《无法抉择》 第一章 慕尼黑和香港航空地面管制中心里的每个人眉头紧锁,紧盯屏幕,气氛凝重紧迫。 一架从德国飞往香港的a380航班正在8000英尺的高空颠簸不休,客舱内氧气罩已全部打开,乘客们在空姐的帮助下穿着救生衣,系上安全带。空姐不断来回,安慰一些情绪尤其波动的乘客。 驾驶舱内所有机载警报系统启动,警报声响而不绝,两位飞机师似乎并未受到警报声的影响,始终在有条不紊地操作着各种仪器,表情严峻专注。 “captainluth,初步估计引擎故障,自动驾驶系统失灵、多重系统失效,一号与二号引擎全部失速,无法产生任何推力,最多六七分钟就会触到海面。而且现在有漏油迹象。” 即便飞机此时已经从8000英尺快速下降到5000英尺,直逼海面,生死攸关,从简荨的脸色和语音中却察觉不出任何的慌乱。 机长同样镇定有序:“现在二号引擎完全失速,可以将一号引擎推到最大功率,好在离香港还有110海里,离着陆还有十五分钟,从系统参数来看,我们可以从一号引擎暂时获得足够的动力维持现有的飞行高度,不用迫降在海面。我负责同香港航空管制中心联络,请求优先着陆。而你ie.简,负责紧急着陆。” “紧急着陆一旦无法控制速度,会高速冲出跑道,造成伤亡。刹车温度过高会造成爆胎,油箱也会随之破裂。在这方面我还缺乏经验。让我负责紧急降落,areyousure”简荨眉梢紧蹙,一只手却已经开始将油门杆一步步向前推进,似乎早已胸有成足。 机长的语气如托付般地郑重:“将全飞机八百名乘客的生命交到你手中,itrustyou。” ...... —————————————————————————————————— “......德国汉莎航空a380航班在香港机场成功紧急降落,无一人员伤亡。经查为飞机引擎故障导致多重系统失效,却暂时没有迹象显示引擎故障是由于燃油受到污染所致。a380为最新机型,此次事故或将对汉莎航空股价产生波动......” ...... “......这次让飞机成功紧急降落的飞机师jennie.简备受航空界瞩目。据悉jennie.简为法港双籍,汉莎航空高级副机长,亦为欧洲各大航空目前为止唯一华人女飞机师......tbb新闻报道” 汤瑞实业集团大厦主席办公室,汤雅梵一动不动盯望着电视屏幕。 屏幕内身着飞机师制服的简荨和机长正逐一安慰被抬上担架的乘客,接受着对死里逃生心怀感激的乘客们的拥抱,及在入关时淡笑着谢绝记者们的追访,将问题全部扔给在一旁的机长和身后的机组同事。 屏幕外那道深邃的目光似乎在追随着屏幕里的一举一动,却看不出任何情绪。 “主席,” 助理轻敲了敲门,“这些需要你的签字。” 递上文件,助理的目光却依旧被刚放下遥控器的那双修长的手吸引。即便同为男人,他也忍不住赞叹造物主对这双手的主人的偏爱。完美的人总是在各方面都无可挑剔,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的。 然而他依旧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不苟言笑的*oss对同一个新闻看了又看,难道是因为...... 想到这,他赶忙再递上一本文件,“这是对那位女飞机师的调查资料。” 雅梵接过文件粗略翻了翻,目光定在最后两页,眉头轻蹙,“已经签约龙泰航空?” “是的,三个月后正式入职龙泰,据说汉莎已开出优厚条件极力挽留。其实汤瑞旗下的天际航空无论是规模名气还是实力盈利,都远胜过龙泰,可经过调查,她并没有向天际航空投递过任何一封申请信。以她在汉莎航空的成绩,她投递天际绰绰有余。” 雅梵唇尾弯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合上文件,倚靠在椅后背上,轻揉眉心,淡淡说:“帮我安排时间,我要召开董事会。还有即刻通知企划部,我要一份对龙泰航空的并购计划书。” —————————————————————————— “妈咪!”简荨走出酒店,向一个环臂倚在车前,装扮考究,淡妆合宜的女人挥了挥手。 陆明月微笑着向女儿伸出臂膀轻轻一拥抱:“你穿任何衣服,都比你穿机师制服要漂亮的多。这次你真的要把妈咪给吓死。” 此刻的香港华灯初上,香港街道车水马龙。简荨细细欣赏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 “既然回香港,为什么非要住酒店,不过来陪我住?”陆明月嗔怪。 简荨有些疲倦,头轻倚在车窗上懒懒地说:“机组的同事都住酒店,我是高级副机长,理应同他们一起。而且很快就要和这些同事分开,我想同他们多聚聚。其实再过三个月我就要回香港,和龙泰航空的合约也已经搞定,到时候妈咪你可以天天见到我。” “到时候你还不是一样整天飞来飞去?”陆明月无奈地刮了刮她的鼻梢嗔道。随即叹息:“有没有想过不当飞机师?从一开始我就反对你做这份工。你不是不知道你爹地是怎么死的。结果你要走他的老路。我不明白了,在天上飞对你们为什么有这么大吸引力!” “好了妈咪,这个话题就不要再提了。”简荨慵懒地将脑袋倚在她肩头:“现在不比当年。现在的飞机安全系统更新换代,很少会出事故。” “很少会出事故?”陆明月拨开她的脑袋,声量提高八度:“很少会出事故,那最近铺天盖地的新闻是怎么回事?你们这趟航班差点出的事故难道是在玩过家家酒?” “唉!算了算了,”看到简荨不耐烦的神情,陆明月摆了摆手,“以前我就没有怎么管你。自从你爹地去世,我自己因为身体原因一直没有照顾你。从小到大在法国你都是自己照顾自己,所以我自问没有资格管你。如今你愿意和我一同回香港陪我,我已经很知足。” 陆明月不是没有心酸,对这个女儿的感情也倍觉矛盾。老一套的故事:当年身为千金大小姐的陆明月爱上一个飞机师,不顾家族反对,负气私奔到法国。飞机师收入不菲,她也在法国通过在学校的人脉找到不错的工作,给杂志社写稿,所以他们的生活本该安乐。一场飞行事故却让终止了一切。那年简荨不过十岁。 “妈咪,不要这样想,很多事情你也不想的。这些年我很开心就够了。”察觉到母亲情绪的波动,知道她又在回想过去,简荨搂了搂陆明月的肩头安慰。 随即岔开话题:“对了,今晚去哪里吃饭?我现在好饿。飞机还在修理,返回的航班已经取消,我会在香港多停留一段时间,这样可以多陪陪你......” 陆明月怔怔地望着她。 她比谁都了解自己的女儿。越是说自己开心,心里就越是装着事情。从她生下这个女儿的那一天起,她就期盼女儿的命运会好过她,所以她从未干涉她的决定,包括选择学业和事业,甚至挑选男朋友。可这些似乎让她女儿的命运比她好不了多少。 当年被未婚夫毫无征兆地弃婚于婚礼前,任谁都受不住这个打击。简荨却强颜欢笑,甚至装作毫不在意地安慰身边担心她的一众人等,而后只身前往德国不来梅的汉莎飞行学院,几年的时间里不问窗外事,专心念书,用第一的成绩毕业,考到飞机师执照,和汉莎航空签约,成了汉莎甚至欧洲各大小航空公司唯一的华人女飞机师。再一步步努力,从二副机长到副机长,再到高级副机长,如果不是因为即将回香港,估计现在已经接受汉莎的建议准备机长试,实现她从小到大的梦想。 平日里除了满世界飞来飞去,就是在飞行训练场增进自己的飞行技术。她们母女两最像的地方就是喜欢用拼命作业的方式来掩埋自己的不开心。 如果自己当年在丈夫去世后能振作,多关心她,也不至于让这个女儿缺乏安全感,甚至拍拖也不让自己知道。 等自己某一天忽然知道她的拍拖对象,她虽觉不妥但已经迟了。她想提醒女儿一个事实,可是看到女儿每天笑靥如花的幸福的样子,是自从她爹地死后再也没有在脸上呈现出的笑容,所以她终究没有忍心。 她一直在想,如果当时能狠狠心同女儿说实话,也不至于要等到婚礼前一天,年纪轻轻地被弃婚在婚礼前。 可偏偏世间最不可能实现的,就是这些虚无的“如果”。 陆明月摇了摇头,强颜欢笑与女儿继续谈笑。 ———————————————————————— 回到机组所在的酒店,路过酒店大堂的镜面,她停步望了望镜子里的自己。此刻穿着便装,长发轻挽。可即便再轻装淡雅,也没有机师制服能带给自己安全与满足感。 她自嘲地笑了笑。 无意中触摸到衣袋里的vip电梯卡,是专给住在酒店vip层的住客。 刚要刷卡,电梯门打开。她一抬头,瞬间愣怔。下意识般地正打算转身离去,瞬间又定了定心神,向电梯里的人微微点了点头。等电梯里的人出来,她头亦未回地走进电梯,步伐淡然。 “jennie......” 电梯门关前,电梯外的人倏然伸手挡住即将关闭的电梯门。 第二章 酒店的vip住客专用咖啡座闲人免进,讲求私密,独立成间,小报记者也无法轻易探寻八卦,让人可以不受打扰地享受清静。 “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简荨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 “很意外?是不是不想见到我?”雅梵语声低沉,目光紧紧停留在对方的一举一动上。 “故人相见,我很开心啊。为什么不想见到你?”简荨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对了,我们整个机组被调换到酒店vip层,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你的安排吧。我差点忘记了,这家酒店是汤瑞旗下的。thankyou,房间真的很舒服。” 她的这副轻描淡写的样子,让汤雅梵的心底不由一沉。 他垂眸笑了笑:“天际和汉莎有互惠协定,这个不算什么。” “原来是这样,”简荨点了点头,继续一口口抿着咖啡。空气再次陷入尴尬的沉默。 “jennie,”雅梵打破沉默,“其实,我一直在找你。” 简荨抬首,轻蹙了蹙眉,抬眼望着他。 雅梵接着说:“当年我就想找你,但是当时汤氏局面混乱,有些事情我顾不上。等所有事情解决,我终于具备寻找你的所有条件时,我哪里都找过了,欧洲所有的飞行学院,甚至美国加拿大澳洲,唯独没有想过德国。我以为你并不喜欢德国,也不喜欢学德语。” 那一年,少年情侣,甜蜜绻缱,她总是喜欢将头软软地倚在他肩头,“去哪里都好,除了德国。德国太沉闷,德语也不好听。” 此时此刻简荨心头泛起一股涩意。 方才“顾不上”这三个字如同一股冰凉透彻的水浇注在她的心头。每个人对不同的事物,爱情,事业,友情,都有不同定位与排位。 比如她的母亲,曾经为了爱情放弃家族。再比如,眼前的这个男人,为了家族放弃爱情。 她定了定心神,轻然地举起咖啡杯,“在德国学习飞行很不错啊,那里的教学更加系统全面,也更严谨,而且,”她菀尔一笑,“原来不喜欢的东西,现在未必不喜欢。相反,原来喜欢的东西,现在未必会继续喜欢。对物对人都是如此,你说呢?” 汤雅梵垂眼笑笑,“是不是还在恨我?” 简荨似乎没有听见,轻描淡写地轻快:“这里的咖啡很不错,你不喜欢?” 雅梵眼前的咖啡已经不再冒热气,却一口未动。 “要不要换一杯?” 简荨正要抬手唤侍应生,雅梵倏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背。她的手背冰凉,一如从前。“阿荨,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你是不是,还在恨我?” 简荨有些愣怔。 她轻轻抽出手背,淡然笑了笑,坦诚地开口:“也许一开始恨过,无论如何,我也有自己的骄傲。想想看,我从十四岁开始就和你在一起,拍拖了六年,结果最后才知道我在你的生命中并不是第一位,被你说放弃就放弃。任谁都不会开心吧。” 她的语气仿佛在和老友普通叙旧。可正是这份轻描淡写与坦白,让他的心里升出一股莫名的恐慌。 “sorry......我伤你很深......” 语音未落下,简荨拍了拍他还停留在原处的手背,“过去的都过去了,其实我很感激你。如果不是你做出那样的抉择,我也不会实现我的梦想。你一直都知道,我最喜欢在天上飞来飞去。” 话虽这样说,简荨的心里却在一阵自嘲。每当她在电视电影或小说里看到里面的角色对伤害他们的人说“我不恨你,相反我还要感激”时,她都要冷笑。 她一直认为,伤害你的人本身并不是要你好,或是要帮助你。所以何来感激。要感激的只能是自己。因为如今的成功是来源于自己在面对伤害时,自己为自己做出了正确的抉择与改变。 不过此时此刻在她自己面对曾经伤她至深的人时,她才设身处地地感觉到,她应该,甚至必须很镇定很淡然很优雅地对对方道谢。这样能让自己心情好很多。 简荨使劲摇了摇头,继续笑说:“不要说我了。你呢?你还好吗?我经常有看到你的新闻,财经版面的风云人物,汤瑞的董事局主席。能实现自己的愿望,也不枉你当年的抉择。” “你真的为我开心?”雅梵语声愈加低沉。 简荨举了举咖啡杯,眉梢一挑,“为什么不?能有这样成功的ex,我很自豪呢。” 她还能镇静地开玩笑,无论出于怎样的心理想法,雅梵无论是心底还是脸色,已然无法再掩饰他的失落。他苦涩:“不能和我爱的女人分享,又算什么成功呢?” 简荨目光微微躲闪,面带笑意:“怎么会?以你汤雅梵的条件,会很容易找到一个和你匹配的名媛。” “匹配”两个字在他看来尤为刺耳,如同锐利的刀尖刺在他的心口,闷闷地发痛。 “阿荨,这些年你有没有......想我?”他问出一直想问的话。 简荨收回笑意,未有答话,只看了看表,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我平时到处飞,能休息的时候必须尽量休息才能保证飞行安全。有空再聊。” 路过他时,他倏然紧握住她的手臂,让她无法再离开一步。 此刻他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王者风范消逝怠尽,剩下的只是带着一丝期冀的乞求:“阿荨,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简荨愣怔,下意识要将手臂抽回,却没有成功。再数次用力,他仿佛用尽力力气在紧握着她,让她无法动弹挣脱。 “雅梵!”简荨眉头紧蹙,提高声量表示她的抗拒。 听出她的不悦,雅梵将手轻轻松缓。在松缓的一瞬间,简荨迅速抽出手臂摆脱他的掌握。 “雅梵,”简荨深深吸进一口气,认真盯望着他,又认真地一字一句:“我们虽然没有做夫妻的缘分,但是我们可以做朋友。将来有空,我们仍然可以喝杯咖啡,吃顿饭,聊聊天,好不好?” 说完头未回地离去。 直至她的背影消失,雅梵收回目光,苦笑着,端起已经凉透的咖啡慢慢抿着,似乎有心要品味其中的苦涩,思绪万千。 当年的婚礼在他弃婚后本该取消。可她却依旧举行,只是婚礼变成了庆祝恢复单身派对和提前庆生。整个派对在她的感染下,朋友们倒也慢慢放下对她的担忧,几乎尽兴而归。 辗转听到这一切时,他无法形容自己心里的滋味。 也许这就是简荨。也只有简荨可以做到这个。 飞机师不是人人可以当。眼前的这个女人可以在不算长的时间里用比别人更短的时间考上飞机师执照,甚至顺利通过一层层的考试,年纪尚轻就升职到高级副机长,不是没有理由的。 也许正是她的这份个性,让他留恋至今。 当年在她即将成为他的妻子的那一天,他选择了放弃。可在他终有一日如愿以偿,坐上了汤瑞集团董事局主席这把交椅的那一刻起,他才发现,他所争取的一切若没有她的分享,其实并没有意义。 若当年他的抉择是对她的放弃。那现在,他更想要做的,就是弥补对她当年的放弃,即便她不再给他机会。 她有她的坚持,他亦有他的野心。 ———————————————————————————— 深夜的游泳馆里空旷人稀,让一抹划水的声音格外明显。 游了几圈,简荨划出水面,昏暗的灯光衬托出她白皙的肤色。她拿过浴衣披上,疲倦地躺在长椅上。 每当烦恼时,她会游上几圈。 这些年她会时不时看到关于他的新闻,从一开始的心痛,到后来渐渐的麻木,她以为哪天她再见到这个男人时,她可以很平静的说一句hello,好久不见。可真正见到了他,却又是她死都不想承认的心烦不止。 年少时在法国一起成长时的快乐,初恋的甜蜜,是她至今的纠结。 曾经最美好的期盼,却在他与她的婚礼前,在她以为会和他幸福一生时,截然而止。这是她至今的噩梦。 再聚首,他却请求给他一次机会。 相识于十四岁,交往整整六年,每一天的缠.绵绻缱,肌肤相亲,让她比谁都更了解这个男人的野心与抱负。 所以在他当年婚礼前夕弃婚离去时,她没有震惊,更没有挽留。因为他从来没有放下过要在家族甚至整个商场掌控一切的抱负。那时还在心心念念想当飞机师的她只会是他实现野心的绊脚石。 然而,在他汤雅梵放弃她的那一刻起,她也已经放弃了汤雅梵。抉择从来就是相互的!她简荨绝对不会成为某人生命中的次位。她不是那种甘把自己放在次位的女人。 可是她看得出,也感觉的到,他还未有变。 如今的汤雅梵依旧是当年的那个汤雅梵。野心永远是野心,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与目标的完成而消逝。 她用力甩了甩脑袋,再次猛然扎入泳池中。 —————————————————————————— 机组人员专用大巴已经等候在酒店门前。酒店大堂里的制服齐整的机组人员总让路过的人忍不住驻足多看两眼。 可更多的目光被其中的那个正身着飞机师制服,比空姐更要气质与貌美的女飞机师吸引。 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的注目礼,简荨正若无其事地与身旁的同事谈笑风生。 终于等到回程的班机,家住欧洲的空乘包括机长都面露喜色,而来自亚洲国家尤其是香港的空乘则对香港依依不舍,面露遗憾。 就在他们即将走出大堂时,一位早已等候在侧的助理迎上前,用英文礼貌地说:“今天汤先生特地安排了午宴,请大家过去一聚。” 未等机长问话,助理继续解释:“汤瑞集团的天际航空在几个钟头前刚和贵公司汉莎航空增签几项互惠协定,为了庆祝,经过贵公司同意,请各位仍在香港之便代表贵公司和天际航空进行小小的庆贺。而且贵机组挽回了一场危机,挽救了全飞机乘客的生命,据悉里面有很多香港乘客,为表感谢,请务必赏光。” 机长本着德国人特有的谨慎,拿出电话,经过确认,用刚学会的汉语幽默地说:“恭敬不如从命。”引起笑声一片。 简荨顿时头皮发麻,赶忙说:“你们去吧。我还有事情要处理,会在大巴上等你们。” 机长劝说:“马上就要上飞机了,还能有什么事情要处理呢?而且你会粤语,可以帮我翻译。” 对汤瑞集团有所了解的亚洲空姐们对能看到传闻中的汤氏大少,如今的汤瑞集团董事局主席兴奋不已,个个面色含春荡漾,不由分说把简荨拉去了餐厅。 见到他们到来,雅梵从坐位起身,向机长伸出手:“captainluth,久闻大名,因为这段时间在德国和汉莎公司商定合作协议,所以如今才能一见。这次能挽回飞机事故,我代表香港航空业对你表示感谢。” 机长惊奇:“没想到你能说这么流利的德语!”随即不由分说将隐在后面的简荨让到前面,介绍说:“这次能挽回飞机事故,其实是我们的副机长,也就是这位美丽的小姐ie.简的功劳。” 雅梵深邃的目光紧紧停留在简荨的脸上,无视她正极力掩饰的局促不安,微笑着向她伸出手,“jennie,我们又见面了。你穿机师制服很漂亮。” 第三章 雅梵深邃的目光紧紧停留在简荨的脸上,无视她正极力掩饰的局促不安,微笑着向她伸出手,“jennie,我们又见面了。你穿机师制服很漂亮。” 简荨微微调整脸色和呼吸,伸出手同他握了握,莞尔一笑:“thankyou,所以我想当飞机师呀。” “你还是这样幽默,”雅梵淡笑,目光在她脸上不曾离开。 简荨抽出手臂,不动声色地与对方拉开一段距离。“汤先生过奖!” “咦?你们认识?”机长惊讶。 简荨点点头,“是啊。我和汤先生以前在法国时认识的,是我大学的学长。已经很久没见。” 她的坦诚大方倒是让一旁机组同事们打消了疑惑。空姐们激动万分,争相等着和这位平时只能在屏幕或周刊上看到大人物握手。 出乎简荨意料,直到用餐结束,汤雅梵并没有寻简荨说话,只一直和机长相聊甚欢,也会礼貌地回答空姐们各种八卦的提问。难得见到这位多金有型,最受瞩目的名门公子,谁都不想错过展示她们花痴的机会。 简荨暗暗松了口气,吃饭也轻松很多,偶尔同旁边对面的同事聊几句,对投到她这里的某道目光视而不见。 去机场的一路,机组年轻空乘们依旧兴奋而热烈地谈论方才的午餐。虽然平日在飞机的头等舱偶尔可以看到某些公众人物。但是头一次和名流中的名门同桌吃饭,汤公子天生的礼节修养与举手投足间的优雅,商场王者的气质与距离感的并存,给这些年轻女孩们提供了极佳的谈资与梦幻的想像。 简荨一个人静静坐在角落的位置,倚靠在车窗边。 方才在午餐结束后,他不顾众人,微微倚在她耳边的那句“我想我们很快还会见面,说不定是你主动来找我。目前来讲,我还可以等。”让她心烦意乱。 这几天她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以前的事情。她会想当初她到底是因为什么爱上他的。他从不掩饰他的野心与强势,也许这些是当初吸引她的因素。可是不同的年纪有不同的心理状态,现在看来,分开应该是最好的结局。 他给自己选择了适合自己的道路,她又不何尝走上了一条最正确的路? —————————————————————————— 香港国际机场,一架飞机正缓缓滑行。 驾驶舱内,简荨带着耳麦,与管制塔进行起飞前确认,面色专注。 得到管制塔确认后,已经滑动到跑道的飞机随着简荨渐渐推动油门杆,载着乘客徐徐起飞。 待起落架收回,飞机隐入云层,进入稳定平行飞行状态,简荨与机长取下耳麦,相互打出胜利的手势。 “还有三个月你就要离开汉莎,真遗憾,我正打算推荐你参加机长试,如果你迟一些离开,说不定你将会成汉莎唯一的,而且是最年轻的华人女机长。你应该给我这个老师骄傲的机会。”机长打开话题。 简荨将目光从窗外收回。“即便我不在汉莎成为机长,你也会为我骄傲,对吧?” “那个汤先生,想必不是你的学长那样简单吧。方才午餐时,虽然和我聊天,可是眼睛一直在看你。我看人可是很准确的。”机长笑说。 “没想到我们汉莎经验最丰富最严厉的captainlutz也会八卦。”简荨笑答。 机长眨了眨眼睛,“适当八卦能够调节工作心情与气氛,从而提高工作质量,尤其是我们这样的工作,你说是不是?” 简荨故作思考状,“有待考证。”随即二人大笑。 “其实我一直都好奇。天际航空是全亚洲,甚至全球排名相当靠前的大规模航空公司,以你的才华,完全有资格被这家航空公司录用。为什么却偏偏选择了一家规模小很多的航空公司。因为那个汤先生?” 简荨淡然一笑,“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宁当小池子里的大鱼,也不做大池子里的小鱼。我想,在天际那样的航空公司,应该会有很多向你一样的资深又严厉的机长。小航空公司应该会更加轻松。” 机长大笑,又遗憾地叹息:“不过真是可惜,这样你就错过了向一位机长学习最高降落技术的机会。” “哦?”简荨好奇,等待下文。 “还记不记得两年前在得克萨斯州的那场灾难性的龙卷风?” “是说那次的飓风降落事件?”简荨稍作回想,“记得当时只有天际航空的航班零伤亡零损坏完成整趟飞行。” 机长继续回忆:“虽然机场离主受灾区还有一段距离,但是仍然受到影响,侧风超乎想象的强烈。当天所有飞往得克萨斯的航班要么在就近的机场迫降,要么返程,甚至有的航班机翼受损,迫降海面。但是有一架航班,居然顶着侧风,在接地坡度受限较大的情况下完美降落,起落架甚至未有偏离跑道中线半分,机身未有任何损伤,也无人员伤亡。这个航班的机长所用的蟹行与侧滑进场相融合的技术自那时起就成了各个飞行学院的教学案例。” 简荨点点头,“我准备升级试时看过这段录像,当时侧风已经超过30海里每小时,机师却能让飞机与跑道的crabangle保持在40度以内,蟹行进场改侧滑相当流畅,机身甚至没有出现摇摆晃动。依我现在的能力,还做不到这样。” “即便是我,在侧风超过30海里每小时的状况下,也没有信心做到这样。我会选择就近迫降。” 这位对飞行技术的要求极为严谨,甚至挑剔到每个细节,汉莎最具经验的德国资深老机长,此时他的脸上正不自觉地流露出罕见而由衷的崇拜。 “当时整个航空界震惊,各大航空公司争相邀请这位机师来自己公司,包括汉莎。汉莎在薪水方面一向精打细算,但是当时汉莎给那位机师开出的薪水却是航空业ceo最高薪水的三倍,包括承诺承担那位机师在德国所有的开支。但是可惜,那位机师不仅拒绝所有航空公司的邀请,甚至拒绝任何采访,连姓名照片都未有流出,很神秘低调。大家只知道他是天际航空的机长。” “幸运的是,两年前我居然在全球资深机长交流会议上看到他。让我吃惊的是,他居然那么年轻。算算看,我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准备高级副机长试。” 简荨笑着安慰:“时代不同了,现在的教学和资讯设施发达很多。” “中国有句古话,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想是最适合你们这些年轻人了ie.简,我已经把能教给你的飞行技术全部尽我所能地传授给你了。如果你能从那位机长那里学习特殊环境降落经验,你会成为更出色的机师甚至机长。可惜你没有选择那个公司,真遗憾,真遗憾!对了,他也姓......” 话音未落,谈话被乘务长的敲门声打断。 乘务长递上饮料,满面兴奋,“猜猜看谁在这架飞机里?” 机长同简荨面面相觑。 已经一定年纪,平日话不算多的乘务长难得话语激动:“是汤先生!就是请我们吃午餐的汤先生。正在firstss。没想到居然还能在飞机上再见到他!他们自己家就是开航空公司的,居然私人飞机不坐,坐我们的航班!” 机长意味深长地笑望她一眼。 “这是汤先生让我转交给你的,”乘务长随即递给简荨一封信,靠近简荨耳边故作神秘:“他是不是在追你?” 简荨不耐烦,“还不快去作业?现在是工作时间!”而后未有多想,只将信封随手折叠放在衣袋里。 “怎么不打开看看?说不定有惊喜。”机长笑眯眯地说。 简荨认真操作着仪表盘,方才笑嘻嘻的脸色此刻呈现出不容玩笑的严肃,“在飞行时,面对任何情况,都只能把乘客和飞行安全放在nr1。我不会做工作以外的任何事情。这是飞行守则,同时也是captainlutz,也是老师你经常提醒我的!” ...... —————————————————————— 在慕尼黑机场和机组出关后,四处张望,确认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没有见到那个人,却还不敢掉以轻心,连和同事告别都顾不上,赶忙去员工地下停车库取车。 刚一上车,触摸到衣袋里的信。 信里是一张印着酒店名字和房间号的门卡,还有一个字条:如果想见我,就来这里。 简荨不做多想将门卡和字条扔到车用废物桶里,发动车子离去。 在香港滞留了将近一周后,终于回到在慕尼黑的家。一进家门,她脱下机师制服,轻轻挂在衣架上,动作认真仔细。毕竟在这个房子里,这套能给她带来安全感的制服是她最在意的东西。 整个旅途和飞行作业带来的疲倦终于如同挡不住的雾霾般侵袭而来,她一头钻进刚刚放满热水的浴池里,将自己深深埋进了泡沫里。 当年从不来梅的飞行学院毕业,考到飞机师执照后,申请了以慕尼黑为的模式,没有特别的原因,只是比较中意拜仁州的风土人情。而飞机师丰厚的人工足以支付她在慕尼黑中心地段昂贵的房租。 只要有飞行作业,都是从慕尼黑起飞。所以在慕尼黑的这些年,她已经把这里当成正式的家。每当有空,便去法国陪陆明月,直到陆明月回香港。还有三个月她也要回香港了,自小在欧洲出生和成长,不知道还能不能适应香港的生活节奏。 待体力有些恢复,她拿过遥控器打开浴室墙壁上的防水液晶屏幕,百无聊赖地按着频道切换按钮,直到切换到亚洲台。 “龙泰航空被汤瑞实业正式收购,兼并于其旗下天际航空,使香港航空成为一家垄断局面。该并购案被各界人士普遍看好。汤瑞股价自今日开盘呈上升趋势,说明公众对此项并购和天际航空未来的信心......” 她骤然愣怔,甚至不知道遥控器已从她的手心滑落,电视新闻里还在播报什么她已然听不见,只在呆呆地愣怔。 待有些清醒,新闻已播报结束。她不顾一切从浴池中起身,浴水被带出一片,浴室地面湿漉漉的几近成河。 她扯过一条浴巾将心口简单折围住,冲进书房,急急打开笔记本翻查。水珠正顺着她的发梢蜿蜒滴落,连绵不断,书房地板也很快湿成一片,但她已全然不顾。 因为此时此刻的新闻网页正铺天盖地滚动播放着同样的新闻,每个标题每字每句都在刺激她的眼睛和心脏,及挑战她的忍耐力。 ......汤瑞集团主席汤雅梵在并购发布会亲自承诺保留龙泰所有员工,所有员工的人工在原有基础上提高30%...... ......已签约但尚未入职的员工合约依旧有效...... 倏然间她想到某个更重要的细节,点开邮箱,调出一份这两日龙泰刚email给她的,有她签名的最终有效工作合约,逐字逐句细细翻读,眉梢愈加紧蹙,脸色也随之愈加低沉难看。 最终,她重重合上笔记本,咬牙切齿:“汤雅梵!” 第四章 (已修文) 待渐渐平静,才感觉到紧贴着肩的湿漉漉的发梢带来的冰凉。 她回到浴池,池水的暖意让她紧绷的神经稍有放松。 倏然想到些什么,拿过电话,按下号码。 “,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帮我查看一份工作合约,其他的我就不多解释了,在法律方面你是专业。看看能不能找出合约里的漏洞,帮我撤消合约!若有赔偿我愿意支付。合约刚刚已经email给你,总之等你消息。” 挂上电话,她重重舒出一口气,将自己深埋在已经半凉的浴池里,心思百转千回。 现在她总算明白临行前他的那句“我相信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意思。 也难怪在她最终签下录用合约前,龙泰会在某天再寄给她另一份合约,声称又对合约做了更利于她的修改,只为希望她能在龙泰更加开心,这样他们就能留住这样出色的飞机师。 当时她也通读了合约,没有感觉任何不对劲,就毫不犹豫地签字了。现在再看,合约里看似平常普通的一个条款居然轻易给她增加了必须履行合约的约束,失去了撤消合约的机会。 一个这样轻易被收买的公司,也难怪只能做到这样的规模,甚至轻易被收购。 而野心与不择手段如他,做出什么事情更是不稀奇。 当年汤瑞结构和各种关系错综复杂。他却在短短几年内培植了自己的权力核心,将董事局一步步重新洗牌,架空一众亲戚或外戚的权力。 与汤氏关系或远或近的各路族人要么被“流放”到加拿大不敢回港,要么现在还在吃牢饭。而他将大部分股权尽数掌控在手中,最终成为汤瑞最高掌权者,让汤氏在香江四大家族的席列中始终占据一席之位。这在当时成为最热门的新闻话题。 在她听到关于他的这些新闻时,才惊觉其实在很久以前他就在布局,只是她被蒙在鼓里不知道,以为那段时间他只是很忙,或者心情不好,加上她自己正在准备飞机师初选所必须的各种考核,以及忙碌布置婚礼的各种细节,所以没有精力去过多在意其他。 然而直到现在,他都还在布局,不惜下了这么一大盘棋,甚至收购了龙泰,只为所谓的再续前缘! 可是他忘记了,她是简荨。 有些人,永远都会作出对自己最好最有力的抉择,甚至不惜以伤害最爱的人为代价。当他拥有了想要的一切时,又要挽回他曾经放弃的人或事,只为那一点的心有不甘。 她暗自冷笑。 千思万绪被电话铃声打断。 她一秒不带耽搁迅速按下接听键,急急问:“怎样?有没有可能撤消?” ———————————————————— 晚间八点对于香港来说,只是一天的开始。香港人更中意收工后与夜光灯影疯狂共奏,以缓解白天的疲劳。 然而对于德国,却是一天的结束,德国人更喜欢在收工后准点回家,享受全家和乐的悠然宁静。此时的慕尼黑街道车辆稀少,灯影阑珊,让简荨可以将车加速至最高限速。 “jennie,经专业分析,这纸合约应该经手过专业法律人士,字句和条款都无懈可击。当然不是说你必须履行合约,里面主要规范在五年内你只能任职在龙泰,或其子公司,母公司,不受任何变动影响,除非破产。龙泰并没破产,而是被收购,也就是说,收购龙泰的汤瑞在五年内是你唯一的雇主。如果你不想留在这间公司,可以申请停飞或其他,只要不另受聘于其他雇主就ok。” 她已然不知道发怒是怎样的感觉。飞机师天生的素养让她此时此刻至少还可以冷静与安全地开车。 望了一眼从车用废物桶里寻回的,放在车前窗的门卡,加大油门。 站在这座去年新落成的公寓前,简荨面无表情。 这座慕尼黑中心最繁华地段的公寓曾是媒体关注的热点,为一祖上为贵族,行踪低调古怪的巴伐利亚巨富所建,一共十层,十间单位,号称只租不卖,可长租可短租,租金不菲,由专业经理人打理。 但是并非有钱就可租到。租客的履历必须清白,无刑事记录,第一个租户必须有公认的建树和名望。而后面的租客必须持有历来任意某一位租客的推荐。这样就将一些虚有其表只剩下钱的暴发户无形地排除在外。 即便如此,这间公寓却出乎公众意料的抢手。尤其若是慕尼黑举办国际规模的各种会议,或是类似复活节圣诞节的假期,公寓能提前半年全部满订。 往来的行人若对此公寓不甚了解,会自动忽视。因为这间公寓的外形与普通公寓并没有很大的区别。 门卡和电梯通用,电梯直通入户。当电梯在第十层停下,缓缓打开后,她才体会到低调中奢华的意境。 收了收神,才看到露台上的一抹背影。暗夜的月影将这抹背影勾勒出优雅的轮廓。 她瞬间有些愣怔。曾年少时,她对这个背影相当着迷,经常从后面偷袭,将心爱的男人从背后双臂环抱。 可曾经的绻缱旖旎终究在无情的抉择与岁月的流逝中消逝无存,她已拼命将这抹身影从记忆中删除,坚信自己的心决绝不会再为眼前的背影跳动。 “你终于过来,我很开心。”背影遮盖住表情。 随即缓缓转过身,淡笑着,举了举手中的红酒杯。 无名指闪过一道暗光,熟悉的戒指让她感觉刺眼。 过来的一路,她设想了很多见面的场景,也许直接一个巴掌最符合此刻见面的意境。 可真正面对面了,她才发现这些设想并没有什么意义。 她定了定神,目光从戒指收回,似是嗤笑:“何必呢?戒指我都已经扔了,你又何必戴到现在?” “因为只有这枚戒指适合我。”目光含笑柔情,紧紧停留在这抹心心念念的纤细身影上。半湿未干的长发柔柔的散在肩头,腮面微红,一如当年那个被他时不时紧拥入怀的小女孩。 他缓缓走进,伸手抚上她的脸颊,“阿荨,你又瘦了。” 简荨将头撇向一侧,与他弹开一定距离。“不试一试,又怎会知道其他戒指适不适合你?” 平日不可避免能听到或看到他的新闻,媒体公众对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好奇纷纷,在各种场合,比如专访,都会就这枚戒指的话题发问。他唯一的解释是:这个戒指对我很重要。 公众好奇的关键是,这枚戒指在无名指上的意义与他的单身状态完全不吻合,也见不到关于他的任何一个绯闻。小报媒体不是没有跟拍过,但偏偏未有成功拍到任何一张能让外界捕风捉影的相片,也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出柜。 这样的一个汤大公子,如今的汤瑞董事局主席,不但是香江名媛们最理想的老公人选之一,也是名门家族最理想的联姻对象,但也只能想想而已,因为大家也不傻。 汤,华,康,季这四大家族的董事局先后更新换代,年轻主席青出于蓝,在不与任何名门联姻的背景下,把家族百年基业的实力愈加发扬光大,必有他们的能力,手腕,准则与傲气。即便有同他们联姻的心思,无论用什么样的方式走怎样的门道,都只会贻笑大方。 可是这又能怎样呢?即便他独身一辈子,也绝对不是她简荨愿意吃的回头草。终究是他放弃在先。几天前在香港的那次“偶遇”,那时她对眼前晃动的戒指视而不见,就是在给他不要再对她有任何幻想的信号。 雅梵垂眼笑笑,走到餐桌前。“先不要说这么多,能不能先同我一起晚餐?无论有什么话要谈,饭总要先吃。十二个小时的飞机,你一定很累。我亲自做的晚餐,尝尝看合不合你胃口。” “难道你不觉得,我看到你会更累......”话音未落,她愣怔住。 桌上的菜式,甚至一个配菜细节的摆盘,同当年的那个晚上如出一辙,在她心底掀起巨浪。 十七岁那年,年少男女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庆祝生日,他第一次学做菜给她惊喜,气氛的浪漫激发青春萌动,那个晚上她终于傻傻而羞涩地首肯,被他哄着偷尝禁果,结果留下了因为没有安全措施而引发的“后遗症”。 她看着刺眼的双杠呆呆傻傻欲哭无泪,第一个念头是该怎么办,大学还没有毕业,毕业后又要去考飞行学院,带着一个孩子她该怎么办。带着天生的冷静,她开始查哪里可以合法打胎,他却阻止她。 “我想要这个孩子。多好,我们有孩子了。以后我们永远都分不开。你依旧可以考飞行学院,孩子我可以照顾。” 尽管她心里很清楚他更开心生个孩子可以阻止她考飞行学院,因为他并不赞成她当飞机师,他想让她做他背后的女人。但是母性的天性和他的款款深情让她决定留下孩子。 肚子一天天显怀,在她绞尽脑汁琢磨着该如何跟周围,尤其是虽然不太管她,但是对她的基本道德家教很严的陆明月交待时,结果却因为新手父母的粗心大意而流产了,而且是在陆明月面前,一沙发的血迹把陆明月吓得差点心梗。 从那以后陆明月才知道汤雅梵的存在。她不会忘记陆明月那时欲言又止的样子,陆明月没有多说,只问了一句,“你知不知道他的来历背景?” 女人总会对初恋抱以毫无保留的信任与依恋,尤其是年轻的女孩。在母亲面前,她说的最多的就是“我不在乎,我也不关心,我只知道他爱我,就够了。” 直到婚礼前夕被他抛弃的那一天,她才知道再浓烈的爱情也抵不过利益的抉择。 那一晚上的场景却在此刻重演,桌上与当年一模一样的菜肴仿若在昭示了那个不堪而痛苦的曾经。 她的面色渐渐冷冽。“为什么要这样做?” 雅梵坐在桌前,唇尾牵出一抹笑意:“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让你生气。如果你生气,说明只你对我至少还是在乎的。你越是冷静,我就越是不确定。” 简荨收了收神色,拉开椅凳爽快地坐下,无所谓地笑笑。“你不用多想。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做很多余。”说着便切了块牛排送进嘴里,“还不错,比那时有进步。” 他的眸光暗了暗,淡淡开口:“阿荨,不管你恨不恨我,今晚我们可不可以好好的谈一谈?即便是罪大恶极的犯人,法庭也会给他申辩的机会。你如果要彻底判我们曾经的感情死刑,也应该给我申辩的机会。” 简荨一挑眉,看似轻快,“如果你罪大恶极,你以为我还会像现在这样和你面对面吃饭聊天?” “一定要这样说话?”他捕捉住她的手背,“即便那个孩子在你肚子里只停留了三个月,那也是我们共同的孩子。我们曾经有个孩子,我是孩子的父亲,这个事实你永远不可以否认!” 闻言,简荨渐渐收敛起笑意,将手背从他掌心抽出,被紧握的刀叉随着双手微微颤抖。 她闭了闭眸,深吸一口气,冷沉地开口:“雅梵,有一个问题,你能不能诚实地回答我。不过你不用多想,我只是以普通朋友的立场问,没有其他。” 雅梵的眸光瞬时一亮,充满期翼地望向她,等待下文。 她放下刀叉,认真地问:“如果当年我把孩子生了下来,你还会不会离开我们?” 空气顿时陷入沉默,只剩彼此起伏的静静的呼吸。许久,他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仿佛自言:“我会带你们一同回香港。” 简荨仿佛得到了一个纠结她已久,又似乎是意料中的答案,唇尾扯出一丝解脱般自嘲的笑意。 她垂眸笑笑,“看,连你自己都不确定,对不对?汤雅梵之所以是汤雅梵,因为他不会为了任何事情而耽误实现自己抱负的机会。当年我们不过十七岁,如果我愿意留下孩子是因为我舍不得,你愿意留下孩子,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希望用这个孩子拴住我,阻止我考飞机师。而另一部分的原因,是你当时已经计划好,将来若是有一天你离开我,至少还可以用一个孩子牵制住我,增加挽回感情的筹码,对不对?” 他眸光黯了黯,想否认却又无从开口。 许久才打破沉寂:“阿荨,关于汤氏的很多事情我并没有告诉过你。商场上的事情你不明白,但有一句话你听说过,商场如战场,尤其在牵涉到继承权的问题上。我承认我一直有野心,我不会甘心将汤瑞拱手让人,而且我不介入的话,汤氏的百年基业会毁于一旦。我不愿意把你带入太过复杂的局面,在那种环境下,你不会自在和开心,而且我也不会给那些人机会利用你来牵制我。即便你妈咪和陆氏脱离关系,但是陆氏未必不受牵连。婚礼前传来消息,已经有人开始动手,把爷爷病情恶化的消息泄漏,引发汤瑞股价大跌,股市震荡,所以我才放弃我们的婚礼。我也没有信心能不能打赢这一场仗。如果输,只会连累你,我没得选择!” “这些都不重要了,”简荨摆了摆手,淡淡说:“其实你没有错。我们拍拖的六年,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得,我爱过你,也不后悔和你在一起的六年。最后你只是做出了对你最重要的抉择。而我也选择了我要的人生。雅梵,算了吧,我都已经将过去全部放下,所以你也放下过去,也是放过你自己。我现在生活地很开心,而你也得到了你想要的,我为你开心。” 他苦涩笑笑,“我最想要什么你很清楚......” 简荨打断,转换话题:“在与龙泰的合约上,我已经和律师谈过了,合约没有转圜的余地。你很厉害。” “所以?”他反问。 “我不会求你撤消合约,求人不是我的性格。既然我的*oss现在就在我眼前,那我倒不如利用这个机会,直接申请去天际在澳洲的飞行基地继续受训,因为我对目前的飞行状态并不自信。根据飞行守则,如果飞机师对自己的状态有任何怀疑,则不适合飞行。”语声不容质疑。 他挑了挑眉,笑意不明,“你一定要这样?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避开我?” “总比在香港被你时时纠缠要轻松很多。”她叹了一声气,转而诚恳:“做不成夫妻,还可以做朋友。终究拍拖一场,如果还当我是朋友,算是你帮我,好不好?否则我不介意在合约时限内申请停飞。停飞是对飞机师飞行生涯最大的打击,我们终归还是朋友。身为朋友,你不会希望看到我这样,对不对?” 他未有开口,只轻晃了晃酒杯,双眸停在她的脸上,带着笑意。她亦是面含笑意,回视与他,目光对峙。空气再次一片静默。 曾经他们争吵时,谁都不肯妥协,只双双“挑衅”对视,最终先笑出的一方认输。 最终他缓缓开口:“allright,我给你去澳洲受训的机会,但是你也要给我机会,让我重新追求你。” 简荨耸了耸肩,轻快地说:“那是你的自由,祝你好运。”随即起身,“味道不错,很晚了我要回去了。希望两周内给我寄澳洲受训确认函,否则我会申请停飞。” 他唇尾的笑意并未有随着电梯门合上而褪去。 他是她的初恋,可她又何尝不是他的初恋与唯一。在他调查得知这些年她都孑然一身,他欣喜若狂。 她有她的纠结,他亦有他的无奈。在他用他的一生补偿之前,不会再第二次放手。 ———————————————— 直到上车,她松了口气,疲倦地倚靠在车后靠上。 片刻之后,正要发动车子,却又止不住将前额轻轻磕在方向盘上,肩头微微颤动。 八年前他弃婚离去的那一刻起,她没有流过一滴泪水,此时她也提醒自己,不要流泪,不是因为值得或不值得,只是因为她是简荨。 自从方才从他那里得到了一个她一直想要的答案后,她的心被刺痛的同时,又瞬间得到释怀。是啊,即便孩子又如何,他的抉择也不会改变。 当然,她亦不会再给他机会。 她翻开一张永远随身携带的照片夹,食指划过照片,细细望着照片上那抹纯真无邪的笑,目光现出淡淡的柔情。 第五章 作为国际航线中转中心的香港机场永远一片来去匆匆的繁忙。 简荨拉着行李箱步行悠然缓慢,时不时地忍不住对来来往往的各路航空机组们看上两眼,尤其看到那一身身熟悉的,却不在自己身上的机师制服,心头生出一抹淡淡的失落。 比起穿着便服以乘客的身份乘飞机,她更喜欢穿着制服掌控飞机。 正走着,蓦然间感觉到什么,她驻足,四周略微环望,自嘲地笑了笑,继续前行。 —————————————————————————— 在机场制服齐整的机组永远是乘客们驻足欣赏的目标,天际航空的机组也不例外。 随着最前面的机长骤然止步,跟在后面的整个机组亦随之停下。 “g,你在看什么?”副机长和空姐们好奇纷纷,顺着机长的目光齐齐望去。 谨言收回目光,笑了笑,拎着机师专用手提箱,一手插袋,继续前行。“没什么。这趟航班大家辛苦了。” “能飞g的航班,求之不得呢,怎会辛苦?”空姐们笑嘻嘻地说。 能与眼前这位年轻有型,才能出众的机长说上一句话,于天际航空的空姐们而言,是极其幸福,值得回味半天的一件事。 ———————————————————————— 看到停在机场门前的车,简荨挥了挥手。 将行李放到后车厢后,打开前车门。“妈咪,我以为你不来接我了。” “你以为我高兴来接你!”陆明月扭转钥匙发动车子,没好气地说,“还不快上车!” 简荨笑嘻嘻地讨好:“还在生气?从今天起我天天陪你?” 陆明月继续火大。“天天陪我?天天陪我干吗要去澳洲受训?以为你回香港就能安分些,谁知还要去澳洲。那你还回香港干吗?不如留在汉莎!” 简荨半闭着眼睛靠在车窗边,声音疲倦:“妈咪啊,你知道理由的。你以为我想这样?” 陆明月叹了声气,“阿荨,你是不是还是放不下那个人?如果放下了,留在香港又能怎样?大不了解约,违约金妈咪帮你付!” “我只是不想再被他纠缠。还有,我找律师问过了,合约无法撤消。” “妈咪再帮你找律师!”她不容置疑。倏间眼睛一亮,拍了拍她的肩,“对了,你华auntie的儿子是大律师,我找你华auntie帮忙......” 简荨摆了摆手,不耐烦地打断,“妈咪,华auntie的未来媳妇,就是我那个朋友,也是很红的大律师。我找她帮忙的。她说无法撤消,那就一定无法撤消。” 陆明月一时气急,不由提高声量:“那你打算怎样?合约有五年,难道你打算在澳洲受训五年?” 简荨沉默片刻,淡淡开口:“倒也不会。我再看看吧,只要他不再纠缠,我随时回香港。等合约到期,我再申请其他航空公司。” “唉,真是冤孽!当初要是能阻止你......”话音未落,不再继续说,摆了摆手,叹气道:“算了算了,往事不再提了。你自己开心就好!以前就管不住你,现在更管不住。” 简荨面色现出笑意,“我就知道你会支持我!yhankyou妈咪!”随即转换话题:“不说我了。你的杂志社办得怎样?” “香港朋友和媒体都很给面子,又有那些老朋友入股,很多明星也都愿意我们做他们的专访。” 她继续问:“那那边呢?” “你是说陆家?”陆明月一声嗤笑,“我和陆家还能有什么联系?” “真的?”简荨挑了挑眉,“自从听说外公病重,你就决定把杂志社移到香港......” 陆明月挥手打断,“我搬回香港,和陆家没有任何关系!我们杂志的风格更适合香港这边的风土人情,毕竟朋友们都有入股,我得为大家的投资负责!” 简荨叹了叹气,语声有些失望,“这样说的话,那看来我回香港并没有必要。” 陆明月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妈咪知道你孝顺,怕我见到陆家后想起以前的事,又要抑郁,所以要回香港陪我。放心,我没有这么脆弱。当年你爹地去世后我抑郁了几年,顾不上照顾你,结果你出了那些事,第一次拍拖就受这么大的伤害。我一直在后悔。如果当时我能很快调整自己,更多地照顾你,引导你,你也不会......” “不要再提了,我已经放下了。对了,外公怎会病重?” “听说因为公司问题。这次汤瑞收购龙泰,让陆氏也受影响。你外公向来看重公司。” “哦?”简荨看向她,等待下文。 陆明月继续说:“陆氏进口能源,和龙泰向来有合作。现在龙泰并入汤瑞,陆氏少了一个航空公司客户,生意受影响。你知道的,汤瑞产业多元化,他们自己进口能源,所以他们旗下的天际航空一向自给自足。” 简荨点点头,思绪片刻,问:“我要不要去看看外公?” “还是不要了!他要是知道你是飞机师,病会更加重,到时候就又是我们的错了。我可不想和陆氏有太多牵扯。什么时候去澳洲?” ———————————————————————— 汤瑞大厦主席办公室,助理将门轻轻推开,“主席,小汤先生到了。” 谨言径直在办公桌对面坐下,放下手提箱和机师帽。 雅梵抬头望了一眼,眉头皱了皱,“不是告诉你,如果来公司就不要穿制服。没有多少人知道你的身份。你这样穿着制服到处走会有安全隐患。” “刚下飞机,路过这里,就顺便上来看看。”递上一个礼品袋,“1992年的s,你的最爱。” “thankyou。”雅梵将酒拿去吧台,取出酒杯分别倒上,接着问:“听说你在德国去了一趟汉莎总部?” 谨言接过酒杯,放在手中晃了晃,“两年前在全球机长交流会议上认识了汉莎的captainlutz,这位老机长飞行经验丰富技术高超,却虚心向我这个后辈请教。我一直没有时间回复他,最近趁飞德国,和lutz机长见了见面,他很开心,又代表汉莎请求我给他们的机长进行两个钟头的专业指导,我没有理由不同意。” 随即举了举杯,笑着一挑眉:“促进全球航空进步,也是机长的责任。” 雅梵未作答,将酒杯放在唇边微微抿了抿,赞道:“味道不错。” 谨言轻轻咳了咳,似是不经意地开口:“听说......她回香港了?” “你知道?”雅梵看向他。 他耸了耸肩,笑说:“当然知道。上次看了新闻,才知道原来她一直在汉莎。难为你一直在找她,这么大的公司,你却没有找到。captainlutz是她的老师,很欣赏她。” 雅梵沉默片刻,淡淡说:“在我离开的第一年我也有派人找过汉莎的飞行学院,可惜她不在那里,所以就放弃在德国找她。我以为她不喜欢德国。” “可能......她有心避开你?” “也许吧。”雅梵苦涩一笑。 谨言停下摇转的椅背,俯过身,盯望着他问:“那现在她回香港,你有什么打算?” 雅梵眸光黯然,将红酒一口喝下,“我不会放弃。她暂时不想接受我,我可以等。毕竟当年我伤害她太深。” “那收购龙泰也是为了她?”谨言继续问。 “我没有其他办法。”顿了顿,又继续说:“但是她申请去澳洲受训。” “这样。”谨言沉吟片刻,语声极为认真地开口:“有件事我一直都想同你商量。我手中还有百分之十五的汤瑞股份,我想转让给你,无条件转让。” 雅梵蹙了蹙眉,抬眼望向他。 他继续说:“我想过了,我更喜欢飞来飞去,对公司的事情不感兴趣。公司是你一手在操持,当年挽回汤瑞也是你的功劳,这些股份放在你那里会比放在我这更有价值。” 雅梵淡淡一笑,“我们两兄弟不要计较这么多,股份还是你自己留着。自从我爹地妈咪去世,在整个家族里,除了爷爷,也只有二叔一直真心关照我,我却没有机会报答。这些股份当是二叔留给你的。” “我们之间还谈什么报答不报答,当年爷爷病情恶化去世后,汤瑞股价大跌,一片混乱,姑姑联合三叔三婶还有其他人骗我爹地转让手持股份,让他心脏病发。那时我在澳洲进行封闭式飞行训练,没有办法即刻赶回香港,都是你在照顾他,还要同时和那些人斗。如果没有你,汤瑞早就一盘散沙,哪有今天这个局面。你却偏偏分给我股份。” 雅梵不容质疑:“股份你先留着,以后再说。”顿了顿,继续道,“还有,我打算去澳洲一段时间。那时你在不在香港?” 闻言,谨言愣怔,眸光不可察觉地微微一沉。随即开口:“提到澳洲,我正要说。我也打算申请去澳洲飞行基地当训练官。” “怎么没听你说过?”雅梵蹙眉。 谨言解释:“这几天刚做的决定。是这样的,天际老一辈的资深机长一界界退休,每年都在减少,我们必须培养更多的机师接班。而且龙泰并到天际后,那里的机师与天际的机师也需要进行更好的磨合。这些都需要集中受训。我希望能一直保持天际的零事故记录,确保全飞机乘客的绝对安全,所以想亲自给他们指点。” 雅梵点点头,“这是你自己的决定。你自己安排。” ———————————————————————— 刚一走出天际航空总部,简荨便在一辆车前倏然止步。 “阿荨,能不能和我一起吃顿饭?”雅梵摇下车窗。 她皱眉,刚要拒绝,雅梵接着说:“你自己说过,我们始终是朋友,有时间的话你不介意同我吃顿饭,聊聊天。” 简荨置若罔闻,正要转身离去,雅梵微微一笑,玩味说:“如果你还不快点上车,我就下车,我不介意带着你一同上周刊封面。” 天际总部位处中环,是小报记者蹲守的热点地带。简荨犹豫片刻,向四处望了望,只好打开车门上车。 “想吃什么?”雅梵边开车边通过车后镜望向她。 “随便,”简荨淡声,脸转向窗外,继续冷冷说:“下午我还要赶时间,不能陪你太久。” 雅梵脸色一黯,方向盘猛然一转,车在路边倏然停下。 简荨将头转向他,面色不解。 “只有这样你才能看我一眼?” 第六章 (本章 开篇有内容添加) “让我下车。我要赶时间。” 在她推开车门之际,雅梵附过身不由分说将车门又重重关上,同时锁定,再重新发动车子。“ok,既然你说随便,那我就带你去一个地方。” 车子急速行驶,车里的两人一路无话,气氛凝滞。简荨索性一页页翻看方才在天际总部拿到的澳洲飞行受训计划书。翻页的声音打破了静默中些许的尴尬。 雅梵看了眼她手中的计划书,淡淡开口:“就要去澳洲了,有没有做好准备?” “有啊,”即便抗拒,她却保持镇定,回答的语声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也会去澳洲。等处理完香港的事情,我就去那里。”雅梵淡声。 简荨蹙眉,瞥了他一眼。 感觉到她的抗拒,他不容置喙:“即便你不给我机会,我也有重新追你的权力。” 简荨目光重新回到计划书上,语气不甚在意:“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只要你不怕最后失望。更不要打扰我受训。” 对她的冷淡视若无睹,雅梵边掌控方向盘边继续问:“当年我有派人在汉莎飞行学院找过你,那时你还不在那里。其他的飞行学院也找不到。我刚回香港的那两年里,你究竟在哪?” 对方的话音刚落,简荨双手不自觉一颤,全身上下骤然僵硬,褪去血色的指尖将文件的一角攥出深深的折印,微微闪动的眸光愈显幽沉,仿佛在极力掩盖某种别样的情绪。 顷刻间,感觉到某道从后视镜透过来的探究的目光,简荨从瞬间的失态中回过神,缓了缓表情,松开紧绷的手,手背抵在唇边轻声咳了咳,再若无其事地继续给文件翻页,轻描淡写地答:“当时我在全世界旅行,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如果不call,我妈咪都不知道我在哪里。” 此时若忽视空气中那股说不清的暗涌,车里仿佛是两个旧识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普通谈天。 “怎么不问我现在带你去哪里。”他笑问。 简荨耸了耸肩,目光停留在计划书上,“问你又能怎样?你想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阻止。只要你确保我还能回来就ok。” “阿荨,一定要这样同我说话?”他忍不住伸出一只手,轻轻覆盖在还在翻看文件的纤长的手背上。 简荨抽出手背,将他的掌心拨开,口吻中不加掩饰的不耐烦:“专心开车。” “你变了很多。”雅梵淡笑。 “这么多年,谁又没有变。”依旧是简短的回答,再没有多说其他,一如她不拖泥带水的性格。 当初她性格中让他一见钟情的因素,如今却成了要拼命挽回曾经的绊脚石。 雅梵眸里的余光透过后视镜望向这个女人,唇边勾着淡笑,似是无奈,又好似透着一股隐而不发的志在必得。 —————————————————————————————— 车在西半山蜿蜒,最终停在一座隐秘性极佳的花园门前。花园门自动向两边缓缓分别拉开。 简荨对这个区域不算陌生。和陆明月或有往来或有合作的老友旧识中不乏名媛,加上陆明月自己的出身,简荨并没有惊讶于此刻在她眼前的这座独栋住宅的奢华。 她愣怔,只是因为房子的似曾相识。 雅梵将车门打开,“这个房子三年前完工,终于等到你过来的这一天。” 她恍然回神,即刻呈出“欣赏”的表情,点点头,接过话:“很漂亮,是你的住屋?” 他拿着她留在车里的外衣,边要轻轻给她披上,边在她耳侧吐息:“只有从你正式住进来的这一刻开始,才是我们的住屋。” “我们”这两个字让她感觉莫名的刺耳,温热的气息撩.动着她的耳垂,让她感觉轻痒又心慌。 她微微躲闪,自行拿过外衣,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故作可惜地摇了摇头,“不过很遗憾,我可以保证,绝对不会有这样的一天。” 