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照夜行》 第1章:死、生 也不知道在混沌之中过去了多久,总算是朦朦胧胧地听到了什么声音。 像是从遥远的外界传来,经过一层一层的削弱变形,听起来极其不真切。 可这毕竟是活物的声音,代表他还活着,还能感觉。 这个声音越来越响亮,也越来越清晰,他总算是听清楚了。 “这怎么回事儿,叫不醒了?嘿,醒醒。” 是个中年男子的声音,粗声粗气,还有打耳光的声音。 “该不会死在路上了吧?你们怎么搞的,这个月已经是第几个了,在这么下去我还做什么生意!” 还是那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发着威,带着怒。 沈小一头雾水,这是谁在说话?自己又在哪里? 可恶,除了听觉恢复之外,其余的感知依然处于封闭状态,他能记起的最近一件事就是夺天运失败,被正道第一人长青子害得身解魂散。 本以为会魂飞魄散永不入轮回,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没死去,这属实天之侥幸。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身体已经消解,除非是有人替他寻了一具契合自己魂魄的躯壳,借尸还魂,否则自己现在就应该是处于灵体意识的状态。 他心里祝祷会是前一种情况,那这样起码自己只是昏迷,还能有苏醒后重掌魔教的希望。 如果是灵体,那他只能随风飘荡,永世只能当一只耳朵,听得见声音却做不出其他反应。 这可太凄惨了,还不如魂飞魄散来得痛快。 “怎么、怎么会,吸取上次教训,这路上也没堵他口鼻啊,不应该会憋死啊。” 一个老太婆的声音,胆怯慌张。 “会不会是你配的药太重了,看他瘦骨嶙峋的样子,怕是没扛住。” 这又是一个老头儿的瓮声瓮气,试探着问。 “呔,你个老不死的怎么不说是你下的量太重了,反来怪我药配重了。反正是你给他喝的,真死了这祸也该你背着。” 那老太婆啐了口唾沫,反唇相讥。 那老头子似乎还想争辩什么,中年男子发生打断了两人的斗嘴,厉声道:“够了!此事容后再议,先把这小子拖出去埋了。” 眼前一亮,他兴奋了起来,终于有光线了,至少视觉是可以恢复了,能看清目下发生了什么事情。 很刺眼的光芒,一下就把他全身所有的感知都激活了。 疲乏和酸痛奔涌而来,瞬间就将他淹没。 后背是冷硬的触感,想是躺在石板上;耳里传来淅淅沥沥的雨落声,滴滴落在心里面,让他觉得很踏实;空气里散发着潮湿发霉的臭味。 意识很清醒,可是身体却酸软乏力,勉强睁开了一丝眼皮,朦胧中看见一男一女两个老人朝着自己俯下身来。 “他们要埋的是我?”沈小心里惊叹。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但现在他是活过来了,浑身每一处毛孔都能真切感受到久违的空气。 才活了过来,就又要被杀了?还是最惨的活埋! 沈小大脑极速运转,寻求脱身之计。 计策是有了很多,可这具身体明显不配合啊,是他们口中说的药的作用还是刚占据身体契合度不高,总之,他无法驱使四肢。 “诶,你听见老鼠的叫声没有?”老头子在问。 老太婆道:“有老鼠叫有什么好奇怪的,没老鼠才是怪事儿。” 老头子摇了摇头,指着地上的小男儿道:“可那‘吱吱吱’的老鼠声儿是从他身上发出来的?” 老太婆低下头侧耳倾听,果真是由细微的“吱吱吱”的声音,自己耳力减弱不如老头子了。 老太婆舒了口气,道:“好了,这娃子是睡死过去了,这会儿在磨牙呢。可喜他有这习惯,否则真当尸体给埋了。” 老头子面色一白,颤声道:“没、没死?可我刚才试了气息,明明断气了啊。这、这怎么可能。” 老太婆叉腰指着小男儿道:“那就是你老不死的搞错了,死了还怎么磨牙,难不成是鼠妖上了身。” 老头子点点头苦着脸道:“我看是!咱们要遭报应了。” 一个胖乎乎,脸色红润的中年人跨上一步,抡圆膀子就给了老头子一巴掌,把他扇得陀螺似得转了几圈,呵斥道:“报应你妈个巴子的,再胡说八道看老子不撕烂你这张嘴。” 就在这时候,沈小忽然睁开了眼睛,腾地一下就坐起身来,屋外闪过一道雷,“轰隆”一声。 老太婆被吓得倒退了几句,有几分信了老头子的话,张口结舌问道:“你、是人是鬼?” 沈小面无表情,嘶声道:“偿命来!偿命来!”伸长手臂就要去掐脖子。 中年男子又一步跨过来,弯腰给了沈小一巴掌,骂道:“好家伙,在你爷爷面前装死是吧。” 沈小被这一巴掌给打蒙了,半响才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 中年男子道:“妈的,尽耽误事儿,把这批货装回笼子里去。明天要来两个主顾,给他们收拾干净些。” 老头子和老太婆唯唯诺诺道:“是!” 沈小这时候才发现,这个屋子里面并不只有他一个人,身前身后,蜷缩着身子睡着七八个孩子,有男有女。 看也不用看了,自己肯定是夺舍了一个小孩儿的身。 “这娃子可把老头子我给吓得不轻,小小年纪心眼儿咋这坏!”老头子走过来,踹了沈小几脚,弯腰想抱起他。 沈小张嘴咬住他手,疼得他哀哀叫唤,还是老婆子雷厉风行,上来就踢沈小腹部,救下老头子。 沈小吐出一口血唾沫,在心里咒骂:“嘿,等着吧,别看你小爷我现在身小力弱好欺负,等我恢复体力了,不把你们一个个抽筋扒皮小爷我就不叫沈小!” “你本来就不是沈小,你是沈青!” 一个陌生又熟悉的意识蓦然出现在内心深处。 “这、这是原主人的意识?”沈小暗想,试着用精神去联系,可并无回响。 试着去回忆,他知道了,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叫沈青,和他倒是同姓,现在是十四岁,不过因为营养不良,个头矮小,看起来像十岁左右。 从小生活在谢家村,父亲是外来的上门女婿,在谢老爷家租地生活,有一个妹妹,唤作沈小妹,比他小三岁。 大约是一天前,沈青领着妹妹一起去给田里面劳作的沈父送饭。 在半道上碰上了一个老妇人,坐在路边的树下唉声叹气的。 沈青心善,就跑过去问她发生什么事情了。 老妇人说自己脚扭伤了,走不动路,家里的老头子还在等着她回家煮药吃,这会儿在路上耽搁了,就怕回去人就凉了。所以才在路边伤心。 沈青老实憨厚,自小也没见过几个坏人,对这老妇人说的话丝毫不起疑心。 就把装饭菜的篮子交给沈小妹,道:“小妹,待会儿你一个人去给爹爹送饭,就说哥给婆婆帮忙去了。” 又对老妇人道:“婆婆,你看要不这样吧,你把药给我,我跑到你家去帮你把药煮了喂给爷爷吃,然后再跑回来接你回去。这样时间应该来得及,怎么样?” 老妇人一看奸计得售,当然满心欢喜,拉着沈青的手道:“可好了,可好了,娃子你心地真好,菩萨会保佑你的。” 便将药材包交给沈青,交代了住址所在,又瞧了瞧沈小妹,看她刘海齐眉小圆脸,两眼珠子水汪汪的明亮,甚是可爱,伸手捏了捏小脸蛋,赞道:“这小妹子长得真水灵儿。” 沈青听别人赞自己妹子,挺胸自豪道:“嘿嘿嘿,这是俺家妹子,小妹,快谢谢婆婆。” 沈小妹羞答答谢过,然后小手托着菜篮子一跳一跃朝着田里面跑去。 老妇人催促道:“娃子啊,你也快去吧,我家老头子的命就寄托在你身上了啊。” 沈青自觉责任重大,抱着药就飞奔而去。 沿着小路跑了一会儿,就看到了一间小茅屋,里面果真躺着一个脸色蜡黄的老头。 老头听沈青说了来由,便让他歇会儿先喝口水。 沈青一路跑来也是渴了,谢了一声后端起桌上的茶水就一饮而尽,味道有些怪怪的。 他没喝过什么茶,以为就是这个味道。 转身走了几步,头重脚轻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回忆完一遍事发经过,沈小在心里骂了一句:“真是个傻小子,被这样拙劣的骗术给骗了。不过傻人有傻福,小爷借了你身体,自会帮你报仇雪恨,你就安心的另投他胎,下辈子机灵点儿。” 只要等自己和这具身体完全契合,凭借着头脑里面那数之不尽的法诀妙招,杀几个老头子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暂且先忍耐吧。 老头子怕他还咬人,就用破布条子堵住了嘴。然后抱起他扔进了一个木笼子里面,底下垫着有毯子。 笼子高有五尺,长宽相等约有三尺,能够站直身子,但是只能蜷着睡觉。 笼子外是用一把小锁锁起来的,反正都是一群小孩儿,没什么力气,也不担心能会扛着笼子逃跑,更别提能破坏。 只关了他一个人进去,其余的小孩儿还躺着,药效还没过,兀自昏睡。 老太婆和老头子推门走出了房间,雨兀自下个不停,从檐边下落下犹如珠帘玉布。 沈小叫唤了几声,没人应他。不一会儿,老婆子和老头子又回来了,手里面提着东西。 老头子力气大,提了两桶水,冒着热气。老婆子一手提着一个木桶,另一手抓着粗布毛巾。 把昏睡的小孩儿一个接着一个脱光衣服放在木盆子里,用粗布毛巾沾水洗干净身子,然后就扔进木笼子里面关起来。 屋子里加上他总共有六个男的,两个女的,其中一个便是沈青的妹妹沈小妹。 老太婆替沈小妹擦身子的时候忽然恨道:“这丫头额上怎么有着一块胎记,uu看书 uunshu.om 好好的一张脸蛋儿就这么被毁了,又卖不上价格了。” 搓澡的手也更用力了。 老头子凑过来看看,道:“兴许买主不介意呢,我看这丫头挺乖巧的,皮肤也嫩呢。嘿嘿嘿。” 老婆子用毛巾抽打老头子不规矩的手,瞪着眼骂道:“上次让你侥幸瞒骗过去了,这次又想故技重施?我告诉你,坏了老板的招牌,看他怎么收拾你!你个老不死的!” 老头子笑道:“摸摸嘛,又不会少块肉。” 沈小在一旁看得分明,沈小妹额上那胎记生得像是一道伤,一道剑伤。 听得老头子污言秽语,满肚子的坏心思,不知怎么的就起了一肚子火,尤其是见到老头子伸手去触碰沈小妹,他心里更是难受至极。 咳满了一口浓痰吐了过去,骂道:“老乌龟,还不过来替你爷爷洗脚呢。” 老头子火冒三丈,准备过去揍打一顿,老婆子拉住劝道:“和他较什么真儿,打坏了你来担责?” 老头子也就忍了下去,不过还是将一盆子洗澡水从沈小的木笼子上淋了下去,扔给一张毛巾。 烛火灭了,人走了。 此时是黑夜,屋外是一个残破的小院。 沈小陷入了久违的绝望之中,这个世界,灵气稀薄得几乎没有。 他深刻明白过来,作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沈小已经成为过去式,他就是那个营养不良的农家男儿,沈青。 (后面就用沈青取代沈小为主人公的代称了) 第2章:得想个计策 “爹,娘!爹!娘!” 耳边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嚎啕大哭声,吵得沈青心烦意乱,觉也睡不好。 “哭哭哭,就知道哭,你们就是哭破天了又有什么用!” 实在受不了了,于是站起来大吼一声。 这一吼果真奏效,那群小鬼头都害怕,住了声。 有个胆子稍微大点的,抽噎着问:“是你把我们关起来的吗?” 屋子里面没有点灯,漆黑一片,是以大家都看不清楚对方。 沈青叹道:“我和你们一样,都是被抓来的。都安静些吧,哭坏了嗓子痛的只是你们自个儿。” “哥,哥哥,是你吗?哥哥!” 黑暗中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女声,如风铃一般。 记忆中这是自己亲妹子的声音,沈青听得出她很害怕,是刚刚哭完的样子,心中痛怜,便温言安慰道:“小妹别怕,哥哥在这儿。”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上一世那个不尊长辈不亲兄弟的魔教少主,竟会对这个妹子如此在意上心,是受了原主人的影响吗? 沈小妹哭泣道:“哥,我想娘了,我肚子饿!” 沈青安慰道:“哥会带你回去的,忍耐一会儿,小妹最棒了。” 沈小妹弱声道:“哥你在哪儿啊,我害怕。” 沈青记得自己和小妹之间隔着一个笼子,于是伸出手去,拍了拍旁边那笼子,然后道:“小妹,你伸出左手,摸摸看,哥哥就在你左手边,你伸出手来,哥哥握住你。” 沈小妹依言而行,把手尽可能伸出木笼外,上下晃动,道:“哥,你手在哪儿啊,我抓不到你。” 沈青又拍了拍手边的笼子,然后道:“哥哥就在你手边,快够到了。” 听到沈小妹安心欢喜的声音:“哈,我拉住你了哥,你的手怎么变大了?” 沈青开了个玩笑,道:“哥被他们打手心了,发肿了。” 沈小妹关心道:“啊,他们干嘛要打你啊,你还笑呢!疼不疼,我给你吹吹。” “呼,呼,呼”吹风的声音。 沈青从未感觉过心里如此温暖,不自觉笑了笑,道:“好啦,不疼了。” 沈小妹蹲下,靠在木笼,轻声道:“哥,我想听你讲故事了,你能给我讲个故事吗?这样大家就都不害怕了。” 这可就让沈青犯难了,他能够讲出什么好故事来? 他上一世的经历那是充满了血腥暴力和阴谋诡计,想来想去,一个人名冒了出来,他的大对头长青子。 长青子的故事不就正好适合吗,从一个卑微的乞儿,一步步走到人间第一人,他的生平经历,是一个标准的人间英雄。 没有恐惧、没有孤单,在英雄故事的陪伴下,这一夜很快就过去,天亮了。 有了亮光,沈小妹这才看见自己拉着的是一个陌生人的手,惊道:“哥,你怎么在那儿!” 看自己手牵那人,长得眉清目秀怪是好看,放了手,道:“对不起,我哥骗我!” 那少年笑了笑,没有说话。 雄鸡打鸣后不久,老太婆推门走了进来,怀里抱了个圆盘子,上面堆着热气腾腾的白馒头,朝着每个笼子扔了两个馒头进去。 有人就哭闹起来,恳求起来:“婆婆,你放我们出去吧,求求你了,我想家了。” 老太婆眯着眼慈祥一笑,道:“好好好,婆婆答应你们,只要你们乖乖的,要不了多久就都能出去了。现在乖乖的吃饭好吗,别把自己饿瘦了。” 沈青冷笑道:“两个白馒头还能喂得肥肥胖胖?不给小爷爷端大碗肉来。”把馒头拿在手里颠来颠去。 老太婆瞪了他一眼,道:“就会逞口舌之快,爱吃不吃,饿死活该。” 等老太婆走过自己笼子前的时候,沈青突然伸出收取抓住她的脚,朝笼子猛拽。 老太婆一个没注意就被他拽倒在地上,两只脚被拉入了笼子里面,中间隔着一根圆木。 沈青老早就看得明白,这老太婆比老头子身形矮小得多,脸上无肉,十指枯瘦,定是个瘦削之人,四肢自然也不会太粗大。 夜晚的时候他已经量测过木笼栅栏的宽度,是应该可以伸入一根腿脚的,于是他便瞄准了老太婆下手。 老太婆的身上是揣着钥匙的,他记得很清楚,是放在怀里。 别看沈青瘦小,他好歹也是庄稼汉的儿子,自小是干着粗重农活长大的,骨子里面有一股劲儿,一旦爆发出来也是很吓人的。 当把老太婆拉扯到大腿根部的时候,卯足力气拉住老太婆的衣服,把她扯得坐了起来,先是用馒头塞住嘴巴,然后捏起拳头就朝脸上揍过去。 一连打了三拳,把老太婆都揍得晕乎乎的。 左手扯住胸口的衣服,右手便伸进去寻找钥匙,摸来摸去除了几个碎银子和两个干瘪瘪的肉团,并没有触到冰凉的铁具。 沈青大脑轰地一响:“怎么这么傻,钥匙肯定是交还给那个红脸胖子了。这下可惨了。” 不过做都做了,干脆多打几拳泄泄愤。 老头子提着水壶走进来了,看见老太婆叉开腿坐在木笼子前,耷拉着脑袋,沈青则是一只手抓着她胸脯的地方,另一只手伸进衣服里面。 脑子嗡的一下,没想明白这是个什么状况,这老婆子和这小娃子勾搭上了? 老太婆悠悠清醒,叫骂道:“你个老不死的站那儿看什么戏,还不来打死这臭小子!” 老头子这才冲过来,联合着老太婆打了沈青一顿,把他的馒头收缴了,也不给水喝。 等着两人走了之后,沈小妹啃了一口馒头喝了一口水,便把自己的一个馒头和水递出去,向旁边那个少年道:“能不能麻烦你把这递给我哥啊,他都没有吃的。” 沈青本想拒绝,可转念一想,若是自己不吃不喝,哪儿还有力气去思考逃出之法,也就接受了。 过不多时,太阳出来,地上出现一片金灿。 门又被打开,那个红脸胖子现身了,身旁跟着一个涂脂抹粉的白脸儿男子,举止妖娆,看起来柔柔弱弱。 红脸胖子指着木笼子道:“这几个都是昨天才到的,您挑挑看有没有合适的。” 白脸男子用手帕捂住鼻子,中指无名指尾指上翘着,用那种高高在上的眼神一一扫过众人,指了指两个木笼子,道:“这两个看起来还不错,就他俩了,送到店里去吧。” 这两个人其中就有一个是沈小妹,她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便大哭大叫起来,道:“哥,哥,救我,救我!” 另一个被指了的就是她左旁的长得清秀的少年,他有着远超这个年纪的镇定,虽身处危难间,却处变不惊,此时也是面不改色,只淡淡看了那白脸儿男子眼。 沈青很熟悉那种眼神,是不屑一顾,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自信。 他知道,这人肯定不简单,这群人贩子是抓到一根硬刺了,这回恐怕要大出血了。 把小妹和拜托给这个人,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伸出手去拍了拍他,道:“能不能麻烦你,暂时替我照顾一下我妹妹。” 见他点了点头,心中稍安。 两个木笼被搬运走了,门又被关起来。 剩下的几个小孩儿又开始哭泣自己的遭遇,呼天抢地叫救命。 沈小堵着耳朵,心里在盘算着计策。 大概到了中午的时候,阳光有些炽烈。 门又被打开了,那几个孩子早就饿得哭不出来了,以为是送吃的来的,都泪眼漫漫巴望着。 首先进来的还是那个红脸胖子,身侧跟着的是一个青袍兜帽人,看不清脸。 那人和先前的白脸汉子不一样,选人的时候是蹲在木笼子面前,双手伸进去,对着孩子从头摸到尾。 被他摸过的孩子都哇哇大哭,叫喊着:“疼!疼!” 以至于到后面的时候,孩子几乎是带着恐惧,使劲儿往后靠,可那几尺方寸的木笼有后退到哪儿去? 沈青自然也被他摸了一遍,手劲儿很大,捏的骨头一阵阵痛。 这是摸骨,常见于民间算命先生进行坑蒙拐骗的手段。 可沈青却感觉得出来,这个青袍男不是一般人,身体里有一股力量,和他们修仙人很像,可感觉不到灵气的散发。 所有人都摸了一遍之后,青袍男子带走了三个木笼子,两男一女。 现在房间里面就只剩下三个木笼子了,下一个进门而来的会是谁,不知自己又会被谁带走呢,他们替自己的命运担忧。 一个人问道:“你说他们是被带去哪儿了?” 另一个人道:“我听我娘说过,人贩子会把人卖去当奴隶。” 第一个提问的人心挺大的,拍着胸脯道:“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为是当成妖怪的食物了,有命在就好。” 妖怪这个字眼刺激到了沈青,灵气都没了,妖怪是靠什么还能在今世有此威慑力?在前世,妖怪和他们修仙人一样,靠着天地灵气来提升修为,壮大力量。 没有修为的妖只能算作蛮兽,uu看书uukansu.co 无非力气大些。 说不定可以从这两个小屁孩儿身上问到一些我想知道的。 他问:“嘿,你刚才说妖怪,是那种能飞天遁地,呼风唤雨的妖怪?还是长得很丑很凶的野兽。” 拍胸脯的那人道:“能飞天遁地的,一口气都能把树吹倒!一顿饭就能吃下十多个人!可吓人了。” 沈青又问:“那杀妖怪的是谁?知道修仙者吗。” 两个孩子都兴奋道:“没听过什么修仙者,打妖怪的是武侠!他们厉害极了,一拳就能把妖怪打死!” 武侠?应该就是中午那样的人了吧,不知道他们是靠着什么修炼的,等出去后找个人好好了解了解。 一直等到了晚上都不见第三个人进来,只吃了早上的两个馒头,他们都饿得前胸贴后背,连担忧害怕的精神都没了。 “草蛋,不会这么狠吧,一天只给两个馒头?”沈青在心里骂道。 刚骂完,门推开,老头子和老太婆一人端着馒头一人提着水壶进来了。 每人发了两个馒头和一碗水,临走的时候,老头子朝沈青的碗里吐了口谈,阴冷笑道:“现在学会老实了,可惜晚了!” 老太婆也惦记着早上那一顿毒打,狠狠踩了几脚馒头以作报复。 那两个孩子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对他投以可怜的眼神。 沈青用手把水中的痰清理出去,捡起地上的馒头吹了吹,大口大口吃完。 他蜷缩在地上,咬着手指,想起早上的那个白脸儿男子。 必须赶快想个计策出去。 第3章:1个顶3 沈小妹和那男童嘴里被塞进去了一团麻絮,木笼上又遮盖起一张黑布,当真是眼见不得,声出不得。 听得那白脸儿男子在一旁说:“你们俩可真有天大的福分,今后苦日子就结束了。” 然后木笼子就被抬上了马车,走街串巷,好一阵子,又被人抬了下来。 黑布撤去,这里是一个布置简便的房间,面前站着两人,一个是白脸儿男子,另一个是涂脂抹粉的胖女人,嘴角一颗大痦子。 白脸儿男子得意道:“如何,这回挑选得不错吧,两个都是上等货色,总共才花了五十两银子。” 胖女人笑起来肉堆在一起,眼睛挤出一条缝,道:“捡了大便宜了。这男孩儿唇红齿白的,再过几年不长得貌似潘安了。这女娃子稍差了点,但胚子不错,照这趋势长下去,算得上等佳丽。” 白脸儿男子招手,有两个敞胸壮汉走上前来,打开了木笼子,把沈小妹和男童拉了出来。 沈小妹害怕,就抓着男童的手臂,靠在他身后。 男童年纪比她高,身材比她高,又答应了沈青,自也护着,轻声道了句:“没事儿,他们吩咐什么,我们就听着,照做就是。” 此话一出,白脸儿男子和胖女人都乐了。 胖女子道:“瞧,这男娃子挺会来事儿的,能少咱们许多麻烦。” 白脸儿男子将男童领了去,沈小妹自归胖女人带走。 先是洗了个澡,是那种大木桶,水面上还飘着花瓣,香气氤氲。 一旁有个大姐姐服侍,这是沈小妹从未有过的体验,又是惊惶又是兴奋,浑身都不自在。 洗完了澡,她从没觉得自己这样香过。 又有人送来新的衣裳,料子摸起来也很舒服。 她不由得忘记了身处异地的拘束,问:“姐姐,这里什么地方啊,怎么待我这般好?” 那侍女笑着摇了摇头,道:“好吗?你日后就知道了。” 焕然一新的沈小妹果真让人有几分亮眼,唯独额上那一条胎记大煞风景。 胖女人想了个注意,用缎带嵌玉戴在额头,既遮了丑,又有了特色,还取了个名字,玉儿。 胖女儿拉着沈小妹的手,去了一间大屋子,门口有好几个凶巴巴的汉子守着,沈小妹缩在胖女人身后。 进了屋子,里面有许多的床、凳子、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木架子。 许多的女人衣着单薄,在床上、凳子上或者木架子上,重复又重复着奇异的动作。 胖女人把沈小妹交给了另一个女人,长相显老,但穿的花枝招展,手里面握着一根细长的鞭子。 胖女人道:“这女娃子就交给你了,好生调训。” 又一天晚上过去,黑漆漆的屋子里想起一阵大哭大闹,后又复归平静。 老太婆和老头子又来送馒头和水。推门而入,见三个小家伙睡如死猪,便敲锣打鼓一样喊起来:“还睡,还睡,看来肚子都不饿啊。” 那两个男童被吵醒了,扁着嘴巴揉搓着眼睛,伸手要馒头吃。沈青还趴卧着,动也不动一下。 老太婆心里来气了,就走过去。心里忌惮沈青又搞什么花样,昨天打得她现在还疼呢,不敢靠太近,用脚踢踹,道:“我们忙里忙外给你们做吃的,你倒睡得挺舒服的,给我起来!” 踹了几脚见没反应,心里犯了嘀咕,这小鬼又在耍什么花样。 有个男童道:“他起不来了,昨晚上撞笼子撞死啦。” “什么!”老头子和老太婆大惊,“撞死了?那你们昨晚上怎么不知道叫人。” 两男童委屈巴巴道:“我们叫啦,没人理我们啊,哭累了就睡了。” 老头子和老太婆面面相觑,昨晚他们确实听见了哭闹的声音,但这都是习以为常的了,怎么会想得到是有人自杀,还从没发生这样的情况。 老头子有了之前的教训,谨慎道:“这小鬼头诡计多端,肯定又是装死。” 男童用手指着,道:“是真的,是真的,你们看那笼子上还有血呢。” 老太婆凑近去看,笼子内里果真有一片血迹,心里慌了,一把抓起沈青,只见满脸血污看不清。 老太婆松了手,道:“这次是真死了,流这么多血!” 老头子骂了一声:“碰上这样的小鬼真倒霉!到手的银子又没了。” 老婆子也满心不悦,道:“这会儿还说什么呢,搭把手拖出去埋了吧。” 老头子取出钥匙开了锁,把沈青拖了出来。 沈青一出笼子,翻身蹬腿,正顶着老头子下根,疼得他夹紧双腿面呈紫色,摇摇晃晃立之不稳。 又着地一滚,效法昨天的手段,双手抱住老太婆的腿脚,用力往怀猛拽,摔她个屁股坐地。又立即扑上去坐在身上,手里刺出一根骨头抵着脖颈,喝道:“想活命的就别动!” 老婆子感觉道脖颈好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进去了,吓得浑身哆嗦,哪里还敢反抗。 沈青垒起拳头照着她太阳穴部位打了一拳,一下昏了过去,翻身一滚到老头子处,又是一蹬腿,将其踢翻在地,扑上去用尖骨抵着脖子,照着对付老婆子的方法给了他一拳。 动作干净利落,下手又快又狠,凭着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他一个人就打晕了两个老人。 屋内响起了掌声和喝彩声。 “聪明,厉害!真厉害!”是木笼子里的两个男孩儿在拍手称赞。 这是沈青在昨天晚上想出来的可行计划,他用馒头碎渣做诱饵,吸引来了几只老鼠。 从老鼠那里提取鲜血涂抹在木笼上、脸上、地上,把鼠骨掏了出来,选了一个略有长度和硬度的,在地上磨了一个时辰,已有锋锐。 取了钥匙将两个男童放出来,三人合力把老太婆和老头子关进了笼子。 一切妥当,沈青问道:“你们记得自己家在哪儿吧。” 两人点头道:“记得。” 沈青道:“那就好,赶紧回家去吧。” 两人摇了摇头,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道:“认不得路啊。” 沈青翻了个白眼,叹道:“小鬼就是麻烦。先在这儿等着,我去把那胖子解决了,再送你们出去,去找官府,把家里地名儿说给他们听,他们自会领你们回去。” 关了门,走出了破院儿,又是一番新天地,花荷游廊,假山凉亭。 幸运的是房间不多,蹑手蹑脚寻到了一间陈列摆设均属奢豪的房间,心猜这应该就是那个红脸胖子的了。 门没有锁上,悄无声息推开,见床上睡着一个人,面庞红润,不是他是谁! 沈青心中冷笑,环顾四周,从柜子上抄起一个瓷瓶,慢慢走到床前,狠狠扇了一巴掌,骂道:“死胖子,你爷爷我来给你问好来了!” 待他醒来睁开眼睛,高举着瓷瓶当头砸下。 血流满面,双目瞪出了火来,正要起身发作,只觉得脖子一疼,扎进去一根白骨。 这一下是避开了要开,只喷出了许多血来。 红脸胖子惨叫一声,下意识想去捂住伤口。 沈青另一手握着尖骨,抵着他脖上的大动脉,阴鸷着脸问道:“动一个试试,看我有胆扎进去不。” 红脸胖子何曾见过这般心狠手辣的少年,砸瓶子扎脖子一气呵成毫不犹豫,若真是反抗,毫无疑问自己会死。 “小兄弟好手段,我看你是个人才,对于你的冒犯我既往不咎。跟着我干吧,钱途一帆风顺。” 红脸胖子抛出橄榄枝,这是真心话,他手里面确实人才不多,都是些歪瓜裂枣。 沈青嗤笑一声,给了一耳刮子,吐一口口水,道:“不好意思,你小爷我心眼没你大,你能既往不咎,我可做不到宽宏大量。” 红脸胖子脸上的肉微微一颤,道:“那你想要如何?可想清楚了,杀了我你也走不掉。” 沈青又打了一巴掌,道:“杀你脏爷爷的手。我问你,昨天那小白脸是哪儿的人,你们把我妹卖去哪儿了。” 红脸胖子道:“我们这一行有规矩,不能随便透露客人的信息。但我绝对可以保证,那不是一个会吃苦的地方。” “规矩你大爷!”沈青用膝盖使劲儿顶了一下红脸胖子的下根部,手上的尖骨往前刺了一分,uu看书wukansh.cm “告诉你,现在我就是你的规矩。我可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最后问你一遍,不说就先要你一只眼睛。” 