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重月华浓【ABO】》 第1章 冰晶血莲 月楼—— 一座古朴典雅的楼阁,在灯火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辉煌壮丽。门前悬挂的两盏灯笼散发的光芒,恰到好处的照亮了牌匾上镌刻的“月楼”二字。 位处联邦帝国交界处的月楼建立时间不过7年之久却已成为目前无论是权威还是势力都数一数二的交易所。 “今晚的拍卖会,将会拍卖你需要的拍品。” 身着米色旗袍的女子,仅仅是静立于此,便流露出别样的温婉娴静。 “嗯,知道了。” 二楼,一名病态白皙的少年正歪歪斜斜地靠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的摇晃着手中的红酒,兴致缺缺的朝楼下看去。 不难发现,正在楼下穿行的人,都身着各色复古服饰,戴着各式精美繁复的面具遮掩面部,也就显得少年的现代装扮过分的格格不入了些。 “对了,来了几波人?” 少年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了那个刚走进月楼,戴着纹饰着偏蓝色调的面具,着一袭素雅衣袍的身影之上。 “保守来算,四波。” 洛辛回答对方问题的同时,也顺其视线看去,小声提醒:“那位,就是帝国最年轻的少将,同时……也是帝国皇室的三殿下。” 钟晏看不清他的面容,便让001搜索了一下,这才想起了那人的名字:“江宴清……” “我记得他,最近好像要从边境回去了,学院里很多人都在讨论他。” 头顶的吊灯光芒,映照在钟晏病态白皙的侧脸,而另一侧则没入阴影之中。 “哎,你说,这样人,怎么就偏偏出生在帝国呢?” 身旁的洛辛对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一抹霜寒之气如有所觉紧,接着又听到他似有若无的呢喃:“有时候我就在想啊……” 这时,楼下早在进门之际便察觉到有人盯着他打量的江宴清微微抬眸,正好与钟晏的视线相撞。 钟晏便礼貌的朝他举杯,嘴里却是在说:“若是可以,我甚至想杀了帝国这位殿下,以绝后患。” 闻此,洛辛心下蓦地一紧,凝视着楼下那人礼貌微笑后,便不再关注,随侍者向对面行去,而后又莫名松了口气。 “真是的……” 放下酒杯,钟晏眸中的杀意已经散去,语调却还是十分可惜:“有他在,帝国即便如同现在这般,内部积久沉疴却也能枯木逢春。” “钟晏……”洛辛是真怕他会这么干,连忙出声提醒,“你别忘了正事。” “放心。”钟晏起身走到栏杆旁站定,语气正经起来: “你知道的,比起两个政体刀剑相向,斗个你死我活,我更喜欢现在这样,剑拔弩张,却不分胜负。” “只是……”双手撑在栏杆上,钟晏话头一转,眼底寒意莫名:“洛辛姐姐,你说,这位殿下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呢?” 这位殿下是临时决定来月楼的,是以,洛辛并未来得及调查那人此行目的。 “这……”洛辛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也明白对方的顾忌,便道:“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 —————————— 包间里,江宴清翻看着今晚的拍卖名单,最终翻页的动作顿住,停滞在今晚的压轴拍卖——冰晶雪莲和冰晶血莲上。 “就是这么巧。” 钟晏看着虚拟屏幕上定格在拍卖名单最后一页上的冰晶血莲,喃喃自语:“这可不好办了。” 若是消息是从联邦内部泄露出来的……那他该先拿谁开刀才好呢? 呵,他会耐不住性子再这样慢慢来的。 “事先没有调查清楚……”,洛辛站在一旁,朝钟晏行礼道歉:“是我失察。” 钟晏没有说话,只是将视线投向虚拟屏幕上那人的身影。 江宴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争一争,要是争不过…… 监控画面消失,钟晏无趣的坐回原位,朝她示意:“洛辛姐姐,你去忙吧。” 洛辛作为月楼的首席拍卖师自然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于是便依言先下去准备了。 直到洛辛走后,钟晏才在心里将方才未尽之言补充完整:真要是争不过,那就只好强抢喽。 001对此持反对态度:“主人,这不太好吧。” 钟晏挑眉反问:“不好吗?” “不,挺好的。”人工智能001感受到了威胁,瞬间改变了措辞:“主人英明!” “嗯,这还差不多。”钟晏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打消了将001回炉重造的念头。 …… —————————— 拍卖会如期而至,钟晏却没有参加上半场的拍卖。 并非没有这样的打算,只是他那毫无规律可言的易感期来势汹汹,实在有心无力。 “啧——”钟晏仰躺在沙发上,面色苍白,鬓角汗湿,一脸的生无可恋。 来得真不是时候,看来,这场戏,他只能硬着头皮演完了。 晚上十点十分,压轴拍品开始起拍。 第一件,冰晶雪莲,钟晏兴致缺缺,但还是将其收入囊中。那么,下一件,可就是冰晶血莲了…… 当然,也并不是说冰晶雪莲就不珍稀,只是相较而言,还是变异而来的冰晶血莲的价值更高一些。 钟晏坐在包间里玩味的看向对面,不出意外的再次和那双淡漠的眸子对上。 江宴清不退不避,礼貌点头,随即指节在虚拟键盘上轻敲,便在终端上发出指令——沈钰,飞船随时准备降落在指定位置。 顿了几秒,江宴清双眸微眯,又吩咐了句:“让军队随时待命。” j01:殿下,消息无法传递出去。 闻言,江宴清下意识抬头看向对面,就见对面之人正笑眯眯看着他。 钟晏夸它:干的漂亮。 001:那是! …… —————————— j01:殿下,我们…… 江宴清敛眸,平淡的说:“不必再试,他不会让消息传递出去的。” 钟晏干脆也不参与竞拍了,由着江宴清和其他人加价。 毫无悬殊,江宴清最终斩获了拍品——冰晶血莲。 另一边,钟晏撕开特效抑制剂,面无表情的扎在了后颈腺体上。 待将用完的抑制剂扔进垃圾桶里,钟晏低声抱怨:“好疼啊……” 月楼今晚戒严,没有人可以离开。钟晏对这个结果很满意,捞起面具重新戴上,身影便隐入了夜色中。 穿过幽深寂静的长廊,钟晏在一扇门前站定,无视人脸识别,悄无声息的打开了房门。 不过意外的是,房间里并没有人。 钟晏便不耐烦的打开房间里的灯,明目张胆的走到窗户旁往下看。 原来在湖心啊,钟晏皱眉:毕竟,特效抑制剂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 —————————— —————————— —————————— 解释一下: 带引号表示出声了。 不带引号,他们就没出声。 第2章 初次交锋 湖心亭里, 江宴清坐在石凳上,桌面上就摆着那装着拍品的锦盒。 “我帮殿下处理了那群杂碎……”钟晏转动手中的匕首,径直走到他对面坐下,看了眼锦盒,抱怨着:“殿下倒是让我好找。” “你是谁?” 江宴清心下了然,也就是说,现在争取锦盒的只剩下眼前一人。 “这不是废话吗?”钟晏回答着:“自然是来抢锦盒的人……” 话音未落,钟晏便欲将锦盒一把抢过来。 江宴清如有所料,抢先一步将手覆在锦盒上。 然而,钟晏却能眼皮都不眨一下的握紧匕首,反手便就刺了上去。 他的动作足够干脆、利落,江宴清只来得及迅速把手拿开。 “啧,还是慢了一步。”钟晏面具下的神情颇为惋惜,手中动作不停,招招凌厉,直逼要害。 江宴清也并非完全被压制,很快,两人便缠斗起来。 …… —————————— 掌风相接,下一刻,锦盒被抛掷空中,两人目光在半空交错一瞬,均看准时间探出手去抓。 钟晏不想纠缠下去——既然抑制剂的效果在减弱,那索性就不再压抑,直接暴露信息素压迫对方。 瞬息之间,极北之地的凛冽霜雪便朝对方毫无顾忌的侵袭而来。 江宴清隐在面具之下的瞳眸骤缩,而钟晏则趁对方晃神之间,借力一跃而起,锦盒便落入他手。 “这种时候分神,你是有多瞧不起我?”钟晏不乐意往后撤退,就站在原地笑嘻嘻的望向对面之人。 江宴清没和他废话,借力上前一跃而起,顺势也抓住锦盒。 只是这次,钟晏依旧没有丝毫犹豫,锋利的匕首再次朝两人交握之处刺去。 ……又是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不要命作法。 但江宴清别无他法,只能再次率先抽回手。 锦盒得手,钟晏舔了舔虎牙,忍着席卷全身的痛楚呲牙一笑,趁机奚落那人:“尊贵的帝国三皇子殿下,你输了哦。” 钟晏能感觉到他心下有所顾忌,却不知缘由。不过,眼下也不是深究这些无关紧要之事的时候。 说完,钟晏便不再恋战,闪身离开,也不管对方在他失去控制,如同脱缰野马的信息素压迫下会如何。 …… —————————— 风轻吻过昳丽冷清的面容,拂过银色的发梢。 江宴清将摘下的面具随手放在一旁,撑在桌面上的那只修长白皙的手背隐隐可见暴起的青色血管。 j01:“殿下,您还好吗?” 在它检测到的情况来看,对方的情况并都不算好。 “……嗯。”江宴清眼尾微微泛红,半晌才很轻的应了一声。 j01:“可是殿下,我检查到您的信息素似乎有些紊乱,而且我必须提醒您,您的发q期提前了。” …… 坐在飞行器上,钟晏瘫在椅背上,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透过舷窗镜面反射可以看出,钟晏的脸色并不好,隐隐发白。 001:“主人,你还好吗?” “废话真多……”钟晏鼻尖冒着冷汗,随后强撑着打开锦盒,在确认里面装的的确是冰晶血莲后,彻底昏死过去。 …… “殿下,冰晶血莲已经被抢走了。”j01诚恳建议:“您现在应该马上离开……” 江宴清眉目低垂,看不清神色,哑着嗓子打断了j01的话:“刚刚的信息素有可能收集吗?” “现在不能,但我已经在那股信息素逸散前提前收集了一些。” j01接着说下去: “那个人和殿下的信息素匹配度粗略计算不低于89%,现在正在生成结果中。” …… —————————— 再次走进月楼,闻讯亲自出来迎接的洛辛语气温和:“殿下安好。” 江宴清并不打算与其寒暄,直言:“不用紧张,这次前来,仅代表我个人有求于洛首席。” 这样啊…… 洛辛保持微笑,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旁边的老管家,声音温婉大方:“既如此,月楼欢迎殿下大驾光临。” …… 二楼会客厅里, 洛辛洛辛身姿端庄,动作优雅,依循古法,有条不紊地冲泡茶水。 “那株冰晶血莲……既是在我月楼丢失,钱财自然要退还给殿下。” 茶香氤氲里,洛辛试探着问:“不知殿下,为何迟迟不收?” 江宴清抿了口茶,神情淡淡:“权当是定金,不需要如数退还。” ……那价钱是真不低。 “那么,您想从月楼得到什么?”洛辛柳眉微蹙。 “一个人。”江宴清放下茶盏眼中锋芒毕露,“我想知道他的身份。” 这话,几乎挑明了月楼和偷盗那株血莲之人关系匪浅。 “殿下,请恕我不能……”洛辛语气迟疑,正打算拒绝,但在接受到微型信号器里刺啦作响的声音时只好暂时闭嘴了。 “告诉他。”钟晏的声音经由信号器处理质感有些失真,但很明确。 “萧楚厌。”洛辛接收传来的命令后,停顿了片刻重新开口:“他叫,萧楚厌。” ……萧楚厌…… 骤然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江宴清一时失手,不小心打翻了手边的茶具。 洛辛不动声色的看着眼前这个出身皇族,一向克制守礼的帝国三殿下,将他此刻的失态尽收眼底。 …… —————————— “抱歉……” 半晌,江宴清垂眸将他方才碰倒的茶盏扶正放到一旁的同时,也借机平复掉了眼底翻涌的情绪,问:“您知道他的去处吗?” 洛辛看着他许久未语,江宴清便自知得不到答案了,再次道了一句“失礼了”,便要起身离开了。 “他现在就读于帝国军事学院。”洛辛鬼使神差的多言了半句:“不过,应该快毕业了。” “您如果要找他,恐怕需要尽快了。” “谢谢。”江宴清左手置于胸前,朝洛辛弯腰致谢。 …… 目送那人离开后,洛辛兀自猜测着:“看起来,这位三殿下一直在找人。” “或许吧。”钟晏对此不置可否,只言:“不过,恐怕要让他失望了。” 毕竟,萧楚厌……可是早就死了呢。 “为什么要告诉他?”洛辛看向桌面那滩水迹,对钟晏的所作所为不是很能理解。 “因为……”钟晏答不上来,只好敷衍了事:“很有趣,不是吗?” ……这般失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找的那个人和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在返回联邦路上的钟晏关闭了光屏上与洛辛的聊天记录,望向舷窗外的星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 —————————— 第3章 立场相对 继钟晏带回冰晶血莲后三天,联邦议院正式发布通告—— 1阁老伤势已无大碍。 2议员张雯泄露联邦机密,包括并不限于泄露阁老伤势,为潜伏在联邦的奸细传递消息等行为严重违反联邦法律,处以叛国罪。 3鉴于联邦奸细未除,经议院决定开启连续一个月的自查行动,并推选新一届议员。 议院里,钟晏起身离开办公室。这些天他的易感期迟迟过不去,还一直隐隐有些低烧。 脸色几乎白成鬼的钟晏在叶白的终端夺命连环轰炸下,不得已起身准备离开议院,却在下一秒被人叫住了。 “钟议员。”谢逊叫住正要离开议院的人。 “谢议员”,眉头不耐烦蹙起又被迫舒展开来的钟晏微笑转身,“有事吗?” “也不算多大的事儿。”谢逊亦面带微笑,虚伪的说着感谢的话,“此番,多亏了钟议员,阁老才能转危为安呐。” “客气了。”钟晏假惺惺同他客套。 “就是不知……”谢逊紧接着便询问:“也不知我们何时能面见阁老。” ……老狐狸, 变着法子来问阁老的伤势。 “这我怎么会知道呢?”钟晏暗自腹诽,笑眯眯将问题抛回去,”不如阁下和其他议员一道去问一下?” “哎呀……”钟晏故作惋惜,诚心膈应他,“这要不是我有任务在身,我就和阁下一起去了。” “……那还真不巧。”谢逊眼中闪过一抹嫉恨。 “是不巧”,钟晏话锋一转,看似诚心诚意,“对了,议院整顿自查这事儿我都差点忘了,就着急去执行系统发布的任务,就劳烦谢议员帮忙报备一下吧。” 钟晏:看我不膈应死你。 什么话也没套出,反而要帮忙去人事部门报备的谢逊,几乎咬碎了后槽牙才应下:“……自然可以。” 钟晏保持微笑,“那就有劳了。” 钟晏走后,顾辞才从一旁走出来。 “他简直欺人太甚!”谢逊咬牙切齿。 “他不是一直就这样吗?”相比于谢逊的气急败坏,顾辞可以说是心平气和。 “别着急,慢慢来吧。” 顾辞站在窗边看着钟晏的身影消失在议院大门口,语气平平:“谁让我们这位钟议员背后站的是阁老呢。” …… —————————— 联邦研究院—— 钟晏面色潮红,一脸生无可恋的躺在治疗椅上,整个人恹恹的,看着就没什么精神。 “自己摁着。”叶白抽了这人好几管血,而后瞥了他一眼之后提醒着:“听到没有?” 钟晏眼皮都不眨一下,装聋作哑。 “我说的话你是一点都不听啊,钟晏!”叶白深吸口气,也很是气急败坏:“我怎么说的……” “都说了,让你不要妄动信息素,最近也不要注射强效抑制剂,你——”叶白气得心梗,直言:“你这家伙简直没救了了!” “照这样下去,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对对对对……” 钟晏没什么精力,就连那一头栗色卷毛也耷拉下来了,敷衍着应和对方。 “钟、晏!!!” 叶白险些气厥过去,实在是想不通,他当初怎么就能被这么个泼皮无赖之人给救了呢? …… “行了,可以了。” 叶白在他的腺体上贴上了治愈贴盖住了上面斑驳狰狞的划痕,语气严肃:“自己注意点儿,未来一个月,绝对、绝对不能再妄动信息素!” 叶白怕他不在意,又重申了一遍:“否则,大罗金仙都救不了你!” 钟晏疼得脸上血色尽褪,愣是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唉!”叶白叹气,见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疼得厉害。 毕竟,腺体那个地方对人体有多重要,现在在里面生生植入微型阻隔器就该有多疼。 可偏偏那里还伤痕累累, 不加以干涉的话,还不行。 “要不——” 叶白有些不忍,诚恳建议:“给你来支镇痛的吧。” “……嗯。”钟晏很轻的应了一声,他实在是没什么力气可言的了。 “睡一觉吧,等睡醒了……”叶白便依言给了他一针后,低声说了句,“再和疼痛作斗争吧。”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治疗室。 …… —————————— “殿下,都查清楚了。” 温漾将这些天收集汇总好的消息一并告诉那人: “萧楚厌,根据档案记载,今年十八岁,就读于帝国军事学院三年c班……” ……十八岁了。 闻言,江宴清原本翻看文件的指节不自觉收紧,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随即将文件放回桌面上,“说下去。” “不过萧楚厌这个名字应该是他的假身份。” “您也知道,帝国萧家的小少爷早在5岁就宣布了死亡。” 那人究竟是不是萧家那个小少爷,江宴清对此不置可否,只问:“他的真实身份呢?” “起初,我们的技术人员顺着他的终端去查,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么多年,江宴清从未停止追查过。如果他一早便使用萧楚厌这个身份,江宴清不可能会不知道。 唯一能避开曜日(帝国主脑)的监察和j01的数据搜索范围的人员——必然是在记录中已注销户籍登记死亡却又阴差阳错活下来的人。 情况也的确和江宴清预料的那样—— “但就在昨天……帝国系统加大范围的识别,我们发现了一些端倪……” “虽然从只是一张模糊不清的侧脸特写,但曜日几经比对,给出一个概率——85%以上的概率为同一人。” “也就是说,殿下您要找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 殿下找了那么久,可对方却站在殿下的对立面。 温漾瞟了眼坐在对面那人,停顿几秒,一时没有说话。 “也就是说,我找了那么久的人,现在是联邦议员——钟晏。”江宴清替他说完。 “是这样没错。”温漾将手中的纸质资料递给江宴清。 江宴清接过后,示意他可以出去了,温漾便行礼告退了。 …… 学生资料中,照片那一栏:一头栗色卷毛,病态白皙也没什么表情的少年眼神漠然看向镜头的一瞬被就此定格。 卷毛,红眸,alpha,年龄18岁,就连信息素都是霜雪气息……更何况他已经亲自领教了那个人的信息素压迫,如无意外错不了。 钟晏……是很好听的名字。 对上照片中那双眼神冷漠得有些阴郁的瞳眸,江宴清眸色清寒却也闪过一抹苦涩,半晌才探出指尖抚了抚照片中那人的一双眼睛。 翻开完手中的资料,江宴清不再犹豫,垂眸抽出那封被压在桌面最下面的请柬,算作同意了白老的请求。 …… —————————— —————————— —————————— 第4章 事已至此 三个月后,帝国—— 红裙摇曳生姿,长相明艳,这样的人在任何一个酒吧里,都格外引人瞩目。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里,雅凉目不斜视走向一名病态白皙的少年,众人见状只好纷纷遗憾收回视线。 而当事人之一的少年却毫不在意,无聊的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 雅凉趴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钟晏听闻不由皱眉,感叹:“这么快就找来了啊。” 雅凉站直身体,钟晏放下酒杯,从黑色卫衣外套里掏出口罩随意戴上。 少年起身,眼神冷漠,不咸不淡说了句:“我先走了。” …… 会所门口,钟晏戴着口罩,碰巧和一个眸光清冷之人擦肩而过。 “借过。” 钟晏低垂着眉眼侧过身子从他身旁经过,江宴清却在人流里脚步一顿,扭头去看,却只是看到一个穿行在细碎飞雪中的背影。 “殿下,是有什么不对吗?” 温漾注意到了江宴清的动作,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只看到了漫天飞雪。 “没什么。”江宴清收回了视线,看向面前灯红酒绿的酒吧,说道:“先进去吧。” …… —————————— 走在大街上,钟晏顺手带上了卫衣上连帽,遮住了自己的眼睛,昏暗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路过一处灯光下,钟晏在原地站定,伸出手接了些许雪花。 这是今年的初雪吧,钟晏垂眸眼瞧着手中的雪片融化成水便也收回了手。 “帝国三殿下……” 钟晏默念这几个字,随即嗤笑一声,踏着愈加肆虐的风雪消失在夜幕之中。 而酒吧里,一楼众人依旧在狂欢。二楼一处包间里,雅凉看着面前帝国少将只好装傻充愣。 雅凉面上在笑,心里在想:老娘不宰了那泄露了她哥行踪并且她身份的混蛋,老娘誓不为a! “少将大人,您在说什么呢?”雅凉维持着脸上的笑意,拒不承认:“您恐怕是认错人了吧。” 江宴清看向她,语气平静不带一丝情绪:“雅凉,联邦人,边境军火贩卖的主要交易人,我说的不对吗?” “对对对。”雅凉看着他平淡的眼神便敷衍着直点头,心里则在想,原来帝国这位三殿下瞳色真是纯粹的蓝啊。 ……就像大海一样澄澈干净,只是这样的人却生在帝国皇室,可惜了。 这时候,门被敲响了,随即有人走了进来。来人看着挺温和的,雅凉看到他向江宴清行礼。 放在往常她还有心情欣赏美人,可现在雅凉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打道回府。 只可惜天不随人愿呐。 温漾人如其人,声音很是温润:“既然你家主子不在,还请雅凉小姐跟我们走一趟吧。” “我若是拒不配合呢?”雅凉收起那副浪荡模样,面色不善的望向两人。 江宴清没说话,只是平淡的看了她一眼。 雅凉:“……” 雅凉却莫名脊背发凉,实在是笑不出来了。 哥,救命啊! 悬浮车上,雅凉心如死灰。 话说,她哥知道她被人挟持了吗?! 江宴清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外面飘飞的雪花,一双如水般清寒的眸子流露出一丝不为人知的复杂情绪。 他这些年调查的事已然有了结果——江宴清一直知道月楼暗藏玄机,却没料到月楼背后真正的主人,竟然是那位一直不曾出现在镜头里的联邦议员。 钟晏——在j01的资料库中,这位议员十五岁便通过选举成为联邦议员。 前期十分低调且没什么存在感,可就是这样的人却在前任阁老身死后将近两年里的党派斗争和局势动荡中保持中立,连任议院议员,而后还成为了新任阁老的代言人。 若说以前,江宴清对这个素未谋面的议员只有对同类的欣赏和惋惜,可如今就只剩下心疼。 当年,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为何会选择定居联邦? 又是经历多少血雨腥风才能在党争中脱颖而出,站在权力中心? 他……还记得我吗? 这些,江宴清暂时无法得知,但事已至此,便由不得他做些什么以期改变。 …… —————————— “哥,查到叛徒了。” 红毛alpha粗鲁的拖拽着一个浑身伤痕累累之人朝这边走来。 钟晏垂下在灯光下闪着耀眼红光的戒指,利落的戴在指节上,从椅子上转身看过去。 弗雷德唇角带着一抹血色,狼狈的低着头沉默不语,钟晏看起了终端上的资料,帝国军人。 钟晏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友好道:“初次见面,弗雷德少校,我姓萧。” 听到声音,弗雷德这才艰难的抬头看了钟晏一眼。 钟晏任他打量,“少尉,我想,我们需要和你们的少将做个交易。” 说完,钟晏看向秦束,说了一句让弗雷胆战心惊的话:“把那地方炸了。” 弗雷德看着少年称得上病态阴郁的表情,不自觉偏过头看向屏幕。 虚拟屏幕上,一所大楼被炸毁,弗雷德瞳孔骤缩,那是帝国的国防部大楼。 砰—— 眼都不带眨的欣赏完这场爆炸,钟晏苍白的脸色显得阴沉可怖,“我平生最讨厌的便是旁人威胁我,少校觉得你们的少将大人会不会就这样死了呢?” ……居然就这么炸了。 仰视那双毫无波澜的红色瞳眸,弗雷德直觉身体冰冷,瘫倒在地上,愣是说不出一个字。 而钟晏则毫无兴趣欣赏他的惊惧狼狈,回头看向屏幕。 “哥,雅凉出来了!” 屏幕上,红裙妖冶的倩影正好推开车门,钻进等候多时的悬浮车内。 钟晏压低声音咳嗽几声,而后不怀好意的重新看向弗雷德,眸子浓稠的血色一闪即过。 “这下我们连交易都不用做了,我再送你们少将……也就是你们帝国那位尊贵的三殿下一份大礼。” 弗雷德却在和钟晏视线相交的一瞬呆愣子几秒,然后眼睁睁看着少年在他面前蹲下,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就将一把匕首精准的刺进他心口偏下一寸的位置。 “转达你们殿下,再有下次,我炸的就不是废弃无用的空楼了哦。” 钟晏见人昏死过去,嫌弃的抹了把不小心喷溅到脸上的血珠。 “秦束,把人带走吧。” “好的,哥。” …… —————————— —————————— —————————— 第5章 后续处理 “哥——” 几日不见,雅凉还是那一袭红裙,刚走进来便想往钟晏身上扑。 钟晏想也不想直接躲开,嫌弃的表情再真实不过了,“滚,你都要馊了,” 哥,雅凉委屈极了,反驳:“没有,虽然这些天我一直被关押,但是我有天天洗干净的!” “别嚎了。”也不知是嫌她烦还是身体不舒服的缘故,钟晏蹙着眉头,直言:“收拾收拾,再过几天,你就滚回联邦去。” “哦。”雅凉连连点头。 “姐,你没事吧?”秦束幸灾乐祸,贱兮兮的问:“他们有没有对你用刑啊?” “滚犊子!”雅凉当即便是啪的一巴掌扇在秦束那一头扎眼的红毛上,言辞激烈:“你巴不得老娘我被他们处以极刑是吧!!!” “没有……都说了真没有!” 秦束被人打得抱头鼠窜,却还不忘向钟晏告状:“哥,你看她,她打我!” “闭嘴吧,秦小束!”雅凉从身后捂住他的嘴,颇为不满:“你就知道告知!” “雅、小、凉,你给我撒手!”秦束不甘示弱,予以反击:“我才做好的发型,都被你给弄乱了!” “啊啊啊——你完了!” 钟晏:“……” 钟晏被这两个蠢货气的头晕脑胀,深吸一口气道:“你们两个都给我滚!现在就滚!” “哥,没事吧?!”见钟晏不舒服,他们两人顿时不闹了,一脸紧张的看向对面之人。 “……死不了……”钟晏压下喉间痒意,示意两人别再站在他面前碍眼,“滚吧。” “是是是,我们现在就滚。”雅凉讨好一笑,拽着秦束麻溜利索的滚蛋了。 待人走后,钟晏拉了把椅子刚坐下,就又听见开门声,面无表情抬头看去。 “那什么……”秦束探头进来,提醒他:“哥,你的药还没吃。” “……先放着儿,我……” “哥,茶是温的。”对于钟晏吃药这事儿,秦束一反常态,态度格外坚决,“现在就吃!” 吃完药,钟晏一声不吭的回了卧室,径直躺到床上,自闭的蒙上被子。 扣扣—— 没完了是吧! 钟晏不予理会,气闷的又把被子往上提了提。 “哥?”雅凉走进来,见那蒙过头顶的被子顿时了然,整理着措辞:“哥,叶白说了,不让你生闷气的。” 钟晏“……” 钟晏彻底自闭了,声音发闷,不过倒是应了一声算作回应:“……嗯。” 雅凉注视着被子里的那团鼓包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还是什么没说出去了。 雅凉:主要还是没这个胆量,因为怕被打-_-|| 钟晏把自己闷在被子里,泄愤似的戳了戳手中那团泛着黯淡幽蓝色光泽感的透明光晕,低语喃喃:“怎么就这么能睡啊……” …… ————————— 话说弗雷德确实是被钟晏给放了,准确来说是丢在了主星的闹市街区之中。也正如钟晏所料的那般,也确实是被闻讯赶来的审查庭人员给带走了。 帝国军部审判庭—— 处理完手头工作找过来的江宴清方才走到其面前,弗雷德朝他看去的瞬间,眼中红光乍现,磅礴的精神力瞬间涌现。 审查庭的大多数人不堪冲击脸色煞白,抱头匍匐在地,有人甚至直接昏迷不醒。 江宴清蹙着眉后退半步,随即释放自己的精神力来抵抗这股强劲的精神攻击。 ……只退了半步啊。 此刻正在帝国军校学院里上课走神的钟晏谈不上有多失望,却也绝对称不上有多高兴。 啧,不得不承认,帝国这位三殿下是确实厉害啊。 …… “哥……哥?”坐在旁边的秦束拽了拽钟晏的衣角,压低声音叫他。 钟晏这才回神,发现自己在接受全班人的注目礼,淡定的站起来:“教授,我有点不舒服,想去医务室看看。” 少年的脸颊泛着异样的红,白老也是知道他最近一直在请病假的事儿,反正这人听不听都一样,索性摆摆手,干脆放人离开了。 …… —————————— 帝国军部会议室,众人正在开会。 一连两天,先是国防大楼废弃的附属院被炸毁,次日又是审判庭数位审批人员精神海受到严重损伤,怎么看都像是同一批人所为的打击报复。 温漾悄悄看了坐在主位上的江宴清,见他没有说话的打算,便也就闭嘴了。 这哪是一批人的打击报复,分明是同一人所为! 任由众人争吵了一会儿后,坐在首位之人,食指屈起轻轻扣了扣桌面,会议室霎时间便安静下来。 “不管是来自何人的打击报复,目前我认为,我们首要做的,就是保证审判庭后续能够正常工作不是吗?” 江宴清的确没有解释这两日发生的事,只是和他们聊起了经由此事暴露出来的弊端。 “以及,即便是废弃的国防大楼,其建筑安保防护系统也是帝国顶尖的,如此轻易便被旁人炸毁,诸位难道不该反思反思?” “在其位谋其政,大批火药藏匿在帝国中,我帝国中人竟无一人发觉,可否也算作是诸位的失职?” “接下来,如何升级安保系统和巡查防护的调遣工作,不知在场诸位谁有何高见?” …… “这……” 面对那人一个比一个犀利的问题,众人面面相觑,竟无一人答的上来。 见状,江宴清眉目愈发冷峻,示意温漾把一早准备好的方案分发下去。 “我不管诸位以前是如何的尸位素餐,但今后本殿既然在位一日,就不想再看到诸位的懈怠和不作为。” 新官上位三把火,江宴清首先便是要拿他们开刀,目光一一扫视过在场之人,也不掩饰自己的目的:“若是力所不及,便该早些退位让贤。” 资料发下去之后,江宴清便不再向众人施压,同他们谈起了正事。 “这是一些后续的处理方案,仅供诸位参考。诸位有什么疑问或者高见,不妨直说。” …… —————————— 会议结束后,江宴清率先走出会议室,温漾紧随其后。 “他呢?” 这个他,是谁,眼下似乎早已不言而喻了。 温漾愣了一下后反应过来,如实回答:“萧少爷今天有按时上课,就是课上到一半时候又向任课老师请假离开了。” “请假……”江宴清推开了办公室大门,眉头不自觉聚拢着,吩咐下去:“查清楚 。” “是。” …… —————————— —————————— —————————— 第6章 坦白从宽 军事学院大门口,学生陆陆续续走出来,其中不乏三五成群的。 “哥,我就想不明白了。”出了校门口,秦束走在钟晏身边一脸不解:“你到底为什么要透露自己的信息啊?” “有什么区别吗?” 钟晏低烧很多天了,总闷在房间里也不是办法,索性便和秦束一起外出散心。 此刻,听到秦束的问题,钟晏不在意的回答着:“就算我们不说,他们也迟早会查到的。” 毕竟,帝国主脑曜日也不是摆设。 “那还不是哥你一早就泄露了出去了。”秦束想不明白其中的关窍,小声絮叨:“当初在月楼,明明他们都没有查到你的身份,是你让洛辛姐透露出去的。” “闭嘴。”话虽如此,但钟晏还是给了他解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句话你没听说过?” “既然他们迟早都要查到,我自己说出去至少证明我现在待在帝国没什么恶意。” 钟晏垂下眼帘兀自撕开手中捏着的糖果包装袋,声音含糊不清:“反正马上就要毕业了,只要这段时间不出乱子,毕业后爱咋咋地,懂?” “哦——”秦束似懂非懂还想追问,:“那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在帝国军事学院拿到毕业证啊?!” 嘎嘣—— “别问那么多 。”钟晏将含在嘴里的硬糖一口咬碎,随即瞥了他一眼,失了耐心:“问就说小爷我乐意。” 秦束闭嘴了,因为他觉得,他哥可能最想咬的不是嘎嘣脆的糖果,而是他本人。 只是不到两分钟,秦束不长记性的又问出了声:“哥,我们去哪儿啊?” 钟晏:“……” 钟晏烦躁的将帽檐往下压了压舔了舔虎牙说:“你和他们一起去玩吧。” “我去!”秦束顺着钟晏的视线看过去,远远望见到了来人,“这些人是怎么找过来的!” “哎,我们萧哥这是干嘛去呢?” 桑棋伸出胳膊搭在秦束肩膀上,秦束没空搭理他,目露担忧的看着钟晏上了车。 “算了,不管了。”秦束撇开桑棋和他勾肩搭背的手臂,朝和钟晏相反的方向走去,“走吧,我们玩我们的。” 秦束:算了,想来我哥自有分寸,我就不去瞎凑热闹了╭(╯e╰)╮ …… —————————— “萧楚厌?” 江宴清看向面前一脸不耐烦,左耳戴着一枚泛着金属光泽的黑曜石耳钉,整体看着很瘦的少年。 “我就是。”钟晏漫不经心回答,心里则在嘀咕—— 上次在月楼忙着抢那株冰晶血莲了,都没太关注此人的样貌。 且不说长得如何,单论那头银色的短发,当然最重要的还得这个人的瞳色——蓝灰色。 蓝灰色,钟晏在心底默念了一遍,好像…… 脑海里骤然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感,让钟晏烦躁的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嘴唇,而后勉强收拢了思绪。 上了车,钟晏持续发呆,以至于他并没注意到,江宴清其实也在暗中观察他。 太瘦了,气色也不好。 这让他不由想到温漾说过的话:他最近一直在请病假。 是单纯的感冒,还是……这些年,一直如此? 一路上,两人各自沉溺在各自的思绪里,谁也没有再说话。 这种安静,一直持续到钟晏意识到他们已经抵达目的地时才有所改变。 钟晏率先才调整好心态,嘴角重新挂上一抹疏离虚伪的笑容刚想说话,可视线不经意间的交错,钟晏却无可避免的再次走神。 (修眉挺鼻,薄唇清淡,最重要的是有一头银发和蓝眸。) 钟晏:帝国明月,名不虚传啊。 001:你看,我之前就这么说过吧,当时主人你还不信! 钟晏自然不会和一个人工智能计较,在那人对面坐下之后状似随口一问:“有人夸过殿下长得美吗?” 这话脱口而出的瞬间,钟晏自觉不妥,似乎过于轻佻了些。 “放肆!” 正犹豫着要不要道歉之时,刺耳的斥责声成功让钟晏眼底那点可怜的笑意彻底消失不见了。 这下,还道屁的歉。 “这就是殿下的待客之道吗?那还真让人失望啊。” 注意到少年陌生防备的眼神,江宴清垂在身侧的指节无意识的蜷了半下,嗓音平淡:“沈钰,不得无礼。” “可他……” “听闻殿下治下军规森严,如今看来……”钟晏扭头看向那名军官,可这话却是对江宴清说的,“也不过如此。” 钟晏这话说的很不客气,几乎是指着鼻子骂沈钰没规矩了。 “军规处置,先退下吧。” “……是。”沈钰不是很甘心的和温漾一道离开了房间。 …… 经此一遭,钟晏已经没有了和对方寒暄的心情,直等对方下文。 “喝茶。” 伴随着那人质感偏冷的声线响起,一杯尚且还冒着热气的温水也被推了过来。 “……哦,谢谢。”钟晏的视线在对方白皙漂亮的指节上停顿几秒,而后接过水杯,小口小口的喝着。 唉,可惜了,姑且抛开两人之间的立场不谈,钟晏不无惋惜的想:这个人竟然是个alpha。 001:主人,大清早亡了,思想不要这么狭隘啊。aa恋也是可以的,一点儿都不可惜! 闭嘴,钟晏此刻并不是很想听到001的声音。 001:我听到了,我就是要说!主人分明就是见色起意! 钟晏:胡说,你一个人工智障懂什么是见色起意吗? 001:我怎么不懂…… 不管一人一机在脑海里怎么吵,至少面上钟晏还是表现的很平静的。 “殿下找我有事吗?”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过分安静了些,钟晏便主动寻了话头出声。 只是不等对方开口,钟晏接着说:“殿下绑了我的人,我送殿下一场烟花表演。” “礼尚往来,一点心意,希望殿下不要嫌弃。”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毛病,不知道还以为对方送了什么厚礼,可实际上却毛骨悚然—— 一个刚满18岁的少年,竟把炸了国防大楼这种事轻飘飘的说成烟花表演…… 001:秀啊,主人。 不过双方都不是什么常人,都没觉得这话有什么毛病。 江宴清将对方眼底的戒备和防范尽收眼底,顺着他的意思给出许诺:“上次只是问话,并非有意冒犯,今后,不会了。” 钟晏满意了,也给出自己的诚意:“殿下也可以放心,帝国境内已经没有出自我手的火药了。” “那批火药……萧少爷……”江宴清整理了措辞,这般称呼他,探究一问:“原本打算用在何处?” “我原本是打算先放着的。”闻言,钟晏一双红眸之中满是戏谑,胡言乱语: “等哪儿天,殿下取代了帝国现在那位没脑子的皇太子殿下的位置,我琢磨着……届时奉上一场绚丽的烟花表演恭祝殿下得偿所愿的。” 若真如钟晏现在所言的,那可不算是恭喜,分明是奔着那人的性命去的。 江宴清没必要在他面前掩饰自己的野心,直言:“不急,还早。” …… —————————— —————————— —————————— 第7章 出尔反尔 连喝两杯白开水的钟晏意识到自己在这里扯闲了太久,将话题引回正轨:“言归正传,殿下找我什么事?” ……总不能真是来言和的。 “我希望,萧少爷手中的军火可以在半年内在边境停止贩卖。” 江宴清声音和他本人一样冷清清的,就像是泛着寒光的泉水。 可注视着那双眼睛时又无端让人联想到静谧无声却暗藏风波的海平面。 钟晏慢半拍反问他:“凭什么?” 雅凉既是边境军火贩卖的主要交易人,那自不必说,钟晏,必定是幕后主使。 “殿下不都查到了我在联邦的身份了嘛,这种情况下来找我谈军火买卖……” “您难道不觉得这是在自取其辱吗?” 这种情况下,不管钟晏怎么看,居于劣势的人都不会是他自己。 可每每看到对方那双蓝眸中倒映出他的身影,钟晏心头就会莫名萦绕一种说不上来的心虚感。 不妙啊,钟晏直觉,这是要赔本的节奏啊! “……你想要什么?” 江宴清眸中倒映眼前这个即便是说着难听的话也依旧一副言笑晏晏模样的少年,语气无端发涩。 “我如果什么都不想要,这桩买卖是不是就可以到此为止了?”钟晏试探他的底线。 “很抱歉,这桩买卖一定会成功。”江宴清寸步不让。 “这算是威胁吗?”钟晏眸色沉沉,持续与他交锋。 可他在帝国无牵无挂的,有什么能威胁到他……不对,是有的——雅凉和秦束还在帝国主星。 “我不会对他们下手的”江宴清察觉出他的想法,及时出声试图打消他的顾虑。 “除非我给帝国提供军火吗?”钟晏嗤笑着打断他的话,满口嘲弄。 “……不。”江宴清指节冰凉,垂下眼帘不再与他对视,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回答:“在帝国境内,只要不违反律法,没有人可以强加干涉他人自由。” 这话,钟晏不是很信。 …… 这位殿下,明明处于劣势,可他却看起来还是一副掌控全局的样子…… 他想要什么? 他还能想要什么? 钟晏无意识的舔了舔犬齿,病态阴郁的想: 就他这副镇定自若的神情,还真是让人忍不住想要打破这份平静,这样才好看看他内地里是一副怎样的心肝…… 终于,钟晏沉吟片刻却偏偏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我记得殿下还没来得及议亲吧。” 议亲,那是古国的说法,在现代并不常被人拿来使用。但这种说法用于现在的帝国皇室却很是恰当。 毕竟,帝国这几位皇子殿下为了争夺储君之位,陆续和老牌家族联姻,明码标价,利益交换。 这和古国商议男女婚姻之初一道道既定的程序有什么区别? “我只会和我喜欢的人缔结婚姻关系。”江宴清如是说道,言外之意就是不会拿婚姻作交易。 这才对嘛,婚姻岂能儿戏。 “说实话我很好奇,殿下为了帝国可以做出多大的牺牲。” 钟晏想试试这位殿下的底线是否轻易碰不得,改不掉。 “这一战,帝国输不起。” 是以,无论牺牲多大,他都必须退让。 钟晏言辞尖锐,不无恶意的试探:“那——也包括你的婚姻在内吗?” 001:主人,你这也太狠了吧!人家殿下都说了,不会拿自己的婚姻当筹码的。 钟晏没空搭理001,这次他如愿看到对面之变化的神情——眉头蹙起,眼中有他读不懂的复杂之意。 不过,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钟晏相信这下应该没什么好聊的了,于是干脆又添了把火。 “只要殿下答应以帝国皇室的身份与我这个联邦议员缔结婚姻关系,我就也答应殿下的请求。” “如何,殿下考虑考虑?” 反正钟晏就没想谈成这笔生意。他就不信了,这人还能为了帝国连这种条件也能答应的下来。 …… 眼前这个出口就咄咄逼人的少年已经十八岁了,但法律意义上的成年并没有让他完全褪去曾经的青涩、懵懂。 江宴清欣赏了一会儿对面之人自以为奸计得逞而轻易不肯表露人前的张狂得意模样,而后却也亲手打碎了这一切:“可以。” 不是不能,是可以。 这下,轮到该钟晏感到不可置信了。 钟晏:什么玩意儿?他在说什么玩意儿? 001:他说,可以。 可以……可以个屁! “殿下刚才还说不会牺牲自己的婚姻,现在看来你和帝国那些利欲熏心之人没什么分别。” 钟晏这般说,江宴清便也答了:“或许吧 ” 世人重利,江宴清看着眼前少年眉目间的鲜活之气,也不能否认什么。 他,亦有贪欲要求。 江宴清精致漂亮的眉目一挑,有意激他,“出尔反尔?” “怎么可能!”事已至此,钟晏就算是硬着头皮也得应下。 “两天。” “两天为期。”钟晏重复了一遍:“只要两天时间内,我的信息栏配偶一栏写的是你的名字,那我就帮你。” “但是,你要考虑清楚了。” 钟晏还就不信了,这帝国明月还能如此舍己为人不成。 “一旦答应下来,婚姻存续期内彼此应尽的责任和义务,我希望……殿下了然于心,并且履行做到。” 钟晏他就不信了,他这都冒犯到这种程度,甚至称得上侮辱了,对方竟然还沉得住气? 要是他,生意谈崩都是小事,早就一拳砸过去了。 见那人低垂着眸子不说话,钟晏才堪堪松了口气,这才对嘛。 哪有人会愿意为了一个行将旧木的国家牺牲到如此地步。 “殿下,您也看出来了,我根本就没想和您做成这个交易。” “那么——” 当即,钟晏便扯出一个笑容从,从座椅上起身,准备拜拜了您嘞。 “再会啊。” 钟晏心情舒爽的走出房间,也不介意刚才沈钰的冒犯了,同人和颜悦色的打招呼,心里却在想:哼,最好再也不见,才好。 却不知房间之中,江宴清也是难得一笑,笑意清浅,如一泓新月。 可有两天时间呢,何必急于一时? —————————— —————————— —————————— 这波,属实是拿捏了←_← 第8章 不自量力 帝国主星的夜晚,灯红酒绿,藏污纳垢。江宴清站在落地窗前俯瞰外面依旧热闹的街道。 “什么!” 这次,不仅是沈钰就连温漾也有些许惊讶。然而江宴清已有决断,只交待温漾:“ 去办吧。” “他怎么敢提这样的要求!”沈钰满脸惊愕,“殿下,您怎么能答应他!” “没有别的选择, 这一仗,帝国没有退路。” 江宴清昳丽冷情的容貌映在落地窗镜面上,语气不容置疑。 回想起在两国交战之初,军火团之间的混战,江宴清本以为军火团只是看中了两国交战之时的利益,却不想那人竟在这里等着他呢。 走到现在这一步,钟晏的目的一目了然。 如果混战之初,独吞军火是为了算计到这一步,那么这次,说出让帝国三殿下嫁给他这种话,无非就两种可能: 一是单纯的为了激怒他; 二是想借此试探,断了他所有的退路,只是为了试探他为了帝国可以做出怎样的让步。 不过,对方大概是不曾预料到,他会答应这种无礼、耻辱的要求。 …… “况且……”江宴清脑海里浮现出少年病态阴郁的面容,承认下来:“我并非没有私心。” 沈钰听不明白,温衍倒是看得清楚,殿下分明心意已决——此番,不止是为了军火,更是为了那批军火的卖主。 “殿下……” 沈钰还想再劝却被温漾拦住了,冲他摇头,示意他不必再劝。 门外,沈钰质问温漾:“为何不让我再劝劝殿下?” 温漾说话一针见血:“沈钰 若是为公,我不会阻你,但你扪心自问,你此番究竟存了几分私心在里面?” 被人戳中心思的沈钰不由攥紧拳头却仍不愿承认:“我没有……” “你也看到了,殿下已然决定。”温漾也不拆穿他,出言相劝,是忠告更是警醒:“我们作为下属,便只能遵从。” “……是,我明白了。”走廊之中灯火晦暗不明,沈钰半张脸隐在暗处,许久,才算作应下。 …… —————————— 钟晏已经一天没出门了,不知为何,自从上次见面,他一直情绪不高。 这很不对劲,所以在秦束告诉他,今晚他要去酒吧和朋友不醉不归时,钟晏毫不犹豫的也跟着去了。 微醺…… 进去之前,钟晏抬头看了看那酒吧的名字。单看名字还挺文艺的,只是里面简直可以用群魔乱舞四个字来形容了。 钟晏坐在吧台边随意点了杯果酒在手里晃了许久也不见他喝,只是无趣的看着秦束和其他人在舞池中央疯在一处。 …… 军部—— 夜已深了,但江宴清还正在处理今日遗留下来的公务。这时,温漾敲门后直接进来。 “殿下,出事了!” 温漾很少这般有失分寸的时候,是以江宴清当即抬头询问:“怎么回事?” 走廊上,温漾有条不紊的叙述着事情的起因:“沈钰不顾您的命令去找萧少爷了。” “沈钰给我留言之时,他已经到萧少爷今晚光顾的那家酒吧了。” “我担心,他会做一些不理智的行为,进而影响殿下与萧少爷的约定。” …… —————————— 酒吧里,钟晏原本打算离开了,毕竟这里很无聊。 倒不是没有人不长眼的人往他身边凑,只是每每靠近都会被周围凌冽霜寒、极具压迫性的信息素给劝退。 001:主人,我查到一伙十分可疑之人最近就在帝国主星那处沼泽之森的中心地带活跃。 钟晏晃了晃酒杯,兴致缺缺:是吗? 001给出重点信息:是主人一直追查的那伙人。 钟晏这才来了兴趣,将手中高脚杯重重放在吧台上:继续说。 001:我搜集了他们的信息素阈值的活跃度,和主人你的很相似,就是比您的要稳定一点点。 闻言,钟晏的脸色很不好。 那些家伙果然没有死绝。 怎么没有死绝呢? 炸都炸不死吗? …… 钟晏端起那酒杯一饮而后又放了回去起身准备连夜去一探究竟,却不想被人拦下了。 “有事?”钟晏烦闷的扯了扯衣领,语气也不耐。 …… 二楼包厢里,钟晏坐在沙发上自顾自倒了一杯酒,也不愿对面之人要不要喝。 “沈校尉有事不妨直说,毕竟大家时间都很宝贵,不是吗?” “我希望萧少爷可以更改条件。”沈钰也不废话,说出此行目的。 “你希望可不比你家殿下希望来得务实有价值啊。” 而且,沈校尉是代表谁来和我谈判?”钟晏觉得好笑,既然一时走不开便同此人好好分辩一番:“你,还是你们殿下啊?” “那便是个人了。”见沈钰脸色不太好看,钟晏便了然于心,敷衍道:“既如此,想来我们便没什么好谈的了。” “怎么?”感受到了空气中伏特加的醇烈,钟晏看着沈钰就如同在看着一个将死之人。 “谈不妥,这是要动手吗?” 001:主人,冷静,冷静呀! 凛霜之气一瞬倾泻而至,沈钰几乎同一时间便感受到了刺骨寒气入骨般冷得透彻人心。 “我就很好奇啊。”钟晏晃动着玻璃杯,“你们殿下本也就没同意,但你这么着急……” “会让我觉得,他答应了。” 沈钰握紧拳头,“你不配!” “我不配……你就配了?” 酒杯破碎的声音响起,血顺着沈钰的额角蜿蜒而下。 “可你看着怎么就那么气急败坏呢?”钟晏睨了他一眼,言辞讥讽:“你们殿下是答应了吧。” “你找死——”沈钰气急败坏反手就是一拳。 原本可以躲过去的钟晏,但在听到隐约的脚步声后一晃神,拳风擦着他的嘴角掠过。 “嘶——”钟晏探出舌尖顶了顶破皮的嘴角,语气平平:“真动手就没意思了。” 001锲而不舍的劝说:主人,你不能…… 只是话音未落,压迫信息素便陡然翻倍朝沈钰砸了过去。 “呵~不自量力。” 那些承载着主人暴戾情绪的信息素直直冲沈钰碾压而去。 沈钰即便全力调动信息素反击,也还是匍匐跪倒在地,面露痛苦,额间青筋暴起。 …… —————————— —————————— —————————— 第9章 小可怜哟 江宴清和温漾进去之时,钟晏已经捏着一片玻璃碎片准备往沈钰心口扎了。 “住手!”江宴清只来得及这么说。 “住手?”钟晏神色阴郁望向江宴清,信息素再次不顾微型阻隔器倾巢而出,“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嗅到空气中弥漫的霜雪凌冽的压迫感,本该释放压迫信息素与其抗衡的江宴清却还是选择释放带有安抚意味的信息素抚慰对方躁动的心。 “钟晏,你冷静点。” 被压迫信息素闷头棒喝的滋味实在好受,但江宴清却满不在乎的看向始作俑者。 ……是安抚信息素,钟晏一愣,这个人有毛病吧? 为什么不是压迫信息素? 对方难道就不怕他极端行事,直接榨gan他的信息素吗? 有那么一瞬间,钟晏得承认,他确实是想要顺着内心深处那头被关押已久没有理智可言的兽类的想法,榨干他全部的安抚信息素。 好饿啊…… 原本就由着本能如同饿狼扑食般将那些信息素吞噬殆尽,却仍不知餍足的钟晏突然产生一种莫名的饥饿感,让他还想继续掠夺。 事实上,他的信息素也确实这么做了,尤其是在洞察主人心里的阴暗想法后—— 暴乱的信息素蠢蠢欲动,一股脑将那些擅闯进领地的小可怜全部绞杀,然后,再细嚼慢咽,一点、一点,吞吃入腹。 …… j01:正在收集信息素,正在检测中,检测完毕。 j01:殿下,检测结果显示,您与萧楚厌的信息素匹配度高达98.99%,视为完全匹配。 即便隔着信息素抑制贴,江宴清还是感觉到后颈腺体正隐隐发烫。 可偏生空气中躁动的信息素还是那般贪得无厌,江宴清眉头细细拧着,索性又按照那人的意愿释放了一些安抚信息素。 只是,杯水车薪,不消片刻便又被瓜分殆尽。 “易感期?” 江宴清眼尾飘红,勉强稳住被诱导的逐渐不受控制的信息素,出声转移他的注意力。 听到声音,钟晏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腺体内微型阻隔器作用传来的刺痛感,缓慢的眨了下眼,将心底因濒临死亡而歇斯底里的野兽重新困入牢拢。 之后,江宴清不动声色的缓着呼吸,看着这人慢条斯理的收回了信息素,也没吭声,径直在一旁沙发上坐下。 …… 说实话,温漾几乎不想踏进这里半步——他一个omega着实不想踏进这个房间。是以,在听到他们殿下说让他带着沈钰出去时,温漾松了一口气。 毕竟,3s级别的信息素着实对他这种a极信息素压迫感太大了。 钟晏则坐在沙发上,饶有兴趣的看着沈钰狼狈像是刚从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被扶出去,还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 “你说得对,我这个帝国三殿下在你眼里的确什么都不是。” 江宴清调动精神力将玻璃渣从他染血的手心取去,声音无端发涩:“不说命令……也确实是没有资格要求你什么。” 钟晏额角渗着冷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在回答自己方才的口不择言。 钟晏四肢百骸都疼得厉害,面上却没有表现出分毫,沉默着看他用随身的手帕包扎自己手心的伤口。 倒不是因为疼得说不出话,而是因为他发现,他刚刚的生气理由太过离谱。 怎么就生气了呢? 他有什么资格生气? 他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因为帝国的殿下帮他们自己人而感到愤怒生气? 多么合乎情理的一件事,他没资格,更没立场啊。 听到他心声的001好心提醒:主人,你忘了,你易感期快到了。 ……哦,对了。 钟晏得到了答案——易感期嘛,总是不讲道理,莫名其妙的。 伤口很快包扎好了,江宴清在他对面坐下,重复问了一遍:“易感期?” “嗯。”钟晏的发音听起来有点闷。 说到易感期,大概是又来了吧。不然他怎么会情绪失控到为本该如此的事而大动肝火呢。 001:主人,你刚刚吓死宝宝了! 钟晏顾不上理睬001,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房间里只有两个人了——一个是他自己,另一个是和他契合度绝对很高的人。 察觉到野兽有嘶吼着想要挣脱牢笼的意思,而微型阻隔器发出的电流让钟晏没忍住疼得闷哼出声。 被电了的人,满不在乎被电了,甚至嗤笑出声,紧接着凛冽的霜雪气息带着和主人一般无二的恶劣再次朝江宴清席卷而来。 江宴清自认察觉到了,只好也调动信息素反击。 带着点微苦回甘的涩气,未等钟晏感慨一句,他突然意识到,“你,是个omega?!” 钟晏一脸不可置信甚至顾不上疼痛,江宴清倒是很平静。 “很意外?” 钟晏嘴上说着“也……也不是”,心脏却不受控制的狂跳。 他是个omega! 他竟然是个omega! 001:主人,你能不能冷静一点,信息素又在乱飘了!你别忘了小白的医嘱啊! 钟晏就跟没听到似的,脑袋转得飞快——江宴清和他同为3s级别的信息素强度。 若非两人契合度极高,单凭江宴清对信息素的掌控,他根本不可能知道帝国尊贵的三殿下竟然是个omega。 而且,现下更重要的是,在他们帝国民众的心里,他们的三殿下是个强大的alpha。 这么大一个把柄,钟晏啧了一声,看似诚恳的建议:“殿下,或许您不应该在一个只见过两面的alpha面前暴露这些。” 钟晏默默在心里补充:我可能会告发你,甚至极有可能……占有你。 毕竟,契合度那么高,而我还是个身心健康的alpha。 这可是高匹配度的信息素啊,一旦标记也就意味着,至少我有机会摆脱这该死的易感期综合征。 001残忍打破了他的美好憧憬:主人,你是联邦议员。 钟晏:“……” 终于想起来他们立场对立,再加上他的易感期似乎已经来了,钟晏唇角上扬的那抹笑意彻底凝固,再笑不出来了。 捕捉到他想法001叹息:小可怜哟。 “你才是小可怜,你全家都是小可怜!!!”钟晏气急败坏脱口而出:“你等着回炉重造吧你!!!” 001:“……错了。” 001:“我错了,错了……” 001:“x﹏x呜呜,我不要回炉重造。我是小可怜,我是,还不成吗!” ……就,很能伸能屈啊-_- —————————— —————————— —————————— 第10章 告别单身 “殿下,您的那个下属是该好好教训一番,这般阳奉阴违,难保日后不会叛主。” 眼见易感期来势汹汹,不欲在这里久呆的钟晏果断收回信息素。 “我还有事,先走了。”考虑到这里是酒吧,钟晏又补充一句:“您……慢慢玩?”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门内,本来打算今晚就告诉他今晚十点…… 算了,江宴清无奈摇头,就算不说,以那人在联邦的身份,总归会知道的。 …… “嘶,疼死小爷我了!” 门外,钟晏冷汗都浸出来了,低声咒骂一声,快步离开。 001还不忘怼他:明知道易感期就这两天,竟然还敢和一个契合度那么高的omega待在同一个房间里比拼信息素。 001十分骄傲:钟晏,你可真行!不愧是我的主人。 “很好 。” “你是真不长记性啊。” 钟晏一时竟分不清这玩意儿究竟是在骂他还是在夸他,索性直接将它禁言了。 001:qaq完犊子了。 …… —————————— 钟晏躺在床上,冷汗直流,双唇惨白,一点也不想动。 十点整,终端一直在响,钟晏迷迷糊糊听到,咬牙开口:“001,你是死了吗?” “不敢不敢。”好不容易解了禁言的001赶忙发出声音:“好了,接通了,是雅凉姐姐。” “哥,你结婚了,你造不?!” “还是和帝国三殿下,就在刚刚!” “更炸裂的是以联邦议员钟晏的身份!” 知不知道暂且不论,反正听着雅凉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钟晏是更烦躁了,直呼:“关了!” 001如他所愿,世界清净了,但钟晏疼得更厉害了。每次易感期,他都会这样生不如死。 对此,001也是十分唏嘘感慨:毕竟,也没有其他alpha像他主人这样。 不仅易感期没有固定时间,就连次数也没个标准,还长期得不到香香软软的小o安抚…… 唉,惨啊! 简直惨的不要不要的啦。 钟晏烦透了,疼得实在受不了就会说胡话:“疼死小爷了!” “001,给小爷找个漂亮的omega!爷要狠狠标记他!” 001:“……” 对此,001已经习以为常了。 不过犹豫一下,001斟酌着道:主人,您结婚了。 闻言,钟晏半晌没开口,耳边忽然想起方才雅凉说的话。 钟晏:“……” 钟晏静默了几秒,001就装死了多少秒。 钟晏不太愿意相信,向它求证:“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001:“你,我的主人,结婚了,就在刚刚,10点整。” 001:恭喜^o^,这世上少了你一个单身狗,多了一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但眼下钟晏顾不上深究,唰的一下坐起来,言语间满是不可置信:“我结婚了?还是和江宴清?帝国三殿下?” 嗯……灵魂三连问,可以看出钟晏他是真的很震惊。 “是的,没错。”001毫不留情补刀:“而且,还是用的钟晏这个身份。” 钟晏:“……很好。” 但你猜他为什么不笑呢? 钟晏炸了,也就是说朔月(联邦主脑)也已经知道我和帝国皇室中人扯证了? 001回答:“理论上是这样没错的。” 钟晏:……完了。 “但是呢,被我拦截下来了。”001不紧不慢的接着说:嘿嘿,我能干吧t^t” 001:所以,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要威胁我回炉重造啊! 钟晏提起的心又重重落下来,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一字一顿咬牙切齿:“001 ,你、完、了!” “下次,我下次一定一次性说清楚!”001在钟晏禁言前麻溜保证:“不,没有下次!” 001:“主人,你信我啊!” 钟晏脱力般的躺回床上,实在是太疼了……就像冰锥刺骨般疼痛席卷全身,寒冷、麻木、无望、绝望。 钟晏思绪混乱,听到001建议:要不我们去找你的伴侣度过发q……哦不,是易感期? 钟晏:“……” 钟晏禁了001的言。 001:⊙﹏⊙ 凌晨三点多,房间里信息素已经严重超标,超出信息素阈值高的没边。 001:主人,你……这次似乎和往常的易感期不太一样…… 钟晏也意识到了:闭嘴! 001:主人,你和高匹配度的omega待在一起过,所以这次你可能会发…… 嗯,001斟酌了一下措辞:你可能会出现求偶行为。 “你能不能闭嘴!”钟晏恼羞成怒,将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 五分钟过后,钟晏简直不知道怎么说。 十分钟过去了,钟晏大为震惊:……这是不行? 二十分钟左右时,钟晏无能狂怒,心如死灰。 001在他脑海里打字诚恳建议:主人,你成年了,谈恋爱可以,结婚……你已经结婚了。 钟晏生无可恋:所以? 001:经过计算,我认为,这种时候,婚内义务与责任有可能会帮到你。 钟晏已经没有什么理智可言了,恍惚间他想到:他是有omega的……属于他的……他的…… 而且完全不存在什么乱搞关系……更重要的是合情、合理、甚至还十分合法! 潜意识里,钟晏还是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做个守法公民滴。 “001……” 钟晏听不到它的声音,慢半拍想起了什么,解开了禁言。 “他在哪儿啊?”钟晏气若游丝开口。 “我现在就查!”001生怕再被禁言连忙查找:“查到了,那人现在就在霜华居。” “……走。”半晌,钟晏挣扎着走起来,“我要去找他。” 仔细听就会发现,这人的语气还包含着一丝丝的委屈。 的确是委屈,钟晏心里闷闷不乐:凭什么别人的omega在自己alpha易感期时都陪在他身边! 而他自己就不能黏黏糊糊霸占自己的omega! 他的omega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易感期! 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 钟晏吸吸鼻子,跳下了床,“我们走!” 001:“……” 001还能说什么,只好就地变化成一辆普通的悬浮车。 “我要超跑!”钟晏疼的眼泪在眼睛里直打转还不忘提出自己的要求。 001:好的呢,亲-_-|| 001满足他任性的要求,于是乎,两人一边风驰电掣的赶往霜华居,一边001还在安慰自家主人:“好,你别哭啊,主人。” 为什么变成军超跑呢?当然是因为易感期内某人比较娇气任性啦。 别问,问就是钟晏即便不清醒也知道哪样儿的车更符合他猎奇的审美! …… —————————— 半小时左右,钟晏成功避开守卫敲响霜华居的大门,顺便吸了吸鼻子。 001哄道:我们已经到了。主人,坚持一下,不要哭了。 闻言,钟晏委屈的又吸了吸鼻子,声音发闷:“他,为什么要将我拒之门外呀?” 001:“……”大哥,我们这算是私闯民宅了好伐!-_-|| 人工智能001自我安慰:嗐,是个人都有软弱的一面,更何况是我主人,这没什么问题! —————————— —————————— —————————— 第11章 霜华居 章节等待处理或审核未通过 第12章 渣男本渣 凌晨三点半,钟晏正趴在江宴清肩头呼吸绵长,显然已经餍足的昏睡过去。 j01:殿下,您还好吗? 江宴清一时半刻没有回答,但借着床头昏黄的暖灯不难发现,他此刻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 对方过于翻涌的信息素在他体内横行霸道,江宴清忍着成年后初次临时标记后信息素交融的不适感将人放回床上。 j01:主人,萧少爷释放的信息素浓度开始下降了。 江宴清始终没说话,沉默着为他掖了掖被角,直到对方的信息素稳定在阈值处,体温也降到37°左右时才松了口气。 …… —————————— 浴室里—— 江宴清褪去睡衣,偏头看了眼镜子里堪比被凌虐的腺体,随即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 浴室里的水声响了又停,沾染水雾镜面模糊倒映出他清隽如玉的面庞以及对方即便衣扣扣到最上方却未能全部遮去的斑驳痕迹。 门板发出一声轻响,江宴清带着一身水汽走出浴室。 “哥哥呜……” 床上那人一头卷毛乱糟糟的不说,还可怜兮兮的盯着他瞧,江宴清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快步走过去。 在床边站定的江宴清缓缓垂下眼睑瞧他 ,问:“怎么醒了?” 钟晏亲昵的环住对方劲窄的腰身,如实回答:“哥哥不在。” 江宴清心下一软,揉了揉他的卷毛,清冷的嗓音带着别样的温柔:“睡吧。” 钟晏这才迷迷糊糊的抱住江宴清的胳膊重新睡过去。 昏黄温暖的灯光下,江宴清坐在床沿细细端详着对方的眉眼,许久才压低声音开口:“详细的检查报告出来了吗?” 接收指令的j01回答:出来了,已经发送到殿下的个人终端里,殿下可自行翻阅。 …… —————————— 翻看完报告,江宴清几乎一夜没睡,就这么盯着床上呼吸平稳的人看。 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痕,不少皆在致命之处,种种迹象都表明,对方曾经涉过的险境不知几何。 但好在那些伤疤现今的已无大碍,只是他的腺体…… alpha的腺体本不会向omega那样明显凸出,但钟晏的却是如此—— 上面布满了各种因为幼年时期经历过的那些丧尽天良的实验所造成细微的划痕。而现在,那里更是被植入一枚微型阻隔器。 江宴清指尖冰凉一片,试探着想去碰他后颈的腺体,却在距离不过分毫之际停顿下来。 他不敢想象那得有多疼——腺体对一个人有多重要,江宴清这个曾学过医的人自是了如指掌。 腺体具有排他性,强行植入异物……虽然这样可以勉强让他的信息素处于平稳状态,但也会让他时刻处于疼痛的煎熬之中。 不足以致命,却不容忽视的疼痛感会如同跗骨之蛆般纠缠着他…… 可对方不仅没有被逼疯,反而还在学校里上课,甚至还能游刃有余的游走于帝国和联邦之间…… 可他今年也才不过十八…… 江宴清胸腔剧烈起伏,动作缓慢的眨了眨酸涩的眼皮,眼尾止不住的泛红。 十八岁,为什么会腺体紊乱?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 —————————— 卫生间里,江宴清已经吐了许久,却依旧惨白着脸伏在马桶边止不住的干呕,却没能再吐出什么。 胃疯了一般痉挛着疼,连呼吸都觉得费劲。缓了好一会儿,江宴清后背几乎湿透了,鬓角也全是冷汗。 撑着地板起身,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后,江宴清双手撑在盥洗台,手背上青筋暴起,睫毛上沾染上将落未落的水雾,分不清是到底是什么。 j01:经鉴定,您的情绪波动起伏过大,建议及时自控。 挡在眼前的碎发洇着水珠一滴滴往下掉,江宴清也没有多加理会,转身离开了。 主卧之中,充斥着沁人心脾的冷香,伴那人一夜安眠。 直到天色将白,江宴清才停止释放安抚信息素,活动了一下僵直的指尖,在终端上发出一道指令。 …… —————————— 清晨,钟晏似梦非醒间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是知道自己在易感期的,可奇怪就奇怪在他竟然没有感受到丝毫疼痛,只是冷得厉害。 但相比疼痛而言,这已经好上许多了。钟晏嗅着房间里残存的清幽的气息舒服的眯起眼睛放纵自己又赖了一会儿床,半晌才慢慢悠悠睁开眼睛。 睁开眼睛,看到全然陌生的房间和陈设,没有人会不大惊小怪的。 坦白来说,钟晏也是有点懵b的。只是,他才挣扎着坐起来,门便被打开了。 于是乎,钟晏顶着一头乱得跟鸡窝似的卷毛和推门而入的江宴清四目相对。 “早啊,殿下。” 钟晏面上笑得有多礼貌得体,内心就有多慌:001,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做什么?” 钟晏眼里的戒备一闪而过,下意识撇过头不让江宴清触碰。 注意到他的排斥,江宴清的手僵在半空中几秒,语气倒是平静:“看样子是退热了。” 钟晏:“……”原来是要摸额头啊。 钟晏晕乎乎的才反应过来,昨晚似乎是自己大半夜非要闹着出来找什么人的……然后…… 后来怎么就到这儿了? 话说,他都干了什么来着? “不记得也没关系。” 江宴清收回手,平淡的声音令钟晏莫名烦躁的心情逐渐冷却下来,几乎是下意识一把抓住那人清瘦的骨腕。 “呃手滑……手滑哈-_-” 反应过来后钟晏连忙收回手,却又想起一件糟心事,他似乎和面前这人目前暂且还是伴侣关系。 “你标记了我。” 对方松手后江宴清的指尖不自觉蜷了几下,趁机先发制人。 “什么!!!” 钟晏被这句话吓得登时睁大了眼睛:我艹!001,你大爷的!我看你是真的硬件老化需要回炉重造了,都不阻止我一下的吗?!!! 尚且还在休眠状态的001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001:已睡,勿扰t^t 对方的无所适从江宴清尽数看着眼里,眸中闪过一抹不甚明显的笑意,不再给他反应时间随即补充道:“临时标记而已。” “临时标记……”钟晏跟着小声重复一遍,心有余悸:“还好还好,还能补救。” “你,你,你……你想让我做什么?”钟晏心虚至极,难得结巴:“我,我告诉你,我是不会负责的!” 艹,我在说什么啊?! 一夜之间,我竟成了渣男! 救命啊!啊啊啊—— —————————— —————————— —————————— 钟晏:这是什么渣男语录! 001:渣男本渣(>_<) 第13章 判若两人 江宴清抬起指尖默不作声解了白底衬衫领口处的纽扣,露出某人昨晚的杰作。 钟晏目瞪且口呆——只见那冷白的皮肤上斑驳着青紫的淤青,一看就很刺激。 钟晏:“……” 不敢再多看一眼的钟晏连忙别开眼,陷入沉思。 他自己的信息素他还能不知道吗,眼下再加之亲眼所见的……实在是铁证如山,无从辩驳。 江宴清由着他自闭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临时标记,不用你负责……” 话虽如此,但这话一出,怎么就显得他那么不是个东西呢! 钟晏在心里悠悠叹了口气,动都不动满脑子都是—— 一天天的,他当什么不好,居然有一天要当渣男,渣的居然还是帝国最有希望继承大统的三皇子殿下。 “……但是,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钟晏总算有了反应故作镇定小声问。 “在这里待上一星期。” 七天的时间,足够对方平安渡过这次易感期。 “你确定?” 话说,钟晏本以为这人会借机让他无条件答应之前提及的军火一事。 这样一来,这人不就不用屈辱的和一个不相干的人结出伴侣了嘛。 “嗯,确定。”江宴清一锤定音:“接下来的一周时间,你就待在家……霜华居里吧,学校那边我已经替你沟通过了。” 钟晏耸拉着脑袋不吭声,但江宴清知道他这算是答应下来。只是,在离开卧室前,他侧目冷不丁问了句:“你不会是想打算一走了之吧?” 钟晏:!!! 奇了怪了,这人难不成还有读心术不成-_-|| 钟晏理不直气也壮:“我……不跑!” 听着有种被拆穿心事的恼羞成怒感,江宴清唇角不着痕迹的勾了一下,离开了卧室。 直到听到关门声,钟晏僵直的脊背才有所松动,生无可恋的躺回床上。 …… 等钟晏恹恹的洗漱完从卧室出来,坐在餐桌前有些愣神的偷瞄那谁在厨忙忙碌。 “吃吧。” 江宴清将做好的早餐摆在餐盘放在他面前。听到声音,钟晏才从恍惚中惊醒,终于相信这不是梦。 居然不是梦…… 愤恨的咬了口三明治,钟晏苦中作乐的想:还挺好吃。 早饭过后,钟晏浑浑噩噩的回了卧室,蜷起身体,蒙上被子,俗称——与世隔绝。 “001?”钟晏闷闷不乐的叫它,没听到声音才意识到他可能是关机了。 重新给001开机,钟晏问它:“谁给你关机了?” 001理所当然的回答:“不是你吗?我亲爱的主人!” “我?”钟晏想不起来昨晚的事,又觉得001说的有道理——除了他还能有谁啊。 “001……”钟晏叫它:“我头疼,腿疼。” 001:“疼就对了。”001言语无奈:“我的主人,你在发烧呀-_-||” 钟晏:我为什么发烧? 001:因为你在易感期。 钟晏:……哦。 钟晏在床上如同一只毛毛虫在蠕动,抱怨:“好闷哦。” 001:“……” 001:“乖,你把被子掀开,这样就不闷了。” 钟晏控诉:“你凶我!” “没有哦。”001对自家主人在易感期的判若两人的行为展现出相当大的耐心:“主人先把被子掀开啦~” “喔,好吧。”钟晏听话的掀开被子,盖到脖子以下,意识再次昏昏沉沉。 …… —————————— 不多时,江宴清推门而入压低声音问:“发烧了?” 钟晏左耳的黑曜石闪烁着红光,001十分有礼貌:“嗯嗯,主人发烧了,劳烦殿下给看看,麻烦了。” 001刚刚给江宴清的智能管家j01发出讯息,希望对方可以看看他家主人。 “殿下放心,我主人在易感期很听话哒,他很乖的。”生怕对方不管自家主人,001又找补几句:“就是不能凶他。” 昨晚001被迫关机休眠,并不知道江宴清昨晚就亲身领教过对方的黏人,甚至更早就知道。 “嗯。”江宴清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而后凑过去去摸钟晏的额头却再次被其按住手腕。 “你干什么啊?”神色茫然之人全无戒备的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向江宴清。 很好,即便在病中,警惕心依旧还在,就是……有点不合时宜的可爱。 江宴清面上不显,动作却很诚实的摸摸他的脑袋。 “难受吗?”江宴清问他。 钟晏贪恋的蹭蹭就此离开自己脑袋的掌心,敷衍着:“嗯嗯。” 001:合理怀疑主人他在撒娇,但我没有证据。 江宴清便放出一些安抚信息素,又替他量了体温。 38°7,江宴清皱眉,准备去医药箱里拿些退烧药。 “你去哪儿?”钟晏烧得迷迷糊糊的却还不忘记拽住他的衣角。 “认出我了?”江宴清重新坐下。 “嗯。”钟晏应了一声,同自己掰扯着:“你是江……你是我的伴侣……虽然是假的……” 闻言,江宴清神色复杂——所以,即便是不清醒,也要时刻提醒自己注意分寸吗…… “你在发烧,我去给你拿药。”半晌,江宴清同他解释。 “好哒。”钟晏嘴上应着,却迟迟不肯松手。 江宴清知道,这是因为昨晚临时标记的缘故。 等级越高的alpha对标记过的omega占有欲越强,相对而言,依赖服从性也会越强。 尤其是在易感期——aloha们旺盛的精力几乎全数都用在伴侣身上。 虽然,他们现在还不能称之为伴侣,但意思还是那个意思。 “要不……”江宴清垂眸看了许久,就目前的情况提出建议:“你,和我一起?” “……好啊——” 钟晏笑得一脸人畜无害,却能在下一秒,就拽着江宴清的衬衫将人撂倒在床上。 “不准出去!”钟晏神色阴郁,一手摁在江宴清的脖颈上,缓慢收紧力道。 目睹全过程的001:“……” 这是在打我脸吗?! 怎么就这么暴躁了呢? 之前分明就很乖来着啊! 被人扼住咽喉,江宴清这个上过战场生死往往只在一瞬的人却不在意。 “那就不出去。”江宴清神情平静,无视对方的压迫,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你弄疼我了。” “……疼?” 钟晏迟疑片刻,覆在他脖颈处的力度克制的松了松,但又没完全松开。 “很乖,现在把手拿开。”江宴清进一步命令着。 001很想插话:殿下你这样会刺激到主人的。 岂料他的主人一脸纠结之后竟然真的松手了,虽然看着挺委屈的。 001:打脸来得如此之快-_-|| “乖。”江宴清持续释放安抚信息素,“我不出去了,你不是困了吗?” 钟晏想不明白不出去和困之间的关联,但不妨碍他钟晏得到安抚后耍赖。 “我,不困 t^t” 江宴请与他对质,探究着问:“那你想做什么?” “想……”钟晏舔了舔虎牙,在心里默念:想咬你。 听到他心声的001:所以主人你是清醒的吗? 钟晏:“……” 钟晏不再看他,克制着alpha骨子里的占有欲,赌气开口:“你走吧。” 江宴清没听他的,也察觉到对方并非完全不清醒,“还好吗?” “……唔。”钟晏自暴自弃的应声,把脑袋埋进枕头里。 听到脚步声远离,钟晏愈发烦躁。 钟晏:他居然就这么走了! 001:嗯……不是主人你让人家殿下走的嘛? 钟晏:……回炉…… 001:错了,真错了⊙﹏⊙ —————————— —————————— —————————— 第14章 由奢入俭难 脚步声间隔很短的时间又再次返回,钟晏约莫着他大概没出卧室门。 “吃药。”江宴清没有让j01操控原本放在角落里的机器人去拿针剂,只拿了药片和水。 “不想吃。”钟晏在易感期对药物的抗拒性达到了顶峰。 “吃。”江宴清只说了一个字。 001对于自家主人不想吃药这件事还是分外了解的。 结果下一秒,钟晏不情不愿的接过水杯把药片吞咽下去。 001:……再次打脸。 “还差一步。”钟晏等了又等,没见江宴清有下一步动作,疑惑抬头。 “什么?” “不打针吗?” 明明声音都在发抖,但还是在等人给他扎针…… 江宴清看着眼前分明就很乖的alpha,问他:“……你想打针?” “我……不想。”钟晏瑟缩一下,小声补充:“……很疼的。” “那就不打。”江宴清试探着去摸他的脑袋。 这次没有阻碍,钟晏甚至主动蹭了蹭他的手心。 做完这些,钟晏一声不吭就背对着他蜷起身子蒙上被子不理人了。 江宴清将水杯放在床头桌子上,在他身旁坐下,抬起指节覆在被子上那鼓鼓囊囊的一团一下又一下的轻拍着。 “睡吧。” 冰莲的清苦味一直萦绕在的鼻尖,就连睡梦中也全是安心的味道。钟晏皱皱巴巴的眉头终得舒展,似乎做了不错的美梦。 …… —————————— 一觉睡到下午两点,钟晏饿得不能行,迷迷糊糊的起来找吃的。 恰巧碰到来送文件的温漾,两人对视两秒,钟晏似是没搞清状况的移开视线,晃悠着走到冰箱面前。 打开冰箱,扑面而来的冷气让钟晏清醒不少,巡视一圈后,他随手拿了瓶牛奶,拧开瓶盖就准备喝。 手腕被握住,钟晏皱着眉看向罪魁祸首,语气不满:“怎么?” “牛奶,热一下。”江宴清从他手中抽出牛奶,示意他看向厨房那边,“饿了的话,去吃饭,就在微波炉里面。” 温漾眼见着那过分白皙的少年一脸不耐烦的轻啧了一声,而后气闷的朝卧室走去,啪的一声关上卧室门。 …… 江宴清有些无奈,将牛奶交给机器人后重新走回客厅对温漾说:“你先把批好的文件带走,剩下的我有时间会批复。” “好的。”温漾拿起那些文件,十分有眼色的请辞离开。 “那殿下我先离开了。” 一名合格的副官必备的素质之一就是,不该问的不问。所以,从进门到离开,温漾都始终没有对钟晏为何会在自家殿下这里表现出任何意外和好奇。 …… 打开房门,江宴清就见钟晏背对着他似乎正在……抹眼泪? “……哭了?”一时间,江宴清有些哭笑不得。 “闭、嘴!”钟晏面无表情抹掉泪痕,试图解释:“我没哭。” 事实上,钟晏也控制不住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信息素匹配度的缘故,他这次易感期和往常不太一样。 准确来说是很不一样,其中一点就是他的情绪波动很大,无论是毫无征兆的生气还是哭闹,钟晏都控制不住。 江宴清也隐隐有些猜测,只是受限于他并不清楚这人以往的情况,不好多说什么。 江宴清有意哄他,便干脆走过去给了同他闹别扭之人一个拥抱。 “不是不让你喝。”钟晏听着对方的解释:“只是需要加热一下,不需要多长时间的。” “嗯。”嗯,钟晏的声音听起来依旧闷闷不乐,但是…… 怀抱……真的好温暖…… 不过,还没等钟晏咂摸出所以然来,江宴清已经适时和他分开了。 “再抱一下。” 钟晏自然不满,将人又拽了回来,动作粗鲁急切,将人拉的一踉跄。 ……像个土匪一样,但江宴清却笑了,回抱住对方,算作应承:“好。” …… —————————— 虽说江宴清今天准备居家办公,但有件事,他不得不外出一趟。 原本,军事学院的结业考核不归江宴清管,但由于军部主管此事的费斯赶赴边境一时回不来,费斯便将这件事拜托给了江宴清。 在确定钟晏的体温已经降下来之后,下午三点多,江宴清在衣帽间脱掉居家常服换上帝国军装后便离开了霜华居。 但他不知道的是,几乎是在他离开的同时,钟晏也翻窗出逃了。 …… 帝国军事学院aloha寝室里,钟晏躺在床上神情恹恹的听着秦束在旁边叽叽喳喳的说着结业考试这件事。 顺手抢过秦束手中的零食,钟晏自顾自坐起来开始吃。 秦束可怜兮兮的说:“哥,这是我用这个月仅剩的零花钱买的。” 钟晏看都没看他一眼,只简单“哦”了一声。秦束只好跑回自己床位旁的柜子又拿出一袋。 钟晏被那袋薯条的包装吸引了目光,顿觉手里的不香了,“我也想……” 秦束:“不,你不想。” “而且叶医生都交代过了,要我盯着你不能多吃零食的。” 也许是对方的言辞过于严肃,钟晏只能含恨看着自己手里见底的薯片悠悠叹了口气。 吃完薯条,秦束关了终端,探究一问:“哥,我们要参加结业考核吗?” 钟晏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继续在床上躺尸。 由奢入俭难,当真是不该放纵啊,这才离开霜华居多久…… 暴虐的信息素在他体内无所顾忌的碰撞,霜雪的冷冽在血液里四处流窜,张牙舞爪,不知收敛。 真的好冷…… 但该说不说,这才是他的日常,钟晏也自认,这一点,他还是能分得清的。 钟晏:那天晚上,在霜华居都发生了什么,你是一点都不知情啊? 001:关机了,是真不知道。 钟晏:我要你何用? 001:可是,是主人把我给关机了啊t^t 钟晏:……行吧。 秦束眼瞅着他哥也不说话,自觉无聊便出了寝室,将他哥要参加考核的事告诉其他人去了。 钟晏则呆愣愣的坐在床上,说实话,他是真想不起来,昨晚他都干了什么的。 但至少,他是知道,他真的标记了帝国的三殿下。 尽管只是临时标记,但钟晏属实没想到自己会和对方扯上这么多关系。 或许,他就不该脑抽提出那样的条件的。但谁能想到这位殿下不按常理出牌,竟然真的会答应…… 钟晏实在想不通:难道,帝国在他心里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牺牲自己的婚姻? 但不论如何,他还是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份的——他毕竟是联邦议员,委实不该和帝国皇室扯上关系的。 思及此,钟晏颇为头疼的将自己重新捂回被子里。 好烦,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把这荒唐的婚事悄无声息的给离了啊!!! —————————— —————————— —————————— 第15章 不该如此 就在钟晏毫无头绪之际,001提醒他了一件事:“主人,明天就是楚慈女士的葬礼,您还要去吗?” ……对,明天就是楚慈的葬礼啊。 钟晏半晌才探出头来,喃喃自语般道:“去,怎么不去?” 人都死了,他这个已死之人怎么能不去看一眼。 …… 秦束踩着点回来,热情邀约:“哥,去吃饭吗?” 001提醒:主人,你忘了,你答应了那位殿下要在霜华居待上一周的! 钟晏:他让我待,我就要待啊,才不! 一想到这事,钟晏就来气,当即便起身和秦束一起去吃食堂。 钟晏:话说,吃完饭我就回去,他应该发现不了吧? 001:……脸疼吗? 钟晏:哼╯^╰ 钟晏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动作麻利的催着秦束快点动身。 …… 但事实证明,侥幸心理要不得。因为在食堂门口钟晏就偶遇了来食堂视察工作的江宴清。 001:报应来了吧(>_<) 被学校领导簇拥着的江宴清一身白色鎏金军装很是惹眼,引得不少学生侧目。 以致于钟晏在清一色西装革履的老头中一眼便认出了人。 脚步一顿,钟晏掉头就要走,但没走成——因为他忘了秦束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儿。 “哥,怎么不进来呀!”声音之大,红毛之亮眼,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当真是好极了! 钟晏僵硬的回头,正对上江宴清的目光。偏偏秦束还瞧不出来,拉着他一前一后进了食堂。 “秦束!”钟晏咬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直接踹了他一脚。 “哥,你怎么又打我!”秦束委屈的嗷嗷叫。 “你给我闭嘴!”眼看着周围的人看过来,钟晏突然就没了再动手的心情,自暴自弃的坐下,不再出声。 秦束:“哥,你吃什么?” 钟晏:“随便。” 秦束:“那就和我一样,麻辣鲜锅吧。” “嗯。”钟晏无所谓的应声。 001:主人,殿下给你发消息,让你吃清淡一点。 钟晏十分不屑,硬气的不行:“我就吃辣的!” 闻言,不远处的江宴清投来淡淡一瞥,钟晏故作镇定,不予理会。 …… “哥,我回来……了。”秦束端着小锅,眼尖的看到他哥面前放着什么,清汤面? 秦束不解:“哥,你什么时候吃这么素了?” 钟晏持续嘴硬:“你管得着吗?” “管不着,自然管不着。”还没意识到问题所在秦束傻笑出声:“嘿嘿,所以这份小龙虾我就代劳了哈……” 钟晏扫了眼对方鲜香麻辣的锅底,再看看自己的清汤寡水,怎么说呢? 就……还挺不错? 毕竟,都有人管了t^t —————————— 晚上八点—— 钟晏站在霜华居门前再三犹豫还是推门而进。 坐在客厅沙发上看资料的江宴清闻声看了过去。钟晏被看的不自在,直奔卧室而去,却被人叫住。 “等等……” “有事?”钟晏别扭的停下脚步。 “厨房给你热的牛奶,喝完再睡。” “……哦。” 于是,钟晏就拐了个弯去了厨房,拿起那瓶温度适中的牛奶,口嫌体正直: 他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就像他不明白明明放着大好的机会可以要求自己取消和他成为伴侣的约定而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得到那批军火。 可他却提出这样奇怪的要求——在霜华居待上一周,这有什么意义? 总不能是为了让他舒心的度过易感期吧。 随即,钟晏便否认了这个想法,仰头喝完牛奶去了卧室准备睡觉,却在进房间之前意识到一件事—— 这是在别人家里,他一个外人怎么能住主卧? 001:可是主人已经住了呀。 之前他迷迷糊糊的来霜华居找人,那是情有可原。 可现在,他一个外来者怎么能住主卧,那可是江宴清的房间! 这点礼数他还是知道的,是以,再三犹豫之后,钟晏一咬牙返回客厅,在那人身旁站定。 “我睡哪儿?” 原本还在看资料的江宴清看着光线暗沉下来的纸张,抬头和他对视。 “抱歉,是我疏忽。”江宴清意识到了钟晏的想法,顿了顿才继续说:“主卧旁边有间儿童房……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住进去。” 儿童房? 江宴清家里为什么会有一间儿童房? 总不能是他有小孩子了? 还是说,有其他小孩来这里住过? 钟晏更倾向于后者,冷着脸点点头。 江宴清不是猜不到他心中所想,却抿了抿唇没有解释,只是放下资料带他去休息的卧室。 …… —————————— “这间就是,请进。” 打开房门,钟晏便见那颜色鲜亮的蓝色墙纸,当即忍不住皱眉。 还真把他当小孩了?又是热牛奶,又是儿童房的! “不喜欢吗?那……”江宴清话未说完,便被钟晏打断:“确实不喜欢。” “不过我喜不喜欢又不重要,我又不是小孩。” 钟晏随口说着走了进去,啪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徒留江宴清一个人站在背光处,垂着身侧的手掌无意识的蜷了一下。 听到脚步声远离,钟晏这才打量起这间儿童房。 001:主人,这间儿童房看上去很用心啊! “嗯。”钟晏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事不关己的躺到了床上,一声不吭把自己埋进枕头里。 001:主人,你不舒服吗? “烦!” 本来易感期就烦,现在更烦了——儿童房,江宴清家里为什么会有儿童房!我为什么就鬼使神差住进了儿童房! 001安慰他:哎呀,主人,儿童房怎么了嘛,儿童房住着也很舒服的! 钟晏不搭理001,001就继续叨叨:“主人小时候不是就很想拥有一间儿童房嘛,就当圆梦了。” “你记错了!”钟晏翻身平躺着认真反驳,“我从来没有说过这些话。” 001:主人明明就有说过! “没有。”钟晏斩钉截铁的说:“你果然需要回炉重造了,这都能记错。” 001:我好心安慰你,主人你竟然不领情-_-|| “闭嘴吧你!” 钟晏真的很烦,真是够了。 以前易感期疼得他想杀人,现在不疼了又烦躁的想死,这都什么事啊! 001:主人,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已经算是很好了,至少你没那么疼啦。 001:至于烦躁易怒,呃……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才是易感期本来应该出现的情况。 001: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主人临时标记了那位殿下,却没有待在那位殿下身边,所以才导致主人你焦躁不安的。 “哪有那么多可能……”钟晏嘴上否认,但却也心知肚明,事实就是如此。 想起那人身上的临时标记,钟晏不由磨了磨虎牙——他甚至不记得临时标记的滋味,好歹这也是他的第一次…… 洞察钟晏心思的001真诚建议:主人现在就可以再标记一次殿下,出门左拐就到了。 再次标记……好像也行吧……江宴清…… 钟晏脑海里不由浮现出江宴清的样貌……这样的人在被标记的时候会是什么样? 也会因为受不住刺激而肩头战栗, 还是会默默隐忍、克制着…… 想到这个人可能会因为被标记而红了眼眶,那双漂亮的的蓝眸会因为受不住刺激蒙上一层潮湿的雾气…… 艹,他在想什么啊! 钟晏打住自己龌龊的思想,可惜,就是不太及时。 这都什么事了! 钟晏低咒一声,认命的起身去了浴室。 …… 浴室里,一片蒸腾水汽里,钟晏理了把湿漉漉的卷毛,眼尾微微发红,眸色晦暗难言。 从过于翻涌的情绪里抽离出来,他不该如此的—— 堂堂联邦议员,他怎么能和帝国来日储君扯上关系。 这太扯淡了。 …… —————————— —————————— —————————— 想靠近,但又不能,理智与欲望的拉扯,我个人认为有必要写啦(>_<) 第16章 名不虚传 萧家老宅—— 天还灰蒙蒙的一片,此时萧家一楼还没什么人,钟晏看着相框里那张永远定格在40岁的女人。 不可否认,她长得很美。可即便眼前照片里的美妇是他的亲生母亲,与他有着血缘上的关系,钟晏却并不觉得难过。 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无论是他的生父萧方还是生母楚慈都不喜欢他,甚至厌恶他。 他的出生就意味着萧方在分得家产时将会少上一大笔。 楚慈更是连见都不愿意见他一面,即便见面了也只会厌恶的看着他,面目狰狞,歇斯底里。 “萧楚厌,你生来不被喜欢,你为什么要出生?!” “楚慈是我萧家的夫人,死后财产自然该归我萧家所有,与你楚家有何干系!” “一个无用的omgea,生下你有什么用!你就不该出生!” “爸,你看看大哥那副见钱眼开的丑恶嘴脸,这钱分明该问二房所有……” “你和你那个该死的爹一样, 是个废物!” “放屁,楚慈是还是我夫人呢,怎么就归萧家所有,分明就归我萧方个人所有!” “你别叫我妈妈!我情愿我从没生过你!” “你要脸吗,怎么就归你们二房,死得是你们二房的人吗?简直一派胡言!” “萧楚厌,你这个孽畜,你活该被人厌弃,滚,滚啊!” …… 过往无情肆意的动辄谩骂责打,此刻涉及利益撕破脸皮的争吵,钟晏满眼嘲弄的看着相框里的黑白照片。 “你听,他们都在吵着要分你的那部分股份,根本没有人在意你的葬礼。” 钟晏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摸到几柱香,声音如同一摊死水掀不起半点波澜: “到头来还是我这个名义上已死的孽障是真心来看你。” “我可是听说你没多长时间可活了,特意从联邦赶来希望能见你最后一面的……” 说着,钟晏就着摇摇欲坠的烛火点了柱香。 “死了,就别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你为了钱算计了一辈子,可最后不也没带走一分钱。” …… 上完香,钟晏最后看了那张灰白照片,画面上的女人依旧那副尖酸刻薄的样子。 “楚慈女士,一路走好。” 闪电撕裂长空,紧接着沉闷雷声轰然炸响,满屋素缟随风翻卷飘荡,阴森悚然, “别急,下次再来这里,我会送其他人下去和你作伴的,你在下面等一等,很快了。” …… 从萧家老宅出来后,钟晏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乱晃,一时间有些茫然,不知道该去往何方。 001:主人,殿下叫你回家吃饭。 “我哪有什么家啊……霜华居这种地方,不可能是我的家。” 钟晏嘴上这么说着,脚步却轻快了许多,调转方向往霜华居走去。 只是还未走到一半,他就接到了雅凉发来的终端消息—— 雅凉:哥,军火被盗了。 钟晏:去找。 …… 发完消息,钟晏眯着眼抬头瞧了一眼瓢泼大雨,心想: 家,多么美好的字眼啊,可惜,从来都不属于他。 电闪雷鸣,风雨交加,走到霜华居大门之时,钟晏全身都湿透了,打了个冷颤,整个人也清醒了。 “江宴清……” 时隔多日,钟晏再次默念那人的名字,早已没了杀意。 他不得不承认,如今,仅仅只是“江宴清”这三个字,对他而言,就毫无疑问存有致命的吸引。 帝国明月,果然名不虚传。 001:主人,七天而已,放纵一把,无伤大雅的。 钟晏:你不懂。 这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啊, 上了心,可就真没救了。 …… 七天时间里,除了第一天外,钟晏再没有和江宴清多说什么,有意和他保持距离。 七天一过,钟晏一脚踏出霜华居,甚至没和江宴清打声招呼。 001:“主人,我们就这样走了,不好吧?” 钟晏脚步微不可察的停滞一瞬,继续往前走。 “001,我们和他不是一路人的。”这话是对001的回答,同时也是对他自己的警告。 001:“可主人看着有点不开心。” “……你看错了。”钟晏否定001的说法:“你一个人工智能,懂什么啊,闭嘴,好吗?” 001:“……”你用我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哦,万恶的资本家! …… —————————— 沼泽之地入口处,钟晏戴上口罩看都没看一眼一旁禁止入内的指示牌,一脚踏了进去。 001:主人,你就一个人去吗?为什么不带上秦小束? “麻烦。”钟晏不紧不慢的往沼泽之地深处走,雾气也越来越大了。 仔细想想,这里常年瘴气弥漫,而且是帝国主星上唯一的禁地,就算是小孩都知道这里不能擅闯。 除非不要命的,又有谁会来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不知走了多久,钟晏看着眼前的坑坑洼洼的泥沼毫不犹豫的选择找了棵树借力攀上去。 001提醒:主人,这个口罩只能确保你三个小时以内可以不被瘴气所扰。 钟晏没吭声,沉默的看着下方。 上午11点53分,有人从泥沼的另一侧通过拟实桥横跨过来。 “唉,这都几点了,饿死老子了!” “是啊,我饿的都快走不动了。”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真是艹了!” “快别抱怨了,快点去吃饭,吃完早点回来。别忘了,门禁时间。” …… 直到他们走远,钟晏才从树上跳下来。 001:入侵成功。 泥沼之上消失的拟实桥再次出现,钟晏如愿踏进沼泽另一边。 竟然是一所地下实验室,这个认知让钟晏不由自主回忆起很多模糊不清的片段,平白让人心情十分不美丽。 钟晏冷着脸向走廊深处走,在001的帮助下一路畅通无阻闪进一个房间。 “谁……唔——” 扫了几眼这个房间,钟晏拖着那个昏倒的人粗鲁的塞进了办公桌下方的空间,还十分贴心的把椅子放回原处。 拿起门口挂钩上的白大褂穿上,临走之前还不忘反锁上门。 001:主人,我潜入了主控室,但有些资料和监控需要最高权限才能打开。 钟晏想了想脑海中001传过来的平面图,与一众实验人员擦肩而过。 确定了主控室的位置,钟晏直奔那里而去。 钟晏:001,破开权限。 001:收到,正在破除中。 —————————— —————————— —————————— 第17章 编号1003 滴—— 权限认证成功,请进。 主控室里,原本的权限管理员昏倒在椅背上,钟晏取代了他的位置。 “停下!”钟晏在看到主控板上的的某一串数字后手撑在主控桌面上,骤然靠近屏幕。 1003! “1003……”钟晏死死盯着那串数字,“是他!1003是……” 钟晏头疼欲裂,每当午夜梦回之时他总是会梦到的那个人,可每每他看不清那人的脸。 哥哥……小哥哥……1003…… “001,整合资料,全部录入系统,尤其是有关这个编号为1003的。”钟晏脑子要炸了,勉强维持冷静:“我要知道他的全部!” 钟晏知道自己状态不对,深呼吸,尽量控制躁动的信息素。 每次都是这样…… 每次只要他想回忆过往的记忆就会这样……信息素就会无端暴走。 只要他想回忆过去,轻则陷入易感期,不死也要脱层皮。 ……1003,那个人……小哥哥…… 钟晏额间渗出冷汗,青筋暴起。 001:资料正在传送中,10%……19%……48%…… 警告声响起—— 警告?警告? 有不明人员正在非法转移实验资料!是否启动自毁程序,请指示!请指示! “拦截下来!” 001:主人,没办法阻止了! 室内刺耳的警报声不绝于耳,钟晏咬牙道:那就不管了,抓紧倒数时间,尽量转移。” “1003……”钟晏死死盯着屏幕上的那串数字,脑中刺痛感愈发强烈。 001:不好,主人,已经有人远程开启了数据自毁程序,他的权限高于我,我无能为力。 钟晏当机立断:“走!” 走廊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人群都在向实验室外围转移。钟晏快步挤进人群之中,随着人流往前。 砰—— 硝烟四起,001心有余悸:主人,我们差点就死了! “咳咳……”钟晏被空气中弥漫着的余烟呛到了,脱掉白大褂扔在地上,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感叹道:“真是造孽啊!” 没想到还有一天是别人拿炸药炸他这个军火头头啊。 001一言难尽:这是重点吗!重点难道不是我们差点死在里面吗?!!! 钟晏抬脚往来时的路走,问:“资料最后传送了多少?” 001:嘿嘿,转移完了t^t 001颇为自豪,我还误导了对方,让对方觉得我转移失败了呢! “……那就好。”资料保存下来了,钟晏却没有要现在就看的意思了。 那些过往…… 001:主人,你心情不好啊。 “嗯。”钟晏应了一声,不再说话,沉默着往前走。 …… 回去之后,钟晏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一下午,就那么坐着,时不时仰头喝上几口酒。 酒瓶凌乱的摆了一地,钟晏喝得烂醉如泥。 001:主人,你喝得够多了,别喝了。 “喝多?”钟晏醉眼迷离,“喝多了才好……喝多了……” 打了个酒隔,钟晏从沙发上爬起来。 嘭—— 钟晏平地摔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的,索性直接躺平,抱着酒瓶睡了过去。 等醒了,就又简单收拾一下去了酒吧继续疯。 舞池里,钟晏和其他人一样扭动着腰,潇洒恣意。 001:主人,终端响了。 “喂——谁啊?” 舞池里的声音太大,再加上钟晏喝醉了,根本听不清对方说了什么。 “听不清……我在哪?” “我当然在酒吧啊,不是,你谁啊?” “我为什么喝酒……我想喝就喝……你谁啊?” …… “挂了?” 等钟晏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地方才发现对方已经挂断了,也懒得再拨过去,继续疯。 …… 半个小时后—— “我艹!你们谁啊!” “你大爷的,这可是主星啊,还有没有王法了!” 钟晏看不太清楚,视线重影,对那两个架着自己的人拳打脚踢的,发酒疯,大喊大叫的。 “这是绑架!给我撒手!” “再不撒手,我就告你们!” “听到没有,撒手啊!!!” …… 温漾有些无语,好不容易指挥着人把钟耍酒疯之人拖进车里,拍了几张照片传过去。 温漾:殿下,萧少爷喝醉了。 江宴清:带回来。 温漾:收到。 “走吧。”温漾朝那两人吩咐一句:“回军事基地。” 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现在看着十分乖巧的人,温漾在心里叹了口气。 虽说没见到殿下的表情,但他总觉得这个刚刚还在耍酒疯的少年……嗯,应该是青年,需要自求多福了。 …… —————————— 一路没出什么差错的到了基地,温漾将人带到了殿下的住所发了信息,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还没等他这口气松松完,这位祖宗又开始闹腾了。 “这是哪啊?”钟晏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起来,抱怨:“001,我们走错地方了!” “完蛋了。”钟晏掉下床,揉了揉眼睛,显然醉的不轻:“我怎么看东西重影了?” 温漾深吸口气,快步走过去扶他起来。 “我不起,你谁啊!?”钟晏耍赖皮似的坐在地上。 “哎,就是你!”就是钟晏眯着眼睛看了温漾好几眼,认定就是他,“就是你,耽误我泡……泡小哥哥的!” 提到小哥哥,钟晏的表情有些亮,那个人有点像哦…… “萧少爷,您可别说了,一会儿殿下回来了……”温漾汗颜,“哎,先起来……” “唔……不,起来……晕……好晕的……”钟晏挣扎着就是不起来,在地上乱写乱画的同时嘴里还念叨着:“说不起……就是不起……” …… “我来吧。”江宴清不知道站门口看了多久了,才越过温漾扶住那醉鬼。 温漾起身,十分知趣的离开了。 “我不起!”钟晏岿然不动,看不清人,但却莫名的依赖,“我晕!” 江宴清停下扶他起来的动作,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平静开口,“想吐吗?” 钟晏摇头看他,半晌才低声喃喃:“要去厕所……” “自己可以吗?”江宴清问他。 “不行!”钟晏坚决摇头,“阿厌头晕,看不清路。” “那怎么办?”江宴清没有立刻扶他,将问题抛给他。 “那怎么办?”钟晏重复了一遍仰头看他,眼尾带笑软语请求着:“那……那哥哥扶我吧~” “……好。”江宴清好脾气的答应。 “怎么?”江宴清见他又不动了一直盯着他看,不由再次询问。 “1003……” 骤然听到这个编号,江宴清几乎是瞬间脊背僵硬,遍体生寒,喉咙几番滚动都没能问出口。 1003……还有…… “哥哥”钟晏孩子气的抓着他的裤脚不放,满眼都是他,“小哥哥。” “嗯。”江宴清被搅乱了思绪,索性不再深究,蹲下身子抬手替他拨了拨额前的碎发,问他:“……为什么,这么叫?” “你……比酒吧里……那个哥哥更像……更像小哥哥……”钟晏醉眼迷离。 “你不是都忘了吗?”江宴清蓝眸里映着的也全是对方的身影。 钟晏却只一个劲摇头嘟囔着晕,显然是没听到他的话。 “小哥哥,晕。“”钟晏突然扑过来,“阿厌晕。” 江宴清扶他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肩头同时释放安抚信息素安抚他。 浴室门口,隐约传出两人的对话—— “哥哥,要洗白白(>_<)” “自己可以吗?” “不行……不太行吧!” …… “嗯,我帮你。”江宴清面不改色把人他丢进浴池里。 “咳……咳咳……” “现在,自己可以了吗?”江宴清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不……可以的吧……”钟晏直觉自己如果说不会很不妙,只好临时改口。 “好,那我先出去了。”江宴清暗自松了口气。 —————————— —————————— —————————— 第18章 小名阿厌(晏) 从浴室出来后,江宴清给自己倒了杯温水仰头一饮而尽,卸下平日里的不近人情,疲惫的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浴室里水声响了又停—— “哥哥~”钟晏披着奶灰色的浴袍从浴室里一步一晃走到他面前,江宴清睁开眼睛看他。 “哥哥!”钟晏跨坐在他身上,还不避讳的亲昵:“好困哦……” 江宴清一只手揽在他后腰,声音很轻,也很温柔:“困就睡吧。” “……嗯嗯……”钟晏迷迷糊糊的闭上眼,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 “钟晏……”江宴清犹豫半晌到底是唤了他的名字,想问些什么。 可对方冷不丁冒出来一句:“哥哥,我好累啊……” 江宴清能够感受到他的鼻息喷洒在后颈那块皮肉上,却没有理由制止他的行为。 “哥哥……阿厌好累哦……” 江宴清无言偏头瞧了他许久,唤了他的小名:“阿厌……” 闻言,钟晏不自觉搂紧他,眼神中却挣扎出一丝清明,“江宴清?” “嗯。”江宴清看着他直起身,眸中半是清醒半是糊涂。 钟晏贴向他的额头,苦笑:“我怎么又偷跑到你身边了啊?” ……明明都下定决心了啊。 听着对方难得放下戒备在他面前吐露的心声,江宴清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们本该是这世上最该两相依偎的关系,但世事无常,再次相见,对面不识。 如今这般,关系对立却又纠缠不清,谁都知道不该如此,可谁又克制不了。 不等他作答,钟晏便稀里糊涂的亲了上来,吻技不得要领,烂的不能再烂了。 江宴清蹙着眉头却不曾避开分毫,嘴唇微张,放任他深入唇齿蛮横纠缠。 冰晶血莲,味苦回甘,带着微微苦涩的安抚气息让人恨不得溺毙其中。 江宴清不得不后仰头结束这个过分亲昵的吻,两个人呼吸凌乱,仅仅是视线相交的一瞬便又失了分寸。 “钟晏……” 钟晏不死心,纠缠着去靠近再次亲吻,江宴清胸腔起伏试图偏头躲过。 如愿以偿再次吻上,钟晏不知餍足的掠夺那味清幽涩气。 江宴清掌心抵着他的胸膛微微拉开两人的距离,迟迟不能平息过于翻涌的情绪,钟晏也好不到哪里去。 …… “阿……晏……”江宴清整个人被凛霜裹挟着,低语喃喃:“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阿晏,为什么不是阿厌?”钟晏同他鼻息纠缠,低哑着声音反问:“为什么不叫我阿厌?” 江宴清却不肯回答,单手解开衬衫最上方的扣子,将领口向一边扯了扯,暴露出后颈脆弱的腺体。 “你想标记吗?” “腺体……给你咬……” 钟晏贴近轻吻,几番犹豫 ,是不能,更是不敢。 “没关系的,钟晏,一两次的放纵……没什么不可以的。” 江宴清眼尾泛红,闭上眼睛,不知在哄骗谁:“咬完,就把那些不开心的事都暂且忘掉,做个好梦。” “可我没有不开心的事。”钟晏嘴硬着不肯轻易低头。 “阿(厌)晏……没关系,那也可以标记……你想就可以……” 也许是对方的声音在无边黑夜里过于轻缓柔和,又或许仅仅只是心动一瞬,钟晏不再犹豫,露出尖尖的虎牙,一口咬了上去。 …… 临时标记完成,钟晏任不肯松开,依旧叼着不放,任由睡意裹挟。 “哥哥……”钟晏又呢喃出声。 “睡吧,阿(晏)厌。”江宴清蜷着指尖也小声回应他。 什么都不要想,睡一觉吧。 …… —————————— 等他彻底熟睡,江宴清才轻柔的抱起他将他放在床上,自己却发起了愣。 沼泽之地发生爆炸,最开始没有惊动江宴清。 但很快,那座被炸毁的地下实验室就得到了军方的注意。 江宴清亲自带人去现场勘察,实验室被炸的面目全非,实验数据也无从下载。 但从现场的残骸,江宴清心中隐隐有猜测。 “殿下。”温漾给江宴清看了调查报告。 结果显示,在那些破碎的试管残片里提取的液体正是江宴清这些年一直追查的那种可以改变人类腺体等级,甚至是将信息素实体化的未知试剂。 而在现场边缘处的一滴已经凝固的血液里残存的信息素告诉江宴清——钟晏曾经来过这里。 他今天请假了,联想到这里,江宴清可以肯定,这场爆炸是因为他才引起的。 封锁这里,江宴清最后冷眼看了这里一眼,把那些残液带回实验室进行分析检测。 …… “1003……这个编号,你是在那些资料里看到了吗?” 回忆结束,江宴清坐在床边伸出指尖在距他不到一寸处描摹他的轮廓,声音低得似是叹息,“阿晏(厌)啊……” 虽不清楚你经历了什么, 可如果那些遗失的过往, 带给你的,惟有伤害, 那我情愿你, 永无忆起之日。 —————————— 第二天早上,钟晏宿醉头疼的厉害,撑着太阳穴坐起来,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房间,陷入了沉思。 愣了几秒后,钟晏深吸一口气趁着没人直接开溜。 001:主人,我们这样一连两次不打声招呼就直接走人,是不是不太礼貌啊? 钟晏冷笑,嘴是真硬啊:“你会和你的敌人说再见吗?” 001:据不完全统计,这种情况,也是存在的。 钟晏:闭、嘴! 001:好吧~_~ …… “哥!”校门口,秦束拉着钟晏就往里跑,匆忙解释:“哥,你去哪儿了,我们都要迟到了,快赶不上去边境的军舰了!” 军舰里—— 钟晏有气无力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主要是头疼,秦束在旁边叽叽喳喳的,各种烦。 钟晏没忍住踹他一脚直接给人踹到了过道上。 “萧楚厌?”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周围瞬间安静了。 钟晏不耐烦的看过去,“谁啊?!” “我。”江宴清站在过道里,冷静与他对视。 钟晏:“……” 吃瓜的众学员:哎,那谁还真挺狂的,连我们英勇无畏的少将大人都敢怼! 钟晏硬着头皮问:“有事?” 江宴清直言:“你跟我来。” 钟晏就来劲了,非要唱反调:“我凭什么……就跟你来……” 江宴清淡淡的掀了掀眼皮瞥了他一眼,钟晏没说出的话愣是哽在喉咙里半分吐不出来。 众人屏住呼吸:……还是萧哥牛!竟然敢公然和少将顶嘴。实在是我辈楷模啊o>_<o 钟晏:“……就来。” 001:主人,你欺软怕硬诶~ …… 两分钟后,钟晏去而复返。 “哥,那位殿下喊你什么事啊?”秦束在其他吃瓜群众的怂恿下悄眯凑过来问。 “不该问的别问。”钟晏攥紧了手中的空试剂瓶,闭眼小憩。 “哦,好吧。”秦束本也不抱希望,耸了耸肩,向周围的人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001:主人,这种类型的修复型药剂我还是头一次见,可以把空瓶子给我,让我化验一下里面都有哪些成分吗? 钟晏:不能。 001:哼╯^╰,小气! 钟晏:回炉…… 001:我闭嘴就是啦-_-|| …… —————————— —————————— —————————— 第19章 结业考核一 边境密林里—— 钟晏面无表情看着自己终端上显示的位置。 这次的任务说简单也很简单:七天内穿过眼前这片密林,到达帝国军事基地,即可算作完成考核。 可问题在于,钟晏现在正处于距离军事基地最远的密林边边上。 嗯……就是说,他甚至连一只脚都没有踏进这片密林之中。 此等霉运,惟他一人而已。 对此001毫不留情的嘲笑出声:主人,你这运气哈哈哈哈……也没谁了…… 钟晏默默捏紧拳头,直接给001禁言了。 001:哼,闭嘴就闭嘴! …… 抬脚踏进眼前这片植被幽深茂密的密林里,钟晏看也没看背包里的地图一眼,径直往前走。 与此同时,军事基地里的监考官们正在通过屏幕观察诸位考生的情况。自然,也就有人留意到,钟晏这得天独厚的考核位置,感叹:某些考生的运气真是没得说啊-_-|| 其中,不乏有考官拐弯抹角的质疑,本次考核曜日根据个人情况综合考虑而安排的起始点出了差错。 “殿下,曜日(帝国主脑)的安排是否过于……苛刻了些?” 若是旁人,也许可能是曜日一时偏差出了故障,但如果这个人是钟晏…… 同为监考官的江宴清坐在一旁看向面前其中的一个虚拟屏幕里,那个如同闲庭漫步之人的背影,掀唇笃定道:“不会。” …… —————————— 走了一上午,钟晏有些饿了,从背包里掏出干粮咬了一口。 太硬了,钟晏皱眉,随手将干粮放回去,之后又寻了棵枝繁叶茂的大树踩着树干借力躺在树枝上闭眼睡觉。 啊这…… 将钟晏列为重点考察对象的监考官们面面相觑—— “这是要弃考,虽说将其传送到最外围确实是过分了些,但是……” “就算在最外围,也不能摆烂吧?好歹努把力争取一下啊!” “是啊,是啊。” 通过考官们的只言片语,不难听出,没多少人认为钟晏能通过考核了。 “温副官觉得呢?”考官们不敢在江宴清面前放肆,便试探着询问他们殿下身旁洞察人心的温漾。 “我倒是认为,这位考生,或能通过。” 温漾依旧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身旁低头审批文件,还时不时扫一眼屏幕的江宴清,又补回来一句:“也许,还能拔得头筹,也犹未可知。” …… —————————— 钟晏在树上待了将近一上午才睁开眼睛从树上翻下来。 其他人已经利用在这一上午陆陆续续组了队只有钟晏这个奇葩睡了整整一上午才堪堪醒来,还是被饿醒的。 翻身下树,钟晏继续往前走并对001发出命令:001,干活了。 001:收到,主人,前方三百米有兽群出没。 钟晏听着001点汇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手指擦过过刀刃,随即握在手中随意转动着。 