对方却是恍若未闻。 雅梵的唇角噙着宠溺与了然的笑意,自顾自地打开住屋正门,“进来看看。” 门已打开,简荨稍作犹豫,便跟了进去。 刚一进大厅,她再次愣怔。 那年,她倚在她心爱的那个人的怀里,懒懒绻缱地憧憬:“雅梵,我希望将来我们的房子里能有一个全景天窗,让我可以随时观赏天上飘过的飞机。客厅的吊顶是蓝天白云,让我在家里也能有在云霄里的感觉。还有厨房......” 这些憧憬曾经在她青春年少最期待最幸福的一刻化为泡沫,如今她已然忘掉过去心如止水,却看到憧憬的实现。 物还在,可人已非。 此时此刻她只感觉到命运对她的讽刺与嘲弄。 “中意不中意?有没有很熟悉的感觉?”雅梵盯望着她,似是要捕捉到她眉眼间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简荨边欣赏房间布置,边“款款而谈”,仿佛在老友叙旧:“住屋的环境和地理位置很好啊,设计漂亮大方。不过在客厅的顶墙刻蓝天白云的图案,时间长了难免会有视觉疲劳。当然这是你的住屋,你自己中意就好。” 雅梵的眸光微微黯然,只笑了笑,说:“你自己随便看看,我去做饭。” 简荨踱步到落地窗前,半个香江尽收眼底,天空海阔,能时不时看到划过天际的飞机,却又有着只见其物不见其声的宁静。 可惜她已不是从前的简荨。 未老是天,人却在变。从他婚礼前离她而去的那一刻起,她已然放弃给他任何的机会。 敞开式厨房里传来忙碌的声音。她闻声望去,在厨台前忙碌的修长的背影让她不由地微微一怔。 都说会做饭的男人最有型,尤其是在厨房里的背影。那时她总是喜欢趴在沙发的靠枕上,痴痴地望着那抹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 有时她会悄悄的猛然环抱住腰身,他转身,两两相望,在厨房里留下缠.绵的回忆。 察觉到自己的倏然失神。她蓦然收回目光,望向窗外,静静看着香江上往来的船只与江边的高楼耸立。 过了些许片刻,感觉腰身轻轻一紧,被毫无察觉从身后环抱住,让她的心头又是一记莫名的跳动。 她定了定神,深呼吸,闭了闭眼睛,冷冷说:“三秒内如果不将手拿开,那我们连朋友也没有的做。” 然而她的警告激发了某人隐而不发的冲动。她的肩头被骤然向后拨转,一个温热的唇覆盖了上来,强势的辗转蕴着怒意,却又有着从前般温柔,是她熟悉的那抹温柔。 刹那间,冥冥中,她好似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她的心跳莫名加速,一丝悸动,瞬间晕沉。 但是尚存的理智让她骤然恢复清醒。 她猛然推开雅梵。“送我回去!算了,不用,我自己回去。” 说着她拿出手机边拨电话,边向门口走去。 雅梵拽住她的手臂,将她又拉扯了回来。他掐住她的双肩,先前的耐心一无所存,逼她对视。“够了没有,为什么连忏悔的机会都不给我?我承认当年是我的错,但是我没得选择。” 她试图拨开掐住她双肩的手,却挣脱不开。“所以你到底想怎样?”。 “我不想我们只是朋友!”他吼着,将她推倒在一侧的观景沙发上。 她控制已久的情绪亦是瞬间爆发:“汤雅梵,你不要逼我!当初我尊重了你的选择,今天我也希望你能尊重我的抉择。我选择不再和你在一起!” 他扯开自己的领带,一贯的温文尔雅此时此刻荡然无存,此时的他就像是被激怒的野兽,眸中蕴着嗜血的迫切。“当初你让我走是你的选择,今天我选择不让你离开,也是我的自由!” 语毕,他失去理智般,不顾一切拉扯开她心口前的钮扣,重重覆上她的唇。 然而激烈的揪扯爆发随着“啪”一声的巴掌声截然而止。 简荨从沙发挣扎着坐起,一只手捂着在拉扯间被敞开心口,一只手仍旧高举在半空中,怔怔地望着他。 两个人都呆怔住,一时之间都还未有来得及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些什么。 雅梵的理智似乎在这重重一巴掌的作用下,正一点点追回。 “sorry,是我一时失控。”他缓缓坐到沙发的一侧,垂眼笑笑,笑意苦涩。 简荨扣上衬衫的钮扣,理了理微散的长发。 再平稳了呼吸,闭了闭眼睛,仿若方才的一切未有发生。随即静静开口:“当初为了你自己的目标,为了汤瑞,对我们六年的感情说放弃就放弃。今天你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又想弥补曾经的遗憾。雅梵,这个世界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选择就是选择,既然选择了,就要承担所有的后果。” 说着,她从沙发起身。“我还要赶时间,先走一步。我会自己叫车。” 顿了顿,又继续一字一句地警告:“今天的事情我就当没有发生过。如果再发生同样的事情,我不会再把你当作朋友,即便只是普通朋友。” 正离去间,他倏然伸手,紧紧环住她的手臂,语声低沉中透着央求:“jennie,至少先和我吃顿饭,好不好?难道连这一点要求都不能满足我?” —————————————————————————————— 当她看到桌上的餐食,差点又恍惚到曾经的回忆里,面色不定,眉头深蹙。 十七岁那年意外怀孕,因为新手父母缺乏经验导致小产。她受不了母亲的叨唠,劝规和指责,加上已经公开了恋情,初恋中的女孩又对感情死心塌地,便索性搬到他家,开始同住。 同住的日子犹若新婚,美好而甜蜜。那时,他娇宠她,她不爱做家务,只要钟点工不在,他就承担所有家务,让她十指不碰阳春水,完全不像是出身在豪门的大少爷。 因为天生的身体因素,小产后每到生理期她就疼痛不止,他对她照顾得更是无微不至,甚至给她亲自做合适的饮食料理。 那时她还没有从流产的阴影中恢复过来,动则流泪,他就紧搂着她,一遍遍地吻。边轻吻边细细安慰:“阿荨,不要哭,我们还会有孩子的,甚至会有很多孩子,好不好?” 恋人间曾经的誓言终究成了过眼云烟,留下的只是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 “你现在在生理期,吃这些对你比较好。”他给她的碗里盛上汤。 她拿起汤匙,拨动着汤水,“这些你都记还得,”随即语声透着自嘲:“又何必呢?” 他淡淡说:“你的每一样事情我都记得。如果当初有好好照顾你,说不定会留下这个孩子。你说的对,我要留下孩子,除了不想让你当飞机师,还有就是想在我们之间有个牵挂。无论发生什么,我们之间的感情因为这个孩子也无法割舍。” 孩子...... 她的眸间闪过一抹不宜察觉的复杂与痛楚的冰凉。 他继续说:“我承认我很自私。可自从我赢了汤瑞的那场仗后,我只在一心一意地找你。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曾经失去的,我会一一补偿回来。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此时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破了气氛的沉寂。 他接听,眉头紧蹙。 随即拿着电话走进厨房,低声地令:“即刻帮我安排会议。还有,帮我推迟去澳洲的时间。” 声音断断续续传到餐桌,飘进简荨的耳中。她的唇尾瞬时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蕴着似有若无的嘲讽,继续淡然地将汤水一勺勺往嘴里送,没有多言。 —————————————————————————————— 香港机场,飞行学员和待受训的飞机师们穿着与自己级别相应的制服,按约定时间齐聚,等待集体飞往澳洲飞行基地受训,气氛激动热烈。 尤其这些年轻的飞行学员,言语间勾勒着对未来的梦想,脸上洋溢着对冲上云霄的憧憬。 女学员和女飞机师并不多,而袖口上贴有三道金色条纹,标志着高级副机长级别的简荨成为众人的焦点。 大家对这位前段时间紧急状态中将飞机成功着陆,来自汉莎航空,备受航空业瞩目的女飞机师崇拜有加,对她居然也申请去澳洲受训好奇不已,围着简荨纷纷提问,十分开心能和这样才貌两全的女飞机师,甚至还是高级副机长一同受训。 激动间,众人的声音逐渐降低,在一个接一个的提醒下,大家看向一个方向。一身制服出现在大家眼前,制服袖口上贴着的四道金色条纹和手中的机长专用手提箱,标识着来者的身份。 大家蓦然间站的笔直。 “我是g,是你们在澳洲的训练教官。”谨言自我介绍说。 “你就是g?”学员中有人激动地喊出声。 谨言微微颔首,淡定地说:“希望大家合作愉快。”接着与学员一一握手。 走到简荨面前,他望着简荨,唇边浮出淡淡的笑意:“jennie,你好。” 第七章 听到他这样称呼自己,语气透着似有似无的熟悉感,简荨神色闪过一丝诧异,但未有多想,伸出手同他握了握,“g,久仰大名。” 谨言的眸光微微闪了闪,笑意温润:“对你jennie.简才是久仰大名。这次在香港的紧急着陆我有关注,飞机进场的整个过程都很漂亮流畅。前段时间我在汉莎,有和captainluth见面,可惜没有见到你,才知道你已经离开汉莎,回到香港。captainluth非常欣赏你,听说你是他的得意门生。” 简荨不动声色地轻轻抽回还在握着的手,掌心的余温还在。她的唇尾翘了翘,“过奖。” 学员中有人激动地插话:“g,没有想到你也是今年的训练教官?” “这次我是临时决定当你们的教官,同时,我也是你们的考核官。”随即对同他一起过来的同事说:“g,你已经连续当了八年的教员与考核官,在训练学员上,你比我有经验,请多指教。” 又有学员兴奋地说:“g,我一直想同你学习进场与着陆技术,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机会了。” “还是不要高兴的太早,跟我学习未必轻松。”谨言一一答复学员的各种好奇与提问。 简荨在一边安静的听,却总感觉到一抹有意无意的目光时不时落向她的方向。 她感觉应该是自己眼花。 一众着制服的人马有说有笑入海关,成为机场一道独特的风景线。进入机场,看到停在眼前的巨型机翼,学员们更加止不住的兴奋,压抑不住地欢呼着,仿若看到自己梦想的未来。 简荨的心头亦是洋溢着的喜悦。 算了算,自从离开汉莎,已然将近两个月没有以飞机师的身份与飞机接触。此时此刻能再穿上制服,和飞机零距离接触,无论谁是她的雇主,又或是因怎样的无奈,终究感受到一股只有飞机和制服才能带给她的快乐,以及失而复得的安全感。 她微仰着头,深望着飞机,唇角微微翘着,柔和的阳光将她的侧脸勾画出优美的轮廓。 天生的敏感让她感觉到一丝别样,不经意地往旁边一看,倏然对上一道深邃的目光。 她有些愣怔,又有些尴尬。 应该是巧合吧。 她顺势对谨言礼节地点了点头,再迅速而疏离地将脸别了过去。 在令声下,学员们列队整齐,听机长安排受训作业。 “这次我们飞往澳洲的整个飞行过程,也属于受训计划的一部分,在登机前,及飞行过程中,我和g会就飞行常识向你们提问,算作受训前的考核。你们的程度各有不同,为了提高训练效率,所有学员将被分组,根据各自的程度进行不同级别的受训。” 在学员们悄悄议论之际,谨言顿了顿,看向简荨,继续说:“jennie.简,相信你已经看过受训计划书,包括这次飞行的资料。这次的飞行你担任我的副驾,作为对你的训前考核。” ———————————————————————— 离其他乘客正式登机还有一段时间,学员们已根据各自的程度按初级学员,见习飞机师和正式飞机师分组,负责不同组的教员就关于眼前这架飞机机型的知识,分别对各个组进行难度深浅不一的提问。 简荨是唯一已经取得高级副机长资质的飞机师,又累积了相当的飞行经验和里程数,是飞机内拥有第二话事权的人,加上是自己申请受训,所以一个人一组,单独受训。 此时她不用参与任何基础问答,只静静地看着其他学员认真专注地回答机长的提问,感受着这些二十刚出头的年轻人们对梦想的憧憬,仿佛看到自己刚考上飞行学院和后来考到飞机师执照时,实现梦想的曾经的一刻。 曾经...... 想到这两个字,她的心头拂过一股莫名的揪痛。 “在想什么?”正准备登机,谨言走到她身边,儒雅的微笑让她瞬时有些恍神。 简荨回过神,展开紧蹙的眉梢,淡笑着摇摇头,简单地答:“没有。” 来到驾驶舱,两个人放下机师手提箱,做飞行前的各种专业准备。 “看得出你有心事。”谨言穿上反光背心,翻看着飞行日志不经意地说,“带着心事驾驶飞机,不利于飞行安全。” 听得出他在玩笑,简荨淡淡笑了笑,穿上同样的反光背心,认真地整理制服衣领,“如果说我有心思,我想应该是紧张。刚一过来就要接受考核,而且是g的考核。方才听其他学员说,只要他担任考核官,就从来不会手下留情。” “说我不会手下留情的传闻是真的,”谨言眸中的笑意随即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让人不容忽视的,亦是不容玩笑的严肃。他一字一句地问:“所以,areyouready?” 早有准备,简荨郑重其事地点头,“g!” 谨言将翻看了一遍飞行日志递到简荨手中,向舱门走去。“现在同我一起出舱门进行机外检测,然后检测驾驶舱基本安全设备。也许这些于你再简单不过,但是不同的航空公司主打不同的机型,每个机型都有它的独特与唯一。对任何一个看似不重要的细节的疏忽,有可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简荨在机翼和机身每个关键部位仔细检查,并随手记录在飞行日志上,一如往常的专注认真尽显她的专业。结束时又将日志再细细查看一番,正要递给谨言核对,抬眼间又对上那道目光。 目光里似有若无的意味深长让她隐隐一丝不安。 “难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简荨索性直接以开玩笑的方式大方“摊牌”,以缓解自己的尴尬,顺带抒发自己稍稍的不满。 谨言接过日志核对,再笑了笑,“我只是觉得,你认真作业的样子很可爱。” 语声稀疏平常,好似一个认识已久的朋友在无所谓地玩笑,让她有些不舒服。不过以前在汉莎时,其他机师同事也会开些类似的玩笑,所以她没有在意很久。 回到驾驶舱,脱下反光背心和机师外衣,穿着白色制服衬衫落座到各自的驾驶位上,系上安全带。 不像机师制服外衣,象征着机师级别的金色标志分别在白色制服衬衫的双肩,被撒进的阳光印衬得闪闪发亮。 简荨利落娴熟地开始检测各种飞行仪表,旋钮开关,同时在飞行管理计算机内输入飞行计划,待交予谨言核对,同时乘客登机完毕,得到管制塔放行与进跑道许可,将飞机精准无误地滑行到跑道中心。 和管制塔最终沟通完毕,得到许可,简荨缓缓推动油门杆,飞机稳稳起飞。 直到在云层之上,飞机进入自动飞行模式,昭示着受训前第一阶段考核的暂时结束。 双双拿下耳麦,解开安全带。 谨言打开学员考核记录册,开始记录与打分。 “难道不好奇自己的分数?”合上记录册,方才考核时的正经严肃又被笑意取代。 简荨神色无变,目光依旧停留在飞行仪上,以及关注地面管制中心传送到计算机上的飞行天气预测。 确认无误后,她抬首,无所谓地淡然一笑,简单地一句:“我对自己一向有信心。”话音刚落,又迅速将注意力再次集中到飞行仪上。 谨言眸中的笑意愈深。 飞机上升到固定高度,平稳飞行在云层上,最新的机型最大程度地降低了引擎噪音,让驾驶舱内显得愈加寂静,却更衬托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同样的飞行原理,但是每个飞机师都有属于自己的飞行风格。简荨向来遵从德国式保守飞行风格,尽管此时正处于自动飞行与监控模式,她始终认真盯看着飞行仪屏幕,时不时手动拨动按钮,给飞行高度与方向进行并非必要的微调,只为力求完美。 阳光散进云层,印出漫天的霞光。简荨抬眼望向机窗外,望着只有在云端中才能欣赏到的景色,淡淡的神情逐渐弯出清浅的柔和,微微翘起的下巴与鼻梁,彰显她天生的倔强与傲气。 缓缓间,飞行作业中的沉寂被听似平常的语声打破:“jennie,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第八章 “jennie,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简荨收到航空气象管制中心信息,刚戴上耳麦。隐约中听到问话,迅速拿下耳麦,看向他问:“你说什么?” “没有什么。”他淡淡地答,同样打开通讯钮,戴上耳麦,开始同管制中心通话,仿佛方才的问话不曾发生。 机载气象雷达将信息传送到气象屏幕,雷达图像显示出不断浮动的红黄绿区域。 谨言指着雷达显示屏,严肃说:“前方显示有单体雷暴,对流。” 简荨紧盯着屏幕接过话,“同时显示顶部接近fl450飞行高度层。我们现在离雷暴区还有五千公里” “所以,你有什么对策?”谨言问。 “我选择绕行。”简荨不假思索,开始切换编程按钮,调整换挡拨片,关闭自动驾驶系统,转换手动操纵。 再继续娓娓而道,语声同她表情一样的冷静:“雷达显示在这两个雷暴单体之间有缝隙,所以我选择向东飞行,经过南部边线,之后转向西南偏南,这样可绕过两条边线间的缝隙。现在需要向管制塔请求升高到fl430或fl450飞行高度层。” 对飞行紧急状况利落而熟练的处理,终是让飞机顺利绕过雷暴区,产生的颠簸轻微至可以忽略。 直到飞机重新开始平稳的自动飞行状态,简荨淡淡松了口气,微翘的唇尾显示她一向的自信与从容。 谨言却眉头轻蹙,望向她的目光写着些许的复杂不定。再打开学员受训记录册,继续打分与记录。 驾驶舱门被轻轻推开g在备用驾驶位落座,拍掌赞许:“ie简!果然是从汉莎出来的高级副机长,对单体雷区的绕行相当熟练流畅,客舱区域甚至没有感觉到明显的颠簸。” “thankyou,”对于赞扬,简荨已经习以为常。 谨言接过话:“你怎么知道掌控绕行的是jennie而不是我?” g大笑:“,不要忘了,我们可是经常合作。对你这个老搭档我比谁都要了解。依照你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风格,你不会选择绕行,而会选择升降高度纵向直穿单体雷暴。” 闻言,简荨暗暗吃一惊,悄悄望了一眼谨言,脑海中不自觉想起captainluth曾经对他的评价。 g又继续说:“而这次选择的避雷暴策略是保守又相对安全的绕行,这不是g的风格。” 谨言淡淡笑了笑,笑而不言。 气氛开始轻松愉快,简荨不经意地开口:“captainluth曾经有跟我提过g的飞行风格。” g笑说:“你自己还不是一样的优秀!听说汉莎还要推介你参加机长试。为什么选择回到香港,而且还申请继续受训?你已经是高级副机长,完全不用受训的。” 似是被勾起某段触不可及的回忆,她的眸光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继而平静地解释:“回香港是因为家里的私事。申请继续受训是想增进飞行技术,和新同事能有更好的合作。毕竟天际和汉莎的主打机型并不一样。” “原来是这样,”g.点点头,拿出笔,将学员记录册拿到手中,满意地说:“,你的这个学员不但作业态度认真,而且飞行技术稳重娴熟,你应该会给相当高的分数,” 话音刚落,刚一翻开记录册,正要对成绩进行确认签字,却猛然愣怔住。 他吃惊地抬起头,看了看谨言,又看了看简荨。 此时此刻两个人正专注掌控飞机,神色无澜。 ———————————————————————————— 澳洲悉尼机场,飞机顺利着陆。 简荨摘下耳麦,解开安全带,望向窗外那南半球特有的阳光明媚。 她喜欢着陆的感觉。能把乘客都安全无误地带到他们想去的地方,让她有种无法替代的幸福与成就感。 谨言在学员记录册上写下简荨在整个航程中最后一项考核,即进场与着陆的成绩,淡淡合上笔记本,穿戴好制服外衣,跟在简荨身后走出驾驶舱。 乘客已经离舱。其他学员和g正在舱外等待集合。 正要出舱,一阵由远及近愈来愈响的婴儿哭声将他们两个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他们走进客舱,看到一个小婴儿正哭得撕心裂肺。 抱着孩子的年轻母亲手足无措,面色焦急,眼圈发红几乎也要流泪。 围在一旁的空乘们除却关心安慰,亦是无措。 “怎么回事?”谨言问。 乘务长答:“g,这个小baby在飞机着陆后就一直在哭,好像生病的样子,我正准备向你通报,请求呼叫机场急救支援。” “给我看看。”简荨放下手提箱,得到婴儿的母亲同意后,轻轻地接过婴儿,将婴儿环在臂弯中,细细解开婴儿衣物外罩,再解开第二件里衫的上衣领,掌心轻拍着婴儿的后背,轻轻摇晃。 婴儿渐渐止住哭闹,终于露出天真的笑意。 简荨将宝宝轻轻递还给孩子的母亲,目光中的温柔依旧停留在婴儿笑靥的小脸上,仿若在看一件珍贵的宝物,依依而不舍。若细细一看,温柔中又好似带着一抹隐隐的伤感。 此时没有察觉到某道一直落在她的眉眼间的,捕捉着她的一颦一笑的目光。她对这个母亲细细嘱咐:“飞机内的温度在二十度以上,而且是循环再造空气,流通性差。宝宝耐热性比较弱,以后坐飞机在出舱门前,不要给宝宝太早穿上户外衣物。” 年轻母亲连连道谢,在机务人员与空乘的帮忙下,带着孩子离开舱门。 空乘们钦佩:“jennie简,没有想到你不仅会驾驶飞机,还会哄小孩子。看你抱小孩子的手法那样熟练,不清楚的人还以为你自己就有小孩呢。” 黯然在她的眸间一闪而过。 她边出舱门边笑说:“只是基本常识啊。” 所有学员在机场目的地集合g开口:“这次的航程于你们而言也是训前考核,更是你们在澳洲的第一次考核。我现在将成绩暂时发给各位,希望在去飞行训练基地的路上,得分高的学员要总结高在哪里,得分低的学员同样要反思失误在哪里。” 简荨拿到成绩记录册,打开一看,顿时呆愣。 g走到简荨面前,语声遗憾:“jennie简,这趟任务你完成的很出色。不过很遗憾,这场考核,你的考核官g,没有让你通过。” 第九章 g的声量不算高,但依旧如一记雷声,把一众学员的目光齐刷刷地震动到简荨那里。 整个航程的飞行质量大家有目共睹,飞行平稳无差错,尤其对单体雷暴区的绕行,是他们学习的典范。绕行后待飞机一进入温和云区g就把这次的绕行当作飞行时处理航空天气的经典案例,对他们即刻进行现场讲解。 可考核结果却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现场鸦雀无声,在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后,齐齐呆愣住,面面相觑。看向简荨的同时,又忍不住悄悄看向谨言,似乎都要看出个原因。 无视一众人吃惊的反应,谨言面无表情地开口说:“训练初期你们会有三次考核,这次的飞行算作第一次考核。你们还有两次机会,飞行理论和模拟起飞。如果三次都不通过,将被撤消三个月的飞行训练资格,专心补习飞行理论。” 顿了顿,他看向简荨,语声更加严厉:“jennie简,因为你在汉莎的资质,本来对你是免除这两次考核,但是因为这次的飞行作业你没有合格通过,所以你必须参加这两次考核。不过,你只有一次机会。也就是说,如果你还有一次考核不通过,将禁飞三个月。” 话音刚落,全场暗暗吸了口冷气,齐齐看向简荨,惊讶的目光里又不约而同地充满同情。 g笑着打圆场:“g这个训练官向来严格,跟着他学习,你们会有机会掌握最扎实的飞行功底和最高超的飞行技能,所以这次考核即便没有通过,也不是坏事。希望大家继续努力。好了,现在出发去飞行训练基地公寓。” 飞行训练基地专用巴士已经在等候,一些学员等上巴士时,担心又同情的围着简荨安慰她。 虽然对这个结果同样出乎意料,但简荨终究是简荨,当时早在大家吃惊的瞬间,就已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神色和心态。 她轻松地笑说:“就像g说的,这个不是坏事啊。在飞行方面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我们共同努力。” 天际的飞行训练基地在悉尼远郊,巴士路过一个又一个澳洲农场。然而那里特有的天然美景并没有引起这些年轻人的兴趣。 在巴士里,学员们充分利用时间,拿出成绩记录册相互讨论和交流。简荨更不例外。她拼命回想整个航程的每个细节,甚至她和谨言在作业时的每句对话,却又想不出任何关键。 她合上成绩记录册,微微仰头,倚靠在椅背上,疲倦地轻轻呼出一口气。 “jennie,还在想成绩的事情?”旁边的学员关心。 简荨微微笑了笑。 学员继续说:“g不是每年都当训练官。但是听说只要有他当训练官,训练生的日子都不会好过。现在看来这个魔鬼教官的名称果真名不虚传ie你真的很倒霉,才第一次考核就栽在他手中。” 简荨笑着摇摇头,不在意说:“不通过肯定有不通过的理由,只能下次继续努力。” “索性亲自去问问他,为什么没有让你通过?” “有机会会问的。”抬眼间,倏然与某道目光相撞。她朝目光淡笑着点了点头,随即望向窗外。 “,这次你怎么突然想去训练基地公寓住?以往只要你来做训练官,都只习惯住自己在悉尼的住屋。”g好奇问。 从某个地方收回目光,谨言随口答:“人总会改变。我想对这些训练生有多点了解。” □□了点头,再继续好奇问:“说实话ie简这次的飞行作业完成的相当出色,为什么没有让她通过?你也不告诉她理由。” 谨言淡淡挑了挑眉,语声一抹玩味:“致命的错误必须由当事人自己发现才能彻底改正。” g笑着摇头,感叹说:“你年纪轻轻,就已经这么严厉苛求。私下都说你是魔鬼训练官,果真不为过。” 谨言望向窗外,确切说,是望向折射在玻璃窗里的一抹淡淡的身影,眸光深邃不可测,低沉的语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我会把她培养成最出色的机长,这也是她的梦想。” ———————————————————————————— 训练基地专用运动馆因为新一界学员的到来,又恢复了开放。夜晚时分,整个游泳馆只有划水声的单调空旷。 游了几个钟头,简荨终于划出水面,在池边静静坐着。她喜欢在夜晚没有其他人的泳池里尽情划水,这样可以释放她所有的压力。 她轻轻甩了甩后脑,伸手将盘发松开。半湿的长发柔柔流泻而开,将她纤细有致的背影衬托的愈加姣美。 感觉到休息得差不多,正要起身,一件浴衣从身后被递了过来。 “怎么不和其他学员一起去happyhour?明天开始会集中受训,想轻松就没有时间了。”谨言弯着腰,将浴衣伸到她面前,整个航程中的严肃冷面此时又恢复到在香港机场初见时的笑意儒雅。 柔暗的灯光打在他的侧脸,映照出的轮廓分明让她一瞬间隐隐感觉有些眼熟,似是像某个人。 简荨接过自己的浴衣披在身上,边系着腰带边走去休息区,坐在休闲椅前。 “有g在,我怎么有时间happyhour。明天还有考核。如果再不通过,我会被禁飞。”她用开玩笑地口吻说。 谨言在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笑问:“飞行测试没有让你通过,所以生气了?” 简荨扑哧笑出声,摇了摇头,半笑半认真:“看来你不了解我。如果为这个就生气,今天我也不会是飞机师。既然你不让我通过,一定有你的理由。我争取下次通过就是。” 谨言唇尾扬起更明显的弧度,含笑的目光氲着欣赏,“你能这样想就最好。” 简荨拿起饮料,将吸管送进口中的抬眼间,见到他穿着一身运动衣,随口问:“你也刚做完运动?” “比起游泳,我更喜欢跑步。”谨言答。 简荨点了点头,继续喝水,不再有话说。 “有没有兴趣同我喝点东西?”谨言打破空气中流动的沉默又有些尴尬的气氛,从他带来的纸袋里举起一瓶红酒,及两个酒杯,目光含笑:“为了我们将来能合作愉快,能不能至少让我这个没有让你通过考核的魔鬼训练官请你喝些红酒?” “现在?”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摇头说:“明天下午还有模拟起飞测试。十二个钟头内我不能喝任何酒精。” 谨言已不由分说将两个杯子都倒上酒,将其中一个递到她手中:“那场测试在下午一点,从现在算起,已经是十二个钟头之后。所以你可以喝。” 简荨接过酒杯,思忖片刻,点了点头,“那我喝一杯就ok。” 说着将酒杯轻晃了晃,放在鼻边轻轻一闻,“1787年份的,你很有品味。” “看来你对红酒很了解。”他一挑眉。 她微微笑着,抿了口酒,缓缓说:“我在法国长大,周围有很多喜欢红酒的朋友。我妈咪也喜欢品酒,我爹地在世的时候到处飞,给她收集世界各地的名酒,所以我也认识一点。而且我的ex也.......” 话音还未落,倏然止住。她轻声咳了咳,继续一口口抿酒。 “你的ex?”他蹙眉,眸微微一敛,闪过一抹黯然。 “是啊,”许是酒精的作用,她的双脸颊微微发红,将最后一口酒倒进口中,合了合浴衣衣领,从椅子起身。“现在很晚了,我要回公寓了。要是让其他学员看见我同你喝酒,会以为我有心讨好你这位魔鬼训练官。我可不想被误会。” 他玩味地笑说:“他们如果这样认为,我无所谓的。反正在你的整个受训期内,我会是你的主要训练官。” 她耸了耸肩头,故作遗憾地幽默一笑:“那看来我真的很不走运。goodnight,明天见。” 说着拿过游泳行李包,起身向泳池冲浴间走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他收回目光,拿起她喝过的酒杯轻轻转动,望着杯沿上还未消褪的淡淡的唇印,唇畔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 第二天的飞行理论考试全数通过,可大家却顾不上轻松,依旧紧张地等着两位机长,同时也是训练官给他们安排第三场受训前考核。 这场考核于已是高级副机长的简荨而言再简单不过,有的学员趁还有时间,围着简荨,就一些还不自信的细节虚心向她请教,直到两位机长一前一后到达。 “现在是最后一次训前考核,这个成绩决定你们的受训计划。每两个学员一组,在模拟飞行器里模拟飞机起飞。不过,”谨言看向简荨,语声与神色不再只是严肃,而是严厉,“jennie简,你已经被取消这次的考核资格。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你被禁飞三个月。” 第十章 如果说在第一次考核结果公布的时候,一众学员对简荨没有通过这一结果在吃惊之余,尚且还能控制自己的表情。可是这次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他们也顾不得在机长面前的仪表形象,纷纷捂着嘴,一片哗然。 简荨还未有来得及理清自己的思路,甚至未有确信自己所听到的,谨言继续严厉冷声:“现在你去通读飞行条例与守则。其他人准备模拟飞行测试。” 大家从吃惊中渐渐缓过劲,只能用目光向简荨表达同情,排队进入飞行模拟器所在的场地。 g走在队伍最后,路过她时,拍了拍她的肩头,“g向来严格。不过按他说的,先去整理飞行条例。总之继续努力。” 在理论学习课室,她反复回忆历经的点滴,思索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第一次考核没有通过,她尚可以接受。毕竟从香港到澳洲的整个航程也许不可避免会犯某些自己未有注意到的错误。 但是这次考核资格直接被撤消,三个月禁飞,纵然性格再冷静,这次她也无法淡定了。 禁飞于任何飞机师而言,是极其严格的惩罚。除非犯了特别大的飞行错误,或者违反了飞行条例与守则,否则不会轻易让飞机师禁飞,而且是飞行受训期禁飞。 既然他让她复习飞行条例,意思很明确,即她违反了某项飞行条例。可是她思来想去,也想不起自己到底犯了怎样的错误,违反了飞行守则中的哪一条。 “g,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考核结束,学员们拿到考核结果陆续离开,简荨喊住谨言。 谨言提着机长手提箱,正要离去。听到问话,他停住脚步。 他转过身,昨晚游泳馆里温文尔雅的亲和力又被冷面严厉取代:“有没有通读飞行条例?” “可是我并没有感觉我有违反任何条例。”语声直接表达她的不满。 “是么?那就继续读,直到找出自己违反哪条条例,再过来找我。”语音一落,他头不回地离去。 基地专用餐厅内,简荨面对餐盘毫无胃口,一只手拿着叉子反复无续地搅动餐盘里的食物,另一只手滑动笔记本,双眼紧盯屏幕,眉头紧蹙。 “jennie,算了,先吃饭,吃饭后我们帮你查看条例。”其他学员关心地说。 为数不多的几个女学员看到简荨这样连续倒霉,纷纷开始庆幸g不是她们的负责训练官。 大家压低声音七嘴八舌:“jennie已经是高级副机长,而且是在德国考出来的,对国际飞行条例即便倒着都能背出来,要违反条例也只能是我们这些初级学员。哎,越是技术高明的训练官就越是猜不透。好在是g负责我们。” “是啊。我的训前考核居然都通过了,今天我们要不要在公寓喝几杯庆祝?反正明天没有飞行训练。” “还是不要了,昨天hg也在,还记不记得他说什么。” “不就是说了有飞行训练即便只是在模拟机舱,都不能碰酒精?” “但是明天没有飞行训练。” ...... “酒精......”简荨低声反复喃喃,随即像是受到触动般,倏然一愣。 似是想到些什么,“啪”一声合上笔记本,起身向餐厅另一个方向而去,在一餐桌边站定。 谨言和g中断谈话,抬头看向简荨。 “是不是因为红酒?昨天晚上在游泳馆你带去的红酒?”她开门见山。 谨言眉梢一挑,“终于清楚自己的错误了?” 简荨血气冲头,抬高声量,说话不再客气:“g,红酒是你带来的,也是你让我喝......” 谨言直接打断:“我让你喝你就喝?如果我让你不再做飞机师,你就真的不再做飞机师?” 简荨语声逐渐降低,有些犹豫不定:“我一开始有拒绝!” “为什么没有继续拒绝?”他反问。 “......”她语塞。 “即便是我让你喝酒精,难道你没有预想过,如果今天的模拟飞行考核临时提前,那就是十二小时以内。”顿了顿,他又继续,“jennie,驾驶飞机不是游戏,分分钟关系到几百条人命,身为飞机师,必须把各种可能性计算在内。尤其你还是高级副机长,一点诱惑都经受不住,还怎么承担自己的责任?” “......”简荨继续无语中。 她已经不知道该怎样回应。有些话听起来霸道,但细细一想,确实有几分道理,让对方找不到反驳的理由。通常这样的情况最让人语塞。 谨言微微一笑,又说:“今天开始除了通读国际飞行条例,还要复习基本飞行理论。第一次考核没有通过的原因也必须由你自己总结出来,然后会有一次专门针对你的考核,只有通过才能复飞。” g笑着摇了摇头。“,知道你一向严厉,但是你还没有对哪个学员这样严厉过。” 谨言没有说话,静静望着简荨坐回自己餐桌后,正对着他的背影。娇小倔强的背影透着不服输的劲。他久久望着,目光蕴着笑意。 —————————————————————————— 回到公寓,她疲倦地一头仰倒在床上。平静了一会,抬眼看了看还没有完全收拾出来的行李箱,起身打开,翻到最底层,拿出一个精致的相册。 她沿着床边缓缓滑坐到地上,打开相册,手指轻轻划过相册里天真的笑靥。许久,将额首轻抵相册,静静地沉思,又或是回忆。 手机铃声打断了孤独的静谧。 她抬首,看了看来电显示,按接听,“妈咪。” “到了澳洲怎么不call妈咪?怎么这么没有精神?不开心?” “我被禁飞三个月,你说,我应不应该开心......” 门铃同时响,边拿着手机无精打采地说话边打开门,几个学员举起网球拍,用口型问她要不要一起打网球。 简荨欣然点头,向他们打了个“ok”的手势,同时说:“妈咪,我和同事去打网球,晚上call你。” —————————————————————————— 网球馆里的球落地声已三个钟头连续不断。 纵然已大汗淋漓,简荨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似乎要把所有的情绪发泄在球拍上。 “jennie,就是心情不好也不用这样自虐吧,你也休息一下。”其他学员终于支撑不住,一个个接二连三地丢掉球拍缴械投降。 “才这么短的时间你们就累了?”等最后一个与她对打的学员终于也支撑不住,简荨故作“不满”地揶揄,将网球拍上墙壁当作壁球与自己对打。 “有没有兴趣,同我来一局?”门口的方向传来音色好听的问话。 “g!”学员们纷纷从地上起身。 “现在不是训练时间,看到我不用这样紧张,”随后从一个学员手中要来球拍,又问一遍:“jennie,有没有兴趣,同我打一局?” “好啊,”简荨微抬起下巴,“恭敬不如从命。” 谨言的唇角扬起弧度,站位到球网另一侧,有风度地说:“女士优先,你先发球。” 大家饶有兴趣地围观,方才的疲劳一扫而光,纷纷等着看场好戏。 还未有反应过来,一记强有力的发球呼啸而过,力度比方才同他们打球时显然强劲了许多。 对方似乎早有预料,轻轻一挥拍,脚步甚至未有移动,将球轻易挡了回去,动作的流畅衬出身形的优雅,让女学员们暗暗捂嘴花痴尖叫。 简荨似乎不只是在球速上刁难,她只将球落在刁钻的位置上,在球场边缘处,有意让球的落脚点与对方拉开一定距离。 谨言似乎每回都能预测到球的起落点,总是在最恰当的时间点稳稳地移在那里,当球落地后,直接一挥拍,将球已更快的速度精准地反杀。 从小就有运动细胞的简荨对对方的扣杀亦可以轻易反杀。但是先前已和学员打了几场,简荨的体力已经有所消耗,几个循环下来,体力渐渐不支。在再一次接球时,对方一记绝杀,落脚在边缘处,简荨没有接住。 谨言面不改色,微笑说:“打得不错。要不要再来一局?三局两胜。” 简荨表情淡淡的,也不废话,拿起球就抛,一拍拍了过来。球在飞来的过程中不断的旋转,让人根本就把握不准它会在什么地方落下。 这种罕见的发球引发学员的阵阵惊呼。 可网球的轨迹依旧似乎被对方看透。谨言不慌不忙地移到和网球方向看似相悖的地方,原本往右边飞去的网球,在过网后,忽然往右一偏,不偏不倚落在谨言的落脚点。 谨言轻描淡写的挥起球拍,将球以同样旋转的方式杀了回来。待简荨回过神来,想要去接球的时候,却慢了一拍,球落在了地上。 这一局才刚开场,她又输了。 尽管如此,高手对决,于旁观的学员们而言,是难得一见的视觉盛宴。他们兴奋地议论纷纷。 “你也会旋风发球?”此刻简荨一肚子的火气被吃惊取代。 谨言给她递上水,将汗巾轻轻挂在她的颈脖上,抬起毛巾的一角给她擦去颊边的汗,淡笑着说:“曾经专门有学过。” 极度吃惊让简荨完全忽视他对她“亲昵”的擦汗举动,继续追问:“全世界只有一个人会这样的发球,这个人几年前已经过逝。你同谁学过?” 他垂眼笑笑,“同谁学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了谁而学。” “什么意思?” “jennie,自信是好事,但过于自信,很容易自负。”不顾学员八卦又探究的目光,他微微俯在她耳侧,轻声说:“记住,人外有人。还有,希望你能通过下一次考核,否则还会被禁飞。” —————————————————————————————— 婉拒和学员一起进悉尼城吃晚餐的邀请,她独自一人慢慢步行回公寓。拂面的晚风带着澳洲郊外特有的自然清香,稍稍拂去了她心情中的沉重。 球场上的身影和那些不明就底的话语总在她脑海与耳边萦绕。她隐隐怀疑,自己申请来澳洲受训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但是当她看到公寓前另一个熟悉的身影时,她相信自己来澳洲的决定再正确不过了。 公寓前柔暗跳动的灯光中,随着简荨愈加走进,一抹斜倚在跑车身旁,双臂环抱的修长身影愈加清晰。 她熟悉这抹身影,十几年前就熟悉了。那时还没有毕业,每次下课,一看到这抹来接她的身影,她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向这抹身影飞奔过去,紧紧相拥相吻。 同样的人,却在岁月荏苒中,换成了不一样的心境。 她踱步到他面前,叹气说:“你又是何必呢?” 他同样直接:“我想你了。” “我申请澳洲受训,就是为了避开你。如果你再纠缠不清,我只有考虑申请停飞。”简荨已经懒得再与眼前这个最熟悉的陌生人你纠我缠,索性开门见山。 雅梵将食指指腹轻划过她的唇畔,晚风摇曳出语声的温柔:“先不要说这些。能不能同我一起吃饭,然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一瞬间,她极其后悔在香港第一次重遇时说的“我们还可以做朋友,有时间的话,我不介意同你吃顿饭”这样的话。这句话好似给了他继续与她纠缠的空间与借口。 她自认自己算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一个女人尚且如此,怎么眼前这个男人就偏偏要纠结在不可返回的过去。 她叹了叹气,转身走进公寓,边走边说:“如果再出现在这里,我真的会申请停飞。” 他置若罔闻,在她身后说:“被禁飞三个月,会不会心情很差。” 她停步,蹙着眉,微微回首:“这么快就已经知道?” 他继续自顾自地说:“几天没有驾驶飞机,会不会很难受?先同我吃饭。吃过饭后,我带你去汤瑞的停机坪,那里的有各种机型,今晚随便你选择。” 第十一章 “几天没有驾驶飞机,会不会很难受?先同我吃饭。吃过饭后,我带你去汤瑞的停机坪,那里的有各种机型,今晚随便你选择。” 简荨正要继续离去,闻言倏然一顿。 说她一点都不心动是假的。这几天的受训,即便只是初级学员都有累积飞行学时和里程数的飞行训练课程,见习机师更有单独飞行课程。她作为唯一的特别受训学员,又是学员中最有飞行资质的副机长,却只能复习各种理论,即便再冷静的性格,她也不由地开始焦躁。 再想驾驶飞机,但她还不至于失去理智,不能不在乎邀请她的人是谁。“算了,既然我被禁飞,私自驾驶飞机终究是不行的。” 说完头不回地要继续离去。 他不置可否,继续对着她的背影说:“即便被禁飞,在私人时间驾驶飞机没有问题的。而且你已经有飞机师执照,更不会希望自己的飞行技术生疏。” 她却没有任何转身和回望,不假思索地继续向前,伸手按下入口电梯按钮。 “阿荨,”他叹了一声气,声音渐渐黯沉,“我只是想,让你带我飞一次。” 电梯上的亮灯在楼层数字间一层层跳动,简荨面向电梯门,留给他一个不为所动的清冷的背影。 他不放弃:“能不能带我飞一次?就一次,好不好?在法国的时候,我只愿意带你飞,却从来不给你机会让你带我飞。” 那年,在她趁着假期悄悄考到小型飞机驾照后,她飞扑到他怀中,晃着驾照骄傲得意:“谁说我不会通过考试,看,这是什么?现在总该允许我带你飞一次了。” “喂,你笑一笑啊,为什么不笑?你就这么不喜欢我飞?” ...... 直到在婚礼前夕,在他跟正笑意漾然试穿婚纱的她低沉而冷漠地说出分手和取消婚礼时,那时她才恍然发觉,他真的不喜欢她学飞,甚至做飞机师。 冷意凝在她的唇畔,漾出若有若无的一缕嘲讽。电梯门打开,打断了回忆。 “能不能,带我飞一次?”他依旧争取。 直到电梯门再次合上,她的背影静静地没有一丝动弹。 她缓缓转过身,双眸深幽看不出表情,也无视他尽在掌握的笑意,淡淡说:“晚饭就不必一起吃了。去停机坪吧。” —————————————————————————————— 世家富豪或多或少都会有属于自己的私家飞机。简荨飞遍世界各地,加之陆明月的关系,她的见识不算少,比如陆氏就有一个私家飞机。 但是此时眼前的这个私人停机坪,还是让她暗暗一惊。因为身为机长的父亲的原因,她从小就对飞机及各种飞行器有着异于同龄人的兴趣与敏感。她见到过的没有见到过的,听说过的没有听说过的机型,此刻在眼前应有尽有,尽显旗下有着航空产业,经营着航空公司的汤氏在这一方面的独领风骚。 “在汉莎的理论课上我曾经见过这个机型的模型。它以高速著称,全世界不过三架。”她上前抚摸着一个机型的机翼,真心感叹。 雅梵双手插袋,跟在她身侧,任由她到处看,宠溺地笑看她因为兴奋而不自觉氤氲着红晕的双颊。 “还有一些机型还在厂内保养中,没有在停机坪上。” “哦,是吗?”也不知有没有听见去,她继续移动到另一机型前,“这个机型......”她抚摸着机翼,有些疑惑。 “这是独家定制的机型,没有推出市场,全世界只有这一架。”停机坪的专业工人检测过飞机基本安全系统后,在boss的指示下已经打开舱门,做好待飞准备。雅梵先上舱门,向简荨伸出掌,“上来看看。” 在驾驶舱里坐定,她的手指滑过各种显示屏幕和仪表盘,操控杆,眉头紧蹙,困惑而惊讶。 “是不是,感觉很眼熟?”雅梵盯望着她的每一丝表情。 “这些设计......” “什么都不要说,先试飞一下,看看是不是合你心意。”他坐定在副驾驶位,戴上耳麦。 双双戴着耳麦缓解了与他在同一个驾驶舱里单独相处时的不自在。她慢慢启动飞机,飞机在私人滑行道上从滑动到起飞,缓解了连续几天不能飞行的郁闷。 两万米高空,星辰近在咫尺,她并未感觉有多轻松。 曾经在法国时他也有个小型喷气机,只要有空,就驾驶飞机带她出游,却拒绝她触碰哪怕飞机上的一个仪表盘。他经常说:“jennie,你为什么一定要做飞机师?我不喜欢你做飞机师,就安心的做我汤雅梵的太太难道不好吗?” 为了这个问题曾有过多无数次大大小小的争执,可那时她认为梦想是梦想,爱情是爱情,依旧对他死心塌地。 时过境迁,身边的这个最终放弃她的男人,现在即便拿为她实现梦想来取悦自己,却已勾不起她对挽回过去的一丝信念。何况她的梦想也是由她自己实现的。 她不说话,静静地,时而滑动仪表液晶屏幕,时而切换模式,推动油杆,转手动方向盘,让飞机以各种角度平稳滑翔。 她专注地驾驶飞机,他就专注地盯望着她,盯望得毫无顾忌。“阿荨,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做你驾驶的飞机,我真的很开心。” “不用谢我。我这样做,其实不是为了你。”说完,倒转方向盘,切换到手动模式,向机场降落。 飞机着陆在停机坪跑道上,工人们已等候在固定位置,待飞机停落,带着工具纷纷上前各司其职。 “为什么不多飞一会?”他笑问。 简荨摘下耳麦,斜睨了他一眼,“驾驶飞机被一路盯看,无论谁都不会有心情再继续玩。” 他的指腹轻轻划过她的脸颊,温柔说:“我爱你啊,所以只想看着你。” 十几年前让她心跳不已的话如今听来不过是笑话,即便一刹那间心头闪过似有似无的悸动,她能回复的不过轻轻一声嗤笑,拨开他的手,顺着被工人打开的舱门向下跳,头不回地说:“明天还要受训。我不想太晚回公寓。今天谢谢你,让我可以锻炼飞行。” 刚一跳出舱门,抬眼的无意间,停机坪跳动的灯光将机身上“ie”几个字映衬得亮眼眩目。 她倏然一愣。 雅梵随后跳下舱门,看向机身方向,缓缓说:“记得在法国的时候,每次说起飞机的机型,你就最兴奋。你说过这些小型飞机总有让你感觉不满意的地方,所以有一段时间,你经常写写画画,设计出了自己最喜欢的机型。” “你还记得?”她的心头泛起一股涩意。 他微微一笑,“我说过,我没有忘记你的任何事情。你的画稿我一直有带在身边。当时我赢了汤氏的那一场仗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按照你的设计定制了这架飞机,希望终有一天能被你亲自驾驶。有没有很中意?” “很不错啊,不过没有任何意义,”简荨淡淡地答,穿上外衣走向停机坪出口。 “我送你回公寓。你还没有吃饭,饿不饿?”雅梵跟在她身后。 她继续走,边走边不以为然地说:“你送我回悉尼城中心就好,我会自己回去。我不希望别人看到你,这样会影响我受训。” “这里的一切也属于你,如果想过来,随时过来。其实这个不过是小型飞机,你不会觉得过瘾。我会在澳洲多停留一段时间,明天试一试其他飞机,好不好?”他“不依不饶”。 话音落下,简荨停步,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扬起脸,一字一句地说:“雅梵,我们现在只是普通朋友,对于这样的邀请,我想我还是拒绝。今天能试飞,我已经很满意。” 车行驶在悉尼郊外乡间,夜幕笼罩,静寂人稀,偶尔一架飞机掠过月亮,闪烁的亮光吸引着她的目光,让她怔怔看上很久。 她的每一个表情没有逃过后视镜里时刻关注她的目光。看出她心头所念,他用商量的语气认真地开口说:“如果你愿意,可以随时取消受训,这样你可以回香港继续开飞机。我虽然会继续追你,但是不会影响你的飞行作业。这个我可以保证。” 她淡淡笑了笑,同样有商有量:“我觉得受训没有什么不好。虽然不能完全避开你,但是我的训练官飞行技术高超,尤其是特殊环境降落与进场,captainluth都建议我向他学习。” “你是说?” “你也知道他?”随即恍然,“哦,对,他是你公司的,你知道不足为奇。” 他笑了。“他确实很严厉,不过也很nice。我会同他说,让你复飞。” “你觉得我会同意你这样做?”她瞪了他一眼,一字一句地警告:“还有,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同你以前的关系,否则我情愿停飞到合约结束,也不会再回到天际。” 随即将头转向窗外,想着心思,不再说话。 他望着后视镜,噙着笑意。 不由分说将她送回公寓。确定四周无人,她迅速打开车门跳下车,加快步伐,刚一进外门,撞到一人影。 “g?”她惊。 第十二章 “g?”她抬头一看,愣住。 谨言刚从电梯出来,穿着一身白色休闲运动衣,像是要去晚间跑步。修长的身形不仅适合机长制服,在运动衣里也显得高挑有型。 女学员们有事没事时最喜欢私底下讨论g是穿机长制服有型呢,还是穿休闲装或运动装帅气。简荨不爱八卦,但是她们有时讨论的气氛热烈了,影响得她索性也就跟着说笑一两句。 不过现在她没有心思观赏运动衣,而是微微回首看了眼还停在门前的那辆拉风的跑车。 车里驾驶座上的人亦毫无顾忌地看着她,似乎要等她进电梯才罢休。 谨言也看到了门前的车,蹙了蹙眉,神情淡淡而复杂。 空气静谧间透着诡异,让她有些尴尬。 电梯门正徐徐闭合,简荨一步上前赶忙间按下电梯按钮,门再次打开。她抬眼看了看谨言:“刚见过朋友回来,明天训练课上见。” 接着按下按钮,心情随着电梯门渐渐合上而舒缓,呼出一口气。 干吗要解释她去了哪里?望着电梯镜面里自己白里透红的脸颊,她自嘲地笑笑。 直到电梯门合上,谨言收回目光。眉头紧皱地看向停车。 “我以为你在香港会很忙。”打开车门,临上车前又瞥了一眼紧紧闭合的电梯门和电梯上跳动的数字。 “这段时间的确很忙,不过事情已经解决。”雅梵发动车子,随口问:“这次怎么想起住公寓?我没有记错的话,每次只要你担任训练官,都只会住自己的住屋。” 谨言未有答话,许久才淡淡开口问:“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刚才带她去了停机坪。” “ie已经是高级副机长,飞行技术毋庸置疑。她的自尊心又强,而且......”他顿了顿,看向后视镜,神色认真:“她还是你的堂嫂。我知道你一向严厉,但是给她一点颜面。她没有犯多大的错误,不用禁飞这样严重。” “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们几年前就已经分手。”谨言接过话,语声透着不满,“分手前你们并没有正式结婚,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说,她都不是我的堂嫂。” 雅梵的唇尾勾出一抹淡笑,“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正式结婚?” “什么意思?”谨言蹙眉看向他。 “没有,”雅梵收回神色,淡定自若,“我的意思是当时我们分手是情非得以。但我始终没有放弃她。” “如果她已经放弃你?”他追问。 “这些年她都还是一个人,说明她心里有我的。不过我现在不想同你谈论我和她之间的问题。我只想说,能不能让她复飞?” 谨言叹了叹气,正色说:“如果你是以她的ex,又或者以我堂哥的身份请求我,sorry,私事归私事,公事归公事,我不会同意。如果你以汤瑞主席的身份要求我,sorry,我同样不同意。我是主训练官,同时也是全球飞行协会认证的考核官,没有任何人可以左右我的专业决定。” 雅梵皱眉望向后视镜,语声不解:“你心情不好?” 收回自己的情绪,谨言放低声量:“虽然终归隐瞒不住,但是目前不要让她知道我们的关系,会影响她受训。” 雅梵垂眼笑笑,“在我的立场,我也不会想让她知道。否则以她的性格,连受训都不会接受,会直接申请合约期内停飞。她做的出来的。” 顷刻间沉默。谨言尝试着缓缓开口:“其实你又何必这样执着?你们并不合适。” “你今天怎么对我的事情这么关心?”不经意地问。 谨言面无表情地淡淡说:“我只是觉得,你们生活的重心并不相同。我这样说,也是以兄弟的立场劝你。” 雅梵无奈地笑了笑,“我以为以兄弟的立场,你会帮我。” 谨言耸了耸肩,“在感情方面,我想我帮不到你什么。” “之前你并没有见过她,又怎会认为我们不合适?” “至少我了解你。” 雅梵一挑眉,“你了解我,可是你了解不了解你自己?” “什么意思?”谨言不解,皱了皱眉。 雅梵继续说:“记得十几年前你去法国看我们,还没有等她下课回家和她认识一下,你就急着离去。然后听说你忙着考飞行执照,甚至是商业飞行执照,连公司都放弃。如果不是你们都还不认识,我以为你是受了她的影响。” 谨言垂眼笑笑,淡淡接过话:“就是因为我很了解我自己,所以才决定当飞机师。我不想为了公司放弃自己的理想。” 车子行驶到岔路口,雅梵打转方向盘,轻松地转移话题:“不说这些了。既然一起去喝东西,不如这两天就住在悉尼的住屋,明天早晨一同早餐。我们两兄弟很少有时间见面。” ———————————————— 从被取消考核资格,到打了一下午网球,又被某个人半劝半哄鬼迷心窍地去了停机坪驾驶了两个钟头的小型飞机,今天一天处于忙碌紧绷状态。简荨刚一进门,一阵浓浓的疲惫感侵袭而来。 还未有来得及一头栽倒在沙发边,抬眼间看到从床边到桌面沙发都是满满的学习资料,疲惫感又瞬间消逝殆尽。 这段时日像是重新回到刚进汉莎飞行学院的那段时光,天天埋头学习各种飞行理论,无论走到哪,都捧着笔记本翻查各种资料,甚至借来当初从香港飞澳洲的飞行日至,细细思索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门铃一阵响。她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放下笔记本打开门。 几个刚从悉尼城回来的学员,笑嘻嘻地举起食物外卖盒。“不要说我们不关心你,给你带宵夜了。打了这么长时间网球,估计你也饿了。” “thankyou,”简荨笑着接过宵夜,“正好我也饿了。” “不和我们去悉尼城吃饭,还以为你回公寓休息。原来你也这么晚回来?去约会了?”学员们跟着进门嘻嘻哈哈地笑闹。 “去兜风而已。”简荨简单地答。 “对了,刚才在楼下,看到g上了一辆很拉风的maybach,” “是么?”简荨打开餐盒,还未来得及将食物送入口中,拿着汤匙的手在空中倏然停住,“你们说他上了一辆什么?” “maybach啊,银灰色的g的朋友都这样有品味。”学员不明就里地继续感叹。 简荨的心思天生细腻敏感,瞬时隐隐中感觉到一丝不对劲,打开训练册,望着里面的名字,皱着眉喃喃:“g......” “你怎么了?”学员对她的“反常”感觉莫名其妙。 “......”简荨似是又想到什么,在脑海中极力地搜索回忆着,自顾自地喃言。 接着又迅速打开笔记本搜索网页,边查找边急急地问在一旁面面相觑的学员:“g的中文名是什么?是哪个tong?” 第十三章 悉尼郊外的布诺尼庄园虽然归私人所有,但其旖旎自然的风光与视野经常吸引喜欢探险访幽的背包客和附近稀少的居民过来,在铸铁的围墙外悄悄好奇地看上两眼。 除了听说这个山庄归中国香港的一个大族姓氏所有,并没有多少人见过庄园主人的真颜。 简荨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那一年和他来这里时,她还只是十八岁的小女孩。还未有从意外流产的打击中完全恢复,为了让她开心,换个心情,他便带她来到澳洲的庄园度假。 因为旗下经营航空公司的汤氏在澳洲有属于自己的飞行训练学院与训练基地,所以在澳洲各大城市及郊外甚至度假疗养胜地自然也安置了不同的住屋和度假屋,用于给来澳洲巡视的汤氏家族成员过夜或是度假。 交往的初始,他不去解释他的背景,她也不去刻意询问他的背景来历,也不感兴趣。她觉得,这些与爱情无关。 