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养马人》 第一章 去日苦多 “郡王不见,甄公子请回。” 甄碇跪在门前,以头杵地。 耳里传来徐管家不带感情的声音。 磕头如捣蒜,声音慌张急切:“草民自知不该拜访郡王,可此时朝野上下能救家父者,唯南阳郡王一人耳!请徐伯再次通禀!恳求郡王看在已故王妃的面子上,援手救下家父!碇……拜请!” “砰、砰、砰、砰……” 能救甄家上下者,只有与陛下从小熟识的南阳郡王,才能令其改变心意。 此刻已千钧一发。 甄碇用力的磕头。 转眼间已血流如注,头上的发髻挣脱开,满脸鲜血神情悲切,让所有看到此情景之人大生怜悯之情。 徐管家张张嘴,拒绝的话实在说不出口,脸色变幻长叹口气。 “等着。” “多谢徐伯、咳咳……多谢徐伯!” 碇依然用力的磕头,血液与泪水已经呛到喉咙。 徐管家扭头进侧门,进门之前脚步一顿叮嘱旁边护卫:“看好甄公子。” 自知本不该二次通禀,脑海里清晰映着南阳郡王脸上那无可奈何的表情,作为下人,理不该为主人再讨麻烦。 可是,甄家小子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而且他口中的王妃可不是郡王妃,而是南阳郡王的母亲,入狱的甄家老爷,正是南阳郡王的舅舅。 …… 碇,这次足足等了半个小时的时间。 围观人已不少。 不断的用力磕头,已经有天地倒转的眩晕感。 差点昏厥倒地。 但心中的执念绝不允许自己晕过去,手脚颤抖,紧闭双眼,嘴唇惨白,依旧用意志力把头磕了下去! “砰……” “甄公子!快!扶起来!” 视线与意识模糊之际,一只强武有力的手臂从旁边把自己支撑起来。 甄碇艰难的看向他,感激的点头。 “吱哟”一声。 侧门再次开启。 甄碇看不清他的脸。 踩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走到他的旁边,低下头嘴巴靠近甄碇的耳朵。 甄碇的希望全寄托于来人,本以为会是好消息。 可见他禀退左右护卫。 语气深沉而难过:“郡王言:波谲云诡、如履薄冰。甄公子请回……来人,送甄公子回府!” 甄碇的神色僵硬在脸上。 完了,一切都完了! “噗!” 急火攻心,一口滚烫鲜血喷发,甄碇眼珠一翻歪倒在地上。 赶紧! 徐管家摸摸甄碇的脉搏,松口气……对后面的护卫招招手。 不一会儿。 一辆毫无标识的马车,甚至显得有些破烂,普通的农夫赶到这里。 护卫们把甄碇抬上马车。 徐管家嘱咐农夫几句之后,让其离开。 徐管家把所有的想法压在心里,隐蔽的看了周围人一眼打量他们穿的鞋子……恢复面无表情,甚至带着些许……微笑?让人把门前的鲜血清洗一番,随后退回侧门。 这扇希望之门,缓缓关闭。 车轮咯吱咯吱,马蹄咯噔咯噔。 本应昏厥的甄碇。 在马车始行之时,双眼突然睁开,眼底清澈不带一丝感情,难以想象这是才经巨大家庭变故的青年样子。 “波谲云诡、如履薄冰……” 碇喃喃一句,揣摩深意……嗯?似乎有所转机。 看着破旧的车棚,就像即将破落的甄家,与其拼尽全力也无法阻止其破落败坏,当下难道只剩一条路可以走? 马车拐过街角。 提心吊胆的车夫耳朵一竖,笑着回过头去:“少爷您醒了。” 甄碇此时面貌有些吓人,披头散发血迹斑斑,略显青涩的相貌,却露出如狼似虎的眼神。 车夫一愣,低下头来不敢对视。 “前面找个没人的地方,我要下车。” 甄碇被自己的声音吓一跳,就像两片砂纸摩擦,粗涩难听。 “是。” 马车夫赶紧应声,闷着头赶车,朝人少的巷子赶去。 不需要镜子。 甄碇知道自己脸上血迹斑斑,且已结痂,眼睛一扫,抓起马车夫用来擦汗的破布,用力在脸上摩挲着。 车夫自不敢多说。 转过小巷,甄碇灵巧翻身下车,一掏袖口,几枚铜板扔在车上,低声:“书上说,地府第一层叫拔舌,那里的小鬼最喜欢生时乱说话的人。” 边比划:“这样……小鬼掰开人的嘴,用铁钳夹住舌头,生生拔下,也并非一下拔下,而是拉长、慢拽……后入剪刀,铁树。” 眼神似电。 车夫身体一颤,闭起嘴巴用力点头。 甄碇头也不回离开。 甄府门前。 只有今天。 站了许多不属于甄府的随从,看了看衣服样式。 甄碇心里一沉。 急忙入府。 耳朵一竖…… 果然。 大哥甄洵那边的院子传来杂乱的人群声。 咬了咬牙。 急匆匆朝着自己院子走去。 空荡荡的甄府,只留几个手握卖身契的下人,无奈笑笑,心中毫无怨气,总不能让人陪着自己主家送死吧? 匆忙的脚步在距离自己院子门口200步的距离,戛然而止。 抬起的脚步缓慢落下。 看着站在院子门口的娇弱身影,说不出的疼惜。 “琼娘~” 柔弱的身影一颤,眼泪成珠“吧嗒吧嗒”,可谓是打在了甄碇心头。 “甄……郎……呜呜呜……” 甄碇面露歉意,着急忙慌、恨不得百米冲刺而去! 一把将眼前的姑娘搂入怀中。 “没事、没事,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二人相拥在院门口,就像一幅画一样,说不出的凄凉之美。 …… “不是让你回岳父那住几天吗?最近家里事多,等忙完这一阵再把你接回来……怎么连东西都还没收拾啊?” 甄碇收敛心情,挤出一丝微笑。 “夫君……莫骗我了,今天早上所有下人全部不见,仅留的几个卖身进府的也都心不在焉一脸害怕的神色,妾身、妾身怎会不明白?” 甄王氏躲到甄碇怀中,眼睛红肿抹着眼泪,话语却清晰送到甄碇耳中。 “君舅这次也会平安吧。” 甄碇神色一冷,语气却温:“谁在你耳边嚼舌头了?” 王氏慌忙摆手:“是我见君舅三日未归,加上夫君……心里着急,便壮着胆子打听,结果……” 甄碇叹了口气,用力的抱着她。 下巴在她头发上蹭了蹭:“那你就听我的,一会儿回岳父那,等这阵风波过去了再回来……” 还没等说完这句话。 甄碇就感觉到自己胸膛立刻湿了一大片,张了张嘴……后面的话好难说出口啊。 两人静悄悄相拥,柔弱的女子此刻力气大得惊人,紧紧抱住甄碇,直到海枯石烂才肯罢休。 就这样等到太阳落山。 二人的肚子此刻同时“咕噜咕噜~” “扑哧”一声。 似或春雪融化,凝重的气氛消去了一大半。 琼娘红着脸松开双手,低头不敢看他:“夫君饿了吧……下人今天都在大哥那忙活,看样是顾不上咱们这里了,我、我……若是夫君不嫌弃,那我去下厨了。” 说完这话抬头一看。 梨花带雨的样子,加上点点娇羞,真是美煞人间。 直到这时,琼娘才看见甄碇额头上的伤势,小嘴一瘪,眼看又要哭出来。 可还不等甄碇安慰。 琼娘小心翼翼的在甄碇额头上碰了碰。 “嘶~轻点……咳咳,不疼。” 琼娘也不问是怎么伤的,只留下一句:“我给你拿药。” 便转身离开。 甄碇看着琼娘的背影,眼里掀起波澜。 双手卷曲成拳…… 第二章 波谲云诡 一碗饭,一碟咸菜。 琼娘偷偷瞅了眼旁边的良人。 前一口还没咽下去,第二口已经拨到嘴中。 甄碇嘴中似或山珍海味。 琼娘低头一笑,神色说不出的满足。 但是自己刚吃了一口,神色便僵住了……这米有点柴……喇嗓子。 甄碇故意大口大口吞吃,可嘴中却尝不出滋味,用饭碗遮挡住琼娘的视线,大男人怎么如此不争气?眼泪止不住的流下。 前天还是其乐融融一家人在吃饭,到此时此刻,却不知明日是否还能活下去。 “郎君,中午、中午爹爹差人过来。” 甄碇手臂一颤。 饭碗拿下来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已经恢复正常,甚至带着一点笑容:“也好,都说岳父想你了,一会儿收拾收拾东西,我送你回去住几天。” 琼娘慌忙摆手拒绝:“郎君,我哪也不去,妾身嫁入甄家,这一辈子……都是你的人,妾身的心早已挂在郎君身上,若是、若是……郎君有难,妾身绝不苟活!” 甄碇看着琼娘认真的小脸,满是坚定。 难言的滋味弥漫心头,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一把将她抱过来搂在怀里:“那你都知道了?” 感觉到怀中的小脑袋点了点头。 叹了口气:“那你还跟我装傻,傻瓜!” 想必中午岳父差人,已经把其中利害都告诉了怀中的妻子,甚至甄碇能猜得到,从那人口中,琼娘听到的更为骇人。 (太原王氏:历史第一个世族,始祖王翦,虽然官场上不顺利,却因审时度势善于联姻,树大根深,成为仅次于博陵崔氏的家族。) 满怀心事的小姑娘,却要在自己面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真是难为她了。 妾身绝不苟活……妾身绝不苟活…… 坚定的话语一次次响彻甄碇心头。 青涩的面容透露着苍老的目光,下一步棋怎么走? 也许是饮鸩止渴罢了。 …… 直到。 大哥甄洵派人来叫。 甄碇走在庭院中,缓慢而行,耳中传来大哥院子里人声鼎沸。 有几个声音还算熟识。 礼部尚书二公子郭鸿、尚书左丞吏部侍郎大公子蔡琛、右散骑常侍大公子和礼部侍郎二公子。 燕之官制,其名号:秩禄;大致与唐相似。 其他的声音甄碇毫无印象,但可想而知,都是朝臣之子。 甚至,都是山东士族的嫡系! “砰!” 甄碇狠狠一拳砸到旁边柱子上。 如此毫无避讳聚会,还自诩一世孤臣! 完了。 这些家伙的老子们不可能看不出,这是想逼一逼陛下的态度……堂而皇之的串联一气……怕是,甄家已成为弃子! 甄碇眼中阴郁难看。 看似雪中送炭,实则落井下石! 站在房间外面,任由下人不断请着。 哼了一声,转身进入侧边房间,就在此等待聚会结束。 耳中传来旁边房间大哥的开心笑声,甄碇双手紧握,目露恨意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甄碇终于串联起一切,,明白了郡王口中的深意。 下人见请不动甄碇。 无可奈何的前去禀报,在甄洵耳边说了几声。 “哼,知道了,下去吧!” “伯礼兄,何事如此动怒?此计定功成,当烦恼尽放才是啊?哈哈!”礼部尚书二公子郭鸿,眼睛一转,大声笑道。 “唉,没事,德鸾贤弟,还不是家里不成器的兄弟,没事没事啊!明天我甄家上下性命可就寄托在各位身上了!” “伯礼兄言重了,我山东士族自当抱团取暖才是,令尊遭奸人陷害,目标直指山东士族,对手出招,我们自家人无论到何时,都是最坚实的后盾。” 郭鸿安慰一句,但这话里的意思,岂不正是结党营私之事? “德鸾兄说的极是,前天叔父刚出事,昨天我们的父辈可谓通宵达旦,一同寻找破局之法,这不今天我们就来了?自家人的事自家人解决,外人看笑话还来不及呢,此时何人还敢阻拦大王的意思?唯山东士族耳!” 蔡琛此话虽嚣张,却揭示了山东士族在朝堂上的力量。 (山东士族:与其他家族相比,山东士族更像一个聚合体,也是最复杂、最难脱身、最难撇清关系的政治党派,主要包括李、崔、卢、郑;还有大量投靠旗下的各级官员。) “嘿,我可听说,仲礼今天可求到了……你们那表哥的身上,却不想被人晾了一天,啧啧……磕头磕到头破血流,可人家一点出手的意思都没有,甚至都没进门,连回来都是一破烂马车相送,明显想要甩个干净,怕你家牵连到他……伯礼兄可别怪在下说的直接,令弟差你差的可不止一点半点啊!” “行了行了,说话别老揭别人短,值此危难之际,有些病急乱投医,咱们都是做人子的,也该理解啊?哈哈!” 甄洵感觉这个弟弟给自己丢人丢到家了,脸上甚为尴尬。 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兄弟。 “咳咳,言归正传,明天早朝,由我父亲礼部尚书带头,尚书左丞吏部侍郎等等联名,这份陈情书,想必大王也会慎之又慎。” “没错,奸人陷害,这目标可不仅仅是你们甄家……结党营私、贪墨黄河治理200万贯,致使山东水情泛滥,百姓流离失所,怨声载道。很明显,这矛头指的不是一个人,此人目标直指山东士族!” “小人当道,陛下也无可奈何,未等查明案情便先缉拿令尊,按常理说,案情甚大,却未见大王派人查点府上积蓄,甚至各处产业都没有派人搜查,可见大王心里也未尝不觉得令尊是被冤枉的,三日时间,200万贯依旧不知所踪,我等父辈联名上奏,以为担保,定会保令尊平安。” “伯礼兄安心,父言:绝不容许我大燕由莫须有之罪名加害朝臣!” 甄洵闻言,开怀大笑,所有阴郁一扫而空! …… 甄碇听着从隔壁房间传来的谈话,只能分辨得出郭鸿几人声音,其他人自己毫无印象。 听到隔壁传来要联名上奏! 甄碇长叹一声:兄长啊! 自己这两天的头可算是白磕了! 脸上的阴云越来越浓,是谁要害他们家?让这几个人过来的人中,必定有深入参与者……如此正大光明的阳谋,把甄家架在火上烤。 借甄家扯出敌党派系?想必朝堂上不少人正在对甄家落井下石。 又或者说……在他们背后指点江山的人,借助甄家之事,让拧成团的山东士族们浮上水面?正像刚刚那个人说的,在这种被陷害的时候他们还不出面,以后朝堂中山东士族可真就成一盘散沙了! 再者说,父亲是前朝旧臣,天下换了几次当家的,就算有人员更替,各大家族依旧是朝堂上的中坚力量,断不可能斩尽砍绝,拿下父亲治标不治本……难道这次劫难,是另一层面的政治默契? 让父亲不得不接的阳谋。 若是两者都有……可布此局者天下唯有一人。 可无论出于什么目的,这件事情最终结果,便是甄家完了。 眼神一凝。 若真如此,这最后一步,与父亲的默契,甄碇不得不走! 宵禁之前。 甄洵笑着与众位好友分别,专门迎送到大门之外。 看着所有人得意洋洋的离开,心中大定,父亲定安然无恙! 满身酒气回到院中。 却见院中矗立一人,神色严肃,眼中似或有恨铁不成钢之意。 这让甄洵极为不爽,因为这种眼神他只在父亲身上感受过。 “兄长!你糊涂啊!” 越看越气! “啪!” 甄洵持十分力气,一巴掌打在甄碇脸上! 第三章 抽丝剥茧 铁锈味漫过喉咙。 甄碇一脸悲伤。 甄洵出手之后便立刻后悔,看着弟弟嘴角溢出的鲜血,神色僵硬,有一点担心。 可刚刚甄碇那一副看透世事,出言教训趾高气昂的样子。 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哼了一声。 迈步进入房间,脚步一顿,侧过脑袋:“进来说。” …… 房间里空气静得吓人,只听得二人的呼吸声,交叉重叠,竟然像两方军队在作战,互不相让。 “仲礼。” “大哥。” 凝重的空气一松,甄洵歉意的看向甄碇,这一声大哥,把他的思绪立刻拉回到五年前,那时他15岁,甄碇13岁。 他这个弟弟,仿佛一夜之间变成了另外一人。时常看见甄碇稚嫩的小脸上,流露出从父亲那儿才能看到的深沉眼神。 从那之后,便时常佩服于甄碇超越常人的眼界眼光,遣词用语也异于常人。 书画诗词,偶尔感觉他一窍不通,又突然才情绝艳。 每每先生教课,晦涩难懂,便习惯于向甄碇请教,而甄碇则用未来世界的眼光和话语粗描淡写带入历史走向, 每每听闻,都有醍醐灌顶之感,心中甚是佩服。 直到三年前,正是迎娶王氏之前,甄碇好像故意放弃所有天赋,更是表现的顽劣不堪,也正是从那时起,甄碇真诚的叫了他一声大哥。 自此之后,甄碇成了别人口中惯坏了的纨绔子弟。 从此再也没听到甄碇超乎常人的话语,而自己因为那前几年甄碇的辅助,成了新一代官家子弟中执牛耳者。 心中虽然不服,纵使甄碇表现顽劣不堪,却也觉得甄碇的才情高出他许多许多…… “听说仲礼今天又去求到南阳郡王那里了?你难道不知?此时朝堂上下都在看我甄家笑话? 昨天右神武大将军、今天南阳郡王。 你心里急切病急乱投医我不怪你,可在此时此刻,你去求助于这些外人又有何用?反而惹得咱们自己人瞧不起、心生怨言。 仲礼!该醒醒了!” 甄洵自顾自说完,话音刚落抬头,身体一颤! 就是这个目光! “你、你……仲礼?” 甄碇叹了口气,咽下充满铁锈味的口水:“碇知兄长心中抱负,父亲一直不让我们兄弟几人踏入官场。 一肚子的才华无法施展,可是官场之上波谲云诡,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是真相,这种抱负,反而成了蒙蔽双眼的叶子。” 甄碇一扫之前纨绔子弟的姿态。 让甄洵极不适应,没听懂,问道:“这与此事何干?刚才仲礼你没来,若听得刚才那几位之言,也定会觉得这两天所作为……不过怡笑大方罢了。 这次父亲遭奸人陷害,父亲官场上的同僚群策群力。 明天陈情书上奏,父亲定平安无事……今天仲礼着实让为兄尴尬。” “兄长想听吗?” 安静。 又是这个眼神,甄洵不自然的咳嗽一声:“洗耳恭听。” “父亲让兄长做一修书郎,并非不解兄长神采,可每次求到父亲那,均被推脱,让兄长好好打磨数年,兄长可知其中深意?” 甄洵眉头一皱,立刻正襟危坐,拱手施礼:“不知仲礼何解?” “父亲位及左仆射,数十年来历经三朝,依旧勤勤恳恳,甚至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敢触碰党僚二字半分。 前朝遗孤能到这个官职,凭借的是对先帝的忠心…… 兄长可否明白?” 甄洵更是一头雾水。 但是看着甄碇越说脸色越阴沉的样子,心中隐隐觉得自己怕是做了错事。 福临心至,一丝明悟:“仲礼……是说,自己只能做一个修书郎,而你们兄弟皆不入朝堂,就是父亲在表决心?甚至……远离官场来往?” 甄碇突然是眉毛一竖,厉声大喝! “其实兄长早就明白不是?! 除了父亲以外,旁系咱们管不着,可是咱们自己的亲戚,你可能找出一个在官场上的人?! 父亲如此小心行事,哪有可能结党营私、贪污? 先帝、陛下会不知晓?而明天上奏的这份陈情书……就是父亲结党营私的铁证! 无论你表现的多么孤立,事实摆出来,你就是山东士族! 他们没把你当自己人会帮你说话?他们没拿你的好处会帮你说话? 你说说咱们父亲是哪种?你让皇帝觉得父亲是哪种?” 甄碇双目血红,甄洵如遭雷劈,突然瘫软而坐,颤抖着嘴巴久久不敢作声。 “你觉得父亲两种都不是,那现在砍头大罪,马上左仆射这条船要翻了,你觉得不是这船上的人他会救? 你想让皇帝觉得父亲一直跟他们互通有无、霸权朝政的政治之船!还是让皇帝觉得父亲跟他们坐了一条贪污的船?!” “父亲这数十年来一直小心谨慎,为的只是在这波谲云诡的官场,留下一丝……全身而退的可能。 三天了!三天了! 左仆射入狱,却从未从牢里传出任何消息给我们! 兄长?你还不明白?” 甄洵直愣愣抬头看着房顶。 “昨天我去求到大将军,磕头磕到血流如注;今天我去求到南阳郡王,依旧血流如注;这两位是不是父亲在朝堂里最亲密的二人? 他们聪明,直接闭门不见,这至亲之人都没有站在父亲这边,再加上朝堂里现在都是落井下石的声音,大王一直没派人来搜查! 你会想不到大王现在的想法?” 一叶障目!一叶障目啊! 甄洵心在滴血,他终于明白甄碇为什么说他糊涂了。 “明天一早,陈情书上奏,可就把父亲绑在山东士族身上了!” 脑海一声惊雷,甄洵脸色煞白,嘴唇哆哆嗦嗦:“如此……我们?完了?” 整个甄家都完了! “我不知这一串事情的幕后黑手是谁,本想让父亲在牢里多待一会,寻蛛丝马迹,再走下一步棋,父亲此时看着越危险,其实越安全; 可幕后这人也知晓了我这两天的动作,并且直接或者间接了解到大王心理的变化,所以才落下这一招。 这一群人……山东士族!在咱们家可足足呆了一天的时间!兄长啊!整个长安现在何人不知?” “前天我就告诉你,咱们家从此闭门谢客,遣散所有仆从,可你因为心中的抱负而误了大事! 礼部尚书又怎样?让你飘飘然了? 是不是觉得这样可以解救父亲,让所有人都看见你的能耐! 而你!从今以后就可以正式踏足官场!” 甄洵颤抖着身体说不出话来。 自己一时鬼迷心窍,这么多高官子弟联袂而来,心中自觉父亲定保平安,而自己也会因这番功劳而在父亲心中树立高大身影……此时想想,这一天的推杯换盏……如此可笑! 甄碇长叹一口气:“在家等着,收起你那些心思。” 抬脚离开,这一连串的脚步声,像是踩在甄洵心头…… 有一些话没有对甄洵说。 对方举棋将军,留给甄家的只有一步的机会。 本以为下棋的人,是皇帝与父亲,可现在看来,有人借着棋局在做自己的打算。 …… “当、当、当” “进。” 房门吱悠吱悠打开,一健硕男子走到甄碇身旁。 “是尤差啊……给那人送饭去了吗?” 尤差面色很难看:“送了,也按照公子吩咐,把每天公子的行程,言语行动都交代完毕,并且模仿的有模有样。” “那就好,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我一天没死,这件事就要坚持下去。” “是。” “那谏官查了吗?” “回公子,此人名叫张泽,42岁……三天的清查,似乎身世清白,也不是士族出身,而那封举报奏折还有山东百姓书,都是巧合下落到他的手中,说来惭愧,交给他这两样东西的乞丐,没想到是咱们自己人。” 尤差一脸愧色。 高手过招啊。 “不怨你,别自责,对方有百种方法把奏折报上去……如此看起来像巧合,先是他听到有人谈论某人把一位大人的东西捡到了,送回去之后得到不少赏赐,远超捡到的东西价值,而当天下午就碰巧……捡到了这遗失的奏折? 真有如此巧合之事?” “公子,确实蹊跷,谏官奏事,都事先知会三院…参朝官必须过御史大夫,而几天前,恰好御史大夫老父病逝,准许回乡办理丧事,而这奏折犹如烫手的山芋,不敢告知他人,而他自己心性极为清烈,当即不管不顾参了老爷一本,似乎登场的这几个人,全都不是主角。” “哼,专门挑出来的角色罢了,官场上,人都是一个个棋子,每个棋子都有每个棋子的用法。” 甄碇闭眼沉吟,线索算是断了,自己若是那幕后之人,棋子怎么能知道下棋的人是谁,必然会深深的躲藏起来。 只是这两天自己的举动有些超乎对方所料,反而让他下了今天这步棋,新露出来的马脚,一定把你抓出来! “当、当、当” 门响。 “琼娘吧,饭菜准备好了是吧?我马上出发。” 第四章 三朝元老 “尤差,今天何人进府你可清楚?” “是。” “好,让咱们的人打听,这三天,他们府上都去了什么人,他们去了哪里,接触了什么人,事无巨细,尽可能的打听清楚。” “遵命。” “还有,传我命令,让那丰售卖甄家所有明面上的产业……去平康坊,买一处青楼(唐朝以后才出现的风月场所统称)……要大,按事先规划的方案进行,明天中午之前,全部做完,然后人都转暗处,等待时机。” 尤差吃惊:“公子,如此紧迫?” “时不我与。” …… 坊外隐蔽的巷子里有人在打架。 谁在瞎逛?! 宵禁之后,显得如此清晰,何人胆敢在此? 巡逻的士兵,赶紧前去查看,竟是十几个无家可归的乞丐,无家可归之人在这个时间点显得如此可恨! 就在这两位士兵前去查看之际。 一辆马车缓慢而行,顺着大街一点一点朝大牢赶去。 甄碇神色平静,稳坐马车,右手搭食盒上。 离府之后,马车前行一盏茶的时间,竟无一兵发觉。 这边告一段落,那边平康坊竟有人发酒疯,输了钱非要回家拿钱,吵吵嚷嚷,气的官兵直跳脚,又怕直接拿下此人,要是达官贵族就惹了麻烦。 麻烦不停,另一边突然火光冲天,打更的人拼命敲打,大人小孩吱哇乱叫,乱成一锅粥。 突然出现这么多事,让今天巡逻的士兵烦不胜烦,被各处动静惹得团团转。 (宵禁制度和里坊制度是配套的,里坊制度就是将城内的住宅区分成一个又一个的坊(里),长安城一共108坊,然后再在坊的外围砌上一堵高高的墙,并在墙上开几个门,如此一来宵禁来临,官兵们只要巡逻看好几个坊门。) 甄碇就在官兵的混乱中,朝着大牢前进。 …… 大牢内。 “公子。” “可都支开了?” “公子放心,酒食尽美,都在里面喝酒,加上财帛动人心,公子请进!” 甄碇抬脚进入大牢,一股浓烈的酒肉味。 身后仆从掏出一块巨大银锭,隐蔽的递给这牢头。 “公子……嗯这,小人拿的够多了,这要是再收下着实不踏实,这么多年来全凭公子照顾家人,今天小人终于有报答公子大恩的时候,看望自己父亲,区区小事,让小人实在惭愧。” “拿着吧,你婆娘的病、孩子的私塾都需要这个,你要是觉得拿的不踏实,就替我去好好招待那几个狱卒。” 银子,还不是法定货币,燕朝只有铜钱,绵帛绸缎金银只能算货币替代物。 牢头自然明白甄碇的意思,不敢坏了公子大事,赶紧接下,告退而去。 甄碇拉了拉身上的黑袍。 耳朵竖起来。 朝着大牢深处缓慢而行。 两旁犯人有气无力的呻吟,已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也偶尔有人过来探望自己亲人,所以眼睛瞟过甄碇,倒也不觉意外。 牢房尽头处。 气味竟然好了不少。 甄碇身后的仆从驻足而立,背对着姜立,依靠在旁边墙上,眼睛盯着来时的路。 “咔哒咔哒……” 一连串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惊醒了在牢房之中的甄竺。 脚步声越来越近。 一个身披黑袍的人影,出现在栏杆之外。 熟悉的身材,右手拎着的食盒,抬头看清来人,一副青涩的样子。 但那双眼睛,每次看到这双眼睛就像照镜子一样。 是自己的二儿子。 不妙。 甄竺心里一沉。 甄碇眼睛瞟了瞟两侧,从腰间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钥匙,将牢门缓缓推开。 没有任何声音。 一脚踏入牢门。 回过身子缓缓关上。 “父亲。” “嗯,坐吧。” 看二人的状态,与其说是父子,不如说更像一对老朋友。 牢房内有一案板,甄碇跪坐在对面。 慢慢将食盒第一层打开。 只见其中的吃食,并不是琼娘准备的那份丰盛美味的,而是仅有一碗雕胡饭、一碟咸菜罢了。 甄碇平静的,把这两件东西摆在甄竺面前。 甄竺看着这碗饭,却不能保持无甄碇般平静,深吸一口气,慢慢接过去……吃了一口。 “父亲可了然?” 甄竺的动作一顿,随后若无其事的夹了一口咸菜。 “……是为了,极端情况下,无法让人知道有人看过为父吧。” 甄竺眼皮耷拉着,随意的说着。 确实如此,酒肉美食吃到肚子里可跟牢饭不一样,做事不能留有万一。 甄碇艰难的点头:“对手已经将军,只留一步可走,请教父亲。” “将军?动静这么大?哼,我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不会沉不住气才对,从为父下狱不过三天……是老大吧?” 甄竺好像意识到了接下来的事情,他是主动询问着。 不对劲,父亲的回答很不对劲,跟自己猜测的感觉对不上号。 “大哥很好,这几天一直为父亲的事上下打点,费了不少心力,极为纯孝,对手将军责任在我,没能先一步跟大哥阐明,以至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甄碇不爱说别人坏话,而且此时此刻,他知道自己父亲想要听什么。 果然。 甄竺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没有任何责怪:“老三走的早,你们兄弟4个均有过人之姿,而能不负者,仅碇儿一人……说起来,这些年,也苦了老大了。” “去日苦多,路漫漫,三朝以来,能全身而退者,不足一掌之数,父亲的苦心,我们兄弟4人都明白。 但是啊正如父亲所说,谁能安安稳稳惹人白眼一辈子,而自岿然不动。” 甄碇心中对大哥一点怨气都没有,作为家族长子,左仆射之子,却只能做一位修书郎,想必平日里接触的人,各种闲言碎语必不可少。 “原来如此,还是我想的不够多,没想到这次纰漏果真出自老大那边……唉,如此地步,老二你详细说说吧,就当听个乐子。” 甄竺一口一口吃着饭,嘴角含着淡淡笑意。 “本来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可是今天下午我回家的时候,却发现府上多了一些不速之客,礼部尚书……这几位的儿子竟然都来了。” 甄竺若有所思。 甄碇想到自己的猜测,大胆说道。 “不过……父亲我就直接说了,这个结果是不是在你预料之中?毕竟三天以来没有任何消息传递到府中……明明有更好的办法,父亲为何一意孤行?” 甄碇眼神灼灼,话语中有些不满。 “啪。” 甄竺放下碗筷,抬起头平静的看着甄碇。 缓慢说道。 “其实,三朝以来,不止一次曾经这样想过,先帝在时,你们几个都太小,根本无法撑起接下来的事。 如今天下大定,陛下的目光从平定中原,转移到了朝堂,各个利益集团把持朝政,这把刀也该是时候落下来了,第1刀就砍向山东士族,可见其决心。” 甄碇皱眉:“父亲并不想回答我?” 看穿了?这儿子生的不错。 “哈,此间事情,就到为父这为止吧,那些人以为掌控全局,可没想到我是自愿入局。 老天不错了,三朝了,只留为父一人,还给为父留下了你。 之前的事我不告诉你,之后的事我也没法管……只有老大是我最放心不下的,也许会惹出许多麻烦,为父先给你道歉。” 说着,甄竺起身,竟然给甄碇行了一礼。 自愿入局? 甄碇脸色一黑,这是他最不想听到的答案,也就是说此事不能善了,他们在玩权力的游戏,而我却在权力的边缘。 第五章 弑父 甄碇侧过不受。 仔细揣摩父亲话语中的意思。 大哥今后还会惹出麻烦? 甄碇心里一沉:“想得到的他们都得到了,还不肯罢休?” 甄竺神色轻松不少,重新坐下。 甄碇也回过身子。 “刚开始,如何罢休?如果仅到为父这而止,那可真是下了一盘臭棋,对于咱们家来说是将军了,可对于朝堂来说,只走了第1手''炮二平五''而已” 甄竺目光深邃,显然已判断出接下来的局势。 让甄碇极为恼火:“父亲为何每次话只说一半?甄家上下几十口人……难道不值得父亲挂念? 事已至此,孩儿还不知此事全貌?接下来的黑手从何处伸过来? 若不提早防备,甄家……休矣!” 甄竺苦笑着摇摇头。 二人就此沉默。 “时间不早了。” “若没有结果,孩儿不知接下来如何走,此刻离去也必然走向坟墓,那时间与我有何关系?” 沉默。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正因你什么都不知,那且让对手出手。 纵使伤筋动骨,也必不会危及你们兄弟性命,此间事各方交叉重叠,仅一人之奏折如何将为父陷害? 我自愿入瓮,与大王算是默契,那张无形的黑手已笼罩朝堂,哪怕大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告诉你又有何意?” 甄竺总算开口了。 甄碇仔细揣摩:“那……父亲是说,有人觊觎皇位?!” 这儿子真行!不能再说了。 甄竺瞳孔一缩:“噤声,不可胡言乱语,大王春秋鼎盛,四海皆平,社稷牢固,谁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甄碇一激,如此算是明晓了。 “如此说来,推动此事者,并不是最后面的黑手,而是马前卒,而又顺了大王心意,又利用对党争斗之心……却如父亲所言,如此算来各方交叉重叠……我甄家,不冤!” 熊熊怒火从甄碇心头升起。 陷害父亲之人、敌派党系、还有其他几只黑手!欺人太甚! 父亲自愿入局,皇帝一石三鸟,第1只鸟,朝堂上的党派队伍,第2只鸟,觊觎皇位的人,第3只鸟,就是这个三朝老臣。 三座大山……不是我小看你,这个小皇帝只能搬开自愿离开的第3座大山。 甄竺一看甄碇状态,立刻觉得不妙:“收敛心神!波谲云诡的官场,对我而言已经是最好的结局,对甄家同样如此。 此间事了,哪怕甄家一落千丈、风雨飘摇,可能保住你们兄弟4人的性命,我已觉得此生无憾,不可冲动行事! 听见了吗?碇儿!” 甄碇咬牙:“是,父亲。” “若是有机会,回老家看看。” 嗯? 甄碇点头。 “时间不早了。” 甄竺第2次催促。 甄碇身体一颤,一股热泪顿时流淌下来:“父亲!18年的养育之恩,请别怪孩儿。” 甄碇颤抖着把食盒第2层打开:一碟磨好了的墨、一支笔、一本空白的奏折。 “父亲,请!” 甄碇低头双手送上! 眼睛的泪水连成珠线,滴滴嗒嗒滴落在双腿上。 甄竺欣慰的笑了:“碇儿果真聪慧。” 甄竺似乎早有预料,平静的接过来,打开奏折,填饱了笔,在一个合适的位置签上自己的名字。 便将笔搁置下。 甄碇的身体哭泣到抽搐,不敢看自己的父亲。 甄竺轻声一叹:“还是有些乱了心神啊?忘了一件东西呢。” 甄碇一愣,抬头看向父亲。 只见父亲神色纠结,然后一口咬在自己指头上,狠狠咬了下去。 “父亲!” “无碍。” 一个手印落到自己名字上。 “咳咳,还挺痛的。”甄竺龇牙咧嘴,把手指放进自己嘴巴里。 “父、父亲,右神武大将军可信否?” “可。” 已经不早了。 二人在案板前对坐,已经沉默了好长时间,耳边传来其他犯人呼噜的声音。 “风雨飘摇,可孩儿始终咽不下这口气……父亲别紧张,若是有那么一天,孩儿必定把所有陷害父亲的人粉身碎骨!” 甄竺眉头一皱,刚想劝阻,可抬头突然看见甄碇的眼神。 如狼似虎! 一时之间竟然把想说的话给憋回去了。 自己从来没有小瞧这个二儿子,但是现在……竟然有种莫名的可怕? 大燕,似乎惹怒了一个可怕的人…… 甄碇双眼慢慢恢复平静,长舒一口气。 眼中尽是漠然。 平静地打开食盒最后一层,一壶酒取了出来。 甄竺看着这壶酒,笑了。 无所谓了,后人事自有后人烦恼,自己的旅程,就到此结束吧。 眼睁睁看着自己父亲将这壶酒喝下。 甄碇瞳孔有些涣散,把案板上所有的东西重新收入食盒中。 提着食盒站起来,朝着牢房外走去。 “父亲……走,好!” “嗯。” 把黑色大袍拉了拉,双眼尽是冷漠,随着“咔哒咔哒”的脚步声,带着身后的仆从,离开了大牢…… “去右神武将军府。” “是,公子,后面的人还跟着,是否支开?” “照旧,只把巡逻的士兵引走,这些吾丧我……还有用。” “是。” 今天巡逻的士兵可算倒了霉了,平常深夜时分,哪有人敢在外面随意走动,还敢闹出那么多动静? 可是今天,这两次了。 这次声势更大! 吵闹声变成了打架声,夫妻拌嘴变成了摔东西、砸东西,鸡飞狗跳。 不时还有几个小偷,趁着夜色闯入人家,却像新手一般,没过一会儿便被发现,不断有人过来向他们禀报。 真是烦不胜烦! 甄碇的马车,随着这种混乱,慢悠悠的走在街上,压在路面上的声音很轻。 马车里。 甄碇神色痛苦:“为什么每个人活得都这么不如意? 纵使别人看着像模像样,但背地里的痛苦谁人可知? 官场啊官场!踏入其中,只能前进不能后退,可谁知道,不仅后方是万丈深渊,就算前方也是高处不胜寒。 到哪里才是终点? 哈哈哈……父亲是明白人,看穿了这一点,就算以命扛下,也不愿我兄弟几人牵扯之中…… 可能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我们能像一个富家翁一样,安安稳稳过完这辈子。” 甄碇自言自语,父亲刚刚的笑容,深深印刻在自己心里,承受了这么多,最后一个表情,竟然是如释重负! “可是……父亲,哪怕拼着性命不要!我一定会为你报仇!” 甄碇神色转狠。 将军府。 深邃的黑夜,门前有几道火光,似乎早有准备,没有侍卫。 等到甄碇的马车到。 大门竟然自动打开。 缓缓而入。 大门又再次关闭。 甄碇马车后面,4位身穿奇特服饰的人,互相对视,随后其中一人迅速离去。 这4人正是大燕皇帝的耳目:吾丧我。 第六章 潜龙勿用 “我好不想看见你来。” 雄浑的声音穿透进甄碇脑海。 “拜见大将军,碇同样如此。” 甄碇脸上流露着担惊受怕的神色,还有一些疑惑。 “何事?” “草民惶恐,在一个时辰前,从大牢内传来父亲的奏折,但我兄弟四人无一踏足朝堂,无法将这奏折上交上去,而之前父亲只言片语中,了解将军为人正直,所以拜请将军将父亲的奏折呈上。” 姬武眼睛一瞟,没有接过去。 “听说今天府上去人了?” 甄碇面露欣慰之色:“是,礼部尚书……这几位朝廷重臣,将在天明之后一同上奏,为我父亲做担保,将父亲从大牢中救出来,我兄弟4人全都非常感激。” 姬武瞳孔一缩,但面上却不流声色:“知道了,把奏折放下吧。” 奏折是封好的。 “多谢大将军。” …… “还有何事?” “拜请大将军,父亲年事已高,我兄弟四人皆是庸才,家中各处产业无人打点,希望将军能接手长安城内的产业,不胜感激。” “可。” “多谢将军。” 甄碇似乎早有准备,从怀中掏出一摞地契、房契;有两处粮铺、三处布庄、几间酒楼客栈等等,一同放到奏折旁边。 神色平静,没有一丝眷恋。 姬武眼睛微眯,仔细盯着甄碇青涩脸庞。 突然想多说一些话。 “我曾不止一次听你父亲提到过,老二天资聪慧,有掌舵之才,今日相见,果然不虚……根本看不见以往纨绔子弟的样子。 既然有你父亲的指示,为何来此还藏着掖着? 是否觉得本将军不可靠?” 姬武话里藏针,先是称赞甄碇一番,随后话音一转,语气激烈。 甄碇惶恐:“大将军何出此言?碇不敢受此抬举,父亲高瞻远瞩,提前做好了安排,所以今天胆颤心惊的来求到大将军。” 姬武沉默,片刻之后:“今天府上去人,想必做了极为有力的承诺,何不如把奏折交给他们明天一起呈上,如此一来,救你父亲的希望岂不更大?” “大将军,我甄家甘愿与山东士族划清界限,父亲在朝堂经营数年,全都靠先帝和陛下的支持,完全抛弃山东士族身份,此间忠心可昭日月! 父亲四子全部远离朝堂,甘愿做一孤臣,全心全意为大燕社稷,我兄弟4人也同样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此刻只求能远离朝堂。 就算他们是想救父亲,却免不了被绑上山东士族的战车,这与父亲的想法背道而驰,我兄弟4人只求能安父亲心意,从此……草民耳。” 甄碇认真说道。 言语中极为真诚,似乎真的是自己父亲早已安排。 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姬武重重点头:“我与你父亲相交多年,同样会尊重他的决定,今后你们兄弟4人,若有事,可找我。” 这6个字,每个字都价值千金。 甄碇恭敬的行了一礼:“多谢将军,草民告退。” 姬武摆摆手:“苟欲进取,必以诈伪;苟欲自全,必以卑屈。 你父亲以前经常念叨这句话,那时候总觉得他像个乌龟,总能把头缩起来,没人能伤到他,看准时机又能咬住死不松口……” 说着仔细看着甄碇,说道:“你回去也把这句话带给你大哥,你兄弟4人好好学学你父亲。” 甄碇眯眼思考,随即拱手离开。 姬武长叹一口气,慢慢把那本奏折拿起来。 立刻一股悲伤之情充斥心头,久久不能言语。 …… 大燕皇帝,姬启。 手指敲着桌子“哒哒哒” 面前一本奏折,正是刚才姬武送过来的,惊扰了好梦,但看到这份奏折,再联想从吾丧我那边得到的消息。 “老师,这是左仆射的一份大礼。” “大王所言极是,唉……可惜……玄阳兄竟有如此决心,如此一来,主动权可落到大王手中了。” 说话这人并不显老,大概50来岁的样子,正是当朝太傅颜钊,字文韬。 (琅琊颜氏:经学世家,所有家族成员任职不高,势力在所有家族中排最末尾,但却有独特优势,掌握封建文化。) “有趣,这两天朝堂上出现一些奇妙的变化,让孤拿不定主意,我本想把山东士族的枝叶砍一砍,可这次蹦出来的角色……不对劲。” 姬启半眯着眼。 “清河崔氏、关中集团、范阳卢氏皆稳坐如山,理应察觉到此次大王的用意。 可是……今天却出手推了一把,让甄家以及山东士族架在火上烤,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他们出手,大摇大摆。” “哼,原本孤也想不通,但是这个……提醒孤了!” 姬启敲了敲那本奏折。 颜钊若有所思,突然似灵光乍现:“是他们在做给大王看! 他们察觉到大王对世家的不满,那是想把自己尾巴交给大王。所以才主动露出破绽,看似急不可耐推了一把,实则把这个把柄交给大王。 若是顺了大王心意,那自不必多说,若是恰好相反,主动自伤三分,反而能把大王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党派……” 姬启瞅了一眼颜钊。 颜钊口中的话戛然而止,多少有些尴尬。 “老师不是外人,何故装傻?” 我哪敢不装傻? “陛下聪慧,早已远超微臣,并非微臣装傻,而是继续往下猜想,难免有离间之嫌,而且朝堂之上,每一步棋都有无数后手。 谁人可知……这种大不敬的猜想,难道就不是他们的手段吗?” 是否真的有觊觎皇位之人?现在看真说不好是一个圈套,让皇族内耗,世家大族们就可以稳坐钓鱼台。 颜钊有些害怕,不敢顺着姬启的话往下说,只能回转一二,把大王的视线重新拉回朝堂。 姬武如获珍宝一般把玩手中的奏折。 “左仆射要比你大胆多了,直接明明白白点给了孤,真是舍不得…… 左仆射之举,是为了朝堂稳固……罢了! 父皇把这个天下打得千疮百孔,给孤定下了休生养息之策,现在想来……朕的这一步棋,确实太急了。” 闻言,颜钊松了口气,若此事到此为止那再好不过。 “大王有此奏折,无异于手持一把悬在大臣脖子上的剑。 明天且看他们跳脚唱戏,大王都有最终翻倒一切的剑,蝇营狗苟最终功亏一篑……哈!微臣已经有些是急不可耐看到他们的脸色了。” 姬武却摆摆手。 此事虽由自己发动,却牵扯了太多势力,究竟谁在跟自己打擂台?此时最关键的是找出这个人……而不是朝堂中的些许小事。 抚摸奏折。 轻叹一口气,着实可惜了这个忠臣。 那就念他情,随他心愿,让那几个小师弟安安稳稳一辈子吧。 “此事到此为止。” …… 天色昏暗。 微微点亮的火光,从长安城内汇聚而来,莫名的,今天有股肃杀之气。 每个人脸色严肃,眼睛通红,显然昨晚没休息好。 今天这些人没有在宫门前等候。 长安大街上便停下。 汇聚成一波波人,山东士族、范阳卢氏、关中集团等等,今天各种党派算是现了形。 山东士族一脸正气昂扬的姿态,最前面礼部尚书带着众人一步一步朝宫门前走去。 无关人员纷纷闪避,把舞台的最中间让出来。 敌派党系更是同仇敌忾,互不相让,两拨人一左一右站在最前面,等待宫门开启。 礼部尚书手持奏折,今天是山东士族最重要的一战!此事若成,山东士族在朝堂内的凝聚力将会提升好几个档次,冒死逆转大王之决策,今后有此战绩,那么汇聚在他们挥下的官员会越来越多! (礼部:教育部、文化部、宣传部的集合体;尚书相当于部长,副长官侍郎相当于副部长;各司主管称郎中,相当于局长;副主管称员外郎,相当于副局级;主事相当于处长。) 对手怒气冲冲,结党营私、贪污腐败致使山东百姓流离失所,如此惊天大案,绝不能让权力凌驾于法律之上! 宫门开启。 两拨人互不相让,一左一右,看似规规矩矩,却暗中较劲。 上朝。 姬启落座,众臣行礼。 规矩中带着一点压抑的气氛。 礼毕。 礼部尚书一脸正气,手中举着的奏折是一直没有放下,众臣礼毕,便要发作! 可就在此时。 姬启对着旁边一挥手,一脸沉痛的表情:“宣。” 礼部尚书一愣,本以为今天的主角是自己,没想到刚开始大王就有事要宣布……难道事情有变? 第七章 葱油面 天色蒙蒙亮。 “公子来了,好几天不见了。” 一面容姣好的女子,一脸笑意,给甄碇端了一碗面。 这面其实味道一般。 甚至改进之法,都是甄碇提议的。 “嗯,这几天事多,刚刚告一段落。” 甄碇随口一说,大吸一口面条,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听起来无比满足。 女子看着甄碇的吃相,见怪不怪,轻笑一声,偷偷从自己父亲眼皮子底下取出一碟咸菜,甚至放了几片绿菜做点缀,放到甄碇面前。 “多谢。” “是我多谢公子照顾我家生意,还给父亲长了手艺……你、你慢慢吃,不够还有。” 女子脸颊飞红,说完之后赶紧跑开了。 我有那么可怕吗? 甄碇暗自摇头,将碗中的面条三两口扒下肚,长舒一口气,这面条虽然味道一般,但其中蕴含的意义可不同寻常。 有点前世挂面的味道,普通葱油面。 甄碇满怀心事,刚站起来。 那女子又跑出来:“公子要走?” 走?走到哪里是头? 甄碇想着自己的事情,眼睛有些空洞,扭头就要离开。 见甄碇没有回音,那女子咬咬嘴唇,心里有种奇怪的情绪。 一步踏出,立刻停下。 重新扬起招牌的微笑:“琐事缠身,刚刚有些走神请姑娘不要见怪……大概,也许,可能有一段时间没办法来吃面了。” 甄碇仔细看着面前的女子。 明明相貌出众,却故意把头发弄得凌乱,脸上甚至抹上了一些菜油灰尘。 女子脸上有些不自然,低头看着脚尖:“那、那公子早上饭怎么吃?要不、要不我给你送过去吧。” “不用了,谢谢你。” “……好。” 甄碇转身离开。 …… “……追封太傅,谥号中正……” 甄碇在墙上靠着,躲在门外拐角,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眼睛酸涩无比。 一场浩浩荡荡的朝堂清洗。 在甄竺自尽后,戛然而止,整个长安城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卖早餐的还在卖早餐、欢声笑语的瓦舍勾栏继续撩拨着大燕。 大王就像失忆一般。 什么结党营私?什么贪污腐败?全都如过眼云烟。 有人欢喜有人愁。 山东士族,除了礼部尚书,其他人都欢欣鼓舞,那天他们拜访甄家的事可是传遍了长安城,旗帜挥舞,让人心更加凝聚,更是让不少中立官员拜靠在他们一边。 朝堂上的气焰,一时无人可比。 愁的,自然是盯着即将空出来的缺,这么一大步棋,朝堂之上必定会新人换旧人,却没想到,这件事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除了左仆射空出来之外,之前的盘算全空。 而隐藏更深的黑手们,计划落空,只能如蛇般蛰伏起来,等待下一次露出毒牙! …… “大王,今天朝堂的反应,有些不同寻常,双方都有一种默契,立刻偃旗息鼓……可如果不揪出他们来,这些世家门阀如噎在喉,为何不趁此机会整理社稷?” 卢钊怎么也没想到,甄竺送出这份奏折之后,竟然在牢里自尽了。 姬启瞟了一眼卢钊。 手中翻动不良人送过来的情报:“老师是想要考教孤?还是谁让你刺探孤?” 卢钊一戚:“不敢,微臣绝无此想法,只是这次左仆射之死是臣万万没想到的,往日惺惺相惜,如今到此地步,难免为之可惜、气愤,左仆射之死令此事毫无结果,难免有些觉得辜负陛下。” 姬启哈哈一笑:“老师不必如此小心说话,三十年来,我对老师极为放心。” 伴君如伴虎。 卢钊不敢多言,氏族出身,无论自己表现是何态度,都免不了被大王猜忌,还是装聋作哑为好。 姬启翻动情报的手掌一顿。 “甄家老二,算起来,还是我的小师弟,老师觉得此人如何?” 卢钊眉头微皱,怎么突然聊起甄碇? 这件事中不该有他的影子,只是拜访了几个人还被拒之门外……嗯? 回想起甄碇这两天拜访的人……突然惊醒,明白过来小徒弟的缘由,只是甄竺最后为了保全甄家自尽了,若是没有昨天山东士族这一手棋,说不得大王还真的会留下甄竺。 眼中露出精光。 “静水流深。” “哈哈!好!好一个静水流深!不过我看老师太过抬举,不过是一不知天高地厚的自负之人罢了!哈哈……!” 姬启笑得夸张。 让卢钊暗自挠头,这件事此刻只有姬启知晓,是甄碇亲自送了自己父亲一程。 如此说来,这甄碇跟所有的世家门阀可算是结下了深仇大怨, 说不得,以后会得一手妙棋。 …… “夫君回来了,我……呜呜……我,君舅……呜呜~” 琼娘神色憔悴,扑倒在甄碇怀中,刚刚看着甄碇赤红的眼睛,此事已明。 甄碇眼睛赤红,轻轻抚摸怀中的人儿。 一抹苦笑挂在脸上:“没事、没事……去日苦多,我最后见到父亲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笑容,他是笑着走的,几十年的官场,对他来说是解脱、解脱,他是为了……我们,日子还得过,我们都坚强一些,相信父亲此刻也不愿意看到我们哭丧着脸。” 甄碇的话有些乱,但意思琼娘明白,甄竺走了,这个家还没有塌下来。 怀中人儿啜泣。 甄碇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安慰琼娘。 太阳升起。 上等棺材送到甄家。 大早上,一路上的人都嫌晦气,纷纷避之不及。 布置灵堂。 棺材已被钉好?甄碇四兄弟面面相觑,皱眉不知所以,想必是皇帝所为,不敢擅动。 按照丧礼,人死后,小敛在室内,设帷,为死者着衣址九套,敛毕移尸于堂,将尸体放入棺木,并且棺木错开放着,为小殓;棺木在出殡前一天下午才会彻底封死,为大殓。 甄碇暗自想:“难道是毒酒让父亲的神态不自然?怕被人看出端倪,坏了陛下的事,所以才这么做?” 随着大哥的吩咐。 整个甄家像是覆盖一层厚厚的雪。 “公子节哀,要卸妆吗?” 甄碇神色恢复平静,只有眼睛红肿。 “补妆。” “是。” 这是甄碇坚持了两年的习惯,在卸妆和补妆的时候,只有尤差在旁边。 “事不能断,把那人照顾好,我的行为习惯仔细看着,他家里人现在要格外安抚好,多跟他说说,让他放平心态,不要因为这次的事情而出现变故。” 甄碇低声嘱咐,甚至几乎每天都会重复这句话。 “公子放心。” 往来吊唁,官场同僚,此刻无分敌我,下朝之后,神色各异,都来走一场面话。 甄洵作为甄家长子,神色悲痛的招呼来宾。 甄碇等人,在灵堂跪首,来宾一到,鼓响三声,便哭丧片刻,与来宾一同追忆甄竺的一生。 清河崔氏、太原王氏等等,都派人过来。 山东士族阵仗很大,一脸悲痛的表情,就像死的是自己家人一样。其中,范阳卢氏、琅琊王氏等虽然也属于山东士族之列,却因势力庞大,表面上故作不是同路人。 甄碇在侧边,看着这些惺惺作态的人,用力低下头,怕别人看见自己眼睛中的狠毒,双手用力紧握,这些人,一定会付出代价! 第八章 仕途之心 忽闻一阵马蹄金戈声! 这声音转瞬即逝,马声嘶鸣,众将士整齐划一,一声令下顿足驻首,院墙外面全是寂静。 本来稍显喧哗的灵堂,哭啼声、哀叹声、惋惜声转眼也消失不见。 “陛下到!” 三个字从外面响起,其他人作何表现暂且不提,大多一脸哀色,却见甄洵流露出受宠若惊,急忙朝前面迎接而去,仿佛感动得要落下泪来。 他这个修书郎,这辈子只依靠父亲的缘故见过皇帝几面而已,此时虽说心里哀愁,却隐隐有面泛红光。 甄碇眼睛瞟到其他子弟们,看着自己大哥的表现,有些不屑的撇撇嘴。 微微叹息,也许上上辈子自己欠了大哥的债。 只见门外,陛下一脸悲怆,颤抖着唇,在太监的搀扶下,摇摇晃晃进入甄府。 一进门,便带着哭腔高喊出声:“太傅!太傅啊!” 走到灵堂之前,用力挣脱太监的搀扶,理都没理甄洵,目光灼灼盯着堂上的棺材:“太傅!” 好似一个不晃神,被台阶差点绊倒,踉踉跄跄,一脸悲苦之色朝着棺材急扑而来。 众人自不敢抬首,甭管是不是主人家,全部匍匐跪倒在地,附和着一片哀嚎之声,就连隔着几条街的邻居们也能听到今日之悲苦。 堂上。 陛下用力扑在棺材上面,用手抚摸:“太……傅!” 眼含热泪,抬首喊道:“师大燕三十五载!平敌酋、立朝廷! 政令匡弼不倦、唯举人不竭、施以建计!有王佐之才! 曾许先帝辅佐朕安定大燕,如今朕刚亲政5载,北有戎狄扰境,南有蛮夷难平,吐蕃虎视眈眈! 太傅为何早去!太傅!太……傅!” 悲怆痛哭。 在这里大部分是父亲的同僚,都知晓父亲与先帝相互扶持的岁月,听到陛下的声音,让他们也回到那个风雨飘摇,从萌芽中逐步成长的大燕,顿时潸然泪下。 如果放下党派之见,甄竺是一个让人敬佩的政客。 气氛达到顶点,陛下掩面啜泣,不仅在怀念甄竺的一生,更是对自己莽撞的举动充满悔恨,一个在朝堂之上的孤臣,最忠心的老臣,私下不止一次劝阻自己该循序渐进,贸然出击,会动摇大燕根基。 暗道幸亏甄竺早有预见,以死亡让风云平静,现在想想,这位老臣的真正用意,更多是警告自己,不要以为皇帝就能为所欲为,朝堂之上各种党派,还有若隐若现那只黑手,各个方面一旦扰动起来,整个天下都不得安定。 甄竺是用死,来给朕进最后一言! 可是皇帝乃是孤家寡人,你如果不死,朕怎么知道你的忠心? 悲从中来,用力拍打着棺材。 足足好一会,当陛下再次睁开双眼,已然血红无比,狠狠的扫视所有来此的臣子,嗓音像是沙纸摩擦:“念!” 驻足在一侧的近臣闻言双手高举圣旨,向前一步,朝着陛下与棺材的方向行了一礼,回身打开圣旨。 沉声道:“太傅竺,积德累行,匡弼社稷,治行有声,怀忠念志,三十五年来辅佐大燕,幸得君左右机密,戮力同心,甄太傅之功业,显光日月……” 甄碇神色阴狠,把所有在灵堂内的脸一一记在心里,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跟父亲的死都脱不了关系。 “……纵显名高爵,不足彰显君之功业万一,配享太庙,长子甄洵嗣爵。” 这就完了? 甄碇等人齐声高呼:“谢陛下。” 甄碇的脸更沉的能滴出水来,大燕的爵位规定世袭,看似洋洋洒洒一大篇表彰父亲功绩,可理应……最后除了世袭爵位之外,还会有封官以示厚爱……这下只是讨了便宜话罢了。 除了忍不住脸上流露出些许喜色的大哥,其他所有人、所有朝臣全部都若有所思地互相望了望,这甄家是彻底抛弃了。 他们不由自主的嘲笑道,这就是做孤臣的下场,你的后代根本没有一丁点的保障,空有爵位,就像一个无权无势的财主,多年过后,只剩任人鱼肉之境地。 所以还是投靠党派的好,无论是山东氏族、还是关中集团,只要绑在船上,官场更迭,后人不竭,那才是真正的世袭罔替,甚至不管那时还是不是大燕。 陛下为何如此表现? 示弱? 众人表情精彩,随着宣是旨声落下,甄碇等人叩首谢恩。 甄碇抬头之时,偷偷看了一眼皇帝,出乎意料的年轻,皮肤白皙确实英俊,美中不足则是眼眶凹陷,眼袋厚重,严重缺乏睡眠的样子。 这是甄碇来到这个世界第1次见皇帝,据说他们还有师徒之情,也许曾在小时候见过,可能那时候的甄碇还不是甄碇。 姬启神色悲痛之余,也是着重看了看甄碇,心想一直忽略的小人物……是否在这次博弈中真的发挥了作用?还是他跟老师、姬武的胡乱猜测?真的是甄竺设计的一切?算了等以后再问他吧。 姬启神色平静扫过所有人,心中无限感慨暗道:“大燕之疆域何其广阔,人民何止万万,但是能当官的,却只能是这些人,皇帝做的好生憋屈,还得忍着屈辱听他们唱戏,朕一定要在有生之年,把所有的隐患扫除,创立大燕万事之根基!” “朕累了,回宫,你们在这好好陪陪太傅。”心中一肚子牢骚,自然语气显得生硬,所有人恭恭敬敬躬身送皇帝出去。 他这一走,屋里好像多了一群蜜蜂。 “这是彻底抛弃甄家了?只让老大继承爵位,连个一官半职都没有。” “白瞎了,这不惹人笑话吗,你想想,难道让甄洵顶着个英国公的名头去弘文馆做校书郎?” “谁说不是,但是别忘了,太傅在朝中这么多年,肯定会有后生晚辈照拂的,还有那山东士族……额,不说了、不说了。” 众人一听,脸色更加奇怪。 叽叽喳喳的声音,也传到甄洵耳中,原本受宠若惊的神态,也变得不好看。 父亲在世时,何人敢在眼皮底下嚼口舌?从小那便是在别人的夸奖中长大的,父亲一倒,众生相就出来了,要不是此刻在灵堂中,怕是根本不避讳,多难听的话都能说出来。 反观山东士族的人,觉得这是不错的机会,甄竺深耕朝堂数十年,一向跟山东士族离得远远的,受过他恩惠帮助的官员,已然成朝堂上一股不错的势力。 这就是政治遗产。 此刻心思便动了起来,这甄洵就是个草包,容易拉上船,嘿嘿……若是如此,朝堂上那些中立派,肯定能拉拢不少……由这个太傅之子当挡箭牌,这些中立派还有皇帝总得念几分情分。 甄碇用眼睛,把这些势利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记下了,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握得紧紧。 “二哥,你、你没事吧?”老四甄岳(字季礼)红着眼眶,看到身体绷紧的甄碇,感觉一股充满负面的气息,从自己二哥身上蔓延开来,忍不住的害怕。 甄碇一惊,赶紧收敛心神,感激的看了一眼老四:“二哥没事,太过悲伤罢了。” 甄洵和甄碇是同一个母亲所生,他母亲在生老三的时候难产而亡,老三也没活几年,身体虚弱终究在三岁那年夭折,老四跟老五则是妾室所生,老四今年13岁,老五(甄祺,字少礼)只有6岁还是个小屁孩。 时间慢慢过去。 人来人往,最后留下了心怀鬼胎的山东士族,还有一波格格不入的人。 这些格格不入的人心高气傲,是父亲几十年培养出来一心报效朝廷、政治中立的人。 眼看时间不早,还是礼部尚书(郭仁,字公着),一脸哀思凑上前来,抓起愁容满面甄洵的手:“伯礼贤侄节哀,唉……我与太傅共事二十余年,知道他的性情,断然不想你们兄弟几人沉浸哀愁之中。 我也不想说场面话,虽然外面有种种流言、虽然你父亲一直故意远离山东士族,可是我们都清楚,你父亲的心一直在山东士族这儿,只是一直因为某些原因不能说出来。 贤侄放心,以后咱们山东士族同一条心,在官场里,小人何其之多,得处处谨慎小心才对,有什么困难、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我!懂吗?尽管来找。” 充满深意的眼睛。 哀愁的甄洵,闻言忍不住眼睛里放出光芒,眼睛在偷偷看向礼部尚书后面那群人,压抑住喜色。 他们也在观察甄洵。 揣着明白装糊涂,激动道:“家父一直不让我兄弟四人踏入官场,也从来不提官场上的事,如今看来是为了保护我兄弟四人,家父刚刚亡故,让我等明白世间冷暖,叔父您的一番话,让我等兄弟感动非常! 将来若有机会,在下一定继承父亲衣钵,细心听取叔父教导,为社稷江山出力!” “好啊!好啊!不愧是太傅的长子! 有担当、有气魄,而且谦虚进取、青衿之志,履践致远,等太傅的事情告一段落,贤侄尽管来找我。” 两人埋头说话,神采飞扬,就差大笑出声,浑然不顾正躺在棺材里的甄竺。 甄碇见状无奈叹了口气。 中午礼毕,甄洵作为长子,开始酬谢前来参加葬礼以及助丧赙奠的人,留下的人都不拒绝。 这个时期,筵席一般都为素席并以豆制品为主。 这些事情自然不用甄碇操心,也没心思去操心,对于父亲的死还耿耿于怀,脸上痛苦、懊恼、伤心不断转换。 等甄碇缓过神来,惊醒过来,发现早已人去院空。 第九章 进军娱乐圈 当天色暗下来之后,只有一位,太监打扮样子的人进来甄家大门。 甄洵带着甄碇等人,赶紧迎去,想来是皇帝还有什么吩咐,甄洵自然幻想着赏赐。 尖声细语,不带丝毫感情。 “传皇帝口谕''当年太傅高风亮节,在城外只选了一块剩下的山地,几乎没有什么产出,朕一直心中记挂,便把后面那座石料山、漕运旁边的皇家用地一并给你们。''口谕到,众人领旨谢恩。” “多谢陛下,微臣(草民)多谢陛下怜爱,感激不尽。” 兄弟四人齐声说道。 结果让甄洵失望了,他不是个财迷,只是个官迷,就想做官,官越大越好。至于这些封地之事根本不上心。 “孙内侍辛苦,劳烦传旨……这是一点小意思……” 英国公本就有食邑,衣食无忧世袭罔替。 开国当年论功行赏,甄竺获封爵位,先帝有意好好赏赐一番,可是父亲是精明的主,根本不愿、也不敢跟那些人争,便主动要了一块没人要山地。 要产出没有产出,要便利没有便利,甄竺就是别人眼中的冤大头。 虽然没有产出,但胜在挨着皇家用地,当时打算着自己死后,也没人明目张胆的把这块地占下来。 在当时,先帝认这人情,毕竟左仆射只要了这么一点地方,而且还是山地,你其他人好意思多要吗? 紧挨着的石料山,当年为了修建皇陵挖空了一半,已然没什么大料,而那条水路,也是为了修建皇宫、皇陵,从远处运河挖掘而来,这些年往来于上的,基本都是各地贡物。 有了水之后,附近土地倒是变得肥沃,如今赏赐下来,肯定是一件大大好事。 甄碇眼珠乱转:这事为什么不上午就封赏下来?反而等晚上没人再弄这出?当众说出来也没什么吧? 我记得那片地不大,难道……不行!赶紧让尤差去查查,这块地挨着谁家的封地,怕是这皇帝又有什么鬼心眼了。 甄碇气闷。 每个人都有权力处置你,你就是棋奁里一颗棋子,把你拿起来放在棋盘上,此时你只允许、只能做一颗有用的棋子,因为没用的话就会被赶下棋盘,没了活路。 当然 这棋盘很大、很广,权力觉得它没用,这颗棋子便被遗忘在角落,它很高兴说:我很幸运。 可是这颗棋子,一定是黑色的或者白色的,有了颜色就是立场,就得受到对方的围堵,直到一口气都没有才罢休。 这时候,遗忘就成了这颗棋子死亡的帮凶。 这就是权力边缘。 如何能在权力边缘生存下去?这是甄碇穿越以来一直琢磨的问题。 此时此刻,面对波谲云诡的官场,联系右神武大将军警告自己时号称父亲说过的话,甄碇有了一个初步的答案:融入秩序,共同利益。 夜深了。 古人认为人死后三天内要回家探望,因此子女守候在灵堂内,保证那盏指路灯是一直燃烧的,等他的灵魂归来,每天如此,直到遗体大殓入棺为止。 甄碇见堂外人影晃动,端详身形,左右瞅了瞅便悄悄出去。 正是那丰,风尘仆仆甚是疲惫。 “公子节哀……” “好了,不必多说,都按照计划来了吗?”甄碇摆摆手,脸上哀痛神色已消散大半。 “是,事情已经办妥,除昨晚公子拿走的几份地契房产之外,都已全部低价出售……说来奇怪,现在想想我也觉得不可思议,所有产业加起来一共27万贯……” 甄碇皱着眉头,打断道:“你是想说被人一口吞下了?” “公子说的没错。“那丰非常摸不着头脑。 “这5年来咱们积累下的产业,都由不同的人经营,按理说应当看不到身后我们的影子……暂时不用管,也没精力管。” 不同的老板同时售卖这么多产业,对方一点疑心都没有,非常自然就吃下,那要不然就是他对情况非常了解;要不然就是他的实力非常强大,不惧怕任何后果。 无论哪一种,都是甄碇不可想象的存在。 “不能自己吓自己,放一边吧,平康坊的青楼买下了吗?”甄碇继续问道。 此时的青楼,可不是数百年后庸俗的烟花柳巷。 平康坊青楼不仅是寻欢作乐的地方,还是上层人士重要的社交场所,尚书省官署位于皇城东,所以附近的坊就成为外省官吏、各地进京人员的聚集地,平康坊有进奏院15处,北边的崇仁坊有进奏院25处。 平康坊分为北、中、南巷三个等级。 等级越高也越富贵,南巷都是整齐的四合院加小楼,前面是四合院后边是几层小楼,是当世最顶级的青楼,达官贵人都会选择这个地方。 这种地方一般只卖艺,来这都是聊个天、看个节目、舞弄文采,这里的女子才艺上都很厉害,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都是必备技能,并且称呼这里的女子“仙女”,这种青楼为“仙境”。 第2等的中巷,条件规格要差一些,表面上卖艺不卖身,来往的一般是各地富商、各种进京人员, 第3等北巷,也就是电视剧里常见的“怡红院”,平常认知中的烟花女子。 那丰有点不好意思,这事办得不好:“小的昨晚听了尤差所说,便赶紧着手张罗。 可是时间太过紧促,只能选择一处着急出手的地方,自然位置不算好。 是在中巷最靠里的地方,今天下午我去他那儿商议,却看见,前来的客人,都被前面的青楼抢走了,最后剩一些混账无赖和没钱的穷公子能走到最里面,这都是其他家往外赶的客人。 就这,还足足花了10万贯才谈妥盘下……让小的好生憋屈。” 那丰自然知道时间紧迫,所以赶紧把事情办好,可是那个地方,自问辜负了甄碇所托,说实话……按照平常,这个地方白给他都嫌经营麻烦。 甄碇听完,却出乎意料的满意:“干得不错!” “嗯?” “你不懂啊,如今咱们是越低调的越好,本来我的预期是在北巷最角落的位置,真没想到你给我了个惊喜。 这是最合适的位置,北巷我也听说过,下九流的地方,富贵人家根本不愿意去,南巷阶级太高,各地富商跟普通人都不敢去,只有中巷,这里不论身份高低贵贱,只要能有好玩儿的,都会不顾身份前来凑凑热闹。 行了别懊恼了,这地方正合我心意。” 这样啊……嗯…… 那丰抿抿嘴,瞅了眼灵堂方向,踌躇一会,在甄碇疑惑的目光中,咬牙还是问了出来:“公子是要做皮肉生意吗?小的这些年也认识了几个牙子,不管是各地有名的仙女,还是新罗、百济的……额。” 甄碇脸色黑成一片,吓得那丰赶紧闭起嘴巴。 那丰这人,一直管理甄碇的生意买卖,行事一直低调,是一把好手……但是,甄碇觉得这些古代人眼光实在太狭隘,跟了他这么多年,做事一点眼光都没有。 甄碇一个现代人的灵魂,怎么去搞于皮肉生意?既然平康坊是天下盛世娱乐中心,那么在这里搞明星、搞歌手、搞演员、搞文化,那才是既能挣大钱,又能影响广大! 甄碇目光灼灼:“接下来,爷带你玩娱乐圈!” 第十章 士族的复杂性 啥圈?那丰两眼一蒙。 这个圈怎么玩?大概是铁环……类似刑具吧? 公子喜欢这个?其实……青楼里加上这种圈……够变态的。 双眼一亮,没准能行!少爷眼光真好啊!佩服佩服! 甄碇莫名其妙,心想着这小子行啊,娱乐圈都能听懂?是个可造之才! 两人相视,心照不宣的嘴角扬起。 接着,娱乐圈这个话题还没来得及多说。 尤差也忙完手头事,眉头紧锁前来找甄碇。 甄碇一看尤差的样子,便知道他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公子,情况不明晰,请公子判断。 这次事情,山东士族推到台前的礼部尚书郭仁,是琅琊王氏的女婿,在老爷下狱之后,两家子弟走动频繁,具体谈的什么则不清楚……” “琅琊王氏?哼,山东士族明面上的头号家族,不过西晋之后大不如前,这次背后捅刀的人有他们,丝毫不意外。”甄碇哼了一声。 “还有……公子,从朝堂上的消息来看,据传皇帝最初的目的,是想借着这个缘由,开始清理朝堂上的老臣,主动权一直掌握在皇帝手上。 三天前,各大家族口诛笔伐老爷,都是吵的凶,但是实质动作却很少。 因为他们知道,虽然党派不同,但如果让皇帝如此轻易就把一个重臣清除朝堂,短时间他们确实能获得好处。 但让皇帝这次尝到甜头,那么后果便一发不可收拾,往后遭殃的人可就多了。 最好的结果便是老爷降职留用,这是所有人共同目的,让皇帝明白,这大燕还不是某个人的一言堂。 但是……事情在两天前急转直下,流出的消息称是秘书监颜钊,公子自然熟悉,他是皇帝小时候和公子小时候共同的老师,是他在中间起的作用……” 甄碇眉头紧锁,又是士族之间的龌龊龌龊。 甄碇这5年来,几乎所有的精力都在研究燕朝各种势力,因为甄碇非常胆小,突然来到一个陌生世界,而且历史走向跟自己认知完全不同,自己的父亲又是官场上一个重要人物,所以不得不花费心神把这些士族研究清楚,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些世家大族,起源于九品中正制,在那个时期,选拔官吏需要看他的出身,几乎等于世袭官僚制度,这些氏族为了巩固地位,或者说为了让家族顺利延续下去,他们相互联姻,不管朝代如何变化,皇帝想要治理天下,就必须得使用这些氏族名仕。 为了让皇帝不敢轻易动他们,大部分氏族都在抱团取暖,形成了东吴地区(朱、张、顾、陆)、北方地区(王、谢、袁、萧)、山东地区(崔、卢、李、郑)、关中地区(袁、裴、柳、薛)四大集团。 而其中氏族佼佼者,如太原王氏、博陵崔氏、兰陵萧氏等等,因为其势力太过庞大,几乎所有的家族成员都在做官,为了最大幅度降低皇帝对他们的打压,便在明面上主动脱离跟四大集团的联系。 这些大家族中,最强大的是博陵崔氏,最弱小的是琅琊颜氏。 甄碇仔细听尤差说着,看着尤差脸色逐渐不好起来。 甄碇叹了口气:“还打听到什么,一起说了吧。” 尤差也在思考:“公子,我们似乎低估了这些家族的复杂性。” 尤差脸上出现惶恐、惊讶、害怕的恐惧感:“公子不觉得我们发展的势力太过顺利了吗? 皇帝都需要建立吾丧我系统去监视各大家族,自从昨晚我们被吾丧我跟踪,白天我便去专门调查了一番。 我发现吾丧我的工作非常繁忙,不仅仅是监视各大家族的政治行动,就连不在官场的家族子弟,都有1对1或者1对多跟踪。 是在去更详细的了解这些家族背后的产业、系统。” 甄碇听完脊背发凉:“你是说……咱们这5年做的一切,其实各大家族都有在做?!” 甄碇惶恐不安,自己从没有低估古代人的智慧,可始终相信自己现代人的眼光,按照历史、体制的缺点,从基础形成最大的地下渗透者。 尤差给自己提了个醒。 回顾这几年的发展,缓缓反思道:“我这些手段在他们眼中……本以为会是小手段,就算有所察觉也不会放在心上。 是我低估了家族的复杂性,庞大的家族,不全是吃喝玩懒的蛀虫,绵延千年,各行各业都有放下的暗棋。 甚至不到家族危急时刻,根本看不出来,哪怕这些系统被摧毁,他们也可以依靠家族力量短时间内再建立一套系统。 幸亏呀,只能说幸亏,各处负责人,要查只能查到甄家头上,或许,不,是一定会认为是我父亲的行动,肯定不会查到纨绔子弟的我身上。” 甄碇、那丰、尤差全部都心思凝重互相看着。 “是从那名乞丐身上找到的突破吧?”甄碇突然警醒,回想到事情的开端,再加上尤差认真的探查。 尤差佩服道:“公子说的没错,事情巧合到了极点,那便是有鬼!这些乞丐的力量,不仅我们察觉到了,也有其他家族能察觉到。” “知道结果,再往前推,事情就变得清晰。 难怪我一直觉得奇怪,长安城虽然每年都有不少灾民来这讨口饭吃,可是对于这些乞丐的治理从未懈怠。 如此顺利便在长安城落下脚来,不被官兵撵出城去,本来就有问题,我早该发现的! 咱们能想到这些人是最好的眼线,这些家族的人不能没意识到。” 甄碇气闷,这些乞丐,那些家族虽然早已利用,却并不放在眼中,任凭甄碇去摆布,根本不屑于和你打擂台。 孤苦一人、无家可归的乞丐。 他们只要在合适的时候,出卖一丁点的利益,这些乞丐就算冒着明天被拉去砍头风险,也会想要赌一把。成了那就是得天之幸,逃离此地成家立业、富贵一生,没成不过是早点投胎罢了,无牵无挂,也怪不得甄碇无法控制。 尤差继续道:“顺藤摸瓜,把这个乞丐的嘴撬开,才发现这些家族真是手眼通天、盘根错节,让小的查到了平康坊的南巷,是小的之前疏忽,总以为那里是王公贵族寻欢作乐的地方,但是打听到最近几天出入南巷的名单,让小的大吃一惊……” 甄碇仔细听着:“这不稀奇,大燕各地进奏院都在那边,这些家族在平康坊有据点我一点都不奇怪,但没想到竟然是南巷?” “没错,南巷的青楼只有4家,虽然都是合伙开的,但实际掌控人,却都是皇族……” 甄碇沉默不语,眼睛却在放光,进军娱乐圈的决定是正确的,平康坊对于这些世家非常重要,这是一次直面交锋的机会。 那丰不愧是甄碇选中的经济人才,听完尤差所说,自信说道:“平康坊绝对的世家大族核心利益,联系、笼络各地进京官员,还有各种心怀抱负前来长安的大燕人才。 并非我吹捧,公子眼光一向毒辣,高招不断。 而且这里的重要性,相信皇帝早就明白,只要咱们形式得到,这次可不是公子一个人在战斗了,绝对能打压世家大族的气焰。 而且创造的价值非同凡响,到时候咱们可以把皇族拉上船,那就无人敢招惹,每天坐着数钱都数不过来……哈哈!” 第十一章 制造明星 那丰跟尤差的分工不同,这边志得意满,满面红光想马上干一番大事。 尤差那边有些担心的说道:“公子,既然已经知道乞丐那边有问题,咱们现在所有人都隐在暗处。 是否选择放弃这一条线? 免得顺着这些人摸到公子头上,这样公子可就摆在明面上,难免不会被他们打压玩弄。” 甄碇摆摆手:“不需要,我父亲一死,这股势力在他们眼中更不足为惧,根本不会放在眼中。 而且得让对手觉得我们的一行一动都在掌握之中。 不仅不能让他们沉寂下来,反而得偶尔弄点小动作吸引他们注意,让他们产生不过如此的感觉最好。” 尤差难为道:“这些乞丐数量庞大,而且分不清谁是谁的人,每月的开销实在太大,现在我们手上可用的资金只有17万贯,仅仅这些乞丐每月都得有三万贯的开销,怕时间一长支撑不住,那这些乞丐可就是定时炸弹了。” “这倒是个问题……我想想,那就这样。 第一:我们把长安城内养的乞丐减少到1\/5,至于谁去谁留,你自己做打算; 这些剩下的眼线,专注于平康坊、崇仁坊内和主干街道; 城外的以及分布到各地的,只保留骨干力量,暂时不要发展。” 第二:时不我待,这些乞丐虽没大用,收集情报还不错,找个理由,尽可能多的把各处县衙通缉令、人犯画像搞一份,多多益善,期待这条路走不通……咱们只能铤而走险。 第三:还是父亲的事,沿着这条线继续往下查。 不管跟父亲的死有没有直接关系,咱们这次一定要顺藤摸瓜,把对手的底细一查到底。” 尤差严肃道:“是!公子放心,老爷的事我片刻不敢放松。” 甄碇继续吩咐:“那丰,第一:青楼那边,明天我给你出一份装修图纸,当然你也别指望多么精细,只有一个大概的设计风格,还有每个区域准备做什么使用; 第二:张罗搜集漂亮丫头,长安名角指望不上,就整点差不多的,那种不会来事的、笨的也别挑剔,弄回来当鸨母,后面咱们自己调教。 第三:最关键的一点,声音好听的姑娘,有一个算一个,只要不是你都嫌丑的那种,全部弄回来。 对于那种身上有明星范儿的……额,这么说你不懂… 就是那种有自信气质、落落大方、毫不怯场的那种姑娘,还有在这个基础上,她的五官要轮廓分明,整个人精致而具有魅力,也有着比较强的亲和力,同时还要有强的气场。 这种姑娘,你就算求爷爷告奶奶,也得给我请回来,能签卖身契的先签卖身契。 此外还有第四……” 那丰满头冒汗:“等等公子,你慢点说,我先找个东西记下来,我这个脑子你也清楚,钱那是算的叭叭的,让我突然记下这么多东西,实在难为我,一扭头就不记得什么是什么了。” 甄碇无语:“行了,那你快去。” 那丰连滚带爬赶紧去找东西。 尤差犹豫的说道:“公子,这件事不用着急吧?老爷刚走……这……怕是会惹出不少闲话。” “咱们说话不必如此小心谨慎,你是想说父亲刚死,我就在筹算青楼的事情,是不是太不当人子了?” “小的不敢!” “没关系的,你从小便生活在甄家,是父亲看着长大的,对你极为器重,你也非常敬重老爷子,你敢说出来,实话说我很开心。 但是毕竟昨晚发生了什么你不知道、我也不能告诉你,今天灵堂上发生的事你应该清楚。 山东士族就是块狗皮膏药,粘在身上想要撕下来太难了,他们看中我父亲在朝堂上的政治遗产,也许用不了几天,等父亲出殡之后,他们就会按捺不住找到我哥身上。 只是等待一切的发生,对我而言太被动,所以现在哪怕心中悲伤,也不得不收敛心神,把风雨飘摇的甄家按稳当,这也是父亲最后的心愿。” 甄碇显得很落寞,没有人理解甄碇现在在想什么,虽然只有5年的父子情分,但那毕竟是自己父亲,父亲最后的遗愿就是希望他们兄弟4个安安稳稳过完一辈子。 那自己一定会拼尽全力,保护兄弟4人周全。 甄家这颗棋子,已经被放到棋盘上。 是白是黑? 现在没有人下定论,这也是我等夹缝中的唯一机会,在这夹缝中寻找全身而退的可能。 不然就算皇帝有心放我四兄弟一马,这山东士族又怎么甘心?朝堂上的中立派又怎么甘心? 尤差赶紧行礼:“小的惶恐,因为老爷仙去而乱了心神,公子放心,尤差生是甄家的人、死是甄家的死人,永远效忠公子!” “好啊!好啊!”甄碇看起来欣慰一笑,赶紧上前两步把尤差扶起来,“在家里,我也最放心你跟那丰,都是父亲培养出来的人才。 父亲也曾说过,甄家不论大事小事尽管交由你俩去做,而你们俩从来没让我跟父亲失望过。 以后咱们更得同心协力,尽管甄家现在看着没落了,但我相信,有咱们几个在,甄家定能再次辉煌!” 尤差感动落泪,认同之后的感慨之情,心变得更加踏实,对甄家的认同感,让他有种发自肺腑的激动! “公子啊!公子!您放心!甄家之前有老爷,现在有公子!我跟那丰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报老爷和公子的养育、知遇之恩!” 尤差激动的说话断断续续。 甄碇也是感动,抿着嘴看着天,似乎压制眼眶中的泪水,在他的肩膀重重拍了两下。 “所以啊,正是有你们的存在,我绝不能沉浸于悲伤之中,痛苦只能埋在心底,以后哪怕被万夫所指,被人嘲笑纨绔子弟,只要我们还活着,那就是一种胜利!” 尤差彻底归心,慢慢收起激动的情绪,重重的应了一声。 在他两个说话期间,其实那丰也早回来了,闻言也同样感慨,回想这些年老爷跟公子对他们的好,也是在心中许下诺言,这辈子就跟定公子了! “行了,大男人不流行哭哭啼啼,咱们赶紧把正事交代完,抓紧行动起来,我这心中一直不安稳,怕是很快就有什么事又找上门了。” 甄碇,赶紧招手让那丰过来。 “除了我刚才说的找这种女明星之外,虽然现在不流行,但是我没有早做准备,具有明星气质的男性,也要给我找……” “啥?男的?”那丰目瞪口呆,一脸错愕的看着甄碇……不对呀,我记得公子不好这一口的…… 甄碇一看那丰表情,哪还不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顿时黑了脸:“别胡思乱想,我可没有龙阳之好,好好听着,你要相信我的眼光。 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现在能出来玩儿的基本都是男人,男明星好像也不吃香,算了,历史的潮流总不会错。 那这样,这些男性最好是年纪小的,咱们慢慢培养,以后再静待时机把他们推出去,要是没机会就算了。” 甄碇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自己好像变成了前世那黑经纪公司,一次签约几百个小孩,有能成器的正好,不行就敲他一笔违约金…… 第十二章 不得已的坏蛋 时间飞快,人不能总沉浸于悲伤之中。 7天之后,宫里派人专门负责,父亲棺材顺利下葬,此间繁琐礼节多不胜数,总归算是一种奇特的荣耀。 此事之后,对于大哥甄洵的官职调动迟迟未来,而大哥顶着英国公的爵位,自然辞去了校书郎差事,在家守孝。 短暂的风平浪静。 甄碇也想趁这个时间好好规划接下来的行动。 树欲静而风不止。 一个多月以后。 嗯? 甄碇纳闷的看着甄洵:“大哥你怎么了?是哪里痒啊?” 甄洵闻言脸上通红:“没、啊……是,天儿开始暖和了,就……多少有点儿吧,对、多少有点。” 甄碇更纳闷,咋脸还红上了……脸色奇怪起来,灵光乍现说道:“额……我去找个府外的大夫吧,我懂、我懂,有些事确实不好说…… 但这种事不能藏着掖着,真要有问题还是得好好治的,越拖越麻烦…… 那这样,我让尤差去万年县找个大夫去客栈住几天,大哥你找个空闲的时候去看看。” 甄碇还以为,大哥抓耳挠腮的样子,坐都坐不住,肯定是那种难以启齿的部位出现了难以启齿的疾病。 甄洵吓了一跳,赶紧摆手道:“别、别、别,老二你在想什么呢?这是在守孝期间,我能没有分寸?” “那大哥你这是怎……” “行了,我没事,你就别管了。” “哦……行吧……”甄碇还是不放心,低声说道,“去年大街上卖枣糕的牛二郎,不知咋回事儿患上了那种病。 幸亏啊,及时去看,然后大夫说要是晚……额,我溜了。” 甄洵脸色不善,甄碇见状,看来不是自己猜的那种,便不往下说了,一溜烟跑回了自己院子。 话说父亲去世,老三老四先不说毕竟还小,甄碇毕竟到了18岁也成了家,不知还能在这个院子里住多长时间。 傍晚时间,尤差风尘仆仆回来,从怀中掏出一厚摞纸张放到甄碇面前。 这些纸张非常粗糙,是用树皮、棉、麻制作的,虽粗糙但对于当今来说也算奢侈。 “公子,这是近5年来还未到案犯人的名单画像,根据公子吩咐,已经剔除年老力衰者、各个家族之人,请公子过目。”尤差恭敬说道。 “好,辛苦你了,一个月的时间能整理出这么多来,已经出乎我的意料……后山那处洞穴挖的怎么样了?”甄碇赶紧问道。 自从月前决定把乞丐这股力量放弃,甄碇便把算盘打到这些通缉犯身上。 这些人见不得光,便在自家山地后面找个隐蔽处建一处洞穴,用来作为他们的藏身地。 尤差为难道:“公子不准小的找外面的劳力,用的都是老爷原先的部曲,实话说速度慢了很多,公子所画图纸,只完成了不到1\/3,完成了大厅,以及其他三条通往外界的隐蔽通道……” “哦?那就是能唬住人了?不错不错,慢一点就慢一点,为免走漏消息,怎么谨慎怎么来。” 甄碇眼睛一亮,这速度还可以呀,有了大厅就有了样子,招募这些江湖大盗,能唬住人,反正刚接触,不可能把家底全亮出来。 甄碇一张一张翻着名单,每一个所犯之事都仔细看着、揣摩。 啥东西嘛? 随手扔出几张,甩在桌子上,咬牙道:“这种通奸犯、贪污犯还有一看就是泯灭良心杀人的神经病,以后也剔除掉,这种人死个100次都赎不了罪孽,活该让他们去死。” 尤差赶紧应声,急忙把这些纸张收好,这每一张纸可都值大钱,一般小的通缉犯他可拿不出手,这里纸上每一个人,赏金最低也有500贯,多的可达近万贯,还想着万一碰到了可以赚个外快。 甄碇边看着,尤差说出了担心:“公子,咱们真的要用这种人?嗯……不是担心压不住他们,而是怕这些人会给公子招惹麻烦。 这些人行事,早晚会被官府、当差的认出来,万一牵连到公子身上怎么办?” 甄碇满意的挑出几张,看了一眼尤差,回答道:“之前不是说过,咱们都低估了士族的复杂性吗?” 尤差不解:“这有何联系?” 甄碇指了指脑子:“我挑出来的这些人,从某种意义来讲,他们是燕朝最安全的人,我敢说他们绝对不会被官府认出来。” 甄碇笑了,眼中透露着智慧,看着一头雾水的尤差,继续解释道:“咱们挑一件事情来说…… 大燕建国不过30余年,有一个数据触目惊心,30多年来共有400多起叛乱,平均每年都有十几起!你想想,这与我们所见的和平盛世出入太大了吧? 还有…… 这些叛乱的人杀不尽赶不绝,就像韭菜一样,割完一茬再长一茬,哪里有灾祸哪里就有他们的身影。 虽然规模不大,而且每次都能顺利平叛。 只几个人领着一群无家可归的流民声称要造反,朝廷就得派军队去剿灭,哪需要如此大动干戈?” “公子是说……我懂了! 就像……以前,外地的乞丐们,哪个地方不听话了,我都得烦好久,派人去查、去整治,花些钱粮不说,还要想办法让他们安稳下来,继续提供情报,这真是花费很多精力的事。 对,就是这样。 公子你一提醒我明白了,这些叛乱就是吸引朝廷目光的棋子。” 甄碇一愣,对尤差刮目相看,竟然能从自身联想到这么多,这种人才可得好好培养啊。 “没错,分析的很厉害,太平盛世自然是皇帝想要看到的,可这却不是世家大族所想看到的。 历史的局限性,让世家大族成为一个,不得已的坏蛋。 当今天下,是皇帝跟世家大族的擂台,是对手,又是支撑擂台的支柱,都是既不能抛弃又不敢完全依靠。 所以我就有个更大胆的推测,这些叛乱肯定有各大家族的默许甚至是支持! 真是可悲,人命如草芥,这些家族恨不得每隔几天就有一次叛乱或者灾祸,最好是不大不小,让皇帝时刻记挂,却又不会动摇根基的情况。 让皇帝愁于赈灾、愁于打仗,甚至最好愁于后宫、愁于皇族内斗,时时刻刻牵扯皇帝精力,那样他们就都安全了!” 竟然是这样…… 尤差深深叹气:“听公子一席话,才发觉这皇帝当的太难了,这些世家大族就是残害社稷的蛀虫,百姓水深火热的根源; 唉……不想动脑子了,反正不好的事,都有世家大族牵扯,就像那老树的树根一样,盘根错节吸收国家、吸收人民的养分。” 甄碇也深有感触的拍拍尤差肩膀:“别想太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每个家族也都有烦恼,共同点是他们都想要生存下去。 这些多次领起义的人,每次都抓不住,而且他们的悬赏在这份通缉令里是最高的。 这只是一方面,还有这些其他的大贼、大盗,哪个不是影响颇广,祸害一方。 现在当官的都是家族出身,都明白这个道理,与其费尽精力捉拿,不如通缉赶走,这些强人不出现在自己管辖范围内,他们才不多管,由着朝廷去头痛。 把这个世界变得不那么和平,变得乱一点,这就是家族的目的。” 甄碇突然联想到,前世世界上的能源商、粮食商、武器商等等,他们在全世界捣乱,扶植傀儡为反抗发声; 混乱的世界才能让他们活下去,完美的世界秩序会摧毁这些可恶的资本家,他们当然不会允许。 我们都曾想过,人类为什么不能摒弃战争,全力以赴的发展,以现在文明发展速度,很快每个人的生活都能得到保障。 因为这样会有一个巨大的问题。 国家的正常发展,会毁掉绵延数个世纪的家族。 资本国家发展,是会诞生比尔盖茨、马斯克等新时代的资本家族,站在时代的潮流上,新生代的膨胀会吞掉旧有家族的利益。 所以他们必须得规避这种风险,制造谎言和矛盾,社会呈现割裂状态,让民众相信,让自己家的大楼是最高的方法,是把别人家的都推倒。 也许权力的行动者、权力的话语者就像燕朝士族跟皇帝的关系。 家族想维持一定程度的混乱,永享盛世。 没人管得了他们,就像燕朝的士族,他们控制着金钱、言论、渠道、权利,甚至是历史的走向。 皇帝却是轮番来做。 金钱一旦作响,坏话随之戛然而止,这个问题无解。 甄碇叹了口气,半响回过神来,说出了用这些通缉犯最关键的原因:“如果想的没错,这些家族不会给自己留下把柄。 他们怕敌对家族、怕皇帝,所以一切都在半主动、半偶然情况下发生的。 他们知道跟这些叛乱之人勾结的下场,所以最多只是在缉拿、平判乱之中装作失误、装作不小心这样。 如此一来,通缉犯,这股特殊力量,也就成了我们唯一能确定不会有家族插手的势力,脱离整个社会之外的势力! 所以我必须得把它们结合起来,这将是我们未来最核心的力量!” 第十三章 有女妖且丽 两人聊了许久,商量每个通缉犯是否能为我所用,等天色完全黑下来,两个人终于心满意足的选出一摞名单。 甄碇交给尤差,嘱咐道:“这些人没有泯灭良心,都是万不得已才做下错事,情有可原,而且他们对当下的朝廷十分仇恨,断不会跟官府有来往。 接下来你要做的就是找到他们,当然也不用着急,流窜在各地的,想找不是那么简单。 好好找找长安城附近,狡猾的混蛋肯定都在眼皮底下,有个词叫灯下黑,找找吧。” “公子放心,虽说乞丐那边能用的不多了,但是剩下的全都是心腹,打听消息那都是个顶个的,用不了几天,长安城周遭的牛鬼蛇神全都能摸得清楚。” 尤差拍着胸脯一脸自信。 甄碇当然知道,这5年来可没少花心思培养这批人,披着乞丐的外衣,其实干着特务勾当,他们家里老小都被甄碇好好伺候着,但也难保不被别人渗透,叮嘱一句:“万事小心,不求快,只求稳当。” 除了这批乞丐之外,甄碇一直还在网罗长安城落魄的经商之人。 他们无一不是被各个家族挤压的没了饭碗,个个身背一屁股债,恨不得一死了之,都是甄碇把他们救下来,放在甄家所经营的产业中。 可惜现在所有产业都已变卖,这批人也都转移到了暗处。 “诺!……” 就在这时,院子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尤差耳朵一动,立刻分辨出来人,嘴巴紧闭,赶紧向甄碇行礼,甄碇则摆摆手,屋里一片沉默。 尤差急忙迎了出去,是自己手下的人,如此紧促的脚步声,肯定是有急事。 两人分外熟悉,来人也没行礼,跑到尤差身边,对着耳朵便仔细说了起来。 尤差那是听得眉毛慢慢皱了起来:“你先下去,继续盯着,看看他们在干嘛。” …… 转头,尤差便赶紧进了院子。 看着他脸上表情,唉……肯定没好事:“赶紧说吧,让我听听啥事能让尤先生的脸苦成这样子?” “别、别,怕是公子听完,今晚屋里的蜡烛可灭不了了……” …… 夜幕刚下,还未等宵禁,在坊门关闭之前,一辆简陋的马车便趁着人少之际,停在了厨子用的侧墙小门那。 父亲刚死一个月,此时,甄洵一脸红光,在这小门来回踱步,四下没人伺候,车辙声一响,耳朵就竖起来了。 外面马车刚停下,赶紧搓搓脸,小步快跑,凑到门前,把耳朵贴上去,仔细听动静。 只听得脚步声下车,便确定了心中所想,拉开门栓,双门大开,一脸笑容迎了出去! “德美兄!果然准时!多日不见德美兄风采依然……?这位是?”甄洵并不是个草包,但是心中压抑20多年的抱负,让他对于官场颇为偏执,如此,才做出了许多在甄碇眼中很可笑的事情。 郭秋(字德美,礼部尚书郭仁的长子)见状赶紧上前,一脸歉意带着一丝惶恐:“不敢、不敢,英国公折煞在下了,让国公等候在下有千万不该……” 甄洵一听这话,虚荣心就起来了,大燕爵位非常珍贵,而且除了几位开国之臣外,所有爵位均不可世袭罔替,每隔一代爵位便下降一级,35年来,仅存的国公爵位,只剩下9人。 大度的摆摆手:“德美兄不必如此,咱们年龄相仿,且从小便熟识,不用如此谨慎,放松些便可。” 闻言,郭秋面露感激的拱拱手:“国公大度,咱们往日交情颇深,今日一见,兄长突然换了身份,着实让在下惶恐不安,这一见,国公气度不凡,又可平易近人,实在是我等楷模。 他日国公在朝堂上就是我们的主心骨,领导山东士族,定能匡扶社稷。” 这一番话,听的甄洵血压直飙150,脸上的笑意挡都挡不住。 郭秋说话时一直低着头,却也能想象到甄洵此刻心里在想什么,还不等甄洵说话,便把苗头引到了另一位来人之上。 “哎呀,方才被国公气度震慑,差点忘记了,这位是苏姑娘,上前见过英国公。”郭秋一拍脑袋,好像突然想起来了。 这位姑娘下车之后,双手一搭放在身前,脸微微低下,一身素衣挡不住纤细匀称的身材,仿佛能两只手掐过来的细腰,胸前的饱满被衣服勒得紧紧的。 向前一步,施礼道:“小女子苏瑾儿,见过英国公。” “……”甄洵差点呻吟出声,这姑娘的声音一现,甄洵身体一酥,立刻顺着声音看了过去,相信所有男人听到这个声音都会有相同的反应。 苏瑾儿说完话,便抬起了头,怯生生的看了甄洵一眼,随后好像发现了甄洵在看她,小脸一红,又把头低了下去,洁白的牙齿轻轻咬了咬嘴唇。 老天爷啊…… 这位姑娘一抬头,甄洵眼睛都直了,这是从何处来的仙子? 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 指若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浅咬嘴唇更如画龙点睛一般,婉约、冰清的气质中,带了一丝丝俏皮,真是明眸皓齿、千娇百媚! 眼见甄洵眼睛越来越直,苏瑾儿脸越来越红,郭秋非常适时宜的说道:“差点忘了,车上还有父亲托我带给您的东西,我先去取。” 低头转身便去,似乎无人察觉甄洵的失态。 甄洵回过神来,咽了口口水:“苏、苏姑娘不必多礼,还请一同入内吧。” “……多谢国公。” 我的妈呀……声音真好听! 甄洵感觉头皮都在发麻,等待郭秋的时间,忍不住眼神飘向苏瑾儿一次又一次,而这姑娘一只低着头,身材的美妙不断展示在甄洵眼中。 被这姑娘一扰,甄洵都要忘记今天的大事了,看见郭秋抱着东西回来,收敛心神,一脸笑容地把二人迎进府内…… …… 甄碇这边。 听完尤差所说,果然,皱着眉的变成自己了。 “唉……时不我与,这么快山东士族就来搞动作。”甄碇坐了下来,手拄着脑袋。 尤差是气的不行,也能猜到山东士族来这是想干什么,他把老爷当亲人,这才一个月。 气愤道:“这还在守孝啊!他们就这样按耐不住,这事儿要是成了,怎么看甄家?当官就有那么好吗?” 甄碇用力挠着脖子,眼睛放空,随意道:“大燕是九品中正制和科举制(需5品以上官员推荐)并行,做官并非完全看你的想法、能力,而是只要有各个大臣的举荐,就十有八九必须的出任,哪怕你在守孝,也总有办法…… 我想想……难道?” 甄碇突然惊醒,缓缓说出:“看来是皇帝又出招了,嗯……他们急需要扩展势力,需要朝堂上有更多的人为他们说话…… 大哥他……当然没这个能力,可是父亲这些年来在朝堂上留下的中立派、旧部下肯定不少,山东士族是看中了他们!” “啊?原来是这样,那么大公子岂不是要跟皇帝对着干了?”尤差惊呼。 “没错!这件事却不能任由他发展,绝不能让大哥做这个官! 甄家现在能苟延残喘下去,全都靠着皇帝对父亲的歉意。 大哥要闯官场,虽背负山东士族名头,但却是山东士族用完可以随意丢弃的钥匙,是用大哥这把钥匙,打开父亲留下的政治遗产! 然后沉掉甄家这艘船,把这船上的人拉上山东士族的船,父亲留下的政治遗产就全归到山东士族了。 皇帝的怒火可以轻易焚烧我们,m的!这群人在把我们往死路上逼!” 甄碇越想越觉得自己猜的没错。 英国公这个头衔就是烫手山芋,大哥如果踏上官场,就算没什么能力,也能吸引一大批人追随他。 如果皇帝觉得这批人最终跟山东士族纠缠不清,必定会下决心毁掉他,把这隐患消除掉。 “你们非要把甄家当棋子,那这次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们也不奉陪了!” 第十四章 投名状 晚上辗转反侧,床板吱吱作响。 琼娘心思细腻,忍了一晚上终于忍不住询问道:“夫君怎么还不睡呀?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有些事说出来会好受些。” 甄碇叹了口气,扭头把琼娘搂入怀中:“唉……如果,我说如果啊,如果……我必须做一件坏事。 这件事会伤害到大哥,大哥最终也会知道是我做的,但是我这么做是为了咱们一家子人…… 你说大哥知道前因后果之后,会不会恨我?” 琼娘思考片刻:“可能会,但我想更多的是无奈吧。” “无奈?” “我来咱们家也快三年了,大哥他虽然是个官迷,一碰到官场上的事就神志不清,但是他的才智德行在同辈的官家子弟中是数一数二的,这些年君舅把他压制的太厉害而导致缺少锻炼。 如果、我也说的是如果,夫君必须要做这件坏事,大可以瞒着大哥,等到时间过去,大哥成长起来,最终一定能明白夫君的选择。 所以,到那个时候与其说是恨,更多是懊悔与无奈。”琼娘娓娓而谈。 听到这些话从琼娘口中说出来,甄碇的心好受了不少,这些道理自己都明白,可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真就缺了那么一个借口,一个下定决心的借口。 既然如此,那就不得不做。 “嘿,小娘子的话甚得我心,来,亲一口!” 甄碇一张大脸撅着嘴,硬往人家身上凑,琼娘害羞的轻轻打了甄碇一下:“往哪儿亲呢?啊……” …… 第2天,趁着天还未亮,宵禁刚解,厨房旁边的侧门便被轻轻打开。 只见甄洵也并未相送。 郭秋只身一人,低着头回身子悄悄把门闭上,此时终于忍不住了,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迅速来到马车上,这马夫也等了一整晚。 “大公子。” “演了一晚上戏,脸都僵硬了,乏了,回家。” …… 一上午,没见甄洵身影。 甄碇喃喃道:“这女人什么来头?山东士族到底安的什么心?” 别怪甄碇多想,在古代,孝,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想用一女子败坏大哥声誉? ……又不是大开大门请进来的,根本没人知道这事,宣扬出去怕是也没人信;还有,既然是商议官场上的事情,肯定不可能让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跟着,还扔在这里不管了…… 抓耳挠腮,想也想不通,眼睛一转,溜溜达达,走三步撤两步,朝着大哥甄洵的院子慢慢靠了过去。 结果门前踌躇的身影,被大嫂抓了个正着。 “二弟吗?哟!真是二弟,正好了,快来、快来,刚才你大哥还说要人中午请你过来吃饭,今天你大哥……真是,双喜临门~” 大嫂是山东东州李氏(李嫣)出身,是父亲专门为大哥挑的一门亲事,家族早在前朝就已没落,倒是还有人在做官,都不大罢了。 甄碇能察觉到大嫂最后语气中的不爽,但肯定不是朝着他来的,想到那个留在府中的姑娘,立刻便明白过来。 面前这位英国公夫人,现在开始自持身份了,作为正妻,按现在的礼数来讲,只要不超规格,应当鼓励夫君纳妾,繁衍子孙。 甄碇正有这心思呢,正好不知该找什么借口进去,一听大嫂这话,立刻小鸡啄米,疯狂点头:“那就叨扰大嫂了,哦……我是刚才在父亲那,一上午没见大哥,晃晃悠悠想着事结果就来到这了,那我就不客气来凑个热闹了哈哈。” “明白、明白,二弟快快进去吧,弟妹那边我再去请。”大嫂说着,冲着甄碇使了使眼色,赶紧把甄碇往里面引,好像怕晚了里面会出什么事一样。 甄碇赶紧推脱道:“琼娘那边就不必了,上午跟几个丫头又去了昭国坊那边的崇机寺,不知道什么时间能回来呢。” 李嫣听到这话,略带歉意的笑了一下,也不多问,引领着到屋门口,便找了个蹩脚借口离开。 甄碇和王氏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三年了孩子一直要不上,所以琼娘经常去崇机寺这事,一家人这不算秘密。 甄碇知道,大嫂不愿见大哥此时春风得意的浪劲,恭敬目送大嫂离开。 竖起耳朵一听,等了一会儿,里面巧笑嫣然,自然说的是那个姑娘。 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大哥在说话,说着说这几件得意事情、说着这些年在官场的经历、说着父亲当年的事迹。 这个女子总会合时宜的赞叹、惊呼,一点都不显得突兀,反而能衬托大哥说话时的语境。 这令大哥不时发出得意的笑声。 “铛、铛、铛。” 突然的敲门声,打断二人谈话,甄洵隐蔽地清了清嗓子,稍等片刻脸上的红晕慢慢褪下。 “是二弟来了吧?来大哥这还敲什么门呢!快快进来吧!” 咯吱~ 甄碇满面笑容,一把就将门推开,边往里走边大声吆喝:“哈哈,大哥!我可听底下人说了,昨夜光是酒就要了好几坛子,是哪路贵客到了?咱们家是不是有什么好事临近?” 甄碇看都没看那个女子,心里想的是,这女子显然不简单,如果一开始就过分注意这个女子,岂不是在暗示甄碇对她、对山东士族早有提防? “二弟心思一向敏锐,仅凭多喝了几坛子酒,就知道咱们府里来人了,咱们家里什么秘密都经不起你推敲啊?哈哈……二弟说的没错,确实来了好事,你先坐下,一会儿咱们慢慢聊。” 得,甄洵又出这个模样了,一提到官场上的事,人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浑身怎么样都不自在,屁股里憋不住个屁。 “哎呀,我就是胡乱猜一猜,毕竟现在咱们府上也没几个人……咦?这里、哦,这位姑娘是?如何称呼?” 甄碇好像才看见苏瑾儿,瞟过一眼便一脸诧异,随后露出惊讶神色,似乎被对方的美貌所惊叹。 没想到,还不等甄洵介绍。 苏瑾儿便主动向前一步,浅浅一笑,行礼把身材的优势展露无遗,说道:“小女子苏瑾儿,见过二公子。” 甄碇用余光观察甄洵,见其没有尴尬、不爽,便知道,一晚上的时间,自己的大哥被这个小狐狸精拿捏住了。 在门外偷听没这么深的感觉,如此当面说话,这小狐狸精,声音好酥啊!忍不住的心痒痒…… “咳、苏……”甄碇随即疑惑诧异道,“在长安城里,这个姓氏可不常见到,姑娘怕不是本地人吧?” 苏瑾儿也不马上回答,反而侧身回头望向甄洵。 甄洵立刻帮忙解释:“苏姑娘来自扬州,祖上也是名门望族,可惜时过境迁,大燕立国之后也没落了。” “是的,物是人非,小女子也没有别的追求,只是一直从小耳濡目染官场的事,所以对太傅极为敬佩、仰慕,所以厚着脸皮特来府上,想亲眼看看太傅居住过的地方。” 苏瑾儿声音十分好听,说话间,甄洵不由得眼睛又直了。 甄碇则是毫无感觉,他看着眼前的不是女人,是一团会说话的麻烦。 这女人这么说自己父亲,那甄碇也不好再乱说刺探,只能顺着女子的话头:“呵呵、呵呵,额,那……姑娘挺有眼光的,呵呵、呵呵……” 甄碇的脑子在快速转动,这女人姓苏? 5年来甄碇一直调查各个家族,数得上号的没有姓苏的,她自称没落家族出身,甄碇可不是甄洵,这女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既然郭秋有心把这女人留在这,想必是他老子的意思,如果是山东士族嫡系之女,甄碇还能理解。 现在看……这女人完全不相干啊?就算漂亮有什么用? 对于英国公来说,漂亮的女人,一时兴起玩儿就玩儿了,谁敢让他负后果?纯属肉包子打狗,所以甄碇才一直猜测这女人大概是山东士族嫡系之女。 等等?! 目前情况,既然这个女人已经留下,那就有着甄洵不得不留下她的原因…… 只要这个女人留下,山东士族就有通过他控制甄洵的能力…… 甄碇恍然大悟,波谲云诡的官场,不能让一个不受控制的楞头青闯进来,想进官场,先交你的投名状! 想到这里,甄碇突然直愣愣的盯着苏瑾儿:这个女人的身份有问题。 第十五章 当面使坏 “二弟快快坐下,接着让下人上菜,咱们边吃边聊,昨晚的事正想找你参谋参谋……苏姑娘也请坐。” 甄洵招呼甄碇坐下,他并不傻,不过清楚自己的性格,一碰到官场的事,就很容易顾头不顾腚。 每逢自己一人时候,也骂自己不争气,幸亏有二弟,从小心思就细腻,近年来更是表现的多智近乎妖,现在是自己踏入官场的紧要关头,一定得让二弟好好参谋参谋。 甄碇笑着应了一声,回过神来,在甄洵下面坐下。 燕朝吃饭聚会,每人面前一张小桌子,或跪坐、盘坐,家宴自然怎么放松怎么来。 苏瑾儿也笑着应了一声,此时脸上有点不自然了,同样坐在甄洵下面,与甄碇成对面。 “大哥,究竟昨晚是什么事?反正也没外人,你直接说便是了。 其实啊,我也不会参谋官场上的事,你也别觉得我说的一定就是对的…… 不过呢,多个人总算多个脑袋,尽量咱们把事情的利害关系剖析清楚,好事儿呢咱们就往前冲,可如果谁想害咱们…… 那咱们也不能把头交到人家手上,是吗大哥?” 甄洵听完,先看了一眼苏瑾儿,随后笑道:“此话不假,官场沉浮,哪怕是父亲,一生中曲折也大于坦途。 官字两张口,一张口是当不了官的,就得上面有人帮咱说话,下面有人听咱说话,这样官就好当了……二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当然明白,大哥就是想说,现在不是燕朝刚立国的时候了,那个时候当官也简单,武官负责打天下,文官就做事把天下百姓安抚好,可谓上下一条心。 而此时时过境迁,大燕已经从征战天下,到了治理天下的时间点,要治理天下就得用人,就得用士族之人。 天下士族人何其多,多了就有出身,就有党派,你想踏入官场,就得先交投名状…… 不想当我这派的人,那我也不伺候,请你去找别人。” “二公子见解高深,此事从二公子口中说出,又能通俗易懂,让小女子万生佩服~” 苏瑾儿插了一嘴,不痛不痒的话,但是却缓和了气氛。 投名状? 甄洵脸上十分凝重,想起父亲20多年来的教导,千万次说过让我等远离士族党派,可此时想踏入官场,除了加入他们又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做到…… 心里非常想当官,可也害怕加入他们未来会变成什么样的? “这……” 甄洵想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说出来…… 以父亲生前的名声,山东士族要把甄洵推上官场,那朝堂上的中立派、父亲门下旧部,均不好出言反对,恰逢此时是一个很好的时机,前面说过,御史大夫(正三品)老父亲亡故,缺至今。 当然,以甄洵毫无官场经历,这个缺他可补不上,但是只要这个位置没有新的任命,御史中丞(正四品下)就成了御史台实际的长官,这个官职品阶不高,但监察百官的权力不小,而且能时常接触皇帝。 御史中丞也不需要你执政能力有多强,办事效率有多高,关键要在皇帝眼里,是朝堂之上的中立派,绝不会偏向于某一边。 种种条件下来,甄洵绝对是合适的人选,山东士族想要甄洵暗中投靠他们,表面上继承父亲的政治立场,获得皇帝信任,把这个位置坐稳、做好。 “……他们就是这个意思,也不怕苏姑娘在这,我就直说了。 想了一晚上,这件事要是真这么发展,大家都能皆大欢喜,我也明白,山东士族是想利用我的身份,获得更多人的靠拢,这也没办法,朝堂上的党派都在搞这一套。 我想的是咱们甄家,凭此机会,总算能再次在朝堂上站稳阵脚,这样才能咱们都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而且就有资格让你参加科举。 现在咱们几个都闲散在家,凭着一个英国公的名头守着这么大家业,现在还好,一时半会儿没人动手。 可时间一长,咱们手中的财富就是别人的眼中钉,恨不得今天吃一口明天割一块,这个家早晚会毁在不知道什么人手上! 二弟,这次真的不是大哥非做官不行,而是我看明白了,在大燕,没有权利连个臭虫都不是。” 甄洵说了好半天,从一开始得意洋洋,到说到最后瘫软在地上,浑身力气像被抽空了一样,他虽然是个官迷,但也知道好歹,知道朝廷现在是什么样,父亲的教诲自己从来没忘。 可是这次,他想的不仅仅是自己,更是这个家,更是为了以后所有人都能活下去。 “唉,让大哥操心了……你说的对,现在官场什么样子我们都清楚,当年父亲位高权重,依旧摆脱不了是一颗棋子,穷尽一生只是为了让我等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劝还是不劝?甄碇说了一半,沉默下来。 咦?甄洵突然眉毛一挑,这次没从甄碇口中听到反对的话?那就是赞同自己所说的,其实也是,如此局面之下,想要让甄家生存下去,必须得去官场闯一闯。 “行了,哈哈,二弟不必忧心!有咱们兄弟4个齐心,官场还能是龙潭虎穴不成? 大哥我如果能把这个官做得好,那咱们甄家就继续辉煌,如果做得不好,大不了贬官降职,只要家里有个人当官,敢明目张胆想吞了甄家的人也得掂量掂量后果!” “昨天晚上……”接着,甄洵说的更仔细了,从头开始,从郭秋进门,把他们商量的一切事情,全部告诉了甄碇。 心想:二弟聪慧,这件事得到了二弟认可,那就能同心协力,有他在后面出谋划策,往后事情就稳当多了! 甄碇不时提问,也仔细了解甄洵的心路历程,二人你一言我一句,足足聊了半个时辰。 “……这事就先说到这里,时间不早了,我这肚子也饿了,想必你们二位也是,那……苏姑娘,今天就麻烦你得倒酒吧。” 甄洵哈哈一笑,这事情利害关系,早已想过千百遍,还是觉得好处大于坏处,绑上山东士族就绑上吧。 “小女子荣幸之至,大公子您先请……”苏瑾儿莞尔一笑,起身施礼,拿着酒壶轻巧的来到甄洵身边。 随着倒酒,身上的幽兰之气,沁人心脾,心情大好之下,一时没忍住冲动,把手朝着苏瑾儿身上伸了过去。 苏瑾儿脸上一红,没有拒绝,只是在倒完酒之后,用手打了一下甄洵作怪的手,嗔怪一声。 甄洵做的隐蔽,加上甄碇还在想着事情,就没能注意到。 等甄碇回过神来,就看见苏瑾儿从甄碇右侧过来,面冲甄碇,背冲甄洵,甄碇看见这佳人,冰肌玉骨、朱唇皓齿,脸上微微害羞,真是好一个天生尤物。 就让甄碇有些晃了神 因为现在大家都是跪坐,苏瑾儿当然不能站着把酒杯端起来倒酒,便扶了下下摆,在甄碇右侧跪了下来。 “哎哟~” 苏瑾儿眼神一慌,轻呼一声,跪坐时不小心踩到了自己衣服,身形一晃,朝着甄碇倒了过去。 绝世尤物要投怀送抱? 事发突然,而且此女子如此美丽,来不及多想,甄碇赶紧出手,左手扶着苏瑾儿的右臂,右手扶正苏瑾儿的肩膀,帮她找到平衡顺利坐下。 甄碇刚想问这姑娘没磕着吧? 结果一看苏瑾儿的脸,这女人竟然调皮的冲着他眨眨眼,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真是勾人心魄! 这所有的一切发生的太快。 加上苏瑾儿是背冲着甄洵,根本看不到苏瑾儿的小动作,也看不到甄碇的表情。 所以在甄洵眼中就变成了,苏瑾儿要跪坐给甄碇倒酒,结果甄碇直接上下其手,想要把苏瑾儿搂入怀中,苏瑾儿用力挣扎好不容易才坐好。 这下可让甄洵黑了脸! 第十六章 裂痕 在甄碇眼中,这事轻松平常,苏瑾儿下盘不稳,突然失去了平衡,甭管是不是个男人,突然碰到这情况哪能多思考? 便将这女人扶稳了,而且都避开了女人隐私部位,手肘和肩膀…… “你也不用脸红成这样子吧?”甄碇纳闷的低声问了一句,见苏瑾儿已经坐稳,便赶紧收回双手,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可这女人太有心机了,甄碇一收手,苏瑾儿便立刻起身,端着酒坛快速向后退去,脸上还是红红的,也不向甄洵行礼,急匆匆回到自己位置坐好,把头埋在身前,就这样一言不发。 这时候,不说话可比说话威力大多了! 甄洵的眼睛直冒火,嘴张开好几次,最后也只能哼了一声:“注意仪态!” “莫名其妙,我坐的不好吗?”甄碇皱皱眉,小声嘟囔一句。 ''坐''跟''做'',两字同音,意思天差地别。 甄洵自然听到了,一言不发,脸上黑的能滴下水来。 甄碇继续装着一头雾水,好像似乎没见到甄洵脸上的不快,见到甄洵迟迟没有招呼大家吃饭喝酒,直接反客为主大声招呼着:“来来来,大家怎么了突然安静了?快快快,喝酒、喝酒! 今天可是咱们甄家的大喜事,大哥初踏官场,这只是大哥人生中的一小步,可却是我甄家的一大步! 以后咱们同心协力跟山东士族一起,让大哥……平!步!青!云!” 听到这话,一提官场,甄洵脸色立刻好转起来,甚至有种压抑不住的得瑟,抛下刚才的不快,也哈哈大笑,招呼着一同共饮! …… 等到他们吃完,也不见大嫂来凑桌。 甄碇酒意朦胧的告别,在场三人都是一脸开心之色,只不过苏瑾儿不时露出看着甄碇时的尴尬,甄洵自然看在眼中。 把甄碇送走,甄洵开心的神色消失了一多半。 苏瑾儿则立刻惶恐的跪了下来,声音带着哭腔,冰肌玉手轻轻擦拭眼角:“大公子……妾身、妾身……早知道就不出现了,是妾身的不对,妾身让大公子难做了,真是该死极了……呜呜。” 甄洵看着跪着难过的美人儿,心里那一点怨气早就哭散了,梨花带雨真是让人心疼。 赶紧扶起来,帮忙擦着眼泪:“哎呀,当然要怪你了,谁让你生的如此花容月貌?哈哈,交谈起来莺声燕语,就连我初次见苏姑娘的时候,不是眼睛都直了吗? 好啦好啦,别哭了,也怪我,让你受委屈了。 可是我现在还用得着二弟,既然知道二弟他有那种心思,以后只能委屈你躲着点他喽……我先给你道歉。” “不敢、不敢……英国公身份高贵,怎么能给一个女人道歉呢?说出去让人笑话不是。”苏瑾儿慌忙摇头,随即俏皮的轻声哼了一声,稍显委屈,“早知他是这样,我就不来了。” 甄洵面带笑容,把苏瑾儿搂入怀中,与脸上的笑容不同,眼睛越发的深沉…… 酒意朦胧的甄碇,离开甄洵院子之后,除了脸上一些红晕,神态已经恢复往常。 眼中透露着智慧,回忆苏瑾儿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这女人总能用很少的语言就能让人觉得舒服,时刻知道这个女子的存在,却又不多余,什么事也不打听,什么事也不多说。 这是受过特殊培训的女人啊…… 他跟大哥很有默契的,虽然一直没提山东士族要的投名状是什么,但是其中一件必定是接受这个女人,回想自己刚才的言行,应该没暴露什么东西吧? 回到自己院子中后,甄碇赶紧让人把尤差叫回来。 “郭秋带来的那个女人,现在留在大哥那了,她叫苏瑾儿,你先去仔仔细细查查,不过我猜大概率是个假名字。 着重从郭秋入手,查郭秋这些天去了哪、见什么人,关键是……什么时候,他开始出入都必须坐马车,最好能查到从哪接的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可不简单,既然能成投名状,说不得苏瑾儿是个炸药桶,一点就着的炸药桶。”甄碇面色凝重。 下象棋,都知道红色优势大,因为可以先走一步,现实也是这样,别人先出招,自己就永远处于被动,除非把对方的路数看透,才能反客为主拿到优势。 尤差一听此话,知道这事严重之极,若不能查明白,公子跟甄家早晚沾上祸灾,当即立下军令状:“公子请等着看吧!上次老爷的事让小的一直憋着气,这次我兄弟们得证明,公子养的可不是酒囊饭袋! 甭管这女人后面有什么来头,哪怕刀山火海,兄弟们也能闯进去给他弄明白!此事查不清,尤差这颗脑袋就还给公子!” 甄碇对尤差的态度很满意:“父亲的事别总自责,虽说是一直查下去,可我们都知道,对方的实力太强,顺着蛛丝马迹慢慢查,等以后咱们的势力越来越大,相信真相就在不久的将来。 苏瑾儿那边,现在是最重要的,全部人手都用上,父亲那边就放放吧,记住了…… 要是不查清楚,咱们可能要在以后一起陪葬!” 甄碇眼里冒着寒光,他想把对方的招数看清楚,一直任人宰割的感觉太难受。 “是!” …… 三天后。 山上的洞穴,挖好的那部分已经装潢完毕,已经能随时投入使用,而剩下的工程,也在静悄悄的挖掘着。 青楼那边也同样,第1部分功能区已经完工,4层小楼最下面两层也已经可以使用,院子则还差点事;一个多月来从各处找到的……工作人员,已经有四五十人,每一个都已经签了卖身契。 看着这些消息,甄碇头疼的揉着脑袋,并不是这两处地方弄得不好,而是一个多月来手中钱财分文未进,17万贯,加上固定开销、加上装修这两处地方,手上剩余的运作资金,只剩下不到6万贯。 “该搞钱了啊……” 甄碇遗憾的把手上整理好的通缉犯名单放下,手中没钱这些人可压不住。 “唉,又得被人叫纨绔子弟了,真的烦!”甄碇无奈的摇摇头,把另一摞那丰准备的平康坊详细资料揣在怀里,跟琼娘交代几句。 “夫君去吧,甭管别人怎么说,咱都是为了这个家……虽然我听到这个事也直皱眉,但是我相信,只要是夫君必须要做的事情,肯定有不得不做的理由,大胆去做,我在家支持你。” 琼娘挥舞着小拳头,一脸严肃地给甄碇打气,自己丈夫去开青楼?这事搁谁身上谁都会烦,尤其是太原王氏出身,只能说这些年耳濡目染,最终选择相信甄碇。 甄碇感动的抱了抱她,便朝着府外走去。 也不知是否真的凑巧,竟然又遇到了苏瑾儿。 “二公子这是要出去?” “眼睛没瞎的人应该问不出这句话吧?” “……” 第十七章 甄碇是个兔子 苏瑾儿幽怨的瞟了一眼甄碇。 牙齿轻咬嘴唇:“我心里自是明白,那日惹公子烦了……这几天,一直等着公子来骂我,妾身眼瞎,却被那日公子心中之光点亮。 百闻不如一见,坊间传闻甄家二公子乃纨绔子弟,直到相见时,才知公子心中坦荡、无畏无惧。 那日,是妾身被公子气势软了腿脚,希望公子不要误会。” 我擦! 直接骂她都能聊天? 我身上有气势?苏瑾儿一番话,又夸、又赞、又道歉,甄碇看着这么漂亮的人儿,委屈要哭出来的样子,唉……根本狠不下心再骂。 “咳,原来是苏姑娘,刚才在下沙子迷了眼,还以为哪个下人呢……什么不要误会?” 甄碇揉揉眼睛,随后挠挠头,一脸疑惑:“那日?哦,那天喝酒喝断片儿了,当时发生什么早忘了。 只记得有个漂亮的苏姑娘在旁边,那日……我应该喝完酒就走了吧?我要是对你动手动脚,大哥早就打我了。” 沙子迷了眼? 苏瑾儿翻了个白眼,低声道:“公子不愿说就不说罢,终究是多嘴惹人烦了。” 甄碇听得直皱眉,上前两步凑了过去,上上下下好一顿打量:“你这哀怨口怎么随到随有啊?谁教你的?” 苏瑾儿一愣,这话看似平常,实则在试探自己,甄碇的双眼似乎能看穿一切,直直打在身上,好似在寻找说话间的破绽。 “未得珍重,何来哀怨?是妾身的错了,有心遇无心,失了仪态……”苏瑾儿眉头紧锁,叹了口气,慢慢看向甄碇。 这一招反客为主、以柔克刚,把甄碇的试探推到一边,双眼中蕴藏的情意,怕是个男人都清楚。 服了,这女人是天生的狐狸精,弄得甄碇心嘣嘣乱跳,赶紧收回眼神尴尬的摸摸鼻子。 那这初次交锋,是苏瑾儿占了上风。 之后,甄碇是否还能用平常心对待苏瑾儿,要打个大大的问号。 嘴角一勾,媚眼一挑,男人嘛,不过如此…… 可接下来的话,让苏瑾儿气不打一处来。 “咳咳、你抹的啥呀?怎么这么呛人?靠近你一点眼睛都睁不开了,咱们还是离远点好。” 甄碇用力捏鼻子,用疼痛刺激自己,隐蔽的红晕褪去,若无其事的挥挥袖子,把周边的香气驱散,“没别的事我先走了,那天的事,既然你承认,那就当是你的错了,好了,你的道歉我接受,回见吧,不用自责哈!” 甄碇看似很随意的离开,可其实……心里默念:迈左腿、出右手、迈右腿,出左手…… 不这样,快要被迷的不知怎么走路了。 苏瑾儿轻咬红唇,俏脸上满是失落与疑惑,从未有过的挫败感浮上心头,气鼓鼓的跺脚。 然后,想起琼娘的传言……脸上多了一份错愕。 莫非……甄家老二有龙阳之好? 那这次的任务不就难完成了吗?自己的家人……不行,赶紧去验证一下。 …… 好不容易迈开腿离开家门,甄碇便看见那丰,一头大汗招招手:“快来扶我一下,我好像不会走路了。” “啊,公子小心!” “无妨、无妨,那位吴才子,号称关中第一才子的人,今天终于舍得出洞了?”甄碇开心的问道。 “没错没错,小的亲眼看见他往平康坊去了,这才大中午啊……真是够风流的。”那丰撇撇嘴,自己虽然没文化,却也瞧不上这整日买醉的主,“小醉醉5天、大醉醉半个月……额,公子何故这么开心?” “哈哈哈,当然得开心,关中第一才子,顶着这个名头的人,那他就不是人了。” “那是什么?” “是一坨会自己走的……金子!” 二人朝着平康坊快步而去。 因为是走路,也遇到不少熟人,例如户部尚书家老四萧康、门下省给事中的小公子、殿中侍御史家老二王裕等等。 都是从小在一起玩儿的各家庶子,属于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那种,在家过的憋屈,大家就凑到一起到处捣乱、吃喝玩乐,被人好好“称赞”的纨绔子弟们。 这些人,好处是没势利眼,不管甄家是不是落魄了,都过来上前安慰几句、调笑几句,打打闹闹一番。 “伙计们,老弟最近可弄了一个新去处……平康坊中巷,今天我去看看收拾好了吗,等弄好了,这就是咱们新的根据地了,都来玩玩!” 甄碇笑着招呼着,这些人,是甄碇来到这个世界结识交心的第1批人,看起来纨绔,但是家教森严,其实就是玩闹厉害些,总归让甄碇感觉不再孤独,有种前世跟兄弟们吹牛瞎玩的错觉。 “甄老二行啊!这都玩儿到平康坊了?嘿,有这个时间,我说老二你赶紧去跟自家婆娘鬼混!我可告诉你,下个月我又要抱儿子了哈哈,羡慕吧?” 萧康嘴上数落着,说到后面,一脸坏笑搂着甄碇肩膀,左手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往甄碇袖子里塞:“别不好意思,这老道出的方管用!” 甄碇一脸黑线:“滚一边去!老子身体倍儿棒,用得着你这破烂玩意儿?” 甄碇清楚,他俩根本不是身体的事……归根究底,是对这个世界有陌生感,有一种隔阂,让甄碇一直不能轻松面对人生。 “切,不知好歹,改天偷着给你下酒里,等你试试就知道厉害了。”萧康也不在意甄碇嘴臭,这帮人在一块儿,可没那些文人文气邹邹的。 王裕等人笑的眼泪都下来了:“这俩人又吵起来了,人家有''正事''要忙嘛,以后不能叫甄老二了,我看啊,得叫甄老鸨哈哈。” 甄碇咬牙切齿:“你们这几个货,快滚吧,等我那边弄好了叫你们,你们可不能撂撅子,好好给老子撑起场面来!” “行,都是兄弟,这还用说吗?到时候锣鼓喧天,甭管你是要干什么,咱们兄弟一定到场帮帮场子。” “嗯,好样的,记得带银子,兄弟我最近入不敷出,等着大爷们赏了哈哈。” “这小子,还是一样财迷。” “哈哈哈。” …… “耽误时间了,咱们快跑!一定得赶在吴才子之前到平康坊,把他拦下来,要不然等他去了哪一家,说不得半个月又见不到了。” 甄碇赶紧把那哥几个骂走,一脸急切拽着那丰向平康坊而去。 “公子放心、公子放心,我打听过,这个吴才子每次都不是直奔目的而去,得先去平康坊各处招摇一下,听听人们的吹捧,比比文采、谈谈诗,这样就能不自己花钱了。” 那丰一脸不屑。 春明大道,过了崇仁坊,就到了平康坊,再东边就是东市。 甄碇脚步一顿,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问道:“我那表哥南阳郡王是不是也在?” 那丰自然清楚,回道:“公子没错,南阳郡王不知为何,自从当今陛下登基,南阳郡王便一头扎进平康坊,平日里每天有大半天都泡在这,倒也不是为了下作之事,反而极为高雅谈诗论经,一般都在南巷。” 甄碇环视周围:“看来吴才子还没有来,那咱们先去找我表哥。” 那丰脸色不自然,毕竟当初公子求到南阳郡王,却连府门都没进,主人受辱,他能记恨一辈子。 第十八章 南阳郡王 平康坊及其周围,有许多进奏院(藩镇皆置邸于京师,以大将领之,称为上都进奏院),先帝在时进奏官多为大将,资横跋扈;当今陛下登基对其行为有诸多苛刻要求,所以这些将吏不愿久住京师,都以亲信代理。 这些亲信,除了文书承传的本职工作外,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融入各种圈子,吃喝玩乐,认识、联系上的人越多,他们就越有地位。 平日里就是拿各藩镇给的钱,游荡于平康坊,哪里听说来了大官、哪里听说来了公子哥、哪里听说来了宗室,他们就像猫闻着鱼腥味儿一样,腆着脸也要来插一脚。 南巷胡玉楼。 甄碇看到马车,就知南阳郡王在此,微微一笑,便要抬脚往里进。 可就在此时,门前小厮随意的一抬手,眼睛低垂,看似十分不耐,就挡住了甄碇2人的去路。 这小厮心想:穿的啥玩意,也不照照镜子,一股穷酸样也敢往里进……这年轻人怎么看起来这么自信? 甄碇也不怪他,服务行业、销售行业都这样,接触高端圈子多了,就会不自觉的把自己也带入进去,明明没有实力,却觉得高普通人一等,认不清他自己就是普通人。 小厮看甄碇这么自信,一肚子难听话终究没说出来,淡淡说了一句:“胡玉楼只接待贵客,有爵位在身、六品以上官吏都可以,或者入门费1000贯。” 那丰一听这话,直咬后槽牙:狗眼看人低!话说……钱咋这么好赚啊? 甄碇也不恼,微微一笑,把袖中扇子拿在手上,直接上前,扇子骨抵住小厮下巴,用力把他头掰正了,双眼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我找姬珏……嗯,南阳郡王。” 小厮吓得一哆嗦,立刻知道自己狗眼看人低了,面前这人地位绝对不简单,一般人哪知道南阳郡王叫什么名字啊? 讨饶、谄媚的笑容堆在脸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南阳郡王的贵客,南阳郡王刚到,在南面水阁二楼,公子快请进!六子、六子……快来伺候公子!” 甄碇笑着用扇子打了他肩膀一下:“滚吧,不用找人了,爷自己去。” “哟,爷您力气真大!是、是、是,爷、您请、您请!” 小厮立刻顺着力道让到一边,看似疼痛的揉着肩膀,一脸谄媚笑容。 进来之后,那丰一脸怪异,偷偷问道:“公子,你以前来过?熟?” “没来过,这不正好取取经,让你看看人家怎么开的。”甄碇环视周围,“别说,跟我之前想的不一样,挺雅致的。” 装潢当然不能跟前世高档会所相比,目光所至,当世名家的题字、诗词摆放各处,显眼之地,更有立国以来各位名臣的警世恒言,是否真迹暂且不谈,敢摆出来而没招惹麻烦,就能显示出足够强大的后台背景。 那丰也看出来了:“听说这胡玉楼在各大家族都有股份,幕后实际掌控者更是皇族,现在一看好像并不是吹嘘。” 甄碇也感慨:“好安静啊,开这个场子的人,一看就不差钱,咱们进来这一会儿,也没人招呼,我还想一进门会一堆姑娘把咱们往里拽呢。” 这个青楼,并非卖肉场所,这个老板是想让这里成为权力的交际场,到这里是为了融入圈子而来。 那这种依靠权利形成的地方,根本没法借鉴,索性不看了,带着那丰穿过回廊,朝后面水阁走去。 穿过回廊,豁然开朗,这里竟被造出了一片湖上美景,树木绿植遍地,包裹着小湖,清澈见底鱼儿游动,而小厮口中的水阁,就在小湖正中央,不得不感叹古人的审美,永远透露着宁静高雅。 靠近之后,轻抚琵琶声,婉约悠扬,不吵不闹,就像口渴之人突然喝了一口杨枝甘露,忍不住的想要继续倾听。 从楼上传来人的吵闹声,此时就像点缀,把脱离尘世的幻境,拉回到长安城里。 且听房间传来: “……弘逸兄,我也来作一首,我想想啊……” “''莫愁身外七八事,且进眼前两三杯'',对南阳郡王来说,可能是随便一作,对于我们来讲,意境这么深,打破头也想不出来!按我说,南阳郡王才是长安第一才子!” “诸位抬举了,偶有神来之笔,实在难登大雅之堂,长安第一才子?实在愧不敢当……” “我想到了!嘿,今天作诗,弘逸兄当之无愧第一,但是我接下来这一首,铁定第二!听好了:没事喝杯酒,有空下盘棋,醉里乾坤大,输赢都不急!怎么样诸位?” “……哇!好诗、好诗!你瞧瞧,尤其是这一句,醉里乾坤大……直接把天地包含其中,嗯?!有气魄、有气势!” 就在众人哈哈大笑之际,南阳郡王的管家,徐伯,突然进来,一脸奇怪之色,凑到南阳郡王旁边,低声说道:“郡王,甄家老二来了,说要找你。” 姬珏眉毛一挑:“仲礼?” 心中转过万千念头,随后叹息一声,起身告饶:“失陪片刻。” 众人自无不允,与徐伯前后脚离开房间。 “他在哪儿?” “回郡王,就在你们隔壁房间。” 姬珏点点头,过去推门而入。 “仲礼?你不在家里呆着,乱跑什么?还跑到这儿来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姬珏气不打一出来,甄碇的父亲是自己亲舅舅,上次门前之事,不过是二人演的一出戏,把甄竺塑造成一个孤臣形象。 “表哥啊,先别生气,我知道这是青楼嘛,可我又不是来玩儿的,是真的找你有急事。”甄碇淡定说道。 “急事?你先说来我听听,你最好说的是真的,要不然……哼,胡玉楼往来之人多是达官贵族,他们好不容易把眼睛从你们家挪开了,你就给我安安稳稳、本本分分待着,要不然,我看你真是嫌命长了。” 姬珏气愤地坐下,话虽说的不好听,但对这个表弟却是真的关心,也是因为上次的忙没帮好,心想这次真的是急事,自己能做到的一定要做。 “还不是因为上次那几出戏,与甄家关系深的都撇干净,让人觉得众叛亲离,没了靠山,现在是个人都来踩一脚……” 甄碇叹了口气,开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又找到你大哥头上了?这山东士族,害人之心不浅。” “表哥不必动怒,此事还有待观察,可目前紧迫的是……额,家里没钱了。”甄碇略显尴尬。 “啥?这就你说的急事?英国公食邑3000,你告诉我没钱了?那你告诉我,你觉得我得有多少钱才能救济得了英国公的家?”姬珏恶狠狠的盯着甄碇,现在觉得这个表弟就是来捣乱的。 “不用、不用……是,你先别骂我啊,我要开个青楼。” 姬珏顿时怒上心头,‘噌’的一声站了起来,咬着牙把声音压低:“你这个小子,在平康坊,我都不敢开青楼,你想来插一脚? 舅舅亡故,没人管得住你吗?你缺钱直说便是,可要在这开青楼,赔钱那都是小事,万一…… 不,是肯定会动那些人的利益,你就是眼中钉肉中刺,你有800个脑袋都不够丢的!” 姬珏脑子快转,眼前甄碇一脸严肃与认真。 “表哥,陛下登基5年来,你一直都在平康坊,其中目的,甭说是他们,就算我听到了也能猜出一二。 但我想,表哥一直想要做的事情,这几年怕是毫无进展。 在别人地盘去谋自己的事,还有可能威胁到他们,怎么想都不可能做到。 等到陛下耐心消散的那时,表哥可就要遭受灾祸了,不管这个灾祸是否来自皇帝还是你现在的目标。” 甄碇不慌不忙,很小的声音阐述道。 一听这话,虽然没有说的很深,却让姬珏听明白了,这些年在此处,达官贵族的蝇营狗苟确实听了不少,但离最核心差了十万八千里,那些破事,也许是故意透露给自己告诉皇帝,借此打压、自伤三分都是他们的算盘。 姬珏一直没低估这个弟弟,却发现每次谈话都低估了他,当局者迷,在别人地盘怎么能抓到别人的把柄?太过异想天开。 脸上怒气消失不见:“你说这些……是早就有想法了吧?哼,快说吧,让我瞧瞧舅舅口中心思灵敏的甄家老二,能出个什么主意。” 甄碇脸上再次堆起笑容,凑上前去:“这里是别人的地盘,那咱们想打听什么太难了,到处都是眼线、都是外人,而且你们谈的什么出门别人就知道了,那如此该怎么办?此时只能有一个办法,对不对?” “你是说……我们自己建个地盘,上下都是我们的人,再把他们引到我们地盘去,这样就好……”姬珏眼睛一瞪,“你当我白痴啊! 这个办法我早想过,你不明白吗?这个地方是怎么立足的? 是靠所有的世家大族和长安城里的达官显贵共同养起来的,外地的官来长安,他们愿意来这里,因为他们知道这里连接着朝堂、家族、宫里! 没有其他地方能做到这样!” 第十九章 心怀鬼胎 甄碇知道姬珏会这么说,不慌不忙继续道:“如果你玩游戏,队友没一个菜的时候,你就是最菜那个。 如果你在路上骑马一炷香没骂人,那么骂的就是你。 在牌桌上,如果你不知道哪个是冤大头,那么冤大头那个就是你。” 姬珏一愣,突然惊醒过来,举一反三:“如果我在这里打探不到消息,那么被打探出来的就是我自己?! 你小子……是在拐弯抹角骂我是傻子?” “聪明……额,不是,你说话太快了,我的意思是说,既然对方知道你来这里别有用心,肯定会装作若无其事,把想给你的消息给你。 而从你的反应中和你受到的命令,就能甄别判断出他们该怎么做。 所以你在这里,不仅完不成自己任务,反而出卖了你身后的人。 那……其实,我今天第1次得知你在这待了5年,就能通过这个胡玉楼猜出这些东西,如果我讲的不对,你全当我在放屁,可我说的是对的话,表哥你可得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甄碇正襟危坐,这一番话把被动变成主动,青楼是甄碇重要的一步棋,自己求爷爷告奶奶邀请,不如让他主动加入。 姬珏有些颓废的坐在地上,甄碇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大概是在回忆这些年所有的事情吧。 等的时间不长,姬珏主动开口:“仲礼啊,你是不是在给我下套?可是这个套下得我不得不进……” 甄碇趁热打铁:“表哥言重了,此事并非圈套,这些年我们都看到了士族在燕朝的统治地位,他们想活下去,咱们也想活下去,官场上的人本就身不由己,被动防御不如主动出击。 他们一次又一次把手伸到甄家,我也没有退路,那我也相信,所有的皇族宗亲也没有退路。 对付士族,现在成为了我们共同利益,这个青楼,对你们来说,是用来撬动他们墙角的工具。 只要这个工具足够好用,肯定会有更多的人加入进来,这是我们的优势。” 甄碇有这个自信,当今最忌惮士族力量的,就是当今陛下,如果这里能让他看到作用,肯定会暗中、明中支持下去,如此,甄家这盘棋就又活了。 甄碇要努力做那颗有用的棋子。 房间内沉默好久,甄碇紧张到极点,虽然对自己这一套说辞有信心,但是的事到临头,此时若不能得到南阳郡王的支持,右神武大将军更不会掺和进来,那这个青楼,没有这些人保驾护航,还没开就已经倒闭了。 深思熟虑之后,姬珏开口,甄碇立刻笑容满面! “你要多少钱?事先声明啊,假如、我说的是假如,你说的对,我、我们也支持你这么做,可是,万一有差错,哪怕一丁点纰漏,你要承担的后果,就不仅仅是这个地方付之一炬,甚至赔上身家性命。 这么多年我也知道仲礼,对你来说,凭你的聪明才智,只要小心谨慎,完全可以富贵过一生,不需要搅入这个泥潭,可如果你想加入进来,加入就没有退路了。” 姬珏之所以要想这么长时间,如果是其他人来跟他提这个方法要求,他可能早就答应了,大不了就是试试嘛,试错了及时抽身,别人死活与我何干? 可正是因为这个心怀歉意的弟弟,不要让他掺和进泥潭……可是这小子的聪明才智……好纠结呀! 甄碇眼神恍惚:“如果还有下辈子,我可能会想安安稳稳,可是这辈子啊……生在这样一个年代,我的心告诉我必须要做什么,历史是发展的,终究国家主义会取代家族主义,我愿意加入这一进程。” 有人说,西方的历史是进化的,中国的历史是循环的。如果自己不能打破这个循环,那么总有一天,会有别人帮你打破,那将是身体和人格都被践踏的年代。 姬珏虽然听不懂甄碇在说什么,但是从他身上透露出的认真坚定,让自己踌躇的心,也坚定下来! “好!你有这等决心,那我也不再劝了,你且说吧,需要我怎么做?额,还有需要多少钱?” “嘿,不多,初步投资30万贯吧。” “什么?你要镶金子啊?啥破楼啊?凭你一张嘴就要我30万贯?”姬珏大惊失色,直接挑一栋现成的青楼,连人一块买下也就用一半,这小子真是把钱不当钱了。 “别急别急,既然咱们都同意了、打算好了,具体情况我以后再给你细说,一会儿还有事儿别耽误了。 第一:这30万贯,把你觉得能拉上船的人都拉上,最终能有多少钱到我手上那随便,如果能全花出去我就佩服你。 第二:这里是6成股份契约,加上上面的30万贯,你随便分配,这6成股份你别嫌少,剩下4成我也有要拉拢的人。 不过呢,还是建议先用30万贯,这6成股份现在,他们都不知道意味着是多少钱,所以最好晚一点,你看着来…… 后面……” 甄碇把早已准备好的契约拿出来,交到姬珏手上,然后把肚子里所有话一股脑全倒给他,语气非常急切。 说完之后,还不等姬珏反应,便扔下一脸凌乱的姬珏,急匆匆的去门外带着那丰跑了出去。 其实从一开始甄碇就急得不行,就怕那吴才子已经进了别家,可是还要忽悠住表哥,便一直故作淡定,直到事情谈妥,才卸下伪装。 甄碇走后,姬珏也没着急回去,仔仔细细回想甄碇所说的规划,想到妙处呲牙咧嘴拍着大腿叫好:“哈哈……这脑瓜子,究竟怎么长的?这小子的手段,怕是用不了几天,整个长安城的人都吸引到他那去了。” …… “快、快、快!打听打听,吴才子溜达到哪儿了?这要是被人捷足先登,我非回去跟姬珏打一架!” 甄碇气冲冲,自己兜里囊中羞涩,得赶紧打开局面捞钱。 “公子、公子、那里、那里!一群人围成圈,准不会错!看起来刚来不久,还在北巷那边呢。” 那丰眼快,也了解那人情况,便立刻作出判断:“那咱先别急,看他们穿着都是些穷酸之人,根本请不起吴公子喝花酒,咱们就在中巷等着,他每次溜达,三条巷子都会溜达一遍。” 盯着吴才子远处的背影,甄碇嘴角裂得大大的,眼中充满笑意。 认识活生生的古代才子,多么荣幸啊!可自己为什么一见面就想着捞银子? 是不是有点狭隘了?低俗了? 那丰觉得甄碇的表情有些恶心,若无其事后退一步,眼睛看着别的地方。 来了! 只见吴才子刚要走进中巷。 “啊!这不是闵争兄吗?有缘有缘,幸会幸会!上个月一别,许久未见,闵争兄的才气,仲礼十分佩服,这次想再请教一番。” 甄碇惊喜的朝吴垍拱手,一脸“今天我一定要请客”的意思。 “这……”说实话,这人是谁,吴垍没认出来,可毕竟是此中老手,一听对方的语气,便知道今天的花酒有着落了! 脸上笑开怀:“这……哦,仲礼贤弟呀,幸会幸会,那日……哪日?啊一别,未能尽兴,实属惋惜,今日得见,贤弟风采依旧。” 甄碇看着会说话的金子,能不高兴吗? “早知闵争兄见我如此惊喜,愚弟该早些来与兄互畅生平之志……” “贤弟不必如此客气……” “愚弟观闵争兄意气风发,吐纳间自在非常!莫非又有佳作问世?” “偶得几句,实在难登大雅之堂,可惜此处不是一个作诗之地,不能一舒心中之气。” 懂了! 甄碇哈哈笑道:“好诗有灵性,说不得换个美妙之处,才如泉涌!来来来,闵争兄,你我一见如故,不如随我而来,我们找个地方切磋一下诗文!” 吴垍眉毛飞扬:好啊好啊!后面几天有着落了! 两人相视,开怀大笑,两个心怀鬼胎的人互相恭维着,朝甄碇地盘走去,大摇大摆、吆吆喝喝,加上吴垍本身名气就大,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俩朝着中巷最里面去了。 第二十章 就是你写的 等二人走近,吴垍立刻惊叫起来:“妙啊!妙啊!花满楼,好一个花满楼!这乃何人之字体? 结字至瘦而颇具筋力,飘忽快捷、流畅劲逸!笔道细瘦峭硬、挺劲犀利! 从未见过何人写出过如此字体,此人定有大才,在下碌碌一生,竟没听说此人名号,如果不能引为知己,简直终身遗憾!” 吴垍刚到这儿,便被牌匾所吸引,字体正是宋徽宗的瘦金体,别看前世经常见到。 可放在当下,凭这副字就能开宗立派,对于古代文人来说,这种视觉、气韵,给吴垍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从来不敢想象字可以写成这样! 心灵震撼! 刚从竹简落到纸上不过百年,大家都还遵循一笔一画、规规整整的写字,突然一见瘦金体,字竟然可以这样写! 恨不得立刻找个梯子,爬上去好好瞅瞅。 “这……”甄碇也没想到,不就是几个字吗?当初他只是觉得这里所有的牌匾都差不多样式,就想着弄点不一样的,也好让大家记住。 实属没想到,就连字体都能对文人造成冲击? 咳嗽一声,不好意思说道:“闵争兄抬举,不过是在下随手而写,终究不够大气磅礴,所以只是私下写写,让闵争兄见笑了。” “你?!”吴垍眼睛瞪得大圆,好似机器人一样,一点一点转过头来,不可置信的看着甄碇。 吴垍心中大浪滔天!本来以为今天遇到一个冤大头,崇拜自己才子名声,没想到真人不露相,原来自己竟是个小丑! “仲礼贤弟?!你这一手好字,足以开宗立派,为何从未听人提到过?贤弟是不是太低调了?” 吴垍双眼露出一丝崇拜,若不是头顶才子二字,早就不顾矜持,上前拉着非要问问这字是怎么写的,临摹上几幅帖才对。 至于吗? 甄碇心中腹诽,这是才子? 谦虚拱手道:“开宗立派?兄台折煞我也,说实话这个字体只是私下来写写,可是上次被南阳郡王看到了,便问在下要了这一幅字,我也没想到竟然用作牌匾上,甚至连这首诗也拓了上去。” “诗?” 吴垍一愣,赶紧回头往楼上看去,却见果然有一首诗刻在上面,只怪那三个字太大、太显眼,忽略了这4行小字。 定睛一看,吃惊的嘴巴张的巨大,好半晌才缓过来,瘦金体大字与小字区别明显,可以说是不同风格。 起笔收笔转折顿挫处,痕迹十分夸张强化,末端锋利如刀尖,小字凸显兰竹之韵,笔画之间呈现游丝,锋利有屈铁断金之感! 欣赏字体之后,才把这首诗朗诵出声: “花影斜横水清浅, 满园秀色北国春。 楼高花近飞桃李, 书文一纸恋倾城。” 这一首藏头诗,让吴垍肃然起敬,越发觉得甄碇不简单!如此才华自己在长安城里却从未听闻,这当然不能是自己孤陋寡闻,那么只能是甄碇身份高贵,不屑于争夺才子之名。 “好啊、好诗!诗文配上字体相得益彰,充满洒脱、放荡不羁的气息,跟此地之景像相映生辉,简直是量身打造!仲礼贤弟大才!” 吴垍眼神中越来越火热。 甄碇直呼受不了,尴尬的轻描淡写带过,拉着吴垍花满楼里面走去。 这一进门。 吴垍再一次开了眼,所见一切景象不断冲击他的认知,这种装修风格从未见过,用4个字可以概括:超乎想象。 进门之后率先入眼的并非大堂,而是巨大的假山流水,一进门仿佛置身小溪山林,耳边流水声、轻抚琴声,水流撞击在假山上,拍打起水雾,清澈甘甜涌入鼻腔直冲脑海! 一脚踏过,柔软的地毯十分有弹性,双脚踩上直呼舒坦,勃艮第红的颜色配上些许金丝,富贵不张扬。 这是一场视觉、听觉、嗅觉、触觉四重盛宴! 吴垍感觉整个人好像突然来到另一个世界,走过假山,目光所及,完全不同于现在楼房中的木质感觉。 一种奇异的艺术感,到处都是视觉错觉,倾斜要翻倒的奇特花瓶?一个个方块错位而起的梁柱?悬空奇异的高处包厢? 几何图形显得那么神秘,完美的曲线让人看着那么舒服! 色彩更跳跃,大胆用了一些鲜艳的颜色,并且这里许多装饰都充斥金属光泽,线条流畅、色彩强烈的对比。 “简直世外桃源!那个房间是怎么做到悬浮在那里的?”吴垍惊讶间不自觉地问出了声。 “这……我倒是知晓一二,那个房间并非真的悬空,只不过是另一个房间的延伸罢了,从底下有非常坚固的铁柱连在一起。 而在这个房间的上方,也有数根铁管连接,其实做起来很简单。 不过此时此地,咱们在这个角度往上看,当然看不见这些隐藏的部分,就会感觉它是悬空的。” 甄碇也忍不住的喜上眉梢,看着吴垍的表现,知道自己这次设计做对了,单拎出一件去,也许会让他们觉得新奇。 可是房间内所有的一切加在一起,给人的冲击就不是那么简单了,会让他们失去思考,惊叹于看到的一切。 “兔……女郎?嘶……这是哪位名家的画?如此真实逼真?这幅画……融化的马车?天上的仙人才能想象出来吧! 哇……这个雕像,把女子美妙的线条勾勒的恰到好处!咦?她有对翅膀,原来仙女是长这个样子的? ……” 甄碇不觉得厌烦,被人这样欣赏自己的作品,虽然是抄袭的,但是心中的虚荣感是真的。 二人一个问一个答,好大一会儿,才把装潢好的这几处地方转个遍。 吴垍意犹未尽,这里的一切太新奇,单单一个雕塑,他都可以坐在这看上几天,这里简直是仙境,再有仙女作陪,在这风流死算了! …… 甄碇满头大汗,好不容易才把吴垍安抚好坐了下来,几个女子进了房间,抚曲奏乐。 吴垍眼睛又直了,这些女子身上所着服饰,全都是甄碇所设计,跟当下流行的宽大服饰完全不同。 立体的衣型,圆润饱满、纤细高挑,把这些女子的身材修饰的更上一层楼,适当的镂空,那就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诱惑。 试问在这个年代,哪个人能把眼睛从她们的身上拔下来? “仲礼贤弟,我今天可算是开眼了,不仅见识到贤弟一手开宗立派的字,还能见识到如此仙境,真是不枉此生!” “我也是为今天见到闵争兄,长安第一才子高兴!今天交谈起来,是在相见恨晚,不如咱们……喝了这一杯!干!” 啥?这么大一杯?直接就干了? 吴垍傻眼,还想感慨一番,顺道作诗一首,算了,喝完酒再作诗。 “哈哈,贤弟痛快,如贤弟所说,相见恨晚,喝酒!” 吴垍刚把酒杯放下,还没放稳,甄碇手中的酒坛便又开始倒上了,吴垍也没觉得奇怪,只觉得是甄碇热情罢了。 甄碇满脸红光,匆匆倒酒,脸上露出得意笑容:“人家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兄长这杯中无酒难开颜啊,给您倒上!” “贤弟辛苦,啊,值此佳际……” 酝酿一下就要作诗,甄碇又来打断:“闵争兄海量!值此佳际,多喝两杯不会醉,咱们再来一杯暖暖胃!来,干了!兄长请!” 吨吨吨…… “额,好,共饮共饮。” “痛快!一条大河波浪宽,端起这杯咱就干,兄长咱们干了!” “嗝~又干?好!” “朝辞白帝彩云间,四杯五杯只等闲,酒不喝舒服,兄长难作诗,对不对?来,再干一个!” “嗝~嗝~朝辞……白帝、彩云间?贤弟大才,是是是,我也喝一个。” 吨吨吨……吨吨吨……吨吨吨…… 吴垍眼神迷离,甄碇一看差不多了,嘟囔着不清的口齿:“闵争兄,刚才都我在瞎作,以你的才情,此刻定有一首绝世好诗!” “哈哈,嗝~好!且听我作来…… 远看酒坛大, 近看大酒坛。 酒坛真是大, 真是大酒坛! 贤弟,此诗如何?” “不如你刚才那首的好!” “我刚才作诗了吗?” “当然作了,而且是一首词,千古佳句啊!绝对能流芳千古!''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倚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时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吴垍听得潸然泪下,被自己感动了:“这……是我作的吗?” “当然是你作的。”甄碇真诚的说道。 吴垍呆滞:“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这千古佳句,竟然是我作的?” “没错,相信我! 刚才你作完诗,我们这里有位仙子听得泪流满面,当即给这首词谱了一个曲子,她准备好了,你听听看。” “哦,我看,不是,我听。” 这位仙子一开口,甄碇一阵恍惚,仿佛亲眼看见了邓丽君,声音甜美悦耳动听。 朱唇轻启,悠扬歌声传了出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吴垍哪听过这曲调,顿时就痴了…… 第二十一章 却道海棠依旧 别看甄碇酒意朦胧,其实每一步都掐着时间。 此时刚好天色渐暗,平康坊内许多人正在往外走,当然包括花满楼附近几家。 楼上传来琴曲悠扬。 让着急离开的众人脚步一顿,竖起耳朵一听,霎时,一声声如清泉潺潺而下的琴音从花满楼里面传出。 