把刺入脖子的那根骨刺拔了出来,比在眼睛上方,鲜血淋漓,滴滴落在眼皮上,吓得他面无人色。 可真是遇见个瘟神爷了,倒了八辈子血霉!这两老不死的在那儿找回来的啊。他在心里骂道。这般狠辣的少年,他几时遇见过。 后背湿了一大片,忙不迭说出口:“我说,我说,那小白脸是群艳楼的龟公。” “群艳楼,可真是个好地方啊。”沈青眯眼笑了笑,把骨刺向下了一寸,抵着眼皮,“离这儿远不远?” 红脸胖子急道:“不远不远,出了这院朝北,走路也就两三个时辰。” “嗯,很好。”沈青对他的态度表示肯定,“这屋子里有银子没。” 从红脸胖子那儿搜刮了一百五十两银子,将他也锁在了木笼子里,当然,是先用绳子捆住了。 出了大门后,发现旁边拴着一匹马,沈青心里乐了:“好多年没骑过了,不知道技艺生疏没有。” 先说服了两个男童骑上了马,最后自己才爬了上去,坐在中间,两个人紧紧抱着他。 马上的男童害怕,不敢骑太快了,一路慢驰总算是进了城。 沈青把两人抱下马,一人给了五两银子,道:“你们这就去衙门,见了捕快不可说是被拐卖的,只说出来游玩和家人走丢了。” 两个小童依言而行,找到了衙门。捕快见了银子,认作是有钱人家公子,乐呵呵送着回家去了。 第4章:火烧群艳楼 从名字上以及白脸儿男子的穿衣打扮就能够知道,群艳楼不是一个什么正经的地方,至少对沈青这种小模小样的少年来说是不正经的。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姑娘们的红袖自然不是向着沈青他招呼的。 他把马停下,想走进去,被人拦了下来。那人将他上下打量一眼,穷酸破落户,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子,还来这样的地方。 “滚滚滚,回家让你爹来。”把他撵了出去。 沈青摆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随手就摸出一锭银子,毫不在意地抛在空中,然后大步走了进去。 青楼本来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那便是不接待小孩儿的生意。 可群艳楼不一样,只要有银子,不管你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可以进入这里,都可以被当作大爷,甚至于当做亲爹来对待。 银子管够,花样管足。 你看,才跨进门槛,这不立即就有老鸨迎了上来。 满脸热情地拉着沈青的胳膊,叫道:“哎哟,这些少公子面生得很啊,是头一回来吧。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跟姐姐说,姐姐保管让你流连忘返。” 嘿,真不害臊啊,一大把年纪了,还敢说姐姐。沈青心里面讪笑,不过面上还是笑嘻嘻道:“小爷我不喜欢比我大的,你们这儿有雏儿没。” 一边说着一边动手,显示出自己是个道中老手。 老鸨被弄得搔痒难耐,浑身乱颤,道:“是姐姐看走眼了,少公子有着好手段呐。咱这儿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只是......” 笑着摊开了手,示意要银子。 沈青大大方方摸出十银子,一般来说,进这种地方,一两银子就可以要一个女人,十两属实不少了。 他直接塞进了老鸨的衣服里面,还使劲儿捏了一把,笑道:“把你们这儿最年轻的都给我找来,让小爷舒服了,小爷还有赏!” 那老鸨忍着痛,陪笑道:“包管少公子满意,包管少公子满意。”领着沈青去了楼上的房间,端茶倒水,伺候得好不仔细。 没一会儿功夫,就领进来了十个女子,一个个都要身段有身段,要模样有模样,搔首弄姿,花姿百态,极显魅力。 沈青撅着嘴摇了摇头,道:“不行,不行,这些个儿一看就是场中老手,我不喜欢,都说了给我叫几个雏儿来。” 这一批下去了,又上来一批,这些个儿都是含苞待放,羞答答垂手埋胸。 沈青走上前挨个儿把头支起来看了看,又挥挥手道:“不行,没一个看得上眼的,你们这儿还有没?” 因为沈青一进门就表现得十分慷慨大方,老鸨怕失了大主顾,笑道:“有,有,当然还有。” 一出了门,就对着一个丫鬟道:“昨天不是刚来了一个小的,把她给叫来。”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沈青听见屋外有人道:“你们要带我去哪儿啊?” 心中一跳,终于等到正主儿来了,忙背过身去。 推开了门,就响起老鸨的笑声:“少公子,这个是昨天刚到的,还没调教得过来呢。您瞧瞧满意不。” 被拉来的正是沈小妹,脸上涂脂抹粉,穿得淡薄情意。 沈青转过身来,上去就抱住沈小妹,在她耳边轻轻说:“听哥的话,装作不认识哥,现在大哭大闹。” 沈小妹虽然搞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还是依言而行,挣扎着哭闹起来。 老鸨脸色一沉,扬起手来正准备教训,沈青拦住,坏笑道:“好了,小爷我就喜欢这样不配合的,更能彰显小爷的本领!你们下去吧。” 等人走了,沈青从里面闩上门,脱下自己的衣服给沈小妹披上,问道:“怎么样,来这儿后他们没有逼你做今天这样的事情吧。” 沈小妹摇了摇头,道:“这里的姐姐待我很好,又给我洗澡又给我穿新衣裳,还陪我做游戏呢。” 看来还没有接客,沈青这就放心了。 又问:“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哥哥呢,他去哪儿呢。” 沈小妹回答道:“不知道,他被那个脸白白的人领走了。” 算了算还剩下一百二十两,他来之前问过红脸胖子,知道两人总共卖了五十两,心想就是翻个倍也不过一百两,便道:“嗯,来都来了,索性一起都给赎走。”让沈小妹去床上躺着,自己出门去找到老鸨。 老鸨有些诧异道:“少公子这么快就结束了?” 沈青呸了一下,道:“小看你小爷我了。一个我不过瘾,你们这儿有男的没?” 老鸨不敢置信,道:“少公子你......通吃?” 沈青点了点头,道:“给我找个年纪同我差不多的,模样清秀点儿的,带到我房间来。” 老鸨在背后咋舌道:“真是人小鬼大,看不出玩儿的花样还不少。”毕竟是顾客,吩咐下来了只有殷勤着去办理。 找到了白脸儿龟公,正好有一个年纪差不多的,眉清目秀的小少年,便领着去了。 进门后看见沈青,那少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的表情。 沈青心底暗自佩服他这份超出年纪的定力。 在屋子里待了大半个时辰,沈青衣衫凌乱地走出方面,满面红光。 老鸨笑道:“少公子玩儿得可尽兴啊。” 沈青赞道:“舒服了,这两个都是极好的,小爷我很喜欢,想要领回家去。你们开个价吧。” 老鸨道:“能让少公子满意就行,不过赎人的话我可做不了主,要不我带你去见老板吧。” 沈青和那个白脸儿男子打过照面,怕到处走动撞见了他,便挥了挥手,道:“我脚有些发软,就不跟你去了,你去问了价来房间找我。”便回房去了。 没一会儿,老鸨来了,道:“我们老板说了,这两个是我们花了大价钱培养起来的,如果少公子真心喜欢,就一人一百两银子忍痛割爱。” 合计两百两,心眼儿真够黑的!沈青在心里骂道。他身上的银子只够赎一个人的,看来只能对不起这位朋友了。 还没说出口,那少年似乎察觉出了沈青的困窘,主动开口道:“不妨,你带她走吧,不用担心我。” 沈青心里高兴了:“嘿,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可不是我说话不算话。” 可沈小妹不依了,一手拉着少年一手拉着沈青,道:“哥,你答应了要把我们一起带出去的,不能反悔啊!” 老鸨暗笑:“这小子口味独特,还认了妹子。” 妹妹都这么说了,沈青也没法,脑子一转,想了个胆大的主意。 脸上表现出欢庆的表情,一拍手道:“好,两百两而已,价格很公道。” 老鸨笑道:“那请少公子随我去交钱领身契吧。” 沈青躺在床上左拥右抱,道:“小爷我歇了会儿又有劲儿了,你在门外等我半个时辰。” 关上门后,沈青对那少年道:“对了,共患难一场,互相还不认识吧,我叫沈青,这是我妹,沈小妹。你叫啥?” 那少年道:“周元亨。” 沈青打趣道:“都来这种地方了,你一点儿都不害怕?” 周元亨淡淡道:“既来之则安之,害怕就能带我出去?” 沈青点了点头,道:“你是世家子弟吧,举止从容,谈吐不凡,是怎么被拐走的。” 周元亨叹了口气,道:“与人走散,轻信他言。” 都是被人骗的。 沈青道:“出去的办法倒是有,只是这法子有些危险,九死一生,你们有胆量吗?” 沈小妹拉着哥哥的手,道:“和哥哥在一起,小妹什么都不怕。” 周元亨目光定定,道:“不试一试,一生的机会都没有。” 沈青笑道:“好!那就看我的!”说罢就将床上被褥、布幔屏风等易着火的东西集中到了房间中央。 又把灯罩取下,将油灯扔在了上面。 沈小妹叫了起来:“哥,你怎么放火啊,会烧死人的!” 沈青道:“别嚷嚷。放心,哥有分寸,只是弄些烟雾出来,这火燃不大的,他们人多几下就能给灭了。” 火舌贪婪,不一会儿就熊熊而起,浓烟滚滚,已快充斥整个房间。沈青拉起两人的手,冲出了房门,大叫道:“起火了,u看书.ukanshu 起火了,快跑啊!” 谁都是爱惜性命的,一听说着火了,扭头一看,果真有一大股黑烟,立马就乱了起来,左推右挤,一股脑儿朝着门口跑去。 群艳楼的人见状大叫着“救火啊,救火!快去取水来!” 沈青领着小妹和周元亨挤进了人群里面,他们个头小,只要不是死盯着,是轻易发现不了的。 跟着人潮涌了出来,沈青大呼口气,笑道:“哈哈,出来了,快跑吧。”回头一看,自己手上拉着的是一个男人。 “哥!哥!”沈小妹的声音从人群里面传了出来。 沈青跺脚暗骂道:“该死的!”他的计划失败了。 在听到老鸨说有个小顾客要替两个新来的赎身,老板娘胖女人就留了个心眼。 怎么会有这般巧的事情,昨天人来买回来,今天就有个年纪差不多的,七拐八弯的把两个都要了去,这说书的也不敢这么编故事吧。 于是乎老板娘一边让老鸨回去回话,另一边暗暗让人守在附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在沈青放火后,守在附近的壮汉就行动了,只不过沈青实在是泥鳅得很,没抓得住,只把沈小妹抓回来了。 群艳楼的人不是吃闲饭的,平时都有所训练,遇到了这样的突发事件也没有乱成一团,井然有序的把火给灭了。 沈青看见沈小妹被一个壮汉像提着小鸡儿一样,摇头苦笑。 老板娘、老鸨、以及所有因灭火而弄得一脸狼狈的人,全都死死盯着沈青。 这下可惨了。 第5章:静候时机 事情平息之后,生意照常做起,大家很快就在温柔乡里面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在房间里,老板娘拉着一张老脸,阴冷的目光像两把锥子一样,看着沈青兄妹,喝问道:“是谁出的搜主意,竟然胆敢放火!” 沈青道:“是我。” 老板娘扬起手打了一巴掌,骂道:“胆大包天的狗杂种,是谁叫你来捣乱的。” 沈小妹大叫道:“你们别打我哥!” 老板娘又扬起手,顿了一下,改为在沈小妹胳膊上掐了一下,也疼得她大叫,骂道:“吃里扒外的东西,也不看看是谁给你吃给你穿。才个把时辰心就给别人骗走了。”说完后又打了沈青一巴掌。 她只以为沈青是竞争对手打听到他们买回来了两个潜力不错的新人,故意派来搞破坏的,想把两个新人从他们店里面抢走。 因为两个新人年纪都比较小,所以才找了个年纪看起来差不多,油头滑嘴又机灵的人来游说。 虽然沈青的计划失败被抓,但还是有一个人成功跑了出去,为了能挽回损失,只有撬开沈青的嘴巴,让他供出委派来的幕后者,才有理由去把人要回来。 沈青也想将计就计,胡诌几个人名儿出来把水搅浑,可他初来乍到,对此地有哪些烟花场所是真的毫无了解,有心无力啊。 老板娘喝问了几句,沈青只是闭口不言,晓得是个硬骨头,便咬牙切齿道:“好,敬酒不吃吃罚酒,好好跟你说你不乐意,非要尝到苦头才满意是吧。”对下人道:“把二掌柜的叫来。” 不一会儿,二掌柜就来了,正是那白脸儿男龟公。 周元亨不见了之后,他立刻派出人手去大街上搜寻,因此没有过来参加审问。 进门后他一见到沈青,就愣了一下,站在远处仔细看了几遍,道:“这小子不是洪老板手里的货吗,怎么跑出来了,本事不小嘛。” 老板娘这才恍然大悟,仔细看了看沈青和沈小妹,两人眉眼确实有几分相似,难怪一口一个哥哥叫得亲热又心疼,原来真是兄妹。 本以为抓到了一个可以打击同行的大好机会,没成想就这么落空了,对沈青的愤恨加剧,转头对白脸儿男子道:“这小子交给你了,可要好好疼爱一番!” 沈青被抓起来揍了一顿,鼻青脸肿,看起来像一个大猪头。 双手被缚,一根绳把他悬吊而起,瘦骨嶙峋的身上横七竖八满是乌紫的鞭痕。 这点痛对于他来说还可以接受,只是担心小妹会被怎么对待,他们没有被关在一起,这样的地方,对于女人来说,是地狱啊。 在群艳楼里,男女的管教权利分别属于两人,一个是白莲男人另一个就是老板娘。 看沈青垂着个脑袋,鲜血滴滴答答落个不停,白脸儿男子皱了下眉头,道:“让你们别下死手,该不会闹出人命了吧。” 打死了人他们倒不可怕,怕的是人死了,毁坏的东西没人来赔偿了。 虽说他们从沈青身上搜出了一百多两银子,也可补亏被烧毁的东西,可做生意的,往往要把有利可图的东西搜刮得彻彻底底才会心满意足。 有人就上去抓起沈青的头发,用手指试探了鼻息,回禀道:“还有口气儿,不过看样子是不能再打了。” 白脸儿男人点了点头,从椅子上起身,道:“给他上点金疮药,瞧这身子骨儿瘦得,可别扛不住。” 相对于沈青的这顿毒打,沈小妹那边就轻松多了。 胖女人命丫鬟将沈小妹绑坐在椅子上,双腿伸直压在凳子上,将鞋袜脱了,用长条使劲儿抽脚板。 只打得沈小妹眼泪水儿如泉水涌出,哭天嚎地,亏得房间的隔音效果好,否则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行凌迟之刑。 沈小妹是买回来挣钱的,这个地方什么能卖钱?身体和脸蛋儿啊。因此不能把这两样东西打坏了,只有抽脚板心这种无关痛痒的地方,既能挨打受训长记性,也不会妨碍他们挣钱。 沈青看起来似乎被打得很厉害,但都是外伤,伤势也并不太重。毕竟是小孩子,皮包瘦骨的,对方也不会像对付成年人一样全力鞭打。 伤口敷上了伤药,止了血,可沈青依然保持着奄奄一息的样子,这是为了打消对方的戒备心,也是避免自己多挨打。 不论是老板娘还是白脸儿男子,他们都不会想到,一个看起来随手就能被自己碾死的小“蚂蚁”,内心住着的是一个精神和意志力都强大到可称恐怖的魔头。 沈青被他们继续吊在柴房的房梁下,没有给他松绑不是怕他逃了,而是要继续折磨惩戒。 房门没有锁上,门口也没有留人看守,一个小孩子罢了,况且还被绑着,真能把天宫给闹了不成? 沈青的体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双手在绳套里挣扎了几下,右手抓住绳子,用力将自己拉起,双脚离地。 肌肉绷紧,全身的伤都在作痛,伤口又裂开渗出血来,却也让他更加清醒。 深吸了一口气,将身体前后微微摇摆,在找到一个合适的发力点后,后腰蓦然发劲,双腿抬了起来,在离绳索差一点的位置,又落了下去。 这具身体的筋骨锻炼得实在是太差了。沈青心里决定,等出去之后,一定要想法子好好打熬一下身体。 歇了一会儿之后,又开始第二次尝试,这一次比上一次好多了,但还是距离绳索有一点距离。 试了四五次之后,终于让他倒翻上去,双腿盘住了从房梁上掉下来的麻绳。 这时候他已经是头朝下了,再弯腰起来后,自身的重力就全在两腿上,双手就不受力,得以解放。 套在手上的是个活扣,沈青也咬了大半个时辰才解了开来。 活动活动酸麻的手腕,悄悄走到门后,打开一条缝,看见外面流光灯火,点起了许多油盏灯笼,原来已是夜晚。 群艳楼这样的地方,晚上的生意要比白天的时候好得多了多,忙起来后也就把他给忘记了。 沈青刚溜出柴房,想偷摸去前院姑娘们住的房间,耳边就听见了有吵闹的声音。 “你们放我下来,你们要带我去哪儿!我哥呢,我哥在哪儿!” 心里跳了一下,赶忙躲在院内的一个石桌底下,这里灯光照射不到,一片阴暗。 他看见有两个女子一左一右,中间架着一个大哭大闹的少女,不是沈小妹是谁。这两个女人是要穿过小院,把沈小妹送给楼上的尊贵客人。 现下人流不是在大堂莺歌燕语亦就是房间内耳磨斯鬓,打手们也是在顾客多的地方巡卫。沈青环顾了四周,没什么人,从地上摸了两块称手的石头。 等那两名女子走过来,他从石桌下爬出,踮着脚尖走到她们身后,跳起脚来砸她们。 虽然不能使用灵气了,但是人体的穴道方位他还是能够记住,知道敲打什么位置最容易让人晕厥。 沈青把小妹扶起来,道:“她们打你了没?” 沈小妹扑在他怀里面,哭诉道:“哥,她们是坏人,她们打我脚心,好疼好疼。还要把我送给什么人,叫我用所学的服饰他,我哪儿学了什么东西啊。” 沈青拍了拍她,道:“没事了,哥来了。还能走动路吗?” 沈小妹摇了摇头,指着脚心说:“疼!” 沈青心想:“这个时候人多,盯得紧,逃怕是逃不掉了,只有等黎明,他们最困乏的时候才有机会。先找个地方躲起来。”便道:“你先在这儿等会儿。” 将两名晕倒的女子一个一个拖到了旁边的花丛里,只要没有人来这儿睡觉,决计发现不了。 将沈小妹背在背上,问她:“你知道她们是要把你送去哪儿吗?” 沈小妹想了想,道:“好像是前面,具体哪个房间就不知道了。” 沈青心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群艳楼的格局是这样的,以中间的小院儿为分界,前面是大堂,吃饭喝酒听戏看舞、大众娱乐的地方,楼上则设有单独的房间供人欢愉,虽能独处却免不了吵闹。 而后院则远离喧嚣雅静得多,适合一些高雅喜静的贵客。 沈青背着小妹推开门来到后院,这里的人看起来尽是一些公子少爷,携着女子游廊观花、对诗赏月,这里的女人也多精通琴棋书画,深合他们胃口。 耳闻雅乐,鼻嗅清香,言笑晏晏。如果不是看见有些人倘胸露背,做了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倒让人误以为是到了文人雅士们的游玩聚会。 沈青一眼看过去,注意到了这些人都因为纵欲过度,双眼无神面黄枯瘦,有些人甚至虚弱得需要女子搀扶,都这样了却依然乐此不疲的花天酒地。uu看书 ww.uukansh 摇了摇头,心下暗自咋舌道:“这里的女人一个个都是在修炼合欢媚术吗,比我们魔教的妖女都厉害了。” 有一个年纪稍长的女人赶了过来,面色不悦道:“店里没人了吗,怎么让一个小鬼送过来,磨磨蹭蹭的这会儿才来,客人都等着急了。” 沈青把头埋着的,灯光昏暗,对方看不清脸,认不得是白天放火那人。 火急火燎领着沈青兄妹去了二楼的一间房,里面等着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人,从面相上来看就是非富即贵的那种。 那男人一把将沈小妹从背上抱了过去,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催促道:“你们快出去,快出去。” 沈小妹在男子怀里扭来扭去,又踢又打,哭哭闹闹,那男人看起来越欢喜。 沈青被老女人拉走之后并没有就这样离开,趁着她去照顾其他的公子爷,偷跑上了二楼,把门敲响,大声道:“老爷不好了,有个凶巴巴的夫人带着仆从来了,没人拦得住。” 这么一说,屋里那男人果真被吓唬住了,滚下床光着脚提着鞋子,打开门问道:“是老板娘让你来的吗?” 沈青心里想笑:“看这慌里慌张的样子,家里真住了一只母老虎啊。”也不回话,蹲下身往前一倾。 将男子推倒在地,反手把门闩插上,跳起来一屁股坐在男子身上,二话不说铺天盖地就是一顿猛揍。 打得手发软了这才停下来,也亏得男子一脸肥肉,这般打了一顿还没有晕过去,迷糊问道:“是夫人叫你来的?” 第6章:有人来封店 沈青坐在他身上,叉着腰歇息,道:“老爷,可别怪我以下犯上,这也是为你着想。你瞒着夫人干下这等恶心丑陋的事情,可知道夫人心里有多伤心,有多失望,有多生气。我先揍你一顿,待会儿夫人看见了,下手的时候就心软多了。” 男子急忙摆手道:“误会了,误会了啊。你快去告诉夫人,我可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啊。” 沈青冷哼一声,道:“我要是晚来一会儿,你还能什么都没做吗。” 男子道:“真的,其实我是为了体察民情,深入虎穴来调查案子的,可不是来做那事儿的。” 沈青倒是没想到,被自己骗的这个人竟然还是个官儿,便问:“这种地方有什么案子可调查的?逼良为娼,人口买卖,这也用不着官老爷您亲自出马吧。” 男子一脸正经道:“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种人命关天的大案,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大有舍生取义的豪情风范。 沈青呸了一下,抬头对床上的小妹道:“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沈小妹擦了擦眼泪,道:“他想脱我衣服,我咬他手!” 沈青一下就瞪起了眼睛,怒道:“怎么,姑娘的衣服影响到老爷下地狱了吗?你这样做对得起夫人吗!”威吓之后语气一软,又道:“这样吧,大家都是男人,我也能谅解老爷你的辛苦。夫人那边我可以帮忙应付过去,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男子忙不迭点头道:“都好说都好说,只要不让夫人发现,别说一个就是一百个我都答应。你要银子是吧,说个数吧。不过,你能不能先从我身上下来。” 沈青心里讪骂道:“真是长了个猪脑袋,这样的人也能当父母官,随便一唬就给唬住了。也好,倒是替我省了心。”走到床边,道:“这么小的女子都下得去手,老爷你就是这样体察民情,爱民如子的吗,良心不会痛吗?” 男子从地上爬了起来,捧着被揍肿胖的脸,唯唯点头,道:“痛,痛,很痛。今后一定注意方式方法。” 沈青道:“老爷觉得这样的女子应该待在这样的地方吗?” 男子摇了摇头道:“着实不该。” 沈青点头,道:“是啊,所以老爷你是不是应该尽职尽责,救子民于水火中,是想办法还是花银子将她赎出去,也对得起自己的称谓。” 男子连忙道:“这不难,这不难,只有我一开口,他们还敢向我要银子?”这会儿他脑子慢慢清醒过来了,开始仔细打量起沈青来,心里越发疑惑。 他问道:“你也是府上的人?谁招你进来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沈青脑子一转,道:“这就是夫人的精明之处了,特意找了我这个面生又不起眼的来监视,否则怎能瞒住老爷的眼线呢。” 他这种怕老婆的有权人,既然要瞒着夫人出来鬼混,定然是在身边安插了自己的人了,才能及时通风报信,因此沈青才这般说。 男子果然信以为真,一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的挫败感。 做戏做全套,沈青嘱咐了沈小妹几句话之后,又对男子道:“我这就出去对夫人说,这里没看到老爷。我走之后,老爷应该不会又做些什么没良心的事吧。” 男子摇头如拨浪鼓,捂着命根子,面愁道:“是夫人叫你下手这般狠的吗,我就是想也力不从心啊。” 沈青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意料之外的小插曲替他解决了小妹脱身的烦恼,现在得赶紧回去柴房,避免被人发现。 只要小妹平安离开了,这个地方想要困住他,还是有些难度的。 一打开门走出去,忽然全身一颤,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在刺激着他,毛骨悚然。 拐角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旁边的门忽然打开了,从里走出来一个衣冠不整的瘦弱男子。沈青与他相视一眼,尴尬一笑道:“真巧啊。” 出来的正是白脸儿龟公,料不到竟然会在这种场合撞见,双方都是微微一愣。 沈青说完话之后撒开腿就往楼下跑,双脚越踩越飘,是他后颈被白脸儿男子伸手抓住,单手提了起来。 这白脸儿男子出手好快,与他的外貌一点儿也不相符。 沈青感到全身一阵冰冷刺骨,白脸儿男子盯着他的眼睛,道:“有些本事啊,这都能被你逃了出来。不过,你跑到这个地方,是想来干嘛?” 沈青笑了笑,道:“我说我出来找茅房迷路了,你信吗?” 白脸儿男子的目光如刀一般锋利,在沈青身上刮来刮去,让他感觉自己被看了个精光。 白脸儿男子看毕后,有些诧异地问道:“你是真不会武功,还是把气敛藏起来了?” 沈青坦白道:“我要是会武功,还会被你们吊起来打鞭子?早就把你们这狗屁地方一把火烧个精光。被你抓住了我也认了,要杀要刮悉听尊便吧。” 白脸儿男子似乎在警戒着什么,对沈青来此的目的起了疑心,面色阴鸷起来,道:“不管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为防万一,只好使些手段了。” 双目射出一道精光,整张脸变了模样,有两颗尖牙伸出嘴来,一口咬在了沈青的脖子上。 沈青摔在地上,抱着身子瑟瑟发抖,整个人就像坠入了冰窖里面,体内的温度降低,皮肤起了白霜,哈出来的气都是冷雾。 “你、你这是做了什么,为什么我会这么冷?”沈青表现得又惊又怕,已快哭出来了。 白脸儿男子掏出手绢擦了擦嘴,道:“放心,只是在你体内种下了寒毒,死不了人的。不管你之前是什么身法,今后就安心在这儿为奴吧。” 沈青心道:“该死的,什么时候遇见不好,偏偏在这个地方撞上。天要亡我?”被白脸儿男子手提着带出了后院,扔进了柴房。 后院二楼房间内,中年男子休息了一会儿,身上不疼了,才重新穿好了衣服,对缩在床角落的沈小妹道:“下来吧,我带你去找老板娘,把你的卖身契销毁。” 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又殷勤问道:“你父母住在城里吗?” 沈小妹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家在哪儿,我哥知道。” 男子又问:“你哥,你哥也在这里吗?” 沈小妹谨记沈青的嘱咐,道:“他不在,但我知道去哪儿找他。” 男子心里打起了主意,道:“你看要不这样吧,老爷看你也挺可怜的,等出去后就跟老爷回府上吧,老爷收你做义女。” 沈小妹大喊道:“我不,我不,我要去找我哥。” 男子也不急于一时,心道:“等出去后还怕没机会?”就答应了带她去找哥哥。 找到老板娘后,男子先是一脸严肃的装模作样打了几句官腔,最后把话题点到了沈小妹身上,道:“老板娘,这女娃子很讨我的喜欢,我打算收她做义女,你看如何啊?” 老板娘阅历丰富,哪里不懂这些话外之音,民不与官斗,尤其做生意的还要仰仗巴结着,于是陪笑道:“是吗,这女子可真是太有福气了,我也替她感到高兴。”主动地拿出了卖身契。 沈小妹是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本是没有卖身契的,但为了避免有人找麻烦,做了一张假的。 有了卖身契,就是自愿的买卖,不违反法令。 老板娘当着男子的面将卖身契撕毁,这时候有男子敲门,声音惶急道:“老板娘,不好了,你快出去看看吧,官府带人把咱们店给围起来了,客人都给赶跑了!” 