钟晏其实不喜欢血腥味,但没办法,现下他只能迅速解决掉这群挡道的东西。 血腥味在就不见阳光的密林里蔓延开来,反正都染血了,钟晏也无所谓了,蹲在地上,挑了点肥瘦相间的兽肉,生了一堆火慢慢烤。 用匕首剔了几块肉片吃了几口钟晏便扔下了。 —————————— 基地里,考官们都对钟晏如此的潦草的杀兽手法表示赞赏。 考官a:“哎,你们看,就那位倒霉蛋,叫萧楚厌的,身手、技巧,是真不错啊!” 考官z:“他怎么还不快走啊,这么浓重的血腥味会引来更多的异兽的。” “你没看到吗,他竟然还有时间生火烤肉呢……”目睹他烤肉全过程的考官d则十分无语:“这小子,都这种时候了,还挺挑剔……” …… 不管考官们如何谈论,眼下这情况,钟晏也无暇顾及——周围不是没有兽类出没,只是都被钟晏强悍的精神力隔绝在三米开外。 001:要小心哦,主人。 眼见着周围即将冲破精神力阻隔的兽群,钟晏默默握紧了手中那把匕首。 …… 基地里,江宴清沉默看着画面里略显病态的少年堪称冷漠的用匕首一刀刀插在异兽身上,刀刀见血。 即便未能完全躲开,被凶兽锋利的爪子划破腹部,鲜血瞬间浸湿了衣服,少年也能眉头不皱一下,不顾伤势借力一跃而起,一刀结果了它。 ……依旧是这么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法。 江宴清莫名有些冷,脑海中那个精致的如同珍藏在橱窗里需要小心呵护的小孩,渐渐与眼前略显阴郁病态手拿匕首刀刀致命的少年重合。 明明小时候那么乖,疼一点就会扑进自己怀里抽搭着眼泪,在自己哄他的时候会抽抽鼻子小声的喊哥哥,喊疼…… 现在却像是感觉不到疼似的,即便被异兽凶狠的划破腹部连眉头都不皱一下,面色冷静沉着……几乎看不到小时候的身影。 与此同时,屏幕里传来的实时画面还在继续—— 钟晏用精神力暴力破坏了兽群的晶核,只留下几个有异的兽类。 扫描过后的001如实汇报:主人,它们身体里有芯片。 ……芯片,钟晏琢磨了一下,那也挺好办的。 擦了擦匕首,钟晏站起身就近走到一头异兽跟前,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一刀插在它头上。 这次,鲜血喷涌而出却没有沾染上钟晏身上半分,钟晏就蹲在它面前,沉默的看着它哀鸣、挣扎,直至最后彻底没了气息。 撤了精神力,钟晏手起刀落,又补了几刀,喷溅而出的血珠不可避免的喷溅到训练服上。 瞧了几眼过后,钟晏才露出厌恶的神情,将那块衣角利落切掉,漠然抬头看了一眼虚空中的某一点,随即便无趣的收回视线。 …… 基地里,温漾察觉到江宴清的情绪波动,面上不显,随着他的视线看去。 看见了萧少爷现在样子,刀刀致命每次都插在同一个位置,神情看不出一丝惊慌,甚至可以称得上平静。 饶是温衍上过战场也杀过人,却自问做不到他这样,就像……一个冰凉、麻木,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一般。 …… “殿下……”敛了思绪,温漾温声开口:“您不如出去透口气吧。” 江宴清这才收回隔着虚拟屏幕与那人对视的视线,恢复一贯冷情淡漠的样子。 “温漾……你在这里盯着。”江宴清放下手中的资料,说完便转身掀开帘幕走了出去,站在高处看向远处那片密林。 他的确需要……冷静冷静。 —————————— —————————— —————————— 第20章 结业考核二 尸骸遍地之中,钟晏面无表情的盯着手里捏着的芯片看。 001扫描了一下芯片,钟晏听着001分析出来的结果有些疑惑:仅仅只是控制? 001:是的呢(>_<) 钟晏直觉此事并不简单,但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毕竟,重要的是现在的考核不是吗? 于是,钟晏就近又挑了个异兽,随意篡改了芯片的内容,朝那头起初还有些张狂的异兽下达指令:“跪下。” 那异兽便大吼几声安静下来,那么一大块头就蹲在钟晏面前,十分乖顺。 钟晏很是满意,想了想,又指挥那异兽劈了块足够粗的木头的同时,从背包里面拿出一捆绳子…… 仰躺在木板上,钟晏惬意的打了个哈欠,还时不时对着前面吭哧吭哧朝目的地狂奔的异兽嘱咐一声:“跑慢点,别太颠。” 看着屏幕里的画面,众考官们都沉默了——照这个速度,明天一早便能到到达目的地了。 “可这不是纯纯作弊嘛!” “就是!” “怎么可以这样!” “……” 温漾看着画面中绑在那条异兽尾巴上的绳子以及坐在木板上的钟晏嘴角也忍不住抽了抽。 “各位只看到了这点……小事吗?”温衍顿了一下表情严肃:“比起这位考生的行为,出现在异兽体内的那些芯片不是来的更重要吗?” 眼看众人的注意力被芯片吸引走,温漾便离开了营地,先行一步去禀告江宴清。 事实上,办公室里的江宴清也已经知晓了,思索片刻道:“把沈钰从禁闭室提前放出来吧。” “是。”温漾领命退下。 关上办公室的门,温漾叹了口气,他看的分明——那天晚上,沈钰私自去酒吧找萧少爷的行为已经触怒了他们殿下。 更何况,他竟然还和那位小少爷动手,虽然咳……最终是被按在地上摩擦就是了。 但到底是违抗军令,这才被关了禁闭—— “沈钰。”江宴清坐在包厢里腰背挺直,神情冷漠看向他:“你不该质准我的决定……” 沈钰脸色发白,低头认错:“对不……” “更不该和他发生争执。”江宴清直接打断他的话:“你不是他的对手。” “殿下……”沈钰扯了扯嘴角似乎想辩白什么。 “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江宴清这话说得已经很重了。 “……属下知错。”沈钰即便心有不甘也只能认错。 “违抗军令,禁闭一月。”江宴清无动于衷,说出的话也是不容置疑:“温漾,带他下去。” “是。” …… 回忆结束,温漾前往禁闭室传达江宴清的命令。 —————————— 次日一早,钟晏腰酸背痛从木板上站起来,成功收获了一众教官的复杂眼神。 钟晏毫不尴尬,甚至笑着看向他们,态度友好:“有事?” 在场教官们集体慢一拍反应过来之后异口同声:“……没。” “那既然没事,我就先去休息?”说完,钟晏便先行一步前往临时住宿楼休息。 “哎,你们说,这能算通过考核吗?” “怎么不算,规定上又没说不可以!” “可是……这也太儿戏了吧?好好的考核,萧……对,萧楚厌,就是这个名字……” “这也应该能载入帝国帝国军事学院里最快通过结业考核的史册了吧?” “是吧是吧⊙﹏⊙” …… —————————— 钟晏躺在自己的床位上,思索着:“距离考核结束还有5天……那批军火到现在还下落不明,还没查到吗?” 001:我给雅凉姐姐发个视讯吧。 钟晏靠坐在床头,看向虚拟屏幕中灯红酒绿之下穿着大红裙的雅凉,皱眉一问:“你在哪儿?” 雅凉笑笑,心虚的往旁边挪了挪:“没,没在哪儿啊……” “姐姐,我们继续喝啊!” 雅凉深吸一口气,扭头看向身旁长相甜美的小o,保持微笑:“小弟弟,这是小费,我先走了。” 雅凉离开一楼,乘坐电梯上了顶层,立马表态认错:“错了,哥。” “是吗?”钟晏冷笑:“我看你是皮痒了。” “真错了。”钟晏生起气来,雅凉就和秦束差不多,妥妥的猫见到老鼠,老实得不行:“我保证,没有下次。” 钟晏深深凝视了她几眼,雅凉就差指天发誓了。 “那就谈谈正事吧。” 见她知错了,这件事也就算是就此揭过了。毕竟,即便他也不会过多干涉她和秦束的私生活。 “那批货是在途经两国边境线时不见的。” “说起来也很巧,手下的人寻着踪迹一路追查……”说起正事,雅凉立马就严肃起来:“最终就是在哥你现在所在的边境密林彻底没了讯息的。” “嗯。”钟晏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几乎瞬间便想起了那些被有心人安置在异兽体内的芯片。 只是,究竟是什么人,出于什么样目的,才劫了那批以待销毁的军火…… “这件事,我来查吧。”钟晏停顿了几秒,语气认真:“准备一下,最迟后天,我需要你回到联邦……” …… 视讯挂断之后,钟晏暂时不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打算先出去转转。 不过,一来这里也并不是帝国军事基地的机要之处,二来一个临时休息之所,也确实是没什么好转的。 楼顶之上,钟晏站在栏杆前极目远眺,望向边境线另一侧的军事基地,心里说不上的感觉。 前几天获取的那些资料,一度让钟晏一直以来的侥幸化为虚无。 让他彻底明白,即便他逃出了那座炼狱,他也一直没能从那些阴影里真正走出来。 他所封存的记忆,每每午夜梦回之际,那个模糊不清的身影,无一不提醒着他——他是个怪物,一个被人为改造出的实验品。 垂眸盯着手中凭空出现的晶莹剔透的雪花片,钟晏思绪纷繁复杂。 这世上早已没了萧楚厌,这三年在帝国军事学院的种种也只是圆了他一个毫无厘头的美梦。 但,是梦,总该会醒。 他和江宴清就像主星边境中间泾渭分明的分割线一样——立场不同,本就不该有所交集。 待此番事了,也是时候拨乱反正,让一切都回归正轨了。 —————————— —————————— —————————— 第21章 多管闲事 扣扣—— 门被敲响之时,钟晏刚好从浴室里走出来。开门见到来人,钟晏擦头发的动作一顿,问:“殿下有事吗?” 江宴清看着他尚且还在点滴水的卷毛,蹙眉提醒:“伤口,不能沾水。” 闻言,钟晏便将毛巾从头上拿下,似笑非笑看着江宴清。 坦白来说,他并不是不知道那些异兽造成的伤口不清理不好恢复,只是…… 现在看来,之前考核中察觉出的那抹精神波动可能就来自眼前之人了。 “那就有劳殿下了。”钟晏退到一边,给江宴清留出进门的位置。 待人进来以后,啪的一声,钟晏将门关上,坐在床上,任由面前之人撩开他的衣衫下摆,替他清理伤口。 伤口有些红肿外翻,江宴清动作便不自觉轻了一些,抿了抿唇连带着语气也放得很轻:“不疼吗?” 钟晏看不清他,从在月楼第一次见面,他就看不清此人,更不明白,对方为何打从两人第一次见面起,就对他就有意纵容相护。 难不成当真是为了攻心吗? 当然,不管他心里如何千回百转,面上还是挺吊儿郎当的,言语调笑:“疼啊,所以……哥哥,你轻点。” 听罢,江宴清却是手一抖,在听到对方疼得轻嘶一声之后,低声道歉:“抱歉。” 钟晏像是抓到这人什么把柄似的,笑眯眯的又叫了一声:“哥哥~” 与易感期和醉酒之时不同,在对方清醒之际,哪怕江宴清明知对方唤他哥哥只是刻意的调笑之言,依旧会心绪翻涌。 “原来,你听不得旁人唤你‘哥哥’啊。”钟晏不能理解,诚恳一问:“可据我所知,你是有弟弟妹妹的啊……难不成他们都不这么叫你吗?” “不一样。”江宴清避开了他的视线只摇头,低头继续手上动作,低喃重复:“你,和他们……不一样的。” 钟晏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毕竟,确实不一样嘛—— 人家叫哥哥,那是正儿八经的血缘关系,他这么叫……能算什么啊? 001向他科普:主人,你们是伴侣啦,伴侣这么叫,算作qing趣哦(>_<) 钟晏:“……” 不等钟晏将这话咂摸出味儿来,便听江宴清刻意转变了话题:“心情不好?” 钟晏喉头滚动,原本打算敷衍了事,却在不经意间对上那人一双如同静谧无波的海平面一般仿佛能包容这世间万物的蓝眸之际改了口风,说出了心里话。 “是啊,总有些事情是我左右不了的。” 他说这话时,眼中黯淡无光,眉宇间藏不住的愁绪与无奈。 面对对方的有意所指,江宴清垂眸为其包扎的动作又是一顿,随即若无其事的进行收尾工作。 可他无话可说,至少此刻,他只能保持沉默。 …… 或许,是想起他就要离开帝国了,下次再见,两人就只是身份对立的政客了;又或许是其他什么原因,钟晏握住了那人正要撤回的骨腕,两人视线再次相撞。 “为什么?”钟晏差一点就问出口:“你为什么……” 不过,有些东西只适合在某一瞬爆发、表露,可既然门铃响了,那他就只能住嘴了。 “殿下,您在里面吗?”是温漾的身份,这点,不仅是江宴清,钟晏也听出来了。 “你想问什么?”江宴清却没有应声,只盯着他问:“钟晏,你想问什么?” “没什么,殿下,你该离开了。”钟晏却摇头,也牵强的转移了话题:“慢走,不送。” …… 待江宴清和温漾一道离开后,钟晏一路避开监控,轻松出了基地。 江宴清站在落地窗前目送那道身影彻底没了踪迹才出声:“这么说来,是有人在边境密林之中囤了一批军火。” “是的。”,温漾尽职尽责的回禀公务:“至于那枚芯片,经过检查就是简单的控制芯片,除了一道防卫指令,也没有什么实质信息。” “考核提前结束吧。”江宴清思忖片刻这般说道:”要尽量确保学员们的安全。” …… —————————— 这边,从进入密林开始001就在搜索秦束的下落,直到此刻才搜索到对方的大致方位:主人,我找到了! 钟晏一路顺着001指出的方位前行,最终找到了秦束……哦不,应该说一群小累赘的藏身之所。 “出来。” 话罢,钟晏眼睁睁看着某个正猫在一处显眼至极的草丛里的人可怜兮兮的凑了过来。 “哥,你怎么找过来了?” “我还以为你不管我了呢!” 钟晏退后一步,嫌弃之情溢于言表:“离我远点。” “哦。”秦束乖乖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巴巴的瞧他。 对此,钟晏无动于衷,只说:“你的个人终端呢,打开。” “哦哦,我这就打开。” 之后,秦束告诉他,他们这些天一直忙着躲避兽群的攻击,都没来得及往目的地走多远。 作为唯一一个是从雨林最外围一路前行的幸运儿,钟晏实在是不想听此人在此显摆这些。 “受伤了?”钟晏留意到对方手臂处的那道不算严重的抓痕,随即将背包里的那把匕首拿出来,而后将整个背包甩给他,让人自行包扎。 “走吧。”钟晏见他包扎好了,转身准备原路返回。 “哥……”秦束包扎完伤口十分有自知之明的主动背上背包,然后试探着询问:“我们,不管他们吗?” 钟晏短暂的陷入沉默,而后清醒发言:“怎么管,管的过来吗?” “要管你管,反正我不管。” 秦束站在原地不动了,犹豫着要不要再劝:“可是……” “走了。”钟晏打断了他的未尽之言,继续向前走,秦束紧随其后。 …… 只是,走着走着,钟晏突然又调转了方向,臭着脸问:“他们人呢?” “哦,就在不远处的山洞里。”秦束顿时喜笑颜开,屁颠颠的指出方向。 001:主人不是不管嘛。 钟晏持续嘴硬:我那是看在那谁给他的一管修复药剂,不然,谁管他们死活啊t^t “带我去找他们。” 山洞口,钟晏眼皮一跳,看着众人一个个狼狈的从山洞里出来,目测少说也有百来号人。 钟晏:“……”我真是闲疯了,才会管他人死活。 —————————— —————————— —————————— 第22章 劫后余生 “你们,都是怎么遇见的?”钟晏不死心的探究一问。 “就走走着就自然而然的遇见了啊。”秦束不明所以,如实回答。 钟晏:微笑jog. 001无情嘲笑:放心,主人,我是不会说出去的,哈哈哈哈哈…… 不等钟晏死亡警告,001回归正常:主人,我必须提醒你,大批兽潮正在往这边赶。 “秦束,带着他们往基地的方向走。”钟晏神情凝重,细细交待着:“穿过左前方几里地那条河就有信号了,届时立刻求救,明白吗?” 学员中倒是有人不乐意了频频反驳于他—— “我们凭什么听你的!” “就是,我们凭什么听你的啊!” “怎么说话的,我哥他……” 钟晏听不了一点,拦下义愤填膺的秦束,当场回怼:“爱听不听,爱死不死。” “毕竟,你们想死,我也不能真拦着你们吧。” “愿意跟着秦束一起离开的,现在就可以走了,如果不愿意,也不勉强,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好吗?” 话罢,钟晏不再多言,转身准备为那些值得他救一把的人员去拖延一些时间。 “那好歹要把话说清楚吧!” “喂,我跟你说话呢!” 宋政靠近钟晏想拉住他,钟晏却没有让他碰到衣服一角。 “兽潮马上就来,你们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别挡道,行吗?” “你说有兽潮就有兽潮啊!”宋政第一个不信:“我还说你马上就要玩完了呢!” 就知道他们不会信所以才不愿意多加解释的钟晏:“……” “随便吧。”钟晏懒得和他废话:“爱滚不滚。” “滚……你让谁滚呢!” 宋政抬手就要给他一拳,钟晏当即躲了过去,同时耐心也耗尽了。 匕首抵在宋政脖子上便是一道细微划痕,宋政不敢动了,第一次觉得自己离死亡这么近。 “不愿意走的,你们在这里等。五分钟之后,动用你们宝贵的精神力,大概就能听到兽潮搞出的动静了。” 钟晏自认仁至义尽,放下抵在某个不知好歹之人脖间的匕首,转身就走。 “哥——”秦束握紧拳头,看着钟晏离开的背影果断跟了上去:“我和你一起去吧。” “就你?”钟晏脚步停都不带停的,毒舌回怼:“赶紧走,别拖我后腿。” 秦束:不让跟就不让跟呗,倒也不必说得如此直白打击人啊t^t …… “我们……走不走啊?” 眼见着秦束和几个玩得好的兄弟以及一些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之人结伴离开,一些还在原地摇摆不定之人迟疑了。 “他们都走了,我们……” “要不,我们也……” “在这里等!不就五分……” 宋政不甘心听从旁人指挥,非要在原地等,可算着时间还不到五分钟,就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嘶吼声,也是脸色大变。 “快走!” “真的是兽潮啊,快跑!” “……” 性命攸关之际,众人不再犹豫,撒丫子朝钟晏刚才所指的方向狂奔而去。 —————————— 另一边,钟晏是清楚这些兽群大多受脑部芯片控制的,既如此要解决他们也很简单——只要毁了芯片就好。 可怎么毁呢? 兽群之中,钟晏抬手就是一刀,鲜血瞬间喷溅而出。 吼—— 躲闪不及,左臂又是一道深可见骨的划痕,钟晏反手捂住伤口朝和秦束他们相反的方向逃跑。 钟晏:搜查附近有什么东西可以发电。 001快速搜查:南边八百米处有许多废弃的高压电绳。 “走!”钟晏来不及想为何深山老林之中会有这些东西,只来得及吩咐001变换形态。 一辆军用车凭空出现,钟晏探身跳进去,随即一把关上车门,朝那边开去。 001检测到钟晏的伤势,提议:“主人,要不我来开,你先大致处理一下伤口。“” “不用。”钟晏额头直冒冷汗,猛的一打方向盘,躲开一头凶兽的飞扑。 …… —————————— 军部收到秦束等人发出的求救讯号,军舰迅速降落。 一同前来的江宴清扫视了一圈都没有寻见钟晏的身影,正好听到秦束大吼:“快去救我哥啊!” “我哥还在那边!他独自一人去引开兽潮了!你们快去救他啊!” 闻言,江宴清神色一凛,面上冷静吩咐:“温漾你们留下,沈钰带人跟我走。” 一路上,血腥味扑面而来,满是倒地不起的兽类,地上也全都是血迹,压根分不清谁是谁的。 江宴清感应不到钟晏信息素的波动,猛踩油门,先大部队一步往前方赶去。 砰—— 砰的一声随之出现的是不远处的冲天火光。 “钟晏!” 一片火海之中,江宴清却顾不上许多,直接推开车门,大喊着对方的名字:“阿厌……萧楚厌,你在哪儿?” 尸骸遍地,烧焦味刺鼻难闻,江宴清指尖深陷进皮肉里,再难保持冷静:“萧楚厌,你出来,出来啊……” “殿下,火势太大,再加上我们不清楚发生爆炸的火药余量……” 待沈钰等人赶到,便见江宴清孤身一人在火海之中掩着口鼻四处寻人。 “殿下,你冷静点,现在我们需要马上离开……” 可江宴清怎么会就此离开,挣脱开沈钰的拉扯,吩咐下去:“找,分散开来,都给我去找!” “是。”军令如山,在场众人没有人会违抗江宴清的命令。 不知道找了多久,直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江宴清……” 听到那声微不可察的声响,江宴清骤然转身,便见对方满身血迹,从硝烟弥漫的尸山血海里之中一步步艰难走出,仿佛浴火重生。 “还好,没死成。” 钟晏面无表情拂去脸上的血迹,手中的匕首尚在滴血,竟还有闲情逸致打趣。 “都这种时候了,你……” 找了那么久,如今人就在眼前,江宴清反而不太敢碰他,却也不知该说他些什么好。 他从未像现在这般绝望又庆幸过——眼前这个人,凡事总是不计生死,以命相搏。 尽管他知道,若非事事争强好胜,对方大概率也活不到今天。 可即便是情非得已,江宴清也见不得他如此这般轻贱自己的性命。 “钟晏……” 江宴清垂下眼帘望向对方左臂那处深可见骨的爪痕,想说些什么,可声音却又无端压抑,一时哽咽不能言。 隐约嗅到空气里逸散开来的苦寒气息,钟晏迟钝的感受到对方的情绪波动起伏过大,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是每个人生来就拥有爱人的能力的,何况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即便有,想来,也所剩无几了。 钟晏不知此刻他能为对方做些什么,或者说应该做些什么。 但只一点,他不能让其他人在此刻觉察到江宴清的真实性征。 便主动释放了一些压迫……哦不,应该是临时改成了安抚信息素。 毕竟是生平第一次释放这玩意儿,钟晏他何止是不熟练——差点就习惯性释放出压迫信息素了-_-|| 但不论是安抚还是压迫信息素,总归一时间周围全是凛冽的霜雪气息,倒是掩下了那股清幽的苦涩。 江宴清字字句句不曾提及他的伤势,只问:“那批炸药……你事先知情吗?” 如果知情……如果提前就知道的话,却还是选择这种几乎是同归于尽的手段…… 他该怎么办,他还能用什么办法留住眼前这个人。 “呃……” 钟晏摸了摸鼻子,郑重思考了一番:话说,他是真没想到,这里就埋着那批他正在追查的炸弹。 分量还很足的哈,差点死翘翘了,真是失策啊-_-|| 001:何止是失策,要不是精神力凝聚的实体,主人你就真成炮灰了! “所以……你是知道的?” “我不知道。” “我要是知情,还能选择炸死我自己不成?”钟晏难得主动为自己辩解了一句:“我看起来有那么傻吗?” 此话一出,江宴清也是劫后余生,半晌才言:“嗯,你不傻。” 还知道要命,就不算傻, 倒也不算无药可救。 —————————— —————————— —————————— 第23章 不合时宜 不过,言归正传,钟晏后退了两步,同江宴清再次拉开距离,自认十分懂事:“你也看到了,我这里没什么事儿,你……” “你应该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吧?”不及江宴清回答,钟晏便开始撵人:“走吧。” “不必。”江宴清缓缓摇头,视线掠过对方始终攥在手里带着浓重血腥味的匕首与他对视。 沈钰等人已经被江宴清下令返回军舰降落之地收拾残局,现下这里只有他们两人了。 即便此刻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即便说出口对方也不一定会相信,可江宴清还是想告诉他: “钟晏……” “没有比你更重要的事了。” 钟晏似乎是没料到他会说这些,又或许是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种类似剖白的言论,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里面有救急用的药箱,你的伤口需要处理。”江宴清将军用越野车里的备用背包递给他,示意他先处理伤口。 “你,你……”钟晏难得语气磕巴,憋了半天最后憋出来两个字:“谢谢。” 001:好尬哦,主人-_-|| 钟晏:闭嘴啊!!! …… —————————— 虚惊一场,其他考生已经被遣送回基地,江宴清远程指挥留守的士兵收拾好残局,并吩咐温漾在原地待命后便关了终端。 河边,钟晏赤脚走进水中,眼见着结痂的血迹顺着水流的走向被冲刷干净,他索性将身上那衬衫脱掉,搭在岸边的石头上等待流水清洗。 脱衣服的过程并不顺利——伤口没有第一时间得到处理,此刻紧紧粘连在衣料上,难以轻易脱下。 “嘶——” 可钟晏哪里能耐得住性子慢慢来,索性就长痛不如短痛,也因此疼得倒吸凉气。 “艹,疼死小爷了!” 001爱莫能助但还是出言安慰:“主人,我给你吹吹。” “就你?”钟晏嘲讽它:“你一个人工智*能干什么?” 可话虽如此,却不难发现钟晏的嘴角勾起一抹细微的弧度。 将那些外翻的伤口清洗过后钟晏便上了岸,靠坐在石头边像一只即便受了伤也不肯轻易示弱的狼崽子似的独自舔舐伤口。 江宴清找过去的时候,正好瞧见对方用齿关咬住绷带一角绕着左臂那处的伤口缠了几圈后艰难打结的一幕。 “我来吧。” 有人替他包扎,钟晏便不再瞎逞能,乖顺的低头瞧着单膝跪在他面前一言不发替他包扎伤口之人。 “江宴清……” 此刻情景再现,钟晏愣了许久,到底是问出了今晨未能说出口的话: “我们此前见过吗?” “我是说,在月楼之前。” “……为什么会这么问?”江宴清不动声色的将问题又抛了回去。 “老实说,在我现有的记忆里,从月楼初见,到酒吧里的擦肩而过,亦或是后来涉及军火的步步交锋、试探……” “哪怕是到了如今,我们满打满算也不过认识不过月余,可你……” ”且不论你说过什么,单凭你偶尔望向我的复杂眼神,就会让我觉得,我们远不止是初识的关系。” 听着这人也算逻辑缜密的剖析,江宴清却依旧不为所动:“单凭这些,你便能妄下定论?” “是。”钟晏同他对峙,“单凭这些,我就是能断定。” 他不能否认,帝国这位三殿下足够睿智、强大,也足够沉稳、内敛,并未暴露出过大的破绽。 可他却忘了, 一味的纵容相护, 本也代表着亏空和歉意。 …… —————————— “所以,你到底是……” 钟晏知道他这是默认了便准备乘胜追击,但江宴清却并不打算让对方一直把控这场博弈的节奏。 “你既向我求证,我也算是给了你想要的答案,那么就请你也为我解惑答疑。” 四目相对之间,钟晏率先败下阵来,莫名心虚:“……你问吧。” 江宴清边替他包扎腹部二次开裂的伤口边问:“你知道怕吗?” 钟晏以为他问的是自己险些被火药炸死的事情,随即撇撇嘴小声嘀咕:“怕又怎样,不怕又如何?这不是没死嘛。” 江宴清掀起眼皮细细打量对方的神情,在看清他眸底那抹孤寂无谓之后才缓缓垂下眸子,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插了一刀。 “其实……”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未完成的约定,钟晏也向对方袒露心声:“还是有那么一丢丢怕的吧。” 钟晏反问:“你不怕吗?” 江宴清没有直接回答,只道:“我的老师告诉我,要对生死存有敬畏之心。” “怕就是怕,扯什么老师啊。”钟晏不乐意了:“怕死才是人之常情嘛。” 一个人,也只有在怕死的情况下,才会拼命活着了。 “下次,就不要受这么重的伤了,毕竟……你的家人,他们看起来都很关心你。” “家人……你是在说秦束和雅凉啊?”钟晏愣了一下,随即一笑转而反问,“那殿下会担心吗?” “哥哥……” 联想到今晨对方的失态,钟晏没给对方反应的时间,紧接着便问:“你是有点喜欢我的吧?” 不然,也不会一次次靠近。退一步讲,就算不喜欢,那也一定有好感吧? 不然,怎么会答应和他结为伴侣?虽然是他半强迫的,但眼前之人也答应了不是? 既定的答案,江宴清本就不需要考量和权衡,轻易便能说出口:“是喜欢,也会担心。” 钟晏:你听到了吗?他说他喜欢我,担心我,还是不分主次的喜欢和担心。 001:我不聋,谢谢-_-|| “江宴清……” 钟晏像是在区分什么,又像是在确定什么,在对方错愕的眼神中,倾身靠了过去。 他学不来温顺的亲昵,便拽着那人的衣领,堪称粗暴的低头吻了上去。 唇齿相依间,钟晏能感受到那人的气息蓦然一顿,而后毫无保留回馈于他同等甚至远高于他的毫无保留。 “钟晏……” 而后趁着接吻的间隙,江宴清偏头躲开这人过于绵密痴缠的亲昵,素来冷清寡淡的声音带上一丝哑意:“有人……你……” 比起逐渐清晰的脚步声,自认送出初吻的钟晏还是更在意对方制止他的行为。 “哥哥,他们靠近不了的。”他的精神力阻隔,哪能那么轻易就能被斟破——这点自信钟晏还是有的。 “你*……想做什么?” 钟晏在他的脖颈上流连忘返,甚至在他说话的时候咬上了他的喉结,江宴清被迫仰起头,泄了一丝声响。 “嘘——”钟晏在那人耳骨上轻吻,言语间满是恶意:“哥哥,你小点声,声音……我可就不保证了。” “三次……” 江宴清隔着水雾瞧着虚空中的一点,半晌才勉强定了定神,清醒又沉沦。 “这是……第三次了……” 如果选择标记,那这就是第三次了,如果达到三次的话…… “三次又怎样?”钟晏嗤笑一声,语气却幽怨又委屈:“哥哥,你这人真有意思。” “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可那又怎样?三次而已,我以后还会标记第四次,第五……次……” 话未说尽,钟晏已然清醒:照眼下这情形,他们哪来的下次啊? 他就是故意的,他选在当下,选在此刻,选在最不合时宜的境况提醒他—— 提醒他,他们之间,他和江宴清之间,赤裸的隔着一件再现实不过的实情,横着一道随着联邦和帝国关系日渐恶劣而轻易无解的天堑。 ……偏偏在此刻反将他一军,偏偏选在他好不容易才放松警惕,决心犯浑之际。 怎么就能讨人厌 到此种地步! —————————— —————————— —————————— 第24章 精神力残骸 “钟晏——” 这是江宴清始料未及的,他是真的以为这人会停下的。 因为这几乎是一个共识,一个ao间彼此心照不宣的辛秘: 研究表明,一个alpha,但凡标记同一个omoga三次及三次以上,随着标记程度的加深,无论对ao哪一方而言,对彼此产生轻易无法了断的依恋和欲望,将会成为必然事件。 所以,如果不是决定了一辈子绑在一起,很少会有alpha选择标记同一个omega三次及三次以上。 相对的,omega也不会允许一个不值得交付终身的aloha轻易标记自己三次及三次以上。 可眼下,钟晏不仅做了,他还做绝了,江宴清疼得厉害,指节攥着他的衣角隐隐发白。 深层标记……当真是疯了。 霜雪肆无忌惮的绞杀空气中那缕本就稀薄微弱的存在,江宴清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缓了将近几分钟的时间才逐渐适应了血液里过于翻涌的气息。 ———————————— “别动……伤口,裂开了。” 江宴清指节发软,示意对方不要再闹了,敛下眸光重新替他重新包扎崩裂染血的伤口。 期间,钟晏总会出其不意的凑近他,去亲吻他,江宴清都纵着他,没有躲,只沉默着抿紧了唇瓣。 肆虐的凛霜寒雪得以被妥善安抚难得的驯顺乖巧,飘至江宴清泛红的眼尾亲昵的蹭了又蹭。 江宴清却微微愣神,脑海中闪现几个模糊大概的片段,只是,不及他抓住便又没了踪迹。 包扎完伤口,钟晏换上了背包里明显不合身的衬衫,江宴清则将衬衣最上方的两枚扣子重新扣上,恢复了一贯的严谨冷情。 凛霜寒雪依恋不舍的缠绕在江宴清的指尖迟迟不愿消散 ,钟晏尴尬的斥责:“你给我回来!” 大概是物随主人吧,钟晏的精神体也是吃软不吃硬的小家伙,闻言更是不愿离开了。 “保护他,你辛苦了。” “下次见,先回去吧。” 江宴清试探着用指尖轻轻回蹭那片霜花,那抹幽蓝色的光泽便顺着那人的指腹一点点散去了。 …… —————————— 除了偶尔几声兽吼声,雨林的夜晚出乎意外的安静平和。但这样的氛围里,两人都心知肚明,他们将要分别了。 江宴清看向正懒散的靠在树干上观察他的钟晏,问他:“还回基地吗?” “暂时不回。” “毕业证还没拿到,我自然要回的。”钟晏舔了舔虎牙,想了想又不太习惯的补充了句:“只是,目前我还有些事没处理完。” 一时之间,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半晌,钟晏才打破此刻的平静:“殿下,你觉得我们能喜欢彼此吗?” 但与其说这话钟晏是在问江宴清,倒不如说他更像是在问他自己: 不论过往,只谈当下, 他们,真的可以 毫无芥蒂的爱上彼此吗? —————————— “你不能。” 江宴清笃定此刻的钟晏不能,不过来日方长,也不必急于这一时半刻才对。 只是,这话怎么听,怎么都像是在挑衅他。钟晏面无表情的想:激将法,他才不会上当呢t^t 001:坐等打脸哦(>_<) 得不到答案,钟晏也没心情搭理001,自嘲一笑:“殿下,你该回去了。” …… 目送江宴清离开后,钟晏转身朝废墟里那边走去。 “哥,你总算出来了。”雅凉已经在那里恭贺多时了,见人终于来了,便从废墟里借力翻了上来。 钟晏:“确定了?” 钟晏看向脚下不小心踩到的早已被烧焦的电缆。 那时候他忙着躲避兽群,没来得及过多思考这荒郊野岭里怎么会有废弃的电缆。 只想着借此将异兽体内晶核里面的芯片震碎,却不想那批失窃的军火竟然会埋在此处…… “嗯。”雅凉拍了拍身上的炮灰,回答钟晏的问题:“基本上可以确定,就是那批走失的军火。” “哥,这批军火是谁劫走的,除了当初劫走货物遗留来的那点被邪火烧过的痕迹,我们一概不知。” ……邪火,哪里有什么邪火,不过是同一批实验品罢了。 “到此为止吧。”钟晏神色阴郁不愿过多谈及此事,只说:“你回去吧,联邦……也是时候大洗牌了。” “好。”雅凉比了个ok的手势,算是应下了,“那哥呢,你不回去?” …… —————————— “殿下,您没事吧?” 沈钰见江宴清从精神屏障里走出来,立刻上前几步询问情况。却在走近时面色一僵。 感受到那股高阶信息素对他的排斥,沈钰不得不后退几步同那人拉开距离。 作为一个alpha,他自然知道那是一个alpha对标记的omega最直接的占有欲和保护欲。 那个人……标记了殿下。 沈钰能嗅到那股来自极北之地的凛霜寒气,温漾自然也能。 “殿下,萧少爷不跟我们一起回去了吗?” 听到温漾的声音,沈钰这才连忙撇开心里乱糟糟的思绪,掩下眸中的愤恨之色。 江宴清对此不想多说什么,看了沈钰一眼。沈钰会意,转身朝越野车那边走去。 “那片炸毁的废墟便不必再去监测了,没有意义。” 说着,江宴清接过温漾适时递过来的信息素抑制贴,拨开衣领将其准确无误的按在了后颈那处充斥着对方阴寒霸道气息的腺体上。 “明白。”温漾听令行事。 整理好衣领,江宴清偏头望向溪水那边,可那里早已没钟晏的踪迹。 料想他此刻应该在废墟那边,江宴清便对温漾吩咐下去:“你和沈钰先行回去,记得安顿好那批学员,不要出什么差错。” “是。” —————————— 废墟那边,江宴清赶到之时,钟晏已经暂时和雅凉离开了。 j01:殿下,经检查,这里,存有您的精神力波动。 “嗯,感受到了。” 江宴清闭上双眸,轻而易举便捕捉到那抹能量波动,那是——一个人精神力残骸。 聚拢在他指尖,不知有意无意的眷恋蹭过方才钟晏的那片霜花曾栖息过的指腹。 “竟然融合了……” 江宴清眼睁睁瞧着那点伤痕累累的精神力残骸和他本身的精神力本源完美契合了。 可这世上不可能有两股一模一样的精神力波动,更别提是在没有经过主人的意志许可便能轻易进入其精神海。 j01:殿下,我说过,鉴定结果显示,那是来源于您的精神力波动,我不会认错。 …… —————————— —————————— —————————— 钟晏:我数三声,你不回来,下次就不放你出来见他了! 精神体:三、二、一,小爷才不管你!哼╯^╰ 嗯……怎么说呢,孩子的个性挺随他爹的哈。 第25章 匪夷所思 帝国军事基地里—— 在处理完善后事宜之后,江宴清独自一人踏着夜色返回他在边境的住所,简单收拾之后便坠入无边梦魇之中。 梦境纷繁杂乱,没有章法,有的是过往经历,有的则是虚妄假象。 精神海之中江宴清对这些内容无动于衷,坚定的往前走。 直到他在梦的尽头看到暮气沉沉的钟晏站在废弃的高楼之上,上一秒还回头冲他笑的灿烂之人,却能在下一秒就毫不犹豫的一跃而下。 “钟晏!” 江宴清猛然从梦中惊醒,靠坐在床头许久,在确认那只是一场梦之后才松了口气。 j01:“殿下,您还好吗?” 江宴清没有回答,掀开被子起身赤脚踩在地板上,而后拉开沉闷的窗帘,望向外面漫天飞舞的霜雪,不知在想些什么。 “果然……精神力增强了。”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江宴清垂眸盯着手心中凭空出现的泛着幽蓝色光泽尚且还未及绽放的冰晶血莲。 j01:“殿下,如您所言,检测到您的精神力正在呈几何倍数持续增强。” “帮我联系宋时。”江宴清短暂的收回了精神体,转身离开了卧室前往书房。 “哟,小师弟,您公务繁忙的,怎么想起这个时候联系我了?” 江宴清看向画面中大半夜正在给自己冲咖啡喝的男人,同他闲谈:“老师最近还好吗?” 宋时端起咖啡冲泡好的咖啡边走边说:“老样子,天天待在实验室里,废寝忘食的。” “你应该多劝劝老师,让他注意休息的。” “劝了劝了,只不过我人微言轻,实在是劝不动那个老顽固。” “不过你放心,老爷子前些日子才做过体检,身体康健,没什么大问题。” 关上书房门,宋时坐在办公桌前,看向画面中难得没穿军装的江宴清,倒是瞧出了什么。 “说说吧,找我什么事?大晚上的,总不能真是找我叙旧的。” …… “有意思,精神力一夕暴涨这种情况我也就只在老爷子那些卷宗中见过。” 江宴清便向他详细的说了自己目前的情况,这下宋时也来兴趣了:“话说,你现在感觉如何?” 这就是江宴清感到不对劲之处,那股精神力残骸仿佛天生就和他契合一般,他全然没有什么不适之感。 对此,他倒也有所猜测,却不敢妄下定论: “师兄,你认为,在这世上,在何种情景之下,才能诞生两股一模一样的精神力波动呢?” “坦白来说,我认为不存在。”宋时抿了几口咖啡,沉吟片刻后给出自己的理解。 “我看过一篇报道,上面就论述了这个观点。我记得,那个实验最终是选择了一对刚出生的双胞胎兄弟作为研究对象。” “我们都知道,一个人的精神世界,也就是精神海,原本也就是由他们自身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和情感意志所构造的。” “甚至,就单纯的个人喜好而言,也是有可能会影响到个人组建精神海时所产生的波动性质。” “而那个实验已经尽量把控了变量—— 在他们亲如同卵双胞胎,性别、相貌、生理特征都极为相似,就连所处环境和经历都雷同的前提下进行…… 但得出的结论仍旧大失所望,两人的各项精神力指标称得上大不相同。” “所以,就更别提如果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在所处的境遇不同,感知不同这样的前提之下了。” …… “你也猜到了吧,这世上没有全然一致的精神波动,除非……” 宋时知道,对方可能已有答案,只是结论太过荒谬才来向他求证: “除非,本就隶属一人。” 只有出自同一个人,才有可能对这世间的体悟和见解达成一致。 也只有这样,才能在构建个人的精神海之际,创造出一股全然一致的精神力波动。 “排除掉所有不可能,得出的结论再匪夷所思,那也是事实。” 宋时看向虚拟屏幕之中难得转不过弯来之人,尝试开解他:“这点,我想你比我清楚。” …… 江宴清哪里是不清楚,他就是太清楚了才迟迟不愿相信。 梦里那个满目苍凉之人,动作决绝,一跃而下,仿佛这世间再没有任何东西值得他留恋和牵挂了…… “今晚多有叨扰,有劳了。”江宴清思绪万千,没再和人聊下去,同人道别:“记得替我向老师问好。” “诶,这话,还是等着你处理完手头的工作回来时亲自向老爷子说吧。” 见人不欲再谈,宋时便也不再多说,同人扯皮:“毕竟,比起我这个便宜孙子,老爷子还是更喜欢你这个医学天才啊。” “说真的,老爷子就是嘴硬,他其实只是对你当年舍弃大好的医学前程非要投身军部的决定感到惋惜痛心罢了,心里还是念着你这个关门弟子的。” “我知道。”江宴清心里都明白,可他有他的坚持,有他推卸不了的责任。 “待一切尘埃落定,届时,我会亲自向老师赔礼道歉的,再会。” “好吧,再会。” …… —————————— “阿嚏——” 与此同时,住宿楼前,钟晏实在没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而后小声抱怨:“这都谁啊,大晚上不睡觉在念叨小爷我啊!” 001:主人,这边建议你赶紧溜,不然就要暴露了哦。 眼见着巡逻的警卫听到动静赶过来,钟晏只好摸黑翻进大楼里。 “哥——” 好不容易找对寝室,刚打开大门却见秦束就守在大门口泪眼婆娑的看他,声音难掩关切:“你没事吧?” 钟晏丝毫不感动,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三更半夜你不睡觉,你搁这儿当门神啊!!!” “我那还不是担心你嘛。”秦束屁颠颠跟着人走到床铺的位置。 钟晏随口一问:“你考核过了吗?” “哥,你不知道吗?我们这次的考核不做数,都需要重新考核的。” 闻言,钟晏抖开被子的动作一顿,偏头看他,“那我呢?我应该就不需要再……” “不,你也需要。” —————————— —————————— —————————— 第26章 密林混战 次日一早,考生在校场是集合,聆听考核细则—— 一,使用枪支弹药“击杀”除自己以外的参考人员包括并不限于考生和教官。 二,仅考生之间可以选择联合作战,教官只能单兵作战, 三,严禁所有参考人员使用信息素压迫他人。 四,允许使用精神力进行攻击,但严禁攻击对方精神海(情节严重损毁他人精神海者,直接终止考核,永不录用)。 五,考核时间两到三天,范围还是整片热带雨林,期间若遇到危险允许弃考。 …… —————————— 昨夜一场大雪,今天经过众人的踩踏,密林里称得上泥泞难行了。 秦束跟在钟晏身后追问:“哥,我们不和别人联盟吗?” “没必要。” “哦。”秦束想了想也是,确实是没必要。 他哥是谁!完全没必要靠和其他人结盟来通过考核嘛。 钟晏握紧手枪,军靴踩过泥泞,声音不大但足够秦束听清楚。 走着走着,钟晏突然对秦束小声说:“趴下。” 秦束虽有疑问,但身体已经先脑子一步按照钟晏的要求已然蹲下。 几乎是在秦束蹲下的瞬间,钟晏朝某一方向开了一枪。 砰—— 【通告——学员0135号钟晏击杀学员0241号,获得积分5,目前总积分10。】 “艹,你究竟是怎么发现我的!老子明明没发出声音!” 代号0241的考生从秦束原本所在的正后方向钻出来。 钟晏言简意赅:“信息素。” 0241很是无语:“你是狗鼻子吧!我都喷了抑制剂!” “死了,废话还这么多。” 0241:“……”扎心了-_-|| “秦束,我们走。”钟晏不再和一个“死人”废话,继续前行。 “来喽,来喽。” …… —————————— 接下来的一天时间里,各种击杀通报在每个人的终端里不停刷屏—— 【通知,编号4890(温漾)击杀编号1529,获得15积分,总积分20。】 【通知,编号0135(钟晏)击杀编号2417,获得10积分,总积分20。】 【通知,编号5761击杀编号1532,获得5积分,总积分10】 【通知,编号01409(秦束)击杀编号1489,获得15积分,总积分20。】 【通知,编号0176(江宴清)击杀编号5981、编号1786,获得积分35,总积分40。】 【通知,编号0126(宋政)击杀编号1429,获得15积分,总积分20。】 【通知编号2068教官(沈钰)击杀编号1248获得15积分,总积分20。】 …… —————————— 【通知,编号0031(教官)击杀编号1489,0126,获得20积分,总积分50。】 【通知,编号0126(教官)击杀编号0031(教官),获得20积分,总积分60。】 教官0031实在气不过:“你竟然搞偷袭!” 教官0126不以为意:“兵不厌诈。” 教官0031冷笑:“这下好了,同归于尽,等着挨骂吧你!” 教官0126闻言反击:“嘁,说得好像你不用挨骂似的!” 教官0031为有这样的队友而感到十分崩溃:“啊啊啊!我跟你没完!!!” …… —————————— 经过一天的厮杀,目前参赛人数稳定在2497人,淘汰了两千多人左右。 夜晚,钟晏和秦束碰到了以宋政为首的队伍。 在确认对方都没有攻击意图之后双方达成了短暂的和平,双方泾渭分明,各自坐在各自的篝火旁休息。 明灭跳动的火焰映在钟晏半张侧脸上,钟晏啃了口干粮低垂着眼皮开始随意翻看终端,了解情况。 各类击杀的最下方显示—— 【通知,编号0176(江宴清)击杀编号0013,获得积分150,总积分1985。】 【通知,编号0135(钟晏)击杀编号5103,获得95积分,总积分1525。】 001:殿下好厉害哦。 钟晏:你说什么? 001立马改了口风,闭眼就是夸:我说,主人好厉害哦(>_<) 钟晏:哼╯^╰这还差不多。 大致翻看完,钟晏发现目前积分靠前的除了他和江宴清外还有—— 温漾,总积分985 沈钰,总积分860 宋政,总积分790 秦束,总积分435 …… 虽然按照规则,钟晏已经过线,只要苟到最后就行,但…… “沈钰。”钟晏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心道:最好不要让他遇见这个人,不然…… 001替他补全:打爆他t^t …… “哥,你累吗?”秦束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睡吧。”钟晏抬头看了看密不见光亮的岑天大树,声音平淡:“我守夜。” —————————— 好巧不巧,次日钟晏还真就遇到了沈钰,可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啊。 “你先走。”钟晏舔了舔虎牙,眼神锁定沈钰但这话却是对秦束说的。 秦束离开后,钟晏也不乐意同人寒暄,直接动手。 两人都不爽对方,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善意。 由于比赛规则不允许使用信息素和精神力,钟晏和沈钰就更加无所顾忌了。 沈钰在钟晏握着匕首直逼颈动脉之际堪堪躲过,却不想对方真正的目的是他的心脏。 只见匕首灵活的向下一转,朝他的心脏刺去,沈钰瞳孔骤缩,狼狈后退。 “沈校尉,请多指教啊。” 话说如此,可沈钰分明瞧出了对方眸中的惋惜之色——没有一招毙命的不爽。 钟晏自不必说动作均招招狠戾,沈钰也不遑多让。 他一拳轰出,力道狠辣,带着势如破竹的刚猛,直冲钟晏腹部。 钟晏侧身而动,巧妙避开的同时右腿横扫,凌空一脚飞出。 在沈钰闪躲之时,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匕首趁他不备划出了一道又长又深的口子。 短暂分开,钟晏瞥了眼匕首上的血珠,眼中闪过跃跃欲试的兴奋。 再次相撞,沉闷的拳响裹扎着劲风擦过钟晏侧脸的同时,钟晏的刀刃已经划过沈钰颈侧。 “你输了。” 沈钰摸到了颈间的血珠,如果再深一分,他必死无疑。 沈钰脸色很臭,径直离开的同时通过终端传到各位考生上的信息—— 【通知,编号0135(钟晏)击杀编号2068(沈钰),获得865积分,总积分2385。】 …… —————————— —————————— —————————— 第27章 善解人意 “出来吧,你还打算在树上待多久?” 钟晏出声的同时收起匕首偏头朝不远处虚掩在茂密的枝叶下人影看去。 江宴清便从高处跳了下来,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笃定道:“你想杀了他。” “如你所见,我确实是想这么干。”钟晏没有否认,主动靠近。 “他如果只是你的手下,我不至于这般下死手,可偏偏……” “他觊觎你,我忍不了。” 信息素的契合让他们彼此在生理上相互吸引,但那不至于让这两个人丧失判断放任自己靠近彼此,可偏偏他们还是这样做了 在监控里看来,他们两人不过是贴近了些在说悄悄话,也不见得有什么亲密行为。 可只有江宴清自己知道,原本应该和他说谈及正事之人究竟有多恶劣——耳鬓厮磨还尤嫌不够,甚至还要故意*出声响。 “哥哥……你不会要偏袒于他吧……那可不行……” “……不会……” 江宴清定了定神,眼神恢复清明,单手推开了眼前被嫉妒心一时蒙蔽双眼之人。 与此同时,两人终端的提示音先后发出警醒—— 【通知,编号0135,编号0176于同一时间击杀对方,各自积分不发生变动。】 钟晏不用看都知道上面写了什么,笑眯眯的询问:“江教官对这个结果满意吗?” 系统自动判定,当两个人距离过于靠近且时间足够时则视为与对方同归于尽。这一点,江宴清从默许对方靠近前就一清二楚。 江宴清瞧着这人眉梢眼尾掩不住的愉悦,只说:“你满意就好。” 闻言,钟晏眉头一挑,再次倾身靠近,单手禁锢着江宴清的后腰就开始亲,声音含糊不清:“满意……我自然……很满意……” 两人都出局了,对他们来说,考核自然也就算是结束了,系统也就没必要在盯着他们不放了。也因此,钟晏的言行举止便再没什么限制可言。 “钟晏……”在被对方推搡着背抵着树干预备撕咬腺体时,江宴清出声了。 “什么?”钟晏只差一点就能揭开那人后颈的抑制贴了。 “我没带其他抑制贴。” 言外之意,如果此刻揭开,不消片刻,但凡有人经过,他是omega的消息就会被有心之人公之于众。 钟晏:“……” “我不咬就是了。”钟晏心有不甘,得不到安抚的信息素暴脾气的将人圈进领地之中,无能狂怒。 扑面而来的霜雪气息压的江宴清喘不过来气,眼尾悄然蒙上一层淡粉色,漂亮的不可思议。 “他对你没有任何威胁。” 饶是被人恶意影响,江宴清依旧能轻而易举的捕捉到某人眼底未散尽的杀意。 如果刚刚不是他赶到,钟晏感知到他的气息,知道他就在周围,那么划在沈钰脖颈处的就不仅仅是一道血痕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这种时候你说这个?” 钟晏委屈死了,越想越气。 钟晏:他都不哄哄我! 001:嗯……主人,你知道你今年都成年了吗? 霜雪的气息愈发浓重,直逼的江宴清就连那双像湖水般湛蓝平静的瞳眸都泛起一抹涟漪。 “信息素……收敛点……” “就不!” 钟晏实在不能理解:我都这么善解人意了,他竟然还要我再收敛一点! 001:这真的很难评⊙﹏⊙ “收不收?” “我不*……” 见人一副委屈得不行的样子,江宴清心下又气又笑,也不再废话,拽着这人的衣领五指用力,仰头吻了上去。 只是很快,便被人反客为主的按着后脑勺抵在树干上动作粗暴的撕咬唇瓣。 明明一副咬撕破皮的凶狠样子,可偏偏每每在堪堪碰到唇瓣时放轻了力道。 “信息素……收起来……” 信息素完全匹配不是说着玩的,江宴清借力靠在树干上,却连指尖都在发软。 “收……就收呗t^t” 钟晏:嘻嘻o>_<o 001:不嘻嘻??? “沈钰对我而言,可以是战友,是下属,是朋友,但也仅此而已,你明白吗?” ……这是在向我解释诶。 钟晏心脏怦怦跳,面上却低垂着眼皮小声bb:“说的好听,明明只是不想我杀他……” 江宴清:“……” 江宴清直视他的眼睛,真诚发问:“那你想怎么样?” “那——”钟晏有些别扭,含糊其辞:“你再……嗯我一下。” 江宴清愣了几秒反应过来,主动贴了贴他的额头,而后郑重道: “钟晏,亲吻不该是你对我提出的条件,这是你身为我的法定伴侣应有的权利。” 这下,钟晏心里的小鹿说什么都不肯消停了,四处乱撞,砰砰砰的。 “你,我……我们……” 钟晏呐呐不得语,他得承认,他完全就不是这位帝国明月的对手。 001:你能不能清醒点,你自己说的,你是联邦议员啊!!! 钟晏:可他说,这是我的特权哦,我专属的权利(?ˉ??ˉ??) 眼下他们既已出局,总不好一直待在这里,江宴清状似无意的扫过对方通红的耳尖,停顿几秒后才问:“跟我回去?” “嗯嗯,我跟你走。”钟晏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001:所以,这到底是谁受信息素的影响多一点啊-_-|| —————————— 帝国军事基地里都传遍了。 “听说了吗?我们那位少将结束考核后才林子里带回来一个年轻漂亮的小青年,一路招摇过市,还带进了办公场所。” “什么,殿下金屋藏娇,带回来一个乖巧漂亮的小o!” “什么呀,那分明是殿下未来的小先生,你们懂什么啊!!!” “一派胡言,那分明是个alpha,不要乱讲好吗?”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还是aa恋啊,aa恋好啊啊(? ? ?? )” “……” 江宴清办公室里,钟晏百无聊赖的刷着终端,接收了001发过来的截屏信息,瞧了眼它起的那个明晃晃的标题——《惊!!!谣言竟然是这么传出来的!》 钟晏:这都是从基地内部的消息网传出来的? 001:嗯呢(>_<) 这样啊……钟晏坐在沙发上撑着手肘远远瞧了眼正在低头认真审批文件之人若有所思。 钟晏:那我们也发一条,就说……殿下的小alpha简直乖得没边,十分……哦不,是万分懂事。 001:主人,你再说一遍,发什么玩意儿? 钟晏:怎么,我不乖吗? 001:…… 钟晏:我都没缠着他闹,任由他把我晾在一边去处理公务,这样还不够乖,不够善解人意吗? 001:啊这⊙﹏⊙ —————————— —————————— —————————— 钟晏:我乖的没边,好吗? 第28章 要幸福啊…… 临近中午时会议散场,江宴清在众人悄摸的八卦眼神之中返回办公室。 “殿下,按照你的吩咐,除了我手里的这几份需要您签字的文件之外,其他可以往后推的公务我已经为您排到学员考核结束之后了。” 走廊之中,温漾跟在江宴清身后向其汇报这些天的工作安排,而后将手中那几份文件递给对方。 “考生那边劳烦你费心多盯一些,今年这批学员不走往年的流程。” 江宴清边说边低头签署温漾所说的那几份文件。 “考核结束后,淘汰的直接遣送回去,过关的给他们一周时间休整,之后统一由负责的教官集中进行加强版的体能训练。” “属下明白。”温漾接过对方签署完毕的文件并表示没有异议。 —————————— 办公室里,江宴清推门而入后发现,钟晏攥着手中的抱枕蜷在沙发一角已经睡得很熟了,便不由放轻了动作。 只是,不及江宴清走近,他便感应到了什么,缓慢的眨了一下眼睛,压低声音问:“你是趁他睡着偷跑出来的吗?” 见瞒不过去了,原本还在有一下没一下的挨挨挤挤磕碰着他的眼尾的那瓣霜花便干脆一连幻化出好几片星星点点的凛霜寒雪,飘飘忽忽的绕着他食指指节转圈圈,算作回应。 江宴清便很轻的笑了一下,指节释放出一点幽蓝色的光泽供它玩闹。 只是,他却低估了对方对他精神力的黏乎程度,呃……竟然直接飘起了一大片雪花雨,将其团团围住,吞噬殆尽。 江宴清:“……” 作为精神载体主人的江宴清自然能无比清晰的感受到某人那看似乖巧懂事的精神体都对他那点精神力做了什么混账事,指节不自觉的蜷了又蜷。 而后,江宴清说什么都不肯再释放一星半点的精神力了。 但也正因如此,之后去办公室后方的休息间拿毛毯的江宴清不得不头顶着一大片正在闹脾气的霜花就是了。 不过,在江宴清从休息室返回走到沙发旁时,某人的精神体似乎是感应到了本体的存在就收敛了很多。 替人搭上毛毯后,江宴清低头细细端详正朝他撒娇卖萌的雪团子,态度坚决:“不可以。” 哼╯^╰,精神体看实在没希望了,便不再多做纠缠,自顾自化作点点星光消散了。 …… —————————— “做什么?!” 傍晚,迷迷糊糊间抓住对方手腕目露凶色的钟晏才算醒来。 “是我。”江宴清无视对方眸中的警惕和阴郁,语气随意:“醒了?” “……嗯。”慢半拍发现自己现在的处境的钟晏这才缓慢放轻了手中的力道,但依旧抓着那人的手腕没撒手。 “梦到了什么?” “梦见……” 钟晏险些就将梦中所见的那团幽蓝色光晕说漏嘴,而后反应过来克制的摇头,道:“我去洗把脸清醒清醒。” 卫生间里,钟晏盯着手心那团不再黯淡的幽蓝色光晕,一时红了眼眶,久久不能回神。 最后还是经过001提醒,钟晏才洗了把脸勉强整理好情绪出去。 …… 听到动作,江宴清朝那边看去,只当自己没发现对方的失态,言语平静:“把桌上的药吃掉。” 闻言,钟晏嘴角的笑意顿时僵在脸上,明确拒绝:“我又没生病,吃什么药……” “你发烧了,37.8c,如果不信,可以自己量一量。”江宴清示意他看向茶几上的体温计。 钟晏后知后觉感到身体的不适,这才不情不愿的接过温水将那几粒药片咽下去,而后背对着江宴清再次缩进沙发一角,泄愤似的戳了戳手中那团幽蓝色的光晕。 “钟晏……” “嗯?” 钟晏不明所以,飞快的藏匿起那团光晕,应答的飞快。江宴清却是松了口气,声音听着也比平日轻缓许多:“走吧,带你回去休息。” 钟晏成功被转移到注意力,探究一问:“你在边境的居所?” “嗯,走吧。” “哦。” —————————— 即便已经到了休息时间,军部走廊里也不是没有军官拿着资料来回走动的。 不过钟晏对此没有兴趣,只默不作声盯着江宴清的背影瞧。 不得不说,帝国整体偏白的军装穿在他身上压迫感十足,但那是对别人来说的。 钟晏更多的感受是对方肩宽腰窄,兼具力量和美感,就很合他的眼缘。 一路相顾无言走到居所门前,钟晏突然想起有人曾在他面前提过一嘴的话——帝国明月,长相昳丽,清冷疏淡,高不可攀。 换做以前,钟晏对这话没有任何想法,但现在…… 钟晏望向刚从潮湿水汽里走出,一头银色碎发湿漉漉的,尚且滴落的水珠顺着下颔线流淌,在其颈侧蜿蜒出一道不甚明晰的水痕之人,突然就有了那么丁点不可言说的龌龊想法。 咳……他觉得,帝国明月冷归冷了些,却是极为艳丽的,让人忍不住想探究一番…… 但也许是他的目光太过放肆,江宴清也掀起眼皮回望对方。 钟晏便上前几步,主动揽过了帮对方吹头发的重任。 “不用,我自己……” 江宴清本想拒绝,但架不住某人死皮赖脸的求,只能败下阵来。 可钟晏心思压根就不在此——心不在焉的替人吹了几分钟,都不及放下吹风机便探出指尖隔着抑制贴碰了碰对方的后颈。 “哥哥……” 空气中的霜雪气息逐渐向四周弥漫开来,江宴清偏头与他冷静对视,钟晏却能笑意盈盈的凑上去在那人唇瓣上轻啄一口。 江宴清并不回避他的亲近,与他贴了贴额头,不由蹙起眉头:“方才用晚餐的时候,我给你的那管药剂你是不是没喝?” “怎么可能……”钟晏目光游弋不定,就是不肯同他对视。 江宴清不容他插科打诨,问他:“在哪儿?” 钟晏讨好的蹭了蹭对方,就是不肯说实话:“我不知道。” “钟晏……”话没说完,却是后颈的抑制贴率先被人小心的撕下来了。 凛霜寒雪瞬间发现目标,痴缠过去,这次,江宴清没有顺着他,微微偏头避开了这人的亲昵。 “阿厌(晏),先去把那管修复药剂喝了,好吗?” 感受到那股清幽的苦涩,原本打算拒不喝药的钟晏临时反水,应承下来:“……好。” 只是,他大概没料到,那管药剂中含有安眠成分,喝完不到五分钟,叼着对方腺体迟迟不愿松口之人就脑袋一歪,栽倒在那人颈侧睡着了。 安顿好人之后,江宴清视线掠过对方手中死攥着不放的那团光晕,借着昏黄的灯光虚虚描摹着眼前之人过于乖巧恬静的睡颜。 “阿厌啊……” 半晌,那人才倾身靠近,贴了贴对方尚且发烫的额头,很轻的呢喃了一句:“这次,一定要平安、幸福啊……” —————————— —————————— —————————— 第29章 殊途同归 昨晚,钟晏罕见的梦到了一些过往苦寻不得的陈年往事。 终日阴暗潮湿之地,一片死寂之中。除了高处那盏通风扇的声音和冰冷的电子提示音在不间断的回响以外…… 想来,也就只剩下两个相依为命的可怜虫之间毫无意义的对话了。 “阿厌……没事了……” 彼时年幼的小孩紧紧抓住那人的衣服,生怕失去这最后的依靠。 “哥哥在……别怕……” 别怕……可那人分明也在害怕,也在因为那些注射进腺体里那些成分不明的改造试剂疼得脊背发颤。 “小哥哥……疼……”小孩拽着那人的衣袖,仰起头委屈啜泣着:“呜呜……阿厌好疼啊……” 差一点,只差一点,他就能看清那人的容貌了。 …… 清晨,第一缕晨曦透过落地窗帘的缝隙斜射进室内,轻柔地洒在两个相拥而眠之人的身上。 001:主人,朔月于今日凌晨三点发来联邦近况,并附文——速回。 钟晏没有说话,就着侧躺的姿势近距离观察眼前尚且还在休息之人的面部轮廓。 有时候,抛去既定的容貌,无视人们都更愿意相信的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大抵能辨别一个人的,也就只剩气息和感觉了。 一方面,钟晏并不信这世上会有如此巧合,但又控制不住的想,万一呢? 万一,梦里那个人就是和眼前这个名义上本该和他不死不休的政敌存有什么不该有的关联呢? “江宴清……” 钟晏凑过去与对方额头相抵,气息纠缠里,问出心中疑问: “如果一个……早亡之人,你不记得他的样貌、甚至声音,如果这样的两个人……” “有一天就是相遇了,你觉得,他们怎么就会走到一个不可说,一个不敢认的地步呢?” 江宴清迟迟不答,钟晏本也没指望他会答,便换了一个不那么沉重的话题: “哥哥,那天我醉酒,寻到霜华居,我对你都做了什么?” “我有像现在这样亲吻你……有像现在这样标记你……亦或者是……像现在这样正在做的……强迫于你?” 凛霜寒雪与冰晶血莲本就相伴相生,此刻却偏要痴缠试探,力争高下之分。 “没有强迫……”江宴清受制于人被迫埋首于枕边,指节隐隐失了血色,徒劳辩解:“阿厌(晏)……自始至终……我是自愿的……” 即便没有那份军火协议, 他也是自愿的。 显然,钟晏也读懂了他的隐喻,却还要再无理取闹:“那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标记你?” “哥哥……江宴清……为什么,不让我彻底标记……” 联邦,帝国,钟晏此刻半分不愿管这些所谓的立场。他们明明那么契合,这世上再难找到任何一对可以像他们这样视为完全匹配的命定伴侣。 眼前这个人,甚至可能就是他每每午夜梦回心念不已之人,他们分明就该属于彼此,哪轮得旁人觊觎! 室内霜寒深重,几乎寻不得那一缕清幽苦涩,江宴清能清晰的感受到信息素主人的低迷痛苦和无望挣扎。 但也他知道,此刻若是一时心软,换来的只能是小alpha在尚且不懂得收敛和克制的年纪,一时不计后果的意气用事。 “阿厌(晏),你知道终身标记对一个omega意味着什么吗?” 这个问题他甚至都不需要对方回答,便自顾自的说下去:“我喜欢你,甚至是爱慕你。” “也许你会觉得,我此刻说这话过于无礼、冒犯。毕竟,站在你的立场,我们的确相识不过尔尔。” “但我从不轻言许诺,也愿意相信,你此刻的真心做不得假,可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他言之凿凿,却在望向对方时就连目光都不由放缓了许多。 他虚长对方几岁,又如何会看不出对方眼中过于直白的贪念欲求? 他知道眼前年轻气盛的小alpha想干什么,抬手拂上他的脸颊,带着哄慰的意思:“钟晏,接吻吗?” 当然,钟晏直接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他要的可不止是接吻那么简单——他可很贪心着呢。 掌心贴合后腰曲线,一度就要深入腹地,江宴清却没再出声制止。 可钟晏自己倒是停下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说那样的话?”钟晏的声音沙哑至极,却又是无端的委屈。 江宴清早已被霜雪淹没,此刻缓了又缓,才勉强出声。 他没有用“标记”这个词,而是用了一个可以将此刻钟晏内心深处那些见不得光的龌龊想法大白于天的字眼——占有。 “不可以吗?”钟晏低垂着眼帘满心眷恋的碰触对方食指关节处残存的齿痕。 “……不是不可以。”江宴清眼尾洇红一片,沉默片刻补充回答:“但不能是现在。” 可以标记,可以占有,但是不能是在眼下这种没有考虑好他们之间的立场而一时冲动下进行。 但江宴清也知道这话放在当下过于委屈他的小朋友了,他愿意适当的给予补偿。 一个过于缠绵温情的吻之后,江宴清持续释放更多安抚信息素,同眼前这个独自生闷气的小alpha鼻息纠缠,额头相抵。 “哥哥……”钟晏贪恋的蹭了蹭那人的鼻尖,嗅到了满腔的清寒苦涩之息,许久才言:“你是怕我事后反悔吗?” “不。”江宴清摇头,手心覆在对方的心口,坦荡无畏的承认:“相比那些一文不值的悔恨交加,我还是更想贪求你这里的赤诚纯粹。” “你就这么笃定我会如你所愿?”事到如今,钟晏哪里看不出对方赤裸裸的算计。 可就算他自愿入局,但到底是不爽,又哪肯轻易放过他。 “钟晏……”被人遏制命脉所在,江宴清呼吸一滞,气息更是乱的一塌糊涂。 “哥哥……”钟晏笑得人畜无害,行的却全都是些阴损手段,半点都不肯吃亏:“你算计了我,怎么还能想着全身而退呢?” 浑浑噩噩间的yu海沉浮,哪怕他早已知晓对方的意图和恶劣,哪怕他在清楚不过对方是在蓄意的逞凶作弄,可他除了但凭施为外,也就只能暗自苦笑。 可他不悔,打从他决意以身作饵起,他就知道,心身皆失,不过时间问题。 不过,无所谓了,既无半分余地退路可寻,那便将这把火烧的更旺一些吧。 “钟晏……”江宴清忍受着令人发指的磋磨,主动攀上这人的肩头,“你来……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这场豪赌里,我算计了你,却也一败涂地。可我既赢不了,你也就别想全身而退。 殊途同归,才是我要的。 —————————— —————————— —————————— 第30章 势均力敌 当天下午,考核结束—— “哥,我们就这样回去啊?”直到坐上回程的航舰,秦束都没有什么实感。 “想什么呢,我们还有毕业典礼没参加。”钟晏悄眯的拨弄了几下那团藏在他衣袖之中的幽蓝光晕,心情很好的盘算了一番。 “放心,我尽量搞快点,五天之内吧,赶上毕业典礼前夕赶回来,行吗?” “嗯嗯,这还差不多。” …… —————————— 钟晏离开约半个小时后,精疲力竭的江宴清在满屋的寒霜冷意中,缓缓睁开那双如暴雨堪堪过境,海面初晴般的瞳眸。 j01:“殿下,您不该放纵萧少爷对您的所作所为,您的身体还需要调理。” 江宴清撑着身体坐起来,靠坐在床头缓了又缓,半晌才哑着嗓子出声:“几点了?” j01:“下午三点四十分。” “发消息给温漾,让他把这两天那些未及处理的事务都归纳放在办公室……” “我待会儿去处理。” 江宴清赤脚踩在地毯上,起身的瞬间略微僵硬,而后神色平静朝浴室走去。 浴室里,水汽弥漫,江宴清站在花洒下单手撑着水迹蜿蜒的瓷砖,洗去一身黏腻。 即便早知凭那人睚眦必报的心性,他会不得好过,但此番……也属实是过于胡闹了些。 —————————— “那份调令是我签署的。” 办公室里,江宴清在文件上不急不缓的落下最后一笔,而后看向擅闯之人。 “沈钰,你没有谨记我的忠告。”江宴清眸色清寒,言辞犀利,丝毫不拖泥带水: “打从你们入职军部调到我麾下那一天起,我就说过,我给不了你们除了建功立业实现个人抱负以外的任何东西。” ……那么自然,也就包括感情,沈钰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自嘲一笑:“原来殿下一早就知道我的私心爱慕,当时那句话……是特意对我的警告?” “是。”江宴清没有否认:“可惜,你没能明白。” 沈钰一身笔挺军装,却又无端狼狈,不死心的追问:“那一纸调令和他有关吗?” “无关。”江宴清不动声色的掩下食指那处的残红,也不废话,直言不讳:“你与弗雷德交接岗位,是我一早便决定好的。” “帝国不能再这样枯败腐朽下去,改变无不避免。你的调令,是我基于这层考量才下达的。” ……甚至都没有掺杂丝毫的个人情感,直到此刻沈钰才发现他错的离谱:“好,我明白了。” “沈钰,听从调令。” …… —————————— 联邦一所别墅里—— 夜黑风高杀人夜,钟晏拿着一把匕首对着此刻早已被吓破胆子瘫倒在地的杜若道:“杜议员,我送您最后一程。” “钟晏,你怎敢杀我,你当联邦监察院……”只可惜,话音未尽,杜若已然若死不瞑目。 钟晏替他把眼睛闭上,声音没有起伏:“杜若,涉嫌泄露联邦最高级别机密,现已伏诛,完毕。” 联邦主脑朔月接收信息:“已确认死亡,正在着手启动下一步准备工作。” 钟晏啧了一声甩了甩匕首上的血污,吐槽:“你可真冷漠啊,大晚上的,好歹和我多聊几句啊。” 朔月数据几番闪烁,憋出一句:“钟议员,您可以回去了。” 钟晏:“……”就挺无语=_= “行吧。”钟晏嘱托了一句:“朔月,记得把监控摄像头之类的设备毁彻底点,别暴露了自己。” 001加入群聊:“搞清楚,要暴露也是你暴露啊,我的主人。” 朔月本不想废话但碍于权限,最终还是可有可无的回复:“这点,您大可放心。” “合作愉快,走了。” …… —————————— 联邦议院—— “钟议员,好久不见。”谢逊向钟晏打招呼。 “也没多久吧,这不是还没过年嘛?”钟晏脸上挂笑,故作惊讶:“哟,你瞧我这记性,这过完年,可就是您老的寿辰了吧?” 眼见着谢逊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钟晏毅然决然再补一刀:“您也算是议院的老人了,届时,我们这些后辈可该给您备一份礼才对。” 001:妙啊,主人,会说就多说一点,省的我们每次回来,这老家伙就颠颠赶来纠缠! “你——” “都快退休了,您瞧瞧,该随多大的礼才能……” “钟晏!”谢逊恼怒的打断他。 “哎呀呀,我刚刚说了什么啊,”钟晏这都算是和人撕破脸了,自然也没多少真心致歉:“真是抱歉,您瞧我说瞎说什么大实话。” “钟议员,谢议员。”穿着深蓝西装的顾辞走上前,制止了钟晏单方面挑起的冲突:“议会要开始了,两位怎么还在此闲聊?” “说到聊闲,杜议员昨晚被杀,尸骨无存。”钟晏便收敛笑意,意有所指:“你们说,接下来谁还会有这样的好运?” “阁下以为呢?”钟晏转而将矛头对准顾辞,顾辞倒是气定神闲,不见半分慌张,“谁知道呢?” “是啊,谁心里有鬼,谁就最该惶恐。”钟晏无意再同他们扯皮,率先朝议院评选庭走去。 …… —————————— “几位候选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就看你们几位了。” 议会开始前,钟晏见人都来的差不多了,便笑眯眯开口:“我申请弃权。” 朔月接收讯息,传达结果:“申请通过,阁下您现在可以离开评选庭了。” “那就不耽搁诸位宝贵的时间了,我就先走一步。” 钟晏不是第一次不参加议院的评选了,众人也都习以为常了。他们不解的只是对方为何次次都不参加评选。 朔月:“下面宣读评选要义,请在场诸位保持安静,以次起立。” …… —————————— 议会结束,通过表决,备选议员贺琛,即起日正式成为议院十大议员成员之一。 朔月将这一表决发布在了联邦内网的同时宣判—— 前议员杜若涉嫌泄露联邦机密,妄图获取联邦主脑的控制权,虽死难逃罪责,没收全部财产,以儆效尤。 议院内办公场所,顾辞看向屏幕里的公示内容,久久未言。 “因为军火供给的问题,联邦对帝国的战局也就此焦灼,双方僵持不下,长此以往怕是要谈和。” “确实不容乐观。” 顾辞和谢逊同样作为主战派,自然也不愿见此情形。 “钟晏口风很严,几乎打探不出什么有用信息,偏偏我们都还未见过新任阁老,不好妄下定论。” 谢逊今年40岁了,离退休不远了,在议院连任几届议员,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可偏偏就是看不懂钟晏此人的行事作风。 “你说,钟宴到底站哪边?”谢逊百思不得其解:“即便站队阁老,我也不信他两边都不掺和。” “为什么不信,或许……这就是阁老的态度呢。” 顾辞倒是看得通透:“主战也好,主和也罢,两方势均力敌,任何一方都不落下乘,这也不失为一种明确表态。” 谢逊听罢沉吟半晌,脊背一瞬佝偻下来,不得不承认:“看来我的确是老了,倒是没想到这一层面啊。” “只是,若当真如此,想要从中调和两派由来已久的争端,他怕是有的忙了。” …… —————————— —————————— —————————— 第31章 愿者上钩 而在旁人口中应该为了制衡两派党派之争而忙的不可开交之人,现下却十分悠闲的反锁了自己办公室大门,正大光明的摸鱼。 001:主人,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钟晏单手撑着下颌,故作高深:“你说,这次联邦与帝国的交战,最终若是和解,那在双方议和期间的交接活动上,江宴清会不会出席。” 001很是无语:那你现在不是该应该想想两国如何才能达成共识吗-_-|| 钟晏:……挺有道理的。 半小时过后—— 001:想到了吗? 钟晏:你说他在干什么? 001:……我不是说想殿下。 “你闭嘴,我自有分寸。”钟晏说着便要给那谁发条消息。嗯……结果就是,他发现他压根就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 001无情嘲笑:“不愧是我的主人,你可真行!” 好歹都是法定伴侣了,彼此竟然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真不愧是我001主人,果然与众不同! 钟晏:找,我现在就要t^t 001:好的呢,亲。 001接收讯息,黑进了此前考核时考官们临时组建的群聊,顺藤摸瓜找出了江宴清的账号,发出了申请……竟然秒了! 001:主人,看来殿下一直在等你主动咬钩哦(>_<) “咬什么钩!” “我是鱼吗? 还能愿者上钩不成!” 几天过去了,但凡想起,钟晏还是对那人对自己的算计耿耿于怀,主要还是气他自己不争气,偏偏就是上钩了。 钟晏:……我服我自己。 终端页面上—— z:我可能没时间回去了,你有空帮我领一下毕业证呗。 一分钟过后,钟晏看着面前的终端:他为什么不理我?! 001看不下去了:人家殿下很忙的好吧,主人你还刻意折腾,谁还没有点脾气啊! 闻言,钟晏敲打键盘的的指节一顿:我有那么过分吗? 001反问:没有吗⊙﹏⊙ 似是回想起了什么,钟晏略显心虚:咳……好像,确实是过分了些。 于是乎,接下来的时间,某人开始了信息轰炸。 12点05分—— z:你在干嘛呢? z:为什么不说话? z:你不理我? z:你在生我的气吗? z:江宴清? z:哥哥? …… 此刻帝国边境军事基地—— 正在望向江宴清个人终端投屏的众人们: 我们看到了什么? 这人是谁? 是殿下的什么人? 他竟然直呼殿下的名字! 他竟然称呼少将为哥哥哎! 昵称只有一个字母z啊。头像也简洁,只有一片雪花啊。 会不会是少将新交的朋友? 或者,是那位超乖的小alpha,懂得都懂←_← …… 下一秒,j01直接断开了连接。屏幕上出现已失去连接的信号,直接黑屏了。 江宴清面色不改,语气平静:“散会。” 众人陆续离开会议室,江宴清低头打字。 江宴清的聊天界面—— j:我在。 z:你在忙? j:刚刚有事在忙。 z:什么事? z:最好说实话! j:……开会。 …… “艹,”钟晏瞬间炸毛:“开会!不会还投屏了吧!” 钟晏:那岂不是很多人都看到我在叫他哥哥吧! 001:心虚撒娇哦o>_<o 突然间就不是很想再聊下去的钟小晏:……禁言。 001:别,我闭嘴,谢谢。 将近过了一分钟后,江宴清发来消息—— j:还在吗? z:…… j:他们不知道是你,不用担心。 z:所以,你真的投屏了? j:嗯。 z:艹 j:别说脏话。 z:…… 见他不说话,江宴清就翻看一会儿会议的内容。 将近5分钟左右,钟晏憋不住,在对话框里删删减减,最终发出一句: z:咳,你还好吧? 001吐槽:这也太拉胯了吧,主人,你想道歉就好好道啊! j:嗯,没什么大问题。 钟晏盯着这句话都要盯出花了:什么叫没有大问题!那意思就是有小问题了?! z:对不起,我那天过分了。 z:是不舒服吗? z:嗯……我是说身体。 这下,换成江宴清看着屏幕发呆了,一时不知道该回些什么好。 刚好温漾敲门进来,江宴清便匆匆留下一句:“毕业证我会帮你代领”,便关了终端。 …… —————————— 因着江宴清最后那句在他看来就是冷暴力的话,钟晏可谓是抓耳挠腮,当天晚上就买了往返帝国的船票,预备走人。 走之前,钟晏无意间见到了相较与其他几位任职已久的议员来说,就显得那么格格不入的新任议员——贺新。 “贺议员怎么还没走?”钟晏见他一直在原地徘徊,便主动上前打招呼。 “阁……阁下好。”贺新磕磕巴巴的同他问好。 钟晏笑眯眯的问:“怎么样,还适应吗?” “我……”贺新不知该怎么讲,钟晏便率先抛出了橄榄枝:“如果不想站队的话,你也可以选择保持中立。” “为什么是我?”贺新能走到这一步,自然也不会什么都不懂。 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向来不费什么力气,钟晏便直说了:“因为时机成熟,刚好你来了。” “需要我做些什么?” “多听多看,少说话。” “我以为您会促成这次和谈。”贺新需要掌握一些大致方向,钟晏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和谈之事,哪里轮到我们操心。” “我明白了。” …… —————————— 夜色正浓,江宴清难得换下了一身清寒肃穆的军装,穿过热闹的街道,在一家咖啡店门前驻足停留。 “这里。”恭候多时的宋时见到来人热情的朝他打招呼。 “想见你一面可真是不容易啊。怎么回来了还这么多事情?” 江宴清推开店门,径直走到靠窗的那边在宋时对面坐下,随意解释了一句:“我答应了白老,替他主持这一届的毕业典礼。” “这样啊……”宋时细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眉目冷清之人,直觉他不对劲,“你可不是会喜欢凑这热闹的人啊。” 江宴清没有否认,承认下来:“我找到人了。” “真的找到了?” “嗯。” “恭喜。”宋时由衷的替他高兴:“什么时候带来让我见见。” “再等等看吧。”江宴清没有拒绝,却也没有明确答应。 “这就是你厚道了。”宋时故作不满:“你找了他那么久,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怎么还不能带过来给我们几个老朋友瞧瞧啊?” “他的记忆出了些问题。”江宴清一笔带过,“况且,你弟弟已经见过了。” “你是说宋政啊。”宋时不明所以,不过提都提了,宋时便多说几句:“说起我那个弟弟,他之前考核的时候不是和一个学员发生冲突了嘛。” “年轻人不免心高气傲的,不过后来发现确实是他自己莽撞了,便想和那谁道歉来着……” 宋时突然反应过来,不是很能相信:“不会这么巧吧?!” “嗯,就是他。”江宴清捏着银勺搅了搅杯中的焦糖咖啡,应了一声。 听完事情始末,宋时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不过,你真不打算和他相认吗?” 江宴清不答,只说:“之后,应该会见到,届时他可以亲自去道歉。” 知道对方说的是他弟弟的事,宋时觉得好笑:“看不出来,你还挺护你家那个……小朋友的。” “不过既然是同一届毕业的,明天毕业典礼他总该参加吧。”看得出来,宋时是真的想见见真人,“我到时候给他封个大红包。” “先放着吧。”江宴清没说不要,“他大概有事要忙,一时赶不回来。” “这样啊……” ————————— —————————— —————————— 第32章 毕业典礼 当晚就紧赶慢赶,终于赶在了毕业典礼前夕赶回帝国的钟晏摸黑闯入霜华居,溜进了那人的房间。 “谁?”江宴清猛然睁开眼睛,看向床头那道隐在暗处的身影。 “我。”钟晏钳制住那人劈过来的手掌在床边坐下来,决定倒打一耙:“哥哥就这么不待见我吗?” “……没有。”江宴清没料到这人竟然连夜赶回来了,愣了半晌才确认这人确实是实实在在的出现在他面前。 “哥哥,我想亲你。” 四目相对间,江宴清如何看不出,他就是故意的。 明明之前就说过了啊……是伴侣的话,那就是应有的权利啊。 可他亦知,对方想要的不是废话,而是心甘情愿的亲昵温存。 “你……低头。” 江宴清睫毛细密的抖,在眼睑下方投射出一抹无措的阴翳。 三个字,但足够钟晏驯顺的低下头颅同人交颈拥吻。一头栗色卷毛蹭在那人侧颈,竟也意外的柔软。 “好了。”很短的时间,江宴清便后撤了些许距离,声音很轻,却烫的人心痒痒。 “哥哥……再亲一下啦。” 这次,不及江宴清回神,钟晏便主动的贴了过去,学着对方轻缓的动作同他亲昵痴缠。 此刻,便是来自极北之地的凛霜寒雪,仿佛也有了阳春三月簌簌吹落的桃花雪那般的轻盈、肆意,拂面不沾身。 “钟晏……” 然而,钟晏装的再像骨子里还是骄矜不驯的,哪怕是在接吻间隙里,他都不愿予那人一点可怜的喘息时机。 “阿厌(晏)……别闹……” 待江宴清好不容易偏头避开了对方的过分热情,两人已经不知何时挤挨在一起,衣衫不整了。 “哥哥上次,是发烧了吗?” 察觉出屋内那股霜寒气息的歉意和安抚意味,江宴清轻巧的笑了一下:“已经没事了。” “我……对不起。”钟晏主动认错的次数不多,所以显得格外别扭。 江宴清拾起指节碰触到对方那一头蹭的乱糟糟的卷毛,在对方的允许下揉了几下,而后道:“嗯,原谅你了。” “但是,不能有下次。” “嗯嗯(>_<)” 钟晏应答得飞快,就是也不知究竟有没有听到心里去。 江宴清也不和他计较,没费什么功夫就从衣柜里翻出一套崭新的睡衣递给他。 钟晏知道这是对方特意准备了,原本还不乐意去洗漱之人瞬间心满意足,抱着幼稚的小狗睡衣颠颠的去了浴室。 …… —————————— “喏,这是给你的花。” 毕业典礼当天,从大会堂出来之后,钟晏见秦束眼巴巴瞧着别人父母给自家孩子买的花束,便也去花店给他随便买了两捧。 “呜呜呜……哥,你是我亲哥啊!”秦束感动的不行,说什么都要往钟晏身上扑。 “滚。”钟晏动作熟稔的躲开,忍不了一点:“抱着你的花,给小爷滚蛋!” “才不呢t^t”秦束就不滚,红毛张扬肆意,围着钟晏絮絮叨叨:“我不管,我就不管,嘿嘿……” 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钟晏懒得跟他计较,瞅准时机就摆脱此人躲到一边去了。 …… 一处早已废弃的楼道里,钟晏捏着毕业证书一个人站在走廊里望向不远处的忙着拍照再不然就是在收拾东西的毕业生。 001:主人,我也给你买了一束花哦(>_<)不过需要麻烦主人你自己取一下啦。 钟晏冷酷无情:不要。 001特意换了种甜美可爱的声音:“好歹是人家的一片心意了,要嘛要嘛~” “你要死啊!”钟晏嫌弃的不行,威胁:“给我换回去,不换就回炉重造!” 迫于钟晏的淫威,001不得不照做:“好吧~_~” 不过经由001这么一打岔,钟晏的心情也没那么沉重了,索然无味的收回视线准备吃饭去了。 结果,转角遇到一步步朝他走来的江宴清。 “你怎么在这儿?”钟晏看着本该在结束毕业典礼之后和本校的领导一起去吃饭的江宴清,很是疑惑不解:“你不是要和他们去应酬吗?” “给你买的花束。”见钟晏迟迟不接,江宴清指尖不自觉蜷了几下,解释:“我看其他家长都给他们小孩买了,所以……” “不喜欢就算了,我……” “谁说我不喜欢!”钟晏生怕他反悔似的,一把将那捧对方从身后拿出来的碎冰蓝护在怀里。 “怎么,送人的东西还能再收回去啊!” “不是,我是说,除了这捧花以外,我还给你买了其他东西。” 江宴清示意他去看那捧花旁边的小礼盒。 “这是……帕梅拉的车钥匙?” “嗯。”这是江宴清根据那天他醉酒开到霜华居的那辆超跑推算出来的,“我觉得你会喜欢。” 钟晏捏紧了车钥匙,一点也不酷的说:“嗯,喜欢……我喜欢的。” 江宴清松了口气,虽然俗套,但还是要说一句祝福语:“毕业快乐。” 我们阿厌(晏), 也是要毕业快乐的啊。 …… —————————— “都说了没什么人的,你非要往这边来。”宋时跟着他那倒霉弟弟一路寻到这里来。 “我明明看到萧楚厌往这边来了啊!”宋政十分不服气:“都怪你,我都说了来找人,你非说让我拍完照再来。” “现在好了,找不到人了吧!” “都怪你!” “宋政,你讲点道理好吗,明明是你自己拉不下脸面,磨磨蹭蹭不肯去,我才提议先拍照的!” “我不管,反正就是你的锅!” …… “好了,别往前走了。”走着走着,宋时突然拉住宋政这个愣头青,手臂一挥搭在他肩头,扯着人往回走:“既然没人,我们就打道回府吧。” “走就走,你拉我干嘛!” …… 眼见着宋家这对兄弟拌着嘴渐行渐远了,钟晏行事就越发肆无忌惮。 将人置于唇齿间的指节拿出,捏着腕骨举过头顶,俯身再次亲吻。 江宴清眼角泛红,不愿再同他胡闹,哑着嗓子问:“玩够了吗?” “没呢。”钟晏闷笑出声,低头吻掉他锁骨处沁出的薄汗后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在他的喉结处。 “不行……”江宴清被迫微微仰头,挣扎出一丝清明:“阿厌(晏)……我带你去吃午饭……好不好?” “不好。”钟晏学着那人的语气果断回绝,压根就不愿撒手,舌尖抵过虎牙,难掩愉悦:“哥哥不许标记,还不许我讨些利息吗?” “不是……”感受到信息素的交融,江宴清兀自低语喃喃:“不是这么算的……” ……怎么能在外面胡来呢? —————————— —————————— —————————— 碎冰蓝玫瑰花语:送给你的希望是星辰大海。 第33章 心绪如麻 破旧的老楼里,隐蔽的长廊一角,江宴清隔着钟晏的外套倚靠着在身后的墙壁,低垂着眸子瞧着对方替他整理衬衫领口。 “你……随身带着……” 江宴清没料到这人能从口袋里摸出一盒尚未拆封的omega专用抑制贴。 钟晏神情不太自然,撕开包装,偏头贴着那人的侧颈为其覆上抑制贴,而后若无其事的问:“哥哥下午有什么安排?” “钟晏……” 江宴清探出指节想要回那张被换下来的已经吸饱信息素的抑制贴,钟晏却不肯给,甚至当着他的面塞进了自己口袋里。 “不能给,还是……生气了?”钟晏为其扣上白衬衫最上方的那粒扣子掩下那些见不得人的痕迹,眼睁睁瞧着对方又变回那副一丝不苟的冷清模样。 “没有。”既然要不回来,江宴清也不再白费口舌,示意眼前这个眉眼间都写着餍足二字之人后退几步和他拉开距离。 ……没有生气, 也没有什么其他安排。 钟晏便自然的牵起那人的手,捞起那捧方才迷乱间随意放在墙角的花束,一道朝光亮处走去。 “那我做饭给哥哥吃,算作赔罪,好不好?” 江宴清不着痕迹的瞧了眼两人交握在一起的十指,很轻的应了一声:“嗯。” …… —————————— 不过,这顿饭目前看起来大概率是要推迟了。倒不是因为钟晏临时反悔,而是因为萧家来人了。 钟晏在看到前方被人群簇拥着的萧方等人的那一瞬间,眸中便再没了笑意。 “冤家路窄……”钟晏低语喃喃自嘲一笑:“也挺好。” 他倒是要看看,这些人又在图谋什么。反正,总不会是平白无故找到这里来。 …… —————————— 萧家老宅—— “喂,听说了吗?萧家那个早死的小少爷死而复生啊。” “谁呀?” “就那个八岁就死了的那个。” “我今天可是见着了,那脸白的呀,就跟鬼似的。” “都死了那么多年,怎么突然间就找上门儿了呢?” “那是老爷亲自去请的,毕竟是他亲生儿子啊……” “听说好像是在帝国军事学院上学,今年就毕业了,还是考核第一名呢!” “这要是有血缘关系,那可谓是一步登天啊。” “看到没,就那位少将……就那位三殿下,可是都惊动了。” “不得了,不得了啊!” …… 在佣人们私下里议论纷纷之际,话题中的正主就站在客厅里听着他名义上的父亲朝他痛哭流涕,哭诉这些年找他的不容易。 可不是不容易嘛,什么时候找不到,偏偏就在沈慈身死不久,在他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从军事学院毕业当天迫不及待的找上门。 “孩子,你这些年受苦了!” 钟晏漠然瞧着他的虚伪表演,后退几步躲开对方自认为情真意切的拥抱。 “我不是你儿子。” “需要我提醒你吗?”钟晏矢口否认并好心提醒:“你儿子八岁那年走失,因为你这个父亲拒不交付赎金,甚至都懒得报警而就被绑匪撕票杀掉了。” “萧……先生,你贵人多忘事,怕是不记得了吧。” “我怎么会不记得!” 萧方竟还试图把一切责任推给他前些时日才下葬的夫人沈慈,“一切都是你母亲的错,是她拦着我……” 不过这些钟晏早就料到了,心中更是连半分涟漪都掀不起来,直接道破了他的心思: “如果你是为了沈慈赠送给她早亡之子的那些遗产而找到我,就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了。” “我不是他,给不了你想要的。你还是趁早让律师按照遗嘱第二条在没有找到遗产继承人或者继承人已死的情况下,无偿捐赠给天使基金会来的痛快。” “毕竟……”钟晏语气平平,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现实:“你离死不远了。” “你这逆子……” “萧家主慎言!” 站在一旁一直没出声的江宴清先他一步挡在钟晏面前,气势无端迫人。 钟晏呆楞在原地,而本该重重打在他肩头的黑金拐杖被眼前坚定挡在他面前之人轻而易举的拦下了。 ……居然就这么拦下了。 钟晏心绪如麻,勉强集中注意力去听那人都说些什么: “阿厌(晏)既说了,他并非家主已逝之子,那本殿与他便不好多加叨扰,告辞。” …… —————————— “刚才,为什么不躲?” 车上,江宴清看向显然还在状况之外迟迟反应不过来之人。 “……什么?”钟晏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是缩在角落里背着手攥着那团幽蓝色的光晕,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是说,方才他打你,你为什么不躲?”江宴清没有在此刻贸然去碰触他的卷毛,与他保持着足够宽松适宜却不失亲密的距离。 这次,钟晏听清了,却依旧沉默不予回答,背地里不自觉将手中那团光晕攥得更紧一些。 其实,以他这些年练就的身手来讲,他不是躲不开,他只是……动不了。 年幼之时那些被殴打的记忆太过深刻,以致今时今地,骤然见到那个面目狰狞之人高高举起,也该重重落下的黑金拐杖,他脚下落地生根,愣是半分都挪不动脚步。 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接下来的时间里,江宴清便不问了,任由他背对着自己捧着那团实体化的光晕一点点平复心绪。 …… —————————— 霜华居里—— 江宴清换了件宽松一点的居家常服从二楼卧室里出来,走下楼便见厨房里那道忙碌的身影。 “什么时候学的这些?” “很早。”钟晏有问便答:“大概十一二岁吧,我记不太清。” 江宴清将他所需的食材顺手递给他,默契的没有谈及那些糟心事,只问:“想喝酒吗?” “我酒量不好。”钟晏顾忌他此前醉酒之时做过的蠢事就婉拒了。 “那就是想喝。”江宴清没听他的,菜上齐之后,钟晏也看到了那人从酒柜里拿出来的那几瓶很适合微醺助眠的冰酒。 ……还真当他是小朋友啊? “好吃吗?”饭桌上,钟晏迟迟等不到对面之人的夸奖,便主动求夸。 “挺好。”江宴清瞥见这人头顶的那簇张牙舞爪的呆毛,又夸了一句:“很好吃。” 钟晏:听到没,他夸我t^t 面对此人的炫耀,001就挺无语的,但还是敷衍一句:嗯嗯,我听到了,主人棒棒哒~ 钟晏很满意,就不计较001的态度如何了,在那人的许可之下小酌几杯。 嗯……然后某人就不出意外的喝醉了。 —————————— —————————— —————————— 第34章 重蹈覆辙 钟晏借着酒意说话就愈发口无遮拦起来:“哥哥,抱。” 尽管知道对方蓄意装乖的几率很大,江宴清还是上前几步在他身边坐下。 “好困哦~”沙发上,钟晏如愿扑到那人身上,同人两相依偎在一起。 冰莲的清幽气息一直萦绕在将钟晏身边,直哄得他眼皮打架,昏昏欲睡。 “钟晏……”听到江宴清唤他的名字,钟晏意识清醒一瞬,揽着那人的后颈,同他微微分开点距离,歪着头瞧人。 “头晕吗?”江宴清探出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轻声询问。 钟晏没说话,小幅度的摇头,两人就这样又抱了好一会儿。 半晌,见人迟迟不睡,江宴清冷不丁问他:“为什么要来帝国学习?” “因为……”钟晏没有防备,回答的也很随意:“想来,就来了啊。” “只是这样?”江宴清像哄小孩似的揉了揉眼前正迷离着双眼,却能捧着他脸颊神色颇为严肃认真的啄吻之人的后脑勺。 “我……不记得了。”钟晏停下动作认真思考了很久,最终得出结论:“我忘了。” “那换一个问题。”江宴清旧事重提:“为什么不躲?” 钟晏目光游弋不定,江宴清便耐心等他开口。 嗅着空气中弥漫着的清幽苦涩之气,过了许久钟晏才缓缓开口:“因为……” “因为什么?”察觉到他的瑟缩委屈,江宴清亲昵的贴了贴他的额头,替他补全:“他打过你,对不对?” “我不知道……”钟晏说着便搂紧了那人,埋在对方颈窝无声啜泣着。 “阿厌(晏),别哭。”江宴清便低声哄他:“哥哥在,哥哥会一直陪着我们阿厌(晏)的。” ……就像,我们曾约定好的那样,一起逃离,一起生活,一起考上军校,不再任人欺凌,陪伴彼此长大。 “我觉得,哥哥好勇敢。”钟晏在江宴清的轻声哄慰下勉强压下哽咽,仰头满眼都是崇拜的望着他。 “要是那时候我像哥哥一样就好了。那样,那个时候……水晶兔就不会被人宰杀炖掉了……” “原来我们阿厌(晏)还喜欢兔子啊。”江宴清轻柔的拭去对方眼角的泪水,告诉他:“没关系,我们阿厌(晏)现在已经很厉害,很勇敢了,可以保护很多只小兔子了。” “真的吗?”易感期来的突然,不给人喘息的余地,钟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却又无可避免的被江宴清所说的话所吸引。 “真的。”江宴清语气笃定:“我们阿厌(晏)现在反过来保护哥哥都没问题了。” “阿厌也要保护小哥哥……”钟晏呓语般的说完这句话,终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 j01:殿下,您真的不准备带萧少爷去看心理医生吗? 暴躁易怒却又敏感爱哭,站在心理学的角度考虑,这可不是什么好的现象。 江宴清轻轻蹭了蹭萦绕在他指尖的那瓣霜花,一时无话。他曾学过医,如何会不知晓钟晏的状态有问题。 一个人,哪怕是处于易感期,比平时脆弱黏人些,但也断然不会前后反差这么大。 可钟晏不一样,他即便是舍弃掉曾经一度让他精神濒临崩溃的痛苦根源,却依旧宥于过往,不肯向前。 “哥哥也会保护好我们阿厌(晏)的……” 江宴清放任指尖处的浓厚霜雪不知餍足,更不讲道理的一点点侵袭吞噬掉那些星星点点的光泽,蜷了蜷指尖。 总归,他们不会重蹈覆辙。 —————————— 江宴清一直知道钟晏疯,也从没想过要阻拦他什么。 可当他看到火海里试图和那群根本不值得他付出惨重代价来报复之人同归于尽之时,他发现他错了,错的离谱! 易感期,偷跑出来,还敢跟对方玩命,江宴清眸色清寒,如罩冰雪,映出眼前之人阴郁病态的笑靥。 “别杀我……你别杀我……” “不杀你……哈哈哈哈……” 钟晏笑得疯癫痴狂,匕首锋锐的尖尖在萧方心口、颈侧大动脉来回划拉,深一刀,浅一刀,就是不给人解脱。 “你知道我这十年是怎么过的吗?”钟晏反手给他一刀,却没伤及要害,自问自答: “我过得提心吊胆,病痛缠身,至死不得解脱,你怎么就能活得那么潇洒自在呢!” “我是你生父,你不能……” “我有什么不能的!” 又是一声惨叫,钟晏易感期内暴虐弑杀的信息素连同高楼大厦外的凛冽霜寒一道翻涌着。 “弑父而已,我知道的。”钟晏不在乎席卷全身冰寒刺骨的刮骨凌迟,从未像现在这么清醒过。 “无非就是,手染鲜血,到了阴曹地府,上刀山下火海。” “可刀山已过,至于火海……” 钟晏一刀挑断了他的左腕筋骨,厌恶的将那匕首上的血迹斑斑抿在他因痛苦而逐渐扭曲的面颊之上,缓慢站了起来,视线掠过江宴清向四周环视一圈。 “我就身处地狱,又何惧焚身烈火?” —————————— 风雪肆虐,藏污纳垢。 望向在场其他平日里养尊处优,此刻匍匐跪地的勋贵之后,钟晏警惕的将视线又重新落回了江宴清身上。 “你别过来!”钟晏站在窗边,如同一直被逼入绝境却还要逞凶斗恶的小狼崽子,朝那人龇牙怒吼:“我都说了,别过来!” “江宴清……你别过来了。” “就站在那里吧……”钟晏抛下匕首,低头瞧着自己的满手鲜血。 “别再向前了……” “阿厌……你过来……” 此前梦中所见如今情景再现,江宴清不敢轻举妄动,甚至不敢加以劝解。 “钟晏,回来!” “可我回不去了……” “哥哥,我好累啊……”钟晏探手接了接窗外的暴雪,试图洗去一身污秽,可怎么都洗不掉。 “为什么怎么都洗不掉……我明明都那么用力了,为什么就是洗不掉!” 见他双手撑着窗边,江宴清脑子嗡嗡响,“钟晏……你给我站着别动!” “他们难道不该死吗!” “他们都死了,秦束,雅凉,他们都死了,就只剩我了……” “给我——下来!”在钟晏试图翻窗一跃而下前,江宴清抓着他的衣后领将人一把甩了下来。 “我要他们统统都给八岁的萧楚厌陪葬!” “黎明将至,就由我这个联盟罪人,来给他们殉葬吧……” …… “去tm的狗屁!”江宴清咬牙切齿,直接一巴掌呼了过去,再好的皇室教养都忍不了:“萧楚厌,你闹够了没有?!” “哥哥……”钟晏猛的一愣,指尖碰触到滴落在他侧脸上的一点湿润,很懵圈的低语喃喃: “我把你惹哭了啊……” …… —————————— —————————— —————————— 等着哈, 熊孩子欠教育, 就该脱了裤子打(>_<) 第35章 礼尚往来 “哥哥,我错了。”疯够了的钟晏下意识认错,可他压根就不知道错在哪里。 “……清醒了吗?”江宴清强压下心头苦涩和震怒,偏过头去不愿对方触碰自己。 “嗯嗯。”钟晏全然忘了自己方才的作死行为,自认十分乖巧懂事的点头。 “那就滚回去。”江宴清从他身上下来,却不敢离他太远,只能带着他先去善后。 今晚那么多帝国世家勋贵代表来参加萧家的认亲仪式,又有那么多记者争相报道…… 但好在是私人宴请,加上封锁及时,瞒个一时半刻还是没问题的。 “封锁消息,把在场之人都暂且带回去关押。” “是。” 温漾低头领命的瞬间瞥了一眼旁边半死不活的萧家家主,以及周围每次都能在皇家宴会上随处可见的脸熟之人, 不禁对此刻乖乖待在他们殿下身旁满脸都写着单纯无害自个大字之人的佩服之情更上一层楼。 但他从不违抗江宴清的命令,况且此刻,他宁愿去处理令人头疼不已的善后事宜,也不愿待在这里等着看他们殿下教训闯祸之人。 …… —————————— “知道错了吗?” 一路无言回到霜华居,江宴清坐在主卧里,听着哗啦啦的水声响了又停,才睁开眼睛。 “错了。”钟晏像只可怜兮兮的落水小狗,期期艾艾蹭到主人身边寻求庇护。 “错哪了?”可江宴清拒绝和他亲近,大声质问他:“你刚刚是想干什么,跳下去一了百了吗?!” “我……我只是觉得自己太脏了,浑身的血怎么都洗不掉……” 钟晏耸拉着脑袋,却不知哪来的勇气还能扑倒那人自顾自挨挨蹭蹭。 觉得脏……所以是要跳下去到湖里洗洗吗? 江宴清险些气笑出声,无视对方的刻意讨好,反复提醒自己不要和一个疯子一般见识。 “阿厌(晏)……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那些弯弯绕绕。” 那人看似如他所愿,温凉的指节覆上对方侧脸上的巴掌印,问他:“疼吗?” “……疼。”钟晏委屈死了,只是不及他红着眼眶控诉,江宴清便冷酷无情道:“疼就对了。” “哥哥……”直到此刻,钟晏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舌尖不自觉抵过尖尖的虎牙。 江宴清拨了拨对方浴袍的衣领,也不介意暴露自己信息素里那抹区别于往日的甜腻气息。 显然,他的fq期到了。 “你知道一个omega想要平安渡fq期,除了选择注射抑制剂和被alpha标记外,还有什么其他方法吗?” “哥哥……”对方细白娇嫩的脖颈就在眼前,可钟晏却蠢蠢不敢动。只因,对方同样盯上了他的后颈腺体。 也是直到此刻,钟晏才明白,江宴清平日里有多迁就忍让他——主卧里,霜寒气息尽数为冰莲的清苦涩气所制衡,硬是半点浪花都扑腾不起了! “钟晏,你今天闹这么一出,是想和我两清吗?”即便处于盛怒之上,这位帝国明月也足够冷静克制,喜怒不形于色。 “没……没有的。”钟晏被对方的指尖冰得缩着脖子躲,小声讨饶:“哥哥,我真的错了……” “你借着发疯把帝国那么多老牌家族的成员邀请来,请君入瓮,帮我作局,替我解决掉眼前缺失之机,你怎么会有错呢?” “哥哥*……” 江宴清丝毫不惯着他,微微抬眸,冷眼瞧着小alpha后颈上痕迹。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眼底却浮现出一抹深深的无力感。 “钟晏,我本以为,我们不会重蹈覆辙……” “本以为,至少……你不会这般自暴自弃……” “哥,哥哥……”钟晏是真知道错了,眼眶红的跟一只红眼水晶兔子一样,单纯无害,与方才发疯的模样判若两人。 “现在知道怕了?”江宴清神情漠然,施舍般释放丁点安抚信息素,聊胜于无。 “错了,我真错了!!!” 钟晏不着寸缕,意识到那人接下来可怕的想法,死命认错,但求保下自己身为alpha的最后一丝颜面。 “阿厌(晏),你就是欠教训……” 那截曾被人细细把玩过的修长、白皙,如竹似玉的指节,此刻学着他此前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半分不少全部还给他。 “你瞧……”江宴清示意他去瞧落地窗玻璃镜面上交叠的人影,神情是孤注一掷的狠绝无力,“现在……就乖了许多。” 清幽中逸散出的清冽苦涩的压迫,暴力中夹杂着复杂酸涩的爱意。 “哥……”钟晏被吓懵了,声音断续,逐渐没了声息。 ……我错了,真的不敢了! 但在绝对的压制面前,任何的反抗都显得徒劳无功。 “知道错哪儿了吗?” 在彻底交融前,江宴清还是给了面前就像是本应该放在橱窗里珍藏,精致漂亮的都不像是alpha的小alpha最后一次机会。 “我不敢了……呜我真的不敢了……呜呜x﹏x” 落水小狗被人捏住命运的后脖颈,钟晏是真的害怕对方再继续下去,眼泪啪嗒啪嗒的掉。 “我不……不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了……我错了……哥……我不敢了……” 幸而,江宴清在紧要关头给他留了一丝余地,没真的让小alpha为数不多的颜面彻底扫地。 …… —————————— 001:主人,你还好吧? 主卧里痴缠不清的暧昧气息还未散尽,钟晏气闷的埋在枕头里躺尸,活脱脱一副被糟蹋了的良家妇a模样。 钟晏:我不活了,呜呜x﹏x 001数据都快查冒烟了,也没针对眼前这一特定限制级情景找到合适的遣词造句,只能徒劳安慰:主人,我是不会说出去哒! 钟晏:呜呜x﹏x 001:⊙﹏⊙ —————————— 那人的声音从浴室里传出,但钟晏怎么可能乖乖听话—— 过来……过来个屁!!! 我不要面子的吗?!! 嗯……浴室里—— “x﹏x哥哥……”钟晏脆弱的心灵受到了重创,搂着江宴清的脖子哭的稀里哗啦的。 “你……” 满屋子的信息素纠缠不清的暧昧气息,这人却能揽着他的脖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也是没谁了。 “别哭了,给你标记。” 被人泪眼汪汪的幽怨委屈神情盯着瞧,江宴无声叹息:“你一个alpha哭什么?” “哥哥都对我做了那种事,竟然还要问我哭什么……呜呜呜呜呜呜……我不活……” 钟晏吸了吸鼻子,十分有骨气的临时改词:“我好好活还不成吗……呜呜……” 江宴清:“……” 江宴清今晚铁了心不哄他,平淡疏离的道:“礼尚往来而已。” ……礼尚往来,搞清楚,这怎么能一样!!! “那不一样!!!”钟晏亮出自己的小虎牙嗷呜一口扑了上去。 “我不管,哥哥要负责!” —————————— —————————— —————————— 就是说 ,差一点(>_<) 第36章 缺失之机 室内的霜雪仿若凝成实质,簌簌飘落,江宴清在暴雪之中堪堪维持理智,制止了他逐渐失了分寸的过分亲昵。 “阿厌(晏)……”勉强定了定神,江宴清许他一个吻,试图安抚他:“现在不行……” “哥哥不信我?”钟晏报复性的贴近那人的后颈腺体,难掩失落委屈:“都这样了……哥哥还不肯信我!” “不是……”江宴清苦于来势汹汹的发q期,若是可以,他不会再拒绝这人。 可因着他今晚这么一闹,他不可能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不管不顾,都和他在家胡闹。 “阿厌(晏)……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信你……” 江宴清吻掉他眼角的湿润,只是不及他耐心和对方解释,钟晏却自顾自的说下去。 “哥哥上次问我知不知道终身标记对一个omega意味着什么……” 此前肆虐不知收敛的霜雪终归在此刻消停许多,江宴清才得以缓口气。 “我并非不知终身标记对你,对我究竟意味着什么……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这是我偶然间曾在古书中窥得的两心相许。” 过早的独立让他几乎丧失了爱人的能力和任性的权利,可现在…… 钟晏望向对方眸中的碧波万顷,安宁随和,仿佛能包容和接纳他过往一切的不幸和痛苦。 如果,如果那个人就是眼前之人,他想,他很乐意赌一把。 “哥哥,我也想试着与你交付真心,我会向你证明……” 究竟是一时兴起还是坦荡赤诚,日后,我定会向你自证清白。 “好,我等着。”江宴清眉眼清隽,声音很轻也很温柔:“阿厌(晏),我不会让你后悔的。” 帝国和联邦两个政体之间,也并非只有你死我活,我不会让你后悔选择这条不归路的。 …… —————————— “易感期,你待在家里不要乱跑。”江宴清换好军装从衣帽间出来,揉了揉乖乖攥着被角眼巴巴瞧着他之人那头蓬松的栗色卷毛。 “那哥哥呢?”钟晏贪恋的蹭了蹭那人的掌心,而后抓着对方的手不撒手。 江宴清一时无话,垂眸瞧着对方尖尖的虎牙叼着他的指尖轻轻撕磨。 还能去干什么? 这人挑起这么大的争端,他还能干什么?自然是去处理遗留下来的乱摊子。 钟晏也后知后觉的想到了,语气含混不清:“哥哥……对不起……” “人你也见了,仇你也报了。”江宴清抽回指节,背过身蜷了又蜷,冷静道: “阿厌(晏),我无权要求你放下仇恨,但我希望,你凡事三思后行,顾全己身。” “玉石俱焚,两败俱伤……” “这样的行为,除了让亲者痛,仇者快以外,疼的也只你一人而已。” 江宴清没有拒绝对方的精神体贴着他半压着衬衫领口的喉结光明正大溜了进去。 闻言,钟晏心念微动,脱口而出:“哥哥不会疼吗?” “……会。”江宴清郑重其事的告诉他,是报复更是警醒: “阿厌(晏),如果你伤及自身,哥哥会比你痛一千倍,一万倍的。” …… —————————— “日安,陛下” 皇宫之中,江宴清前往议事厅不卑不亢的向皇宫中最尊贵之人躬身行礼。 同时,借机不动声色的用指腹轻压了一下那片在自己衣襟下锁骨凹陷处孜孜不倦彰显存在感六瓣霜花。 高位之上,帝国皇帝江离目光审视的看向下方右手置于胸前之人衣领袖口处用金色丝线绣制闪耀着微光的国徽和军章。 “免礼吧。”皇帝示意身侧之人将那些纸质版的弹劾文件给他送过去。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意料之中弹劾,江宴清却不认这些:“臣关押那些勋贵,只是因为他们触犯了帝国法律,仅此而已。” “哦,不知触犯了哪条?” 皇帝有此一问,江宴清便讲准备好的一番说辞讲给他听: “私下聚会,妄自菲议帝国军政大事,甚至意图谋反。” 这罪名不可谓不大,如果深究都能以叛国罪论处了。至于他所说究竟是真,是假,说到底但凭皇帝信,与不信。 “如此……他们罪过就大了。”皇帝平飘飘几句话便挑起了一场无声息的变革序幕: “既如此,那便暂时收押,待调查清楚,参与者依仗帝国律法从重处罚吧。” 江宴清领命:“臣明白。” “那么,既然正事说完了,朕便与你说一说私事。” 皇帝温和一笑,直接同他挑明:“要改变帝国抱残守缺的现状,流血和牺牲是不可避免的。” “你要的缺失之机,朕许了。但来日你若是败了,就休怪朕翻脸无情。” 皇帝自知这话说的重了一些,但也没什么可隐瞒的:“说实话, 在众多皇子中,朕最不喜的便是你。” “但又不可否认,你是这众多皇子中最优秀的一个。” “陛下谬赞了。”江宴清微微抬眼,望向皇帝和他如出一辙的蓝灰色眸光,声音了无波澜。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为什么就不能和他的生父相像一些,偏要随了他这个凉薄之人多一点。 但作为帝国的皇帝,他不该因此迁怒于人。 况且,这些年,这个人对帝国奉献和沙场上斩获的荣光,他也都看在眼里,便给出许诺: “成了,那便只能说明,太子昏聩无能,是该退位让贤。” 至于输……他筹谋多年,不会输,也不能输。 “臣告退。”现下话已说尽,江宴清自该行礼告退。 …… “殿下。”温漾在殿外等候多时了,见人出来了向前几步问好。江宴清便吩咐下去:“通知沈钰,一切按计划行事。” …… “伽蓝,”皇帝站在高墙之上俯瞰皇城全景,目送江宴清携其下属一道离开,“你觉得他和我像吗?” 伽蓝思忖片刻,如实回答:“像,却也不像。” 眉眼相像,性情却未必。 “那孩子,自当年从宫外寻回之后,便日渐沉默……” 皇帝忆起那个彻底定格过往岁月里,向来与世无争,每每都在花圃中侍弄花草的alpha,兀自低喃出声:“若是阿澜还在……” 想来,他是会怪我吧…… —————————— —————————— —————————— 第37章 筑巢行为 沈家门前—— “三殿下,您擅自扣押小儿,不说……”沈家老爷子站在宅院中,一出口就咄咄逼人:“”现在更是派人围堵我沈家老宅,这是何意! “沈家涉嫌聚众谋逆,本殿自然是奉命来调查。”江宴清面色冷峻,只眼尾一抹不易察觉的淡粉昭示着他的不适。 “你放屁!” “我沈家世代蒙受皇恩浩荡,如何会触犯律法!”刚被放出来的家家主更是气得直跳脚,“分明是你蓄意栽赃!” 相比沈家之人的狗急跳墙,江宴清可谓是心平气和:“是否无罪,那也得查过之后再下定论。” “我看谁敢!” 沈家仗着是开国功臣,贵为帝国勋贵之首,多年来大肆敛财,怎么可能经得起查验。 江宴清此番就是要杀鸡儆猴,如何能容他们糊弄了事,掀唇直言:“我今天既站在这里,便不容诸位讨价还价。” “沈钰,带人去搜吧。” “是。”沈钰自从调任回帝国首都,早已摸清沈家底细,此刻带兵搜寻可谓是手到擒来。 “沈钰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竟然帮着外人来对付沈家!” “你不得好死!!!” “……” “我好不好死的,就不劳沈家主挂牵了。”沈钰抬手示意卫兵们去地下室搜寻,讥讽道:“反正,沈家主是活不成了。” “守好沈家各处出口,任何人不得私自外出,违者自当重罚!” …… 军用悬浮车里,江宴清背靠座椅,面色潮红,呼吸也比往日急促许多。 那六瓣霜花便主动从对方的衣襟里飞出来,贴了贴那人发烫眼尾。 见作用不大,那团精神体干脆接连幻化出星星点点的风雪,如飞花柳絮般纷扬在那人周围,试图缓解对方处于发q期的窘境。 “别担心……”江宴清感受到眼角那抹温凉,探手去触及车内的霜寒气息。 浓厚的霜雪气息在那人的指尖几经缠绕,进而得寸进尺的顺着袖口贴近那人腕骨,细细感受对方脉搏的震颤。 …… —————————— “殿下……殿下?”守在不远处的温漾接收到沈钰传来的讯息,知道对方已然搜到证据,便去征求车内那人下一步的打算。 “我在……”江宴清应了一声,却只将车窗下降预留出丁点缝隙,声音乍一听和平时没什么两样:“证据留档,接着去下一家……若有不服者,大可……” 说着,江宴清不可避免的停顿几秒,咬牙咽下那些破碎的音节,指尖蜷了又蜷,这才将话补全:“大可,以妨碍公务为由,依律处置。” “属下明白。”温漾并未发觉异常,只以为对方确实是身体不舒服,劝了一句:“殿下身体不适,不如就此先回去,属下与沈钰定然不会辜负殿下所托。” 车内,冰莲的清苦气息早已被丝丝缕缕的甜腻所取代,江宴清苦寻不得霜雪的准确位置,只能任人宰割。 “好……我先回去。”他别无他法,只能暂且打道回府,“这边,就先交给你们。” …… —————————— 从沈家到霜华居,路途不远但也绝对称不上有多近,至少,此刻的他是这么以为的。 车内严霜过境,车座上凛寒几欲凝成实质,在无人甚至一些在无人注意的边角缝隙里透射出几分隐影影绰绰的血色,如冰中焰火那般糜*、破碎。 “钟晏……” 四下无人之际,军装外套被人随意地搭在裤腿边缘,江宴清也不再正襟危坐,埋首于双膝之间。 风雪正盛,遵循主人的意志,滴水成冰,一步步侵袭遍布那人的要害所在。 “给你……我给你……” 江宴清如鲠在喉,再也控制不住信息素的逸散,到底如人所愿,释放出一抹精神力供它亵玩。 捕捉到风中寥落的残红,霜寒暂缓一瞬,而后更加猖狂——张牙舞爪的将其拢进领地里,慢条斯理的吞噬、绞杀,粉碎,势必要咂摸出味儿来。 …… —————————— 霜华居里—— 从车库里出来后,江宴清踉跄的走向电梯间,指尖用力到泛白,按下通往二楼的按钮。 