立刻停住不走,纷纷围了上来,想进去一探究竟,只见门前不一会儿便围满了人,远处有好事者,虽人远了听不见这琴音,但见大家都在这里驻足观看,还以为有什么好戏,便都围了上来。 眯着眼静静听琴声陶醉。 琴声渐缓,一阵歌声传出,仅仅第一句,一瞬之间,就让所有客人瞪大了双眼,场面安静的吓人!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唱歌女子那委婉、动听的声音,从楼上飘落而下,宛如天籁,这可是平康坊,多少外地离家游子在这寻找机会,多少郁郁不得志的人在此等待时机,多少面对官场上的挫折只能扬起笑脸。 这些人听到这一句之后,顿时红了眼眶。 有人想到的是人生、有人想到的是命运、有人想到的是至亲之人,他们都陶醉于歌声之中,宛如一叶扁舟,飘摇在歌声的海面。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沉浸于歌声之中无法自拔,纨绔子弟听的是歌曲美妙,才子听的是千古佳句。 现在,所有人都心痒难耐,想要一窥演唱这首歌的女子,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才能唱出这样的歌声? 其实在平康坊,大大小小青楼每天歌声不断、欢笑不绝,可是毕竟有时代的局限性,词曲制作虽有创意,可长期听来,终究觉得贫乏无味。 没想到楼上这位女子,直接打破了对音乐的定义,多出来的(fa xi)音律,让他们摸不着头脑,却又觉得如此好听,心里真是痒的难受!好想问问这是什么歌? 可是……想进门却无法进,因为吴垍二人到楼上之后,便立刻有工人把一些装修杂物堆到门前。 外人往里一看,根本没地方落脚,一片装修景象,连个蜡烛都没有。 甄碇当然想玩一手——饥饿营销,想得却不可得,你耐人生何? 看着屋内人影晃动,着急的客人立刻开声问道:“嘿,,小二哥!……这里叫啥名字?算了,这里什么时候开业啊?听着上面有人唱曲儿,我们能不能进去看看?” 屋内那个小子,看来早有准备,听闻立刻回答道:“应该快了吧,让我们加班加点赶紧干,快的话也就三四天,慢的话最多10天吧,但具体哪天开业,得等主子看看黄历不是?” 三四天?那我到时候一定来看看……哎呀,怎么还得三四天呐!这不急死人了! 外面驻足观看的众人,都听到了,纷纷惋惜出声,突然想到,光顾着听歌了,没想到这家店竟然在装修,是换人了?看看现在叫什么名字啊? 这一看不要紧,这些才子们跟吴垍的表现如出一辙,一脸惊讶的看着高处“花满楼”三个大字…… …… “闵争兄、闵争兄!这姑娘谱的曲怎么样?配得上你的佳作吗?”甄碇眯着眼,忍不住有些得意说道。 “……好!仙子的声音,让在下深深折服,曲子配上词,两相生辉,让这首词有了灵魂。 词有了曲子配。 可在下又有何人能寻?敢问仙子芳名?” 吴垍回过神来之后,立刻脸泛桃花,这位仙子面纱半遮脸,起初还未在意,现在觉得能有如此好听的声音,肯定是绝世美人。 “吴才子谬赞了,小女子花名海棠。”海棠说完,便将面纱取了下来,或许从容貌上看,海棠不如平康坊众花魁。 但是她眉目秀美,五官轮廓分明,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毫不怯场,眉间那几分纯真无瑕,让人根本无法起邪念,就想一直静静的听着、看着。 海棠从出现到现在,虽说不上冷淡,但却感到一点点距离感,这与她始终没有看向甄碇、吴垍有关。 眼见吴垍又痴了,甄碇无语的挠挠头:“额,哈哈,哈,那个……对!海棠姑娘以此曲助兴,闵争兄咱们可得再喝三杯!要不然姑娘这首曲子就白唱了!” “是是是……啥?三杯?” 吨吨吨……吨吨吨…… “闵争兄,酒助雅兴!美人、琴声相伴,这不得再作一首?” “正有此意,嗝~听好了,把酒问……不,春来花满楼,乾坤欲翠涂,嗝~海棠应邀露,闵争把情书。海棠姑、姑娘,这、这首诗……” “好!”甄碇突然大声吆喝起来! 吴垍吓了一跳,旁边怎么还坐着个人了? 刚刚说到哪儿完全忘了。 “闵争兄高才!刚才第1次听到海棠姑娘的名字,便立刻作一首词,千古佳句啊!千古佳句!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今天闵争兄才思如泉涌,真叫愚弟佩服!” 吴垍懵了:“啊?这也是我作的?” “当然是你做的!” “佳作!……昨夜雨疏风骤……” “闵争兄,你是不是喝醉了?这一念,念叨半个时辰了。” “我……就说了一遍啊?” “醉了、醉了,你那会作完这首词,海棠姑娘更是感动!又给这首词添上了一些前奏,给它谱上了曲,二位真是双剑合璧,才华横溢!咱们赶紧一起听听看把,这一场千古盛宴,我竟然是参与者!” 吴垍一听这话,立刻不再追究,一脸猪哥样,再次看向海棠姑娘。 这次琴箫合奏,悠扬婉转、点点伤心,乐曲的旋律悦耳动听,海棠神情之间,仿佛有种不知明日何处去的落寞之感。 琴声渐缓,略带伤心的声音,这首歌的第1句,仅仅是第1句,便把吴垍的心勾了起来:又是没听过的曲调,我又痴了…… 《知否知否》 “一朝花开傍柳,寻香误觅亭侯。 众人朝霞半日晖,风雨着不透。 ……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 楼下的众人刚要遗憾的离开,只听得楼上再一次传来悠扬歌声,这一次的情感曲调又有极大不同! 现在谁还愿意离去?纷纷醉倒在歌声之中…… 第二十二章 离职保险 吴大才子醉了,埋头桌上呼呼大睡。 甄碇坐在旁边,没有一丝醉意,用瘦金体把这两首词抄录下来,转手交给那丰。 “公子,你快看看外面街上!他们好像着了魔似的,在下面还不走呢。”那丰笑着说道,还未开业,先打出如此景象,可想而知,开业的那一天,会有多少人前来凑热闹。 这一下,花满楼就算在最角落,也能人尽皆知了。 “是吗?”甄碇晃晃悠悠站起身来,朝着窗户外看了一眼,就吓了一跳,“这么多人!” 甄碇低估了这个时代娱乐的匮乏性。 如今天下安定三十五年,新生一代早不知战争是何物,满脑子就是想办法做官爬得更高,心中的压力可想而知。 任何一件新奇玩意儿,都能吸引很大的注意力,那就不用说这穿越古今的诗词歌赋。 直接挠到了他们的爽点。 “公子,还有一件事情,就在刚刚,五辆马车披着南阳郡王的名号,大摇大摆从春明大道而来。 先去了平康坊南巷,随后张扬过市,顺着中巷送到咱这儿来了,怕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南阳郡王跟花满楼有不简单的联系。”那丰又说了一件好事。 甄碇眼睛一亮,急切的问道:“表哥办事这么快?查了吗?看看送过来多少钱?” 那丰回道:“禀公子,五辆马车中两辆装的是铜钱,清点之后是5万贯,剩下三辆金、银、绢、布初步查点,大约也值5万贯。 额,公子今天要的30万贯确实数额巨大,南阳郡王要是一次能拿出来,怕是明天就被言官捅上朝堂了。” “我那30万贯是胡说的。” “啊?” “你笨啊?要的越多就说明这个地方越重要,如果我只要5000贯,他会拿这里当回事吗?钱不钱都无所谓,关键得让他们参与起来。” 甄碇随口说完,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一脸坏笑坐到桌子旁。 吴垍趴在桌子上鼾声如雷。 甄碇用力把吴垍摇醒,吴垍很不耐烦的嘟囔着:“先让我睡一会儿,你且去、且去。” 甄碇很固执地摇晃她的肩膀,怎么也不肯去。 “吴垍兄,今天你做了这两首词,每首词堪称为千古佳句啊!” “哦?……是吗?” “愚弟有个想法,海棠姑娘给这首词谱上了曲,那不如让她就唱下去,再把这两首词抄录在此,让长安才子们沾沾你的才气,你看如何?” “好、好……随你、随你,我先睡觉……” “既然如此,也不能让闵争兄吃亏呀,不如咱们签个协议,算是名正言顺,让海棠姑娘尽管去唱。 至于报酬,花满楼愿意给你一张黑金贵宾卡,每个月5次账单免签,甚至海棠姑娘演唱所得,也划出两成到这个卡上。” “随你、随你……” “太好了,这里……对,就这里按个手印……” …… 那丰糊涂了:“公子,这人跟咱没亲戚关系吧?怎么上赶着给他送钱呀?” 那丰可是清楚,这两首词和歌曲,都出自甄碇之手,这不平白便宜了他人?吴垍涨了名声还捞到钱,这世界怎会有这等好事? 甄碇笑着说那丰不懂:“咱又没那本事,枪打出头鸟,这家伙顶着长安第一才子名声。 如此也有名人效应,而且他做出来这两首词,别人只会惊叹……就算嫉妒,也是弄死他,跟我们就无关了。 更重要的是,今天过后,他将名声大噪,如果能让他多来这里,相信也会吸引更多人来。” 那丰有些惋惜地应了一声,可恨自己不是才子,要不然凭这两首词,以后在平康坊可得横着走了。 甄碇说完,想了想严肃吩咐道:“现在咱们有钱了,把长安城里面的乞丐再找出来,把今晚上这里发生的事传播起来! 我要在最短时间内,长安城里里里外外,人多人少的地方都讨论这两首歌,讨论海棠姑娘。” 那丰神色一正:“公子放心,我跟尤差一定办好。” “好,抓紧时间,通知所有人3楼开会。” 万花楼,3楼还没能开放,并非设计复杂,而是甄碇的要求太高了。 来到3楼。 3楼地上没有包厢,而是类似春晚演播厅那种,最里面是一个比较大的舞台,外侧有幕布。 朝外侧呈扇形分布,地面全部采用同一种石头。 最前面紧靠舞台的几排,算是雅座,这里八仙桌跟凳子都被牢牢固定在地面石头上,不能移动。 再往后就没有桌子了,如电影院一般,呈阶梯状全是扶手凳子,越往后越高。 在最后面,从顶上延伸出来的有一圈包厢,从侧边楼梯能上去,类似下面那个悬空包厢的设计,用钢铁牢牢钉在墙上,上方有铁丝拉扯,非常坚固。 这里负责施工的人,一脸歉意赶紧上前:“让少爷失望了,我们的进度太慢。” 甄碇摆摆手,笑着安慰道:“不怪你们,毕竟你们也从未听过这样的要求。” 负责人暗自诽谤:可不是吗,听着就不可思议。 “少爷放心,前面慢了是因为没找到合适的材料,现在有了这种石头,最多十天,就能验收了。”负责人保证的说道,“不过……具体效果还得少爷您测试测试。” 原来是因为,现在这个时代没有音响系统,那如何把声音清晰的传递到每个人的耳朵中,虽然只有五六百人的空间。 苦想许久之后,甄碇突然想到古希腊剧场。 古罗马剧场可以容纳下1万人,从剧场中心传来的声音,都能清晰的传导剧场任何角落,甚至滑动火柴或者撕破纸张的声音都能听到。 想实现这种效果,跟剧场采用的石灰岩材料密切相关,这种石头具有滤波效应,可以抑制低频声音。 因为绝大多数的背景噪音都是低频率的声音,就能将背景噪音降至最小化,同时依次升高的座位也会影响声音的反射。 除了这种降噪外,扇形的剧场具有极强的声学效果,台阶上间隔一定距离便镶嵌——铜制的空坛子。 坛口朝向舞台,跟表演声音成共鸣作用。 从这两方面,就保证了声音的清晰。 “这一个多月,为了找这种石头,辛苦你们了,工期可以慢一点,但是效果一定要好,4周墙面上用来反射声音的板子,也一定要调整好,方向、角度多试试几个位置。 一定要做到尽善尽美,不能应付了事,到时候验收完,在场所有人工钱翻倍!”甄碇开心的说道,只要能实现效果,所有一切都值了。 “好啊!” 所有工人高兴的喊了起来。 “那还不赶紧干活?公子待我们好,我们想报答,就靠你们的手艺了!”负责人吆喝着,开心的应了一声,然后又去盯着他们铺石头了。 …… “……听清楚了吗?今后都给我拿出架子来,不能随便看客人,你不能说太多话,保持高冷,保持神秘感。 在座的所有人都是幸运的,加入了花满楼,不仅不用让你们伺候客人,还能让客人追捧你们,大家也都看到了外面街上那些人的反应,随便一出手,就代表着钱财蜂拥而至。 想想自己,想想家人,只要努力去做,全家人都能跟你过上好日子! ……还有,有人说那我们这些小厮、鸨母怎么办?又没有那些才艺赚大钱? 放心,我给大家安排了……保险! 离职保险,在花满楼工作,你们不仅工资拿的是平康坊最高的,而且今后就算不干了,也有保障。 在花满楼工作5年开始,你一旦离职,便可以每月领取离职保险,每个月可以拿到200文钱,你在花满楼工作几年便能领几年。 在花满楼工作满10年,如果不干了,你每个月能拿到500文钱,连续10年。 ……” 这项政策一颁发,底下众人立刻神采飞扬!想都不敢想,竟然有这种好事?! 心中工作热情那是火热高涨! 第二十三章 一炮而红 “……所以,大家放心大胆的干吧,只要你们能做到忠诚、进取,花满楼绝不亏待大家! 不用担心一些传言,哪怕甄家不在了,还有南阳郡王,还有后面隐藏的一个个达官贵族。 大家要团结一心,为了花满楼的明天而努力,只要花满楼还在一天,大家的权益就有保障!” 底下这些人哪听过老板说这种话? 有一个算一个,慢慢都被无形的洗脑。 “……花满楼,将会以奋斗者为本,只要你努力工作,为花满楼创造价值,或者提出建议,让花满楼的生意更上一层楼,那么金钱奖励都拿不上台面,以后我们发展起来,会在全国各地开分店! 你们,你、你、还有你!所有大家,你们想当员工一辈子吗?谁不想当老板?可是每个人的出身不一样,有人天生含着金钥匙出生,有人刚懂事就要面对弟弟妹妹饥饿的面庞,老父母生病咬牙硬撑的难状。 可是现在,就在今天,大家的机会来了,只要你们把握住机会……” 甄碇一脸容光焕发,神情激动、眉飞色舞、神采飞扬!加上手舞足蹈、抑扬顿挫的语气,简直就是前世成功者演讲那种画面。 这谁受得了? 众人都听的脑袋通红,攥着拳头,胸膛全是火热的冲劲,恨不得立刻投身工作。 …… 甄碇讲了有一个时辰,讲到最后嗓子都沙哑了,从工作讲到生活,从过去讲到未来,把每个人都点到,让每个人都感觉自己倍受重视。 甄碇清了清嗓子:“行了,我先讲到这里,后面的工作你们听那丰安排。” 二人交棒,甄碇隐蔽的眨眨眼睛。 这是二人商量好的,一人唱红脸一人唱白脸,甄碇就负责说好话、替员工求情,而那丰就是那个让人憎恨的黄世仁。 “咳,大家平复一下心情,公子所说的一切,是我们以后执行的标准,也是对大家的要求,公子心地善良,愿意付出许多为大家过上好生活而努力,可是花满楼不养白眼狼,不养吃饭砸锅的人,不养浑浑噩噩活一天算一天的人。 为了报答公子的恩德,我们要更加努力的工作。 下面我要说一下具体工作安排,咱们先把所有人分好组,选出组长,我们这里荣誉只有集体,没有个人。 不要想着别人干的不好就显得你干得更好,以组为单位,共同进退……” 众人心里一紧,飘在天上的心落到地上,仔细听从那丰的安排,每部门最少分两组,少则二三人,多则八九人。 分为八部:演出部、宣传部、服务部、后勤部、行政部、酒食部、安保礼宾部、客户体验部。 “以月为单位,仔细考核,做得更好的那组将会表彰奖励。 如果连续三个月某一组都不是岗位最佳,那就要接受调岗安排,一直做的不好,将会面临辞退的可能。 而连续最佳的组,则会得到花满楼的优先培养,优秀个人会晋升到管理岗位,会培养他们成为花满楼各地分楼的掌柜。 签了卖身契的艺人,每年会有年度最佳艺人评选,获得花魁者,可以获得之后一个季度的客人打赏,从而解除卖身契。” 这一条条规则下来,每个人心里那是又激动又紧张,接着,那丰把各个组长留下,把花满楼经营的事一点一点仔细嘱咐好。 等这一切做完,已经深夜了。 甄碇看着楼底下还有不少人在等待,或许他们在等新的歌曲从楼上传来,或许他们在欣赏瘦金体。 “那丰!我等不及了,把所有人发动起来!天一亮,我要听到长安城各个地方都在讨论这两首词!” 甄碇心痒难耐:“把两首歌,挑几个片段,交给这些乞丐们,让他们到处去唱,问就说是花满楼。” 那丰嘿嘿笑道:“公子我也是,我这就去找尤差!” …… 一炮而红! 吴垍火了!海棠姑娘火了!花满楼火了! 大清早,平康坊,以往都是走的多,来的少,可是今天,各家青楼掌柜都摸不着头脑,奇怪这外面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他们都是被吴才子“明月几时有”,加上到处所有人都在疯传,那只有一小段的曲子,听说是才子与佳人共同创作的绝世佳曲! 这些人慕名而来,朝着花满楼而去。 跟着看热闹、不明觉厉的人也不少,当大家走到花满楼附近,看到那么一大群夜不归宿的人之后,再从他们口中听闻那词多么惊艳,曲子多么美妙。 这就捅了马蜂窝了,都是文人都好面子,谁愿意落人一步? 都开始纷纷打听,然后或批判、或赞扬摆弄一下自己文采。 好不容易人挤人到了门前,抬眼看到高处牌匾,全部都嘴巴张的大大,更有甚者已经借来纸笔,心中火热临摹一番! …… 花满楼内。 吴大才子迷迷糊糊,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如此清淡优雅,宛如置身山林、世间饱学之事谈心论道的情形 悠悠转醒,鼻子动了动,顺着香味一眼就看到摆在面前的杯子,惊讶之色溢于言表,情不自禁问道:“这是什么水?怎么有如此清香?” 端起来爱不释手,顾不得烫嘴,急忙喝了一口,顿时脸色涨红,双目怒睁,差点把口中的水喷了出去,舍不得!强压住这种冲动,硬生生咽了下去! 甄碇嘴巴抽搐,这看着就疼啊…… “闵争兄慢点喝,这叫绿茶,是花满楼的特色,还望闵争兄慢慢品尝。” 吴垍迷迷糊糊眼睛看了过来:“你是?哦……对了,仲礼贤弟,啊!对,海棠姑娘呢?” 甄碇不慌不忙,脸上堆满笑容:“闵争兄别着急,海棠姑娘已经去休息了,昨夜咱俩可喝了许多酒啊,两首词千古佳作,让愚弟好生佩服。” “千古佳作?是啥?哦哦,好像有点印象……”吴垍心中纳闷,只能回忆起一点点,自己好像确实做了两首词,不过……怎么大部分都忘了,好像有一句明月几时有……还有一句知否知否? 吴垍还是要面子的,坦然一笑:“贤弟过奖,不过偶有所得、偶有所得。” 甄碇眼睛一转,还能不知道这家伙是断片儿了吗:“海棠姑娘钦佩吴兄才华,便给这两首词谱上了曲,想必此时全长安已经传开了,二位才子才女双剑合璧,把整个大燕的文坛搅得天翻地覆。 不信你起身看看窗外。” “啥?”吴垍一愣,其实自己有多少才华自己最清楚了,大部分时间都是蒙人的,要是真有才华自己不早做官了吗? 这……要是别人问起来自己该怎么回答?我都忘了那两首词具体是什么…… 赶紧起身爬到窗户边上,一眼看去……黑乎乎全是人头! 把吴垍吓得,赶紧跑了回来,咳了一声:“那个,昨夜酒喝的太多,虽然偶有所得,却手中没有纸笔……” “哈哈哈!吴兄说笑了,当时我听完之后,兄长赶紧让我拿纸笔记下,抄录给海棠姑娘作曲,而且兄长已经应允海棠姑娘随意处置。” “我真的答应了?”吴垍眼珠子乱转。 “当然。”甄碇面不改色……把吴垍签好的契约拿了出来。 得,赖不掉了,硬着头皮吴垍看着自己到底答应了什么事? 甄碇心里紧张,可没想到……吴垍看完近一脸开心:“贤弟!好贤弟啊!每个月5次账单免签!还有外快……不是,可以帮助海棠姑娘演唱,实在是愚兄之幸运!” 甄碇松了口气,穷酸才子果然好应付。 “能不能再加上一条?” “哦?什么?” “这个……绿茶?加上去,这是我喝过的最好的茶!” 第二十四章 前朝遗孤 尤差急匆匆跑来。 甄碇眉头一皱:“发生什么事了?” “公子,宫里派人去府里了。” 甄碇叹了口气,揉着太阳穴:“山东士族的动作好快,这朝堂上的势力太大了吧? 还是说有中立派沉不住气……也许陛下想看看甄家成色? 怎么说的,打听到了吗?” 尤差踌躇了一下,疑惑道:“大公子那边并没有咱们的人,是夫人去大公子那儿打听到的,出乎意料的简单。” “哦?”甄碇眼睛转了转,琼娘? “没见到圣旨,告谕: 你品德高于常人,感情特别深厚,孝顺之道,就如同屈尊下从一般。必须抑制悲哀,为社稷爱惜自己。朕对于你来说,是君主,是忠、是孝,希望你能遵从旨意,依礼保全自己。 公子,皇帝怎么会……” 尤差怀疑消息的真假。 甄碇解释说:“这你就不懂了,朝堂上的是最讲礼数,臣子丁忧守制,天经地义,强行下诏启用不合礼制。 这一次大哥会推辞。 下一次就会有任命旨意,大哥还会推辞,最后一次会下诏不许推辞。 做完这些,大哥才能安安稳稳去做官,朝堂上的人、民间的人都挑不出毛病。 这个过程,在有心人推动下会很快,最多也就10天半月。” 尤差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当官好麻烦……” 尤差看着甄碇皱着眉思考,抿了抿嘴,从怀中掏出一份情报,递给了甄碇:“公子,这是苏瑾儿的出身……” 甄碇眼睛一亮:“这么快就查到了?” “小的直言,与其说是查到,不如说是主动送上的,公子别急,我也不知对方是何人。 就在昨晚,那丰通知我再次启用长安城里的乞丐之后,便有人故意把这份资料送到我们的人手上。 我是今天早上刚拿到的。” 尤差只说了过程,他也在不断猜测谁在帮助他们,可是想了许多还是拿不准,只好让甄碇自己判断。 甄碇揉着太阳穴,送这份资料的人是出于好心?还是别有用心? ……真是烦的不行,最近好多事都扑朔迷离,太费脑细胞,生怕不注意落入别人圈套,被人卖了都不自知。 甄碇翻开资料,只看了一眼,脸色大变: “会稽苏氏,发迹于西魏苏绰,随宇文泰建立北周,封邳国公。 后人苏威,在前朝被誉为“四贵之一”,官运恒通,大理寺卿、京兆尹、御史大夫、右仆射,后被封为房国公。 …… 在大燕立国之初,曾在辽东之战大败我军,可最终敌不过天意,后来假意归顺。 被先帝封为右御卫大将军,在河北之战中,适逢杨感造反,趁机叛乱,使我军功亏一篑,统一天下的时间迟缓了数年。 先帝天命所归,前朝终究敌不过大燕统一大势,土崩瓦解,苏威等人杀的杀逃的逃,不见踪迹。 苏瑾儿为苏威之女。” 甄碇看完之后,脸色铁青沉思半晌,随后将这份资料烧了。 如果说之前没有下定决心,此刻,甄碇冒着就算被大哥恨一辈子,也不能让甄洵做这个官了! 这女人哪是个火药桶?简直是颗原子弹! 点火开关就在山东士族手上,甄洵踏入官场,从此不得不听命于山东士族,直到榨干甄洵最后一点价值,就会做个局,把甄洵和敌对势力一起炸了。 “我就说为什么朝堂上的山东士族那么团结? 苏瑾儿不是随便找来的,行为谈吐都受过专业训练,可想而知,山东士族手里面肯定不止这一张牌。 怕是有一个暗中的组织,专门寻找培养前朝罪人的遗孤,知道身份便能轻易抓住把柄,让这些女人听自己命令。 用这些女人控制住官员,只要听话便可官运恒通,要是不听话,或者敢牵扯到山东士族,家破人亡都是最轻的。” 尤差一惊,心凉了半截:“那大公子这次……” “不错,让他做成了这个官,真就是上了黑船了……或许,不对,是肯定,大哥还不了解苏瑾儿的真正身份,等到木已成舟,想摆脱可就摆脱不掉了。” 甄碇想到这里,看着烧成灰烬的资料……这会是谁送来的呢? “尤差,下面我吩咐的事,我要你亲自去做: 两天之内,从外地越远越好,找一个马匹大夫,他不仅会治病,还会下药,下的药,别的大夫要看不出来。 范阳卢氏、琅琊王氏还有其他山东士族,谁家养马打探清楚,找一家城外的好下手的马场,把草料下上药。 找好目标,咱就去那附近搭个棚子施粥,把乞丐们都弄了去。” …… 这边刚交代好,就听得贵客上门。 甄碇给尤差使了个眼色,尤差便立刻退下去办。 收敛心情,扬起爽朗笑容,朝着楼下而去。 “表哥!什么风把您吹来了?今天没去胡玉楼?” 姬珏那可是兴致冲冲,赞叹了下一楼装修,便直奔主题:“你小子闹出的动静可不小啊! 整个长安城都知道了,听说这边有位仙女,昨晚声动京师! 都说那曲子只有在天庭才能听到,凡夫俗子根本没有资格听。 快把那仙女叫出来……不,请出来!” 甄碇呵呵一笑:“表哥过奖,哪有什么仙女?都是咱们花满楼一点一点培养出来的,不就几首歌吗……往后惊喜多的是!” “哈,是是是,咱们的花满楼,我可看到招牌了,都说是你小子写的,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你还有这一副字呢?长安纨绔子弟甄碇,真叫我刮目相看啊哈哈。” 姬珏调侃一句,随后想到确实……这是咱的地盘了,还没开业就有如此巨大反响,自己跟甄碇的计划肯定可行! “今天不去胡玉楼了?” “扯淡,还去那干嘛?我也想明白了,确实像你说的,在那打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反而像傻子一样演戏,越想越气。 我也没想到你有这么大本事,中巷最角落的破店,被你盘活了,你看外面围的一群群人,这些人喝了酒肚子里的事儿藏不住,以后我就在这了,哪里也不去。” 姬珏过来勾肩搭背,一副死皮赖脸就在这不走了的样子。 甄碇眨眨眼:“那最好不过,有你在这坐阵,我也不怕来闹事的了,不过……咱们开业还得几天,这几天你可得好好跟我演戏。” “演戏?演什么戏?” “当然是哄着吴大才子啊,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正好快到中午了,咱们喝酒吃饭……一会儿啊,他们饿着肚子想走也走不了了。” 甄碇神秘的说道,饥饿营销也得讲策略,每天放出来一点东西,让他们心痒的抓耳挠腮,顾不得吃饭睡觉最好,以后就是花满楼的铁杆粉丝。 第二十五章 东风破 “哦?什么味道这么香?” 吴垍鼻子抽抽,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就在刚刚,由甄碇引荐,长安第一才子总算见到了花满楼“真正主人”,当即一通马屁下去,听的甄碇直叫汗颜。 这小子表面文绉绉,没想到也是个欺软怕硬的货,见着梯子就敢往上爬,一脸热情把自己当成小二。 给姬珏讲述面前的绿茶多么好多么好……沁人心脾、口有余香等等等等,不把自己当外人。 甄碇见吴垍很是识趣,笑着心想如此也好,这种人后面容易控制。 姬珏端着茶水的手一顿,使劲嗅了嗅,他得装若无其事呀……眯着眼不动声色幻想是什么食物发出来的香气。 吴垍刚想询问,只见小厮敲门之后,端着酒菜从外面走了进来。 那两人双眼发直。 甄碇偷笑一番,故意咳了一声:“今天贵客在此,怎么不多做几道拿手好菜?这种一般的饭菜,这二位贵客怕是看不上…… 您二位觉得呢?要不咱们换了。” 什么? “别!”二人异口同声,吴垍还好,姬珏顿时感觉丢了面子,满脸怨言瞅了甄碇一眼。 甄碇点点头,小厮便将酒菜放好。 姬珏诧异的盯着桌子上三盘菜肴:一盘金灿灿的肉片,一盘没有汤的鲤鱼,一盘晶莹剔透的竹笋片。 惊奇道:“这菜式好生奇怪,都是常见之物,为何又如此香气?” 甄碇不慌不忙,为这二人答疑解惑:“这叫炒菜,不过也不全算,这个叫回锅肉,这一道是煎封鲤鱼,而这一道叫做油焖笋。 你们不知道这三道菜,我一点儿都不奇怪,这是咱们花满楼独有的特色,与现在流行的煮、烤、蒸、焖不同。 这些菜肴非常讲究火候手艺,一时半会儿就算别家想要模仿,也只能模仿个外形,味道会相差甚远。 这是花满楼立足的又一招牌。” 现如今,吃喝玩乐哪有分家的?总不能这家吃完、那家玩,事没谈成,时间都浪费在路上了。 “回锅肉?煎啥鲤鱼?油笋?” 姬珏小声念了一遍,二人看似摒气凝神,实则眼睛死死盯着这三道菜,现在就差一个人发号施令,他们必定立刻大快朵颐! 等等。 其实这三道菜在上来之前,甄碇故意让小厮端着在一楼门口,多停留了一会儿。 那从未闻过的食物香气,穿过本就不严密的大门,大中午头,外面等待的人饥肠辘辘,此刻一闻这种香气呀……恨不得口水流下三千尺! 隔着老远,小厮都能听到大家咽口水的声音。 这谁顶得住? 看样子是听不到曲了,不如大家先去吃饭吧…… 甄碇等的就是这一刻。 勾起你的胃,再勾起你的心! …… 房门轻轻推开,一位身穿白衣,面遮白纱的仙女,飘飘落入房间。 吴垍心脏猛跳,脱口而出:“海棠姑……不,在下失礼了。” 神情间说不出的落寞。 因为这次来的,虽然身形差不多,但却并不是同一个人。 这个女子同样,举止落落大方,后面跟随四五个下人,或抱着琴、或持琵琶恭恭敬敬跟在后面。 这女子只要往前走,前面就肯定没有障碍,不管是房门、板凳、桌子,肯定会被后面的下人一一搬开,来到位置直接坐下,下面的板凳已经被放好了位置。 面前的古琴,被两个下人轻轻抬着放好。 琵琶也被放在女子顺手处。 她直到现在,也没有一眼看过前面三人,仿佛一切都不存在,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而已。 按甄碇来说,这女人好大的谱! 可在旁边二位眼中呢,就吃这一套,这叫不落凡尘! 琴声渐起…… 从楼上飘来抚琴之声?饥肠辘辘的众人,立刻泪流满面……等得这一上午不白等,痛苦的是怎么非挑饭点啊? 甄碇开始招呼起来,笑容满面,一脸不能拒绝:“来,闵争兄,端起酒杯,今天南阳郡王招待我等,不胜荣幸,为表敬意,我与闵争兄敬您三杯!” 吴垍懵了…… 我tm晚上的酒还没醒啊?脸上愁苦一片,不过……甄碇说的对,好不容易见到南阳郡王,自己这个长安第一才子的名头算个屁呀? 还想着以后攀上南阳郡王的高枝……咬着牙说道:“对,仲礼贤弟说的没错,见到您是我的荣幸,请!” 吨吨吨……妈耶……这酒咋回事?怎么这样辣嗓子? 刚喝下去一杯,吴垍脸色胀红,瞪着大眼看着酒杯……这啥玩意儿? 甄碇嘿嘿一笑:“这是除了炒菜之外,花满楼的第2招牌——白酒,数量稀少,今天可是托南阳郡王的福,咱们才能喝到。” 白酒?这要喝三杯? 吴垍傻了……虽然好喝,但是太烈了。 这白酒可不比前世,是甄碇用市面上的醪糟汁,攒了许多蒸馏而来,难的是现如今密封很难做好,所以酒精度数只有二十几度。 其实口感并不好喝,不过放在现在,烈酒这个名头比什么都好使。 旁边姬珏,一听这话,也知道这酒不同凡响……立刻就想伸手去拿尝一尝,可是明面上自己是老板,这酒自己应该是知道了吧? 急不可耐……也得忍着。 所以,只能生气的瞪着甄碇,让甄碇莫名其妙。 …… 这边三杯下肚,吴垍又开始神志不清了。 甄碇趁热打铁:“今天碰到如此好酒!浑身如炉火灼烧,实在热血沸腾,有南阳郡王和这位仙子作陪,闵争兄,不如一展你的才华,让南阳郡王看看!” 这话是挠道吴垍痒处了,脑袋虽然已经晕乎,但今天他的最大目的,就是让南阳郡王记住他。 张口就要来:“那我就献丑了……” 啪、啪、啪!啪啪啪…… “好!” 吴垍被甄碇吓了一跳:“又好?额……我为什么要说又呢?” 甄碇激动的站起身来,拍着吴垍肩膀:“吴兄的才华真是旷古烁今!又一首词千古佳作!” 他作什么了? 姬珏也一脸懵……不对,想起来了,演戏,对,我要演戏! “啊……哈,千古佳作,千古佳作!” 南阳郡王也这样说?我真的做了首词?完了,真的喝醉了、醉了…… 甄碇那边已经吟诵开了: “一盏离愁,孤单窗前白鬓头。 奄奄门后人未走。 月圆寂寞,旧地重游,夜半清醒,烛光空留。 一壶漂泊,浪迹天涯难入喉。 君去酒暖思念瘦,水向东流, 三春如梦向谁偷,花开却错。 谁家琵琶东风破,琴幽幽,人幽幽,枫染红尘谁看透。 篱笆古道曾走,荒烟蔓草的年头,纷飞后。” 一首词读完,二人均沉浸于词意悲伤之中…… 甄碇一拍手,一脸感动:“吴才子真是神了,怕不是曹子健转世,这位仙子正好叫染红尘。 巧了!这不是巧了吗?吴才子随手做的千古佳句,竟然带有这位仙女的名字,绝了、真绝了!” 姬珏脸都扭曲了:你可真能编啊! “但这不是最绝的,最绝的是……染红尘姑娘才情艳艳,立刻给这首词谱上了曲子! 你二位说,绝不绝?” 姬珏:我说你小子才是真的绝,怕不是当我俩是傻子吧? 咳嗽一声,硬着头皮附和道:“当真如此……这就是命中注定,我说命运哪……有点难编。” 吴才子可不是傻子,虽然此刻头疼头晕难受,但是南阳郡王在此,心中还是保留一丝清醒。 听到这里,哪还不知道一直都是甄碇做的手脚? 顿时脸色涨红,直呼“醉了、醉了”。 不过心思也明了,南阳郡王也在附和……自己个穷小子,也没啥让人骗的,也许是他们清高不愿意争这个虚名。 这三首词安在自己头上,好处多于坏处……如此便认了吧…… 那边,染红尘都快憋不住了,面纱底下嘴唇不断抽抽,桌子下面用力掐着大腿。 甄碇为何这么急? 因为可不能耽误时间,楼下的人还在等着,琴听的时间长了也会腻,会有逆反心理。 便赶紧说道:“红尘姑娘请开始吧。” 悠扬舒缓的琴声,从楼上飘落,只是一瞬间,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不同,一幅清晰的画卷展示在面前,思念、孤独、忧愁种种情感交织…… 声音逐渐飘淡,悦耳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古风离愁最是牵动人心,楼下才子们闭着眼细细听闻。 《东风破》 “一盏离愁孤灯伫立在窗口,我在门后假装你人还没走。 旧地如重游月圆更寂寞,夜半清醒的烛火不忍苛责我。 …… 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岁月在墙上剥落看见小时候。 ……” 副歌在循环……慢慢的,所有人都跟着唱了起来…… 整个平康坊都轰动了! 第二十六章 抱我一下 昨晚受众很小,人云亦云。 今天中午这一首《东风破》,可谓是平地起惊雷!直接拔高了大燕的艺术欣赏层次。 所以,中午过后。 平康坊内的乐楼(青楼统一改成乐楼),鸨母跟仙女被客人问的一愣一愣的:“你会唱……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吗?” 抓不到顾客心思怎么能行? 生气! 各种牛鬼蛇神就跑出来了,前来打听的、趴着门缝往里看的、一脸凶相准备强闯进去的、贼眉鼠眼想爬墙进去的等等。 甄碇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现在的治安不能与后世比,且这些人还有很大的后台,根本得罪不起。 一般人在这开店,早晚给这些人搅和黄了。 不过……现在,南阳郡王是大股东,有他坐镇,甄碇在幕后非常安心。 …… “这就是咱们的第3道招牌——演唱!” 甄碇一脸自豪,许多手段还没拿出来,怕太多显杂乱,现在展示的三道招牌,已经足够应付。 姬珏兴致冲冲,心里的满意那是别提了,有这样超乎想象的表演,可想而知,长安的达官贵族肯定会来凑凑热闹,那这里就成了信息的交汇地。 可是…… 姬珏平复下内心激动,犹豫的说道:“确实好,这三招下来,花满楼绝对能在长安立足。 但,表弟恕我直言,这三样招牌虽然玄妙,但并不是不能模仿……这酒,能顶个一年半载。 搜罗天下,平康坊的贵人可不怕花钱,以后这里肯定会有更烈、更贵、更好喝的酒。 其次是炒菜,这秘方也瞒不了多长时间,也许他们只能学得皮毛,可也足够应付客人,天下好吃的多的是,在这吃腻了就会流向别家。 第三这表演……我不知你请的哪里来的教唱师傅,可终有黔驴技穷时,如果不能不断出新,这些歌曲很容易就被别家学去了。 那些花魁……不是我夸他们,声音相貌都是绝佳,再配上歌曲,足够达官贵族们流连忘返。 别误会,我不是在长他人志气,我是想……既然决定长期做下去,把这里做成根据地,那就得居安思危……真够头痛的了。” 南阳郡王的眼光很长远,虽是皇族出身,却不是酒囊饭袋,说的这几件事,也是说在了甄碇心坎上。 甄碇早有准备,不慌不忙:“表哥说的很委婉了,酒、可以买更好的,菜、天下珍馐任凭君选,花魁、婀娜多姿惊才艳艳。 这是胡玉楼的优势,甚至一些下三滥手段,酿酒的、做饭的、唱歌的都给挖走,明面上看咱们绝对斗不过他。 可是……我说表哥,昨天跟你商量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甄碇眼睛一瞪,语气突然激烈 :“这几年下来。 你身上的锐气不见了! 商场如战场,既然咱们已经入局,我的心中已下定决心,在这战场必须拼个你死我活! 前怕狼后怕虎?你还是南阳郡王吗?! 按我所想,哪怕一年之后,花满楼被他们搞烂了,我也得用这一年的时间,狠狠的咬下他们一块肉!士族们过得太安逸了,所有人都在害怕,那你可知……陛下是怎么想的? 我要让这里成为进攻士族的马前卒,现在只是一个小卒子,谁也看不上,只要我抓住机会过了河。 我相信,花满楼绝对倒不了! 以后不仅有你南阳郡王的支持,陛下也会支持的!” 甄碇神色狰狞,一字一句打在姬珏心头。 姬珏脸色变化,他当然有自己的打算,他的任务不能说出来,不过只要能对付士族们,能有效果的话,陛下肯定会支持。 长舒一口气:“仲礼说的对,我这些年见识了士族太多手段,如果不是你提醒,我就得犯糊涂了。 没错,只要花满楼还存在一天,就有一天的价值,我会尽全力保护好的。” 甄碇二人相视哈哈一笑,如此便确立了同盟关系。 “表哥,花满楼,我准备三天后……试营业。” “何谓试营业?” “不招待普通人,只招待你邀请来的和吴才子邀请来的人,你邀请皇族里跟你一条船的人,吴才子会邀请长安城里有名气的才子,剩下的我会安排托。” “托?何谓……托?” “你别管,就是让一群人来装花痴,我们花满楼三位仙子的歌迷,他们会烘托气氛,到时候我还有大招,尽情享受听觉盛宴。” 姬珏眼睛一转,刚刚听完一曲,现在听到甄碇这么说,立刻心痒难耐:“到底是谁做的曲呀?我本以为这三首就是极限了,你还有大招?” “小事、小事,这位师傅肚子里的曲堪称海量,别家的花魁想学?还没等她们学会,咱就出新的了。” 甄碇淡淡一笑,好几千首流行歌在肚子里,要不是尊重古代人的品位,先把一些古风歌曲弄出来拓展眼界,早就疯狂的《隔壁泰山》了。 “这位师傅这么厉害?究竟是谁呀?”姬珏惊讶,大燕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这么厉害的人物? “额……他叫,对,他叫白色月牙!” “……” …… 吴垍在一边不省人事。 甄碇带着姬珏在花满楼逛了个遍,一处处惊喜如海浪拍打着姬珏。 “先别开心了,怕是今晚够你受的。” 甄碇带着点严肃。 “唉,你小瞧我了,我带着他们是吃干饭的?”姬珏哝哝嘴,只见院子里长着20多个彪形大汉,几乎个个脸上都有疤痕,显然是身经百战,或许是战场上退下来的战士。 “像是些狠角色,不过这时候,空有武力可不行,最怕晚上来阴的,放火、下毒,抢人,干得出来。 盯好井里,后厨的菜,不是咱们心里阴暗,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能接触水源、食物的规定就那两三个人。 要是其他人鬼鬼祟祟,直接砍了。” 甄碇很认真,真下毒那不得了,自己的人被毒死,也就是生气找机会找回场子来,可要是来的贵客中毒了,头上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姬珏也想到了关键,满脸严肃应承下来。 甄碇便告辞离开,甄洵的事情他得好好看着。 …… 回到府上。 好巧不巧,又遇到苏瑾儿,似乎在故意等自己。 撅着嘴嗔怪看着甄碇。 经过上次的事……甄碇感觉那么不自在。 有些不好意思:“呵呵,苏姑娘……你的嘴是被马蜂蛰了吗?要不要紧?要不给你弄点老陈醋抹一抹?听说很管用。” 苏瑾儿嘴巴一抽,俏脸闪过一丝寒意,深呼吸平复心情,随后眼睛直勾勾盯着甄碇,慢慢走了过去。 “二郎……真是风趣,我这哪里是被马蜂蛰的呀,是被心里想的人气的。”苏瑾儿翻了个白眼,幽怨的说道。 我要不要后退? 这狐狸精的气势我有点扛不住啊。 不过……紧接着发生的事情,确实出乎甄碇意料。 确定4周无人。 苏瑾儿脸上的幽怨突然消失,略带凄苦一笑,低声说道:“公子天生聪敏之人,那日我的小动作,公子定然看穿却不揭穿,妾身谢过。” 甄碇眉头一皱:“噢,你这话什么意思啊?小动作……额,恕在下直言,并不明白姑娘的意思。” 苏瑾儿咬了咬嘴唇:“妾身来此,事关山东士族,想必公子也能猜出一二,妾身木偶一样,被人操纵身不由己。 可是这提线木偶的线握在别人手上,想反抗也没有力量。 妾身不想害人。” 甄碇心中翻起百般思绪……难道那份资料,是苏瑾儿给的? “苏姑娘,因势利导、左右逢源便可。”甄碇不咸不淡一句,似乎在提醒苏瑾儿,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苏瑾儿聪明,凭甄碇这一句话,就知道果然不出所料,他早已看穿自己的各种小动作。 叹了口气:“希望公子能为了甄家真诚相待,妾身背后之人,交织了无数陷阱等待大公子自愿进去。 相信公子也知道,这叫做投名状。 之前,为了让我更了解甄家,他们把太傅之事,详详细细告诉了妾身,妾身虽然没读多少书,知晓不了官场上的大事。 可是,妾身心细,觉得此事的转折的关键人物是——二公子。” 苏瑾儿直勾勾的看着甄碇……这时候,不说话、面无表情也是一种信息。 “心中钦佩,惊为天人,做事果决,如果妾身这辈子只有一次救赎的机会的话,我相信就在二公子身上。 所以……这次来甄家,是我主动请缨的。” 这句话是甄碇绝对没想到的,实在管理不住表情,露出惊讶的神色。 “希望二公子为了大公子、为了甄家,助妾身一臂之力,脱离他们的掌控,妾身愿意这辈子为奴为婢、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公子恩德。” 苏瑾儿说着伤心,掩面啜泣起来,娇弱的身影,强撑的一切仿佛都吐露出来。 甄碇仍有疑惑:“四五天了,你为何此时才说出来?” 苏瑾儿擦掉眼泪,遮住嘴巴轻声说道:“因为现在,他们的耳朵没那么长,所以……还望公子帮妾身一个忙。” “什么?” “抱着我。” “啥?” 巧了,甄洵就在不远处。 第二十七章 制作香皂 她总能出乎意料。 就像迷宫中探路。 …… 甄碇揣着心事回到院子,架子上摆满了形状相同的竹筒。 琼娘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甄碇,惊喜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甄碇笑了笑,上前伸开手臂,轻轻抱住琼娘,突然感觉眼皮下坠,眼前一黑,幸好琼娘及时撑住了甄碇。 “夫君是累了吧?”琼娘小嘴一撅,语气略微带着醋意…… 甄碇轻轻打了琼娘屁股一下,调笑道:“怎么?觉得我一晚上没回家,是在平康坊瞎搞了吧?” 琼娘脸上泛起红晕,好几年了还是不习惯甄碇轻浮的样子。 “难道不是……我可没怪你啊……” “当然不是。” “怎么证明?” “这还不简单?嘿,一会儿咱们进房间你就知道了。” 红了脸。 “呸,光天化日,净说些让人脸红的话。” 琼娘嗔怪一声,不过听到这种回答,心里十分满意。 “对了,你看看架子上这些,我按照你的方法成功了!我厉不厉害?”琼娘突然挣脱甄碇怀抱,兴致冲冲,下巴扬得高高的,邀功似的拽着甄碇去看她的成果。 “厉害、好厉害呀,简直是……嗯,怕你骄傲,就算你是鲁班传人吧哈哈。” “鲁班?他也会弄香皂?” 樱桃嘴张的大大的,原来夫君得到了鲁班秘录? “逗你呢,这可是天下独一份,是你伟大的夫君想到的。”甄碇非常臭屁,剽窃之举说的顺理成章,“这个东西可得保密。” 二人说着话,检查院子内的成果。 时机逐渐成熟,甄碇准备一点一点把这些超时代的东西拿出来。 这些香皂跟前世的相比,粗制滥造4个字不过分。 豆萁烧成灰,加入水和石灰粉,搅拌均匀之后用布过滤。 再用熬煮的猪油混合搅拌,成酸奶状之后,倒入竹筒模具,只需静置三天,这种粗制滥造的香皂就做好了。 之后只需要切成适合的大小,通风晾晒。 当然为了它的气味能够让人接受,有的加入木炭、有的加入花瓣榨汁等等,多做一些先实验,选出更好的配方就完成了。 “这东西,是我后面一段时间非常重要的一张牌,所以千万不能泄露出去了,琼娘,只能辛苦你多多操心。” 甄碇手拿竹筒,闻了闻香皂味道,非常满意,应该是琼娘做了许多实验最终调配出来的配方。 如此重担,琼娘听后非但不觉得有压力,反而小脸通红双眼冒着兴奋,用力点着小脑袋瓜:“夫君放心,做香皂的原料都是我贴身丫鬟搜集的,我都叮嘱了盖得严严实实才拉到院子里来。 哼哼,很香吧,这可是我的杰作!” 甄碇看着一脸骄傲的琼娘,爱惜的抚摸着她的双手:“别太累了,这里做的就够多的,等山上那边建好了,咱们招几个人,你就当小老板,掐着腰盯着他们干活,好不好?” 琼娘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感动的说道:“夫君~嫁过来之前,我从来没有奢望未来夫君能心思细腻、风趣幽默、行事开明。 当时我很害怕,只想夫君哪怕如养个小狗、小猫一样,只要偶尔能关心我,不打我骂我,就算关在笼子里一辈子我都知足。 却未曾想到……是幸运的,夫君非但不是传闻中的纨绔子弟,甚至比我听说的所有人都好……我……” 甄碇听着疼惜,这就是古代家族严苛教育下的女子,不能追求一点自由,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她们想要的很少很少。 “琼娘,别想那么多,你不嫌弃我行事特立独行就好,往后啊……咱们家事儿多,许多时候做出身不由己的决定,但是我发誓,心中的爱意从不改变。” 甄碇低声说道,琼娘很没有安全感,她是妾室所生,在王氏家族中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存在,更多是为养大了当做联姻工具, 孤独和担心充斥了童年,直到来甄家才开始慢慢变得活泼。 “你,你听我说完,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说说心里话……” “好、好,你说吧,我把耳朵竖起来听。” “我是说……” 就在此时,院子外传来一连串脚步声,琼娘赶紧闭上了嘴。 等到看见来人。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满头大汗拎着两只木桶,摇摇晃晃好不容易来到院子门口,便赶紧行礼,差点摔倒。 琼娘却是认识,新来的苏瑾儿的丫鬟。 “巧儿见过二公子、夫人,主子说夫人需要此物,便差巧儿送来,主子说是:希望姐姐不嫌弃,能用得上。” 这…… 甄碇和琼娘大眼瞪小眼,这苏瑾儿想干嘛? 见琼娘疑惑不知,甄碇便开口问道:“你送来的是什么?” “回公子,奴婢不知,主子吩咐时已经盖起来了,巧儿没敢看。” 甄碇挥挥手:“知道了,你放那儿吧,回去就说谢谢她的好意,收到了。” 等着丫鬟离开。 甄碇上前打开一看,琼娘也面露错愕,那竟然是两桶猪油? 琼娘突然脸色一变,手指捏的发白,急促且紧张的对甄碇说:“夫君,我发誓,这事儿我可没告诉任何人! 就连那几个丫鬟我都没告诉,只是让她们分别收集不同的原料,后面都是我自己制作的,苏瑾儿怎么会知道我需要猪油?” 甄碇轻轻拍了拍琼娘肩膀,安慰道:“这事跟你没关系,苏瑾儿?对了你怎么知道苏瑾儿的? 我想她是在提醒我们,甄家里面,甭管大事小事,都有人盯着。” 看来,那块山地要赶紧收拾。 “她呀,昨天夫君走后不久,她就来找我了,说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话……”琼娘脸色一红,“倒是挺和善、挺好说话的姑娘,为那事还出谋划策呢。” 甄碇奇怪:“那事?啥事儿啊?” “就是、就是怀小孩那事,说起来当时我只顾着害羞了,她说了好几个……容易怀小孩的姿势,我、我就记住了一个。” 说到这里,琼娘略显落寞,毕竟已经三年了。 甄碇嘴角一撇,这事儿还用她教?当年那些电影都白看了?小看人! 琼娘悄悄看了甄碇一眼,言不由衷说道:“那个……苏姑娘,其实人挺好的,不过我看出来她有许多心事,而且……从她的话里,能听得出对夫君的仰慕,我看、我看不如……” 第二十八章 进退两难 甄碇没好气:“什么话呀真是,她是大哥的人,山东士族派过来的,以后她再来找你,你得多多提防。 这女人比你们这样的小女生,可是多了800个心眼,套你的话很轻松的。” 琼娘不以为意:“我又没什么秘密,而且夫君的事我也从来不问,随便她猜去吧。 只是觉得……”琼娘摸摸肚子,咬了咬嘴唇,“碰见一个好说话的,又有好感的,要是能做……姐妹?嗯……我也觉得行。” 甄碇一看琼娘的状态,哪还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尴尬有些歉意:“这事儿怪我,跟你没什么关系,我这些年一直觉得心里不安静,就是不安稳。” “夫君不必安慰我,我只是刚才突然想到了,就随口一提。 如果夫君不愿意,就当我没说。 不过这事……夫君好好考虑考虑,哪怕不是苏姑娘,只要夫君觉得那个人好说话、好相处,我、我是支持的。” 琼娘扬起笑脸,却抑制不住眼神中的那丝落寞。 甄碇心疼极了,心想是不是自己做错了,这几年一直考虑自己,不知道孩子对于一个古代女人的重要性。 现在知错能改的话,能不能让琼娘好受些? 决定了! 眼神一凝,心里一横,索性就把这事办了! 不由分说,一把抱起惊呼的琼娘,大步往屋里迈! 梨花带雨又有点羞涩。 甄碇小声问道:“娘子呀,你认真告诉我,下次那个什么时候来?” 问这干嘛? 那个? 还是回答道:“嗯……上次结束已经差不多半月时间,也许下次14天左右吧,问这个干嘛?” “哦?那时间刚好。” “啥?” 走进房内,也不管现在是大白天,着急的把床帘放下。 …… 已是黄昏,二人拥抱着小声说着话。 “我不信,哪有夫君说的那么管用?净说瞎话。”琼娘撅着嘴,一脸不相信。 甄碇手不老实:“真的啊,这三年真的是因为我,不过这一次不一样了,喏……咱们勤奋一点,还能提提速” “呸,不害臊,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这么自然?还勤奋……我可说不出口。” “不信呀?不信咱们就走着瞧,保证你尽快抱上儿子。” 甄碇的认真,让琼娘也将信将疑:“信了一点点吧,可是你怎么知道是儿子呢?为什么不是女儿?” “都说了,这事你就当我是神仙,掐指会算好了。” “切……” “都会说切了,娘子越来越像我了哈哈。”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哼哼。” “哈哈……对了还有事想问你,一回来就给忘了。”甄碇突然话题一转,手也变得老实了。 “你问呗,什么事都行。” 甄碇想了想开口说道:“尤差,他今天跟我说府上来人了,是宫内的人,听说是你问出来什么事儿的,当时具体是什么情况?” “这个事呀,是这样,我见最近一段时间大嫂不太高兴,下人们说好像是因为别的女人。 这不是正好在做香皂嘛,就带了一些送给她,顺便想说说话,大嫂心里也能舒服一些。 正好宫里就来人了,等那人走后,大哥就过来直接告诉我跟大嫂了,我当时只是听着,我可没瞎问。” 琼娘说的很随意,不过是自己刚好在那儿碰上了罢了。 甄碇眼睛一转:“这样啊……” 大哥是故意透露给琼娘的吧? 如果不是,大哥在说的时候必定只说大概意思,例如陛下想夺情让他当官。 没必要把口谕完整复述一遍…… 这样的话…… 想了许久,甄碇嘴角勾起笑意:“大哥也会打哑谜了,看来这个家里混了不少外人。” “什么哑谜?”琼娘瞪着无辜的小眼睛。 “我看啊,大哥现在骑虎难下了,原本想做这个官,以为投名状一个就够了,大不了官场上靠拢靠拢、做些无伤大雅的事。 还是梦想着有一天摆脱束缚,成为像父亲一样的官员。 那我猜……这3四天发生的事,或者说山东士族的要求有些超乎预料,如果按他们要求来,大哥就要完全倒向山东士族,没有一点余地。 前有虎后有狼,进退不得。 他自己想不明白了,才把完整的口谕说给你听,然后到我这里,是想让我察觉到他处境艰难,帮他参谋参谋。” 甄碇眼神放空,山东士族的投名状,到底会是什么? 琼娘云里雾里,带了一句话有这么多弯弯绕? 说道:“为什么会进退不得呢?他们的要求太离谱,那不做这个官就是了,当了官,要是能越做越大,怎么会怕他们?” 甄碇解释道:“我猜,山东士族让大哥做的那事,事做了,一旦皇帝知道,必定人头落地。 而且把柄必须要交给山东士族,这样不管你官做的多大,都得听他们的话。 如果现在退缩,山东士族费了这么大劲让你去做官,事到临头你要退缩? 那就不能怪大家不讲情义,他们需要威信。” 琼娘惊恐:“那这岂不是死局?” “从局面上看是的,此时大哥无论怎么选,最后的结果都不好。” “夫君,那、那咱们该怎么办?” 甄碇想了好半天,才回答道:“杀头的事一定不能做……那只剩不能让大哥做官这一条路。 可如果主动退缩的话,山东士族的怒火咱们无法承受。 如此便要依靠外力,''或许是敌对势力不想让他们继续扩张'',只要能让山东士族产生这一种想法,咱们就安稳了。 如此想来,真叫苏瑾儿说准了。 为了大哥、为了甄家,帮她就是帮自己,还真坐一条船上了。” 甄碇说完,琼娘好久没说话,低头一看,只见她皱着眉好像在想什么东西。 “你想什么呢?突然不说话了。” “苏瑾儿……其实昨天见到她,我就感觉她有点面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样,应该是只见过面没说过话,声音是很陌生。” 第二十九章 甲板之鱼 “崇机寺!对,我想起来了,是崇机寺!” 琼娘突然想起,一脸兴奋告诉甄碇。 “崇机寺? 那不是和尚地盘吗?之前我就奇怪,你一个女人家家的,怎么会去那里。” 甄碇非常意外,大燕虽然有些开放,但除了酒楼之外,男女混杂的场所很是少见。 “你不知道~都说那里很灵的,尤其是求官运,求子也很灵,整个长安城的人都愿意去那…… 你先听我说。 我忘记是上个月还是上上个月,有一次出来的时候,看见有人坐着轿子往里走,我就觉得奇怪,所以多瞅了几眼。 还以为是官老爷呢,当时我看过去的时候,她正好把侧帘掀开,我才知道她是个女的,眼睛非常漂亮。” “真棒,好记性!就是苏瑾儿对不对?你为什么会觉得是官老爷呢?”甄碇笑着夸了一句,略带奇怪问道。 “因为普通人到那里,都怕不够心诚,所以会把轿子、马车停在外面。 这个人大谱,就觉得是个大官,轿子也黑不像女人用的。”琼娘皱着眉仔细回忆。 崇机寺…… …… 第2天,刚吃完饭,宫里便又来人了,这次带了诏书,也就是圣旨。 这不能马虎,正门大开,甄家上上下下能两条腿走路的,全都来到正堂接旨,甄碇只能说幸亏这个年代不流行下跪,要不然等这个太监读完,怕是膝盖疼的站不起身。 洋洋洒洒一大片,大概意思就是。 朝堂上御史台官员都已老迈,在朝的人太少,需要补充新鲜血液,而考虑到太傅公正严明的为官,甄洵以往的名声,多位官员奏请让甄洵出任御史中丞(正四品下)一职,经过诸多考量,准许甄洵任职,保全自己,为皇帝尽忠。 这是第2次,甄洵自然当众拒绝,那传旨的也不意外,颇为亲昵的恭喜一番之后,互相让一让,便收下了甄洵给的报喜钱。 这个太监走后。 所有人喜气洋洋,为老大祝贺。 “……咱们兄弟不需这些客套,只能说,希望咱们都可以一步一步得到希望的……结果。” 甄洵说话,注意力全在甄碇身上。 老四还不太懂事,说话间都是一脸骄傲,觉得大哥当这个官就跟自己当的一样。 老三呢,倒是懂事了,不过他还不知道官场上那些黑暗,犹豫该不该开口:“恭喜大哥了,父亲之后我们家唯一当官的人,希望父亲在天上也一起恭喜大哥……不过,还想请教大哥,为何父亲生前一直不想让咱家的人当官?” “哦?那你说说是为何?”甄洵没生气,他当然听出老三的意思,反问道。 “父亲不想让我们卷入山东士族吧? 我也是猜的…… 偶尔听父亲提起过山东士族太复杂了。”甄岳小心翼翼看了甄洵一眼,他认为大哥这一步是错的。 沉默片刻。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甄洵悠悠开口。 “池塘里有一条鱼,每天生活的很快乐,无忧无虑。 可是这个池塘太小了,它听到有人说不远处就是大海的时候,它做梦都想去看看。 等啊等,或许是一年,或许是10年。 天降大雨,暴雨把池塘冲塌了,这条鱼就顺着水流朝着大海游去。 它很开心,以后都自由了,它很兴奋,海的广阔可以到处遨游。 但是呢,来到大海之后,它发现海水是咸的,根本生存不了。 恰巧此时有一艘船从海上回来,鱼希望这条船能救救它,便主动跳上了船,但发现它错了。 这条船上的人在商量怎么吃掉它。 它躺在甲板上,看着一步步靠近的人,它有两条路: 一条呢,是死路,跳下大海,在恶劣的环境中死亡。 另一条呢,还是死路,等着被这些人抓住,然后烤着吃了或许炖个汤? 唯一的区别就是,跳下海,一会儿鱼就死了,被这些人抓住,运气好可以活过一晚,运气更好可以活过几天。 季礼,假如你是这条鱼的话,你会选择哪条路呢?” 甄洵眼睛放空,慢慢说出这个故事。 具体指的是什么事,甄岳当然不知道,但他听出了大哥话语中的无奈:“我想……大哥现在,就觉得自己是那条甲板上的鱼吧? 如果像大哥说的这样,这条鱼已经没有凭自己能力翻身的机会了。 自己不行或许试试外力? 例如先让这些人抓住,如果不会马上被吃掉,就去寻找其他被抓住的鱼,一起反抗如何?” 甄洵跟甄碇都觉得意外。 甄洵眼睛一亮。 没想到甄岳给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这倒是提醒甄碇了,这种手段山东士族肯定没少做。 那么朝堂跟地方上,肯定有不少迫于臣服的,把这些人找在一起拧成一股绳,在合适的时机反击,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方法。 只要这股力量足够大,皇帝也不会随便抛弃,如此棋局便活了过来。 甄洵也想到了这点,沉吟片刻哈哈大笑:“季礼,大哥之前一直小看你了,还总觉得你是个孩子,这一番话真是发人深省。 但是……你要记住了,这些话现在说了,下一刻就要忘掉,现在家里不安稳,有时候说的一些话,说不得就会传到别人耳中,明白吗?” 甄岳眼睛一转,点了点头:“知晓了,大哥,刚刚不过儿戏之言,闲聊天罢了。” …… “方便说吗大哥?”走在路上,甄碇嘴巴不动,轻轻问道。 “聪明,但是不能说…… 本以为只有那个姑娘也就算了,没想到他们那么谨慎,后面事我不说。 万一后面有差错,那只能牵扯到我身上,如果你们知道了,我怕后果没法控制。”甄洵叹了口气。 “嗯……看来那个姑娘的成果让他们不满意? 这样吧,不如随了他们心意。”甄碇坏笑看着甄洵。 甄洵翻了个白眼:“那就尽快吧,那块山地,早上我让府里的工匠都去了,尽管用,别事到临头还没完工。” 这就叫默契! 不愧是亲兄弟。 “嘿!经过上次那事儿,咱们兄弟俩越来越能想到一块儿去。”甄碇想着,自己大哥终于成长了,会走一步看许多步。 “别笑话我了,只是觉得,他们的手段层出不穷。 如果咱们一直抱成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不如把鸡蛋分开放,一边出事也不会牵连到另一边。” 甄洵叹了口气,感觉最近几天老了十几岁。 “不让你我深仇大恨,他们怎么能放心? 唉……放心好了,你尽管去当这个官…… 那……这lv的帽子你能戴得惯吗?哈哈。” 二人相视一笑。 随后,甄洵故意大声哼了一声,一甩袖子,怒气冲冲!朝着自己院子走去,惹的附近下人纷纷低头。 哎哟,真得如此啊? “别说……还真有点罪恶感。” 甄碇摇头苦笑,随后下定决心,朝着苏瑾儿所在的厢房而去。 毕竟是守孝,大哥这个长子可不敢在这时纳妾,所以苏瑾儿一直住在厢房。 甄碇走到附近,发现苏瑾儿坐在厢房外面的石凳上忙碌,身后跟着两个丫鬟。 大步流星。 苏瑾儿看到甄碇过来了,心中很是惊讶,面露微笑,不慌不忙起身行礼相迎:“见过二公……额?你!” 后边那两个丫鬟也是惊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我看见了什么?!! 只见甄碇走过来之后,脸上突然挂起一抹坏笑,突然扑了上去! 苏瑾儿一惊,张嘴就要说什么。 身边还有俩丫鬟…… 怕这姑娘乱说,怎么把她的嘴给堵起来呢?甄碇一时之间脑袋发懵,那就用嘴吧! 第三十章 绿色光芒绽放 苏瑾儿神色一慌,一用力就把甄碇给推开了。 低头不做声。 甄碇也不尴尬,咳嗽一声:“你俩先下去吧,嘴巴别乱说。” 两个小丫头哪能做决定?赶紧看了看低头不做声的苏瑾儿,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甄碇整理下衣服,开口说道:“我还以为你对我有好感呢,没想到拒绝的这么干脆。 苏姑娘是知道府上又来了圣旨,大哥这官不做不行了,要攀上枝头做凤凰啊?” 苏瑾儿咬了咬嘴唇,语气中略带伤心:“是妾身不对,我以为昨天跟二公子已经说清楚了。 二公子乃人中龙凤,妾身哪能奢望? 妾身的一切掌控在他们手上,纵有倾慕公子之心,却有心而不敢做。 如今,大公子也将要被他们握住把柄。 妾身跟着大公子,往后日子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苏瑾儿凄然一笑:“攀上枝头做凤凰?如果我有选择,宁愿回到乡下相夫教子。 现在大公子虽明面上接纳,可对妾身防备太甚,已经几天没有见了,也许这辈子就这样孤苦,最终不知何时踏入黄泉而已。” 甄碇听着心疼:“啧啧,可怜的人儿,那这样吧,我去找大哥把你要过来,山东士族总不能为这个事儿难为你、难为我大哥吧?” “公子的心意,妾身甚是感激,可是终究白费工夫吧,一颗棋子,怎么能决定要放在哪里? 希望、希望公子以后不要忘了我。”苏瑾儿脸色一红,突然看到真是娇羞无比,美煞人间。 简直狐狸精转世,一颦一笑总能勾人心弦。 甄碇情不自禁的再次靠近苏瑾儿。 这次,苏瑾儿没有躲避…… 双臂交叉捏着小手,不知所措,脸上的红晕越来越浓。 甄碇轻轻抱着,闭上眼在她耳朵喃喃道:“跟你说话,就像在迷宫中探路。 这里面有防备、希望、妩媚,真实和虚幻的纠缠,实在让人着迷。 想快一点找到这迷宫中的出口,看看你的心是什么样子的?” 心一颤。 苏瑾儿说:“妾身也想跟普通女子一样,放下心中的所有,全身心扑在心爱的人胸膛上。 可是胆子太小,畏畏缩缩不敢前进。” “那你想不想找一点刺激?” “嗯……” …… 白皙修长的手臂像树木的枝杈一样,越伸越长,缠绕到甄碇的身上。 妩媚的眼神好似会说话。 屋后的风摇晃枝桠。 随着自由的冲动,风与枝杈厮磨,用牙齿发泄在树杈身上。 场景变换,等甄碇回过神,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已经在厢房内。 大灰狼跟小红帽的故事? “温柔点,我害怕……” …… “咕噜、咕噜……” 甄碇肚子发出的声音,让苏瑾儿扑哧一笑,这才发觉,恍惚之间,已经从上午艳阳高照,到了现在斜阳透窗。 “哈……饿了哈,那个,早就想起床了,可是就是舍不得呀。”甄碇摸着滑溜溜的地方。 “还舍不得呢? 怕是过不了多久,公子就被别的妹妹迷住了,到时候就把我给忘了。”苏瑾儿幽怨一声。 唉……这声音真是让人发麻。 声音?好听?对了…… 甄碇突然灵光一闪,能不能反守为攻? 开口说道:“你现在不能做想做的事,不就是被他们控制住吗?这说明你的能量太小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变得足够强大,所有才子都倾慕于你,在长安城中呼风唤雨,达官贵族都要看你脸色! 到那时,你不就有地位了吗?你就不用被迫做什么事,而是变成他们求着你,对不对?” “啊?”苏瑾儿眼睛一瞪,小嘴惊呼,“怎么可能?公子别逗我了,那……妾身除了姿色…… 莫非?莫非!公子你想要我……?” “我怎么舍得?你想错了,算了,这么说也说不明白,你除了美貌还有声音啊,过几天带你去个地方,长长见识。 总之现在咱们的关系,我可不会害你,必须把你救出来,彻彻底底呆在我的身边,这就是我的打算。”甄碇心中有了方法,满脸自信。 苏瑾儿将信将疑:“妾身肯定相信公子,只是刚才公子说的太过玄幻……觉得有一点点点不可能吧。” “一点点点?哼哼,等着瞧吧。” …… 趁着天色不晚,甄碇又来到了花满楼。 来的路上,也许多亏了长安城的乞丐们,许多人都在谈论从花满楼上面飘下来的袅袅仙音。 甚至一部分人,甄碇看着都入魔了,一直在夸多么好听多么好听,哭着说想见见里面的仙女。 后果便是……甄碇在一群人吃人的眼神中,迅速敲开了花满楼的门,旁边小厮赶紧把甄碇拉进来,快速闭上,用肉身顶住门口,把门栓横上才松了口气。 疯了! “为什么让他进去?!!” “我们也要进去!快让我们进去!” …… 一下外面就炸了锅,人挤人,往里面硬推。 甄碇那是冷汗直流,刚才从门前人群中挤过来,就惹了不少白眼怒骂,心想下次得蒙着面才是,要不然以后被人认出来再被打一顿…… 可怕的长安才子。 一进门,甄碇便闻到了多种菜肴的味道。 包间里,这俩货在胡吃海塞,一嘴油光。 甄碇气不打一出来:“你们俩吃货,没吃过好东西啊?你看桌子上这么多都是你俩吃的?怕是还不等开业,就让你俩给我吃破产了!” 甄碇想着最多四碟子八碗,结果……好嘛!一张桌子都盛不下,隔壁桌子都落成山了。 吴垍是有点心虚,尴尬的笑了笑,遗憾的停下想抓鸡腿的手。 姬珏那可不当外人,斜眼瞟了一眼,幽幽说道:“10万贯,我能在别的乐楼吃几年了,还不能回回本了? 再说了,这菜单上那么多菜,都、嗝~都没听过不是?我们两个试试好吃不好吃,别不符合达官贵族的胃口,让人挑了毛病。 有没有道理我就说?” 甄碇气笑了:“哎呀,哈,那我谢谢你了!谢谢你帮忙点评,那我问一下,南阳郡王吃的可好?” “嗯……马马虎虎吧,就是有点撑……嗝~” 姬珏那是面不改色,吴垍可就听懵了,这花满楼不是南阳郡王的地盘吗?怎么听起来好像是甄碇的。 吴垍今天彻底醒了酒,他可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前两天发生的事,不过对于自己来说,明显好处大于坏处,甚至在这有吃有喝,不管甄碇是出于什么目的,先应付着,如果有万一,再溜走不迟。 甄碇也没想真计较,坐下来便开口问道:“昨晚……过得还安稳吗?” 姬珏剔剔牙,随意说道:“老鼠不少,都抓住了,我让人把他们摆到院子里了。 看他们今晚还有没有敢来的。” 第三十一章 吵架分家 花满楼这在研究怎么防治''老鼠''。 而甄家那边,好似乌云盖顶,府内下人们大气不敢出。 今天厢房之内发生的事,终究被传了出去,传到甄洵耳中,在这个家里什么都没有秘密。 超级超级巨大lv帽。 如此丑事安在英国公头上,可想而知是多么大的憋屈,最近几天种种屈辱压下来,简直要人发疯! 噼里啪啦摔东西、咒骂声响了一晚上,所有人都感受到甄洵心头抑制不住的怒火。 都清楚,怕是甄家不再安稳了。 厢房内。 苏瑾儿愁容满面,可眼神中却含如释重负? 只听得一位丫头说:“恭喜小姐,顺利完成任务,相信夫人和公子在那里能安稳些时日。” 苏瑾儿苦笑:“请帮我转告他们,吩咐的事情我全力在做,母亲和我弟弟请好好善待…… 经过这件事,他两兄弟肯定反目成仇,只有一个人的甄洵更好控制。 请帮我转告上面,怕甄洵一时间承受的太多会发疯,做出不理智的事。 所以如果可以,请让我这安分下来吧,我想上面的其他手段也已经开始行动了。” 苏瑾儿心里难受,活在肮脏的时代,多少次想过一死了之,但是身上的种种枷锁限制着自己,这辈子…… “夫人和公子过得很好,不愁吃穿,而且公子已经开始读书,请的是当地最好的先生,没人知道他的身份。 就算将来他不想做官,也能凭借学识富贵一生,他有一个完美的人生,这完全是小姐你的功劳。 上面已经吩咐了,安心等着甄洵纳妾,继续离间他俩兄弟,没有别的任务,我想凭小姐的聪明才智,用语言就能做到。” “唉……”听到自己弟弟,苏瑾儿疲惫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 第2天中午。 甄碇一直心绪不宁,来回踱步:“这尤差怎么还不回来?” 前天第一道口谕,昨天第2道诏书,算算时间,最快今天最晚明天,第三道诏书就来了。 眼看时间过去…… 甄碇摇了摇头:“不等了,先回家盯着,那丰?那丰!尤差来这儿的话,不管几点,一定要让他去找我。” 那丰听音跑过来,看出甄碇的急切,立刻点头应下来。 回。 赶紧出发! 匆匆忙忙往家赶,一看大门心里咯噔一声,正门大开,这时候哪有大人物能来甄家? 想必是第3道敕旨来了。 刚想到这里。 就听见门内喧闹,抬眼望去,英国公带着众人喜气洋洋簇拥着一位内侍太监…… 隐隐约约。 “……恭喜英国公了,别看只是一个四品差事,有些配不上英国公的身份,但却是陛下的极大信任!能时常见到陛下。 他日定能官运恒通,相信比肩太傅不成问题。 言语中,陛下对于甄家颇为亲昵,所以奴婢便讨了这个差事来这里送喜……也是怕别人曲解了陛下的意思。” 原来如此。 派内侍来宣……怕是想看看甄洵的成色。 “哈哈,劳烦齐内侍回禀陛下,我甄家从父亲便一心辅佐大燕,父亲的教诲我们兄弟几个从不敢忘。 肩上时刻扛着父亲的嘱咐,只有社稷没有私心。 甄洵一定踏踏实实为社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齐内侍也笑着附和,连连夸赞。 “辛苦、辛苦,这喜钱您得收下!”英国公是一点架子都没有。 “啊,这怎么好意思……那我就收下了哈,恭喜、恭喜……” 说话间,慢慢往外走。 等送走齐内侍。 眼睛一瞟。 甄洵便看到大门远处……吊儿郎当的甄碇? 其他人也看到了……脸上立刻不自然起来,眼角余光看着甄洵,好像看到了绿光…… 生怕一不小心爆发了。 “哼!” 甄洵脸上喜色突然不见,脸色阴沉的吓人。 用力一甩袖子,扭头便走。 吓得那些下人,一个个都低着头,暗自祈祷……想想今天自己哪里有没有做的不妥的地方……别撞枪口上…… 甄碇尴尬的挠挠头。 厚着脸皮,皮笑肉不笑走进大门。 “呵呵……那,大家都散了吧。”故意昂头大声道,“这人真能计较,又不是什么大事,一个女人罢了。” 这些下人……啧啧,赶紧低着头离开。 但是耳朵却竖起来了,在大家族生活就是有这个好处,看不完的热闹……又担心又好奇,好似猫抓一样,心痒的想看笑话。 刚想回自己院子,怕琼娘多想。 这事……甭管什么年代的姑娘,怕是都难受。 甄洵抢先一步,扭头就立刻让人来请甄碇。 唉…… “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甄碇翻个白眼,像别人欠自己钱一样。 晃晃悠悠,一脸纨绔子弟的架势,“啊~呜~呵~” 活动活动嘴皮子。 好戏该开场了! …… 院门口。 李嫣一脸担心的看着甄碇,小声说道:“二弟小心些,从昨天他就开始发脾气,是为了……那苏姑娘…… 唉……为一个小狐狸精,总不能兄弟反目成仇吧?说点软话,你大哥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擦? 大嫂有变怨妇的趋势啊。 甄碇笑了笑:“知道了嫂子,嘿,当我没看出来?大嫂对那个女人早就不耐烦了吧? 正好,你看我的,我把这个苏瑾儿要过来,在这儿时间长了你可斗不过她。” 李嫣翻了个白眼,不知可否,往里努努嘴,撇过头去一脸烦闷。 这……得清场。 “那请大嫂离开些,万一我俩再吵起来,迁怒到大嫂身上就不好了。”甄碇抬手示意。 随后直接进了院子…… 甄洵纯孝,父亲死后,这一个多月也一直住在自己院子,没搬进正房。 正式开锣! …… “哐当!……” “你敢打我?!不就是一个臭女人吗?!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李嫣刚往外走,便吓的一哆嗦,惊恐地回身望向院子里,这么多年,甄洵可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火。 “我是替父亲教训你这个不孝子!是谁给你的胆子?!伦理……” “屁的吧,狐狸精勾引我,我是热血青年,哪能顶得住?” “你还说?!妈呀呀,气煞我也,站住、你给我站住!” “当我傻啊?站那让你打?反正我俩滚到一张床上了,木已成舟!” 甄洵原本有点矜持,结果听到这里……是真的气上头了!双眼冒着火光就朝甄碇冲了过去! 甄碇神色一戚,绕着柜子躲避甄洵的拳头…… “你来真的?!哎哟!嘶~” …… 院子里不断传出兄弟俩的争吵声,声音越吵越大,摔东西、砸东西,偶尔还能听见喊痛哀嚎声音。 上上下下甄家所有人,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兄弟俩也奇怪,人家都怕家丑外扬,这两人可倒好,什么话都敢往外说,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事。 苏瑾儿在房内暗自神伤,她不是一个坏女人,只是一个别无选择的弱者,之前根甄碇的对话,虽然半真半假。 可有一点是真,主动请缨来甄家,之前山东士族给的资料里,看出了甄碇的厉害,这个甄家二公子,非但不是纨绔子弟,反而是智慧与眼光都超乎常人的高手。 以后的生活也许很难。 ……苏瑾儿眼神变得坚定,忍受羞辱,也得抓住机会,寻找一丝变成普通人的可能。 …… 好半天争吵! 大开大合!嘴炮跟拳头混合! “混蛋!”甄碇‘哐当’一声,摔门而去。 紧接着屋内传出甄洵气愤的声音:“你要再不改你的性子,就别认我这个大哥!” 往水缸一看,非常浓郁的黑眼圈…… 呜~我英俊的脸庞啊! 好气,说好了不打脸的,没信用的混蛋! 甄碇被激怒了,直接回头破口大骂:“为了一个女人打自己兄弟?我就从来没听说长安城有这样的混蛋! 敢打我英俊的脸! 不认你这个大哥?不认就不认! 滚蛋吧你! 明天咱们就分家产!我在山上建自己的小屋,不来你这受气!” 第三十二章 得妻温婉 嘶~” 甄洵抱着小腿,满是痛苦的在地上打滚:“疼死我了~这臭小子,真够损的,专朝我腿上踹……嘶~” 英国公要面子,刚才甄碇在的时候,一点不喊疼,硬撑着……只是不会走路罢了…… 又听着门外甄碇骂骂咧咧。 气不打一处来,给我戴了绿帽子,还这么骂我?哇呀呀……气煞我也! 脸气的涨红,大声回骂:“特么的,你给我再进来!我非把你脸给打烂了!全长安城的女人都躲着你走! 好、好!你要分家是吧?那就分家!没皮没脸的,看着你就烦!” 门外传来动静,一声更加愤怒的“分家!” 吗的! 甄洵拖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气恼的拽着根不知哪个柜子拆下来的腿,搁着屋里一通乱砸“噼里啪啦” 恐怖的怒火,整个甄家都瑟瑟发抖。 …… 琼娘在院子里继续弄着香皂,一听动静就知道甄碇回来了。 小声“哼”了一声,虽然撅着嘴,但还是迎了上去。 这一看甄碇的样子,心中的醋意早飞走了,心疼的赶紧跑了过去。 着急的说道:“矮一点、矮一点,蹲下来,我看看你的眼睛……怎么回事啊?你跟大哥动手了? 疼不疼啊?淤血都青了,肯定很疼吧? 我看看别的地方有伤着吗?哎呀~手怎么破了?啊?你打大哥了? ……说话呀?你笑什么? 被大哥打傻了?” 琼娘的大眼睛马上要滚出泪来了。 甄碇嘿嘿笑的像个傻子,一把将琼娘搂进怀里…… “我好累啊……琼娘。 我、我对不住你,唉……你打我吧,我该打…… 我自作主张、我管不住自己、我见异思迁……你骂我吧,骂骂我好吗?” 闻着琼娘身上的味道,心里一阵放松,这就是家的感觉吧? 甄碇在等着琼娘的怒骂,等着她的抱怨,等着她发脾气,千百种理由,可自己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从情感上说这是不可饶恕的错误。 没等着琼娘回话,只觉得肩膀上有些湿润。 甄碇脸上满是心疼,她像一只鸵鸟一样,把头埋到甄碇这里,好像在逃避。 既没有发脾气,也没有推开甄碇。 似乎过了很长时间,耳边轻轻传来琼娘的声音:“咱们俩,其实就是一个人,我明白的。 昨天,夫君话语中,对苏姑娘有那么多防备,恨不得立刻让她离开这里。 虽然不知是何原因……让夫君这么做了……呜呜~ 这几年,我对夫君的了解,可能比对自己的都深…… 我知道,夫君一定有不得不做的理由,所以我……我,嗯……再说了,我昨天也想过,让夫君收了她,就应该有这个心理准备。 我也没资格……” 琼娘黯然神伤,想到了自己不争气的肚子,虽然昨天甄碇那么说了,可这事儿哪有那么准的?毕竟都三年了。 早就想过,让甄碇收了身边这两个丫鬟,或者……纳妾? 其实,在心里都是有准备的。 当真的发生的时候,尤其是毫无准备,琼娘感觉,自己就像在大海里飘荡的小船,经过三年总算看到码头了。 可是要靠岸的时候,又被无情的海浪拍了回去,飘飘荡荡,没有安全感,害怕…… 害怕甄碇以后对自己不好了…… “傻瓜!”甄碇抱着琼娘的手臂更用力了。 琼娘特有的温婉让甄碇着迷,当然也有人说这是古代社会给女人的思想枷锁。 可不管怎么样,琼娘是真的爱甄碇,觉得甄碇这么做是肯定有原因的……而且,也希望甄碇有一个孩子,哪怕不是自己的。 相拥许久。 “这,对了,是不是夫君所说的,要伤害大哥?唉……看起来大哥真的气急了,连分家的话都说出来了。 我都知道原因了……夫君也别自责了,咱们后面怎么办?” 琼娘强撑笑脸,给自己和甄碇找理由,希望甄碇能顺着这个理由能心安理得罢了。 甄碇叹了口气:“这只是第1步,我都告诉你,怕你的脑袋瓜装不下,我一点都不喜欢那个女人,心眼多不踏实,就像迷宫一样。 跟她说话,到处都是防备,此时此刻也没搞清楚这个女人到底想怎么样……额,不提她。 我跟大哥吵的这一架,你不觉得奇怪吗? 整个家里一点都不瞒着,谁都知道我俩已经反目成仇了。 其实,这是我跟大哥心照不宣的决定。 这个家必须得分,山东士族不允许有一个团结的甄家,现在是我,以后控制住甄洵,那三弟、四弟也是同样的。 只有一个人的话,山东士族好控制,而对于我们,我们四兄弟哪一个出事了,也不会影响到其他人,这个家还能活下去。 可如果我们是一体的,如果、我说如果,大哥出事了,我们都跑不了。” 听着甄碇这么说,琼娘的心里好受许多,不是动真情……勉强能接受了……额,苏瑾儿好可怜呀~ 现在是担心:“怎么这么危急了?这不是大哥刚坐上官,是一件好事吧? 我还以为,就算不像君舅在的时候那样,那也应该像做官的老爷家那样,风风光光,总归比普通人好。 英国公的爵位顶着,慢慢官不是越做越大?最后就能像君舅一样,不会被他们控制住的。” 甄碇笑道:“娘子你太单纯了,官场聚集了这个世界最聪明的一群人,聪明人下的套是什么样子的? 看起来清晰明朗、光明正大,留三分糊涂、得七分利益。 就像一片沼泽,前面不远处就是大路,走一步只觉得陷进脚腕,走两步陷进小腿,明明感觉能穿过沼泽,却发现走着走着就走不动了,那个时候懊恼也无用,等着泥潭逐渐把自己淹没。” 琼娘不明觉厉,小脑袋点头。 甄碇嘱咐道:“这些话咱俩说说就算了,别人,甭管是谁,问什么事儿,都一问三不知,只回答不知道、不清楚、不太懂就行了。” …… 终于在傍晚,尤差风尘仆仆来找甄碇。 大气都没来得及喘。 只见甄碇一把拽住尤差,拉着他就往外走:“娘子,有人来找的话就说我早早睡了,你也躲起来,明天早上就跟人说我一大早就去了平康坊。” 不等琼娘回答。 跟尤差一起鬼鬼祟祟,从厨房侧门溜了出去。 尤差小声说道:“公子,都安排好了,马场不行,现在有资格弄马场的,都有官差伺候,下不了手。 公子别急,城外琅琊王氏养了十几头马橐,拉马车、拉货用的,上面都有记号,应该能用。” 甄碇惊奇的上下打量尤差:“啧啧啧,看不出来呀?你已经猜出来我要干嘛了?” 甄碇当时只跟尤差说想弄几匹马,可并没说做什么,没想到搞不定马场,竟没来请示,就把预备方案做好了,真是刮目相看。 尤差嘿嘿笑道:“想来是公子要做什么坏事,找别人家的马场,不就是为了马匹上的记号嘛,一想就清楚了。 正好这些大家族养的马,每匹马都得烙上自家烙印,就动了动脑子,马橐应该也行。 药混草料里了,那大夫说,马吃上先是暴躁,然后浑身无力、拉稀一副要死样子,只有他的解药能解。” “干的真不错!正好是城外,粥棚搭上了吧?让乞丐们散出消息,晚上给无家可归的人施粥。 然后,少爷带你去偷马!” 第三十三章 卞况 天色渐黑,城外琅琊王氏马园里。 九哥急坏了,园子里的马,今下午突然狂躁,喘着粗气到处乱跑、拿头撞墙,撂蹄子到处踹、到处撞。 有围墙的地方还好,有一部分用木材栅栏围起来的地方,可就遭了殃,让这些马撞断了好几处,差点就跑出去了,幸亏及时发现,可不容易的折腾了一下午。 虽不知原因,但见马儿们慢慢安静下来,本以为已经好了,结果就四肢无力躺在地上。 刚刚又开始窜稀,整个马园到处都是马粪味。 九哥简直要急死了,刚坐上这个位置没有半年,要是这些马出了事,甭说保不住饭碗,怕是命也给搭上。 心想绝不能让这事让家族里知道! 可还得把这些马医治好,那怎么办?急惨了! 这时,来送草料的农夫给出了主意。 找一个外地的马匹大夫,也就是兽医,不求今天晚上完全治好,让这些马挺过今晚,活下去,然后慢慢换大夫医治。 马活着就行。 反正这是些拉货的马橐,脚软跑不快也没人抱怨。 如此便能神不知鬼不觉,没人察觉自己失职了…… 大喜过望,连夸好主意! 在这位农夫的推荐下,得知长安城来了一位外地兽医——卞况(字若明),当即觉得来了救星,赶紧让人去请了。 此刻眼看天色渐暗,马的状态越来越不好,盼星星、盼祖宗,祈祷这个兽医快快些来。 来回踱步。 突然,眼睛一亮,只见远处有一位大夫打扮的长者,身后跟着两个学徒,慢慢朝这边而来。 “可算救星来了!”九哥擦擦额头上的汗,扬起难看的笑容,朝着三人来的方向迎了过去。 “卞大夫吗?您可让我等的好急,您可算来了! 快快跟我来,看看这马是怎么回事,我问了好几个大夫了,净出些瞎办法,可真急死我了!” 走进之后,九哥一看打扮,立刻确定了三位的身份,不是他不谨慎,而是这里可是琅琊王氏的马园,想不出谁敢来找事。 卞况看起来道貌岸然。 不像个大夫更像个道士,长长的胡须泛白,眉毛也比普通人长,身体瘦削,双眼低垂,如果换身道袍那可称仙风道骨。 “老夫卞况没错,不急、不急……”卞况装腔作势,神色之间好似胸有成竹。 “还不急?你这老家伙,急的是我不是你是吧? 我告诉你,一会儿你能把这些马治好,那好说,酬劳多的是,我恭恭敬敬把你送走。 如果治不好……哼哼,怕你不知道琅琊王氏的手段!” 九哥神色一冷,嘴里说着不客气的话,这些年作威作福惯了,打着琅琊王氏的名头,虽然只是看马的人,却也经常耍威风。 卞况神色一僵,随后依旧胸有成竹:“小哥不必用言语刺激老夫,大燕境内,我治不好的马,你也不用找别人了,趁早杀了吃肉。 我刚刚所说的不急,意思是你先把这些马的情况告诉我,这些马发病是什么样?吃过什么?马粪或浓或稀? 你告诉我,我这心里才有数,不浪费时间,你不说清楚,我得检查许久,万一这些马撑不住……死了?那该怨谁?” 这……有道理! 虽然老家伙嘴巴挺不客气的,但看这架势确实有两把刷子,大概率能治好…… 对,牛人一般架子大,咳咳,我得客气点。 立刻笑脸迎人:“哈哈,卞大夫别见怪,在下一时着急,话语失了分寸,是这样的,今天下午……” 详详细细。 等4个人走进马园,九哥就说的差不多了。 说话间,九哥一直打量着三人,说到马症状的时候,这几个人只是略微诧异,一直不慌不忙,这样子……安心多了。 卞况继续说道:“听了你说的症状,首先可以排除被人下药。” 老头必须得先说这句,他也是胆小,表面上不慌不忙,却害怕这些人找到蛛丝马迹,把自己做了……那可太冤了! “更像是最近几天的草料搭配出了问题,也就是说马的肚子不好受,才会发狂,然后逐渐消化,就变成了拉稀……” 卞况认真的说道,似乎有点道理,但是又好像是一堆废话,不过身边这三个草包啥都不懂,听的是一愣一愣的。 后面两个学徒,自然就是甄碇和尤差,二人都改了装扮,只要小心些,应该不会被人认出来。 两个人,每个人后面都背着一个巨大包袱。 尤差还好,甄碇这辈子没干过活,此刻是大喘着粗气,感觉肩膀后背都是麻的,双腿颤抖着行走…… 心想:早知道换那丰来了,特么谁知道还要干苦力呀! 卞况在吓唬九哥:什么幸亏找到了我、什么如果明天再治这马肯定好不了了,什么独家秘方…… 别说。 九哥就吃这套!心想自己也太幸运了,多亏了这个大夫啊! “这园子里怎么没几个人呢?”卞况眼睛扫了一圈,只有四五个人在这。 仔仔细细检查马匹,一会儿扒开马的眼睛、一会儿摸摸马的肚子、一会儿不嫌脏的捡起马粪闻闻。 很专业! 九哥眼睛一转,不能直接说怕消息泄露,让自己遭殃……只能说是:“我知道大夫治病都有规矩,都有自己的秘方,不能让别人知道。 哈,所以我就提前安排,看着你来,就让他们先出去了。” 卞况显得十分满意:“不愧是琅琊王氏的管事,识礼数、讲规矩,平常肯定是被人称赞的义气好汉! 没错,你说的太对了,这些马的病,跟我猜测的应该差不多,至于治病的方法嘛…… 还劳您再去准备些东西。” 卞况见九哥站得跟钉子一样,没有想走的意思,便话音一转开始提要求。 九哥绝对上心,关系自己小命,立刻点头答应:“好,什么东西都没问题,只要您说出来,琅琊王氏绝对都有。” 卞况装模作样想了想:“第一,这里的马粪必须赶紧清理出去,万一沾染到草料上,明天这些马再吃了,还会复发。” “好好好,马上去办,您接着说。” “第二,我要两桶石灰粉、两大缸醋、20斤山楂、两车新鲜的草料……” 九哥满头大汗的记下来,仔细念叨提醒自己不能忘。 等卞况吩咐完,大嘴一咧:“怎么这么多东西啊?我……” “快去吧!别怪我没提醒你,晚了这些马可撑不住。” “啊?好好好,我马上就去安排! 你们几个!快点,赶紧清理马粪,边边角角别落下了,仔细清理干净,装车上连夜拉出去!” 九哥立刻指挥安排,一脸着急,甭管这老头说的是不是真的,只要一牵扯到马的死活,根本来不及想其他,无论如何得把马的命保下来。 四五个人热火朝天的忙活起来。 甄碇这边也开始行动,好不容易,重重的把身上背的家伙扔到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小声抱怨:“累死我了,这背的什么啊?太重了吧?” 第三十四章 螺旋喷射 这“砰”的一声……卞况冷汗都下来了。 赶紧上前打开看了看,一个又长又粗的坛子摔倒在地上,正咕嘟咕嘟往外冒不知名液体,发出一股酸味。 满是心疼赶紧扶起来,幽怨的瞅了一眼甄碇。 甄碇一看这眼神,立刻知道自己差点闯了祸,尴尬的笑了笑:“老师傅,这不会就是你的药吧?” “没错,今晚上能不能成,就看这坛子东西了。” 幸亏没破。 “走。” 尤差跟甄碇抬着两大包东西,气喘吁吁靠近一匹马。 此时甄碇才看出这些马的不同,跟朝廷养的河曲马区别很大,身材更矮,但四肢更粗壮。 “公子不太了解吧,这种马跑不快,像橐驼一样,拉货用的马,吃的多耐力足。” 尤差小声介绍。 甄碇点点头:“原来如此,确实听说过马分为战马和橐马,跟驴、牛一样这马是用来运送军需的。” 九哥他们几个各忙各的,去找东西和清理马粪,一时之间也顾不上他们这边。 卞况用力扒开马的嘴:“来,给我扶着点。” 甄碇、尤差赶紧上前,甄碇压住马腿防止它乱动,尤差则是替下了卞况。 卞况腾出双手,在黑布袋里翻找出一只竹筒。 “马嘴再掰大一点,顺着脖子。” 尤差赶紧照做。 卞况看准时机,手上一狠,竹筒便顺着马的大嘴直捅嗓子眼! 这马受这一刺激,本来半死不活的,现在直接要弹起来! 上面按马的甄碇遭大罪! 只感觉像压着一条巨大的活鱼,不断挣扎,甄碇面色赤红,使出吃奶的力气,将这4只蹄子死死压住。 卞况那边搬起坛子,顺着竹筒,把里面发酸的液体灌了进去。 感觉满了……就放下坛子,用嘴顺着竹筒往里吹,一直到这匹马再也喝不下去。 “行了,松开它吧,下一匹。”卞况擦擦脑门的汗。 松开马的蹄子,甄碇眼神中满是感动,累惨了,今天真是遭罪。 终于松了口气,感觉两只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怕是现在筷子都不会拿。 “老师傅,这就算治好了?”甄碇看着肚子鼓鼓的马,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放心,用不了一个时辰,这马就活过来了,不过提醒你们俩,离它远一点。”卞况一脸神秘,似乎会有奇特的事情发生。 “行吧。” “尤差……草料是你安排的,你知道这老家伙在草料里放的什么吗?”甄碇瞅了一眼卞况,小声的跟尤差说道。 尤差自然知道,从旁边草料翻找一下,然后拿出了一颗草料,递给甄碇:“就是这个,这老头只让我放上这个就行了。” 甄碇赶紧接过来仔细看了看,随即恍然大悟。 原来是疯草,又叫醉马草、断肠草,食用后会产生依赖性。 马吃了会心率加快而暴躁,很快又会步态蹒跚如酒醉一样中毒症状。 “怪不得要醋……”甄碇小声说了一句,随后想到那坛子东西……怕是各种酸性物质跟药物的混合液体。 “这老头是怕这一坛子不够用,才会问那家伙要醋的。” “公子你说什么?”尤差问道,甄碇声音太小没听清楚。 “我说啊……一会儿你压住马,我去掰它的嘴。” 尤差面露奇怪之色:“行……吧。” 很快。 甄碇脸上露出痛苦之色,他后悔了……这马的咬合力惊人! 如果说压住马用了吃奶的力气,这掰嘴绝对用了上辈子吃奶的力气! 手臂不断哆嗦…… 逐渐灌下去。 卞况跟九哥要的东西,也一批批送过来。 只不过……送草料的,在放下草料之后,隐蔽地朝尤差比了个手势。 尤差心领神会,在他们走后,那几人还在远处清理马粪,歪着头捏着鼻子,根本注意不到这边。 朝送来的草料里面摸索过去……好几把工具显露出来,锄头、锯子等等。 甄碇自然知晓,立刻给尤差使了个颜色,二人趁着夜色,把工具背在身上,鬼鬼祟祟朝着木头栅栏摸过去。 马园大部分都是围墙,这木头栅栏是之前马园管理者自作主张的决定,因为在这里住,想过得舒坦,不想闻着臭味,地方就得大一些。 就强行占了外面的一片地,用木头栅栏围了起来,把马的活动场地往外迁,里面盖了个院子,自己跟上面来的人享受。 也是觉得没人敢来偷马,毕竟是琅琊王氏,如此十几年,换了一批又一批管理者,这栅栏始终没有人管。 “咯吱……咯吱……” 小心翼翼…… 甄碇用锯子慢慢,尽量不发出声音的把木头锯断。 另一边的卞况,气的简直要骂娘,虽然知道这俩人来这肯定有事,但是也没跟他细说。 现在可好了,自己一个人对付这些马,你怎么按得住嘛! 还不敢让这里的人帮忙,万一发现了,他们三个都得完蛋,硬着头皮:“马儿你乖乖的哈,不疼的,很快就好,这是吃药,我是来救你的……喝完你就好了。 哎呀,妈呀!嘶~老夫的腰!” 这马不听劝,一桶嗓子眼儿,直接一蹄子把卞况踢了出去…… …… “这马怎么还这个样子?你这老头会不会治?当我跟你闹着玩儿呢? 看什么看? 我跟你说,如果治不好,你们三个就别想看见明天的太阳!” 九哥刚放下东西,一脑门子汗,看着那些马还是要死不活的,立刻上了脾气,又是害怕、又是气恼,咬牙恶狠狠的瞅着这三个人。 刚才。 甄碇和尤差,很快把栅栏打开了一个口子,足够马出去的,便回来装模作样给马治疗。 甄碇翻了个白眼,真想给这个混蛋一锄头。 卞况站起身来,不慌不忙捋着胡子,轻声笑道:“老夫这药,绝对能药到病除。” 慢条斯理,走到最开始那匹马旁边,仔细瞧了瞧肚子,随后笑着说道:“你且来看,我知道你心急,药效还没有到时间罢了。 这匹马,我看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它就能活蹦乱跳起来吃草。” 卞况满是自信。 这么自信? 九哥心里再有疑惑,也决定再等等:“好!老家伙你既然说了一炷香的时间,那我就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我就在这盯着,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一炷香之后,如果这匹马没有好转,你这两个徒弟……那个,我立刻砍了他!” “我?”甄碇瞪大双眼,指着自己鼻子,这叫什么事吗?治不好你砍大夫啊你砍我干什么?纯躺枪! “徒弟放心,为师有把握。”说完,看都不看九哥一眼,紧接着去治疗下一匹马。 “哼,老家伙这副样子,看着就来气,真想把你揍一顿!”九哥长吐一口气,暗暗咬牙,既盼着药效有作用,又想如果不行就能把他砍了,非常纠结。 这个马园一共14匹马,其中有6匹吃了疯草,现在已经医治到第5匹。 甄碇三个人蹲在马旁边,大眼瞪小眼。 “慢点再弄,都治好了,咱们怎么赖在这,一会儿想办法再把他们支开,把马弄出去,刚才我已经看到咱们的人,几个乞丐在外面等着了。” 甄碇有些焦急,计划都做得挺好,就怕出万一的变故,万一琅琊王氏来人怎么办?万一马突然死了怎么办?万一马治的没效果怎么办?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越想越让人发疯。 就在此时。 九哥盯着的这匹马,突然瞪大双眼,中气十足的嘶叫一声! 九哥心里一咯噔:“不会要死了吧?” 着急忙慌。 赶紧趴上前去看。 刚趴到屁股后面,只听得这匹马的肚子“咕噜咕噜”疯狂咆哮。 神色一喜:“难道有戏?!” 只见这匹马,突然浑身肌肉紧绷,然后马尾一扬! 惊天动地! 壮观! “砰!噗!咚!嗤!……咕嘟咕嘟,噗、噗、噗、噗!” 哎哟喂,没眼看…… 九哥被马包了浆? “卧擦!特么……咳咳!呸、呸、呸!呕……呕~” 甄碇看到这场面,立刻石化了,嘴角抽搐,怪不得刚才卞况让我们躲得远一些…… 啧啧啧。 情不自禁说了一句:“这就是传说中的……螺!旋!喷!射!” 第三十五章 成功顺走 “活了!活了!” 其他4人在远处正干着活,突然间听到动静,转头一看,昏暗中,只见这马充满精气神的站了起来! 长长嘶鸣,溜溜哒哒,开始吃草料。 立刻欢欣鼓舞,长舒一口气,心头的重担终于放下了,这些马能恢复过来,琅琊王氏就不会收拾他们。 赶紧跑过来……可是,4个人面面相觑,咋这么臭? 马是吃草的,就算有味道,也不该是这个味,又酸又臭。 捂住鼻子,满是嫌弃。 这旁边是个啥东西?是个人吧?咦……恶心! 在马粪里洗澡? “呕~” 九哥流着眼泪狂吐,胆汁都吐出来了,心里那是又喜又气,脸上又哭又笑。 “老子真是倒了大霉了!” 谁能想到这马能拉这么多? 特么,拉的多就拉的多吧,老子还正好在……它屁!股!后!面! 甚至!还能喷射?!都喷嘴巴里了! 哇呀呀!啊啊啊!这一刻,自己都嫌弃自己,不想活了都! 苦着脸,身上又黏又腻,这股酸臭味,顺着鼻子直顶天灵盖!身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恨不能把身上这层皮全都扒下来扔掉! “水!找水来!” 4个人一愣,声音这么熟悉?环视一圈没见九哥身影…… 心里一惊!难道? “耶?九哥?快!快来帮忙!” 赶紧的。 扭着头捏着鼻子,一人一只手小心翼翼把九哥扶起来:“九哥,水可冲不干净,后面有个大桶,先去洗洗,把衣服扔了。 然后再去河里好好搓搓,九哥您觉得怎么样?” 没好气:“那特么还费什么话?快点扶老子过去!真是倒了血霉了,快点!快点!” 卞况见状,一脸严肃,站起身来:“老夫早就说过,这药药到病除,现在你可相信?” “信了、信了!卞大夫妙手神医,啊不是,妙手回春、在世华佗、枯骨生肉、百治百效,行了吧?!! 算您厉害,我佩服!” 九哥咬牙,恶狠狠地瞅了卞况一眼,心想这老头肯定知道这马要喷粪,你就眼睁睁看我在马屁股后面呆着?也不提醒,真是混蛋至极! 你们三个给爷等着,等这些马全都治好了,非要狠狠的还回去! 三个人全部扔到茅坑里面,不喝上几口不准出来! “谬赞、谬赞。”卞况扶着胡须微微一笑,“既然如此,你已经知道这药效管用,再去拉20斤醋来…… 哦,现在你们就躲得远远的,要不然一会儿这马再喷出来,喷到谁我可不管了。” 那4个人吓得一激灵,这酸臭?看着九哥此时的样子,谁还敢靠近啊? “知道了、知道了!接着给你送过来。” “要快些,我怕后面这几匹马坚持不住。” 九哥脸红一阵青一阵,最终无奈的叹口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卞大夫医者仁心,在下非常敬佩,这醋马上就送过来,还请大夫好好治疗,治好了这赏钱绝对少不了。” 四个人抬着一脸生无可恋的九哥,朝着远处房屋那边走去。 “哈哈哈……服了!老师傅,真绝!” 甄碇跟尤差相视,两人顿时憋不住了,立刻哈哈大笑起来,想着那人被喷一身粪,尤其是喷到嘴巴里面……呕~笑得肚子生疼。 “哎哟、哎哟哈哈哈……我岔气了哈哈哈,好疼好疼哈哈哈……” 笑了许久。 等到四周安静下来,尤差去周围逛了一圈,发现马园里没有其他人了。 “公子,都走了,咱们动手?”尤差眉飞色舞。 甄碇也一样,干坏事……就有刺激感,又害怕又兴奋:“走、走、走,找匹健康的牵走。” 二人鬼鬼祟祟,猫着腰,朝一匹马溜了过去…… 卞况摇摇头,原来这俩人是要偷马。 从另一个黑布袋里摸了两把,取出一个小袋子。 叫住甄碇:“等等,你俩拿着这个,给!用这个引着,要不然马踹死你俩。” “哦?”甄碇赶紧接过来,打开一看,“炒黄豆?马爱吃这个?” “放心吧,肯定管用。” “多谢卞大夫,这次您可帮大忙了。” 甄碇不疑有他,拱拱手,转身从里面抄起一把炒黄豆,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朝一匹马走过去…… 找匹看起来傻的。 “马儿乖、乖,当当!你看这是什么? 炒黄豆?答对了!是不是很想吃?是不是很爱吃? 来嘛……你过来嘛,再往这点儿……” 甄碇跟自己婆娘说话都没这么温柔,一点一点安抚马,慢慢把黄豆伸到它的嘴边。 这匹马一闻,原本不断甩动的尾巴,慢慢下垂放松下来。 好像人似的,看了甄碇一眼,似乎有点陌生,但是那香味真诱人,慢慢就把嘴伸了过去……一颗、两颗,一口、两口! 越吃越开心。 “果然管用!”甄碇和尤差相视一笑,然后甄碇就把手慢慢的放到马的头上,慢慢抚摸,然后勾起手掌给它挠痒。 挠痒?舒服…… 这马越来越舒爽,看着甄碇都变得顺眼了。 “来、来、来,往这边看。 当当,这只手还有,你过来一点,你过来一点嘛…… 我给你再挠挠痒,来来来……” 二人打着配合,伺候这匹马,尤差刷毛挠痒,甄碇一步一步往后退,手里不断变出黄豆来,那诱人的香气让这匹马着迷。 渐渐靠近木头栅栏缺口…… 此时,外面早有两个伪装成乞丐的人在等待。 见到甄碇和尤差,立刻从暗处出来,手里抱着两捆新鲜的牧草。 两拨人交棒。 甄碇把手中的黄豆地给一个人:“给,这个好用,但是数量不多,省着点,外面好走吗?” 其中一个人说道:“回公子,都安排好了,咱们在那边施粥,这村里来了许多乞丐,得有几百号人。 咱们的人都混在里面。 无家可归的乞丐,不会有人起疑。 村子路上都有咱们的人盯着,要是发现外人,我们就立刻藏起来。 这马我们会包好的,染上颜色。 等出了这个村,后面就好说了。” “行,万事小心,明天早上城门解禁,立刻去交给那丰,后面你们就不用管了。” 甄碇仔细回想,仔细想着那些安排,应该能万无一失。 “是。” 眼看他们离开。 尤差说道:“咱们把那老师傅一起叫过来,从这溜走吧?不用回去了吧。” 甄碇摇摇头,没好气的说道:“咱们要是偷着溜了,这不明摆着说咱们三个有问题吗? 他是笨蛋脑子,也知道数数马有多少。 一看少了一匹,这对于他们来说可是大事,要是立刻往上汇报。 阴差阳错再坏了明天咱们的事,我哭都不知道往哪哭。 回去吧,想办法……最起码天亮之前,不能让他们察觉马丢了。” …… 甄碇和尤差偷偷摸摸回去。 心想:14匹马,少了一匹,大晚上只有5个人在这,不仔细清点,应该发现不了,等他们走了,这里爱怎样怎样吧…… 卞况了松了口气。 正好碰见一个人来送醋。 暗道侥幸,再晚一会儿怕是要露馅。 这人跟卞况嘱咐几句,放下醋,心有余悸的看着躺在地下的几匹马……躲着它们屁股走。 九哥此时顾不上马园了,浑身酸臭,恶心的不行,冲下身上,立即叫着一个小弟,朝村外的河而去,一刻都等不及。 路上碰见许多乞丐,一打听才知道竟然有人在琅琊王氏的地盘上施粥?这是要替琅琊王氏干好事?莫名其妙。 事情告一段落。 三个人便商量着溜走。 “公子,马偷了,出个主意溜走吧。” “嗯……这,啊,对,多亏了老师傅那一招螺旋喷射了。 你看那边,这马园里就剩三个人了,那俩人应该受不了去找地方洗澡了。 咱们弄出点动静,趁着混乱直接跑!” 甄碇一脸自信,这村子里都是他们的人,只要出了园子,就有人接应。 “好主意,那……咱们把那些围栏都给他锯了,让马跑出去怎么样?让他们去抓马。” 卞况摇摇头:“马对那些人本就熟悉,根本不用抓,喊几声就回来了,不妥、不妥。” “那咋办?” 卞况神秘一笑,随后再次往黑布袋里一掏……又一个小坛子掏了出来。 “你这又是什么?” “哼哼,这是老夫的杰作,用醉马草压制出来的汁液!” 第三十六章 贵人相助 深夜。 马园里剩下的7匹马,此刻眼睛怒睁,燥的马尾不安的甩动,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用力甩脑袋,驱散眩晕感。 体内的亢奋越积越多! “呼哧呼哧……咴咴~嘶~!” 前蹄高高扬起,“砰!”重重踏在地面,越来越疯,不依不饶用头拽着缰绳,缰绳拉动着柱子,7匹马同时用力,马棚摇摇晃晃“吱吱”作响。 将绳扯着脑袋,越疼越兴奋,越暴躁…… 甄碇三人,此时躲在远处,装模作样给马治病。 暗中却在给这七匹马加油鼓劲:“加油!用力!真笨哪……这7匹马不会朝一个方向拉吗? 快点、快点!一会儿那混蛋该回来了!快快用力!” 终于在甄碇的意念加持下。 “吱呦吱呦……哐当、哐当……” 马棚发出无力的呻吟,随后轰然倒塌,溅起一片尘土。 “嘶!” 脱缰的马,那可是撒着欢的跑,“咔哒、咔哒……”马蹄重重踩到地上,似乎不解恨,越踩越用力! 七匹马喘着粗气,哈喇子流一地,此刻就是想发疯,什么都不管,把体内的燥热散出去! 这边的动静,惊醒了远处那三人。 连滚带爬朝着这边跑了过来,脸上露出惊恐之色:“坏了!这些马也疯了! 怎么办?怎么办?对了,那大夫呢? 大夫!” 计划是安排的好好的,可这事儿就怕万一…… 特么……这马傻呀?就会转圈?! 甄碇暗道不好……本以为发疯的马,能跑出去,吸引他们的注意,他们就能趁乱溜走。 结果可好了, 马就会转圈,注意力全在他们身上了。 咋办? 甄碇双手合十祈祷着:“佛祖保佑,让这些马赶紧别转圈了,快朝外面跑!快快朝外面跑啊!” 卞况和尤差也懵了,发疯了的马智商直线下降:“咋跑都不会跑了?那边栅栏那么大个破口,都眼瞎啊?!” 坏了。 卞况咽了口口水,硬撑着站起身来,装作可惜:“唉……看来那几匹马也中招了,可能体质好,到现在才发作。 可惜老夫,就带了这些药……” “没药了?你这老儿!干什么吃的?给我想办法! 需要什么药?你说出来我马上去拿!” “此乃独家秘方……” “独家秘方?哼,老头,你怕是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今天你们就给我待在这,马治不好,我要你们的命! 你这独家秘方就成了绝方了,我看你要命还是要秘方?!” 这人一脸凶相,恶狠狠的盯着三个人,其余两个已经在抄家伙了。 卞况吓了一跳,仙风道骨荡然无存,急忙说道:“慢着、慢着,你别着急,药方嘛也得时间配,我说就是了…… 不过要紧的事,你们先得把这些马按住,别让它们再疯跑了,要不然跟躺地上那几匹马一样,出的气不如进的多,还没等我配出药方,这马就死了。 我也不想死,你们也不想它们死吧?” 这人脸上神色变换,青一阵白一阵,重重哼了一声:“你在这看着他们三个,我跟鹿子去抓马,看好了,别让他们跑了!” 唉…… 甄碇三人一脸烦闷,现在不好走了,硬走的话也能走,但他们肯定知道有问题,这马的事就瞒不住了。 咋办? 就在甄碇等人一筹莫展之际。 突然!一道火光,从不远处的房舍蔓延开来,随后冲天而起! 大火炎炎! 这突发情况,甄碇三人也是一惊,甄碇询问的目光看向尤差,只见尤差摇摇头。 看来不是自己人做的,此刻马园就那三个人,房舍那边空虚,确实是放火的好时机。 这场火解了甄碇燃眉之急! 这些马就算疯了,也是最怕火的,冲天的火光,吓得这些马立刻就不转圈了,朝着远处狂奔而去! 撞开栅栏的破损之处,惊恐的朝村子里奔袭! “完了!” 三个人心里一咯噔,去抓马的那俩人,一个人只能按住一匹马,正往柱子上栓呢。 其他的马可暂时没人管,眼睁睁看着它们跑出去,又不会分身术。 手上加倍用力将马往柱子上栓。 这可闯了大祸了! 对着甄碇面前这人怒吼道:“快去追马!快!快!” “那他们三个?” “混蛋!还管他们干嘛?先去追马!丢了一匹,你我人头都要落地!快去!” …… 甄碇三人面面相觑,眨眨眼。 无语的在原地摊摊手,火光映照在脸上,此刻竟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实在太有戏剧性了。 前一刻还在绞尽脑汁想怎么逃跑,后一刻他们直接就没人管了? “咳……那?公子,我们走?” 尤差一脸懵,紧张的气氛荡然无存:“他们应该没工夫要我们的命了。” “……走吧。” 走在村子里,跟前半夜的安静不同,现在好热闹!到处都有敲门声、喝骂声,一群群人顺着马蹄的印记开始到处跑。 就…… 很容易离开了村子,离开琅琊王氏的地盘,感觉轻松了不少。 卞况例外,神情严肃,身体紧绷。 “卞师傅,虽然之前没跟你明说,那现在你也知道了,这事儿可不是小事,你就先别露面了,尤差给你找地方躲躲,之前答应的赏金翻倍。 你先安心待着,等这事儿过了风头,你再回去,如何?” 卞况松了一口气,从那会儿知道这俩人是要偷马开始,他就提心吊胆了,这么大的事,养马的那家看起来势力也挺大,下人都敢趾高气昂…… 面前这位公子肯定是有来头的! 一直害怕甄碇过河拆桥,找个没人地方再给他做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放松下来,立刻笑着回道:“公子客气了,老夫云游四方,只会这一个手段,只要饿不死,在哪儿呆着都行,劳您费心、劳您费心!” 甄碇眼睛一转,恍然大悟,看着尤差心想你从哪儿找来的人才? 这老家伙……原来是靠着给马下毒,然后治马混饭吃的,也是牛气。 “呵呵,有手艺的人,到哪儿都是座上宾。” 甄碇笑着回道。 随后问向尤差:“刚才那把火,你怎么看?” 尤差皱眉想了想:“反正肯定不是我们的人做的,之前没有安排,除了接应的几人,其他人都不知道我们要来这里。 就很奇怪……难道真的是失火?” 甄碇哼了一声:“怎么可能是失火? 那火来的突然,几乎瞬间就变成熊熊烈火,如果不是泼上油有东西助燃,那还能是老天爷帮我们?” 究竟是谁呢? 又被人莫名其妙帮了一次,这次的计划只有几个人知道,不应该泄露出去的。 除了这次,上次调查苏瑾儿的时候也是,到现在也没查出来是谁给的资料。 奇了怪了…… 第三十七章 花满楼试营业(躁动长安) 第2天上午,今天是甄洵报到的日子,昨天下午与甄碇吵架之后,作为英国公,先是去皇城谢恩,这是礼数,然后今天,甄洵便坐着轿子出发了。 当然,今天也是花满楼试营业的日子,同样一大早,甄碇就出现在花满楼里面。 昨天,在宣传部的安排下。 平康坊所有人得到一个消息: 为了感谢平康坊内热情捧场的客官,花满楼要提前试营业。 何谓试营业? 非常抱歉,因为花满楼还没有完全装修好,生怕怠慢了各位客官,所以进行有限的开放。 明天中午想来捧场的,花满楼热烈欢迎。不过场地有限,所以不能招待太多客官,想来的,可以找关中第一才子吴垍、南阳郡王报名。 这消息一出,花满楼门前围观的众人立刻炸了锅!纷纷打听吴垍在哪,原本跟吴垍熟识的才子们,一脸骄傲臭屁。 装模作样扇着扇子:“原来是闵争兄,我们可是熟识,明天这花满楼我可去定了!” 众人听见,那是又羡慕又嫉妒,早就被这几天从楼上飘来的歌声征服,恨不能立刻见见楼上的仙女,这要是被别人抢了先? 哇呀呀!那得恶心死! 消息放出去,有把握第2天进去的人,立刻被众人围了个水泄不通,一脸媚笑希望把自己的名字也报上。 一天时间,整个长安城都在发酵,到处都在讨论,各种富二代、官二代也蹦出来了,找到南阳郡王的头上。 这些人很多都不是为了花满楼唱歌的仙女而来,而是这事在长安城传的这么邪乎,普通人还不能去? 自己是普通人嘛? 这就到了拼身份的时候了,谁能去参加花满楼的试营业,这成了一种荣誉! 他们找到南阳郡王确定下来之后,便一脸骄傲的在平康坊各处招摇,惹的众人也是羡慕嫉妒不已。 把南阳郡王和吴垍忙得满头大汗,拒绝谁、接受谁一共就那几个名额,愁的不行了…… 甄碇好吃、好喝、好表演伺候了三天,想撂挑子不干,也不好意思啊,硬着头皮确定下30个名额。 只有30?听到名额满了,没报上名的人捶胸顿足,气的都哭出来了,去别家乐楼寻欢,也提不起劲儿。 在各种宣传的推波助澜下。 这件事,就越闹越大、越传越邪乎…… 盛况空前的大事,甄碇此时,则有些心不在焉,一晚没睡也没有一点睡意。 “唉……”长长的叹了口气。 心想这一步还是走出去了,还得好好瞒着大哥,他知道以后会不会恨自己? 苏瑾儿那事,是他俩心照不宣的决定…… “……公子、公子?” 甄碇一愣,回过神来,寻找声音的来源:“哦,是那丰啊……嗯,你怎么了?” 那丰一脸高兴,不过看出来甄碇有心事:“公子,你没事吧?” “没事,昨天没睡好,有点走神了。” “这样啊……中午咱们开业,服务部、后勤部、酒食部早早开始忙碌,演艺部在等公子了,之前您说要给他们打气,现在过去吗?” 那丰以前经营过许多产业,却从未有过像花满楼开业的激动心情,特别想看人们脸上惊好、疯狂的表情。 甄碇深呼吸调整心情,开心之色布满脸上:“好!走,今天的长安,必定会为花满楼而疯狂!” “哈哈!” 甄碇来到3楼,目光所至,演艺部所有人都在这了,这里暂时只有9人,是甄碇精挑细选留下的,他们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特色。 有男有女,或许这些女生,没有别的乐楼花魁那么艳丽,但她们气质出众与众不同,或娇柔可爱、英姿飒爽、孤高清冷一旦接触,别有一番风味。 这9人此时心中也抑制不住的激动,都是苦命人,马上要登上舞台,毫无经验,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不过此时看见大老板脸上的自信,他们紧张的内心也平复不少。 甄碇咳嗽一声,眼神变得锐利,话语中带着激动:“各位!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我们做了太多、太多的准备,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今天的成功! 在真实的生命里,每桩伟业,都是由信心开始,并由信心跨出第1步! 相信自己!相信围绕今天付出的所有人! 你们紧张吗? 我想所有人,在第1次登台之前都会紧张,所以我们把这个过程演习了无数遍,每一步怎么走、每一个眼神怎么看、每一句话怎么说、每一个突发情况该怎么应对。 我们已经事无巨细,我们有后台,有皇亲国戚为我们撑腰,没人敢在这里撒野。 大胆的演出!今天过后,整个长安都为你们疯狂! 现在告诉我……你!们!准备好了吗?!” 9个人听完这番话,面色涨红,扬起头颅大声吼道:“准备好了!” 甄碇开心的笑了:“好!大家的状态非常高涨,看到你们,我就有了信心!我们所有人都有信心! 当然,你们也别怕失误,只要是人都会有失误的时候,关键要在失误的时候不要卡壳,一定得落落大方。 我允许你们失误,所以不要害怕不要紧张,没什么大不了的。 终有一天,你们9个人,每一个人都能成为这个行业的巨人! 让我们大家一起期待即将开始的盛宴!迎接所有人对你们的疯狂吧!” 在古代,这9个人可从来没听到有人说这样的话,都激动的不行,碰到这样的老板,不打不骂不扣钱,还给他们这么多奖励和鼓励,立刻有种千里马遇见伯乐的感觉。 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对得起老板,拼尽全力演出! 散会之后。 甄碇留下了9个人中仅有的两个男人,一位大概四五十岁身体瘦削眼神锐利,语气低沉略微沙哑。 另一位20岁左右,声音雄厚,看卖相,更像是一位气吞环宇的将军。 这可是甄碇得到的宝藏。 洋溢着笑容把他们拉到一边:“今天的重头戏可是你俩,千千万万得准备好,我可等着你俩一炮而红啊!” 年长的叫老齐,拱拱手,声音低沉沙哑,说话间非常吸引人注意:“公子放心,公子给的这故事,写的太好了,情节跌宕起伏引人入胜,我只是看看就拔不下眼来了。 我翻来覆去看了几十遍,已经能倒背如流,这么多年的经验,在台上绝对没问题。 多谢公子把这种不入流的市井手段搬到花满楼,报酬那么多,太感谢了,公子,我该说什么好……” 甄碇笑着摆摆手:“不必如此,师傅能力高绝,上次听您说了一段书,真是吸引人,长安城您认第二,我敢说没人敢认第一。 就这些报酬我还嫌少了,等花满楼正式开业,盈利起来了,再给您涨涨。 再者说,这《三国演义》也是取自于史记,多了一些市井之言,一些不对的地方,您多给改改。” 第三十八章 花满楼试营业(姬武捧场) 《三国演义》就是甄碇想的大招。 并非是想靠这东西获取利润,而是因为花满楼得有东西能吸引住人。 唱歌?确实好听,但是很快便结束了。 三国演义不同,上瘾了,就会想每天来、每天听,听完还得恋恋不舍不想走,跟一起听的人讨论讨论。 这就是甄碇的目的,只要有讨论,说着说着,加以引导,便能让这些人多说出一点东西来,从这些中获取情报。 再加上美食,花满楼绝对能让这些人欲罢不能,其他的乐楼想要抄袭? 那就得永远跟在后面吃屁,这边都表演完了,你那边在学? 就算有人捧场,也会被人鄙夷。 甄碇好好嘱咐这两人。 慢慢,天色已经大亮,本来中午才开始表演,可架不住耐不住性子,一大早便抛妻弃子,兴致冲冲来到花满楼。 服务部在门前核对身份,只允许经过吴垍和姬珏报名的30个人进去。 门外围观的众人又气又恨……还有点羡慕。 可惜没有资格……叹息不已。 现场就像后世饥饿营销的现场一样,一群人兴高采烈在排队,一群人在周边阴阳怪气……可是又不想走。 因为一会儿楼上有演唱,虽然看不到,但是透过窗户,歌声总能够飘下来,饱不了眼福,也能饱一饱耳福。 再加上,门口客户体验部的人不停的对周围人道歉,非常真诚的说着里面装修还没完成,只有有限的包间可以使用。 希望大家多多理解,然后就送上小礼品了……琼娘制作的香皂! 这是什么? 这东西大家都没见过,香气浓郁,非常新奇。 听到介绍,这竟然是用来洗头发洗澡用的? 仔细询问,客户体验部的人则是神秘一笑,笑着说大家体验体验就知道了,家里妻子用了肯定很开心,这礼品也数量有限,只有区区100份。 花满楼又赔礼又道歉,一肚子怨言的众人,也不好意思再找麻烦,只能耐着性子等着正式开业吧。 这样……另一边,许多有权有势的人不乐意了,仗着身份便要硬闯,什么我是谁谁家的大公子,我是哪个当官的等等。 服务部的人也不敢多说什么,一脸苦笑。 可是……刚要强闯进去,往里一瞧……南阳郡王?! 心里一咯噔。 正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就在正门口,一脸不善盯着他们。 这…… 这些人赶紧捂上脸,灰溜溜的逃走了。 毕竟皇亲国戚,谁敢招惹?原来这是南阳郡王的地盘。 姬珏现在气的不行,恶狠狠的瞅着甄碇,咬牙说道:“你小子是不早就算计好了?竟然找我当看门的? 亏你想得出来,大燕谁敢这样使唤本王?” “咳……这个啊,那,肯定不是算计的呀,你也看到了,多少人想往里硬闯,这要被他们坏了规矩,咱们以后怎么做? 对吧? 花满楼就变成一个谁都能欺负的地方了,你面上也无光不是? 将就将就吧,也就今天一上午,以后都知道了这是南阳郡王的地盘,我相信就没人撒野了。” 甄碇面露尴尬,违心的解释一番,自己拉姬珏入股就是为了能站住场子。 突然。 门外来了一个高大身影,姬珏立刻严肃起来,“噌”的一声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赶紧朝着门外迎去。 甄碇也认出来人:姬武。 “王叔,您来了,多谢多谢,多谢捧场,快快请里边吧。” 甄碇从没看见过姬珏这个模样,要多恭敬有多恭敬,心里有些诧异。 姬武嗯了一声:“我可不是为了你这臭小子,我是为了甄家老二,当我不知道?你有本事开这个地方的话,这5年你早就开了。 是你的主意吧?” 看向甄碇。 甄碇急忙上前:“见过右神武大将军,多谢将军抬爱,能来花满楼,小子不胜感激。” 神武军,是皇帝亲兵,北衙禁军最强一支,毕竟大燕立国不久,北衙禁军此时还都是皇族亲领,姬武权力巨大,朝野上下没人敢惹。 姬武没好气:“行了,别装模作样了,上次的事我还没教训你,爱自作主张,平康坊,你觉得只有这个小子能压住场子? 我如果不来,你没什么本事还行,要是真有本事,把这边搞乱了,这小子可保不住你。” 甄碇闻言一惊,立刻拱手道歉:“多谢将军照拂,嘿,将军是父亲熟识,其实按道理说,早就想找到将军您了,可是又怕您别嫌弃这是过家家玩意。 就没胆量打扰到您,您别介意,快快里边请吧。” 姬武提了这一嘴,甄碇可没觉得他在吓唬自己,平康坊牵扯的势力太多太大,姬武跟父亲有交情,才会在关键时候照顾自己。 笑了笑,心里很是温暖。 “嗯,以后碰到办不了的事,别自己闷着,听说你们兄弟为个女人吵架了? 我看是有些人又不安稳了吧?毕竟他们现在朝堂上的压力有些大……” 甄碇汗颜…… 这边说着话上楼。 其他进来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沉醉于花满楼内部的装饰之中,那种视觉错觉,令人惊叫连连。 尤其是,看到甄碇所画的那幅素描图,长安才子汇聚,这一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 “这幅画是谁做的?连个署名都没有,从未见过这样的技法,哇……画的人就像活了一样!” “真的厉害!绝对是云游四方的名家所作!这就叫大隐于市吧!” “嗯……这看起来不像毛笔所画?线条颇为细腻……好像是碳粉?” “有道理、有道理……” 一幅画,围了十几个人,才子聚在一起,甭管懂不懂,都得点评一番,让别人看看自己的见解,听听别人的吹嘘。 甚至有的就要当场作诗,赞扬这幅画。 而姬珏找来的达官贵族们,则面露尴尬,这种作诗场面凑不上热闹,看这画也只觉得生动而已,把肚子里的墨水刮干净,也找不出几句夸赞的话。 所以这群人,就围在了带翅膀的女人雕塑这里……毕竟是裸体,咳,一脸正人君子的样子感慨仙女原来长这样等等。 花满楼陆续热闹起来。 另一边的甄洵,坐在轿子里揉着小腿,龇牙咧嘴:“老二太不像话了,跟大哥动手先不说,还用这么大力,这一瘸一拐的一会儿不得让人笑话?” 烦闷极了,今天去御史台报到,让所有人看看自己的上司是个瘸腿? 万一有人问怎么弄的,我该怎么回答?为个女人?说不说实话都得让人笑啊! 刚走过一处巷子。 轿子晃晃悠悠前进。 里面的甄洵揉着小腿,突然耳朵一动,一阵惊恐喧闹从远处传来! 心里一惊。 声音越来越近,夹杂着马的马蹄声、嘶鸣声,各种东西倒塌的声音。 路人今天可真是倒了大霉,谁想到一辆马车竟突然发狂?!这匹马眼中喷着怒火,全是疯狂。 马车上空无一人,拽着快要散架的马车顺着街道,怒驰狂奔,强大的撞击力,把路边的小摊全部撞飞! 大人吓的惊声后退,小孩吓得哭着逃跑! 恰好此时,甄洵的轿子刚好在这街道的尽头! 甄洵心绪不宁:“出什么事儿了?” 赶紧抬手撩起侧边帘子,往声音处一看! 立刻吓得脸色惨白!眼睛瞪圆、嘴巴张大! 魂飞魄散! 第三十九章 花满楼试营业(追星现场) 马车冲了过来?! 电光火石! 四名轿夫膀大腰圆,那是忠心耿耿,见状,立刻知道避无可避,遇事不慌,眼神中充满坚定,当即稳住轿身放下。 齐声大喝:“保护公子!公子快走!” 甄洵刚才乱了心神,听到这话,回过神来,眼神中满是感激,这4人是父亲的部族,跟那丰、尤差一样,都是甄竺精挑细选留在他身边的。 说时迟那时快,这疯马的速度惊得吓人,这4个壮汉刚冲过去,这马已经到了面前! 轿子上的甄洵,一撩门帘,抬脚就要往外跑。 可是。 “哎呀……嘶~”起身一用力,甄洵小腿的伤又犯了,疼痛感深入骨髓,脚步踉跄,刚出轿门,神色痛苦一头扎在地上。 此时可顾不上风度,甄洵栽倒在地上,眼看马车就在面前! 手脚并用,咬牙朝墙根爬去。 甄洵狼狈之际,那4名大汉暗叫不好,甄洵走不了多远,互相对视一眼,坚定的点点头。 提起十分勇气,正面应对疯马! “砰!咣当!” “噗!” 人的力量,怎么能比上疯了的马? 顶在最前面的大汉,立刻被撞的五脏俱裂,随着马的力量飞了出去,就像一颗皮球一样简单,而这人神色痛苦转眼之间,眼睛已有灰败之色。 其他三人都不好受,这三人在马的面前,跟三根竹竿差不了多少,可幸亏这4个人的阻挡。 马的脚步慢了几拍,后面拉着的马车,重重的撞倒在马的身上! “咴咴!” 疯马吃痛嚎叫。 这三人看准时机,同时扑倒在马的身上,马立刻失去了平衡! 歪倒。 “扑通”一声,人仰马翻,倒在甄洵的正前方,马的身子距离甄洵只有不到一臂距离! 甄洵冷汗直冒,夸张的张着大嘴。 不过见这马已经被放倒,刚想松口气。 “公子!” 甄洵一惊,刚要询问,突然感觉头上有一片阴影? 余光掠过,甄洵那是肝胆俱裂! 马拉着马车,身上的鞍跟车身固定,这马翻了,马车怎么能幸免? 而那速度极快,翻倒过来势若万钧! 朝着甄洵砸了过去! …… 花满楼,甄碇刚刚把姬武送到房间,突然好似心有灵犀……一股不祥的感觉蔓延心头。 “公子?怎么感觉你今天都心绪不宁?是不是有什么事?”那丰小声问道,今天的甄碇太奇怪了。 甄碇不自然地笑了笑:“不知道,就感觉好像要出意外……可能是我太紧张,多想了。 别管我了,你快去安排,一会儿人来的差不多,咱们就开始,总不能让大将军在这儿等着。” 甄碇甩了甩脑袋,把所有的念头甩出去,今天是关键一战,其他事管不了那么多,先顾好这边。 后面,除了姬武以外,武官还来了右千牛卫肖业,这可是先帝在时颇为器重的将领,跟姬武关系很好,出生入死的交情。 再接下来,来的比较晚的,就属门下省左谏议大夫辛甫。 甄碇认得。 赶紧迎了上去,一脸笑容:“叔父安好?小子不知好歹弄了点花样,都已惊动到您这儿了?这是刚下朝吧?” “哈哈,老二本事大了,敢在这里开场子?让他们不痛快的事儿,我听着就想来凑凑热闹,老夫这次来,是冲仲礼贤侄的……” 辛甫也没有客套,大家都很熟悉,以前父亲在时,没少去甄家,有时甚至天色晚了就住下了。 门下省,是父亲一辈子的心血,其他的部门党派林立,插进新人太难,只有这门下省,30多年一直执着,着重任用寒门出身的人,终于成了气候,如今在朝堂上是中立派的大本营。 这次来的目的也很明显,并不是听曲作乐,跟姬武一样,警告那些想对甄家下黑手的人。 而且他可是人精,甄碇在这里开乐搂的目的,用屁股想想都知道,虽然不知甄碇几斤几两,但只要能让他们吃亏,这场子撑的就值! 一来,就见到了南阳郡王、右神武大将军、右千牛卫大将军,立刻小眼睛乱转,脸上洋溢出笑容来,心想这是要动动平康坊的根基? 随着时间过去,花满楼里各种新奇也被大家逛完了,所有人包括这几个大人物,都觉得大开眼界。 萧康、王裕等好兄弟也来捧场,追着着甄碇问海棠姑娘在哪? 弄得甄碇不胜其烦,你直接把他们几个拉到托那边:“你们几个跟着他们,今天你们就当托,好好捧捧场子,咱这场子能不能开起来就看你们的了!” 这种好玩的事,萧康听到自然眼睛放光,拍着胸脯保证绝对给场子捧起来! 逐渐靠近中午,所有人在准备好的房间坐下。 一改大家的习惯,这次甄碇并没有选用跪坐,而是放上了他们眼中的“胡凳”。 有人鼻子灵敏,鼻子动了动,情不自禁开口:“什么味道?如此清香?” 众人一听,纷纷开始注意。 等小厮端过来,轻轻放到每个人的面前,才惊觉到这竟然是茶? ……怎么没有调料? “嘶~这股清香!沁人心脾,妙啊!妙啊!”辛甫端起来一闻,眼睛立刻就亮了。 本就是爱茶的人,这淡雅清香跟以往的茶完全不同,融入自然、脱尘出俗的感觉,当即就小口喝了一嘴。 清香之气在口中炸开,简直如临仙境,喝下肚之后,舒爽的吐了口气,再次睁开眼,目光就移不开了,仔细盯着茶汤底部几片绿色叶子。 若不是众人在场,抹不开面子,早就把甄碇叫过来问问这是怎么做出来的了,多讨些来带走~心痒极了。 众人此时比较拘束,要不是几位大人物在,早就开始叫嚣让海棠姑娘出来了。 现在长安城里,都在传说海棠姑娘的名头,可惜没一个人见过。 就在众人等的快要不耐烦的时候。 门外琴声渐起…… 耳朵一动。 房内立刻安静的针落有声! 忽听得门外人群骚动,咳……正是甄碇找来的托。 “天仙!”“这就是海棠姑娘?”“哇……我的心跳!”“好漂亮啊!” 终于来了! 屋里落座的,许多人早等不及,一听这动静,根本顾不上这几个大人物,一哄而散!全都跑到外面去看海棠姑娘。 海棠姑娘神色清冷,一身白衣非常素雅,可这衣服,让众人大开眼界,纷纷感叹! 立体裁剪,把身体的线条衬托更加惊艳。 前面8个大汉开道,这些汉子都是甄碇从姬珏那儿借来的,脸上露着凶狠,一看就不好惹,根本无人敢靠近,力量巨大,原本拥挤的道路立刻被打开畅通无阻。 紧接着两个少年,拿着一卷红地毯,海棠姑娘走到哪铺到哪。 后面跟着五六个童女,抱着琴、琵琶、箫等等。 这些土包子,哪见过这等阵势? 全都目瞪口呆。 托们上场!他们欢呼雀跃,不断吹捧着海棠姑娘,什么沉鱼落雁、仙女下凡等等,搜肠刮肚把所有的好词都喊出来。 恍惚如后世追星现场。 这阵势,比之各乐搂花魁恐怕也不遑多让。 或许从相貌来讲,不如那些花魁艳丽,但是像之前说的,这种环境映衬,清冷女子眉目秀美,冰肌玉骨,风姿卓越,落落大方。 气质淡雅脱俗。 来的客人看到这,立刻自惭形愧,哪还敢挑刺? 第四十章 花满楼试营业(强夺股份) 所有人的目光都火热起来,跟着那些托的呐喊,开始一同追星! 海棠姑娘跟平康坊的歌妓有本质的区别,那几分清高、纯真,根本让人无法起邪念,就围在周围,静静的望着,加上这阵势,这才是真正的仙女下凡! 让人为之倾倒。 这一群公子哥、才子,此时眼睛都不眨。 甄碇在后面看到这种情形,乐得笑开怀,果然是人都吃这一套,先靠奢侈的铺张提高气势,镇住这些才子、公子。 其实在后世,许多明星也不是非常漂亮,但他们每个人都有特点,擅长发挥特点,走上红毯浑身散发别样光彩。 甭管是多有钱的人,都情不自禁的拉低地位,觉得明星是高高在上的。 长长的红地毯,一两百双眼睛如同闪光灯,所有人都在追捧,谁能不沉迷? 走在最中间的海棠姑娘惊艳四座,后面的丫鬟也是精挑细选,也很漂亮,但不如海棠姑娘眉宇轮廓分明,落落大方。 一群人就这样慢慢朝房间走去。 有几个公子哥扰人兴致,眼神疯狂:“在下柳亭,敢问海棠姑娘芳龄几许?” 这人还在作揖,看样子是自信过头了。 “哪来这等无耻之徒?快滚开,玷污海棠姑娘双眼!” 话音刚落,就被其余众人怒视轰出人群。 “海棠姑娘,这三天,在下被你的歌声倾慕,今日得见三生有幸,一偿夙愿,我这有一首诗想送给……啊!!” “你特么炫耀你能是吧?丢人现眼的东西,还是我来吧,在下清河崔氏……我去,谁踢我?” …… 这一群才子、公子转眼间忘了场合,为博红颜一笑各显神通,骚扰攻击不断,幸亏有8个大汉在,要不然一时半会儿可走不动了。 海棠姑娘一路走来,面对各种骚扰、称赞、追捧,从始至终没有看过任何人,双眼放空,一种别样的忧郁之美。 但是她的心中,那是紧张的不行……脑海里一直重复甄碇跟他们说的话,他们都是托,别当他们是人,故意找来凑热闹的,你只当他们是一群大白菜! 这群如狼似虎的公子,太吓人了…… 不过,越走越近,看见门口旁边站着的甄碇,心里立刻踏实了,嘴角不觉露出一丝浅笑。 仅仅一个笑容,让公子哥们激动的不能自已。 如冰川融化,刹那间细雨绵绵,柔柔的春风吹进心坎上。 待海棠姑娘走到门前,甄碇用坚定的眼神给她打气:“海棠仙子,里边请。” 紧张的心跳平复不少,微微点头,向房间里走去。 房间内三个大人物好似在她的眼中不存在,一句话都没说,也没看向他们三个人。 这一幕,在众人眼中自然是高贵至极,绝对的仙女!才会不将这三个人放在眼中。 但实际是……海棠姑娘认为这三个人也是白菜,根本不知道他们身份。 等待丫鬟将琴摆好。 她便坐在琴前,双手抚琴,只听得“泠”一声,潺潺如清泉的琴声,幽幽传到众人耳中。 突然间,喧哗的众人立刻安静起来。 有那天在楼下听过的,惊声叫道:“明月几时有!” 花满楼,再次传来琴曲悠扬~ 慢慢众人浮躁的内心平静下来,陶醉于琴声,姬武、肖业同样如此,虽然是武人,但是歌曲却不分年龄、身份,总能在某个节点打入你的内心。 一直在楼下等待的众人也一样,袅袅琴音传来,所有人摒弃凝神,都想靠近点听得清楚,可是周围站满了一圈又一圈的人。 几百人在楼下,却安静的吓人,甄碇不由得感叹,古代娱乐圈的经营环境太好了! 琴声渐缓,一阵悦耳的歌声传出,仅仅一瞬间,这些没听过的人,立刻领教到那日晚上是怎样的风采! 心中大呼:这一上午的等待值了! 辛甫,原本心中还有点不屑,只是想来捧场罢了,可是面前这女子此曲一出,立刻瞪大双眼,仔细听这词曲! 好词!好曲!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痴了,什么样的人能写出这样的词?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完全沉浸在歌声里面无法自拔,原本浮躁的心,现在毫无杂念,只想静静的听下去,祈祷这歌声永远不停。 海棠姑娘的表演,仿佛为音乐而生,每一个动作都像音符一般,如梦如幻。 …… 甄碇彻底放下了心,站在远处长长吐了一口气。 心里一直担心,这种词曲能否被古人接受,就算有信心,可眼光毕竟有时代的局限性,无法确定。 这三天时间,长安城里的人都人云亦云,事实是否好听?不亲自来听都是传说。 好在今天,终于把长安城里的才子打动了! 这些才子,就像后世的自媒体人,他们带着流量、带着追捧,他们其实本身就是明星。 只要花满楼的东西让他们喜欢,相信风靡长安,那是板上钉钉! 姬武、肖业不由得醉了。 相视一眼,作为武官,他们在这一刻,才体会到诗词之上的优美,竟然是如此令人陶醉。 不由得对姬珏、甄碇高看一眼,心中暗想,这花满楼靠这一手,绝对能生存下去,长安城里无数才子会蜂拥而至,达官贵族更会来此附庸风雅。 心里一惊,这花满楼如果凭此真能好好经营,这平康坊真得变天了?! 姬武是办大事的,立刻不再听曲,转过脑袋,找到痴醉中的姬珏,一把拉住他,恶狠狠的说道:“你小子肯定入股了,找仲礼过来,我也要入股!” “啥?你是?哦,王叔……咳,入股?好说好说,我们都盼着您呢,早就准备好了,现在手里还有6成股份……” 姬珏正如痴如醉听着歌呢,突然被人抓领子,差点就要暴走,扭头一看原来是姬武! 吓得赶紧一脸媚笑,把自己的底就交出去了。 “6成?好,我要5成!” 姬武不容置疑一挥手,直接强取豪夺。 姬珏立刻面如苦瓜,讨饶说道:“王叔,您要我全给您都行,可是甄碇这小子足足要了我30万贯入股费,您可怜可怜我,您是长辈,不如……您要三成如何?” 姬武一脸鄙视:“你当自己是谁?你觉得我没眼光,还是你没眼光? 仲礼弄的这地方,有什么意义你不明白? 对抗士族根基的前线,未来各种官员的往来场所,你能压住这阵仗? 留给你一成,就当是你让花满楼能够开起来的奖励。 别废话!不然就叫你全交出来。” 姬武心想,自己还不知道这5成自己能不能保住呢,说不得过段时间,会有更大的人物入局。 姬珏哪还不明白,不能以现在的眼光看花满楼,要用发展的眼光看待。 有了大人物的支持,只要这里的东西能吸引长安城的人,未来就有可能吸引全天下的人,这种价值无可估量。 “唉……”一脸苦瓜样,姬珏把到手不过三天,还没捂热的股份就交了出去…… 第四十一章 花满楼试营业(不必在乎我是谁)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一曲结束,琴声放缓,每一个音符,打在心头,众人陶醉,血气翻涌,难以清醒。 楼下围观的几百号人,也是如痴如醉,他们大多数都没有亲耳听过这一首“明月几时有”。 长安城只流传着这首歌的传说,今天一偿夙愿,心中赞叹果然不负盛名! 音乐旋律跟现在流行的截然不同,甚至从古至今从未听闻过这种唱法,温婉柔情,搭配千古佳作,这种震撼简直让人发狂! 海棠一曲唱完后,悄悄松了口气,紧张的心情几乎消失不见,自己也沉浸于音乐之中。 余光看去。 房间里,众人闭着眼陶醉于自己歌声之中,摇头晃脑的样子,这从未有过的成就感,让海棠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 老板说这些人是……托?眼神中流过一丝狡黠,她不信了。 慢慢的,琴音突然有了变化,那种节奏与“明月几时有”完全不同,更大胆、更跳跃。 听到这里,众人猛然清醒,一种更加新奇的感受出现,琴音一直未断,所以众人连喝彩声都不敢发出,生怕惊扰了海棠姑娘,这种营造出的美妙氛围,生怕因为自己的某个动作而打破。 房间里静悄悄而又热烈,热烈的是所有人的心! 奇妙的音符不断跳跃,完全脱离了宫商角徵羽,令众人都猜不透这到底是什么。 一阵舒缓的琴音之后,突然某个音符激烈跳动一下,众人的心也跟着这个音符一惊。 海棠面露忧郁,立刻开口:“我觉得有点累,我想我缺少安慰~~我的生活如此乏味,生命像花儿一样枯萎~ 我整夜不能睡~ …… 几次,真的想让自己醉,让自己远离那许多恩怨是非,让隐藏已久的渴望随风飞,忘了我是谁……” 毫无瑕疵的声音,曲风不变,这歌中的意思却翻天覆地! 在座所有人都惊讶的合不拢嘴,大胆、直接、奔放,古代的女人谁敢唱这种歌? 在这些才子眼中,这首歌太过露骨,太过挑逗……但是,海棠姑娘的表演那么自然,神情落落大方。 那眉宇间的纯真,把这首“低俗艳丽”的歌,唱出了女子心中的无奈,让人听得,真想好好疼惜一番。 像一个女子在诉说心事,而听者就是心上人。 “……女人。若没人爱多可悲,就算是有人听我的歌会流泪,我还是真的期待有人追,不必在乎我是谁。 …… 我想我做的对,我想我不会后悔,不管春风怎样吹,先让我好好爱一回~~ ……” 这首歌唱完,在座的反应截然不同! 立刻场面就炸开了锅,别看都是些才子、公子哥,却不少传统观念十足,认为女人就该安安分分! 什么情?什么爱? 那是你能考虑的东西?女人就是附属品、传宗接代罢了。 听完之后脸色涨红,就起来反驳。 “如此露骨!礼义廉耻何在?!……” 另一派,则是被海棠的真情流露感动,那种细腻的爱意,让人着迷,只觉得一首歌的时间,已经足够让自己爱上这个姑娘了! 新奇的歌声、美丽的容貌、别样的柔情,恨不能立刻鸳鸯戏水,白头偕老! 这批人是真入了魔了。 眼犯着花痴,一听有人出声攻击海棠姑娘,那还得了?怒拍桌子而起! “哪来的臭小子?不叫唤还真不知道你是个混蛋! 海棠姑娘真情流露,何错之有?看你的穿着,不像是没爹没妈的人吧? 有人生没人养?有人养没人教?” 群情激奋! 眼看就要控制不住局面大打出手。 “咳,是我让她唱的,谁有意见?” 姬武重新坐回座位上,见场面有些失控,咳嗽一声,醇厚的声音传到每个人的耳朵。 轻轻抿了口绿茶,咂咂嘴,心想这茶确实好喝,沁人心脾。 吵闹声戛然而止! 脸色涨红吵闹的那些人,一听这个声音,立刻脸色苍白,颤颤巍巍,嘴巴哆哆嗦嗦不敢再出声,眼睛扫过门外的侍卫,害怕的坐了下去。 这些人可不是村民野夫,在长安城里混,谁不认识这几位大佬? 刚才真是鬼迷心窍,敢在姬武面前大声喧哗,怕是人家一个不高兴,当场就给砍了,家里人还得拿着礼物上门赔罪。 原来这是神武军的场子?还以为是南阳郡王的呢…… 这一插曲。 所有人清醒过来,可是…… 抬眼看去,海棠姑娘却不见了踪影…… 大起大落,不管是对海棠有意见的,还是倾慕的,不由得心里一阵空虚,抛开后面这歌歌词,海棠演唱的这两首歌,扪心自问,旋律,那是一等一的好听! 扼腕叹息,感叹时间流逝飞快,还没等好好珍惜,海棠姑娘就离开了。 当然,这也是甄碇的安排。 明星嘛,就得制造话题、制造距离感,表演完就赶紧溜走,有人捧有人踩,讨论不断,她的名气也会越来越大。 如果随意跟人争论,那太有失身份,不如让他们自己吵,吵得越热闹越好。 不必在乎那些黑你的人,女为悦己者容,任何人都做不到每个人都喜欢,不如早把自己的特点展示,让真正能接受、欣赏、喜欢的人汇聚起来,成就一条星光大道。 从海棠姑娘出场到现在,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 意犹未尽。 似见非见,朦朦胧胧才是最美的。 众人觉得海棠非常神秘,所思所想捉摸不透,这歌词从未听过,莫非是她自己所写? 众人不由得猜测,这女子莫非不是风月场所出身?莫非是哪家的大家闺秀不在乎别人看法?甚至真的仙女下凡?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辛甫感慨一声,心中开始佩服那小小年纪的甄碇。 轻而易举便制造出话题,甭管是好是坏,相信过不了今天,长安城各处肯定都在讨论海棠姑娘,讨论花满楼。 甄碇笑着走进来:“感谢大家捧场,大家说的我都听到了,花满楼就是一个新奇,特立独行的地方,说到底这里只是一个风月场所,您都是在下的衣食父母,大家在这里最主要的就是开心。 希望把那些世俗偏见放下,把身上的包袱扔掉,在这里欣赏演唱,欣赏酒食……哦对了。 差点忘记了,现在已经临近中午,小二!上酒食! 哈哈,今天在坐的所有人,今天的账我都请了!就当是为刚才的不愉快道歉,希望大家以后来花满楼多多包容。 往后,这种演艺肯定不少!大家吃着开心、玩儿的痛快!” 第四十二章 花满楼试营业(话说三国) 甄碇这一番话,让众人心里舒服许多。 紧接着便期待开来,因为这几天,每次花满楼里吃饭,那端菜的小二都会在门口停留一会儿,让饭菜的香味飘出去。 那时候人在外面,又饿又气又期待,今天终于能如愿以偿,双眼一亮,所有的不快抛在脑后。 紧接着甄碇退场,只见一个又一个的女婢端着一盘盘形状各异、颜色不一的菜式,绕场一周。 每一道菜分成数份,都小而精致,毕竟现在流行是分食制,不一会儿,20多道不同菜肴便在每个客人面前转了一圈。 现在所有人的表情就像那井底之蛙,一副木楞之样,这20多道菜他们可从没有见过,在场的才子、公子们,都是见过大世面的,山珍海味都曾吃过,可突然冒出20多道前所未见的菜,这可太新奇了。 互相瞅瞅,有的菜不知该怎么下筷,先看看别人怎么吃…… 每一道菜,女俾都要放在指定位置,这也是很讲究的,比如说凉菜不要跟热菜一起,颜色相同最好分开放等等,考虑的不只是每一道菜色香味型,更要考虑到整个布局,色彩搭配,每个人面前的桌子上都要求整体的美观。 众人望去,如今桌子上琳琅满目、美不胜收,鲜美的香味从鼻腔直冲脑海,忍不住闭眼细细闻嗅,耳边响起大量咽口水的声音,这些菜,闻所未闻,诱人至极! 甄碇微微一笑,知道这些人还矜持着,不愿率先动筷,如此最好。 女俾开始为众人一一讲解:“这菜叫双皮奶,是从牛奶中提取出来的,最上面是一层红豆泥,吃的时候可以用边上的勺子刮一小勺,就可以见到红豆泥下面那白嫩嫩的奶皮。” 随着介绍,众人新奇之余,开始动勺子尝试,一勺刮开,白嫩的奶皮微微颤抖,诱人至极! 那淡淡的奶香味,立刻让人口水直流,赶紧送入嘴巴。 立刻眼睛就亮了,上层奶皮甘香,下层奶皮香滑润口,跟最上面的红豆泥拌着一起吃,清甜甘爽、口感细腻,这头一道菜就如此美味,真是来值了! 开胃甜点,一下就吊起了众人肚子里的蛔虫,急不可耐的尝试下一道菜。 女俾继续介绍:“这菜叫做寿司,可以用筷子直接夹起来吃,寿司里面还包有鱼肉,鱼肉吸收饭香和醋香,这菜看似简单,却极考验厨师的手艺。” “这是冰镇花雕蟹……这是鹅肝酱……” 随着介绍,所有宾客大快朵颐,直呼过瘾!从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么多花样的菜色,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味道如同来自仙境一般! 许多人情不自禁的流泪,活到现在真好……大燕的烹饪手段太过简单,蒸、煮、焖、烤早早早早就吃腻了! “来!让我们大家共饮一杯,这酒,是用花满楼的独家秘方酿制的,提醒一下,度数有点高,大家可以跟我一样小口喝。” 甄碇举杯,今天的酒,跟前两天招待姬珏的还不一样,这些酒经过了二次、三次蒸馏,度数已经接近40度,虽然没有办法跟后世的烈酒相比,但对于燕朝的人,最常喝的就是几度的醪糟汁,绝对能让他们大开眼界! 也如甄碇所预料,一口喝下,房间内的众人均是脸色通红,挺直脖子龇牙咧嘴,瞪大双眼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只有姬武和肖业,一杯酒直接灌下肚,眼睛一亮,互相对视,哈哈大笑出声:“过瘾!过瘾啊!好烈的酒!” “哎,你跟那小子相熟,打个商量怎么样?”肖业眼睛一转,他没别的嗜好,就是爱喝酒,天下间烈酒也喝了不知多少,可没一种能比拟手中这杯。 姬武哈哈一笑,还能不知道这位老朋友的心思? 笑着说道:“你是想要这酒吧?啧啧啧……这等烈酒,酿造起来肯定复杂,可能没有多少,待会儿我给你问问,给你讨几坛子啊!” 肖业立刻大喜过望:“那咱可说好了,你知道的我就好这一口,你只要给我能弄到,甭管多少钱,有多少要多少。” 姬武神秘道:“什么钱不钱的?咱自己的地盘,送你几坛子,以后想喝,只要还有存货,就来这喝吧。” “哦?这地方是你搞的?不早说嘛……你看看你这人,早说了,我把咱兄弟全都叫过来捧场子。” …… 酒食尽美,甄碇眼见桌上的菜肴已被消灭过半,知道时候差不多了,便朝旁边一人使了个眼色。 外面的老齐,早已等候多时。 右手一把折扇,左手一块醒木,酝酿一番便走进了房间里! 房门打开,所有人的目光立刻投了过去,不过一看是个老头,全部都有些遗憾的低下头,继续跟食物战斗。 甄碇对老齐点点头,示意场子交给你了,便走出门外。 老齐的服饰非常朴素,颜色暗淡,甚至说一点都不起眼,这是为了不把注意力集中到人的身上。 身前一张桌子,一拍醒木! 低沉沙哑的声音,传到在座的每一个人耳中!仅仅一瞬间,便吸引到所有人的注意力。 不急不慢,充满节奏:“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周末七国纷争,并入于秦。