这一个消息直把老板娘和男子都吓得面如土色,男子以为是沈青出卖了自己,把行踪还是通报给了夫人,这才带着官兵来抓个现行。 他老丈人的官位比自己高,是万万得罪不起这位夫人的。 老板娘看着男子,阴阳怪气道:“县老爷,这算怎么回事儿啊,我们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您大可直言,何必把事情搞到这个地步?” 男人跺脚解释道:“不是我下的命令,是我家夫人。这样,老板娘你这儿有没有地道什么的,带我去躲躲。” 老板娘听后松了口气,不是冲着他们来的就好,道:“大人,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嫂夫人这么大阵仗来了,只怕是把咱这小店儿拆了也要把您找出来啊。要不您发发善心,主动认错吧,夫妻一场,不会较真的。” 男子无可奈何,只有垂头丧气跟着老板娘出去了。 大堂,三排身着深色官服的捕快,提刀携棍站在中央,姑娘们全都在楼上挤做一堆,面带惧色,互相抱着。见老板娘出来了,纷纷向她投以期待的目光。 老板娘笑呵呵走出来,道:“你们也真是的,官兵大老爷来了也不知道看个座,不喝酒,茶水也要备上啊。”亲自提了一壶茶,走上前,对一名官兵道:“不知带头的是哪位长官,劳烦出来说几句话。” 谁那捕快并不领情,一把将老板娘推开,厉声厉语道:“奉上令,群艳楼残污纳垢,特来查封。” 有两个人从旁走出,上前抓住老板娘,道:“你是老板娘吧,跟我们走一趟吧。” 这架势是动真格的了,老板娘连忙大叫道:“县老爷,县老爷您快出来啊。嫂夫人,您和县老爷的家务事,不太好动用公权来为难我们小老百姓吧。” 县太爷知道是躲不了了,小碎步跑出来,对着捕快发威喝斥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快把人放了!王捕头呢,把他给我叫出来!” 县太爷出面了,一个大胡子从门外手执火把的人群中挤了出来,uu看书.ukanshu刚走到面前,就被狠狠打了一巴掌,骂道:“谁给你下的命令让你把人带过来的,还不快撤回去!” 大胡子捕头捂着脸,道:“大人,群艳楼这回是得罪大人物了,您还是别把自己搭进去吧。” 县老爷大惊道:“什么,难道不是夫人叫你们来的吗?” 大胡子道:“大人糊涂了啊,若是夫人下的令,您还会不知道吗?” 老板娘在一旁是听明白了,感情这群人还真是冲着他们来的啊,喊道:“官老爷,抓贼还得拿赃吧,你们无凭无据就想把人抓走,把店给封了?这天下还有王法没?” 县太爷也是一头雾水,问道:“你说说,他们到底得罪谁了?” 这时候,只听到一个稚嫩的少年声音响起:“要罪状是吗?听清楚了,经武安司查访,群艳楼有妖,依法查封!不知这条罪状够封你们这家店了吗?” 堂中的官兵从中分开,让出了一条路,从门外施施然走进来一个身穿白衣锦袍、腰配嵌玉犀角腰带的俊秀少年,身后跟着两名身姿挺拔的汉子,双眼灼灼,一看便知是武道高手。 老板娘诧异道:“是你?你凭什么说我们这里有妖,证据呢,证据拿出来!” 来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托沈青的一把火从群艳楼逃出去的周元亨。 只见他从怀里摸出一块黑铁令牌,扔在老板娘面前,睥睨道:“你问凭什么?就凭这个。不服?可以,问过他们手中的刀剑。” 身侧两人立时拔出腰间刀剑,寒光耀眼。 第7章:我说有妖就有妖 老板娘低头看见那黑铁令牌上只有一个“武”字浮雕,认不得这是出自哪个衙门,扭头去看县令,欲求其帮助。县老爷对她不理不睬,索性转过视线装作没看见。 县太爷听到“武安司”这三个字的时候,搜肠刮肚一番后心里疑惑道:“朝廷里什么时候有了这个机构,没听说过啊?”又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露怯去询问王捕头,只有收起疑问,暂且看下去。 当周元亨随意扔出那块令牌后,县太爷的目光就钉在上面没移开,他认得这确实像朝廷制作的金牌样式,只是和他见过的诸多令牌不同,没有这么黑的。 走上去把令牌捡了起来,一面是个“武”字,另一面是浮雕兽图。 定眼细看,是一只栩栩如生的下山猛虎,凶猛神态跃然而出。他心里面咯噔一下,心道:“朝廷仪制,文禽武兽,这是武官的牌子,而且还是四品!怎么会握在他一个小娃娃手里?”侧眼偷偷打量周元亨。 将令牌捧在手上,吹了吹灰尘,又拿在胸口上擦拭几番,笑脸躬身递了过去,道:“大人,这么重要的东西还请收好。” 见周元亨接了,立马替自己撇清关系,解释道:“大人洞若观火,真乃神人也。下官其实早就怀疑他们这儿有些不寻常了,这才特来明查暗访,想抓个人赃并获。可这群贼人实在太过狡猾,下官险些就中了他们的计策,错信奸人!” 又转过身来,正义凛然对着老板娘道:“大人能来封店,自然是将你们的条条罪状调查得一清二楚,大人说你们藏了妖,那就是藏了妖,还能冤枉了你们不成。”对左右捕快下令道:“大人都发话了,你们还等什么,快,把这妇人和这群同党一块带回衙门,还怕找不出妖怪来不成!” 店外已经聚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虽然都不敢靠得太近,但民众的注意力都是集中到这个地方了。 县太爷这个做法实在让老板娘寒心,高声哭喊道:“冤枉啊,冤枉!县老爷,你不给我们做主就算了,还来倒打一耙,乱言坐实我们的罪,这个地方你不是最知根知底吗。” 县太爷不是怕惹祸上身,要弃卒保军吗,她就要做狗皮膏药让你揭了还有一身味儿,打定主意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把自己的命运和县令绑在一起。 县太爷气得跳脚,事关自己的官运前途,岂容得这妇人在大庭广众下揭发自己,跳步上前,扯着袖子狠狠打了几个嘴巴子,手都扇得麻了,疾声厉色道:“好你个贼妇人,竟敢污蔑朝廷命官!来人,掌嘴!” 自己打了还不罢休,让左右两名捕快继续,要打得她说不出话来。 县太爷急忙向周元亨解释,道:“大人,您可千万别听信了这恶妇的一人私言。下官爱民如子,兢兢业业,是两袖清风啊,此间百姓人人赞颂,死后还承诺要给下官塑像立庙。” 虽说武官管不到文管的头上,但面前这人小小年纪就坐拥四品官职,心想不是皇亲贵族就是世袭子爵,他这个九品芝麻官是得罪不起的。 周元亨抬起了手,示意挽起袖子准备掌嘴的两人停下,道:“够了,我又不是刺史督察,他为官如何自有专人调查。武安司只管两种人,一种武人,一种妖人。” 县太爷松了口气,已经在想待会儿去哪儿宴请上司了。 周元亨指挥几个捕快去店里面搜查,面无表情对老板娘道:“放心,只要你肯配合,如没有搜查到藏妖的证据,我们自会离去。武安司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走一个坏人。” 他如此兴师动众而来,不过是想要教训一下这里的人,为自己、为沈青兄妹,也为诸多和他们一样,被卖到此地逼良为娼的可怜儿出一口气,让老板娘长长记性,以后凭着良心做生意。 至于那几个人贩子,一早就被抓进牢里关起来了,后半辈子是别想出来了。 老板娘坐在地上,面色惨变,怔怔不语,一颗心狂跳不止,心中道:“没事的,一定没事的,这么久了都没出事。” 不一会儿,捕快抱出来一个少女,一见到周元亨就喜笑颜开,道:“元亨哥哥你真的来救我们啦,我哥说得真准!” 县太爷一听这个称呼,浑身惊出冷汗,面色惨淡。 周元亨让捕快将沈小妹放在自己身边,见她衣服穿得轻薄,脱下了自己的袍子替她掩上,道:“我走后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沈小妹指着老板娘道:“她可恶,是坏人,叫人打我哥,还打我脚心。”把自己红肿渗血的脚抬起来给他看。 老板娘此时已经陷入了痴呆的状态,对周围发生的情况不闻不问。 周元亨道:“还有呢?” 县太爷一颗心几乎是要停止跳动了,要是沈小妹说出他的事情来,瞧这少年行事的作风,自己不死也要残了。 沈小妹摇了摇头,道:“没了。” 有一名捕快走了出来,手里提着沈青,道:“大人,在柴房里发现了这个怪异少年,不知是您要找的吗。” 周元亨点了点头,让他把人带过来。 沈青一张脸变得青紫色,发梢和睫毛都结着冰霜,蹲在地上抱着身子,牙齿打颤,道:“火,给我火。” 周元亨下令道:“劈几张桌子,在地上做个火堆。” 捕快拔出刀来劈砍桌椅,很快就在沈青的面前架起了一个柴堆,朝里面扔了几个油灯,很快就烧绕起来。 沈小妹碰了一下沈青的身子,奇怪道:“哥你身子怎么这般冷啊?”把周元亨给她的袍子披在沈青身上,并抱着,用自己体温去驱逐他的寒气。 沈青推开她,微笑道:“哥烤着火已经不冷了。” 周元亨浓眉深锁,看了一眼左侧那名使剑的武者,后者立即会意,上前拉起沈青的手腕,替他把脉。 把完脉后,那人道:“公子,他这是中了妖毒。” 众人一片哗然,都心道:“原来这里真的有窝藏妖怪,不是故意来找茬的啊。”窃窃私语猜测起谁是妖怪来了。 周元亨道:“庄叔你可有法子解毒吗?” 使剑武者摇了摇头,道:“眼下我只能替他缓解寒毒侵入心脉,要彻底拔出毒素,还是要找医师来。” 说罢,举掌轻拍在沈青胸口,体内元炁运转,掌中形成一股吸力,将他的寒毒一点点吸入自己体内。 沈青乌青的脸色变得越来越淡,寒气进入使剑武者体内,又被他以元炁吞噬,化作一团团雾气从体表散出。 片刻后,使剑武者撤回手掌,道:“好了,寒毒暂时被压制住了,一天之内是不会发作的。” 周元亨蹲在沈青身旁,问:“是谁干的?”其实捉妖是他随便找的一个借口而已,哪里会想到这里真的有妖。 不过既然撞上了,那就必须要将其铲除。 沈青分开双手烤着火,道:“你见过的,是那龟公。把你的人叫出来,他们对付不了的。” 县太爷忽然道:“他们进去也有些时候了,就把是每间房搜一遍也该出来了。” 周元亨一共派了十三个捕快进去搜查,只有送沈小妹和沈青出来的两个回来了。 老鸨也想起了什么,朝着楼上挤作一团的姑娘看了几眼,一脸惶然道:“这里闹成了这样,怎么不见后院的姑娘和公子们出来啊?” 周元亨当机立断,站起身来对县太爷道:“你带两个人出去将街上聚集的百姓引导劝散,别靠这里太近。”又对王捕头道:“叫几个机灵点的去附近的望楼上监视这里,发现任何异样立即以响炮通知。你则带着剩下的捕快把守在门口,屋里的人检查一个放出去一个。” 县太爷如蒙大赦,巴不得立刻就逃离这个危险之地,面露喜色,又醒悟此时不是该高兴的场景,做出一副严肃样子道:“大人放心,下官保证完成任务,让方圆三里之内无百姓在场,替大人清除顾虑。”说完就随便点了两三个捕快,咋咋呼呼出去遣散人群。 安排完官差的任务后,周元亨又对身侧两位武者道:“那妖躲在里面不敢露头,修为应该不高,不过谨慎起见,还是劳烦庄叔出马吧。” 使剑的武者名叫庄奉仪,uu看书ww.uukashu.om 点了点头,道:“子炜,公子的安危就在你身上了,打起十二分精神!” 沈青不了解这个时代的武者,但妖怪似乎和他那个年代的相差不多,旧时的观念让他有些担忧,道:“他一个人能行吗?我看要不还是溜了吧,别搭上一条命,不值得。” 周元亨倒是轻松自在,还替自己倒了一杯茶,道:“放心,庄大叔可是打通了六条奇经脉络的上级武者,对付这种藏在市井中的小妖,游刃有余。” 不说还好,一说让沈青更加觉得毫无希望,准备随时带着沈小妹逃走了。 奇经八脉都没有打通完,在他们那个年代,这充其量就是个刚入门的筑基境,打几个没修为的妖兽都费劲儿,更别说是白脸儿男这种可以化形敛气的大妖了。 沈青心里感叹道:“这个年代的武人已经衰微到这个地步了吗?强者也才这个程度,真不知是怎么和妖怪对抗至今的。” 县老爷办事还是挺有效率,一出面,乌泱泱看热闹的人群立时做鸟兽散,走了个精光。在王捕头等的监视下,楼上的女人排着队,一个接着一个走出群艳楼。 许久没人关注的老板娘一下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店里面跑去。周元亨注意到了,一抬手,身旁的使刀武者徐子炜身形一闪,拦在了老板娘面前。 老板娘张牙舞爪扑上去,道:“让开,让我进去找他!”徐子炜侧身一步,一记手刀劈在她脖颈上,打晕过去。 徐子炜道:“如何处置?” 周元亨道:“看样子她和那个妖有些关系,先留在这里。” 第8章:难解的题 庄奉仪出了大堂来到小院,能听见草丛里的蟋蟀声和夜风吹过枝叶的窸窣声,一片祥和安静。 左右的柴房、佣人房都打开着,是捕快进去搜查过。走过一张石桌,余光看见花丛里倒卧着两个女人,小心翼翼靠近,谨慎着试探了鼻息,还有气。 继续往前走,碎石小径的尽头处是一个月牙门洞,洞门里侧栽种了两颗柳树。不是春天,长垂下来的柳条枯黄,被风撩拨,如老妇扭腰招手。 庄奉仪自打进来后就一直在警觉,打开了全身所有的感知器官,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妖气、杀气。眼前这个月牙门洞,看起来普普通通,但这十多年在战斗中锻炼出来的直觉正在提醒他,前方危险! 他白皙细长的手指握住了剑柄,在柳条的抚摸下,抬脚跨过了月牙门洞。宛如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这里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地上的花草树木,天上的云星弯月,就像被固定在位置上,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庄奉仪目光锐利,道:“躲起来也没用,你是逃不掉的。”拔剑随手朝前方一挥,夜色就像是被割裂的纸一样分成两半,又瞬间恢复原状。 他进入了妖怪摆布的阵法中。 “啊,救命啊,杀人啦!”随着一个歇斯底里的破音女声响起,左前方的花丛颤动,从里面钻出来一个女人。 一边哭叫,一边跑,花枝钩住她本就穿得松散的衣裳,从她的肩上滑落。月光很亮,她的肌肤看起来像丝绢绸缎一样美丽。 一个如此婀娜的女人,尤其是有着一蹦一跳小白兔的女人,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地投怀送抱,有几个男人能抵制住这样的诱惑? 庄奉仪就能,女人还没靠近,他就后退一步,左手抄起剑鞘往前一点,止住了女人继续往前,漠然道:“再往前一步用的就不是剑鞘了。” 女子战战兢兢不敢动弹,把全身最美好的部位都显露出来,泪眼弱声道:“救救我!” 庄奉仪正想开口问话,起伏错落的求救之声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紧接着跑出来许多的女人,每一个人都娇娇弱弱“坦诚相见”,看起来毫无威胁。 庄奉仪被围在了中心,立地起跳,落到不远处的一颗树上,众女子扑了个空,互相搀扶拥抱,哆嗦啜泣。 庄奉仪淡淡道:“妖孽就是妖孽,无怪乎人人切齿唾骂。除了使用下三滥的无耻招数,躲在女人背后苟活,还有什么能耐。” 除了女人的哭声外,没有其他的声音,看来是打算打持久战。 庄奉仪也不着急,索性盘腿坐在树枝上休息起来。毫无紧张感觉,甚至从怀里面掏出来一个烤地瓜,撕去外面糊掉的部分,慢慢吃起来。 维持这个阵法是需要妖力的,等到妖力消耗得差不多了,妖怪自然就露出马脚了。 一个地瓜还没吃完,隐藏在暗处的白脸儿男子果然按捺不住了。只见花枝丛中走出数名捕快,他们神色慌张,身体僵硬,看起来应该还是个人。 捕快一现身就朝着庄奉仪所在处跑去,都是练过武的,跳上一棵树并不困难。手里握着刀,临空砍下去。 庄奉仪左手握着剑鞘划了个弧线,跳起来的捕快被剑鞘扫到,倒飞出去。 庄奉仪吃完最后一口地瓜,道:“你以为这些人就能对付我?未免把我看得太轻了。” 天上地下,四面八方都响起了白脸儿男子的声音,听他笑道:“我可不敢小看了梅花剑的大名,这几个人也不一定就是以你为目标啊。” 摔到地上的捕快爬了起来,捡起地上的刀,表情痛苦地朝着毫无还手之力的女子冲去,哭喊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想活下去!” 众女子惊散而逃,可这个地方很奇怪,她们穿过了花丛,又从另一端出来了,正好碰上了举着刀的捕快。 刀闪着冷月的光芒,女人下意识抬手遮掩。 “对不起!”捕快痛哭流涕,寒刀无情斩下。 “锵!”刀没能落在女人的身上,从刀锷处断裂,在空中转了几圈儿,斜插入地面。 庄奉仪站了起来,面沉如水,道:“卑鄙!”方才是他折枝弹射,震断了捕快的刀,救下了那个女人。 “庄大侠这一手弹指功夫不赖,不正面交锋果真是最佳的选择。”白脸儿男子赞道,“兵者,诡道也,我这也是从你们身上学来的。” 庄奉仪冷哼一声,从树上跳下,身形如风,剑起剑落,一瞬间就将数名捕快手中的刀尽数斩断,噼里啪啦掉了一地。有女人都想要跑到他的身旁,以求庇护,被他剑指喝停。 在战斗中,要和陌生人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要留出破绽,因为你不知道下一刻他会不会就变成你的敌人。这是庄奉仪学会的教训。 捕快对立而站,摇着头,哭诉道:“这不是我们的本意,不要杀我们。” 又响起了白脸儿男子的声音,他道:“庄大侠可真是一点儿也不懂得怜香惜玉啊,实在太煞风景了吧。还有你们,遇到点儿困难就止步不前了吗,要像平日间招揽生意那样,不死不休才是啊!”最后那句话是对那些女子说的。 女子们似乎被雷击中一般,浑身震颤,过后,哆嗦着身子,对着面前的长剑,小心着迈出了步伐,在惊怖的表情下强自笑了起来,那幅景象简直比从地府中爬出来的恶鬼还让人心里发毛,只听她们道:“庄、庄大爷,求求你,救救我们吧,让我们服饰你吧。” 庄奉仪长剑挥斩而出,剑气在她们脚前一寸的位置划出一条宽缝,吓得她们连忙后退几步,威吓道:“庄某人剑下从不杀无辜妇孺,可别逼我破戒!” 她们只是顿了片刻,身体内就翻涌起一阵难以忍受的痛楚,又冒着危险迈出步伐。 “别杀我们,别杀我们。”她们一步步靠近,距离越来越近,最后竟然疯了一样扑了过来,“求求你去死吧,你死了我们都能得救了!” 身后的捕快也从地上捡起了断刀,uu看书uunshu 不惧疼痛地直握断刃,鲜血从刀身上划过。 “求求你发发善心,去死吧!”他们涕泪横流,面目狰狞冲了上去,“我们会感恩你一辈子的,求求你了,我们要活下去啊!” 前后夹击,庄奉仪若是躲开,毫无疑问,捕快们的刀就会越过他,砍在那群女人身上,若是不避开,不是出手反击就是被他们杀死。 只有反击! “怨不得我了!”庄奉仪右手持剑左手握剑鞘,身形前后闪动,以剑鞘去击打手无寸铁的女人,用剑去刺伤捕快。 他出手掌握分寸,只用了刚好能打晕女子的力道,剑也不过是刺中捕快们的手脚,让他们握不住刀,站不住脚,构不成威胁便罢了。 女人们没有晕倒,只缓了一下前扑之势,捕快们也没有倒下,跪在地上后又重新站立起来,不知疼痛一样握着刀不放。 庄奉仪皱起了眉头,心道:“这妖怪在他们身上下了妖法。” 只听白脸儿男子笑道:“庄大侠也小看了在下吧,实话告诉你,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三条路,是杀了这群蝼蚁,还是被这群蝼蚁所杀,亦或者是作壁上观,目睹他们自相残杀。哈哈哈哈哈,这可真是一出好戏啊,不知道你们这群自奉侠义为尊的正义之士,会作何选择?实在太期待了啊!” 这道题对于像徐子炜这类以完成任务为第一要义的人来说,完全算不得问题,可对于庄奉仪这种以仁义之心为重的人就不同了。 对他来说,这实在是个难解的题。 第9章:花斑青蛇 白脸儿男子比老板娘更先得知有官差来封店,他将这件事和沈青脱身并出现在后院二楼走廊联系了起来。 他猜测沈青他们费尽心思,又是装作被拐,又是大闹放火想逃出去,无非就是要以不起疑心的被动受迫方式进入群艳楼,背后真正的目的是来调查他。 他想不明白自己这么多年来如此小心谨慎,如履薄冰,怎么还会暴露被朝廷的人怀疑。 他哪里知道这一切都是巧合,一个上天对他开的玩笑,如果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隐藏,这件事闹一闹就过去了。 可偏偏沈青在他进食的时候出现了,又偏偏是对沈青下手之后官府的人就来了,这不得不让他认为,沈青识破他的身份后,通过某种途径,向官府传递了消息。 本来是准备趁乱混在人群中逃走,可他发现来的人之中有两个高手,他不敢托大冒险,只能退回后院,将这里的姑娘控制住以备后用,布下阵法守株待兔。 众捕快因手脚被刺伤,强行站立握刀,姿势十分怪异难看,他们扭动着身体,一瘸一拐跑上前来,表情像一个木偶人,喊道:“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明明只要站着不动,被我们砍一刀就好了,只需一刀,我们就得救了啊!你为什么不救救我们,明明是你们把我们带过来的,都是你们害的,是你们的错,该死的是你们!” 这群人受到妖术的控制,神志已然不清,开始把这一切都归咎到庄奉仪身上,怒火和愤恨都从他们身体流溢出来。 而那群女人们则更是疯狂,扬眉瞪眼,张牙舞爪犹如夜叉一般。这一刻起,他们都从渴求活命的人,变作了一心要杀庄奉仪的妖奴。 妖奴毕竟还是人,他们毕竟是受妖怪的胁迫和控制,庄奉仪白净的剑对他们下不去手。 于是他只能被一群女子死死抱住,双腿双脚被分别拉扯制住,更有人扑上后背,双臂扼住喉咙,她们疯狂,她们惊惶,她们张着嘴去撕咬。 庄奉仪没有反抗,就这么静静伫立,闭着眼,犹如一尊厚重石像。是的,石像,元炁游走全身经脉,肌肉紧绷坚硬如石,这群人压不倒他,咬不动他。 牙齿咬不动,那锋利的刀呢? 女人们用身体拖住庄奉仪,暴露出了他毫无防备的前胸后背,捕快们将他团团簇拥着,争先恐后用手中的断刀对着他或砍或扎或刺。 滚烫的鲜血洒在他们的脸上,映射在他们眼里,刺激了他们的神经。 “啊!”数声尖叫,女人们清醒过来,纷纷跑开,用泥土,用花瓣疯狂擦拭着脸上和身上的血,哪里擦得干净。 捕快们面面相觑,眼里看到都是瞪圆了眼睛、咧嘴大笑的人魔,一阵恶心感袭来,胃部痉挛,扔了断刀趴在地上呕吐起来。 庄奉仪浑身浴血,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哪里受了伤,可他的剑就这么握在手上,一滴鲜血都没有沾上。长剑插入地面,他半蹲在地上没有倒下,闭着眼睛,仿佛已经死去。 有一个捕快面无人色,胆颤心惊道:“他、他死了吧?” “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去了。”有人慢慢止了呕吐,想站起来,却发现脚使不上力,摔在地上,“我们杀了他了,是不是可以放了我们,替我们解除妖术!” 有些女人们也停止了擦拭,簇拥着蹲在地上,相拥而泣,她们是第一次杀人,杀人的滋味很不好受。 白脸儿男子察觉到庄奉仪的气息越来越弱,讪笑道:“真是想不到,鼎鼎大名的梅花剑,今天竟然惨死在一群宵小之辈手中,传扬出去该有多丢脸?” 庄奉仪气若游丝,道:“韩信身死一群宫女之手,可有堕其威名?” 白脸儿男子笑道:“原来庄大侠不止剑术高明,这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本事也是一绝啊,敢以韩信自比。” “二掌柜,您吩咐的我们都照做了,求求你放了我们吧。”女人跪在地上,朝着四面八方响起的声音磕头跪拜。 捕快们见了也照着求败,道:“妖怪爷爷,饶我们一命,我们出去后什么都不会说的,这里一切正常,什么都没有。” 有风吹来,空间如水面一般涟漪震动变得模糊,然后四周的景象慢慢清晰,恢复到了原样,游廊小亭、假山水池这些寻常的景致此时看起来是多么让人激动。 月影朦胧,庄奉仪看到了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多具干瘦尸体,他们面目看起来就像是包了一张人皮的骷髅,张着嘴吐着舌头,圆滚滚的眼珠从眼眶中凸出来。 这些都是沈青见到的那些体虚神衰的公子少爷,他们一直都在被白脸儿男子一点一点的偷偷吸**元之气,因为是这样的地方,所以就算身体变得越来越虚弱也不会引起他人怀疑。 在布置阵法之前,白脸儿男子就将他们所剩的全部精元之气吸食殆尽,这才有足够的妖力将阵法维持这般许久。 庄奉仪已经没有反抗的余力了,在他死之前,白脸儿男子自然不会放过他那诱人的精元之气,练武之人的精气比常人的更能促进他的修为,等级越高的效果越好。 “庄奉仪是打通了奇经的武者,吸食了他的功力之后,加上这几年积攒的,我这伤也应该能好个九成了。”白脸儿男子一边盘算,一边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捕快们和女人们一看见熟悉的景象,立即连滚带爬往月牙门洞靠近。 “谢谢,谢谢二掌柜不杀之恩。”女人们在感恩。 “谢谢,谢谢大爷手下留情。”捕快们在戴德。 白脸儿男子微微一笑,道:“谁说要放你们走了?这么多男人的精气实在让人口馋啊。”因为修炼的功法原因,他只能吸食成年男子的精元之气。 话一说完,脖子陡然伸长,整个人化作了一条花斑青色巨蟒,两颗尖长的毒牙闪着慎人的光芒,舌头一转,朝着人群迅疾而去。 嘴里面传来冰凉的感觉和金属的味道,一把剑横在尖牙下,挡住了他的攻击。 “你、你居然还能动?”花斑青蛇退了回去,长身俯视着昂然而立的庄奉仪,不可置信,“这不可能,就算他们没伤到你要害,可这么大的出血量,怎么可能还有力气!” 庄奉仪右手横剑胸前,左手双指拂过剑身,按压在剑尖,冷冷道:“有时候眼睛看到的,并不一定就是真实的。” 庄奉仪确实是被多把刀砍中了,但因为提前用元炁护住了体表,伤口并不深,那么多的血其实并不是他一个人的,是所有捕快的血,他们在砍中庄奉仪的时候,也砍中了自己人,这些都被他们用身体挡住了,躲在暗处的白脸儿男子看不见的。 庄奉仪受伤后就渐渐将自己的气息隐藏起来,装成重伤不治的样子,uu看书 ww.uukans 为的就是骗出白脸儿男子。 “嘿嘿嘿,上当了吧,被我们这群蝼蚁欺骗是什么滋味。”有捕快笑了起来,用充满嘲弄的口吻说,“我们是贪生怕死不假,可我们也知道什么是大义,也知道自己身上这身制服代表了什么!比起一个作恶多端的妖怪,我们更相信他能带我们出去!” “庄大人,杀了他吧!替这些枉死的百姓报仇!”他们振臂呐喊起来,“为人间正道,诛杀妖邪!” 庄奉仪道:“这一剑,集众人之力,名曰‘齐心’。”纵身跃至半空,手腕翻转,剑影缭乱,犹如百花绽放,自上而下直刺下去。 “花里胡哨,顶什么用,看我的!”花斑青蛇巨口一张,朝着庄奉仪冲咬过去。 百花开过,最后是一朵寒梅孤傲立在剑尖上,剑锋所过之处,霜寒随至。一人一蛇相拼而过,花斑青蛇的长身在空中绽放出一朵鲜嫩的霜血梅花,轰然倒下。 “赢了!赢了啊!只一招就把他杀了,庄大人武艺高强!”捕快们兴奋喊叫。 庄奉仪并没有松懈,这实在太过简单了,一点儿也不像是化形大妖该拥有的实力。他走到蛇尸旁,似乎察觉到什么,眉头微皱,一剑将尸身的腹部从头至尾剖开。 蛇身里没有血肉,这是一张蛇皮,从蛇皮里面滚出来的是一个人,穿着捕快衣服的人,浑身呈现黑紫色,是中了妖法。 白脸儿男子使了一招金蝉脱壳,将部分妖力注入那捕快体内,控制他来拖住庄奉仪。 “遭了,他去公子那边了!”庄奉仪火速朝大堂赶去。 第10章:少女与蛇(纯洁版) 那是多年以前一个寒冬凛冽的早晨。 