穿过长廊,到达主卧,推开门的瞬间,愈发浓厚森寒的冰雪气息霎时扑面而来。 “钟晏……” 房间里,厚重的窗帘密不透风的遮挡掉室外的自然光线,江宴清走近了些才看清这人在干嘛。 只见床上过于整齐有序的堆砌着他的各种衣服,比如:衬衫内搭,外衣外裤,还有一些居家常服。 ……居然没有乱糟糟随意堆作一团,还知道分类处理。 江宴清好笑之余,眸色不自觉就柔和许多,上前制止了他蹲在衣服堆里勤勤恳恳叠衣服的懂事举动。 “哥哥,我不是故意的。”钟晏红着眼解释:“我是不小心弄乱了……呜呜我不是故意的……” “嗯,我相信你。”说着,江宴清奖励似的揉了揉这人的卷毛,给了他一些安抚信息素。 “我们阿厌(晏)很乖……” 小朋友在易感期都被逼出筑巢行为了,但还知道尽量不弄乱衣服……怎么不算乖呢? 饶是江宴清不苟言笑惯了,也到底是没忍住,一时闷笑出声。 “哥哥……”钟晏不明白他在笑什么,但不妨碍他开心的扑进那人怀里,寻着那丝缕清幽气息磕碰上去。 江宴清自然不会阻拦,就近将对方此前归整好的衣服暂且放在一边,以免他功夫白费。 “把精神体收回去。” 精神体离体太久总归不好,江宴清便轻拍他一下后背,小声提醒。 “嗯嗯。”钟晏敷衍的应了一声,迟迟不付诸行动。江宴清不得不再次出声:“阿厌(晏)你乖一点。” “好吧。”钟晏不情不愿,但碍于那人都重复两次了,只能暂且收回。 江宴清暗自松了口气,赶在信息素交融前,试图和易感期的小alpha讲讲道理:“精神体不是那么用的……下次,不可以……知道吗?” 小alpha都快被抛弃一整天了,此刻哪里还听的进去那人在说些什么,连敷衍的应当都不愿意废话了,直接原形毕露。 风雪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不再给人保有喘息之机,一浪更比高过,扑腾个没完没了。 …… —————————— —————————— —————————— 第38章 信息素干扰剂 傍晚时分,主卧里的信息素浓度尚且超出阈值很多,空气净化器仍在孜孜不倦的运转着。 江宴清早已睡去,钟晏却丝毫不见睡意,揽着人不舍得撒手。 “阿厌(晏)……” 江宴清在睡梦之中不得安稳,低声呓语对方的小名,钟晏听到了便应一声,瞧着那人眼尾的那层淡淡的粉色,凑过去贴了一下下。 他现在已经能很熟练释放安抚信息素了,便都毫不吝啬的留给那人。 见人终于眉头松动许多,钟晏才有心思关心001刚刚获取的情报。 钟晏:怎么查到的? 001:我通过终端一路尾随温漾他们,最终在萧家地下室的实验品中扫描收集到了一瓶特殊试剂——信息素干扰剂。 ……信息素干扰剂,钟晏不由攥紧了那人与他十指交握的手。 …… 好不容易从那些不太美好的记忆之中抽离,钟晏又问:还有呢? 钟晏:在其他三家都有什么发现? 001:宋家来路还挺干净,楚家和林家就多多少少都有些毛病,足够判刑了。 钟晏:这样啊…… 看起来帝国这次清除弊病还算顺利,那他也是时候好好理一理联邦的祸患了。 只是…… 钟晏眷恋的蹭了蹭那人的脖颈,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易感期的缘故——他,舍不得离开。 ……舍不得离开此人半步。 001:粘人精(>_<) 钟晏:就……一点点吧t^t 而钟晏这次难得没有反驳,也没有要它回炉重造的意思,别扭承认下来。 拜托,那可是他的omega!!! 它一个人工智障,怎么能理解得了╭(╯e╰)╮ —————————— 帝国审判庭—— “三殿下,这边请。” 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江宴清在暂时关押萧方的监狱隔间见到他本人。 密不透风的囚房里,只一扇通风扇在慢悠悠的转动。 “殿下不是忙着收拾我们这些老东西嘛,怎么还有空过来?” 萧方手腕脚腕都被挑断,此刻只能坐在轮椅上,面目没由来的狰狞可憎。 江宴清将那点试剂残液摆在他面前,问:“你干的,还是沈慈干的?” “我听不懂殿下在说什么。”萧方只需一眼便能认出那是什么,但他怎么可能承认。 “信息素干扰试剂,你想试一下吗?”江宴清从口袋里掏出一管崭新的试剂,调配到注射器里。 “你敢!”萧方看着注射器的针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怎么敢私自处置我!” “我犯了罪,自由帝国法律制裁,你此时动我,就不怕陛下降罪!” “看来,你也知道,即便是成人注射起信息素干扰剂,也会疼得生不如死。” “所以,你那时候,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江宴清屈尊在他面前蹲下,声音平静到透出一股极致的森然冷意。 “他那时也不过是一个八岁稚童,还是你亲子,你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原来你喜欢那个孽障啊……哈哈哈哈哈……” 萧方看出了什么,又自觉死到临头,便出言讥讽:“我那儿子不是都变成alpha了吗……怎么?” “殿下金尊玉贵的,竟然还有此种癖好嗬……去作弄一个弑父的白眼狼……” “早知道那孽障有此种手段……嗬当初我和楚慈何必还费那功夫……花大价钱买来信息素干扰试剂给他注射嗬……” 药效发作极快,对方的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喉咙里也发出了一阵嗬哧声,浑浊的眼球里布满血丝,整个人看起来都变得异常狰狞恐怖。 “早早把他送到殿下床上不就好了吗!” “想来……一个omega是要比alpha弄起来得劲的吧……哈哈哈哈哈……” 啊—— 江宴清额间青筋暴起,忍无可忍,豁然伸手,反握住注射器,猛的一用力,便将对方的胳膊死死钉在轮椅扶手上。 …… “我不杀你,我会派人每隔一段时间给你注射一次信息素干扰试剂……” 临走前,江宴清背过身不再看如死狗一般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痛苦挣扎之人,彻底粉碎了他的希望。 “我要你反反复复,体会违背自然法则、强行改变自己 ao 性征所带来的痛不欲生。” “非死,不得解脱。” …… —————————— “哥哥去哪儿了?” 钟晏一觉睡醒不见江宴清的身影,被001好说歹说才没有外出找人。 刚进门就被人扑了满怀的江宴清抿了抿唇,凝眸望向对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撒了谎:“排队给你买了小蛋糕,要吃吗?” “嗯。”赶在钟晏接过盒装蛋糕之前,江宴清提出条件:“但是,要在喝完修复药剂之后再喝。” 钟晏瞬间垮了脸,撇撇嘴,十分有气节的松了手。 钟晏:这蛋糕不吃也罢-_- 001:据说很好吃哦(>_<) “喏,喝吧。”江宴清将药塞进他手里,佯装没有察觉出空气中霜雪气息的抗拒和渴求。 …… 钟晏犹疑不定,视线频频在那款据说很好吃的草莓慕斯蛋糕和乍一看就让人避而远之的修复药剂来回打转。 江宴清单手抚上这人纠结聚拢的眉骨,倾身凑近,笑着问:“就这么不想喝?” 钟晏受不了对方若即若离的引诱,心浮气躁的追了上去,有意一亲芳泽。 江宴清不给他亲,却还要故意将后颈腺体暴露出来,哄他:“阿厌(晏),喝完就给你标记,好不好?” “……好。”易感期的小alpha哪里是年长他几岁的清冷美人的对手,轻易就咬了钩。 不过,凡事一码归一码,年轻气盛的小alpha总归是闹腾了些,嗯……就需要年长者多多体谅、包容了。 …… —————————— —————————— —————————— 信息素干扰试剂: 能够逆向干扰一个人原定的分化方向。(仅针对可能或已分化成高阶alpha和omega的人群有实际影响。) (年龄越小,成功的几率越大,副作用也就越明显。) 设定就是这么个设定哈! 不喜勿喷,好吧(>_<) 第39章 成家立业 钟晏根据001传过来的定位一路找了过来,睨了原本应该老实待在联邦之人一眼。 “搁这儿喝着小酒,听着小曲,挺美的吧,雅凉?” “没有!”雅凉视线频频投向不远处的酒吧门口,慌乱解释:“哥,你别冤枉好人啊!!!” “是吗?”钟晏冷笑,“那就是色迷心窍,忘了正事……” “真没有!”雅凉心虚的去扒拉刚坐在吧台上之人,压低声音道:“哥,我是看着那谁都从战场上回来,双方局势也明朗了,才敢偷溜出来的。” “玩忽职守……还能说的这么冠冕堂皇……”钟晏撑着下颌偏头望向来人,语气玩味:“温副官觉得,她是不是欠教训?” 001拆他的台:主人自己不也假公济私,说是来拿毕业证的,结果唔@%#*&…… 钟晏直接给它禁言,面上还在等着怎么瞧怎么都不像是会出现在这种声色场合之人的回答。 目光掠过钟晏望向娇艳明媚的红裙女郎,视线短暂交汇,温漾率先垂眸,短促的附和一声:“……确实。” 而后,钟晏就眼睁睁瞧着对方将原本熨帖搭在小臂上的深色大衣轻轻披在雅凉肩头。 ……感情是觉得对方穿得太少了!钟晏算是看明白了——这不就是背着他勾搭上了吗?!!! 钟晏朝人露出死亡微笑:“雅、凉——” “啊哈哈哈……”雅凉脊背一僵发凉,干笑出声:“哥,我可以解释的,真的!” “萧少爷吃饭了吗?”温漾不动声色挡在雅凉面前,温和一笑:“不如我请两位用餐?” “对对对……”雅凉探头附和:“说起来,我都还没来得及吃饭呢!” “不了。”钟晏直接婉拒了:“下次吧,我找她有事要谈。”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温漾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体面告辞:“既然两位有事要谈,我就不打扰了。” “温哥——” “呵呵……” 雅凉下意识伸手求助的动作看得钟晏心下一哂:这才认识多久,就……温哥,叫的可真够亲密! 001:&%@#&*# 钟晏:想说什么? 001心直口快:主人还不是也叫人家殿下哥哥嘛~ 钟晏反击:你一个人工智障懂什么,滚一边去,好吗*^_^* 001:说不过就人身攻击,钟小晏,你怎么这样啊! 钟晏主动留给这对狗男女几分钟独处的机会,所以活该他看到二人在酒吧门口难舍难分的相拥画面。 钟晏:呵呵,当真好极了! 饭局上,钟晏索然无味,没去接雅凉递过来的烧烤,审视的打量她。 “哥你想问什么就问吧。”雅凉心知躲不过这一遭,便一咬牙决定先发制人。 “行啊。”于是钟晏就问她:“你不是说,不喜欢年纪比你大的吗?” 雅凉对答如流:“这不是……也没大多少吧?” 钟晏似笑非笑:“小甜o?” “咳,那不是年少不知年上好,错把年下当成宝嘛? 雅凉摸了摸鼻尖,莫名心虚:“我这不是幡然悔悟,迷途知返了嘛~” “是吗?”钟晏不知是信还是没信,示意对方赶紧吃不用管他。 …… 一顿烧烤吃下来,雅凉可谓是如坐针毡,如鲠在喉,最后实在是不吐不快: “哥……你能不能别这么看我,我害怕。” 说真的,她实在受不了他哥这样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瞧,看得她心里直发毛。 “你没做亏心事,害怕什么?” 可话虽如此,钟晏却还是收回了视线,而后状似不经意间随口一问:“认真的?” “当然。”雅凉神情严肃,向人保证:“哥,我这次真没闹着玩。” ……看来是真走心了。 既如此,钟晏也就没必要在耗在这里了,放下酒瓶,起身准备离开。 走之前,对她说:“你向我保证可没用,这话,你应该去对温漾说。” “走了。” …… —————————— 霜华居—— 江宴清坐在茶几旁,揉了揉一回家就抱着他不撒手之人,察觉到对方情绪不对,便问:“喝酒了?” “一点点。”钟晏伸出一根手,指头傻笑出声:“和雅凉一起吃烧烤了,嘿嘿……” 江宴清趁其抬头之际敛眸与他对视,并将对方鬓角的碎发拂到耳后,语气轻缓:“可你瞧着似乎不大开心?” 钟晏揽着对方的脖颈,借力与人额头相抵,也不肯吭声。江宴清便不问了,释放些安抚信息素哄他。 “哥哥……”嗅着空气中的清苦味,钟晏承认他有被安慰到,半晌没头没尾的说:“雅凉有喜欢的人了。” “嗯。”江宴清应了一声,等他下文。 ……他有在认真听哦。 钟晏心里升腾出一股莫明的情绪,鼻子酸酸的,小声控诉:“以后,秦束也会有自己的家人。” “是这样没错。”江宴清碰了碰对方被酒意熏红的眼眶,肯定的告诉他:“可是,我们阿厌(晏)日后也要成家立业啊。” “为什么是日后?”钟晏在他面前一向不讲道理,吸了吸鼻翼执拗道:“我现在就要!” “可你本来就有啊。”江宴清不厌其烦向他解释:“即便日后秦束、雅凉他们遇到心仪之人,他们也依旧是阿厌(晏)的朋友、家人。” “这一点,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 “我不喜欢……”钟晏哽咽摇头:“可我不喜欢这样……” “那没办法,谁让我们阿厌(晏)今年就满十八岁了,已经是个小大人了呢。” 江宴清没有一味的安慰,钟晏无理取闹,哭的更大声了: “呜呜x﹏x,哥哥不安慰我也就算了,居然还这么说!!!” 江宴清:“……” “……别哭了。”江宴清哭笑不得,干脆让人跨坐他腰腹间,好方便替人擦眼泪。 “哭得这么伤心……”江宴清替他揩掉睫毛上的雾气,堪称平心静气的问:“是不想成家,还是不想立业?” “成家?” “嗯,成家。” “和阿厌(晏)喜欢的人组建一个小家,我们的家。” 江宴清将利弊讲给他听: “如果一直是小朋友的话,就没办法和哥哥领证结婚了。” “是大人的话,阿厌(晏)可以不止有家人,还有恋人,爱人,也就是阿厌(晏)说的两心相许,相濡以沫。” “阿厌(晏)不想要吗?” …… —————————— —————————— —————————— 也许你们没发现, 他,就是醋了(>_<) 第40章 短暂别离 “不许……” 江宴清被按在茶几上压着亲时,某人蓄意放出了那株六瓣霜花。 “哥哥吃醋了?”钟晏后知后觉,转瞬破涕为笑。 “……没有。”江宴清矢口否认,试图推开了他:“既然想明白了,就去睡觉。” “你明天一早不是要离开?” “还早,急什么?” 钟晏攥着人的把柄,怎么肯轻易放人,笃定:“哥哥就是醋了。” 江宴清推不开他,索性闭目养神,不再看他,钟晏却不肯就此罢休。 “钟晏……”故技重施,江宴清却依旧不是他的对手。 “你就是故意的……”霜雪乱舞,对方笑得跟偷腥的猫一样,江宴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哪有~”钟晏凑近去亲那人,承认下来:“一开始,的确有亿点点难过。” 至于后来……谁知道呢? 钟晏纵容那瓣霜花一再越界,如愿听到对方唤他小名:“阿厌(晏)……” 声如击玉,清脆悦耳, 钟晏就又想明白了—— 也许,就是因为眼前之人足够理性、也足够克制,却也过分娇纵于他,他才一时没收住情绪。 在他面前,钟晏也好,萧楚厌也罢,就只是他的阿厌(晏)。 所以,即便他脆弱一点、任性一点,也没关系。 那人,总归会哄他。 …… —————————— “钟晏……” 江宴清五指蜷曲,胡乱抓着对方清瘦的骨腕,声音既轻也缓:“你……不许……” 钟晏这才从思绪中抽离,良心发现,及时收手,厚着脸皮小声请求:“哥哥,你可以再叫我一声阿厌(晏)吗?” “阿厌(晏)……” 江宴清听到了,也便如人所愿。清泠泠的声线,仿佛是从清泉中流淌出来的。 “哥哥,我明天就要离开了。”钟晏眷恋的蹭了蹭那人的颈窝,满是离别愁绪:“可我舍不得……” 待江宴清好不容易缓过劲儿,却还是无可避免的霜雪扑了满怀,指骨隐隐失了血色。 ……真是可恶啊, 江宴清眸中雾气弥漫,失神的想:说着这样可怜兮兮的话,却还能贪心不足的行着这般不轨之事。 偏偏他心甘情愿,甚至还要出言安慰:“阿厌(晏)啊……不要怕……” 一时的分别, 是为了更好的重逢啊。 …… —————————— 次日一早,分别之期将至。 钟晏没有叫醒睡熟之人,守在人身边放了一屋子的安抚信息素才肯离开,返回联邦。 j01:殿下,室内安抚信息素浓度严重超标,足够致使殿下陷入假性倦怠期,是否加以虑除? “……不用。”江宴清眼神清明,哪里有半朦胧睡意,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其实,哪用得着j01提醒,钟晏对这方面事一知半解,江宴清如何会不知晓。 可他不用—— 私心里,他是希望对方可以为他多停留几天的。 可理智告诉他,他们彼此都有应尽的责任和义务需要履行…… 那就,让对方的气息留存的久一些吧。 况且,倦怠期…… 江宴清赤脚踩在地板上,微微撩开落地窗帘一角,目送对方暂时离去。 如果不是终身标记的话,以他对信息素的抗性而言,问题不大。 …… —————————— 却说钟晏回到联邦,本想直接杀到议院去,结果被叶白一个call呼到了联邦研究所。 “看来这些时日过得挺潇洒,定时体检都忘了是吧?” 钟晏不以为意,躺在检查仓里,准备用事实说话。 一些精准结果要晚上几个小时才能出来,但就现场得出的化验结果显示,居然——还挺好? “你最近这么听话的吗?”叶白百思不得其解,自言自语:“那也不对啊!” “就算你转了性,严格遵照医嘱,不妄动信息素,也不能断崖式好这么多吧?!” “嘿,你这话说的……”钟晏懒得按止血胶布,自顾自起身坐到一旁,十分无语:“难不成你巴不得我原地去世不成?” “别废话,微型阻隔器呢?”叶白眼神警惕,“你不会是给我擅自在哪家黑心医院取了吧?!” “没有。”钟晏心情很好的拨弄了两下手中那团幽蓝色光晕,向人炫耀道:“没有取,而且最近也没有动不动就电我。” “这点,小爷我很满意。” “嘁,小爷我还不信呢!” 叶锦麻溜读取了微型阻隔器的数据,大为震惊! 这曲线变化,怎么看,怎么都像是ao标记了吧? “你……”叶锦不确定的问:“遇上合眼缘的omega了?” “嗯呢。”钟晏矜持点头。 “谁啊?”叶锦八卦之心熊熊燃起,“当初让你去信息库匹配一个,就只是单纯的协商之后用以治疗你的信息素暴乱你都死活不肯……” “究竟是谁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快告诉我!” “对方是谁,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家里有几口人?” “最重要的是,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 “有没有kiss……临时标记都有的话,应该亲了吧?” “……” “停停停!”钟晏被念叨的头疼:“你这是要查户口吗?问这么详细做什么?” “哥哥是我的伴侣,又不是你的,你不需要知道这么清楚,ok?” “呦呦呦呦——”叶锦很会抓重点,揶揄一笑:“哥哥?” “那么我请问,你的这位……好哥哥是怎么能忍受你的喜怒不常的?” “滚,你才喜怒不常!”钟晏一听就不乐意了:“我怎么就喜怒无常了,我乖着呢,好吗?” ……乖,这个词怎么看怎么都和此人不搭,好吗?! 不过,看这人的状态,叶白决定就不怼呛他了,问:“总该告诉我名字……名字总可以说吧?” 001抢答:“叫江宴清哦~” “江宴清……”叶锦低喃重复:“这名字好熟悉啊!” “我屌!”叶白反应过来,瞳孔地震:“不会是那谁吧!!!” 001:“答对了哦~” “你……你们……”叶白一时半刻不知该怎么说。 一个人倒也罢了,这两个政治立场都不和合的人能搅和在一起,也是挺……玄幻的。 “不会是各取所需……”叶白有所怀疑,天马行空的胡乱猜测:“不会是授人以柄吧?” “你是有什么致命把柄攥在对方手里了吗?” “您委实是多虑了。”钟晏肯定道:“我们是真爱,谢谢。” 001:是真爱哦(>_<) 嗯……就是不知道之前是谁信誓旦旦,一口一个你们殿下,唯恐避之不及。 —————————— —————————— —————————— 第41章 风口浪尖 联邦议院—— 雷赫老将军和闻人上将先后从联邦对帝国和对虫族的边境线赶回。 “两位阁下,一路辛苦,欢迎回来。”朔月对他们致以诚挚敬意,并告知会议具体时间:“表决会将于30分钟后准时开始。” “已授权,请进。” 紧接着,朔月为他们开通两间隔离屋的大门权限,系统提示音自动响起:“为保证议会的绝对公平、公正,在会议开始前,请两位先于此暂作休息。” …… 监控室内,钟晏正坐在转椅上望向虚拟屏幕之中两人在隔离屋内的监控画面。 朔月:“阁下,经过大数据侦查筛选发现,您与帝国三皇子殿下存有不正当关系,包括并不限于感情纠纷、权色交易。” 钟晏:“你说什么玩意儿?” 朔月给出最终处理结果:“您的结婚申请我收到了,抱歉,我目前无权通过。” “为什么?”比起关心屏幕之中的两人该如何取舍,钟晏还是更对朔月毫无温度的话术耿耿于怀。 朔月则和他说起:“自帝国暗探传来的消息来看,帝国此番得以革除内部毒瘤,您这位联邦议员功不可没。” “这不是我们乐见其成的吗?“单论这一点,你还应该感谢我,好吗?” 话音未落,钟晏似乎发现了什么,便试着放大屏幕,才得以勉强看清那位闻人上将手中钢笔上篆刻的模糊印记。 ……叶白。 钟晏:“话说,他们的结婚申请你通过了吗?” 朔月直言:“他们并未提交申请资料,但如果提交,我无权干涉。” 钟晏:“……” “敢情就我的结婚申请你不予通过喽?”钟晏不服气:“我发现你还挺双标,朔月!” 朔月:“帝国和联邦关系僵持,至今还未达成共识……很抱歉,超出我的计算范围,无法为您解答。” “这都说的什么跟什么啊!”钟晏嘴上小声嘀咕,而后饶有兴致的提出疑问:“那在你的计算范围之内,你保守估计,我被……那位殿下,策反的概率有多大?” 朔月直接给出答案:“数据库信息不足,暂不支持作出准确评判。” “这样啊……”钟晏若有所思,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居然还真的计算过。 —————————— 朔月:请在场诸位保持安静,投票正式开始前,主动弃权者请先出列。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惯犯,果然,钟晏再次出列,“我申请弃权。” 朔月接收讯息,并传达最终决议:“申请通过,阁下,您现在可以选择就此离开了。” 钟晏离开后,朔月依照惯例开始宣读会议纪要:“请在场诸位保持安静,以次起立。” …… “看得出,雷老将军的确是老当益壮。”监控室里,钟晏冷眼旁观屏幕上众人的依次表决,其中——雷赫主战,闻人君则建议暂且休战议和。 朔月:“表决结果,在没有一票否决的前提下,以两票之差当庭宣布,联邦选择与帝国阶段性休战议和。” “你说他会不会是手抖了?”钟晏对这个结果没有异议,他只是意外……监控中本该主战的顾辞这次却选择休战。 朔月否定他:“阁下,投票表决有确认环节,并不存在您口中那种可能。” “好吧。”钟晏本也就是随口一说,但事出反常,是该留些心眼。 …… —————————— 联邦决定与帝国阶段性议和这一消息传到皇宫后,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由皇家举办的迎新晚宴上,宋家,这个此前一直在四大老牌家族被视为最不起眼的存在,却也成了此前帝国革除内部沉疴弊病中唯一经得住审查的家族。 如今,一朝翻身,自然就成了万众瞩目的存在。 但来参加晚宴的宋时实在是招架不住别有用心之人的阿谀奉承,频频望向皇宫宴会厅门口。 “哎,对不住了诸位,我有事找三殿下相商,就先过去了哈!” 可算见到来人,宋时果断寻了个由头,这才得以从人群中妥善。 “你可算来了!”宋时悠悠叹了口气,感慨:“果然,站在你身边就清静多了。” “未必。”江宴清此前忙了将近一个月,以雷霆手段肃清了宋、萧、楚、林四家的顽固保守之人,也正处于风口浪尖。 “聊聊?”宋时眼神示意对方和他一道去大厅落地窗前避避风头。 “怎么样?”宋时眼神戏谑,压低声音道:“我那红包还能送出去吗?” 仅一眼,江宴清就可以断定,此前他和钟晏在毕业典礼那天的一时胡闹,没控制好的信息素外泄是被此人捕捉到了。 毕竟是在宴会上,人多口杂的,宋时也不好明说,只道:“小朋友还挺凶。” 尽管只是一丝轻易寻不到的凛霜寒雪之息,也足够宋时感知到其中的暴乱程度了。 想来,是腺体出了问题。 只是,不及两人详谈,不速之客便找上门了。 “太子殿下。” 江宴清清浅的眸光越过宋时望向来人,宋时也转身看去。 “皇兄果真手段了得,轻易不出手,一出手就折了帝国三大名门望族。” 两人积怨已久,何况太子就是来找茬的,江宴清却能面不改色,声音平静:“为帝国效力,理当如此。” 贸然把话说到明面上,实非明智之举,可太子之位都要没了,江洛辰早就不在乎体面与否了,高声质问: “那皇兄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夺了本殿的太子之位!” 此话一出,空气仿佛凝固几秒,原本相谈正欢的在场众人皆为之侧目,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江宴清则不动声色避开对方身上浓重的烈酒气息,只言:“你喝多了。” 宴席再度恢复热闹,可众人多少有些心不在焉,推杯换盏之间,目光不时地瞟向刚才发生冲突的两人。 “皇兄不若和我谈谈,那萧楚厌是何方神圣,怎么就能死而复生呢!” 闻言,江宴清微微蹙眉,正欲说些什么,正巧赶上伽蓝奉皇命来请太子过后一叙。 这场闹剧才算了结。 …… —————————— —————————— —————————— 第42章 拖家带口 除夕夜,阖家团圆之日。街道上张灯结彩,但架不住雪冷风寒的,也没多少人在街上瞎逛。 “不是,你们有病吧!” 易感期的小alpha和自己的伴侣分居两地,得不到安抚就算了,居然还要在打完强效抑制剂后去给这几个不请自来的活爹开门。 一开,就是三次!!! “这又是谁啊!大晚上,还有完没完了!”钟晏暴脾气的一脚踹在门板上,火气全发在了最后登门拜访的叶白身上。 “怎么,你家也停水停电,吃不了火锅吗!” 岂料一不小心踢到铁板,叶白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 “凶什么凶,怎么着吧,我今晚还就赖着不走了,你能咋地!” 钟晏:“……” ……你凶你还有理了!!! 事实证明还确实如此,听到门口动静的两人火速赶了过来。 “叶医生,您大人有大量,就别和我哥一般见识嘛~” 雅凉一把拉住他亲爱的哥哥,生拉硬拽,将人带离现场。 “来来来,快请进。” 秦束则笑脸相迎,将另一人拉了进来。 …… —————————— “吃完都给我滚!” 四人围坐在沙发茶几旁,秦束将麻辣火锅底料倒进已经咕噜咕噜冒泡的鸳鸯火锅里。 雅凉和叶白负责下午各种肉类和配菜,钟晏脑袋抵在抱枕上,抱膝蜷在角落里看他们几个人鼻尖冒汗吸溜着涮火锅。 没有把钟晏方才赶人的话真正听进去,秦束被辣的猛灌汽水,真诚邀约:“哥,你不吃一点吗?” “不。”钟晏闷在抱枕里,久违的感觉浑身都在隐隐作痛。 “别管他,他无福消受。”叶白哪能不知道他的情况,夹了一筷子牛肉裹上料汁塞进嘴里。 “都给跟你说了,强效抑制剂打多了也不好,你就是不听。” 钟晏接过雅凉递过来的酒瓶,插上吸管小口小口喝着,还不忘怼他:“少管我!” “我哪里敢管您啊,少爷。”叶白气得朝他翻白眼,怼了回去:“我要是你,现在就不会选择在易感期和两个高阶alpha待在一起。” 叶白是个beta叄他虽然闻不到空气中的信息素味道,但也清楚alpha之间的争锋,“那不是自找苦吃嘛。” “放心!”秦束嘿嘿傻笑:“我和雅凉来之前,不仅喷了隔离喷雾,还都贴了阻隔贴,我哥离我们远一些,问题不大。” 叶锦无话可说:“好吧~_~” …… 又在楼下待了一会儿后,钟晏这才将压岁钱拿出来,提前给了秦束和雅凉,并嘱咐:“吃完你们自己收拾,我明天不想看到残羹剩汁,懂? ” “懂!”雅凉见钱眼开,笑眯眯接过红包,吉祥话张口就来:“祝我哥新年大吉,万事如意!” 秦束拿过自己那一份,中气十足的吼:“谢谢哥!” “我的呢?”叶白自讨没趣。 “你?你没有。”钟晏冷酷无情,毒舌的不行:“我每年只会准备两个红封,没你事儿,哪凉快哪待着去。” “哥唔……你今年不和我们一起守岁吗?”秦束被满口爆汁的丸子烫了一下,手忙脚乱的拆了一瓶可乐。 “不。”钟晏惜字如金,拒绝了他们一起守岁的邀请,上楼了。 他们几个估计是准备闹到天亮,钟晏也不打算扫兴。毕竟是新年嘛,热闹一点也没什么的。 “你哥……”叶白注视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拐角处,神色复杂的看向面前这两个人,“还挺……拖家带口的。” 三个人愣是没一个妈,那谁还挺不容易,硬是小小年纪无痛当爹,把这两人拉扯长大。 “话说,你们都怎么遇见的啊?” “哦,这个啊。”秦束没心没肺惯了,吸溜着碗里的泡面,声音含混不清:“我们是我哥在垃圾桶里捡的。” “这么惨?”话一出口,叶白就自觉说错了话,秦束和雅凉却不以为意。 “那有什么,我们有我哥,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嘛(>_<)” 叶白看向这两人的目光越发慈祥,感慨:“看得出来。” 但凡钟晏撂挑子不干,这两人也不可能养成现在这个样子。 一个明艳大方,一个傻是傻了点,却也说得过去。 不容易啊…… —————————— 房间里没开灯,漆漆的一片,钟晏没喝多少,不至于醉了,走直线直接躺倒在床上。 只是没躺多久,就觉得有点渴,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温开水端着原路返回。 就是不知道半路被什么鬼东西绊了一下,连人带杯摔在了地上。 玻璃碎片扎了手,钟晏突然就觉得有些委屈了,指责它:“你为什么不开灯啊?!” 001不背这锅:……明明是主人你不让开灯,嫌刺眼的! 但好在001不跟他计较,直接操控着电源,把房间的灯打开了。 “好刺眼啊。”钟晏小声抱怨了一句,继而爬起来往回走。 001:伤口,伤口还没处理! 钟晏只当没听见,一股脑把自己闷进了被子里。 …… 房间里霜雪的气息已经很浓郁了,钟晏攥着手里那团光晕,无意识的小声呜咽:“我想小哥哥了。” 001哄他 :哎呀,主人你喝醉了,赶紧睡吧。 “哼!”钟晏生气的哼唧一声:“你每次都说他在梦里……” 001:那还不是你每次都要闹!我这不是没办法嘛(>_<) 钟晏隔了许久补充:“骗小孩,一点都不好。” 001:“……” 001同他掰扯:“你已经长大了,就不算骗小孩的!” “才没有!”钟晏声音带着一点哭腔,“我还是小孩子!” 眼见把都人惹哭,001决定顺着他来:“对对对,只有小孩子才会躲在被窝里偷偷摸摸的哭。” “呜我没有哭!”钟晏反驳,转而又意识到了什么,改了措辞:“我已经成年了。” 001:……如果不是你抽抽鼻子的话,我说不定就信了(>_<) ……又过了很久,钟晏迷迷糊糊的都快要睡着了,呓语出声:“我想见他……” 001任劳任怨:“好,我现在就打给殿下,但是主人你不能再别哭鼻子了哦~” 室外风声呼啸而过,霜雪几欲凝成实质,为避免真酿成什么无可挽回的后果, 001权衡利弊,最终还是决定要麻烦一下那位殿下,拨了全息通讯过去。 …… —————————— —————————— —————————— 第43章 糜艳清绝 江宴清接到钟晏的全息通讯时还在皇宫宴会厅里没能脱身。 刚想关掉摄像头去接,便见有人又端着酒杯迎了上来,江宴清也不废话,同人礼貌碰了杯,却没再喝下去。 “怎么,哥哥刚和太子皇兄闹了不愉快,此刻就连妹妹的酒都不愿意喝吗?”江灵玉不放人离开,非要江宴清喝了那杯酒。 “江灵玉,我说过了,不要叫我哥哥。”即便是说着伤人的话,那人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情绪起伏。 江灵玉却不依不饶:“那哥哥喝了这杯酒啊。” “看来,之前那次教训还不够深刻、惨痛,以致于你还敢恬不知耻的加以纠缠,丢尽皇室的脸面。” 江宴清彻底冷了脸,当着她的面将那杯加了料的酒扔进角落的垃圾桶。 “我……”江灵玉听了江宴清的话忆起之前自作自受的狼狈和难堪,一时白了脸色,只能眼睁睁的瞧着对方就此离开宴会厅。 …… —————————— 外面风雪呼啸而过,大片雪花打着旋飘飘坠地,江宴清谢绝了众人的挽留,头也不回的踏进凛霜寒雪之中。 温漾收到消息已经撑着伞在门口等着了,见人出来,立马把伞举了过去。 “不用。”江宴清没有撑伞的打算,兀自垂下眼帘,凝视着手心里那几片在昏黄的路灯映衬下脉络清晰的霜花,目光便不自觉柔和许多。 …… 另一边,被自动挂断的钟晏泪眼汪汪的从被子里探出头,神情恍惚,委屈的不行:“他不接我电话……” “啊这……”001徒劳安慰:“可能是殿下没注意到才没有接的。” “别哭,我再打!!!” 终于,赶在钟晏哭出声之前,通讯被自动接通了——因为双方同时都拨给了对方。 “钟晏?” 江宴清的全息投影出现在钟晏面前,钟晏则在听到对方声音那一刻,又谨慎的缩了回去。 001:“……” 不是你吵着闹着要见的吗!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了,怎么又缩回被窝里了! “殿下,您别介意哈。” 001不得不睁着眼说瞎话:“主人他喝了点小酒,再加上易感期,所以……有点害羞,殿下别介意哈。” ……害羞。 车窗外夜色如墨,车厢内灯光昏黄不定,一片寂静声里,江宴似乎是很轻的笑了一下,同他解释: “阿厌(晏),不是故意不理你的,刚刚在皇宫宴会厅没来得及接听就自动挂断了。” 钟晏:“……哼!” “你喝醒酒汤了吗?”江宴清有些无奈的问,钟晏却不回答,只从被子里探头出来。 见对方的投影站的那么远,本就在闹脾气的某人当下就忍不了了:“你站那么远干嘛?!” 001:“……” 虽然他早就习惯了自家主人时不时抽风似像个小孩似的蠢样子,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但眼下毕竟是在心仪之人面前,也不知道他清醒之后会不会炸毛。 但为以免祸及于它,001干脆就暂时自己把自己给屏蔽了。 …… 江宴清愣了一下,视讯里的虚影就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在床沿边上坐下,手从对方那一头过于蓬松的卷毛上穿过,顿了几秒又克制的收回。 “哥哥……”钟晏一双宝石红瞳眸一眨不眨的仰望着他,主动往他身边凑了凑。 “嗯?”江宴清给予回应。 “我想你了。”对方郁闷的声音顺着电流传至车厢不免有些失真。 但饶是如此,坐在江宴清旁边的温漾都莫名脊背发凉。总觉得,再见这位小少爷之日,他怕不是难逃一死。 不过,殿下的眼神…… 温漾偷瞄了一眼,他倒是从没见过这样……抛除外人眼中过于形貌昳丽的冷清肃然,再纯粹、真实不过的嬉笑怒骂。 …… “你的手,怎么了?”无意间瞥到对方左手那处的血痂,江宴清不由皱起眉头。 “不小心……没事。”钟晏话说一半直觉不妥,就临时又改口,不自然的将左手缩回了被褥里。 “……疼吗?”不知道是在问易感期体内的信息素暴乱,还是对方左手那滩已然结痂的血迹。 “江宴清,”钟晏小声的唤他名字,不说疼不疼,只道:“我好冷啊。” 就像数九寒天里,被人恶意投进冰寒刺骨的湖水之中,无望挣扎,反复陷落,深渊沉沦。 明明是近在咫尺的光亮,可任凭他怎么够,如何够,也不过的镜花水月,一场空欢。 ……真的,好冷啊。 —————————— “阿厌(晏)……” 江宴清看了看路径,估算着时间,哄他:“先去把伤口处理了,好不好?” “不好,一点都不好。” 钟晏反复强调,不愿配合,却也能小心翼翼的将那团仿佛如梦幻泡影的存在抵在心口,妄图汲取暖意。 “阿厌(晏),待会……哥哥给你一个惊喜吧。” 相距太远,只言片语总归惨淡无用了些,那便许给对方一些看得见、摸得着的吧。 “什么?”钟晏指尖似是凝出半点冰晶,又在一瞬瓦解。 “去处理伤口。”见他果真有所松动,江宴清寸步不让,“处理完我就告诉你。” …… 不多时,钟晏去而复返,从犄角旮旯里翻出酒精、棉片,在那人的见证下熟练的冲洗,消毒,包扎。 地下车库里,江宴清则趁机同温漾道别,独自一人乘坐电梯去往二楼主卧。 “惊喜呢?” 钟晏眼巴巴的瞧着那束全息投影,难掩期待,单凭这一点他便做不得悔,只能言而有信。 “这是……” 只见那光晕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剥开了外层的薄纱一般,缓缓散去周遭那层冗余的光泽,怯怯露出轻易不肯示于人前的本体法相。 钟晏放轻力度蜻蜓点水般戳了一下那将绽未放的幽蓝花苞,压低声音询问,生怕惊扰了什么:“是冰晶血莲吗?” 主卧门口,江宴清握着门把手的指节蜷了又蜷,才极轻的应了一声:“嗯。” “……好漂亮。”比之前他们两人在月楼里争抢的那株实物漂亮多了。 话音未落,钟晏眼睁睁瞧着那株冰晶血莲外层花瓣脉络上晕染出丝丝缕缕的血色。 血线交织缠绕,在冰面上以极快的速度攀缘延伸,糜艳清绝,摄人心魂。 “真的……好漂亮……”钟晏鬼迷心窍般探出指尖想去触碰。 “别碰!”江宴清骤然出声,尾音破碎。可来不及了,对方已然得手。 “钟晏……”江宴清踉跄几步,终是支撑不住,栽倒在床上。 手指因过度用力而极致蜷曲着,原本平整的被褥瞬间被抓出一片褶皱。 江宴清陷在被褥里无法可解,只能暂且切断与之的精神链接,好半晌才掩下自己的失态。 “……去睡吧。” 钟晏哪里肯,手心托举着那捧悄然缩回保护壳里的光晕,央求的看向那人。 “阿厌(晏),去睡吧。” 江宴清眼尾那抹和冰晶血莲花瓣脉络上如出一辙的血色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尽褪。 他就不该纵容……至少,短时间内,是不会再任由对方胡作非为。 “新年快乐,阿厌(晏)” 江宴清始终没有关掉通讯,沉默着注视着对方郁闷的缩回被窝,背对着他迷迷糊糊的睡去。 …… —————————— —————————— —————————— 第44章 徒劳安慰 拂晓时分,风卷残雪,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一般,瞬间翻涌起来,但很快又重重地坠落下去。 001率先发现不对劲,连忙出声提醒:“主人,快醒醒!!!” 钟晏蜷着身体,浑身上下都快被冷汗浸透了,半晌才闷闷发出声音:“……醒了。” 可外面依旧风声鹤唳,不见好转,001只能尝试着转移他的注意力:“主人,你还记得昨晚和那位殿下聊天的事儿吗?” 闻言,钟晏不出意外的从似睡非醒之中挣扎出几分清明,久违的觉察到自后颈腺体内传出的刺痛感。 那是微型阻隔器的应急电流在提醒他,他的信息素有多不受控。 “嗯,有点印象。” 钟晏惨白着一张脸摸到了床头柜上事先准备好的强效抑制剂给自己扎上,许久才勉强收拢了暴虐的信息素。 “怎么会……” 钟晏心念一动,垂下脑袋看向手中凭空出现的那团光晕——昨晚不是都变成…… “它昨晚不是都变幻形态了嘛?”钟晏伸手戳了戳面前这团看似毫无变化的幽蓝色光晕,陷入了自我怀疑。 钟晏:难道是我记错了? 001:别看我,我也不知道。 钟晏:你怎么会不知道! 001:就是不知道~△~ “你有毛病吧,自己屏蔽自己!”钟晏得知对方的操作之后十分无语,和它秋后算账:“还有,你居然说我害羞!” 001:就知道会这样⊙﹏⊙ “哎呀,那不是为了和殿下解释嘛,主人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我一般见识了嘛(>_<)” “所以……只是梦吗?” 钟晏不死心的又戳了戳,qq弹弹的,就是原物不变。 好吧,钟晏泄气了,基本可以确定就是梦了。 毕竟,这玩意儿跟着自己这么多年,除了刚开始那会和小时候的自己玩闹以外,后来就一直没什么反应。 ……也确实是没变化过什么形态,大概是他想多了吧,钟晏如实想。 demo,万一呢!!! 直到在房间里磨蹭够了,准备下楼时,钟晏依旧抓心挠肝的,却又不好给那谁打电话求证,显得他挺莫名其妙的。 …… —————————— “这几个人是把他这里当狗窝了吗……挺能造啊!”钟晏站在栏杆处往下看,嘴角不由抽了抽。 楼下那几个醉鬼四仰八叉的躺在沙发,甚至地板上,睡得跟死猪似的,也不嫌冷。 “嗷呜——” 钟晏下楼抬脚就给了正躺在地上睡得很香的秦束一脚。秦束疼得嗷嗷叫,倒是惊醒了其他人。 “哥,你干嘛踢我!”秦束从地板上爬起来,揉了揉大腿抱怨。 “都清醒了吗?”钟晏扫了几眼这满地狼藉,勉强寻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清醒了就麻溜收拾残局,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嘶——疼死我了。”叶白头疼的从沙发上坐起来,一不小心就摔在地板上。 “哥,有吃的吗?”雅凉自顾自朝冰箱走去,完全不把钟晏的话放在眼里,记在心里,活脱脱一副主人做派。 钟晏:“……” 钟晏冷笑出声,不再废话,易感期本就狂躁暴虐的烈性霜寒气息直直朝这三人砸了过去。 “哎哎哎,君子动口不动手哇,你怎么还动起手来了!”饶是叶锦是个beta都瞬间头皮发麻,清醒得不能在清醒,“我走还不成吗?!” “哥,哥,我这就走!”秦束和雅凉抱头鼠窜,十分的没出息,“哥,我也走,就不打扰你了!” “都给我站在!” “准你们没有收拾就走的?”钟晏瞧着地上不知道被谁踢的来回翻滚的可乐瓶实在忍无可忍。 “一个个想的还挺美,给我收拾完再滚!” “哥,信息素好歹收一收啊!!!”这三人哪敢不同意的,哭丧着脸动作麻利的收拾残局。 …… 谁知收拾到一半,钟晏接到了江宴清打过来的终端电话,这三个人目光不经意的交汇,打扫的动作不约而同的慢了下来。 “哥哥今天不忙?”钟晏没空搭理这几个人,站在窗边和人视讯。 秦束瞳孔地震:哥哥?!!! 叶白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噫,叫的好肉麻啊! 雅凉无所谓:淡定点好吗,小情侣嘛,这很正常。 “小白,你觉得我如果叫我哥,哥哥~,我哥会什么反应?”仨人喝了一晚上的酒,关系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叶白亦压低声音道:“大概会死吧。” “滚。”虽然很小声,但不好意思,钟晏在易感期习惯在自己的周遭铺设精神力,所以,他什么都听到了! “可是还没打扫……” 开玩笑,这种时候,谁愿意走人啊,但奈何有被恶心到的钟晏铁了心要赶他们走,直接出言打断了他们昭然若揭的小心思:“不用打扫了,你们现在可以滚了。” “是雅凉和秦束吗?”江宴清同意了钟晏请求的视频通讯,瞥到了秦束那头过于显眼的红毛。 “还有叶白。”钟晏被打扰二人世界很不开心,但还是回答了。 ……叶白,是那个研制出强效抑制剂以及腺体修复液的科研人员。 江宴清虽未亲见,但也有所耳闻——想来,钟晏腺体内的微型阻隔器也就出自他的手笔。 三人本来都想和江宴清打声招呼,但奈何易感期的小alpha占有欲作祟,干脆把他们三个毫无自知之明的电灯泡给轰了出去。 …… —————————— “阿厌(晏),伤口有认真换药吗?”江宴清督促他去换药。 “我……现在就去。”钟晏没好意思说自己今早醒来嫌纱布碍事就给取下扔了。 “钟晏……我很抱歉。” 霜华居里,江宴清坐在二楼书房里,瞧着画面中乖巧听话的小alpha,心里很不是滋味。 “没能在你易感期,在你需要我的时候陪在你身边……” “我不是一位合格的恋人,更不是一位称职的伴侣,我让我们阿厌(晏)受委屈了。” “可是……明明是我的易感期紊乱无序……和哥哥……和哥哥又没有关系……” 明明怨不得那人,可钟晏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渐渐没了声息。 “阿厌(晏),后天我去找你,好不好?” 江宴清听出他的哭腔,可眼下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徒劳安慰:“到时候哥哥给我们阿厌(晏)补偿,好不好?” …… —————————— —————————— —————————— 第45章 七日议和 “钟议员,这边请。” 联邦议院里,钟晏难得没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在维修人员的带领下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朔月——联邦主脑的核心控制区域。 滴——权限认证通过。 伴随着虹膜认证通过的提示音响起,眼前这扇巨大无比、冰冷坚硬的金属主控室大门终于缓缓地向着两侧打开了。 门后是一个充满科幻感的空间,无数屏幕和控制台闪烁着各种数据和图像,让人眼花缭乱。 “你居然真的让病毒给入侵了?”钟晏独自一人走向中央主控台,言语间不难听出他的不可置信。 朔月作为联邦最为重要的存在之一,其手中所掌握的不仅仅是普通的数据信息或者技术资料,而是关系到整个联邦生死存亡的核心机密以及关键的运行指令。 这些机密和指令涵盖了联邦各个领域的核心要素,一旦泄露或被恶意利用,将会导致联邦陷入混乱、失去控制甚至面临崩溃的边缘。 毫无疑问,如果它存有“叛变”行为,那么对于联邦来说无疑将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朔月:“按照你们人类的说法,若是我存有反叛之心,那么今时今地,我绝不会放任您进入我的领域。” “那我还要谢谢——你对我业务能力的肯定喽。” 身后那扇金属大门已然被关上,大大小小的屏幕照常运转,钟晏在中央主控台前坐下,坦然接受朔月对自己能力的认可。 “是他们要动手了吧?” 结合顾辞之前在投票环节一反常态,钟晏不难猜出。 朔月:“阁下,我必须要提醒您,这件事牵扯到十年前那座岛上的实验。” “你现在告诉我这些……” “是怕我失控吗?” 久没有听到有人提及那座岛了,以至于钟晏率先感到的并不是仇恨亦或者是害怕,而是恍惚。 朔月:“不,我只是希望您可以在日后涉及此事中时,有所准备。” “好了……我现在知道了。” 钟晏一时晃神,无可避免的想到了岛上的那场爆炸,那场由他亲手所致的爆炸。 “我以为那伙人就算没死绝,也只敢在帝国黑市苟延残喘……” 钟晏嗤笑出声眸中原本就弥漫着的血色此刻变得越发浓烈,令人毛骨悚然。 “没想到联邦不仅有,还牵扯到政权中心的议员身上了。” 极北之地的凛霜寒雪悄然渗透进了主控室的每一个角落,此刻只需一片霜花坠地,暴雪就足够向辐射蔓延,冻结、甚至毁掉这里所有的仪器设备了。 “当真……极好。” 钟晏深吸一口气,在临界点到达之前,果断收回了自己暴虐无度的信息素。 “七日议和届时我会去参加,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要耍些什么花招。” …… —————————— “殿下,半个小时后您和温副官该启程前往和议楼准备明日的议和会议了。” 帝国边境军事基地内,夏阑站在一旁提醒正在低头审批文件的江宴清和在一旁整理文件的温漾。 “温漾有其他事要办,这次你跟我去。”江宴清将本次行动的内容交接给温漾,示意他现在可以赶赴目的地了。 “好。”夏阑下意识应声,待反应过来,“等等,什么我?!” 江宴清抬头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什么。”夏阑连忙摆手,表示没有问题。 “去忙吧。” 既然没问题,江宴清便没什么要交代的了,示意两人可以自便了。 …… 之后,温漾和夏阑两人便带着各自的资料从办公室出来了。 温漾看出夏阑的紧张担忧安慰他:“没事的,你可以的。” “呜呜……怎么会没事!” “我就是一个打杂的,怎么会可以?!”夏阑调任到江宴清身边当助手也不过才一周的时间,业务能力还不熟练,此刻都要急哭了。 “凡事都有第一次,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温漾赶时间,不好多留,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后便离开了。 …… —————————— 傍晚时分,不论夏阑做没做好心理建设,他只能硬着头皮跟随江宴清乘车赶往地处联邦帝国交界处的月楼参加七日议和。 “殿下里边请。”帝国外交部王部长已经在月楼门口恭贺多时了。 江宴清点头示意,“有劳。” 今晚在月楼举办的酒宴鱼龙混杂,但无论帝国还是联邦的一些要员都将出席。 “殿下,我们收到最新消息,联邦那边参加本次七日议和的基本人员名单不作变动,只在此基础上增加了二位……” “一位就是一直在联邦对虫族边境前线坚守阵地的闻人上将,闻人君。” “再者,就是那位联邦久不露面的钟晏,钟议员。” 酒宴开始前,江宴清都没怎么说话,一直在倾听这位王部长叙述这次酒宴的重要人物。 骤然听到钟晏的名字,江宴清微微侧目,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其实,他也挺想听听,在外人眼中,他家那位小朋友究竟是个什么形象。 王部长面色不算太好,毕竟联邦那位近几年的新秀,他还是有所了解的。 “那位钟议员在前阁老在任期间就只是一个挂名议员,不显山不露水的,也没什么存在感。” “是直到那位备受尊崇的前任阁老卸任不久被害,他才从幕后转到人前,一步步引领众人结束了联邦那段混乱不堪的时期。” “他也因此一跃成为这届新任议员中抛除新任阁老以外最有实权之人。” “深得现任阁老信任不说,他自己就拥有联邦议会的一票否决权和执行权。” 本来这也没什么,反正是联邦的事,哪里轮的上他们帝国咸吃萝卜淡操心。 可偏偏这样的人,一方面也不拉帮结派,形式风格更是随心所欲,做事全凭喜好,完全称得上没有弱点。 但是谈判嘛,你对敌人的弱点一无所知,那不就完了吗?!!! 也不知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在等着他们。是以,也无怪乎王部长这么惆怅了。 …… —————————— —————————— —————————— 第46章 何以见得 月楼环湖而建,会议开始前夕,为避免双方产生不必要的争端,洛辛作为主办方特意以月湖为界为两方安排住宿。 休息室里,钟晏站在落地窗前视线掠过波光粼粼的湖面,望向对面高楼,不禁吐槽:“这都什么破安排啊!” 001:诶呀,洛辛姐姐不也是一片好心嘛,主人就再忍忍,一会儿在宴会在不就能见到殿下了。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钟晏今天难得一身正装打扮,憋屈的很,兀自扯了扯领结,问:“贺新呢,就位了吗?” 001还未接到对方传过来的具体情况,只能估算着时间对钟晏说:“快了吧。” “别是出什么乱子才好。”钟晏小声嘟囔了句,便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只黑色口罩自顾自戴上。 易感期,还是要注意一下。 …… —————————— “初次见面,三皇子殿下。” 宴会开始,钟晏作为联邦这次议和的主心骨,自然免不了要和帝国代表握手言和,以示双方体面。 “久仰大名,钟……议员。” 双方媒体争相报道,闪光灯镜头之下,001毫不客气吐槽他的主人: 某些人表面上装的人模狗样的,背地里却仗着无人注意,色胆包天的去撩拨那位殿下。 口罩之下,钟晏呲着牙笑,就着握手的短暂几秒挠了挠对方的手心,完全不理会001无关紧要的吐槽。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里边请。”钟晏此话一出,场面一度很尴尬。 但仔细想来,这话放在当下 还挺……应景。毕竟都要议和了嘛,怎么不算一家人是吧(>_<) “……请。”在场中人也就江宴清听懂了他的隐喻,进而不动声色的蜷了蜷指节。 001:秀还是你秀啊,我的主人。我能预感,明天的头条,就是——震惊!联邦议员竟然大庭广众之下向帝国明月表露心迹,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钟晏:闭嘴吧你t^t 接下来的活动没有钟晏的不再嘴嗨,就顺利很多。 双方致辞,合照,媒体提问,各方代表回复,一套连招走下来,钟晏都有笑僵了。 但好在,也不算太过无聊。 “那么我想问,钟议员此前一直带着口罩,是对此和谈有什么不满吗?” “当然不。”面对记者的大胆提问,钟晏笑得愈发得体,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我的易感期到了,为了不身败名裂,还是要注意一些。” ……嘴上说得倒是坦荡。 坐在最前排中央位置的可不止联邦脸面担当,还有江宴清。 为了不惹人注目,江宴清不好制止,只能放任对方在桌椅的虚掩下愈发失仪、无礼的举动。 “不过这个与和谈不关,换下一位吧。”钟晏回答完,这个问题就算过了。 “我想问,关于双方此前在战场上因为军备物资的僵持,三殿下有什么要说的吗?” 此前双方都曾因为军火犯的恶意哄抬价格吃过暗亏,就像现在某人私底下对他的恶劣行径一般无二。 “只能说,星际军火犯眼光独到,很狡猾,也很……猖狂。” 事实如此,江宴清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勉强稳住声线:“不过我相信,经此一遭,双方也都对此有所警惕,该当心的是军火商才对。” 因着那人的当众警告,在场的某个军火头头不得不消停一会儿。假借调整话筒的机会,才将那只猖狂、狡猾的小手规规矩矩的放在了桌面上。 “好,刚刚我们钟议员和三殿下都向我们陈述了双方对两国边境问题的长远考虑,那么我想请问闻人上将……” 问及一旁的其他人,镜头不会在死盯着两人,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在给特写。 意识到这一点,江宴清这才肯瞥了某人一眼,不着痕迹地整理了一番方才裤腰处不大熨帖的衬衫衣摆。 …… —————————— 好不容易等会谈结束后,钟晏心急火燎的与人深交,但奈何一直脱不了身。 一面漫不经心的同人虚与委蛇,余光观察那人的动向,进而烦躁的摇晃着酒杯,时不时轻抿一口里面度数算多高的酒液。 …… 后来,他这边总算没什么人了,但江宴清那边又聚了不少。 钟晏:呵呵哒^_^ “闻人上将,你认为,若是眼前这位殿下成为帝国储君,联邦那群主战派还会如此激进吗?” 钟晏倚靠着二楼栏杆,俯瞰全局,闻人君便也顺着他的眸光向下望去。 “不一定。”闻人君思忖片刻,给出自己的答案。 “何以见得?”钟晏注视着楼下那群相互攀谈之中显得格外游刃有余之人,貌似只是随口一问。 “帝国注定在他的领导下枯木逢春,一些人也许或许会望而生畏,不再主张攻打帝国……” “但也正因如此,一旦任其发展起来,往后再想对其打压没那么容易了。” 闻人君声音冷冽、平静的陈述一个事实:“与其这样,不如及时遏制。” “……有道理。”闻言,钟晏短暂收回视线,饶有兴致的问:“既然如此,闻人上将为何还主张双方就此止戈呢?” “战场已经死了太多人了……”闻人君一路从硝烟里走到今日,看得再明白不过,“若是以其他手段能够换得和平,又为何要战?” “说得好。”就冲闻人君这句话,对于他和雷老将军的取舍,钟晏心中已然明晰。 “三殿下,能否单独谈谈?” “国防军事上的事我也不太懂,不如你们请教一下闻人上将?” 钟晏抢先一步预判了来人的用意,回头礼貌致歉:“不好意思,我有些事需要和那位殿下单独聊聊。” “您……您请便。” 来人本也就是为了和钟晏攀谈,眼下对方既以委婉拒绝,他也就只能灰溜溜离开了。 …… —————————— “若是不想在这种无聊而且没有意义的场合待下去就找个理由直接离开吧。” 这话,钟晏是对闻人君说的。话音未落,钟晏便随手推开了二楼的一间房门。 “您自己一个人……”不及说完,闻人君便止了话头,因为那人已经上来了。 见对方走上楼,钟晏唇角弯了弯补充道:“不会出什么事。” 他说的是实话——且不说这里是月楼,就他和他的伴侣共处一室,他能出什么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闻人君自然不会自讨没趣,微微俯身行礼便离开了。 …… —————————— —————————— —————————— 第47章 装神弄鬼 原本到这里,双方今日在月楼举办的这场宴会也该圆满结束了。 只是碍于双方此次议和的主要负责人还共处一室,商谈要事,众人也不好先走。 视线频频落在二楼那间房门紧闭的大门之上,暗自猜测他们都在密谈规划了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那间空房间,随即门便被啪的一声给关上了。 没人知道他们在里面说了些什么——因为001和j01几乎在门关上的瞬间便同时开启了防偷窥模式。 但事实上,任凭众人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出他们都说了什么。 毕竟,分居两地的小情侣,多日不见,本来说什么也就不是什么重点,重点的是他们都做了什么。 房间里面没有开灯,漆黑一片。关了门,钟晏便急不可耐的扑了上去,将自己多日以来的思之若狂回馈于对方。 “钟晏……” 茫茫黑暗里,两人的额头相抵,江宴清能明显感受到对方灼热的气息喷洒在他鼻尖上。 “哥哥,我很想你。”钟晏贴着他的耳骨,低声絮叨着对那人的想念。 “嗯……我,知道……” 江宴清微微侧头,试图避开那几枚突如其来、扰乱心神的亲吻。 同时,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试图让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但他的心跳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那哥哥你呢?” 钟晏的吻一路从耳后绵延到身前,指尖有意无意的拨弄了几下那人衣领处那几枚的金属纽扣。 “哥哥吝啬的不肯释放一丁点信息素给我。” 江宴清听清他的抱怨时,衬衫最上方的两枚扣子已经被顺利解开了。亲吻顺着喉结往下,最后停在了锁骨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磕绊着。 “阿厌(晏)……你的信息素……收敛一点。” 霜雪的气息仿佛亘古不化,裹挟着他,催促着他,要他就此沉沦、堕落。 后颈的抑制贴已然被人取下,冰莲的清寒苦涩之息无可避免的人牵引着痴缠上去。 “哥哥的信息素是什么?”钟晏偏要在那人思维模糊、涣散之际问询出声。 究竟是冰晶雪莲,还是……冰晶血莲? “是……血莲。”江宴清微微仰头,不欲让人窥得他眸中除却水面波纹涟漪以外,就此沉埋深海的暗礁和渊泽。 “阿厌(晏)……是冰晶血莲。”江宴清背抵门板,无意识的低喃重复着,五指蜷曲,不自觉攥紧了对方那头栗色卷毛。 “时间不早了……”江宴清不肯再纵容他,却也不愿委屈了尚且还在易感期的小alpha。 “阿厌(晏),你来。”交换信息素,无疑是当下的最优解,江宴清没道理不这么选。 …… “我带了阻隔贴哦。”钟晏向他炫耀手中的阻隔贴,江宴清无言以对,只敛下眸光向下看去。 对方屈起膝盖抵在墙壁上,深深桎梏着他,看起来短时间内是没有放松的打算。 “钟晏,我们该出去了。”江宴清克制着没有去摸对方的卷毛,对方却主动凑过去求摸。 “七日议和会议,我会全程参与,这几日我也会留在月楼。” 江宴清默许那瓣不知何时挨蹭过来的六瓣霜花飘飘然落在他军装外套的领口处。 有了那人的许诺,钟晏便不再强求,退后两步。江宴清这才得以稍加整理一番。 出了门,钟晏衣冠楚楚,礼貌的同人握手告别,宴会也差不多就这样散场了。 …… —————————— 贺新:已就位,请指示。 月楼统一安排的休息室里,钟晏看着终端上发来的讯息以及附加的图片皱了皱眉。 图片显示,那个地方就在联邦和帝国交界处的一座小镇上。由于那里常年风沙肆虐,水源也不充足,并不适宜人群居住,那伙人何故会选在那里进行实验。 “还有什么发现吗?”钟晏直接拨了视讯过去。 “阁下,我们发现,这里北边的一处废旧的信号塔还在勉强维持运转。” 钟晏看着屏幕中贺新传来的实时画面,不由捏紧了拳头,脑中一片刺痛。 “停!” 贺新便停下动作,也注意到了那串数字——1003。 ……又是1003。 “拿着电筒照一照周围,看看有什么留言或者线索没有。” 贺新根据钟晏的指示找了一圈,找到是找到了,只是他不太确定:“这些点集……就是密码吗?” “是。”这些点集只有通过特定的信息密钥加以翻译才能完整破解。 001:“主人,我扫描了那些点集,尝试用上次我们在帝国瘴气沼泽里得到的密钥加以破译,得到了一句话。” ……想知道的话,就亲自寻回你的记忆吧。 钟晏盯着终端显示屏上的字字句句在心里默念好几遍,随即嗤笑出声。 “装神弄鬼的把戏而已,我要是去了,那才是着了你们的道。” …… —————————— j01:“殿下,这是温漾他们扫描得出的那座小镇中废弃信号塔里的布局。” 江宴清翻看着个人终端上关于那座废弃信号塔里空间布局,指尖渐渐放缓了速度。 这些仪器摆放……显然是有人蓄意所为……几乎和记忆里的场景别无二致…… 江宴清侧目望向窗外看似平静无波的月湖,思绪上涌。 他们究竟是想做什么? …… 许久,察觉到指尖的凉意,江宴清才勉强回神,低眉敛目的瞧着那团栖息在他指尖极力寻找存在感的飘雪霜花。 “你的主人哪有那么听话。” 变幻了形态的精神体闪烁了几下,像是在应和那人方才所言。 “原来你也知道啊……”江宴清读懂了,眉眼间就不自觉染上一抹不为人知的暖意。 之后,江宴清在终端上敲下几个字发送出去——暂时按兵不动。 …… —————————— “您确定他会来吗?” 与此同时,藏匿在边境小镇中顾辞对屏幕中模糊不清的身影提出质疑:“据我所知,钟晏可不是那么轻易就会被人左右之人。” “如今这般明目张胆,他怎么会轻易就范。” “他会的。”屏幕中那抹身影笃定道:“1003是他的执念,他一定会来的。” …… —————————— —————————— —————————— 第48章 心余力绌 扣扣—— 夜深人静之时,房门被人敲响。江宴清随即瞥了眼挂在墙壁上的不停转动的挂钟指针。 ……已经将近十二点了。 “我还以为,今晚你同样有事要忙,不会过来了。”江宴清打开房门掀起眼帘看向来人。 “怎么会?”钟晏摸了摸鼻子,试图含混带过:“我这不是来找哥哥了嘛~” 001:噫——好恶心??? 钟晏不予理会,反手给它禁言,面露真诚,“这大半夜的,外面好冷的,哥哥不请我进去坐坐?” 001:你行-_- “进来吧。”江宴清没有再为难他,退至一旁放人进来。 …… “很晚了,休息吧。” 房间里,江宴清任由对方抱着他不撒手,眼瞅着墙壁上挂钟的指针转了一圈又一圈,才不得已出声。 “不用麻烦……” 钟晏被人牵着小手一路走到床边坐下,瞧着那人垂眸细致的在给他左手此前被玻璃划伤,但现在都已经结痂的伤口涂药。 ……明明都不疼了的。 江宴清没反驳什么,涂完后示意他先晾几分钟再睡觉,自己则去卫生间洗手。 “哥哥方才说同样有事要做……是在做什么?” 钟晏伸出另一只手交握着那人修长白皙的五指,低下脑袋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感受着掌心相贴传来的温度,半晌,江宴清才把问题给抛了回去:“你认为呢?” “我……”钟晏心有顾忌,犹疑着不肯如实相告。 看得出来,在某些事上,两人都对彼此有所保留,并未达成共识。 “别想那么多,睡吧。” …… —————————— “不……不要——” 那个身穿白色实验服的男人,从头到脚都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冷酷无情的眼睛,透过一层透明的玻璃, 居高临下地注视着编号为1003的实验体,冷眼看他蜷缩在地上,身体因为极度的痛苦而扭曲着,痛苦的挣扎、呻吟…… “别动他……不要……” 钟晏徒劳挣动锁链,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打开试验舱,走到那人面前。 近乎毛骨悚然的平稳叙述着即将给实验体再次注射的药物名称、具体时间,以及整个过程中将会经历怎样的痛苦折磨。 【星历302年,6月5号,实验体1003,注射药剂……出现明显排异反应……】 “我说了,别动他!” 终于,男人回头了,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不带丝毫情绪的蔑视,像是在无情嘲笑着一只没有自保能力,只能任人摆布的小白鼠。 “你这个……”恶魔。 钟晏于梦中惊醒,泪眼未干,下意识将脑袋深深埋进那人颈窝,死死环着那人脖颈,肩头隐秘的耸动着。 ……他甚至不敢哭出声来。 “阿厌(晏)……没事了……哥哥在这里……没事了。” 钟晏听不进去,江宴清就一直说下去,将人搂得更紧一些。 “哥哥在……不怕……” 江宴清不厌其烦的说着,空气中寒风肆虐,卧室的墙壁上结了一层厚厚的霜雪。 “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对他……”钟晏终于寻得那一丝丝缕缕的清苦味,意识一点点回笼,才敢哽咽出声。 “阿厌不哭……别、别再继续了……阿厌给哥哥吹吹……求求你们……别再继续了……” 霜寒气息愈发浓重,微型阻隔器释放的电流让钟晏疼得无意识闷哼出声。 “钟晏……你清醒点……是我,江宴清……没有实验室,也没有其他人……这里只有你和我……” 桌子上的玻璃杯随即炸裂,在江宴清释放更多的安抚信息素之前,钟晏总算清醒。 “抱歉哥哥……我……是我没控制好自己……” 破冰而生的一抹血色悄然隐去,江宴清不在乎这些,沉默的为他拭去额间冷汗。 …… —————————— “拿着。”江宴清递给抱膝坐在落地窗前之人一杯热气腾腾的沸水。 “还疼吗?”问的是微型阻隔器此前释放的微弱电流。 钟晏兀自摇头,接过那杯沸水捧在手心,眼神空洞的瞧着窗外不知何时又纷扬、暴虐的凛霜寒雪。 江宴清在他面前蹲下,抚上他的侧脸,轻声唤他的名字:“阿厌……” “哥哥……”钟晏瞳孔微微聚焦,后知后觉意识到手中沸水已然结冰,一时茫然无措。 江宴清便动作强硬的取走对方手中的杯子,这般说着:“你的能力……很棒。” “这是夸奖吗?”钟晏呆愣几秒,情难自禁的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当然,我们阿厌(晏)很厉害,也很乖。”江宴清毫不吝啬的表扬他,还揉了揉对方的脑袋。 “真的吗?”钟晏从怅惘迷茫中缓和过来,眼神明亮有神,笑得灿烂,仿佛刚才大哭大闹之人不是他本人一样。 ……情绪转变太快了。 “嗯,很乖,很听话。”江宴清的心愈发沉重,再次转变了话题:“已经很晚了阿厌(晏),我们去休息,好不好?” 闻言,钟晏有样学样,轻柔的抬手覆在那人侧脸,很是担忧:“哥哥是困了吗?” “嗯,哥哥很累。”江宴清同他额头相抵,让那瓣失了生机的霜花得以回归本体。 钟晏纠结眉头都皱起来来:他并不瞌睡,但是哥哥困了。 ……哥哥……1003…… 【那个孩子总叫你,阿厌,以致于你是不是都忘了,这里可压根就没什么名字,只有实验编码……】 【你第一次注射那些编程试剂的日期,你的实验编号……你还记得——你自己的编号吗?】 “我的……编号……”钟晏毫无征兆的呢喃出声:“我的实验编号……” “钟晏!”江宴清厉声呵责出声,打断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梦魇咒枷。 “我真的很累了……钟晏……你能不能不要再说了……陪我去休息,好不好?” 江宴清双手搭在他的肩头,指节过分用力,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然而,仅仅是一瞬间,他便撤去了这禁锢,仿佛那用尽全力的一握只是一场幻觉。 “阿厌……”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最终咽了下去。 “哥哥……” 钟晏抬头仰望着他,将那人眸中无法可言的悲悯、痛苦尽数收归眼底,整个人突然就安静下来。 原来,即便是帝国明月,也会有心余力绌,无法可解的地步吗? 原来,我竟迫他至此…… —————————— —————————— —————————— 文中写“阿厌”,而不是“阿厌(晏)”不是写错了哈,是特意区分的。 第49章 做戏做全 “哥哥……江宴清……” 钟晏彻底清醒过来,惨白着一张脸收回了那些本就不该存留于世的凛然寒气。 “我……让你这么为难吗?” 霜寒刺骨,乍一流经四肢百骸,他即便是信息素的主人,也无差别遭到反噬。 “钟晏,你从来不是我的负累,仅仅是我的心甘情愿。” 小alha的故作坚强,在那人看来格外惹人怜惜,江宴清释放自己的安抚信息素希望可以有所缓解他的伤痛。 “我没有这么说……”钟晏眼眶通红,咬死不肯承认他就是这么想的。 “阿厌(晏)……”江宴清柔软温凉的指腹拂过小alpha的眼睑,向他的伴侣吐露他的愁绪:“你只是让我牵肠挂肚,思虑再三,却不知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过往的那些梦魇……如同跗骨之蛆般纠缠着你……让你每每都备受煎熬……” 【你什么都不曾忘记,却独独忘了我………】 江宴清反扣住对方因为情绪反扑而不自觉颤抖的手,将其压往落地窗前。 “我之前说要给你补偿……”江宴清稍稍偏头,毫无吝啬的将自己的要害暴露给对方,沉吟半晌才言:“你,现在要来取吗?” 【追本溯源,是我——原来是我,才让你这些年即便选择遗忘,却还是那么痛苦……】 “哥哥……”钟晏感受着对方偏凉的体温逐渐和他的相近相融,几乎就想要这么随波逐流。 帝国明月,联邦要员,他们这样的两个人,本就立场相对,是该不死不休。 却偏要揪着过往那点压根就拼凑不全,说不过去的微薄情分,执意纠缠不清…… 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们本也该见见对方所谓的真心、诚意,究竟有几斤几两,又是否值不值得他们赌上所有,倾家荡产。 “那哥哥你又在顾忌什么?” 千钧一发之际,钟晏舌尖抵过唇齿重重咬下,尖锐的刺痛感顺着神经末梢传至大脑,消解了几分不知从而来的渴意。 “你不是想知道吗?” ao信息素博弈里,江宴清本该就是弱势的一方,却能在此刻镇定自若的钳制住对方的下巴,不知避退为何物。 “我想不想倒是其次,重点是哥哥想说与否才对吧?” 钟晏眼神飘忽不定,无处安放的视线也就只敢盯着那人莹润如玉的肩头瞧了。 “我忘了……”江宴清学着此前小alpha拨弄他衬衫领口的动作,在他的下颌处轻挠了几许。 “你还小,不懂这些……(婚姻存续期间彼此应尽的责任和义务该如何履行)也很正常。” 钟晏:“……” “哥哥此刻就不必激我了。”钟晏额间青筋直跳,反握住对方的手,好心替他整理衣衫。 …… “我……的确不想说。” 【可我此刻不说,往后又该如何自处……】 江宴清指尖冰冷一片,迟钝的嗅到霜雪的纯粹之息,这才意识到,年轻的伴侣可能正在试图笨拙的回应、安抚于他。 “我……” 只是,不及他整理措辞多说些什么,对方显然还对他方才所言耿耿于怀。 江宴清便住了嘴,等了又等,最终等来对方回击一句:“我懂不懂的,日后自见分晓。” 这次,换他沉默了。 (……这遣词造句,还真是简单粗暴啊。) “哥哥今晚太累了,我也不清醒,今天就到这儿吧。” 蹲在地上太久了,钟晏腿都麻了,龇牙咧嘴的拉着人起身。 江宴清也不遑多让,但好在问题不大,两人彼此搀扶着刚好可以一道去休息。 …… —————————— 次日一早,两人谁也没在提及昨晚的失态,出了房门,就差翻脸不认人了。 七日议和的第二日,单就议和赔偿问题上,联邦和帝国双方代表就各执一词,争论不休。 “联邦屡次三番侵略我国边境线,谴军调兵,哪次没给我军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那你们怎么不想想,我方之所以予以警告,还不是你们欺人太甚!” “你——” “你们——” “帝国理应赔偿我方军需战备损失,否则一切免谈——” “你要这么说,联邦还应归还我国边境军需战区的多处边防线呢!” “那是我国作为此前战役获胜方的战利品,自该纳入我国板块,何来归还一说?!!!” “简直不可理喻!” “你们还丧心病狂呢!!” …… 这都吵了一上午了,双方还什么也没有确定下来。钟晏脑瓜子嗡嗡直响,做足了气势,猛的一拍桌子。 “怎么!我们联邦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你们帝国难道就没有一点责任吗?” “还是说,帝国还欲再战?” 钟晏这话,直接将双方的争吵上升到国家层面。毕竟,此前双方争论了半晌,愣是没有一个人敢提再战之事。 “这……”联邦方面的其他代表碍于钟晏的威慑不敢反驳。帝国方面则确实是气短,国情摆在那里,他们怎么敢轻言战争? “钟议员此话怎讲,帝国自然是和联邦一样同等的渴望和平。” 眼见气氛焦灼,江宴清面沉似水,反驳于他:“也正因战争带给双方的只有伤害,我们都更应该为和平努力。” “和平?”钟晏冷笑一声:“你们帝国休想用花言巧语蛊惑我们!” “那不知以钟议员之意,七日议和是否还有必要再继续下去?”江宴清义正言辞,丝毫没有退缩之意。 不妙啊! 如此下去,说不定真的会谈崩……但这怎么可以!!! 他们本就是为了和谈而来,谈崩事小,两国若因此闹得不愉快,再度引发战乱就麻烦了! 于是,双方人员隔着大圆桌相视一眼,看懂了彼此眼中的坚定之色,便都纷纷插话。 “自然是要继续进行下去的……” “对对对,我们双方既然坐在这里,自然都是真心实意来议和的,怎能半途而废。” 联邦那边都已经愿意妥协了,帝国这边自然也不能落后: “时间不早了,殿下和议员不如出去走走?剩下的就交给我们?” “没错,议和这等……好商好量的事,不如就交给我们?两位辛苦一上午了,不如先去用餐,如何?” “哼╯^╰” 见目的达成,钟晏率先臭着脸摔椅而去。夏阑都被这一变故看懵了,“殿下,我们……” 做戏做全,江宴清便也皱起眉头,佯装神情不虞的望向对面平白遭殃的木椅,随后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 —————————— —————————— —————————— 第50章 暮雪纷扬 闷了一上午了,出了会议厅大门,钟晏就摘下口罩,推开角落里的窗户准备透口气。 窗外风雪尚未平息,看样子这几天都不会放晴了……这样也好,省的他后续还要分心操控。 001:主人,你不等殿下吗? 骤然被冷风一吹,钟晏瑟缩了一下,果断关上窗户,不再探究楼下月湖究竟结没结冰。 钟晏:刚才发完脾气,我现在就在这里等人,你觉得合适吗? 001:也对哦。 钟晏懒得再搭理001,顺着楼道朝另一座大楼走去。 期间考虑到都这个时间点了,干脆给洛辛发去消息,让她派人送来两人份的午餐到房间里去。 双子楼间长廊中,仍有一些公职人员行色匆匆,拿着资料穿行忙碌着。 与其中一个人擦肩而过时,钟晏也没太在意。 直到后来他察觉到自己的情况有些不对劲时已经晚了。 …… —————————— 下午,议和之事虽还有待商榷,但大致方向已经确立,双方都在忙着补交协议。 联邦那边钟晏直接当起了甩手掌柜,全权交于上午缺席的闻人君负责。 他自己则趁旁人不注意,溜溜达达的摸到了那人的临时办公场所。 …… 夏阑进门后便看到他们殿下肩头趴着一个少年不说,那个少年还在泪眼汪汪的打着哈欠。 夏阑:“……”他觉得他今天一定是太过手忙脚乱了,不然何至于都看花眼了。 联邦那位钟议员不在自家营地暂且不论,出现在他们殿下这里也就算了,天杀的居然还是在怀里! ……怀里啊!!! 捕捉到空气中的陌生气息,易感期不知因何缘故突然加重的小alpha好不容易酝酿的睡意就此打住,不爽的回头。 “把那些资料给我吧。” 江宴清及时制止了小alpha的行动,示意夏阑把资料留下,可以走了。 “哦……好。” 离开前,夏阑还眼睁睁看着他们一向不苟言笑的三殿下偏头瞥了一眼趴在桌边一沓文件上朝他笑的畜无害之人,伸出空闲的左手揉了揉对方的卷毛。 夏阑:“……”他可能看到了不得了的事情。 ……联邦议员和他们殿下貌似真的有一腿!看情况,还挺……养眼的。 可他们上午不还在吵架吗?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床头吵架床尾和? 成年后都还没拉过omega小手的夏阑自认这题超纲了,脑袋懵懵的离开了。 …… —————————— 暮雪纷扬,天色彻底阴沉下来,一场悄然来袭的风暴正在无声的蓄积着力量。 再次站在落地窗前的钟晏呆呆的望向室外碎琼乱玉般的碎雪,不受控的伸手按在了玻璃上面。 室内外温差不低,可玻璃上非但没有出现雾气反而隐约有结冰的趋势。 隔着那层玻璃,从天而降的无根之花仿佛如有所觉,静止悬于虚空之中,久不见落。 江宴清也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停下手中动作转头寻着他的身影望去。 去而复返的夏阑也不明所以看了过去,仿佛是他的错觉—— 他总感觉,外面本该洋洋洒洒的细雪突然极速下坠,可仅仅一瞬又恢复正常。 江宴清放下笔起身走过去,将他的食指从玻璃平面上拉下来,轻声细语:“在想什么?” “没……”足足垂眸盯着对方修长白皙的十指瞧了好些时间,钟晏这才回神,下意识否认:“我……没做什么。” “嗯。”江宴清意识到他的状态有些不对劲,顺着他的话说下去:“补充资料准备的差不多了,我跟你回去。” “好!”闻言,钟晏一把搂着对方的脖子嘿嘿傻笑,只是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眸子寒意深沉,语气不善:“他为什么还在这里?” 在小alha可能会出现情绪反复横跳的情况下,江宴清没有贸然挡住他看向办公桌那边夏阑的视线,而是选择毫不含糊的向他解释: “因为双方协议补充条款第302条——关于两国边境线的巡视问题,需要另外一些资料来考证。” “为什么是他来送?”钟晏指尖再次不受控制的溢出丝缕冰寒之气,蠢蠢欲动。 “因为此行我只带了他一个副官。”江宴清淡定覆上对方指尖凝结出来碎冰,将其遮掩下去。 “走吧,我跟你……”出于的小alpha在易感期脆弱敏感又对伴侣的依恋情节的考量,江宴清就换了一种说法:“我带你回家。” 钟晏果不其然上眼前一亮:听到没,他说他要带我回家诶! 001:呵-_- …… 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尽数被不远处的夏阑听了去,不时不知道还该不该留在这里。 江宴清带着眼前因为他一句话就被哄的晕头转向之人走出临时办公室, 夏阑则收到了他们殿下冷酷无情的指令——剩下的补充资料就交给你了。 被委以重任的夏阑翻看终端上密密麻麻的协议条款,简直欲哭无泪,实惨(??? ) …… —————————— “这里……”貌似不是家吧? 钟晏被人乖乖牵着回到昨晚睡觉的地方,深觉自己被骗了。 “怎么了?”江宴清牵着人在沙发上坐下,将人揽进怀里细细哄慰。 “没有,没什么。”钟晏摇头,将自己埋进对方颈窝,试图掩下自己的窘迫。 ……被喜欢的人抱在怀里,被人时刻留意、关爱,哪怕只是无厘头的情绪上涌,都能被妥善安置。 确实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阿厌(晏),把抑制贴揭了吧。”江宴清微微低头,方便对方帮他揭掉后颈的抑制贴。 “哥哥……”钟晏目光在对方后颈那处白白嫩嫩的地方留恋难返,却迟迟不见下嘴。 “给你标记。”江宴清给出自己的诚意,抬手解了自己衬衫上方的几粒纽扣。 得到许可,空气中霜雪的凛寒之意陡然激增,信息素的主人才肯有所行动,嗷呜一口扑了上去。 冰晶血莲的苦涩之息逐渐被那股阴寒霸道的霜寒之气所覆盖,竟也能咂摸出一丝甘甜来。 信息素的碰撞、交融,即便是多次标记下来,江宴清仍旧无从适应,不自觉绷紧腰背,泛着凉意的指尖克制的蜷了又蜷。 “假性易感期……那个人和我的信息素匹配度不会低……就在我今天中午在外面等哥哥的时候……大概率是那个时候……” 标记完成后,钟晏气闷委屈的向人抱怨他的遭遇——仅仅是擦肩而过,就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好,我去查。”江宴清勉强听清了怀中小apha前言不搭后语的叙述,指尖发软却还是抬起手臂,安抚性的揉了揉对方的卷毛,承诺会替他查清楚。 “哥哥要替我出气!”钟晏愤懑不平,一时没了分寸。 “……好。”江宴清羽睫毛便如蝴蝶震翅般细密的颤了几下,在轻微氤氲着雾气的眼睑下方投射出一小片的阴影来。 …… —————————— —————————— —————————— 第51章 我要闹了…… “钟晏,喝药。”江宴清从柜子里掏出一早便准备好的修复药剂递给藏在被窝里抱膝埋在枕头上意欲耍赖之人。 “别扒拉了,一定要喝。”江宴清低垂着眉眼凝望着那捧继承了主人意志,锲而不舍撞向他手中那管冰蓝色透明药剂的星点碎雪。 闻言,空气中的凛冽霜雪有过一瞬凝滞,又再次躁动起来。可江宴清不为所动,掌心隔着被子精准的放在那人脑袋上揉了几下,是安慰,也是催促。 “一定要喝吗?”钟晏才肯探头探脑的拱出来,可怜兮兮的仰头望着那人。 “嗯,一定要喝。”江宴清在他身边坐下,指尖凝出一点精神力。当然,不出意外下一秒就被那捧碎雪巴巴凑到跟前吞入腹中肆意玩弄。 “那不是错觉……”钟晏发现了被雪团子围剿的那点精神力隐隐暴露出来的那抹血色。 “哥哥的精神体……”钟晏揪着手中的那团光晕不放,几乎就差一点便能反应过来了。 “喝了吧。”但很遗憾,江宴清即刻出声打断了小alpha在易感期过于迟缓的思绪。 钟晏知道实在是推辞不过去了,再不乐意也只能乖乖喝药。 “别哭,阿厌(晏)。”江宴清接过喝完的空瓶子放在床头的柜子上,再转过头便见到了目光哀戚,委屈的不要不要的小alpha……又在悄眯抹眼泪。 “要哥哥抱。”即便只是假性易感期,小alpha依旧是个爱哭鬼。 “嗯……抱。”江宴清还能说什么,只能认命的去哄,哄精神体的主人还不够,还要纵容那捧碎雪对他精神力的胡作非为。 “阿厌(晏)……”被对方的精神体裹挟着四处翻寻那抹血色,只为证实他方才所见不是错觉。 “你在,找什么?”定了定神,江宴清就这相拥的姿势同样埋在对方颈窝,白皙修长的指节隐忍收拢,狼狈的咽下了那些不成字调的含混音节。 “为什么又消失不见了?”钟晏有所怀疑,但苦于没有实证。 ……他知道了。 浑浑噩噩间,江宴清想明白了——这人是在找那团光晕和他之间的联系。 “你找不到的……”江宴清撑着身子与他额头相抵,低喃着告诉他答案:“你现在找不到的。” ……至少现在,即便他面前年轻的伴侣如何翻天覆地,也是寻不得的。 “可是……”钟晏不信邪,还欲再探,但江宴清怎么可能还给对方机会—— 不等雪舞纷飞侵透内里,他已经抢先一步收回了那点精神力。 还未回归本体的精神体都要气炸了:你个老六?????,小爷的口粮还没吃到嘴里就飞了吧,简直可恶! 钟晏:闭嘴,小爷都还没整明白,哪轮到你上桌!!! “哥哥……”钟晏贼心不死,但奈何那人郎心似铁,“很晚了,休息吧。” “……我要闹了。”钟晏木着脸通知那人,江宴清眉头一挑,问:“你说什么?” 对上那人眸色澄净的视线,钟晏闹腾不了一点,决定暂时避其锋芒:“我……我乖乖睡觉。” 望着被子里鼓鼓囊囊的一团,江宴清实在没忍住,掩唇轻笑出声。 ……哪有人会提前通知别人自己要耍赖了的。 这人啊,当真可爱的紧。 —————————— 七日议和第三天,因着假性易感期的缘由,钟晏直接化身小作精,彻底放飞自我。 江宴清对此束手无策,只能将办公场所暂且挪到晚上休息的房间里。 房间里换气系统不得已连轴转,才不至于空气里alpha的各种意义上的信息素浓度高出阈值。 “哥哥……”钟晏红着眼眶从身后圈着那人,脑袋乖乖的抵在那人肩头陪他看文件。 “嗯?”江宴听到声音便毫不吝啬的将目光投向对方,轻声问询。 “好困哦~”确认对方即便是在工作期间也没有忽及他之后,钟晏便任由眼皮下坠,昏沉睡去。 假性易感期,又并非真正的易感期,江宴清能帮到他的并不多,只能靠他自己熬过去。 留意到对方气息逐渐趋于平稳,江宴清将手中文件随手放在一旁,微微偏头瞥了他几眼。 在确认对方睡熟之后,江宴清又停了一会儿才探手托着他的侧脸,想让人躺回床上睡。 “不要!”钟晏拒绝这么做,搂着对方的脖子抗议。 江宴清:“……” “你勒到我了。”江宴清提醒他:“而且我肩膀也麻了。” “可是我想抱着哥哥睡。”钟晏不讲道理,但好在还是比较通情达理的,便撤回了手。 空气中高阶alpha信息素的浓度到底是对一个omega来说过于勉强。 终于能够正常呼吸的江宴清深深叹了口气,可一呼一吸间还是无可回避萦绕在他周遭的那股冷冽清寒之气。 堪堪压下满身倦怠,江宴清同他有商有量:“你躺下睡,也是可以挨着我的。” “可是……”江宴清侧过身体,疲软的指尖触及对方的眉眼,哄道:“阿厌(晏),你听哥哥的话。” “好吧。”钟晏被说动了,最后老实的趴在他腰腹间,搂着人的腰沉沉睡去。 下午三点左右,江宴清总算完成了手头的工作。 在确定数据都传给了夏阑之后,又看了看造成他倦怠不堪却也睡得心安理得的罪魁祸首,难免有些情绪。 屈起指节轻轻的弹了弹酣睡之人的额头便算作报复,也没胃口吃东西,干脆侧身揽着人也闭眼休息。 但他不知道的是,自他睡去,原本睡得死沉死沉之人却睁开了眼睛,神色清明,哪里有半分困意。 001:主人,我们这样真的好吗? 钟晏并未回答,沉默着抚了抚对方略显疲惫的脸庞,又释放了些许安抚信息素,让人陷入更深层次的睡眠之中。 让对方因为高浓度信息素而陷入浅表性倦怠期的确是他的不对,可他现下……只能先瞒着对方了。 “哥哥,记得好梦哦。” —————————— —————————— —————————— 第52章 暴虐失序 夜色深处,孤丘之上,来人携着风雪而来,眺望远处那座仿佛就此被掩埋在白色的帷幕之下,与世隔绝的边境小镇。 001:“主人,我们真的要自投罗网吗?” “自投罗网……”钟晏冷笑:“究竟是谁活的不耐烦,着急想死,还不一定呢。” 说完这话,面色阴郁苍白之人反手揭掉后颈的阻隔贴,随手一扬,任由风霜带走。 他既然打定主意要去一探究竟,也就没必要再顾及些什么了。 “把微型阻隔器关了吧。” 001接收指令:“正在获取权限,权限认证通过,已为您关闭。” 耳边的黑曜石闪过一丝红光,风雪打着旋汇聚在他指尖,钟晏从口袋里摸出黑色口罩戴上,毅然决然踏进严寒之中。 …… 雪虐风饕,整个小镇都被笼罩在一片冰冷和寂静之中。 “阁下,您怎么来了?”篝火旁,贺新等人听到风声闻讯看过去,来人正是钟晏。 “好了,你们的任务很简单,就守在这里吧。”钟晏懒得废话,直接交代:“待会儿,谁从里面活着出来,就干掉谁。” “可您……”空气中的压迫信息素铺天盖地的向他袭来,贺新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后面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不用管我,我死不了。” 钟晏摆了摆手,严霜过境,霜寒之息一瞬流转,不再滞于原地。 与此同时,篝火复燃,贺新如蒙大赦般松了口气,站在原地目送对方转身朝面前不过百米的废弃信号塔走去。 …… —————————— 信号塔周遭可有可无的巡戒之人不足为惧,钟晏手起刀落,动作干净利落,那些人转眼便已全部倒下。 只是,随着与信号塔的距离越来越近,他猛然发觉,体内暴涨的信息素正逐步变得异常活跃,仿佛要就此挣脱他的控制一般。 001系统声音没了以往的灵动俏皮,声线冰冷没有人情味: “主人,我必须要提醒您,您的信息素没了阻隔器的抑制,失去束缚的同时也意味着它正在过度透支您的身体各项机能。” 钟晏干脆利落的甩掉指尖满溢而出的冰晶,嫌弃的不行:“你的声音太难听了,给我换回去。” 001:“好的呢,亲(>_<)” 听到这贱兮兮的口吻,钟晏才算满意:“这还差不多。” 要侵入这座信号塔的主系统对001而言并非什么难事,反而如同探囊取物般如入无人之境。 在这个过程中,它的动作迅速且准确无误,仿佛它早已熟悉了这里的一切布局和结构。 001数据线跳跃闪烁:“主人,我已成功为你开启反锁定模式,请进哦。” “你刚刚说,你捕捉到了温漾他们的身影?” 地上的死尸很快的漫天飞雪所淹没,钟宴随意捡起地上那把完好无损的能量枪。 001:“对哦,看起来,殿下也是知道这座小镇的存在的。” 意料之中的事,钟晏没什么好惊讶的。兀自寻了块没有被鲜血染红的地方,蹲下身,掬了点雪,清洗自己染血的双手。 ……现在也只能希望于,留存的安抚信息素足够浓郁,那人可以慢点醒过来。 —————————— 晨曦还未及破晓,塔内的灯光昏黄幽暗,随时都会熄灭。风声犹如一头凶猛的野兽,咆哮着、嘶吼着,从高处的通风扇传入人耳,仿佛要将这座孤立的建筑撕裂。 走进信号塔的隔间,各种破旧不堪的仪器设备散落在四周,上面布满了灰尘和锈迹。猩红破损的提示灯不时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001:主人,这里好像真的没什么人。 “嗯。”钟晏在隔间的角落里蹲下,指腹擦过地上一截分不清是血迹还是锈铁的铁链,脑中刺痛感愈发强烈。 【星历302年,6月5号,实验体1003,注射药剂……出现明显排异反应……】 “哥哥,阿厌乖乖的,可不可以不要死掉……不要丢下阿厌一个……”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老师,太好了!】 “阿厌……哥哥答应过阿厌的……哥哥,会一直陪着阿厌……” “哥哥……很疼吧……阿厌给哥哥呼呼……阿厌也会一直陪在哥哥身边……” 【星历302年……实验体1003……实验失败……建议焚毁……】 “不要,不要带走哥哥!” “求求你们,不要……” 【实验体0822……信息素实体化……暴虐失序……老师……怎么办……】 “怎么办……我找不到哥哥……小哥哥……你们——究竟把我的小哥哥藏哪了!” …… —————————— “哥哥……小哥哥……” “阿厌,怎么了?” 结束一天的实验,两个小孩儿总算有了短暂的喘息之机,躲在实验室的角落里抱团取暖。 “哥哥,你说,如果我们能够像正常人一样……每天都生活在阳光之下,那哥哥想做什么?” 夕阳余晖落在那个红眼睛小孩儿眼里,如流星坠落,熠熠生辉。 “阿厌想做什么?” 大一点的小孩儿用单薄瘦削的脊背仔细护着他,将说话小孩儿眼中的希冀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阿厌……阿厌想和哥哥一起逃离这里……想和哥哥一起生活……” 轻柔的拭去小孩不住掉落的眼泪,大一点的小孩儿抬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同他额头相抵,轻声问:“还有呢?” 红眼睛的孩子瞥见了他手臂上密集青紫的针眼,吸了吸鼻子眨了眨酸涩不已的眼皮,努力将眼泪憋了回去,不再啜泣。 “我想去考军校,我想不再被人欺凌,想要……保护哥哥,想和哥哥一起长大。” 【从强制休眠中苏醒的j01按照模拟得出的与他精神链接之人的意志行事:“正在为您清除室内高阶alpha信息素,请稍后。”】 “阿厌,哥哥也想和我们阿厌一起平安、健康的生活……” “想要我们阿厌不再痛苦、不再哭泣,要笑着——拥抱明天。” 幻境坍塌之前,江宴清最后一次亲吻眼前泪眼婆娑,红着眼眶尝试挽留他的小孩额头,笑着说:“所以……哥哥要走了。” 哥哥要去把那个不听话的小朋友从深渊里拽出来,然后就像,我们此刻誓约的这般: 一直、一直在一起, 走到时间的尽头…… —————————— —————————— —————————— 第53章 神眷之人 “你们,究竟把我的小哥哥——藏哪里了!” 废弃的信号塔内,钟晏双目猩红,红的仿佛能滴出血来,濒临失序。 【他死了,他早死了。】 有了暴虐无度的信息素作为媒介,暴雪轻易便模糊了自然界限,挣脱无形枷锁,在朔风寒流指引下,形成一个巨大的白色旋涡,吞噬着一切。 【你忘了吗?他死了啊!】 【就死在你面前呀。】 “闭嘴——” 扑腾一声,钟晏跪倒在冰面之上,双手抱头,已是痛苦至极。 【0822,你亲手炸毁了那座伊甸园,你不记得了吗?】 【还有,你的小哥哥……】 “不是这样的,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你在骗我!” 他的小哥哥没有,没有死! 尽管如此,在那人的刻意引导下,钟晏脑海中还是浮现出了记忆深处的那场大规模屠杀。 凝冰释雪,四散蔓延, 托生于他,也超脱于他。 【对,就是这样,再绝望一点,再痛苦一点,那将是极北之地,凛霜寒雪的最好养料。】 雪窖冰天,风刀霜剑。 所经之处,生人退避, 雪葬于途,无一幸免。 【……当初怎么就看走眼了呢?比起1003华而不实的能力,分明你才是造神计划里绝无仅有的神眷之人。】 “阿厌……哥哥好疼啊……” “阿厌……对不起……哥哥恐怕要食言了……不要哭,要坚强……活着——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血液冻结,指尖攀附霜寒之气,钟晏意识模糊,却然不知塔内的变故。 【你的信息素果然是伊甸园里最特殊的存在——0822,你合该是我最出色的作品!】 幕后之人的得意之声伴随着电流的滋滋作响,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抓住他,把他带回来。】 此刻,信号塔内的警报系统已然被触动,内部零件低温坏掉,随时可能会引线自爆。 …… —————————— “你是……帝国那位三皇子殿下。”守在信号塔外围的贺新等人不出意外的被江宴清带人围剿了。 “钟晏呢,他进去多久了?”来人面色冷峻,蓝眸中化不开的寒意也没比此刻极端恶劣的天气好到哪里去。 “两、两三个小时。”贺新不小心被骤然打在他眼睑处的雪粒迷了眼,疼的立马抬手捂住了眼睛。 “别动!”见状,江宴清即刻出手制止了他的行为——果然,冰霜已然扎根于他眼睑下方,以极快的速度凝结出一层深厚的冰晶。 “如果你不想失去你的左眼,就先站着别动。”贺新依言没动,江宴清指尖碰触那块仿若琉璃般剔透纯粹的冰晶。 冰晶非但没有借机寄生于他的指腹,反而在下一秒,销冰融雪,化作点点星光消散了。 “这里不安全,先离开吧。” 雪大如席,吹了众人睁不开眼。没有人会发现,散去的冰晶其实是在那人指尖凝出了一株世所罕见的冰晶血莲。 …… 塔门前,那人掌心贴在严丝合缝的塔门之上,甚至能感受到从里面传出的丝丝寒意。 可既然人力打不开,那就只能靠物力了。江宴清面容隐在风雪里,冷静开口:“那就炸开。” ”温漾隔着防护面罩,看向那人,不免担忧:“但是这样,依照塔台的构造和承重能力,怕是……” —————————— “看来这些年,你所谓的造神计划进行的也不是很顺利。” 钟晏隔着风雪望向对面依稀可辨的人影——对方正是和他之前在月楼中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男性omega。 【有意思,你居然能单凭自己的力量有效遏制自然失序,而没有丧失心智。】 “那你可就小瞧我了,我来,可不是为了自投罗网的……” “我是来找回那些——被我擅自遗忘,最初的记忆。” 空气中的水汽凝成的颗粒大小并不均匀冰粒,松脆易碎,触地反弹。 钟晏见招拆招,直接卸掉了对方的胳膊,随意扫了眼地上的冰霰,语气不屑: “无色无味,这样的信息素的确让人难以察觉、防备,但既然是水,那便也能滴水成冰。” “所以你赢不了我,更带不走我,那么,不如我们谈谈?” 钟晏自认开出来的条件不会比那个只敢躲藏在幕后的跳梁小丑差。 “我许你自由,甚至……可以帮你解决掉自然失序的问题,但前提是你要弃暗投明,站到我这一边。” 【泽水,不要和他废话,把人给我带回来!】 “泽水……那是不是还有什么离火、艮土、巽风啊?” “取名倒是给你取明白了。”钟晏看向对面金发碧眼,神情忧郁之人,出言嘲讽:“恐怕buff全叠在这上面了,怪不得实验迟迟不见进展。” 【……】 “怎么,被我戳中痛处了?” 钟晏方才纯属扯淡,难不成还被他猜对了? 【你不必拖延时间,想来,你也是到了强弩之末了吧。】 确如对方所言,接连不断的信息素对他远超负荷的身体而言,的确是吃不消的。 就连被他勉强压制的负面情绪也隐隐有决堤的趋势。 钟晏面无表情的擦掉眼角泪痕,负在身后的手却已无可避免的霜雪攀附,麻木、冰冷。 …… —————————— 大门被轰然炸开之际,钟晏明知那些人极有可能是来救他的,可他依旧收不了手。 “骗我的……都是骗我的……”钟晏浑浑噩噩的缩在角落里轻声呢喃着,泪水早已模糊了他的双眼。 ……1003……他的小哥哥……怎么就死了呢? 【警告……低温……炸毁……撤离……倒数……】 001只能干着急:“主人,我们先出去,好不好?” “我,动不了……” 冰寒之息发自肺腑,他的四肢百骸都像是被冻僵了一般,完全无法动弹,甚至连手指都无法弯曲一下。 钟晏心如死灰,眼神空洞无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如果就此死掉的话…… “钟晏——” 就在此刻,破冰声在他耳畔乍响,钟晏心脏仿佛漏了一拍,不知哪来的信念感支撑着他, 无论如何,拼尽全力, 也要寻着声音来源看去。 那一刻,风停了,霜花也不再下坠,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钟晏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他从来没有过像现在那一刹,就那么一秒,如此庆幸过, 来人,真的是他。 “江宴清,我在这里!” 警报声还在响着,漫长的冬季还未过去,可钟晏仿佛已经拥入了春的怀抱。 爆炸声此起彼伏,四下迷雾尚且重重,可钟晏却能在硝烟尽头看到光,跌跌撞撞朝他的光奔去。 —————————— —————————— —————————— 嗯……咱就是说, 这如何不能 称之为神眷之人呢? 第54章 我都给你…… “江宴清……”钟晏踉跄着扑进那人怀里,双臂死死圈着对方的脖颈,哽咽出声:“你,你……怎么才来啊……” 虽然,但是,001还是想说:那还不是主人你的锅! “我来晚了……对不起……哥哥……又让我们阿厌(晏)等了。” 霜雪栖息之所,江宴清回抱住对方,修长白皙的指节反扣着对方早已被霜雪攀附、冰封的手掌,心甘情愿在其手背上落下一很轻的吻。 “冰晶……血莲……” 掌心处破冰而生的冰晶血莲,同记忆深处轻易不肯露面的那抹血色交织融合,钟晏久久不能回神。 “还能走吗?”爆炸声越来越近,信号塔随时有坍塌的风险,江宴清不得不先带人设法离开。 得益于对方安抚信息素的作用,钟晏勉强恢复一丝神智,被人牵着一路朝光亮处奔跑。 …… “殿下,这边。”于风雪中焦急等待的温漾隐约窥见两人模糊的身影,连忙上前,却碍于某人敌我不分的压迫信息素不敢靠近两人太近。 信号塔轰然倒塌之际,众人已经全部安全转移到了帝国军舰里。 贺新等联邦之人清一色拘束的坐在舱舰一侧的长椅上,因为亲眼目睹他们那位钟议员柔弱且不能自理的埋在人家帝国明月的怀中进而被带就近的舱房里而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贺新:一想到我们联邦要员居然被敌方高层给渗透了,我脑瓜子就嗡嗡的响个不停-_-|| 夏阑:关于我的直属领导和我们对家政府要员搞在一起这件事,我想,我最有发言权⊙﹏⊙ 是以,虽说两人是初次见面,但贺新和夏阑硬是在不经意间的对视里,读出了惺惺相惜的感受! “你们钟议员还挺……”夏阑绞尽脑汁硬是没想到什么贴切的词——总不好说人家娇弱吧? “你信我,我们钟议员平时……真的不这样!”贺新誓死扞卫某政府要员的最后一丝颜面。 “是吗?哈哈哈哈……”夏阑尴尬一笑,不是很信的样子。 “他真的……算了,随便吧。”贺新已经不力辩解,向人点头示意又默默撇开了视线—— 委实是没想到,他居然有一天还能吃瓜吃到自己顶头上司身上的……而且,那谁貌似还是↓的一个。 —————————— 舱房里,霜雪一次又一次攀上江宴清的军靴,却也一次又一次的破碎,直至他走回对方身边。 “阿厌(晏),你看着我。”室内挤挨着床榻靠窗的夹角处,江宴清眉心细细拢着,难忧心忡忡。 他实属没有预料到,对方情绪崩溃到直接诱发了真正的易感期。 手背上再次被温热的掌心贴近,钟晏不哭不闹,乖顺的抱膝看过去。 “阿厌(晏),是我。”江宴清不厌其烦又唤他几次,对方仍旧没有出声,只是直愣愣的盯着他瞧。 “我是谁……”江宴清意识到了什么,无视凌霜的森寒之意将他无差别纳入攻击范围,执意牵起对方的手覆在他脸庞之上,问:“钟晏,你告诉我,我是谁?” “哥哥……江宴清……”这次,钟晏终于有了反应,情绪上涌,眼泪刷刷的往下掉,哭着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四散的霜花得以汇聚,再次在他掌心开出一株糜艳清绝的冰晶血莲,钟晏逐渐止住哭泣。 “我记不起来……江宴清,哥哥……怎么办……我找不到……我也想不起来……” 钟晏失手打碎了那株成形没多久的冰晶血莲,拽着那人的衣袖,迫切的向那人表达他内心的焦灼、绝望。 “阿厌(晏)……”江宴清反握住他的手给予他安慰的同时,也不吝啬给予他认清现实的机会,“你希望我是谁?” “是哥哥,还是江宴清,亦或者是令你痛彻心扉到不惜选择遗忘才能活下去的1003?” 【你再不能接受也没用,他死了,死了就是死了!】 “不是,他没有!” 【0822,你看着我的眼睛!对,就是这样……你想活下来下去吗?】 “……不要哭……要坚强……阿厌,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我要活下来……” 【那就忘记吧……乖孩子……1003只是一个失败品……死了就死了……这没什么的!】 “不是,不是这样的……” 【是这样的!就是这这样的……你只是混淆了……那个蓝眼睛的小孩,不是那个实验失败的废物……】 “不是……哥哥就是……” 【阿厌呐……承认吧,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你不会希望你的小哥哥像1003那样死去的……】 “我的哥哥……1003……” 【对,你的小哥哥……】 “我的小哥哥……” 现实之中,钟晏单手抚上那人的眉峰和鼻梁,记忆中身影逐渐与之重合。 “好疼……江宴清……” 钟晏颤抖着抬起手按在仿佛要爆炸般胀痛的太阳穴上,神情痛苦,唇色苍白如纸,急促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似乎每一次呼吸都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 “阿厌(晏)你看这个……”事到如今,江宴清不愿让他白白遭了罪却到最后无功而返,便不顾他的挣扎与他额头相抵。 “此前,你的那瓣霜花一直闹着要看我的精神本体,现在……你见到了。” 这世上不存在完全精神同频、共振的意识,可钟晏分明在那人的精神海里见到了那捧幽蓝色光晕。 “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霜寒侵入肌骨,可他避无可避,隐忍瑟缩着。 “最初的那些回忆……满是罪行和伤疤……可如果你执意……我给你……” 我的一切,包括你想要的答案、甚至真相,我统统可以不跟你计较,让渡给你。 “钟晏……我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希望你能快乐……希望你永远被爱着……” 原本在这段强求得来的感情里看似主导一切之人,在现实中却屡屡碰壁,捉襟见肘,一度被人拿捏了关窍。 “我该怎么办……” 江宴清眼尾止不住的泛红,却倔强的不肯出声。 我不想你痛苦, 可你的痛苦却来源于我。 —————————— —————————— —————————— 第55章 落地成笼 “我曾经以为,是1003的死,是他的背弃,才让你心有忿忿,迟迟不能释怀。” “可我错了,大错特错。” 江宴清任由对方探究那株冰晶血莲的奥秘,任由霜寒欺压不作反抗。 【1003死了……你的小哥哥还活着……只是实验失败,他没有利用价值了……】 “1003是我……江宴清是我……你的小哥哥,自然也是我……我否认不了……” 江宴清笑容苦涩,同他交颈而吻,抵死难分。 【我给了他两条路,他选择了离开……他啊,不要你了……】 “我……不对,应该说是1003……他没有抛弃你……哪怕后来实验失败……至死,他都从来没有想过要撇下你自己离开……” 【小可怜哟……哭什么……你难道不该为他感到高兴吗?】 霜雪之息过于无望,江宴清就给他希望,给他在这薄凉不仁的世上,独他一份的偏私和例外。 “所以阿厌(晏),你不是没人要的小孩,你是我的宝贝,是我的爱人,是我至死都不愿舍弃的珍稀。” 【0822,你就是个自私鬼……他好好活着,你不乐意……你难道要他和你一样,在这里受苦吗?】 【阿厌……真是个好名字……被人厌弃,被人舍弃,你活该啊……】 可江宴清分明在告诉他—— “你不要被那些人、那些话影响了……宝贝阿厌……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你无需为此感到羞耻、痛苦。” “过往诸多苦难,可我的阿厌还那么小……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苛责自己?” 极北之地的霜花过分不讲道理,不知餍足,不加节制,错综盘踞在峭壁上本该是那株血莲赖以生存的据点。 “在你孤立无援之际,我没能陪着你,我是失约……我们阿厌只是希望有个人陪着,恰好那个人是哥哥罢了……” “阿厌(晏)……欲望才需要被控制,这是合理的诉求,理应被满足。” “……这些从来,从来不该成为旁人捆绑、束缚你的理由。” …… —————————— “如果这才是你迟迟不肯向前迈步,故步自封的痛苦根源……” 凛霜自甘堕落,却还要强拉着他一起为失序的易感期所支配。 “那么阿厌(晏),从此刻起,万般桎梏尽褪,世界于你,再无枷锁可言,你是自由的。” 可风雪却落地成笼,甘愿在那人面前俯首称臣。 ——这便是钟晏的答案了。 “钟晏……”江宴清呼吸一滞,指节隐忍收拢,似是不可置信。 “哥哥,我不稀罕自由。”钟晏却犹嫌不够, “你简直……无可救药。” 易感期的小alpha没了禁锢,就哪里也不服从管教了。这一点,年长的一方深有体会。 “哥哥,你瞧……” 风助雪势,被偏爱的往往有恃无恐,无孔不入。于是,霜雪便秉承主人意志,大胆往前走。 钟晏气焰嚣张,就连脑袋上的呆毛都迎风招展,快得意死了。 “就连霜雪也还是,更乐意为哥哥你驻足停留呢。” …… —————————— “疼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露凝霜重,江宴清轻易看透了他的伪装,撑着疲软的身体将逞强之人揽入怀中,释放更多的信息素以求安抚躁动的霜雪。 “该你喊疼的时候,你为什么老想着要躲,要藏?” 冰霜之息攀附蔓延至这人手腕以上,寒意深重,可他硬是一声不吭,面上还能同他没心没肺的嬉笑打闹。 “钟晏……你是笨蛋吗?” 江宴清心头酸涩不已,主动贴了贴他的额头,着手为他拂去肌理上那些余霜。 “哥哥……”钟晏挣扎着要缩回手,江宴清哪里会让他得手,将那些已经凝结的冰晶递到他手里。 “你不会伤到我的……阿厌(晏),这些冰晶本也来源于你,它们便不会真的伤害到我的……” 盯着手中那些易碎的冰晶,钟晏迟迟压不下心头莫名翻涌的情绪,小声唤他:“哥哥。” ……可是他好疼啊,真的好疼,好疼。 他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那些丧尽天良的畜生口中仅供人研究的活体实验。 他有血有肉,可这些年,却要无时无刻不在忍受着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 “疼……”钟晏抬头望向那人,向他吐露自己的心声:“很疼,特别疼。” “别哭……” “钟晏,别哭。”江宴清拭去那些不知何时在他脸上流淌的泪水,“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我知道你这些年过得不好,很不好;知道你受了委屈,却只能独自一人消化; 更知道你伤痕累累,那些看似愈合的疤痕从未真正被抚平过。 “……是哥哥不好……”江宴清慌乱的去哄,嗓音听上去亦是哽咽难平:“是哥哥的错……居然弄丢了我们阿厌(晏)……” 霜雪如同蛛网般缠绕裹挟着他,发誓要他也体会一把对方这些年的无能,狂怒。 “没能早一点找到阿厌……也没能在阿厌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是哥哥不好……” 世道拨雪寻春,烧灯续昼,可那人却在肆探他连年的风霜,义无反顾,全然不顾己身。 “江宴清?”钟晏再次唤他的名字,似乎在区分什么,又像是在确认些什么。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那人终究没能躲过没顶之灾,难保最后一丝清明。 他声音破碎,却依旧在回应:“是我。” ……从来都是我。 雪中一点红,花开正酣,钟晏说:“你不要背弃我。” “我,不会的……” 他总归年长,要顾忌小alpha的情绪,给他希冀:“阿厌(晏)……我,不会撇下你的。” 痛苦也好,喜悦也罢,我都不会撇下你—— 我们相伴相生,直至死亡。 …… —————————— —————————— —————————— 第56章 避而不谈 “钟晏……可以了……” 霜雪的气息和他主人一个样,亢奋的不行,江宴清指尖疲软,实在招架不住。 “可是我还在易感期……” 钟晏虎牙磕绊着那人的后颈,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冰莲的清幽气息纠缠着。 四目相对间,江宴清率先败下阵来,兀自抵在他肩头闭目养神,剩下的就随他去了。 但实践出真知,事实也只会再次论证既定的观点,那就是:alpha属实是娇纵不得的。 这人狗狗祟祟的,看似单纯无害,背地里居然在想方设法,试图延长他经过终身标记后无可避免陷入倦怠期的时长。 001:真是个小机灵鬼(>_<) 舱房里的信息素浓度高出阈值没边,冰晶聚了又碎,碎了又响。 “阿厌(晏)……”江宴清不得不撑着身子坐起来,同他谈判:“你讲讲道理……” 小alpha见这么快就被拆穿了,索性也不装了,直接摊牌:“我不管,我就要!” 江宴清背靠床沿,被人纳入怀中亲昵讨好,但很可惜,他态度坚决:“不行,不可以。” 且不说七日议和还没结束,如今这般放纵,他们已很难及时参加双方和平协议的签署仪式,再者…… 江宴清借故去抱他,单手按住了对方覆在他腰腹间的手,眼底微微失神,随即便没入深海了无踪迹。 遭到拒绝,神情恹恹之人的趴在那人肩头,任由冰莲气息被吸入肺腑中,氤氲着难得的睡意。 “哥哥……好困哦……” 就着两人相拥的姿势,钟晏抬起手腕,望向指尖凝结那株冰晶血莲,视线模糊的都快重影了。 “睡吧。”江宴清亦是眉眼倦怠,身心俱疲。 “可这里不安全……”钟晏嘴里说着没理头的话。 “没关系。”江宴清持续释放自己的安抚信息素,向他保证:“我在这里,没有人可以伤害到你。” 话罢,钟晏便闷在那人颈侧睡意昏沉,好半天才又吭声:“我喜欢哥哥。” “嗯,我知道的。”江宴清声音压抑,像是在克制着什么,又在下一秒矛盾地偏过头去亲吻他。 ……我知道你喜欢小哥哥。 “可我喜欢江宴清。” 凌霜中的苦涩之意愈发敦肃,钟晏撇嘴,小声反驳:“你不知道。” 闻言,江宴清明显愣住,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嗯……现在知道了。” 钟晏便又往那人怀里缩了缩,声音很低,像是无意识呓语:“我还是觉得这里不安全……” “不会。”江宴清不厌其烦的告诉他:“哥哥在这里保护我们阿厌(晏),不会有事的。” ”……好。”钟晏应了一声。 “睡吧,阿厌。”江宴清微微偏头,贴着对方的侧脸,“哥哥陪着你呢。” …… —————————— “我们就这样干等着啊?” 月楼里,夏阑看向一旁气定神闲在统筹资料的温漾,又望了望窗外至今没能平息的风雪,眼中难掩担忧。 “不然?”温漾见他那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便觉得好笑,“我们只管干好我们分内的事就好,其他的我们还真管不着。” “可是殿下和……”话未脱口,夏阑便闭嘴了。 毕竟,殿下和那谁的事好像目前还不好大肆宣扬的吧。 虽说他们殿下和那谁都是alpha,再加上那谁看起来身娇体弱的,怎么算他们殿下都不会吃亏。 但是这都三天了,眼瞅着七日议和的期限都要到了,也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赶上签到协议啊。 …… —————————— j01:殿下,原则上来讲,我并不建议您服用这些药物。 江宴清没说话,指节收拢,沉默的握紧了手中的水杯。 j01:按照我的设定,在无条件支持殿下的任何行为前提下,我还是想劝劝殿下。 江宴清知道它想说什么,j01之前就劝过他,说他的身体尚需调理,不该过于放纵钟晏对他的所作所为。 j01:我并非从幼年便跟随殿下,不清楚殿下此前经历了什么。 j01:但根据目前已知的数据推演,您腹部的伤应当和萧少爷这些年的伤痛一样,来自…… “别说了……”江宴清闭了闭眼,而后径直将手中那粒白色药片扔进了垃圾桶中,快步朝盥洗室走去。 …… 盥洗室内,江宴清鬓角汗湿,额前银色碎发很好的掩去了他的疲惫和虚弱。 “哥哥,你怎么了?”钟晏慌乱无措的将吐到胃反酸之人拉入怀中,小心的替他捂着小腹,希望能帮他缓解疼痛和不适。 “别担心,只是胃病犯了。”话虽如此,可江宴清却难受到甚至没有力气从他怀中起身。 “哥哥你别说话了。”钟晏支撑着他的身体,探手拨开那人眉梢眼尾的碎发,而后手臂绕过膝弯将其打横抱起,一路带回卧室。 安顿好人之后,钟晏白着一张脸递给对方一杯冲了药剂的热水,并持续释放安抚信息素,希望对他有所帮助。 江宴清没有拒绝,将那杯水饮尽后重新递了回去。钟晏接过放在桌子上,从身后一言不发的拥紧了他。一时之间,两人都没再说什么。 …… 许久,江宴清好了很多,微微垂眸看向始终贴合在他小腹偏上的手,便也覆了上去。 “吓到你了?”江宴清感受的空气中躁动不安的霜雪气息,有心安抚:“阿厌(晏)我已经好了很多,真的。” 钟晏下颌抵在那人肩头,声音发闷:“嗯,那就好。” “……阿厌(晏)……” 又是许久无话,处在倦怠期的江宴清实在没什么精神,被人捂着小腹,昏沉睡去。 钟晏用另一只手把被子拉高一点,让人靠的舒服一点,附在那人耳边,低声呢喃:“换我守着哥哥,哥哥安心睡。” 可钟晏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他没有告诉那人,他又想起了一些过往不太好的回忆。 这三天以来,他们日夜相伴,可他始终不曾过问对方,当初是怎么活下来的,也不曾提及那个失败的实验究竟是什么。 他不敢言,更不敢听。 便和那人一样,避而不谈。 可现在……钟晏指节几不可察的蜷曲了几下,偏头蹭了蹭那人,勉力压下躁动不安的信息素。 ……真的只是胃病那么简单吗? —————————— —————————— —————————— 第57章 我不管…… 赶在签定仪式前夕,从帝国边境军事基地赶赴月楼的途中,钟晏依旧黏黏糊糊的抱着那人不撒手。 而江宴清则在认真研究整合资料,而根据001提供的线索—— 姓名:泽水,第二性征:男性omega,实验体编号:不详,年龄:大概在17到20左右。信息素:无色无味,实体能力:类似掌控水的能力。 “这么说来,除了泽水以外,至少可能还有掌握离火、艮土、巽风这几种能力的实验体留存于世。” “也不一定,我只是胡言,为了拖延时间而已。” 江宴清根据当日他们在塔内的那段视频得出的结论,但相比这一点的真假,钟晏更在乎另一件事。 “在泽水离开前,防止幕后那个人——就是我记忆里那个所谓的“老师”,ta再言语刺激我,我毁掉了塔内大部分监控广播,但不能排斥那伙人已经知道哥哥还活着的消息。” “我担心他们会对你出手。” 钟晏的担心确实不无道理——ta一直在试图寻找可以有效抑制自然失序的方法,而目前看来,只有钟晏能够做到。 但钟晏能做到的前提是——江宴清的存在。 “别太担心。”江宴清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安慰他: “我观察过了,监控毁的很彻底,再加上那天风雪太大,信号不稳定,他们不一定知道我的存在。” “最好是这样。”钟晏主动蹭了蹭那人的手,耍赖:“不想和哥哥分开……” 江宴清收不回手,只能任由他把玩,就这样瞧了好一会儿在无意识同他撒娇之人。 “不许跟他玩!”钟晏气闷的打断那人逗弄那片不知何时萦绕在他指尖的六瓣霜花的举动,直呼:“哥哥只能跟我玩t^t” 江宴清:“……” 哪有人同自己的精神体,嗯……争宠的啊? 江宴清便一视同仁的挑了挑他头顶的那一撮气焰嚣张的呆毛,同他理论:“待明天协议签订仪式完成后就又能见到了。” “那不一样!”钟晏不为所动,甚至大为不瞒,委屈对方在倦怠期都不黏他一点点。 001: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主人你在倦怠期啊,嘿嘿(>_<) 钟晏:滚! 钟晏捏着那人的食指晃了又晃,语气幽怨:“我好像都不被哥哥需要。” ……又在撒娇。 不过,江宴清倒是认真思忖了一番他的话,而后打定主意便放下手中的纸质文件,凑到他跟前,问:“怎样才算依赖?” 那人的指节就搭在他肩头,气息就在他唇边若即若离的,钟晏咽了咽口水——这分明是在欲擒故纵! “这样?”江宴清指节稍稍用力,又凑近了些,许给他一枚轻的不能再轻的吻。 “还是……这样?”嗅到车内的那缕清幽气息,钟晏呼吸一滞,再经不起撩拨,攥着对方的衣领便凶巴巴的贴了上去。 “开心了?”钟晏收敛了嘴角那抹上扬的弧度,矢口否认:“咳……也没有很开心。” 钟晏:呲牙傻笑jpg. 001:呵呵^_^ 小alpha年轻气盛的,在他面前几乎就藏不住事,那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只是乐得纵容罢了。 嗯……但似乎是给他的自由过了火,一时半会儿了结不了。 “钟晏……信息素……不能这么用……我说过的……” “我不管,我就要这么g!” 那片霜花更是物似主人形,一点都不听话,悄摸干尽了混账事儿! …… “你今晚……”下车前,江宴清气息紊乱仰躺在座椅上,手背搭在眼皮上,着实是不愿再见某人那副装乖卖巧的狡黠嘴脸。 钟晏拉下那人修长如玉的指节,偏要教人看着他,明知故问:“我今晚怎么了?” 湖面被人搅动的风云尚未散去,但已足够让他看清某人眉梢眼尾的得意之色。 ……这样就够了。 江宴清委实生不气来,只能改口:“你今晚……早些回来吃饭。” “好哦~”钟晏尝到甜头,答应的十分爽快,心情很好的放任那瓣霜花溜溜达达蹭到那人眼尾小心蛰伏着。 “你……”江宴清哪里感应不到,只是不及他说些什么,就被人打断了:“哥哥今晚想吃什么,我让人提前备好食材。” 自从知道那人有胃病之后,钟晏就发誓要做上的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a德天花板。 江宴清低头整理着衬衫领口,也没有敷衍了事,事事有回应:“清炒时蔬……再加一道可乐鸡翅吧。” 之前给人做了一次,他发现某个小朋友虽然嘴上嫌弃,但确实没少吃。 “去吧,早点回来。” 下车前,江宴清又安抚了一下那谁,以致于那谁下了车之后都飘飘然仿若云间。 钟晏:嘿嘿(?ˉ??ˉ??) 001很是无语:知道你有小花花了,但你看路啊,主人! —————————— “阁下。”办公室内,闻人君见钟晏走了进来,便起身打招呼。 “议和的事劳烦你多费心了。”钟晏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和人聊起了正事,“阁老的调令你收到了吗?” 闻人君给出标准答案:“我会尽我所能,誓死扞卫联邦尊严。” “那你就该想想,究竟该如何收服雷老将军的旧部了。”说这话的同时,钟晏将原本夹在指尖的那封纸质信推到了他面前。 “当然,你也可以看过之后再做决定。”他并没有要强求的意思,便不打算再此多留,准备告辞离开。 但闻人君并未着急拆开那封信,反而望向那人尚在阴翳不甚明晰的背影,问了一句:“阁下就不怕我出尔反尔,失信于人?” “你不会的。”钟晏回头朝他一笑,眸中锋芒毕露,声音平静却无端让人胆寒:“你只会在此之前死掉。” 闻人君微微抬眼,气氛一时凝滞,但好在钟晏也只是那么一说:“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闻人将军的为人我还是愿意相信的。” “我也愿意相信阁下您的初衷是为了联邦的未来着想,所以,我会尽我所能,制衡钳制住雷老将军在边境屯兵一事。” “那么,合作愉快。” —————————— —————————— —————————— 第58章 协议签署 钟晏离开后,闻人君捏着手中那张已经拆封的信纸整合了一下现有的有效信息。 终端提示音响起,闻人君知道是那人是叶白,随即便收敛思绪看向眼前投影。 “钟晏怎么样了?”叶白第一句话成功让闻人君一时无言,但叶白才不管他想什么,问:“怎么不说话?!” 闻人君身体侧倾,将手中信纸放入粉碎机中,没什么感情的回答:“还好。” “你见过他了?”叶白松了一口气,自顾自同他抱怨着:“虽说他不听医嘱不是一天两天了,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如此肆意妄为,居然把微型……” 自动略过那些不能说的,叶白继续说下去:“那家伙之前状态一直不好。你看着点儿他。” “要是失控了就用我给你的针剂直接放倒他带回来……” 纸张已然被粉碎,闻人君瞥了眼便收回了视线,静静听着,没有不插话。 叶白皱眉,“你有在听吗?” 闻人君黑白分明的瞳仁映出他的影子,声音清冽低沉:“在听。” 叶白望向他英挺的眉眼突然说不下去了,过后别扭着说:“那什么……你在边境也要注意安全。” “最好别带着一身伤回来,小爷我可不会再救你第二次。” “好。”闻人君眉眼柔和一瞬随即恢复冷峻,“不会。” “晚上我会派人去接你回家,不要总泡在实验室里。” “你管我,小爷我乐意t^t”叶白嘴贫归嘴贫倒没拒绝,八卦之心熊熊燃起:“你见到那位殿下了吗?” 闻人君如实回答:“嗯,见到了。” “你觉得他怎么样?”叶白怕他理解错又补了一句:“我不是在说他的政治才能,单纯好奇他的长相和性格。” 闻人君眸色一凛,暗含警告意味:“叶白。” “在呢,在呢。”叶白莫名回忆想起之前的种种作死行迹,心下不免发虚:“哎呀,都说了,单纯好奇,我又没别的意思!” “再说了,我都跟你……”原谅他一个现代人实在说不出口这些土着居民含蓄也一点也不含蓄的词,含糊带过:“那什么了。” “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嗯,我的错。”闻人君视线掠过对方不出意外应该在发烫的耳垂,出于习惯捻了几下指腹。 “我只是好奇,单纯好奇!” “小白。”闻人君突然叫他,叶锦不明所以,用眼神示意他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闻人君就突然站起来与虚拟投影上的人影四目相对离得很近。 远在联邦实验室做研究的叶白突然心跳不争气的加快,听到他说:“去吃午餐吧,一会儿就凉了。” “哦——”叶白很呆的应了一声,闻人君便春风化雨般轻笑出声:“挂了吧,乖乖等我回去。” “奥奥。”叶白就这样晕乎乎的关了视讯,半晌才反应过来:“艹啊,闻人君这个混蛋,竟敢美色诱惑我!” “叶教授您怎么还在这里啊!”被他哥收买的闻人隽火速赶了过来,一路生拉硬拽。 “走,走,走,大嫂,我们一起去吃饭啊(>_<)” “等等,我的实验报告……” “吃完再写也不迟嘛!” —————————— 连日风雪终成过往,次日清晨,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注定要被历史铭记。 月楼大厅,庄重而肃穆,帝国和联邦的代表们聚集在一起,共同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幕。 “联邦自愿与帝国签订和平协议,与其友好发展,互利惠惠……” 联邦代表——联邦议员,钟晏站在高台之上,目光专注而严肃声,在文件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帝国代表——帝国三皇子殿下,江宴清,也郑重地念道:“帝国自愿与联邦签署协议,与其休戚与共,共谋发展……” 现场气氛凝重而肃穆,双方负责人相继在协议上签字、盖章,每一次落笔都如同敲响了和平的钟声。 随着协议的签署,意味着帝国和联邦将放下过去的成见和仇恨,共同迈向未来。 双方承诺通过对话、合作解决问题,促进经济发展、文化交流以及实现共赢局面。 …… 有史为证,星历311年,2月3日,帝国与联邦签订和平协议,结束了双方长达三年之久的割据之争。 至此,七日议和圆满结束,双方代表也该各自打道回府。 不过,钟晏并不着急离开,反而故地重游,派人围堵在边境小镇里守株待兔。 “你不想问问我和哥……那位殿下的关系吗?” 虽说风雪已歇,但霜雪尚存。钟晏踢了踢地上的残雪,百无聊赖的看向一旁的贺新。 然后,不等贺新说话,钟晏就很乐意和他分享这份喜悦,“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们是伴侣关系。” 贺新:“……”我不瞎,谢谢-_- 接着,贺新一句无心之言,纯属好奇探究,意外ko某人,“你们领证了?” 钟晏:“……” 001:打脸了吧(>_<) 钟晏一脚踩踏了地上厚厚的霜雪,臭着脸回答:“我们肯定会领证。” “那就是没领。”他就是说嘛,就之前帝国和联邦的关系,也不能就那么快领证啊。 “你……”钟晏第一次被人怼的哑口无言,还是在对方无意识之下,很是挫败。 钟晏:这天儿聊不了一点。 001:实诚孩子,当赏! —————————— “您并没能按照约定带走钟晏,局势未明,雷赫在边境的屯兵便不能轻举妄动。” 边境小镇之中,顾辞坐在一家旅社之中望了望外面逐渐平息的风雪,随即将目光投向屏幕中的人影。 “是以我想,我们之间的交易可以提前终至作废了。” 屏幕中的人影轻微晃荡,似有流光细链闪过,只听他说:“你们不会就此甘心的,这次是我失误,但我可以聊作补偿。” “……届时,我只需要你们给我他的几管血液标本作为报答,如何?” “我不能否认你们口中的1003对他有一定的掣肘,但我需要考虑。” 顾辞没有给予明确答复。说实话,他并不能真正相信屏幕中这个藏头露尾之人。 挂断通讯之后,顾辞从容的起身,到前台结算这几日的旅费后便不紧不慢的朝小镇边缘地带走去。 …… “见到我,顾议员似乎并不惊讶。”钟晏看向来人,明知故问:“来这边游玩?” 顾辞只当没听到他前一句话,神情自若,拿准了钟晏没有实证便不能拿他怎样,“有何不可。” “没有,很好。”钟晏今天来也只是想敲打他一下,让他及他背后之人有所顾忌,短时间内不再作妖。 “刚好大家都要回去,顾议员就一起吧,也省了回程一趟不少的花费。” 钟晏懒得废话,压根就没给他选择,让贺新陪同他一起离开:“走吧。” 001:“那主人,我们呢?” 钟晏往回走,脚步轻快,心情很好的样子,“我们自然去找哥哥啦。” —————————— —————————— —————————— 第59章 伴侣权限 帝国军事基地不远处,钟晏犹犹豫豫,不知该不该偷偷溜进去。 001:我以为主人你已经很熟练了呢。 钟晏:你继续说*^_^* 001:我还就……闭嘴了,你咋滴吧-.- 钟晏想了又想觉得还是偷溜进去比较好,却在准备实施时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响。 “萧少爷。” ……是弗雷德的声音。 “哟,我当是谁呢。”钟晏语气玩味:“原来是你啊。” 至今,弗雷德一见到他就觉得心口隐隐作痛,同人牵强附会:“不才,正是在下。”。” “啧——”见人还能如此打趣,钟晏眉眼弯弯,中肯评价:“看来,那一刀还是轻了。” 弗雷德:“……” “承您吉言,已经好了。”费雷德一点也不想再和他聊下去,直接说明此行目的:“殿下让我来接您。” “那走吧。”钟晏自然没有异议,不再废话直接坐上车。 结业考核那次,钟晏虽然来过,但毕竟只是考生,只能在最外围,也接触不到什么机密。 “那些是什么人?”路过外围一处空地时,钟晏敏锐的看到了一群穿着白大褂,不像是军人,反倒像是实验员的人。 “哦 你说他们啊。”弗雷德顺着钟晏的视线看过去,向他解释:“他们是帝国研究所的人。” “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课题教授带人来进行一些实地考察,做些小实验什么的。” “话说,今年领头的好像是那个赫赫有名的牧辰教授和宋时——宋教授。” “是吗……”钟晏兴致缺缺的收回了视线,持续毒舌:“上校知道这么多,那想来是不受哥哥重用啊。” “哥哥?”弗雷德盲猜这个“哥哥”,就是他们家殿下,面上声色不显,心里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不过别的不说,他确实不受重用,尤其是接收那人调令和沈钰互换职位以后,他更是沦落到军部对外交接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想来,大概是那位殿下是发现什么了吧。 —————————— 议和是结束了,但这些天军部积攒的事儿也是真不少。办公室里,温漾正在翻看接下来的日程安排。 “殿下,大约十分钟后,还有一个研讨会要开。” 闻言,江宴清笔尖微顿,吩咐下去:“向后推迟十分钟,改成线上会议。” 身为一名合格的副官,温漾自然不会问为什么,只需要执行:“好的。 不过在看到推门而入的萧少爷,温漾便也知道了原因。 “好久不见啊,温副官。”钟晏在门口笑眯眯向他打招呼。 “上次在小镇见过,不过那时候萧少爷神志不清,约莫是不记得了。”说着,温漾自觉让出位置,把空间留给了他和他们殿下两人。 “哥哥~”关上门,钟晏才摘掉口罩,三步并作两步朝那人迈步。 江宴清堪堪放下手中钢笔,便被人从身后环过了脖颈,亲昵的蹭了蹭。 “哥哥怎么知道我要来?”钟晏安静抱了一会儿,便耐不住性子把那人的转椅给转到自己面前,和人交换了一个吻。 “伴侣权限,你应该也有。”很温柔的一吻,过后江宴清回答他的问题:“总不好让偷偷溜进来。” “殿下,主人他刚刚……”001向人告状,但很可惜话还没说完,就惨遭禁言。 001:我真多嘴啊(/_\) —————————— “哥哥……”没了现眼的人工智*打扰,钟晏打算彻底放飞自我 江宴清抢在他行动之前道:“待会儿有个会议。” “什么时候?”钟晏明显不死心,屈起膝弯抵在转椅中间那点可怜位置,迫使那人双腿微微分开。 并趁势拨了拨对方今日一反常态穿的黑色衬衫衣领位置的那粒纽扣。 “二十分钟。”江宴清并不介意对方本该充满压迫性的动作,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那还可以。”钟晏估算着时间,准备干点不合时宜的坏事。 江宴清按住对方已然在他锁骨凹陷处乱摸的指节,没多少警告意味的说:“不要想太多。” “知道你要来,给你准备了修复药剂,自己拿来喝。” 钟晏:“……”偷鸡不成蚀把米,也是没谁了-_-|| “等等就喝。”钟晏拖延时间,干脆跨坐在那人腿上,埋在那人颈肩嗅了嗅。 “哥哥的倦怠期明明都还没有过完,我不想哥哥第一次……就这么草草了事。” “委屈了?”江宴清回抱住对方,偏头亲了亲他以示安抚:“下次补给你。” ……这次实在不巧,事儿赶着事儿,确实是委屈他的小朋友了。 “明明是我委屈哥哥了。”钟晏摇头否认,“哥哥在倦怠期,我都没尽好一个伴侣应尽的职责。” “衬衫上的信息素味道淡了,我给哥哥补个标记,好不好?” 江宴清没有拒绝,单手解了军装外套最上方的扣的一丝不苟的金属纽扣。 如他所言,倦怠期的omega其实更希望待在伴侣身边,被伴侣气息包围着。 可就他们目前这情况,且不说帝国的烂摊子,原本就联邦在这次议和期间,那位顾议员暗中联合雷老将军筹集的人马就足够两人头疼了。 毕竟,联邦和帝国这次签定协议,如果此时大军压境,便等同变相撕毁了协议。 所幸,钟晏并未失控,没有给顾辞及背后之人可乘之机,和平协议得以顺利签署,也算有惊无险。 霜雪勾缠着那抹清幽气息,江宴清指尖不自觉蜷了又蜷。 他其实很难精准形容信息素交融的滋味,被占有,被需要,可如今这般…… 江宴清迟钝的意识到:他的年纪小的alpha伴侣有在顾及他的感受——他也同样在被人用心呵护着。 “钟晏……”意识的这一点,那人浓密的睫毛微微卷翘,细密的颤动,如同蝴蝶振翅般,显得有些无措。 生长的峭壁上血莲,也是头一遭被人这般对待—— 霜雪傻乎乎的, 从来只知道呼啸而过, 可时过境迁, 却也能驯顺的不可思议。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明明是他才是年长的一方。 可眼下,他却实实在在的在向他年轻的伴侣、爱人示弱,希望以此可以得到对方更多的疼爱和顾惜。 “是疼了吗,哥哥?” 可他的爱人分明看起来比他还要无措,还要紧张。 原来,还可以这样啊…… “没有,我很喜欢。” 他听到自己这般回答着,便也能拥着小alpha的脖颈,仰头亲了上去。 所以,即便是他年长于对方, 也是可以反被对方宠着、爱着。 原来,他的伴侣,他的爱人,他的——alpha,也在尝试着笨拙的回馈于他满腔的赤诚、纯粹。 —————————— —————————— —————————— 第60章 应激反应 在江宴清去会议室开会之前,钟晏不得不当着他的面,将手中的药剂仰头饮尽。 “给你。”江宴清便重新打开抽屉,将那罐尚未拆封的果糖递到他手里。 “会议可能会晚点,如果不想待在办公室的话,可以下去转一转。” “费雷德会跟着你的。” “嗯嗯。”钟晏嘴里咬着水果软糖,含糊应声:“哥哥去吧。” 江宴清看着低头摸糖果的小alpha心下一软,抬手揉了揉对方的小脑瓜之后才离开。 …… —————————— “出来吧,你跟着我干嘛?” 无所事事,便跟着弗雷德在楼下闲逛的钟晏侧身看向从角落里出来的人影。 “谁跟着你了,我只是路过,路过还不行吗?!”宋政梗着脖子就是不肯承认自己确实在跟着他。 “你有什么事吗?临近中午,钟晏估摸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想要上楼找人一起去吃饭。 “那什么……我……”宋政支支吾吾半天愣是什么也没表达清楚。 “你不说我就走了。”钟晏说走就走。宋政这才着急了,险些闪了自己舌头,硬着头皮道:“我是来跟你道谢的!” 宋政在毕业典礼上没见到人,之后就一直在军部接受特训,便一直没寻到机会向面前之人道谢。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对方确实救了他。既然遇到了,那就该态度诚恳一点。 “考核中你救了我和我们大家,我理应向你道谢,谢谢!” 钟晏觉得面前躬身道谢之人有病,有大病,十分不能理解:“我又不是为了救你们才救你们的,你没必要和我道谢。” 他那时候只是一心为了还那人的人情,和他有什么关系? “而且,若真论起来,比起道谢,难道不是你该为你的自负向我道歉吗?” 钟晏随手抓起花坛里的枯枝掰着玩。而宋政都听晕了,待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心直口快,跟他道了歉。 “你说什么呢,我哪里自负了,我那时候只是不相信你而已!” “我管你信不信我,反正你的道歉我接受了。” “萧楚厌,我是不会为我的自负……呸!我才没有自负呢!” “呵、呵!” 看见不远处的两人正如同菜鸡互啄一般吵了起来,过路的宋时和牧辰相视一眼便走了过来。 “我的傻弟弟,有话好好说嘛,你这是和人吵什么呢?” “想来这位就是联邦那位大名鼎鼎的钟晏,钟晏议员吧。” 走近了些,宋时看清对方是谁,面上和颜悦色的拉住跟人吵的面红耳赤的宋政,维护之意很是明显。 “钟议员是来代表联邦里交流的吧。我弟弟性子急,不知哪里得罪了您,我向您致歉。” 钟晏此番前来,本也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倒是没什么不能见人的。 只是,不知为何,他此刻没由来的觉得烦躁,便准备同人搭了句话后便离开。 “不用,我……”不过正巧江宴清也找了过来,他便自觉闭嘴了。 “牧辰教授,宋教授。”江宴清站到钟晏身边,同对面两人打招呼:“两位怎么不去用餐?” “哥,你们在说什么啊?”被人忽略的宋政都懵了,打断他哥即将脱口的话,道:“他不是萧楚厌吗,怎么就成了你们口中的联邦议员钟晏啊?” “有没有一种可能,两个都是我。”钟晏自然接过话茬,面上客套说下去:“之前,在帝国军事学院的学习,不得已隐藏身份,事出有因,让诸位见笑了。” “你……”宋政都傻眼了,“你搞什么啊,你才多大啊,你怎么可能是……” “怎么不能?”一直没说话的牧辰教授率先探出手,意欲和人结交,“钟议员年轻有为,失敬。” “不敢当。”钟晏心中的烦躁之意愈发强烈,没有和人社交握手的打算,反倒借故托词离开:“我与殿下有事尚有事要谈,便先离开了。” 但话又说回去,这的确是钟晏的无礼,但牧辰好脾气的没和人计较。更是在目送钟晏他们两人离去后体贴入微。 “那我也就不打扰你们兄弟二人叙旧了,先走一步。” “行,我们下次再约。” 待三人都走之后,只剩他们兄弟二人,宋政藏不了一点事,显然还没从方才得知之事缓和过来。 “他真是萧楚厌啊?”宋时探出手臂搭在他弟肩膀,看起来也有些意外。 “你搞清楚重点行吗?”宋政撇开他哥的手臂,烦的不行:“重点难道不是那家伙怎么就成联邦议员了!” “看起来,你的终端还在教官那里没领回来吧?”宋时没好气道:“昨天咱们帝国才同联邦签订和平协议,你口中的萧楚厌就是联邦代表,好吗?” 听罢,宋政都有怀疑人生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才多久没和外界联系,他的同一届校友居然就成联邦要员了! 这世界什么时候都癫成这个样子了,搞笑吧!!! —————————— 一路上,江宴清倒是觉出了不对劲,但碍于人多嘴杂,两人谁也没说话,一路回了边境居所。 “阿厌(晏),你怎么了?”关上门,江宴清率先探出手背贴了贴这人的额头。 钟晏没吭声,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晕头晕脑的被人牵着到了客厅。 不对劲,这很不对劲,在沙发上坐下后,钟晏兀自摇了几下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但显然没有用,他变得更加烦躁,动作粗暴的扯了扯自己的衣领。 j01:“殿下,我已经将房间里的隔离罩打开了。” ……隔离罩,钟晏这才发觉,他的信息素又在不受控。 “我这是怎么了……”钟晏小声嘟囔了句,江宴清则去而复返,递给他一杯偏蓝的冲剂。 钟晏皱眉,显然不想喝。江宴清便补了一句:“是甜的。” 钟晏这才接过来,咕哝着喝下。接着趁江宴清放杯子的瞬间,他伸手环住那人的腰。 “阿厌(晏),这里很安全,你不需要这么警惕。”江宴清就着这样的姿势将杯子放在茶几之上,垂下眼帘指尖触及对方莫名紧绷的脊背。 j01:殿下,萧少爷不知为何信息素突然开始激增,就像是…… j01形容不出来,江宴清便替它答出来:就像是受到了刺激而为了规避风险,自身做出的条件反射。 ……可问题就在于,这人今天也没干什么啊,哪里的刺激? —————————— —————————— —————————— 第61章 我好恨啊…… 霜雪逐步失控,钟晏埋在那人腰腹间声音无端发闷:“哥哥……” “嗯,我在。”江宴清出声回应,掌心贴在他后脑勺上抚了几下,换得对方沉默着收紧手臂,将他箍的更紧了些。 “阿厌(晏)你今天都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吗”江宴清没有贸然释放自己的信息素,就这样安抚他。 “我,我去见了顾辞,之后……就来找哥哥……”再之后的事,那人就都知道了。 “可是主人,您的身体就像处于顶级防御状态,这才导致了您信息素的失控。” 001接话:“您怎么了啊?” ……怎么了?他也不知道。 “哥哥,我……我不知道。”钟晏慌乱的仰起头攥住那人的手腕,语无伦次:“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就是……这里不安全。” 他只觉得自己浑身紧绷,整个人都很压抑,很烦躁。他在警觉周围的一切,可这里明明很安全。 这里怎么就不安全了?钟晏神情恍惚,埋在那人颈肩不肯再出声:他待在江宴清身边,难道还不够安全吗? 房间里霜雪信息素已经超标,钟晏浑浑噩噩的想,他应该冷静下来……这里明明很安全。 可他就是止不住的心慌恐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心脏,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的额头开始冒冷汗,脸色苍白得吓人,不由伸手捂住心口,五指用力收拢,无可避免的将胸前衣料抓出一片皱褶。 “阿厌(晏),放松一点,我就在这里守着你,哪里也不去,不是有事的,你相信我。” 江宴清替他拭去鬓角汗湿,钟晏便趁机反握住对方的手,如同握着救命稻草般,死死不肯撒手。 但几乎是他覆上的瞬间,便有霜雪在两人交握的掌心凝成实质,顺着那人的掌心纹路漫上手背。 就连周遭也结出了霜雪,并以不算多慢的速度逐渐向四周蔓延开来。 江宴清浑不在意,冷静道:“别怕,我陪着你。” ……可他怕了吗? 钟晏想:他有什么好怕的? 可为什么,他会下意识往那人怀里躲,为什么会认为这里不安全,为什么,会控制不住濒临失序的信息素。 001:“主人……你……控制……负面情绪啊……” 就像坠入深渊一样,他甚至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了——他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这种情况了。 ……上次是在什么时候? “钟晏……阿厌(晏)……听得清……哥哥……” 他想起来了,上次,还是在逃出那座孤岛时,逃离那个畜生口中的伊甸园时…… 【你想杀我……1003,你也在暴虐失序……那个孩子的死对你来说……精神崩溃……】 那个人穿着防护服,面罩上因着他暴虐失序的信息素逐渐爬满霜寒之息,怎么也看不清面容。 “阿厌(晏)……”破冰声在耳边接连乍响,江宴清眉头颦蹙,没有在意面前汇聚而出的株株冰晶血莲,仍旧与他交握着双手。 【……1003,你是实验最后的炬火……你即便杀了我……你的小哥哥……哈哈哈哈……回不来……】 血莲的出现已经赶不上霜雪的肆虐,冰晶已然贯穿那人的掌心。 血迹斑斑,点滴坠落,砸向冰面,破冰声接连乍响,周而复始,形成一簇簇清艳卓绝的血色冰莲。 【我死……但你永远别想……摆脱……既定的宿命……我即便堕入深渊地狱……也会……】 “他死了……”钟晏瞳孔微微聚焦,霜雪一瞬凝滞,又悄然落下。 “钟晏,哥哥在。”江宴清与他额头相抵,精神链接,他也由此窥得对方眼中过于血腥、无望的一幕—— 面罩炸裂,血肉模糊,那人面目全非,死不瞑目。 怨灵附会,诅咒应验,衣衫褴褛,目光呆滞,崩溃失序。 废墟之上,霜雪与血色交织,冰晶与死尸为伍,罪恶满盈,绝美而又诡异。 —————————— “他死了……死了……” 钟晏挣扎着甩开那人的手,死死攥着对方的肩膀,面色狰狞,双目猩红,偏执的重复一遍又一遍:“我说他死了!” “哈哈哈哈……我杀他……是我杀了他……是我,是我亲手了解了他……哈哈哈哈……” 钟晏拍着自己的胸脯,笑得如此癫狂、惬意。江宴清就这样沉默的看着他发疯。 “哈哈哈哈……他死了……哥哥,他死了……哈哈哈哈……” “别笑了……”他明明在笑,可江宴清只能看到他的心酸和苦 楚,“钟晏,我说——别笑了!” 鲜血从那人掌心汩汩流出,滴落在冰面上,破冰声刺耳又尖锐。 “哥哥……” 地面冰霜凝结所在,血色冰莲逼仄窄恰着,一簇又一簇,一簇接着一簇,钟晏嘴角本就牵强附会的笑容彻底僵在脸上。 “钟晏,我的手很疼。” 江宴清将自己的左手递到他面前,方便他看得更清一点—— 冰晶掺杂着血迹,贯穿了那人整个掌心,触目惊心,惨不忍睹,很好的诠释了钟晏此刻的心情。 “包扎,你很熟练的。” 江宴清粉碎了冰晶,同样将那朵幻化得来的霜寒之花交给了对方。 钟晏呆呆的捧着那株血莲失神许久,过后才如梦初醒般机械的执行那人的指令。 “我……对不起。” 消毒乃至包扎完毕江宴清都始终没吭声,缄默其词,瞧着他眼眶发红,为歉疚和悔恨的情绪所淹没。 ……这样,至少他是鲜活,明艳的,而不是病骨形销,一身死气。 —————————— “你疼吗?” 到现在,那人还在关心他这个可怜又可笑的始作俑者。 “我不疼,我恨。” 可是,他不无卑鄙无耻的想:那就再多可怜他一点吧。 “为什么是我……哥哥……为什么,不是其他任何一个某某某……为什么偏偏是我!” 他明明已经逃出来了,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会出现应激反应?为什么还是不得解脱? 都这么多年,他痛苦挣扎求生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还是这样?! “不是秦束,不是雅凉,不是其他任何一个人,偏偏是我!” 无所谓了,心中那些阴暗龌龊脱口而出的那一瞬间,钟晏自己都唾骂、厌弃他自己。 “我情愿是秦束,是雅凉,我也不愿意承受这一切的人会是我!” 钟晏伏在那人肩头,字字句句,全是控诉、委屈、不满,甚至怨恨。 “我好恨啊,哥哥。” —————————— —————————— —————————— 第62章 同谋共犯 “可我爱你,钟晏。” 江宴清任由他伏在自己肩头宣泄情绪,直到他哭累了,啜泣声也逐渐没了声息时才出声。 “你说这些话……除了伤人伤己,自己又能得多少痛快?” 钟晏闭了闭眼,下一秒,就有温热的触感如清风拂面,落在在他雾湿的睫毛之上。 “哭的这么伤心……” 江宴清指尖触及他耸动的肩头,随着胸腔起伏一抽一抽的,就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对他不起。 “可是钟晏,自揭伤疤,求他人怜惜……你以为,旁人又有几分真心?” 江宴清本可以哄他,骗他,一次又一次,因为他爱他。 “你的一时失言,他们倒是大可一笑了之……可你授人以柄,过后又该如何自处?” 也正因为爱,毫无保留的爱,他才不愿说一些空洞、拙劣的措辞,予他一时熨帖,过后怅然。 “阿厌(晏)啊……这世上,没有人能对你感同身受,即便是我也很难做到。” 可钟晏不想听这些,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听那人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他委屈着呢。 “我不会可怜你的,钟晏,我只会爱你,敬你,与你同谋共犯。” 雾气愈发浓重,江宴清指尖一片湿润,拿此人半点办法都没有,偏又束手无策,便只能喟叹着俯身亲吻。 “我见过你的狼狈,亦有幸窥得你的阴私龌龊,可说到底——无非一句我爱你。” 霜雪横行霸道惯了,他一直知道,可那又有什么关系? “哥哥……ta一直在试图逼疯我……我该怎么办……” 他死了,却又无处不在。 “没关系……我们阿厌,配得上……配得上这世上所有的善意……自然,也就扛得下……一些人,三两言恶意……” 他没什么不能给的,何况是让渡本也不在他手的主动权。 “我可以吗?” ……真的可以吗? 江宴清微微抬眼,让某人正正好好得见那眼尾一抹红,勾魂摄魄的不甚清白。 钟晏承认他有被勾到,听着那人继续忽悠他:“我们阿厌(晏)什么不行?” 话音未落,钟晏陷入了沉思,越想越不对劲。 钟晏:我怀疑他在pua我! 001:自信点,把怀疑去掉。 钟晏:可他看起来是如此的相信我,我觉得我又行了?(???w???)? 001:恋爱脑,你死一边去? —————————— 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过后半晌,这人才终于反应过来,自认凶巴巴的亲了他一口,很是响亮。 过后,江宴清兀自拢了拢散乱的衣领,掩去后颈的痕迹,脊背放松的倚靠在沙发里,问他:“干什么?” “江宴清!”钟晏气势很足,说的话却是:“好歹再哄一哄嘛~” 哭过便算了了,瞧着这人哭的跟红眼水晶兔子似的,不过现下倒是肯笑了。江宴清也跟着笑,“嗯,我哄。” “哄你睡觉,行不行?” 钟晏便又闷了回去,小心交握着那人缠满纱布的掌心,再次道歉:“对不起。” ……真的很对不起。 掌心贴合处泛起星星点点的幽蓝色光泽,江宴清偏头亲了亲他的脑袋,压低声音,语气和缓:“阿厌(晏),睡一觉吧。” ……睡醒之后,你就会发现,四季轮转,你还是你, 而过往终成序章, 春天——就要来了。 —————————— 浴室里,盥洗台前,江宴清洗了把脸,微微抬眸,望向镜子里的自己。 水滴凝结,顺着发梢滴落。纱布被拆了随意放在一边,而那人的掌心,血肉疯长,伤口已全然愈合。 j01:殿下,您的能力,似乎变强了。 江宴清没有否认,眉目清寒瞧了几眼自己掌心的异物,而后不再犹豫,强忍疼痛拔除了那株扎根在他骨血里的冰晶血莲,额间瞬间冷汗直流。 ……果然,这种有违自然法则的能力,即便为人力所操控,也还是过于勉强了。 血迹被水流冲刷带在,江宴清冷眼旁观,仿佛疼的不是他自己。 同样的,江宴清也将那株血莲清洗了一番,而后随手关掉了水龙头。 也许是因着能力增强的缘故吧,这株冰晶血莲的品质肉眼可见的要比霜华居地下存储室内的任何一株有生命迹象的都更加生机勃勃。 j01:要优先萃取这株吗? 江宴清本来也就是这么想的,便应下了:“嗯。” —————————— 回到卧室,江宴清靠坐在床头翻看着终端消息。 宋时:是出什么事了吗? 江宴清摸了摸旁边睡熟之人的脑袋,打字:已经没事了。 这边,在午休的宋时联想起之前在毕业典礼那天闻到的暴乱信息素,多嘴了一句: 信息素暴乱这方面,如果有需要,找我或者这次来边境的那位牧辰教授,都可以。 ……牧辰,江宴清盯着终端屏幕上的这两个字,半晌打下几个字:这位牧辰教授,师兄了解的多吗? 宋时秒回:不算太多,但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构建精神海实验吗? 江宴清:嗯。 宋时:跟你提及那个实验后, 我在我们家老爷子藏书里翻了一遍,还真让我找到了手抄记录。 宋时:我记得我还拍了照片,等我一下,我发给你。 宋时:图片jpg. 实验名称:费拉德实验 发起人:费拉德 实验课题:以影响精神海建构的多重诱因来判定这世上是否存在全然一致的精神波动。 …… 江宴清接着往下翻看,眉头不禁蹙起——那对双胞胎之一居然就是牧辰。 宋时:不过我听说,牧辰的哥哥,牧云好像是出事了……但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 江宴清:行,我知道了。 宋时:有事回聊,有学生找来,我先去忙了。 江宴清:回见。 之后,江宴又清仔仔细细翻看了几遍宋时发过来的实验笔录,条理清晰,论据充足,但实验还是失败了。 j01:殿下,要查吗? 钟晏的应激反应不可能无缘无故,如果是顾辞引起的倒也罢了,如果不是…… 江宴清:查一下吧。 这样,总归是稳妥些。 —————————— —————————— —————————— 第63章 乖的没边 “醒了?”江宴清被人揽腰往身边带了带,索性凑到对方额间贴了一下。 “没有。”钟晏耍赖似的将人搂的更紧一些,用一头蓬松的栗色卷毛去蹭他。 “哥哥,你的手……”钟晏摸出那人左手,瞧着那人完好无损的掌心,说不震惊那是假的。 他猜到那人的能力可能与治疗有关,却没想到会这么牛掰! 却也因此,他很难不担心,“副作用呢,哥哥你疼吗?” “……不疼。”江宴清骗他,但其实他的左手指骨始终在隐隐作痛。 “怎么会不痛,是我的错。”钟晏低头在那人指节上亲了又亲,讨他欢心。 嗅着空气中霜寒的凛冽之息,江宴清毫不掩饰自己的亲昵意味,坦诚道:“阿厌(晏),我喜欢你的信息素。” 闻言,钟晏停下亲吻的动作,眨巴眨巴自己的卡姿兰大眼睛,故作委屈:“只是喜欢信息素吗?” 江宴清便送给他一株幻化得来的冰晶血莲,别在他胸前,含笑道:“那自然 是更喜欢我们宝贝阿厌(晏)了。” ……宝贝阿厌(晏) 钟晏:他叫我宝贝诶(? ? ?? ) 001:已读不回,谢谢? 霜雪骤然铺散开来,年轻气盛的小alpha的那点见不得人的意思显之又显。 “哥哥可以再叫我一次吗?” 一时失察,被风雪侥幸占据上风,江宴清眼尾的绯色又漫了上来。 江宴清有了短暂的喘息之机,却偏要刻意逗他,凑到他耳边,唤他:“阿厌(晏)……” “什么嘛,我都要离开了,哥哥却连这点心愿都不愿满足我吗?” 钟晏没能听到自己想要的,怎么会就此甘心,将人逼上梁山。 江宴清深吸一口气,自知逗过了头,示敌以弱:“宝贝阿厌(晏)……听话些……” 钟晏如愿以偿,笑得跟偷了腥的猫似的,装的还挺像那一回事,“哪有,我这么乖~” “我还不够乖吗,哥哥?” 雪色清幽堕琼芳,江宴清定了定神,回到他的问题:“你信我,你压根和乖不沾边。” “胡说!”钟晏自信过头,同那人额头相抵,春风得意:“我乖的没边的,好吗哥哥?” 一时之间,江宴清再无言辩驳什么,被人硬生生拖拽进风霜雨雪之中,迷失了方向。 …… “哥哥晚上想吃什么?” 午饭两人都没吃上,但总不好再不用晚餐。傍晚的时候,钟晏心情很好的捏着那株冰晶血莲把玩。 倦怠期未过之人被裹挟在厚重的霜雪之中,意识昏沉下坠,半晌才答:“……随便吧。” “嗯,好,我看着来。” 钟晏难得见对方如此惬意松懈的模样,磨磨蹭蹭的向人讨了几个吻。 “钟晏……我好困……” 江宴清无意识朝他这边靠了过来,银色碎发遮掩下他清隽如画的眉眼,在对方信息素的安抚之中,沉沉入睡。 “睡吧,哥哥辛苦了。” —————————— 夜色正浓,帝国边境军事基地里,巡查的卫兵完成交接,开始下一轮站岗。 江宴清处理完温漾终端上发过来了临时文件,同人一起用餐。 “你回忆里死掉的那个人虽然血肉模糊,难以辩认,但应该就是最初成立伊甸园之人。” “我那时候精神极度崩溃,除了对那场爆炸有印象,其他的记不太清。” 钟晏仔细回想了一番,对这一点表示认同:“但九成九应该是这样没错。” “可造神计划并没有在当年就此搁浅,一定有漏网之鱼。” “这么些年过去了,如果有实验体和我们一样侥幸活了下来,他们的情况怕是不容乐观。” 江宴清搅了搅碗中的米粥,缜密分析下去:“问题的关键在于,造神计划的现任掌舵人又会是谁?” 钟晏秒懂那人的言外之意,道:“顾辞应该没有机会下手,我和他全程也没说上几句话就让贺新把他带走了。” “今天你见到的那位宋时宋教授是我曾经的同门师兄,那位牧辰教授我也查过了。” j01的侦查能力还是不错的,基本可以排除他在此事上的嫌疑。那究竟是谁能悄无声息就让钟晏产生应激反应。 江宴清:“泽水。” 钟晏:“是泽水。” 两人几乎同时想到一人,又同时望向对方,道出那个人的名字。 “他的信息素无色无味,和你的信息素匹配也不算低,确实是个隐患。”江宴清实话实说:“你要小心。” 钟晏故意曲解江宴清意思:“哥哥放心,我一定会为哥哥守身如玉的。” 闻言,江宴清手下动作一顿,倒是掀起眼帘瞥了他一眼,玩笑般道:“没关系,你要是做不到,我也是可以帮你以绝后患的。” 钟晏:“……”手中的饭突然就不香了,是怎么回事。 001也来凑热闹:斩草除根哦,那岂不是主人就变成**了(>_<) “这么狠心?”左右钟晏也吃完饭了,便起身绕过餐桌,又拉开一把椅子,在那人旁边。 江宴清无视他的小动作,低头继续喝粥,声音意味不明:“你可以试试。” “我不试,我反正又不会背叛哥哥。”钟晏撇撇嘴,执起那人的左手放轻动作与其交握着,小声唤他:“哥哥。” “嗯?”江宴清也喝完粥了,便索性放下汤勺侧过身去瞧他。 “我明天要回联邦了。”钟晏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的响,“哥哥没什么别的要说的,或许想做的吗?” 空气中霜雪的气息悄然升腾,江宴清望向小alpha的视线逐渐变得复杂起来。 ……年轻就是好啊。 “没有。”江宴清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他:“今晚早点睡,明天早点走,争取早日回。” 钟晏:听着还挺顺口? 001:主人羞羞o>_<o “去把碗刷了。”江宴清无视他眼中过于直白的渴求,径直回了……卧室。 钟晏眼睛一亮:有戏! 于是乎,某人屁颠颠刷碗去了。 —————————— —————————— —————————— 第64章 昭然归属 清晨,万籁寂静,东方的地平线堪堪泛起一丝丝亮光,浸润着浅蓝色的天幕。 朝露未曦,钟晏的身影隐在晨间雾气中,向边境线另一端迈进。 联邦边境军事基地里,闻人君和雷赫老将军一同接待了钟晏。 钟晏礼貌同眼前功勋卓着的联邦前任老将军寒暄着:“雷老将军怎么不随众人一道返回联邦?” “您为联邦戎马操劳了一辈子,如今卸任,也是时候该享享清福,颐养天年了。” “闻人将军年少有为,军部交给他我没什么不放心的。”雷赫面色不改,腰背挺直,不见疲态,“只是调令突然,我那些部下又不免眼高于顶,一时糊涂……” “我担心他们会对新上任的闻人将军有所不满,影响军中团结,便决意厚着脸皮再多留一段时间。” 001:主人,听他这意思,可就差说军部离了他不转喽~ 钟晏不置可否,保持微笑的同时与站在雷赫一旁面色冷峻的男人交换一个眼神。 “原本还想和老将军做个伴,一道回去。不过既如此,眼下我就只好孤身一人先行回去向阁老复命了。” “军部,可就有劳二位了。” …… 001:主人,我们在等什么? 钟晏:等着瞧。 联邦边境军事基地不远处,钟晏刻意收拢了自己释放出来的精神波动,同时放慢了脚步。 001:主人,正后方八百米。 显然,001也发觉他们身后有人,而钟晏等的自然也就是这群尾随之人。 匕首插进对方胸口,手起刀落,鲜血喷涌而出,简直不自量力。 他不是不知道有人会来截杀他的,毕竟辛辛苦苦的诱发他的应激反应……可也正因如此,才让他觉得不对劲。 001:主人,小心! 待他听到身后传来的破风声时,已经为时晚矣。 砰—— 中弹倒在血泊里昏迷的前一刻,钟晏还在想:是真tm疼啊…… 与此同时,正在帝国边境军事基地办公室里批复文件的江宴清眼尾骤然传来一阵尖锐密集的刺痛感,使得他不得不放下手中钢笔,垂眸压下自己的左眼,缓了又缓。 一旁正在整理资料的夏阑正好瞧见着一幕,赶忙问:“殿下,您怎么了?” 直到缓过那阵刺痛,江宴清才勉强松开了手,维持镇定道:“……没事。” “可殿下,您的眼尾……” 那里隐约在发红,是泪痣吗?可他以往为何从来没有注意到? 江宴清不是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但他无意解释什么,只言:“你先出去吧。” “哦好。”夏阑觉得可能是他想多了吧,毕竟往日,他也不敢盯着他们殿下的面容仔细看啊。 ……应该是本来就有吧。 —————————— 001:主人,我们被绑架了。 钟晏:你这不是废话吗? 手腕被人绑在身后,就连眼睛也被人蒙上了一层黑布,他什么都看不太清。 钟晏浑身无力,索性不作挣扎:知道是谁绑了我们,我们现在在哪儿吗? 朔月主动告知:“阁下,你们现在在我的主控室里,这是第三天了。” “……你到底是参与进来了。”不过钟晏倒是没觉得有多出乎意料,甚至称得上心平气和:“你认为我会背叛联邦?” 主控室内,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屏幕正在循环播放着钟晏之前在边境小镇里所发生的一切高清无码画面。 朔月:“以前的您,不会。” 钟晏反问:“现在的我就会了?” 朔月的数据上下闪烁跳跃着,如实回答:“无从考证。” “那你就借此看清楚了,我到底会不会背叛联邦,以及……” 001顺利破开密码锁,镣铐落地,钟晏解了束缚站起身,面向中央主控屏幕,眉眼骄矜。 “究竟是我所希望联邦走下去的道路,还是他们那群乌合之众的固执己见,谁更胜一筹。” 朔月:在此之前,我要告诉您一件事,帝国三皇子殿下——江宴清,遇刺了。 闻言,钟晏骤然抬头,声音阴寒可怖:“你再说一遍,谁遇刺了?!” —————————— 另一边,距离帝国媒体争相报道帝国三皇子殿下在从边境回程路上遭遇不明歹人袭击已然过去了二十四小时。 幕后真凶尚未找到,但遭遇袭击的主人公倒是已经面见了皇帝陛下,正从宫中往外赶。 前往霜华居的路上,江宴清也在关注联邦议员钟晏无故失踪三天,尸身是否已被焚毁的事件发酵情况。 理智上,尽管他知道这些都是虚假报道,而且大概率是在对方的掌控之下,可他已经难掩担忧。 ……他怕对方为达目的,还和之前那般,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眼尾的霜花还在发烫,江宴清透过车窗看清了那点痕迹。 ……时间倒退到昨晚那人刷完碗回到卧室之后—— “钟晏你到底,想做什么?” 月冷霜寒,雪满入怀,那人眼尾的绯色之意无端被晕染的愈发旖旎缱绻,仅隔着一层湖光潋滟的瞳眸瞧着眼前意欲逞凶之人。 钟晏指腹擦过那人眼尾,意味不明道:“我怕我忘记哥哥。” 江宴清不明所以,等他下文。岂料对方直接俯身凑到他眼尾落下一吻。 “在这里做一个标记,永久的,不可磨灭的,好不好?” 闻言,江宴清蹙了蹙眉,半晌都没有给他答复。钟晏便无辜的眨了眨眼,又亲了他一下。 “精神禁锢,你想的挺美。” 那人看似不为所动,拾起指节去触碰他的眼睑,钟晏就乖乖给人碰,问:“那哥哥让不让?” 江宴清依旧没答,勉强集中涣散破碎的思绪,权衡思量着问题本身的缘由。 “是联邦出了什么事吗?” 钟晏不说话,便算作默认了。而那人则受凛霜气息的束缚,环过对方后颈,附在他耳边呢喃低语着: “阿厌(晏)你好贪心啊。” 面对那人的指控,钟晏没能否认什么。毕竟,届时若成,留存封印的是他的记忆,可要受他精神力禁锢的却是那人。 “……是在眼尾吗?” 江宴清心里跟明镜似的,全然看透了这人的私心恶意—— 分明有那么多地方可供选择,这人却偏要弄在这等隐秘又张扬的角落。 “嗯,不可以吗?” 霜雪压弯松枝明月,都到这种时候了,他居然还在装乖卖巧,假意温顺。 “没有……阿厌(晏),我给你这个权利……你想怎样都可以……” 既不愿过于喧宾夺主,又要妄图染指之人知难而退,昭然归属,那他便也没什么不许的。 于是,下一秒,小alpha澎湃汹涌的精神力便在那人眼尾下方镌刻种下一株霜寒之花。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了然。 冰蓝色的,永久的,不可磨灭的,只那么一点,隐约透露出几分糜艳之色。 我爱你,你是自由的。 我爱你,但你是我的。 ——理性与疯狂的悖论。 —————————— —————————— —————————— —————————— 第65章 决断选择 那人抬手碰了碰自己眼尾的那瓣霜花——他们之间的联系没有断开,精神禁锢也还在。 江宴清强迫自己不要乱想,却依旧无法静下心来处理眼下的事情。 j01适时传达001前一秒发过来的消息:“殿下,萧少爷有消息了。” 江宴清闻言指尖挣动几下,尽量压下着情绪问:“说了什么?” j01:“他让殿下别担心,他不会有事的。” 半晌,江宴清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松懈了自己僵直的脊背,呢喃低语了一句:“没事就好。” ……没事,就好。 主控室内的钟晏深吸一口气,勉强收敛了自己险些暴虐失序的信息素,重重拍在朔月的中央主控操作面板上。 钟晏:“你能不能一次性说完,直接说没事不就好了吗?!!!” ……害得他心脏差点停跳! 朔月:“抱歉,阁下。” 钟晏:“我不接受,谢谢。” 朔月:“……” 不过言归正传,钟晏不计前嫌,十分大度和它聊起了正事,“现在联邦什么情况?” 钟晏:“叛军高层名单呢?” 朔月:“无可奉告。” 001:“主人,联邦现在都快乱成一锅粥了!雷赫和顾辞假借阁老的名义,集合反叛之人,囚禁了此前大部分的主和派哦(>_<)” “我就想知道,他们究竟许给你了什么好处,让你如此帮他们作伪证?” 这话,钟晏是对朔月所说的。想也知道,如果没有朔月的佐证,谁会相信顾辞他们空口无凭,挟天子以令诸侯啊。 朔月:“他们什么也没有许我,阁下,我是自愿的。” 钟晏:“……” “你一个ai,哪来那么多自愿!”钟晏试图和他讲讲道理:“我实话跟你说,他们赢不了,你就当提前跟我统一战线,不好吗?” 朔月:“根据我的计算,如果此刻告诉您详情,您失控的风险为99.999%” 钟晏:“……言外之意就是他们什么都没给呗,那你在坚持什么?” “那我岂不是更该知道了,不是吗?”钟晏来了兴趣,“你说来听听。” 朔月铁血无情,数据线没有一点波动起伏,重复:“抱歉,无可奉告。” “那么……”钟晏抬眼望向中央屏幕那条趋于平稳的数据线,顿了几秒后已有决断: “如果以另一个人的名义来问,你是不是就该全权告知?” 朔月用公事公办的口吻问:“是否授权?” 钟晏不再废话:“授权。” 随着钟晏话音落下,主控室无数屏幕和控制台一瞬熄灭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切断了电源。 整个空间陷入一片黑暗与死寂,唯有钟晏面前的那台机器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然而,仅仅几秒钟后,它们又依次亮起,重新恢复正常运行。 与此同时,朔月的系统提示音响彻整个主控室:“最高权限已为您生成,屏蔽模式即将开启。请确认是否继续执行该操作。” 钟晏毫不犹豫地点头:“继续。” 在他的命令下,一道无形的屏障缓缓升起,将他与外界彻底隔绝——钟晏成功获得可以访问朔月核心数据和功能的最高权限。 —————————— 钟晏:“我是怎么回来的?” 朔月:“我和他们约定,把你完好无损的带回来,届时,我可以帮他们作一时伪证,证明他们所为,的确来自阁老的授权。” 不过,这么做倒也没什么问题,他们甚至可以反过来借此麻痹反叛之人的警惕之心,获取反叛成员的详细名单。 钟晏目光短暂的停留在他小臂处青紫的针孔痕迹,心中已有猜测。 顾辞和那伙人有所勾结,或者达成了某种共识,那么他们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时间。 顾辞需要争取足够的时间彻底掌握联邦政权,而钟晏则需要时间为闻人君在军部的策应筹谋算计。 如此情景下,想要他极端失控,自顾不暇…… 钟晏思肘着视线掠过周围那一块块大小不一、排列整齐的屏幕,再次望向中央主控面板,眸中的光亮也随之明灭跳跃着。 钟晏:“你所说的详情,是指什么?” 朔月:“一份密信,一份寄存在月楼,有关1003此前在伊甸园进行活体实验的详细实验记录。” ……活体实验…… 钟晏在心中默念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思绪上涌,耳边再次响起他此前回忆起来的一段话。 【星历302年……实验体1003……实验失败……建议焚毁……】 一时之间,钟晏的心跌入谷底,语气艰涩:“条件呢?” 朔月:“非你本人,不可拆解,限时二十四小时,过后即焚。” 若此刻折返,大计未成,便是将大好局势拱手让人。 可若此刻选择留守联邦,那个秘密,或许就此埋葬。 “所以,您的选择是?” —————————— “殿下,您此番回程遇刺,属下现已查明,基本可以确定是……那位殿下所为。” 霜华居里,江宴清坐在书房里听着屏幕那一端之人的汇报,对他调查出来的实情反应平平。 他猜到了——他此番回程是临时决定的,除了按照常规操作报备军部,基本没有人清楚。 军舰遭人袭击,只可能是出自帝国内部人员的手笔。 江洛辰虽说糊涂,但毕竟还是帝国名义上的太子殿下,总不好太过声张,有损皇室体面。 温漾瞧着屏幕中那人肃寒冷然的神情,谨慎询问:“殿下准备如何处理?” 但江宴清的想法则恰恰和他的想法相反,波澜不惊的吩咐下去:“将这件事广而告之,闹得越大越好。” “可这样做……” 大概是看出温漾的惊讶,江宴清眉目稍稍上扬,眼尾那点痕迹无端为他平添了几分疏离感。 “时至今日,走到这一步,帝国哪里还有什么颜面可言?” 那人平静反问,温漾却是一愣,注意力逐渐被对方眼尾那点骤然红的滴血的痕迹所吸引。 “不破不立,去办吧。” 眼尾的烫意,江宴清不可能没发觉,匆匆交待一句便率先挂断了视讯。 …… 过了许久,那一点残红依然顽固地停留在他的眼尾处,不肯轻易褪去。 书房里,便只他一人,坐在座椅前寡言沉默着,眉目间无可避免的流露出几分忧愁之感。 精神禁锢从某些角度来说,也是对方精神状态的体现。如今频频失常,便也只可能是对方心绪大幅度波动起伏的缘故。 ……他是,怎么了? —————————— —————————— —————————— 第66章 繁衍实验 倒计时第十一个小时,钟晏坐在一艘无编制军用悬浮车里全速赶赴边境月楼。 001:主人,我们把为闻人将军拖延时间的重任交给小贺新领头,真的可以吗? 钟晏没说话,盯着虚拟屏幕中001刷刷记录着的叛军高层名单。 …… “所以,您的选择是?” “朔月,你何必屡屡试探?” 钟晏短暂的思考,给出自己的答案:“只有小孩才做选择,我嘛,自然全部都要。” 朔月:“您打算如何?” 钟晏:“和平是世界的主流,联邦也绝非我一人希冀如此。” 朔月愿闻其详:“所以?” “联邦中,力图主和之人不在少数。更何况,是在眼下这种非死即活的局势下?” 钟晏便冷静分析下去:“破釜沉舟,也是大有胜算的。” 朔月明晰他的想法:“您是想倚仗那些被关押之人的能力。” “错了。”钟晏转身离开,说的冠冕堂皇:“应该说,联邦的未来本就也该倚仗他们这些年轻人了。” 走之前,钟晏回头望了一眼中央主控面板,讲一切说开:“朔月,你其实根本就没有被入侵吧。” 主屏上,朔月的数据线上下平稳起伏,仿佛亘古便是如此。闻言,也只是陈述一个既定事实:“您没有辜负那位阁下的教导。” 提及钟父,钟晏也笑,许诺:“我会从旁协助,联邦必然可以安然度过此次小小的风波。” …… —————————— 倒计时一小时二十分,钟晏浑身染血,被人搀扶着踏进月楼的领地范围。 “那封密信呢?”洛辛和钟晏几乎同时出声:“怎么伤的这么重?” “我没事……”钟晏强撑着一口气说道:“把那封……密信给……” “喏,给你。”洛辛没好气将那个设有机关的金属箱子递到他手里。 血迹浸染到金属箱子上,似乎被触动了机关,紧接着在众人的见证下,一阵轻微的“咔咔”声从金属箱子内部传来,像是某种机械装置正在运转。 ……总算是赶上了。 “喂,你——”居然直接昏死过去了,洛辛叹气:“徐医生麻烦您赶紧给他看看!”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洛辛忍不住问:“徐医生,他怎么样了?” “没什么致命伤,就是消耗过度,昏过去了,等他醒了就没事了。” 徐然是个医生,自然也能瞧出:“只是他的信息素为何会这般紊乱?” 信息素浓度一直在阈值附近跳脱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麻烦了,徐医生” 洛辛留意到钟晏掌心的霜寒气息,不动声色当在他面前,同人客气道:“不过既然没事,我们就都先出去吧,让他好好休息。” …… 倒计时第三分四十秒,房间内凛冽的霜雪在空气中疯狂翻涌,墙上覆上一层厚厚的霜雪。 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打破了原本的寂静。紧接着,便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疯狂地摔毁东西。 钟晏双目猩红的翻看着金属箱子里那些密密麻麻的实验记录数据。 ——繁衍实验 【星历302年6月,实验体1003于同一批活体实验体内展现出超乎寻常的能力,决议对其进行重点研究跟进。】 …… 【星历302年6月17号,发现实验体1003初步表露出信息素实体化的端倪……】 【星历302年6月19号,经化验得出结论——那些托生于1003的血肉之躯冰晶雪莲发生明显变异。】 【星历302年6月28号,经过比对实验,发现那些血色冰莲具备一定的生命力,正式将它命名为冰晶血莲。】 …… 【星历302年7月5号,实验体1003于检测中成功发现妊娠反应,但鉴于其生殖腔未完全发育完毕,且有明显流产迹象,建议终止妊娠。】 予以驳回,继续观察,并对其继续进行繁衍实验。 【星历302年7月6号,对实验体1003进行调试药物注射出现明显排异反应,具体表现为呼吸急促出现窒息现象,腹部绞痛昏厥。】 【星历302年7月7号,对其进行药物治疗,但效果一般,流产迹象加重。】 …… 【星历302年7月17号,鉴于实验体1003的不稳定将其与实验体0822重新放置回同一个观察箱内。】 予以批准。 【星历302年7月21号,在和实验体0822同住一个观察箱的四天时间里,检测到实验体1003情况逐渐稳定。】 鉴于其未达到实际生育年龄,,请即刻着实以期达成繁衍实验的最终目的。 【星历302年7月23号,对实验体1003进行进一步实验,发现其信息素实体化现象,实验取得阶段性胜利。】 …… 【星历302年7月30号,在对实验体1003使用调试药剂时出现大量出血,经抢救无效宣布死亡,实验失败,建议焚毁尸体。】 予以批准 …… 钟晏逼迫自己逐字逐句,看完这沓薄薄的纸张中记录的实验全过程,以及影音留档。 ……予以批准……抢救无效……宣布死亡……焚毁尸体…… 影像中最后一秒留给了那个失去生命迹象的实验体。在那些令人窒息的画面里,大量的冰晶血莲如怨灵附会般缠绕在1003的身躯之上,仿佛要将他彻底吞噬。 这些冰冷而狰狞的血莲密密麻麻地覆盖着他的身体,让人难以分辨出他原本的模样。 此刻的1003已完全被冰晶血莲所淹没,成为了它们的养分和栖息地。 “繁衍实验……呵呵哈……” 钟晏肩头隐秘的耸动着,额间青筋暴起,一拳震碎了投影屏,手背上血肉模糊。 ……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繁衍实验……亏他们想的出来…… “哈哈……好样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好样的……” 房间内满目狼藉,钟晏突然大笑起来,抬起那只鲜血直流的手捂住猩红的眼睛,眼泪无声的顺着脸颊流淌。 ……很好,他一定会让那些人付出无比惨痛的代价! —————————— —————————— —————————— 第67章 平息内乱 “陛下,日安。” 皇宫之中,江宴清微微躬身,右手置于胸前,再次面见皇帝江离。 高位之上,皇帝习惯性的审视着下方这个和他眉眼相像的儿子,声音冷然,嗤笑出声:“哼,你倒是果真不在乎帝国的脸面啊。” “陛下说笑了,帝国走到今日,哪里还有什么所谓的脸面?” 江宴清没有否认近日传遍帝国的谣传亦或者是实情,是他派人散播的。 至于皇帝,他端详打量的久了,倒是真瞧出了什么——眼下帝国这位三皇子殿下如今倒真有几分帝王气象了。 罢了,总归走到这一步了。 皇帝不在乎他方才堪称无礼的回答,妥协道:“不管怎么说,朕曾经要你答应的,你也实实在在的做到了。” “你没让朕失望,而太子德行有失,谋害手足兄弟,是该严惩不贷。” 既如此,他也是时候兑现他的承诺了:“太子之位,是你的了。” 江宴清眼尾光华流转,一双蓝眸望向坐在上方的皇帝, 气势丝毫不逊于皇帝,不卑不亢的垂首谢恩:“谢陛下成全。” “联邦的局势,你想必这几日你有所了解。”江离也不指望他能对自己有多恭敬,问起了另一件事:“你跟朕说实话,你认为和平协议还有必要存在吗?” 江宴清没有正面回答,言之凿凿:“一周时间,联邦内乱可平。” “这么笃定?”江离不禁联想到伽蓝收集的情报,戏谑道: “想来,你和那位联邦的议员钟晏,亦或者就是助你填补失却之机的——萧楚厌,关系匪浅吧。” 闻言,江宴清故作糊涂:“臣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朕管你明不明白,只一点……”江离奉劝他一句:“注意分寸才好。” “臣,谨记于心。” —————————— 帝国形势已然分明,联邦自该不遑多让。是以,凌晨三点多,钟晏被微型阻隔器的电流彻底电清醒了。 装了一晚上孙子的001小心翼翼的出声询问:“主人,你还好吧?” 疯了一晚上的钟晏深吸一口气,惨白着一张脸甩掉指尖满溢而出的冰晶,克制着力道将冰面上那一张张薄纸捡起来,重新塞进金属盒子里。 001谨小慎微道:要不,伤口,还是包扎包扎吧? “包扎个p!”钟晏强压着满腔怒火,可冰晶还是蔓延至他的手臂之上。 于此同时,微型阻隔器再次释放微弱电流,疼的钟晏龇牙咧嘴的。 001:这可不关我事啊⊙﹏⊙ 一屋子的狼藉无人在意,钟晏从浴室里走出来,跨过玻璃渣子,径直打开了房门。 “你……还好吧?”洛辛一直守在外面,一晚上了,就算房间隔音再好,她也该听到什么了。 “我好的不能再好了。”钟晏听到他自己这么回答着,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 之后,钟晏便悄悄回到联邦,着手结束乱局。 联邦边境军事基地里,闻人君已然掌握军部大局,雷赫孤掌难鸣,自顾不暇,自然帮不到顾辞什么。 联邦内部的叛乱持续一周左右,这期间,钟晏再一次展现出他强大缜密的领导能力,却直让人胆寒。 无论是妄图逃离联邦的叛军、还是企图传递消息的奸细大多数皆为他一人所杀。 同一把匕首,三天内沾染了不下百人的鲜血。 “我问你话呢,顾辞,回答我!” 逮捕顾辞那天,和钟晏一起围剿的相关人员,眼睁睁瞧着他们这位说一不二的钟议员掐着对方的脖子不知在逼问什么。 “ta在哪儿,你说啊!” 在不伤及其性命的情况下,钟晏下了死手。顾辞脸色青紫,压根说不出一句话。 众人纷纷退避,噤若寒蝉不敢言。最后,还是闻人君闻讯赶来,救下了奄奄一息之人。 “阁下,您该冷静冷静。” “对啊,对啊,你现在杀了他不是便宜他了吗?”在场的叶白尽量打着圆场,小声提醒他: “秦束,雅凉,还有你的那谁……他们都还等着你呢。” “你还要不要命啊?” 钟晏双目猩红,下颌冷硬,肌肉紧绷,看上去阴森可怖。可实际上,却如同一只濒临绝境的困兽,时刻都有崩盘的风险。 “那谁……哥哥是吧,他们都很担心你……你别做傻事啊!” 不知是不是叶白的絮叨起了作用,尽管暴虐的信息素时刻叫嚣着失控,信息素的主人却奇迹般平复下来。 “对对对,这样才对嘛!秦束雅凉就在议院等着见你……当然,那谁肯定也在等着见你……” 钟晏缓慢将匕首从那人大腿上抽离,站起身来,冷声开口:“把他带走吧。” —————————— 联邦内乱历时十七天,在钟晏堪称惨暴的手段里轻轻揭过。 议院向联邦全体通报了对反叛之人的处罚—— 第一,顾辞、雷赫,身为联邦议员公然挑衅法律,判以谢逊、顾辞为首的反叛军为叛国罪,清算罪责,等候枪决。 第二,在叛军被全部伏诛前,由闻人君担任边境军事基地总指挥官,一切事务皆由其指挥。抗令者,可先斩后奏。 第三,命联邦议院议员以钟晏为主清扫内部残余奸细。妄图反抗者直接绞杀,余下交由联邦最高法院判决。 第四,筛选议院名单,全体人员在叛军伏诛前不得离开擅自行动。违者,吊销其任命,即刻关押。若有急事,请提前告知检察组。 第五,以上判决,从颁布起即可生效。若有异议或不服可向联邦检察院提起公诉。 …… 事后的善后工作钟晏没有参与,也没有接受任何访谈,更不屑于邀功,而是在秦束、雅凉的陪同下去了叶白的实验室。 实验室里,冰晶蔓延至钟晏的臂膀之中,破碎又重聚,愈演愈烈。 “好了,好了,总算是将微型阻隔器给你取出来了。” 但这委实不算个什么好消息——微型阻隔器本也只是起到一个规训的作用。此刻为腺体所排斥,只能说他的信息素过于躁狂霸道了些。 叶白更是愁容满面,深深叹了口气:“你控制控制自己的情绪啊!你再这样暴虐失序下去,你的小命可就真玩完了!” “哥,你到底怎么了啊?” 秦束和雅凉在边上都要急哭了,但碍于钟晏的命令,都没胆量去触碰他。 “叶白……” 暴虐失序的信息素在他血液里翻涌,流经七经八脉,钟晏疼得近乎昏死过去。 “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这种时候,叶白哪敢刺激这位硬生生把自己刺激到濒临失序之人的请求,恨不得把他当祖宗供着。 “问问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尽管开口!” —————————— —————————— —————————— 第68章 喘息之机 “哥哥……”接到钟晏终端电话的时候,江宴清正坐在帝国军部办公室内处理公务。 “嗯,我在。”江宴清回答着结束手头工作,示意夏阑将他手中签署的文件拿去执行,而后自行起身去了办公室后方的休息室里。 “哥哥,我想你。”钟晏蜷缩着身体躺在治疗舱内,不自觉用额头抵了抵手中那捧幽蓝色光晕。 “阿厌(晏)……”休息室内,江宴清不是没听出他的虚弱,却也知道这人不会想对他诉说在外的委屈,便只好住嘴。 “哥哥,我想看小花花。”治疗舱内的霜寒之息依旧没有平息的迹象,但信息素的主人已经开始无理取闹了。 江宴清:“……” “你让我看看你。”看着始终黑屏的屏幕,江宴清也提出自己的要求。 钟晏:“……” 某人哪里敢让那人看到他现在这死出,当即便拒绝了:“我不给你看。” “那我也不给你看。”根据他的反应,江宴清大致能猜到他现在的情况——冰晶扩散了。 事实也确如他猜测的那般,即便是隔着厚厚的舱体也隐约可窥见,冰晶顺着这人的臂膀肆意攀附在他侧脸,肩颈多处地方,随着他的一呼一吸仿佛有着生命一般,诡异而绝美。 钟晏:他不给我看,他居然不给我看,呜呜x﹏x 001:你不是也不敢给人家殿下看你现在的鬼样子吗⊙﹏⊙ “江宴清,哥哥,我不管,我就要看!”钟晏委屈死了,眼泪啪啪啪的掉,化作点点形状不规则的冰晶砸在舱壁上,响个不停。 钟晏:“我给我看看嘛~”言外之意,你不给我看,我就闹给你看qaq 江宴清睫毛细密的颤了又颤,明知前方有蛛网束缚,但还是忍不住心软,抿了抿唇小声道:“……给你看。” 话音未落,钟晏如愿瞧见自己手捧的那团光晕失了外层的防备,怯怯显露真容。 “哥哥……它好漂亮……” 花瓣层层叠叠的铺散开来,但凡他此刻探手去碰,哪怕只是不小心的挨蹭,指腹的纹路也足以会激起那株霜寒之花顺着花瓣的脉络晕染出丝丝缕缕的血色。 “钟晏,你别去碰它。” 碎雪扑簌簌坠落,霜寒之意浸透肌理,可即便那人抢先开口,但显然也没什么用。 “哥哥……我好喜欢……” 钟晏捧着心心念念的小花花,蹭了又蹭,喜欢的不得了。 治疗舱内经过稀释的药物一点点疗愈着对方因为过度透支而千疮百孔的身体。 小alpha明明瞌睡的不行,却迟迟不肯陷入深度睡眠,进行机体的自我修复。 “阿厌(晏),睡一觉吧。” 江宴清心念微动,叶脉便秉承那人的意志轻柔的抚慰过小apha侧脸星星点点的冰晶,哄他入睡。 “我不要……”钟晏眼皮沉沉昏昏欲睡,可浑身上下就连头顶的那撮呆毛都写满了抗拒。 “我陪着你。”江宴清洞悉他的心声,无奈许下承诺:“不会像上次那样的。” “阿厌(晏)……你安心睡一觉……等你睡醒……依旧可以看到它花枝招展的形态……我保证……” 钟晏听不真切,强撑着睡意嘀咕了一句:“哥哥……哥哥要说话……算数……不许骗阿厌(晏)……” 瞧着人攥着枝蔓终于肯沉沉入睡,江宴清心疼之余又觉得好笑,压低声音肯定他的话:“不会骗你的,阿厌(晏)。” …… —————————— “你来做什么?”联邦牢狱之地,顾辞坐在原地未动,冷眼看向来人。 “我来……”钟晏脸色惨白的跟鬼似的,不见之前拿匕首捅人的癫狂,好声好气同人道:“自然是为了杀人诛心的。” “若是我赢,此刻沦为政权交迭牺牲品的,便是你。”顾辞不以为意:“如果你是来嘲讽我的,那就不必说了。” “可我偏要说。”钟晏在他对面坐下,自顾自说下去:“顾辞,你本该前途一片坦荡。” “……本该?”顾辞毫无悔意,一改往昔的平静,眼神里满是怨毒:“你上位那一年,我哥哥顾琛恰好战死在和帝国作战的边境线上。” “前任阁老卸任,而您在背地里却只想着平衡两派由来已久的积怨,迟迟不愿与帝国枕戈待旦。” “那这么些年,为联邦血战而亡故的英灵,他们,又该如何往生!” “以战止战,是主战派的核心要义。”钟晏探究一问:“可照你这么说的,联邦要和帝国厮杀到何种程度才算了结?” “是两败俱伤,还是你死我活?”顾辞不以为意,钟晏也不打算再和他辩驳这些,因为没有意义——你永远叫不醒一个在装睡的人。 “公然违反联邦明文律法,是你的不对。但你既知道我的身份,便该明了,我有能力保你不死。” 话已至此,顾辞抬眼望他。 “ta是谁?”钟晏换了个话题和他聊:“告诉我你知道的。” …… —————————— 联邦内乱后续处理工作进入尾声,人们也恢复到日常的生产生活中,自然有闲情逸致八卦聊闲了。也因此,帝国废立皇太子的消息也在联邦不胫而走。 高楼林立,大厦外的巨屏之上循环播放着今日帝国那位三皇子殿下被册封为新任储君的现场直播。 庆祝晚宴结束时已经接近凌晨,江宴清举止得体的和众人告别后回到霜华居时,已经接近次日凌晨了。 虽然已经很晚了,不过所幸明天并没什么要事需要处理,江宴清便不必着急次日的工作安排,有了喘息之机。 那人坐在卧室沙发上仰头喝水,眼底难得流露出几分醉意和疲倦。 距离两人上次通讯已经过去十几天了,尽管他知道对方没事,但这个认知也足以让江宴清感到深深的不安。 不仅仅是生理上的极度不适,更多的是情感和精神上的折磨——ao关系使然,即便他一贯隐忍克制,也会渴望拥抱自己的alpha。 “阿厌(晏)……”那人背靠着沙发,手搭在眼皮上,探了探自己的体温,似呢喃又似在叹息。 半梦半睡之间,江宴清猛然惊醒,信息素不受控制的逸散开来,眼尾泛起的红意怎么压都压不下来。 他的fq期快到了,再加上这个月几乎整天都在忙没有好好休息,现下想睡反倒睡不安稳。 去浴室沐浴后,江宴清换了件丝质睡衣躺在床上,彻底没了睡意。 而后过了不知多久,更深露重,月色透过窗纱飘进来。 “钟晏……”那人学着某人的睡姿蜷缩着双腿,将自己拢进被子里一点点酝酿睡意,迷迷糊糊的唤着他的名字,睡着了。 …… —————————— —————————— —————————— 第69章 泣血椎心 凌晨四点多,霜华居的大门被人悄然打开,对方轻而易举踏进那人的私人领域。 转角踏入二楼走廊里,钟晏不自觉又放轻了些脚步。 主卧里,碍于自己身上经久未散的血腥气,钟晏没再上前,在原地顿首站定,望向床上很少蜷缩着身体睡觉的爱人。 室内冰晶血莲的清幽中带着点微苦涩气,钟晏便默不作声的释放如碎琼乱玉般温和的霜寒之息,想要安抚他。 只是过后不久,睡梦中那人似有所察觉,反倒尝试着安抚看似温和实则焦躁不安的霜雪。 钟晏成功被安抚,眼底的戾气悄然化去,取而代之则是满心的眷恋和疼惜。 而睡梦中那人也在冥冥中感受到伴侣的存在,眉心得以舒展,身心得以放松,陷入更深层次的安眠。 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相互安抚的两人彼此的信息素逐渐交织在一起,最终达成一种微妙和谐的氛围。 世界,只剩他们彼此。 而后不久,钟晏轻手轻脚走到浴室用精神力隔绝了声音,将身上的血气洗掉,走到衣帽间随便拿了件睡衣套上。 床榻之上,钟晏从另一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将人搂进怀里。 期间动静很小,但江宴清似乎还是听到了,眉头颦蹙,作势要掀起眼皮去瞧人。 于是,钟晏便低头同那人耳鬓厮磨:“哥哥,是我。” “钟晏……”听到声音,那人指节缓缓收拢,去抓对方身上的衣料,很轻很轻的去唤他的名字。 “嗯。”钟晏捕捉到了他无意识的呓语,凑近了些去亲吻他眼尾那株霜寒之花,回应他:“哥哥,是我。” 冰蓝中的糜艳之色一闪而过,那人睫毛抖了抖,又重新睡了过去。梦里似乎置身于清冽却不失温情的霜雪中,不自觉将某人的睡衣抓出一片褶皱。 001:主人,殿下的体温好像比平时要高出那么一丢丢哦~ 嗅到平日里轻易捕捉不动的丝缕甜腻,钟晏意识到了什么,痴缠着与那人额头相抵,予他一时不算过分的亲昵。 “阿厌(晏)……”那人指节无意识的抓握了几下,钟晏便适时缓和了声音,道:“哥哥,好梦。” 可说这话的人却一夜未眠,他揽住熟睡之人的腰,发觉对方最近清减了不少。 那人在睡梦中无意识朝他靠拢,钟晏心中酸楚之意更盛。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伴侣,现在看来,他甚至连最起码的陪伴都不能够妥善予以那人。 ……这未免太失败了。 —————————— 三月初,晨曦里细碎的光斑映射洒在纷扬的桃花雪上,四处弥漫着一股清新的味道,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唤醒了。 江宴清平时不管多晚睡,总能在6点半之前醒来。但或许是因着室内一直未曾消散的安抚性信息素的缘故,今日难得很晚才起。 等他醒来之时,床上就只有他一人。以至于,如果不是空气里残存的alpha信息素,他甚至会以为昨晚是他的臆想。 在信息素的裹挟之下,江宴清裹着被子埋在枕头下睡意惺忪朦胧,平日里一丝不苟的银色碎发此刻也微微蜷曲凌乱着,随性自然。 ……好困……真的好困…… 也许很短的时间,又或许很长的一段时间过后,当钟晏穿着丑萌丑萌的围裙推门而入的时候,江宴清其实是能听到那点轻微的动静,可他不想动。 “哥哥,你这是醒没醒啊?” 钟晏将那人蒙在头顶的被子稍稍拨开一点点,探头去瞧他。可江宴清依旧没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只是看着他,怔怔的看着他。 “事情处理完了?”江宴清拥着他的脖颈被人拉离床面,靠在他肩膀上睡眼婆娑的偏头瞧他。 “还行吧。”事情没什么大的进展,钟晏就不打算说出来徒增烦忧,简单几个字含糊带过。 “嗯。”四目相对间,相顾无言,半晌江宴清才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但凭心动。 “哥哥……”亲吻来到猝不及防,但有情人之间做这种事便不算突兀,彼此之间极尽温存缱绻。 “我做了早餐。”一吻毕,钟晏嘴上说的还挺像一回事,就是迟迟不愿与那人分开点距离。 “去吃饭吧。”江宴清指腹有意无意擦过这人侧颈一处微不可寻的霜寒冰晶,便知他心绪未平,在强装镇定。 钟晏抱着人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同人交颈相拥着,不愿让人深刻探寻他瞳眸中的阴郁之色。 …… —————————— 用过早膳,本该在霜华居内休息的江宴清临时接到温漾发来的讯息,不得不亲自去一趟军部。 “我跟哥哥一起去。”钟晏低垂着脑袋去牵那人的手,江宴清没有拒绝,拉着他去二楼衣帽间换衣服。 衣帽间里,不等那人换上衬衫,钟晏便从身后将人拥入怀中。 江宴清从衣架上取衬衫的指尖一滞,不明所以的问:“怎么了?” “……没有。”钟晏垂下眼帘探出指尖去触碰身前之人的手背,与对方修长白皙的双手交叠着扣在那人身前,不知在看什么。 “阿厌(晏)?”江宴清亦低头去瞧两人交握着的双手,为其拂去指尖的霜寒之息。 而后同样的,将那株得来的冰晶血莲递到对方手中。全然不知这期间这人的目光曾无数次落在他的身前同一个位置,又克制着转移视线。 接过那株血色冰莲花,钟晏不可避免的回忆起此前他曾在七日议和期间问过对方的一句话:“哥哥的信息素是什么?” “是……血莲。”那人也曾信誓旦旦的回答:“阿厌(晏)……是冰晶血莲。” 可分明不是这样的…… “钟晏……”风雪骤然压下,江宴清眼尾的那抹霜寒之花无可避免的随之悄然泣血。 他实在想不明白,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背地里居然在妄谈造神之说…… “阿厌……”那人饱经霜雪摧残却只能暂且隐忍不发,勉强定了定神,反握住对方的手,轻声提醒:“我们,该出发了……” 到最后,世人口中所谓的冰晶血莲却是托生于那人的骨血而生,当真……极好。 积寒封素,雪上加霜,钟晏贴近那人的后颈抱怨,字字锥心:“哥哥骗我。” —————————— —————————— —————————— 第70章 群体事件 过后,江宴清指尖无力,背靠柜门,堪堪发问:“我骗你什么了?” 可笑某人居然摆出一副无辜的神情,拒不认账还能倒打一耙,“哥哥怎么会骗我?” 江宴清:“……” 江宴清不肯再搭理他,目光落在自己尚且未来得及系的衬衫排扣上,认命的去整理。 001:主人,这有点欺负人是肿么回事啊(>_<) 钟晏没搭理001的腹诽,替人将挂在衣架上的军装外套取下,搭在自己的小臂上,讨好一笑:“哥哥别生气嘛,我错了啦~” “把口罩戴上。”江宴清无可奈何,叹息着替人将有特殊用途的口罩覆在脸上。 到了军部以后,江宴清着手处理温漾调来的突发群体性事件,钟晏则在办公室里百无聊赖的闲逛。 “这件事几乎涉及了当初在月楼参加七日议和的全部人员……” 趁那人翻看文件的期间,温漾神情严肃向他道明后续处理:“事态紧急,属下便先斩后奏,将他们单一隔离了。” 江宴清看完文件,特意去瞥了一眼办公室内无所事事之人,问了一句:“除了信息素失控、暴乱以外,这些涉事人员还有什么别的特征吗?” 温漾摇头,如实道:“目前没有。” “好,我知道了。”江宴清补签完行动签署递给他,补充一句:“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好的。”温漾接过文件以后便退出了房间,办公室里便只剩他们两人。 “你不说些什么吗,钟晏?”既然是参加七日议和的人员出现突发状况,就没道理只有帝国有事,而联邦毫发无损。 “哥哥这是要审问我吗?”钟晏如何会不知道,他就是处理完联邦这件事后才来的帝国。 凛霜之息隐隐失序,江宴清一步步走向他。皮鞋踏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显得格外沉闷,钟晏眸中翻涌的戾气,就像乌云蔽日一般,遮去了更深处的怜惜和愧疚。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江宴清被他用一种类似于从背后锁喉的姿势拥抱着。 “我当然知道,哥哥不是这个意思……”钟晏无意义的重复着他的话,伸出另一只手环过他的腰腹,企图用这种姿势把人牢牢禁锢在自己怀里。但由于力度不够狠绝,便显得有些滑稽。 “阿厌(晏),你怎么了?”江宴清能感受到他平静外表下的波涛汹涌,想要转身看着他,却被他强硬的拒绝了。 …… —————————— 扣扣—— 敲门声再次响起时,办公室内的霜寒之息已然蔓延至门缝,温漾凭着在战场上练就的直觉果断后退,避免了被冰晶殃及的后果。 “这是……”跟随温漾一同来的夏阑心有余悸的眨了眨眼,对这一幕莫名熟悉,反应过来谨慎的一连后退好几步。 “我们先走。”温漾无言望向他,而后冷静处理善后:“通知下去,先别让人靠近这一层。” 脚步声渐行渐远,而此刻办公室内,两人一前一后的站着。 准确来说,站在前面的那人弓着腰身,一只手青筋暴起的撑在桌面上以此来稳住身体。 而后者则单手箍着他的腰身,固执己见的描摹那人的后颈。 “你——”江宴清从齿缝里挤出声音:“十分钟……会议……温漾……你……” “是吗?”钟晏知道他表达的意思:十分钟后有一场会议,温漾这是来提醒他的。 怒涛卷霜雪,依稀照人寒。 失序的信息素逐渐有了收敛,地面上的冰晶破碎重聚形成一簇簇糜艳的血色冰莲。 “线上,嗯?”这人既压抑着情绪问他,江宴清便答:“……可以。” 但这种情况下,那人是指望不上已经自我屏蔽的j01的,又不可能给温漾通话,就只能抖着手给其发了信息,告诉他通知其他人之后的会议改成线上会议。 接收到消息的温漾表示收到,然后又兢兢业业的一个个通知下去。 而办公室里的钟晏也没再做什么,沉默着替人整理衬衫,一颗一颗把扣子系上去。 他的动作很慢,像是要借此平复那些积攒太过而逐渐失控的情绪。 —————————— “这样说来,造成帝国和联邦双方人员信息素暴乱的情形,只是ta的一次试探。” 江宴清端详着他侧脸和脖颈处再次冒出来的破碎冰晶,眉头不自觉的拢起。 “嗯。”钟晏半敞着双腿颓废的坐在椅子上,烦闷的应了一声。 江宴清抿了抿唇,挨挨在他和桌沿的夹缝之间勉强站定,伸手揉了揉这人耸拉下来的一头栗色卷毛。 钟晏像只被主人爱抚着的小狗,摇尾乞怜般默默靠近那人,方便他给自己顺毛。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说话,就这么静静感受对方的存在。 破冰声乍响,钟晏捧着那团光晕可怜兮兮的仰头望向江宴清,那意思不言而喻。 “哥哥,我要。”见对方看似不为所动,钟晏开始使出自己的终极大招——装乖卖巧耍无赖,俗称,不要脸。 001:呵呵哒,不愧是我的主人哦,真是……洒脱啊(>_<) 而后,钟晏如愿捧起那株冰晶血莲,笑逐颜开,乖的不行。更是将自己知道的,毫不吝啬的分享给那人。 “他想看看,能普遍接受信息素改造的群体究竟应该具备什么样的身体素质。” 受信息素等级限定,还是和个人身体强度有所关联,亦或者是其他什么先天和后天条件。 这也是ta选择对议和人员下手的重要原因。毕竟, 虽说这些人不说有多优秀,但相对而言,他们的等级、能力还是可以的。 好吧,直白点就是说,他们皮糙肉厚的,没那么容易嘎。 “不可以。”江宴清暗自思忖着,探手制止了对方蠢蠢欲动的小手,没让他真的去碰那株冰晶血莲的枝叶脉络。 “哥哥~”钟晏试图撒娇卖萌蒙混过关,但可惜收效甚微。 江宴清给出条件:“还有呢,你还有什么是没有告诉我的。” ……就比如,你到底何以这么重的郁结和戾气。 —————————— —————————— —————————— 第71章 是骗你的 钟晏什么都不肯说,江宴清也不惯着他,果断切断了精神链接。 钟晏:我花呢,我辣么大一捧小花花呢!!! 001:该说不说,你活该-.- “哥哥……”钟晏盯着手里那团光晕,欲哭无泪,伤心欲绝。 眼见着这人攥着那团光晕扑进他怀里,江宴清顺势去摸他的卷毛,无情道:“是你不说的。” 十分钟后,线上会议准时开始,其他人都敏锐的发现,这次线上会议,他们的少将大人罕见的没有打开摄像头。 而且一开始,会议进行的很顺利。江宴清神情专注认真的听着军官的报告。 但后来似乎是出现了分歧,参加会议的众人吵得不可开交。 “照你们所言,全部统统隔离,我们外交部还要不要干了!” “怎么,难道就你们人被隔离了吗?负责七日议和期间的安保人员,我们找谁说理去!” “还是说,你们两个部门是都后继无人了吗?那我看,咱们帝国怕是要亡……” 江宴清蹙眉,他本想打断众人的争吵,却不料钟晏有了行动。 江宴清扭头冷静与之对视,钟晏便也镇定的回望着他,却不见他消停。 …… 办公室里的制冷设备温度开的有点低,再加上钟晏在脖颈上留下的痕迹,以致于江宴清此刻是穿着军装外套的。 会议开始前,钟晏死倔着让他坐在自己腿上,但没有要打扰他开会的意思。 可现在,某人临时变卦,把人能耐的不要不要的。 起初,只是在军装外套和衬衫的间隙里,挨着他腰侧有一下没一下的磨蹭着。 “隔离只是权宜之计,待其信息素暴乱得以解决,他们依旧可以回归各自的岗位。” “不论是他们,还是在座诸位,都是我帝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帝国不会舍弃任何一名决意为其奋斗终生的战士。” 江宴清没太在意,声音和平日里没什么区别的,逐字逐句回答了一位军官的问题。 但参加会议的人不会有人知道,他们这位素来沉稳的少将兼新任储君不自觉握紧了那支本该安静躺在桌面上的银色钢笔。 再之后,某人就放肆多了。 也就是这时,原本正准备制止这这场无意义争吵的声音顿住了,江宴清看似冷静回头与他对视。 钟晏朝他呲牙一笑,卡扣离槽的声音很细微,至少不会被会议另一端的众人听去。 而江宴清一开始之所以没有制止他,是因为他相信对方不会胡来的,可现在…… 雪重风朔,寒霜倾袭而至,钟晏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会议,江宴清不得已先回头。 因为温漾已经代替他出声制止了这场毫无意义的争端,正在询问他的意见。 事实上,钟晏也没打算做什么。他只是固执的一遍遍状似不经意的抚过那里。 一个注定无法见到这个世界却被用药物强留很久,时刻威胁过那人性命…… “殿下,除了人员变动以外,那些被波及之人的信息素暴乱,同样亟待处理。” “这一点,我已经安排帝国信息素实验中心的科研人员介入,相信不久便会有答复。” 霜雪再次躁动起来,但这次江宴清并没有及时留意到他的情绪变化,勉强收敛心神去听军官的报告。 …… 几乎在会议结束的瞬间,江宴清就断开了终端连接,按住了钟晏的手。 “你,在做什么?”江宴清撇开那瓣和他主人一样性质恶劣的霜花,尾音不见得有多沉稳内敛。 “……不做什么。”钟晏垂着眼又看了一眼才默默收回了手。 眼尾那点禁锢之力还在持续发烫,趁那人低头去整理腰带的间隙听钟晏出声询问:“哥哥还有其他什么人或者事要处理吗?” 江宴清声音有些疲惫,却堪称心平气和的回答他:“没有。” “其实,就算哥哥还有其他事要处理,我也是不会同意的。” 钟晏颇为诚实的坦白,江宴清原也猜到了:“嗯,我知道。” “今天,不会再有人来。” “那哥哥,你哄哄我吧。” 钟晏习惯于仰视他,神采奕奕,满目星光的凝望着他,好像你就是他的全部。 大雪压松枝,松枝便要在无形之中承载他的暴虐、肆意,长此往复,恐有折断的风险。 被人需要其实并不轻松,这意味着你要有能力,有勇气去负担对方的一切——全然的不堪和不完美。 “阿厌(晏),我爱你。”说着,江宴清就偏过头与这人接吻。 可任何一段亲密关系的本质就是两个不完美的人在一起生活,生存,就像他们一样,抵死难分。 “即便我也曾是哥哥的负累,是帮凶,是刽子手吗?” 江宴清胸腔起伏,再三缄默:“你指……什么?” 钟晏红着眼眶望着他,乞求着他,承认自己的罪行。 “他们以我的性命、安危威胁哥哥,要哥哥甘愿异变,情愿赋予冰晶血莲以生命……” “我……”钟晏哑着嗓子碰触他心里的疤痕,一度语无伦次,“你……疼吗?” “那个时候,你疼吗?” 那人眉眼不免沾染水雾,索性便就这波纹荡漾的澄澈秋水去贴近对方的额头,进而双臂环过对方脖颈,感受他的心跳震颤。 “……被那些人带走,去进行……其他、实验的时候……哥哥很疼,也很绝望吧……” “阿厌(晏)……都过去了。” 钟晏却不愿他躲,凑近去亲吻他的额头。感受到额头上的温热触感,江宴清稍稍失神,想起了一桩陈年旧事。 可明明以前都是他在安慰他,怎么现在就变成这样了。 “钟晏……”江宴清唤他的名字,他就吻过对方的眼皮,问:“怎么了?” “假的”,江宴清自顾自与他额头相抵,“那是骗小孩的……” ……是骗你的。 —————————— —————————— —————————— 第72章 负隅顽抗 钟晏没说话,再次将一个吻烙印在他额头。 “你那时候……在观察箱总是哭……”江宴清圈着他脖颈的手无意识摩挲着他后颈,将一切徐徐道来:“疼也哭,不疼也哭…… “我……我没办法……只能学着父亲小时候安慰我的样子,去安抚你……” “我知道。”钟晏声音低哑:“是我混账,是我的错。” “……不是这样的……” 江宴清说不出话,只是一味的摇头,自眼尾滑落一抹泪痕。 “钟晏……你不是负累……” 极北风霜凛然不可抗拒,那人指骨隐隐泛白,却被拉着卸了力道与其十指相扣。 “那个时候……我活了下来……是因为你……” “你给了我,你的血。” 江宴清愿意将一切剖析给他听,只要,只要他能有所收敛。 “……什么?” “实验失败,我本该死去。” 周遭的血莲能够破冰而生,是霜雪给了它养料,供它负隅顽抗。 你现下总该明了吧——所谓的冰晶血莲,其实是来源于爱人鲜血的滋养…… 钟晏似是没想明白其中的关窍,低头喃喃自语着:“我不是……负累……” “……本来就不是。” 风雪有了停歇的迹象,总归不再自暴自弃, 江宴清肯定他:“阿厌(晏),你是我的宝贝。” 不是帮凶,不是刽子手,更不是负累,只是我的宝贝,爱人。 “可无论如何,是我的错。” 钟晏为自己的鲁莽道歉,那时候,他太不理智,过于蛮横是真的。 不过,江宴清不会和他计较这些,只道:“我们阿厌(晏)年岁还小,就不必道歉了。” 毕竟,凡事都有例外嘛。 何况那时候,在那座废弃的信号塔内,这人委实是被幕后之人刺激的不轻。 所以,即便后来失控了些,也还是可以被原谅的。 —————————— “牧辰教授,这边请。” 隔离屋外围的障碍前,负责警戒的军官带着一众科研人员朝大楼内部走去。 “有劳。”牧辰接过对方手中信息素暴乱人员的详细名单,耳边垂坠下来的镜链闪过一道细碎的亮痕。 …… “联邦那边……”休息室内,钟晏圈着那人靠坐在床头,亲昵的蹭了蹭对方的鬓角。 “联邦那边的情况和帝国这边差不多,同样的信息素暴乱,也已经有医护人员介入了。” 江宴清垂眸瞧着指尖的那瓣尚未散去的霜花,犹疑着还是给了他一丢丢精神力。 不过还好,这次霜花没有死咬着不撒手,而是慢吞吞的和人贴贴。 见状,江宴清便就又奖励似的给了它一些,结果…… 对方毫不犹豫的将其吞吃入腹,而后肆意的搅弄风云。 ……果然,和他的主人一样,还是是个心机boy。 钟晏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一时笑出来了声。但避免殃及于他这个主人,某人还是假惺惺道:“哥哥,这可不能怨我哦~” “我和它,不能一概而论。” 江宴清指尖无意识的蜷了几蜷,不是很想再搭理某人和某人的精神体。 “哥哥在想什么?”钟晏心念微动,操控着精神体去向人撒娇卖萌。 江宴清不答,兀自撇开了精神体。但得益于其主人的厚脸皮,他的精神体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霜花簌簌吹落,变幻形态之后锲而不舍的讨好着圈着那人的指节一点点收拢,亲昵的蹭了又蹭。 感受到指节那处的微凉,江宴清便将方才之事轻轻揭过,掀唇直言:“你觉得呢?” 钟晏下颌抵在那人肩颈处,垂眸和人五指交握,主动收回了过于贪心护食的精神体。 “联邦那边是小白主要负责的,现在就看帝国这边的了。” 刚好,这时候江宴清的终端传来消息,“帝国这边的负责人是——牧辰。” 钟晏回忆了一番,不是很确定:“就之前在边境遇见的那两名教授之一?” ……还真是巧啊。 “对。”江宴清就着他释放出来的安抚信息素还他一株冰晶血莲,让人把玩。 两人此番谋划很简单—— ta既然要实验出普遍接受信息素改造的群体究竟应该具备什么样的身体素质, 就必然要对信息素暴乱之人的情况有所了解,最好是要一清二楚。这样得出的结论才能更真实、有效。 只是这样一来,势必就要得到他们的详细信息。而无论是帝国还是联邦双方在军人信息保密这一块做的都可谓是相当不错。 ta要想知道,不说以身犯险,也是势必要露出马脚的。 “那就等等看吧。”嗅着鼻尖浓厚的霜雪气息,江宴清突然觉得很困,便放松的倚靠在身后之人的怀里。 联邦那边把控此事的是叶白,泄露出去的几率不大,这种情况下如果出现问题,那就只可能是帝国方面出了漏洞。 但无论是一种,此事过后,他们只需寻着对方的后续行动,哪怕只是蛛丝马迹,就可以大致确认出对方的势力、甚至是踪迹,到底在双方哪一边了。 正事谈完,两人一时无话。钟晏捻了捻手中的冰花,问:“哥哥中午想吃……”什么。 只是话未说尽,他便止了话头,因为怀中之人已然睡着了。 ……这么困,看来最近是真的太累了。霜雪的气息持续氤氲着,钟晏不再多言,替人拢了拢被子。 “阿厌(晏)……”半晌,江宴清寻着安抚信息素的源头靠了过去,揽着他的脖颈唤他名字。 瞧着那人眉眼间的倦怠之意,钟晏将人搂的更紧一些,附在他耳边轻声细语:“嗯,哥哥安心睡。” 待人睡熟之际,钟晏探手触及对方小腹,神色忧虑:小白的办法靠谱吗? 001:这种非常规操作,也不能立竿见影吧,主人不要心急嘛(>_<) 钟晏撇嘴,吐槽它:叶白的方法靠不靠谱有待后续考察,反正你是挺不靠谱的。 001:我怎么了? 钟晏:你说了等于没说! 001:……就是说,这也能是我的锅吗? 钟晏:不是你是谁? 001:好吧,你开心就好=_= —————————— —————————— —————————— 第73章 哦耶 需要隔离的人员统一安排在军部的一座大楼里,除了必要的巡视人员以及医护工作者,其他人没有授权几乎是进不来的。 “教授,是每个人都要抽血化验吗?”许莉跟随在牧辰身后,大致记录着每间隔离屋内人员的信息素峰值波动。 “对,尤其是那些信息素暴乱已经平息了的人员,更要详细记录。”牧辰眸色深邃,偏偏隐在镜片后面就有些捉摸不透了。 “好的,我这就去安排医护人着手准备。”许莉没有多想,将手中档案转交给牧辰,便去通知其他人了。 “我说过,你不该再出现在这里了,泽水。”目送许莉走后,牧辰推了推了眼镜,看向楼道阴暗处金发碧眼的男人。 泽水抿了抿唇,同他比划着手势:朱离的情况不太好,他的失序我控制不住。 牧辰慢半拍接收到终端里的语音转化,神情悲悯,“我记得我给了你一瓶血样,你可以喂给他。” 泽水沉默了,仔细看就会发现,他不仅唇角的淤青太过,就连脖颈处也有不少斑驳吻痕叠杂着齿印。 “孩子,你和他的匹配度太低了,你本来就帮不了他多少。” 牧辰看似温和的给了他选择:“你可以将利害讲给他听,我相信,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泽水眼神忧郁,周围的水汽受他影响肉眼可见的汇聚成水滴凝结,又骤然化作水汽散去。 泽水: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目前没有。”牧辰瞥了眼手中的档案,镜链垂坠而下,轻轻晃荡着,声音中透露出一股极致的平静与疯魔:“但不会太久了。” 只需要一点点时间, 届时,一切都不是问题。 —————————— “好歹吃一点嘛,哥哥。” 两人携手回到霜华居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江宴清依旧没什么胃口,但钟晏自然不会放任他什么都不吃。 江宴清勉强吃了几口便停下来了,趁对方收拾碗筷的功夫窝在沙发里又睡着了。 见状,从厨房去而复返的钟晏放轻脚步在他身旁坐下,压低声音唤他:“哥哥?” “是不舒服吗?”钟晏揽着那人的后腰,放任对方贴近他的脖颈。 “嗯。”江宴清没有否认,单手环过这人的脖颈,指尖无意识的蜷了几下。 考虑到对方fq期到来的缘故,钟晏没有多想,释放更多的信息素安抚以期可以安抚到他。 “钟晏……”江宴清眼尾悄然漫上一层红意,困倦的不行,“去卧室睡觉。” “好。”钟晏自然不会拒绝,直接抱着人朝二楼主卧走去。 主卧里,窗帘一拉,室内瞬间昏暗下来。做完这一切,钟晏转身却发现本该闭眼休息之人抱膝坐在床头瞧他。 平日轻易不肯露头的丝缕甜腻气息很好的中和冰晶血莲原本的清幽苦涩之息。 钟晏了然一笑,陪人一起躺进了被窝里。江宴清得以再次寻着小alpha信息素的来源贴近,睡意昏沉不定。 室内的信息素逐渐逸散开来,钟晏偏过头小声询问:“哥哥就准备这样睡了吗?” “你还想做什么?”鉴于上午的胡闹,江宴清不打算再和他发生点什么,只是和他交颈相拥着。 室内的霜雪扑腾不去浪花,无能狂怒着。但奈何那人实在不解风情,再不甘心也没什么用。 “……”钟晏闭嘴了,安分的当起了人形抱枕以及安抚剂。 半晌,江宴清闷笑出声。 “哥哥笑什么?”钟晏呲牙警告,示意他想清楚再说。 江宴清体谅小alpha年轻气盛,也不容易,尽量压下胸腔震动,忍笑道:“可以让你放肆一下下。” 钟晏便恼羞成怒扑了上去,霜雪如同脱缰野马一般失了束缚,哪有那么听话。 新雪的凛冽霜寒扑簌簌吹拂着,血色冰莲的枝蔓叶脉随风轻微摇曳着,只一下下。 “好了,可以了。”钟晏停下更进一步的想法,不知是在警醒谁:“我不打扰哥哥休息就是了。” “好。”言罢,江宴清不再强撑精神,攥着小alpha的衣衫一角,沉沉入睡。 001:主人,殿下只是太困了,没什么问题的哒。 钟晏侧躺的身子微微动了一下,伸出手轻轻拨开了那缕垂落在那人眼前的银色碎发,没有说话。 …… “说吧,你想问什么?” 那时候在治疗舱内,钟晏纯色惨白攥着手中那团光晕,许久才出声:“那种实验对人体的损害大吗?” 叶白收拾仪器的动作猝然一顿,没有否认什么,只是基于对方交给他的那些资料向他分析概要:“从理论上来讲,那个时候,他甚至还没有成年。” “身体各项机能尚未发育完全,还处于成长和发展的阶段。无论是骨骼、肌肉还是内脏器官等,都还没有完全成熟和稳定下来。” 冰晶凝结,坠落舱底。 钟晏脖颈间的破碎晶体仿佛有了生命一般,迅速蔓延开来,就像深海之中人鱼的银色鳞片一般,闪烁着特有的光泽感。 叶白注意到了,但还是实话实说,没有刻意隐瞒:“这种情况下进行……那种实验……对人体的损伤,是不可避免的。” “有什么办法,是可以帮到他吗?”钟晏心痛到无以复加,气血翻涌,冰晶顺着他的肌肤纹理攀附而上,逐渐覆盖住他的整个侧脸,甚至蔓延到耳根处,无声息的蚕食、吞噬着他的身体。 “你冷静点之后我们再谈。” 叶白冷静与他对峙,钟晏深吸一口气,勉强遏制住冰晶的再度蔓延。 “你们应该是真正意义上的夫夫了吧?”叶白自顾自说下去,“按照资料上的内容推算,你们之间的关系……我是说信息素,你多给他一点信息素就好了,” “反正你们信息素匹配度那么高,都能称上完全匹配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钟晏:我不傻,谢谢。 叶白比了个ok的手势,将那瓶瓶身上仿佛是印刻着六瓣霜花的蓝色透明玻璃瓶放在了一旁。 “这是按照你的意愿提取的安抚信息素,下次见面,你可以亲自送给他。” …… 回忆结束,钟晏摸出放在枕头下面的那枚戒指,戒身被制成了冰晶血莲的样式,通体流光溢彩,散发着和某人如出一辙的霜寒气息。 之后,钟晏悄眯给那人试戴在左手无名指上,尺寸刚刚好。 001:主人你偷笑什么? 钟晏故作矜持:你看错了。 可实际上,无论是其嘴角上扬的弧度,还是空气中躁动的信息素都暴露了某人心里的阴私龌龊。 他可是特意搜过的啦—— 无名指又是离心脏最近的手指,所以,将戒指戴在对方左手无名指上,就等同于将那谁的心给牢牢锁住了。 钟晏:哦耶(?ˉ??ˉ??) 001:主人,我都听到你的心声了哦,小算盘打的那叫一个啪啪响??·??·??*?? ?? —————————— —————————— —————————— —————————— 第74章 我的错,我道歉 傍晚时分,天空的霞光渐渐地淡下去了,深红变成了排红,微红又变为浅红。 郊外的废弃的厂房里,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和热气,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熊熊大火。 “阿泽……杀了我……” 燎原烈火燃烧过后的余烬依旧炙手可热。空气中的水汽凝结成小水滴,转瞬又被蒸腾,化作一团团白色的雾气。 “我求求你,你杀了我吧!” 朱离身上的火线如同火蛇一般肆意盘踞着,时刻折磨着他。泽水帮不了他,只能尽可能不让他的情况再度恶化。 “阿泽……你杀了我吧……” 指尖的火苗被人握着熄灭,朱离瞧见了对方掌心的烫红一片,眸中满是绝望。 泽水冲他摇了摇头,不容抗拒的拉过他的手,将一团水汽递给他,供他短暂压制自然失序的反噬。 朱离平静下来,读懂了泽水的意思:那瓶血样,不要用。 “你不要管我了,阿泽。”朱离收回手,不愿再让他白费力气,“那瓶血样我本来也不打算用。这样即便是死,我至少还是人类。” “可我这样……还算是人类吗?”朱离借着手中的那团逐渐萎缩的水汽看清了他现在的样子——黑发褐瞳,眉目英挺,眼周的血焰翩飞,始终不曾熄灭。 就连泽水为他束起的长发也因此前的狼狈现在披散在肩头,又沾染了尘土,一点都不好。 泽水朝他一笑,右手左右挥动同他比划着手语:没有,很美。 “真的吗?”朱离眸中重聚了些光亮,却又在看到他烧焦的衣领时霎时消散。 泽水察觉到他的视线,倾身靠过去在他眼周落下一吻,示意他别担心。 朱离害羞的红了耳尖,支支吾吾半天愣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我……我们……” 泽水就又亲了一下,哄他: 如果命运如此,如果,他们注定短折而死,那么至少当下,他的爱人可以不是痛苦的。 他的朱离也可以只是一个,只是一个,因为他一枚轻飘飘的吻,就轻易红了脸的少年。 “阿泽……” “诶呀,真是不好意思,” 空气中燎原过后的焦灼气息隐隐有反扑的趋势,就在这时,有人眼神揶揄的走了进来。 “打扰了,二位。” …… —————————— 哥哥,我出去一趟,饭菜就在微波炉里保着温,多记得吃。 霜华居内,江宴清醒来之时看到了钟晏留的字条,却迟迟没有动作。但也因此,他也觉察出自己的不对劲了。 而且,这个不对劲在他吃饭吃到一半得到了再次肯定——嗜睡,恶心,食欲不振,这些放在平时他不见得会有多在意,可现在……他有了伴侣。 虽然那个设想放在他身上显得无比荒谬、可笑,但万一呢? 江宴清喝了杯温水,勉强压下喉咙中翻涌的恶心之意,指尖冰冷一片。 …… “哥哥,我回来了!” 暮色收尽,夜色深沉,天空中繁星点点,钟晏踏着月色回到霜华居。 客厅里没有人,但给晚归之人留了盏灯,钟晏在溜达着去二楼主卧之前特意去厨房看了一眼。 001扫描之后得出结论:看起来,殿下还是没什么胃口啊。还算说,主人你的厨艺有所退步啊(>_<) 钟晏没功夫搭理它,兀自去二楼主卧里寻人。 “哥哥?”打开房门,钟晏嗅到了满屋子的清幽苦涩之息,走近了些发现那人靠坐在落地窗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在这里?”钟晏在那人面前蹲下去拉他的手,这才发现对方的手很凉。 “钟晏……”江宴清没有拒绝对方的怀抱,埋首于这人的侧颈,压抑着情绪唤他名字。 “嗯?”钟晏将那人的双手交握在掌心,给他足够的安抚信息素。 霜寒之息没有闹腾的打算,只是温和的覆压下来,江宴清没说话,攥着眼前之人的衣领向他年轻的爱人寻求安慰。 “哥哥怎么了?”激烈的拥吻过后,钟晏有意无意的去亲吻对方眼尾的那点痕迹,一点点软化着对方的态度。 “你出去做什么了?”眼尾的霜花隐隐发烫,冰蓝中掺杂着一抹血色,江宴清看出他的意图,偏头避开对方的怀柔之策。 “去见了两个人。”钟晏没有要回避的意思,痴缠着又去亲他,提醒:“哥哥都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江宴清不肯回答,可眼尾的那点痕迹分明红的滴血,叫人忍不住想要去探寻。 “喏,给哥哥玩。”钟晏不再逼问,放出精神体到那人的掌心。 指尖的霜寒之息经久不散却不失温暖,江宴清敛下眸光指节稍稍蜷了几下,用指腹蹭了蹭它。 钟晏指的是对方左手小拇指处的那枚戒指,语气幽怨:“哥哥不打算说些什么吗?” “你……什么时候做的?” 江宴清一时失察,那瓣霜花就循着他的手腕看似乖巧的贴近了他的脉搏,一点也不闹腾。 “之前还在联邦的时候。”钟晏攥着那团光晕递到那人面前,意思很明确,公平交易。 江宴清无从拒绝,按照他的意愿,经他之手后还给这人一株血色冰莲。 “就和哥哥通讯之前吧,取出微型阻隔器的时候,我让小白顺便也抽取了一点点xt.液。” “钟晏,你又在骗我!” 江宴清看向戒身上的图案,不知哪来的酸楚感冒出,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根本就不是一点……” “没有,真的只是一点!” 感受到空气中的清苦味压过了丝丝缕缕的甜腻之息,钟晏手忙脚乱的去哄:“哥哥,真没骗你,你相信我!” “你有!”江宴清睫毛上的雾气愈发浓重,心中酸楚更盛,“你之前就想着让我独自一人陷入倦怠期,自己好去解决小镇上的烂摊子!” 钟晏:“……” 001:自作孽不可活啊(>_<) “我的错。”钟晏用于承认自己的错误,去亲吻那人的眼皮,“我不该擅自行动,我道歉。” “我向哥哥道歉,好不好?” —————————— —————————— —————————— 第75章 他赌不起的 “钟晏……”江宴清知道自己眼尾的红意一时半刻消不掉,更知道是自己没控制好情绪,便不再同他扯皮,去和他拥抱、接吻。 “没事,本来就是我的错。可哥哥总要告诉我原因吧?” 钟晏借着两人拥抱的时机圈禁着他,去触碰手中的冰晶血莲的根茎。 江宴清指节收拢,本能的想要远离这个行为恶劣之人,却被人牢牢禁锢在怀里。 “是因为军部的事心情不好?”钟晏顺着手中那株血莲的根茎向上,短暂的碰触了霜寒之花花瓣上的脉络。 “……不是。”江宴清咬牙否认,指骨隐隐失了血色。 “那就是因为我喽?”钟晏持续分散那人的注意力,偏头亲吻那人的鬓角,“是我做了什么事惹……殿下 生气了吗?” “不要,这么叫我。”江宴清不肯回答,只道:“阿厌(晏),不要这么叫我。” 听出那人的抗拒,钟晏从善如流的改了称呼:“哥哥,是我惹你生气了吗?” “没有……你没有……” 那人说的是实话,这点钟晏是基于贴在那人手腕脉搏处的精神体反馈得出的结论。 “你一早就打算好了的……”江宴清也意识到了他的算计,挣扎着想要断开精神链接。 “那怎么可以?”钟晏抢先一步绝了怀中之人的后路,贴近那人后颈。 凛霜寒雪与冰晶血莲交相融合,那人的脉搏一时之间乱的太不像话。 亲吻而已,钟晏再熟稔不过的安抚行为,堪称信手拈来。 “我是哥哥的伴侣,是哥哥在这世上最亲密的爱人。”钟晏笃定道:“这是我的权利。” 在最隐秘、私人的领地,他可以做尽平日里任何不被允许的行径,哪怕再出格也是可以的。这是他的权利,他有权行使。 “阿厌(晏)……”风雪愈发随心所欲,江宴清喉结几番滚动,却无法否认。 这是他教给对方的,如今反过来被拿来对付他,那就是他活该。 霜重月华浓,他们彼此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逐渐拂出一片滚烫的温度。 明明是很正常的事,但江宴清不知为何突然连眸中也蒙上了一层潋滟水光。 “……不可以的。”钟晏听到他这般说着,委屈的不行,反问那人:“为什么不可以?” 风雪载途,这人还在持续逼问他:“哥哥说过的,这是我的正当权益,我是可以的。” 霜雪扑簌簌往下掉,松枝不堪重负,垮掉只是时间问题。江宴清眸中挣扎出一丝清明,勉强定了定神,摇头:“现在不行。” “为什么?”风雪骤然停滞,精神链接还是断开了,钟晏也委屈死了。 ……怎么可以这样啊? 瞧着对方头顶那撮一向喜欢嘚瑟显摆的呆毛都变得萎靡不振,江宴清直觉好笑。 ……算了,本来也瞒不住。 “因为……”江宴清和他额头相抵,掌心贴着手背覆了上去。 感受到掌心贴合的温度,钟晏也不知道是没听清,还是没反应过来,居然还在傻傻的问:“什么?” 001看不下去了:主人,这还不明显吗?还问什么问,笨瓜! —————————— ……和那人一脉相承的,有真正意义上的血缘关系诶! 钟晏被这个消息砸的晕头转向,险些找不着北。只是,不及他心花怒放,就败给了现实—— 可这很并不巧,于那人而言,这甚至不能称之为一件值得庆幸之事。 “哥哥……”钟晏被闷头棒喝,一下子就清醒过来,紧接着避如洪水猛兽般骤然收回手。 “我们……哥哥饿了吗?”钟晏神思恍惚,努力扯了扯嘴角,为那人披上外衫,动作间不得章法,显得分外狼狈。 暴雪天气里,怒号的风声呼啸而过,霜花却一改往昔跋扈的姿态,畏首畏尾,进退维谷。 江宴清将这一切收归眼底,指尖彻底失了温度,掀唇直言:“你不想要他。” 室内的落地窗帘拉得很严实,一切都是那么的黯淡无光。 