及秦灭之后,楚、汉纷争,又并入汉;汉朝自高祖斩白蛇……” 甄碇前世小时候,这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看了不知多少回,虽不能一字不差,但是其中各处情节,绝对是张口就来。 关于三国的故事? 在座的都是才子、公子哥,都是通读历史的,记得当年背的时候那么无聊,可是此刻在面前这位老头嘴里,这三国变得这么有趣? 那听的是更加认真了,房间里只能听见老齐一个人的声音。 三国里的故事一个比一个绝,更是一环扣着一环,等讲完桃园三结义后,所有人就进入状态了,情绪跟着老齐的故事在跳动。 尤其是姬武和肖业,他们是从战乱年代走过来的,听到这里不由的感动,眼神中隐隐有泪花,越听越认真。 说到曹孟德献宝刀时,所有人紧张万分。 关云长斩华雄时,众人鼓掌喝彩,这些青年意气风发,立刻就把关云长当做了自己偶像,一个个的脸那是激动不已。 这时候,无论是甄碇找来的那些托,还是花满楼里的自己人,女俾、小二同样都围了上来,靠在窗户上仔细听着。 房间里一旦有人发出声响,立刻就被无数道警告的目光瞪回去。 …… “公子,我……” 旁边房间里,海棠一脸委屈,她可没想到,自己就是唱了首歌,能被那么多人骂,骂的自己信心都没了。 甄碇笑了笑,脸上毫不在意:“怪我,这事儿都怪我,是我让你唱的不是?其实我早就想到会有这种情况了。 但是呢,我这可不是……欺负你,而是咱们花满楼,你的心理承受能力是最强的,是能够承受住别人偏见的人。 我曾经想过要找其他人唱这首歌,可是寻寻觅觅,却发现最适合的人就是你。 这并不是我故意安慰你,而是事实如此,能承受住这些偏见的人,也能在以后承受住万千才子的追捧。 今天一过,从明天开始,你就是长安城最耀眼的明星! 不必烦恼,那些黑你的人,永远没有追捧你的多,你可要相信我。” 第四十三章 花满楼试营业(滚滚长江东逝水) 原来我在公子心中这么重要? 海棠突然脸上飞红:“是公子给了海棠这一切,其实……我真该死,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吧,只要是公子让我做的,我都认真去做就是了。” “哈哈,有能承受压力的心态就好,话也不能这么说,我想的也不一定全都对,我还是更喜欢更有主见的海棠姑娘。 马上你可要成为长安城最红的人了,要有心理准备,以后想跟平常人一样生活,可能就很难了……” 甄碇轻声安慰,不过说着说着,眼神又开始放空,心中记挂的事情还没有消息。 海棠重重的点头,眼神中满是坚定:“无论如何,公子给了我这个机会,我一定好好珍惜……” 另一边,城外琅琊王氏马园里,九哥脸色苍白,浑身酸臭味不减,昨晚刚下河,便看见马园这边火光冲天,当即顾不得许多立刻回去。 回去之后看到景象,那真是肝胆俱裂,五匹马冲破栅栏跑得不见踪影。吓得魂飞魄散。 找了一晚上,加上一上午,还有一匹马没找回来。 等送草料的来,没想到直接来了两辆。 九哥一问才知道,昨天有人找到一人说今天不用送了,明天再送…… 懊恼的一拍大腿! 嘴里嘟囔着“完了完了”,这事情瞒不住,立刻被其他人报告上去。 而这匹失踪的马很快被找到,竟然出现在城里?! …… 房间内,只有老齐是清醒的,他一边掐着时间,一边充满激情的说道:“有道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兔! 此人骁勇善战,头戴金冠,身着红锦百花袍,肩披兽面吞头连环铠。 手持方天画戟,坐下嘶风赤兔马! …… 以一人之力,与那刘、关、张三人大战了100来回合,人不落下风,就在此时……” “啪!” 老齐一拍醒木,一阵雄浑的男子歌声从后方传来,立刻把众人带入那个战火纷争、英雄尽出的年代!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 老齐离开,何求带着歌声出现在前方,歌词中是非成败转头空,姬武等人听到不禁潸然泪下。 一首《滚滚长江东逝水》好似一张画卷,每个人听起来感触不同,展示在众人心中的景象也截然不同,感慨三国中的战火、感慨三国中的英雄,恨不能梦回三国年代,跟刘、关、张一起逐鹿天下! 何求一曲唱完。 众人惊醒过来,一看前面,那老头早就不见了影子…… 傻了。 全都愣住了,花满楼一片寂静,众人正听得入神,正好是关键事情节点,本以为唱完这首歌,老头会继续说下去。 没想到就结束了? 立刻感觉好像有只猫在心里挠着痒,一股气憋在心里出不来。 萧康最先反应过来,脸上的褶子皱成一团:“甄老鸨!你这个是什么意思?” 甄碇出来,脸带歉意:“不好意思了各位,今天中午就到这,这《三国演义》咱们明天再说。” 王裕一听,气的直跳脚,脚踩在凳子上:“不行!大家听得正过瘾呢!把这故事说完!” “就是,你好歹也把三英战吕布给说完了!” “不错,只说一半,这让我们多么憋屈,再说一段吧。” 姬武、肖业、辛甫三人同样面色不善。 一双双眼睛满怀怒火盯着甄碇。 甄碇面露尴尬,心想:就得用这个吊着你们,说完了……怕你们就被其他乐搂姑娘吊走了。 语气可惜说道:“对不起各位,不是老齐不想说,这《三国演义》也得创作嘛,后面的还没写好。 今天只是试营业,本来想的营业时间不是今天,可能在十几天之后,这个故事也就写完了。 那今天不就巧了吗?时间太急,就没有创作出来,大家别着急明天一定有。 而且史记里都有这些记载,大家可以先看看过过瘾,老齐说的这三国演义,个人的偏向性还是很浓的,抱歉了各位,明天咱们继续说。” 众人一听,不约而同的面露遗憾,叹了口气。 也能理解,这《三国演义》在别处从未听过,确实是这老家伙才创作出来的,后面没写好也正常。 不过我们这心里可就难受了,老惦记着……史记?拜托了,当我们没看过啊?记载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萧康小声嘟囔:“谁知道这老鸨子是不是编瞎话骗我等,没创作出来?骗骗别人也就罢了,还想骗爷爷我。” 甄碇一惊,竟然如此了解我? 在座的众人,今天来到花满楼,可谓是大开眼界,到现在为止,发生的每一件事,都让人感觉处于梦幻之中。 姬武、肖业、辛甫互相看了看,心照不宣笑了起来。 “我看,这花满楼未来不可估量。”肖业由衷感叹,自己是个大老粗,今天只想来凑热闹,没想到竟然能被这里的歌声、酒食、说书所吸引,那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姬武的眼睛越来越亮,刚才问姬珏抢股份的事情做的太对了!怕是姬珏那会也不知道后面还有这么多花样。 要是知道了,肯定不能这么轻易交出来,这简直是座金山,越挖金子越多,这些金子铁定会吸引长安城里上上下下的人。 “哈哈……怕是,以后去胡玉楼的人会少了许多许多!啊?哈哈啊哈!”姬武开怀大笑。 平康坊是世家大族重要根据地,这里联通朝廷、家族、地方,各种重要的信息在此交汇,掌握这里就掌握了大燕命脉。 姬珏在这混了5年,一点成果都没有,没想到甄碇刚一入局,就把这地方给搅乱了,往后有的是好戏看了。 辛甫是文官也认识到这一点,想的也比他们深:“嗯,这里的重要性,仲礼肯定想到了,不然不会有这么多手段……可是,二位,我也是担心,担心某些家伙狗急跳墙。 听说还没开业,后面院子里就摆着不少''老鼠''了。” 姬武收敛笑容,哼了一声:“今天本王来了,他们都知道这个消息,谁要是敢使阴招,本王可不会客气!” 这句话,姬武是大声说的,传到每个人的耳中,所有人都是心里一惊,知道花满楼有了多么大的后台。 相信很快,这一切会传到各大家族的耳中。 姬武他们在这边说话,另一边那些才子们起了兴致,听了如此多好听的歌曲,还有三国演义,当即肚子里墨水翻涌起来,凑在一起吟诗作对。 虽然作不了什么好的,但大家都给面子互相吹捧,现场的气氛不断攀升。 而后。 时间慢慢过去,染红尘也出来演唱,很快便到了下午时分。 甄碇心事重重的坐在另一个房间。 手指敲打着桌子,眉头紧锁。 终于,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甄碇双眼猛然一睁,带着期盼、担心看向门口。 第四十四章 花满楼试营业(痛苦不已) 门被推开,确实是尤差,赶紧关门跑到甄碇跟前。 甄碇的心一直提着。 从尤差进来,他就一直盯着尤差的脸,只见他脸上虽然非常凝重,却没有悲伤之色,提着的心稍微放了放。 一把抓住尤差手臂:“快说,大哥他怎么样了?” 尤差吓了一跳,只见甄碇此时眉毛竖起,双眸之中血色清晰可见,一脸严肃甚是可怕。 赶紧说道:“公子放心,大公子暂无性命之忧,只不过……怕是双腿保不住了!” 甄碇听闻,瞳孔一缩,直感觉胸膛内气管急速收缩,大脑一阵眩晕感。 “公子!” 甄碇一扶桌子,缓了好半天说道:“无碍,大哥、大哥没性命之忧就好,就好,放心了…… 唉我有点晕,你详细说说,外面是怎么传的?” 尤差自然知道前因后果,叹了口气说道:“今天上午,那匹马……嗯,不对,是琅琊王氏的马车,在城内闹市行进,不知为何车上没人,这马车也没拴住。 嗯……是这样。 然后,这匹马在闹市发狂,拖着马车在街道上狂奔,撞散了不少摊位,撞倒许多行人。 而正好在那条街道拐角处,大公子的轿子刚好行至此地。 这马车便迎面撞上大公子的轿子,据目击者称,这马车速度极快,势若万钧便撞了上去。 在危急关头,大公子的4名轿夫挺身而出,用身体挡住了发疯的马。 也使大公子幸免于难,但可惜,被阻挡摔倒的马,马车因为惯性重重撞在大公子的轿子上。 大公子的轿子被撞的粉碎,而马车倒下……砸在了双腿之上。 大公子当场晕厥,宫里听闻立刻派太医来医治,此刻已经清醒过来,不过怕是…… 唉……” 甄碇听得一脸苦相,用手捏着太阳穴,一滴痛苦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滴落到地上。 …… 皇城内。 姬启饶有兴致的?翻看吾丧我的情报。 “马匹上有琅琊王氏的印记?啧啧啧……这些人头该大了吧?琅琊王氏的女婿是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又是奏请甄洵出任御史中丞的人哈哈哈,他下朝回去听到这个消息,能不能把他那张惨白的脸气的发黑?哈哈哈!” 颜钊小心翼翼说道:“陛下这段时间把山东士族逼的很急,这些人急需要扩充势力,刚把眼睛盯到中立派这边,想利用甄洵。 结果事没办成不说,还发现这事是自己人给捅的篓子。 怕是明天朝上,有不少人要嘲笑他们了,山东士族的气焰得消停好一段时间。” 姬启瞅了一眼颜钊,随口说道:“是不是他们自己人捅的篓子还不好说,老师,你猜猜,如果除了他们,还有谁敢这么做? 朝廷命官。 敢当众轧断英国公的腿?这胆子太大了吧?不怕山东士族的怒火?还是不怕朕的怒火? 抄家杀头的大罪!哼!” 颜钊哪敢乱说,皇帝的心思越来越不能猜测:“这事情来得突然,臣也不好猜测,一是山东士族树敌太多,单单是朝堂上就有不少跟山东士族势成水火的。 二来山东士族本身就复杂,他并不是一个单一家族,很难保证上下一条心。 或许是他们之中真的出了乱子,不满礼部上书这些时日嚣张的样子,也不可知啊!” 姬启隐蔽的撇撇嘴,一页一页继续翻看吾丧我的情报。 见皇帝不说话,颜钊自然也在旁边当木头人了。 许久之后,把手中的奏折合好放下,手指敲击着。 思考之后突然问了一嘴:“对了、上次,或许是上上次,朕问你怎么看甄家老二,你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怎么又是他? 颜钊一楞,赶紧说道:“太傅曾经说过,老二是他们四兄弟里面,才智最像他的。 上次太傅的事情,仲礼贤侄在暗中发挥了不少作用,仔细琢磨事情前后,确实可以称得上是静水流深。 表面上并不起眼,什么事都不出头,对于这一个年纪轻的小子来说,有些没有朝气,更像个老家伙吧!” 姬启哈哈大笑:“确实暮气沉沉,老师说的对,不过呢,看起来倒是踏实……这样吧。 太医说,甄洵的腿,运气好的话一年半载才能痊愈,还得需要卧床休息。 御史大夫回去守孝,御史中丞一职不能一直空着,让他们再商拟一个人,报上来。 甄洵这个官是做不成了。 直接不管了……是不是朕会伤他们的心?伤天下臣民的心? 那就赏甄碇一个官做做,总归不显得朕无情。” 颜钊点点头,理由如此,毕竟太傅刚死不久,甄家老大又得伤残,此时不抚恤一下,会让那些做孤臣的心寒。 “陛下想的周到,那不知,赏他个什么官做做呢?” 姬启动了动脑筋,随后像是想到了好玩的事情,嘴角一笑:“不如……让他去养马如何?” 颜钊:“……” 养马?还会养马?这是赏赐吗?这不是糟践人吗?让太傅之子去养马?哪怕有品阶也不像话呀? 姬启心里想的是,甄碇敢去偷一批琅琊王氏的马,还用这匹马压断自己大哥的双腿,真是个狠角色。 同样也看出了甄碇那份决心,决心不同山东士族同流合污,哪怕让自己亲生大哥落得残疾,也不让山东士族控制,这是一颗很好的棋子。 但是这种心性,也让姬启担心,或者说有点害怕。 既然此事从马而起,那就让他去养马,磨磨性子,等时机启用吧。 …… 花满楼里。 《知否知否》《东风破》两首歌再次掀起热潮! 时代的局限性,《不必在乎我是谁》这类歌曲,很难引起所有人的共鸣。 虽然有些人不喜欢,但是真正喜欢的人会更加喜欢。 两首词曲,被甄碇抄录下来,用瘦金体雕刻在木板之上,随着演唱,这两首词便挂在了墙上。 引得众人纷纷赞叹,不仅赞叹绝世好词,更是赞叹绝世好字! 现在的人以楷体为主,终其一生,都在研究这字怎么写的板板正正,一丝不苟。 而瘦金体反其道而行,字里行间充满着个人气势,如松竹之韵,凛冽寒风扑面而来,这字像一把把刀,屈铁断金。 长安才子们汇聚一堂,兴致来了,开始吟诗作对,谈论过往经历,谈论以后打算,再加上在场的公子哥们。 三位大人物。 花满楼,对他们来说就是最顶尖的交际场,往常在别的乐搂,几年也遇不到这种场景。 这下可得抓住机会,纷纷在三位大人物面前卖弄,从谈论诗词歌赋,到后来经国才略,讨论大燕的各种政策方针,并且给出意见。 对与不对暂且不谈,反正得抓住机会在三位大人物面前展示展示,说不定哪句话说到他们心坎里,自己就能踏入官场,从此平步青云。 所以,虽然花满楼的演绎结束了,但这些人不愿离去,如此便到了傍晚时分。 姬武等人其实早就坐得不耐烦了…… 肖业、辛甫两人,都在等着姬武提出离开,可他俩哪知道,姬武已经入股花满楼。 听着这些才子、公子哥胡说乱说,不仅不能露出一点不耐烦,反而听到某个妙处之时,要微笑点头。 这让那些才子、公子哥像打了鸡血一样,争先恐后卖弄起来。 好一场权力的交际场! 眼看夜幕降临,这些人丝毫不愿离开,但可惜,姬武终究是站起来了,准备告辞离开。 第四十五章 花满楼试营业(落幕) 那丰自然有眼力见,一直在门外等候,见姬武起身,立刻扬起笑脸走了进去,只是,脸上也有了些不自然。 肖业、辛甫见姬武要走,均松了口气,在这他俩如坐针毡,肖业是因为根本听不懂那群人在说什么。 辛甫则是因为那些人说的狗屁不通,不断翻白眼,心中觉得这些人就是一群酒囊饭袋,若不是因为姬武不肯走,早就讨要茶叶回去了。 姬武刚站起身,还未迈出脚步。 那丰赶紧走到前面。 对着所有人告罪:“多谢大家捧场,今天的试营业,咱们就到这里吧。 啊,大家不要急,并非花满楼晚上不营业,实在是因为很多人员还没有到齐,容花满楼再准备准备,正式开业,一定会成为平康坊绝对顶尖的乐搂。 足以让大家不愿离开。 为表歉意,在座的都有礼物奉上,就是我们花满楼独有的东西——香皂,数量有限,只能做到每人一份。” 门外的小二赶紧端着进来,非常快速的每人手上分了一份。 那丰见每个人手上都有了,接着说道 “回去之后,在洗澡、洗头的时候可以轻轻擦拭,揉搓之后再用水冲掉。 相信效果不会让大家失望,这个东西男女都可使用。 再次抱歉。 但是现在,花满楼里原本准备的酒食已经消耗完了,才艺也展示了,如果大家明天想要听《三国演义》。 就请继续这个点来,老齐会恭候大家的,大家,请!” 众人那是面露遗憾,不能再听海棠姑娘的演唱深感可惜,今天的表演深深刻在脑海,怕是这辈子都忘不掉。 还有另一位姑娘染红尘《东风破》更是惊艳绝伦,词曲双绝。 而更令众人心痒难耐的,就是那丰口中所说的《三国演义》了! 这一下午的时间,一直在展示自己才华,那丰要是不提,说不得一时半会儿还想不起来了。 结果这一提……三英战吕布?后面是什么啊? 愁的真是欲哭无泪,恨不得立刻时间飞速流转,变成明天中午。 肖业大胆,粗壮的手臂,用力抓住姬武。 姬武一愣,诧异的看向肖业,只见肖业瞪大眼盯着姬武……看他口型,酒? 恍然大悟,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放心,我去问问找几坛子,就算后面没有了,等再送过来的时候,别人喝不喝的咱不管,先给你送过去!” 肖业立刻笑容满面。 姬武说完,不怒而威,大步走到那丰旁边,回过神来站定! 所有人立刻不敢动,房间内针落可闻…… 那丰赶紧往后退了半步,低头恭敬的站着。 只见他微微一笑……额,就像老虎露出獠牙一般:“别紧张嘛,今天大家吃的可高兴?看得可开心?喝的可美了?” “……” “不作声?” 这话好像凛冽的寒风,吹的众人直缩脖子,赶紧开口回答:“我高兴、我我太高兴了!” 这下姬武满意了,开心的点点头:“今天呢……有些人嘴里的话不太客气,不过我不计较。 有意见尽管提嘛,天下没有逼着的买卖。 不过我可提醒,说话归说话,提意见就提意见,但是……谁要造谣生事,故意找事,请人来难为这边的仙女,可别怪本王没提前告诉你们。 怕你们有命闹,没命活。 来人!” 所有人吓得一激灵,胆小的更是脸色惨白双腿发抖,差点要从窗户跳下去了。 “喏!”一人上前。 “赏……”姬武眼睛一转,姬珏给了30万贯……特么的,咋给那么多? 这让我咋办嘛,6成30万贯,5成就是…… 不能这么算。 一咬牙:“赏30万贯!” 话一说,姬武直感觉两腿发虚,心里的肉生疼生疼的,牙都差点咬碎了,可总不能侄子掏30万贯,自己出个10万贯?怕是丢不起那个人! 那但是本王手里没那么多,总不能把产业卖了吧,得!上次甄碇给的产业不仅没捞到,还折进去这么多。 一脸肉疼,表情就更可怕了…… 也怪姬武没仔细问问,甄碇是开价30万贯,可实际上,南阳郡王就给了10万贯。 一听这赏钱?!所有人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纷纷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哪怕是3万贯,这些人也没见过,更何况是30万! 足够一个村子的人吃一辈子了。 从姬武的话,众人也不傻,听出来姬武要为花满楼撑场子,30万贯这能是赏钱?哦……姬武要成为花满楼的股东了! 众人对花满楼的期望再次拔高,有神武大将军撑腰,那来这里凑近乎的官员、将军还会少吗? 官员多了,凭爷的才华,肯定有机会被看中! 众人眼神立刻火热起来。 其次,在花满楼的安全就放心了,再也不用怕有人敢来这边找事,祸及自己。 “嗯……既然都结束了,大家就走吧?”姬武不咸不淡一句。 众人如同大赦,连忙擦着脑门上的冷汗,三步并两步,赶紧离开了花满楼,虽说想赖在这跟姬武套套关系,可是……这可是一只大老虎啊! 万一说错话,命都没了…… 仅仅片刻时间,所有人一跑而光。 “甄碇呢?怎么不见他出来?”姬武看了一圈,没找到甄碇,便开口问道那丰。 那丰脸上不再掩饰,一脸忧伤:“回大将军,我家大公子今天出了意外,受了腿疾,二公子刚才来不及跟诸位道别,便匆忙回家了。 我代二公子向诸位道歉。” “甄洵受伤了?”姬武眉头一皱,“今天不是他上任报到的日子吗?怎么能受伤?” “回大将军,今天大公子成轿子去上任,恰巧碰到琅琊王氏的马车失控,结果相撞,马车压断了大公子的双腿……唉……奴才伤心,请大将军见谅。” 那丰说着说着,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姬武想了半天,最终重重的叹了口气。 辛甫也听到了,那小子是自己看着长大的,突闻此事,也心痛不已。 不过这个官不做了,倒是能脱离山东士族的控制,希望他没有性命之忧吧……唉…… 原来突发这种事情,那就怪不得甄碇回去看他大哥了。 三个人都有若有所思。 最后,辛甫讨要了茶叶,姬武替肖业他要了几坛子酒,可以说把后厨一搬而空,全送给了肖业。 这把肖业乐得不行,感谢了姬武好几翻,约着等正式开业,有空再来捧场。 第四十六章 暗中试探 甄碇回家。 也许是巧合,又跟苏瑾儿碰面了。 这次她的脸上少了防备,多了担心,脸色难看,见到甄碇之后,有些凄惨的笑了。 二人之间发生的事,其实双方都有故意。 眼见一个聪慧女子,此刻六神无主的样子,甄碇还是有些心疼。 开口说道:“今天见到大哥了吗?” 苏瑾儿叹息一声:“已经几天没见了,没想到会出这样的变故,伯礼他太可怜了,不知是何人下此狠手?” 甄碇眉头紧蹙,想了一下说道:“你这么说,事情的经过都已经知道了吧?琅琊王氏的马车,但我并不觉得是他们做的。 唉……我不是大哥,不知道他最近得罪了什么人,也许是御史中丞这个位置太过紧要? 所以才遭人下此狠手,哼!我一定会查到谁下的手,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怒火从甄碇眼睛里冒出来,充满杀气的眼神,让苏瑾儿心脏一紧。 “如果非要说得罪了什么人,那么清河崔氏?兰陵萧氏?陇西李氏……这几个家族都有可能,在朝堂上跟山东士族势如水火。 为了御史中丞这个要职而出手的话,要猜测只能猜他们了。 可是……”苏瑾儿话音一转。 眼睛直直盯着甄碇:“最终伯礼出任这个职位,是陛下做的决定,大燕的臣子想要忤逆皇帝的决定? 明目张胆,当街行凶? 可想而知,陛下的怒火会有多么强烈,势必会彻查此事,最终关联这件事情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抄家杀头! 这几个家族没有那么笨,谁做了……为了一个区区御史中丞,面对陛下的怒火,搭上整个家族? 仔细想想……二公子,你觉得可能吗?” 甄碇面上波澜不惊,可心里却惊涛骇浪,这苏瑾儿身份太可惜了,如此敏锐的洞察力,相信她得到的消息并不多,可却能察觉到此事诸多纰漏,如果她没被人控制该多好啊…… 甄碇认可的点点头:“嗯……今天下午,我当时的想法跟你一样,觉得此事别有蹊跷。 可就在刚才,从辛甫……一个官员,口中听到说山东士族现在在朝堂上的压力非常大。 急需要补充御史中丞,用大哥拉拢朝堂上的中立派。 如果这事情要是成了,谁会头疼? 你口中的那几个家族? 那最头疼的会是谁?是不是陛下呢? 那我就想了,大哥做官这件事如果不成,谁会受益? 明面上,是你说的那几个家族和中立派,甚至是陛下。 但其实…… 最大的受益者,难道不正是山东士族吗?” 什么?! 甄碇的话出乎苏瑾儿的意料,脸上的惊愕之色这次做不了掩饰,最后这句话,让苏瑾儿脑海闪过一丝灵光! 立刻抓住这道灵光,脱口而出:“山东士族不会想去推翻皇位、改朝换代,现在他们是陛下眼中钉、肉中刺。 时刻盯着他们。 他们就像砧板上的鱼肉,陛下必须要在试探中一点点切掉它。 此时最高明的方法,不是让这块鱼肉吸收营养变得更加肥美,而是主动变得干瘦弱小,让陛下放弃这块鱼肉,转而用刀砍向别的鱼肉! 所以……二公子,山东士族这是在第三层? 用自己人下这等狠手,再从其他方面削弱自己势力,让陛下觉得不足为惧,转而把其他家族拉到陛下的眼前?!” 对对,这才是聪明人的决策! 苏瑾儿心中一阵寒意袭来,她并不觉得甄碇猜测有误,当街杀朝廷命官,所有的家族都不敢这么做。 如此想来……甄碇所说的有几分道理,她可是知道,山东士族虽然错综复杂,根系庞大。 但是山东士族在两任皇帝的打压下,所有官员的职位并不高,最多三品罢了,三品的官,对于平常人来说,或许高不可攀。 但是皇帝并不放在眼中,关注山东士族绝大部分原因就是投靠的官员太多了。 如此,在这种关键时刻,主动自伤,让陛下放下戒心,直到觉得不足为虑,便会放在一边不再打压,因为朝堂上需要制衡。 那么其他家族,有一品、二品大员的,能干扰皇权运行的家族,就算之前再老实,也得摆上皇帝的餐桌。 那自己……原来是一颗弃子?苏瑾儿脸上满是惨然,他这一刻想的不是自己,自己可以受辱,可以付出生命。 但是母亲和兄弟……会被他们怎么样? 苏瑾儿有些万念俱灰。 “这只是猜测罢了,也许事情没有我们想的那么深远,或许一切都是巧合,只有一丁点人为的因素,一切就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但是……这个仇怨,我们甄家跟山东士族不会罢休,如果可以,我希望……咱们,从现在开始可以真正坐到一条船上。 山东士族要你做什么,你是否可以先告诉我,然后咱们互相配合,让山东士族觉得你还有利用价值。 我不知道他们拿到你什么把柄,但最起码,这是唯一保护你把柄的机会。 从大哥的身上,你应该也发现了,山东士族就是一群白眼狼,去相信他们的承诺?我看根本就是放狗屁!” 甄碇眼里透着怒火,他是真的愤怒,山东士族这块狗皮膏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给撕了去。 苏瑾儿听完,暗淡的内心,突然被甄碇点亮,立刻惊喜地看着甄碇。 甄碇说的对,人生并非独木桥,此刻有了第2手准备,岂能不抓住? 就算甄碇要利用自己,自己何尝不是要利用甄碇? 若是给自己的任务,山东士族都觉得完成了,那么对母亲和兄弟肯定会更好。 “二公子的话,令妾身醍醐灌顶,一语惊醒梦中人,之前是妾身钻牛角尖了,没想到二公子如此大度,不计较妾身的别有用心。 真是、真是心里愧疚难当。 如果二公子愿意助我,妾身一定遵从誓言,听公子吩咐,这辈子为奴为婢,只求妾身脱离他们的魔掌。” 苏瑾儿说着激动,竟然给甄碇过跪下了,脸上又是惊喜又是感动,眼泪如珠串,滴答滴答落在膝间。 “快起来,既然你答应,咱们就坐在一条船上了,不分彼此,你帮我就是帮你自己,我帮你就是帮我自己。” 甄碇叹了口气,赶紧把苏瑾儿扶了起来。 苏瑾儿美眸一挑看向甄碇,然后赶紧低下过头去,脸上飞起红晕。 甄碇的心像被抓了一下,这梨花带雨的美人,是真的令人心生疼惜。 看不见的角度,苏瑾儿嘴角勾起一抹神秘弧度…… 第四十七章 兄弟谈心 “大哥,醒了就别装了,咱们聊聊天,怕你心里难受,今天一定受惊吓了吧?身体也伤着了,官看来也做不成了。 别憋着,说出来好受些。” 甄碇跟苏瑾儿分开,便马不停蹄赶到甄洵院子里,屏退左右,房间里只有甄碇和甄洵,而这甄洵还在闭着眼睛。 只听得床上一声叹息:“唉……” 随后说道:“我还疼着呢,没啥事儿就赶紧走,来看笑话是吧?” 甄碇笑了笑,去桌子拿了个梨子,随后一劈两半,拿到甄洵前面,把一半递给了他。 甄洵一愣,缓缓接过去:“分……梨?” “这梨虽然分开了,但是味道却还一样,咱们兄弟俩有啥不能说的?我看你表情,竟然没有当不了官的失落,反而挺从容的。 大哥,我这就不懂了,请教请教?” 甄碇张开大口“咔嚓”咬了口梨,大哥的状态还挺好,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唉……”甄洵脸上一苦。 “又来?再叹气就没得叹了,别人我都轰出去了,听不到咱们说话。 你若是不讲讲山东士族的要求,怕是他们动歪脑筋,下次找上我,我不能应对怎么办?” 甄碇吃着梨,不紧不慢。 甄洵脸色变换,终于开口:“他们要我……杀人!” 甄碇瞳孔一缩:“什么?” “我还没杀,激动什么? 第一道投名状,便是那苏瑾儿为妾,我也才知道这女人身份有问题。 如果我不杀那个人,等我上任之后,他们便会参奏一本,让我贬官罢爵,甚至牢狱之灾。 所以我前几天,才会那么急切的想要咱们分家。唉……山东士族的手段,不领教真的不知道啊!” 甄洵苦笑,这些天内心没少受煎熬,一步便踏入了沼泽,后面有人拿着刀指着你,前方是不可知的泥潭。 甄碇脸色铁青,牙齿咬的吱吱作响:“他们要你杀什么人?” 甄洵摇摇头:“还没有告诉我,或许他们也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吧,如果提前告诉我了,我打退堂鼓怎么办? 怕是最后关头才会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这个要杀的人,肯定极其重要,一旦事情败露,我必定人头落地。” 甄碇听完,那真是惊出一身冷汗,暗道幸亏甄洵这官做不成了,如果事情真如甄洵所说的发展,将一步一步拖入万劫不复之地。 到时候按照山东士族的尿性,最后肯定拉上他们兄弟几个,后果不堪设想。 拍了拍甄洵肩膀:“别乱想了,我猜皇帝可等不了你太长时间,御史中丞急需要补缺。 大庭广众、闹市区对英国公动手,这在大燕是个大事,哼,这些人真的该死! 皇帝的怒火,必定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一个交代,朝堂上得安稳好长一段时间,想必山东士族不敢迁怒于你,不会因为这件事失败了找你麻烦,他们现在必须低调。 苏瑾儿的事应该不会爆出来。” 甄洵脸色好看了许多:“仲礼说的有道理,苏瑾儿只能是一颗暗棋……唉,我的腿断了,我这心里竟然有点……高兴? 是大哥之前被仕途蒙蔽了双眼,差点就对不起你们了。 现在功亏一篑,我倒是安心了不少。 说实在的,除了我现在……嘶~受到的疼痛,还真得感谢下黑手的那人。” 甄碇听着心里痛苦难受,甄洵想不到,这个下黑手的人竟然是自己的亲弟弟。 暗道侥幸,那马发疯起来,根本不受人力控制,所以那时,能造成什么样的后果甄碇也不敢想象,提心吊胆希望甄洵受伤,又不能真的伤及生命,所幸一切都顺利发生了。 “……也谢谢你。” “谢、谢我?谢我干什么?”甄碇咽了口口水,眼睛不敢看甄洵。 甄洵没好气地瞅了一眼甄碇:“还说呢,我得谢谢你昨天把我腿踢瘸了!哼哼,弄得我今天好不狼狈,跑都跑不动,所以这事……我记住了,有你一份功劳哈!” 甄碇露出难看的笑容:“吃梨、吃梨!” 甄洵哼了一声,看着手中的梨:“这梨呀,还得分,你也看明白了吧?还是分了好,把梨分开,大家都有的吃。 就算要扔,也只把手中的这份扔掉,其他的还能吃,如果不分开,梨太大了。” “我也想说此事,这山东士族就像狗皮膏药,被他粘上了,一时半会儿摆脱不了,只能提前部署,把损害降到最低…… 快了,山上的园子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了,到时候弄好了,我就搬出去,事态紧急的话,我把老四老五也接去。 咱们在明面上彻底决裂,这样不论谁出事,也有的周旋。” 甄碇说话中满是沉重,此时他想的不是大哥,而是自己花满楼那边,随着计划的推进,甄碇早晚成为他们的眼中钉。 哪怕心中有千分信心,可万一、不,不是万一,是肯定从暗处下手,如果目标是他兄弟,那会很被动,所以不如早点决裂分家。 兄弟二人就这样说着话商量了一晚上。 而经过一晚上的发酵。 第2天,大街小巷都在谈论海棠仙子,讨论那首《不必在乎我是谁》,自然引起许多争论,有人说这女子不知廉耻,把情爱挂在嘴边。 有人说这叫敢爱敢恨,大方得体又没有污言秽语,完全发自内心,如此的女子才叫人疼惜。 两方人争论不休。 只不过,争论的人都是长安城的才子罢了,其他人可没那个闲工夫。 尤其是经过这一传播,通过他们的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们,也听闻了这首歌曲。 古代女子哪敢想这些?就算敢想也不敢说呀……突然听到这首歌,海棠姑娘就像从海上升起的明月,照耀着黑暗大地! 心中的火热为这首歌而点燃! ‘女人若没人爱多可悲;我是真的期待有人追不必在乎我是谁;先让我好好爱一回’ 这些大家闺秀,被这些直白的歌词而激动的落泪,他们也渴望纯粹的爱情,不想当一个联姻工具。 所以,花满楼海棠姑娘,此时的口碑两极分化,喜欢的爱到不得了,不喜欢的……也只是在攻击歌词罢了。 除了这才子、公子哥,底层人士可不会讨论这些,只是在听好听的歌曲,就相当于明星中不粉也不黑的路人,只管着欣赏。 他们更注意的,是花满楼横空出世的——《三国演义》 第四十八章 皇帝来巡 “我是关羽!哼!杀鸡焉用牛刀?取尔等首级,如探囊取物!小小华雄,我一回合便斩了你!” 一处早点摊子上,一人面色涨红,手舞足蹈说着三国演义,说到兴奋之处,眼睛好似要爆出来!神色激动! 吃饭的几人也听得入神,他们可从未听过这种故事。 虽然说故事的这人不是原汁原味,但是关键故事已经记在心中,不说出来很难痛快。 众人听得惊叫连连,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这人说的更加卖力了。 “嗯……没错,关羽就是三国第一猛将!” 立刻有昨天听老齐说书的人气鼓鼓的大声反驳道:“说的狗屁!你不是听花满楼的老齐说的吧?还第1猛将? 昨天我就在现场,你没听说吗?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吕布才是三国第一武将! 你这家伙懂个屁呀,胡乱吹嘘,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这瘦竹竿,若是吕布在这,一拳就把你打飞出城!” 他可听得很不乐意,刚才一听到这里有人说三国演义,立刻饶有兴致前来围观,可这人说的驴唇不对马嘴,明显就是昨晚在哪个乐楼听人胡说的。 太玷污三国演义了! 围观众人一听,哦?花满楼?三国演义? 这人还在现场,一群人热情高涨,急忙拉着他讨要说一番。 这人刚才还生着气呢,一看大家都吹捧自己,虚荣心大大满足,拿捏一番,便一脸开心的给大家说起来。 什么美人计,貂蝉下嫁董卓,又被吕布夺了去…… 众人听得大呼过瘾! 可惜听到三英战吕布,便戛然而止。 众人怒气冲冲,赶紧让那人说下去,可那人怎么说?尴尬的说一声昨天老齐就说到这里,后面还在创作着呢,说是今天继续去听,等我听了,再来跟你们说。 众人一听这话,哪怕心痒难耐,也只能扼腕叹息,不过花满楼的名字可深深的刻在他们脑海里了。 这场面在长安城各处都有。 持续到中午,各个乐楼都纳闷儿,这客人哪去了?一上午连个人都不来,都到吃饭点儿了,让我们姑娘独守空房? “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不好了?你慢点说,我可经不起吓。” “你快去中巷看看吧!平康坊的人,全都让那新开的花满楼吸引去了!围的那是水泄不通! 进不去,那些人还不愿走,竟然、竟然……每个人带着个板凳,就在那边坐下了! 今天平康坊,其他乐搂那是一个客人都没有啊!” “啥?!” …… 甄碇也早早来到花满楼……今天早上各处喧闹,可不是他的安排,是真的长安城的人都被三国演义吸引了。 见到门口那么多人带着板凳耐心等着。 甄碇也不好意思了,饥饿营销这一套,虽然管用,但始终是太缺德。 只见门口客户体验部的众人,不断在道歉,不断在跟人解释,怕是时间长了,就算再热情,也会心生怨言。 把那丰喊过来:“3楼还有几天能够完工?” 那丰回答道:“公子,最近几天工人都加班加点,一天12时辰不间断,加上调试,最多也就四五天,应该就可以了。” 甄碇从窗户看着外面拥挤的众人,最终叹了口气:“不能再吊着了,没想到这三国演义吸引力这么大,一直不让人听,怕是最终会骂我们,对花满楼的名声不好。 不如……让他们都进来吧。” 那丰一惊:“不行啊公子,咱们没有准备那么多,食物、酒水都经不起消耗,这会耽误之后的正式开业。 而且,这人太多了,他们进来之后,咱们的人也照顾不好,而且这里面肯定有其他乐搂的人,今天进来,立马剽窃到其他地方,咱们不就亏大了吗?” 这担心不无道理,平康坊的客人全在下面,其他楼的人肯定想来一探究竟,把酒水、饭菜、演艺都抄袭走,就有了吸引客人的资本,那再开业的话,客人怕是会少上许多。 甄碇摆摆手,他早就想到了:“抄就让他们抄吧,开店,这种事免不了,你前几年卖布的时候不也是吗?哪种布卖的好,其他家也去进货,非要搞个你死我活。 不过……这花满楼可不同,新奇玩意多的是,大不了开业那天我们再拿出几样,够他们学几年的了。” “那……那我让他们进来?” “先派人去说说,就说……花满楼准备的不充分,酒水饭菜可能没法准备这么多人,但是大家的热情感受到了。 如果大家愿意来花满楼听曲听书,就尽管进来……反正,你琢磨琢磨,事无巨细,给大家交代清楚,告知到每一个人。 通知安保礼宾部……不够话跟姬珏借人,把秩序维持好,谁要是捣乱立马赶出去,后院、厨房、3楼以上守住了,硬闯的肯定是其他乐搂的人。” “我马上去办。” 还是那30个人,今天一个不来的都没有,不过……那三位大佬,到现在了还没有来。 …… 皇宫里。 姬启突然对甄碇非常感兴趣,看着手中的调查资料不断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听说王叔昨天呢,在花满楼赏了30万贯?你看到桌子上这些奏折了吗?全都是在说你敛财过盛,不顾尊卑,皇室宗族竟然去平康坊寻乐? 那……王叔告诉朕,那里可能吸引你?” 这桌子上的奏折足有几十本。 姬武神色恭敬:“回陛下,臣就直说了,我可太瞧不起这些上奏折的人了,早上在朝上一声不吭,有啥意见直接说。 就会在背后给眼药,真是气人。 唉……实在是因为姬珏,要不是他,臣也不能这么大出血,许多产业都卖了。 为了入股,他给了甄碇30万贯,那我这个当叔的总不能太小气了吧?就咬牙也给了这些,然后抢了他5成股份……” “哈哈哈……”姬启大笑出声,“竟然是因为他?终于开窍了呀,这5年可没少给我添堵。 王叔不惜代价也要了5成股份,不用说我也知道了,这花满楼是一头大象冲进羊群,能把其他乐搂杀的片甲不留,对吧?” 姬武微微一笑:“陛下圣明,确实如陛下所说,我去花满楼不过半个时辰,这30万贯就已经决定花出去了…… 陛下也应该收到消息了吧?今天早上开始,整个长安城都在讨论花满楼,当然有争议,有说好也有骂的,但终归是想去凑热闹的多。 而且一去凑热闹,我敢保证,绝对流连忘返……哦,当然不是那种风月之事。” “哦?竟有如此魅力?”姬启惊讶,这小子还真有本事呢。 眼睛看着情报,上面所说都是花满楼昨天发生的事,可是只有大概,只知道演唱了什么还说了一段三国。 有兴趣了,长安城都在轰动? 突然开口说道:“王叔一向看人很准,那不知如何看待甄碇此人?” 姬武回答道:“比较怕事的小子,明明自己有本事,却始终是假他人之手,苟以进取,必以诈伪。 甄竺教的好,现在跟山东士族算势成水火,平康坊是各大家族的根据地,他直接把钉子砸到人家地盘上,有胆量的。 等安稳一段时间,甄碇肯定让山东士族头痛不已。” 没想到姬武对甄碇的评价这么高,不由得姬启也开始期待起来。 灵光一闪:“不如,咱们也去花满楼看看,看看这甄碇够不够资格给朕养马。” 第四十九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果然。” 门口之外。 甄碇一捂脑门,里面的人已经吵起来了! 今,姬武等人没来,没人镇场子。 这些人就像没人看管的熊孩子,竟然为了、为了书中的人物大打出手? “服气。” 只听得萧康的声音在里面喊着:“什么?你竟然说吕布是一介莽夫?你到底读过书没有?” “哼,没读过书的是你吧?史记上都写了,吕布莽夫一个,有勇无谋,最终被曹操所杀! 看你们还是家族出身,不该没读过书啊?” 只听得屋内一人,开口反驳,自信满满,也是个贵族子弟,崔岩。 萧康气急,王裕也加入进来:“史记就一定是真的?那也不一定,要不然怎么会有野史?老齐都还没有说吕布一战是输是赢,不听你在这胡说!” 甄碇在外面听的泪流满面,心想自己怎么认识这俩人物,从小就在街上撒欢,读书就是让他去睡觉的。 你说这俩哥们倒是回去读点书再来跟别人争……关键,这吕布确实得死。 “哈哈哈哈,这还用老齐说嘛?如果吕布不死,我愿意出100贯给大家买酒喝!” 二人更气了,眼看就要撸袖子冲上去。 甄碇赶紧冲了进来,一抹脑门儿冷汗:“且慢!” 要是在这真大打出手,生意就难做了。 众人一愣,好戏没得看了? 一扭头,只见甄碇从外面走进来,甄碇环视一圈,只见房间里两拨人各站一张桌子,中间过道就像楚河汉界一般,两拨人脸色涨红掐腰怒骂。 甄碇怕他们捣乱,毕竟自家兄弟,给人扔出去多不合适,不扔出去的话就会有更多人在这捣乱。 萧康一看甄碇来了,急忙从桌子上跳下来,冲过来喊道:“钟礼,你是这儿的老板,咱们自家场子,你肯定知道,这姓崔的说吕布被曹操杀了,我就不服,人中吕布,怎么能被人杀了呢?” 啊?这…… 这二人一看甄碇脸上的纠结,立刻明白过来,当即怒目而视:“你让老齐不能把吕布说死了!听到没有,吕布要是死了,我跟你没完!” 甄碇冷汗直冒,这二人疯起来可什么事都干……万一给我茶里面下药,还让我感激他俩,那不就完了! 赶紧说道:“其实,许多人都误会了,吕布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厉害。” “怎么可能?刘关张三人都打不赢吕布,这都不是三国最厉害的?那谁是最厉害的?” 萧康立刻不乐意了,当即开始质问。 就怕你不问。 甄碇心里暗笑:“你说的太对了,刘关张打不赢吕布,咱们不能只看表面,这三个人又不是都武力高强对不对? 关张二人联手的话,绝对能打赢吕布。 可是加入了刘备,就打不过了,你可知道为何?” 不仅是面前这二人,房间里其他人也竖起了耳朵,异口同声:“为何?” 甄碇不慌不忙,微笑说道:“你们想想,刘备……武力怎么样?年纪得有多大了,怕是小身板抵挡不住吕布一招,我没有贬低他吧?” 众人觉得有道理,心中的怒气慢慢平复。 “当时关张战吕布,已经取得先机,可是这刘备却想一鼓作气斩杀吕布,便上前助阵。 可是却帮了倒忙,年纪太大反应又慢,身子骨也弱。 所以当时,关张二人不仅要与吕布战斗,还得分神保护刘备,这才让掠吕布全身而退。” 众人恍然大悟,就连刚刚一脸叫嚣的崔岩也若有所思。 因为史记可不会这么细,没有分析前因后果,现在经过甄碇嘴里这么一说,想来确实如此。 萧康、王裕也明白过来,他俩入戏太深:“没错、没错,回想起来确实是这样,哇呀呀气煞我也!刘备老匹夫净瞎捣乱!蠢!愚不可及!” 这二人一脸郁闷,甄碇心里笑的不行。 “别急别急,这三国演义还早着呢…… 这位兄台读过史记,后面还有一位绝世英雄出现,他才是大名鼎鼎的武将,不仅有勇有谋,还长得帅气,是一位真英雄!” 甄碇神秘的开口诱惑。 一下房间内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吸引住了,连忙问道:“此人是谁?” “哼,吾乃常山赵子龙!” “赵子龙?哦哦,我知道、我知道这个名字,快请齐师傅来说书吧!” 甄碇不慌不忙:“没问题,大家边吃边听,不过今天楼下来了许多人要捧场,稍微等一等,让大家都进来,咱们就开说。” “不过这位公子,刚才说吕布有勇无谋?”甄碇可得替这俩兄弟找找场子,“此言差矣,吕布是小人没错,但说的是他性格反复无常。 看史记,也得有自己的判断,吕布绝对有勇有谋,说他小人,是说他投机取巧,如果往好听的说,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 如果不是有勇有谋,一个寒门子弟,如何成为一方霸主?相信各位家族出身的人也能明白这个道理,贫苦百姓你怎能做到? 吕布杀丁原投靠董卓,然后又杀董卓取而代之,这难道不聪明吗? 你可以说曹操杀了吕布,曹操非常厉害,但不能贬低吕布,辱骂一个寒门出身的霸主。” 就在甄碇说这番话的时候,后面来了两个人,正是姬武和姬启,后面跟着4个侍卫,乔装打扮,他们在房间最角落的位置。 姬启听到这里,忍不住点头赞许:“说的好!” 萧康跟王裕一听这话,知道自己偶像原来这么牛,立刻用鼻孔看人,昂着头颅:“哼哼,对!有勇有谋!” 然后时间不长。 突然听得楼下阵阵欢呼,然后立刻搬起自己的小凳子,争先恐后朝花满楼里面冲去! 势必要抢个好位置!冲啊啊! 就算进不了房间,也得抢个窗户好位置! 众人一惊,然后立刻向周围望去,只见不一会儿,周围便围满了人,放眼望去窗户外黑压压一片人头,但这些人却出乎寻常的安静。 而且他们这一回头……也发现了坐在角落的姬武…… 好像老虎又露出了獠牙…… 所有人一激灵,不敢再争吵,赶紧找位置坐好。 这一幕,惹得姬启忍俊不禁,不由嘲笑道:“王叔,你这名字啊,怕是能止小孩夜哭?!哈哈哈。” 姬武汗颜,尴尬的不知怎么回答。 跟昨天同样,一杯绿茶放在每个人的身前,众人早就急不可耐,也不怕烫,赶紧双手捧起来,凑到鼻子闭着眼睛细细闻着这清香之气。 这股清香,让姬启吃了一惊,作为皇帝,天下贡物千千万,可也从来没有见过这等淡雅清香的茶。 赶紧向姬武询问起来,姬武则仔细回答。 等着食物端上来,锅包肉、六合猪肝、宫保鸡丁、糯米鸡球一道道非常特色的菜,跟昨天又完全不同,引起众人阵阵惊呼。 姬启是真的惊到了,看着姬武,怪不得他会说流连忘返,作为皇帝,这些菜都听没听过、尝没尝过,这种勾人馋虫的香气,谁能抵挡? 第五十章 曹操 “啥?三十万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啊?” 姬珏委屈的落下泪来,手里拿着一份今天姬武刚给的股份,还想姬武能大发慈悲,今天多给自己留下一两成,结果是想太多…… 听到甄碇这么说,回道:“就是昨天海棠姑娘登台演唱不久,王叔就找我了,直接把我的股份抢走。 昨天你早回家了,你走了,王叔就给了赏钱,反正说的是30万贯,但具体能到你手里多少,咱就不知道了。” 甄碇眼里金光灿灿,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这还没开业呢,加上南阳郡王那10万贯,手里突然就多了40万贯! 哦豁……你让我怎么花?! 正在兴头上,直接大声喊道:“那丰、那丰!今天跟昨天一样,所有人免单!” 那丰当然明白,跑过来嘿嘿一笑,心里也是高兴,突如其来的巨款,让他感觉自己就像暴发户一样,不花点出去就憋的难受。 “好勒公子!我让后厨变着花样弄,让这些人开开眼界!我已经通知卖菜的那些人了,啥珍馐海味只管送!” 房间内的众人,看着桌子上摆的满满当当,刚刚还在担心这些菜得花多少钱,毕竟自己可没有点呀,一些囊中羞涩的,就想问问旁边小二,看看能不能退。 没想到那丰过来了,直接说了一句全场免单! 所有人欢呼雀跃,大快朵颐! 唯一可惜的是,后厨也没预料到甄碇会把那么多人放进来,所以准备的食物少了许多。 在房间外做小板凳的,看着屋内大快朵颐的众人,闻着那诱人的香气,肚子直咕咕的叫。 欲哭无泪呀……可是,又不敢出去吃饭再回来,怕是刚抬起脚来,那板凳都让人给扔了,想回来再坐这位置,纯属白日做梦。 后面一个侍卫,把姬启桌子上的菜肴,每个都试吃了一下,这可都是身经百战的高手,平常都是面无表情的,可这菜尝到嘴里,那是忍不住的舒爽。 片刻之后,姬启就等不及的吃起来,随便挑了一个宫保鸡丁,一口下去,立刻口舌生津,眼睛都亮了。 尝遍山珍海味,不觉得这世界上有什么能勾起自己的食欲,可是这道宫保鸡丁,瞬间征服了姬启,直感觉自己像饥肠辘辘的饿客,大口大口往嘴里塞。 甄碇掐着时间,感觉众人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便让染红尘前去热场,至于海棠,先休息几日,等外面的传言再发酵几天,海棠的名气涨一涨,那到时再出场,热度会高到爆炸。 等走入房间。 众人见染红尘,气氛一下子便火热起来,昨天那首《东风破》词曲俱佳,已有不少人成为其歌迷。 女子一出现就欢呼雀跃,这把姬启惊讶到了,心想一个女子究竟有何本事?论相貌……也不算倾国倾城,竟令得这些人这么疯狂? 便起了好奇心:“要奏乐?……想起来了,是唱歌吧?” 姬武笑着说道:“花满楼的女子,歌曲是一绝,昨天迷的这些才子们神魂颠倒。陛……嗯……请拭目以待。” 吾丧我的情报里有提及,可毕竟没有亲耳听到过,没有概念,听到姬武这么吹捧,也竖起耳朵静静听了起来。 琴声刚起,房间内欢呼的众人立刻安静下来,这个年代没有扩音器,安静是人们的自觉。 音符跳跃之间,众人惊讶发现,这并不是《东风破》,而是一首从未听过的曲子。 音乐激昂,好似战火纷飞,染红尘神色之间有些洒脱的豪杰气概。 琴声渐缓,高亢的声音如同利剑直穿众人脑海! “不是英雄不读三国,若是英雄,怎么能不懂寂寞。 ……” 不是英雄不读三国?!说的好! 众人嘴巴张大,一下就被这首歌吸引,互相对望一眼,这竟然唱的是三国?! 神色激动起来,他们现在心中心心念念的就是三国演义,此时如此应景的歌曲,加上充满气概的歌词,怎么能让人不为之热血! “……东汉末年分三国,烽火连天不休,儿女情长被乱世左右,谁来煮酒~” 尔虞我诈是三国,说不清对与错,纷纷扰扰千百年以后,一切又从头~~~~” 一段唱完,接着一段激烈的间奏,好似烽火连天,无数英雄逐鹿天下! 所有人听的热血澎湃! 这歌词通俗易懂,曲风朗朗上口,慢慢的,都跟着唱了起来! 这个年代,这场面从未出现过! 歌会感染人的情绪,歌词并不晦涩,在窗外搬着小板凳的众人,听了一遍也能跟着唱了。 几百人齐声唱歌! 整个平康坊都震动了! 姬启在最后面瞠目结舌!心想这是朕的子民?啥时候这么多才多艺了?竟然都会唱歌?! “不过……确实好听……东汉末年分三国~~” 现场的氛围太好了,姬启此刻不顾身份,也加入进来。 姬武在一旁偷看到乐的不行。 唱了好久好久,一遍又一遍,所有人的情绪高涨,直到琴声渐缓,一部分人还在嘴里轻声唱着。 老齐掐着时间,还是那一身不起眼的装扮。 一拍醒木“啪!” 现场瞬间针落可闻! 姬启眼睛瞪大……这老头,竟然比自己在朝上的威严还大?一拍桌子都不说话了?啧啧啧……哎哟,有些酸溜溜的。 低沉沙哑的声音:“昨日说到,吕布挥戟,不到三个回合,公孙瓒便招架不住。 危急关头,忽闻一声——‘三姓家奴吕布休要猖狂,燕人张翼德在此!’ …… 3英合力攻杀,意欲将吕布斩于军前!虽然吕布雄勇无双,无奈独木难支。 ……” 老秦虽然声音沙哑,但抑扬顿挫,神情说话之间引人入胜,甭管听过没听过的,立刻被吸引住,跟着情节心情跌宕起伏起来。 几百号人通红着脸,神色激动,听到妙处,高声叫好! 当然…… 这些人里有不少是平康坊其他乐楼的人,他们有的是想来见识见识花满楼凭什么这么吸引人,能抄走的就抄走。 甚至要在这里捣乱,把花满楼搅黄。 可是……事情出乎他们意料,有的人是真的被故事所吸引,听着听着就入神了,忘记了自己要来干什么。 有的人刚要起来捣乱,一出声……几百双眼睛怒视过来,吓得都不会说话了! 然后立刻就有几个壮汉,上来一把捂住嘴,连拖带拽,直接扔出花满楼。 再看见姬武、姬珏在此,胆都被吓破了,之后也就安静下来。 第五十一章 小鹌鹑姬武 姬启听得入迷了,感叹道:“这比史记有意思多了,这位老人家确实厉害,能如此生动把三国之事讲出来,不知甄碇从哪里找的人才。” 姬武笑着回道:“陛下,这可不是这位老人家想出来的,姬珏那小子跟我说了实话,就是甄碇写的。 只不过他有自知之明,找了位有说书功底的老先生,这老先生确实厉害,一般人说不了这么生动。” “竟然是他?”姬启一愣,心想甄家老二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真跟老师说的一样,暮气沉沉的老家伙。 或许是个宝藏也说不定,每件事细细端详总有他的身影出现。 这让姬启对甄碇更有兴趣了。 看了看窗外天色,有些舍不得这三国演义,可是时间对他来说太急了。 便招呼着姬武:“走,让我见见甄家老二。” 姬武眼睛一转,笑了起来:“陛下稍等片刻,臣这就去把他找来。” “别了,还是咱们去吧,这些人在这听得入迷,咱们在这说话会被他们骂的,就算嘴上不骂,心里也骂。” 说罢,便直接起身,走了出去。 姬武苦笑:这是连我都信不过呀,是怕我提前给那小子支几招。 不过心里还是开心,甄竺跟他交情不浅,甄竺家的孩子,能入皇帝的眼,那是大大的幸事。 只能在心里暗自祈祷,这小子千万别掉链子,别冲撞了陛下,要不然够这小子喝一壶的了。 那丰认不得姬启,可认得姬武啊!这是花满楼的大金主、大靠山! 眼中冒着尊敬与金钱的光芒,一听姬武的要求,没二话,先找了一间雅致的厢房:“大将军稍等片刻,我马上把公子找来。” 进了房间,姬启呶呶嘴:“你坐下,别告诉他朕的身份。” “这……不合适吧?陛下,您在这,哪有臣坐的道理,不合适、不合适,您是君我是臣,还是您坐吧。” 姬武一惊,这待遇,活了这些年哪碰到过? 在古代君臣有别,君是天子,自己是他叔叔也不行啊! 姬启眉头一皱:“让你坐你就坐,自然点,把大将军的气派拿出来,畏畏缩缩像什么样子? 我可跟你说,要是让那小子看出来我的身份,哼,可别怪我给你穿小鞋。” 甄竺死的时候姬启去过,可想来甄家只甄洵接触,其他人都不敢看朕,加上今天乔装打扮应该认不出来。 姬武不敢再说,一脸苦闷,在姬启的注视下坐到椅子上,一半儿的屁股先坐上去。 姬启哼了一声,姬武神色一紧,赶紧把两半屁股都放上,不过……现在身上好像有万千蚂蚁,怎么坐怎么不舒服。 腰杆儿绷的绷直,手开始不知往哪里放了…… “公子!大金主找你,不知什么事,问也没说,我把他们安排在那边厢房了,好像事情挺急的,你快去看看吧……我怕……” “他们?还有谁?你怕什么?”甄碇正在后面数着酒呢,看看还剩多少坛子,心想是不是该继续蒸馏一些,这消耗速度太快了!尤其是昨天被肖业拿走好多,甄碇知道后气得不行,背地里暗骂强盗。 那丰回答道:“大将军跟一个30岁左右的……青年?白白净净,我没问,他也没介绍,可能是什么亲戚吧,带来长长见识。 我是说,我怕他要钱! 30万贯,南阳郡王说大将军是听了他给了30万贯,才给这些的,我怕他知道了南阳郡王实际只给了10万贯,再把多余的钱要回去……那太糟心了!” 那丰一脸肉疼,可不能再吐出去。 甄碇想了想,最近也没什么事麻烦到姬武,最多也就是大哥跟山东士族之间的龌龌龊龊。 便开口说道:“放心,进了我腰包,我还能拿出去?大不了给他几张卡,就当充值了。 别问我要姑娘我就谢谢他了。 我去瞧瞧。” …… “大将军?听说您老找小子?是不是花满楼的酒食您不满意?还是老齐的书说的您不高兴了? 又或者是您要指点指点? 您只管告诉我,今天说什么也得让您满意!” 甄碇进来恭敬行礼,随后嘴巴像连珠炮一样,把姬武和姬启商量好的开场打乱了…… 甄碇说完,见对面没有动静,便抬头一看,只见姬武一脸严肃,板板正正的坐在那里,就像小学生遇到领导检查一样? “咳……” “哦,那个,没有不满意,都很满意……嗯…… 对,想起来了!就是,昨天因为你大哥的事,你回去的比较早,所以很多话没来得及问你,所以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被甄碇的问话一打乱,姬武本来就精神紧绷着,一下子就忘了自己该问什么了,突然听到皇帝咳嗽,立刻又把忘记的话想起来了! 甄碇瞳孔缩了又缩,后面那个年轻人是谁? 怎么有些眼熟,在哪里见过呢…… 也没介绍……表情比姬武自然多了,今天的姬武有点奇怪,那人好像身份挺高的,不会是哪个皇子吧? 试试?试试就试试! “多谢大将军关怀,还亲自来找我,您派人跟我说一声,我不管什么时候都立刻到您府上。 您现在可是花满楼的大股东,甭管是我的事,还是花满楼的事,小子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就好,我来问……” “可是,如果是花满楼的事情,这窗户可挺薄的,很多东西要是传出去,咱们怕是要砸了招牌…… 所以不如一会儿晚上,我到您府上,我搜肠刮肚、我掏心掏肺,我一股脑全给您摊桌子上,您看如何?” 后面的姬启嘴角微微抽搐,这是要赶我走? “咳……” “啊,无妨、无妨,嗯对了,我刚刚是想问你,你是不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你可知道,你知道?……没有半点背景,怎么能在平康坊开乐搂? 你不知这里是世家大族汇聚的地方吗?还弄出这么多动静……把平康坊的客人都抢走了,你这是站在所有家族的对立面……嗯,对,你可知道?” 姬武好像在背东西,表情严肃,话语中的语气却很生硬。 甄碇心想:得,这年轻人肯定是个大人物,你看姬武那样子,就像学生考试时老师站在他后面一样,就偷偷瞅了那年轻人一眼。 脸上白净,身材纤细,站了这么一会儿好像要被风吹倒似的,一看就是养尊处优。 后面姬启一看甄碇这模样,哪还不知道姬武已经露馅了,当即面色不善,有些恼怒。 前面的姬武大呼冤枉,此时脖子汗毛竖起,一片黑压压的云彩从身后铺天盖地而来。 委屈心想:我明明就是按你说的做的啊? 第五十二章 思想笼子 原来是这个年轻人要考教自己?切!当他是谁? 以为是皇亲国戚谁都得听他的?爷可是现代人,老一套的阶级对我可没用,在老子眼中,只有敌人和朋友。 唉……不过,看在姬武的面子上,陪这小子玩玩。 表表立场。 “大将军说的对,每次午夜,小子都会从梦中惊醒,将军你猜……不这位兄长猜一猜,是做的什么梦?” “大胆!你……” “咳……” “你……大胆的话,是问题,是问题大的胆的话嗯,肯定是个好问题!” 姬启听到这话,脑袋发晕,恨铁不成钢的瞅着姬武的后脑勺,心想早知道不搞这一出了,还不如直接问甄碇舒服。 姬武立刻脖子绷直,他又感到那股来自背后的恶意…… 姬启不慌不忙,微微一笑:“我这人,从来不靠猜,猜的话,就有对与错,对也好错也好,总会引起误会。 所以只有发生过的事才是真的,既然你说这是梦,那我就当你做过这梦。 做的什么梦无关紧要。 重要是你做完这梦,你做了什么。 开花满楼?凭这招数,对抗你梦里发生的事。 苟欲自全,必以卑屈?却截然相反,然是苟欲进取,必以诈伪!” 甄碇对这青年刮目相看,心中甚是惊讶:竟然知道父亲的名言?本来自己的提问,是把这场谈话掌握在自己节奏中。 可没想到这青年说话间颇为自信,极为跳跃,好像回答了自己问话,又以退为进,把谈话的主动权掌握在他的手中。 高手! 甄碇当即收起小看的心思,拱拱手:“公子抬举了,公子所说的进取是为官之道,诈伪方得进退。 而小子当不得这等名言,只是一个落魄之人在夹缝里求生存罢了。 公子可曾听闻棋子之说?” 姬启不解:“何谓棋子?” 甄碇叹了口气:“天下为棋盘,世人皆为棋子,执棋者只有两人,棋子只分黑白。 甄家已经在棋盘上,那他只能做一个有用的棋子。 不能让执棋者舍弃,要不然就会被对手吃掉,因为他放上棋盘之时,就有了颜色,无法更改。” 姬启很满意,他听懂甄碇话中的意思,甄竺的颜色,就是他们是兄弟的颜色,这辈子都改不了。 想改也会被嫌弃,用完便会扔掉。 “古往今来,这棋盘一成不变,这又是为何?”姬启考校道。 这场谈话,顺利的把主动权交到姬启手上。 甄碇踌躇。 “但说无妨!” 这4个字听着简单,但在甄碇听起来,真是霸气无双,似乎一切都不放在心上,这人都能摆平。 甄碇心里想的是:既然这人身份远比姬武要高,姬武虽然坐着但神色恭敬,姬武跟父亲一样是一个派的,那这年轻人能相信。 便回答道:“在于平衡。” 姬启不置可否,等着甄碇。 “王朝更替,最令人痛心,百姓苦、国家苦。 皇帝终其一生,也许年轻时有伟大志向,开疆拓土、整顿朝野,但时间过去,唯一要的是皇位顺利传承,一生所做不过是为了这个目的扫清障。 想动这个棋盘,却又害怕棋盘翻过来失去了规则。 士族想棋盘维持现状,永远永远都是这个棋盘,他们的家族已经传承千年,棋盘上的规则他们游刃有余。 既然没人想要毁掉棋盘,那这个棋盘就处在动态平衡中。” 甄碇面露沉重,这个棋盘就是封建制度,只要这个制度还在,对于熟悉规则的人,就像作弊一样。 这番话,说到姬启心里了,他多么想把那些世家大族全部清理掉!他们把持朝野,吸血百姓,他们就是摇晃国家根基的蛀虫。 可是……又不能在一瞬间把他们杀光,甚至哪个家族势力衰弱了,自己还要帮扶一把,正如甄碇所说,动态平衡。 因为他不知道、不敢想,灭掉一个家族,对其他家族来说,不是杀鸡儆猴,这是卸磨杀驴,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反抗,甚至王朝更替,把这天下再换一个主人,他们照样逍遥千年。 面上没有表情:“如果这棋盘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结果,随着时间过去,那么最终胜利的只能是士族。 百姓会因为压迫而反抗,王朝就会更替,可是新的王朝还需要人来当官,就还会用他们。 如此反复,历史只会不断重演。 所以……我想说,这花满楼最终的结果也是肯定的,现在被人追捧,被人称赞,都是暂时的,最终士族胜利。 你可明白?” 甄碇原本沉重的内心,一听这话,立刻就不服了,当即反驳道:“看来你没有听说过一句名言,弱者抱怨环境、强者改变环境。 虽然这话有些极端,我第一次听到也嗤之以鼻,可是细想不无道理。 你认为自己是弱者的话当我没说,可我坚信自己是这个时代的强者。 种种困难,在我面前就像一道道关卡,每闯过一道关,在我心中流淌的不是庆幸,不是劫后余生,也不是靠人施舍。 而是发自内心的激动! 在我面前士族是一座大山,但我越挖越有劲,越挖越兴奋!他们的惨叫就是我的庆功宴。 决心!决心把他们全部铲平!” 甄碇说到这里,压抑一个多月来,脸上露出了激动,父亲惨死、大哥腿断、山东士族的算计,让甄碇逼了一肚子的气,恨不能现在他们出现在自己面前,挨个跟他们算总账! 姬启故意不屑的嗤笑一声:“朕……真……的是这样?我小时候也跟你一样,爱说大话?一切在尘埃落定之前,你这些话能迎来的只有嘲笑。 怕你肚子里一点方法都没有,那如果,我来问你,等你有了权利你会怎么做?再说一遍上面的话? 没有方法终是空谈。 感动自己、安慰自己,满足于幻象之中罢了。” 姬启虽然这么说,但他是故意激怒甄碇,想看看这人是不是真有本事。 甄碇立刻上套了,情绪激动之下,面前二人也都是自己派的。 想都不想,立刻开口:“棋盘是一整套完整的制度,穷其一生经营这套制度,当然打不过那些士族。 所以,我们要创造一个让这些士族自愿进入的新制度。 我想称为这是笼子。” 姬启觉得新奇:“哦?把士族关到笼子里?那这是什么样的笼子?” 甄碇酝酿片刻,开口说道:“其一,为思想的笼子。 科技进步促进制度的产生,从原始社会到农耕社会,是依靠种植、养殖技术的传播,从农耕社会到现在是制造技术的应用。 例如我们的衣服、铁器、马车、房屋等等。 而促进现在社会更向前一步的,就是思想。” 姬启眉头紧促,这番说法从未听过,不过仔细想想也认可的点点头。 “思想是如何传播的? 是从竹简到纸书,书籍的广泛印刷,天下读书人越来越多,这天下读书人,得用思想的笼子关起来,以科举制为唯一的做官途径,让天下读书人沉浸于天子考题之中。 什么时政大事、施政方略、诗词歌赋全部抛到一边,只钻研科考试题,这样他们的思想就会被皇帝设下的思想禁锢。 如此选出来的官才听话,再从听话的官员里面找出有能力的。 这样,天下人,想出人头地就得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费尽心思研究文章,如此天下只要不出大灾祸,王朝必然牢固。” 第五十三章 人性牢笼 听到甄碇说的这一番话,姬启和姬武不由得寒毛直立,对视一眼,眼中流露出惊骇目光。 这番言论惊世骇俗,这不是为国为民的方法,这是囚禁天下人的方法! 而唯一的受益者,只有皇权。 听到这,姬启陷入了沉思,现今任用的官员,大部分都是家族出身,他们的成长、读书全部在家族的教导之下,所以在他们思想中,家族要比国家重要。 所以当官之后,第一要紧的,便是家族事务,让家族顺利渡过劫难,一代又一代传承下去。 可自己也有顾虑,推进全面的科举制,一旦废除推官制度,想必会受到各大家族的反噬。 不由得叹了口气:“不可否认,你说的这一番话很吸引人,但是问题又回去了,如何让士族自愿进入这个笼子? 士族不乏有识之士,规则一旦变动,他们要比你我更容易察觉之后的变化。 到那时,你可知会天下大乱?” 甄碇敢说那些话,自然早有准备,一副自信说道:“我们处于解开家族枷锁,从家族主义到国家主义的进程。 我们要做的并不是毁掉它,而是自然的进化,制度的进化,一切润雨细无声。 为何科举制已经实行数十年,却没见多少成效? 是因为书籍! 天下书籍都在士族的掌控之中,普通人根本无法得到,流传出去的只是一些残页孤本。 天下穷苦读书人想要以此跟饱经学识的家族子弟对抗,根本不可能。 在这一历史进程中,我们这一代人,下一代人。 要做的只有一条,把书籍印刷推广开来,让全国各地人能做到有书可看,这就够了。 任凭士族守着那些书籍,天子试题只考推广开来的书籍题目。 只要明白这基本原理。 我们要做的事情就简单多了,举全国之力,改进造纸术、印刷术! 我们只需要做这事,源源不断的书籍就会流向大燕。” 甄碇语气一顿,让面前这二人消化自己所说的东西,他们可从未想到印刷术跟造纸术会如此重要。 以发展的眼光来看待,思想传播重要的载体就是书籍,可以长远的影响人们的思想,忠君爱国,慢慢时间过去,违背这一思想的就会成为人们中的异类。 “到那时,大燕上下思想统一,所有书籍内最根本的就是忠孝仁义,再直接一点就是忠君爱国。 士族再想反叛,可发现天下人都会咒骂他不忠不义,何人敢追随?都怕被万夫所指。 这样一来,所有人就顺利的进入这思想的笼子,士族就会慢慢被历史淘汰,科举制出身的寒门子弟,将会成为朝堂上的主流。 全面科举制,才是解开士族束缚的唯一途径。 也许这一任皇帝,下一任皇帝,就可以清除士族这座大山。” 姬启和姬武都沉默了,历史的局限性,他们虽然考虑到科举制的重要,却无法得到有效的手段抑制士族。 正如甄碇所说,现在的读书人,绝大多数都是士族子弟,其次就是富商之家,更关键的是,现在的教书先生,百分百是各个家族的人。 想要读书,都得拜家族子弟为老师…… 姬启眼睛一亮:“把书籍传播出去,确实是好主意,只要……皇帝,出的试题都是朝廷印刷书籍上的,天下读书人完全可以不请先生,只管背书,这样就不会跟各个家族有纠缠,妙啊!妙啊!” 姬武也想到了这个关键,二人相视一笑,看向甄碇的目光变得重视。 姬启思考片刻,心中已有答案,但还是考校道:“朝廷印刷书籍,天下读书人越来越多,可是想要推行全面科举制,还是太过困难,会面对重重阻力,甚至会被士族察觉到,而加以破坏。 如此的话,仲礼可有见解?” 甄碇哈哈一笑:“此事简单,如果不能雷霆万钧、势如破竹,那便只有温水煮青蛙。 从小处来开放,逐渐全面科举。 可以找个由头,比如年底国库审查钱粮、水利设施的修缮、农耕方面的天灾人祸。 从他们做的不好的方面,找理由开放吏科,专门出题考校选拔精于算术、水利、农耕、货运方面的小官小吏。 从这方面初见成果,然后加入官吏升迁任用时的考试,从士族入手,把众人推荐任用的名单,让他们比着考试,谁能做得更好谁就出任。 士族也不是一条心的,会互相争夺,按照如此,慢慢把考试制度扩大,蔓延到家族子弟,最后就可以全面推行,让普通人也以考试作为官员选用的标准。” 这方法,姬启也是听得开怀大笑,看了一眼姬武,暗道今天真是来对了,没想到不显山不露水的甄家老二有如此才华! 有这种头脑,那怎么这20年一点都不显出来?真跟老师说的一样,暮气沉沉的小老头啊! 太傅也不推荐推荐,有道是举贤不避亲,幸亏今天来了,要不然错过这样的人才,可得懊悔终身 “哈哈哈,好一个温水煮青蛙!利用人性的争斗,达到想要的目的,竞争起来,他们可是谁都不服谁。 谁考得好谁升官,他们也没那么多时间蝇营狗苟。 这策略,好比推恩令,不得不接的阳谋,” 姬启夸了一句,随后说道:“你刚刚说这是其一,那你心中的其二又是什么?” 甄碇在说之前,又悄悄看了一眼姬武,只见姬武眨眨眼,示意甄碇说下去。 这是甄碇的信任,对于父亲的信任。 不再遮掩,开口继续说道:“第2个笼子,是人性的笼子,没有精力去管别的事情。 例如。 把官僚制度弄得更加繁琐,每一个职位要有数个人去做,以每个季度、每年的考试为标准,谁做的好谁升职。 官品阶弄得更多,正四品、从正四品、四品上、从四品上、四品下、从四品下等等。 穷极一生,钻研如何升官,钻研如何对抗同样官职的人。 再把他们的家人也送进笼子里。 品阶诰命,让他们的妻子互相攀比,每日枕头边吹风,让他们烦不胜烦,诰命在身不准休妻,纳妾也要有数量限制、时间限制,冷落正妻设衙门让她们告。 把这种丑事大做宣传。 为的就是让他们感觉丢脸,事情不能出格,把人性锁在框架之中,一辈子生活在别人的审视、监督、窥探中。 家族里的人也别闲着,纳入后宫,把她们分成三六九等,跟官员一样,一律从最低等的开始升,嫔妃制度,让他们在后宫里勾心斗角,外面家族给她们出谋划策,所有人一刻不得闲。 这样,各种家族的矛盾、官员的矛盾、家庭矛盾交织在一起,这就是人性的牢笼。 而相对的,非家族出身的人,也就是寒门子弟,就没有这三种矛盾,他们在朝堂上更游刃有余。 时间一长,此长彼消,这些人就能达到平衡。” 第五十四章 弼马温 姬启再一次惊讶住了,口中喃喃道:“人性的笼子……” 仔细琢磨,眼睛变得越来越亮。 恨不得一拍大腿,今天来见甄碇真是来对了!不知道为何,自己总着眼于朝堂上面的事,而忽略了他们的根本。 每一个官员后面都有庞大的家族支持,这些年让他们的家族活得太滋润了,每天怕是都在想给官员们出谋划策,怎么对付朕。 为什么朕的身边没有人提醒? 早点难为这些家族,他们就不会这么逍遥了。 只听得甄碇继续说道:“要我说,这些家族之人活该进笼子。 因为他们也没让皇帝闲着,他们也给皇帝做了一个笼子,35年来,400多起造反,要说这后面没他们的影子,我可不相信。 把皇帝关在这个动乱的笼子里,疲惫于叛乱、灾祸、后宫等等,反正就是要牵扯住皇帝的精力,让陛下没时间去对付他们。 为了家族,致天下百姓而不顾,真是可恶至极,死不足惜!” 说到气愤之处,甄碇咬牙切齿,眼中喷着怒火,恨不得把士族赶尽杀绝。 听到这里,姬启和姬武都面色凝重,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深入探究。 就像甄碇不曾说过这番话一样。 “好!” 巨大的声音在场三个人都是一惊,随后互相看了看,开怀大笑起来。 原来是那边三国演义正好说到关节之处,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几百号人齐声叫好! 这个‘好’字,也是他们两位想对甄碇说的。 姬启今天偶发兴致,想来看看甄碇,看看这个把自己父亲送上绝路、让自己大哥断腿的狠角色,是不是那么丧心病狂? 如果可以用的话,后面会是一个好棋,可是一交谈之下,发现甄碇不仅谈吐、眼光惊人,甚至仿佛很随意的便有了对策。 这些都对策,都能打中要害,十分不简单的年轻人。 所以……给朕养马去吧! 姬武则是对这小子刮目相看,原本经常用来俯视他人的目光,现在平视甄碇,他从来没小瞧这小子,可每次又发觉以往低估了他。 说不得,数十年之后,会成为超越他的父亲! 真是个好苗子! 姬启还想考校甄碇,可是突然看见窗外的天色,眉头微蹙,沉吟片刻:“今天,听闻仲礼的一番见解,受益匪浅。 但是所有的一切,还需要时间去证明。 今天就先聊到这里吧。” 姬武‘噌’的一声,直挺挺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立刻一脸严肃的开始环视周围环境,紧接着便要抬脚去开门。 “咳……” 姬武的手一颤,尴尬的笑了笑。 姬启自顾自的离开,没招呼姬武,姬武也就没跟着伺候。 等到房间里安静下来。 甄碇赶紧凑过去问,小眼睛乱转:“大将军,刚才看你眼色,这位兄长是咱们自己人哈?” 姬武哼了一声:“别没大没小的,这人身份……确实高,你放心好了,你那番话算是说到他心坎儿里了。 别说,你这小子,绝对不能低估,对,等着吧,给你找个差事,一直埋没无所事事,也不像样子。” 甄碇之前说话的时候,一直不时观察姬武的神色,只要姬武脸上露出不耐烦、担心或者拒绝,自己就会赶紧调转话题。 可没想到,每次看向姬武,姬武的神色充满鼓励,似乎在说小子说的好,继续说下去。 所以甄碇才说了那么多。 “啥?差事?别吧……我这花满楼刚要开始,如果把我派到外地去,这边不就黄了吗? 那咱们的打算……肯定被别人破坏,您可是大股东,也不想功亏一篑吧?” 甄碇心里一惊,心想是不是山东士族或者其他家族给他找麻烦了?花满楼最近风头过盛,直接奏请弄个外地的小官,把他一竿子支出去,这就完了。 姬武鄙视的看了一眼甄碇:“把你支走?你当我是吃干饭的? ……我明白了,之前你父亲一直不跟你们四兄弟说朝堂上的事情…… 其实,你父亲实际上并不是他口中所说的孤臣。 孤单影只,怎么对付那些狐狸? 有些人看起来是党而不群,可是真要遇见事情,一盘散沙也能凝聚出一股强大的力量。 平时欺负欺负你们兄弟也就罢了,如果真的想毁掉你们,会有许多意想不到的人出手阻挡,毕竟他们也不想自己的后人重蹈覆辙。 所以啊……你行事不必如此小心,只要是光明正大,别去投靠山东士族,超出你能力的威胁,总有人帮你扛住。” 姬武这一番话可谓掏心掏肺,突然明白过来,甄碇这么胆小怕事,肯定是那老贼教的,吓唬了20年,导致现在一点朝气都没有。 可实际上,甄竺在朝时,势力不容小觑,不然怎么能坐稳那个位置。 甄碇也是有些懵,诧异的眨眨眼睛:原来……老头子对自己儿子还藏着掖着? …… 第2天。 甄碇便收到了诏书。 惊恐的跳了起来:“啥?让我?去养马?马我都没骑过,不知道马怎么养啊!” 还是齐内侍,面上带着笑容……这可不多见,哪怕是上次给甄洵送旨,也只有在收到喜钱的时候才露出笑容。 由此可见皇帝的态度。 齐内侍上下打量甄碇,心想这小子其貌不扬,并不英俊,而且过往经历也没听说有多大本事,怎么陛下提到这人时脸上表情那么开心? 不过既然是皇上重视的人,圣眷正隆,自己小心点总没错。 对这不客气的话也不以为意,笑着说道:“做奴婢的哪敢多问?别看这个差事官阶很小,可这离皇上近了,这可是给皇家养马,每个月皇上总会抽几天去北苑狩猎,这可不是个轻省的差事。 禁军的马可都归你管了,上下武将不都得看你脸色?官阶小但权力大的很,皇上说这官儿当的也自由,一般事都有章程,就算之前没做过官,也能胜任。” 得,这推辞也推辞不了了。 甄碇一脸嫌弃的接过圣旨,话说……这不就是弼马温本温了吗? 本想着哪天踏入官场,就算不如大哥那样御史中丞,哪怕是个地方小知县,我也能靠自己的见识、本事造福一方,只要小心一点,平步青云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这养马……这谁懂? 到了现代,马场也就是偶尔去旅游的时候骑一骑,哪里懂得那个,好生气闷,感觉一身本领陷入了棉花…… 总不能领着一群马去当官?马训练好能帮到自己?怕是都被各地将领抢走了。 “唉……谢齐内侍开导,养马……看来不去不行了,多谢陛下厚爱,我……哦,下官?微臣?反正,跪谢皇恩吧!” 第五十五章 大闹太仆寺 “这皇帝怎么想的?跟甄家有仇?” 甄碇越想越不对,回到院子里,仔细看着诏令,刚才让尤差去打听了一番,才发觉这个职位不是那么简单。 “这是好事儿呀!夫君当官还不是好事吗?怎么会有仇?刚才尤差说的我都听见了,既然这个职位那么重要。 说明是皇帝信任你,夫君你可得好好干。” 琼娘舞着拳头,眼睛满是喜悦,脸都兴奋的红了,自己夫君要做官了,还是那么重要的官,不由得头昂起来,心里满是骄傲。 甄碇却苦笑摇头:“娘子,你不懂这里面的关键,你都知道这是个重要的官职,说明肯定有很多人争抢。 甭管文官、武官,突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抢了职位,你猜会不会找我麻烦? 而且……这个职位,应该算武官吧?大燕可没有武官变成文官,站上朝堂的例子。 不行,这样我所有的打算都付诸东流,得想办法让皇帝收回成命,最起码……早点把我调走。” 甄碇愁的不行,一直以来的愿望,就是凭借现代人的眼光,对历史发展的见解,站在朝堂上,把这个世界一步步变成先进的样子。 可变成武官,难道一辈子养马?运气好哪天打仗?……可自己又不会打仗,这不白瞎了吗! “原来是这样……那、那,我知道夫君有抱负,那要不…… 我有个瞎主意,夫君你可以犯点错,让皇帝觉得你不能胜任,你看能不能行?这主意是不是很臭啊?” 琼娘皱着眉头,出了一个臭主意。 虽然主意很臭,但是点醒了甄碇。 皇帝觉得我不能胜任,那是对我能力的否定,以后可能也不想用我了。 甄碇眼睛一亮……要不我学大哥,也把腿打折了?这不能算我能力不行,实在是天灾人祸,没办法去养马。 但是,腿折了? 一咧嘴……不行,那样太痛了。 还有什么办法呢……突然,甄碇哈哈大笑,用力亲了一下琼娘:“乖老婆,啧啧啧……你真是聪慧过人!” “什么呀?” “我去找个人打一顿,揍他个满脸开花,有姬武他们保我,定不会出什么大事,最多就是关几天大牢。 哼哼,恢复恢复我纨绔子弟的本性! 抢这个位置的那些文武官员,看我这个样子,还不得奏折满天飞,让皇帝收回成命。 皇帝一看,这小子野性难训,反对的声音那么多,不就能收回成命了? 哈哈哈哈哈,好!就这么决定了!” 心中有了计划,甄碇轻松不少,脸上浮现笑容,告别琼娘,把诏令揣进怀里,朝着太仆寺走去。 长安,宫城和皇城,皇城是各机关办公地点,太仆寺位于太常寺北面、太府寺西面,隔着一条街对面是宗正寺。 太仆寺是管理全国的马政机构,下辖乘黄署、典牧署、典厩署、车府署,以及各地牧监、沙苑监。 而甄碇这次的任命,是一个典厩署的从七品小官:骏马令。 典厩署,原本分为东厩西厩,也就是皇城内骅骝马坊的祥麟、凤苑二厩,可毕竟在皇城内,地方狭小,养马数量有限。 陇右马坊又太远,所以将宫城北禁苑,也正是皇帝之前游赏狩猎的园林,划成了新的马坊:骏马厩。 此地面积十分之巨大,‘东距浐,北枕渭,西包长安城’,其内马匹数量有2万匹之巨,是祥麟、凤苑二厩的4倍之多。 与二厩驯养目的不同,这里设立之初,就是为了驯养军马输送军队。 可想而知,驯养军马,这官品阶虽小,可权力巨大! 甄碇第1次来皇城……刚刚走在街上,还趾高气扬,誓要做一回纨绔子弟,可一到朱雀门…… 立刻被两位面露凶狠的大汉给拦下。 一看这二位脸上的伤疤,甄碇哪还敢趾高气昂,立刻变得小心翼翼,恭敬的从怀中掏出诏令。 只见这二人扫过甄碇一眼,便让开道路,这一切的发生没有一点声音。 甄碇咽了口口水,给这两位门神拱拱手。 赶紧抬脚往里走去……靠着边走。 进入皇城,甄碇算是开了眼,惊讶的望着周围建筑,往常虽然经过附近,但都被高高的围墙所挡住。 根本没见过里面的情形,感叹道:“这就是世界第一的长安城!这才叫古香古色!真是古朴气派!” 一尘不染毫不夸张,到处都干干净净,也安安静静,哪怕是前面南衙禁军的驻地,也听不到人说话。 幸亏不用继续往里面走,朱雀门北边就是太常寺,再往前就到了太仆寺。 “咳咳……” 清清嗓子,恢复下趾高气扬的状态,抬脚迈进太仆寺的大门。 可没想到。 一进屋里,甄碇竟然看见了熟人,脸色一下黑了,毫不客气:“呸!真晦气!” 嘿! 打个盹就有人送来枕头,这个柿子甄碇要好好捏一捏! 屋内有不少官员,一听这动静,都是一愣,面露惊讶看向刚进屋里的甄碇。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原来甄碇骂的不是别人。 郭秋(字德美)正好在这里。 眼睛一撇,不顾大庭广众,讥笑道:“纨绔子弟,嘴就是臭,哈……真不知道腿断了走不了路是什么感觉? 不去照顾你那断了腿、没用的哥哥,还腆着脸想当骏马令? 我劝你回去撒泡尿照照,人子人弟都做不好,还是上奏请辞,滚回你的平康坊,做你的老鸨去吧。 兴许我一时高兴,让你们姑娘伺候伺候,似你这等人,怕是花满楼这几夜姑娘们过得并不开心。” 屋内众人先是一静,然后忍不住嗤笑出声。 偷偷打量这二人,原来一进门出言不逊的,竟然是皇帝亲自任命的骏马令?真是见面不如闻名…… 郭秋心里一肚子怨气,好不容易自己牵头就要成功的御史中丞,结果那不争气的甄洵,事到临头竟然把腿弄断了。 被在气头上的父亲一顿乱骂,今天就想着来让李擎(太仆寺卿,字敬山)难为难为甄碇。 (赵郡李氏,祖先李牧,今河北赵县,既属关中集团,又是山东名族,天下之冠。) 一听郭秋这话,甄碇的怒火噌噌往外冒,心想这顿打你是跑不了了! 观众也多,正好拿你开刀! 甄碇脸色更黑:“我当是哪条狗在这狂吠?原来是礼部尚书家的狗,平日里伪装的好,不然真看不出来这狗还披着人皮。 你的嘴是不是刚刚吃了米共?隔着这么远我都能闻到臭味。 想知道腿断了的感觉?早说嘛,我帮你啊!” 第五十六章 严惩不贷 郭秋立刻涨红了脸,爬了起来:“你敢骂我?此地太仆寺官署,你一个还未上任的七品小官,不知尊卑!放肆咆哮! 寺卿在此,不先来参见,反而挑起事端,污言秽语! 似你这等……” 呀!甄碇突然惊喜地看向旁边老头,这老家伙竟然是我的大boss? 好啊好! 给这老家伙一个差印象,让他跟皇帝说说,说不得这骏马令就让出去了! 郭秋还在那叽叽歪歪。 礼部尚书的儿子又怎样?山东士族又怎样?李擎看着又怎样?老子就是来找茬的! 正好拿你开刀! 甄碇低头四顾,顺手抄起身边矮几上一个青铜烛台,劈头盖脸朝着郭秋甩了过去。 那青铜烛台在空中翻转,画出一道抛物线,散落几片蜡烛碎渣,精准的落在郭秋额头! 郭秋在长安官家子弟名声响亮,山东士族出身,地位尊崇,平日眼高于顶,仗着身份横行无忌,本身就一肚子怒火,加上甄碇拐弯骂他是一条狗,正要加大火力,让甄碇在太仆寺身败名裂。 却打死也想不到,甄碇竟然说动手就动手,触及不防,被青铜烛台正中脑门。 这烛台虽然不大,但好歹也是青铜所铸,而且上面的针刺很是锐利,直打的他眼冒金星,烛台针尖划过他脸,脑袋发懵间,伸手一捂,滚烫的鲜血流了下来! 满屋众人哗然,这些老家伙多少年没见过这等刺激场面,手中的毛笔纷纷掉落。 李擎打死也想不到,这甄碇真的敢动手?这还是在郭秋告知甄碇他的身份之时,不管不顾,性格怎么如此狂戾?! “你……你!无法无天!粗鄙之举!” 李擎又惊又怒,站起来斥责道。 甄碇哈哈一笑:“我道老……是谁?李寺卿,初次见面,没想到寺卿如此知我! 在下粗人一个,人粗鸟粗胳膊粗大腿粗,无法无天更是对我这样纨绔子弟的最佳赞赏!谢谢李寺卿夸奖,这8个字倒也合情合理。” 这话一出,屋内众人更是呆滞了。 这人听不出好赖话?还是那句话,打死他们也想不到,有人敢跟李擎这么调侃。 这人难道是个傻子?皇帝怎么找了个傻子当骏马令? 所有人齐齐看向李擎,只见李擎气如破鼓,脸色发青,胸膛不断起伏,瞪大眼睛,手指哆嗦着指向甄碇,张口就要说话。 这等好戏不能这么快结束。 怎么也得把自己打进大牢去。 得,不能让老家伙阻止了。 甄碇眉毛一竖,心中更是激动,尤差教的那几招终于派上用场! 形如游龙……当然是在这一群老家伙眼中。 趁着郭秋脑袋发懵之际,翻身而上,两个箭步冲到郭秋面前,一招猿猴蹬枝,运上十分力气,直穿胸膛! 郭秋正捂着额头,听得身前风起,恍惚间抬头,却是甄碇黑乎乎的脚掌已至身前,吓得脸色苍白,惊叫一声,躲避不及,被甄碇一脚踹中胸膛,惨嚎半声,胸膛便像压着一块巨石,无法呼吸,翻个白眼,仰天跌倒。 要说这郭秋并非如此不济,就算平日不锻炼,也不至于被甄碇一招放倒。 却是身份显贵,出生至此,除了父亲从未有人打过,自然不知该怎么防备,加上甄碇学的这一招,极其狠辣直接,郭秋现在脑子里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感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过来,自己便倒下了。 他也没想到,一个落魄的甄家老二,就算骂的再凶,竟然真有胆量动手打人,他可是山东士族、礼部尚书的儿子! 一来二去,郭秋就像个靶子一样站在那里让人打。 甄碇哪管你是什么出身?想找茬,身份越高越好,要不是看在座的都是老头,兴致起来了,给特丫的一并揍了。 这边郭秋被甄碇一脚撂倒,屋里十几个人惊呼四起,夸张的从桌子后面跳了起来。 他们不晓得郭秋伤势如何,可见满头鲜血淋漓,实在太过吓人。 李擎不敢置信!奇耻大辱!太仆寺自建成以来,从未有人敢在这里当众行凶!此事传出去,太仆寺的面子往哪搁? 想着其他八卿知道此事之后的眼神,李擎气得直翻白眼。 甄碇龇牙咧嘴活动着脚腕,这一招他只在练习时用过,刚刚一发力,现在脚腕就像扭到了一样,怎么活动都不舒服。 又朝郭秋呸了一口:“啥阿猫阿狗也敢往脚上撞,老子刚刚说狗呢,礼部尚书家难道没养狗?非要把这光彩身份往自己身上叩。 早知道你这么不禁打,我就留三分力气了,当然……这次本来就只用了5成力气,结果打得你这么惨……” “你、你、噗……”郭秋刚在地上缓过劲来,一听这话,气血攻心,一口滚烫的鲜血就喷了出来。 不仅如此,这么多人看着,还都是长辈……这事肯定会传出去…… 我的面子往哪搁?我父亲的面子往哪儿搁?呜呜呜~~ 屋里几个老头面面相觑,见识过那么多大风大浪,此刻看着甄碇竟然有些害怕……这新骏马令这么彪悍? 不行……这小子说话跟傻子一样,还这么暴躁,怎么能养好马呢?他要去了马坊,绝对是一个祸害。 李擎气得浑身乱颤,郭秋今天专门为甄碇而来,希望他能帮着难为难为甄碇,最好让他主动辞官。 他正有此意,这骏马令是一个权力巨大的官职,哪怕不能让自己族人出任,山东士族的也好,可没想到便宜了一个从未听说过的小子。 俩人正在商议,如何做得更加隐蔽,正好这时甄碇就送上门了,本来等着看好戏,可没想到…… “来人!给我、给我拿下!”缓过劲来的李擎,脸上黑的吓人,一声怒喝。 门外早已等待命令的官差,立刻手持铁尺哨棒一拥而入,当即就把甄碇擒拿住。 “疼、疼、疼……嘶、慢点慢点!我掉你慢点儿!”甄碇心里怂了,上辈子、这辈子可从未跟人动过粗。 这些人不会……私下动刑吧? 李擎不容置疑的声音传来:“甄碇,甄仲礼,今日在太仆寺出手行凶,肆意打伤礼部尚书之子郭秋,顶撞上司,藐视朝堂律法,交由……” 李擎声音一顿,甄碇还没能报到,理论上不算个官,一介草民,在太仆寺动手,让大理寺处置……似乎会被那老家伙笑话。 既然是一介草民…… 万年县李质是自己族人,甄家……不行…… “……交由长-安县衙严惩!” 甄碇心里又怕又乐……嘿,弼马温?老子不伺候了,老子要去蹲大牢! 第五十七章 皇帝震怒 朱雀门守卫,目瞪口呆看着甄碇,戴着镣铐让长安县衙的人给带走了……话说此人,不是刚刚进去吗?? 甄碇现在是有苦说不出,后悔极了。 告诫诸位,以后要是穿越了,万万不可犯法! 这镣铐得有几十斤重吧?抬不起胳膊,走路都费劲,没一会儿便满头大汗,这还不算完,还要被后面几个衙役呼喝,一旦走的慢了,哨棒就给来一下子,屁股蛋通红发烫。 几位小官差,不认识甄碇,但刚才人说了,这小子在太仆寺闹事,打伤礼部尚书之子,几人吓够呛,却听得这小子根本不是个官儿,还未上任,就算上任也只是七品小官。 他们心想,得罪礼部尚书,甄碇肯定没好果子吃,趁着这个机会,摆明难为难为甄碇,给礼部尚书的儿子出出气,说不得后面看咱顺眼,就提拔了。 这边甄碇一脸苦瓜样,受着罪‘赶往’长安县衙。 太仆寺,李擎在一旁不可置信的回忆刚才之事,电光火石之间,一向宁静安稳的太仆寺,竟然有人在这打架? 如果不是面前太医正在医治郭秋,真觉得是一场梦。 郭秋疼的倒吸气:“嘶~寺卿大人,甄碇那人的脾性大家可都看到了,性情暴戾,喜怒无常……嘶~哦哦,轻点、轻点……这人怎么能做得了骏马令? 此设立的骏马厩,何其重要?这人一不懂马、二不懂为官、三不懂为人,怎能堪此大任? 侄儿在此请求,为了驯养军马,请大人奏明圣上,甄碇绝对不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甄碇此刻要是在这里,必定大喜过望,抱着郭秋脑袋亲一口,郭秋太懂小爷心思了! 就是这个意思、就是这个意思,继续说,甄碇真不想要弼马温的头衔。 值房内众人眼睛滴溜溜乱转,他们也是这个心思,本来就因为甄碇突然占了位置心有怨言,如今看此人这等表现,这么好的把柄,不趁机把他拉下来,那不可惜了吗。 李擎看看郭秋,二人心照不宣,沉吟片刻,叹了口气:“唉……本以为,此子皇上钦点,必有过人之长处。 可没想到……见面不如闻名,如此暴躁的性格,确实很难把马养好。 唉……可惜了,本以为是可造之才。 既然如此,我看诸位也深以为然。 那这样……蒙培。” 听到叫这人,一位高身阔体,虎背熊腰的官员立刻走上前去,行走之间如龙行虎步,气魄雄浑,好似一位大将! 这人是太仆寺丞,掌管典厩、典牧二署。 恭敬行礼,瓮声瓮气:“寺卿。” “你这样……把刚才发生的事,详详细细你去政事堂找……不妥,此人毕竟陛下钦点。 你拿着老夫的腰牌,跟陛下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分毫不差奏明禀告,只需禀明此事,明天老夫自会奏表。” “喏、谨遵寺卿所嘱。” 蒙培这人啥都好,就是太严肃,做事一丝不苟,要不是弯弯肠子太少,李擎早就提拔他了,不过放在现今位置,倒是用的顺手,吩咐他什么事,从来不过问原因,尽全力把事情办妥了。 也不知这人是真的呆,还是大智若愚。 “李寺卿深明大义!今天多亏寺卿,要不然那甄碇必然不会轻易收手,那侄儿可就惨了……” 郭秋厚着脸皮,太医治疗后脸上包着绷带,对着众人卖惨,心中的恨意深入骨髓,非要把甄碇这个官搅黄了不可! 带着腰牌,快速远去的蒙培,眉头紧蹙,不知为何突然叹了口气。 宫内,皇帝正在批阅由政事堂递呈之奏折,三高官官每日上午,都会在政事堂议事,商定军国大事、五品以上官员任免,把商定的结果奏请皇帝裁决。 政事堂是全国执政的心脏,这个权力的牢笼,哪怕是皇帝在反驳之时都得考虑清楚。 各大家族,以进入政事堂为最终目标,在朝堂之上拉帮结派蝇营狗苟,为的就是政事堂名额。 内侍通秉。 “臣,太仆寺丞蒙培,参见陛下。” 蒙培躬身行礼,低眉顺眼。 姬启郑重把奏折放下,面带微笑,眼睛注视蒙培,语气亲切说道:“免礼,蒙培?朕虽不常见你,却知你乃太仆寺之柱石,一直以来颇为认真。 典厩、典牧事情繁琐,任务之重,可是苦了爱卿?” 姬启对蒙培很是了解,兵丁出身,做事一丝不苟,在派系繁多的朝堂,竟可以独善其身,一直做到太仆寺丞,着实能力不俗。 蒙培恭敬回答:“臣谢过陛下关心,臣分内之事,不敢言苦。” 姬启很欣慰:“回话不用小心,放松点,朕都看在眼里,爱卿年富力强、踏实认真,我看你得多担一些担子,方方面面都试一试,日后才能有大用。” 蒙培心里一热,踏实认真……在别人眼里是老实木讷,陛下这么亲切,对我这么看重,心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 眼睛闪着泪花:“陛下所言,是臣之福分。” “哈哈哈……” 姬启畅快大笑,看着蒙培满是踏实:“爱卿,马务繁琐,过来见朕,是有何事?” 蒙培脸上重新变回低眉顺眼,眼睛盯着脚尖:“回陛下,今日臣正在值房,提阅监牧岁进之事,礼部尚书之子郭秋也在此,新任骏马令甄碇来太仆寺报到……” 姬启心里一跳,最近几个月,每次听到这个名字,肯定就会有大事发生。 果然…… “甄碇与郭秋先是口角,继而动武,郭秋不敌,被甄碇打伤面部,仰天跌倒,现由太医诊治,已无大碍。 寺卿恼怒非常,命人将甄碇拿下,送往长|安县衙。 寺卿所言:这人在太仆寺无法无天,众属官深恶痛绝。 差臣前来秉明事情原委,请陛下明断。” 蒙培说这话,完全把自己当做一个旁观者,没有夹杂丝毫个人感情,因为他也心中含糊,甄碇是皇帝钦点骏马令,不晓得皇帝会怎么想。 那无论倾向于李擎还是陛下,一旦传出去,对自己都会有影响。 只有陈述情形,才能把这件事含糊过去。 姬启发楞,那小子竟然能跟人打架? 随即勃然大怒:“甄仲礼素来胆小怕事,畏畏缩缩,行事就怕露出半点锋芒,不必说,必然是郭秋挑衅在先! 早有传闻,郭家老大顶着礼部尚书的名头,嚣张跋扈,性情狭隘,想必是甄洵那事受了教训,蓄意报复! 简直岂有此理!来人!速去把礼部尚书给朕叫过来! 问问他如何教子?!” 第五十八章 以字服人 耶? 蒙培懵了…… 还没等说话,只听得门外有人应声,脚步声响,想必是去叫礼部尚书了。 怎么跟自己预想的发展……不一样? 那咋办?蒙培一脸纠结,自己确实是据实陈述,但是陛下理解错了,甄碇先挑衅、先动手,可在陛下心中,竟然成了郭秋的错。 还没法说出来……总不能说……陛下你想错了吧? 皇帝能有错?就算错了也是对的! 犹豫半天……只能隐蔽提醒:“陛下,此事……其实双方都有……额,一个巴掌拍不响,就算郭秋故意挑衅,可是甄碇也回嘴、动手,想必二人都后悔不已,不如,先让二人交代事情原委……” 姬启摆摆手,恨声:“不必再说,甄碇脑子聪敏,行事踏实认真,碰到事情恨不能躲到最后面。 啥事也假他人之手……哼哼,说起来就有气,一颗璞玉想埋在茅坑里。 这人是朕选中的骏马令,朕岂能不知?平日中的纨绔,却向来不惹事生非,责任定在郭秋无疑,朕非让礼部尚书好好回家教子!” 要是甄碇和郭秋在此,两人肯定齐喷老血。 甄碇郁闷:老子就是故意找茬的呀?让太仆寺的人都觉得自己不能胜任骏马令,靠他们让皇帝收回成命,这可好……陛下太想当然了吧? 郭秋欲哭无泪,特么昨天刚被父亲骂了一顿,今天又被皇帝找茬,找到父亲那里,回去我可怎么活啊? 蒙培张张嘴……陛下既然这么说了,咱也没法劝…… 姬启是想当然了,这段时间对甄碇的了解,明面上不显山不露水,那些诗词、歌唱、酒食、三国演义,都套在别人的头上。 在他心中,甄碇那是胆小怕事的代名词,他父亲、哥哥出那么大事,甄碇都没有火气上来跟人动手鱼死网破,当然不会因为太仆寺内,跟郭秋的几句口角就动手打人啊!肯定是郭秋做的太过火了。 等等……郭秋? 姬启眉头一皱,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开口问道:“郭秋可有官职?” 蒙培不解,想了想回道:“据臣所知,郭秋并无官职在身。” “哼。”姬启脸色黑了下来,“那他是如何随意进出皇城?” “这……礼部尚书在省衙办公,如果其家里有急事,作为人子,守卫一般会在查明身份之后放行。 此事也有先例,是陛下仁义执政的体现。 所以臣之前,也没察觉到不妥。” 蒙培小心翼翼回答,他察觉到姬启语气的变化。 “一个没有官职的人,哪怕他父亲是礼部尚书,就当他如你所说,有急事。 那他父亲当时在太仆寺?没有吧…… 赵郡李氏,你回去给朕问问李擎,朕这些年待他如何?” 姬启眼神很冷,赵郡李氏脱胎于山东士族,表面上已无来往,被誉为天下之冠,多年族人人才辈出,这些年过的可谓小心谨慎。 姬启的刀从未砍向过赵郡李氏,山东士族的一个小人物,轻而易举便找到太仆寺卿的头上,并且一起难为人。 那可就说明,这些年赵郡李氏跟山东士族一直互有来往,并非泾渭分明,这件事,可比甄碇打人严重多了。 不允许吃锅望盆,更得防微杜渐,希望这是偶然的事情。 姬启心想,如果真查出点门道,甄碇可是立了一个大功,心中赞叹,不愧是朕亲自选中的人,还没上任,先给朕立了一功,敲打赵郡李氏和山东士族。 朕心甚慰! …… “甄家老二,咳,甄公子可有异议。” 甄碇屁股虽疼,但脸上笑开了花:“绝无异议。” 五品长|安县令崔彧(字启明)满意点头:“那就请甄公子签字画押。” 旁边郭秋脑袋缠着绷带,此刻大喜过望,忍不住又怒气嘲讽一番。 就在刚才。 被太医医治好的郭秋,气鼓鼓来到长|安县衙正堂,在县令的询问下,怒气冲冲、添油加醋把甄碇说的是十恶不赦。 崔彧听的心惊胆颤。 用了“下死手”“震惊皇城”“太仆寺卿震怒”这样的语言,把自己山东士族的身份,更是压在崔彧心头上。 甄碇饶有兴致看郭秋表演,打的这一架,最好被这小子说的越严重越好,让长安城上下官员都看不上自己。 要是郭秋哪里说的轻描淡写,甄碇还得加上几句,添油加醋。 例如“太仆寺卿气得直翻白眼差点嗝屁”“皇城所有官差都看到了”“皇帝也得震怒”等等。 把崔彧架了起来,不重判都不行了。 师爷将笔录放到甄碇身前,甄碇笑着接过笔,霸气一挥,松竹之韵跃然纸上,签下自己大名。 崔彧接过来一看,眼睛陡然睁大,凑到面前细细品味:这字……锋芒锐利、笔法纯熟,有战将冲杀战场之风韵,仅仅‘甄碇’二字,忍不住的细细端详,这种屈铁断金之感,自古以来从未见过! “好字!”崔彧情不自禁夸赞一声。 甄碇错愕、郭秋喋喋不休的嘴戛然而止,脸黑成一片。 “咳……”崔彧不由得微微脸红,舍不得把这份笔录放下,凭这一手字,绝对可称当世名家,心痒难耐,他本来就是爱字之人,久久不愿放下,仔细品味‘甄碇’提笔转折,松竹之韵沉浸而去,心里默默临摹,慢慢就有些出神了~ 一看这状态,郭秋哪还不明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脸色涨红,大声说道:“秉大人,事已查明,甄碇供认不讳,请大人依律处置!” 崔彧这才回过神,恋恋不舍放下笔录,没好气的看了一眼郭秋,此时觉得这人更为碍眼。 “稍安勿躁……来人……” 爱字之人得到新奇字体,早已被迷得神魂颠倒,心想能写出这等字体的人,松竹之韵,必定心性高洁,怎么会无法无天跟人动手?这人也没有前科。 转念又想,等会儿一定跟甄碇要一副字,好好临摹一番! 那……要是用刑,把甄碇的手弄坏了,不就惨了?只是打架,又没有性命之忧…… “来人……先把甄碇的镣铐解开。” “啥?” 二人齐齐蒙圈,怎么不按剧本走? 崔彧笑着从上面下来:“甄家二公子,太傅之后,往日多有听闻,家教森严,今日突发此事?是否别有内情?” 甄碇瞪大眼睛:“啊?当然毫无内情,就是我打的他!” 第五十九章 再打一顿 崔彧表示点点头,用不善的眼光看了一眼郭秋。 这把郭秋看得莫名其妙,心想哪句话得罪这位了? “哈哈哈,了解、了解,此事说到底,你也没有官职、他也没有官职在身,两者皆是草民,不过是寻常打架斗殴罢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崔彧觉得自己懂了,落魄的甄家怎么能跟礼部尚书叫板? 这件事,多半是郭秋的陷阱,可惜甄家老二脑子木讷,没看出来掉了进去。 郭秋一听,立刻不乐意:“崔大人,我虽是草民,可我父亲乃礼部尚书郭仁,此人目无法纪,在太仆寺当众动手,影响恶劣,太仆寺卿点名严惩,请大人秉公执法!” 说完,头颅一扬,心中火气蹭蹭往上升,这老家伙摆明了要和稀泥,简直不把山东士族放在眼中,当即也不想给这老家伙面子了。 甄碇感动泪流,说的好啊! 你再多说点,反正爷的身份,要不了咱的命,不就是打人吗,多给爷办两天,住个开心! 崔彧皱眉:你父亲礼部尚书?礼部尚书怎么了?山东士族怎么了?别人怕你,我博陵崔氏可不鸟你。 心中的痒处还没解答,看都没看郭秋,继续微笑道:“甄公子,你这字写的好啊!不知师从哪位名家? 古往今来的名帖本官也临摹不少,可从未见过这等字体,甄公子可否解答一下?” 崔彧眼神火热,直勾勾盯着甄碇。 甄碇莫名其妙,字?什么字?我没写字啊……名字?我的天……这家伙被我的签名震住了? “额……我随便写的,没有老师。” 崔彧眨巴眨巴眼睛,不敢置信,随后大声笑道:“哈哈哈……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幅字,说是开宗立派都不为过。 笔触风格与众不同,别处从未见过,这岂是随便谁都能创立的?莫不是把整个长安城的读书人都羞愧死。” 这话说的,甄碇感觉自己尾巴都翘上天了,虚荣心大大满足,之前那些才子吹捧,毕竟都是草根,甄碇只感觉那些人没见识。 现在五品大官也来夸奖,嘴都咧开了! 有些害羞又有些傲然:“承蒙大人夸奖,偶然所得、偶然所得,还并不完美,有待精进、有待精进。 别处……的话,哦,我在花满楼抄了几份诗词,现在也挂在那里,大人没去过,自然没见过小子的乱写乱画。” 行,见这老家伙如此识货,顺便给花满楼打打广告,多去几个大官,就算去走一趟,也能吸引不少人去卖弄自己。 得意之情渐起,念头一转,暗叫一声不好……这爱字之人,难道会因为这幅字偏袒自己? 那不打水漂了吗? 赶紧挽回:“偶然所得,这样突然的文字变化,需要一瞬间的悟性,有时转瞬即逝,所以这字有时候写的好、有时候写的不好……” 崔彧一懵,随即精光闪烁:“说的好!原来如此,仲礼不愧是能开宗立派的人物,怪不得!怪不得!哈哈哈。” 崔彧神色激动,拍手叫绝,来回踱步:“怪不得,我临摹那么多字帖,这些年只得其形不能得其意。 贤侄此话,一语点醒梦中人! 细细想来,写字之时,跟作诗作词一样,悟性与灵感并来,一笔而成,这字就有意境!妙啊!妙!” 甄碇郭秋二人更懵,之前还甄家老二,一会儿就变贤侄了? 就在这时。 一队身穿郭府衣服的大汉走了进来,打断崔彧继续问询的想法。 只见其一人,赶紧上前,手拿礼部尚书信物交给崔彧。 崔彧此刻正在兴头上,被人打断脸色不悦。 交头接耳一番,只见崔彧一挥手:“既然礼部尚书不追究,那此事也好了结,把你家公子带走吧。” 说到底这事情不大,两个青年口角冲突,就算动了手也没出事,只不过动手的地点不好,在外面,官差碰到这种事都躲着走,因为嫌麻烦又没有油水可捞。 郭秋以为来人是给自己撑腰的,本来就是自己占理,在那人跟崔彧交头接耳之时,神色又发起狠来:“甄家老二,你等着吧!大理寺卿的怒火和礼部尚书的怒火,定将你狠狠治罪! 还想当官?大燕的官不是那么容易做的!没人撑腰的你什么也不是!” 甄碇权当那人在放屁。 眼睛一直盯着来人和崔彧,看见二人神色便暗叫不好,就在崔彧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甄碇恶从胆生,不行!这大牢非把老子关进去! 不顾一众大汉围观,动如脱兔,猱身而上,神色凶狠间,一招白猿托桃直冲郭秋要害! 郭秋只觉一道黑影从甄碇所在方位冲了过来,吓得那是肝胆俱裂,眼睛大睁,情不自禁脱口而出:“又来?啊……哈啊……哦吼吼~” 那一众大汉,看甄碇的动作,脸色立刻白了,谁能想到甄碇还敢动手? 还那么毒辣。 万一郭秋那里出什么问题,老爷得把他们皮扒了。 “你敢!” 这群大汉怒目圆睁,带着些惊慌冲了上来,把甄碇团团围住。 “打~哦吼吼~呜呜~给我……打他~”郭秋在地上缩作一团,眼泪鼻涕横流,声音尖细发出不似人声。 拳头巴掌腿脚屁股一股脑的往甄碇身上招呼。 甄碇也是学了几招,赶紧护住要害,等闲时间白猿托桃、扫堂腿、戳膝盖、撞腰眼接连使出,空间狭小,他们躲避不及,三五个大汉便被放倒地下。 突然脑袋挨了一拳,甄碇眼睛恍惚,已然稳不住身体。 一想这样下去不行,打人坐牢的目的达到,不能傻乎乎继续挨打,一边奋力反抗,一边朝着所在地上的郭秋挤了过去。 一个滚身,来到郭秋身旁。 只要不伤残……应该没事。 一把拽住郭秋衣领,神色发狠,一拳一拳朝着郭秋眼眶打了过去,“嗷”一嗓子叫唤,脸上鼻涕横流眼眶乌青,再也没有骄傲之色,全是讨饶。 硬扛着身后拳头手脚拉扯,死都不放郭秋领子,心中只有这张脸。 等到周围突然安静,自己身体被强大的力量拉开之时。 才发现身后的大汉,早已被衙役控制住,甄碇脸上非常狰狞,刚才那一瞬间,他把这些年积攒的怨气,对父亲的埋怨、对大哥的无奈、对山东士族的阴险全发泄在郭秋身上。 等甄碇回过神来,再去看他,郭秋早已晕过去,身体像面条一样软乎乎,呻吟之间,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第六十章 忍气吞声 崔彧面色严肃,正气凛然……心里却乐开了花,一是山东士族这么多年跳的欢,除了皇帝谁让山东士族吃过亏? 刚刚听了来人所说,山东士族不仅不计较这次打人事情,话里话外还透露着要赔礼道歉的意思。 想必再怎么样,这件事也闹不大了。 二是因为……哈,在衙门里打人?让本官不惩治都不行,这样……甄碇不就能留在这了嘛! 嘿,好,让他蹲几天大牢,我也好趁此时机钻研这新奇字体,处置了甄碇,山东士族对本官也挑不出理,秉公无私嘛…… 当即神色凝重:“贤……额,甄碇藐视朝廷律法,当众行凶,理应严惩!我来问你……你可知法?” 这是什么问题? 甄碇哪知道呀,便回答道:“草民不知。” 崔彧装模作样想了想:“还未任职,那就还是一介草民,又不知法,不能算知法犯法,但是当众打架斗殴影响恶劣。 嗯…… 经本官查明……。 郭秋,乃礼部尚书之子,家教森严,理应懂法,挑衅在先,仗势欺人,礼部尚书深恶痛绝,刚才已跟本官言明,不追究甄碇之前打人过失。 让本官严惩郭秋仗势欺人的行径,不过,现在郭秋已经受到严惩,伤势不轻,令其回家治疗伤势,在家反省。 甄碇,打人之事虽然恶劣,但对方有错在先,并且不再追究,来人……暂时将此人羁押,待本官上奏,再做处罚。” 甄碇是皇帝钦点的骏马令,说不得还急等着他上任,自己稀里糊涂把甄碇判个10天半个月,甄碇这边好说,万一触怒了皇帝,他自己可就遭殃了。 所以心想先问问上面的意思,看这事情是从重处罚,还是就这么算了。 甄碇瞪大眼睛看着崔彧:特么这老家伙干嘛呢?我这可是在衙门里打人。合着我的背后几十个拳印白挨了?想做个牢怎么这么难? 完了完了……礼部尚书还不追究?这下全得靠太仆寺的人了,千万千万、拜托拜托一定要把骏马令搞黄了。 控制住甄碇的衙役,连拉带拽将甄碇带走,这一动,甄碇疼得呲牙咧嘴,背后的伤势刚才不觉得,现在感受起来似乎很严重。 “多谢崔大人,此事礼部尚书让小的代他给您道歉,郭家到此为止,绝不追究,希望也别流出太多传言,少爷伤势严重,如果崔大人准许,我等立刻离开。”那人神色焦急,赶紧上前说道。 “去吧去吧,既然礼部尚书通情达理,当得小事一桩。” 再次告谢。 着急的呼喊众人拖着如死狗一般的郭秋,迅速离开县衙。 笑容再次回到崔彧脸上,手一招,一个师爷样貌的人赶紧凑上前去。 崔彧道:“吩咐人找个干净的牢房,好好照顾仲礼贤侄,尤其是那双手,给他找个大夫好生医治,千万别落下残疾。” …… 另一边,礼部尚书刚被皇帝骂了一通。 回家的路上心有余悸,擦着额头上不断冒出的冷汗。 口中恶狠狠:“逆子!孽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几天来,虽然山东士族大家都过得痛苦,可是也发现皇帝的目光开始转向别的家族,让他们稍微松了口气。 可是今天,莫名其妙被叫到宫里,劈头盖脸骂了一顿,细细听闻之下,差点肝胆俱裂。 打人事小,可赵郡李氏跟山东士族藕断丝连?同气连枝?以狭隘手段控制官员任用? 这几句话下来,郭仁只能匍匐在地痛哭流涕,发誓是儿子私自所为,与他俱无关系。 就算确实如此,但哪能打消皇帝的顾虑? 山东士族根系庞大,皇帝这又想对他们动刀了,吓的郭秋不断诅咒发誓,把忠心表演一遍又一遍,鼻涕眼泪横流,拐弯抹角说着这些年的不容易、这些年的功劳,奢望皇帝能饶他们一番。 最后被皇帝骂出宫,郭仁都不知道皇帝最后是怎么想的,这个劫难该怎么躲过去? 越想越生气,气自己生了一个混账儿子。 等回家,郭秋在治疗下悠悠转醒,毕竟甄碇没有下死手,大部分都是皮外伤罢了,只是脸上看起来吓人,好几道伤疤加上乌青的眼眶,牙齿松动说话漏风。 一见到自己父亲,郭秋连滚带爬,嘴里哀嚎着:“父亲啊!父亲,你要为孩儿做主,谁料想甄家老二骂我是条狗,见着孩儿就打,下手狠毒招招致命,把孩儿往死里打,打的都不成人形了……呜呜~ 好多官都看见,我没脸见人了,他打我,就是不把父亲您、山东士族放在眼里,此事流传出去,其他家族会怎么看?孩儿痛苦、孩儿委屈啊!” 郭秋跟自己大哥差不多年纪,接近30岁了,老大不小,竟然此时表现成这样,简直在撒泼打滚。 可他自己顾着流眼泪鼻涕,根本没发觉郭仁脸上阴沉的要滴出水来,他在极力压制怒气,挥挥手把房间内众人赶出去。 郭仁被气笑了:“他在太仆寺打的你?你又为何去太仆寺?是我让你去找李擎的吗?到底是何原因明明白白告诉我。” 郭秋精神一振,以为父亲被自己感动,要给自己撑腰了,开心说道:“骏马令,多么重要的官职,甄洵没出息做不了御史中丞,他们兄弟就得安安分分。 孩儿气恼甄家不识时务,没有山东士族的允许,还不去主动请辞,就想着立立山东士族的威风! 太仆寺卿跟咱家一向交好,李擎大人也不想这个职位落入旁人手中,当时我俩正商议如何让甄碇主动请辞。 恰巧当时甄碇来了……呜呜~然后孩儿就被他揍了。” 郭仁用力闭起双眼,胸膛如风箱一般呼哧作响,最后还在委屈? 当即就忍不住了,双拳紧握,如猛兽一般陡然暴起,一脚就把郭秋踹了个跟头。 郭秋一懵:“父、父亲?” 郭仁气急,逆子还不明白,一个箭步冲到身前,左一脚右一脚不顾头脸猛踹,一边踹一边大骂:“你当我是傻子啊?甄仲礼从小就胆小怕事,畏畏缩缩,懦弱不堪,我知道、陛下也知道,你若不是挑衅在先,把他惹急了,他敢打你? 恶人先告状……到现在还不懂这事情的关键,气煞老夫! 逆子!孽障!活该你被他打死,也好一了百了,你自作主张,引火自焚,将山东士族的计划功亏一篑。 你怎么敢找到赵郡李氏的头上?混账!多少年的心血全部付诸东流,把你我二人都杀了,也弥补不了这个过错! 你给我好好祈祷,如果事情能到此为止,陛下不再追究,你我还有的活,如果不然,咱们父子就一起下地狱吧!” 第六十一章 叫我老崔 郭秋顾不得劈头盖脸地猛踹,脑子里一塌糊涂…… 合着我被打了,谁都觉得是我错了?不分青红皂白……明明就是那小子主动挑衅的! 啥就下地狱啊?付诸东流?引火自焚? 这哪跟哪? 事情简单的很,我只不过回了一嘴而已,先骂人的是他、先打人的是他、上衙门再打人的还是他,我都没有还手…… 听到最后,也听出父亲正在震怒,似乎因为此事暴露了些什么东西? 一听牵扯到生死。 吓的魂飞魄散,顾不得伤势,在地上打滚讨饶不断哀求。 …… “甄公子,可否舒服?” 推拿高手,在给甄碇按摩后背。 “嗯~哼哼~哦~舒服、很舒服~”甄碇呻吟出声,眼前这一切像做梦一样,大牢也见识过,像父亲那么大的官,最多不过住的地方干净一点。 可是现在自己……简直像在住酒店。 这是最最里面的隐藏隔间,门都不带锁的,牢房里面干净清爽,头顶窗户洒下正午阳光,晒的暖洋洋的。 旁边茶水热气腾腾伺候着,虽然飘着些佐料,但体内受伤,喝下之后口感固然不好,但能舒缓体内瘀伤。 刚才大夫前来检查,多亏甄碇护住要害,大多数皮外伤,为了好的更快,崔彧竟然找推拿大夫伺候甄碇……做梦都不敢想的待遇。 到中午吃饭时间。 更加意想不到,崔彧竟满脸笑容亲自端着饭菜过来找甄碇,上面两双筷子…… 甄碇受宠若惊,拖着疼痛的后背,赶紧起身接过来:“崔大人,您、您太客气了,您怎么亲自来了,小子真是受宠若惊,不值得大人如此抬爱。 今天多亏您的照顾,不然礼部尚书可饶不了小子。” 心中却暗自诽谤,你倒是把我多判几天,现在可好,听那话的意思,人家不仅不追究,还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那他找茬的目的,不就达不到了吗? 叹气! 崔彧和蔼可亲,好似心照不宣的点点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事儿简单的很,不算照顾、不算照顾啊! 来来来,打人打的也累了吧,快快吃点东西,别把身子饿坏了。” “额……确实有点累,那大人您也请。” “哎呀,叫什么大人啊,这里哪有大人?我听说了,你是陛下钦点的骏马令,咱们同朝为官,虽然我的年纪大,但是朝堂上可没有叔侄之分……都是平辈。 而且这也不是工作的时候,工作的时候咱们称职务,私下里,我叫你仲礼,你就叫我老崔、文策兄都行,哈……是吧?仲礼贤弟。” 崔彧表情怎么这么欠儿呀? 明明是五品县令,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大官,此时竟显得有些……谄媚? “啊?这哪敢……那小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甄碇吃惊,刚想回绝,看到崔彧脸上不高兴的表情,赶紧话音一转,顺着应了下来。 “这就对了,来,仲礼贤弟,尝尝这个牛舌,好不容易让人从城外买到的,贤弟今天可有口福了……” 崔彧如此热情,满是笑容不断给甄碇夹菜,看似全是好意,自己一点别的心思都没有,甄碇受宠若惊,在崔彧主动交谈下,甄碇也慢慢放松下来。 发现这人就是个纯粹的字迷,怀里竟然揣着这几年自我感觉临摹完美的字帖,吃完饭后,让甄碇指导一二。 这……甄碇哪里懂?硬着头皮敷衍:“点画造型深刻、笔法技术精熟,崔……兄这幅字贴,临摹的恰到好处,几乎完美复刻原版。” 崔彧听的嘴角忍不住勾起,手里不断搓着胡子,心中满是骄傲。 这几幅字帖是自己得意之作,一笔一画绝对有古人韵味。 崔彧虽然得瑟,但是要听的不是夸赞,而是想听听甄碇有没有改进之策,所以面对夸奖并不着急回话。 甄碇也看出来了,念头急转:“崔兄临摹的可圈可点,但是恕在下直言,正因为如刚才所说,几乎完美复刻原版。 写字就像作画一样,你画一只虾,我画一只虾,外人一看形态、笔法几乎相同,可是韵味却截然不同。 作画讲究的是神韵,作者本身的神韵。 写字也一样,在临摹中融入自己的韵味,才能创造出属于个人独特的字体,不断精炼之后,就会被更多人认可,这创作出来的字体方能流传千古。” 崔彧听的精光闪烁,嘴巴喃喃:“神韵、我自己的神韵……不错,说的太对了,这些字可不就是这样吗?论临摹,我自信不输于任何人,可我总觉得这字里差了一股劲,原来如此,仲礼贤弟一语道破,啊……真是天才!受教、受教。” 崔彧突然站了起来,从身后取出一个长盒子,小心翼翼打开,眼中满是心疼。 甄碇一看,竟然是上好的纸张!细腻柔软,跟市面上流传的粗硬草纸截然不同。 崔彧虽然心疼,但动作坚定:“仲礼贤侄,上午在堂上观你的字,颇有松竹之韵,世所罕见,如果说这世间有一张纸可以配得上你的字,那铁定这张纸无疑。” 纤维形态与青檀皮相似,触摸起来绵柔性极强,轻闻味道好似有稻草之香。 “好纸!”甄碇不懂,但此情此景,必须得瞪大眼睛神情夸张。 崔彧果然吃这一套,欣慰的点点头:“贤弟好眼力,这纸不可多得,请贤弟在此施展一番,让愚兄感悟其神韵。” 崔彧眼神火热,甄碇不好拒绝,当即认真一点头,取过笔墨,填饱笔,惊讶发现,这墨也非同凡响。 心中酝酿,崔彧大气不敢喘,不敢说话不敢动弹。 甄碇眼神放空,在崔彧眼中更显神秘。 其实……甄碇是在想,写个什么?想来想去,总不能写个祝您恭喜发财? 嗯……只能靠抄袭了。 崔彧眼中,屏气凝神的甄碇,天地气韵汇聚于身,突然灵光乍现,虚无缥缈的眼神立刻坚定起来,执笔如闪电,万钧之势落到纸上! 笔走龙蛇,铁画银钩,刹那间力透纸背,毛笔舞动之间如一幅画卷,展示在崔彧面前。 崔彧眼睛越来越大,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笔法追劲、天骨遒美、逸趣蔼然! 而且……竟然是一首从未听过的诗! 不由得跟着喃喃出声: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第六十二章 姬武提人 宫城里,把礼部尚书大骂一顿,姬启舒坦多了。 莞尔一笑:“甄碇还真是福将,还没等上任,就给朕送上把柄敲打他们一番,哈哈哈哈……想必山东士族今晚都睡不着觉了。 赵郡李氏也是,得安稳不少时日,那……明天朕的政令,必然畅通无阻,无人敢反驳,哈哈哈哈……爽快!爽快!” 想到妙处,龙颜大悦。 想到甄碇,就想到了花满楼,想到花满楼,就想到那绿茶,想到绿茶,就想到了酒食,想到酒食,免不了得听段三国演义。 一想到这儿,那是口舌生津,心痒难耐。 起来坐下好几次,眼看时间到了中午,后面的政事……大不了回来加加班吧! 忍不住了,得找个理由…… “老师,如今天气转暖,不知可有外出巡游,百姓们对民生之事有何意见?……不知? 那是自然,老师终日殚精竭虑,朝堂上的事情就够操心了,哪管得上百姓? 但朕不可以不管百姓,这样……正好天色还早,朕带你一起去体察民情,看看现今政令之下百姓的口碑如何?” 颜钊听得一愣一愣的,听到陛下如此关心民情,不由得感动的老泪纵横,连声夸赞不负先帝所托。 当即同意下来,跟皇帝一起换上便服,叫着内侍、护卫朝花满楼而去。 姬启走在前面,乐得开心。 有这人陪着,咱这就叫体察民情去了,没这人陪着,在那些大臣眼中这叫做骄奢淫逸、贪图享乐。 …… 牢房内。 崔彧如获至宝,双臂颤抖嘴唇哆嗦,一遍又一遍念叨这首诗,一个字一个字,每一个笔画都在心中慢慢勾勒。 把自己带入甄碇心态,体会每一笔写出来时的心境。 这把甄碇都弄的不好意思了。 有些赧然:“额……崔兄,这幅字,愚弟可有不好之处?是否糟蹋了这张纸?” 一滴泪水从崔彧眼角滑落,感慨万千:“以后叫我老崔吧。” 啥? “仲礼大才,千古佳句信手拈来,这甄体独步天下,我、我怎么有资格跟仲礼称兄道弟?折煞我也!” 完了,甄碇眼珠子都要突出来,这人是入迷了?你可是五品大官!怎么露出一副疯狂追星族的嘴脸? 甄碇低估了才华在古代的影响力。 所有读书人,梦寐以求的,就是创作出千古佳句,创立出令万千后人临摹的字体,做到这两点的,在他们眼中已经不是人,已经脱胎成圣,千百年后依旧有后人瞻仰作品、临摹字帖。 甄碇定能流芳千古! 我小小一个官员,怎么能跟圣人相比? 这就是崔彧此刻的心情,跟大圣同居一室,亲自见证这一作品的诞生,就仿佛在做梦一样,心情火热起来,他要把这一刻记录、流传下去!自己就能跟着圣人的脚步一并流传! 《锦瑟》 这首诗写的好,每个人读起来都有不同的感悟。 感受到的或是怀才不遇、或幽怨悲凉、或理想破灭,对人生的深沉感慨和无限遗恨。 朗朗上口,只需一遍深深刻在脑海,爱诗的人无不乐道喜吟,然而又是最不好理解的一首难诗。 痴了…… “崔、崔兄?你没事吧?我看你现在的状态有点……” “叫我老崔,你叫我老崔啊,万万不可叫我崔兄,我当不起、当不得。”崔彧非常执拗,立刻纠正道。 “额,好吧,老……崔?” “哎,甄子不用管老夫,老夫此刻心中感慨,血气上涌,有些不能自制,还请见谅,一会儿、等一会儿我就好了。” 甄子? 甄碇眨巴眨巴眼睛,这人绝对是入魔了。 一连串急促脚步声传来,这隐蔽的房间进来一个师爷模样的人,脸上带着着急。 崔彧正入着魔,一听动静立刻皱眉:“滚出去,呸呸呸,圣物在此,不可说脏话,请你赶紧出去,没我命令不准来打扰。” 师爷知道崔彧这一爱好,每次遇到古早名帖,入了神一看就是一天。 以往不敢打扰,可这次不行。 着急说道:“小的哪敢打扰大人,是右神武大将军来了,点名要提走甄……公子,此刻已经大马金刀坐在堂上,指名道姓见老爷。 如果是别人,小的哪敢打扰老爷雅兴,毕竟是皇亲国戚,小的怕不善言语得罪了,给老爷招麻烦,便顾不得许多赶紧来通报,请大人明断。” “唉……”崔彧长叹一口气,恋恋不舍把眼睛拔出来,小心翼翼绝不他人动手,不敢有丝毫折痕,用绸布覆盖正反面,用嘴巴把桌子上每一寸灰吹得干干净净,然后将其放平。 嘱咐道:“找几个灵静的人把桌子抬出去,不可摇晃,不可移动,先放到我房里,等我回来再说。” 师爷赶紧点头应下,转身就去叫人。 崔彧面露惋惜:“甄子,也听到了,王爷亲自来提人,不能与甄子再痛饮一番,着实可惜之至。 待得来日,在下亲自登门拜访,研读圣人之物。” 甄碇欲哭无泪,脸上也流露出痛苦的表情。 这让崔彧无限感慨,二人当为忘年之交! 谁知甄碇内心痛苦的是姬武怎么不请自来?还要把我提走,那我坐牢的计划不功亏一篑了? 我赖在这儿行吧……先问问他是什么事,别是皇帝找我,我如果在此赖着,岂不是坑害了崔彧。 现在心里求爷爷告奶奶,只能寄希望于太仆寺的众人,看到老子今天的表现,一定要说服皇帝收回成命,千万不能让我去养马。 崔彧恭恭敬敬把甄碇请出去。 只见衙门堂上,姬武一脸不善,怕是伺候不好就要当场发脾气。 不过他……看二人过来,心里一愣……这崔彧怎么像伺候祖宗一样?怎的二人调转了身份?不应该是崔彧前面走、甄碇在后面伺候吗? 之前还怕甄碇受了委屈……这不是在演戏吧? 想着率先发难:“仲礼……” 一听这两个字,崔彧立刻眉毛竖了起来,面色不善看这姬武,把姬武看得莫名其妙。 “额,你小子没在这受委屈吧?嗯?!身上的伤怎么回事? 是不是崔大人私自用刑了?!嗯!” 等走近了,姬武一看,甄碇身上不自在、很疼痛的样子,语气立刻变冷了,眼神像老虎看到猎物一样盯着崔彧。 崔彧哼了一声,虽然面前的是皇亲国戚,手握重权,但是他竟然跟圣人这么不客气的说话,有些生气了。 甄碇赶紧打圆场:“并非如此,大将军稍安勿躁,崔大人对我非常照顾,身上的伤其实是上午打架受的,崔大人不仅找来医师医治,还准备丰盛的餐食,我是十分感激。 而且切磋文学,在这甚为自在。 小子上午做的不对,动手打了人,理应在牢狱多待几天,而且不愿大将军在人面前徇私枉法,就让小子再坐几天牢,认真悔改吧。” 姬武眼睛一瞪,心想这小子怎么回事?老子好心来救他,这话里话外透露着要赶我走的意思。 第六十三章 出任骏马令 要不是尤差着急忙慌找到我,本王才不想管。 哼了一声:“不知好歹,别在这儿待了,陛下让你赶紧去报到,骏马厩下面人没人指挥,忙成一团。 你在这儿倒清闲了。咦?你小子是不是……不想去呀?” 姬武啧啧称奇,看甄碇的表情,好像被自己猜中了,官都不想当?完了……真被甄竺教坏了,这不是教成傻子了吗? 甄碇耷拉着脑袋,心想这顿打白挨了,总不能皇帝让我去,我说打死不去吧?找死不是这么找的。 太仆寺那群人真白瞎,看来闹出的事儿还不大! 哼,谁也不能阻拦我,这弼马温我可不愿意当,特么……大不了,爷再去找茬,非要找个大的。 甄碇叹了口气,接受现实:“多谢大将军告知,草民立刻就去报到……可是养马我确实不在行,要是出了问题……不。 不能这么说,我能力肯定是有的。 行吧,我去养马就是了。” 崔彧怒了,如此圣人,被皇帝差去养马,太屈才了!哪怕是去国子监也好。不行,我得上折子,不能埋没了圣人。 “甄子放心,养马区区小事,对你来说虽然手到擒来,可未免埋没才华,我这就奏请陛下,最低也得是国子监祭酒才配得上你身份。” 崔彧打抱不平,一副要讨说法的样子。 这二人成了忘年交?姬武都懵了,实在想不到那小子身上有什么吸引人的……倒确实才思敏捷罢了。 甄碇眼睛一亮,还有这等好事?连忙拱手道谢,神采飞舞,那二人还能看不出来这小子的心思? 崔彧打着包票,姬武强拉硬拽,带着不愿意走的甄碇,离开了长安县衙。 甄碇就像霜打的茄子,往太仆寺走的不情不愿。 “崔彧那怎么回事?吃错了药,糊涂了?”姬武想不明白,一个五品大官老头子了,跟一个小青年那么要好,甚至有点谄媚,无法理解。 “唉……见我长得帅,让我领着他泡妞。” 姬武面色古怪,呸了一声,甄碇虽然不算丑,但跟帅绝不沾边,长得结实有点像习武之人。 “不想说就算了,没必要恶心自己。 不提那个,还有正事,刚刚,陛下看中了花满楼的绿茶,已经选为贡物,这是大事,你回去多做准备,下个月就需进贡了。” “这么突然?皇帝都没喝过这茶……难道是将军,不,应该是辛甫,要了那么多,肯定藏不住,算了,虽然皇帝不给钱,但也是个好事。” 甄碇一愣,绿茶变成了贡物,这就是脱离凡尘飞上天了,只要好好炒作,全天下人不都得想来尝一尝? 等甄碇再次来到太仆寺值房。 众值官均面露古怪。 再看李擎,他见到甄碇,脸上硬生生堆起笑容,那股亲切劲……啧啧,上午还气得翻白眼,大骂无法无天。 甄碇不知道。 就在蒙培汇报完回来之后,李擎看到蒙培的脸色,便暗道不妙,好像自己忽略了什么。 然后听得那句:“朕这些年待你如何?” 差点魂飞魄散,惊恐之际突然明白了事情关键,脸色铁青大骂郭秋许久,若是让皇帝怀疑赵郡李氏跟山东士族一直有所勾连,那可是天大的灾祸。 皇帝手中的刀肯定砍向赵郡李氏,自己就成了千古罪人。 还好此事没发展到不可挽回,自己和众官员奏表还未上送,便赶紧派人去长安县衙请甄碇回来。 可没想到,姬武先去一步,把甄碇提了出来。 暗道侥幸,皇帝钦点骏马令,万一进了大狱动了刑,出什么事,黄泥掉进裤裆里,跟自己脱不了关系,落下恶果的就是我了。 这个骏马令,非但不能反对,还要大力支持,谁敢说句不是,李擎就得豁出老脸跟他拼命,一定要让皇帝觉得赵郡李氏跟皇上是一条心。 如此……太仆寺,这是来了一位太上皇啊…… 小心伺候,千万不能让甄碇找到茬,像伺候祖宗一样,不能得罪,得罪他就是得罪陛下。 可是李擎这样的表现。 甄碇就不满意了,这还怎么辞退自己?我这茬儿不是白找了吗? 恶从胆生,皮笑肉不笑:“怎么?太仆寺是软柿子?拍两巴掌竟然变甜了?” 我这么骂你,你一个三品大官肯定受不了吧?翻脸啊……你倒是翻脸啊,这么多人看着呢,太仆寺卿,九卿之一,从七品小喽啰目无上司,你得有点脾气,把我办了,我得谢谢你。 李擎把气往肚子咽,装没听见,面露僵硬笑容,亲切说道:“咳,本官昨夜喝醉了酒,上午的酒还没醒,糊里糊涂之下竟然偏袒外人。 那礼部尚书之子,挑衅在先,等本官酒醒之后,发现差点犯了大错,就直接把那子轰出太仆寺,并且派蒙培禀告陛下。 此时,那礼部尚书被陛下痛斥一通,相信那子不敢再来找麻烦。 骏马令,陛下对你可是信任之极,我也一样,这骏马厩交给你极为放心,请骏马令放下误会,安安心心为陛下驯养军马,本官是全力支持的。” 唾面自干? 值房内众人脸憋的通红,差点笑出来。 甄碇心想这老家伙好厚脸皮! 当我没看出来,上午明明是你在暗中支持、推波助澜,就是想把我撸下去,这还没几个时辰就成了你全力支持? 得!心里一阵苦闷,皇帝这座大山压下来,总不能说老子不想干了,这是抗旨……唉,只能先应下来,再去别的地方找茬。 养马能有什么出息?站在朝堂上才是我的目标。 既然如此,在这里爷不用舔着谁,让这些人都看我不顺眼那才好了。 当即面上也不客气,昂着头大大咧咧:“行了,那就别废话了,快给我办手续,先说好,我可不会养马,养坏了可别怪我。” 李擎一阵无语,一个七品小官,哪见过这么大谱的? 说话丝毫不客气,简直就像故意来难为人……哦?我懂了,原来这才是皇帝的心思,怪不得用一个脾气这么大的人。 是想通过甄碇,看看谁不听话吧? 得,为了皇帝对自己的好印象,这事儿不能假他人之手,我大理寺卿亲自来办。 李擎感觉自己懂了,也不恼怒:“放心,本官一定派好手辅助骏马令,骏马令请随本官来……” 既然到这份上了,甄碇只能认命。 李擎找出上面下发的委任状,装模作样核对身份,收回甄碇的诏令,给予公服、腰牌,然后通知骏马厩上下官员接引。 程序简单,如果是派往外地,或者故意要难为人,则还需要本人的身份证明,各种衙门上下级都得转一圈,甚至得打点一番。 “蒙培,典厩署归你管辖,骏马令我就交给你了,亲自领着好好指导,让骏马令尽快熟悉本职工作。 骏马令,你虽然从职位上从属于蒙培管辖,但事有轻重缓急,你的工作又很重要,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尽管来找本官,任何事都可以。 在骏马厩本官给你绝对的自由,一切政务大事小情尽管自主决断。” 第六十四章 暗流涌动 甄碇知道老家伙在说废话。 不过意思甄碇听明白了,李擎以后铁定站在自己这边,为自己撑腰,在太仆寺,除了他的话其他人都可不听。 虽不知这人是出于何原因,态度180度转变。 但正所谓打人不打脸,老头态度这么好,甄碇只能认命了。 跟着蒙培前往北边宫城外的骏马厩,这里前身是皇家园林,风景秀美宽阔壮丽,紧挨着渭、浐有充沛的水草,确实是养马的好地方。 蒙培这人也有趣,既不亲近也不疏远,一副公事公办。 也没有拿直属上司的架子,边走边介绍太仆寺的情形:“再往前走是司农寺草房,紧挨着就是咱们的地盘,祥麟、凤苑二厩,共有马5000余匹……” 甄碇认真记下,太仆寺上下官员也询问清楚。 碰到典厩署的人,他们对蒙培极为尊敬,蒙培也给他们介绍新上任的骏马令。 来到北苑,骏马厩的地盘。 骏马厩的上下官员,早已等在此处接引甄碇。 蒙培跟所有人简单介绍几句之后,便交给甄碇:“骏马厩已经成立近三个月,这段时间可不太平,等你察觉之后若要调查,只管来找我。 骏马厩,寺卿让你自主决断,那我不便插手,我私下能告诉你的是……万事小心,若是碰到得罪不了的人,拉上寺卿也是不错的选择。” 甄碇脑子急转,这是提醒我骏马厩有不少猫腻,这些猫腻李擎知道而且默许,警告我别横冲直撞,打乱这里的潜规则。 立刻对这蒙培心生好感:“多谢寺丞提醒,下官心中有数,肯定不会让寺卿为难。” 蒙培第一次笑了,拍拍甄碇肩膀,离开了北苑。 他也想看看皇帝钦点的人,本领是多么大?上午陛下话里话外对甄碇都透露着赞许,如果能把这一关过了,未来肯定平步青云。 蒙培一走,为首二人互相看了看,待在原地也不动弹。 甄碇感叹,骏马令虽品阶很低,但管的人竟然这么多,面前人头攒动,最前面有官职一共14人,其中丞二人:裴炬、任庸;主簿四人,典事八人。 跟在后面执驭百人,驾士八百人,剩下还有三百兽医,学生一百余人,这些学生是往各地马坊培养的。 1000多号人排在这里,加上后面一望无际的两万匹马……一般的将军在战场之外,也很少统领这么多人。 真是壮观!就算心中觉得这官职再怎么不好,可是当1000多号人目光注视你,等你发号施令的时候。 细细体会,这就是权力的感觉。 两位厩丞,令甄碇感到棘手的便是这个任庸,他的神态表面恭敬,可看着甄碇的目光不时闪过恨意。 甄碇很敏感的注意到他的目光,因为这个目光太熟悉,前世混迹职场,从销售顾问往上爬,除了个人的本事,也得踩着无数人的脑袋,这种嫉恨的眼神见的很多。 不遭人妒是庸才,虽然这个职位甄碇看不上,甚至有点想早早调离,但是调离的原因不能是我的能力不行,只要在这里一天,上下都给我理正顺了。 要把队伍带好,只能恩威并施,拉拢大部分人的同时,杀鸡儆猴,方法虽然老套却简单有效,甄碇可没那么多时间在这斗心眼。 甄碇心里默默磨着刀,准备看哪只鸡先跳出来。 微微一笑,他们不来迎我,那我先来个下马威,大声吼道:“都知道礼部尚书吧? 他儿子上午刚在太仆寺被我给揍了,礼部尚书连个屁都不敢放,乖乖把他儿子叫回去狠揍。 因为什么?因为老子是皇帝钦点骏马令,有皇帝给咱撑腰,有谁敢说比咱后台更大? 李擎那老头都知道吧?太仆寺卿,亲自许我骏马厩一切事情自主决断。 听说骏马厩刚成立就开始不太平,没关系!我上任之前的所有一切全不计较,别怕给人拿住把柄,在我这不好使。 正所谓坦白从宽,但我的脾气也不好,之前有龌龌龊龊,只要你交代我都当无事发生,往后的事,若是有人阴奉阳违,暗地里百般手段,我可不管你是谁,一律重重严办。 从今以后,在这当差,除了我,谁的面子你们都不用给!” 这是第1步,上任训话。 听到甄碇这话,后面的人很捧场,1000多人欢呼雀跃鼓掌欢迎,只有前面几个当官的脸色时青时白,显然心里不少小九九。 甄碇暗暗记在心里。 随后扬起笑容。 第2步‘兜青龙’,虽然场地大,但这个工作不能少,一群人陪同下,绕着马坊巡视各处,看看草料,看看房舍搭盖,问问你叫什么、他叫什么,干的怎么样,身上脏兮兮的就夸他能干,白白净净的就夸他继续努力,学生就夸他心细未来必有大用。 一番巡视下来,大多数人都觉得甄碇非常亲切,不拿架子,被鼓励的人也心生感动,慢慢就接受了甄碇。 第3步,抖了抖疲惫的双腿,巡视一圈之后,率领众人朝宫城方向拱手行礼,叩谢皇恩。 甄碇之后也没多余废话,便令众人散去各司其职,将裴炬叫到了屋里来,这人一开始不情不愿的,而且甄碇刚来那会儿,这二人都不愿意上前迎接,还得甄碇主动过来,显然心中都有算计。 但这人眼睛清澈,世家出身,从他突破应该容易。 一阵“你以后就是骏马厩二把手了”“甭管你之前犯什么事我都饶过你”“我的靠山是皇帝你想明白该怎么做”“你身后的家族敢武逆皇帝的意思吗?” 这番话说出来,裴炬眼睛乱转,又是感恩戴德又是吓得不轻,思考之后来了个竹筒倒豆子,甄碇也终于明白为何任庸对他有敌意了。 事情很简单,因为这个任庸,本身是从别的军营里调过来的,按照资历来说,曾许诺过骏马令这个职位八九不离十是他的,这才愿意来此地,可惜多了一个空降兵,还是皇帝钦点。 这下不仅失去了原来职位,还要在这里做个从八品的小官,自然对甄碇又妒又恨。 至于裴炬,倒是安分的很,在家族就不起眼,旁系末枝,胆小怕事,自己升官从不在意,更怕给家族惹麻烦。 了解情况之后,甄碇对目前的情况大概有了数,既然任庸是军队出身,肚子里肯定憋不住气的。 不出所料的话,任庸要准备排挤他了,仗着厩丞身份,抓着下属,对新来的骏马令阳奉阴违,找个理由闹闹事、闯闯祸,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一使,按不住他们的话,甄碇这个骏马令也就做到头了。 第六十五章 厩丞发难 甄碇猜得很对。 上任的第1天,其实是很容易的,再加上甄碇来的就晚,半下午的时间,只够甄碇查查账目,了解了解工作,就已黄昏,马坊倒是有人值班,可甄碇没有加班的习惯,而且身上疼痛难忍,早早回去休息。 第2天点卯。 吩咐下面人查查人数,自己则对照官员,吩咐大家散去各行职务时,任庸身后那200驾士竟不愿走了,场面闹闹哄哄,任庸呼喝好几次也没压下来。 已经散去的不少人也在注视这边,竖着耳朵瞪大眼睛看甄碇如何应对。 甄碇笑了,这么快就发难,武夫就是武夫,一个晚上能打听出来什么,也不好好准备准备,太把我不放在眼里了。 你没准备,可爷有准备,只见屋内两个大包袱放在那里,这是甄碇昨天打探情报之后,制定的对策。 和颜悦色的注视任庸,既然跟你脱不了关系,那我就等着看你表演。 任庸的余光不断瞄过甄碇,发现这小子一点都不惊慌,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这边,感觉自己好像乐楼的戏子…… 心中憋着闷气,既然对方不在乎,自己也不想演了。 声音逐渐变小。 甄碇爽朗声音响起,似乎还带着些笑意:“任厩丞,这些兄弟有什么不满的,你代表大家跟我说说。” 任庸咳嗽一声,然后快步向前,神色恭敬,躬身抱拳道:“甄大人,属下管教不严,让大人受惊了,是我的错,这件事都怪我。” 一旁裴炬,眼睛转了又转,叹了口气也上前抱拳赔罪。 甄碇手揉着脖子,神色平静淡淡说道:“行了,别藏着掖着的,说缘由吧。” 如此淡定? 任庸舔舔嘴唇,低头说道:“下属们已经三个月只发半饷,都是有家有口,上有老下有小等着吃饭,孩子也想上学,家里的破房也想翻盖翻盖,别看给皇家养马,说起来有面子…… 甄碇一边听着,一边眼睛看向裴炬。 裴炬胆小,踌躇一番,最终在甄碇眼神逼迫下,咬了咬牙凑上前来,在甄碇耳边嘀咕起来。 甄碇慢慢听着,对照二人所说。 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骏马厩成立之初,就是为输送军马,非常重要,所以饷钱堪比千牛、金吾卫,又没有性命之忧非常安全,所以来养马的大部分是为俸禄。 可不知谁出的鬼点子,驯养军马不能懈怠,要有训练成果,以训练成果作为发放俸禄的考核。 这个考核便是实战,既可以使军马快速成型,又能让军队时刻保持战力,这三个月来金吾卫就成了考官,几乎隔几日便率马来挑战,大家是有苦说不出。 一是因为金吾卫是皇帝亲军,使用的战马都是已经成型的大马,而马坊里绝大部分都还未成型,几个月的马比比皆是,两岁在这里都算老马了,好苗子都被早早挑走。 二是因为金吾卫的士兵,咱们的驾士根本比不了,骑马冲杀起来,几乎一个照面就被对方挑于马下。 三是因为……也是最重要的原因,皇帝亲兵,金吾卫虽比千牛卫要求低,但也要六品官以上的家族子弟,才能进入金吾卫,这些驾士哪敢动手,万一把人家打伤了,把自己卖了都不够赔的。 就这样,原本的每月三石粟两匹布,变成了一石粟半匹布。 甄碇眨巴眨巴眼:“就这事?” 任庸眼睛一瞪,听骏马令口气,这是小事一桩。 直起身子大声叫道:“大人难道觉得这事儿不值一提?下属们饿着肚子也无所谓?憋一肚子气还认输拿不到俸禄是小事? 再这样下去兄弟们都不想干了!我们怎么敢打金吾卫的人?这是逼着我们饿肚子!” 声音向四面八方传出去,听着这煽动的话,不仅是后面那200多人,就连其他许多人都群情激奋起来,虽然不敢破口大骂,但是心中的怨气已经凝聚在甄碇头上。 甄碇说:“不用那么大声,我的意思是,这事儿太容易……” 任庸咄咄逼人,眼睛直勾勾盯着:“还望大人教教我们,我们怎么做才能破这个死局?俸禄如果一直这么少,下属们怕是会撂挑子不干。” 这话说的,甄碇一上任,下属都管不好,聚众闹事,加上威胁,如果甄碇不能自己解决,传出去让人笑话,会被人说甄碇能力不行,不堪大用。 “任厩丞,带着弟兄们,只管去找那发俸禄的小吏,问他要钱,把这三个月的俸禄给你们补上,就说是我让你们去的。 他若不给你们便打,打伤打残只管下手,都算我的。 要是上面查究下来,本官一力承担,你就说是我甄碇允许的,你若不敢,那是你没种,此事便算了。” 任庸一听,亢奋直冲脑海,大喜过望:“此话当真?” “当真!” 任庸一挥手:“弟兄们,走!有骏马令扛着,咱还怕什么?咱们把俸禄讨回来! 200余人,兴高采烈,欢呼一声,几个瞬间便跑没影了。 裴炬吓的肝胆俱裂:“甄、甄大人,这怎么可以,这、这会闯了大祸!” 话音未落。 刚才消失的200多人,调转过头,几个瞬间又跑回来了。 “甄……大人,你、你欺负我老实人。”任庸太阳穴猛跳,刚一离开便反应过来了。 “咳,这都被你看出来了?”甄碇略微尴尬,他也没想到,这家伙脑子不转弯,这都敢去的? “让兄弟们去抢俸禄,应该你带着呀,我带着去了,被官差擒拿下,我说是骏马令的命令,到时候你说根本不知道……我可得抄家灭族,你有靠山,咱的靠山不如你,我就成了背黑锅的了。”任庸是个武人,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反应是慢了点。 甄碇阴恻恻说:“你想让我带着,不是为了弟兄们的俸禄吧?是为了犯法让人抓起来,拿了官职。 我说,那你不如早点说明白,我把这骏马令让给你做就是了。” 任庸大喜:“如此更好!”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打在任庸脸上,传遍四方,任庸脸上火辣辣的,甄碇的手都打的肿胀生疼。 甄碇脸黑成一片,竟突然翻脸,当着所有下属的面,狠狠扇了任庸一耳光,后面200多人全都寂静下来,蒙圈的看着甄碇。 任庸捂着脸,脸上流露凶狠。 甄碇搓搓手掌,冷言道:“吃里扒外,满脑子升官的自私之人,我要你来何用?要你来在这闹事,要你来顶撞上司,要你来反抗皇帝命令? 说不得哪天,在我背后狠狠捅一刀子,你就心满意足了。” 任庸阴沉着脸,手下管的那200多人见状又开始渐渐喧闹起来,满心怒气,对甄碇的敌意越发深沉。 第六十六章 蒙着脸揍 甄碇不理他们,自顾自的走进屋内,拖拽着两个大包袱,砰的一声扔到地上。 钱的声音? 喧闹的人群一下都被引住了,这小子要用钱消灾?啧啧啧……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往后这么多人,他能发几次? 指了指裴炬:“打开包袱。” 裴炬赶紧上前,第1个包袱打开,众人满脸问号,这个包袱并没有钱,反而黑乎乎一片,不知道是些什么。 第2个包袱打开,众人都乐了,是银子和铜钱,骏马令真有钱啊! 银子虽然不是常用货币,但能当钱用,而且甄碇带过来的时候也方便。 当即他们也没心情管脸肿像座山的任庸,盯着甄碇,耳朵竖起来就等着发钱,这目光中有嘲弄、有期待、有失望。 甄碇往前走了两步,大声说道:“我这不要没用的人,骏马厩是为天下驯养军马,你们是考核官,你们原本在我心中非常重要。 但今天听到任庸的话,让我非常失望! 对你们更为失望! 你们驾士都是各个军队挑选出来的懂马之人,你们曾经都是士兵、是战士!不少人身经百战!前辈的光辉热血还在那里,你们就这样自甘堕落! 连金吾卫都打不过?!啊?他们这些官员子弟兵,一个个养尊处优,哪里见过真的战场冲杀? 任庸刚刚说你们怕了?哈哈哈!怕了的人给我站出来,回去哄老婆养孩子吧! 真要给你们机会,我就想问你们一句,战场上你们能不能打得过他们!” 甄碇这番话,众人听的脸又红心又气,没错,骏马厩很重要,所以才从各个军队挑选了精锐,精通马战,前来驯养军马,都是心高气傲之人,根本看不上那世家子弟兵。 当即脸涨得通红,大声吼道:“能!” 这声音震耳欲聋,直冲云霄,把这三个月的怒气都吼了出来。 这里一直说的金吾卫,是些子弟兵,如果分级的话,只能算三等,一等二等配合千牛卫侍卫皇帝,这些都是刚加入不久还在训练的贵族子弟。 甄碇非常欣慰,大声回道:“我非常开心!你们心中的锐气不减,可是你们做的,有辱你们所在军队的名声! 什么精锐?什么精通马战?我听到这三个月的故事,金吾卫都在嘲笑你们,都在说你们是一群乌合之众、一群狗屁!” 这话谁忍得了?下面群情激奋,吵着要不管不顾给金吾卫打个落花流水,他们之前只是不敢下手,若是真刀实战,别说骑的是小马,就算不骑马,也定能杀个来回。 甄碇见气氛已经高涨:“我听到了你们都不服,但不服不是说出来的,是打出来的! 我也知道你们心中的顾虑,看着这一包袱了吗?裴炬……给每个人分发下去。” 裴炬赶紧拽起巨大的包袱,朝着人群而去。 “这是什么?” 众人拿到手,身上的怒气还未消散,定睛一看,竟是一块黑布……耶?这是蒙脸用的吧? 甄碇哈哈一笑:“相信不少人已经猜到了,我其实都知道,你们不敢打金吾卫的子弟兵,是因为害怕他们事后找麻烦。 我不想解决你们俸禄问题,打不过人是你没用,活该没有俸禄,我这里还是那句话不养没用的人。 你们现在身着公服,再把脸蒙起来,身边人都不认得你是谁,他们又怎么能认得?放开手脚去打! 这话是我说的……打伤打残我扛着,白纸黑字我写下来,签字画押!” 800人都兴奋激动了,这三个月他们过得好憋屈!