年轻女子醒来后掀开被子,惊奇地发现自己腿上缠绕着一条蛇,她吓破胆了,全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家里面只有她一个人,没有办法呼救。 那条蛇似乎是感到了冷,清醒了过来,从少女光洁的腿上爬走,钻进了旁边温暖的被窝内,继续沉睡。 女子发现蛇并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慢慢也就不怎么怕了,甚至还有点心怜它在这个寒冬无处冬眠。 她由蛇联想到了自己,都是这般孤苦无依的在这个世上,坐在床上抱着膝盖小声哭了起来。 她做了决定,要救这条蛇,要养它,等到春天回暖,那时她就有了陪伴。 留有余温的被窝终究会冷下去,蛇会冻死在这个清晨。 女子将蛇小心翼翼从被窝里面拿了出来,放进了自己的胸怀里,用自己恒定的体温给它做一个冬眠的安乐窝。 蛇很有灵性,知道女子的行为是有利于它的,也不反抗,任其摆弄。 这个家很残破,一共才两间屋子,外面是煮饭和吃饭的,窗户和门早就坏了,关不严实,一有风吹就“砰砰砰”地撞得响亮,很影响休息,于是用了石头抵住。 里面那间就是女子睡觉和做生意的地方,虽然也很简陋,但窗户能关得严实,晚上不会冷。 女子做的是皮肉生意,很廉价,客人大多是从小照顾她长大的乡亲,常常给几斗米或者几斤猪肉就能要了她,有时候也会有从外面闻名而来的城里人,就会给银子。 她也知道自己因为这样不受待见,如过街老鼠,一到外面就被人指着鼻子唾骂,可没办法,她要活下去。 她慢慢穿上了厚棉袄,注意着没有挤压到蛇。去外屋的米缸里看了看,剩小半缸的白米,算了一下,省着吃也够挺过剩下的日子了。还有自己泡的咸菜和上个月腌的腊肉。 “今天就煮粥吃吧,就着酸豇豆吃。”她想着,“不知道蛇会不会吃米粥豇豆?” 于是开始动手劈柴,生火,刷锅,淘米。 米粥煮好,盛碗放凉,正准备吃,“砰砰砰”响起了敲门声。她知道是有客上门,便回应道:“这个冬天不开张了,等回春了再来吧,对不住了。” 门外人低声骂了一句:“娘的,白跑一趟。” 时到中午,天难得出了太阳,女子开了门,搬了条凳子出去晒太阳,看见蜿蜒小道上正走来一人。 这附近只有她一人居住,这冬天的也不太可能是上山打猎,知又是来找她的,站了起来,大声道:“回去吧,告诉大家,回春了再开张。” 那人并没有掉头回走,女子心想:“可能是路过的。”没放在心上,背靠着门框晒太阳。 地上映下一片阴影,有什么挡住了阳光,女子睁开眼,是一个中年人站在面前。 那人三角眼,鼻下两撇鼠须,头戴毛匝帽,身穿褐色补丁棉袄,许久没洗过了,有些脏,双手放在袖筒里,露出黄黑的牙齿,笑道:“秀姑,吃过了?” 被叫做秀姑的女子认得这人是村里的老光棍,别人都叫他张憨鬼。 秀姑道:“吃过了,张叔来有什么事儿吗,是没听见我刚才说的吗?” 张憨鬼道:“我算着呢,今天不是你来事儿的日子,怎么就不做了啊,你张叔我可存了许久的银子,你看。”掏出一吊钱来,摇得直响,又道:“我可不像他们吝啬,你陪我一天,这都给你,可好。” 秀姑摇了摇手,道:“这个冬天我有事,做不成了,张叔你过了春再来吧。麻烦您跑一趟了。”说着鞠了个躬。 张憨鬼哪能轻易就告退,不依不饶道:“秀姑,你可怜可怜张叔我吧,四十好几的人了,还没尝过女人是什么滋味儿。这一天我都想了好久了,就这一次,这一次好吧,我实在忍不住了。” 秀姑身上缠着一条蛇,就是想答应他也怕会吓着他,摇头道:“张叔,今天我实在是没办法,求您谅解谅解吧。” 张憨鬼看着秀姑清秀的面盘,红扑扑的脸颊,从领子露出来的小半截白皙脖颈,让他联想到了下面的风景,有一股火慢慢烧了起来,吞咽了几口口水,眼珠子一转,想到了办法,道:“既然秀姑你身子不方便,张叔我也不好勉强,你看这样好不好,你用其他法子帮张叔解决了好不好?这吊银子就还是你的。” 秀姑心想道:“看他这猴急的模样,不替他消了火是不会罢休了。”低头沉吟了片刻,道:“那好吧,不过咱们得先说好,没我的允许不准动手动脚。” 张憨鬼见秀姑肯退步了,哪里还会讨价还价,满脸堆欢,搓着双手道:“都行、都行。走吧,咱进屋里去,外面风冷。” 两人进了屋,秀姑关上门,移来石头抵住,带着张憨鬼来到里屋,指着靠墙的床,道:“过去躺下吧,我去端碗热水来。” 床很冷,但是张憨鬼的心很热,他躺在床上,闻到的是女人的香味,抱着被子用双腿夹紧了,如痴如迷。 秀姑将要准备的东西备齐了,把窗户关严实,屋中置有炭炉,倒也冷不到人。 她闻到了一股鱼腥臭味,皱了眉头,道:“张叔你多久没洗澡了?” 张憨鬼笑了笑,道:“这寒天腊月的,不都是十天半月洗一回吗。” 秀姑没说话了,用温水洗了洗。 那一点温柔触及,宛如电触一般,浑身酥软。张憨鬼情不自禁叫了一声,颤声道:“慢点儿、慢点儿。” 秀姑置若罔闻,使出浑身解数,就想早点完事儿了把他打发走。 张憨鬼双手枕着头,低眼看秀姑,手里面空落落的,觉得有些不过瘾。一下坐了起来,伸手就往她怀里钻。 秀姑大惊,往后跑开,道:“张叔,我们可约好了,不动手脚的。” 张憨鬼得寸进尺,道:“这么干做着不痛快啊,让张叔过过手瘾吧,这也不影响你身子啊。” 秀姑朝地上吐口唾沫,指着门口道:“你走吧,我不做你生意了。” 张憨鬼脸色一黑,跳下床,一把抓住秀姑,沉声骂道:“你个臭婊子,给你脸了是吧,猪狗都能上的贱人,在这儿给我摆什么谱,装什么黄花闺女。”用力往后一拉。 秀姑因这一拉扯,扑倒在床上。张憨鬼舔了舔嘴唇,道:“娘的,老子倒要来看看你是不是真做不得,血路老子今天也要闯上一闯。” 上去一把将秀姑翻了个身,双腿抵住,右手扼住她的脖子。 秀姑奋力反抗,大喊大叫,道:“张叔,你放开我,我给你做还不成吗,你别来硬的。” 张憨鬼大受刺激,觉得这样做十分过瘾,用力扇了秀姑一巴掌,这才稍微停歇了,趁此机会...... 秀姑也就认了,不反抗了,只是双手放在胸前护着蛇,心里期望他快点结束,然后离开。 张憨会冲动了一会儿,停了下来,双手去扒秀姑的手,道:“都她妈这样了,还装给谁看。” 秀姑不依,道:“张叔,你要也要了,能不能就别这样了,我求你了。” 张憨鬼的力气大,几下挣扎突破重围,身子热烘烘的,滑不溜秋。嗯?怎么还有跟绳子?管他的,挤开就是。 “啊!”忽然手背传来一阵刺痛,他下意识把手拿了出来,“你衣服里面咋还放了刺?” 一看手背上有两个小口,有黑血从里面流出来,手已经麻了。 秀姑趁他愣神的空挡,双腿一蹬,踢开他,一把将裤子穿上,整理好衣服。她感觉到蛇在她体内游走,竟从衣服里钻了出来,探出半截身子,翘首吐信。 “这、这,蛇。”张憨鬼浑身一冷,张口结舌,“你、你怎么藏一条蛇在怀里?” 那蛇一下飞射而出,张憨鬼吓得倒退几步,这才没让蛇跃到自己身上。 他有些怕这东西,见蛇朝自己爬来,大叫一声往门外跑去,慌乱间忘记外屋的门是用石头抵住的,一拉没能拉开。 蛇已经缠上他的腿脚,他抬腿乱甩,甩不掉,又不敢用手去抓,只在那儿蹦来跳去。 蛇爬得好快,一路直上,眨眼的功夫就爬上了胸口,露出尖牙对着张憨鬼的下巴。 张憨鬼吓得面无人色,用手去拂去掸,可那蛇身子软滑抓不住,粘在身上又如胶一样,拂不下去。 蛇一冲而起,竟从他大张开的嘴里钻了进去,顺着喉咙爬入了体内。 张憨鬼双眼翻白,晕了过去。 秀姑赶出来的时候,已经看不见蛇了,怕出了人命,摇了摇倒在地上的张憨鬼,道:“张叔,张叔你别吓我啊,你醒醒,醒醒。” 张憨鬼忽然坐了起来,后背挺直,双眼鼓得要把眼珠子挤出来了,大张着嘴巴却说不出话来。 秀姑看见他本就没多少肉的脸逐渐在缩小,双目也越来越没有神采,空空洞洞。然后一条蛇从他嘴里面爬了出来。 这样的情景按理说会让秀姑惊声尖叫起来,可她没有,她并没有从蛇的目光中感觉到危险,它把她当成了同伴? 不知道蛇对张憨鬼做了什么,他整个人枯瘦如柴,双眼无神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像个死人一样,却还有气息。 蛇又爬进了秀姑的衣服里,蜷缩在怀中睡觉,把这个烂摊子留给了她。 秀姑在原地呆愣了半柱香的时间,然后去墙角拿上了锄头,移开石头,走到门外的一片空地,挖起土来。 这空地她本来打算春后翻种成菜园子的。 天冷土硬,费了好的劲才挖了一个坑,进屋把张憨鬼抱了出来,扔到坑里埋了。 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没有第三个人上门来。 到了晚上,怀里面的蛇醒了过来,从领子钻出爬到秀姑的头上,盘卷起来。 秀姑就感到了一阵困乏,身子一倒就睡着了。 在梦里面,秀姑梦见了一个男子,脸白白净净的,看起来文文弱弱,很是好看。 秀姑虽然从小到大见过不少男人,可这些男人都是一个样子,粗鲁野蛮肮脏,她也是个女子,情窦早已开了,可从没遇见过心动的人。 面前这个男人就让她心中一动,不敢与他直视,别过身子,手指卷着头发,道:“这里是哪儿啊,你是哪里来的?” 男子道:“这是姑娘梦中。” 秀姑惊道:“我梦里怎么会有你,我没见过你呀。” 男子莞尔一笑,道:“在下是姑娘所救的那条青蛇。” 秀姑恍然道:“原来是你啊。”目光与他对视,心中一跳,忙低下了头,心道:“原来他是一条蛇妖,来我梦中是要与我告别的吗?”心中感到失落悲凉:“定是他白天见到我做的买卖,觉得我不干净。是啊,他这样好看的人,怎么会愿意和我这样的女人待在一起。” 男子不知她心中所想,u看书.knsh道:“我托梦而来,是想求姑娘一件过分的事情。” 秀姑心道:“是了,他果真是嫌我了,要走了。”心不在焉道:“这也不是过分的事情。” 男子“咦”了一声,道:“我还没说呢,姑娘怎知不过分呢?” 秀姑道:“那你说吧。” 男子道:“我想恳请姑娘,能否多让一些男人上门来,尤其是像白天那样,被欲念所控的男人。” 秀姑一头雾水,问道:“啊?这是为什么啊?你不嫌弃我吗?” 男子微微一愣,瞬间明白了过来,上前将秀姑揽在怀里,温柔道:“我为什么会嫌弃你,你心地善良,连我一条蛇都不忍见死不救,这样的女人,我喜欢都来不及。” 秀姑听了男子的话便信以为真,脸上一热,道:“你说的是真的吗?那你为什么还要我……那样做,你心里不难受吗?” 男子在她额头轻轻一吻,道:“因为我要借这些肮脏男人的精气养伤,这样才能早日和你相见啊,难道你不想与我在梦外也能朝夕相处吗?” 与爱人朝夕相处,这一直以来就是秀姑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想啊,她答应了他。 一个冬天过后,秀姑带着青蛇已经辗转了许多地方,猎食了上百名男子。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老树抽芽,青蛇也在一天清晨化形成了秀姑梦中的男子。 秀姑醒来后就躺在他的怀里面,满是幸福的表情。 男子低头轻声道:“可以把你借给我吗?” 秀姑嘴角的那颗痦子都热得发红了,点了点头。 第11章:1剑梅花,杀人只用1剑 老板娘脑海中一闪而过这些年发生的事情,虽然并不如她当初憧憬的那样,但是她依然觉得心满意足,只因有他一直陪在她身边,不论是让她做什么,她都会义无反顾的的去完成。 何况是自己的一条命? 徐子炜打晕老板娘之后就将她随便扔在了地上,沈青在烤着火,周元亨在喝着茶和沈小妹说说笑笑,捕快们在认真搜查出门的女子,女子则战战兢兢心神不在,哄哄闹闹的大堂。 没人去关注老板娘。 沈青朝着院子的方向望了望,道:“真的不要紧吗,那个大叔进去有一段时间了。” 梅花剑庄奉仪,剑法精绝微妙,杀人往往只需要一剑,一剑便可在对方身上刻出一朵精巧的梅花状伤口,因此而得名。 从进去到现在,只怕一百招也用过了,可庄奉仪还没有出来,周元亨也怕低估了这只妖怪的实力,恐出了意外,便对徐子炜道:“徐大哥,你进去看看,庄叔是不是遇上对手了。” 徐子炜道:“我不能离开公子,我的任务就是保护公子你性命无虞。” 周元亨道:“那只妖怪在里面,我待在这能有什么危险,难不成庄叔能放他跑了出来不成?若他连庄叔这一关都过了,那你留在这里又能保护得了我什么?我现在就命令你,快进去帮庄叔,早点杀了妖我们也好回去了。” 徐子炜左右为难,不知是该进还是不该。 周元亨脸色一沉,道:“怎么,我的命令就不是命令了吗?” 徐子炜半跪在地,道:“公子息怒,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刚离开周元亨不过两丈的距离,躺在地上的老板娘忽然直立起来,悄无声息的,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她原本就肥胖的身子变得更加肿大,好像肚子里装了几个娃娃一样,整张脸狰狞可怖,嘴巴张大得撕裂了唇角,一直裂到了耳垂边,鲜血沥沥,红齿尖牙。 沈青后颈窝忽然一冷,就像是一根冰锥刺了下来,缩了缩脖子打了个寒颤,他摸了摸后颈窝,扭头去看是怎么回事。 却看见有一个沾满粘稠液体的大东西从诡异的老板娘嘴里钻了出来,大半个身子立在空中。 老板娘七窍流血,肚皮撑破了衣服高高鼓起,上面布满了皮肤被拉倒极致而形成的血纹路,脚尖着地竟然不倒, 沈青感到一阵恶心,全身鸡皮疙瘩都冒起,大喊道:“小心!” 从老板娘嘴里出来的那东西将身子挺直伸展,露出原形来,是一条花斑青蛇!黏液嘀嗒,蛇头朝下,向着周元亨坐着的地方猛冲而去。 话音刚落,徐子炜身上的汗毛竖起,察觉到一股庞大的妖气突然出现在后方,心里直叫道:“不好,庄大哥败了?” 弯腰弓背,左腿下蹲,右腿向前伸直脚尖点地,右手握住了腰间的刀柄,手脚随着腰部发力,向后扭转,划出一道圆弧。 “绝技·一刀杀势!”徐子炜低声喊出,身子已转到前面,腰间的刀也正好全部拔出。 霸道凌厉的刀斩斜飞而上,千钧一发之际,堪堪撞上了冲撞而下的蛇头,挡下了它的攻势。 沈青已将沈小妹扑开,远离了周元亨和那只恶心的蛇妖,冲门外大喊道:“来个人把我妹带走!” 蛇妖惊现,常人那还能镇静下来,本来规规矩矩排着队的女人们忽然大喊大叫起来,一窝蜂似地朝着门外挤出去,连门框都给挤倒了。 这个关头,人人自危,逃离群艳楼还来不及,谁还会跑进来带沈小妹走。 徐子炜箭冲而上,双手握刀,高举过头,凝聚万钧之力硬劈而下。 此一招为“力断山河”,是一记聚全身元炁于刀刃锋口的蛮霸招式。 花斑青蛇双目迸出一道精光,一声嘶鸣,甩头而上硬接下了徐子炜的这一招,余势有足,将他撞飞出去。 徐子炜抗了蛇妖这一撞,胸口气海翻涌,喉咙一甜,被他忍住憋了回去,没吐出血来。 从倒塌下来的木架子里面冲出来,扭了扭脖子,活动活动肩膀,喊道:“你也就不过如此,再来拼啊!” 小腿发力,石板被他踏碎,人如离弦之箭,双手紧握刀柄,又一次凝聚元炁附着于刀上,看样子是还打算和蛇妖硬碰硬。 蛇妖似乎并没有打算和他纠缠,蛇尾直刺而出,拦腰横扫,徐子炜只得竖刀招架,前冲之势稍缓。 一尾拦住徐子炜,一头就向着周元亨冲咬而去。 蛇妖是用了最后的杀招,连老板娘都牺牲了,提前蜕皮重生而出,因此只能维持短时间的鼎盛实力,所以他必须第一时间控制住这里最重要的人物——周元亨,这样才有一线生机。 周元亨见蛇张着大嘴冲来,就是再怎么有定力也不免惊慌害怕起来,身子倾倒摔在地上,无能为力,双手下意识抬起遮挡。 蛇妖的身子被扯得笔直,在距离周元亨还有半寸的时候就到极限前进不了,猩红的蛇信子在他脸上扫来扫去,就是咬不到,狂怒不已。 徐子炜毕竟是入了上级武者的台阶,虽然相比庄奉仪的打通六条奇经的实力还有一大段的差距,可还不至于就被眼前这一条蛇妖一击就给拦了下来。 只见他张嘴低头,猛咬住了蛇尾,钢牙利齿,竟咬破了刀枪不入的蛇鳞,将刀扔了,双臂肌肉暴起,抱住蛇尾,五指抓入它血肉内,力沉双腿,如锥子一样刺入地面,被拖出了一条长痕,却也最终止住了蛇妖的进攻之势。 沈青一把扯住周元亨的后背,道:“愣着干嘛,还不快跑!”往后一拽,远离了蛇妖。 蛇妖盛怒,双目能喷出火来,道:“碍事的家伙!这么想死那就成全你!”全身妖力膨胀,掉转头去全力袭击徐子炜。 沈青见状大叫道:“你还抱着它干嘛,撒手跑啊!” 徐子炜也想撒手松口,可是实在不能如愿啊,蛇妖的肉反咬住了他,就像是生了根一样,拔之不动,想要像鞭子一样把蛇头甩开,也是力有未逮。 徐子炜不怕死,担心的是他死后周元亨能不能逃过一劫,心里大叫道:“庄大哥,我不信你能败给它,快出来啊!” 脸上一寒,一柄冒着寒霜之气的长剑陡然出现,挡在面前。 庄奉仪在危急关头总算是赶来了,他凝气横剑一斩,将蛇妖的尾巴斩落,探手抓住徐子炜的后领,把他从地上拔了出来,甩了出去,道:“保护好公子!” 蛇妖连忙撤回身子后退,运力将被斩落的尾巴再生,咬牙切齿道:“庄奉仪,一而再的毁我好事!别以为我真的打不过你!” 庄奉仪长剑直指,冷然道:“还有什么本事,尽数使出来吧!” 事已至此,蛇妖索性全力一搏,退去蛇妖形态,化作白脸儿男子,双掌冒着寒气,斜眼笑道:“一个霜剑,一个寒掌,我们俩倒是有些同宗的味道,就来比比看谁的功力更深一层吧!” 他的妖寒之毒是用死人的阴气提炼修成,为此他自身都变得阴盛阳衰了,自信是寒度是比得过庄奉仪的霜剑。 庄奉仪长剑一抖,挽了一个剑花,凝结空中水汽化作冰花,睥睨道:“谁和你这个无耻妖物是同宗,大言不惭,看剑!” 白脸儿男子冷哼道:“一剑梅花,不知是谁大言不惭,吹这么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能一剑将我给杀了!”举掌迎击。 庄奉仪一剑未用老,途中招式变化,本来是直刺的,左手在右手腕上一压,长剑直坠,竟又斜刺而上。 白脸儿男子不以为意,道:“只会搞些花里胡哨的明堂,任你来东来西,刺上还是刺下,我都给你破了!” 双手在空中一抹,一出一退,打出密匝的掌影来,笼罩在前方双手能够及的各处。 如此一来,不论庄奉仪这一剑是朝着什么地方刺来,最终都会碰上他的寒掌。 白脸儿男子的这双肉掌附着了妖力寒气之后,那便有如钢铁一般,更兼掌心寒冰,可冻结所贴之物。 只要庄奉仪的剑与他寒掌相触,定能黏住他的霜剑,那时候兵刃受制,空门大开,便能够轻而易举将其一掌击杀。 寒掌密不透风,连四周的空气都因寒气凝结成霜雪,霎时白脸儿男子的头上便飘起雪来。 白脸儿男子对自己这一招计策很是得意,暗道:“看你如何用一剑来破我这乱影寒墙!一剑梅花,今日就让你名誉扫地。uu看书 .ukanshu ” 庄奉仪见状,果真不敢进攻,途中生生止住了攻势,倒退一步,凝剑而视。 他有这一剑杀人的高名,除了是因为他武功确实高强,对于弱于他的人可以一剑杀之,还因为他能够沉得住气,从来不冒然胡乱的出招。 孙子兵法有言: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也。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 庄奉仪深谙此道,将之灵活运用于对决之中。 每每与人敌对,不急于发动攻势,先创造条件让自己不会被对方打败,也就是躲闪招架和拆招。 这就和白脸儿男子此时所为有些相似,只不过并非主动以守招待敌,他那是以守为攻。 在应对敌人攻击的同时,等待时机,找寻到敌人的致命破绽,然后才出剑,一击即破! 这才是庄奉仪多年以来威名不堕的秘诀所在。 白脸儿男子见庄奉仪退了回去,出掌不停,急冲向前,道:“怎么,堂堂六脉武者,竟然连剑也吓得不敢出了吗?” 其实他心里着急,挨得越久,他妖力维持的时间就越少,必须争分夺秒,让庄奉仪出剑! 可庄奉仪压根儿就不搭理他的冷嘲热讽,他进,我就退,他来打,我就守,总之,没找到你的破绽之前,绝不轻易出手。 说我胆小也好,说我不要脸也罢,我全当没听见。 白脸儿男子攻了几个回合之后,明白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能把时间耗在庄奉仪身上,既然他不打算主动出击,那就逼得他不得不出击不可,转身去对付周元亨。 第12章:内外元丹 却说徐子炜被庄奉仪所救之后,双手和牙齿已经被断尾上的肉死死咬住,脱身不得。想要抱着走却发现这断尾与蛇妖互有感应,落在地上竟抬不起来。 更为不妙的是,这断尾有毒,他的力气渐弱! 周元亨见了,立即捡起地上的刀,上前奋力去砍断尾,想斩烂了再救人。 徐子炜想说,公子你快走,别管我!怎奈嘴动不了,说得叽里咕噜的。 周元亨明白,刀砍动作不停,道:“别说了,此事因我而起,我怎么能临危而退,把你们留置在危险境地。大家一块儿出来的,也要一块儿回去!” 沈青把妹妹送了出去之后又跑回来,看见周元亨在那儿砍个不停,旁边白脸儿男子罩着白雪飘飘与庄奉仪交手。 跑过去拉扯道:“你在这儿干嘛!还不快些走了,这里不是你该留的地方。” 徐子炜也发声,示意让沈青拉周元亨离去。 就在这时候,白脸儿男子掉转身形攻了过来。他心道:“看你这回还能忍着不出手!”攻击周元亨的是虚招,正在的杀招等着庄奉仪呢。 庄奉仪不能让周元亨受伤,抢先一步,挡在身前,手中剑舞作一个光影银盘,与白脸儿男子的掌墙相抵碰撞。 他当然知道对方是打着什么注意,想以寒气黏住自己的剑,偏不让他得逞。 白脸儿男子不可久斗,两个守招刚刚一撞上就立即后撤。跳到左侧又发起突袭,见庄奉仪转剑左侧来守,脖子突然伸长,朝右侧飞去,兵分两路,让他顾头顾不了尾。 沈青在一旁早就看出了白脸儿男子那看似铜墙铁壁的乱影掌墙的一个破绽,只是想多见识一下这个时代武者的战斗方式,看庄奉仪也从容有度,便没有说出。 此刻危在关头,庄奉仪若还不能破了白脸儿男子的掌墙,可没时间同时拦下两头的进攻,他和周元亨此命休已,把身子伏低大声喊道:“快刺他檀中位!” 庄奉仪顿感醍醐灌顶,眼前繁密迅疾的掌影似乎变得缓慢起来,他在众多的出掌顺序之中,找到了那一个破绽,正如沈青所说的,是胸口檀中穴的位置,那个地方最为薄弱! 敌之可胜也的时机来了,庄奉仪出剑,这一次他省去了精妙的刻画梅花的剑式,刺出了极其简单却也极其迅速的一剑。 这一剑从白脸儿男子众多的掌影边缘缝隙中穿过,刺入了他的胸口。 掌墙破了,白脸儿男子伸长咬来的头也顿时一止,口里喷出一股恶血来,还好沈青提前拉着周元亨埋低了身子,堪堪躲过这口毒血。 白脸儿男子死死盯着沈青,怨恨道:“想不到竟然是败在你这个小鬼头的手上!” 庄奉仪准备拔出剑,彻底了结了这蛇妖,这时听他大声喊道:“你们不想救这小鬼头一命吗,莫忘了他可中了我的寒毒!” 此话一出,周元亨立即叫住:“庄叔莫急,先留他一命,听他有何话说。” 白脸儿男子暂得一命,便以沈青之毒作要挟,道:“他中的毒是我的妖丹毒,全天下除了我之外,没人能解。你们不想让他死,就放了我!” 周元亨看着庄奉仪,道:“庄叔,他说的可是真的?” 庄奉仪不置可否,道:“若真是妖丹之毒,世上无解,早晚会沦为妖奴。”说着转过视线,用怜悯的目光看着沈青。 沈青从他眼里除了看见了哀怜,还有杀意,心道:“救不了我就打算在这儿杀了我?” 中了妖丹之毒的,在沦为妖奴期间会承受百般痛苦,当真是生不如死,沦为妖奴后更加丧失人格,行为与妖无异。 庄奉仪也是不想沈青受苦,如真的解不了毒,他会痛下杀手,他愿自己承担罪孽! 庄奉仪的目光越来越凌厉,沈青连忙道:“你们别听他胡说八道,这毒用不着他说我也知道法子。” 白脸儿男子冷哼一声,不以为然道:“我承认你小子有些本事,可解毒法门只有我们妖族知道,你就别充好汉了,还是心疼自己的性命要紧。” 沈青笑道:“你听我说完不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周元亨也是不信,道:“你当真知晓?” 沈青道:“其实解毒的法门有许多。” 白脸儿男子打岔道:“吹吧你就。” 沈青没理他,继续道:“其中最为有效且如今可行的,就是……”他故意停顿,不怀好意地盯着白脸儿男子看。 周元亨问道:“就是什么,你倒是说完啊,这时候还卖什么关子。” 白脸儿男子不屑道:“他是卖关子吗,他是根本不可能知道。” 沈青笑了笑,道:“就是把你的元丹取出来,我吃了自然就没事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白脸儿男子眼角抽搐了一下,一丝的诧异之后迅速恢复如常,道:“我当你会说出什么偏方来呢,我把元丹交给你,你敢吃下去吗?” 周元亨拍了拍沈青的肩膀,叹道:“众所周知,妖怪的元丹是不能吃的,那是它们可用来制敌的法器,你吃了后反而会死得更快。” 沈青本来也是在赌博,他并不确定这个年代的妖怪是否还沿用了以前的修炼体系,确认有元丹的存在的回答后,心里悬着的石头就落下来了。 他伸出食指摇了摇,道:“非也非也,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今日我就好好教教你们。” 白脸儿男子心里慌了,想道:“这小鬼头什么来历,听他的口气难道真的知道我们妖族的不传之秘?不,不可能的,他定然是在装腔作势!” 沈青道:“妖怪修炼有元丹你们都知道,可这元丹因为修炼的法门不同,也有内外之分,你们可知情?” 周元亨望了望庄奉仪,后者也是一脸茫然,摇了摇头,道:“从未听闻有内外元丹之称。” 沈青心里发笑:“这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这年头连个修仙的都没有,你们能知道才叫奇怪了。” 一本正经道:“这外元丹你们应该是见过了,是可以吐出来当做伤人御敌的法宝,这玩意儿是万万吃不得的。可这个内元丹就不同了,这是妖怪他们修为的大成,是关乎他们性命的存在,是以不会轻易暴露。” 周元亨有些怀疑,毕竟这可是从没听人说起过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你是从何处听来的?” 沈青没有接他的话,继续道:“这内元丹是他们一身的修为所化,因此若是能吃了,便能继承他们的全部修为,不过这也有个前提,是你有能力吸收内元丹,否则会被反噬,变得人不人妖不妖的,生不如死。” 说完之后盯着白脸儿男子,道:“龟公,你说我说的对不对?有什么地方说错了,欢迎补充纠正。你方才如此凶险的战斗都没祭出外元丹来辅助,我便赌你是修的内元丹。” 白脸儿男子本就白皙的脸更加苍白了,冷汗直冒,因情绪激动,气血翻涌,身子一软倒了下去,手撑着地面,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们妖族的不传之秘!” 沈青自然不会说出自己是几百年前来的魔教少主,和他们妖族也曾经来往密切,说出来他们也不会相信,心思一转,撒了个谎,道:“其实这都是我从一本书上看到的,本来以为是假的,不过现在看你的表情就知道,这上面写的都是真的。” 周元亨和庄奉仪异口同声问道:“是什么书籍,你在哪儿得到的?” 沈青道:“那本书没有名字,我是从地里刨出来的,很多字都看不清了,恰好这一段记得清清楚楚。” 周元亨追问道:“这本书现在在哪儿?”沈小妹说起过他哥上过私塾,而且父亲也教过他们读书写字,所以不奇怪沈青为何能识字。 沈青眨眼笑了笑道:“上厕所的时候用来擦屁股了。” 周元亨大惊,痛心疾首道:“这种奇书异宝你竟然用来干这种事儿?暴殄天物啊!” 沈青毫不在意,道:“我当时哪里知道啊,又不是故事书,不好看,还不如用了的实惠。”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身为农家子的沈青,要是能看明白那书上说的是什么,那才有古怪。 周元亨扶额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姑且试上一试,成与不成就看沈兄你的造化了。庄大叔将他杀了,取了他的内元丹出来。” 