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交往的日渐亲密,她渐渐了解到一些他的背景,也稍微知道一些汤氏家族那几房水生火热的内斗。她曾经尝试着问过他,他会不会终有一日回到香港参与这些复杂的局面。 他只回答:他会许她以平静。 她的思想单纯,简单地以为他的意思是不会参与其中。那时即便有陆明月旁敲侧击的警醒,她还是一头扎在爱情的神话里不可自拔。 可看似与她毫无关系的汤瑞董事局的更新换代,及汤氏掌权人最终的尘埃落定,间接葬送了她六年的青春年少与对爱情的憧憬。 正当伤她至深的那个男人,同时也是汤氏那场战役最大的赢家,正在掌权者的王位上接受万人敬仰时,她已然心如止水,正努力实现自己在事业上的梦想。 所有的这一切与自己已毫无关联,即便他回头,她也不想再重回过去。可若是因对她求而不得而挑战到她的底线,即使再稳重的性格,她也无法做到忍耐。 昨晚在回公寓的路上,她本不屑于他的“还记不记得那个庄园,我在澳洲的这段时间,会在那里等你”这一句话,可幸好她也未有完全将这句话抛之于脑后。这句话现在给了她及时的提示,让她可以不费力气知道怎样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他。 看着曾记载着他们亲密身影的蜿蜒庄园小径树木丛,她冷笑勾唇。 庄园的主住屋在木丛最中心,被茂密的树丛遮挡,很好的保护了主人的*。 雅梵和谨言正在庄园露台上吃早餐,管家佣人们随着主人家的到来,正有条不紊地各有分工,递送咖啡或烤制土司。 “听说二婶回到香港,你不回去看看她?”雅梵端起咖啡慢慢品着,目光停留在早报上。 “我会看着办。我妈咪虽然不经常回香港,但是我有时会去美国看我妈咪,所以我无所谓。不过,”顿了顿,抬眼看向对方,试探地问:“你打算一直留在澳洲?即便会影响她受训?” “我不会打扰她受训,”随即蹙眉反问:“你对我留在澳洲好像反应很大。这个同你有关系?” 谨言清咳一声,目光微微躲闪。“作为她的训练官,我不希望我最寄予厚望的学员受到任何影响。毕竟我正在以机长的标准训练她。” “那是你的事情。感情方面,我有我的决定......”话音还未落,雅梵面向花园的抬眼间,向某一个方面倏然愣怔住。 简荨正静静站在露台前的草坪上,阳光勾勒出她清雅的面容。 曾经在草坪上与他嬉戏笑闹的小女孩已然瞬间长大,可给予他的心动却随着时间的流逝愈演愈烈。 他无数次后悔曾经对她的轻言放弃。可又能怎办?那时他们还年轻,他亦有他的野心。他没得选择。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此时此刻对她的倏然到来,他又惊又喜,起身走出露台,向她伸出双臂,温柔说:“阿荨,你还是来了?” 闻言,谨言拿着刀叉的手瞬间一顿,顺着他的目光回首望去。 “这么多年过去,没有想到还能见到jennie小姐,”带简荨进来的老管家开心激动。 向老管家言谢后,简荨缓缓步上露台,无视雅梵向她伸出的双臂,径直走向谨言,将手中的一叠东西往他面前重重一丢。 “这就是我没有通过考核的原因?”她面无表情地问,成绩记录册和另一本文件被捏皱的两边昭示了她隐隐还未发的怒气。 “所以,这就是我没有通过考核的原因?”她又重复了一遍,敛着的双眸直直盯望着谨言,似乎要盯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两个男人还没有从愣怔中缓和,她又继续说:“都说g严厉却公平无私,果然传闻只是传闻。不过也怪我自己糊涂,没有想到g也姓汤。整个训练,原来只是你帮你哥哥你追我逐的游戏。” 简荨平稳了稳呼吸,冷冷地继续:“也好,你们一个是汤瑞的主席,一个是首席机师考核官,现在趁你们都在这里,我直接申请合约期内停飞,直到合约结束。申请书已经在桌上,今晚我会回香港,我希望到香港的第一件事,是收到停飞确认书。” 说完,头不回地转身离去。 雅梵一步上前,拉住她的手臂,“阿荨,你听我解释......” “啪”一声,她毫不留情挥手上去一个巴掌,掌心的隐隐作痛,却被心头毫无察觉的痛意掩盖。 婚礼前的那一夜,他说他决定分手,取消婚礼。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适合结婚。他们不合适。 尽管心如刀割,可她没有打没有骂,甚至没有流一滴眼泪,只是淡淡点点头,走进房间,微笑着,默默地为他收拾行李以作最后告别。 而此时她只能用这样的一巴掌来表达她的情绪。那时爱情未必是她的全部,但是此刻事业却是她的依托,不容侮辱与轻待。 一巴掌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要离去。他依旧不松手,紧紧拽住她的手臂,“阿荨,你误会了。” “啪!”反手又是一巴掌,伴随着巴掌还有她冷冷地几个字:“放开我。至少给我保留点自尊。从此以后,我们连朋友都不是。” 连挨了两个巴掌,他依旧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即便再给他几巴掌,他也不会松手。他感受不到脸上的痛,因为心里更痛。“我没有想隐瞒你,不错,我确实让不要告诉你我和他的关系,但是也没有刻意隐瞒。如果我有心想隐瞒,绝对不会这样轻易让你知道。” 简荨敛眸,冷冷看着他。 他继续解释:“我是想追回你,但是不至于用这样的手段。你通不过考核,对我追你也没有帮助。” 性格中冷静的部分起了作用,她蹙眉想了想,抬眼看向谨言,似乎想印证这个解释。 她淡声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同他以前的关系?” 谨言垂眼淡淡说:“你没有通过考核,是你自己的原因,和雅梵没有关系。这一点你可以相信。” 她点点头,“好,我可以选择相信。但是无论有没有关系,我都会申请停飞。” 说完头不回地转身。 “这里不容易叫车,我送你回去。”雅梵不由分说将她拉到车库,打开车门,要让她上车。 “你松手!”简荨抵住车门,不再忍住怒气。 两个人在车门前,一个紧攥另一个的双臂,呈僵持状态。 蓦然间,他低首,狠狠擒住了她的唇,不留任何空间地重重辗转,像是在抒发蓄积了很久的激情。 她瞬间迷茫,几近在这熟悉的激情中沉沦,但是理智让她及时清醒。 “啪”又是一巴掌,这次的巴掌加重了力道,将他们打出了一个距离。她重重喘息,声音冰冷:“不要逼我再给你一巴掌!” 他抚着已经挨了三次巴掌的脸颊,垂眼苦涩笑笑,“你知不知道,我很开心你能打我。几年前我离开你前,你没有打我也没有骂我,让我很害怕。刚才至少让我觉得,你对我是有感觉的,即便是生气,但也给了我信心。” 她向车库四周看了看,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平稳了呼吸,向门外走去,边走边说:“随便你怎样讲,你有没有信心都和我没有关系。车子还在外面等我,你不用送我。” 车库在露台的斜阳一侧,纠缠不清的两道人影被阳光印射到露台前,被某个人尽收眼底。 谨言神色黯淡复杂,闭了闭眼,转头看到桌上还有折印的成绩记录册和停飞申请。他轻轻拿起成绩册,打开第一页,指腹划过证件照片上淡笑清美的颜,眸光闪过一抹明暗不定。 雅梵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路径,望着她清冷的背影,他摸了摸还酥酥麻麻的脸庞,唇尾勾起志在必得的笑意,回去露台。 “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回香港。”谨言接过佣人递过来的外衣,拿起桌上被她留下的成绩记录册和停飞申请,看了看简荨逐渐消失在林间的身影,淡淡说:“至少让她先继续受训。” ———————————————— 回到公寓,不做他想,迅速打开行李箱,将衣物一件件往行李箱里扔。直到将飞机师制服拿在手中,要扔进行李箱前,倏然停止。 她拿着衣架,细细看着制服,细心理了理制服的衣领,眸光透着不舍。 手机短信提示音响,她蹙了蹙眉,最终拿起手机摁下短信接收键。 ......如果能换来你撤消停飞申请,我会今天回香港。我现在只能答应你,我们的事情,等受训结束再说...... 她端着手机,缓缓滑坐到床边,将额头埋进臂弯,陷入深思。 门铃又响起。 她一声叹气,从床边起身,打开门。谨言正单手插袋,轻倚在门框。 难怪刚见到他时会有种莫名的眼熟。因为她曾经无意中在他的电脑里看到过这两兄弟年幼时的合照。而曾经他们两兄弟通话时,他会在电话里称对方,她偶尔也记住了。 她暗暗地自嘲。 “我今晚回香港。”淡淡一句后,她转身进房间,留下敞开的门让他自己随意。 他跟了进来,将成绩记录册和停飞申请轻放到她还未有整理完毕的行李箱旁,淡笑着说:“即便你要回香港,或是申请停飞,能不能先同我去一个地方。” 第十四章 他跟了进来,将成绩记录册和停飞申请轻放到她还未有整理完毕的行李箱旁,淡笑着说:“即便你要回香港,或是申请停飞,能不能先同我去一个地方。” “我想没有必要。”简荨继续收拾行李箱,将书本一层层叠放在行李箱一角。 “我以为你一直梦想成为最出色的飞机师。”他的后背轻轻倚在书桌前,双手环臂,唇角浮着笑意。 她头亦未有抬,面无表情地淡声:“我是梦想成为最出色的飞机师,不过未必在天际。” 他淡淡笑了笑,“即便要离开,难道不应该先争取复飞?虽然这个受训是你自己申请,但是始终还在有效的禁飞期,又是被首席考核官评定禁飞,这样的成绩,无论去哪家航空公司,都会影响对你的评定和机长试。” 闻言,她手中的动作渐渐缓慢,眉头轻蹙,似是在思考。 他接着缓缓说:“最重要的是,难道不想先同我学会特殊环境进场与着陆技术?虽然训练的时间算短,但是你同我终究师生一场,却连我的独家飞行技术都没有学到,我想,你在汉莎的导师captainluth一定会深感遗憾。他一向对你寄予厚望。因为现在只有我能帮你更加精进自己的飞行技术。” 似乎被说动,她手中的动作终于停顿。 他了然一笑,继续说:“不先同我学会这个技术,又怎会成为最好的飞机师?不错,从私人关系上讲,我是他的堂弟,但是在训练场,或者在飞机上,我只是我。我以为你也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公私分明是任何行业的基本准则,如果你连这个都做不到,那只能说明,你连做飞机师的资格都没有。” 简荨重重合上行李箱,直接问:“什么时候去训练场?” —————————————————————— “为什么来这里?”她面色不解,扭头看向他,语声透着不满:“飞行训练基地也有训练场地和飞机。” 是昨晚她来过的私人停机坪,不过身边的人已经换成另一个面孔。 谨言来到一架小型飞机前,接过工人递来的检测书,边翻看边答:“你现在还在禁飞期,从规则上说,不适合在飞行基地的训练场练习。” 简荨点了点头,“所以现在要我做什么?” 谨言合上检测书,再伸出手触摸和查看机翼表面,语声平淡:“连第一次考核没有通过的原因都还不清楚,又怎么能教你其他东西。既然不是因为私人原因没有让你通过考核,那只会是你自己的原因。” “难道你现在要告诉我?”简荨笑问。 谨言看向她,神色认真,一字一句说:“原因是要你自己去找的。你一天在这里,我就一天还是你的上司和训练官,一切只能以我的训练计划为主。” 话音落下,飞机驾驶舱两边的舱门自动向一侧缓缓推开。谨言在副驾驶位坐定,向简荨打了个ok的手势。 见状,简荨没有再多问,迅速在主驾驶位坐定,戴上耳麦,系好安全带,“现在要我做什么?” 谨言同样戴上耳麦,在计算机屏幕上调出航线气象雷达显示,指着屏幕说:“向这个方向飞,角度自由选择。” 简荨仔细看向屏幕,蹙眉问:“雷达显示这条航线已经出公海,而且有单体雷暴区,确定要飞这里?” 谨言微微一笑,“现在开始面对任何情况都由你自由作出判断,而我是你的副驾。也就是说,你现在是机长的角色。” “ok,”简荨神色轻快,心头不由地兴奋。连续几天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其他学员练习飞行,让她的心里不是滋味。 简荨专心看向屏幕显示,左右手分别在方向转换装置和油杆以及各种按键间娴熟的或调度或转换,带着飞机在云层间自由穿梭。 虽然敏感如她,能时不时感到似有似无的,落在她脸上的目光,但此刻的兴奋与专注转移了对其他一切的注意力。 终于如预料般接到通讯塔台的信息:“请注意,前方单体雷暴区向这个方向移动。” 简荨面色无澜,不见一丝慌乱,看向他笑问:“特意选择了这条航线,是不是说明,我第一次考核没有通过,果然同当时绕行单体雷暴区有关?” 谨言未有言语,淡定地开始操作他左手边的方向转换装置,再自行切换到手动模式,很快遇到黑压压的一片。 简荨正要启动绕行,却未曾想到他已迅速升降高度,一个瞬间,不经商量,纵向直穿单体雷暴。 头一次亲自体会到不按常理出牌的特殊环境飞行处理,又想起听说过的关于他的飞行风格,她吃惊地看向他。 他的唇尾噙着淡淡的笑意, 简荨蹙眉说:“纵向直穿雷暴区风险很大,既然现在由我担任机长的角色,是不是应该先同我商量......” 话音未落,她倏然想到什么,脱口而出:“我明白了,这就是你没有让我通过考核的原因?” 他微微一笑,缓缓说:“也许在汉莎你作为副机长可以发挥自己的能力和创造力,掌握飞机的掌控权,可是每个机长有每个机长的要求和风格。在不经过和机长商量以及取得机长认同的情况下,擅自在危险环境中做出决定,这是对所有乘客的不负责任。” 话音顿了顿,把飞机从手动模式又调换成自动模式,继续认真地一字一句:“jennie,在飞机驾驶舱的团队协作中,重要的不仅是个人能力,领导力,还有整体的协调性和团队合作能力。” “我明白了。”简荨虚心地点了点头,悄悄投向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含带着敬佩。 眼前一片光亮,又进入了浅云区,眼前的障碍一扫而空,瞬间天空浮现在眼前,阳光映着云层,勾勒出五彩的光芒。 望向窗外飘逸的云层和云层下若隐若现的蓝色海面与船只,她舒出一口气,烦恼暂时烟消云散。。 她喜欢驾驶飞机,喜欢在云层里俯瞰一切的感觉。 此时眼角眉梢的愉悦,正被一双含笑深邃的眸尽收眼底。 “thankyou,”下了飞机,她垂眼笑笑,“看来之前是我误会你,sorry。” 他亦笑了笑,“你误会很正常。这种状况,确实很难接受。不过,现在还想不想停飞?” 简荨摇摇头,转身看向远处,“我会坚持到受训期结束。但是以后的事情,我不知道。” “因为雅梵?”他的语声开始低沉。 “我不想拖泥带水。私事上拖泥带水,也会影响公私分明。”说着,倏然转身,狡黠一笑:“不过如果在受训期内你能把你的技术都传授于我,我想我会很开心。” 他静静地没有再说话,只单手插袋,抬头望向天空,一架喷气机恰时从蓝天一划而过,留下长长的拖尾。 他淡淡地开口:“我也喜欢驾驶飞机,喜欢在云层里俯瞰一切的感觉。” 闻言,她愣怔,“你说什么?” 顷刻的静默,他看向她,“jennie,难道你不好奇,为什么我会做飞机师?” 她不明所以,只笑着摇了摇头,等待下文。 他微微一笑,深邃的目光紧紧锁住对方清浅的眸,“因为曾经我听过一个人说过,她喜欢驾驶飞机,喜欢在云层里俯瞰一切的感觉。从此我也开始喜欢上飞机。” 她斜倚着脑袋,蹙眉想了想,笑说:“是吗?也有人说过这样的话?” 谨言抬首望向天空,深吸一口气,再次淡淡地问出曾经没有继续再问,却又一直在他心头萦绕的问题。“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简荨耸了耸肩头,摇头说:“我不懂你的意思。”随即像是意识到什么,语声玩笑似的问:“难道你是听我说过?可是我原来并没有真正见过你。” 他的眸光闪过一抹失望,又转瞬即逝,神色恢复到原先的淡漠,向停机坪出口走去,边走边说:“如果你能专心受训,不要去想其他人或事,我会让你成为最出色的机长。” “为什么是我?”她追上前。 他停住脚步,顿了顿,开口说:“能被汉莎首席飞机师captainluth赏识的飞机师,我没有理由不去培养。天际需要更多更好的飞机师。” 见她将信将疑,他垂眼笑笑,“我一向公私分明,你放心,这一切同他无关。” ———————————————————————— “jennie简,恭喜你,你可以复飞,能在手中通过考核,足以说明你的能力。”g将成绩册递到她手中。 调整了心态和心境,经过理论学习后,针对她的考核终于通过。她松了一口气,向谨言点点头,投去感谢的目光。 待课程结束,学员们围住她,“jennie,恭喜你,现在开始终于可以正常受训,你已经是高级副机长,估计很快就可以受训结束,比我们轻松很多呢。” 简荨满面盈盈的笑意,“谢谢。” “现在开始是休假周,有没有节目?要不要同我们去纽西兰看看?”学员问。 简荨摆了摆手:“我今晚要飞回香港。” “这么赶?难道有约会?” 简荨现在很有说笑的心情,边收拾东西边笑嘻嘻地说:“差不多是约会吧。” 学员起哄:“没有听说过你有男朋友,” “是我妈咪不肯放过我。总之和你们无关。一起吃饭?” 课室里有说有笑。课室外g扭头看向倏然停住脚步的谨言,“,你怎么了?” 谨言回过神,继续向前走,“澳洲这里的事务就拜托给你了。今天我要回香港。” 第十五章 简荨倚坐在飞机座位上,透过窗户静静看着机场那一架架飞机的来去起落,神情有些怅然。 从内心来讲,她并不甘愿这样一直受训,她最期冀的还是亲自掌控整架飞机,享受在天空自由翱翔的感觉,把几百名乘客带往他们想去的地方。这也是她的寄托。 是命运就躲不过,不管信不信命,即便躲不过他的纠缠,若是拿她最依托的事业来换,她不甘心。 其他乘客持续登机中,空乘忙着指引座位,忙而有絮。简荨淡淡收回神色,目光回到手中的飞行杂志上。 旁边的座位似乎有人坐下,她没有抬头关注,继续百无聊赖地翻看杂志。倏然间一只臂膀从身侧伸出,将她手中的杂志轻轻拿开。 “飞机里光线昏暗,对眼睛不好。眼睛对飞机师的重要性你是知道的。”声音温润好听。 简荨抬眼看了看旁边的人,没有太过意外。 “你也回香港?”她问。 他想了想,认真地答:“香港有重要的事情等我去做。” 简荨没有探究话里的意思,也未有多想他的座位为何会在她的旁边。 她笑了笑,将身体往座位里侧移了移,淡淡一句:“那真是很巧啊。” 细微的动作被他尽收眼底。他微微一笑,直白地说:“看来,你很怕我?” 简荨点点头,同样直白:“你说过,在训练场,或是飞机里,你就是你。可是论私事,你是他的堂弟。所以,如果在私人时间里,我们还是不要说太多话为好。” 他挑了挑眉,“你真的以为我这么无聊来帮他追你?” 简荨只弯了弯唇角,留给他意味深长的一瞥。而后单手撑脸颊面向窗外的方向,半倚着,不再说话。 许是疲倦的原因,又或是不想尴尬,她渐渐沉睡。 不知过了多久,出于专业的敏感性,迷蒙间感觉到快到目的地时飞行高度的略微下降。她微微睁开双眼,朦胧中看到身旁座位上的一抹淡淡的侧影,被柔暗的灯光衬托的,让她似乎看到一个人。 曾经那段时光,她只要在沙发上睡着,醒来时总能看到在旁边静静守着她的身影,有时柔情脉脉的看着她,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有时端着笔记本,专注认真地忙自己的事情。无论他在做什么,英俊有型的侧影总让她心动。 她蓦然一惊,隐隐中感觉以前的那个时光又回来了。这一路上,尽管在沉睡中,可总感觉有人在看着她,抚着她的脸颊。 被这个莫名其妙的感觉吓了一跳,她揉了揉额头,暗暗自嘲地笑笑。已经把这个人从生活中删除,怎还会有这种怪异的感觉。 她轻咳一声,简单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坐直身体,才发现身上多出的盖毯。 “到香港了,”她自言自语。此时透过窗户可以俯瞰到香江上的光影共奏。 对这个城市,自小在欧洲出生和长大的她没有很深厚的感觉,何况还有一个伤她至深,让她心烦的存在。 她的目光划过飞机上提供的财经周刊,封面是那张她又熟悉又陌生的脸庞。她别过脸去。 “还困不困?”他递上一杯温热的红茶,“加了姜丝与柠檬。每次睡醒你最喜欢用这个提神。” 她蹙眉看向他,“你很了解我的口味。” 对她的猜疑一目了然。他摇首淡笑,“即便我了解你的口味,但是不代表我在帮他。你不用想太多。” 她下意识地接过杯子,“我也希望不用想太多。不过向来冷面严厉的魔鬼训练官g忽然这样,我有点不习惯。” “我不是对每个人都这样,”他看着她。未有等她咀嚼话里的含义,又转换话题:“在香港的这周有什么计划?” 她嗤笑,“怎么?帮他打听?” “如果说是我感兴趣?”他笑说。 她瞥了他一眼,“不管是不是帮他打听,我说也无妨。我回香港呢,是为了相亲,我这个年纪,再没有男朋友,就嫁不出去了。如果运气好,找到个男朋友,麻烦你告诉他,不要再纠缠我。我愿意继续受训,已经是底线。” 他挑了挑眉梢,唇畔的弧度更深。 飞机降落,出舱门,她走在前面,头亦不回。 他跟了上来。“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有人来接我。我们澳洲见。”说完,像是看到谁,笑着向远处某个方向挥了挥手,跑了过去。 “也许我们在香港就可以见到。”他含着笑意,对她的背影自言。 ———————————————————————————— vouge时尚芭莎慈善夜,灯火通辉,星光璀璨。简荨穿着半膝礼服,长发轻挽,一个人隐藏在角落,看着慈善夜的组织者,同时也是vouge杂志的老板兼主编陆明月满场飞。 礼服款式已经很简约,她还是不停的将不算窄的肩带往上拉。 陆明月端着香槟过来,“怎么不去看看,一个人傻坐在这里?”随即对她左看看右看看,满意地点点头,“今天的妆容不错,你平时就应该多化妆,马上就不一样了。” “我不化妆难道很难看?”简荨作不满状。 陆明月笑,拍了拍她的脸庞,“我的女儿怎样都好看。不过今天也算是相亲,你赵aunti的儿子就在那里,过去同人家说说话。刚才人家邀请你跳舞,为什么拒绝?” 简荨对问话闻若未闻,脸色下沉地开口:“妈咪,我被禁飞的这个消息是你告诉他的?” 陆明月翻了个白眼,“还用我告诉?你妈咪如果是卖女求荣的人,当初也不会和你爹地跑去法国。不过那个汤雅梵为了和你重续前缘,确实一直在不停的下功夫,不达目的不罢休。” “你是说陆氏?”她蹙眉问。 陆明月将她从座位拉起,向休息室走去,边走边说:“到底是百年世家的掌权者,能从关键入手。他知道我同陆氏的关系,所以对陆氏没有任何举措。还有,这次的芭莎慈善夜,他知道我不会接受,更不想让你不开心,所以没有提出赞助,却让不少分量级的娱乐圈人士甚至历届影帝影后主动要求邀请函,让我想拒绝都没有办法。” 休息室空无一人,让简荨感觉轻松不少。她将香槟杯放到化妆台上,坐倒在椅子上,无精打采地说:“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除了这样,也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让他死心。” 陆明月从手袋里拿出粉扑给她补妆,郑重其事地点头,“当然对。这是你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 “妈咪啊,我现在没有心情开玩笑。”简荨不耐烦。 “我也没有同你开玩笑。你是时候交个男朋友了。还是,你始终放不下他?”陆明月眯起眼睛笑问。 简荨无奈说:“如果放不下,我也不会过来你的这个慈善夜。你知道我最讨厌这种场合。” “既然如此,就同赵aunti的儿子聊聊天。我有注意到,人家过来找你聊天,你对人家淡淡的,这样很没有礼貌。即便没有感觉,也可以交个朋友。”陆明月嗔道。 简荨不耐烦地手撑额头坐在化妆镜前。 陆明月半靠在镜台上,继续叨念:“赵aunti的儿子是证券分析师,专业精英。赵aunti又是书香门第,这样的家庭出身最适合你。不要说汤氏那样的家族,即便是陆氏,其中的复杂不是你能驾驭的。当初知道你同他拍拖,我就想告诉你,他不是你想像的那样简单。因为这样的出身不允许他简单,如果你深陷其中,最后受伤害的只能是你自己。这也是当初为什么我拒绝陆家给我安排的联姻,选择你爹地的原因。” 简荨望着化妆镜里的自己,表情淡淡。 陆明月叹了声气,继续说:“陆家不算世家,就已经这样,何况汤氏。当时汤氏那几房的内斗我都听闻过一二,我曾经提醒过你,你有听过妈咪的半句话?妈咪只希望你过些简单的生活。” 简荨继续沉默。 陆明月摇了摇头,一只手轻轻帮她拂去额前落下的碎发,继续说:“其他的不说,只看他的二婶,我的故交,就是一个例子。当初以影后的身份风光嫁入汤家,可后来和大家族的家规格格不入,最后落个和老公离婚的结局。” 简荨蹙眉想了想,问:“就是离开香港去美国的那个大明星黎曼?” “是啊,”陆明月点点头,“你们拍拖的时候,他应该有告诉过你。对了,这次的慈善夜她也会过来,息影这么多年,居然愿意来我的慈善夜给我撑场,估计也是看在他的面子上。” 此时外面响起菲林声一片,人声鼎沸,陆明月拉开门看了看,扭头笑说:“说曹操,曹操就到。” 简荨伸长脖子,好奇地往外面看了看,“听说她息影了很久,除了担任奥斯卡评委,几乎不参加任何公开活动。妈咪你好大的面子。” 陆明月捏了捏她的鼻子,调侃说:“不是我的面子大,是你的面子大。我同她打个招呼,你自己补一补妆就赶快出来。” ———————————————————————— 大厅里觥踌交错,简荨感觉有些闷,一个人端着酒杯来到露台。晚风清新,让她舒了一口气。 “你是jennie?”身后传来问话。 简荨回头一看,黎曼端着酒杯,轻轻向她举了举,笑意温和。得宜的保养让时间在她脸上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尽显雍容。 简荨一向不怯场,她回举了举酒杯,大方地说:“我有听妈咪说过你。其实我也是你的影迷,你的几部电影我都有看过。你息影很可惜。” 黎曼半倚在露台栏杆上,轻轻叹息:“不同的阶段做不同的事情,只要开心,没有什么可惜的。就像你,当飞机师一定让你很开心。” 简荨垂眸笑笑。 静默片刻,她缓缓开口:“其实我的儿子也是飞机师。” 简荨想了想,问:“?” “你们已经见过?” 简荨点头,“他是我的训练官,”随即摇头一笑,“也是很严厉的一个训练官,让我第一次体会到考核不通过的感觉。” 黎曼抿了口红酒,转身望向她,“知道不知道我这个儿子为什么选择做飞机师?” 简荨愣愣看向她,不知如何作答。 黎曼微微一笑,“每个人做出任何抉择,都是有理由的。” 简荨似乎未有听明白。 黎曼拍了拍她的肩头,“听你妈咪说这次的慈善夜上会顺便介绍男朋友给你认识?” 简荨不好意思地摇头笑了笑,“不过就是多认识个朋友。” 黎曼眨了眨眼睛,“听说你和你的相亲对象明天一同早餐,祝你好运。” 说完拍了拍她的肩头,向大厅走去。 简荨听得不明就里,又想了想,想不出所以然,自嘲地笑了笑。 ———————————————————— 清晨被陆明月从被窝里拖了起来,随意打扮了一下,来到长辈帮忙参考与预定的餐厅。 对所谓的相亲本身兴趣缺缺,来得又比较早,索性在位子上琢磨等会用怎样的借口离去。 边喝茶边想着心事,一个身影落座到对面的位置上。 她抬首,温柔的笑意落入眼帘,她倏然一愣,脱口而问:“怎么是你?” 谨言挑眉,“有人知难而退,这是好事。与其把时间浪费在不适合的人的身上,不如尝试更适合的人选。” 简荨脸色一沉,放下茶杯,拿起外衣就要起身,“我明白了,又是他?这样对我纠缠不休很好玩?” 谨言伸手摁住她的手臂,望着她,神色认真,一字一句地说:“香港是个快节奏的城市,我不想拖拉ie,我喜欢你,想追求你。” 第十六章 谨言伸手摁住她的手臂,望着她,神色认真,一字一句地说:“香港是个快节奏的城市,我不想拖拉ie,我喜欢你,想追求你。” 话音落下,她愣了,确切说,她懵了。 微微回神,她向两侧看了看,又向后面看了看,半山的西式餐厅不向大众开放,清晨时光只有零星的客人,座位相隔远讲求*,视野空旷。 她收回视线,不确信地晒笑:“你在说我?” 他将手拿开,微微笑笑,若无其事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红茶,“这里难道还有第二个人?” 她又愣了一愣,蹙眉想了想,坐回到位子上,端起红茶抿了一小口,似是掩饰自己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信息时的惊讶,又或是尴尬。 茶水丝丝的余温让她稍稍些许的安定与清醒。 “给我个理由。”她放下茶杯,望着他,淡淡地问。 他同样放下杯子,坦然正视她的眼睛,认真地说:“喜欢是没有理由的。既然你也在找男朋友,与其随便认识一个人相亲,不如考虑一个最适合你的。” 她摇头笑,“难道你是最适合我的?” 他郑重地点头,“我想是的。” 她不再说话,只盯着他的眼睛看。看不透,却又能看到些什么。 一个想法在她的脑海一闪而过。她的眸光开始冷凝,“又在帮他做什么?” 他垂眼笑笑,“在你们的关系中,我从来没有帮过他什么。我只是我,我喜欢你,所以想追求你。” 静默片刻,她将垂在肩前的长发轻轻向后拂去,明朗般地点了点头,莞尔道:“好吧,即便如此,如果我?” 他未有答话,只不在意地笑了笑,示意侍应生过来,指着餐牌同侍应生交待些什么。 待侍应生离去,他放下餐单,将她面前的餐巾展开,一举一动彰显着良好的教养与天生的优雅。 “即便要,能不能先同我用完早餐?现在我们的关系不是考核官与学员,也不是上司与下属,” 话音还未落,他渐渐俯过身,紧紧回望着她的眸,一字一句说:“我们在相亲。” 眸光的深邃让她禁不住心头一跳。 在她还年少时面对另一个男人的紧紧追求时,她体会过这样的眸光,也沉醉于这样的眸光。可正是那一瞬间的沉醉,让自己搭进了六年的青春与爱情,最终满目伧痍。 从瞬间的恍惚迅速清醒,她垂眸笑笑,笑意含涩。 “怎么了?”看出她的恍神,他柔声问。 她抬首,点了点头,又再自嘲地摇了摇头,晒笑说:“前一秒钟g还判定我考核没有通过,对我严格训练。这一秒钟居然成了我的相亲对象。我需要时间消化这个事实。” 他双手交叉撑着下巴,唇畔含笑,“即便还没有完全消化这个事实,你看起来依旧很冷静。” 她挑了挑眉梢,“不冷静怎么能当飞机师。” 此时侍应生推来层叠的餐车,早餐摆设精致而品味。 “不同的阶段做不同的事情。在训练场要有训练场的气氛。在飞机里要有飞机里的气氛。同样,相亲要有相亲的气氛。我们先吃早餐。” 谨言接过新鲜考制的土司,边在餐盘里细心涂抹边继续说:“香港人更中意粤式茶点,可是粤式茶点对于早餐来讲还是有些油腻。法式早餐更多以水果制品为副餐,有种清新的口感。” 说着将餐盘放到她眼前,“蔓越梅果酱三明治,拌了玫瑰糖浆,你的最爱。” 三明治和果酱都是餐厅手工现做,散发着新鲜出炉专有的香味。巴黎香榭丽舍有一家传统法式餐厅,主打天然手工制品早餐,曾经每逢周末不忙碌时,他必要带她去那里,然后选择一个位于角落的,不受打扰的位置,你喂我一口,我再喂你一口,享受情侣间的甜蜜缱绻。 她拿起刀叉缓缓切着三明治,声音有些冷沉:“我的事情,你似乎知道很多。我记得我从来未有和你说过这些话。” “怎么?又认为是他告诉我的?”他微微一笑,“我想知道的事情,就一定会知道。我没有追过女人,你是第一个,那我必然要用最大的诚意。如果连你的口味都不知道,我又怎会有信心去追你。” “你知道不知道我同他的过去。”她淡声。 “知道。”他轻松地答。 “你不介意?”她挑眉问。 他垂眼笑笑,“介意,怎会不介意。想到自己中意的女人和其他男人卿卿我我,没有哪个男人会不介意。但是总要向前看。我要的是现在和将来的你,过去就让它过去。” 她抿着茶,一声不语,长长的眼睫低垂,遮挡住她眸里的表情。 “可是他呢?他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她倏然放下杯子,正色问。 他坦诚地答:“应该不知道。在追到你之前,我也不会让他知道,因为这样会增加追求你的难度。” 她接过话,“如果我让他知道?” 他放下手中的刀叉,神色认真,“jennie,你一定要在相亲的时候谈论其他男人?”顿了顿,再缓缓地继续:“虽然你是我堂哥的ex,那也已经是ex,不要说他只是我的堂哥,即便我们是亲兄弟,只要我喜欢,也会争取到最后。” 她淡淡笑了笑,渐渐停下手中的动作,缓缓开口:“虽然你了解我的口味,但是关于我的很多,你都还不了解。” 他耸了耸肩,满不在意,“以后会慢慢了解。最重要的是,我要先追到你。” “在停机坪的那句话,你说你曾经听人说过。该不会也是听我说过?”她望着他问。 他含笑回望:“你说呢?” 她一时愣怔,两两无话,空气流动着静默。 随即拿起餐布擦了擦唇角,迅速站起身,“我想我已经吃完了。马上还要赶时间,早餐很不错,你慢慢用。” 他淡笑望着她像是落荒而逃的背影,“你不用很快给我答复,我给你足够的时间考虑。不过,在受训期结束后,我希望能有一个答复。” 她未有停步,置若罔闻。 他语声无波地继续说:“jennie,我方才说,我是最合适你的那一位。因为只有我可以带你自由自在的飞。” 她的脚步蓦然一顿,侧脸微微回首,终是没有说什么。 上了车子,她方才还故作平淡的神色开始下沉,强行平稳着自己的心跳。纵然她向来冷静,但是面对方才那样的信息量,她还是未有适应。 待稍微平静了一些,在澳洲受训时的点滴开始在脑海里翻页。她忽然能理解有时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的含义。 她不是没有察觉到这道时不时落在她眉眼间的目光。但是她选择忽视。因为她的直觉以为,他只是好奇和他堂哥曾经在一起的人是怎样的人。所以没有太多的考虑。 也许是她想得太少。 ......我喜欢驾驶飞机,喜欢在云层里俯瞰一切的感觉...... 这是她在十几岁时,怀着冲上云霄的梦想时,最喜欢说的话。当时听到过她这样说的,除了他,还有陆明月,和几个密友,就没有其他人。 此刻她翻来覆去地思索与回忆,始终想不起来曾经与他有过任何的交集。 不过想到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能与他平静地又开诚布公地聊上半天,她也很佩服自己。 她自嘲地笑笑,晃了晃脑袋,发动车子离去。 ———————————————————————— “怎样?有没有感觉?”见她到家,陆明月赶忙放下周刊向她走来。 将外衣随手递给佣人,简荨没有力气地坐倒在沙发里,“很有feel。” 陆明月惊喜,坐在她旁边:“真的?” 简荨点点头,认真地说:“是的,吓了一跳的feel。” 陆明月不明所以,追问道:“吓了一跳?为什么?” 简荨重重呼出一口气,起身向房间走去,“让我先一个人静一静,我好累。” 陆明月追在她身后提高声量:“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恰逢电话铃响,陆明月看向紧闭的房门,无奈摇摇头,从佣人手中接过电话。 ———————————————— “怎么想起突然找我这个老朋友叙旧?”陆明月边抿着咖啡边问。 黎曼笑说:“昨天去给你的慈善夜撑场,今天陪我出来喝杯咖啡,不过分吧。” 陆明月摇了摇头,揶揄说:“你可不是这种没有事就约我们朋友出来喝茶喝咖啡的人。mandy,我们算是老朋友了,有什么事情就直说。” “我的儿子,在追你的女儿。” 第十七章 (已修文) 回到家,陆明月将手提袋放在沙发一侧,重重坐倒在沙发里,头仰在靠枕上,神色烦躁。想了想,又起身上楼推开房间门。 简荨正趴在床上翻看飞行理论,单手撑着下巴,注目专心。 看着自己一直未曾多有关心的女儿,陆明月心头泛起一股内疚,叹了叹气,坐在床边,拂开女儿额边的碎发。 简荨抬了抬眸,随即继续看书,随口问:“不开心?” “你是怎么想的?”陆明月轻声问。 “什么怎么想?”简荨边给书翻页边不经意地反问。 陆明月开门见山:“对今天早餐的相亲对象。” 简荨抬头看了看她,笑问:“你都知道了?” “你不担心?”陆明月皱眉。 简荨耸了耸肩,目光继续停留眼前的书本上,不在意地玩笑:“看到自己这样有魅力,我难道不更应该开心?” 陆明月伸手拿过书,将书重重合上,食指戳了戳她的额头嗔骂:“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简荨置若罔闻,索性下床,打开柜门,拿出运动行李包开始收拾。 自从那次刻骨铭心的伤害,从前开朗活泼甚至叛逆的性格渐渐沉寂,除了与飞机飞行有关的事物,对其他一切都淡漠而无所谓,想到这,陆明月感到的只有无奈。 她叹了叹气,缓缓开口:“有没有想过不再做飞机师这份工?如果没有兴趣做其他工作,妈咪养你。如果你自己愿意,也可以来妈咪的杂志社帮妈咪,想做什么随你自己的意思。” 简荨淡淡说:“人家有追求我的权利,我也有拒绝人家的权利,没有必要因为这个放弃我自己的事业。何况这个事业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 将最后一件衣物放进行李箱,简荨深吸一口气,将脸上弯出笑容,语声轻快:“妈咪果然消息灵通,这么快就知道?” 陆明月摆了摆手,不耐烦说:“刚才黎曼约我喝咖啡,她难得和朋友见面,一见面就不说好事。” “看来你不喜欢她?”简荨笑说:“她同你说了什么?” 陆明月一声嗤笑,“她对她儿子追我女儿倒是乐见其成。” 简荨挑眉,“她乐见其成你不开心?” “谁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当年若不是......”话音落下,意识到什么,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唉,当初就让你远离汤家的人,结果你还是一头栽了进去,最后只有受伤。我以为受到那样的伤害,至少可以让你长痛不如短痛远离是非,结果现在反而又来个更大的麻烦!” 简荨垂眼笑笑,拿起行李包向门口走去,“我去游泳。” 陆明月看着淡淡的背影,摇头叹息:“真是孽缘!” ———————————————————— 四季酒店vip咖啡室闲人免进,讲求*,侍应生们对能时不时见到明星或名流已然见怪不怪,但是此刻难得见到一位曾经红极影坛,却在最红的时候息影的传奇人物,都要悄悄地多看上两眼再交头接耳,有三两个年轻的侍应生甚至拿着纸笔斟酌着怎样索要签名。 “妈咪,”谨言揽了揽黎曼的肩头。 黎曼拍拍他的手背,“和自己儿子见面,都要说一句好久不见。” 谨言在对面坐下,笑着说:“整天飞来飞去所以没有时间看你。下次有机会飞纽约我可以顺便看你。” “只是顺便看我?”黎曼故作生气。 “sorrysorry,不是顺便,是专程去看你,这样就不用生气,ok?”谨言打出投降的手势笑着说。 黎曼摇摇头一声叹息:“我还以为我的儿子不但是机长,还是首席飞机师。” “妈咪,即便是首席飞机师,飞行作业的路线也不可以自己擅自决定。我一向公私分明。” “算了算了,说不过你,”黎曼放下咖啡杯,含笑问:“,今天的早餐怎样?” 谨言一扬眉,微微笑着抿了口咖啡,笑而不言。 黎曼挑了挑眉梢,语声玩味:“很少看见你这个样子。能让我的儿子放弃汤家的一切,用了几年时间去考飞机师执照甚至机长的女孩,原来是她。” 谨言依旧没有说话,继续一口口抿着咖啡。 黎曼了然,面色呈现些许的担忧,轻声问:“你确定不会后悔?” 谨言放下咖啡杯,望向窗外。从四季酒店的顶层可以看到天际间划过的机翼。 他淡淡开口:“我从来没有做过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黎曼叹了声气,缓缓说:“说实话,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同你说。你从小跟我生活在美国,无论什么事情都是自己拿主意,我没有办法管你。” 顿了顿,神色转而严肃,“现在妈咪只想同你说,即便想要女人,也不要放弃其他,你手中百分之十五的汤氏股份,必须要好好的保管。” 谨言蹙眉不解,“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这个?” 黎曼叹了叹气,低首打开手袋,拿出一封纸袋递给他,“这个拿去。” 谨言接过纸袋打开,拿出里面的文件,扫了一眼,惊讶地看向她。 黎曼垂眼笑笑,缓缓解释:“当初虽然同你爹地离婚,但他终究不忘夫妻情分,在我去美国前把这个给我。既然他给我,我也就接受了,就当是为你保管。后来汤氏变动,好在那场变动我没有参与,这些股份始终在我手中安然无恙。” “妈咪,你在怕什么?”谨言面色无奈,将文件推还给她。 黎曼将文件推了回去,脸色严肃,语声刻意压得有些低沉:“不要说你们只是堂兄弟,即便是亲兄弟,未必不会翻脸。” 谨言无奈地说:“你是不是想太多。我同雅梵的感情很好。” “,你既然有准备接受一段孽缘,就要想好一切后果。你是我的儿子,我只能为你打算。当年那个事情你以为我这个做妈咪的什么都不知道?你认为可以隐瞒雅梵一辈子?当年雅梵的爹地妈咪去世,我同你爹地离婚前,也照顾过他。他的性格我很清楚,如果他知道是你......” “okok,我接受这份文件,”话音未落,谨言迅速打断,同时拿过文件,“有些事情走一步看一步,即便将来发生什么,我会有办法处理。最主要的是,我要她!” 黎曼重重叹了声气,摇首苦笑,“真是孽缘!” ———————————————————————————— 和法国澳洲运动馆不同,香港的运动馆即便在工作日,同样人声鼎沸。简荨从泳池里划出,坐在池边,静静感受着小孩子们的欢声笑语,神情一抹淡淡的黯然。 “来,喝点东西。”身后递来一杯果汁。 她抬头,眉头紧蹙,“连我在这里都知道?” 谨言将浴巾披在她肩头,“我想知道的事情,就一定会知道。从现在开始,只要不是在训练场或者在飞机驾驶舱,我会对你展开全面的追求攻势,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 简荨摇头,“你不觉得如果缠女孩子缠的太多,反而会引起对方反感?” 谨言微微笑笑,“我没有追过女孩子,所以不知道对方会怎样想。我只知道,如果我缠得多一些,至少能让她印象深刻。” “我对g的印象已经足够深刻。”她淡声。 同时感受到一丝凉意,拢了拢浴巾,从池边起身,向休息座椅走去。 谨言在对方坐下,笑说:“那也只是对g的印象深刻。脱去机长制服,我只是汤谨言,是一个在追你的男人。” 简荨未有言语,只端起果汁,轻轻咬着吸管,眼睫轻垂,看不清神色。长发半湿,细微的流水顺着颈项垂落,衬出一番动人的风情。 谨言的目光含笑柔情,毫无顾忌地静静看着这一抹风情,一如那一年在法国时,让他沉沦的惊鸿一瞥。 是的,她不记得了,甚至说,她不知道。可是又怎样,只有他知道,那个住在他心里的,巧笑嫣然的小女孩,如今真的长大了。 “jennie,今晚能不能同我一起吃顿晚饭?”他柔声问,满目期翼。 和在训练场与驾驶舱里的严厉不同,此刻的语声温柔好听,让简荨微微恍惚。 简荨淡淡一笑,“如果你是以g的身份邀请我,也许我会接受你的邀请。” 谨言同样笑,“你可以把我当做g。” 简荨放下果汁,望着他,面色认真却又玩味,“现在在香港,他也在,你不怕他知道?” 他耸了耸肩,不在意地说:“怕他知道也没有办法,我更怕我不会成功追到你。” 简荨正要说些什么,桌上传来手机的短讯提示音。 查看了短讯,唇畔弯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sorry,我想,今晚我已经有约。” ———————————————————————————— 还是半山的餐厅,晚餐灯光淡柔,音乐清雅,相较于早餐的氛围,另有一番风情。 一天来这里两次,简荨感觉自己和这间餐厅很有缘分。她暗暗自嘲。 “你能过来,我很开心。”待侍应生离去,雅梵伸出掌覆上她的手背,“这间餐厅在香港很有名,主打手工天然,应该会合你的口味。” 简荨将手背抽出,语声清冷,“你不用做这些,包括我妈咪的慈善夜,你以为你做这些,我们就可以重新开始?” 雅梵轻晃着酒杯,淡笑说:“不管你怎样想,我不会放弃。” 简荨深吸一口气,认真地开口:“雅梵,有些话我必须要说。我这次回香港,有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想认识长辈们介绍的男朋友。我已经放下过去了,你也放下吧。你汤雅梵想要什么样的女生得不到,何必只吊在一颗树上。” 话音落下,对方却久久未有出声,却能让人清楚地感觉到空气中逐渐的冷凝。 许久,手中的酒杯停止晃动,眸中的温柔渐渐褪去,语声似乎覆上了一层冰:“jennie,你知道不知道,有些玩笑并不好笑。” 简荨坦然对上他的眼神,摇了摇头,认真地说:“我没有玩笑。” “我承认以前是我的错,你怎样发脾气或是惩罚我都可以,我给你足够的时间。甚至你想怎样胡闹都可以,我可以纵容你,”说着,俯上前,一字一句地继续:“但是,我也有我的底线。认识其他男人,已经不是你简荨可以做的事情。” 敏感地直觉到话语中不容置疑的警告,又似乎话中有话,简荨感觉莫名,心头一沉,脱口而问:“什么意思?” “有些话有些事情我现在还不会说,但是如果你同其他男人交往,你会后悔。”眸光深邃而冷冽。 话语的霸道无理让简荨不由地心慌,同时点燃了她一直压抑着的怒火。 她脸上一贯的冷静平淡消逝怠尽,压低着声音咬牙:“汤雅梵,你不要太过分!” 他冷冷地接过话:“不是我过分,有些事情已经由不得你自作主张。” “什么自作主张?”这边两个人还未有停止争吵,旁边传来轻快的话语。 双双抬头,谨言正笑意温润。同样修长的身型与英俊的脸部轮廓,让简荨恍惚中产生某种错觉:眼前站着的这个男人,与对面的那个男人,隐隐中似乎身影重叠。 谨言不等两个人的回话,便在简荨身旁的座位落坐。 “我也喜欢这家餐馆,很巧碰见你们,介不介意我坐下?” 第十八章 谨言不等两个人的回话,便在简荨身旁的座位落坐。 “我也喜欢这家餐馆,很巧碰见你们,介不介意我坐下?” “介意不介意,你都已经坐下了。”雅梵阴沉着脸色。 谨言不在意地笑笑,举止自然地给酒杯倒上红酒。 “看你们的脸色不太好,怎么,心情不好?”他轻松地笑问。 简荨和雅梵各自缓了缓神色。 身旁倏然多出一个人,而且还是这几天带给她诸多意外的人,她有些心乱。 尽管感觉不自在,然而他的到来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对面那个男人方才霸道的话语带给她的心慌。 无论心慌还是意乱,她从来不会让任何心里的想法与情绪显示在脸上,她的傲气不允许她这样做。 简荨拿起餐布擦了擦手,端起酒杯,浅啜一口,轻轻一笑:“当然心情不好。有几个人在和ex见面时会有好心情?”语声平淡从容,仿佛方才的插曲不曾发生过。 雅梵蹙了蹙眉,神色不悦。 简荨视若不见,抿唇轻笑地揶揄:“不过看到让我几次通不过考核的考核官也在,我心情更加不好。” 谨言摇头笑了笑,将红酒杯从她手中拿开,“既然如此,居然还敢喝酒?还记不记得,你的第三次考核资格为什么被取消?” 简荨点点头,神色认真:“当然记得。不过看到你们,我的压力太大,总要喝点酒精舒缓一下,你说呢?” 雅梵终于不耐烦,语声低沉地开口:“,平常想找你都找不到,今天你好像很闲。” 谨言耸了耸肩,笑说:“作业再忙,总要留一些时间给重要的人。” “是啊,总要留一些时间给重要的人。既然你们两兄弟难得见面,我这个外人就不方便打扰了。你们慢慢聊。”简荨从座位起身就要离去。 “jennie,”还未有走出座位,谨言倏然伸手拽住她的手臂,“难得大家都在,不如一起吃顿饭。” 掌心传来的温热让她心头一悸。她不自觉地抬眼瞥了眼对面。 雅梵倒是没有注意到什么,只对简荨说:“你不是外人。” 两个人相对而坐,双双抬眼望着她。 从她此刻站着的角度看,他们周身笼罩在餐厅的华灯中,同样的英俊出色,意气风发,和来自同一家族血缘基因的相似的轮廓。 犹记当她第一眼见到他时,隐隐感觉有些面熟,却忽视了姓氏的同一发音。 她想起在澳洲受训时,受训学员和因为作业飞来澳洲的天际空乘们开扒聚餐,女学员和空乘尽情发挥女人们特有的八卦特质,聊公司的哪个机长更有型。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经常上财经周刊封面的*oss身上,一个个春心荡漾,感叹万千。结果就有空乘不服气,说g更有型,尤其是穿上机长制服。然后她们就这两个人谁更有型的问题唧唧喳喳的激烈争论,最后索性投票定“胜负”。结果是:汤谨言以一票胜出。 其实最后那一票是简荨投给汤谨言的。并不是她觉得谨言更出色有型,她本身对这个无聊的投票不感兴趣,奈何架不住那些女孩子们的软磨硬泡,只好随便写了个名字。 她下意识地没有写那个在她心口上刻下伤痕的名字。虽然曾经沉迷于他的出色,被他“霸占”了整个青春年少,一次又一次被他“征服”。 即便现在已然成熟理智,她还是不得不暗叹造物主对某些人的偏爱。 发现自己略微失态,简荨迅速定了定心神,轻咳一声,将手臂貌似自然地从他掌心抽出,“你们有你们的话题,我不方便在场。有空再聚。” “怎么会不方便,这次的饭局迟到了十二年。”谨言唇尾微勾。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简荨不解,又坐回到座位上。 谨言看向雅梵,缓缓说:“雅梵,还记不记得,十二年前的那一次我去法国看你顺便度假,你说你要介绍你的女朋友给我认识。” 雅梵轻晃着红酒,心不在焉,神色烦躁地接过话:“后来没有等jennie下课回家,你就急着离开。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谨言意味深长地微微一笑,“没有想到,我和jennie会以这样的身份认识。” 雅梵将杯里的酒一口喝尽,淡淡说:“即便不以这样的身份认识,你们终归还是以其他的身份和关系认识。” 简荨的心一沉,神情有些凝固,压低声音说:“雅梵,你喝多了。”再用眸角悄悄瞥了一眼旁边。 谨言正淡定地一口一口抿着酒杯,似笑非笑。 空气凝固着说不出的诡异与暗涌,各怀心事。 恰时一声礼貌的“”打断了尴尬。侍应生将餐车推了过来,将餐盘一件件摆桌。 菜式精致,摆盘清雅有品味,却勾不起桌上任何人的胃口。 雅梵对侍应生轻声交待了什么,侍应生恭敬点头离去。 简荨刚拿起刀叉,餐厅的音乐渐渐停息,华灯渐暗,柔亮的光线聚焦到餐厅的钢琴一角,一曲卡农d大调在钢琴师的指间行水流云般的流泻而出。 “阿荨,还记不记得这个音乐?”雅梵眸含期待。 记得,她怎会不记得。自小擅长数理化,对文史艺术一拒千里,倒也喜爱一些名曲。那时她最得意能有一个精通西洋乐器的男朋友。每当兴致来了,她会缠着他弹一曲她最爱的卡农。 卡农d大调有一段高旋律部分最让她沉醉。她甚至选择了这个音乐作为婚礼入场音乐。 即便他离她而去,婚变的那一天,她面对众人依旧笑靥明媚,可夜里将自己埋在被窝里,一遍遍听这个音乐,似乎要把自己溺死在回忆的伤痛里。 然而,真正的伤痛不仅于此。 每当她听到卡农,便想起那双让这首乐曲流畅跳动的小小的指尖。父系遗传的音乐细胞让她不得不生活在回忆里,整整五年。 直到有一天,那满脸血迹的小小的一团,柔柔无力地喊妈咪妈咪......而后带走了她全部的期望,也带走了与他在将来的所有的可能。 从此,她不再听卡农。 一股浓烈的痛彻心扉从心底升起,她的目光冷凝,似有泪光闪烁,脸色无法再维持平静,血色尽失,手中的刀叉倏然落在盘内,砸出叮叮咚咚的杂音。 “jennie......” “阿荨......” 两个男人对她的失态纷纷怔住。 “哦,没什么,”简荨倏然回神,迅速调整了自己的状态,却依旧掩饰不住脸色的苍白。 她强装镇静地起身,“你们自己慢用,我有些不舒服,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送你,”两个人不约而同起身。 雅梵心头焦急,忽视了对面的态度同样的不一般。 “不用!”简荨目光冷凝,除却一如往常的淡漠疏离,还有股似有似无的恨意。 接过侍应生递来的外衣,她来不及穿上,头不回地离去,脚步匆忙。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他们重新落座。 “何必纠结在过去,你也看到,你同她已经没有可能。”谨言淡淡说。 雅梵神色不悦,“有没有可能,不是你我说了算了。” “不如给她一点时间,让她自己做出抉择。” 雅梵皱眉,语声不满:“你对我们的事情好像很关心。” 谨言淡淡笑了笑,轻晃着酒杯,“于公,我是她的上司与训练官,她是飞机师,我要对她的精神状态负责。于私,你是我的堂哥,我关心你也是应该的。” 雅梵一口口抿着红酒,一语不发。 手机铃声响,他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淡漠的眼神瞬间散发光彩,欣喜有加。 ———————————————————————— 夜晚的深水湾海滩已空寂无人,只有天地间晖映的暗色。 以前虽然因为飞行作业来到香港,但只是短暂停留,每次停留很少和同事逛街游览,所以对深水湾的印象只限于他的承诺。 ......将来如果和我一同回香港,我们住在深水湾。你会喜欢那里...... 她没有忘记这个承诺。此时她约他在曾经的承诺这里见面,只为告诉他,她已然心如止水。任何的曾经已泛漾不起她心头任何的一丝涟漪。 她背对着他,静静面向海滩,长发随海风乱舞,让他有股轻轻抚摸的冲动。 远处是戴着耳麦的保镖们在四处巡望,确保*oss所在的地方不会受到任何干扰。 “你还记得这里?我已经在这里布置好了我们的住屋。现在只等你。”他走上前,从她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身。 淡淡酒味随风萦绕。 她拨开环着他的臂膀,转身与他拉开一定的距离,一字一句地正色说:“雅梵,我约你来这里,不是因为其他。我想同你平心静气的好好谈谈。” 雅梵双手插袋,淡笑看着她,等待下文。 她的唇畔弯起决绝的笑意,“今天你说过,找其他男人不是我简荨可以做的事情,我也可以告诉你,我简荨,也不是你汤雅梵可以要的人。我怕你有一天会后悔。” 忽略对方目光中的深邃冷沉,她继续一字一句:“现在我至少可以把你当作朋友看待,我不希望将来我们彼此怨恨。” 未等他答话,她缓缓转身,向前走了几步,面对星星点点的海面,闭了闭眼睛,用只有她自己听见的语声喃喃自言:“因为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沉默许久,他从她身后走近,伸出手臂指向天空:“阿荨,你抬头看一看。” 暗夜的天幕中拂过此起彼伏的光亮闪烁。 “那是天际的飞机。天际航空一共有七百二十架飞机,而汤氏私有飞机一共三十架,包括世界最新的机型ie,你喜欢飞机,这些飞机全部都是你的,你想怎样,就怎样,你想飞哪架,就飞哪架。你想做飞机师,就做飞机师。但是,”他扶着她的双肩,将她拨至与自己对视,不容置疑地一字一句:“你只属于我。” 此刻紧落在她眸底的幽深目光,被他俊逸分明的脸庞,映衬出一抹不可一世的深沉与不容拒绝的果决。 她感觉很刺眼,不由自主地别过脸。 他的语声又转而温柔:“从现在开始,我给你时间,也给你空间。你可以到处飞,我不会纠缠你,直到你想明白,回到我身边。” 在她额首落下一吻,转身离去。 简荨缓缓坐在沙滩上,手臂半撑着身体,仰头望着夜空。 夜已经深,却依旧能看到极美的星空,浅浅一弯的月牙,羞涩闪烁的晚星,仿若在静谧的夜色里清舞飘动,又仿若近在咫尺,让人不由自主想伸手去够一够。 晚风拂面,海的气息随风迎面扑来。淡淡吸进一口海风,可以闻到一丝淡淡的咸味,犹若泪水。 月影渐寂,轻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身边落坐一个身影,熟悉的气息,同样仰头望向夜空。 “难道不想问我,为什么我会选择做飞机师?” 第十九章 “难道不想问我,为什么我会选择做飞机师?” 简荨侧过头,看向旁边,淡淡的眸光等待下文。 他对上目光,唇畔弯出一贯优雅而自若的笑意,“我一直在等你问我这个问题。我以为我可以等,但是终究等不了。你一天不知道我的心意,我就会有一天的危机感。” 瞬时她的脑海里浮过停机坪听过的那句话:我喜欢驾驶飞机,喜欢在云层里俯瞰一切的感觉。 