束手束脚,打输了还得笑脸相迎,领着那一点点俸禄,委屈死了。 这骏马令好啊,一来就解决根本问题,这一下又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裴炬很快,这800黑布原本还靠分的,后来一抢而光,蒙在脸上浑身肌肉亢奋,恨不得立刻教训教训欺负人的金吾卫。 甄碇指了指另一个包袱:“我呢,想看看你们的能耐,究竟是不是真的军队精锐,这里的银子不是用来补偿你们俸禄,而是奖励! 什么狗屁金吾卫! 不是三天两头就来打吗?这些钱我就放在这里,只要你们能打赢,每一个人都有!折合出来,每个人能分到5贯!” 甄碇看着这些钱,心疼极了,暗中流泪,这可都是从姬武那里抠出来的。 众人更是惊讶,800驾士那就是4000贯!骏马令太有钱了! 5贯其实挺多了,差不多能买到三石粮食,相当于一个月的俸禄。 心中的火热熊熊燃烧,每个人都血脉喷张,有蒙面巾又不怕别人记仇,打赢了还有奖励,这好事儿上哪里找? 很现实,拉拢也好、打压也好、鼓气也好,钱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它甚至能买来忠诚,哪怕是暂时的,也够了。 再高的威望,再深的交情,钱放在前面,这时候能有什么用? 众驾士归心,任庸捂着脸站在一旁,这一刻自己非常孤独,身后之前忠心耿耿的下属们,他们的目光……好像如芒在背。 “任厩丞,这些钱可好看?” 甄碇冷笑道。 任庸脸色时青时白,此时比刚才扇了耳光还难看。 终于,任庸膝盖一软,单膝跪地垂头丧气:“甄大人,下官错了,下官知罪。” 甄碇说道:“马在一个场里跑,人在一个锅里吃饭,拳头是要5个手指握起来的,我没工夫跟你计较,我不知能在这里待多长时间,可是我在这里一天,这个地方就不能有别的声音。 这次我不难为你,起来吧。 我很期待,下次咱们再过过手……当然,前提是骏马厩不能出乱子。” 任庸抬头,有些佩服的目光中还有些不服气:“若是金吾卫子弟兵再来叫阵,我们打了他,他们将军要来欺负咱们,你敢帮兄弟们出头吗?” 啥? 还有这等好事,甄碇乐了。 甄碇直勾勾盯着任庸,杀气毕露:“将军?他若敢来,我不把他打瘸了,这骏马令的位置,我自己请辞!” 那这4000贯就不算白花! 嘿,我一来,骏马厩脱胎换骨把金吾卫揍了,这是咱能力显着! 将军来找事,我把他打残了,然后参我一本,让皇帝把我这骏马令撤了,这就不算咱能力不行,目的就达到了。 好啊好!这剧本行! 第六十七章 马蹄铁 终于开展工作,安下心来。 甄碇研究工作内容,查看过往账目。 有了今天早上那一出,下面人配合工作非常积极,甄碇想的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就算看不上这里,也要在走之前将马坊理正的井井有条, 带着裴炬在马坊里巡视。 几处马栏里,执驭五花大绑将马固定住,旁边人在烧着烙铁。 甄碇没见过,便问道:“这是在干嘛?” 裴炬一脸笑容,领着甄碇进入马栏,只见一名执驭手持通红的烙铁,以很快的速度在马驹右膊烙上印记。 “大人,监牧岁进马匹,进了骏马厩就得烙上咱的印记,大人请看右髀有一个小的‘官’字印记,下面还有监牧名……” 甄碇这就明白了,之前在琅琊王氏的马上面见过,这些印记就相当于马的身份证,也标明了马的不同用途。 之后送入军队,还要在脸颊上印上军队的印记。 甄碇不断询问,对马的认识越来越深。 送来的马分为三六九等,程序严密,以强弱分辨,细马、次马送尚乘局,只有力强且马齿上乘,才能留在骏马厩;除了岁进,还有很少一部分市马、贡马也是上乘,例如突厥马、大宛马。 驾士训练战马,宽阔的马坊提供了必要条件,根据马的成长速度不同,训练战马高速奔驰,还需要跳跃、俯卧、渡水、上坡,更为重要的是训练马匹在混乱、武器挥舞、巨响等等诸多外界因素视若无睹,听从主人指挥,既能奔跑跳跃、又能令行禁止。 在训练中,凡是性情恶劣、反应迟钝、体质羸弱的马匹,都会被淘汰掉,长大之后,再把速度、体力相近的编排一起,保持作战的一致性。 听完种种介绍,甄碇长出一口气:“没想到驯养军马如此麻烦,各位真是不容易。” 裴炬恭敬:“此乃下官职责,驯养军马责任重大,下官不敢有一刻放松,军马乃护国重器,下官自知资质不高,愚笨至极,心中却有执念,想为社稷,为国、为民建立一道铁血之墙,使我大燕子民保享太平。” 甄碇意外的看了裴炬一眼,没想到这人有如此觉悟,上下打量,把裴炬都看的不好意思了:“你真的是世家出身?这番话真是稀奇,我认识的世家子弟,似乎都把家族的利益放在第1位,你是第1个说为国为民的。” 裴炬笑了:“每个人的想法不同吧,家族子弟之中,不少胸有大志,至少我接触的人里,许多人都像我这样……但是,能坚持到最后的很少。 因为一旦踏入官场,就会打上家族的标签,就像大人对我的印象一样,不会把我当做自己人,只会任用自己信任的人。 最终家族子弟只能抱团,一步踏错,任凭心中再多抱负,也只能捆绑在家族里了。 我的家族,河东裴氏,大部分都是武官,相比起来勾心斗角少了许多。” 甄碇点头,对家族子弟的印象改观不少。 另一边马棚,不少兽医,正在给马阉割,因为公马它们的发情期比较长,处在发情期中,脾气是相当暴躁,即便已经驯服也可能发生意外,发起情来谁都控制不住,这样的马上战场,怕是战场上还没跟敌人交战,就先把人踹下来了, 而且面对发情的公马,敌人只需要骑的是母马……嗯。 所以在上战场之前,必须要阉割才行。 巡视许久,甄碇发现这些马怎么怪怪的? 嗯…… 站在原地,裴炬也在纳闷,甄碇这是要干什么?见到他在沉思也不敢打扰。 “这马为什么看着这么别扭呢?” 甄碇背着手,皱着眉,在马栏前来回踱步,变换着角度去观察,看来看去,仍是觉得有些别扭,可偏偏说不上来哪里出了问题。 裴炬见甄碇不走了,不知为何对马起了兴趣,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么看都看不够了。 裴炬站的两腿发僵,想了想,上前忍不住问道:“大人,您这是瞧啥呢?” 甄碇没说话,左瞧右瞧也没发现这别扭劲儿怎么来的。 干脆蹲在地上,搓着下巴思考。 到底哪里别扭? 裴炬见甄碇没有回话,也同样蹲下来,眼睛转了转:“大人是不是觉得这马不健康?大人请放心,咱这里都是养马好手,马要是不舒服,它会叫的,不同的叫声,根据声音不同,兽医……” 声音? 甄碇眼睛一亮,立刻站了起来:“哈哈哈,对!就是声音!多亏裴厩丞提醒。” 裴炬的话,点醒了甄碇,终于被他看出别扭在哪里。 立刻不解的问道:“咱们的马,那些小马驹也就算了,这些训练战阵的马为什么不钉马掌?” “钉马掌?那是什么……哦,修马蹄吧?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给它们修的。”裴炬一头雾水,没明白甄碇的意思。 看着裴炬的表情,甄碇明白过来,现在还没有普及马蹄铁。 可是……专家不是说,早在春秋时代冶铁技术成熟,就发明铁制的马脚掌吗?得,砖家又在瞎胡说。 “那,就这样任凭马跑?” “嗯?有何不妥?” 能妥才怪了:“你这话说的,马蹄子不会裂吗?等到战场上披着盔甲,人和马的重量全部压在4个蹄子上,不给它磨烂了? 还有要是踩着尖锐东西,时不时还得往后退两步,还没赶上战场,就得损失许多。 攻城略地之时,敌人故意撒下尖锐东西,阵型都乱了,到时候怎么办?” 听到此话,裴炬也是无奈叹息:“战马其实每年的损耗都比较大。 常年训练,每次涉水亦或是走山地路面,小一点的马还可以,马蹄生长得很快,足够日常损耗。 可是年长一点的马就不行了,马蹄子一旦磨烂了,这匹马就是废了。 所以战马活得久的不多,自古以来皆是如此,谁也没有办法。” 裴炬心想,骏马令果然不会养马,这不是常识吗?正因为损耗大,所以得不停的往军队送马。 不过这话里的意思……裴炬眼睛一瞪,心里暗叫不可能,莫非……甄碇有办法让战马损耗降低? 刚刚甄碇解决掉任庸闹事,那一刻,心中对甄碇已经非常佩服,可是刚才跟着他巡视一圈下来,就是对马一窍不通,蹲在地下看了几眼,就能想到解决这问题的方法?打死他都不信,除非是神仙! 甄碇嘿嘿一笑,脸上满是自信:“我看那马蹬是咱们自己做的,后面应该有作坊吧? 待会儿你且去准备一些东西,我保证让你大吃一惊,从此马儿无论何处都如履平地,任凭磨损丝毫不惧,战马的寿命也将大大加长!” 裴炬大吃一惊:“当真?” “当真!” 第六十八章 手艺人 作坊里,大家都叫这人刘老实,年纪四十岁上下,远看瘦削,浑身黑黝黝的,挥舞锤子‘砰砰‘作响,没一会儿工夫,半筐马蹬摞的整整齐齐。 裴炬领着甄碇而来。 “大人稍等,我这锤子要是停下,这块铁就废了。”刘老实眼神专注,余光扫过,衣服干净,肯定是两位官差。 裴炬着急,上前刚要让他停下,甄碇赶紧笑着挡住他:“咱们等等便是,也没多少,我最佩服的一是武功高强的人,二是匠人,咱们也不必急于一时。” 甄碇不急,裴炬点头答应,可心里就像猫抓似的,甄碇所说的那马蹄铁,刚才听到,简直是神仙才有的想法,心中反复思量好几遍,越想越觉得马蹄铁的作用巨大,就想赶紧让刘老实做几副看看。 并非没有别的铁匠……而是心中有了小心思,暂时不想流传出去,马蹄铁一旦有大作用,咱们呈报上去,这可是大功劳! 眼神火热急不可耐,抓耳挠腮,刘老实那一锤一锤越砸心里越烦躁。 甄碇看裴炬那猴急痒,偷偷笑了几声,自己没觉得这是多大功劳,也不新奇,毕竟前世大部分的马都会钉马掌。 眼睛扫过这个作坊,黢黑一片,火热难耐。 “咦?” 甄碇眼睛一扫,一个小孩子大概六、七岁,看模样很像刘老实,脸也熏得黢黑,正擦着满头的大汗在一旁玩泥巴。 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这时代都是子承父业,老一辈的手艺一代一代的传下去,刘老实是铁匠,自然想把这制作马蹬的手艺教给他。 现在……算是不务正业了。 甄碇好奇地凑上前去,在远处就感觉这泥偶栩栩如生,仔细端详之下,更啧啧称奇。 这孩子捏了三匹马、两个小人,手里还有一个半成品,人和马身上线条勾勒清楚,肌肉轮廓清晰明显,尤其是那眼神,小孩用一根纤细木条仔细雕琢,几笔下去,简直就是画龙点睛,顿时人和马都活了过来! 甄碇看的都想拍手叫绝,这马坊竟然藏龙卧虎,这小孩是难得的人才。 甄碇刚想问问这孩子。 就听到:“见过二位大人,大人有何吩咐啊?” 刘老实干完手中的活,身子转向这边,神态有些局促,低着头不停搓着手上的灰。 裴炬早已等得急不可耐,也顾不得这人身上脏污,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就朝角落里钻去,神神秘秘的从怀里掏出图纸,用非常小的声音跟刘老实说了起来。 刘老实先是紧张的很,后面一听是要打造东西,便放松下来,只听略带轻松的声音:“这个简单,我随手锤子敲两下就打出来了,大人您很着急的话,稍等我一小会儿,马上就做出来。” 裴炬眉开眼笑,拍着刘老实肩膀,不停夸赞。 随后看向屋内众人,大声说道:“你们忙完手中的活就先出去吧,等我叫你们再进来。” 这些人都没花花肠子,普通铁匠,也没多想,大人吩咐了那就照办,没一会儿作坊里就没人了。 马蹄铁制作简单,可以说一看就会,裴炬怕马蹄铁制作方法流出去,自己还没上报,结果到都是了,那这功劳不就没有了吗? “你捏的这个人是谁呀?是不是任庸?这眉毛太像他了?”甄碇蹲下来,一脸笑意,主动搭话。 小孩子一楞,怯生生的回过头来:“嗯……大人?任庸是谁呀?哦!任大人对不对?今天早上我看他挺搞笑的,想着想着就捏出来了……啊?你是中间那位大人!” 甄碇笑着点点头:“这么分的话,那我确实站在中间,任大人搞笑?你跟我说说他哪里搞笑了?” 小孩子有点害怕往后躲了躲,父亲教导他碰着官差大人要小心说话:“我、我看他,来回带着人跑,一开始看着挺厉害的,后来被你……打了,就蔫儿了,就很好笑。” “你别害怕,我看这泥偶捏的很棒,好像真人似的,谁教你的呀?” “这个呀,没人教,父亲老是不理我,我就想让他们陪我玩儿,你别告诉父亲,父亲不想我弄这个,会骂我的。”小孩子说话间有些落寞。 “你捏得这么好,你父亲应该多多夸奖才是,怎么会骂你呢?我要有你这么大能耐,我天天捏,拿出去显摆显摆,让他们羡慕,多好啊。” “我不懂,反正父亲说了,这个不能当饭吃。”小孩子指了指台子上的锤子,“喏,父亲总让我练力气,说是我能把锤子抡起来,就教我打马蹬的手艺。” 甄碇笑了:“这个怎么不能当饭吃?那你告诉我,你是想捏泥人还是想抡锤子打铁?” “啊?那当然是捏泥人啊,我不想抡锤子太热了。”小孩子斩钉截铁回答道、 “那么这样,我去说服你父亲,让他支持你捏泥人,你父亲不是说这个不能当饭吃吗?我会告诉他他错了,这个不仅能当饭吃,还能当好多好多饭吃,好不好?你想不想捏泥人呢?” 甄碇一本正经勾引小朋友。 小孩子很开心,疯狂点头:“嗯嗯,大人最好了!我喜欢捏泥人!” “嘿,那咱说好了,我说服你父亲之后,你得先帮我捏几个,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二狗子!” “……” 二人说话间,刘老实锤子一顿输出,四块马蹄铁便交道裴炬手上,裴炬一脸激动:“好好好,制作如此简单,确实快! 来,你跟我来,带着些钉子。 大人!甄大人!马蹄铁做好了,那咱们快去试试吧!” “这么快?”甄碇惊讶到了,二人说话还没5分钟,刘老实就打好了。 二狗子一脸傲然跳了出来:“我爹的手艺,我们村人人都佩服,人家说那叫……啥,又快又稳! 你们可不能瞧不起我爹!” 刘老实没好气,一巴掌抽在小儿子后脑勺,怒道:“怎么跟大人说话呢?你爹这不入流的手艺,都是大人赏饭吃,臭小子不懂规矩,赶紧跟大人道歉。” 二狗子瘪瘪嘴,眼泛着泪花,学着大人模样拱手道歉:“对不起……” “哈哈哈,刘老实不必如此,二狗子我看着喜欢,小孩子嘛,懂那么多规矩就不是小孩子了,活泼一点更好。 刚刚我还在跟二狗子说呢,想让你把二狗子借给我。” “啥?”刘老实身上起了鸡皮疙瘩,喜欢?上下打量甄碇……不至于吧? 第六十九章 金吾卫寻衅 “哒哒哒、哒哒哒……” 裴炬瞪大眼睛,眼看着马儿从不太习惯,到熟悉之后欢快的奔跑起来,顿时眉开眼笑。 “大人真乃神人也! 古往今来从未有人想过这等办法,马蹄铁看似简单,却能让马儿在各种地形如履平地!” 裴炬激动,看着马儿到处奔跑,速度都提升了一大截! 甄碇听着这马蹄声舒服多了,前世在马场耳边听到的就是这种声音,既然马蹄铁流行了千年,肯定有道理。 “还神人?别乱夸了,只是一点点小创意,让马蹄子减少磨损罢了。” 裴炬见甄碇还没明白关键,开口解释道:“大人你看,马蹄子减少磨损不过是后话,你看看远处那些马……” 甄碇一脸疑惑,确实跑起来有点不同……但是又不太明白。 “马儿装上马蹄铁,它们就不必跑得那么小心翼翼,管他路上有没有碎石,有没有障碍木刺,只管踩上去,随意奔跑! 而远处那些没装马蹄铁的,平原宽敞路面习惯了还可以,一旦走到园林深处、山地路面,便不自觉的速度慢下来,因为它们也怕踩到尖锐的石子、木钉! 有了马蹄铁,马儿可以奔跑得更快,蹄子不怕受伤,训练更加容易,不仅能延长战马的生命,而且在战场上,阵型可保持一致,大大提升战力!” 裴炬满是兴奋,嘴巴越说越快,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对甄碇的崇拜更甚,通过这短暂的观察,马蹄铁可谓军队重器! “你这么说来……嗯,也有点道理。”甄碇隐约明白一点,反正这事儿自己做对了,便交代道:“你觉得没问题的话,就让作坊赶紧制作一批,也好训练马儿不是。” 裴炬赶紧点头,快步又去找刘老实了。 “……这马蹄铁很简单,又不是制作刀具那么多程序,烧红了锤扁就是,只要材料足,小人一天就能打几百副……” 甄碇在远处听了一耳,暗暗咋舌,能进入骏马厩的铁匠就是厉害,听上去根本不知疲惫,要是让甄碇去捶,怕是打不了十几二十副双臂就歇菜了。 甄碇的精力可都在二狗子身上。 脸上堆起笑容:“你父亲可是答应了,让你跟着我只管捏泥人。” 二狗子很是开心,用力点头:“大人最好了,不用抡锤子就行,你想让我捏什么?” 甄碇连声叫好,看着二狗子的目光也变了,这不是二狗子这是一台印钞机器。 “这样,我要你捏一个人骑着一匹马,这马乃宝马良驹,火炭般赤哼,从头到尾长一丈,从蹄至项高八尺,身材高大轮廓鲜明,肌肉明显,眼神锐利,作腾空入海状! 人名叫吕布,身高七尺,细腰扎背膀,剑眉星目,鼻如玉柱,头顶戴着银冠,稚鸡尾,向脑后飘洒……” 甄碇说的起劲,可眼睛一扫,二狗子一脸懵圈……根本没听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额……最厉害的马和最厉害的人捏出来。” 二狗子听懂了,开心点头:“没问题,大人你等着!” 甄碇揉着太阳穴,小孩子嘛……要理解,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第1个二人一起动手,先有个样子,后面交给二狗子也就行了。 …… 一边,裴炬召集四五个铁匠,马蹬全部停下,所有铁锭先用来打马蹄铁,除了这四五个人,其他人全被裴炬轰了出去,告诉他们今天放假,爱去哪去哪。 这些铁匠都是熟手,很快速度就提上来了,几锤子下去一块月牙形状的马蹄铁就打出来,再开几个孔,一个简易的马蹄铁就制作出来。 就是一块厚的铁片,前端一个隆起卡住蹄子。 毕竟甄碇也没仔细看过前世的马蹄铁,只有一个大概的概念,后面只能根据马儿使用情况再进行改进。 另一边,甄碇和二狗子一身泥水,终于把第1个吕布赤兔马手办制作出来! 甄碇满心欢喜看这杰作,吕布手持方天画戟,坐下嘶风赤兔马,勒紧缰绳,前蹄高扬,似要腾空而去,二者眼神霸气睥睨天下,栩栩如生! 甄碇的要求够高的,二狗子都能让甄碇心满意足,手艺高超的没话说。 “二狗子厉害呀!我告诉你,我这一辈子都没见过捏的这么好的泥人,都是你的功劳!” “嘿!”二狗子稍显害羞。 “就按这个样子,捏个……10个,每一个底座下面要刻上字……哦,你不认识字,我给你画画画。” 甄碇拿起木棒,在地上写下:花满楼一。 “后面9个,前面这三个字不变,然后后面变成二、三……等这些晾干了,我去找人上上颜色。” 二狗子拍着胸脯打包票,这三个字虽然麻烦,但是照着刻肯定没问题。 又是一顿交流之后,二人就像好朋友一样了。 然后甄碇又琢磨着搞个大活,心想这些手办是要卖出去的,花满楼也得留存一个,而且不能一样,不如……按照真人比例?! 甄碇眼睛一亮,越想越觉得这想法可行,这么霸气的吕布,趁着三国演义的热度,绝对能吸引众人的目光。 一脸开心,急不可耐想制作出来,也不去洗手了,官服上满是脏污,又开始加大量和泥巴! …… 中午也没回家吃饭,就在骏马厩解决了。 甄碇兴致冲冲,裴炬也兴致冲冲,把上午打出来的几百副马蹄铁赶紧装了上去,带着马儿训练习惯,马坊里“哒哒哒”声响越来越大。 本以为上午解决那麻烦,下午能过宁静日子。 麻烦又来了。 半下午,突闻远处一阵轰隆声,人声鼎沸,远远听来好像非常气愤,院门木栏被狠狠撞开,一大群人呼啦呼啦一拥而入。 一道嚣张至极的声音传来:“哪个混蛋说金吾卫是狗屁?!我敢来,要把我打瘸了?!给某滚出来受死!” 话音一落,几百号人怒气冲冲,几个瞬间摆好阵型,凶神恶煞的人群,骑着马站定。 最前面,说话那人手持……方天画戟?鼻孔朝天,脸上满是不屑,朝着甄碇方向骑行过来。 这人名叫董钧,金吾卫中郎将。 马坊里众人愕然,有些不服气的怨气,也有些担惊害怕。 任庸眼中有一丝得意之色……恰好被甄碇看到了。 甄碇怒火中烧,立刻就明白怎么回事,这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上午故意问我敢不敢,后脚就放出风声激怒金吾卫,刺激金吾卫前来教训,好一个借刀杀人! 第七十章 大战一场 疯狗咬月亮——狂妄! 中郎将董钧嚣张至极,鼻孔总朝着天,嘴里叫嚣不停。 “你们这个破骏马厩,八百驾士?挡不了本将一回合冲刺,爷想打谁就打谁,蒙培连个屁都不敢放,怎么?觉得不服气? 给过你们机会呀,可你们不争气,上次屁滚尿流不是你们? 看来还没把你们打服呀!来了新官吹几句,就觉得傍上了靠山?我告诉你们今天我打的就是骏马令! 爷我正在气头上,骏马令赶紧出来……咦?那个、那个不是……” 驱马上前,一身泥巴,从官服上看是骏马令,等看清甄碇相貌,不由得呆愣片刻。 脸上露出惊喜,挥了挥手中的方天画戟,做了个英武姿势,惊喜叫出声来:“甄老鸨?!” 甄碇:“……” 该死的萧康!混蛋萧康!我非劈了你不可!这肯定是萧康教的,只有他在花满楼里大呼大叫甄老鸨。 董钧脸上满是热情,手里方天画戟不断比划姿势,兴致冲冲:“甄老鸨,你看我,看我像不像……当!当!当!吕~~~布! 嘿,那日我可听你说了,吕布寒门出身,有勇有谋,乃三国第一武将!人中吕布,马中赤兔!” 说到这里,可惜的看了一眼自己胯下的马,叹息道:“可惜不是嘶风赤兔马,咳,我准备把它的毛染成红的,甄老鸨你说好不好看?” 瞧瞧说的这混账话,尤其是前一句老鸨后一句老鸨,甄碇气得牙痒痒。 无视热情不像话的董钧,大声叫道:“整军备战!今天早上发给你们的装备给我带上,八百驾士精锐出身,怎能畏惧金吾卫一群子弟兵叫嚣,听我命令,给我狠劲打,出了问题我担着!” 早已憋屈不行的众人,纷纷看向甄碇,那是一种看疯子般的眼神,但心中的战斗欲望已经熊熊燃烧,憋了三个月的气,这一次骏马令给的机会,非要把之前受的气连本带利一并还回去! 任庸眼中喜色一闪,他等的就是这话,要闹就把事情闹大,刚才还担心骏马令怂了,只要让甄碇彻底得罪金吾卫,天子亲军,甄碇没有个好下场。 任庸翻身上马,大喝道:“大人刚上任,让我们狠劲打,我们不能丢了骏马厩的威风,弟兄们,我等奉命而行!上马!” 董钧没料得这么突然,赶紧后撤,大急:“喂,甄老鸨,咱们熟识,想让你三分,别这么不近情面!你这群虾兵蟹将怎么敌得过我金吾卫! 要是打伤打残了你们,你这个官还当不当了?” 董钧心里想的是……为了意气之争,把甄碇得罪了,以后花满楼还怎么去呀?不就打成仇人了吗,那三国演义还听不听了?马上就要赤壁之战,正是关键时刻,这要是不能第一时间听到,会终身遗憾的! 甄碇也不想得罪主顾,想了想,上前大声说道:“多谢将军好意,但是此时只有公心没有私心,为了驯养军马,不负陛下所托,你我都是在报效皇恩! 今天你们金吾卫来了,我上任头回面对这样训练,我不能退缩,相信将军你也不能退缩,咱们为了公心,光明正大摆明阵势冲杀一遍,甭管谁输谁赢咱的心里都不记仇,骏马厩输了,是我训练的不中用。 要是侥幸我们赢了,哼哼,你好好想想怎么回去交差吧!” 董钧也不气恼,闻言立刻笑了:“如此甚好,你们一起上吧,你说开始咱们就开始,摆明军马,输了你可不能私下寻仇!” 甄碇都说了这样不算得罪他,那还怕什么,花满楼也没有理由把自己赶出来了,至于甄碇后面的挑衅,根本不当回事儿,三个月每次都打得他们特别惨,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甄碇在对面大约估计了一番:“你们这次来也就三百人,我们也出三百人,不占你便宜!”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口气不小,随你便!” “那你等着,我先把马牵过来!” 董钧脸上全是傲然,对这些小虾米根本看不上眼,对八百他都不惧,更何况区区三百。 众将士座下战马暴躁磨着蹄子,一股令人胆寒的杀气蔓延开来…… 甄碇赶紧拉着裴炬:“咱们打的马蹄铁够了吗?” 裴炬眼睛乱瞟,语气颤抖:“还有许多没钉上的,也就二百多匹钉上马蹄铁……大人……” “够了,足够了,闲话不用多说,谁也别劝我,弟兄们火气都快按不住了,趁着这次教训教训他们。 把钉好马蹄铁的拉上来,然后……” 甄碇带着戾气,凑到裴炬耳旁,神色阴狠吩咐道。 裴炬听了一耳,顿时惊讶的看着甄碇……这招阴损啊! 时间不长。 两方人马各300,在宽阔的场地,对面而立,左边领头之人董钧,右边领头之人任庸,任庸现在磨刀霍霍,他这次是想下狠手的。 一声令下,双方把兵器包上布,毕竟是切磋不是真的厮杀,约定落马就算败了。 董钧神色奇妙,看对面的扮相,啧啧称奇。 黑色方巾把脸遮的严严实实,只留出一双眼睛,谁也不知道是谁,每一个人身后背着一个包袱不知道里面是啥东西。 但是……这些眼睛里,全都流露出仇恨的目光,火热冲天的战意弥漫。 董钧本来脾气就不好,一群小绵羊敢在爷面前呲牙?当下就暴怒起来! 甄碇给裴炬使了个眼色。 裴炬点头,拿着一杆戟,大声叫道:“戟落战开!” 说罢,用力往天上一掷,飞到最高点,戟头朝下飞落,“噌”的一声!重重插进泥土之中! “打!给本将军狠狠的打!” 董钧一声令下,战马奔腾,早已按耐不住的马和人,如同开弓而去的箭矢,朝着任庸方向直插而去! 骏马厩这边,三百人心中的怒火早就快憋不住了,“杀!”冲天怒吼,骑着比对面小一圈的马,气势不输,朝对面冲了过去! 骏马厩这边的马一奔跑,董钧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其一这群人战意冲天,跟往日截然不同,可以说翻天覆地,往日如一盘散沙,这次如一柄出鞘的利剑! 其二……这马奔跑的声音怎么这么怪? 落在地上“嗒嗒”作响,就像铁石相击一样,震耳欲聋。 眼睛一瞪:骏马厩的小马,竟然比他们的马冲的还快?! “轰!” 两方人马轰然相接,刹那间,便有人惨嚎着从马上跌落,一场混战开始,直面相接,600多号人冲在一起,一时间人仰马翻,痛嚎不绝,激起烟尘里杀气盈天! 一个回合,董钧惊惧不已,还是这群人,为什么战力提高了这么多?往日摧枯拉朽已是常态,这次竟然觉得棘手了,第1次冲杀过后,自己这边竟然倒下了50多号人。 眼睛再扫过对面,不由得轻蔑一笑,虽然对面这群人战力高涨,但终究吃了马匹的亏,小马如何对战过成年马? 骏马厩这边以不足200之数。 “再来!” 任庸心中杀气腾腾,战场上那份热血又回来了!呼唤着众人,带头朝着董钧直冲了过去!眼睛里只有董钧,誓要把董钧斩于马下! 第七十一章 火气四射 “好!” 董钧心中豪气冲天,好久没有这么痛快了!众将士杀气腾腾,气势上互不相让,率马迎击而去! 突然! 董钧坐下的马,马蹄打滑,紧接着惨嚎一声,冲刺速度陡然下降,这让董钧心里一惊,片刻之间,还没反应过来,周围马蹄打滑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几个瞬间,冲刺的阵型不仅速度慢了下来,马儿都左摇右晃,尽管众将士骑术高超,但也无济于事,顿时乱作一团,等待整理好队形,自己这边冲刺的气势已经落在下风! 董钧惊觉看向对面,只见骏马厩的马儿丝毫不受影响,踏着响亮的马蹄声,气势不减朝己方冲来! 眉头紧蹙,己方的马怎么回事? 突然耳朵听闻后方将士愤怒出声:“特么骏马厩玩阴的!你们看地面!” 董钧吓了一跳,朝地下一望,立刻脸色涨红气不打一处来,只见尖锐石子布满地面,木钉、木刺到处都是,甚至、甚至还有铁钉!董钧冷汗直直落下,要因为这次寻衅而有所折损,自己无法交差。 电光石火之间,心想为什么对面的马儿不受影响,仔细一瞧,只见原本他们背在身后的包袱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心中气闷,肯定是他们在刚才两军交错之时,故意洒下来的。 难道是马蹄? 董钧有些明白了,这马蹄声音太过奇怪,肯定是马蹄上夹着什么! “哇呀呀……气煞我也,甄老鸨!你玩阴的!” 董钧脸上愤怒之极,刹那间,两军再一次相接,原地踏步的金吾卫,如何阻挡冲刺过来、势如破竹的驾士? “轰!” 一瞬之间,如摧枯拉朽,大量金吾卫将士被巨大的力量撞飞出去,惨嚎着在天上翻滚,重重落在地下! 一场尘烟弥漫,等骏马厩驾士冲刺过去,场上剩下大量的惨嚎声音。 等场面渐渐清晰,骏马厩这边几乎毫无折损,而董钧那边将士只剩下了50人,个个鼻青脸肿,马跟人都在不停摇晃,显然受到了重创。 骏马厩所有人,看到这一幕,立刻激动的欢呼起来! 哪怕心中想过千万遍要一雪前耻。 可没有一个人能预料到,只是两个照面,就把金吾卫横扫,这不可思议,他们可是皇帝亲军,就算是预备训练兵,战力在军队中都是不俗的。 被挑落马下的金吾卫,气急败坏,从地上爬起来,不顾身上伤势,怒气冲冲朝甄碇这边而来,大声叫道:“你们卑鄙!你们特么玩阴的!” 场上局势已然明朗,董钧也明白,就他们五十几号人,跟对面二百号人拼,对面站着不动自己也赢不了了,还有马匹的差距。 众将士愤怒的眼光,骏马厩人周围戏谑、鄙夷,看得董钧直呼脸上挂不住,咬着牙翻身下马,领着300号人,一瘸一拐把甄碇重重围了起来。 董钧怒声道:“甄老鸨,枉我还觉得你能写出三国演义,肯定是一好汉,哼!卑鄙阴险,下作手段! 我这些马,若是有一匹伤到根骨,我要你们驾士的命!” 见自己上司被围起来,八百驾士此刻也是热血上头,蒙着面巾,胆子翻了十倍,立刻冲上去,硬生生把那300人挤到一边,聚集到甄碇身边。 “放什么狗屁?”“输了不认账?”“你们才下作!” 推搡摩擦不断升级,眼看两方怒火就要压制不住。 八百驾士围上来,甄碇心里一稳,有了底气,闻言冷笑道:“你当战场是小孩子过家家?我真是高看你了! 你扪心自问,这点小的陷阱,比之战场又如何? 如果真是战场相见,石头木钉?早就换成铁蒺藜,一回合下去,你这些马不死也残,我们已经留手,你们还不知好歹?” 董钧听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今天上门寻衅,根本没把骏马厩当盘菜,说是帮忙驯马,其实就是玩乐,压根没当战场。 可正如甄碇先前所说,如此1:1输了,还被打的这么惨,损失严重,这回去我要怎么交差啊?! 不行,董钧神色一狠,这么回去肯定会被处分,必须找回场子! “我们不知好歹?是你们做事太绝,背地里下阴毒手段,撒木钉是谁出的主意,把他交出来! 必须给金吾卫一个交代。 不然……别怪我们发飙!踏平了你们骏马厩!” 董钧一声令下,三百将士一声怒吼,兵器执于身前,杀意弥漫! 甄碇一愣。 嘿,还有这等好事?主动送上门来找茬,那……咱就不客气了。 闹得越大越好,最好闹上朝堂,一气之下把我这个骏马令参倒,我得去好好谢谢你们。 事不嫌大,想通关键,甄碇兴奋起来:“一言为定!” 董钧:“……” “你们发飙吧,踏不平你们是孙子!给我揍他们!” 任庸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神色阴狠,只要骏马令彻底得罪金吾卫,他这官就做到头了。 怕弟兄们不敢动手,甄碇这句话刚说完,立刻扬起手中刀鞘,大声说道:“中郎将,对不住了,军令难违!大人让我们揍他们,我们只能遵从命令,弟兄们!跟他们拼了!” 针尖对麦芒,轰! 就算犹豫也来不及了,加上双方都在气头上,一千多号人顿时冲撞在一起,大混战开始! 董钧咬牙,虽然在气头上,但心中也有点害怕了,这甄碇摆明了不要命,就是憋坏找茬,万一……真的闹出人命,自己该怎么收场? 要不要服软?试探着开口:“喂,甄老鸨,刀剑无眼,兄弟们都在气头上……啊!特么的,谁打的我?” 注意力不集中,突然被窜出来的人一刀鞘正中脑瓜,一看那人蒙得严严实实,根本不知道是谁。 董钧脾气本来就不怎么好,这下终于暴怒:“给某打!狠狠地打!” 一场大规模混战慢慢走向高潮! 别说,双方都没了马之后,驾士的战斗力竟然比金吾卫要强上许多,隐隐有些占上风,可是金吾卫也不是吃素的,察觉情况不好,便立刻战阵相对,一时间你来我往,互有挂伤。 混乱中,一身狼狈的裴炬,终于挤到墙角气定神闲观战的甄碇旁边。 “大人,弟兄们都疯了,再这样打下去怕是两边都收不住火气,万一出了人命,咱们该如何交代?”裴炬神色害怕。 甄碇看着越来越激烈的战斗,心想也是,不能为了不当官,搭上人命,怕是一辈子心里都不安稳了。 问道:“咱们一共多少马车?” 裴炬虽不知为何此问,急忙回答:“加上拉草料的、拉马粪的,大小加起来一共有120余辆。” 甄碇兴奋地搓搓手:“你去,找人把所有马粪、人粪、牛粪兑上水装车上……” 第七十二章 金汁灌顶 70多辆马车,满载粪水! 这是能找到的极限了,恶臭熏天,执驭、兽医、学生跳上马车,在甄碇的指挥下,蒙着脸,一人拿着一个大木勺,专门绕到金吾卫后方,准备加入战场。 甄碇兴奋地站在最后面的车上:“弟兄们,出发!” 一甩缰绳,马儿向前肆意奔跑,马车压在地上轰隆轰隆疾驰而去,打红眼的金吾卫突然听到后方声音,顿时清醒不少,转头一看,吓得肝胆俱裂。 70多辆马车冲击之势,简直气吞山河,人站在这里,就像螳臂挡车,根本生不起阻挡念头。 着急忙慌、连滚带爬向旁边躲去,可是1000多号人聚集在一起,哪有地方让他们躲? 一下子,马车就把他们保持的战阵一冲而散。 鼻子一抽:“特么啥这么臭!” “特么是粪水!” “呕……哇呀呀!骏马厩欺人太甚!” “快躲、快躲!啊,压到我了……” 甄碇哈哈大笑:“快快快,看准了,往他们人多地方泼!” 马车上众人欢呼一声,也不嫌臭,反而十分有趣,舀上一勺子……那股味道……呕~ 他们看谁嚣张、看谁跳的欢、看谁嘴里不依不饶,立刻一勺子粪水泼到他头上,吓的金吾卫脸色铁青连连躲避,直呼卑鄙无耻。 见到这场面。 先前的战阵哪还敢保持?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连滚带爬朝旁边躲避。 可现场如此密集,粪水足足70辆车,能让他们躲了去,甄碇就主动认输算了。 一位金吾卫将士正怒火攻心,呲牙咧嘴怒吼着,手持刀鞘朝对面砸过去,突然对面驾士一脸慌乱,顾不得招架,赶紧往后方躲去。 这位将士心中一喜,脸上轻蔑,就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可是这个时候,鼻子一抽……怎么这么臭啊! 一勺子粪水,直接从脑瓜顶浇到脚后跟,脸上一蒙,怎么下雨了?粪水顺着脸流到他张开的大嘴里。 咂咂嘴,味道不对……这……颤抖的手,摸了一下脸上的‘雨’,情不自禁用鼻子一闻…… “啊!!!呕~~~” 甄碇看到这一幕,拍手叫绝,跺着脚大笑:“哈哈哈哈!” “我真被自己的聪明才智佩服到了,哈哈哈哈,这样不但不会出了人命,还能让金吾卫更加气愤,啧啧啧这茬找的……真是绝了!” 可想而知,等到事情结束之后,金吾卫如此奇耻大辱,怎么能咽到肚子里,董钧想压也压不住,必定会传扬出去,被其他禁军耻笑,肯定得参自己一本! 越想越佩服自己,甄碇得意极了。 董钧不是个草包,见到这些情形,气得牙痒痒,可是也明白大势已去,自己这300号人根本对付不了骏马厩,时间越长越落下风。 为了少受点罪,硬着头皮,好不容易挤到甄碇这里。 “甄老……骏马令,好、好、真是好手段!董某佩服!今天我认栽,今天我带弟兄们回去,改日再来讨教!” 董钧眼含凶光,想说讨饶的话,说出来又很生硬。 甄碇瞟了他一眼,不咸不淡:“什么手段?我可没动手。” 董钧哼了一声,暗道无耻小人:“你、你,行,你确实没动手,那你手下动手了呀!不仅把我兄弟打的伤残,还往我兄弟头上……泼粪?! 这等耻辱,你让兄弟们怎么能忍得住?” “忍不住?啧啧啧……”甄碇露出一口白牙,直勾勾看着董钧,“忍不住你让他们打回去呀,难道你想此时灰溜溜的逃走?你回去怎么交差?” 董钧懵了,这人说话是什么意思? “我当然想找回场子,可是你如今前后夹攻,阴险……额,手段频出,兄弟们这口气想出也出不去。” 甄碇阴测测说道:“你们突然来寻衅,肯定事出有因,你打我们肯定是打不过了,但是如果能把挑起事端的人教训一顿,不也能出上一口恶气吗?” 董钧愣住了,直勾勾看着甄碇,幽幽一叹:“我是不是被算计了?还是前后两重算计?” 扭过头去,董钧表情已变得狰狞,指着战场上上窜下跳,眉飞色舞的任庸,董钧扬起方天画戟,大声吼道:“兄弟们,给本将军把他打的连他妈都认不出来!” “喏!” 众将士轰然应命,早就看那人十分不爽,就属他跳的最欢,打了不少兄弟。 刚才被粪水一泼,骏马厩驾士已经捂着鼻子后退,腾出手来,一群人锁定目标,团团围了上去,对任庸展开了惨无人道的群殴…… 任庸被一把逮住,又气又急:“你们怎么就打我一个啊!啊、啊、啊、啊!救命、救命……” 裴炬显得兴奋,凑上前来:“大人,咱们还要不要返攻啊?” 甄碇摇摇头:“别了,我怕弟兄们被熏吐了,再说了,你看他们都已经鼻青脸肿,已经受到教训了,得饶人处且饶人,总不能真把人家打死吧?到此为止算了。” “那任厩丞……” “嗯?” “咳……没事。” 明眼人都知道了,金吾卫来寻衅,肯定跟任庸脱不了关系,如此受点教训也可以了,而且事已至此,让金吾卫出口气,也不至于得罪死人家,毕竟以后还得来往。 就这样,1000多号人围观,任庸在群殴中抗议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消失…… …… 尘烟散去,双方人马拉开好远距离,驾士们蒙着脸,那个臭味还拼命往鼻子里钻,可想而知金吾卫那边是什么情形。 他们不停干呕,若不是军纪,早就想跳进河里不把身上脱一层皮不罢休,怕是这股臭味,要跟着他们许久许久。 甄碇朝董钧挤了挤眼,董钧脸色铁青,心中不甘,咒骂了甄碇一遍又一遍,心胸狭隘、阴险卑鄙、无耻小人…… 董钧咬牙:“承蒙骏马令指教,金吾卫上下铭记于心,待得来日,再来领教骏马厩武艺!” 甄碇撇撇嘴:“你先想想今天的事传出去,别的禁军会怎么看你们吧?想想怎么交差,我怕是下次来领教的……怕不是董将军了。” 董钧虎躯一震,悻悻的带着金吾卫撤退,他心里也没底,在骏马厩大败,还受此屈辱,自己的职位能否保住还是两说。 金吾卫撤退,众人再也忍不住了,顿时欢呼起来,“骏马令!骏马令!骏马令……” 每个人的眼神中都充满崇拜,骏马令带领他们一雪前耻,这一战,打出了血气,打出了气势,打出了……俸禄。 与众人欢呼雀跃不同。 任庸像滩烂泥似的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第七十三章 威信已立 任庸被抬上担架。 甄碇眼含热泪,满含深情关切:“任厩丞真是可惜,奋勇当先,身先士卒,打倒不少金吾卫,甚至中郎将也被你毒打一番。 真乃勇士也! 本官心中甚是感动,你回家好好养伤,万不可留下后遗症,不要心疼钱,找几个好大夫好好医治,身体是做官的本钱,不能大意。 骏马厩一切我帮你看着,回家养个一年半载也没关系,我绝对不会像你一样心眼狭小又挑拨离间又爱打小报告…… 把心放到肚子里,弟兄们会想念你的。” 迷迷糊糊的任庸,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就此嗝屁,吓的旁边大夫赶紧安抚,晃晃悠悠被抬走。 擦擦眼角感动的泪水,指了指刚刚挨着任庸最近的小兵:“你,叫什么名字?” 小兵一呆:“额,我叫黄信。” 甄碇语气中带着伤感,拍了拍小兵肩膀:“好,黄信,名字好啊,我任命你为代厩丞,任庸养伤期间,只要一天不来,听懂了吗?只要没来,他只要不在这儿,你就是厩丞。” 黄信瞪大眼睛,眼珠子转了又转,大喜过望:“小的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大人放心,我听懂了、听懂了,小的愿为大人效死力!” “很好!” 不出意外的话,大概再也见不到任庸了。 半下午。 臭气熏天的金吾卫一副颓废样,灰头土脸从骏马厩离开,很快便传遍了皇城。 听到这个消息的众人,无不瞪眼掏耳朵,怀疑消息有误,可亲自去查看之后,那浑身的臭气,和一脸的败相,看的人脸上古怪。 董钧恨不得把牙咬碎了,找上十万理由,把甄碇说的是卑鄙手段一大堆,一时疏忽才败下阵来。 把身上搓了一遍又一遍,仔细嗅嗅,还能闻到那一股淡淡的臭味…… 越想越气,回来就去太仆寺找上了蒙培,恨意深沉告了一状,可蒙培却不慌不忙,连连说道骏马令他可管不了,要找人告状最低也得去找太仆寺卿李擎,或者直接去找陛下,因为骏马令是陛下钦点。 董钧灰头土脸离开,这事儿也很快传到金吾卫大将军栾栋耳中,当即气恼地把董钧叫来,劈头盖脸一头怒骂。 随后听闻甄碇竟然用木钉扎马蹄、泼粪水这种毒辣招式,气不打一处来,他知道甄碇是皇帝钦点,便直接告到了姬启那边。 “……陛下,臣治下不严,恳求陛下治微臣之罪,往日训练,臣多用光明正大之手段磨练将士,自觉成果硕硕,导致他们心高气傲。 为骏马厩战训,本属分内之事,为驯养军马不敢倦怠,可今日一战,战况波谲,金吾卫败退,有负圣恩,恳请陛下治罪。” 栾栋这话说的,先把责任揽自己头上,还光明正大?话中夹带私货,就是说骏马厩手段下作,才会不敌,并非我军将士技不如人。 “哈哈哈。”姬启笑出声音,放下手中折子,“朕怎么会治你的罪?这些年来兢兢业业、勤勤恳恳,金吾卫在你手中越来越强盛。 你想说什么就说,说话不必藏着掖着嘛,朕的亲军,朕信任的很! 爱卿是不是现在正生闷气?把你心中的气说出来,朕给你评评理,那骏马令要是错了,朕让他赔礼治罪。” 姬启不慌不忙,语气很是亲切,听起来是站在金吾卫这边的。 栾栋感动不已,老泪纵横:“陛下如此信任微臣,臣感动,臣为陛下效死力!陛下……为微臣做主啊! 骏马令歹毒狠辣,以马泄愤,用木钉、铁钉使我军马匹大大损伤,又以粪水泼之,许多马蹄上沾了粪水渗入伤口,难以医治!战马被自己人所伤,臣心中怨啊! 众将士也被骏马令祸害的心生怨愤,1000多人围攻我方300人,手段毒辣! 恳求陛下将骏马令贬官撤职,治罪下狱,军马乃国之根本,应当严惩以儆效尤!” 栾栋说着说着神情悲切,似乎所有的错都在骏马令身上,对金吾卫上门寻衅只字不提。 可是说完之后,却听到若有若无的笑声传来,栾栋一呆,不可置信的看向姬启。 姬启不慌不忙:“起来吧,金吾卫大将军,看来一点都沉不住气,听了下面武官只言片语便来朕这里了吧? 你可知,他们撒下木钉铁钉,受影响的只有金吾卫的马,而骏马厩的马如履平地,一个照面,便将金吾卫冲杀灭掉。 你的武官不服气,还要下马来战,才会被泼了粪水,让两方人冷静冷静,以防出了人命,你可知?” 栾栋大惊失色,陛下怎么对此事这么清楚,难道……一直关注着骏马厩? “骏马厩的马如履平地?陛下!这怎么可能?趋利避害是畜生的本性,脚底疼痛,怎么会硬撑?难道骏马厩驯养的马如此厉害!” 栾栋抓紧顺着话题转弯,可不能顺着皇帝说我们金吾卫下马再战有错在先。 而且……心里想的也是这个,刚才只听得董钧说过,骏马厩今天的马有些特别,并未深究,被陛下一提醒,才觉得这事太过蹊跷。 姬启当然看穿栾栋小心思,但不以为意,本来就没打算在这事上难为他,随手把刚刚看的折子丢给了栾栋:“看看吧,下次毛毛躁躁跑来见朕之前,先把事情搞清楚了。” 栾栋慌忙结果,小心看了一眼姬启,见姬启点点头,便连忙打开观看。 这一看,栾栋眼睛陡然瞪大,不可置信看向姬启,姬启笑了笑,挥挥手示意他继续往下看。 “马蹄铁?” 姬启嘴角含笑,早在心里夸了甄碇一遍又一遍,这马蹄铁看似简单,但对于国家的重要性,堪称护国神器。 战马的服役年限可以大大加长,战场上更加如鱼得水,马蹄铁决不能轻视之。 “陛下!得此物大喜啊……” …… “阿嚏!” 甄碇搓着鼻子,不知道谁在想他,快要下班了,可能是琼娘? 里面二狗子正在捏泥人。 他就淡定的站在院子中,负手而立,众驾士满心欢愉带着鼻青脸肿领赏钱。 4000贯!甄碇心在滴血,脸上不自觉悲苦起来。 深不可测的骏马令! 打扫战场……额,脏污的属下们看着他的目光有了几分尊敬和畏惧。 敢跟金吾卫正面硬刚,除了眼前的甄碇,实在想象不到还有他人,跟着这样的上司办差,从此不用受闷气。 不知不觉,甄碇在骏马厩建立了威信! 可是…… 下值前,裴炬一番话让甄碇一天的好心情都没有了。 掐着他的脖子:“什么?!你说马蹄铁是我发明的?还奏报上去了?!” 第七十四章 龙纹璧 没了好心情,晚上回家,从一脸开心之色的那丰听到花满楼还有最多三天就能开业的消息,也开心不起来。 “唉……知道了,明天你给我找个漆匠,手艺好的,能在小东西上作画上漆。”甄碇意兴阑珊,愁容满面靠在椅子上。 那丰纳闷:“知道了公子,咱家就有,我选一选,明儿一早让他来找你……公子?没出什么事儿吧?花满楼要开业了,怎么兴致不高啊?” 甄碇当即忍不得了,大吐苦水:“还不是让这个官儿闹的,你说皇帝到底哪根筋搭错了,要我去当官? 当官也就当吧,今天被裴炬一闹……” 甄碇说起来就有气,咬牙切齿,那裴炬在奏折上对甄碇一通夸赞,什么治行有方、德才兼备、运筹帷幄、雷厉风行、立竿见影。 这也就算了,最气人的,就是裴炬说了句:骏马令驯马天赋卓着,世所罕见,上任之后不消片刻,便琢磨出马蹄铁,是有生以来见过驯马天赋最高的人…… 那会儿甄碇听完这句话,气的把裴炬差点掐断气,这话中的意思,不仅赞同甄碇出任骏马令,还添油加醋,让皇帝觉得这个任命是非常正确的,那自己还怎么辞官? 甄碇欲哭无泪,他可不想一直养马。 那丰看着又吵又闹的甄碇,咋咋嘴,也不知如何安慰:“额,公子……刚才听你说,先是揍了礼部尚书的公子,今天又打了金吾卫中郎将。 这两件事加起来,对公子一点处罚都没有,甚至也没有言语警告,太仆寺卿还那么客气…… 我猜,也许是托老爷的福,公子在皇帝心中还算比较重要……如此说来,或许这养马……其中另有蹊跷也说不定?” 甄碇一愣,低头沉思起来,最近事情太多,来不及多想,此时那丰提醒,倒是让自己心中有些眉目了。 太仆寺卿李擎的态度,确实有诡异,就算是皇帝钦点的官,他作为九卿之一,也不必对自己如此亲和…… “嗯……接着说下去。” “那,我猜阴差阳错之下,公子这两件事都做到皇帝心坎里了,正好借公子的手敲打他们。 是否……我大胆猜一下,陛下让公子去养马,并非是因为大公子的意外而优恤推恩,花满楼的一切肯定瞒不了皇帝。 或许,皇帝看中公子搅乱局势的能力,而这太仆寺牵连军队,皇帝突发奇想用公子这个外人,趟一趟其中的浑水?” …… 第2天,甄碇哈气连天,一早就来到了骏马厩。 没过多久,圣旨也来了。 裴炬着急忙慌把甄碇从泥巴里面揪出来:“大人,快快去接圣旨!” “啥……圣旨?”甄碇心里一喜,难道昨天那丰都猜错了?肯定是因为我昨天打了金吾卫闹上去了,这是要把我的官给撤了吧?!好好好! 泥巴爪子随手往公服上一擦,爱干净不干净,心想这公服就在我卸任之前再出一把力。 满脸喜色,朝着正堂而去。 转过弯看见门口,甄碇吓了一跳,怎么来了这么多人?难道要拿我问罪??不能吧! 眼珠子乱转,又发现这些人身上并非官差服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心中纳闷,却不敢耽误,赶紧跑入正堂。 “啊,内侍辛苦辛苦!您怎么称呼?劳烦您等我了,我刚刚正在……马场,跟大伙儿一块儿修整场地,哎你看看……实在不好意思,这公服都弄脏了,知罪知罪,要不我先去换件衣服,以免不敬。” 甄碇边说着话,边用眼睛看屋内众人的表情,心里一沉…… 刘内侍一看来了正主,原本严肃的脸立刻笑开了花,巧笑……嫣然?额,没错。 “哦呵呵呵,跟奴婢说话,哪敢骏马令用您啊,折煞老奴了呵呵,奴婢姓刘,陛下对骏马令口中多有赞誉,好久没见陛下这样开怀大笑了。 骏马令身先士卒,平易近人,修缮场地也得亲自躬行,真是官场楷模,陛下知道一定会更加欣慰。 陛下高兴,奴婢就主动讨了这个差事,赶紧着来给骏马令报喜了。” 完了。 僵硬住了,报喜?咋不是来拿我的官呢?金吾卫干什么吃的!给人上眼药都不会?难道真被那丰猜中了,皇帝就是让我来捣乱的? 等等……甄碇脸上换上笑容,那这圣旨是来赏赐的。 是不是给某升个官?换个差事也行啊,干什么都比养马好。 “嘿,刘内侍,为官的,给陛下当官,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都是分内之事,不值得赞扬,陛下若有吩咐,下官肝脑涂地,日行不怠。” 甄碇期盼着,希望圣旨跟自己预料的一样。 刘内侍又笑着夸赞甄碇几句,接着打开圣旨念了起来。 “……皇帝制曰,骏马令甄碇,治行有功,无怠遵循,今上秉马蹄铁之事,朕心甚慰,马蹄铁功在社稷…… 但,与金吾卫驯斗,疏忽礼仪,不思敬仪,望尔今后诚心悔过。 酌情,赏金三万、工匠三百、侍女一百;赐加封地北至渭;赐玉佩。” 甄家原本封地在骊山,经过上次甄竺死后的加赐,已至北边漕渠。 漕渠又称漕渭渠,是汉武帝时修建的运河。 经过这次加封,甄家封地直跨漕渠接通渭河,这里土地肥沃,出产甚丰,此前为皇家用地,这次封赏非常厚重。 就连刘内侍看完,也不由得心中暗暗吃惊。 甄碇苦笑着接过来,心中大骂金吾卫不争气,打小报告都不会挑重点……还要骂上两遍裴炬,你说你那么快把马蹄铁上奏干什么?就不能等金吾卫打了小报告,把我处理了你再报上去,这不就都是你的功劳了吗? 刘内侍眼睛笑成了一道缝:“甄大人,恭喜恭喜,在宫里我就听陛下说,大人刚上任一天,就立了这么大功劳,真是福将。 但是总不能上任一天就立刻提拔吧?那样百官就得吵疯了,索性有些不舍的把这一块上好的封地赐给你,横跨漕渠,可见在陛下对大人的信任…… 咦……甄大人你的表情?” “呵呵……啊,我这是受宠若惊呵呵。” 甄碇心想,得,天不随人愿,皇帝都说不能刚上任就调走,看来这官还得做下去,得另想办法了。 “哈哈哈,看大人像是内急。” 甄碇苦笑着不敢多说,从袖子里掏出打好的银元宝,说着客气的话,让刘内侍赶紧滚蛋。 第七十五章 搞业绩吧 刘内侍滚了,留下的四百人,他们低眉顺眼,眼神中却有一丝丝的担心害怕。 甄碇摸着下巴,看着这400人,不知道皇帝是何用意,哪怕……侍女能说过去,可这300工匠送过来是打的什么算盘? 400张嘴,要不是姬武,怕是吃都把我吃穷了。 想了半天也没想通,算了,反正是好事,正好山庄那边缺人建造,这300人加入进来,工期能缩短一大半。 也许用不了一个月,宅院跟山洞就都能修建好。 差个小兵让他去喊尤差过来。 心里想的是,既然明面上他跟大哥已经闹翻了,这400人也不好直接送到甄家,不如直接接到山上宅院,虽然还未完工,但是凑合着住人也没问题。 语气尽量轻松安慰:“大家放松点,我可不是混账无赖,不用那么害怕,以后进了甄家的门,就都是甄家的人了,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以后好好干活,吃喝用度就放心吧。 你们先随意找地方休息着,我安排人待会儿来接你们,。” 甄碇稍微安抚一下他们,那边一个箱子应该是赏钱。手里还有一个锦盒,打开一瞧,一个圆形玉璧放在里面。 甄碇不懂玉,可手碰到之后,那种细腻油脂的质感非常舒服,拿在手中有种滑腻的感觉,而且颇为沉重。 细看细节,晶莹光润,一面浅浮雕团龙,满身饰鳞纹,身有翼,三爪,蛇形尾呈弯曲状,头尾间雕火焰状宝珠,另一面浅浮雕四朵如意形云纹,云头间成扇状,纹饰细密流畅 好东西! 甄碇留下哈喇子,眼睛金光闪闪:“这应该……挺值钱的吧?” 裴炬在旁边羡慕不已,闻言大汗:“大人,这可是光宗耀祖的荣誉啊,钱、钱、钱,这、这你怎么能跟钱扯上关系?” 甄眨巴眨巴眼:“这不谈钱谈什么?谈怎么把玩?我又没这个爱好,一点儿都不懂,皇帝赏赐的肯定值钱,凭这个名号……要不卖给你吧,你说个数,低于2万贯我可不卖。” 裴炬痛心疾首,直捶胸膛:“天呐!大人你怎么……哈,逗我好玩是吧? 你想卖我也也不敢要啊,不仅不能卖,还得好好放好,丢了可是杀头大罪! 大人拿着玉佩,这是身份,凭此物在紧要时刻,可以直接面圣,就像尚方宝剑一样,能震慑其他官员,不敢等闲视之。 这其中关键岂是金钱可以衡量的?” 裴炬太阳穴直突突,光宗耀祖的荣耀,甄碇竟然不拿它当回事,自己想要都得不到,人比人气死人…… 甄碇恍然大悟,开心说道:“你是说,别人想对我下黑手的时候要好好考虑考虑?当官都会怕我告到皇帝那里对不对? 看见我带着这个玉佩,就得把我当爷爷小心伺候,不敢拿架子是不是? 哦……这样啊,哈哈哈,那我以后只要理够直,走到哪里都不怕了?行,皇帝够意思,知道我这个官坐不安稳到处是陷阱,先送来越级挑战的装备,那这还真是个好东西了!” “额……大人话粗理不粗,一语中的,是这个意思,只要有理谁都不怕了。”裴炬虽然没接到赏赐,但心中也非常开心。 甄碇在皇帝心中地位越来越高,他这个副手也会水涨船高,以后甄碇升官了,肯定得照顾自己……咳,就不计较昨天被掐脖子的事了。 甄碇看着玉佩,越看越宝贝,嘴角不由的勾起来,哈了口气使劲擦擦,锃光瓦亮! 小心佩戴在里服。 又看着手中珠光宝气的锦盒,不自觉的问裴炬:“这锦盒……也能值几个钱吧?你要不要,卖给你?” 裴炬:“……” 深不可测! 肯定是大智若愚,没有人会那么傻,圣物能贴身佩戴?不都小心供奉在家里,当成传家宝,骏马令这么做肯定有他的深意…… 越想越觉得想的没错,眼中流露出佩服的目光。 看的甄碇莫名其妙,此事告一段落,心里那口怨气只能压下去,既然骏马令得继续当下去,那自己得好好搞出点成绩。 搞成绩这条路应该能行吧?争取尽快让皇帝提拔提拔自己。 想干就干! 也没心思一块儿去捏泥人了,拉着裴炬,朝着训练的马场走去。 看了一会儿,把甄碇看乐了,搂住裴炬肩膀:“今年生意很好骗吧?” 裴炬一呆:“……大人何出此言?” 甄碇往马场撇撇嘴:“喏,把马牵出来溜溜,跳几个坑,爬点小坡,特么再印个章,俸禄就骗到手了? 伺候马月子呢?不看不知道,你们糊弄的好啊,马也不长膘,都长你们身上了吧?” 马场里,这里都是快要出栏入军的马,在甄碇想象中这些马已经能形成不错的战斗力……事实却截然相反,怪不得装上马蹄铁都被金吾卫冲的那么烂,肯定上面人也知道这个情况,才制定了用训练成果作为俸禄考核标准。 驾士们晃晃悠悠,骑着马不急不燥,马场上几个小障碍轻轻松松越过去,一圈下来出不了几滴汗就训练结束了。 越看越气,甄碇从地上捞起一块石头,对着马屁股就砸了过去。 石头在空中旋转,划出一道弧线,正中马屁股上“啪”,马吃痛嘶叫,马蹄子用力向后踹了一脚空气,接着发疯奔驰,速度比先前快了三倍!驾士一脸蒙圈像坐在摩托车后面被弹射起步,率先表演了个下腰,在马背上东甩西甩,化身橡皮人疯狂扭动。 甄碇拍手叫好:“哈哈哈哈,对嘛!这才是训练强度。” 一块石头就能让马发疯,这怎么上战场?幸亏没有七天无理由。 吓的驾士提绳腿夹,一脑门汗,不知为啥马会发疯,驾士终究技术高超,不长时间就把马按住了,气的马儿甩头擤鼻子。 “曹丕老婆进菜园。” 裴炬也擦着满脑门汗,刚在想怎么解释,愣住了:“大人您说啥?” “我说:甄姬拔菜” 甄碇哼了一声,太失望了:“还不如隔壁跑马场,马儿自己跑得激烈,要这些驾士干嘛?” 第七十六章 绝地求生 撸起袖子干! “唉……我说你升不上官是有原因的。” 甄碇跟裴炬站在马场台子上,看着脸蛋皱成包子样的裴炬,摇摇头叹口气。 裴炬呆萌呆萌:“啊,那请大人指点。” 甄碇咬牙道:“你猜猜我站在台子上要干嘛……唉。 算了,终究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不能把你想的跟我一样聪明。 去,让他们停下,本官要训话,然后把那300工匠给本官叫过来,小刀拉拉屁眼……唉” 裴炬一拍脑袋,原来是这样,赶紧点头,最后一句心里又转不明白了,那不疼吗? 急忙问道:“大人因何叹气?” “唉……就是觉得这个官做的太亏了,昨天搭上钱今天搭上人,要不是赏了三万金,我真想撂挑子不干了,赶紧去!” 裴炬应了一声,小步快跑,这几天的事情,让他觉得甄碇实在深不可测,说不得心中已经有了好主意,能让驯马之事更上一层楼。 想到这里,虽然被骂了,但还是开心更多,这么多年,终于再次感到了对工作的热情!麻溜的指挥各典事把所有的驾士叫到马场,自己赶紧去请那300工匠。 八百驾士汇聚到马场。 眼神中充满对甄碇的尊敬,诺大马场安静的只听到马蹄子踱步的声音。 甄碇上前一步,先是面带笑容,大声说道:“驯马,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每个人工作都很努力,本官看在眼中,马儿照顾的就像自家孩子一样,不舍得碰、不舍得摔,好生喂养盼盼它快快长大。 对于此,我由衷的感谢你们,你们手中的不仅仅是马,是一匹匹护国柱石,它们为大燕开疆拓土,为我们守卫边疆,现在的盛世有它们一半的功劳,驯养军马,你们责任重大、责无旁贷,每一位都是从军队挑选出来的精锐驾士……” 众驾士闻言,觉得脸上光彩灿烂,笑容满面,昂起脑袋,一股骄傲之情油然而生。 甄碇脸上露出严肃,沉声说道:“但是……你们让我失望了……” 众人一愣,场上气氛急转直下。 “让我失望的,不是你们的态度,不是你们的方法,而是你们的观念!这些马是宝贝不假,每一匹马我们都很珍惜。 可绝世好刀也得开刃,也得杀人,才能掌握这把刀的重心在哪里,掌握这把刀的锋利程度,如此才不会辜负这把绝世好刀。 马也是一样,他也得像刀一样开开刃,我们怕它受伤,难道不怕刀卷了刃吗?树不修理不直溜……” 甄碇一番话说下去,说的众人羞愧难当,他们当然也知道,这里的环境跟战场天差地别,虽然不是故意的,但是他们现在做的就只是为了马儿顺利长大,如此就能交了差,送到军队去马爱怎样怎样。 甄碇看着众人羞愧的低下头,鼓励道:“也怪我,怪我没有早点上任,没有当官的领着,你们想做也没法做。 所以之前过去了就过去了,我现在表明我的态度,以后交出去的每匹马,都要能达到随时上战场的能力。 不要怕马儿受伤,我绝不会惩罚你们,我们有300兽医在旁,他们前段时间也过得清闲,后面大家就让他们劳累劳累吧。 我相信你们每一个精锐之士,绝对能驯养出战马! 别让我瞧不起你们,放开手脚去驯!现在告诉我你们……能不能做到?!” “能!” 众驾士轰然应声,心里羞愧和骄傲交织在一起,不蒸馒头争口气,不能让骏马令看扁了! “很好!”甄碇笑着拍手叫好,“大家的信心我感受到了,我相信咱们一起努力,未来一定会成功。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态度是第1步,方法是第2步。 你们看看这个马场,小孩子过家家,给马过月子呢?! 别的驯养小马的马场咱们先放着……” 甄碇指着远处围栏:“那边的围栏全部撤了,我要好好改造马场,把这里改成真正的战场环境。 所以更需要你们的帮助,所有上过战场的驾士站出来!…… 好! 我没上过战场,就得靠你们献谋献策,把战场的环境在这里给我模拟出来……当然,谁也别那么笨蛋,长矛尖刺到处插,最起码吧尖头磨掉。 听明白了吗?” 轰然应命,裴炬也把三百工匠拉了过来。 甄碇此时也在兴头上,拽着几个老兵,开始跟工匠讨论起来。 “3公里障碍”听不懂?没事,火堆、泥坑、铁蒺藜、绊马绳全都用上,场地划到远处森林,在林木之间设上箭矢、落石等等陷阱。 “抗干扰训练”听不懂?没事,在各种地方建上简易茅屋,让兽医学生藏到里面,一听到马过来,敲锣打鼓、舞刀弄枪、箭雨乱飞、泥水泼身,怎么让马受到刺激怎么来。 “队列训练”听懂了……行,体能、速度相近的编排在一起,训练指挥。 “10公里急速奔袭”、“越野行军”、“紧急出动”、“负重奔跑”、“人马进攻配合”…… 一点一点,事无巨细。 这些项目虽然名字新奇,但都能理解,把每一个项目,跟这些老兵一同商量好,确定好训练的量,哪些是常态化训练,哪些是月度训练,哪些是季度训练。 一通组合拳下来。 说的他们一愣一愣的。 等到确定好了,众人拍手叫绝,神态兴奋,七嘴八舌把老兵们的建议也加入其中,最后打着包票肯定能把马训练好 那些老兵,对甄碇刮目相看!根本不觉得是一个从没进过军队也没养过马的小青年。 甄碇心中得意,没驯过马,可被人驯过……咳,军训咱们可熟,直接来一套超级加强版。 紧接着,工匠们也行动起来,就地取材,建设各种不同造型的屋子,也不麻烦,只是徒有其表,撑起个外形就算了,不指望能遮风挡雨。 各种围墙,断壁残垣,高低不同,各种陷阱更是好好设置,尽量多用机关,减少用人。 还扎了许多假人假马,放在场地各处,驾士们满头大汗刨坑,各种人工泥潭、粗制武器放的到处都是。 独木桥、障碍桩、滚石地,还有许多引诱马匹食用的食物……当然加了料,吃了就让它们拉肚子,还推倒了许多大树…… 地形越来越复杂…… 1000多号人,不要求质量工作起来也快,仅仅一个上午,便有了大概雏形,甄碇心想虽说地形复杂,但等它们习惯效果就差了。 便继续指挥工匠和四百驾士往林木更深出去弄,甄碇的要求就是:多变、复杂、刺激、迷惑。 指导方针4个大字:绝地求生! 第七十七章 阳信公主 工地上热火朝天,尤差来了,甄碇想着让尤差先把那些侍女和赏钱接走,这些柔弱女生干活也干不动。 “什么?!!三万金就是三十贯铜钱啊??” 甄碇心碎了…… “我那五千贯……特么在别人眼中我不会是个冤大头吧?” 甄碇哪里知道,这是第一次领赏钱,听到三万金还以为这次赚翻了呢,着实没想到皇帝那么小气。 “砰”的一声,甄碇气得牙痒痒,一踹在了箱子上,硌得脚生疼。 这箱子不大,刘内侍走的时候甄碇也没多看,毕竟金子嘛,箱子小一点很正常。 结果一打开,二人同时傻了眼。 “公子别生气,这点小钱咱们也看不上不是……嗯,听那丰说,这两天花满楼赚了不少钱。 长安城里的公子哥都想去凑热闹,给起赏钱来较着劲的攀比,现在听染红尘唱首歌,点一次就得100贯以上。 酒食也赚的不少,咱们一天的营业额听说比其他乐搂一个月的都多。 咱……咱瞧不上皇帝赏的这俩臭钱。” “嗯……?听你这么说,我这心里舒服多了!”甄碇精神一振。 “行,尤差会安慰人了,唉……把这些侍女带走吧,钱就先放在这儿。 回去问问,看看哪些会琴棋书画,会点才艺的交给那丰,让他调教调教……我看这些侍女的模样,啧啧……不知道皇帝怎么舍得的。” 甄碇看了一圈,虽然这些女子都很青涩,年纪不大,但有不少美人胚子,身材相貌都是上上等。 有权利就是好啊,谁能想象到皇帝后宫那些佳丽,到底该如何美妙绝伦。 把尤差送走,甄碇又去了作坊。 一部分制作好的泥人待在刘老实身边接受烘烤,已经干透的那些,府里来的匠人正在上色,甄碇端详半天,才发觉用上色的是一种大漆,混入的颜色都是天然矿物,颜色出彩精妙绝伦,跟二狗子的手艺互相成就,就好似活过来一样,让甄碇大为吃惊。 心想果然不能小瞧古人,手法技艺速度虽然慢了些,但做出来的效果……要比前世工业流水线生产出来的普通手办强多了。 夸赞几句,看二狗子没在这,肯定是在捏那个大泥人。 抬脚就想去看看二狗子做到什么程度。 可是,甄碇耳朵一竖,院门方向,呼呼啦啦好像来了一大群人。 难道昨天没把金吾卫打服?憋着气今天又来找事? 甄碇一龇牙,干脆躲在这别出去了,昨天他可看的明白,摆明军马正面打,骏马厩的驾士还真打不过他们。 自己的阴招都耍完了,对方有了防备那怎么办? “出去就是丢面子,对!躲着。” 甄碇假装起巡视作坊,看看这边看看那边……嗯,就已经热得满头大汗了。 然后真让甄碇想到了一件事,看着这烧火的炉子,再看那并不纯的铁碇,摸着下巴琢磨起来……啥时候把高炉炼钢整一整? 好像时机又不太成熟,没有合适的合伙人,保不住这份产业,要想干的话只能偷着干。 突然从远处传来一阵欢呼声。 “咦?不是来打架的?”甄碇眼睛一转,听着这欢呼声……是不是有啥好事儿? 擦擦满头的大汗,整理整理仪容,悄悄溜去。 是新改造的马场那边。 墙边,一双眼睛偷偷探了出来,正是甄碇智慧的双眼,喃喃道:“陌生脸……这个没见过……这个也没见过…… 不像金吾卫,昨天来的家伙都是青兵蛋子,气势完全不同啊!” 甄碇放下心来,从这远处看,他们看起来并无恶意,规规矩矩站在那里,围在马场旁边,从马场中间传来一些声音。 毕竟自己地盘来了这么多人,该去看看。 从墙角拐出来,正大光明迈着四方步,朝前走去。 离得近了,也看得更清楚。 这些兵,站的跟松树一样绷直,不苟言笑,而且都是青壮年,看身体轮廓都是常年训练的老兵。 看着甄碇过来,这些人也没有反应。 甄碇尴尬的低头看了看身上:“是公服没错啊……” 只见马场里,十几个兵丁保持距离围着几位青年男女,再往周围看去,不少兵丁分散在马场里,甚至延伸到后面林木之地。 几位青年男女有说有笑。 “……真是厉害,骏马厩好特别啊!能把金吾卫打败,莫非是靠这场地的训练?” “哈哈哈,你不知道,三百金吾卫被他们两个照面就冲烂了,还被泼了粪水,臭气熏天,整个宫城都闻到了,被好一顿嘲笑,今天谁提这事,他们就找谁麻烦哈哈哈哈。” “是吗……哈哈哈!怪不得你们兴致冲冲,吵着来看骏马厩,还有这等奇事?被泼了粪水?哈哈哈哈!” “来值了!不来咱们怎么能知道有这么有趣的马场!” “姑姑,你也上马玩玩吧,这场地真是新奇,比千牛卫那里好玩多了!有种身临战场的感觉。”说话的小青年大概十三四岁,脸上兴致冲冲。 唯一一名女生,差不多年纪,脸上羡慕的不行,很是纠结:“少来,嫌我上次被骂的不够?虽然……想试试,但不好、不好,我可不想再被关起来学礼仪了。” “公主殿下放心,这里又没有外人,上次那是在城外太多人看到了,结果被那些老家伙捅上去,导致陛下不得不表态,陛下对公主的宠爱,我们可都知道,既然是在马场,也没有外人能看到,陛下就算知道了也会当不知道的。 来吧、来吧,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就图个玩的开心?” 说话这人甄碇认识,是肖业之子肖辉,其他几人也跟着劝说,最终这位他们口中的公主殿下,终究是按捺不住,满心欢喜翻身上马,一扬头发,脸上满足的笑意配着精致的脸蛋,真是一道美丽的风景。 明眸皓齿、钟灵毓秀。 湖蓝色的衣服骑在马上显出几分飒爽英姿。 即便甄碇饱受网红美女的熏陶,也忍不住赞叹,不过……话说回来,这位是公主?那叫她姑姑的也是皇亲国戚了,加上肖辉,旁边还有不认识的两人,想必是官二代聚会。 再看裴炬,虽然一脸笑容,但神色间隐隐露出焦急不安稳,口中或多或少劝说着什么“设施刚建好还没测试怕有风险”“不如到远处宽阔场地策马奔腾”等等。 这几人根本不听,就当裴炬是透明的。 这场地太棒了,想象不出谁能布置出这么特别的马场!刚才几人遛了一圈,都被那些障碍、陷阱、独木桥、各种奇特地形所吸引,又刺激又新奇。 肖业见众人都已上马,心里的想法早就憋不住了,立刻大笑道:“哈哈,大家今天来比一比怎么样?咱们跑一圈,看谁先穿过这满是陷阱的马场回到这里,这么有趣的场地,不来场比赛太可惜了!”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大家的赞同,纷纷叫好,兴致冲冲一脸兴奋,强逼着裴炬发号示令,裴炬一脸苦瓜样,那是胆颤心惊,又不得不遵命。 5个人神情激动,互相鼓励。 一声令下! 一夹马腹,五匹马疾冲而去! 第七十八章 大逃杀规则 连人带马冲出去,众多兵丁跟裴炬都紧张起来,生怕这几个人受一点点伤。 裴炬低头祈祷嘴里不断念叨。 一抬头,555~终于看见了甄碇! 看到主心骨,裴炬眼泪都快掉下来,跑到甄碇这边,见甄碇一脸笑容,急忙说道:“大人您可算来了,您看到了吗?那几位祖宗,可千万不能让他们受伤啊!” “你认识啊?” “下官当然认识,是阳信公主殿下、二皇子殿下!其他三人,比较壮的那个是肖辉,瘦一点的叫李易,大高个叫崔峥,都是当朝大官的公子,他们要是在这里受伤了,咱们就麻烦了大人!” 甄碇纳闷:“二皇子?那为什么叫那啥公主姑姑?不是姐弟吗?” 裴炬眨眨眼,看甄碇一脸茫然:“大人是真不知道……还是在逗我?阳信公主是陛下的妹妹呀,所以二皇子才叫她姑姑。 大人,你怎么一点不着急?咱们还是想办法让他们离开吧,他们在这里咱们的驾士也没法驯练不说,还得提心吊胆保护他们。 万一有啥事,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唉,看他们的兴致,真怕待在这儿不走了,以后常来怎么办?大人还请您出个高招。” 甄碇没觉得这些人是麻烦,对皇亲国戚的敬畏心不高,反而……因为上午那三万‘金‘赏钱还耿耿于怀。 心想,既然皇帝给的赏钱这么少,不如就从他们身上赚回来,哼哼,总得把之前的损失补回来才行。 当即就开始盘算起来,越盘算甄碇的眼睛越亮。 “高招?那还不简单,问他们要钱啊,耽误我们训练,破坏我们的场地,这不得问他要钱? 没钱的就轰走,多简单的事儿。” 裴炬一愣,眼中流露出好像看白痴的眼神。 甄碇把心中的想法好好构思一遍,满心欢喜被自己的智慧所征服,然后快速在裴炬耳边布置任务。 只听得隐约“空投”“头盔”“弓弩”,裴炬原本担心的神情,逐渐被惊喜填满。 听完后大喜过望:“大人高招!高招啊!这样不但能解决马匹训练的难题,还能免于皇子受伤,大人您的智慧真是深不可测!” 甄碇也是很得意,突然神来之笔,被自己的创意惊喜到,哈哈大笑:“行了,快快去准备,你要是慢了,他们在陷阱里受伤的话,咱们罪过就大了。” “大人放心!都是常用之物,我立刻派人去布置!”裴炬容光焕发,应了一声,小短腿如风火轮,麻溜的去准备了。 马场扩充的面积很巨大,一时半会儿那5个人还回不来,甄碇便在马场这里等着他们。 而眼睛掠过,很快的,裴炬开始指挥着人往林木深处的马场送东西,然后把驾士全都叫了过去,往他们身上撒起白灰,把甄碇说的规则教给他们。 大概小半时辰,那5个人终于回来了,此时已经灰头土脸,像霜打的茄子,没了先前得意的样子,不过眼睛里还露着不服输。 身后紧紧跟着十几个侍卫,这些侍卫更不好过,身上的衣服破的破烂的烂,还有一瘸一拐的。 看起来马场里的陷阱对于他们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远远的,甄碇就听着他们在讨论:“……刚才是我大意了,谁能想到那树叶底下还有大坑啊?” “哼,还有脸说呢,要不是为了去救你,我也不会被网子挂到树上!肖辉也是,我这边都触发陷阱,肯定能走了,你还绕一圈,得!也被木栅栏绊倒了吧……” “别说了,还不嫌丢人吗?公主都被你们气笑了,要不是有侍卫跟着,咱们这会儿挂树上的还挂树上呢。” 这几个人,就像5排打游戏,打输了一样,互相抱怨着,可是心里又不服输,互相揭短,这一路触发了好多陷阱,可心里更觉得刺激起来,越是难通过越有征服它的欲望。 肖辉认得甄碇……他的笑容好像在嘲笑我……好丢脸。 近了一看,不敢置信:“咦?你这官服……啊?原来你就是新任的骏马令?! 哼,仲礼啊!你弄的这些陷阱太缺德了吧?咳……我不是在说这些陷阱厉害,我是说、我是说……太出其不意了。” 甄碇拱手行礼:“见过二皇子、阳信公主殿下。” “免礼吧。”姬炟口气有些不善,上下打量甄碇,原来这就是那个打败金吾卫的骏马令,哼,布置陷阱让我出丑,这笑容……真是气人。 肖辉下马:“怪不得我说这几天花满楼见不到你,原来是来做官了,嘿,大老板做腻了?” 肖辉跟他父亲肖业,现在是花满楼的常客,每天必须要第一时间去听到三国演义,跟甄碇讨要了不少酒水。 这人是花满楼的老板?! 眉毛一跳。 姬炟跟阳信公主姬绥都惊讶看了过来,最近宫里也在风靡花满楼的三国演义。 尤其是姬启,从上次跟颜钊去过一趟之后……看着姬启脸上如痴如醉的表情。 颜钊便洞悉了皇帝的心思,连哭带鼻涕,恨不能以头撞柱子,劝说皇帝不应留恋风月场所,不该贪图享乐,此乃祸国之基。 把姬启气得牙痒痒,却又不得不堵上他们这些大臣的嘴,所以这几天都没去听三国演义,可是又心痒难耐,便找人去花满楼听书,详详细细都记下来,回到宫里再当面说一遍。 虽然效果比在花满楼里差很多,但终归能有的听不是,一遍听完还不行,一有空闲就让那人来回反复说。 皇子们见皇帝如此有兴趣,也想方设法跟着听一听,这一听也都入了迷。 就把这股风潮带起来了,宫里本就缺乏娱乐,那些宫女、太监也非常愿意听,不断传播之下,所有人对花满楼都心生向往。 而且……据内部消息,也就是姬珏和姬武那里听闻,三国演义并不是老齐写的,他只是在说书,而实际上就是甄碇创作出来的。 甄碇一听这话,脸都苦了:“别提了,被抓壮丁抓到这儿来了,真不如在花满楼自在,这些天出人出力不说,还搭上了我好多钱。” “少来哭穷,当我不知道你有多少钱?啧啧……神武大将军入股的事,已经不是秘密了。” 肖辉没好气,然后上前用力搂住甄碇脖子,咬牙切齿:“刚才听那小官说,这马场是你设计的?” “咳……是我,今天还在施工呢,还没完全建好你们就来了,这个马场跟别的可不一样,不能硬闯硬跑,得讲究策略方法。 这个马场有我制定的规则,如临战场摸索探寻,搜集武器小队作战,加入进来就像在战场中生存,那比这样跑一圈刺激多了!” 甄碇眼睛一转,抛出鱼饵。 这几人都憋着呢,还想进去闯一闯,一听甄碇这话顿时来了兴趣,像战场上一样?对了,确实那些布置非常惊险刺激。 姬炟先忍不住了:“什么规则?你说出来咱们试试,看看有没有你口中所说的刺激。” “行,这个规则叫做:绝地大逃杀!是一规模宏大的战场实战,你们跑了一圈也看到了,到处是房屋、陷阱、各种地形交错。 这个实战要求你们熟悉应用这些东西,在各种地形中搜集武器、装备,不断强化自己,突破重重敌人包围,成为‘活’到最后的那个人……” 第七十九章 收费制游戏 裴炬很是时候的抱来5块令牌。 5个人随着甄碇的介绍吸引进去。 “……除参与者之外,还有观察者、包围者、清理者三种中立人,其中每人配一名专业观察者,除此之外场地上还分散着其他观察者,他们负责统计你们的‘杀’人数、存活情况、受伤情况等等。 包围者,顾名思义,会有一大群人从马场的最外围朝某个方向成包围聚集,因为场地巨大,一开始他们间隔比较远,你们可以随意进出包围圈,可是越到后面,包围者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所能穿过的空间越来越窄,他们身上同样涂有白色粉末,只要你们身上粘到了,视为‘死亡’。 清理者,一场实战之内,会出现6次,地方不固定,他会‘杀死’所有看见的人。 ……” 甄碇慢慢介绍规则,实际上就是吃鸡游戏魔改版,车变成马,枪变成弓弩,再加上刀、长枪等等,包括头盔的变化,最高等级为铁质头盔,被攻击之后,变成头布,再次攻击就会消失,其中由观察者记录。 所有武器尖锐处都有布包裹,例如弓箭的箭头,上面沾了白色粉末,每个人的衣服上也有标记,只要让白色粉末粘到标记上,即视为‘死亡’。 这5个人都很聪明,很快便理解了意思,然后把自己不懂的地方提问出来,甄碇一一解答,慢慢完善其中规则。 包括把急救包改变成清洗剂,可以在观察者确定你死亡之前,清洗掉标记位置的白色粉末,别想着用土磨擦掉,因为那样并不会影响观察者的记录,只能是清洗剂。 最后,甄碇把5块大木牌子交给面前5个人:“一旦游戏开始,这5块牌子就相当于你们的生命,丢失和抢走都能夺走你和别人的生命。 在进入游戏后,场地共分为60个区,每个人可以选一个地方诞生,不能重复,由观察者带领你们前去,当他们听到三声鼓声,会示意游戏开始。 可以组队参加,每个队伍最多5人,但出生点不能在一起,可以选择相邻出生点,这个游戏最后只会有一人或者一个队伍存活。 活到最后的,这个木牌子上会标记上一颗铁星星,这是游戏的最大奖励,集齐25颗铁星星会变成一颗铁月亮,25颗月亮变成一颗太阳,25颗太阳变成一个鸡头,期待你们牌子上出现鸡头的那一天!” 听完介绍,5个人兴奋不已,恨不得赶紧来一局体验体验。 “那咱们快开始吧,别等了,那我们5个人一队,快让我们选诞生位置吧!”肖辉毕竟武人,一是想试试字形武艺,二是因为心里憋不住,心痒难耐。 其他4人也兴致冲冲看着甄碇。 上钩了! 甄碇原本的笑容突然变得哀伤,长叹一口气:“可是我们的场地还没修建好啊,你们去里面也看到了,远处还有不少我们的工匠在施工,很多地方我也没有办法。” 姬炟愣住了:这人是在拒绝我?那你前面说的那么起劲,你把我兴致都勾起来了,这是什么意思? 肖辉也是语气不善:“大不了没修建好的地方咱们不去就是了,二皇子跟公主都被你勾起兴趣,你不会告诉我今天玩不了吧?” 姬炟和姬绥深以为然,用力点头。 “唉……你们想想,咱们去场地,这些工匠就干不了活,他们干不了活就拿不到工钱,拿不到工钱今天怎么吃饭? 家里嗷嗷待哺的孩子,上面卧病在床的老人,都等着他们赶紧干活赚钱吃饭。 还有,先前说的观察者、包围者、清理者他们也不是神仙,也得工作吃饭,哪怕他们是心甘情愿伺候公主和皇子,二位也不忍心自己的子民忙活许久没钱赚没饭吃吧?” 甄碇叹息一声,声情并茂,打起感情牌来。 姬绥没见过苦难的群众,一听这话,深以为然,她也能想象到这些人来干活是为了工钱,为了吃饭。 想了想开口说道:“那不如,我们把工钱补上,耽误的工作你就让他们以后继续干,怎么样?” 姬炟点点头,这主意听起来没问题,而且甄碇也那么说了,毕竟是大燕子民,也不能当奴才使唤来使唤去,这样会让他们仇视皇族,传扬出去也不好。 甄碇欣喜若狂,脸上满是笑容:“多谢公主、二皇子仁义,我代所有工匠和参与者感谢您二位! 裴炬!裴炬! 去把这件事说给他们听,让他们回家好好宣传宣传,就说皇子、公主体恤爱民,无时无刻不为他们着想,今天耽误的工让他们别害怕,皇子和公主会把工钱给到他们,去吧!” 裴炬一愣,这不都是皇帝赏给你的工匠吗?上哪儿给他们工钱? 在甄碇不善的目光中,裴炬咽了口唾沫,看看身上官服……这个官儿还得当,脸上堆起笑容,欢快的应了一声,朝着林木深处跑去。 不一会,就在裴炬的指挥下,一阵阵欢呼从森林里传了出来。 甄碇这边笑脸相迎连连夸赞。 这二人听到这些声音,飘飘欲仙,看来这件事是做对了!你看咱们两个多么受欢迎! 架子已经架好了。 甄碇就开始要钱:“……我仔细算了一下,直接给他们一天的工钱,会让他们懈怠不工,长此以往,一旦诸位不来,他们也拿不到钱,反而会心生怨念。 我看不如……咱们按次数给,耽误一次咱们给多少钱。 我算算……哦,算好了,每个参与者,仅仅只需要支付10贯钱就可以开始游戏了。” 公主和皇子对钱没啥概念。 可是另外三人知道啊,立刻炸了毛,肖辉三人立刻围了上来,恶狠狠:“仲礼!你是不是想钱想疯了?什么游戏能值……50贯??” 甄碇不慌不忙:“你不信?你看我给你算算,800驾士围成的包围圈,咱们该给钱吧?每个人5文钱……就是4贯,工匠呢?300人工费贵……每个人10文就是三贯……” 这一算,肖辉更气了:“你还说不把我们当冤大头?撑死了10贯钱就够了……” “别急别急,我还没说完呢……你看,场地上使用的武器、头盔、布料、白石粉、箭矢都有损耗。 尤其是马匹,损耗成本太大了。 合到成本,一次就得10贯,再加上那些房屋建造、倒塌,都是风险……还有啥…… 啊对,他们伺候你们一天,回去不得吃点好的?吃点肉,给家里孩子也吃点肉,现在猪肉7文钱一斤,这钱不就花出去了吗? 那辛苦一天,吃点饭歇歇身体,也得喝喝酒歇歇脑子,用酒歇脑子这事肖辉清楚,喝完一天的乏累都没了。 你们想想,你最后能剩几个钱呀,全都是损耗!” 肖辉听到喝酒,忍不住点点头,觉得甄碇说的没错……但是总体听下来,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你们再想想,皇子和公主都同意,这就算体恤子民了,稍微花一点点钱,这些钱在你们眼中算个屁呀,可是落到他们手中,能好几顿饱着肚子,不对你们感恩戴德?不对皇子和公主感恩戴德?” 这句话真的故意大声说的,二皇子和公主都深以为然的点头,就算甄碇要的多了一点点,但是只要能发到工匠们的手中,也是做了一件好事。 “行了,就按骏马令所说的,每个人十贯,快开始吧!”姬炟早就等不及了,看着磨磨唧唧的那三人,皱起了眉头。 见二皇子这么说,这三人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不情不愿交出钱来…… 甄碇喜笑颜开:“谢谢、谢谢,感谢慷慨解囊,这可是体恤子民,我也付出不少,一场下来,不够的我还得补上……唉,不赔本就算好的了。” 第八十章 兴奋和刺激 收了钱,速度就快了。 他们决定5个人一队,所以派了一个代表二皇子上前抽签,从一个盒子里随意摸出来一张,打开一瞧:“47区。” 根据规则,他们5个人的出生地,分别是46、 47、 48、 49、50这5个区。 然后每人领了一张地图,虽然不太完善,但也大概标明了各个区所有的建筑。 五名执驭充当观察者,蒙上面巾,分别领着一名玩家朝对应区域走去。 那当然,侍卫们可不听甄碇的,依旧跟了上去,不过被他们五人骂了一顿之后,只能一脸委屈躲得远远的,远程保护。 5个人摩拳擦掌,互相打气鼓励,偷偷制定战术:“我们用最快的速度向47区集合,然后一起去搜装备……” 这几个小家伙,眼睛闪烁着光彩,现在是兴奋的不行了! 甄碇微笑目送他们离开,然后阴恻恻的把其他55名充当玩家的驾士聚在一起,嘱咐道:“所有人,蒙上面巾。 规则都清楚了吧? 给我拿出10分的实力,别让我瞧不起你们这些老兵! 游戏而已,他们跟我一样,最讨厌别人让着了,就是得真刀真枪,模拟战场,那样才有趣,咱们得尽心尽力让他们玩儿的满意。 他们是5个人,这样,你们……谁淘汰了他们其中一个,就赏一贯钱!所以今天谁拿的多,就看你们本事了!” 55名驾士一听还有奖励,眼睛里的光顿时冒了出来! 摩拳擦掌,他们可不知道这5个人的身份,最多就感觉有点地位罢了,而他们现在蒙着面巾,谁都不知道谁,这还怕个锤子? 心里都在赞叹骏马令仁义,陪他们玩玩都有赏钱的,感恩戴德。 “你们也别做得太过火,一上去就55个人对付人家5个,这针对的太明显了,你们先互相打一打。 想一下,他们5个菜鸡,你们对上他们,不是信手拈来?如果能把55人淘汰一部分,而自己不就有更大的把握拿到赏钱了? 还有,活到最后的那个人,同样奖励一贯钱! 我就提醒到这里,千万别阴沟里翻船,大家出发吧!” 规则还是得一视同仁的,55个人同样抽了签,被观察者送到所定地点。 视角咱们锁定公主。 三声鼓声从远处传来,身后的远处观察者开口:“游戏开始!” 姬绥小脸通红,眼睛里别样兴奋,赶紧打开地图,仔细看了一下,47区在自己的右手边,立刻跑步前进。 她的诞生地是一片树林,跑着跑着,发现前面有一大片被厚厚树叶覆盖的地方,小眼睛一转嘻嘻一笑。 从地上捡了几块石头,胳膊抡个360度,朝前面扔了过去,小姑娘虽然力气比较小,但多扔几块,终于触发了陷阱。 只听‘砰’的一声,从不远处听到大石头从树上落下的声音,面前树叶覆盖之地,一张大网,如同张开的大手,刹那间握在一起,直线上升,挂到树上连连颤动。 姬绥小嘴大张,惊呼一声,赶紧蹑手蹑脚绕了个圈,从旁边过去。 运气不错,刚绕过来,就发现了好东西!露出喜色,只见树杈上挂着一个铁制头盔,脱口而出:“三级头?” 但是挂太高了,够不着,自己也不会爬树,这个头盔那么诱人,心里不想放弃呀! 灵机一动,在附近地上搜寻起来,找到一根比较长的枯树枝,用树枝把头盔从树上挑下来。 拿到手之后,高兴的跳了跳,有点骄傲,佩服自己的观察力和聪明,已经在幻想自己‘杀死’敌人获得最后胜利的时候了。 铁头盔扣到头上……这头盔是成年男子用的,超级大,戴在头上直接把小半个脸盖住了,眼睛都是一黑。 生气了,这东西并不好用,又不舍得扔了,只能两个手托着头盔小步快跑起来,从远处看,有一个成语可以形容:抱头鼠窜。 可是这地方太大了,跑了没一会儿,再加上要小心各处的陷阱,双腿有些疲惫。 那马场什么最多?当然是马呀! 姬绥想了想,得先去弄一匹马,打开地图仔细看了看,然后朝着有道路标记的地方而去,心想甄碇总不会把马放到陷阱里吧? 果然,走到有路的地方之后,立刻就发现了一匹马,不由得夸了自己一句:“嘻嘻,本公主怎么这么聪明呢?” 骑上马之后,速度就快了,很快便到了47区,听到前方传来动静,神色一喜:“肯定是他们!” 刚靠近,就听到一阵阵吵闹声。 “长枪谁要?” “我还缺个头盔,找到头盔给我一个。” “哇哦,三级甲,哈哈美滋滋!” “这边有个弩,你们谁要?我还是觉得刀使得顺手。” “要!我要!给我给我。” “……” 找到组织了!姬绥一脸欢喜:“我来了!你们都到了?” “公主来了!快快来我给你装备,哦豁,公主真是厉害呀,这就骑上马了?还有三级头! 佩服佩服!我们真是惭愧难当,公主天赋卓绝,这次想必定能拔得头筹!” 李易面露惊讶,立刻化身奴才,一边称赞一边笑容满面迎了上去。 可就在此时,李易刚从后方露面。 “嗖!” 一声急促的破空声响起! 只见一支箭矢势若游龙,惊刹而至! 二皇子姬炟和肖辉身上汗毛炸起,什么情况? 下一刻,姬炟脸色瞬间变黑喝道:“不好!敌袭!有人摸过来了!” 熟料话音刚落,那只箭矢就仿佛锁定在李易头上一样,他哪里经历过箭矢锁头的情况?就算上面包着布,却也忍不住心里的害怕。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的一声,箭头划过长空,正中李易脑门! 一个清晰的白色印记出现! 所有人都懵了,这些人那么厉害?!哇哇哇~好刺激呀!这就是战场的感觉?! 专属李易的观察者,从远处跑上前来,在这个过程中没人去救李易,跑到面前,李易还处于懵的状态中。 叹了口气,摘掉他的牌子,大声说道:“李易淘汰!请放下身上装备,所有装备其他人都可捡取使用。” “……我、我、我被淘汰了?” 李易好不容易缓过劲来,摸着头上淤青,回想刚才眼睁睁看着箭矢飞过来,心中的害怕是忍不住的…… 脑子里还是有些懵,双腿发软,还差点尿了……被观察者搀扶起来,朝着场地外走去。 见到这一幕。 姬绥也害怕,小脸煞白,翻身下马,着急忙慌朝树后躲去,隐蔽住自己,然后铁头盔偷偷露出两只小眼睛,眼睛里又有害怕又有兴奋,纠结的不行,小拳头握的紧紧。 肖辉却是兴奋不已:“来的正好!我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了!” 扬起大刀,不管不顾,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冲了过去! 第八十一章 你当医疗兵吧 肖辉按捺不住冲了出去。 只听得那个方向传来害怕的声音:“不好呀~这人好像武艺高强~咱们打不过~往后撤一撤!” 肖辉一听,鼻孔都朝天了,得意的哼了一声,大声叫道:“小贼!哪里跑?!吃爷一刀!” 不管不顾,朝着那边就冲了过去。 一切发生的都那么快。 现场逐渐安静,姬绥神色紧张从树后面出来,这里只剩姬绥和姬炟面面相觑…… 甄碇躲在远处看到的这一切,气得大骂:“这群混蛋,让他们下手轻点,不会轻点吗?这把人家积极性打没了,咱还怎么赚钱?” 李易懵懵的被带到马场台子上。 缓过来之后气得直拍大腿,羞愧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瘫在地上的时候肯定很糗……完了完了,被公主看到,这太难受了,唉……呜呜呜~” 骂自己怎么这么没用,骂自己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箭没开刃我到底在害怕什么! 结果还没骂两句。 突然,远处走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肖辉,耷拉着脸,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口中嘟囔着:“卑鄙、无耻、小人……” 李易顿时来了精神,肖辉的武艺他们都知道,肖业之子,从小习练,不说以一当十,但是打两三个千牛卫不成问题。 “你怎么也''死''了?” 肖辉闻言,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我啊,我是……反正是,唉,丢人,他们刚才把你‘杀’了,那我呢……我不能看着你白死,我得替你报仇啊。 就冲上去了,他们也是无用,见到我就跑…… 我可不是小瞧他们,来个三五个我一点都不怕,可是他们太卑鄙了! 把我往陷阱里引,然后我就掉坑里了…… 我只听到‘呼呼啦啦’,一大群人就围上来,抢着往我身上打,抢不到的还在那边打了起来,我真是服气! 然后……嗯我就淘汰了,哼!哇呀呀,气死我了!” 李易一乐,肖辉吹得那么牛,结果被搞得这么惨……那自己也不算太丢脸了吧? 咳嗽一声开口安慰:“你别生气,咱们这是对地形不熟悉,也没习惯真刀真枪往身上招呼……那这次他们跳的欢。 等咱们熟悉了场地,也运用上各种陷阱,不把他们打得哭爹喊娘?” 肖辉深以为然,拍拍他的肩膀:“没错,太对了!就是趁着我们对场地不熟悉没有防备,又是搞偷袭、又是搞陷阱,卑鄙小人!” 这俩人也没骂多长时间。 远处又有两个身影被送了出来,定眼一看:“哦豁,皇子和公主?唉,想必也是被偷袭的…… 咦?崔峥呢,一直没看见他,也没来会合,难道藏起来了?” 肖辉惊讶不已,难道说他们都小看了崔峥,在场上如鱼得水?正在大杀四方?啧啧啧,那可真得刮目相看! 姬绥和姬炟也没看见,摇摇头:“不知道呢,应该是找地方躲起来了吧……唉,输得好惨啊! 我怎么感觉这跟战场不一样呢?战场上不都是两方摆明军马互相冲杀,看看哪边运筹帷幄获得最后胜利。 这些人……小人,怎么专搞偷袭?” 姬炟气不打一处来,刚才他跟姬绥没了帮手,正到处搜索装备,手中的弩箭还没用过,就被藏在树上的敌人偷袭了,一点体验都没有,生了一肚子闷气。 “嗯,没错,不过二皇子,这也是战场的一种,记得当年大理之战,敌方就逃到深山,那里的地形错综复杂,我军去进攻的时候,他们也设下了各种陷阱……当时的将士死伤惨重。 相对于二皇子口中说的战场冲杀运筹帷幄,这种战场更为残酷,也更加刺激,体验一番下来……哼,被他们气得不行。 真想熟悉之后,让他们瞧瞧咱的实力!” 肖辉是真被打出气来了,浑身仿佛冒着火焰,就想去教训教训那些蒙面人! “嗯……没错,必须得教训教训他们!” 4人同仇敌忾,把先前的害怕都忘记了。 此时。 甄碇出来,看到四人脸上的表情,暗道不妙,得让首发的主顾体验个开心呀! 赶紧堆起笑容凑上前去:“唉呀,都是我不好,没有先让各位熟悉熟悉场地。 那些人都沾了场地的光,心眼儿也直,不知道得让让你们,他们经过多次训练,都是战场上的老手,你看看这事闹的……” “让?你瞧不起谁呢?我们需要他们让?”肖辉立刻火大了,憋了一肚子气,就想光明正大打回去,甄碇的话太小瞧人了。 四人眼光不善 “得,我说错话了……我的意思是,这样对你们太不公平了,毕竟第1次来,我有个主意,不如咱们这样。 我也加入你们,我对这里的地形熟悉,先领着你们打一局,熟悉熟悉找找感觉,等你们觉得熟悉了有信心了,我就退出。 然后,这一局也就不收费了,就当是我之前考虑不周。 你们看这个主意怎么样?” 此话一出,4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是心动了……有人领着,比我们自己像无头苍蝇一样乱闯乱撞要好得多,现在不仅要提防蒙面人,还要提防到处的陷阱。 二皇子点点头:“好!” 甄碇松了口气,好不容易想到赚钱的方法,可不能刚开始就搞黄了。 几个人就在原地闲聊天。 等了好长时间,都在纳闷崔峥到底藏哪里了。 直到…… “什么?你是说到那没走几步,就被网子挂树上了?!”四个人一呆,不敢置信的看着崔峥。 把崔峥看的都脸红了,结结巴巴:“对……对,就、就很不小心,在树上他们也看不见我,我也不敢出声……就到现在了。” 几人一阵无语。 第2局开始…… 各就各位。 为了让他们熟悉,还是在同样的位置出生。 那些陷阱都是甄碇设计的,自然了熟于心,甄碇在51区出生,立刻扭头朝着最近的房子冲过去,用最快的速度搜索一番。 一柄长枪背在身上,右手拿着弩,还捡了个布包,里面装上三瓶清洗剂,再插上十几根箭矢。 来不及多搜,甄碇在路上骑上一匹马,朝着其他人方向而去。 吃鸡游戏,甄碇玩过许多次,明白现在刚开始,所有蒙面人应该都在搜索装备,所以一时半刻碰不到人。 甩开马蹄,风驰电掣,绕过陷阱,将其他5个人一一找到。 甄碇开始指挥:“既然现在是战场上,就要有指挥者,既然我对这里最熟悉,我就当仁不让了。 现在分配任务,公主殿下,这局游戏你就当医疗兵,你的搜索任务是用布包多拿清洗剂,量力而行,能拿多少拿多少。 谁身上中箭、中刀,一定要头脑清晰,不能害怕,迅速把一支清洗剂扔给他,一定要在观察者取下他的牌子之前给他。” 姬绥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兴奋,听着不用冲上去‘杀人’,满是开心的点头。 甄碇继续吩咐:“二皇子,李易,咱们三个在这次任务中是狙击……额,弓箭手,武器只拿弓和弩,搜索任务是多拿箭矢,无时无刻要寻找掩体掩护自己,不能把自己暴露出来,确定自己安全之后,才可以用弓箭射击。听明白吗?” 有了指挥,而且听起来相当专业! 4个人信心大盛,也不在乎尊卑了,听到甄碇的吩咐,也是神色兴奋应下来。 “最后,肖辉和崔峥,你们的任务是前排战士,你们的搜索任务是找到顺手的武器和盾牌,顺手的例如长枪、刀,可以正面对抗敌人,再找弓箭背在身上,可以在追击敌人用。 所有人找到的防具,等级高的优先供应给他们两人和公主。 公主,你要看好他们两个人,一旦身上中了粉末,必须赶紧把清洗剂给他们。 ……” 第八十二章 埋伏 “嗖!” 箭矢破空声响起! 众人神色一紧,急忙按照甄碇之前的吩咐,各自去找掩体,肖辉则是气势汹汹,眼神狠辣,想一雪前耻。 不料……一旁甄碇脸上带着尴尬,举了下手,不好意思说道:“抱歉、抱歉……刚刚那一箭,是我射的。” 哈? 吓死了,服了气…… 五人咬牙切齿走出来,拍拍身上尘土,二皇子此时心里在想……刚刚我滚出去,看起来不算丢脸吧?悄悄打量旁人,似乎大家都没发现。 刚才一瞬间,大家都太紧张各顾各的去了。 肖辉没好气:“仲礼,没事别乱射吓人啊!” 二皇子倒没在意,反而有些庆幸:“没事,正好练练大家的反应,我看刚才大家的动作比先前好多了。 哈哈,上次李易可是在原地动都动不了,进步很大!” 姬绥拍拍起伏的胸口,附和道:“也对,虽说挺吓人的,但是有了骏马令的指导,知道面临这种情况该怎么做了,就当试验好吧。” 几人话音刚落,甄碇那边又是“嗖”的一声,箭矢脱弦而去,‘duang’的一声,正中远处树干,箭尾晃动。 又来? 这个人虽然又吓了一跳,但这次有之前的经验,心里有准备,很快恢复过来。 “咳,并不是想吓唬你们,是我想试试弩。” 姬炟5个人闻言一愣,面面相觑对视了几眼……难道?这人从来没用过弩?那还一脸煞有其事的对我们吩咐安排,本来还觉得挺有道理,原来竟是个菜鸡? 几人的目光看的甄碇脸上有些挂不住,确实是第1次摸到弩,刚才是出于玩游戏的习惯,就像碰到枪要试试它的弹道射速和射程一样,要在心里大概有个数,准不准的另说,数量够了总能打中,就怕估计错了距离,埋伏一顿结果打过去还没到人家脚下。 “行了,大家别耽误时间,按照各自任务快去寻找装备,速度要快,等你们回来咱们就去路上找马,一会儿包围圈就要刷过来了,咱们得赶紧走。” 甄碇催促着他们,这几人也不敢怠慢,这次有了寻找的目标倒是容易多了,立刻朝着各处简陋的屋子里跑过去,用布包捡取各种物资、武器。 弓、弩在这里也分很多等级,例如三石弓、五石弓……这要根据自己力量使用,弩则是有角弓弩、竹竿弩、伏远弩等等,其中最强的是黄肩弩最大射程可达400米,也都是按照自己的力量程度来使用。 不长时间。 5个人麻溜的回来了,每个人身上背着一个大大布袋。 就地规整分门别类放好,最高等级的头盔、三级甲等等防具,优先让两个前排穿上,其次是奶妈姬绥。 剩下的装备按照各自需求穿到身上整理好,甄碇则是要过来十几支弩箭,插在后面背包上。 5个人小脸上兴致冲冲,不得不说,虽然干了半天活,但有人指挥目标明确的感觉,真有如临战场,那种异样的刺激,让所有人都亢奋起来。 此时先把尊卑地位放到一边,全力迎接这场战斗。 “出发!找马,肖辉、崔峥你们走前面,把身上的标记用装备挡起来!” “是……不对,我是战士了,喏!” “很好!有觉悟!” “二皇子、李易!” “在!” “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不准暴露自己位置,无时无刻要寻找掩体,有树躲在树后面走,有石头躲在石头后面走,用你们的眼睛寻找藏起来的敌人!听明白了吗?” “喏!” 二皇子都小脸通红了,手掌疯狂出汗,紧紧握住弓箭,小眼睛来回往周围瞟,自己要保护队友生命!这种感觉像是肩上扛下了担子,从未体验过的他感觉非常美妙。 “公主,你跟在他们后面,来的任何敌人你都不需要管,相信自己的队友,相信他们4个可以保护好你,任何时间保持冷静,哪怕刀已经砍在你身上了,只要你的队友还在战斗,他们就需要你清洗剂的支持,你的作用无比重大!” 姬绥抿抿嘴唇,看着甄碇用力点头。 “我会在队伍的最后面,找出从后方来袭的敌人。” 甄碇看着大家的表现,心中暗暗赞叹,其实真正接受良好教育的贵族子弟,他们并不像人们想象中的纨绔,反而要比普通人更识大体,更有毅力,更加聪明。 6个人小心摸到路上,刚找到第2匹马,后面就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肖辉眉毛一竖,一马当先,调转队形,扑向后面,如一道盾牌挡在5个人的前面。 甄碇却摇摇头:“大家快找马,不是敌人,是包围圈刷过来了,等下我看看地图……从50区方向成半圆形包围过来。 那么这次圈心是在……25区附近。” 甄碇想明白之后,一指方向:“朝这边走,快!” 他们5个人,在进入战场短暂时间内,已经完全信任甄碇,表现出高于他们的玩家素质,用通俗的话说,就是遇到小代了。 马场就是不缺马,战场也是为了驯马而建造的,很快,6个人4匹马,朝着圈中心快速奔跑而去。 路上的陷阱甄碇了然于胸。 根本不需要绕过去,故意用石头、箭矢将陷阱一破坏。 路过一些断壁残垣,躲藏起来的兽医、学生们突然冒出来,敲锣打鼓,乱扔石头,各种未开刃的武器如天女散花,吓的马儿不轻。 让甄碇等人好一顿忙活,才能安抚住这几匹马,当然这也是训练目的,就是为了让马习惯各种复杂环境,等慢慢刺激多了,马儿也就能习惯,那时候踏入战场,绝对迅速形成战斗力。 慢慢朝着25区靠近。 当路过一处陷阱的时候,甄碇神色一凝,立刻拽住缰绳快速吩咐道:“大家下马!前面陷阱被人破坏触发了,还在树上不停摇晃,肯定是刚走过不久。 马蹄声太大了,会引起敌人的注意,咱们接下来要步行,千万小心,找掩体掩护前进,尽量别发出声响。” 众人心里一紧,不敢大意,赶紧翻身下马,顺着甄碇的指挥,朝旁边树林摸了过去, 摆好阵型,明面上只有肖辉和崔峥走在路上,其他人都躲到不远处,等他二人经过之后,再顺着路线跟上。 刚走了不久,甄碇眉头却皱了起来:“不对劲,你们觉不觉得这里太安静了?” 众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树林之间只有风声,没有敌人的脚步声、战斗声,理论上没人才对。 可是怎么会没有虫鸣鸟叫?太安静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其他人藏好了!你们两个慢点走,我猜敌人……” “嗖、嗖!” 话音刚落,安静的树林,突然响起箭矢的声音,那是格外清晰,肖辉率先看向一个方向,大骂道:“卑鄙,特么树上有人!” “别愣着!快举起盾牌!” 甄碇脸色一变,大声喝道。 甄碇的提醒,肖辉和崔峥反应过来,手里还有盾牌,赶紧对着那个方向举起来,身体窝在后面,挡住身上的标记。 “当、当!” 两只弓箭打在盾牌上,轰然炸响,强大的力量使二人呲牙咧嘴,手臂一阵发麻:“特么这弓得有五石!” 甄碇接着快速指挥:“二皇子、李易!锁定箭矢方向敌人,掩护我冲锋!限制住他们行动!谁敢露出身子给我狠狠的射,我的命就交给你俩了! 公主一旦我中箭,马上扔给我清洗剂。 关键时刻记得补上两箭,别硬冲,掩护好自己!” 甄碇说完,从队伍尾端向侧方绕圈,迅速朝射出箭矢的方向冲了过去。 给他们打气:“这帮瘪犊子胆子不小,我们还没找他们呢,还敢埋伏!真是撞爷刀刃上了!咱们这次一定把他们全灭了!” 第八十三章 射到自己盾牌了 姬炟心中还是有傲气的,堂堂皇子,关键时刻岂能躲在背后打黑枪?觉得窝囊! 心脏蹦蹦跳,咬牙突然起身,从另一个方向画出一道弧线,跟甄碇双重夹击,朝敌人而去。 躲在树上的两位是马场的驾士,为了赏金自发组起队来,在这条通往25区必经之路上埋伏着。 刚才还在纳闷为啥只有两人,心想难道其他人被别人‘杀了’? 心里着急拿下这两个赏金,他们互相怕对方突然出手把赏金拿下了,所以也没商量,人也没到近前,就抢着一前一后开弓射箭了。 无心算有心,反而给了甄碇他们反应时间。 眼看对面固若金汤,无奈叹口气,就跳下树来想要后撤,拖垮对面阵型再找时机,最好能逐个击破。 “嗖、嗖!” 这二人刚一露头,两发箭矢迎面而来,心里一惊,赶紧靠在树后躲避,又再次向后撤,又是两支箭“嗖嗖”呼啸而至! 只能再次靠在树后面,他们二人心里一沉,心想对面这帮家伙怎么成长的这么快?竟然用上策略了。 取箭拉弓!趁着时间间隙,可是……除了举盾牌这俩小子,其他人根本找不到。 “当、当!” 再次用盾牌挡下,肖辉、崔峥二人左手举盾,右手持长枪,一步一步向他们靠近。 肖辉心中憋屈啊!啥时候咱遇到过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时候? 不一会儿,又是两箭“当当”射到盾牌上,肖辉左手吃痛,忍不住的叫了一声。 这两箭没射中崔峥,一看肖辉囧样,顿时挤眉弄眼,差点笑出了声。 “哇呀呀!士可忍孰不可忍!吃老子一箭!” 肖辉越想越气,放下手中长枪,往背后一摸,脑袋一让,三石的大弓摸到手上,拉弓射箭一气呵成! “嗖!……当!” 肖辉傻眼:“卧、槽!劳资特么射你盾牌上了!” 箭矢携带巨大的力量反弹而至,正中肖辉脑门,弹的肖辉脑袋发懵,摇摇欲坠。 白色印记清晰可见。 观察员马上要上来摘取肖辉牌子。 崔峥大急,扭头朝后面大声叫道:“公主,肖辉自己射到自己脑门了!快快扔过清洗剂。” 肖辉听到这话,本就发懵的脑袋,此刻更是气的眼前一黑。 羞死了…… 众人手忙脚乱,一支清洗剂从后方扔了过来,崔峥赶紧举着盾牌向后退了几步,拿到竹筒装的清洗剂,赶在观察者摘下肖辉牌子之前,一股脑倒在肖辉头上。 观察者便又退回到远处。 一筒水浇下来,肖辉也清醒了,看着崔峥的目光有些感激……更有些……额,羞耻?啧啧…… 这只是个插曲,来不及多想,战场瞬息万变。 李易依靠大石头、树木遮挡,来回穿梭,跟在肖辉远处,也朝敌人逐渐靠近,左右手各一把弩,死死瞄着大树,只要眼睛看着他们露出身子,两支箭必定急射而出! 姬绥憋红着小脸,小手使出吃奶力气在李易身后给弩上箭,一共四把弩,要保证可以把敌人撕死钉在原地。 至于为什么这么卖力,可能是因为在战场上的热血,但最大的原因则是甄碇说出那句“掩护我,我的性命就交给你们了。” 被受重视的感觉,自己给自己压力拉满,绝不能让战友‘死’掉。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那二人见情况不妙,脑子急转,心想就算那他们再进步也不过是战场的菜鸡…… 二人对视一眼,在大树后面脱掉上身的衣服,数个1、2、3,拉弓提箭,一左一右同时转身,突然出现在对方视野中。 两支箭势若闪电急冲而去,肖辉二人不敢大意,急忙停下脚步举起盾牌。 李易脑海中满是甄碇的嘱托,双手持弩,一见二人现身,便同时射出,想把他们死死锁在大树那里。 两敌人丝毫不慌啊,手中箭射去后,立刻回身藏到大树后面,耳边“嗖嗖”两声箭矢掠过。 手上抓起一枚土块,衣服挂到上面,二人一用力,两身衣服一左一右扔了出去。 李易微微一笑,心中当然知道对方想利用弩发射的间隙,摆脱困境,但是他们不知道公主认认真真的填弩。 刚才两支弩射完,就迅速拿过了另外两只弩,看两道黑影一左一右跳出去,想都不想,顿时射了出去! 可射出去之后,李易一脸懊恼! 才发现那竟然是两身衣服,根本不是人,但是现在弩箭已经来不及了,心里一片自责。 二人看到衣服被弩箭射穿,露出轻蔑笑容,一个驴打滚,一左一右分开,他们原本想的是逃走再找机会……可是看那几人不太聪明。 万一等会儿被别人捡了漏怎么办? ‘死了’事儿不大,可忙活半天没有赏金,这事儿大! 想明白这点,不逃了! 胆从贪上生,反向撤退,朝着举盾牌后方,打黑枪的那几个人绕了过去。 嗯? 甄碇耳朵一竖,停止行动躲在一棵树后面,屏住呼吸,精神高度紧张:“好像有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 甄碇深深呼吸,安抚激动的心脏,听着脚步声逐渐进入射程,眼神一凝,弩举到身前,小心翼翼把头和弩探了出去。 摒弃凝神,只要他再往前走几步,这支箭定能射中他的要害! 脑子那根弦绷得越来越紧。 再近一点、再近一点更有把握。 扳机的手指越来越用力……越来越用力,立刻就是的要疾射而去! 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走向甄碇的这人,突然停下脚步,环视四周,仔细听了一会儿,竟然显得很懊恼的一拍手掌,顿时折身而去,大步流星,几个瞬间就离开了甄碇的视野。 树林中“嘎嘎”飞出两只鸟,似乎在嘲笑甄碇没抓住机会。 甄碇:“……” 甄碇欲哭无泪:“老子白做特么心理建设了,还寻思是第1次射人也不确定能不能射的准,结果到手的鸭子飞了!哇呀呀……气死老子了!” 气急败坏,当即也不管许多,非要把你杀了不可, 跟在后面,只见前面那人行动非常焦急,绕了一个小圈,朝着肖辉他们另一侧抄了过去。 这把甄碇看得莫名其妙,那边没安排人啊? 这人是有脑子的,走的过程中,一直在想,有人在射箭锁住他们的行动,前面有人慢慢推进……应该能想到自己会逃跑的。 那肯定会有其他手段,例如从其他方向包抄过来,越想越觉得对,肯定有人从侧面包抄过来了,可是走在这边非常安静,心中大叫不好,肯定是从另一个方向。 那他的同伙……说不定此刻正在爽歪歪的吃着赏金! 越想越气、越气越急,大骂自己运气不好,自己一个人冲到后面面对围剿,说不得赏金吃不到交代了。 那还不如去抢同伙嘴里的赏金,就赶紧朝着这边赶了过来。 果然! 来到这边立刻就听到前面不远处的动静,而且也就一两个人的样子,眼睛露出喜色,赏金我来了! 正是二皇子姬炟。 此刻好不狼狈!年龄比较小,力气不大,拉弓速度远远落后于敌人,自己射一箭,对方能射出三箭来,而且力大势沉、速度快的惊人。 没过一会儿工夫,就把姬炟逼到了角落,眼中露出委屈,心想再也不敢自作主张了。 第八十四章 声东击西 “抢赏金!” 先前这人还想的是稳健一点,不能因为对方是小孩子就掉以轻心,万一阴沟里翻船就没赏金了,于是用弓箭慢慢把二皇子逼到角落。 他当然不知道这些人的身份,要不然早跪地求饶了。 可就在此时,突然发现本应走另一方向的队友,正神色匆匆朝自己‘猎物’跑过来。 二人对视一眼,瞬间明白对方在想什么,赏金就在眼前,这下顾不了许多,急忙从掩体后跳出来,神色匆匆朝二皇子躲藏的地方冲去。 “哈!看谁抢过谁!” 另一人眼神发狠,脚下速度又提升了一截,搭弓拉箭锁定姬炟所在位置,此时,如果使用刀、枪,说不得还没等冲上去赏金就被抢走了。 姬炟眼中,二人如下山的猛虎,充满嗜血欲望! “完了!” 姬炟一声惨叫,面色惨白,一个人自己都对付不了,更何况两个人。 千钧一发之际! 弓箭已找到角度瞄准姬炟脑袋! 二人全神贯注,心思全部放在这赏金上面! “嗖!”破空声! 突然! 一个黑影从后方石头之后站了起来,如同端着一把狙击枪,眼神专注面露凝重,气定神闲!向距离姬炟最近的敌人扣动了扳机! 离弦之箭,快的惊人,宛如游龙,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插敌人脑袋! 砰! 正中靶心! 一个清晰的白色印记,打在敌人的后脑勺上。 “淘汰!请就地放下所有装备。”观察者上前,取下对方牌子,不带感情的话语,清晰的出现在安静战场。 这人欲哭无泪,谁想到后面突然冒出个人啊,求救的眼神看向另一边的队友,他身上没有清洗剂,只能奢求队友相救了,可谁料,等了半天人家一点反应都没有,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摘掉牌子…… 一击必杀,甄碇心中没有丝毫骄傲,对他来说这就是真人版的吃鸡游戏,催眠自己代入后,只要掌握弩的弹道射速,一切都非常简单,只差了一些练习罢了。 无心算有心,敌人的注意力全在姬炟身上,身后破绽大开,给了甄碇足够的瞄准时间。 另外一个敌人,刚才听到箭矢破空声就暗道不妙,暗骂自己大意了,被人抄了后路。 此刻情形正好反了过来,本来是己方两人围剿姬炟,现在变成了姬炟和甄碇一前一后围剿自己。 “死就死了!”见到队友中箭,身处夹攻之势,狠狠一咬牙,也不躲避,直直冲向姬炟,搭弓射箭一气呵成。 嗖! 姬炟看到飞来的箭矢,眼里不自觉露出惊恐之色,又立刻恼羞成怒,自己堂堂皇子,岂能被没有箭头的箭吓到! 哪怕真的身处战场,自己必须临危不乱! 意气风发,胆量大盛,顿时突破自己心魔,眼神中的闪躲全都没有了,刹那间转换成无比的坚定。 正面迎向箭,突破自我,无视这一切,眼中只有刚才射箭的敌人!拼尽全力以最快的速度,拉动手中的弓,就在那支箭射中自己的一瞬间, “噌”的一声,箭以超过自己之前极限的速度,疾射而去! 随后姬炟感觉脑袋突然受到重击,意识一懵,踉跄几步,跌倒在地上。 那敌人,属实没想到这小孩子还敢还手,不过小朋友拉弓射箭的速度、力度在他们眼中还是太弱了。 顿时身子一低,趴到地上,躲过箭矢,手脚并用匍匐前进,一个打滚,躲藏到一棵树后方,观察甄碇那个方向。 姬炟恍惚间,看到观察者朝自己走了过来,心中有些骄傲,又有些生气,生气的是自己自作主张,骄傲的是突破了自己,心中的胆怯、小心,一扫而光,感觉整个人都升华了。 种种一切感悟,最后化成一声叹息,这绝地大逃杀战场值得来体验。 无奈的等待观察者取下自己牌子,他可不想仗着身份破坏游戏规则。 “咦?那是什么?” 眼神还有点恍惚,看不太清,只见远处飞来一个黑影,划过一道抛物线……嗯?竹筒? 直直的砸到姬炟脑袋上…… “咚”。 “啊吼吼……” 这下把姬炟的眼睛砸的更花了,捂着脑门倒了下去,疼的眼泪都冒出来了:“呜呜~谁呀?谁拿竹筒砸我?……额……竹筒?啊!清洗剂!哈哈哈!是清洗剂!” 姬炟又哭又笑,一点皇子形象都没有,一只手揉着脑袋,一只手打开竹筒,此刻顾不得身份风度,一股脑全倒在头上,好似一只落汤鸡,用护甲下面的华贵衣服使劲擦掉头上的印记。 观察者也就退了回去。 那敌人迟迟没有听到姬炟淘汰的声音,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心里一沉,就怕一会儿这二人前后夹击,自己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当即就升起了拼命的想法。 故伎重施,把下面的裤子脱下来,用地上捡的树枝撑着,撑起大概人型,心中默数三二一,将假人直直立了起来。 “嗖!” 一道箭矢疾冲而至,射穿了假人。 心中大喜,上当了! 眼神一凝,顿时站起身来,拉弓搭箭! 哼!刚才一瞬间已经知道箭是从哪里射出来的,此时对方肯定正在愣神,处于发射间隙,自己只需要找到他……找到他……额,找不到他? 就在这时,突然在身边响起弩发射的声音! 冷汗直直落下,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甄碇一箭“砰”的一声射到背后心脏位置。 人在哪儿?? 这人中箭之后,才知道甄碇竟然不知不觉摸到了近前,而自己没有发现,这种隐蔽能力,太令人惊叹了。 等看到甄碇在哪后,脸上的表情甚是精彩,嘴角一抽一抽的。 只见。 不远处一大片很厚的落叶,好似有什么东西活过来一样,紧接着,浑然一体的环境,一大片叶子汇聚成了人形,站起身来! 甄碇哈哈大笑:“怎么说?身经百战的老兵,竟然连我都发现不了?哈哈哈哈,没想到吧,看!” 甄碇张开左手,一条从陷阱网兜上拆下的线握在手中,落到地上,拉的绷直,顺着线看过去,竟是用石头固定住的另一把弩。 吉利服也是刚刚陷阱旁找到的,放在地上本来不起眼,但正好甄碇在割网兜,拽绳子的时候,恰巧把这身吉利服一起拖了过来。 咦? 甄碇快步上前,从腰间掏出匕首抵住这人脖子:“行了,搞啥小动作啊?你的队友都死了,没人能掩护你,还想用清洗剂? 啧啧啧……你们这些人呀。 久疏战阵还是被赏钱蒙了眼? 表现让我很不满意啊,回去也告诉他们,好好加练,几个孩子对付的都这么麻烦,羞不羞愧?” 这人手上一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确实没有反抗的余地了,将竹筒放到地下,就算用了,甄碇近在咫尺,会第一时间补刀的。 “小的服了大人了!啥也瞒不过大人的眼睛…… 确实,兄弟们看到赏钱有些不管不顾了,大人放心,下次绝不会给您丢人现眼的。” 观察者上前取下他的牌子,跟先前那人一起,耷拉着脑袋,满是懊恼的离开了战场。 等甄碇找到姬炟的时候,不敢置信……这能是皇子的形象? 如同落汤鸡,清洗剂不应该是倒出一点把印记擦掉就行吗?怎么看起来像洗了个澡? 浑身脏兮兮的。 落汤鸡说话了:“呜呜~骏马令厉害!他们是逃走了吗?” 甄碇臭屁望天,伸出左手,食指弹起,摇了摇…… 吹了吹弩头不存在的硝烟,眼神轻蔑:“ no, no, no,狙神出手,宵小之辈岂敢猖狂,魑魅魍魉一发入魂,目光所至,弹指一挥,敌人灰飞烟灭。” 第八十五章 激励人心 漏漏漏? 那是啥意思? 姬炟一呆,不过……那蔑视的眼神,略带轻佻又有自负的话语,突然发现骏马令还挺有气概的。 甄碇还没安慰姬炟几句,耳朵一动,听到远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果然,片刻之后熟悉的声音响起:“大家快来,二皇子他们在这边!” 甄碇上下打量姬炟。 一把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急忙说道:“快脱掉外面的衣服、装备。” “啊?你……” “啊什么啊?快脱!” 语气挺不客气的,但姬炟已认可甄碇在战场上的指挥,甭管甄碇是怎么想的,肯定是有原因,自己照做就是了。 手忙脚乱把脏兮兮湿漉漉的衣服硬扒下来,他不太会自己脱衣服,与其说是脱,不如说是撕扯下来了。 一旁甄碇也赶忙开始脱衣服,吓的姬炟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两步,小眼睛一眨一眨。 甄碇可没想许多,把身上干燥衣服、装备、吉利服全部扔给了姬炟。 “快穿上!” 姬炟愣了片刻,随后心中升起一股暖意。 生拉硬套……尽管穿的别扭,更是穿反了,但身上看起来干净了许多,身上披着吉利服,加上脸上惊魂未定的神色,更像是大战一场侥幸获胜的胜利之势。 刚穿好,其他4人就到了。 肖辉率先羡慕的说:“二皇子?这就是吉利服啊,真好,穿上它藏起来真的很难发现。” “就是啊,二皇子肯定利用吉利服的特性,隐蔽自己战胜敌人,我们都看到那两个敌人被送出去了,二皇子真是强啊!” 李易拍着马屁,但这话说出来……发现姬炟脸上微微红润。 “其实……” 姬炟刚要解释,说这都是甄碇的功劳,要自我检讨不应自作主张,可是刚刚说出口,就被甄碇打断了:“互有胜负吧,二皇子的箭非常准,那二人也非常厉害,二皇子的箭把其中一个人死死限制住,只能趴在地上等死……哈哈哈,可被我捡漏了。” 姬炟心中暖意满满,刚才的糗态自己最清楚,如果此事传出去,肯定会惹的不少笑话,没想到骏马令能这样维护皇室,心中又是佩服,又是欣慰。 别人不知道,姬绥可知道自己这个侄子的能耐,看见姬炟的表情,哪还不知道甄碇干了什么。 眼睛一转,嘴角勾起,她可不揭穿。 他们把甄碇想得太好了。 那…… 甄碇最关心的是什么?当然是把这几位爷伺候好,都过来玩玩,多找一些人来玩玩儿,一场游戏60个人,每个人十贯,那可是600贯!现金! 一天玩儿个10局,那就是六千贯……啧啧啧,一个月下来……甄碇都不敢想,想着想着怕口水都要流出来。 而且可以把场地继续扩大,马坊除了马多就是地方大!多建几个场地,这财源滚滚来! 想着想着,甄碇情不自禁笑出了声。 “……那俩人也不过如此,之前我们吃了没经验的亏,刚才发现咱们的阵型很重要,前排顶住后排输出,还有提供供给……咦?仲礼你笑什么?” 肖辉正兴致冲冲说着自己的见解,突然听到笑声,难道自己说的不对? “额,我想到了开心的事情。” 众人:“……” “咳,不是,其实你说的没错,这个阵型很重要,但是也仅仅局限在目前,这个场地刚建成不久,他们也不熟悉,只是仗着之前的战场经历,更快适应。 你们想想看,在这里没有直接致命的东西,白色印记是可以用清洗剂洗掉的。 咱们用弓用弩打中他们,他们可以短时间清洗掉印记。 他们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就像刚才,你们用弓箭去锁定那二人,他们完全可以硬扛箭矢冲出来,不就是浪费几瓶清洗剂吗? 所以,这个战场设计的方向是正面对战,用兵器近战打中敌方要害,抢走他们的背包清洗剂,这才是能赢游戏的方法。” 5个人齐齐点头,仔细想了想,确实如甄碇所说的,箭又不能致命,很难拿到击杀,近战短兵相接才能真正决出‘生死’。 甄碇接着说道:“正面对战才能赢…… 那步兵又怎么能打得过骑兵?人骑着马冲刺起来,威势无双,一个照面就能把步兵击倒,要是队伍里全是骑兵呢? 所以这才是真正的玩法。 设计这个战场的初衷,就是为战场驯马,让马儿在相对安全的战场中习惯,之后踏入真正的战场就能尽快适应下来。” 肖辉是武官世家出身,这道理他明白的快:“没错,确实如此,刚才是我的眼光局限了。 那咱们这个阵型,也许只用几次,他们就能找到破解的方法。 看来……还是得练习马上对战呀!” 甄碇深以为然:“嗯,这是一方面,每个人对战斗的感悟不同,方法也不同,不过我认为更应该结合每个人的长处。 擅长隐蔽偷袭、探听情报,只要运用得当同样能决定游戏的胜利。 这个战场设计出来,赢游戏的方法就是多种多样的,希望大家发挥自己的智慧。 甚至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抽到一个好的位置,包围圈正好往这个地方刷,那你只需要隐蔽躲藏起来,等他们的体力耗尽,自然就能渔翁得利获得最终胜利。 大家加油吧,这一切的一切还需要你们自己体验感悟。 每一次的感悟,都可以使你们突破自己,就像二皇子一样,我相信在刚才的战斗中,他完成了自我突破。” 姬炟双拳紧握,用力点头。 当时那面对困难迎面而上的感觉,到现在心中都不断回想、不断体会,自己现在好像是一个旁观者,肉眼可见的自己成长了。 先前如果还当这里是个游戏,玩心更重,那么现在已经把这里当做不亚于先生的教学场,他希望自己能得到更大的成长。 其他人也若有所思。 甄碇心里一乐,三两句话就把这几个人唬住了? 哈哈哈,看来现在撵他们走都撵不走了,既然鱼儿已经上钩,那就没自己什么事儿了,剩下的要自己体会,多体会失败也不是坏事。 立刻撂挑子不干了:“咳,嗯……大家要相信自己,有道是失败乃成功之母,每一次的挫折,就意味着每一次的蜕变。 往日大家锦衣玉食,逍遥自在,此刻在这里没有人让着你们,甚至他们还想‘杀死’你们拿到赏金。 大家一定要加油啊!别把自己看扁了!” 失败乃成功之母?蜕变? 几句话把5个人说的小脸通红,眼神中洋溢着激动。 “那么,我看大家都准备好了,继续征战绝地大逃杀!绝大部分基础的东西我带你们都体验过了,下面就靠你们自己。 我会在远处跟着,能不出手绝不出手,这是为了锻炼你们!绝对是为了锻炼你们! 还是那句话,别把自己看扁了,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成为这片战场的主宰!好不好?!” “好!” 嘿嘿……解脱。 第八十六章 意大利的国王 姬炟肖辉等人互相鼓励,满是热血,朝着25区前进。 甄碇在后面挥着手,抿嘴感动…… 5个小朋友逐渐消失在视野…… 擦擦眼角感动的泪水,一拍巴掌“啪!” “快快!给我一个蒙面巾!”甄碇满是焦急,朝着一旁观察者喊道。 那人一懵……听你刚才的语气……不是要退赛吗? 这咋又激动上了? 甄碇那是兴致起来,跟在他们后面当保姆的感觉太难受,不想带那一群菜鸡,强者都是单排的! 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回忆回忆前世吃鸡的感觉。 一把抢过观察者刚拿出来的面巾,三下两下绑在头上,把英俊的相貌遮住,听到后方逐渐靠近整齐的脚步声,知道圈要刷过来了。 速度提升了几分,把散落周围的箭矢收好,急匆匆跑到死掉那二人位置,抓紧时间舔包。 一边舔一边骂:“真特么菜鸡,捡装备都不会捡,咋就一瓶清洗剂啊,不管了全部拿上……只有一瓶清洗剂的话, 既然如此,只能执行传说中的s+战术:lyb战术!” 周围几个观察者纷纷吃惊,骏马令怎么有种驾轻就熟的感觉,还什么战术?面面相觑……骏马令真是深不可测! 窃窃私语:他刚上任的时候说不会驯马……扭头就发明了马蹄铁。 那会儿又说不会训练……扭头就拓宽场地摆上架势。 还说没上过战场……扭头就射的比谁都准动作比谁都快。 这找谁说理去? 他们都有同感的深深点头,嗯……深不可测。 “骏马令不会能活到最后吧?” 背起行囊的甄碇,隐约听到了他们这句话,回头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牙齿:“打架的话,你老大打不过你们,可论苟哼哼,我的本事够你们学的了。” 爽朗一笑,一脸傲然,背上行囊出发! “……” “苟哼哼,是什么?” “嗯,我猜是可能是狗大便的样子吧。” “瞎说,拉*是——嗯~嗯~不是——哼~哼~” “你好恶心啊。” “……说到这里,还真的有点想了,你帮我盯着大人,我去解决下个人问题。” …… 道路旁边。 厚厚的杂草落叶下面,隐约传来一串歌声:“……从前有个屁,震天动地,穿过铁丝网,来到意大利,意大利的国王正在看戏~闻到这种屁,很不满意,请来科学家,研究这种屁,有屁不放,锻炼心脏,没屁楞挤,锻炼身体,谁放的响,谁当校长,谁放的臭,谁当教授,不响不臭,思想落后……” 附近零散站着的观察者,都听到这歌声,他们憋的脸色通红,想笑又不敢笑,因为这个声音太熟悉了……是他们的老大骏马令。 这歌节奏欢快,朗朗上口,只是有点莫名其妙……意大利在哪?为什么他们国家的人都爱放屁? 歌词挺好玩儿,等第2遍的时候,所有人心里都在跟着唱了……意大利的国王正在放屁~ 忽然,歌声消散,树林中一片寂静。 观察者还在纳闷甄碇为何不唱了?接着没一会儿感觉到地面微微震动,心里一惊……骏马令,真是深不可测! 一个蒙面人策马奔腾,露出的眼睛略有几分着急,以极快的速度飞奔而来,而他后面不远处,就是慢慢往里收缩的包围圈。 这下才知道,甄碇正在执行lyb战术a方案——圈边阴人! 没有经验的新手,总是确定不好包围圈刷新的速度方向,都是圈眼看到跟前了,才明白得赶紧走。 消耗太大,徒步又跑不过包围圈的驾士,那就只能选择骑马,骑马的话就只能走大路,小路上被甄碇设置了许多陷阱,说不得还没走几步,卡在陷阱中直接淘汰了。 策马奔驰而来,他也没想到,圈都快要到了还有人敢停留在附近?这得多大心脏?而且有理想、有追求的早去寻找那5只赏金怪了,谁会在圈边等着阴人? “嘿,lyb战术,打的就是反思想,你觉得这里没人阴你,那我就在这里阴你!傻眼了吧?” 甄碇神色兴奋,手中拉着一条绳子,当这人骑马到达甄正前方的时候,电光火石之间,甄碇直接从杂草里面跳了出来,如同劫道的土匪,大笑一声“哈哈!中奖了你!”用力一拉手中绳子! 绳子带动树上绑着的小石头,一拉而出!用小石头卡住的巨大石头轰然落下,砸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那人骑着马注意力根本不在甄碇这边,谁想到杂草里面还藏着个人啊,突然蹦出来大笑一声,把他吓了一大跳,也把马儿吓得一哆嗦,脚步一踉跄。 目光惊骇,只见原本平坦的路上,由下往上升起一道巨网,一瞬间,便把这一人一马包围起来,困在其中。 马蹄子插到网眼,一别腿,连人带马顿时失去了平衡,人仰马翻,滚落到地上被巨网控住。 甄碇可惜的摇摇头,没人帮自己,要是能多来几块大石头压分量,直接把这一人一马吊到树上去那才壮观! 甄碇晃晃悠悠走出来,手中的弩箭指着那人,痞里痞气:“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这过,留下买路财。 咱们走江湖的,也不能总打打杀杀,也得讲究策略,瞧,恭喜你啊……中奖了! 别动! 第1次警告,再有小动作我将直接发射。 别急嘛,我要杀你不早冲上去了?我只要装备,只要你留下身上装备,所有装备扔到地上,我就饶你一命。 你好好想想,前面还有很多赏金在,死在这里多不值呀,装备没了还可以再找,命没了赏金就得不到了。” 那人欲哭无泪,一听声音就知道是甄碇了,怎么摊上这样的老大,叹声道:“大人啊,你想要装备直接说就是了,干嘛还费劲弄个陷阱……” 甄碇呸了一声,弩箭一举:“废什么话?别想跟我耍心眼,我数三个数,数完你身上要是还有装备,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一!” 这人神色一急:“别、别、别!大人我脱、我脱就是了。” “二!” 一听数到2了,哪敢再耽误?比起面子,还是赏金更重要!大不了再去找装备就是了,手忙脚乱在身上一通扒拉,把所有的防具、背包、武器一股脑的全扔到了网子外地上。 满是讨饶的语气:“那大人您看,那您还没数到3呢,我、我非常配合!支持大人您的工作,那我……先走了?” “嗯,实心眼,活着也是受罪,毙了你吧。” “啊?大人……” “嗖!”“咚!” 这人一脸委屈,摸着头上白色印记,甄碇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呀? 幽幽说道:“大人,您是当官儿的,怎么能放下身份阴人,又骗我这个小喽啰呢?” 甄碇没好气,赶紧舔包,圈都快刷过来了,说道:“骗你?你这人一点觉悟都没有,这哪里是在骗你,我这是给你上课呢。 笨蛋脑瓜子,我不跟你解释,回去自己想去。” 身后的观察者,一脸古怪,明显在憋笑,摘下这人的牌子:“淘汰!咳……别难过了,告诉你个秘密,你不是第1个被上课的学生。” 第八十七章 lyb战术 跟着甄碇的观察者,哭笑着摇头做记录:“唉,6个了!” “流弊啊大人,大人的战术高超,小的认为不能怪他们不警惕,着实是大人技高一筹,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们拿下,大人真是战场天才!” 甄碇瞅了说话这人一眼,阴恻恻说道:“少来,你吹捧我几句,我就能当真?别做梦了,你们都等着吧,结束了等我好好教训你们。 先给我传话下去,10天之后,谁的牌子上没有铁星星,就去面对我魔鬼地狱般的训练! 这段时间真是让你们放松了,哪有一点老兵的样子,现在再让你们上战场,怕是山贼都打不过。” 说话整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里十分羞愧,甄碇话粗理不粗,他们这群老兵快慢慢要变成马夫了。 甄碇舔完包,不去骑马,骑马声音太大,影响lyb战术发挥,看着包围圈刷过来的方向,打开地图心里默默算计这是在往哪边刷过去。 甄碇给他们刷圈制定了规则,每次刷圈,圈中心不能相同,而且中心必须是宽阔的场地能够让马奔跑起来。 这个规则主要是考虑到对马的驯练,毕竟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大概是……往20区的方向刷。” 判断好地点,收起地图,猫着身子抄小路,专门走植被够密够高的地形,时刻保持某个方向有掩体,因为正常情况下需要注意四面的动静,但有了掩体之后就相当于一个天然屏障,只需要注意三面。 如果路上碰到附近有马,甄碇会用箭射马的屁股,故意弄出动静,让它们狂奔起来,如此也能吸引附近敌人的注意,把战场搅得混乱。 没过多长时间。 甄碇耳朵一竖,不远处传来刀枪碰撞的声音,眼睛一转邪恶的笑了起来:“好像不少人在交战,嘿嘿,老子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从传来声音的斜后方插过去。 “果然有不少人。” 两拨人打出怒气,不管不顾火拼起来。 甄碇悄悄靠近,然后趁乱转移到地形更高的地方,原地吃瓜坐山观虎斗。 等他们两方打的差不多,场面逐渐安静,开始打扫战场,清洗剂都用完的时候。 lyb甄碇就大笑着突然出现,弩箭连发! “嗖、嗖、嗖” 把剩下的人一波带走,气的这些驾士连连叫苦。 lyb战术b方案——吃瓜捡漏王。 甄碇一边舔包,一边装模作样开口教育:“我真是太辛苦了,当牛做马还得舔包,这是帮助你们成长,以后呢……好好听着! 进入战场得找队友,交战的时候注意力不要全部放在对方身上,你们得分出一个队友在高处观察周边,防止别人从更好的位置暗地里攻击,懂了没? 不行不行,太让我失望了,一点策略都没有,一群莽夫。” 听到甄碇的教训,那几个人一脸无奈,也在心里骂碰到这样的上司,暗中偷袭捡漏不说,还要被骂一顿,心里难受极了,但……又没办法反驳,因为甄碇确实说的有道理,在战场上就是得讲究战术方法。 甄碇把布包拆开,用绳子连到一起,做成一个大包袱,把战场上这些人掉落的装备全部装在一起,朝着某个方向拖了过去。 打开地图,看到标记…… “这附近应该有个房子……” 甄碇跑到高处朝四周搜索,突然神色一喜:“在这儿!” 拖着大包袱朝那个房子走过去。 累得甄碇气喘吁吁,终于到了,这个茅草屋非常简陋,是上午工匠随手粗制滥造出来的,就地取材,几根木头拼出大概框架,插到土地里,再铺上茅草树叶,这个房子就算造好了。 甄碇急忙把大包袱打开,把所有的装备送到房间里,其中不乏铁盔、铁甲这种好东西。 铺了满满一层装备,甄碇心满意足点头。 然后急忙用树枝,把自己拖拽包袱的痕迹扫除,把许多杂草落叶分散铺开,让这里显得没人经过一样。 最后一脸欢喜爬到草屋屋顶,就在支撑力最好的横梁那里趴了下来,用茅草遮蔽住身体, 屏气凝神,等待猎物到来。 lyb战术c方案——钓鱼。 这是甄碇精挑细选的地方,因为圈中心刷在20区,从这个方向,如果不走大路的话,这里是最好的选择,而且开始了这么久,许多人弹药消耗的差不多了,看到这边有个房子,肯定会来补充一翻舔东西。 战场上一直散落着不少观察者,他们除了记录战斗时的情况让结果少点偏差之外,就是为了让每个人的观察者不至于跟的那么突兀,以免因为观察者的行踪影响局势。 看到甄碇这一系列动作,那些观察者不断惊叹,而专门跟着甄碇的那个观察者,这一路上已经受到太多刺激而麻木了……这么多奇特的战术,真不知道甄碇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怎么人比人差距能这么大?被甄碇‘杀死’的那些人,尽管心有怨言,但仔细回想之下更多的变成了佩服。 甄碇窝在上面,等了一段时间,终于听到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嘴角一抽,暗道:冤家路窄。 姬炟5个人风尘仆仆,身上满是脏污,衣服也破了好几个大洞,累得气喘吁吁,但看起来精气神还不错,分开了一段时间,明显能看到这5个人的成长。 “殿下、公主!那边有个房子,咱们去搜些清洗剂吧,补充箭矢,都快用完了。”李易开口说道,语气甚是疲惫,显然消耗不轻。 肖辉趴到地上,仔细观察杂草弯折痕迹:“看起来没有人经过这里,没有被人踩过的痕迹,只有远处的脚印,我看不如咱们快搜快走,只拿清洗剂和箭矢,拿到手之后,咱们抓紧时间找个高地,居高临下等待猎物。” “是啊,我也发现地形对战斗的影响太重要了,接下来剩下的都是高手,咱们得快去抢占先机,哈哈,我已经看到牌子上多出来的铁星星了。” 崔峥赞同,他们两个一直是队伍的前排,承受敌人的攻击,之前跟甄碇分别之后,碰到了几个队伍。 发现如果处于地势低的地方,来自上面的攻击太难防得住,可反过来他们在高地地方的时候,从下面来的敌人非但不容易攻击到他们,而且自己这边射箭射程会更远,更容易拿到击杀。 姬炟摸着下巴想了想,心中一直有种不祥的感觉。 “等等,我和李易去那边高的地方守着,你们三个去搜。”姬炟很是小心,最终做出决定。 做好决定,众人迅速分头行动,姬炟和李易去占领高地,其他三人朝着房子摸了过去。 姬绥率先透过茅草间隙看到了里面,小眼睛突然瞪大,惊呼出声:“哇,你们看,这个房子里好多东西呀!” 第八十八章 冤家路窄 “哦?哈哈,天意如此,咱发财了公主!” 崔峥满是喜色,房间里有许多装备,那肯定有清洗剂和箭矢,足够补充的了。 肖辉观察周围,散落的树叶随风一摇一摆,树枝遍地也没有被人踩踏折断的痕迹:“一个脚印都没有……应该没人来过这里。” 听到肖辉这么说,三个人互相对望一眼,点点头,速度提升几分,朝着房子里跑了进去。 姬炟和李易也各就各位,各挑了一处地方,小心翼翼观察周围,时刻盯着想要朝这边来的蒙面人。 经过这段时间商量的计划,他们二人负责外围的时候,里面就交给他们三个,就算有敌人,只要人数不是碾压,他们二人优先负责来自外围的敌人,再加上肖辉那么肯定的探查,所以此时没把注意力放在房子那里了。 刚到这里不久,就听到姬绥等人从那边传来的一阵阵欢呼,微微一笑,看来搜到好东西了! 突然! “轰!” 姬炟瞪大眼睛猛然转头,一脸不可置信,只见他们三人去搜索的那间房子,刚到里面,就轰然倒塌! 扬起大量的尘烟,茅草尘土乱飞,心里一紧,不会出意外了吧,吓得大声叫道:“姑姑!” 这下哪还有游戏战场的心思?抛下一切,奋不顾身朝茅草屋跑过去,李易同样如此,眼神惊骇,吓得一脸惨白,祈祷千万不能出差错。 “咳咳咳……” “没事、咳咳……我们没事,就是个茅草屋,全都是草……咳,呛死了。” 姬绥生气无奈的声音从烟尘里传出来,中气十足,显然没有受伤。 姬炟闻言松了口气,哼了一声:“出去我找骏马令给你出气。” 嘿嘿…… 烟尘中,甄碇嘴角带着坏笑,肯定不能让这几个人受伤呀,专门找了一个时机,就是他们三个都不在横梁底下的时候,才把上面的支撑弄散架了。 趁着看不清人,甄碇落到地面,急忙朝几人之前所在的位置摸过去…… 肖辉皱眉:“崔峥你干嘛?咳咳。” 感觉一只手在身上乱摸,这里没有别人,公主……的手没这么粗糙,那就肯定是崔峥了,虽然看不清。 下一句话,听到他的耳中如临深渊,眼睛瞪大! 因为崔峥的声音并不是在他旁边,反而在比较远的地方:“啥?咳咳,我在用衣服捂着鼻子呢!公主在我旁边,咳……怎么了? 肖辉大惊失色,两个人都在远处,那我旁边的是谁?!! “嘿嘿,兵不厌诈,牌子我拿走了……嘘!按照游戏规则,你已经死了,你不会是想破坏规则吧?” 甄碇粗着嗓子,在肖辉旁边小声说道。 肖辉闻言急忙摸向腰间,果然,牌子已经不见了! 刚想出声让那二人小心,可又听到甄碇后面的话,脸色涨红,硬生生把这句话憋了回去。 心中虽然气,暗骂卑鄙小人,吓了自己一大跳!但……这才是游戏的魅力,不忍心破坏规则,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甄碇见肖辉没动静,松了口气,刚才确实有些担心的,就算人家要破坏规则……咱也不好得罪主顾,人家毕竟花钱了嘛,最后也只能口头警告,既然肖辉这样懂事……额,决定下次优先整他。 “肖辉?肖辉?怎么不说话了?” 崔峥没有听到肖辉回话,有些奇怪的喊道。 可是…… 一片安静。 姬绥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肖辉?” 依旧没有回答…… 暗道不好,不会被倒塌的什么东西砸晕了吧? 二人心里一慌,就要朝着肖辉那边摸去,可是身体一动……突然感觉腰间有什么东西在拉扯…… 嗯? 咋回事? 都以为是对方做了什么,刚要出口询问。 只听得一个略带阴森的声音,从身边响了起来:“桀桀……咳咳,桀……额,失误了。 咦,别动别动,我手里拽住你们二人的牌子,再动一下我要摘走了。 嗯,很好,很乖。 我重新说啊……桀桀桀,西天取经尚有九九八十一难,你们想吃鸡更加困难,兵不厌诈,你们已经落入我早已准备好的圈套! 但是……只要你们放下武器,也让外面你们的朋友放下武器,我就放过你们,我只图装备不图命,我更想吃鸡。 刚才那个人不配合,我就把他的牌子摘了,希望你们两个识时务,不听话的话……哼哼,你们的‘命’就到头了!” 姬绥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到底是女生,突然出现一个人太诡异了,口气还那么吓人,顿时忘记了这是游戏,害怕起来:“别别别,我、我给你就是了……嗯?你想吃鸡,我让人给你做就是了~” 西天又在哪? 说完之后脑袋一愣,这人说话语气有点熟悉:“咱们是不是见过呀?” 崔峥也要说话。 甄碇手上一用力:“别废话!虽然你的声音挺好听,长得也漂亮,但别以为就能把我迷倒,赶紧扔掉装备,要是有多余动作,我就摘牌子了! 我数三个数,要是你们身上还有装备,我可不会客气,一!” “好好好,公主,咱们好汉不吃眼前亏,把装备给他就是,大不了咱们再去搜一搜。” 甄碇可不能给他们思考的时间,这种情况下,越急才能听从甄碇指挥:“二!” 如甄碇所料,二人根本来不及合计,为了活着,先按照甄碇的吩咐来,赶紧把头盔、护甲、武器全部丢到地上,只剩下自己的衣服。 甄碇满意的点点头,粗着嗓子:“这样就对了嘛,我也不想杀你们,一会儿我把你们放开哈,你们先乖乖的。 公……额,小丫头,用地上绳子,把这个男的双手绑起来。” 甄碇把一根绳子踢到姬绥身边。 “啊?这……” “废什么话?你们都没有装备了,对我也没有威胁,我现在还没有摘你们的牌子,就说明肯定会放你们,我只是怕你们突然反击,先把他绑了。” “没事,来吧公主。”崔峥一脸大义凛然,把双手交出去。 看得甄碇一乐,真是个傻蛋。 趁着这二人忙活不注意,甄碇赶紧倒换着手,把一根绳子绑到两个牌子上,然后用一只手拉着,右手把背在身后的弩端了起来。 尘烟渐渐消散。 二皇子和李易才一脸嫌弃捂住鼻口,跑了过来。 三个模糊的身影,还以为是肖辉三人。 等到离得近了。 姬炟突然瞳孔一缩,脚步一顿,眉毛竖起来,迅速躲到一块石头后面,架起弩箭,眼睛赤红厉声喊道:“你是什么人?!快放了姑姑!!信不信我杀了你!” 李易同样懵,大起大落不知发生了何事,小脑袋有些转不过来了,怎么去搜物资,就被人抓了俘虏?肖辉吹得那么牛,干啥吃的? 甄碇蒙着面,大摇大摆坐到横梁上面,左手拉着绳子,嗤笑道:“劳资就坐在这儿,就赌你们二人不敢射箭。 有本事你让我见识见识,看看你的箭快,还是我的手快!” 姬炟咬牙切齿,瞄准了半天,叹了口气把弩箭收了起来,确实如甄碇所说,他不敢对着公主射箭,心里那关就过不去。 二皇子都不敢,李易更不敢了,躲在石头后面就像缩头乌龟。 姬绥冷静过后,皱着眉头思考……这人为什么这么笃定姬炟不敢出手? 突然灵光一闪,扭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甄碇,惊呼起来:“你、你是……骏马令?” 甄碇:“……” 特么咋露馅的? 第八十九章 你这乖乖坏坏的丫头 “……我不是。” “哦?”姬绥眼睛一弯,“你就是!” 回眸一笑百媚生,别说,小模样长得倒是不错,就是年纪小了点,十二三岁的年纪是个小萝莉。 甄碇摸摸鼻子:“我真不是。” 姬绥美眸一转,露出小白牙问道:“那你觉得骏马令这个人怎么样?” “那我只能说,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智慧超群、从容不迫!我跟骏马令相比差了十万八千里远,能认识骏马令是我三生有幸。 所以我不能冒认身份,败坏骏马令名声。” 甄碇语气诚恳,眼睛挤出几滴感动的泪花。 姬绥小脑袋一歪,目露疑惑:“是吗?不对不对,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我们在路上碰到其他人。 他们都说骏马令卑鄙无耻,只会暗地里阴人,提起他来都气冲冲的……” “什么?!!这些混蛋!劳资哪里阴人了? 卑鄙无耻?我那是给他们上课!!提起来就有气,这些混蛋几年不上战场……嗯?” 甄碇气急败坏,一听那些家伙不仅不心生感激,还在背后说坏话,敢情这一天的课不是给他们上的啊? 随即看到了姬绥会笑的眼睛…… 一拍大腿“啪!” 懊悔不已:“本官一世英名,竟被你这小丫头着了道,丢人啊!丢人!” “说谁小丫头呢?”小公主扬起下颌,露出肤如白雪的脖颈,摆出公主架势,身板儿直挺挺的。 甄碇咋咋嘴,坏了,把心里话说出来,人家不往心里去还好,万一给自己穿小鞋怎么办? 怪不得其他人对公主都客客气气的,大概也是怕人家记仇。 “嘿,我出身低微,老家那里的用词跟你们这可不一样,我们那里,丫头可是好的称呼,嗯……对的,歌词也是那么唱的。” 甄碇瞎话信手拈来,眼神真切,似乎说的是真的。 姬绥可不这样想,故意难为道:“哦?是吗?我不信,我不信这是歌词,有本事你唱一唱我听听,好听的话我就信了。” 甄碇一呆,这丫头怎么得理不饶人?赶紧搜肠刮肚,歌词里有丫头的歌有什么来…… 有了! “咳……我这乖乖的坏坏的丫头,是我心上甜蜜的伤口。 你是对的你是错的,反正规矩都是你定的。 我那不胖不瘦的丫头……” 姬绥刚开始还好奇,旋律挺好听,可仔细一听,顿时羞红了脸,扬起的骄傲头颅,慢慢低了下去。 “怎么样?公主,我说的没错吧,如果不是好的称呼,怎么会写出这样的歌词?……公主、公主?” 