庄奉仪正要拔剑,沈青阻止道:“别,你们难道不知道,妖怪断气之后,一身修为就烟消云散,这元丹也就形同虚无了吗。” 周元亨皱眉摇头道:“说来说去,最后还是不能杀他。唉,头疼。” 沈青道:“我说的是在取出元丹之前不能让他死,等我吃了元丹,将其化为己用之后,还留他干嘛?” 周元亨道:“你知道如何生取内元丹?” 沈青道:“天可怜见,那本书上提了几笔,我恰好记下来了。” 对庄奉仪道:“大叔,你就用你那个什么力量打入他的丹田气海,当感应到了一个最为强烈的反撞对抗,用心去看,如果是一个圆形物状,那就是内元丹了。然后将它一路牵引向上,从他嘴里取出来就好了。他现在受伤这么重,内元丹一定很弱,轻而易举就能取出来。” 沈青说得轻松,但周元亨却知道这其中的颇有难处,对用功之人的控制和神识感应要求极高。 将元炁打入丹田不难,可气海内蕴藏的妖力会自发进行排斥反击,两股不同的力量在体内对撞,自然是对身体大有损伤。 目前白脸儿男子要害中剑,哪还能禁得住这样的折腾,此是一难,要求元炁分寸的掌握极其精细,不可多也不可少。 第二难在于,在白脸儿男子可承受的范围内以最快的时间压制住气海内的妖力,还要再分出一股元炁更深入去探查感知。 要知道,元炁不同于手脚,不是直接与大脑神经相通的。要将元炁抚摸到的物体传回大脑,形成画面,需要武者能打开神识,才能办到。 周元亨面有难色,问道:“庄叔,你有把握吗?” 庄奉仪短暂沉吟后道:“可以一试。” 毕竟关乎沈青的性命,周元亨最后还是要提醒他,道:“如果失败了,你可知道后果,你这毒就再也没人能解了。” 沈青道:“我看了大叔的剑法,我信他有这个实力。” 周元亨点了点头,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好吧,庄叔,看你的了。” 庄奉仪依言而行,将元炁拍入白脸儿男子的丹田。 两股力量立时打斗起来,白脸儿男子感觉腹部有如刀绞、火烤、虫噬……鬼哭狼嚎起来,整张脸汗如雨下,已经没了人色。 很快,庄奉仪的元炁将妖力控制住,白脸儿男子疼痛稍减,却也是奄奄一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周元亨在一旁看得焦急,沈青也是目不转睛,神色肃穆。 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了,眼看白脸儿男子都翻了白眼快要断气了,庄奉仪撤了掌,又立刻将一股温煦的元炁输入他体内,替他疗伤,拉回一条命。 不用问也知道,庄奉仪失败了。 见他神情疲惫,摇了摇头,道:“你说的不对,根本就没有什么内元丹。” 沈青惊惑道:“这不可能!”就算是修炼的体系途径古今有了差别,可身体的结构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 这个年代的武者还是在用借助经脉,还是打通了丹田气海,既然如此,那妖就应该有元丹,这是它们的修为根本! 况且见白脸儿男子惊诧慌张的表情,就已经说明沈青没有说错,可为什么庄奉仪会说没有? 沈青怀疑是庄奉仪自己没找到。 庄奉仪从沈青的眼神中读懂了他的想法,道:“他整个气海内,所有的排斥力都是一样的大小,并没有你说的特别强烈的地方。我已经整个搜了一遍。” 沈青见白脸儿男子有幸灾乐祸的表情,心中一跳,道:“难道真是我猜错了?” 周元亨安慰道:“他总算是还没死,你也就还有救。” 沈青苦笑一声没有说话。 白脸儿男子哈着气笑道:“放心,只有我平安无事,保你活到白首无虞。” 就在这个时候,大家都以为已经死了的老板娘忽然动弹了一下,从喉咙里发出来“咕咕咕”让人不寒而栗的声音。 周元亨惊道:“难道她也是妖不成?” 老板娘的肚子破了,内脏流出来一地,整个人都是泡在血水里面的,因为嘴巴裂了,整张脸看起来格外狰狞恐怖。 她艰难地翻了个身,一手颤巍巍向前伸出,在地上向前爬,嘴里模模糊糊道:“已经够了,够了,就这样结束吧。” 白脸儿男子似乎很怕她,道:“你要干什么?要死赶紧去死啊!” 周元亨不忍直视,别过头去。 庄奉仪叹了一声,想要过去结束她的痛苦,被沈青拦了下来。 沈青认真道:“别去打扰她,她是想自己完成某件事。” 老板娘在地上拖了长长的一条血痕,爬到了白脸儿男子身旁。 白脸儿男子对她现在这样很是恶心,可自己伤得太重了,全身都动不得,只能微弱的骂道:“你要干嘛,滚啊,别靠近我,快去死啊!” 老板娘的身形一顿,眼里似乎流出来泪来,终是停了下来,悲泣道:“这么些年我们做了太多丧尽天良的错事,今天是报应来了。住手了吧,太累了,真的太累了,我们停下来吧。” 说着泪眼婆娑望着白脸儿男子,道:“我们有这个下场,全是咎由自取啊,别再继续错下去了,行吗?” 白脸儿男子似乎察觉到了她想要做什么,恳求道:“别,别,难道你真的忍心看我死在他们手上吗?你也不会死的,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救你的。” 老板娘费力地摇了摇头。 白脸儿男子继续道:“好好,我听你的,这次过后我就停手了,和你一起回乡下,我耕田你织布。到时候我们还会有一个孩子,一家三口永远在一起,我们会有一个你想要的未来啊。” 老板娘道:“我知道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你只是在利用我。可是我不在乎,只要你肯待在我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uu看书 ukanshu做了十多年的梦了,是时候该醒了。” 说着就将手伸到了腹部。 “不!” 白脸儿男子不知从哪儿生出气力来,一下坐了起来,朝着老板娘扑了过去,想要阻止她。 可力到中途就散了,他倒在老板娘的身上,长剑完全刺入,命在顷刻。 老板娘从她的肚子里面掏出来一个血糊糊的肉块,道:“这个,这个,应该就是你们要找的内元丹了,快、快吃下去吧。” 这突如其来的希望,沈青没有丝毫犹豫,一步跨出,从老板娘手里抓起那坨肉块,眼睛一闭就吞了下去。 白脸儿男子断了气,庄奉仪将剑从他身上拔了出来,道:“他死了。” 周元亨忙问沈青,道:“怎么样,及时生效了吗?” 沈青吃下内元丹后,就感觉五脏六腑一阵冰寒,全身被一股力量通透,随后就恢复了正常,想来妖毒应该已经解除了,便道:“还好赶上了,毒已经解了。” 周元亨道:“身体没有其他反应吧,你不是说会被反噬吗?” 沈青道:“这蛇妖的元丹本就有损,又是在濒死的状态下,这内元丹有重大亏损,解了毒之后就剩不了多少修为,我这身体还吃得消。” 白脸儿男子死了,原形毕露退化成了一条青蛇。 老板娘将蛇捧着放在胸上,道:“我们是恶人,做了很多坏事,应该给我们最惨痛的结局才公平。可我还是想求求你们,能不能将我和他埋在一起。” 周元亨点了点头,老板娘毫无遗憾地闭上了眼。 第12章:来日江湖再相会 这一战总算是结束了,没有波及到屋外,除了群艳楼的老板娘和一些嫖客,没有百姓伤亡,损失可谓是很低。 周元亨去照料徐子炜,沈青发现庄奉仪将青蛇从老板娘身上拿了起来背过身去,心中好奇,偷偷去看他要做什么。 却见他正用剑在青蛇的伤口上做雕刻状,顿时明白了,道:“大叔,你这么执着要在伤口上弄一个梅花出来吗?” 庄奉仪作业已完,将青蛇轻轻放了回去,道:“我喜欢梅花。” 沈青无语:“嗯,你喜欢就好。” 蛇妖虽死,但是徐子炜的蛇毒未消,躺在地上脸色发黑,有些蔫蔫然。 周元亨让庄奉仪帮助他将体内的蛇毒用元炁逼了出来,脸色看起来才稍微好一些了。 徐子炜身体刚有好转,就扑通一声半跪在地上,低着头,面带愧色道:“徐子炜学艺不精,险些害公子陷入险境,如非庄大哥及时搭救,已酿成大祸!请公子责罚!” 周元亨将他扶了起来,道:“如果不是你拼死搭救,我已葬身蛇腹,哪儿还能好端端站在这儿。你的牙口没事吧?” 徐子炜摇了摇头,示意无碍。 庄奉仪道:“此事说来错在于我,着了他的道,竟叫他溜了出来。” 沈青从厨房里抱出来一坛子酒,大声道:“事情都过去了,还说来干嘛。刚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现在该是喝酒压惊的时候!” 周元亨笑道:“沈青兄什么时候变得胆小了,需要喝酒压惊。” 沈青道:“不过是找个由头跟你们喝几杯。相逢一场便是缘,何况患难真情,明日过后,相见又是何时?这酒,你们说该不该喝?” 内院雅静,风吹花摇,树叶唱响,本来就是把酒言欢的好地方。 游廊小亭,正对着波光粼粼的水塘,有几片荷叶浮在上头,一两只青蛙睡在其间。 他们在池塘边挖掘了个大坑,将老板娘和青蛇放入其内,淋上了烈酒,焚烧起来。 周元亨解释道:“这是担心沾上了妖血,会起尸变或者生出瘟疫来。” 亭内有一石桌,四人依次而坐,周元亨上首,左右是庄奉仪和徐子炜,沈青坐对面。 酒开封,香气迷人,哗啦啦倒满四个大碗,沈青一一敬过表示感谢。 三巡之后,两个小少年已有些晕乎乎。 沈青此时借着大家都在兴头,站起来拱手恭恭敬敬地挨个敬了庄奉仪和徐子炜一碗,切入正题,道:“庄大叔和徐大哥一身的好武艺,小弟是佩服羡慕得紧啊。” 两人回敬一碗,谦虚道:“粗浅功夫,不值一提。” 沈青又倒满酒,自叹自怜。 周元亨等人都觉得奇怪,喝得好好的,怎么就叹起起来,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妖毒发作了还是内元丹反噬? 沈青摇头道:“小弟只是恨呐,恨自己怎么就没两位前辈一般的功夫,就用不着怕那些坏人了,今后也可以保护小妹。” 周元亨是聪明人,一听就明白就沈青的小心思,他这是想让庄奉仪收他为徒。这是他们江湖中事,自己不便干涉,于是装作醉酒,且看如何发展。 徐子炜是个爽快人,当即道:“你若不嫌弃,可跟着我,以你的聪明才智,几个月定能出师。” 庄奉仪老成持重,否决道:“你很闲散吗,武安司是没事情做了?” 沈青连忙斟酒,道:“庄大叔说的是,徐大哥是当差的,应以职务为重,怎能把时间耗费在小子身上。我何德何能啊!”说着又偷偷叹了一口气。 庄奉仪看在眼里,道:“拜师授徒本就不是能马虎的事,更何况我们公门中人,于此事更有诸多忌讳,不能任意而为。但你也不需失落,看在你与我家公子相识一场,我便指导你几点,能否入门就全在自身的领悟和努力了。” 沈青大喜,心道:“嘿,你这条鱼可算是上钩了。”面上却喜出望外,站起身长揖一礼,道:“庄大叔慷慨!” 你当沈青是真的情到深处想和他们喝酒的吗?不过就是想要造势让庄奉仪传授几点修炼的法门。 他知道,按照江湖规矩,很少会有人随便就指点传授外人武艺,古往今来只如此。但他并不想拜他为师,一来是因为修为不入他眼,二来就是身在公门太不自由。 庄奉仪伸指点在沈青脐下丹田位置,道:“要学武,必须先打通你的丹田,在内构造出气海。” 沈青点了点头,道:“吃下那蛇妖的内元丹后,我气海已初具规模。” 庄奉仪接着道:“嗯,你已经过了初学,接下来便是生力,熟练运用自身内力,习得武艺,便可进入武者一途。” 说着就将手掌放在沈青胸口,传入暖暖内力,道:“能感受到吗,这便是内力了,与元炁和妖力皆有不同。先有内力,方能以力化气,成为上级武者。” 沈青若有所思,心想和修仙的入门之路大同小异,道:“何谓生力?” 庄奉仪道:“万物天生地长,各自有其玄奥法门。抛开花草树木等物不谈,人妖兽等有骨骼肌肉的都能用力,最直观的力气,是外之力,走路、抬手等都是运用的外之力。生力则是能突破肉体的限制,找到并化用内之力,俗称内力。” 捏住石桌的一角将其掰断,又握在手中,掌开后已经化为齑粉,演示完后继续道:“力气只是蛮力,内力更加玄妙,瞧,这便是搬运内力才能做到的。而我们学习武功招式,则是能最大限度的发挥出内力。” 沈青心道:“当年天地灵气旺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自然而然就忽略了自身本来的力量。也不知是哪位天纵奇才,竟叫他摸索出这样一条隐蔽小径,着实不易啊。” 又问道:“何为元炁,与内力有何分别?” 庄奉仪继续道:“元炁是生命之力,是我们一切力量的根本,不论是精神、心神还是内外之力都是它的化身。” 沈青道:“那要如何才能直接使用元炁?” 庄奉仪道:“需要开蒙,即是更加深入挖掘你的身体,去摸索、探查到最为深处的那股支撑生命的原始力量。善加运用内力,则能打通门路,将元炁引出。” 经过一番的讲解之后,沈青了解到了这个年代的修炼体系。 普通人是初学打通气海,尔后生力掌握内力,此后就踏进下级武者的大门;内力、元炁的运用和灵气一样,都是需要走经脉运转。 下级武者用内力连通正经十二脉,尔后开蒙见识元炁,则能顺利引出元炁,进入上级武者的台阶。 上级武者需将元炁贯通奇经八脉,则有机会打破身体的桎梏,登入凡界。 凡界皆为大宗师级别,其中更加具体的庄奉仪就不太清楚了。 这生力一关极为不易,如无外人指点,通过正确的功法去修炼,寻找内力便如大海捞针一般。 沈青虽有气海却空荡荡,形同虚设,又问道:“请问内力该如何修炼?” 受限于师门,庄奉仪不能将修炼内力的心法传授于沈青,于是他想出了一个更为直接的办法。 庄奉仪道:“我会将我的内力打入你丹田内,你自行控制贮存,然后化为己用。每日去感受它、熟悉它,久而久之,自然便能引出自己的内力来。” 这个叫“抛砖引玉”,是修炼功法发展尚不成熟的时候,师傅引导徒弟入门生力的老办法,颇为费时费力。 话罢,将食指在沈青丹田处处迅猛一点,将内力灌注其中。 沈青只觉得腹部突然一阵膨胀感,随后就是一股热流流入,气海渐满。他连忙收摄心神,将这外来的内力锁在气海,慢慢化用。 传功已毕,庄奉仪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气海的拓深需要勤加修炼。你有今日这份机遇,日后有机会寻个开明师傅,学正统的内功心法和武艺的时候也能事半功倍。” 这一点内力虽说不多,可也将沈青带入了武者的大门,今后能走到哪一步,就是自己的本领了。 庄奉仪教过之后,徐子炜也传授了一些修炼秘法,有助于沈青能更快掌握内力的运用,至于武学招式,时间有限也就匆匆略过。 有了妖元丹的辅助,沈青很快就把庄奉仪的内力存入气海,试着去运转,看书.uuanshu.om流通之处,力量大增。 现在的他,战斗力和一个成年人差不多了。 一一谢过后,四人又喝了几轮酒便去二楼找房间歇息去了。 至于沈小妹,一早就交给捕快照顾了。 天明后,处理完了蛇妖和老板娘焚烧后的尸骨,众人回了县衙门。 周元亨派人彻底清查了群艳楼以及县内所有的相关营业场所,将被逼迫、从人贩子处买来的人都释放,并从发放从店里面查抄得来的赔偿金。 命人对人贩子头头中年胖子进行严刑拷打,希望能从其口中审问出其余被拐孩童的下落,将寻找一事交给了县官,责令他必须将人找回,否则革职查办。 这虽然已经是越俎代庖来管理吏部的事情,但周元亨说出来的话,县官不敢质疑。 把一切后续的事情处理完了,也就到了该分别的时候了。 周元亨也出来得太久了,又发生了这样的意外,庄奉仪一直在催促他快些启程。 分别在即,周元亨对沈青道:“今后若是不甘寂寞,走入了江湖,遇上解决不了的事,可来武安司找我,随时欢迎。” 沈青拱手打趣道:“难道一定要有事才能来吗?我若是一辈子顺风顺水平安喜乐,岂不是永不相见了。” 周元亨失笑道:“这倒是我的口误了,有我在的一天,武安司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 沈青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来日江湖再相会!” 周元亨三人同声道:“江湖再会!” 两辆马车分道而驰,各自远去。 第13章:来日江湖再相会 这一战总算是结束了,没有波及到屋外,除了群艳楼的老板娘和一些嫖客,没有百姓伤亡,损失可谓是很低。 周元亨去照料徐子炜,沈青发现庄奉仪将青蛇从老板娘身上拿了起来背过身去,心中好奇,偷偷去看他要做什么。 却见他正用剑在青蛇的伤口上做雕刻状,顿时明白了,道:“大叔,你这么执着要在伤口上弄一个梅花出来吗?” 庄奉仪作业已完,将青蛇轻轻放了回去,道:“我喜欢梅花。” 沈青无语:“嗯,你喜欢就好。” 蛇妖虽死,但是徐子炜的蛇毒未消,躺在地上脸色发黑,有些蔫蔫然。 周元亨让庄奉仪帮助他将体内的蛇毒用元炁逼了出来,脸色看起来才稍微好一些了。 徐子炜身体刚有好转,就扑通一声半跪在地上,低着头,面带愧色道:“徐子炜学艺不精,险些害公子陷入险境,如非庄大哥及时搭救,已酿成大祸!请公子责罚!” 周元亨将他扶了起来,道:“如果不是你拼死搭救,我已葬身蛇腹,哪儿还能好端端站在这儿。你的牙口没事吧?” 徐子炜摇了摇头,示意无碍。 庄奉仪道:“此事说来错在于我,着了他的道,竟叫他溜了出来。” 沈青从厨房里抱出来一坛子酒,大声道:“事情都过去了,还说来干嘛。刚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现在该是喝酒压惊的时候!” 周元亨笑道:“沈青兄什么时候变得胆小了,需要喝酒压惊。” 沈青道:“不过是找个由头跟你们喝几杯。相逢一场便是缘,何况患难真情,明日过后,相见又是何时?这酒,你们说该不该喝?” 内院雅静,风吹花摇,树叶唱响,本来就是把酒言欢的好地方。 游廊小亭,正对着波光粼粼的水塘,有几片荷叶浮在上头,一两只青蛙睡在其间。 他们在池塘边挖掘了个大坑,将老板娘和青蛇放入其内,淋上了烈酒,焚烧起来。 周元亨解释道:“这是担心沾上了妖血,会起尸变或者生出瘟疫来。” 亭内有一石桌,四人依次而坐,周元亨上首,左右是庄奉仪和徐子炜,沈青坐对面。 酒开封,香气迷人,哗啦啦倒满四个大碗,沈青一一敬过表示感谢。 三巡之后,两个小少年已有些晕乎乎。 此时,周元亨突然道:“沈兄,你挖出来的那卷竹简,除了内外元丹外,可还记载了其他秘闻纪要?” 沈青歪头眯眼,打了个酒嗝儿,道:“好久之前的事了,如果不是今天亲眼见到了妖怪,我还记不得呢。这上面大多记载妖物的趣事儿,例如什么刚出世的妖兽,见不得光,常于夜间活动;又或者人间有用炮竹、烧药草驱兽等。” 这说的都是众所皆知的事情。 周元亨又问道:“那这卷竹简你可是放在家中?” 沈青失笑道:“周兄你喝醉啦,忘了我将它用来干什么啦?” 酒席之间,不便说污秽之事。 周元亨拍了拍额头,道:“哎呀,瞧我这记性,倒给忘记了。实在是可惜、可惜啊。沈兄你得自罚一杯。” 又喝了几轮,大家都没了隔阂,逸兴遄飞。 沈青此时借着大家都在兴头,站起来拱手恭恭敬敬地挨个敬了庄奉仪和徐子炜一碗,切入正题,道:“庄大叔和徐大哥一身的好武艺,小弟是佩服羡慕得紧啊。” 两人回敬一碗,谦虚道:“粗浅功夫,不值一提。” 沈青又倒满酒,自叹自怜。 周元亨等人都觉得奇怪,喝得好好的,怎么就叹起起来,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妖毒发作了还是内元丹反噬? 沈青摇头道:“小弟只是恨呐,恨自己怎么就没两位前辈一般的功夫,就用不着怕那些坏人了,今后也可以保护小妹。” 周元亨是聪明人,一听就明白就沈青的小心思,他这是想让庄奉仪收他为徒。这是他们江湖中事,自己不便干涉,于是装作醉酒,且看如何发展。 徐子炜是个爽快人,当即道:“你若不嫌弃,可跟着我,以你的聪明才智,几个月定能出师。” 庄奉仪老成持重,否决道:“你很闲散吗,武安司是没事情做了?” 沈青连忙斟酒,道:“庄大叔说的是,徐大哥是当差的,应以职务为重,怎能把时间耗费在小子身上。我何德何能啊!”说着又偷偷叹了一口气。 庄奉仪看在眼里,道:“拜师授徒本就不是能马虎的事,更何况我们公门中人,于此事更有诸多忌讳,不能任意而为。但你也不需失落,看在你与我家公子相识一场,我便指导你几点,能否入门就全在自身的领悟和努力了。” 沈青大喜,心道:“嘿,你这条鱼可算是上钩了。”面上却喜出望外,站起身长揖一礼,道:“庄大叔慷慨!” 你当沈青是真的情到深处想和他们喝酒的吗?不过就是想要造势让庄奉仪传授几点修炼的法门。 他知道,按照江湖规矩,很少会有人随便就指点传授外人武艺,古往今来只如此。但他并不想拜他为师,一来是因为修为不入他眼,二来就是身在公门太不自由。 庄奉仪伸指点在沈青脐下丹田位置,道:“要学武,必须先打通你的丹田,在内构造出气海。” 沈青点了点头,道:“吃下那蛇妖的内元丹后,我气海已初具规模。” 庄奉仪接着道:“嗯,你已经过了初学,接下来便是生力,熟练运用自身内力,习得武艺,便可进入武者一途。” 说着就将手掌放在沈青胸口,传入暖暖内力,道:“能感受到吗,这便是内力了,与元炁和妖力皆有不同。先有内力,方能以力化气,成为上级武者。” 沈青若有所思,心想和修仙的入门之路大同小异,道:“何谓生力?” 庄奉仪道:“万物天生地长,各自有其玄奥法门。抛开花草树木等物不谈,人妖兽等有骨骼肌肉的都能用力,最直观的力气,是外之力,走路、抬手等都是运用的外之力。生力则是能突破肉体的限制,找到并化用内之力,俗称内力。” 捏住石桌的一角将其掰断,又握在手中,掌开后已经化为齑粉,演示完后继续道:“力气只是蛮力,内力更加玄妙,瞧,这便是搬运内力才能做到的。而我们学习武功招式,则是能最大限度的发挥出内力。” 沈青心道:“当年天地灵气旺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自然而然就忽略了自身本来的力量。也不知是哪位天纵奇才,竟叫他摸索出这样一条隐蔽小径,着实不易啊。” 又问道:“何为元炁,与内力有何分别?” 庄奉仪继续道:“元炁是生命之力,是我们一切力量的根本,不论是精神、心神还是内外之力都是它的化身。” 沈青道:“那要如何才能直接使用元炁?” 庄奉仪道:“需要开蒙,即是更加深入挖掘你的身体,去摸索、探查到最为深处的那股支撑生命的原始力量。善加运用内力,则能打通门路,将元炁引出。” 经过一番的讲解之后,沈青了解到了这个年代的修炼体系。 普通人是初学打通气海,尔后生力掌握内力,此后就踏进下级武者的大门;内力、元炁的运用和灵气一样,都是需要走经脉运转。 下级武者用内力连通正经十二脉,尔后开蒙见识元炁,则能顺利引出元炁,进入上级武者的台阶。 上级武者需将元炁贯通奇经八脉,则有机会打破身体的桎梏,登入凡界。 凡界皆为大宗师级别,其中更加具体的庄奉仪就不太清楚了。 这生力一关极为不易,如无外人指点,通过正确的功法去修炼,寻找内力便如大海捞针一般。 沈青虽有气海却空荡荡,形同虚设,又问道:“请问内力该如何修炼?” 受限于师门,庄奉仪不能将修炼内力的心法传授于沈青,于是他想出了一个更为直接的办法。 庄奉仪道:“我会将我的内力打入你丹田内,你自行控制贮存,然后化为己用。每日去感受它、熟悉它,久而久之,自然便能引出自己的内力来。” 这个叫“抛砖引玉”,是修炼功法发展尚不成熟的时候,师傅引导徒弟入门生力的老办法,颇为费时费力。 话罢,将食指在沈青丹田处处迅猛一点,将内力灌注其中。 沈青只觉得腹部突然一阵膨胀感,随后就是一股热流流入,气海渐满。他连忙收摄心神,将这外来的内力锁在气海,慢慢化用。 传功已毕,庄奉仪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气海的拓深需要勤加修炼。你有今日这份机遇,日后有机会寻个开明师傅,学正统的内功心法和武艺的时候也能事半功倍。” 这一点内力虽说不多,可也将沈青带入了武者的大门,今后能走到哪一步,就是自己的本领了。 庄奉仪教过之后,徐子炜也传授了一些修炼秘法,有助于沈青能更快掌握内力的运用,至于武学招式,时间有限也就匆匆略过。 有了妖元丹的辅助,沈青很快就把庄奉仪的内力存入气海,试着去运转,uu看书ww.uukanshu.co 流通之处,力量大增。 现在的他,战斗力和一个成年人差不多了。 一一谢过后,四人又喝了几轮酒便去二楼找房间歇息去了。 至于沈小妹,一早就交给捕快照顾了。 天明后,处理完了蛇妖和老板娘焚烧后的尸骨,众人回了县衙门。 周元亨派人彻底清查了群艳楼以及县内所有的相关营业场所,将被逼迫、从人贩子处买来的人都释放,并从发放从店里面查抄得来的赔偿金。 命人对人贩子头头中年胖子进行严刑拷打,希望能从其口中审问出其余被拐孩童的下落,将寻找一事交给了县官,责令他必须将人找回,否则革职查办。 这虽然已经是越俎代庖来管理吏部的事情,但周元亨说出来的话,县官不敢质疑。 把一切后续的事情处理完了,也就到了该分别的时候了。 周元亨也出来得太久了,又发生了这样的意外,庄奉仪一直在催促他快些启程。 分别在即,周元亨对沈青道:“今后若是不甘寂寞,走入了江湖,遇上解决不了的事,可来武安司找我,随时欢迎。” 沈青拱手打趣道:“难道一定要有事才能来吗?我若是一辈子顺风顺水平安喜乐,岂不是永不相见了。” 周元亨失笑道:“这倒是我的口误了,有我在的一天,武安司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 沈青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来日江湖再相会!” 周元亨三人同声道:“江湖再会!” 两辆马车分道而驰,各自远去。 第14章:习武练剑 送沈青他们回去的是衙门中的捕快,周元亨要求的。 一路之上,沈小妹显得兴致勃勃,她是头一次坐马车,东看看西摸摸,把头伸出窗格子,好不快活。 沈青则盘腿打坐,熟练庄奉仪送给他的那一团内力。 回到家乡后,引来大堆人围观,有人火速跑去报告给在沈父沈母。 两人自打沈青兄妹走丢之后,白天四野地寻找,晚上也没睡个囫囵觉,人都瘦了一大圈。 听到官差送人回来了,连鞋子也没来得及穿就跑了出来。 喜极而泣,拉着捕快一定要给他磕头感谢,让他在家里面多逗留几日,要好好报答感谢。 捕快也知道自己没什么功劳,生受不起,逃难一般赶车走了。 沈青回到家的第一天就主动要求不能断了学业,得及时去先生那儿把这些天漏掉的补起来。 他从学馆偷了先生的一卷看起来老旧的竹简,带回家中后将其拆掉,选了几块字数不多的,用刀将上面的字刮去,重新写了。 总共借用了四块竹片,东拉西扯写了一些不关联的内容,无非就是他在周元亨面前提及过的。 写完之后就扔到床底下吃灰尘。 第一年,沈青过得普普通通,表现得和被绑之前一样。 他白天不去私塾的时候在田里帮活,晚上就打坐练功。 某天,他忽然发现自己房间内的东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露出了狡黠的笑容,点燃一支蜡烛,趴在床底下去照耀。 一年前自己扔在下面的四块竹片果真不见了。 他知道,周元亨派来监视调查他的人总算是走了。 第二年里,他便要认认真真的修炼武艺了。 早在第一年的时候他就通过日夜的熟悉、调运内力,捉摸到了身体内属于自己的内力,之后就是不断的沉淀、积累内力,拓宽自己的内海。 没有功法和灵丹妙药辅助的他,要让内力深厚起来,只有日夜积累这一条路径。 练武是一件费力的事情,需要补充大量的营养食物。 沈青家里面并不富裕,每年交了租之后剩不了多少余粮,除了要养活六口人(上面还有沈母双亲)之外,还要给私塾先生送束脩。 身体要强壮起来,吃这方面就绝对不能亏损。 于是乎,沈青瞒着父母,偷偷把学退了。 送给老师的束脩自己私吞,在本该去私塾上学的时间就上山采药自配药膳,下河里面捉鱼来改善伙食。 长此以往,他的个头也慢慢长高了,营养跟上之后,也不是面黄肌瘦了。 当然他也不会自己吃独食,隔三差五也会带鱼或者野兔回去。 