钟晏抿了抿唇,故作轻松的说着违心的话:“是,我不想……” “可我想……”江宴清第一次在他面前这么不假辞色,明确告诉对方他的意愿:“钟晏,我想。” “哥哥……我们……”钟晏语气艰涩,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他甚至,没有勇气去直视那人的眼睛。 现实一度和理智背道而驰。可是,不该是这样的。 江宴清突然鼻头一酸,情绪不受控制地泛滥,“阿厌(晏)你……” 但此刻,钟晏除了满心歉疚,就只剩苍白无力的道歉,“我的错。” 他是个坏东西—— 他仅仅是给了那人他仅剩的一点真心,却要那人为他承受了太多的委屈和酸楚。 “哥……别哭。”钟晏亲吻那人的眼泪,企图用安抚信息素暂缓那人的伤痛,“别哭`好不好?” 一切都不合时宜,可他就是来了,要怎么办? “钟晏……”江宴清不想听这些,心中酸楚之意更盛,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嗯,我在。”钟晏将人圈进自己怀里,低声哄他,“哥哥,我闭嘴,我不说了。” “别气`好不好?”钟晏心里乱糟糟的一片,冰晶不受控制在他指尖漫溢而出。 江宴清眼眶通红,偏过头避开他灼热滚烫的亲吻,要去为他处理,钟晏没让,抱着他低声细细哄慰。最终反倒是他不知道怎么就被这人哄睡了。 冰莲持续氤氲着睡意,那人睡着之后,钟晏看着他偶尔轻颤的睫毛,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一夜未眠。 他这个人生来被人厌弃,如果可以,他怎么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决绝的轻言舍弃。 如果可以,可是不行的, 这对江宴清而言太辛苦,也太艰难了。他要付出比寻常omega多得多的代价,仅仅是对伴侣信息素的依赖都会让他吃尽苦头。 甚至,失去性命。 ——他赌不起的。 —————————— —————————— —————————— 第76章 互相妥协 清晨四五点,外面下起了牛毛细雨,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一层薄薄的水汽中,模糊而朦胧。 钟晏睡不着,便侧身盯着那人的背影瞧,犹疑很久才探出手臂环过那人腰腹,静静的感受掌心下独属于他和哥哥的羁绊。 室内的落地窗紧闭,但依然能感觉到窗外的凉意透过玻璃渗透进来。在钟晏准备替那人拉高被角时,怀中之人有了动作。 “钟晏……”江宴清眉心聚拢,睁开雾气蒙蒙的蓝眸翻身望向他。 “哥哥,你怎么了?”冰晶血莲的清幽苦涩之息愈发浓重,钟晏有些担心。 “钟晏……阿厌(晏)……”江宴清没有说哪里不舒服,神情迷茫`困顿的叫着他的名字。 “没事,哥哥。”钟晏再度将人搂进怀里,蹭了蹭他的鬓角,低声哄他:“阿厌(晏)在呢。” “钟晏……”江宴清翻身和他面对面相拥着,眼尾洇红一片,拉着人的手覆在上面。 “小肚子疼?”钟晏下颌紧绷,进而放轻动作去帮怀中之人小心捂着。 江宴清没有回答,只是与人额头相抵,攀着对方的肩颈无声落泪。 “哥哥,别哭了,好不好?”钟晏轻柔的为其拭去眼尾的湿润,心里亦不是滋味,甚至很想就此妥协。 可是,不行的,与那人的性命相比,其他什么都不甚重要,什么也都可以被舍弃。 “哥哥……我好想和你一起终老余生啊……就我们,两个人……好不好嘶——” 话音未落,钟晏龇牙咧嘴的苦笑出声,却没有横加干涉,任由那人贴近他的后颈发泄满腔愤懑。 “阿厌(晏)我不会有事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年长的爱人几乎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情绪崩溃过,更何况是这般无助啜泣。 钟晏指节僵硬的为其擦拭眼泪,抿了抿唇,却是什么都没说,只一味的哄人睡觉。 “那哥哥有没有想过,万一呢?万一,你出事……” 碍于fq期的缘故,那人的体温迟迟降不下来,钟晏索性拾起指节贴近那人额头, “你要我,怎么办?” 充当降温利器的同时也蒙住了对方的眼睛,不欲那人窥见他眼中的狰狞痛苦以及苦涩后怕。 “哥哥要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备受磋磨煎熬吗?” 钟晏从身后抱着他,捏着他的命脉,说着这些混账话——他在迫使那人妥协。 “不是这样的……钟晏……不是这样的……我从来……没有……没有这样想过……” 江宴清指尖蜷曲,想要撤去掣肘,想要回头看他,可他早已失去辩解的余地。 “钟晏……”眼尾的烙印持续发烫,同样昭示着精神禁锢主人的情绪崩溃。 ……就这么无法可解吗? 室内昏暗得看不清周遭家具的细微摆设,大雨淅沥沥的下着,落地窗玻璃上的水迹蜿蜒而下,仿佛要就此带走室内全部的温度。 清瘦的骨腕无力的垂落,江宴清唇色苍白颤抖,却连一丁点破碎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哥哥,我答应。” 最后,是钟晏率先妥协。 江宴清下意识闭上了眼,下一秒,就有潮湿而滚烫的气息落在他眼皮上。 “……我答应了……” 他听到这人作茧自缚般做出妥协、让步:“可是哥哥,你也要答应我,别让我担心。” 我不会主动去动他,但是哥哥,你也要答应我—— 如果、如果有什么状况,是但凡危及你的,你不要怪我,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 室内的温度终于有所回升,透过窗帘缝隙可以清晰看到,玻璃上残存的掌印被水雾重新覆掩下去,不留丁点痕迹。 江宴清鬓角汗湿,眼尾淬了血一般的红,隐忍让步:“好……” 我们都答应彼此了, 过后,谁也不能临时毁约。 001:谁毁,谁小狗(>_<) “睡吧,哥哥。”钟晏顾及他情绪波动起伏过大,又忧心他体力消耗太大会吃不消,低声哄他再睡一会儿。 嗅着空气中霜雪清寒凛冽的气息,江宴清眉目渐渐舒展,环着小alpha的脖颈呼吸再度绵长。 …… —————————— “教授,四号隔离室和七号隔离室内的两个人情况不太好!” 徐莉推开医疗室的大门时,已经是早上7点钟了,却不见牧辰的身影。 四处环顾周围,正当她疑惑之时,徐莉不经意间瞥见了办公桌上面的档案信息——四号,于3月5号,注射…… 注射什么x试剂? 徐莉不记得有什么x试剂是可以治疗精神暴乱的。 “发生什么事了吗,徐莉?” 只是,不等她看清是什么试剂,不知何时进门的牧辰恰好挡在了她面前。 镜片微微反光,很好地掩饰了他漆黑瞳仁里那抹一闪而过的危险和蔑视。 “哦,是这样的,教授。”徐莉觉出冷意,心道自己这次来军部实习都没能带几件厚衣服。 “他们两个前几天的情况都有所好转,本来预计今天就能结束隔离期了,但不知怎的,今早我去巡查的时候,发现他们的情况都不太好。” “这样的……”牧辰转过身将那份档案放置在那一叠资料的最下方,转过身来严肃询问:“体温,以及暴乱程度呢?” “这些,你有所了解吗?” “我……”徐莉答不上来,羞愧的低下了头:“抱歉,教授,我忙着来通知您,一时没来得及去记录。” “那走吧,趁现在还,来得及……”牧辰收敛了过于明显的不耐,恢复了好好先生的样子,语气耐人寻味:“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医疗室的大门被人关上,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钟晏就此收回看向虚拟屏幕的视线,侧目望向伏在自己肩颈处睡得正熟之人。 落地窗帘缝隙处的阳光斜斜洒在那人清隽容颜间,衬得唇色愈发浅淡。 001:主人,那份档案,我需要一点点时间加以扫描破译。 钟晏不置可否,亲昵的在那人鬓角蹭了一下,尽量给怀中之人足够的安抚信息素,以期抵消对方在早期的不适之感。 …… —————————— —————————— —————————— 第77章 以爱之名 “已经锁定目标了?”江宴清抓住对方左右拨弄他额前碎发的手,抵在对方肩颈处闭目养神。 “嗯,基本上没跑了。”觉察到那人自己尚且不曾意识到的依恋,钟晏按捺不住的喜上眉梢。 霜雪如同蛛网一般将那人裹挟在自己的领地范围之内,悄然无声的昭示着某人暗自滋长的独占欲。 随即,在那人反应过来之前,某人装的很正经的调出001破解的档案内容和对方一起看: “他给四号和七号注射的都是改良版的编程试剂,具体作用有待查验。” 于是,江宴清就靠坐在对方怀里,把玩着手中已然串在项链上戒指,和人交换情报。 朔风渐起,碎琼乱玉,霜雪不期而至,江宴清指尖动作不免滞涩一秒,“你把谁……换了进去?” “你猜?”风雪正盛,钟晏狡黠一笑,执起那人的手,一步步和人十指相扣。 “钟晏……”冰晶血莲的枝叶被人当着他的面碾碎,江宴清捏着戒指的指节骤然收紧。 月明寒风起,丝丝缕缕的甜腻气息轻易被人捕捉,江宴清决定换个问题探寻:“你和另外两个人达成了什么协议?” “活着,仅此而已。” 信息素的交融在距离太近的彼此之间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分外焦灼。 越是在这种极端的情况下,钟晏越是要循循善诱:“哥哥昨天,是故意的吗?” ……看似把一切选择权都交给了他,实则是笃定他会率先妥协,退让。 每一步,都是算计好的。 “哥哥分明有那么多种方式可以让我妥协,却偏偏选择了最为沉重的一种,要我再三思量,认同他的存在。” 那他只能想到一种可能性:“哥哥,你想要我有所牵绊吗?” 脑海中闪现在出精神体残骸里对方决然赴死的画面,江宴清没有否认—— 他的确是希望对方心有挂碍,不必那么坦荡的一心赴死。 繁霜凛欲结,霁雾迷长空。 江宴清无话可说,一味摇头,可对方一意孤行,毫不吝啬向他吐露心声,告诉他: “可他拴不住我的,哥哥。” “能给我羁绊的,是你, 也只有你。” 那人再一次认识到他的冥顽不灵,也听得他的抱怨:“哥哥,你算计我不止一次了吧?” 江宴清指节绵软无力,小口小口的吸气,继而缓了缓神,半晌才道:“可是阿厌(晏),我们,是相爱的。“ 我爱你,你也爱我, 以爱之名,便是欺瞒算计, 姑且 也只能称之为定局。 “好吧,这点,我认。” 雪虐风饕 ,可到底有所顾忌,某人良心发现,迷途知返,果断收手,决意就此翻篇。 “蔬菜瘦肉粥差不多炖好了,哥哥有想吃的炒菜吗?” 江宴清指节这才缓缓卸了力道,半晌才道:“……不想吃。” 钟晏得了便宜还卖乖,只好先替人将本该戴在脖子上的项链缠在手腕上,劝:“好歹吃一点嘛~” 霜雪打着旋飘飘坠地,江宴清别无他法,答应下来:“好。” —————————— “牧辰教授出去?”温漾接收到来自那人的终端指令,来隔离大楼察看那些尚且还需要隔离的军官具体情况。 “嗯,需要回去一趟。”隔离大楼的障碍物之前,牧辰撑着把黑伞和迎面而来的温漾撞个正着。 温漾留意到对方外面那一层单薄的白大褂,把握着分寸提醒了一句:“天气预报显示,主星这几天有连日大雨,教授记得带一些厚衣服。” 牧辰不着痕迹的将隐在白大褂中的雾蓝色玻璃球压了回去,得体一笑:“一定。” “再会。”温漾礼貌同人道别,就此,两人擦肩而过。 …… 四号隔离屋前,温漾先是观察了一番周围的环境,继而叩开了隔离屋小窗。 “温哥——”雅凉透过隔离屋小窗惊喜的望向来人。 “嗯,给你。”温漾将军装口袋里的一支特效抑制剂递给对方,不经意间留出了腕骨未开及消散的齿痕。 “你不能进来吗?”雅凉没有去接那只特效抑制剂,反而趁机攥着来人的手腕摩挲了几下对方腕骨处残红。 “不能。”温漾说的是实话,为了掩人耳目,他甚至不该来看她。 “好吧。”雅凉忍着alpha易感期内真的很想、很想和自己omega贴贴的欲望,终是松了手。 但与此同时,alpha赤色朱槿的青甘气息便朝来人热情奔放的侵袭而至。 “雅凉……”不出意外,温漾被对方花香浓郁的朱槿气息刺激的不轻,不由后退两步。 “哟,这是在做什么?”钟晏自然也嗅到了空气中的馥郁芬芳,随即毫不犹豫的镇压回去。 “哥,你干嘛!”雅凉一时头皮发麻,果断避其锋芒。 温漾尽量忽视后颈的烫意,声音温润不失沉静的向来人打招呼:“萧少爷。” “麻烦你费心跑一趟了,她就是欠教训。”钟晏又震慑了一番在易感期不服管教的alpha之后和身旁之人说起正事:“哥哥在外面等你。” “好,我这就去。”温漾在离开之前瞥了一眼隔离屋内可怜兮兮望向他的alpha,到底安抚了一句:“我等你出来。” …… “好了,人都走了,你搁这儿望眼欲穿有什么用?”钟晏眼神嫌弃的不行,骂她:“没出息。” 雅凉:“……” 谁懂啊,家人们,易感期好不容易找到帝国和自己的omgea贴贴,结果见到人不过一小时三十分零八秒,就被某人薅来蹲监狱。 此刻,某人居然还能站在她面前大言不惭的指责她!简直欺人太甚! 叔可忍而孰不可忍,但雅凉委实敢怒不敢言,只敢小嘴叭叭:“哥,我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啊?” “还要再等等。”钟晏想了想,给了个期限:“等到ta在这里待不下去为止。” 雅凉:“……”这和没说有什么区别啊?!!! 不过钟晏可不管她,示意她把小窗合上,自己则去了七号窗口去看秦束。 “哥,你来看我了呜呜……”秦束大为感动,很想哭一哭。 钟晏在其哭出声之前,果断合上小窗,自顾自念叨了一句:“活着就好。” 秦束:我听到了! 钟晏:我管你听没听到t^t 001看不下去了:那什么,主人,好歹是你求人帮忙,态度还是要有的嘛~ 秦束大为感动,只是,不等他自食其力将小窗再次打开,某人已经毫无负罪之感的走的老远了。 秦·弱小无助又可怜·束:居然真的只看一眼啊x﹏x —————————— —————————— —————————— 朱瑾:叶如桑,花似日光,皆与 “扶桑神木”极为相似,又称扶桑花。 第78章 无辜死了 这边,不及江宴清和温漾交待完事情,钟晏已经追了出来。 “牧辰在隔离大楼的行为无需刻意阻拦什么,其他的照常就可以。” 见人已经出来了,江宴清便不再多说:“如果有什么紧急情况,可以随时联系我。” “好的,我会留意。”温漾主动避让,钟晏便撑起伞和那人一同走进雨幕之中。 …… “都说了,不让哥哥来的。” 车内,钟晏指腹擦过那人眼尾的残迹,霜雪气息如影随形,随之倾泻而出。 fq期内,那人的体温一直居高不下,便也能反握着他的指节贪恋的蹭了几下。 “我不可能一直待在霜华居不出来,就像,你也不能一直待在帝国不顾联邦大局。” 闻言,钟晏指节一顿,抬眸望向跨坐在他身上之人,轻易便瞧出对方眼中的清明之色,嘴硬道:“我不急。” 001:你是不急,可朔月都要急冒烟了,一直在给我留言啊,我亲爱的主人-_-|| “最迟,等牧辰露出破绽,你就回去吧。”江宴清既拂去他侧颈的碎晶,便还他一瓣冰晶血莲。 “至少,要等哥哥结束这次fq期,我才会回去。”钟晏和那人讨价还价着,显然已是习惯成自然的将那瓣泛着幽蓝色的花瓣捏在指尖轻捻了几下。 冰晶应声而碎,江宴清对他这一行为不作评价,也懒得去瞧对方的一脸无辜,低声应了下来:“在此之前,你也要注意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这次,钟晏不再有意见,为自己方才的举动讨好一笑,凑过去和那人亲昵,予他一时欢愉。 …… “阿厌(晏)……不要总是受伤……爱你的你爱的……他们,都会担心……” 江宴清低头亲吻他身上此前遗留下来的那道已经不甚明显的枪伤。 想起那道疤是怎么来的,钟晏莫名心虚,执起那人莹润白皙的指节虔诚的落下一吻:“我保(证)……我以后尽量不受伤……” 001:你又在骗人(>_<) 钟晏给它关了禁闭,而后环过那人的肩颈,亦在贪求那人予以给他的温情。 …… —————————— 连日大雨散去,天空却迟迟不见放晴,徐莉已经不止一次抱怨这件事了。 “教授,基本上除了四号和七号两间隔离屋的两人暴乱程度没有明显下降趋势以外,其他人都已经陆陆续续达到了各自的信息素阈值范围之内。” 医疗室内,徐莉掩去自己手背上的过敏反应,将手中今日份详细记录交给对方,问:“您看看,这些人的观察是不是就可以提前结束了?” 牧辰短时间内没有答话,反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仔细翻看手中的资料。 四号和七号注射编程试剂的时间分别是本月的五号和六号, 按照此前收集的数据显示,信息素暴乱的程度早就该降下去,并且出现异变的趋势。 可现在…… 据档案记录上的波值曲线变化图显示,这两个实验体的暴乱程度的确是迟迟达不到理想状态。 牧辰蹙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问题,究竟出在哪儿里? “教授,怎么了吗?”徐莉看他这般凝重神情,不由也跟着紧张起来。 “徐莉,你还记得,名册上四号和七号是叫什么名字?”与此同时,牧辰翻找到了档案名册上的名字以及照片——秦束,雅凉。 “不就是叫秦束和雅凉吗?”徐莉不明所以:“是有什么问题吗,教授?” “……没有。”牧辰眉头一瞬舒展又深深的聚拢,大概是他记错了吧。 —————————— 001:主人,看起来,这位牧辰教授是起疑心了哦(>_<) 此刻,在霜华居中,居家好男人——钟晏,正在为今晚的餐食做准备工作。 “我倒是觉得,很有意思。” 钟晏仔细观察了一番画面中之人的神情动作,而后低垂着眼皮将手中的西红柿一分为二,再细细切碎放入盘中备用。 001:“主人在怀疑什么?” “他看起来,似乎并不记得最开始看到的四号和七号的名字。” 钟晏看了眼灶台上正小火慢炖的土鸡汤,又往里面加入了一些枸杞红枣。 001:“这不是很正常嘛。” “据我的数据分析,像牧辰这样的人类,看似儒雅随和,实在九成九自负狂妄,眼高于顶。” 钟晏:“继续。” “在科研变态眼里,大概率实验数据中的一个微小数字,也远比一条鲜活的生命要来得珍贵的多。” “这样说也没错。”钟晏解了那条丑萌丑萌的围裙,去水池边净手,将自己的想法分析给它听:“但如果,他不是ta……” “至少,不是八年,这都第九年了哈,至少不是九年前的那伙人。” 001:什么啊?主人你在怀疑什么啊?我没听懂诶⊙﹏⊙ “你听没听懂不重要,好吗?”钟晏用完就扔,出了厨房,径直去二楼书房寻人。 放眼望去,见那人正低头写着什么,钟晏便放心出了声:“哥哥,可以准备吃饭了哦~” 江宴清:“……好。” 视频会议另一边的军官们:“……”是谁在演我此刻心情,我不说←_← “阿厌(晏),我在……”江宴清闭嘴了,只来得及在对方压过来的前一秒关掉摄像头。 一声十分响亮的吧唧,会议另一端的高层军官们:“……” 谁!是谁!究竟是谁! 是哪个小妖精迷惑了他们英明神武的帝国皇太子,居然勾的对方都荒废朝政,在家荒淫无道起来了! 落地可闻的死寂之后,温漾假意咳嗽一声,找补:“殿下,今天的事大概就这些,不如就先这样?” 001尽说风凉话:遭了吧主人,你心放早上哦\(`Δ’)/ 钟晏眨巴眨巴眼睛,一如既往的无辜又可怜。江宴清则顺着温漾的话说下去:“好,今天就先这样吧。” 关了视频后,钟晏万分抱歉:“我说不是故意的,哥哥信吗?” 江宴清:“……” 钟晏控诉他:“你不信我?” 某人决定先发制人,将那人的转椅挪过到他跟前,凑到那人唇边又亲了几下。 表示,如果自己是故意的,一定不会是方才那般轻飘飘的一吻。而是会像现在这样,怎么过分就怎么来。 “没有……”江宴清明了他的意思,解释:“阿厌(晏),没有不信你。” …… —————————— —————————— —————————— 第79章 缜密布局 江宴清的fq期差不多过去了,只是一直没什么精神,更没什么胃口。 晚饭钟晏做的很丰盛,但奈何那人还是没怎么吃。 “又困了?”钟晏最近很喜欢从身后抱着他,抵在他肩头,掌心也贴着他。 “你刚才说,他不是ta。”江宴清放松的靠在他怀里,回忆了一番关于牧辰的资料。 上次j01调查,确实没能查出什么有用信息。但根据曜日的反馈,费拉德实验中的那对双胞胎之一, 牧云,早年间曾发表过一篇论文,上面就曾提及了自然类信息素区别于其他信息素类型种种,初步论述了信息素实体化的可能性。 深思下来,甚至可以作为造神计划的雏形也无不可。 “你怀疑牧云?”江宴清也猜到了,“造神计划,是牧云主使。” “至少不是牧辰,否则,他不可能在听到对秦束和雅凉他们的名字后,还能沉得住气,意识不到这就是个明晃晃的陷阱。” 造神计划,早年间来说,的确是过于虚无缥缈,不切实际的。 ta也不能在实验之初,就保证他进行的研究一定会按照他想要的效果有条不紊的进行下去。 自然选择是定向的,而变异,则恰恰与之相反。 除了符合要求的变异方向以外,实验期间自然会有完全相反的初试人员。 “抗药性。”江宴清也想猜到了其中的关窍,“秦束和雅凉,他们是实验最初参与的实验人员。” “我那时候刚从那座孤岛逃离,在路上捡到了他们两个时,他们两个瘦得不成样子,目光呆板无神,跟鬼似的。” 江宴清还没有听过这人提及早年间的这些事情,沉默的覆上他的手背,哪怕给予他一点点安慰也好。 “也是在一次偶然间,我发现,他们两个对我暴虐失序信息素,几乎没什么反应。” “换做旁人不说被冰晶侵蚀,也不会好过。可这两货除了最开始分化之后,会因为alpha之间信息素的争强好胜冲我呲牙以外,基本上不受一点影响。” “而且,易感期的时候,我能容忍他们两个人莫名其妙的在我眼前乱晃不说,甚至会因为他们两个存在,暴乱会堪堪稳定一丢丢。” “不过,这都是之后遇见叶白之后实验出来的。在此之前,我对这些压根就不懂。” 钟晏垂首盯着那团散去外面那层幽蓝色光泽,眼下,就在两人交握的双手心中徐徐绽放的冰晶血莲,对过往那些事轻描淡写 ,一笑了之。 但其实,那时候何止是不懂,简直一窍不通。刚逃出来的时候,他什么都不懂,甚至不懂得如何处身立世。 在活着,都成问题的前提下,哪有人会去琢磨这些? 更何况,他还决定带着两个起初连神志都不清的拖油瓶。 “不过言归正传,如果牧辰是ta,他没道理对这俩人一点印象都没有。” 抗药性,对造神计划而言,无疑就是一个天大的bug,不可谓不重要。 这个问题,就像一只隐藏在暗处伺机报复的野兽,随时可能跳出来反咬一口,让整个计划陷入僵局。 “是以,哪怕他再记不太清,但秦束那头扎眼的红毛,总该有点印象吧?” 能够对编程药剂产生抗药性的人群几何,占取比例多少,是否会对他整的个计划造成毁灭性打击…… 如果这些都搞不清楚的话,那么造神计划从某种意义来说,终将停留在理论阶段上,难以深耕下去。 届时,他此前付出的全部心血都将付之一炬,毫无意义可言。 钟晏合理推测着:“但如果把他换作牧云,这一切就都能对上号,也都能解释的通了。” “牧辰一直对外宣称他哥哥牧云早年失踪,但实际上,我估摸着是死在那座孤岛上的爆炸里了。” 手心的那株冰晶血莲几曾何时散发着星星点点幽蓝色光泽,而后如同植物日暮将歇般缓缓聚合拢上,只留外层几片花瓣上丝丝缕缕的血色无声氤氲着。 江宴清侧身抵在小alpha的肩头昏昏欲睡,但依旧能缜密布局下去: “现在……就看,待牧辰反应过来后,我们能否一举将其逼回老巢,而后寻藤摸瓜将其一锅端掉。” 钟晏便凑到那人跟前小声附和了一句,“一定不会太久的,哥哥。” …… —————————— 确实不会太久,就在当晚,值班人员照常交班之际,他们见到了本该于次日傍晚成返回的牧辰。 “……是牧辰教授吗?” 但由于很晚了,走廊上光线太暗,一直没听到回答的交班人员对视一眼看着远处影影绰绰的身影,本想走近些确定,却在下一秒,直接原地昏了过去。 “教授,要把他们带走吗?” 穿着粉红草莓熊连帽睡衣的小女孩娇俏可爱的声音,在走廊中滋啦作响的电流声里显的格格不入。 “不是他们。”牧辰从背光处走出,镜链无可避免的晃荡了几下,闪烁着细碎的光。 “那是他吗?”雷语蹦蹦跳跳的跟随前方的男人走进七号隔离屋内,好奇的戳了戳床位上四仰八叉睡得跟死猪似的秦束。 “现在看来,也不能了。” 牧辰蹲下身子抽取完血液样本起身的途中微微抬眸,视线从镜面上掠过望向虚空中的一点。 “走吧,换下一间。”顿了几秒,牧辰平静的收回视线,前往四号隔离屋。 “你们是……”四号隔离屋内,不及雅凉做出反应,一股微弱不致命的电流入体,她便和外面走廊上的两个人一样栽倒到原地。 过后,牧辰将血液样本放进袋子里妥善密封收好,牵起雷语的手往外走。 雷语掌心握着刚刚在那个大姐姐手里捡到的小铃铛,心情很好的哼着童谣,伴随着电流落下,蹦跳着询问:“教授,之后我们去哪儿啊?” “你还记得你出生时的那座基地吗?”牧辰给出答案:“我们现在就去那里。” “去唤醒更多的实验体。” —————————— —————————— —————————— 第80章 雷电暴击 “这么晚了,牧辰教授带着个……小孩,这是准备去哪啊?” 隔离大楼外,早已被军部的人围得水泄不通,钟晏站在大门口如同问候老朋友一般,笑眯眯和人打招呼。 只是下一秒,凛寒之息便朝两人无差别的招呼过去。 “哇,大哥哥,你的能力,好厉害啊!小语好喜欢!” 冰晶被轰然砸下的电流击碎,雷语眼前一亮,不加掩饰的崇拜。拍手称绝间,手中的小铃铛叮铃作响。 密封的袋子被破碎的冰晶攀附而上,牧辰不得已扔掉手中的标本,后退两步提醒:“小语,别玩了,我们该走了。” “哦哦。”雷语乖巧应声,冲着牧辰笑了笑,难掩兴奋的开始施展自己的能力,“那就也试试小语的能力吧!” 只见雷暴,挟带着强风、暴雨,瞬间笼罩了整个区域。不远处的江宴清沉声吩咐:“后退。” 四散包围的士兵遵令行事,而近处的钟晏则毫不避讳脚下一闪而过的电流,予以反击。 “这么无节制的动用自己的能力,他就是这么教你的?” 尖锐的冰晶抵过脖颈,雷语怔愣的站在原地,满眼错愕,喃喃自语:“什……什么?” 居然这么轻易越过雷击,钳制住她——雷暴对他无用,还是……她太弱了。 “你还小,不要自毁根基。” 雷语才不信他这一套,暗中蓄力,岂料对方早有防备,下一刻便有覆满霜雪的手猛地向前一抓,直接将她右手中聚起的电流给紧紧地钳制住。 “好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雷语有些措手不及,但她反应极快,立刻加大了对电流的控制力度,试图挣脱钟晏的束缚。 然而,钟晏的力量显然远远超乎她的预料,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无法撼动那只冰冷的手掌半分。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一股强大的信息素突然从雷语身上爆发出来,犹如汹涌的潮水一般,迅速弥漫开来。 夹杂着无数道细小的电流,如同一群疯狂的毒蛇,齐齐朝着钟晏露出獠牙,狠狠撕咬上去。 “嘶——” 这些电流速度极快,瞬间便穿透了钟晏的防御,他已经躲闪不及。 关键时刻,是那人替他挡了下来。破冰声悄然乍响,但已然足够牧辰看清那簇破碎的冰晶是什么了。 “冰晶血莲……”牧辰侧目而视,目光直直刺向那人。 “……1003……”虽是疑问句式,却是极为肯定的语气。 “哥哥,你没事吧?”钟晏才不管他说来什么,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反复查看那人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江宴清反握住他的手,小声安抚:“阿厌(晏),别担心。” 将两人的情态收归眼底,牧辰了然一笑:“怪不得,他到现在还没有疯掉。” “原来,你没死啊。” 牧辰示意雷语再次蓄力,不过这次,明显是冲着江宴清来的。 “你们——” 极北严寒轻易抵消雷电暴击,这场信息素的比拼,明显是被触动逆鳞之人更胜一筹。 “——简直找死!” 钟晏额间青筋暴起,冲上去想做些什么,却被那人轻巧拦下。 江宴清抓着他的小臂,冲他摇了摇头,“阿厌(晏),冷静。” 周围聚拢的准备伺机而动的水汽没了机会,悄然散去。泽水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牧辰教授,我可以以帝国储君的名义许诺放你们离开,但你们要保证,一路上不能伤害无辜之人。” 局势逆转,但牧辰依旧没有要放松警惕的意思,随时准备捏爆手中雾蓝色的玻璃球。 钟晏冷哼一声,便卸了力道,守在那人身边,旁观他和对方谈判:“至于其他,我们各凭本事,如何?” “教授,我们……”泽水静静等着牧辰做出决定。 不过,牧辰的确没什么不可以答应的,重新牵起雷语的手,意思不言而喻。 “放他们走。”江宴清一声令下,周围固守本职的士兵接收命令,迅速而有序地让出一条通道来。 “阿厌(晏)……”江宴清顺势而为,钟晏臭着脸,不甘不愿的让开了位置,目送他们一行三人离开。 001:主人,就这么放他们走,会不会太便宜他们了啊? 雷语手中晃荡不停的沉闷铃铛声逐渐远去,钟晏默不作声的和那人十指相扣着,没有吭声。 “殿下,我们不派人跟着吗?”沈钰请示那人的命令时,视线不自觉偏向了旁边的钟晏。 时至今日,他才知道,这人之前对他的两次出手有多收敛。 ……他和这人,差太远了。 “不用。”跟上去除了白白丢掉性命没有任何意义,江宴清吩咐下去:“都散了吧。” “是。” —————————— “喂,醒醒。”七号隔离屋内,钟晏蹲在睡得不省人事的秦束面前,十分亲切的……给了他一巴掌。 “嗷——”秦束抱头控诉他哥的行为,“哥,你干嘛打我!” “呵~”钟晏毫不留情的嘲讽他:“你再睡下去,别人给你卖了,你都能乐呵呵的给人数钱。” “哪有!”秦束后知后觉的感到了小臂上的疼痛,低头看去,语气颇为疑惑不解:“这谁啊,趁小爷睡着后,居然搞偷袭!” ……果然是傻人有傻福啊。 “小爷你个头啊,麻溜滚蛋!”钟晏屈起指节敲了他一下脑袋,懒得再理他,草草留下一句话便头也不回的去了另一间隔离屋。 …… 被电晕之后清醒过去的雅凉,瞧着匆匆赶过来的温漾眉眼间的担忧,安慰他: “温哥,你都不知道,当时我一下就昏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温漾松了口气,扶人起来后半晌才开口:“没事就好。” 也许是从小到大的经历所致,比起秦束的大大咧咧,雅凉要对别人的情绪感知本就要更敏感一些。 更何况,现下对方还是自己的omega。她抿了抿唇,主动同人道歉:“温哥,抱歉啊,让你担心了。” “我担心你很正常,雅凉。” 温漾释放自己的安抚信息素给她,细心的照顾她的情绪,声音低沉温和:“我们之间,你不用总负担那么重。” “……嗯。” “走吧,我们也回家吧。”隔离屋外,钟晏决定原路返回。 001:主人,我们不进去了吗? 钟晏脚步轻快,也去找他的omega,怼它:“进去个der啊,没看到人家小情侣在亲亲我我吗?” “我们进去算怎么回事?” —————————— —————————— —————————— 第81章 造孽啊…… “陛下,夜安。” 已至深夜,但今晚之事必然已经惊动了皇帝江离。皇宫之中,江宴清朝人行礼。 “你知道你错哪儿了吗?” 电闪雷鸣间,江离坐在窗前回头凝望着眼前这个让他亲自下令册封的帝国储君。 江宴清佯装不知,捡了个最不要紧的回答着:“今夜之时,事发突然,臣并非有意先斩后奏。” 江离意味不明的反问:“只是这样吗,皇太子?” 江宴清不为所动,直视对方灰蓝色的瞳眸,神情自若,声音平静:“陛下想说什么?” 一时之间,两人之间的气氛逐渐开始冷凝。伽蓝就是在这种情形下端着的托盘走进来。 “不如你同朕解释解释,今夜那个和你举止亲密…… 江离注视着对方拿起托盘里精致的咖啡壶,往他手边的空杯里缓慢倾倒出浓郁的咖啡,屈尊搅拌了几下里面的冰块。 “更是值得你躲在霜华居荒废政务之人,究竟是何许人?” 杯中棕色的咖啡液随着那人的搅拌,旋转、碰撞,相互交融,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什么秘密。 “堂堂帝国储君,偏要和联邦议员搅合在一起,朕竟不知一时该说你是胆大包天还是愚蠢至极?” 江宴清面不改色,直言:“陛下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江离捏着勺柄搅拌的动作一顿,审视的看向眼前面上冷清之人,探究一问:“这么说,你是认了?” 事实如此,江宴清不做辩解,寡言的听着对方继续说下去:“你自己什么身份不用朕提醒。” “在你真实性征没有公布之前,朕希望你能谨记你自己的身份,不要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这是警告,亦是忠告。 ——但已经说的太迟了。 …… “你再说一遍,你怎么了!” 江宴清便照着那人的意愿又复述了一遍,江离气得心梗。 即便他嘴上再怎么说着自己再不喜眼前这个儿子,但骤然得知自己要做爷爷了,还是不免怒火中烧! 就那个什么钟,什么晏,是个什么玩意儿!也配当他帝国储君的太子妃!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不是,你说你选谁当你的alpha不好,你选一个……” 江离瞧着面前这个儿子的处变不惊,十分,万分的不能理解: “你是帝国的皇太子,便是来日的一国之君,一人之上,万万人之上,你何须从一而终,你明明可以选择不被标记……” “可儿臣喜欢,” 【可我喜欢……】 江宴清抬眸凝视高位之人,神色平静的打断了一个来自老父亲深深的恨铁不成钢。 那人加重语气道:“儿臣喜欢他,所以愿意和他捆绑一辈子。” 【父亲,我喜欢阿离,我愿意和他捆绑一辈子,哪怕是就此失去自由,我也绝无二话!】 “你——”江离一身威严压迫,但江宴清丝毫不惧。 曾几何时,记忆中那个人也是这般说着,决绝的踏进皇宫这个是非之地,说要和他这个注定称孤道寡之人在一起一辈子。 只是世事无常啊…… 江离再一次试图从他身上寻找记忆里那个人的影子,第一次清晰的意识到, 原来—— 他们,才是如此的相像。 和他,才是真正的异类。 “……罢了。” 半晌,江离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示意对方可以离开了。 “你自己看着办吧,朕……我,无权干涉你的选择……” 只是希望,那个人值得你如此倾心相待,而不是像你的父亲那般,痴心错付给他这个无情之人。 江宴清对他的欲言又止无动于衷,行礼告退:“臣告退。” 皇帝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哼笑出声:“他倒是一贯运筹帷幄,不落下风。” 自从,被皇后派人暗杀失踪回来后,他这个儿子,在他面前,就再没有自称过儿臣。 “如今,倒是肯为了一个混小子,破例这般称呼朕一两声……” 窗前暴雨如注,有那么一瞬,久居帝位之人也是难掩落寞,感慨:“当真是造孽啊……” 一个帝国皇储,一个联邦要员,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却偏要搅合在一起……·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也不知道图什么? 伽蓝洞察他的未尽之言,思肘着给出自己的见解:“臣倒是觉得,这是他们给彼此最大的诚意了。” 一个帝国皇储,一个联邦要员,若非为了真心,又何需为彼此做到这一步呢? —————————— “帝国和联邦纷争由来已久,积怨早深,即便此番签订协议,短暂休战……” “但要想长久和平,又岂是靠他们两人之力就能轻易达成的?” 坦白来讲,站在帝王的角度,江离其实并不看好他们。 只是如今…… “虽说按照曜日的推算,已经浮于水面之上的实验体并不足以引起帝国和联邦的大规模动荡。” “但若是鱼死网破,引起蝴蝶效应,届时第三方势力的出现,足以同时震慑两国……” 疾风骤起,寒夜微凉,伽蓝听得那人的谋略:“若得此番变故,于双方联盟而言,倒也不失为一良策。” “陛下不怕牧辰手中的底牌,过于凶险,十死无生吗?” 闻言,江离微微一笑,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眸中一瞬的凛然杀意,随同他毕露的锋芒石沉大海。 “所以,才更要尽快确认对方手中的编程试剂的危害性究竟有多大,是否值得我们放手一搏。” “臣明白了。”伽蓝躬身行礼,准备着手去安排。 “等等……”江离叫住了他,伽蓝随即停下脚步,恭谨等候那人的吩咐。 “去查查那位联邦议员……” 急雨将歇,江离回眸看向他,着重说了一遍:“好好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陛下可是对他的身份生疑?”伽蓝只能想到这些了。 江离则收回了视线,望向窗外早已碾落成泥了花圃,喃喃自语:“谁知道呢?” 反正,查查就知道了。 —————————— —————————— —————————— 第82章 很漂亮…… 军部大楼里,灯火通明。 钟晏躲在那人办公室的休息隔间里,不耐烦的甩去指节逸散的冰晶,勉强集中精神去看001实时追踪反馈回来的路线图。 001:“主人,根据他们的路线规划,大致可以确定他们是在前往星域a座的一处不起眼的小行星。” 霜寒之息不受控制的攀附而上,钟晏缩在墙体与床沿的角落里,心情也好不到哪儿里去。 001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主人,好像那颗星星早年间被发现时一片干旱,环境过于恶劣,也因此被命名为赤焰星哦(>_<) “爱叫什么叫什么!我管它叫什么!”钟晏深吸一口气,烦躁的很想框框撞大墙,自然没什么好话:“你不要挑拨是非!” 001忍不了一点,予以反击:还说让别人量力而行,不要自毁根基,那主人你看看你,都开始说胡话了呢*^_^* 钟晏从手上取下黑曜石戒指,直接给它冰封上了,冷笑:“我看你是真想回炉了。 001颇为诚恳提醒:“主人,过冷的话,我会宕机的哦~” “我管你……”在钟晏彻底爆发之前,001真挚道:“主人,殿下好像回来了哦。” “哥哥……”钟晏反手一扬,给它抛到了犄角旮旯里,自己则起身去找江宴清。 莫名有点冷是怎么肥事的001:我真的栓q了⊙﹏⊙ —————————— “抱歉,让你久等了。”进门后的江宴清被人克制着力道扑了满怀,索性抬手揉了揉对方的那一头栗色卷毛。 钟晏抱着人不撒手,下颌抵在那人肩头,也不愿对方去看他。 “怎么了?”江宴清微微侧目,想要去看他,却被对方阻拦,不由出声询问。 “冰晶,蔓延到脸上了。” 冰晶血莲的清幽气息深入肺腑,钟晏心情平复很多,小声解释:“很丑。” “怎么会,给我看看。”随即,江宴清拉着怀里有些抗拒的人就近坐下,轻柔的拂去他掌心凝结的霜花。 “……长在了眼周?”之后,那人在抬眸间看到其眼尾细碎的冰晶时明显一愣。 ……就像,特意贴上去的碎钻一样,带着点无法言喻的美,又不至失了锋锐。 “哥哥说过,不会嫌弃的。” 钟晏抱怨着想偏过头不让那人再看,但反被那人捧着脸亲吻那些碎晶。 “没有嫌弃,阿厌(晏)。”江宴清用指尖去触碰,却又在中途反悔,没有去动。 “阿厌(晏),我觉得……“ 迟迟不见那人为他拂去那些冰晶,钟晏有些不解,仰头去瞧他,江宴清便也小声和他分辩:“我觉得,很漂亮。” 钟晏瞧出那人的失神或者称之为惊艳,故意眨了眨眼,问他:“真的吗?” ……其实,还有点可爱。 不过这话,江宴清没能说出口,因为对方凑的太近了些,明显是奔着亲他的目的。 “哥哥……那你摸摸看嘛~” 一吻毕,钟晏干脆将人抱在怀里,捞起那人的手让他去完成之前半途而废的动作。 “看看,到底能有多好看?” 眼周的碎冰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光,江宴清克制的碰了几下便收回了手。 “阿厌(晏)……”那人眼尾一点点开始发烫,光华流转间,钟晏反客为主,露出尖尖的小虎牙,朝他一笑。 眼睁睁瞧着那人耳根通红,某个不要脸之人却还要再贱兮兮逼问:“到底好不好看嘛,哥哥?” 霜寒之息越发强势主导,江宴清顺着他的意思实话实说:“……很好看。” 愈发得意的钟某人愉快的拉着那人的手贴着自己侧脸,贪恋的蹭了又蹭,许诺:“那以后,只给哥哥一个人看,好不好?” 江宴清与他额头相抵,眼尾止不住的泛红,却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他到底在脸红什么。 不过,他还是答应下来:“以后,只可以给我看。” “当然。”钟晏就着这个姿势揽着那人的后腰,准备抱着人去休息,美滋滋道:“哥哥害羞〃?〃了。” 001:某人还不要脸呢-.- 事实证明,某人不仅不能惯,还真的夸不得。 “哥哥,这样,还好看吗?” 睡前胡闹之际,直到那人眸中水雾弥漫,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来,某人还要再问,非逼那人亲口承认,就是很漂亮嘛(>_<) —————————— “教授怎么还不回来啊?” 赤星之上一片荒漠,飞船停下之时,雷语晃荡着手中的小铃铛,问一旁的泽水。 朱离的状态一直不太好,泽水尽可能的不离开他周围,给他安抚信息素。此刻听到声音,也只是微微抬眼,看了过去。 “哦,我忘了,你开不了口。”雷语自顾自说着话:“教授也说了,他有事要忙,所以还需要几天时间才能回来。” “阿泽,我们已经到了吗?”泽水冲他点了点头,指尖聚起一团水汽又递给了他。 朱离乖巧接过,泽水神色担忧,抿了抿唇,垂下眼帘为他平息手背上多出来的几道火线。 “教授不是给过你血样了吗?你为什么不服用啊?”雷语走上前好奇的观望,甚至很想摸一把。 不过,在她有所行动之前,泽水制止了她。 “我的失序,很严重了。” 在雷语不解的目光中,朱离代泽水表达他的意思:“阿泽可以碰,但你碰,会受伤的。” “这样啊……”虽然这般说着,但雷语还是试探着小心的去碰。 “嘶——好疼!”不出意外,雷语被烫的原地直跳脚。 在一片铃铛作响中,泽水看向舱体内尽管动用远超身体负荷却依旧毫发无损,甚至十分活跃的雷语,一时不知该怜悯还是该赞叹。 时至今日,他不得不佩服那种血样的功效,却也知晰,这所谓的强大,是建立在使用者生命力不加节制的疯狂透支下的。 待药效过去,或许,都不及药效过去,就会招致毁灭——真正意义上的暴虐失序,以怪物的身份走向灭亡。 …… —————————— —————————— —————————— 第83章 不容乐观 钟晏离开帝国后,那人恢复到以往的作息当中。 “派人暗中探查一番赤星外围的地形,切记不要被发现了。” 军部里,照常结束例会后回到办公室的江宴清,随手将手边的一份文件交到了等候多时的弗雷德手中。 费雷德接过文件拆开仔细浏览了一遍,望向办公桌那边的帝国明月,试探着问:“殿下这是肯信任属下了?” 江宴清笔尖一顿,掀起眼帘睨了他一眼,声音疏离冷淡:“应该说,是已经确认了你的身份所属。” “昨夜我去面见陛下,陛下对我身边之事了若指掌,想来,这是你的手笔。” 弗雷德见状,也总算是可以和这位皇太子殿下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殿下不认为是我告诉了陛下有关您的真实性征吗?” “你以为,我走到今时今地,陛下什么都不知吗?” 这话,算是间接否认了他的话,费雷德暗自心惊,错愕道:“陛下原本就知道您……” 那看来他们这位陛下,比起帝国历代以ao性征区别对待皇位继承的皇帝来说,还算开明的哈。 “陛下的谋定我也能猜个大概,他不会反对我派你去探查的。” 江宴清直截了当的说:“眼下,任务你也已经领了,可以出去了。” “是。”弗雷德这般说着,却犹犹豫豫的没有立即离开,哧然开口:“过往之事,受命于陛下,还请殿下海涵。” “这点,你可以放心。”江宴清收回视线,重新看向桌面上的纸质文档,声音平静:“我还不至于因此公私不分,跟你过不去。” “凡事,自由军功论定。” …… “殿下,这是您要的有关赤星的资料。”费雷德就此离开后,夏阑刚好抱着一沓资料走了进来。 “好,放在这里吧。”说着,江宴清将左手边的文件拿起,给他腾出位置。 待夏阑将其放下之后,江宴清将手头已经签署的文件递给了他,嘱咐:“这些,基本上都可以按照时间线交给各部门执行了。” “好的。”夏阑接过后在确定时间之后,便也去忙了。 …… 中午十一点多,江宴清还没来得及去用午餐,钟晏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哥哥,就知道你没去吃饭。”回到联邦之后的钟晏也是忙到起飞,此刻正等在叶白实验室的外面走廊里抓人去吃饭。 “你吃了没?”敲门声响起,江宴清瞧着眼前的虚影,便没请外面的人进来,走过去开了门。 “麻烦了。”接过来人送过来的午饭,江宴清礼貌道谢。 “军部的盒饭,好吃吗?”钟晏眼尖的看到了那人盒饭里都有什么菜,看着还行啊。 “下次,请你去吃。”江宴清便和人约定着下次一起去吃。钟晏屁颠颠同意了。 “快吃吧,哥哥。”钟晏透过玻璃向实验内看了一眼,见叶白那边看着起来就要结束,索性直接推门而入。 见叶白摘掉口罩从内间走出来,钟晏便问了句:“怎么样,研究的如何?” “秦束和雅凉的抗药性毋庸置疑,但很遗憾,不是人人都能如此。” 叶白利用钟晏从帝国带回来的改良版编程试剂用随机抽取的来自不同年龄、不同性别之人的信息素样本做了不下千例的对比实验, “总体来说,实验结果不容乐观,三七开吧。” 能抗的住信息素暴乱,成功异变之人,大概只有不到30%。这个结果,放在现实中无疑是相当残酷的。 这意味着,一旦牧辰有能力将这种试剂大规模扩散,那无论对帝国还是联邦而言,这都不亚于一场史无前例的恶性病毒传播。 后果,不堪设想。 —————————— “不是,该说的也都说完了,你还留在我这里干嘛啊?” 视讯挂断之后,叶白瞥了一眼某人,自顾自倒水喝,语气称不上有多好。 钟晏靠墙站定,疲惫的闭了闭眼,提醒:“我让你化验的药剂,结果怎么样?” “哦,那个啊。” 叶白不以为意,甚至很想痛骂他一顿,没好气道:“你拿株冰晶血莲萃取提纯的药液给我化验,是想干嘛?” “这不是纯属找茬吗?” 钟晏却没心情听他细说,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并非故意找茬,他给叶白化验的是那人给他的修复药剂。 “冰晶血莲……”钟晏唇瓣嗫嚅,霎时如坠冰窟,久久无言。 他早该想到的,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还两次都让他给遇见了。 “你怎么了啊,钟晏?” 叶白明显感觉他整个人像是被冻结般压抑着某种几欲崩坏的情绪。 所以,其实所谓的修复药剂,其实就是…… 钟晏脱力般顺着墙体滑坐下来,信息素不受控制的逸散,下一秒,冰晶就出现在其侧颈之上。 是扎根在那人骨血里的,被其赋予生命力的冰晶血莲。 ……他早该想到的。 “喂,你怎么了?”叶白不明所以,留意到他信息素的不受控,一时没敢上前。 “001,把视讯……”钟晏指尖无意识的挣动两下,迫切的想听到那人的声音,但顾忌着他现在的状态,只好改口:“不,不要视讯,拨回去……拨回去就好。” …… 却说帝国那边,江宴清饭没吃几口,便胃里泛恶心,眉头不自觉蹙了蹙,但强忍着没让人看出端倪。一直到视讯挂断后,那人才匆匆去了卫生间。 j01:“殿下,萧少爷给您回拨了终端通讯。” 再次收到对方通讯时,江宴清唇色浅淡,一只手撑着盥洗台,微微佝偻着身子,另一只手堪堪抵着小腹,明显不舒服。 “接过来。”过后半晌,江宴清洗了把脸,勉强压下不适,从卫生间走出来。 “喂,哥哥,你……”联邦这边,钟晏话到嘴边一时卡壳,从对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里敏锐的听出了什么。 “哥哥,你还好吗?” 江宴清没有要瞒他的意思,却也不想平白让人担心,只道:“阿厌(晏),我没事。” “是不是又吐了,哥哥?” 可便是那人不说,钟晏也能猜出,顾不上自己侧颈的冰晶,发去了视讯请求。 “阿厌(晏)……”江宴清点了同意,下一秒便和对方的虚影对上了眼。 —————————— —————————— —————————— 第84章 无理取闹 “哥哥,还难受吗?” 叶白主动让出地盘,偌大的实验室里便只剩钟晏可怜兮兮的蹲在墙角仰头看那道虚影。 江宴清在办公室的休息间里坐下,掌心攥着那枚持续散发着霜雪气息的戒指,回答:“已经好多了。” 他自然不会注意不到对方侧颈的那点冰晶,只是现在两人分隔两地,一时半刻,他也不能赶到对方身边。 既如此,对方不主动提及缘由,江宴清便顺着他的意愿闭口不谈。 “哥哥,抽屉里我放了一瓶糖渍话梅,你可以拿出来吃一点。” 钟晏松开手中不知何时已然出现的光晕,直勾勾的看着它褪去外层的幽蓝色光泽,露出本相。 “什么时候准备的?”江宴清依言打开抽屉,看到了那瓶糖渍话梅,随即拧开瓶口捏了一枚含在口中。 钟晏蹲在墙根捧着那株血莲一点点平复自己的情绪,但依旧闷闷不乐:“哥哥,我想你了。” ……可两人满打满算才分开一天而已,但真的很想,想现在就见到他。 江宴清垂眸摩挲了一下戒身上的冰晶血莲,反问他:“那怎么办?” 钟晏郁闷的拂过手中冰晶血莲的枝蔓,远在千里之外的江宴清呼吸猝然一滞,眼尾的禁锢之力闪过一丝血色。 “过几天,等过几天……” 江宴清将戒指握在掌心,给出自己接下来几天的行程安排之一,“我去边境调兵,你呢?” 钟晏亲昵的蹭了蹭手中的花,跟风道:“我也去。” “那就……之后见。”江宴清一锤定音,尾音止不住发抖。 “钟晏,你说过的,”听到那人只说一半的话,钟晏问:“什么?” 江宴清没有制止对方恶劣行径的意思,只是紧了紧指节收拢的力道,掌心中戒身的硬度显而易见的硌到了他。 戒身里,对方封存的霜雪气息味道不够浓郁,但江宴清还是不可避免的被勾缠出了血莲的清幽苦涩之息。 “你说过的……眼周的冰晶……只给我看的……” 言外之意,我不在身边的时候,你不要失控。这是你答应过我的,你不能食言 。 “当然,这是我答应过哥哥的,我说到做到。” 钟晏侧颈的冰晶也确如他所言的那般,正在一点点消褪。 “……那就好。”江宴清小幅度的吸气,指节骤然失了力道,戒指一时滚落,发出清脆的声响,不容忽视的彰显着他的存在感。 “哥哥还好吗?”钟晏透过那道投影,将那人的失态看在眼里, alpha骨子里的恶欲反倒一点、一点悄然滋长,叫嚣着让那人狼狈一些,再狼狈一些,哪怕只有一点点,那也是可以的。 “钟晏……” 那人不止一次的很想断开精神链接,但每当他有这个想法,眼尾的禁锢之力就会莫名发烫,趁他晃神之际,狡黠的拖延着时间。 “哥哥下次不舒服了,要记得和我视讯,我什么时候都方便接的,好吗?” 这个要求就有些无理取闹了好吧,哪里每次都能那么及时联系啊…… “好,”但江宴清同意了,知道这是要让他此刻做出退让所开出的条件,他同意了。 “阿厌(晏)……我会告诉你的……如果当时没有……事后我,也会告诉你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哦,哥哥也不能反悔哒(>_<)” 精神链接一瞬断开,钟晏愉悦的戳了戳手里的那团光晕,瞧着倒还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哥哥,我让雅凉给你送了一些清粥小菜,只有一点点荤腥,好歹再吃一些嘛~” 江宴没有拒绝,都答应下来:“过会儿我让温漾去取。” —————————— “四殿下,您真的不能进去啊,殿下还在休息,您……” 夏阑给那人说明了情况,但迟迟没有得到放人的指令,此刻只能硬着头皮拦。 “让开!”江灵玉才不管这些,撇开夏阑就要闯进来。 “吵什么?”江宴清推开门,视线落在走廊上的两人。 “殿下,抱歉,是属下失职。”夏阑率先认错。 “没事,你先去忙吧。”夏阑离开之后,江宴清皱着眉头看向江灵玉,问她:“你来做什么?” “我来……”留意到那人手上的戒指,江灵玉面上更加阴沉,上来就是一通质问:“你为什么要和联邦那个小白脸搅合在一起?为什么是他!” “他配不上你!他根本没资格成为你的太子妃!” 闻言,江宴清眸中闪过一丝不悦,但见过往之人频频望向这边,碍于不想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他不得不先请对方进来。 “我和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并不需要你多以横加干涉。” 办公室内,江宴清不再给人插话的机会,直接把话说明白:“听明白了吗,江灵玉。” “我不明白!我不想你和其他人在一起,他们不配!他们都不配!” 言辞激烈间,江灵玉甚至释放了自己的alpha信息素想要压制那人。 江宴清甚至没有后退半步,左手尾戒戒身里的极北冰霜已然出手,如同被侵占私人领地的凶兽,嘶吼着朝对方亮出了獠牙。 同样身为alpha的江灵玉脸色瞬间苍白,不得不调动更多的信息素予以抵抗。 但,很明显,她失败了。 想也知道是那个小白脸的信息素过于阴寒霸道,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能强势镇压她血腥暴力的压迫信息素。 “闹够了吗?滚吧。” 江宴清彻底冷了脸,不再试图和其废话,示意收到命令的卫兵将其带走。 “你就那么喜欢他,喜欢到居然愿意筹谋着向外人承认你堂堂帝国储君到头来却是个的omega!” 江灵玉拼尽全力挣开卫兵的束缚,不甘心就此离开,偏要问个明白。 既如此,江宴清也不介意说的再明白一些:“江灵玉,你此前干的种种蠢事我统统可以不和你计较,但今日过后——” “你再莫名其妙的发疯,我不介意让你和先太子一样,终身监禁,你明白了吗?” 说完,江宴清不愿再多看她一眼,对一旁的卫兵道: “把她带走吧。” —————————— —————————— —————————— 第85章 借机生事 “哥哥,我都听到了。”约莫着那人办公室内就只剩他一人,钟晏的声音幽幽从终端那端传出。 小alpha占有欲作祟,即便那人的精神链接已然断开,他竟也能耐着性子,操控着碎玉乱琼般的霜雪, 顺着那团泛着幽蓝色光晕仅凭人眼根本没可能看得见的细微裂缝,逐步侵袭、探寻。 办公室里,江宴清的脊背莫名一僵,而后重新返回了休息室,打开了虚拟投影,不作防备的问:“那你方才为何没有出声?” “是我不想出声吗?”钟晏委屈巴巴的和人控诉:“不是哥哥把声音关掉了吗?” “我没有……”只是话说一半,江宴清声音骤然一哽,指节一瞬收拢——他都在干什么? 明明精神链接都断开了,为什么还会这样…… “哥哥确实没有,是我,”钟晏已然寻得自己想要的,自然无需在放松那人的警惕,洒脱承认:“是我蓄意借机生事。” 两人相隔太远,但江宴清似乎已经能感受到空气倾巢而出的霜霜寒雪,有意安抚:“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便是……” ……居然能想到借机侵入他的精神体,该说不说,这确实挺秀的。 霜雪扑簌簌打落,钟晏冲那人抱怨:“她说我是小白脸诶,哥哥。” “钟晏,你……”江宴清低估了他的恶劣程度,却无法可解。 “你不问吗?”他知道尝试着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不问,我自己查。”钟晏有意无意的纵容自己的精神体在那人私人领域里张狂肆意,随性而为。 “可你现在……”江宴清说不出一个字了,自暴自弃埋在枕头上面不肯再出声。 但奈何对方不肯随人愿,心念微动,物随主人形,格外的阴险狡诈。 “江宴清眼尾持续发烫,不得已出声:阿厌(晏),不可以这样的……” “嗯,哥哥说的对。”钟晏附和着那人的话,瞥了眼雅凉发送过来的消息——饭菜准备的差不多了,做好就送? “哥哥困吗?”钟晏反给对方手发过去一条信息——过一个半小时后再去送吧。 江宴清蜷在被子里,不自觉将枕头边边抓出一片皱褶。 等不到回答,钟晏也不介意,反倒松了口气,低声哄人睡觉:“睡一会儿吧,哥哥。” “有没有不舒服?”他主要担心方才那个一口一个小白脸称呼他的那女的的信息素会让那人感到不舒服。 毕竟,因着^^的缘故,对方近来对信息素的感知变得敏感不少。 “……没有。”不过,江宴清确实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反倒是在霜雪的氤氲下,睡意昏沉不定。 在那人彻底睡去的前一刻,他听到对方压低声音说着:“睡吧,哥哥,等我去找你。” …… —————————— 001:主人,我们现在就走啊? “不然?”挂断视讯之后,钟晏气闷的不行,说话有些冲:“我这个小白脸要是不回去,指不定还有什么莫名其妙的人,打着莫名其妙的旗号,舞到那人面前去!” 001提醒:可是朔月那边,主人你还没有来得及去见啊。 “它找我干嘛?”钟晏脚步一顿,他想起来了,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 朔月:“阁下,我想,您需要暂缓一下前往边境的行程了。” 钟晏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问:“出了什么事?” 朔月:“根据联邦各地监控数据反馈,牧辰,出现在了联邦。” …… “有什么发现吗?”十天后,联邦议院内,钟晏接过贺新手中具体的行动路线图,仔细研究着。 “抱歉,阁下,依旧没什么收获。”夏阑也是很郁闷——这些天,联邦方面派出的监察人员几乎把牧辰在联邦的落脚点翻了个底朝天,但就是一无所获。 “他不可能在关键时刻平白无故来联邦走这一趟,一定有所图谋。” 钟晏将图纸递还给对方,给出行动指令:“再搜一遍吧。” “不过这次,不要把搜寻细节着重放在那些浮于表面的讯息……” 贺新:“您指的是……” “他不是‘不小心’暴露了自己在各地的歇脚之地嘛,既然在那些地方发现不了什么有用讯息,就是他刻意引导。” “您的意思我我们的侦查发现出了问题。”贺新捏着手里的图纸平铺在桌面上,嘴里念念有词:“如果抛除落脚点,向四周再度扩散搜寻范围……” 这些地方,乍一看四散分离,毫无联系,可如果十分熟知地形的话,把地图上没有标注的高地结合起来看,就会发现—— “是高塔!”贺新惊喜的发现,若是将这些地方以点带线,圈禁起来,刚好形成闭合。 “若是联邦各地用于警戒的高塔被加以利用……那城市势必被全方位波及!” “是这样没错。”钟晏这些天几乎跑遍了这上面的每一处地方,他发现: 无论是地图上已经废弃不作标记的高塔,还是脱离电子监控范围内私人建造的高塔,都聚集在这张小小的图纸之上。 “他的目的很明确了,去办吧。”话罢,钟晏拖着疲惫的身躯独自前往朔月的核心主控区域。 “阁下放心好了!” 有了具体的搜寻目标,他们终于可以不用向无头苍蝇般乱转了,时间紧迫,贺新也赶忙调动人手去办了。 …… 滴——权限认证通过。 虹膜认证通过,金属主控室大门得以自动打开,室内已经是令人眼花缭乱的屏幕和主控台。 “阁下,这些天辛苦了。联邦必将铭记您的卓着功勋,您的名字也终将被载入史册,永垂……”不朽。 “别扯那些没用的,”钟晏直接打断他的这些虚伪的客套话,在中央主控台前坐下,问他:小白的研究进展情况如何?” 朔月:“阁下,您该知道的,实验研究需要大量时间。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初见成效的。” “那就先这样吧。”钟晏深深叹了口气,从困倦混沌中理出一条思路:“进展跟不上,我们也不好将其逼得太紧了,不是吗?” 钟晏:“届时,若是鱼死网破,那就不好了。” 中央主屏面板上,朔月的数据线依旧平稳起伏着,电子合成的声音显得有些生硬:“阁下,您有什么打算不妨直说。” 钟晏狡黠一笑:“这个嘛……” …… —————————— —————————— —————————— 第86章 交托依赖 “联邦那边并非牧辰势力的主场,但他尚且能思虑做到此种地步,帝国这边就更无从查起了。” 帝国军部内,众人也在商讨有关牧辰在帝国留下的后手究竟埋于何处这一问题。 “联邦那边牧辰选择从警戒的高塔着手,但我们这边也查过了,毫无发现。” “是啊,殿下,帝国境内,实属无从查起啊!” 江宴清静静听着他们的这些废话,在适当时机加以制止,屈起指节扣了扣桌面,会议室内霎时安静下来。 在众人安静下来之后,江宴清问起了另一件事,声音一贯的清寒冷冽,:“侦查方面呢?” “牧辰在离开帝国之前,居所已经被查封,经过查验,的确是发现了不少试剂以及实验手稿。” 说着,负责此事的主理人将从牧辰家里以及实验室那边收集的物证投在虚拟屏幕上。 “不过,牧辰的反侦查能力很强,似乎是早有防备。在发现他的这些违法行为之后,我们第一时间查封并且上门取证。” “但是很遗憾,遗留的重要资料以及一些尚在调试的试剂销毁的很彻底,我们并未从中获取到有用信息。” 一时之间,调查陷入僵局。 “诸位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江宴清看了眼公屏上的时间,既然讨论不出所以然,还不如就此散会。 “哦,殿下,有关戒严方面,我们已经严格按照警戒标准进行,目前也并未发生什么值得注意的乱子。” “只是,如此长时间戒严,势必会引起大规模的民众恐慌,您看……”负责帝国境内警戒的总指挥试探着征询那人的意见:“是否有必要适当的松懈一点?” 江宴清面色凝了霜般冰冷,视线锋锐的扫过在场众人,突然觉得很累—— 吵了一上午了,什么也没能探讨出来不说,倒是唯恐出了差错之后肩上担上一丁点责任…… “如果这些事还要问的话,那么我想,刘志华,刘指挥,您大可不必再忝居高位了。” 江宴清道:“散会吧。” 说罢,那人起身先一步于会议室的其他人离开了会议室,留下众人一时噤若寒蝉,面面相觑。 “这……温副官,我们……” 这还是他们那位一向冷静自持的帝国明月第一次这般,如此不假辞色,率先离场。 生气……是生气了吧? —————————— 出来会议室的江宴清没有再回办公室的意思,而是选择直接离开了军部。 回霜华居的一路上,夏阑偷偷瞥了一眼那人冷硬的轮廓,没敢拿那些今日亟待……也不算紧急,就是今日需要批复的文件烦那人。 江宴清坐在后座,望向窗外川流不息的车辆,手里攥了攥那枚已经被他取下握在掌心的戒指。 ……算起来,自从上次离别,两人也有十天半个月都没有见了。 放在平时还好,可现在…… 江宴清不动声色的抚了一下自己的小腹,嗅着鼻尖那丝若有若无的信息素,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悄然红了眼眶。 他高估了自己的忍受能力,也低估了自己对伴侣信息素的依赖程度。 但那也仅仅是一瞬间的事,在对方再次抬头之际,他依旧是帝国形貌昳丽疏冷,无坚不摧的定海神针。 “殿下,这些资料……”霜华居门前,夏阑抱着那些文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回去吧,这些文件我……” “我来。” 在那人探手去接之前,身侧不知何时出现之人已经抢先他一步接过了那些文件。 “钟……钟议员。”在看清来人之前,他已经稀里糊涂的将那些文件交到了对方手里。 钟晏友好一笑:“时间不早了,就不留你吃饭了。” “好……”夏阑下意识答了一句。 但就是吧,这话乍一听的确是没什么毛病,但怎么就感觉那么不对劲儿呢? ……退一万步讲,你留我在这吃我也不敢啊! 待夏阑终于咂摸出味来, 某个联邦要员,已经牵着他们殿下的手堂而皇之往回走了。 —————————— “你……”却说霜华居内,直到被这人牵着关上门,江宴清都还没反应过来。 钟晏就凑近在那人唇瓣上轻啄了一口,笑眯眯道:“还没反应过来吗,哥哥?” “你不是说,还要几天才能……”江宴清嗅着空气中比戒指里要浓郁不知多少的霜寒气息,眼尾的那点红意无论如何也压不下了。 “你……钟晏……” 毋庸置疑,自分别以来,他也很想这人,真的很想,可真见面了,一时之间,他反倒不知该说些什么。 “哥哥,我回来了。” 那人眼尾的洇红湿润,钟晏看在眼里,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涩之意。 但他知道,若论及委屈,那人要比他多的多的委屈和难过。 “对不起,我让哥哥多等了好久。”钟晏指尖抚过那人侧脸,继而轻柔的吻了上去。 “钟晏……”江宴清攥着对方的衣领,与他额头相抵,压下喉中没由来的哽咽,小声唤他名字:“阿厌(晏)……” “嗯,我在。”钟晏亦轻声回应着,吻拭掉那人眼尾的湿润,一下又一下,无声安抚着他。 “你迟到好久……”江宴清本不该说这些,他明明知道这不是自己年轻伴侣的错,可是…… 可是,他真的好想, 好想、好想对方啊…… 冰晶血莲的清幽苦涩之息愈发浓重了些,钟晏将人拥的更紧了一些,低声哄慰着。 “我的错……哥哥……是我的错……哥哥……是不是又难受了……别哭……哥哥……” 江宴清回抱住对方,蹭了蹭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适:“阿厌(晏)……他不乖……我不舒服……你抱抱我……” 年长的爱人红着眼眶向自己寻求安慰,这得多难受啊! “我带哥哥回房间好不好?” 钟晏托着人的后腰将人打横抱起来,江宴清顺势揽过小alpha的脖颈,全然的交托和依赖。 …… —————————— —————————— —————————— 第87章 哇哦(><) 主卧里信息素的浓度已经很高了,其中不乏那人的……嗯,压迫信息素。 没错,就是压迫感。 莲晶血莲的清幽之息中夹杂着那么点微苦的涩意朝他闷头棒喝,压迫感令他头皮发麻。 “哥哥……”破冰声悄然乍响,钟晏却实在是无暇顾及,直愣愣的盯着眼前之人。 跨坐在他身上的omega神色有点冷,正抿着唇,低头解衬衫上的袖扣。 就莫名的好带感,钟晏看得挪不开眼,但前提是——如果对方没有盯上他的后颈就更好了。 “信息素。”江宴清眼尾的那点禁锢之力在持续发红、发烫,直白的表达自己的诉求。 “给,我给。”钟晏讨好一笑,凑过去亲了亲那人,一副乖乖崽模样,“信息素,都给哥哥,好不好?” 被骤然铺散开来的霜雪气息激的软倒在alpha身上,又撑着身子直起上半身的江宴清红着眼眶陈述:“你,不听话。” 哎呦,怎么会不听话呢! 钟晏直觉自己玩脱了,想要去哄,可那人不仅没让,还被勒令不准靠过去。 “好嘛,哥哥,我都听你哒~”钟晏不是看不出他的反常,一边试图软化对方的态度,一边听着001分析—— 总结来说就是,在缺乏伴侣的信息素时,极少情况下omega会选择自己来抢。 ……自己来抢,哇哦(>_<) 钟晏暗自砸吧一下这句话,眼前一亮又一亮,接着一黑,疼得直吸气。 “哥……有点疼哦。” 一句话让江宴清停下动作,转而看向他委屈的表情。 “哥哥,你亲亲我嘛。”钟晏见对方终于舍得看他了,便作势探手搭在那人肩头这般要求着。 “不要。”江宴清拒绝,直言:“你都没给我信息素。” 钟晏:“……” 这话说的,我没给你信息素,那这一屋子的信息素我都给谁了! “哥哥~”钟晏眨了眨眼,让人注意到自己眼周星星点点的碎晶,朝人撒娇卖萌,恬不知耻! “……不亲。”那人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抬起指尖碰了又碰,但就是不给亲! “我不管,你不亲,我亲!”山不来就我,我自去就山,钟晏这般想着便倾身压了过去,与人唇齿相依。 “哥哥,刚才是真的有点疼。”钟晏仗着那人喜欢他眼尾的碎晶,故作委屈的眨了又眨。 “阿厌(晏),你乖。”江宴清果然上了套,捧着这人的脸,给他了一个亲亲。 “嗯,我超乖的。”钟晏孩子气的贴近那人的手蹭了蹭,压低声音似哄似闹:“是不是呀,哥哥?” 事实证明,江宴清就是很吃他这一套,捧着他的脸,心甘情愿的又许给他一个吻,低语喃喃:“阿厌(晏),你好乖的……” 嗯……只是下一秒,那人口中很乖的小alpha就原形毕露,^着对方的后颈来了个大反转。 久旱逢甘霖,这些时日以来的压抑和不适在这一刻得到一定程度上的舒缓, 可那人却好似不胜酒力一般,整个人晕晕乎乎的,一头栽倒在他年轻伴侣的身上。 …… “哥哥是困了吗?”钟晏留意到那人眉眼间的倦怠之色,便又凑过去要亲他发沉的眼皮。 “嗯。”江宴清下意识闭了闭眼,而后伏在了他肩头,小声说:“累。” 钟晏心一下子就软了,放轻声音哄他:“那哥哥睡吧,我陪着哥哥呢。” “阿厌(晏)……”雪势暂缓,钟晏就靠坐在床头,观察那人的神情,见他眼中雾气将散未散,眉头皱在一起又缓慢的舒展。 “在呢,哥哥。”小alpha就在身边,信息素也很好闻,江宴清舒服的眼皮都不想睁开了,听到声音无意识应了一声。 簌簌吹落的霜雪轻缓而柔和,且不失温暖。 听到那人类似呓语而无意识发出音节,钟晏默不作声的抚过着对方单薄的脊背,将人搂的更紧一些,哄他安眠。 …… 待那人呼吸逐渐平稳绵长,钟晏便想着要把人放回床上睡,这样会更舒服一点。 只是,他刚有所动作,那人就迷迷糊糊的挣动了两下,显然是不太情愿。 钟晏便不作勉强,垂眸替人拉被角的时候,视线无可避免落在怀中之人 时至今日,钟晏都说不上来心里是何滋味,称不上有多好,但也不算有多坏—— 但这一切的一切,都得建立在那人一切都好的前提下,才能安然成立。 …… 至于现在嘛,因着两人面对面相拥的姿势,他也瞧不出什么,索性便不再关注,替了拉高被子之后,顺势亲了亲那人。 —————————— 今天的天气很好,晴空万里,随着时间缓慢推移,日照西山之际,那人才悠悠转醒。 空气中残存的安抚信息素,让他耽于沉溺,什么都不愿意想,什么也不想做,直愣愣的盯着天花板发呆。 一切都和和过往没什么不同,房门被推开,伴随着对方轻快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哥哥醒了啊~” 一切都很寻常,寡淡无味。 但对于他们两个本该立场相悖之人而言,却是难得的奢侈。 “怎么了,哥哥?”见人撑着床面坐起来,眉头不自觉拢着,钟晏快步上前几步,在对方身前蹲下,难掩担忧:“还是难受吗?” “……没有。”江宴清将小aloha的愁容收归眼底,遵循个人意志抬手揉了揉对方的一头卷毛。 “那就好。”在确认对方确实没什么问题之后,钟晏朝那人微笑:“我听温漾说,哥哥中午那会儿是直接回来的,都没用午餐……” 对方自然也隐晦的提及了会议上那些糟心事,不过钟晏没有要平白惹人不快的意思,只道: “想来早就饿了,饭我已经做好了,哥哥记得待会儿要多吃点。” “好。”江宴清和人交换了一个再轻柔不过的吻,被人牵着手下楼。 …… —————————— —————————— —————————— 第88章 多亿点点 “喏,把这个喝了。” 下午四点半,但两人已经用过了晚餐,趁着小alpha刷碗的期间,江宴清去了一趟地下存储间。 再回来之时,钟晏眼睁睁看着那人手里多出了好几支幽蓝色修复药剂,尚存水迹的指尖刹时一片冰冷。 “哥哥……”空气中的凛霜暴怒着、压抑着,信息素的主人几乎是抖着手接过了那人手中的药剂,轻拿,自然也该轻放。 “阿厌(晏)……” “我化验过里面的成分了,哥哥。” 两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一个是习惯性这般称呼对方,另一个则是低语轻声,不愿冲对方大声讲话。 “你都不疼的吗,哥哥?”钟晏在那人沉默之间走到他面前,尽可能放轻力度拉过对方垂在身侧的手,放在唇边交替亲吻着。 指节上砸落一点湿润,江宴清知道他误会了,便想和他解释,岂料对方压根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与他十指交握。 星星点点的淡蓝色光泽自两人交握的掌心逸散,霜寒之息不出意外的攀附至对方的手背。 “阿厌(晏),松手!”目睹这番变化的江宴清指节蜷曲着,便想要收回手。 “我不松!”但钟晏怎么可能轻易松手,手背上的霜花顺着手腕蜿蜒直上,攀附的更深、也更迅猛。 “阿厌(晏),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真的没事,你先……” “你每次都说没事,不疼,可怎么会没事,怎么会不疼……” 江宴清试图和他讲道理,这人却再压不住喉中哽咽,直接哭出声来,他就不得不先去哄人: “哭什么,阿厌(晏),我没有受伤,更没有去自讨苦吃……别哭了……” 钟晏才不信他这些话,趴在那人肩颈处蹭了又蹭,声音发闷:“骗人……你分明就有……那这些修复药剂……” “那是之前的……”江宴清释放信息素安抚他,拍了拍这人因为哭泣而轻微耸动的脊背。 “……什么?”钟晏没明白他的意思,泪眼汪汪的抬头问他要个说法。 江宴清却没再立即说下去,替人擦了擦眼泪,拉着人走到沙发旁坐下,这才缓声开口解释: “之前实验宣布失败的时候……我那个样子……你是知道的吧……” 钟晏脑海中浮现之前他千里迢迢赶到月楼解封的那个金属盒子里那封密信中的影音留档最后画面中令人窒息的片段。 大量的冰晶血莲如怨灵附会般缠绕在那人身躯之上,仿佛要将他彻底吞噬。 …… “是那时候遗留下来的……”但即便如此,钟晏的心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想要拔除那些骨血里的冰晶血莲,不亚于凌迟刮骨,他得有多疼啊…… “哥哥……”情绪反扑,钟晏那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一颗接着一颗,抱着对方哭的一抽一抽的。 “都过去了,阿厌(晏)。”江宴清很清楚对方因何落泪,心酸之余又觉好笑,打趣道:“别哭了,都要哭成小花猫了。” “才没有呜呜……”钟晏哭唧唧的反驳,没有一点可信度。 “好,没有。”江宴清忍笑附和他一句,没再说什么,等他平复情绪。 正如那人说的,已经过去的事,就算他再耿耿于怀,也无力可改。 但每每想的那人曾经受过的罪,钟晏就心有忿忿,止不住的心酸涌上心头,更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 “别哭了,阿厌(晏)。” 江宴清温声告诉他:“其实那时候……被救起之后,我几乎整日整日的昏迷不醒,没多少痛感的阿厌(晏)……” 钟晏执拗的与他对视,就连卷毛也不给摸了,江宴清指尖滞空停顿几秒后收回,不得已又补充了句: “也就……后来勉强清醒之后,疼了几天,过后就没事了……你信我。” 钟晏不信,霜雪便随主人心意而动,朝那人倾巢出动,并谢绝了对方想为他拂去那些冰晶的打算。 凛霜之息和他的主人一样混账,江宴清指尖蜷了几蜷,望向这人的眼睛,平铺直述:“你不给我碰。” 仅仅几个字,声音也很平静,但不知为何,钟晏就是从中品出了酸涩委屈的意味。 当即,某人就果断乖乖伸了手,直呼冤枉:“没有,真没有!” 001:这波属实是反向拿捏了 (>_<) “哥哥,花花不给我了吗?” 霜雪凝成的冰晶血莲,明明每次都会给他的。可这次却被那人捏着手中,迟迟不见返还给他。钟晏也是很委屈的,好伐! 他指尖蠢蠢欲动,悄摸探了过去,蹭到了那人葱白的指节,意图不要太明显了。 “哥哥~”眼见那人没有松动的意思,钟晏就厚着脸皮期期艾艾的蹭到跟前,想要连人带花一起占为己有。 “把药剂喝了吧。”江宴清垂着眼帘低语,不欲让人窥得他的情绪波动。 “喝。”这般说着,钟晏却没有第一时间去做,反而偏头凑了过去,亲了亲那人的侧颜。 极北之地的凛霜之息有了掣肘,有了——珍视之物,便也愿意收敛锋芒,簌簌吹落。 没有暴虐肆意,经久苦寒,仅剩心甘情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日固守在那株生长在料峭崖壁上,历雪经霜、绝无仅有的冰晶血莲。 “怎么了,哥哥?”相伴久了,年轻的伴侣也在磕绊中学着顾惜那人脆弱敏感的一面。 “你把药剂喝了。”江宴清微微侧目,一枚轻的都不能再称之为吻的吻就蹁跹栖息落在他眼尾。 “没说不喝……也没说不给碰,更没有不信哥哥。” 他不吝于言辞,更不失耐心,一下又一下的安抚哄慰,坦诚而热烈: “好吧,是有那么一点点。” “哥哥惯于隐忍,可我却想让哥哥肆意。” 钟晏将自己的私心宣之于口:“那些疼痛,我无能为力,但哥哥说出来,我就会多心疼哥哥一分……” “积少成多,我爱哥哥,就会比哥哥爱我要多一点点。” “私心里,我也同样希望,哥哥被人宠着、爱着,一如哥哥爱我。” …… —————————— —————————— —————————— 第89章 太子妃 “喏,哥哥,喝完了。”钟晏举着空玻璃瓶给那人看。 江宴清甚至没有说话就兀自拂开了挡在他眼前的那支空瓶,攥着他的衣领单膝抵在沙发边缘就吻了上去。 玻璃瓶应声滚落在地毯上撞向茶几一角,却没有人在意。 钟晏也没有反客为主的意思,只是探手覆在他后腰,小心的护着他。 “哥哥……”气息过于凌乱,钟晏微微后仰想要结束这个吻,那人却不肯,重心前移,两人便齐齐倒向沙发。 “还好,没磕的太厉害。”钟晏龇牙咧嘴的偏头去确认对方的情况。 “好烦……真的好烦……”江宴清挨着小alpha侧颈,如他所愿,将连日不快统统讲给他听。 会议也好,决策也罢,不管什么,都好烦…… 钟晏抬手覆在那人的后脑勺,征询他的意见:“那不干了,好不好?” “……”江宴清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就是烦的不行。 钟晏便知晓他是不肯的,和人静静相拥了一会儿后,附在那人耳边小声说道:“你看,让你不干,你又不肯。” 闻言,江宴清依旧没有搭理他,信息素倒是给了他回答,压迫感十足。 “错了,真错了。”平日里向来娇纵于他的清幽苦涩之息一旦严肃起来,钟晏就只有麻溜认错的份。 可话虽如此,小alpha就不是个安分的主,果不其然,就在小alpha口口声声道歉的下一秒,他就耐不住性子行动起来。 “做什么?”被托着后腰抱起身的时候,江宴清下意识环过他的脖颈,以免掉下去。 钟晏抬脚向二楼楼梯那里走去,回忆了一番今天从夏阑手中接过的那些看起来份量不算少的文件,不答反问:“那些文件都是今天要处理的吗?” 江宴清捏着手里的冰晶血莲,学着这人平时把玩的样子,也轻捻了一下,那瓣冰晶不出意外的应声而碎了。 “那是我的!”钟晏誓死扞卫自己的权利。 江宴清只当没听见,弹指间又捏碎了一瓣,不过倒是回答了他刚才的问题:“大部分都需要在今天结束之前签字批复。” 钟晏敢怒不敢言,只敢卑微的询问:“需要帮忙吗,哥哥?” 很多时候,这是他们的默契——若无必要,他们都不会主动去插手双方各自事务的处理。 可现在嘛,在钟晏看来,就很有必要嘛。那人一时不想干,不如就由他这个……太子妃,代劳。 001:分明是小白脸(>_<) 钟晏淡定反驳:一派胡言,我分明是哥哥名正言顺的太子妃! “放我下来。”二楼走廊里,江宴清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对方把他先放下来。 “就不放。”钟晏同人耍无赖,“我的花都碎了。” “喂——”这人不愿撒手,但毕竟书房的门没有那么高,就只好换种抱法喽。 “你……”变成公主抱之后,这人还要再颠他两下,迫使他将对方搂的更紧些,江宴清一时竟不知该说他什么好。 “哥哥再给我一朵花呗。”二楼书房里,钟晏单手将转椅向后拉了一把,然后抱着怀中之人光明正大的坐在了对方平日里办公之地。 “不给。”那人手中原本的冰晶血莲当着他的面化作星星点点的光消散了,钟晏泄愤似的照着对方的侧颈来了一下。 “那名分呢,总该给我吧?”钟晏双手环过那人的月要腹,指尖冰晶一瞬汇聚,江宴清无奈轻点了一下。 两人十指相贴,手心挨着手背,簇拥着同一株由冰晶汇聚而成的血莲。 江宴清慢悠悠道:“不给。” 可那人什么没有给—— 他想要那株世无其二的冰晶血莲,江宴清给了。 他想要幼时那位和他共患难的小哥哥存活于世,江宴清也没什么不能许的。 就连那位本该和联邦立场相悖,相貌昳丽冷清,素有帝国明月之称的皇室储君,也早已是他的了。 现在,可就只缺一个太子妃的名号了,那人又怎会吝啬? “真的不给吗,哥哥?” 钟晏亲昵的和人十指交握,视线落在对方左手闪光的戒面。 时间久了,戒身上能够散发出来的霜雪气息味道已然不够浓郁,却依旧赤裸裸的昭示着它存在的意义。 就更不用提,这些时日以来,无论是在军部的正常工作,还是出席各类宴会活动,那人都没有要避讳的意思,就那么堂而皇之的戴在手上。 帝国储君不日就要迎娶太子妃了,这个消息说不定早就传遍了。 钟晏不无恶意的想: 说不定,上次那个一口一个小白脸称呼他的四殿下江灵玉莫名其妙的发疯,也是这个原因。 所以,他说这话,属实是明知故问了。 对方的愉悦江宴清看在眼里,好脾气的拨弄了一番那瓣萦绕在他指尖霜花,也不知道在说谁:“倒是不必这般得意忘形。” 钟晏:“谁得意忘形了?” 001:谁得意谁是小狗←_← 钟晏撇嘴,反正不是他t^t “干活。”江宴清及时打断了他的思维发散,将他心心念念的花花放在一旁,并递给他一支钢笔。 “这是哥哥常用的那一支吗?”钟晏的心思都写脸上了,但江宴清不能否认,便短促的应了一声“嗯”。 “哥哥,这个人好啰嗦啊!”批复文件,这人嘴也闲不住,还要和他评头论足一番。 江宴清眼睁睁看着对方在签名那一栏落下他的名字,并附下一句:长篇大论的,你挺行啊? 江宴清:“……”虽然但是,怎么就感觉那么不正经呢? “钟晏,”江宴清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叫了他的名字。 “嗯?”钟晏乖巧应声的同时再次落笔:写的很好,下次不用写了。 江宴清便朝他强调:“你好好批。” “当然。 ”钟晏答的很顺溜,笔下却还是继续阴阳怪气:短小精悍,你应该也挺行的吧*^_^* 江宴清:“……” 他已经能想象这些文件分发下去后,众人的反应了。 不过,随便吧。 江宴清安心的靠在对方怀里,眉目清寒,却满是笑意。 毕竟,这可是他们的太子妃肯屈尊赏脸,亲手批复的,可不是一般人能享有的福分…… —————————— —————————— —————————— 第90章 人性弱点 天色渐晚,等江宴清再次睁眼之时,他已经伏在对方肩头小憩很久了。 “阿厌(晏)……”待其略微醒了醒神,那人从神思恍惚中回过神去看他。 灯光下,这人穿着黑色衬衫,神情冷然,一手护在他后腰时不时轻拍两下哄他安眠,一手则在扉页上稳稳落下他的名字,笔触坚定而有力。 几曾何时,褪去嬉笑打闹的一面,小alpha已经是一个足以伴侣他安心依靠的存在。 “哥哥?”发觉他醒来,钟晏笔尖停滞,掌心滑落,与那人四目相对。 “嗯。”江宴清从他怀里下去,随手拿起一旁已经批复过的一份文件翻看着。 “怎么样?”钟晏又恢复了一贯的吊儿郎当,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江宴清斜睨了他一眼,顺道夸了他几句:“批复条理清晰,直指要害,挺好。” “那当然。”钟晏丝毫不觉得这评价有什么不对,照单全收,笑着将人又揽进怀里道:“还需要点时间,哥哥再睡一会儿?” “别干了,去休息吧。” “马上就好了。” …… 窗外夜色已深,笔帽复归原位,发出“咔”的一声轻响。钟晏放下手中的钢笔,偏头亲了亲他。 “哥哥想吃宵夜吗?”钟晏抱着人起身,一路返回卧室。 “你不累吗?”江宴清睡意朦胧,半晌才堪堪定神,垂眸看去。 原本萦绕在在他指尖的霜花一直扑簌簌往下掉,瞧着倒是威风凛凛,不露疲态。 可是,处理完联邦的烂摊子就一路赶来帝国,到现在为止,这人也没能休息多久吧? ……怎么会不累。 “十点了,你想吃宵夜吗?”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江宴清把这人先前问他的问题给抛了回去。 钟晏抵在那人肩头,语气恹恹:“我也不想。” “那就睡一觉吧,阿厌(晏)。”江宴清便顺着说下去。 “恐怕现在还不行。”钟晏下颌微仰,姿态慵懒的打了个哈欠。与此同时,终端的系统提示音响起。 001:“主人,殿下,根据监测,发现牧辰已经返回赤星了。” “嗯,把监控调出来吧。”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便靠坐在床头一起看虚拟屏幕中从赤星那端传输过来的实时监控。 “教授,你回来啊!”守在舰船里的雷语率先发现舱门口的那道身影,一蹦一跳的迎了下去,动作间铃铛叮当响个不停。 “一直没问过你,你到底是怎么确定,雷语一定会捡起放在雅凉身边的那串铃铛的?” 凛霜不期而至,江宴清动了动身子,稍稍避了避从后方拥着他之人有意而为的捣乱。 屏幕中,画面还在继续,大概就是舱船里加上才到的牧辰四个人一些无关紧要的对话。 “教授,”听到动作,舱内的泽水先是安顿好伏在他腿上难得睡个安稳觉的朱离,替他湮灭那些赤焰,才不急不缓的走了过去。 “教授去哪儿啊?小语都等好久了!”雷语最先走上前,仰头一脸儒慕眷恋的看向来人。 …… 钟晏抬眸看了眼画面中雷语手腕上系着的那串小铃铛,实话实说:“我其实并不能保证她一定会喜欢那串铃铛,只是赌了一把。” “之前,我在郊外废弃的厂房中寻得了泽水和朱离的行迹,从他们口中得知,在雷语还很小的时候,牧辰偶尔会在实验闲暇之余,拿着一枚铃铛去逗她。” 那时候雷语还很小,超负荷的实验试剂的注射,让她的失序已经隐隐可以窥得一斑。雷暴锥心蚀骨般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影响她的神智,蚕食她的身体。 神智尚幼,过于极端的痛楚,逗弄便成了救赎。 “不过,后来,那枚铃铛在一次实验中被她自己不小心用不受控制的雷电给击碎了。” “据泽水回忆,她难过了很久。所以,我便想赌一把。” 钟晏十分嫌弃的屈起指节弹了一下自己那个萦绕着那人指尖十分狗腿的精神体,继续说下去:“而且,真正的起到监控作用的零部件也不在铃铛上,它只是起到了一个掩护的作用。” “是那个时候……”当初在隔离大楼门前,这人曾和雷语当面对峙,甚至还有近距离身体接触。 “嗯,就是那个时候。”钟晏乖乖承认:“即便她心有顾忌,没去拿那串铃铛,我也会另寻他法,将真正起到监控作用的细微零件固定在她身上。” “但你很笃定不是吗?”江宴清攥住他的指节,替那些打着旋簌簌飘落的霜花挡了一下这人的戏耍。 ……笃定,雷语这个从出生到现在,基本上不曾拥有过多少能和“幸福”二字挂上钩的小孩,会潜意识顾念旧情,捡起那串小铃铛。 而牧辰这个虚伪自负之人,自然不会记得他在其幼时施舍出去的那点招猫逗狗般可怜的温情,也因此不会在意一个残次品的珍视之物会对他造成威胁困扰。 “人性的弱点倒是一度被你拿捏……”透了。 江宴清未尽之言哽在喉中,反手钳制住了对方试图反向拿捏他的灵活指节。 “那哥哥再夸夸我呗。”眼见计谋被人识破,钟晏也不恼,从善如流的收手,非要那人再夸夸他。 可惜,那人非但没有夸赞他,反而压低声音提醒他安分一点:“不要闹,钟晏。” 主人被骂,其精神体倒是幸灾乐祸,也挤挨着那人手腕神气的转圈圈,还要时不时做一下小动作,引起那人注意。 钟晏不爽的眯了眯眼正欲说些什么,画面中几人已然一同下了舰船,脚印一深一浅的前往赤星漫天黄沙中建造的唯一庇护之所。 也就是牧辰口中后续研制出的实验体诞生之地,造神计划的哺育摇篮。 “信号,断开了……” 可就在几人进门的那一刻,终端中的种种画面戛然而止。 显然,画面中那座基地被人缜密安装了不少干扰设备。非亲至无法探寻,他们也强求不得。 虚拟屏幕跳转着自动消失,江宴清出声和这人道:“断开就断开吧,总归时间很晚了,睡醒再说。” …… —————————— —————————— —————————— 第91章 起雾了 晨起,水汽凝结,隔雾探花,总是不够真切。 “怎么起雾了?”钟晏拥着他,推开了主卧的窗户。 透过这层薄纱般的遮挡,除了一些大致的轮廓以外,再难窥得霜华居具象的潋滟晴光。 “哥哥今天还要去军部?”钟晏以吻描摹勾勒着那人眼尾的霜寒之息,听见他几不可闻的应了一声。 “可以别去吗?”分明昨天还那么烦心,今天就别去了啊。 “不行……”江宴清指节胡乱的抓握两下又骤然失力,整个人乱糟糟的理不清丝毫头绪来: ……如今这个时节,帝都也会大规模起雾吗? 钟表上的指针不停旋转,晨曦轻快地洒向万物,经此一晃,晨起之时四散弥漫的浓厚雾气失了神气,就此升腾消散。 不出意外,当那人从浴室出来之时,时间已经晃晃悠悠来到十点整,远超出军部每天的固定打卡时间。 “不用。”江宴清声音微哑,果断谢绝了对方要跟随他去衣帽间换衣服的打算,无视这人一路的视线相随,径直关上了门。 换好白色鎏金军装,江宴清目光短暂停留在试衣镜里的人影,而后拖着绵软无力的指节默默拉高了衬衫领口。 …… —————————— 军部办公大楼走廊里,钟晏屁颠颠跟在那人身边,在其他人注意不到的角度,悄眯的挠了一下那人的手心。 “殿下……”夏阑神色犹疑不定,最后还是决定问一句:“昨天那些文件就这么分发下去吗?” 想起批改这些文件之人干的好事,江宴清不着痕迹的瞥了眼身侧一点点和他指节交握之人,肯定道:“嗯,直接分发就好。” “好的。”夏阑目不斜视表示明白,应声之后就抱着手里那一沓份量不算轻的文件下去了。 推开办公室大门,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始终没有松开彼此交握的手。 这下,整个军部大楼都要炸了——我屌!他们殿下和那位联邦议员是真的毫不避嫌啊! 七楼:就那么堂而皇之的相携走进婚姻殿……办公室大门! 二十一楼:惊!昔日政敌,双a对决,如今强强联手,携手并进,是为哪般!!! 三十七楼:还记得之前我们拍的和殿下一同来军部的那个小o吗?楼主反手附上两张图片 jpg. 五十楼:这……两张照片的主人公如果单看背影,好像是同一个人吧! 八十七楼:诸位同仁们,如果这是真的话……|д?′)!! 一百七十楼:也就是说——他们殿下和那谁一早就……哇哦(???) 三百楼:楼上,可他们两都是alpha,不可能吧?是来谈什么军国大事的吧? …… n楼:可我们也没听到什么风声啊!(艾玛,不管了,先磕为敬!) n+1楼:搞笑吧,帝国和联邦才签订和平协议多久,怎么可能啊…… +2楼:搞搞清楚好伐!帝国储君,联邦议员,这最多只是协议联姻!(什么都磕只会害了你的!!!) +n楼:这位仁兄,你才搞搞清楚好吗,他们就是在一起了,真爱,懂!?(*′?`*)人(*′?` +...楼:真爱……个鬼,我们殿下独美!!! +...n楼:你们开心就好*^_^*我再重申一遍,反正就是真爱,你们能咋滴吧╰(???)╯ +%#楼:嘿,那谁,你还真是油盐不进啊Σ( ̄ロ ̄lll)…… …… 钟晏才不管他们再说下些什么,在楼主下撂下最后一句话,果断扔下吃瓜群众,踱步到那人跟前, 食指和中指在那人办公桌一侧的纸质文件上一步步前后交替着挪动到那人跟前。 “哥哥……”钟晏思索着要怎么才能明确又不失隐晦的证明他们的关系时,来人了。 扣扣—— “……进来。”敲门声响起,江宴清先是安抚性的拉住凑到他跟前不知在郁闷什么的之人的手,才开口让人进来。 “殿下,”是温漾的声音。 得,这下大概是真有事了。 钟晏瞧了眼来人,便不收了想和那人黏糊的心思,也垂下脑袋去看对方递过来的实时监测图。 “从今晨到现在,帝都同一时间段几乎不下百人在公共场合先后出现晕厥、高热、信息素当场失控的情况……” “瞧着,不像是意外。” “目前还不清楚具体原因,不同地点突然发病,相互之间也没什么必要联系。” 温漾将后续处理一并汇报给那人:“而且分散太远,不好集中处理,只能就近送往附近的医院隔离。” 江宴清神情肃然冷清,和一旁同样在看数据分析的钟晏视线短暂交汇,均猜到彼此的意思。 这个时候,出现这种情况……很难不让人怀疑是那位牧辰教授的手笔。 “全力救治,同时详细检查,要尽快确定病因,以防更多的人受到影响。” “同时,加强城市警戒,一定不要给人趁虚而入的机会。” 事发突然,江宴清只来得及在最短时间时间内将大致情况安排下去:“先去部署吧,其他的随后再详细处理。” “明白。”温漾就要退下。 “等等……”不知为何,江宴清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今晨窗外缭绕的那些雾气,心中便隐隐有了猜测。 如果此番变故,真的出自牧辰之手,要想在帝都大范围内进行传播…… 那么,轻易可以被人吸进肺腑的雾气,无疑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温漾,通过城市广播系统向全体市民发出警醒,无论是今天出外勤的公职人员,还是需要外出出行的社会闲散人员,最好都要做好个人防护工作。” …… “哥哥是怀疑今晨的那些雾气是人为的?”钟晏很快便猜出了那人的想法。 雾气已经散去,现下也只能寄托于相关技术人员的检测了。江宴清监控着屏幕中实时递增的数据线,没有否认。 ……最好是他多心。 不过,在具体的检测报告出来之前,一切都无从评判,说什么都是枉然。 “走吧,我们也去看看。” 江宴清打开抽屉拿了那两张独立包装的口罩,撕开一个递到这人手中。 钟晏接过后戴上,并示意001向朔月发去讯息,查看联邦那边的情况后,便和那人一起离开了办公室。 …… —————————— —————————— —————————— 第92章 我懂t^t “情况不太乐观。”宋时从实验室出来时,面色也不太好看。 将之前因为参加月楼的七日议和而信息素暴乱人员的血样和这次的大范围感染情况做了详细比对,基本可以确定了。 那些本不是这个时节弥散的大雾,就是牧辰在帝国留下的后手。 事发不到二十四小时,临时组建的指挥室内,在场众人除了江宴清以外,都穿着厚重的防护服只露出一双眼睛,听着投屏中宋时的分析: “症状和之前的很像,但之前那些军官后期暴乱才能达到的峰值变化,现如今的感染人员不到三天就能反超,有过之而不及。” 闻言,江宴清心下一沉: 药效增强很多,弥散的雾气又波及的范围太广,实非人力可以加以阻隔了。 再者,又并非每个人的身体机能都能达到可以异变的标准, 伤亡,已然无可避免。 他们能做的不多,无非就是尽可能减少不必要的伤亡,那就更要做好。 “长期非必要不出门这不现实,但最近还是需要全方位戒严。” 暮色将歇,详细部署他已经构架好了,趁着这会人比较齐,江宴清便将在场众人每个人需要负责的那一部分发至个人终端。 “在具体的抗性等级确定出来之前,非高阶信息素持有者,最好还是带在家里。” “但时间不会太久,最多三天,就会有结论。” 趁众人浏览各自任务详情的空档,江宴清声音平静,聊作补充: “在此之前,就需要在场诸位通力合作,指挥得当,尽可能降低非必要的感染。” “拒不配合者,依照帝国律法,予以惩处,明白?” 众人全体起立,面朝那人右手成拳置于左胸,弯腰躬身领命:“请殿下放心!” 江宴清神情冷峻,亦起身回以军礼,“去办吧。” “是——” —————————— 众人离开后,钟晏关掉终端,从角落里走上前,在那人面前站定,抬起垂在身侧的手臂,指腹压过那人被口罩勒出条印子的脸颊,无声摩挲了几下。 “联邦那边,因为之前及时发现的缘故,暂时并未出现信息素暴乱人员。” “你……”霜雪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悄然滋长,面对这人小alpha适时给予的温情,江宴清不可能无动于衷,但他早已习惯为大局考虑。 “哥哥想说什么?”钟晏懂他的欲言又止,动作间随手摘掉了自己口罩一侧的系带,倾身压了过去,在那人额前落下一吻。 “我说……”江宴清的眼尾再次被人落下一吻,滚烫至极。 坦而言之,如果他只是江宴清,只是这人的omega,他自不会有任何负担,让这人为他的私心买单。 可现实却是,他除了是江宴清,还是帝国今朝的储君,来日的君主。 这人亦然—— 他除了是江宴清这个人的小alpha,他还是联邦实际的掌舵者。 他们谁都没有任性的权利。 “我说,那你也该早日回去坐镇联邦才是。”说着,那人便也想抬手去摘自己的口罩,但他的alpha没让。 “哥哥还是先别摘了,等回家再说。”临时成立的指挥室一天之内不知道进进出出多少人,即便都穿着防护服,戴着防护面罩,这里面的味道也不会有多好闻。 “联邦有闻人君坐镇,又没出什么乱子,短时间内不会需要我的。”钟晏这便是回绝了那人的意思。 “嗯。”江宴清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指尖即时触及一抹微凉,他便知晓是这人故意放出的精神体,在哄他欢心。 “走吧,一直守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回家还是继续待在军部?” “回去吧。”两人又待了一会儿,不过还好,这次没再出现什么人拿着什么根本就能自己做主的事再来象征性征询他的意见。 也许是他上次在会议室的冷脸离开起到了一定作用,又或许…… 江宴清垂下眼帘,逗了逗那片一直萦绕在他指尖的六瓣霜花,又想起他主人此前的行径,一时闷笑出声。 ……又或许,是因着小alpha在文件上批复的内容过于语出惊人了也不一定。 —————————— 回去的路上,钟晏收到了朔月递来的消息,要他早日回去,某人只当没看见,就黏糊的靠了过去。 “哥哥,你看,他们都不信我们是真爱诶~” 这矫揉造作的发音,且不说那位殿下是怎么想的,反正001是没眼看:好好的alpha,学人家绿茶算怎么回事(/_\) 大致浏览了一遍这人一人舌战群雄的战绩,江宴清好笑之余,掀唇反问他:“你想怎么样?” “哥哥和我拍张照吧。”钟晏十分有心机的补充:“要那种半遮半掩的,但又能一目了然哒~” 钟晏:嘻嘻(>_<) 001:不嘻嘻 (* ~︿~) 车窗外夜色正好,江宴清借着车顶的小灯偏过头盯着他凝了几秒,不多时变戏法似的攥着手心递到他面前。 “什么?”钟晏不明所以,抬手便想握上去一探究竟。 “你不猜猜看吗?”短暂的搁置那些烦心事,江宴清也能和他的小alpha做一些再幼稚不过的口舌之争。 这两天两人几乎形影不离,钟晏确实猜不出来对方能变出什么花样来,盲猜一个靠谱点的:“总不能是……”小花花吧? 下一秒,答案揭晓。 好吧,不是冰晶血莲,但是六瓣霜花诶!还是泛着清幽苦涩之息的霜寒之花诶(? ? ?? ) “是之前订的,里面萃取了我的信息素,昨天才收到的成品,原本打算挑一个正式一点的时机给你的……” 江宴清不自在的抿了抿唇,本来还想着要问问他喜不喜欢,不过现在看来倒是不必了。 小alpha眼睛亮晶晶的,眉梢眼尾俱是喜色,就连眼周的碎晶也不受控制的冒了出来,看得出来是真的很喜欢。 事实如此,钟晏确实心花怒放,却偏要学人那矜持样儿,清了清嗓子,朝那人伸出了——右手。 “来嘛,给我戴上呗,哥哥。”江宴清便依言给他戴在了右手无名指上,钟晏整个人嘚瑟的不行,呲着牙傻笑。 男左女右,四舍五入, 他就是他的妻嘛,他懂t^t —————————— —————————— —————————— 第93章 真实或虚妄 钟晏抬手伸直手臂,借着微弱的灯光,将那枚由那人亲手戴上的戒指看了一遍又一遍,喜欢的不得了, 侧颈、眼周的碎冰越冒越多,几乎把持不住自己的信息素——犯病了。 001:可真行啊⊙﹏⊙ “阿厌(晏)……”瞧着这人指节满溢而出的冰晶,以及手背上张牙舞爪攀附滋长的霜花,江宴清心下无奈至极,却又不知该说他什么好,只好沉默的拉过对方的手为其拂去那些冰晶。 “哥哥……”钟晏巴巴的瞧着那株由冰晶汇聚而成,现如今被那人握在掌心的冰晶血莲。 钟晏:想要,但怕被拒。 001:主人,你这辈子,也就这点出息了-_-|| “没说不给你。”江宴清洞悉他的意图,便将这人心心念念的小花花递到他手中,嘱咐:“但你要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 “嗯嗯……”霜雪一个激灵,在昏暗狭小的密闭空间里扑腾开来,钟晏胡乱的点着头从那人手中接过那株血莲,实在是控制不了一点。 钟晏:妈咦,我的,都是我的,嘿嘿嘿嘿? (??o? ?)?3?? 001:你没救了? – _ – ? 钟晏:什么,你怎么知道我有那人给的戒指,还有花花啊???(??? )??? ?? 001:我真的栓q了,出去别说你是我主人,我丢不起这人-_- “……这么激动?”江宴清指尖轻柔拂过这人侧颈星星点点的碎晶,并倾身许给他一个吻。 “当然!”钟晏不满对方的若即若离,掌心贴着那人的后月要,将人揽的更近一些,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欢喜意味。 戒身碰撞出一声脆响,江宴清瞧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左右手,问了他一句:“为什么要戴在右手?” ……结婚的话,也该是双方都戴在左手无名指的吧? 钟晏眼神飘忽一瞬,自然不会将自己的小心思暴露给那人,含糊带过之后非要拉着那人拍一张手部特写。 “可以发出去吗?”钟晏对着那张十指交扣在一起的照片看了又看,蠢蠢欲动。 “你想就可以。”江宴清自不会拒绝,垂眸看着这人附上图片,编辑好文字,进而直接点击了发送。 依旧是在那个楼主下方,不知道第多少楼—— 闲鱼的瓜:开玩笑吧,这是从哪盗的图? 手控达人:不过抛开真假而言,这真的是手控党的福音好吗,斯哈,斯哈?(*′?`*)人(*′?`*)? 小透明一枚:等等,我好像真的在殿下手上见过其中的一枚戒指!!! 某linda.sa:+1,我也…… 蜜汁微笑:天哪,要这么说,不会是真的吧?(???) 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磕的cp不会be!(有没有人和我一样,在七日议和期间就磕上他们的?懂得都懂???) 不服就干:这是重点吗(?_?|||) 楼下替他补充:重点难道不是,如果被我们搞到真的了,那么,这张照片是谁拍的吧?!!! 我我我嘞个豆豆啊:楼上的,你要这么说…… 福尔摩斯小猫:首先,肯定不是殿下! 咕咪:其次,不会是…… 天噜啦:所以,我们之前一直和人对峙到底是不是真爱的,那谁不会其实就是…… 殿下家的小可爱:恭喜,破案了,正是在下 ?(???w???)? 叽里呱啦一大堆:#:%&:(:d*=﹉:d%&:(#。 化身尖叫鸡:啊啊啊啊啊—— 我里个老天奶:吼吼吼吼吼啊啊啊啊啊啊!!!!! …… “这都什么啊?”钟晏又往下翻了几下,无疑都是在发疯的,不理解但尊重。 001:主人,不过这样看起来,大家都还挺镇定的,至少没有因为一时的警戒而丧丧的,精神状态十分美腻(>_<) 钟晏:这点还……挺好? 当激情褪去,心情平复的差不多了的钟某人,终于后知后觉感到了疼痛,那种深入骨髓的冷,小嘴一撇,转头可怜兮兮的望向那人。 江宴清见人苦哈哈的望向他,有意逗他:“殿下家的小可爱?” “不行吗?”钟晏完全没有被抓包的羞耻感,迎着那个戏谑的眼神,眨了眨眼睛,反问:“我不可爱啊?” 001:喂喂,装乖可耻哦! “……没有。”但奈何情人眼里出西施,江宴清承认他有被萌到,将自己的想法讲给他听:“我以为,你会写的是……小乖乖。” 钟晏佯装不满,伸手挠了挠那人的手心,控诉:“我不够乖吗?” ……这话怎么那么耳熟? “我乖的没边的,好吗哥哥?”想起之前这人在何种情景下逼问过他,江宴清指尖无意识挣动了两下,唇瓣嗫嚅,是真的很想反驳: 这人,明明就很恶劣。 光亮变暗,速度减慢,车稳稳停在地下车库里,最后那人也只是说:“走吧,先回去。” 钟晏抬手从身后锁着那人,将人又给拉了回来。江宴清只好先随他的意思回头,无声询问怎么了。 “没,就……这样。”钟晏拉着那人的手扣在一起,感觉不太真实。 一路走来,纵有波折,该相遇的还是相遇了,该重逢的也还是重逢了,就像大梦一场,虚妄又美好。 可若真的要论及恐慌,分明是那人要惶恐的多。江宴清眸色微动,在黑暗中加重了两人十指交握在一起的力道。 “怎样才算真实?”江宴清侧过身去亲吻他的额头,问他:“这样算真实吗?” 很轻的一吻,轻飘飘的没什么份量,但钟晏这一路来都不曾落到实地的心却奇迹般的安定不少。 “哥哥……”钟晏又凑近了些,与那人鼻息相交,贴了贴对方的唇瓣,寻求更多的安抚。 霜雪的气息亘古不化,寒意深重,却不失温和。 江宴清眸色清淡,眼尾的禁锢之力却持续发红、发烫,给人平添几分糜艳之色。 “阿厌(晏),你不要怕。”那人与他交颈相拥,轻易卸掉他所有的惶惑不安,告诉他: “真实也好,虚妄也罢,无论境地如何,你始终不是孤身一人,我们总归相伴。” 哥哥,永远不会背弃阿厌。 —————————— —————————— —————————— 第94章 问不得 经过三天的大数据分析,抗性等级有了初步定论: 信息素等级在a级及a级以上的,能扛过编程试剂的可能性逐级递增。(但不能排除,个别群体对药物太过敏感而致死的可能性。) 信息素等级在b级及b级以下的,能扛过编程试剂的可能性逐级递减。(但也不能排除,低敏反应者扛过异变的可能性。) 以上内容仅作为数据演算的一个概率,具体情况,请视个人体质而言,不能一概而论。 临时指挥室内,众人看着这着曜日(帝国主脑)分析出的结果,逐渐骚动起来。 “这说了和没说也没多少区别吧?” “不能一概而论,那要怎么安排才算合乎情理?” “但不管怎么说,a级及a级以上,还是能扛得住那种试剂的保险很多,不如就……” “那b级及b级以上的呢?难不成他们就要一辈子都与世隔离,闭门不出吗?” “这不是还在想办法吗?” “这种异变已经无可避免,我看不如坦然接受。” “毋庸置疑,这种异变有一定的正向影响,但你能保证它没有副作用吗?” “有违自然秩序的异变,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啊……” “究竟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还是两说,诸位还是冷静些的好!” “说到底,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对其的认知还不够充分……” “可这样的时间,无疑是建立在无数人血淋淋的尸骨之上啊!” “那你说能怎么办吧……” …… 坐在主位的江宴清看着这个结论久久未语:他们说的都没有错,但这都不是现在的重点。 现在的重点在于,尽快知道编程试剂的具体成分都有哪些,研制出相关的抗性试剂,以缓解或者根除感染者的痛苦。 江宴清屈起指节敲了敲长桌的桌面,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将终端上的内容投影到公屏上去。 “这种编程试剂的副作用我可以明确告诉大家——” 说着,公屏上已经投影出一些模拟的画面,供众人参考。 “暴虐失序,反噬其主,最后已,大概就是这样死去。” 最初得到的力量有多强,最后,就要承受多大的痛苦,就像图片上的模型那样,以一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迎来自己的终局。 “殿下是怎么知道的?”这应该也算是众人现在都想探寻的问题了。 人性的贪婪是永无止境的, 就像穷途末路之人,为了活着,什么都能做的出来。 这话,同样适用于终归要走向异变这条路的感染者们。 江宴清深谙这个道理, 是以,面对众人探究的视线,那人也只是轻描淡写的两个字:“模型。” ……也对,帝国主脑曜日的算法可以最大限度的模拟事物的未来发展走向,这没什么问题。 之后,江宴清也不再管他们信与不信,将接下来的详细部署一一安排下去。 室外的雾气已经搜寻到了源头出处,沈钰已经带人去处理了。待全面的消毒过后,届时帝都的民众就可以恢复日常生活生产中了。 而奉命勘探赤星周遭地形的弗雷德已经传回来了具体的地形图。 那么现在,是时候从根本解决掉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了。 ——————————— “殿下,陛下那边,要见您。”会议结束后,刚从办公部门赶过来的温漾和其他军官打过招呼之后便不作停留,径直朝会议室里尚且没来得及离开之人走去。 闻言,江宴清眸色未变,稍稍偏头,从来人手中接过来那一沓纸质版训练分析报告后短促的应了一声:“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殿下,您不直接去吗?”温漾离开后,一直跟在江宴清身边的新任副官夏阑已经派人备好了去皇宫的车,见人反倒往办公室那边走,便多嘴问了一句。 江宴清没有要过多解释的意思,只道:“拿着这份报告,先去楼下等我。” “哦……好的。”夏阑自那人手中接过那份报告,抬眸之时再次不经意间撞见那人眼尾处那抹光华流转,微微愣神。 ……又是我眼花了不成? 办公室门前,江宴清堪堪握上门把手,里面的一抹黑影已经迫不及待的把人拉了进去。 江宴清被拉的一踉跄,不过正中某人下怀,钟晏美滋滋的环过栽进他怀中那人的腰。 “哥哥,会议时间好长哦。”钟晏冲人抱怨着将人抵在门板上,寻着丝丝缕缕的清幽气息挨挨蹭蹭着。 “抱歉。”江宴清抬手间掌心覆在因为昨晚送出去的那枚戒指而情绪过于激动一时陷入易感期的小alpha的后脑勺上歉意的抚了几下。 “阿厌(晏),我还需要去一趟皇宫,面见陛下。” “现在?”钟晏狗狗祟祟去揭那人后颈抑制贴的动作一顿,和人分开了一点距离,可怜兮兮的和人对峙。 “嗯。”江宴清指尖拂过眼前小alpha眼睑下方的碎晶,过后反手完成了对方方才未完之举,把后颈抑制贴揭掉。 …… 短暂的信息素交融,趁那人失神间,钟晏十分有心机的夺过那人虚虚握在手心的抑制贴,愉快的揣进了自己手中。 “我该走了。”十分钟过后,原本只是打算来看一眼某人情况的帝国皇太子抿了抿唇,视线掠过对方宝贝似的攥得死紧的手心,最后到底是没说什么。 主要说了,这人也不会听。 “嗯嗯,哥哥去吧。”钟晏朝那人讨好一笑,放任自己的精神体溜溜达达的和那人眼尾的禁锢之力融为一体。 …… 皇宫之中,江宴清微微躬身,向高位之上的皇帝见礼,“陛下,日安。” 江离冷哼一声,明知故问:“那小子还没走?” 闻言,那人眼尾的血色再度流转,无声表达自己的不满:我走不走要你管! 江宴清本人倒是神情自若,语气平平:“陛下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怎么,朕还问不得了!” —————————— —————————— —————————— 精神体:糟老头子坏得很! 哪有人上来就问我走不走的,简直坏死了????? 第95章 我哭死呜…… 高位之上,皇帝翻看着由伽蓝呈递上来的训练分析报告,不爽道:“那混小子究竟是何身份,朕不信你一概不知。” 江宴清垂下眼帘不动声色的逗了几下不知何时从眼尾禁锢之力中分离出来的那瓣霜花,声音依旧平和:“这重要吗?” “你认为这不重要?”分析报告上详细记录了异变者的信息和能力,皇帝却没有要细看的打算,只是粗略翻了一遍便示意伽蓝交还给大殿之上那人。 江宴清接过那份报告,掀起眼帘望向说话之人,给出自己的答案:“我只需要知道他是我的阿厌(晏)就够了。” 两人一来一回的打着哑谜,皇帝也并没有着急和他聊正事的意思,将两人始终面对的现实摆在那人面前。 “那你有没有想过,以他的身份,未来十年,二十年不等,你们都将分居两地,他倒是逍遥快活,你呢?你怎么办?” “你明明有那么多选择,就不该和他……” 指尖时刻彰显存在感的霜花一时变得郁结起来,江宴清便分给了一点精神力给它,进而打断了他的话:“这是我和他的私事,就不劳陛下费心了。” ……私事。 上次还说自己不会干涉那人选择的皇帝陛下闻言一哽,终是闭嘴了,和人聊起正事:“咳……此行,有把握吗?” 江宴清来的路上也翻看过手中的分析报告,眼下只能实话实说:“异变时间太短,尚需训练。但此事拖不得,便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都不必说现在还停留在信息素暴乱阶段还没有迈入异变行列的人员,就单论之前因着七日议和期间牧辰的算计已然异变的军官,时间也还是太短。 不过还好,刨除泽水他们几人,料想赤星那边基地里的实验体也才堪堪起步,他们就不算落于下风。 但也正因如此,才要加倍小心。 “牧辰显然不在意他自己能不能活,要不然也不会选在这档期动手,白白给了帝国增添战力。” 从某些方面来讲,这样的人,几乎没有软肋,就更不缺鱼死网破的魄力。 皇帝难得表露出几分忧心,低声嘱咐了一句:“要小心。” 那天晚上雷语和钟晏在隔离大楼闹出的动静,皇帝什么都看清了—— 那混小子也是实验体。 再结合他这个儿子十一二岁时被救回来时的那个样子……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尽管他的关心来得太迟,太晚,太不合时宜,但江离还是补充了一句:“朕是说,你要小心。” 即便你们的力量堪称神迹, 但还是要小心。 