甄碇为了这歌在公主那里有个好印象,那是深情演唱,可是刚唱完,一看姬绥,怎么跟开水煮了似的? “啊?嗯嗯嗯,嗯就、就算你说的对吧。” 甄碇嘿嘿一笑,如此过了关就好。 那咱的计划还得进行! 从横梁上爬起来,两步迈过去,凑到姬绥跟前,这双眼睛水汪汪的,好似受到惊吓向后跳了两步。 甄碇赶紧说道:“你别往后退了,牌子该掉了,跟你说正事,过来,靠近点。” 姬绥听了那歌,现在脑子里还是懵懵的,甄碇的话没用敬语,也没听出来,懵圈的人有点懵圈,听从指挥又往前走了回来。 甄碇莫名其妙,还是开口说道:“你仔细想想,我之前说的有没有错,如果你听完我接下来说的,你说我甄碇做错了,那我马上放了你俩,如果我说对了,你们就陪着我演戏。” 姬绥木木的点点脑袋。 “你想啊,这是在给你们上课,尤其是给二皇子,进入这个战场不过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你肯定感觉到了他的成长。 他变得更加男人,更加有气概,更加临危不乱。 这是你们参与在此的目的,并非为了玩乐,这是一次脱离书本的课堂,体会从未有过的经历,从内心自我成长。 现在我挟持你们,此刻他的心路历程是复杂的,最终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无论什么选择,突破自己射箭也好,为了亲情投降也好,这都是让他试着自己做关键决定。 这是一次成长的机会,我再问你一遍,你愿意配合吗?” 甄碇说的情真意切,把这二人说的一愣一愣的,似乎……有那么点道理。 在这战场上,没人像平常一样让着他们,所做的一切全凭自己能力,他们的内心都十分骄傲,一直觉得自己比平常人强的多,等到今天认清现实的一刻,他们确实在成长。 姬绥听进去了,脸色也恢复正常,思考一会儿用力点了点头:“你说的对,今天他突然不像小孩子了,我听你的。按你的方法来,无论做了什么,我都不怪你。” 甄碇大喜过望:“一言为定!” 一把将姬绥拉到身边,左手掐着她的脖子,右手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当然带着刀鞘。 抵住她的脑袋:“喂!藏在石头后的那两个!赶紧出来投降!要不然我就把她‘杀’了!” 甄碇喜气洋洋,今天当了好多次坏人……可是这感觉真爽啊! 有些得意。 只见姬绥慢慢转过脑袋,眼睛里冒着怒火,勾起的嘴角有些阴森:“本宫有点……后!悔!了!” 话音刚落。 大石头后面的两个人,真的双手武器举过头顶,背冲甄碇站起身子,慢慢从大石头后面走了出来。 随后转过身,中门大开。 姬炟咬牙切齿:“只要你别伤害我姑姑,你想怎样说吧!” 甄碇粗着嗓子:“把所有武器、身上装备、背包全部扔到地上!别想耍花样,如果我看到多余的动作,我会立刻把她‘杀’了!” 甄碇当这是个游戏,姬炟现在没有这种感觉了,堂堂皇子,如果在游戏中都保护不了别人,更何况现实? 他要救下公主,一言九鼎! “好!” “快脱!别磨磨蹭蹭的,我还数三个数,时间一到,我就动手,敢有小动作,我也动手,一!” 姬炟毕竟是个小孩子,哪碰到别人对他这么强硬过?就连自己的父皇都没有! 心里觉得委屈极了,也生气极了,还没有办法改变现状,不自觉的眼珠在眼眶里打滚。 “别动手,我们……脱!”姬炟心中的傲气随着装备,一点一点扔到地上。 姬绥看得心疼,慢慢也把自己代入姬炟,那种憋屈直插心脏。 忍不住眼睛流下泪来,大声喊道:“别脱!你忘了我们征杀战场的先辈了吗? 我大燕皇室从没有人投降过,也从未有人俘虏过! 拿起你的弓!绝不苟活,我死了,你一定得为我报仇!” 甄碇‘二’还没有说出口,只见姬绥满脸泪水,说完这句话,一副舍生取义的模样,一手抓住腰上的牌子,用力一拽,直接拽下来。 朝远处狠狠的扔了出去! 别人怎么想还不知道,崔峥却是一呆:“啊?我的牌子!” 咳,原来是甄碇之前把二人的牌子拴在一起…… “姑姑!” 姬炟心中的愤怒直冲脑瓜顶,眼睛赤红往外突,脸上狰狞,一把抄起地上的弓,搭弓射箭,对着甄碇脑袋疾射而去! 眼看这一幕幕的发生,甄碇待在原地愣住了,感觉自己……好像一个反派角色…… 这……演成电视剧,肯定得人人唾弃吧? 第九十章 军训攻略 “哼好样的……丫头。” 这下好,自己成了反派,一点都不大气上档次,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揉了揉姬绥脑袋瓜,撒腿就跑。 阳信公主自幼生长在宫中,得先帝跟陛下宠爱,在宫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敢在面前大放厥词,还揉自己脑袋? 本来内心正伤感,心情就不好,顿时将姬绥惹毛了。 小公主跳着脚,梨花带雨面露气愤,大声娇吒:“卑鄙无耻登徒子!对本宫不敬,信不信本宫秉明皇兄,让皇兄教训你!贬你的官、撤你的职!” 甄碇正迈开腿逃跑呢。 一听这话,立刻回头,露出的眼睛满是笑意,一拍巴掌,指着姬绥:“一言为定!” 姬绥怒气一滞,张着小嘴…… “嗖、嗖、嗖……” 姬炟和崔峥不依不饶,气头上,手中弓箭连发,朝甄碇逃跑的背后箭矢连发。 甄碇赶紧躲避,拿出清洗剂往身后倒,把背后的白色印记迅速冲洗掉,回头对几人叫道:“别射了,很疼!用箭是杀不了人的!” 然后朝着树林有掩体的地方冲了过去,虽然箭一时半会儿杀不了他,那万一清洗剂用光了,等死? 姬炟虽怒火中烧,但将甄碇赶走之后也没去追,心里记挂着小姑姑,急忙来到姬绥旁边:“姑姑没受伤吧?” 姬绥显然心中的气还没消:“哼,我没事,阴险的登徒子!你们俩快去给我报仇!” 姬炟眉毛一竖,厉声说道:“放心姑姑,我去杀了……” 突然觉得有点不对:“……额,阴险我认,登徒子是什么?他做了啥? ……姑姑刚才说让他贬官降职? 咦?姑姑是不是认得他呀?” 崔峥在旁边都听见了,可也不知为啥公主称骏马令为登徒子:“认识啊,你们都认识,他就是……” 姬绥一惊,赶紧打断他:“咱们两个已经死了!不能破坏规则,走、走、走,咱们赶紧离开,那人确实咱们都熟悉……嗯,但也没必要找他麻烦…… 毕竟只是游戏而已,我刚刚在气头上随口说的,咱们不能摆身份,没人让着咱们,越真实越有趣,我没事,你们也别想着找人出气了。 反正在游戏中,你们好好帮我们两个报仇吧。” 姬炟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拍胸脯保证一定报仇。 说完,招呼着崔峥赶紧离开,嘱咐道:“咱们不能仗势欺人,你看二皇子今天的成长很多,就像骏马令说的,这是在一场特殊的课堂。没有敬不敬的,你可不准说出去,让人找他们麻烦。” 崔峥一听公主都下令了,自然百般答应。 …… 场上的人越来越少,而众人也逐渐摸清规则,找到方法。 越到后面弓箭用的越少,剩最后的十几个人的时候,几乎每个人都骑着马,手中拿着马槊或长枪,马背上驮着左右两袋清洗剂,根本不怕别人放冷箭。 如此,真正战马冲杀的战场就出现了。 论骑马冲杀,甄碇只能甘拜下风,骑着马能跑起来就感觉很有成就了,想用武器攻击那太勉强,怕还没等打中敌人,自己可能就先失去平衡跌落。 姬炟和李易也同样如此,他们在马上的功底比甄碇强许多,可也比不了那些驾士。 甄碇见事不可为,到后面主动投降了。 趁着有空,急忙去找正施工的工匠,让他们用木头建一块儿小的场地,用来训练驾士。 而姬炟和李易还在不服气地到处寻找甄碇,可迟迟找不见身影,毕竟所有人都蒙着面,体型不少相似的。 直到包围圈慢慢刷过来,他们俩被迫朝宽阔的马场靠过去,被别人发现之后,非常无奈,被人一个照面挑翻马下,摘走牌子‘死亡’下线。 黄昏时分。 所有人都出了战场,一场下来感悟良多。 所以……姬炟几个人就吵起来了:“……不行啊,咱们得找些高手组队,要不然打不到后面,那些人都擅长马上作战,咱们太吃亏了。” “二皇子高见,咱们不如各自找人组队,然后大家也像他们一样全部蒙面,我们不蒙面,那太显眼了,好像他们专门在找我们,这样不行不行。” “好主意,咱们多找点人来,也把李央、王涌啊他们弄来,各自找队友组队,哼哼,咱们也算老手了,把他们叫来虐虐。” “哈哈哈!好啊,那就明天吧,把他们几个都叫着,咱们今天去千牛卫找点高手,这几场下来,我这心里还憋着一肚子气呢!明天非要赢回来不可!” 甄碇在远处听到乐开怀:“好啊好啊!人越多越好,大不了今晚不回去了,把场地再扩建,赚他个盆满钵满!” 于是就走了出来,嘴里满是赞誉:“诸位战场威势赫赫,这才两局下来,已经能洞察关键,战斗时更是气盖云天,临危不乱,诸位不愧都是人中龙凤,让下官刮目相看!” 嗯哼,好夸! 除了姬绥,其他人都飘飘然了,回想一下确实那样,那些人可都是战场老兵,我们都能打个有来有回,看来自己……确实很有天赋! 姬绥美眸流转,看着甄碇的目光还有些咬牙切齿:“那也得多亏骏马令的教导了~确实是一次脱离书本的课堂,下次也得请骏马令好好指教指教。” 甄碇笑容一滞,干笑两声,打圆场:“公主谬赞了,诸位的成长大家都看在眼里,每个人心中也有体会。 例如……我自己的体会,不能小瞧每一个人,说话的时候也得谨慎,时刻观察战场,寻找有利的环境…… 呵呵,公主我说的没错吧?” 姬绥点头:“说话是得谨慎,万一哪句话让人听见了,一箭射中脑袋,这人可就死了。” 二人打哑谜,甄碇尴尬的笑了:“啊哈哈……公主说的对。” 姬炟明显感受到自己成长了,明白了什么叫三思而后行,更加成熟面对一切,能临危不乱,心里觉得这一次来值了! 满心欢喜跟甄碇打完招呼,约定好明天再来,便带着众侍卫离开了骏马厩,路上叽叽喳喳,讨论去哪里选高手,讨论明天该用什么样的战术。 甄碇笑着把他们送出院门,回过头来脸立刻就黑了,冲着裴炬说道:“让他们全滚过来!今天都别想走了!” 裴炬吓了一跳,刚才骏马令还喜气洋洋,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火,赶紧答应下来,着急忙慌让众人集结。 不一会儿,八百驾士迅速集合在马场……不少人耷拉着脸不敢看甄碇。 甄碇沉着脸走到前面,大声喊道:“往事已矣,来者可追,刚才你们在战场的表现……” 所有人竖起耳朵。 “如同小孩子过家家,毫无警惕,毫无章法……” 所有人脑袋又耷拉下去。 “唉……忍痛将‘我的军训攻略’传授你们。” 第九十一章 军队改革 “一二一、一二一……” 天色渐晚,经过两场战斗本就疲惫的驾士,拖着身体,有气无力喊口号,大汗淋漓在马场努力跑步。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群一脸庆幸站在甄碇前面,是没有去跑步的20人。 浪潮军训计划正式开始! 甄碇上前一步,大声说道:“我很佩服你们20位,能在激烈的战场中活到最后,每个人的能力、在战场的表现我都看在眼中。 不愧是从各个军队走出来的精锐,你们是精锐中的精锐,所以接下来的担子会更重。 下面仔细听我所说,我要对马场进行改革。” 这20人听得夸奖,满是骄傲,战场虽然是游戏,但他们这两场从未懈怠,各种陷阱、比拼、对战都发挥出全部实力,他们的好胜心在所有人中也是最强的。 甄碇继续说道:“第1步,收归所有典事,不准再去干扰驾士训练,你们这8个人爱干嘛干嘛,蹲在一边等着每月领俸禄我也不管。” 在场20人顿时惊喜欢呼起来,交头接耳,好似农奴翻身把歌唱,这些典事是上面派下来的官员。 能力不能说不强,是一点都没有,总说些外行话,每天瞎指挥一通,众人敢怒不敢言,不仅耽误训练,还在这里作威作福,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第2步,重新规划编制,两场游戏中平均排名,前8名出列!”甄碇一声令下,观察者们早已统计好名单,迅速8个人站到前面。 “黄信出列!站到一边等着。” 黄信既是驾士,也是甄碇新任命的代厩丞,之前跟任庸走得近,武艺十分高强,虽然没有进入前8名,但成绩也排到了第10名。 “今后,八百驾士加一百执驭分成两个营,任命裴炬为一营长、黄信为二营长,每个营4个连队,4个连队长就是面前这8个人,其中1、2、7、8名归属一营,3、4、5、6名归属二营。 每个连队有三个排队,一共24位排长,你们相处了几个月,对其他人的能力、武艺、驯马各方各面都看在眼中,比我更熟悉,所以你们8个,每个人给我挑出三个排长来,以后就是你们的下属。” 站出来的8个人,听到升官,眼里不自觉流出激动泪水,这是被人认可的感觉! 心中暗暗决定,绝对不能辜负甄碇的信任。 听到他们每个人要挑三个人出来,眼珠子就开始转个不停了,他们仔细回忆哪些人出类拔萃,能力高绝,拉到自己这边,那样后面的比拼训练定能拔得头筹。 甄碇看到面前这帮人正摩拳擦掌,小眼睛乱瞟,看样都有了目标,大声说道:“还等什么?我给你们半炷香的时间,半炷香后,你们必须回到这里,身后跟带着三个人,去吧!” 一声令下,8人扭头就跑,率先开始争抢站在身后的11个人。 在战场上能活到最后的这11个人,必然有过人之处,那11个人当然不会拒绝,满心欢喜当个小官。 可是11个人哪够8个人分,很快,他们又急匆匆的朝正在跑步的驾士们跑去,争吵声隔着老远都能听到,为一个人争的面红耳赤。 半炷香时间一到。 8个连长加上24个排长,在甄碇面前站得绷直,每个人神色热切,这是对他们能力的肯定。 甄碇满意的点点头:“很好!我相信你们的眼光,相信这24人是马场的——绝对核心! 未来的训练、驯马,你们都是马场的顶梁柱!” 三十几人听得满面红光,心中的骄傲别提了,都觉得今天是自己生命中最有光芒的一天。 “听好了接下来的安排,马场八百驾士的能力你们最熟悉不过,所以也是同样,你们的下属,需要你们自己去争夺。 每个排队有三个班,每个班10人,其中包含1名班长9名驾士,剩下的不用我说了吧? 跟刚才一样,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去抢吧!” 甄碇一声令下,有了刚才的经验,众人一哄而散,连长带着排长一块挑人去了。 整个马场瞬间好似菜市场,你抢这人、他抢那人,一不小心抢到一块儿去了,非得面红耳赤打上一架,乱成了一锅粥。 裴炬默默盘算,凑到甄碇面前:“大人,按照您的规划,如此算来只需要750余人编制就满了,剩下40余人该怎么办?” 甄碇哼了一声:“这800驾士,不乏一些老鼠屎,不能让他们坏了一锅粥,剩下的都是混天熬日子的神仙。 把他们划成一个后勤排,俸禄减半,有表现好的,就让他们替下队伍里表现不好的,实行末位淘汰制,这750多人,谁没用就给我滚进后勤排,还是那句话,不养没用的人。” 裴炬神色一戚,甄碇说得有道理,八百人里肯定有混日子的人。 他们当官的不清楚是谁在混,可底下人肯定知道,那么最后剩的这50人,绝对是完全没人要,就算直接开除也没问题…… 换种思维,这是甄碇给他们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不能改变自己的话,肯定会被开除掉的。 而且也能激励其他人,末位淘汰,谁也不想成为淘汰的那个人……从正规军下降到后勤,不可谓不丢脸,心中的骄傲不能容许他们放松。 很快,吵吵嚷嚷的马场逐渐安静,已经寻找好队员的,满脸喜气站到甄碇面前,还有许多在纠结……从剩下的矮子中挑高个,当然这里说的不是身高,是他们军队素质。 这时候一名工匠前来找甄碇,报告吩咐的场地已经建好。 甄碇点点头。 等一炷香的时间过去,甄碇前面已经站好了754人,远处剩下了47人,他们有的目光闪躲,有的面红耳赤低下头,有的懊悔不已,还有的一脸无所谓吊儿郎当。 这些是被重重选拔之后,抛弃的人,他们身上的缺点大于优点,在这里完全是老鼠屎的作用。 甄碇把八位典事叫过来,指了指那群人:“以后你们就负责他们,什么脏活累活让他们干,扣下来的那一半俸禄你们拿着,我允许你们对他们作威作福,去吧,领着玩儿去吧。” 八位典事全都一脸尴尬,不情不愿的去收编了40多人。 甄碇面朝众人,严肃的面庞一举手,24位排长立刻大骂后面的人,几个瞬间,场上一片安静。 甄碇满意的点点头,现在看着驾士们顺眼多了,多少有点军队的样子了。 甄碇指着旁边的工匠,大声说道:“所有排长,吩咐下去,让众人跟着这位工匠,本官给你们准备了一个小小的测验。 你们的好日子到此为止,今天在战场上我说过,对你们很不满意,现在有个机会,可以让我对你们的印象大为改观。 从今以后,马场只有团体,没有个人。 做好今天不能回家的准备,这个小小的测验,每个人都得参加。 以班为单位,班里所有人通过,这一个班就可以回家休息,班里一个人没通过,所有人都得留下,祝你们好运! 希望你们能早点通过考验!” 第九十二章 地狱式快乐向前冲 “排长及以上留下。” …… 不远处的密林中,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就被工匠们开拓出一片宽阔的场地,领着驾士们进入此地,场地上密密麻麻摆着许多不认识的玩意,全都是由砍伐的树木制作,地上布满泥潭水洼。 难道这就是测试? 一个小兵班长咽了咽口水,大着胆子问道工匠:“兄弟,这些是何物?” 蒙圈的众人有些蒙圈,听到有人问了,在场的人全都安静下来,听听工匠怎么回答。 工匠有些腼腆,脏手使劲搓着衣服,尽量大声:“公子说……啊,对!这叫——冲快乐向前冲!” 众人惊讶,叽叽喳喳。 “快乐向前冲?我快乐个迪奥吧,我都累死了我快乐。” “什么玩意儿?骑着马赛跑吗?” “不像,那些狭窄地方明显只能过人……我看,是让我们冲过去吧?” “啊,这看起来太难了!” …… 工匠红着脸,等了好半天,在各班长呵斥下,众人的吵闹声才渐渐停息。 “这位匠人小哥,请给我们这些粗人介绍介绍吧,我们该怎么做,也好快点完成回家吃饭去。” 工匠连称不敢,急忙介绍起来,指着旁边木片搭成的一排沙子漏斗:“公子称这个东西为沙漏,你们需要在沙漏里面的沙子全部流下之前,从这个地方出发,再从那个出口出来回到这里就算通过了。 这里共有5条赛道,基本上大同小异,不同的地方是因为大家的身高不同,有的步子大一点、有的步子小一点,大家可以都试试,选一处适合自己的赛道。 哦哦,对了,大人称这叫做……地狱式冲关赛道! 大家先跟着我,我给大家示范一下……” 众人听完心里一松,笑了起来,刚才还以为要通过前面的所有项目呢,原来是分成5条赛道,那只需要完成1\/5就可以了。 可是……看到这位匠人示范之后,脸上的笑容就僵硬住了…… 工匠小哥走上前去,进入赛道,介绍道:“第1关,蜻蜓点水:泥潭上面插了许多柱桩,均没有固定住,只能承受由上而下垂直力量,踩上去一旦用力不稳,就得跌入泥潭,诸位大人可要小心,跌入泥潭,如此就算失败。” 众人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瞪大眼睛看着那些木桩,窃窃私语:“完了完了,木桩离得那么远,怎么垂直踩上?” “你笨,我看明白了,这里得用最快的速度冲过去……额,一会儿试试再说。” 工匠小哥来到第2关站台:“第2关,大鹏展翅:这一关考验的是上肢力量,从高处树梁上垂下来许多铁链,想通过这关,你们得在我这个地方跳起来,然后抓住一根铁链,用身体的力量往前荡,在合适的时机把身体荡过去,抓住前面一根铁链,如此循环,到达对面站台,这一关就过了。 当然值得注意的是,每根铁链之间的距离不同,所以你们得不断调整力量和时间,万一消耗体力太多,后面的关卡就难了。” 众人听完介绍嘴角抽搐,这人说起来容易,可是这铁链也太多了,足足有十几根,怕是过一半就得累得掉下去。 工匠小哥逐渐不紧张了,开始介绍第3关:“第3关,凌波微步:这一关考验的是平衡能力,首先你们要钻入这个木捅,顺着第2关的站台斜坡向下翻滚,停止之后赶紧爬出来,前面是一条没有固定住的独木桥,保持身体双脚用力的均匀,要不然一旦摇晃起来,只能掉下去。 独木桥上还有往复来回冲击的沙袋,走在独木桥上记得躲避它们,这重量可不轻,打在身上足以把你们撞飞。” 啥? 瞠目结舌,众人嘴巴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了…… 原本叽叽喳喳讨论的声音,此刻一片寂静,安静的可以听到每个人急促的呼吸声。 心里苦笑不已,这怎么摊上这么个领导,这哪里是测验?分明是要人命嘛! 接着第4关:势不可挡,考验的是核心力量,绳子穿过高树的枝杈。 一端通过战甲绑着身体,另一端绑着一根大木头,驾士们需要穿上战甲,向前奔跑,拉动大木头达到最高点,最高点有一面铜锣,当它被击响,这一关就算过了。 众人早已呆愣,看着一脸兴致冲冲介绍的工匠小哥,恨不能上前揍他一顿。 工匠小哥指着用木材搭建的金字塔,继续介绍:“最后一关第5关:勇攀高峰,公子说这个叫金字塔,这个坡度你们想直接跑上去是不可能的。 看到金字塔上面有些空隙了吗,用这边堆砌的木材,挑出可以正好插入空隙的木头,插进去踩着他们到达顶点,上面有一面锣,敲响它。 金字塔上面同样有个木捅,钻进去顺着滑道滑下来。 最后跑到开始的地方,沙漏下面有个开关,把它关掉,这时候如果沙漏里还有沙子没有漏完,就算通过了考验。” 工匠小哥笑着介绍完。 咳…… 咦?身后怎么没动静呀?不应该互相讨论怎么快点过关吗? 一回头,只见众人神情呆滞,张开大嘴,下巴能耕地! 挠了挠头,不好意思说道:“你们那么厉害,肯定很容易的,公子说等你们都过关了,我们就下班,请大家赶紧开始吧。” 有人听到这句话,眼泪流出来了:“呜呜~娘子啊!我要是一个月不回家,你不会跟隔壁老王跑了吧?” 嗯? 众人原本差点毁灭的意志,突然闻此话,那是精神一振!! 眼神一变,凌厉而疯狂! 特么的! 互相鼓励,今天过不去没事,明天过不去也没事,但是必须打起精神冲破关卡,早点回家! 万一、万一真跟那小子说的一样,这年代又没有电话,真一个月不回家,谁知道那自己婆娘会不会被别人勾走? 不能发生这样的事! 冲啊!特么的劳资拼命了! 顿时,众人像打了鸡血一样,以班为单位,10个人一组聚到一起,着急忙慌开始讨论如何冲破5道关卡。 很多细节工匠们都想到了,例如每个人出发的时候都会拿到一把对应沙漏的钥匙,说是钥匙其实是个木片,正好能阻挡沙漏漏下去,每块木片形状不一样,想要混水摸鱼那是不可能的。 一共50个沙漏,就是说最多容纳50个人同时冲入关卡,每道关卡都设置了好几份相同的跑道,足够容纳他们。 很快…… 凄惨痛苦的嚎叫声,响彻在赛道的每一个角落…… 同一时间,甄碇这边。 甄碇前面,加上裴炬一共站着34人。 面前这些人脸上认真、严肃、兴奋…… 甄碇满意点头:“你们都是挑出来的精锐,那边简单的测试,些许体能锻炼,对你们没什么意义。 这几天,我始终觉得咱们的人太自由散漫,毫无军队作风。 急需要改变这种情况,让骏马厩改头换面、焕然一新! 庆幸吧!我要教给你们传说中的——钢铁意志浪潮训练大法!” 第九十三章 浪潮 隐约的。 一丝火焰仿佛在甄碇眼中燃烧。 语气高亢而激扬:“我曾经听不止一个人说过!也听裴炬说过,三个月来,金吾卫前来挑衅40余次,几乎每隔一天你们就要受到欺负!” 不少人咬了咬嘴唇,拳头慢慢握了起来,40多次,并不是单纯的打斗,几乎每个人都遭受过心灵创伤,他们的言语、行为、神情,都清晰的烙印在心中。 甚至……他们这些武艺高超的,被人包围起来仗着身份轮番羞辱,自己不仅不能反抗,还得笑脸相迎,唯唯诺诺,被人欺负一顿走了,自己仿佛鬼门关走了一遭,那种身体和心理双重打击。 这就是阶级,对方是达官贵族子弟,自己烂泥腿子一个,拼命一辈子也赶不上对方一根头发丝重要。 甄碇感受到大家低沉的情绪,奋力扬起手臂用力一握,青筋暴起激烈颤抖。 所有人的目光关注到甄碇的拳头上。 激昂说道:“我们要把他们通通踩到脚下!” 愤怒又认真的声音,打在每一个人心头上,此刻甭管心中是否质疑,但甄碇所说的这句话,绝对是他们心里最想做的! “踩到脚下!踩到脚下!” 甄碇投过去赞许的目光:“很好!” 接着说道:“我现在做的,就是改变你们!只要跟着我的脚步,我会让你们脱胎换骨!” 指着远处吊儿郎当的后勤组:“我把所有影响你们的人全部赶了出去,为的就是纯粹,极致纯粹的士兵!” 所有人顺着手指看到那群人,眼神不自觉露出鄙夷,这后勤组绝大部分都是驾士中的吊车尾,捣乱各顶个,偷奸耍滑个顶个,平常早已看不惯他们,现在被骏马令赶出去,心里无比畅快。 “我要把我的想法贯彻下去,你们,服从下去!把你们变成一头猛虎,把金吾卫踩到脚下! 我不会用官职压你们,这是朝廷给的,咱不稀罕!以后在这里没有骏马令,不准叫大人! 我的士兵们,我要做你们真正的领袖! 我要你们称呼我为——长官! 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发言,如果发言必须要上前一步,昂首挺胸,用最大的声音说出‘报告!’ 我说的话,你只能回答‘到!’‘是!长官!’‘明白!长官!’” 甄碇看到众人眼中的疑惑。 语气从高昂变得轻柔:“上前一步,是为了让我能看到你,让身边的人能知道是你在说话,让他们能倾听你的说话,就不会叽叽喳喳吵闹成一团。 昂首挺胸,用最大的声音,是为了提高你的精气神,灭掉你心中那份犹豫不决,大家可以试试。” 甄碇脸上含笑,双手往上挥舞:“大家都试试……张淼!” 甄碇突然叫出其中一个人的名字,那人先是稍微一愣,脑海里都是刚刚甄碇说的话,顿时昂首挺胸憋红的脑袋,上前一步大声吼道:“到!” 震耳欲聋!巨大的吼声数百米外依旧清晰,把叽叽喳喳的后勤组都吓了一跳,嬉笑的表情楞脸上,整个马场突然变得寂静了。 所有人都看到了效果,甄碇满意的点点头。 同样也是昂首挺胸,满是严肃大声吼道:“入列!” 这人虽不知入列是何意,但寻思应该是让自己回去,深吸一口气更加大声的吼道:“是!长官!” “砰、砰”两声鞋子剁地,张淼回到队伍,刚才那两声怒吼,把自己的精气神都吼开了,现在脑海里根本容不下别的,就是希望甄碇在叫他一遍。 突然,这场上气氛变得不同了。 张淼这一吼,把所有人的气势都提了起来。 眼神火热直勾勾看着甄碇。 甄碇自然明白,从怀中掏出名单,看一眼名单再看向队伍,眼神同样坚定:“孙谋!” “砰、砰!”鞋子剁地,上前一步昂首挺胸:“到!” “入列!” “是!长官!” “褚冀!” “到!” …… 甄碇不嫌麻烦,众人不嫌无趣,一个点名一个答到,所有人越来越积极,34个人无一例外,马场上的气氛越来越高涨! 这就是集体的感觉,自己就是集体的一份子,当自己大声喊出“到!”的时候。 甄碇的目光,那是一种认可,得到长官的认可,得到大家的认可。 这是他们人生中第1次被认可,第1次感受到集体的力量。 点完名。 所有人的面貌焕然一新。 甄碇郑重地收起名单:“你们每一个人的名字,我都记住了!我们是一个集体,你们认可我这个长官,我认可你们每一个人。 作为一个集体,为了让别人更好辨识我们这个集体,我们需要统一服装,这个我会准备的。 而你们,作为集体的一份子,集体创立之初,谁有好的意见,踊跃发言!为集体贡献自己的力量!” 甄碇的心中当然有许多想法,但这一步‘群策群力’是在关键时候凝聚他们的重要手段。 经过之前的‘点名’,所有人的情绪还处在高涨中,立刻有人向前一步,面红耳赤大声吼道:“报告!” 甄碇:“讲!” “我们需要一个名字!金吾卫是我们的敌人,他们有名字,我们也得有!” “很好的建议,谁有想法,喊出你们心中的名字,我来做决定!” 一声令下,不少人思考片刻后,上前大喊出声:“铁骑!” “长城!” “虎豹!” “陷阵! …… 一个个名字被贡献出来,只喊名字没有吵闹,但是热烈的气氛好似战场冲杀。 甄碇很满意,最终叫什么名字不重要,关键是他们在这个过程中慢慢融入到集体,让他们觉得自己发挥了作用,可实际上做决定的只有甄碇,这是一种虚假的民主。 直到…… “飞虎!” 这个名字的出现,场面就变得安静了,他们冥思苦想心中也找不到比之更霸气更有意义的名字。 甄碇看向说出这个名字的那人,非常认可的点头。 大声说道:“我听到了你们心中的认可,对于这个名字的认可!好!以后咱们就叫飞虎队!” 接着解释道:“我也想叫飞虎军、飞虎卫,可是咱没有朝廷的正式编制,用军队的名字……咱们还不够资格。 现在空有口号,没有实力。 为了把飞虎队变成人人敬畏的飞虎军,只能靠你们拼命的训练,打败那些军、那些卫,那才是真正的飞虎军!” 不蒸馒头争口气,听到甄碇这话,没法反驳,事实如此,自己再高傲有什么用,也得把别人打服,才能成为一支强军。 “谁还有意见?继续!” 气氛到了这儿,大家都非常踊跃。 “报告!” “讲!” “金吾卫是我们的敌人,他们有撇刀礼,我们也得有动作!” “讲得好!为集体献策献力,我为你们每一个骄傲!谁有想法?什么样的动作?上前面做出来!” …… 第九十四章 创造整体意志 似乎,所有人慢慢陷进了一个旋涡,旋涡的中心叫做集体。 “我们还需要标志!” “还有口号!” 所有人都为这个集体献谋献策,说出自己的想法,在这里没有人会骂你说的不对,没有人会因为你说了什么而歧视你。 一切都在激烈讨论中螺旋上升,说出自己见解的人一脸骄傲,某些人脑子笨一点,一直提不出建设性意见,虽没人责备,但自己却很懊恼。 激烈的讨论声慢慢停止。 当某个人提出一句口号之后,所有人变得没有声音,就说明这个口号深入人心被所有人接受。 甄碇满脸严肃正式,把结果记录下来:“经过编制整顿,我看到了大家的热情,你们的融入这个集体,为新诞生的飞虎队献谋献策、添砖加瓦,你们每个人都是飞虎队的功臣!” 拿着根棍子,从站台上下来走到他们面前,用简笔画画出一个圆形图案,一只凶猛的老虎背后巨大翅膀振翅高飞。 “以后,这个图案就是飞虎队的标志,我会在统一的服装上面都刻上这个图案!这是我们的归属,这是我们要一直守护的荣耀,我们要让整个世界都记住这个图案,都恐惧害怕这个图案!” 甄碇的语气再次充满激扬,振臂一挥,大声喝道:“让敌人插翅难逃!” 众人的情绪也随着话语达到顶点,满脸都是亢奋,激动的大声嚎叫:“让敌人插翅难逃!让敌人插翅难逃!让敌人插翅难逃!” 甄碇手臂往下一压,呐喊声戛然而止,右手放在胸前心脏处用力一握,这是众人刚刚推举出来的礼节。 所有人动作跟随,“唰”的一声,整齐划一同时放在胸前,神色间火热不止。 甄碇话语严肃而深沉:“昨日金吾卫来寻衅,你们看到他们的眼神了吗? 你们听到他说的话了吗? 轻蔑而高傲,对飞虎队不屑一顾,好像弹指一挥就能把我们彻底摧毁,可想而知你们之前受到的屈辱。 看到这一幕,你们知道我多么痛心吗?!心有多痛!! 我不想!我不想再看到这样的眼神,不想再听到瞧不起我们的话。 这种耻辱你们还想体验吗?不想的话,让我们拼尽生命全力,与你们一起改变这一切,把飞虎队打造成一只真正会飞的猛虎! 飞虎队要的不只是口号,不是一只纸老虎,要变成真正的飞虎,以后面对的训练、磨难非常艰难。 告诉我——你们能做到吗?!” “能!” 震撼马场的怒吼。 “好!我听到了你们的决心!为了达到我说的这一切,我已经制定了详细的训练计划,从基础开始打造飞虎队。” 说完这些,看着面前亢奋的驾士,甄碇心里默默松了口气,他想做个实验,一次伪装成集体主义的浪潮,对整体意志的敬畏,想知道在这个时代,究竟可以把人的潜能挖掘到什么地步。 第1步,抹杀个人主义全部融入到集体思想,制造集体荣誉感、屈辱感;第2步,制造民主的假象规范每个人的行为方式; 第3步,找到共同的敌人;第4步,宣扬飞虎队优秀论,飞虎队至上;第5步,一切‘领袖’原则,甄碇是整体意志的代表。 大量信任的眼神聚集在甄碇身上,他们意气风发,为了把所有屈辱还给金吾卫,每个人下定了决心。 “我要,每个命令都得到执行! 现在,原地踏步走!” 甄碇一声令下,而且这个命令非常简单,既不要他们思考找方法,也不要他们去刀山火海。 甄碇率先以身作则开始原地踏步,紧接着所有人跟随去做,甄碇要从简单的命令开始,把他们脑海中多余的东西全部清空。 指令非常简单,你们只需要跟着照做就是,不需要知道原因,也不需要想做完后要做什么,只要你跟着甄碇的命令、跟着集体的行动而行动。 集体的力量是强大的,也是最令人想融入进去的,脚步声从一开始的杂乱无章,到后面慢慢形成一个整体,空旷的马场上只剩下整齐划一“砰砰”声,地面都在震动。 甄碇一直不喊停,他们就一直原地踏步,跟着节奏,时间一长,不少人体力渐渐不支,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慢慢出现杂乱的声音。 甄碇等的就是现在,脸上露出狠辣,用尽全身力气跺脚,神色狰狞冲着驾士们厉声大喝:“明日,我们脚下的,就是那该死的金吾卫!把他们狠狠踩在脚下!永远踩在脚下! 让他喘不过气!让他求饶!把他们牙齿踩烂!把他们骨头踩碎!” 充满诱导性的话语,传到他们耳朵中,控制不住的钻入内心,身体疲惫下,本来脑子就有些木了,没有精力去思考太多,此刻甄碇的话,就像一剂兴奋剂也是一支毒药,在他们脑海中扎根,不受控制的脑子里浮现出之前金吾卫羞辱他们时的模样。 无法控制,一团团怒火从他们眼睛中冒出来,牙关紧咬,跺到地上的脚步声变得更大了! 30多人再次整齐划一,震耳欲聋的脚步声震动着骏马厩。 直到甄碇看着有人摇摇欲坠马上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手臂高高举起用力一握,大声吼道:“停!” “轰!” 脚步声戛然而止,最后一脚狠狠跺在地上,所有人都惊讶了,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当停下的时候竟然这么整齐,这就是集体的感觉? 甄碇也很吃惊,刚才简单的原地踏步,只是一次尝试,一次去除他们脑海中杂乱思想的小方法,不愧是战场的老兵们,刻在骨子里的令行禁止让人佩服。 这时候自然少不了赞赏,甄碇当然得夸他们,满脸笑意什么意志坚定、坚持突破、战意昂然,更重要的是夸他们这个整体。 接下来,口头上的事就少了,甄碇把所有能想到的军训中的指令全部交给他们,例如:稍息——左脚顺脚尖伸出2\/3、立正——脚跟并拢脚尖分开60度、敬礼——拳头位置全队要在一条线上…… 强调昂首挺胸、井然有序,顽强的意志和坚定的信念。 一项一项逐一训练,走路的时候每一步要达到2尺3寸,转向时候的标准,事无巨细把每个人的动作都按模板复制。 甄碇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把个人抹杀,在这里没有个性,只有团结一致的整体。 第九十五章 集体作弊 “好……好,坚持住!曹叙脚尖又下去了!手臂、手臂!顾头不顾腚,摆起来!” 昏暗的马场,点起几堆篝火,火光映照的是众人脸上咬牙坚持。 甄碇来回前后踱步,来回查看谁的姿势变了形。 地上两侧各插一根木桩,在同一个高度用绳子绷直连接,脚尖踢到绳子为止,绷直脚面,手臂用力向后摆。 是正步的标准动作。 在场的这30多人……额,除了裴炬之外,都是身经百战武艺高超的战士,理论上不需要这么严格,但甄碇需要他们学会之后教给下面的人,甄碇可没有时间挨个人去教,所以要将这30多人都变成动作模板。 摇摇晃晃,咬牙坚持,豆大的汗水滚滚落下。 “换!” 甄碇一声令下,只听“砰”的一声,左脚换成右脚踢到绳子位置、右臂换成左臂用力朝身后摆。 身体突然活动,一股难以言明的身体酸涩感,令众人一阵呲牙咧嘴,身体很吃不消,每当两眼一黑想要倒下的时候,甄碇鼓励的话就会送到耳中,想到之前受的种种屈辱,想到飞虎队未来的荣耀,牙齿把舌尖咬出血来,也要拼命坚持下去。 甄碇看到大部分人摇晃一阵之后慢慢稳住身体,嘴中毫不吝啬夸奖:“我看到了,有人就在刚刚突破了自己,挖掘出身体的潜能,很棒!我为你骄傲! 有这种毅力,我很佩服你们,飞虎队的未来有你们我很放心。 但是呢,我也不希望你们硬撑坏了身体,谁坚持不住可以主动说出来,只要有一个人说想休息了,大家都可以去休息。” 甄碇等了一会儿,场上还是一片安静,没有任何人打退堂鼓,包括裴炬。 裴炬身体的难受程度,可比他们厉害的多,终日来养尊处优,哪怕河东裴氏是武门世家,平日里训练有道,可也没经历过这样意志的摧残。 心中叫苦不迭,但他心中有气节,他是厩丞,是新一营营长,要做表率,二营长黄信都在坚持,自己不能不行。 黄信这人也是,任庸当时身边的最铁小弟,武艺那是没话说,在驾士中也是拔尖的,而且脑子直……就是一根筋,任庸觉得这个单纯的小弟比较好用,就放在身边了。 这不到两天功夫,就被甄碇各种手段拿下,下午听到甄碇那些话,简直是入魔了,打心眼里深陷其中。 没有勾心斗角、没有你争我夺,大家就是一个整体,当自己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建议,被所有人采用、认可的时候,脑子一根筋的他,就把飞虎队当成自己归宿了。 此刻甭说甄碇让他锻炼踢正步,哪怕是让他打一顿李擎,说不定脑子一热直接去把他揍了。 所以跟裴炬不同,他是主动坚持的,把自己变得更强,为飞虎队报仇金吾卫而坚持,为甄碇而坚持。 见大家动作越来越标准,每个动作坚持的时间越来越长,甄碇点点头:“所有人都有——立……正!” “砰!” 一声令下,整齐划一,30多人脚踩在地面上,只有一个声音。 甄碇对这些人越来越满意了,不愧是军中的精锐,身体协调,体能也强,训练起来事半功倍。 似乎轻易就能掌握要领,心中佩服。记得前世军训的时候,总会有顺拐的朋友、坚持不住的朋友,但在这里一切都那么顺利。 微微一笑:“稍息!训练的时间也长了,从下午到现在一直也没吃饭,大家先去吃饭吧,解散! 待会儿吃完饭的,一起去看看正在测验的驾士……不,队员们!” 大燕理论上是有工作餐的,但是也仅限于在皇城当值的官员,他们这些马厩自然没人管,就需要走自己账目,均由各主簿统计安排。 饿了一下午,众人饥肠辘辘,甄碇让大家去吃饭,本来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可不知为何现在……他们心中竟然对甄碇的这一决定升起感激之情,一种奇怪的东西在众人心中萌芽。 甄碇一边吃着大饼,一边朝“快乐向前冲”那儿走去。 …… 目光所至,皆是疲惫的身影,轮流在场边嚼着大饼,吃完之后又赶紧去挑战,如果说只为自己的话,没有必要这么拼命。 可是现在按照规定,他们10个人一组,只要有一个人不过关,全部10个人都不能回家,压力拉满,每次有人想偷懒的时候,都会被身边的各种眼神刺激的继续坚持。 当然也有许多天赋异禀的驾士,体能很强,一遍冲不过去,那就两遍、三遍找到技巧之后就能完成。 可是自己完成了也没办法,因为队友在拖累着他。 下午各位排长、班长抢人的时候,先抢厉害的人再补充普通的驾士,如此一来根本不会有一个班全都是强者。 到现在已经深夜,没有一个班顺利离开。 成功的人在旁边盯着队友……咬牙切齿,完不成的拼命冲刺身后……如芒在背。 甄碇看得饶有兴致,有人前面体能项目都完成的非常棒、非常快,可惜弱点就是滚木桶,身体钻进去顺着斜坡滚下来,出来之后跟先前就完全像两个人似的,目光眩晕呆滞身体摇摇晃晃,走不了几步就得一头栽在地上。 看的甄碇乐得不行。 慢慢的,场上的气氛开始着急、狂躁、发疯…… 越来越压抑…… 甄碇见此情形,知道差不多了,手中大饼几口吞下去,捶捶胸口顺顺气,一回头,果然他们已经在后面了。 30多个人规规矩矩站在那里,眼神依旧火热,没有因为疲惫而放松。 甄碇朝一边走去,挥挥手:“向左……转!齐步……走!” 夸张跺地的声音,引得众人侧目,他们身上的那股精气神,让场地上所有人暗暗吃惊。 “立……正!” “砰、砰!” 挺直腰板,脑袋像高傲的公鸡。 “好,所有人围上来……看什么,过来靠近点。” 甄碇急忙吩咐,众人高傲的神情一滞,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才小心的凑上前来,心里好像忘了,原来他们的骏马令其实挺平易近人的。 甄碇小声说道:“飞虎队是一个整体,我们不能丢下一个人,也不能拖哪个人的后腿,你们几个排长给我听好了。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现在让他们所有人通过测试,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我说的是不管什么方法。 动动你们的脑子。 现在那边坐着的,都是已经通过测试的,让他们跟没通过测试的队友两两穿插再去冲关,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所有人通过测试,想想办法群策群力,快去吧!” 裴炬听明白了,嘴巴一咧:这是要我们组织作弊啊…… 第九十六章 过关 黄信被任命为二营长,此刻已经入魔,被甄碇的话感召,满心都是提升大家武艺把金吾卫踩在脚下。 一根筋的他,此刻就不明白了,甄碇明显想放水,这是逼着他们作弊,这怎么能提高战斗力? 嗯……对,差点忘记了,长官深不可测! 肯定有其中的道理,自己愚笨没明白过来就是了。 便腰杆挺直大声喊道:“报告!” 那么大声,把甄碇吓了一激灵。 故作镇定:“讲!” “属下认为,长官设置的冲关赛道,是他们提高自己的有效手段,有长官的方法,是我们的福气,冲过赛道就等于突破自己,属下愚笨,想不到让他们作弊通过的好处。” 黄信挺直腰板,大声说出自己的想法,没拐弯没藏着掖着。 甄碇看着黄信,心里其实挺满意的,这家伙虽然脑子一根筋,但如果使用方法得当,绝对是一把利刃。 甄碇让他们作弊通过,其实是有考虑的,他不是在训练特种兵,这些驾士也不是千挑万选出来,素质有高有低,对于少部分人来说,这个赛道一点不难,可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不仅很难,甚至会生出无力感。 更重要的是,这不是培养兵王,是在训练让融入集体,形成整体意志,要训练为队友奉献精神、牺牲精神、帮助精神。 相互作弊是融合的最好手段。 话粗理不粗,有句话叫——想迅速跟别人成为要好朋友,最好的方法是一起做坏事;有了共同的秘密,这关系牢不可破,甄碇还想着后面组织他们一起去揍二皇子一顿,一起偷着多领俸禄,这样绝对能加速集体主义的诞生。 既然黄信提出问题,看到其他不少人也投来询问的目光。 甄碇笑着解释道:“心中有疑问的人,好好回忆我下午所说的每一句话,如果你们真的想明白了,就不会有这个疑问了。 这次训练,锻炼他们的体能素质是其一,也是最基本的,飞虎队,是每一个飞虎队员的飞虎队,我们的队员,你们要接受他们有强有弱,有擅长侦查、有擅长战斗、有擅长计谋,他们就是不一样的。 我们是一个整体,我们的目标不是找出队员中最拔尖的那几个人,而是让所有人发挥出长处,用自己的长处帮助别人的短处,擅长计谋的人他可能就是体能不好,武艺高强的人可能不如某个人聪明,我们要理解并且接受。 我要的是整体成绩,不是某个最强的成绩,战场上,他们就该互相帮助,所以……我让他们想办法全部通过,这绝对不是作弊,这是集体,这是相互协作!” 甄碇这番话,让众人恍然大悟。 都在心里感叹甄碇大智若愚、深不可测,先前认为这次测验,是为了让所有人提升战斗力,可没想到,这是一次相互协作的测验。 明白了集体至上这一点,那就好办了,甄碇一声令下,众人立刻解散去找他们各自的兵。 每个排长把班长召集起来,隐晦的传达出适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团结协作将测验通过。 等各个班长把这个信息传递到每个人,场上的气氛又是一变,原本压抑、发狂的众人,突然好似打了一支强心剂,眼里有光了,这是看到了早点回家的曙光。 根本不需排长指挥,那些早早冲过关卡待在一边休息的驾士,着急的爬起来,去到各班给其他人传授技巧,顺便穿插队形,跟他们一同闯关。 如此一来,场上形势就如甄碇所料想的一样。 先前害怕滚木桶的人,现在滚下去之后,立刻就有从后面赶来的同伴帮忙搀扶,更有极端晕头转向走不动的,直接拉起胳膊架在肩膀上,硬生生拖到终点。 慢慢的,过关的人越来越多。 场上,从最开始一人帮两三个人,到后面两三个人帮一个人过关。 体力耗尽?拉不动木头那就两三个人一块拉 金字塔攀登的慢?直接上、中、下站着三个队友,一人拉一把,硬生生腾空而起直达顶端…… 那些本来不抱希望过关的人,本身因为自己害的队友回不了家就很自责,现在有了别人的帮助,那是感动的眼泛泪花,过关之后一个劲的感谢。 帮了别人的人,收到那感谢,心中的骄傲就别提了,再加上班内所有人过关,马上就能回家,心里那是开心至极,自我感觉就像救世主一样,救了所有人。 这场作弊,一下子把每个人的距离拉近了,关系变得更加融洽。 甄碇乐见于此,训练肉体那是下乘,引导思想才是高手。 “都过关了?那今天不当值的就回家吧,回去陪陪自己婆娘、孩子,做好心理准备,我可是很严格的,明天继续训练!” 甄碇一脸严肃挥了挥手,扭头就走。 很严格?众人相视一笑,莫名其妙心里一阵暖意……在理论上很不可思议出现这种情感。 毕竟这测验是甄碇搞的,想方设法难为大家也是甄碇的意思,开拓新的马场让大家那么劳累,也是甄碇所作所为。 可是一切都那么自然而然发生了,所有人的关系在无形中拉近,选出来的二十几个排长,不少人跟黄信一样入了魔,身上的精气神跟之前截然不同,当下面的班长驾士询问,他们就一脸热切的介绍甄碇所说的集体主义。 一股无形的浪潮,在众人心中翻涌。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骏马令上任之前,八位典事统领八百驾士,作威作福许久,经常压榨苛扣俸禄,今天甄碇把他们的实权剥夺,心里憋了一肚子气。 看到之前被他们欺负的人,喜气洋洋升了官大摇大摆往外走,气不打一处来。 张淼现在很得意,从一个小喽啰升到排长,心中对甄碇的感激无法言表,甄碇那套理论更是说到心坎里了。 现在往家走,脑海中不停幻想自己婆娘听到自己升官之后,那表情该有多惊讶,该有多喜庆,啧啧啧,想到妙处,忍不住笑出了声,脚上速度又加快几分,想赶紧回家报喜。 典事们对视一眼,恶从胆生,这张淼之前是个软柿子,没少受他们欺负,每个月俸禄都得孝敬几成,现在名义上他升了官,可朝廷不认啊,看这货得意样子就来气。 于是纷纷围了上去,一脸不善盯着他。 “哟、哟……我看看这是谁呀?张淼?张排长?哈哈哈哈,我看你很得意呀,傍上了靠山就觉得翻身了?我告诉你,甭管大人怎么忽悠你们,你身上的官职是假的,还是领那一点点俸禄。 说到俸禄,哥几个啊……好几天没去平康坊享受温柔乡了……哼哼,看你表情好像不太服? 我告诉你,明天我们几个看不到满意的孝敬,骏马厩怕是没你的容身之地!” 典事一看张淼表情,顿时觉得威严受到了挑衅,神色一变,阴狠威胁的话直插张淼心脏。 其他几位典事也同样如此,软柿子你就安心当软柿子,还想硬起来?鼻孔看人,又上前一步,把张淼围在了中间。 张淼咬着嘴唇,拳头紧握,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排长!你们干嘛!让开让开!” 突然,张淼手底下的三个班长,从远处跑了过来,脸上愤怒,硬生生挤到张淼身边,对方有官职在身不敢硬来,可是他们老大受到欺负总不能视而不见,刚刚因为测验作弊的事情,心里都在感激排长,就算卑微也得给张淼撑撑场子。 果然,八位典事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容:“你们三个要当好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哈哈哈哈哈……笑死爷了,来的正好,明天的孝敬,你们4个一个人不能少! 你们家里的婆娘还等着米开锅,不能因为一时意气砸了自己饭碗,你们说呢?” 第九十七章 医药费我出 四个人神色一滞,一股难言的憋屈从心头蔓延。 可是……他们相信,骏马令会为他们出头的! 不服输的眼神直勾勾盯着面前典事,这让他们感觉到挑衅。 恼羞成怒:“怎么?还不服气?说你们两句怎么了,我告诉你们,爷话放在这,如果不让我们满意,卷铺盖给我滚……拉我衣服干什么?” 说话这人生气一甩袖子,打掉旁边那人的手,没好气的问道。 另一人神色有些奇怪,朝旁边使眼色。 这人才突然发现,吵吵嚷嚷的院子门口,怎么变得安静了? 猛然抬头环视左右,只见原本喜气洋洋往家走的众人,竟停下了脚步,每双眼睛都充满愤怒,直勾勾的盯着他。 脸上一阵红一阵青,羞恼道:“看什么?!翅膀都硬了?!赶紧给爷滚蛋,老子是官,你们是兵,谁敢不听话?我看你们是吃够公家饭了,还想拿俸禄的都特么给老子滚!” 这人一声叫骂,在场的人互相望了望,出乎意料的不惧威胁,朝张淼身边聚集起来,无声胜有声,张淼身后聚集的人群越来越多,气势越来越足,慢慢把他们八个典事压的死死的。 “你、你们想干什么?我我可告诉你们,我是官,我不怕……” 他还没说完,人群中间一个响亮的声音炸起:“飞虎队不分你我!同生同死!不抛弃任何一个同伴!不放过任何一个欺负我们的人!” “揍他!” “特么给他脸打烂了!” …… “特么揍了就揍了!” “揍!都动手,这事儿大伙一块儿扛!” 一听这话,众人心中三个月的憋屈立马爆发出来,有兄弟一块儿顶,大不了不干了! 无数双冒着怒火的眼睛,撸起袖子砂锅大的拳头,就招呼上去! 一拳打个眼眶青! 吓的八位典事顿时脸色惨白,连滚带爬向后退去,此刻仿佛就在梦中一样,他们真的敢动手!敢打大燕的官?妈耶,疯了吧他们? 手脚并用,连打带踹。 “啊!我的腿啊啊啊……” “你别、别、别,错了!别打别打……” 趾高气昂的姿态荡然无存,那惊恐中带着讨饶,人群迅速围了上去,一拳一脚发泄在他们身上。 重重包围,争先恐后动手,既然决定事儿一块儿扛,不动手那太可惜了! 典事们被围在中间,惨叫声不绝于耳,很快就变成了有气无力的讨饶。 不远处。 甄碇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群殴,身边跟着裴炬和黄信。 “长官,这……这不会出什么事吧?”裴炬胆小,“说到底典事也是官,被一群草民打了,万一有个好歹,若真追究起来,参长官一本,说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黄信就没想那么多,既然甄碇让他俩在这看着,肯定是就有道理而且无比正确,听到裴炬这么说,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甄碇乐了:“他们有那本事,劳资等着他们往上告……你们知道吗,没啥事是比一起犯罪更让人拉近关系的。 他们打了典事,只要口风一致,把所有罪责推倒典事身上。 例如克扣军饷,强抢民女,强迫私下售卖军马,团结起来说是忍无可忍的结果,你说皇帝是信他们还是信那8个人?” 裴炬一呆:“无中生有?还能这样?那……皇帝只能信他们呀。 若是站在典事们这边,其他军队里面真正苛扣军饷私售军马的人,以后有恃无恐,仗着身份在军队里就成土皇帝了。”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皇帝得考虑宏观影响,当官的在军队里作奸犯恶已经引起众愤,这如果轻拿轻放反而治士兵的罪,以后谁来军队里当官都能作威作福,影响太坏。 话音刚落。 一个人影猫着身子摸着黑,朝着甄碇这边跑了过来,走进了一瞧,裴炬和黄信面面相觑,只见这个人眼眶绽青,通红鼻子歪着冒着血…… 嘿,竟然是最开始挑衅的那名典事?! 一开口,就让裴炬和黄信忍不住的嘴角抽抽。 “大人,呜呜~您、您吩咐的我可是照办了,您看我这鼻子、这眼睛……呜呜呜~” 甄碇满脸笑意,亲切的拍拍他的脸:“辛苦孟典事!你做出的牺牲,本官绝不会忘。” 用力握住他的手,啧……指头也断了。 孟典事疼的直吸凉气。 “好好养伤,我找个好大夫啊,医药费我都出,咱不能留下病根,万一不太小心,再伤着了……那怎么办? 典事这个位置,我给你留着,别担心。 其他人呢……” 孟典事眼神露出惊恐,急忙拍胸脯保证:“大人放心,这件事我绝对不告诉任何人,他们都不知道!不知道的! 您、您能留下我我就知足了,这点小伤哪值得大人您操心。 我没事、我没事,不用找大夫!不用找大夫!我这装的!装的!我身体好的很!” “别这么说嘛……毕竟是公伤,大夫还得要的,别人找我又不放心……乖嘛,好不好?” 甄碇面露微笑,手上的力气却逐渐加大。 孟典事手指骨折,这哪遭得住? 双腿一软,急忙跪在地上,脑袋磕在地面上砰砰作响,不一会儿鲜血流了一地。 甄碇看都不看他。 孟典事慌了,一边磕头一边说:“小的错了,小的不该苛扣俸禄、不该仗势欺人、不该拉帮结派,你就当小的是个屁,把小的放了吧……” 甄碇的脸越来越冷,不撞南墙不死心的人最讨厌了,冲着黄信一挥手:“拉下去,不想说就别说了,给个屋子关起来。 明儿找个大夫咱再好好聊,医药费你放心,甭管多少我出。 绝对死不了。” 孟典事一听这话,惊恐的脸上直哆嗦,气喘不过来:“大人!大人!饶、饶命、饶命啊大人,我、我别的什么都没干……” 黄信现在是甄碇的绝对支持者,一点原由没问,只管做事,上前一把拽起来,连拖带拽,朝院子里走去。 甄碇回头一瞧,发现裴炬脸上不太自然,笑着问道:“怎么?你也知道这事儿?” 裴炬咽了口口水,慌忙摆手:“不知道、下官不知道……反正,我就是顶了厩丞的职位,其实有些事只隐约能感觉,但我乃世家出身,他们做什么不会跟我通气的,都是猜测、猜的。” 甄碇点点头,这话他信了,毕竟在位置上,许多事瞒不过他的眼,但他胆小,又不是参与者,隐约知道个大概,没有深究也正常。 包括蒙培,到现在也是隐约猜测,蒙培口中的事绝不简单。 “得罪不了的人”“拉上寺卿也不错” 这话说的有点吓人。 以他的官职都不敢直接去管,甄碇只能试探着摸索。 第九十八章 蛊惑 “等他们打够了,把那几个也抬进去,每人一个屋子,没我允许谁都不准见。” 甄碇眯了眯眼睛,一股杀气在脸上流转。 裴炬点头应下来,额头冒出细密的汗水。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知道这件事,他们是在这里养伤,可不是被我关起来了,明白吗? 明天上个折子,告诉我李擎……就说这些典事苛扣俸禄、欺压驾士,我让人教训了他们一顿,别的不用说,这也明白吗?” “明白、明白。” 等驾士们发泄够了,好似几滩烂泥堆在地上,看着典事们的惨状,立刻清醒不少,冷汗直冒,好似做贼似的到处打量,然后赶紧脚底抹油,拉着同伴急匆匆离开这里。 几个呼吸间,院子门口又恢复了安静。 又一个身影偷偷摸摸跑到甄碇身边,定眼一看,竟然是……尤差。 尤差满脸得意笑容:“公子,我这没让你失望吧?” 裴炬一听这人声音,恍然大悟,瞠目结舌,指着他半天说不出句话来……这个声音太熟悉了,就是刚才在后面大喊着‘揍他’的那个声音。 露出复杂目光看向甄碇,苦笑着摇摇头……骏马令真是深不可测。 甄碇当然很满意,笑着回道:“绝了!你那句大伙一起扛时机恰到好处,哈哈哈,今天可是立了大功!” “嘿嘿,都是公子教的好,这些年耳濡目染,凑热闹捣乱子是咱拿手绝活!” “哈哈哈……” 裴炬在旁边那是一脸黑线,走也不是听也不是,谁想到这场闹剧原来完全出自甄碇之手,自己知道这个秘密……骏马令那么深不可测……不会后面顶黑锅吧? 心里一惊,越想越有可能,万一事情败露……自己可是知情者了,哦豁……赶紧走! 捂起耳朵悄咪咪溜溜球,心中默念: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哈哈……咦?你干嘛去?” “我?我……哈,我去把地上那几个找个屋子关起来不是?对的……” 甄碇挥挥手:“那就去吧去吧。” 尤差打量左右,见没人了,开口说道:“公子,咱们要找的通缉犯,在长安城里找出来了三个。” 这是大事,甄碇急忙把尤差拽到远处,小声问道:“找出来哪三个?” “第1个是那个刨绝户坟的大夫,现在在昭国坊开了间小郎中铺子,行事低调,但架不住医术高超,把名气传播开了,咱们顺藤摸瓜正好摸到他头上。” “那第2个呢?” “第2个,这人来历大了,号称天南大将军……” 说的这人甄碇有印象:“天南大将军?……是那个领兵造反的人?” “公子好记性,还有一个是那起灭门惨案,公子当时说他肯定身背冤情那人……” 有了目标,剩下的事就好办了。 甄碇二人仔细商量,怎么把这些人一一收服,还不能打草惊蛇,这些莽夫可都是不要命了的家伙,万一弄不好把自己再搭上了。 所以……得用计谋! 慢慢讨论,甄碇的眼睛越来越亮…… 第2天。 一大早,众驾士挺直腰杆,以班、排、连、营方方正正站得整齐,精气神焕然一新! “长官好!” 看到甄碇出现,所有人张着大嘴,用力喊出这三个字,震耳欲聋,远处树林中的鸟儿也被吓得四散而逃。 甄碇看众人热切的眼神,心里微微意外,大声喝道:“立正!” “噌!” 脚跟碰脚跟,800人整齐划一,有一种别样的压迫感。 赞许的眼神看向那二十四个排长,他们肯定来的很早,不需要甄碇吩咐,就把这些指令教给下面,如此上进,真是欣慰。 大声称赞:“很棒,我为你们这个整体骄傲!飞虎队至上!!!” “飞虎队至上!飞虎队至上!飞虎队至上!” 欢呼过后,接着甄碇又开始演讲,充满诱导性的话语传到每个人耳朵中。 让他们忘了个人融入集体,把金吾卫当做眼前最重要的敌人,所有的训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打败他们。 什么……想想这三个月他们给你的屈辱,想想典事们的压迫剥夺,这一切的一切在你们这个集体的践踏下,全部灰飞烟灭! 什么……我是你们的长官,是你们的领袖,你们要做的就是贯彻我的命令,昨天打了典事,这次打人是你们集体决定的事情,那就是绝对正确的,如果上面找下来一切后果我扛着。 用语言勾起他们心中的骄傲时,接着一套成功学的演讲,从举例子开始,一个穷苦出身的人灾难屡屡却自强不息的故事,八岁时候父亲被地主、县令逼死,九岁母亲瘫痪没钱治疗。 为了生存,被迫加入军队,用有限的俸禄来回奔走,忙着照顾妹妹和母亲,日复一日,却有一天妹妹被恶人抢走,母亲撒手人寰。 甄碇的语言极其生动,声情并茂,听得众人心里纠结、难受,听到妹妹被人抢走母亲死去的时候,群情激奋,他们代入了自己,代入了无权无势无依无靠的自己,面对命运的无力感,迫切想要改变未来的冲动。 甄碇接下来没让他们失望,沉重的岁月没有熄灭这人心中的火焰,背负了一切,他要做的就是报仇,忍辱负重在军队里拼命训练,每天起得最早睡得最晚,受最大的折磨,终于在战场上建功立业,成了赫赫有名的将军,把曾经欺负他的地主、县令、恶人斩尽杀绝!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畅快! 充满励志的故事讲完,驾士们哪曾听过?顿时马场上洋溢起热血冲天!恨不得立刻投身训练,上战场杀敌成就一番大业! 趁热打铁。甄碇立刻让各个排长带着自己的兵去训练。 把昨天甄碇教给他们的所有东西传授下去,要做到坚决执行命令、令行禁止,军容严整,精神振作。 让所有人动作迅速准确,协调一致,甄碇设下标准,等验收的那天,飞虎队要整齐划一,踩在地上的脚步声只有一个。 很快,随着甄碇下达命令,在场的人只剩下裴炬和黄信两位营长。 远处各个方队分排站好,排长开始训练,马场上响起响亮的口号,他们互相较劲,你们排喊的大声?我们排喊得更大声! 甄碇见一切走向正轨,心思又起来了:“姓孟的醒了吗?” 黄信上前抱拳:“回长官,昨晚上就醒了,正疼得满地打滚呢。” “哦?带上大夫,咱两个去会会他。” 裴炬在一旁抿嘴唇……骏马令这次没喊着他…… 第九十九章 手摇弩 甄碇面带亲切笑容:“哟,孟典事真本分,这是团在地上练蛤蟆功吧?你瞧瞧,没掌握到精髓,你得撅着屁股才对。” 黄信给他找的屋子,更像是个狗窝,站起来磕头,躺下蜷身子,一张席子能斜靠着休息。 他哪是练蛤蟆功啊,是连滚带爬往甄碇脸前凑,哭天喊地:“呜呜~大人!我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骗您啊,您想知道什么您问,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您问我,您问我吧!” 孟典事半夜惊醒,心惊胆颤,可是甄碇没明说,自己只能瞎猜一通,按道理来说他们联手暗中做的事非常隐蔽,就连两位厩丞都没发现,上下都打点好了,哪个环节都不会出岔子。 害怕一个晚上,终究是不敢把所有事都交代出来,想先探探口风看看甄碇知道什么。 可是甄碇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很奇怪在这当差的人都很团结,这就很蹊跷,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他们非但没有互踩头顶往上爬,反而安于现状。 记得甄碇第一天上任,都躲的远远的。这三四天来,一个向甄碇献殷勤小官的都没有。 事出反常必有妖,当官的团结在骏马厩,还不想升官?说明这里一定有一个巨大的秘密,这个秘密所有人心有默契的保守,这个秘密可保他们衣食无忧,这个秘密说出来极有可能威胁生死。 之前说过,想维持团体的团结最好的方法就是一起犯罪。 所以……蒙培口中的麻烦事,极有可能是一条上下串联的产业链,这个链条上绑了许许多多的人,不排除有高官、皇亲国戚掺和。 甄碇满脸的笑容突然消失,语气变得森冷,皮笑肉不笑:“是我热脸贴你冷屁股了……” 甄碇神色一滞,暗道不好,这时候应该什么话都不说,一甩袖子扭头就走,让对方胡思乱想才对,大意了! 迂回一二,不能让他觉得我什么都不知道。 冲着黄信说道:“孟典事这三个月劳苦功高,费了不少心血,该让人心疼!这样吧,孟典事在这里养伤,也不好走动。 想见家里老婆孩子也不方便,不如……黄信,你去一趟,把他家里老婆孩子还有那躺床上的老娘一块接来,就把他们安排在这间房子旁边。 伤的太重,不好出去现了风寒,安排在隔壁听听声音也好。” “是,长官!长官放心,属下一定办得妥妥当当。”黄信语气没一点怜悯。 一是因为入了魔就是相信甄碇,甄碇所做的肯定是对的,二是因为这些典事之前没少作恶,早看不顺眼了,现在收拾一通心里倍儿舒坦! 孟典事一听,吓得鼻涕眼泪一块儿流,甄碇明显又有鬼招数,这几天的相处他还摸不到甄碇的脾气,谁知道会不会对他家人出手。 脑子里一片乱麻,来不及多想,跪在地上磕头求饶,求甄碇放过他一家老小。 还不说? 看谁耗得过谁! 甄碇看都不看孟典事一眼,一甩袖子扭头离开了这狗窝。 “让大夫给他治伤,限定时间,不准跟他说话,门上开个狗洞送餐,一天两顿饭,同样任何人不准跟他交流,把屋子上的窗户封起来只留个缝隙出风。 把他家里人弄边上,允许他家里人说话,姓孟的如果说话就给我打,让他只准听不准说。” 甄碇没想到此人这么不识相,昨天找到他去挑衅挨打,是之前经过调查发现他是个软柿子好拿捏,昨天甄碇小小威逼利诱,姓孟的这人就赶紧听吩咐去挨打。 按理来说,甄碇觉得这人比较好突破,能问出点什么来,可嘴这么紧,看来他们默契保守的秘密……说不得不只是掉脑袋那么简单。 黄信应下来赶紧去办。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去二狗子那儿看看吕布手办烘干的怎么样了,看看那座大的吕布还有什么细节需要完善。 顺便甄碇办了件大事,再次让裴炬心中震惊,扭头就奏报上去了。 就是甄碇心血来潮,想改造下弩,弩其实挺不好用的,用的人很少,因为上箭也不省力又麻烦又费时间,唯一好处就是瞄准阴人的时候比弓箭好用些。 经过昨天几场实战,甄碇最烦的就是上箭,戴着手套也很勒手疼的不行,于是就联想到前世钓鱼用的鱼竿。 手摇鱼线轮! 找场地上干活的工匠就地取材用木头刻了个轮子,装上摇杆固定到弩后面位置,前面装上滑块钩子,用绳子连接。 上箭时候,只需要钩子勾着弦,快速摇手柄,就能轻松拉到最大,轻易就能把弓箭放上去。 甄碇有了这个宝贝欣喜不已,想着下次用它大发神威。 接着,工匠不断测试调整,越大的轮子上弦用的力气越小,换句话说就是,甄碇可以使用加上轮子的黄肩弩了! 黄肩弩威力巨大,射程可达400米,有效狙杀距离可以来到150米左右……再远甄碇就看不清瞄不准了。 但同时,弩的重量也会大大增加,尤其是黄肩弩得配一个大的轮子,携带不便,如何应用只能看战斗时面临的情况了。 突然从甄碇手里冒出的发明,裴炬眼闪精光不断夸赞,马屁拍的甄碇大叫舒服,哈哈大笑有些等不及想试试威力。 趁着甄碇不注意,立刻写了折子大夸特夸! 什么高屋建瓴远见卓识,骏马厩的拓荒者,言出必行行出必果。 再把加了轮子的弩在战场上应用的看法,挥挥洒洒写了一大片,着重突出甄碇的成果。 再夸皇帝知人善任,眼光卓着,甄碇当这个骏马令是无比正确的决定,一定会驯养好军马,磨练好驾士! 甄碇本来兴高采烈,突然听闻此事宛如晴天霹雳,掐着裴炬脖子:“你特么的又来?!!啊我考上次的事还没找你算账呢!劳资迟早被你害死!” “咳咳咳……错、错了,大人我错了,下次、下次不会了,在掐脖子要断了……呃,我断气了。” 裴炬脖子一歪,白眼一番,开始装死。 甄碇知道他在演戏,可总不能真的掐死他吧?气恼的松开手,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摔个狗吃屎。 “我警告你啊……下次、如果下次你没经过我同意,就往上递折子,老子直接把你炒了,厩丞都没你的份,当我没看出来?还想升官?” 甄碇气轰轰走开,摔倒在地上的裴炬,一边咳嗽一边差点笑出声,心想……你看出我来了,我也看出你来了!摆明了不想留在这儿,可不能如你心愿,放走一尊立功大神,我得哭死去。 甄碇生着气,中午饭都吃不香了,咬了一口的大饼扔到一边,气冲冲吩咐人去花满楼弄些好吃的酒食过来。 还没吃完,眼睛一瞟喜上眉梢,一大群冒着金钱光芒的人又来了,正是姬炟他们。 第一百章 掐死裴炬 姬炟是刚做完上午功课。 急匆匆招呼一帮人往骏马厩赶,脸上带着自信笑容,看样有备而来,昨天的5人组今天少了崔峥,不过多了李央和王涌,一共6位主角。 身后就是他们找的帮手,有是宫里的侍卫,有的是昨下午去各卫找的精锐。 喜气洋洋走进骏马厩的院门。 刚想跟远处的甄碇打招呼,但突然觉得气氛不对劲…… 心里一愣,其他人也察觉到了,几乎所有的驾士看过来的目光都带有不善。 尤其是……董钧,额头上冒出冷汗,气盖云天的他手持方天画戟,竟然在这眼神逼迫下,有些躲闪。 金吾卫今天来了不少人,前天大败而归,在皇城已成笑话,这两天惹了不少冷言冷语,心中羞愧难当,昨天听闻二皇子等人来选拔精锐,挑战骏马厩的驾士,当即踊跃报名,憋着一口气想要今天证明自己,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驾士们这边,排长已经被甄碇浪潮计划俘虏,现在脑子里就两件事,第一,绝对服从甄碇,第二,把金吾卫狠狠踩在脚下。 排长下面的班长、队员,被今天上午一顿教育,脑子里全是金吾卫先前来欺负他们的画面,这就巧了,金吾卫突然来了就撞枪口上了。 听到金吾卫的名字,对于他们来说,不亚于我们听到小日本的名字,愤怒值拉满,仇恨值拉满,加上集体主义的光环,战斗力噌噌往上升。 除了从金吾卫来的兵,还有千牛卫、左、右卫,这几天骏马厩的大名让他们耳朵生老茧,心想一群退伍的兵能有多大本事啊?突闻金吾卫被他们打败,心中好笑,也没当回事儿,今天来想看热闹。 却没想到,骏马厩的驾士们身上那股气势,一下子就把他们镇住了,充满杀气的眼神,说他们上午刚从战场回来也相信。 阳信公主姬绥小丫头一个,没感觉场上的气氛不对,带着他的4名队员,直接拦住了甄碇,掐着腰一副拦路虎的架势。 “哼,甄大才子在这养马……有酒有菜,日子过得够滋润啊?”姬绥不知为何,上来就气冲冲的。 “一般一般,是陛下恩重赏我来养马,自得尽心尽力,这……酒菜,可是下官自己的,公主可不要误会,即没多占也无克扣。 公主想在这上面找我麻烦,怕是想多了…… 话说回来,公主是不是认错人了?这里哪有才子?嘶……我也不知道咱甄家出过才子啊。” 甄碇将酒菜往旁边一推,袖子轻拂把身边的酒气散开。 饭菜的香气顺着鼻子直逼姬绥脑瓜,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这是什么菜那么好看能发出别样香气:“你吃的这是什么?” 甄碇一愣,笑着回答:“花满楼的招牌之一,东坡肉。” 花满楼? 就是骏马令开的那家乐楼? 呸、呸、呸,风月场所怎么配得上这种菜肴?暴殄天物!这人真是可恶至极! 不过……人不可貌相,骏马令虽然长得丑……额,反正不好看,但是才华……对,刚才想问问他的。 于是姬绥开口说道:“我偷……就是听崔彧说你是才子,还叫你什么子?还上了奏折,声情并茂奏请你去当国子监祭酒……” 甄碇大喜:“真的?说到做到,这老家伙能处哈哈哈哈,是不是马上我的调令就要来了?那我得好好准备交接,你们在这随便玩儿,我先去收拾东西了!” “你等等,我还没说完呢,崔彧说了一通,结果皇兄哈哈大笑丢给他一本折子去看,说是什么……手摇弩? 结果崔彧耷拉着脑袋离开了,依我看应该是没成。” 姬绥皱着眉仔细回忆,啥手摇弩之类的听都听不懂,只能记个大概。 “什么?!该死得裴炬!我这次非掐死你不可!” 甄碇捶胸顿足,气的眼泪都流出来了,痛心疾首,多好的机会啊,五品大官给自己背书,眼看马上就能调走不当弼马温了,结果被裴炬坏了好事,心中那个气呀! 姬绥一看甄碇这样,立刻回忆起昨儿在气头上说,请皇兄贬他官撤他职,当时甄碇那个高兴不像是演的。 眼睛一转,狡黠勾起唇角,真够令人意外的人。 “喂喂,大男人家别哭了,好吧,我还想问你……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那首诗真是你写的啊?” 姬绥美眸流转,有些期待的问道。 甄碇心情很不好,可以说十分低落,随意挥挥手有气无力:“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劳资一定要先掐死裴炬。” 不能让他再坏事了,这都第2次了,心想这家伙不会是故意的吧,每次都恰到好处,逼着我留下来养马……应该不会,裴炬看起来并不太聪明的样子。 “怎么不重要了?你要是有才华,那你多多展示出来,皇兄才能知道你的能力呀,说不得就提拔重用了呢?”姬绥心里一急,没听到想要的答案,心思一转换了种说法,“你不想在这里养马,就得表现出别的优点来,对不对?” 嗯?小丫头说的有点道理。 甄碇这两天也是这么想的,改造骏马厩,让皇帝看到自己的能力……不行,还是先掐死裴炬吧,总被他坏好事儿,老子不得一辈子留在这儿了? “对,算你说的有点道理,可是作诗?这算哪门子的能力?皇帝又不是赵佶,我做个诗、再踢个球就能官运恒通?是吧?不可能。” 姬绥哪里知道宋徽宗,但甄碇的意思她明白:“哦豁?你是在请教我?那你问错人了,我只能说你想改变现状,第1步就是改变自己,如果连自己都不能改变,不如就躲在一边求求神拜拜佛,等着万一哪天陛下想起来用你吧。” 甄碇叹口气,姬绥虽话说的不客气,但事实如此,集权统治就是如此,上面说你行你就行,上面看不着你你只能窝在角落。 那么现在情况,就是得先让上面看到你。 “唉……公主高见。” 话说了这几句,姬炟等人也都过来了,兴致冲冲:“骏马令,这次我们出六方人马,一共30人! 哼哼,今天咱们比一比怎么样?看看是骏马厩还是我们拔得头筹!” 甄碇收敛心神,听到这话自无不可,努力堆起笑容:“二皇子说笑了,列位一看都是军中精锐,来参加我们马场的训练简直大材小用。 不过既然二皇子发话,我们不能扰了您兴致,正好我们也得训练,那就大家一块,这也不算比较高低,算是相互切磋吧。” 姬炟哼了一声:“哎,昨天有几个蒙面人让我印象深刻,嘿……现在想想都咬牙切齿,今天带足人马就是为了教训他们,当然要比一个高低!” 甄碇苦笑:“战场特殊,也有不少运气成分,有输有赢很正常,并非下官不愿比较,而是强行分个一二,如果伤了和气那多不好,驾士们也不敢……” 姬炟一愣……甄碇话里有话,不想伤了和气?这是说他们带来的这些人比不过骏马厩?! 立刻不服了:“不必多言,拉出你们的精锐,而且不能想让,昨天就不错,就都按昨天的来吧!” 甄碇眼睛一转,面上一咬牙:“行,就按二皇子所说,按昨天的来,那么工匠们的工钱……” 姬炟哈哈大笑,大手一挥:“就知道你想说这个,你直接说嘛拐弯抹角的,咱带人占了你的训练场地,用了你们的东西,有损耗理解,一切按昨天的办,每个人十贯,一共300贯……那个,你,李央给钱。” 李央愣住了,指了指自己鼻子,我特么招谁惹谁了? 第一百零一章 时装买卖 李央满脸“欢喜”点头应下。 一是他知道二皇子对钱没概念,出生到现在没见身上带几回钱,二皇子不知道300贯是多么值钱,如果面露为难,说不得让姬炟留下个不好印象。 二是因为,他今天好不容易上赶着来献殷勤,凑凑圈子,二皇子不知道这是多大一笔钱,其他人可知道呀,那自然得多表现表现,大大方方花出去,众人皆大欢喜,更容易融进圈子。 可是……谁闲的没事儿身上带那么多钱?30万枚铜钱啊,160枚一斤足有940公斤,得拉两辆马车,当然也可以学姬珏,用各种值钱物品替换。 甄碇要这么多钱,当即李央心里就怨恨上了,来到甄碇面前装作掏钱的样子,背对着二皇子他们,眼神流出一丝阴鹜。 压低声音威胁道:“骏马令?我父亲乃大理寺卿,与你顶头上司太仆寺卿是好朋友,你要是敢得罪我,我让你身败名裂! 那我且来问你,这钱……你敢不敢要?” 甄碇乐了,没钱充什么大尾巴狼?皮笑肉不笑:“那你装什么?看你刚才那副谄媚模样,就像狗见到主人摇尾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么听话呢,结果原来是一个欺软怕硬的窝囊废。 一点小钱都不舍得出,那怎么能讨得主人欢心?你父亲要是知道此事,先把你回家抽一顿!” 李央闻言脸上涨红,恼羞成怒:“跳梁小丑不知深浅,污言秽语惹人讨厌,别以为二皇子吩咐了,你就能拿得到,白日做梦!” 甄碇摊摊手,神秘说道:“我家的狗很乖的,我让它咬谁它就咬谁,就是不咬我,知道为什么吗?……我养的嘛! 这种狗才够乖,我让它咬你,它不去,回头我就把它宰了。 那你来说说,这条狗不听主人话,还养它干嘛?” 李央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甄碇这是在说他不听话,当狗就好好当,主人要你给钱你给钱就是,还想在背后耍花招,要是让主人知道这狗好多花心思,就算不杀也得换条狗养。 “哼,反正我没带那么多钱,你若是敢扫二皇子的兴,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李央一甩袖子,直接耍无赖,心里觉得二皇子想玩,就算不给钱你敢拦着吗?给你捅破天的胆子也不敢把我们轰出去。 甄碇一拍巴掌“啪”,仰天哈哈大笑,上前一步用力拍李央肩膀,疼得他呲牙咧嘴。 高声说道:“没关系!大理寺卿家公子没带那么多钱,你这身份我也不怕你赖账,来来来!写个欠条,改天再给就是! 多大点儿事儿啊,何至于你支支吾吾半天? 耽误了时间扰了皇子公主雅兴,罪过就大了,你们先开始,等你回去拿了钱再来结账也不迟!” 甄碇这话一出口,李央尴尬的只想钻地缝,咬牙切齿瞪了甄碇一眼,话里话外都是我的错了? 但是身后那么多重要的人看着……自己总不能真发脾气吧?像甄碇说的一样,扰了皇子兴致,怕是嫌命长。 李央瞪着甄碇,言不由衷:“哈、哈……额,那就谢过骏马令,确实300贯带在身上怕是路都走不动了,那就先欠着!” “好说好说,裴炬!写个300贯的借条来,让大理寺卿的公子签上字!” 甄碇瞧不起这小子,抠抠搜搜畏畏缩缩,让你写个借条,你来了句先欠着?当我白痴啊,真不知道这小子的老子怎么教的。 很快,裴炬一脸笑容拿着借条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李央如芒在背,眼含恨意又瞪了甄碇一眼,咬牙签上了自己大名。 别人没看明白,姬绥离得近,就算没有听见二人的窃窃私语,但也能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有些无语,抱怨李央小气抠搜,而甄碇……确实有点智慧呀。 “好啦,那就开始吧?” 姬炟兴致冲冲,精挑细选的队友,论武艺绝对超过昨天那些驾士,今天是摆明车马来报仇的。 董钧在姬炟挑选的4个人当中,心里憋气,冲着甄碇说道:“今天我等再来领教骏马厩高招!” 甄碇神秘的笑了笑,目光所至飞虎队员们,他们看董钧的眼神,就像咱们看见小日本太君一样,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咬碎了牙非要教训他董钧一顿。 一声令下,飞虎队员们蒙上面,只留一双充满杀气的眼睛。 从金吾卫挑选出来的众人,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今天的驾士气势不一般,似乎有种不死不休的疯狂。 甄碇没想到,姬炟他们也掏出了蒙面巾把脸蒙了起来,吃一堑长一智,昨天别人都蒙面,他们没蒙,不知为何,结果一群人就逮着他们打,气的不行,回去晚上翻来覆去想了许久,也决定蒙上面去玩儿。 抽签、三声鼓响,绝地大逃杀再次开启。 精神面貌焕然一新的飞虎队,直面老仇家,这是一场不能输的游戏。 战! …… 这一次,甄碇没参加,想着从第三方视角把战场完善一下。 然后,终于加入了空投系统,和特殊的……装备更新站! 甄碇蒙着面待在一个临时搭建的小屋子里,门外大牌子写上‘时装’。 粗着嗓子吆喝:“想体验不同的装扮吗?想得到与众不同的装备吗?你们是否受够了千篇一律的铁头盔?是否想把手里的长枪换成方天画戟?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人中龙凤的你不能忍受和别人相同的装扮,那就快快来这里更新吧!” 恰好,走到附近的董钧,听到这话欣喜若狂,绝地大逃杀战场上不能携带自己的武器,所有的装备全靠捡,他这段时间最爱用的就是方天画戟。 立刻调转脚步,想着先不去会合反正用不了多长时间,于是朝着时装店走去。 走近一看,眼睛都直了,张着大嘴不敢置信,喃喃道:“方天画戟!红锦百花袍!勒甲玲珑狮蛮带!三叉束发紫金冠!兽面吞头连环铠!” 这柄方天画戟,比他自己的还要漂亮,半月刀刃通过两个小支和枪尖连在一起成井字形,长柄上画有八荒火龙之灵,好似烈火焚烧,充满了杀气,方天画戟上扬起激昂斗志! 方天画戟尚且如此,另外几件更是不俗,经过工匠精心刻画,跟三国演义上描写的如出一辙,威武霸气,生动至极! 这哪是时装?这是董钧的梦中情装! 顿时忍不得了,着急开口:“小兄弟,给我拿这几件!” 甄碇粗着嗓子:“咳,好说好说……方天画戟需长枪兑换,三叉束发紫金冠需要铁头盔兑换,兽面吞头连环铠需要铁甲兑换…… 等等,我看你只有一件长枪,那你只能兑换方天画戟。” 董钧一拍大腿,气恼不已,刚才碰到一件铁头盔,怕它挡视线,可惜没珍惜啊! “先给我拿方天画戟,你等着我,这些不能给别人!” 董钧把手里的长枪急忙扔给甄碇,指着那把方天画戟说道。 甄碇点点头:“这只能先到先得,每一场游戏只有这一套,独一无二,来……我先给你拿方天画戟,受惠……一贯!” 董钧:“……” 第一百零二章 董钧悲催一天 “……你、你,别吧。” 甄碇暗叫糟糕,他犹豫了! 立刻将这柄华丽的方天画戟横放在董钧面前,董钧的眼珠子随着方天画戟的移动而移动。 轻轻抚摸深情介绍:“方天画戟,又称画杆方天戟,大人您仔细看!看看这长柄,栩栩如生似有八荒火龙之灵,轻轻碰触就有一种焚烧之感! 您再看画戟顶端利刃,透着煞戾无匹的杀气,仅仅看了片刻就让人凶性渐涨,方天四角之刃仿佛藏着修罗之力! 迷人心智,嗜血杀戮!” 董钧眼睛拔不出来了,随着甄碇的介绍,把自己带入吕布的角色,挥舞方天画戟身上冲天杀意。呼吸随着心脏急促起来。 “大人,您高大威武,持此方天画戟盖世无双,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区区普通长枪怎么配得上您?这柄方天画戟才适合您啊!” 甄碇用激扬的语气说完这句话,双手一托将方天画戟举到董钧面前,眼睛中流露出肯定…… 董钧呼吸急促,方天画戟送到面前,随着本能右手用力一握! “我买!” 甄碇欢欢喜喜收铜钱,董钧神采飞扬挥舞起方天画戟……手一滑,咦?手怎么有些粘腻,低头一瞧……特么咋掉色了??! 甄碇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略微有些尴尬,这些东西都是他心血来潮,急匆匆找那漆画工匠绘制的,时间紧促没来得及刻槽,染料流于表面,这也难怪会掉色了。 眼见董钧逐渐不善的脸色,甄碇得留住主顾呀,急忙说道:“唉,八荒火龙之灵被大人的气息震慑,不敢停留主动退避三舍。 大人真是威武霸气! ……哎、哎哎,你别急眼嘛,咋这么小心眼,时间仓促,工匠钦佩大人威武,急忙绘制方天画戟,还没干透可以理解嘛…… 那不如这样,我吃点亏,这一局结束了,下一局你再来找我,我免费再给你一把,下次不收费,工艺肯定会升级,我保证下次不会掉色了。” 董钧一听完眼睛瞪得更大了,不可置信道:“下一局?我特么一贯钱就能用一局?! 哇呀呀……你们骏马厩欺人太甚!坑我的兵、坑我的钱!新仇旧恨加一块儿,我先把你揍一顿再说!” 甄碇眨眨眼:“你进入战场之前没听规则吗?所有武器不准带入,只能靠在战场上搜索,你不能带着方天画戟进来的…… 喂喂喂,你、你别乱来啊,你要真敢打我就失去游戏资格了,想想二皇子,你一发脾气,没了游戏资格,就少了个队员,二皇子兴致冲冲来,要是因为你输了这场游戏……不用我多说了吧? 我劝你稳住,这价格对所有人都一样,规则也都一样,别人没找事,就你找事,这不是显得你抠抠搜搜,小气吗嘎的吗?” 董钧气得脸一阵红一阵青,想去抓甄碇的手停在半空中,目露杀气盯了甄碇许久,用力握拳狠狠一甩胳膊扭头就走:“骏马厩的人真特么混蛋!” 甄碇松口气:“多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 “我光临个迪奥吧、我光临还,下次再上当我就是狗!”董钧恨声,脚步一顿,卖方天画戟那人的眼睛怎么那么熟悉? 啊?是甄老鸨!懊恼的一拍大腿,怪不得上当,竟然是那个奸商! 气轰轰的找人会合。 可等见面的时候……心里那口气突然消了一大半,因为面前姬炟等人,也穿上了华丽装备。 他们摸着武器那脸上的开心,跟董钧生气的表情截然不同…… 董钧心里暗道,难道真像甄碇说的那样,自己太小气了?就该值这个价? 完了,迷惑了…… 见董钧带方天画戟来会合,他们也兴致冲冲介绍起来什么龙胆亮银枪、虎头湛金枪、八宝麒麟弓等等。 一通说完……再被人夸赞两句方天画戟威武,董钧突然就一点气没有了,有些傲娇的挥舞起来。 …… 半下午,一共开了三场绝地大逃杀,结束之后金吾卫都鼻青脸肿,耷拉着脑袋,金吾卫的眼神、说话的声音,驾士们再熟悉不过。 身上仇恨值拉满,他们一听到那说话声音,顿时不管别的敌人,满腔怒火热血,三五个队伍轮番上阵,包抄围剿,下手有重无轻,反正每场游戏下来,最先淘汰的必定是金吾卫的兵。 焕然一新勇猛无比的驾士们,配合非常默契,无论何种艰险境地,不放弃任何一个队员,奋不顾身、舍己为人这两个成语不再是传说。 而且他们变得具有奉献精神,找到好的装备一定不会扔掉,不管背包多重,一定给队友带上,武艺技术好的队员毫无私心的教授其他队员。 各种战术配合,给其他队伍好好上了一课! 如果说,前天那一场对战,看笑话的更多,骏马厩各种手段齐上,赢的不光彩,那么今天当真刮目相看。 董钧心里纳闷,这就隔了一天时间,驾士们变的截然不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今来看……肯定是新任骏马令训练的成果。 咬碎了后槽牙,早知道多搬精锐过来,几场游戏最先淘汰的都是金吾卫,显得我们多弱似的…… 更可气的是,董钧是中郎将,不仅没有尊重反而追着他揍,少则四五人,多则一二十人,一身武艺还没施展几分,就饮恨淘汰。 欲哭无泪,花钱买的方天画戟根本没用几次。 董钧心里有些气愤,又有些佩服甄碇,便主动问了几句。 “啥?你问我怎么训练的?”甄碇眨巴眨巴眼,总不能说靠嘴吧,就指着‘快乐向前冲’那边,“感兴趣你就去看看,应该还有在训练的。” 今天一群草包里,董钧算是个办实事儿的,一看“快乐向前冲”顿时惊叹不已,这一处体能训练再配合游戏场战术训练,怪不得骏马厩提升的这么快! 眼睛乱转,赶紧吩咐人将骏马厩一切设施记下来,嘴角勾起笑容,老子也复制一份! …… 如此慢慢,虽然大家有不少摩擦矛盾,但大多数参与绝地大逃杀的人,都深刻认识到这场地的长处,心甘情愿参与进来,没人愿意走了。 直到傍晚,金吾卫风尘仆仆离开,回到自己驻地,董钧对着栾栋,眉飞色舞大夸特夸骏马厩各种训练设施的长处,将士们多么喜爱那些设施,把栾栋夸的脸蛋生黑,就要爆发锤董钧一顿。 只见董钧迅速躲开,脸上满是得意笑容,大喊一句:“将军别急,我已让人把骏马厩一切设施记录下来,在咱们地盘建一套,以后咱们金吾卫战斗力肯定直线飙升!” 董钧自以为是,以为自己说了个好主意,说完这句话眯着眼等自己上司夸自己,可是等了半天……没动静? 刚张开眼睛,一只砂锅大的拳头迎面袭来! “砰!” “哦吼吼!将军、将军?你为何打我?”董钧一懵,脑袋一晕摔倒在地上,湛青眼眶眨着无辜的大眼,委屈的说道。 栾栋气急,老子手底下怎么有这么个蠢蛋? 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大脚丫子不过头脸猛踹,一边踹一边大骂:“你是个傻子啊?猪都知道圈有多大,你还不如个猪,驻地多大地方你不知道?当我有一片马场让你整些这个?蠢笨至极!” 第一百零三章 开业前夕 姬启摸着下巴皱着眉,出神望着姬炟离去的身影,怎么几天不见,老二变得……好像不太一样。 当局者迷,就算皇帝,在看自己孩子的时候也难免不客观。 开口问道:“老师,你观炟儿近来表现如何?” 颜钊放下笔墨,站起身来恭敬回答道:“二皇子乃人中龙凤,上苍庇佑,日有精进,虽年幼,但已有陛下数分英姿。” 哦……就是说老二没闯祸? 那姬启就奇怪了,是因为什么突然变了性子,还寻思是不是在哪儿又闯祸,所以在他面前表现的好一点。 “那就是……长大了?”姬启心里突然错愕,细细想来也是,十二三岁的年纪也该找门亲事了。 回头默默看着颜钊。 颜钊自然知道这时候陛下想听些贴己话,笑意盈盈:“今日得见二皇子,与往日相比,眼神中多了些坚定、凌厉,似或一往无前气势,又不乏谋而后动的智慧。 与陛下交谈,去了几分小心,落落大方的表达,让老臣惊讶不已,已有我大燕皇子的气势!” 这么高的评价,姬启听得哈哈大笑,又多次询问之下,才发觉这两天给皇子上课的老师也在惊奇皇子突然的变化。 问了一圈竟然找不到原因? 姬启更好奇了,立即让‘吾丧我’把皇子最近的行踪报上来,竟没想到,平日行踪简单的皇子,送上来的折子竟然这么厚? 事关自己孩子,急忙打开一瞧,立刻被姬炟‘绝地大逃杀’中的表现吸引住了。 从莽撞到服从指挥,再到自作主张进攻被甄碇救下,越看越入迷,尤其是看到姬炟为了姬绥不顾一切放下武器的时候,尽管知道这是场游戏,却也被这感情感动……但同时,也气的不行! 折子狠狠摔在桌子上,哼了一声:“好个甄家老二!” 许久,长出一口气,然后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没大没小的固然让人生气,却总弄出许多惊喜。” 仔细思索发现,绝地大逃杀虽远不如战场惨烈,可拱卫京师的军队,常年远离战场,或许手中功夫早已生疏,就算训练强度再加大,也难以唤起将士们争强好胜的斗志。 如此想来,绝地大逃杀也不失为一个驯养军马、训练战士的绝佳场所。 …… 第2天,也是花满楼正式开业的前一天,甄碇大半的心思都不在马场,早上一顿演讲过后,就让各排长拉去训练,从军训里凝聚出整体意志。 甄碇心心念念的手办也差不多了,甄碇之前把这事想的太简单了,泥土捏制的泥人,被烤干的过程中,无法控制的产生许多裂痕,甚至碎裂,所以二狗子费了好大力气,不断试验泥水的配比,每个裂痕都小心填补,精益求精。 漆匠技术也高超,看到最后成品,三个人同时震惊到了。 相视一笑,甄碇情不自禁鼓掌,开口称赞:“啧啧啧,你是良工、你是巧匠,二位真是相得益彰,这哪是泥人呀,这是艺术!艺术是无价的,对不对?” 公子在说鸟呀? 拆开每个字都听得懂,合起来就一头雾水,二狗子只能傻笑,他觉得甄碇是在夸他。 甄碇略微惋惜:“价钱由价值决定,这10个手办的价值……可惜是在这个年代了,你们两个就是这个时代的艺术家呀! 艺术家……艺术家,对了!艺术家是怎么捧起来的?拍卖呀!对对对!拍卖,得,我再去找点拖去。” 二狗子听不懂这些,但他有自己的担心:“唉……不知道他们喜不喜欢,要是不行大人就白费力气了。” 二狗子这句话,抑制住甄碇想要搞拍卖会的冲动,他也摸不准这个年代审美是怎么样。 回想起后世流传的山水画、工笔画似乎古人都喜欢淡雅、意境的东西,这种写实的手办还真有点拿不准了…… 面对一群土锤,那拍卖会这事得好好筹备之后再说,多搞点衬托的东西,古代名家的绘画、字帖…… 甄碇想了想,只能暂时放弃,让尤差派人过来把这10个手办运送到花满楼。 既然要正式营业,那可得正式点,一上午的时间,甄碇都在认真写请帖,生怕忘了某个人,例如崔彧、辛甫、肖业、李擎这些大人物,拿不准会不会来也不太熟悉,但毕竟有交集咱们礼数得到,小一辈的萧康、李易等人,甭管来不来,也送上了请帖。 更尤其是……那些花了大钱的大金主! 认真用瘦金体抄写: ‘花影斜横水清浅,满园秀色北国春。楼高花进飞逃离,书文一纸恋倾城’。 适此春暖花开之际,兹定于隆成五年四月初五巳时于平康坊中巷花满楼举行开业仪式。 素感君之惠顾,相辅相成,唯有今日盛况呈现,未知何当以谢。 白鹭访于深山,苍鹰会在崖边,且以谢君之眷顾,诚邀莅临,届时花满楼必尽地主之谊,盛宴以待,若蒙赐教,实乃三生有幸。 万望晤面,甄碇躬身拜上。隆成五年四月初七。 写着写着,突然光影一暗,门口走进二人,还未等甄碇抬头,姬炟的声音传来:“怪不得今天看不到你,原来藏在这儿,哈哈,是不是害怕了?战场上打不过……咦?这是在写什么呢?” 姬炟见甄碇正在案板上奋笔疾书,旁边已经落了厚厚一沓,凑上前去一瞧,顿时被甄碇的字体吸引住了:“嘶……人不可貌相!骏马令竟有这一手好字!前面这是花满楼的题语……白鹿访于深山,苍鹰会在崖边?好好好,写的好啊!” 甄碇不乐意了:“什么叫人不可貌相?我的貌相差吗?这不是明天花满楼要开业嘛,今天没工夫战场虐你们,你们就偷着乐吧。” “切,大言不惭。”姬绥撇撇嘴。 甄碇这句话让姬炟恍然大悟:“原来是花满楼开业,怪不得今天花满楼那边关门了,父皇因为这事儿还发脾气呢……” 甄碇吓了一跳:“花满楼咋得罪陛下了?没有吧……绿茶也准备好了,当贡品应该足够,不至于让陛下生气吧?” “不是不是,现在宫里也流传你的三国演义,父皇也爱听,每天派人去花满楼听完记下来,回到宫里再说一遍。 这不是刚好到了赤壁之战的关键时刻吗,前面舌战群儒、反间计、草船借箭、苦肉计、借东风不都为赤壁之战铺垫? 就等今天了,可这关键时刻,父皇派了人去,结果灰头土脸回来,说花满楼今天不开门……你说父皇会不会发脾气?” 姬炟说着,跟姬绥二人脸上都露出不爽的表情。 甄碇又吃惊又骄傲:“啊?陛下也喜欢三国演义?!” 第一百零四章 彩排 “总归是个乐子,你不知道,这宫里属实无聊……不说是非听不行吧,反正有了三国演义,就有劳逸结合的感觉,宫里的人也多了几分欢气。” 姬炟的生活很无聊,最近才有所改变,每天上午上完课,中午边吃饭边听三国演义,听完之后就召集一群人来马场,这种改变让自己心里变得开朗,总算是生命多了一些色彩。 甄碇眼睛一转,无聊?……心里多了个歪点子,故作感伤,说道:“唉……听完二皇子一番话,才知道二皇子生活这么苦闷,真是可怜啊……现在想想,花满楼怪不得那么多人愿意去。 美妙的歌声,在别的地方根本听不到,引人入胜的三国演义,不知多少才子流连忘返,还有独特的酒食令人食欲大开。 可惜呀、可惜,贵为皇子也不能随意出宫,要不然下官可得好好招待皇子。” 打眼一瞟,二人怔怔出神,他俩早听说过花满楼的名头,流传出来的几首歌,跟世俗截然不同,曲子美妙歌词更是一绝! 唉……三国演义也没听到最正宗的,生气!太监复述的肯定不如老齐声情并茂。 还有那酒食,之前不知道也就罢了,想象不出来,可昨天甄碇中午吃的饭菜就是花满楼的,一想到那香味…… 甄碇惋惜的说道:“咱们相处几日,下官深切感受到皇子和公主平日娱乐匮乏,相比平时受到诸多限制,无法领略长安风情。 不自觉让下官想到,明日花满楼开业,肯定盛况空前,除了歌曲演艺之外,下官还准备了魔术……唉,魔术得亲眼看到才够震撼。” 姬炟奇道:“何谓魔术?是江湖戏法之术吗?” “差不多,但不可相提并论,江湖戏法太小家子气,不够震撼,花满楼的魔术其一为人体分割,用刀将人一分为二……” 姬绥惊恐的捂着嘴。 甄碇赶紧说道:“公主不必着急,这是魔术,身体一分为二之后,还能通过魔术复原……唉,从我口中说出来远不如亲眼看到震撼,那真是一场视觉盛宴。” 甄碇摇头叹息,以同情的眼光看着面前二位,似乎在说看不到魔术是你们一生的遗憾。 “这……”姬炟姬绥面面相觑,甄碇口中的魔术,太让人心痒难耐了,竟然能把人切成两半还活着?还能复原? 怎么想都不可能呀,急忙开口问道:“那是如何做到的?” 甄碇神秘道:“正因为是魔术,所以谁都不知道是如何做到,而且我还设定了赏金,谁能揭露魔术的奥秘,谁就能获得,想必明天必定长安城里所有能人异士聚集于此,各显神通,是一场绝对盛宴!” 姬炟和姬绥心动了,好想去看看,可是父皇那里…… 甄碇当然知道他俩在想什么,好似不经意的说道:“平时又不经常出去~外出体察民情,看看长安城里普通人在干什么,看看达官贵族们风靡什么,这也是长见识…… 反正据我所知,明天不少大官会到场,例如右神武大将军、左谏议大夫、长安县令等等。 他们能来,不少人也有借口能来了……” 姬炟二人眼睛逐渐亮了起来,有道理!甄碇说的有道理!姬武都去了,他们作为小辈去拜访长辈……也是个理由吧? “而且……花满楼3楼开放,有许多包厢,并非是旁人口中鱼龙混杂,许多讲究身份的人可以进入包厢里观看,外人可进不去的。” 甄碇幽幽开口。 姬炟姬绥对视一眼,点点头,硬气一次异口同声:“给我们留个包厢!” 回去问问父皇……额,不让去就算了。 甄碇大喜:“荣幸之至,不见不散,说起来下官也得感谢二位莅临。” 姬绥指了指自己鼻子,疑惑道:“感谢我?为什么呀?” “因为花满楼试营业期间,不是自卖自夸,确实是太优秀了,惹了许多嫉恨。 明天平康坊各大佬肯定会来捣乱,在下惹不起,若是有二位在,他们肯定夹着尾巴,二位正好看看是哪些大官、皇亲国戚在平康坊作威作福,陛下肯定也有兴趣。” 甄碇这话可不是抱怨,他是给二人另外一个理由,可以说服皇帝的理由,姬珏五年来,都没有摸清平康坊的底细。 平康坊这些天被花满楼搅得不安宁,说不得明天就会让他们的靠山出面,在开业这天压花满楼一头,让客人们不敢再去花满楼。 明天突然冒出来谁甄碇都不会奇怪,正好趁这个机会,来的人身份越高越好,闹大了,全部摆在皇帝面前,看看他们该怎么办。 姬炟若有所思点头,他年纪虽小,但也隐隐知晓其中关键,几人又说了一会儿话。 甄碇发现这二人有意无意的晃动腰间的木牌,一开始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么做,后来发现……牌子上都刻上了一个铁星星。 这哪还不知道,二人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找他来聊天的,是来显摆他们终于把骏马厩的驾士干掉,拔得头筹了。 甄碇知道过后,立刻一顿夸赞,夸的二人眉笑眼开,欢欢喜喜离开了。 走之前,姬绥脚步一顿,想了许久一咬嘴唇说了出来:“喂,花满楼送出去的香皂还有吗?” 香皂? 甄碇点点头:“应该有吧,不过都在花满楼放着,我这里没有,送出去的应该不多,除了试营业那天,都是送给消费多的大客户,公主想要的话,自己去拿也行,或者我改天放在这里……” 姬绥脸蛋一红,放在你这里多不好意思啊,毕竟是女儿家洗澡的东西,赶紧说道:“我、我明天去拿,记得给我留着。” 甄碇莫名其妙:“没问题,要多少你跟那丰说,就是花满楼的掌柜。” 姬绥小声嗯了一声,赶紧小跑追上姬炟离开了。 …… 太阳逐渐西下,甄碇也没心情在马场耗着了,让裴炬、黄信二人盯着安排,尤其是孟典事那里,不能让任何人接触。 便离开了骏马厩,朝平康坊花满楼而去。 “公子,您来的正好,明儿的一切都安排好了,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吗?”那丰风尘仆仆,一脑门儿汗,但脸上的开心是挡不住的。 几日下来,身上已有一股富贵之气。 “不必管我,所有一切流程咱们都商量好了,就按流程来办,一会儿抓紧彩排,让大家安安心别紧张。 明天我猜肯定会有不少来捣乱的,安保部责任重大。” 甄碇皱着眉,一些流言早已传到甄碇耳中,平康坊各乐搂的老板对花满楼咬牙切齿。 那丰闻言脸色一变:“这也是我最拿不准的,安保部我问南阳郡王借了人,应付捣乱的人肯定绰绰有余,就怕那些有身份的。” 甄碇叹了口气:“走一步算一步吧……把明天安排演绎的所有人全部叫到3楼,彩排!对了,上次送来100侍女,素质怎么样?” 那丰连连叫好:“这100人,琴棋书画各有所长,性格温婉,都是可教之才,都已经安排他们学习新的乐谱了。” …… 第一百零五章 五方狮子舞 天还没亮,甄碇就率人在楼上拉起条幅,红底黑字,由上往下,顶端连接高处柱梁,下端绑在地上石头,十几条宽大条幅,几乎把整个花满楼包了起来,只留下招牌和门口。 上面有各个确定来人的祝福词,例如姬武:右神武大将军祝贺花满楼迎八面春风志禧,祝十方新路昌隆; 长安县令祝贺花满楼凤律新调三阳开泰,鸿犹丕振四季享通; 右千牛卫祝贺花满楼财如晓日腾云起,利似春潮带雨来…… 当然,这些词都是甄碇想的,获得他们同意之后制成条幅挂在这里。 开业的季节也好,好多不知名的花制作成花篮,非常高大,摆在门口两侧,均以红色为主色调,长长的红地毯从外铺到内,屋里屋外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 甄碇给那丰的指导精神就是:大!一切都要大!条幅要大!花篮要大!彩带又长又大! 这等关键时刻,后面准备演出的众人也不由得紧张起来,除却几位试营业登过台的人,其他人都没当众表演过,一上场就是开业大典,暗暗给自己鼓气,今天绝不能失误。 天色蒙蒙亮,宵禁刚过。 平康坊慢慢往里进人了,这在花满楼开业以前,是不可想象的,一般早上从平康坊出来的人远超过往里进的人,而今天却截然相反,神色匆匆往家赶的人很少。 三五成群,叽叽喳喳聊个不停,大家自然讨论的是花满楼开业,也是三国演义,今天刚好是高潮之处,谁也不想比别人听慢了。 似乎真正的历史,已被他们渐渐忘却,取而代之的是甄碇版的三国。 不少公子哥,身上的装扮也往三国人物上靠,这在长安城里已成风潮,尤其是萧康,前段时间还崇拜吕布,今天就做诸葛亮打扮,白羽扇轻轻摇摆,但他身上的气质……天生吊儿郎当,今天看起来十足神棍样。 甄碇从窗户一眼就看到了他,气得牙痒痒,就是这家伙在花满楼里到处宣扬甄老鸨这名号,似乎都传播开了,这名字还不如甄家老二好听。 诸葛亮打扮的人最多,前两天刚说到借东风一事,直接把众人听傻了,心情怎么会有这么聪明的人,对诸葛亮的崇拜噌噌上升,之前还有人敢说吕布不好,现在谁敢说诸葛亮不是,肯定会群起而攻之。 其他乐搂,话事人都靠着自家门口,咬牙切齿盯着花满楼,自从花满楼试营业,来平康坊的人越来越多……可是,来他们这里消费的客人越来越少,而且时间固定,一到临近傍晚花满楼宣布关门,呼啦呼啦一大群人出来。 几十上百个客人进一家店,姑娘们怎么伺候的过来? 只能含泪让客人改天再来,太痛苦了! 门前客户体验部的人纷纷出来,巧笑嫣然不断感激各位客户的捧场,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客户体验部开始介绍从楼顶拉下来的条幅,郑重的介绍每一个来祝福的人。 右神武大将军、千牛卫、长安县令、南阳郡王、左谏议大夫…… 胡编乱造,说他们怎么怎么看好花满楼,对花满楼的一切很有兴趣希望可以一直开下去等等等等。 这一步也是为了让来的人安下心来,没有点背景的千万不要今天闹事,否则被姬武瞧到,绝对没有好下场。 效果也很显着,吵吵嚷嚷的门前,众人说话的声音逐渐低了下来,怕这些大人物都早早来到花满楼,他们如果吵到了这几位大官,会有麻烦。 客人们也就安稳了,非常听话听从指挥,吵着快点进去的几乎没有了。 巳时慢慢到来。 甄碇的心一直快速跳动不停:“千万别出乱子。” 跟尤差一起在窗户边,仔细看在下面的所有人,尤差说道:“公子,果然有人来者不善。” 甄碇顺着尤差手指的方向看去。 与杂乱的门前不同,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好似帮派一样,分区域占着一片又一片的人,脸上没有笑容甚至有点阴狠,显然就是想来捣乱的。 甄碇舔舔嘴唇,眼神跟心跳一样疯狂:“听着,谁来捣乱,你给我狠狠的揍!今天是花满楼开业,也是立威的日子,今天站不住,不如关门一了了之。 让兄弟们打起精神,仔细盯着他们,敢往前凑,不问缘由立刻拿下,爱特么谁谁谁!” 巳时到! 吉时一到,花满楼的大门立刻打开,欢天喜气的敲锣打鼓声从门内传出来,紧接着喜气洋洋的众人穿着彩衣,满是热切跳着舞蹈走出来。 锣鼓喧天,热烈的气氛随着五方狮子的到来掀起高潮,围观众人纷纷叫好,客户体验部、服务部等等所有人全部出来!满脸喜庆拍着巴掌,随着锣鼓的节奏欢呼! 后面的客人,看不到前面的,急忙去找板凳找桌子找梯子爬上去,心中感叹真是大阵势! 早早安排下,门前宽阔的场地跳起五方狮子舞! 每一头狮子高丈余,饰以方色,每狮子有十二人,画衣执红拂,为首之人加红抹,称为狮子郎,这5头狮子体型高大各立一方,不同颜色,或披着金黄色的狮披,或色彩艳丽夺目富丽堂皇,夸张的头部造型,眼珠在漆匠的点缀下光彩夺目。 狮子郎一脸喜庆,跳跃翻滚,引逗狮子,表演俯仰顾盼各种形态,观众人纷纷鼓掌叫好,真是大开眼界,气氛越来越高涨! 在甄碇的指导下,这次表演可不分‘文狮’‘武狮’,思想方针就是让众人惊叹。 什么打滚、钻穴、抖毛,又有踩球、滚球、腾云等动作,既有温顺又有威猛,枯燥乏味的古代娱乐,哪见过这个? 以前的狮子舞《洛阳迦蓝记》说的很具体,人穿着兽皮装成狮子样,舞狮开路,没有这么生动过。 也从未见过这样开业的店家,纷纷鼓掌欢呼起来。 就在表演的过程中,几人在花满楼门前平地立起高杆,大红绣球矗立顶端。 金黄色的狮子顺着高杆而上,跟着锣鼓的节奏边走边晃,到了最顶端,就像顽皮的孩童像逗弄皮球一样,跟那只大红绣球玩了起来! 围观众人看的有趣,指着狮子哈哈搞笑。 最后,狮子摇头晃脑,好似突然发现绣球底下有个卷轴,惊喜的将它打开。 锣鼓声也恰到好处,跟着狮子的节奏,突然一停顿,把众人的目光全部吸引过来,然后重重敲响! “duang!” 卷轴大开如瀑布席卷而下舒展开来! 众人定睛一看:花满楼开逢盛世,贺客盈门送吉祥! “好!” 拍手叫好,花满楼前一片喜气洋洋。 但也就在这时候,人群后方传来一阵喧闹声,在楼上的甄碇急忙看去,正是刚才聚在一起的那几帮人。 第一百零六章 飞虎队帮场子 “来,让让嘛,老子也想去前面瞧瞧。” 后面一群膀大腰圆脸色凶狠的家伙,摆明了故意找事,粗壮的手臂一扒拉,直接把前面那人摔一跟头。 摔倒这人怒目而视就要开口骂……我透!这样凶狠长相? “咕咚”咽了口口水,好汉不吃眼前亏,这群人什么来头?连滚带爬躲到一边。 神色凶狠的家伙呸了一声:“特么软骨头,这让劳资怎么找事嘛。” 又是抬腿一脚,把左前方的人一脚踹倒在地上:“耳聋啊?软骨头们,只配夹着尾巴当狗,看什么?看你爹呀看?” 被踹这人脾气也暴,怒气冲冲从地上爬起来:“看我儿子呢!不孝子敢踹你爹?早知能生你这苟东西,劳资肯定拔出来吐墙上。” “你特么的!” “砰!” “哎哟……嘶!找打!” 一拳给他杵鼻子上,鼻涕眼泪齐流,顿时恼羞成怒,上去扭打在一起! 相同的事情不断在周围发生,这群凶狠长相的人,故意惹事捣乱。 “敢碰我?你活腻了吧?” “哟,怪我眼睛不好使,竟然连你和狗都分不清,也许是长得像吧?” “看你这副娘娘腔样,连我家的猪看着你都想供。” “什么档次,敢跟我看一样的开业典礼?” …… 很明显,有人跟这群人交代过,不能上来就打人,不能让人察觉到故意,打人也得打得有理有据,最好把对方骂的先动手,咱们还击,光明正大。 到时候你说你有理,我说我也有理,就算让姬武等人知道了,从名义上两方都有错,就不能全埋怨的咱们头上。 很快越闹越大,好几十人一起找事,还手的人更多,花满楼的外围越来越乱。 这也出乎尤差意料,他先前已经带着安保部的人来到外面,就等他们出手,可没想到问题来了,最先动手的是被他们骂的那群人,也就是花满楼的客户,这些凶神恶煞的家伙相当于被动防守自卫。 这暂且不提,直接带人把这些凶神恶煞的人拿下! 可没想到的事情出现了,这些人显然受了高人指点,一旦被尤差的人拿住,立刻大声叫冤,扯着嗓门问:“为什么抓我不抓他,他先打我的!” 尤差大呼棘手,面对不清楚情况的客人投来疑惑的目光,只能咬牙把互殴的双方全部抓起来。 那被抓的客人一下就毛了:“你们是花满楼安保部的吧?你们不认识我?我在你们这花了那么多钱是为了让你们来抓我的?啊?说话!明明是他辱骂在先,骂我家先人,我能不动手?” 在楼上看到这一幕的甄碇,气得不行,立刻吩咐身旁的人:“去告诉尤差,咱们不是官差,不必跟他们讲理,谁挑起的事端就给我抓谁,打人的事让他们找官府!” 尤差收到命令,一拍脑门暗道自己蠢笨,慌手忙脚将抓起来的客人放开,一把捂住找麻烦那人的嘴,找两个人架起来就往向着角落拖去,一顿毒打下去,当滩烂泥扔在角落 这是能看明白的,分得清哪个是客人哪个是捣乱的。 还有许许多多看不明白的,扭打成一团,转眼形成了二三百人混战,都上了火气,越闹越大,就连在最里面看舞狮子的众人,也听到了后方传来的吵闹声。 这种情况,尤差他们的人手根本不够,加上姬珏给的人也就一百多,人数上吃了大亏,前脚刚把捣乱的拉到角落,还没来得及打,又被喊着去拉架,结果捣乱这人生龙活虎又去人群中继续找茬捣乱。 忙的尤差焦头烂额,急的尤差都要拔刀出鞘了。 就在局面要一发不可收拾之境。 “什么声音?!!” 一阵阵有节奏宛如地震的声音从远处街道上传来,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砰、砰、砰、砰、砰、砰……” 神色焦急的甄碇耳朵一竖,听到这个声音后,脸上焦急之色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欣慰。 一拍巴掌:“不愧是老子的兵!不用吩咐就知道帮老子,今天这下算是稳了!” 正是飞虎队! 整齐的脚步踩在地上,宛如地震一般,传到花满楼围观众人的脚下,地面充满节奏的晃动。 难道是地震? 大部分人都很警惕的看向中巷尽头,这是出什么事了? 有些胆小的,立刻害怕的往人群后面躲去。 紧接着,砰砰跺地的声音逐渐变大,又听到裤腿衣服摩擦的声音,同样声音一致。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突然巷子尽头出现一抹黑色,然后几个瞬间就把中巷的街道填得严严实实。 人头攒动,迈着整齐的步伐,朝花满楼这边跑过来。 脚底下尘土飞扬,似或战场黄沙漫天! 他们眼神坚定,行动一致,似乎哪怕前面刀山火海,依然无所畏惧,一往无前!身上的精气神冲天而起,旁人看一眼似乎都要吓破胆。 这把花满楼前面围观的所有人都吓得不轻,连连后退,心想这是哪里来的军队?难道是要对付花满楼?这是要杀人吧?妈呀我还不想死呜呜~ 一副斩尽杀绝的气势。 裴炬没来,领在前面的是入了魔的黄信,不顾裴炬劝阻,执意要在今天长官这里帮帮场子。 黄信虽然脑子一根筋,但也看到众人脸上的害怕,心想不对……今天是来捧场子的,万一把长官的客人都吓走了?自己都饶不了自己! 怎么能让所有人不害怕呢……有了! 黄信灵光一闪,大声吼道:“飞虎队祝花满楼开张大吉!” 话音刚落,众将士心领神会,扯着嗓子太阳穴青筋暴起,大声吼道:“飞虎队祝花满楼开张大吉!飞虎队祝花满楼开张大吉!飞虎队祝花满楼开张大吉!” 三声震天动地的呐喊,吓得众人连连咽口水。 飞虎队?哪里来的悍兵! 哪家的军中精锐! 众人虽心有害怕,但倒也安下心来,额……知道他们不是来杀人的就好…… 甄碇急忙下楼迎了上去。 黄信一见到甄碇,顿时控制不住表情,喜上眉梢:“长官开业,咱们队员怎能不来祝贺?没给您添乱吧?” “来的正是时候……众将士听令!立……正!” 甄碇一声令下,只听得“砰、砰”两声跺脚,整齐划一,如一排排钉子钉在地面上。 平康坊中巷失去了将士们的脚步声,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在城所有人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如此场面更不习惯了…… “黄信,吩咐下去,让大家放松点别吓着客人,然后你去找尤差,今天你听他吩咐,有不少来咱场子捣乱的人,帮尤差揪出来,给我狠狠打一顿! 让他们知道惹了飞虎队,是怎样的下场!” 甄碇眼神狠辣,动了杀机:“闹得凶的,拉回马场别手软。” 第一百零七章 剪彩 马场的驾士来了一半! 黄信领命:“是!长官!” 400多人一到,顿时控制住了局面,外围不过两三百人混战,扭打在一起的人,一见满脸锐气的士兵冲过来,当即吓破了狗胆,赶紧分开,没眼力见的人,也被驾士们生拉硬拽分开,他们就像一道铁壁横在两拨人中间。 那些客人虽然脾气不好,可见到士兵也是胆怯,不敢纠缠没有抱怨,赶紧换个地方等待花满楼开业进去。 至于故意捣乱的人,识时务的,见事不可为,小眼睛偷偷瞅瞅左右,老大没发话,那就悄咪咪的躲了起来。 还有脑子一根筋的,或许是脾气上来,驾士们拉架也不管不顾,张牙舞爪不老实,继续吆喝捣乱。 不作死不会死。 驾士们哪会惯着他们?眉毛一竖,上去抓着肩膀一个别腿,摁倒在地上,若是还敢叫嚣,马上烂布头塞在嘴里,架起来就往外拖,很快不见踪影。 啧啧,粗鲁至极。 如此,算是暂时解除危机。 驾士就站在街道两侧,谁敢跳脚,立刻冲上去按住,跳得最欢的领头羊,被一一拉走之后,那几堆人就剩下些胆子不大的小喽啰了。 他们也在害怕,虽说背景强大……可明显老大不想出来平事,刚刚被拉走的几个人,现在是生是死谁知道呀? 甄碇很满意,身后站着尤差和黄信,开口说道:“飞虎队的弟兄们好样的,来的正是时候,要不然等场面乱起来不一定出什么麻烦。 抓住的那几人,让弟兄们上上手段,查出来是谁的人。 还有,他们暂时偃旗息鼓,但我想后面还有招数,马上客人要进店了,让所有人分散开,各个地方都得安上人手。 在花满楼里面不能随意动手,别吓着客人,到时候你跟着我随时听我命令。” “是!长官!”黄信永远那么简单干练,他的心中想的事只要听甄碇吩咐就好,长官一定是没错的。 尤差请罪:“对不起公子,这次是我考虑不周,人手不够,行事不够果断,差点酿成大祸,请公子责罚!” 甄碇摇摇头:“不怪你,下次果决一点,以后别着姬珏借人了,多培养咱们自己的人,你不在楼上没我看得清楚,安保部混进了不少老鼠,要不然这乱子啊哪能起得那么快。” 尤差恍然大悟,安保部整天在花满楼,按理说所有熟客都认识,哪个是捣乱的哪个是客人容易分辨,就因为安保部不少人在这其中充当搅屎棍,让两边火气越来越大,局面越来越难控制。 花满楼门口欢快舞动的众人气氛热烈高涨,姬武、崔彧、肖业等大官也到了,可惜没有辛甫,刚刚来人传信,说是还在当值最快得中午才能来。 甄碇洋溢着笑容出现在花满楼门口,五方狮子舞告一段落,随着一阵激昂喜庆的奏乐,美丽的礼宾小姐引导姬武等人来到甄碇身边。 花满楼的所有工作人员领着围观众人热烈鼓掌。 随后音乐声音渐缓,现场慢慢安静下来,礼宾小姐开始向全体到场者介绍重要来宾。 “第1位,让我们热烈欢迎莅临现场的右神武大将军!” “啪啪啪、啪啪啪……”甭管是谁,听到这个名号必须得给面子,热烈鼓掌响起。 “感谢大将军对花满楼的关心耐心爱心,百忙之中来见证花满楼的开业,感谢您的关怀、感谢您的帮助,请接受花满楼最真心的祝愿:祝将军平安如意、喜乐健康!” “好!” “第2位,让我们热烈欢迎莅临现场的右千牛卫大将军!” “啪啪啪、啪啪啪……” …… 介绍完来宾,众人听着那一个个名号,纷纷感叹花满楼背后势力庞大!有如此多的达官贵族照拂,未来必定生意兴隆。 接着开始剪彩仪式,6位迎宾小姐身穿红袍,用木托盘端着一个大红花团,长长红色彩带连接。 她们面带自信笑容,捧着长长彩带来到各位嘉宾的前面,穿插而站使每位嘉宾都处于两个花团之间,而后加上甄碇的5位嘉宾,共同拿起托盘上的剪刀,笑容满面对着现场众人挥手,然后将面前的彩带剪断。 激扬喜庆的音乐再一次奏起! 甄碇扬起笑容,对着众人用最大的声音喊道:“我宣布!花满楼正式开业!” 顷刻间楼上飘下漫天花瓣,热烈喜庆的气氛在欢呼中达到了顶峰! “请!” 甄碇躬身行礼,邀请4位身份最高的嘉宾先行进门。 花满楼内张灯结彩,好一片喜庆气氛,几个人都是兴高采烈,姬武是因为咱有股份,是自己的产业了,越热闹越好! 肖业呢是想托老大哥姬武的福,在这白吃白喝畅意玩赏不说,还有好酒和三国演义,这就值了! 姬珏……纯粹是凑数的,按身份比他们都小了一辈,甄碇纯粹因为他是南阳郡王上来剪彩撑撑场面。 至于崔彧,这老家伙昨天收到甄碇的请帖,立刻眼珠子拔不下来了,仔细品味每一个字是怎么写的,大晚上挑灯夜读,临摹了不知多少份,不断感叹甄碇此子大才! 今天早上处理完公务,立刻屁颠屁颠跑过来,甄碇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只求再请一副字帖。 等把这4人送上3楼,3楼的布置自然又让几人好生惊叹,可谓大开眼界,从古至今,从未听说哪里有这么大的舞台!看现场足够能容纳1000人吧! 甄碇笑着给他们解释,这叫剧场!说起脚下石材的稀有,恨不能说成寸石寸金,那些不同方向放置的铜制坛子也让他们惊奇连连。 宽阔的3楼,他们在尽头处门口,却能清晰的听到舞台上礼宾小姐指挥落座的声音,这感觉太奇妙了。 等把他们送入包厢。 甄碇往下走又遇到一脸焦急的尤差,叹了口气问道:“肯定又出什么事了吧?说吧。” 尤差急道:“公子,1楼大堂门口,几位郡王各找一把椅子,就一脸严肃坐在那里,还有几位官家子弟,身边围着一群恶仆。 他们既不整事也不打人。 就、就是……进来一个客人,他们就面露凶相凶神恶煞死死盯着他,吓的客人不敢再进,慌忙而逃, 敢往里走的,他们就哼声、攥拳头、擦武器……这、这。 我去请他们上楼,他们倒是笑脸相迎好言好语,只说是累了在这歇歇脚一会儿就上去。 唉……皇亲国戚,咱们兄弟也不好用强呀,公子您想想办法吧……” 第一百零八章 三位郡王 甄碇暗道棘手,谁想出来的损招啊这是? 眉头紧锁,开口说道:“甭管人家怎么做,咱开门做生意,先得自己稳住,甭说人家就坐在那,就算现在把店砸了,咱们也不能冲动,怕是有圈套在等着咱们。 你先跟我说说,领头的那几人是谁?” 尤差倒是知道,并非之前就认识,而是进门口的人认出这三位来,开口打招呼尤差听到的。 “三位郡王分别是昌化郡王、颖川郡王、南平郡王,还有两位官家子弟,一个叫什么……李央?另一个公子认识是郭鸿。” 甄碇眼睛一转:“郭鸿?他大哥我都照揍不误,他还敢上门?” “公子有所不知,据传那天郭秋回家后,礼部尚书发了好大脾气又揍了他一顿,伤上加伤,说是在家养伤暂时不露面了……不过应该是被禁足了,结果他家老二这几天又跳的欢气,到处能见到他凑热闹。” 甄碇脚步不停:“那个李央……哦,想起来了,哈,前天刚打了张欠条,今天敢找上门来,真一个撒鼻。” 听到这里,心中大概有数,这两个小家伙是陪衬,或许是见三位郡王在这里,一是想套套近乎,二是看甄碇不顺眼,想趁机教训。 主角自然是三位郡王,可是姬武在这里,三个小辈怎敢…… 不对。 甄碇突然扭头认真对尤差叮嘱:“等一下,查查这三位郡王是皇亲国戚哪一支的,突然联手而来,还不怕大将军…… 想必背后指使之人身份非凡,却又不允许直接冲突,看来背后之人跟姬武有所交集。 也许是同辈的皇亲国戚……那就是亲王了! 嘶……” 尤差瞪大双眼:“这……拔出萝卜带出泥,公子小心,各方势力错综复杂,一不小心卷入旋涡,连得罪了谁都不知道,咱们现在羽翼未锋,是不是太过危险?还是小心应对为妙。” 甄碇哈哈一笑:“咱们开场子,不就是为了找出几条大鱼吗?这才刚开业,沉不住气的鱼自己咬钩了,怕得罪人? 得罪谁我都不奇怪,就当他们全是对手! 大风大浪出大鱼,风平浪静钓不到! 鱼越大,说明平康坊的风浪越大,花满楼就越有价值!今天他们若不能一鼓作气把花满楼搞倒,以后绝对倒不了了!” 说完这句话,甄碇想通一切精神大振,迈着大步朝楼下走去:“给我带足人手……” 刚到楼梯转角,竖耳倾听,大堂内一片安静,只隐约听到几句郭鸿、李央他俩媚笑奉承声。 眼扫门外,只见众人围做一团,神色纠结想进而不敢进。 转身进入大堂,甄碇面上看起来神采奕奕,落落大方迈着步伐 脸上微微一笑躬身行礼:“哎呀,我说楼上刚才怎么落下了喜鹊,原来是贵客驾到!适才听下人说三位郡王大驾光临,真是荣幸之至! 在下急忙将神武大将军、千牛卫大将军等人送入包厢,就赶紧来给三位郡王请安迎接,来者是贵人也是客。 刚才听神武大将军提及,也十分想见三位郡王,不如移步3楼,一同观看演绎,以防扫了雅兴。” 三位君王面面相觑,扫了我们的雅兴?搬出姬武来,不就是劝我们三个识时务,别扫了大将军的雅兴。 但他们三人今天来的有底气,若是没有后台,也不敢挑衅姬武。 某位轻咦了一声,掏掏耳朵,看都不看甄碇一眼:“有狗叫?” “噗……哈哈哈哈……” 他们三个连带着李央、郭鸿以及诸多仆从哄堂大笑,丝毫面子不给甄碇。 骂我? 甄碇没那么生气,见搬出姬武,对方一点不怕,甚至有些不以为意,心中暗想自己猜测正确,今天来捣乱,绝不仅是他们自己的主意,一定是后台大佬的安排。 而且……从另一方面,大堂里发生的事既然能传到甄碇的耳中,那么姬武等人肯定也知晓。 这里也算是姬武自己的场子了,都没有下来出面,那肯定跟三位背后那人一样,心有默契互不出手。 三位郡王早已成年,理应在各自封地,但这次却专门找了理由进京面圣从而出面难为甄碇,可见幕后这人对花满楼的重视。 不慌不忙:“狗叫?我倒是看见某只狗在摇尾巴呢,咦?……这不是大理寺卿家的公子吗?是要来换打的借条吗?” 李央脸上一黑,立刻想起前天受得起来,阴狠说道:“朝廷命官,开设风月场所?呵呵,自己家婆娘肚子都搞不大,怕是也满足不了花满楼的姑娘,不如交出来让我等好好调教调教,以慰空虚。” 李央这话似有所指,三位郡王一听眼睛亮了,昨天他们刚到长安,大街小巷都在传言花满楼的海棠、染红尘二位仙女。 可惜昨天花满楼未营业,没有一睹风采,这下被李央勾起兴趣。 正好! 对视一眼心有默契,随后同样没看甄碇,对着甄碇招招手,说道:“把海棠、染红尘叫过来,哈哈哈……把爷三个伺候满意了,今天的事我做主到此为止。” 李央一愣,拱火:“在这儿?” “就这儿!” “大堂?” “大堂!” 李央一拍巴掌,谄媚笑道:“郡王好雅兴,小的怎么想不到这么好的主意?绝绝绝! 咦?甄老鸨还愣在那里干嘛?滚过去找二位姑娘过来,误了郡王雅兴,你可担待得起?” 骂他,甄碇还能忍,可口出污言秽语真让甄碇气的牙痒痒,开业的第一天,被人挡住大门,就在大堂里,我能把花满楼的姑娘交给这几个畜牲糟蹋了? 若这事成了,倾慕二位姑娘的长安才子们,怒火不敢撒在郡王头上,首当其冲的就是花满楼,就算甄碇有再多手段,花满楼的招牌也落到地上了,以后在平康坊有头有脸的人谁愿意再来? 眼睛一扫周围,飞虎队员们已经靠在各处隐蔽起来。 恶从胆生:“三位殿下果然好威风,好霸气!不愧是龙子龙孙,大庭广众不顾影响就敢白日宣*银,银*虫转世也不过如此! 嘴巴一张就敢欺凌民女,照我说,三位殿下的封地,别说是女人,虎躯一抖,狗都得夹着尾巴跑,就连土墙都不敢有缝!” “嘶……” 花满楼大堂以及门外突然一静,紧接着响起一阵吸气声。 认识甄碇的都惊讶不已,这特么是那个懦弱不堪、胆小怕事,恨不得什么事都藏在后面的甄家老二?? 这一点面子不给,牙尖嘴利,说话不顾后果,瞧瞧把三位殿下说的脸都胀红了! 听到这些话的众人,顿时精神起来,瞠目结舌盯着甄碇,这家伙找死也不是这么找的…… 郭鸿也涨红了脸……他是在憋笑,其实他虽然站在三位郡王这边,可心里很感激甄碇,多亏他把他大哥揍了一顿,现在在家里禁足,这小一辈儿的大事小事就落在自己头上了。 虽然不好听,但郭鸿想说……是甄碇的功劳。 三位郡王这次不能无视甄碇了,三双眼睛转过头来怒视而向。 李央作为狗腿子当即跳了出来,心里欢喜的不行,自己随口挑起事端,就让甄碇彻底得罪三位殿下,自己真是太聪明了! 第一百零九章 拳打郡王 鼻孔看人。 冲上前来,指着甄碇,怒喝道:“身为大燕之臣,目无尊卑,以下犯上,三位郡王愿意给你机会是你们花满楼的福气,不仅不领情反而曲解三位殿下的意思,出言侮辱,罪不可赦!” 甄碇面露悲壮之色:“认罪?! 尔等仗着身份欺人太甚!皇亲国戚也不能随意欺压平民!可想而知三位殿下的封地百姓们过得多么水火不容! 贫苦的奴隶们!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我没有办法,花满楼面对压迫,这是长安城,这是天子脚下,我相信一定有王法! 对不住三位,我不是针对你们,我是针对欺压百姓的贵族!我们要生活,我们要活下去!谁也不能阻挡我们冲向美好生活!” 甄碇这一番话说得非常大声,门外站着的都是长安城里才子们,他们寒门出身,苦贵族压迫久矣,那句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说到了他们心坎上! 本就对三位郡王在这作威作福不让他们进去而心生怨言,现在更把他们放到了对立面上,恨不得亲手了结这些欺行霸市的贵族。 后面楼梯转角。 尤差跟黄信说着:“注意看公子手势……公子说让你们迅速出手,只盯着后面那些恶仆,用最快的速度拿下拖到后面去,前面5个人千万不要管。” 黄信面露愤怒,用力点头:“放心吧,飞虎队一定干得漂亮,这些混蛋,敢骂长官!直接砍了喂狗!” 尤差闻言,咽了口口水……公子洗脑的能力确实强啊! 甄碇见气氛来到高潮,对着他们一挥手,略带哭腔愤怒无奈:“反抗!” “呼啦呼啦……”甄碇一声令下,一大群驾士少说有100人,突然从房间各处冲了出来,一脸愤怒一往无前,朝着他们冲了过去! 而三位郡王后面站着不足20人。 他们立刻就懵了:这丫的真敢动手?我们特么是郡王啊! 门外围观众人惊叫连连,原是很吓人的场面,可被甄碇前面的一番话所打动。 这不是打群架,这是对贵族压迫的反抗!! 他们个个涨红着脸,握着拳头,暗暗为花满楼加油。 如此一来,客人们反而没被吓走,个个想看贵族们是如何被打倒的,后面看不到情况的人努力往里挤,一瞬间把花满楼的大门挤的吱吱作响。 郡王又惊又怒,指着甄碇叫道:“你、你,无法无天!谁敢动本王?!” 李央他们这群跟班,哪见过这场面,吓得心脏直跳,听见郡王发怒,咬牙跳起来指责,污言秽语群情激愤! 甄碇悲情大哭:“啊,我没办法啊!我对不起陛下,但是这些贵族不该压迫平民,毁人生意,我们只能反抗…… 你们特么快点……把那些狗腿子快拖下去。” 前面这句话,甄碇吆喝得使出全身力气,后面一句那是细声细语,外面人根本听不见。 飞虎队员听到甄碇的指令,脚上速度又起二分! 动如脱兔,几个箭步,就冲到那群恶仆身前,这群队员饱受甄碇思想洗礼,完全听从甄碇指挥,根本没留后手,再加上都是军中精锐,几个回合下来。 只听得“砰砰砰砰”一连串倒地声音,接着一连串惨叫声响起,这群恶仆就被飞虎队拿下,生拉硬拽往院子后面拖去。 甄碇恶从胆生,如此好的机会自己一定把握住,大声吼道:“让开!” 围在大厅的队员们赶紧闪到两边。 甄碇一脸悲愤:“呜呜呜~欺人太甚,我跟你们这些贵族拼了!” 说罢,整个人怒箭离弦,几个箭步就冲到三位郡王身前。 三位郡王心脏狂跳,脑子发懵,还没从甄碇敢动手的情形中反应过来,正怒骂拖走他们仆人的飞虎队员,却听得耳边风起。 愕然转头,就见到一只拳头出现在眼前,并且逐渐变大! 甄碇咬牙,神色阴狠,郡王?打了就打了!我就想看看你们身后那人敢不敢出头,究竟是我人头落地,还是你们被赶回封地! 总之,这一仗不能怂,一定要让上面的人看到花满楼的作用! 甄碇动如脱兔,一拳头狠狠砸在离最近郡王鼻子上,“嗷!”的一嗓子,剧烈的疼痛带着酸涩,鼻涕眼泪一起流出来! 捂着鼻子痛苦蹲到地上。 甄碇得势不饶人,他们身边的恶仆都清理干净了,三个家伙养尊处优,论身上肥肉甄碇肯定比不过,但是比打人!哼哼! 一招得手,另外两位郡王呆若木鸡,正门大开,这么好的机会甄碇怎么放过? 一记足心踹正中右边郡王靶心,顿时面如猪肝,眼珠子像金鱼一样差点瞪出来,捂着胸口“哐当”一声倒在地上,半天喘不动气。 最后左边这位,吓得满面惊恐,一惊一乍,跟着旁边二人‘啊啊’大叫。 刚想不顾身份求饶。 却听见甄碇竟哀嚎起来:“啊~好疼……郡王下手好狠!我的鼻子啊!我的胸口啊!” 这郡王都愣了,这特么到底谁在挨打? 甄碇装模作样叫了两句,门外众人群情激奋,他们不敢上来打,却敢躲在人群后面大骂三位郡王,各种污言秽语难听的话齐上场。 直听得三人气吐血。 一旁李央、郭鸿二人都傻了!吓得腿都软了打哆嗦,瞠目结舌的看着甄碇一拳一脚把两位殿下撂倒在地…… 尼玛,这是郡王啊!皇亲国戚啊!怎么想都是杀头的大罪! 甄碇叫完这几句,阴狠的目光看向剩下这位郡王,甄碇故意留下他,这个大餐可得好好享用,就是这人刚才出主意想当众在大堂内侮辱两位姑娘。 唯一站着的郡王,昌华郡王,此刻反应过来,心脏蹦蹦跳,看着倒下的二位,心头的怒气蹭蹭往上升,从娘胎开始,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怒上心头,肥胖的身躯挥舞粗壮的手臂,朝着甄碇的脸狠狠一拳打了过去。 甄碇一乐,这出拳速度比个娘们儿还慢! 脚步移动,右手外小臂格挡来招,改变其出拳方向,划过半圆侧身而过,一招老猿挂印,打中下巴。 郡王只觉下巴一疼,脖子一震,眼前发黑,顿时仰面而倒,‘扑通‘’一声重重砸在地上。 嘴巴里一股铁锈味,一张嘴,满口的鲜血带着几块碎肉喷了出来。 眼神中又是惊恐又是愤怒,手指颤颤巍巍指着甄碇,看来还是不服。 甄碇正好没解气,猱身而上,劈头盖脸一顿猛踹,敢躲?伸手扯断他的发髻,揪住头发,一边扯头发一边踹一边骂:“我透雷嘛!透雷嘛!我让你找姑娘!我让你伺候!我让你笑!我透雷嘛!” 李央二人脸色苍白,颤抖着双腿往后退,在他们眼中甄碇已经疯了,就差杀人了,不会兴致起来把他二人一块剁了吧? 呜呜呜~以后再也不敢招惹甄家老二了,恨死了,我特么今天为什么来呀!郡王出了事,他们免不了干系。 甄碇红着眼,一通发泄过后,回过神来,身上已经沾满鲜血,脚下这人已成一滩烂泥,再瞧旁边那4个人躲得远远的,见甄碇看过来,竟然害怕的缩缩脑袋。 颍川郡王鼻子又红又肿,语气颤抖:“你、你完了!一介贱民敢打郡王,这么多人都看到了,等着死吧!” 甄碇轻蔑一笑,还没来得及回话。 只听得门外远处大声喊道:“二皇子到!!” 第一百一十章 民愤 姬炟没想到平康坊中巷这么多人,里里外外围的水泄不通,本想着低调进去,可眼看着一圈圈人围在门口就是不动,也不知道他们在吆喝什么,似乎在给什么人呐喊助威? 只能让身前侍卫开路。 到门口,刚要脸上堆笑打招呼,一看门内情形,笑容突然就僵硬在脸上,不可置信的揉揉眼睛。 再定眼一瞧,看服饰确实是三位郡王没错,只见甄碇跨在一位郡王身上,双手扯着那人头发,背后全是甄碇的脚印子。 看看那人,鼻青脸肿已不似人样,根本认不出来了,另外二人一脸害怕,颤颤巍巍缩在墙角,一个眼眶绽青,一个鼻子通红。 显然挨了一通毒打! 整个现场……咦?这不是骏马厩的驾士吗?站的绷直目光坚定,身上衣服也不乱,不像动过手。 身为皇子也紧张起来,咽了口口水,那……这三人都是甄碇打的??!! 姬炟直胸膛中一口气憋的直冲天灵盖,身体摇晃,喘着粗气:“你、你、你们……” 二皇子突然到来,把这三位郡王吓了一跳,情报上没说皇子会来呀? 不管了,先告状! 甄碇跨下这位郡王,南平郡王立刻用力挣脱,连滚带爬和墙角那两位郡王鼻涕眼泪一起流:“呜呜呜~啊二皇子!二皇子!小王……我等进京面君,本想回首感怀长安风情,在长安城里安守本分,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谁料想,今日逢酒楼开业,我等联袂前来游赏,却碰到骏马令见到我等就开打,简直目无法纪,目无皇亲宗族,不将天家放在眼中,嚣张跋扈到极点,而且下手很毒,招招致命,把小王……我往死里打啊! 骏马令这是不把陛下、不把大燕放在眼里呀!当诛其全家……” 姬炟听的心脏直颤,若他所说的是真的,甄碇砍头都是从轻发落了,再看向甄碇。 却发现听到这些话不为所动,甚至眼角含笑,定定的站在那里,也不狡辩。 门口大开,南平郡王的这一番话也传到外面的人耳中。 他们可是目睹了事情经过,先是三位郡王堵着门口坏人生意,还要强抢民女……仙女也一样,当众侮辱,花满楼真的是受不了贵族压迫而不得已的反抗,可不是他口中的见到他们就打。 苦贵族久矣! 这一番话听的他们竖起眉毛,脸上涨红,一副愤慨的样子,却又想说不敢说。 但别忘了,那丰脑子也灵,外面人群中已穿插许多花满楼的人。 脑筋急转,不等南平郡王把话说完,扯着嗓子就叫了起来:“胡说!是他们强抢民女!” 安静的人群,就像炮仗被突然点燃了! 情不自禁争相开口:“对!是他们强抢民女!” 那丰:“是他们毁人生意!” 众人激情大吼:“对!毁人生意!” 那丰:“是他们压迫平民!” 众人跳起来大喊“对!压迫平民!!” 那丰:“是他们作威作福!” 众人同仇敌忾:“对!作威作福!!!” 那丰:“败坏皇家声誉!” 众人大喝:“对!败坏皇家声誉!!!!” “白日宣*银!” …… 震耳欲聋的呼喊响彻平康坊! 都传到东市那边去了,纷纷惊讶,听喊的意思……哪位皇亲国戚引了民愤? 一时间猜测的流言越传越广,也就惊动了万年县令。 姬炟本来还在担心甄碇,听到外面越来越大声的众怒,一颗心重重的沉了下去,脸色阴的好像滴出水来…… 我大燕建国不过35年,百姓们对贵族的愤怒已经到了这种程度?话音直指皇亲贵胄! 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究竟谁在作恶,谁在受压迫,谁颠倒是非,看得清清楚楚,绝不是三位郡王红口白牙一张嘴说出来的。 南平郡王被门外大声呼喊打断,刚要抬起头来发怒呵斥,却见到了姬炟面沉如水的脸…… 脸色瞬间吓得惨白。 这三位郡王,虽然从辈分上比姬炟大一辈,可身份悬殊,有云泥之别。 姬炟也不客气,小大人板起脸,怒声呵斥:“你们听听!听听百姓们是怎么说你们的! 安守本分?如履薄冰?? 尔等怎么说得出口呢,还要不要脸了?!!” 南平郡王咬牙硬撑说道:“门外贱民受人蛊惑胡说八道,围观的百姓肯定有人看到了,皇子可以去问,是骏马令先动的手! 抓走我的下人,亲手打了三位郡王,小王话说的难听些甭管骏马令因为什么,但他动手打了皇亲,此人不诛,天下皇族宗室必定都愤怒难当!” 这一句顶撞,气的姬炟脸色发青,暗道三人无耻,不自觉看向甄碇,心里重重叹了一口气,确实如南平郡王所言,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一个小小骏马令敢打郡王,这是杀头的大罪。 甄碇可不怕……不怕是假的,不过是心中的自信大于害怕! 其一是这三位君王引起民愤,今天花满楼开业,众目睽睽,半个长安城的人都在关注,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过不了半个时辰,就能传遍长安城。 人的本性就是仇恨更高阶级,想必会与花满楼同仇敌忾,添油加醋把三位郡王说的更加不堪,今天所做的欺凌之事夸大几倍传播,为了平息民愤,上面肯定会处理这三人。 其二是甄碇开花满楼的原因,就是把这些皇亲国戚、大官,平康坊各处后台钓出来,把相互勾结的皇族、官吏、士族搅碎打烂! 花满楼若有作用,相信上面的人也能预想到今天这一幕早晚到来,今天的事如果上面不站在花满楼这边,以后可就没人能撬动平康坊了。 姬炟面露纠结,十二、三岁的年纪从未处理过大事,面前是三位皇亲戴高帽子,背后是百姓同仇敌忾,这一下就犯了难。 姬炟犯了难,后面众怒的百姓,还以为二皇子要包庇郡王,气氛都到这儿了,可不能让三位郡王全身而退,那以后咱们的日子没有盼头了! 于是花满楼外面的喊叫声越来越大! 民愤众怒愈演愈烈。 突然,外面响起人群‘哎哟’跌倒声音,只听得“让开、让开,万年县令到!” 没过一会儿工夫。 前面围观的众人被硬生生挤开,众衙役手持铁尺哨棒一拥而入,神情严肃不敢大意,他们都收到通知,在场的都是大人物。 迅速来到大堂各处,默默伫立,没有一声呵斥。 转眼,一名40岁左右的官员,穿着浅绯色的官袍,脸上略微浮肿,眼睛凹陷眼袋深厚,耳朵比一般人大的多,髯动飘逸走入大堂!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万年县令 这人眼神中透露疲惫,眉间略显焦急,一步踏入花满楼的大堂,眼神横扫大堂内的状况,心中有数……没出人命就好。 只是……看见跪在地上的三位郡王,一副被人毒打一顿的样子,太阳穴就开始不断抽搐。 他躬身行礼,朗声说道:“下关万年县令李质(字启明),见过二皇子殿下、南平郡王殿下、颖川郡王殿下、昌化郡王殿下。” 万年县令跟长安县令相同,都是五品官员,能力不凡,且二人出身名门望族,在长安城里是不小的人物。 三位郡王看到李质的眼神,直感觉脸上臊的慌,作为皇亲国戚啥时候这么狼狈过?此事肯定会传出去的……唉,怕是后半辈子都是别人口中的笑话了。 姬炟轻轻应了一声。 李质率先把目光投向甄碇……这几天,崔彧那家伙没少拿着字帖在他面前显摆,崔彧口中将甄碇简直夸出花来…… 唉,真特么哔了狗了,三位郡王、一位皇子、一位陛下钦点骏马令,这是他万年县令能处理的事情? 正不知该如何开口。 南平郡王那一套恶人先告状又开始了,语气凄惨:“启明兄,今日你也看见本王的狼狈了,本王三位今日丢尽了脸面,却又被人误解,骏马令此子目无皇族,当众下死手殴打郡王! 启明兄,给本王抓住他,打入大牢,待我等禀明陛下,所有皇族宗室的脸面,让这混蛋打了,目无君上,定让此子不得好死!” 说到后面,不顾身上伤势,猛然站了起来,横眉冷竖指着甄碇,大骂出口! 外面众人一听这话,本来衙役压制下已经安静,顿时又群情激奋! 李质脸色一滞,真是小刀拉屁股,开眼了。 一看就是平时作威作福惯了,不把外面百姓当人看,现在甭管你对不对,反正所有人的矛头都对准了你,你还一副王爷样,不知天高地厚。 可是……人家毕竟是郡王,咱们没资格处理,也不好得罪,又不能给百姓留下自己媚权之样 只能僵硬着脸说道:“咳,本官自会按律法行事,请三位殿下稍安勿躁。” 南平郡王掏掏耳朵,不可置信,这人是在拒绝我?芝麻绿豆大的小官敢拒绝本王?不敢骂二皇子还不敢骂你吗? 今天受了两肚子气,顾不得别的,就想把肚子里的气先撒出去。 顿时大怒:“李质你是何意?是要站在皇族对立面?要为这小子出头? 律法?律法是给你们用的,本王是皇族! 殴打皇族与造反何异?这等乱臣贼子你要帮他?休怪本王秉明陛下,撤了你的官!” 甄碇心里拍手叫好,这南平郡王真是个草包,这么多人看着还敢说这种话?他这话一说完,过不了一会儿全长安都能传遍哈哈哈,草包一个! 李质眉头一皱,这人吃屎了?满嘴喷粪。 门外百姓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也只能不畏强权,断然说道:“是非曲直,由律法定断,不是郡王一人说了算的。 如果不用调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当你是谁?话里话外好像你掌握天下至高之权。 然则并非如此,本官行事自遵法度,用不着郡王聒噪。”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差点又把南平郡王气过去。 心中羞恼愤怒越来越盛,几年没回长安,整个长安都反了天,小小官吏敢打皇族,一众贱民敢骂皇族,长安城两大狗腿之一的万年县令也敢不听本王命令? 哇呀呀……气煞我也,喘不过气来了。 李质沉着脸:“骏马令,你有官职在身,三位郡王身份显着,我本无资格审理,可此事发生在万年县地盘上,你可愿意跟我去县衙一趟? 待我将前因后果上奏,再请圣断,发生官吏殴打皇亲之事,尔等休要侥幸,事关重大,必定上达天听。” 甄碇无所谓,去哪儿都行,更关键想借此事看看上面的态度…… 额,太傅刚死不久,不至于打一场架就将太傅的儿子杀了吧?应该不可能…… 但是呢……怕这三个家伙求外援去,万一给上面吹吹耳边风,脑袋一热真把自己砍了,那就太冤了。 想罢,甄碇咳嗽一声,故意冲着门外大声说道:“李大人公正法度,不畏强权,秉公处理,是我们心中的包……青天大老爷! 既然大人说行事全遵法度,没有贵族平民之分,那这事一个巴掌拍不响,大人不会只把我抓回去吧?” 李质顿时一个头两个大,门外的众人也开始起哄,现在就看李质怎么做了。 南平郡王三个气的都笑了:“放什么狗屁!堂堂郡王,皇亲国戚,哪里的官差敢抓本王?” 李质心里也是纠结,确实如南平郡王所说,此事毫无先例,但是……南平郡王这句话说的不是时候,外面那么多人都看着呢,一个个又红了眼睛。 李质如芒在背,咬牙下定了决心,回身面向门外众人,义正言辞说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还请三位殿下委屈一下,随我回长安县衙! 当官会立刻奏表上达天听,若此事陛下说本官错了,事后任凭三位君王处置!” “好!”“万年县令不畏强权!”“敢作敢为!”“义无反顾!”…… 听到此话,门外所有人顿时炸开了锅,欢呼雀跃,看着三位郡王灰溜溜的带走,不停夸赞李质为民做主! 南平郡王喘着粗气,阴恻恻说道:“好你个万年县令!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你给我等着,怕是你没打听清楚,本王是为何来得此地,我扒不了你的皮,自然有人扒了你的皮!” 李质见这人一直不识好歹,也是恼怒:“君王惹了民愤,与其想扒了本官的皮,不如好好想想自己在陛下面前怎么交代吧!” 搬出皇帝来,南平郡王顿时熄了火,耷拉着脑袋往前走,不过他相信,就算这次事情闹得大,不过是一次打架,大不了到时候见事不可为,自己不追究了,想必那小子也不敢追究。 而且他很相信他的后台,就算有一时处分,事后也能保自己下来。 “啪!” 南平郡王正想这事儿呢,突然觉得耳边生风,脑袋上一疼,哗啦一声,一枚鸡蛋就在脑袋上爆开! 一抹脑袋上的鸡蛋,怒气冲冲叫嚷道:“谁赶着见阎王?敢扔本王鸡蛋?” 不说还好,南平郡王这句话简直是在提醒,怒气满满的众人恨不得他去死,刹那间,呼啦呼啦一大片鸡蛋扔了过来。 南平郡王他们一开始还有嘴骂,不一会儿嘴里只剩下‘哎哟哎哟’喊疼的声音。 三楼包间窗户上,姬武一脸阴沉,目送甄碇等人离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初进宫城 崔彧很喜欢甄碇这小子,忍不住凑到姬武旁边,担心的说道:“希望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唉,毕竟是三位郡王,不知陛下会怎么想。” 姬武瞟了一眼崔彧,幽幽说道:“那我希望的跟你正好相反,没事找事小事变大事。” 崔彧是长安县令,管不到平康坊这边,这里面的弯弯绕没有姬武他们看得通透。 语气一滞:“……大将军高见……那这开业典礼如此算是……?” “嗯?”姬武面色一沉,看了崔彧一眼。 崔彧眉毛狂跳,差点忘了……姬武才是花满楼的最大股东,甭管甄碇在不在,开业是肯定要开业的。 姬武不自然的笑了笑:“时间还早,等甄碇回来,开业典礼肯定照常举行。” “回、回?回来?” …… 甄碇一行人,加上后面围观的百姓,还没到万年县衙,就被一队人拦住了去路。 这队人身形魁梧,气息彪悍,黑色衣甲做禁卫装扮,毫不客气,眼神坚定朝着李质走了过来。 李质暗叹一声,从甄碇动手到现在还没一炷香的时间,就传到陛下耳中,还派了千牛卫过来……想必宫里有人也时刻紧盯着花满楼。 此中局面错综复杂,堂堂五品县令,也如陷入乱麻,非常棘手,不是他这个级别能做主的事情。 皇帝亲军,与皇帝最近的,当属金吾卫、千牛卫,相当于贴身保镖不需带领府兵,前者负责外围,后者内围贴身卫兵,每一个士兵都是千挑万选,身份必须是高荫子弟,绝对忠心。 为首之人,满是严肃如冰块没有表情,走上前来亮起腰牌,冷声说道:“上谕:着甄碇、三位郡王即刻进宫。” 