生力以后,他发现单单有内力只不过是个气力比常人大的莽夫罢了。 正如庄奉仪所说,需要配以武技,才能真正发挥出内力的作用,两者是相辅相成。 沈青对武技知道的并不多,上一世是修仙的世界,大行其道的都是各种玄妙功法,威力和使用效果都大大强于武功招数。 别人口诀一念,随手一扔就是一个大火球,你每天汗如雨下勤修拳法,打得一手好拳,结果临敌的时候还是一样扔个大火球。 既然结果相同,那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修炼武技。 沈青搜肠刮肚,东拼西凑想出了一套剑法,总共有十一式。 但这十一式都极为普通,无非就是撩、拨、刺、砍、挑等,没有出奇制胜的杀招。 如遇上寻常人,他倒是可以用这十一式来轻松应对,可若碰上了也习武的,那他这几招几式就没多大用场了。 为了想出一个杀手锏,沈青可谓是茶不思饭不想,夜不能寐。 这一天,他照往常一样去山里面打猎,恰巧目睹了一场毒蛇狩猎。 竹叶青蛇灵巧迅捷,身形弯曲,既能腾挪闪避,也能攻其不备,一击即中。 更有两颗致命毒牙,一旦咬中猎物,胜负即见分晓。 沈青观看之后大受启发,心道:“我吃了蛇妖的内元丹,按理说来也可以修炼出蛇毒。” 经过长时间的摸索,挖空心思自创出了第十二式,因是参照竹叶青蛇猎而来,取名青竹蛇儿口,此剑法便称作青竹十一式。 这第十二式是奇招、杀招,不可与人说。 他用轻巧坚韧的小竹枝做剑,契合青竹剑法的快、巧、韧,每日于村头的大槐树下练剑。此地颇为空旷,平日少有人来。 这一日,沈青吃饱之后将内力运转一个周天,算是热身了。 将插在地上的有他半人高的竹枝拔起,运用着内力练起了剑法。 有一青年从村外走来,看见有人耍剑,双眉一挑,走近站在一旁,驻足抱胸观看。 青竹十一式没有什么繁复的变化,出招讲究的是快准狠,因此招式十分简单。uu看书.uknhu.co 剑式的错乱搭配和连贯,沈青练得还不太熟,看起来很拙劣。 一套练完了,正预备在重头来一遍,旁边那青年拍起了掌,笑道:“小子,你是哪家的小孩儿,从哪儿学来的这三脚猫的功夫啊。” 沈青看他一眼,面有富态,双眼神气十足,穿着白色劲装紧服,江湖汉子打扮,胸口绣了白云青鸟,又有一丝文雅;腰旁挂着一柄精致好看的剑,红色的流苏剑穗上还坠了一颗明珠。 晓得这是富家的公子,记忆中没此人的印象,只道是路过的,因不喜欢他的态度,不予理睬。 那青年见他没搭理自己,看自己那一眼中流露出来的也是不屑一顾,心中有了怒气,心道:“好啊,本少爷和你说话,竟敢不理不睬不当回事儿,看我不教训教训你。” 走上前,道:“你师傅教得不高明,这几招几式平平无奇,不如让我指点指点你,让你更上一层楼。” 沈青看也不看他一眼,道:“多谢了,不劳您大驾。我可没师傅,就是胡乱耍着玩儿的。”左手握住右手手腕,直刺出一剑,隐隐有破空声了。 青年道:“呵,你不愿说出师名我也能理解,学成这样,说出来也是辱了你师傅的名头。”说着把胸膛挺了起来,十分自豪道:“你可知道本少爷的师门是何处。” 沈青简直不想搭理这个人,一边摆架剑式,一边随口答道:“不知道。” 青年提高音量道:“青城剑派!” 沈青没听过,敷衍道:“哦哦哦,好厉害啊。那你可以走了吗?” 第15章:村头斗剑 这个态度让青年恨得直咬牙,面上却不显露出来,道:“你一个人练功有什么劲,需得有人在旁替你喂招,这样才能步步进深。” 沈青停了下来,看着他道:“说来说去,你是一定要和我打了?” 青年倒没想到这人竟然这般直接,不过自己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能和一个乡巴佬打架,道:“不是和你打,这叫做切磋武艺,也是一种指导,懂吗?你师傅没教过你吗,习武最重要的就是与人过手交流,这样才能找到自己的薄弱之处。像你方才那样练,一百年下来也没效果。” 沈青挥了挥手,道:“行了,说那么多废话,要打就来打,打完赶紧走,别来烦我。” 他能看得出这个青年不是什么坏人,只是有些骄纵惯了,学了些功夫后虚荣心作祟,想要在人前显露。 青年笑了笑,取下自己的配剑扔给沈青,道:“我是青城派高徒,与人切磋岂能占了兵刃之利,传扬出去不是丢了师门的名声。把你的竹条给我,你用我的剑。” 沈青接过,将剑从雕刻景致的剑鞘中拔出来,寒光亮眼,剑身轻薄,剑柄也不厚重,拿在手中轻巧得很,心中有些喜爱。 这剑鞘看起来也值当一些银子,卖了的话可够家里好好吃上一整年了。 想到此处,便生出要据为己有的想法。 脑瓜子一转,想了个主意,道:“你用竹剑、我用利剑,打架哦不,是切磋过程中难免碰撞,你的利剑倒不怕,可我这竹剑不就断了吗。” 说着将手中的竹条放在胸前,情意绵绵地抚摸,眼神中满是喜欢,又道:“这竹剑可是我花了好大的心思,在竹林里寻了三天才找到这么一根合心意的。随后又是打磨、烘烤,才有了如今竹剑。这些岁月它每日陪着我,我已当它是我的知心好友。我可舍不得把它坏了。” 青年皱眉,心道:“这小子不会是个傻子吧?把一把破竹条当成宝贝?”环顾左右,最后盯上了那颗大槐树,道:“既然这样,那不用你的宝贝竹剑,我去折一根树枝。” 沈青闻后装作大惊,立马张开双臂挡在树前,道:“这更加不可了,这棵树活了几百年了,是我们村里面的风水树,不能让人损失一枝一叶的。” 青年挠了挠脑袋,问道:“这槐树什么时候成了风水树?我怎么不知道?” 沈青听他如是说,心道:“原来他也是这村儿的。谢家村里这么有钱的,只有里长谢尚了,看来是他家的公子了。” 心里面生出了主意,道:“前年里长谢老爷从城里请了个阴阳先生,是他看过之后说的。这树不仅仅是我们村的风水树,更是谢老爷家的财源树、人丁树。” 伸手指了指背后那枝繁叶茂碧绿葱葱的有三人合抱粗细的大槐树,道:“瞧见没,这上面的一枝一叶都是我们村儿和谢老爷的财富和人口呢。也就是说,我们全村儿的人的性命都在上头挂着。你要是动了,哪家丢钱了、死人了,就要赖你!你能赔得起?” 青年瞧他说得头头是道,一本正经,又见槐树前确实打了一圈木桩,用红线绳拦了起来,线上还挂着许多的红纸条。 他心道:“没想到我离家这么多年,家乡发生了这么多的变化,当年半死不活的树而今都亭亭如盖了。师傅说过,万物有灵,这枯树回春,可是吉兆。爹也不会请一个昏庸的阴阳先生,可能真如他所说,这重生的槐树成了风水树,掌管着我们家的人丁财富,那可万万损坏不得。” 想到此处心有余悸,还好自己没有冲动。 这青年是里长谢尚家的少爷,名字叫谢观童,十岁时候拜入青城山习练武功,转眼十年过去,艺成而归。 沈青看他果真信了自己的胡说,还在那儿合十拜树呢,闭着眼睛指不定还在祷告,在心中偷笑:“谢家家门不幸啊,养出来一个笨蛋,随口编的瞎话也给忽悠住了。” 他却不知道,自己这随口一说,竟是一语成谶。 村里面将这槐树围起来,单纯只是因为它是一颗古树,平日里也有人来此祈福。 谢观童祈愿完毕,道:“幸好你及时对我说了,否则我可就闯下大祸了。” 沈青拍着胸脯道:“身为谢家村的一份子,保护谢家村的一草一木都是我的职责!” 谢观童左右看了看,附近也没有什么可用的,便道:“那好,我就空手对你的剑法。” 沈青作出惊吓状,摇头道:“那不行那不行的,这刀剑无眼,你一双肉掌我可不敢对你下手。把你伤到了,我家可没钱赔。” 谢观童道:“不要你赔。再说了,凭你那一眼望穿的几招几式,能伤我分毫,那我这十年的剑都白学了。” 不论谢观童怎么说,沈青就是不同意。 谢观童无奈,伸出手道:“那你就别用我的剑,用你自己的竹剑,这你该放心了吧。” 这到手的剑,哪有还回去的道理。 沈青依然有说辞,道:“不行,你是鼎鼎有名的青城派的高徒,手脚功夫都是极佳的。我呢,不过是一个穷家小子,胡乱学来几手叫不出名字的功夫。本来就大大不如公子你了,还不在兵刃上面占点便宜,只怕不是一招就落败了。哪里还谈得上切磋二字。难道公子你只是为了来欺负我这个无名小子的吗?” 用惊慌害怕无辜的眼神看着谢观童。 谢观童听他言语中对自己有了敬意,心里面欢喜,已不打算借着切磋之名教训他了,便道:“说来也是,我堂堂青城派的弟子,哪能和你一般计较,那就算了吧。我回家去。” 沈青又不干了,道:“可公子你不是才说了要与我切磋指导剑术的吗?怎么这就不愿意了,青城派的弟子应该不会出尔反尔吧?” 谢观童恼了,道:“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你到底想干嘛!存心找我的麻烦不是?” 沈青连连摆手,道:“我哪儿敢啊,我就是再怎么有眼无珠,也识得出公子爷您的威风凛凛啊。公子先前说要指导我,我是受宠若惊,还以为公子是在拿我耍戏呢,是以态度有些不好,我在这儿跟公子道歉了。” 鞠了一躬,又继续道:“公子是名师高徒、武艺高强,小子能得公子指点一二,这拙劣剑法也能蓬荜生辉了。还望公子不计前嫌能与小子切磋切磋,斧正劣技。” 谢观童被吹捧得飘飘然,道:“那你说,该怎么切磋才是。” 沈青道:“还以公子说的为是,我用公子的剑,公子用我的竹剑。“ 谢观童道:“哦?你不怕你宝贝竹剑断掉啦?” 沈青道:“我这竹剑能得公子使用,已是它的福分啦。就算不幸夭折,想必公子也不是小气的人,会赔一把剑给小人的。我听说江湖上有名的侠士,都是豪气干云,出手阔绰呢,公子也是吧。” 说到这份儿上,谢观童还能自己打自己脸吗? 反正这把剑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用了这许多年了,也该换一把了,便点头道:“那是自然,用坏了你的竹剑,我就把我的配剑赔给你吧。” 沈青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拱手道:“那就多谢公子赏赐了。” 将竹条递了过去,把剑鞘放在地上,舞了几手剑试试手感。 谢观童接过竹条,摆了个架势,道:“你出剑吧。” 练剑多时,沈青也想实战一场,看看自己拼凑起来的这套剑法威力到底如何,这谢观童看起来就是个不错的试招对象。 至于这第十二式杀招,今天肯定是不会露手的。 他还没掌控好火候,只怕一不小心就闹出人命,那时候就不好玩儿了。 斜剑向下,是第一式起手式,沈青道:“公子,当心啦!” 脚步踏前,向上一挑,按部就班地使出第二式。 这一招中规中矩,速度也不太快,谢观童睥睨一笑,道:“不行,起剑偏了,肩要再往下,多用手腕的劲,速度应再快些。” 竹条向下打在剑身,因意在指教,手中并未使太大的力,否则直接就将沈青的剑打脱手了。 沈青道:“多谢公子指点,那再瞧瞧这一招如何。” 左手手掌抵住剑柄,手臂伸直往前一送,这是第三式直刺,速度已变得迅疾起来。 谢观童赞了一声,道:“这一剑使得不错,可惜太单调了些,毫无破解难度,速度再快个几十倍,倒是能弥补这个缺点。”抬肩提肘,竹条一头斜下往外拨,道:“还有后招没?” 沈青道:“后面当然接着第四式啦。” 谢观童记得第四式是横斩,此时他的竹条已经将剑拨到身外,不禁感到好笑,道:“不知变通,这当口你要与我比拼气力?” 只见沈青右手往前,留出一部分剑柄,左手握上,看模样确实是要奋力横斩了。 岂料他由第四式陡然转变为第二式,双手握着剑柄,顺者竹条向上急挑。 谢观童受了欺骗,使的是拦招,使力的方向在左,压不住由下挑上的剑。 那剑堪堪朝着自己手指削来,他打了个寒颤,慌忙把剑松了。 心念电转,竹条若是落地,自己岂不是输给这小子了? 他可受不得这个屈辱,十年练剑,竟在乡野间败给一无名小子,而且还是用的低级剑法。 左手成掌打中沈青肩膀,逼他退后几步,解了削断手指的危机,右手迅速落下抓住了竹条,向上一挑,与利剑相贴,手腕一转,把剑从沈青手中卷落。 单纯从比剑来说,其实是谢观童败了。uu看书uukanshu.cm 沈青看他双目有些恼羞成怒,怕坏了事,连忙恭维道:“公子不愧是师出名门,随便就破了我的招数。唉,本来我还想出奇制胜,谁知还是被公子识破了。小弟对公子是心悦诚服!” 把剑捡了起来,道:“公子,咱们继续吧。” 谢观童不好发作脾气了,心道:“这小子有些名堂,我不可大意了。”道:“来吧。” 沈青斜上“唰唰”刺出左右两剑,谢观童竹条一打,将准头打偏了,踏步向前,刺他双肩。 沈青转步扭身,躲了过去,青竹剑法一次使出,谢观童一一指点不足之处。 完毕,谢观童竹条抽打在他手上,又一次打落手中剑,道:“可以了,我要回家去了。” 沈青摸了摸被打的手背,道:“多谢公子了,公子请吧。” 谢观童把竹剑拿给他,伸出手,道:“拿来。” 沈青道:“什么啊?” 谢观童道:“我的剑啊。” 沈青道:“公子不是赏给我了吗?” 谢观童道:“你的竹剑不也没打断吗,我也用不着赔了。” 沈青看了看竹条,道:“这竹剑没断吗?公子你看错了,这儿有条缝儿。”手上一用力,内力将竹条崩断,道:“你看,这不就坏了,公子真是神功盖世,” 谢观童此刻晓得是遇到无赖了,不过自己话也说出去了,道:“算了,不想和你过多纠缠。”走了。 沈青拿着剑,依照着谢观童指出的问题,自个儿又练了几遍,等到西河落日,这才回去。 第16章:厄难在临 谢观童在村里面只待了一年的时间,却给村里招致了毁灭性的灾难,那是在他离村回到青城山后第二个月发生的事情。 沈青已经熟练了自创的青竹十一式,招式的错乱搭配已经融会贯通能够灵活运用,行云流水浑如一招。 他刺剑的速度已经看不见剑影了,这当然功归于日夜不辍的刺剑和挥剑。 村口大槐树前的木桩,每一个根上面都留下了他练剑的痕迹。 沈青手执利剑站在树下,当风吹过,把树叶从槐树枝上带走。 他的剑已刺出,一瞬间已将青竹十一式全部用完。 风一片叶子也没能带走,全被沈青的剑留了下来。 上个月,他已经运内力连通了十二正经中的手太阴肺经和手太阳小肠经,是二脉的下级武者。 这段时间,不仅仅是他个人,家里面的整体情况也有所好转。 在他的帮助下,沈父也掌握了狩猎的技巧,农闲时候可以去山中打猎,补足家用也是够了。 沈母在家也会做一些手工艺品,赶集的时候让沈父背着到市场上去卖。 半年前沈母的双亲也相继去世了,家里面的负担减轻了许多。 这一切的变化,都加深了沈青踏往江湖的念头。 他已经决定,过了年之后,就离开村子。 已经立秋,民间对秋天前几天有个别致的称呼,叫做秋老虎,是比夏季还有炎热的时候。 夜里,沈青一家用过了饭,在门口纳凉。 门前靠近樟树的地方搭建了一个小凉棚,是沈青用选剩下的青竹做的,棚子上缠绕的是爬山虎和葡萄藤,葡萄已经成熟了,绿从中吊着沉甸甸的黑珍珠。 凉棚下有一个秋千,沈青坐在上面,沈小妹也在上面,抬头一张嘴,就能吃到葡萄,酸酸甜甜,很是解渴。 沈小妹趴在沈青的膝盖上,让他给自己扇扇子。 沈父把屋子里用竹片编织而成的凉床搬了出来,到井边汲了两桶水,淋在凉床上面,然后脱了衣服,心满意足地躺上去。 沈母把从中午就放在井水中冰着的西瓜切成了八份,盛在盘子里端出来,道:“来,吃西瓜了。” 沈小妹最积极了,欢呼一声,坐直了身子,从秋千上跳下,迎向沈母。 她先是拿一块西瓜给躺在湿答答的凉席上一动不动的父亲,然后又给了坐在秋千上看起来像发呆的哥哥。 最后沈母递给她最中心的一块西瓜。 沈小妹大口吃着清甜的西瓜,望着沈青,道:“哥,你在想什么呀?” 沈青道:“我在想,再过几年你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 沈小妹脸一下就红了,把头一扭,扑倒沈父沈青,道:“爹,你看哥,他欺负我!” 沈父道:“青儿,说起来,你也差不多到了该成家的时候了,是时候要把这件事提上日程了。” 沈青已经十七岁了,在那个时候,十七岁就娶妻生子的极为平常。 成家立业,成家立业,只有成了家,有女人在背后帮衬照顾,男人才能把事业立起来。 沈青这几年在吃上面从没亏待过自己,已经长得高高大大,经常练武的原因,整个人看起来都精神气十足。 他长得虽然不清秀帅气,皮肤也不白皙,可浑身都散发着一种雄壮的男子汉气息,叫人一看见他心里面就有一种安全感。 村里面已经有不少的小姑娘暗许芳心,常聚在一块儿争论,以后沈青会娶哪家的姑娘,吵得面红耳赤,比看见沈青害羞时还红得厉害。 沈父说起这个话也不是兴起随口说说的,几天前就有人再跟他商量了,聘礼准备多少,嫁妆要哪些,甚至于新房搭建的位置和时间都选得差不多了。 沈小妹也起哄道:“是啊,哥你啥时候给我娶个嫂子回来,然后生个小侄子给我玩儿。” 沈青也很认真,没有在开玩笑,他走之后不希望自己的妹妹草率的嫁给哪个不知名的臭小子。 其实这样的平凡日子,有父有母有小妹陪在他身边,他每天过得都很幸福快乐,他不应该再奢求什么了,这种日子,不就是他上一世奢望不来的吗? 有时候也想过,要不就这样吧,什么江湖、什么武林功夫,都不要想了,守着父母和小妹,安安静静过一辈子。 “爹、娘,我......”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停下来,因为他察觉到了杀气,由远及近,然后村里面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还有欢呼呐喊声。 半柱香的时间前,进村的那条羊肠小道上纵马疾驰而来一百来人,拖成了一条长长的粗线,像一条巨蟒。 月光下,巨蟒身上的鳞片在闪闪发亮,那其实是刀在闪耀,在渴望吞食鲜血。 奔驰在最前方的是一匹壮硕高大的黑马,油光发亮,双眼有神,鼻子里能喷出热乎乎的气来。 骑在马上的人也不一般,身材魁梧如小巨人,头上只顶部留有头发,梳成鞭子盘卷着,没穿上衣,大块大块的肌肉像菱角分明的石头一样堆载他身上。 满脸都是横肉,左一道伤右一道疤,鼻头因伤疤而一大一小,左耳缺了一块,没有眉毛,换来的是一条一字疤痕。 满脸虬髯,浓黑铁硬,就连胸口也生有一丛卷毛。 这些特征都让他的脸看起来狰狞可怖,叫人从骨子想起他的名字——莫大胡子,江湖上一说起山匪,他的名字至少可以排上第八位。 莫大胡子原本的名字早就遗弃了,从落草为寇,从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他就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人。 不给祖先抹黑,也就不要了祖宗的姓和父母给的名,此后活得更加的肆意凶蛮。 他右边的马鞍革袋装有一柄狼牙棒,是暗红色的,因杀人太多没有清洗的缘故,仔细看还能在上面看见已经风干的人肉。 黑马跑到村口那片空旷地方后,他勒马停下,等着后面的兄弟悉数到场,把这小小的一片地方挤得满满当当。 莫大胡子立在马上,大喊一声:“老赵,确定就是这个地方?” 马群中走出一人,在一根根火光的照耀下,能看见他头上和身上都缠裹着纱布,右臂齐根而断,左手的手指也没了大拇指和食指,用不着说也知道,他已经成了废人了。 老赵走到莫大胡子面前,漏出来的那一只左眼中布满了血丝,一丝丝全是他溢出来的愤恨:“错不了,我已经找人探过了,是这里不会错的。” 莫大胡子把革袋里的狼牙棒提起来,高举上空,高声道:“兄弟们,我们的朋友若是被欺负了该怎么办?” 群盗齐声呼喊道:“杀回去!杀回去!杀回去!”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之情。 莫大胡子策马走到那颗大槐树下,右臂肌肉彭的鼓胀,青筋如蛇盘走臂上,手中狼牙棒猛然挥过。 一声直撞心底的闷响,uu看书 .uukansh.om 大槐树倒下,扬起了遮天的尘土。 莫大胡子道:“把全村的人都给我带到这儿来,我要让他们亲眼看见目睹死亡是如何一步步爬到他们身上的!至于欺辱赵兄那人,二弟,三弟,你二人同赵兄一起前去拿人。” 一个头上有一道疤的矮胖子,双手提着倒钩短刃走到老赵的左首;又一个扛着九环厚背鬼头刀的壮汉走到老赵的右首。 矮胖子是二弟,江湖上人称矮脚熊,最擅长的便是一招滑铲刺杀,百试百灵。 另一个就是三弟了,外号叫刀下不杀人,刀上磕亡魂的周怪。 人如其名,性子很怪,武功也怪。好好的一把大刀,他不用锋利的刀刃杀人,偏偏要用厚有二指宽的刀背去砸人。 却偏偏少有人能在他刀背上逃过一命。 两人走到老赵身旁,都道:“赵兄你放心,大哥的朋友那就是我们的朋友,今晚上定让你一雪前耻,痛痛快快一场!” 老赵咬着牙,道:“多谢!请两位一定把人留给在下,我手虽然不能用了,但我还有一口牙,我要活生生咬死他!” 纵是杀人如麻的矮脚虎和周怪也不禁因老赵的语气起了些鸡皮疙瘩。 莫大胡子朝地上吐一口痰,道:“呵呵,不是爱装好汉逞能吗,我倒要看看今夜你能怎么救这村的人!兄弟们,进村吧,把人全都给我活着带出来!” 群盗纷纷下马,摩拳擦掌往村里面而去。 静谧的村庄下,村民们在闲谈纳凉,尽享天伦之乐,还不知道他们将会面对的是怎么样的一场劫难。 第17章:山匪入村 村里面有田,田里面有谷物,村民们零星散落居在各处。 山匪们左手执着火把,右手提着刀棍,大笑着四散跑开,如一窝过境的蝗虫。 他们踩过田地,用着手中的快刀硬棍,肆意地挥打,村人备感珍惜的谷物被他们打落,踩进泥土。 每一次要杀人、要抢劫的时候,都是他们最兴奋快乐的时候。 抢劫就预示着他们马上就有女人了,马上就能大块吃肉大块喝酒了,岂有不乐之理? 离村口最近的一户人家是张老汉,鳏寡之人,守着一亩三分地,种的粮食每年都能存余不少。 他虽然已经五十岁了,可常年的劳作让他有一把子的力气,身子依旧硬朗,哪哪儿都硬,尤其是到了这种天黑人静的时候,最硬。 在赵老汉田地的对面,住着的是一个寡妇,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 每天傍晚,天刚刚擦黑的时候,人们都在屋子里面吃饭。 寡妇没有吃饭,她把门掩上,走过田埂就到了张老汉的房子,这儿有吃不完的余粮。 当山匪他们闯进屋子里的时候,寡妇和张老汉正在吃饭,吃得很忘我,能够补足他们精神上的饱满。 正是他们忘我的吃饭声音引来了山匪。 山匪们相视一笑,是那种不怀好意的笑容,随后一脚踹开了房门,洪水一样涌了进去。 张老汉他们还没来得及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被子已经被抓走,然后看不清的拳头落了下来,打得他七荤八素,耳中金鼓齐鸣。 寡妇的下场就不多言语,这些山匪是比张老汉更加有力、更加硬朗、也更加饥饿的一群人。 在山匪们吃饭的时候,远处的惨叫和眼前的欢呼声同时响了起来,今夜,这里是属于他们的狂欢。 沈青把手中的西瓜一扔,跳下秋千,跑进了屋子里面,他的剑在屋里。 沈母道:“这孩子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沈父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远处,道:“是哪家又发现什么破事儿了吗?闹得这般凶,杀猪一样。” 沈小妹睁着黑亮的眼睛,问:“什么是破事儿啊?” 沈父把脸一板,道:“小孩子不要问这么多,吃你的西瓜。”小妹吐了吐舌。 剑在手,沈青走了出来。 沈母道:“青儿,你又要练剑了吗。” 沈青神情严肃,道:“村里恐怕出事儿了,我们得快些走,别惹祸上身。” 沈父沈母没有练过武,察觉不到杀气的来临,没事儿人一样,茫然道:“出什么事儿了,这么紧张?” 沈青把小妹的西瓜扔了,拉起她的手,道:“没时间说明了,等知道事情后可能就走不了了!” 他说不清楚是什么人来了,但那股森寒刺骨的杀气,还有历历在耳的惨叫声是真实的,足以证明杀机来临。 不明不白的,怎么说服得了沈父沈母大晚上的就抛家弃舍。 沈青很着急,他完全可以一走了之,可走了几步之后心中却一阵阵发痛,让他不得不又转过身来,恳求道:“爹、娘,你们真的信我吧,再不走,今晚上只怕就没命了!” 此时村里面又响起一阵嘹亮的嚎叫声,紧接着是女人声嘶力竭的尖叫,这样的异常打破了沈父、沈母的安全感,他们站起来看见,有几簇火把正在朝着自己家里面靠近。 危险迫在眉睫,于是他们信了,他们慌了,他们不知所措了。 沈青一把将小妹推到沈母身边,道:“来不及了,你们带着小妹先走,能出去尽量出去,出不去找个地方躲起来!” 沈母抱住小妹,道:“那你呢,你怎么办?他们是什么人啊?” 沈父面如土色,颤声道:“是山贼,肯定是山贼,可他们怎么会这个时候来,我们每年都按时纳贡的。” 纳贡,就是交保护费,只有喂饱了山匪,他们才不会下山来,百姓也才能安居乐业。 这是一项长此以往的“合作”,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没人去剿匪,也不知道为什么里长总是一马当先去报官,可最后总是石沉大海。 沈青把沈父推走,道:“放心,我替你们挡一会儿,他们几个人捉不住我,你们快走吧。” 沈母哭道:“青儿,你当心点。” 沈青晃了晃手中的剑,道:“今非昔比,我已不是当年吴下阿蒙。”把剑鞘塞给沈父,道:“逃出去后,可以拿这个当点路费,到城里了找客栈住下,我会来找你们。” 沈父他们走了,山匪来了。 来的共有六个人,个头参差不齐,长得歪瓜裂枣,胖的像个球,瘦的又像根杆儿。 他们看见沈青静如松一般立着,手里提着剑,目光凛凛,愣了一下。 旋即明白,眼前这人与那些乡野村夫不同,小心谨慎起来。 他们有六个人,倒也不怕,但不能大意,慢慢分开,想形成包围之势。 沈青目前没打算出手,他注意到地上的西瓜皮,位置好像还不错,有两个人慢慢的正在靠近。 他们的眼睛都盯着沈青手里面的剑,那剑有三尺二寸长,是精钢打炼而成,剑柄是上好的梨花木。 握剑的手沉稳有力,就像石雕像, 这样的剑,不应该是出现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人也不像是这样地方的人。 他们想起了老赵说的话,然后心里面开始不由自主的慌乱起来,脚步也就放得更慢了,也更重了。 这个人少年剑士就是他们来此的目的? 就是他把老赵打成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 如果是,那他们六个人怎么会是对手,可箭已经搭在了弦上,他们就是不想发出去,恐怕对面那人也不会同意了。 所以他们只有继续绕着圈儿,一直盯着他的手,他手中的剑,只要有一点动作,他们就会展开防守,然后四散而逃,能逃走几个就逃走几个。 他们的呼吸越来越低,越来越轻,到后来几乎是屏住了呼吸,豆大的汗珠冒了出来,顺着脸颊滚落。 很安静,安静得都听不见周围的蟋蟀声,听不见远方同伴的猖狂的笑声、大喊声,也听不见村民们惊诧绝望的呼救。 安静,安静得却能听见他们彼此的心跳声。 他们的握着刀的手,指关节已经发白了,不敢松力,怕手抖,然后露出破绽。 沈青低眼,已经看见有两个人离瓜皮越来越近了,一步,一步,然后只剩下一步。 脚抬起来了,慢慢且有力地落下。 就在这时候,沈青的手动了一下,只一下,薄剑震动,发出了要命的声响。 要的自然是山匪的命。 剑一动,他们人也开始动了,有抢攻的,有扭头逃跑的,还有眯着眼胡乱舞刀防守的。 只有两个,两个人慌乱下,脚猜中了西瓜皮,然后向后滑倒,倒下去的那一瞬间,他们看到了一道亮光从眼前闪过。 等倒在地上的时候,闯入眼帘的已经是鲜红的血液,像春天的花朵,夏天的海浪,秋天的落叶,冬天的—— 冬天的那般的寒冷刺骨,血洒在他们的脸上,明明是滚烫的,u看书wwuuknhu 却让他们冷到心里去了。 怎么能不让他们心胆俱裂,跌倒的一个瞬间,沈青就杀了他们四个人,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就被那把剑刺入了喉咙。 沈青的剑很快,身手却不快,幸亏他们走得近,而他的手长,腿长,剑也长。 