他说他也喜欢这句话,然而世间没有这么多的巧合。 “你选择做飞机师,难道同我有关联?”她问。 紧接着又自嘲地笑笑,摇了摇头,目光回到夜空的星星点点,“怎么会,我不记得我曾经有同你见过。” “可是我记得你的每一句话,还有我们的每一次见面。”他轻轻抬起双臂,食指拇指双双卡成一个方框,圈住又一架划过夜空的三色闪烁,仿佛要圈住回忆中点滴的曾经。 汤谨言一直觉得,那一年的法国度假,让他从此成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无法明白的,着了魔的傻瓜。 自从父母离婚,才几岁的他随母亲去纽约定居,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各有忙碌,两兄弟的联系愈渐减少。 自小同吃同住的兄弟情谊不会轻易泯灭,那年的假期,他决定去法国度假,探望一直未曾联络的堂哥。 然而很多时候,人们不过一瞬间的决定,却铺垫了未来命运的走向。 那一天,他一边笑话他那大男子主义的堂哥住屋里女性化的布置,一边听着堂哥用宠溺的语声叙说关于他的女朋友的种种。总之,他很开心,为他唯一的堂哥第一次的拍拖开心。 在他百无聊赖等着他堂哥口中的未来堂嫂下课时,打开了电视,屏幕上渐渐明亮的画面,让他为他堂哥的开心截然而止。 屏幕上似乎是一段生日派对的录像,被拍的女孩笑靥明媚。 ......我的生日愿望是,我要在天空里飞,想飞去哪就飞去哪...... ......我要当飞机师,像我爹地那样的飞机师...... ......雅梵,你不会介意我当飞机师,对吧...... ......嫁给你当然也是我的愿望啊,我简荨既要当飞机师,也要嫁给汤雅梵...... 镜头里众宾客起哄祝福,一对情侣郎才女貌,深情拥吻。而此刻屏幕外的他,在一刹那间,从此心动,不可自拔。 也许一见钟情不过如此。父母的离婚让他不相信爱情,然而爱情却在不经意间,就这样来了。 “她还小,总会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不用当真,”他的堂哥无奈笑着,拿起遥控器转换到电视节目模式,打断了他心头的跳动。 “你......”他试探着问:“不喜欢她当飞机师?” 他的堂哥很严肃很认真地答:“我要的是一个能站在我背后的女人。我怎么可能让我的太太满世界到处飞。不要忘记我们很快就要在汤氏面临的那一场仗。我们姓汤。她想当飞机师,是不行的。” “汤瑞旗下也经营航空公司。” “那又怎样,我可以让她拥有汤氏所有的飞机,也可以让她飞,但绝不是以飞机师的身份。” “可是如果她一定要当飞机师?”他不放弃地继续问。 “等我必须回香港的那天,她的梦也会醒的。那个时候她只会有兴趣当汤太太。而离我回香港应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暂时可以给她足够的时间做梦。如果她的梦还是不醒,也许,我只有重新考虑我们的关系。毕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我去做。我不能总是在原地等她。” 这番听似霸道无情的话,让他心头泛起一股莫名的激动。 他坐不住了,神色不自然。“我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没有时间等她下课,将来有空再见。” 在堂哥的蹙眉不满中,他离开,确切说,是逃离。 “我没有完全离开,依旧在巴黎停留,只为了能看你一眼。”海风拂过,陪伴着他回忆。 他回忆,她就静静地听。 “我去你上课的地方等你,等你下课。然后我会跟在你后面,想看看你每天在做些什么。”然后他就知道了,每当她突然停步的时候,必是有一架飞机在天空中划过的时候。 她的目光追随着飞机,而他则追随着她的目光。 心心念念的人终究不属于他。他无数次远远看到他们在车里缠.绵,在窗台前缱绻,在他们常去的手工餐厅相互喂食,亲昵甜绵...... 爱得深,伤则深。他不甘心。 “所以我离开巴黎,回美国学飞行,考飞机师执照,再考机长试,为的是将来有一天,能以最有型,最能打动你的形象出现在你的面前,让你心动,与你匹配。” 匹配...... 又是匹配...... 简荨眸光一凝,思绪被拉回到婚礼前夜。她犹记另一个他决绝的话:“我有我要完成事情与野心,可是你始终没有收回做飞机师的想法。我已经没有时间等你改变主意。我们不适合的,我们不是能与对方匹配的人。我们,取消婚礼。” “你打网球会那种发球法,也是为了我?”她蓦然想到了那次网球场上,让她吃惊的较量。 身为飞机师的父亲在某次飞行途中以机长的身份完美解决了一次特殊事件,从而机缘巧合,认识了网球界不可超越的大师,同时被誉为网球界的神话,塞纳德。两个人一见如故,相约巴黎一聚。 那时才十岁不到的简荨得知,激动万分,坚决不肯放过同偶像见面的机会。而后,活泼爱笑又喜爱网球的简荨入了大师的眼缘,索性传授给了她旋风发球。 从此,她成了学校的网球小天后。 网球小天后的名号一直持续到了大学。每当网球赛季,她总会获得全场喝彩。 他打听到了这位网球大师,用尽一切办法,终于说服他传授了这个打发。 因为既然要匹配,就要匹配得完美。他要随时随地让她惊艳。 “你怎么知道我同他有一天会分手?如果没有分手,你做的所有一切,难道不会白费力气?”她好奇地问。轻柔的话语几乎被夜间的海潮声淹没。 他摇摇头,笃定地说:“我知道你们不会有结果,一定不会。” 她斜过脑袋,蹙眉看向他。 他的神色闪过一抹若有若无的不自然,眸光黯了黯。 随即淡笑勾唇,一字一句说:“因为他是汤雅梵,你是简荨,你们不合适。从我在录像里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们不合适。” 想了想,她垂眼笑笑,“所以,那一天,你也在?” 他明白她所指,看向她温柔地笑,“是的,能把没有新郎的婚礼变成庆祝恢复单身派对,也只有你简荨可以做到。” 那天,他一直都在,他看到她脸上的笑容,也看到她眼神里的哀伤与失望。 他一直跟在她身后,希望在她终于撑不住痛苦的时候,能把肩膀送给她。可是从头到尾,她没有哭,甚至没有掉一滴眼泪。 她一直在笑,笑靥如花般的自信,他却看到了笑靥里的决绝。 他缓缓说:“过了两天,得知我爷爷病情恶化过世,所以我赶回了香港。等我再回到法国,你已经离开了,我没有找到你。侧面打听,没有人知道你去了哪里。” “既然找不到我,你没有回汤氏?”她问。 “既然我已经做出了抉择,就不会后悔,更不会改变。我不会回汤氏,因为我知道,将来我们终会有一天,各自穿着机师制服再次相见。我希望,我们能早早地相见,因为我要帮你成为最出色的机长,实现你的梦想,而你也能把我放进你的心里。” 自从那次刻骨铭心的伤害,她不再是那个把自己情绪时刻写在脸上的简荨。面对一切,即便是飞行时机件故障,她都能镇定自若,确切说,是面色清冷。 而此刻面对她从不知晓的过去,她无法抑制心头的震撼。 ......我们不匹配...... ......为的是让你心动,与你匹配...... ......我不希望我的太太是飞机师...... ......我选择做飞机师,只为了你...... 两个男人的话语轮流在她脑海中萦绕,她的心不由地一窒。 她从来不曾知道,当初并不是只有那个男人作出了抉择。 她下意识地看向他。 海风有些大,不时吹扬起她长长的发丝。海平面在海风的吹拂下漾荡起一拨接一拨浅浅密密的波纹,月光在上面拨撒出一片柔和的银色。 空气中扬逸着雾气,雾气漫过她的眼睫,在眼睫上很快凝结成细细的水珠,莹莹点点,再迅速散去,隐在空气的静默中,如人的心情般恍惚。 他微微一叹,轻轻牵起她的手。 她任由他牵着手,没有躲避,只傻傻地,失神地注视着这张完美的轮廓,沉溺在他幽暗不知深浅的眸中。 他的指尖温柔地拂过她依旧失神的脸庞,渐渐靠近,再靠近,直至温热的双唇缓缓覆盖。 第二十章 (入v第一更) 他的指尖温柔地拂过她依旧失神的脸庞,渐渐靠近,再靠近,直至温热的双唇缓缓覆盖。 红酒与浅淡的薄荷味伴着这股突如其来的温柔攻势萦绕在她的唇畔,不经意间她缓缓沉醉,丝丝沦陷,开始主动回应他的柔情款款。 见她没有拒绝,谨言欣喜,离开她的唇,将简荨环腰揽住,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拂过她肩前的长发,柔柔地凝视她或失神或沉迷的双眸。 再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他的吻从额头移至眼眸,再缓缓移至鼻尖,直到她的嘴唇。 许是已然沉醉,她依旧未有抗拒,微微地迎.合着这柔柔的吻。 星月缓缓隐进了云层,好似在配合着海滩边一对年轻男女长久而温柔的辗转缠.绵。 一阵冷风恰时拂过,急速中伴着细细的雨丝,飘落在脸上,冰冷沁骨,刺激了她沉醉的意志。 她倏间清醒,猛然推开他,呼吸急促,单手悄悄捂住心口,似乎要止住心跳。 “sorry......”他亦清醒,呼吸同样有些急促。 心跳渐渐缓和,简荨清咳一声,从海滩起身,别过脸,有心要掩饰她依旧氲红的脸颊。“太晚了,我要回去了。” 说着向四周看了看,微微理了理方才情不自禁中有些微乱的衣领,就要离去。 他同样从海滩起身,拽住她的臂腕,冷静地问:“所以,什么时候给我答复。” 她强迫自己镇定,深吸一口气,“有些事情对我来说太意外,我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 谨言点点头,语声不容她置喙,“好,我给你时间,离回澳洲还有三天,离你的受训期结束还有两个月。是三天后在澳洲给我答复,还是在受训期结束后给我答复,是你的选择。” 简荨眼睫低垂,没有说话。 他顿了顿,轻叹一声,声音恢复温柔:“我已经等了太久,现在我不想再等。” 话音落下,伸出手,将她额前被凉风吹散的碎发轻轻环至耳后,头不回地离去,只在暗夜里留下一抹修长而强势的背影。 这是她今天在同样的海滩两度看到这样的背影,不同的男人,却带给她同样的心烦意乱。 ———————————————————————————— 回到家,已经晚间,感觉一阵疲倦,婉拒了菲佣递上的宵夜,将自己隐藏在自己的房间里,趴倒在床上,将脸埋在抱枕里,仿佛那里能带给她静静的安全感。 还在汉莎时她时有飞到香港的机会,但是她感觉,自从这次轰动航空界的飞行后,她井然有序的生活已然被打乱。 ......所以我离开巴黎,回美国学飞行,考飞机师执照,再考机长试,为的是将来有一天,能以最有型,最能打动你的形象出现在你的面前,让你心动,与你匹配...... ......因为他是汤雅梵,你是简荨,你们不合适。从我在录像里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们不合适...... ......既然我已经做出了抉择,就不会后悔,更不会改变。我不会回汤氏,因为我知道,将来我们终会有一天,各自穿着机师制服再次相见。我希望,我们能早早地相见,因为我要帮你成为最出色的机长,实现你的梦想,而你也能把我放进你的心里...... ......只有我能带你自由自在地飞...... 纵然再冷静如她,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信息,她亦不免心乱如麻,思绪渐渐飘回到当时的曾经。 隐隐中她忽然想起来,曾经有段时间,每当自己捧在手里的书本或者其他东西不小心掉在地上时,总会有个身影第一时间到,帮她细细地捡起掉在地上的东西,还给她时,会对她微微一笑。 她从来不曾留意这个笑容,但是现在想起来,似乎又很眼熟。 还是那段时间,她总会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自己,走路到中途,会突然停步,向身后看看。看不到任何东西,她就会自嘲地笑笑,继续向前走,直到走到前方那向她展开的双臂,迎上温柔的唇,享受甜蜜的吻。 想到这个吻,她的脑海中瞬时间又浮过另一个身影,另一段回忆。 ......我有我要完成事情与野心,可是你始终没有收回做飞机师的想法。我已经没有时间等你改变主意。我们不适合的,我们不是能与对方匹配的人。我们,取消婚礼...... ......从现在开始,我给你时间,也给你空间。你可以到处飞,我不会纠缠你,直到你想明白,回到我身边...... ......我承认以前是我的错,你怎样发脾气或是惩罚我都可以,我给你足够的时间。甚至你想怎样胡闹都可以,我可以纵容你,但是,我也有我的底线。认识其他男人,已经不是你简荨可以做的事情...... ......有些话有些事情我现在还不会说,但是如果你同其他男人交往,你会后悔...... 到底是来自同一血缘的微妙的关联,两个男人,即便带给她不一样的感觉,却让她感受到同样的强势。 他们曾经做出了与她息息相关的抉择,亦是截然相反的抉择。如今,他们却让她面临抉择,向她索要同样的结局。 她在想,如果当时就知道还有另一个男人为她做出了截然不同的抉择,她会怎样。 她想来想去,想不出一个所以然,只将脸颊更深地埋在抱枕里,眼泪悄悄落下。 她从来不会在任何一个人面前流泪,即便是自己的母亲。如果想哭,只会躲在自己的天地里悄悄地哭,一如被弃婚的那一夜。 门轻轻敲了敲,陆明月刚冲完浴,端着宵夜进来,嗔怪:“特意交待菲佣给你做的宵夜,怎样都要吃一些。” 简荨翻了个身,背对门口,悄悄抹去泪水。 陆明月叹了声气,将宵夜放在床头,伸手她的额首拨了过来,边揉着她的肩头边劝说:“听妈咪的话,再怎样,都给我喝了这碗汤。一看就知道你今晚没有吃多少东西。这么瘦,很容易生病,还想当飞机师?” 可能说到她最在意的关键点,简荨被说动,从床上起身,接过宵夜勉强吃了几口。 “今晚和那个人见面了?”见她还能吃东西,陆明月送了口气,开始开门见山的问。 “是啊,”简荨语声恹恹。 陆明月伸手点戳了戳她的脑额,提高声量:“是啊,什么是啊,你都还不知道我问的是哪个人。” “那你问的是哪个人?”简荨略微苍白的脸上扯出一抹勉强的笑。 看出她很疲倦,陆明月拍了拍她的背,“吃完宵夜就早点睡觉,明天再同妈咪聊。” 待门被带上,简荨放下宵夜,继续躺回床上将脸深埋进抱枕。 邮件提示音打断了她的心事重重,她微微抬头扫了眼邮件名,随即起身拿过床头的笔记本点开邮件。 已经好几个未读邮件,其中两封来自德国的邮件引起她的注意。 打开其中的一封来自不来梅的邮件,她眉头紧锁,神色黯然,闭了闭眼睛,约莫许久才回复了邮件:这两日会去不来梅,务必等她。 另一封则是captainluth的邮件,她黯然的脸色浮现了一丝笑容,迅速拿起电话拨出个号码。 刚一接通,电话那头传来爽朗的笑,captainluth欢快地说:“jennie,你总算跟我这个老师联系了。听说你在g那里。我这里有一份备份的教学案例视频,就是g当年经典着陆案例,你自己好好研究,熟悉一些他的飞行方式,这样对你们合作也有帮助。” 打开视频,她手背撑着下巴,专心地观看。 视频内一架飞机在暴风雨中缓缓降落,降落的平稳流畅彰显着飞机师高超的飞行技术。而掌控这架飞机的机长却是...... 想着想着,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在机场初见时,让所有人着迷的那一身英俊有型的机长制服。他说:他努力穿上这身机长制服的动力是她,为的是让她心动,与她匹配。 ie,我要帮你成为最出色的机长...... 她自己亦未有发觉,此时她的掌心正悄悄盖住了唇,想起了今晚在海滩上那一刻的情不自禁。 她重重合上笔记本,用被单盖住了脑袋。 —————————————————————————— 等眼睛再一次睁开时,已是阳光满室。 沉睡了一整夜,晨曦让她感觉心情好了很多。她伸了伸懒腰,起床收拾了运动行李包,打算去游泳。 刚一开房间门,却见菲佣正在门前,满脸犹豫,琢磨着要不要敲门。 见她出房门,菲佣舒出一口气,对她悄悄指了指楼下,一脸神秘,“小姐,你快点下楼。” 简荨感觉莫名其妙:“怎么了?” 菲佣只憋着笑,一脸神秘,让她自己去看。 她蹙了蹙眉,拿着行李轻轻下楼,边下楼边伸长脖子探望,在楼梯转角时,看到陆明月在客厅沙发上,手上翻着周刊,脸色却铁青。 她奇怪,笑着说:“妈咪,一大早心情不好?” 陆明月瞥了她一眼,懒得说话。 她继续下楼,在另一个视野范围内,看到对面的沙发上正端坐着一个身影,脸上微微含笑,身型挺拔修长,一身机长制服。 第二十一章 (入v第二更) 谨言看到简荨,点头微笑,语声温柔,“jennie,早。” 看到这一身机长制服,想起视频里在暴风雨中稳稳降落的飞机,她有些移不开眼,但是很快镇定。 转念间又想到昨晚在沙滩的情不自禁,脸上顿时滚烫。一瞬间的尴尬让她忘记应该先惊讶于他的不请自到。 她缓了缓神色,调整了呼吸,在沙发的另一边坐下。 “你怎么过来了。”她轻声问。又倒了杯在茶几上温热的茶,似乎要掩饰不自在的尴尬。 他直白:“我想同你一起用早餐。” 她看了眼只有在飞行作业时才允许穿的飞机师制服,挑了挑眉,“你今天要飞?” 他答:“今天我飞回澳洲,顺便带一个航班。那个航班的副机长正在准备机长试,我可以顺便指点他。” 简荨点点头,“这样啊。” 陆明月无语地看着两个年轻人微低着头,你一言我一语,暧昧的气氛中似乎还飘逸着羞涩的味道,感觉一阵肉麻恶寒,扔下周刊,从沙发上蓦然起身,对菲佣喊:“lisa,把我的早餐送到楼上!”随即头不回地上楼。 简荨对陆明月的背影问:“妈咪,你今天不去杂志社?” 陆明月边上楼边冷沉沉地说:“今天周六。我上楼了,你的客人你自己招待!” “客人”两个字咬得尤其重。 简荨摇了摇头,苦笑说:“sorry,我妈咪她......” 谨言不在意地温柔一笑:“没有关系,我理解伯母。” 现在客厅只有两个人,没有第三个人看着,简荨稍微自在了一些,低声说:“不是说给我时间考虑。” 他移坐到她的身边,掌心盖住她的手背,“虽然我说过给你时间考虑,但是没有说这个时间内不能追你。” 简荨轻轻将手抽出,端起茶杯,“昨天......”她垂下眼睫,继续轻声说:“昨天晚上我们都有点喝多,所以都不要多想。” 陆明月在楼梯转角微微停步,回头望了望,看到两个人还在低语,尤其自己的女儿,双颊氲着浅红,唇尾含笑,陆明月沉重叹了口气,回到房间,拿起电话。 正在考虑要不要拨出号码,恰时接到对方的电话。看到来电显示,她愤愤按下通话键,开门见山:“mandy,还把我当朋友的话,让你的儿子不要接近我的女儿!她受的伤害难道还不够?” 对方淡定:“让你的女儿受伤害的不是我的儿子。” 陆明月气极:“只要姓汤的就没有不同!你知道的,我不会让她进汤家的门。当初我自己不进汤家的门,今天我也不会让我女儿进火坑!你自己从汤家出来的,知道那里的深浅!” “当初我嫁到汤家,有一半是帮你。你说过要还我这个情。” “就算还你这个情,我也不会拿我女儿的幸福做赌注。” “让你的女儿做我的儿媳妇,难道是赌注?难道我不希望我儿子幸福?”对方继续淡定。 陆明月叹了声气,放低声量:“mandy,你实话同我说,你是不是对汤家还是意难平?你到底有什么计划?” 对方揶揄地笑,“意难平?我的儿子为了你的女儿,放弃了一切,跑去当飞机师,这确实让我意难平。不过,恐怕你更应该知道意难平的感觉。” “你什么意思!”声量刚一提高,想到什么,赶忙看向门口。看到房门紧闭,她松一口气,走到窗帘前,捂着话筒继续说:“当初我是不想联姻,让你做我的挡箭牌,代我嫁到汤家。但是难道你自己就没有这份心思?当时是你说你中意汤家二少,说自己不想一辈子在娱乐圈里打拼,所以我才帮你。我们只是互相帮忙,各取所需罢了!” “过去是过去,过去不管发生过什么,都和他们没有关系。我的这个儿子应该没有不好的地方。”对方淡淡说。 “你的儿子是没有什么不好,但是可惜他姓汤!”将电话猛然摁断,扔到一边,边叹气,边扶着额头来回走动。 —————————————————————————— “小姐,你的咖啡,”菲佣端来咖啡放到简荨面前。 每回来餐桌,菲佣的眼角都要忍不住偷偷多瞧谨言两言。远距离看飞机师和近距离看果然不一样。而且还是袖口上印着着四道金杠的机长,年轻又帅气有型,菲佣在暗暗咋舌。 简荨正要将咖啡往嘴里送,谨言用掌心盖住杯子,“不要喝咖啡。依赖咖.啡.因对身体不好。身体对飞机师的重要性你是知道的。” 随即将咖啡从她手中拿出,在她掌心放进一杯鲜奶,“尝试多喝这个,我知道你不喜欢鲜奶的味道,但是对身体有益。” 她原来不喝咖啡,自从那次的伤害后,她只能用咖.啡.因给自己提神,从此有些上瘾。她安慰自己,咖.啡.因总比酒精要好。 此时牛奶杯向她的掌心传递着温热,让她感觉一丝微微的暖意。 一个男人让她从此对咖.啡.因上瘾,而另一个男人正让她戒了咖.啡.因,她有种人生如戏的感觉。 她抿了口牛奶,玩味说:“你连我不喜欢喝牛奶都知道?” 他又递给她亲自抹好的土司,柔声说:“既然要追求你,就要了解你的全部。” 他云淡风清的笑意,让她恍惚。一刹那间,她又想起柔情款款的那句:“只有我能带你自由自在的飞”。 “其实......” 刚一开口,即被他打断:“现在什么都不要说,等你到澳洲,再告诉我你的决定。” “如果我决定?”她挑眉。 “那我就继续追,直到成功为止。不过,他望向她,眼眸深邃含笑,“我现在只是希望,吃完早餐,能不能同我散散步,下午我要飞澳洲,就当是为我送别。” ———————————————————————— 菲佣给陆明月把茶递到楼上时,陆明月正双臂环抱,望着花园,面色无奈。 菲佣顺着陆明月的目光望去,两个年轻人正缓缓散步,简荨微微垂首,与谨言隔开很小的,又若即若离的距离,轻声低语。 简荨的脸色氲着淡淡的红,嘴角含着浅浅的笑,眸光时不时瞥向谨言的制服袖口上被阳光反射的,金色闪闪发光的,机长身份的象征。 两个人一副恋人未满,像拍拖又不是拍拖的羞涩状态,陆明月感觉一阵肉麻。 菲佣笑眯眯地摇头,忍不住地赞:“太太,他们真的好相称。”结果被陆明月瞪了一记白眼。 直到两个人在门口告别,陆明月重重叹了声气,下楼。 简荨刚好到家。 “怎么,这么快就被芳心打动了?”陆明月面无表情地呛声。 简荨笑笑,在沙发上坐下,不在意地说:“从哪里可以看出?” 陆明月一声嗤笑,“看你和他在一起时笑的那个样子,从来就没有见过你在妈咪面前这样笑。” 简荨忍不住笑,无奈说:“我干吗要在你面前这样笑。” 陆明月叹了叹气,在她身旁坐下,认真地问:“真的决定了?” 简荨垂眼笑笑,“我只是答应他,先给自己一点时间考虑。” 陆明月正色说:“你要认清自己的感觉,到底是真的动心,还是因为他是机长,就对他崇拜!” 简荨点了点头,目光停留在手中的周刊上,无目的地一页页随手翻。 陆明月从沙发起身,边缓缓走了几步边思索着,斟酌着语气,一字一句说:“我看得出,他很聪明,他的聪明,绝不亚于他的堂哥。” 简荨笑,“他当然很聪明,能想到穿飞机师制服来我们家里,这样至少不会被你赶出去。” “为什么这样认为?”陆明月挑眉。 简荨语声笃定,“妈咪,以我对你的了解,如果你不欢迎某个人,肯定一分钟也不会让这个人在家里停留。他至少还能边喝茶边等我下楼,说明你还没有排斥他到极限。看到这身机长制服,你会想起爹地,这样你就不好意思赶他走。” 陆明月叹气,“论礼貌,他确实胜过那个汤雅梵。想当初你们悄悄拍拖了两年,没有告诉我我可以理解。然后我知道了,他从来不主动拜访我。如果今天登门的是他,我一分钟都不会让他多待!” “当时见你那么排斥汤家的人,他就不自找没趣了。” 陆明月怒:“你还在帮他说话?” “我没有帮他,我说事实而已。”想了想,她合上杂志,认真地问:“妈咪,你为什么排斥汤家的人?因为汤氏复杂?” 陆明月脸色闪过一抹不自然,轻声咳了咳,“这也是个原因,”即而转换话题:“不过,你是不是真的有可能给那个汤谨言一个机会?” 简荨的脑海迅速闪过昨夜沙滩上的一幕,低声说:“我不知道。” 陆明月坐回到沙发上,轻轻拂过女儿肩前的长发,叹息说:“你一向有自己的主意,也听不进我的话。以前我因为情绪病一直没有管你照顾你,现在妈咪不会放弃你了。无论你怎样选择,妈咪都会为你打算,为你铺好一切后路。” “什么意思?什么后路?”简荨蹙眉不解。 “没有什么,不用多想。去游泳吧。” 回到卧房,陆明月再次拿起电话,拨出个号码,对电话里面令:“帮我留意陆氏最近的动向和流通的散股,借用我另外注册的公司帮我全面收购。还有,我要见老爷子的律师,安排我单独约见,如果对方不愿意,告诉对方,我掌握了关于他的所有资料。” 第二十二章 (入v第三更) 在泳池游了很多个来回,感觉到倦意,半躺在躺椅上,心情渐渐平静。每当她心烦意乱时,游泳是最好的发泄渠道。 当时对于她回香港,陆明月是十二万分的高兴,为了让自己女儿住的舒服,知道她中意游泳,打算在住屋花园里给她搭一个游泳池。 简荨没有长期和母亲同住的打算,拒绝了。没想到回香港后,又与旧爱纠缠不清,弄得要逃去澳洲受训,索性在香港短暂停留期间就暂时与母亲一同住。 接过侍应生递上的冰饮,咬着吸管一口口抿着,脑海又不自觉地浮现出昨晚在海滩上,及今早在花园里的散步的画面。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拒绝同他一起散步的邀请。想到昨晚看的captainluth传送给她的飞机着陆视频,和让飞机着陆的机长那一身的制服,她总是恍惚。 ......只有我能带你自由自在地飞...... ......我要帮你成为最出色的机长...... 她的脸颊微微发烫,掌心捂着心口,悄悄地想感觉一下是不是在心跳加速。 时间差不多,收拾运动行李包。无意间触碰到换洗衣物的衣袋。 拿出衣袋里她永远随身携带的微型相册,神色又恢复了一向的清冷。 “我要提前离开香港,今晚就走。”回到家,简荨一分钟不耽误立即进卧房整理行李。 陆明月跟了进来,不满地说:“不是说三天后才走?” “我要先飞一趟德国。”她边整理衣物边说。 “出了什么事情?” “在汉莎还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 —————————————————————— 汤瑞实业主席办公室。 “有没有想过来公司帮我。公司也有你的份,而且考飞机师执照的时候你也兼修金融管理,应该要学以致用。”雅梵边处理公务边说。 谨言在吧台倒了两杯红酒,“公司有你就够了,我做飞机师做的很开心,也能让我学以致用。” 雅梵笑了笑,摇头说:“阿荨想当飞机师,你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们的爱好都是一样的。” 谨言正要递给他酒杯,闻言顿了顿,随即语声低沉,淡淡说:“世界上很多东西未必都是巧合。” 雅梵蹙眉,抬眼望向他,正要说什么,助理敲门。 递上文件,“主席,这是前段时间股价波动的背景资料。有消息表明,有人收购汤瑞散股再刻意抬高股价,所以让汤瑞的股价产生波动,但是影响不算大,只是不知道是恶意还是非恶意。” 雅梵接过文件,蹙眉问:“有没有查出收购源?” “收购方很隐秘又不隐秘,是一家合股公司,股东分散,无法确认具体收购方。” “继续查。”将文件递还给助理。 待助理关上门,谨言低声问:“怎么?遇到麻烦?” 雅梵笑了笑,“汤氏什么时候又没有麻烦。” 谨言轻晃着酒杯,不经意地说:“如果只是股价波动,即便有人高价收购乘势抬高,未必是恶意。是不是因为几年前的那场仗,你不免会多想。” 雅梵淡笑,“我希望是我多想。那些对汤氏虎视眈眈的人,有的在监狱,有的在加拿大不敢回香港,不足为惧。” 谨言试探地问:“所以你一直在查这个?难怪前段时间会很忙。” “是啊。我一直想多留点时间出来去澳洲,因为这些事情所以没有办法拿出更多时间。” “拿出更多时间挽回她?”谨言盯望着他。 “你说呢?”雅梵垂眼笑笑,从坐位起身,面向落地窗外。汤瑞大厦二百六十层高,维多利亚港景一览无遗。 他一口喝尽酒杯的红酒,语声黯沉。“,在澳洲的这段时间,帮我照顾她。我暂时不想把她逼得太紧。我答应过她,除非她自己回心转意,否则我不会主动纠缠她。” 谨言眉头微蹙,唇畔勾着不自然的淡笑,目光深敛。红酒随着酒杯轻晃,留下黯红酒影。 许久,终是未有答话,只淡淡问:“有没有想过去看看四叔他们。他们在监狱已经有几年了,很快就要出监。” 雅梵的眸光敛了敛,语声冷沉:“把他们送去加拿大已经是最大的仁慈。对敌人太过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不要忘记,当初爷爷病情恶化,是谁放出的消息。虽然他们不承认,但是我也不是这么好骗。” 谨言神色微微一顿,蹙了蹙眉,放下酒杯,拿起机长专用箱,“时间差不多了,我马上飞澳洲,有空再聊。” —————————————————————————————— 不来梅飞行学院附近的小镇,简荨在一个精致的花园小住屋前静静地驻足不前。花园中心的儿童摇椅和玩具屋刺得她双目酸涩。 “ie!”从住屋里出来一个德国女人,看到简荨惊喜地打着招呼,对她拥抱。 “为什么不进来。”边拉着简荨进住屋边絮叨:“一收到我的邮件就过来了。其实只要告诉我你的地址就好,我可以把东西寄给你。” 简荨的目光从花园的儿童户外玩具收回,“我想过来看一看。” 德国女人的神色渐渐伤感,又拥了拥简荨,叹气说:“我明白的,明白的。是不是还在难过,我每天都有去看他,你放心吧。” 简荨语声感激:“谢谢你照顾他这么长时间。” “能照顾他我也非常开心。这个拿去。”递给简荨一个精致的玩具盒,“当时你有飞行考核,不在德国,我匆匆忙忙没有把东西都收拾完全。这段时间我也要离开德国,移民去英国,所以我把住屋里外都做了彻底的打扫,看到了这个。我忍不住打开看了看,都是他自己写的生日和圣诞节愿望。当时你在飞行学院很忙,他就乖乖地自己把愿望写在这本日记里。” 她打开玩具盒,里面躺着一本封面童趣的日记本。 闭了闭眼睛,缓缓取出日记本,翻看了几页,眸中渐渐沁满泪水,终是忍不住将日记本合上,似乎没有勇气再看。 ———————————————————————————— 从前,每当心情不好,或是要释放压力时,她会在威西河边静静待上几个钟头,有时会牵着小小的手,看着被威西河一分为二的不来梅,一起数着过往的船只。 此刻还是那个威西河,只是再有没有那双小小的手的陪伴。 再次打开盒子,深深一呼吸,吸进河边清新的拂风。过往轰鸣的船只给了她翻开日记本的勇气。 目光停留在日记本的某一页,停留了很久,她深深垂首,没有人能看见她的表情。 泪珠一滴接一滴落在日记本上,晕开了水彩笔的印记。渐渐地,她将脸深埋进日记本中,肩头微微颤动。 “小姐,你没事吧?”过路的行人热心地问。 简荨用手背迅速抹去泪水,抬首对行人笑着摇了摇头。 缓了缓神色,看了眼手机,六月十一日,还有两天。 眼睛紧盯手机屏幕,拇指指尖在一个她想删除却又没有删除的号码前反复滑动。有些人,有些事,即便不想再去回忆,去触碰,但是总会因为某个不可分割的关联,比如血缘,又或是其他,而不得不反复纠扯不清,身与心皆不由己。 她闭了闭眼睛,自嘲地笑笑,最终拨出了这个号码。 ———————————————————— “主席,有新进展,这次股价的波动背后,好像与几年前那次事件有些关联,关于汤老先生病情被泄露和汤瑞股份被恶意抬高那次的事件。”汤瑞实业主席办公室,气氛凝滞。 雅梵翻看着报告文件,另一只手食指敲桌。许久,对助理令:“帮我取消这段时间所有的会议和预约,我亲自彻查。” 私人手机铃响,他望了眼来电显示,冷冽的目光微微释放出一些暖意,他示意助理出去,摁下接听键,“阿荨,没有想到你会call我。” “雅梵,你有没有时间......” 未等对方话音落下,他的目光落到文件中的某处,倏然一敛,打断她说:“sorry,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忙,一会我call你。” 随即不由分说挂断电话,连线让助理进来。 对着手机里传来的挂断的忙音,简荨微微一怔,随即自嘲一笑。汤雅梵依旧是汤雅梵,从前是,现在也是。 她不会再抱任何幻想。 ———————————————— 澳洲飞行训练基地,学员们从假期陆续回归。大家见到g也在,兴奋激动,不愿错过这个机会,哄闹着让g带他们进行额外飞行训练。 自由训练是每个飞行学员最中意的课程项目。 在认真讲解不同机型驾驶注意事项时,无意的抬眼间,望见暖阳中的一抹纤细的身影,他等了十二年的身影,正看着他,浅笑的眸中,被阳光折射出隐隐的泪光。 第二十三章 阳光中,那一身耀眼的机长制服丝丝拨动她的心弦,她抬起手,抚上自己的心口。 ......为的是让你心动,与你匹配...... ......我要让你成为最出色的机长...... 是啊,抉择是相互的,当他们作出了抉择的那一刻,她也同样作出了抉择。选择离她而去,她不会挽留,甚至不会给他回头的机会。 若是倾尽全心,用尽全力,只为选择她...... 掌心感受到源源不断的心跳,清醒了她的意识,确定了她的心意。 迎上他温柔含笑的目光,她向他轻挥了挥手,一只手放在唇边,用口型说:“我等你下课。” 他点点头,在学员们上小型飞机的时候,他指了指手表,打出表示一个钟头的手势,用口型回复:“等我。” 她看懂了。 一个钟头而已,她可以等。 她静静看着他在驾驶舱对学员认真而严肃地讲解,心头洋溢着甜蜜,说不出是欣赏,亦或是崇拜。此刻她只知道,他作出的抉择,是为了她。 是的,他成功了,十二年的等待与抉择没有白费,她动心了。她告诉自己。 —————————————————————————— 当看到他走过来,她额首轻垂,竟然不知道该将手放在哪里。 这种感觉已经好久没有体会到了。隐隐的记忆中,十四岁那年,她曾经这般紧张过。 见面的地方是飞行基地附近的一片农庄,除却趴在田间打着瞌睡的懒散的羊只,鲜少有人经过。 “你过来比我想像中要早。”他笑意温润。 未有答话,她静默了一会,缓缓转身面向农场,“关于我的过去,你并没有全部了解。” 一阵微风拂过,吹散了她前额的碎发。 他走上前,面向同一个方向,“每个人都有过去。你也并不了解我的全部,” “难道你不在乎我的过去?”她看向他,认真地问。 他的心倏然一揪。 十二年前那些缱绻缠.绵的画面无时无刻刺痛着他的心头。他当然在乎。 他深吸口气,对上她淡然的目光,坦诚地答:“在乎。” 她的目光微微一黯。 未等她开口,他的双手攫住她的肩头,将她扳至与自己对视,紧紧盯望着她,继续坦然地说:“但是我更在乎你的现在和未来。” 话音落下,她目光中的黯淡渐渐褪去,取代之的是淡淡的释怀,甚至有一抹已经很久没有在她眸中涌现的光亮。 她的唇畔渐弯,轻声说:“我不能保证,自己是不是已经真的爱上了你。不过...... ”她轻垂眼睫,深深吸了口气,似是下定了决心般,倏然扬起头,对上他期许的目光,语声坚定:“也许我们可以尝试一下。” ......也许我们可以尝试一下...... 这是他期冀了十二年的答案,于他宛若天籁。 他从一时未有反应过来的愣怔,到眸光渐渐散发欣喜交加的光彩,他再次紧紧攫住她的双肩,不确定地问:“你的意思是......” 她郑重地点点头,“不过,能不能先不要告诉其他人。现在还在受训期,你又是我的训练官......” 可接下来的话却被骤然覆上的唇打断。 双唇再缓缓分开,他仔细看着她,又仔细探视她的眼睛,似乎在验证此刻在现实还是依旧在梦境。 她眼睫轻垂,微微颤了颤,目光缓缓向上,像是鼓足勇气,终于迎上他期待的目光,倏然垫起脚,双臂环上他的颈脖,主动与他的唇紧紧贴合。 她确信,这次她很清醒,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他也终于相信,这次不再是梦境。 他紧紧环住她,生怕她会反悔,从双唇的轻柔相依到剧烈辗转,似乎要把这十二年的等待都融化在此刻的梦想成真中。 微风不再吹拂,绵羊集体奔离远去,似乎要将静谧的旖旎留给一对忘我缠.绵的年轻人。 ......我要做飞机师,像我爹地那样的飞机师...... 那一年,一刹那间的惊鸿一瞥,他从此沦陷。 —————————————————— 即便是鲜有人迹的农庄,偶尔也会有喜爱四处游览探奇的学员或其他人,毕竟现在还在假期,温存了一会,架不住她的敏感担心,只有回到公寓。 回公寓的一路他镇定自若,只无奈地笑着看她四处紧张张望,却不肯松开她的。十指交缠,紧密感受着对方的温度。 在刚过午餐的时间点学员一般都回公寓,快到公寓,在你纠我缠的讨价还价下,她主动给了一个吻,他才勉强松开手,一先一后进去公寓电梯。 “这么怕被别人看到?”一进房门,他笑着将她抱坐在他的膝上。 和另一个男人第一次这样的亲密接触,她微微有些不适应,身体僵了一僵。但是很快调整了心态。 是啊,都已经是她男朋友了,有什么怕了呢。 她的身体渐渐放松,又渐渐地主动倚在他的心口,不放心地细细叮嘱:“当然怕。总之你应允我,不要告诉其他人,不要......” 他无奈打断,接过话继续细数:“不要在受训时间拍拖,穿制服的时候不可以拍拖,你已经说了几十遍,除了这些,还想说什么?” 她还真认真地继续想了想,“能不能换训练官,如果还是你,我怕我会思想不集中,” 他笑,“这个很难办到。只有我能做你的训练官,我答应过你,也对自己发誓,要让你成为最出色的飞机师。” 甜蜜在心头涌动,她轻轻点了点头,低眉浅笑,细细理着他的衣领,尽管他的衣领已然很齐整。 已经多少年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她以为经过那次的伤害,她的心门从此关闭。 那时的她不过十四岁,面对一个男孩前堵后拦的强烈追求攻势,她步步防守,却最终在一次霸道的强吻中沦陷,从此摆脱不掉他的烙印。 她身体一颤,怎么又想到了从前,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眼前的他同样强势,却在一步步俘虏她的心,温柔地俘虏,甚至为她穿上一身飞机师制服。 她不再迷恋从前的轰轰烈烈,她要的是细水长流,她相信,眼前的他能给她这样的感觉。 就在两个人柔情低语时,外面传来门铃声,简荨一阵发慌,心虚地从他膝上跳开,食指抵在唇边让他不要出声。 “ie,快开门!我们从纽西兰给你带了手信礼,你肯定中意。快开门!”学员在外面开始边敲门边喊。 谨言摇了摇头,看了她一眼,作势要去开门。简荨更为惊慌,拦住他,慌忙向四周望了望,匆忙中让他躲进浴室。 他不甘心地将她环扣住,在她耳边低沉咬牙:“我们不是偷.情!我不希望一直都要躲起来,受训期结束后立即公开我们的关系!” 简荨求饶,连连点头答应,举手发誓,“okok,我答应你。不过现在同我收声,不许发出声音!” 随后将门待上。 谨言叹了叹气,摇头苦笑。 恰时洗手台上传来手机震动,顺着震动望去,看到一个来电显示。某个名字在昏暗的浴室灯光中显得格外明显,让他感觉刺眼。 他眉头深蹙,拿起手机,手指无意识间滑到中断键,又停了下来,直到震动自动停止。 手机再次震动,响了几声,中途转到语音信箱。他下意识地按语音信箱接听键。 “jennie,sorry,今天我很忙,所以挂断你的电话。现在有没有时间?有没有到澳洲。我很想你。这段时间等我这边的事情搞定,我就飞澳洲,我们好好谈谈。” “jennie,我爱你......” 那三个字一出,他掐断了手机。 通话记录界面自动弹出拨出记录,看到她先前拨出的号码。他的目光黯了黯。 指尖又划到语音删除键,沉默许久,终是放下手机。 简荨进来,满面笑意,“他们旅行都不忘记给我带手信......” 话音未落,看到他正双臂环抱倚在洗手台前,默不作声,脸色阴沉。 她感觉莫名其妙,拽了拽他的手臂,柔声问:“怎么了?不开心?” 他也不隐瞒,将手机从洗手台拿起来递给她,淡声:“有人call你。” 她皱着眉头接过手机,看了看未接来电显示,又听了语音信箱,目光下沉。 两个人陷入沉默。 “不回call?”他先打破沉默。 “我......” 话音未落,他打断,正色说:“我希望你确定你的心意。如果你选择了我,就不要摇摆不定。” 她放下手机,臂膀环抱住他的腰身,倚在他心口前。“你可以相信我。既然选择你,就不会摇摆不定。” 随即,抬起头,语声一丝乞求:“不过,能不能在受训期内不要告诉他。他的性格你知道的,如果他知道我同你在一起,不会甘心,我的受训一定会受到影响,等受训期结束,我自己同他解释清楚。” 他垂眸轻叹一声,顺势揽住她,“我信你。” “恩,”她倚在他的心口,享受着传递给她的温度,静静不再言语。 他继续说:“还有两天才开始受训,这两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她好奇问。 他在她耳边吐息:“等你去了就知道了。其实我只想就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等受训期开始,就没有这么多机会了。” —————————————————— 雅梵将手机在掌心里轻转,又看了看短信。 “雅梵,受训期内不要同我联络,等受训期结束,我会联系你,然后我们好好谈一谈。” 想拨出号码,想了想,终是没有继续拨出。 拍拖了六年,他很了解这个女人。表面温柔,实则倔强清冷,甚至有狠的一面,尤其被他伤害得这样深。 欲速则不达,逼得越紧就越适得其反。他可以慢慢等,反正,她是跑不掉的。 瞥了眼办公桌上的一叠厚厚的文件。 律师指了指文件,继续说:“汤先生,这是拉斯维加斯和丹麦寄来的se,经过律师专业鉴定和公证,已经在香港取得最终认证。幸而简小姐,哦不,应该是汤太太和汤先生你当时的签名都俱在,当时也都已经在法定婚龄,这样即便是十年前的se,现在也已经激活,完全有效。” 汤雅梵满意地点点头,“。” 待律师离去,助理恭敬地开着玩笑:“没有想到主席还很浪漫。” 雅梵淡淡笑了笑,没有说话。 助理又问:“这也是主席的人生大事,要不要让新闻公关部召开记者会宣布这件事?” “暂时不用,我会挑选一个最合适的时机。” “那......要不要通知简小姐?”助理犹豫地问。 “这也是我自己的事情。”雅梵淡淡地答,顿了顿,又令:“还有,你也看到了,从现在起,只要同她有关,一律称她汤太太。” 第二十四章 (本章 已修) 这一天结束受训后,简荨回到学员公寓,懒散地换上家居便服,便疲倦地倒在沙发上,几乎沉睡过去。 还未有休息多长时间,门铃声把她从昏沉中唤醒。 她猜到是谁,惺忪的眉眼弯出笑意。却在开门前微微调整了脸色,隐去笑意,故作淡漠地打开门,再一言不发转身进房门,继续躺倒在沙发上。 “很累?”谨言将手中的餐盒放在桌上,坐在沙发的一侧,用掌心摸了摸她的额头。 “是啊,”简荨淡声,侧躺着,背对着他。 这个时间段其他人都在餐厅,所以她不担心会有人看到,便没有紧张多问,只继续装作冷淡。 谨言在她的身侧俯过身,指尖拂过她的脸颊,在她耳边温柔地问:“怎么?在生气?” 温热的吐息让她的耳垂感觉痒痒的,很舒服。 简荨忍着笑,眨了眨眼睛,侧头看向他。 他说要让她成为最好的机长,这个诺言他执行的实在很认真很彻底。 休假结束后今天训练课程的第一天,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完全没有先前表白时的款款深情,取代之的是初见他时的魔鬼训练官形象。对于她任何微小的错误,训斥得不留情面,对所有的课程作业要求比对其他学员的要求高出很多。 面对他的严厉,恍惚间她甚至有种g和汤谨言不是同一个人的错觉。 其他学员不明就里,悄悄同她咬耳根:“g是不是有心针对你。” 她抿着笑装作不明白,答说不知道。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眸角总会有意无意间扫瞄到那严肃却又帅气的脸庞,及挺拔有型的机长制服上。在他对她细细讲解时,她会止不住的心跳。 此刻她悄悄抿唇笑了笑,随即轻咳一声,收回笑容,扭过脑袋,对上他期待含笑的目光,故作清冷,“是啊,很生气。” “真的生气?”他俯在她耳畔吐息。 她别过脸,淡淡说:“恩,真的生气,” 他语声玩味地说:“既然生气,为什么上课时还偷偷看我?我这个魔鬼训练官最忌讳学员注意力不集中。” 简荨瞬时“恼羞成怒”,转过身争辩:“我没有偷偷看你!” 趁她转身面向他的瞬间,他猛然俯到她的身上,再重重覆盖她的唇,让她几近窒息。 她捶打他的背,再费力将他推开,捂着心口大口喘息。而后不管自己的衣领凌乱,她先帮他把制服的衣领细细整了整,红着脸嗔怪说:“不是说过,穿制服的时候不可以这样。” 他玩味说:“我更怕你生气。” 她抿着笑意,沉着脸说:“你这样我更生气。”边说边继续整理着他的制服衣领。 而他就唇尾淡勾,细细地盯望着她。她的神色专注认真,仿若在对待一个挚诚的信仰。 整理完毕,她左右看了看,感觉很满意。他伸手将她的衣领和微微凌乱的发梢理了理,再将她拥在怀中,吻了吻她肩前的长发,柔声问:“今天是不是对你太过严厉?” 她柔柔地倚靠在他的心口,摇了摇头,抬头看向他,“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要让我成为最出色的机长,对不对?” 他用手捏了捏她的下巴,额首相抵,宠.溺地说:“你知道就好。” 抬起她的下巴在她的唇上吻了吻,放下她,从桌上取来餐盒,“即便生气,也必须吃饭。” 她点点头,顺从地接过汤勺。 “你也没有吃?”她问。 他笑着说:“看到你结束受训,什么话都没有同我说,就自己回到公寓。我怕你真的生气,也不喜欢你饿肚子。” “我不会这样小气,我看到你同g好像在谈重要的事情,就没有同你说话。”她解释道,同时用汤勺将吃食送到他嘴边,温柔地说:“第一口我喂你,好不好?” 他一言不发,只静静看着她。 “怎么了?不想吃?”她奇怪。 他放下餐盒,也从她的手中拿过餐盒放下,将她紧拥入怀,“你知道不知道,我真的很开心。” 曾经亲眼看到她同另一个男人在餐厅的一角你喂我我喂你,心头上酸涩的刺痛令他至今难忘。 今天这个男人终于换成了她,如同梦境成真。 她任由他拥抱着,下巴轻轻倚在他的肩头,掌心轻拍他的背,轻声说:“我也很开心啊。” 他将她拨至与自己对视,不确信地问:“你真的开心?” 简荨轻闭了闭眼睛,点了点头,温柔地说:“真的开心。” 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脸畔,缓缓地低头,两唇柔柔相依,开始了绵长的吻。 一室寂静,只听到钟摆走动的声音,又能闻到旖旎的香甜。 吻逐渐加深,直到开始更加不可控制的情不自禁。在第一个衣扣被解开的瞬间,冥冥中她恢复理智,伸手挡住他的心口,喘息说:“不要在穿制服的时候这样。” 谨言垂眼笑笑,亦是恢复理智,却依旧俯在她身上,“有时候你比我更像训练官。” 简荨费力地起身,将衣扣系上,又伸手将他的制服再次细细地理了理,正色说:“对制服要......” “要尊重对不对?”他笑着接过话。 “你知道就好,”她的脸颊氲红,浅笑着,拿过餐盒,举起汤勺送了一口食物到他口中,“快吃饭,我都饿了。” 他转身拿另一个餐盒,一瞬间,看到沙发旁茶几上的一本微型相册和封面童趣的日记本。 “这是什么?”他好奇问。 她的脸色微微一变,不动声色地迅速拿过这两样东西,随手放进抽屉,“没有什么,相册而已,汉莎的同事在我的告别派对上送的纪念礼物。” “哦,这样。”谨言点了点头,笑着将一勺食物送到她口中,“吃东西。”却眉头轻蹙,目光落在抽屉那一边,深邃无波,看不出他的任何神色。 “两天前说要带你去个地方,结果你说有事,事情解决了没有?”他语声平常地问。 她的眸光黯了黯,语声很平常:“恩,解决了。” “到底什么事情?”他不经意地问。 “很平常的事情啊,”她放下餐盒,双臂绕上他的颈脖,转移话题:“不过现在除了受训,其他时间都给你这个魔鬼训练官,ok?” 他笑了,点了点她的鼻子,“不过不仅是其他时间,好像连你的受训时间都应该要给我这个魔鬼训练官。” 她眨了眨眼睛,想了想,摇头叹气:“唉,看来我真的很倒霉。” “那这个周末有没有空?”他期盼地笑问。 “恩,”她柔柔笑着,点点头,又叮嘱道:“不过不可以穿制服。” “傻瓜,”他宠溺地笑着,将下巴搭在她的头顶,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后脑,眉头却渐渐蹙起,目光黯黯地沉了沉。 —————————————————————————— 半夜,简荨在床上辗转反侧,心事重重。起身从沙发旁的抽屉里拿出那本日记本和相册。 坐在沙发上,翻开相册,没有开灯,借着轻撒进室内的月光一页页慢慢翻看着。 澳洲的月光柔和明亮,映衬着她眼角眉梢满满的伤感。 再翻开日记本,翻到看了很多遍的一页,取出夹在里页的便笺。打开便笺,是一副稚气的画。 ......这是给爹地的礼物,是我自己画的。等爹地生日的时候,我要把这个礼物给爹地。每次爹地看到这幅画,就等于看到了我和妈咪...... 日记本上的字体歪歪扭扭稚气未脱,于简荨而言,却是最为珍贵的回忆与存在。 借着月光,简荨细细翻看着日记本上一页页的愿望,已经反复看了几百几千遍的愿望,怔怔地看了很久。 又拿起一旁的手机看了眼时间,顺便点开通讯录页面,指尖又在某个号码前反复滑动。 闭了闭眼睛,最终未有拨出号码。 她将双腿并拢搭放在沙发沿边,双手环抱,将脸深深埋在膝盖里。 —————————————————————————————— 汤瑞实业主席办公室。 汤雅梵忙着公务,在一本本文件上签字。 助理递交完最后一本需要签字的文件后问道:“主席,再过两天就是你的生日,生日慈善派对请柬和各种细节已经半年前敲定,依旧在汤瑞旗下的s。往年的慈善派对主席都是独自一人出席,没有任何女伴,今年不一样了,要不要让简小姐,哦不,汤太太回香港......” 雅梵挥手打断:“今年派对取消,我要飞一趟澳洲,帮我安排私用飞机。至于我个人的私事,在没有我的同意前,不可以公开。” 第二十五章 这天的训练课程,简荨有些心不在焉,频频看手机上的时间,还有夹在飞行理论书夹里的一副稚嫩的画。 课程一结束,她赶忙整理东西就要离去。 “jennie,要不要一起打网球,看看我们有没有进步。”自从某一次亮相了那种发球法后,他们积极要求学习这个技能。 虽然貌似g对这个发球法运用的更为流畅,但是毕竟是训练官兼考核官,他们不敢缠着他。简荨虽然已经是副机长,有自己单独的训练课程,自成一组,但是她待人温柔,脸上常带着淡淡的笑,很容易接近,学员们对她又喜欢又有亲近感,同她打成一片。 简荨看了看手机,面露为难,在众人的催促中沉吟了半晌,正要开口,身后传来低沉严厉的声音:“jennie,你过来!” 闻言,他们赶忙自觉散开。 在他们看来g对简荨一向严厉,想到连下课的时间都不放过,离去前向她投去同情的目光,悄悄对她说:“我们在楼下等你。” ———————————————————————————— “g已经训了我整整一天,现在又想继续训?”一进训练官专用办公室,关上门后,简荨语声玩味地开口。 谨言静静盯望了她半晌,倏然间伸手将她揽入怀,低沉地说:“我爱你。” 训练官办公室独立成间,不用担心其他人进来,所以她就任由他拥抱着,感受着他的体温。 “我也爱你。”终于,她回应他,双臂紧紧环着他的腰身。 他微微一怔,随即将她拥抱得愈加紧。 一室寂静。 随即她缓缓推开他,伸手理了理他的衣领,脸色微红,轻声嗔道:“我们都穿着制服。你答应过我,穿制服的时候不可以这样。” 他捏了捏她的鼻子,“在训练课上我是你的训练官,但是训练课外你是我的训练官。” 她倚在他的怀中,眼角眉梢满是笑意。 他将她扳至眼前,认真地问:“告诉我,为什么今天一天心不在焉?” 她垂了垂眸,目光微微躲闪,“有些累而已,我没有事。” “是吗?”他盯望着她,“累了还去打网球?” “他们想学啊,”她轻咳一声,淡笑着转移话题:“明天是周末,有没有想过我们去哪里?” 他微微笑了笑,“今天打完网球后就好好休息,不要忘记吃饭。明天我过来接你。” 简荨点了点头,“那我先回去,其他人还在等我。” “有事call我。”在她唇下落下一吻。 待门关上,他敛去笑意,目光落到电脑的日期上,眉头轻蹙。 —————————————————— “怎样?又挨训?”见她出来,学员围上前关心地问。 简荨笑说:“反正又不是这一天挨训。” 其中一学员对她开玩笑说:“虽然天天挨训,但是你这段时间心情不错。” 另一个人接过话打趣:“有g那样的专属训练官,如果是我,天天挨骂我也开心。” 众人有说有笑回到公寓,刚到门前,其中一人惊讶:“咦?那个不是上次过来接g的车?” 简荨顺着目光望去,虽然通过单向玻璃窗看不见驾驶坐的人,但是她很清楚那里面是谁。 她的眉头紧蹙,想了想,语声抱歉地说:“我有东西忘在课室,你们先去,我很快就到。” “jennie也会这样粗心,那你快点!” 待所有人进电梯门,车窗已经摇下,简荨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制服,走进车子,对上车窗里温柔含笑的脸,压低声音冷冷地说:“到训练场外的农庄等我,我先回去换衣服。” 进了电梯,她背靠在墙面上,微仰着头,闭了闭眼睛,略作思考。即而拿出手机拨出号码,待接通,她清了清嗓音,对着电话另一头认真地开口:“,有件事情我想我应该事先同你报备。不过你信不信我......” ...... —————————————————————————— 简荨抱着书夹,独自走在农庄小路上。天色渐暗,月光朦胧,透过树丛轻撒地面,空无一人的静谧让夜虫的欢叫愈加亮耳。 澳洲六月的气候清爽如初秋,晚风清冷,她不自觉地拢了拢衣领。 很快看到停在路边的那辆眼熟的车,及斜倚在车身的挺拔的身影。她垂眸瞥了眼手中的书夹,将书夹抱得愈加紧,紧攥着书夹的指尖将书夹一角捏出深浅不一的折印,深吸一口气。 待走近,直接忽略那张十几年前迷得她不可自拔的俊美含笑的脸,简荨淡着声音开口:“不是答应过我受训期内不要同我联系。” 他迎向她,柔声说:“你应该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她冷冷说:“你的生日已经同我无关,不用为这个特意过来。” 他不在意,笑意更浓:“我很开心你还记得今天是我的生日。” 简荨微微向后退了一步,与他保持距离,再一声嗤笑,“讲真,你真的不用想太多。不仅你的生日,其他人的生日我都记得。我的记性一向很好,要不然我也做不了飞机师。” “记性一向很好......”他垂眼笑笑,“是不是在提醒我,你还记得我对你的伤害。” 目光不易察觉地扫过手中的书夹,简荨闭了闭眼睛,不动声色地向前几步,淡声说:“那些陈年旧事我虽然不会全部忘记,但是你也不要太高估自己在我心里的位置。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没有时间一直同你揪扯不清。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我回去了。” 说完就要转身。 “jennie,”他蓦地攥住她的胳膊,语声低沉急促:“既然要回去,为什么约我来这里?” 被他拉扯住的一瞬间,手中的书夹掉落。 她赶忙半蹲着收拾散落在地上的各种书和文件,他弯下腰和她一同收拾,在她拿起一本书的瞬间,一幅画滑落到地上。 “这是什么?”他拿起画,好奇地端望。 画上是一对父母拉着一个小孩,小孩在中间,阳光照耀,一家人幸福温馨。 画风稚气可爱。 简荨没有抬头,继续收拾地上的东西,淡淡地说:“是我和同事去悉尼时,看到有个小学校在举行手工品义卖,有个小朋友义卖自己的画,我很中意他的画,就买了。” “哦,这样,”他继续看了看,还未有将画还给她,她又说:“你也很喜欢?喜欢就拿去。我在那个小朋友那边买了不止一幅画。这副画就当作送你的生日礼物。” 他又看了看画,笑问:“怎么会想到送我这个当礼物?” “你不喜欢?不喜欢就还我。”伸手就要拿回画, “我当然喜欢!”他避开,将画对折放进上衣里袋,“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随即走进她,弯腰在她耳边期盼地问:“这个是不是说明,你已经原谅我了?” 她赶忙答:“你不要想太多。我当你是朋友,才会送你这幅画。既然是义卖品,我就当是帮忙慈善。” 将最后的书本放进书夹,她起身,理了理前额散落的碎发,“该说的话我已经说了,我和同事还有约。既然我们还是朋友,我不介意有空的时候同你一起喝杯茶。晚安!” 话音落下头不回地离去。 “阿荨,还记不记得你在十七岁的时候给我的生日礼物?”