李质心里松了一口气,出了这么大事,自己没掺和进去就好,赶紧吩咐师爷,把所有手续和甄碇等人一起转交。 领队冷着脸在手续上签字画押,转身一挥手,千牛卫立刻将4人带走。 事情到了这里,三位郡王面面相觑,头发上都还残留蛋液菜叶,他们开始怕了,一回长安城就闹出事端,天子脚下,郡王竟敢横行霸道强抢民女?皇帝一旦认为这事儿是真的,他们绝对不好过。 使了个眼色,三人凑到一起开始商量对策,阴狠的眼神不时瞟过后面的甄碇。 甄碇不怕这三个人想什么坏主意,三个草包被人指使就敢来花满楼捣乱,肯定没啥智商,这件事主要还是看皇帝的态度,也是看姬珏他的工作做的怎么样,陛下有没有发觉到花满楼的作用,这是最重要的。 三个草包商量到最后,南平郡王转过头来咬牙切齿瞪着甄碇,无声的唇语:等死吧你! …… 上次郭秋那事儿,弄得姬启很不爽,本以为甄碇那小子平日里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爱藏在后面,肯定不会主动动手打大臣之子。 所以便怒斥了礼部尚书一顿,结果……后来从吾丧我的情报上,发现事实并非如此,就是甄碇故意找茬,其中原因想一想也就明白了,摆明不想当官。 姬启为此生了半天气,一是因为被甄碇往日的表现欺骗,把无辜者给冤枉了,二是因为甄碇不识抬举,不知道的还以为大燕的官多么不好,就那么不愿意当官? 甄碇他们没有走正门,顺着平康坊的方向,从东南虔化门进宫…… 这是甄碇第1次进宫城! 前世也曾去过故宫,但这里感受起来截然不同,最根本的并不是颜色贵气的差异,历史过去,尽管那些宫殿后人保护的再好,于细微之处总有惋惜,而面前这座宫城,就像活过来一样,置身于这个时代最强大的国家,最伟大的长安,最宏伟的宫殿,心里最深处那一丝骄傲逐渐升起,仿佛看到了四野蛮夷百邦来朝的壮观景象! 不远处高大的宫殿鳞次栉比,在现代建筑上难得一见的斗角神兽,无一不透露着神秘肃穆。 脚下踩着的青石板,前世来此脚下是历史的厚重,今天在此,脚下的是千年后的未来! 这种感觉让甄碇脑袋一阵眩晕,错落分不清虚实的感觉,仿佛自从穿越就像是一场梦。 斜飞而起的屋檐,一重重朱红大门,一座座庄严大殿,就连台阶都是那么清晰浮现甄碇眼中,这虚幻现实的感觉让甄碇喘不过气来。 也许千年后,这些东西早已在战火中湮灭,可是它存在过,这就是我中华文化的源远流长。 甄碇长出一口气,赶紧跟上前面的人,甄碇分不清屋檐上的神兽是什么,不知道这一座座大殿又是干什么用的,若不是被人领着,早就迷路了。 走眼观花,一路而至,停住脚步。 甄碇抬头一看:“立政殿!” 甄碇不知立政殿是干嘛的,可三位郡王知道呀,脸上的害怕不见了,三人相视一笑,似乎很有把握。 立政殿挨着万春殿,在宫城东边,这座殿比较靠近‘公务’场所,距离皇家藏书的弘文馆也近,‘立政’二字有明显的政治色彩,现在是皇帝和皇后的寝宫。 三位郡王猜测,把他们叫到这里,暗中的意思不就是说这是家事吗?如此想来,既然是家事,对他们三个‘家人’必定轻拿轻放,这是在让他们安心啊! 领队快步走到殿门前,冲着里面人行礼,说着什么人已带到劳烦通禀之类的话。 那人走路无声,不消片刻,出来回道:“人交给我,你回值吧。” 是粗犷声音,那就不是太监,可能是哪位将军吧? “喏!” 领队应了一声,将甄碇四人交给他,脸上依旧毫无表情,好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样,也没给三位郡王面子,没打招呼率队离开了。 宫里的人好似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这人也同样冷着脸,面无表情:“诸位请随我来。” 说完转身就走,啧啧啧……不愧是皇帝身边当差的,看三位郡王的眼神,跟看三条狗差不了太多。 甄碇等人紧随其后,大殿里非常安静。 说是寝宫,其实分了好几个部分,宽敞高阔,两侧各有尺许朱红柱十几根,让甄碇感觉到错愕的事,这大殿并未感觉昏暗? 这就有些不可思议了,这个年代没有灯,里面怎么会这么亮? 转头望向窗户,随之一愣:“玻……玻璃?” 怎么可能?! 第一百一十三章 帝王之威 甄碇感觉世界观都要崩塌了!这古代怎么可能有玻璃? 揉揉眼睛,再仔细一瞧,突然恍然大悟。 原来并不是玻璃,只透光却不透人影,透过窗户看外面的大殿十分模糊。 这就让甄碇来了兴趣,这窗户上到底是什么?看起来也不像纸呀。 光线透过窗户打在地上,五彩斑斓,煞是好看! 仔细观察细细思索,这纹路……倒像是贝壳? 甄碇越看越觉得对,惊讶不已,他低估了古人的智慧,把贝壳打磨的这么薄,真是奢华! 一拍脑袋,甄碇记起来了,记得有个叫王棨的诗人,专门写了一篇《玻璃窗赋》说“洞彻而光凝秋水”,禁不住寒毛倒竖,打了个冷颤。 警告自己,千万不要小瞧古人,也许百姓们普通人过得都很古代,可是真正的上层社会,各种享受各种奢华绝不输现代人,真有点挑战甄碇的想象力了。 来到立政殿里面偏殿,偏殿内依旧明亮,偏暗处角落几根手臂粗细的牛油大烛火苗跳跃。 不过……与甄碇之前想象的庄严华丽不同,装饰很朴素简单,地上是厚厚的毡子,靠墙一面书架,上面整齐摆放密密麻麻书籍,宽大的胡床,上面有一个茶几,四角处各有香炉,飘散出幽幽香味。 那人将甄碇等人带到之后,便退出了偏殿,此刻皇帝翻动书页的声音让这里显得更加安静,安静的可怕。 甄碇偷瞄一眼…… 眉毛立刻扭曲起来……这皇帝怎么这么眼熟啊?!! 不对不对,当时父亲去世,皇帝确实到过,可都是大哥迎接,自己一直匍匐在地根本没敢看,怎么会眼熟呢? 完了……想不起来了。 姬启30岁,比甄碇大了12岁,此刻眯着眼对着窗外的光线,用力去看书籍上的字,古惊不波的脸上散发出属于皇帝的气势,甄碇只感觉周围的空气不断压缩,似乎连喘气都要考虑该不该。 帝王之尊,气度恢宏。 甄碇忍不住心脏蹦蹦跳,真有种前世在学校犯了错误被校长抓到办公室的感觉。 皇帝不说话,他们哪敢开口啊? 三位俊王低着头,眼睛不断瞟向对方,不一会儿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滚下来,啪嗒一声滴到地面。 姬启翻页的声音突然停了,四个人都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 气氛越来越压抑,皇帝的沉默……如果沉默也有声音的话,那此刻一定是震耳欲聋。 终于,三位郡王受不了心脏被捏住的感觉了,不分前后突然跪到地上,这在燕朝很是少见,毕竟不是大清,不流行跪礼。 一阵杀猪似的哭嚎在店内响起:“陛下……呜呜~陛下啊,臣弟想念陛下啊,南平距离长安路途遥远,臣弟在封地无时无刻不想念陛下,平日里谨遵陛下教诲,好好管理封地,终不负陛下所望,百姓安居乐业,收成年年提高。 这次来长安城,就是想给陛下报喜,臣弟三人常年不来长安,想今日共游风俗民情,怀念小时候的亲情。 却没想到,在平康坊竟遇到此子,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不将皇家放在眼中,见到臣弟三个就打,拳拳到肉招招致命,下手狠毒简直是往死里打! 陛下!他这不仅是没把臣弟放在眼中,更是没把陛下甚至大燕放在眼里!大燕立国35年,从未发生过当众殴打皇族的先例,其罪当诛! 陛下……呜呜~请不要听信传言,臣弟三位安守本分,规规矩矩做人,绝不敢给大燕添乱啊!” 这番话感人肺腑,听得甄碇目瞪口呆,这三人仿佛受了多么大的委屈似的,还哭起来了?一声声悲鸣,一把鼻涕一把泪,简直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话说三位殿下也老大不小了,也要30岁的人了,至于像个小孩子一样吗?委屈的那个样子,恨不得在地上打滚得了。 演技封神,若是有人拍电影找他们,肯定是一代影帝! “啪。” 姬启手中的书摔在桌子上,这里就他们5个人,没有外人,也不屑于说些表面话,靠在胡床沿上,一根腿卷起来手臂搭在上面,眼中泛着寒光。 冷声说道:“未必吧?规规矩矩?你们是按哪里的规矩,是我大燕的规矩吗?” 姬启眼睛直勾勾盯着南平郡王的脸。 南平郡王脸上流露慌乱,匍匐在地不敢直视,颤声说道:“请陛下勿相信流言蜚语,臣弟当然行我大燕规矩,安守本分,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丝毫不敢懈怠啊。” 啧啧啧……好感人啊,好演员!甄碇都要给他们鼓鼓掌,差点就相信了。 姬启语气都不带变的:“往常叫你们来,推三阻四的是你们,祈要粮饷的也是你们,好啊,好啊,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一听这话,吓得浑身直哆嗦。 姬启说的前后两句话超出了他们的预料,本以为皇帝会问他们为什么打起来的,为什么去花满楼,怎么引起的民愤,他们在路上商量了半天,每个问题都想好了应对策略,可是姬启连提都没提花满楼发生的事。 指头直戳脊梁骨。 “这次呢,朕没叫你们,你们就来了,还三个一起来,一起去平康坊,你们想告诉朕,你们凑巧了?刚好昨天同时到了长安城? 来,你们起来,说说,说说这个巧合怎么这么巧?” 姬启坐了起来,趴着身子凑近地上三颗脑袋:“这脑袋是不是要长歪了呀?” 三位郡王吓得快尿了,特么谁能想到这事儿能闹到皇帝这里呀,肝乱颤,恨死了那甄碇! 我们三个就是帮帮忙,去坏坏生意,让花满楼在平康坊开不下去,小事儿一桩,看也没什么后台,而且背后那人说了,姬武他来搞定。 可没想到甄碇这小子不按常理出牌啊!呜呜~本来找点麻烦的小事儿,现在成了主动跑断头台上伸脖子,这特么咋办啊? 皇帝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 慌乱开口,话都说不利索了:“不、不不我我们……” “行了,别害怕,把嘴给朕里顺了!” 姬启笑着摸摸他的头,吓得他直缩脖子,后面半句话帝王之威怒发而至! 南平君王口条瞬间直溜多了:“陛下!我说实话我说实话!以前我们还在长安城的时候,跟平康坊许多家老板都很熟悉,……我们平时收了不少钱财,就是白送给我们的,想在关键时刻我们能拉一把。 花满楼开业,太厉害了,所有乐搂吃尽苦头,求到我们人头上了,我们也不想断了这份财路,身在外地也没听说过花满楼的名号,正好许久没来长安城面君,就一半故意一半巧合一起来了。 陛下,我们说的都是实话!害怕陛下知道我们收受他们的钱财,所以才吱吱呜呜,我们交代,我们全交代了,我们把这些年他们送的钱财全交出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民愤这把刀子 甄碇在后面听的撇嘴,好蹩脚的理由啊,你们三个是郡王,封地的供奉不够你们挥霍的?竟然敢说是为了钱财,怕是这些钱财不足你们九牛之一毛。 姬启……自然当他仨说了些屁话,胸膛中的怒火越烧越旺,可是……这三人给了这个理由,若并不属实,这就是欺君之罪。 再问下去怎么办?难道真以欺君之罪论处这三人? 何况现在还有一个外人…… 姬启沉默许久,匍匐在地的三人感受天子威势,汗如雨下,噤若寒蝉,浑身颤抖,心里害怕到极点,缩成一团, “骏马令,你可知罪?”安静的偏殿,响起压抑怒火的声音。 那三人一缩脑袋,还以为是在说自己。 却见甄碇躬身行礼,心中坦荡直起身来,仰起头与皇帝对视,嘴角微微一勾:“臣甄碇,知罪!” 耶? 处在怒火中的姬启微微愣神,这个甄家老二竟然不怕朕?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可不是瞎说,这个至尊之位代表着极致的权利,代表上下几千年的恐怖权欲。 盛怒之下的皇帝,此时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身上是何等强悍的气势,谁能感受不到?看看脚下的三人,堂堂郡王身份,现在有如丧家之犬,因为帝王的一句话就可决他们生死。 可是这个甄碇,竟然敢跟朕对视?心中的怒气突然消了一大半,太傅教的好啊!不仅有能力,还能扛住压力。 如此坦荡的认罪,眼神清澈,水深如渊,突然记起颜钊评价甄碇的话,叫做静水流深。 姬启摇了摇头:“行,知罪,说说你犯了什么罪吧?” 甄碇想了想,结合皇帝之前对三个人的问话,佐证了先前自己的猜测,皇帝也在时刻紧盯花满楼,想看看这鱼饵能钓到多大的鱼。 把鱼钓起来了,然后能不能将这条鱼端上皇帝的餐桌。 现在甄碇就成了服务员的角色,三条郡王鱼交给皇帝随意享用,至于能问出什么、发现什么,那是皇帝的能力,后面跟甄碇就无关了。 那既然这个猜测是对的……接下来,在鱼上桌前,甄碇应该添油加醋,让这三人肝胆俱裂,最好能害怕的什么都不敢隐瞒。 就是说,把这三条鱼按到砧板上,再递上刀子。 如此便开口说道:“臣……没有保护好皇家的声誉!” 姬启眉毛一挑,暗道聪明:“哦?从何说起?” “啪。” 甄碇一拍巴掌,满是懊恼:“花满楼开业,全长安城的人都在关注,三位郡王也忍不住联合来凑热闹,臣没有制止,这是罪一。 三位郡王提出当众在大堂侮辱民女,臣没有在三位君王说话时候打断,导致这些话传播出去,这是罪二。 三位郡王守着门口,摆架子目中无人禁止其他人进入,臣没有及时拉开,引起了民怨,让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对皇亲国戚暗中咬牙切齿,臣没有及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是罪三。 而后,三位郡王口中大喊贱民,大骂万年县令扬言撤其官职,叫嚣大燕法律是给旁人用的不是给他们用的,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臣事前没能及时预见,疏散民众,导致群情激奋,引起民愤,这是罪四。 引起民愤之后,臣不得已采取了维护大燕、皇家的激进手段,百姓们高声叫好,在来的路上让三位郡王受了不少鸡蛋、菜叶之辱,这是罪五。 总之,臣罪孽深重,请陛下重重责罚!” 甄碇每说出一条来,地上三只小鹌鹑就一哆嗦,这特么哪是请罪?这是把他们干的糗事,一条条告诉皇帝。 第5条说完,更是颠倒黑白,明明是甄碇先动手的才有后面的乱子,在甄碇口中,成了骄纵跋扈全都是他们的错。 姬启听完这5条,太阳穴突突,心中的怒火再次燃烧,他们在花满楼犯了多少错,皇帝都可以酌情商量,可是‘民愤’二字太重了。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今天的事不用半天就能传遍长安城,可想而知长安城的民众会对三位郡王的所作所为有多大的敌意。 若不严惩三位郡王,长安城的人民必定寒心,长城里还有数不尽的贵族,人们害怕这样都治不了贵族的罪,那以后贵族们肯定变本加厉,作威作福,人们必将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三位郡王也想到了这一点。 ‘民愤’,不严惩不足以平。 大燕要长久的矗立下去,他们三个就是三只鸡,杀鸡给猴看,警告所有的贵族,万万不可引起民愤。 栗栗危惧,先前让甄碇惹得怒火冲了头脑,现在冷静下来回想,深渊在向他们招手…… 甄碇把刀子递到皇帝手中了,‘民愤’这把刀,足可以让皇帝做他想做的任何事。 姬启语气生硬:“当众殴打郡王,以下犯上,这是大燕立国35年来从未有过的事,不严惩不敬效尤,其罪当诛!” 语气转缓:“你也知道,朕对太傅可谓推心置腹,朕继位以来,太傅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朕视他若肱骨,如今太傅仙去不过月余,朕以仁治天下,怎能亲手诛杀爱臣之子。 太傅在世时也时常提起,说你胆小懦弱,不与人争也不愿做官,这些我都看得出来。 罢了……这次事端发生在花满楼,尽管他三人身份高贵,却并非你主动上门寻衅,实有被迫反击之情。 而这三人影响太坏,引起民愤!朕若再严惩诛杀忠臣,怎堵得了悠悠众口? 故此,将你贬官撤职……” 甄碇耳朵一竖,闻言大喜! 额……大意了。 姬启一看甄碇的表情,想说的话立刻卡住了……差点忘了这小子本来就不愿意养马!哼,朕岂能让你如意?别以为你接二连三立功,朕会顺着你的心思来,这小子不敲打毛不顺,年纪轻轻得好好打磨。 “……官降一级,从骏马令降为骏马丞,在任命新的骏马令之前,你先代理骏马令的政务。” 甄碇脸上一苦,这哪是降职呀,这是找了个台阶,装模作样惩罚甄碇,但实质上,甄碇的职位一点没变。 还是年轻,脸上的表情变化,虽然隐蔽,却瞒不了姬启。 姬启咬牙,大燕的官就那么不愿意做?怒从心来:“来人!着将此子拉出去,脊杖三十!就在殿外打,让朕听得见动静!” 你甄碇不是爱打人吗?上次打了郭秋,这次直接打了郡王,还一脸有恃无恐,朕也让你体会体会挨打的感觉。 甄碇傻眼了,我特么辛辛苦苦冒着风险,给你递上刀子,杀鸡儆猴,拔出萝卜带出泥,三人背后那位高权重皇亲国戚,多大的功劳啊? 你贬官撤职咱认,大不了一撸到底我还说声谢谢。 可是挨打……这事儿,甭管前世今生,咱都没碰到过啊!倒了血霉!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夹道欢迎 之前外面那位将人,像鬼一样走路无声,听到皇帝的话。立刻的进来将甄碇拉到殿外。 甄碇欲哭无泪,这位将士力气好大,架起自己胳膊生拉硬拽,速度快的惊人,一路过去,甄碇感觉自己脚后跟都没着过地,都是脚尖拖在地上。 刚到门口,就听得殿内幽幽飘过来一声:“让宫里人都来围观行刑。” “喏!” 啊? 甄碇懵圈,劳资被打板子,还要被人围观?可是……甄碇也胆小,皇帝正在气头上,金口玉言已经惩罚下来,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按照古代的规则,真的没有资格讨价还价,甚至被打了,也许得说声谢谢呢。 这将士很是麻利,似乎权力巨大,出了殿门口,随口对旁边站岗的人一说,没过一会儿,一条长胡凳放在殿门前。 甄碇耷拉着脑袋,脑子转了半天也没想到让皇帝收回成命的办法。 接着,周围脚步声响起,许许多多禁卫围了上来。 4名禁卫手持长棍,远端削成槌状,甄碇瞪大了眼珠子,这棍子还包了铁皮?!! 用力咽了口口水,再往上瞧那4个人……竟有些面熟?那4人嘴角含笑,眼神中略微有丝畅快,上前架起甄碇:“骏马令,请吧。” 请?请个迪奥吧还请?这是请?明明是4个人像架老母猪,根本无需甄碇用力,天旋地转之间,甄碇已经趴到上面了。 “想起来了!是你们?” 甄碇突然惊醒,猛然抬头看向4人,怪不得眼熟,原来这4名禁卫竟然是姬绥绝地大逃杀的队友! 4个人隐蔽的对着甄碇眨眨眼,嘴唇动而不出声:“大声叫……” 这…… 甄碇心里一暖,不用想,安排这4个人的肯定是姬绥,几天的相处,姬绥虽然有点刁蛮公主脾气,但心地很是善良。 眼含热泪用力点头:“来吧!” “啪!” “啊!哦嚯嚯!疼疼疼啊哈!” 一棍子下去,甄碇本来眼含热泪,顿时泪流满面,龇牙咧嘴哀痛出声。 回过头去怒目而视。 4名禁卫差点笑了出来,没想到骏马令装的这么像。 他们哪知道,甄碇可不是装的,心里恨死这4个人了! 从小到大前世今生都没挨过这么痛的打,铁皮棍打在身上,就像烧红的铁鞭上面带着钩刺抽下来那样。 最先感受到的不是痛,而是胸口一闷,紧接着背后火辣辣好像被铁鞭抽了,最后等火辣感觉退去才感受到疼。 甄碇心想哔了狗了,挨个打,还分前调、中调、后调,就像香水一样……嗯?香水?记得好像酒精加上香料…… “啪!” “哦霍霍~” “啪、啪!” “哦嚯嚯、哦嚯嚯~” 不行啊,4个人眼神急切,趁着打的间隙,低头对着甄碇说:“大人,你快点大喊!大点声喊!喊疼!” 甄碇有气无力的翻了个白眼,我喊个象拔蚌我喊,我特么都喘不上气了我还喊呢! 这4个人也没招了,陛下的指令是让甄碇喊的他听到,第1下演得很好,后面咋不干了? 既然如此,为了保自己的命,只能咬牙手上力气加了二分! “砰!” 一棍子下去,一声闷响,甄碇脸蛋立即涨红,剧烈的疼痛魂儿都飘起来了,整个人像条活鱼在长凳上活蹦乱跳! 嘴里“嗷嗷”大喊:“疼啊疼啊!你们这些混蛋!疼死了我了,啊哈哈,哦嚯嚯~” 四人神色一喜:“就是这样大人,大点声喊!” 甄碇有气无力的点头,这才知道先前错怪4人了,相比较这一棍,前面那几棍子显得那么……温柔。 …… 甄碇这边噼里啪啦一顿板子,立政殿前鬼哭狼嚎。 另一边,花满楼发生的事,也传遍了长安城,当然也传回了甄家。 从上到下,都愁眉苦脸,琼娘脸色苍白,不停的掉着泪花,在房里暗暗抽泣。 苏瑾儿也不好受,手中的手绢正着揉搓一遍,反正又揉搓一遍,没一会儿手绢就被手心的汗打湿了。 下人们更不用说,打了郡王?不懂法也知道这是掉脑袋的事,一个闹不好全家都得陪葬,各个脸上愁眉不展。 唯一冷静点的,当属英国公甄洵,他可是知道甄碇的能耐,若没十足把握,肯定不会干出这么出格的事情……话虽如此,就算甄碇有把握,可谁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皇帝会怎么处理?终究是祸不是福。 靠在床上,揉着腿舒筋活血,眼神放空喃喃道:“决裂分家这事,越快办越好。整个甄家都在一条线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太危险了。” …… 皇帝很有‘人性化’,打完甄碇,立刻派太医稍作治疗,再叫人抬着长凳,甄碇趴在上面,送去花满楼。 甄碇趴在凳子上,一口一口吸着凉气,出了皇城之后,突然一连串记忆在脑海浮现,支起身子,猛然回头望着皇宫:“竟然是他?!” 怪不得皇帝那么眼熟,上次没说错什么话吧…… 抬着甄碇的四人也不知怎想的,专门挑大路走,哪人多去哪里,围观百姓指指点点。 把衣服蒙到头上……一想不对,劳资现在算是英雄了吧? 龇牙咧嘴,用手拄着身子扬起脑袋,堆着有些惨的笑容,跟围观的百姓招招手。 何人如此不要脸? 百姓瞠目结舌,从皇城抬出来,被打了一顿爬不起来,这肯定是什么官犯事了! 所以都没个好脸,怒目相向。 直到有人认出来是甄碇,惊声尖叫,很快便传开了,趴在凳子上的竟然是上午不畏强权为百姓出头、反抗贵族压迫、打了三位郡王的甄碇! 顿时炸了锅,百姓们脸上的表情都变了,变得激动,朝着趴在凳子上的甄碇欢呼起来,一传十十传百,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 苦贵族久矣! 甄碇打了郡王,不仅没有掉脑袋,还被宫里的人‘送’了出来,这就说明,贵族们不再能无法无天!皇帝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这不仅是甄碇的胜利,这更是长安城人民的生命! 他们自发的站到道路两边,人越来越多,人头攒动,神色热切,夹道相迎! 终于,有人在人群中欢呼一声:“骏马令好样的!” “骏马令好样的!”“骏马令好样的!”…… 众人尽情高呼,甄碇的眼好像进沙子了,最开始他是在利用这群善良的人,把所有人拉到三位君王的对立面,变成跟甄碇一伙的。 这样哪怕自己猜错了皇帝的心思,但有‘民愤’压着,就算猜错了,也不会直接拿自己脑袋,甄碇是有私心的。 可是现在看到面前这群人眼中的激动、认同、赞扬,甄碇突然发现,不管是哪个时代,人民群众都是最可爱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情报站的种子 进了平康坊的坊门。 甄碇咬牙硬撑着从长凳上爬起来:“四位兄台,把我放这儿吧,不劳烦几位了 我看起来瘦,其实死沉烂沉的,抬我出来也费了不少力气,辛苦各位,不如请4位来我们花满楼,今天开业,看看咱的开业仪式如何?” 四人笑了起来,甄碇认识他们,尽管叫不出名字来,可都在绝地大逃杀里见过。 “骏马令是怕我等抬着你进去,让人看了笑话吧?啊?哈哈哈……” “哪有……不能叫骏马令了,我被陛下降了职,现在是骏马丞了,没被砍头,就算是大胜归来,该有点胜利者的气魄不是? 平康坊的邻居们,可都等看在下的笑话,我如果一脸惨兮兮被你们抬进去,明天指不定说我啥。 所以还是不劳他们编故事了,得让他们瞪大眼睛看看,咱,得罪了郡王,还是三位郡王,依旧能活蹦乱跳回来,以后花满楼这场子啊,来捣乱的人也得好好掂量掂量吧。 来吧……咱们一起过去,反正陛下说让你们送我回来,没说不能留你们在我这吃个饭吧?眼看到中午了,看看节目吃点饭再回去。” 甄碇笑着摇摇头,爬起来手抚着腰,佝偻着身子,还不太敢直起来,就像个小老头一样。 见四人一脸犹豫,甄碇拍了拍前面一人的后背:“又不是不认识,让我猜猜……你们的职责是保护二皇子?或者公主?对不对,二皇子已经到花满楼了,公主也说不定到,他们今天带的人手不多,还得你们保护呢。 别犹豫了,保护二皇子,结束后跟他一起回去,这是正儿八经的差事,一会儿我也帮你们说说。” 甄碇大手一挥,拉着前面这人往前走,甄碇说的不容置疑,这4个人心想也是,二皇子出来带的侍卫不多,不是嘴毒……花满楼这么高调,说不得今天还得出什么事儿呢,增加保护是正事,加上也想瞧瞧传说中的花满楼,便欣然答应下来。 慢慢悠悠走到中巷,甄碇已经大汗淋漓,背后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强颜欢笑’走在路上。 眼睛瞟向两边,暗道果然! 只见门前的小厮,看到甄碇之后就像见到鬼一样!眉毛都要飞起来了,嘴巴张大,不可置信的揉搓眼睛,再仔细一瞧——真的是活的甄碇?! 怎么可能? 所有人惊讶不已,他们可不是老百姓,平常见到达官贵族够多的,那些人什么脾气,得罪了会有怎样下场,他们比普通人清楚多了,从未见过、也从未想过有人竟可以得罪郡王,还能活下来。 就算偶尔碰到‘好’点的郡王,就算不要你命,也把你打个残废,在床上躺个一年半载。 可甄碇倒好,不仅得罪了郡王,还当众痛打了一顿! 这一天像是活在梦里啊…… 撒腿就往楼上跑,小厮们得赶紧汇报去,花满楼的后台太强了!打了郡王一点事没有,人也活着楼也开着,以后可得小心点,千万别得罪了人家,原以为是赖皮蛇,没想到竟是过江龙! “甄老板回来了?哟,您没事儿吧?在下今天真佩服您了,您做了我们一群人想干不敢干的事儿!以后来平康坊,除了花满楼哪儿都不去了,不冲别的,就冲您这份胆量!” 花满楼前,几位小哥看见甄碇,急忙迎了上来,口中称赞着,他们的态度跟前两天也发生了变化,语气充满尊敬,眼神好像小弟看大哥那副模样。 甄碇拱拱手,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兄台谬赞了,您几位,和在场的所有人,甄碇先说一声谢谢,感谢刚才大家在门外的声援,多亏了大家在下才能活着回来。” 甄碇说完,对着迅速围上来的人群深深一鞠躬,接着说道:“人家是皇亲贵族,咱也不好背后议论他们,可这事儿欺负到咱们头上了,长安城里的人都看到了,这是引起了民愤,想瞒也瞒不住。 当时在下面对压迫差点就服软了,可是看到门外支持花满楼的大家,我的心里就像燃烧起火焰一样,脑子一热,顿时不管不顾了。 唉……大家放心,你们看我现在生龙活虎的,我确实是被惩戒一番,但没啥大事儿,那三位郡王更惨。 这事儿也得感谢陛下,陛下和我们这些普通人一样,都深恶痛绝贵族中的败类,陛下是支持我们的。 以后大家碰到这种事,一定不要藏着掖着打碎牙往肚子里咽,陛下跟我说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以后哪个贵族敢欺压百姓引起民愤,绝不轻饶。 那……面对贵族的欺负,咱们上告无门,不知道找谁,可以都来花满楼,把欺负你们的贵族说出来,咱虽然没有权利给你们做主,但这也是个上诉的通道,我是个小小的七品……不,八品官职。 哪个贵族惹了天怒人怨,只要大家手里有证据,偷偷塞给我,我都可以交到陛下手中,严惩他们。 他们的祖上对大燕是有功劳,可这并不能成为他们变成败类的理由,所有的贵族也需要人民的监督,不能任由他们像蛀虫一样蚕食大燕根基。” 甄碇一番话声情并茂,既说了陛下仁爱伟大提高皇帝的形象,又把甄碇想法告诉大家。 甄碇怒打郡王,在长安城必定成为传奇,甄碇有这次硬扛贵族的经历,想必吸引不少粉丝,只要他们信了甄碇这一番话,把他们手中掌握的各种线索交出来,花满楼未来的价值更不可估量了。 众人听得激动,纷纷拍手叫好,阶级斗争最是打动人心,谁没被贵族欺负过? 不少人听完都开始动心思了,偷偷写封信交给甄碇,也不署名,谁也不知道谁。 万一甄碇上交上去真帮自己解决麻烦了呢? 仿佛一片光明的未来…… 4个侍卫却一脸问号……这人真能胡扯。 甄碇说完话,不断拱手感谢大家,随后,从花满楼里匆匆出来几个人,是那丰、萧康等人。 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急忙把甄碇5个人迎了进去。 花满楼的布置还是那么喜庆,人们三五成群喜气洋洋,客人摩肩接踵,好一片盛大欢快气象。 转角走上楼梯。 那丰道:“公子,我跟尤差吓得魂不守舍的,现在我的手还在哆嗦呢……嘶。 先不说这个了,二皇子还记挂着公子,大将军他们言之凿凿说公子肯定没事,现在都等着公子呢……” 甄碇已经虚脱了,嘴唇泛白,刚刚强忍疼痛打起精神,说了那么多话消耗太大,此刻感觉快要撑不住了,眼前一阵阵眩晕。 摇了摇脑袋:“扶着我,先去见大将军他们,再去找二皇子,还有……赶、赶紧派人回家里报个、报个平安……” 说完,眼前一黑,膝盖一软,恍惚间看见那丰急切的神色嘴巴一张一合…… 第一百一十七章 暗伤根基 3楼10处顶级厢房,其内部全用雕刻精细的香梨木,以织锦为地毯,既装饰着符合古代审美的古瓷花瓶、屏风,也有异域风情的新奇之物,每个厢房都不一样,甄碇绞尽脑汁,从东南亚风情到希腊风情各有不同。 今天开业,每个厢房内都配有一名专门的茶艺师,均是女子,是聋哑人也都没有读过书,相貌并非多出俏,经过甄碇等人好一顿培训,才勉强出师。 如此,厢房内的所有人可以畅所欲言,根本无需在意多了个外人。 一张宽大精雕细琢的茶台,放有茶道六君子:茶筒、茶匙、茶则、茶夹、茶针,茶具以白瓷为主,明亮通透,具是难得之物,一看便价值不菲,茶台上摆了一株盆栽,修剪似迎风飘动韵味非常。 茶艺师焚香静气,悠悠檀香安抚急躁的气氛…… 可姬武等人,根本没心思欣赏,一个个都皱着眉头,不安的手指敲击桌子,甄碇去皇宫这一趟,想必速度也快,这事儿主要看皇帝态度,只要不当场砍了甄碇,那就是默许。 终于,窗外楼下传来一阵喧哗,姬武猛然睁开双眼,欣喜之色浮于脸上,立刻吩咐人打听宫内发生了何事,想必甄碇也不好过,赶紧让那丰把甄碇喊上来。 有了三位郡王这一出戏,接下来,看哪个不长眼的还敢来捣乱,花满楼稳了! 姬武心中更关键的,是让甄碇低调一段时间,这事儿太大了,保不齐一些看不过眼的贵族,会设下重重陷阱等着他。 没一会儿,厢房边楼梯上传来动静,3楼包间有甄碇的严格要求,非必要绝不能随意接近,必须事先请示。 想必是甄碇他们上来了……可是来人脚步厚重,好似酒醉一样步伐不规律。 敲门声响起,姬武点点头,侍卫赶紧开门。 见到甄碇歪头昏倒在那丰背上,那丰的脸也很难看,厢房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包括肖业、崔彧这样的大人物,他们身份显赫,但是今天,就冲甄碇上午的表现,值得他们这份尊重。 “快快快,先趴在毯子上,那丰这是怎么回事? 刚才还听到小子在楼下说话中气十足的,怎么一转眼晕了,快去请大夫。” 姬武一点架子没有,上前搭把手,粗壮的胳膊轻而易举扶着甄碇趴到胡床上。 其他人同时围了上来。 甄碇的脸上满是疲惫,眉头紧锁,呼吸粗重马上打起呼噜,背后的衣服紧贴在身上,似乎有些潮湿,伸手一摸一股黏腻的触感,打开手掌一看血红一片,背后冒出的血液已经将衣服全都打湿了。 “将军,去请大夫了,很快就能到。”那丰不安的搓手,嘴巴一阵阵发干,别说甄碇了,上午那么大事,那丰也像海里面的小帆船一样上下起伏不定,疲惫不堪。 萧康先前见甄碇晕倒,已着急去请大夫了,顺便派了人去甄家,把甄碇安全归来的消息送过去。 “大夫来了!” 话音刚落,房门被一把推开,不讲礼数,萧康神色匆匆拉着大夫,也不给屋内人行礼,看到甄碇趴下的身影,拽着大夫就凑了上去。 众人也没怪他,都看到了萧康脸上的担心。 大夫诊脉…… 查看之后开口说道:“诸位放心,甄公子并无大碍,外伤被精心治疗过,不乱动的话用不了几天就能痊愈,甄公子晕倒跟外伤的关系不大。 而其内火炎炎,郁气难舒,脉搏紧促,如果不及早疏解,恐后有疾祸。” 众人闻言先松了一口气,皇帝终究没下狠手,还给予治疗,显然已表明态度。 姬武问道:“那如你所说,此病何解?又是因何形成?” 大夫放下甄碇胳膊,开了一副药:“从脉搏看,并非疾病导致,或因休息不好、心里压力大,焦虑、恐惧、兴奋,种种一切掺杂在一起,日积月累,坏了身体根基。 至于何解,心病还需心药医,没有数年的累积到不了这个程度,幸亏现在发现也不算晚,多找点开心的事做,老夫开的这副药,只是调理身体罢了。” 那丰恭敬接过,打眼一瞧茯苓、白术、木丹(栀子)……都是些常见药物,放下心来。 大夫告辞离开不长时间,随着3楼大厅内人越来越多,已经几乎满员,嘈杂的吵闹声传到厢房。 安静的厢房内,甄碇耳朵动了动,猛然睁开眼睛,着急的撑起身体,背后火辣辣的疼痛来袭,疼的甄碇龇牙咧嘴倒吸气,手臂一软‘扑通’一声,身体又重重砸在胡床上。 这动静惊醒了厢房内的人,那丰靠的最近,欢快说道:“公子醒了!先别起身,刚才大夫来过,让公子好生在床上休息,万不可再动了外伤。” 甄碇苦笑一声,他想爬起来凭自己力量也做不到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马上午时了,开业演出还未开始,公子不必着急。”那丰知道甄碇在想什么,赶紧安慰,“小的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就算今天公子不出面,也一定能圆满成功,刚才发生那些事,现在客人们老实的很,没人敢捣乱了。” 姬武凑了过来,哈哈一笑:“祸兮,福之所倚!好小子,面对三位郡王的压迫,直接拳头相向!现在整个长安城都流传你的传说了!” 甄碇急忙扭过脑袋去,那丰怎么把我抬这儿来了? “大将军、肖将军、崔县、呃……老崔,小子狼狈至极,让几位看笑话了,行事冲动不过脑子,现在深深的后悔。 那时气上心头不顾后果,着实惭愧,闯下大祸,我这官职也被陛下贬了。 不过啊……将军!咱花满楼的气势,被我打出来了吧?哈哈,今天的事您不好出面,小子理解,这三个人来的这么巧,想必有人指使。 拔出萝卜带出泥,以后花满楼拔出的萝卜肯定能越来越多,至于带出来什么泥,就看大将军您和南阳郡王殿下了。” 姬武知道甄碇心里有怨气,这时候肯定在怪他,略带歉意:“何来笑话?我看你心思敏捷,静水流深才对,他们三个联袂而来,不敢大吵大闹,尽是些阴毒手段,我都感觉棘手。 却没想到,你当机立断,把小事给闹大,直接捅到皇帝那里去,把他们暗中打的算盘全砸碎,我也不得不说一声佩服。 刚刚宫里流出消息,说是让他们三个在长安城里安心养伤,等伤好了再回封地,其实那意思大家都明白,算是变相软禁了。 以后……花满楼打出了气势,在平康坊扎下了根……或许,我出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甄碇心里一惊,这…… 姬珏则满是钦佩的看着甄碇:“仲礼啊,你真是牛啊……” 今日之事,他对甄碇佩服得五体投地,敢打皇亲国戚,有胆色!用语言裹挟民众对贵族的仇恨,有谋略!为了花满楼这个根据地不顾一切拼尽全力,有气魄! 特么我5年来到底在这干了什么啊?不如甄碇一根腿毛…… 第一百一十八章 演出开始 姬珏夸完肖业夸,肖业夸完崔彧夸,不大的厢房顿时成了甄碇的表彰大会,让甄碇直呼受不了,夸一两句还能接受,夸起来没完能安什么好心? 当即告罪请辞,谎称……事实也是,二皇子还在等着召见甄碇,众人对视一眼哈哈笑了起来,放甄碇离开。 崔彧不必多说,这人字迷,早已沉醉在甄碇的才华之中,虽然年龄、官职都比甄碇大,可字这个事达者为先,早早就对甄碇多了许多尊重。 其他几人呢,是从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发现了甄碇的潜力,搅乱局势的能力可堪一绝,出乎意料惊为天人的想法更层出不穷,未来长安成必定有他一席之地,所以不拿架子,将甄碇逐渐看作是一个未来能跟他们平起平坐的人物,交谈起来甄碇的确有超越年龄的见识。 二皇子房内,姬炟和姬绥愁眉不展,虽然跟甄碇相处时间不长,却十分欣赏,也就没心情观赏花满楼的一切了。 “当、当、当。” 房门敲响,二人急躁的脸上同时一愣,让身旁侍卫开门。 侍卫急忙打开门。 晃动脑袋往外瞧,却见熟悉的侍卫,抬着一张长胡凳,甄碇正趴在凳子上,探头探脑望过来,目目相对。 甄碇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我来了!” 二人赶紧跑上前去,一看甄碇后背,虽然已让御医、大夫处理过了,可衣服粘连在血肉上,没法取下来换衣服,不明情况的他们,只看得血肉模糊,二人小脸都吓得发白。 二皇子惊呼道:“怎么打的这么惨?你挨了多少板子呀?” 甄碇趴在凳子上,习惯后不动不会疼,满不在乎:“区区三十脊杖,爷们儿身板硬,小事一桩。” 二皇子还没反应,姬绥却怒气冲冲瞪着那4侍卫:“三十杖怎么会打成这样?你们怎么干的?都快打烂了!” 四侍卫一脸尴尬,刚要请罪。 甄碇赶紧摆摆手:“小丫……公主误会了,下次我做东好好谢谢你。 多亏几位将军手下留情,都是皮外伤,还给某出谋划策呢,没有伤到筋骨,休养几日就好了。 我背后看着吓人,其实都是刚才我不自量力要下来走,结果撑裂了伤口,现在衣服也没法换了。” 姬炟愣了愣。 姬绥头一歪,撅起嘴:“哼……别自作多情,我可没帮你……他们4个要是帮了你什么,回去我就收拾他们。 敢打郡王?真是好大胆,这次算你侥幸吧,下次再敢做出这样的事,怕你小命都难自保。” 甄碇哭笑不得,小公主真是心思难测,就不能光明正大,都看出是你帮我了,还在嘴硬。 姬炟命人赶紧抬进来:“姑姑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刚才还担心的不行,嘴上还不肯说。 姑姑不是故意挖苦你,你别多心。” 甄碇摇了摇头:“公主做的对,这事某做了,就该跟所有人撇清关系,我自己的做的事,任何处罚都是陛下的决定,旁人都没插手,我明白的。 公主嘴上说下次我小命难保,不就是担心我吗? 怕我不知深浅,下次再打了别人,陛下一次心情好,可不会次次心情好,懂的。” 姬绥红了脸,又哼了一声:“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姬炟叹了口气:“你也是,今天怎么就沉不住气了,幸亏你能回来,真要这事儿出个万一,一群大象踩死只蚂蚁还不容易? 得了,我那儿有一支别人给的老参,回去我让人送过来,补补气血。” 甄碇乐了:“不是啊,我说你们两个,我把你们家亲戚打了,你们竟然在关心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姬炟脸上的肉抽了抽,无语道:“他们虽然姓姬,但可没有血缘关系。 他们祖上跟着大燕……我爷爷、太爷爷他们,四处征战,如今得了天下,自然有所封赏,先帝在时,赐给了他们姬姓,功劳最大的几个世袭罔替,如今无欲无求了。 剩下他们这些跳梁小丑,眼看爵位代代降低,非要出来找存在感,讨人嫌。” 甄碇恍然大悟,怪不得二皇子和皇帝都对他们没个好脸,肯定从以前先辈开始,就憋着法立功。 那三个一副草包样,相信老一辈也好不了哪里去,四处惹乱子,功没立成还搅得大家伙都不安宁,四处讨嫌。 陛下和先帝肯定烦的不行了,一竿子支到封地眼不见心不烦。 剧场中央突然响起礼宾小姐的声音:“尊敬的来宾大家好,花满楼开业庆典演出将在一刻钟之后正式开始,请到场各位先行落座。” 经过出色的声学设计,1000人的剧场嘈杂声如鼎水之沸,这位礼宾小姐的声音,经过一层层台阶特殊石头上反射,特制的铜坛向外扩散,打在最外面的墙上反弹回来,于是就清晰的传到每个人的耳朵中,就像在身边说话一样。 剧场内所有人吃惊不已,刹那间,忘记了说话,整个剧场安静的落针可闻。 紧接着那丰一身礼服走到舞台中央…… 甄碇在姬炟包厢内咬牙切齿,手脚并用爬到包房的看台上,露出脑袋气愤说道:“现在舞台上站着的是我才对的!哇……这么重要的历史性时刻,我竟然不是主持者,竟被那丰抢了先,好气呀!” 姬绥眼睛像月牙弯起,咯咯一笑:“喏,我又想刺激你了,现在这个情形用一个成语怎么形容……就是,自作自受!哈哈哈。” 甄碇没好气:“小丫头你等着,等我好了能爬起来,非抓住你教训一番。信不信把你绑起来抓到花满楼,扔到台上表演节目。” 姬绥眉毛一竖,娇吒道:“你敢!” 甄碇哼了一声:“哼,知道我不敢?算你识相!” 姬绥懵了,什么叫算我识相?还说的那么有气势? 姬炟无语的摇摇头,小姑姑相处时间一长,慢慢露出本性了。 3楼的剧场,有一个很大问题就是光线,上面还有第4层,就算3楼一圈都是窗户,逐渐靠近中间也变得黑了起来。 甄碇便命人,直接把中间楼层打通,直达楼顶天窗,把光线尽可能引下来。 随着倒计时开始,周围各处亮起蜡烛和火把,每个光源旁边,都有一人手持八面铜镜拼接起来做成的凹型反光板,对准舞台方向,将所有的光线尽可能打到舞台上。 效果非常显着,顷刻间,舞台上灯火灿烂,光明洞彻。 眼看时间一点一点接近,剧场内1000多人摒气凝神鸦雀无声,舞台两侧巨大的幕布开始往中间合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恰恰恰 “咚!” 巨大的鼓响轰然炸响! 甄碇手下的托们,立刻齐声呐喊:“十!” “咚!” 又一声让桌子震动的击鼓! “九!” 剧场里所有人都喊了起来,随着呐喊气氛也逐渐高涨! “咚!” “八!” …… 震耳欲聋的声音,从花满楼传向四方,门外还有许多来晚了没有挤进去懊悔的人群,听到这呐喊声,更心痒难耐了。 “三!” “二!” “一!” “咚、咚、咚、咚、咚、咚……”激扬的击鼓,如奔袭千里的长江入海,鼓点越来越急促,众人的心也跟着推到了顶点。 突然鼓声重重一敲,猛然停顿,巨大的幕布朝两侧轰然拉开! 许多人吃惊的站了起来,口中惊呼不可能。 只见原本空荡的舞台,突然冒出来房子、树、小河、山崖和瀑布!虽然小了许多堪称迷你,但绝对栩栩如生,小鸟在树上来回跳动转头转脑,小溪潺潺顺着山间从高处流下,汇成一条瀑布直直落下,打在石头上水花四溅,仙雾弥漫镜花水月多了一分朦胧之美!宛如桃花源境! 景色前方,出现12对身着拉丁舞服饰的美妙少女,白色紧身包裹优美曲线,左侧的女子波西米亚的蕾丝层叠热情奔放,站在右侧的女子紧身吊带性感高傲,穿着高跟鞋舞蹈姿势一出,身上的高雅、诱惑气质从骨子里透出来,修长的身体和玲珑曲线,引得众人一阵阵咽口水,眼睛拔不下来了。 舞台上的鼓声短暂停滞过后,音乐骤起!从未听过的音乐突然出现,从舞台上传向四方。 观众们耳目一新,欢快又有节奏,不少人开始情不自禁的跟着晃动,舞台后面甄碇剽窃而来的响棒、手鼓、沙锤,20多人组成的合奏团,一曲‘恰恰’俘虏了所有人的心。 12对美妙少女相互交叉结成舞伴,举手投足,刹那间,身体随着音乐摇摆开来,强烈的拉丁气息骤然出现! 起伏的音乐,跳跃的步伐,狂热的激情,交织成一幅永恒的拉丁舞盛宴。 每一个舞步都如此优美,充满热情和活力、爱与生命的力量,令众人难以忘怀,舞者脸上充满欢乐与幸福,仿佛置身于热带的彩色世界里,每个动作干脆帅气,高贵美丽,时而狂野时而典雅。 拉丁舞步轻盈游滑,让人视觉上产生不受地心引力像风一样自由的错觉,尽态极妍。 剧场里这些古代的土锤,哪见过如此视觉盛宴?一个个都沉醉于音乐之中,沉醉于美妙的步伐之下,赞叹于舞伴间的配合,他们在舞步中旋转、凝聚、升华完全沉浸在拉丁舞那柔美又奔放的舞姿中。 笛声渐急,其他舞者逐渐远离舞台,舞台上只留下一对最热烈的舞者,她俩的身姿越来越快,如玉的素手劲洒热烈,裙裾飘飞,如烟的水眸欲语还休,脸上洋溢自信神采,流光飞舞。 魔幻般的舞步,众人如饮佳酿,陶醉其中不忍清醒。 …… 姬绥在包厢看台上,看得眼睛都直了,小嘴张的大大的,目不转睛小脸憋的通红,小拳头都攥的紧紧的。 甄碇自然看到了她的表情,不屑的撇撇嘴:“小土锤。” 姬绥全身心投入在舞蹈中,根本听不见甄碇在说什么。 倒是姬炟,确实有皇子的定力,眼睛一边瞟着舞台,一边脸转到甄碇方向:“太美妙了,这是什么舞蹈?从未见过呀!” 甄碇心里舒爽,能把所有人吸引住,咱的审美还是在线的!语气略带骄傲:“拉丁舞。” “额,拉丁?这么奇怪的名字,你不会匡我吧?我看啊更像两只张扬热情的公鸡,叫斗鸡舞更确切些。” 甄碇无语了:“斗鸡舞?亏你想得出来,太土了吧?” “斗鸡舞土?拉丁舞更土好吧?拉丁,没有任何意思的两个字,生拉硬套在一起,不知所谓。” 跟堂堂皇子争论,甄碇还没那么闲:“行行行,你愿意叫斗鸡舞我就叫斗鸡舞,反正原本这舞蹈名字叫拉丁。” 舞台上的音乐慢慢消失,所有舞者上台鞠躬致谢,姣好的面容自信的微笑,引得众人连声赞叹。 暗暗叹息时间太快,沉醉其中,仿佛一眨眼这曲舞蹈就消失了,心中留下空落落的感觉。 姬绥也回过神来,瞪大眼睛盯着甄碇:“这是什么舞蹈?” 甄碇指了指姬炟:“你问他。” “咳,姑姑,我给它取名叫斗鸡舞!”姬炟挥动扇子,一脸傲然,想必很满意这名字。 姬绥面露嫌弃。 姬炟尬在原地:“……” 舞者下台,那丰一身礼服,走到台前嘴角含笑:“少女如春花,蓓蕾动心怀,激情热烈的舞蹈让我与众人都陶醉不已,这是花满楼开业的第1支舞蹈,也是花满楼的开始,花满楼的未来也会像这只舞蹈一样激情热烈! 美好的时光,当以美酒佳肴作陪,开业大酬宾,所有来宾请不要客气,尽情享用花满楼的美食,我宣布今天所有消费——四折!” “哇!好!” 那丰一席话,瞬间把众人从舞蹈沉醉中拉出来,眉飞色舞,这下可省了大钱了! 平塘坊的乐搂,消费是大燕最顶级的,《北里志》有记载,平康坊一桌酒席的标准消费是1600文,生客双倍,如果需要专业的音乐助兴,还得另付乐师费用,喝酒一巡1200文,第1副蜡烛燃尽后也需付双倍,因此一个晚上娱乐花掉10贯很平常,若是想见多才多艺的名角,一掷千金可不是忽悠人的。 可想而知,四折能省下多少钱。 甄碇在看台上,看着那丰得意的样子,恨的咬牙切齿,欲哭无泪:“那是我的位置!” “不行,我也得出出风头!”甄碇脑筋急转,趴在凳子上,背后还一片火辣,上台表演节目是别想了。 “有了,小……公主,你帮我拿个纸笔好吧?” “纸笔?”姬绥一愣,顿时联想到崔彧口中那个甄大才子,立刻来了兴趣,但口中却说道:“那你要不要求求我?我心很软的,你一求我,我就给你拿过去。” 姬绥小丫头片子,眼睛里藏不住半点心思。 甄碇撇撇嘴:“那算了……” “哎呀,你真心实意的求我了,我就大发慈悲的给你拿过去。”姬绥蹦蹦跳跳欢欢喜喜跑到桌子边,拿起纸笔一回头,突然愣在原地,“你说什么?” “咳,我说谢谢你,好心人。” 第一百二十章 月牙大师 小公主气呼呼掐着腰,只见纸笔在空中画过一条弧线,“咚”的一声,正中甄碇脑袋。 纸笔而已,倒是不疼,甄碇想随着认识的越深,这小丫头越来越露出本性了。 装模作样‘哎哟’一声,倒吸凉气,把纸摊开,头也不回朝姬绥晃了晃笔尖:“墨。” 姬绥正内疚呢,刚才脾气上来直接扔过去,力气不大呀,是不是打中甄碇的伤口了,怎么疼的叫出来了? 接着就听到甄碇不客气的话,简直把她当小丫鬟了,脑袋一撇小嘴一撅,当没听见。 可是……崔彧口中的甄大才子,明显现在灵感来了……哎呀,好想看! 不情不愿拿起墨,玉臂伸的绷直,“啪”放到甄碇旁边,歪着脑袋用余光瞄着纸,心想你写的东西要是让我不满意,本宫可得发公主脾气了! 这一瞄,顿时瞠目结舌,不可置信的看看甄碇脑袋…… 怎么这人跟其他才子完全不同? 笔落到纸上龙飞凤舞,挥洒自如行云流水,不带一点迟疑,一气呵成,仿佛无需思考! 印象中那些自称才子的人,每个字都断断续续的,摇头晃脑沉吟半天,涂涂改改,精雕细琢每个字的用法。 大呼惊奇。 甄碇挥墨,同样把姬炟吸引过来,顿时惊为天人眼珠子拔不下来了。 很快,台上的那丰,收到下面人送来甄碇写的诗。 打眼一瞧喜上眉梢,心想公子的文笔还是那么令人拍案叫绝。 笑着开口说道:“精彩绝伦的舞蹈,自然能令长安才子诗性大发,就在刚才,我收到了来自上面菁志阁包厢内一首诗,在下不是文人,献丑给大家朗诵一番,若有读的不对的地方还望多多包涵。 二皇子花满楼观称斗鸡舞。 燕国有佳人,轻盈恰恰舞。 华筵九秋暮,飞袂拂云雨。 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 越艳罢前溪,吴姬停白纻。 慢态不能穷,繁姿曲向终。 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 坠珥时流盻,修裾欲溯空。 唯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 应景!太应景了!众人听得如痴如醉,品诗中韵味,回忆刚才舞蹈的傲人多态,‘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舞者栩栩如生描绘在眼前。 众人听的心痒难耐,也想作诗一首,今日花满楼开业,众才子齐聚一堂,若能表现一番当属人生快事! 可搜肠刮肚,墨水挤干了也想不出一句比这首诗更好的,当即忍不得了,高声问道:“这是哪位才子写的?不会、不会真是二皇子吧?” 因为这首诗而喧闹的人群,听到这句话顿时安静下来,他们也想知道,这首诗的作者是谁。 那丰当即为难起来,自己家公子低调惯了,想必也不愿意出风头引人注意(甄碇哭笑),可又不敢随意把这首诗安在皇子头上,这不是没事找麻烦吗? 一拍巴掌想到了一个人名,大笑开口说道:“乃白色月牙所写!” “啥?” 甄碇懵笔,白色月牙是啥? 我特么开业好不容易想出次风头,那丰平常看起来很正经的,怎么突然得了神经病胡说八道开了? “噗……哈哈哈。” 姬绥姬炟捧腹大笑,姬炟看着甄碇那副蒙圈的样子,笑的更大声了,捂着肚子抽抽眼泪都出来:“哈哈哈……你、你不是装的吧?” “我装什么呀?” 甄碇是真搞不懂了,难道他们在笑我写的诗被别人的名字占了?那也不至于这么开心吧? 姬炟笑着解释道:“本来我们都以为,白色月牙是另一个人,今天看了那丰的表现,才发现,原来你就是白色月牙哈哈哈……” 剧场内同时一片喧闹。 “白色月牙?” “什么?竟然是他!” “呜呜呜~我好感动,白色月牙又出新作了。” …… 剧场内众人纷纷惊讶出声。 恍然大悟:“竟然是白色月牙!不愧是能跟吴垍共同创作《东风破》、《知否知否》的绝世才子!” “呸!吴垍怎么能跟白色月牙相提并论?《曹操》《滚滚长江东逝水》《不必在乎我是谁》白色月牙精才艳艳,平康坊中花魁争相模仿!我在花满楼花了几百贯,每一首歌都听最正宗的!” 这人怒气冲冲站了起来指着前面说话那人大声怒喝。 “什么?!跟我比正宗?每天早上花满楼开门我就来,花满楼关门我再走,谁能比我更专一勤奋?” “要我说,你们说的这几首都不行,还得是海棠姑娘唱的《明月几时有》词曲俱佳,引人入胜,《不必在乎我是谁》就显得……” “海棠姑娘乃真性情!白色月牙先生亲自为海棠姑娘量身打造,敢爱敢恨谁敢说个不好?” …… 那丰一句白色月牙,直接将剧场弄炸了,下面众人争吵不休,似乎已经把白色月牙当作偶像,化身小迷弟追捧起来。 甄碇在楼上东一耳朵西一耳朵,终于听了个大概,蒙圈的眨了眨眼。 姬绥知道了甄碇身份,笑了许久之后……额,突然有点点害羞。 虽然没亲耳听过海棠姑娘演唱这首歌,可现在长安城各家贵族少女都满怀心事娇羞传唱,自然也传到了宫里。 她很喜欢《不必在乎我是谁》这歌的,恰好唱出了怀春少女的心事,再加上她自己的公主身份,更是带入进去不能自拔,引以为知己,做梦都想见见那位写出这首歌的白色月牙。 可谁能想到……他竟是甄碇?! 红着脸蛋,嘴巴张开又闭上,扭扭捏捏,就像碰到偶像的小迷妹,隔着屏幕还敢喊几声,真要见了面就像小鹌鹑一样,一肚子话不知道该说哪句了。 姬炟终于笑够了,搬着凳子小步快跑,来到甄碇身边坐下:“我想问问你,你是怎么想的? 姬珏问你是谁写的,你为什么不说你,还随便编了个白色月牙的名字哈哈哈哈,长安城早就传开了,连我都知道,你还一脸懵的哈哈哈。” 甄碇哭笑不得,当时只是随口一说,谁寻思姬珏竟然当真了:“你俩别挤兑我了,我哪里知道,几天没来,好嘛,花满楼凭空多出个白色月牙来。” “白色月牙啊……现在这个名字长安城可神秘了,谁都没有见过,好多人求爷爷告奶奶到处打听,就想知道这位大师身在何处。 你说他们知道了你就是白色月牙,是该欢欣鼓舞呢?是该幻想破碎呢?啊?哈哈哈……” 甄碇顿觉满嘴苦涩,确实如此,已经塑造出来白色月牙的神秘感,所有人都觉得白色月牙是一个才情艳艳的绝世才子,如果知道了是甄碇,是一个给皇帝养马的八品小官…… 幻想破碎的感觉……唉,肯定一身麻烦。 算了,白色月牙就白色月牙吧,咱也不图那个虚名。 那丰在台上,眼看场面越来越喧闹越来越乱,满是焦急,急忙打断说道:“啊!正好说起白色月牙,这位大师又有新作问世……” 怒火冲冲急头白脸的众人,一听这话马上大眼瞪小眼,全场寂静…… 第一百二十一章 赤伶 幕布拉开,染红尘一身盛装登场。 高开叉旗袍! 配合周围铜镜反射的烛光缓缓走来,一下就把在场所有男士的眼球抓住了! 大胆艳丽的色彩,微微卷屈的头发,好一副夜上海当红歌姬的样子,衣香鬓影顾盼生姿,莲花点缀缱绻清幽。 古典美人脸优雅的姿态刚好契合旗袍的美感,染红尘的气质都变得缱绻悠长。 一步步走来,高跟鞋加高分叉旗袍,真丝柔软细腻,光泽温柔,紧紧包裹身体曲线,纤细修长的冰肌玉腿若隐若现,粉色流苏披肩可谓妖娆性感,窈窕身材风华绝代。 经受这样的视觉洗礼,所有人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张大嘴巴口水淌了一地,没人能抵抗身穿旗袍的古典美女。 既然是演出,自然得有人衬托,20名身穿旗袍的佳丽纷纷上台,当然他们的旗袍样式稍显简单,而且面料要差了许多。 琴声渐起…… 身后20名旗袍佳丽按舞蹈队形站好,白皙粉嫩的长腿勾人心魄,一场穿越古今的旗袍舞震撼全场! 好一处销魂窟! 与后面舞者脸上的喜乐笑容不同。 染红尘随着音乐略显忧愁,手指轻点太阳穴,一声略显凄惨的戏腔如一把剪刀,裁开了虚幻与现实的交割。 “台下人走过不见旧颜色 台上人唱着心碎离别歌 情字难落墨她唱须以血来和 戏幕起戏幕落谁是客 ……” 一种超出想象的割裂之感,染红尘口中和脸上的忧愁,与后方伴舞挑逗欢乐,对观看演出的众人造成了巨大心理冲击。 歌声美妙悠扬,大燕立国之艰难摆在面前,乱世浮萍忍看烽火燃山河,位卑未敢忘忧国,哪怕无人知我…… 不少年纪稍长的人,从歌词中联想到乱世生灵涂炭,赤地千里的景象,在这景象中,还有许许多多的你我,为了大燕默默付出。 某位客官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满脸难受流泪大哭:“我真该死啊……染红尘姑娘如此情意,我竟心生歧念,我不是人!” “……莫嘲风月戏莫笑人荒唐 也曾问青黄也曾铿锵唱兴亡……” 琴声渐缓,人沉醉其中久久不能自拔,染红尘轻点眼角泪水,道万福退下舞台。 久久不能平静。 姬炟抿抿嘴唇,看向甄碇:“这是一个有故事的女子?你怎么会、怎么会写出这样凄美的歌曲?” 姬绥缓过神来,也看向甄碇,露出疑问之色。 甄碇眼眶有些湿润,把你们都骗到了,不枉费我彩排那么多次…… 叹了口气:“唉……我也不想在开业这天,这么喜庆的日子安排这首歌。 可是这女子确实有故事,是她母亲的故事,正如歌词里写的铿锵唱兴亡。 我被她母亲深深感动,才写出了这首歌,在开业这天,让最多的人听到这首歌。 等一会儿那丰会介绍的,你们听着吧。” 皇子和公主顿时被激起了兴致,是怎样铿锵唱兴亡的故事,让甄碇推崇至极,甚至不惜扰了剧场内所有客人的雅兴,也要这么做。 目光投过去,那丰正好上台,深情说道:“这是白色月牙先生,为染红尘姑娘量身打造的歌曲,相信大家伙也听出来了,这是一首饱含故事的歌曲。 染红尘姑娘出身并不好,当年大燕刚立国,便遇戎狄扰境,妄图从虚弱中的大燕火中取栗,随着战争打响,北方各地陷入一片水深火热中。 雍奴有一戏院,染红尘姑娘的母亲就是其中戏子,不久战火绵延至此,戎狄人包围戏院,不仅让士兵侮辱她们,还要求他们单独演一场戏,扬言若胆敢拒绝,必将火烧戏院甚至整个县,活活烧死所有人……” 顿时场下群情激奋,没想到我大燕还有这样惨痛的历史。 而那些年长的,自然知道当年戎狄扰境之事,可朝廷上下粉饰太平,除了不断调动的大军,其余朝野上下全部欢声笑语沉浸立国喜庆之中。 没想到在北境有这么一番可歌可泣的故事。 “染红尘的母亲不能拒绝,转身坐在妆台前,描起了眉目,当天夜里,整个县一片寂静,戏院里火光通明,戎狄人都坐在戏台下,喝酒吃肉放肆谈笑。 好戏开场,台上唱得含情脉脉,台下坐的豺狼虎豹。 随着鼓声急切,唱腔愈发悲愤,也就把台下坐的豺狼深深吸引住了。 就在此刻!” 众人听得一激灵,脑袋往前看仔细听着。 那丰眉毛横竖:“她大喝一声:点火!敌人们顿觉不对,火势迅速蔓延,想逃出去却发现门早已被堵得严严实实,整座戏院被他们不知不觉泼洒了油。 台上还在唱着,嘴角含笑: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俺曾睡风流觉,将50年兴亡看饱……” 那丰说到动情处,掩面而泣,在一场众人心里也像压上一块大石头一样,不可置信,多么希望那丰的嘴中能出现奇迹,能让这位女英雄活下去。 那丰长叹一声:“楼塌了,戏却未终,位卑未敢忘忧国,都道戏子无情,怎可知戏子也有爱国之心呢!” 这些话直插众人心中软肋,顿时台下一片啜泣之声,久久不能自语,一声声感谢悄然飘来,感谢这些凡夫俗子为国家奉献,感谢白色月牙先生为平凡而又伟大的人创作歌曲。 甄碇在包厢看台上都看傻了。 心里大骂自己一顿,怎么能利用纯洁善良的古代人的心呢? 你看这事儿把大家弄的,都哭红了眼,你这哪是来参加开业典礼?分明是来受爱国教育的呀…… 甄碇确实没想得到,只希望这个故事能为歌曲增添几分别样色彩,可他忽略了,古代人受到的教育,忠君爱国可不是嘴上说的,是深深刻在骨子里。 就算再仇视贵族,当某一天饱受外族入侵之时,必然抛头颅洒热血,为国家民族奋不顾身。 皇子和公主也听故事听得泪流满面,好不容易整理心情之后,再看向甄碇,那眼神都变了。 变得跟骏马厩驾士看甄碇的时候一样,觉得甄碇深不可测。 平常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办事畏畏缩缩,脾气上来又疯疯癫癫不管不顾,到底哪个才是甄碇啊? 姬绥看着甄碇,脑子里一片混乱,慢慢就痴了……哪怕无人知我? 第一百二十二章 赤壁之战 缓过情绪,姬炟平复心中的激动,故意转移注意力问道:“舞台上那背景是怎么做出来的?竟然还能不停转换,前面的山崖溪流小鸟栩栩如生,接着恍若大殿内富丽堂皇,应该不只是背景这么简单吧?” 甄碇嘿嘿一笑:“只做背景那不可惜了?说起来,也多亏了陛下给的300工匠,手艺高超,我让他们做了几十面不同的舞台造型。 都是徒有其表,那假山纸糊的,那溪水上面有个水罐,打开阀门往下流而已,至于你说的那小鸟……咳,看来比例还不完美,那是大雕才对。” “大雕?”姬炟满是疑惑,“有什么用?” 甄碇语气神秘:“你们看这么大个舞台,能容纳1000人,仅仅做表演岂不可惜?那既然是剧场,那自然是有剧集要演。” “演戏?”姬绥眼睛亮了,宫里那几出戏早就看腻了,眼巴巴的望着甄碇,甄碇才情出众,想到的诗词歌曲都超乎普通人想象,想必戏更是如此,期待值顿时拉满了,“你快说说,这里要演什么戏呀?” 甄碇摇头晃脑:“问世间是否此山最高~~当当!此剧叫做——射雕英雄传!” 射雕英雄传? 皇子和公主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戏?似乎从未听说过……英雄?射雕?好像……挺有趣的样子。 “讲的什么故事呀?还有什么时候开始演?”姬绥急切说道。 “好,我大体给你们讲讲……”甄碇心想,跨越历史的电视剧,你得先给他造造势,怕古人接受不了新奇玩意,如果皇子和公主都爱看,那长安城的人必定跟风追捧。 东邪西毒南帝北丐,江南七怪,各路神奇人物令二人大开眼界,听得武侠世界那么江湖义气,各种武功更超出想象,什么降龙十八掌、九阴白骨爪、弹指神通、蛤蟆功让他二人对甄碇的想象力惊为天人。 甄碇这边悠着说的,不敢讲的太详细,只讲了开头,再把后面大概意思说了一二,这二人就揪着不放了,非要让甄碇继续说下面的剧情。 甄碇这哪能啊,连忙推脱,谎称后面的剧情还没想好,就像三国演义一样,得一点一点打磨,二人只能说声可惜,却也没办法,跟在屁股后面不断询问是黄药师厉害还是洪七公厉害…… 甄碇只能讨饶,满头大汗称还在创作:“……至于何时上演,先等三国演义说完吧,然后等我创作完,培训好演员就能上场表演了。” 二人满脸遗憾,但也没办法,听甄碇提起三国演义,心中记挂两天的赤壁之战,也终于开始了。 那丰在台上,估摸时间差不多了:“此时已至午时,想必各位肚子都空了,不如先行点单吃饭,今天花满楼里准备了特殊招待的套餐,价格更是优惠。 刚才听完一曲赤伶,大家都沉醉于山河动乱的悲壮之中,古往今来,多少历史的壮阔都是由人书写,他们以凡人之躯改变历史走向。 正如赤壁之战一役,那强大的魏国究竟能不能获得此战的胜利?请大家一边享用美食,一边听老齐徐徐道来。” 在场的人听到三国演义4个字,精神顿时振奋,等了好几天,不就是为今天的赤壁之战吗?前面草船借箭、苦肉计、借东风都是为今天铺垫。 谁也不想错过这个情节,耳朵高高竖起来,点单的时候都把声音压到最小,生怕漏了舞台上老齐说的一个字。 不少人穿戴着三国人物的服饰,好多的‘诸葛亮’骄傲的昂起头颅,白羽扇轻轻摇摆…… 一首波澜壮阔的滚滚长江东逝水之后。 老齐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话说,终于派大将丁奉、徐盛去捉拿诸葛亮,可到借凤台时,那诸葛亮已不见踪影……” 台下众人听得如痴如醉摇头晃脑,原来诸葛亮早料到周瑜不放过他,早就安排好了让子龙来接应,等他二人来捉时,诸葛亮已经在船上了。 顿时响起一片叫好声,都涨红了脸蛋,纷纷赞叹诸葛亮运筹帷幄。 逐渐,所有人都入戏了。 沙哑的声音,将赤壁之战波澜壮阔的画面展示的淋漓尽致,宾客们大呼过瘾拍案叫绝,火烧连环船,喝彩声更是此起彼伏。 当然,一千个人心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听到华容道关羽放走曹操,场下众人又在小声争论起来,不少人埋怨关羽辜负了诸葛亮的信任。 可是一部分人也觉得,这样的关羽才叫义气,曹操对他有恩,大丈夫怎能恩将仇报? 越是争论,三国演义的热度越是高涨。 等过了饭点,众人都等着关羽回去如何向诸葛亮交代呢,只听得老齐一排惊堂木:“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诸位,扪心自问,大家都是看小说的人,更新速度慢,心里都能憋出火来,顿时就不乐意了,高声叫嚷着再来一段。 那丰及时上场解围,虽然轻车熟路,但每次都满头大汗:“诸位别急,先容老齐休息一会,这说了个把时辰了,老骨头撑不太住,嗓子都干哑了。 今日咱们花满楼正式开业,断不会让大家扫兴而归,等老七休息半下午,咱们晚饭时间再来给大家说一段。” 咦?晚上还能说?好啊好啊! 其实大家心里都知道,今天这一个时辰说的比往日多多了,可耐不住心里想继续听下去。 经过那丰一提醒,心想也是,花满楼都正式开业了,自然不会像前段时间那样抠抠搜搜,半下午就把客人撵回家去,听这话里的意思,以后得常天开业。 众人连上喜气洋洋,欢欢喜喜答应着,嘱咐老齐多喝水多吃饭,把身体养得好好的,把书说的棒棒的。 那丰继续说道:“各位客官酒足饭饱,美妙的歌曲虽然听不够,但是今天开业,咱们花满楼也得换换花样,让诸位客官惊喜一番。 接下来出场的这位,是我们寻遍大燕江山东西南北,寻找到的隐士之人。 他的魔术让我瞠目结舌,今天花费了巨大代价,终于邀请到他来这里为大家表演,请相信花满楼的眼光,接下来千万不要眨眼,见证奇迹的时刻。” 众人的好奇心立刻被勾起来了,魔术?究竟是什么让那丰如此吹捧,竟然敢称作是奇迹时刻? 包房内,皇子和公主听到魔术,顿时眼睛放光,蹭的一声从凳子上跳了起来,趴到看台上使劲问舞台看。 “喂,这个是不是你那天说的人体分割术表演?” 第一百二十三章 切割术 甄碇摇头晃脑:“当然,接下来就大开眼界吧。” 幸好,前世刷短视频的时候,各种魔术揭秘没少看,尤其是时间比较久的大型魔术,无数人寻找破绽慢慢揭开神秘面纱。 节奏紧张的音乐响起,幕布缓缓拉开,背景再次一变,原本宽敞明亮的舞台此刻变得略微阴森。 4位兔女郎穿着的少女,激情洋溢从后面快速走来,身后跟着一位面具男,浑身黑色穿着,只有手上戴着一副白手套,宽大的披风加上紧张的音乐,这个面具男就像来自地狱的使者一般。 4位兔女郎走向舞台的另一侧,脸上露出吃力的神色,缓缓拉出一个高大的架子,底下4个木头做的万向轮。 在场观众慢慢看清这个架子的全貌,纷纷捂住嘴巴,眼里露出惊恐,兔女郎拉着高大的架子360度在舞台中央给所有观众展示一圈。 竟然是一个类似西方断头台的东西,两根高高的柱子支撑着大闸刀,最顶端用绳子固定连接到底下的开关,兔女郎解开底下的绳子。 大闸刀势若万钧“砰”的一声轰然下落,顺着凹槽将下方用来展示的宽大木头狠狠切碎。 舞台上传来一阵震动,这巨大的威力,众人看得心惊胆颤。 接着,又从后方推出来一张桌子,底下8个万向轮连接,非常顺滑。 音乐声渐缓,面具男走到舞台边边,眼神流露狠辣,对着众人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然后走到推上来的桌子旁边,挥手让兔女郎离开,亲自推着桌子360度展示在所有人面前,然后横向放置。 面具男对着一位兔女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这个兔女郎惊讶的捂住嘴巴,指了指自己的脸,似乎在说好的:是让我去吗? 面具男点点头,只见这位兔女郎迈着自信的步伐走到桌子旁边,然后回过身来对着观众们挥手,随即面露笑容躺了上去。 观众们瞪大双眼,不敢眨一下,心中已经隐隐猜测……难道说要把这个少女给闸了? 紧张的音乐声音再一次加大,面具男似乎用出全身力气,将这名兔女郎的脖子手腕脚腕用力绑到桌子上。 然后再次推着桌子360度展示在观众面前,观众们直感觉口干舌燥。 接着另外两名兔女郎助手拿着两个的盒子走了上来,面具男接过一个盒子,然后用力扣住桌子上兔女郎的身体,上半身只露出脑袋和两个手腕。 另一个盒子盖住下半身,只留出脚腕。 随后再一次360度推着桌子给观众们展示一圈…… 随着越来越紧张的音乐,推着桌子朝断头台走去! 看到这一幕,包房里姬绥脸扭成一团,捂住了双眼,嘴里发出奇怪的叫声,还不甘心,手指间微微露出个缝,眯着眼又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让甄碇笑出了声。 把桌子推到闸刀下面,这次挂着闸刀的绳子分出4根,连接面具男面前4根木头墩子上,只有四根绳子全部断裂之后,大闸刀便会势若万钧再次斩落。 面具男接过兔女郎递过来的砍刀,瞄着木墩上绳子位置。 在场所有观众的目光,随着面具男的砍刀移动而移动,音乐更加紧张起来,观众们仿佛忘记了呼吸,许多胆小的眯着眼咧着嘴害怕不已。 面具男长出一口气,随着音乐用力砍下第一刀,“砰”的一声,刀落绳断,紧绷起来的巨大力量,狠狠抽打在架子上,惹得观众们心脏嘣嘣直跳。 接着再落一刀,第2根绳子砰的一声断裂甩了出去。 观众们惊声尖叫,这些长安的才子们,哪里见过这样刺激血腥的场面,血压直冲脑瓜顶,眼前一阵阵眩晕。 甄碇旁边的这二人,口水都咽不下去了,在包厢看台上,抱着一个凳子,用力到手指关节发白,小公主更是不堪,小脸儿扭曲的不像样子。 但是呢,他俩都知道这个是表演,是甄碇口中的魔术,应该不会出现血腥伤人命的场面,所以心里既紧张又兴奋,手心噌噌冒汗。 甄碇看得好笑,可惜这个年代没有手机,要不然把小公主的样子拍下来,以后天天嘲笑她,这个魔术的原理很简单,桌子比较高,连接八个万向轮的桌子腿也是斜着的而且比较粗。 趴着探出头去,他想看看接下来观众们的表情,绝对让他们终身难忘! 舞台上,面具男用力砍了两下,似乎用累了,砍第3根之前,先甩了甩手臂放松一下。 然后用力朝第三根绳子劈了过去,观众们脑袋一缩,熟悉的巨大断裂声没有出现,再朝面具男看去,只见他摇了摇头甩甩胳膊,这一下没砍断第3根绳子。 似乎为了不冷场,背景音乐越来越大。 接着,面具男用力咬牙石头浑身力气,高高举起砍刀,狠狠的劈了下去! “砰!砰!” 这一刀,出乎观众们的意料,大声惊呼起来,捂着嘴巴脸上要扭曲的像一个包子,因为面具男一刀斩断了剩下的两根绳子。 随之,紧张的音乐戛然而止,全场骤然寂静,所有人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胆子大的瞪大双眼,目瞪口呆看着势若万钧掉下来的闸刀,胆子小的立刻捂起眼睛埋头尖叫。 本来甄碇看着下面人的表情,正乐呵呵的呢,突然就被身边小公主尖叫声吓了一大跳! 差点滚下板凳,赶紧双腿夹住板凳,双手使劲捂住耳朵,太恐怖了!这是人能发出来的声音? 舞台上,似乎面具男跟兔女郎都没想到会出现意外,脸上均浮现惊恐神色,急忙冲向桌子,看样子想把桌子推开。 这一幕将所有人都吓到了,心想不会是要血溅当场吧?! 大闸刀速度更快,直直落下轰然炸响,瞬间将桌子一劈两半,而那桌子上的兔女郎,同时惊恐的瞪大眼珠,双手和脚不停挣扎,接着身体抽搐,之后躺在桌子上不再动弹。 观众们吓得站起身来,尖叫声不绝于耳,就在一些人马上忍不住要冲上舞台去救人的时候。 突然停下的背景音乐再次响了起来,这次变得欢快。 观众们愣了愣神,往前冲的脚步也就停下了。 却见舞台上面具男再次扬起笑容,跟三位兔女郎一起,推着桌子一分两半,没有丁点血液流出。 躺在桌子上一份两半的兔女郎睁开了双眼,绑住的双手挥动着跟大家打招呼,脸上洋溢笑容。 这人一分两半还活着,这种视觉精神冲击,观众们直呼受不了,心脏剧烈跳动,随着桌子360度给众人展示,激动热切的掌声从四面八方响起,瞬间席卷全场,叫好声、喝彩声差点掀了花满楼的楼顶。 姬绥听到观众们的欢呼声,小心翼翼的打开手指露出一个缝,小眼睛又害怕又紧张瞄了一眼,惊叫出声,身体探出看台,目瞪口呆看向舞台上被一分两半还活着的兔女郎。 带着颤抖恨声道:“臭骏马令,坏骏马令,关键的一幕没看到,都怪你、都怪你!” 甄碇眉毛都要飞了:“你怪我什么?我还没怪你呢,叫那么大声干嘛?我耳朵都被你吼聋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木笼脱困 小侄子姬炟也幽怨的看向姬绥,手指不停揉着耳朵,直把姬绥看红了脸。 小公主扭捏道:“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嘛……哼,我怪你、我怪你没提前说清楚,谁想到这么吓人? 这节目都是你设计的,你早说一声我不就有心理准备了吗?哼哼,反正不管,就是你害的,我没看到,你赔我的节目。” 甄碇这次大方,哈哈一笑:“行行行,算我的,我赔你就是了,不过我知道公主善解人意,从不摆公主架子,为人随和。 你看现在这么多观众都在看着呢,单独为你重新表演一遍,这是不是不太好啊?显得咱们公主有点任性,就算我很乐意,但是怕别人背后说你坏话,我会心疼的。 所以不如安排在7天之后,每7天这个舞台便有一次大型演出,魔术会重返舞台,到时候我在邀请你们过来,这次我深表歉意,下次你们来只管来这个包厢,我可一文钱都不会收你们的,权当道歉,你看如何?” 心疼? 甄碇都这么说了,姬绥点头答应,一句话不说了,拄着脑袋靠在看台上,继续看魔术表演。 甄碇当然打着算盘,恨不得这两位贵客每天都到花满楼来,别说不收费,倒贴钱都愿意。 观众们被魔术表演深深震撼,似乎刚才都忘了呼吸,现在心情平静下来,剧场里响起一片粗重的呼吸声。 而后,舞台上更加神奇的一幕出现了,面具男推着桌子将分成两半的桌子合二为一,推着桌子360度又转了一圈,展示在观众们视野中。 随后,面具男快速解开兔女郎的绳子束缚,缓缓打开盖在身上的盒子,兔女郎欢快的站在桌子上,轻轻一跃跳了下来,顺着舞台边缘面带笑容跟所有观众挥手,所有人的目光此刻不是看兔女郎多么性感了,都在看她的腰,看看这个女人是不是变成两半了? 后面助手推着桌子和闸刀架子离开舞台。 接下来,第2个魔术表演,木笼脱困。 兔女郎助手推着一个巨大的木桶来到舞台,面具男指了指舞台下的一个观众,这个观众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鼻子:我? 面具男点点头,这人有些局促地上台,面具男拿出一根长绳子,示意这人绑住他的手脚。 这个观众咽了口唾沫,瞪大无辜的眼睛连忙摆手拒绝,可终究抵挡不住4位兔女郎的轮番包夹,立刻迷失在温柔乡中,拍着胸脯保证看我的吧! 眼神热切,三下五除二,把面具男手脚死死绑住,之后还用手用力拉拽,似乎在说绝对牢固。 兔女郎请这位观众下台,然后领着面具男,蹦蹦跳跳来到大木桶边上,安上阶梯,在兔女郎的帮助下,成功来到木桶上面。 嘴角微微勾起,对着观众们晃了晃绑住的双手,然后直直跳入木桶里面。 木桶很巨大,将面具男挡的严严实实,观众们还在纳闷这是要做什么,只见兔女郎从舞台边一盆一盆的水端了上来。 朝着大木桶里倒了进去。 哗哗的倒水声,观众们再次刷新认知,离舞台较远的观众位置坐的比较高,包括包厢里的人,都能从较高的地方看向木桶里面,面具男正老老实实待在那,一盆盆水让木桶水面逐渐升高。 面具男纹丝不动,直到水位漫过鼻子,观众们又忍不住了,叽叽喳喳的喧闹声响成一片,不少人似乎把自己带入进去了,屏住呼吸希望面具男憋的久一点。 甄碇这边,瞅着满脸通红的姬绥忍不住的撇撇嘴,真是个古代土锤,一点小把戏就哄得热血沸腾的。 姬绥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发誓绝对不捂着眼睛,瞪得大大的,目不转睛看着木桶,眼睛干涩的都快要流出泪来了。 木桶水位漫过面具男的头顶,随后巨大的桶盖将木桶严严实实盖住,这还不算完,兔女郎从舞台边拿出锤子钉子,给众人展示一番,随后顺着阶梯走到木桶上面,将木桶盖钉死。 再找来几条粗绳子,穿过桶盖的把手,将木桶五花大绑。 观众们看到暗暗咋舌,一起跟面具男憋气的几人,早就忍不住通红的脸大口喘气,他们都在纳闷,这么长时间面具男是怎么憋住的? 这场魔术表演,真是不停的刷新人们的三观,目不暇接看着奇迹出现。 兔女郎们将木桶绑好,擦擦额头上的汗,舞台上方降下一块巨大黑布,将木桶笼罩起来,然后一个木质的沙漏放到舞台中央,在沙子漏完之前,面具男必须出来,若是没有出来,那就说明里面出事了,她们会立刻营救。 观众们摒弃凝神,目光灼灼盯着舞台,别说这些长安土锤们,就连在甄碇房间隔壁的姬武他们,也被这场魔术表演所震撼,甚至惊呼妖术。 肖业更是感叹,每次来花满楼,都会收获意想不到的惊喜,相对于其他乐搂的莺莺燕燕,这里更具娱乐气息。 其实想想也是,这些大人物们,家里多少美女相陪,岂能看中那些庸脂俗粉,偶尔哪家出个花魁来捧捧场,玩完之后也就索然无味了,哪能比得上花满楼? 酒水、饭菜、歌曲、三国演义再加上现在的魔术,都令人流连忘返。 也就能意识到,平康坊平地起风暴,不知道背后那些家族能不能撑住这场台风乱流。 崔彧是第1次来,此刻心里羡慕嫉妒死李质了!凭什么花满楼在万年县,不是在长安县?自己堂堂一个县令,总不能每天跑别人地盘上来吧?唉……好气! 舞台上,沙漏还未漏完。 黑布后面,突然想起用力拍打木桶的声音,似乎在拼命挣扎,还能隐隐约约听到咕噜咕噜冒气泡的声音。 观众们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心里担心,难道说出了什么意外? 再一次纷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手掌攥拳神色焦急看着台上。 4位兔女郎似乎被吓到了,一脸惊恐朝着黑布冲了过去,4人合力一把将黑布拽了下来。 “哇!” 观众们同时赞叹出声,激烈的鼓掌,震耳欲聋,叫好声一片。 包房内的众人也同时松了口气……姬绥再次恶狠狠的看向甄碇,提心吊胆的感觉太难受了,不过好刺激好喜欢…… 甄碇莫名其妙,装没看见,左手拄着脸挡住姬绥的视线。 黑布拉开,面具男浑身湿漉漉坐在木桶边上,顺着脚底还在不停流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脸上写着劫后余生。 屁股下面的木桶,五花大绑的绳子已被解开,木桶的盖子推开一个缝隙,绑在面具男手上的绳子也散落一旁。 热烈轰鸣的鼓掌声,面具男跳下木桶,4位兔女郎跟在身后,朝所有观众深深一鞠躬,然后走下舞台。 这个关键时间点,绝不能让观众们思考空闲,要不然会不断猜测这两场魔术是怎么做到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被人想通大声揭秘,那这场表演可功亏一篑了。 不等那丰上台主持,悠扬的琴声从舞台响起传到众人耳朵中…… 第一百二十五章 海棠登场 “……而我将爱你所爱的人间 愿你所愿的笑颜你的手我蹒跚在牵请带我去明天 如果说你曾苦过我的甜 我愿活成你的愿……” 一首《如愿》听得剧场内如痴如醉,台上唱歌的女子之前从未登场过,所有人都在新奇她的声音,闭上眼睛倾听,那是一种雍容华贵。 而海棠唱歌时则是一种婉约轻柔,染红尘唱歌时又是一种古风素雅。 截然不同的风格,正所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不少人就喜欢这种雍容华贵的声音,仿佛置身于宫廷听乐师抚曲,身边全是达官贵族。 包厢内,姬炟听着歌曲,微眯着眼手上敲打节奏,不由自主对甄碇说道:“这首歌写的太好了,这位姑娘也唱得很棒,这声音有种如临盛世的感觉……让我回忆起父皇说过的大燕立国之艰辛,是他们一辈辈的奋斗与奉献,才创造出现如今安定的盛世……” 说着说着,姬炟不知记起了什么,不禁潸然泪下,问到甄碇:“这姑娘叫什么名字?” 姬绥也投来目光询问。 甄碇抿抿嘴唇,自己没想到,当时把这首歌交给她唱,只想到她嗓音温婉,唱出来应该好听,而此时现场听起来,竟别有一番风味,甚至都把皇子感动了。 笑着说道:“花满楼的姑娘,她们的名字都是从诗词里出来的,她原本姓柳‘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便取了最后二字,仙名:柳如是。” 在场二人均是一愣,低头喃喃: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颇有意境的一句,但是二人都皱着眉愣在了原地,等了半响,互相对望一眼均是疑惑,才抬头问道:“你说这是诗词?……我二人不说满腹经纶,却也博览群书,这句诗词却是第1次听,敢问出处在何?” 这俩人突然变得客气,让甄碇大为不适应,看着二人目光,这才恍然大悟,古人都爱这东西,文化贩子,看到肚子之外的墨水,这就想请教了,所以拿出来徒弟请教师父时的样子。 甄碇哭笑不得,连忙摇摇手:“你俩别这样说话,我、我太别扭了!你俩不知道出处很正常,因为这是我写的呀。” 姬炟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笑了起来。 而姬绥却疯了,上下打量甄碇,把甄碇看得毛骨悚然,缩缩脑袋问道:“公、公主?你干嘛露出这种眼神……就像看到一只烤全羊似的,就差流口水扑上来咬一口尝尝咸淡了。” 小公主脸上飞红:“呸,恬不知耻,谁稀罕咬你?我只不过、只不过在想……你真的是在树林里搞偷袭,卑鄙无耻,出尽阴险手段的那个骏马令吗?胆小怕事畏畏缩缩才是你呀,怎么今天一见……突然感觉你文绉绉的。” 甄碇一听这话,脸顿时黑了,小丫头片子对我成见很深啊,树林搞偷袭……懂了,小丫头太记仇,那天拉着她威胁二皇子,到现在还放在心头上呢。 那就怪不得,怪不得每次姬绥见到甄碇,总是一副想找茬的样子,可找到关键原因了。 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看她:“区区笔砚之间,舞文弄墨已,雕虫小技实登不上台面……” 姬绥呼吸一滞,什么叫雕虫小技?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你口中的雕虫小技,在旁人眼中可谓惊为天人,白色月牙之名写的这些诗和歌曲,才名早就可以冠绝天下,天下万千读书人均奉你为尊。 甄碇真是不知好的,哪个读书人要是有你这份才情,怕是连功名利禄都不想要,整天放肆逍遥在风月场所了,乐搂姑娘上赶着送银子,人财两得逍遥快活…… 咦?从这方面想想,甄碇这个人还挺安守本分的……嗯,这不能夸他,这是太傅家教好。 “……咱的心思也不在这上面,还是得好好当差,让陛下早早把我调走,就不用养马了。 别看现场这些才子咋咋呼呼的,要是你公子我一出手,长安城他们早混不下去了,灰头土脸回老家,咱这是怕砸了他们的饭碗,才一直低调的。 还文绉绉?公子我火力全开,大文豪现世,像你这种小丫头,一迷一个准,眼里冒星星哭着喊着找我要签名了。” 甄碇嘴巴如同机关枪,一顿突突突,直接将姬绥打哑火了,因为小公主确实想不到理由反驳,就连自己第1次听见甄碇承认他是白色月牙的时候,忍不住心里…… 无法反驳,又不想看到甄碇得意的样子,只能红着脸呸了一声。 一曲终了,客官们陶醉不已,这首歌虽说雍容华贵,但歌词通俗易懂,如此一来便让人联想到海棠姑娘那首同样歌词通俗易懂的《不必在乎我是谁》。 海棠不少铁杆粉丝,红着脸站起身来大喊:“海棠仙女来一首吧!” “对!我们要听海棠仙子!” “确实,自从那天唱了那一首歌,好几天都不见她了。” “来嘛,海棠仙子!” “海棠仙子!” …… 楼上的姬绥突然听到这个名字,也没心思跟甄碇争论了,一脸小迷妹的样子,急匆匆趴到看台上等待海棠的出场。 小公主嘴里忍不住尖叫起来,同众人一同喊着海棠仙子! 甄碇乐开花,他早已预见这种情况,那首歌威力太大,必然引起长安城许多人的争论,海棠的名字也会在这种争论中越来越耀眼。 有粉丝、有黑子这才叫明星。 甄碇‘雪藏’海棠这么多天,就是为了开业这天,再次惊讶世人! 不负众人所望,同样红毯铺地,海棠那副清冷高傲的模样,终于再一次出现在众人眼前。 刚一露面,底下众人就像发疯了一样,站红着脸站起身来大声尖叫,更有激动的跳上桌子张开手臂带领众人呐喊:“海棠、海棠、海棠!” 而海棠,似乎视这些如无物,同样清冷的装扮,脸上略微哀愁,舞台中央,对着众人微微一躬身。 身后琴声渐起,台下的观众瞬间安静下来,静静聆听。 令众人没想到的是,海棠开口说话了,语气哀愁:“感谢大家的鼓励,也许我的歌曲很大胆,在许多人口中,我不该唱这样的歌曲。 可是,我想说,我唱的都是我的心声,我……从不后悔,接下来这首歌,是我邀请白色月牙先生写的,写出这些天来我的感悟,是我的心声,也是诉说跟我有相同经历的所有女人,她们对爱情的期望。” 许多人都心疼了,是啊,她只是在唱自己想唱的,说自己想说的,难道一个女人不该渴望爱情吗? 这一番话,使原本对海棠一肚子意见的人,突然想深入了解这个女人了,能唱出那样的歌曲,让人怜惜,心中幻想若他是自己的妻子,未来肯定会好好珍惜的。 观众们屏气凝神,静心聆听海棠的新歌曲。 第一百二十六章 问 随着音乐,海棠身上那股婉约气质一下就被打开了,将台下观众深深感染,清澈的眼眸眉宇间略带感伤。 琴曲柔美抒情,仿佛一个女孩想得却不可得的爱情。 朱唇轻启,观众们的心一下被揪了起来。 “谁让你心动,谁让你心痛,谁会让你偶尔想要拥她在怀中~ 谁又在乎你的梦,谁说你的心思他会懂,谁为你感动~ 如果女人……总是等到夜深无悔付出青春他就会对你真……” 一首《问》问的众人好生心痛,情不自禁生起怜爱之情,心想若是自己能碰到这样一个女子,敢爱敢恨付出生命的决心,一定要守护一生。 台下都是大老爷们。 包房内唯一的女生姬绥,眼神中的光芒随着海棠的演唱逐渐暗淡下来,等海棠唱到高潮时“她可以奉献一生为她所爱的人”,眼泪如小河淌水,哗啦啦啦啦往下流,低声啜泣,不一会打湿手绢。 姬炟:“……” 房间内甄碇和姬炟面面相觑,心想小姑娘家家怎么如此容易感伤啊?吓得他俩也不敢大声说话了。 “喂,公主咋了?是不是有心上人,不会被别人甩了吧?”甄碇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哪个少女不怀春,13岁刚好年纪,这首歌深入姬绥心扉,是不是联想到自己什么经历了? 姬炟黑着脸翻了翻白眼,皮笑肉不笑:“知道什么叫大不敬之罪吗?哼哼,敢诽谤公主,若是让别人听见,上一顿板子还没好,下一顿板子马上接上。” 甄碇讪讪一笑:“行,算你狠,那我换个说法,你猜猜公主为什么会哭呀?” 别说甄碇,其实姬炟也很好奇,人都是好事的,心思流转……不会真的像甄碇说的那样吧?啊? 摇了摇头:“别瞎猜了,你猜的肯定都不对,大燕公主都有一生的宿命,婚姻归属早已注定,皇家子女看似锦衣玉食雍容华贵,享受普通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一切,可也身上背负着重担,其中酸辛不是你们能想象到的。” 这话甄碇信:“唉,以前爱看历史,公主们联姻笼络、皇子们勾心斗角……” 姬炟眉毛一挑。 “……只是女人,容易一往情深,总是为情所困,终于越陷越深~ 可是女人,爱是他的灵魂她,可以奉献一生为他所爱的人~” 略带哭腔的尾音,而直戳观众们心肝儿,久久不能平复,直到音乐逐渐消失,场下众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之前所有对海棠的质疑声消失不见,从这几首歌曲,他们看到了海棠对爱情的真挚向往,外表看起来柔柔弱弱,心里却十分坚强。 大胆的表达心里的爱恨,现在是打心里喜欢了。 海棠鞠躬往台下走,观众们开始呼喊海棠的名字,终于在下台之前,略带感伤的脸庞回首对着众人洒脱一笑,回眸一笑百媚生,看得众人心脏直跳那是恋爱的感觉。 姬炟咋咋嘴:“嘶~你这手段真是高啊!两首歌就把这位姑娘捧成了花魁,今天过后想必海棠的名字长安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花满楼的大老板,等着数钱就好了。” 甄碇谦虚道:“这不是我的手段呀,二皇子误会了,我只不过把她心中所想谱成乐曲,这是她热情大胆的诉说。 你想想,这种歌如果交给别人去唱,怕是她们会不好意思,表达的扭扭捏捏,完全不如海棠姑娘自信饱满对不对? 只能说是相互成就吧,我给她写出这样的歌曲,这首歌曲她刚好能完美演绎。 再加上,这种演唱对观众们来说,是一次从未有过的冲击,不管是歌曲的好听层次,还是曲中深意,恰好能直击心灵,其实说到底,不管男女,都有对爱情的渴望,希望能经历一场如话本上的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甄碇说到这里,眼睛一瞟,只见小公主撅着嘴怔怔瞅着甄碇,嗓子一动一动的,似乎有许多话想讲,却欲语还休。 姬绥长出一口气,囊着鼻子:“这歌……真是你写的?” 甄碇耸耸肩膀:“宾果,白色月牙嘛。” “你真是白色月牙?你怎么写出来的?你怎么能写出来这样让人流泪的歌呀?不相信,我不相信是你写的,这心中得有多少故事才能写出这样的歌。” 姬绥认真看着甄碇,用力摇头。 甄碇故作深沉望着房梁,喃喃叹道:“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让你流泪的不是这首歌,是你悸动渴望的心啊…… 咳,相不相信是你的事,在下江湖绰号中华小曲库,你若有兴趣可以试一下,说出你想唱什么类型的歌,或者歌曲大体意思,我直接现场给你量身打造,而且包你满意。 嘿嘿,先前说的可不是开玩笑,你若有兴趣我给你写一首,去舞台上唱给他们听,让他们见识见识咱大燕公主美妙的歌声。” 小公主听到有些心动…… 可听后面这话,立刻想起甄碇刚才口口声声说把她抓起来扔台上表演,顿时没好气地呸了一声。 转过头去目光流转,手绢在两个指头中打圈,甄碇的提议是有些心动的感觉…… …… 太阳逐渐西下,花满楼里一波又一波的高潮,舞台上接二连三出现之前从未登场的仙女,一首首动听的歌曲让观众们大呼过瘾,直呼来到仙境。 而姬武这些大人物,也不可能一整天耗在花满楼,便提前离开了,同样离开的还有皇子和公主,宫里来人叫他们,扁着嘴不情不愿回宫。 终究,甄碇的顶头上司李擎始终没到场。 看起来并不想给甄碇面子。 甄碇有伤在身,再加上花满楼步入正轨,经过上午那事,一整天客人们都安安分分,平康坊各乐搂也没人敢来找茬。 于是留下一首《赤壁》 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 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在观众惊叹连连欢呼声中,让人抬着回家了。 花满楼继续歌舞升平,盛大的开业表演继续刷新人们的视野,往后的花满楼都将24小时营业,至于……深夜项目,在姬珏的不断劝说下,甄碇微微松口。 不过得等甄碇好好想想…… 这些深夜项目咱们花满楼绝对不搞,但是可以跟别的乐搂合作……招标! 咳,这主要是为了拉拢分化平康坊的乐搂,绝不能让他们团结一致对付花满楼,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 甄碇回到家好好养伤,那过得舒舒服服,琼娘看到甄碇,心疼的泪珠直往下掉,不用旁人伺候,自己亲自下手。 喂药暖床倒马桶,捏肩捶腿擦身体。 就连吃口饭都不用动筷子,琼娘都会小口吹的温度正好,小心翼翼送进甄碇嘴巴中。 甄碇仿佛来到了天堂,不自觉夸了琼娘几句,结果就是琼娘欢欢喜喜伺候的更加无微不至。 甄碇沉迷琼娘照顾不能自拔,明明三天后就能下床走动,只要背部别太用力已经跟平常差不多,可甄碇窝在家里足足7天才舍得走出房门。 本来甄碇还想多躺几天,可是没办法,尤差前来告诉甄碇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山庄经过快两月终于建设好了。 甄碇欢欢喜喜,前脚听到这个消息,后脚大哥甄洵就派人来请甄碇。 甄碇脸上神色变换,长叹一口气:“想必上次打了郡王,把大哥吓得不轻吧。” 第一百二十七章 投怀送抱 “该来的总会来。” 甄碇喃喃自语,朝着甄洵的院子走去,但是路上却拐了弯,疑惑的看着进进出出从大哥院子搬东西的下人,随口问了一句。 才知道……不知是不是巧合,刚传来山庄建好的消息,甄洵就搬到了主房,也正是之前父亲居住的院子。 “大哥这是下定决心了,既然如此……唉,下人们又有热闹看了。” 甄碇摇摇头,抬脚就去找大哥。 甄碇也并非当甩手掌柜,放了7天假。 这7天除了养伤,公务也没闲着,裴炬跟黄信每天都来,报告骏马厩的训练情况,虽然名义上甄碇的官职降为骏马丞,可都清楚骏马厩还是甄碇当老大。 马场的训练场地,在甄碇的指挥下更加扩大,场地变化层出不穷,马匹的素质一日千里,驾士们的‘快乐向前冲’同样升级,十分考验他们相互协作,凝聚力不断提升。 三国演义,中午一场晚上一场,也即将迎来结尾,从三气周瑜大喊‘既生瑜何生亮’,到关羽败走麦城关公显圣,掀起长安城一片波澜。 萧康等人甚至扬言要来揍甄碇一顿,恨甄碇为啥把关羽写死了甚至尸首分离,吓得甄碇关门谢客谁也不敢见。 如今已然说到九十六回挥泪斩马谡,上到皇帝,下到长安百姓,到处都在讨论这本三国演义,原本的三国历史已被众人抛之脑后取而代之。 心里想着事,走到半路上。 甄碇突然停住脚步。 不远处亭台一道倩影亭亭玉立,望着甄碇,眼睛仿佛会说话,似有一片心事想要诉说。 惹得路过的下人纷纷侧目翻起白眼,暗自撇嘴,这样一位美妙女子,千娇百媚,有沉鱼落雁之貌,却在甄家似乎格格不入,各位公子都不待见。 心里诽谤不已,原本大家都以为大公子是要纳她为妾,才请进府里。 可怎么甄洵这没动静,反而跟二公子搞到一起。 红杏出墙水性杨花,不守妇德,那日的事都有耳闻,为了一个女人,使二位公子反目成仇。 对她是恨之入骨,简直成了反面典型。 成了众人口中的‘小贱人’。 下人们嚼舌头,谣言满天飞,也传到苏瑾儿耳中,苏瑾儿苦不堪言,心中苦楚没法对人说,不堪别人的目光,关起门来掩耳盗铃装听不见,却是日渐消瘦。 甄碇慢慢走上前,看着苏瑾儿消瘦的面庞带着惨白,心想这姑娘的野性也快要磨没了吧?半月来没主动找自己,想必山东士族无暇关注一个七品芝麻小官,大哥也失去了利用价值,苏瑾儿处于半放养状态。 那她突然出现在甄碇面前,也不知她想做什么,或者她背后之人又有新的吩咐? 甄碇也不蔽人,大步流星窜到亭台,犹豫片刻不知该说些什么。 苏瑾儿轻拂秀发,尽管脸上满是疲惫,却藏不住绝世容颜,明眸皓齿轻轻一笑,似乎人世间都开朗了:“这些日子,妾身也不便出去,见二郎平安,妾身的心安稳了一大半,二郎身体可好些?” “我不好,差点被人打残废了……”甄碇闷闷的道。 “啊?” “嘿,我也把郭秋差点打残废了,山东士族真不是人,我打了他一顿,礼部尚书还说着要给我来道歉,到现在也没见个人影,你说那些人是不是都爱耍嘴皮子?正事儿一点不干对吗?” 苏瑾儿心里一惊,郭秋……她太熟悉了,就是他带着来的甄家,狐假虎威的本事最是擅长,没想到竟在甄碇手里吃了亏。 苏瑾儿柔声道:“他们的手段妾身可领教过,也就是二郎本事过人,才能让他们吃亏,面对你只肯耍嘴皮子,说明二郎的能力让他们不敢轻易动手才是,若是、若是下次有机会,妾身定帮二郎说说好话。” 又来这一套,当吹捧我我就能当真?帮我说好话?是想说你还有点价值吧? “别、别、别,千万别帮我说好话,我这个人小心眼,他们谁敢在我面前跳我就揍谁,他们作威作福惯了,搞不清楚情况,以为谁都任由他们揉圆拍扁?想害我? 大不了这七品芝麻官不当了,我就能集中精力赚钱,朝堂由他们把持,做官真的很没前途。 不过……若能抓住他们把柄,咱也有把握好好整治他们一番,可惜现在缺少志同道合的朋友。” 甄碇目光炯炯盯着苏瑾儿。 苏瑾儿沉默许久,突然嫣然一笑:“妾身是苦命人,一介女流,如这地上小草一样无足轻重, 尽管这棵草心有所属…… 但风往哪吹这草便往哪倒,若是可以,有人关心,被人扶一把,它肯定感恩戴德,愿意奉献自己生命,只求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公子可能明白?” 甄碇点点头。 不出所料,虽然时间不长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但一连串发生的事让她很没安全感,她现在像天上的风筝,非常想平安落地,可是线的另一端却握在别人手上。 那……另一方面,甄碇跟山东士族之间的联系,目前看来几乎没有,甚至因为郭秋这事儿,更多是仇怨,对方就像个铁王八一样,想为父亲报仇,无处下口。 不如试试从苏瑾儿这边打开联系? 想到这里,甄碇突然脸上洋溢笑容,一步上前靠紧苏瑾儿,甚至能看见她微微颤抖的睫毛,娇躯微微一颤。 在苏瑾儿惊讶的目光中,不顾四面下人偷瞄过来的眼光,伸出大手一把握住苏瑾儿的柔荑,肌肤如玉似凝脂,这柔软细腻的触感,甄碇感觉手臂一阵酥麻,差点轻哼出声。 苏瑾儿心脏怦怦直跳,脸上飞红,却没挣脱,顺着甄碇手上的力道,紧挨着甄碇一同坐到凳子上,低下头任由甄碇抚摸。 真是诱人,苏瑾儿身上一股幽兰香气,让甄碇忍不住的靠近脖颈轻闻,看着那吹弹可破的肌肤慢慢掀起红晕。 四周的下人们,见此情形赶紧别过头去,表情甚是奇妙,想必过不了几炷香,关于他俩的风言风语又得传开了。 甄碇闭着下巴靠在苏瑾儿肩膀上,轻声道:“我明白,总听你问我,那你呢?最近几天过得好不好?” 甄碇的手慢慢溜进去,滑到丨丨她的后背,像绸缎一样柔滑,舒服! 苏瑾儿红着脸,急忙点头,然后又赶紧摇摇头:“妾身也过得不好,心里没着没落的,见不到二郎,就会不开心……” 听着苏瑾儿悠悠的倾诉,此情此景,甄碇怦然心动,心里像有猫抓一样,被这声音迷的不行了,深呼吸许久,不断溜动的粗手感受滑腻:“知道你过得不好,我就安心了,这才公平嘛……” 苏瑾儿:“……” 为什么每次跟他聊天,都被他拿捏的死死的?真是匪夷所思呀…… 第一百二十八章 自私的甄洵 甄洵还是只能躺在床上,房间里一股草药味儿。 甄碇跟大嫂打完招呼,便直接进了甄洵的房间,甄洵挥了挥手,附近的下人全都退了出去。 “前些日子大出风头,干的不错啊。” 甄碇搬起个胡凳,凑到甄洵床边坐下,亮出洁白牙齿轻轻一笑:“怎么?这次被我吓坏了?” 甄洵嘴角抽搐:“还好意思说呢,听到你把三位郡王揍了,我要是腿脚利索点,早携家带口跑了,英国公也顶不住呀。” 甄碇不好意思笑了笑,站起身来倒了杯水递给甄洵:“抱歉抱歉,让你们都跟着担心了,但是呢,咱心中有把握,这事儿听起来大,后来皇帝的反应你们也知道,咱这不是完整的回来了吗?” 甄洵冷笑:“完整?不是你刚才说的……差点被打成残废了?” “……” 甄碇尴尬不已,特么哪个下人嘴那么快! 甄洵终于叹了口气,掏心掏肺:“以前啊,父亲在世,我总觉得父亲的身影那么高大,羡慕父亲审改奏折时的样子,充满了气势,好像身上都散发光芒一样,天下芸芸众生在父亲笔尖下起舞。 我做梦都想试试那样的感觉,拼命在父亲面前展示自己,可父亲像瞎了一样,就是看不见……” 甄碇低头不语,前段时间山东士族让甄洵做官那事,让大哥改变了许多。 “……终于明白了,为何父亲一直不愿我们几人踏入官场,这其中哪是勾心斗角啊?若只勾心斗角倒是轻松了,实质上是你死我活,甚至不是一个人的死活,而是一个家族的死活。 累了……我承认不是那块料,父亲早就看明白了就是不说,他功劳大,国公头衔,后人只要能远离官场,不去作死,就算不能如父亲在世时那样辉煌,就算被很多人欺负,也总能生存下去……” 甄洵都这样说了,甄碇哪还不明白? 趁着说话间隙,开口说道:“恭喜大哥大彻大悟,就像大哥说的,人生在世嘛,什么权利富贵,都不如好好活着重要。 也是幸亏山东士族这条贼船,没把大哥拉上去,其实我前几年心里的想法跟大哥现在一样的,老老实实安安稳稳,长安城咱们混不了就去外地混,去南方去西北天大地大哪里不行? 大哥你是这么想的我也是这么想的。” 甄洵脸上也浮起烦闷:“谁说不是,咱们兄弟招谁惹谁了? 可话又说回来,头上顶着英国公的帽子啊,陛下哪敢把咱支到别处去?一辈子怕是都得老老实实待在长安城,嫡系后代同样如此。 咱们现在可谓是前有狼后有虎,夹缝里求生存……想忍着做缩头乌龟,他们也不放心。” 甄碇眉毛一挑:“不放心?谁又找到大哥这里了吗?” 甄洵摇摇头,满脸苦涩:“我都是个废人了,官也做不成,朝堂上也没帮手,你只是一个八品小官,都没有价值谁会找咱们?” 甄碇眼睛一转,老脸一红:“你是说……苏瑾儿?” 甄洵瞅了甄碇一眼,点点头,爬到甄碇跟前,小声说道:“就是她!你想想,这个女人为什么还一直在府里? 既没让她回去,也没让她继续挑拨咱俩,你不觉得蹊跷? 她留在这里不走。 怕是肚子里还憋着坏水,等哪天靠苏瑾儿这手暗棋支配你我……我是怕了,前朝遗孤犯官之后,哪天要是曝出来,咱俩全都得坐牢!” 甄洵是彻底害怕了,眼睛露出惊恐,以前是想做官现在是怕做官,就怕等自己腿好了,山东士族又来让他踏入朝堂,如果不从,就拿苏瑾儿说事,如果从了,以后就彻底捏在人家手里了,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想着都浑身颤抖。 他从大哥的眼神中看到一丝求助…… 暗中叹了口气,本以为经过前面几件事,大哥已经成长了,可今天话音之外,还是那么自私。 这是想把这个麻烦,趁着分家之事扔给甄碇,以后甭管这女人做出什么妖,一概与他无关。 甄碇沉默不语。 果然,甄洵忍不住了,顾不得打哑谜:“府里内外都在传你俩之事,下人们暗地里戳脊梁骨,你大哥我一直被人笑话着,这些我都能为了大局忍着。 可如今我腿也断了,官也做不成。 但只要我头上顶着父亲传下来的爵位,他们的贼心不会死,想要保住咱们甄家的爵位,让父亲在天上安心,甄家能绵延下去,只能想尽一切办法把这个女人赶走。” 甄碇心中苦笑,若以后有人杀我,只管拿刀来砍,千万别再用亲情这把刀了。 沉默许久终于开口:“刚收到山庄建好的消息,大哥就找我来,我知道是为了什么,本以为大哥要在分家之前跟我说些贴己话。 但是出乎我的预料……” 甄碇低下了头:“既然大哥都搬出父亲来了,若是大哥有主意,只管说出来,我照办就是了。” 甄洵呼吸一滞,房间内沉默许久。 终于沙哑的语气艰难开口:“二弟……这次分家,是甄家摆脱他们控制的好机会,我、我对不起你……你把那姑娘一起带走吧。” 把一颗定时炸弹亲手交给自己弟弟,甄洵心里也不好受,如果甄碇接受了,未来的仕途也就毁了,会像甄洵之前一样,永永远远落入山东士族的掌控,不得翻身。 甄碇闻言,抬起头来怔怔看着甄洵,随即洒脱一笑,眼里浮现泪花:“好主意!大哥变聪明了,以旁人眼中我跟苏瑾儿的关系,分家执意要带她走,没人会奇怪,我同意了。 不过……我想知道,这个主意大哥你是什么时候想到的?” 甄碇的眼神刺痛甄洵的心:“我、我不想骗你,其实在我察觉到她勾引你并且故意让我知道的那天,就想到了这个方法……” 甄碇情不自禁鼓掌,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先前是我判断错了,大哥成长的很快,只不过长歪了。 放心,我答应了就一定会办到。 不过就这样带走她,终究有些突兀惹人怀疑……不如,今天晚上来捉奸吧!” 甄洵心里一喜,闻言一愣?捉奸? 甄碇走到门口,回过身子邪魅一笑:“早点来,我还不想吐里面。”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两情相悦 甄碇挥手告别,告别一直珍惜的亲情。 苏瑾儿这棵大麻烦,甄碇岂会不知?就凭着女子的身份,不管放在哪里,只要曝光,挨着她的人都难逃追责。 若甄碇一直是个七、八品小官,对方根本不屑于用这个大杀器,可如果甄碇一步步踏入朝堂,开始展露能力的时候。 山东士族会顺着苏瑾儿这棵麻烦缠绕到甄碇身上,到时候该怎么办?想到这里甄碇就一阵头痛。 甄碇只想利用苏瑾儿,根本不愿纠缠在一起,可甄洵拿出亲情这把刀,‘父亲也在天上看着呢,英国公绝不能让别人抓住把柄,这个爵位要永远世袭下去,必须得保护甄家香火传承。’ 大哥拿出这个大旗。 甄碇思考再三也只能委屈自己了,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例如把苏瑾儿一杀了之,或者把她交出去。 倒是能免这一劫,可若这么做,便彻底得罪了山东士族,朝堂上无依无靠,山东士族暗地里下死手,谁愿意来帮忙?哪怕是陛下,没有证据、没有决心清除山东士族,也不会轻易出手。 堂堂国公,竟被朝堂上的党派逼到这种地步,真是可笑…… 另一件让甄碇烦恼的,是此事不能告诉琼娘,琼娘的心太纯净了,这些弯弯绕也许能明白,可却藏不住,写到脸上谁都知晓有心事。 这种事,作为现代人,心里感觉着实对不起妻子。 咬了咬牙,走在回院子的路上突然转身,斜着直插西面厢房,不少下人看到了,又露出鄙夷的目光,看着甄碇进入苏瑾儿的厢房,便立刻小步快跑却报告甄洵了,就像去领赏一样。 可想而知,这段时间甄洵跟下人们交代了什么,早就急不可耐憋着理由把甄碇和苏瑾儿赶出府去。 “铛、铛、铛” 厢房里苏瑾儿一愣,待在甄家不受待见,这段时间最常做的事就是刺绣,心想谁会过来呢? “门外何人?” 悦耳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尽管听了很多遍,甄碇还是觉得耳边一阵酥麻,咳嗽一声:“咳,我。” 苏瑾儿立刻听出来人声音,心里一惊……也很欣喜,急忙将手中的刺绣放下,慌忙之中就刺到了手指。 “哎哟~你俩快快去开门。” 身旁还是那俩丫鬟,郭秋派人来伺候的。 房门‘吱哟’一声打开,苏瑾儿捏着手指站起身来,望向门外,突然看痴了。 房门外那个男人沐浴霞光光芒万丈,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似乎人世间一切麻烦在他眼中都不过尔尔,像一棵遮天蔽日的大树般给人安全感。 甄碇面带笑容走入房间,一看苏瑾儿的手指顿时明了,脸上露出心疼,急忙走上前去手握柔荑,急声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快快坐下,这针好锋利都刺出血来了,哎呀很疼吧宝宝?” 苏瑾儿愣住了,我真是猜不透你呀,生人勿近的是你、大大咧咧的是你、足智多谋的是你、温柔体贴的还是你? 真想把你脸上的面具全部拿掉,看看甄碇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甄碇拉着苏瑾儿坐下,看着上面带有血迹的针眉头一皱,扯断线头,恨恨的将针扔给一丫鬟:“这根针不乖,竟敢刺伤我的宝贝,你俩拿着去后厨,让厨子融了它,看它后不后悔。” 二位丫鬟根本不听甄碇的,目光瞟向苏瑾儿。 苏瑾儿缓过神来扑嗤一笑,挥了挥手:“二郎都吩咐了,你俩还不快去?不融成水你俩不准回来。” 甄碇深以为然,皱着眉顾不得其他,从内里撕下一块布条,包扎手指。 两个丫鬟应了一声,悄悄出去带上房门。 苏瑾儿怔怔看着甄碇笨手笨脚的动作,手指逐渐包成一个巨大疙瘩……甚至最后打了一个略显粗犷的蝴蝶结。 抬起手来看了又看,虽然好笑,但心中一股暖意悄然流动,这是十几年来从未有过的奇特感觉。 甄碇赧然:“喏,看起来虽然奇怪,但肯定包严实了,你不准笑,这是我第1次给人包扎,能不散架就算成功。” 苏瑾儿莞尔一笑,举着大疙瘩晃了晃:“哪里奇怪了,这样多好,缠的多不肯掉嘛,妾身睡觉也不会弄下来,二郎有心了。” 甄碇也跟着笑了起来:“跟你聊天呀,每次都能很舒服,你是怎么做到吹捧人还不留痕迹的?哈哈哈……” 苏瑾儿却认真说道:“妾身绝没有吹捧二郎,是妾身的心里话罢了。” 甭管真的假的,听到甄碇耳朵中就是舒服,苏瑾儿的一言一行,总能把自己放到一个配角的位置上,把主角衬托起来,而且不露痕迹。 有苏瑾儿在,不会冷场,小眼睛滴溜溜瞅了甄碇一眼,轻声问道:“二郎今天怎么会来妾身这儿?好突然呀。” 甄碇手拄着桌子拖着脸,目露笑意:“哟呵,苏姑娘刚刚说完就忘记了?不是说见不到我就会不开心吗? 刚才见你看你日渐消瘦,我可心疼,这不忙完了就赶紧过来嘛。” “二郎心里能记得我,妾身就知足了,何敢让二郎挂念?”苏瑾儿苦涩一笑,“妾身有自知之明,妾身出身不好,避如蛇蝎很正常,心里早有准备,不敢奢望其他。” 甄碇伸手摸了摸苏瑾儿如玉脸庞:“蛇蝎也好算计也罢,终究不是你本意,不过是一个柔弱女子,这段时间的相处,我看得出你是一个心地善良又聪明的姑娘……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段时间的工作和生活中,脑海常常出现你长发飘飘的样子,今日再次相见,才突然惊醒未来的日子若有你相陪,那该是多么美好的场景。 我想……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帮你解决你的所有麻烦。” 苏瑾儿低下了头,高兴的脸颊染满了红晕:“那你、那二郎……是喜欢我了?” 甄碇咽了口唾沫,终于知道秀色可餐的含义。 叹了口气:“终究没逃过你的魔掌啊。” 苏瑾儿咯咯笑道:“二郎的一番话,让妾身好似在梦里,妾身的心早已属于二郎,只是你一直放在这忘记拿走。” 甄碇一听这话,直接把苏瑾儿拥入怀中:“是啊、是啊,怪我,都怪我,怎么对这么漂亮的女子视而不见呢?” 苏瑾儿一脸满足地靠在甄碇胸膛,嘴角微微勾起,轻声问道:“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你不介意我的身份吗? 其实之前跟你说过,妾身没有撒谎,这次主动请缨来甄家,就是冲二郎。 妾身心中的二郎足智多谋、目达耳通、神机妙算,妾身是被你的智慧吸引过来的。奢望二郎能瞧得上我,妾身做牛做马为奴为婢,只求二郎能助我脱离苦海,从此成为甄家的人。” 甄碇哪受得了一个漂亮姑娘这样告白,当即大嘴就凑了上去,夜色逐渐蔓延,桌子上的蜡烛有节奏的摆动。 第一百三十章 震撼老太婆 甄碇大汗淋漓,满是焦急,心中暗骂甄洵要是再不来,他可忍不住了! 甄洵这边,几个下人收到吩咐,若是看见二公子胆敢再去找苏瑾儿,必须立刻禀报。 他们自然不觉此事蹊跷,反而兴致冲冲,帮主家捉帽子这样刺激的事,不拿钱白干也愿意,这种事放在谁头上谁都受不了,何况堂堂英国公,顿时上下一心同仇敌忾。 他们不知道苏瑾儿的来历,只觉得是甄洵中意的一个女子带入府中,而这女子不守妇德勾三搭四,甄家怎么能容忍这样一个女子,非要把她捉帽子在床证据确凿打出家门! 甄洵在房间里暗自感伤,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太自私了,不商量就这么做会毁了甄碇的。 把弟弟给搭上,心中涌起无尽后悔,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是目前唯一顺理成章推开这女人的机会。 脸上神色变化,最终长叹一口气,以后好好补偿二弟吧。 突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甄洵猛然惊醒,迅速从床上坐起来,眼睛瞪着门外。 “老爷可否安寝。”下人规规矩矩请安,屋内还亮着烛光,时间不算晚。 甄洵用力握紧拳头:“进来说话。” “是。” 下人悄悄推开门,进来之后朝外看了看,反手关上门,离着床还有一段距离便停下脚步,看到甄洵正盯着他,无声开口:苏瑾儿。 来了! 甄洵咽了口唾沫,急忙招手,将这下人喊到床边。 下人在甄洵耳边嘀咕一通,甄洵的眼睛逐渐亮了起来。 眼神变得阴狠,怒拍床案:“找人来抬我过去!不守妇德的贱人,我本不该仁慈,早就该把这贱人赶出府去!” 这下人吓得一激灵,来府里可从未见过甄洵发火,慌忙退到一边低着头全身打哆嗦,国公那可是高高在上,真要气急了把他砍了,最多赔几个钱根本没人管。 而自己……知道了苏瑾儿偷人的事实,额……不会哪天晚上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吧? “还不快去!” 甄洵疾声厉色,下人冷汗直飙,应了一声,撒腿就往外跑,昏暗的光线下忘记门被关上了,一脑门碰门板上,眼冒金星,跌跌撞撞打开门赶紧去叫人。 甄洵望着他慌忙而逃的背影,嘴角露出笑容,原来这也是权力的感觉?就算做不了官,最起码在国公府一言九鼎决人生死。 很快,加上刚才出去那人,一共4个人来到甄洵这里,抬着一张带靠背的凳子,下方绑有两根长棍抬的时候方便用力。 甄洵看起来更生气了:“抬我上去。” 心里气的不行,这贱人怎么那么没眼力劲?去捉奸……确实人多了不太好,国公脸上无光,可是这事就得让更多人知道呀,瞒着藏着,传不到山东士族耳中怎么办? 下人们小心翼翼将甄洵从床上搬到凳子上,刚要抬起来出发,甄洵急了,好不容易演出戏,没人看怎么行? 故意咳嗽一声:“咳,那个……晚上还有点凉哈,再找两个人给我拿衣服……” 那个下人又整小聪明,怕人多了宣扬出去,到时候怪到他报信人身上就不好了,点头哈腰:“怪小的没老爷您想的周到,衣服小的给您拿着就是,一只手抬一只手拿,保证不会给您弄皱了。” 甄洵无语,你这人怎么死心眼儿? 顾不得了,就他们4个在,这事儿绝对传不出去,因为一旦传出去源头就在他们4个身上,他们也知道,所以肯定不会乱说。 那这算盘不就打废了吗,就得多些人看着,让他们觉得说出去,甄洵也找不出谁说的。 黑着脸恼羞成怒:“那贱人红杏出墙勾三搭四,她都不要脸了,咱们给她藏着掖着干什么?当*子还想立牌坊?! 就该受万夫所指,不管了,你们去!把府里的人都叫上,给她撕破脸,我看谁还要她!” …… 苏瑾儿香汗淋漓,却总是心神不定,因为……甄碇脸上的表情不时有些奇怪…… 若是两厢情愿的爱人,此时此刻,该是满身心的享受,可除此之外,甄碇的脸上还略有一丝着急。 他在急什么? 越想越不对劲,下午甄碇突然表白,太突兀了。 心绪不宁…… 故意从中心传出一阵颤抖,苏瑾儿轻哼一声丨 用力抱住甄碇不准他再有动作,喘息不止。 甄碇也松了口气,差点要吐了。 就在此时,却听得苏瑾儿口中传出不带感情的声音:“妾身心中的二郎足智多谋,若能跟二郎厮守到老,那该有多好。” 足智多谋?甄碇心里一惊,听出了苏瑾儿语气不对。 脑子急转,突然用力一冲,引得美人惊声尖叫,哈哈一笑,用头抵住苏瑾儿的小脑袋,目光里全是笑意。 “我啊……不想说,说出来怕你笑话,嗯……刚才在吃醋呢,是因为大哥,这么好的美妙女子他不知珍惜,既有些烦闷又有些着急。” 甄碇脸上慢慢浮现尴尬,似乎非常不好意思。 苏瑾儿愣了愣,突然咯咯笑了,是因为这个?他吃醋了?是我多心了吗? 骄傲的撅起了嘴,对于自己的魅力,心里十分自信,心中暗骂自己不该纠结,就算甄碇别有用心,那自己又何尝不是? 差点扰了兴致,自己真蠢笨,甄碇真心实意也好虚情假意也罢,只要他俩缠到了一起,往后有的是手段让他就范。 轻轻抚摸甄碇的脸,面露深情:“是妾身的错,没早点遇到二郎……” ‘砰!’ 二人情到浓时,刚要说些情话,厢房的门突然发出巨大声响,被人一脚踹开,轰然砸到地上,突然的动静吓得二人均是一哆嗦,苏瑾儿惊声尖叫。 甄碇暗暗骂娘,特么差点吓丨软了! 在苏瑾儿的惊恐尖叫声中,七八个老婆子在房门倒塌后,一股脑冲进房间,脸上露出鄙夷,对床上的苏瑾儿指指点点,嘴里不停说着“贱人”“不知羞耻”“*娃*妇”这种难听的话。 再有城府的苏瑾儿,此刻也大脑一片空白,天旋地转,似乎激起了某种回忆,小脸煞白,眼神惊恐,身体颤抖,蜷缩起身体缩在床的角落,眼中这一群老婆子,是一群阴魂厉鬼。 甄碇在前世干销售也见过大场面,惊吓过后便回过神来了,暗叹一声光着就光着吧,让这几个老婆子过过眼瘾,看看咱的伟大! 当即从床上跳了起来。 果然,老婆子们捂嘴惊叫,目光直瞟脱口而出:“真白!” 第一百三十一章 人云亦云扰乱视听 甄碇一脑袋黑线,掫起身下被子蒙住苏瑾儿的身体,安抚般拍拍苏瑾儿脑袋,不知咋回事,吓得苏瑾儿更哆嗦了。 看着她这个样子,暗骂自己不是人,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失去了耐性,光着屁股跳下床来,任由几个老婆子盯着看,不慌不忙捡起地上衣物……先把裤子穿上。 这些老婆子也是甄家的人,自然认识甄碇,但她们没胆子骂甄碇,全当甄碇不存在。 口中污言秽语继续攻击床上的苏瑾儿。 “你孩子大了都嫌你这个娘丢脸。”“以后别穿衣服就穿*肚*兜,裤子也开个裆,方便你也方便别人。” “你娘生你就是为了满足天下 男人的?”“没皮没脸!” 甄碇把裤子套上,听到老婆子口中的污言秽语,心中的怒火噌噌往上冒,眼神也变冷了。 扫过这几人和房门外看热闹的一片人,拳头攥的咯咯响! 特么的甄洵做事真够绝! 甄碇用屁股想都知道甄洵咋想的,自私绝顶,往死了毁一个女儿家的声誉,肯定暗中嘱咐让这老婆子们说出最尖酸刻薄的话。 最好能让苏瑾儿听完之后羞愤自杀,他才畅快! 他俩下午可是说过,甄碇带走苏瑾儿,来捉帽子不过是为了有个借口,让那两个丫鬟和身后的山东士族挑不出毛病来。 可是甄洵自作聪明,不跟甄碇商量把事情做绝了,现在甄家所有人都在外面,都看到了苏瑾儿偷*人…… 这就怨不得甄洵了。 甄洵就能化主动为被动,顺水推舟,在山东士族面前装作不舍的样子,又要顾忌国公面子不得不让苏瑾儿离开。 想的是不错,手段很阴毒。 如果换做其他人,甄碇肯定给他鼓掌称赞,可自己是甄洵的二弟啊!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亲兄弟,此时此刻带着多人来羞辱苏瑾儿,也是在羞辱甄碇,外面许多下人已经露出玩味的神色。 想必明天一大早,整个长安城都会讨论甄家老二怎么跟甄洵内定的小妾勾*搭上的,各种添油加醋恶意揣测只会多不会少,最后事实的真相不重要了,没有人会相信是小妾勾*引甄碇。 就是甄碇不顾亲情银*虫上脑强行霸占苏瑾儿,甄洵就是一个受害者。 达官贵族的家事最吸引人,最爱往恶意揣测,最爱无所顾忌的泼脏水。 甄碇身上还有官职在身,出了这种事传遍大街小巷,各大把持朝堂的家族会深深记住这件事的,以后甄碇的提拔任用官职升迁,必然会当成把柄拿出来做文章,向陛下进言品行不端不堪大用。 若甄碇无法封住那些人的口,这辈子的仕途就到此为止了。 甄碇无法想象,这还是他的亲大哥吗?为了剔除身边的隐患,把自己亲弟弟打入18层地狱,以后真要反目成仇了吗? 心中无限悲凉,怒从心头起,冲着骂着最狠的大婶,飞起一脚窝心腿,盛怒之下,这一脚用了12分的力气,脚后跟重重踹在这大婶的心口窝。 “我斗尼吗*个臭鼻!你吗|个鼻!” 大婶毫无防备,污言秽语卡在喉咙中,眼睛像金鱼一样往外突,刹那间血丝遍布白眼球,突然心脏像不会跳动一样,无法呼吸,肥胖的身体捂着胸口,脸上扭成一片踉跄往后跌倒,一屁墩儿砸在后面的桌子上,只听“咔嚓”一声,桌子承受不住肥胖的重量,破碎开来。 重重摔倒在地上,捂着胸口缩成了个球一动不动,痛苦的脸上嘴角溢出鲜血,这一脚要了她半条命! 甄碇突然暴起发难,屋内屋外的众人全都吓了一跳,老婆子们捂住嘴巴脸上满是惊恐向后躲去,此刻哪还顾得上再骂人,甄碇在家里一向温文尔雅,老实人发火,带给人的心理冲击更大。 老婆子们敢进来骂人,除了甄洵的命令,未必没有凑热闹小看甄碇的想法。 甄碇还不解气,心中燃烧的怒火非发泄出来,低头抄起地上的胡凳,手掌攥的凳腿吱吱作响,一板凳砸去,那大婶头顶一闷眼前一黑直挺挺砸到地上,额头滋滋冒血。 又砸翻一人,甄碇喘着粗气抬头,如狼似虎的眼神盯着下一个目标,脸上露出的狰狞,让屋里屋外的人心惊胆颤。 剩下几个老婆子,吓的身体乱颤,顿时裤裆憋不住尿,一股骚味蔓延开来,连连惊叫“杀人了、杀人了!”,惊慌失措鼻涕眼泪一起流,夸张的互相推搡连滚带爬朝房门外冲去。 甄碇喘着粗气,双臂因为兴奋而颤抖。 发泄过后心里一阵舒爽,憋了5年的气,刚才这一刻,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管,就想一板凳把她们都打死! 看着她们慌忙而逃,甄碇没有追上去接着打,任由这些小角色离开。 手掌扯着板凳腿,一步步走到门外,手掌一松“砰”的一声砸到地上,门外的人吓得一哆嗦往后退了几步,眼神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哐当” 甄碇随手将板凳支起来,大马金刀坐在上面,眯起眼睛看着前方坐在椅子上面的甄洵。 甄洵是个凡人,尽管自私但心中也有亲情,刚才让那老婆子们冲进去的时候,心里很后悔……但最终没有阻止。 也许是甄碇一直表现出来的温柔,反而成了一种好欺负,就算对他做的再过分,只要日后补偿便心安理得了。 他当然能想到,捉帽子这事这个闹法,对甄碇日后的影响是长久的,可为了英国公爵位传承,为了甄家子孙后代,只能自作主张让甄碇小小牺牲一下。 寂静的院子,甄碇手指划过这一圈人,冰冷的开口:“苏瑾儿以前和以后都是我的人,跟坐在椅子上这个混蛋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不配。 我不知道今天你纠集这些人来干嘛,得不到,苏瑾儿看不上你,就要出言诋毁? 真是可怜!献了百般殷勤也得不到一个女人的心,心理扭曲就想毁掉她?” 啥? 下人们懵了。 事实是这样的吗?怎么跟府里传说的故事不同啊? 门外这么一大群人,总有一知半解的。 其实也是人云亦云,除了当初在甄洵院子里伺候的,其他人哪知道真相,最开始流传出来是甄碇去了苏谨儿厢房,然后甄洵大发雷霆。 仔细回想……好像确实没见过甄洵去过苏瑾儿的厢房,都是苏瑾儿去甄洵的院子,当时府里还挂着白布,也没人敢瞎传瞎说。 难道真像甄碇说的那样? 不明真相的人心思活络起来……英国公看中了一个女子,以身份压人请到府中,想慢慢花前月下获得美人芳心,没想到被甄碇半路截胡,苏瑾儿看不上英国公,看上了甄家老二?英国公恼羞成怒得不到就毁掉啊…… 哇……面面相觑,这故事似乎更吸引人啊! 甄碇看着众人脸上表情,暗道侥幸,多亏甄洵这次喊来的人多,厨子和各院子伺候的丫鬟知道个屁呀。 甭管他们信不信,只要有争论,千万别言论一边倒,这事传出去就还有迂回的余地,就怕所有人认准了他俩是歼*夫银*妇,真幸亏甄洵把知不知道真相的都混到一块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骂上头了 “还有你们。”甄碇环视左右,目光甚是决绝,“在甄家这些年,都是人生人养的,我从未把你们当做下人看待,谁的家里出点事儿,我是能帮则帮。 今天你们受他蛊惑来对付自己亲兄弟,明面上号称捉奸,实际上不就是想分家把我赶出英国公府吗? 嗯……哈!确实,长大了,成英国公了,嫌我在府里碍事,确实得动点心眼,把我赶走还不能让人说你不是……” 甄碇冷笑着鼓掌:“原来如此,这下我都明白了,把亲兄弟和一个姑娘算计的明明白白。 既然你一点亲情不顾,我也不能认你这个大哥了,从此我甄碇跟英国公府一刀两断!” 甄碇充满怒火和决绝的声音响彻甄家,看见了待在一旁不知所措的苏瑾儿俩丫鬟,对着她们招招手,示意进去照顾苏瑾儿。 俩小丫鬟哪见过这阵仗,不过是来做眼线的罢了,甄洵捉奸甄碇大发雷霆,这在她们眼中不是演的,一场决裂分家的大戏,也暗中契合郭秋给她们布置的任务,不过事情的发展出乎她们预料,牵连到了苏瑾儿。 慌忙跑进房内,苏瑾儿正缩在床角,眼神发怔颤抖身体。 急忙围上来安抚:“小姐、小姐!没事了、没事了小姐……” 苏瑾儿失魂落魄,面对刚才的场景,小时候的记忆涌上心头,如幻灯片一样在眼前一幕幕掠过,深入骨髓的害怕,那也是午夜梦回惊魂未定的过去。 可是在刚才,那些记忆涌上心头之际,这次变得不一样了,当她面对无数人谩骂欺负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她的前面,就像梦中的英雄在自己最无助之时突然出现,一脚踹飞身前的恶人救下自己。 恍惚中,好像还在梦中,两个丫鬟在摇晃自己身体,她俩口中喊着小姐,她们的呼喊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终于,苏瑾儿眼神变得灵动,三魂七魄重回躯体,脱口而出的惊讶:“是你们?” “对对、是我们、是我们,小姐你刚才的样子吓死我们了,幸好幸好……”两个小丫鬟见主子没事,喜极而泣。 刚刚眼前发生的一切涌上心头,忽然看向大马金刀坐在门口的甄碇,耳边响起甄碇怒骂甄洵的声音。 在她的眼中,甄碇的背影变得无比高大,口中喃喃道:“原来不是做梦……是他、是甄碇……” 前所未有的感觉出现在心底,随后如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浑身力气,高高撅起的小嘴带着丝丝笑意,松垮的依靠在墙上,眼中的泪水如珠串一般滴滴嗒嗒打在被子上,拱了拱披在身上的被子,用力吸了一口,这里……有他的味道…… 门口甄碇得理不饶人,嘴巴如连珠炮般攻击甄洵,甄洵自觉理亏,确实对不住甄碇,偶尔回几嘴对骂几声,显得那么没底气。 逐渐外面下人们眼神就变得奇妙起来……捉奸的人这么没底气?被抓现行的老二这么强硬? 那这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呀?脑子乱成一锅粥。 莫非真是英国公求之不得?哎哟喂,这世上还有女人能抵挡国公的殷勤? “……这就是真相!我们两个行得正坐得端,两厢情愿,平日里不屑争论流言蜚语,没想到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甄洵你个混蛋! 苏瑾儿就是喜欢我,我就是喜欢苏瑾儿,你很羡慕嫉妒吧? 小肚鸡肠、寡贤廉耻、鬼话连篇,有你这个大哥真是我一辈子的耻辱,从小自私自利猪油蒙心,尽做些惹人笑的事,还恬不知耻总爱自作主张,20多年因为你的脾性做了多少错事,草包……” 甄碇越骂越气、越气越骂,以前父亲在世时,还能治得住他,从父亲下狱开始,每一场乱子起因都是甄洵,明明是个草包,还非要抢在前面,害的甄碇整天跟在后面擦屁股,早就厌烦透顶,若不是亲情,早不想管他了。 谁也受不了别人揭伤疤呀,甄碇这一番话,甄洵立刻回忆起这两个月发生的一切,推杯换盏妄图踏入朝堂,结果把父亲害死,要不是腿断了,自己也得落入别人圈套里。 恼羞成怒回嘴骂道:“你能!你有个屁用?整日畏畏缩缩,装作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看着就讨厌,什么叫自视甚高?明明没能力,还装这个样子,今天教训这个人明天教训那人,好像别人都不如你聪明。 父亲那事儿你出力了吗?吹得那么牛,父亲还不是去世了?现在我腿断了,好、好,你就觉得甄家你成顶梁柱了是吧?做那个七品小官、开个乐楼看把你能的,甄家上下都不如你? 我早特么烦透你了!” 甄碇‘噌’的一声从凳子上跳起来,指着甄洵鼻子:“你特么,就是你害死父亲的!你这腿断了断的活该!断了反而救了你一命,我要是你早去祠堂给父亲磕几个响头,是他保佑你断了腿! 活该苏瑾儿看不上你,谁能瞧得起个笨蛋,还成了个瘸子!” “我透!”甄洵太阳穴直突突,一拍椅子差点站起来,“没大没小,一个娘胎怎么生出你这个玩意儿,我教训你你敢还嘴?” “我才透!一个娘胎里怎么有一个笨蛋!甄家我都不待了,不认你这个大哥,你还在跟我说没大没小?你是傻子吧!” 甄碇瞪着眼睛冲动甄洵面前,举起砂锅般的拳头。 “你想打我?!来来来、冲这里……” 二人骂的不可开交,下人们瞠目结舌,看热闹好激动,但又不自在……一场豪门大戏在眼前上演,真是能吹一辈子。 都定定的站在这里,把头埋下去,耳朵竖起来,大晚上的一点睡意都没有。 黑暗中,远方尤差带了几人悄悄摸了过来。 轻拍一人肩膀,把那人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回头一看原来是尤差,只见尤差凑到她耳边:“拉着你身边的人,都回去吧,这热闹你们不该看的,看多了麻烦上身。” 丫鬟吓的一激灵,如坠冰窟,深以为然,立刻悄悄拽了拽身边的人,脸上露出焦急,旁边人看丫鬟的口型:快走。 走! 部分人悄悄离开,剩下的人也迅速明白过来,暗道不好,他俩吵完了不得找旁人撒气?不得记下来谁看到了?那明天丢了工作都是小事了。 害怕的咽口唾沫,所有下人一走而光。 今天发生的事情,每个人看的想的都不同,甄洵甄碇二位公子这个吵法,明显积怨已深。 那今天的大戏,信甄洵领着他们来捉奸的是一部分,另一部分则相信的是4个大字:豪门倾轧! 至于为什么……那他们想,一个女人而已,英国公什么女人得不到,一个小妾随便给了亲朋好友,在长安城也不罕见,甚至有互相换着玩儿的,让给自己弟弟不算个事。 这明显是甄洵借题发挥,趁机清除一直看不惯的弟弟。 甄洵要将苏瑾儿据为己有,苏瑾儿反而看不上甄洵,看上了不是国公的甄碇,其中必有求之不得的故事,人们更好奇编造这个。 屋内。 苏瑾儿听得甄碇他俩的吵架,一点都不觉得喧闹,嘴角露出满足的笑意,目光深情专注,甄碇胀红着脸跟人骂街的样子……真是很可爱呢。 第一百三十三章 苏瑾儿的爱意 甄碇甄洵二人急头白脸,唾沫星子能喷一丈多,人身上互相都是对方口水,要是脱下长衫拧一下,得出来半盆水。 逐渐二人骂累了,骂的口干舌燥,甄洵身体不好,甄碇也刚外伤痊愈,刚才还奋力劳动,就这一会儿累得不行了。 不愧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非常有默契的同时闭嘴,他们俩把这些年的怨气全喷了出来,一直想说没法说的,那一肚子牢骚不管不顾尽情释放。 等他俩停下来,才猛然发觉四周那么安静,环视左右,忍不住嘴角抽抽,就尤差和身边几个人了,人都走了他们俩还骂个什么? 可是……最重要的观众苏瑾儿,还在屋里默默注视着呢。 “累了,特么的真能骂。”甄洵瘫坐在椅子上,脸上满是痛苦。 他可不是在懊悔自己的做法,而是坐的时间长,双腿开始充血,又胀又痒又疼,刚才在气头上觉不出来,突然放松,恨不能马上躺在地下缓缓。 甄碇是真伤了心,刚才可不是演戏:“骂个迪奥吧骂,咱们立刻分家,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开了宵禁,我们马上就走,一刻都不耽误。” 甄洵长叹口气:“你……” 甄碇恶从胆生,听着这人说话就有气,飞起一脚把椅子踹翻到地上。 甄洵惊呼一声,摔了个狗吃屎,如滚地龙般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抱着双腿‘嗷嗷’直叫,疼的脸上青筋暴起。 哆哆嗦嗦指着甄碇,嘴里吸着凉气顾不得骂,看眼神恨不能扑上来咬死甄碇。 “噗嗤……”屋内苏瑾儿一看甄洵这狼狈,再看甄碇一脸痞相,顿时忍不住喷了出来,惹得甄碇一脸黑线回头白了一眼。 “你什么你?”甄碇上前恶狠狠揪住甄洵耳朵,低声说道,“我真想不到,你能如此狠毒!我的仕途我的抱负全被你毁了!咱们可是亲兄弟,你怎么这么自私?” 耳中传来甄碇压抑怒火的声音,甄洵卡在喉咙里的脏话顿时咽了下去,惨笑一声:“是,是大哥……是我、我对不住你。因为我害怕,我被那些人搞怕了,你不是我,你没经历过他们的狠毒手段。 屋里那个大麻烦,我无时无刻连做梦都是咱们一家人蹲在大牢里的样子,我是国公啊,父亲的学生旧部是一座金山,他们费尽手段想用我去挖掘。 一日不摆脱那个女人,甄家一日不得安生,早晚得毁在他们手上。 所以……我不是自私,我是为了甄家!牺牲你换来平安,我发誓!我真的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去碰权利,这辈子就当缩头乌龟,他们再也抓不到我。 为了彻底摆脱她,我一定得把这件事闹大!闹得长安城人尽皆知,才有无法拒绝的理由把她推给你。 我也不傻,你那家乐搂风头正盛,长安城的达官贵族爱往那去,你是有价值的,所以这种情况下把苏瑾儿推给你,他们一定能接受。 他们心高气傲,觉得大不了下次要利用我的时候再找别的女人来,或者使新的手段。 二弟!这事儿千万别弄砸了,别逞一时意气,大哥求你了!咱们合计的这事,谁也别说,除了咱俩必须瞒着所有人,大哥求你了、求求你了!” 甄碇眼神冰冷:“我恨你为何不跟我商量,恨你自作主张,你不用求我,这辈子我都不想再听到你求我了。” “是你说的要我来……捉……额,不是……”甄洵心里一急,还以为甄碇要反悔,顿时慌不择言。 甄碇恨透了甄洵这个样子,这些年每次都这样,从来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想方设法找借口、找理由。 “好,这次牺牲我,下次呢?牺牲季礼还是少礼? 呼……不跟你吵了,苏瑾儿我带走了,以后她就是我的人,跟你、跟甄家毫无关系。 呼……我告诉你!若是明天甄家的下人在外面乱嚼舌头,你在背后推波助澜。 我认真的警告你,此事到此为止,你若还敢动歪心思,我马上把苏瑾儿交到大理寺,咱们鱼死网破!” 甄碇还是心软了,最后一次忍受亲情的刀。 但他知道甄洵是个草包,若不警告一番,肯定会像今晚一样,自作主张不商量,将这事推波助澜再次闹大,那样的话甄碇的名声、仕途就彻底毁了,一个品行不端,就把甄碇死死钉在七品小官上面永远不可能翻身。 甄洵心里一乐,喜悦之情不自觉露出脸上,甄碇看见了真想给他一拳! 甄碇同意了就好,事情发展到这里,就算明天没有甄洵的推波助澜,浩浩荡荡的舆论也定能传到山东士族的耳朵中,那把甄碇和苏瑾儿逐出甄家也算顺理成章。 松了口气拍胸脯保证:“二弟放心!闹到这个地步也可以了,我保证、我发誓今后我对此事绝不发一言!” 甄碇如狼似虎的眼神盯了甄洵半天,直到把他盯得发毛,扭头迈开腿:“走吧,过了今天,你我分道扬镳!” 这句话如刀子一样,把甄洵的心割的生疼,心中升起后悔,他就是这样一个反复无常的伪君子。 心中最后一份亲情,让他急忙张嘴:“等等……” 甄碇脚步一顿,但没回头。 “……分、分家,你以后要小心些,那个……英国公的食邑足够了,骊山北边那块地,以后归你,加上上次陛下赏的……应该、应该足够你养活一家人。 若是真因为此事……官做到头了,就做个富家翁吧……对了!还有、还有父亲在骊山那有50部族,让他们跟着你,就算碰到麻烦也能应付一二……” 甄洵的嘴巴动了又动,似乎好多话没说完。 甄碇背着身,一行热泪流下,右手一挥,沙哑的声音:“尤差,让他们送英国公回去。” 说完,快步回了厢房。 甄洵眼睛望天出神,尤差叹了口气:“大公子得罪了。” 指挥手下将椅子扶正,从地上把甄洵抬上去,随着沉重的气氛走过来时的路。 苏瑾儿看见进来的甄碇脸上那伤痛的神情,心里一紧,眼泪也跟着落下来,声音颤抖:“二郎~” 甄碇一怔,扯动难看的笑容,快步来到床上,二人相视一眼,眼中真情流动,接着相拥在一起,此刻的静谧是那么美好。 苏瑾儿小脸用力在真定胸膛蹭蹭,深深的埋进去,感受背后大大手掌上面的温暖,不曾有过的安稳依靠,闭上了双眼。 二人相拥时间好像很长,也好像很短,甄碇轻轻抚摸苏瑾儿后背,还是那么柔滑,可此时没心情细细感受,凑到她耳边:“走,带你去我的院子,见见琼娘,明天咱们就离开这,再也不回来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琼娘心碎 苏瑾儿抬起头来,满怀深情笑了:“嗯。” 旁边那俩丫鬟此时不知所措,面面相觑,她俩就是个传话筒做不了主,上面也没命令,今晚发生这种事,扪心自问搁谁头上谁都受不了,也许……甄家确实没法再待了。 苏瑾儿看向甄碇的时候,甄碇也察觉出苏瑾儿眼神中的变化,似乎多了一种东西,有种亲近感。 满怀歉意,没想到甄洵搞得这么绝,十几岁的小丫头,此刻心里肯定不好受,又有亏欠又有心疼。 在苏瑾儿惊呼中,甄碇索性一把将苏瑾儿抱起来,大步朝屋外走去,苏瑾儿慢慢撅起小嘴,眼睛转了转,伸出洁白的手臂偷笑着搂住甄碇脖子。 后面两个小丫鬟亦步亦趋,她俩也没法呀,总不能强行阻止说我问问上面,徒生惹人怀疑,回去怕是连命都没了。 低头跟在身后,就当傻子瞎子聋子。 …… 西厢房这个闹法,整个甄家都不安稳,甄碇一直没回来,琼娘独自在房间里担惊受怕,满是焦急来回踱步,嘴唇都不自觉的咬出血迹。 厢房那边越吵越大声,琼娘来到院门,看到有的下人偷偷往厢房那边溜过去,心里很是担心甄碇,也把自己的丫鬟喊过来派过去,看看是不是甄碇在那里,这是出什么麻烦了? 琼娘焦急等待,丫鬟一回,便急忙问,见两个丫鬟犹犹豫豫满脸纠结的样子,心中一片拔凉,真的是甄碇出麻烦了! 小脸顿时煞白,眼前一黑朝地上摔去,两个小丫鬟吓得魂不守舍,慌乱的冲上去扶住琼娘。 坐在地上深呼吸好久,才回过神来,死死抓着小丫头的手臂,非要问出个究竟。 小丫鬟结结巴巴,一边说一边看主母,尽量悠着点说,尽量把甄洵说的巨坏,尽量把甄碇说的迫不得已。 可是……琼娘的心乱了,脸上全是无助。 心里没有生气,只是一股难以言明的苦涩,辛辛苦苦伺候了甄碇7天,满心欢喜他伤势痊愈,结果今天一出门,就去找了苏瑾儿…… 大哥追着捉*奸…… 琼娘感觉天旋地转,眼里的光芒都不见了。 “主母……” 两个丫鬟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琼娘的状态不对。 搀扶着琼娘在院子石凳上坐下,琼娘慢慢坐下,肩膀也慢慢往下耷拉,整个人的精气神仿佛也落到地上,幽幽说道:“你们两个去睡吧,我在这坐会儿,等着他回来……” 丫鬟急道:“我们在这伺候着,主母不睡我们也睡不着呀,何况、何况……主母你这样要等到何时去?” 丫鬟不敢直说,心里想的是甄碇怕是今晚都回不来了。 琼娘耷拉着眼皮,无力的摆摆手:“睡不着也回去吧,今晚不用你们伺候,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一会儿困了,我自己回房间,去吧,我想一个人……” “这……”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咬咬嘴唇应了一声,装作离开却悄悄来到墙边,远远的看着琼娘。 明明春暖花开马上立夏,琼娘的心就像身处寒冬腊月,漫长的冬季看不到一点彩色。 愣着坐在这,手掌慢慢摸向自己的小肚子……也不知过了多久。 突然院子外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没有思考,像是长久以来的惯性、习惯,直起身子立刻朝院门口迎去。 琼娘急匆匆过去,站在院门口,脚有些软,右手拄着墙,抿着嘴唇探出脑袋向外面望去。 昏暗的烛光下,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苍白的脸上终于出现点点血色,嘴角刚要不自觉的勾起,下一刻眼睛看到的,却让她如坠冰窖,这一刻仿佛连呼吸都是错误的。 只见苏瑾儿勾着甄碇脖子,小嘴撅着,由下往上看不够甄碇坚毅的脸庞,不自觉流露出温柔倾慕的神色。 甄碇温柔的公主抱苏瑾儿,这一幕深深刺痛了琼娘。 “二郎,我冷~” “哟哟怪我、怪我,再抱的紧一些,冷风都来吹我吧,别吹我怀中的宝宝……” 甄碇的脚步一顿,未完的情话卡在喉咙中,一个柔弱心碎的倩影正站在门口。 脸色煞白,整个人的精气神,跟早上甄碇见她时恍若两人,嘴唇上丝丝血迹,眼睛一片昏暗。 苏瑾儿正眯着眼笑着听甄碇说话,可突然戛然而止,睁开眼就看到甄碇呆愣的表情,心里暗道不好,一回头果然!琼娘正站在那里! 急忙收回勾住脖子的双手。 甄碇的心一下子被揪住了,张了张嘴:“琼、琼娘……” 一瞬间琼娘有万千句话想说出来,可这千万句话汇到一起就成了一句:“回来了……” “嗯……” 苏瑾儿还是那么善解人意,开口打破沉闷的气氛:“见过二嫂,妾身不是故意赖在二郎身上的,妾身的衣服被恶人毁坏,厢房也没法回,厚着脸皮求二郎,二郎见妾身可怜,只好被子裹身,来此求二嫂相助。 二郎口中,二嫂心地善良、贤良淑德、知书达理、秀外慧中,妾身闻之心生向往,上次贸然来见没能细细倾诉,这次就想来好好听听二嫂教诲,妾身绝对规规矩矩。 请二嫂千万别多心,若心有芥蒂,妾身求一套衣服便离开。” 苏瑾儿挣扎着从甄碇怀里跳下来,被子从头裹到脚像一个毛毛虫,蹦蹦跳跳来到琼娘身边,低头可怜巴巴。 苏瑾儿一番话,琼娘心中的闷气消了小一半,伸手摸了摸自己小腹,有些黯然,咬咬嘴唇:“先进去吧……别着凉了,我去让丫鬟收拾房间,先住下,有什么话后面再说。” 苏瑾儿可不敢表现高兴,此刻是感动的热泪盈眶:“姐姐真好,谢姐姐体体贴我,这么晚了可别再劳烦收拾房间了,今晚我住丫鬟的屋就可以,有个地方容身我就感激不尽。 也不怕姐姐笑话,我长这么大在哪里都是多余的,也没住过所谓的自己房间,都是随遇而安,只要不被主家嫌弃,我做牛做马为奴为婢也是幸运。” 琼娘一听,真是个苦命丫头,回忆起崇机寺的种种,再想到甄碇先前不假辞色的态度…… 似乎这件事……另有蹊跷? 心中的闷气又消了一小半,暗骂自己气昏头脑,想当然了。 对了,都想起来了,第32章甄碇说过,他兄弟俩为苏瑾儿反目成仇是故意的,对苏瑾儿这个女人甚是防备,其中有山东士族的阴谋故意分裂甄家。 而且他哥俩都不是笨蛋,何必要闹得府里人尽皆知?想必跟上次同样有隐情,越想越对,自己丈夫自己知道,这多少年了,两个小丫鬟都不去动,会突然爱上一个苏瑾儿? 琼娘心里不停给自己喂安慰药……但还是很气! 第一百三十五章 姐姐真体贴 琼娘心里再有怨言,也识大体,就算是猜测,甄碇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而且……摸了摸肚子,自己也没资格,不能坏了夫君的计划。 勉强堆起难看笑容:“苏姑娘说笑了,姑娘风采依旧,些许难题在你面前也会迎刃而解……夫、夫君……你带苏姑娘去咱们屋,我的衣服你也知道在哪,给姑娘挑一件合适的。 我、我去叫丫鬟……” 目光一扫看到后面亦步亦趋低着头的贴身丫鬟:“哦,你俩也一起来吧,一块儿收拾收拾房间,先将就一晚睡下,明天再好好规整。” 