剑在滴血,一滴一滴,滴落到了坐倒在地上的一个山匪嘴里,扒出来的时候,血更浓,滴落得更快。 唯一还活着的那个山匪,手里面还握着刀,他不想等死,他想拼一把,这个念头刚一产生,就立刻消散。 因为那滴着血的剑一瞬就到了他的面前,距离他的眼珠只有一寸,一团鲜红的血液当中,是一点精光寒芒。 哪里还有反抗的机会? 他裤子湿了,空气弥漫着一股不太好闻的味道。 剑就停在了那个位置,没有继续刺下去,又热又冷的血落在山匪的脸上,落一滴,他的心就跳一下。 沈青说话了,他道:“你们的头领是谁?为什么要来我们村?” 山匪咽了咽口水,张开了嘴,才发出来一个音节,剑就刺进他的眉心,他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带着惊惑的表情倒下去了。 “太没骨气了,该死。”沈青拔剑,小心躲避着飞溅而出的鲜血。 在尸体的衣服上把剑擦干净,然后转身往沈父他们离开的地方跑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父母和小妹安然无恙便好了。他是这样想的。 跑出去没多远,他低声骂了一句,然后又转身,朝着杀意最浓的村口跑去。 第18章:少年血性 沈青换上了土匪的衣衫,脸上抹了点锅灰,一手握刀一手提剑。 他看到有两个山匪抬着一个大箱子,有些吃力,于是主动上去搭手帮忙。 他搭话:“这箱子可真不轻啊,里面装的是金子还是银子,还是珠宝首饰啊。” 没有火把,月光不明,那两个山匪凭刀识人,将沈青认作了同伴。 一人回答他:“全他娘的银子,白花花的,够我们好好吃上几个月了!哈哈哈!” 一人注意到了他背后的长剑,道:“你这把剑挺好看的,从哪儿抢来的。” 沈青笑道:“和你们这箱珠宝一个地方来的。” 去谢府家哄抢的人太多了,他们没印象也实属正常。 一路走到村口,一百多支火把照耀下,明亮如昼。 地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有粮食、有鸡鸭狗和老母猪等等一切能够搬出来的用得上的。 乌泱泱的一群人,哀嚎的、威吓的、啼哭的各式各样的人声,伴随着各种狗吠马嘶等一众动物的声音。 沈青放下箱子后,也站到了山匪人丛中,找了个好位置,能够看得见人群中心,也不拥挤,稀松平常的他,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谢家村总共也就三十多户人家,这些山匪却有一百多个。三五成群上门,个个提刀携棒,咋咋呼呼的,手无寸铁且胆小怕死的村民毫无抵抗之力,全被一顿毒打之后扭送到了村口,扔麻袋一样扔成一堆。 男女是分开的,堆在地上的全是男人,不论老的少的;女人则是被群匪抓在手里,衣裳不整,哭哭啼啼,显然已受过非人的折磨。 山匪们围成一个圈儿,莫大胡子在最里面,垫了几个人坐着,摸着自己扎手的胡子,饶有趣味地看着面前这一群战战兢兢的人。 不,在他的眼里他们已不能算作是人了,而是一群待宰杀的鱼肉。 派出去的山贼大部分都回来了,全村的人都在这儿了。 莫大胡子眯着眼大致清点了一下,地上或跪或趴着的共有八十多个人,手下们抓着的女人有五十多个。 沈青看见人群中有谢尚谢里正在,鼻青脸肿的,看来也是没能免得了一顿打,身上只穿了一件贴身的白褂子,想必绸缎外衣是被人给扒下来了。 谢尚的妻妾不知道被谁抓在手里,现场全是各种乱糟糟的声音,他满脸焦急,心乱如麻,于是他一咬牙,站了起来。 莫大胡子瞪了他一眼,他双腿打着闪,扑通一下又跪了下去,哭道:“各位大、大爷们,想必其中是有什么误会,我们是和赵清赵大爷认识多年的。” 赵清,就是那个断了一条胳膊的人,谢家村这一片地界是属于他的辖区。 谢尚知道赵清后面有个大靠山,是不太可能被别的山匪吞并,况且这附近只他一家,也没听闻有新起的势力。 因此他断定,这伙人是和赵清有渊源的。 他左顾右盼,又道:“不、不知道,赵大爷今夜来了没有?肯定是误会了。” 莫大胡子站了起来,一步步走近,威慑力压迫得谢尚连呼吸都忘了。 他忽然笑了,指着村中慢慢走来的两个火把,道:“这不,你要的赵大爷来了。” 赵清脸色很不好看,但是因为包裹这纱布,谢尚没能看出来,他殷勤地赶上去,想要说几句讨好的话。 他们已经认识许多年了,相互之间可以说很熟络,一起喝过酒,一起吃过肉,一起享受过同一个女人,本来是属于谢尚的女人。 谢尚十分天真的认为自己已经融入到了赵清的团体中,至少是和赵清成了有交情的人,而在他看来,赵清这样的人,应该是重义气的才对。 所以当他看见赵清一身是伤的走来,表现出了感同身受的悲痛,道:“赵大哥,这是出什么事儿了?怎么一点也没和小弟说啊。” 谁知道却是碰了一头的钉子,赵清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甚至还有点讨厌他那张脸,抬起一脚把他踹飞到人群中。 莫大胡子看到赵清手里提着一个人,矮脚虎和周怪手里各提着两个人,五个死人,眉头皱了一下。 这五个人就是被沈青所杀的山匪,还有一个被他扒了衣服,塞进了灶台里面藏着。 赵清把死尸扔到地上,骂道:“他娘的,这小子竟然跑了。”看到满地惊惶不安的人,又冷笑,“嘿,宰不了你,就把你全家宰了!” 莫大胡子查验了这五具尸首,道:“出手迅速,干净利落,没一丝多余的动作,是个不错的剑手。”站起身来,话锋一转,“但,这水平不该是能一人挑你山寨,把你伤成这样。” 沈青心道:“原来是来报仇来了,没来错地方的话,找的应该是谢府的少爷了。”暗骂一声,“这王八蛋,拉一屁股屎不知道擦干净再走,可累祸这一村的无辜了。” 他本来还打算着过来瞧一瞧,如果有机会就手擒贼王,逼退这伙山贼,暂且救下这一村老小。 可到来一看,这莫大胡子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就让他咋舌不已,是十个沈青都对付不了的人物,更别说还有矮脚虎和周怪这两个高手在场。 以前没掌握内力,不知道敌我的差距,所以会轻视了六脉武者的庄奉仪,也不把徐子炜放在眼里。现在进入武道大门,他能很明确的看到这之间的巨大鸿沟。 赵清咬牙切齿,道:“不会错的,他自报了名号,我也暗中调查过,就是这谢家村的人。” 原来是在三个月前,谢观童打听到附近的山中有一窝山匪,闲来无事的他想要试探试探自己多年的练武功力,也想显显名声。 于是他就单枪匹马去了山匪营寨,一人一剑,杀得这群人夹着尾巴灰溜溜逃走。 赵清没能逃掉,被谢观童抓住了,以示惩戒的斩落他一条手臂,并将自己的名号告诉了他,为的是想让他替自己扬名。 赵清捡回一条命,对谢观童恨之入骨,可青城派家大业大,不是他能惹得起的,只有把账算在谢观童一人头上。 莫大胡子和赵清有些交情,在绿林道上称兄道弟,众人皆知,这个忙,他不得不帮。 赵清一边说着,一边走向谢尚,满脸凶狠,血肉充血,左手一抓,将他拎了起来。 谢尚兀自茫然,还不明白为何这位老大哥对他会如此愤恨,小心着问:“赵大哥,小弟不解啊,小弟何时得罪过你啊?” 赵清仰着脖子大喊:“谢观童!我数三声,你若是还不出现,我就先去你老子的一条胳膊!” “一!” 谢尚满背都是冷汗,道:“赵大哥,我儿观童两个月前就动身回师门了,你现下让他怎么出现啊,可别和小弟开玩笑了啊!” 赵清不理,一脚踏在谢尚胸口,左手拉着他右手。 “二!” 谢尚被踩得喘不过气,整张脸憋的紫红色:“哥、爷、爷,求、求……” 赵清眼红了,喊出了:“三!”左手用力往上撕扯。 谢尚的惨叫盖过了现场所有人物的声音,惊得路边草丛中的昆虫落荒而逃。 沈青不忍再看,他闭上了眼。他是真的无能为力,只有走吧。 赵清把断臂扔了,道:“好个自诩侠义的青城山高徒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老子受刑。是缩头乌龟吗!” 有妇人的哭喊声:“观童早就走了,两个月前就走了。” 有一个男儿大声道:“是啊,你们要找他,去青城山啊,拿我们出气又算什么男人。” 是个满脸血污的少年,十七八岁,正是一腔热血的年纪,天不怕地不怕。 他旁边的老父亲连忙拉着他趴下,uu看书 .uukanshu可他偏不,继续大声说:“你们以为什么都不做他们就会放过我们吗,可笑!” 他一下冲破了父亲和周围人的拉阻,站了起来,指着跪在地上的人,痛骂道:“堂堂男子汉,竟向一群土匪恶贼磕头求命。他们闯进家里面的时候,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和他们拼了! “你们的妥协会让他们网开一面吗?你们把我们的母亲、女儿、姐妹交出去,就能换回一条命吗?”他突然朝众人吐口血唾沫,“一群胆小鬼,孬种,蠢货!你们越是表现得懦弱,他们越是要在你们头上拉屎撒尿!” 他的父亲终于忍不住了,也站起来拉住他,见他依然倔强,扇了他一巴掌,然后向山匪们磕头认错:“各位大爷,他年少不懂事,还请各位大爷不要饶他一命,饶他一命。” 少年奋力将父亲卡了起来,眼里充满了怒火,道:“别给他们磕头,你忘记了他们是怎么对娘的吗!站起来,我们和他们拼了!只有拼了,才有一线生机!” 可无论少年怎么呐喊,怎么鼓舞,跪着的、趴着的,无动于衷,甚至连抬头去看一眼也不敢。 他们宁愿相信这群恶贯满盈的山匪,也不愿相信自己。 为什么?因为他们怕,他们怕自己死了,可别人活下来了。 长此以往的压迫,早就磨灭了他们心中的胆气。 少年怒目瞪着莫大胡子,他已将生死抛开。 他捏拳,全身紧绷,冲着莫大胡子喊道:“你若是个带种的,就和我单挑!仗着人多算什么本事!” 第19章:纵死战、亦不休 矮脚虎怒了,拔出短刃在手,走过去准备结果了这个不自量力的少年。 莫大胡子从那少年的眼中没有看到一丝一毫的恐惧,是充满了斗志的,于是他笑了,他道:“说得对,是个带种的就该单挑,我接受你的挑战。” 矮脚虎停下来了,道:“大哥,这小鬼哪儿用得着你出马,看我一刀就结果了他。” 莫大胡子站起身来,道:“他有胆向我挑战,我若不应战,岂非让他耻笑我是个没种的。” 矮脚虎退下,莫大胡子上前,众山匪后退,给他们留出足够的地方。 少年撇下了老父亲握住的手,从人群中走出,其余人纷纷避开。 少年站在了人群的中央,他把身上的衣服脱下,使劲儿擦了擦脸,把粘固的血迹擦干净,道:“我要刀!” 他的身子并不强壮,甚至是偏瘦。山匪都嘲笑了起来。 莫大胡子招手,道:“给他一把刀。”有人就上前,把自己的大刀借给了少年。 少年双手握刀,全身都是破绽。他道:“你的武器呢,拿出来!” 莫大胡子笑了,满足了少年的愿望,拿上了那根狼牙棒。 一座山和一颗小树对峙着,火焰把他们的影子投到地面上,却是一样的长短。 莫大胡子有些欣赏这个充满血性的不服输的少年,他们山寨就是需要这样的人,才能日益壮大,死在这里,实在太浪费了。 莫大胡子用狼牙棒挠头,道:“小子,你够胆儿,老子喜欢!你跟着老子,老子不杀你!” 这可是天赐的大恩惠,少年的父亲立刻拜倒在地,感恩戴德道:“多谢大爷,多谢大爷。儿啊,你还拿着刀干嘛,快丢了跪下给大爷磕头啊,你的命算是保住了,我们刘家能留后了啊。” 少年呸了一声,恶狠狠地道:“跟你娘的狗屎蛋,老子就是死也不向你低头!杀啊!”冲了过去。 大刀高举过头,奋力砍下。 莫大胡子只左移了半步,微一侧身,少年的刀砍偏了,力全在刀上,脚下虚浮,竟摔了个跟头。 众匪大先:“连站都站不稳,还想和当家的过手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也不掂量几斤几两。” 少年不气馁,从地上爬起来,这次懂得了重心在下,又一声大喊,往莫大胡子砍过去。 同一个招数用不了两次,莫大胡子一侧步,少年刀锋一斜,横斩过去。 刀没能砍刀莫大胡子,少年又一次倒地,是向后仰倒的。 在场的只有少数人才看清了,莫大胡子右脚前伸,勾住少年左脚后跟。 “还要打吗。”莫大胡子居高临下,“你应该明白吧,你和我之间这莫大差距,可不是凭借着一腔孤勇就跨得过的。” 是啊,少年当然明白,自己是什么水平,他开始恨起来了,恨当初看沈青练武的时候没有去虚心请教,反而还在一旁冷嘲热讽他不务正业。 周围人也在劝了,别打了,明明就可以不用死了,还逞什么能啊,这不是傻子吗? 沈青也在心里暗叹:“哪个年代都少不了这样的傻子啊。” 少年又一次爬了起来,莫大胡子一脚踩下,他又趴了下去。 莫大胡子踩在他身上,道:“这样吧,只要你能从我脚下站起来,我就算你赢了。我不仅不杀你,就连这一村老小我也不杀。” 矮脚虎道:“大哥!” 莫大胡子打断了他说话,道:“怎么?你信不过我了?” 少年满嘴是泥,道:“你说话算话!” 莫大胡子道:“你去打听打听,我莫大胡子在江湖上也是说一不二的人。” 少年忽然大喊:“好!”双手抵在一块儿,使劲儿去抬莫大胡子的脚。 这时候,村民们都助威起来,让他一定要想方设法站起来。 少年喊声震天,牙齿都咬出血来了,可踩在自己胸上的这只脚却纹丝不动。 抬不动,他就开始打,一双肉拳铁一般的脚上。 莫大胡子哈哈大笑,道:“再用力些,用力些,锤得舒服,哈哈,舒服。” 旁有人就道:“这么会按摩,以后上山来,就专做我们兄弟伙的推拿按摩师傅。大家说好不好啊!” 如此受辱,少年卷腿用膝盖顶,无济于事,伸长脖子,索性用嘴咬。 “这人是属狗的,哈哈哈。” 莫大胡子道:“你这还不如蚊子叮咬得痛。” 一旁的村民道:“用力啊,你是不是不想救我们啊,快站起来了!” 沈青实在看不下去了,决心助这少年一臂之力。 莫大胡子正好是背对着他,少年双腿对着他。 从地上捡了几块小石头,觑见少年卷腿的时机,用内力将石块弹射出,打在少年的腿上。 受石块的击打,少年反射性地蹬腿,正好踢中了莫大胡子的裆部。 这一下正中要害,就是莫大胡子也松了力,脸上变色。少年趁此机会把身子移开,一翻身爬了起来。 “啊!站起来了,uu看书wwuukanshu.om站起来了!”村民们喜极而泣。 “叫什么叫,再叫赏你个大窟窿!”有山匪威吓道。 少年道:“你输了,快放了我们!” 矮脚虎骂道:“用下三滥的招数,做不得数!让我来会会你!” 莫大胡子拦下,道:“你要让我在众兄弟面前失信于人吗?” 矮脚虎怔住,道:“大哥?你当真要放了他们?” 莫大胡子笑了笑,转身走会由人搭成了肉身坐垫,大马金刀坐下,道:“我确实不会亲自杀他们。” 矮脚虎一听就明白了,他不亲自动手,动手的是他们,笑道:“不错,大哥是一言九鼎的诚信人,说不杀他们就不杀他们。” 少年回头冲着乡亲们展颜一笑,道:“太好了,太好了,我们得救了!”脸色忽然一变。 矮脚虎在不知不觉中走近,悄无声息地将短刃刺入了少年的腹部。 少年握住血如泉涌的伤口,怒骂道:“你、你们说话不算话,让江湖人耻笑!” 矮脚虎冷笑道:“你可别乱污蔑我们,大哥说的不杀你们,可没说不让我们杀你啊。”他环视一周,道:“兄弟们,我说的对不对!” 众匪应声道:“对!当家的不杀,我们杀!” 少年倒下去了,他的热血也冷了。 沈青默默退出了人群,在阴影中慢慢离开。 忽然听见有人道:“当家的,我们在村尾发现三个人,嘿,差点儿被他们给溜了!” 然后就是熟悉的声音冲撞进了大脑。 他父母和沈小妹被抓住了! 第20章:迫不得已 沈小妹的哭声刺痛了沈青的心,他一咬牙,又转身回来。 地上有两个死人,一个是奋起反抗的少年,另一个就是被赵清泄恨踩踏而死的谢尚。 沈青看见,沈小妹扑在沈母的怀里,有一个土匪站出来,想要将沈母她们母女俩拉开。 沈父惶恐,全身打着哆嗦,但还是没有丢身为父亲、身为男人的脸,他张开双臂,拦在妻子女儿面前,大声道:“别动他们!” 莫大胡子已经不想继续下去了,这是在太无聊了,打了个哈欠,道:“老赵,人既然已经走了,那也没办法,总不至于杀到青城山去吧。” 赵清红着眼道:“那就把这群人都杀了,方能泄我心头之恨!” “不!不要啊!求各位老爷饶命!” 哀嚎求救声响了起来,纷纷磕头告饶。 莫大胡子站了起来,发了最后的命令:“女的带走,男的杀光!时候不早了,大家麻利点,早些回去睡觉。” 事情到了最险恶的关头,沈青不能坐视不理了,他立刻大喊道:“等等!” 众人回头,道:“是谁在说话。” 沈青从人群中挤了进去,走到父母妹妹身边,把剑从背上取了下来,道:“我不阻拦你们,但能不能放了这三个人。” 莫大胡子皱眉,看了看矮脚虎和周怪,道:“他是你们谁人的手下?”语气颇有问责的味道。 矮脚虎和周怪摇了摇头,道:“这人不是我们山寨的。” 莫大胡子眼睛眯了眯,抚掌冷笑道:“原来杀人的是你。”他已知道杀了他五个手下的人就是沈青。 沈青点了点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可以留下我,但要放了这三人。” 莫大胡子饶有趣味的盯着他,道:“我凭什么放这三人?” 沈青不卑不亢道:“凭我手中的这把剑,凭我一人可以杀你们六个人,而不被你们发现。” 矮脚虎大叫起来,道:“他娘的,大哥别理他。这不知道好歹的臭小子,老子先宰了你。”大踏步走了上去。 沈青自站在沈母面前的时候,就特意右脚脚尖着力在地,浅浅陷了进去,等到矮脚虎走得近了,忽然右脚踢出,连石带沙。 矮脚虎哪能料的着,慌忙用手来遮挡以免迷了眼睛。 沈青踢脚的同时,已经出剑,这一剑发挥了十二分的力气。 剑锋停在了矮脚虎的脸上,擦出一条细缝,渗出血来。 矮脚虎看见这把剑的时候,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脚尖都抓起来了,这少年竟然出剑这般快! 沈青手持剑闻,看着莫大胡子,淡淡道:“我可以做你的刀,只求你能放了我家人一命。不知道我这把剑,能不能抵还三条命。” 语气变得低冷,剑锋向下,继续道:“如果不够,不知道这位大爷的命够不够。” 言下之意,就是要以矮脚虎做威胁。 莫大胡子笑道:“想不到一个小小的谢家村,竟然也卧虎藏龙。小兄弟,你和那谢观童是什么关系?” 沈青道:“毫无干系。” 莫大胡子道:“那你的剑法是从何处学来?” 沈青道:“这你就管不着了,你就说,我这把刀,你还满不满意,收不收就完了。” 莫大胡子抚掌道:“够爽快!合老子的心意,老子可以答应你,不过你这剑是不是该放下了?”眼神微凛。 沈青撤剑,矮脚虎松了口气,立马又做起威风来,吹胡子瞪眼,抹了脸狭上的血迹,道:“你他娘的,竟然敢用剑指着你大爷我。” 沈青不为所动,莫大胡子制止了矮脚虎,冷眼道:“够了,还嫌脸丢得不够大吗!” 矮脚虎不服气道:“大哥!是他使阴招,明刀明枪的来,我未必真能输给他?” 莫大胡子道:“你当这是什么比武切磋吗,生死之斗,无所不用其极。” 矮脚虎说不出话来了,气鼓鼓地哼了一声,走了回去。 莫大胡子道:“你想要加入我们山寨,可以,不过,得先纳个投名状。” 沈青道:“这符合规矩,你说吧,让我杀谁。” 沈母拉了拉沈青的手,道:“青儿,不要。” 沈青苦笑道:“事到如今,还有办法吗?能活一个是一个,他们是生死,我是管不了了。” 莫大胡子赞赏道:“可以,不禁有胆气、有谋略,还心狠!只不知道你这狠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 沈青直直看着他,道:“你要我怎么做。” 莫大胡子摸着他的胡子,道:“你把这些人一个不剩的杀光,我就放了你们家人,且不追究你杀我六名兄弟的罪过。”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跪伏在沈青的脚下,连哭带嚎地请求道:“沈青,我是你叔啊,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你不是杀我的,对吧。” 沈父也拉着沈青握剑的手,道:“青儿,你不会答应他们的,是吧,回答我。” 沈青无奈道:“那你要我如何?我不杀他们,难道他们就能活下来了吗?” 沈父愣了愣,慢慢放下了手,抱着妻女哭了起来。 沈青对于父老乡亲们的求饶无动于衷,冷清着脸,摇头道:“抱歉,我也是迫不得已!” 有人知道求饶没用,于是转怒,大骂道:“好呀,你个狼心狗肺的,原来你早就是土匪恶盗!我才不会让你杀我,我要先杀了你!” 于是有人站起来,然后刀光一闪,血飞溅起来,一颗圆滚滚的东西掉落在地上。众人瘫软在地上。 莫大胡子把杀人的刀扔到地上,对沈青道:“来吧,你的剑可砍不掉这么多的人头,捡起来,杀光这群人,你就可以救你家人了。” 沈青慢慢拾起了刀,在群匪的呐喊声中,一刀一刀落斩而下。 他们无路可逃,不是被沈青所杀,就是被周围的山匪所杀。 天亮了,地上积了一层血,粘哒哒的,沈青已是个血人,只有两个眼睛还是黑的。 他的双手在发抖,u看书ww.uanhu抖得连刀也握不住了,哐当一声落到地上。 刀口卷了,砍了这么多人的脑袋,怎么能不卷? 沈青胃部忽然一阵痉挛,跪在地上呕吐起来。 莫大胡子很高兴,哈哈大笑,道:“好!好!好!你这把刀够听话也够锋利,我收下了!你们走吧!” 沈小妹一直被沈母抱在怀里,没有目睹到这地狱般的景象,可那惨绝人寰的叫声,已经让她明白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从这一刻起,她永远的失去了那个哥哥。她不敢哭,也不敢转身。 沈青呕吐完了,颤巍巍站起来,道:“爹、娘,你们走吧,带着小妹远远地离开。今后,就当没生我这个儿子。”慢慢走向了莫大胡子的阵营。 “啊!我对不起你们啊,我怎么还能活下去!”沈父忽然双手撕扯自己的脸,表情十分痛苦,从地上捡起了一把刀,反手捅入身体。 “相公!”沈母大喊。 沈青身子震了震,没有走过去,只是低声道:“这又是何必呢。” 沈母伤心过度,慢慢也摸到了那把刀,泪流满面,道:“罢了,罢了,我还独活在这世上遭罪吗?” 沈青立马扑上去,一把夺过了刀,远远扔走,道:“娘,你也要自杀吗!你死了小妹怎么办?难道你要带着她一块儿去死?她是无辜的啊!娘,你清醒一点!” 这一声声话语刺进了沈母的心里,让她放弃了自杀的念头,领着沈小妹,一步步远去。 沈青骑上了马,跟着一众队伍,和沈母、小妹,越离越远。 第21章:1把刀该做的事 自谢家村一事之后,沈青已在山寨中度过了半。 这半年来,山寨中的人对他都冷嘲热讽,不愿多加亲近。 是啊,无论是谁,为了活命而手刃了同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乡亲,都会受到他们的齿冷,就是在杀人越货而主业的土匪窝里面也是一样。 虽然这群人自己也在干散尽天良的事情,可他们不会认同沈青的所作所为,因为这样一来,就等同于认为自己也是怙恶不悛的。 没有几个人会把自己看作是彻头彻尾的坏蛋。 莫大胡子就是少数人,他不在乎,所以山寨中,只有他愿意和沈青说话。 山寨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日常工作就是一众的山匪等在路边剪径抢劫。 运气好的话,能碰上商队,可以开一场宴会;运气稍次一点,那就只能劫几个路人,连他们塞牙缝的都不够。 好在除此之外,他们还有其余的收入。 附近的村中每年固定的供奉纳粮,江湖中来往的镖局车队,必须奉上拜礼,否则不能安生路过。 总的说来,在这半年的时间里,沈青的生活过得并不是很累。 作为莫大胡子的一把冷冰冰的刀,用得着他的地方并不是很多。 江湖上莫大胡子的名头很响,一般不会有什么人逞威风,个别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年,也轮不到沈青出手,就死在了冲上山寨的路上。 赵清的伤已好得差不多了,可他完全没有想要下山的表现,每天都是和带来的十几个手下在一起赌钱耍乐。有酒喝、有肉吃,用不着担忧生活。 在房间赌钱的时候,有一个手下就问了:“老大,我们什么时候回自己的山寨啊?” 赵清顾着扔骰子,没抬头看他:“还回去个屁啊,死了一村的人呢,你以为官府会就这么算了?” 另一人道:“那我们是加入这儿了吗?” 赵清道:“你都在这儿吃喝拉撒大半年了,你说呢。” 第一个开口的那人挠了挠脑袋,道:“那以后我们还叫你老大吗?那叫莫老大也是老大吗?” 赵清拍了一下那人的脑袋,叱道:“在这儿当然是叫莫兄老大了,我和莫兄是生死之交,这山寨二把手的位置定然是我的了,以后你们就叫我二当家的。” 有一人道:“可现在二当家的不是有人了吗?”矮脚虎就是二当家,周怪是三当家。 反倒是赵清,带着十几个旧寨残余逃命到莫大胡子处,央求了报仇,还死皮赖脸呆在这个地方养伤,莫大胡子山寨那是有名的义气当先,自然是无微不至的照顾。 赵清和他那十几个旧部自娱自乐,也不跟着矮脚虎和周怪他们下手活动,除了有宴席会在一起吃肉喝酒外,就全然是两个部署。 其实也不是他们不想出去找食儿,而是矮脚虎他们压根儿就不愿带他们,每次有消息都不提前告知,自个儿就去了,等凯旋而归才知道。 赵清听了那人说话,也琢磨了一下,道:“那软脚虎,岂能与我和莫兄的交情相比。只是先前我伤势未愈,莫兄照顾,这才没宣布。这段时间我伤已好得差不多,武功也恢复七八成了。难道还能在这儿当个闲职不成?” 余众都拍马屁恭维道:“老大说的在理,等老大当了二当家的,我们兄弟在外也有面儿。” 另一面,矮脚虎和周怪早就看不顺眼白吃白喝的赵清了,他们和他并没有什么交情,上一次全寨出动去替他出头,一来是看在莫大胡子的面上,二来也是给山寨抢点货物回来。 替他报了仇可他还不走,暂且是念在伤势未好,多歇歇就多歇歇吧。 可现在伤势已经好了,每天在屋子里和手下们赌钱,笑得比谁都大声。 这半年都养得红红润润的了。 你说这怎么能不让山寨的二当家和三当家闹气,这山寨是他们拼死拼活,刀尖舔血闯下来的,好家伙,你什么力也不出,就在这儿赖着不走了。 矮脚虎找到莫大胡子,把话挑明了:“大哥,赵当家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谢家村那边的山头至今还空着。” 莫大胡子也有点烦心这件事,摸了摸胡子,道:“谢家村那边已经没什么油水可捞了,赵老弟他愿意留在我们山寨也好,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既然大当家的都这么说了,矮脚虎也就暂退一步,道:“全听大哥的,那既然如此,赵当家的部下是收编到大哥麾下还是小弟三弟手下。” 莫大胡子想了想,道:“他们跟着赵老弟多年了,有了默契,还是照旧由他带领。赵老弟当年是救过我性命的,他有难了,我能不帮一把吗?等找个时间,正式宣布赵老弟加入我们,就坐第四把交椅吧,你看如何?” 其实矮脚虎和周怪也是不满赵清天天吃闲饭,如果他今后肯把自己当成是山寨的一份子,也卖命出力,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怨言,况且莫大胡子也开口了,是第四把交椅,不会威胁到他们的地位,也就放心了。 矮脚虎道:“听大哥的。” 周怪从外面进来,道:“有探子来报,三天后会有一镖局路过,是家新开的,没给我们送拜贴。” 莫大胡子笑了笑,道:“这感情好,也该让我们兄弟们吃口肉了。这样吧,这次就由二弟你和赵老弟一起带人去,回来之后就开个宴会,宣布刚才决定的事情。” 矮脚虎把镖局的消息告诉了赵清,他手底下的小兄弟就沸腾了。 赵清摸着下巴,笑道:“看见了吧,有好事儿莫兄是会惦念着咱们的。大家准备准备,三天后可别丢了脸面儿,辜负了莫兄的一片心意。” 众人道:“知道了,老大。” 赵清咳嗽了一声,道:“这时候还叫我老大?” 众人一拍脑门儿,道:“二当家的!”满屋子都是欢快的声音。 三天之后,矮脚虎带领着二十余人,赵清的十几个手下聚在一起。 两支人马相会,矮脚虎皱了皱眉,道:“赵当家的呢?” 