他在身后倏然说道。 简荨后背一僵,思绪开始飘渺,头脑渐渐模糊。 多少年前的那个晚上,家里餐厅满是庆祝生日后的狼藉,空无一人。卧房内,他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再轻轻地解开她的衣衫,又轻轻连绵地吻着她洁白的颈项和心口。 虽然在法国出生长大,但她还是保留着亚洲女孩的保守。那一刻,她羞涩而犹豫,躲着他的吻,浑身颤抖,哭着声音不停地求饶:“雅梵,不行,太早了,我怕,不行......” “阿荨,不怕,”他呼吸急促地哄着:“你答应我的,这是给我的生日礼物,这个礼物我等了两年,你已经十七岁了,终于可以给我这个礼物。”...... 衣衫终于尽褪,她青春有致的身体完全展露在他的眼前,只能颤抖着,闭上了眼睛...... 他同样是第一次,在她身体里的动作青涩而莽撞。她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疼痛,不断落泪求饶。 那个晚上,她被他要了一次又一次,被他从女孩变成女人,那一刻,她对自己说:这个礼物,她无悔。 事后,她什么话都说不出,只能倚在他的怀中疲累地喘息。他亲吻她腮畔犹存的泪珠和湿凉的发丝,看着她腿间和床单上散落的红色,动情地喃喃:“我爱你,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 曾经的誓言如今看来,不过笑话一场。 她回了回神,背对着他,淡漠地说:“就当我们年少无知,过去的我已经忘记了......” 话音未落,他淡淡打断:“你没有忘记。” 他上前一步,又说了遍:“阿荨,你没有忘记,” 顿了顿,又继续说:“我更没有忘记。我记得,当时我说过,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他再一步上前,伸出双臂,从她身后将她轻轻环抱住,咬着她的耳垂吐息:“阿荨,回到我身边,让我补偿你。” 她的心头一颤,心跳不自觉地加速,头脑一片空白。 可瞬时她的脑海中浮过另一个身影,那一身让她心动的机长制服。 ......为的是让你心动,与你匹配...... ......我要让你成为最出色的机长...... 她倏然清醒,拂开他的手,与他弹开几步距离,声音冷沉:“汤先生,请你自重!” 他感觉苦涩,不甘心地问:“你真的一点机会都不肯给我?” 她摇头,面无表情,一字一句说:“没有机会。” 他双眉紧蹙,眸色渐冷,一步步走近。 她不由来地心慌,一步步后退。 “我就要看一看我同你到底有没有机会。”蓦然间他一把捕捉住她的手臂,将她打横抱起,向车子走去。 她咬着牙拼命挣扎:“汤雅梵,你疯了!给我放手!” 他置若罔闻,继续一步步走向车子,将她扔放在车后座,同时重重俯在她身上,低沉地冷笑:“放手?对自己的太太,我凭什么放手!” 第二十六章 简荨被重重扔在车后座,瞬时感觉昏沉,还未有清醒,即刻被一个身体沉沉地覆盖住,让她几乎不能呼吸。 “你是个疯子,你疯了......”简荨咬牙切齿地喊叫着,捶打推搡着他,可顷刻间,她的声音被倏然侵上的唇舌吞没。 他一只手紧紧扣住她不断捶打他的双臂,让她无法动弹,另一只手捏着她的腮畔,没有丝毫犹豫与温存,唇舌狠狠地覆盖,在她口中狂风骤雨般霸道地掠夺着她的每一寸呼吸,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表达他对她炽狂的思念。 他曾经放弃了她,然而他又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她。他经常在想,如果当初他支持她当飞机师的梦想,如果当年他没有放弃她,如今又会是怎样的局面。 然而,他不再想这个问题,因为他知道,此时此刻她就在他的身下,在他的呼吸里,在承接着他炽热的激情。 他不会再放手。她是他至今为止,甚至将来,唯一的女人。她是他的阿荨,那个总喜欢对他软软糯糯的撒娇,轻声叫他“雅梵,雅梵”的阿荨,更是他的......妻子。 他总是在告诉自己:即便他放弃了她,他有负于她,她始终是他的妻子,合法妻子。将来他可以慢慢对她好,补偿她,让她当最让人羡慕,最幸福的汤太太。他费心心力打下的江山也是为了她,她怎么可以一再拒绝他。 不会的,她会接受他,她只是依旧在生气。 六年的朝夕相处,他自信很了解她。 他会补偿她,用尽一生补偿,可此刻他只想占.有她,让她知道,无论如何,他都是她唯一的归属,她的依托。 简荨气极,虽然她经常有锻炼,但与他相比,始终力量悬殊。 她要打他,可被他紧扣的双臂已经感觉麻木。她要踢他,可被他紧压的双腿无法动弹。她要咬他,可被他死死捏住的下颚让她的牙齿无法自如。 她呜呜叫着,拼命扭动身体,可这似乎更加激起他野兽嗜血的兴奋。 他的唇舌在她口中随着她的挣扎愈加肆意,似乎要掠夺她口中的每一寸空间。 四处漆黑寂静,空无一人,她开始后悔为什么要约在这里见面。 渐渐的,她没有力气,逐渐停止挣扎。 他的吻却随着挣扎的停止而缓缓温柔,直到慢慢停止。 他抬首,看见她微睁着眼睛,透过车顶窗望着空中的孤月,浅泪缓落,在白皙的脸颊上留下淡淡的痕印。 他吻去她的泪痕,低沉温柔地唤:“阿荨,我爱你。” 她没有反应,继续看着月亮,眸中似乎蒙上了一层纱。 他继续吻,吻从唇流连到颈间,在她颈项贪婪地吮吸着那熟悉的气息,低沉深情的不停喃喃:“阿荨,我爱你,回到我身边,我会补偿你......” 他又流连到她的唇间,自语道:“我们以前很开心的,真的很开心,你不会忘记,还记不记得我们在丹麦和拉斯维加斯,我们在那里注册结婚......” 他的声音仿佛像咒语,让她仅有的意识逐渐消散,曾经的画面在她脑中弥漫,那时她不过十七岁,他们去了拉斯维加斯,去了丹麦。 那天的拉斯维加斯,万里晴空,气候宜人,一如他们的心情。 “阿荨,我们在这里注册结婚,好不好?” “不好,太早了。” “你迟早会是我汤雅梵的太太,现在注册没有什么不好。” ...... 拉斯维加斯小小的结婚注册室,不审查,不限制,他们相信每一对前来注册的男女,甚至相信谎言。 那一天,十九岁的汤雅梵和十七岁的简荨在这里注册了。 她的目光渐渐光亮,从月亮转移回到他的脸间。 他继续或急或缓地在她颈项与唇间落下密密麻麻的吻,动情而虔诚,呼吸急促地自言:“看,你是我的妻子,对不对?我说过,我会一辈子对你好,以前我负了你,现在我会守承诺。” 这一刻,她仿佛在蛊惑中沉醉,冰沉已久的心脏,就要重新跳动。 她听到一个声音,声音明媚动人—— 我简荨不仅要做飞机师,也要嫁给汤雅梵...... “雅梵......”她情不自禁地喃言,紧绷的臂膀渐渐放松,目光开始柔和,掌心不自觉地微微抬起,轻轻抚上他的脸颊。 见到她终于有反应,他激动,动情地说:“阿荨,回到我身边,我们生个孩子。你知道不知道,我最后悔当初没有好好照顾你,失去了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如果那个孩子已经生下来,说不定我们现在不会分开。” 话音一出,简荨方才放松的身体再次瞬间僵直。 “孩子......”她喃言,眸光渐渐蒙上一层迷雾,一阵天籁似乎从天边传来。 “妈咪,为什么你姓简,我姓汤?” “妈咪,我好想你,为什么你在飞行学院的时间比在家里的时间要长。” “妈咪,幼稚园里的小朋友都有爹地来接,为什么我的爹地不来接我。” “妈咪,我又学会弹新的曲子了,等你从飞行学院回来,我就弹给你听好不好。” “妈咪,爹地也会弹钢琴吗?” “我想爹地了。我要见爹地。” “这是我的日记本,幼稚园的老师说,日记本是秘密,妈咪不可以看。” “我想爹地了,为什么爹地不来看我们。” “这是给爹地的礼物,是我自己画的。等爹地生日的时候,我要把这个礼物给爹地。每次爹地看到这幅画,就等于看到了我和妈咪。” “妈咪为什么不让我去找爹地,别的小朋友都有爹地,就我没有。我要爹地,我讨厌妈咪!我现在要去找爹地!” ...... 如今天籁已被封尘在记忆中,无法复制,又或幻化成停驻在墓地前的,一朵无瑕的白色花朵。 目光里的雾气随着回忆渐渐冷凝,浓缩成不可挥散的恨意。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她缓缓,沉重地推开他,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我们永远没有机会。” 随即费力地起身,要打开车门。 他揽抱住她,语声急促:“谁说我们没有机会。” 她用尽所有的力气,拨开他的双臂,回头抬手挥过去一个耳光,双眼的恨意喷涌而出。 他瞬时惊愕,惊愕到忘记脸上的火辣痛感。 他从未有见过这样的她。她对他的表现一直清冷淡漠,但是如此至深的恨意,让他愕然。 “阿荨,你怎么了?”他拉住她问。 她冷冷地拂开他的手,冷笑勾唇,语声透着阴沉冰冽的嘲讽:“你要不起我,汤雅梵,我们没有回头路的,我不是你能要的女人,否则你会后悔。” 他始终不放手,声音低沉黯哑:“给我个理由。” 车门已经半打开,乡间阴冷的夜风吹了进来,将车内紧绷的气氛烘托得愈加如箭在弦。 “回头草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吃的,这个世界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如果你再不放手,我不敢保证会不会让自己消失。”恨意森然的眼神向他昭告着,她语气中的威胁不是假的。 简荨逐渐失控的神情令雅梵恐慌,他细细盯望着她,要在她目光里寻找出答案。 “汤雅梵!”她再一次咬牙,这一次似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徒留恨意,“请你,放开我!” 最终,紧拥着她的臂膀缓缓松开。 松开的瞬间,她迅速跳出车门,回首冷笑:“拉丝维加斯和丹麦的注册本身就是玩笑,谁都可以去注册,只要没有认证,在其他任何国家就没有法律效力,你不用拿这个逼我!” 又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那幅画,即便你不喜欢,也请你好好保存,画这幅画的小朋友,真的很可爱......”拂过的夜风吹散了声音中的哽咽。 直至她的身影隐在夜色中,他收回目光,闭上眼睛仰靠在椅背上,神色疲倦。 半晌,想到什么,从衣袋中拿出那副画看了看,眉头轻蹙起。 —————————————————————— 一辆车已经在公寓外停留了很久。谨言静静坐在驾驶位,食指敲打着方向盘,面色冷沉。 接到手机信息,只淡淡看了眼跳动的号码,想了想,最终驱车离去。 山庄住屋,吧台上堆着几个空酒瓶。 “今年的生日至少还有堂弟你给我庆祝,我应该感到开心。”雅梵语带醉意,将一杯酒一口倒进口中。 平常极其注重公众形象,只有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才会显露真实的情绪。 谨言从他手中夺过酒杯,黯沉地说:“不要喝了,你喝太多。” 雅梵苦涩笑笑,自嘲地说:“心爱的女人不在,除了喝酒,我还能怎样?”拿回酒杯,继续倒了慢慢一杯红酒。 谨言的面色愈加阴沉,声音黯哑:“所以,你们今天谈过了?” “谈过了,可是又怎样?她还是不肯回头,”又将一整杯酒倒进口中。 “既然不肯回头,你又何必执着。” 他冷笑:“她是我的女人,难道我不该对我的女人执着?” 谨言的面色愈加阴沉,冷声道:“你们已经分手。” 雅梵未有回应,只轻晃酒杯,双眸半敛。空气中涌动着诡异的沉默。 许久,一字一句地说:“即便分手,我也不会放弃。” 谨言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从他手中夺出酒杯,不容置喙:“你最好今晚回香港,给她一点空间,否则会影响她受训!飞机还没有进行回程检测,我帮你安排另一架飞机。” 雅梵不置可否,沉默了半晌,终于淡淡开口:“帮我照顾她。等她受训回香港,我再解决我同她之间的事情。” ———————————————————— 回到公寓,简荨反复翻看手机,没有任何来电显示,尝试拨通号码,可是对方关机,她心底隐隐不安。 半夜,朦胧中,门铃声把她唤醒。 她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开门,一阵扑鼻的酒味让她瞬时清醒。 “怎么现在过来?你喝酒了?”她惊讶地问。 他不言,缓缓进门,顺手将门带上。 察觉到他的反常,她微微后退,“我call过你,可是你关机。” 他还是不说话,随着她的后退步步前移,深邃的目光紧落在她的眸底,看不出情绪,可似乎又有些东西在涌动。 “你怎么了?”闻到了些许不同寻常的味道,她的心头不由地一慌,有些语无伦次:“我们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我已经事先同你报备过,你还是不信......” 话音还未落,蓦然间,她被大力扯进温热的怀中,残存着红酒气息的唇狠狠地覆盖上来。 第二十七章 双唇覆盖的瞬间,她闻到浓烈的红酒味,有些呛鼻。 “你怎么了?”她双手抵在他的心口,强行别过脸,挣脱出他的怀抱,不断地后退。 她一点点后退,他一步步前移,渐渐移动到沙发边,她差点一个踉跄,仰起脸,借着晦暗的夜灯,看见他阴郁的神色。 “你喝酒了,我给你拿水,”正要转身,手臂倏然被他攥住。 他缓缓抬手,抚上她的脸,温热的掌心从脸颊流连到眼睫,拇指的指尖轻轻划过眼睫,渐渐地,手停驻在她的脸庞上。 她盖上他的手背,“为什么喝这么多酒?” 他一言不发,深邃的目光紧紧落在她的眸底深处,晦涩不明。 她又沉着声问:“是不是不信我?” 他始终不说话。 她闭了闭眼睛,吸一口气,费力地说:“我事先已经同你报备,就是为了你能信我。如果你始终都不信我,那我们......” 骤然间,他将她揉进怀中,唇再一次落下,将她后面的话吞噬在唇齿间。 同样霸道炽狂的吻,可是面对这个男人的吻,她从微微挣扎,到双臂环住他的腰身,最终闭上了眼睛,主动与他开始唇.齿.交.缠。 在她知道曾经还有一个男人为她作出了抉择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开始迷茫,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在那个男人带她在云层里自由自在地飞,在他告诉她,他会实现她的梦想的那一瞬间,她仿佛沦陷。 —————————————————————— 同时,一架飞机徐徐起飞,机舱内私人定制的家居型布置,彰显低调的奢华。 雅梵半靠在沙发上,手无意中触碰到衣袋。 从衣袋里拿出那副画,展开,蹙眉仔细地看着。稚气画笔下的一家三口隐隐刺痛他的眼睛。 许久,又看了眼放在桌上他看了千百遍的结婚注册认证件,淡淡的笑逐渐勾上唇尾。 这次没有对她摊牌,看来是对的。他的阿荨,一如从前,永远都是遇强则强。除非她自己愿意,否则只能将她逼得越走越远,他暂时还不能冒这个险。 既然还在生气,就让她生气,他们已经被这纸证明紧紧捆绑,被法律所约束,谁也逃不出谁的掌心。 赎罪也好,惩罚也罢,他可以给她足够的时间,就当是让她泄愤,他可以慢慢等。既然当初作出放弃的选择,他已经算好了今天的局面,他甘心承受。 他放下那副画,拿起一旁的注册证明,翻开了一页,唇尾的弧度加深。 她是他的阿荨,他又何尝不是她的汤雅梵。 在她十七岁的那一年,他就已经是她的丈夫,如今被法律承认的丈夫,是她的第一个男人,更是她唯一的男人,这个事实永不会改变,他不会怕。 ————————————————————— 这边的唇.齿.交.缠间,两个人纠缠着滚落在沙发啊上,他的呼吸愈见急促,一颗颗解开她的睡衣钮扣,掌心游走在她的心口颈间。 心口间冰凉与掌心温热交织的感觉让她微微清醒。 她将双手抵在他的心口:“谨言,别......” “阿荨,我爱你......”他呼吸急促地呢喃,声音低哑。 她在他深邃幽暗的眼底看见了*,恳求,甚至看到了恐慌。她很清楚他在害怕什么。她有些沉醉,又有些挣扎。却不清楚她在挣扎些什么。 “给我,好不好?”他抚着她的脸,黯哑地问。柔情又*的眼神中夹杂着浓烈的恳求。 ......只有我可以带你自由自在地飞...... ......为的是让你心动,与你匹配...... ......我会让你成为最出色的机长...... 意识渐渐迷乱间,她似乎看到了那一身挺拔有型的机长制服,英俊而迷人。 她终是闭上了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他将她横抱起,走进卧房...... 快到中午,简荨迷迷糊糊地醒来,一股男性特有的气息扑鼻而来。 双眼迷茫间,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正紧贴在一个温热的怀中,一只手在细细拂着她的发丝。 “醒了?”身后传来一声温柔。 这时更加清醒,不作他想地翻转过去,猛然间发觉正双双不.着.寸.缕。 她从他的怀中弹开距离,下意识地攥过床单,将心口捂住,脸上泛起红晕。 谨言不由分说地扯开床单,轻轻地将她再次拉进怀中,低低地笑:“都已经看到了,又何必现在同我害羞?” 曾经有过这样肌肤相亲的时刻,但时过境迁,此时此刻她倚之于怀的男人换成了另外一个,而且还是曾经那个男人的堂弟。 她不知道自己已然是怎样的心境与感觉。 “还痛不痛?”他低柔地问。 简荨的脸一热,才感觉到这一刻全身酸痛。 他是第一次,加上酒精的作用,一直在横冲直撞。在这方面,她习惯将自己处于被动的位置。 待适应后,激.情被调动,她渐渐迎.合,一夜旖旎。 她叹了声气,将脸埋在他的怀中,脸颊能感觉到对方的心跳。 “在想什么?”他抬起她的下巴望着她,目光似乎意味深长。 是啊,她还在想什么呢? 她已经作出了抉择,昨夜的缠.绵于她而言是对过去的告别,是对抉择的证明。眼前的这个男人选择了她的梦想,又赋予她梦想,她没有理由不爱他。 她的心情顿时平静,抬手捧住他的双颊,在他的唇上主动落下一吻,认真地说:“你可以信我,昨天我同他没有发生什么。” 他微微笑笑,捕捉住她的手,将手放在他的唇边,温柔说:“我信你。” 简短的三个字让她释怀。她轻叹一声,柔柔地环住他的腰身,倚在他怀中。 温存了一会,他开口说:“受训结束以后,我会推荐你参加机长试。等机长试通过,我们离开香港,好不好?” 她的身体不易察觉的微微一僵。 离开香港...... 未等她答话,他继续说:“我们离开香港,也离开天际。我们去其他航空公司。如果你舍不得你妈咪,她可以同我们一起。或者我们以后经常回香港看她,”他挚起她的手,语声期待:“只要你答应同我一起离开香港。” 是啊,只有离开香港,才能摆脱那个人的影子。 她的目光落在放着那本日记本的抽屉上,那里面有着小小的愿望。 ......爹地在香港,我也想去香港...... ......妈咪,以后我也要当飞机师。我要带爹地妈咪飞。但是妈咪能不能先带爹地飞一次...... 她猛然晃了晃脑袋。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现在她只知道,她应该把握住已经在手中的幸福。 她点点头,“好,我们离开香港。” 他欣喜,忍不住吻她。她的温柔回应让他动情,开始更深一步的动作。 她连连躲闪,嗔怒:“昨晚不是已经......你怎么又要这样?” 他无赖:“昨晚我喝的有点多,记不太清楚了。” “喂,放手!” ...... —————————————————— 香港私家飞机停机坪,舱门打开。 停机坪外等候已久的司机和保镖助理一众人等整装待命。 “大少爷,请问现在去公司还是去汤宅?”司机边开车边问。 雅梵看了眼手表,“去公司。” 助理低声说:“主席,今天早晨汤祖云先生出狱,现在正在半山的汤家老宅。” 雅梵翻看着文件,眼睛未有抬一下,淡淡说:“我以为他一出狱会立即去加拿大。” 助理犹豫道:“他打算今天下午飞加拿大,在这之前想见主席一面,说是话要说。” 雅梵蹙眉,半晌,合上手中文件。“先去半山。” ———————————————— “四叔,找我有什么事。” “没有想到还能听到你叫我一声四叔。我在狱中经常读到关于汤瑞的新闻,当年老爷子果然没有选错人。你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手段魄力,也不枉老爷子当年将你这个汤家长孙送去法国,名为远离纷争,实则让你韬光养晦。我们居然都忽略了。” “四叔特意要求见我,应该不是只同我说这个。” “坐监这么些年,我早已经想明白,世上万物,自有它的归属,没有什么值得去争去抢的。但是有一件事,我必须要说清楚,否则我至今难安。当年我确实和你姑姑一起,借助空壳公司,恶意收购汤瑞股票。这一点,我们罪有应得。可是老爷子病情加重的消息绝对不是我们放出去的。” “四叔的意思是,放出消息导致股价波动是另有其人?” “一开始,我以为是你二叔和你合谋,放出消息然后反咬我们,导致我和你姑姑自乱阵脚,慌不择时地开始恶意收购股票,结果留下证据,被你交给商业罪案调查科。但是在狱中,我想了又想,你们这样做,纯粹多此一举,对你们自己也并没有明显益处,更不是你一向的风格。不过无所谓了,现在你把汤瑞发扬光大,老爷子在地底下一定很开心。” —————————————————————— 回公司的一路,雅梵眉头紧蹙,面色阴沉,随即对助理令道:“帮我调出七年前关于那次事件的所有资料,我亲自调查。” 第二十八章 (已修文) 下了课,简荨婉拒了同事学员一起吃晚饭的邀约,回去公寓将制服换成便服,又将盘发放下,把长发仔细梳了梳顺,在镜子前站定。 一直以来周围的人说的最多的就是羡慕她不用化妆都那么漂亮。她对自己的长相并不是很在意,也从来不这样认为。 此刻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面带红晕,唇畔弯着由内而发的浅淡的笑,最近学员同事们见到她就感叹说她看起来同先前不一样了。 是啊,当然不一样,在镜子里举目环顾,不大的公寓,里面已经有越来越多的男人的用品和衣物。 自从那一晚后,他一直希望两个人能在悉尼的私人住屋同住,但是考虑到其他学员和受训期间对周围的影响,所以达成共识,受训期内依旧住公寓,等受训结束再做进一步考虑。然而他在这里的公寓已经形同虚设。 其实他在这里的训练官专用公寓本身就是形同虚设。原来只要有训练课程,他只中意住自己在悉尼的私人度假住屋,这次为了能常见到心心念念等了很久的人才住进公寓。 想到这,简荨眸角眉梢的笑意更浓,心头泛甜。 女人一旦交付了身心,就会对男人付出全部。简荨也不例外。她的性格有狠有柔,既然放弃了一段感情,就彻底放弃,不再回头。但是如果又投入了一段感情,她便待他一心一意。 从前如此,如今亦未有变。 他留在这里的衣物随着在这里过夜的次数已经越来越多,她就心甘情愿地悉心打理,虽然他说悉尼的房子里有佣工,她坚决要亲自熨烫他的衣物,尤其是制服。想到每天他身上的机长制服是被她亲自打理的,心里就洋溢着说不出的喜悦。 看了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又回去受训场地,来到训练官办公室。 她轻轻将门打开一个缝,向里面望去。里面的灯光打得很暗,谨言侧身对着门口,专注地对着电脑。电脑屏幕的微光映出他英俊又专注的轮廓,她看得有些痴痴的。 她喜欢看他专注作业时候的样子,无论在驾驶舱里,还是在课室上,又或是在办公室里。有时他实在是很忙的话,在她的公寓里,他也会继续在笔记本上作业,她就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温柔相伴。 有时看着他的侧脸,看着看着,她就会不由地思绪飘渺,脑海中会不自觉地浮现出从前的画面:曾经她温柔相伴的另一个男人。 那时他被爷爷送来法国,边念书深造,边在汤瑞的法国子公司历练。每当他专注作业,她也会静静地望着他。 他经常说:“我最开心的就是你能这样陪我。就这样陪我不好吗,当汤雅梵的太太,陪着我。” 她却每次都不屑一顾,撇撇嘴说:“即便当汤雅梵的太太,也不能每次都这样陪你。我还要做飞机师,我要经常飞的。我飞的时候,你只能等我。” 怎么又想起来了从前?她拼命晃了晃脑袋,从前是从前,而此时的这个他是她的现在和未来,是她的梦想,也成就着她的梦想,可以带她自由自在地飞。 她已经作出了抉择,身与心都交付于了他,她相信他,她不会后悔,她更不可以辜负。 她轻轻打开门,再轻轻关上,走到他身后,伸出双臂,柔柔地环住他的颈项,脸颊贴着他的颈间,吮吸着他的气息。 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她的到来,谨言微微一笑,抬起手背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眼睛没有离开屏幕,柔声说:“很快就搞定,再等我一会。” “恩,我等你,”她坐到一旁的沙发上,端起一本飞行周刊,却无心浏览,手背撑着下巴,目光停落在那张让她着迷的侧脸与那一身机长制服上。 他果真是个合格的机长,只要是训练时间,他就能对她毫无保留地履行自己的职责,这时他们之间的关系好似只是师生,或是上司与下属,与课外时间的他判若两人。 白天他能丝毫不留情地训她,认真悉心又严肃地教导她,晚上的时候,他又能柔情相待,与她缠.绵。 这样的关系,让她感觉新奇,又有一点......刺激。 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心好像跳的好快。 简荨甩一甩头,让自己更清醒一点,无意间看到他身旁已经冷却的咖啡。 她赶忙起身,拿过咖啡杯,“想不想喝咖啡?我再给你倒一杯?” “好,”他继续认真地作业,头不抬,目光停在电脑屏幕上。 看见他专注认真,她不由笑笑,在自动咖啡机上摁下按钮。随着出水,咖啡香味四溢。 刚倒满咖啡,他关上电脑。 “搞定了?”她将咖啡端给他。 他伸出手,刚将她拉进怀中,她推开他的手,从衣柜中选出一套便装,“先换衣服。穿制服的时候不可以......” “不可以拍拖,对不对?”他笑着接过话,拿过衣服,进去休息室。 身兼机长的训练官考核官办公室都有自己的私人衣橱与休息室,以方便随时更换制服或者便装,及飞行后休息。 换完衣服,他坐到沙发上,将她抱到怀中,让她坐在他的膝上,“今晚想吃什么?”顿了顿,又在她耳边轻轻说:“要不要去我的住屋?那里更安静。” 听到这个,她的脸倏然一红。 他们情不自禁的那个晚上的第二天,他带她去悉尼的私人住屋看了看,那里没有其他人在,住屋空旷安静。 本来两个人不过是像普通拍拖的男女那样,做饭吃饭聊天然后看碟片。看着看着,就激.情爆发,弄得她第二天差点起不来,导致在训练课上精神疲倦无精打采,连连出错,结果居然还被他狠狠地训,好似他已经完全忘记是谁让她一天都在疲倦的状态。被他训斥的那一刻她傻了,感觉他突然成了“衣冠禽兽”,于是真的跟他发火了,被哄了很久才暂时消气。 想到这个,她的怒气又有一点上来。 “不好!”她别过脸,忿忿地咬牙说:“我不会再同你过去!除非你在那里不动手动脚。” 还是公寓“安全”。毕竟一梯几户,虽然隔音好,但是不能保证其他学员听不到。能入选飞机师资格的,视力听力都好于常人。所以他还算收敛。 他想了想,认真地说:“jennie,等你受训结束,我们一同住,好不好?就住在那里。” 她正将一块方糖放在杯中,用咖啡勺慢慢搅动。闻言,微微一怔,停下手中的动作,“你希望我们留在澳洲?” 谨言拿过咖啡勺,接着搅动,缓缓说:“澳洲也是天际的之一,我在机场附近也有自己的住屋,如果不喜欢那天带你去的住屋,你可以选择机场附近的那一个。我可以专心教你,帮你准备机长试。” 简荨眼睫低垂,似乎在考虑。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如果你下不了决心,至少在准备机长试的时候,可以以澳洲为,这里比香港清静。” 她很明白他所说的清静这两个字的含义。他在怕,她又何尝不在担心。 她在他膝上坐了坐正,面对向他,认真地开口:“好,我在澳洲准备机长试。但是等我通过机长试,我们再告诉他。然后我们离开香港。” 他没有言语,不加掩饰地直直望着她的眼睛,看得她有些不自在。她揉了揉他的脸,“怎么?还是不信我?我只是希望在准备机长试的时候不被打扰。他的性格我们都很清楚。” 他垂眼想了想,不置可否,只淡淡说:“好,机长试是最迟期限。” “好,我答应你,”她点点头,双臂勾上他的脖,倚在他心口,“我既然选择了你,就会一心一意。有些事情终归需要时间。我不想让局面太多糟糕。” 等通过机长试,无论他要怎样,都不会受影响,可以一走了之。 谨言微微蹙眉,看着她,不说话。 察觉到他的情绪,简荨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不开心这么迟才告诉他?” 他还是沉默,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一直都只喜欢在咖啡里放一颗方糖,可是这杯咖啡他感觉莫名的苦涩,又放进一颗方糖,慢慢搅动。 随即放下咖啡,垂眼笑笑,“如果你想通过机长试再告诉他,那就那个时候告诉他。”又将她抱了抱紧,轻叹一声:“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就好。” “会的,”她释然地拥住他。 这个男人宛若自己的梦想,她不会辜负。 “下周是你的生日,我们出海庆祝。”谨言笑问,气氛又恢复了轻松。 简荨将脑袋从他怀里抬起,好奇地问:“出海?” 谨言点点头,在她耳边柔声吐息:“用我的游艇,就我们两个人。” 她腮畔氲红,垂眸浅笑,轻轻地点头,“好啊。” ———————————————————————— 她生日的这天,早早地就已经起床,心情颇佳,同天气一样。同陆明月通过电话后,将桌上满满一堆学员们送的礼物整理了一番,在镜子里照了照,准备出门。 前一天和一众学员在她公寓里庆生,因为是周末,没有课程,所以这些年轻人借着庆生在她这里又喝又唱happy到半夜,让他没有办法在这里过夜。想到他那时的脸色,她忍不住想笑。 为了不让别人碰见,约好不同的时间段出门,在车里见面。 刚一走出公寓外门,她惊愕地骤然止步。 从门外某辆很眼熟的车里,下来一个人,一只臂肘搭在车门上,尤显身型高挑,笑意英俊迷人,温柔地开口:“ie,我正要call你。即便你不想见我,我也不想错过为你庆生。今天我们出海。” 第二十九章 他们一起过来澳洲度假的那一年,他就计划要带她出海。本来从流产的打击中已经平复了一些,听到出海,她很期待。 就在出海的前一天,接到汤瑞在法国子公司的急call,他只能抱歉地哄她,答应她下次再带她去南澳洲出海。 终于等到他那个所谓的“下次”。然而,当在这个“下次”到来的时候,她已经投入了一段新的感情。 此刻的一瞬间,她真的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那时的汤雅梵从不掩饰自己的野心,那时的简荨也并没有很在意被一个事业心强的男人放置在第二位,不在意他的时不时爽约。她从心里觉得,她应该支持他,毕竟他在感情上对她是一心一意的忠诚。这就够了。她简荨也是个有自己的野心与梦想的人,她又怎么可能阻止和妨碍他的步伐,她不可以自私。 可是当他心心念念的野心,以及她始终坚持却不肯为他而放弃的梦想让他们六年的感情毁于一旦,让他在婚礼前将她毫不犹豫地抛弃,她才知道,一个男人光有忠诚是不够的。感情不是这样简单。 她不怪他,也不怨他。只不过正如他,还有另一个他,甚至陆明月所说的,他们从一开始就不合适。 那时支持他们走过那六年甜蜜岁月的,不过是青春的激.情而已。当现实的作用愈演愈烈,他们之间梦想的冲突就愈加相生相克,直到终有一天引燃了导火线,毫不留情地轰然结束所有的激.情与过往。 从前与现在在头脑重叠,错愕与愣怔在心头交织。她下意识地微微向后退。 此时理智告诉她,无论眼前这个男人同她有过怎样不可磨灭的过往,她对他还有怎样的感觉,他对她有多爱有多忏悔,现在的她已经完完全全属于另一个男人了,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那一晚与那个男人的肌肤相亲彻夜缠.绵,就是她同过去的一切做的正式的告别。 她已经选择了一个真正适合她的男人,那个男人支持她的梦想,更以她的梦想为梦想,为她作出了截然相反的抉择,更是用亲自实现她的梦想的方式等了她很久,铺垫了她一直想要的生活。 她的耳畔回响起那天在深水湾,他向她表白时说的一切。在她得知他为了她而放弃家族的一切,为了她去当飞机师,甚至机长,只为了能匹配她的梦想,让她心动。从那一刻,她就相信,他才是适合她的男人,也是她想要的男人。她相信,她已经沦陷。 她亦给了他回报,把一切都交付给了那个男人。 既然对感情的归属做出了抉择,道德与理性已不允许她再与眼前的男人有丝毫的纠葛。这个男人只是她的过去,何况这个“过去”曾经亲自放弃过她。即便她与这个男人依旧有着某种不可分割的“血脉”上的相连,但是他已经不是她的男人。 简荨心里泛着复杂,她已经不知道此时再见他是怎样的感觉。也不敢想像,当他终有一天知道她已经同另一个男人身心相依,他又会做出怎样的事情。 她十分了解他,十分了解这个曾与她同床共枕了几年的男人。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他能为了野心和私心说抛弃就抛弃她,能在汤氏那场仗中赶尽杀绝,他就不是一个能轻言放弃善罢甘休的男人,他有他的狠厉与决绝。l 不可否认,她有些怕了。 不过又怎样?她没有错,当初放弃婚礼的是他,被辜负的是她。她有什么错,为什么要怕!何况,她不可以辜负此时此刻已经拥有的。 在飞行中,她必须遵守飞行守则,而在感情中,也有她必须遵守的原则:对另一半的尊重与忠诚。 她的神色阴晴不定,心事重重,他察觉到她的反常,直觉以为是他吓到了她,她还在生气,也怕别人看到。 他小心翼翼地随着她后退的脚步上前,轻声说:“我不会留在这里太久,明天我就回香港,我只想为你庆生,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终于离她相隔近来咫尺,他伸出臂膀,就快碰到她的脸颊。 “别碰我!”她反射性地迅速推开他的手,更加向后退,眸角向四周看了看。 当初同谨言约好在公寓前上车,她甚至已经听到了他在车库取车的声音。 “阿荨,你怎么了?”他又上前两步。 她却依旧忙不朔地后退,同时不安的向四处张望。 他眉头蹙起,心下一沉。 先前她见到他,只是清冷淡漠抗拒,但是这次他明显感觉到她的抗拒之余,还有其他的情绪,他说不上来的某种情绪,同以前完完全全不一样的情绪。 离最近一次见面并没有相隔很久,可她的眼角眉梢却隐隐透着他从未有见过的陌生感,好像他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个女人。这种感觉让他惶然与不安,让他心头有种莫名的刺痛感。 他渐渐敛眸,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她,似乎不想放过她的每一丝表情,想寻找一个答案。 他探究的目光让她更加不安。她心跳加速,侧过头躲开他的目光:“今天我没有空。” 他缓淡地开口,声音不再温柔,:“是没有空,还是怕我?” “什么?”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的目光更加深邃,透着冰冷,“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她下意识地解释:“没有瞒你......” 可是话音还未落,她忽然感觉,为什么要对他解释,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他们那种可以相互质问的关系已经被他在那年婚礼前的一夜斩断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抬起下巴,扬起脸,“汤雅梵,你好像弄错了。我没有必要告诉你任何事情。我们现在什么关系都不是,你有什么资格这样问我?” “别人也许没有资格,但是我最有资格这样问你。”他向她逼近,一字一句说:“我们是夫妻。” 她一愣,气极反笑,“哈哈!” 对她的反应有些不满,他蹙眉问:“这个本身就是事实,很好笑?” “这个是事实?”她一挑眉,头脑里居然不自觉想起了那次飞北京时学的几句当地方言。 还在汉莎的时候,只要飞香港或者内地的航班,机组就会有来自内地的空乘。她很喜欢同内地的空乘聊天,尤其来自北方的空乘,他们的性格有种不同于南方的豪爽。 每次同他们聊天,她都很开心。飞北京的时候,同他们逛街,在街头能听到一些北京方言的争吵,不带一个脏字,但是那种气势与语速能让被听者“节节败退”。她感觉很新奇,然后那些家乡是北方的空乘就很热情地教她。 她从小在法国出生长大,父母都是香港人,她在家里说粤语,上学后说法语,学习英语德语等其他语言,唯独没有机会学习普通话。终于等到有机会学习普通话时,又遇到了他。他也是香港人,习惯说粤语,结果她以后就一直没有机会学习普通话。那次在北京,她趁着兴趣,跟这些空乘学了北京方言,结果因为没有普通话基础,一直没有学会。 “你在想什么?”雅梵看着她问。 她一会蹙眉,一会浮现出笑意,心不在焉地样子,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此刻她在脑子里搜索那次学会的骂人的话应该怎样发音,她边琢磨边嘀咕:“我正在想,该怎样骂你。那次在北京学会的,怎么又忘记了。好像是......” “呜......”剩下的话却被强势的吻吞噬。 一瞬间,她还未有来得及挣扎,他离开她的唇,喘息说:“我很开心你想骂我,最好再打我,我最开心,”然后低头,继续将她死死揉进怀中,侵.噬她的唇。 她挣扎,捶打他的后背,想咬他,可是他很了解她一般,食指和拇指掐着她的下巴,让她的牙齿无法闭合。 他的个子比她高出很多,力气也比她大。她无法挣脱。 “你变态!”可是在他的唇舌侵.犯中无法发出清晰完整的音,只能在嗓子里呜呜呜地闷喊,最后索性用脚踢他。 他却依旧不为所动,只将她拥得愈加紧,让她无法呼吸。 所幸昨夜大家都喝了很多,也玩到很晚,现在都在睡觉中,学员公寓又地处偏僻,没有其他人发现此刻正在公寓门前的这场说不清道不明的唇.舌.纠缠。 可是也只是没有其他人发现。因为这一切已经不偏不倚地落入了一个人的眼中...... 纠缠间,她的眸光一角无意间瞥到一辆不知何时已经到达公寓门前的车。车里的人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这个场景,目光透着冷冽,神色阴沉。 第三十章 慕尼黑和香港航空地面管制中心里的每个人眉头紧锁,紧盯屏幕,气氛凝重紧迫。 一架从德国飞往香港的a380航班正在8000英尺的高空颠簸不休,客舱内氧气罩已全部打开,乘客们在空姐的帮助下穿着救生衣,系上安全带。空姐不断来回,安慰一些情绪尤其波动的乘客。 驾驶舱内所有机载警报系统启动,警报声响而不绝,两位飞机师似乎并未受到警报声的影响,始终在有条不紊地操作着各种仪器,表情严峻专注。 “captainluth,初步估计引擎故障,自动驾驶系统失灵、多重系统失效,一号与二号引擎全部失速,无法产生任何推力,最多六七分钟就会触到海面。而且现在有漏油迹象。” 即便飞机此时已经从8000英尺快速下降到5000英尺,直逼海面,生死攸关,从简荨的脸色和语音中却察觉不出任何的慌乱。 机长同样镇定有序:“现在二号引擎完全失速,可以将一号引擎推到最大功率,好在离香港还有110海里,离着陆还有十五分钟,从系统参数来看,我们可以从一号引擎暂时获得足够的动力维持现有的飞行高度,不用迫降在海面。我负责同香港航空管制中心联络,请求优先着陆。而你ie.简,负责紧急着陆。” “紧急着陆一旦无法控制速度,会高速冲出跑道,造成伤亡。刹车温度过高会造成爆胎,油箱也会随之破裂。在这方面我还缺乏经验。让我负责紧急降落,areyousure”简荨眉梢紧蹙,一只手却已经开始将油门杆一步步向前推进,似乎早已胸有成足。 机长的语气如托付般地郑重:“将全飞机八百名乘客的生命交到你手中,itrustyou。” ...... —————————————————————————————————— “......德国汉莎航空a380航班在香港机场成功紧急降落,无一人员伤亡。经查为飞机引擎故障导致多重系统失效,却暂时没有迹象显示引擎故障是由于燃油受到污染所致。a380为最新机型,此次事故或将对汉莎航空股价产生波动......” ...... “......这次让飞机成功紧急降落的飞机师jennie.简备受航空界瞩目。据悉jennie.简为法港双籍,汉莎航空高级副机长,亦为欧洲各大航空目前为止唯一华人女飞机师......tbb新闻报道” 汤瑞实业集团大厦主席办公室,汤雅梵一动不动盯望着电视屏幕。 屏幕内身着飞机师制服的简荨和机长正逐一安慰被抬上担架的乘客,接受着对死里逃生心怀感激的乘客们的拥抱,及在入关时淡笑着谢绝记者们的追访,将问题全部扔给在一旁的机长和身后的机组同事。 屏幕外那道深邃的目光似乎在追随着屏幕里的一举一动,却看不出任何情绪。 “主席,” 助理轻敲了敲门,“这些需要你的签字。” 递上文件,助理的目光却依旧被刚放下遥控器的那双修长的手吸引。即便同为男人,他也忍不住赞叹造物主对这双手的主人的偏爱。完美的人总是在各方面都无可挑剔,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的。 然而他依旧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不苟言笑的*oss对同一个新闻看了又看,难道是因为...... 想到这,他赶忙再递上一本文件,“这是对那位女飞机师的调查资料。” 雅梵接过文件粗略翻了翻,目光定在最后两页,眉头轻蹙,“已经签约龙泰航空?” “是的,三个月后正式入职龙泰,据说汉莎已开出优厚条件极力挽留。其实汤瑞旗下的天际航空无论是规模名气还是实力盈利,都远胜过龙泰,可经过调查,她并没有向天际航空投递过任何一封申请信。以她在汉莎航空的成绩,她投递天际绰绰有余。” 雅梵唇尾弯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合上文件,倚靠在椅后背上,轻揉眉心,淡淡说:“帮我安排时间,我要召开董事会。还有即刻通知企划部,我要一份对龙泰航空的并购计划书。” —————————————————————————— “妈咪!”简荨走出酒店,向一个环臂倚在车前,装扮考究,淡妆合宜的女人挥了挥手。 陆明月微笑着向女儿伸出臂膀轻轻一拥抱:“你穿任何衣服,都比你穿机师制服要漂亮的多。这次你真的要把妈咪给吓死。” 此刻的香港华灯初上,香港街道车水马龙。简荨细细欣赏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 “既然回香港,为什么非要住酒店,不过来陪我住?”陆明月嗔怪。 简荨有些疲倦,头轻倚在车窗上懒懒地说:“机组的同事都住酒店,我是高级副机长,理应同他们一起。而且很快就要和这些同事分开,我想同他们多聚聚。其实再过三个月我就要回香港,和龙泰航空的合约也已经搞定,到时候妈咪你可以天天见到我。” “到时候你还不是一样整天飞来飞去?”陆明月无奈地刮了刮她的鼻梢嗔道。随即叹息:“有没有想过不当飞机师?从一开始我就反对你做这份工。你不是不知道你爹地是怎么死的。结果你要走他的老路。我不明白了,在天上飞对你们为什么有这么大吸引力!” “好了妈咪,这个话题就不要再提了。”简荨慵懒地将脑袋倚在她肩头:“现在不比当年。现在的飞机安全系统更新换代,很少会出事故。” “很少会出事故?”陆明月拨开她的脑袋,声量提高八度:“很少会出事故,那最近铺天盖地的新闻是怎么回事?你们这趟航班差点出的事故难道是在玩过家家酒?” “唉!算了算了,”看到简荨不耐烦的神情,陆明月摆了摆手,“以前我就没有怎么管你。自从你爹地去世,我自己因为身体原因一直没有照顾你。从小到大在法国你都是自己照顾自己,所以我自问没有资格管你。如今你愿意和我一同回香港陪我,我已经很知足。” 陆明月不是没有心酸,对这个女儿的感情也倍觉矛盾。老一套的故事:当年身为千金大小姐的陆明月爱上一个飞机师,不顾家族反对,负气私奔到法国。飞机师收入不菲,她也在法国通过在学校的人脉找到不错的工作,给杂志社写稿,所以他们的生活本该安乐。一场飞行事故却让终止了一切。那年简荨不过十岁。 “妈咪,不要这样想,很多事情你也不想的。这些年我很开心就够了。”察觉到母亲情绪的波动,知道她又在回想过去,简荨搂了搂陆明月的肩头安慰。 随即岔开话题:“对了,今晚去哪里吃饭?我现在好饿。飞机还在修理,返回的航班已经取消,我会在香港多停留一段时间,这样可以多陪陪你......” 陆明月怔怔地望着她。 她比谁都了解自己的女儿。越是说自己开心,心里就越是装着事情。从她生下这个女儿的那一天起,她就期盼女儿的命运会好过她,所以她从未干涉她的决定,包括选择学业和事业,甚至挑选男朋友。可这些似乎让她女儿的命运比她好不了多少。 当年被未婚夫毫无征兆地弃婚于婚礼前,任谁都受不住这个打击。简荨却强颜欢笑,甚至装作毫不在意地安慰身边担心她的一众人等,而后只身前往德国不来梅的汉莎飞行学院,几年的时间里不问窗外事,专心念书,用第一的成绩毕业,考到飞机师执照,和汉莎航空签约,成了汉莎甚至欧洲各大小航空公司唯一的华人女飞机师。再一步步努力,从二副机长到副机长,再到高级副机长,如果不是因为即将回香港,估计现在已经接受汉莎的建议准备机长试,实现她从小到大的梦想。 平日里除了满世界飞来飞去,就是在飞行训练场增进自己的飞行技术。她们母女两最像的地方就是喜欢用拼命作业的方式来掩埋自己的不开心。 如果自己当年在丈夫去世后能振作,多关心她,也不至于让这个女儿缺乏安全感,甚至拍拖也不让自己知道。 等自己某一天忽然知道她的拍拖对象,她虽觉不妥但已经迟了。她想提醒女儿一个事实,可是看到女儿每天笑靥如花的幸福的样子,是自从她爹地死后再也没有在脸上呈现出的笑容,所以她终究没有忍心。 她一直在想,如果当时能狠狠心同女儿说实话,也不至于要等到婚礼前一天,年纪轻轻地被弃婚在婚礼前。 可偏偏世间最不可能实现的,就是这些虚无的“如果”。 陆明月摇了摇头,强颜欢笑与女儿继续谈笑。 ———————————————————————— 回到机组所在的酒店,路过酒店大堂的镜面,她停步望了望镜子里的自己。此刻穿着便装,长发轻挽。可即便再轻装淡雅,也没有机师制服能带给自己安全与满足感。 她自嘲地笑了笑。 无意中触摸到衣袋里的vip电梯卡,是专给住在酒店vip层的住客。 刚要刷卡,电梯门打开。她一抬头,瞬间愣怔。下意识般地正打算转身离去,瞬间又定了定心神,向电梯里的人微微点了点头。等电梯里的人出来,她头亦未回地走进电梯,步伐淡然。 “jennie......” 电梯门关前,电梯外的人倏然伸手挡住即将关闭的电梯门。 慕尼黑和香港航空地面管制中心里的每个人眉头紧锁,紧盯屏幕,气氛凝重紧迫。 一架从德国飞往香港的a380航班正在8000英尺的高空颠簸不休,客舱内氧气罩已全部打开,乘客们在空姐的帮助下穿着救生衣,系上安全带。空姐不断来回,安慰一些情绪尤其波动的乘客。 驾驶舱内所有机载警报系统启动,警报声响而不绝,两位飞机师似乎并未受到警报声的影响,始终在有条不紊地操作着各种仪器,表情严峻专注。 “captainluth,初步估计引擎故障,自动驾驶系统失灵、多重系统失效,一号与二号引擎全部失速,无法产生任何推力,最多六七分钟就会触到海面。而且现在有漏油迹象。” 即便飞机此时已经从8000英尺快速下降到5000英尺,直逼海面,生死攸关,从简荨的脸色和语音中却察觉不出任何的慌乱。 机长同样镇定有序:“现在二号引擎完全失速,可以将一号引擎推到最大功率,好在离香港还有110海里,离着陆还有十五分钟,从系统参数来看,我们可以从一号引擎暂时获得足够的动力维持现有的飞行高度,不用迫降在海面。我负责同香港航空管制中心联络,请求优先着陆。而你ie.简,负责紧急着陆。” “紧急着陆一旦无法控制速度,会高速冲出跑道,造成伤亡。刹车温度过高会造成爆胎,油箱也会随之破裂。在这方面我还缺乏经验。让我负责紧急降落,areyousure”简荨眉梢紧蹙,一只手却已经开始将油门杆一步步向前推进,似乎早已胸有成足。 机长的语气如托付般地郑重:“将全飞机八百名乘客的生命交到你手中,itrustyou。” ...... —————————————————————————————————— “......德国汉莎航空a380航班在香港机场成功紧急降落,无一人员伤亡。经查为飞机引擎故障导致多重系统失效,却暂时没有迹象显示引擎故障是由于燃油受到污染所致。a380为最新机型,此次事故或将对汉莎航空股价产生波动......” ...... “......这次让飞机成功紧急降落的飞机师jennie.简备受航空界瞩目。据悉jennie.简为法港双籍,汉莎航空高级副机长,亦为欧洲各大航空目前为止唯一华人女飞机师......tbb新闻报道” 汤瑞实业集团大厦主席办公室,汤雅梵一动不动盯望着电视屏幕。 屏幕内身着飞机师制服的简荨和机长正逐一安慰被抬上担架的乘客,接受着对死里逃生心怀感激的乘客们的拥抱,及在入关时淡笑着谢绝记者们的追访,将问题全部扔给在一旁的机长和身后的机组同事。 屏幕外那道深邃的目光似乎在追随着屏幕里的一举一动,却看不出任何情绪。 “主席,” 助理轻敲了敲门,“这些需要你的签字。” 递上文件,助理的目光却依旧被刚放下遥控器的那双修长的手吸引。即便同为男人,他也忍不住赞叹造物主对这双手的主人的偏爱。完美的人总是在各方面都无可挑剔,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的。 然而他依旧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不苟言笑的*oss对同一个新闻看了又看,难道是因为...... 想到这,他赶忙再递上一本文件,“这是对那位女飞机师的调查资料。” 雅梵接过文件粗略翻了翻,目光定在最后两页,眉头轻蹙,“已经签约龙泰航空?” “是的,三个月后正式入职龙泰,据说汉莎已开出优厚条件极力挽留。其实汤瑞旗下的天际航空无论是规模名气还是实力盈利,都远胜过龙泰,可经过调查,她并没有向天际航空投递过任何一封申请信。以她在汉莎航空的成绩,她投递天际绰绰有余。” 雅梵唇尾弯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合上文件,倚靠在椅后背上,轻揉眉心,淡淡说:“帮我安排时间,我要召开董事会。还有即刻通知企划部,我要一份对龙泰航空的并购计划书。” —————————————————————————— “妈咪!”简荨走出酒店,向一个环臂倚在车前,装扮考究,淡妆合宜的女人挥了挥手。 陆明月微笑着向女儿伸出臂膀轻轻一拥抱:“你穿任何衣服,都比你穿机师制服要漂亮的多。这次你真的要把妈咪给吓死。” 此刻的香港华灯初上,香港街道车水马龙。简荨细细欣赏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 “既然回香港,为什么非要住酒店,不过来陪我住?”陆明月嗔怪。 简荨有些疲倦,头轻倚在车窗上懒懒地说:“机组的同事都住酒店,我是高级副机长,理应同他们一起。而且很快就要和这些同事分开,我想同他们多聚聚。其实再过三个月我就要回香港,和龙泰航空的合约也已经搞定,到时候妈咪你可以天天见到我。” “到时候你还不是一样整天飞来飞去?”陆明月无奈地刮了刮她的鼻梢嗔道。随即叹息:“有没有想过不当飞机师?从一开始我就反对你做这份工。你不是不知道你爹地是怎么死的。结果你要走他的老路。我不明白了,在天上飞对你们为什么有这么大吸引力!” “好了妈咪,这个话题就不要再提了。”简荨慵懒地将脑袋倚在她肩头:“现在不比当年。现在的飞机安全系统更新换代,很少会出事故。” “很少会出事故?”陆明月拨开她的脑袋,声量提高八度:“很少会出事故,那最近铺天盖地的新闻是怎么回事?你们这趟航班差点出的事故难道是在玩过家家酒?” “唉!算了算了,”看到简荨不耐烦的神情,陆明月摆了摆手,“以前我就没有怎么管你。自从你爹地去世,我自己因为身体原因一直没有照顾你。从小到大在法国你都是自己照顾自己,所以我自问没有资格管你。如今你愿意和我一同回香港陪我,我已经很知足。” 陆明月不是没有心酸,对这个女儿的感情也倍觉矛盾。老一套的故事:当年身为千金大小姐的陆明月爱上一个飞机师,不顾家族反对,负气私奔到法国。飞机师收入不菲,她也在法国通过在学校的人脉找到不错的工作,给杂志社写稿,所以他们的生活本该安乐。一场飞行事故却让终止了一切。那年简荨不过十岁。 “妈咪,不要这样想,很多事情你也不想的。这些年我很开心就够了。”察觉到母亲情绪的波动,知道她又在回想过去,简荨搂了搂陆明月的肩头安慰。 随即岔开话题:“对了,今晚去哪里吃饭?我现在好饿。飞机还在修理,返回的航班已经取消,我会在香港多停留一段时间,这样可以多陪陪你......” 陆明月怔怔地望着她。 她比谁都了解自己的女儿。越是说自己开心,心里就越是装着事情。从她生下这个女儿的那一天起,她就期盼女儿的命运会好过她,所以她从未干涉她的决定,包括选择学业和事业,甚至挑选男朋友。可这些似乎让她女儿的命运比她好不了多少。 当年被未婚夫毫无征兆地弃婚于婚礼前,任谁都受不住这个打击。简荨却强颜欢笑,甚至装作毫不在意地安慰身边担心她的一众人等,而后只身前往德国不来梅的汉莎飞行学院,几年的时间里不问窗外事,专心念书,用第一的成绩毕业,考到飞机师执照,和汉莎航空签约,成了汉莎甚至欧洲各大小航空公司唯一的华人女飞机师。再一步步努力,从二副机长到副机长,再到高级副机长,如果不是因为即将回香港,估计现在已经接受汉莎的建议准备机长试,实现她从小到大的梦想。 平日里除了满世界飞来飞去,就是在飞行训练场增进自己的飞行技术。她们母女两最像的地方就是喜欢用拼命作业的方式来掩埋自己的不开心。 如果自己当年在丈夫去世后能振作,多关心她,也不至于让这个女儿缺乏安全感,甚至拍拖也不让自己知道。 等自己某一天忽然知道她的拍拖对象,她虽觉不妥但已经迟了。她想提醒女儿一个事实,可是看到女儿每天笑靥如花的幸福的样子,是自从她爹地死后再也没有在脸上呈现出的笑容,所以她终究没有忍心。 她一直在想,如果当时能狠狠心同女儿说实话,也不至于要等到婚礼前一天,年纪轻轻地被弃婚在婚礼前。 可偏偏世间最不可能实现的,就是这些虚无的“如果”。 陆明月摇了摇头,强颜欢笑与女儿继续谈笑。 第三十一章 慕尼黑和香港航空地面管制中心里的每个人眉头紧锁,紧盯屏幕,气氛凝重紧迫。 一架从德国飞往香港的a380航班正在8000英尺的高空颠簸不休,客舱内氧气罩已全部打开,乘客们在空姐的帮助下穿着救生衣,系上安全带。空姐不断来回,安慰一些情绪尤其波动的乘客。 驾驶舱内所有机载警报系统启动,警报声响而不绝,两位飞机师似乎并未受到警报声的影响,始终在有条不紊地操作着各种仪器,表情严峻专注。 “captainluth,初步估计引擎故障,自动驾驶系统失灵、多重系统失效,一号与二号引擎全部失速,无法产生任何推力,最多六七分钟就会触到海面。而且现在有漏油迹象。” 即便飞机此时已经从8000英尺快速下降到5000英尺,直逼海面,生死攸关,从简荨的脸色和语音中却察觉不出任何的慌乱。 机长同样镇定有序:“现在二号引擎完全失速,可以将一号引擎推到最大功率,好在离香港还有110海里,离着陆还有十五分钟,从系统参数来看,我们可以从一号引擎暂时获得足够的动力维持现有的飞行高度,不用迫降在海面。我负责同香港航空管制中心联络,请求优先着陆。而你ie.简,负责紧急着陆。” “紧急着陆一旦无法控制速度,会高速冲出跑道,造成伤亡。