琼娘这话里也有试探…… 甄碇在一旁悄悄松口气,刚才看着琼娘那双眼睛,心像被剪碎了一样,感觉这辈子自己做的所有坏事加在一起,都不如这件事坏,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若琼娘因为这件事有个好歹,甄碇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苏瑾儿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感动,抱着琼娘的胳膊:“姐姐真好,谢谢姐姐如此体贴……” 琼娘心里一沉,得……全猜中了,让甄碇去找衣服,苏瑾儿没露出一点不适,若无其事的好像非常习惯,这俩人已经缠上了。 琼娘看着像木头一样杵在那里的甄碇,心里一阵阵冒火气又一阵阵好笑:“站那干什么?外面风凉,扶苏姑娘进去吧。” 超级想给他翻个白眼,可苏瑾儿就在身边,一家主母不能让人看笑话,硬撑也得撑起来, “真的谢谢姐姐,找件普通衣服穿一穿就好,我赶紧穿上,接着去找你,哪能让姐姐伺候妹妹呀,以后妹妹伺候姐姐。” 苏瑾儿抱着琼娘胳膊,发现琼娘身体好像不对,整个人的重心都靠在墙上,赶紧给自己丫鬟使了个眼色,让她俩过来扶着,话语中开始得寸进尺。 琼娘心中苦笑,这就成姐姐妹妹了?不是前面为奴为婢了? 甄碇咳嗽一声,上前刚走到苏瑾儿旁边。 苏瑾儿连忙道:“不用扶我、不用扶我。”裹着被子一蹦一跳,“二郎到前面领着我就好,这一活动呀身体暖洋洋的更舒服。” 不知何时,苏瑾儿口中的‘妾身’换成了‘我’。 甄碇尴尬不已,回头摸摸鼻子看向琼娘,琼娘瞪了他一眼,摆摆手,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朝客房走去。 等进了房间。 甄碇回身关上房门,再看向苏瑾儿,只见这美妙女子脸蛋通红,吐了吐舌头:“真是对不起二郎了,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跟姐姐见面,想必二郎十分尴尬。 而且我观姐姐心绪起伏不定,二郎可得多多安慰……哎呀,我真笨,二郎聪明的很,这些肯定早看出来了 你快跟我说说衣服在哪儿,我自己找一件穿一穿,你呢就快去哄哄姐姐吧。” 甄碇上下打量苏瑾儿,这真是一个十几岁丫头的懂事程度吗?不会跟甄碇一样,皮囊之下藏着老狐狸吧? 如果不是的话,那苏瑾儿懂事的令人心疼,到底之前经历过什么?从来不把自己当主角,永远是配角。 “看我作甚?快说呀。” 甄碇笑了笑,上前拥住苏瑾儿,不含岐念的抱,心想若是抛开身份不谈,有这样一个知情识趣的女子相伴,人生必定多几分美好。 还没来得及享受,苏瑾儿一把推开甄碇,语气略带着急:“你快点去吧,别在这待的时间长了,赶紧去找姐姐,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胡编乱造都可以,我都不介意,只要姐姐能开心就好,快去、快去。” 苏瑾儿心想,可不能刚来这里,又霸占主人屋,又霸占主人的男人,换谁谁都受不了。 “在那……”眼睛笑着揉揉苏瑾儿小脑瓜,扶着她来到一个古朴的衣柜前面打开,“这些都是,你慢慢挑,那我先去了。” 苏瑾儿眼睛瞬间放光了:“这么多?!哇!好多漂亮衣服呀!快去吧、快走吧。” 这不是装的,这辈子苏瑾儿都没见过这么多衣服,十几年穿着打扮都是别人挑选,永远只露出他们希望的那一面。 甄碇一边往外走一边解释,这些衣服都是他找人做的,以前甄家还有自己布庄,心血来潮做一些衣服款式怀念前世,可古代人欣赏不了,也卖不出去,索性就都给琼娘了,好多衣服都没穿过,毕竟在她们眼中太‘特立独行’了。 房门轻轻关闭,苏瑾儿的手愣在了衣架上。 怀疑吗?怀疑。真实吗?真实。是真心的吗?未必。可自己有选择吗?没有…… …… “舍得来了?” 甄碇摸摸鼻子,蹑手蹑脚从背后搂住琼娘。 琼娘先是身体一软,后又绷直:“身上挺香的呀?” 甄碇更尴尬了,咳嗽一声,4个丫鬟都在收拾房间,小声说道:“我该骂、我该打、我该死,娘子……你骂我吧,或者打我,只要你痛快,别憋在心里,要是憋坏了身体我得心疼死。” 琼娘哼了一声:“我不敢打你,把你打坏了,那苏姑娘可不会放过我,我从她眼睛里看得出来,全都是你的样子,跟我说一句话能看、看你三次……” 琼娘一开始还说的气冲冲的,说着说着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打在甄碇的手背上像石头一样让人疼。 紧紧抱住琼娘,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甄碇的心跟着琼娘的身体一起颤抖:“对不起……也许这句话显得很花心又不负责任,我对你的爱从未改变,没有一丝一毫的减少,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分享给她人。 我的心里只有你,唯一的你,若是这件事让你不痛快,我就算死也无法弥补这份伤害。 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尽快把这件事情解决,让苏姑娘也可以回到自己的生活中,我们都在夹缝里生存,却是你承受的最多,等这件事情解决了,我用一辈子弥补我的过错……” 琼娘愣住了,转过头来梨花带雨恶狠狠的盯着甄碇:“你说什么?让苏姑娘回到自己生活?这是什么意思啊?你要始乱终弃?” 甄碇满嘴苦涩:“从未开始何言弃?心照不宣的互相欺骗罢了,我们一共见过三次面,每一次说话不过3、5句,怎能言之情爱? 苏姑娘是个有心机的人,她为了她守护的东西,我为了我守护的一切,等这一场风波过后,或许我们都会有各自不同的生活。” 琼娘皱着眉,认真的摇摇头:“我相信夫君不会说谎,但不对,你要相信我的直觉……说不好原因,苏姑娘绝不是装的……也许,上次我们俩见面,从她口吻中有些虚假的故意,但今天绝对没有,不知何时她是真的喜欢上你了。” “那咋办嘛,我的心里只有娘子,容不下她人了……” “唉,仔细想想苏姑娘也挺惨的,孤孤单单无情无故,心思灵净……” “是吧。” “对啊。” “事情发展到现在,她想走也没法走了……明天咱们离开这儿,分家了,去城外山庄,那边地方大,给她个房间先住下,等这事儿解决了再看吧。” “分家?……你想把她扔那拖着?” “对,之前说过不是,不得不分,不拖着事情一时半会解决不了,你让她怎么办?送她回去怕是能折磨死她。” “奥,那还是分家的好,至于苏姑娘……你看着办。” “……”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天高任鸟飞 甄碇和琼娘说着话,挑着解释苏瑾儿的来历,还有今晚为什么闹得这么大。 不知不觉琼娘的心情安稳下来。 琼娘叹口气:“这山东士族这么坏呀,苏姑娘真是个苦命人……你大哥也是,鬼迷心窍想做官,害得苏姑娘只能留在这儿,一个搞不好小命都没了,真是可怜。” “都知道她可怜,可咱们也没办法,要是我能在朝堂上呼风唤雨,这些就都小事了,可现情况却是我们也得小心做人。 这次分家,明天把今晚的事传出去,我们兄弟俩在旁人眼中就是决裂了,以后不管哪边出事,只要不是牵连族人的大罪,都互不影响,算是万不得已情况下保全甄家香火的手段吧。”甄碇无奈道。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层面,出了城在山上住,对甄碇来说是好事,许多想干不能干的事,在长安城太惹人眼,还得是山上隐蔽。 琼娘听着这些话就觉得吓人,好像甄家就在悬崖边上一样,可自己又不懂……只能默默支持甄碇,又摸了摸自己小腹,装作若无其事:“看得出……苏姑娘对你有意,如果你说的事情解决了,她……愿意留下的话,就留下吧。 其实……仔细想想,抛开身份不谈,苏姑娘心思灵巧,是一个好相处的人,如果做姐妹,想必也不会互相受气……” 甄碇看到了琼娘的小动作,心疼的揽过她的手:“别说傻话了,也别说气话,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至于苏姑娘,唉……我都不知道以后情况会如何发展,说不得几个月之后,我们跟苏姑娘也会反目成仇,她不得不听命于山东士族。 反正你也得小心,别那么傻跟人家掏心掏肺的,这个姑娘要是控制不好,是一颗威力无比的大麻烦。” 这么严重?琼娘张着小嘴。 “反正,以后关于她的事我尽量都不跟你说,今天说这些是因为刚才在院门口,看到你那心碎的表情,我没办法视而不见。 你表现的越自然越好,对不起,也许之后还会发生让你难过的事,我若提前告诉你,例如刚才,你心里要是有准备肯定不自然,引起苏姑娘的猜测导致她背后的山东士族猜出什么,那就坏了。” 琼娘看到甄碇认真的双眼,用力点头,刚要说话,突然眼睛一瞟,门口出现一个身影,带着笑容小步快跑进来。 “姐姐!”苏瑾儿的眼睛像月牙弯起,甜甜的叫了一声,这声音让甄碇背后一紧,脊柱一阵酥麻传到头顶,直呼受不了。 琼娘还沉浸在刚才的谈话中,不自然的先瞅了一眼甄碇,然后才说道:“苏、苏姑娘来啦……啊?你怎么穿这件衣服了?” 苏瑾儿眼睛一转:“姐姐,这件衣服不妥吗?那我马上回去换了。” “不是不妥。”琼娘恨恨瞪了一眼甄碇,没好气,“你怎么给苏姑娘挑了这件衣服,这件衣服太旧了,放在那里落了许多灰,上面肯定不好闻,你怎么能这么委屈苏姑娘呢?” 甄碇一愣,看着琼娘眉毛挑动: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还有你脸上表情怎么回事儿?一点心事都藏不住,就知不该跟你说这么多的。 琼娘回瞪:老娘已经很压制情绪了,不够自然吗?很自然的好吧! 苏瑾儿急忙摆手:“姐姐误会二郎了,二郎把我带进房里,就赶紧来找姐姐,这衣服是我自己找的。 衣服我穿着正好,很喜欢的,姐姐选衣服的眼光真的很好,很漂亮,刚才还想跟姐姐请教是你怎么选布料呢。 若是姐姐觉得我穿这件不好看,那肯定是因为我的眼光还追不上姐姐,今后我可得好好跟姐姐学习呢。” 琼娘咯咯笑了:“我哪有什么眼光呀,苏姑娘夸奖了……” 经过跟甄碇说的一番话,再加上苏瑾儿的表现,琼娘心里的气消了一大半了。 没一会儿,二人聊的可开心了,房间里再也没有甄碇说话的声音,甄碇纳闷,还以为会很尴尬,一夫一妻制的现代人,无法想象她俩内心在想什么。 二人聊的像认识多年的闺蜜,一会儿说起刺绣、一会儿说到游山玩水、一会儿说到买东西,一刻也没停下,甄碇根本插不上嘴。 只有二女说话时不时投过来的柔情目光,才让甄碇觉得自己不是个透明人。 更令人难以预料的,本来琼娘收拾这间客房是给苏瑾儿住的,可是说着说着,二人就决定把甄碇留在这儿,她俩回房间好好聊天睡觉。 甄碇偷偷给苏瑾儿竖个大拇指,苏瑾儿瞟了一眼巧笑嫣然。 暗中赞叹,苏瑾儿真是个交际牛人,落落大方,说话每次都能捧到人心坎儿里,忍不住让琼娘多说几句咯咯直笑,要是苏瑾儿穿越到后世干销售,绝对能成为鼻祖般的人物。 在二女回房间之前,甄碇悄悄给琼娘使了个眼色,提醒她别什么都往外说,琼娘偷偷点头。 而那苏瑾儿,甄碇还是小瞧了,这姑娘没那么傻,刚熟悉就要勾人话头,不可能的,时间还长,她最擅长润物细无声,此刻要做的第一要紧的,是让面前这对夫妻接受自己,将琼娘哄得服服帖帖。 看得出甄碇很在意很重视琼娘,攻克了琼娘,就算甄碇真的在虚与委蛇,也要看在琼娘面子上帮帮她。 送二人回房间,在琼娘的嗔怪声中,默默回到了客房。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叹口气:“一直没吐,快憋死我了。” 丫鬟收拾完房间也走了,回她们地方收拾出睡觉的地方。 黑暗中四周变得寂静。 “布谷~布谷~” 屋外传来鸟叫,甄碇猛然睁开眼,黑暗中轻手轻脚下了床,抬着门扇悄悄打开。 尤差一闪身,来到房间里:“公子。” “单独找一辆马车,先将那人藏好,掐着时间宵禁一过,趁着人少赶紧送到山庄,你亲自安排,除了你之外不要假任何人之手……” 甄碇迅速吩咐,一直藏在府里的这个人,是甄碇的秘密武器,在紧要时刻,有机会靠他救自己一条命。 至于其他需要搬走的东西倒还好说,除这个人,就剩下甄碇房间里亲手写的哪些书籍。 这些书籍记录着甄碇前世的所有记忆,还有诸多发明,上到高炉炼钢下到衣服纺织,脑子里有印象的全部写上,因为害怕在这个世界时间长了,前世记忆会逐渐遗忘,这些书籍在这个世界堪称宝藏。 尤差一一记下,小声回复:“公子放心,小的记在心里,除此之外府里咱们的人,也都嘱咐好了,一小部分留在甄家大概10人,其他跟咱们走的有超过20人,都是心腹。” 甄碇拍着尤差肩膀,嘴角勾起笑意:“嘿!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准备好大展拳脚!” 第一百三十七章 满城风雨 天空还很昏暗,院子里走廊上的蜡烛早早燃尽,除了几个巡逻的家丁发出点点声响,甄家一片寂静。 门外20辆马车整装待发,甄碇开始指挥着把家当摞上去。 给尤差使了个眼色,尤差心领神会点头,从角落处牵出一辆普通马车,朝坊门而去,时间差不多,刚好赶得上解禁。 进进出出搬东西的下人,正是之前尤差说的那20位心腹。 虽说已经再三嘱咐让他们轻点搬,怕吵着二位美人。 可甄碇终究不懂女人心。 二女一听到外面的动静,就立刻出来了,琼娘身上还是那套衣服,而苏瑾儿则是换上一套更合身的,也更漂亮。 二女来到门口找甄碇,甄碇一看差点笑出来,两个人都顶着大大的黑眼圈,苏瑾儿身上那股温婉仙气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哈气连天疲惫不堪的脸。 琼娘更不好,昨晚大起大落,就一个字:心累,在旁边刚站一会儿就撑不住了,坐到走廊上看着下人们搬东西。 伤感道:“住了三年的家,说走就走了……” 苏瑾儿扶着琼娘:“姐姐当然舍不得,平日里规规矩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小院子不仅仅是姐姐住的地方了,更是一处精神支柱,突然离开当然心里空落落的。 不过呢,我觉得这个院子虽好,但却撑不起姐姐的气度,也该换个大院子了,再者说这里是英国公府,我们去的那里才是姐姐你的家呀。 姐姐温柔体贴,二郎疼的不行,满心里都是姐姐,我猜呀……这个新家,二郎设计的肯定让姐姐非常满意。” 听到此话,琼娘也释怀了:“确实,这里是英国公府,老爷不在了咱们该给人腾地方……” 琼娘回首看向逐渐空旷的院子:“以后啊,在这住的就得是甄复、甄琚他们了。” 说的这两人,是大哥的孩子,还小只有几岁大,不过被委以重任,甄碇父亲死后,让他俩回山东老家报丧,至今未回来,也许是大哥经历前段时间那些事,害怕他们回来被山东士族盯上。 甄碇凑上来,轻轻搂住琼娘肩膀,柔声道:“搬到大房子,这是好事儿,开心点,今天把这些事儿都处理完,明天得去上值了,再不去,李擎那老家伙非得派人抢我的权不可。 三人悄悄说着话,现在看来其乐融融,苏瑾儿主动示好绝不冷场,甄碇呢则是心怀歉意,各种找话题逗琼娘,颇有默契心照不宣的夹攻,琼娘当然感受到了,又好笑又好气。 随后有意无意眼神连连瞟向甄碇和苏瑾儿,似乎在说我已经随遇而安没意见了。 苏瑾儿隐蔽的偷笑一声,含情脉脉偷看一眼甄碇眨眨眼睛。 天际慢慢泛白,20辆马车载得满满当当,也无人出来相送,好像都不知道似的。 甄碇领着琼娘在院子里好好转了一圈,惹得她悄悄流泪,随后便一同坐到马车上,向坊门而去。 别看这么早,长安城的街道上已经有不少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甄碇在颠簸的马车上,透过帘子,又看到那卖面条的摊子,小姑娘还是帮着父亲,只不过脸上多了些心事。 随着人群走动,昨晚甄家发生的事迅速传开,各处早点摊子上好多人惊的下巴都掉了,绘声绘色讲昨晚甄洵捉帽子的过程。 有的说甄碇不顾亲情,霸占勾搭大哥的妾室 有的则是反驳那根本不是甄洵的小妾,此中更是曲折离奇。 口吐莲花从甄洵怎么看中的苏瑾儿,苏瑾儿的身世多么凄惨,怎么骗到府中的,又是怎么看清了英国公的真实面目,怎样被甄碇救了暗许芳心,弃英国公这棵大树爱上甄家二郎。 甄洵才是那个不顾亲情,恼羞成怒故意捏造绿情假象,豪门倾轧既要从名声上毁掉甄碇,又得赶出家门清理门户,其实那俩人真情流露两厢情愿…… 得,吃早点的众人,一听这个故事顿时来了兴趣,追着问细节,豪门倾轧的故事,比一个普通捉帽子的故事有意思多了。 甄碇在马车上一直细细观察,听到不少人相信是英国公心胸狭隘做局除掉亲兄弟,顿时松了口气。 只要别言论一边倒,有争论也无所谓,疑罪从无嘛……以后踏入朝堂,若有人拿这事做文章,咱也有反驳的民意基础。 有这个故事,众人根本不关心苏瑾儿是谁,明显是个受害者,被豪门家族玩弄鼓掌的,小女人罢了。 没人说是苏瑾儿咳……红杏出墙,不守妇道。 马车上的苏瑾儿也察觉到了这点,抿了抿嘴,满是感动的看着甄碇,自己的名声没有毁掉,心里暗暗害怕……差一点就万夫所指,比那平康坊的小鸡,还下作了,到时候就算一死了之,也得被人骂个几百年。 甄碇点点头,冲着苏瑾儿微微一笑。 早点摊子上讲故事的这些人……都是甄碇的托…… 驾轻就熟,这段时间没少帮花满楼宣传,这故事也是甄碇连夜想出来让尤差吩咐下去的。 且让长安城故事继续发酵。 随着人群出了城门,一路朝骊山而去。 “到了!” 甄碇扶着二女跳下马车,满脸笑意指着不远处的大宅子:“这就是咱们的新家!” 琼娘的眼睛顿时亮了,离开院子时的伤感一扫而空,情不自禁:“哇,好特别呀!雪白亮堂的!” 甄碇领着二女,逐步靠近,慢慢介绍:“没办法呀,砖瓦运上山太费劲,也太慢了,正好那边有个石材场……” 新家是一套三进的大宅子,宅子后面不远处还有一片房舍,用于居住那些工匠。 离长安城有点远,可是离骏马厩比较近,过了封地,越过浐水就是马场。 “……都是就近取材,只有家具是找长安城里定制的,院子的围墙一块砖都没有,全是石材,当时我挑了很久,很多花纹很好看的,可挂到墙上拼不到一起,显得杂乱无章,所幸最后我让他们全挑纯色的……” 大宅子四周树林茂密,环境优雅,进了大门内有照壁,不过可不敢按照英国公府的规格来,一切装修皆按富商巨贾的风格来,这样挑不出毛病守规矩。 宅子里回廊、花园、池塘都有,景色俊美,比他们之前住的那个小院子好太多了。 作为现代人,自然喜欢红木、檀木家具,可让真的没想到,在这个年代紫檀就很稀少了,但是不管,爷钱多,前世没享受,现在有条件了得满足一下。 带着二女在新宅子里转圈,琼娘欢喜的不得了,惊叫连连,各处风景好好看看,仔细琢磨各处用法,也毫不留情的骂甄碇不懂摆设。 甄碇自然无语极了,古代的土锤,哪懂现代人的浪漫? 还有这个苏瑾儿,就像纯良的小跟班一样,跟在后面顺着心思提建议,恰到好处,琼娘欢喜的拍手叫好。 趁着琼娘琢磨墙上的字画该摆在哪个位置的时候。 甄碇能凑到苏瑾儿旁边,手指挠苏瑾儿掌心,惹得苏瑾儿连连看向琼娘,小声的问:“二郎胆子大了,啧啧……光天化日动手动脚?” 甄碇轻咳一声:“一会儿看完家,要不要跟我去花满楼?” 第一百三十八章 交出花满楼 家? 苏瑾儿甜甜一笑,她很聪明的,先前甄碇在床上曾告诉她,让苏瑾儿变得有地位,不受强迫变成山东士族求着她。 甄碇一提花满楼,苏瑾儿立刻联想到这些。 其次,花满楼的传奇,身边两个丫鬟整天在讨论,心里非常想去看看这是什么样的地方。 “好呀,不过我一个女人去平康坊,是否合适?而且今天……二郎可是名人,咱们两个一起去,岂不更惹人闲话?” 苏瑾儿压低声音,说完之后等着看甄碇的反应。 嗯哼? 甄碇用力一捏她*屁股,惹得苏瑾儿惊声尖叫。 琼娘沉思被打断,目光投向苏瑾儿,指着墙上那幅画,问道:“你也觉得放在这里不好看是吧?有什么建议吗?” “啊……对!我觉得这画有点老气,更像摆在书房里的,不应该摆在大厅,姐姐你说呢?” 苏瑾儿急忙点头,身后用手打断甄碇作怪的爪子。 “有道理呀……”琼娘点头,回过身去,“这里该挂个什么呢?” 苏瑾儿松口气,转过脑袋脸颊羞红,刚要发作。 甄碇挑挑眉毛:“你这么聪明,还猜不到我带你去的用意?以后呀咱们是一家人,说话不用如此小心试探,好不好宝宝? 路上在车里你也听到了,更多人相信昨晚是甄洵搞的排除异己,咱们两个是受害人。 如今趁热打铁,咱们在城里光明正大走一圈,你猜他们会怎么看? 更不会相信咱们两个有歼情,否则怎敢光明正大?坐实豪门倾轧英国公不择手段清理亲兄弟。” 苏瑾儿咬咬嘴唇:“我、二郎我以后不会了,咱们是一条船的人,只不过小心谨慎这么多年,突然改变有点不习惯,还望二郎给我点时间。 我的看法,只要甄洵不再出手,任由局势发展,而二郎推波助澜,大肆在长安城传播这一传闻,那么这就是事情的真相,其他说法别人不会相信。 二郎天资聪明,仕途正盛,一定得小心谨慎,不能掉以轻心,不能奢求别人仁慈,否则将再无出头之日。” 甄碇点点头:“谨慎一些总没错,就算大……甄洵不出手,也害怕有心之人做文章。” 甄碇没说实话,甄洵肯定不会干预,任由名声臭,他害怕朝堂,名声一旦臭了,再想启用会惹许多人反对。 “你是说山东士族?” “没错,若想以后再利用大哥,必须选择保住大哥名声,否则再让他出任官职必定重重阻力……” 苏瑾儿眼睛一瞪,接着说道:“所以,他们察觉此事之后,肯定会为了保护甄洵而污蔑二郎。” 甄碇神色凝重:“没错,我的价值在他们眼中远远不如英国公,故此,我要把宝压在你的身上,让他们看见你的价值,犹豫之中,只要不立刻落井下石,这场劫难才真正度过了。” “压在我身上?”苏瑾儿眼睛流露精光,“二郎想怎么做?” “这件事情,你我是一体的,污蔑我就牵连到你,所以我打算……将花满楼交给你,我……能相信你吗?” 苏瑾儿惊呆了,脸上的惊讶想藏也藏不住,她刚才脑子里闪过千万种甄碇可能的方法,可终究出乎意料,甄碇竟然敢将花满楼交给她?! 她可是山东士族的人啊,还有把柄抓在人家手上,做一切事都得受到控制,就算没去过花满楼,也知道这是甄碇的心血,反攻山东士族的大本营。 送羊入虎口,主动将自己底牌交出去,山东士族能乐死了。 苏瑾儿有点喘不过气了,心思急转,定定的看这甄碇的眼睛。 当即明白这事给甄碇造成了多大压力,不惜冒着毁掉心血的风险,也要把这场舆论平息,这是、这是……拼尽一切为仕途让路? 想通了,这样才有合理解释,甄碇是为了今后仕途升迁,不能让这件事成为绊脚石,他在深深的害怕攀登权利阶梯时,被舆论扯下来。 苏瑾儿认真看着甄碇眼睛,用力点头:“从昨晚开始,正如你所说,我们两个就是一体的。 我没那么傻,风筝的线头在他们手中,我要做的不是听话,而是想方设法把线头抢过来。 我定然不会把花满楼交给他们,如此我所有的价值都没了,咱们两个一损俱损,到时候全得完蛋。 为了我自己、为了你,我必须将花满楼牢牢抓住,并且经营的冠绝天下,我们都有了价值,我也安全了你也安全了。” 甄碇见苏瑾儿明白的这么快,再次感叹她的聪明:“不愧是我喜欢的女人,哈哈哈……其他的一会儿去花满楼再说,你也没去过,很多事情用嘴说你是感受不到的。” 苏瑾儿点头,小拳头攥的紧紧,甄碇对她这么信任,心中那种感觉又隐隐浮现,就算他们俩有互相利用的成分,甄碇的危机,也是她的机会,拼尽全力也得把握住。 现在只求脱离他们控制以后,能全心全意的服侍甄碇,报答恩情。 “……你俩在说什么呢?”琼娘不满的掐着腰,“耳朵都听不见了,快来看看放在这里比例行不行?” 甄碇和苏瑾儿给了对方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同时堆起笑容先陪琼娘好好收拾家…… …… 临近中午,琼娘终于满意的点头,挥挥手让二人离开了。 自家男人是有事业的,妻子得支持,经营好小家,其他事尽量不问,省得不知不觉露出马脚坏了甄碇的事。 甄碇总算松了口气,在大宅里逛了一圈又一圈,跟前世陪女朋友逛街没啥区别,女人总有兴致不觉疲惫,而甄碇早已腿脚打颤,拖着身子恨不能赶紧躺下歇歇。 苏瑾儿偷笑:“这么快就体力不支了?” “快?”甄碇顿时就恼了,谁能忍受被一女人说快?直起身体大步向前,“忘了谁在床之上颤抖求饶了,还快呢,最常听的一句话就是‘你怎么还不行啊’哼哼。” 苏瑾儿顿时羞红脸。 坐马车进了城,甄碇拖着疲惫的双腿,跟苏瑾儿一起下了车,晃晃悠悠边说边笑,朝平康坊走去……可不算近。 果然如他俩所料,一上午的时间长安城到处都在传甄家昨晚发生的事,不时有人投过来惊讶的目光,隐蔽处交头接耳对着他俩指指点点。 甄碇暗道幸好,似乎自己派出的托起作用了,没有大妈大婶上来给苏瑾儿泼脏水扔菜叶,也没人在远处谩骂。 如此光明正大走在路上,原本一些将信将疑的人,此刻也相信了,这一看就不是做了亏心事的人呢。 再加上甄碇7天前,代表平民怒刚郡王,名声很好的,都说甄碇不可能做出违背伦理纲常的事。 终于来到平康坊,满大街的人把苏瑾儿吓了一跳。 小心问道:“第1次来这儿,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呀?” 第一百三十九章 年入百万 “花满楼每隔7天,会有一次大型舞台演出,今天刚好就是,我花满楼里的仙女都得出场,所有的新歌曲,都会首先在每7天的舞台演出时展示。 不是我吹,花满楼现在是长安城顶级娱乐场所,引领着娱乐风向,甭管是缠绵悱恻的爱情歌曲,还是古风典雅的侠气豪情,那些才子、公子哥必须得第一时间听到,要不然出去聊天跟不上潮流,会被人鄙视的。” 甄碇大言不惭,听得苏瑾儿咯咯直笑。 “二郎就是牛气,一听就是花了许多心血,我可得好好珍惜呢,不能坏了二郎之前的努力。” 苏瑾儿的语气略带紧张,甄碇宽慰道:“别想太多,第一步先熟悉熟悉花满楼,多做了解,花个几天也没事。 那丰,哦,就是这里掌柜,他会帮你的,那丰跟尤差是我最亲近的人,你如果有不方便的事,尽管找他们俩。” 苏瑾儿应了一声,小心翼翼跟在甄碇后面穿过人群。 看到外面围着这么多人,他们脸上有的气愤、有的惋惜,没一个高兴的脸。 心里挺纳闷的,竖起耳朵仔细听,随后恍然大悟。 原来这些人都是来晚的,3楼剧场只能容纳下1000人,听起来虽多,可是分到长安城的才子头上,可谓十里挑一。 今天是推陈出新的日子,除了才子、公子哥,其他平康坊的乐搂也派过不少人来抢位置。 没办法呀,现在长安城流行这个,她们得来花满楼把歌曲和三国演义抄袭回去,教给他们的花魁,不然公子哥去她们那玩,流行的曲儿都不会,怎么能抓住客人的心呢? 所以,最终竟然在大燕出现了一批……黄牛!晚上就来门前排队,一开门别的都不干,先去3楼抢个座位,另一个同伙就在外面高价出售位置,惹得不少人心生怨念。 客官们见到甄碇,争相上前打招呼混脸熟,甄碇一一笑着应付,身后的苏瑾儿看到甄碇人气这么高,暗自称奇。 进了花满楼的门,苏瑾儿顿时被眼前光怪陆离视觉错觉震撼到了,小脑袋看什么都好奇,一会儿问头顶的厢房是怎么悬空的。 一会儿问长着翅膀的女雕塑是不是仙女。 一会儿看到甄碇手抄的诗词,更是惊为天人,看向甄碇的眼光都变了,她没想到甄碇还有如此才情。 再接着,甄碇偷偷告诉她花满楼的歌都是自己写的,小美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惹得甄碇哈哈大笑。 苏瑾儿所有的问题、好奇,甄碇不耐其烦一一回答详细解释。 甄碇也发现,苏瑾儿的事业心特别重,是那种要么不做,做就一定做到最好的性格,看着她皱着眉头仔细思索的样子,更添几分知性美。 没过半个时辰,苏瑾儿已经把花满楼上下了解透了,甄碇忍不住的再次夸赞聪明。 苏瑾儿越是了解越是震惊,震惊于花满楼员工的保险制度,也震惊花满楼各部门的详细划分,例如客户体验部?打破脑袋也想不到这一点,无关盈利花销,这个部门要做的就是不断提升客户对花满楼的好感,例如才子作出诗词后及时称赞,客人起了矛盾赶紧调解,各种制作的限定小礼物,甚至哪个客人做寿……非唱个生日歌…… 最最震惊的,当属甄碇的才情,从未想过甄碇是如此惊才绝艳,目光看着花满楼挂在各处的诗词,每一首都堪称千古佳作,而那字体更是赏心悦目,难怪能令长安城的才子争相追捧。 还有那歌曲……纯属知识盲区了,她从小被人培训对音律素来自豪,可甄碇写的歌曲却超出了宫商角徵羽的范畴,这是不可想象的,就像人都是在地上走路,而甄碇竟然在飞翔……就是这样的感觉。 甄碇的身影在苏瑾儿的心中越来越高大,以至于心里全是甄碇的影子,再也找不到其他人了。 “……那丰?10个手办怎么少了一个呀?哪个混蛋拿走了,还是谁打了?” 听到甄碇的声音,苏瑾儿这才慢悠悠回过神来,赶紧跟过去,甄碇正怒气冲冲指着泥偶,打眼一瞧哇……栩栩如生的小人,当即喜欢的不行,凑到跟前仔细观摩。 那丰一脸苦瓜样:“小的也没办法呀,这个1号,被二皇子拿走了……你让小的怎么办嘛?我冲上去夺过来跟他说不行?怕是今天公子就见不到小的了。” 甄碇怒气一滞,讪讪的拍拍那丰肩膀:“那个,二皇子小孩子嘛……喜欢玩具是能理解的……你这样,把剩下的9个……” 那丰的脸更苦了,打断道:“二皇子刚才上楼之前,跟小的说再要一个,说是拿走的那个被人抢走了,咱也不敢问是谁抢的。 公子你做主,你说给还是不给,给的话咱们就剩8个了。” 甄碇听到这话,太阳穴直突突,还能谁抢的,整个大燕有几个人敢抢二皇子的东西? 暗骂自己失策了,大燕可不是前世,东西一旦被大人物看上,问你要那是你的荣幸,本来还想展览几天,上手段炒炒热度,没想到马失前蹄,一个没卖还搭上两个。 急忙说道:“给给给,这8个怎么也不留了,一会儿老齐说完今天的三国演义,拿上去拍卖,起拍价一贯,价高者得。” “一、一贯?!”那丰蒙圈了,就这破玩意儿敢卖一贯?这是泥巴做的又不是银子做的。 “行了,看你那没见识的样,最后一个的成交价绝对超出你的想象。”甄碇没好气地一摆手,“说正事,手里现在有多少钱了?” 那丰急忙取账本,对照着账目细算一下,开口说道:“这7天平均下来,每日进账在一万贯左右,刨去支出成本盈利在6000贯……” 苏瑾儿张着小嘴惊呼:“这么多?” 那丰语气一顿,看了甄碇一眼,甄碇点点头,才继续说道:“姑娘有所不知,每7天一次的大演出,光3楼就有1000人,还有各处包厢再加上2楼,平均每人消费10贯就会超出这个数。 再加上剧场演出,长安城公子哥们比拼财力喊赏,十贯以下根本不好意思说,少则百贯,多则数百贯只为博美人一笑。 大演出这天一日可达一万五千贯,平日里会少许多。” 苏瑾儿真是大开眼界了,这哪是花满楼啊,这是真真正正的聚宝盆! 脚底有些发软……如梦如幻,这样一个聚宝盆,甄碇说给我就给我了? “……属于公子的那部分,大约一万六千八百贯。” 苏瑾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小眼睛瞪得绷圆……七天就贯!一年就是……80万贯!天呐,我晕了~ 第一百四十章 无间道 甄碇摸摸下巴:“如此这个月就能止损了。” 那丰笑道:“公子说的极是,按前7天平均收入,剔除下面人的开销,公子结余在一万两千贯。 花满楼账面上,加上南阳郡王、神武大将军的股钱,咱们能调动的资金超过50万贯!” 苏瑾儿听到这恐怖的数字,麻了……猜想得用多大的房间才能装得下那么多钱? 再瞧甄碇,面上云淡风轻?情不自禁掏掏耳朵,难道自己出现幻听?那丰说的不是50万,而是5万? 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挫败感。 苏瑾儿对自己容貌颇为自信,可听到甄碇二人的谈话,突然想到,甄碇那么多钱,这世间有几个女子能抵挡甄碇的攻势? 从某种程度讲,只要甄碇想要,天底下的漂亮女子,得来一半在床边排队。 “……喂?想得这么出神?” “啊?没、没想什么。” 甄碇纳闷,苏瑾儿怎么突然愣头愣脑的:“我是说,把这件事放在第一要紧的位置,隐蔽去做,多找几个外地代理,不能让他们察觉是咱们在收,收的多了,想必到时候粮价会水涨船高……” 苏瑾儿这才回过神来,仔细听甄碇所说,心中疑惑不解,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用这些钱可以在各地开设分楼,凭借花满楼的号召,各地才子豪绅必定争相来凑热闹,甚至有可能在短时间内成为大燕娱乐第一巨头,构建出一个根系庞大的情报集散地。 凭借甄碇的聪明才智,肯定能认识到这一点,可却弃之不顾,转而要用这笔钱去收粮食? 等甄碇吩咐完,苏瑾儿才说出自己疑问:“……我不懂,花满楼风头正盛,为何二郎不把握机会?” 甄碇咋咋嘴,这小姑娘怎么回事?看她清澈见底的双眼,流出真挚愚蠢的目光,这才明白苏瑾儿刚才开小差,根本没听甄碇说的。 “商场如战场,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勾当,动动你的小脑袋瓜,若露出将敌人赶尽杀绝的姿态,敌人们会怎么样? 他们会从一盘散沙变得团结一致,群起而攻之,使尽浑身解数将花满楼击溃。 商人最怕一叶障目,长安城的成功不代表其他地方也会成功,每个地方都有地头蛇都有豪门世家甚至当地官府,他们在当地的势力如土皇帝一般。 我们冒然去开分店,就算背后有神武大将军坐镇又如何?天高皇帝远,威胁逼迫下,谁敢忤逆他们意思?花满楼开一间赔一间。” 苏瑾儿听懂了,默默点头:“二郎的意思是,想在哪里开分店,得先将势力扶植侵袭过去,有权者才可经商?” “聪明,所以好好经营花满楼吧,深深扎在长安城的土地上,让花满楼的名声响彻大燕,如此再找人合作开分店,各地有权者看到其中厚重的利益,便会像飞蛾扑火一般找上门来合作。 融入秩序,合作共赢。 我只是一个八品小官,靠合作拐来了南阳君王,又靠合作拐来了神武大将军,我希望你接手花满楼之后,不要过分关注利润、赚多少钱,而是把心思花在来花满楼的达官贵族上面。 每一个有权者,都可能成为我们的垫脚石。” 一番话让苏瑾儿醍醐灌顶,聪明的脑细胞占领高地:“宾果,懂了,我工作的第一要义,就是笼络住那些达官贵族,在花满楼里流连忘返,最好还能获取他们的信任,愿意投资花满楼。” 甄碇微微一笑:“还有情报,去找山东士族吧,你得让山东士族看到你的价值,唯一要求是,获得的所有情报我们共享。 唉,我跟山东士族说是深仇大恨不为过,可这次……我却要当一个舔狗,去舔他们,烦透了! 形势比人强不能任性啊。 山东士族在平康坊有根据地,你上任的第1件事,就是“偷偷”去找他们合作,越快越好,要赶在他们发动对咱俩的舆论攻势之前,看到你的价值。” “这……” 苏瑾儿惊叹甄碇的气魄,后知后觉,甄洵带给了甄碇多么大的压力。 压抑心中的怨愤,先将长安城顶级的乐楼拱手相让,又任由山东士族安插人手,再暗中合作。 山东士族不知内情,只觉天降意外之喜,顷刻间花满楼翻天覆地,已成囊中之物。 长安城达官贵族汇聚之地,听起来多么诱人,仅仅付出一个苏瑾儿,就得到花满楼的经营权,超值的买卖。 必然会支持苏瑾儿,保护苏瑾儿的名声,甄碇和苏瑾儿是一体的,那同样是在保护甄碇的名声。 现在的甄碇在他们眼中重要性不高,没必要为了拿住甄碇的把柄,而放弃花满楼这座金山,必然不会落井下石,甚至运气好的话顺水推舟,帮苏瑾儿打造正面人设,甄碇这场无形的危局就算解开了。 至于甄洵,作为英国公,这种小小污点不算什么,以后再想控制甄洵,草包一个,设局下套就好。 “二郎……我、我此刻心中满是钦佩,二郎真是好有魄力! 行事果决不拖泥带水,短短时间运筹帷幄,根本不给他们反应时间。 就算他们察觉出不对劲,只要拖过两三天,长安城里的舆论就能在二郎的引导下走向正常,瑾儿……要被你迷倒了。” 苏瑾儿面泛桃花,星光闪闪的大眼睛看着甄碇,满是仰慕。 甄碇没被两句马屁拍上天:“这一个屡试不爽的技巧,我教给你,这叫做化外部矛盾为内部矛盾。 将我、你、甄洵与山东士族之间的矛盾,转化成山东士族内部矛盾,让他们自己烦恼,是支持你还是支持甄洵。 一群人构成的山东士族,肯定会出现不一样的声音。 花满楼重要,英国公也重要。 他们会在争论中失去时间,时间可不等人,等决定支持甄洵之际,那时他们会发现,长安城里大部分人已经不信他们的了,时间是我们的朋友。” 苏瑾儿拍手叫好:“厉害!二郎,我越来越有信心你能帮我脱离苦海。 你放心,我一定会听你的,山东士族吩咐的一切我都会原封不动的说给你听,那我先去准备,我那两个丫鬟是联络人…… 我看得向二郎拜师了,好好学习师父的计谋和魄力,定让他们心甘情愿帮助我掌控花满楼!” 甄碇嘿嘿一笑,突然想到一部电影:“若是有机会,定让你在舞台上演一部剧,剧的名字叫作:无间道。” 第一百四十一章 射雕英雄传 “普通合作项目想必山东士族不感兴趣,提升不了你的价值,唉……终究不想走到这一步…… 花满楼的姑娘卖艺不卖身,众多达官贵族心痒难耐,却因神武大将军等人镇得住场子,没有敢乱来的。 看完表演玉火分身,他们需要什么你知道的,深业项目趁虚而入,在兴头上什么话都能勾出来,你把这番话带给山东士族,他们会感兴趣的。” 甄碇心中一阵不爽,作为现代人,对这种事情深恶痛绝,可身处这个年代,不得不融入秩序,期望能有改变秩序的那一天。 苏瑾儿听完,甄碇看她反应,对这项目意外的没有意见。 苏瑾儿在那种地方成长,她们学的就是这个,自然知道这手段的威力,毫无心理负担的点头答应,甄碇看得心里一阵难受。 目送苏瑾儿离开。 那丰小声说道:“公子,她毕竟是山东士族的人,她身上的故事、所谓的把柄,未必是真,一旦大意,小心引火自焚。” 甄碇的笑容消失,郑重的点头:“父亲的仇刻骨铭心,尤差查了这么久只查到皮毛,我受不了敌人躲在暗处的感觉。 与其坐等敌人露出破绽,不如顺着苏瑾儿这条线试试,大不了花满楼的一切推倒重来,我有这个心理准备。” 用苏瑾儿打开与山东士族的联系,早有这个想法。 现阶段,苏瑾儿表现出的爱意……甄碇是不相信的。 就算有爱意,也不妨碍苏瑾儿有利用甄碇的想法,互相利用看谁棋高一招。 看看苏瑾儿这出无间道,最后是谁的人。 苏瑾儿离开后,甄碇第一时间去3楼雅间参见二皇子殿下,这次姬绥同样乔装打扮跟着来了。 好久不见甄碇,小公主又是一顿气冲冲的互怼。 直呼小丫头太记仇了,不就是在游戏中拿她威胁二皇子嘛……偷袭,就算偷袭略显卑鄙,从好的方面来讲那是给他们上课,体会人性的复杂。 可明显小公主不理解甄碇的良苦用心,心中两种感觉并存,一种是又恼又气,另一种是白色月牙好有魅力……两种感觉交叉重叠,闹的小公主一会儿骂甄碇两句,一会儿又害羞的躲到一边。 让甄碇懵的不行,暗骂小丫头有神经病。 剧场里,新的舞蹈、新的歌曲、新的魔术、新的三国演义交替上场,高潮不断,财大气粗的公子哥,赏钱攀比,翻着翻往上涨。 甚至一位公子哥,豪掷千贯,让海棠姑娘返场再唱一首,甄碇布置的托们起哄抬架子,场上氛围热烈至极。 千贯可不是小钱,苦人家的黄花姑娘,能让她们在身边从年头排到年尾,疯狂榨汁机,榨得干干净净。 此刻却只为博美人一笑,风流才子最爱这故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纷纷引以为偶像,传成一段佳话。 步入正轨,有那丰在,甄碇也懒得操心,先后留下: “素肌不污天真,晓来玉立瑶池里……”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 两首诗词,将气氛抬升一个层次,便去了后院。 三国演义接近尾声,已经撑不了几天,舞台场景的搭建已逐渐完善,舞台剧是时候搬上场了。 这也是甄碇的无奈,在古代没有知识产权这一说法,其他乐楼可不会因为版权交费,像歌曲、三国演义很容易抄袭。 抄了去,甄碇除了找几个托,骂人家不正宗,也没其他办法了。 想来想去,只有舞台剧不同,只要演得好,能给观众脑海里植入根深蒂固的印象。 后世的电视剧翻拍为什么那么难? 除了演技之外,就是观众们的固有印象,换个人就换了味道,别的乐楼若是抄袭,一旦某个剧情演砸了,观众们的谩骂将如潮水将他们吞没。 …… 萧康不乐意了:“凭什么让我演杨康?我要演郭靖! 看我……降!龙!十!八!掌!呼哈!多帅哟! 你看看、诶诶、你看看嘛,我这姿势是不是很帅?” 甄碇毫不客气,趴在桌子上继续写,头也不抬:“扯什么蛋?就你那猥琐样,还想演郭靖?杨康都是抬举你了。 看在咱俩的关系,给你个配角,别小瞧这个角色,过不了几天你就是长安城的明星了,到时候多少小妹妹争着抢着问你要签名,你想想那个场面。” 小妹妹? 萧康确实很心动,但是甄老鸨骂自己猥琐?很不能忍:“就算演不了郭靖,那东邪西毒也都可以呀,最不济……我演个乞丐,洪七公行了吧?” 甄碇开口宽慰……瞎说:“这些角色听着唬人,可没多少戏份呀,在舞台上上不了几场,死的死隐退的隐退,射雕英雄传演完了,别人都记不得你是谁。 只有杨康,正儿八经的角色,咱们好兄弟这么长时间了,差的角色我能给你吗? 你也不笨,这部剧就郭靖和杨康戏多,能让人记住,咱得祝好兄弟一臂之力成长安城的名人,大明星好吧?” 萧康悻悻的说了声:“好吧。” 他心里也知道,木讷傻傻的郭靖,他没法演,可又舍不得侠义豪情的角色,这才纠结。 甄碇逐渐进入状态,在案板上奋笔疾书,一张一张递给染红尘。 与原着相比,剧情没变,改变的是背景,什么朝代、地名、人名,例如南宋改成南唐,金国改成铁锅……铁国,岳飞改成岳鹏,地名全改的乱七八糟,都是听都没听过的,郭靖杨康名字的含义则是直接忽略。 写的正起劲呢…… ‘江南七怪,飞天蝙蝠柯镇恶;笑弥陀张阿生…… 黄河四鬼,短魂刀、追命枪、夺魂鞭…… 黑风双煞,铜尸陈玄风,铁尸梅超风…… 神算子瑛姑……’ 纸递过去,竟没人来接…… “啪”的一声响,纸张摔到桌子上,也打断了甄碇的思路。 “气死本宫了!我不管,你把铁国王爷写死!” 皱眉抬起头,一怔,刚才身旁的染红尘……怎么突然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小公主,掐着腰,咬牙切齿气鼓鼓,脸颊冒火,刁蛮公主样又出来了。 姬绥生气的样子还挺有趣。 调笑道:“啧啧……那我把你写成武功盖世的侠女,一剑劈了他怎么样?” 小公主一愣,随之疯狂点头,兴高采烈:“好啊、好啊,对对对!我怎么没想到呢? 把我写进去,我要当……嗯,你提个名字,我要侠骨柔情还得潇洒飘逸的名字,就像那天你说的雪岭双姝!” “那就叫嘴炮侠吧。” “嘴炮侠?感觉怪怪的……” “他们都用剑比划来比划去的多没劲,小公主直接用嘴喷死他们,以前啊……有个英雄叫大嘴,1秒5喷,吐吐吐吐吐就把人杀了,多帅哟。” “……” 第一百四十二章 公主心事 “你分明就是故意气我。”姬绥哼了一声。 甄碇毫不留情翻个白眼,小丫头太自恋,打断我的思路还没找你算账呢,没好气的说道:“剧情早就想好了,你仗着公主身份非要改,提个建议就说故意气你,你可知一处改动,后面全乱套,射雕英雄传推出时间得大大延迟,到时候三国演义没了,你们又得吵翻天。” 姬绥也是讲道理的,明白甄碇说的改动,牵一发动全身嘛,真要是为了这点小事推迟演出,小公主会更气的。 没注意甄碇的不客气,话音一转:“哎呀……都怪包惜弱这个女人,愚昧不堪,被完颜洪烈红脸玩弄掌心……夫君刚死,竟然为仇人的夸赞而欣喜,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女人?那你说气不气人?” “公主别认真嘛,故事而已,这只是开端,必定许多意料之外的情节,别带入现实…… 难道要我写的剧情平平淡淡? 今天去集市上买二斤鸡蛋,明天去河边偷看姑娘洗澡?你会看吗? 所以呀,就得是这样超乎认知的剧情开展。” 甄碇郁闷起来,想改自己也不会改呀,都是小时候看电视剧刻在脑海里的东西,换成别的太别扭,总不能把杨康写成小配角吧? 姬绥红了脸:“呸,还偷看姑娘洗澡?要是写出来……呸呸呸,你们这些男人跟完颜洪烈一个德性! 就知道玩弄女人,非要女人遭罪。” 小公主越说越气,后面很委屈似的指责甄碇。 她来找甄碇,是因为刚刚听到了传闻,看节目也没心情了,一种莫名的烦躁弥漫心头,尽管印象中甄碇不是那种人,可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催促她,来找甄碇问问清楚。 结果一来,还没说话,就看见桌子上一摞瘦金体,打眼一瞧,竟然是射雕英雄传的故事,顿时看入迷。 染红尘离开去舞台演唱,姬绥就主动接过了染红尘的工作,帮甄碇整理书稿,想第一时间看剧情的发展。 把甄碇弄得莫名其妙:“剧本、剧本而已,不用上纲上线,玩弄女人的人是有,可不能一竿子打死,例如在下,还是觉得两情相悦最好。 行了,公主别在我这捣乱了,快回去看节目吧,我得快点把前面几场戏排好,到时候5天一场,记得来看啊。” 姬绥小脸动容,随之有些纠结:“我不想走,还没看到包惜弱最后有没有失节呢。” 小眼睛上下打量甄碇,见甄碇神色镇定,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心想外面传说的肯定都是谣言,心情也随之欢快,只要不是那违背伦理纲常的行为,至于纳妾?哪个皇族不纳妾的? 甄碇头痛:“失节?妈耶,你们古代人说话真费劲,一个普通女人,兵荒马乱的年代,你让她那怎么办?不失节怎么活下去? 诶诶诶……你别急,这都是剧情,你放心,我这么正直的人绝不会写淫秽之事,一部剧总得有不同身份的人吧?不能都像郭靖一样木讷幸运,这都是故事,我保证剧情的走向是正直正义的!” 姬绥看着甄碇一脸正气的样子,攥紧的拳头悄悄放下,甄碇的解释似乎也让她的心情安稳了不少。 撅起小嘴哼了一声:“那你继续写。” 得,写到哪甄碇给忘了,问小公主要过来手稿,把前面几页又看了一遍,才继续开始书写。 剧情发展,姬绥越看越喜欢,有时候对着一张纸咯咯直笑,好像一个变态,甄碇递过来的纸都不去接。 气的甄碇只能自己整理手稿,要是弄乱了演员看不懂就麻烦了。 一鼓作气,从牛家村忠良遇害,到江南七怪大战黑风双煞。 再接下来就是郭靖成年弯弓一箭双雕。 可是……毛笔字确实难写,甄碇眦牙咧嘴甩手腕,一股股酸涩传来,要是再拿毛笔杆准抽筋不可。 甄碇一停,姬绥急了:“怎么停下了?正到剧情关键时刻!江南七怪围攻一个女人后面怎么样了? 你、你哦,累了吧?我给你……我去找人给你按摩按摩。” 甄碇一是累了,二是觉得桌子上这些够他们演个三场了,先把这些排练好,后面剧情反正暂时用不到,不如休息休息改天再写。 “算了吧,多谢公主好意,先排练这些,后面的容我缓缓,过几天再说。反正5天一场,这些够半个月的,不着急。”甄碇幽幽说道。 “啥?半个月?哼……别吧,你早点写出来,戏子们能早早熟悉人物剧情,揣摩人物塑造,对表演更有益处,你琢磨琢磨,是不是这个道理?”姬绥很想知道下面剧情,听到甄碇要撂挑子半个月,简直要发疯,真想骂甄碇一顿……可是把他激怒了,那就更不肯写了,便开始讲道理。 甄碇揉搓着右手臂,无奈道:“公主说的有道理,可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我这刚外伤痊愈,琼娘还嘱咐我养精蓄锐,这写了没一会,手臂也疼脖子也疼,还是改天再说吧。” 姬绥眼睛一转:“你小时候老师讲的,你肯定没认真听,你握笔杆子用力太重了,那么大力气怎能不累?得手腕放松去写。” 甄碇一愣,小公主说的有道理呀,小时候老师都教他怎么握铅笔,没教过怎么握毛笔,书法只是兴趣罢了。 “……既然你累了,剧情里说人要有侠义,做大侠,为国为民,帮助别人对不对?” “嗯……对。” “那公主也不例外,我也要成为一个侠女,所以我决定……帮助你,这也算是行善积德,你不必谢我,我只是勉为其难的帮助你一次,来吧……没有眼力见,让个地方呀。 你在旁边说,我在这里写。” 甄碇咋咋嘴,你着急后面剧情想写就写呗,何必拐这么大一个弯? 刚想推脱几句,就察觉到坐下的小公主,眼睛开始露出恼羞成怒的火光,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一张嘴:“韩小莹右手紧紧抓住剑柄,只听山路上沙沙声响,脚步直移上来,各人心头砰砰跳动,只觉这一刻特别长,西北风紧,西边的黑云如大山小山,一座座的涌上来……” 甄碇口吐莲花,姬绥笔墨娟秀,二人相得益彰,甄碇心想还是动嘴皮子自己最适合,可没一会就明白高兴早了。 他不能骂公主,公主关键时刻听得入迷,忽然就忘了写,气的甄碇咬牙切齿,又得再说一遍…… 第一百四十三章 二女相见 小公主在案板上奋笔疾书,久久不愿停,甄碇说的口干舌燥,姬绥更是手腕直哆嗦,跟刚才的甄碇好不到哪去。 明显咬牙硬撑,可金老爷子写的射雕英雄传,太抓人心了,情节紧凑,根本不想停下来。 写在草稿上的字,一开始字迹俊秀一板一眼,现在写个“一”都好几个弯。 如此摧残小公主,弄得甄碇都有些不好意思。 “……但见崖顶一块巨石之旁,整整齐齐堆着9个白骨骷髅头,这些骷髅头每个脑门上5个指孔,指孔犹如刀剐剜,孔旁全无细碎裂纹、裂纹……” 姬绥抬着笔等了半天,听不得甄碇下文,侧过脑袋一看,只见甄碇皱着眉大拇指揉捏太阳穴,一副墨水耗尽样子。 松了口气,瘫软手臂休息,又有些期待,希望接下来的故事更精彩。 甄碇悄悄瞅了一眼姬绥,长长叹口气,摇头无奈道:“没思路了,今天得让公主失望了,下面的剧情还得好好琢磨。” 姬绥傻了,她是想休息,可更想知道后面剧情呀,‘噌’的一声站起来,拽着甄碇手臂:“不行、不行,你又骗我!说好的黄蓉呢?这都一下午了还没出场,我好想知道黄蓉是多么聪明。” 那谁知道金老爷子怎么想的,女主角第7回才出场,甄碇没那么大能力,剧情一改,肯定就不完美了。 只好讨饶道:“对呀,就是因为这个,要让黄蓉出场,所以我得好好琢磨接下来的剧情,在我心中还未完善,这样吧……我答应你,剧情琢磨好,我立刻告诉你。” 甄碇都这么说了,姬绥也理解,写东西这事需要灵感,不能像干农活一样坚持坚持就能干完,需要灵感需要时间打磨。 无奈道:“好吧,你想出来了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哦。” 甄碇拼命点头,跟这小丫头待一下午,早待腻了,不准打不准骂还得哄着,本不用这么长时间的,都怪故事让人着迷。 临近黄昏,楼上传来一声声激烈的叫喊声,隐约听见在喊‘5贯!’‘7贯!’‘11贯!’。 心里一喜,这是二狗子的手办上拍卖了。 甄碇邀请姬绥上楼去看看拍卖,甄碇也好奇,古代人在拍卖场有没有现代人的疯狂,本就地位差不多的公子哥,会不会为了意气之争,直接让价格翻了天? 想想美妙极了。 让甄碇没想到的是,这种好玩的事,姬绥小丫头竟然扭扭捏捏在原地,也不肯走,也不说话。 一拍脑门,疑惑的问她:“哦,对了,下午你突然来找我,我也忘了问你找我什么事,结果拉着你写了半天字。 很少见公主露出这扭捏姿态,哈哈哈小丫头有什么事不妨直说!哥哥办到办不到的都给你办好吧?” 姬绥一掐腰:“没大没小的,你、你又叫我小丫头?我哪里扭捏了?我只是、只是不知道怎么说……” 甄碇一脚踩到凳子上,一拍桌子,挺起胸膛豪情激荡:“咱们谁跟谁呀,江湖侠客放荡不羁目空一切,哪怕面对陌生人,咱依旧胸怀坦荡想说什么说什么!” 姬绥眼波荡漾,回想起刚才笔下侠客豪情:“好!我就想问你,你跟苏瑾儿之间到底是什么事!” 心中豪情释放完,顿时呼吸一滞,目光炯炯盯着甄碇眼睛,忍不住的又扭捏起来。 甄碇大喜,这事儿如果能忽悠小公主一起帮忙,相信的人肯定更多,拍手叫好:“咱们是不是好朋友?好兄弟?” 姬绥想了想,点点头……甄碇的表情,好像这事挺坦荡的…… “好,那若有人看兄弟不顺眼,推波助澜落井下石,彻底把我钉死在耻辱柱上,害你兄弟一辈子仕途,你帮不帮忙?” “啊?” 小公主眼睛瞪得溜圆,本宫来兴师问罪,你竟然问本宫帮不帮忙?我帮个鸟吧我帮,帮你玩弄女人? “兄弟我只是一个八品小官,对朝堂的事一无所知,不知道是哪股势力,先害死我父亲,后又毁掉我大哥,这次毁掉我,我们甄家招谁惹谁了?当个官这么难吗? 今天,就半天时间,外面的谣言已经甚嚣尘上,我如果是个二品大员吸引别人注意倒也认了,可一个八品小官的花边新闻,整个长安城的人都知道了,你不觉得蹊跷?” 姬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倒是……虽然长于深宫,经事不多,对朝堂不了解,但不是傻子,甄碇一说,她也纳闷,一个小人物,怎能引得这么大动静? 就算这事儿是真的,甄碇、甄洵、苏瑾儿也会藏着掖着,讳莫如深,哪能这么快就传开,总得发酵几天吧? 有姬绥这个想法的不在少数,可他们都不知道,甄碇才是传播谣言的罪魁祸首,以谣言压制谣言。 谣言多了自然成真的了,就比哪边谣言传的多,小妾偷情跟豪门倾轧想比,爱听豪门倾轧的多,小妾偷情更像瑟青笑话……算番外篇。 “那你……想让我帮你什么?还有,你、跟……那位姑娘……真的好上了?” “什么姑娘?哦,你说的苏瑾儿,没错,她就是冲我来的甄家,一会儿她来你问问她便是,从今以后她是花满楼的掌柜的了。” “啊?” 姬绥嘴巴张得大大的……有些凌乱,他们的关系那么深,什么时候认识的?聚宝盆一般的花满楼说给就给了?还为她承受满城谣言? 心里一股酸溜溜的感觉,小嘴慢慢觉得老高了。 “啊什么,听我说完,我要你帮我发动那几位皇子,还有你认识的哪家大官的公子,最好是熟悉的能听你话,只需他们出来玩的时候听到谣言帮我说说话。” 甄碇的语气非常认真,眼中透出求救的光芒。 姬绥瓮声瓮气:“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别闹的大家信以为真认为我跟苏瑾儿偷什么情,有这几位给我背书,后面要是升官,人抓着这把柄不放,也好有皇子之类的当个证人。 你、你怎么了?我没招惹你吧?你不肯就算了,我可以自己想办法,你这个眼神好像我把你怎么了似的。” 甄碇警惕地往后一退,刚刚从小公主的眼神中看到一股怨气。 “没怎么。”姬绥脸往下耷拉,“答应帮你肯定会帮,不过他们听不听我的,我可管不了……” 姬绥心里好多话想问,想问苏瑾儿多大年纪,长得漂不漂亮,为什么放心把花满楼交给她等等等等,所有的问题最后化作两个字:“好吧。” 天色逐渐变暗,3楼的喊价叫卖声逐渐消失,而就在这时,苏瑾儿一脸疲惫的回到花满楼,刚走到后院。 姬绥似乎有所感应,转身回头望去,苏瑾儿也看了过来。 二女遥遥一望…… 甄碇抽了抽鼻子:“咦?怎么一股火药味儿……” 第一百四十四章 女子日 “来,这位是阳信公主,瑾儿快来参见公主。”甄碇对男女之事稀里糊涂,上辈子就谈了一个对象,这辈子倒是俩,但是……那根本不算谈恋爱。 姬绥端起架子不苟言笑。 苏瑾儿嘴角含笑,快步走上前来作万福:“小女子苏瑾儿见过阳信公主。” 姬绥鼻子出气:“嗯……免礼。” 随后咬咬嘴唇,第1次见苏瑾儿的容貌,不由得自惭形秽,脸蛋真是完美的无法挑剔,声音更是好听,身材匀称高挑,肤如凝脂肌如玉……难怪甄碇喜欢她。 久久观察,发现自己唯一长处,就是公主身份了……有些气馁,心里还是不服输,故意保持公主派头。 院子突然安静,甄碇没心没肺,可苏瑾儿一眼就看出来了,小公主入世太浅,什么都摆在脸上。 眼睛一瞟甄碇,咯咯笑起来:“二郎平时聊天,可没少夸赞公主……” 甄碇一愣……我什么时候提过姬绥? 姬绥耳朵一伸……这家伙夸我了?哼哼。 “……今天真是荣幸极了,小女子觉得公主比二郎口中更有气质,落落大方,散发着一股让人亲近的感觉。 今天见的许多高官、公子哥,来此皆端着架子,十足的距离感,可身份哪比得了公主您,身为大燕公主,还能如此平易近人,怪不得二郎总是夸赞。 今日连穿着都如此用心,远远一瞧脱尘出俗,就像二郎写的侠女一样,小女子真羡慕公主的气质。” 苏瑾儿这么一说,姬绥不好意思摆公主派头了,又听得苏瑾儿口中侠女二字,当即心潮澎湃,心还沉浸在那射雕世界,嘴角慢慢勾起。 “咳,真像侠女吗?嘻嘻……你也很棒呀,刚才我就想说,第1次见这么漂亮的姑娘,你皮肤好好哦……” “哪有,我这皮肤稍显病态,不如别人女子自然,记得有次二郎还说我呢,不仅是皮肤连性格都不如公主自然洒脱,当时气的我呀,恨不得立刻不顾身份来找公主看看能让二郎那样夸赞,没想到今日一见,公主的性格、打扮、气质都让小女子深深折服。” “是吗?确实,不瞒你说,我这性格皇帝哥哥说是刁蛮任性,现在经你一番话,我明白了,这不是刁蛮任性,是自由洒脱哈哈哈……” 甄碇一脸懵圈,苏瑾儿真是交际花呀!这才几句话,就让堂堂大燕公主不顾身份打成一片,真是让人羡慕的能力。 说着说着,二人脚步轻挪,朝亭子那边走去。 甄碇其实理解错了,姬绥一开始并非想要跟苏瑾儿交朋友,而是心里像猫抓一样痒痒的,超级想知道甄碇在背后是怎么夸她的。 苏瑾儿是看穿了姬绥的心思,话里藏话,第1句说甄碇夸公主有气质,第2句说甄碇夸公主性格自然洒脱,接着后面甭管姬绥说什么,苏瑾儿回答的过程中,总会掺杂一两句甄碇夸她的话,如此才相谈甚欢。 二人默契的往亭子挪,姬绥不好意思直接问甄碇怎么夸的,苏瑾儿怕胡说八道被甄碇拆穿,于是便有了情同姐妹这番场景。 “……是呀,二郎把花满楼交给我,正不知道怎么下手呢,正好看见公主了,心想花满楼里的演绎那么动人,歌曲、魔术、射雕英雄传不能只让男人们来看呀,长安城里许多女子都想见见海棠姑娘。 我就想,不如隔一段时间搞一个女子日,只招待女宾不准男人进,公主你想想那《不必在乎我是谁》《问》不都是女人的心声?” 苏瑾儿这一句话,姬绥眼睛顿时亮了,拍手叫好:“好呀好呀,说的太对了,凭什么只能男人来看,我的那些姐妹也想见见海棠姑娘,可是根本没有机会,这个女子日的想法太棒了!” “有公主支持真是太好了,我必须得把这件事好好琢磨提上日程,可是……唉,就怕她们害羞,明明想来,却又担心别人目光不敢来。 白白错过见海棠姑娘的机会,一直在深闺的姑娘们,小女子来了花满楼,才知道她们有多么可怜。” 苏瑾儿一声叹息,姬绥不自觉带入自己,从小长在深宫,平平淡淡枯燥乏味,如果不是前段时间宫里突然流行三国演义,还真不知道世界能如此有趣。 深入了解才发现,花满楼这个神奇地方,那几首歌曲闯入姬绥心扉,做梦都想见见唱这首歌和写这首歌的人,少女怀春最是煎熬。 想必不少姑娘,是同样心事…… 想到这里,当即站起身来拍着胸脯:“你放心,我一定带足人过来,不必担心,花满楼的一切都太吸引人了,我相信她们来过一次,绝对想来第2次,这个女子日我必须好好支持!” 苏瑾儿感动的泪花翻涌,不顾身份抓紧姬绥的手,连声感谢,为花满楼感谢,为长安城的女人感谢,为全天下的女人感谢。 二女在旁边聊天,甄碇抓紧时间把剧本交给萧康他们,至于选角,优先从花满楼的后备军中挑选,角色繁多,不是同一时间出场的话,考虑一人饰多角,在电视剧中这种行为可能被观众骂,可这是古代,换个装扮隔着舞台也远,一般人观察的没那么仔细。 所以最后粗略的选了20多人,先把前面几集排练起来。 萧康热情高涨,晚上也不回家陪老婆孩子了,待在剧组细细排练,完全没有平日纨绔样子。 …… 眼看天色渐暗,姬绥才依依不舍的跟姬炟离开花满楼,他们要在宵禁之前回到宫里……不然会被骂惨。 花满楼里依旧声色犬马,甄碇二人则是去了4楼,这里没人能听见他们说话。 “女子日这个主意想得好呀,刮目相看哈,要不是你提醒,差点忘了那些高官的女人作用很大的。” 甄碇喝着茶水,赞许一声。 却见苏瑾儿苦笑:“这主意不是我想的,是山东士族要求的……” “噗!咳咳咳……” 甄碇一口茶水喝急了,苏瑾儿急忙上来拍后背:“你慢点儿,怪我、怪我,我要是慢点说就好了。” “咳咳……没事,你、你仔细说说经过,不得不说手段高,这么突然,我还以为他们插点人手再循序渐进。 没想到直插要害,相比起那些高官贵族,确实他们的女人更好突破。” 第一百四十五章 苏瑾儿的回忆 “……就是这样,都是那俩丫鬟传话,我不知道楼上那人是谁。”苏瑾儿的目光很认真,害怕甄碇不相信她。 甄碇拉过苏瑾儿的手:“我相信你,你不必如此小心,我从未小瞧过山东士族,所以我不奇怪。 我只想……你能把知道的所有都告诉我,这样我才能找到突破口救你出来。 其实他们让你做什么,对我而言没那么重要。 只要知道了他们需要你,发现你的价值了,这次危机能全身而退,我就知足。” 苏瑾儿目光闪动,隐隐有泪花浮现:“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女子日……” 突然苏瑾儿想到了一个地方,脱口而出:“崇机寺!” 甄碇摸不着头脑:“这件事跟崇机寺有什么关系?” 苏瑾儿来回踱步,越想越对越走越快:“对对对,是崇机寺,二郎有所不知,我来甄家之前,在崇机寺待了整整7年! 7年也只是我的感觉,在那里不见天日,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每一次出来都得蒙着眼睛,只能偶尔偷偷的瞅一眼外面世界。 跟我在一块儿的,加上我一共10个人,有时候睡觉隐约能从墙那边听到其他姑娘的声音,所以我猜崇机寺下面的姑娘肯定不会少。” 甄碇面色凝重,他相信苏瑾儿这话是真的,那么联想苏瑾儿的身份,跟她在一起的姑娘肯定也是一个个定时炸弹。 艰难的开口:“你是说……这些姑娘的作用跟你一样?” 苏瑾儿点头:“对,我们互相之间不能私下交流,不过从一起培训的只言片语中,她们都是前朝高官之女,最起码我们这个房间是的。 我到那里之后,这些年陆续离开了7个姑娘,全部毫无预兆,去了哪儿也没人知道,想必、想必……唉,跟我一样,有不得不接受的任务。 但我是幸运的……” 甄碇轻轻拥住苏瑾儿:“都过去了,未来必定一片光明等着你,对了……你说的培训是?” 勾起了苏瑾儿的伤痛记忆,刹那间脸色苍白,用力闭着眼浑身颤抖。 “没事、没事,害怕去想就算了,都过去了,熬过来了,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 苏瑾儿语气紧促:“那、那是地狱……培训,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每个‘培训’失败的姑娘,会被拉到房间后面的‘刑房’…… 行刑短则三天,长则七天……只要有处刑的,我们必须在房间后面的窗户上观看……同时,为了观看,所有的培训都会暂停,直到处刑结束…… 既希望又害怕,希望不用培训,害怕……刑法……” 甄碇抱着苏瑾儿,她的身体在颤抖,手变得冰凉,短促的呼吸声似乎有人掐住她的脖子。 “在刑房的姑娘……那不是人了,是玩具,是变态们的游戏…… 从嘴巴里灌水,憋着不准释放……直到把衣服撑破。 把老鼠塞进那,尾巴露在外面,越用力越挣扎,他们就笑得越开心,还要逼迫她不能太用力,既不能把老鼠憋死,也不能让老鼠跑出来…… 如果失败了或者不照做,他们会把老鼠换成蛇,从各个孔钻进去,对着那些孔灌开水灌热油,开始的第1天,最常听到的就是哭喊声求求你把我杀了吧…… 为了让她们不崩溃,会告诉姑娘第1天结束会把他们的家人接来,见上最后一面,如果撑过7天会将她的家人放走,如果撑不到,就一起死。 呼……培训的内容五花八门,除了琴棋书画,还要学习说话、打扮和……伺候男人。” 甄碇咬牙切齿,拳头攥的咯咯响,他想过那些人卑鄙无耻,可没想到苏瑾儿嘴中他们连人都不是了,比畜牲还不如,恨不得撕碎那些人渣。 目露痛苦,抱着苏瑾儿越来越紧:“别想了别说了,让你回忆起痛苦的一段记忆,对不起、对不起……” 苏瑾儿紧促的呼吸声持续好久,才慢慢舒缓,感受背后甄碇拍打她背的感觉,一只温暖的大手,就像幼年在妈妈怀里哄着一样,很舒服。 很不舍的坐起身来:“一开始,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我筹办这女人日,可刚才联想到崇机寺,我有一个猜测……” 甄碇接嘴道:“你想说,在崇机寺接受培训的姑娘们,如今分散在各个官宦之家,趁着女人日这个借口,把她们聚集到这里。” 苏瑾儿点头:“没错,只是我还不知道,让他们聚集起来干什么,你说会不会是有什么大规模任务?” 甄碇皱眉摇头:“你低估了山东士族的复杂性,在他们眼里花满楼并不安全,不会因为你,把一切全压上。 那些姑娘,是山东士族手中的绝世神剑,得之,号令群雄莫敢不从,毁之,必遭反噬不得好死。” 苏瑾儿若有所思:“那就是说,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这柄神兵利器,也不能让人发现。” “山东士族的人太多了,有的人相信你,可绝大多数人不会,就算你的把柄在他们手上,也不能完全信任你。 只要有一丝暴露手中绝世神剑的可能,他们绝不冒险。”甄碇捏着眉头,仔细思索到底是什么原因…… “砰”的一声。 甄碇气恼的锤桌子:“特么的,朝堂上没个眼线真是难受,咱们猜怎么能猜的到?肯定不知哪里又出乱子了。” 甄碇的眼睛飞速抖动。 脑袋里好像有台锅炉,马上要把水烧开了:“鸡蛋不会放在同一个篮子……对了!” 甄碇脸上露出惊喜,一拍脑门,抓住苏瑾儿的胳膊:“你刚才说,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这把神兵武器,还不能让人发现?没错!没错! 我真笨呢,那些姑娘早已潜伏多年,由上往下只可单线联系,其他知情者早已被处理……就像你的那两个丫鬟!” 苏瑾儿顾不得手臂被抓的深疼,聪明的她一下就反应过来了:“对,那些女人必须得深藏起来,甚至最重要的几个,由一个重要人物亲自联系,不假旁人之手。” 甄碇兴奋起来:“对,就是那几个重要的姑娘,没有上下线,联系起来非常困难,没有借口也不好出门碰面,若有急事不好通气。 若是有这女人日,整个长安城,哪个女人想来谁也不觉蹊跷,越热闹的地方越不容易引人怀疑,两个女人在一旁说悄悄话谁会奇怪? 这些重要女人,每隔几天就能聚在一起交换情报,这才是他们的目的……” 苏瑾儿眼睛亮了,情不自禁献上香吻:“二郎,我觉得你分析是对的,不怕他们有动作,就怕他们没动作,动作越大越好! 总有露出马脚的那一天,我们一定抓住他,嘻嘻嘻……我的自由,好像不远了。” 甄碇惊讶,上下打量苏瑾儿,山东士族雪藏的神兵利器,可想而知为了保护它,山东士族会多么疯狂,苏瑾儿竟然不害怕,还打起算盘来了。 “嗯,终究是个危险的机会,下一步,就是咱们一起想办法好好甄别来女人日的每一个人。”甄碇手掌用力一握,“揪出她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 新掌柜苏瑾儿 午夜时分。 花满楼慢慢安静下来,一部分客人醉倒在包厢里呼呼大睡,另一部分客人相约三五好友去其他乐楼鬼混。 众人忙碌了一天,均疲惫不堪,花满楼的服务员两班倒,从中午12点到晚上12点为正班,人员最多也最忙碌,从晚上12点到第2天中午12点为夜班,只需少量人员就能完成经营,轮流交替,每个人一个月20天正班和10天夜班。 在众人交接班的时候,甄碇带着苏瑾儿来到3楼,通知花满楼上下所有人来到这里。 甄碇脸上洋溢着激情与开心:“大家……我为你们骄傲啊!” 本以为老板要训话,都在底下默默低头,想想最近自己哪里出错了,会不会被点名批评,会不会失去这份工作。 没想到老板第1句话会是这样的,一个个扬起头颅。 甄碇接着道:“我们花满楼,刚开业7天,加上试营业不过十几天的时间,就成了平康坊数一数二的乐搂! 我感激你们,感激你们让花满楼蒸蒸日上,所有的一切是你们的功劳,我看到了大家忙前忙后的身影,也看到大家认真服侍客人的态度,更看到大家团结一致为了花满楼而努力。 这一切是我们的共同努力,大家给自己热烈鼓掌吧!” 甄碇说完,兴奋的脖子胀红,伸出双手用力鼓掌,不少人立刻红了眼眶,不可否认这些人里有混日子的,可是更多的是珍惜这份工作,付出了时间与精力。 听到老板看到自己的付出,心中感动不已,短暂沉寂过后全场爆发出热烈掌声,久久不能停息。 热烈的气氛中,甄碇又开始施展老套路,给这些土锤讲故事,讲励志故事,胡编乱造,调动众人的积极性,梦想有一天成为甄碇口中那个人。 接着给大伙灌输营销理念:让渡客户价值,阐述个人实际消费和预期价值的关系,我们给客户的产品是演出,如何提高演绎带给客户的预期价值,超出客户预期价值越多,客人在花满楼的实际消费越高。 底下众人听的云里雾里,但不妨碍他们觉得有道理,一个个的土锤,觉得甄碇越来越深不可测。 甄碇云里雾里说了半天,最后给他们的要求就是,人人提建议提高花满楼的服务,服务要超出客人的想象,服务也是提高预期价值的重要手段。 客人来到花满楼,被大伙晾着不管,是一个场面,来到花满楼,被大伙热情服务是另一个场面,让底下人猜猜哪种情况这个客人更愿意花钱。 这一比喻,下面人都听明白了,伺候的好肯定愿意花钱呗,那咱就努力提升服务呗。 趁着大家伙兴高采烈之际,甄碇将一直站在旁边的苏瑾儿拉到正中间,在舞台上给大家介绍:“这位端庄大方名叫苏瑾儿,以后我不在的时候,苏瑾儿就是花满楼的话事人,是花满楼的掌柜。 她在花满楼的一切动作一切指令,就是我的命令,以后我不会轻易干涉花满楼的决策。 因为我还是个官员,现在上面不少人说我闲话了,一个大燕官员整天往平康坊跑,还开了自己场子,很多人想以此拿我的话柄,只好暂且退居幕后。 现在请苏瑾儿掌柜给大家伙聊几句心里话,鼓掌欢迎!” 苏瑾儿落落大方,面带微笑鞠躬:“首先呢,感谢甄公子的信任,让我有荣幸同大家一起进步,同时感谢为花满楼付出的大家……” 甄碇在一旁暗暗称赞,不愧是经历严酷培训出来的女人,第1次上台讲话也不紧张,几分安稳之感,好像把事情交给她,尽管放心就好。 苏瑾儿也没啰嗦太多,上任第1步笼络人心,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发钱,甭管说的再好,发到手里的钱才是实打实的,尤其是对长安城最下层的人来说。 于是便让那丰上台,将这段时间表现好的职员一一点名上台,每个人发一座木雕奖励,上面写着各种奖项,其次就是奖金,虽然不多,但足够他们家里人吃几顿好饭。 有了这个场面,再加上苏瑾儿表现出的温婉看起来很好说话,有这么一个掌柜的是件好事,最起码不会苛责众人,一通组合拳下来,都接受了这个新任掌柜。 时间很晚,赶紧让众人下班去休息。 甄碇悄悄凑到苏瑾儿后面,昨晚只打雷不下雨,憋的着实难受,今天想不管不顾亢奋一把。 可是……甄碇低估了苏瑾儿的事业心…… 瞅着在桌子上连连翻动账目的苏瑾儿,眼神专注,女强人的样子,让甄碇莫名其妙有种打断她是犯罪的感觉。 映着烛光,一边翻动账目,头也不回开口:“想必第1次女子日,她们不会来,因为不知道来的人有多少,也不好一开始表现的对这很有兴趣的样子,想必会三四次女子日之后才会现身吧?二郎你说呢?” 此时此刻,苏瑾儿不得不去想,这是她此生唯一反抗的机会,也许冒着生命危险,但如果能抓住她们,然后要挟山东士族,自己的母亲和兄弟才能有生存的希望,故此拼尽全力不惜一切代价。 甄碇轻轻点头,看着窗外浓烈的黑,心中暗叹不能回家找琼娘造福人类繁衍,开口说道:“同意,你定不能急,这场对局,谁先露出尾巴谁就输,若你不小心露出马脚,让他们察觉你想做的事,后果你可考虑清楚? 不仅不能急,还需循序渐进,就算你察觉哪个人露出狐狸尾巴,既不可主动亲近,也不能调查,须装无事一样,因为说不得露出的狐狸尾巴是他们故意的。 我们不能承担失败后果,一旦行动必须成功。 你只能是观察,这过程很漫长,也许三年、许五年、许十年,直到他们彻底放心。 其次……我们讨论的这一切,只是猜测,你听得懂我的意思吗?” 苏瑾儿没有气馁,回过头认真看着甄碇:“为此事我命都可不要,我信二郎,你不许我动手我绝不动手。 但我……对自己没信心,如哪天我冲动了,望二郎起一切手段阻止我,。 感觉的到……提到山东士族,二郎眼里的恨意比我还要强,我要将所有都压到你身上,我不后悔!” 甄碇同样认真点头:“刚才,趁你在演讲,我把山东士族的要求和花满楼的规划做了一个整合,要让他们在不知不觉中露出尾巴。” 第一百四十七章 皇帝选妃般 甄碇在纸上写写画画。 苏瑾儿看得直皱眉头:“二郎你这是画的什么?” “内衣。” “何为内衣?” “内衣就是……内衣嘛,小衣服,不对……嗯,女人贴身穿的衣物,穿上之后再穿衣服,这样会把人的形体魅力更好衬托。” 苏瑾儿抿抿嘴唇,奇怪的眼神看着甄碇…… “咳,别乱想,这都是为女子日准备的,正好上次陛下给了我100侍女,身材都好的不得了,也不能让她们去陪客人,这是大不敬,不如以后除了做戏子、歌者的,其他的都交给你当模特。” “何为模特?” “模特就是……dy model嘛,就是……人形衣服架子,专门穿上衣服展示的,模特的身材形象越好,穿起来给人的感觉更棒,那些贵妇人会不顾一切下单的。” 苏瑾儿更懵了,怔怔的看着甄碇,怎么这人的脑子就跟别人不一样,不停冒出奇思妙想,简直像另一个世界的人…… 甄碇皱着眉,仔细回忆前世那些时装设计,手中妙笔生花,一张张设计图风格完全不同,引的苏瑾儿连连惊叫,但……她没觉得这些时装设计好看,反而觉得非常另类,有些犹豫要不要提意见。 老驴家的包、小迪家的服装、老范家的文艺复兴款式、小普家的时尚创意,老古家的鲜艳颜色、小巴家的经典风衣、老纪家的衬衫裙…… 一张张设计图扔给苏瑾儿,口中不容置疑说着:“明天去西市那边,有一家李白服装店,去把这些交给他做出来,就说我吩咐的,虽然他现在跟了大将军,但少爷的面子不可能不给。” 这不容置疑的口气,苏瑾儿非但没有不爽,还觉得甄碇挺有男人气魄的,说一不二的样子令人着迷,心中的意见也提不出来了,小脑袋连连点头:“没问题。” “做的这些衣服不能做多,都是限量,然后根据客人的要求进行定制,保证每一个款式都有不同。 以后你身边最少跟着10个模特,每个模特配上高跟鞋跟时装,每天要做的就是跟着你瞎逛,但仅限于平康坊,这里是开放的,怕是出去会让人指责。 花满楼逛完街上逛,还有我的那些托,也交给你,让他们负责在旁边起哄,夸这些模特穿的好看,夸如果自己婆娘穿上会多么诱人,明白吗?” “明白了,我会按照二郎的吩咐去做。”苏瑾儿只剩点头的份,听甄碇说起那些托,才联想到今天上午他们在长安城内发挥的作用,舆论导向无与伦比。 甄碇接着说道:“女子日那天,除了表演节目外,就是让模特上舞台上走秀,走秀就是……走一圈,就称为时装秀吧。 其次礼品要送到位,琼娘做的香皂,现在在山上咱们可以敞开做,当天每人送上两块,让她们回去试试,反正听那丰说反响挺好的,后面做的多了可以售卖了。 还有……过两天我回山上弄点高度酒,看看能不能把香水做出来,这东西如果出来,整个长安城的女人你就等着疯吧。” 苏瑾儿不知何时已经拿起了小本子,认认真真记一下甄碇说的每个项目,不懂的词就画个问号,等之后再问甄碇。 “接下来我说的更重要了,你要仔细听好,为了体现你的价值,单凭听话的搞女子日,提不起他们重视,万一之后他们想把你踢掉自己干,就糟了。 为此,结合花满楼的规划,我决定搞一个半女子日……不如叫交际日。 当天的客人,必须携女伴进入,这是重点,你先前说过有些姑娘已经成为重要人物的女人,可能平时居于深闺,就算有女子日,也不好每次都要求出来。 如果加上交际日,这些女人就有借口和自己男人一起来,不会因为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突然出现在女人日而引人怀疑,更好隐藏身份。 然后,花满楼想合作深夜项目的计划,你今天告诉了山东士族,明天起咱们就开始招人,让那些女人混进来。 交际日,如果没有女伴,所有持黑金卡的男客人,可以入场选妃……” 苏瑾儿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她自然知道黑金卡代表什么,来花满楼五品以上官员可以免费得一张黑金卡,如果不是则需要消费一万贯以上才能得到。 那手持黑金卡的人,都是高官、贵族、巨贾。 惊喜道:“山东士族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肯定会下命令让混入花满楼的姑娘,全力让客人选中,如此一来,看到时候谁最积极,谁就是混入的间谍,咱们可以轻易辨别出来。” 甄碇点头称赞:“聪明,而且我相信,绝大部分男客官喜欢……寻刺激,很难有固定女伴。 而交际日,经常出现的固定搭配,你可得留神了。 还有,为了不让他们怀疑,妃不能多了……” 苏瑾儿聪明,一点就透:“如果多了,谁不选妃反而不正常了,我懂的。” “嗯哼。”甄碇很注重细节,必须得万无一失,“妃子,不能一直都是一批人,换着人来,分成三部分: 站在台上左手搭右手的一批,表示今天方便; 右手搭左手的一批,表示可以坐身旁喝酒; 坐下的,表示只卖艺……” 苏瑾儿听得咽唾沫,脖子后汗毛立了起来,面前这个男人怎么什么都懂? 这种细节如果说没有经历过,怎么可能想得出来?仿佛一团迷雾笼罩住甄碇,说的话越多,感觉甄碇越深不可测。 “……如此一来,既满足了山东士族的条件,给了花满楼这个碰头地点,又让你创造出附加价值,让山东士族的阴谋手段能缠上那些高官贵族。 他们会很开心的,就会给你时间继续证明你自己。 再接下来,我要包装你自己,把你抬到更高的高度,让长安城所有人都迷恋你,山东士族就不舍得放弃你换别人。” 苏瑾儿听到上面一大串,脑子早就乱了,整个人懵懵的:“那、那……还是让我捋捋吧,二郎的脑子转的太快,上面刚说完选妃的事,这又扯到我身上……没太反应过来。” 甄碇笑了笑:“不要妄自菲薄,你很聪明啊,没事你先记下来,明天慢慢想,之后我得去马场就没时间跟你说了。 打起精神,争分夺秒,抢在前面,让山东士族惊叹你的价值,就不会动我们了。 这样……人的价值得靠对比。 目前花满楼的顶尖明星:染红尘、柳如是、海棠、江月仙,等交际日那天,我会给她们推出一张合唱专辑,你要好好给她们造势。 轰动长安城,给他们颁奖,确定在娱乐圈的地位:四大天王!” 第一百四十八章 长官回归 苏瑾儿瞠目结舌:“四大天王?!这、这合适吗?太高调了吧,又有天又有王,这在有心人耳中可是大不敬。” “有道理……” 甄碇愣了愣,是这么回事,现在可是古代,家里台阶高一截都找你麻烦,甭说这种霸道称号了。 “那就私下造势,叫……长安城歌姬四大天后,明面上咱不说,全靠下面人捧。” 苏瑾儿点头应下,四大天后这称号冠绝天下,若能流传认可,全天下来长安城的人,都会想见识见识的。 甄碇接着说道:“把四大天后热度炒起来,她们就是你的对手,我要你以一人之力压住她们。” “啊?这怎么可能?” 苏瑾儿张着小嘴惊呼,她之前还不觉得,可今天见到海棠她们在台上演唱的场面,1000人的剧场如鼎沸之水,那超乎想象的欢迎度,岂是一般人能达到的,更别提超越。 “乖,长安城未来第一女明星,区区小事包在我身上,演绎和歌唱同步进行,射雕英雄传的女主角你来担任,后面一部剧神雕侠侣也由你当女主角,先把名气打出去,我还给你准备了6首歌曲,等安稳下来我再教你唱……” 彻夜未眠,甄碇和苏瑾儿将花满楼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发展,事无巨细讨论安排,一晚上苏瑾儿已被深深震撼,惊叹于甄碇的奇思妙想,每一步计划似乎都能抓住长安娱乐的痛点,恰到好处的让所有人期待。 一点都不困,桌子上的纸记了厚厚一摞,脑袋里也全是甄碇的声音,前路已经规划好,就等苏瑾儿摘取胜利果实……被人重视的感觉真美妙呢…… 当即事业心爆棚,天色刚泛白,便找来那丰。 吩咐宣传花满楼即将举办女子日和交际日,同时广撒网拓展侍陪。 要求——驯龙高手! 天色蒙蒙亮,宵禁刚开。 甄碇哈气连天朝城外马场走去,无精打采,随意往身旁一看,微微一愣:“你想跟着我去上班?” 尤差脸上藏不住心事,皱着眉说道:“公子,小的心里憋着疑问,昨天煽动舆论的过程太不对劲了。” 甄碇挑了挑眉:“哦?你说说看,出纰漏了?” 尤差摇摇头,甚是纠结:“说不好……按往日的经验,我们的人手没那么多,传遍长安城怎么也得两三天,再加上引导舆论的时间,就得四五天了。 可昨天这事快的蹊跷,到中午,长安城里所有人似乎都知道了,派出去人都回来,一脸无辜,说是还没发力,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 甄碇松了一口气:“只要没出纰漏,就算快也是好事,告诉兄弟们都辛苦了,去找那丰,给兄弟们每人发两吊钱,昨天的事谁也不准提了。” 尤差应了一声,告辞转身离开。 甄碇摸着下巴走在路上……谁会帮我呢?难道是山东士族?又或者是姬武?总感觉一直有人隐隐关注自己…… 毫无头绪。 专门路过西市‘李白服装店’,驾士们的新服装赶制好了,虽然这家店现在不属于甄碇了,可掌柜的依旧很听话客气,吩咐把所有服装装上车,4个壮汉推着4辆双轱辘板车,摞得满满当当,跟在甄碇后面,朝马场而去。 还没等到自己地盘,甄碇身后已经跟着不少驾士,都是住的近的不当值,晚上回家睡觉第2天来上班。 驾士们的眼神比7天前还要热烈! 自发的二人成排、三人成列,现在也不需要人喊口号了。 甄碇耳朵后面,脚步声凝聚在一起,踏的大地震动,在城外走到哪哪的鸟吓得到处乱飞,碰见的农夫纷纷低下头躲到一旁不敢惊扰,先让甄碇等人过去才敢行动。 甄碇无奈摇头,往后面瞟一眼。 这一个个的就像机器人似的,身体挺得绷直,手臂摆动幅度完全一致,每一步的间距就像用尺子在地下量着,那就连发型…… 甄碇可没要求过发型,应该是黄信那入魔的杰作,看着着实恐怖。 这景象,推板车的4个壮汉,吓得直哆嗦,送这一次货,回去得喝两斤酒才能睡得着觉。 等来到马场门口,身后已变成一巨大方队,横着看一条直线竖着看也是一条直线,甚至斜着看还是一条直线,所有人的精气神跟7天前截然不同,充满坚毅自信。 门口望去,让甄碇惊讶,眼中感动的泪花翻滚。 裴炬、黄信二位营长站在前面,身后是所有马场的人,一张张坚毅脸庞站得绷直,整整齐齐眼神注视着甄碇。 裴炬上前一步,扯着嗓子吼道:“欢迎长官回归!” 众驾士齐声呐喊:“欢迎长官回归!欢迎长官回归!欢迎长官回归!” 此情此景,甄碇心潮澎湃,走向前立正站好,右手在心前用力一握:敬礼! “噌!”全场800驾士只发出一声手臂摩擦衣服的声音,向长官敬礼! 甄碇口出指令:“礼毕!” “唰!” 众驾士整齐放下。 甄碇大声吼道:“我看到你们的进步!可以想象你们辛苦训练的样子!每个人的精神面貌都焕然一新,你们脸上是坚毅、是自信!我为你们这7天的成果而交往自豪! 只需7天,飞虎队从一个刚出生的幼崽,成长为面前的凶恶猛虎!你们都是最棒的!希望早日看到兄弟们振翅高飞,将飞虎队的威名传遍大燕!” 驾士们听得热血澎湃,被认可肯定的感觉,愿意为飞虎队付出一切。 甄碇满意的点头,驾士们的纪律变得更好,没有长官的命令,场上没有一点声音,他们昂着头颅一脸骄傲,这就是战士。 继续开口:“七天没见,今日回归,总不能空着手来,上次答应你们的飞虎队队服,就是今天送给你们的礼物。 这战服上面有飞虎队的标志,我希望你们能拼尽一切守护标志的荣耀!” 听到队服来了,众人眼中都流露着欣喜、期盼的神色,远远眺望那4辆板车,却未移动分毫,也没人说一句话。 甄碇转身大步来到板车旁边……咦?4个壮汉呢?环视左右暗自无语,他们四个早躲到一旁树后面,满头大汗露着个眼睛,要不是板车还得要,早撒腿跑了。 转身面对身后跟着的一队方阵,扯着嗓门:“全体都有……立正!……成四列队形!” 这么多天的训练,军事素质不可同日而语,没有任何商量,单数位向前一步双数位向后一步,迅速朝两侧靠拢,几个瞬间一个方阵变成两个。 接着同样,迅速变成4个方阵,4个方阵最左侧一人开始,带领各自队伍齐步来到一辆马车旁边,呈一条直线往后排,如此仅几个呼吸时间,列队完毕。 甄碇脸上忍不住露出惊讶表情,心想黄信的小子这几天怕是没少搞魔鬼训练。 继续指令:“各列分发衣服,800驾士每人一套!” 第一百四十九章 新军装 时间仓促,每人只有一套也没办法,关键是靴子的猪皮太少难制。 四列驾士,一打开板车上的盖布,顿时被服装上精美装饰震撼到了,那飞虎队的标志夸张写意,仅一眼就爱上,唯一可惜衣服叠放在一起不能窥其全貌。 迅速把4辆板车上所有衣服搬下来,每个人依旧身体绷直,双手捧着几套衣服,随着甄碇的命令进入马场大门,来到众人面前站定。 躲在树后的4名壮汉,一看板车上没东西了,闷着头急忙冲过去,推着板车撒腿就跑,那速度就像有恶婆在后面追一样。 裴炬和黄信迅速指挥,以班为单位,很有纪律的排队领取,场上只听着二位营长的指挥声,而无其他任何人说话。 不多时候,都领到衣服,四列驾士回到队伍站好,每个人双臂平放捧着衣服在胸前,眼里止不住的喜爱。 看见这些家伙心痒难耐的神情,甄碇笑着说道:“大家把发的队服穿上,自己的衣服小心收起来别找不到了。 以后在骏马厩所有人都穿队服,这是飞虎队的标志! 来,所有都有……解散!” 众人早等不及了,严肃的表情再也忍不住,嘴巴咧的大大的,手指摸索衣服上的标志,那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马场里也没女人,当即脱下身上的长衫,垫在地上,把手里的队服小心放好,最后就想先穿……咦?这咋穿呀…… 见众人不知所措,甄碇暗骂自己糊涂,赶紧把裴炬拉到所有人前面:“这衣服确实特别,是我亲自设计的,我给一营长穿起来你们看看学学……” 裴炬不知所措,哪敢让甄碇伺候,连连推脱,可是自己也搞不清哪件穿到哪里,怎么没个长衫呀? 甄碇骂了裴炬几句后,总算老实了,任由甄碇摆弄:“大家看好,这套衣服一共分为4个部分,没有长衫,分为上衣、裤子、腰带、靴子……” 甄碇一件一件展示介绍,慢慢给裴炬穿到身上,衣服甚是精美,但在众人眼中似乎太特别。 直到裴炬穿上长靴直起身来,用力一挺身体绷直,男性身体力量美感骤然爆发,裴炬整个人顿时精神起来,视觉冲击力极强。 众人看得眼馋,学会之后赶紧给自己套上。 甄碇看变帅了一圈的裴炬,笑着拍拍他肩膀:“这就对了,这才是军人的形象嘛,多阳光多帅气哟。” 很快,800驾士在相互帮忙中,穿上了军装,800个人往那儿一站,军队的精气神一下就出来了,压迫感十足! 驾士们也似乎很满意,穿上之后偷偷瞧左右的人,感觉都很帅,那自己肯定也很帅,而且这衣服没有长衫的累赘,活动起来极为方便。 甄碇看着焕然一新的飞虎队,心想这衣服的钱没白花,值了! 甄碇以德国陆军制服为原型,立体裁剪,用腰带收腰,显得宽肩细腰,男子汉魅力大大提升。 上衣为灰绿色,裤子铁灰色,在高大挺拔的驾士们身上服服帖帖,配上黑色的靴子,简直是威风凛凛气质非凡,着装后精神抖擞,气势宛如钢铁洪流。 这特立独行的衣服穿到众人身上,裴炬啧啧称奇,嘴角忍不住露出笑意,一群军人站在这里,男性的阳刚之气极具侵略性。 称赞道:“长官真是眼光如炬,设计出这么好看的衣服,兄弟们换了身衣服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回村里,这不得夸一句,十里八乡难得的俊后生!” “那是,兄弟们都是军人,身材就好,配上这衣服绝了,这才是军人的仪容,穿的精神,人也会精神,军队的精气神就提起来了。” 甄碇也是称赞,服装还有许多设计,为了增加视觉冲击力,肩膀都有垫肩,再加上肩章,上身看着宽阔,安全感十足。 领章是由飞虎队标志为蓝本,做的长方形领章,鲜艳漂亮,左胸前是飞虎队的标志,同样鲜艳,衣服纽扣纯黄铜设计,机械锐利之感,左袖章红为底,上面挂职位铭牌。 甄碇看着众人换好衣服在原地没动,脸上快笑出花来了,赶紧摆摆手让大家解散,先把换下来的衣服找地方放好。 入魔的黄信,脸上洋溢激动:“长官给的,绝对是最好,好久没看到兄弟们脸上憋不住笑了,长官设计的衣服,我是打破脑袋都想不出来,长官真是深不可测。 长官回来,兄弟们由内到外都激动,属下要忍不住去操练他们一番了!今天高兴,训练翻倍!” 甄碇嘴角抽了抽,黄信这小子怎么越来越神经了。 裴炬踌躇一会,最终咬牙在甄碇旁边说道:“长官回归,这么高兴的日子,本不想搅了兴致,但事情紧急,请长官随下官来。” 甄碇皱起眉头,又出了麻烦事?先前他两个去家里的时候也没说呀,想必是昨晚刚发生的。 甄碇点头答应,先吩咐黄信,驾士们回来之后带着训练,随后便跟着裴炬向后方房舍那走去。 裴炬一边走一边搓着手:“是那孟典事……” “哦?他交代了?哼,谁也受不了关小黑屋,算算时间该崩溃了,这不来个竹筒倒豆子?” 裴炬满嘴苦涩,觉得辜负甄碇:“确实是崩溃了,人发疯了,昨晚下值的时候还好好的,今早上一来,就看着他疯了。” 甄碇脚步一顿,不可置信:“你说什么?姓孟的……疯了?!” 裴炬着急道:“是真的……疯了!早上我刚来,下面人找我说孟典事嗷嗷像狗一样叫了一晚上。 我这心里一咯噔,赶紧去瞧,他家里人在隔壁房间崩溃大哭,我心急问他们也说不出个一二,赶紧让人打开孟典事门。 结果真是疯了,屋里屎尿饭扬的到处都是,不嗷嗷叫了,就在角落里嘿嘿傻笑,谁说话都不听,让他回家都没反应……唉……” 裴炬很害怕,孟典事虽是九品小官,可再小也是朝廷命官,若是上面追究责任,就算甄碇没事,他这个厩丞可得背黑锅了。 甄碇摸着下巴:“蹊跷……我一回来他就疯,叫了一晚上……现在怎么不叫了? 怕是……姓孟的好多天没露面,后面人通过他家里人吩咐他这么做的。 这样,不急,我就装不知道,我也不过去了,真疯假疯都问不出东西。 你赶紧去跟李擎汇报,就说之前引起众愤,我把他关房间里让他面壁思过,结果我受伤回家把他这边忘了,面壁思过每天悔恨己过。 昨晚把自己恨疯了……” 第一百五十章 表格记账法 裴炬脑子没甄碇转的快,甄碇说完,裴炬在原地愣住了:“啥?把自己恨疯了?” “你就这样跟李擎说……不行。”甄碇突然拦住裴炬,“你让黄信去找李擎说,你这个脸藏不住事儿,一眼就心里有鬼,黄信一脸老实相,容易相信 你赶紧让他去,然后你给我镇定点,把其他典事、主簿支走,给他们找点事做,你偷偷的将骏马厩这三个多月来的账目,送到我屋里,我要马上看。” 不用他去找李擎,心中悄悄松口气,急忙应下来撒腿就跑,生怕甄碇反悔,就像甄碇说的,他太不会撒谎了。 而那黄信,已经魔怔了,甄碇不管说什么黄信都相信,铁杆狗腿子一个,李擎绝对看不出有蹊跷。 甄碇站在原地,皱着眉望着裴炬离去的身影,沉思起来…… …… 很快,裴炬将其他人支走,值房里只有甄碇和裴炬。 “这么多?骏马厩不是刚成立吗?”甄碇瞠目结舌,桌子上、地上摞了数百本账簿。 裴炬无辜道:“多吗?不多呀,马在春夏发情,妊娠期11个月,所以大多数母马会在春夏交接生下小马驹,各地牧监驯养挑选,能独自生活了就往长安里送,正好转过年之后,所以这个时候账目多一些很正常。” 甄碇抿抿嘴,2万匹马千多号人,收支都得记下,多一点也能理解……可随意翻动看了看,各种账目混在一起杂乱不堪,上上下下只有时间线,看不了两页心里就糊涂。 暗自一叹,这账本里没猫腻才有鬼了! 哼!太不像话了!我还没下手呢倒被别人抢了先!见新官上任,也不分三瓜两枣,分明没把我放眼里! 裴炬又道:“其他马场也差不多,每年这个时候,各种花销开支统计麻烦,有些地方颇为花俏…… 嗯……下官愚钝,这账本我也看过,看似四平八稳,但下官总觉得有地方不太对,又不知是哪里……这情况下,唉……下官也不便声张,做大张旗鼓的查,同僚们……我怕是被孤立。 其次,当时大人没上任,若骏马厩出了问题,让蒙培挑出毛病,下官就做不下去了,请大人责罚!” 甄碇有些不解,看不出问题抓不住把柄?这一篇篇流水账,虽然繁琐,但只要方法得当,归纳整理,再对照上面下面的账目,哪里出问题不一目了然? 随即猛然惊醒,这是古代!比前世落后了1000多年,现在的流水账是正儿八经的记账方式,思维受限,不会归纳整理,若其中有心人搞点名堂,上下打点一番,确实察觉不到。 “哼哼,去拿几张大纸,老大让你开开眼界,”甄碇嘴角含笑,一脸神秘。 裴炬无奈道:“是长官……可,这么多账目,咱们就两个人,一个月能查个大概就不错了。” “光屁股看人——有眼无珠,今日让你小刀拉屁股——开开眼!” 裴炬懵了:“大人要割我屁股?!别呀!我这、我这……怎么回去见婆娘?我努力查账就是了……” 甄碇怒目圆睁:“快去拿!” 裴炬被甄碇突然的官威震慑,慌忙跑出房间,等回来的时候,左手拿着一摞大纸张,右手拿着……一把刀。 一脸悲愤,将两件东西交给甄碇。 甄碇接过刀子,太阳穴直突突……不去管他,执笔在纸上画起格子。 甄碇不说话,对裴炬来说真是煎熬,老脸时红时青,最后一脸羞愤的开始解裤腰带…… 这一幕把甄碇吓到了,后退两步,指着裴炬鼻子:“你要干什么?!” 裴炬难过道:“怕是今天保不住屁股了。” 甄碇没好气:“滚蛋,穿上裤子!一边等着去。” 咦? 裴炬心里一喜,赶紧把裤腰带扎好,站在一旁恭恭敬敬。 甄碇没空搭理他,目光落到账簿上,一笔笔流水账从眼前晃过,尽管是流水账,可条理清楚,这账做的水平是个高手呀。 甄碇眉毛拧得紧紧的,按照账簿上出现的分类,在表格上分别做好大项,没半个时辰,就已经整理好所有条目。 账簿里面的项目不多,可极为繁复,一个监牧的马,能出现好多次,今天运过来多少明天运过来多少,路途的伤病损耗等等。 “啪” 甄碇放下毛笔,指着身后的墙对裴炬说道:“把这些表格挂到墙上,然后我教给你个新东西。” 裴炬的心一直提着呢,甄碇一说话,他身体一哆嗦,听到甄碇不要他脱裤子,那是满脸开心,一脸奴才相赶紧将表格挂到墙上。 甄碇招手让裴炬靠过来,指着写好的东西:“一是1、二……零是0,一千九百零一写作1901……懂了吗?” 裴炬从不觉得自己笨,但现在……有种知识穿过脑子不带痕迹的空落感……欲哭无泪,原来自己真是笨蛋。 怔怔地望着甄碇:“那个……大人能再说一遍吗?” 甄碇气急:“育红班的小孩儿都比你学的快。” …… 阿拉伯数字很简单,但对于古代人来说是个新奇玩意,超出认知之外的新事物,就算简单也要对照汉字才能慢慢辨别。 就像我们看泰文一样,到处都是圆圈,很简单的形状,如果不花段时间练习,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幸亏,这账目,裴炬要做的就是记数字而已,再多个加减法,甄碇多教他几次,也就能自己辨别使用了。 甄碇暗叹,裴炬这个笨家伙,极限就是加减法了,能熟练运用甄碇就谢天谢地。 准备就绪。 裴炬在墙那举着毛笔听口令,甄碇坐在桌子上,翻动账目:“来啦……” 大燕牧监分为上中下三个等级,主要是根据马匹多少划分,上监从开国的5000匹,到现在匹左右,中监在5000匹到7000匹,下监那就惨了,各地养马数量不同,大概在3000匹往下,少的不足千匹,全国上下牧监接近60个。 咳……其中上监的官职,比甄碇高多了,若是统计完,上监那边有啥问题,甄碇还真不好找他们麻烦。 各监每年上供,除了马匹之外,还有骆驼、牛、羊,一部分也落入骏马厩里面,在马场当牲畜运送草料等等。 裴炬每填完一张纸,他的眼睛便睁大一分,神情越来越激动。 心中对甄碇的新式记账法不停赞叹:何处增益、何处亏空、何人经手,账目一目了然。 第一百五十一章 飞虎组织 新方法最好,可架不住量多,想一天搞完是没戏了。 简单的工作枯燥乏味,索性趁裴炬掌握方法,满是兴致之际,甄碇将剩下的300本账簿一下推到裴炬身边,表扬几句,在裴炬拍着胸脯保证下,当起甩手掌柜。 来训练场地一看,穿上新式服装的驾士,那股钢铁洪流般的压迫感,暗赞太有魅力了。 上午剩余的时间,又去作坊找二狗子,让小家伙制作新的手办,关羽、诸葛亮、典韦等等,甄碇都已打好手稿图样,都是养伤期间闲着没事绘制的。 昨日那8个手办,拍卖出93贯的天价,惹得那丰等人瞠目结舌,几块泥巴糊的东西还能卖钱?连连叫称不可思议。 长安城汇聚了天下最有钱的一批人,百姓们过的是苦,吃饭都舍不得,而这些富商、贵族却可为兴趣令普通人深深哀叹。 8个手办当然有防伪措施,在制作之初,甄碇曾写下纸条标明型号并加以印章,然后一分两半,一半在手办里面,一半在二狗子那里。 到了中午困的不行,刚想睡一会儿,姬炟又领着人来了,甄碇十分不情愿的出去迎接。 却意外的发现……不少金吾卫的士兵正跟骏马厩的驾士聊的火热,看到这一幕甄碇顿时懵了,话说咱们两伙人不是仇家吗? 不是都被洗脑了吗?不是都以击败金吾卫为目标吗? 黄信去找李擎不在这,身旁张淼看出了甄碇的疑惑,一脸自豪臭屁的解释:“长官你看那些人身上的标志。” “身上标志?”甄碇隔着老远,疑惑的眯眼眺望,随后惊讶不已,“啥?那不是咱们飞虎队的标志吗!” 张淼更加骄傲:“哼,这些人都想加入飞虎队呢,可没办法,他们是金吾卫的兵,不想让他们掺和,可是黄营长见他们弃暗投明,也是惜才。 考教他们一番,只要能冲过‘快乐向前冲’的,编入飞虎队的外围——飞虎组织!” 甄碇脸颊抽搐:“还飞虎组织?你看那金吾卫到这的眼神,哪是组织?快成宗教了都,你们怎么忽悠的他们?” 张淼得意:“长官好多天没来,前段时间他们又来挑衅,号称训练,结果被我们打的屁滚尿流! 这些人看到咱们飞虎队纪律严明,浑然一体互帮互助的样子,于是心生向往,死皮赖脸求黄营长一块儿训练他们。 黄营长也没办法,结果这些人跟我们一起训练,说喜欢飞虎队的氛围,还特么赖上了……哼哼,不是咱自己夸自己,我也待过那么多部队,飞虎队的氛围真让人着迷。 这叫啥……哦,裴营长说这叫凝聚力!还说古往今来,军队将士能达到这样的,绝对战无不胜横行战场!” 可不是咋地,甄碇心想裴炬还挺有眼光,法西斯让人深恶痛绝,但士兵们的战斗力、意志力在这样的洗脑中,绝对让人望而生畏。 来不及多说,迎接二皇子。 “下官骏马丞恭迎二皇子、公主殿下,今日……”甄碇还没来得及恭维几句。 姬炟连连摆手打断:“行了,虚头巴脑的。” 心里痒。 看着远处驾士们,满脸欣赏,拽住甄碇急忙询问道:“他们这是何处弄来的衣服,干净利落,军人之威如猛虎下山,往那一站震撼人心……你看把他们羡慕的,一个个的真没出息!” 姬炟回头一看自己侍卫那羡慕的眼神,无语至极! 姬绥疯狂点头面红耳赤也说:“是啊,比起长衫,他们穿的衣服虽然奇怪,但去除了长衫行动时的拖沓,显得威风凛凛,这比千牛卫、金吾卫看起来更像精兵。” 一群军装猛汉,西装暴徒的即视感,小公主眼睛冒星星了,好像每个士兵都变得巨帅,看的她都害羞了。 甄碇听到二位追捧,虚荣心大大满足:“嘿,爷们咱自己设计的衣服,我这审美眼光还可以吗? 公主,看着像精兵?那是空有架子了,咱的目标是打造一批铁血军汉!” 二人大眼瞪小眼,异口同声:“你设计的?” 二人同时上下打量甄碇,直把甄碇看得发毛:“就是我设计的……你们想干什么?” 姬炟无奈叹口气,羡慕吗?羡慕。嫉妒吗?有点儿……更多的是佩服,从最开始绝地大逃杀、到三国演义、到花满楼,所有的创意所有的创意都是甄碇想出来的。 现在又加上军装,难道这世界真有全能之人?心里有一种……同世为人,为何你是天才,我是蠢材的感觉。 小公主心里越来越崇拜甄碇了,原来对这骏马令一点好感都没有,卑鄙无耻、阴险下作、口无遮拦!哼!现在想起来还是很气! 可自从知道甄碇是白色月牙大师之后,心里那股别样的感觉一发不可收拾,白色月牙在她想象中,是个多情风流才子,跟甄碇浑身的气质哪哪儿都不搭,可这俩人竟然是一个人…… 后面细细了解才发现,甄碇身上一股股迷团,真是让人想要探索。 “别叹气呀,难道这军装超了规格?是不能画上老虎还是不能画上翅膀,还是哪个颜色不能用? 若真是犯了忌讳,我马上去改,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幸亏今天就你们两个,要是让别人看着指不定又传出去什么了,再闹的满城风雨,落井下石的人又得出来跳。” 甄碇很害怕,赶紧看驾士们身上的装扮,摸不着头脑。 姬炟笑了笑:“没有犯忌讳,你放心好了,刚才有些惊讶而已。 你说你脑子怎么长的?咋能想出那么多千奇百怪的东西? 要不是知道你从小长在长安城,我都怀疑你是从外边哪个番国来的。 我可不管,这些军装你得多做些,这么威武帅气,咱的侍卫们也得有啊,你看他们羡慕的眼神,眼珠子快拔不下来了。” “没犯忌讳那就好,至于衣服,好说好说,第2套正在赶制呢。 我让人多做一两百件,军装其实单独看不太好看,穿的人多了才有气势。” 甄碇松了一口气,真害怕再闹出什么事。至于衣服,多做几件就是,不值什么钱……就不问他俩收费了。 姬炟眼神突然变得幽怨:“至于今天为什么就我俩来?你还好意思说呀? 之前我是不知道一个人十贯是多大一笔钱,我们30个人加入,300贯啊! 一天两场,你让谁撑得住? 这下好,找他们一起来玩玩,现在是百般推辞,不是肚子疼,就是风寒感冒,我看你这生意快做到头了。” 姬绥也不满的看着甄碇,甄碇狮子口张得那么大,一口几百贯就进去了,皇帝哥哥听到都非常吃惊。 “为这呀……咳咳。” 甄碇尴尬不已,暗自诽谤,谁让那几个小子抢着付账,没俩钱还充大头,各人付各人的不就解决了吗? 还有裴炬、黄信那俩家伙,这么重要的事不早说,耽误赚钱不说,想必他俩还偷偷窃喜,没了外人,驾士们训练更宽阔了呢。 甄碇大义凛然,一脸严肃: “既然如此……只能出大招了!‘绝地大逃杀’游戏买断服务!每人100贯,永久畅玩,绝无二次花费!” 第一百五十二章 这次是真的茶 姬炟指着鼻子骂:“这才几天?我们在这花了四五千贯,你这人还不知足?张口闭口都是钱,还没捞够?那么多钱够建10个马场了!” 甄碇不乐意了:“谁捞钱了?听着多,赚的少,工匠们都觉皇子大方,给了赏钱,咱不能抠抠搜搜,得让他们感受皇室恩德! 哪顿饭不加两个鸡腿!一个个的,一边感恩戴德,一边胡吃海塞。 茅厕都让他们填满了,还得找人疏通! 这都是钱呀,都是穷苦人家孩子,咱这伙食好,他们心疼家里的孩子老母,带回点儿去,咱也不说什么,权当皇子、公主体恤臣民。 在这辛苦了一天,晚上得去平康坊扶贫吧,搓个澡去去乏累,就剩不了几个钱,连瓶好酒都喝不上。 有这买断服务,以后工匠们收入少了,他们不得有怨言? 不够我得补上,不能让人说皇族闲话。 都是损耗,都是感恩。” 甄碇这一番歪理,说的二人哑口无言,面面相觑,似乎甄碇受了多大委屈,特么咱们花钱还有错啦? …… 黄信梗着脖子,满脸坚定:“大人,就是恨疯的!” 李擎眉头拧成一团,这人怎么跟个傻缺似的? 开口问道:“你说他欺压驾士、苛扣俸禄嗯可有证据?” 黄信抬起头直愣愣看着李擎:“大人,证据?人尽皆知的事! 我八百驾士谁没被他欺负过?甄长官来之前,他们在骏马厩作威作福,我们苦不堪言。 没想到这人那么大胆,长官上任,还不收手,七天前堵在门口,威胁要孝敬! 众驾士不堪受辱,忍无可忍被我们……额,不是,甄长官将他关在房间面壁思过。 说到这里……我真是感动啊!呜呜呜~长官非但没有难为他,还让他的妻女在隔壁房间陪着,生怕他想不开做出傻事。 这段时间长官不在,每一次我们去送饭,都能听到他悔恨的声音,说自己之前不该这样、不该那样,他就是太恨自己了! 一时想不开,结果把自己恨疯了!” 李擎嘴角直抽搐,扭头看向一边的蒙培,蒙培好像耳聋了一般,他这典厩署的长官,对下辖之事毫不关心。 李擎暗叹,谁叫当初他说过,骏马厩一切事务直接向他汇报,本着丑事不外扬的原则,一个典事,自己没印象的话那就没背景…… 黄信言之凿凿,情真意切,想必早已闹得众人怨念深种,如此疯了就疯了吧,又不是出了人命。 “唉……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让他回家休养去吧。 平日里对你们的欺压固然已是大错,可就算当时没有骏马令,厩丞竟也没上奏。 如此渎职行为,应严惩以敬效尤……” 李擎一说这话,黄信那一根筋顿时懵了:咋滴?我来汇报姓孟的疯了这事,怎么把裴炬给搭上了? 心头甄碇说过的话浮现,飞虎队是个整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能出卖兄弟,严惩裴炬就是严惩飞虎队! 胆上心头,怒声反驳:“大人若想为那姓孟的出头,处罚我们兄弟!不如将我们800弟兄一块罚了吧! 800弟兄均是一体,绝不出卖兄弟背黑锅!” 李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抬眼一瞧,愣头愣脑那副蠢样,顿时被气笑了。 …… “来,你喝这杯。” 甄碇带着二人来到值房,悄咪咪从一旁柜子底下取一盒茶叶,滚水冲泡,茶香四溢。 这迎面而来的香气,两个土锤顿时眼睛直了,不顾身份急忙伸手接过,闭眼细嗅,与花满楼贡茶不同,这茶香中多了一股豆香气。 品了一口,眼睛顿时放光:“好茶!” 甄碇继续冲泡,不急不慢:“看一款茶叶好不好,要从望、闻、问、切4个方面判断……” 姬炟接口道:“嗯,叶芽尖细含苞待放,好!扑鼻清香……自然的感觉。 雨水过后森林的味道,野韵十足!好茶!” 虽然看不得这人装模作样,还得夸几句:“二皇子好品位!泡茶讲究的是五境之美,茶叶之美、茶具之美、茶水之美、环境之美,当然了还有心情之美。” 一番话,将喝茶说成雅事,古人最爱附庸风雅,瞧瞧……二皇子的扇子都扇起来了。 茶水入口,甄碇轻声赞道:“茶气浓烈霸道!” “嗯……我热了。” 小公主疯狂点头:“对对,我也热了。” 茶水顺喉而下,再次开口:“水路细腻柔和,回甘迅猛。” 姬炟眯眼回味:“嗯,柔、甜,满嘴豆香气。” 小公主也闭眼感受。 回味悠长:“舌底鸣泉……这茶,20贯……值!” “嗯……鸣泉,嗯……值。好茶、好茶。” 姬炟身为二皇子,对钱没概念,甄碇这么一说,也就顺着话音说了。 可小公主,闭着的眼猛然睁开,带着不善:“你不会想说……我们俩喝了一口茶,你就要20贯吧?” 姬炟一听,也回过劲来,满脸无语:“你说你这人,没见过比你更爱钱的,如此雅致的品茶,非要带些铜臭气出来。” 甄碇嘿嘿一笑:“二位想多了,昨日在下拜托公主的事,今天一见公主的表情就知道办成了,如此才拿出着珍藏的茶叶招待二位。” 二人对视一眼,暗道甄碇真是神了。 “哼,谁稀罕帮你,我只是、只是随口提了一嘴,没有故意吩咐哦,他们几个比较听话罢了,” 姬绥虽然口中不客气,但小嘴却骄傲的撅起来,脸上露出你快夸我的表情。 甄碇拱手道谢:“公主真是热心肠,刀子嘴豆腐心,朋友有难,就像那侠女一样,两肋插刀也要帮上一把,这等侠义精神,在下十分佩服,郑重感谢。” 小公主傲娇的扬起头:“免了、免了,都说了只是随口提一句,他们在外面怎么帮你说话,我可不管了。” “大恩不言谢,等这阵烦恼过去,定要在花满楼好好酬谢二位。” 甄碇真挚的说道,这事对他俩来说是小事,随口一句吩咐出去就可。 但甄碇不敢赌自己前途,不管是对山东士族的讨好,还是对甄洵的请求,又或是送花满楼入虎口,求到皇子和公主身上,种种一切想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这场舆论包裹住,不能在日后让人翻出来扯自己后腿。 姬绥来了兴趣:“别等以后了,你现在谢吧,黄蓉怎么出场你想好了吧?” 第一百五十三章 完颜康出场 好家伙,甄碇心说怪不得俩人这么闲,没去绝地大逃杀,在这儿跟他闲聊天,原来是等着射雕英雄传的后续啊。 瞅一眼姬绥,脸上全是希冀,姬炟也是如此,昨天他可没听前面,肯定是小公主按耐不住,当起说书先生了。 “行吧,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你们俩帮了我这么大忙,又亲自找上门来,咱总不能赶你们走吧……对了,昨天说到哪儿了?” 甄碇无奈点头。 不过心想这二人那么出力,若是旁人本该有报酬,可二位身份高贵无欲无求,没有要求甄碇帮忙办事,也没有要求甄碇出钱,只有讲故事的请求,从另一角度说这就是命里的贵人,偷着烧高香吧。 至于无奈的原因……是甄碇太困了,前天晚上就没睡好,昨天是根本没睡,脑子晕晕乎乎的。 姬绥一听甄碇答应了,开心的直跳脚:“好呀、好呀!昨天……对对,你说到江南七怪,爬到山顶看见一地骷髅头……哦,有好多指孔,后面怎么样了……等等,我先去拿纸笔。” 小公主嘴巴如连珠炮,快速说完蹦蹦跳跳去到甄碇身旁,也不客气也没谦让,毫无自降身份当书童的不满,欢欢喜喜磨墨提笔。 姬炟看的直咋舌,姬绥这个小姑姑,平日里仗着身份高,没少对他们小一辈指手画脚,那是想骂就骂想打就打,他们还得忍着受着不准哭,生怕小公主去告状,更别说让小公主受委屈当抄写书童……简直不可想象。 偷瞄一眼姬绥,再看一眼甄碇理所应当的样子,哇……太特么崇拜了! 姬绥摆好架势,甄碇就坐在桌子边倚着墙,有气无力的说起来:“你们想想,那坚硬的脑门上,都能是剐出指孔,比之昔年,那人指力显然大进。 韩宝驹见两人神色大变,忙问怎么回事,朱聪道:梅超风! …… 柯镇恶叹道:咱们18年辛苦想不到养虎为患!韩小莹道:靖儿忠厚老实,绝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甄碇一开头,就把皇子、公主吸引进故事里了,听到江南七怪误会了郭靖,心跟着揪的不行,两个小人脸蛋憋的通红,甄碇越说,他们越纠结,恨不能站起来替郭静解释:教郭靖武功的是全真教掌教丹阳子! …… 半下午的时间,甄碇说的口干舌燥苦不堪言,小公主更是……气的不行! 听到救了铁木真,成吉思汗钦点郭靖为金刀驸马,顿时不依不饶,差点把笔杆子塞进甄碇嘴里。 掐着腰问黄蓉到底还出不出场?既然黄蓉是女主角,为何还要写一个华筝? 气鼓鼓骂了半天郭靖不是东西,辜负了黄蓉。 可甄碇幽幽一句:郭靖还不认识黄蓉呢,怎么算辜负?郭靖这人立了大功,难道不敢赏赐?你敢说不是重赏? 小公主恨恨的瞪了甄碇两眼,重重一屁股坐到凳子上,闷着头问接下来的剧情如何。 姬炟也苦笑不已,他只觉故事有趣,没有小公主带入的深,看二人为一个书中人物吵架,真不知该帮谁说话了…… 下一回比武招亲,又把小公主惹毛了,因为黄蓉一出场,跟她想象的仙女模样聪明伶俐截然不同,甄碇用了‘衣衫褴褛、身材瘦削’,甚至‘头戴黑破皮帽,脸上手上全是黑煤’这样形容女主角。 顿时打碎了姬绥心中憧憬,咬牙切齿问甄碇是不是故意这么写来气她的? 甄碇毫不客气骂她自作多情!这伤人的话……自然免不了小公主拳脚相加。 甄碇欲哭无泪,那没办法……射雕英雄传就这么写的,改了就不是那味了,见小公主要冲上来打他,急中生智口吐莲花,把接下来的剧情用最快的语速传到小公主耳朵。 小公主恨恨一甩手,顾不得揍甄碇了,一屁股坐下抓紧写。 完颜康一出场,比郭靖还像主角,话语间霸道肆意,擂台上武艺高强,把郭靖摔了六七跤,大战上风。 跟老实木讷的郭靖截然不同,一下就把皇子和公主迷倒了,姬炟不自觉想想自己皇子身份,腰杆挺得绷直,幻想自己武艺高超那时该多爽。 甄碇见射雕英雄传,面前二位都不能免俗被深深吸引,心里也骄傲起来,大夸自己聪明,古代配武侠,既在他们认知之中,又超乎他们想象,新奇至极无与伦比。 见多识广的二位皇族都被迷住,也不免畅想到搬上舞台风靡长安时的样子。 一口气说完杨康出场……甄碇正要往下说。 小公主却咬咬嘴唇打断道:“哈……那,要不,今天也比较晚了,咱们就写到这里?改日再说?” 改日? 被困意折腾得朦朦胧胧的甄碇,一听这俩字,眼睛瞪得跟牛一样,回过神来朝身边瞅去……不是苏瑾儿?唉是小丫头啊,可惜…… “为啥?” 回过神来的甄碇,满是疑惑,小公主明显脸上很是不舍,却又为何主动请辞? “为、为什么……啊,对,想起来今下午要跟姐妹们商议女子日那事,刚刚听入迷忘了时间,这么晚了,她们肯定都等的不耐烦了。 对、就是这样,我们走吧。” 姬绥眼睛一转,编了个理由,好像怕甄碇不相信,说的可认真了。 甄碇自是不知:“那好吧,等一下,把我珍藏许久的茶叶,送给你们一份儿,可珍贵了,大燕仅此一份。” 抬脚去柜子底下翻动起来。 姬炟咋咋嘴,甄碇一提,似乎口有余香,那股迷人的豆香味,口舌生津,也就没客气。 “这茶比之贡茶如何?”甄碇笑着问道,将手中茶叶分给二人,一人一份。 姬炟称赞道:“截然不同韵味,花满楼的贡茶是一股青木草香之味,自然之气清香扑鼻。 而手中这份茶叶,条索各异,厚实饱满,自然之气外,多了豆鲜板栗香,气韵悠扬,饮之如清风徐来,滋味柔美协调。 比之,更爱此茶多些。” 甄碇微笑送别二人,看出了他俩心中的不舍,心事重重,似乎还沉浸在射雕英雄传的侠义世界中,但终究没有停下脚步。 暗赞姬炟识货。 以后的生意怕是越来越不好做了,花满楼的茶,都是挑选野菜炒制而成,叫茶,其实就是前世……农家小院老乡们炒的土茶。 哪怕是贡茶,矮子里面挑高个,炒制出来,长得好看的成一堆,加上包装就送进宫里。 而今天甄碇送的这两份茶叶,实打实的南方茶树,从甄碇刚来这个世界,被那些佐料茶齁的不行,便派人专门去南方找茶树,几年下来,也不过孕育出少少一片,每一份成茶都弥足珍贵。 至于想喝更好的茶,龙井什么的,还得更多年月才好,最起码甄碇得升官,官大到买一块茶地,别人不会因眼红而抢去。 第一百五十四章 李擎的态度 睡眼朦胧,依靠在马场栏杆上,甄碇觉得自己脑子和身体是两套系统在控制着,脑子在想站起来走走,身体就是待在这不动…… 马场上驾士训练的热火朝天,骑着马儿穿梭于各种复杂地形之上,马儿似乎早已习以为常,丝毫不害怕,身旁各种陷阱触发,刀箭穿行而过,不能影响其分毫,甚至对散落的火堆,都能克服天性迈过去。 甄碇不由感叹,不愧是各牧监送来的骏马,稍微训练,马匹各项素质快速拔高,这批马出栏等入军,各个军队绝对会来争抢。 好不容易要熬到下值,想回山庄好好睡一觉,却见黄信风尘仆仆的回来了,看那一脸倔强不服输的样,想必没少受李擎的气。 再说那蒙培,本是甄碇的直属上司,管理骏马厩、凤苑厩、祥麟厩,现在直接当甩手掌柜,从那天蒙培送甄碇来之后,甄碇可再也没见过蒙培了,也想不到是何原因。 黄信一眼就看到了甄碇,急匆匆跑过来大倒苦水:“长官,李擎那老儿真不是东西,我不就说两句实话吗,竟然说我顶撞他?! 把我晾在那里晾了一天,直到快下值我又去找他,长官你猜他说什么?他竟然说……把我给忘了!哇呀呀!气煞我也!” 甄碇安慰:“他可是太仆寺的老老大,你老大我也得在他底下干活,受他的气,更别提你了,连个正式官职都没有,等再过段时间,任庸要是还不回来,我就上奏把你身上的‘代’字拿掉,让你正式接任……” 黄信苦瓜样一扫而空,兴奋点头:“就知道长官向着我。” “行了,开心点儿,跟他们那种拿腔拿调的官说话,就容易惹人不开心,你也想人家真不是故意的呢?可能今天事情比较多。 拖了一天,也正好说明,姓孟的那家伙地位不高,引不起李擎注意,他俩不是一伙的就好。 对了,你把这事儿告诉他,他怎么说的?” 甄碇眉头微皱,孟典事干的坏事儿这样隐蔽? 目前看,李擎也不知情,那蒙培之前说的……蒙培这人不能小瞧,看似老实憨厚,可心里如明镜似的,也许骏马厩的营营苟苟早已看在眼中。 黄信回忆一下:“他说……啥来,对,让姓孟的回家休养……嗯,然后就没提他了,我跟他说姓孟的克扣俸禄、欺压驾士。 哼!想想就来气,那老儿还问我要证据?证据个迪奥吧证据,人人皆知的事要啥证据? 要不是长官来了,那帮人不定作威作福多久,谁敢乱说啊? 说出来的肯定是真的,他们偷偷摸摸不知干了多少坏事。 我把我猜的、看的全跟李擎说了,结果那老儿,不仅不追究姓孟的责任,还说是裴炬他们管理不善,说要严惩。 我特么当时就气恼了,真要严惩了裴炬,在别人耳中咱不就是出卖兄弟吗?这就杠起来了……” 黄信说的情真意切,这是真将骏马厩的驾士当自己兄弟了,入魔极深。 甄碇拍拍黄信肩膀,笑着安慰:“好样的,咱们飞虎队绝不让兄弟背黑锅。 大家的事儿一起扛,不就是个小小典事吗?若再搭个厩丞,兄弟们谁心里好受? 不过,再碰到这种事儿下次不许了,我还在这,用不着裴炬和兄弟们扛,李擎有本事就处罚,咱不听就是。 若是因此让你得罪了太仆寺卿,记仇给你穿小鞋,这才是飞虎队的损失。” 黄信感动不已,大夸甄碇有担当。 甄碇心中暗想,姓孟的这事,让黄信去说真恰到好处,黄信不知事情真相,直愣愣发自内心的表演,才能让李擎深信不疑。 说到底,是姓孟的有错在先,面壁思过只是小小惩罚,可谁能想到竟然疯了,这是意外…… …… 下了值,甄碇也不用回长安城,索性骑着马向东而去,来到浐水旁边,将马拴在附近草房,相信也没人敢来偷皇帝的马。 等了一会儿,找了附近村落一只小破船,渡水而过,就已经到达英国公的封地。 可……平日里很轻松的山地,甄碇走得气喘吁吁,脑袋恍惚,恨不得倒在路边先睡上一觉,虽然这条路甄碇之前嘱咐过,稍微修缮一番,可终不及城里的平坦道路,更别提前世的柏油路。 心里暗想,一定得弄出水泥,把这路修一修,但此事不急,还是那句话,甄碇太过渺小,若发明出水泥来……肯定会被旁人强行霸占,弄不好成众矢之的,引火烧身。 甄碇眼睛一亮,一拍大腿:“轨道马车!” 清末,铁路建成,慈禧嫌火车声音太大惊扰龙脉,便去掉火车头,由牲畜来拉,别瞧不起,比在土路上快多了,也舒服多了。 若能迅速建好,最起码上班这条路能快的多。 还没来得及细细琢磨,甄碇拖着重重的脚步终于看到白色山庄…… 甄碇现在从二公子,升级为老爷。 未等走到门前,三五个下人早早打开大门,前来扶着老爷回家。 甄碇一脚迈入大门,之后的事儿就想记不清了,恍惚间只能记得琼娘那张担心的脸庞,和后脑勺下面温暖弹性的触感。 一场噩梦来袭。 这段时间所有事情给甄碇的压力太大,前怕狼后怕虎,胆小怕事的性格一直忍着饱受煎熬。 半夜猛然惊醒,直愣愣坐起身子,口喘粗气,满头大汗,面前一片昏暗,喘息许久,回过神来,伸手摸摸自己脖子,松口气原来是做梦。 “夫君是做噩梦了?”黑暗中,琼娘从被窝探过手,轻轻抚摸甄碇后背。 甄碇抓住琼娘的手,用力握住:“嗯,也许是最近没睡好的原因,昨晚也没时间睡。” 琼娘扁扁嘴,似乎想歪了昨晚没时间睡的原因:“我也是,昨日刚搬到新家,可能房间太大了,自己住空落落的,你也不在旁边,翻来覆去睡不着。” 甄碇心疼地抱住琼娘:“乖,我答应你以后若没急事,我一定每天回来陪你。” 琼娘在甄碇怀中缩了缩,找个舒服的姿势:“嘻嘻……好啊,不过也没关系,夫君是干大事的人,为了这个家而努力,我不要求什么,有空你就回来,有急事的话也无妨,我只是刚搬到这里还没习惯罢了,过两天就好了。 还有……苏姑娘那边,她怎么一直没回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 炼焦炭 “她呀,她被我忽悠的,成了我的挡箭牌,放在平康坊了,这样最起码山东士族觉得花满楼唾手可得,也怕打草惊蛇让我察觉,想必会安稳一段时间。 她想利用我,让山东士族觉得她还有价值,我想利用她,让山东士族觉得我没危险……” 甄碇正说着呢,琼娘急忙捂住甄碇嘴巴:“我不听、我不听,这些事你自己知道就好,不必全告诉我,万一哪天我说漏嘴了怎么办?” 甄碇亲了小爪子一口:“是我之前说的太严重了,没那么要紧,现在我这个小喽啰,他们不会放在眼中,不要那么害怕。 真不能说的事,我会憋在肚子里的。” “嗯……” 甄碇悄咪咪地抵到某处:“来?” 琼娘害羞的点头‘嗯’,音如细蚊…… …… 从泥泞的沼泽里出来,甄碇神清气爽,几天的疲惫顿无影踪,二人说着话,琼娘前半夜担心甄碇没能睡踏实,刚才一番交流,又累得不轻,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而甄碇却在床上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下值的早,回家便是深睡,再睡下去怕是越睡越昏沉。 索性起身,给琼娘掖好被子,穿个薄衫,朝宅子后方工匠们那边而去。 星火点点,大半夜,依旧有工匠在干活。 见甄碇突然到访,一个小领班赶紧跑到近前,满脸恭敬:“老爷,这么晚还来关心工人们,可是老爷有什么指示?” 甄碇是为下午爬山,想起建轨道运输之事而来,顺便瞧瞧之前吩咐的炼铁作坊。 “不必拘谨,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王威,在甄家已经10年了,这次有幸跟着老爷来山庄,顿觉清静不少,身边少了些多嘴舌头。” 王威眼观鼻,满是真诚拱手说道。 “10年了……” 甄碇恍惚,若无意外,这人怕是一辈子都待在甄家,而自己却一直不知道有这个人…… 这种感觉仿佛跟权力阶级一样,上面的人不会花费精力关心下面的人。 “嗯……好好干吧,以前在家,我对你们的关心不够,不知不觉……你们都是为甄家出力的人。 以后放心干……我会尽快将保险、退休福利,落实到你们身上,不能让你们寒心,也为以后的家小多分保障。” 王威闻言大喜,早就听说二公子在花满楼搞的福利制度,惹的府里下人羡慕不已,却没人敢跟英国公提。 没想到刚来山庄,甄碇就做主提出此事,心里那个美呀!觉得这次跟着二公子是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 王维感恩戴德:“多谢老爷、多谢老爷!老爷这样带我们,我们定要好好干,好好报答老爷。” 甄碇见王威一脸喜气,也很开心,心想就算改变不了大燕,能改变身边的人,这种感觉也很不错。 “走,去那里边看看吧。” 王维急忙应声,领着甄碇,弯弯绕绕,好似迷宫,眼睛看着近,真要走起来也费不少功夫。 为了这个炉坊,甄碇没少花心思,炉坊依山而建,充分利用地形优势,各种巨石错落散开,进入的道路曲折,就是为了隐蔽。 自从嘱咐尤差后,从未来过此地。 刚一进来,就算甄碇心里有所准备,也免不了大失所望。 古代的工艺……除了最顶尖的,都很落后,大燕这个时代最好的工匠都在朝廷,官营一直占据古代技艺工业的主导地位,是生产技艺的最高水平。 工匠集中在官府设立的作坊,官府提供原料,官府监督制作特定东西。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工匠世袭,世代为官府劳作,所以很多技艺都是他们保命吃饭的手段,很难流传出来,这些工匠的地位也很高。 可想而知上次陛下给的300工匠,是多大的恩赐……咳,但甄碇心里也想,这300工匠,肯定是高个里头找矮子,里面最不中用的给了他,但也比民间工匠强上许多倍。 建炉坊甄碇没出方案,一是只了解个大概,二是不敢小瞧古代人的智慧,却没想到现在如此简陋。 沿着山体建了一圈石土坯房子,前面平地上建有几个竖炉,炉高差不多五米左右,底径三米左右,外皮用石砌墙,上边装料、下边鼓风。 瞅了一圈,为何没有类似鼓风机的东西?炉膛内些许煤渣,想必是已经试验过了。 以前。 ‘大家伙儿都来练钢’ 村里大队后面还有老伙计…… 其中炼钢的道理,用不着学工业,上了几年学有常识就懂,虽然村里的伙计简陋,可终究能在有限的条件下练出钢铁。 现在对照面前一看……还真不能高估古人的智慧,许多东西,就算甄碇只知道一星半点,也比这强多了。 摇摇头,问向身后王威:“这是炼铁炉吧?这些煤渣,工人们是试过了吧?我记得骊山上也有铁矿,为何没多试试?” 王威脸色稍苦:“老爷,没错是炼铁炉,可这铁矿……咱不敢采呀,老爷您看咱这一共没多少人,把山庄人都叫过去,挖上两天,不够一炉子的,太难开采。” 甄碇一愣,随即恍然,大燕不允许私人炼铁,那开采铁矿这事不能明摆着来,动静一大,朝廷就知道了。 而王威所说的人手不够,也是说信任的人手不够,要是找外人,风声泄露,甄碇的罪过就大了。 “唉……甭管哪个年代,最难的一关就是办手续呀。” 甄碇摇头,为了工业时代的开启,冒点风险就冒点风险吧,慢一点也无所谓,先把方法找出来,以后升升官,再找人合作办理手续。 扭头看向旁边堆砌的煤块,再看炉膛残存的煤渣,眨巴眨巴眼睛……突然记起来,村里老人说得用焦炭炼钢…… 甄碇咋咋嘴,冶铁,一个是磷、一个是硫,若抓不住这俩货,会在炉子里当杀手的。 不远处还有几个匠人摸黑工作,甄碇没叫他们,就对着旁边的王威说道:“慢慢来,咱们时间还长。 你们古代人不会练焦怎么办……这样,明天开始你找人弄几个密封的土炉,把这些煤炭放进去闷烧,多建几个土炉,多做试验不同温度不同时间密封到什么程度,都记录好。 直到哪炉煤扒开之后,里面都粘结成块,就算成了,再用这些焦炭练铁试试,多做实验,看看哪炉焦炭练出来的铁更好,就把那记录挑出来,以后的煤炭都按这个来。” 王威听得一头雾水,暗道甄碇不会是瞎指挥吧?哪有先把煤烧了再去烧铁的?火力不会大大下降? 第一百五十六章 鼓风机与玻璃 脱裤子放屁? 王威很费解呀…… 甄碇也没办法多说,不可能给古代人解释什么叫化学反应,什么叫碳2氢4,再次叮嘱王威,将煤放在密封环境里使劲烧就对了,变着花样烧,这个作坊就研究火,毕竟水泥是烧出来的、玻璃也是烧出来的。 二人说话巡视间,工匠们也都看到了甄碇,逐渐围了上来,因为主家突然来此,要说闲着没事溜达,他们是不信的,肯定是有吩咐。 甄碇也没客气,早点说完,让他们该休息的休息该工作的工作:“来来来,都围上来,给你们画个东西。” 甄碇捡根树枝。蹲在地上,几笔之间,风箱结构图便有了形状。 工匠们摸不着头脑,围上来认真看甄碇画画……一个盒子带着个把手,上面的窟窿是啥? 随着甄碇对各个部件的标注,有几个工匠开始若有所思,皱着眉开始揣摩此物的用法。 突然,围着的工匠中,其中一个稍年长的领悟到此物之用,顿时满脸激动,躬身行礼脱口而出:“老爷,真乃鲁班在世!” 甄碇嘴巴一咧,鲁班在世?咱可不敢不敬,鲁班七号倒是玩的溜。 而且这风箱,说破大天,只是用来吹风的玩意,把它做出来,只是为了提高炉温,争取在年底之前烧出玻璃。 王威赞许的看了这名工匠一眼,笑着给甄碇介绍道:“这位是工匠里面,铁艺最好的铁匠,叫李二。” 李二?这是啥鸟名啊,甄碇略汗。 点点头:“你可是看出此物用法?” 李二神色依旧激动,蹲在地上凑到跟前,捡枝树枝,手都在哆嗦。 语气兴奋:“老爷,我是铁匠,整天琢磨的就是如何提高火候,老爷画的这里、这里……甚是巧妙,可令风从此口排出! 这拉杆无论往前往后,都有源源不断的风推出去,所以只要专门找人一直拉动此物,炉子里可堪熊熊烈焰!” 甄碇满是鼓励拍手叫好:“说的好!就是这个意思,你们按照这个图纸多做一些,连到炉子上,冶铁的时候,炉内温度拔得快……我不懂,但应该能靠此炼出好铁。” 二人这短暂对话,其他工匠虽然看不明白图纸,但听明白了李二话语中的意思,顿时也激动不已。 家里用柴火烧锅,也知道用竹筒吹火,想必炼铁炉子也同是如此,越吹火越旺呗,但炼铁炉子靠人吹那得多大的铁肺? 总有疲累头晕目眩之际,可这风箱,只需拉动拉杆,源源不断的风就能一直吹,风大风小都可控制,关键稳定! 想明白这些,所有工匠对甄碇惊为天人,看甄碇的眼神都变了,就像看他们祖师爷一样。 甄碇指着图纸一点一点解释:“前后两个进气口,用活动挡板挡住。 推,后气口被挡住,前气口进风; 拉,前气口挡住,后气口进风; 所有的风只能从侧边出气口吹出去。 不难吧?制作也简单,木头箱子即可,用起来也简单,多试几次自然能掌握出风的规律,有此物助力,望此事一切顺利。 咱们的铁匠铺子,一切从零开始,能指望的,就是像你李二这样的,之前做过铁匠,这300工匠,你比我熟悉,哪些人有底子,能为铁匠铺子出力,都靠你火眼金睛了。” 李二一听这话,这是想将此地交给他?但甄碇没直接说,看来想看看他的成色,顿时傲气起来,他有这个信心! 大晚上还在这里干活是为什么?这辈子就干的铁匠一行,爱这一行,亲眼见到支起高炉,比什么都高兴。 心情激动拍着胸脯保证:“老爷尽管放心,绝不辜负您的期望!这辈子我都跟铁杠上了!” 甄碇欣慰点头,站起身来对着众人说道:“建这处铺子,甭管以后能怎么样,但现在,我最初的目的,是要为革新! 炼锤子、炼锄头、练铁锅?咱不去跟人抢蝇头小利,这里要炼出大燕最好的铁!要搞新的研究。 万事开头难,咱们没有专业人才,摸着石头过河,我吩咐的炼焦炭还有这些东西,多动脑子,多做试验,积极提出意见,咱们共同把这里建成大燕第一熔炉!” 众人欢欣鼓舞,世袭的工匠,心气都比较高,谁也不想一直做普通的活计,有甄碇这句话,算是将这里定下基调,热情高涨。 李二欢喜许久,之后犹豫的说:“老爷,这铁矿石……一个多月来,虽然挖了不少,但相对而言还是杯水车薪,烧不了几炉就得停了。” 甄碇咬牙打包票:“暂时咱们条件艰苦,没有上面手续,咱们也不敢大张旗鼓的挖,先这样凑合一段时间,多做实验。 我会尽快弄来铁矿石……但需要咱们先突破技术,若技术不达标,生产的东西比别人都差,找人合作也没办法……” 李二眉毛一竖,指着地下的图:“老爷别小瞧咱们兄弟,有了这个、这个……鼓风机,我绝对能练出好铁!” 甄碇大笑:“好!有信心就好,炼铁一事,暂且由你负责,就等你带领人突破技术,若能打出好剑,咱也有找人合作的资本。” 李二手心都冒汗了,恨不能立刻让木匠做好风箱,马上炼一炉看看。 甄碇接着道:“虽然啊,我不是很懂,既然支起炉子,就得物尽其用,之前你所说铁矿石烧不了几炉,那不如……烧沙子。” 李二跟一群工匠顿时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嘴巴张大:“啥?烧沙子啊?” 李二的心突然从天上掉到地上,刚才对甄碇惊为天人,这一刻,又显得是一个纯粹草包!用这么好的煤烧沙子?这是啥样的缺心眼能想出来的主意?哪怕说把这炉子改改,空闲时琢磨烧烧瓷器也行啊。 一圈人宛如看白痴,甄碇脸上也还挂不住,还是没法解释,玻璃没出来,总不能说咱已经知道玻璃是怎么造出来的吧?这会被大家当怪物的,不如慢慢试验,让他们亲手做出来。 咳嗽一声:“那个……大概,对,四五年前,我在一本胡夷书上,见过一种奇特宛如冰晶的东西,印象中绘声绘色,不像是胡乱编造。 就是用白色的沙子,沙子越白越好,忘记了经过多少度的烧制,就能让其融解成透明结晶状。 那我就想,咱不如把这东西做出来,若能制作成功,绝对冠绝天下,到时候铁匠铺有了收入,兄弟们的福利也会节节高升。” “这样啊……”李二等人面面相觑,白色的沙子?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有些沙子确实透光,可能老爷看的书上不是胡扯。 而且听到提高福利,这心思就活络起来,甭管是真是假,多做实验尝试,总之不能辜负甄碇的期望。 第一百五十七章 光宗耀祖的马车 接着,放李二去研究炼焦和鼓风机。 旁边的木匠,被甄碇拉到一边讨论马车。 “你叫什么名字?”甄碇看他眼熟,应该之前在马场建过场地。 “回老爷,小的叫周全。”20多岁小青年,面对18岁的甄碇不敢托大,古人的阶级观念根深蒂固。 “周全?好名字,前段时间在马场,看你出力颇多,一些构思也极具想法,所以我找你是想研究下马车。” 甄碇指着远处用来拉货的牛车,虽然用途不同,但结构大同小异。 周全愣了愣,马车……有什么好研究的? 连忙询问。 甄碇说道:“你看,甭管是板车、牛车、马车,都是两个轮子,承载力跟平衡都不是很好,昨天来山庄,一路上把我快颠死了。 有没有可能做成4个轮子,那样就能……” 一边说着,甄碇一边心里感慨,漫长岁月下,马车从古至今竟然没有太大升级,无一辆四轮马车。 而四轮马车在载重和舒适度方面,都远远强于两轮马车,到如今一些外国皇室还拥有专属的皇家马车,同样是四轮,可以想象到是非常舒适和平稳的。 限制古人一直用两轮马车的,最主要是耐用性,四轮马车是需要前轮的转向系统,结构越复杂耐用性越差,不如两轮马车简单耐用。 可这若让甄碇来看,耐用性是个问题吗?还是说转向系统复杂?那全是扯淡,关键得坐着舒服。 “老爷!真是天生的智者!” 周全听着听着也来了兴趣,他自己从没想过要从两轮马车改成4轮马车,顺着甄碇的思路,一想全是好处呀! 两轮马车太过颠簸,马拉着忽上忽下,装载物品也要保持平衡,不能把过多重量放到前面,压在马身上太吃力。 甄碇给周全打开思路,顿时活络起来,跟甄碇二人在墙角烛光下,蹲着画起图。 二人相互商量,没过多久,一个简易的前轮转向构造图便出现。 甄碇看着印象中的四轮马车初见端倪,会心一笑:“对,就是这样,前面两个轮子单成一个底部车架,以立轴相连,在转弯的时候,会顺从马的力量而转向,后面两个轮子不用管它,原理跟之前两轮马车相同。” 周全盯着构造图,眼里闪着精光,就像看到了绝世宝藏一般,明显手都开始痒了,拿起旁边树枝,往树杈上搭上小木棍,左右转动,喃喃道:“这么简单的原理,我怎么这么笨一直没想到呢?” 甄碇暗笑,发明就是这样,隔了一层窗户纸,你捅破了,那就成了,你不捅破,那什么都看不到,明白原理再去制造,一切都变得简单。 见周全对这些很有兴趣,甄碇又将齿轮、链条、弹簧、轴承等等教给周全,虽然这些玩意现在条件做不出来,可铁匠铺子只要发展,一切不成问题。 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能刮起机械革命的风。 周全听完甄碇讲解,大晚上的困意早就不见,满是激动,抬起头来很崇拜的看着甄碇:“老爷高才!小的这些年在将作监见过不少聪明人,那些大档头,各个都是巧夺天工之辈,以前小的将他们视作祖师爷一般。 今日才知道,天外有天,老爷的的想法创意,真是太妙了! 这辈子、这辈子能从我手上做出这辆马车……呜呜呜~小的死了也甘心!多些老爷成全!” 甄碇大惑不解,一辆马车至于这样吗?赶紧安慰:“这有啥?别激动了,这只是刚开始,以后在这铺子里,我有很多的东西自己做不出来,光有想法,只能靠你们这些能工巧匠。 嘿,只希望以后有很难做的东西,你们别觉得为难就好了。” 这些工匠都是世袭,在周全眼中,木匠可不是职业,而是倾尽一生钻研的东西,自己父亲、爷爷往上多少代都是做这个。 祖上没做出来四轮马车,而自己做出来了,这是光宗耀祖的手艺! 等着去给祖宗上坟,周全磕的头都能比别人响亮些,等自己死了,子孙后代也会永远铭记并且引以为傲。 光宗耀祖的事,老爷就在一个普通的夜晚,随手给了自己,心里能不感恩戴德吗? 急忙说道:“老爷您客气了,若有事您尽管说,咱就是为您服务的……难做的东西?哦,老爷是不是说那胡夷书里有的东西? 原来如此,怪不得技巧创意十足,果然不是大燕之物。” 周全突然懂了,甄碇那么多牛掰的想法,要真他自己想出来的,怕不是天上神仙下凡,如果不是那肯定就是书中记载,而且是别人都不知道的书。 想到这点,周全嘴巴闭紧紧,心里郑重发誓,一定为甄碇保守好秘密。 甄碇无语咋嘴,含糊不清点头:“嗯……是吧……” 安抚好周全,甄碇又把王威找来,嘱咐一遍烧玻璃、焦炭的事,后面练出来的铁,不好也没关系,用模具做成铁轨,能做多少做多少,再找山上木材做成枕木,从山上往渭水旁铺设而去。 “老爷放心,成铁压成轨道,小的记住了。” 王威虽不清楚甄碇此举用意,但绝不问,只管做便是,练出来铁,也不做锄头、锤子啥的,放那跟压成长条,费点功夫而已又不复杂。 …… 吩咐完,便回了府,小憩一会,恍恍惚惚间,天色开始泛白。 琼娘轻柔的声音,将甄碇唤起。 “待会儿啊,那丰会送来十几二十个小姑娘……”甄碇一边吃早饭,一边含糊不清嘟囔。 “什么?小姑娘?哼哼,夫君是嫌宅子大了太空旷了吗?金屋藏娇也不瞒着我,一藏就是20个嘻嘻……也好啊,多点人气,不显的家里冷清。” 琼娘倒没啥意见,毕竟贴身丫鬟甄碇都看不上,想必是有缘由。 甄碇没好气:“我准备让宅子里,来一出宫斗大戏,让她们想办法把你这正妻挤下去呢。” 琼娘眼睛一转,明眸皓齿莞尔一笑:“是吗?那我等着好了哟,这不得用上你那套18级宫女晋升制度?啊哈,对了,我去给你做些牌子,晚上翻牌子。” “切。”甄碇翻个白眼,开口解释,“这些小姑娘就是上次陛下赏赐的侍女,卖身契都在我这,是能放心用的人,我让她们来可不是金屋藏娇。 这些小姑娘太小了,花满楼那套学不来,给她们找个差事,来帮你制作香皂,后院我让工匠给你弄个作坊。 这香皂已经风靡长安城了,那丰说每天都有人来要,越来越多,先前攒下的那批差不多用完了。 今后呀……你就当小老板,指挥她们,不用娘子你亲自动手了,既是找点事做不无聊,又想让你帮帮我,香皂的香味,我们这大老爷们儿太糙,还是娘子细心有品位。 怎样?有没有信心做好?” 第一百五十八章 初见端倪 琼娘眼睛放光,对她而言是个超级大好消息,每天无所事事再加家里多风多雨,心理压力不小,一直不愿说出来,整日提心吊胆烦躁不堪。 一听能帮到夫君,必须好好干才是,小脸欢气:“郎君放心,当然有信心,交给我等着看成果便是。” 吃完早饭,便下山朝马场走去,睡了一大觉精力充沛,再加上下山的路本就顺畅,顺着坡度一路小跑,便来到浐水之边,乘小舟而归。 骑马向值房而去。 一进屋,看见裴炬那双赤红的眼睛,顿时愣住了:“你不会整理了一晚上吧?” 墙上一共贴了三张表,此时已经做完两张,上面密密麻麻阿拉伯数字,最后统计处不少涂改痕迹,看着仅剩的一张表,怕是今天就能做完。 裴炬一晚没睡,但兴致不减,神采奕奕,听到甄碇的声音,猛然回头,满是激动笑容:“一晚上算什么?小时候读书,背不下来不准睡觉,那挨的时间才长呢!哈哈哈……长官,下官得此秘诀,不做完心痒难耐。 心里一想,几个月的账,下官一个人两三天就能查完,这满足感、成就感让我倍受鼓舞,心潮澎湃当然得挑战一下。” 甄碇见裴炬眼中毫无为难之色,脚底下摞了一圈账本,分门别类标记好,桌旁未整理的只剩一小部分,没人催促干得这么认真,甄碇对他刮目相看,心想真是一个干事业的好苗子,地地道道的二把手。 “本官大受震撼,兢兢业业不觉乏累,好样的!我给你鼓掌。” 甄碇笑着拍手,满是赞许:“不过,身体是工作的本钱,可不能熬坏了,等你脑子觉着身体乏力可就完了。 休息一两个时辰再干也不迟,我看地上这些也就够你半天的。” 裴炬拱手:“多谢长官体恤……嘿,下官不是笨蛋,中间也休息过,想小睡一会儿再来干,可是一躺下这心里就像猫抓一样。 看着统计好的数据跃然纸上,心里那个美哟…… 长官放心,我会注意休息的,总不能倒在这里。 再有半天这数据差不多能统计完,后面我再核对一番也快,争取今天下值之前将这三张表格修完。” 二人说话间,其他官员也来到值房,向甄碇打招呼。 甄碇一一笑着回礼,眼睛一转瞄着他们的表情。 不少人脸上露出古怪之色,看着一地的账本……整个房间逐渐安静的毫无声息。 大部分人看起来老实,但眼里流出不屑神色,这一地的账本,让他们一屋子人一块查账,都得个把月,就凭裴炬这二把刀,能查出什么来?怕是得错误百出惹人耻笑,不过甄碇没发话,显然不信任大家,如此便有隔阂,也不好直接提出来。 有意无意看向墙上表格,却一头雾水,不知裴炬在鬼画什么?难道是江湖秘术?符咒?这是要做法呀! 因为古人书写从上往下,甄碇昨天纠正裴炬好几次也没纠正过来,索性竖着写,远远一瞧,填在方格中,跟那道士的符很是相似。 面面相觑,越想越对,大早上身后阴气森森,直哆嗦,赶紧朝墙角挪去,有借口的赶紧向甄碇请示,离开办事去了。 甄碇观察了许久,发现若无人讲解,值房内没人能看出阿拉伯数字代表的意思,也就放心下来,不在这里窝着。 点卯。 黄信站在马场上,各班自查人数,随后逐级上报,驾士们穿着新军装,昂首挺胸站在这里,如钢铁洪流般的气势,竟有些让甄碇不敢直视。 暗暗点头,虽说甄碇上任时间不长,但效果显着,驾士们的精气神日新月异,已露出精兵样子。 末位淘汰制,本是个好办法,却发现怕是用不到了,眼睛瞟过没一个吊车尾,全心全意为飞虎队奉献己身。 远处后方,还有几十个挑剩下的吊车尾,7天前那副无所谓的样子荡然无存,绝大部分眼神中露出羡慕,自发的站起军姿,看脸上表情一半懊恼一半不服输。 甄碇摸摸下巴:若是一个月后,他们还有这个精气神,就让他们加入飞虎队。 “……各连长听令,执驭上午操练一岁马,众队员轻身上马,别压坏了,在丁字场地训练!” 黄信一声令下,众将士轰然应命。 黄信从一个小兵成长为营长,虽然时间短,但身上气势已然足够,喊话语气像是身经百战的将军,在队员心中黄信已充满威信,仅次于甄碇。 甄碇在马场边看着众队员训练,马儿都很矮小,但素质极高,全国上下,一岁马最厉害的大部分都在这里。 驾士们心态与之前翻天覆地,训练马的态度变得极为耐心和认真,率马穿越障碍、跳火坑、走独木桥。 丁字场地都是很基本的训练,在林中偏昏暗的地方,学生兽医们互相射箭,‘嗖嗖’破空声不断惊吓马儿,驾士们不厌其烦安抚。 驾士们自信满满擒龙缚虎的帅气姿态,跟胯下的马儿浑然一体,加上那军装,好一副神气淋漓的样子。 甄碇看得极为眼馋,翻身跃进马场内,满是兴趣找到黄信:“看得我心痒难耐,军人骑马的样子太帅了,我也参加训练。” “这……” 黄信不乐意,在他心中,甄碇如神,岂能做这训练‘下等’之事,就该在远处羽扇纶巾笑谈间,千军万马弹指如灰灭。 再者说,只要有飞虎队员在,他还活一天,绝对护得甄碇周全,何用骑马? “去将我最近总骑的那匹马牵过来,得好好练练马上功夫,最起码上下班能快一点。” 甄碇脑子里,此时全是自己骑着马上,纵马奔驰,凛冽风似刀吹得衣衫飘飘,眼神坚定,一副七剑下天山的即视感。 能骑马和会骑马不一样,今早骑马从渭水上班,那马溜溜达达,想提速自己还不会,若能学习一番奔驰起来,想必也是很帅的。 “是长官!”黄信听此话,心想也是,飞虎队的长官,骏马厩的老大,不求武艺高超,那马术也得像模像样,将其他厩的官比下去才行。 顿时不服输那股劲又来了,眼神坚定:“长官放心!有我在,经过我的严格训练!绝对让长官的马术更上一层楼!” 严格训练? 甄碇眨眨眼,真是老和尚吃羊肉,开洋荤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驾驶考试 “……错了,不,长官怎么能错?这叫……尚需练习。 长官上身应直立坐稳,尽可能不驼背,要不骑的时间长了容易疲劳。” 黄信一丝不苟,郑重的纠正甄碇骑马的姿势。 甄碇一脸黑线,谁知骑马这么多事,被黄信一顿说的,现在就像个机器人,脑子一片乱麻不知该怎么动。 “这样吗?” 黄信点头称赞:“不愧是长官,领悟极快!慢走时,可坐在马鞍上,若快走与奔跑,则去抓紧缰绳,小腿膝盖和大腿内侧用力夹马,身体略微前倾踩住马蹬,屁股得似触非触,随马的奔跑节奏起伏,如果不然屁股得磨烂。” 甄碇随着黄信指导,慢慢启动,马儿开始溜溜达达,黄信快步走在一边,满是严肃认真纠正甄碇每一个动作。 