一个大高个儿站了出来,道:“劫一个镖局哪儿用得着我们二当家的出马,由我带队就行了。” 这一个二当家的可把矮脚虎听得满心不是滋味,冷语道:“你刚刚说谁是二当家的?” 大高个儿尤不注意,道:“还能是谁,自然是我们当家的啊。” 矮脚虎道:“是赵当家教你们这般说的咯?谁任他是二当家的?” 大高个儿道:“咱当家的和莫老大是生死之交,现今他伤势已好,功夫也恢复了,等抢了这批货,莫老大自然就会向大家宣布了。”说着还笑嘻嘻向矮脚虎鞠了个躬,道:“今后我们就是一家兄弟了,三当家的可要多多照顾。” 矮脚虎侧目,冷哼一声,带着人手先行下山,大高个儿领队跟在身后。 下山途中,矮脚虎心中怨怼道:“你个残废老儿,还想和我争抢第二交椅,凭你也配?当初像条狗一样逃来,不是老大怜你,早就被人给宰了!” 山寨们分布在山道两旁的密林中,等着远道上有尘土飞扬,趟子手的声音响起,于是几个行人打扮的山贼速速走到山道,在路边蹲下佯装休息。 这一支镖队总共有三车,全是大黑箱子,垒起来有半个人高,拉车的马也是是服色油光滑亮的大黑马,两颗眼睛乌漆墨黑,一看就是良驹。 一根长杆,上绑着一张黄旗,绣着四个字:长远镖局。 骑在最前方的是一个中年人,目光灼灼,全身胀鼓鼓的,马鞍两边放了两把刀,看来是双刀流的好手。 有二十来个疾装劲服的精壮汉子手握刀把,护在镖车两旁。 中年人看见前方道路上有三个人,立即谨慎起来,出来走镖的,山匪剪径的手段自然是了熟于心,他也是对自己的实力自信,是以才敢不拜山贴,径自闯过。 这一路都是这般走来,也遇上了不少的山匪,可都被他两把弯刀杀得落花流水而去。 他停下马来,随后的车队镖师也一齐停下,几乎是整齐划一的,看来是个硬手子。 中年人招了招手,身后一名镖师上前,他道:“你去前面看看,那几个人是怎么回事儿。” 镖师骑马上前,以鞭喝问道:“喂,你们是干嘛的,好好的不走路,蹲在这边干嘛?是山匪不成!” 装成行人的山匪吓得抱在一起,瑟瑟发抖道:“我们不是,我们不是山匪。只是走路累了,在这儿歇歇脚。” 镖师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们身边也没兵刃,而且看模样也是老实憨厚的那种,也就信了,打马回去,道:“他们是歇脚的。” 中年人这才继续往前,走过那几个行人的时候,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不容他们有什么可疑的动作。 车队已经过了一半,中年是侧着身子扭着头看那几个人。 就在这个时候,“咻”的一声,数发飞箭从山中密林飞射而出。 中年人内功深厚,这细微的声音自然是没能瞒得过他,拔刀起身,舞出一片光芒,道:“有山贼,快掩护!” 山中埋伏的山贼立即高声呐喊,壮声威,那镖师们纷纷下马,将朴刀拔出,背着镖车面对着四周的密林,随时准备着与冲出来的山匪殊死一搏。 就这样,那三个蹲在路边被当作歇脚的行人在这一瞬间被忽视了。当有更吸引人的东西出现的时候,人们就会不自觉的忘记了身边一些不引人注意的东西。 这三人互看一眼,登时从将肩上的包袱扔了出去,反身扑倒。 只听“轰”的一声,包袱炸了,原来里面装的是炸药。 挨得近的镖师都被这出其不意的包袱给炸伤了,倒在地上哀嚎。 中年人眼疾手快,想要退守空出来的位置,可隐藏在林中的弓箭手并不给他机会,“咻咻咻”又是几发羽箭射出,封住了他的动作。 三个山贼手脚麻利,捡起地上镖师的朴刀,率先砍杀起来。杀喊声响起,正式的抢劫就开始了,矮脚虎手握短刃领头冲了出来,他的目标是中年人。 矮脚虎是使用两把短刃,正所谓一寸短一寸险,端的是剑走偏锋,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又仰仗着自己身材矮小,而中年人较为高大,在冲过来的途中,突然低下身子,滑铲。 中年人也不是吃素的,后撤一步,双刀在手,朝地上猛戳。 这方两人交上手来,山贼们就与镖师过手,因有一部分镖师被炸药炸伤,山贼人多势众,以多欺少,又是不要命的疯打疯砍,不一会儿就杀光了这群镖师。 那一厢中年人眼见自己的人一个又一个倒下,心里也慌了,露出了破绽。 矮脚虎立即贴近身前,蹲下身双手短刃并铁举在头部,一气呵成起身上刺,扎了个窟窿。 这一波可谓是大获全胜,山贼们欢呼着开始砸开锁链,把箱子搬到地上,开始瓜分宝贝。 箱子里面装的都是白银、首饰和丝绢布匹。 这山寨中有个规矩,那便是下山找食的,哪个抢到手,那东西就算谁的。当然,大头还是山寨的。 赵清的手下们见钱眼开,一窝蜂似扑在白银首饰的箱子上,疯抢起来,其间便难免会有推搡。这就引起了矮脚虎手下的不满,积怨爆发,两方人手于是大大起来。 赵清的那十几个手下哪里是矮脚虎他们的对手,从人数上来说就吃了亏。 死伤了几个人之后,他们总算是认清了形势,撒丫子跑回山寨了。 矮脚虎看着他们落荒而逃,吐了口谈,道:“将熊熊一窝,赵残废个怂货,手底下的人也就这样了,还想坐二交椅呢。” 那十几个人拖着残缺的兵刃,背着受伤的兄弟,哭哭喊喊奔回了赵清的住处。 赵清气恼恼走了出来,看他穿了一身亮色的衣服,断臂处的空袖是专门裁剪了,连胡子也剃过了,显得又精神又神威。 赵清见了他们,皱眉:“这是怎么了,大哭大闹的成何体统!” 大高个儿拖着血淋淋的手臂,道:“老大,他们那群人欺负我们!你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赵清惊道:“这怎么回事儿,你细细说来与我听。” 大高个儿便添油加醋道:“我和兄弟伙不是跟前二当家一起去劫镖车吗,可他们根本不待见咱,还对老大您当二当家颇有不满。” 赵清咬牙道:“这软脚虎!你们这伤是怎么回事,押镖的人很厉害吗?” 大高个儿道:“是前二当家叫人打的!杀光镖局的人后,我们想拿点好东西孝敬孝敬老大您,可他们不干,还说我们不配,只配捡他们挑选后的。我们不听,他们就动手,他们人多,我们打不过。” 赵清安慰了几句,道:“放心,等晚上的时候我自会替你们做主!这软脚虎,欺负人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还有没有规矩了!”让受伤的手下先回屋治疗。 到了晚歇时候,山寨灯火通明,火把环绕如龙。一众山匪都聚在道义堂前,划拳喝酒,好不乐乎,唯独有一个小角落,十几个人挤挤坐了一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冷冷清清。 山寨中的大大小小的头领则在道义堂内,团团坐了一桌。 沈青标枪一样站在莫大胡子的身后,没有人去正眼看他,都拿他当是空气一样,毕竟作为一把刀,是没有资格和人同一而论的。 酒过三巡,大家大快朵颐起来。 赵清心里憋着事儿,吃的不痛快。莫大胡子当然看得出来,心里面也知道,但他就是不说,挨个儿的敬酒,想等喝得差不多了,然后就宣布他为第四当家。 矮脚虎和周怪也站起来敬酒,敬到了赵清的位置时候,不知是故意还是巧合,两人都美酒了,然后唤来一个小弟,重新拿了一坛子酒。 酒碗倒满,直接就跳过赵清了。 赵清本来酒杯都举了起来,硬生生独饮下去,他已经不能忍,将酒杯重重放在桌上,震得满桌菜汤酒水跳跃而出。 矮脚虎阴阳怪气道:“赵当家这是喝醉了,来人啊,快送赵当家回去休息了。” 赵清红着一张老脸,道:“矮脚虎,今天下午的事儿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莫大胡子道:“今天下午?是什么事情?” 矮脚虎抢先开口,道:“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我手底下的人和赵当家的几个兄弟有些擦碰。” 赵清拍桌而起,怒道:“擦碰?好呀,你出来,我也给你擦碰擦碰!” 莫大胡子心中不悦,低声道:“都是自家兄弟,别为了小事闹矛盾。下面的人不懂事,你们也跟着瞎闹!二弟,今下午谁动手了,待会儿让他们挨个给赵老弟的人道歉!赵老弟,这事儿就看在哥的面儿上,别置气。” 老大发话了,两方纵然互不服气也只有应声坐下。 莫大胡子给他们倒上酒,道:“借着良辰美景,我要宣布一个喜讯!赵老弟,你我情同手足,今后就留下来帮哥哥我吧!” 赵清敬酒,笑道:“莫兄这话说得不就见外了,我早已经把自己当成是山寨的人了。现下我伤也好了,也可为莫兄你出力了!你我兄弟联手,这江湖还有谁人可怕?” 莫大胡子笑道:“赵老弟说的在理,今后我们山寨就是一体同心,来,大家一起举杯!” 众人喝罢,莫大胡子又倒满,道:“我们山寨人数虽不多,但个个英勇好斗,有了赵老弟后,更加壮大!二弟三弟,我希望以后大家能放下对彼此的成见,一同吃肉喝酒耍乐!” 赵清、矮脚虎、周怪同道:“这个自然。” 莫大胡子又道:“赵老弟之前也是一山之王,一寨之主,虽说是后来,但做个当家的,各位应该没什么意见吧?” 这山寨其实就是一言堂,所有人都没有莫大胡子的功夫高,他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哪儿容得别人来反对。 你要反对也可以,就是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时候要谨慎一些,莫要踩空了脚,摔下山去了。 莫大胡子拉着赵清、矮脚虎、周怪,道:“今日我们就结拜为异性兄弟,你们看如何!” 三人激动万分,握着手道:“听大哥的!” 莫大胡子道:“赵兄年长莫某几岁,这大哥自然该他,二弟你就降为三弟了,三弟就是四弟了!” 赵清还有些受宠若惊,道:“这哪可行,万万使不得,论能力手段我哪一点能比得上莫兄,这大哥之位还得是莫兄来当。小弟不才,愿屈居第二。” 矮脚虎冷哼一声,道:“是啊,当二哥是委屈你啦。” 赵清也知自己口语,忙罚酒三杯,道:“喝醉了,喝醉了,请勿见怪。” 莫大胡子拍了拍两人肩膀,道:“好了,既然赵老弟这般说了,我也不多让。这大哥就由我,赵老弟是二弟。” 众人无异意。 莫大胡子举起酒碗,走出道义堂,赵清等人跟在其后。 见大当家的出来了,似有话要说的模样,众匪徒都安静了下来。 莫大胡子道:“各位兄弟,来认识一下你们的新当家,赵四当家的!” 赵清脸色一变,他本以为自己当了二哥,那二当家的位置自然而然也该是他的,哪儿晓得莫大胡子竟然分得这般细,兄弟情是兄弟情,山寨地位是山寨地位。 这时候坐在角落的赵清的手底下喝醉了,也没听清楚是四当家,就听见赵和当家的这三个字,立即站起来恭贺道:“恭喜老大坐上第二把交椅!” 莫大胡子眼睛一眯,还没开口,赵清不分时候的却咳嗽一声,道:“大哥,你是不是口误了,该是二当家,不是四当家。” 矮脚虎瞪他一眼,道:“赵清!你别不识抬举,给你当个老二就回去偷着乐吧,还觊觎我的位置?你凭那般?凭你会夹着尾巴逃跑?” 赵清也怒了,酒劲上头,道:“软脚虎,你别太放肆,当年我和莫兄出生入死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儿玩儿泥巴。当年莫兄遇险,还是我拼了命搭救,我们这层关系,你拿什么来比!另说,我好歹也当过寨主,你呢一辈子就是落居人后!” 矮脚虎哇哇怪叫,把酒碗朝地上一扔,就要拔出靴子上的短刃,赵清业昂着头低眼相视,暗暗运力于掌心。 眼看着双方剑拔弩张,莫大胡子大喝一声,道:“才过一会儿就把老子刚刚说的话忘记了是不是!” 矮脚虎一激灵,道:“大哥,可是他……” 莫大胡子截断道:“够了!他是你二哥,当年如果不是二弟相救,今日哪儿有我莫大胡子,别说这二当家的位置他坐得,就是这寨主之为他想要,我也会拱手相让!” 说罢,和颜悦色揽着赵清的肩膀,道:“二弟,是哥哥考虑不周,委屈你了。这二当家的位置该是你来做的。” 说完,拍了拍手,道:“醉了醉了,大家散了吧。” 矮脚虎狠狠蹬了赵清一眼,被周怪拉着走了。几个当家的依次散了,众山匪也纷纷退场,一场宴会不欢而散。 可赵清却不自知,他很高兴,因为莫大胡子确实待他很不错,他们关系确实很好,过命的交情! 人走散了,他还没走,他的手下也没走,他们坐在一堆,继续吃肉喝酒,恭维拍屁。 沈青自始自终都没插话,冷眼看完了这一出戏,等莫大胡子他们走了之后,才默默坐下,找了一双干净的筷子吃起饭来。 这一桌好菜大多都还没被动过,大家都顾着喝酒去了,哪儿还有空来临幸这些佳肴。 赵清的一个手下注意到了道义堂内的沈青,道:“老、老大你看,有个不懂规矩的,竟敢上老大们吃饭的桌。” 赵清回头,怒道:“谁叫你坐下来吃饭的!还不快滚,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吗!” “就是,冷血无情的毒蛇!快滚,看着你就倒胃口!” 沈青吃饱了,慢慢站起来,走了出来。 他不走,就站在了赵清的身旁,道:“好了,你站起来吧。” 赵清的手下竖眉,道:“你是不是找死!”歪身子想去踢他。 剑光一闪,一条腿落到地上,那人喝醉了还不察觉到疼痛,只是踢了踢腿,道:“嗯?怎么我腿变短了?” 赵清酒一下就醒了,跳了起来,道:“你好大的胆子!” 沈青将剑一抖,道:“胆子不大,也就敢杀一百多个人而已。”抬起头冷冷盯着他。 赵清只觉得自己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条冰冷冷的毒蛇,uu看书ww.uukans 自己已被狩猎,可这毕竟是山寨,他毕竟只有一个人。 “你可只是你在干什么!你想报仇吗,呵呵,痴心妄想!” 沈青摇了摇头,道:“报仇?我不想报仇,我只是在做一件我该做的事。” 赵清一步步后退,道:“你该做的事情?什么事?”他的手下已慢慢将沈青围了起来。 沈青只专注一人,道:“身为一把刀该做的事!” 最后一个字响起的时候,他人就忽然不见了,众人只觉得有风吹过,脖子一冷,已经说不出话了。 任谁的脖子被割开,都是说不出来的。 人倒下,沈青慢慢走近,道:“你实在是个十足的蠢货!” “来人啊!大哥!” 声音响起的时候,赵清已经出掌,虽是独掌,但依然虎虎生风,不容小觑, 沈青也出剑,他的功力敌不过赵清,可是他的剑很快。 掌的威力还未到极致,剑已经刺穿了,从掌心直透长臂! 赵清大叫,只叫了一声,然后月亮被染红。 这时,莫大胡子出来了,他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俯身上前,抱住赵清的尸体,哭道:“二弟啊!” 沈青已将剑收回了鞘内,静静站着。 莫大胡子一抹眼泪,森严道:“你可知道你刚刚杀了谁!” 沈青道:“我知道,杀了一个该杀的人。” 莫大胡子大喊:“你杀了我的二弟!你竟敢把我二弟杀了!我绝饶不了你!来人啊,给他将这恶贼千刀万剐,替我二弟报仇雪恨!” 第22章:新风浪涌 莫大胡子虽然闹得凶,哭得惨痛,但是沈青并没有被处死。 难得的是,矮脚虎和周怪竟然肯出面替沈青求情,一众山匪也站出来说情,并说赵清该死,他不能留在山寨,会给山寨带来祸端。 就算沈青不动手杀他,他们迟早也会找机会宰了他。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沈青还是被脱光了绑在木桩上,饿了七天七夜。 当然,也是有人偷偷来喂点水给点吃的,莫大胡子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青是狠,但他也确有胆,做了一件他们想但是却不敢去做的事情,他们对他的看法稍微有了些改观,但还是说不上已融入了进来。 事情过后,矮脚虎来找沈青喝了一顿酒,表明了自己的心迹,今后他会把他当成是自己人了,他欠了他一个人情,迟早会还的。 沈青没有说什么,只说这是他的分内之事,不必放在心上,既然已经上了山,那就开始唱山歌,他不是那种看不开想不明白的人。 不知不觉,沈青已经落草为寇两年,所幸的是他只是一把刀,一把专属于莫大胡子的刀,他还没有去做那些烧伤抢掠的事情。 他唯一的任务,那就是杀人。 杀的是谁呢?是那些普通山匪杀不了,矮脚虎和周怪不能冒险去杀的人。 也就是来自江湖上的对手,其中自然有好有坏,有成功也有失败。 沈青很珍惜每一次杀人的机会,因为他能从中继续精炼自己的剑法,只有殊死的搏斗,才能在绝境中迸发出潜力。 每一次的失败,都能短暂的救赎他的千疮百孔的内心;也不断磨练了他的演技,填补了他剑术上的破绽。 他现在变得很沉默淡漠了,十天半个月都有可能不说一句话,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人会关心,他只是一把刀,一把很好用的刀。 其实冷漠的外表之下,沈青很愧疚,他手中的剑已经杀了太多的人了,早已经卷刃,但他还是不肯更换,这是他的罪证,要跟着他一辈子的。 沈青在不断的进步,莫大胡子也没有闲着,他每天都会在练武场待两个时辰,风雨不断。 练武的时候他会让沈青站在一旁观看,不是为了保护,而是要让他明白,你我之间的差别是永远也追不上的。 沈青当然明白,所以他现在依旧是一把锋锐无情的刀,而不是一个人。 有了这把刀,莫大胡子的日子过得很清闲了,直到那个人的到来,那个代表着朝廷,代表着武安司的男人。 深秋以后,寒冬渐临,一股朔风刮过整个江湖。 冬天是很多人的灾难,没存粮的穷苦人家,靠山打猎为生的猎户,整个冬天他们都要像冬眠的动物一样,蛰居起来。 其实对于山匪来说也一样,冬天也是吃苦的日子。 寒冬腊月,有多少人会冒雪出行?商队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 莫大胡子他们已经有半个月没有开张了,平日里他们大手大脚惯了,哪儿会想得到存粮过冬的事情。 不过他们并不慌张,只有他们手中还有刀,身上还有气力,山头附近还有人家,就饿不死。 这是一群可恶的人,好逸恶劳,专抢夺他人的辛苦。 可是这样的一群人偏偏比世上大多数的人活得更好,更自在,更逍遥。 不过要成为这样的人也不容易,摒弃良心道德,历经九死一生,要学会刀口舔血,更要为老年的凄惨买单,不过他们大多数人可能活不到那么久。 或者说他们已经不是人,而是一群兽,只有兽才是如此。 沈青也已经快变成一头兽了,而且将会是一头最凶猛的野兽! 昨夜又下了一场雪,山寨里的人无所事事,大醉了一晚上,时过中午还没有人醒来。 醒来又如何,外面寒风刺骨,怎比得上屋内烤着火的惬意舒适。 沈青却醒了,已经养成了习惯,天一亮的时候他就睁开了眼,耳边还是打雷似的潮水鼾声。 他带着佩剑走出门,立在白茫茫的天地之间,开始练剑。 冰天雪地,银树晶花,他傲然独立,提气运力,一掌击在面前的大树上。 雪花簌簌,却一片也落不到他的剑上,他的剑已经快到了什么地步?他的眼已经锐利到了何种程度?能从万片的雪花之中穿隙而过,然后在其后的树上刻上“二百三十四”这几个字。 这是他这些年来所杀的人数,每一个他都铭记在心。 “啪啪啪!”有拍掌的声音凭空响起。 沈青立即挥剑将树上的字削去,然后才回头,看见一个青布衣裳的青年含笑而立,鼓掌的人正是他。 深冬季节,此人穿着单薄,然而面色红润如常,半点看不出受冻的样子,是个练家子。 那人赞道:“好剑法,这剑法叫什么名字。” 沈青冷眼看着他,道:“杀人的剑,不需要名字。” 那人愣了一下,又道:“我叫杨松,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的杨松。你叫什么。” 沈青道:“杀人的人,不需要名字。” 碰了两个钉子,杨松摇头叹道:“江湖上尽是一些疯子。请问这里是莫寨主的寨营吗?” 沈青不回,反问道:“你是何人?” 这个冬天他还没有杀人,大地洁白无瑕,他不想沾染上鲜血。所以先问清楚来意,能劝则劝,劝不回,那便是该死的了。 杨松从怀里摸出了一个令牌,沈青眼角一跳,那个令牌他是见过的。 只听那人道:“在下奉长官之命而来,是来向莫寨主传达一件事情的。” 那纯黑色的令牌,上面单单只有一个浮雕,是一个“武”字。 这是武安司的令牌,来的是武安司的人,只不知道他们突然来山寨是为何?剿匪还是招安? 无论是哪一种,沈青都不愿让他见到莫大胡子,因为他还不想杀了这个人,他还记着当年周元亨的情谊。 所以他只是欺身而上,随手刺出一剑,削断了杨松的一缕头发,复又回到原位,抖了抖剑,道:“你回去吧。” 断发这才落到地上,杨松并不惊诧也不害怕,道:“贵寨的待客之道当真是独具一格,在下走遍南北,还是头一遭见面先断发的。” 沈青劝道:“回去吧,你连我这一剑都躲不过,见到了他又能如何?” 杨松微微一笑,道:“我非躲不过,而是没躲。” 沈青道:“那你为何不躲?” 杨松道:“剑上没有杀意,我为何要徒费气力?” 沈青点了点头,道:“嗯,很好,那这一剑如何?”起手一剑,携风带雪,直刺而出。删繁就简,最简单的招式,往往才是最有效的杀人方式。 剑还为至,剑风已到,杨松感觉面如针扎,心知这次是来真的,连忙步步后退。 他不断后退,锋锐的剑不断靠近,可他的速度哪比得上沈青? 更何况这周围都是树木,后背传来坚硬冰冷的触觉,他已经退无可退,眼眸中已经出现了那柄剑,就要刺下来了,从他的眼中刺入脑后。 还有谁能救他? “嗒”的一响,剑锋右偏,擦着额角而过。 “难得有客上门,身为主人家还没见过,怎好就杀了。”是莫大胡子用一根筷子射来打偏了沈青的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总之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他出手了,“江湖上的事情江湖了,我们可从未和朝廷的人打过交道。” 杨松理了理仪容,抱拳道:“久闻莫寨主威名,果真是威风凛凛一条巨汉!”又转向沈青,继续道:“贵寨藏龙卧虎,难怪能屹立不倒。” 莫大胡子走上前,弯腰揽着沈青的肩膀,笑道:“还不赖吧,他连当家的都还不是。” 意思是说,我们山寨普普通通一个小兵就有这个水准了,不管朝廷有什么打算,先掂量掂量划算不划算吧。 杨容不卑不亢,道:“贵寨人才济济,朝廷早有耳闻,岂敢小觑。这里不是说话的地,能否请在下入屋内喝杯水酒?” 莫大胡子不是吝啬的主,有客远道而来,自然是好酒好肉的招待。 群匪们已经醒来,酒又开始喝起,残羹剩饭也别有一番滋味。 道义堂,全员到齐。 杨松一一拜见,山寨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他竟全都认识,看来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矮脚虎最是积极,道:“朝廷派你来刺探我们山寨情报的不是?想打尽管来打,怕的人是孙子!” 莫大胡子道:“诶,二弟此言差矣,正所谓民不与官斗,我们两家和气生财比什么都好,你说是吧,大人。” 杨松呵呵一笑,道:“莫寨主抬举了,我只是武安司的一名办事员,哪儿称得上大人二字。不过莫寨主所言极是,妄动干戈只是劳民伤财,收效甚微,朝廷目前还没有与贵寨交战的想法。” “那冬天雪地的,你不辞辛苦而来,所为何事?”莫大胡子摸着他的大胡子,“难道只是来喝几杯酒的?” 杨松从容道:“朝廷新颁布了一道制度,为了便于天下的管理,凡是江湖习武之人,皆须登记在册,引以为名录在居住当地进行存档。我冒昧前来,只是为了传递此消息罢了。” 不等矮脚虎开骂,莫大胡子先道:“哦?那不知道是需要我们交代哪些事情?” 杨松拿出一本小册子,双手递上,认真道:“生辰八字,直系亲属,祖居籍贯,师承何派、何人授艺、武脉如何,还有图形相貌等所有相关信息,朝廷皆要掌握。这上面有详细记载,众位得空可到附近府衙录入。” 言罢,以矮脚虎为首的山匪都哈哈大笑起来。 矮脚虎笑得最为厉害,肚子都笑得疼起来,捧腹道:“你莫不是被冻昏了头,让我们主动去官府?是你们傻了,还是觉得我们是傻子?” 是啊,他们是烧杀抢掠的山贼土匪,怎么可能屁颠屁颠儿去跑到官府去交代自己的切身信息,谁知道这是不是请君入瓮的把戏。 杨松并不感到尴尬,或许他已经面临过许多这样的场景,早就习以为常了。他的双手还没收回,那本方棱棱的小册子静静躺在掌心。 莫大胡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接过了,随意翻看了一下,上面果真事无巨细得罗列了许多的问题,一页页翻看得他心惊胆战。 这要是施行下去,全天下的武人都会被朝廷掌控,这江湖是要变天了。那些异侠浪客,他们漂泊无踪,一生都在浪迹天涯,他们的仇家自然掌握不到行踪自然也毫无办法,可此制度一旦实行,这些浪客们岂非被套上了一根绳索。 江湖中各门各派的武学传承看得极为重要,有些门派或者世家,更是以不为人知的绝招亦或者暗器立足,此制度施行下去,一切的秘密都不将成为秘密。 杨松继续道:“此册子是今后朝廷的认证,每位武者的必备,每年都必须到存档当地的府衙更新盖押。”这更是要让天下的武者都翻不出手掌心。 莫大胡子翻看完了,不急于还回去,而是持本问道:“那若没有这个东西,会有什么后果?” 杨松镇静一笑:“没有名册,不得习武、不得参与江湖事,不得携刀佩剑等任何兵刃。” 莫大胡子意味深长的一笑,继续问:“那如果已经学会了武功,也不想要这册子,又该当如何?” 杨松道:“那最好还是赶紧自行废掉的好。没有认证,那便不是武者,强行习武,已构成犯罪,天下任何一人可诛!” 杀一个没有认证的武者,那便不算杀人,不会触犯法律。 莫大胡子把册子扔在地上,道:“朝廷这是想要收纳全天下的习武之人为己用啊,这胃口是否太大了,不怕撑坏了肚子吗?” 杨松摇了摇头,道:“非也非也,莫寨主是误解了朝廷的制度。收集这些信息只是为了整顿江湖上的一些不良风气,达到更好的国家管理,此举为国为民都是利在千秋的好事。江湖还是那个江湖,朝廷不会插手江湖上的事情,和以前一样,在江湖上发生的事情,一切以认定的江湖规矩办理。” 莫大胡子冷哼一声,道:“我们的底细你们都摸得一清二楚,uu看书uuansh.cm 若要处置我们,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这世上九成九的人都是有软肋把柄的,只有把制住了他的软肋,无论多么强大的人都会变得不堪一击。入册登记,无异于也要交出自己的软肋弱点。 杨松道:“莫寨主要相信朝廷,朝廷是为了大家好。” 莫大胡子忽然笑了:“嗯,我当然相信朝廷了,可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情?” 杨松道:“不知在下忘记了哪件事?请莫寨主明示。” 莫大胡子霍然站起,道:“你忘记了我们本就是一群罪犯,何怕更多罪状加身?” 杨松叹道:“不是我忘记了,而是朝廷恩典,给与你们这些人最后一个机会啊。难得你们还不懂得珍惜?” 莫大胡子哈哈大笑,道:“那可多些了朝廷啊,可是你问问我们这些兄弟,他们愿不愿意领情啊?” 群匪大喊道:“滚他娘的恩典,滚他娘的朝廷,老子自由自在的多好!” 唉,杨松为这群人感到惋惜,多么难得的机会啊,可以洗刷前半生的罪孽,自此重新活过一次,可是这群人为什么就这么傻呢? 他看着莫大胡子背后的沈青,问道:“那你呢,你还没说话,你的意愿如何?” 然后所有人的眼睛都齐刷刷看着沈青。 沈青道:“我只是一把刀,你何曾见过一把刀有选择的权利。” 消息已经传递完了,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 杨松临走前道:“新风已经刮起,谁也阻止不了浪潮的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