刹车温度过高会造成爆胎,油箱也会随之破裂。在这方面我还缺乏经验。让我负责紧急降落,areyousure”简荨眉梢紧蹙,一只手却已经开始将油门杆一步步向前推进,似乎早已胸有成足。 机长的语气如托付般地郑重:“将全飞机八百名乘客的生命交到你手中,itrustyou。” ...... —————————————————————————————————— “......德国汉莎航空a380航班在香港机场成功紧急降落,无一人员伤亡。经查为飞机引擎故障导致多重系统失效,却暂时没有迹象显示引擎故障是由于燃油受到污染所致。a380为最新机型,此次事故或将对汉莎航空股价产生波动......” ...... “......这次让飞机成功紧急降落的飞机师jennie.简备受航空界瞩目。据悉jennie.简为法港双籍,汉莎航空高级副机长,亦为欧洲各大航空目前为止唯一华人女飞机师......tbb新闻报道” 汤瑞实业集团大厦主席办公室,汤雅梵一动不动盯望着电视屏幕。 屏幕内身着飞机师制服的简荨和机长正逐一安慰被抬上担架的乘客,接受着对死里逃生心怀感激的乘客们的拥抱,及在入关时淡笑着谢绝记者们的追访,将问题全部扔给在一旁的机长和身后的机组同事。 屏幕外那道深邃的目光似乎在追随着屏幕里的一举一动,却看不出任何情绪。 “主席,” 助理轻敲了敲门,“这些需要你的签字。” 递上文件,助理的目光却依旧被刚放下遥控器的那双修长的手吸引。即便同为男人,他也忍不住赞叹造物主对这双手的主人的偏爱。完美的人总是在各方面都无可挑剔,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的。 然而他依旧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不苟言笑的*oss对同一个新闻看了又看,难道是因为...... 想到这,他赶忙再递上一本文件,“这是对那位女飞机师的调查资料。” 雅梵接过文件粗略翻了翻,目光定在最后两页,眉头轻蹙,“已经签约龙泰航空?” “是的,三个月后正式入职龙泰,据说汉莎已开出优厚条件极力挽留。其实汤瑞旗下的天际航空无论是规模名气还是实力盈利,都远胜过龙泰,可经过调查,她并没有向天际航空投递过任何一封申请信。以她在汉莎航空的成绩,她投递天际绰绰有余。” 雅梵唇尾弯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合上文件,倚靠在椅后背上,轻揉眉心,淡淡说:“帮我安排时间,我要召开董事会。还有即刻通知企划部,我要一份对龙泰航空的并购计划书。” —————————————————————————— “妈咪!”简荨走出酒店,向一个环臂倚在车前,装扮考究,淡妆合宜的女人挥了挥手。 陆明月微笑着向女儿伸出臂膀轻轻一拥抱:“你穿任何衣服,都比你穿机师制服要漂亮的多。这次你真的要把妈咪给吓死。” 此刻的香港华灯初上,香港街道车水马龙。简荨细细欣赏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 “既然回香港,为什么非要住酒店,不过来陪我住?”陆明月嗔怪。 简荨有些疲倦,头轻倚在车窗上懒懒地说:“机组的同事都住酒店,我是高级副机长,理应同他们一起。而且很快就要和这些同事分开,我想同他们多聚聚。其实再过三个月我就要回香港,和龙泰航空的合约也已经搞定,到时候妈咪你可以天天见到我。” “到时候你还不是一样整天飞来飞去?”陆明月无奈地刮了刮她的鼻梢嗔道。随即叹息:“有没有想过不当飞机师?从一开始我就反对你做这份工。你不是不知道你爹地是怎么死的。结果你要走他的老路。我不明白了,在天上飞对你们为什么有这么大吸引力!” “好了妈咪,这个话题就不要再提了。”简荨慵懒地将脑袋倚在她肩头:“现在不比当年。现在的飞机安全系统更新换代,很少会出事故。” “很少会出事故?”陆明月拨开她的脑袋,声量提高八度:“很少会出事故,那最近铺天盖地的新闻是怎么回事?你们这趟航班差点出的事故难道是在玩过家家酒?” “唉!算了算了,”看到简荨不耐烦的神情,陆明月摆了摆手,“以前我就没有怎么管你。自从你爹地去世,我自己因为身体原因一直没有照顾你。从小到大在法国你都是自己照顾自己,所以我自问没有资格管你。如今你愿意和我一同回香港陪我,我已经很知足。” 陆明月不是没有心酸,对这个女儿的感情也倍觉矛盾。老一套的故事:当年身为千金大小姐的陆明月爱上一个飞机师,不顾家族反对,负气私奔到法国。飞机师收入不菲,她也在法国通过在学校的人脉找到不错的工作,给杂志社写稿,所以他们的生活本该安乐。一场飞行事故却让终止了一切。那年简荨不过十岁。 “妈咪,不要这样想,很多事情你也不想的。这些年我很开心就够了。”察觉到母亲情绪的波动,知道她又在回想过去,简荨搂了搂陆明月的肩头安慰。 随即岔开话题:“对了,今晚去哪里吃饭?我现在好饿。飞机还在修理,返回的航班已经取消,我会在香港多停留一段时间,这样可以多陪陪你......” 陆明月怔怔地望着她。 她比谁都了解自己的女儿。越是说自己开心,心里就越是装着事情。从她生下这个女儿的那一天起,她就期盼女儿的命运会好过她,所以她从未干涉她的决定,包括选择学业和事业,甚至挑选男朋友。可这些似乎让她女儿的命运比她好不了多少。 当年被未婚夫毫无征兆地弃婚于婚礼前,任谁都受不住这个打击。简荨却强颜欢笑,甚至装作毫不在意地安慰身边担心她的一众人等,而后只身前往德国不来梅的汉莎飞行学院,几年的时间里不问窗外事,专心念书,用第一的成绩毕业,考到飞机师执照,和汉莎航空签约,成了汉莎甚至欧洲各大小航空公司唯一的华人女飞机师。再一步步努力,从二副机长到副机长,再到高级副机长,如果不是因为即将回香港,估计现在已经接受汉莎的建议准备机长试,实现她从小到大的梦想。 平日里除了满世界飞来飞去,就是在飞行训练场增进自己的飞行技术。她们母女两最像的地方就是喜欢用拼命作业的方式来掩埋自己的不开心。 如果自己当年在丈夫去世后能振作,多关心她,也不至于让这个女儿缺乏安全感,甚至拍拖也不让自己知道。 等自己某一天忽然知道她的拍拖对象,她虽觉不妥但已经迟了。她想提醒女儿一个事实,可是看到女儿每天笑靥如花的幸福的样子,是自从她爹地死后再也没有在脸上呈现出的笑容,所以她终究没有忍心。 她一直在想,如果当时能狠狠心同女儿说实话,也不至于要等到婚礼前一天,年纪轻轻地被弃婚在婚礼前。 可偏偏世间最不可能实现的,就是这些虚无的“如果”。 陆明月摇了摇头,强颜欢笑与女儿继续谈笑。 ———————————————————————— 回到机组所在的酒店,路过酒店大堂的镜面,她停步望了望镜子里的自己。此刻穿着便装,长发轻挽。可即便再轻装淡雅,也没有机师制服能带给自己安全与满足感。 她自嘲地笑了笑。 无意中触摸到衣袋里的vip电梯卡,是专给住在酒店vip层的住客。 刚要刷卡,电梯门打开。她一抬头,瞬间愣怔。下意识般地正打算转身离去,瞬间又定了定心神,向电梯里的人微微点了点头。等电梯里的人出来,她头亦未回地走进电梯,步伐淡然。 “jennie......” 电梯门关前,电梯外的人倏然伸手挡住即将关闭 —————————————————————————— “妈咪!”简荨走出酒店,向一个环臂倚在车前,装扮考究,淡妆合宜的女人挥了挥手。 陆明月微笑着向女儿伸出臂膀轻轻一拥抱:“你穿任何衣服,都比你穿机师制服要漂亮的多。这次你真的要把妈咪给吓死。” 此刻的香港华灯初上,香港街道车水马龙。简荨细细欣赏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 “既然回香港,为什么非要住酒店,不过来陪我住?”陆明月嗔怪。 简荨有些疲倦,头轻倚在车窗上懒懒地说:“机组的同事都住酒店,我是高级副机长,理应同他们一起。而且很快就要和这些同事分开,我想同他们多聚聚。其实再过三个月我就要回香港,和龙泰航空的合约也已经搞定,到时候妈咪你可以天天见到我。” “到时候你还不是一样整天飞来飞去?”陆明月无奈地刮了刮她的鼻梢嗔道。随即叹息:“有没有想过不当飞机师?从一开始我就反对你做这份工。你不是不知道你爹地是怎么死的。结果你要走他的老路。我不明白了,在天上飞对你们为什么有这么大吸引力!” “好了妈咪,这个话题就不要再提了。”简荨慵懒地将脑袋倚在她肩头:“现在不比当年。现在的飞机安全系统更新换代,很少会出事故。” “很少会出事故?”陆明月拨开她的脑袋,声量提高八度:“很少会出事故,那最近铺天盖地的新闻是怎么回事?你们这趟航班差点出的事故难道是在玩过家家酒?” “唉!算了算了,”看到简荨不耐烦的神情,陆明月摆了摆手,“以前我就没有怎么管你。自从你爹地去世,我自己因为身体原因一直没有照顾你。从小到大在法国你都是自己照顾自己,所以我自问没有资格管你。如今你愿意和我一同回香港陪我,我已经很知足。” 第三十二章 (已捉虫) “好,其实我也想同你谈一谈。不过在谈之前,能不能先吃了这个?”他端着叉子放在她嘴边,“这个特地为你做的。” 简荨皱着眉微微避开,“你何必这样?” 他不说话,依旧保持优雅的淡笑,保持这个动作。 她放下自己手中的刀叉,坐了坐直,与叉子拉开距离,冷着脸色,同他僵持。 他不依不饶,俯过身,将叉子离她嘴边更近,静静看着她。 她抬手要接过他手中的叉子。但是他没有允许,“这第一口我想喂你。” 她索性起身,可是还未有离开餐椅,肩头被他摁住。他不改脸色与语调:“即便要走,也吃了这个。否则我会很不开心。” 声音温柔,又不容抗拒。笑意柔情宠.溺,却隐含着一种她熟悉的霸道与狠戾,眸光深邃中含着警告的意味。 她很清楚,强势如他,是不会善罢甘休。这样僵持的话,没有结果。 所以也只有一种结果:她终于重新坐回到餐椅上,不甘心地缓缓张开嘴,接过他用叉子递上的牛肉。 “这才乖,”他面露满意,收回手之前,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指腹轻划过她的腮畔,“为什么总要同我倔强。即便还在生我的气,但是适当的时候,应该给我一点颜面的。你知道不知道,无论如何,我都是你的老公。” “药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她冷冷地接过话。这句话还是她同以前的空乘同事学的,现在说出来感觉很顺口。 她又继续说:“老公这两个字,不是你说是就是。” “如果我没有乱讲?”他玩味地笑,“我既然敢这样讲,那必然有依据。” 她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坐了坐直,摆出谈判的姿态。“东西我已经吃了,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谈话。” 他耸了耸肩,示意她继续。自己则淡然地用刀叉切盘中的食物。 她收了收神色,认真地开口:“雅梵,放手吧。你这样未必让事情变的更好。如果你放手,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对她要说什么,他似乎已有预料,唇角微微勾起,淡笑说:“我没有同女人做朋友的习惯。女人于我而言,要么是妻子,要么是陌生人。” 话语听似温柔,然淡笑中让人无法忽视的狠决让她有种深深的压迫感。她将即将说出口的话又吞咽了回去。 她一番斟酌,抿了抿唇,又试着开口:“其实未必没有其他女人更适合你。你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 然而话说出口的瞬间,她的脑海中勾勒出一副他与另一个女人在一起甜情蜜意的画面,她的心口骤然揪痛。 这样的感觉让她吓了一跳。她赶忙提醒自己,这个感觉是假的,他已经不再是她能为之心痛的男人。她也没有这个权利与位置再去为他或喜或哀或怒。何况这个男人曾经主动放弃过她。 她相信,如若将来某一天,他真的情归别处,她一定能笑着真心祝福他。 有时候,尤其被他纠缠得狠的时候,她会不自觉地分析他在她心里的分量,究竟已经剩下多少。 在一起共度的六年时光不是假的,她幸福过,憧憬过。他于她而言,不仅是曾经的男人,曾经的差点成为她丈夫的人,她的未婚夫,甚至还是...... 头脑里画面一转,那满脸血迹的小小的一团又出现在她眼前,冰冷的小手紧紧攥着她,耳畔充斥着软弱无力的呼唤:妈咪妈咪...... 孩子...... 这是两个她一直想掩埋在心里,却时时刺痛她心扉的两个字。 她至今所历经的所有的别离,也不及那一天在医院里,与那个小小的不过五岁的生命的诀别。而那个诀别,也宣告了她与他,与眼前这个男人,永无未来。 决绝的情绪一出,然心思流转,画面又转到了那本日记本,里面有着小小的愿望。小孩子的愿望永远幼稚简单,却也最诚挚与透彻。她的自责与遗憾,让她无法忽视日记本里的每一个愿望,从而让她无法彻底斩断与眼前这个男人一切的过往。 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她收了收神色,垂下眼睫,语声低沉:“我们之间没有结果,你不用再把希望放在我身上。” 他淡定地继续持刀叉切盘中的牛排,眉眼间蕴着玩味又宠.溺的笑意,摇了摇头叹息:“你看,你自己也舍不得对我说这样的话,对不对?既然这样,又何必勉强自己,口是心非?” 一边将已经切成小块的牛排连盘放置在她面前,将她眼前一口未动的牛排换到自己眼前,一边无奈叹息:“你总是这样,我应该笑,还是应该心疼?” 牛排被切成大小几乎相同的小块,入口就能吃,一如从前的悉心。她一时之间愣怔恍惚。 他们没有察觉到,楼梯口一道已经静静停留了一段时间的身影,此时正漠然转身,淡淡离去。 恍惚的一刻,骤然发现自己的情绪又不自觉地被这个男人牵着走,她迅速恢复神智,语声坚决:“我没有同你口是心非!如果你将来认识了其他女人,我绝对会祝福你!” 他摇头叹息:“很可惜,不会有这一天的。我爱的只有一个。我唯一要认识的,也只有这一个。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淡淡的笑意中是不加掩饰的无赖。她知道,如果这样绕词句,她与他永远说不通。 她深吸一口气,“好,随便你怎样想,你想等我,你就慢慢等,你有你的自由。但是我也有我的选择。将来有一天如果你看到我同别人一起,希望你也能祝福我。” 话音落下,他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温柔不再,声音冰冷:“你再说一遍。” 她唇畔勾起,扬起下巴,“我是说,我不爱你了。但是不意味着,我不会去爱其他人。如果我遇到合适的拍拖对象,我不会错过。” 他放下手中的刀叉,坐了坐直,微敛着眸,一字一句地紧迫:“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不惧地回望他,面露微笑。 他没有说话,一直望着她,打量着她眉眼间每一丝表情,似乎要看出点什么。眸中的探究与狠戾让她心里莫名不安。 她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仿佛这样能暂时缓解心头的慌乱。 他终于淡淡开口:“简荨,还记不记得那次在香港我同你说过的话,你可以同我置气,可是惩罚我,可以继续做飞机师,怎样都好,但是,和其他男人在一起,已经不是你简荨可以做的事情。” 她刚把酒杯放在唇边想再喝一口酒,听到这句话,停下动作,蹙眉问:“不是我可以做的事情?什么意思?” 他平静地解释:“意思是,你这一辈子的男人,只能是我。而我这一辈子的女人,也只能是你。” “哈哈,”她笑了,笑意嘲讽,“你以为,你是法律?” 他的眸半敛,俯上前说:“正是因为法律,我才敢同你这样讲。简荨,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如果你敢让其他男人靠近你一步,事情不会再简单。” 简荨压抑着声音:“汤雅梵,这个世界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你没有权力限制我的自由。” “其他人没有权力,但是我有。我既然说你是我的妻子,那你就一定是我的妻子,我没有同你开半分玩笑。”他坐回到坐位上,唇尾淡勾,面色波澜不惊,“如果你不信我的话,敢越雷池一步,作出不合你身份的事情,那就不要怪我,不再让你当飞机师。” 她没有说话,心口的起伏不定昭示着她此时此刻情绪的波动。随即忿忿地咬牙:“你是个疯子!” 他垂眼淡笑,“等你受训结束,我会给你看一样东西,那时你就会知道,我到底是不是疯子。” 她冷笑:“你以为我会听你的?” 他点点头,淡定答:“你会听我的,如果你想继续当飞机师。” 她嗤笑一声:“你以为全世界的航空公司都为你所有?” 他先沉默,食指敲着桌。 她很了解他。她知道,此时他的状态,表明他隐隐不发的怒火。她内心感觉有些发怵。随即坐直身体,扬着下巴,强迫自己镇定。 他唇尾微微一勾,再次俯身向前,捏住她的下巴,半笑半敛地看着她,冷沉地说:“凭我是汤瑞的主席,凭天际航空在全球航空业的影响力,即便你不在天际,但是我可以让你在任何航空公司都无法立足。你信不信?不仅是你,如果你同其他男人在一起,那个人我也不会放过。” 她怒极,拂开他的手,不甘示弱:“我也同样要提醒你,那次在香港,我说过的,我简荨也不是你汤雅梵要得起的女人!如果你乱来,你会更加后悔!” 他不在意地摇了摇头,“这句话应该是我说!你想怎样惩罚我都好,但是不要想着认识其他男人。否则,你们任何一个,我都不会让你们好过。最好不要连累其他人。再想一想陆氏,和你妈咪的杂志社。不要告诉我,你一点都不在意陆氏的生死。” 她忍不住扬起手,“你卑鄙!” 似乎早有预料,他轻易捕捉住她的臂膀,“这个世界有时候就是给卑鄙的人准备。我们同床共枕过六年,你比任何人都要了解我,所以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 楼上的某个人已经没有看到随他离开而起的这场争执。 谨言站在游艇主卧偌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海面雾色蒙蒙,一如他此刻的心境。他忘不了方才回到楼梯口的瞬间,看到她张开嘴让他喂食的画面。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一年,他看到他们在餐厅的一角,你喂我我喂你的侬情缱绻的画面,深深刺痛他的心扉。 他还忘不了,方才她即将坦白时那一瞬间的犹豫。他没有听见他们说了什么,但是他相信他所看到的。他看到了她那犹豫苍白的表情。 他一直在尝试信任她。可是六年的感情,不是说放下就放下。他提醒自己不要在意,既然等了她这么久,为她的梦想而选择梦想,那就不要在意她的过去。可是他到底还是在意了。那一刻,他仿佛能在她的眼神里,看到对旧爱的依依不舍。 他没有坦白他们的关系,因为他有他的顾虑和心思,有他的不可告人。然而在她要说出口坦诚他们关系的瞬间,其实他是期待的。 但是她终究让他失望。 闭了闭眼,走出房间,在楼梯口,瞬间又顿下脚步。 他看到,她正要离去,还没有离开桌子,被对面的男人拉住胳膊。 那个男人在她的耳边叹息,低声说:“即便想同我闹情绪,也不要在现在。以后我们回香港,你想怎样吵架,想怎样惩罚我都没有问题。但是今天让我给你庆生,我已经错过了你七年,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错过。” 她淡淡地没有说话,也没有挣脱。她在想着那本日记本。对这个男人,因为某种“血缘”上的联系,她没有办法决绝。 尤其经过细微的试探,她无法想像,如果说出她在同其他男人拍拖,而且是和他的堂弟,他会有怎样的反应。 也许谨言说的对,现在不是最佳时机。虽然他们所认为的不是最佳时机的理由不尽相同,但是他们还必须等。 这时她已经被他拥到怀中,“即便闹情绪,也不要再说要找其他男人这种话。这个玩笑,真的不好玩。” 她还未有来得及反应,抬眼间眸角扫到楼梯口的身影。 她感觉难看尴尬至极。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总是让他捕捉到让他误会的举动。 她赶忙推开他,对向楼梯口失望的目光,用眼神对他说:“,你不要误会。” 谨言面无表情,缓缓走下楼梯,冷冷地说:“我已经通知游艇驾驶舱,让游艇返航。” 第三十三章 “你开什么玩笑!”雅梵拿起直接连接驾驶舱的游艇专用电话,对着电话不由分说地令:“按原先计划明天返航。” 挂了电话后对谨言继续不满地说:“既然今天给jennie庆生,就不可能提前结束。你是不是有重要事情?” 谨言语声同样不满:“明天还有飞行课程训练ie还在受训期,还要准备机长试,时间很紧。” 雅梵失笑:“,你不用这样吧!我知道你严厉,但是也不用在她生日的时候这样。即便要为明天的受训考虑,至少先吃过晚餐。” 说着,他将方才争执中方位被打乱的餐椅重新摆正在桌前,不由分说摁着简荨的肩膀,让她坐下,再帮她重新布置刀叉,铺上餐布。 谨言皱了皱眉,犹豫之下,不声不响也不情愿地坐回到餐椅上。抬眼看到她面前的餐盘,餐盘里的牛排已经被切成整齐的一小块。经过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他已经很了解她的一些习惯。这不是她切牛排的风格。 她切牛排向来随意,总是切一大块,或者切得没有规律章法。他总是宠.溺地笑她,然后悉心地帮她切。 不过现在看来,同样做过这件事的不仅仅是他。 他的脸色愈加阴沉。 简荨敏感地察觉到此时他压抑着的情绪。她在桌下握住他的手背。 他淡淡将手移开,持起刀叉。 简荨又悄悄时不时地看他,他却不给她一个眼神,让简荨的心头更加郁闷烦躁。 美食美酒,晚餐丰盛,然而三个人却各怀心思,食之无味。 “,现在你应该知道电灯泡的滋味不好受,对不对?是你自己一定要跟来。”雅梵同样感觉到气氛的尴尬,为了缓解气氛,却不明就里地玩味开口说道。 “雅梵!”简荨心里一咯噔,忍不住出言制止。 “开个玩笑而已不会介意的,”随即继续对谨言揶揄说,“不过如果你感觉尴尬,我不介意call直升机先接你返航,这样可以给我和阿荨多点时间单独相处。” 简荨此刻已经不敢再看谨言的脸色,坐如针毡,她匆忙地吃了几口,拿起餐布擦了擦嘴边,站起身说:“味道很不错,我已经吃饱了。等你们吃完,就返航吧。明天还有飞行课程,我的训练官不仅是,如果明天飞行状态不佳,对其他训练官也会很难交待。而且飞行前十二小时内不能碰酒精。” 雅梵皱眉,沉声说:“你一定要这样?” 这次她很坚决:“雅梵,希望你理解我。你答应过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影响我受训,否则我会申请停飞。” 他正要开口说话,公务手机铃声响。平时如果不是紧急事务,这个手机无论如何都不会打扰到他。 他有些不耐烦,蹙了蹙眉,却在看到来电显示后很快摁下接听键,走去客厅接听。 这时餐厅只有他们两个,简荨趁时坐回到餐椅上,低声对他说:“你信我好不好。回去后我会同你解释。” 还未有等他答话,雅梵已经回来餐厅,脸色冷沉,从一刻不能离身的汤瑞主席专用手提箱中拿出薄板屏幕。 谨言眸光闪了闪,神色间一抹异样的复杂,唇微微勾起,不经意地问:“香港那边的急call?” 雅梵边查看接收到的文件,边沉声说:“我最近一直在调查七年前那次的事件,到底是谁放出消息。放出消息的那个人似乎很清楚我和二叔当时的计划,他的做法又像是有心推动我们的计划,却能收尾的干净利落,让我无从查起。” 简荨轻咳一声,从座位起身,“你们如果谈论公事,我不方便在场。我去整理东西。” 雅梵拉住她,语声变得温柔:“怎么会,你是我太太,关于汤瑞的一切,没有是你不方便听的。” 听到“太太”两个字,她的第一感觉是已经没有感觉。她只是感觉,如果再同他多呆一刻,自己也会发疯。 她更能想像此刻在她身边的现任男友的脸色会是怎样。她已经不敢再多看谨言一眼,拂开雅梵还拉着她的手,头不回地转身上楼,“我自己还是事情要忙,你们慢慢谈。” 雅梵目光一直追随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神色间满是宠.溺的笑意。 收回目光,他继续说:“刚才收到消息,是七年前关于恶意收购然后抬高股价的资料。初始恶意收购的好像并不是四叔和姑姑,他们应该是收到所谓的风声结果自乱阵脚,才慌不择时,被我抓到证据。” “你意思是有人刚才刻意给你提供资料?”谨言轻晃着酒杯,随口问道。 雅梵耸耸肩,不置可否,“如果是刻意爆料,而且选择在这个时候,很耐人寻味。似乎已经知道我在调查这个事情所以有心配合。这样的话,不排除是身边的人。” 谨言点点头,“既然这样,你还不快点回香港。毕竟尚不清楚这个人是敌是友。汤瑞于你一向重要。” 雅梵关闭笔记本,放回手提箱,“没有关系,给阿荨庆生后再回香港也不迟。” 谨言淡声说:“她自己也想回去。你们刚刚又吵过架,我劝你先不要把她逼得太紧,否则只会弄巧成拙。如果她真的被逼得要申请停飞,对天际都是损失。她很有飞行天赋和才华,如果停飞会很遗憾。” 雅梵笑着摇了摇头,无奈说:“你果然是天际的首席飞机师,无论什么时候都忘不了飞行。”又叹了叹气,继续说:“不过你说的也对。当年是我有错在先,她现在还在生气可以理解。我会等她。” 谨言接过话:“最好不要影响她的机长试。” “她什么时候机长试?”雅梵问。 他答:“我打算受训结束后就推介她参加。那时会密集飞行累积里程数,还有封闭式模拟训练,你最好给她空间,让她不受干扰。” 雅梵垂眼笑笑,“当年的错误,我不会再犯。我不会再阻止她的梦想。她想做飞机师,我就让她做。她想当机长,我就让她实现这个愿望。我相信等她成为机长的那一天,她应该会原谅我。毕竟她的梦想大过一切。” 谨言没有说话,一口口抿着红酒,冷沉的神色又蕴含着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雅梵合上手提箱,对谨言认真地交待:“虽然又要有一段时间看不到她,但是有你在,我很放心。总之帮我照顾她,还是,不要让她同其他任何男人有过界的接触。我不喜欢的。如果有任何事,都要及时告诉我。” 谨言没有答话,他放下酒杯,正色地问:“如果查出当年谁是那场仗的幕后推手,你想怎样?毕竟那个人好像并没有影响到你的计划,你依旧是今天的董事局主席。” 雅梵眸光骤然沉下,冷冷地说:“无论如何,这个人都打乱了我的婚礼计划,让我失去了阿荨。我需要一个交待。” 简荨已经整理完毕下楼梯。 “什么时候返航?”她问。 雅梵微微笑笑,“香港那边还有重要事情等我处理,我今晚会回香港。不过离返航还需要一段时间,我已经派直升机来游艇这里接我。” 还未有等简荨松一口气,他抚摸着她的发梢,又说:“你要乖。我已经答应,给你空间和时间,让你准备机长试。” 简荨不经意地避开他的掌心,垂眸笑了笑,低声说:“thankyou。” 他还没有放过的意思,继续说:“我可以向你保证,即便你回到我身边,你也可以以汤太太的身份继续当飞机师,甚至机长,我给你自由。但是我也要你的保证。能不能答应我,一旦通过机长试,你就要原谅我,回到我身边。这样我才甘愿给你更多的空间。否则即便让你通过机长试,也没有任何意义。” 看似柔和的笑意中,却有着能让人轻易捕捉到的,他向来都具有的不容拒绝的狠戾与警告。 她深知,如果现在说出任何拒绝之类的话语,只会同他继续揪扯不清。算了,将来的事情将来再去解决,船到桥头自然直。目前最重要的,是让他尽快在眼前消失,否则她会崩溃。 她用眸角先悄悄扫了一眼谨言,而后不耐地微微点了点头。 “这才乖。”他很满意,捏了捏她的鼻尖,玩味中一丝警告:“既然保证了,就要做到,不可以敷衍我!” 这时透过餐厅落地玻璃窗传来一阵隐隐的轰鸣声,游艇舱外有着两个停机坪的甲板上打出一片刺眼的光亮,一架直升机缓缓停靠。 去甲板停机坪前,他再一次对谨言嘱咐:“我直接去ast的机场,从那里回香港。你带阿荨回悉尼。”顿了顿,又拍拍他的肩,认真地说:“,帮我照顾他。除了二叔,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 随后在简荨的唇上落下一个不容拒绝的深吻。 随着直升机的徐徐起飞,简荨紧绷的全身倏然放松,重重舒出一口气。然而抬眼间看到某个人那漠然转身的背影,她的心又高高提了起来。 “谨言,你听我解释。”她追了进去,拉住他的臂膀。还未有从紧张的情绪中完全缓解,此时她说话语声急切,语无伦次:“你看到的都不是那样的。我没有同他怎样,我拒绝他的。” 他拨开她的手,没有说话,直接走向楼梯。 她抿了抿唇,不作考虑再一步上前,从他身后紧紧环住他。 在第一段感情中,她还是个小女孩,从来不屑对对方低头。但是随着年纪的增长,性格愈加成熟,不再在乎适当的时候学会妥协。 关键是,她很在乎这段感情。 “你信不信我,”她将脸贴在他的背后。 他又一次淡淡地拨开她的手,要继续上楼。 她再紧紧地环住他。 反复了几次后,在他再一次拨开她的手后,转身下楼,去了吧台。 她终究也是有脾气的,失望又无奈地看了眼他淡漠的背影,不再追上前,索性自己上楼。 路过主卧,无意间瞥到衣柜。想到什么,进去打开衣柜,拿出先前藏在最底层抽屉的礼物盒,拿出里面的礼服。 几经考虑,最终咬了咬牙,脱下身上的衣服,换上礼服。 一旦投入一段感情,她就会认真对待。有时候适当哄对方开心,她做的到。 站在镜子前,礼服简洁合体的手工剪裁,别致大气的细节设计,衬出她姣好的身型与淡雅的气质。此时的她与穿飞机师制服相比,别有一番截然不同的风情。 是啊,他果然很了解她,了解她的方方面面,了解怎样才是最适合她的,甚至为了她去当飞机师,把他自己定制成最适合她的男人。想到这,她的脸上不自觉地弯出喜悦恬淡的笑意。 又将长发轻挽,化了适合她的淡妆,深呼吸一口气,提着裙子轻轻下楼。 “谨言,”她轻声唤,语含羞涩。 谨言正面无表情地坐在吧台前举着红酒杯,刚要抿一口酒,听到她唤,回头望去,瞬间愣怔住。 他收了收脸色,转过头继续喝酒。 她走到他身后,环住他的颈脖,在他耳边说:“这是你送给我的,我穿上了,好看不好看?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只想你帮我庆生。” 先是沉默,许久,他才淡淡地吐出一句话:“有没有曾经这样穿给他看过?” 她一时之间不敢相信所听到的,各种感觉瞬间侵袭到心头,滋味五味陈杂。 待渐渐回过神,她松开环着他颈脖的双臂,冷冷地说:“如果你不信我,始终在意我的过去,我不介意分手!” 她刚要转身离去,蓦然间,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入一个怀中。 第三十四章 慕尼黑和香港航空地面管制中心里的每个人眉头紧锁,紧盯屏幕,气氛凝重紧迫。 一架从德国飞往香港的a380航班正在8000英尺的高空颠簸不休,客舱内氧气罩已全部打开,乘客们在空姐的帮助下穿着救生衣,系上安全带。空姐不断来回,安慰一些情绪尤其波动的乘客。 驾驶舱内所有机载警报系统启动,警报声响而不绝,两位飞机师似乎并未受到警报声的影响,始终在有条不紊地操作着各种仪器,表情严峻专注。 “captainluth,初步估计引擎故障,自动驾驶系统失灵、多重系统失效,一号与二号引擎全部失速,无法产生任何推力,最多六七分钟就会触到海面。而且现在有漏油迹象。” 即便飞机此时已经从8000英尺快速下降到5000英尺,直逼海面,生死攸关,从简荨的脸色和语音中却察觉不出任何的慌乱。 机长同样镇定有序:“现在二号引擎完全失速,可以将一号引擎推到最大功率,好在离香港还有110海里,离着陆还有十五分钟,从系统参数来看,我们可以从一号引擎暂时获得足够的动力维持现有的飞行高度,不用迫降在海面。我负责同香港航空管制中心联络,请求优先着陆。而你ie.简,负责紧急着陆。” “紧急着陆一旦无法控制速度,会高速冲出跑道,造成伤亡。刹车温度过高会造成爆胎,油箱也会随之破裂。在这方面我还缺乏经验。让我负责紧急降落,areyousure”简荨眉梢紧蹙,一只手却已经开始将油门杆一步步向前推进,似乎早已胸有成足。 机长的语气如托付般地郑重:“将全飞机八百名乘客的生命交到你手中,itrustyou。” ...... —————————————————————————————————— “......德国汉莎航空a380航班在香港机场成功紧急降落,无一人员伤亡。经查为飞机引擎故障导致多重系统失效,却暂时没有迹象显示引擎故障是由于燃油受到污染所致。a380为最新机型,此次事故或将对汉莎航空股价产生波动......” ...... “......这次让飞机成功紧急降落的飞机师jennie.简备受航空界瞩目。据悉jennie.简为法港双籍,汉莎航空高级副机长,亦为欧洲各大航空目前为止唯一华人女飞机师......tbb新闻报道” 汤瑞实业集团大厦主席办公室,汤雅梵一动不动盯望着电视屏幕。 屏幕内身着飞机师制服的简荨和机长正逐一安慰被抬上担架的乘客,接受着对死里逃生心怀感激的乘客们的拥抱,及在入关时淡笑着谢绝记者们的追访,将问题全部扔给在一旁的机长和身后的机组同事。 屏幕外那道深邃的目光似乎在追随着屏幕里的一举一动,却看不出任何情绪。 “主席,” 助理轻敲了敲门,“这些需要你的签字。” 递上文件,助理的目光却依旧被刚放下遥控器的那双修长的手吸引。即便同为男人,他也忍不住赞叹造物主对这双手的主人的偏爱。完美的人总是在各方面都无可挑剔,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的。 然而他依旧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不苟言笑的*oss对同一个新闻看了又看,难道是因为...... 想到这,他赶忙再递上一本文件,“这是对那位女飞机师的调查资料。” 雅梵接过文件粗略翻了翻,目光定在最后两页,眉头轻蹙,“已经签约龙泰航空?” “是的,三个月后正式入职龙泰,据说汉莎已开出优厚条件极力挽留。其实汤瑞旗下的天际航空无论是规模名气还是实力盈利,都远胜过龙泰,可经过调查,她并没有向天际航空投递过任何一封申请信。以她在汉莎航空的成绩,她投递天际绰绰有余。” 雅梵唇尾弯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合上文件,倚靠在椅后背上,轻揉眉心,淡淡说:“帮我安排时间,我要召开董事会。还有即刻通知企划部,我要一份对龙泰航空的并购计划书。” —————————————————————————— “妈咪!”简荨走出酒店,向一个环臂倚在车前,装扮考究,淡妆合宜的女人挥了挥手。 陆明月微笑着向女儿伸出臂膀轻轻一拥抱:“你穿任何衣服,都比你穿机师制服要漂亮的多。这次你真的要把妈咪给吓死。” 此刻的香港华灯初上,香港街道车水马龙。简荨细细欣赏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 “既然回香港,为什么非要住酒店,不过来陪我住?”陆明月嗔怪。 简荨有些疲倦,头轻倚在车窗上懒懒地说:“机组的同事都住酒店,我是高级副机长,理应同他们一起。而且很快就要和这些同事分开,我想同他们多聚聚。其实再过三个月我就要回香港,和龙泰航空的合约也已经搞定,到时候妈咪你可以天天见到我。” “到时候你还不是一样整天飞来飞去?”陆明月无奈地刮了刮她的鼻梢嗔道。随即叹息:“有没有想过不当飞机师?从一开始我就反对你做这份工。你不是不知道你爹地是怎么死的。结果你要走他的老路。我不明白了,在天上飞对你们为什么有这么大吸引力!” “好了妈咪,这个话题就不要再提了。”简荨慵懒地将脑袋倚在她肩头:“现在不比当年。现在的飞机安全系统更新换代,很少会出事故。” “很少会出事故?”陆明月拨开她的脑袋,声量提高八度:“很少会出事故,那最近铺天盖地的新闻是怎么回事?你们这趟航班差点出的事故难道是在玩过家家酒?” “唉!算了算了,”看到简荨不耐烦的神情,陆明月摆了摆手,“以前我就没有怎么管你。自从你爹地去世,我自己因为身体原因一直没有照顾你。从小到大在法国你都是自己照顾自己,所以我自问没有资格管你。如今你愿意和我一同回香港陪我,我已经很知足。” 陆明月不是没有心酸,对这个女儿的感情也倍觉矛盾。老一套的故事:当年身为千金大小姐的陆明月爱上一个飞机师,不顾家族反对,负气私奔到法国。飞机师收入不菲,她也在法国通过在学校的人脉找到不错的工作,给杂志社写稿,所以他们的生活本该安乐。一场飞行事故却让终止了一切。那年简荨不过十岁。 “妈咪,不要这样想,很多事情你也不想的。这些年我很开心就够了。”察觉到母亲情绪的波动,知道她又在回想过去,简荨搂了搂陆明月的肩头安慰。 随即岔开话题:“对了,今晚去哪里吃饭?我现在好饿。飞机还在修理,返回的航班已经取消,我会在香港多停留一段时间,这样可以多陪陪你......” 陆明月怔怔地望着她。 她比谁都了解自己的女儿。越是说自己开心,心里就越是装着事情。从她生下这个女儿的那一天起,她就期盼女儿的命运会好过她,所以她从未干涉她的决定,包括选择学业和事业,甚至挑选男朋友。可这些似乎让她女儿的命运比她好不了多少。 当年被未婚夫毫无征兆地弃婚于婚礼前,任谁都受不住这个打击。简荨却强颜欢笑,甚至装作毫不在意地安慰身边担心她的一众人等,而后只身前往德国不来梅的汉莎飞行学院,几年的时间里不问窗外事,专心念书,用第一的成绩毕业,考到飞机师执照,和汉莎航空签约,成了汉莎甚至欧洲各大小航空公司唯一的华人女飞机师。再一步步努力,从二副机长到副机长,再到高级副机长,如果不是因为即将回香港,估计现在已经接受汉莎的建议准备机长试,实现她从小到大的梦想。 平日里除了满世界飞来飞去,就是在飞行训练场增进自己的飞行技术。她们母女两最像的地方就是喜欢用拼命作业的方式来掩埋自己的不开心。 如果自己当年在丈夫去世后能振作,多关心她,也不至于让这个女儿缺乏安全感,甚至拍拖 当年被未婚夫毫无征兆地弃婚于婚礼前,任谁都受不住这个打击。简荨却强颜欢笑,甚至装作毫不在意地安慰身边担心她的一众人等,而后只身前往德国不来梅的汉莎飞行学院,几年的时间里不问窗外事,专心念书,用第一的成绩毕业,考到飞机师执照,和汉莎航空签约,成了汉莎甚至欧洲各大小航空公司唯一的华人女飞机师。再一步步努力,从二副机长到副机长,再到高级副机长,如果不是因为即将回香港,估计现在已经接受汉莎的建议准备机长试,实现她从小到大的梦想。 平日里除了满世界飞来飞去,就是在飞行训练场增进自己的飞行技术。她们母女两最像的地方就是喜欢用拼命作业的方式来掩埋自己的不开心。 如果自己当年在丈夫去世后能振作,多关心她,也不至于让这个女儿缺乏安全感,甚至拍拖 第三十五章 他倏然将她拦腰抱起,将她轻放到沙发上,半俯在她身前,手臂环着她的腰身,视线一瞬不瞬,“我只要一个确切的答复,同我结婚,还是不同我结婚。” 她的眼眸半迷蒙半清醒。面对对方的不容抗拒,有那么一刻,在几分酒意的微熏下,她几乎将“yes”脱口而出,一如当年面对另一个男人的求婚。 她总提醒自己必须忘记过去,可是回忆的画面总是被细小的瞬间牵动回放。也许还是酒精的作用,她再一次无法控制自己去想那些过去,。 她冥冥中感觉,一旦作出这个决定,会万劫不复。 “给我时间考虑。”她渐渐敛去笑,目光偏离他的注视。 他就带着几分研究,这样定定望着她,未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动静。 她终是转过头,对上他若有所思的目光。她很熟悉这个目光,一旦在某个特殊的话题或者气氛中,她总能从他的眼中看到这个目光。 他终究还是不信她。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不言语。 他的脸庞渐渐靠近,温热的手掌抚过她因酒精而潮红的脸颊,再轻轻拂过她额前的发丝,许久凝视。 伴着空气中弥漫的迷离,他的唇轻点上她的额头,再缓缓下移,停落在她微颤幽长的眼睫上,再至她的鼻尖,最终停留在她的唇上。 唇上的吻逐渐加深,抵在心口前的手被轻挪开,礼服后的拉链不知何时已被解开。 她反握住他的手,挣扎着要起身,“让我先去洗澡。” “好,”他欣然答应,却又将她从沙发上拦腰横抱了起来,向楼上走去。 二楼的灯光随着步伐逐一亮起,浴室亦是一片明亮。 进入浴室,他放下她,却又不让她离开他一步,双臂紧紧环住她,低下头,啃.咬着她的肩头和颈项,手游离到她背后,轻轻撕扯,丝缎的礼服飘然滑落至她的脚边。 他喘着息低哑:“既然要洗澡,那我们一起。” 她初始一直被动,缓缓间,他的欲.望点燃了她的激.情。她开始回应,抬头解开他的衣扣...... 淋浴自动感应系统似乎感应到了一对男女的激.情.纠.缠,水流自动喷撒而下,雾气瞬时在水温的氤氲中袅绕蔓延。 “阿荨,我爱你......”粗喘的呼吸和厚重的吻落在她的眉眼唇.舌与颈项间。 她迷离着双眼,承受着不算温柔的吻,靠在理石墙壁上,湿发顺着潺潺的流水紧紧贴面,流水沿着她的发梢,耳垂和颊边蜿蜒而下,衬着氲红姣好的面容,映出醉意妩媚的风情。 “同我结婚,做我的太太,”他将她的下巴抬起,旋即覆上她的唇,贪婪地吮.吸着,呢喃深情的话语从他口中断断续续吐息而出,混着热水,在唇.舌纠缠中丝丝萦绕,“不要拒绝我,我不会允许你拒绝。” 从花洒撒落的水流浇灌在双双的头顶上,被热气熏得头晕,她扭动着身体想要呼吸一些空气,却被他牢牢扣住了腰身。 “不要走......”他吮着她的唇,不知不觉的呢喃间,他的掌心以熟悉的力道游离在她身前背后,或轻或重地表达着对她的爱意与依恋。 即便他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即便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他也能恰到好处的掌控着她出自本能的反应,让她心甘情愿地欲.生.欲.死。 曾经听过这样一句话:愈是优秀的男人,就愈是偏执。因为他们往往要把每一个细节都做到极致,要将所有掌控在手。 这个说法先后在两个男人的身上得到了印证。在这方面,他们欲.望鼎盛,从不对她妥协。 身体在流水的浸润下愈加柔滑,愈要推开,却愈是倒在了他的怀中。她无力地勾着他的颈脖,依倒在他的怀中,脸颊因疲倦,欲.望与水蒸气三者结合的作用而被氲得氤红。 “阿荨,忘掉过去......现在你只属于我......”他的吻在她的眼睫,眉心,鼻尖与唇间细密游滑。 他的五官轮廓英挺分明,眉宇间平日总沁含着温柔和稳重,可此刻拥着她,表情却带着一丝若隐若现的占有欲与狠戾。 从这抹狠戾中,她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在她生命里留下印记的男人。 “你是属于我的,只属于我,从来都只属于我,”他一寸寸吻着她身体的每一处,深深的吸.吮,瞬时,他将她的身体托抬,将男人最原始的*瞬时倾进了她的身体。 “轻一点,痛......”她闷声呢喃,头脑在疲倦与水蒸气的双重作用下愈加晕沉,推拒的双手只能无助的掐进他后背。 无视她的痛苦呢喃,他啃咬着她的肩头,用超过任何时候的力道对她进行着猛烈的撞击。 她双臂勾着他的颈脖,沉沉喘着息,低垂着头,轻轻又无力地吐出:“谨言,你怎么了?” 除却同他第一次的那个晚上,因为喝醉,所以有些横冲直撞,以后都是他贯有的温柔风格,很顾及她的感觉。可是此时他就像只发怒的狮子,用为所欲为的方式抒发自己的怒火与欲.望。 他又加深冲撞的力度,冷声的命令随着热气飘入她的耳帘:“说你爱我!” 她不发声,他的冲撞就愈加强烈。 最终强烈冲撞引发的剧烈疼痛让她的嗓子间最终不自觉地连连发出阵阵压抑的呻.吟。呻.吟声随着冲撞力度的加大而加深,直至质变为哀求的叫:“我爱你,我爱你,这样够不够?” 她的指尖深深掐入他的后背,留下几道明显的红印, 接着抬起眸,眸中氲着水汽,喘息说:“你到底怎么了?轻一点,轻一点......” 他却闻若未闻,将她换了个姿势,让她面对冰凉的大理石墙壁,他紧贴她的后背,继续为所欲为地发泄着欲.望。 他将脸深埋在她的后颈,黯哑着嗓音,低低地问:“你同他,是不是也这样过?” 水流与雾气冲淡了他的语声,疼痛与热度让她头脑迷糊,她一时没有听清,哼声问:“你说什么?”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继续进行着*的传递。 她边承受着冲撞,边又问了遍:“你刚才,说了什么?” 他嗓音如雾:“我是说,我爱你。” 浴池在自动感应系统的作用下,已经注满了水。她那几近麻木的双腿被他放下,可还未来得及舒一口气,又被他拦腰抱起,双双滑入超size的双人浴池中。 池水“哗啦”一声溢出池沿,带着泡沫的水渍随着弥散的雾气,在浴室地面四处延漫。 他将她摁到浴池沿边,不顾她的哀求,又开始了新一轮欲.望的冲撞。 她的头脑愈加晕沉,意识一直往下坠落,不停地下坠,坠落到无底深渊。 连续的时轻时重深浅不一的强烈冲撞再次拉回了她的意识。她的双臂撑着浴池沿边,双眼微睁,朦胧中,目光落到墙壁上落地镜里。 透过雾气蒙纱的镜面,看到他正将她不断变换的各种姿势,她没有经历过,也无法想像的姿势,这些姿势尽是让她感觉羞耻的不堪入目。 他那冰冷而欲.望的神色在她的眼里骤然变的十分陌生。她忽然感觉,她好像从来不认识这个男人,这个此刻在她身上无穷无尽索取着欲.望的男人。 她感到一股莫名的惧意。 “你怎么了?谨言,你这样让我害怕。”她挣扎着转身,喘着息说。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是谁。”他的语声不再有一丝一毫的温柔,雾气蒙住了他的*,只隐隐印出他英挺完美的轮廓。 律动的愈加激烈让她不住颤抖。她渐渐支撑不住,感觉很快要滑落到浴池里。她已经发白的指尖紧紧扒在浴池沿边上,无力地喃喃低吟:“轻一点,轻一点......” 仿佛没有听见她的哀求,或者已经听见,可依旧在她体内不间断地肆意抒放着男人最原始的*。 他亦不停地呢喃,细细地听,流水潺潺中似是透着一丝淡淡的哽咽,“我一直都在意。在意你曾经属于他,在意为什么不是我得到你的第一次。” “每次同你在一起,我都要想,他曾经是不是也这样拥有你过,是不是也对你做过这些。为什么我不能比他更早遇见你,明明我可以为你付出更多,为你去当飞机师,为你放弃汤瑞,甚至为你去做所有的一切。为什么你先遇见的不是我。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我恨他,我更恨你,简荨......” 从十年前他对她动心到无法自拔的那一刻起,她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的画面,总是在他头脑里挥之不去,又不知疲倦的反复播放。 即便她现在已经属于他,可是每当同她亲热,他就无法不去想当她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时,同样这样亲热的画面。 他很小的时候就随母亲移居纽约,虽然接受的是西方教育,他也从来以为他很开明。但是当真正遇到心头所爱,才发现,他没有办法不去在意他爱的女人的第一次是不是给了他,没有办法不去在意这个女人的曾经。 是啊,他不信她,从来就不信。曾经那样的浓情蜜意,她怎么可能说忘记就忘记。他看出,也感觉的到,她对那个男人,始终还未有忘情。 他现在只想彻彻底底得到她,让她从身体的每一寸,到她的心,都完全属于他,甚至是被法律所约束的属于,让她今生都无法反悔。 流水顺着两人的头顶源源不断地滑落,已分不清他们的脸上是水还是泪。各自的情绪或主动或被动的揉杂在这场疯狂暴烈的沉沦中,至死不罢休。 “同我结婚,”他的语声阴冷而不容置疑:“做我的太太,否则,我不会信你!” 然而,此时她已经近乎晕厥,瘫软在他的心口,没有听到那些从地狱传来的喃言。 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上午,她躺在柔软的床上,窗外白天的亮光与海面上空的湛蓝,刺得她眼睛酸涩。 被不着寸缕地拥环在一个同样赤.裸的温热的心口,感受到正在她身体的每一寸间细细游离的掌心,及深深注视她的眸。 经过一夜休眠后恢复了气力,她的怒火也跟着上来。她拂开他的掌心,忿忿地咬牙问:“从哪里学来的那些?” 可是刚一动弹,就感觉到浑身散架的酸痛。 虽然她知道某些时候他同那个人一样霸道,但是即便是那个人,精力同样充沛,也没有“发明”出这些匪夷所思的姿势。 他的指腹划过她的鼻梁,昨夜的霸道冷漠又恢复成贯有的温柔。他在她耳边玩味:“还用学?男人在这方面永远都是无师自通。” 她的脸顿时红,刚要推开他,感觉到左手的异样。抬手一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她从未有见过的戒指,闪闪发亮。 手工雕刻的云状纹路围绕指环一周,衬托起在戒托上镶嵌着的,由碎钻组拼的飞机。设计别具一格。 “中意不中意?戒指是我自己设计的。”他捧着她的手,含笑说。 她呆呆看着戒指,不知道此时的感觉是喜悦,又或是其他。 她点点头,“很别致。” “只是这样?”他蹙眉。 她继续说:“我很中意。” “只有这些?”他依旧不满。 她望向他,神色疑惑,不明白地问:“你还想让我说什么?” 他将她的手与他十.指.交.缠,“即刻同我结婚。我希望,受训结束的那天,也是你成为我太太的那一天。” 她沉默。他就给她时间沉默。他静静地等着,空气中只有两个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许久,她抬首对上他的目光,正色说:“你确定你了解我的全部?我只是希望,你不会失望。” 他挑了挑眉,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 她闭了闭眼睛,一字一句吐出几个字:“我有过孩子。” 第三十六章 慕尼黑和香港航空地面管制中心里的每个人眉头紧锁,紧盯屏幕,气氛凝重紧迫。 一架从德国飞往香港的a380航班正在8000英尺的高空颠簸不休,客舱内氧气罩已全部打开,乘客们在空姐的帮助下穿着救生衣,系上安全带。空姐不断来回,安慰一些情绪尤其波动的乘客。 驾驶舱内所有机载警报系统启动,警报声响而不绝,两位飞机师似乎并未受到警报声的影响,始终在有条不紊地操作着各种仪器,表情严峻专注。 “captainluth,初步估计引擎故障,自动驾驶系统失灵、多重系统失效,一号与二号引擎全部失速,无法产生任何推力,最多六七分钟就会触到海面。而且现在有漏油迹象。” 即便飞机此时已经从8000英尺快速下降到5000英尺,直逼海面,生死攸关,从简荨的脸色和语音中却察觉不出任何的慌乱。 机长同样镇定有序:“现在二号引擎完全失速,可以将一号引擎推到最大功率,好在离香港还有110海里,离着陆还有十五分钟,从系统参数来看,我们可以从一号引擎暂时获得足够的动力维持现有的飞行高度,不用迫降在海面。我负责同香港航空管制中心联络,请求优先着陆。而你ie.简,负责紧急着陆。” “紧急着陆一旦无法控制速度,会高速冲出跑道,造成伤亡。刹车温度过高会造成爆胎,油箱也会随之破裂。在这方面我还缺乏经验。让我负责紧急降落,areyousure”简荨眉梢紧蹙,一只手却已经开始将油门杆一步步向前推进,似乎早已胸有成足。 机长的语气如托付般地郑重:“将全飞机八百名乘客的生命交到你手中,itrustyou。” ...... —————————————————————————————————— “......德国汉莎航空a380航班在香港机场成功紧急降落,无一人员伤亡。经查为飞机引擎故障导致多重系统失效,却暂时没有迹象显示引擎故障是由于燃油受到污染所致。a380为最新机型,此次事故或将对汉莎航空股价产生波动......” ...... “......这次让飞机成功紧急降落的飞机师jennie.简备受航空界瞩目。据悉jennie.简为法港双籍,汉莎航空高级副机长,亦为欧洲各大航空目前为止唯一华人女飞机师......tbb新闻报道” 汤瑞实业集团大厦主席办公室,汤雅梵一动不动盯望着电视屏幕。 屏幕内身着飞机师制服的简荨和机长正逐一安慰被抬上担架的乘客,接受着对死里逃生心怀感激的乘客们的拥抱,及在入关时淡笑着谢绝记者们的追访,将问题全部扔给在一旁的机长和身后的机组同事。 屏幕外那道深邃的目光似乎在追随着屏幕里的一举一动,却看不出任何情绪。 “主席,” 助理轻敲了敲门,“这些需要你的签字。” 递上文件,助理的目光却依旧被刚放下遥控器的那双修长的手吸引。即便同为男人,他也忍不住赞叹造物主对这双手的主人的偏爱。完美的人总是在各方面都无可挑剔,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的。 然而他依旧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不苟言笑的*oss对同一个新闻看了又看,难道是因为...... 想到这,他赶忙再递上一本文件,“这是对那位女飞机师的调查资料。” 雅梵接过文件粗略翻了翻,目光定在最后两页,眉头轻蹙,“已经签约龙泰航空?” “是的,三个月后正式入职龙泰,据说汉莎已开出优厚条件极力挽留。其实汤瑞旗下的天际航空无论是规模名气还是实力盈利,都远胜过龙泰,可经过调查,她并没有向天际航空投递过任何一封申请信。以她在汉莎航空的成绩,她投递天际绰绰有余。” 雅梵唇尾弯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合上文件,倚靠在椅后背上,轻揉眉心,淡淡说:“帮我安排时间,我要召开董事会。还有即刻通知企划部,我要一份对龙泰航空的并购计划书。” —————————————————————————— “妈咪!”简荨走出酒店,向一个环臂倚在车前,装扮考究,淡妆合宜的女人挥了挥手。 陆明月微笑着向女儿伸出臂膀轻轻一拥抱:“你穿任何衣服,都比你穿机师制服要漂亮的多。这次你真的要把妈咪给吓死。” 此刻的香港华灯初上,香港街道车水马龙。简荨细细欣赏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 “既然回香港,为什么非要住酒店,不过来陪我住?”陆明月嗔怪。 简荨有些疲倦,头轻倚在车窗上懒懒地说:“机组的同事都住酒店,我是高级副机长,理应同他们一起。而且很快就要和这些同事分开,我想同他们多聚聚。其实再过三个月我就要回香港,和龙泰航空的合约也已经搞定,到时候妈咪你可以天天见到我。” “到时候你还不是一样整天飞来飞去?”陆明月无奈地刮了刮她的鼻梢嗔道。随即叹息:“有没有想过不当飞机师?从一开始我就反对你做这份工。你不是不知道你爹地是怎么死的。结果你要走他的老路。我不明白了,在天上飞对你们为什么有这么大吸引力!” “好了妈咪,这个话题就不要再提了。”简荨慵懒地将脑袋倚在她肩头:“现在不比当年。现在的飞机安全系统更新换代,很少会出事故。” “很少会出事故?”陆明月拨开她的脑袋,声量提高八度:“很少会出事故,那最近铺天盖地的新闻是怎么回事?你们这趟航班差点出的事故难道是在玩过家家酒?” “唉!算了算了,”看到简荨不耐烦的神情,陆明月摆了摆手,“以前我就没有怎么管你。自从你爹地去世,我自己因为身体原因一直没有照顾你。从小到大在法国你都是自己照顾自己,所以我自问没有资格管你。如今你愿意和我一同回香港陪我,我已经很知足。” 陆明月不是没有心酸,对这个女儿的感情也倍觉矛盾。老一套的故事:当年身为千金大小姐的陆明月爱上一个飞机师,不顾家族反对,负气私奔到法国。飞机师收入不菲,她也在法国通过在学校的人脉找到不错的工作,给杂志社写稿,所以他们的生活本该安乐。一场飞行事故却让终止了一切。那年简荨不过十岁。 “妈咪,不要这样想,很多事情你也不想的。这些年我很开心就够了。”察觉到母亲情绪的波动,知道她又在回想过去,简荨搂了搂陆明月的肩头安慰。 随即岔开话题:“对了,今晚去哪里吃饭?