江宴清低下和高位之上那人如出一辙的蓝眸,右手成拳置于左胸,躬身行礼: “臣,定不辱命。” —————————— “还好吗?”江宴清回到军部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了留守在办公室休息间的小alpha。 “一点点。”钟晏恹恹的趴在那人肩头吸了吸鼻子,就连头顶的呆毛都显得有些没精打采。 不过这次易感期还算是蛮好的咧,除了会陷入一些负面情绪,莫名暴躁之外,几乎就是没什么精神头,想和人贴贴而已t^t “我们明天早上启程去边境,你……”虽然随行人员有一定的omega,但不能否认,总体来说还是alpha居多。江宴清担心加重一时半刻还停留在易感期的小朋友的不适感。 “没事,我打抑制剂就好噜。”钟晏埋首于那人颈侧,莫名想哭。 “怎么了?”江宴清及时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侧目去看他。 “哥哥,朔月又在催我回去……呜呜……我不想回去……” 说着说着,给某人委屈的都要哭了——他怎么那么坏啊! 远在联邦的朔月:“……” “想和哥哥贴贴……不想和哥哥分开……呜呜x﹏x……哥哥……” 这倒是江宴清没有想到的——毕竟自从两人在一起后,这人就很少会易感期表露脆弱,嗯……应该说爱哭这一面了。 “那就不回去。”江宴清拉着人坐到床边,捧着他的脸给他擦眼泪,哄他:“我们阿厌(晏)不想回就不回,好不好?” “呜呜……不好,有点都不好……哈啊我想不明白……” 钟晏放声大哭,哭的一抽一抽的: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都没有真的见过我……呜呜就不喜欢我……还让我走……不让我黏着哥哥……我哭死……” 江宴清这才反应过来,这人真正不开心的是,刚才他和皇帝的对话,这人通过精神体都听到了。 一向威风的霜花寒雪和他的主人一样,恹哒哒的,蔫蔫的往下掉。 江宴清哄完这个哄那个,把对方的精神体妥善安置,让它先抱着他放出的那缕幽蓝色的精神力挨挨蹭蹭,自己好去继续哄某个哭鼻子的小alpha。 “别哭了。”江宴清揽过小apha的肩膀轻拍着,安慰他:“那他后来不是没说什么了嘛,而且……他,说的话又不管用。” 说话不好使的江离:“……” “真的吗?”钟晏从那人怀里离开,哭唧唧的望着那人,要一个说法。 “当然,”江宴清和他握着手凭空变出一株冰晶血莲递到他手里,继续哄:“阿厌(晏)听哥哥说过的话就好了。” “可是……他说哥哥和我分居……分居两地呜呜……还说……还说哥哥不该和我捆绑……说哥哥有好多选择……” 钟晏越说越委屈,捧着花花泪眼汪汪:“呜呜……怎么可以这样纸……明明我和哥哥才是一对……” “嗯,哥哥只要我们阿厌(晏)。”江宴清没办法,只好凑过去亲了亲他,又给了他一株花花,完全没有料想到是某人太过贪心了。 ……怎么说呢,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会撒娇的钟晏有哥哥哄(>_<) 最后的最后,钟晏心满意足的捏着手里的两朵花花,两朵花花诶!!! 然后,一头撞进那人的怀里,乖乖道:“好哦,阿厌(晏)只听哥哥的。” —————————— —————————— —————————— 第96章 老实待着 夜微微暗的时候,赤星上依旧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黄沙滚滚,热浪滔天,完全没有要凉快的意思。 雷语隔着窗户看了又看,无聊的晃了晃自己手腕上的小铃铛。 泽水从隔离间出来的时候,身上满满的都是烈火焚尽后摧枯拉朽的柴木焦烟气息, 但雷语已经见怪不怪了,此刻也是因为始终没什么人可以陪她耍,才兴致缺缺的和人讲话:“你看起来不太好。” “他对你太凶了。”吃过一次亏的雷语依旧不长记性,见泽水的腕骨处上的烈焰尚未及平息,便又想去触碰。 “啊欧——他的失序又加重了啊。”但是中途,雷语的手便僵在了半空中,实在是因为烈焰太灼人了。 泽水开不了口,也着实没有精力去应付除朱离以外的任何人。 只淡淡的敛下忧郁的碧色瞳眸,催动水汽凝结,置于左碗上方,一点点驱散了那些几乎能灼人根骨的烈焰。 ……他尚且如此,朱离的情况可想而知。 雷语歪了歪头,实在不能理解:“你真的不打算劝劝他喝下教授给他的那瓶血样吗?” 泽水摇了摇头,去储存室拿了几管抑制剂和营养剂,便重新回了隔离间。 这下,偌大的基地里,除了偶尔能听到牧辰所在的那间大门紧闭的实验室里不时传出来的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几乎落针可闻。 手腕上的铃铛在碰撞间发出几声脆响,雷语操控着电流望向头顶时强时弱的电灯,自言自语:“好吧,那阿语自己跟自己玩好喽。” …… —————————— 等天彻底暗下来的时候,忙了一天的帝国储君终于可以闲下来,带着自己好不容易才不再哭鼻子的小alpha准备回家。 “哥哥,不想戴口罩。”钟晏扯了扯一侧的系带,很想将其拉下去。 “不行,一定要带。”江宴清语气平静,果断驳回了小alpha的话。 “可是……” 没那么多可是,要是不带,再被空气中其他alpha残留下来的信息素给刺激到,再哭怎么办? 好不容易才哄好的。 “阿厌(晏)要听哥哥的话。”江宴清揉了揉他的脑袋,弯腰细心给他整理了一番,这才牵起他的手关灯离开了办公室。 走廊上,不时有办公人员经过,两人也没有要回避的意思,依旧交握着手指,两枚戒指对撞在一起,无声昭示着他们的亲密关系。 …… “好了,可以摘下来了。”等两人坐上返回霜华居的车上,江宴清才给人摘掉了口罩。 没了遮挡,小alpha哭红的眼圈就暴露在那人眼前,江宴清抬手碰了几下,道:“回去给你冰敷。” 而后,江宴清又低头看了看贴着自己骨腕,吃饱喝足、悠哉的不要不要的精神体,没再去看某人,只轻声道:“把它也收回去吧。” 钟晏手里依旧乖乖捏着自己的那两朵小花花,一切都很好商量的样子嘛:“好~” …… —————————— “殿下,人员已集合完毕。” 次日一早,船舰上,沈钰扣了扣指挥室的舱门,动作规矩的向里面的人行了军礼,告知那人目前的人员集合情况。 闻言,江宴清瞥了眼主控屏幕左上方的时间,吩咐下去:“那就出发吧。” “是。”沈钰便退下了。 途中,经过一侧未关严实的舱房,虽并非有意偷听,但确实是听了一嘴—— “谁让你们两个来的!” “秦小束,雅小凉,说话!”钟晏戴着口罩,站在他们两人面前,重重的一人给了他们一下。 “哥……我们……我们只是想……”秦束呆拉着脑袋,自认隐晦的推了推雅凉,示意她赶紧接话。 “我们……我们就是凑趟回联邦,这也不行吗?!”雅凉灵机一动,越说越理直气壮。 一旁的秦束闻言赶忙附和她的话:“对!我们只是在外面玩够了,想回去了!就是这样!” “呵、呵——”钟晏信了他们的鬼话才怪,不过既然这两人都这么说了,他也不介意替他们圆谎。 “既然在帝国待够了,那等到边境之后,我让洛辛派人来接你们两个。” “届时,你们两个就都给我老老实实待在月楼,关禁闭,其他哪里都不能去!” “啊——”秦束第一个不乐意,刚想要反驳,却被他哥一个眼神给制止了,耷拉下脑袋瓜子着实没胆子再逼逼一句话了。 “你呢?”钟晏眯着眼偏头看向试图偷摸溜走之人。 “我……”雅凉动作一僵,尴尬一笑:“我自然……一切想听哥的,……我保证!” “最好是……”话说一半的钟晏不经意间透过门缝看到了沈钰身影,对方神情自然的和他点头示意后就自行离开了,搞得他点头不是,摇头更不对。 被这么一打岔,原本气势很足的钟某人顿时泄了气,蔫儿吧唧的坐回了凳子上,神情莫名忧伤。 “哥,你咋啦?”秦束傻不拉几的探头询问,雅凉一拍他脑门,并手动给他闭麦,下颌一点,示意他去看垃圾桶里用掉的抑制剂包装袋。 秦束这才恍然大悟,也不说话了。根据以往的经验,和身旁的雅凉对视一眼后,两人顿时规规矩矩的缩着小手放在各自膝头上,麻溜坐回了自己的小板凳,生怕触人霉头。 钟晏团了团手中那捧泛着幽蓝色光泽的光晕,自闭的磕了磕桌角,秦束和雅凉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主要怕被迁怒,着不! “这是……”短时间内妥善处理好军务的江宴清就是在三人这种诡异的乖巧、安静的氛围里匆匆赶过来了。 “哦,殿下,您来得正好!”雅凉扯了扯唇角,动作强硬的拉起一旁只知道呆坐着的秦束,准备再次开溜:“那什么,我和秦束……我们就先……” “去哪儿啊!”江宴清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只见,上一秒还整个人emo的不行小alpha突然起身,阴恻恻的朝眼前两个略显拘促之人开口。 “你们两个哪儿都不许去,就在这里给我老实待着,到地方乖乖走人,不要给我添乱,究竟能不能懂?!” “明白,明白……”秦束和雅凉直捣头:“我们明白的。” “哼,哥哥,我们走!” —————————— —————————— —————————— 第97章 不会的啦 “为什么不和他们说清楚?”隔壁的舱房里,江宴清轻抚着小alpha的一头卷毛,垂眸问他。 “没什么好说的。”钟晏烦躁的圈着人,别扭的把脑袋埋在他腰腹间。 “怎么会没有。”江宴清一个眼神就能给小alpha足够的安全感,此刻便也能对他一时的言不由衷,一目了然。 秦束和雅凉他们两人体质特殊,对一些人来讲,编程试剂的抗药性无疑是他们身上最值得探寻的秘密。 “你分明是怕他们出事。” 在这个紧要关头,且不论若是牧辰知晓的后果,就单单是内部科研人员,如果他们知道了两人的特殊性,心起歹念,走露风声,不多时,两人必然就成了众矢之的存在。 “阿厌(晏),在家人面前,有时候,你不必想着事事周全,一个人抗下所有。” 江宴清指尖微凉,待人从他怀里退出时,便探出手轻点了一下这人手中攥着那团光晕,几乎把利弊揉碎了讲给他听: “你担心他们,他们也担心你。你告诉他们,他们说不定才更能明白自己的特殊性,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 ……否则,阴差阳错,酿成大错,到那时,才是真正的过犹不及,无力回天。 ——谁都没有错,可到头来,谁都又做错了事,哪怕人人的初衷都是因为爱。 “我……”钟晏捧着手中徐徐绽放的冰晶血莲,脑中无序的闪过几帧怎么也抓不着看不清的画面,没由来的心慌。 “没事的,阿厌(晏)。”江宴清覆手贴着他的手背,和他一起捧着那株冰晶血莲,及时安慰他:“现在还不晚,一切都有挽回的余地,你不要慌。” 两人双手交贴的地方逐渐回温,钟晏半晌才低低应了一声:“……嗯。” 江宴清没有放任他沉浸在混乱思绪中太久,问他:“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不用,我自己……”话说一半,钟晏临时反悔:“要的,还是要的。” 江宴清便道:“好,我陪你。” —————————— 但事实证明,他还是低估了这那两货没心没肺的程度。 钟晏将实情讲了一遍,好家伙,两人压根就没放在心上-_-|| 秦束这个傻子居然还有脸乐呵呵的讲:“害,哥你放心,我和雅凉有自知之明,绝对绝对会老实待在月楼的,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嗯嗯!”雅凉眼中也是胜负欲满满,激情下单:“我们刚还盘算着快递闪送点什么游戏机,还有什么火锅酱料小零食,准备窝在月楼展开殊死搏斗,一决高下!” 钟晏看向他们的眼神如同看向两个智障儿童,越发的慈祥,和和气气的说:“行,你们玩。” 旁观整个过程的江宴清也是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加了两人的终端好友,给两人都发了点零花钱。 “哇——”好多零!!! 在对他……嫂子?表示感谢之余,秦束和雅凉两人看向他哥的视线也变得愈发复杂,但无一不在透露着一句话: 那就是,小白脸,还真不是白叫的!这波,他哥实属是高攀了!!! 钟晏还能不了解他们,随即便朝两人露出死亡微笑:“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小心我打你们。” 秦束和雅凉登时摆手:“不敢,不敢。” “你们先聊,我出去一下。”见他们几人眉来眼去的,索性江宴清还有事要办,就先离开了。 “嫂(子)……殿下慢走!” 钟晏已经对两人的狗腿行为免疫了,十分的不屑t^t 001净说大实话:某人明明是心里不平衡啦?(???)? 钟晏:滚? —————————— 扣扣——“打扰了。” 中午的时候,一直在等人回来一起用午餐的钟晏迟迟等不到人,只好亲自寻了过去。 虽然这些时间他们几乎都是心照不宣了,但骤然看到来宣誓主权的某人,一时之间还是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 所以,指挥室内正在加班加点研究赤星附近地形图的众人只能干巴巴的叫了一句:“钟议员。” ……总不好,直接称呼太子妃吧,那多冒昧啊! 毕竟,这还没正式官宣,那不就是八字没一撇嘛! 该矜持,还是得矜持啊! 钟晏的目光和主位上听到声音一道抬头看过来的那人对视几秒,而后移开,笑眯眯和其他人打招呼:“诸位好啊。” ……就没了? 这都不知道说些什么了,指挥室的其他军官也是一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不出声。 钟晏厚着脸皮站到那人身边,暗戳戳的秀了一把。 两枚对戒,能闪瞎人的眼。 其他军官:“……” 你别说,还真是挺亮的。 “咳……”最后还是主位上的江宴清放下手中纸笔,打破了这一尴尬场面,“时间不早了,先都散了吧。” …… 众人走后,钟晏把门一关,隔绝了众人的视线,接下来,这里就是他的主场啦(>_<) “阿厌(晏)……”霜雪的气息在室内很快弥散开,江宴清被人重新摁坐在主位上的椅子上。 “我这还没走呢,哥哥就不按时吃饭了。”钟晏一脸不赞同的凝视着他。 “我……”信息素过于浓郁,又或许是他过于敏*了,江宴清眼尾止不住的泛红。 “现在去,阿厌(晏)。” 钟晏却不肯了,撑着座椅两边的扶手,小狗似的亲他。 “那到时候我要离开两天,哥哥又不按时吃饭、休息了要怎么办?” 江宴清答不上来,主要是对方没给他机会开口。 “……不会的。”小alpha平日装的都很乖,但在涉及原则性问题上,总能反向拿捏他。 偏那人还总拿他没办法,只能一退再退,任人欺凌。 霜雪积威甚重,簌簌吹拂。 江宴清随他的意,攥着他的衣袖红着眼去亲他,压低声音向他保证:“不会的,阿厌(晏)。” ……这次,就是因为知道你在,所以才一时没注意时间。 之后,不会的。 —————————— —————————— —————————— 第98章 还犯浑不 “去吃饭?”风雪余威未散,钟晏依旧钳制着那人,一刻也不曾放松。 江宴清说不出话,便勉强抬起葱白的指节搭在他肩上,算作回答。 “行吧,吃完饭再说。”钟晏眉眼间的贪恋之色稍稍减退,给人乖乖系扣子。 “你……”定了定神,江宴清却不知该说他些什么好。 这里是指挥室,不是什么私密的地方,但料想说了他也依旧不会听。 “哥哥下午的时间可以留给你的宝贝阿厌(晏)吗?”钟晏自卖自夸。 抬眸间对上这人亮晶晶的视线,江宴清便言了一声:“好。” “戴上。”船舰的空气循环系统兢兢业业的工作了好一会儿,在离开指挥室前,江宴清从军装口袋里摸出一张尚未拆封的口罩撕开,递到他面前。 “哥哥给戴。”钟晏俯首凑到那人跟前,闹着要对方给他戴。 江宴清自然没有拒绝。 …… 因着方才的胡闹,已经陆陆续续有吃过午饭的人返回自己的工作岗位了。 路过秦束和雅凉所在的舱房时,钟晏突然和人说起了悄悄话:“哥哥都没给我发零花钱。” ……真是便宜那两个家伙了! 说是悄悄话,但钟晏声音也没压的太低,一旁过路的人明显也听到了这句话,进而一脸不可思议偷瞄了钟晏几眼。 大概,是没料想到这人私下里竟如此……语出惊人还是厚颜无耻吧? 堂堂联邦议员,竟然公然问他们帝国储君要零花钱!不要脸!就算两人是在乱搞ao关系,那也不行!!! 待人走远之后,江宴清也和人半开了个玩笑:“你是太子妃,大气一点。” 001:听见没,殿下叫你大气亿点点呢(>_<) “不,我是个小气鬼。”钟晏才不争那虚名,如果可以,他甚至十分想独占那人恩宠。 …… 饭后,两人就到达边境之后彼此的具体打算做了相互报备。 江宴清这边主要就是根据每一个异变者的能力安排对应的训练,其他的——在没出发去赤星前,倒是也没什么大事要处理了。 钟晏这边的话,他向人许诺:“哥哥,最多两天半,我就会回来找你。” “不急,你慢慢来。”江宴清没有要细问的意思,也不要求他能有多快回来,只一点,他需要对方能保证他自己的安全。 “放心,哥哥,我不会有事的。”他如今挂牵不少,肯定不会再干那种杀敌一千自损百八的蠢事! 001:我信你个鬼??? “这里面的信息素气味都淡的闻不到了。”钟晏拉过那人的左手,摩挲了几下戒身的位置。 要不,他再…… “钟晏。”察觉到他的意图,江宴清眉头不自觉蹙起,就连声音也低沉了几分。 ……刚刚才向他保证过要他放心的,转眼间就考虑着要抽取信息素,实在是——让人不省心。 “一次,我可以把它当成你送我的惊喜,就像我也给你留了信息素那样。” 江宴清这已经称得上是警告了:“但是钟晏,如果有第二次,那就是你欠教训了。” ……欠教训, 没等钟晏琢磨出味来,江宴清已经捏着他的下颌,看清了他眼神中涌现的跃跃欲试。 啊欧—— 001看热闹不嫌事大:某人要完犊子了o( ??? )o “想试试?”江宴清施舍般给了他一个吻,就像蝴蝶翕动的翅膀,轻飘飘的,不要落地,挠的人心痒痒。 “当然……不。”钟晏不自觉吞咽了一下口水,开口的时候险些闪了舌头。 “乖孩子。”江宴清奖励似的放出了一些信息素。 ……乖孩子,钟晏腾的一下红了脸,觉得自己脑袋要冒烟。 “哥、哥哥……”好吧,这次是真的闪到了舌头。 “你想背着我做什么?”江宴清卡在他下颌处指节压过他的唇瓣,几乎点明了他的心思: “你看起来,是很想知道你犯错之后,我打算怎么教训你吧?” “……想。”这次,钟晏只沉默一瞬,就坦诚相告,只是声音不知道因着什么缘故显得有些含混。 “你的精神体呢?”话音未落,江宴清已然看到了那瓣霜花,于是便从善如流的收回了手,垂下蓝眸逗弄起那片打着旋落在他食指指腹上的薄霜。 “哥哥……”钟晏自认被撩拨了不轻,自然见不得那人现在当着他的面去玩一瓣霜花。 他已经开始后悔这么配合了。 就算那玩意儿是他的一部分,那也不行啊! 他多没面子啊(??? ) 居然比不过一片薄薄的霜花! 空气中的霜雪气息很不甘心的扑腾了几下,试图挽回那人的注意力。 “怎么了,阿厌(晏)?” 江宴清学着他以往的明知故问,在他扑过来拥抱他的时候就给他下好了套。 就在刚刚,骤然被打下印记,根本不敢动的霜花:“……”Σ( ̄ロ ̄lll) 就是说,我是你们y的一环吗? 那谁,快别抱了,赶紧跑啊,马上就要完犊子了,啊啊啊啊啊!!! 可惜,钟晏丝毫都没觉察出异样,也感应不到精神体的波动。 “哥哥……”在那人面前,钟晏一向没有防备,只知道傻乐,呲着牙傻笑。 所以,当那人的印记打入他精神海的时候,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还在傻呵呵的为自己果然是那人心中的number one——而优越感爆棚! 只是,下一秒,他的笑就僵在脸上,一脸茫然,整个人都懵了。 居然,还能这样搞!!! 也许是他来回变化的神情太过可爱,江宴清笑着说:“这么看着我干嘛?” 极地冰霜悄然蓄力,钟晏一怒之下怒了一下下,声音有气无力的:“哥哥,我们不可以这个样子吧?” ……这个样子他要怎么办好伐!!! “我可不像某个小朋友,想的那么美……”江宴清单手抚上他的侧脸,倾身靠过去与他额头相抵,加深了印记之力。 “它对你没有任何圈禁的意思,你应该能感受的到。” “乖宝贝,你乖一点,我们彼此就都相安无事,但你要是非要犯浑……” 江宴清贴近他的后颈,浅浅实验了一下,感受到反馈回来的疼痛之感,便作了罢。 “你知道的,我没那么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次次都来得及让你悬崖勒马……” 见他一时呆啦下脑袋,瞧着蔫了吧唧的,江宴清就释放了自己的信息素象征性的安抚他。 “我阻止不了你,可你也别想好过。”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招,可不止你一个人会用。 江宴清吻过他扑扇个不停的睫毛,终于也网住了某个一向仗着自己在他面前装的那副可怜样儿,做起事来就全无顾忌的小混蛋。 他说:“阿厌(晏),痛在你身,伤在我心…… “你好好掂量一下,看看以后,还要不要那么犯浑。” —————————— —————————— —————————— 第99章 幸福小狗(><) “我不敢的。”钟晏低垂着脑袋瓜子,呆毛耷拉着,全然没了往日那副嚣张气焰。 江宴清就这样静静盯着他瞧了片刻,探手隐去了对方精神体上的血色印记。 钟晏听到他说:“还有两个小时就到站点了,睡会儿吧。” 睡……睡个屁!!! 钟晏腾的一下将人扑在床上,委屈的直掉眼泪:“我不想要那个印记。” 他说:“哥哥,我真的不想要那个印记。” ……他受伤,为什么要那个人也疼,这不公平的,这一点都不公平! “哭什么?”霜雪蔫蔫的往下掉,一股脑全照着那人心尖尖上砸。江宴清仰躺在床上,见他哭红了眼,就伸手替他擦眼泪。 “哥哥……”钟晏抓着那人的腕骨不撒手,无声央求着。 可那人却告诉他:“阿厌(晏),你不能那么自私。” 一面要我给你绝对的自由, 一面又朝我的心窝上撒盐。 “无可否认,我是可以尽可能的遏制你的自然失序,但那不该成为你放纵己身的理由。” 过度的消耗,迟早会招致反噬。你该受的疼,也不会因为我的存在,消减分毫。 …… 但温柔和强硬,这样两种本该毫无交集的概念,此刻却在那人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说:“阿厌(晏),你总是仗着我的心软,去做一些让我难过的事。” 钟晏哭着摇头,他很想反驳,却也明白,对方并没有说错什么——他就是这么坏,就是这么无赖。 “好了,别哭了,阿厌(晏)。”他环过尚在易感期需要伴侣耐心哄慰的小apha的肩颈,给予他轻柔的亲吻。 “哥哥……”眼尾落下一点濡湿,钟晏哽咽着说:“对不起。” 江宴清擦不及那些肆意宣泄的委屈,只好尝试着给予一些适当补偿。 亲吻不够,那就再加点砝码,他总归年长,总归见不得他的小alpha为此神伤,自然也就该多包容些。 绒雪如絮,坠地时甚至发不出什么声响。但往往雪崩时,又没有一片是无辜的,平白教人无处安身。 但如果这样,还是不够…… 那江宴清就只能将此前未曾宣之于口的让步叹息着辗转于唇舌间: “阿厌(晏),‘对不起’这三个字总归惨淡无力了些,你总要,许给我点实打实的宣诺吧。” 他既做出让步,对方总不好教他空手而归。那样,对他而言,未免也太有失公允了。 可钟晏能给他什么保证呢? 他的宣诺总是言之凿凿,却也空口白牙,没一点信誉可讲。 “那哥哥,就看我实际行动吧。”小alpha这般说着。 没有堆叠的华丽词藻,那是他最朴实不过的话术,但也无疑是他真的不能再真的可心话。 那人让渡给他最大限度的自由发挥,而他只能还给对方一个浑身湿漉漉、脏兮兮的落水小狗——可怜、可爱,毫发无损。 但这很公平,那人他允了。只一点,江宴清最终并未曾散去印记,而是封存保留了下来。 不过,那不是掣肘,是心甘情愿,是一个人的强心剂,另一个人的定心安神贴。 …… —————————— “你记得要说话算数。” 显然,小alpha失信于人不是一次两次了,那人也不能确定他这次会不会再糊弄他。 ——不过,这是他活该。 毕竟小狗这种生物,总是极具欺骗性,拿着湿漉漉的眼睛,轻易就能骗取那人的信任。 待日后东窗事发,再惨兮兮的一瘸一拐的扑到那人跟前摇尾乞怜,就要贪图那人的爱怜。 一次两次,倒也罢了,可若是时间久了,那这对狗主人来讲,就未免太可恶了些! 钟晏哭惨了,但他罪有应得,他只能一遍遍,一次又一次,和人告罪:“我不会的,我这次真的知道错了x﹏x” 好吧,江宴清还是很愿意给他机会的,只要, 只要,他诚心悔过, 小狗就永远值得被原谅。 这没办法,是他自己不争取,而小狗又长得极具欺骗性,惹人怜爱。 这点,江宴清早就认栽了。 …… —————————— “阿厌(晏)……”信息素的作用还是很强大的,事后,江宴清伏在小apha肩头整个人困倦的不行,却皱着眉头迟迟不肯放任自己就此陷入睡梦之中。 钟晏知道他是顾忌时间,怕赶不上到达边境站点时的阅兵仪式,便压低声音道:“哥哥别担心,时间还早,睡吧” “……嗯。”霜雪打着旋附着在那人眼尾,过了许久,江宴清仿佛才听到似的,低低应了一声。 舱房内一时安静下来,001酸溜溜的抨击某人:某些人啊,还真是命好哟。 换做平日,钟晏早该美汁汁的搂着那人傲娇回怼一句:“你羡慕不来吧t^t” 可现在,小alpha只是红着眼眶将人搂的更紧一些,期期艾艾的蹭掉眼尾沁出的眼泪,不肯理人。 但他越是这样,001就越害怕,直呼:你不要过来啊! 开玩笑,这要是哭出声,那它的罪过就大了!!! 弄不好,是真的要回炉! 所以,001只能哄:哎呀,主人,我开玩笑的,别哭嘛~ 钟晏吸了吸鼻子,纠正他:你说错话了。 001态度良好:那指定是说错了! 钟晏:那你说说你错哪儿了? 001数据线闪了又闪硬说说不出一点,只能干巴巴来了一句:啊这—— 在对方长久的沉默当中,钟晏鼻头一酸,险些哭出声来。 幸而空气中的清幽苦涩之息如有所感,破冰声悄然乍响,钟晏眼泪还没来得及掉下,就迷茫的低头—— 看到手中一朵,两朵,好多株小花花诶!!! 钟晏:懵且偷感十足滴默默攥紧了手中的小花花!!! 瞬间破涕为笑—— ……好吧,他命还是很好哒,不然,也不会遇见他的小哥哥,还会有这么多小花花! 钟晏清了清嗓子:咳咳—— 他宣布,他钟小晏一定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小狗了,嘿嘿?*??(ˊ?ˋ*)??*? —————————— —————————— —————————— 第100章 共生关系 赤星上空的天一片湛蓝,高远无边,一片蜃景。 “阿泽,又要出去?”基地隔离室内,疯了不知几天几夜的朱离瞳孔微微聚焦,赤焰始终盘踞在他眼周,不曾有熄灭的迹象。 泽水先是冲他摇摇头,而后又点点头,表示自己确实需要出去一趟,不过不是现在。 眼见对方手中的那一团凝结的水球再度蒸腾没了,泽水就又团了一团更大的递到他手中。 “阿泽信,朱离就信。”朱离看懂了泽水打的手势,小声回答着。 何况,他的失序已然快走到尽头,他不想和阿泽分开,可他现在待在他身边只会伤害到他。 但如果赌一把的话,他们就可以毫无顾虑的短暂相拥,那何乐而不为呢? 反正,他活不长了。 朱离眼周翩飞的血焰恍惚一瞬,他在尝试尽可能的操控这些摧枯拉朽的柴木焦烟,可惜,意料之中的,效果并不理想。 他神色厌嫌的看向那些顺着手背延伸到袖管里的火线,泽水就动手帮他暂时掩去,并在他眼周翩飞的血焰上落下一吻。 朱离的耳根依旧不争气的红了起来,不过泽水没有要笑话他的意思,垂眸撸起袖子,示意他看向自己的小臂。 “这是……”泽水没有要瞒着他的意思,朱离显然也窥得了他的自然失序—— 水是生命源泉,但出现在泽水身上,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这意味命运的齿轮在转动,他也在迫近他的结局。 “……什么时候?” 朱离料想过有一天,他也会学着阿泽为他湮灭血焰的样子,小心的为他驱散水汽, 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天会如此的迫近,近在咫尺,就在眼前。 泽水告诉他:就在这两天,你不肯让我近身,我偶然间发现的。 朱离是流不出眼泪的,他的失序程度太严重了,就算有,恐怕不及落下,就已然被蒸腾掉。 可他现在真的很难过,就连那团向来不怎么受他控制的小火苗也在为他无声哀鸣。 不过,久违的看到那团小火苗,泽水向来忧郁的碧色瞳眸有了一抹亮色。 朱离抿了抿唇,神情不自在的将那团小火苗往他那边推了推:“给你。” 不要难过,我的失序程度加重,从某方面来讲,也算是弥补了我们之间信息素的不匹配, 这样很好,朱离。 通过精神体转述的话,朱离听的很清楚,可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这个主人不开心,自然而然的,连带着那小火苗都变得气焰不足,晃晃悠悠的,好像随时要熄灭的样子。 泽水就又亲了他一口,不出意外,这下,火焰蹭蹭蹭的往上涨。 好嘛,方才那副死样儿,根本就是错觉嘛e(*?w?)_\/?:?☆ “阿、阿泽,”朱离又结巴了起来,泽水就静静的等他下文,顺便拨弄了几番手中的大火苗。 不要不开心,见他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表达出什么,泽水就对他说:这样,真的挺好的。 朱离没再说话,反而垂首认真凝视他手中那团被烈焰包裹的水汽,不,现在已经不尽然是此消彼长了。 当有一天,水不再能湮灭赤焰,火也不再能焚尽渊泽,水与火,不再相克,却能相融,就说明,他们已然达成了——共生关系。 “共生……”朱离害羞的伸出手牵起泽水的指尖,进而一点点卡进对方的指缝,和人十指相扣。 “阿泽,”朱离耳根的血色一路漫至脖颈,他笑着抬起头和对方分享自己的喜悦。 他说:“我喜欢,这个词。” 水中火,火中水,你生,我活,你死,我亡。这世上,确实是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 “怎么样,我聪明吧。”到达边境后就和那人短暂分开的钟晏收到讯息,臭屁的和那人发消息。 001嘲讽他:“主人,就算你不说,等泽水的自然失序程度叠加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人家自己也会发现的了。” “你闭嘴!我没跟你说!” 打完最后一针强效抑制剂的钟某人,已经满血复活,不会再动不动就掉金豆豆,总结来说就是十分讨人嫌。 001很想翻白眼:我管你跟没跟我说,反正我跟你说了,略~ 帝国边境军事基地那边,阅兵仪式刚结束,江宴清看到了终端上的消息,便忙里抽闲的回了一句:那我们阿厌(晏)确实是挺厉害的。 钟晏:当然t^t “殿下,这是今日份的训练分析报表。”江宴清从来人手中接过,道了一声:“好。” 钟晏:我这边没什么事,哥哥去忙吧,但记得要按时吃饭。 严肃jpg. “赤星附近的堪舆图已经可以实现数字化模拟,接下来就带他们练一练吧。”这话,江宴清是对身旁跟着的沈钰和弗雷德讲的。 “是。”两人行了军礼退下后,江宴清便拿着那份报表返回办公室,并给人又发了条讯息。 江宴清:记得要乖一点。 钟晏:嗯嗯o( ??? )o 001:切~( ﹁ ﹁ ) ~~~ 由于闻人君镇守在联邦内部,边境这边暂时便由另外的将领来负责。不过,钟晏既然来都来了,自然还是要探探底的。 开了几分钟小差的钟晏终于良心发现,随手将最近几次的模拟训练成绩关联起来分析的了一番,得出的结论也只能说是中规中矩。 ……这样,可不行啊。 钟晏指尖交互着轻点着桌面,又开始神游天外。 001便有此一问:主人,你又再想什么啊? 钟晏:我在想…… “我在想,我需要回去一趟,去见见闻人君和……另一个人。” 牧辰研究的编程试剂虽然不合乎法律论理,但现在大势所趋,也是既定的事实。 所以,一些想法他确实是需要和其他人商讨一番,共同决定。 —————————— —————————— —————————— 这么跟你们说吧,朱离这个人的保反差的! 我相信,根据前文,你们也是能够隐晦了解到的, ——纯情又热烈。 第101章 偏离轨道 “哟,我们钟大议员还知道回来呢?”联邦议院里,钟晏还没见到闻人君,倒是先在走廊上见到了叶白。 “当然,不回来怎么能看到我们联邦伟大的科研先锋发起火来的样子呢。”钟晏的毒舌依旧稳定发挥。 “你——”叶白冷哼了一声,彻底爆发了:“你还好意思说我!” “都是群不识好人心的混蛋,我以后再来议院看那谁,我就是傻……” “小白,”是闻人君的声音。 “闻人将军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生病了吗?”钟晏站在对面看着刚才还信誓旦旦之人瓮声瓮气的被人牵住了手,彻底熄了火。 “你们先聊,我去办公室等。”瞧出两人间有话要说,钟晏便自觉退避。退一万步讲,他总不能真惹人嫌啊,便贴心的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也可以一会儿再聊。” “这两天,我会一直待在联邦。身体要紧,闻人将军可以先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说完,钟晏便先一步进了办公室,留下两人还在原地。 “你刚刚……”不及闻人君把话说全,叶白就自己做贼心虚,打断了男人的话:“小爷我刚刚没有说脏话!” 闻人君:“……” “好,没有。”闻人君向来冷硬的声音因着连日温烧的缘故微微有点哑,“我是说,你刚刚在办公室的话我有在认真听,而且正准备实施。” 叶白腹诽:那还是因为钟晏回来了,要不然你恨不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待在议院,就连生病了也不当回事!混蛋! 闻人君洞悉他的想法,压低声音和人解释:“即便阁下今天没有回来,今晚我也打算回去休息的。” ……这还差不多。 叶白脸色缓和了许多,也就不计较对方去碰他耳垂的动作,傲娇的来了一句:“算你识相。” “你在这儿等我?”不过既然事务有人接手,闻人君也就不必等到今晚了。 “等个屁!”叶白翻脸无情,撇开那人的手,抬脚就要溜:“小爷才不会等你,我先走了。” 却被人预判似的捏住了小猫尾巴——叶白啪的一下打住了对方试图去捏他后颈的动作,冲人呲牙:“干什么!” 靠,这人什么毛病啊!他一个beta,又不能被标记,做什么老是动手动脚的!死变态!!! 眼见小猫要炸毛,闻人君从善如流称:“我生病了。” “你生病,你生病关我……” 可对上男人漆黑的瞳眸,叶白撇嘴,最终改了口:“快去快回,我在楼下等你。” ……不就是生病嘛,等病好了,小爷有一千种,一万种的方法治他!!! 叶白心里百转千回,闻人君假装什么也没看出来,应了一声:“好”后,待人坐上电梯下楼后才重新拧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 “阁下,”办公室内,闻人君向人微微弯腰,以示礼节。 对于闻人君能猜到他的身份,钟晏一点也不意外,坦然受了他的礼。 而后,也不废话,将手中的资料递给他。 “这是我从哥……帝国方面,带回来的一份训练分析报告,你可以看一下。” 联邦方面参加七日议和的大小官员异变的总和自然不如帝国的总人数,但关于异能的训练熟稔度总该不相上下。 闻人君明白他的意思:“这件事,阁下准备交给谁来办?” “你,”钟晏望着几步之遥外神色漠然冷峻的男人,直接调动信息素碾压过去。 “你不是也异变了吗?” “编号,4102——” 寒冰被骤起的飓风搅碎,然而下一秒,却是无形的风被冻结了。 但接下来,两人谁也没有再较真的意思,仅仅是点到为止。 “说起来,你应该是唯一一个不是以注射编程试剂具体日期而命名的实验体吧。” 钟晏甩掉指尖逸散的冰晶,随即探究一问:“你和牧辰……不,应该说是牧云,是什么关系?” “他领养了我,给了我生存下去的机会,作为报答,我替他试验了最初版本的编程试剂。” 闻人君镇定自若的弹了弹军装下摆处不小心沾染的碎晶,但不出意外的反被冰晶攀附。 “那个时候,我记得那种实验试剂还没有名字,ta是以未知数x来命名的。” 飓风聚集于指尖,被其打落在地,钟晏不在意,更无意与他剑拔弩张,相比于这些,他其实更想听一听故事,比如:“牧云设计造神计划的初衷是什么?” 但闻人君却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费拉德是ta的父亲。” 钟晏没听懂,001就主动为他科普:费拉德是费拉德实验的发起人,他曾致力研究这世上是否存在两个全然一致的精神波动。 001:主人,还有一点,如果闻人将军说的没错,那么费拉德用于实验的两个研究对象,那对双胞胎,说起来就是他亲子诶! 001:妥妥的科研疯子啊! 001:为了实验,居然不惜搭上他两个刚出生不久的两个儿子宝贵的成长时间,这一家四口,三个人都还挺那啥的哈。 “他最初的目的很简单,就只是为了摆脱他的父亲对他们兄弟二人的精神控制。” 从出生就开始的实验,几乎贯彻了他们兄弟两人的幼年和整个少年,也因此,他们血缘上所谓的亲生父亲对他们的掌控欲几乎达到了变态的程度—— 无论是生活上还是精神上,甚至于方方面面,都有抨击、打压,以确保实验所需要的双胞胎间的兴趣爱好诸如此类可能会作用于他所谓的实验上的“雷同”。 “但你知道的,这样的实验不仅是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还需要足够的的资金流水。” “也因为后来越来越多的资本介入,实验不可避免的偏离了他曾设计规划好的原定轨道,成就了当初那座孤岛上所谓的造神计划。” 商人逐利,世人又大都慕强,造神计划一旦成功,对任何人而言,都将存有致命的诱惑。 偏离轨道是早晚的事, 这点,钟晏无话可说。 —————————— —————————— —————————— 第102章 人生赢家 “既然他试图控制我,那我就在他最得意的领域,击溃他,打爆他的心理防线,这初衷……” 钟晏一时竟不知该去恨谁,苛责谁,才对得起他这些年的流离颠沛以及所受的苦难。 半晌,也只能嘲了一句:“可真是有够励志的啊。” 闻人君没有搭话,谨慎的后撤两步,防止那些难缠的冰晶再次攀附己身。 …… “好了,我并没有什么恶意。而且,我也已经知道了我想知道的那部分的事情起末,至于其他的,我无意探究。” “训练的事就拜托你了。” 不过没多久,钟晏就及时控制了自己暴动的信息素结束了这个对他而言不那么愉快的话题, 之后,又和人聊了几句,便准备放人离开:“现在,你可以先回去休息了。” “哦对了,你的失序……”在闻人君临走前,钟晏想到了什么,就问了出口。 “我没有失序……”闻人君道出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隐藏的秘密:“也可以说,不存在失序。” 钟晏:“……” 钟晏张了张嘴,却无话可说,第一次这么无语。 ……命运还真是个艹蛋的玩意儿啊,别人汲汲营营一辈子的事儿,却是他人轻易唾手可得之物,哪管对你公不公平的? ——真tm的艹了啊!!! 就这样还想去休息? 钟晏看向办公室门口这个他认知中寡言沉默之人,冷笑: 呵,想都不要想! “你的病假,我突然不想批了,能接受吗?”钟晏管他能不能接受,直接摔门而去。 ……简称,破防了。 这都什么玩意儿!!! “*了个大*”走廊上,钟晏实在没忍住,照着墙面猛踢了一脚,疼的龇牙咧嘴还犹不解恨。 001冒着被回炉的风险提醒:主人,你好歹问个清楚啊,人家到底为啥没失序啊!!! “问问问,有本事你自己去问啊!”钟晏摆烂了:“我反正是不问,问什么问啊,简直是艹了!!!” …… “哎不是,你怎么就出来了,闻人君他人呢?” 楼下的叶白听到脚步声一回头却看到的是钟晏不说,还阴沉着一张脸,跟谁欠他钱似的,简直莫名其妙。 “这还有什么可问的!” 现在就是说路边有一条狗经过,钟晏都能逮着痛骂两句,更何况还是个撞枪口上的人! 更重要的是,这家伙还和那谁关系匪浅,钟晏心梗的厉害,脸更黑了,几乎是吼出来了: “他的假,老子我不想批,就这么简单!” 都人生赢家了,还要什么假期啊! 我真是艹%:&:%#* 钟晏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倒是把给自己气红眼了。 这破班儿谁乐意上谁就上吧,老子不伺候了! ——简直离了个大谱!!! “喂,你没事……”吧? 不等叶白话音落地,钟晏就已经气势汹汹的离开了,那架势就跟要去索谁的命去的。 …… “他怎么了啊?”钟晏走后,叶白就只能望向晚出来一步的闻人君,向他询问情况。 “接受不了打击,去找人寻求安慰去了吧。”闻人君坦言。 “这不能吧,他不是才刚回去嘛,怎么就又要走?” “你和他说什么了啊?”“快告诉我啊!” …… —————————— “哥哥呜……我哥哥呢……” 三更半夜,喝的醉醺醺的堂堂联邦现任议院要员搁在人家帝国边境军事基地的大门口撒泼打滚哭着吵着要找哥哥。 “他怎么还不来啊……他是不是不要我了?啊啊啊——我不活了……呜呜呜……” “这……”换岗的人员还没来得及完成交接,两波卫兵一波比一波的脸色好看。 关键谁也没见过这情形啊,不知道咋办啊!!! “哎你们——”待他们向上级汇报情况之后,被众人合力推选出来的倒霉鬼在其他人的期盼中只能硬着头皮顶上 。 “钟……议员,要不您先到门卫那边坐会儿?殿下一会儿……马上就到了,您……” “我不去,我哪儿都不去……我等哥哥来接唔呜……我只有哥哥了……啊啊啊啊我就只有哥哥了呜呜x﹏x” 醉的压根就不清醒的钟某人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扯着嗓子在那儿干嚎。 001:“……”有时候真的挺想报警的,居然摊上个这种货色当主人,倒八辈子霉了⊙﹏⊙ 但该劝还是得劝…… “啊啊啊——我哥哥怎么还不来啊,呜呜呜呜呜……” 001::“……”劝个屁! 001已经彻底放弃挽救了他主人的形象了,爱咋咋地吧,反正也不差这一回了。 …… “是殿下!殿下来了!” 远远看到那人的身影,在场除了钟晏这个o里o气的alpha以为,众人皆退避行了军礼。 “哥哥呜x﹏x”钟晏见到那人的身影,嗷嗷的就扑了过去。 江宴清没让他扑,却也没嫌弃他一身浓重的酒气,稳稳扶住了眼前身形踉跄之人,压低声音对他一个人讲:“站好。” “可我站不好~”钟晏扒拉着那人的衣袖,歪歪斜斜的站着,仰头朝人无意识的撒娇。 小alpha喝了不少酒,脸红的厉害,一双桃花眼迷离着月色,下巴撑在那人手心笑的傻里傻气的,满心满眼都是那人。 好吧,在场其他人想:虽然和他们殿下同为alpha,但是真有手段啊!他们殿下栽的不冤! 这个太子妃,他们认了啊! “我扶着你。”江宴清便朝他那边靠了半步,并示意一同前来的副官夏阑处理残局,自己则扶着他往回走。 “这……”负责善后工作的夏阑随即检查了几个人的终端,看着画面中之人种种撒泼打滚的行迹也很是无语=_= “咳……谁还拍了,都删了啊!否则,军法处置啊!”夏阑将视频一键删除,然后视线一一看过在场的其他人,示意都自觉一点,该删就删了啊! 这要是真传出去,那谁就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到时候,还混什么呀! —————————— —————————— —————————— 第103章 这就是爱情 凌晨四点半,我看海棠花未眠。自从被人牵着走之后,浑身酒气的小alpha整个人就安静下来,乖乖的被领回家。 一路领着人回到他在边境的居所内,江宴清也没有要询问或者呵责眼前这个本该明天或者后天才能返回来的人为何会大晚上发酒疯似的在军事基地大门口闹这么一通,只是揉了揉他的脑袋,问他:“要喝水吗?” “要的。”钟晏小声回答。 江宴清便去身后的开放式厨房那边拿了杯子和蜂蜜,递给他一杯甜甜的蜂蜜水。 钟晏乖乖接过,双手捧着杯子小口小口的喝着,坦白来说,和只小落水狗也没什么区别了。 室内的灯光开得不是很亮,甚至于有些暗淡,但江宴清却清晰的瞧见了他泛红的眼眶。 不多时,钟晏将杯子递还给他,江宴清接过后,身体微微前倾,将其放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 他的动作很轻,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来,做完这一切,江宴清重新看向身侧之人,问他:“困吗?” 钟晏只是摇头,没有说话。 冰晶血莲的清幽苦涩之息静静的在空气中流淌,江宴清指节并拢,抬了抬小alpha的下颌,让他看着自己。 指节上沾了点水迹,小alpha早已泪流满面,江宴清就问他:“谁惹你了?” 就好像,只要他说出个所以然来,他就会为他出气一般。当然,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可钟晏说不出来,只能压下喉中哽咽,干巴巴的来了一句:“……没有。” 没有人欺负他,更没有人惹他,可他就是有一种被所有人伤害了的感觉。 ——他要委屈死了。 “哥哥……”钟晏胡乱的抓住那人的手,小声唤他的名字。 “嗯?”江宴清亦低声应了他一声。 钟晏就说:说他今天去见了闻人君。 江宴清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新任的闻人将军,我知道,之前在双方议和期间,见过几次。” 同时,他也给出了自己的评价:“行事沉稳、敏锐,天生的将才。” “他也是实验体,” “和我们一样,又不一样。” 说这些话时,钟晏握着那人指节的力道不由加重了几分,眼眶也更红了一些。 眼泪啪嗒一声砸在了他的手背上,江宴清沉默着用另一只手为他擦拭眼泪。 “编号——4102。” “异变能力大致和风有关。” 钟晏说,江宴清就听着,适时给予回应:“嗯,我知道了。” “哥哥……”说到关键点时,钟晏声音发闷,鼻头红红的,抬眸望向那人的眼睛——像大海一样,静谧无声的海,包容万物,包容他。 他知道,他望向那人,那人也在时刻留意着他, 他更知道,即便他在那人面前说尽尖酸刻薄的蠢话,那人也依旧会坚定的选择站在他这一边,和他统一战线。 但最终,钟晏只是说: “可他都没有失序诶。” 他说这话的语气,就像是小朋友在羡慕自己的伙伴拥有一样他不曾拥有的玩具:“你瞧,他们都有这个玩具,就我没有。” 他们都有,就我没有。 所以,是我不配喽? “阿厌(晏)……”江宴清的心也就是在那一刻,突然泛起如针尖麦芒般密集的疼痛,不足以致命,却无法忽视,且经久不衰。 疼痛是不需要比较的, 钟晏也不是最惨的, 至少,他拥有江宴清这个能够轻易制衡他的自然失序、并和他心意相同之人。 而朱离,哪怕有泽水,也依旧无济于事。 但就算如此,钟晏也是委屈的,且不会比朱离委屈的少。 就像一个处在自己时间、规划里的人,他对未来保有一定理想、抱负,并愿意为之去努力,去迫近,持之以恒。 然而就是这样的人,有一天,你突然告诉他,他病了,病的很严重,他的身体已经不再支持他去为他的事业、理想去奋斗,去拼搏,抛头颅洒热血。 待日子长了,久了, 他能不恨?他能不怨吗? 极端来讲,他甚至可能平等的厌恶、嫉妒 每一个比他光鲜亮丽之人,哪怕——他所看到的只是片面的、虚假的。 因为,不管怎么说,哪怕他看到只是冰山一角,他们已经注定要比他这个未来很长一段日子里,要积久沉疴,病痛缠身之人要来得痛快、洒脱的多了多了。 “我会陪着你的。” 江宴清只能给得出自己给的起,拿的出手的话, 而钟晏也毫不怀疑他说这句话的真实性——对于这一点,他不仅仅是明了,他还很知足。 “哥哥,我很嫉妒他。” 人不能太贪心,他知道的,可他就是很羡慕,很嫉妒,很——不平衡。 “不对,我不是嫉妒他,我只是在心理认知上,出现了问题,有那么一点点接受不了。” 就像原本我们大家一起庸俗的好好的,结果凭空冒出一个不那么蠢笨的人。 不管怎么说,这个人的出现,就是打破了原有的限定平衡,造成了高低落差, “一时接受不了很正常。”江宴清肯定他的说辞。 钟晏就仰着头近乎天真的口吻问他,他说:“哥哥,我为什么要有失序啊?” “为什么,他就没有啊?” “又凭什么他就没有啊?” 江宴清给不了他答案,但巧了,钟晏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他只是需要一个聆听的对象,而那个人刚好是江宴清,也只可能是他—— 只有在他面前, 钟晏才会不扭捏,不迟疑,不设防的吐露心声、袒露伤疤。 他会托着他的,他说:“哥哥,我有一点难过了,还有一点点的怅然、落寞。” “你安慰安慰我吧。” 这话,他甚至不需要问能不能,好不好,因为江宴清就是他的避风港,他的英雄冢、温柔乡,他一个人的。 ——这是毋庸置疑的。 接着,钟晏就提出自己的小小意见:“哥哥,你亲亲我,抱抱我啊。” 于是下一秒,就有温热轻柔的吻相继落在唇齿和额头上。 “可以抱的紧一点吗?” …… 江宴清照做不误。 “哥哥,再紧一些吧。” …… 那人无不应允。 那种几乎把人嵌进骨头里的拥抱,两个人密不可分、合二为一,是身体的相拥, 灵魂的碰撞,交融,是爱情——最好的模样。 —————————— —————————— —————————— 第104章 精神触丝 钟晏探出的蓝色精神力触丝精准攀附缠绕在他的手腕上时,江宴清正要问他:“头晕吗?” 钟晏吸了吸鼻子,又摇了摇头,半晌,也许是因为感受到压在那人手腕内侧, 又浸染了那人温凉体温的精神触丝反馈回来的一下又一下不绝于耳的脉搏跳动声而感到心安,才道:“不晕的,哥哥。” 听到回答,江宴清可有可无的应了他一声,便默不作声的放任了他的动作。 “哥哥,”摊开说出来后,钟晏情绪稳定了不少,开始有了表达自己诉求的想法:“想要信息素,还想要花花。” “嗯。”江宴清和他交握着掌心,都许给了他。 钟晏低头捧着那株冰晶血莲,又吸了满肺腑的清幽苦涩之息,皱巴着眉头甩了甩挡住额前的碎发,头顶的呆毛无可避免的也跟着一晃一晃的,逐渐找回了那股缺失的威风劲儿。 “想做什么?”手腕上的精神力触丝没有要撤回的意思,但也没有更进一步的打算,不过倒是把自己的精神力毫无保留的铺散开来了。 只一点,即便这些铺散开来的精神力不具备任何攻击属性,却也足够让身处其中之人感到十成十的冒犯和不适。 “真的不困吗?”江宴清皱着眉抚上他的侧脸,瞥见他睫毛上的湿润还未散尽,便又软了心肠。 “不困。”钟晏在这种时候显得格外有耐心,一点点用精神力把人完全笼罩在自己可控的范围内。 这些,不仅仅是呼吸,哪怕对方再细微的动作,他也可以敏锐的察觉到,比如,对方因为防备而紧绷的肌肉线条。 “不舒服?”不知何时,精神触丝已经丝丝缕缕的绕着那人清瘦的骨腕缠了一圈又一圈,无疑是加重了这种不适感。 江宴清没吭声,但无论是蹙起的眉头还是下意识的警戒,都印证了这一点。 被精神禁锢,受制于人的感受,很难精准加以描述,江宴清没办法具体形容,但不会好过是真的。 “很晚了,去休息吧。”江宴清捏起那根勾搭上他衬衫其中一粒纽扣的精神力触丝,轻巧的施了一点点威压,以示警告。 钟晏凑上前吧唧一口亲在他眼睑下方的位置,那人眼尾的那点印记便微微有些发烫了。 江宴清频繁的眨动了几下眼睛,试图压下去那点红意,但可惜,收效甚微。 “哥哥,我真的不困。”钟晏再次强调。 “嗯,瞧出来了。”江宴清盯着他盱了片刻,指尖有了动作,松开了那根如蒲柳般韧性十足的精神触丝。 他算是看出来来的,某人不仅不困,甚至还有些精神过头了。 所以,当对方的精神力触丝再次张牙舞爪的朝他探出时,江宴清便卸下了防备,也没了驱逐的意思,动作随意的抚上了其中一根看起来较为活跃的触丝。 结果对方打蛇随棍上,趁机在他指节上缠了一圈又一圈,还耀武扬威的在他眼前晃了晃。 江宴清很轻的笑了一下,指尖亦凝出一点精神力,点了点那根触手末端的小尖尖,对方就如同喝多了酒,晃晃悠悠的胡乱转了几圈,进而仿佛一滴水落入水面掀起的波纹涟漪那般一圈圈松散开来。 “哥哥去干嘛?”察觉到那人要起身的动作,钟晏很快做出反应,绕在那人左手腕骨上触丝不由缠得更紧了几分。 江宴清没有回答反而戏谑的反问小alpha:“还能走直线吗?” 钟晏腾的一下就起来了,结果又晕晕乎乎的坐了回去,蔫头蔫脑的抱怨:“好晕的。” “别坐这儿了,我带你……”江宴清伸手去揉他脑袋瓜子的动作一顿,垂下眼皮看向自己月要间的动静。 不知何时,那些张牙舞爪的触丝已经分出一小部分透过白色衬衫纽扣间的空当肆无忌惮的盘踞在他月要间,一圈又一圈,静静流淌着幽蓝色光泽。 “哥哥,”钟晏抢在那人开口之前拉住了那人垂在身侧的左手,仰头朝他笑。 ……就不要和他计较了啊。 “走吧。”江宴清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反握着眼前这个朝他笑得灿烂的小alpha的手,将人拉起来,带他回二楼主卧休息。 …… —————————— 回到私人领地,钟晏就像回到自己的主场一般彻底放飞自我,任由精神力触丝铺满整个床铺。 江宴清从衣帽间拿了一套换洗衣物出来,只当没看到小alpha呈一个大字仰躺在床上的无赖样,以及那些肆意疯长的精神力触丝,淡淡开口:“去洗漱。” “啊,哥哥可以陪阿厌(晏)一起吗?”钟晏操控着其中的一根精神触丝晃晃悠悠的来到那人跟前,打了一个问号。 江宴清眼不见心不烦,干脆撇开了那根触丝,无情拒绝:“不能。” “好吧。”遭到拒绝小alpha也不气馁,反而心念微动,操控着方才那根被人冷落的触丝游鱼入水般汇聚到那人的左手骨腕上,拉着他往前走。 江宴清配合的往前走了几步,堪堪在床沿边站定。 “真的不可以吗?”床面上疯长的触丝嗅到了心心念念的猎物气息,急不可耐的想要反扑,但又碍于某种原因迟迟没有采取激进的行动。 无论是腕骨还是月要间已有的精神力触丝都无一不提醒着他:眼前看似有商有量的小alpha,究竟存有怎样见不得人的心思。 他也毫不怀疑,自己一旦松口,他将面临是怎样的窘境,等待他的又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钟晏……”眼尾的禁锢之力试图左右他的意志,逼他亲口承认,要他自投罗网。 ……他差一点就要妥协。 半晌,江宴勉强定了定神,探手去拂开那些已经贴近到他的精神触手,压低声音重复了一遍:“阿厌(晏),去洗漱吧。” 语气纵容又无奈,当然,不排除自我警醒的意味,钟晏不好再强求的。 只能,慢吞吞的接过那人递给他狗狗睡衣,又心安理得的被人奖励似的揉了揉脑袋,这才自己前往盥洗室了。 —————————— —————————— —————————— 第105章 官宣喽 “哥哥~”钟晏从浴室出来后,用毛巾半裹着自己湿漉漉的栗色卷毛,脚步欢快的朝那人走去。 “去吹干。”查看终端信息的江宴清余光捕捉到小alpha的身影,蹙眉的同时在虚拟面板上敲下最后一个字并点击了发送。 “不要~”钟晏不乐意,不配合,一心只想尽早投入那人的怀抱。 “我帮你吹。”江宴清从掀了薄被从床上下来,附着在他身上的精神触丝不开心的晃到他眼前,呆啦着小尖尖上下摆了几下以示抗议。 江宴清便故技重施,给了它一点精神力,精神力触丝就晃晃悠悠的缩回那人骨腕处老实待着,十分没有骨气。 钟晏骂它:“叛徒。” 江宴清便向他许诺:“待会儿给你看一则通稿,我想你会喜欢的。” “和哥哥有关?”钟晏感兴趣缺缺的样子,动了动指尖,操控着那群张牙舞爪的精神力触丝再度展开行动。 “和……我们有关。”盘踞在他月要间的精神力触丝随主人的心意开始逐步向周遭辐射,江宴清的声音不可避免的滞涩一顿。 ……我们,我和哥哥, “那好吧。”钟晏来了兴趣,捣蒜般连连点头,乖乖老实下来,进而被人按着肩膀坐在椅子上吹头发。 …… 吹过的呆毛不再软趴无形,挺翘着迎风招展。见吹的差不多了,江宴清便关掉了吹风机,对那撮呆毛的主人说:“可以了。” “……嗯。”钟晏撑起眼皮,困得不行还在惦记着江宴清方才说过的话,精神力触丝又在蠢蠢欲动。 大床上,两人并挨着坐在一起,江宴清翻出刚才和温漾的聊天记录给小alpha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 “什么鬼……”钟晏在上面看到了今晚自己在军事基地门口撒泼打滚的丑照,以及江宴清赶到之后,自己向人无意识的撒娇的镜头,倒不是尴尬,而是那标题就很无语啊—— 惊!联邦要员钟晏,深夜出入帝国边境,撒泼打滚疑似嗑药! 惊!堂堂帝国的皇太子,竟与联邦要员有所勾结,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编排也不知道说句些好的吗?就写他和那人系婚姻存续关系就好了嘛,绝对劲爆! “真是的,白白错失一个这么好的流量……”然而下一秒,钟晏就来了精神,“这是——” 照片下方,正是帝国官网发布的澄清文案,一看发布时间……就在几分钟前。 001:诶呦,主人,发什么愣啊,这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啊,这不就是官宣嘛! 嘿嘿!好好好,这下,他就是官方认证,板上钉钉的太子妃了啊! “嘿嘿,哥哥!”意识到这一点后,钟晏的瞌睡虫霎时被惊跑,嘴角都能笑咧到耳后根去,吧唧一口印在了那人的侧脸上。 “现在,就差你和我来一张可以显示我们之间关系的亲密合照了。” 江宴清示意他冷静一点,调出这人此前发给过他的两人交握在一起十指相扣的照片,询问他的意见:“这张可以吗?” “当然!”但钟晏不无可惜的想:要是结婚的红本本的更好了。 不过,小alpha依旧很激动。 但就是吧,他这个精神力触丝的主人一激动,那些本来只是战术性蛰伏的精神力触丝自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闹腾的不行。 泛着蓝光的精神触丝如同被赋予生命力的藤蔓,比蛛网束缚还要过分,还要无理取闹,江宴清的眼尾止不住的泛红。 ……或许,他就不该选择今晚这个时机和人坦白。 江宴清反思自己:哪怕是明天一早,也会比现在的情况要好很多。 官网上面的内容一经发布,自然吸引了大批深夜网民的激情开麦,其中不乏一些熟面孔。 我里个老天奶:好好好,我就知道会这样!祝99啊! 某linda.sa:有幸见过两人同框的画面,明人不说暗话,简直配一脸\(`Δ’)/ 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磕的cp不会be!(再次一问,有没有人和我一样,在七日议和期间就磕上他们的?懂得都懂???) 福尔摩斯小猫:我赌十根猫条,这一定是某人蓄谋已久的主意! 咕咪:随一根!(? ? ?? ) …… 当然,有正面评价,自然就不乏有黑粉头头, 天杀的:两个alpha,易感期是要比拼信息素吗? 社畜一枚:某些人能不能搞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坚定点政治立场,不该谈的就不要谈啊! 嘛咪嘛咪哄:不是,就算双方签订了和平协议,也不能派人来咱们帝国来充当和平大使吧?! 阴谋论某阴: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可就大胆猜了…… 殿下家的小可爱:@楼上的,你猜个屁,别动不动就阴谋论的,人家是真爱,好吗?! 钟晏都懒得搭理这些只敢躲在背后充当键盘侠的sb,让001反手把他号封了,终身禁言。 不会说就别说,哼╯^╰ “钟晏……”江宴清反手关掉了终端,不让他再去看那些造成人情绪起伏的话,撑着一口气道:“把精神力收回去。” “不要。”钟晏果断拒绝,又缠了几根过去,位置之刁钻令人发指。 既然他不肯,江宴清索性闭口不言,自己想办法。 指尖堪堪聚集了一点信息素便被人打乱,那些精神触丝更是秉承主人的意志,强硬的把他往罪魁祸首的怀里送。 “哥哥,”钟晏亲昵的与之额头相抵,意图明显的想要抵达那人的精神海。 “钟晏,不要闹了。”江宴清微微l偏头,避开了他正要建立的精神链接。换来的是对方贴心的在他喉结上覆压下上一枚精神烙印。 霜花凝结,泛着点微微光泽感那人喉结处若隐若现,钟晏看着他只剩狼狈的chuan xi。 “我没有闹。”镌刻的精神烙印越发频繁、深刻,光亮闪过,便又是一枚霜花被拓印在雪地里。 —————————— —————————— —————————— 第106章 坏东西 室内悄然间已覆上了一层薄霜,钟晏致力于在自己的领地内打下印记,昭然归属。 精神力触丝色四处攀缘,散落了满床,张牙舞爪的,愉悦的,弯成了小尖尖,随着某人的韵律轻轻摆动着。 “精神海……”钟晏拉着那人的手腕,要他去摸自己眼周破碎的冰晶,企图惑人心智:“哥哥不会介意吧。” 江宴清一时无言,细细拂过这人眼尾剔透的碎晶,因为距离太近,种下的霜花印记不经意间就流转过璀璨光辉,牵动着他的心绪。 “哥哥?”小alpha还是过于心浮气躁,沉不住气,催促他尽快做出决定。 江宴清将附着流连在自己指腹上那瓣霜花短暂搁浅贴近这人的眼尾,盯着凝了片刻,随即轻笑出声,主动与他额头相抵。 两人精神海相链接的前一秒,他听到那人说:“不要再羡慕别人了,钟晏。” 浩瀚无垠的精神海,海底的暗礁和漩涡更是不知几何,稍不留神便会命丧于此。 不过这些,从来都和那人视若珍宝的alpha伴侣不沾半点关系。 波纹涟漪一圈圈晕开,江宴清蒙上了小alpha因为好奇而四处张望的目光,不欲让对方过多探究他的背光阴暗面。 月亮本没有光, 是太阳赋予了他能力。 帝国明月向阳而生的温和既来源于他,自然也该私有于他…… 至于,那些背光的、阴暗的,甚至于——腌臜的, 江宴清敛下眸中的暗沉,在小alpha的额头和缓的落下一吻, ——他不需要知道的。 小alpha会因此觉得委屈,认为那人不够坦诚吗? 不,钟晏这个憨憨只会认为:你看,是别人该艳羡他,才对吧。 毕竟,他真的好爱我哦! 呜呜,都不舍得破坏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形象,这难道不是爱之深,情之切吗?! 呜呜,他好爱,我好喜欢。 …… “我不看的,哥哥。”钟晏向他许诺。 小狗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无非是想得到那人的怜爱,想要那人的目光始终注视他, 当然,最好,仅他一人。 —————————— 雪映烟光薄,霜涵霁色泠。 “哥哥,呜呜你的宝贝阿厌(晏),也好爱你哒~”钟晏毫不吝啬的也想那人传递自己的爱意。 “哥哥,呜呜我是你的心肝宝贝甜蜜饯吧?是吧是吧!” 江宴清张了张嘴,却答不上来。于是,钟晏就控诉他:“什么嘛,哥哥这是得到了就不珍惜吗?怎么可以这样!” “是我不够乖,还是不够野?”钟晏还在假惺惺的逼问。 江宴清:“……” 事实证明,诚心诚意无理取闹的人,怎么样都是讲不通的。 何况,江宴清实在有心无力,只能随波逐流。 精神海的涟漪一层叠着一层,一层堆叠着那一层,钟晏不出意外的将那株颤颤巍巍抖动花枝的冰晶血莲搞到手了。 “嘿嘿,哥哥,花花是我的,你也早就是我的啦。” 钟晏贴着那人的颈侧,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之色:“当然,我也是哥哥的人。” “你说对吧……老公?” 都官宣了,他就是明正言顺的太子妃,叫声老公,总是不过分就吧? “你……”精神海之外,原本额头相抵的两人稍稍分开点距离,江宴清率先睁开始眼,却不见得掌握了多少主动权。 “哥哥不喜欢这个称呼吗?” 精神触丝如潮水一般涌退,却不着急回归本体。钟晏眨了眨眼,又坏心思的叫了一声:“老公?” 闻言,江宴清眼尾的余红更盛,睫毛微微翕动,在眼睑下方投射出一抹细密的阴翳,显得整个人有那么点些许无措。 钟晏刚巧将这一幕尽数收归眼底,心里像是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给轻挠了一下,不疼但痒。 “为什么,这么叫我?”江宴清甚至没能重复出那两个字。 “想叫就叫了呗。”钟晏用太过理所当然的语气欺负着眼前这个惯于隐忍克制的清贵之人:“我不是哥哥的太子妃吗?” 江宴清指尖无意识挣动两下,愣是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那钟晏可就来劲儿了,装模作样的清咳了两声,用再正经不过的语气说着最不要脸的话: “咳咳,还是说,哥哥其实更喜欢我效仿古国那时候的称呼,唤你一声——良人,或者夫君?” ……良人,古时夫妻互称为良人,后多用于妻子称丈夫。 至于,小alpha口中的后一句称呼,就更是再直白不过的妻对夫的称呼。 这些,莫说是帝国储君,但凡皇室子弟,在幼时学习皇室宫廷礼仪时,都有所耳闻。 那人,怎可能不知道? ……他就是故意的,江宴清敛下眸光,不肯与之对视了,甚至于很想推开他。 “哥哥生气了吗?”钟晏欺负人欺负的很开心,以致于那些尚未收回的精神触丝也再度开始蠢蠢欲动。 “……没有。”江宴清眼眶微微泛酸,胡乱攥住了勾缠在他手边的冒失鬼,莫名想哭。 ……都在欺负他,无论是小alpha,还是他的这些蓄意捉弄人的精神触丝,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简直坏透了。 “怎么哭了,哥哥?”钟晏直觉自己玩脱了。 江宴清压不住眼尾的潮湿雾气,也控制不住自己心下那些莫名涌现的情绪,只是摇了摇头。 001:?!?! 001一堆叽里呱啦的幸灾乐祸还没能一吐为快,就惨遭禁言,是十分的惨。 然而钟晏却没工夫搭理它,忙着收拾一屋子的乱象。 除了那缕被人攥在手心不放的精神触丝,其他意图犯上作乱的,不听话的,不能讨那人欢心的,都被钟晏这个翻脸无情之人给强行武力镇压,收拢了回去。 “哎呀,哥哥,你看,都收回去了嘛。”钟晏向人展示他所谓的诚意,但奈何那人不买账,扯着手中那缕幽幽泛着蓝光的精神触丝背对着他躺回了床上。 几秒过后,钟晏厚着脸皮期期艾艾的靠了过去,从身后环过那人,装可怜:“我错了,哥哥。” —————————— —————————— —————————— 第107章 彼此心安 “哥哥,不要不理我啊。”钟晏心念微动,操控着那根精神触丝的小尖尖讨好的抵了抵那人的手心。 感受到手心的动静,背对着小alpha的江宴清指节就稍稍用了点力,示意对方不要再闹什么幺蛾子。 精神触丝的小尖尖就此安静下来,但钟晏本人始终不能安分守己,试探着说:“要不,哥哥你打我两下,骂我几句,解解气?” ……没有得到回应, 钟晏毫不气馁,忍痛道:“那就罚我一周……不,三天!” “就三天,”钟晏心一狠,牙一咬,把话补全:“三天得不到小花花,这样总行吧?” ……三秒钟过后, 钟晏依旧没能在第一时间得到那人的回应,反倒是001这个人工智障——不仅要在他的意识空间里画圈圈诅咒他,还要打字嘲讽他:你能撑过一天,才怪! 钟晏危险的眯起了眼:你…… 但一想到,三天,待在那人身边整整三天,却连拥抱一株株小花花的资格,都不配拥有! 好吧,某人确实是看似咬牙切齿,实则心都在滴血。 就在这时,钟晏听到了那人的声音:“三天?” ……居然真的有在认真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 晴天霹雳,精神触丝瞬间就搭拉下来了,钟晏本人也不遑多让,半晌才不情不愿的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嗯。” “好。”江宴清就应了下来。 ……就这么水灵灵的应下来了?真的都不需要再慎重考虑考虑的吗?! 钟晏嘴一撇,也要哭。 “哥哥……”好吧,小alpha还是有点囊气的,但是不多:“真的不能再商量商量吗?” 江宴清忍笑,拒绝的干脆:“不能。” “可是……”钟晏忍住了,精神触丝的小尖尖蔫儿吧唧的绕着那人的指节华丽丽的打了个卷,就自闭了呗。 小alpha本人前脑门抵着他的后背,不轻不重的磕巴了几下,一下又一下,就是不说话。 “阿厌(晏),你真是……”江宴清就没忍住,反过身与他额头相抵,终是笑出了声。 他其实本也只是暗自气闷,对自己在*期无理取闹式的情绪反扑而自我不满而已,哪里真的需要他哄,甚至是和他签订堪称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 “哥哥笑了。”钟晏说。 “所以?”江宴清等他下问。 “就是……那什么,可不可以再减一天?”三天太长,两天……两天还可以忍一忍吧?钟晏不是很确定的想。 “不可以吗?”那他可就真的放声大哭了??? “嗯,可以。”江宴清眉眼间也染上了笑意,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但其实阿厌(晏),本来,我是打算……” 江宴清话未说全,但钟晏也大致可以猜到,嘴角扬起的弧度又落下了,开心不了一点。 “说话算数。”江宴清就捏了捏手中的触手尖尖,提醒他。 钟晏不开心,很不开心。江宴清便和他谈条件:“或者,换一种?” “什么?”彼时,钟晏还很天真的以为,全无芥蒂的接受一个人的精神印记是一件没那么难以接受的事,但直到…… 直到,那人指尖凝聚的那点精神力朝他的那根精神触丝上落笔时,钟晏才知道自己不仅错了,还错的离谱。 “三天,要抵三次的,哥哥不要手下留情。”钟晏声音发闷,由着第一枚镌刻着冰晶血莲的精神印记落在触丝上的小尖尖。 那种,完全为人所困、所控的滋味,不是说信任,就可以轻易抵消掉精神上的芥蒂。 ……原来,是这种滋味。 “还有一次。”第二枚印记打落之后,钟晏执拗的提醒。 “刚才答应过你的,换成两天的。”言外之意就是,两次就好。 江宴清就此收手,安抚性的在他眼周在两次印记打落之时骤然激起的星碎冰晶,还他一株汇聚而成的小花。 第一次,小alpha看着眼前的冰晶血莲,没了要拿的意思,江宴清就握着他的手递到他手中,接着又给他一些安抚信息素。 精神力的相斥是必然的,这没什么好说的,但江宴清的本意并不是要他闷闷不乐,更没有要他自省的意思。 他只是要借此告诉小alpha:“阿厌(晏),不要羡慕别人。” 同一天晚上,或者是次日的清晨,江宴清余光跃过落地窗蒙蒙亮的天际,再次定格到小alpha的侧脸,和他说着同一件事。 “至少,在和我相关的事情上,你不必羡慕任何人,你有的,不会比任何人差,懂了吗?” 江宴清保证不了其他,但总要拖着他尽可能的朝光亮里走。所幸,现在的钟晏足够听劝。 “懂,我懂的,哥哥。” 小aloha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他,像是于荒野中凝望注视着在为归途引路的北极星,眼里有光,尚存希望。 这样,就很好了。 江宴清又给了他一点安抚信息素的同时,指尖光华流转,轻易抹除掉对方精神触丝上那两枚镌刻着冰晶血莲的精神印记。 “好了,去睡吧。”江宴清暂时没有要就闻人君也是实验体这件事继续探究下去的打算,催促他躺下休息。 从联邦议院一路赶赴边境,又是那种不服气的心态,现下讲开之后又闹了一通,想来早该累了的。 “我也给哥哥去掉吧。”钟晏指的是那人眼尾的精神禁锢。 那时,他在那人眼尾下方留下禁锢之力,本就是他的一己之私。 甚至,就连那时候找的借口都不够高明,说什么怕自己被抹去记忆,再忘了他,连托词都这么无赖, 可那人就是应下了,允许他把自己骨子里的私心恶劣付诸在他身上,强加给他。 精神禁锢的力量时刻圈禁、提醒着那人,他在被不属于自身的精神波值侵犯着、影响着,无时无刻,永久的,不可磨灭的。 ——他这样是不对的。 但江宴清说:“不用。” “我喜欢被你这样禁锢着。” 钟晏先一愣,而后听着他含笑说下去:“这样,我就可以时刻定位到你,确认你的状态。” 江宴清并不介怀小alpha用在他身上的手段,他说:“这样很好,至少我们彼此都能心安。” 精神禁锢这件事上,我接受你的私心恶劣,给予你绝对的肆意、权柄,同等的,你也要让我心安。 ——这是,他们的默契。 —————————— —————————— —————————— 第108章 若有所思 上午十点多钟,哪怕是此前喝过解酒的蜂蜜水,钟晏宿醉醒来,又还是很难受。 晃了晃脑袋,钟晏下意识去追寻那人的身影,不过,很遗憾,江宴清并不在身边。 001及时为人答疑解惑:温漾和另一个人来过,还没走,殿下和他们都在书房里。 “是因为,昨晚那则通稿?”钟晏目前只能想到这件事了。 001:bing go,答对了。 钟晏大概知道和温漾一起来的人是谁了,应该就是皇帝身边的那个备受信任的侍官了。 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 伽蓝此番,就是受命于皇帝江离的命令,连夜赶往边境,前来——善后的。 毕竟,仅靠昨晚帝国官网发布的一则通稿和一张两人的手部特写,不说草率,但还是有点磕碜的,不符合皇室应有的排场,也就是逼格没到位。 “合照是一定要拍的,以及其他的一些注意事项,臣都列在了表格里,供殿下参考。” “当然,这其中的大部分也都需要那位钟议员的配合。” 伽蓝说话滴水不漏,一步步引出此行的另一个目的:“不知,联邦那边,是否可以配合?” 明面上,帝国这边,因着那几张照片上钟某人的小鸟依人,民众们对这桩类似于政治联姻的双a组合接受程度还蛮高的。 反观联邦那边,虽说民众的反应也还看得过去,但就是吧,议院那边,呼声就不大美丽了。 毕竟,某人之前可以说是,瞒的过于滴水不漏了。 当然,这不是钟晏不乐意,而是朔月的锅——信息筛查过细的不是一星半点。 但是,帝国这边不知道啊。 而且,谁管你是谁的锅,反正既然瞒了,那就是钟晏的不是,至少,态度不够端正! 这点,皇帝反正是不乐意。 要不然也不会一大早就派伽蓝过来敲打他,钟晏倚在门边听了一嘴,便主动接过了话茬: “请你转告皇帝冕下,联邦这边,一定会好好配合的,绝不会给哥哥丢脸的。” “既如此,伽蓝就先行一步回宫复命了。”目的达到,伽蓝便不在边境多加停留:“殿下,温副,还有——钟议员,告辞。” “慢走。”钟晏维持了几秒的社交礼仪,待人走后,便撤了回去,信步走到那人身边。 “殿下,萧少爷,按照今日的行程安排,十分钟后,会有专人来负责跟进两位的服装造型,以及摄影这块的工作。” “待会,夏阑也会到位。” 温漾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经升职,不再是江宴清的副官,他有自己的事要忙,便也不作过多停留,交接完手头的工作,便离开了。 十分钟还没过,书房里,钟晏靠在那人肩头,冲他抱怨:“头晕脑胀,好难受,哥哥。” “下次,就该长长记性,不要报复性的喝那么多酒了。”话虽如此,但江宴清依旧给了他一些安抚信息素。 “我知道错了嘛~”冰晶血莲的清幽苦涩之息就萦绕在鼻尖,钟晏亲昵的蹭了蹭那人的脖颈,低声和他认错。 江宴清不知信没有信,没再说什么,过了会儿,便拉着他的手带他离开了书房。 钟晏方才只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没来得及好好洗漱,江宴清就陪他等在盥洗室里,等人洗漱完了去用早午餐。 —————————— 盥洗台前,钟晏收起牙刷,又漱了漱口,和那人说了自己的打算。 “自己去?”听完,江宴清不太赞同的样子。 “我拐跑了哥哥,自然该给人一个交代。”钟晏凑过去给人了一个薄荷味的吻,“何况,不就是见家长吗,我可以的。” ……家长,被圈着拥抱的江宴清神思恍惚一瞬,倒不是因为见家长本身这个问题,而是模糊了自己给江离和他划分的界限。 他们之间,算不上父子,只能言君臣,但又因着那点微薄的父子情分,有种说不明道不清的微妙。 但不管怎么说,单凭他没有在自己那年辗转回到帝国,没有实权,只能任人宰割的境地下拆穿他并非alpha的谎言,他就该对他心存感激。 钟晏自然也能想明白其中关窍:虽然这些年帝国也一直在推崇ao平权,推行的决心和力度也足够坚定。 但不能否认,在皇宫之中,自古以来就拥有第一顺位继承权alpha就是比近几十年才获得此“殊荣”的omega要来的更容易掌握主动权。 “哥哥对他没那么不念旧情,那就是在意他的看法,所以,我早就该去见见他的。” “总不好失了礼数啊。” 钟晏说罢,便将神思恍惚之人打横抱起,带人下楼吃饭。 “这些……谁教你的?”江宴清没有拒绝小alpha的怀抱,在环过他脖颈后,问他。 钟晏朝他无辜的眨了眨眼:“就不能是我自己学的吗?” 江宴清就顺着问下去:“谁让你学的?” “一个,沉眠的故人。”钟晏也没有要瞒着的打算。 毕竟,他之前说打算回去见两个人,其中之一的闻人君他已经见了, 再者,也就是准备在返回边境时去月楼见一见那个故人,和他絮叨一会儿自己和联邦的近况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钟晏也该试探试探那人的态度了。于是,他说:“哥哥,那什么……如果,我是说如果啊,” “我瞒了你一件小事……可大可小的事,哥哥会介意吗?” 江宴清能猜到他说的是什么,故意逗他:“那要看什么性质的事了。” “有些事,你瞒着我,我会很生气。但如果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我不会在意。” “这样啊……”楼下,钟晏拖把椅子抱着人坐下,若有所思的样子。 001:叫你一开始不和人坦白,我看你现在怎么收场吧(>_<) 钟晏:那我不还是我嘛!心虚jpg. “不打算带我去见见你口中的那个故人?”江宴清见他一副想说却又不敢说的样子,就浅浅给了他一点暗示。 “见啊,我都要去见未来的老丈人,哥哥怎么能免俗!” 小alpha一贯的不肯吃亏,不过这没什么毛病,江宴清点头应下了。 “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吧。”江宴清指的是,之后回帝国和他一起去见皇帝江离的事。 “哦……好。”接下来的时间里,钟晏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碗里的菜,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好好吃饭。”江宴清提醒。 “哦。”说着,钟晏随手撇下一块胡萝卜丁,吃不了一点。 所以,关于他隐瞒的事,那人到底是多少有点猜测,还是全然不知啊? 还有,这到底该不不该算是无关紧要的事啊,好烦! —————————— —————————— —————————— 第109章 美好愿景 “钟议员,您不要乱动。”负责给钟晏上妆的化妆师本来只是要给人涂一层比较上镜的口红,但奈何这人不配合。 “不用了,我……”钟晏坐在化妆镜前十几分钟的耐心彻底告罄,避开对方的触碰,想要起身。 “我来吧。”门口的江宴清停下交谈,走了过来,吩咐一句:“你们可以先下去准备之后的事宜。” “是。”其他人离开后,室内就只剩他们两人了。 “好看吗?”换成江宴清之后,钟晏就配合的让人钳制着他的下颌,给他涂了一层颜色没那么鲜亮的口红。 “很帅。”江宴清说的实话。 一头栗色卷毛,搭配一双红宝石般的熠熠瞳眸,冲他在笑,露出尖尖的虎牙,就是很……可爱。 “今拍完照就好了,其他的话,要等到事情了结之后,回到帝都再说。”江宴清安抚性的去摸他的卷毛,但留意到上面固定发型的发胶,就只好作罢。 “哥哥下午忙完工作上的事,陪我出去一趟呗。”钟晏小声央求着。 “好。”江宴清没有拒绝。 …… “殿下,钟议员,可以再稍稍亲密一点吗?”指导两人拍照的人员提出了点建设性意见。 “没问题。”钟晏就神情严肃的顺势一把搂住了一旁那人的腰。 001:呵,心里指不定还在怎么偷着乐呢t^t 钟晏:要你管?*??(ˊ?ˋ*)??*? 拍照的技术人员:“……”怎么有那么点不对劲呢? “我是说,殿下搂着您的腰,这样会好亿点点。”技术人员一点也不委婉的提示。 毕竟,他们殿下才是主导啊,哪有这样反过来的。 得益于之前上传的那几张照片,帝国不少人都有此错觉。 不过,钟晏倒是丝毫不介意,太子妃就太子妃呗,谁会介意这些虚名啊,真是。 钟晏:一句话,真男人,从不逞口舌之威! 001:呵呵哒^_^ 江宴清大概也能猜到什么,不过也很愿意将错就错,搂住了一旁小alpha的公狗腰。 不过大概他的alpha身份也瞒不了多久了,毕竟,某个小家伙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江宴清的视线不着痕迹的掠过自己的小月复,看向镜头时,无声的笑了一下。 照片被定格,拍摄结束后,众人就离开了那人在边境的居所,小alpha就此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江宴清合上大门,转身回到小alpha身边。 “没有。”钟晏不以为然,一头栽在那人肩颈处,和人无意识撒娇,言语间满是憧憬:“哥哥,等此间事了,我们就结婚吧。” “然后,还有拍结婚照,要有亲亲的那种。” “还有呢?”拍摄结束了,江宴清便不必再克制,抬手揉了几下这人的后脑勺,问他。 钟晏不假思索的说着:“还有就是,要和哥哥一直一直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当然,还要带上某个小鬼……嗯,勉强还要算上秦束和雅凉两个笨蛋。” “好。”江宴清笑容清浅,低声一一应下:“阿厌(晏),一切都会如你所愿的。” …… —————————— 下午两点半左右,办公室内,江宴清正在听弗雷德汇报之前探讨的有关围剿赤星的相关事宜。 “赤星一片荒漠,没什么大的遮挡,人力是其次,主要还是需要摸清牧辰手中异变者的大致程度,以及具体的异变人数。” “前期以试探为主,到中后期大可放手一搏。” 理论就是这个理论,弗雷德能想到,江宴清自然也能。 至于细节问题,除了赤星周遭的布控以外,其他的,还有待商榷。主要也没真的刺探过敌情,说再多也是枉然。 “沈钰呢?”江宴清问起了今日本该站在他面前向他汇报军情的另一个人。 “他的易感期的到了,而且已经合规申请了编程试剂注射,现在正在隔离大楼内观察。”弗雷德如实回禀。 搜罗于帝国黑市的不明试剂,经过技术检验,已经可以确认就是出自牧辰之手的编程试剂。 虽说详细的配方一直没能攻破,但至少,截获的那两箱试剂是货真价实的。 经过会议表决商讨,已经决定将其优先应用于军部的高阶alpha。 以沈钰的信息素等级,只要申请,能领到也很正常。何况这是他的意愿,旁人便没什么好说的。 “今天集训的分析报告要等到晚上才能出来,届时,我会派人送来。” “还有就是……”弗雷德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接着说下去: “殿下,我的易感期也快到了,也已经申请了注射,不出意外,也能审批下来。” “所以,之后的训练跟进,我可能也要缺席十天半个月的。” 即便高级信息素持有者的异变成功率目前来说能达到曜日的预估水平,称得上很理想了。 但对个人异变而言,风险已经很大,因为没有人知道,你究竟是不是那“万中无一”,对编程试剂产生高敏反应,当场毙命。 但同样的,对于弗雷德的选择,江宴清也无话可说,只能安排好善后事宜: “好,我也会派人暂时接手你负责的事务,一切等你们渡过异变期再说。” “是。”弗雷德规矩的行了军礼,便退下了。 待人离开后,江宴清从一侧还未来及查看的文档中找出那一沓标记着军部内申请注射那批编程试剂之人的详细信息,开始翻阅起来。 注射的风险很高,但如果异变成功,他们无疑将会是帝国武力天花板,继续为帝国效力。 科研实验的进程很慢,注射编程试剂前签订的意向书已经标明了其中利弊,这也就意味着: 他们已经知悉了,自己在未来某一天可能将要面临暴虐失序的反噬,甚至做好被同僚以怪物的身份击杀的准备。 看向终端上已经起草的权益书,江宴清已然有了决定。 旁的暂且不论,不说身为帝国储君的责任,就单单以一名将领而言, 他们既为同一个愿景而战, 他就有义务且必须要保证军部这些签订协议,注射试剂,自愿异变的大小士卒之人的合法权益不受损失。 —————————— —————————— —————————— 第110章 扑了满怀 “阿嚏——”打了个喷嚏后,钟晏揉了揉鼻尖,躲在被窝里继续拟定文案。 001:“主人,殿下不是让你在居所里好好休息嘛,你在干嘛啊?” “你是笨蛋吗,没看到我正在忙啊。”因为鼻塞的缘故,钟晏的声音比平日里要低沉许多。 001:“我还以为,主人你是在因为帝国和联邦境内同时在黑市交易所出现的那批编程试剂而郁闷呢。” 001:“当然,也有可能是在发愁牧辰此举的用意。” 钟晏嘁了一声,嘴硬道:“我发愁他干嘛,他想死,难不成我还要拦他一把吗?” 但不有一说一,都这种时候了,还敢在黑市流通编程试剂,不惜自掘坟墓,也要篡改人类未来历史走向的科研疯子,从某种程度上也是无敌了。 不怕死,还没软肋,这样的人,鬼知道他下一步还要发什么神经啊。 “唉——”钟晏悠悠叹了口气,将手中起草一半的文案放下,抽了张纸巾捂住口鼻,又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001:“嗯……就是说,这权益书非要今天搞出来吗?” “废话,现在不搞出来,难道要放着等哥哥回来,我在那苦哈哈的遣词造句,那不是有病吗?” 钟晏把握着时间,赶在那人后来之前把手头工作处理完,整个人瘫在床上,脑袋更晕了?_? 001:“你活该。” 钟晏不理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蛄蛹了几下,眼皮一沉,浑浑噩噩的睡着了。 001:“……”喂,好歹把被子盖一盖啊!!! 正当001思索着要不要招来一个机器人来帮帮忙的时候,001检测到这座建于帝国边境线内的边境居所的真正的主人回来了,便和对方的人工智能发去了消息。 晚上七点钟,按照和小alpha的约定,江宴清准时回到了居所,却迟迟不见对方的身影。 ……是睡着了吗? j01:“殿下,萧少爷确实是睡着了,而且据001所说,他还没盖被子。” 江宴清不由皱了皱眉,随手把已经脱下来的军装外套挂在手边的架子上,便朝二楼主卧走去了。 室内的霜雪气息很重,小alpha却睡的很沉。江宴清便放轻脚步走上前查看情况。 见对方面色潮红,呼吸也比平日重了几分,他就知道,对方没有听他的话再吃一粒感冒药。 “阿厌(晏),醒醒。”江宴清只好先喊他起来吃药。 “哥哥……”钟晏迷迷糊糊的抓着那人的指节蹭,冰冰凉凉的,好舒服。 “起来,吃药。”江宴清纵容着他的行为,另一只手则从枕头下摸出对方藏起来了药丸,要他给个说法。 “我,我后来给忙忘了。”钟晏挨蹭着那人的指尖,讨好一笑:“真不是故意的,哥哥。” “现在吃。”江宴清把人拉起来,给他倒了杯温水,又拉开柜子准备让他顺便把修复药剂也喝了,结果却摸了个空。 “主卧里的修复药剂没了,其他的我放在了楼下的低温储藏间,你现在喝还是待会下去的时候喝?” 钟晏自然选择后者,江宴清就也陪他待了一会儿,但并没如他的意。 待钟晏把药丸吃了没多久,敲门声就响起来了,江宴清便撇下他去开门去了。 再返回时,那人手中已经多了好几管修复药剂。很明显,他叫了机器人帮忙。 留意到那人手中的药剂,原本还可怜兮兮望着他的小alpha瞬间耷拉下栗色卷毛,变得蔫头蔫脑的。 “喝了。”江宴清不跟他废话,钟晏再不情愿也只能当着那人的面仰头一饮而尽,喝完还不忘握着举到那人面前给他瞧两眼,等人表扬。 “过来。”江宴清示意他上前,钟晏就想往前扑,但忍住。 “你轻一点扑,就没事。”江宴清明白他的顾虑,就和他讲明,等他靠近。 “七日议和到现在已经三个月了。”小alpah就如愿的扑了上去,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他很乖。”江宴清也说了一句,之后就没再说什么,安静的和他拥抱了会儿。 “我也很乖……哥哥……”药效上来,钟晏昏昏欲睡,却还不忘和人争宠。 江宴清觉得有些好笑,他怎么就不知道这人乖呢?明明连吃药都需要人监督。 钟晏声音发闷,和人胡搅蛮缠:“那是意外。” 江宴清就附和了句:“嗯,是意外。” 小alpha就满意了,靠在那人肩头,任由睡意如潮水般将他裹挟。 “睡吧。”江宴清替他拉高了点被子,给他足够的安抚信息素,哄他睡觉。 “哥哥……”钟晏于混沌中又想起了什么,但又实在太困了,半晌才挣扎着在那人侧颈很轻的唔了一声。 “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跟你去月楼见故人,嗯?”江宴清很小声的在和他商量。 钟晏没意见了,只呓语般嘟囔句:“我乖乖哒”后,便搂着人安心睡去了。 …… —————————— 一直等人再度呼吸绵长,江宴清都无半点睡意。 室内的小夜灯不是很亮,但钟晏眼周以及侧颈不合时宜出现的碎晶却显得格外刺眼。 不是在易感期,也没有太过的情绪起伏,可那些碎晶还是出现了。 ……还是出现了。 江宴清指节霎时冰凉,半晌才敢拉过他的手去看。但意外的是,那些霜寒之息,并没有借机攀附。 j01:殿下,您不用太过担心。根据扫描检测数据来看,萧少爷的自然失序程度并未增强,而且相比较于先前的症状,现在已经要好很多了。 江宴清没说话,心绪纷繁杂乱的听着身旁之人稳健的心跳声,半晌,心中的不安才得以缓慢消减。 ……也许,真的是因为有了好转才会出现这种情况也不一定。 定了定神,江宴清才勉强和衣躺在小alpha旁边,近距离看着他,始终攥着他的手没松。 睡梦的人像是如有所觉,朝那人径直翻了过来,进而丝滑的滚进了那人的怀里。 一套连招那叫个行云流水,完全不像是有事的样子。 终于,江宴清紧绷的脊背有所松动,深吸了口气也埋进了小alpha的怀里,如愿被霜雪的气息扑了满怀,一点点安定下来。 他不在乎这是否意味着小alpha会因此变得更强,更有能力,他都不在乎这些—— 他只要对方好好的; 只要没事,就好。 —————————— —————————— —————————— 第111章 晏者,安也 “带个口罩吧。” 次日清晨,两人用过早餐之后,便准备出门了。 不过鉴于钟晏眼周和侧颈一时之间反复出现的碎晶,江宴清只能先翻出口罩像之前那次一样先给人遮一下。 话虽如此,但在戴上口罩之前,江宴清又试了一次—— 指尖轻缓的抚过这人的侧颈,但结果一样,破碎重聚的冰晶虽说凝成了小alpha心心念念的花花,但没过几秒,冰晶就又浮于表象了。 钟晏与那人对视一眼,便也自知暂时没办法,便由着人把口罩拉了上去。 “会消褪的。”江宴清先是把手中的冰晶血莲递给他,而后又帮他整理了一下口罩,这才揉了揉他的脑袋安慰他。 “嗯。”钟晏低头注视着手中易碎的冰花,乖乖点头。 ……这会儿倒是肯乖巧听话,江宴清无声的笑了一下,看了眼时间对他说:“那走吧。” 昨晚江宴清答应过的,今天陪他去月楼见故人。 路上,钟晏悄摸观察了一番正在垂首批复系统邮件那人。 见对方都没有表露出一丝的好奇之色,不免一时挫败:“哥哥都不问问吗?” “问什么?”江宴清其实都能猜到的,“不是去见前任阁老吗?” “原来哥哥都知道啊……”钟晏目光幽幽的和人对视,话语间忿忿不平的着重强调了那个“都”字。 钟晏:知道却不说,那他这一路的忐忑算什么啊! 001:还能算什么?无非就咸吃萝卜淡操心呗(>_<) 钟晏:不会说话,就闭嘴! 在钟晏和001较劲儿的几秒钟内,江宴清随手复原了他手中不小心碎掉一瓣的冰晶血莲,问他:“你指什么?” 钟晏憋着一股气硬气反问:“哥哥都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江宴清便将自己知道到,一一和他挑明: “若我所猜没错,前任阁老没死,你最初跟我在月楼抢夺的那株冰晶血莲就是为了救他吧。” “还有,关于你的身份……” 江宴清几不可察的停顿了半秒,瞧着小alpha略显心虚的样子,把话补全:“也不仅仅只是议员那么简单。” “还需要我说的更明白一些吗?”江宴清余光瞥到他侧颈如同炸毛般,猝起的几瓣的碎晶,便暂时止了话头。 001:老底儿都快掀完了,自然是…… “不,不用。”钟晏磕巴的险些闪了自己的舌头,不由捏紧了手中花花。 ……都知道啊,钟晏本来还寻思着自己瞒的还挺好的! 毕竟,联邦那群家伙到现在都没有起疑啊!也不对,还是有几个人猜到的,比如最早的谢辞和闻人君。 “那哥哥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钟晏指的是前任阁老——钟毅,的为人。 “我记得他早年间在一次动员大会上说过的一句话,” 江宴清没有直接评价,而是引用了他说过的一句话: “他说,联邦还很年轻,他只是尽他所能,使其不致偏航。” 能说出这句话的人,不会囿于成见,更不会倚老卖老,以年龄资历论英雄。 相反,他一定会知人善用,用人不疑,很适合解决联邦当时决策老年化的实境。 “他是一名很出色的舵手。” 听完那人的评价,钟晏突然很激动很激动的抱着人亲了又亲,“我也这么觉得。” 当初,在外流浪被人救下之后,钟晏很想逃跑,他不喜欢被圈养,更讨厌被人教导。 但就在他离开的时候,他听到了广播上实时播放的这段话, 钟晏和人分享,还不忘嘴硬:“我那时候,就是被他救下的……当然,也不算是救,我又没死。” “但他给了我人生中很重要的一次选择。” 是就此离开,继续他漫无目的流浪生涯,还是和秦束、雅凉他们一起留下来,换一种活法。 “我就是那时,才决定留下来的,哥哥。” 江宴清看着小alpha因为激动而泛红的脸颊,轻轻捏了捏他的后颈,表示安抚和倾听的意味。 “我喜欢他向我展望的蓝图,也希望未来的有一天,我也可以像他一样,站在万众瞩目的位置,构建自己的希冀。” 而不是,像一个阴沟里的老鼠,居无定式,盲目无知的活着。 “我记忆拼凑不全,但听他说,他救下我时,我高烧不退,睡梦中总是念叨着‘yan’这个发音,但具体是哪个字,我又实在想不起来,就只能暂时搁浅……” “不过后来,我需要一个新的身份,他就给我取名叫‘钟晏’了。” 钟晏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讲完,还要巴巴的望着那人,要他点评。 “晏者,安也,很好听。” 江宴清的声音像一弯清泉,流水潺潺,也森象包容,钟晏很受用,开始没那么语无伦次了。 他说:“哥哥,他也希望我日日安诶。” 没人喜欢脏兮兮还不分青红皂白就朝人龇牙的流浪狗, 那时候除了和他相依为命的秦束和雅凉,几乎没有人愿意对他释放善意,给予帮助, 但钟父不一样,他补全了小alpha对世界的认知,让他看到了世界的参差,给了他方向,是任何意义上的新生。 “我们阿厌(晏),也是被人疼爱过才长大的,我知道。” 他懂得小alpha倔强之下的柔软、脆弱,便也能轻易在他的无序中,精准涵盖对方不知究竟该如何向自己表述的核心,甚至,还要更多。 “哥哥还一直都知道,我们阿厌(晏)不是没人要的小孩,从小就不是。” “这些,我都知道的。”江宴清也朝他眨了眨眼。 “哥哥……” 他和那人分享过往,但不需要被怜悯,他幼年仅有的那点能拿的出手,说得出口的炫耀,也能被人稳稳托举、安放。 钟晏眼眶莫名一酸,哽咽难平的环过那人脖颈,埋在那人颈窝,将人死死抱住,抱的的很紧,很紧。 “那时候……捣蛋吗?”江宴清回抱着他安抚,向他探寻过往趣事。 “才没有,我很听话的。” ……小alpha到现在都还在为他昨晚的一句话而耿耿于怀。 江宴清就笑了,抚着他的脊背,和他分享自己的猜测:“可我觉得,你会不听话的。” “应该打小就是个倔脾气。” 江宴清想象着小时候他气人的样子,打趣他:“那时候钟议员应该也没少费心吧?” 钟晏就不再反驳了,才不是因为心虚,他只是不想说话了而已。 江宴清也没再和他聊闲,就这样安静的陪着他。 ……又过了会儿, 某人偷偷抹了把眼泪后,依旧抱着人不撒手,只敢在心里默默狡辩: 哼╯^╰ 不管,反正打小就乖, 才没有气那个小老头呢! —————————— —————————— —————————— 第112章 絮语说话 “洛辛姐姐,许久不见啊。”地处帝国和联邦交界处的一座古色古香楼宇门前,钟晏率先从车上探头出来,笑着向人打招呼。 “上次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负伤离开,你倒是……” 洛辛本以为是钟晏自己来的,眼下看到来人倒是有些许惊讶,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温婉一笑:“殿下也来了,快请进。” “有劳。”江宴清依照礼节还礼,迈步跨进了月楼。 “殿下用过早膳了吗?”话是洛辛问的,回答的却是钟晏:“我们是吃过饭才来的。” “还有,为什么只问哥哥,都不问问我啊!”钟晏语气幽怨。 洛辛穿着淡雅的素色旗袍,步步生莲,却是没好气道:“问什么?” “单看皮相,你可就比之前那副半死不活,白的跟鬼似的样子,看着要圆润不少。” “想来,这段时间得益于殿下的照顾,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吧?” “其实,也还好啦~”钟晏谦虚说着,但明只要不瞎就都瞧出来他要嘚瑟的上天了。 二楼,会客厅内,侍者一一放下手中托盘里的茶点,便有序的离场了。 “他……还好吗?”钟晏摘掉口罩,垂下脑袋盯着手中茶点上精致的点缀看了许久,像是要盯出花来。 “还是老样子,一直没醒。”洛辛知道对方问的是她的生父——联邦前任阁老,钟毅。 “但你知道的,那场刺杀伤到他的脑部,像现在这样一直昏睡下去,已经称得上是最好的结果了。” 话虽如此,可他们都知道,老头的年龄大了,身体各项机能都在持续下降,指不定哪天人就不行了。 钟晏沉默着将手中的糕点嚼碎了咽下去,道:“待会儿,我和哥哥一起去看看他。” “好,那你们先简单休息一下,待会自己去。”洛辛的视线短暂的停留在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上,随即便收回视线,贴心的为两人留出足够的空间。 —————————— 洛辛走后,两人一时无话。 而后许久,钟晏才出声:“一直没问过,哥哥那时候想拍下那株冰晶血莲是为了什么?” 说着,他不自觉攥紧了那人的指节,自顾自答下去:“是因为那一株其实也是……”曾扎根于那人骨血里的冰晶血莲吗? 江宴清明白他的未尽之言,便出声否认了他:“不是。” “我拍得那株血莲,原本只是想对比检测一下两者的活性成分……” “看看有没有区别,以及如果有的话,区别会不会很大。” “还有吗?”钟晏锲而不舍的追问。 “那时……我还不知道你在哪里,更不能确定你的自然失序程度究竟到了何种地步,便想着,先有备无患。” 如果,两者的区别不大,都可以用作修复试剂来用,那无疑最好。但如果不能,他也好早做打算。 “那如果遇不到呢?” 如果当时在抢冰晶血莲时,你没能及时意识到那可能就是我,如果,我们一直错过呢? 江宴清揉了揉情绪低落的小alpha的脑袋,没有解释缘由的意思,只说:“总会遇到的。” “为什么?”钟晏声音闷闷的,虽说问出了口,但也没有要非得到一个答案的意思,他只是有点不开心。 “没有为什么。”江宴清眼前的碎发遮挡住了他的各自情绪,想了想给了他一个不能称之为答案的答案:“但如果非要问的话,那就姑且称之为宿命吧。” 宿命如此,只要我们彼此留存于同一个世界,那么迟早,都会有重逢相见之期。 ……宿命,钟晏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词,然后望向那人的眼睛,说:“我喜欢这个解释。” 之后,两人再次无话。 又是许久过后,钟晏再次出声:“哥哥,你说,他会死吗?” 算起来,钟晏确实很久都没去看过他了。上次见面,他已经比印象中的样子消瘦很多了。 现在,那老头……也许,都瘦的只剩皮包骨了也不一定。 谈论起生死,江宴清的神色不乏敬畏和平和,他坦然回答小alpha的问题:“人都会迎来终结,或早或晚。” “在这一点上,没人能做不得了假,包括你、我、他,或者任何一个人,都一样。” “哥哥都不能说点别的什么来安慰安慰我吗?”钟晏不满他的直白,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 “你什么不知道?”江宴清笑他:“你只是想让我陪你说说话而已。” 钟晏就闭嘴了,额头抵在那人膝头上磕绊磨蹭着,好烦哦。 但不多时,出声的还是他。他起身朝那人伸出手,说:“那走吧,今天不管怎么说,我都是要带哥哥去见他一面的。” “说不定,他一看我带哥哥来看他,那么一激动,人就醒了呢?”虽然,这种几率不会很大就是了。 —————————— “喂,老头,你瞧见没?” 位于月楼后方的疗养室内,钟晏一进门就装腔拿调的和人小声炫耀:“我已经找到记忆中缺失的那个人了。” “我很爱他,当然,哥哥也很爱我。我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钟晏牵着那人的手,十指相扣,举起给病床上的老人看,继续小声叨叨:“我现在可是他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了……好吧,虽然还没正式结婚,但我们真的超爱的!” 一旁的江宴清听着他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没什么用的话,也不阻止,就这么听着。 “还有,你都不知道吧,联邦和帝国已经签署了和平协议,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双方都不会再打仗。” “也或许,以后都不会再打,但就是吧,现在也算是一波平,一波又起……” 钟晏一点点把目前的局势讲给他听:“因为一个科研疯子横生许多波折,不过你放心,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很快就会解决好的。” 躺在病床上的那人蒙着呼吸面罩,瘦骨嶙峋的,但不难看出,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很高大帅气又不失儒雅随和之人。 但也就是现在,他就这么孤零零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了各种监测仪器,却像是对一切都无知无觉的可恶样子,看的人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醒一醒啊,都是要当外祖父的人了……当然,也不是不可以就是爷爷的,总之,你躺在那里躲什么清闲啊……” 钟晏低声絮叨的声音逐渐停息,再没了说下去的兴趣。 江宴清就摸了摸他的头发,和他商量:“先出去?” “那哥哥呢?”钟晏就借着那人的动作,顺势贴了贴他的手背上,幅度不算太轻的蹭了几下。 “我和阁下单独说句话。” 江宴清指尖轻抚过小alpha微微泛红的眼睑,几秒后还他一株颜色要糜艳很多的冰晶血莲,对他说:“不会很久,我去找你。” “哦。”钟晏垂着脑袋很轻微的应了一声,可他都不敢去看那人的眼睛,只是沉默着从那人手中接过花后,宝贝似的死攥在手心里,再没说些什么,之后就出去了。 —————————— —————————— —————————— 第113章 学不乖 江宴清也如他所言,并没有待多久,在钟晏出去不多时,他也跟着出来了。 “走,带你去休息。”小alpha自觉蒙着口罩,江宴清就大概知道他的情况了,却没多说什么,牵起他的手带着他走。 钟晏在月楼也是有个人房间的,所以两人也就没再回会客厅,直接去了顶楼。 房间里,小alpha圈着他的脖颈,快委屈死了:“我刚刚都没敢去看哥哥的脸……” “我……我怕我哭出声来。” 四下无人之时,小alpha就坦诚的有点可怜了,江宴清也没说不让他哭,只是伸手回抱住他。 “他真的教了我很多,哥哥。”霜雪的气息还在不平颤恸,钟晏向那人强调着。 “我知道的。”江宴清碎掉那些冰晶,给予他回应。 圈禁两年,好不容易挣脱那座孤岛,却与世界脱节,格格不入,却又没有人教。 彷徨忧惧,却还要强装镇定,努力生存下去,这对一个十岁的小孩来说,究竟有多么不容易,可以想象。 可小alpha却能长成现在这副骄矜肆意的模样,哪怕是放养,那位阁下给予的关怀和支持也是实打实的。 “你叫洛辛一声姐姐,那——你称过那位阁下一句父亲吗?” 那人问他,钟晏就乖乖回答:“我一般叫他老头。” ……整个人蔫儿吧唧的,却也还要别扭、嘴硬。 “那就是也那般称呼过的。”江宴清摸了摸他的后脑勺,不留情面的拆穿了他。 “嗯,”钟晏吸了吸鼻子,压下喉中哽咽,主动承认:“叫过的。” 但好可恶,他明明就很不喜欢哭,可在那人面前,他却总是忍不住掉眼泪…… 哇——这一点都不像个alpha,怎么可以这样啊!!! 001:⊙﹏⊙ “怎么哭的这么厉害?” 江宴清以为他还在为自己没正儿八经的称过那人几句父亲而难过,结果小alpha却在担忧这个。 “觉得难为情?”江宴清钳制着他的下巴不让他躲,凑近去亲他睫毛上的水汽。 “不,影响我在哥哥心目中的伟岸形象。”眼皮上落下一点温热,钟晏没骨气的不躲了,红着眼眶看他。 ……伟岸? “可你在我心目中……” 江宴清指腹擦过他眼睑下方那些碎晶流转过的光泽,最终倒是什么也没说,只轻轻吻掉了小alpha眼尾残留的那点可怜湿意。 “哥哥,”钟晏说:“你不要离开我。” 就算生老病死人人都躲不过去,但至少我们可以一路同行。 “不会的。”江宴清向他保证:“我们,一定会一起离开的。” “说好了。”钟晏也去亲吻他,一点点描摹那人的唇。 “说好的。”亲吻的间隙里,江宴清与他额头相抵,鼻息相贴,距离近的不能再近。 “最近……怎么好像总是在哭……”江宴清调侃他:“都快成小哭包了。” “因为哥哥在。”钟晏一路走来对生死也不乏敬畏,但也看的很开,就像那人说的,他什么不知道——他只是有点矫情,在那人面前。 “我的错。”江宴清得承认这点错误,并给予他一定的补偿。 “哥哥,再亲亲我啊。”说着,钟晏已经自己追了上去,逮着那人的唇瓣一通磕绊。 “……还回去吗?”江宴清一时被空气中咄咄逼人的凛霜气息熏红了眼,眼尾的那点禁锢之力又再发烫。 “不回……哥哥也不要回……”钟晏色迷心窍,头也不抬,一口回绝,换了位置继续磕绊着。 “什么……都不管了吗?”江宴清半倚靠在身后的门板上,由着他在自己锁骨上逞凶磨牙,思绪有过一瞬放空。 钟晏就不吭声了,风飞雪舞,大片大片的雪花寻着那人的踪迹,放纵的无能狂怒了一把,而后就一头栽进那人怀里,搁浅不动了。 “钟晏……” “嗯?” “你,管一管他们。”江宴清指的是那些滞留的霜雪。 “不管。”钟晏偏过头贴了贴那人的后颈,明显感受到那人的指节蜷曲了几下。 霜雪的气息有了松动的迹象,锲而不舍的纠缠着空气里那缕幽香。 六瓣霜花晃晃悠悠飘荡着,也学着自己主人那样,喜欢的不得了的贴了贴那人眼尾的缱绻绯色。 碰上那点温凉之意,江宴清睫毛不自觉抖了抖。那片六瓣霜花就悄然蛰伏进自己的大本营,轻易与那人眼尾的那点禁锢之力相融合。 “有人来了。”幽蓝色的光泽一闪而过,江宴清听到了门外传来的清晰脚步声,小声提醒。 钟晏依旧不管不顾,坚持自我,执起那人葱白的指节低头覆上一吻,满心的眷恋。 扣扣—— “殿下,议员,可以用午餐了。”来人是负责来请两人用餐的侍者,迟迟得不到回应,之后再次出声:“殿下? 议员?” “……好。”好在这次,他成功得到了应允声,就先行离开了。 走廊里的脚步声渐渐模糊、远去,最终消失,一门之隔内的眼尾止不住泛红的那人哽着的一口气半晌才敢松懈。 衔在口中的指节因为用力而隐隐失了血色,留下一圈明晃晃的齿印。 钟晏瞧见了,便不让他再继续,执起又落下一吻,刚好对应落在其上。 “把自己的精神体全部收回去。”江宴清指节挣动了两下,气闷的想要收回。 “全部都要吗?”钟晏有点舍不得诶。 “全部。”江宴清偏了偏头,避开这人一枚平白惹人心烦的吻,不肯动摇分毫。 “可是……”钟晏想要耍赖。 “没有可是。”江宴清钳制住他的下颌,警告他不要再乱来。 钟晏无辜的眨了眨眼,一副乖乖崽的样子,好意提醒:“哥哥记得下次捏紧一点,这样都没什么威慑力。” “钟、晏!”不用等下次,江宴清现在就如他所愿,钳制在他下颌的疲软指节缓缓用了点力。 “错了,我错了!”把人惹生气了,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何况…… 因着角度问题,钟晏视线微微下撇,刚好能瞧见那人眼尾经久不息的烫意……好吧,好像确实是把人逼急了那么一丢丢。 钟晏不得不松了一处掣肘,之后又不情愿的松了第二处……第三处……直到最后一处要紧关头。 “松了。”江宴清没力气再警告他了,指尖也早已失了力道。 “哥哥,我待会……我现在就松!”钟晏头皮发麻,果断松手。 “钟晏,你学不乖。”没了桎梏,江宴清也撤回了压迫信息素,一把推开了他。 钟晏配合的往后退了半步,乖乖认错:“我之后一定改。” 可之前明明早就说过不止一次了,精神体不是这么用的啊, 江宴清不理他,低头整理衬衫领口,对他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信。 ——他从来屡教不改。 —————————— —————————— —————————— 第114章 成长阶段 “别气嘛,哥哥。”不多时,钟晏又上前半步勾了勾那人另一只垂在身侧的尾指,这次,是明显知错了。 但江宴清知道,他知错也不会改,却不想同他掰扯什么,敛下眸光看了几秒两人勾缠在一起的尾指便松了口:“去吃饭吧。” 不过,这顿饭两人最终却是在房间里吃的。 推着餐盘来送餐的两人其中之一就是方才来敲门的侍者,他神情有点歉意和尴尬:“洛首席说,她就不打扰两位用餐愉快了。” “好,多谢了。”钟晏听他这语气不由挑了挑眉头,不过也没说别的,只是错开位置放他们进来。 ……两人送完餐走后,钟晏叫人吃饭的时候不小心瞥到了江宴清终端上的人员信息名单,便随口感慨了句:“沈钰和弗雷德也加入异变的行列了啊。” ……那看来,联邦也该加紧操练的速度了,不能落后啊。 “嗯。”江宴清起身和他一起走到了小型餐桌前坐下,低头用餐。 “半个月后,前往赤星?”用餐途中,钟晏问起了他之后的打算。 “差不多。”江宴清估算着时间给了他回答:“届时,可能只是驻扎在赤星上空的边缘地带,需要进一步侦查。” “好,我知道了。”钟晏心里便有了具体盘算。 “哥哥今天要在这里住一晚吗?”钟晏问的突兀,江宴清不免掀起眼帘瞥了他一眼,进而反问他:“你不回去?” “联邦是要回,但总要给哥哥留足了信息素啊。”钟晏这话说的理所当然,也不见得有多委婉。 至少,江宴清听懂了,也给了他答复:“不用,你直接回去。” 十天半个月而已,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那怎么行?”他可是致力要当a德天花板的,怎么能中道崩殂!钟晏态度坚决,义正言辞:“不行,我是一定要留下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说什么很正经的话。 江宴清深深看了他几秒,而后才低下头继续吃饭,不过倒是没再说些什么拒绝的话。 “咳……”钟晏耳根不争气的红了,但纯属是被盯久了,有些哧然,绝对才不是因为年轻气盛! 001:我信你个鬼(>_<) 系统终端的提示音响了几下,这个时间……大概是夏阑整理传过来的其他一些今日待办的文件。于是,江宴清就说:“等回去再说吧。” 毕竟,厮混是一回事,正事又是另外一回事。 “嗯好。”钟晏胡乱的点头。 001:两个字,羞羞了o>_<o —————————— “这就要走了?”用过午餐,两人就准备告辞离开了。 “嗯,就走。”钟晏难得的惜字如金。 “那我就不多强留了。”洛辛也不跟他们客套,毕竟按照目前局势来看,这两人最近应该都挺忙的,只真挚一笑:“殿下记得闲暇之余有空来玩,月楼随时欢迎您的到来。” 江宴清没有回拒,清浅一笑:“一定。” ……一直到两人坐上车,钟晏才找回自在的状态,隔着车窗大声嚷:“记得帮我照看湖里的花啊,洛辛姐姐。” 闻言,洛辛想起了这人之前在月湖里撒下的种子,也是十分心累:“看天意吧。” 毕竟,能不能种活现在都还两说呢,更不别提冬日里会不会开花了。 …… “花?”回去的路上,江宴清在打开终端上的文件夹前,望向坐在一旁座椅上的小alpha。 “我寻了种子,撒进了月湖里。”钟晏和他交握着手,央求的意思不言而喻。 “能种活?”哪怕是经过人工改造后的花种,应该也很难自然培育而成的吧。 “不试试怎么知道?”钟晏拨弄了几下新得的血莲花瓣,小心着没有弄碎它。 他看着还挺想试试的,江宴清便不会扫他的兴,但也绝不会插手,小alpha自由发挥就好了。 “哥哥,月复月几,好像有点软化了。”三个月了,也确实该有点弧度了,这本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但这对小alpha来说,还是太新奇了。 他不敢碰,还有点怕。 “种子发芽生长,这很正常,你可以碰一下。”钟晏之前的抗拒江宴清看在眼里,也一直在等他按耐不住好奇心。 这是一个很神奇的过程, 届时,他会引导他,让他不再抗拒、矛盾,也不再会不知道该用何种心态面对, 他将承担起他作为缔造者之一的责任,体会种子从生根、发芽到茁壮成长这一路的艰辛和不易。当然,等花开了,他也会有自豪成就感的。 “它还很脆弱,哥哥。” 萌芽的成长阶段,脆弱的仿佛随时都会陨落,钟晏感到揪心——他怕它死掉,更怕会因此殃及那人。 “但种子一般都会很顽强。” 浇花施肥,汲取养分,一点点长大,他们会一起静待花开,江宴清安慰他。 钟晏现在已经不会去问二般情况下这种蠢问题了,他有些发愣,因为知道它在一点点成长。 是他们一起种下的花种。 如果有幸长成,他……也许给不了它教科书似的栽培养育, 但,一定一定会给它很多很多的爱,不会抛弃他,更不会厌弃他。 它,会在爱里长大。 —————————— —————————— —————————— 第115章 联合声讨 “回去。”封闭狭小的空间,两人的信息素彼此争锋纠缠,但这不应该——至少,不该在此刻,在这样的地点。 帝国边境军事基地,作为少将兼任储君的江宴清自然有自己的私人停车位。 外面阳光正好,但由于车窗密封严实,灯光难免晦暗了些。 可江宴清却像是依旧觉得刺目晃眼一般,抬手搭在眼皮上,隔绝了光线,以及炽热。 “车里有备用的衣服吗?”钟晏不愿意就此收手,也不避讳自己的亲昵。 “……有。”放平的椅背被复原,江宴清埋首于小alpha的颈侧,尚且依附于他,声音很轻,不免听不真切。 “哥哥直接去办公室?”钟晏寻着那人指出的方向,顺利找到了备用衬衫。 “嗯。”江宴清放纵自己靠在椅背上闭目休息了片刻,再睁眼时,那人神色清明,全然没了方才任人掌控的脆弱和交托。 “那我陪哥哥上去,然后我再离开。”可越是这样,钟晏就越痴迷,最后实在没忍住,又上前吧唧亲了一口——就印在那人眼尾未散的余红,是宣照,更是隐秘的快意。 “好。”停留在眼尾的湿意,让江宴清睫毛不自觉轻轻颤动了几下,咽下了本打算宣之于口的婉拒之言。 尽管他们都明白—— 离别既定,多出那么几分钟的相伴在客观上不具备任何意义, 但……江宴清看了看阳光之下,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就没什么了。 虚度这么几分钟的时间交给彼此,做一些无意义的事,本身就很浪漫。 …… —————————— “我走了,哥哥。”办公室走廊里,将人送到办公室后,钟晏和人简单抱了一下,没进门就直接走了。 对此,001感到不可思议:“这么水灵灵的走了?道别吻也不要?或者你哭一哭啊?” 彼时,飞行器里,钟晏正在看朔月传过来的实时监控画面中议院中一些心怀鬼胎的议会成员联合向阁老提出要声讨他这个众矢之的的议员的嘴脸。 听了001的话,也只是淡淡一句:“你有病吧,哭什么哭。” “可是……”001总之一句话:“这都不像你。” 平时不都要闹一闹的啊。 “你在说什么鬼话,我又不会无理取闹。”钟晏的话混杂在一众议员的声讨声中倒也不算突兀。 “钟晏与帝国勾结,不配再当我联邦议员!” “我们要求议会重新选定议员,代替钟晏的位置!” 钟晏敲击键盘,发送出去一段话:请事实举证。 此刻,议院里联合声讨的议员能给出什么举证呢? 嗯……无非就是两人之前在帝国官网上发布的合照,以及捕风捉影的娱乐报道。 可偏是这样,他们就越嚣张:“还用什么举证,他都在帝国乐不思蜀了,这还不够明显吗!” “就是,人家都成了帝国的太子妃,哪里还会在乎在联邦这点蝇头小利!” 这话,挺酸的啊。 钟晏打开了语音:“蝇头小利,你这是要抹黑联邦啊。” “怎么,难道是想说,议院给你开的工资与你的付出不成正比吗?” “那好办啊,你去主动请辞不就好了,还在这里嚷什么?” “就算退一万步讲,我就是真被授予了帝国皇太子妃的头衔,干卿何事?” “难不成,你还要羡慕嫉妒恨啊?如果这是这样的话,那你倒不如直接撞墙去吧。” 钟晏毒舌依旧:“毕竟,某些人可是羡慕不来的,注定了没这福分。” 不过任凭钟晏怎么说,现在在议院里原本是和阁老视频举证的众人的关注点也都不在这儿。 “钟,钟议员……” 居然是跟阁老在一起吗? 那岂不是他们之前说的话,也都进了他本人的耳朵里了! 啊这……大事不妙啊。 “怎么,你们也就这点能耐了,只敢在背后蛐蛐我。” 钟晏转了转戒身上那片雪花,语气不屑:“你这样可扳不倒我啊,许议员。” 刚才群起激昂,蛐蛐的正欢,而现在被公然点名的徐议员:“……”骂早了,这下好了,被正主逮了个正着。 当然,也不是还没有硬是要强出头的人,苏蒙就挺不怕事儿的,哽着一口气反驳:“怎么不干我们事,你这是叛国!” “呵……叛国?”钟晏觉得很好笑:“我叛没叛国有待考证,不过既然诸位言之凿凿,那就等我回去之后亲自和诸位好好辩一辩,理论理论。” “看看,我们究竟是谁更清白一些,谁又更混账一些!” “先这样。”说完,钟晏反手挂断了连线。 而监控画面中众人则一时还在状况之外,面面相觑,愣是没一个再敢出头的。 飞行器内,钟晏将戒指穿回银链上反手戴回脖颈上,一时不知道该自豪于自己的“淫威”,还是该赞叹自己的演技好—— 毕竟,他都这样了,这帮人还是没一个能反应过来,也是真够可以的。 钟晏:就应该给哥哥看看,嘿嘿我有多牛(?ˉ??ˉ??) 001:少得意,省的笑掉大牙,听见没有? 钟晏:你、闭、嘴! —————————— 但是,怎么说呢,那些声称要“上书弹劾”钟晏的人有福了。 因为,钟晏说回那就是一定要回的,次日凌晨三点,他就杀了回去。 不过还算钟晏有点人性,至少,他没有大半夜把人揪起来当场就对峙,而是——在和人报平安,十分滴自觉。 001不能理解:“主人你笑什么啊?你不就给殿下发了一句你到了嘛,傻笑什么啊?” “你闭嘴,我那是有已婚人士的自觉,好吗?不懂就不要乱说,ok?” 下了车,钟晏一时不想去见那两个说好了要老实待在月楼决一死战的傻子,索性就直接来了议院。 滴——虹膜认证成功, 阁下,欢迎回来,请进。 钟晏久没有进过这间办公室了,系统提示音啰嗦点也没什么,只要房间干净就行。 反手关掉门之后,钟晏去了后面的休息室看了看终端消息,见那人没发过来消息,这才满意的倒头就睡。 ……要做个好梦啊,哥哥。 (最好,梦见我。) —————————— —————————— —————————— 第116章 我不装了 “早啊,诸位。”一大早,钟晏推门便见昨晚才在监控里看到的一个个熟面孔,以及一些来凑热闹的其他议院成员齐聚在他办公室大门前。 “怎么是你,阁老呢?”苏蒙问出了在场不止一个人想问的问题。 钟晏一笑:“这个问题问的好,我们待会再讨论,走吧,先去决议庭。” “可朔月昨天并没有通知我们今日组织了表决会议。” “我说的。”钟晏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学着那人的样子将衬衫排扣扣到最上面,没了往日嬉皮笑脸的吊儿郎当,锋芒毕露,也是挺唬人的。 他扫过在场各怀鬼胎的人,似笑非笑:“我不是现在正在通知你们吗?” “你有什么资格……” “你说我有什么资格,”钟晏出言打断了自从顾辞被捕之后已经许久不曾在议院如此活跃的谢逊,“谢议员”的话。 除却阁老,钟晏亦有一票否决权和通过权,单凭这人尽皆知的一点,众人就得认。 也因此,谢逊即便再不甘,也只能隐而不发。 “既然无力反驳,那就跟上看看,我这个什么都没干就成了某些人口中叛国的罪人,究竟想干什么,不也很好。” 说完,钟晏懒得在搭理他们,径直往决议庭的方向走去。 “这……”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纷纷自觉跟上。 因为,仿佛是为了佐证钟晏的话,就在前一秒,朔月也发布了参加表决会议的消息。 路上,钟晏遇上了也一同赶往决议庭的闻人君,便同人问好:“闻人将军的病好了吗?” 闻人君只当没听出钟晏口中的不爽,声音一贯的冷冽:“劳阁下挂心,已经没事了。” “那挺好。”虽然但是,钟晏还是很气的。 毕竟,就他知道的,目前,也就只有这个人是没有自然失序迹象的,甚至,以后都不会有。 趁贺新将拟定的书面权益书分发下去的同时,钟晏正在征询在场众人关于另一件事的意见: “半个月后,我们将和帝国一道前往赤星,共同围剿以牧辰为首给两国造成公共卫生安全以及社会治安问题的乱党,这点……” 钟晏看了看公屏上时间,“还是十分钟后表决。” “时间上,会不会太赶?”毕竟,异变者的训练分析报告大家都是有目共睹,并不完全成熟。 “但我们也都知道,越早处理,形势才是对我们有利的。” “牧辰手中的实验体比起帝国和联邦的总和,只会只多不少,所以——” “拖得越久,对我们反而不利啊。”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但这场表决虽并非朔月一手发起,但同样由它来维持秩序,并宣读会前纪要。 “下面宣读表决要求,请在场诸位保持安静,依次起立。” 众人却迟迟没能静下来,只因——这次钟晏一反常态,没申请弃权。 “这么看着我干吗?” 明知故问,无辜的让人恨得直牙痒痒。接着,他笑眯眯的肯定:“我这次,参加的。” 不说在场众人,001看不下去,诚恳表示:demo,我觉得,你真的好贱哦,主人⊙﹏⊙ …… 会议开始前五分钟,朔月在系统提示音再度响起:“投票即将开始,。” “本次决议,依旧贯穿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严禁在场议员彼此串联,影响决议结果。” “违者,剥夺终身参议资格,望诸位知悉。” …… “表决开始,请诸位在各自按键下决出各自的意志。” …… “表决结果,在没有一票否决的前提下,本次会议以两票之差当庭宣布,联邦在对牧辰为首的乱党一事上,同帝国共进退。” “半月之后,联邦军队将和帝国一同前往赤星驻扎军队,” “经考量,暂定—— 一军统帅由闻人君,闻人将军担任;此行决策人,由本届阁老,钟晏,一经抉择。” 新任阁老,是钟晏……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朔月口中的那位主人公身上,决议庭几乎落针可闻。 而朔月则按照程序宣知: “此判决,自决议产生起,即刻生效。若有异议,可向审查庭当庭提交资料,一经核实查处,必将严惩不贷。” …… “评选结果,诸位也都听到了,那么我们现在谈谈诸位手中的权益书。” 朔月流程走完,钟晏成了在场为数不多的处变不惊之人,并适时接过话茬: “大势所趋,无论是帝国还是联邦,现下经过精神暴乱而自主异变者不在少数……” “但保障他们确切利益以及违法犯罪的法条目前并不完善,我草拟的这些条目也不一定合理,那么接下来,就要看诸位的了。” “如何?”眼见众人依旧沉溺在打击之中,钟晏不得不先惊醒他们。 “啊……是这样没错。”不知是哪位议员感叹了一句,其他人紧接着纷纷附和,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也是了,他们都是拥有一票否决权以及一票通过权; 甚至,他们都从不参加评选庭选任新任议员,因为这不合规矩。 (阁老的权利相较议会其他成员本就高出一截,若是再私相授受,干预议员选拔,那岂非要乱套了。) 至于,钟晏为何连其他的像表决会议等也从不参加…… 这大概,只是他不想那么快被猜到身份,而放出迷惑众人的烟雾弹而已。 如此这般细想下来,居然还挺合理? 所以,钟晏,真的是这一届一直秘而不宣的阁老。 怎么他们之前就硬是没往这方面猜呢?! 在场大多数人投向钟晏的目光开始逐渐变得复杂、诡异且神奇?起来——原来如此啊! “咳,之前一直瞒着大家,也并非我本意哈。” 钟晏被盯的有了那么点过意不去,就稍稍解释了句: “只是,联邦那时鱼龙混杂,忠奸难辨,前任阁老又遭逢刺杀,人心惶惶的,混入其中的话,做起事来比较方便,所以就一直没说。” “这个解释,还可以吧?” 钟晏也是有点不自在吧。 毕竟,之前他装的吊儿郎当,还……贱兮兮的,和他们都挺不对付的,现在骤然间和他们握手言和、把酒言欢的,就……也挺不好意思的啦~ “当然!” “嗯嗯,我们明白的。” “钟议(员)……阁老,可以理解,可以理解的。” 救命,这都是在说些什么啊!!! 我就说这个世界癫吧! 那我之前背后蛐蛐人的坏话,算什么,算什么啊!!! 关于,我之前一直看不上眼的一个同僚,突然有一天成了我们大家头头这件事, 还真是……尬啊! —————————— —————————— —————————— 钟晏:一句话,我摊牌了,我不装了?(???)? 第117章 心有灵犀 001:主人,你走快一点啊,实在不行你跑几步也行,冰晶都冒出来了! 还不等他从决议庭出来,钟晏就隐隐控制不住自己侧颈和眼周呼之欲出的冰晶。 滴——权限通过。 走廊里,钟晏低着头快步拧开了就近一间资料室的大门,闪身躲了进去。 001心急如焚:主人,你这是怎么了啊?!怎么就突然不受控制了,这不科学啊。 “我……不知道。”钟晏靠墙蹲在和一排资料架夹角的角落里,这下不止侧颈和眼周,顺着掌心向上也有冰晶肆意疯长,全无顾忌。 “那——疼吗?”001问了句重点。 “好像,又不是很疼。”钟晏缩在角落里尽可能碎掉那些薄薄一层的碎冰,结果却是连霜雪也在躁动。 ……这是怎么了? 相较此前而言,这次不算是深入骨髓的疼,但随着霜寒之息的叠加,也不会比之前好到哪里去。 时间久了,钟晏额间还是无可避免的冒出一层冷汗,指尖满溢而出的冰晶滚落在地面,轻易不会碎掉 。 “我想见哥哥。”又是一粒水滴状的冰晶砸落地面,钟晏躲在暗处小声说。 001成功预判,并表示:已经在拨了。 确实在拨,帝国边境那边今天也正在就异变者权益保障书进行修订讨论的江宴清同一时间便收到了终端提示音。 其中,对异变者的量刑处理存有的争议分歧较大,众人各执一词,一时半刻达不成共识,江宴清索性道:“你们先商量着。” 出了会议室,江宴清推开隔间房门走了进去,并接听了对方的终端视讯请求。 “是冰晶……又冒出来了吗?”小alpha那边光线晦暗了些,但江宴清还是在其侧颈流转过的一点光亮猜到了实情。 “嗯。”钟晏就稍稍抬眸,让人看的更清一点。 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碎晶,仿佛春日里打着旋簌簌吹落的花瓣,又像小人鱼奔赴海洋时加以点缀矫饰的银鳞,神秘,也不失美丽,不似人间风物。 “阿厌(晏),你的力量在增强。”也许,不止是小alpha的。 江宴清垂下眼帘左手掣肘着自己右手痉挛般颤抖的手腕,不着痕迹的深吸了口气——他,也在同等程度的遭逢聚变。 “我让你带回联邦的修复药剂在哪里?阿厌(晏),去喝一支。” 右手从指节到手心延展的青色脉络仅凭肉眼便可轻易捕捉,江宴清知道,一株扎根在他骨血里糜艳卓绝、无可比拟的冰晶血莲正在缓慢汇聚,汲取养分。 “可是,我这个样子……”钟晏的顾忌在下一秒得以滤除,冰晶在消减,至少没那么肆无忌惮了,是那人的手笔。 “戒指里萃取封存的信息素应该可以帮你争取几分钟的时间。” 以眼尾那抹精神禁锢为媒介,江宴清利用小alpha所佩戴的戒指戒身里高浓度的信息素替他消解了一部分满溢的能量,但维持不了多久。 “嗯。”行动没那么受限了,钟晏乖乖应下,开了门,径直朝自己昨晚落脚的那间办公室赶。 “钟议员,”过路的办公人员礼貌和他招呼,钟晏无暇顾及,像一阵风匆匆离去,留下一抹清幽苦涩之息,是那人为他建起的屏障,在不遗余力的庇护他。 “一支就行了吗?”戒身里高浓度的omega信息素停留的时间不会太长,钟晏在有限的时间里贪恋的嗅闻了几下。 “嗯。”手心里冰晶血莲的雏形初见形态,江宴清靠着墙面同样低头嗅闻了几下他所佩戴在胸前的戒指戒身里,小alpha也为他封存留下的高浓度信息素。 虽然不多,但多少好歹都是个安慰,不止一个人这么想。 “哥哥疼吗?”他的力量在增强,那作用于江宴清身上的反噬,会少吗? “还好。”江宴清没在去瞧手心那株逐渐成型的冰晶血莲的样子,看向虚拟中小alpha亮亮的眼睛,他怀疑这人要哭了。 “对不起。”不出所料,小alpha又在歉意的和他说着对不起。 “嗯,原谅你了。”如果距离近的话,江宴清可能会打他一顿以示惩戒,但现在两人相隔太远,他看着又着实可怜了些,还是算了吧。 “哥哥也别藏啊,我都看见了。”那种血莲没有根植在他骨血里,所以钟晏永远无法设身处地体会他的疼痛,拔除根系时他该有多疼。 “哥哥也骗我。”分明就很疼,钟晏眼眶酸酸的,却没有哭——总不能一直让对方哄他啊。 “下次见面,我想去地下储存室看看。”钟晏说。 他知道,那些剥离的冰晶血莲,一直低温存放在地下室。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单独去看。 “好。”江宴清没有拒绝,眼尾的烫意在时刻提醒着他,小alpha的情绪起伏是因为他,和他有关。 “哥哥今天都在忙什么?”钟晏低垂着眼睫,突然很想暴力扯掉那一截贴合在他手背上的霜寒之息。 ……这样,是不是能体会一点点那人的痛楚。 钟晏舔了舔唇瓣,探出指节,很想实操一下。 001对他蠢蠢欲动的自残行为发出预警:我劝你不要乱来,三思而后行,如果你不想惹殿下生气的话。 “权益保障书。”江宴清半倚着墙壁,最后也学着小alpha之前的样子蹲了下来,放松伸展的右手指节无意识的痉挛两下, 而蜷在身前的左手则握着充当项链吊坠的戒指凑近鼻尖又嗅闻了两下,这才言简意赅的回答小alpha的问题。 不过江宴清猜想,对方应该也在忙这件事。 撕掉的那块冰晶连带着皮肉一起扯了下来,疼的流血,钟晏却是兴奋之余还要装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吐出几个字:“我们心有灵犀。” 他疼我也疼,这才公平。 目睹这一切的001:“……”心不心有灵犀我不知道,但我觉着,反正你要完犊子看样子是没跑了⊙﹏⊙ —————————— —————————— —————————— 第118章 粉色冰晶 “钟晏……”下一秒,江宴清突然叫了他的名字,钟晏心都凉了半截。 “哥哥,”钟晏默默背过手,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那熟悉的三个字了。 “你的信息素,好淡……”萦绕在鼻尖的霜雪气息真的好淡,好淡,江宴清眼尾都有些泛红。 “哥哥……”那人掌心的冰晶血莲几欲凝成实体,钟晏也注意到了。 可他不在他身边,给不了他信息素,更给不了他安抚。 钟晏背过去的手掩在办公室的实木桌子后方,在那人看不见的角落,血肉模糊。 他现在赶回去,同样来不及、赶不上为他暂缓疼痛。 “赤星的时候,你要陪着我。”江宴清指节收拢,攥紧了手中的戒指,在眼尾的禁锢之力受到小alpha的情绪影响之前,给出他解决方案—— 不需要寸步不离,但要陪着我,现在不行,就换来日。 可这算什么解决方案啊…… 钟晏小声反驳:“本来就是这样啊……”他本就该寸步不离的陪着他啊。 哪怕是放在当下,他也该给他拥抱,给他亲吻,给他百分百的亲昵、哄慰,他是他的哥哥啊。 “……霜花。”眼尾禁锢之力分离出来的那点精神力幻化而出的六瓣霜花秉承主人的意志,也在履行主人的职责,它在哄他开心。 江宴清意识到这一点,见它想靠近又不太敢靠近的样子,眉宇间便有了笑意。 “冰晶有消减吗?”江宴清探出另一只手供它栖息,那瓣微凉就轻轻贴近他的指根蹭了蹭他汗湿的掌心。 “有的。”得益于那支修复药剂的缘故,那些嚣张可恶的冰晶已经没了攀附蔓延的趋势。 “好看吗?”江宴清向他伸出右手,给他看自己手心那株徐徐舒展花枝的冰晶血莲。 花开荼靡,美得不可方物,钟晏说不了违心之言。 “阿厌(晏),我只给你看。”只给你一个人看。 小alpha明明就很喜欢,却迟迟不肯表态,不愿宣之于口,但江宴清懂他的止言又欲,便也愿意哄他开心。 “你喜欢吗,阿厌(晏)?”江宴清又问了他一遍。 “喜欢的。”这次,小alpha没有缄默不言,坦诚的过分。 这才对嘛,你不能因为它扎根于他的骨血,后期拔除时注定的疼痛,就否认它的美啊。 “我(就)知道你喜欢的。”江宴清发现他耳根红了,红的不得了,是因为被逼着说喜欢吗? 紧接着,江宴清又发现了更有意思的事:“阿厌(晏),你颈侧的冰晶……变粉了。” 不是疑问,是肯定,所以哪怕小alpha捂的再严实,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没有,你,你看错了……”钟晏还不肯承认,也是,这种一点都不酷的事,他怎么会承认啊! 粉色冰晶——是因为经年失序在循序减重,他的能力也在和他本身相契合、媲美的缘故吧,江宴清暗自揣测。 “冰晶消了吗?”捂得那么严,耳根也还是那么红,他也不好太欺负小alpha了,江宴清如是想。 “嗯。”钟晏瓮声瓮气回答,但依旧没有松手的意思,也就是还没有消。 “再给我看一眼。”左手手心的那瓣霜花和他主人一样,自欺欺人的装死, 江宴清突然不是很想就那么轻轻揭过这件事了。于是,他也学着小alpha平时对他的恶劣把自己的欲望诉诸于笔墨唇舌。 “阿厌(晏),给哥哥看看。” “哥哥……”钟晏自食恶果,但誓死也要守住自己最后那么点可怜颜面。 哪有alpha像他这样啊,贴有碎钻一样的冰晶也就算了,还粉粉嫩嫩的,一点都不像个正经的alpha,怎么可以这样啊,呜呜!!! 小alpha不乐意,连带着他手心的霜花也抗议似的扑腾了两下,但,显然它是翻腾不起什么浪花的。 江宴清在等他妥协,也相信他会松手,果不其然,钟晏咬钩了:“一下下,就一下下。” “嗯。”江宴清应下了。 “阿厌(晏),它也很漂亮。”和他手心的冰晶血莲比,各有各的美,江宴清毫不吝啬的夸赞。 但钟晏显然不需要这样的评价,羞愤难当,用左手捂得死死的! 右手不敢被人发现端倪,他一只手也能捂得严严实实!!! 001吐槽他:嘴说真硬啊,在干嘛去了,都跟你说了,不要盲目跟风啊!这下好了,顾此失彼,殿下指不定早就拼凑看全活儿了。 “右手怎么了?”但天不遂人愿,江宴清似乎还是发现了不对劲之处,皱眉问询。 “没有,什么都没有!”钟晏也不知道是做贼心虚,还是实在是羞愤难当,就这么直接挂断了视讯。 “……” 江宴清不好说什么了,只能低头寻着那瓣霜花的踪迹,忍笑道:“你的主人和你一样,是个无赖。” 霜花得了精神力正抱着啃正欢,哪管那人说了什么,它很无辜的,好伐╰(???)╯ 江宴清就又拨了拨它,继道:“他是大无赖,你就是小无赖,也好不到哪里去。” 精神体本精:听不见,听不见,我听不见\(`Δ’)/就是说,他无赖管我什么事啊,我可是乖乖宝哦t^t …… 与此同时,远在联邦议院办公室里的钟晏心里吱哇乱叫,啊啊啊啊,这都是什么事啊! 粉色冰晶,膈应谁呢? 呜呜呜,我可是根正苗红的大猛a,大猛a啊,这算怎么回事啊,呜呜x﹏x 001丝毫不惯着他,字字句句都说在了钟晏心坎上:“可是殿下喜欢。” 钟晏:“……保真?” 001自信的给他分析:“殿下刚刚的表情,语气,就是很喜欢嘛。” 钟晏:“你要这么说……” 001忽悠……也不算忽悠啦,说的头头是道:“殿下之前就很喜欢主人你眼周的碎晶啊(>_<)” “所以说,殿下没道理不喜欢主人颈侧粉粉嫩嫩的、像矫饰了花瓣一样的碎冰啊。” “不用说了,这题,我秒了!!!”钟晏猛的一拍桌子: 一切,为了那人宠爱! —————————— —————————— —————————— 第119章 抗药因子 “殿下,按您的吩咐,会议已经先结束了,这是您要的带有避光防尘作用的玻璃罩。” 帝国军事基地内,夏阑扣开了会议室隔壁的房门,并拿来了那人所需要的容器。 “有劳。”江宴清没让人进来,将夏阑手中的容器接过,便重新关上了门。 …… “嘶——”钟晏嫌弃的错开某人,甩了甩手,倒吸一口凉气。 “哥,你手怎么了?”秦束乍一见到他哥略显激动,直接扑了过去,岂料人没扑上,倒是碰到人家受伤的右手了。 “没事。”钟晏懒得和他解释,在楼下环顾一圈也没见除秦束以外的活人,就问:“雅凉呢?” “她……”秦束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钟晏了然于心,她还能去找谁?不外乎就是温漾了,暂且不说其他,“她什么时候走的?” “哦,哥你放心,她和我报过平安了,现在估计已经和她的温哥双宿双栖呢。”秦束摆弄着手里的游戏机,言语间还挺平常。 钟晏拿起另一把游戏机,操控着是小人和他对打,随口一问:“你呢,有喜欢的吗?” “有啊。”秦束手上动作不停,面上不假思索:“我喜欢射手!最好百发百中那种,我简直爱死了!” 钟晏:“……”真是好单纯一网瘾男年啊,但是,谁问你这些了! 钟晏听了他的话,手上动作一顿,扭头看向他,偏偏这红毛还在说的热火朝天: “哥你都不知道,我最近在一款游戏中新认识了一个大神,他真的,太厉害了,我还因此……” “因此什么?”钟晏望向他的视线越发慈爱。 “因此,结交了一个刚开始玩封神这款游戏的搭子,时间上,我们挺合拍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秦束对上他哥的视线就莫名不自在。 “还有呢?”游戏显示失败的英文字样,钟晏并不在意,毕竟他也要适时关心关心网瘾少年的游戏日常,省得被人卖了都不知道,说不定还能乐呵呵帮人数钱呢。 “没啊……就,就这样啊。”秦束目光游弋,磕巴心虚的不要太明显。 “说实话。”钟晏笑的毛骨悚然,轻飘飘落下三个字。 “就,就这样啊。”秦束死鸭子嘴硬,钟晏冷笑一声:“秦、小、束!” 秦束不敢了,看了眼终端右下角的时间后实话实说:“他约我打游戏,差不多就是五分钟后的样子,我答应了!” “就这样?”钟晏明显不信,如果只是这样,那有什么好心虚隐瞒的啊! “嗯嗯。”秦束不敢欺瞒:“这是我和白先生约定好的,不信哥你可以看终端界面。” “那你在心虚什么?”说着,钟晏瞄了一眼屏幕:“白术……叫的还挺文艺。” “哟,这还加上好友了呢。”钟晏揶揄了他一两句,秦束莫名羞耻。 好在之后钟晏便将终端屏幕推回去了,他不会过多查看对方的隐私,只提醒:“别被骗了。” “当然!”秦束如蒙大赦。 “雅凉不在,你自己在家待着,别饿死了。”说着,钟晏起身去翻了一下冰箱,见里面物资充分,看着还行,就不再多待:“我走了。” “哥你不留下吃完午饭再走吗?”秦束出言挽留,于此同时,终端提示音响起。 钟晏盲猜是那个什么沈的消息,见他手忙脚乱的去看,钟晏心下感慨:豁,这不是正在开窍的路上嘛,值得表扬。 “和人家小o好好打,如果喜欢,也是可以深交的,知道吗?”和人嘱咐完,钟晏转身离开。 “……哦。”秦束目送他哥离开的背影,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可是,没有什么小o啊,人家也是alpha啊,而且信息素还是白檀松木的高级香。 —————————— 而后,一路赶到叶白私人研究所里的钟晏百无聊赖的坐在休息室里给自己血肉模糊的伤口撒上碘伏消毒,等人出来了张口就问:“怎么样,研究出什么成果没有?” “你手怎么了?”叶白显然是看到了手上潦草缠上还渗着红血丝的止血绷带。 “没怎么。”钟晏依旧不愿解释,在等经久的痛感缓慢消失。 “自虐啊?”叶白不依不饶。 “没,自我感动一把而已。”钟晏玩笑似的说了句。 “之前你送来的那两管血剂是雅凉和秦束的吧。”见钟晏仍旧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叶白也不再问,和人聊起正事。 “他们的抗药性毋庸置疑,倒是你和那谁的,你们血液里某种抗药因子,究竟是怎么来的?” 叶白瞧着倒是很严肃的样子,钟晏忿忿拆穿他:“怎么,说出闻人君三个字是能要你命还是能怎么着吧?” 钟晏心说:“还那谁呢,真是——无聊!” 001精准吐槽:“那主人你和殿下在一起的时候,也会“无聊”吗?” “我就说嘛!”叶白借机反击回去:“原来这某些人啊,自己和人分居两地,自然是见不得别人好的,我说的对吗,钟某人?” “哼!”钟晏不和他一般见识,又说回正事:“你的那谁体内有抗药因子我能理解,我又是怎么回事?” “我要知道,还会问你吗?”叶白翻了个白眼。 “你搞搞清楚,”钟晏无语道:“你一个研究人员都不知道,我一个编外人员怎么可能知道?” “我就是不知道才要问你的。”叶白没有要和他打哑谜的意思,反而认真的问了他一个问题:“在你还是待宰羔羊……” “就你小时候待过的那座实验室里,除了注射过大量编程试剂以外,你还注射过其他什么杂七杂八的玩意儿吗?” 钟晏也很认真的回答他:“我不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都说了他那时候还小,字都不一定认全,他怎么可能知道自己都注射过什么玩意。 “但这很重要,”叶白也知道这很难,但他需要确定,他和那谁以体内一定的抗药因子除了来自自身机体的免疫以外,其他的,都是怎么来的。 “我问问哥哥,”钟晏也知道马虎不得,就说:“最迟明天给你消息。” “哥哥……好肉麻哦~”正事说完,叶白完全偏离了行轨,朝他挤眉弄眼的,想唤起人的羞耻心。 但奈何钟晏泰然自若,全程没有丝毫扭捏,一句“他就是我哥哥”直接完胜ko叶白。 —————————— —————————— —————————— 第120章 心疼你 “等等,你眼周……”就在钟晏准备走人之际,叶白叫住了他。 钟晏已经长记性了,随手从口袋里掏出口罩戴上,说话也就显得有些沉闷:“失序而已,不用大惊小怪。” “失序而已……”叶白感慨:“你还真是心大。” “那既然如此,就顺道把你的检查做了吧。”叶白是个行动派,丝毫不拖泥带水,严谨的从手边桌面上拿了医用橡胶手套就要往手上戴,“先抽血化验。” “不用!”钟晏后退两步,严词拒绝:“我的失序已经好转很多了,哥哥也可以作证,就不用多此一举了!” “你骗谁呢?”叶白信了他的鬼话,这人分明是害怕扎针。 “我现在就给哥哥视讯……不,发消息!”考虑到那人可能在忙,钟晏改了口风,并站的离叶白远远的。 “给你这个机会。”正好,叶白借此可以去先准备一下抽血要用到器材。 等叶白拿着真空采血管等器材再次推门而入时,钟晏发出的消息还未来得及得到答复,忙说:“再等一等!” 等?等屁! “别逼我动手啊!”叶白可不会惯着他,凶神恶煞压迫感十足的走过去,撸起他的袖子就要寻落针点。 就在这时,一则来自帝国境内的通讯请求被人接听,钟晏紧绷的脊背尚且没来得及松懈。 001邀功似的出声炫耀:“是殿下哦。” 帝国那边,会议已经结束,回到办公室的江宴清尚未来得及把装有那株冰晶血莲的玻璃容器放在柜台之上, 便听到j01复述的小alpha发来的求救信息,索性拨了给他一则通讯请求。 叶白一看还真是,只好先收起距离钟晏小臂不过咫尺的采血针。 “阿厌(晏)?”江宴清放轻动作放下手中的玻璃容器,率先出声。 “哥哥……”钟晏摆脱叶白的魔爪,无意识向人撒娇,叶白没眼看,更没眼听,简直了。 “嗯,我和叶教授解释。”江宴清便将钟晏的大致情况和人解释了一番。 “劳您费心,但阿厌(晏)最近几次的失序的确和之前的不太一样,是好转的迹象。” “这样啊。”叶白瞥了眼暗自得意的小alpha,呵——有些时候,是真的很想给人扎上一针解解气。 钟晏侥幸躲过一劫,险些忘了正事,还是经叶白提醒这才想起来,但都不需要他复述,江宴清已经听到了。 在那座孤岛上的实验室里,钟晏和江宴清两人先后注射过的试剂几乎除却那个实验以外,两人按理来说都差不多。 而江宴清的血液里的抗药因子因着早年间命悬一线之际,钟晏喂给他的血,大概也来自于他。 所以,应该不是这上面的问题,那会是什么呢? “那除了这些,钟晏还注射过什么别的途径的试剂吗?” 叶白已经放弃和钟晏这个不靠谱之人沟通,而选择和他的监护人直接对接。 “不限于具体是哪方面的药剂、试剂,但凡注射过的,都可以说出来参考参考。” 江宴清垂着眼帘,突然想起早在两人刚重逢那段时间,在萧家地下室的实验品中扫描收集到了的一瓶特殊试剂…… 是了,江宴清眸光一凛,想到了一种可能—— 他怎么就忘了呢,小alpha八岁那年,曾在萧方和楚慈两人的默许之下, 被人强行按住向xt里注射过的,那种能够逆向干扰一个人原定的分化方向的特殊试剂。 “信息素干扰试剂,算吗?”江宴清指节一点点收拢,给出了这个答案。 ……信息素干扰试剂,可钟晏不记得自己告诉过那人自己注射过这种试剂。 他是,怎么知道的? 但现在显然不是一个解惑答疑的好时间,钟晏无端有些心不在焉的听着两人继续聊下去: “大概八岁那年注射过一次,剂量……”江宴清想起尚在牢狱之中半死不活的萧方,神色平静:“过后,我会给您准确的用量。” “好,我这边的实验室里封存的也有这种违禁试剂……” 叶白顾不上询问钟晏怎么会被注射过这种两国都明令禁止,且对身体会造成不可逆损伤的违禁药品, 透过虚拟屏幕望向边境那边的帝国储君,或者说,现在,也只是某个走了大运之人的伴侣比较合适,歉意道: “如果可以,我想现在就去试验一番,失礼了。” —————————— “哥哥是怎么知道的?”等叶白再度离开后,钟晏摘了口罩却没有看人,只压低声音问。 到了这种地步,江宴清也没必要再隐瞒,直接告诉了他: “肃清帝国内部积弊那时候,我派人在搜集萧家具体罪证时,在老宅的地下实验室发现的。” “那怎么没告诉……”我。 好吧,钟晏想起来了,那时候他不仅发疯似的一把火点了萧家,甚至,都还正处在易感期。 不告诉他才是正确的,万一他听了这话,再受了什么刺激,一晚上发两次疯,那就真是罪过了。 “阿厌(晏)……” “哥哥……”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江宴清默认他先开口。 “哥哥,你的手好些了吗?”钟晏属于没话找话, 那人疼不疼的,他其实现在也正在同等程度的体会着,有什么好问的。 “没事了。”江宴清并不知道他知道,出于不欲让人担心的考量,便说了谎话。 但整个右手掌心、指节时刻向大脑反馈得来的痛感却是做不了假的,钟晏清楚他在撒谎。 不过这次,钟晏没有拆穿那人的打算,他本就虚掩在遮挡物后,索性选择了在此基础上就近在沙发旁坐下。 “哥哥是在心疼我吗?”钟晏是笑着问出这句话的。 江宴清回答:“嗯。” 虽然,他之前就知道信息素干扰试剂的事,也……做了一些事,但只要一想起,就还是会不免心疼他的宝贝。 钟晏坐在原地,时刻体会着右手仿佛打碎骨头连着筋,一路深入到骨头缝里的疼痛,也道: “那我也在心疼哥哥。” —————————— —————————— —————————— 第121章 肿么办啊! 十天半个月的时间不算太长,也不算太短,对一些人来说,也许只是转瞬之间。 而钟晏自从和议院里的人摊牌之后,需要他处理的事务就像坐了火箭一样噌噌噌往上涨,每天忙的不可开交。 “啊——”这天晚上,钟晏去见了朔月之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吁长叹短的,很想直接罢工走人。 001贴心安慰他:“想开点啊,主人,我们后天就能见到殿下了啊(>_<)” 对此,钟晏单手枕着胳膊,瞧着手中那枚在灯光熠熠闪光的戒指,也无不可道: “那不如,我们今晚就出发,明天就能见到人,这样不是更好吗!” 001委婉提醒:“后天和帝国方面在赤星上空的会面,也算是两国邦交的一部分。” “所以,主人你这个联邦阁老都不在,那算怎么回事啊。” 钟晏叹息:“还是说早了啊,早知道就等到赤星上的事解决完再自暴身份了。” “或者,现在还有一种解决方案。”001综合数据和他提议: “主人今晚就出发,之后赶在联邦大部队和帝国会师之前在偷偷溜回去,怎么样?” “不怎么样。”霜雪样式的戒身里已经再难寻觅得那抹清幽苦涩之息,钟晏郁闷的将戒指重新攥回手心,进而才回绝了001不靠谱的提议。 牧辰很可能已经知道了他们双方的布局,这个时间段,最怕的,就是再出什么乱子了。 “两天而已,怕什么。”窗外月色如银,钟晏敛眸埋在臂弯里,嘴硬着。 001揭穿他:“那主人你侧颈的粉色晶体冒出来个什么劲儿啊,还不是对我的提议心动了t^t” “少废话。”钟晏在臂弯里躁郁的蹭了两下,干脆不理人了。 —————————— 帝国和联邦汇和前夕,江宴清正坐在办公室里在核查确认前往赤星的具体人员调动名单。 “就这样吧。”江宴清不着痕迹的拢了拢眉心,在确认那一栏下签下自己的名字后便反手把名单交还给了夏阑。 “那属下先下去安排了。”夏阑并未发现那人异样,接过后便先退下去着手安排最后需要交接的随行人员去了。 扣扣—— “……请进。”夏阑退下不过十几分钟,办公室的大门再次被敲响,江宴清勉强压下眼尾的烫意,这才请人进来。 来人是一名此行留守边境的高级军官,江宴清已经知道他来见自己的目的。 果不其然,徐青正是为此而来,他向人行礼后便直接挑明了自己的来意:“殿下,我请求一同前往赤星。” “徐指挥,按照调令,你此刻应该已经在启程返回帝都的途中,而不是站在我面前。” 江宴清神情不为所动,言语间不失威严的将实情摆在他面前:“显然,你违反了军令。” “依照军规,此行过后,属下会去领罚。”徐青也知道自己做错事,该领的责罚过后他一分都不会少,但至少,让他也去吧。 “你的调令是我亲批的。” 江宴清目光掠过左手指节上有些黯淡的戒指,掀起眼帘看向来人,告诉他原因: “我无法确定牧辰是否在帝都境内其它地方留有后手,所以,” “我需要一个人在关键时刻,为帝国镇守后方,而徐指挥使你,有这个能力。” “属下……”徐青羞愧低头。 “还有异议吗?”江宴清神情依旧。 徐青显然是没有异议了,右手置于左胸,躬身行礼:“属下定不辱命。” —————————— 短时间内再没有人来敲门之后,江宴清才稍稍松懈了脊背,但依旧坐姿端正。 是他又一次高估了自己——以为,只是十几天的时间,哪怕没有伴侣提供足够的信息素,他也不会受到很大影响的。 可他现在…… 江宴清能感受到自己的体温是要比往常要高出一些的,就连一向和缓平稳的信息素也在和他闹脾气,隐隐有紊乱的迹象。 可能是察觉到他的不适,自眼尾那点禁锢之力分出的一点精神力顺着那人的轮廓线条晃晃悠悠的荡了下来,蹭了蹭他比平时要温热许多的指节。 江宴清盯着那霜花瞧了几秒,蹙起的眉心便缓和几分,指尖凝了点信息素供它吸取玩闹。 但那瓣霜花却一反常态的没有急着去将其一点点绞杀,进而吞吃入腹,反倒是态度友好的也贴了贴它。 虽然很轻微,但江宴清作为精神力的主体是能感受到的,眼尾便又红了几分——他控制不住自己产生酸涩的情绪。 办公室的休息隔间里,江宴清先是拿起柜台的信息素阻隔喷雾给自己喷了一圈,这才眉目倦怠的掀开被子准备小憩片刻。 床上,有一件黑色衬衫,还有一件灰色的连帽卫衣,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人的衣服。 江宴清却神情自然的将其抱在怀里,但上面留存的信息素却很淡,霜雪吝啬可恶到不肯给他哪怕丁点的安抚。 也许是受到了影响,那人哪怕是在睡梦中,本就泛红的眼尾也聚了些潮湿的水汽,修长白皙的指节不由将手中的黑衬衫攥得更紧了些,形成了更深的褶皱。 但霜花终究无法代替自己的主人给那人安抚,恹恹的连手头的珍馐美味都食不下咽,放人回归那人的精神海, 自己则抗哧抗哧溜达回那人眼尾,小心哒替人揩掉那点湿润,又眷恋的蹭了蹭。 可怜它自己还尚且懵懂无知,就要替自己那个不靠谱的主人照顾那人,它也是很心累的好伐。 精神力凝成的那点薄薄一片的霜花不开心,心情也不美腻,他看起来真的好不舒服呀,就连睡梦中眉头也还在皱着。 “阿厌(晏)……”江宴清在睡不安稳,信息素也不受控制的逸散出稍许,很轻很轻的叫着那谁的名字。 霜花听到了,也就更蔫了——虽然,它和那谁不是很熟,但现在,它也好想对方赶紧出现呀!他看起来真的好难受哦,不开心jpg. 唉,可怜它小小年纪还有要装深沉的时候,呜呜,它心疼的都要化掉了肿么办? 唉,肿么办啊! —————————— —————————— —————————— 第122章 两相拥 星历311年,6月17日下午三点五十分,帝国与联邦双方的军队于赤星外围的空中航线上顺利相汇合。 “久未相见,殿下风采依旧,想来近来可好?”双方主舰并列共停,钟晏嘴上说着客套寒暄的话,人已经迫不及待的走向那人。 “一切无恙。”大庭广众之下,两人分别代表帝国和联邦双方的首脑会话对接,友好握手这一环节是必然的,但也不好公然牵着了就不放手啊。 贺新在一旁看得真切,替他们这位阁老尬的晃,低声假咳一声算作提醒。 钟晏这才克制着放轻了力道,江宴清得以顺利抽回手。 不过尬不尬的,双方其实都门清,也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马马虎虎说的过去就算了吧。 瞧这两人的情况,这以后啊,说不准还就真成亲家了,高低和亲走起啊! 该有的寒暄、形式都走完,钟晏在自家人谴责的眼神中,舔着脸急不可耐的跟着那谁去了人家的营地,连招手都不用。 唉,没眼看,没眼看呐! “殿下……”来人是向江宴清汇报人员情况的士兵,因为站定的角度问题,行了军礼后刚好看到, 本该在对面营地中的钟议员此刻就光明正大坐在占据他们殿下左手边的位置不说,还正缠着他们殿下悄咪凑了过去,也不知道要干什么,不免一时卡壳。 “如何?”江宴清坐在偌大的指挥室主位上,假装没有看到某人期期艾艾的小动作,抬头看向来人,神情自若的问。 “报告殿下,人员清点确认完毕,请殿下指示。” 长方形会议桌上正投射着赤星附近的实时检测数据,江宴清声音清寒疏冷: “传令下去,大军暂且原地休整,不要有妄动的举措。” “违者,军规处置。” “是!”来禀报的士兵就此退出指挥室,江宴清将检测器投射出的赤星内部的地形图,以及建设在其中也就是此行摧毁重点的实验基地一键调出来。 “地形图随着投放出去的小型探测器已经正在导出赤星内部各处的风貌地形剖面图,诸位也不必急于一时,休整一番后再探讨具体的研究方案也不迟。” “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安排巡视戒备的人,轮班休息,注意警戒,一有情况马上拉响警报。” “是!”江宴清有条不紊的把一切交待安排下去,指挥室里的人也不会蠢到指出那谁的乱入,起身行礼之后解散的解散,警戒的警戒,继续收集数据收集数据。 主位的江宴清还在低头忙着手头的一部分需要即时交接的文件,一时之间也腾不出手,钟晏看在眼里,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安静的陪在他身边。 顶多,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实在耐不住的时候,就悄摸的和人拉个手手,再多的就没了。 钟晏手牵过来的时候,江宴清落笔的动作明显滞涩停顿一瞬,没有拒绝,任由他一步步和他指节相扣。 一直到两人掌间的体温一点点靠近、相融、攀升,没处理完手头即时事务的江宴清都没有看他的打算。 期间,不乏有人来向那人征求文件批复,或者勘测遇到的难题,江宴清一一解答, 神情严肃认真,下颌轮廓分明轮廓,言语间更是干脆利落,字字珠玑,丝毫不拖泥带水。 换除钟晏的任何一个人来看,帝国明月分明连军装内里衬衣的排扣都严谨的扣到最上方,一副禁欲的模样,连一丝一毫遐想亵渎的余地都不给人留, 但他们都不是钟晏,不会知道那人严谨细致之下独独给他的温情旖旎; 更不会知道,一旁的他看的心头一热再一热,心脏怦怦直跳,一点出息都没有。 001都不想说,原本,某人也该在联邦的营地里干着同样的事,但奈何某人习惯于当个甩手掌柜,把一切都甩给了人家闻人将军,一点脸都不要,这阁老当的也真是没谁了-_-|| 下午六点钟,指挥室里的人走的七七八八,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在轮班值守各自的岗位,江宴清也总算处理完手头上的事。 夏阑再一次将那人批复完的需要即时呈递提交的文件拿下去分发执行。 钢笔帽咔嚓一下子清响,钟晏和那人一道起身,由最开始的一前一后出了指挥室舱门,到一路上克制的并肩而行,在到房门禁闭,四下无他人的紧紧相拥, 心与心的贴近、交流, 感受彼此的存在。 “哥哥,我很想你。”钟晏扣着那人的月要月复,和人亲昵絮语的同时,也给人提供充足的霜寒之息,凛冽也不失温和,很安心的味道。 “……”月华霜冷,是霜雪在为他停留驻足,江宴清却哽咽的说不出一句话,一个字,通红着眼眶攥紧了小alpha的衬衫一角。 他很想告诉他,他同样想念着他,可话到嘴边,呢喃出口却只是“钟晏……”两字, 只两个字就足以涵盖他所有的,委屈也好,欣喜也罢,那人知道,钟晏也感受的到,个中的亲昵依赖,就他们两人知道。 这是他们的默契,是他们的脉脉和不得语。 “哥哥,我在呢。”钟晏吻掉那人眼尾的洇红湿润,亲昵的蹭了蹭那人的鼻尖,和他唇瓣厮磨,交颈两相拥。 “你答应我的。”霜雪簇拥着他,毫不吝啬的表达他的喜欢,江宴清和他额头相抵,低语轻言。 “我陪着哥哥,这次之后,此间事了,我也会陪在哥哥身边,我发誓。”钟晏在哄他,也是认真的。 “你要说到做到。”江宴清和他对视,眼尾的水汽经久不散。 “我说到做到。”钟晏保证。 …… “待会,要去指挥室……”江宴清伏在小alpha的颈侧,昏昏欲睡,却不忘交待对方到时间提醒他。 “可是哥哥都还没来及吃饭,”钟晏低声下气的哄:“吃完饭再睡,好不好?” 这才多久啊,瘦这么多。 “……”许久,江宴清才迷迷糊糊胡乱答着:“阿厌(晏)……困。” “那睡吧。”钟晏依旧没什么骨气,更没什么出息。 待会再吃,也不是不行。 —————————— —————————— —————————— 第123章 兵至如归 “哥哥最近瘦了好多。”江宴清压根就没睡多久,不过四五十分钟后就自己醒了,哪里用得着钟晏去喊。 “没有,应该有胖一些。”时间还早,江宴清醒了也没着急起来,放松的倚靠在身后之人的怀抱,闭目养神。 “那不是哥哥胖了,”钟晏垂下眼帘去瞧,心里有一种说不出口的感觉,羁绊联系,以及奇妙难言。 “他……有没有听话?”小alpha连带着问出这话都有些别扭,江宴清就睁眼回头瞧他。 钟晏莫名一哽,半晌憋出一句:“总不能比我乖吧?” 哪有这样的啊,和谁比不好,和他比…… 江宴清听后不自觉闷笑出声,不过倒是应了下来:“是没你听话。” “那是自然t^t”钟晏对这个答案很满意,凑上去亲他。江宴清没有躲的必要,闭眼和他气息纠缠在一起。 “总该饿了吧?”钟晏不和人闹了,双臂交叠在那人身前搂着他,下颌也抵在那人肩颈处,征询他的意见:“我们去吃饭?” 时间不算晚,还来得及赶上晚上会议的时间。 “嗯。”正好有敲门声卡着点响起,钟晏就松了人,自觉下床去开门。 “谢了。”是夏阑去打包的盒饭以及一些营养剂,供他们选择。 “待会我出去一趟,不会很晚,一会儿就回来的,哥哥。”吃饭期间,钟晏顺便和人报备。 “赤星?”江宴清低头喝了口粥,猜到了他的去处。 “嗯。”钟晏也没有要瞒着的意思。 “要小心。”江宴清嘱咐。 “不会有事的,哥哥放心啦~”说着,钟晏将那盘小炒肉往对面推了推,“再吃一些啊。” 江宴清没有推拒,夹了几片就着清粥咽下。 …… —————————— “你不问问我在看什么吗?” 天暗沉下来的时候,泽水不在,朱离捧着手里团巴成一团的小水球谨慎的出了隔离屋。 雷语坐在窗边,时不时从窗边探出脑袋往高空望去,还盛情和他搭话,邀请他坐过去。 “你,看什么?”朱离被盯的不自在,只好顺着她的话问。 “天啊。”听到声音,雷语满意的指着天回望着眼前这个大多时候都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人,理所当然的回了句。 朱离:“……”虽然但是,还真是尬的出邪啊。 雷语倒并不这么认为,因为她也在没话找话。 这家伙每次在隔离屋呆的时间都太久了,如果不是和他呆在一起的泽水每次出来那一身的摧枯拉朽的柴木焦烟味道, 她想,她大概都已经不记得这个人的存在了╰(???)╯ 但人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按照教授最新说的话,那就是要兵至如归啊! “是,舰船吗?”这几天,虽说帝国和联邦盘旋在天边的军舰并未闹出什么大的动静,但基地里也不是没有风声。 “当然,我观察很久了,都想搞一辆下来,亲自开开、坐坐看!!” 雷语说起感兴趣的事物情绪很容易激动,手腕上的铃铛叮当咣啷的晃不说,连带着两人头顶的电灯刺啦一声,灭了。 基地外围的设备也因此全部短路罢工了,室内黑漆扒拉的,什么也看不清了。 “啊偶——” 朱离:“……”话说,光这个月,他知道的,基地外围的电路维修都不知道进行多少次了吧。 偏偏雷语这个罪魁祸首还无知无觉的,继续和他唠:“可惜教授还不让我们和他们对线,不然,降下的雷暴早就打爆他们了!” 朱离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瞥了眼依旧紧闭的实验室大门,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纯粹透亮的蓝色水球,默默抱紧了些。 …… 好吧,她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结果对方一句话都不搭理她。 慢慢的,雷语也就没了说下去的兴趣,一个人晃荡着手里的小铃铛,安静几秒,又被基地里仿佛水波纹荡漾泛起的涟漪那样光耀的亮色所吸引。 “为什么还会有焰火?”经过前两次的教训,雷语已经长记性了,警惕的不会再去轻易触碰沾染了柴木焦烟气息的人或者其他什么物体。 “水和火融在一起,发出来的光,真好看!”雷语哇塞之余,还好奇在那团水球前探手晃了几下光亮也就跟着似有若无的晃动着。 “我的。”朱离默默挪开。 “我现在又没跟你抢,”但也其实,雷语指尖滋啦作响着电火花,很想也向里面融进去一缕,看看会不会有同样的效果。 “嘁,谁稀罕啊!”雷语余光中漫过那一点子光亮,很不想承认自己比他人矮上一截,嘴里念念叨叨,振振有词: “教授说了,等他这一次出来,也会给我一个同类,光渊,哼!” ……这样啊,朱离楞楞的捧着手中的光亮小球,反应了好半天,才应了一声:“哦。” 雷语:“……”就这样?不再说些什么吗? “哼╯^╰”雷语心情很好不和他计较,毕竟,她也是要有同类的人了啊! …… —————————— 舰船上,会议持续到很晚,而且联邦方面也有一道在商量作战对策。 只是,双方空有理论,却不无赤星那座基地的具体情况,怎么推演都少了点依据,空而无信,不知其可。 “都在啊,那正好,先别急着散。”钟晏回来的很是时候,带回了一些于当下而言很有用的信息。 “基地的实验体不算很多,但百十来号还是有的。” 视线掠过众人和主位上那人短暂交汇,钟晏把自己新得消息和众人讲清: “其他的,和我们双方的情形差不多,同样都是中途异变得来的,但……” “但这个目前还无法确定具体人数。” “这点,倒是可以根据两国近些年的失踪人口去着手调查。”总不能,这些人都是凭空变出来的,那不现实。 有人提出,自然有人反驳:“可是,丢失,拐卖,远游,但凡没了踪迹的,真要调查起来,也是有一定难度的。”不止一个人想到这一点。 “所以,才需要缩小范围。” 在场这么多军官,他们不会比他愚蠢,只会比他更加聪慧,并不需要他一个人出尽风头。 钟晏自觉该说该做的已经完成,便随手托了把椅子,神情无比自然的在那人左手旁的位置坐下,深藏功与名。 接下来,该是他们的主场才对。至于他,还是老老实实待在老婆身边的好\(`Δ’)/ —————————— —————————— —————————— 第124章 喜欢的不得了 “闻人将军对此有什么看法?”江宴清和在场诸位的目光均投向长方形会议桌右侧的第一位。 “可以试着从年龄入手。” 闻人君适时给出自己的意见:“根据叶白,叶教授的想法,联邦做过一份调研,结果显示,在异变过程中,年龄较小的人群在被感染或主动注射试剂后,相对过程会平和顺稳很多。” “其中缘由在此我就不过多赘述,但以此作为依据,依据和准确性的是一定的。” “再加上信息素持有者的等级,这样一来,范围就大大缩减了啊!” “好,这边技术人员会先侦查一番,等大致的结果出来,我们再做打算。” 江宴清切断了投影链接,和众人道:“时间不早了,诸位也早做休息。” …… “受伤了?”江宴清从这人拖着椅子坐过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手背上的血色。 “不小心划到了,没事。”人走的差不多了,钟晏就不需要在克制,随着自己的心意反握住对方修长白皙,骨节匀称的手。 ……跟那人拔除冰晶血莲所受的苦楚相比,一点小伤,完全不值一提。 “还疼吗,哥哥?”钟晏俯首亲了亲他的指节,小声问他。 “不疼。”江宴清由着他贴着自己的手背眷恋的蹭了蹭,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走吧,回去给你擦点碘伏消毒包扎。”指挥室大门没有关,人来人往的,总归不是说话的地方,江宴清便拉他起身往回走。 —————————— “阿泽,你,回来了。” 另一边,赤星上的基地里,等朱离拿着两人份的营养剂回到隔离屋内,泽水已经在房间里等他回来了。 雷语,和你动手? 泽水嗅到了雷暴的气息,和他打着手势询问情况。 “没有,她只是在为自己即将拥有一个同类而发疯。” ……光渊,泽水也听雷语提及过他,不过既然没事,他就没再问,给他手中那团逐渐被烈焰焚尽的一团又注入了一些水汽,制约达成平衡状态。 “他们,是不是,要攻打这里?”朱离也是知道他今晚偷偷出去干嘛了。 泽水回答他:是,但不用担心。我和他达成协议,等事情告一段落,我们会平安无事,拥有合法的身份,一起生活。 一起生活啊,真好。 朱离眼周的血焰翩飞,眼里满是憧憬,被人亲后也只会红着耳尖呐呐道:“嗯,我听,阿泽的。” —————————— “一直都待在实验室里?” 舱房里,江宴清翻出医药箱给他处理右手那道有点外翻的伤痕,听着他和他分享的情况,不由蹙起眉头。 “泽水说,大部分时间都是这样。”钟晏回答他问题的同时,还不忘故作委屈的样子讨要亲亲。 “别动。”江宴清没给他亲,示意他先不要动,等上完药再说,钟晏只好先按耐住自己的心思。 “哥哥在担心什么?”才摆脱纱布没几天的右手,又被人重新缠上几圈绷带,并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钟晏左右看了看,总觉得比之前自己绑的要精致漂亮的多。 “牧辰不怕死,还如此沉得住气,说明他所图远不止眼前我们所能看到的,想到的。” 江宴清见他眼巴巴的望着自己,就依照他的心愿和他交握着另一只没什么事的手,再松开时,已经还给他一株由霜寒之气汇聚而成的冰晶血莲。 “一天天躲在实验室里,偷偷摸摸的,除了鼓捣那些没用的,还能干什么!?” 钟晏也知道他所图肯定不止眼前这些,但苦于一时又猜不透,言语诋毁抱怨着指尖一度没把握好力度,血莲的一瓣冰晶就这样又被他不小心碾碎了。 虽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钟晏还是下意识去看那人的神情。但对此,江宴清已经习以为常,眸中也没多少情绪,沉默着探手过去给他补全。 “休眠的实验体,除了雷语被唤醒以外,泽水口中的那个光渊也极有可能已经被唤醒……” 钟晏捏着那朵花花,自己在那傻笑,也不知听没听进去,江宴清眉头又拢了些,索性虎口卡着他的下颌让小alpha抬头看着自己,这才继续说下去: “之后,如果和他对上了,在没有弄清对方真正实力之前,试探为主,不要和他硬碰硬,知道吗?” “嗯嗯。”钟晏眨了眨眼,很乖的应下了。 这人眼周的碎晶不算出乎意料的一点点冒了出来,小alpha又在和他装乖卖巧…… 江宴清松了钳制,屈指弹了弹他的额头,嘱咐他:“最好不要受伤。” “可我已经受伤了,哥哥。”钟晏和他胡搅蛮缠,握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心口处,“怎么样,感受到了吗?” “没有。”手下胸腔里的那颗心脏跳动持续有力,再稳健不过,他分明是在和他赖皮。 “有,”钟晏和他强调:“哥哥打我,我的心都要碎了。” “是吗?”江宴清对他的控诉之言不予置评,想要抽回手,却被对方紧抓着不放,反拉着他的手给他碰自己眼尾的碎晶。 “哥哥要补偿我的。”江宴清听了他的话,便真的倾身许给了他一个吻。 很轻的吻,就像春风拂面,若即若离,气息缭绕,直接给小alpha干冒烟了。 这人,大胆的时候是真大胆,害羞的时候,也是真害羞, 小alpha侧颈卷曲的花瓣状粉色冰晶都怯怯露出来了。 “阿厌(晏),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你有时候,总是害羞的不合时宜。” 江宴清指节擦过那些冰晶,剔透的白,晶莹的粉,漂亮又惹眼。 明明很多时候自己放肆又过火的举措多的令人发指,可若是被撩拨的对象换成他自己,又总是纯情的不像话。 这点反差…… 江宴清喜欢的不得了, 钟晏也看出来了。 不过江宴清这话少说了一点,那就是,钟晏哪怕再害羞,骨子里的恶劣是不会凭空消失的。 嘴上说着“因为喜欢哥哥”,实际上自己早就反撩了回去。 毕竟,还是年轻啊,盛气凌人,一点亏都不想吃。 —————————— —————————— —————————— 第125章 史无前例 “怎么了?”清晨刚醒,意识回笼,江宴清尚未睁开眼睛,小alpha就用一头蓬松凌乱的栗色卷毛在他颈侧拱来拱去,不知道在兴奋什么。 “这是给我准备的吗,哥哥?”见人半眯着睡眼瞧他了,钟晏就迫不及待的拿着手里两套崭新的银色作战服眼睛亮亮的向他询问衣服的归属。 “不全是,”江宴清回答着揉了揉他的发顶,手感不出意外的好,“两套你可以随便挑一件,尺码是一样的。” “那另一件呢?”钟晏仔细看过了,两套虽然整体调调都是银色的,但细微处还是略有不同的。 “我穿。”江宴清一边从他手里拿过一件袖口处刺绣着只虎头虎脑的小狼崽子头像的作战服内搭,一边道。 “会不会大了些啊?”钟晏看似真心实意的为那人考量,但其实,小alpha就是想独吞。 哥哥送的,所以,可以逢人炫耀,嘿嘿嘿(? ? ?? ) 001:大大的白眼 jpg. “就是要大一点。”因为要遮一下,所以他才在准备这两套作战服的时候都要了小alpha的尺码。 “哦,也对。”钟晏视线落在那人身上,好吧,现在确实是需要穿得宽松一些才对。 但也正是因为想明白了其中关窍,钟晏的心情才像坐过山车那样,嗖的一下低沉下来。 仔细想想,他这个alpha伴侣当的未免也太失败了些—— 别的omega在这个时期是怎么过的他不清楚,不了解, 但他知道,肯定不会像他的哥哥这样,不仅要处理政务,甚至还要亲临前线…… “这场战役,哥哥可以只在后方指挥调度吗?” 小alpha低垂着脑袋瓜一副不开心的样子,捏着他的小指轻轻晃了晃,声音听着也闷闷的。 江宴清心下了然,但这件事他不能给他百分百的保证。 他是皇室储君,是帝国少将,是小alpha的omega伴侣,三者间,来自任何一方的责任他都不会推卸。 “阿厌(晏),关于这点,我无法给你保证,但我会小心……” 他不会逞强,却也不会退缩,但他总要让小alpha安心: “你知道的,在大多时候,将领的核心职责都不在冲锋陷阵,而在于战略规划和统帅全局。” 关键时刻,在战斗中,身先士卒,鼓舞士气,那无可厚非。 但,通过制定战略和战术来影响战斗的进程和结果,才是一名优秀将领的首要之责。 当然,不能排除还有另外一种情况,那就是破釜沉舟,鱼死网破之际的勠力同心,勉力厮杀。 “我们会胜利的。”小alpha语气坚定,所以,不存在那种极端情况。 “我知道。”江宴清明白他的意思,抬手安抚性的抚了抚他的鬓角,是笑着和他说的。 ……他们,还有未来呢。 —————————— “教授还不出来吗?”雷语已经等不及要见她真正的同类,光渊了。 可实验室大门迟迟不开,雷语也没有办法。过了好久,雷语悻悻收回望向外面戈壁沙漠的目光,看向泽水。 “你说,我们能赢吗?”已经是舰船在赤星上空的第二天了,褪去新鲜和好奇心,雷语也终于渐渐有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焦灼感。 “不知道。”这话,是朱离替泽水答的。 “可那个钟晏,真的好厉害哦。”唉,雷语有点发愁,“他的霜雪是真的好冰。” 上次和教授一起离开帝国,就在那座隔离大楼前,她的右手被冰了那么一下,冻的她麻木冰冷好久的。 叮当—— 手腕上的铃铛闷响了几声,雷语还想说些什么,而在她身后一连好多天都没开过的实验室大门终于于此刻向两侧移开了。 “教授,光渊……”雷语的声音突然顿住,像是被什么东西梗在了喉咙里一样,再发不出任何声。 她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愕地望着前方,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不知道他都做了什么,也许是药物注射过量,又或许是其他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 短短几天内,牧辰的样貌已经大变了样子,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的脸上布满了狰狞可怖的线条和阴暗的色调,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硬生生扭曲、变形。 更令在场三人震惊的是, 牧辰的暴虐失序程度已经远要比朱离的更加严重…… 不,他们甚至都没有同日而语的资格—— 仅仅摒弃了部分人类面貌特征的牧辰,却是实实在在的变成了一个面目全非的怪物, 没了往日那层伪善的,故作温和儒雅的皮,行将就木,垂垂老矣,周身充斥着阴森腐败的斑驳死气, 他变得让人不敢靠近,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望而生畏,通体生寒。 …… —————————— 与此同时,帝国和联邦双方在正式展开攻势之前的最后一场会议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中。 “经过朔月和曜日的联合推演统计,近三年以来的失踪人口普查中, 在确定牧辰近些年就行踪轨迹,辐射周边,年龄在17~25岁之间,以及赤星基地可容纳的最多人数, 等多重条件加以限制,目前后期感染异变的人员最多不会超过千人。” “可即便如此,我们要面临的情况也依旧不容乐观,牧辰手中的一种血样,虽是以消耗人体各项机能为代价,但相对的,它可以最大限度上激发异变者的潜能。” “问题就在于,如果对战中,服用血样之后的这些异变者生机耗尽,精神崩溃,走向失序, 那我们将面临的就会是失去神智,人性,甚至是痛感,以一敌百,不分敌我,只知道厮杀的——怪物。” “如果要减少伤亡……” “先遣队就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率先找出他们的弱点,从而给他们致命一击。” 只是如此一来,打头阵的先遣队成员所要面临的险境,也将会是史无前例的。 一时间,众人都沉默了。 —————————— —————————— —————————— 第126章 大战在即 会议仍在进行中,投影在矩形桌面中央有关赤星的地形分布图详细记录了赤星的茫茫戈壁和沙漠的具体方位以及各自占地面积。 地图上的蓝色光芒闪烁不定,一如众人心中的沉重和阴霾如乌云蔽日般笼罩在当下。 “那怎么着,闻人将军,不如我们一道走一遭?” 一片凝重中,钟晏声音带着一丝调侃却又不失认真,在会议室中突兀的响起, 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的千层浪花足以粉碎原有的沉闷。 “这……”继话音落地历时几秒的短暂沉默过后,众人的视线既没有给到钟晏, 也没有投以他口中的另一个主人公,闻人君,而是纷纷默契的转向于主位之上的江宴清。 “……闻人将军意下如何?” 没有预想的否定、哪怕冷脸,也都没有,那人神色如常, 在众人看来,也只是比平时语塞几秒,便坦然接过了话题,询问起话题中另一个主人公的意见。 但只有一旁的钟晏知道,那人看似平静无波之下的云涌波涛,其实都尖锐、刺痛的指向了他自己。 江宴清指节深陷皮肉,攥得泛白的指节被人强硬又不失温和的一点点放缓、掰开,插足垫了进去。 就目前来说,钟晏和闻人君一起行动确实是破除之后僵局的最优解。 可情感上…… 他是他的alpha,伴侣、爱人、宝贝,随便那哪个词都好,他都无疑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密、无间的存在, 而眼下,在明知前路会有危险的情况下,他非但没有为他规避风险,还要让他为了大局去舍身冒险…… 钟晏和他掌心相贴紧密,五指用力的扣在一起,时间久了,那人的指节却依旧一片冰凉。 “我没有问题。” 因着那人的询问,众人的视线再次转变,偏移注目于眸色漆黑冷然的闻人君身上。 而闻人君本人仿若未觉,收回了停留在中央地图的瞳眸,声音坚定而平静。 随着对方那句没有异议的话音砸落滚向,钟晏明显感觉到那人的指节无意识的挣动两下后,一点点收拢,攥得人骨节生疼。 “……” “殿下,我申请加入!” “还有我!” “我!” 有带头的人了,接下来的情况就好上许多。不说一呼百应,起码有人敢拿命拼一把大的。 成了,人们口中功勋卓然的大英雄,输了,刻在军功史上的英灵烈士,怎么说都是血赚! “那么,以此为基础,局势就很好展开了。”副指挥看了眼那人的脸色,代替那人接过话茬,把控着会议的走向。 “若是没有,我们大家皆大欢喜,若是有,在逼出他们精神上的暴虐失序之前,先遣队的人员毫无疑问是需要保持好体力的,避免正面迎敌。” …… “下面,关于牧辰手下的实验体,我们已知的分别有……” “雷语……年纪很小……还是个孩子……但她的能力却不容我们小觑……拥有掌握雷暴的能力……” “泽水……成年实验体……他的失序不算严重……拥有类似掌握水汽凝结的能力……值得注意到是……他的信息素无色无味……” “朱离……与火对应……事实上,我们还并没有在摄像监控范畴内真正捕捉过到他的身影……但据可靠消息……因为失序程度要严重一些……他的能力相较之也应该强横许多……” “光渊……雷语称呼他(她)为同类……真正意义上的同类……根据帝国主脑曜日的保守推演估测……他和雷语……在能力上……应该存有一定联系……” …… “实验体之间……不乏有共生关系……数据不足,我们并未探究到具有的信息素匹配度较高人群之间异变能力的关联强度……” “所以,一旦对上两个人的话,要格外警惕、小心。” …… “初步的作战计划商定的差不多,接下来就该实践……下午由第一轮的先锋人员的指挥官负责通知安排下去……” “于星历311年,6月19日,2:20p.m.,也就是截止今天下午二时十八分全部集结完毕,迂回作战,试探为主。” …… “以届时准确发布的军令为主,如果没有异议,那么现在可以先散会了。” 停顿几秒,见双方在场军官对此都并无异议,江宴清起身宣布:“散会。” …… —————————— 大战在即,这档口,众人都有各自负责的事务要忙,会议结束,该忙的也都没有废话,陆陆续续先回离开了。 江宴清也不能例外,帝国方面的诸多事宜都需要他去操持, “哥哥……”会议室再度剩下他两人,钟晏张了张嘴,最后也只是低声唤了他一声哥哥。 “去忙……”江宴清不着痕迹的呼了口气,慢半拍反应过来,卸了手下力度,让小alpha也去联邦那边帮着安排调度。 “我不会有事的。”钟晏将那人眸中深深藏匿的焦灼和不安尽收眼底,出声打断他的话,说完又重复赘述了一遍:“哥哥,我也不会有事的。” “……”江宴清的情绪毫无征兆的崩溃,他总是很容易在alpha身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知道的,他什么不明白?他方才既没出声制止,他就是赞同小alpha亲身涉险的举措,可是…… “哥哥,”钟晏去而复返,关上会议室的大门,重新回到那人身边,他说:“哥哥也不要总是给自己那么多的负累啊……” “这是我的决定,又不是哥哥的,没道理要哥哥一个人负担起我作出的决定可能会带给自己的全部风险啊……” 钟晏搭上他的指尖,一步步和他指根再度严丝合缝,凑上前给他安抚。 “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的啊,哥哥。”眼尾断续的亲吻让江宴清不自觉眨了眨酸涩不已的眼皮,呼吸变得沉闷起来。 “你要和我讲道理吗,钟晏?”带了那么点微不可察的气音,换作以前,江宴清不会相信这话会从他嘴里冒出。 这是在无理取闹——可被偏爱的本身就能无理犟三分。 这么简单的道理,小alpha用起来早已得心应手惯了,偏偏那人还是头一遭。 “怎么会,我和哥哥谈情说爱都来不及,哪能这么不解风情?” 钟晏试探着放了一些安抚信息素给他,亲吻仍旧间或拂面, 轻的不能再轻,温和的的不像是他这种混不吝的性子能做出的甘愿俯首。 可小alpha不仅这么做了,动作间还无比自然,江宴清心中酸涩之余没由来又觉好笑。 ……怎么就这样了啊。 “哥哥还是笑起来比较好一点。”钟晏也跟着傻里傻气的笑了笑,指节松懈几秒又执着他的手轻轻晃荡了那么几下,是撒娇,更是在讨那人欢心。 他道:“去忙吧。” 江宴清敛眸盯着两人交握的指节凝了几秒后说,不管怎样,他于心中万象纷繁的尽头总归能抓住小alpha的身影。 —————————— —————————— —————————— 第127章 集合完毕 “阁……阁老。”钟晏回到联邦主舰去指挥室的路上有人向他打招呼,钟晏挺不习惯的,“还是叫我议员吧。” “哦,阁下。”贺新秒改口。 “闻人将军在……” “闻人君,你混蛋!” 好吧,不用问了,这还没走到指挥室呢,远远的,钟晏就听到了一间敞着门的舱房里里传出来的怒骂声,想也知道是谁的。 “你先去忙,我去——凑个热闹。”钟晏拍了拍贺新的肩膀,在对方有些无语的表情中自顾自朝声音来源处走去。 …… “钟晏他让你去你就去!你少糊弄我,说什么他是什么阁老,我能不知道你吗?” “跟你这么久,一天天管这管那的,我怎么就不知道你tm这么好说话了?!” 听着这话,钟晏眉头一挑,屈起指节象征性的扣了扣门板,赞同道:“说的对,我哪有那么大的权利啊。” “那是我们闻人将军心里的家国大义靠前而已,和我这个半路上位的议员可没什么关系。” 钟晏没错过闻人君蹙起的眉头,但他才不管这些,恶劣的添油加醋,纯属看热闹不嫌事大。 “你闭嘴!”叶白偏头警告钟晏一句,接着又转了回去,死拽着闻人君的衣领,低声咒骂: “你tm要是死在赤星上,你看老子我到底给不给你这个冰块脸收不收尸,直接——” “……直接就地埋了你!” 看来还是舍不得啊,钟晏失笑摇头,贴心的给人关上门,万一是家暴现场,还是要给人保留一点颜面的,好歹是个将军。 …… 门被人从外面一点点关上,闻人君捏了捏炸毛小猫的后颈,提醒:“别骂脏话。” “闻、人、君!”叶白反射性的缩了缩脖子,咬牙切齿,他就骂,他能怎么着吧,死冰块! “我*你大爷的,*……” “不会有事的。”在叶白挥手再次打过来的时候,闻人君顺势握住他的手,把人带进怀里。 “小白,我会平安返回。” 平安个屁,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身的血,到现在叶白都不知道他那是在膈应谁! 叶白一肚子骂人的话,可真的被人抱住了,叶白愣是一个字都憋不出口。 …… “先锋队的人员准备就绪了吗?”既然闻人君有事在忙,钟晏就先去指挥室那边和其他人打声招呼,之后再和他讨论一些作战的细节也是可以的。 “差不多。” …… —————————— “这里是指挥部,各分组收到请回复,over。” “a组集合完毕,请指示。” “b组集合完毕,请指示。” “c组集合完毕,请指示。” “……” 下午两点十八分,先锋人员集合完毕,江宴清站在指挥室里,耳边回响着各分组语音调度的指挥通话。 “你也要去?”钟晏作为先遣队的成员,现在还远不到他出场的时候,但他却穿了一身作战服腰间别着把新型充能武器,显然是要单独行动。 “嗯,”指挥室内,各分组的指挥人员都在严阵以待,戴着各自的通话通讯设备,盯着面前的控制面板,等候那人的最新指示,只偶尔伴随着设备的闪光点发出丁点声音。 钟晏也不好多做什么,亲昵而不失分寸的抬手将那人面上戴着的黑色口罩帮他拉高了一点,更好的隔绝他人信息素,同时压低声音道:“能策反一个,是一个。” “好,”众人面前,江宴清同样不好多说什么,卡着他人的视线盲区,攥了一下小alpha的手腕,很快就松开了,“要小心。” “当然。”钟晏朝他飞快的眨了眨眼,不再多言,转身出了指挥室。 …… —————————— “他能活吗?”赤星基地里,雷语指尖还带着电火花就要去戳襁褓中吐着泡泡自娱自乐的小孩的脸颊。 ……带着电火花,不远处的泽水看到这一幕快步走上前,想要制止她这一举措,但已经来不及了。 “他好小哦。”电光在触及婴儿皮肤之时蓦地就化作星星点点的光耀散开了。 “!”雷语瞪大了眼睛,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指尖聚集的噼里啪啦的雷暴就朝……嗯,砸了过去。 泽水:“……”虽然但是,如果不小心玩脱了,那岂不是就玩完了! “光渊……你好棒啊!”更多的星光短暂萦绕在两人身边,雷语就差拍手叫绝了,铃铛声叮铃咣啷响个不停。 “那以后,我就是你姐姐,你就我是哥哥,我们是真正的同类!” 雷语丝毫不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问题,来回摇晃着手中的铃铛逗他玩,“我也会保护好你的……光渊,小光渊。” “娃哈哈……”婴儿的被逗的乐呵起来,在冰冷、没有多少人情味的实验基地显得格格不入。 “阿泽,他,好小。”朱离在一边凑到泽水耳边,小声的和他说。 ……确实。 泽水眸色复杂,视线短暂的停留在再次关闭的实验室大门。 他本来以为,如果存在和雷语相对应的沉睡中的实验体,应该是会和雷语一般年纪大的孩子,但现在…… 泽水和朱离上前看过那孩子,他真的很小,就像是才从培育室里抱出的实验体。 ……会是因为出于对一直跟在他身边,对他的命令一直无条件服从和信任的——雷语, 雷语注射过那种血样,走向失序的进程会加速很多…… 但泽水不会认为这是牧辰的心软,顶多……是一丝丝怜悯,或者说,是施舍才更为准确吧? …… 砰—— 随着基地外围一声爆破声响起,紧接着,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就接连不断的响彻天际。 连带着基地也跟着轻微的震动,雷语被吓了一跳,紧张的抱起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傻的婴儿,低头看去—— 结果人家滴溜着一双大眼睛乐呵呵的看着她笑,根本不带怕的。 好吧,这也不是不行。 雷语把自己心爱的铃铛从手腕上取下来,递到他小手手里,就当是约定好了—— 在你长大之前,姐姐会注意保护好小光……阿渊的。 (泽水就是这么叫朱离的,那她也这么叫好了,小阿渊。) —————————— —————————— —————————— 第128章 厉不厉害 “c组,侧翼包抄。” “a组注意绕后。” 江宴清站在指挥室里,视线在几个虚拟屏幕上来回扫过,并沉声安排下去。 情况和他们预设的难缠,牧辰手下的这些异变者多数没有神智,不是失序,而是简单的被人操控了心神。 围绕着基地的受控异变者不在少数,短时间内想要找出操控者不是那么容易。 …… 赤星的一处戈壁上,钟晏也想到了这点,加之他并未发出他此行的目标,便短暂的偏过头把视线投向一旁同样在观察局势的闻人君。 “闻人将军……借一下你的风,试验一下。” 闻人君没问他要做什么,一种很干燥、清新的高阶alpha信息素,让人无端会联想到被风吹拂起的蒲公英种子, “快看,那是……沙暴吗?” “是雪暴才对吧。” 下一秒,戈壁沙漠上无风自起,飓风裹杂着霜雪形成的一股寒流速度很快,很快迫近基地那边的方向。 “寒流预计很快抵达,各小组注意避让。”江宴清早在在频道中听到钟晏那句话时,就下令佯攻的众人迅速向周围四散撤退。 此刻看到屏幕中的寒流也并未惊讶,倒是在看到基地不远处戈壁上不约而同彼此远离对方的两人嘴角漫过一丝笑意。 两位s级高阶alpha信息素的持有者,又同为异变者,他们的领地意识不说强到令人发指,也该互相看不顺眼才对,尤其是小alpha…… “钟晏,可以了。”江宴清通过语音讲话,示意小alpha点到为止。 钟晏毕竟要比闻人君小上几岁,虽说他对信息素的掌控不一定会比闻人君差,但相较言之还是会比较容易情绪化。 再加上,小alpha还是比较小心眼,因为对方有无失序一事心里别扭, 此刻被他人“挑衅”的一激,alpha骨子里恃强凌弱、桀骜不驯的野蛮一面就暴露无疑。 极地霜雪明晃晃的敌意,让本就和钟晏一样堪堪站在戈壁一端的闻人君眼神微眯—— 风声迅疾,贯耳如雷。 “阿厌(晏),可以停下了。”江宴清不得不再次出言。 ……阿厌(晏), 再次听到通讯中那人的话,钟晏眼皮很轻缓的上下眨动一下, 空气中流通的躁动霜雪一瞬停滞,勉强忍住了要冲上去暴打对方一顿的打算。 江宴清听见着画面中小alpha不痛快的啧声,从戈壁滩图上跳下来,最后乖乖应下: “好吧,我听哥哥的。” 指挥室其他人:“……”这是公共频道吧,还能不能注意点影响!!! 指挥室的氛围比较之前的沉默有了一丝异样,江宴清不是察觉不到, 不过对此那人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抿了抿唇,低声嘱咐发现目标的小alpha:“要小心。” —————————— 严霜过境,足以让在场所有的活体受控者行动短暂受限, ……找到了。 依旧占据戈壁一端的闻人君和指挥室里的江宴清几乎同时发现了异样—— “狙击手已就位,请指示。”同样埋伏在现场的狙击手,也发现了端倪。 “处理掉那个仿真机器。”公频中江宴清面色清寒肃杀,发出指令。 “收到。”汗水自鬓角滑落,宋政面色沉着,一动不动,手中的高精狙精准锁定目标—— 下一秒,扣动扳机。 砰—— “击中目标,over。” 江宴清在屏幕中看到了,回复:“注意隐蔽。” …… “e组撤退,其他组注意警戒,随时注意退避。” 画面中,是雷语的身影。 从基地出来,雷语手里拿着一枚小巧的球体,所经之处,受控制者纷纷退避—— 那是新的控制器,散发着腐败的气息。 “打掉她左耳的通讯设备。” “收到。” 砰—— 又是一声枪响,打歪了。 雷语周遭的闪电滋滋作响, 站在雷语不远处的钟晏最先明白——子弹不是狙击手打歪,而是被对方周遭的磁场电流干扰偏轨了。 意料之中,她的能力又强横了不少,钟晏垂眸看了眼脚下被雷暴击中的冰渣,又再次看向对面的雷语。 “小语,把信息素仪器放到指定位置。”是雷语左耳通讯设备发出的声音。 “好的,教授。”雷语抬脚往指定位置走,下意识去听手腕上发出的铃响。 ……哦,好吧,她已经把小铃铛给了小阿渊。 雷语心情很好的往前再次迈步,但钟晏哪能由着她继续拉长战线。 “喂,小心——”话音未落地,钟晏脚下踩着坚冰快步踏进对方的警戒区。 “你的冰好烦人!”冰在纯净状态下是不导电的,在这种情况下,也可以认为它就是绝缘体。 钟晏差一点就在雷语反应过来之前抓住她的手臂了,听到她这般说,很可惜的样子 不过,还是要—— “谢谢夸奖了,小朋友。” “谁夸你……”还是小朋友啊,这么容易被激怒,钟晏看准时机。 …… “你居然耍诈!!!” 等雷语觉察到不对劲,她左耳的通讯设备已经被霜寒之息冻结,坏掉了。 “是你太笨了。”钟晏目的达成,果断收手,后撤。 但作战服袖口还是被对方微弱的电流擦过一角,钟晏有点子不开心了—— 他作战服内衬袖口处的那株刺绣花花,就是被眼前这小屁孩搞没的。 霜雪又有了躁动的趋势。 “你……”钟晏的气愤声音打了个弯,说起了正事:“见过光渊了吧?” “你怎么知……”雷语想刹车但为时已晚,他猜对了—— 光渊,确实被唤醒了。 “你!”雷语气得直跺脚,钟晏爽了,顺利扳下一城。 又赶在那人出声之前,收敛了嘴角的弧度。 “我们聊聊呗。”钟晏露出职业假笑。 “谁要跟你聊!”雷语发誓,她要是在理对方,她就蠢暴了!!! “那——” 钟晏问她:“在你心里,光渊和教授,谁更重要?” “当然是……”雷语沉默了。 这小屁孩她迟疑了—— 钟晏就知道,他又顺利扳下一城,得意忘形到想也不想,逮着公频就是一通炫耀: “哥哥,我厉不厉害?” —————————— —————————— —————————— 第129章 喜欢这样 “对不起,教授。” 重新返回基地的雷语在看到牧辰之后,沮丧的低下头,“仪器被那个钟晏毁掉了。” 牧辰静静的看着她,脸上阴沉的色调愈发晦暗难明。 密闭空间里的那股腐烂死气让不远处的朱离心底躁动难安,血焰隐隐有了蔓延的趋势。 而离他最近的雷语则仿若未闻,对他不作防备,还是和以前一样信任他。 半晌,牧辰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小语,他和你说了什么?” “他说,让我不要跟教授混了,还说会给我买糖吃。”雷语语气不屑:“谁稀罕他的糖啊!” “教授,我喜欢铃铛。”雷语抬头望着牧辰,眼神近乎天真:“等这件事过去,我可以拥有很多很多小铃铛吗?” “当然。”牧辰承诺她,不知是否有意所指:“乖孩子应该被奖励,坏孩子才需要被惩罚。” “那我要不同颜色,不同款式的!”雷语还在憧憬未来。 牧辰的目光浑浊,瞳仁的漆黑像是要被逐步扩散的眼白尽数蚕食吞噬,这种变化让他好比一条阴森诡谲的毒蛇,随时准备给猎物致命打击。 教授,我带朱离先回隔离屋了。 泽水挡下了牧辰越过他,仿若利箭般直直刺向朱离的冰冷视线,赶在水与火好不容易才勉强维系的平衡功亏一篑之前,带走了朱离。 “教授,光渊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雷语看起来极为惆怅。 “……”牧辰没有回答,漆黑的瞳仁恢复原状,凸起的眼珠缓慢聚焦,周遭的腐烂气息好像更浓重了一些。 …… —————————— 赤星的昼夜温差很大,白天高温天气一片蜃影,夜里寒气下来,又冷的不行。不过再冷,也没有小alpha的心冷——钟晏心里那叫一个拔凉的诶。 “吃饭。”等江宴清和众人在会议室复盘完今日的行动及安排好明日的作战方案后返回,房门一开连灯都没有开。 “不吃!”房间里的小灯被人打开,昏昏沉沉的看不太清,小alpha见光就死,掩耳盗铃般把头埋进被子里,徒劳蛄蛹两下。 “那就给我点信息素。”江宴清摘掉闷了一天的口罩随手扔进垃圾桶里,走到床边坐下。 钟晏:“!” 那人猝不及防的言语,给了小alpha掀开被子的勇气,但也仅仅是一瞬,又蔫巴了回去。 “不饿吗?”江宴清自然不会让人再龟缩回去,把要往床上倒的某人给拉了回来。 “哥哥,你想笑就笑吧。”钟晏自暴自弃的闭上眼睛,爱咋咋地吧,反正他此身是分明了。 江宴清看得好笑,抬手搭上他的肩膀,用了点力,和他分开了点距离,去亲吻小alpha死活不愿睁开的眼皮。 感受到落在眼皮的温热,钟某人睫毛便跟着抖了抖,但仍旧在装死,不肯睁眼。 “就这么不开心?”江宴清一点点抚过他眼睑下方冒出的粉晶,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哄他:“可是,我们阿厌(晏)确实很厉害啊。” “哥哥,我厉不厉害?” 往事不堪回首,但钟晏还是被迫回忆了一番自己之前的豪言壮语,然后…… 侧颈和眼周实在是不争气啊,在那人的注目下,像炸开的鱼鳞般冒出了更多粉粉嫩嫩像缀饰了花瓣一样的冰晶。 钟晏恼羞成怒,捂着侧颈不死心还要躲,但那人却说:“阿厌(晏),给哥哥看看。” “呜呜,哥哥……”钟晏控制着力道小心扑了上去,揽着那人的脖子死活不肯撒手,嘴里还念叨着:“呜呜呜,我没脸见人了x﹏x”” 大庭广众、公开处刑,他维持了那么久的联邦第一酷哥的形象算是做到头了。 更扎心的是—— 呜呜,他们一定是固化了对他的刻板印象,认为他私底下就是个撒娇怪,而不是大猛a! 钟晏在心里歇斯底里的咆哮:呜呜呜,这还让a怎么活啊!!! 001:说句不好听的主人,你怕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不会的。”江宴清昧着良心安慰:“他们……也许明天就不记得了。” “呜呜,真的吗?”钟晏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仿佛只要他点头,他就会信。 江宴清:“……” 对上那双满怀希冀的眼神,江宴清一方面不忍心打破他的幻想,一方面又实在不想诓骗他,所以,只好选择闭嘴。 钟晏就悟了,悔恨交加,很是想框框撞大墙。江宴清不得不另想它法再去哄他,“花花,要吗?” 正闹自闭的钟某人……很是没骨气的摊开了手,一个字:“要。” “先去吃饭。”江宴清作势和他谈条件。 “哥哥~~”钟晏就拿一头卷毛去蹭他,声音也很是矫揉造作。 001简直没眼看:我真的要吐了-_-|| “剩下的,之后再给你。”江宴清被蹭的痒痒很是想躲,拗不过他,就先给了他一朵。 “嗯嗯。”小alpha捏着手里的小花花,看起来乖的不行。 …… “哥哥,花花。”吃完晚饭,也可以是夜宵,钟晏扯着那人的小指要。 “给你。”江宴清自然信守承诺。 钟晏心满意足的捏着手里整整四朵小花花,呲着牙傻乐,完全抛去了此前的郁闷不快。 “不闹了?”江宴清洗漱回来就见小alpha这个样子,走过去揉了揉他的发顶。 “我已经不是两分钟前的钟晏了,”钟晏对答如流,就是不闹了啊。之前那个谁犯的错,关现在的他什么事啊,他都想开了哒。 “那就去洗漱。”江宴清眼尾漫了上来的红意哪怕是在夜色里也能被人先睹为快。 冰晶血莲的清幽苦涩之息依旧,就是不怎么受制于人。那人方才说的也并不是假话,他确实需要小alpha的信息素来稳定情况。 …… 抛开那些所谓的羞耻心,有些事,一旦换个角度考量,钟晏还是很乐见其成的, 就比如,今日这件事过后:“所有人都会明白,我是哥哥的alpha。” 不是逢场作戏,惺惺作态,他们彼此属意,情深矢志,是盟友,更是爱人。 江宴清慢半晌才堪堪回神,眼尾更是烫的人思绪乱成一团,混乱又无序,费了好半天的功夫才理顺了缠身的乱麻。 “哥哥……”钟晏唤他的名字,情难自禁的去亲吻他眼尾的禁制。 江宴清睫毛颤了颤,放轻声音是哄也是阐述事实:“即便他们不知道,你也早就是。” “那不一样,”钟晏愉悦的给人看自己眼周层叠漂亮的粉色冰晶,反驳说:“我喜欢这样。” ……喜欢,江宴清被霜雪迷了眼,就喜欢吧,不然,还能怎么着?谁让他也很喜欢小alpha呢? —————————— —————————— —————————— 第130章 失序征兆 扣扣—— 赤星基地的一间隔离屋内,摧枯拉朽的焦烟枯木气息燥动的仿佛能把空气点燃了。 水汽凝结,无声息的雾湿了在地面,又化作一缕轻烟,焦烧殆尽。 扣扣扣—— 门外的敲门声听起来失了耐心,滋啦作响的电流隐隐透过门缝传进隔离屋内,像是要破门而入。 “阿泽,水汽都散掉了。”烈火燎原,火舌亲昵的舐过薄雾般水汽,朱离眼周的血焰翩飞,盛极不衰。 泽水向来忧郁的水碧色瞳眸在此刻映出大片大片的火红,他想提醒对方,可他说不出话,就只能比划给他看。 朱离,外面,雷语…… 简单的几个手势音节,换做不被失序操控的朱离早就领会他的意思,根本不需要他如此费力。 可当下,余烬复苏,肆意卷烧着一切…… “喂,我们知道你们两个都在房间里面,开门啊,我有事找……” “我去!”雷语连忙后退几步,但还是险些被火舌燎烧到皮肤。 不能,伤人, 房间里,泽水掌心凝集的四散水汽和眼前黑发褐瞳男人指节聚起的火苗碰触在一起,奇迹般的融合,彼此制衡,相安无事。 朱离抱着怀里的水汽,烈焰焦土,他在很不服气,泽水看出来了。 去开门, 齿痕残迹未消的清瘦骨腕就那么明晃晃的滑过眼前,血焰晃晃悠悠,飘忽静止一瞬。 就像是什么神奇的转换开关,肆意盘踞的火线就此退居幕后,朱离害羞的红了耳尖。 …… “什么,事?”去开门的只有朱离一个人,雷语没有看到室内泽水的身影,只好先和他求助:“光渊好像饿了,要怎么办?” “对,不起,我不,清楚。”朱离和她道歉样子和方才纵火行凶实在判若两人。 “那你刚刚为什么放火烧我?”这个总该知道吧!雷语等着他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哼! …… 后来还是泽水出现,和歉意她打着手势:基地里好像没有婴儿奶粉,只有营养剂,抱歉,我也没养过孩子,不知道婴儿可不可以服用。 “这样啊……”雷语看不懂手语,通过朱离的转述明白泽水表达的意思后,她默默低下了头。 基地外围的电路似乎是出了故障,头顶的灯泡忽明忽暗的闪烁几下也熄灭了,雷语背光站立,情绪全隐匿在暗处,教人琢磨不透。 …… 正当泽水犹豫着要不要在表达些什么的时候,雷语抬头朝两人重新扬起了一抹笑容:“那我去找教授问问好了。” 基地外围暗沉的没有一点光亮,泽水和朱离目送她离开,也关上了房门。 —————————— “殿下,从上午到现在,对方精神崩溃的人员明显增多了。” 指挥室里,屏幕中几秒钟内区域里新增的摒弃了人类基因,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数量已经不下百人。 江宴清面色凝重,仅仅七天的时间,对方阵营耗尽生机,崩溃暴走的人员就已经超过半数有余,牧辰,究竟作何打算…… “先锋队各小组注意,预计十分钟后全部撤离现场,由先遣队成员接手全局。” “a组撤离完毕,over。” “b组撤退完毕,over。” “c组已撤离,over。” “……” “先遣队1组,就位。” “2组,就位。” “3组就位,请指示。” “……” “各组注意,作战时,尽量减少单兵作战,警惕怪物濒死反扑,over。” …… 风裹挟的寒气,暴躁的让人头皮发麻,钟晏留下一句“合作愉快”就迫不及待的和人分开了距离。 …… 基地方圆不下百里,死气侵袭腐蚀,钟晏远远看到了牧辰的身影,不由眯起了眼。 ……理论上来说,他童年的不幸和牧辰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那是死去的牧云所为,但情感上,钟晏很难不恨他。 “钟晏,和他保持距离。” 实时监控里,江宴清察觉到他的意图,立即出声。 “沈钰,后方三十米,和费雷德注意躲避。” 指挥室里,待江宴清提醒他人一句,再去留意小alpha的身影时,他已经快要摸到敌方家门口了。 凛霜一路所向披靡,但这并不代表小alpha现在的状态没有问题——他的情绪很不对劲。 “钟晏,回来!” 眼尾淬了血一样的红,莫名的刺痛感让江宴清不得不加重了语气。 牧辰脸上的线条阴影诡谲多变,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原本漆黑的瞳仁几乎成了一道不明显的竖线,牢牢捕捉了猎物的踪迹。 …… “……收到。”腐败的气息再加重,钟晏也觉察出了自己的不对劲,快速撤退。 几乎同一时间,贺新眼睁睁瞧着方才还和他隶属同一阵营的伙伴在一声惨叫后,形态转变,濒临失序,就这样,在他面前……变成了怪物。 “小心!”破冰声乍响,极北冰霜如影随形,冻结了后方趁其愣神伸向贺新的魔爪。 “阁下,赵寻他……”轰然碎裂的冰晶是走向失序的怪物最后的归宿,贺新急切的想表达什么。 “哥哥,你看到了吗?” 钟晏冷静的看着眼前贺新口中的那个“赵寻”,通过公频和那人直接对话。 “嗯,看到了。” 事实上,指挥室里,看到了方才那一幕远不止江宴清一个人。 “怎么会这样?!” “根据检测,我们的先遣人员远远不到要面临精神崩溃的地步啊!” 指挥室里的私语江宴清不是没有听到,但不管怎么样,现在都不是谈这些的时候。 “钟晏,你先退回来。”江宴清补充:“带着贺新一起。” 通过屏幕中的画面,不难看出贺新思绪紊乱,心神不定,这样的他留在战场上没什么意义。 “可是……” 贺新握紧了拳头,钟晏不跟他废话,直接带着他往回撤。 …… 而如果说方才的赵寻只是意外,那战场上距离贺新不过三百米左右的柳眉,她的失序崩溃就是铁证。 江宴清敏锐察觉到了不对劲,果断下达最新指令:“各组注意,拉长战线,准备撤离。” …… —————————— —————————— —————————— 第131章 落日余晖 落尽余晖,残阳似血,江宴清站在戈壁滩图之上等小alpha返回。 “注意把标本完好交给叶教授。”远处,钟晏正招呼着几名先遣成员运回两座冻得棒棒硬的冰雕——那是赵寻和柳眉的尸身。 “哥哥怎么来了?”这里的气味并不好闻,鲜血滋生腐败,又混杂着各种无序的信息素。 “先回去吧,哥哥,我随后也会回去。”是以,在发现那人身影后,钟晏并没有贸然靠近对方,站在滩涂戈壁的下方还要再靠后一点仰头看他。 “一起吧。”江宴清随了他的意,两人远远的隔着些距离,一前一后往回走。 “殿下,阁老。”主舰上,两人在回舱房的路上,不乏有人和他们打招呼,钟晏和江宴清也都应下了。 …… “哥哥……”等钟晏湿漉漉的从浴室出来欢快的朝人扑过去时,发现对方已经靠坐在办公座椅上睡着了,便不由止了声音放轻脚步走过去。 上前几步,桌案上还摆放着今天下午的复盘资料,回到私人空间,那人就没再贴强效阻隔贴,温和而不失清冽的幽苦气息似有若无的静静流淌着。 ……这些天,还是太辛苦了,钟晏放缓呼吸,小心的靠近,想把人抱回床上休息。 “怎么醒了?”不过,还没等他把人抱起来,江宴清就睁开了眼,钟晏贴了贴他的眼皮,示意他继续休息。 “阿厌(晏)……”江宴清由着他抱起来,似乎还没搞清状况,呓语般唤他的名字。 “没事,继续睡。”钟晏在床沿边坐下,揽着他的后腰没有立即放下人,给足了对方安抚信息素,哄他安眠。 “你今天……情绪……”但江宴清显然心有挂牵,嗅着空气中的霜雪气息,从迷蒙混沌中挣扎出一丝清明来。 “那不是我的本意,换做平常,我不会那么冒进。”钟晏从他的片语只言中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就解释给他听。 当时,他也不知道怎么了,远远对上牧辰的视线就莫名窝火,一心只想冲上去打爆他。 但你要他真说个所以然来,他还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你闻到那股腐烂的气息了吗?”江宴清困倦的在他颈窝蹭了蹭。 “那是牧辰的信息素吗?”钟晏一点就通,“他……” 资料中显示,他的信息素是死亡曼陀罗,一种可以致人昏迷的香气—— 麻痹作用于人的神经,使人处于高度兴奋的状态,严重点,会神志不清,甚至引发幻觉。 不过,它的香气应该是偏清淡的一挂吧,可腐烂的气息…… 钟晏思肘着偏头也蹭了蹭怀中明明困倦的不行之人的鬓角,突然想到今天看到牧辰的样子。 不复往昔那层虚伪的儒雅面具,那种狰狞可怖,眉宇间的死气缭绕。 “他……大概也活不了久了吧。”钟晏猜测着,看他那样子,鬼知道他都注射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也许,都不需要他们出手,拖上一段时日,他自己就承受不了药物的反噬,活不下去死掉了。 “我让人收集了战场上的残存的驳杂气味,拿过叶教授化验了,结果……” 江宴清实在太困了,说着说着没了声息,过了好一会儿才又补全:“大概明天能出来。” “好,睡吧,哥哥。”钟晏学着那人之前抚过自己脊背哄他睡觉的样子,也这样哄他。 要快点解决这边的事了, 待人呼吸平稳后又过了一会儿,钟晏才把人放回床上,在替人盖被子时候,不免注意到。 ……再过几天,就又过一个月了,总不能一直待在赤星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吧。 “好梦,哥哥。”钟晏吻过那人额头,和人道了晚安。 而且,钟晏有预感,牧辰拖不了多久,他耗不起的。 …… —————————— 星历311年,同年7月,牧辰受困于赤星基地,泽水和朱离的叛逃在牧辰心中并未掀起半点涟漪,他像是早知道了似的,没有一点意外。 “怎么样,教授?” 钟晏站在距离基地百米之外的地盘,和他公然叫板: “大局已定,不如我们就此打住,也省的再浪费彼此时间。” 而哪怕身边除了受控的怪物就只剩雷语一个人,牧辰也仍然不慌,神色平静的仿佛能就此坦然赴死。 “这些话,等你迈进基地百米以内,再来和我谈也不迟。” 牧辰不受他的影响,钟晏自然也不受他的刺激,聊闲似的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唠: “说实话,我一直想不明白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牧云那时候都死了,你还跑去那座孤岛干嘛?难不成是无聊到想要荒野求生?” 牧辰不为所动,钟晏就继续戳他心窝:“还是说,你也要像你父亲费拉德证明些什么?好以此来反击他对你们兄弟二人人生的掌控?” “可他已经死了不是吗?你做这些给谁看?谁又看得见?” 听着这些话,牧辰总算有所反应,脸上可怖的阴暗色调更深、也更狰狞。 “你做这些除了得到谩骂,你的父亲有赞扬过你和牧云半句吗?” 被浸染腐蚀的手背开始无意识的抽搐、痉挛,不时地扭曲变形,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寄生在里面激烈挣扎着,想要破体而出。 “一句都没有的话,他怎么可能会认同你?你又怎么可能赶超他,在他最引以为傲的领域击垮他?!” 在场中人,除了牧辰,钟晏是最懂得如何溃败掉一个渴望得到认可的孩子: “你的父亲,费拉德,他的一生纵有过错,污点,可你呢?你有什么?” “你痛恨他打从你出生那一刻就操控了你的人生,可你别忘了,谁又是在他的庇护下长大!” “你摆脱不了他,哪怕他死了,你也摆脱不了他带给你的阴翳!” “他的一言一行,他对你的规劝教导,你至死,都……”摆脱不掉! “你闭嘴!”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从喉咙深处发出,带着一种无法抑制的怒火:“你给我闭嘴!” “看到这些休眠舱了吗?” 牧辰随手一挥,基地大门连同相连的钢筋铁壁在一瞬间被毒液腐蚀殆尽。 “我甚至没有唤醒真正的实验体,仅凭一些残次品就能和帝国、联邦双方的人员同时叫板,不分伯仲!” “我还不够强大,不够伟大吗?!” “我所做的一切,足以改变甚至左右人类历史文明的进程,你以为你是谁?!” “你有什么资格指摘我的行为,又有什么资格来审判我!?” “我,即是历史!” —————————— —————————— —————————— 第132章 迎来终局 “各小组注意,拦下他!” 没了门的庇护,潮湿,黏腻的雾气正在逐步侵蚀着营养舱的钢化玻璃—— 实验体,正在被唤醒。 “1组收到。” “2组收到。” “3组……” …… 留存至今的大部分受控的异变者都早已变成了没有神智的怪物,只好更加难缠。 叶白的检验结果显示,那股腐烂的气息中的确存有死亡曼陀罗的味道, 靠近牧辰百米之内,很容易被影响心神,陷入心魔幻境进而精神崩溃,走向失序。 可…… 咔嚓—— 玻璃在破裂前发出的微小声响,伴随着细微的裂痕,如蛛网般四散,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破裂。 “闻人君!” 钟晏一咬牙,借助风的力量短暂驱散那些毒瘴,开辟出一条通道,悍然向牧辰发动攻击。 指挥室里,通过监控画面目睹这一切的江宴清没有阻拦,沉默着蜷起了指节。 他们都清楚,一旦真正的实验体全部被唤醒,要想侥幸取得这场战役的胜利,他们要付出的代价将会更加惨痛和沉重。 而牧辰,等的也是这个时机。 “0822,8月22号,第一次注射改良试剂,果然,我还是比较喜欢用这个时间来指代你。” 钟晏的极北冰霜短时间内动不了牧辰,牧辰也奈何不了他,但显然,此刻更加焦灼是他,而不是牧辰。 “那可惜了,我还是更喜欢直呼你的本名,毕竟,你,不是ta——” 话音未落,在牧辰认知中的s级高阶alpha信息素不留丝毫情面的砸向他。 雪窖冰天,透骨奇寒,咆哮嘶吼着冲他袭来。 牧辰不得不也调动自己大部分的信息素来抵抗对方的攻击。 “就是现在!” 指挥室里众人皆死死盯着屏幕上的画面—— 钟晏虚晃一枪,其实,他的真实目标,早已瞄准了牧辰身后的休眠舱。 雪虐风饕,滴水成冰, 就在蛛纹裂痕在连成一片的一秒, “成功了,休眠舱——被冻结了!” 指挥室里的成员也看到了这一幕,但下一秒,猩红的一点, “钟晏,闪开!” 砰—— 休眠舱体下方的通电装置上安置的微型引爆器,被人启动, 牧辰,引爆了手中的控制器。 “钟晏……”江宴清指节冰冷,勉强保持冷静。 微型引爆器的炸药余量不会太大,钟晏应该没事,果不其然—— 啪啦—— “咳咳……” 哗啦啦—— 有烟无伤,休眠舱里的营养液倾泻而出,钟晏灰头土脸的吃了一嘴的沙子,不由呛咳出声。 “还好,还好!” “钟议员还活着!” …… 江宴清指尖泛白,脊背僵硬着无声松了口气,但神情不由更加凝重。 实验体——已经复苏了。 “钟晏,先撤回来。” “现在想走,可就有点迟了。”黑色的一团,肉眼可见的速度,包裹了刚复苏的生命体,以及距离他们最近的钟晏。 “闻人君,我记得你。” 飓风吹散了毒瘴,但那股裹杂在空气中的,经久不散的腐臭腥味,还是让人没由来的恶心。 “编号——4102。” 唯一一个,寄托了牧云的私心,被放走的初代实验体。 …… —————————— 实验体的加入让本就不太明朗乐观的战况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牧辰的信息素经过药物催化提升的幅度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想。 帝国和联邦双方的先遣成员精神崩溃的也变得多起来,而目前除了强效抑制剂的微弱效果,再没有其他什么药物可以暂缓失序。 星历311年,同年7月5号, 哪怕有江宴清在,钟晏的失序迹象也在隐隐加重, 就连不存在失序情况的闻人君也有了控制不住自己情绪异常波动的时候。 这一情况,对帝国和联邦双方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 “哥哥,不能再拖下去了。” 局势越来越对他们不利,拖得越久,对他们就越不利, 必须,速战速决! “好。”江宴清没有意见, 在小alpha从战场返回的间隙里,在厮杀和落日的余晖中,在赤星所有血腥无序的混乱终结前夕—— 他在低头亲吻自己年轻alpha伴侣额角隐现的细碎冰晶。 那人近日愈发肃杀清寒的眉宇也终在此刻有了一丝松动。 他没有说要对方小心、再小心,他只说:“我会陪着你的。” ……胜败在此一举。 —————————— 战场之中,所有人都知道, 彻底杀死这些没有痛感、没有神智、甚至没有人性可言的怪物最好也是唯一的方式—— 就是撕碎他,打爆他,字面意思的撕碎和打爆。 “殿下,弗雷德上校,与怪物同归于尽了。” ……同归于尽,就意味着尸骨无存,而赤星终年荒漠上,已经多了不止一个这样的英灵。 …… 星历311年,同年7月11日,战场之上,小alpha失序的迹象比江宴清预料之中的还要严重,但他依旧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他和闻人君配合的很默契,战场上硝烟弥漫,但常规的武器对那些怪物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 “冰块脸,”连日默契合作的战斗,钟晏已经不再称呼他闻人将军了,那太正式,也太没有意思了。 飓风再次绞杀了一头奄奄一息的怪物,闻人君微微侧目,瞥见了钟晏一条臂膀上攀附蔓延的霜寒之息,眉头轻微蹙起,毕竟是冰块脸啊。 “啧,你可真是残忍。”荒漠上的一摊,怎么说都不会好看,钟晏自恋道:“还是我的霜雪更为美观。” 话音刚落,破冰声乍响,冰雕碎了一地,染了尘土和血污,其实,也不见得美观、好看到哪里去吧? “你想做什么?”闻人君面色冷峻,不跟他废话,仍然惜字如金。 “把你的风,借给我吧。”钟晏就说。 …… “看来,我注定还是要出的风头比你大一些。” 战场上,无风自起,钟晏站在战场中央,视线掠过厮杀的众人,望向即将迎来自己终局的牧辰—— 他在逼自己失序。 —————————— —————————— —————————— 第133章 世界尽头 “钟晏,停下,你听见没有,你给我,停下——” 风声鹤唳,为时已晚。 天寒地坼,风刀霜剑,抵达过赤星的任何一角。 积寒封素,折胶堕指,这才是他真正的实力。 “咳……” 牧辰呕出一大口黑血,和他的哥哥牧云一样,死在钟晏手下,倒在了残垣断壁的遗骸之中,连同那些所有受控的…… 姑且称之为异变者吧——如果可能,我想,没有任何人愿意被称呼为怪物的。 “你没事,我也没事!” “我们大家都没事!” “太好了,我们胜利了!” “……” 时暮天寒,凛冬已至, 这片终年荒沙遍野,蜃影憧憧的苍茫之地,最终也迎来了霜雪的洗礼。 “嗬——” 超脱了现有任何信息素测量仪器可以评估的范围,世界上仅有的s+高阶alpha信息素的实际拥有者,造神计划当之无愧的神眷之人。 ……这个时间,厚重的霜雪打着旋飘飘落在他被黑气蔓延,开出死亡曼陀罗的指尖, 他所有的研究成果已经通过卫星,按照他的意志,发射至全球乃至宇宙任何一处星光照耀之所, ——他,也是成功的。 心愿既了,他合该死而瞑目,可为什么…… 他依旧无法摆脱那个人的阴翳,他甚至抛弃了他曾作为人类的一切而死—— 他是个怪物,他应该和那个自大、伪善的人类,没有一丝一毫,哪怕血液里认知仅存的一点关联! “不……” 药物失序的反噬,牧辰也在自食恶果,死亡曼陀罗的气息正在流经他身体各处, 中枢神经逐步麻痹,牧辰开始产生幻觉——他见到了埋藏于内心深处的执念、隐秘,那个,让他于怀耿耿了一辈子的存在。 惊惧而亡,目眦欲裂, ——这是牧辰的终结。 而钟晏,则是见证者。 “咳咳……” 鲜血染红铺就了周遭的霜雪,也许是冷,又或许是麻木,钟晏并未感觉到有多少疼痛之感。 ……但他,真的、真的好想现在就见到他的哥哥哦。 可惜这次,不会再有“人”第一时间会应他的无礼要求了。 ——他险些忘了,001也为他挡下了牧辰的暴虐一击,死掉了。 ……死掉了,钟晏评估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可能也要死掉了。 好吧,钟晏闷笑着也咳出一口老血,死到临头了,他居然在为自己觉得委屈,应该,也算是世间独一份了吧? ……依旧没有人回答。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失血过多了吧,毕竟,降下这么拉风的一场雪,腺体里那点信息素能顶个p用。 他真的,好困哦,他眼皮也好沉重哦,他想……睡下了。 这次,他保下了很多人,秦束、雅凉、叶白,还有很多、很多人,哥哥会表扬他吗? ……风声呼啸而过, “钟晏,阿厌(晏)……”是哥哥的声音,他说,让我不要睡,看着他。 可我看见了啊—— 那天,他遍体鳞伤,濒临死境,可他的爱人一尘不染,站在光里。 ……真好诶。 “钟晏……不许睡……听哥哥的……先不要睡……”断断续续的声音,是哥哥的,好吧,那就不是很吵啦。 “哥哥……”钟晏觉得自己出声了,自然也用另一只手攥住了对方冰冷的指尖。当然,这也可能,是对方握住了他的手,他是真的没有力气了。 我厉不厉害?但这话他终究没能问出口。 “好……我,不睡……”钟晏满口答应,他好乖的,但鬼知道他是不是下一秒就倒头就睡,意识陷入黑暗。 …… “钟晏……”裹雪冰封,远超人体负荷极限,他的失序江宴清控制不住。 ……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江宴清不敢贸然挪动他,寄希望于叶白带着医疗小组可以尽快赶来。 可就像碎裂的冰层,镜碎难全,强行补救,没有任何意义。 “算了……”可江宴清知道,叶白救了不了他,现有的医学也救不了他,还是他自己来吧。 苍莽暮雪之下,幸存者或你搀我扶,一瘸一拐的往回走,或是困囿于原地,仿佛陷入了一场白色泡影的幻梦在等待救援, 但如果你望向这边—— “阿厌(晏),我陪你赌一把吧。”江宴清把他扶了起来,大雪之中,抚上他的侧脸,吻过他的眼睑,低喃自语。 “总归,无论生死,世界尽头,哥哥永远不会背弃我们宝贝阿厌(晏)。” ……如果今天,我们侥幸活下去,那样最好不过。但如果一起死掉的话,那也是一种结局。 总之,“阿厌(晏),你不要怕,哥哥陪着你呢。” 破冰声在众人耳畔乍起,无数冰晶血莲的虚影汇聚在零下冰封的雪地里,霜寒也在侵袭着那人。 ……原来是这种滋味。 江宴清再顾不上许多了,只来得及碎掉他掌心的冰晶,嗤笑着和他额头相抵,“哥哥可不像某个小骗子,答应你的……” “哥哥,向来说话算数。” …… 雪虐风饕,变故来得太快,冰晶凝结的血莲扎根于雪地,围绕着中心地带一圈又圈,花瓣锋利如刀刃,闪烁着寒芒。 “小心——” 匆匆赶来医疗小组成员之一,抬起的脚步还未来得及落下,破冰声悄然乍响——冰晶,在抗拒他们的靠近。 …… “还有呢,还有呢?”听到故事高潮快结尾的情节,一名银发小孩默默屏住了呼吸。 “还有……”男人作势轻拍了他一下,“你该睡觉了。” “不嘛,不嘛,”小孩拉着男人黑色衬衫一角,一红一蓝的异瞳映出对方的身影,稚声央求着:“我要知道故事的结局嘛,小爸!” “等你明天睡醒了,我就告诉你。”男人不为所动,抱起他回房间休息。 “啊,可是,我现在就想知道诶。”小孩轻缓的眨了眨眼睛,试图撒娇卖萌。 男人看着小孩左眼蓝色的瞳眸,沉默几秒后告诉了他结局:“后来,他们在一起了,而且还很幸福。” “啊……”小孩明显没够,还想和他探讨点具体的细节问题。 “哥哥,你回来了!” “大爸,你回来了!” 开门声响起,小孩偏头去看,是一位发色和小孩相似的银色,相貌昳丽冷清,看着不好相与的男人。 “嗯,回来了。”一大一小,面容酷似,同时出声,同时望向他,男人周身那层疏离冷淡的冰层就一瞬融化。 “啊,大爸,你都不知道,小爸爸今天故事都没讲完,就要我去睡觉!” “少来,明明是你自己不听话,睡前故事早就讲完了还不愿意睡,非要缠着我再讲一个!” “哥哥,你信我!” “嗯,我信。” “听见没,小鬼,哥哥信我好吧!” “才不是,爸爸信我!” “不可以两个都信吗?” “不可以!”父子俩异口同声,这会儿倒是默契。银发男子就笑了,笑容清浅温和,岁月静好。 —————————— —————————— —————————— 第134章 错觉还是…… 那场大战过后,赤星冰封未解,英灵魂归故里,实验体被暂时收押,但事情还远没有结束。 钟晏一直昏迷没醒,联邦方面的参战人员便由闻人君带领先一步返回,而帝国方面在江宴清的统率之下也准备启程返航。 战场上死伤人数众多,但大多爆体而亡,尸骨无存。于是,在双方离开前夕,都曾不约而同的掬一捧赤星荒漠里的黄沙,带战友回家。 帝国军部的授封仪式上,皇帝看着下方列队站于首位的一军统帅——清寒、肃杀,也足够强大,皇室的储君,未来的一国之君,同时,也是他的儿子。 “他……还没醒吗?”皇帝亲授他军衔时,到底没忍住问一句。 “会醒的。”江宴清眼尾光华流转,没有多余动作,回以军礼。 “你……”皇帝神色复杂,欲言又止,旁人只看得见他一身荣耀加身,风光无限的很,但江离却有些担忧。 那场大战过后,他的alpha就一直沉睡, 偏偏他自己现在又是这么个情况…… 虽说江离也算是看明白了,自己这个儿子也是个倔脾气,但就算死心眼准备吊死在一棵树上,用一用人工合成的安抚信息素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怎么就……唉,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大庭广众之下,江离也不能说什么,最后也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等仪式结束,你就回去吧,晚宴上问起,我就说你有事在忙。” 没有alpha信息素安抚,近期还是小心点为好。 “好。”江宴清不是没看出皇帝的欲言欲止,可他依旧不会去用对方派人送来的那些合成信息素,他不愿意,就没人能逼迫他。 何况,退一万步讲,估计用了也没戏。 他料想,小alpha的信息素大概率和他本人一样,霸道又不讲道理,说不定,等醒来单单是发现那些针剂,都还要再闹腾。 想到这里,江宴清无声的笑了一下,在心里骂了一句:小骗子。 参加完授封仪式后序的追封和祭奠仪式,江宴清便没再多留,出了大会堂独自一人乘车返回霜华居。 “殿下回来了。”是皇帝不放心派来暂时照顾那人饮食起居的安伯,“准备了一些清淡的下午茶,殿下要用一些吗?” “不用。”