我现在好饿。飞机还在修理,返回的航班已经取消,我会在香港多停留一段时间,这样可以多陪陪你......” 陆明月怔怔地望着她。 她比谁都了解自己的女儿。越是说自己开心,心里就越是装着事情。从她生下这个女儿的那一天起,她就期盼女儿的命运会好过她,所以她从未干涉她的决定,包括选择学业和事业,甚至挑选男朋友。可这些似乎让她女儿的命运比她好不了多少。 当年被未婚夫毫无征兆地弃婚于婚礼前,任谁都受不住这个打击。简荨却强颜欢笑,甚至装作毫不在意地安慰身边担心她的一众人等,而后只身前往德国不来梅的汉莎飞行学院,几年的时间里不问窗外事,专心念书,用第一的成绩毕业,考到飞机师执照,和汉莎航空签约,成了汉莎甚至欧洲各大小航空公司唯一的华人女飞机师。再一步步努力,从二副机长到副机长,再到高级副机长,如果不是因为即将回香港,估计现在已经接受汉莎的建议准备机长试,实现她从小到大的梦想。 平日里除了满世界飞来飞去,就是在飞行训练场增进自己的飞行技术。她们母女两最像的地方就是喜欢用拼命作业的方式来掩埋自己的不开心。 如果自己当年在丈夫去世后能振作,多关心她,也不至于让这个女儿缺乏安全感,甚至拍拖也不让自己知道。 等自己某一天忽然知道她的拍拖对象,她虽觉不妥但已经迟了。她想提醒女儿一个事实,可是看到女儿每天笑靥如花的幸福的样子,是自从她爹地死后再也没有在脸上呈现出的笑容,所以她终究没有忍心。 她一直在想,如果当时能狠狠心同女儿说实话,也不至于要等到婚礼前一天,年纪轻轻地被弃婚在婚礼前。 可偏偏世间最不可能实现的,就是这些虚无的“如果”。 陆明月摇了摇头,强颜欢笑与女儿继续谈笑。 ———————————————————————— 回到机组所在的酒店,路过酒店大堂的镜面,她停步望了望镜子里的自己。此刻穿着便装,长发轻挽。可即便再轻装淡雅,也没有机师制服能带给自己安全与满足感。 她自嘲地笑了笑。 无意中触摸到衣袋里的vip电梯卡,是专给住在酒店vip层的住客。 刚要刷卡,电梯门打开。她一抬头,瞬间愣怔。下意识般地正打算转身离去,瞬间又定了定心神,向电梯里的人微微点了点头。等电梯里的人出来,她头亦未回地走进电梯,步伐淡然。 第三十七章 尽管飞行训练基地的学员训练目标各有不同,各有训练课程。但是他们依旧能明显感觉到,这段时间g对唯一的那位以他为专属训练官的学员更加严厉,训练的标准更是他们目前望尘莫及。 他严厉地教,简荨就认真地学。两个人最近说话不多,仿佛都在逃避着什么,又害怕着什么。他们把所有不安的情绪都分别化为了白天与黑夜里两种形式的默契。 白天,他们是训练场上配合默契的师生,晚上,换下那一身机师制服,他们就是一对在床上配合默契的男女。 他们越来越熟悉彼此身体每一寸的敏感,也越来越贪恋彼此身心交融带来的激情。每一次极尽缠.绵的做.爱,那强烈到让他们灵魂涣散的欲生欲死,仿佛是对流逝的每一分钟的祭奠。 他们不知道此时彼此心里的感觉,也不想知道。更不想知道将来他们会面对什么。他们只知道,此时此刻,他们只属于彼此,在彼此赋予的激情中醉生梦死。 是的,他们都在害怕,在恐惧。 这个夜晚,已早早躲进云层的圆月随着某种运动渐渐划上休止符,终于羞涩地露出一角小小的芽。银白的月光轻洒入室,流泻出朦胧的色泽,将房间勾勒出旖旎一片。 房间内令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声,空气中飘散着的特有的羞人的味道,昭告着方才达至巅峰的激烈。 他们依旧紧紧相拥相缠,彼此的呼吸交织,汗水相融,已然分不清谁是谁。 呼吸与心跳渐渐平缓,简荨抬手轻轻抚摸上他的脸廓,眸光迷离媚转,脉脉柔情地细细打量。 那本就英俊的轮廓,这一刻被激.情勾勒出浓烈的男人的性感,醉她心扉。 想起白天他是她的上司,是她的训练官,对她极尽苛刻严厉,又尽他所能,授予她一切。 晚上,他却又是...... 她想来想去,却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 “在想什么?”他哑着嗓子问,拇指指腹轻轻拭去在她腮畔应疼痛而留落的泪痕。 她的脸颊氤红,垂眸浅笑,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什么。 他微微笑笑,同样俯在被她的湿发紧贴的耳畔,声音温柔磁性:“白天我是你的训练官,晚上,我是你的男人。” 她轻声一笑,没有再说话。 是啊,他是她的男人,是她的崇拜与信仰,是她即将许之以终生的丈夫,她很幸福,她不该怕。 她倚在他的心口,又紧紧靠了靠,感受他温热的体温与心跳。 享受了片刻的宁静,她忽然开口说:“我不会再svegas注册。” 他没有感觉到意外,平静地接过话:“我们在纽约注册,或者在法国,在香港也可以。” 她点点头,“那就纽约吧。” “你想在纽约注册?”他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喜。 “是啊。”她答。 他笑了一声,“在法国也可以。” “其实无所谓,”她的一只手在他的心口前画着圈,慵懒地说:“我只是感觉,在丈夫长大的地方注册应该会更好吧。” 他的唇畔勾起一抹笑意。 他喜欢听这句话,喜欢从她的口中听到“丈夫”两个字。他忍不住捕捉住她的手,与他十指交.缠,一只臂膀圈住她的腰际,咬了咬她的耳垂:“我爱你。” “我也爱你。”她回应他。 可是那一瞬间,她的心头莫名一凛。 说到注册,不知为什么,那个人那天在游艇上的每一句警告都在她的脑海里萦绕。 她不怕这些警告,只是心里有着强烈的不安,冥冥间感觉有些地方不对劲。 ......和其他男人在一起,已经不是你简荨可以做的事情...... ......正是因为法律,我才敢同你这样讲。简荨,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如果你敢让其他男人靠近你一步,事情不会再简单...... ......我既然敢说你是我的妻子,那你就一定是我的妻子,我没有同你开半分玩笑。如果你不信我的话,敢越雷池半步,作出不合你身份的事情,那就不要怪我,不再让你当飞机师...... ......想一想陆氏,和你妈咪的杂志社。不要告诉我,你一点都不在意陆氏的生死...... 她不敢再想下去,伸出掌心与他微微推开距离,面色严肃:“我想我应该去一svegas。” 虽然在她的意识里,那一次的注册不过是少年情侣在旅行途中,途径一个相信谎言的“结婚胜地”时在一件神圣事情上开的玩笑,但是终究都留下了双方的签字,让她心里始终放不下。 他十分清楚她的顾虑,轻松地安慰:“不用担心,我已经问过律师,在那里的注册如果没有国籍所在地最终的认证,就是无效。而且即便要撤消注册,必须双方都在,等我们正式注册后,让他不再抱有希望,我会劝他去撤消。” “好,”她放下心,不再多说一句。 这个男人为她的梦想而选择梦想,又为她的担忧而事先作出考虑与解决,她没有什么可以为之害怕的。 她压制住心头一直以来的不安,重新倚在他的心口,轻声地喃言:“谨言,我们......” 谨言打断:“不可以称呼我的名字,至少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在的时候。” 她笑,“那我该称你什么?” “仔细想一想。”他声音严肃。 她侧头,眨了眨眼睛,在他耳边说:“好吧g。” 他翻过身覆在她身上,又开始肆无忌惮地索取。 她躲闪,捶打他,“喂,你干吗!不是你让我不要叫你的名字吗!” 他摁住她的肩头,让她无法动弹,“再给你一次机会。该称我什么?” 她只抿唇笑,固执不说话。 他的手开始不安分。 她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好了好了,老公,可以了吧。” “再说一次。” “老公!” “很乖,”他很满意,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喂,还动手动脚!你怎么还有精力!我很累了......” “这次是奖励。” ...... —————————————————————————— 受训期的最终测试,简荨在飞机模拟舱接受考核。模拟舱里随时都在变换多样的气候。 看到她自信的当机立断有条不紊,身为考核官的谨言淡笑勾唇,与另一个考核官g时不时在成绩册上做记录。 “怎样?”考核过后,谨言问g。 g满意地说:“有你这个训练官,现在她的驾驶风格,尤其在处理雷暴云的风格上,已经有了你的影子。加上在德国学到的严谨稳重的飞行风格,她已经相当出色。依我看,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她有没有通过这次的考核,而是她什么时候可以参加机长试。我已经准备好了推荐函,加上你的推荐,希望再过三个月,她是天际最年轻的女机长。” 谨言点点头,说:“我也是这样认为。今天我会递交对她的推荐,这两个月让她专心准备机长试。” g又试探地问:“你对她倾尽全力,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们是不是在......” 谨言微微笑了笑,算是默认,说:“现在还不是可以公开我们关系的时候。她想低调。” g不敢置信,惊讶地说不出话:“你们真的......?” 谨言拍拍他的肩嘱咐:“无论如何都先替我们保密。” ———————————————————————— 随着受训期的顺利结束,简荨恢复飞行。同时两个人达成共识准备机长试期间以澳洲为,并且搬去他的住屋同住。 就这样,在谨言悉尼的住屋里,原本男性气息浓厚的卧房,已经到处摆满了女人的用品。 女人在感情上一旦投入,便会倾心对待。简荨也不例外。与他的相处中,她越来越将自己定位成他的妻子。 只要没有飞行作业,她就拒绝让佣工或钟点工过来帮忙,而是心甘情愿地为他洗手做羹汤,熨烫制服,做能为他做的一切。 他们经常会飞一个航班,她知道这里有他刻意安排的成份,却没有点破。她很开心能和他同飞。从他那里,她总能学到很多。 她也喜欢无时无刻看到他穿着机长制服的样子,看到他的帅气有型,想到这身制服是为她而穿,想到每次路过机场时这个众人瞩目的中心属于她一个人所有,她就止不住的心跳。 于她而言,他是上司,是未来的丈夫,是她的导师,他让她为他而崇拜。 这天他飞航班前,她一如既往亲自为他系上领带,系制服钮扣,再细细整理他的衣领。 “一个月以后就是机长试。怎样?有没有信心?”谨言开口问。 简荨轻轻掸去他衣领上微小的灰尘,同时摇摇头,很认真地说:“没有信心,因为铁面无私的g是考核官之一。” 他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你知道就好,我一定会严格的,争取不会让你通过。” 顿了顿,继续说:“这样你就可以一直同我一起飞。如果你是机长,就必须单独带航班。” 简荨玩味说:“这样才好啊。否则我们天天在一起,一定会腻的。” 他没有说话,静静看着她,倏然间捕捉住还在为他整理的双手,认真地说:“jennie,等通过机长试,不要避孕了,给我个孩子。” 她一怔。 孩子...... 终于深呼吸,对上他期待的目光,“关于孩子,我需要时间考虑。” 他的目光暗了暗,神色渐渐下,却说:“好,我给你时间。” —————————————————————————— 汤瑞主席办公室。 汤雅梵一本本翻阅公文签字,中途,停下笔,揉了揉眉心,抬眼间看到桌上一角的飞机模型,瞬时因为公务紧张而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暖意。 他端起模型细细看着。 这是她十几年前还是那个懵懂冲动又极具天赋的小女孩时,某一天随手画出的模型。因为还没有掌握很全面的理论,设计尚有欠缺,所以没有办法定制成真正的飞机,只能做成模型,放在桌上他能一眼望到的角度。 每当疲倦和思念她的时候,就会看上几眼,这样能感觉她依旧在他身边。 他拿着模型,从座位起身到落地窗前,放在阳光下细细地看。一架飞机恰时从空中划过。 忽然间想到什么,摁下通话键让助理进来。 “主席,有什么吩咐?”助理进门。 “帮我从天际总部调出最近她所有的飞行航班,还有同飞行的机组。直接传送到我的个人电脑。”他令道。 汤雅梵翻看着传送过来的资料,看着看着,眉头渐渐蹙起,脸色从微笑,过渡到奇怪与不解。 “每一次的航班排班有没有参与?”他问。 助理答:“这个就不是很清楚。不过小汤先生是首席机师,有排班资格。” 他又看向屏幕,脸色下沉,若有所思,开始回忆往事的点滴: “你也要做飞机师?” “不可以吗?这份作业很适合我。” “该不会是受到jennie的影响?” “也许是呢。” ...... “......”他双手紧握成拳,眸渐渐敛起,透着迫人的冷意。 瞄了一眼最近的航班,负责飞行的飞机师依旧是这两个人,他的堂弟,和他的......妻子。 目的地:纽约。 他定了定神,嗓子如同压抑着一团隐隐不发的火,声音暗沉:“帮我安排去纽约的飞机。” 第三十八章 酒店的vip住客专用咖啡座闲人免进,讲求私密,独立成间,小报记者也无法轻易探寻八卦,让人可以不受打扰地享受清静。 “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简荨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 “很意外?是不是不想见到我?”雅梵语声低沉,目光紧紧停留在对方的一举一动上。 “故人相见,我很开心啊。为什么不想见到你?”简荨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对了,我们整个机组被调换到酒店vip层,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你的安排吧。我差点忘记了,这家酒店是汤瑞旗下的。thankyou,房间真的很舒服。” 她的这副轻描淡写的样子,让汤雅梵的心底不由一沉。 他垂眸笑了笑:“天际和汉莎有互惠协定,这个不算什么。” “原来是这样,”简荨点了点头,继续一口口抿着咖啡。空气再次陷入尴尬的沉默。 “jennie,”雅梵打破沉默,“其实,我一直在找你。” 简荨抬首,轻蹙了蹙眉,抬眼望着他。 雅梵接着说:“当年我就想找你,但是当时汤氏局面混乱,有些事情我顾不上。等所有事情解决,我终于具备寻找你的所有条件时,我哪里都找过了,欧洲所有的飞行学院,甚至美国加拿大澳洲,唯独没有想过德国。我以为你并不喜欢德国,也不喜欢学德语。” 那一年,少年情侣,甜蜜绻缱,她总是喜欢将头软软地倚在他肩头,“去哪里都好,除了德国。德国太沉闷,德语也不好听。” 此时此刻简荨心头泛起一股涩意。 方才“顾不上”这三个字如同一股冰凉透彻的水浇注在她的心头。每个人对不同的事物,爱情,事业,友情,都有不同定位与排位。 比如她的母亲,曾经为了爱情放弃家族。再比如,眼前的这个男人,为了家族放弃爱情。 她定了定心神,轻然地举起咖啡杯,“在德国学习飞行很不错啊,那里的教学更加系统全面,也更严谨,而且,”她菀尔一笑,“原来不喜欢的东西,现在未必不喜欢。相反,原来喜欢的东西,现在未必会继续喜欢。对物对人都是如此,你说呢?” 汤雅梵垂眼笑笑,“是不是还在恨我?” 简荨似乎没有听见,轻描淡写地轻快:“这里的咖啡很不错,你不喜欢?” 雅梵眼前的咖啡已经不再冒热气,却一口未动。 “要不要换一杯?” 简荨正要抬手唤侍应生,雅梵倏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背。她的手背冰凉,一如从前。“阿荨,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你是不是,还在恨我?” 简荨有些愣怔。 她轻轻抽出手背,淡然笑了笑,坦诚地开口:“也许一开始恨过,无论如何,我也有自己的骄傲。想想看,我从十四岁开始就和你在一起,拍拖了六年,结果最后才知道我在你的生命中并不是第一位,被你说放弃就放弃。任谁都不会开心吧。” 她的语气仿佛在和老友普通叙旧。可正是这份轻描淡写与坦白,让他的心里升出一股莫名的恐慌。 “sorry......我伤你很深......” 语音未落下,简荨拍了拍他还停留在原处的手背,“过去的都过去了,其实我很感激你。如果不是你做出那样的抉择,我也不会实现我的梦想。你一直都知道,我最喜欢在天上飞来飞去。” 话虽这样说,简荨的心里却在一阵自嘲。每当她在电视电影或小说里看到里面的角色对伤害他们的人说“我不恨你,相反我还要感激”时,她都要冷笑。 她一直认为,伤害你的人本身并不是要你好,或是要帮助你。所以何来感激。要感激的只能是自己。因为如今的成功是来源于自己在面对伤害时,自己为自己做出了正确的抉择与改变。 不过此时此刻在她自己面对曾经伤她至深的人时,她才设身处地地感觉到,她应该,甚至必须很镇定很淡然很优雅地对对方道谢。这样能让自己心情好很多。 简荨使劲摇了摇头,继续笑说:“不要说我了。你呢?你还好吗?我经常有看到你的新闻,财经版面的风云人物,汤瑞的董事局主席。能实现自己的愿望,也不枉你当年的抉择。” “你真的为我开心?”雅梵语声愈加低沉。 简荨举了举咖啡杯,眉梢一挑,“为什么不?能有这样成功的ex,我很自豪呢。” 她还能镇静地开玩笑,无论出于怎样的心理想法,雅梵无论是心底还是脸色,已然无法再掩饰他的失落。他苦涩:“不能和我爱的女人分享,又算什么成功呢?” 简荨目光微微躲闪,面带笑意:“怎么会?以你汤雅梵的条件,会很容易找到一个和你匹配的名媛。” “匹配”两个字在他看来尤为刺耳,如同锐利的刀尖刺在他的心口,闷闷地发痛。 “阿荨,这些年你有没有......想我?”他问出一直想问的话。 简荨收回笑意,未有答话,只看了看表,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我平时到处飞,能休息的时候必须尽量休息才能保证飞行安全。有空再聊。” 路过他时,他倏然紧握住她的手臂,让她无法再离开一步。 此刻他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王者风范消逝怠尽,剩下的只是带着一丝期冀的乞求:“阿荨,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简荨愣怔,下意识要将手臂抽回,却没有成功。再数次用力,他仿佛用尽力力气在紧握着她,让她无法动弹挣脱。 “雅梵!”简荨眉头紧蹙,提高声量表示她的抗拒。 听出她的不悦,雅梵将手轻轻松缓。在松缓的一瞬间,简荨迅速抽出手臂摆脱他的掌握。 “雅梵,”简荨深深吸进一口气,认真盯望着他,又认真地一字一句:“我们虽然没有做夫妻的缘分,但是我们可以做朋友。将来有空,我们仍然可以喝杯咖啡,吃顿饭,聊聊天,好不好?” 说完头未回地离去。 直至她的背影消失,雅梵收回目光,苦笑着,端起已经凉透的咖啡慢慢抿着,似乎有心要品味其中的苦涩,思绪万千。 当年的婚礼在他弃婚后本该取消。可她却依旧举行,只是婚礼变成了庆祝恢复单身派对和提前庆生。整个派对在她的感染下,朋友们倒也慢慢放下对她的担忧,几乎尽兴而归。 辗转听到这一切时,他无法形容自己心里的滋味。 也许这就是简荨。也只有简荨可以做到这个。 飞机师不是人人可以当。眼前的这个女人可以在不算长的时间里用比别人更短的时间考上飞机师执照,甚至顺利通过一层层的考试,年纪尚轻就升职到高级副机长,不是没有理由的。 也许正是她的这份个性,让他留恋至今。 当年在她即将成为他的妻子的那一天,他选择了放弃。可在他终有一日如愿以偿,坐上了汤瑞集团董事局主席这把交椅的那一刻起,他才发现,他所争取的一切若没有她的分享,其实并没有意义。 若当年他的抉择是对她的放弃。那现在,他更想要做的,就是弥补对她当年的放弃,即便她不再给他机会。 她有她的坚持,他亦有他的野心。 ———————————————————————————— 深夜的游泳馆里空旷人稀,让一抹划水的声音格外明显。 游了几圈,简荨划出水面,昏暗的灯光衬托出她白皙的肤色。她拿过浴衣披上,疲倦地躺在长椅上。 每当烦恼时,她会游上几圈。 这些年她会时不时看到关于他的新闻,从一开始的心痛,到后来渐渐的麻木,她以为哪天她再见到这个男人时,她可以很平静的说一句hello,好久不见。可真正见到了他,却又是她死都不想承认的心烦不止。 年少时在法国一起成长时的快乐,初恋的甜蜜,是她至今的纠结。 曾经最美好的期盼,却在他与她的婚礼前,在她以为会和他幸福一生时,截然而止。这是她至今的噩梦。 再聚首,他却请求给他一次机会。 相识于十四岁,交往整整六年,每一天的缠.绵绻缱,肌肤相亲,让她比谁都更了解这个男人的野心与抱负。 所以在他当年婚礼前夕弃婚离去时,她没有震惊,更没有挽留。因为他从来没有放下过要在家族甚至整个商场掌控一切的抱负。那时还在心心念念想当飞机师的她只会是他实现野心的绊脚石。 然而,在他汤雅梵放弃她的那一刻起,她也已经放弃了汤雅梵。抉择从来就是相互的!她简荨绝对不会成为某人生命中的次位。她不是那种甘把自己放在次位的女人。 可是她看得出,也感觉的到,他还未有变。 如今的汤雅梵依旧是当年的那个汤雅梵。野心永远是野心,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与目标的完成而消逝。 她用力甩了甩脑袋,再次猛然扎入泳池中。 —————————————————————————— 机组人员专用大巴已经等候在酒店门前。酒店大堂里的制服齐整的机组人员总让路过的人忍不住驻足多看两眼。 可更多的目光被其中的那个正身着飞机师制服,比空姐更要气质与貌美的女飞机师吸引。 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的注目礼,简荨正若无其事地与身旁的同事谈笑风生。 终于等到回程的班机,家住欧洲的空乘包括机长都面露喜色,而来自亚洲国家尤其是香港的空乘则对香港依依不舍,面露遗憾。 就在他们即将走出大堂时,一位早已等候在侧的助理迎上前,用英文礼貌地说:“今天汤先生特地安排了午宴,请大家过去一聚。” 未等机长问话,助理继续解释:“汤瑞集团的天际航空在几个钟头前刚和贵公司汉莎航空增签几项互惠协定,为了庆祝,经过贵公司同意,请各位仍在香港之便代表贵公司和天际航空进行小小的庆贺。而且贵机组挽回了一场危机,挽救了全飞机乘客的生命,据悉里面有很多香港乘客,为表感谢,请务必赏光。” 第三十九章 酒店的vip住客专用咖啡座闲人免进,讲求私密,独立成间,小报记者也无法轻易探寻八卦,让人可以不受打扰地享受清静。 “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简荨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 “很意外?是不是不想见到我?”雅梵语声低沉,目光紧紧停留在对方的一举一动上。 “故人相见,我很开心啊。为什么不想见到你?”简荨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对了,我们整个机组被调换到酒店vip层,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你的安排吧。我差点忘记了,这家酒店是汤瑞旗下的。thankyou,房间真的很舒服。” 她的这副轻描淡写的样子,让汤雅梵的心底不由一沉。 他垂眸笑了笑:“天际和汉莎有互惠协定,这个不算什么。” “原来是这样,”简荨点了点头,继续一口口抿着咖啡。空气再次陷入尴尬的沉默。 “jennie,”雅梵打破沉默,“其实,我一直在找你。” 简荨抬首,轻蹙了蹙眉,抬眼望着他。 雅梵接着说:“当年我就想找你,但是当时汤氏局面混乱,有些事情我顾不上。等所有事情解决,我终于具备寻找你的所有条件时,我哪里都找过了,欧洲所有的飞行学院,甚至美国加拿大澳洲,唯独没有想过德国。我以为你并不喜欢德国,也不喜欢学德语。” 那一年,少年情侣,甜蜜绻缱,她总是喜欢将头软软地倚在他肩头,“去哪里都好,除了德国。德国太沉闷,德语也不好听。” 此时此刻简荨心头泛起一股涩意。 方才“顾不上”这三个字如同一股冰凉透彻的水浇注在她的心头。每个人对不同的事物,爱情,事业,友情,都有不同定位与排位。 比如她的母亲,曾经为了爱情放弃家族。再比如,眼前的这个男人,为了家族放弃爱情。 她定了定心神,轻然地举起咖啡杯,“在德国学习飞行很不错啊,那里的教学更加系统全面,也更严谨,而且,”她菀尔一笑,“原来不喜欢的东西,现在未必不喜欢。相反,原来喜欢的东西,现在未必会继续喜欢。对物对人都是如此,你说呢?” 汤雅梵垂眼笑笑,“是不是还在恨我?” 简荨似乎没有听见,轻描淡写地轻快:“这里的咖啡很不错,你不喜欢?” 雅梵眼前的咖啡已经不再冒热气,却一口未动。 “要不要换一杯?” 简荨正要抬手唤侍应生,雅梵倏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背。她的手背冰凉,一如从前。“阿荨,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你是不是,还在恨我?” 简荨有些愣怔。 她轻轻抽出手背,淡然笑了笑,坦诚地开口:“也许一开始恨过,无论如何,我也有自己的骄傲。想想看,我从十四岁开始就和你在一起,拍拖了六年,结果最后才知道我在你的生命中并不是第一位,被你说放弃就放弃。任谁都不会开心吧。” 她的语气仿佛在和老友普通叙旧。可正是这份轻描淡写与坦白,让他的心里升出一股莫名的恐慌。 “sorry......我伤你很深......” 语音未落下,简荨拍了拍他还停留在原处的手背,“过去的都过去了,其实我很感激你。如果不是你做出那样的抉择,我也不会实现我的梦想。你一直都知道,我最喜欢在天上飞来飞去。” 话虽这样说,简荨的心里却在一阵自嘲。每当她在电视电影或小说里看到里面的角色对伤害他们的人说“我不恨你,相反我还要感激”时,她都要冷笑。 她一直认为,伤害你的人本身并不是要你好,或是要帮助你。所以何来感激。要感激的只能是自己。因为如今的成功是来源于自己在面对伤害时,自己为自己做出了正确的抉择与改变。 不过此时此刻在她自己面对曾经伤她至深的人时,她才设身处地地感觉到,她应该,甚至必须很镇定很淡然很优雅地对对方道谢。这样能让自己心情好很多。 简荨使劲摇了摇头,继续笑说:“不要说我了。你呢?你还好吗?我经常有看到你的新闻,财经版面的风云人物,汤瑞的董事局主席。能实现自己的愿望,也不枉你当年的抉择。” “你真的为我开心?”雅梵语声愈加低沉。 简荨举了举咖啡杯,眉梢一挑,“为什么不?能有这样成功的ex,我很自豪呢。” 她还能镇静地开玩笑,无论出于怎样的心理想法,雅梵无论是心底还是脸色,已然无法再掩饰他的失落。他苦涩:“不能和我爱的女人分享,又算什么成功呢?” 简荨目光微微躲闪,面带笑意:“怎么会?以你汤雅梵的条件,会很容易找到一个和你匹配的名媛。” “匹配”两个字在他看来尤为刺耳,如同锐利的刀尖刺在他的心口,闷闷地发痛。 “阿荨,这些年你有没有......想我?”他问出一直想问的话。 简荨收回笑意,未有答话,只看了看表,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我平时到处飞,能休息的时候必须尽量休息才能保证飞行安全。有空再聊。” 路过他时,他倏然紧握住她的手臂,让她无法再离开一步。 此刻他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王者风范消逝怠尽,剩下的只是带着一丝期冀的乞求:“阿荨,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简荨愣怔,下意识要将手臂抽回,却没有成功。再数次用力,他仿佛用尽力力气在紧握着她,让她无法动弹挣脱。 “雅梵!”简荨眉头紧蹙,提高声量表示她的抗拒。 听出她的不悦,雅梵将手轻轻松缓。在松缓的一瞬间,简荨迅速抽出手臂摆脱他的掌握。 “雅梵,”简荨深深吸进一口气,认真盯望着他,又认真地一字一句:“我们虽然没有做夫妻的缘分,但是我们可以做朋友。将来有空,我们仍然可以喝杯咖啡,吃顿饭,聊聊天,好不好?” 说完头未回地离去。 直至她的背影消失,雅梵收回目光,苦笑着,端起已经凉透的咖啡慢慢抿着,似乎有心要品味其中的苦涩,思绪万千。 当年的婚礼在他弃婚后本该取消。可她却依旧举行,只是婚礼变成了庆祝恢复单身派对和提前庆生。整个派对在她的感染下,朋友们倒也慢慢放下对她的担忧,几乎尽兴而归。 辗转听到这一切时,他无法形容自己心里的滋味。 也许这就是简荨。也只有简荨可以做到这个。 飞机师不是人人可以当。眼前的这个女人可以在不算长的时间里用比别人更短的时间考上飞机师执照,甚至顺利通过一层层的考试,年纪尚轻就升职到高级副机长,不是没有理由的。 也许正是她的这份个性,让他留恋至今。 当年在她即将成为他的妻子的那一天,他选择了放弃。可在他终有一日如愿以偿,坐上了汤瑞集团董事局主席这把交椅的那一刻起,他才发现,他所争取的一切若没有她的分享,其实并没有意义。 若当年他的抉择是对她的放弃。那现在,他更想要做的,就是弥补对她当年的放弃,即便她不再给他机会。 她有她的坚持,他亦有他的野心。 ———————————————————————————— 深夜的游泳馆里空旷人稀,让一抹划水的声音格外明显。 游了几圈,简荨划出水面,昏暗的灯光衬托出她白皙的肤色。她拿过浴衣披上,疲倦地躺在长椅上。 每当烦恼时,她会游上几圈。 这些年她会时不时看到关于他的新闻,从一开始的心痛,到后来渐渐的麻木,她以为哪天她再见到这个男人时,她可以很平静的说一句hello,好久不见。可真正见到了他,却又是她死都不想承认的心烦不止。 年少时在法国一起成长时的快乐,初恋的甜蜜,是她至今的纠结。 曾经最美好的期盼,却在他与她的婚礼前,在她以为会和他幸福一生时,截然而止。这是她至今的噩梦。 再聚首,他却请求给他一次机会。 相识于十四岁,交往整整六年,每一天的缠.绵绻缱,肌肤相亲,让她比谁都更了解这个男人的野心与抱负。 所以在他当年婚礼前夕弃婚离去时,她没有震惊,更没有挽留。因为他从来没有放下过要在家族甚至整个商场掌控一切的抱负。那时还在心心念念想当飞机师的她只会是他实现野心的绊脚石。 然而,在他汤雅梵放弃她的那一刻起,她也已经放弃了汤雅梵。抉择从来就是相互的!她简荨绝对不会成为某人生命中的次位。她不是那种甘把自己放在次位的女人。 可是她看得出,也感觉的到,他还未有变。 第四十章 酒店的vip住客专用咖啡座闲人免进,讲求私密,独立成间,小报记者也无法轻易探寻八卦,让人可以不受打扰地享受清静。 “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简荨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 “很意外?是不是不想见到我?”雅梵语声低沉,目光紧紧停留在对方的一举一动上。 “故人相见,我很开心啊。为什么不想见到你?”简荨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对了,我们整个机组被调换到酒店vip层,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你的安排吧。我差点忘记了,这家酒店是汤瑞旗下的。thankyou,房间真的很舒服。” 她的这副轻描淡写的样子,让汤雅梵的心底不由一沉。 他垂眸笑了笑:“天际和汉莎有互惠协定,这个不算什么。” “原来是这样,”简荨点了点头,继续一口口抿着咖啡。空气再次陷入尴尬的沉默。 “jennie,”雅梵打破沉默,“其实,我一直在找你。” 简荨抬首,轻蹙了蹙眉,抬眼望着他。 雅梵接着说:“当年我就想找你,但是当时汤氏局面混乱,有些事情我顾不上。等所有事情解决,我终于具备寻找你的所有条件时,我哪里都找过了,欧洲所有的飞行学院,甚至美国加拿大澳洲,唯独没有想过德国。我以为你并不喜欢德国,也不喜欢学德语。” 那一年,少年情侣,甜蜜绻缱,她总是喜欢将头软软地倚在他肩头,“去哪里都好,除了德国。德国太沉闷,德语也不好听。” 此时此刻简荨心头泛起一股涩意。 方才“顾不上”这三个字如同一股冰凉透彻的水浇注在她的心头。每个人对不同的事物,爱情,事业,友情,都有不同定位与排位。 比如她的母亲,曾经为了爱情放弃家族。再比如,眼前的这个男人,为了家族放弃爱情。 她定了定心神,轻然地举起咖啡杯,“在德国学习飞行很不错啊,那里的教学更加系统全面,也更严谨,而且,”她菀尔一笑,“原来不喜欢的东西,现在未必不喜欢。相反,原来喜欢的东西,现在未必会继续喜欢。对物对人都是如此,你说呢?” 汤雅梵垂眼笑笑,“是不是还在恨我?” 简荨似乎没有听见,轻描淡写地轻快:“这里的咖啡很不错,你不喜欢?” 雅梵眼前的咖啡已经不再冒热气,却一口未动。 “要不要换一杯?” 简荨正要抬手唤侍应生,雅梵倏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背。她的手背冰凉,一如从前。“阿荨,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你是不是,还在恨我?” 简荨有些愣怔。 她轻轻抽出手背,淡然笑了笑,坦诚地开口:“也许一开始恨过,无论如何,我也有自己的骄傲。想想看,我从十四岁开始就和你在一起,拍拖了六年,结果最后才知道我在你的生命中并不是第一位,被你说放弃就放弃。任谁都不会开心吧。” 她的语气仿佛在和老友普通叙旧。可正是这份轻描淡写与坦白,让他的心里升出一股莫名的恐慌。 “sorry......我伤你很深......” 语音未落下,简荨拍了拍他还停留在原处的手背,“过去的都过去了,其实我很感激你。如果不是你做出那样的抉择,我也不会实现我的梦想。你一直都知道,我最喜欢在天上飞来飞去。” 话虽这样说,简荨的心里却在一阵自嘲。每当她在电视电影或小说里看到里面的角色对伤害他们的人说“我不恨你,相反我还要感激”时,她都要冷笑。 她一直认为,伤害你的人本身并不是要你好,或是要帮助你。所以何来感激。要感激的只能是自己。因为如今的成功是来源于自己在面对伤害时,自己为自己做出了正确的抉择与改变。 不过此时此刻在她自己面对曾经伤她至深的人时,她才设身处地地感觉到,她应该,甚至必须很镇定很淡然很优雅地对对方道谢。这样能让自己心情好很多。 简荨使劲摇了摇头,继续笑说:“不要说我了。你呢?你还好吗?我经常有看到你的新闻,财经版面的风云人物,汤瑞的董事局主席。能实现自己的愿望,也不枉你当年的抉择。” “你真的为我开心?”雅梵语声愈加低沉。 简荨举了举咖啡杯,眉梢一挑,“为什么不?能有这样成功的ex,我很自豪呢。” 她还能镇静地开玩笑,无论出于怎样的心理想法,雅梵无论是心底还是脸色,已然无法再掩饰他的失落。他苦涩:“不能和我爱的女人分享,又算什么成功呢?” 简荨目光微微躲闪,面带笑意:“怎么会?以你汤雅梵的条件,会很容易找到一个和你匹配的名媛。” “匹配”两个字在他看来尤为刺耳,如同锐利的刀尖刺在他的心口,闷闷地发痛。 “阿荨,这些年你有没有......想我?”他问出一直想问的话。 简荨收回笑意,未有答话,只看了看表,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我平时到处飞,能休息的时候必须尽量休息才能保证飞行安全。有空再聊。” 路过他时,他倏然紧握住她的手臂,让她无法再离开一步。 此刻他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王者风范消逝怠尽,剩下的只是带着一丝期冀的乞求:“阿荨,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简荨愣怔,下意识要将手臂抽回,却没有成功。再数次用力,他仿佛用尽力力气在紧握着她,让她无法动弹挣脱。 “雅梵!”简荨眉头紧蹙,提高声量表示她的抗拒。 听出她的不悦,雅梵将手轻轻松缓。在松缓的一瞬间,简荨迅速抽出手臂摆脱他的掌握。 “雅梵,”简荨深深吸进一口气,认真盯望着他,又认真地一字一句:“我们虽然没有做夫妻的缘分,但是我们可以做朋友。将来有空,我们仍然可以喝杯咖啡,吃顿饭,聊聊天,好不好?” 说完头未回地离去。 直至她的背影消失,雅梵收回目光,苦笑着,端起已经凉透的咖啡慢慢抿着,似乎有心要品味其中的苦涩,思绪万千。 当年的婚礼在他弃婚后本该取消。可她却依旧举行,只是婚礼变成了庆祝恢复单身派对和提前庆生。整个派对在她的感染下,朋友们倒也慢慢放下对她的担忧,几乎尽兴而归。 辗转听到这一切时,他无法形容自己心里的滋味。 也许这就是简荨。也只有简荨可以做到这个。 飞机师不是人人可以当。眼前的这个女人可以在不算长的时间里用比别人更短的时间考上飞机师执照,甚至顺利通过一层层的考试,年纪尚轻就升职到高级副机长,不是没有理由的。 也许正是她的这份个性,让他留恋至今。 当年在她即将成为他的妻子的那一天,他选择了放弃。可在他终有一日如愿以偿,坐上了汤瑞集团董事局主席这把交椅的那一刻起,他才发现,他所争取的一切若没有她的分享,其实并没有意义。 若当年他的抉择是对她的放弃。那现在,他更想要做的,就是弥补对她当年的放弃,即便她不再给他机会。 她有她的坚持,他亦有他的野心。 ———————————————————————————— 深夜的游泳馆里空旷人稀,让一抹划水的声音格外明显。 游了几圈,简荨划出水面,昏暗的灯光衬托出她白皙的肤色。她拿过浴衣披上,疲倦地躺在长椅上。 每当烦恼时,她会游上几圈。 这些年她会时不时看到关于他的新闻,从一开始的心痛,到后来渐渐的麻木,她以为哪天她再见到这个男人时,她可以很平静的说一句hello,好久不见。可真正见到了他,却又是她死都不想承认的心烦不止。 年少时在法国一起成长时的快乐,初恋的甜蜜,是她至今的纠结。 曾经最美好的期盼,却在他与她的婚礼前,在她以为会和他幸福一生时,截然而止。这是她至今的噩梦。 再聚首,他却请求给他一次机会。 相识于十四岁,交往整整六年,每一天的缠.绵绻缱,肌肤相亲,让她比谁都更了解这个男人的野心与抱负。 所以在他当年婚礼前夕弃婚离去时,她没有震惊,更没有挽留。因为他从来没有放下过要在家族甚至整个商场掌控一切的抱负。那时还在心心念念想当飞机师的她只会是他实现野心的绊脚石。 然而,在他汤雅梵放弃她的那一刻起,她也已经放弃了汤雅梵。抉择从来就是相互的!她简荨绝对不会成为某人生命中的次位。她不是那种甘把自己放在次位的女人。 可是她看得出,也感觉的到,他还未有变。 如今的汤雅梵依旧是当年的那个汤雅梵。野心永远是野心,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与目标的完成而消逝。 她用力甩了甩脑袋,再次猛然扎入泳池中。 第41章 他们简单收拾一二,只拿了必须的护照证件,便直接启动私家飞机。 简荨对坐私家飞机向来排斥,但是这一次也顾不上了,只是随着他直奔悉尼机场的私家飞机停机坪,迫不及待地登上飞机,恨不得下一秒就能落地香港。 她没有心思享受机舱内的美伦美奂,也没有心思欣赏她最爱的窗外五万里高空的云端景致,她脑海里满满都是那个人曾经说过的话,确切说,是暗示过的话。 ......认识其他男人,已经不是你简荨可以做的事...... ......既然我说你是我的妻子,那你就是我的妻子,我没有同你开半分玩笑...... ......正是因为法律,我才敢同你这样讲。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如果你敢让其他男人靠近你一步,事情不会再简单...... 当时她听到这些时,感觉到诧异,更感觉到不安,可是总也琢磨不出其中的含义。 现在,她才恍然醒悟,原来这些话语都是赤.裸.裸的暗示。 这时谨言拨通律师的电话,他看了她一眼,捏了捏她的手心,便去机舱的卧房里讲电话。 她清楚他不想给她压力,所以就在沙发上静静地等他。 过了一会,他从房间出来。 “怎样?”她急切地问。 “不用担心,有我在。我可以搞定。”他坐在她身边,将她揽进怀,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好,我不会担心,”她点了点头,紧紧倚在他的怀中。 有他在,她总能感觉安心。 然而,她更加感觉到一个无形的压迫。 她需要一个解释,那个将她婚姻状态改成“已婚”的某个人的解释。 两个人相拥着,他轻轻拍着她的背,下巴抵在她的头顶。 ......你们很快就会回到香港,而且是迫不及待...... 呵呵,如他所说,这个沉重一击,果然给了他们一个迫不及待。 谨言的脸色已然阴沉到极点。 ———————————————————————————— 到了香港,车子已经在等候。 在车后座,他握住她的手:“我先送你去我住屋那边休息。” “你是不是要去找他?”简荨反握住他的手急急问。 他没有答,只是说:“先回我们的住屋,好好休息,其他的我会搞定。要不要见你妈咪?想见的话先送你去你妈咪那里,但是必须去我那里住。晚上我去接你。” 她没有听进去,攥住他的手坚决地说:“我同你一起找他摊牌。既然决定嫁给你,我希望在所有的问题上,我都能与你一同面对。而且,有一些话,我同他说更好。” 他蹙了蹙眉,没有立即答应。 看出他的顾忌与犹豫,她认真地劝:“答应我,好不好?带我一同去。有些话,我也要同他彻底说清楚。而且我们一同去,可以让他看到我们的决心。” 他深呼吸一口起,终于点了点头,“好,我们一同去。” 她微微笑了笑,又轻松地说:“不过能不能先去我妈咪那里,她什么都不知道,已经在等我们一起吃晚餐,就当是拜见我妈咪,告诉她我们要结婚的事情。吃过饭后我们再去。” 顿了顿,又补充道:“即便要同他摊牌,我们也不可以饿肚子啊。” 他笑了,将她揽进怀,答允道:“好,先去你妈咪那里。” ———————————————————————————— 看到他们突然回香港,陆明月心情不错,让佣人将热茶端给他们,又让他们喝刚炖出的汤品 。 “怎么回来的这么匆忙?一个小时前才临时通知我。如果早些告诉我,我好安排车子去接你们。”她开心着说。 谨言礼貌地答:“谢谢伯母,我司机有来接我们。” 陆明月笑着点点头。 又伸手摸了摸简荨的脸:“怎么瘦了这么多?没有吃好?还是太辛苦?”边说边用略微责怪的眼神看向谨言。 听出她语声中的不满,简荨放下汤盅,为他辩解:“没有,他把我照顾的很好,他的厨艺很好。” “不过你们的脸色都不太好,还这么突然回香港,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陆明月担心,追问道。 简荨摇摇头,轻松地说:“连赶十几个钟头的飞机,当然会很累。” 陆明月又看向谨言,笑问:“这次在纽约看了你妈咪,她怎样?” 他答:“妈咪很好。她让我问候你。” 这时简荨拍拍他手背:“你陪妈咪聊聊天,我去厨房看看。” 从小到大几乎与厨房绝缘,即便在慕尼黑一个人居住时,也只是用外卖打发,陆明月感觉奇怪,在她身后喊:“你去厨房干吗?佣人正在做饭。” 与谨言聊了一会,陆明月跟着走去厨房,刚到门前,就听到: “lisa,这道菜不要多放盐,他不喜欢吃太咸。” “lisa,麻烦你把这个煮一下,他最中意吃这个。” “这个洗干净一些,他有洁癖,有一点沙子他就不肯再吃。” “等等,这个不要放辣,他不太能吃辣。” “这个做成沙拉,他从小在美国,比较习惯生吃这道菜。不用炒熟。” “还有这个......” ...... 言里辞间都是细致而认真的嘱咐。 陆明月又仔细看了一会,蹙了蹙眉,终于叹了声气,回到沙发。 思忖一会,她对谨言缓缓开口,“,我不会怀疑你对jennie的真心。但是她曾经受过一次伤害,我不希望她被伤害第二次,尤其是被你。” 瑾言放下手中的茶,认真地说:“伯母,我既然能等她这么多年,我只会珍惜她。” “那你堂哥那里,你打算怎样解决?”她开门见山地问。 瑾言微不可察地一怔,随即垂眼笑笑,“我会有办法解决。” 这时简荨从厨房回到沙发,打断道:“妈咪,他刚飞完纽约的航班,就直接从澳洲来香港。他很累的。” 又坐在他身边,轻声问:“累不累?” 他笑,捏了捏她的脸颊,轻声答:“不累,不过,很饿。” “很饿?”简荨不顾他的阻拦,赶忙从沙发起身,“我去催一催lisa。” 望着她的背影,陆明月神色无奈,微微叹了声气。 晚餐时,简荨不停歇地给他夹菜,细细地剔除鱼刺,又吹了吹凉才放到他碗中。 “来,吃点这个,这个是lisa的拿手菜。” “等等,还有一根鱼刺。” “好吃吗?会不会还是有点咸?我让lisa少放盐了。” ...... 陆明月手中端着碗筷一口口吃着,眼睛望向这一对年轻人的互动,目光若有所思。 饭后,没来得及吃餐后甜点,便匆匆告别,只说同朋友有约。 “不要怕,”路上,谨言紧握她的手。 “我不怕。”简荨给他一个安定的微笑,回握他的手,相互传递信心。 —————————————————————————— 半山的汤宅,三楼某个房间里,一双半敛深邃的眸紧紧追随着一辆驶进庭院的车。 谨言直接将车开进花园,在门前停下,管家过来开门,“很久不见二少爷,你终于回来了。” 他将车交给司机,不多说,直接问:“他呢?” 管家答:“大少爷从公司回家,就一直在书房。” 去书房的一路,佣人们恭敬地喊“二少爷,”同时对被他紧紧牵着的一个女孩投去诧异的目光,却也不八卦地窃窃私语,继续淡定地各司其职。 到书房前,先敲了敲门,没有人应答,索性自行打开书房门,一眼看见在窗前静立的身影。 雅梵淡淡地说:“你们比我想像的要过来得早。果真如我所料的迫不及待。怎么?不去注册结婚了?也许我可以送给你们一份结婚贺礼。” 语声不加掩饰的嘲讽。 他们相互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进门后,谨言将门关上,先将简荨摁坐到沙发上,手放在她的肩头上轻轻捏了捏,示意她安心。 简荨抬手盖住他的手背,向他点点头。 透过玻璃窗,这番细微的互动落入他的眼帘。 雅梵的眉头愈加深蹙。 不过比起在纽约时,在那间给他带来噩梦的酒店房间内,在浴室门前看到和听到的,这个已经不算什么。 谨言来到桌前,在坐椅上落座,淡声:“我已经让律师拟了一份离婚呈请书,明天会送到你这里。” 雅梵转过身,同样在桌子的另一个边坐下,食指敲着桌面,笑意讽刺:“我名正言顺的太太,不但在澳洲同其他男人夜夜偷情,回到香港后不回到该回的家,反而和情夫手牵手来见自己的丈夫,然后让情夫向我转递离婚呈请。” 雅梵拍掌,“呵呵,简荨,你果然给了我一个惊喜。” “汤雅梵,你不要太过分!”简荨忍不住从沙发起身,走到桌前,双臂撑在桌面上,俯过身怒:“话不要说得这样难听!他是我的未婚夫,我未来的丈夫,名正言顺的是他。相反,你是真正的卑鄙!” “卑鄙不卑鄙,你都是我法律上的太太。”雅梵对上她含怒的目光。 “你......” 简荨还未有将话说出口,便被谨言打断。 谨言摁住她的手背,用微笑示意她冷静。 随即望向对面,语声认真而淡定:“雅梵,既然当初选择放弃,现在又何必同我相争。” 45.第441章 早晨睁开眼睛,晨曦透过薄纱窗帘撒进室内,旖旎未消的卧房象是蒙上一层金色的雾。 简荨感到后背传来温温的暖意,还是那抹让她心跳的气息。她的唇畔微微弯起,转过身,抬首间对上一双幽黯深邃的眸。 他似乎早已醒来,正倚靠在床首的靠背上,紧随着她的目光若有所思。 简荨伸手抚上他的脸颊,笑了笑,慵懒地问:“已经醒了?” 他只望着她,没有说话。 她感觉奇怪,问了句:“在想心事?” 又静默了一刻,他才淡淡开口说:“我在想,十年前的那一次,我在没有见到你就走了,到底是对还是错。” 简荨没有听明白,“什么?” 他继续说:“如果我在当时就争取一下,把你抢夺到我身边,也许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也许你能爱我多一些。” 简荨惺忪渐消,还未有来得及咀嚼这番话的含义,敲门声轻轻响起。她从床上起身,将睡衣简单地披上,将门打开一个缝。 菲佣从门口递给简荨一个包装完好的纸袋,“小姐,汤少爷的司机刚刚给汤少爷送来了换洗衣物。” 门关上后,她坐到床边将纸袋递给他,“何必让司机送过来,今天你还要回自己的住屋,回去以后再换不就ok了?” “你很希望我回去?然后你自己留在这里,自由自在的,想做什么都可以?”声音透着冷意。 简荨敏感察觉到他反常的情绪,掌心抚上他的额:“你怎么了?心情不好?” 谨言稍稍缓和了脸色,将她的手握住,勉强笑了一下,“没有,只是有点累。” 听到这句话,她想到了昨晚的激.战,脸色顿红,轻声说:“既然累,就再多睡一会。从纽约回澳洲,还没有休息就飞回香港,昨晚你又......” 说到这,话音一顿,声音放得更轻:“所以当然会很累。要不要再多睡一会?” “不用了,我现在去洗澡,然后一同早餐。”他拿出袋子里的衣物,下床进了浴室。 望着他冷淡的背影,简荨感觉有些莫名。想了想,又想不出个所以然,心想他应该真的很累,便自嘲地笑笑,将头发随意一挽,穿上件简单的家居服,就下楼去。 “妈咪,早。”看到陆明月,简荨心情很好地打招呼。 陆明月正在边一口口抿着早茶边翻看早报,听到声音,瞥了她一眼,放下早茶和报纸,对她说:“jennie,你过来,我有话同你讲。” 陆明月进去一楼带门的小会客室,简荨跟着进去,顺手将门关上。 陆明月坐在沙发上,神色冷冰冰地开门见山:“昨天晚上他一直在这里?” 简荨笑嘻嘻地站在她身后,帮她揉肩,嗔道:“我和winston就要结婚了,他住在这里应该没有问题啊。” “你们那个了?”陆明月冷不倏地再来一问。 简荨一愣怔,不好意思地晒笑:“我们都是成人了。而且在澳洲我们就住在了一起。” “有没有用安全措施?”陆明月还不放过。 接二连三直白的问题让简荨头冒黑线。 她强迫自己平静地说话:“妈咪,我以为以我们现在这个年纪,应该可以考虑要孩子了。” “不可以!”陆明月坚决地开口。 见到这个的态度,简荨有些吃惊。她停下手中的动作,绕过沙发坐到陆明月身边,挽着陆明月的臂膀轻轻晃了晃,“妈咪,你怎么了?” 在她的印象中,陆明月算是一个开明的母亲。也许因为了解女儿倔强的脾气和独立的个性,即便有心给女儿建议,也只是点到为止。听不听得进去在于女儿自己。象这样强烈的反对还是第一次见到。 再联想到陆明月昨天晚上连说带警告的那番话,简荨心头泛起一股不由来的心慌。 陆明月缓了缓神色,说:“阿荨,难道你已经忘记以前?” 简荨急急地接过话:“他和汤雅梵不一样。” “他们没有不一样!”陆明月抬高声量。 “妈咪,你会不会因为他是汤家的人又是汤雅梵的堂弟就对他有偏见?他们是流着汤氏的血液,但是这并不表示他和汤雅梵是一样的。”语声透着不满。 陆明月叹了声气,“jennie,看来昨晚妈咪同你说的话,你还是没有听进去。” “妈咪啊,我只是......” 话音未落,被打断:“汤雅梵给你的伤害,还没有给你警示?” “所以我没有再给汤雅梵机会啊。”简荨声音渐渐放低:“其实论伤害,当时汤雅梵并没有放弃我啊。知道怀孕后,我很犹豫,是他要留下孩子,流产后他也一直在照顾我。” “那是因为当时还没有到要他在汤瑞和你之间进行取舍的时候,他当然可以很轻松地说要留下孩子!” 陆明月的怒火又上来:“然后呢?然后他就可以为了你为了孩子放弃汤瑞?有时候我会在想,幸好当时你们新手父母缺乏经验导致流产,要不然怎么办?到了他为了汤瑞放弃你的那一天,让你一个单亲母亲自己带孩子?还是他把孩子带走,让你一个人对着孩子的照片茶饭不思?” 简荨没有答话,似乎想着些什么,脸色渐渐苍白,失去血色一般。 陆明月继续说:“你知道不知道,当年被汤雅梵弃婚以后,你不声不响地去环游世界,整整两年里只肯给妈咪写email,就是不肯call妈咪,也不告诉妈咪你在哪里。直到两年后才call我,告诉我你已经到了不来梅的飞行学院。一开始我是很着急,不过再想一想,这样也好,让你一个人到处去散心,开阔眼界,说不定能帮你疗伤。所以你看,好在没有孩子,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再站起来。否则你一个年轻女孩一个人带着孩子,想回头就......” 话音还未落,发现简荨脸色的不对劲,倏然语顿,担心地问:“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是不是妈咪的语气重了一些?”陆明月抬手抚了抚女儿的额。 简荨目光躲闪,“没有,只是有点饿,所以头晕。” 陆明月叹息一声,将她的碎发环到耳后,怜惜地说:“你是我的女儿,看到自己的女儿一次又一次往火坑里跳,你说,我能不着急?可是无论妈咪怎么劝,你都不听。” 简荨回过神,扯出一丝勉强的笑,“我们不是在说winston吗,怎么说到了汤雅梵?” 陆明月重重地接过话:“他们两个人没有区别!在孩子的问题上,和汤雅梵如此,和汤谨言也应该要这样。不要这么快要孩子,否则到了你一个人带孩子的那一天,后悔就来不及了!” “不会的!”简荨摇头,笃定地说:“winston很爱我,他不会放弃我。否则他也不会为了我放弃汤瑞,去考飞机师执照。他说,他要实现我的梦想,与我的梦想匹配,要让我心动。” 她的脸上氲出淡淡的红,不掩羞涩与喜悦。 陆明月强忍住心头的恶寒,无奈到极致,扶着额仰靠在沙发上。 “妈咪,你还好吧?”简荨顺了顺她的心口,有些担心地问:“要不要喝点水?” “汤雅梵就不爱你?可是结果怎样?”陆明月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强忍住怒火,一字一句恨铁不成钢地说:“jennie,我从来没有否认过他们对你的爱。其他的不看,只看他们到现在,没有绯闻,洁身自好,从来不和其他女人牵扯不清,足以说明他们爱你。但是这也说明他们在感情上的偏执!这种偏执是个双刃剑,他们可以让你幸福,也可以毁了你。你忘记我跟你说过他们三岁时抢花樽的那件事?抢不到,情愿毁灭。对你,也会一样。” 简荨咬着唇,静静地不说话。 陆明月叹气:“阿荨,妈咪已经没有干涉你,既然你要同winston在一起,好,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是至于孩子,最起码等到将来你们一切都稳定后再要。” “我们现在很稳定。”简荨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稳定?什么叫稳定?你们有解决同汤雅梵之间的问题?你有真正了解winston?” “我很了解他。”简荨垂着眸轻声说。 “了解他?了解他为了你放弃汤瑞,跑去考飞机师?这就是了解?” 陆明月摇了摇头,严肃地说:“jennie,你始终都太单纯。一个男人,能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自己一直以来的所学,去考飞机师执照,去考机长,这种偏执在一定程度上,比汤雅梵还要危险。在汤雅梵看来,这个世界上至少还有比你更重要的东西。他为了汤瑞放弃你,虽然狠,但是也在情理之中。将来即便发生什么事情,至少还有个汤瑞可以牵制住他。” 顿了顿,语声更加沉重:“至于汤谨言,他当年看上了你,然后悄悄去准备一切,只为了得到你。在他的心里已经没有东西比你要重要。虽然这是真心的爱,但是爱的这样极端和偏执,一旦你让他失望,他对你的伤害,会远远深过汤雅梵对你的伤害。” 简荨掩饰着心里的慌乱,轻声地问:“妈咪,你是不是因为,不喜欢他的妈咪?” 陆明月气极:“你觉得你妈咪我是这种不理智的人吗?因为不喜欢哪个人的父母,就对那个人有偏见?” 简荨摇头:“不会的,winston不会这样的。他一向理智,如果不理智,怎么可能当机长。” “过犹不及!”陆明月神色严肃,“当一个人理智过了头,就会疯狂。他能等你十年,准备十年,期待你十年,如果你不能回报予他,或是满足他对你的期待,你觉得他还会理智?” 简荨的语声开始不自觉的烦躁:“可是我已经和他在一起,也打算结婚了。你这样说,我该怎办?难道分手?” 陆明月缓了缓语气:“我不是让你分手,你的生活终究要你自己去把握,我这个做妈咪的,只能给你建议,给你一个方向。如果你听妈咪的劝,结婚归结婚,可即便结婚以后,最好再磨合两年,等一切稳定,再要一个孩子。” 看到简荨犹豫的神色,她继续劝说:“孩子不是玩具,不是宠物,想要就要,发现和自己的生活冲突就扔就送人。孩子是一辈子的责任。万一,我是说万一将来,你不再同他在一起,却还有个孩子在身边,这会是一辈子的牵扯和负担。当然,他可以把孩子带走,可是如果这样,同样也会是你一辈子的心痛与纠结。” 说着,陆明月从身边的手袋里拿出一板盒装的药,“来,这个药拿去,今天早晨代你买的,必须72小时内吃,不过你给我现在就吃掉。” 取出一片,塞进简荨的手中,继续说:“以后让男人采取安全措施。每次都是女人采取安全措施,那些药尤其是这种紧急避.孕.药都很伤身体。那个汤雅梵也是,这个汤谨言也一样。你曾经流产过,身体本身就不好。男人都是自私的动物,只顾自己欢.愉,却不顾女人的身体。女人呢,一心只为男人,不为自己考虑,最后受伤害的只是自己。” “我明白,”她无奈地接过药,“我会吃的。” 看到陆明月不放过她的目光,她索性将药放进口中,“现在是不是该放心了?” “这样就对了!”陆明月满意地点点头,将整板药放进她手中,又叮嘱道:“不过不要多吃,记住,让男人做安全措施!” 随即拍了拍她的肩,看了眼表,拿起手袋从沙发起身,“好了,我去杂志社了,有事情就call妈咪,对了,有空多看一些金融方面的书和资料。不要总看那些飞行方面的。” 等陆明月出门,简荨赶忙拿来纸巾盒抽出纸巾,将口中还没有融化的药片吐在了纸巾里,将纸巾揉成一团,随手扔进沙发旁的垃圾桶。 出房间门时无意间看到手中整板药盒,没有多想,只随手放进衣袋里。 她边上楼边微笑着抚着自己的小腹,轻声又温柔地喃喃自言:“宝宝,快点到妈咪这里,让你外婆看一看,其实你爹地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他不会放弃妈咪的。他会对我们很好,我们一家人会很幸福。而且他还是一个很厉害的飞机师。” ———————————————————————————————— 回到房间,谨言已经冲完澡,正在穿衬衣。看到简荨,淡淡地问:“去哪里了?” “在和我妈咪谈话。她已经去杂志社了。”简荨走过去,为他扣上钮扣,笑着说:“你怎么了?今天早晨开始,你看起来就不是很开心。” 她淡红的脸上浅氲的笑意却让他感觉极其刺眼。他有种感觉,在昨天她同那个男人的那通电话前,好像没有这样笑过。 “今天搬去我那里。”他面无表情地说。 简荨皱了皱眉,未有多作考虑就拒绝道:“我想住在家里。” “你的家难道不应该在老公那里?”他冷声。 她还不明就底,继续争辩:“我想在结婚前同我妈咪一起住。而且我们不会在香港停留很久啊。” “只是因为这样?还是为了其他目的?”他的目光敛起。 她扣着他钮扣的手在他心口前一顿,抬头问:“什么意思?” 倏然对上她探究的目光,他缓和了神色,唇角扯出一丝笑,将她揽进怀中,“sorry,我只是有点累。” “winston,你到底怎么了?因为我不去你那里住所以同我生气?在澳洲我们不是已经住到了一起?”她侧头想了想,眼睛弯出笑,轻快地说:“这样好了,白天我去你那里,晚上我们回我妈咪这里,好不好?这样你还是同我在一起啊。” 谨言表情淡淡的,不置可否。 待穿戴完毕,简荨边认真地整理着他的衣领边随口问:“今天是不是要去见律师?” “你很关心这个?”他忽然问。 她不甚理解,笑了笑说:“这个同我有关啊,我当然会关心。” 他淡声说:“我现在去见律师,你不用跟我去,不过我们一同早餐。” “好,”她点点头,“我先换件衣服,然后刷牙,你去楼下等我。” 说着,简荨很自然地将衣服脱下,随手往床上扔,换了一件上衣,就去浴室。 谨言正要出门,抬眼的无意间,看到换下的衣服口袋里露出一个盒装物的一角。他不自觉地拿出来看了眼,脸色瞬间一沉。再迅速打开包装,里面铝制的药板上明显少了一片药。 他目光深敛,透着冷寒。掌心渐渐握成拳,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没有将药盒捏毁,而是重新放回了那个衣袋。 许久,深深闭了闭眼睛,语含恨意:“简荨,你终究还是在骗我。你没有爱上我......” 50.第411章 客厅里,简荨拿着客人名单仔细比对,握着笔勾勾画画。谨言坐在她身边跟着看名单,时不时商量一两句。 陆明月将名单拿过来瞄了一眼,“只请这么少的客人?” 简荨解释:“离婚礼还有三周不到,时间匆忙,没有办法请所有人,所以这次只请关系最密切的朋友过来。” 陆明月脸色又下沉,“为什么不先去注册?婚礼一定要办得这样急?” 简荨有些不耐烦,将笔放在茶几上,“妈咪啊,我已经解释很多次了,不管在香港法国,还是纽约,注册都要排期,我们已经申请了。” 黎曼赶忙打圆场:“算了,他们年轻人总会有自己的主意。”随后笑着揶揄说:“其实要怪就怪winston,是他急着要把jennie娶回家,一天都不可以多等。” 陆明月冷着脸色正要说话,简荨赶忙转移话题,对谨言说:“winston,这几天你有没有时间?我的伴娘,还有其他从小在法国一起长大的姐妹这两天就会来香港帮我举行婚前party。她们想见一见你。” 这几天因为被推下床的事,自尊心强的简荨还是意难平,不由分说搬回到陆明月这里,几天没有同他说话。即便今天在拍婚纱照时,面对镜头倒是可以你侬我侬,镜头之外时对他还是爱理不理,他只能将她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哄着。 见到这个女人终于肯主动开口同自己说话,谨言心头一喜,也不顾其他人在场,顺势伸出手臂环住她的腰,将她半搂在怀中,温柔地说:“只要是你的朋友,没有时间也会有时间。” 黎曼看着他们微微笑了笑,从茶几上拿起名单瞥了一眼,“winston,你请的客人也不多。” 谨言答:“也是同样的原因。我只请了在纽约最好的几个朋友,等将来注册后,再举行一个答谢宴请所有人。” 黎曼点点头,又想了想,问道:“不过你真的连一个汤家的人都不请?雅臣和雅媛也在美国。” “我同他们没有联系。”他心不在焉地随口答。 掌心正轻轻捏着简荨的腰际,在她的耳边说:“去你房间。” 简荨了然他的意思,没有回应他,更没有看他一眼,表情淡定地抿着咖啡。 他不放过,捏得更加重。简荨感觉到有一点痛,用臂肘将他的手悄悄拂开。 他在她耳边说:“听话。” 她瞪了他一眼,躲开他的吐息。 动静越来越大,两个人你追我逐的互动被两个母亲看在眼中。 陆明月脾气直,冷着脸正要说什么,黎曼笑着抢先说:“winston,你带jennie去散散步,我和jennie的妈咪还有事情要谈,你们会感觉很闷。” 谨言接过话:“阿荨,关于机长试还有一些关键的地方我要教你,去你房间?” 简荨这时也不再拒绝,又悄悄瞪了他一眼,同黎曼礼貌地交待一声后,就被他牵着手拉上楼去。 ———————————————————————————————— 一进她的卧房,门还未有来得及关上,谨言将她一把捞进怀里,迫不及待地一阵狂吻,双双吻倒在床上。 唇舌激烈纠缠间,简荨喘不过气,几近窒息,终于忍不住又气又急地捶打他。 他很享受她的捶打,吻得愈加热烈,温热的掌心不自觉滑进她的衣领。简荨看了眼门口,压抑着声音喘息说:“能不能先关门。” 待门关上,他坐回到床边,再覆在她的身上,指尖细细勾勒着她的眉梢腮畔,温柔地盯望着她。 简荨还未有从热吻的窒息中恢复,一直在喘息,心口跟着起伏不平,脸色氲红。不经意间对上他温柔的目光,她的心微微一动,却又倔强地别过脸去。 谨言低低一笑:“还在生气?” 简荨淡着脸色不说话。 他哄她:“对你的老公笑一笑,好不好?今天拍婚纱照的时候笑得很漂亮。” 简荨转过身,侧身对着他,淡淡说:“拍婚纱照是拍婚纱照,我还没有原谅你。” “这样好了,我也让你推一次。”说着,他的手又开始不安分,熟练地将她上衣钮扣解开。 简荨急忙伸手抵在他的心口,阻止他继续,压低声音:“你疯了!我们的妈咪还在楼下!” “阿荨,其实......我们很久没有那个了。”他啃咬着她的耳垂,爱意浓缩在欲望里,鸣奏出黯哑的嗓音:“阿荨,我爱你。” 一只手已经将她的衣服褪至臂肘,露出皙白的臂膀和锁肩。 被他逗弄得有些心池荡漾,她连连躲闪,嗔说:“不过几天而已。还有,这个月你想都不要想,我还没有消气。” 与她温存的瞬间,目光无意间瞥到挂在床头的家居服,他渐渐停下动作。 他想到了那天在这件衣服里看到的紧急避孕药。 对她背着他吃了避孕药始终心存芥蒂,但是既然她愿意嫁他,婚纱照也同他拍,也愿意先举行婚礼,他说服自己尝试放下这件事。 看到他停下动作,脸色也阴情不定,她玩味地问:“又在想什么坏事?” 他垂眼笑笑,为她重新合上衣服,扣上钮扣,“我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生气,等通过机长试,我们婚礼的那一天,你必须消气。” 她“扑哧”笑出声,从床上起身,整理着有些紊乱的衣领,口中说:“我只能保证尽量。” 抬眼间看到矮柜上的手机,想到拍婚纱照中场补妆时收到的短讯,心下一沉。 她刚想说出口,可是再一看到身旁这个男人,心头又泛起顾虑,几经斟酌,终于把要说的话吞咽了回去。 她在乎这个男人,在乎这段感情,既然他放不下她的过去,她也不愿意再同他因为她的曾经而有任何纠结。她希望他开心。如果自己能解决同另一个男人之间的问题,她愿意试一试。 “在想什么?”他将她环抱在膝上,在她耳边问。 她回过神,摇了摇头,拿过床头的笔记本打开,“很快就是机长试了,还有一些地方我不是很自信,你教一教我,比如这个......” ———————————————————————— 楼下,陆明月和黎曼继续边喝咖啡边闲谈。 “说到雅臣他们,你同他们还有联系?”陆明月随口问。 黎曼答:“不是很多。雅媛会时不时给我寄卡片。有时候在秀场或者party碰到,也会谈上两句。” 陆明月笑:“你同他们的关系倒是不错。” 黎曼不紧不慢地说:“当时我嫁进汤家的时候,宣布息影,不再拍戏,每天除了家族慈善公益,也没有其他事情做,加上同老爷的关系不是很好,为了改进和汤家的关系,一有时间我就照顾这些孩子。即便雅臣和雅媛是二房的子孙,我也多有照拂。加上我早早与祖年离了婚,没有参与过汤家任何纷争,他们倒也不避忌我。 “说到雅臣,”陆明月从茶几下翻出一本财经杂志递给黎曼,“他倒是纽约财经周刊封面常客。” 黎曼接过周刊看了眼封面,笑说:“他的风投公司越做越大。想当年他的公司刚一上市就完成了几宗很瞩目的并购案。论能力才华,雅臣和他的两个堂哥真的不分伯仲,都是这样年轻有为。” 陆明月挑眉:“风头这样劲,大房的那一个难道不会忌讳?” “你是说雅梵?”黎曼笑着摇了摇头:“忌讳又能怎样?雅臣的风投公司和汤瑞没有任何资金上的牵扯,也没有生意往来。”顿了顿,又补充一句:“至少在外人看来,表面上没有往来。” 陆明月点了点头,目光露出赞赏:“雅臣果然很聪明。避开当年的纷争,远走美国,建立属于自己的江山和商业帝国。如果当年参与到那场纷争中去,未必会有今天的成就。” “未必的,”黎曼放下咖啡杯,含笑说:“雅梵不过很幸运,有两个不愿意同他争夺汤瑞的堂弟。如果谨言和雅臣有心同他争一争,今天汤瑞董事局主席的位置,未必是他坐。” 陆明月正举着杯刚要送一口咖啡到口中,听到这个,停下动作,抬眼望向她。 黎曼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说:“可以这样说,我从小就看着这三个孩子长大,对他们还算有一些了解。祖年大哥大嫂去世的早,他们的儿子雅梵是长房长子嫡孙,最受老爷子的保护和疼爱,老爷子又将他当作唯一的继承人悉心培养,所以难免会养成他强势和唯我独尊的性格。其实,谨言和雅臣,同样强势,可是身为次孙,他们从小就学会收敛,性格上比雅梵多了一份城府。如果谨言和雅臣有心同雅梵去争一争,雅梵未必可以赢。” “二房只有雅臣这一个男孙,他不参与争夺汤瑞,汤家的老三老四老五难道允许?”陆明月好奇问。 黎曼叹气:“当然不允许,所以老五,也就是他的爹地汤祖业被他气得心绞痛发作去世。” 陆明月有些惊讶:“看来传言果然是真的。” 黎曼笑笑,继续说:“当时二房把整个希望都寄托在他们那一房唯一的男孙雅臣身上。大家都心知肚明,老爷子把雅梵送去法国管理分公司,就是为了让他韬光养晦。二房的那几个,以让雅臣多学习为理由,把雅臣送去法国的分公司探底。谁知道雅臣突然提早回了香港,说要去美国发展,不愿意再参与汤家的事务。不仅如此,老爷子去世后,在汤家那场仗一触即发甚至如火如荼的时候,雅臣又不知道去了哪里,没有人能找到他。过了两年,才听说他在美国开始建立自己的公司。” “二房不是还有一个孙女?”陆明月问。 黎曼摇头说:“汤家重男轻女,孙女辈没有汤瑞股权,只可以享家族基金。雅媛早早就结了婚。好在夫家的公司也在美国,很少涉及亚洲市场。不过因为她的爹地汤祖云坐牢,她一直都耿耿于怀。现在汤祖年和我那个前小姑子汤祖欣在加拿大吃斋念佛,不肯再争,雅媛怒其不争,就不再去加拿大看他们。” 陆明月笑说:“汤雅媛应该很恨她的三个堂弟。” “尤其恨雅臣这个堂弟。”黎曼叹了声气,“她曾经同我说过,如果雅臣当年能争一争,二房未必会是今天这个局面。她太钻牛角尖,以雅臣如今的成就,我并不觉得二房落魄。反而,他们应该以他为荣。” 听到这个,陆明月淡淡冒出一句:“有一些人总会纠结于那些心有不甘。” 黎曼笑:“你什么时候说话这么有禅理?” 沉默了一刻,陆明月敛了敛表情,放下咖啡杯,正色说:“mandy,我们从小认识到现在,有一句话,请你如实告诉我。” 黎曼侧头看向她,等待下文。 陆明月认真地说:“天下的父母都认为自己的子女是最好的,我也不例外。从妈咪的角度,我的阿荨是最好的女孩子。可是从婆婆的角度,她绝对不是最完美的媳妇。” 黎曼挑了挑眉,笑问:“你想说什么呢?” 陆明月神色渐敛,低沉着声音,一字一句说:“不要告诉我,你从来就没有介意过,她曾经是你前夫侄子的未婚妻,甚至,她曾经流产过。” 听到这个,黎曼笑意始终淡定,不紧不慢地说:“可是又怎样呢?即便我介意,却架不住我儿子对她心心念念。聪明的母亲,永远不会阻止子女去做他们想做的事情。” 陆明月不耐地一挥手,忍不住打开天窗说亮话:“不要同我来这一套。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黎曼轻声一叹息:“你是不是想太多?” “我希望我想太多。”陆明月冷笑说:“我现在可以提早告诉你,汤瑞重男轻女,陆氏也同样。我当年同阿荨的爹地远走法国,没有带走陆氏的一分一毫。同样,阿荨今后也不会有陆氏的一分一毫。” 黎曼摇了摇头,“凭winston已经持有的汤瑞股份,陆氏不算什么。” “你能这样想就好。” 这时佣人过来,问:“太太,晚饭已经好了,要不要开饭?” 陆明月敛了敛烦躁的表情,对佣人说:“让jennie他们下来吃饭。”说着就自顾自向饭厅走去。 黎曼垂首抿着咖啡,眉头渐渐蹙起,眸底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黯淡。 51.第414章 简荨这几天除了准备即将到来的机长试,就是忙碌机长试后即刻举行的婚礼。 她重视这场婚礼。同其他新娘一样,事事要求完美,所以每天会亲自仔细核对宾客名单,打电话给澳洲的婚礼场地做调整和最后确认,包括给来香港为她举办婚前party的朋友们安排住处。所有准备工作亲历亲为,拒绝未婚夫插手任何一件事情。 她说,女人更加心细,会顾及到方方面面的细节。男人就不会这样周到。 他一心想亲手为她布置一个梦幻的婚礼,但是看到她忙得开心,加上这次确实未有邀请很多客人,索性就随她的意思了。但是条件是在结婚注册后,由他来亲手布置答谢宴,也算是第二场婚礼。 受到邀请的好朋友们接二连三地打来电话恭喜祝福,并且向主人确认来香港和飞澳洲的具体行程。 虽然忙碌,但简荨的眉眼间总洋溢着幸福甜美的笑意。 她笑得越甜,陆明月的眉头就皱得越深。看到女儿每天为了婚礼忙进忙出,她无法控制地联想到七年前的那一幕幕场景。 同样是为了婚礼亲历亲为的忙碌,同样甜蜜的笑容,同样幸福的神态。 甚至,连请的客人都是一模一样。 她不信命,不信因果命运轮回。然,面对这个情景,她的心头泛涌着越来越多又难以言喻的不祥预感。 这天晚饭后,简荨又在镜子前试穿婚纱,认真地左转转右看看,时不时回头问陆明月:“妈咪,婚礼入场婚纱我选这一件怎样?” 陆明月没有回答,沉重地叹了声气,拍了拍她身边的沙发,“阿荨,你过来,同妈咪聊一会。” 简荨的心情好,提着裙摆过来,在陆明月身边坐下,脸上幸福的笑意还在,难得用撒娇的语气说话:“妈咪,这几天我都是在家陪你,甚至没有留winston在这里过夜,你还是很不开心的样子,是不是舍不得我嫁出去?” 陆明月捏了捏她的鼻尖,嗔道:“你从来都很少陪妈咪住,嫁不嫁出去都一样,”随后叹了叹气,斟酌着开口继续说:“阿荨,妈咪的心里总是觉得慌慌的,总觉得不会这么顺利。对这场婚礼,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简荨哭笑不得,挽着她的臂肘,无奈说:“妈咪,你又怎么了。我相信winston,他对我真的很好。” 陆明月正了正神色,严肃地问:“你是真的爱他?还是崇拜他?” 简荨垂眸浅笑,低声说:“我爱他。” 陆明月叹气:“当年为了不让你有心理负担,我一直狠不下心劝你同汤雅梵分手。现在妈咪......” 话音未落,简荨打断她的话:“winston和雅梵不一样。我会很幸福的。”顿了顿,她反问道:“妈咪,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我有看到新闻,陆氏的动静很大,该不会真的是你......” 陆明月烦躁地挥了挥手,从沙发起身,“唉,你早点休息吧,我先上去了。” 正要上楼,简荨在后面不放心地追问:“妈咪,你会不会来澳洲参加婚礼?” 陆明月淡淡说:“时间安排的这样匆忙,我自己还有好几个重要预约没有办法临时取消。放心吧,我会在婚礼当天到,不会迟到。” 简荨放下心,开心地说:“thank you妈咪!” 陆明月进卧房后,单手扶着额头来回走动,忧虑不安。随后,拿起电话拨出号码,对电话里的人说:“关于陆氏股份收购,我还有一些重要事情要交代。” ...... —————————————————————————— 跑马地一个露天会所,鲜花锦簇,美食美酒,和风暖阳中,会所的庭院里充满来自各个国家年轻人的欢声笑语。 简荨一身简洁大方的半礼服,被朋友姐妹们围绕着谈笑风声。 “jennie,恭喜你,果然是要当新娘子的人了,越来越漂亮。” “难道我以前不漂亮?”简荨心情好,说话也幽默,大家笑声连连。 “你老公什么时候过来?”有朋友问。 简荨:“他今天有个机长会议,很快就过来,一会我call他。” 大家七嘴八舌地艳羡:“听说你老公为了你特意去考飞机师执照,还是个机长,看照片,帅气又有型,jennie的运气总是这么好。” 其中一个朋友将简荨的手机拿在手中翻看,“jennie,婚纱照很漂亮,不过手机看不清楚,我要看整本婚纱影集。” “对啊,给我们多看一点婚纱照啊。” 简荨笑着同意了,拿过手机拨出号码:“winston,你开会结束后,能不能去一趟我家,帮我把婚纱影集拿过来,她们要看,就在我房间床边的抽屉里。” 谨言刚刚开完会,接到她的电话,听到他心心念念的声音,含笑说:“ok,我很快就到。” —————————————————————— 来到简荨的卧房,打开床头抽屉,一眼看到里面的影集。 拿出影集后,刚要关上抽屉,无意间瞥到躺在抽屉最里层的两本日记本样的书册。 他认识这两本书册。偶尔几次他捕捉到,她会盯着这两样东西发呆。有一次她还在翻看,见到他过来,会迅速合上,放回到抽屉。 然后就会看到她湿润微红的眼眶。 问她是什么,她只说是汉莎的同事送给她的告别礼物。 他缓缓合上抽屉。就在抽屉合上的一瞬间,他的动作一顿,又鬼使神差般的,再次拉开抽屉。 犹豫了一刻,他伸出手,慢慢拿出那两本书册。 书册的封面充满童趣,还有一个带旋转开关的锁扣。他蹙了蹙眉,掌心微不可察的微微发颤。他直觉,这不会是同事的礼物那样简单。 他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打开锁扣,缓缓翻开其中的一本。 是一本影集,影集封面里侧首先印入眼帘的是:汤皓宇,出生于*年*月*日,荷兰圣马丁医院。 汤皓宇...... 汤皓宇...... 他喃喃念着,某个人的声音渐渐飘进他的脑海: ......我们甚至已经想好,如果是男孩,就取名叫汤皓宇,如果是女孩,就叫汤皓澜...... ......直到在她二十岁那一年,我们决定结婚。在我们婚礼前的四个月里,没有再避孕...... ......可惜,她忽然不见了,我找不到她。就那短短几个月,我疏忽了她,她就走了...... 他的脸色这是倏然一变,似乎又想到一些什么,又仔细看了一眼名字旁边的出生日期。 “原来,当年你去了荷兰,生下了他......” 他的脸色愈加苍白,缓缓坐倒在床侧,脑海不自觉地浮现出第一次与她在飞机里时,她抱着那个乘客的小孩时,那娴熟的动作和温柔的神态。 他继续翻看,从小小婴孩的照片,翻看最后,直到婴孩成长到五岁。 照片的背景从荷兰到不来梅,记载着她凝望婴孩时脸上散发着的母性光芒,她与孩子自拍合影时的喜悦俏皮。有她在生日蛋糕的蜡烛前被孩子亲吻时的幸福满足,还有她与孩子在游乐场奔跑时的欢颜笑靥。 ......谨言,我曾经,有过孩子...... 他苦涩地自言:“原来,你要告诉我的,是这个......” 他再打开另一个本子,是一本小孩子的亲笔日记,字迹稚气未脱。 ......幼稚园其他小朋友都有爹地,可是我没有...... ......妈咪说爹地是很好的人,所以爹地一定是很好的人。我想爹地了...... ......今年的愿望:我要把这副画送给爹地做生日礼物...... ......今天我学会了新的钢琴曲,等妈咪从飞行学院回来,我要弹给妈咪听...... ......今天妈咪从飞行学院回来,给我带了礼物...... ......我讨厌妈咪,妈咪不带我去见爹地...... ......我最中意看到妈咪穿飞机师制服的样子...... ......今年的心愿:希望妈咪可以带爹地飞一次,飞到很高的云层...... 日记本里每个稚嫩的字,如同一把把锐利的尖刀,扎在他的眼睛和心头。 他的臂膀颓然地垂下,日记本从他的掌心滑落。 “所以,你忘不掉他,你始终都忘不掉他。你们的回忆,当然会刻骨铭心。” ———————————————————— “winston,这里!”简荨看到他过来,远远向他招手。 谨言定了定神,脸上扯出一抹勉强的笑,走了过去,轻轻揽住她的腰,同朋友们打招呼。 朋友们忍不住在她耳边七嘴八舌地羡慕:“jennie,你老公好高好有型。为什么你的每一任都这样有型?” 也有同她在法国从小玩到大的小姐妹笑嘻嘻地玩笑说:“长相同你那个前任还蛮像,身高也一样。这次的婚礼一定会顺利吧?不要再把婚礼弄成恢复单身庆祝party。” 另一个朋友捶了一拳:“喂!不要霉嘴!” 就在谨言侧过身忙着同其他朋友打招呼时,简荨一个曾经的同学,盯望了他一会,脸上现出疑惑的表情,在简荨的耳边悄悄问:“当年来化装舞会,带着化装面具,悄悄同你共舞一曲的就是你老公?” 简荨面带羞涩地点头。 朋友没有再多问,而是扭过头轻声问旁边另一个朋友,“那一年你也看到的,来化装舞会的真的是这一位?记得在楼梯拐角,我们两个看到他从party出来,拿下面具接了个电话。我们正想喊jennie呢,结果他就突然离开了。感觉不太像这一位啊。” 另一个朋友也盯望了谨言一会,犹豫地说:“应该没有错吧,既然jennie说是,那肯定就是。” 朋友摆了摆手,“应该是有点眼花,身高都是这样高,看起来像,又有点不像。” “你们在说什么?”简荨打断她们。 “没有,对了,婚礼怎么安排?你肯定要提前去澳洲准备婚礼,我们在香港游玩几天再去澳洲同你们会合。” ...... —————————————————————————— party结束,将朋友一个个送走,她走到他身边,轻轻挽住他的手臂:“今天晚上你的兴致不高。” “是吗?”他的唇角扯出一丝笑,指腹划过她的脸颊,柔声说:“今晚我很开心。” 简荨摇了摇头,坦诚地说:“别人看不出来,可是我能看出来。你有心事的时候,你的眼神骗不了我。是不是她们太闹了?” 他淡淡笑了笑,“没有,只是今天会议时间很长,我又是首席机师,要处理的东西很多,有一点累。” 她理了理他的衣领,温柔地说:“那你先回去休息,我要把最后一个朋友送回酒店。我自己有开车过来。” “好。”顿了顿,他开口说:“jennie,这几天我会先回澳洲,毕竟是考核官,很多要提前准备。” “什么时候回澳洲?”她问。 “明天。” “这么急?”她有些惊讶。 “是啊,还有其他人要参加机长试。captain cheng希望我对他们做一些指点。” 简荨点点头,“那你早点回去,我留在香港陪这些朋友几天。过几天我们澳洲见。” 他在她额上烙下一吻,转身正要上车,简荨在他身后蓦然一唤:“winston......” “什么事?”他看向她。 简荨摇摇头,“没有,只是想说,这几天我会很想你。” 他微微笑笑,走上前,唇深深落下,两唇相依,炽烈辗转。 随后,头不回地转身,发动车子离去。 望着车子在路口消失的方向,她摸了摸自己的唇,吻留下的余温还在,一抹甜甜的红酒味,一丝淡淡的香醇。 她的心头却泛起一股隐隐的不安。仿佛这个吻,会变得很遥远。 也许女人在婚前都会缺乏一些安全感,她也不例外。 想到这个,她自嘲地笑笑,转身去取自己的车。 边开车边和同学说说笑笑,丝毫没有察觉,有一辆她很熟悉的车正静静地行驶在她身后。 将同学送到酒店,她向与自己住屋完全相反的方向行驶而去。 ———————————————————————— “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见面!”度假公寓里的奢华,昏暗的灯光,只能愈加勾起简荨烦躁的心绪。 汤雅梵没有答,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jennie,我没有想到你会过来。” 简荨拂开他的手,冷着声音说:“什么时候签字?” 他微微笑了笑,淡定地走向吧台,拿出两个红酒杯,“你过来,就是为了同我说这个?” 简荨一步跟上,“如果不是为了这个,我也不会同你见面。告诉我,什么时候签字!” 雅梵叹了声气,递给她一杯红酒,缓缓说:“都说夫妻一场,好聚好散,今天能不能同我好好说话?” 简荨推开红酒杯,问他:“你到底对他说了一些什么?” 他挑了挑眉,摇头说:“同自己的老公见面,一定要谈其他男人?” 简荨一声笑,“不要弄错了。我的确有老公,可惜那个人不是你。” 他的脸色下沉,“你真的,对我这么狠?” 简荨丝毫不掩饰她的不耐烦:“汤雅梵,我没有时间同你在这里浪费时间。什么时候签字?” 他定定望了她一会,忽然开口说:“阿荨,我同意离婚,” 听到这个,简荨微微一愣,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还未有等她完全舒出一口气,他又淡淡吐出几个字:“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她侧头望向他,等待下文。 雅梵抿了口红酒,淡声说:“先给我,生一个继承人。” 他的目光紧紧落在她的眸底深处,语气认真的说:“虽然你对我不忠,但是我这辈子也只会有你这一个女人,不会再有其他女人。可是,汤瑞需要一个继承人,将来我只会把汤瑞传给我的儿子,我和你的儿子,你为我生的儿子。所以先给我生一个继承人,而且是儿子,我才同意签字离婚,给你自由。” 听到这个,简荨猛然一愣。 “儿子”这两个字,让她无法自己地想到了那抹小小的身影,还有那天真无忧的笑靥。甚至,还有在医院时,与那个小小身影最后的诀别。 她失神。 待反应了过来,她的唇畔扯出一抹冷笑:“你想要儿子?” 他点点头,认真地答:“是的。你和我的儿子。” 她的眸渐渐敛起,语带恨意:“你确定,你要儿子?而且不会后悔?” “是的。只要有你为我生的儿子在我身边,无论你在哪里,看到这个儿子,就如同看到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有遗憾了。”他一步步上前,缓缓走到她的眼前,抬手抚上她的脸畔,“阿荨,我爱你,我也只爱你。为我生个儿子,好不好,算我求你。” 停顿了一会,他继续说:“你要知道,没有我签字的离婚呈请,你的婚姻状态永远都是已婚,永远没有可能同他注册结婚。” 她笑了,笑意凄然,目光敛出迫心的恨意,“既然你想要儿子,那我给你一个机会见你的儿子,你......” 未待她话音落下,他倏然重重覆上她的唇,将她逼至沙发,一把扯开她的衣领,啃咬着她的耳垂颈窝,声音黯哑:“这是你答应我的,既然愿意给我儿子,那就从今晚开始。一天没有生出儿子,我就一天不会签字离婚。” 在这两两纠缠的一刹那间,她感觉自己正被魔鬼拉入一个无底深渊,万劫不复。 她想到了另一个男人,想到了很多很多。 终于,她用尽所有的力气重重推开他,“啪”一声,扬起手一巴掌,冷厉地说:“汤雅梵,我不介意在法庭申请离婚。事情闹大了,我不过一个飞机师,无所谓。如果影响到汤瑞,你不要后悔。” 他抚了抚被她打过脸颊,一丝火辣辣的感觉,酥酥麻麻。 他淡定一笑:“如果让外界知道汤瑞主席夫人同小叔通奸,虽然我也不好看,但是你说,外界是同情我还是同情你?” 简荨已然不清楚自己此刻是怎样的心情。她只知道,她必须离开。在眼前这个魔鬼发疯之前,及时离开。 她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抬手理了理凌乱的衣领,起身向门口走去。 打开门前,她扔下一句话:“汤雅梵,既然夫妻一场,我也希望好聚好散。不要让我恨你。” 刚要出门,他在她身后开口说:“阿荨,你总说我们不适合,其实你们更加不合适。因为,他没有信过你。” “那是我同他之间的事情。” 他淡淡一笑,语气幽幽地道:“我们打个赌,赌你的第二次婚礼,到底会不会顺利举行,好不好?” 她敛眸望了他一会,吐出几个字:“等我的律师信!” 随后头不回地走出门,将门重重一关。 他望着关上的门,脸色沉了沉,走向落地窗边,用指尖拂开窗帘,望了一眼已经停在楼下有一段时间的车子,唇角勾起一抹复杂的弧度。 拿起电话拨出一个号码,对电话里的人玩味地说:“怎样?还是我猜对。无论如何,她都愿意过来见我。汤谨言,何必同一个心里想着其他男人的有夫之妇在一起,而且,她还是你的堂嫂。” 谨言收回望向窗帘的目光。 那抹窗帘方才透彻着他的女人同另一个男人的纠缠。沉重的失望与怒意,让他紧攥方向盘的掌心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 然,他却对着电话淡淡地答:“很快就是我们的婚礼。我不介意你来澳洲喝杯喜酒!” 53.第413章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她正要转身,才刚走了几步,胃里忽然翻腾蹈海,让她一阵干呕。 除去干呕,还有微微的眩晕。 下意识以为是晕机反应,虽然以自己良好的身体质素,她从来没有过晕机或晕车的现象,她的专业也不会允许她有这样的反应。 又走了两步,想呕吐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急急快步走进不远的洗手间,瞬时间吐了个昏天地暗。 这一时刻,根据曾经有过的经验,她一下子想到了什么。 她不再有心思去计较那个人方才在面对她的梦想实现时,出乎她意料的淡漠清冷。 也不再去纠结他这几天独自一人去了荷兰和德国,去追寻她并不愿意提及和回忆的曾经过往。 也不再有时间去品味和享受通过机长试,实现少时梦想的喜悦。 她一刻也不耽搁,直接冲去机场附近的二十四小时药店。 当看到验孕棒上红得亮眼的两道杠时,一刹那间,她的心情陷入了难以名状的复杂。 惊讶,惊喜,激动,伤感,不确信,酸涩,害怕,迷茫...... 五味陈杂,抽走了她头脑全部的思维,空白一片。 终于回过神,清醒之下,她又驱车去了伦敦一诊所。 当她拿到已经怀孕四周的官方验孕报告时,她的心,渐渐落定。 算了算,应该是在纽约的那次,又或是两天后在香港的那次,怀上的。 他一直想要一个孩子,她也愿意给他一个孩子,现在实现了他的愿望,她的心情却比她所想像的要纠结千万倍。 隐隐中,她感觉到一丝莫名的害怕和不确定。她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她只知道,她需要一个地方让自己静一静,仔细地想一想,考虑一下她的未来。 已经在伦敦广场的长椅上坐了六个钟头,温热的掌心时时刻刻覆在小腹上,一边感受着生命的跳动,一边静静望着人来人往,偶尔一只鸽子降落在她的指尖,她会微微一笑。 接近午夜,随着人群渐稀,广场的喧嚣逐渐沉落,直到空无一人。此刻伦敦深夜清凉的静谧给她提供了完美的冥想空间与环境。 她又有孩子了,是她与那个男人的孩子,即将与之共度一生的男人,那个叫汤谨言的男人。 ......我考飞机师执照,再考机长试,为的是将来有一天,能以最有型,最能打动你的形象出现在你的面前,让你心动,与你匹配...... 曾经的表白,这一时刻历历在目。 面对这样深情的话语,无论当时她究竟是怎样的心境,不可否认的是,现在,在她的身体里,正孕育着这个男人的孩子,一颗小小的生命。 这个小小的生命,牵系了她与他之间无法分割的纽带,也成就了他们生命里至死不休的牵绊。 可是,这一切都是她真心想要的吗? 在伦敦广场的几个钟头里,她一直在想,她对他,到底是怎样的感觉。 他问她,她爱他吗? 她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她爱他。 她的母亲也问她,对这个男人,到底是爱,还是崇拜。 她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是爱,虽然,也有崇拜。 可是当面临着这颗他与她共同创造的小生命时,她扪心自问:简荨,你究竟,爱他吗? 曾经听过这样一句话,当和一个人在一起时,能忘记曾经,能因他的开心而开心,能以他的喜好为喜好,眼里心间只有他,那就是爱了。 她细细回忆着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同他共同度过的每一分钟,每一秒,每一时刻。 伦敦天气特有的变幻莫测,为深蓝的夜空卷起一层厚厚的云,为城市上空的天际线带来一抹神秘的绚烂与辉煌。 她喜欢这样的夜空,喜欢云层。当看到天际边厚重的绚丽时,即便她在地面,也能感觉到俯瞰一切的广阔与灿烂。 抬起手,两只手的食指和拇指交叉卡成一个方框,圈住了一架正缓缓划过夜空的三色闪烁的飞机。方框随着飞机移动,直到飞机消逝在云层。 这是那个男人最中意的动作。 在澳洲,他们最喜欢晚饭后,一同去住屋的观星台,一起仰望缤纷闪烁的星空。这时,若有一架飞机划过,他会双手卡成一个方框,圈住那架飞机,一如在深水湾海滩,初次向她表白的那晚。 然后,他对她说:“阿荨,我们就这样,一起飞一辈子,好不好?” 渐渐地,她也喜欢上这个动作。她感觉,只要圈住了随空划过的飞机,就仿佛圈住了岁月的点滴。那里有他们共度的时光,也有共同追忆的美好曾经。 放下手的一瞬间,她瞥到了无名指上的戒指,微微的一闪,犹若一颗柔光跳动的晚星,在她心头漾泛出层层的涟漪。 与他朝夕相处的这段时光,她不仅学会了这个,还学会了很多。她的很多习惯,动作,渐渐融入越来越多的他的影子。 同别的同事搭档驾驶飞机时,同事会惊奇:“jennie,你的驾驶风格,很有captain tong的风范呢。” 在机场步行时,她会猛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她也开始不自觉地用左手拉行李箱,右手提机师手提箱,一如他的习惯。 和女朋友们逛街时,对shopping并不热衷的她,也会不自觉地拿起一件衣服,暗暗比划,心想:好像很适合他呢。 在母亲的家吃饭时,口味并不挑剔的她,会细细嘱咐佣人蒸这个煮那个,全部按照他的口味与喜好。 甚至在身体两两痴缠时,她会不自觉,却又很自觉地变换到他喜欢的姿势与位置,只为博他喜欢。 而后,她会用指尖细细勾勒他的脸廓与眉宇,想像他穿着那一身英俊有型的机长制服,她会对自己说:这是她的男人。 在看见那些空乘们对他犯花痴,争先恐后与他搭讪时,即便他与所有人保持疏离与距离,然而一向淡定自若的她,居然也会生气,甚至会发脾气犯矫情,几个钟头不肯理会他。他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哄着,直到说用首席机师的权力把他的航班空乘全部换成男空乘时,她才会扑哧一笑。 甚至,会在某一本杂志,某个新闻,看到另一个男人,那个同样在她心里刻下烙印的男人时,她会淡淡一瞥而过,心里不再有任何波动。 也会在他问她要一个孩子时,在他向她求婚时,她会毫不犹豫地答应,甚至开始勾勒他们一家三口幸福的情景。 她会精心挑选与他步入礼堂的婚纱,及为他的新郎礼服提出建议。她会挑剔地尝试婚礼菜肴,认真核对婚礼所有的流程。 难道,这些不是爱情? 是的,她爱他,她爱上他了,是女人对男人的爱,真真正正的爱。 她已经爱上他了,甚至早就爱上他了。 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她开始爱上他的,也许在她答应要给他孩子,答应与他共度一生时,爱上他的。 也许是在他每天陪她望星观月,每周带她翱翔天际,教她他之所能时,爱上他的。 又或者,是在他为她烹饪,为她做这做那,在悉心照顾她的瞬间,爱上他的。 又或者更早,在他穿着机长制服,以训练官的身份,对她不留情面的严厉指点,那一瞬间,爱上他的。 又或者,在他对她初次表白,在他说出:穿上这一身制服,为的是让她心动,与她匹配时,爱上他的。 还有很多很多,多到她分不请,到底什么时候爱上他的。 但是,她确信,她爱上他,爱上这个男人了。 他的款款深情,他的悉心细腻,他的温柔体贴,他的身心如一,他的强势霸道,他的英俊有型,他的才华横溢,他的优雅自若,他的完美无缺,他的一切的一切...... 然而,这是她的男人,只属于她。 她要为这个男人穿上婚纱,为他孕育生命,与他共度一生。 曾经,她至真挚诚的那句“我简荨既要做飞机师,也要嫁给汤雅梵”,早已随着岁月的流逝而幻灭成灰烬。 此时,她从长椅上站了起来,对着浩瀚明朗的星空,奉出同样的至真挚诚,用尽全部的爱与力气,大声地喊:“我简荨不仅要做最出色的机长,也要嫁给汤谨言!” 空荡荡的广场响彻着她的回声。 她的心境清明透彻,幸福喜悦。 是的,那一刻,天际边光辉的日月可以作证,闪烁的星辰可以作证,荏苒的时光可以作证:简荨,爱上了汤谨言。 ———————————————————— 她看了一眼手机,终于忍住向他报喜的冲动,一刻不耽误,连夜赶回澳洲。 因为是考试航程,所以不用负责返航,到伦敦后可以自行安排时间。根据医生的建议,她回澳洲的整个航班都是成半躺或全躺的状态,掌心永远抚在小腹上,用尽心思地体会着跳动的生命,小心翼翼而喜悦。 这个孩子,会是个幸福的孩子,比他的哥哥幸运。因为,他一出生,就有父亲的疼爱。 澳洲的整个住屋布置成了新房,洋溢着新婚夫妇专享的甜蜜。 算了算时间,他要回来了。 她在镜前换上婚纱,不停地望向钟表。时间一点点过去。终于,在时钟敲响的同时,她心心念念的开门声也随着响起。 谨言一进门,看到一身洁白,笑靥明媚的她,他的唇畔牵起抹温柔的笑。 她提着裙裾,带着幸福的笑容,慢慢走向他。 “谨言,”她抬手勾上他的颈脖,倚在他的心窝,“你回来了,我很想你。” 看到这个女人,他想念,他爱,他又恨的这个女人,感受着此时倚在他心前的软玉温香,一瞬间,他想放下她的曾经。 是啊,无论她有怎样的过往,可如今,她属于他。他们要结婚了。她会是他的新娘。 在回到澳洲的一路,他想了很多,想得很清楚,既然爱她,等了她十年,那么,他不应该再计较那些时过境迁的曾经。 他们还有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只要知道,她也爱他,就够了。 谨言放下手提箱,紧紧揽住她,“我也想你。”他又说:“就要做我的新娘了,紧张吗?” 她抬头,眉眼间难掩喜悦,还有一抹羞涩,轻柔地说:“还有一个人,要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是吗?”他笑着望向她,“是谁?” 她执起他的掌心,将他的掌心放在她的小腹上,低眉浅笑:“是他,我们的孩子。” 他愣了,脸上的笑容瞬时凝固,反问:“我们的孩子?” “恩!”她点头,“我怀孕了,四周。” 她紧紧环住他的颈脖,控制不住她的喜悦:“谨言,我们有孩子了。” 然,他却一动没有动,一句话没有说。 许久,没有感觉到想像中他应有的激动,简荨蹙了蹙眉,抬眸望向他:“你不是一直想要一个孩子吗?我怀孕了,你很快就是爹地了。你不开心吗?” 这个时候,他脸上所有的笑意全然消逝。那天在她衣袋里发现的紧急避孕药正在他眼前不断放大。 还有她手机里拨出的号码,那个带血的床单,那些缱绻的画片,以及,那个人要给他听的录音。 当然,还有那句已经在他脑海心头扎刺生根,永远不会消逝的话: ......这些刻骨铭心的回忆里,哪一个有你的存在...... “恭喜。”沉默很久,他终于开口说话。 淡淡而简单的两个字,是与气氛并不搭调的冰冷。 “什么?”她一时没有听明白,追问:“你说什么?” 他冷笑:“恭喜你们,有了孩子。” 简荨更加不明白,失笑道:“你恭喜谁?这是我们的孩子啊,我和你的孩子。” “是吗?你和我的孩子?”此刻他的神色覆上了一层彻骨的恨意。 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缓缓问出伤她一生的话:“到底是你和我的孩子,还是,你和他的孩子?” 64.第416章 简荨表情淡淡的,垂下眸,用汤匙轻轻搅动面前的餐汤。汤色清淡爽口,滋味天然,确实符合这家餐厅的主打特色。 雅臣蹙着眉,思忖一二,最终放下手中的刀叉,“姐姐,你到底想怎样。” 汤雅媛不急不缓用刀叉切餐盘里的牛排,淡而冷地说:“原来你还知道我是姐姐?” 雅臣无奈地笑笑:“我什么时候说过你不是姐姐?只是这几年你在美国生活得很安静,为什么一定要回香港?” 听到这里,雅媛抬了抬眉,作出诧异的表情:“我本来就是香港人,出生在香港,又在香港长大,我凭什么不能回香港!” 雅臣摇了摇头,接过话:“姐姐,你很清楚我的意思。四叔和姑姑也不会希望你再参与汤家的事务。” “他们心甘情愿在加拿大吃斋念佛,可是我不甘心。”雅媛目光含带恨意:“还有你,汤雅臣,全世界都可以劝我不要再争再斗,唯独你没有资格!我们这一房,明明可以赢。就是因为你,关键时候说放弃就放弃,还没有去法国几天,就莫名其妙回到香港,说不想再争,然后又莫名其妙跑去美国,让我们这一房措手不及,给了汤雅梵和二叔可趁之机。你爹地被你气得心脏病发,我爹地被逼坐牢,姑姑被逼走加拿大不能回港。如果不是你,我们这一房怎会有这样的局面!你说,我怎么可能甘心!” 简荨依旧静静地一口口抿着汤,不声不语,仿佛周围的一切与自己无关。 她本身就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在这个时候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对于汤家当年的纷争,她确有耳闻,同那两个男人前后拍拖的时候,也听他们提起过一些,只知道汤家两房互不相让,你争我夺,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犹如八点档狗血剧。汤家的四个晚辈虽然小时候会一起玩,但是长大后渐渐接触到长辈间的相互猜忌和汤瑞事务后,也被家族恩怨与彼此的争强好胜消磨去了兄弟姐妹间无猜的感情。 只是她从来没有想到,昨天她还和大房的两个孙子先后地耳鬓厮磨连孩子都生了,今天,她居然和二房的子孙彼此相对一同进餐,听他们争论当年的恩怨是非。 一瞬间,她有些恍惚。 也许人生如戏也不过如此。 雅臣看了简荨一眼,轻拍了拍她的肩头以示抱歉。 接着又说:“姐姐,其实你很清楚,当时我们的胜算本身就不大。关键还是要看爷爷自己的意愿。他的决定才影响最终定局。” “那又怎样?”雅媛重重放下刀叉,反驳道:“当时老爷子病情已经有一些恶化,汤雅梵在法国,汤谨言和二婶在美国,在香港他们那一房只有一个二叔在独撑大局。我爹地,姑姑和五叔费尽力气把二叔隔离出董事局,然后只要你争气,去法国那里按原定计划,打乱汤雅梵在欧洲市场的布局,就可以给他们致命一击。结果你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 她愈说愈激动,而简荨的思绪此时正随着她的话渐渐飘到十年前。 隐约中她回忆起,在法国的那段时间,那个人的心情确实压抑,甚至一份文件能看到半夜。那时她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还“不知死活”地同他争论要不要做飞机师的事情,结果他终于爆发,几次对她大发雷霆。那段时间也是他们吵架的高峰期,甚至能吵到酒会上,就是她与汤雅臣初识的酒会。 雅媛正继续愤愤不平:“你做了什么?告诉我,你做了什么?你不说?好,那我来说!你在法国什么都没有做!才去了几天,就回香港,一回来就说不愿意再争汤瑞。然后跑去美国天天学开飞机,还坠毁一架飞机!老爷子葬礼你也不来参加,不知道跑去哪里,全世界都找不到你,给外人落下口舌。你说,我怎么可能甘心!如果不是你当时临时放弃,我们那一房也不会受到重创,给二叔和汤雅梵整整三年的时间喘息,顺利布局,赢了这场仗。如果不是你关键时候放弃,我爹地就不会坐牢,五叔也不会心脏病发。如果不是你放弃,今天坐在汤瑞董事局主席位子上的人会是你,而不是汤雅梵!我们这一房这么多年受的冷落就可以统统还回来!是你,这些全部都是你造成的!” 雅臣默不作声,嘴角的苦笑加深,对简荨轻声说:“sorry,让你见笑了。” 见他这样,雅媛愈加愤怒,“你一直不肯说出当时为什么放弃,好,你不说,我也不逼你说。过去的都过去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如果你还当我是你堂姐,现在开始,同我合作。即便得不到汤瑞,我也不能让那一房的人好过!” 雅臣神色有些疲惫,叹气说:“和汤瑞争,不是合作这样简单。尤其现在汤瑞不是只有汤雅梵一个人。汤谨言也回去了汤瑞。” 雅媛接过话:“就是因为他也回去了汤瑞,我不能不亲自回香港,展开我的另一个计划。” “另一个计划?”雅臣蹙眉。 雅媛看了眼简荨,神色嘲讽:“我一直在等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谁知道果然是同一房出来的两兄弟,已经在为一个女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样的状况下,居然还能合作,联手打击陆氏。简荨,认识这两个男人,我该说你是运气太好,还是运气太背。” 简荨眉梢紧紧一蹙。“看来,你们每个人不仅知道我,甚至都很清楚我的事情。” 雅媛冷冷一笑:“不要这样看着我。整个汤氏家族都知道你的存在。汤家最受重视的长房长孙拍拖,汤家怎么可能不管不问,尤其是老爷子。你和汤雅梵在一起的那些年,没有任何阻力,你以为是什么原因?还不是因为你是陆家大小姐的女儿。而陆家大小姐在法国的那些年,表面上看云淡风轻退隐江湖,事实上从来没有停止过插手陆家的事务,在陆氏安排自己的势力。这些你以为汤家不知道?呵呵,当然,这些不是汤家接受你的原因,毕竟一个小小的陆氏,与汤家来说,什么都不是。汤家能接受你,是因为你符合汤家挑选媳妇的所有标准。记得老爷子给你的评价是:不争不抢,温和贤良,堪为汤家长媳。如果不是老爷子那段时间身体不济,汤雅梵也不能离开法国,老爷子已经计划让你们回香港订婚。” 望了眼简荨吃惊的神色,雅媛微微笑笑,又缓缓说:“至于你和我那个二堂弟,呵呵,这些年,我一直和二婶保持联系。二婶在想什么,我很清楚,在汤家压抑了这么长时间,她不会甘心她唯一的儿子放弃汤瑞的一切,就像我们这一房不会甘心汤雅臣放弃汤瑞一样。我一直在等着看我这两个堂弟相争。不过很可惜,不同于我那个大堂弟爱美人更爱江山,我这个二堂弟,不爱江山只爱美人。现在他们又要联手让你走投无路。” 说着,雅媛摇了摇头,连声叹息:“简荨,有一个问题我始终都想不明白,陆氏大小姐亲自教养出的女儿,居然单纯到傻乎乎的,除了会驾驶飞机,其他什么都不会,甚至先后两次被男人抛弃在婚礼前。我劝你还是同我们合作。否则,依照你这样的性格,只能再一次被他们逼得走投无路,欺负到体无完肤。你说,对不对?” “堂姐,不要太过分!”雅臣忍不住制止。 雅媛一挥手,“你不要再劝我。这个世上最没有资格劝我的就是你汤雅臣!十年前在你放弃竞争的那一刻起,我就预料到今天的局面。你不争,那我去争。当时我狠心同我爱的男人分手,选择和国外的世家联姻,早早结了婚。为了能在夫家掌握大权,我特意挑选了个性格软弱好拿捏的丈夫。在夫家几年的拼杀,终于掌控了整间公司,为的就是现在!所以你必须同我合作,这些是你欠我的!” 不等他说话,雅媛直接看向对面:“简荨,你怎么看?既然同意和我这个堂弟合作,那也不在乎再来一个合作拍档,对不对?” 简荨垂眸不说话,用汤匙静静搅动着已经凉透的汤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难道和我堂弟合作,只是雷声大,雨点小?终究还是舍不得那两个男人?”雅媛笑意讥讽,作出叹息状:“唉,都说男人渣,其实是女人的自甘下贱纵容出的。现在我真的相信这句话。被两次抛弃在婚礼前,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确实是做飞机师的料。只怕你放过他们,他们却不肯放过你,最后连做飞机师的机会都不给你。” 雅臣忍不住有些怒:“你说够了没有!” “你没有资格质问我!我说什么不关你事!”随即又看向面无表情的简荨:“哦,对了,听说被抛弃以后,他们两个说走人就走人,留一堆烂摊子让你一个女人去收尾,面对所有的宾客,把婚礼变成恢复单身庆祝派对。精彩,太精彩!也只有你简荨可以做到这样,连我都忍不住佩服!现在他们合作打击陆氏,你也不慌不乱,果然对得起老爷子对你的赞赏。” 简荨垂眼笑笑,放下汤匙,从餐桌起身,淡淡说:“很抱歉,我有点累了,先回去休息。” 雅臣随之起身,“我送你。” 她摇摇头,淡笑说:“不用的,你们两姐弟难得见面,而且你堂姐心情不好,你多陪一陪她。” “这两天公司交给我,你在家里多休息。”他柔声说。 她想了想,点点头,就匆匆离去。 他回到坐位,“姐姐,我已经有自己的计划,你不用插手。” 经过方才一通发泄,此时情绪稍有平复,汤雅媛继续不急不缓地进餐,同时神色不屑:“你的计划能撼动汤瑞?” 雅臣劝道:“现在陆氏最重要的是自保。即便我们三个公司合作,也未必可以赢。这里毕竟是香港,你我的公司都不在香港。” 雅媛挑了挑眉,唇角上扬,“那又怎样。我已经有了一个计划,现在就看简荨,看她到底是选择帮他们,还是选择帮我们。” 雅臣眉头蹙了蹙,沉声说:“她毕竟不是汤家的人。就这样让她成为汤家斗争的牺牲品,对她并不公平。” “她是汤家的人。”汤雅媛摇了摇头,敛眸,“从和汤雅梵纠缠不清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注定这一辈子是汤家的人。她没得选择。她躲不过的。” —————————————————————— 汤瑞主席办公室,雅梵将一本文件放回到桌上,直接问:“你想置陆氏于死地,还是想置她于死地?” 谨言轻晃着摇椅,漫不经心地说:“想置谁于死地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一个用时短而且有效的方法。” 雅梵蹙了蹙眉:“winston,我不知道你同她,或者同陆氏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不想知道。但是我不会让任何人,任何计划损害到汤瑞的利益。汤瑞从来不打无用功的仗。现在你为了打击陆氏,连汤瑞的死活都不顾?” 谨言把玩着手中的笔,淡声说:“你不用担心,汤瑞死不了。” “但是这个计划对汤瑞也没有任何帮助。损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我从来不会做。”雅梵将文件合上推还到他面前。 谨言也不相让:“我不管会不会自损八百。我只要时间。越快越好。” 沉默了一会,雅梵缓缓开口:“我放她回汤瑞,是有理由的。在我和她离婚前,我已经开始实施并购,但是并不顺利。有一股来自境外的资金一直在和汤瑞抢购陆氏。陆氏正在逐步撤资香港。我不知道谁有这个实力甚至胆量和汤瑞争,也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汤瑞,还是为了陆氏。我想看一看,到底谁在陆氏身后。所以我放她回陆氏。只有她回去,才有可能引出陆氏背后的势力,汤瑞也才能知己知彼。” “这就是你最终同她离婚的原因?”谨言蹙眉。 “是的,”雅梵点点头,认真说:“我同她离婚,不是为了放手,只是先暂时放她出去引出陆氏背后的势力。等到收网的那一天,也是她乖乖回到我身边的那一天。” “你是不是,在怀疑什么?”谨言沉着声音。 雅梵食指敲桌,微微的笑意透着沁骨的森冷,幽幽说:“我从来就不相信,某些人会甘心败者为寇,对汤瑞轻易死心。” “所以你把她当作你棋盘上的棋子?当作诱饵?” “是的。” 谨言冷笑:“口口声声说爱她,可是连心爱的女人都利用,汤雅梵果然是汤雅梵。” 雅梵连连摇首,笑说:“彼此彼此。口口声声说爱她,却连心爱的女人都要打击,汤谨言果然是汤谨言。” 一刹那间,谨言的脑海中浮现出荷兰的医院,还有不来梅郊外墓碑上天真的笑靥,他低沉地说:“汤雅梵,你真的不要太过分,否则你会后悔。” “现在心疼了?可是论狠,我汤雅梵比不过你汤谨言。我要的无非是她来求我,心甘情愿臣服于我。可是你要的,是让她走投无路。”然,这一刹那间,他想到了那只看过一眼,一次都不曾抱过的小小的婴孩,神色黯了黯:“其实,我想看一看,最后真正后悔的人,是你,还是我。” —————————————————————————— 回到家,一如往常,简荨第一句就问:“皓然呢?” 菲佣答:“在睡午觉,还没有醒。今天小姐回来的很早。” 简荨疲惫地躺倒在沙发上,“这几天我会在家里休息,不去公司。” “这就对了,这样也可以多陪一陪皓然。你的脸色很差,想不想吃点东西?”菲佣关心地问。 “中午吃过一点,现在不饿。我先去睡一会。”她连连打着哈欠。 醒来时已经晚上。抬手看了看表,慌忙起身。 看到皓然在客厅里咯咯咯地笑,她缓了缓疲惫地神色,接过宝宝,轻柔地说:“妈咪一直在睡觉,没有陪我们皓然,不要生妈咪的气。” 菲佣笑说:“他真乖,吃了就午睡,午睡醒来就一直自己玩,不哭不闹。” 简荨逗着宝宝,一脸温柔而满足的笑。 “小姐,吃点东西吧,都过了晚餐时间,怎样都要吃一点。”菲佣在一旁劝道。 听到这个,简荨侧头想了想,问:“lisa,有没有辣的东西?我忽然想吃辣。” 用过晚餐后,看到已经空了的餐盘,菲佣吃惊地说:“小姐,以前你不太能吃辣,今天你已经吃了整整一盘辣菜。好在你没有亲喂孩子,都是把奶水挤出来,否则孩子会被辣到的。” 简荨又在连连哈欠,神色疲惫:“我再去睡一会,麻烦帮我照顾一下皓然。” 说着,拉过毯子,直接躺倒在沙发上,沉沉入睡。 菲佣表情困惑,自言自语:“难道是抑郁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