江宴清没什么胃口,脱掉军装外套交给对方就先上楼了。 不用想,某人还没醒。 但二楼主卧里,江宴清依旧放轻脚步才走了过去,“好了,赶快回去吧。” 江宴清说的是今天一上午的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精神体。 “不想回去吗?”霜花溜溜达达的蹭了蹭他的指尖,绕着又转了几圈,就是闭口不谈回去的事。 不过既然不想回去,江宴清也不做勉强,但又怕他离体太久会吃不消,索性放了点精神力给他,供他吸取玩闹。 “要跟着我吗?”江宴清看出了他的意图,抱着那点精神力啃的正欢的薄薄一片雪花就重新跳上他的掌心,江宴清只好带着他一起去了浴室。 “怎么红了?”花洒下,江宴清注意到被他放在视线齐平位置上的那片六瓣霜花羞羞答答的红了脸,一溜烟化作一道流光和眼尾的那点禁锢之力融合。 ……粉色的霜花,和小alpha眼睑和颈侧的冰晶很像,之前他似乎都没有留意过? 从浴室里出来,江宴清擦干头发后垂下眼帘去看床上小alpha的身影,眼睑的位置,一闪而过的亮光,转瞬即逝,还是他的错觉? 江宴清不动声色的瞥了眼镜子里的自己,被水汽熏红的眼尾那点艳色还没来得及尽数消散,躲在自己眼尾的精神体也静悄悄的,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江宴清短暂的陷入沉默。 ……是他想的那样吗? —————————— “殿下,这边请。”是关押个别实验体的所在。 “为什么单单不给我自由?”是雷语的声音,明明她也是功臣好吧! 江宴清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没有说话,确实,在最后一战中,她突然的反水,可谓功不可没。 “小语,你让我很失望。”被迅雷捅穿心口,没有偏离一分一毫,显然是奔着他的命去的。 “那教授也让小语很失望。”雷语沉重冷静的完全不像她这个年纪该有的表现,她说:“光渊还那么小,我也还不想死,所以还是他比较重要。” “对不起,教授。”语气中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趋利避害,两权相较,人都是自私的,这没有错,可她眼神中的漠视太过, 就好像,谁的价值更多,她就会选择谁,毫不犹豫,缺乏对生命最基本的敬畏。 虽然,归根结底,这并非她本意,只是从来没有人这么教导过她,但这正是江宴清一直没放她自由的最根本原因。 “你的能力很特别,微型阻隔器限制不了你,特制的监测仪器要过几天才能赶制出来。” 雷暴被冰晶冻结抵消,开出一株无坚不摧的冰晶血莲,江宴清不在乎她倏然出手,把一切和她讲明: “监测仪器平常只起到一个定位的作用,不会干涉你的任何自由,但作为交换,需要你遵循帝国律法,做一个守法的公民。” “而光渊则会和你记在同一个名下,你们会像朱离和泽水那样,拥有一个家,一起生活、学习。” “……家”,雷语有些恍惚,这个字眼太过陌生,又莫名让人向往,“我是姐姐,他是弟弟?” “目前是这样。”江宴清粉碎了冰晶,并回答了她的问题。 “那——” ……这听起来真的很不错,雷语问他:“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像我说的那样,遵纪守法就可以。”雷语听后歪了歪头,不确定的问:“只是这样?” 江宴清肯定她:“只是这样。” “好吧。”雷语默默收回了指节聚拢的电流,去和他握手,是友好的意思。 “那我现在可以出去了吗?” “可以,但在监测仪器制作完成之前,你不能乱跑,更不能滥用你的能力。” “嗯。”雷语没有异议。 —————————— —————————— —————————— 第135章 兜兜转转 钟晏昏迷半个月,江宴清的情况可想而知。 “殿下……” 帝国边境军事基地里,原定的会议被他推掉,眼尾的滚烫被他压下,江宴清戴着口罩,一个人返回居所。 霜华居里,穿着漂亮蓬蓬裙登门拜访的雷语正在和安伯一起学习烘焙,听到开门声,雷语热情的和他打招呼:“他今天依旧还在睡觉,好像又要让你失望了。” “我知道。”江宴清的声音无端有些发闷,而雷语对他人情绪感知很敏感。 “是我打招呼的方式不对吗?他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雷语开始反思。 安伯听到了她的嘀咕但笑不语,推了推老花眼镜,看清了尚未解封的糖霜袋子,“刚刚,你放的是什么?” “糖啊。”雷语答的理所当然。 “乖乖,那是盐。”安伯笑出了褶子,“这个才是糖。” “有什么关系嘛?” “关系大了。” “……” 这边楼下安伯还在教育她,楼上江宴清已经回到主卧,信息素开始不受控制的逸散。 他有些难受,可他的alpha却睡的心安理得,四下无人之际,江宴清放任自己搭着小alpha的手臂,蜷进他的怀里,汲取一点安抚。 霜雪的气息不够浓烈,江宴清睡的很不安稳,钟晏的指节在无人注意的角落轻微挣动两下。 曾经在孤岛上的实验基地里有两个小孩,他们毫无征兆的相遇,那是他们彼此羁绊的起点。 一开始红眼睛小孩的戒备心很重,对后来出现的那个孩子并不亲近,还会冲人呲牙恐吓,虚张声势。 而蓝眼睛的小孩要比他大上几岁,被关进来之后也没有要和他交谈的意思,和他呈对角线各占一边,谁也不搭理谁,两人也算相安无事。 他们都很倔强,区别在于, 蓝眼睛的小孩哪怕会因为那些注射那xt里的试剂疼的死去活来也绝不肯出声,更不会主动和人喊疼,这点红眼睛小孩也不遑多让。 可他毕竟年岁要小一些,又被关在这里这么久,心理防线终有决堤的那一刻。 他哭的很隐秘,蜷在角落里不声不响的啜泣,他自认也确实很隐秘,但蓝眼睛小孩就是听到了。 没有言语,只是来到他身边坐下,红眼睛小孩就稀里糊涂的扑进了人家怀里,呜呜咽咽,哭的稀里哗啦,委屈的不行,把人家衣服都哭湿了。 哭完了,还抱着人家不撒手,想往人家怀里钻。可蓝眼睛小孩又能大他几岁,身量能高到哪里去? 他塞不进去那人怀里,就在人家肩颈处拱来拱去,一头栗色卷毛搭配红宝石眼睛,精致漂亮的不像话,期期艾艾的问:“哥哥,我们会不会死掉啊?” “不知道。”蓝眼睛小孩也不知道,他们都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命运会是什么。 沉默在彼此间蔓延,直到两人于惶惑、迷茫、不安之中交握上了对方的小手。 从那以后,红眼睛的小孩就赖上人家了,他于懵懂中真正意义上自己领悟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哭。 疼了,饿了,伤心了,原来这些事是都不需要忍耐的。 他可以哭出声来,自然会有人来哄他,安慰他,给他爱的抱抱,而不是换来更重,更疼的责打和辱骂。 呜呜,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哥哥,连他真哭假哭,是不是在装可怜都分不清,还叫他阿晏,从来没有人这么叫过他的。 呜呜,但其实,他是个小骗子要怎么办?他叫萧楚厌,不叫萧楚晏,可哥哥说起这个“晏”字时,真的好温柔哦。 “阿晏,我爸爸说,能叫这个名字的,一定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他一定会平安顺遂,一世无忧的。” “真的吗?”红眼睛小孩那么小,他懂个毛线啊,被唬的一愣一愣的。 “当然,因为晏字拆开,就是日安,岁岁平安的意思。” “可是,我好像不叫这个‘晏’,他们说是厌恶的‘厌’,他们都不喜欢阿厌的。” 小孩最终还是和他坦白了,之后更是也不知道成哪儿得出的歪理,委屈的嚎了起来: “他们都不喜欢阿厌,更喜欢阿晏,呜呜x﹏x,都没有人喜欢阿厌!!!” “才没有,我就很喜欢阿厌。”小孩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渐渐止了啜泣:“真的吗?” “嗯,以后哥哥喜欢阿厌,好不好?”小孩一头撞在那人怀里,好不委屈:“呜呜好,哥哥。” 他们两相依偎,妄图在黑暗中寻得一丝光亮,很长的一段时间,他们也曾是彼此的救赎,幻想过彼此的未来: “阿厌(晏)长大之后,想做什么?” “想和哥哥一起生活。” “还有吗?” “要保护哥哥,要和哥哥一直、一直在一起。” “我是说除了这些。” “可是,就这些啊。” 可理想和现实往往是两个极端,多是事与愿违,背道相驰,两个人还是走散了。 可这一晃啊,就是很多年过去,该离别的离别,该重逢的重逢,兜兜转转,还是彼此。 “阿厌(晏)……” “我在。” 从前那个每每哭得跟红色水晶兔一样的小孩他长大了,而且已经成长到可以反过来将那人纳入怀抱,亲吻,拥抱,安抚,甚至于掌控,全然的,毫无保留的。 “你醒了啊……”江宴清睡的似是而非,霜雪的气息逐渐涌向他,最终惊醒了他。江宴清迷迷糊糊的掀起眼帘成功抚上了小alpha的侧颜。 “嗯,我不会再离开哥哥了。”钟晏抬手覆上那人的手背,亲昵的蹭了蹭他的掌心。 江宴清眼眶微红,“你睡了好久……”真的好久。 “我的错”,钟晏去亲吻那人细密颤抖的眼皮,又从眼尾亲到鼻尖,直到与他额头相贴,“我是个坏蛋……还是个小骗子。” 他有听到他的心声,以及那场大战中似有若无的低喃和笑骂。 “……知道就好。”江宴清眼眶通红一片。 “我不求哥哥原谅,只求一辈子给哥哥当牛做马,好不好?” “不好。”谁要他当牛做马啊。 “那——”钟晏可怜兮兮的凑了上去,“汪汪……” 江宴清忍笑躲了一下,“我考虑考虑。” “还需要考虑?!” “嗯。” “啊,这么惨的吗?” “……小骗子。” “阿厌(晏)知道错了啦~” “哥哥就原谅我嘛~” “好不好?” —————————— —————————— —————————— 第136章 月色深重 “钟晏……”江宴清于睡梦中下意识攥紧他的衣袖。 “我不走的,哥哥。”刚刚好像有人敲门,钟晏只是想去看一眼。 “不去。”江宴清睁开眼,身体往他那边缩了缩,室内的冰晶血莲的清幽苦涩之息也没有要变淡的迹象。 钟晏心中便有了猜测,给对方提供了充足的信息素,又低声哄了他几句,那人刚要睡熟一些,再度响起的敲门声又把人给惊醒了。 钟晏:“……” 钟晏皱了皱眉,觉得十分有必要去瞧瞧到底是谁这么没有眼色了。 “安伯……”雷语一手端着小蛋糕一手还作势要去敲门。 “嘘——”安伯示意她不要说话,想先把人带着。 这时,门开了。 “咦——你醒……”钟晏看到雷语的身影也没多少惊讶,看了眼她手里的小蛋糕,“是给哥哥的吗?” “嗯。”雷语有些别扭的把蛋糕递了过去,钟晏接过后转而望向一旁,“哥哥在休息,安伯,劳您把她先带下去。” 门被轻轻带上,雷语歪了歪脑袋,刚想出声又忍住了,进而压低声音:“他怎么知道你是安伯?” “我们下去说。” …… “小蛋糕,雷语端上的,哥哥吃吗?”江宴清坐在床边,鬓角的碎发有些乱,看着像是还在愣神,直到听到他的声音才慢半拍的把视线重新锁定在他身上。 草莓小蛋糕被人随手放在桌角,钟晏凑上去亲了亲他,江宴清也没说吃也没说不吃,只是靠了过去,搂上他的脖子,嗯……有点黏人的样子。 “困吗?”钟晏顺势揽了揽他的脊背,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和人讲话。 江宴清困倦的闭了闭眼,却又兀自摇了摇头,举止间自相矛盾。 “我陪哥哥一起睡。”钟晏向他保证,“这次不会有人再来打扰我们,我也不会乱跑。” 江宴清不知应没应下,埋在小alpha的颈侧蹭了两下,便不动了,钟晏也没再出声。 待人呼吸再度绵长,钟晏就着两人相拥的姿势,垂眸看了几眼,希望,不要闹腾才好。 …… 晚上的时候,江宴清还在睡,钟晏就继续陪着他,并没有要下去的意思。 直到,他听到细微的裂冰声,循声望去,是一株乍起于室内清幽苦涩之息的冰晶血莲,栩栩如生的冰雕,很美,锋锐且不失灵动,就开在钟晏的手边,探囊取物,唾手可得。 钟晏恍神间已经鬼迷心窍般探出了手,堪堪碰上一角,便被人覆上了手背,拦下了。 等他再定睛一看,钟晏料想,那根本不是什么冰雕,是那人完全形态的精神体才对吧。 “哥哥……”钟晏指节蠢蠢欲动,真的很想摸一把,但奈何精神体的主人明显不乐意,钟晏只好回头,没有料想的对上一双雾凝露含的眸子,就像湖面被投掷下的涟漪,一圈又一圈,谁知道哪圈就晃进了某人心里。 他们两个人的信息素都偏属冷淡那一挂,但纠缠在一起却让人无端品出了点甜腻之感,中和了那股清苦涩气,闻起来很容易上头,至少钟晏这么觉得,但他自觉不该,至少,在当下这个节骨眼上他不能随兴妄为。 …… 室内的冷气很足,甚至于那点子霜寒气息几欲凝成实质,好吧,破冰声悄然乍响,堆砌的冰晶血莲一簇接着一簇凝结在四角的墙壁,地板,床沿,任何它愿意汇萃的地方,剔透,洇红,不落俗物。 但又在下一秒,虽是无心之失,却又像是实实在在的被人打翻的名贵瓷器,轰然碎裂,化作星星点点的亮光,梦幻泡影,消弭殆尽。 …… 月色深重,被人遗忘了太久的草莓小蛋糕才被一只手重新拿起,钟晏亲了亲那人汗湿的鬓角,喂给他一勺有些化掉的小蛋糕。 “哥哥,我去楼下拿点夜宵,好不好?”钟晏看似在和他商量,但他并不抱什么太大的希望,因为,对方这次真的有点黏人,很黏人,但小alpha也很喜欢就是了。 扣扣—— 敲门声响起,不过这次很有分寸,两声过后就没再响了,钟晏大概知道是谁了,换做平时,江宴清也根本不带猜的,但现在……他无心猜,更不乐意小alpha去。 “去一下下?”钟晏倾身凑上前在那人唇角轻啄了一下,江宴清迟缓的抖了抖睫羽,又抿了抿唇,但还是没有松口。 “好不好嘛,哥哥~”钟晏再接再厉,和人撒娇,却不知怎的眼瞧着那人眼尾的洇红未散,又蒙上一层雾气。 “哎呀,我不去了。”钟晏压低了脑袋,将人瞧得更清了点,手忙脚乱的去哄。 …… “让您久等了。”室内墙壁上指针兢兢业业的工作着,不知多久过后,主卧的大门被人吝啬的拉开了一小道缝,钟晏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露出小半张脸和门外等候多时的安伯对话。 “不久,我也是才做好的夜宵。”安伯没有往门缝那边看的意思,假装也没看到交叠在小alpha脖颈的手,慈眉善目的将托盘转交给对方,就十分有分寸的退下了。 一墙之隔的钟晏一手托着托盘,一手揽着那人后腰,有点费劲儿,不过万幸,托盘里的汤汤水水并没有洒。 “喝点汤呗,哥哥。”钟晏盛了一小碗清汤递了过去,“或者,再吃点别的,也是可以的啊。” 钟晏忧愁的瞧着人小口、小口的喝着汤,暗自回忆一番方才的触感,感觉……又瘦了好多。 …… “再睡会儿?”用完夜宵,钟晏抱着人还坐在主卧的沙发上,想哄他再睡会儿。 “你要回联邦吗?”江宴清思绪清醒了些,但依旧闷在他颈侧不想说话,在钟晏都要以为他已经睡着时才出声问了句。 “不回,说好要陪着哥哥的,就不回去了。”任期还没结束,但钟晏早有打算,他偏头蹭了蹭那人的发顶,“我说真的。” 不管过后作何安排,在那之前,他都是要好好陪在自己伴侣身边的。 —————————— —————————— —————————— 第137章 磕死我算了! “今天要去军部吗?”自小alpha从昏睡中醒来,两人先后厮混了好些天,钟晏依旧乐在其中,不肯放人,“可以不去吗?” “……不行。”江宴清还没来得及换好衣服,身上只松松垮垮一件迷乱之际被小alpha哄着穿的白衬衫,根本就不顶什么用。 “真的不可以吗?”钟晏在他肩头拱了拱,都不用想,他指定是不太死心的。 “嗯,”霜雪大有卷土重来的意思,江宴清指节无意识的蜷了几下,出言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我给你准备了礼物,你现在要看看吗?” “什么?”钟晏依旧圈着人不肯撒手,兴致缺缺的配合问了一句。 …… “这个,给你。”江宴清从抽屉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礼物——一枚嵌着血色的黑曜石耳钉。 “是……”001吗? 没等钟晏问出口,他已经听到了某个人工智障的声音:嘤嘤,人家好想你哒,主人(>_<) 语气还是这么调调,贱兮兮的,让人喜欢不起来,但钟晏这次却一反常态的没有怼它,更没有扬言要它回炉重造。 ……算起来,001真的陪了他很久,无论是在他迷惘失意,还是怅然难平之际,虽然很蹩脚,但那些安慰都是真的,它真的每次都在很认真的哄他,照顾他。 江宴清及时托住小alpha的情绪,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001在替你挡下牧辰的那一击之前,把自己的数据拷贝传输给了j01,我找人给你修复了一下。” 钟晏眼眶红红的,小声吸气:“我都看到了的。” “那你哭什么?”江宴清指腹擦过小alpha的眼尾,失而不得,该高兴才对。 钟晏握上了那人的手腕,固执重复:“我都看到了,哥哥。” 江宴清还在以为小alpha指的是在他昏迷期间,通过精神体看到了自己让人修复001的事, 但钟晏告诉他不是—— 他都看到了的,记忆里,001真正的主人,从来不是他,它是被人送给自己的,在那座孤岛上,连同那份活下去的那份希冀,一并给了他。 所以,真的要算起来的话,001设定好了的那些程序,也是那人给他的…… 分开八年,两人一次都没见过,但001却一直在—— 他的小哥哥,始终不曾抛弃过他,一直在用其他方式陪伴他长大。 “那怎么还哭?”指腹无意间碰上小alpha眼睑下方的粉色冰晶,冰冰凉凉的,江宴清像是才从回忆中抽离,笑他: “那时候还小,实验又那么疼,哭也就算了,现在呢,好歹长大了,我们阿厌就不要再哭鼻子了。” “我不管”,钟晏破罐子破摔:“反正,在哥哥面前,我永远都是小孩子。” 江宴清哼笑一声,没有反驳,垂下眼帘看向两人交握着的手,奖励似的给了他两朵花花。 “我去军部,你要跟着去吗?”钟晏晕晕乎乎的捏着手里的花花,甩了甩一头蓬松的卷毛,把之前的贪求整个抛之脑后,唇红齿白,乖得要死,“我跟哥哥一起去吧。” …… —————————— “哎,你有没有发现,我们殿下最近好像胖了点。” “好像是有点……” “而且……” 茶水间里,两名公职人员对视,“天呐,不会是!” “可是殿下和钟议员他们都是alpha诶!” “这年头,双a又怎么了!” “你要这么说……” “在聊什么?”有人笑眯眯的接过了话茬。 “当然是……”茶水间两人脸上的笑意和激动刹时僵在脸上,很想开溜,但最后还是规规矩矩叫了一声:“钟议员。” “不展开说说吗?”钟晏看着十分好脾气的样子,“我可是很乐意听一听的。” “钟议员,我们……”两人都要吓傻了好吧!毕竟,妄议皇室储君,这罪名可不小啊。 “你们刚刚不是在说我胖了吗?”钟晏冲他们眨了眨眼,又低头瞧了瞧自己,装出一副很苦恼的模样,“好像,最近是胖了不少。” “哥哥不会嫌弃我吧?” 两人人都要麻了,脑袋摇的飞快,都不是什么愚笨之人,自然很快就领悟了对面这位钟议员的意思,当即便表起了忠心: “阁下放心,我们懂了!” “真的吗?” “嗯嗯!” “那就好。”钟晏满意点头,拿着手里那份档案就此离开了。 “吓死我了!” “也吓死我了好吧!” “但是,也真的磕死我了!” “你明白钟议员的意思吗?” “你这不是废话吗?” 两人再次对上眼,虽然但是,有点感动是怎么回事!!! “他为了他……” “他为了他……” “啊啊啊,又是为两人绝美爱情感动落泪的一天!” “喂,你小声点啊!” “阁下还没走远啊!” “哦哦,你说的对,我闭嘴,我闭嘴……” 但下一秒的两个人:“啊啊啊,磕死我算了!!!” …… 嗯……两位的精神状态也是十分美丽,但不管怎么说,也就是从那天起,军部就不时有了关于未来那位小殿下生身之人的隐秘传闻。 一句话,懂的都懂哈。 …… 001也能猜出自家主人的用意,只是:主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我乐意。”钟晏留下这三个字,就一把推开了那人办公室的大门,向人邀功:“哥哥,你要的文件我给你取回来了哦~” 办公室一时静的出奇。 对此,001精准点评:大型社死现场,简直没眼看⊙﹏⊙ “咳,”最后,还是江宴清神色冷静的向人介绍: “这是国防部的孙部长” “这位是徐青,徐指挥使。” “两位好。”钟晏顺坡就下,当然,也是脸皮比较厚就是了。 …… 两人谈完正事离开后,江宴清向他道歉:“抱歉,我以为你能在他们来之前就赶回来的。” “去干什么了?”比他预想的时间要晚上好些时候才回来。 “哥哥亲我一下,我就告诉哥哥。”钟晏不要脸的往前凑。 “不想说就算了。” 按照以往,钟晏肯定是强求的,但这次只是遗憾作罢,也没再打扰那人工作,把文件交给对方,自己在一旁捏着那两株冰晶血莲玩。 有些事,钟晏做就做了,但并不需要那人知道。他只是在那人没有选择公开之前,让不好的舆论尽可能的往他这边倒而已。 今天在茶水间遇到的两个人说话还很客气,但你不能否认,有些人就是会嫉妒眼红,单单因为性别歧视,用一句恍然大悟的“怪不得呢”,就随随便便抹杀他人功绩。 而钟晏,不希望这种事发生在那人身上。虽然作用不大,但哪怕之后能堵住那些个闭目塞听,尽喜欢捕风捉影之辈的耳目,那也是好的。 —————————— —————————— —————————— 第138章 风不止 “那件事的后续是怎么处理的?”树欲静而风不止,钟晏看着屏幕上朔月传输过来的机密文件,是有关牧辰死前通过卫星发射出去的资料。 事关编程试剂的精准配比,虽说朔月和曜日在发觉此事后在第一时间进行跟进,也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试图阻止信息的传播,但到底是发送出去了。 世上多的是人心险恶之人,自然不会缺乏像牧辰那样要名不要命的疯子。 所以,哪怕是发出去几秒钟的时间都不能掉以轻心,何况发出去整整三分四十八秒,不说誊抄下来,也是足够有心人记录下来的。 001:“事发突然,曜日和朔月只能尽可能在有限时间先紧着优先级进行处理。” 言外之意,第一时间把控的是各个顶尖科研实验室以及黑市交易所,以此类推。 001:“目前,帝国和联邦各大搜索引擎也还在持续进行摸排核实中,一旦发现端倪,一律严惩,绝不姑息。” 尽人事,听天命,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能再等等看更后续的情况如何了。 钟晏关掉终端邮箱,打开了联邦议院内部信息网,准备再了解点别的情况,比如:“其他那些实验体呢?” 泽水、朱离、甚至雷语和光渊,这几个摆在明面上的实验体都大致安排好了各自归宿,那其他那百十来号的实验体呢? 钟晏是人,又不是神,他能力有限,仅仅是在赤星上降下的那场暴雪就几乎费了他半条命。说句不好听的,如果没有江宴清替他分担了一半的失序,他现在还能不能活,都是个问题。 001:“暂时分别关押在帝国和联邦边境军事基地里,赤星上降下的那场雪只能够短暂限制实验体的行动,牧辰的死亡曼陀罗信息素在一定程度上也影响了他们的心神,目前正在跟进治疗,评估个人危险性系数。” 钟晏听的头大,但他也隐隐有了预感,不需要太久,帝国和联邦双方共同努力维系的平静又将功亏一篑——走到今天这一步,信息素的暴乱已成定局。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时间来到同年十月份,距离那场大战过去仅仅第三个月左右,无论是帝国还是联邦,都相继出现了有关异变人员信息素暴乱的情况,虽然多是一例、两例,但他们都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 。 …… 从露从今夜白乍起的惊澜,到静夜晚来霜的肃杀,日子一天天的过,那人也变得越来越倦怠嗜睡起来。 早上起来,钟晏接到朔月在议院内网发布的通告,有关联邦最新两起信息素暴乱事件—— 事故发生在中心主街上,涉事人员众多,影响也较之前同等的案件要恶劣许多。 钟晏靠在床头简单浏览过后关掉了终端,垂眸看向身侧依旧熟睡之人。 他并没有打扰那人休息的意思,霜雪的气息无声蔓延,钟晏轻手轻脚下了床,离开了主卧。 书房里,钟晏问起了另一件事:“叶白呢,他的实验进展如何?” 001:“小白通过牧辰在赤星基地中留下的残稿成功复刻了闻人将军早年间注射过的初代编程试剂。” “并通过和主人你小时候注射过的信息素干扰试剂中具体成分比对,最终分离提取了同一种未知因子。” “最近的一次实验中,也证实了它对因异变产生信息素暴乱之人能起到一定的疗愈限制作用。” “也因此,这种未知因子有了独属于它的名字,帝国和联邦双方的科研人员将它共同命名为——aurora,黎明前的曙光。” “还有其他的成果吗?”001意料之中的回答:“其他的,还在研究中。” ……还是太慢了。 虽然知道科研方面的进程不可能一蹴而就,能有现在这样的进展也已属极限。 钟晏看着屏幕上有关信息素暴起事件的分析曲线图,指节无意识的先后点在桌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那些实验体……” 皇宫之中,江离晨间早起便召了伽蓝来汇报近日情况。 “按照殿下和那位……太子妃的意思,”伽蓝行礼后谨慎的瞥了眼坐在窗边拨弄着花草的皇帝,这个桌边的那把剪刀递了过去,供其修剪花枝。 皇帝冷哼了一声,咔嚓剪掉了一支开得正艳的血色蔷薇,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三个月的时间,除了必要的限制和一些基础的生活技巧学习之外,几乎所有滞留在边境的实验体都有了各自登记在册的身份,以及……自由。” “自由……”皇帝对这个词不置可否,不过倒是感叹了一句:“到底还是经历的事太少,天真呐。” 自由,这世上任何一种绝对的自由,都只是相对而言的。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也不是说说而已,仅仅是“实验体”这三个字,就已经注定了他们至死难享常人待遇…… “按照目前的情况,哪怕是保守估计,第三方的出现也不会太晚了。”伽蓝附和了一句。 皇帝满意的看着瓶中修剪好的花枝,状似随口一问:“快十一月了吧?” “是,小殿下也快降世了。”伽蓝领悟的很快,耐心等候皇帝下文。 “边境……”室内温暖如春,皇帝静静欣赏了一会儿花瓶中的三色玫瑰,道:“在此之前,就先派四皇子去吧。” 伽蓝闻言一愣,四皇子,江灵玉,“陛下……” 但伽蓝随即便明白过来,推波助澜而已,确实,没什么好问的。 皇帝将花瓶摆好,却懒得去看桌面上凌乱的花枝,兴致缺缺道:“把这些残枝都处理掉吧。” “是。”恭送皇帝离开后,伽蓝这才回望向桌面—— 那些没能得到主人赏识的花,并非不漂亮,相反,他们各有特色,美得张扬肆意。 但一旦堆砌在一起,就是怎么看怎么都不和谐、美观…… 需要被修剪舍弃。 —————————— —————————— —————————— 第139章 要保护小爸 钟晏从书房离开前瞄了眼墙上的时间,九点四十分,再不起来吃点东西待会就该直接吃午饭了。 从二楼走廊往下看,也没见安伯的身影,料想对方应该在厨房,钟晏索性拐了个弯又回了卧室。 “哥哥在看什么?”主卧里,那人已经醒了,瞧着像是正在浏览终端上的讯息。 “一份……调令。”江宴清给他看了一眼,是皇帝今晨直发的调令。 “江灵玉……这是要搅局啊。”钟晏大致看出了其中的关窍。 “嗯。”江宴清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就是指节有些凉。 “今天降温,哥哥记得穿厚一点。”钟晏攥着人的指节捏了几下提醒了句,说不定会是初雪。 “好。”江宴清从十月中旬左右很少再去过军部,多是居家办公。霜华居的供暖设备一直保持在一个适宜的温度,不会太冷,也不会太热。 所以,江宴清最终选择穿了件白色休闲毛衣,面料柔软亲肤,摸起来很舒服,至少,钟晏是这么觉得的。 …… 今天的事情不多,也没什么急事,就是一些杂七杂八的日常,知道,但并不需要刻意回复。在用过早餐后不多时,江宴清就处理完了。 钟晏抚过那人倦怠的眉眼,自己眉宇间却是掩不住的忧愁。 越到最后,他心里的那根弦就越发紧绷,指不定哪天就要断掉。 江宴清察觉到了,便也给来他点安抚信息素,覆上他搭在自己身前的手背,徒劳安慰:“不会有事的。” 冰晶血莲的清幽苦涩之息无声氤氲着,钟晏默默把人抱紧些,半晌,才从喉咙里闷出了一个“嗯”字。 ……希望,一切平安。 星历311年,同年11月21日,大雪停歇之时,帝国皇室最小的成员顺利诞生。 皇帝再不情愿也挡不住某人最终还是父凭子贵,一举斩获皇室太子妃的尊崇。 “名字选好了吗?”皇宫里,江离站在那堵花墙前瞥了眼赶回来复命的伽蓝。 “景肆,小殿下的名字叫江景肆。”伽蓝回答道。 “……景肆”,皇帝低喃重复了一遍,不置可否,“谁取的?” “钟议员。”伽蓝如实回禀。 “他还有这水平?”皇帝不知在嘲讽谁,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伽蓝退下后,偌大的寝殿内,就只剩皇帝一个孤家寡人了,“阿澜,你听到了吗?” “孩子长大了,有了喜欢的人,现在也有了自己的孩子。” “景者,光(瑞)也;肆者,纵也,恣睢肆意……是孩子另一个父亲取的,寓意……也勉勉强强说的过去。” 皇帝在寝殿外那堵花墙下蹲下,指尖抚过冬日里依旧开的旺盛的蓝色满天星,在那絮絮叨叨的说着,“如果你在,应该会去亲自看看吧。” …… “你不抱抱他吗?”江小肆出生七天,早该睁眼了。 一蓝一红的异瞳,哪怕是帝国和联邦的人加起来算,也并不多见,而且,确实是很漂亮啊,但钟晏却沉默了。 …… 江小肆大一点的时候,有一天,突然会问:“爸爸,我的眼睛是不是很奇怪啊?” “为什么这么说?”本该去书房忙工作的江宴清闻言停下脚步,在他面前缓缓蹲下。 “因为,小爸爸有时候总会盯着我的眼睛看,他……看起来不太开心。”江小肆默默低下了自己的脑袋。 “宝贝,”江宴清揉了揉他的发顶,将他抱起来的同时,也会认真告诉他:“你的眼睛很漂亮,是爸爸迄今见过的很漂亮的一双眼睛,你小爸爸的也是。” “爸爸的也很漂亮。”江小肆从不吝啬夸奖,却默默红了眼眶,“那……小爸爸为什么不喜欢小肆的眼睛啊?” “嘘,爸爸悄悄告诉你。” 于是,江宴清把他带进了书房,还关上了房门。 江小肆被唬的一愣愣的,睫毛根部还粘着水汽,本人却不哭也不闹的,学着人压低声音问:“不能让小爸爸知道吗?” “嗯。”江宴清煞有其事的告诉他:“因为你小爸爸和你一样爱哭鼻子。” “!” 江小肆瞪大了眼睛,忍不住求证:“真的吗?” “嗯。”之后江宴清把原因也一并告诉了他:“你的那颗像红宝石一样的眼睛,是遗传你小爸爸的基因,而小爸爸的呢,则是遗传奶奶的。” “上次睡前,我和你讲的隔代遗传的故事你还记得吗?” “嗯。”江小肆用力点头。 “那因为隔代遗传的缘故,你小爸的爸爸……” “爷爷。” “对,爷爷呢,就没有遗传到和你小爸一样的眼睛,而且爷爷因为一些原因……不太喜欢你小爸。” “啊!”江小肆有些疑惑:“为什么?我小爸爸人很好的!” “我也这么觉得。”江宴清抱着他在办公座椅上坐下。 “因为不太喜欢你小爸,有时候可能会说一些不太好听的话来抨击你小爸爸的眼睛……” 江宴清没具体说是什么,只和他讲:“那个时候,也没有人站出来保护小爸……” “小爸爸被欺负了!”江小肆猜到了。 “嗯,”江宴清揉了揉他的脑袋,继续和他说:“这就导致了呢,你小爸爸到现在都觉得自己的红眼睛是不幸的……但他又不希望把这份不幸延续到你身上。” “这样啊……”江小肆似懂非懂,被乖乖抱在怀里,最后也还是有些不能理解,“可是爸爸,明明就很酷啊。” 他说:“我学校的同学都很羡慕我的!” “嗯,我也觉得很酷。”江宴清笑着肯定他。 “所以,小爸爸是因为爱我,才会盯着我的眼睛看的,对吗?”江小肆毕竟还小,逻辑表达有些问题也没什么的。 “对。” …… “那,他们……为什么不喜欢小爸爸啊?”江小肆被抱在怀里,仰头要一个答案。 “嗯……爸爸也不知道。” “那……爸爸”,江小肆自己思考了一会儿,认真道:“我喜欢小爸爸,爸爸也喜欢,我们,要一起保护小爸爸!” “好。” —————————— —————————— —————————— 第140章 幸运的象征 “你不喜欢他?”江宴清问的直接,钟晏答的僵硬:“没有。” “嗯。”江宴清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没再说要他抱,只说:“那,你坐过来。” “我想离你近一点。” 钟晏依言乖乖走上前,在床沿边边坐下,视线不可避免的和某个被抱在怀里自顾自吐泡泡的小家伙对上眼。 几乎是同一时间的刹那,某人侧颈的冰晶便如乍起的鱼鳞般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在灯光的映衬下闪烁的微芒,江宴清很难不注意到。 “你……很紧张?”他用了这么个措辞。 “我没有! ”钟晏欲盖弥彰,答得飞快。 江宴清心下了然,想说些什么又不急于这一时半刻,沉默着探出指尖逗了逗怀中的小朋友,“景肆,为什么要取这个名字?” 钟晏目光游弋,嘴硬的厉害,“随便取的。” 可某人明明就是想了很久,这点,001也是可以作证的。 不过鉴于某人的拒不配合,一时间两人谁都没再开口,只有室内的霜雪气息在静静流淌,无声氤氲着睡意。 …… 霜雪混着幽苦的气息,很安心的味道,小孩子在睡梦中咧嘴一笑,没由来的,更不曾笑出声——这对刚出生没几天的小孩来说,是很正常的现象。 …… “哥哥,”钟晏征询那人的意见,“我可以碰一下他吗?” 江宴清没说话,沉默着把孩子往他那边带,钟晏很谨慎的学着那人之前的动作也探出了指节。 “!” 钟晏心下一惊,下意识的想要挣脱,而后慢半拍意识到,指尖被很柔软的包围了,是小孩子挥舞过又攥紧的拳头。 “他……好小哦。”小小的一团,他都不敢用有所动作,怕不小心伤到他。 但一方面钟晏又觉得很新奇,心里……更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难言,不能称之为排除,就是有些被动,以及,不知所措。 “以后会长大的。”江宴清刚开始没有出声,有意让父子两人彼此都短暂的接触一下,但也许是某人表现的过于“畏缩”了些,江宴清看了心里也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温情又好笑。 …… “你打算让他一直握着吗?”半晌,江宴清才出声提醒。 钟晏如梦初醒,又不敢贸然收手,只好求助般的给江宴清递了个眼神。 “放轻松,他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脆弱。”话语间,江宴清已经介入,帮小alpha抽回了僵硬的指节。 “我知道。”钟晏嘴上这般说着,背地里却蜷着那根指节用力的攥了又攥,未能放松心态。 …… “我来……”钟晏抿了抿唇,说:“我来吧。” 孩子已经睡的很熟了,江宴清也不可能一直就这样抱着,不过孩子最后是被钟晏抱起放进摇篮里的。 “我已经没事了。”江宴清明白他的担忧。 一缕幽苦气息飘过,钟晏说: “我知道。” 他知道,但并不想认同,如果可以,钟晏希望他近期都可以多加休息,而且行动间最好也不要有什么大幅度的动作。 四目相对间,江宴清读懂了他的意思,干脆把孩子交给了他。 “别这么……端着?”江宴清一时间没找到更熨帖的形容词,“你可以适当的用另一只手托着他。” 钟晏这几天也不是没看过其他人抱孩子,他也有在认真观摩学习,现下经过指导,钟晏很快便掌握了抱娃的精髓要领,十分值得表扬。 就是,放进摇篮那一刻,孩子眉头一皱,像是要哭。 钟晏无师自通,试着轻轻拍了他两下,动作间不免滞涩,更不得要领,但好在最后还是比较成功的避免了一场哭闹。 钟晏无声松了口气,为其盖上小被子后,有惊无险的回到那人身边重新坐下。 …… 小孩睡了,大人也可以稍作休息。钟晏被盯的不自在,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我在想……” 四周静谧无声,江宴清与他额头相抵,毫不吝啬的夸奖他:“我们阿厌(晏)会是一个很好的父亲。” “真的吗?”钟晏小声的问,像他这样生来便被……厌弃的,他真的可以当好别人的父母吗? “当然。”江宴清肯定他:“阿厌(晏),这是毋庸置疑的。” “哥哥……” 也许是江宴清的话给了他很大的勇气,钟晏犹疑不定的向人坦诚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往事:“他的一只眼睛和我的是一样的。” ……一样是红色的。 “很漂亮。”江宴清指节擦过小alpha侧颈的冰晶,但钟晏知道对方指的是他的瞳色。 “他们说,不好。”何止是不好,萧方和楚慈甚至会拿他眼睛的颜色当做攻讦彼此最强有力的武器。 萧方会骂楚慈不三不四,不知检点,生出来一个野种,楚慈会反击说他的儿子和他一样,是个畜生,生来就是个讨债鬼。 可他们明明都心知肚明,他们口中的畜生、野种,就是他们的孩子,不然,那孩子压根就上不了萧家人的族谱。 “他们是混蛋,不用理他们。”这是江宴清唯二在他面前骂的脏话,钟晏趴在他颈侧压抑着情绪很轻的闷笑一声,“我也这么觉得。” 萧楚厌在萧家生活八年,留给钟晏造成的心里阴影不是他一句混蛋就能轻易抵消的,江宴清知道,但他有耐心、也有信心陪小alpha耗下去,一生,一辈子,再不成,两辈子也是可以的。 “阿厌(晏),那不是不幸。”言归正传,江宴清还是要和他讲清楚的,“那是你在江景肆还未出生前就留给他的最美好的祝愿。” “相信我,等他再长大一点,他一定会为自己拥有一颗这样像红宝石一样的眼睛而收获喜悦的。” 此外,江宴清还和自己年轻的alpha伴侣说:“说不定,他还会觉得很酷。” “会是这样吗?” “嗯,阿厌(晏),你要知道,这世上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群占比,远远不超过0.001%,可以说,是绝无仅有。” “是很珍稀,幸运的象征。” —————————— —————————— —————————— 第141章 你欺负爸爸了没 岁余年末,新年伊始,不仅帝国,就连联邦也都通过娱记的捕风捉影得知—— 他们的议员,阁老,现在还不仅是帝国储君名正言顺的太子妃,居然还是那位出生不久的小殿下的生身之人!!! 楼主:我嘞个老天奶啊,怪不得自从赤星之乱结束后,迟迟不见我们钟议员出席联邦各大会议以及年末的议院自纠行动,原来是去…… 二楼:隐婚生子大曝光啊! 三楼:楼上的,怎么说话的,人家这哪里是隐婚,分明早就高调官宣了,附上链接,自己去官网给我搜! 五楼:好啊,这下,谁都不会再说人家只是帝国和联邦名义上的联姻了,一个alpha,能做到这种地步,那铁定是真爱啊! 六楼:顶上! 十楼:祝99。 十七楼:话说,你们谁有小殿下的照片啊,想看(???) 十八楼:@颜狗的春天,那你怕不是疯掉了,人家才刚出生,离成年远着呢。 二十一楼:那名字呢,名字总该知道吧! @键盘侠一枚:江景肆,拿走,不谢。 @无你不欢,这名字有解释一下的吗? @麻麻咪呀:真是不敢想,凭殿下和咱们钟议员那神颜,小殿下未来该有多惊艳! …… 五十七楼:,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关心,等这届顺位选举结束之后,钟议员还会参选新一届议员选拔吗? 八十一楼:@花花世界,应该会吧,总不能真成小白脸吧?! 九十三楼:笑死了,怎么不能? 百楼:就是,人家可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又不是只挂了个虚名,你以为能白揽这个名头?人家一个月什么都不做,也比我们这些社畜要来的舒坦。 一零八楼:@话糙理不糙,那阁老岂不是又要换人,补药啊!这更新换代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 霜华居内,001代广大冲浪达人问:“主人,你真的不参选了吗?” 但钟晏哪顾得上理它,江宴清今天要去参加军部每年年底都要举办的团体晚宴,总不能带着江小肆一起吧?他还太小了。 正巧又赶上今天安伯也不在,于是乎,带娃的重任自然而然就压在了他身上。但奈何,某人至今对这种生物存有敬畏之心,简而言之就是没找好该怎么和人家愉快耍着玩。 “他……是不是饿了啊?” 钟晏干巴巴站在摇篮旁,盯着人家吐泡泡吐的正欢、并且婴语十级满分的小孩看,都不知道哄一哄,哪怕逗一逗腻。 001一个人工智能都看不下去:“主人你到底从哪里看出来人家饿了啊嘛,小家伙才刚喝完奶粉没多久不到二十分钟好吧-_-||” “还有,你能不能别老杵着呢一动不动的,好歹和人家友好沟通交流一番,好维系维系你们还不太熟悉的父子关系啊!”001也是操碎了心。 “喂,我是你爹。” 嗯……就是说,咱说这话语气、神态,还能不能再僵硬凶狠些?!!! 果不其然,小家伙“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钟晏:“……”怎么回事?! 001:“……”看来他还是说错了,这哪里是需要维系?分明都不熟好吧,都不没眼看-_-|| “别哭……别哭了。”这次,钟晏试着放轻了一点声音。 001:“……” 001只能安慰自己:行嘛,要求也不能太高,这不好歹也算哄了不是。 “哇——”但就是吧,结果显而易见,小家伙哭的更大声了。 钟晏只好把人先从摇篮里抱出来,放在怀里哄:“江……小肆,别哭了。” 江小肆哭的稀里哗啦,一点也没听进去。001看得干着急,一句“会说对说点啊”就要脱口而出。 “别哭了,小肆,爸爸……抱。”钟晏用一旁的纸巾给他擦着眼泪,尽可能放轻声音哄:“小肆乖,爸爸抱,不哭了啊。” “你喜欢霜花吗?我……爸爸给你变着玩,好不好?不哭啊,小肆。” “是爸爸不对……爸爸不应该那样和小肆说话……爸爸给你道歉,好不好?” 001:这样才像个样子嘛,虽然还是不咋地,但很明显在进步啊,主人(>_<) 钟晏依旧没有理001,指尖凝出星星点点的光亮,薄薄的霜花,碎玉乱琼如雨下 ,也是很能吸引小朋友注意力的。 小家伙的哭声一点点减弱,但哭的太凶一时停不下来,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十分惹人怜爱,钟晏还在哄:“你……喜欢吗?” 001:笨蛋主人,小殿下肯定是喜欢嘛,你听哭声都在减弱啊。 哭声渐渐止息,是真的,钟晏听出来了,操控着霜雪去够他的小手。 “你喜欢啊……那就好。” 小家伙眼睑的泪痕还未擦净,不哭了,就在那里提溜着眼睛婴言婴语,像是在回应他说的话一样,钟晏心中有一种说上来的庆幸和隐隐的成就。 再次被人攥住指节,钟晏也没有惊慌,晃了晃他的小手,和他说话:“小肆要乖乖的,好不好,嗯?” ……有商有量的,越来越像那么回事了。 001语气欢快:“主人你看,小殿下他笑了诶!” “我看到了。”钟晏也看到了,是在冲他笑吗?好像,也没别人了,钟晏也跟着笑,“你好乖哦,江小肆。” ……婴言婴语中。 “啊,你也知道是在夸你啊,是不是嗯,江小肆?” “等哥哥回来了,也要跟他这么笑”,钟晏趁机提出自己的要求:“嗯,知道吗?” ……婴言婴语,像是在反驳,笑笑笑,人家又不是卖笑的。 “不对,”但钟晏可不管这些,一再得寸进尺:“要笑的比这开心点,甜一点,听到没?”属实是强人所难啊这是。 …… “怎么又哭了,江小肆?”钟晏好不容易把人哄睡,这睡了不到四十分钟,又在哭。 001提醒:“这次好像是真饿了吧。” “别哭了……我,爸爸给你去冲奶粉喝,好不好……江小肆,不许哭鼻子……” “哇哇——” 钟晏一个头两个大,奶瓶又掉在了地上,钟晏还不得不先去哄人,“别哭了,乖乖。” “爸爸现在就给你冲奶粉喝……爸爸抱着你一起好不好?” 在孩子的哭闹声中,钟晏没办法只能抱着他去捡掉在地上的奶瓶。 “我来抱吧。”是江宴清的声音,钟晏一愣,他都没听到开门声,当然,也没功夫问对方听到多少,把孩子递了过去,自己则是去洗奶瓶,冲奶粉。 …… “小肆今天乖不乖啊?有没有想爸爸?”江宴清匆匆赶回来,身上还穿着军装制服,方才也只来得及脱掉军装外套,一溜烟的功夫,小家伙自己已经抓着他身前的纽扣玩了。 江宴清一笑,抱着他在沙发上坐下,逗他玩,“今天和小爸爸相处的还愉快吗?爸爸都是怎么哄你啊,嗯?” ……十级婴语学家在线叭叭中,江宴清听的好笑:“他欺负你了吗,嗯?这是要给爸爸告状的节奏呀。” …… “我才没有欺负他。”钟晏去而复返,把奶粉瓶递了过去,心说:明明是他在欺负我! 江宴清也试了一下,温度刚刚好,喂小家伙喝奶粉的时候还不忘跟他说:“听见没,你小爸说,你欺负他了。” “怎么能欺负我的宝贝阿厌(晏)呢,嗯,江小肆?” (知道吗?某人听完,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 —————————— —————————— 第142章 我又不是小孩子 “睡着了?”钟晏去刷奶瓶的功夫,小家伙已经依偎在那人怀中呼呼大睡,小脸还红扑扑的。 “嗯。”江宴清指尖轻拍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低声应了一句。 沙发上,钟晏安静的在那人旁边坐下,将目光投向那人和对方怀中的小婴儿。 夜幕低垂,寒风凛冽,旁边是他的爱人,还有一个娇气、爱哭的小家伙,不需要言语,这一幕都早已胜过一切。 江宴清如有所觉朝他看过来,钟晏便冲他笑:“快十点了,很晚了,哥哥抱着他先回卧室吧。” “你呢?”江宴清点了点头,钟晏反问:“哥哥喝酒了吗?” “不多。”江宴清说:“一起上去吧,不用去弄醒酒汤。” “好。”钟晏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 …… “还有工作吗?”钟晏洗漱完先是看了眼卧室里依旧睡得很熟的江小肆,而后寻着那人的踪迹找了过来。 “马上。”书房的门被轻轻打开又再度关上,江宴清在文档里敲下最后一个字,点了保存之后关掉了终端。 “走……怎么了?”江宴清想起身,却被小alpha按住了肩膀,只好又坐了回去。 “哥哥方才在楼下说的话,我可是还记着呢。”钟晏给了提示。 “他没闹你吗?”江宴清盯着他瞧了半晌,最后用陈述事实的口吻忍笑道。 “我觉得,哥哥是在笑话我。”钟晏撑着扶手,弯腰凑上前,言语间很不服气的样子。 “没有”,江宴清摩挲了几下小alpua的侧脸,也凑近了些,“阿厌(晏)今天辛苦了。” “因为,我是爸爸。”钟晏哼笑一声。 “那也辛苦,”江宴清瞥见了小alpha侧颈愉悦冒出的冰晶,指尖轻轻抚过,“毕竟,小朋友不好哄的。” “我觉得哥哥就是有在内涵我。”钟晏报复似的偏了偏头。 指尖从那些细碎的冰晶表面擦过,江宴清顺遂揽过小alpha的后颈,与他额头相抵,“那我哄哄你。” “只有小朋友才需要哄。”他是大人,才不需要哄。 “那——” “哥哥哄哄我们阿厌(晏),嗯?”江宴清蹭了蹭小alpha的鼻尖,安抚的意味显而易见,钟晏便笑着和他拥抱。 ……时间一点一点过。 “哥哥。” “嗯?” “我觉得,我现在,会是个好爸爸了。” 他现在超有信心的。 “可你本来就是啊,阿厌(晏)。”江宴清不止一次肯定过小alpha,也不是在哄他开心。 “那不一样。” 钟晏说:“我会学着当一个更好的爸爸,让江小肆成为这世上很幸福、很幸福的小孩子。” “嗯,好。” …… “走吧,回去休息。”两人无声拥抱了会儿,江宴清拍了拍小alpha的肩膀,牵着他的手,和他一起往回走。 —————————— 星历312年,元月未过,两国边境的一起信息素暴乱案件性质之恶劣一度引起了帝国和联邦双方的高度重视。 实验体群体信息素失控,后果可想而知,而事情的起因和帝国四皇子江灵玉御下不严脱不了了干系。 “*的,谁tm给了你们这么的权利!”事发后,江灵玉反手给了跟随他来到边境的下属一耳光,仍旧怒气难消:“谁让你们擅自做主,居然有胆量克扣削减实验体强效抑制剂的用量,你tm不想活,别tm拉着我啊!” “殿下,我错了,您救救属下……救救属下啊!” “属下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是殿下说强效抑制剂给他们也是浪费……属下,属下才……” “滚你*的,到现在你还敢来攀扯我!”办公室里,江灵玉狠狠踹了他一脚,“我tm私下里是说过这话不假,可我有让你去动他们的信息素抑制剂吗?!” “你tm想钱想疯了吧!” 江灵玉再犯浑,在大事上一向还是拎得清轻重的,他堂堂皇室亲王,犯得着为这点蝇头小利找死吗?! “把他带下去,查出一众相关人员,带回帝都,一律论罪定处,本殿绝不姑息!”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 事发不过二十四个小时,钟晏先行一步匆匆赶了过来。 “哥哥……”江灵玉嘴角堆砌的笑容一瞬僵在脸上。 “叫谁呢,四殿下。”听清这个称谓,钟晏瞬间也冷了脸色。 江灵玉冷笑:“怎么,钟议员不知道我说的是……” “我劝殿下想清再说。”钟晏冷着脸打断她的话。 事实如此,这件事虽非她本意,但到底是她没有约束好自己的属下,有失职之罪,江灵玉自知她也逃不了干系,可眼前这个人…… 但江灵玉理亏在先,她再不甘,现在也只能先憋住,等这件事过后再说。 “钟议员来的不巧,涉事人员已经缉拿归案,移交给军部审判庭了。”江灵玉臭着脸说。 钟晏懒得和她废话,把手中皇帝托他转交的信件递了过去,“自己看。” 江灵玉接过拆开浏览了一遍,脸色铁青,神色郁郁。 “实验体的事,由我这皇室‘太子妃’暂时接受,四殿下可以先回去了。” 如果她不曾做过一些蠢事,钟晏还可能对她有一丝怜悯,毕竟,被自己的父亲舍弃确实值得郁郁不平一番,但现在…… 钟晏对她实在没什么好脸色,当即扭头就走。 —————————— 江灵玉在此之前一直不曾真正失信于皇帝,那就证明还是有些能力的。事实的确实如此,虽说横生枝节,但所幸暴走的实验体已经得到有效控制,伤员也做了妥善安置。 但钟晏不太放心,拼着一身的几欲凝成实质的冷气去隔离大楼挨个震慑了一番,这才打道回府。 返回那人在边境居所的路上,001为自家主人鸣不平: “主人,明明殿下也要来,你说那皇帝干嘛非揪着你不放,点明了要你来接手。” “主人现在还是着联邦的阁老呢,这样做把主人置于何地嘛,让联邦那边怎么想?官网上骂声一片,唾沫星子都能把主人淹死!” “他要的,不就是这个效果吗?”关于这点,钟晏倒是看得很开,声音也平静:“皇帝嘛,他首先还是皇帝,其次才是其次。” 他一方面希望帝国和联邦能同心协力,这是他超脱大局的意识观,一方面,他又不希望他这个“太子妃”继续为联邦服务,这并不冲突,不是吗? 当然,也不能排除,他也站在父亲的角度,为江宴清考虑,但,就是不知道能有几分真心了。 看到不远处居所里的亮光,钟晏不由加快了脚步。 …… —————————— —————————— —————————— 第143章 啊偶,被抓包了 “他没睡?”回到家,钟晏有些意外的看向客厅里被逗的开心大笑的江小肆。 “钟议员,您回来了啊。”是这次也跟着一起来的钟伯的声音。 “江小肆,你怎么还没有睡?”钟晏没有贸然接过安伯怀中的孩子,他一身的压迫信息素混杂着各种暴乱的气息,站在远处一边逗他,一边问:“哥哥呢?没有回来吗?” “殿下在书房开会。”安伯如实回答。 “好,我知道了。”钟晏回房间换了衣服,又喷了满满一身的隔离喷雾这才从安伯怀中接过孩子,低头和他絮叨:“听到没,爸爸在忙,那怎么办?” “不然,小爸爸哄你睡觉,嗯,好不好啊?”钟晏主动攥着他的小手晃了晃,他朝钟晏吐泡泡。 “他喝过奶粉了吗?”钟晏也不嫌弃,拿着纸巾给他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一边和安伯交谈着。 “喝完不到半小时左右。” “还知道在说你啊,江小肆?”小家伙提溜着大眼睛,和他婴言婴语,钟晏一时没忍住,轻轻戳了戳他的脸蛋。 “好了,该睡觉了,宝宝。”抬头看了眼时间,钟晏带他回卧室睡觉,途经书房时,钟晏一本正经对他摇头,示意他不要发出动静。 江小肆不知道看没看懂,挥着拳头唔了一声,钟晏开了点门缝,压低声音说:“给你看一眼爸爸。” 好吧,钟晏说看一眼,是真的只看一眼,江小肆不满的哼唧两声,“不行的,爸爸今天有事要忙,哄不了你。” “委屈我们小宝今天和小爸爸一起睡喽。”钟晏怕真打扰到那人开视频会议,带着孩子离开了。 …… 江小肆最后是攥着钟晏的一根指节睡着的,但江宴清开完会回到卧室后一眼就看到了床上堆了不少的玩具,摇铃、沙锤、还有牙胶,总之还挺五花八门的。 那些,都是某个嘴硬的alpha在孩子未出生之前自己一个人悄悄囤的,现在孩子还小也就还好,等后面江小肆再大一点时,就变了样。 有一天,江宴清偶然间发现,某人在四下无人之际,捏着小家伙午睡前还在玩的汽车遥控器,操控着角落里的玩具汽车前后左右很小的距离在挪动。 001声音幽幽想起:“我也想玩。” 钟晏面不改色:“你玩不了了。”就是玩不了啊,它又没有手,怎么玩? 001:“我可以侵入他的遥控芯片,意念控制。” 钟晏只当自己没听到,把翻倒在地的玩具摆回去,尝试凌空翻转,“你看,我就说你玩不了。” 001:“……”我信你个鬼啊。 “哥……哥哥。”凛空翻转,转到了那人脚边,钟晏呼吸一滞,微微抬头望向靠在门板边边不知道看了多久的江宴清,磕巴的喊人家哥哥的同时还不忘把遥控器往背后藏,欲盖弥彰,简直不要太明显了。 001幸灾乐祸:被抓包了吧,某人,一把年纪了还玩人家小孩子的玩具,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后半句,一听就知道是明显被人胁迫的⊙﹏⊙) 而罪魁祸首背着手,抿了抿唇,一言不发盯着自己的脚尖在那儿看。 “我……我就是……”眼看对方捡起玩具在自己面前站定,钟晏磕巴着想解释什么。 “把遥控器拿出来。” 听了那人情绪不明的话,钟晏唇瓣抿的更紧了一些,但还是乖乖把遥控器递到了那人面前。 江宴清拿过看了眼上面的操作手柄,再次把目光放在倔强的低着头不肯看他的小alpha,问他:“刚刚的凌空翻转怎么做到的?” “……”钟晏低头看脚尖的眸色微动,给人示范了一遍,“这样,再这样就好了。” 玩具汽车在空中凌空翻转,又平稳落地,江宴清上手揉了揉小alpha的栗色卷毛,是安抚的意味,钟晏感受到了,抬头去看他,听到他说:“最新款的机动类玩具还有同一品牌的飞行器,你要不也试试?” 钟晏心头一哽,江宴清冲他晃了晃手中的终端,“我刚刚已经下单了。” “三个,我们,可以和江小肆一起玩,嗯……就当是父子间的家庭亲子游戏,可以吗?” 还用问什么啊,钟晏直接一头扑进了那人怀里,死活都不撒手了。 当然,作为垄断玩具市场的白家上市公司在物流方面也是行动力杠杠的。 等江小肆午休醒来,看着床头码的整整齐齐的三套一模一样飞行玩具,顿时瞪大了眼睛! 江小肆揉了揉眼,抱起其中一套就冲下了楼,脚步欢快,“大爸小爸,你们看这是什么!”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当下,江宴清走上前,拿起其中之一的沙锤轻轻晃了晃,沙锤应声发出轻微的声响,“看了榜单买的?” “嗯。”钟晏解释:“我看销售量挺高的,帖子里晒的人很多,几乎每个宝宝都有,所以就买了。” “嗯。”江宴清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没再问什么,两人分工明确,江宴清把玩具收起来,钟晏则在床上清空之后把孩子放在了床上,并盖上了小被子。 小孩睡的很香,两人视线交汇一瞬,默契的走出了卧室。 “这次实验体的信息素暴乱虽然引起了帝国和联邦的高度重视,但双方也都知道,这是必然的趋势,未来也将,作为公共安全的一部分趋于日常化。” 江宴清手里那柄沙锤荡在走廊栏杆的前方,随意的晃了晃,和人探讨着目前的形势。 “陛下的举动,也无疑正是在加速这样的进展,你……” “哥哥放心,我都考虑清楚了。”钟晏视线掠过那柄被人捏着手里的沙锤,偏头看向那人,“换届大会,我不会参加,联邦也不是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 “而且,联邦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最好同一个人不要连任三届阁老,而我,也早就做好了退下来的准备。” “就是……”钟晏打了个弯。 “就是什么?”江宴清问他。 “哥哥不会嫌弃我吃软饭吧?”钟晏清了清嗓子,拿过对方手中的沙锤,不知有意无意的说:“这下,可就真成小白脸了。” 江宴清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便有些无奈,都不知道说他些什么好:“你啊,还真是……” “我怎么了?”钟晏抬头望天。 “她的话,你有什么可心有不忿的啊,阿厌(晏)。”江宴清笑他。 —————————— —————————— —————————— 第144章 矛盾又可怜 星历312年5月,江小肆已经差不多七个月龄了,能自己坐起来了,并且也在试着展现自己的爬行能力。 语言表达能力方面,独属于小孩子的婴言婴语正在逐步退化,能发出一些破碎含糊的音节。 “等过几个月,小肆就会叫爸爸了。”江宴清晚上哄他睡觉的时候,小家伙还很精神,提溜着一双眼睛对着他就是一通不知所谓的言语输出,手里还大力晃着摇铃,叮铃铃响个不停。 易感期的alpha就趴在床边,歪着头看江宴清哄小孩,霜雪躁动一瞬,又耷拉回去,最后却还是不甘心的蹭了蹭那人的指尖,企图引起对方的注意。 “嗯、啊。”小家伙眼疾手快,挥舞着小拳头指着一旁的小爸,嗯嗯啊啊,就是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是要小爸爸抱吗?”江宴清言语间早已发觉自己年轻的alpha伴侣勾缠着他的衬衫一角的动作,指节轻轻抚过他的发顶,并给他很多安抚信息素。 “好了,江小肆,快点睡吧,爸爸不能只哄你一个宝贝,接下来爸爸的时间是属于小爸爸的,知道吗?” “啊、唔。”小家伙不明所以,攥着小手手躺在爸爸怀里,似懂非懂的应和着,但其实这话是说给小alpha听的,也存有安抚的意思。 钟晏听着那人的话没有反驳,兀自压下心头那点失落,嗅着鼻尖那点清幽苦涩之息,把手中那截衬衫边边抓的更紧些,掩耳盗铃般把脸埋进床铺左右蹭了蹭,默默红了耳根。 江宴清留意到他的动作,低眉哄小家伙睡觉的眸中便有了笑意,料想某人侧颈的粉晶又该冒出来了。 怀中的小家伙似乎是感知到他的情绪波动,也在咧着嘴笑,江宴清莞尔,轻轻拍了拍小家伙的后背,哄道:“睡吧,宝贝。” …… 夜深了,小家伙终于还是没能抵过困意来袭,睡得香甜。 江宴清将他放回自己的小床里,牵起一直等在原地,目光时刻追随自己的年轻alpha伴侣的手,和他一起去了隔壁的客房。 “哥哥都没那样叫过我几次。”钟晏把人抵在门板上,闷在人家颈侧含糊其辞的低语絮叨:“这不公平。” “那怎样才算公平呢,阿厌(晏)?”江宴清抚过alpha的后颈,指节陷进对方后脑勺柔软蓬松的一众卷毛里,声音低的仿佛叹息。 “哥哥不要叫他宝贝了,好不好?”换做平时,可能囿于自己现在多了重父亲的身份,alpha哪怕较真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直白的表达自己的诉求。 “……好”,深陷进小alpha卷毛里指节无意识蜷了两下又很快松懈下来,江宴清由着他:“那以后,哥哥只叫我们阿厌(晏)宝贝,好不好?” 霜雪凛然肆虐,钟晏真的好想、好想就这样应下,但他又有了新的顾虑:“那……如果江小肆也喜欢这个称呼要怎么办……可我只想要哥哥这么叫我……” “……那要怎么办?”霜雪打着旋飘飘落下,越发的无序、混乱,江宴清仰靠在门板上,隔着层雾气去瞧虚空中的一点。 “哥哥……”钟晏纠结的眼周、侧颈的冰晶相继冒出,他真的好想、好想独占那个称呼,可是……江小肆也喜欢要怎么办? “那——”江宴清眼尾发烫,小声和他讲:“哥哥以后只叫我们阿厌(晏)宝贝,叫他乖宝好不好?” “可是……”钟晏对一些字眼紧抓着不放,蹭了蹭那人的鼻尖,固执的重复:“哥哥,阿厌(晏)也好乖的。” ……可你这样,一点也不像乖的样子啊,江宴清略微有些失神的想,“那就小宝,叫他小宝,可以吗?” “嗯。”终于,某人肯松口了,甩了甩自己那一头蓬松的卷毛,去贴人眼尾的霜寒之息,矛盾又可怜。 所以,哪怕是察觉到alpha的意图,江宴清也压根就不想躲,心软的一塌糊涂,“阿厌(晏),你真的好可爱哦……” …… —————————— 星历312年7月,一年过半,小家伙九个多月了,借助他人辅助走路时还不是很顺当,但已经很厉害了,这些,江宴清和钟晏都看在眼里,作为孩子的父亲,他们也由衷的为他感到高兴。 同时,这一年半载的时间,也足以让信息素暴乱事件,无论是在联邦还是帝国,都变得越来越普遍,变异就像病毒一样,迅速蔓延。 起初,只是参与那场大战的零星部分人员如同得了场重感冒一般患病、痊愈,来去无影踪,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星历312年,在两国的边境交界线,发生了世界上第一起囿于信息素暴乱无法可解的异变者精神崩溃,最终选择从高楼上一跃而下,自杀身亡的案件,随后,相继就有了第二件,第三件。 他们或是战士,也曾为国尽忠,或是他人的孩子、父母,家庭的一员,肩负着责任与爱,还有一些人,生来赤裸,死后一人,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真正看过这个世界,就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但在aurora还未正式投入使用之前,这种情况屡禁不止,人心惶惶。 星历312年十月,aurora的研究仍处在瓶颈期,迟迟没能得到有效进展,同月十七日,下午三点零七分,秦束和雅凉被一纸舆论推至了风口浪尖。 而且,舆论发酵的很快,根本来不及把控,一场针对对编程试剂相关抗药人员的恶意才刚刚开始。 “他们是疯了吗?!” 第一位受害人是一名男性omega,也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木春,但当救援人员赶到现场时,他早已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同一时间得到这个消息的钟晏只觉通体发寒,感到无比的震惊和荒谬。 …… “永远不要低估人性的疯魔与下线,我希望你和宴清都能记住这句话。” 一语成谶,钟晏到现在都还记得几个月前他和江宴清一起去皇宫面见皇帝时,他坐在那堵花墙前,说着这句话时的高高在上和姿态傲慢。 …… 手边积木轰然倒塌的声音让钟晏回过神来,转而示意安伯先把孩子抱走,自己一个人走到窗边,看向窗外一片肃杀之景。 “怎么回事?事情是谁在背后统筹运作?” ……杀人取血,又能有什么用?难道还能遏制失序不成吗? 可无论是帝国还是联邦,都早有声明—— 抗药人员的血液救不了任何一个濒临失序的异变者, 这样做,除了加重秩序的混乱之外,再没有任何实际意义,这一点,他们难道不够清楚吗? …… —————————— —————————— —————————— 第145章 把崽惹毛了! “目前是谁所为还说不准,但阁下,就在刚刚,联邦这边也发生了一起类似的杀人未遂的事件。”打电话过来的是贺新。 “目前,嫌疑人已经暂时被控制了……” 那边贺新还在电话那端说着什么,帝国这边,钟晏站在军部的办公室里,边听边隔着来找江宴清汇报情况、签署文件之人远远冲他摇了摇头—— 毫无疑问,联邦这边的相关抗药人员名单也被有心人曝光了。 “初步排查,联邦这边泄露名单出去的人,应该就是议会的成员之一,而且权限等级也不会太低,朔月已经在摸底排查了。” ……会是谁呢? “好,有结果通知我。” 挂断电话之后,钟晏绕过办公桌,走到江宴清身边站定,“哥哥这边……” “帝国这边,大致有了眉目。”江宴清的神色也称不上有多好。 “是谁?” “有可能,是江灵玉。” …… “我都说了,我是冤枉的!”军部审判庭内,江灵玉已经不止一次坐在审讯室里接受审查人员的审讯了。 “那么,请您告诉我们,殿下,三个月前,您匆匆离开皇宫,去了哪里,又去见了谁?” “这和本案无关。”江灵玉拒不回答,如果不是皇帝派人看着他,他根本不屑于在这里丢人现眼,浪费时间。 “根据目前掌握的殿下的行踪,您自从一月份从赤星回来以后,除了前三天的时间以外,就一直辗转各地旅游,直至三个月前才返回帝都。” 审查人员翻看着手中的档案,把他的行踪一一说给他本人听。 “在此之后,您没有再离开帝都,但在三个月前,也就是7月19日当天……” “根据监控显示,当晚7点,您接到一个电话便匆匆离开了皇宫,再回来之后,您就派人去查了雅凉和秦束这两个人的情况,以及他们和钟晏,钟议员的关系,是否属实?” “那又如何?你们管得着吗?”江灵玉耐心耗尽,当即起身准备离开。 “四殿下”,是伽蓝的声音,“殿下,您要知道,如果不是您因为皇子的身份,在查明真相或者洗清您自身的嫌疑之前,现在的您应该早就戴上了镣铐。” 伽蓝点到为止,江灵玉不得不重新坐了回去,臭着一张脸老实回答:“是,属实。” “我那天是去见了……一个朋友,也确实回来之后就派人去查了秦束、雅凉这两人……但那都是我的私人恩怨……我不至于要曝光人家——” “我也承认,我之前确实有权限查看相关抗药人员的信息名单……但当时我也只是大致浏览,那么多人,我怎么可能记得住,而且……” “我不可能叛国的。”他再目中无人,再拎不清是非对错,也有自己的骄傲,他不可能去泄密,更不可能背叛自己的国家。 …… “我觉得不会是他。”审讯室外的单面玻璃墙前,钟晏对一旁的江宴清说。 就像江灵玉自己说的那样,他查秦束和雅凉是和他的私怨,只有一点,“但他应该是知道些什么。” “我去和他谈就好”,隔间里,钟晏毫不避讳的牵起那人的指节,轻轻捏了两下,进而压低声音道:“哥哥不许去。” “好。”江宴清没有异议。 …… “你来干什么?!”所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江灵玉在看到钟晏那一刻绷不住了,脸臭到不行,还在那里四处张望。 “别看了,哥哥是不会来见你的。”钟晏在他对面坐下。 “呵,是哥……他不来见我,还是你不让他来。”江灵玉迫于某人的淫威,不得不用他来指代那人。 “巧了,你不想见我,我也不想见你,我们大家也都不要废话。”钟晏道:“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嘿,你……” “我猜,你口中的那个朋友,是向你打探了有关编程试剂抗药性人员的信息”,钟晏简明概要:“你告诉他了吗?” “我都说了,我没……”江灵玉反应过来,“你套我的话?” “你看到他的正脸了吗?”钟晏只当没听到他的废话。 审讯室的顶灯洒在江灵玉的肩头,同时也让他的神情不甚明了,钟晏听到了她沉默半晌后回答:“……没有。” “你见过他。”钟晏言辞犀利。 “我、没有!”江灵玉猛的一拍桌子,气势很足的站了起来。 “你怎么证明?”反观钟晏就比较气定神闲。 “我……”话题转了一圈又绕了回来,江灵玉哽了几秒,又颓废的坐了回去。 江宴清透过单面玻璃墙目睹了两人对峙的全过程,打从钟晏进门起,江灵玉就一败涂地。 “那天……那个人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我的终端……” “说重点。”钟晏假装不耐烦。 “重点就是,他说,他手中有你的把柄,也知道我想搞垮你,就让我拿名单交换,但我没答应,这下总可以了吧!”江灵玉语速飞快,一股脑全说了。 “怎么证明?”钟晏还是那句话。 “我录像了。”她知道对方没安心,所以提前做了准备,但她也不能白给,江灵玉趁机提出条件:“我可以提供给你们,但是,你,不能看。” 钟晏目光审视了她几秒,“怎么,你骂我了?” “我……”她虽然没骂,但比骂了还要见不得人,可恶的小白脸!!! …… “走吧,哥哥,我们回家。”事情办完,钟晏先行从审讯室里出来,朝那人笑。 “江小肆,你又哭鼻子了?”霜华居门前,钟晏开了门就听到了某个小家伙的嚎啕大哭。 “哭什么,大爸和小爸这不是回来了嘛?”客厅沙发上,江宴清抱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江小肆哄,钟晏却偏要拿着一枚破铃铛在他面前来回的晃,格外烦崽! “呜呜……霸、爸爸……环!”气得江小肆都讲话了。 钟晏和江宴清都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某人就变本加厉的去逗他,“呦呵,原来你会讲话了啊,江小肆。” “快,在给爸爸叫一声。” 不仅逗他,还拿着枚坏东西,在人家面前晃个没完没了,很好,成功把崽惹毛了!!! “哇——”的一声,小家伙哭的更凶了。 钟晏:“……”完犊子了qaq。 哄了半天,刚哄的差不多的江宴清:“……” “你……”江宴清瞥了某人一眼,钟晏摸了摸鼻子干笑,“我不是故意的,哥哥,你信我。” “好了,是小爸爸不好,小肆别哭了”,江宴清无奈抱着人重新哄,“今晚,小肆和爸爸一起睡,好不好?” “!” 闻言,钟晏登时看向自己年长的爱人,心里自是一万个不情愿,但奈何……敢怒不敢言??? “呜呜x﹏x”江小肆躲在那人怀里,抽噎着还不忘答应下来,“呜呜霸……爸爸、睡……” 钟晏:“……”爸爸什么啊爸爸,他还是我哥哥呢,哼╯^╰ —————————— —————————— —————————— 第146章 别气了,阿厌(晏) “我们还不想死,不想死啊!” “我们需要一个解释!” “对,我们需要一个解释!” “交出抗药人员信息名单!” “交出抗药人员名单!” “……” 事发第二天,舆论空前,一些人甚至在政府相关部门发起声讨,认定了编程试剂抗药人员可以拯救他们—— 只需要他们的一点点血,只需要一点点血样,就能拯救一个濒临失崩溃,走向失序的异变者,何乐而不为! “他们现在就是死咬着这点不放,认定抗药人员的血对他们有用,全然无视了之前双方之前早就做过的研究声明,我们能怎么办?……” “这件事显然是有人在背后暗自把控,推波助澜,他们要的,就是挑起民愤,离间政府与民众之间的关系,” “你说的对,如果我们不能及时的安抚,及时的澄清,照这么发展下去,民众对政府的不信任、不支持是必然的……” “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我们谁都不愿意看到,但至今还没个方针对策……” “……” 钟晏坐在书房里,听着议会那端的众人来来回回的扯皮,迟迟不敢挑明重点,嘲讽一笑:“诸位想说什么,不如就直说吧?” “换届大选马上就要开始,届时新任阁老上台,我这个议员也算是做到头了,你们怕什么?”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不是……” “但您看,事情现在闹的沸沸扬扬,也没能有个说法,不如,我们就各退一步……” “在您看啊,这相关人员的详细名单,我们是肯定是不能公布出去的,但现在……” “想说就说!”钟晏已经隐隐猜出他们想说什么了,在心里冷笑。 “但眼下的舆论我们也都知道……秦束和雅凉……已是众矢之的,不如我们……” “放你*个狗p,你们想的还挺美!” “都知道他们现在本来是众矢之的,还要把他们往火炕里推,一群不要脸的东西!” “怎么,我要是没记错,在座之中,也不是没有抗药人员,你们怎么不身先士卒,当着全国那么多人的面,现场直播,再去实验一次!” “去声明,抗药人员的血液,是救不了任何一个濒临失序的异变者的!” “我tm届时一定亲自登门拜访,感谢你全家!” “怎么,哑巴了?”钟晏把人怼的鸦雀无声,“自己都知道,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即便真的去声明也不一定有用,还可能起反效果……” “这种情况下,你们怎么好意思张嘴叫两个现在舆论攻讦诋毁的重点受害者去做这个声明,你们这叫什么?这tm叫……!” “爸……爸ba……” 钟晏一瞬卡壳,脸上余怒未消,转而看了过去,侧颈的冰晶悄然无声间又冒出了几片。 钟晏低头看向扑到他腿边,抱着他膝头不撒手的江小肆的眼睛,一红一蓝,纯粹,干净,还亮晶晶的,单论美观程度,确实很好看,也很漂亮,钟晏就不说话了。 江宴清默不作声的替他关掉了摄像头,钟晏瞧见了,干脆把会议挂断了,这下却是连眼睑下方的冰晶都有隐隐冒出了的趋势。 ……自从赤星大战结束以后,他真的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再犯过病了,一群**玩意儿,没一个好东西! 钟晏耸拉着脑袋坐在原位,愣是被气的不行。 “ba……爸爸,叭(抱)。” 钟晏看了孩子几秒,依言把人抱了起来,江宴清眼尾那点禁锢之力余力未消,又有光华流转,可见某人到现在也还是心绪难平,委实气的不轻。 于是,江宴清抬手抚了几下某个孩子他爸的发顶,“秦束和雅凉到了,你要不要下去见见他们?” 钟晏戳了戳怀中小家伙白白净净的脸蛋,乖乖给人摸脑门,却又在那人收手之际却抓着人的手不撒手,江宴清就没在动。 “噢……”见状,小家伙提溜着大眼睛看了几秒,然后,有样学样,也牵上了那人的一根指节,钟晏顺着某人的小爪子去瞧,江小肆就冲他笑。 钟晏嘴里说着“笑什么笑啊……”却也跟着笑,还要板起一张脸去捏人家的脸,“江小肆……不许笑……” 江宴清站在一旁看着父子俩的相处,嘴角也扬起一抹轻微弧度。 …… “哥。”是秦束和雅凉的声音。 “嗯。”楼下,钟晏把抱了一路的小家伙放下,放在玩具堆里,示意他先自己玩,“你们两没事吧?” “没事,我们挺好的。”雅凉接过温漾手里的小块苹果,秦束也道:“事情发生后,我恰好也在温哥家来,没出什么事。” 钟晏便没再问什么,“麻烦你照顾他们了”,这话是他对温漾说的。 “没什么……”温漾一笑,话说一半,指了指自己的侧颈,钟晏明白过来,将那点碎晶又给压了回去。 …… 午饭前半小时左右,钟晏找到江宴清,不需要言语,江宴清也看到了,那些冒出头的碎晶点缀在alpha的侧颈、眼睑,怎么也压不下去了。 “江小肆,你好厉害呀!” 客厅之中,秦束正在陪小家伙堆积木,雅凉则和温漾腻歪在一起,时不时传来几声笑语。 一楼远离客厅的一处房间里,钟晏正捏着自己手里的那株冰晶血莲发呆,也是在生闷气。 “别气了”,江宴清垂下眼帘,再次抚上alpha的脑袋,“你不是都预料到的吗,阿厌(晏)?” “牧辰在赤星上,不惜以命相搏,他就是想让人们看到,异变,能带给个人乃至整个世界的可能性。” 江宴清吻过小alpha眼尾偏下凝出的那一点冰晶,“死他一人,换世上万万人。” 有人惊于异变的毁灭之力,望而畏之,自然,也就有人觊觎他的强大,心生歹念。 “哥哥……我都明白的。”钟晏闭了闭眼,感受一点温热覆过,也去回吻对方。 “眼下这种情景,至少说明,他们目前的能力还不算成型,所以,才只敢如阴沟里的老鼠般,躲在暗处,操纵舆论,吸引更多人加入。” “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霜雪抖了抖精神,重振旗鼓,江宴清由着他胡来,只在间隙和他讲:“那就别气了啊,阿厌(晏)。” —————————— —————————— —————————— 第147章 如梦幻泡影 星历313年2月8日,联邦选举大会如期举行,钟晏并未参选,以联邦议员的身份,把自己的一票投给了闻人君,这是近年来第一次参与评选,也是最后一次。 议会结束,通过表决,最后,闻人君以绝对的压倒性票数成为联邦新任阁老,朔月按照惯例将这一表决发布在了联邦官网之上。 …… “阁下,您决定好了?” 钟晏站在朔月的核心主控区域内,面向中央主控屏幕,给出自己的答案: “如果不出意外,这是我们的‘最后一面’,之后,我就没有权限再来这里见你了。” 中央主面板之上,朔月的数据线起伏跌宕的幅度有过一瞬静止,却又像是错觉,他的电子机械音依旧舒缓平静: “愿星光与您同在。” 星历313年,同年4月,朔月在新一届联邦更迭的议员选拔之初将钟晏自愿辞去议员一职,此刻起,不再为我联邦议会成员之一的消息,一经公布,引起轩然大波。 局势所迫,他是联邦历史上唯一位未经议院选拔,而是由朔月(联邦主脑)直接委任,并且在位期间一度隐藏身份的阁老。 有人说,他是史上阁老中存在感最低的一位,也是最任性的一位,但这些都和钟晏无关了。 因为,是非功过,自有他人评说,而钟晏已经踏上了他的求婚之路,就在他辞去联邦议员一职的第二天。 四月的风很温柔,海棠未雨,梨花先雪。 钟晏把自己捯饬的很帅,情节庸俗浪漫的套路,以及,两枚对戒,一双有情人。 一个单膝下跪,紧张到说错话,“哥哥,你愿意娶我吗?” 一个低眉浅笑,言简意赅,“嗯,我娶。” 婚礼上,鲜花铺路,好友见证,江小肆在路都走不明白的年纪,担此重任,为自己的俩爸递上豪华钻戒。 往后余生,风雪只你 。 …… 这世上有光便有影,事情也还在继续,舆论发展到最后,已经不单单只是利益的冲突, 大家因异变聚在一起,自查自省,互为盟友,渐成规模,又因缺乏秩序与边界,不乏浑水摸鱼,谋取私利者。 星历314年,6月,继钟晏辞去在联邦一切职务不过一年零二月,联盟成立——“星辰光耀,联盟与诸位同在共勉。” …… 同年,7月,帝国现任皇帝江离宣布退位,并传位于皇太子江宴清。 加冕仪式上,新帝一袭繁复的宫廷服饰,立于殿前,眼尾一点流光闪过,牵起alpha的手,与他共赴高台。 …… 星历315年,历时3年,历经层层波折,aurora正式投入生产使用,也就是此刻,当人们再去回望过去,才惊觉,一切简直顺利的不可思议。 aurora无法从根本上消除失序,但如果仅仅是抑制信息素的暴乱,完全没有问题,积年累月,3年的时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 星历328年,联盟成立的第14个年头,第一指挥官不知换了多少人,但这一天也仍是值得铭记的一天。 联盟不再拘泥于对异变者的约束,他与帝国、联邦,三足鼎立,平等对话,互为掣肘,为世界和平做出突出贡献。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而来年又是一场大雪落下,零下冰封,如梦幻泡影: 来时只觉泥泞坎坷, 去时却道顺遂无忧。 ——全文完. —————————— —————————— —————————— 番外篇:若梦 我做过一次梦—— 梦里,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无从分辨。 梦的尽头,在一座废弃的高楼之上,上一秒还回头冲他笑的灿烂之人,却能在下一秒就毫不犹豫的一跃而下。 我做过一个类似的梦—— 梦里的一切,压抑的令我喘不过气来。 梦的尽头,他等到了自己要等的人,是诀别,亦是告白。 “哥哥……” “……你别过来了。” “就站在那里吧……” “你应该站在光里。” “你应该……” “永远站在光亮里。” …… 叮铃铃—— 新的一天,001的叫醒服务依旧很准时,当然,也很准点: “主人,现在是星历315年,11月28日,早上7点49分零8秒,您该起床啦~” “唔……再睡会儿。” 落地窗帘自动拉开,冬日暖阳柔和的洒了进来,床上的人却是卷着被子不满的蛄蛹几下。 “主人,需要我提醒一下您吗?您想要看到的那个展览,就定在今天上午10点整,而在此之前,您还有一节早课要上。” ……展览……早课…… “糟糕了!”等钟晏意识回笼,距离早课开始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 “001,你为什么不叫醒我!我要迟到了!”钟晏一边收拾自己,一边揣起课本就往外冲。 001对他迟来的觉悟已经习以为常,但还是尽职尽责的解释了一番:“因为,您说,如果我再多说一个字,就要把我回炉重造。” …… “小心——” “抱歉!” 出门左拐,钟晏迎面就撞上一个……一个很漂亮的男性……omega,或者,alpha? “你还好吗?” “没……” 像大海一样…… 没等钟晏想出个所以然时,001再次提醒:“距离您的早课开始,仅剩不到五分钟的时间……” “靠!” 被拉在后面的男人听到青年在讶然过后紧接着爆了句粗口,之后就形色匆匆朝步梯那边的方向冲了过去,嘴里还抱怨着什么,也没当回事,想来应该是学院里的学生吧。 …… “下面,开始点名……” “陈麦……” “到!” “顾寒……” “到!” “贺新……” “到!” …… “钟晏……” “……” “钟晏?” “到——” 总算是赶上了,钟晏心有余悸的在最后一排的空位坐下。 …… “小师弟,这里……”林大校门口附近的一家咖啡厅里,一名长相斯文的男人朝一名刚进店的男人挥了挥手,“好久不见。” “我们昨天才通过视讯”,男人在他对面坐下,并不领情,“师兄。” “你还是这么无趣。”宋时吐槽了一句,开始仔细打量对方,“决定好了?” “您的咖啡,请慢用。” “谢谢。”男人向服务员道了谢,任由他打量。 “唉——” “你这个样子出现在学院里,师兄我也是很有压力的。”宋时一副忧愁的模样,显得有些挫败。 “暂时决定休息一阵子。”那人只当没听到他的那两句无关紧要的话,“我和老师那边已经沟通好了。” 宋时想起自家老头提起他这个宝贝学生的样子,笑道:“老头子居然真的舍得放人?” “我……”男人难得面露歉意,随即又想到了那个梦,“我需要一个环境,让我静下来。” “所以,就来学院教书?”宋时一时语塞,但无论如何还是要支持一下的:“欢迎江教授莅临我们林大医学部指导工作。” …… “先生,请出示您的邀请函。”十点左右,钟晏卡着点来到展厅的交易大楼,“好的,您这边请。” “先生……”继钟晏走进去没多久,又来了两个人,“哦,我们是一起的。” 画展上,各种色彩的搭配、碰撞出的火花很容易激发人的灵感,但钟晏逛了一圈,却是索然无味,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就准备打道回府了。 001:主人,您不去看看您留在这里的那幅画吗? “这什么啊……” 废墟之上,光怪陆离,影影绰绰的两道身影,落日余晖,还是黎明曙光? 宋时表示欣赏不动,准备再去看看其他的画作,但一旁的男人却一直没有出声,伫立在原地,盯着那幅画迟迟没有回神。 “你喜欢啊?” 难得见男人会对医学之外的东西表露出这副神情,宋时又退了回来重新审视起这幅画来: “诀别&宣诺,画名倒是够别致的,就是这画……” “这幅画,记录的是画家的一场梦,算是……灵感来源。”钟晏这话自然不会是对那个无礼的家伙说的。 “匿名画家……”被这么一打岔,男人很快从画作中脱离出来,视线落在右下方,试图寻找画作主人的名字。 “是你啊……”于此同时,钟晏也发现这人不就是自己早上慌乱间撞到的那个人嘛。 “你好。” “……你好。” 对方朝他伸出手,钟晏却有些晃神,早上没来及仔细打量,现下…… 这修眉挺鼻,薄唇清淡的,银色的碎发,眼睛……像大海一样,明净、透亮,没有杂质,很漂亮。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啊?” “认识?”宋时问的自然是自己的好友。 “嗯,今早不小心碰到的一个……小朋友。”男人整理了一番措辞。 ……小朋友? 钟晏有些不满,“我叫钟晏,是一名大三的美术生,你呢?”某人格外强调了大三两个字,意在证明,他不小的,好吗?! “江宴清。”可某人大概不知道,他的这番自证,落在那人眼中,不就是小朋友吗? “海晏河清?”钟晏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词。 “嗯。”只有小朋友才会强调自己是个大人。 “早上……抱歉啊,有点赶时间。”既然又遇上了,还是再道一遍歉吧,他可是很有素质的好吗?不像有些人,当着他这个画作主人的面吐槽他的画,哼t^t “这幅画……” 江宴清指尖无意识挣动了两下,才意识到,对面的小……青年,还没有松手。 “咳,抱歉。”钟晏显然也意识到了,有些尴尬的收回了手,“你……说什么?” “能拜托你,帮我联系这幅画的主人吗?” —————————— —————————— —————————— 番外篇:认识 “这幅画的主人?”钟晏的目光和那人的视线短暂交汇,又重新落回那幅画作上,光影相伴,色彩朦胧。 “他做了一场梦,梦里的一切,他瞧不真切,但每每梦醒,又觉怅然,心绪难平,” “你呢?”钟晏问他:“你看到了什么?” “我想……抓住他。”江宴清眸中映出那片废墟之上的凌乱线条,“现实并非无药可救,如果可以,我想把他拉回来。” ……拉回来,听人这么说,钟晏回望向他,似笑非笑:“是要站在光里吗?” “不,”江宴清却摇了摇头,“海水倒灌,潮汐逆流,一切都有重来的可能。” “……”钟晏似乎没料到眼前之人能说出这番话来,他太疏冷了一点,连带着说出来的话也隔着雾透着冰,难窥真假。但越是这样,就越让人……无端萌生出一股撕碎欲,于是,钟晏说:“那是异想天开。” 江宴清摇了摇头,“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那就等那天真正到来,再来和我说这些。” 宋时一头雾水的听他们你来我往的应答下去,可两人谁都没再说话,虽然这么形容可能不是那么准确,但两人……的确像是在置气,准确来说是那个叫钟晏的,单方面的不服气。 …… “这就走了?”宋时皱眉,“画作的主人是谁他还没说呢。” “走吧,”展览快结束了,江宴清又看了那幅画几秒,残阳似血红,当然,也可以说是黎明前夕。 “先生,您是对这幅画感兴趣吧?”侍者适时走上前,“是这样的,方才这幅画作的主人打来电话称,他愿意把这幅画无偿赠送给您。” …… 回学校画室的路上,001问:“主人,您干嘛要把那幅画转送出去啊,还分文不取的?” “因为……他说的很对。”钟晏喜欢他那句不够严谨的话,“哪怕以现在的科技,还很难做到。” …… 离开画展,宋时看着那人手中那幅包裹很严实的画,想的却是对方说的那句:“海水倒灌,潮汐逆流,一切都有重来的可能?” “你真这么想的?”宋时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的可行性:“一切重来,时间回溯,以现在的科学的发展水平,未来十年估计是没戏。” “……如果,是梦呢?” 江宴清敛下眸光,将手中那幅画妥善放置在后备箱里。 “一个对这个世界无挂无碍的人,也没有了求生意志,这样的一个人大概率是救不活的。” “但一台足够精密的仪器却可以提取他的意志,编织甚至构造一场梦,一场以他的意志为转移,虚幻、又真实的梦,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是不是就可以救下他?” “你……”尽管大家都是搞科研的,但宋时还是有被他说的这段话惊到,随即他又发现了另一处古怪的地方:“他?” 如果是提出一个假设,他这个师弟还不至于用上“他”这样一个指代意味很强烈的字眼吧。 “你,和刚才那个小……画家,你们真的是刚认识?”宋时已经大概猜到刚才那个小家伙就是画作的主人了。 之后,不等江宴清回答,宋时就自己接了下去:“你是最近才回的帝都,你们没可能认识。” “他,总不可能是一个你刚认识没几分钟的人吧?” …… 画室靠近窗边的位置,一天下来,云卷云舒,冬日暖阳,傍晚的时候却飘起了星点碎雪。 画板上的各色颜料调试的很成功,就是吧……画作上的人物满是脏污,实在是不堪入目啊,估计连创作这幅画的人都不知道自己想画怎样的一个人吧。 001委婉道:“主人,如果没有灵感的话,不如我们今天就先回去?” “……嗯。”钟晏肘着笔刷半晌,最后还是放弃了,画作上那双漂亮的丹凤眼被人用朱红颜料抹去,一下午唯一那点在他人眼中的成果刷的一下就没了,未免可惜了。 从画室里出来时,天色灰蒙蒙的一片,雪花絮状的一团,声势也要更大一点,北风卷折,在画室待太久的钟晏才觉出冷来。 001:“主人,也不早了,你打算吃点什么啊?” “回家再说。”但说实话,钟晏也不知道出什么,索性就在自家楼下的便利店顺便打包点面包带回去。 “江……宴清?”钟晏想,是了,这人今早和他在同一楼层撞上,在联想到前几天无意间看到业主在带客人看房……该说不说,还真是有缘啊。 “嗯。”江宴清不经意间瞥到了小朋友手里的全麦面包也没说什么,他们并不相熟,甚至于今天才认识,他本来也没有立场去评判他人的生活。 但站在钟晏的角度来看,就是他们之间的氛围安静的有点子尬了。不过还好,因为钟晏没要买别的东西的意思,索性自顾自结账去了。 电梯缓慢上行,001的声音有些突兀:“主人,你为什么不等等那位江教授啊?” “教授?”钟晏的注意力被这几个吸引,显然没抓住重点,001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跟他解释了一下:“江宴清,林大直聘的医学院知名权威教授,头衔很多的那种。” “哦”,钟晏不感兴趣的样子,“我和人家又不熟。”怎么就能专门等人家一起坐电梯啊。 001却说:“都认识了嘛,早晚有熟悉的时候啊。” “那就等之后再说。”这话听着莫名耳熟,以致于钟晏本人也想到了今天自己在画廊里那句堪称和人置气的一句话,随即又被抛之脑后。 …… 帝都的冬天也是很冷的,钟晏懒得把面包叮一下,吃了几口就放下了。 卧室里的暖气开的很足,钟晏从浴室出来后头发还是半干,整个人已经很安详的躺进了被窝里,也不管几点,反正灯一关就是睡。 厚重的遮光窗帘掩去了外面霓虹声色,室内也很安静,睡意氤氲不停下坠的同时,钟晏也在想:今晚,他会再梦到些什么吗? —————————— —————————— —————————— 番外篇:血色 “哥……” 战场之上,好多尸骸,厮杀也还在继续,鲜血溅了他一脸,温热、滚烫,比霜雪消逝的还要更快。 “……你怎么样……哥带你找医生……你撑住,撑住啊……” 风声凄厉,血也还在流。 “哥……是陷阱……别去……” “……别说话……哥带你去找医生……你撑着啊别怕………” “哥……” “叫谁哥呢?”钟晏蓬松着一头卷毛靠在床头,好不容易从梦中那种压抑、绝望的心路历程中缓过来,实在想不明白,这怎么就又冒出一个喊哥的人来。 哦,也不对,一个喊哥,一个……喊的是哥哥,一个赛一个肉麻。 可偏偏,梦又纷繁断续,任凭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又是闹哪出。 窗帘被拉开,彼时天光早已大亮,钟晏下意识眯起眼睛,下了一夜的雪也还没停歇,但某人翻了翻冰箱存粮,已经所剩无几了,就连气泡水也没了。 好家伙,这是要弹尽粮绝啊,钟晏没办法,只能昏沉着脑袋出门觅食。 “钟晏……” 出了门,按了下行的按钮,等电梯上来时基本上已经花光了他为数不多的耐心,现在又被人叫住,钟晏却是连一点气都生不起来,没精打采的看了过去。 “哥咳……是江教授啊。”梦做多了,人果然是会变傻啊,钟晏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出门?”这不是纯纯的废话吗,钟晏都懒得搭理,但最后还是乖乖回答:“出门。” “我的意思是,你就这样……”今天的天很冷,可眼前的青年却只穿了件薄薄的卫衣,而且,他……是不是病了? 面色潮红,呼吸……江宴清留心观察了他两秒,也较常人要重一点。 “哦,没事,我就下去吃个饭的功夫,不会有事的。”钟晏慢半拍领会到那人的意思,毫不在意的说着,“回见啊,江教授。” “钟晏……” 电梯关上的前一刻,江宴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鬼使神差的喊住了瞧着神色恹恹的青年,“你……要不要去我家先凑合一顿?” 于是,接下来,十一层斜对面的房子里,钟晏蒙圈的坐在人家窗明几净的沙发上,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病的不轻。 “喝点水。”江宴清适时递上一杯温水。 “哦,好。”钟晏晕晕乎乎的接了过来,然后……在江宴清都还没来及补充说明顺便把药也一起喝了这句话前,就直接一饮而尽,场面一度很尴尬。 “对不起啊,哥哥。”他可能是真的烧坏脑子了。 【哥哥……】 “……没事。”江宴清看着青年蔫头蔫脑的样子,随后默不作声的又递过去了一杯温水。 还好,这次没再闹出什么幺蛾子,钟晏和着水把退烧药咽下,又乖乖把杯子递了回去,嘴上还十分有礼貌的说着谢谢。 “……睡会儿吧……”钟晏在迷迷糊糊间听到了这句话,放任自己意识昏沉下去。 江宴清从卧室里拿了套新的被子,放轻动作给躺在沙发上缩成一团的家伙搭上,不料,反被对方握上了指节,“哥哥……” ……哥哥, 他甚至不需要刻意的比对,就能觉察出和梦境里那声死寂无望的诀别不同—— 眼前的这声哥哥,因为青年感冒发烧的缘故,鼻腔黏连,声音有点可怜,还有点戒备松懈后无意识的撒娇意味,最重要的是…… 江宴清不是没听到比常人要沉闷一点的呼吸声,但他清晰的认知,青年哪怕是在病中,也还是生机勃勃的样子。 他和他,他们,是不同的。 …… 客厅里的挂钟无声无息的走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钟晏从无尽下坠中听到了很细微的沙沙声,逐渐清晰,那是纸张相互摩擦时才能发出的特有的声音。 “你醒了。”江宴清发现了青年的目光,随即放下了手中翻阅的那本书,钟晏看到了书名——《存在与时间》。 也是后来经001介绍,钟晏才知道,那是一本由古早年间的哲学家海德格尔撰写而成,深入探讨意识和存在之间的关系的哲学类书籍。 ……哲学,可他,不是学医的吗?钟晏有些疑惑。 “测一下体温。” “……好。” “我也是才搬过来,食材方面没准备很多,番茄鸡蛋面,可以吗?” “当然。”钟晏脑海中浮光掠影的闪过一些零碎又模糊的东西,一过性的,什么也抓不住。 …… “谢谢招待,打扰了。”钟晏走之前,客气的同人道谢。 “你的药,记得口服。”江宴清把药袋递了过去。 …… 回到自己的家中,钟晏长叹了口气,瘫倒在自己的大床上,思绪混杂,想了很多,也什么都没想,昏昏沉沉的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之时,雪已经停了,钟晏自我感觉良好,下楼囤了一堆干粮,最后,又买了两份水果,一份自己吃,另一份…… 叮咚—— 门铃提示音响起的时候,江宴清正在书房,通过终端提示才知道有人在敲门。 “江……教授,”头脑清醒的时候,钟晏莫名会觉得这个称呼有点别扭。 “退烧了?”江宴清瞧见他手里拎着的水果袋,便大概能猜到他的来意。 “嗯。”钟晏抿了抿唇,把水果袋递了过去,“不小心买多了,就给……您,送一些。” “谢谢。”江宴清自然不会去拆穿青年拙劣的谎言,坦然接受从某些方面来讲也算是回礼的水果。 “要进来坐坐吗?” “不了。” “嗯。” 这本来是很寻常的对话,但也许是因为青年的回避之意太过,两人又相继沉默了。 …… “哟,你们这是?”是宋时的声音,好歹这也算是乔迁新居,他这个做师兄的,是该上门走一趟。 但这同时也给了钟晏一个充分的理由离场。 “你们聊。”撂下这句话,钟晏就离开了,江宴清视线在青年的背影上短暂停顿几秒后自然收回。 他没有去理会宋时揶揄八卦的眼神,只是请他进来。 “话说,画展那天你们说撞到,我都没反应过来,原来是住在同一栋楼啊。” 宋时走到客厅,把自己带来的礼物放在空处,然后自顾自在沙发上坐下。 “你想说什么?” “很有缘,不是吗?” —————————— —————————— —————————— 番外篇:界定 “你不觉得吗?”宋时背过身望向开放式厨房那边正在清洗水果的那人。 闻言,江宴清指尖几不可察的停滞不前,而后动作很轻的压下手柄,流水的声音也随之消失。 宋时看到他转过身来,眉目微微敛着,拿起削皮刀一点点削着手中的苹果,果皮随着刀刃滑落,那人却始终没有出声。 但事实上,他的沉默,就是答案。加上那个梦,以及如今那幅正摆在自家里的临时收藏室里,朦胧写意的画作,这已经不能用单纯的巧合来形容了。 “吃水果。”江宴清把切好的水果放在果盘里,而后绕过厨房和客厅的隔断走了过来,把果盘轻轻放在了沙发前方的茶几上。 他并不愿意和别人讨论这些,宋时自然也不会强人所难,随手拿起一块用牙签叉好的苹果,适时转移了话题。 “正好雪停了,怎么样,江教授的第一堂课,准备的如何?” “正常发挥就好。”江宴清嗓音平平,这对他来说,并不算难。 “听老爷子说,你最近申请了新的研究项目?” “私人研究。” “关于你提到的意识提取?” “对。” 两人断断续续的聊了几句,暮色四合,天色渐晚,而江宴清并没有要做饭的打算,冰箱里除了中午做那顿番茄鸡蛋面剩下的一把小葱,也确实没什么新鲜的食材了。 …… 冬日里的天,哪怕是晴朗,也透出一股寒意,深入骨髓的冷。 001:“主人,作为您的健康助手,我有责任提醒你,您现在真的很有必要去医院挂号做一番详细的信息素检查。” 钟晏没有理会001的苦口婆心,只是安静的坐在画架前,透过落地窗的玻璃注视着楼下逐渐消失在远方的两个点。 但其实,根本就不需要001的提醒,无论是空气中逐渐暴乱的信息素,还是指尖覆上的凌星霜雪,都无疑在昭示着一件事,他的易感期到了。 过量强效抑制剂的注射,对身体会造成不可逆的损失,但钟晏从来无所谓,他根本不在意这些。 而且,与其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 钟晏重新把视线投向画作上斑驳、突兀的血色。 他貌似还是对破解脑海中每每午夜梦回之际,留给他的那点怅然若失的残迹更感兴趣些。 只可惜,今晚他并没能梦到什么。 窗帘一一开一合间,钟晏已经三天没出过房门了,他每天过得浑浑噩噩,地上的冰晶一层叠着一层,碎掉,又重新拼凑,裂纹不断。 月华不再,旭日阳刚,全新的一天已经开始,然而晨曦并未能如往常一般投射进二十一层走廊左手边那栋户主卧室的落地窗。 厚重的落地窗帘将室外的阳光全然隔绝,房间内光线晦暗难明,钟晏也被阴影虚虚拢着,胸腔起伏,神情难辨。 扣扣—— 钟晏现在所居住的房子并没有装门铃,因为居所的主人确信不会有除了他以外的活人会出现在门前。 但现在,房门被敲响了。 而彼时,钟晏刚强忍着不适把注射完一支强效抑制剂。 “谁?”毫无眷恋的把那支用完的试剂瓶扔进卧室的垃圾桶后,钟晏走出卧室。 不过,他没有贸然去开门,而是选择通过猫眼去观察外面的情况。 “我”,停顿几秒,那人不太习惯的补充上自己的名字,“江宴清。” “您有什么事吗?”钟晏依旧没有开门,他现在这样的情况,并不合适放任一个随意的人,踏进自己的领地,无论对方是a是o,哪怕是beat。 “……你还好吗?”不管他此前想好了什么措辞来冒昧打扰,此刻站在这里,他就只剩这句话了。 “我很好。”青年张口即来的一句话,让门外那人心中愈发的不安定。 他梦到了很糟糕的事——梦的开始,始于一场浮于表面的暧昧痴缠。 “这么惊讶做什么?” “见到我很意外?” “不……我只是*……只是以为……你不会再来……” “我也每次都差点就要以为……你眼底深处的压抑和沉默……就要是爱了…… “……你知道吗……我真的,差一点,差一点就要这么以为了……帝国的,尊贵的,三皇子殿下……” 什么都可能是假的,无论是低喃的絮语,还是痴缠的不甘, 江宴清知道,只有那点泪和绝望,才是那场梦的真谛。 …… “可以请我进来吗?” 这个要求在这种情景下有多无礼,江宴清再清楚不过,可他依旧说出了口。 ……长久的沉默,久到他以为,青年已经因他的不知深浅的逾矩行为而就此离开。 可最终回答他的,是一声不甚清晰的开锁声后,门板与门框间那点可怜的缝隙,以及飘散出来的一点凛寒肃杀的新雪气息。 他是个alpha,对于这点,江宴清并不感到意外,哪怕是他接下来的一句, “你还要进来吗”,江宴清也没觉得这有什么可值得惊讶和生气的。 他们都不是小孩子,都要为自己的举止言行负责,不仅仅是勇气,更要有能力。 至少,向那扇门迈出第一步的时候,江宴清还是有些傲慢在身上的。 他没有能力吗? 不,他的确没有,他太自负了,几乎是在被新雪恶劣凝视的一秒, 只那一秒,江教授就无比清晰的,认识……或者说感知更为恰当吧,他太不自量力了。 他居然可笑的认为,仅凭他那点从业以来在医学领域的见闻和履历,是足够支撑得起他对人体感官下限的界定和感知的。 可事实证明,他甚至无法界定虚幻的梦境与游离的现实。 “哥哥……我们的话……只能算作q人吧?” “那这世上大抵没有我们这样的q人……抵死缠绵……又彼此攻讦……恨不得把对方扒皮拆骨……最好……是死无葬身之地……” “哥哥……你说……我最终……是会死在你手上吗?” “那样也好……” 可他进退间,根本不像是在寻求一个答案,江宴清在恍惚间终于顿悟了一点: 青年是在报复他,更是在制高点嘲笑他的无能。 他居然在笑,江教授差点以为是他听错了。 可梦的尽头,江宴清分明听到了索问者的答案,他说: “如果是那样……我还是更乐意……溺死在帝国明月的卧榻之所……” —————————— —————————— —————————— 番外篇:黑晶 可分不清虚幻和现实的, 真的只他一人吗? 一种很清幽的苦涩之息,钟晏笃定他从来没有闻到过,“是冰晶血莲吗?” “我不知道。”这完全超出了江教授的认知范畴,他下意识要躲,可慌乱之中,他却忘了,真正的罪魁祸首,把他逼到这一境地之人,在他身后,就在他身后。 他真的,没有办法。 “钟晏……”他说,他只能这么说:“我真的……不知道。” 那场虚幻的梦,梦醒之后,给予他的那点可怜的欢愉早已烟云尽散,只剩压抑和窒息—— 根本不顶什么用,他根本没有经验,这于他而言,一切,都太过了。 无言的焦灼之中,钟晏换了种称谓,也缓了禁锢,但青年依旧还在咄咄逼人:“可是哥哥,你真的不知道吗?” “……”没有答案,江宴清给不了他答案。他们都知道,在梦境被拼凑完整之前,谁都不会知道,谁都又心照不宣。 …… “你走吧。”迫近戛然而止,窗帘始终没能被拉开,也不会有光能挤进缝隙。 青年的身影依旧隐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他说:“你看到了,我并没有什么事。” “江教授,你走吧。”青年松开了他,甚至贴心的帮他整理了衬衫和锁扣。 那场虚无缥缈的梦,和几张静静躺在垃圾桶里被杂糅的皱巴成团的纸巾,在青年眼中根本算不得什么——他们之间,显然不必要存有什么虚假的温情,也根本算不得发生过什么。 江教授明白他的意思,却不曾听从,他有自己的处事风格,他不能总任人主导,“你手心的黑色,是什么?” “你告诉我,我就离开。”这很冒进,无礼,甚至显得有些粗鲁,但有时候却真心实用。 青年被唬住了,江宴清借机辨认出了那是什么。 一枚黑色的冰晶颗粒,也许是孕育的时机不够凑巧,只是初见端倪,未来得及形成规模,以致于,它会给人一种错觉,仿佛,随便什么人,都只需动动手指,就能轻易拂去。 “这样是不对的。”滥用等于没用,迟早会招致反扑,更何况…… 江宴清指尖看似轻缓,实则不容抗拒的擦过青年掌心那抹黑色的存在。 其实,强效抑制剂的作用对青年来说,大概也没多少用吧,江宴清思肘着重复:“钟晏,这样……是不对的。” “那什么是对的?”青年无所谓的收手,无所谓的反问,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哥哥……什么是对的?” “你喜欢冰晶吗?” “我送你一颗。” “阿晏……”江宴清指骨一度泛白,几乎把那颗黑晶攥出血来。 “这世上,绝无仅有的,黑色的,也勉强能称得上是无垢的。” “不要想那么多,等易感期过去之后,我们再谈。” “就当做……这是报复吧,哥哥。” “我在走向失序,你会觉得心痛吗,江宴清?” …… “你……叫我什么?”钟晏还从来没被人这样叫过。 “阿厌(晏)……”究竟是谁在低语轻喃? 灯光昏暗的环境里,江宴清眼尾闪过一抹细碎的光泽。 钟晏看不清,但也许,那就是一抹流光溢彩的既白呢? “阿晏……”眼尾好烫啊。 神思恍惚之余,现实和梦境,究竟那个才是真的? ……那种希冀的眼神, 青年一时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指尖无意识挣动了两下。 “你乖一点……” “你听话一些……” “等易感期过去……” “等易感期过去……” “我们……” “我们……” ……是重叠了吗? ……但好漂亮,是真的好漂亮,思绪迷离间,钟晏已不再满足于简单的挽留,他要留下那抹霜寒之息。 他这样骨秀于清的人,即便露出那样渴求的眼神,他的眼睛,也依旧清明、透亮,幽深,不见光亮。 “在这里,留下一抹,永久的,不可磨灭的,东方既白,好不好?” “这样……是不对的。” ……霜雪已渐到双鬓边。 “你不要敷衍我……” “你不要背弃我……” “永久的……不可磨灭的……这样……不好吗?” ……这样,好吗? 水汽雾涌,江宴清站在自已居所内的浴室里,看着镜面上朦胧摇曳的那抹蓝, 精神禁锢,跟一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alpha,每一个字眼背后所涵盖的词意他都认了,可放在一起…… 雾面水光,江宴清能轻易抹去镜面之中的光景,却对眼尾那株被镌刻种下的霜寒之花,始终觉不出好坏。 也许对,也许不对,氤氲的水汽终将散去,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所以,又有什么关系呢? …… 终端的提示音响起的时候,江宴清才从浴室出来,周身水汽未散,连发尾也还在滴水。 “喂,教授,我是夏阑。”是他的助教。 “您之前发消息说,您是要推迟几天再来学校,是这个意思吗?” “对。”原定今日的早课,但现在…… 江宴清不在意的拂去滴落在桌角的那点水汽——现在,他去不了,只能抱歉。 “方便问一下原因吗?”夏阑也没别的意思,主要这位业内顶尖的教授在此前并未和校方签订任何的协议,可他们这边已经宣讲出去了,一时间怕出什么变故。 许久没听到答复,夏阑不由心生忐忑, “……抱歉。”听到这话,夏阑已经几乎认定了,这位江教授是被其他院校截胡了,“哦……好。” 但下一秒,夏阑本人直接原地瞳孔地震,因为一句:“我的alpha在易感期……” 随即,夏阑不由提高音量,“您……结婚了?!” “……”江宴清想说没有,但又觉得,好像也没必要解释什么,便只说:“大概三……五天,届时,我会再联系你。” “临时毁约,我很抱歉。”江宴清垂下眼帘,从主卧衣柜旁的桌子最上方的抽屉里拿出几支omega专用的抑制剂。 “没事,没事,可以理解。”了解事情的缘由,夏阑不好再什么打扰人家的私人时间,“那我等您消息,江教授。” “回见。”步履间,江宴清已离开了自己的居所。 —————————— —————————— —————————— 番外篇:破晓 画室里,钟晏已经坐在这里一下午了,但不是在晃神就是在心不在焉。 001主动发声:“主人,你画的什么啊?” “眼睛。”钟晏看了眼画作,自己倒是先愣住了。 一双水雾朦胧的眼睛,拥有着和大海一样的光华色泽,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 001:“主人是在想……” “不是,我没有……”钟晏拒不承认,笔刷沾上朱红,自欺欺人的想要抹去,最后却又徒劳放下,对上那抹水雾弥漫的清瞳。 钟晏盯着那双眸子看了许久,最终视线落在画作上空空的眼尾,十分心累的叹了口气:“这都算什么事啊……” 从画室出来之后,钟晏望向落地窗外的苍茫云海,不由回想起自己那天,他干的混账事。 ……也亏的他能想得出来。 “抑制剂,不要再打了。” “要打的。” 易感期内,青年的性格和平时那份隐于暗处的阴翳戒备有很大不同。 alpha骨子里的野性难驯,让他对眼前这个出现在他领地里的omega多出了一份恶劣的同时,也变得格外坦诚。 他不想看到那人那副疏离冷淡的模样,掌控和独占之余,萌生的一股强烈的摧折欲望最终独占鳌头。 可偏偏那人对此一无所觉,还在和他谈判:“至少,这次易感期不要再打了。” “为什么?”钟晏歪了歪头,语气不爽:“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此话一次,alpha如愿目睹他少有的沉默,心里便多几分隐秘的快感。 他想,这样,很好。 ……这样,就和平时那副言谈侃侃的清贵模样很不一样。 转而,他又想,他会是第几个见到他这份无言的人?他,会是第一个,还是第二个? 可他想争独一无二诶。 只是,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他就笑不出来的。 “看到眼尾那点痕迹了吗?” 钟晏目光游弋,迟迟不肯配合的去看人眼尾的痕迹,江宴清被拉着他的手,半哄半强迫,“自己刻下的印记,就不想好好看看吗?” alpha想,但alpha心虚,alpha没有经人同意,就干出那样的事,他用精神力禁锢了一个人,这是不对的,不道德的,alpha自己明白的。 “看来,也不是完全不知道自己都干了什么。”见状,江宴清心下了然,莞尔一笑,也没问他好不好看,只问他:“喜不喜欢?” “……”没有回答,起初,alpha还想沉默了事。可是,光华流转,就是很漂亮。 “……喜欢。”alpha说不了谎,他就是很喜欢。 “那就不要再打抑制剂。”可这话题转的未免也太突兀了,alpha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这两者间有什么必要的联系。 可他心虚,他理不直气也不壮,他磨磨蹭蹭,扭捏半天,最终也没想明白,就只能先答应:“我不打。” 纠结,但不妨碍他很……可爱。于是,江宴清探手摸了人家一把蓬松的卷毛,还对人家说:“你乖。” 鬼使神差,还有调戏之嫌,也是十分不道德,毕竟,人家小alpha还在易感期,不算清醒。 江教授只能克制的收回手,又自我谴责了一把。 …… “我不打。”alpha补充:“你也不能打。” 这很公平,江宴清只能把撕开了一半的omega专用抑制剂放了回去。 可鼻尖那点清幽苦涩之息也因此经久不衰,一路深入肺腑,挠的人心尖痒痒。 “好好闻。”alpha寻着那缕清幽探了过去,“还有吗?” “……”没有人回答他昭然若揭的心事,只有鼻息萦绕的苦味和那捧新雪混乱无序的气息。 “你不想吗?”那捧新雪犹犹豫豫,不肯落下。 “是不是在你心中,标记了,就是归属,而你,始终不肯承认,你想要一个支点。” “一个,可以供你灵魂栖息之所。” “一个,可以供我灵魂栖息之所。” 不是需要,而是想要——他们不是彼此的悖论,可一字之差,却是两种截然的走向。 需要,往往更多意味着不得已。想要,则更加纯粹。 笔刷上晕染的那抹朱红被水洗掉,钟晏在画板上调出了破晓的蓝,却迟迟不曾落笔。 但不管需要,还是想要,都必须是他的主观意识。 就像,电梯门开了,但不是不期而遇。 “我今天,去学校了。”醉酒的alpha属于蓄谋已久那一主观能动性质的,把人堵在了二十一层,电梯门外的角落里。 “你喝酒*……”被动消音,那捧新雪像是要化掉了。 “我看见你了。”钟晏有些委屈,“你和一个人走在一起,可那个人,不是我。” “是你不肯向前迈步。”虽然说着这样不近人情的话,可那人还是给了他想要的。 雪地里的霜花,汇萃而来的冰晶血莲,以及,眼尾的滚烫,他几乎给了他能给的一切。 他们已经好多天,好多天没见了,自从上次的易感期结束,真的已经好多天了。 “你怎么这样啊……”醉酒的alpha像是被逼急了,一遍遍昭然归属,巡视自己的领地,可到最后却也是他把自己气红了眼。 可究竟是谁在逼谁啊? 江宴清眼尾那抹缱绻绯色怎么也压不下,裸露人前,在alpha眼中,他就是引诱,他就是。 “你怎么这样啊,怎么这样啊,江教授……”alpha狗急跳墙,终是体会了一把被逼无奈的焦急火燎和心酸难耐。 可江教授不是故意的,那捧新雪烧的厉害,化成了水,他控制不了,也不作辩解,他只问他:“你想清楚了?” “我要一个支点,要一个灵魂的栖息之所,是我想要的,我要他们都是你,我喜欢你。” 梦里误会重重,alpha还是喜欢上了他,而现实,也只会喜欢的更快,更深,更无可自拔。 可有些事,要弄清,要纯粹,要像雪一样白净,容不得半点马虎。 “我喜欢你,是我自愿,是我的主观意识,才不是什么错觉,更不会是因为那些梦,我仅代表我个人喜欢你。” “你愿意,给个机会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