甄碇暗暗咬牙,不是自己不想学,而是这场景让他梦回前世课堂,坐在讲台旁边vip位的错觉,连抠个手指都不敢。 胯下这匹马,是裴炬精挑细选的,格外温顺,几次驼着甄碇尽职尽责,虽甄碇之前的姿势不标准,但这匹马依旧听话。 现在听到黄信的种种讲解,才知道自己有很多不对的地方,若是换匹烈马,早把甄碇踹翻在地。 “……长官,缰绳一定要稳,不然马儿会紧张焦躁,尝试放松缰绳,不要让马儿一直有被勾着的感觉。” “长官领悟极快!但转弯尽量用双手,向马头的侧边拉,最好不要直接向后拽,容易让马儿理解错长官的意思。” “唉……咳,长官略有松懈,一定前脚掌踩在马蹬上,不然遇到危险很难脱身。” “长官,缰绳手不要举太高,基本和大腿持平便好。” …… 甄碇听在耳中,倍感压力,但成果十分快速惊人,也许是胯下这马非常配合,没过多长时间,甄碇就感觉仿佛人马合一,臂如指使,想往哪走不需费力去摆弄,念头一转马儿仿佛就能明白甄碇的意思。 得意非常:“我这学的速度怎么样?在驾士中能不能算上半截?” 轻轻一拽缰绳,马儿心领神会,立刻站在原地,甄碇亲昵的抚摸,让马儿的耳朵一抖一抖的。 “当然,长官天赋卓着,区区一匹小马,若无小的在旁聒噪耽误长官时间,早就熟练异常了。” 黄信认真点头,从他眼中,甄碇骑马的姿势已挑不出任何毛病。 耶?黄信会拍马屁了? 甄碇一愣,随后微微一笑,若不是黄信转了性子,那就是自己的表现还可以,心中一片骄傲。 人学会了某个东西,自然想展示一番,在场地上溜溜达达已经满足不了甄碇,眼看众驾士训练如火如荼,就要加入进去,骑马走走独木桥、去林中感受战场刺激。 一拽缰绳,就要出发,马儿脚步一抬,甄碇突然觉得不对,扭个头去尴尬的问道黄信:“这马……怎么让它跑起来?总不能一直溜达吧?” 黄信一拍脑门,满脸懊恼:“我真特么是个废物,教长官骑马也教不好,竟然忘了奔跑之技……” 甄碇无语咋嘴。 “……长官用脚轻轻夹一夹马的肚子,不要太用力,若马领悟错长官的意思,便持续加力,加大频率和力量,如此便好,请长官试试。” “明白。” 甄碇手心微微出汗,比第1次开车还紧张,估摸着力气,一夹马肚。 胯下马儿一哆嗦,鼻子一甩。 “糟了!” 甄碇顿感不妙,力气用大了些! 马蹄吃痛,4个蹄子宛如发动机骤然启动,用力踏在地上发出‘嗒嗒嗒’的声响,嗖的一声,一瞬间已疾冲几个身位。 突然的加速度,让甄碇在黄信面前,上半身向后弯折下去,表演标准下腰动作…… 甄碇“嗷”的一声吃痛,满脸扭曲,痛苦嚎叫:“哦吼吼~我的腰啊~不能让穷娘守活寡呀!” 黄信满意点头:“长官真是幽默,天赋是极高的。” …… 甄碇咬牙强撑腰痛,缓缓收紧缰绳,动作尽力温柔,不敢再刺激马儿,慢慢的,甄碇可以直起上身,踩着马蹬,小步奔跑起来,惦记腰伤缓了许久。发现并无大碍,便又兴致冲冲,策马在场地奔驰。 等习惯马儿奔跑节奏之后,就开始跟在驾士们后面,在驯马场地上闯关。 “唔哟~” 胯下马儿一跃而起,高高跃过面前火墙,裤子旁边灼热之感,引的甄碇龇牙咧嘴,眼神中又是紧张又是激动。 驱马过独木桥,那更别提了,马儿受过多次训练好似如履平地,可把甄碇吓的不轻,马儿踏过一步,甄碇身体跟着一扭,摇摇晃晃,瞪大眼睛不可能喘气,生怕马儿失去平衡跌落下去,若是真跌下去了,万一被这马砸断腿那怎么办? 外面人得说,甄家俩瘸子,甄二瘸是也。 马场里各种机关陷阱,马儿已经视若无睹,可甄碇是第1次骑马遇到这些,心脏蹦蹦跳,生怕一不小心挂树上,不时吓出惨叫,惹的身边驾士暗笑不已。 过第1遍,吓得半死;过第2遍,吓得不轻;过第3遍,就彻底信任了胯下的马,这马比甄碇想象中聪明多了,不愧是大燕最顶尖骏马厩的马。 再次骑马走在树林中,看着马场种种装备……心思活络起来,心里构思许久,一抹商人的奸笑浮现脸上。 一拉缰绳,扭头回到外面场地,翻身下马。 拉着黄信到一边,满是激动说道:“你马上吩咐所有队员,把场地上铁器收走一半堆到林中隐蔽房屋里,只留下那些烂的,断了的刀、没有头的箭,把那些破烂放在显眼之处,事情要紧赶紧去办。” “是长官!”黄信斩钉截铁应了一声,“所有人!集合!” 一声令下,军队纪律立刻展现出来,甭管队员们在进行什么项目,听到此令者立刻翻身下马,抬起双手做喇叭状,朝森林深处喊去:“集合!” 一瞬间,林子深处接连传出‘集合’的喊声。 迅速,一阵阵整齐的踏步声,从林子深处由远及近,不消片刻,以班为单位,整整齐齐集合在马场。 “所有连长过来。” 黄信将人叫到前方,迅速吩咐下甄碇的指令,连长收到指令,小步快跑归队,向下吩咐。 甄碇看到这一切暗暗点头,这800驾士真是好苗子!这才训练几天时间?拉出去说是千牛卫的精锐,也会让人相信。 吩咐完,一声‘解散’,所有队员迅速以班为单位,朝马场各处而去,将所有看得过眼去的装备,背在身上,藏到树林子里面。 黄信这才犹豫的问道:“下官愚钝,不知长官深意,敢问后面如何吩咐?” 奸商的笑容浮现甄碇脸上:“后面?嗯哼,跟我一起……哭穷!” 第一百六十章 收铁奇招 让他们收拾场地和仓库,甄碇急忙找裴炬查查骏马厩账面有多少钱。 裴炬不情不愿放下手中毛笔,陪甄碇一同去往重兵把守的仓库数钱。 裴炬对照手中明细,开口道:“长官来之前,咱们骏马厩根本无钱可数,所有物资都由上面发放。 直到长官搞绝地大逃杀,咱们账上才有钱了,10天时间,正式营业在8天,平均每场收入250贯,每天4场,刨去成本开支,每天盈利在800贯上下,8天的时间账上总共余6400贯。” 甄碇眉头微皱,听着6400贯很多,一个普通村民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些,可还是担心不够用的。 扭头就走吩咐裴炬:“所有钱装好车,让黄信把这里也堆满破烂,我出去一趟,若有人来找,就说我去太仆寺了。” “所有的钱?干啥要花这么多钱?长官我提醒一下,这钱虽然是靠长官的方法赚来的,可还是属于骏马厩,如果随便动用怕不好收场。” 裴炬心里一惊,脱口而出,长官做官时间不久,怕理不清弯弯绕,万一想当然……被人抓住把柄就不好。 甄碇头也不回:“给咱这儿置办东西,咱自己赚的自己花,谁也没资格说闲话,放心好了。” 裴炬心疼的看着账本,大大的结余6400贯,马上就要清零,这守财奴的心思顿时起来,就跟看自己家底被别人掏空一般。 “唉……花了就花了吧,长官说的算,那为何既然空出仓库,又要填满破烂?” 裴炬紧握账本,皱着眉回过身子,愣住了喃喃道:“长官……走的可真快。” 甄碇急匆匆而去,干这些不为别的,就为自己的铁路,马场虽然大,还有马可骑,可回家那山路……往下走还好说,往上走到家累得腿直打哆嗦,又不是个大官,每天让人抬、坐马车,那太招摇。 最紧要的,就是抓紧时间将铁路修好,早上顺着轨道一滑而下,晚上让牲口驮着上行,如此便解决了上下班的繁琐。 二来从作坊修一条联通浐水的铁路,这对以后也有莫大好处,上山卸货方便不知多少倍。 既然铁矿石不好弄,甄碇便打起了废铁主意。 一路小跑,绕过北边内苑,由芳林门而进,走西一街,直达顺义门,腰牌一闪,进了门,先去骅骝马坊,找人一问蒙培不在这,拱手告辞。 从含光门街转第六横街,便到了太仆寺。 那甄碇突然来此,值房内众官员面露古怪,骏马厩离皇城比较远,平时互相都见不到,对甄碇的印象,还停留在那天太仆寺大打出手,目无上司…… 竟没受到任何惩罚,转头回来……反而寺卿对他毕恭毕敬。 都觉得甄碇深有来头,加上刚一上任就挫了金吾卫锐气,种种发明也有耳闻,据传龙颜大悦,七天前暴揍三位郡王更是让人胆颤心惊。 骏马厩变化翻天覆地,这一切都因为甄碇,甄碇已成太仆寺的传奇人物。 “下官见过寺卿,多日不见,李大人风采更胜往昔,神采奕奕,亲力亲为处理事务,当属下官楷模! 祝大人官运恒通、步步高升,好事接二连三,烦恼一扫而光……” 甄碇堆起笑脸,先去给老大请安,今天有求于人,卑微些就卑微些吧。 李擎听得嘴角直抽抽,没通秉就直接进来,也就这无法无天的小子了,谁知道陛下为何如此器重,上次花满楼开业,邀请自己而没去,只因当众殴打三位郡王,不想跟这小子显得亲近。 却未想到,陛下对此事轻拿轻放,降职一级而已,当时听闻此事大受震撼,可当天还是没去,以免让人觉得他在为甄碇站后台。 李擎摆摆手,尽量微笑:“行了,怎地忽然转了性?当日施展武艺,可令我等大为吃惊,至今历历在目。 若说因当官自省转性,老夫却是不信,若有事相求只管说便是。” 甄碇尴尬:“下官当无求才好,当日寺卿许骏马厩专断之权,种种改造已初步成型,特来邀请蒙寺丞前往查看审阅…… 当然也有一些不足之处,下官等人发现却无法解决,索性便求到寺卿这里,以求弥补骏马厩的缺失。” 李擎暗道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忽然变得低三下四,肯定是有事……但也无所谓,区区一个骏马厩,能提何种要求? “骏马厩专断之权,是老夫的信任,也是陛下的信任,归根究底是想养出一批好马,为此当得一切便宜行事。 若有缺失之处,当及早提出,若事务紧急,特事特办也无不可,可终究手续、程序缺一不可。 骏马丞年轻,经验尚浅,奇思妙想既让人佩服,但也无人周全,老夫会尽力提供渠道上的变通,骏马丞不必烦恼。” 李擎笑着说完,听得甄碇暗自撇嘴,洋洋洒洒一大通说的也漂亮,可这话根本意思就是说,小事随便大事没门。 那甄碇就装听不懂,懵懵懂懂抬起头满脸欢喜:“多谢寺卿鼎力相助,其实是下官总觉得骏马厩设施不够周全,可又不懂其中关键。 改造一番也提不出意见,便来想找上司审查,若是设施缺失,还望获得寺卿支持。” 李擎不置可否,设施缺失?充其量缺些牛车房舍铁器啥的,不算大事……如此便含笑点头答应。 如此甚好! 甄碇急匆匆根蒙培说完缘由,便拉着他离开,至于为何没先找蒙培,则是对人性的考虑,鸡毛当令箭。 属下找你办事,若没有那么紧急,根本不会放在心上,能拖则拖,忘了也就那样,等着属下再来报便可,直到事情不得不办了,才会上心。 上级吩咐下来,这截然不同,根本不敢耽误不说,还得尽善尽美,最好能超出上级吩咐的目标,如此体现自己价值。 走在路上,甄碇告罪:“蒙大人,耽误您时间了,下官惶恐不已,总感觉近日骏马厩训练之法有些不妥,请您检阅指点一番。” 蒙培的脸还是那样,就像块木头一样,根本看不出表情。 不去回答甄碇所说的话,反而出口就超乎甄碇的意料。 蒙培淡淡说道:“骏马厩有个典事疯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准备哭穷 蒙培突感憋闷,作为直属上司,现在竟被夹在中间。 不过很快,心里的烦闷一扫而空,远处瞧的不清楚,甄碇领着蒙培,先去训练驾士的‘快乐向前冲’赛道。 甄碇特意安排两个班,在此表演展示。 看的蒙培大呼新奇有效!每个关卡都不同,有的考验力量、有的考验速度、有的考验技巧,方方面面都能锻炼到位。 类似的场地在军营中也见过,可项目绝无这么多,更多脚踏实地,例如搬运粮草、装备等等就当做训练了。 甄碇在一旁不停解释,蒙培不断点头:“你弄的这场地,训练标准极高,按你所说能在规定时间内通过的,放在一般军营中也是佼佼者。 但,此处场地精于难度,却乏厚度,长期固定的赛道,容易让驾士疲乏,训练效果会大打折扣。” 甄碇不动声色,一脸真诚询问道:“大人高见,高屋建瓴眼光卓着,唉……下官不如大人看得深、看得远,不知此事当何解才对?请大人赐教。” 今日怎得如此老实? 蒙培也有些愣,跟李擎一样,印象中的甄碇完全不是这个样子,吐了口气想不通为何如此。 “何解?我不是说了吗?让赛道隔一段时间便做改变,要在驾士们对赛道麻木之前更改,增加厚度,则是增加驾士对力量、速度的释放。 在一个时间段内,通过赛道的时间,每个关卡的力量考验速度考验逐步加强,例如搬木桩,第1天扛起碗粗的树干,第10天就得扛起环抱树干,明白了吗?” 甄碇做恍然大悟状,手掌伸向腰间,掏出一本小册子,右手从袖子里摸索出个碳块,认认真真记录下来。 一副小学生跟老师请教的样子。 弄的蒙培一懵一懵的,不过虽然心里奇怪,却未免生出长辈看晚辈,老师教学生的感觉,甄碇如此乖巧请教,蒙培自然愿意多说一些。 接下来…… “哎呀,大人说的太对了,我怎么没想到呢?” “原来是这样,我真是太笨了。” “有道理,我真是脱裤子撅屁股,有眼无珠啊!” 时间过去,甄碇领着蒙培逛完驾士们训练场地,郑重的收起记录的小本子,躬身行礼道:“大人,今日得您指教真是荣幸,您要不来看,我还真不知道有这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咱们一同再去看看驯养马的场地吧,也请您指教一番。” 蒙培早就想去了,训练人也不是他的强项,在太仆寺待了10多年,跟马打交道的时间比跟人多。 笑着点头:“好啊。” 心中也是好奇,有些心痒,远远瞧过去马儿训练有素,聚在一起时也丝毫不乱,在场地上奔跑跳跃赏心悦目,还有那看不见的林子中,不时传出惊喝声,想必骏马厩的秘密特训就在其中。 驾士们也认识蒙培,见老老大来了,胸膛更挺二分,训练马的动作一个比一个标准。 林外马场上,蒙培毫不嫌脏污,捡起一个马粪团子,用手掰开,皱着眉头仔细观看,甚至还用鼻子闻了闻。 甄碇不懂呀,也不知蒙培能看出什么来,也不知要问什么,就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片刻后,蒙培扔掉手中马粪团子,拍手站起身来,目露赞许:“骏马令当的不错,草料都变得正常了,看来你这小子也是油盐不进啊?哈哈。” “草料?” 这……甄碇就不知道了,似乎从未过问过此事,不过听蒙培话中意思,之前马儿们吃的并不太好,随即皱着眉回想,草料虽不值钱,但马场需求数量巨大,若从中取利,不能小瞧。 草料的数量巨大,这事可不好瞒着,下面的小官小吏不敢私自去弄才对,那么……就是任庸? 甄碇恍然,应该就是他了,没有厩丞领着,下面人不敢乱来,再加上甄碇这冲动的样子震慑,才让马场的草料自然而然恢复正常。 蒙培见甄碇反应过来,笑了笑没有多说。 进了树林,甄碇赶紧上前两步,走在蒙培前面:“大人,并非我不敬,这树林里下官设下许多陷阱,还请大人跟在我后面。” 蒙培愣了愣,放眼望去环视左右,一切平静的很呀!不远处驾士骑着马奔驰在树林中,似若如履平地,何来陷阱之说? 刚想到这里,眼神一凝,他发现奔驰的驾士,面前有条直路不走,反而绕到臭水沟迂回过去。 再仔细看那大路上,随即笑了起来,这春暖花开之际,路上一地枯叶,这细细想起来,确实不符常理。这才知道,不是甄碇瞎说,是这些马和驾士已经能分辨出哪里有陷阱了 跟着甄碇弯曲绕行。 面前暗流涌动的场地,让蒙培感慨颇深,知道甄碇是想打造一片接近战场的训练场地,让马儿习惯之后踏上战场能更快形成战斗力。 “大人,你看那边!” 甄碇抬手一指,蒙培顺眼望去,驾士骑着马奔驰在路上,突然“嗖嗖”传来破空声,十数支箭矢从其左右身后偷袭而去。 蒙培吃惊,这箭矢的速度,一点不像训练,毫不留情。 脸色凝重,认真看驾士会如何反应。 只见驾士神色一点慌张不见,一把抽出腰间的烂刀,‘duang、duang、duang’左右挥舞抵挡来箭,同时双腿用力夹马肚,奔驰速度骤然提升! 人马合一,胯下马儿理解驾士的心思,随着背上人的动作,或急或险,躲避来箭。 当然,箭矢的数量太多,终究有能穿破防御打在马的身上,这些箭矢虽然没有铁箭头,但在速度的加持下,挨一下也非常痛。 蒙培眉头拧起,不忍心看马儿发疯的样子,却没想到,又让他大吃一惊,挨了几发箭,非但没有撂蹄子胡乱摇摆,甚至它的表现比一些军中好马还要强。 这马吃痛嚎叫,却非常镇定,没有让背上的人感到颠簸激烈,忍着疼痛风驰电掣,或左或右,以曲线的方式躲避来箭。 驾士配合的也好,没有做出过激动作,帮马抵挡箭矢,让马儿知道背上的人是它的战友,同时不断安抚马儿情绪。 刚冲过箭阵,蒙培刚想松口气,却又见得道路旁边马儿近前,突然从草地里钻出5、6个人来,挥舞破刀烂剑砸出声响,嘴巴骂骂咧咧,没有武器的人,就把破布、树枝、石头当武器,不断惊吓。 马儿往前冲,他们在后面骂着追,前方是一片水潭,马儿毫不犹豫渡水而去。 看到接连发生的这些,蒙培感叹道:“比之战场之复杂也相差无几。” 第一百六十一章 用发展的眼光看 甄碇从未小瞧话不多的蒙培上司,就凭这个姓氏和寡言少语,能坐到太仆寺丞的位置上,很多事比他们看的都透彻。 本以为姓孟的,甄碇自己不追究,后面人断不会为一个小喽啰冒险,难道自己判断有误? 蒙培嘴巴里不会说出没用的话,想必其中另有蹊跷。 神色不变:“回寺丞,确有此事,昨日已上报寺卿,让他回家休养,虽然是个官员,但他自己疯了,此事与旁人也无关系吧?” 甄碇话中两个意思,一是撇清关系,与甄碇无关而且面上寺卿也没反应,二是若此人是装疯,想问蒙培可知背后指使何人? 蒙培则是语气不变,面上依旧如木头,似乎在拉家常,闲聊之中随口而谈。 “既是你属下,犯癔症在家休养,当去探望才是。” 二人走在路上,蒙培转过头,眼睛清澈盯着甄碇。 闻言,甄碇脸上不自觉露出懊悔之色,直拍大腿自己为什么没想到?唉……都怪昨日太累了,下值之后满心思都想回家睡觉,已经到达身体极限,要不然也不会在家门口就倒下。 经过蒙培一提醒,甄碇才惊觉昨日应登门试试此水深浅,才好掌握主动,姓孟的草包一个,必然会露出许多马脚……唉。 是自己没想到?是大意了?甄碇其实内心知道……终究心里小瞧此事,觉得没那么重要罢了。 若不是蒙培提及,本想此事算过去了,可不显山不露水的蒙培……不会说些没用的话,应当是提醒甄碇。 想通这些,甄碇神色恭敬行礼:“多谢寺丞提醒,下官感激不尽。” 甄碇看出蒙培不想说太多,故简言道谢。 蒙培鼻子哼出一个“嗯”,却略显无奈的摇头。甄碇低头行礼,看不见蒙培表情,也没再往下说,心里揣着自己事,脚步不明显的快了两分,朝骏马厩而去。 …… 新的马场,蒙培是自甄碇上任以来,第1次到这里,刚一进马场大门,顿时被远处热火朝天的训练气势所震撼到! 木头脸上,流出惊讶神色。 不可置信的看向甄碇,这段时间确实没少流传骏马厩的传说,甚至还有甄碇这个人的传说,心里觉得意气风发的少年,有些创意、决断、方法很正常,这就是新人做官的优势,没有被官场磨平棱角得过且过。 可真没想到,骏马厩竟然在甄碇手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穿着新军装的驾士,威风凛凛骑在马上,人马合一气势无双,各种训练场地设置的又新奇又合理,若这都是甄碇的想法……那此人真是驯马的天才! 蒙培看着甄碇的眼神变了,由一个长辈看晚辈提携之意,变成平等而视。 “才几日未来,这地方我都不敢认了,热血朝气,好一幅大燕蒸蒸日上的景象!”蒙培感叹道,“一群残兵,在你手里虎虎生威,陛下眼光好啊!骏马令小小年纪就是一代驯马高手、训兵高手,让本官也好生佩服。” 甄碇心里直乐呵,驾士们现在表现出的精气神,谁见了不得夸赞两声? 心中骄傲油然而起:“哈,寺丞夸赞了,下官不敢当,来此只提了一些小意见,幸亏这些人都是精锐,能举一反三,才有现在之势。 但下官毕竟没有养马经验,也无战场经验,不知这些意见所造的马场,其中有多少不妥是我们都没看出来的。 这也是今天找寺丞的缘由,请大人一同视察骏马厩,帮我们找出改进地方,陛下让我来养马,我也不想丢太仆寺的面子,争取让这场地事半功倍,驯出一批批军中好马!” 甄碇说得真切,蒙培半辈子投入在此,说到心坎儿里了,太仆寺掌管全国马政,这是大燕之柱石,不遗余力做到最好。 蒙培认真点头:“大燕的年轻官员,若都有你这种觉悟,未来将是一片盛世。” “每代人有每代人的烦恼,咱们当以发展的眼光看待,从总体来看,以数据来看,不管咱们承不承认。 今天的大燕官吏要比10年前的更加能干,每天处理的政事节节攀升。 今天的农工也比10年前的农工更加能干,天下所收粮食每年都节节上涨。 今天的读书人比10年前的读书人更加勤奋,掌握的知识一代比一代多。 但是我们的眼光出现了偏见,看不到这些东西。 看到的是抓出来一个又一个害虫,一片片地主兼并的土地,一个个后辈贪图享乐不思进取。 大燕在进步,任何年代都有蛀虫,以发展的眼光去看,大燕是积极向上的,每一天都变得更为强大。 朝官的职位越高,看到大燕的阴暗面就越多,不是下一代人没用,而是那朝官变懒了。 号称治大国如烹小鲜,又或是所谓循序渐进,拖沓不管致矛盾横生。 大燕的朝官却不觉是他的错,而是刁民…… 哎呀,寺丞见谅,下官突然有感而发,班门弄斧,胡说一通,请大人不要往心里去,咱们还是先看马场吧。” 甄碇越说越气,越气说的越多,突然想到在直属上司面前抱怨,这是一种很差劲的行为,慌忙停住脚步道歉。 蒙培没觉得甄碇是多嘴多舌,新奇的观点让他受益匪浅,甚至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是啊……管中窥豹,眼下的马场,大燕建国之初只有几千匹,成长为现在几万匹,这就是积极的发展,大燕是在越来越强盛。 可是自己却感受不到其中喜悦,随着官职越来越高,烦恼越来越多,万事小心翼翼,乏力异常,从而忽略了整个时代的发展。 身边后辈一个个不务正业,按甄碇的道理,现在想想……是这些小辈的错吗? 是自己这群人没有导向好的结果,对大燕朝堂失去信心不愿踏足罢。 蒙培感慨说道:“是该有不同的声音了,对,大燕是发展的,质疑的声音越多,走得错路越少。 那就……看马场,额……” 蒙培突然反应过味来了,甄碇上下说了那么多,不就是在提醒他……不能自以为是? 不要以为是太仆寺丞,就对马场指手画脚,很多东西自己觉得对,不一定是真的对。 偏见? 要用发展的眼光看……试错精神? 莫名其妙扭头看向甄碇:今天这小子不会是想给我下套吧? 第一百六十三章 讨要兵器 蒙培看着驾士骑着马度过重重困难,不由得想起立国之初的艰难,就如此刻一般前堵后追,各方冷箭袭扰,历经磨难才呈大燕。 甄碇看到蒙培的表情,心中大急,我可不是让你来感慨的,赶紧用语言勾蒙培入正轨:“驯马,最终目的是让马儿走向战场,大人说的就是下官想做的,充分的训练,让马儿在平时就习惯战场环境,等出栏入军,那样就无需边关将士多做训练,能立刻形成战斗力。 马匹是支撑大燕的支柱,骏马厩所做的一切,只为马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万不可脱了将士的后腿,将一批不成器的马送到战场。 那下官真是罪大恶极。” 甄碇说的那叫一个义正言辞,瞪大双眼一副全心全意为国为民的架势,听的蒙培直挑眉,上下打量甄碇,这一番话真刮目相看。 蒙培赞许的点头:“驯马,自古以来,一直是王朝的头等大事,你做官时间不长,能有如此觉悟,真是难得。 太仆寺能有像你这样负责任的官员,老夫很开心,不过……此处虽比战场还要复杂,却少了战场的杀戮之感。” 甄碇面露惊奇,后若有所思,捏着下巴喃喃道:“下官活了十几年,基本上都在长安城,从未见过真的战场,这些设计也都是各位战场退下的驾士,提的意见,所思所想所做太过笼统。 经蒙大人一提,一语惊醒梦中人,确实此地比之战场,少了些血腥,少了些真实。 但下官见识浅薄,不知驾士和场地,到底跟真实战场有何不同?请大人赐教。” 甄碇一番话,直接挠到蒙培心中痒处上,当年为了驯马,可没少研究战场上将士需要什么样的战马。 木头脸上,略微露出傲娇,左手轻捏长髯,右手指着远处驾士:“你且来看,驾士们骑在马上虽威风凛凛,却与战场将士装扮大有不同,你可考虑过?” 甄碇懵懵懂懂:“衣服样式?哦!大人提点的对,我明白了,战场上,骑马的将士,都身着铁甲,端是厚重,与这轻衣布料天差地别,马儿在这训练下无法习惯战场上的负重。” 蒙培点头,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嗯……不仅是负重,马儿也有习惯,它在这里训练,见惯了这里的人、这里的衣服。 等入军,会让马儿产生陌生感、不安感,马儿们要习惯军队这陌生地方,习惯别人接触,也得耗费大量时间。” 甄碇乖巧点头:“下官懂了,驯马,先让马认识大燕将士的装备,熟悉起来更好入军。 最好驾士训马的时候,身上能穿着军队里的铁甲头盔,武器也要用制式的,让马从小习惯,嗯、嗯……高招!大人真是高招!” 蒙培心中暗爽,继续开口:“之前听你提过,这里按照真正战场来设计,可什么是战场?只有自己人能叫战场?当然是两方以上的对战,才称为战场。 你将埋伏的人、扔石头的人、敲锣打鼓的人当做敌人? 这样,马并不了解真正敌人是什么样子,是跟我们一样骑在马上,身披铁甲,挥舞长枪的勇猛之士,互相冲杀,才是战场。 你设计的此地,虽然复杂,但不觉得不够真实吗?” 甄碇张大嘴巴:“哇~原来是这样呀……下官太笨了,没有大人想的周到,我、我赶紧记下来……敌方也要身披战甲……模拟真实冲杀…… 蒙大人下官记好了,您看还有哪里?” “当然还有,地面虽然设有陷阱,可道路上太过平整,战场上断裂的武器,箭矢遍地,刚被杀死的尸体,血腥难闻的气味……” 蒙培,一开始没想说那么多。 甄碇也是,一副小学生的模样,又像那相声的捧哏,给蒙培捧场,不时说出一句: “大人说的真对!” “竟然是这样?” “也就大人能想到这里了!” …… 蒙培这木头性格竟开始絮絮叨叨,越说越来劲,最后拉着甄碇,兴冲冲到场地上,指挥着这地方应该摆什么,那地方该生团火堆,路上弄假人撒上猪血鸡血。 细致到驾士应该穿什么样的铁甲,要跟战场上将士一样。 直到最后,蒙培说得口干舌燥,嘴巴都白了,还意犹未尽。 甄碇可没时间跟他瞎耗,赶紧掏出小本子,面露难色,翻着本子沉默不语…… 甄碇突然不说话,蒙培觉得奇怪,扭头看向甄碇,一副烦恼的样子,刚要发问。 甄碇重重叹了一口气:“唉……” 蒙培想歪了,眉头一皱:“何故叹气?难道老夫说的有不妥之处?” 甄碇苦笑摇头,苦涩道:“何来不妥?大人每一句话,堪称一语中的,直戳要害,全是马场最紧要需要改变的东西。 想打造真实的战场,大人的建议最为有效。” 蒙培纳闷:“那你在烦恼什么?” 甄碇无奈说道:“大人,您看到驾士们用的武器了吗?” 蒙培眨眨眼:“这……” 甄碇点头:“没错,若朝廷上下,都像大人一样高瞻远瞩,认识到马场训练的重要性,咱也不至于这样。 现在虽小战不断,但无大仗可打,文官地位高,总觉得有马可用便可,我们养马只是管着把马养的出栏,谁会想让我们用战场的方式训练马匹? 所以……上面拨下来的,全都是草料粮食,哪有武器装备?驾士们用的这破铜烂铁,还是金吾卫每次来淘汰的。” 蒙培傻眼了,自己挖坑自己跳,也对……太仆寺什么时候给骏马厩拨过铁器?一般人想不到这点,马场负责养马便是,要武器干嘛?又不用杀马。 可是……刚刚,自己胡吹乱吹一通,甄碇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自己也觉得有道理,眼看着提升马场驯养素质的功劳就在眼前。 真实战场训练……肯定能出效果,到时候报上去,这功劳必有自己一份,心思一转,就想趁此机会,报上去讨些装备,这建议与功劳就是自己的了。 但是……军器监那些家伙,也打过交道,太仆寺的话,人家根本不听,制造量有限,供给军队都略显吃力,更何况分出一部分用来训练,军器监的人怕是会翻白眼,一线士兵的武器都供不应求,还能拿出来给你瞎玩? 蒙培脸上时青时白,难道到手的功劳就这样飞了? 甄碇似乎看出蒙培的为难,幽幽说道:“其实用来训练……也无需新的、好的装备。 破点烂点无所谓,样子货行,淘汰货也行,退下来的货也不错,反正是用来训练,又不是真刀实枪打仗……”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天家养的马更差劲 蒙培眼睛一亮,反应过味儿来了:“嗯,对,说的好。” 但心中还有担心,那些破的、烂的、退下来的,也是由其专门回收,尽量回炉重造,因为每年拨款……毕竟有人得捞外快,总之能用到收铁碇的钱财,比需要的少。 甄碇贱蒙培还有犹豫,暗中叹了口气,果然这笔钱省不下来,语气更幽怨了:“改造此马场,二皇子等人赏光,愿来共同训练,结果付了场地使用费……这些费用加起来也有六千贯了。 不知能否大人牵条线,未免军器监的人反感,咱们索性花钱买,新的咱们买不起,要那退下来的、废的样子货,尽量多整一些,大人您看如何?” “六千贯?” 蒙培大吃一惊,眼睛瞪到不可置信,你是来做官的?还是来经商的?这才几天呀?就赚了几千贯? 不过也好,心思活络起来,普通铠甲在三十贯,骑兵全甲要三百五十贯包括身上、腿上、手膀和马笼头,这是成品报价,若是不用铠甲用扎甲,价格在铠甲的十分之一。 扎甲也叫玄甲,是将铁加工成长条甲片,再用绳索串联而制,因其原料成型简单,批量制作更容易而价格低廉。 燕朝的生铁,一斤在14钱到20钱之间,一柄菜刀大概在 40~60钱左右。 蒙培就想……战场退下来的一般都是扎甲残片,军队里有人专门负责缝补,只有残缺到不好成型不能抵御弩箭,才会退下来。 可这破烂咱不嫌弃,制成样子货,大不了里面充填些木片啥的,总之差不多就好,应该花不了多少钱……能有成品的三分之一? 蒙培细细算了算,心想这6000贯,还挺有的花的。 甄碇苦笑:“都是皇子赏赐,这钱留着也没用,既然驯养马需要,索性就花出去,既算为大人您的建议提高训练效果,也算咱们为军器监打造新武器出力了。 只希望军器监那边,别推三阻四,耽误训练,那大人的建议就算再好,也只能打水漂了。” 蒙培霸气一竖眉,一挥手不容置疑,到手的功劳不能飞了:“你且放心,驯马这么重要的事,寺卿也不会置之不理,待我马上回去秉明寺卿,拿到手令。 些许退役的甲胄,咱们还管付钱,军器监那帮人,必然会同意。” 甄碇感恩涕零:“多谢蒙大人!大人真是为了骏马厩出谋划策,为驯养军马劳心劳力,不辞辛苦助力大燕柱石,提建议、搭线桥,驯马若有成果,大人您的功劳当属第1位!” 蒙培木头脸上挂起一抹微笑,模拟战场训练出的军马,必定有效果,嘿……实打实的功劳就在眼前。 蒙培捏着长髯:“只要有益于驯马,咱们都应当竭尽所能……” 甄碇这还不算完,做戏当演全套,带着蒙培逛了逛堆满破铜烂铁的仓库,看看驾士们拔出来只有一半的断刀,再看那锄头、铁锹,被磨的只剩手掌般大。 甄碇满脸委屈,蒙培不胜唏嘘,他也没想到,刚成立不久的骏马厩,一点好东西都没得到,都怪一直没有任命骏马令,谁也没有那个责任心为骏马厩上下出力,如此想来……得甄碇这员大将,是骏马厩的福气呀! 在骏马厩逛了一圈,蒙培对甄碇的印象好感度飙升,是一个负责任的小青年! 两人都想赶快落实此事,心照不宣,一同匆匆忙忙回到太仆寺,求见太仆寺卿。 进去通秉。 李擎没想到能这么快回来,怎么想都得大半天时间吧?这才不过一个上午,想必是蒙培发现了什么问题。 面露和蔼笑容,开口问道:“骏马令是陛下钦点,本官极为放心,想必骏马厩有条不紊日新月异,寺丞这么快就回来,是想告诉本官骏马令这段时间做的多么好吧?” 甄碇向前一步抢先说道:“回秉寺卿,下官平日所做不过分内之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与‘好’这个字,还颇有距离。 不过,幸得今日寺丞蒙大人前往骏马厩审查,小子年纪不大,眼光太浅,许多事空有想法却无办法,蒙大人今日所提建议,字字珠玑,发人深省。 以建设更好的太仆寺为目标,但下官官职低微,蒙大人的许多建议,非寺卿之许可无以决断,还望寺卿支持。” 李擎不露声色,转眼看向一旁的蒙培。 蒙培这才上前躬身行礼:“大人知我,卑微出身,以前那些年可以说跟马打交道的时间比跟人多。 为了驯马,兢业不倦,今日去新地骏马厩,骏马令的想法创意堪称一绝,想以真实战场的方式驯马。 骏马令没见过战场,马场设计未免粗糙,却让下官打开思路,现在太仆寺出的军马,背地里不少闲话……想必大人也有所耳闻。” 蒙培看了甄碇一眼,没有细说。 李擎自然知道,脸色微黑。 祥麟、凤苑两厩不必多说,给天家养马,这名头听着好听,可对下面养马的人,是极大的负担。 收天下最好的马,喂天下最好的草料,官吏们如伺候祖宗一般小心翼翼,生怕马儿生病受伤,若出了意外,轻则罚俸降职,重则小命难保。 如此高压下,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跟之前骏马厩的驾士态度一样,只要这马别在自己手里出问题,顺利长大送出栏就好,别伤了别死了,至于训练?等出栏入军,让各个卫队自己调教。 这就成了典厩署养马的潜规则,接收马的军队苦不堪言,这样长大的马,一匹比一匹有个性,大了不服管,好听点说叫烈马,难听点叫疯马,现在各个军队,宁愿接收外面马坊的马,也不愿意收太仆寺三厩出的马。 气的在背后说太仆寺的官吏,都是吃干饭的,白瞎那么好的马苗。 蒙培停顿一下,接着说到:“新立的骏马厩,自然要当表率,用更好的方法养马,为了以后军队在接收马的时候,不仅没有怨言,反而争抢索要。 当得以模拟真实战场的方式养马,如此便需要一切设施,看到的、摸到的、听到的都极为接近,这样出栏入军,能很快融入军队,融入战场氛围。 故此,求大人手令,为模拟战场设施武器,向军器监购置一批甲胄、武器。” 第一百六十五章 故作矛盾 李擎心想,是个好建议……眉头微皱,自从接任太仆寺卿,骅骝马坊出栏的质量一年比一年差。 自己也知道,皇城里养马,下面人不自觉就小心翼翼,为此出台各种措施,有赏有罚也不行,吓得他们宁愿什么都不做也不愿犯错,老老实实喂马拿俸禄,人不管不成器,何况是一匹马? 南衙北衙的长安禁军,每年都为此事发牢骚,马一般在春夏交接时受孕,11月怀胎,两岁马便可以出栏入军,最多不超过两岁半。 也就是每年的7月份左右,会迎来一次大规模出栏,眼看还有一个多月就到了,正为此事发愁,肯定又得被陛下说一顿。 蒙培提的这建议,恰好打在李擎的心坎上,为了7月份不憋屈,当得使一切手段…… 将马坊仿造出战场模样,让马儿提前适应军队,这是大好的建议! 可是…… 蒙培见自己说完李擎低头沉思,自然知晓上司心中所想,下属就是为上司提供解决办法的,总提要求不出办法的属下,早被炒鱿鱼了。 仿佛没看到李擎的为难,木头脸略带喜气:“下官仔细琢磨下,发现这事若是能成,也帮了军器监的忙。” 李擎眼睛一转:“哦?” “既然是模拟战场,虽真实但无需原样照搬,只为让马匹习惯,军器监每年从军队淘汰收回一批批残破装备,繁杂多样挑选麻烦无法回炉重造,或重造成本大于收铁锭成本,他们落在手里也头痛。 咱们就要这种货,拿回来制成样子货,不求能抵御刀剑,只求布置战场,让马匹熟悉军队的陌生,让驾士们全穿着军队战甲,破不破旧无所谓,等马儿们7月出栏入军,必然因熟悉迅速融入军队。” 蒙培强压语气中的得意,认认真真老老实实解说。 李擎一听大喜!再老成持重,也挡不住解决头顶麻烦的喜悦,眼睛里满是赞赏,看着甄碇不断点头。 “哈哈哈,骏马丞,不愧是陛下钦点的!着实让陛下放心,让老夫放心,模拟战场驯养军马,这创意想法可堪一绝,当得事半功倍! 那我可问你,距7月还有一个半月时间,若按此方法,你可有信心令你栏中成马,冠绝三厩?” 李擎哈哈一笑,直勾勾盯着甄碇。 甄碇暗骂这老家伙一肚子坏水,心中叹了口气,眼观鼻鼻观心拱手行礼,语气略带尴尬:“大人谬赞了,小子年幼,哪有这么好的主意?多亏蒙寺丞指点,小子只提了个开头,几乎所有一切,都是蒙寺丞的想法,小子都记在本子上了,请大人看看。 若无蒙寺丞指点,甭说事半功倍,怕是事倍功半,因为小子连战场是什么样都不知道,后面此事还得依靠蒙大人,小子在旁边打下手就知足了。 至于一个半月的时间能不能成……小子自然有信心,可就怕这军器监不跟咱们一条心,拿腔拿调一拖再拖,那好事也得拖成坏事。 下官也担心,最后军器监拿些破烂糊弄咱们,成了他们的垃圾处理厂……” 李擎这肚子坏水,蒙培自然看出来了,就装木头既不争也不抢。 但甄碇一番话,将所有功劳推在蒙培身上,顿时心中一片舒爽,对于甄碇的感觉也亲近起来,不仅是个能办事的小青年,还是个会办事的小青年。 甄碇这番话李擎也大感意外,刚入职那天觉得此人愣头愣脑冲动至极,可在骏马厩又能屡屡立功,在太仆寺没大没小,就想给甄碇穿穿小鞋,离间甄碇和蒙培的关系,让甄碇得罪他的直属上司。 却没想到甄碇一眼识穿,顺着李擎的话,拉拢起蒙培。 当即大感不爽。 蒙培看起来像木头,心里精得很,赶紧打断甄碇的话道:“若军器监真的这么做,从中立角度讲无可厚非,咱们有求于人,人家帮忙。 垃圾里面添几件不太垃圾的便是,徒惹军器监的人嘲笑,咱们唾面自干。 受委屈也就罢了,可若这样,猴年马月才能建成战场…… 不过……听闻二皇子殿下等人,这十几天总爱往骏马厩跑,听闻消费颇多,加起来足有几千贯。 那我做主,你把这些钱吐出来,全部用来购买军器监退役军备,你可服气?” 哦豁,甄碇秒懂。 “这……可是、可是……”甄碇一脸苦惨,脸上阴晴不定犹豫片刻,咬牙点头,“就听蒙大人的安排吧。” 说完,幽怨恼怒的目光,不断飘向旁边的蒙培。 蒙培木头脸更是僵硬,眼睛微眯:“如此甚好,今后骏马厩一切所得,也同样用于购买退役军备。” 甄碇牙齿咬得咯咯响:“是,大人。” 李擎没看出这两人之间的猫腻,不知此事是他俩早已商量好的,手捏长髯,有种运筹帷幄的感觉,眼看这俩人闹起矛盾,顿时心里爽极了。 但是……听闻甄碇刚来骏马厩十来天,就有几千贯的收入!心脏都是陡然一哆嗦,暗道真是个人才呀! “寺卿,若有这几千贯,军器监便会考虑退役军备回炉重造的成本,和直接购买铁碇的成本,如今生铁碇不过20钱……” 蒙培早有腹稿,给李擎剖析此事起来,六千贯虽然不多,但换算下来其中有利润,军器监也乐得清闲,不用去筛选成堆的破烂,直接购买铁碇,成堆的破烂让太仆寺打包带走。 李擎明晓其中道理,心中早已做下决定,耐心听蒙培说完,便盖印下手令交给蒙培,让其将骏马厩的钱拉走换军备去…… 等二人出了太仆寺的值房,心照不宣对视一眼。 蒙培暗道甄碇聪明,先前也无商量,只言片语便知道该做什么、该说什么,功劳说放就放,是个能做大事的心脏。 甄碇是更高看蒙培了,非世家出身,能爬到这个高位,对官场之事简直心如明镜,看起来是李擎领导蒙培,实质上甄碇更感觉是……蒙培手握乾坤。 也没再回骏马厩取钱,钱早已装好牛车,派个人去通知裴炬,没过多长时间,4辆牛车缓缓而来,车轮压在青石板上吱吱作响。 这4辆牛车上全是铜钱,跟之前姬武入股时的马车不同,有各种绢布抵作。 一贯钱差不多0.8公斤,着实沉重。 但幸好官府用的车质量好,载重足够。 军器监在太仆寺东北方向,蒙培走在前面,甄碇指挥着牛车跟在后面,顺着第6横街转安上门街转往第4行街,走到尽头,便到了军器监的地盘。 第一百六十六章 军器监丞 军器监,是大燕非常重要的部门。 出入都有极其严苛的监管,不可能李擎打个招呼人家就能把那些破烂卖给你,每一斤铁都不能有纰漏。 这就体现出世家大族的好处,赵郡李氏实力不俗,只要军器监的人同意,确保没人在此事上找茬,那最多也就一天时间,上面就可批下手续允许太仆寺购置。 上面有人好做官,甄碇是体会不到这种感觉了。 军器监分甲坊、弩坊二署,监为正四品上,品阶比太仆寺卿低一级。 让牛车在外等待,蒙培带着甄碇,亮出手令进官署。 值房外下面人进去通秉。 蒙培扭头悄悄对甄碇说道:“购置军备的事,我去说便可,你去后边甲坊瞧瞧,找找有无没拉走的退役军备看看成色。 若等我商量完,你观其全是破烂无用之物,咱索性再另想辙。” 甄碇笑道:“军器监看着富贵,掌握全国军备,可当官的不富贵呀,咱把外面那4辆牛车放这儿晒几天,甲坊里就算是破烂准也能变成好货。” 蒙培木头脸点头:“这话不假……” 随口说了几句,甄碇赶紧朝后面甲坊摸过去,他也想趁机摸摸军器监底细,看看有无操作空间。 甄碇走了没多远,便听见前面甲坊,砰砰作响吵闹不堪,怪不得军器监位于皇城边缘位置,就这动静,谁听了都烦。 大摇大摆走过去,这事儿不能偷偷摸摸,越是底气足越拿你当盘菜,再者说今天是给他们来送钱的,咱就是合同上的甲方,该摆架子就得摆架子。 正好观坊门之前,有个穿官服的人,看身上服饰品阶比甄碇还要高,但年纪不大20来岁,心想小年轻比那些老狐狸好办,容易套出话来,表情管理也没有那么老辣。 急忙上前,脚步踩出动静。 果然,这穿官服之人听到动静皱着眉回过头来,一看甄碇微微一愣,来人不认识,而且……看官服应该是太仆寺的人,搞不清对方来干什么,但能进军器监的门,想必是上面有事,不敢拖大,但也没露出亲近。 “下官太仆寺骏马丞甄碇,初次来军器监颇为莽撞,敢问上官贵姓?”甄碇上前,赶紧行礼。 这人点头:“不必多礼,本官是军器监监丞程进,原来是刚成立骏马厩的……额?你、你是甄碇?是那揍了三位郡王的骏马令?!啊?” 这位叫程进的监丞,听完甄碇自我介绍,顿时大吃一惊,差点跳起来,上下打量甄碇,眼神中露出崇拜目光,这是看到传奇人物了! 在甄碇之前,谁也想不到,揍了皇亲国戚竟然屁事没有,些许惩戒只是皇家面子问题,而实质上,则是三位郡王不仅挨了打,还被禁足,不知何时才能回封地。 甄碇一脸尴尬,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你这小年轻是嘴上没毛没个把门的,这事心照不宣大家都别提逐渐忘了就好,谁刚一见面就把这糟心事来提? 只能尴尬回道:“咳,下官正是甄碇,见过监丞。” 程进仿佛在做梦,传奇人物突然出现在面前,还真有些恍惚了…… 军器监对大燕非常重要,所用官员没一人是世家大族出身,皇帝也怕士族之人入主此地,趁机暗中输送军备壮大己身。 缓过神来,程进笑容满面,两步并一步来到甄碇跟前:“甄大人客气,来我这不必拘谨,甄大人的英武事迹早已传遍军器监,上下诸位官员都很欣赏甄大人的作风! 可惜平日事务繁多,没时间去太仆寺亲自认识一番,本来十分可惜,却没想到今日竟在此突然相见……啊……让我大感荣幸啊!” 程进的热情出乎甄碇意料,见对方表情不似作伪,不是拿这件事来调侃自己呀?嗯……心里舒服多了。 甄碇谦虚行礼:“程大人折煞下官了,草莽意气之举,差点闯了大祸,若说欣赏,真令下官汗颜……” 程进热情不减,忘记问甄碇来此有什么事,拉着甄碇询问当日前因后果。 甄碇有求于人,见对方对此事这么感兴趣,而且明显露出站在甄碇这边的样子,就试探着把当天的缘由轻描淡写说了几句。 甄碇说得清淡,程进听得可兴奋极了,他不敢骂三位郡王,就在旁边附和说甄碇做的对极了。 慢慢聊天,甄碇才恍然,原来军器监的官员,都是曾经在朝堂上备受挤兑的寒门出身,每一个可谓是跟士族势不两立,也最令陛下放心。 军器监这些官员,仕途不顺,对士族、对贵族深恶痛绝,私下聊天没少说他们坏话,可是有贼心没贼胆,只敢背后议论,真要见了面那是恭恭敬敬唯唯诺诺。 所以横空出世的甄碇,就成了他们的榜样,成了这七八天内军器监最火的人物! “……唉,甄大人真是我辈楷模!这样,咱俩一见如故,你若不嫌弃,以后别大人长长官短的,没有旁人,你叫我程大哥、我叫你甄兄弟如何?” 程进说完,一脸希冀目光盯着甄碇,大气不敢喘,生怕甄碇不愿意。 甄碇自然求之不得,大喜过望:“那兄弟我可算高攀了,程大哥!” “哈哈哈!”程进涨红了脸,一副追星成功的样子,“甄兄弟!哪是兄弟高攀?是大哥的荣幸啊!” 甄碇趁热打铁,满是热情邀请程进找个时间来花满楼,做兄弟的好好做东玩一玩,顺便口头约定下黑金贵宾卡给程进一张。 又挠到程进痒处,寒门出身的他,穷的响叮当,一大家人指着他那点俸禄吃饭,这段时间长安城刮起花满楼的风,早就想前去一探究竟附庸风雅。 可无奈囊中羞涩,每次听到同僚赞叹花满楼内的一切自己插不上嘴的时候,那心里难受极了。 也听闻黑金贵宾卡必须得消费1万贯以上才能得到,这一下就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今天在这里一站,没想到不仅追星成功,还能认做兄弟,更是受此大惠!真是如梦似幻! 二人闲聊天,程进缓了许久,这才记起甄碇的身份,一拍脑门急忙问道:“都怪大哥聊天忘了分寸,今日甄兄弟来军器监,一定是有事吧? 不知是何事,说出来,能办的大哥一定给你办,大哥办不了的也指定给你想办法。” 甄碇则略带无所谓的口气:“没啥事,我顶头上司太仆寺卿,派我跟寺丞俩人来,购置一些退役军备,寺丞让我来看看,甲坊有没有不太像破烂的破烂。 别误会,只是购置一些用于驯马,破点烂点无所谓,弄点样子货,穿起来骑在马上让马儿熟悉,如此更好融入军队不是?” 第一百六十七章 图谋分赃 军器监丞,掌判监事,督课材革出纳之数与工徒众寡之役,甄碇所言退役军备之事,自然最清楚不过。 刚收了甄碇大礼,又不是机密之事,程进开口道:“这倒是小事,不过军器监自己做不了主,所有军备出入都是上面说了算,我们这只看手续,手续什么时间到,什么时候来取便可。” 甄碇点头回道:“那倒是,大哥说的我都明白,对太仆寺来说,这手续不难,小弟跟你说实话吧,这退役军备烂点破点不要紧,就怕是一地碎屑,到时候事没办成钱还花出去了,若如此要让小弟难以交差。” 程进恍然,皱着眉头说道:“退役军备,短则月余长则数月来之,大多是些无法修复之物,不过……兄弟所说,只需制成样子货,应是可行。 但大哥不敢打包票,每次的货各有不同,或完整锈蚀、或残缺断裂都有可能,若是不急,兄弟可回去禀告寺卿,我给你留意着,每批退役军备,我将其中比较完整的挑选出来,等几个月,这当可办好。” 甄碇意外,意外的不是办法好,而是程进此人真的为甄碇出谋划策想方法,如果不考虑别的,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可是只完成差事,那是甄碇的风格? 皱眉思考片刻:“程大哥,甲坊内可有最近退役军备?咱们只是说话,也还是不知这些军备什么样子,这让小弟回去没法细说。” 程进稍显尴尬:“我虽是监丞,但军器监有固定的运转方式,大燕各地所有退役军备,每次送来堪称浩瀚如海,而且多数是些不中用的货。 挑选和回炉重造,军器监没那个闲工夫费神,而且重造的人力成本、时间成本太大,所以在很久以前,这些退役军备便有固定去向。 以每斤三文钱的价格出售给工部,再以十七文的价格向其收铁碇。 所以,我也不每次知道退下来的是什么,不好查点,只管统计一共出售多少废铁回收多少铁碇,只要比例损耗上下没出入,大哥也懒得去管许多。” 甄碇闻言心中大喜,没料到竟如此巧合,面前这位程进,竟然是专门负责退役军备处理回收的!那这黑金贵宾卡没白给! 虽是初次见面,程进话中的真诚是真是假不管,直接拉住程进胳膊,朝院子角落里拽。 程进莫名其妙,倒也没反抗,顺着甄碇来到角落,刚想问其缘由。 就听得甄碇神秘说道:“程大哥,这退役军备可是从漕渠运往长安城?” 程进点头:“当然,漕渠连通京杭运河,根本上说只是些废铁,犯不着用马车从边疆驮回来,又不紧急,当得汇在一起,用船舶运来,不求省时,只求省力,花销也少。 但是新的军备,就不能走水路了,一般顺着每月辎重补给走陆路,甄兄弟何故问此?” 真的是走漕渠?! 甄碇心里乐开花:“那不这样,程大哥是负责人,每批退役军备既无需查点都当废铁,直接熔了也是可惜,其中许多当可制成样子货。 骏马厩就在浐水旁边,让运输的船只途经此地时停留片刻,让太仆寺挑选一些破烂,以称计量,每斤六文钱如何?” “六文?”程进眼睛滴溜溜乱转,突然明白甄碇为何拉着他来角落,这些废铁是他负责,那么……船上本来多少卖出多少,谁能知道? 若操作得当,哪怕太仆寺买的少,想办法跟甄碇操作一番,一出一进可是数百贯的差值,这差值不就进了他俩的口袋吗? 想通这点,心脏蹦蹦乱跳,又是害怕又是惊喜,木木的转过头,看向甄碇,却见甄碇正直勾勾看着他呢,眼睛里的深意傻子都能看明白。 “额,哈哈哈哈……” 二人相视大笑,程进咽口唾沫,声调都变了:“好、好主意,甄兄弟才思敏捷,既省下了来回搬运的麻烦,又令太仆寺和军器监双赢,你们有了装备训练,我们进项扩大,如此……谁听着也是个好事吧?” 甄碇见程进上钩,并不怕他出去反水乱说,事没成之前一切都是诽谤。 “当然是好事了,程大哥,咱们一见如故,我当你是亲兄弟是自己人,这事办成了太仆寺跟军器监都得夸一声好。 若这破烂里,有那么几件像模像样的,大哥就更有理由提高价格,若破烂更多,兄弟我自然有理由压低价格……” 听到甄碇所说,程进手心冒汗,直搓衣服,听懂了甄碇话中的意思,甄碇在说这是个巨大的肥差,让他一定抓好,千万不能让别人经手。 “……这一切,都在我的地盘上,在骏马厩的岸边,除了你我,谁能知道这船破烂里有什么东西? 这一出一入可都是钱呐!” 甄碇幽幽开口。 程进一听‘钱’这个字,心脏猛然一跳,顿时眼前一花,脚步踉跄,赶紧用手扶着墙,用力咽口唾沫。 程进寒门出身,这辈子就是穷,一个七品小官,每月俸禄就是那些,一大家人拮据不堪,从未奢望过突然暴富,可就在今天,突然有人送来一条致富之路,而且利润庞大,无本买卖,这谁能挡得住? 但…… 甄碇话语不停,他当然知道程进的担心,现在不能劝得疏导:“程大哥出身寒微,不晓得这对上面人来说,不过是手指流出些许散沙。 虽说如此,但未免有人眼红,不知程大哥在外地有没有某个口风严谨的亲戚?让他来跟我干,明面上出任个花满楼管事,不起眼的职位。 暗中让其负责此事交接,程大哥日后就无需过问,这日子一天天好起来,到时那都是花满楼对其工作的奖励呀。 再让亲近之人做个小买卖,有花满楼的照顾,这钱就顺理成章的干净无暇的进了口袋……” 程进心动了,幻象家里人有钱之后那灿烂的笑容该有多美好,不用再为晚饭的大饼唉声叹气。 甄碇毫不放松,继续开口:“这事也隐秘,处理一堆破烂,卖个正常价那是普通不过,太仆寺还愿意翻倍来收,本身就让别人挑不出毛病。 又不是贱卖获取利益,军器监和上面都知道太仆寺不是傻子,若无必要何苦花大价钱? 若某天程大哥不干了,或者换人了,旁人必察觉不到猫腻,每一船的破烂都不同,毫无前迹可循,账目上咱俩定了就行了。 怎么样?程大哥愿不愿意助兄弟一臂之力?” 第一百六十八章 拉人入伙 程进心中的邪念逐渐战胜理智,双眼散发出光芒! “干了!” 程进咬牙一声闷吼,心中的邪恶欲望彻底释放,受够了穷苦生活,朝堂上有几个不是士族出身的人?他们从小锦衣玉食,丝毫看不见普通人的辛苦。 有时碰见面,他们讨论一道道珍馐怎么吃,听着他口水直流,还插不上嘴,也想象不出是怎样的味道,这种带有屈辱带有羡慕的感觉,终身难忘,每每回想起来牙关紧咬攥起拳头。 当得恨的不行,却又不止一次幻想自己是那样的身份、那样的有钱该多么好,尤其是回到家,一家人眼巴巴看着他双手的时候,那希冀的眼神,自己却只能带回几张大饼,家里的顶梁柱,再也不想承受这份郁闷。 而且甄碇刚才说的话……很有道理! 除了经手的他,谁知道这船有多少破烂?路途遥远,就算装船之前称量记录,可在水上摇摇晃晃,每次都有损耗,少则几百斤,多则一两千斤已是常态。 只要他二人对好账,任凭旁人去查,都不可能有实证,最让程进心动的,则是这钱能合理合法的进口袋,有花满楼照顾,什么生意做不起来? 甄碇开怀大笑:“好大哥!好兄弟同富贵!” “同富贵!” 程进笑了起来,既然做了决定就不瞻前顾后,开始想此事如何开展如何瞒天过海。 “钱是好东西,不过甄兄弟呀,我看此事得循序渐进,总归是没经验,若被人抓住把柄可是大坏。 甄碇不慌不忙,低头神秘说道:“这好办啊大哥,想此事长久下去,想大哥一直负责此事,就不能咱俩独吞其中利益。 每次这船往太仆寺一停…… 我得希望这船停的久一点吧? 我得想多些时间挑挑好货吧? 这就是很好的理由。 咱们拿着钱上下打点军器监,理由就是多停两天挑挑货,借口就是:太仆寺与其花少钱挑一堆不能用的破烂,不如花大钱多讨好一些能用的东西! 军器监上面的官员肯定能理解。 只要他们不催,这船多停两天,他们就有收入,里外里他们也算帮太仆寺的忙,太仆寺高兴、军器监也开心,这事儿没人追究的。” 程进终究没干过这事儿,眼界也低,而不知其中多少利益,有些心疼,按甄碇所说,把钱都放出去,这自己就拿的少了,不过也晓道理,当一件事所有人都默许,才能越做越大。 手心急得直冒汗:“嗯……不怕兄弟笑话,大哥没见过多少钱,不过想来太仆寺上下一共也没多少人,这军备又能吃多少?” 甄碇看出了程进的担心,而从之前二人对话中,甄碇得知军器监上下都是寒门出身的穷官,权大利少,指头缝流出一点就够这些人吃惊了。 生怕程进贪心坏了大事,不将上下打点好,早晚出错。 “诶……大哥此言差矣,太仆寺人少,可马多呀,单单骏马厩就有2万匹马,若此模拟战场的训练有不错效果,当得推行到其他马坊,大燕上下三四十万匹马,长安附近就足有十几万匹,若推行开来所花销大的惊人。 咱们哥俩同富贵,眼光长远些,关键得首先安抚上下,此事刚开始,只有骏马厩的话,确实少些。 粗算一下每批货能分得十几倍月俸…… 唉……大哥别嫌少,毕竟事情刚开始,正如大哥所言得循序渐进,咱不能一上来就拿许多,大头还是得给上面的人。” 那还得了?! 程进一听十几倍月俸!一口气没上来,脸憋的通红,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嘴巴哆嗦着好半天才冒出一句:“不、不、不少了,兄弟可、可、可有把握?!” 甄碇笑道:“大哥放心,这是往最少了说的,若等大哥将军器监上下打通,船可以多停几天,这钱可是翻着翻往上涨。” 程进眼睛发直,咽口唾沫打小九九,军器监上下都是穷官,若甄碇说的是真的。 十几倍的俸禄到手只为船只多停两天……傻子才不让! 顿时腰板都硬起来,有这些钱,当然有信心打通上下。 “额……哈哈哈,甄兄弟,这就不少了、不少了,再涨我就得害怕了,这样……兄弟放心,第1次虽说咱们是试着来,但大哥有信心办成此事!绝对能让船多停两天,包在我身上。” 甄碇趁机问道:“大哥办事我肯定放心,那么……下次这船,何时会来长安啊?” 程进负责此事当然知晓:“新船的文书,在四天前就以报到我这,审批下发,大概再有三天,他们收到信就会运船。 至于船何时到长安……顺利的话也得有十天半月,若是有事耽搁,怕得二十或月余都有可能。 这次是北方的船,应有不少样子货,最起码比南方锈蚀轻些。” 那就是这月底下月初了,甄碇点点头。 边关的退役军备,哪怕是铁屑废料,依旧得统计运回长安,就算运回来埋了、扔了,都不能留给边关军,朝廷害怕边关大将拥兵自重,大量私铸军备搞私人武装,这太吓人了。 不仅是武器,粮草也要按月给,甚至有极端的按天给,麻烦不已劳民伤财,为的是让边关军无法脱离掌控,还有隔几年便调换军防,防边关将领如防豺狼虎豹。 “兄弟明白了,大哥把心放肚子里,万不可露出端倪,不知大哥哪天下值有时间,兄弟请花满楼一聚,将大哥哪个远房亲戚介绍认识下,再好好商议此事,必须天衣无缝才是。” 甄碇既然明晓程进有这个心思,便也不去看甲坊里面了,他俩说话许久,为免他人看到起疑心,就想赶紧告辞离开。 “那……就明晚吧……” 程进原本清澈的双眸,慢慢被甄碇污染的贼眉鼠眼,二人在角落抓紧时间商量一二,甄碇便告辞离开。 程进看着甄碇离去的身影,内心的感触非常复杂,兴奋和害怕各占大脑一半,脸色变换许久,终究咬牙眼神变得坚定…… 甄碇回去,见蒙培还未出来,也不好进去,索性在大门口等着蒙培。 军器监的官员很少,大部分都是匠人,来往于门前,纷纷诧异的看向那4辆牛车,车夫若看到有穿官服的人,有意无意的掀起盖子……让铜钱晒晒太阳。 军器监的人看到箱子里满满当当的铜钱,一声声倒吸气的声音,眼睛瞪的一个比一个大。 那迎面扑鼻的铜臭香,熏得众人迷离不已,恨不得扑上去扛着箱子抱回家。 看到这一幕的甄碇,眼睛滴溜溜乱转,心想军器监的人应该比想象中还要好打发。 蒙培也没让甄碇等多久,一脸笑容的走了出来,身旁还有一位穿官服的人,甄碇看其身上服饰,该跟蒙培差不多品阶。 见二人有说有笑一路向大门而来,甄碇暗中松了口气,此事算是成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夜叉傩面狄海 甄碇看着蒙培木头脸上一副得意样子,便知晓蒙培已经打好招呼。 明天李擎正式提出此事,军器监便不会阻拦,甚至还可能会帮忙,毕竟这些破烂卖给谁都是卖,太仆寺出的价高,自然乐观其成。 军器监这人一脸笑呵呵,非得把蒙培送走才肯回去,蒙培心想这也是小刀拉屁股开眼了,军器监的人什么时候露出过笑脸? 平日逮着谁都跟欠他钱一样,就连天子亲军千牛卫都能横着怼。 “……哈哈,狄少监请留步,今日相谈甚欢,少监深明大义,有少监相助此事更为顺妥。”蒙培门口停住脚步,回身堆起僵硬笑容谦让一番。 “蒙寺丞客气,当得为各取所需,那些退役军备回炉本也颇为麻烦,正巧这一次寺丞找到我,为我解决了一桩心事,方可购置更多铁碇,我才是得好好感谢! 太仆寺之举不仅利己还利他,说的再大些,这也是为边关将士多了几套装备呀!寺丞请!”这人口中说着客气话,容光满面送别蒙培。 “本官惭愧呀,少监请!” 蒙培点头转身,眼珠快转左右瞧,挥手将甄碇叫到身边,语气压抑着得意:“赶紧让他们把钱推进去,先用钱堵住他们嘴,万一让他们觉得咱们占了便宜,回过味儿来再狮子大开口,那可太冤了,快、快送进去。” 甄碇赶紧点头,心中大喜,看来这六千贯换了不少好东西! 立刻跑向牛车,急忙吩咐起来。 车夫得令一甩鞭子,四头牛“哞哞”嚎叫,使出浑身力气,拉着满是铜钱的牛车,朝着军器监的大门挤了进去。 那名少监,很想维持自己形象,装作目不斜视,笑着跟甄碇二人挥手。 可是那一箱箱铜钱,路过自己身边的时候,那股沁人心脾的铜臭……哇,简直人间美味! 要不是甄碇2人还没走远,早钻到箱子里面数钱去了,心里那个痒啊! 蒙培右手背在身后,左手捏着长髯,隐约间能看见喉咙上下抖动,木头脸眼睛都眯成缝了,嘴角的笑容眼看就憋不住,一阵‘嘿嘿嘿’声,不断瞟向甄碇,仿佛在说:你快问问我谈出了什么样的低价! 甄碇经过这一天的相处,终于发现,蒙培此人的木头脸并不是深有城府……而是闷骚! 嗯,就是那种故作深沉,不愿轻易表露自己想法的人,不过看来这闷骚男,在官场上还颇为吃香,装深沉,偶尔蹦出一两句有用的话,别人就会觉得他有城府。 毕竟直属上司,甄碇很识相,赶紧问道:“哈哈,寺丞的面子真的大,本以为军器监的人都很拽,却未想到这位官员那么给寺丞面子,这位官员是谁呀?” 蒙培微微抬起下巴,眯眼道:“此人是军器监少监狄海,在皇城号称夜叉傩面。 平时普普通通,但一扯到军器监里的事立刻就变脸,甭管你是天子亲军千牛卫,还是尚书省的仆射,只要军器监没好处啥事也别商量。 就是不准、不通过,除非陛下下旨,否则谁说都不好使,惹得南北衙没少抱怨。” 甄碇当然捧场,道:“哇,竟是一个铁面的官!派头不小啊,想必一般人的面子谁都不给,还得是寺丞! 下官好生佩服,看他在门口对大人笑容满面的样子,刚才下官还以为是个好说话的官呢,没想到竟有夜叉傩面的绰号。 蒙大人,下官心痒难耐,您是怎么谈的?好像他们军器监吃了大亏似的,若是方便,下官想听听大人的英武战绩!” 蒙培捏的长髯绷直,那股闷骚劲又上来了,得意的悠悠开口,又装作漫不经心,眼睛却时刻盯着甄碇的反应:“何来英武?不过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经过本官稍微一谈,原本一完好锦袍扎甲需五贯,好的铠甲需三十贯,骑士全甲需三百五十贯。 刚才那少监,退役残破品要原价的三分之一……” “啊?”甄碇惊呼出声,“这人疯了?一堆破烂要价那么高?要不是太仆寺有心想要,他能卖给谁?只能当废铁3文一斤出,这人一口就敢要数百倍的高价?” 蒙培点头:“没错……” 随之一愣,扭头看向甄碇:“你怎么知道的?三文一斤?啊?” 甄碇惊叹于这位夜叉傩面,随口回道:“就是刚刚,大人要我去甲坊转转,结果那些退役军备根本不会送到军器监,驱船直入工部下辖的铁匠坊,称量过后做账回收。 这是刚才下官碰到一位姓程的监丞所说,全以废铁三文一斤出,铁碇再以十七文一斤入。” 蒙培眨巴眨巴眼……心里觉得事情不太对…… 心里一咯噔,渐渐炎热的天气,突然如腊月寒冬包围自己。 不死心,牙缝里冒出一句:“你怎可知他说的是实话?” 正好。 眼睛一转,甄碇全权交代:“大人有所不知,若大人提议的实战马场有效果的话,功劳暂且不说,此法当得推行大燕各大型马坊。 仅长安附近就有十几万匹马,推行此方法,需要的军备浩瀚如海,当得做长久之计。 索性下官自作主张与程监丞‘勾结’起来,每次漕运军备船只经过浐水,先行在骏马厩旁边停留两日,我们再派人上船详细挑选还可使用的军备,以十文钱每斤的价格收购。 而每次耽误的军器监时间,再额外补偿船工等人,听到此主意,那厩丞乐得开心不已,可想是赚了大便宜。 下官还在悔恨自己出价太高,想着之后想方设法在克扣一二……唉,下官不是个谈生意的料啊!” 甄碇一边说一边眼瞟着蒙培,将自己跟程进之间的苟且,换种方式说出来,一切都为了太仆寺,显得大大方方毫无遮掩。 说出这些,只因甄碇还不能完全相信程进,毕竟初次见面,若是让他背后咬一口,这后果不敢想象,所以就变着说法将这一切交代出来。 若是程进踏实肯干,这里面的弯弯绕会多得很,神不知鬼不觉,又能拿钱又能得铁源。 蒙培听完,完全懵了,大脑一片空白,只感天旋地转,随即眼前一黑,脚步踉跄差点歪倒在地上。 甄碇吓了一跳,慌忙扶着蒙培:“大人?唉……都怪我,气着了吧? 下官不是个做生意的料,花了如此高价,本来三文一斤的废料,被下官硬生生抬到十文,下官真是该死……” 蒙培本就憋屈的不行,得意半天结果竟钻了人的套,听到甄碇自我谴责,好嘛……差点一口气憋过去了。 悲愤的抬头仰望天空,眼白里一根根血丝仿佛要跳出来,木头脸变的如千年老树一般,嘴唇失去血色干的发白,哆哆嗦嗦:“呜……狄!老!贼!何教你如此坑我?!” 第一百七十章 全权交给甄碇 甄碇不解,一头雾水看着蒙培发疯……不是说咱们占了大便宜吗?还怕人家反悔,着急忙慌把钱推进去。 小声问道:“大人何出此言?怎得好大火气?” 蒙培长叹一声,扶着甄碇身体摇晃,不争气的闭上双眼喃喃道:“唉……我刚才跟那夜叉费尽口舌,将两贯一件的扎甲谈到了……一贯一件……” 蒙培很难过,很丢面子,但毕竟这小半辈子全在官场里,从未干过商人之事。 刚才在军器监,那狄海看到手令,表现的一脸不耐烦,就算蒙培说明来意,对方也是直皱眉…… 现在回想起来,似乎那夜叉语气明显带着欢喜,脸上表情全是伪装。 等蒙培掏心掏肺说出新马坊的理念,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说狄海为大燕柱石出力,蒙培今天说的话,比他在太仆寺一个月说的还多。 那狄海还装模作样犹豫不决,惹得蒙培提心吊胆。 最终狄海咬牙答应,蒙培那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当即开始商量价钱。 可那狄海又在讲述军器监的为难,讲述铁料珍贵任务繁重,像是军器监要出多大力似的,让蒙培尴尬不已深深愧疚,这价格就不好意思多讲。 最后二人各退一步,商量不管品质好坏,只要材料能凑齐一件甲胄,太仆寺则付一贯钱。 至于马笼头啥的,想都别想,退回来根本没有完整的,就商议购买些废料,军器监给开手续,允许太仆寺自个儿的铁匠铺加工成笼头。 蒙培回忆狄海那副肉疼模样,心潮澎湃,当时觉得赚了多大便宜,蒙培算账没有甄碇精,蒙培在想六千贯,按照一贯一件,装备骏马厩绰绰有余,这事儿也算办成了,功劳眼看就到手,也无心思多计较。 真应了那句崽卖爷田不心疼,六千贯只要能达到目的说给就给了。 “啥?一贯?!!一件?” 甄碇双眼瞪得如铜铃般大,顿时气血上涌直冲天灵盖,太阳穴直突突,一把甩开蒙培的胳膊,扭头撒腿就往军器监跑,边跑边大叫:“哇呀呀!老子的钱啊!钱啊!” 蒙培心力憔悴,本就两腿发软站不稳,倚靠甄碇的力量站着,甄碇这么不管不顾的一甩……蒙培忽然身体失去平衡,不敢置信看着跑开的甄碇,这小子竟然敢摔他?来不及多想看着眼前石板地面离自己脑袋越来越近…… “扑通”一声,甄碇直接把自己上司摔了个狗吃屎,疼的蒙培躺在地上呲牙咧嘴,心里更加烦闷不堪。 虽然自己是上司……但谁让自己把骏马厩的钱随意花了,还真别说……心里挺不好意思的,叹了口气,心想甄碇刚才不过一时情急,也就不想为摔自己这事找他麻烦了。 眼看甄碇急匆匆撒腿而去,瘫坐在地上想心事一时没起来。 可没想到,甄碇急匆匆而去,仅仅片刻,又急匆匆回来了。 观其脸上带着幽怨,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有气无力问道:“你这干啥去了?” “我干啥?我、我、我去看看牛车都拉进去了吗,要钱啊!”甄碇强忍怒气,语气已经带着不客气。 蒙培一听急忙问道:“那要回来了没有?” 甄碇气急败坏:“要个鸟,怪不得叫他夜叉傩面,变脸速度太快了! 前脚笑呵呵把我们送出来,后脚直接把门锁上了,你说大白天锁什么门啊? 这不就是防着我们察觉不对回去找他要钱吗? 我上去砸门,本来里面还有动静,一听我说话,嘿……我真是气笑了,瞬间比我家祖宗祠堂还安静,我看这六千贯,进了军器监的门就甭想出来了,哇我……” 蒙培听甄碇在说,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被狄海坑了的念头反而压了下去,听到甄碇没要回钱来,甚至没见到狄海的面,竟然心里松了一口气…… 因为若是甄碇跑上门去闹,钱要回来或要不回来……自己都好没面子呀…… “咳……那个,吃一堑长一智……咳,既然如此,反正事情已经办好,为了战场驯马多花点就多花点吧,钱拿的多想必狄海办事越仔细,细心挑出一些不错的军备,也少了咱们麻烦。 事情办完,咱们回太仆寺吧,这六千贯与你打听的相比,别看花的多,怕是一半是敲门砖,我不花这么多,军器监上下处处难为,后面也不会顺利你说是吧?” 既然事已至此,蒙培只能往好了想,或许……低于这个价,狄海真的不卖呢?利润低的事谁愿意干?这多出的钱就算是堵军器监的嘴了。 甄碇听蒙培这话,心中怨气消了不少:“唉……大人说的对,是下官狭隘了,官场办事跟市井经商不同,哪有公平可言?下官应能想到的,手续比货贵。” 甄碇仔细想想也是,这可不是花满楼采购桌椅,打打价格挑挑质量,盐铁官营可不是瞎说,缺了手续缺了各部门同意,有钱你也买不到。 甄碇跟着蒙培回太仆寺,而那车夫却不敢再直穿皇城,从军器监旁边的景风门而出绕个大圈回骏马厩。 而等甄碇二人回太仆寺找李擎复命,二人心里的闷气也消散了一大半。 通禀之后,李擎让二人进去,可一看甄碇二人脸色,顿时愣住了,难道事情没办成?不应该呀…… 李擎这种世家出身的官员,长久以来习惯了,啥事也不直接问,能打哑谜尽量打哑谜,开口说道:“军器监那边很吵吧。” 既然要给李擎留下他跟蒙培不和的错觉,直接上前开口道:“值房下官不知道,但那甲坊倒是热闹的很,想必值房内蒙大人据理力争,自然听不见工坊内的吵闹。 分工行事,下官已经与军器监丞商议好,日后每批军备货运,入浐水之后优先在骏马厩停靠几日,所需军备尽可挑选,一律按10钱每斤称量。” 甄碇汇报完毕,立刻退后一步撇过头去,不看蒙培。 李擎一瞟二人,心里直乐,有矛盾好呀! 听事办成了,笑着开口赞许:“骏马丞善能事,这才不过一个时辰,就已商量好日后补给更换之事,能力卓着,骏马厩有你在,本官大喜。” “寺卿过奖,乃分内之事,况且若无寺卿支持那都是空谈,多谢寺卿给予下官骏马厩专断之权。”甄碇低眉顺眼,老实的很。 李擎点头,再次看向木头脸上露出尴尬的蒙培,心中诧异,难道是蒙培这边出了差错? 蒙培木头脸依旧,秉承一直在李擎面前坦诚的姿态:“狄海少监手段颇深,下官不如他,心里着急马坊建设而落了下风……” 蒙培在李擎面前一直是这样,坦坦荡荡,一点拐弯抹角都没有,做的不好就是做的不好,绝不会藏着瞒着,这也是李擎这些年一直信任的原因。 李擎听蒙培一点点诉说,也难免一脸黑线,可终不过……六千贯算什么? 蒙培这样寒门出身的才觉得在狄海手上摔了一大跤,但对李擎来说只要事办成了就无所谓,何况是骏马厩自己赚的钱。 眼睛瞟向甄碇,怪不得甄碇一脸不满的样子,原来是因为这点钱根蒙培心有芥蒂,眼看着二人矛盾逐渐加深,李擎也乐得如此。 蒙培说完,李擎就又加了一把火在蒙培心里:“以后关于购置军备的事,蒙培你就不要再管了,全权交给骏马丞……” 第一百七十一章 建交易场 刚想打瞌睡就送来枕头。 甄碇心中大喜,本来还不知怎么开口讨要这个差事,李擎竟做主许给了甄碇,咱山庄的铁源不就来了嘛! “多谢寺卿信任,寺卿放心,下官定尽职尽责尽快建成,争取在七月出栏之际让他们馋的流口水。” 甄碇喜气洋洋做保证,刚扔出去六千贯的郁闷顿时一扫而空。 李擎笑着点头:“嗯,此事颇为急切,但依旧讲究方法,万不可操之过急,若是让马大量受伤,到时候就算老夫信任你,也只能忍痛惩戒。 回去吧,今天老夫就会呈上折子,想必军器监得了好处,在此事上不会阻挠,老夫就等着骏马厩出栏那天。” “是,下官知晓,下官告退。”甄碇满是欢喜,看都没看蒙培一眼,便离开了值房。 李擎让甄碇负责此事,是好心吗?当然不会,多年的官场经历,明白其中的弯弯绕,利益太大,经手之人谁能忍住不动心? 不怕甄碇不下手,就怕他胆小不敢动,时间长了,总能露出马脚把柄,抓住他,以后甄碇就算有通天本领,也得听他的了,至于些许龌龊利益,权当是养狗的成本。 没有让蒙培负责,蒙培是铁杆自己人一条心,再去弄些蝇头小利太屈才。 二人继续在值房里商谈。 甄碇一路小跑回到骏马厩。 心里是急呀,最喜欢的4个字就是“全权负责”,刚才李擎说完这话,一幅崭新的蓝图便出现在甄碇心中。 着急忙慌跑回自己地盘:“裴炬?裴炬!先别算了,赶紧过来我有要事吩咐!” 一进门,甄碇便大喊大叫,随手从一人桌子上拿起纸和笔,急忙勾勾画画起来。 甄碇上午不在,裴炬就是值房里老大,吩咐众人都安静些,别影响自己算账,全身心都投入其中,踩在凳子上仔细琢磨标记表格…… 甄碇一声大喝,裴炬吓了一大跳,身体一抖,只听得屋内“噼里啪啦”一阵翻倒声音,还听见裴炬“哎呦”几声惨叫,惹得甄碇愣了愣神。 紧接着,就看见裴炬鼻青脸肿一脸幽怨瘸腿来到身旁。 “是长官,您吩咐吧。” 甄碇古怪的看着裴炬青一块紫一块的脸,莫名其妙心想怎么磕到的? 顾不得这些,一边画图纸一边开口说道:“这是漕渠、这是浐水,看好了,在这两水交界处以北以西,是骏马厩马坊的地盘。 让人挖开一处可以停泊大型商船的码头,分三期进行,先挖这处小的,你去打听打听军器监的船有多大,最起码这处码头能放上三四艘……” 裴炬有些懵,一晚上没怎么睡精神很难集中,投入在账册统计中心绪还没拔出来,诧异问道:“长官?咱的地盘给军器监用干嘛?” 甄碇没好气:“合着你真就一天心思全扑在账本上了?没反应过来我今上午在干什么? 小爷去哭了半天穷,求爷爷告奶奶,花了大价钱给驾士们整了一堆退役军备。 以后军器监每批船都会在咱这儿停留几天,挑出能用的用来训练,懂了吗?” 裴炬闻言感动得热泪盈眶,原来坑……不对,卖绝地大逃杀门票,是为了更好训练!有这样的长官真是值得跟随! 军器监很难说话,想必长官为了达成这一买卖,费尽钱财不说,必然姿态卑微的求人,哇……长官真让人敬仰啊! 裴炬擦把眼泪:“呜……长官辛苦,都怪下官不能为长官分忧,下官以后一定努力提升,争取早日帮上长官。” 甄碇摆摆手:“行了,别扯没用的了,好好听着……这边建好码头,附近给我建上几排大型仓库和商铺,争取尽快建好,防火防盗措施要到位。 等军器监的船靠过来,便散出消息,这里商铺和仓库往外出租,码头免费停靠……” 裴炬不明白了:“这……长官这合适吗?咱是太仆寺的马坊,所有地都应用于驯马,看您的图纸所示,这得用不少地呀,怕是上面会有意见。 而且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离城里还有段距离甚至得绕道而行,少人来往,若是出租下官想不到何人会租。” 甄碇不容置疑:“只管做不用管,寺卿已经许我全权负责,骏马厩在我手里一天,想怎样就怎样,有本事去告我。 我要建个交易场,往来出入南北货物,又不是小卖部往城里卖货的,离长安城远点更好,而且背靠皇家内苑,让来往的人更放心更安全。” 甄碇没有说完,一水之隔,对面就是自己封地,同样会建一座交易场,分成东交西交,两处都是自己说了算,骏马厩这边租金高一些,封地那边低一些再附加各种要求,争取把封地的交易场带活。 裴炬恍然大悟:“长官我懂了,寺卿是不想出钱吧?以后骏马厩军备损耗自己负担,真的是……也就是长官能力高绝,想出这等方法,要是放其他人头上肯定一翻两瞪眼。 大人是为了骏马厩才建交易场往外出租,补贴耗用,长官真是雷厉风行、高瞻远瞩、才思敏捷!骏马厩有长官定然蒸蒸日上。” “少拍马屁,赶紧去吩咐,下批船短则半月长则20余天便会到来,争取加快速度建造,人手若不够就过浐水去我山庄把工匠再拉来。 还有,蒙培寺丞已经做主,先行用咱们手里的六千贯购买了一批退役军备,快的话明天就能送过来,所以咱们的手里没几个钱了,为了下个月能给弟兄们换上好装备,可得好好干啊!” 甄碇吩咐完这些,依靠在桌子上揉着双腿,眼睛盯着图纸,想想哪里还没考虑到。 “啥?长官,六千贯全花了?”裴炬不敢置信,骏马厩从一个富翁突然变成穷光蛋了?“我会将此事放在最重要的位置,马上找人吩咐下去。” 甄碇无奈长出口气:“没办法,为了成就此事,这些钱一半算是敲门砖吧,明天来的军备,别抱太大希望,勉强能用我就满足了。” 甄碇一说,裴炬也知晓其中关键,让军器监情愿开出手续,就算是大燕的部门,也是无利不起早。 “你先吩咐下去,早点开工,再去算账本,今天能算完吧?”甄碇突然记起来,还有个大事要办。 一提账本,裴炬脸上露出兴奋,用力点头:“当然没问题,再有半下午就可以了,下官刚才在查漏补缺呢。” “那就好,弄完了赶紧喊我,等晚上……你去问问姓孟的典事在哪住,晚上咱们俩一块去看看他,毕竟还有官职在身,该去关心慰问慰问。” 甄碇记起蒙培的提醒,无独有偶,必然不会是轻飘飘随意而谈,既然他身上有秘密,该去试试,相信一个草包也藏不住什么。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三皇子姬昱 裴炬速速去办事。 甄碇构思完交易场的想法之后,用纸抄了一份,转头让一名驾士送到山庄,双管齐下用最快速度将场地建好。 以免被人剽窃落了下风,因为经过这么长时间观察,发现漕运来往船只,各大家族船只自然不必说,都有码头。 而外来的巨贾富商,就是砧板上的肥鱼肉,想要停靠,先交纳一笔不菲的钱财,任凭各大码头揉圆拍扁,还得笑脸相迎唾面自干,平日里过年过节都得有孝敬奉上,若是哪里忘了,下次来长安,那船在水上漂10天半个月都是客气的。 如此一来,除却本地商户、各家族产业,南来北往的商贩都吃了大亏,成本除了路费还要加上各路鬼神消耗,恨得牙痒痒,有时兴冲冲来一趟,赚的还不如亏的多。 可不来长安又不甘心,这里是天下最富庶的地方,自己的货被哪个达官贵族看上,很可能一天就能赚10年的辛苦钱,再加上长安是万物汇聚之地,南北货物最全面、调动最为方便,如此尽管各路商贩满肚怨言,还都咬牙开船来图发财。 若是有太仆寺开辟出来的免费码头,必然会引来许多外地船停靠补给,时间一长,南来北往的商贩索性就不进长安城了,直接在码头这边交易所完成交易,甄碇再徐徐图之,在交易中抽成。 甄碇越想越美,乐得笑出声,随后就在值房里观看起快要统计完的表格,没看不觉得,打眼一看甚觉触目惊心! “我的妈呀,不是我眼花了吧?” 用力揉搓眼睛,甄碇不敢相信,凑上前去再仔细瞧,眼看一个个数字跳过,眼睛瞪得如牛眼,喃喃道:“怪不得裴炬今天总说查漏补缺呢,这出入之差也太大了吧?!这些人怎么敢的?” 甄碇越看越觉得吓人,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只三个多月的时间,庞大的数差,若说只是几个典事就敢弄,打死也不信,而且这数字差值颇为规律,找补的地方也很熟练,明显是个老手,且精于作马政的假账。 一滴冷汗从额头划过,甄碇瞳孔晃动,此事弄不好会拔出萝卜带出泥,骏马厩的账目做的不是新手,想必在其他马坊早有动作,可却一直没有事发。 那究竟是甄碇聪明?还是其他人装傻?话说……蒙培不是也在装傻吗?一阵阵后怕,若处理不好此事怕是一场劫难,甚至不知黑手从何处而出。 坐在椅子上,神色变换良久:“无论如何,先去探探那草包的口风。” 过了中午,姬炟一行人又来了,与昨天不同,今天带了十足的人手,许久不见的崔峥、董钧等人也一同前来。 看到脸上肉疼的样子。 甄碇暗暗窃笑,整个长安城能提供如此大地方的,也就是骏马厩!想在别处体会绝地大逃杀?都没有骏马厩马场宏大。 心想应是皇子着急的将绝地大逃杀终身卡的消息透露出去的。 不知为何二皇子对这游戏那么上瘾。 甄碇出门迎接,满脸堆笑:“哈哈哈,诸位大驾光临,下官不胜荣幸,啊……今天天气很不错啊?” 二皇子也是熟了,冲甄碇挤了挤眼,拉着甄碇低声兴奋问道:“听说你们拉着钱去军器监了?是不是购买装备?绝地大逃杀的战场就能升级了是吧?” 甄碇一愣:“二皇子消息好灵通!这才几个时辰,二皇子就得到信儿了? 话是不假,但等武器装备配置好,还尚需一段时间,只能说这绝地大逃杀将来会越来越像战场,复杂程度会逐渐加深,更刺激吧。” 姬炟心痒:“更刺激?” 甄碇点头:“对,我请教了一位高手,详细参谋战场上的布置,听到的、看到的、闻到的都得真实。” 姬炟一听更是心如猫抓,身为皇子,对刺激二字最为招架不住,从小到大身边之人无不小心翼翼,到了走路怕石子硌脚的地步,像伺候瓷娃娃一样,只有在绝地大逃生的战场上,才能感受人生的乐趣,所以一直痴迷不已。 听到甄碇说还得一段时间,无可奈何却值得等待,心痒起来顾不得多做寒暄,招呼着董钧等人一招手:“办卡!” 嘿! 甄碇乐极了:“受惠每人100贯!……” 心情大好! 上午被蒙培挥霍的六千贯,本已见底的财库,迅速回升,没一会儿便两千贯到手!别看是终身卡,好像一次消费买断,可甄碇有的是赚他们钱的方法。 此时此刻他们肯定觉得这100贯花的值,本来10贯一局,100贯只能十局的,省下了大大一笔费用,那其他的增值服务例如时装就舍得花钱了,买的没有卖的精,独家垄断生意更是如此。 看着一个个交了钱前往战场,甄碇眯眼笑道:“这羊啊……真肥!” “你在说什么?”小公主的声音突然响起。 甄碇这才看向刚才被他忽略的姬绥,顿时眼前一亮,小公主今天打扮很特别,堪称小美女一枚,翠绿色的长裙,乌黑的秀发高高挽起,双眸水润如三月春雨,娇嫩的脸蛋吹弹可破,十三四岁的年纪已初现让人倾倒的魅力。 姬绥听不到甄碇回答,微微抬头,见其正直勾勾望着自己,眉头微蹙,小嘴慢慢撅起,一丝丝红晕浮现:“你、你看我做甚?” 甄碇微微一怔:“看你今天的打扮……不,额,我在想这终身卡亏了多少钱。” “亏钱?”小公主听甄碇这么一说,立刻扑哧一笑,“那我让他们都来办卡,每天都来,看看你怎么亏的。” 甄碇老脸一红:“小公主学坏了,会拐弯抹角挤兑人了。” 姬绥还未等说话,身后一个小不点突然跳了出来,指着甄碇鼻子一脸傲娇:“小姑姑别被他骗了,哼!我看得出来,这人憋着一肚子坏水呢,刚才瞅着侍卫们过去,看他脸上的奸笑,一看就不是好人!” 甄碇满头黑线,这小不点是谁呀?个不高脾气不小一看就欠收拾……等等……姑姑? 甄碇瞪眼:啥?这、这又是一位皇子? 姬昱只有6岁,平日虽然惯得不轻,但不是暴戾脾气,甄碇一瞪眼,将小不点吓了一跳,赶紧躲回到姬绥后面,探头探脑露出一只眼睛,挥舞小拳头仿佛警告甄碇,越看甄碇越像个坏蛋。 姬绥咯咯笑弯了腰,给二人介绍道:“这是三皇子嘻嘻你得小心伺候呀,咳咳小昱,在你口中‘不像好人’这人,就是你特别想见的写出射雕英雄传那个人哈哈哈哈……” 第一百七十三章 给射雕找导演 “啊?” 躲在身后的姬昱惊呼出声,瞬间脸色红润,急忙跳出来:“你、你就是写故事那人呀!不是……刚才我的意思是、是……对,我说那些侍卫看着不像好人!” 姬昱语气很认真,生怕甄碇不相信,小公主对这射雕故事迷恋至极,昨日回去之后又凭借记忆重新抄录一份。 被姬炟知道了,正愁上午的课无聊,便向小公主讨要过来偷着在课堂上看,别人没发现,结果却被三皇子看着了,顿时被书本中那千奇百怪的武功所吸引。 小孩子爱看这个很正常,三国演义大人看起来很有趣可对姬昱来说如同天书,提不起兴趣,倒是想跟二哥一起绝地大逃杀,可他一个小孩子,哪个人愿意带他呀,想来见识绝地大逃杀的场地,可一个个都躲着自己,就连身边侍卫都有意无意的劝自己不要来。 也没办法,知道自己年纪小,身边人都怕自己受伤,不让凑热闹就算了,可是今天为了这射雕英雄传,这热闹非凑不可!必须得第一时间知道接下来的剧情! 甄碇心想:得,这才几天时间,就差大皇子没见过了,大燕皇帝繁衍后代的能力稍弱,30岁的年纪只有三个皇子。 “下官太仆寺骏马丞,见过三皇子殿下,不知皇子今日到访是有什么事吗?”甄碇恭敬行礼,暗叹一声自己这么大个人居然如此正式给一个孩子行礼,心里还真有些莫名其妙。 姬昱却很习惯,甄碇正经他也正经起来,瓮声瓮气:“嗯,免礼,今日来此……并无要紧事,观射雕英雄传颇为有趣,所以想见见何人的书如此独特。” 甄碇闻言不免有些得瑟,嘴角勾起笑容:“三皇子抬举,有趣的并非书中文字,而是读书之人的想象力,同一招九阴白骨爪,书中写着简单,可在你我二人脑海中,呈现出来的画面却截然不同。 读书的人,能领悟写书之人的想法,这本身是一种默契,就像那伯牙与子期,这是写书层面的知己,三皇子天赋卓着,小小年纪便充满想象力,比同龄高官之子强上不知多少倍,下官当然佩服。” 姬昱听得小脸通红,甄碇这一顿夸赞听的真诚之极,当即对甄碇大生好感,嘿嘿一笑…… 姬绥娇声打断:“行了,小孩子不能多夸,不然一会尾巴飞上天了,小昱今天你跟着我可要乖乖的,不然下次不带你出来了。” 姬昱吓了一跳,急忙点头对姬绥做保证。 “你也一样,假模假式,除了刚认识你那天,就没见你恭敬过,走吧……”小公主大拇指往值房一指。 甄碇故作疑惑:“干嘛?二皇子他们都要进去开战了,你们还不跟上?交钱在我这交就可以,不用去值房。” 小公主气急,明明知道是什么事还在这装:“少装蒜,我俩来是冲着射雕英雄传来的,昨天就说了那么一点点听不够,时间紧急赶紧开始。” 得,就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又来催稿,甄碇郁闷道:“你真当我是天才呀?这么精彩的射雕英雄传,你当我随口就来?不得好好想想构思情节?临阵磨枪,情节打磨的不饱满,听在你的耳中不更难受? 再说了,这射雕英雄传是要拍成戏,连载的,一集一集播放,懂吗?好几天才演1集,前两天写的那些,够演半个月的了。 若是小公主闲的没事,那可以我聘请你,将你心中所想的射雕英雄传给花满楼排练出来,这其中成就感不更美妙?全长安的人都来看你导演的戏,这感觉多骄傲啊。” 姬绥瞬间心动了,排演射雕英雄传似乎比抄写……更有意思呀! 赶紧摇摇头:“少来!昨天我们走的时候,看你还能再说不少,要不是看你累得不轻让你休息休息,昨日早让你说到底了。 还有,哼哼……我跟二皇子帮你那么大忙,报酬就昨日那么一点,你心里过意的去?” 甄碇听小公主搬出这件事来,无奈叹口气,谁让自己欠人情了:“行,公主仗义,值房里请吧,提前说好,大致剧情我已有腹稿,但各种情节还没斟酌好,咱有话好好说,你可不能像昨天一样动不动就炸毛,别再想着动手。” 姬绥小脸一红,蚊子哼哼:“嗯,我尽力控制。” 姬昱小不点跟在后面,能听到最新的射雕英雄传,开心不已,就跟小时候邻居家讨看电视的小朋友,要多乖巧有多乖巧,丝毫看不出是皇子。 可一进值房,看到姑姑自然而然坐到凳子上,熟练的拿起纸和笔,一副伴读书童的模样,眼珠子没惊得瞪出来。 小脸突现不满,刚要开口为姑姑打抱不平,却被姑姑一记瞪眼憋回肚子里,讪讪一笑不敢说话了。 又看甄碇也很自然,似乎当伴读书童是姬绥应该做的…… 姬昱小脑袋低了下去无奈的摇摇头,小步快挪,跑到姬绥身边帮忙添水加墨,当小工。 “昨日说到哪儿了?” “我知道、我知道!是郭靖和王处一来到金国赵府中!”姬昱一边研墨,一边积极抢答。 小公主也点头称是。 甄碇便开始回忆抄袭:“嗯……进入赵王府中,郭靖知道赵王就是大金国的六皇子完颜洪烈,不由得心头一震:原来那小王爷就是完颜洪烈的儿子!完颜洪烈认得我……” 甄碇一开口,一发不可收拾,小公主见甄碇精神奕奕,放下心来…… 甄碇喝水在旁边催促,想上厕所小公主也派姬昱跟着,反正不让甄碇偷懒,非要把甄碇肚子里的墨水全榨出来。 二人同时入了迷,姬绥眼神中不时露出恍惚之色,而那二皇子小不点,听到赵王府众高手各展神通,小脸兴奋的通红。 急匆匆去外面捡根棍子,当成绝世宝剑,在房间内挥舞乱跳,又将各种石头当做暗器到处乱扔,口中还给“嗖、嗖”配音。 惹得姬绥一阵白眼,拼命瞪二皇子,可小孩子兴头上来,根本注意不到旁人,就像小时候看电视听不到别人叫自己一样。 姬绥又不能开口骂他,因为开口万一打断甄碇思路,一些情节可就不完美了,只能心里暗骂:“下次再带你一起来,我就是小狗!” 第一百七十四章 倒卖军马 半个下午,甄碇说的口干舌燥叫苦不迭,嗓子都变了声。 姬绥也是纠结,一边心疼甄碇的嗓子,一边期盼着接下来的剧情,只好绝不抬头,装作瞎子一般,看不到甄碇的苦闷……只有时不时心疼的来一句:“你喝点水再说。” 另一位姬昱更甭说,从小到大从未心疼过别人,觉得别人做的再多再好都是应该的,找了件大人衣服当做披风,在房间空地上东窜西跳,挥舞小木棍当大侠,兴致很足。 甄碇只好耐着性子咬牙继续说下去,这要是突然停下,绝对是出力不讨好,二人听了半天,回去还一肚子怨言,那就不好了。 终于。 甄碇耳朵一竖,听到里面裴炬兴奋的叫喊声和一连串用力摔账本的声音,顿时明白,墙上的表格做完了。 心里着急去研究账目,按照中午看的那半成品,这中间出入太大了,大到甄碇无法想象,心中暗自祈祷,希望是裴炬上午弄错了,现在改过来才好。 甄碇语气逐渐放缓,情节转折处开始拖长音:嗯……嗯……啊啊,眉头紧锁,露出一副深思苦虑的样子。 这绊绊磕磕的句子,惹的姬绥小脸皱成包子样…… 一连串急促脚步声从屋内传来,随之门被‘砰’猛然推开,就见得裴炬一脸兴奋:“长……” 甄碇赶紧朝裴炬一瞪眼,眼神示意看看屋内有谁。 裴炬刚做完表格兴奋的不管不顾,被甄碇一瞪,立刻一瞟屋内另外两人,顿时如同一盆冷水从天而降,裴炬瞬间清醒过来! 我的妈呀!竟然是公主和皇子!裴炬脸色煞白,“官”字卡在喉咙中,硬生生咽了回去。 又看到皇子公主二人脸上逐渐皱起来的眉头,心想不会是闯祸了吧?惊扰了公主皇子,可是大罪过!顿时万念俱灰,双腿一软,一屁墩坐到地上,发干的嘴唇哆哆嗦嗦,马上要开口求饶。 甄碇手指抵嘴唇,轻轻摇摇头,示意不要出声看我表演。 裴炬提心吊胆。 而小公主眉头越来越皱。 甄碇每一句话开口的间隔越来越长,开始在小公主身旁来回踱步,而且偶尔说完一句之后,突然说:“不对,删掉这句我重新说……” 这样的创作,让小公主和姬昱跳戏,根本沉浸不下去,姬昱的小木棍也不耍了,眼神里很是不满。 姬绥明白,经过几天的合作,知道甄碇到了创作极限了,肯定是接下来的剧情还未想好,甚至现在就算写出来,等到明天联系好后面情节,写的这些还有重新更改…… 小公主无奈开口:“后面没想好就别硬写了,写出来也不满意,不如先停一停,等你想好后面剧情再继续吧。” “唉……” 甄碇超大一声叹气,非常懊恼的摇头:“小公主字好看,人也漂亮,还这么善解人意,又大度又不辞辛苦抄写。 唉……我这脑子怎么这么笨呢?竟然想不好下面该怎么写了,让公主失望,唉……简直比杀了我还难受呀! 不行,再让我憋一段……大不了,明天想好了觉得不满意,咱们再删掉重新写呗……” 姬绥听到甄碇前面的夸赞,皱起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浅笑吟吟,略微傲娇的撅起嘴唇,丝丝红晕蔓延。 又听到甄碇非要憋出一段来,赶紧打断:“别、别、别、千万别! 写了的情节就印在我脑子里了,你这写了又改,很让人出戏的。 还是算了,等你想好后面再写好吧,看得出你也很累,嘴巴都说白了喝水都补不上,赶紧歇着吧。” 甄碇露出恍然之色:“这样啊……对,确实让人出戏,那就容我想想,还有射雕英雄传导演的事,小公主要不要考虑考虑? 将射雕英雄传演成你想象中的样子,有没有兴趣?” …… 花了点心思,甄碇终于将公主和皇子送走,而看着姬炟他们还在绝地大逃杀,似乎有了终身卡,非要多玩几次,越玩越觉得赚,非要把前几天少玩的补回来。 其他人也是,少了门票这个大钱,在场地上一些小钱也舍得花了,各种时装可以忍痛买个一两件,虽然不提升战斗力,但看起来帅呀! 一抹奸商的笑容出现在甄碇脸上:“觉得赚就好,等哪天你们嫌时装贵了,再给你们出些《七天时限套装》《永久时装》《限定时装》看你们迷糊不迷糊!” 再回到值房。 裴炬心有余悸的迎上来:“刚才多谢长官了,下官失了分寸,差点闯了大祸,若惊到皇子,下官都不敢想象后果……” 甄碇笑着拍拍裴炬肩膀:“别瞎想了,接触小半个月,公主是个什么性子你也清楚,不算大事,下次注意就好。 那表格填完了对吧?赶紧带我看看,今中午你的表格可把我吓着了,得去找找太上老君练个定心丸吃吃。” 裴炬脸上一僵,讪讪道:“太上老君下官是找不到了,下官也被结果吓得不轻,今天一天,大半天的时间下官都在翻来覆去对照上下,不止一次怀疑是不是下官算错了还是看错了。 可到最后……发现这就是真实的。” 甄碇纳闷问道:“那你刚才那么兴奋是为什么?” “啥?”裴炬愣了愣,随即眼神冒出火热,“长官,我开心的是那……冰冷且斩钉截铁的数字!我这辈子,第1次发觉,数字是有重量的!是有气势的! 哇……那一串数字啧啧啧,经过计算之后斩钉截铁落在我面前,仿佛是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矗立在那里,任凭风吹雨打岁月变迁绝不会变的厚重感!真是令人着迷!” 甄碇诧异的望着裴炬:难道这小子有数学家的天赋?啥厚重感?一堆数字而已,又什么斩钉截铁、不可撼动?这是学渣能说出的话?像是学霸吧? 房间内其他人早在公主来的时候被清场了,故此只有甄碇、裴炬二人。 甄碇做好心理准备,深呼吸长吐口气,睁开双眼,向墙上的巨大表格看去…… 表格中,每一条纵列,巨大的数值差距,让甄碇的瞳孔一缩再缩。 虽然心里有所预见,可摆在眼前,依旧瞠目结舌,心想果然,就是有人在组织着倒卖军马…… {陇右马坊迁入,骏马厩迁出} 仅仅上个月这一条,差值就近千匹,还有伤马、病马前后合计奇少无比,而从死马的数量上看,正好是伤、病马前后相加的总合…… 第一百七十五章 孟家婆娘 不等下值。 马场交给黄信管理:“若二皇子问起或其他人,就说我们去慰问疯病在家的孟典事。” 走在长安城的街道上,甄碇的脸色很难看,怀里揣着抄录下的表格,隐约感觉到害怕,让他联想到历史上有名的一桩贩马案。 这杀头的大罪,幕后之人必会拉许多人下水,揭露出来,面对的凶险是不可想象的,甚至不知何人参与其中,抓出什么人甄碇都不会奇怪,历史上那桩案子可是将太子都拉下水了。 这些猜想,甄碇只能憋在肚子中,不敢胡言乱语跟裴炬商量。 而裴炬此时,走在路上气势凛然! 挺起胸膛一副要审犯人的样子,在他的眼界下,孟典事此人吃里扒外弄丢了许多马,很有可能是用一些手段卖出去! 这桩惊天大案,自己参与其中……若能抓出来,当真是功劳一大件! 如此兴致冲冲做了不少功课,给甄碇介绍道:“……孟典事,现在名叫孟军,原本出身不好,村里人都没文化起名,就叫他孟大郎,后来当兵之后,才给自己取了现在的名字。” 甄碇点头:“打听好在哪住了吧?别弄错了咱们空跑一趟。” 裴炬笑道:“长官是听闻孟军在安邑坊住,有些不可置信吧? 下官初听闻也同样如此,小小一个典事,俸禄就那么一点,家里也没个经商的,竟然在安邑坊有房子,听着就奇怪……” 甄碇哼了一声:“这人还真够大胆的,鬼手段弄了钱,不藏着掖着反而大摇大摆,你说后面没人撑腰打死我都不信。 肯定是他后面的人跟他保证过,或者势力庞大,觉得光明正大摆出来也无人敢查……啧啧啧,说不定咱俩这一趟去的是一龙潭虎穴。” “端是如此,长官明鉴,这买卖普通官员也不敢做呀,就算敢做也没有门路没办法做,这军马都有骏马厩的烙印……啊?!!” 裴炬说着分析,竟突然把自己吓到了,顺着甄碇的思路一想,打上军马烙印的马谁敢要?哪怕是各世家大族也不敢啊!那就是……大燕之外的买家?!! 裴炬倒吸一口凉气,愣愣的看着甄碇,瞪大双眼不敢再往下想了,却又觉得自己推测很正确,只有敌国的买家才不怕骏马厩的印记,甚至当成炫耀,展示自己手眼通天的能力,或者是将领邀功请赏号称缴获,亦或是敌国执政者故意为之削弱大燕的其中一个手段…… 身体冷得一哆嗦,不管是猜测的哪一种,若大燕高官参与勾连,这抄家灭族的大罪!哪是他一个小小九品官敢掺和的?还兴冲冲抓犯人呢,怕是今天晚上睡着了再也看不到太阳了…… “想明白了?” 裴炬脸上害怕的样子,看得甄碇心里直乐:“所以啊,这事你就装不知道,不听、不问、不关心,一会儿去了他家,你就把耳朵堵起来,啥也别好奇凑热闹,只管当木头人,当个把门的吧。 到安邑坊还有段距离,你将他家的情况详细说说。” 裴炬闻言感动不已,眼中泛着泪花嘴唇哆嗦:“呜呜……长官真向着我,人真怪好嘞,下官有长官这样的上司,真是上辈子修的福德! 呜呜……咳,他家呀……安邑坊许多大人物住在那,像金吾卫大将军的宅子、司农寺卿的宅子,还有长官熟识的那位辛大人的宅子,各州诸位刺史偶有落户,端是个富贵地方。 孟军的家虽然不大,但安邑坊寸土寸金……按孟军的俸禄得五十年才够买他那个房子的,家有老母年逾古稀长年卧病在床,多亏他婆娘……” 甄碇听得认真,不时插嘴:“他那房子什么时候买的,不能是来骏马厩之后吧……” 裴炬将自己打听出来的一点一点说给甄碇听。 甄碇这才前后推测,孟军在来骏马厩之前,早已攀上这个高枝,小日子过的一直滋润,对外半谎称钱财都是下面人孝敬来的,没人鄙视,这已是潜规则,反而都羡慕不已,回去都加大压榨力度。 琢磨了一路,孟军的家马上就要到了,甄碇心中这才做好了盘算,趁路过东市附近,让裴炬买了些孩子玩具和吃食。 “当、当、当” 甄碇给裴炬使了个眼色,裴炬深吸口气上前扣动门铛,这门甚是古旧,布满岁月痕迹,漆面脱落大半也未修补不知为何。 “谁呀?” 一尖细女人声从里院响亮而出,随即甄碇耳朵贴着门边,接着里面传来东西摔落的声音。 裴炬扭头看向甄碇,甄碇一抬手,裴炬便大声叫道:“是孟典事内人吗?本官是骏马厩厩丞裴炬!今日前来叨扰,探望慰问孟典事,烦请开开门!” 甄碇点头,随后食指抵唇,示意裴炬安静。 只听得里边突然一静,随之女人声嚎啕大哭撕心裂肺,而在这大哭声中,不断加杂东西摔落地上的声音。 “哇啊啊……惨呐惨!老孟啊!夫君啊!你说你疯了,让我们娘俩怎么活啊?!怎么活啊!你不想想儿子啊,见你疯癫样子害怕的不敢看你!还有母亲啊!整日泪洗面……” 甄碇不为所动,听着门里面逐渐靠近的声音,步伐踉跄声音忽左忽右,倒是大的骇人,手指划过门铛门板,没有灰尘。 “砰、砰……吱哟” 两道门闩被抽开,这门端是厚重,这娘子废了好生力气才缓缓打开。 女人眼睛快瞟门外二人,哭声更是震天动地:“二位大人,老孟他惨呀……谁想得整日在那小屋里,竟憋出了疯病,他是我们一家的顶梁柱啊……” 甄碇不慌不忙,站在原地听这女人哭喊,她虽然开了大门,却整个人站在门口最中间,一边哭喊一边手舞足蹈向外顶,让裴炬不好插嘴开口进去。 甄碇暗自撇嘴,前世看电视剧太多了,那里面演技最差的,也比面前这女人好太多,建议她进修下哭戏,不能总干打雷不下雨吧? 上下打量,女人穿的破旧,却不脏,也无异味。 刚伺候过疯癔症之人不该如此,而且每日吃食应是好得很。 甄碇专门嘱咐裴炬,买上好的吃食,隐约间香味扑鼻,却不见女人瞟一眼,跟这个年代的其他人区别很大。 再看女人双眼,黑的厉害,却无浮肿。 应是心事重睡不着,但无痛哭端是不伤心。 甄碇摸摸下巴,暗想这女人必是传信给孟军装疯的人,知道其中内情,或许知道孟军的上线是谁。 好,先刺激刺激她。 甄碇幽幽开口:“我要是你,肯定先把人请进去,在门口大哭大喊,生怕别人不知道有人来你家呀?秘密是把刀,不要架住自己的脖子……” 第一百七十六章 步步逼近的试探 女人看着哭闹无助,可满心思都在甄碇二人身上,哭闹只是挡箭牌,怕叫他们看穿自己心事,暗地里心绪绷成一根弦紧张不已,猜测甄碇二人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事?所以才找上门来。 正揣着小九九呢,一听甄碇低声所言…… 一捂嘴巴,哭闹声戛然而止,甄碇耳朵为之一静,立刻神色慌张朝门外左右探去,心提到了嗓子眼,做贼者看谁都是贼,眼睛瞟过,左右熟识之人似乎变的贼眉鼠眼心事重重,而街道角落处几个陌生面孔,好像时不时往自己家看过来,面色不善…… 心里一慌,顾不得门外是自己夫君的上司,慌忙间就要将大门闭上。 “砰”的一声,大门好像磕到了什么,女人憋红了脸也不动分毫。 甄碇无奈摇头:“就算有秘密,此刻也该坦坦荡荡,谁家没个朋友来看望?你这一瞬间情绪大起大落,若旁边有人在观察你,本来没事,徒生惹人怀疑。 我们是你夫君的上司,例行慰问本是平常,若被人得知我们俩被你赶出来,没进去门,一定以为我抓到了什么。 不如我给你出个主意,现在越自然越好,将我们两个请进去,咱们唠两句家常,感怀孟典事官场上的辛苦劳力,我们就离开,咱们皆大欢喜,孟夫人你觉得我这主意怎么样?” 裴炬在一旁眼睛飘忽,心中默念:我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不知道,这一切反正与我无关。 低头一扫,只见甄碇一脚迈进大门,脚后跟抵住门槛,脚前掌撑住门板,而那门板很是厚重,这女人这些年也算富贵了,不干农活力气不大,拗不过甄碇这青壮年。 女人慌里慌张,顺着甄碇的话才反应过味来,甄碇二人拿着礼物来的,大摇大摆在长安走了一路,本身又是名人,很多人都看着来自己家,这要是避而不见,摆明其中有问题。 想通这点,便心里一横先顺着甄碇,怕在门口吵闹惊了外人。 于是甄碇脚掌一松,厚重的木门再次打开。 摆出一副难过掩面啜泣的姿态:“多些二位大人来看望,二位大人请进吧。” 甄碇点头:“好。” 别看在门口就跟女人说了几句话,可甄碇话语中处处是试探,刺激几句,就把这女人心底的秘密摸的差不多了,行事慌张,就算孟军的事她知道,也只能当个传话筒,这种性子不堪大用。 想继续往下套话……也是不难,不过,这才刚来不能打草惊蛇,目标还是放在孟军那里,若不通再来攻坚这女人。 甄碇进了宅子,才发现这住处不大,院子很小恍若前世农村老家,角落和花架底下打扫的颇为干净,是个细致的夫人。 虽然干净,却有不少打翻在地的各种器具,打量院子里各种工具盆碗架子倒翻的方向,很有规律,观发力点只有两三个,这现场布置的……很业余。 “呜呜呜……” 女人还在身后装作哭泣,甄碇听得烦,这哭声流于表面,指着杂乱的地面,不客气的回头说了一句:“若,再有人突然来你家,这些东西呀……不要直接推倒,你若不知疯病人怎么扔东西,我给你出主意啊……都往天上扔,天女散花懂吗?这样落到地上,谁也看不出毛病,不信你可以试试。” 女人哭声一滞,讪讪不知怎么回话。 就在此时,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从屋里飞快跑出来,大声叫道:“娘!娘!谁来咱家了呀?听到好大动静。” 小男孩直奔而向那女人。 甄碇见其甚是可爱,不自觉嘴角扬起微笑,这小男孩脸上有些婴儿肥,粉嫩红透,身上干干净净,眼睛清澈见底,见之欣喜。 这小男孩喊着娘一边跑,一边眼睛直勾勾盯着裴炬那边。 见两个陌生男人,“哎呀”一声惊叫,赶紧躲到女人身后,随之探头探脑不断打量裴炬。 甄碇默默无语,看看裴炬那很一般的长相……心想难道自己长得不如裴炬好看?这男孩怎么像看不见自己一样,一直看裴炬。 微微皱眉,再一眼看到裴炬双手拎着的东西,恍然大悟,路上不仅买了些吃食,还有不少手艺人做的玩具,应是看中这个了吧? “福儿,别没大没小,平时娘怎么教你的?见了人也不打招呼?礼节都忘了?赶紧给大人行礼。” 女人擦擦眼角,随即一把将身后的男孩拽到身前,厉声喝道。 歉意一笑:“二位大人勿怪,小女子不懂教养,福儿从小惯的没样,并非有意怠慢,让二位大人见笑了。” 男孩身体一哆嗦,肩膀头耸了起来,赶紧像模像样拱手行礼:“喔……福儿见过二位……嗯……大人。” 甄碇笑着摆摆手,往前一步蹲到地上,对着那委屈憋嘴的男孩说道:“你叫福儿啊?没关系,小孩子嘛,你也别责怪他,活泼好动的年纪哪来那么多规矩,刚才看到你从屋里跑出来,我突然觉得人生最美好的时光,就是这个年纪的自由。” 甄碇很喜欢作家三毛的作品:流浪一生,不舍爱与自由。 若有一天长大了,希望做一个捡破烂的人,因为这种职业,不但可以呼吸新鲜空气,同时又能大街小巷的游走玩耍,一面工作一面游戏,自由快乐的如同天上的飞鸟。 但放在我们身上,长大后就会被种种束缚捆住,也许是长辈的期许、也许是另一半的相依,也许是职业上的压力,终其一生不得自由。 甄碇手拿过裴炬手中的玩具,笑着道:“你想要这个吗?那我考你个问题,你若回答的好,这个……就送给你。” 甄碇晃晃手中玩具,福儿眼睛跟着玩具在动,闻言拼命点头:“啊,我要我要……额,谢谢大人,请大人问吧,我一定能答对。” 福儿目露渴望,身后的母亲心里一紧,刚才短暂交流,她可知道,这笑呵呵的官鬼心眼多着呢,手想拉小男孩到身后,让他别说话。 可手上刚用力,却发现福儿像钉子一样钉在原地,竟然没拉动,又不愿多嘴多舌惹人怀疑。 甄碇警告的瞪了女人一眼,继续笑着问道:“很简单,小孩子长身体的年纪,得好好吃饭呀,我的问题是……今天早上吃的什么,你能全部说出来吗?那你觉得娘亲做的好不好吃? 只要你回答正确,那……这个玩具就送给你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拆穿癔症 甄碇不是问问题,是要从这个男孩真实反应中佐证先前的猜测,这问题看似人畜无害逗小孩,实则打探这个家的情况。 果然,小男孩盯着甄碇手中的玩具,皱着眉头冥思苦想一番,仔细回忆后把吃的什么一点点说出来,条理清楚。 需要仔细回忆,说明跟往日饭菜相差不多,没有深刻印象,这不是家庭突遭变故的样子,昨日自己丈夫疯了,今日做妻子的还能耐下心来好好做饭跟平常一样,当然奇怪。 甄碇笑着听完小男孩说话:“回答的真棒!是有好好吃饭呀,真乖,来这个玩具拿着玩去吧。” “福儿还不谢谢大人?” 女人看不透这其中的弯弯绕,见甄碇没难为人,真的是一个平常不过的小问题,看到甄碇脸上温柔的笑容,觉得这个官员应该是个好人。 “嗷嗷……太好啦!谢谢大人。”福儿欢天喜地,高兴的跳脚,见母亲点头允许,十分着急两步并一步来到甄碇面前,行礼感谢后,甄碇将玩具给了他。 甄碇站起身子,宠溺的摸摸他的小脑袋:“好,不用谢,就是给你买的,去玩儿吧。” 突然想,要是自己有个孩子整天围在身边蹦蹦跳跳,那种感觉应该很棒吧?嗯……希望以后自己的孩子少点叛逆。 “福儿去里屋玩去,大人来看你父亲,不准大吵大闹懂点礼貌。”女人嘱咐一句,小男孩欢快应了一声,拿着玩具蹦蹦跳跳进了屋里。 “二位大人请。” 进了院子,女人前走几步,引导甄碇二人。 甄碇点头,等进了房间,刚好小男孩打开里屋的房门,从尚未关掉的门缝中,看到一位老妇人躺在床上。 虽然前段时间甄碇受伤没去骏马厩,所以没见过他们一家子,不过能从裴炬每日报告中,知道他们谁是谁。 这位老妇人,跟母子二人不同,脸上带有明显哀伤,眼眉低垂,大热天盖着个薄被,露在外面的左手不断捏索一块看不清的东西,眼神灰暗发愣,眼袋浮肿的厉害。 “里屋家母在住,腿脚不便,没法儿下床,失了礼数十分歉意。”女人当然也看到了,赶紧眼神示意福儿关上房门。 进了房间,主屋内便不断传来孟军的嚎叫声和摔打物品的声音,有时夹杂着让人发渗的狂笑,嘴里上一秒脏话怒骂,下一秒好像看见鬼般害怕。 切……演的太过了,甄碇心中暗暗摇头,心想这小两口还真是互补,孟军的演技要是能分给他妻子一些,绝对能互相成就影帝。 “无碍,夫人不必如此小心,我这人喜欢坦坦荡荡有什么说什么,不喜欢摆着官架子来做些让人生厌的事。 打开天窗说亮话,今日来此,慰问是一方面,更多是想来帮助你们摆脱困境,先看看孟典事吧。” 甄碇在屋内站定,站得非常稳,目不斜视直勾勾盯着女人双眼,带给人一种很安稳的感觉。 而那裴炬,好像身上有跳蚤,抓耳挠腮好不自在,听到甄碇说话,只感觉太阳穴突突,好想让甄碇将自己赶到门口,当个门神才好,恍惚瞟见窗打开的小小缝隙,缝隙下面一个木凳……随即恍然,原来小男孩不是乱跑出去的,而是听到外面动静,从窗户一看他们拿着玩具,可能以为他们是亲戚啥的,这才不管不顾冲了过去。 女人闻言神色变换不置可否:“大人请稍等,夫君癔症时常发作,暴躁易怒扔东西,我们这些亲人还好,若见到外人容易情绪激动伤人,我先进去看看收拾下,腾出个落脚地。” 甄碇来得及,知道女人找借口先去跟夫君通通气:“劳烦夫人,帮我带句话,我们俩时间宝贵,若无好事何必急着来?” 女人眼睛一转,点头应下…… “长、长官……额,没、没我事了吧?要不我先去外面?”裴炬嘴巴哆嗦,一只脚脚尖已朝着门外,只待甄碇答应立刻就跑。 甄碇无奈,上任第1天,就是从裴炬这打开的突破口,知道这人胆小怕事一个软包,顶不起事,但当个二把手当差还是不错的。 “不用你进去,但也别想跑,我去里面跟孟军谈谈,你就在这门外站着,别让人偷听。”甄碇也不愿裴炬掺和此事太多,他脸上藏不住事。 裴炬一听,很高兴点头应下:“好,长官放心……” 主屋内砸东西嚎叫声慢慢变小,随后传出一阵整理收拾东西的声音,没过一会,女人匆匆出来就,手上满是脏污衣服。 歉意说道:“屋里我简单收拾下,不至于太乱,夫君的情绪也刚好稍微稳定下。 我先将衣服放下,马上就回来,屋里味道不太好闻,刚刚已经打开窗户通风了,二位大人若是不急,稍微等等散散味道……” 甄碇岂能被这小场面挡住?笑着摇头:“不必,时间紧,待的时间不好过长,咱们抓紧时间吧,你也不用回来伺候,我今天是专门来跟孟军聊聊的,说不得……我们聊完了,他这疯病就好了。” 女人瞪大双眼,手上一松脏衣服落到地上:这……大人这话什么意思啊?什么叫聊完了病就好了?他难道知道是装病?不对呀,这事旁人都不知道才对。” 甄碇见女人愣在原地,也没再说话,抬脚朝屋里走去:“裴炬看着点。” 一进屋……好嘛!我的天! 味道巨大!熏的甄碇胃液上涌,好悬没被这味道顶出去,眉头紧锁,慌忙用手遮挡鼻子,多少好过些。 孟军倚靠在床上,脑袋往下耷拉,嘴里发出嘿嘿嘿的傻笑,一碗饭糊在床上,一边用手揉捏划拉,一边用脚不停踢着地砖。 端是疯了的样子。 甄碇也没急着开口,先晾晾他让他心里发毛,打量屋内,眼中露出赞许神色,就布置来说,很用心了,可能专门去看过疯病人家是什么样的。 零散物品一个没有,所有家具紧紧挨墙钉死不动,所有有棱有角的地方都绑上衣物做缓冲,碗也用木头做的。 孟军心中想了许多办法应付甄碇。 甄碇肯定有很多问题想问或者试探他是不是真的疯了……却未料到甄碇一言不发,不怕甄碇说话就怕甄碇不说话,越不说话,自己心里越紧张越难受,不停揣测担心极了。 打开窗户的空气流动,让房间内味道逐渐消散,或者甄碇慢慢习惯了。 直到,甄碇听见孟军脚踢地砖的声音,开始节奏紊乱,口中的胡言乱语也逐渐露出气息不稳。 “啪!” 甄碇一拍桌子,吓的孟军一哆嗦:“行了,别装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宁枉勿纵 “……别装了!我今日可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是想来帮你度过难关,大难临头你可不自知!” 甄碇的双眼如刀子一般盯着孟军,仔细观察他每一个动作,聊天需要循序渐进讲究策略,当逐步打破孟军的防线,所以话语听起来激烈,却又听起来有点不明真相的试探意味。 孟军就是这么想的,大难临头?我身后的人能力堪称通天,这条线上不知牵扯多少人了,若有大难,这一船人早就拼命了,还用的你来提醒? 再者说就算你抓住了把柄,可你敢捅出来吗?牵扯多少军队,为了活命就算下死手也不能东窗事发。 索性继续装疯……蹲在地上傻笑着撬地砖,眼神不敢看向甄碇,甚至脸都不敢朝着他,生怕自己脸上控制不住表情。 甄碇的脸拉的老长,脚步缓慢一步步向孟军走去,那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惹的孟军心里直突突。 甄碇再次开口:“孟军啊,是有点小聪明,我都到你家了还在不急不躁,难道在我这蒙混过关,这事就完了? 小聪明既可笑又可悲,你仔细想想,你现在应该防着的是我吗?是给你出装疯主意的这人,如果是你小两口自作主张的决定,那还不算错的太离谱,及时痊愈就没大事。 若是你们一条船上的人出的主意,我说的大难临头,这大难……就从他们那里来。” 孟军微微一愣,顺着甄碇的意思,似乎心里隐隐感觉不对,被甄碇变相囚禁七八日,难受的很。 突得装疯办法,顺利回家,根本顾不及想许多,满身心都是开心自由解放了! 心喜背后之人有方法有策略,随意出个主意就能把这事解决,自己怎么想不到呢?还在想等过段时间,这事消停了,自己就装模作样痊愈而归,若那甄碇不给面子继续找茬……索性就在大庭广众下再被他逼疯!哇……真是个好主意! “不作声?那我再说一点,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我把你关在屋子里七、八天,谁都不知这屋子里七、八天发生了什么。 说你咬紧牙关什么都没交代,当然有人会相信。 说你坚持不住吐露了一部分,你猜有没有人相信? 这可是七八天了,可不是一晚上审讯,大牢里再铁骨铮铮的汉子也熬不住,谁知道这些天你经历了什么,你说是睡觉没人审讯,相信的人多吗? 你清楚你干的这事多大罪责,他们更知道,必须确保万无一失,如果感觉你有交代的可能,哪怕就一点点,甚至没有证据就是猜…… 你经手的这些事,如今离开骏马厩,什么用处都没了,你可知道后果?” 甄碇慢慢一步步走到孟军面前,居高临下,说完这番话,孟军原本胡乱翻动的手变得安稳了。 孟军用力咽了口唾沫,额头沁汗,开心一整天的心开始害怕了,用力咬牙,心里还有一丝侥幸,觉得甄碇现在只是在吓唬人,根本毫无证据,也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 对!不能被甄碇一两句话吓住……但是,架不住甄碇说的在理,4个字:宁枉勿纵。 自己什么都没说……别人信吗?这事牵扯太大了!不能有一点点纰漏。 以前那些莫名消失的同僚仿佛……要来接自己了。 甄碇看见孟军害怕颤抖的肩膀,知道这家伙心里防线快破了,就差真凭实据打烂心中的侥幸。 抿抿嘴唇,慢悠悠从怀中掏出一张表格,这是孟军这三个多月来经手的所有数据,故意翻动折弄出声。 长叹口气:“你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天没人审你吗?本官若没察觉你干的那些事,何至于直接抓你,也清楚牵扯甚广,所以没把你交出去,想着咱们内部解决,争取找个圆满之法。 忘记告诉你,我可是查账高手,三个月来你经手的明账暗账,我早已查清,都在这张表上,所以就算你不交代,这账可交代的很清楚…… 骏马厩退回的马匹为何数量那么大? 退回的马匹和各马坊接收的马匹为何会有差值? 伤马、病马、路途损伤这一个个项目可真经不起查呀。 孟军……拿着瞧瞧吧,顺便想想,这些‘证据’是不是你交代的?” 孟军再也没心思装疯了,甄碇每点出一个项目,他的背后就出一阵冷汗,这都是他亲手做过的事,等甄碇最后口中说出似乎威胁的话,顿时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害怕的浑身颤抖,脸上布满冷汗,嘴唇煞白,深入骨髓的恐惧让他喘不过气来。 颤抖的手指接过表格,只看了一眼,如坠冰窟:“分、分、分毫……不差。” 人是很奇怪的,在大难临头之际,想的反而不是自己,瞬间脑子划过妻子、母亲、儿子,每个人的音容相貌在自己眼前转了一圈又一圈,那些印象深刻的对话、感动的瞬间、满足的喜悦种种过往涌上心头。 整个人仿佛失去了力气,身体也不颤抖了,心中一片坦然,等这一刻面对,午夜惊醒不知多少次,竟然有种终于解脱的感觉。 可这感觉只存在了一瞬间,接着就被担心家人的情绪填满,慌乱中看见镇定站在面前的甄碇,仿佛在茫茫大海中找到一块木板,甭管能不能撑得住自己,都是依靠。 手脚并用急忙爬到甄碇面前,急切开口:“大人!大人救救我!我说、我什么都说,这些都是他们找我做的,都是我做的!家里人都不知道,他们都不知道我做过什么,求大人救救我孩子,求求大人、求求……” 甄碇看孟军脸上的害怕不像假的,便装模作样开口:“诶,我只是一个小小八品官,求到我这里有什么用?最好的办法就是你自救! 幸亏这事发生的急,昨日你装疯今天我就找到你,你可以发挥自己的价值嘛,表现出你在骏马厩还是有用的,还能继续为他们做事。 你的病可以好,然后回来继续当典事,继续给你身后之人办事,你的这场危机不就消失了吗?” 孟军大喜过望,抬起头看恩人似的眼光望着甄碇:“大人如此待我,如同再世父母一般,小的这条命都是大人给的,我、我、我大恩无以为报,回骏马厩之后,我就跟着大人,大人让我往东我就往东,大人叫我去西我就去西,什么都听大人的,多谢大人救命之恩!多谢……” 甄碇幽幽道:“起来吧,先坐下,这是你的自救之法,我不过顺水推舟,此事算得圆满,你不惹祸我不掀桌子,都得个好。 不过,你往后在骏马厩做这些事,命是保住了,我自可当不知。 但是,骏马厩的缺漏,这渎职之罪,我可替你背上了,所以你得帮我,摸摸你背后这些人是谁,以免日后被人拿出此事治了我的罪,那你也一定跑不了啦……明白吗?” 第一百七十九章 徐徐图之 听到甄碇这番话,孟军没有立刻回答,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患得患失的心理又在作祟,小眼睛不断瞟向甄碇,心里纠结,拳头攥得紧紧。 “大、大人……没问题,我都听你的,可是他们行事向来隐秘,我做的这些,他们只在背后指使从不露面……” “哼!”甄碇脸顿时拉了下来,“斤斤计较、犹豫不决的性格,埋起头来装作无事一样,你若不想说,等你想清楚再找我!” 甄碇气急,这人怎么不知好歹?事到临头还想不明白走哪边?藏着掖着好像宝贝,生怕别人发掘出来让他失去价值。 孟军听到甄碇的气话,瞬间吓得不轻,刚坐下的屁股立刻弹了起来,慌忙说道:“大人大人,不是我不想说,是真不知道啊,我只管出入签字放行,至于那些军马从哪来到哪去,我没问过也不敢问。 每次来人吩咐也不是同个人,先前我如果敢多说话反应不对,立刻收拾我,后来我就不敢了,只按吩咐办事……不敢不办啊,大人,其实我早后悔了,我、我害怕! 有次我提出不做这事了,却被人嘲弄戏虐一番,说、说……只有死人才能退出,我又害怕又无助却只能继续干,不知道何时是个头。 小的几处马坊待下来,发现这帮人手眼通天,做的那般大!每次做完……我这心怦怦直跳,好几宿睡不着觉,可一切仿佛无事发生一样,所有的关键处都被打通,没人问没人找麻烦。 小的索性当个缩头乌龟,只管做不管问,如此一晃便5年时间,今年来到骏马厩,也许是因为没有长官的原因,他们要的变本加厉,小的也无助啊……” 孟军哭哭啼啼,说了一通,关键意思就是,自己什么也不懂不知,是个小喽啰替人办事,千万别为难我。 甄碇听着直皱眉,有些不耐烦,却也不好放弃线索,继续问道:“你要想清楚,只有我让你回到骏马厩,让你继续发挥作用给他们办事,才不会找你麻烦,才能保住性命。 我再问你,若有一点磕绊,再想隐瞒,别怪我转身就走。 你来回答……你这装疯是谁给你支的招?消息是如何传递的?在何处接头?你往日做的那些勾当报酬是怎么给你的?前前后后详详细细全说出来,有一点前后对应不妥,你就待在家自生自灭吧。” 甄碇突然问的一串问题。 情急之下编不出完美的谎言,甄碇只要在孟军回答中问一点细致的问题便能甄别,例如对方衣服颜色、交接完又去过哪里、吃过什么,若都能很清楚的回答出来……肯定是假的。 孟军急忙应声:“是大人,小的的命是大人救的,小的没法跟他们主动联系,都是他们找我,这次见完面再说下次见面的地点,而且一般逢三、九就算没事吩咐,也得把我叫过去。 但好几次小的没见到人,似乎……我感觉,他们在远处瞅了几眼就让我回去了,应该是确认小的有没有暴露。 这次小的关……不,住在小屋里时间太长,不去见他们怕惹麻烦,便嘱咐婆娘去了上次他们给的地点……哦,就在马坊以北渭水边,白天点着烛灯的老船上……” 孟军在房内给甄碇来个竹筒倒豆子,能说的全说了个遍,但话里多少真多少假还尚需甄碇自己判断。 屋外地裴炬,眼中闪过佩服的光芒:“长官肯定早看出孟军是装疯的,哇……真是深不可测,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这孟军一点都不闹了,啧啧啧……真有本事!” 不长时间,孟军回答完甄碇问题,二人便离开了孟军的家。 离开前嘱咐孟军,甭管那帮人怎么说,明天一定回来上值,一切回到原轨,孟军必须听话,摸清楚那帮人是谁。 如若不然,手里的证据足够拿掉他一家人的头颅了。 孟军差点吓破胆,一天大起大落身心疲惫,没心思耍小聪明,认真的应下差事,保证明天一定回去马厩。 离开前,福儿专门出来送客,眼睛一眨一眨的甚是希冀。 甄碇摸着他头笑着说道:“下次来,给你带更多更好的玩具好不好?” “好!” 福儿开心的欢呼雀跃,送甄碇二人离开。 裴炬在路上随口闲聊天:“长官神速呀,没半个时辰,孟典事的疯病就被长官‘治好’了,嘿……” 甄碇摇摇头:“没办法呀,谁让你做的那表格那么吓人,把孟军镇住了,把我也镇住了,快点‘治’好病,省得旁人误会不是。” 天色还早,不到下值点,正好回骏马厩,从马场那边回山庄。 “长官真是稳重,一眼看出这账目牵扯之深广,快速作出判断,下官深深佩服,往后下官得好好学习。”裴炬赞叹一声,神清气爽,先前的担心消失不见,甄碇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出乎裴炬意料。 “行了,都别提了,此事先放一放,你下面的任务是抓紧时间建设码头,别耽误了军器监的船。” 甄碇语气略微无奈,自己没本事,背后也没人撑腰,孟军这事往坏了想,牵连出高官贵族,怕是这穿越还没几年,又得重新投胎做人。 “长官放心,码头建设咱们自己说了算,只要上面不捣乱,绝对能很快时间建设好。” 裴炬心想,长官年纪不大,查出如此大的案子,功劳在前,竟没蒙蔽双眼,没有不管不顾抓人审理上报,反而忍辱负重安定人心。 观其并非害怕躲避此案,而是循序渐进顺藤摸瓜,长官心中的魄力与耐心让人佩服,而自己也不用受无妄之灾,装作无事发生一样,心里乐得很呀…… …… 第2天。 上值不久,甄碇正悠闲的在马场练习骑马,就听到骏马厩大门那边,传来一阵阵欢呼喧闹声。 远远一瞧,甄碇顿时眉飞色舞,好多辆超大号马车载的满满当当!好多匠人满头大汗在马车后面奋力推着,吱哟吱哟赶进骏马厩的大门。 甄碇急忙翻身下马,满脸兴奋,一边向门口跑去一边喊着裴炬:“一营长!一营长!快来!看看咱的宝贝到了!到了! 六千贯啊!快来看看有什么好货!哇哇……好多大车!全是武器军备啊?这得能装备两三千人吧?发财了!” 第一百八十章 破铜烂铁 甄碇心中对蒙培涌起不少好感,满满当当的马车摞的有两人高,数了数全部进门一共十二辆! 这六千贯看样花的值呀! 驾士们同样兴致高昂纷纷围上来,知道这是要发的装备,退伍多年,好长时间没见过这景象了,又有感动又有激动。 甄碇更急不可耐,想上前掀开看看找找好东西。 可刚一凑上去,就被军器监的人拦下,是个小胖子,上下打量甄碇,眉头一皱:“是骏马厩的大人吧?不好意思,军器监向来谨慎按程序来,先请签署手令交接,才能让大人等人靠近,此为先帝以来留下的规矩,军备之物事关重大,哪怕是退役的,也得按程序来不能通融,请大人见谅。” 甄碇讪讪一笑:“当得、当得,军器监掌管大燕军备,一分一毫也不能差,小心谨慎能理解,本官这就让人交接,这位官员怎么称呼? 这么热的天,我看推车的匠人都热得满头大汗,不如来一旁歇息片刻,我让人去打水了……” 小胖子手一抬:“水就免了,下官姓盖,军器监一小主簿,大人不必客气,交接完我们得马上回去复命,此乃规章制度,请大人理解。” 得,热脸贴个冷屁股。 小胖子说话好像跟甄碇隔着一座山一样,叫什么名字也不说,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甄碇心中想想也能……理解,这个部门的人跟别的部门不一样,严苛一些也属正常。 既然小胖子不识抬举,甄碇也不费功夫跟他寒暄,赶紧让人找裴炬带着主簿来,出入记录好交接完之后。 小胖子一声告辞扭头就走,围着马车站岗的匠人一声令下,将马橐解下绳索,车放在原地,只把马橐牵走,匆匆离去。 甄碇看他们迅速离去的背影,心中暗暗赞叹,不卡不拿不要,踏踏实实办差,军器监的下属培养的真是好啊! 心里高兴,看着留下的十二辆马车,一挥手招呼驾士们:“拆!” 驾士们早已按捺不住,这个年代,没什么比上面发东西还令人开心的,各排长迅速安排人手,众人踊跃凑热闹。 而裴炬却奇怪道:“军器监的人咋走的那么快?眼看好似跑起来了,他们那边很缺人手吗?” “管他的呢,正好省得咱伺候。”甄碇一摆手,没心思想许多,急忙凑上前去看看马车上有什么好东西。 众人开开心心拆包裹,喜气洋洋将盖在上面的草料篷布掀开……额,瞬间傻了眼! 原本欢快的氛围荡然无存。 一张张脸上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整个骏马厩很突然的……安静得落针可闻…… 甄碇的脸阴沉的能滴下水,围在马车旁边的驾士们手足无措,小心翼翼挑了挑马车上的‘装备’,面面相觑,小心翼翼看了眼身后的甄碇,随后立刻明白,这些玩意肯定不是甄碇挑的,是被那军器监耍了! 一股无形的愤怒风暴开始蔓延,驾士们一个个眉毛气的竖了起来,咬牙切齿怒瞪军器监人离开的方向。 “长官!军器监的狗贼欺人太甚!分明不将飞虎队放在眼里!长官花钱给队员买装备,他们就这么糊弄!兄弟们忍不了这口气!” “对!长官下令吧,他们还没跑远,我们非要把他们抓回来问个清楚!” “肯定是那些人贪了钱财,才用破烂抵账,真是混蛋无耻至极!将他们抓回来吧!” “对!抓回来!” …… 骏马厩门口顿时炸开锅,群情激奋,从古至今4个字:主辱臣死! 长官亲自去低声下气买的装备,大家伙都知道,而那军器监还敢这么做,摆明了欺负人。 甄碇黑着脸没有回应,喘着粗气太阳穴一突一突的,一步步向马车走去,驾士们赶紧闪出条道路。 离得近了,马车上的东西看得更清楚。 最上面一层,很纯粹的表面,破铜烂铁以绳索相连,从轮廓上看勉强看出扎甲的样子,可刚刚驾士一挑动,这扎甲哗啦啦直响,一副马上散架的样子。 再往下看,完全一车废铁渣子,破烂不堪看不出形状,想修复也无从下手。 甄碇黑着脸摸索这一车的破铜烂铁,但是始终没有出声让驾士们去找军器监麻烦,若是去闹一番,肯定有作用,最起码李擎的面子得给,肯定能换一些还看得过眼去的装备。 可是……这也就得罪了军器监。 有了矛盾,那往后码头那事还指不定多少人找麻烦呢,搅黄了可真就完了,心中生着闷气,手上一用力,一片铁甲直接被甄碇捏碎了,这可不是甄碇力气大,而是铁片已经锈蚀的没了硬度。 谁知道那地方上,等装备烂到什么程度才舍得退回来换,这都是算在军饷里的钱呐。 甄碇一直不下令,驾士们的声讨声逐渐低了下去,可脸上的憋屈愤怒想压也压不住。 裴炬气鼓鼓上来:“大人,您别憋着,我这些年算是谨慎憋屈惯了,但遇到这事也脑子充血,大人您下令!咱们兄弟就算去把军器监拆了,这个官不做了!也得问他们要个说法!” 甄碇看了裴炬一眼,把裴炬吓了一跳,甄碇眼中布满血丝如狼似虎,一股疯狂之意浮现在甄碇眼底,瞳孔一张一缩,心里的怒气也要忍不住了。 甄碇真的好想爆发一次,活在这个年代,干什么事都没顺利过,任何事都有重重阻力,谁也敢来踩一脚,谁也敢来找麻烦,这都是因为自己没有权力,没有后台,谁也看不起,若是父亲还活着,军器监还敢送几车破烂? 甄碇双拳紧握,咬牙深呼吸许久:“裴……炬,验货!让兄弟们好好收拾,把能用的先挑出来,军器监刚刚不是给手续了吗?允许咱们再次加工,让铁匠们看看,能回炉的抓紧干……那些废料,给我堆到一边,建码头给我填了。” 甄碇还是压下了心中愤怒,正因为自己没有权力没有后台,闹起来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呼……不就是六千贯吗?就当买以后船的手续了!” “这……”裴炬跟驾士们听到甄碇的吩咐,全都憋屈的不行,安静的马场,听得见大家攥拳咯咯作响声。 “这什么这!听我的,这次亏咱们不白吃,哼,迟早会让他们吐回来! 先干活,我知道你们憋屈,老子也憋屈! 呈一时意气?我行,你们也行!干死他们!到时候他们受处分,我们也受处分,跟一群小丑豁上前途?我不傻,忍着也不能让兄弟们犯险! 兄弟们都年纪不小,上有老下有小,呈一时意气导致吃不了这碗饭,家里人怎么办? 咱们骏马厩现在地位不行,人家看不眼里,终究是咱们名气不够大不够牛,兄弟们这次咱们忍了,但是……好好驯马,等七月出栏!骏马厩的马匹质量我要冠绝大燕! 到时候我看谁还敢小看咱们?谁还敢糊弄?我要所有军队都来求着咱们。 咱们在太仆寺的地位高了,李擎也愿意为咱们撑腰,现在咱们没有成绩,去找茬?李擎都骂咱们丢人! ……” 第一百八十一章 大理寺有请 甄碇一番话,将他们心中的傲气劲勾起来,心中暗暗鼓劲,一定要给甄碇争光,给骏马厩争光,驯出一批好马! 甄碇的话语虽然不客气,但大家都知道长官此刻心里多么憋屈,而且为了他们着想,硬生生压制住怒气,不愿驾士们闯祸,这份忍让与担当,驾士们深深佩服,升起一股是为知己者死的感觉! “是长官!绝不让您失望!” 驾士们众志成城大声叫道。 “很好!那我等着为你们7月份的成果欢呼!”甄碇回了一句,随后让黄信招呼着众人继续训练。 留下一个排的兵收拾整理马车。 抓紧下手,分成三个类别,第1部分是军器监放在表面装样子那些,让匠人稍微整理改造便能用上,是真正的样子货,穿起来肯定没问题,但若砍上一两刀说不定立刻散架。 第2部分,是些大块残破甲片,能撑起外面大概形状,里面就用木片枝条撑起,驴屎蛋子表面光,能穿在驾士们身上让马儿进行熟悉训练,甄碇就知足了。 最后一部分,数量最多,堪称铁沫碎渣,根本分不清原本是些什么东西,浑身铁锈充满杂质,回炉重造军器监都嫌麻烦,十二辆马车上这种货堆在一起足有十辆…… 甄碇气闷,六千贯不是小钱,钱花出去最后就得两车能用的东西,而且东西还不好,这搁谁身上谁都难受,摆明了军器监看不起他,糊弄一番就拉倒,不知哪来的底气不怕太仆寺找他麻烦。 整理好这些物品,5辆铁渣径直拉向码头那边…… 裴炬眼睛一转,贼眉鼠眼低声说道:“长官,这些铁渣铺码头太浪费了吧?不如……咱们转手卖出去如何? 废铁价三钱一斤,我观这车大,加起来得有万余斤,卖出去也能减少点损失,下官心想日后军器监送来的货,多半跟此次差不多,咱们找个门路往外销,天长日久数量也很可观。” 甄碇一抬手赶紧打断,满脸正气:“不妥,骏马厩只有打造装备的手续,没有买卖铁料的手续,咱们若卖了,这就是违规。 若被人知道捅出去,就算咱们有理由,也是大罪,这次哑巴亏咱们吃了也就吃了,下次等军器监的船靠岸,咱们先下手为强,损失不至于像这次那么大。” 裴炬一拍脑门懊恼说道:“多亏长官提醒,下官一时心急,差点铸成大错,私自买卖铁料可是大罪,那此事下官再也不提了……” 嗯…… 突然,甄碇转过身来,直勾勾盯着裴炬的眼睛,心里莫名的疑惑,这小子最近不太对呀……好几次了,难道裴炬脑子真不够用的? 裴炬被针钉看的发毛,尴尬笑了笑:“长官?” 甄碇抿抿嘴:“没事……我在想……怎么半上午了,还没看见孟军?去查一下,早上点卯到了吗?” 裴炬应声而去,甄碇看着裴炬的背影,皱起眉头沉思起来。 不一会,裴炬匆匆回来,告诉甄碇,今日孟军并未来上值,也没人捎假,似乎昨日的保证全部打了水漂。 甄碇听到这消息,眉毛拧的更紧,心想昨日孟军那吓破胆的样子,并非伪装才对,此事的严重性,孟军能认识到,若不回来继续当差,就变成一颗无用的弃子,这其中的危险该明白才是。 那怎么会没来呢? 甄碇想了许久没想通,怕是昨天在他俩走后,又有什么人去过,随即约着裴炬等下值再去一趟,看看孟军那里出了什么差错。 可此事的发展出乎甄碇意料。 中午过后,姬炟、姬绥等人刚来到此,有了终身卡,今日来的‘客户’更多了,非常急切的充卡,仿佛怕这是甄碇一时兴起,过段时间就没这个活动了,骏马厩的小金库再次快速充实。 姬绥正拉着甄碇再说一点射雕,甄碇苦兮兮的要开口讲书。 却见几位身着官差服饰衣服的人一脸严肃,持手令进了骏马厩值房。 先是惊讶的参见过公主,告声惊扰得罪,随后冲着甄碇一扬手令:“骏马厩丞甄碇,着令你前往大理寺一趟,即刻启程。” 甄碇闻言一愣:“大理寺?” 看这几人一脸不客气的样,摆明没好事,自己最近什么也没做呀,一没打人、二没贪赃、三没枉法,大理寺怎么找到我头上的? 再仔细一瞧,咦……面前这几位官差有些脸熟,哦……想起来了,上次在万年县令身边的那几个,既然是万年县的人,怎么又摆出大理寺的名头?此事蹊跷啊! 甄碇刚站起身来还没来得及回话,小公主率先不愿意了,黛眉微蹙:“什么事这么要紧?没看见本宫正找甄厩丞吗?让他们等着,等本宫与甄厩丞商量完事情,再请他去大理寺。” 小公主不是演戏,是真的很气,射雕的剧情马上要从甄碇嘴巴里说出来了,自己正兴高采烈,墨都磨好了,突然被人不客气的打断,心内的火气噌噌往上升。 小公主略带愤怒的话语,把几位当差的吓了一大跳,额头冷汗直冒,赶紧躬身行礼,满是纠结:“公主的事当然最重要,公主这么说了,我等自然等着,但……甄厩丞……嗯……” 这人踌躇一番,话语绊绊磕磕,但透露出的意思小公主听懂了,想说大理寺这边是紧急事,公主若无急事,我等壮着胆子得罪公主也得将甄碇带回去。 小公主觉出不对来了,瞟了一眼甄碇,见甄碇微微摇头…… 姬绥便大模大样缓缓起身,悠悠走到几位当差的面前,几位差人自是不敢抬头,身子弯的更低了,姬绥也不说话,无形的公主气势压了下来,安静的房间里只听得几位差人蹦蹦的心跳声,和额头汗水滴在地面的哒哒声。 沉默许久,姬绥冷冷开口:“究竟何事?” 几位差人吓得一哆嗦,公主这话问的出格了,本不该过问,但公主问了,他们不能不回答。 “公、公主,甄厩丞涉嫌发生在安邑坊的一桩命案,今早报到万年县,县令不敢怠慢,上报大理寺,所以才传令带……额,请甄厩丞去一趟说明情况。” 安邑坊?! 听到这三个字,甄碇双眼猛然睁大,一脸不可置信,怎么会是安邑坊?! 第一百八十二章 孟军之死 ‘部’是管事的,‘寺’是办事的。 大理寺,为最高审判机关,负责审理京城官员犯罪、居民徒刑以上案件,判决完还需上报刑部复核,重要案再由门下、中书审查,倘若判处死刑,还需上报皇帝批准。 同时,地方司法对死刑只有判处权,而无决定权,要上报刑部批准,而刑部会将地方上报的死刑、疑案移交大理寺复审,故有司值、评事等特殊官职出使地方参与审理。 大理寺卿、少卿主要工作是审定六位大理丞的审理结果,并且承担五品以上官员的审理,所以……审理甄碇这个案件的应为大理丞。 姬绥心里一紧,急切目光看向甄碇,却见甄碇震惊模样,顿时明白甄碇一定有事,心里相信甄碇不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却又担心甄碇掺和其中,这年代又没有监控摄像,冤假错案屡见不鲜,许多真相搞不清楚弄不明白,万一真被冤枉,那可麻烦了! 心里着急,顾不得身份,追问道:“本宫跟甄厩丞熟识,今日相见,甄厩丞神色间并未流出不妥,本宫相信尔等所言命案之事与甄厩丞并无相关,待你说个前因后果,本宫也想听听,是不是本宫一直看错了人?” 一听姬绥这话,甄碇心里满是感动,小公主人真不错,危急关头能两肋插刀的朋友,公主身份本唯恐避之不及,被旁人知晓,皇帝的禁足处罚肯定是少不了的,可还是为了甄碇问了出来,足见甄碇在姬绥心中地位。 几位差爷同样没想到公主打破砂锅问到底,心里吃惊,暗道公主跟这小官的关系甚好,不惜坏了规矩…… 那……就算甄碇只是八品官,自己也不能等闲视之,未来说不得飞黄腾达,咱几个得好好伺候,别让人日后穿小鞋。 所以仅仅迟疑片刻,就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说了出来…… 姬绥和甄碇耐心听着,甄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双拳也紧紧攥了起来。 真是孟军他们家! 今早孟军老娘佝偻着身子,一瘸一拐到万年县衙报案。 悲痛的说起孟军昨晚死在了屋里,死相惨烈,妻子受不了这惊天大变,带着孩子白绫绕梁追随孟军而去,可怜老妇人白发人送黑发人,在生命的最后关头还要亲眼看着孩子、孙子撒手人寰。 伤心欲绝下,却见孟军并非正常死亡模样,端是被人下了药,而昨日只有下午两个陌生人来过家里,并且其中一人曾单独与孟军相见,心中恨意猜测滚滚而来,好似回光返照一般,拖着身子到县衙,哀声震天。 三条人命的大案!立刻惊动李质,老妇人不认得甄碇,可昨天路上不少人见到了,李质急忙派人打听,才得知竟然是骏马厩的甄碇和裴炬。 心中讶然,既然与官员有关,又抓紧交接手续到大理寺,这才派人来带甄碇二人前去调查。 甄碇听这位官差一顿诉说,福儿的音容笑貌浮现眼前,那清澈见底的眼睛,欢快活泼的声音,依稀耳边传来福儿开心玩玩具的笑声……却突然,仿佛镜花水月般破碎。 不顾场合,恨声道:“混蛋!连孩子都不放过!福儿只有10岁啊!tm天杀的,做出这事畜生不如,恨不得拖入18层地狱永不超生!” 甄碇的反应很真实,一张脸气的通红,双眼好似喷出怒火。 当差这几人看见甄碇的反应,尽管没证据,从第一感觉来看,甄碇不像是凶手。 姬绥没见过孟军一家人,心里泛起些许同情和对凶手残忍的恐惧,听完官差一番话,现在心里想的更多的是……大事不妙。 那老妇人言之凿凿,只有甄碇他们去过家里,安邑坊不是乱地方,许多官员都在那边住,治安好的不得了,昨天的事稍微一调查便能清晰明了。 若事实真如老妇人所说一样,甄碇的嫌疑可就算洗不清了…… 姬绥心脏不由得剧烈跳动,沁入骨髓的担心,好害怕甄碇会出事:“你说的那孟军,是骏马厩的典事,与甄厩丞属上下级关系,而且甄厩丞刚任职不过10来天,二人全无过往和矛盾,这明显是被冤枉的呀? 大燕立国这么多年,从未听闻官场上级杀害下级之事,本宫觉得这其中全是误会才是,还请你们回去好好跟那老妇人讲清楚,一无利益、二无仇恨,甄厩丞为何要杀害孟军? 而且明目张胆而去,又买礼物又买玩具,这是要去杀人的凶手干出来的事吗?” 小公主快速开口,思绪缜密,脸上的急切开始隐藏不住了。 甄碇看在眼里,深深感动。 几位当差的,心里将甄碇的地位再次拔高数个台阶,能让公主如此紧张,等此事过去,甄碇这辈子只需要顺杆往上爬就好了,跟他们这些臭当差的可是天壤之别。 既然如此……为首一人,露出干笑:“公主所言极是,我等回去自然将公主的推测说给大理寺的大人听,但还请公主明晓,我等只能传传话,具体如何审案,还得大人说了算…… 不过公主放心,我等也觉得事情如公主推测一般,甄厩丞做此事根本毫无动机,还请甄厩丞跟我们走一趟,早点去说清楚,也能及早还甄厩丞清白,早去早回是最好。” 姬绥心里一叹,又在要人了,看来甄碇不去是不行了,自己问了那些话……回去也少不了惩戒,唉……算同为苦命人了。 甄碇不想姬绥为难,做出更出格的事传出去就不好了,能为自己争取这么长时间,还能早点理清前因后果,这对自己的帮助已经非常非常大了。 上前一步开口道:“多谢差爷吉言,也谢差爷告知前后,要不然去了两眼一抹黑摸不着头脑,知道是为此事,那在下索性将昨日带给孟军看的东西一并拿着,这也算是证据了,省得各位官差再跑一趟,在下去屋里取完咱就走。” 差人对甄碇的态度变得很好:“哈,不敢称差爷,甄厩丞客气了,您叫我王五就好,您尽管去取,这也是节省我们的时间。” 甄碇点头,看了一眼小公主,随后进了里面房间,将墙上的三张大表格逐一摘下,小心翼翼折叠放好,竹板夹起如现代文件夹。 随后大步走出,一副坦荡荡的模样:“王五哥,几位官差大哥,咱们走。” “好。” 离开前,甄碇回首望了一眼,姬绥也在担心的看着他,目光交汇,各自脸上纷纷展露笑颜,甄碇在说放心,姬绥在说我相信你…… 出了值房,打眼一瞧:得,裴炬! 他的状态很糟糕,那官差啥都没跟裴炬说,裴炬心里忐忑不安,剩三魂丢了七魄,脸色煞白如纸,满是凄惨模样,嘴唇哆哆嗦嗦,双眼无神,仿佛在回忆从小到大所有干过的坏事。 第一百八十三章 大理丞郑焕 “长、长官?” 裴炬一见到甄碇,立刻有了主心骨,脸面瞬间好看几分,回忆半天也不记得自己干了什么坏事,逼得大理寺来找。 裴炬身旁的官差,眉毛一竖:“不准说话!” 吓的裴炬一激灵,双手捂住嘴巴,无助的眼光投向甄碇。 甄碇同样面色表现凄凉,冲着裴炬摇摇头。 王五却开口笑道:“诶……无妨,公主在骏马厩,就是对两位官员的极大信任,此事也许多半误会,弄清楚状况便好。” 王五一句话看似为甄碇二人说话,实则警告裴炬身旁那位官差,这二人身后是有靠山的,能提供方便尽量给方便,万不可恶语相向,若这二人无事而归,怕后面记恨他们,暗中找人给他们穿小鞋就难受了。 裴炬身旁的官差顿时明白过来,斜眼瞟人的眼睛变正了,神色一戚,趾高气扬的神情消失不见。 甄碇2人夹在队伍中间,向大理寺走去,旁边裴炬不时瞟过询问的眼神,不敢说话,可却见甄碇一直皱着眉好像在思索什么,急的裴炬抓耳挠腮,好想问问清楚有个心理准备。 甄碇是装作没看见裴炬的眼神,最近好几次察觉出裴炬的不对劲,似乎有意无意给自己挖坑,不知是无心之举还是故意的,甄碇的防备心很高,开始有些不信任裴炬了。 而且听了王五所说,孟军的老娘作证昨日除了他俩以外,并无人进他家,倘若孟军不是自杀……除了甄碇自己,那不就剩裴炬了吗? 甄碇心里一团乱麻。 孟军死的这么急,又是为什么?难道知道了昨日他俩的谈话?又是从何种渠道得知的?孟军不傻不能全都交代出去。 那知道甄碇和孟军谈了什么的,不就只剩站在门口的裴炬了吗?昨日屋里又没别人,耳朵贴门上啥也瞒不过。 东市买的吃食一直在裴炬手上,路上隐蔽的做点手脚,甄碇自问发现不了,难道真是他…… 大理寺位于骅骝马坊北侧,甄碇一行人进了顺义门,左手边便是大理寺,是皇城中办公地点相对较小的部门。 到了门口,甄碇抬眼一望,路过大理寺多回,可从未细细端详过,大理寺虽然后面有个‘寺’,可跟寺庙一点关系都没有,完全是个大号的衙门样子,端是比一般衙门威严更甚,各种布局装饰规格都是最顶级的,近距离一端祥,堪称震撼人心,屋脊神兽都跟别处不同,看起来……非常可怕,好像要吃人一般。 王五持手令代甄碇二人进去,吩咐其他人各司其职,独自领着甄碇二人而去,环视左右无人小声说道:“主事的大理丞叫作郑焕,郑宁泽大人,李大人也在,那老妇人揪着李大人不放,大人心善,见她一把年纪怕伤了她,反而得寸进尺不依不饶,一会甄大人小心些,别被那老妇闹起来,万一出个好歹怕是都怪在甄大人头上了。” 甄碇连忙小声称谢,望早点洗清冤情再请王五花满楼相谢,王五听完大喜过望,如今花满楼在长安人心里地位很高,能去潇洒一番,回来能跟弟兄们吹一个月的牛。 故此,王五故意脚步放缓,又多言几句郑焕的平时行事作风和身后背景,这对甄碇来说都是很重要的消息,连忙感谢。 裴炬在旁边一脸懵圈:啥老妇?我特么啥时候惹过老妇?? “骏马厩甄碇、裴炬带到!” 王五给甄碇使了个眼色,便退下离开。 果然,一进门甄碇就先看到那长髯李质,此时他脸上满是无奈,下身衣服被老妇死死扯住不依不饶,身后师爷气的不行面红耳赤,显然在甄碇进门不久前训斥过老妇。 一听甄碇二人带到,其他人顿时安静下来,只有那老妇哀嚎声音不断:“……大人您不能走啊,一定给老婆子做主啊!老婆子无依无靠哪斗得过当官的,其他人老婆子不认识,谁知道他们会帮谁,嘴里几句话的事我这冤就没法申了! 老婆子就认李大人,李大人是咱们万年县的父母,一定会给万年县的百姓讨回公道……” 上面那位大理丞郑焕,听老妇人哀嚎了小半时辰了,心里无语至极! 就算平时喜怒不形于色,可听到这些话也难免反胃,脸色不好看。 可这几人都忌惮老妇的年纪,风烛残年回光返照的样子,一脸灰败之气夹带不自然的红光,生怕一刺激她,当场嗝屁,那才叫麻烦。 郑焕沉着脸:“既然如此,李大人就在此陪审吧……骏马丞甄碇、骏马丞裴炬上前问话!” 甄碇心里一紧,这不善的语气,跟前世法官截然不同,不自觉微微低头些许害怕,裴炬更别提了,吓的双腿一软,走路差点把自己绊倒。 甄碇二人上前行礼:“下官甄碇(裴炬),见过寺丞大人。” 郑焕一阵头痛,刚准备开口,那老妇不知道甄碇他们的名字,所以对刚才王五通报才没反应,以为是当差的啥人,可一转头认出了甄碇他俩,就是昨日来自己家的人。 顿时嘴巴张大,哭天嚎地,声音大到甄碇耳朵直麻:“是他们俩!啊!是他们!他们是凶手!杀了我儿和孙子,大人抓他们,斩了他们为我一家子报仇啊!” 郑焕忍不住了,一抄惊堂木用力一砸‘啪!’。 “肃静!孟老太这是大理寺,案件自由本官审理,堂前问话,非本官问询不准胡言乱语,若再胡搅蛮缠,本官便轰你出去!”郑焕怒上心头,准备不客气了。 孟老太拽的李质衣服更紧,郑焕一发火,害怕的看向李质,李质无奈小声道:“郑大人自会还你公道,倘若在大喊大叫坏规矩,本官也没法帮你。” 孟老太自然知好歹,吵闹不过是自己策略,见好就收,两个大官在这看着,心想应该不能让甄碇糊弄了,如此便噤声不言。 郑焕哼了一声,看向甄碇:“你二人昨日申时可在当值?” 甄碇规规矩矩恭敬回道:“未曾在值。” 不多说,先看看情况,事情是否像王五说的一样,甄碇的防备心很重,怕莫名其妙落入别人语言陷阱。 裴炬张了张嘴,他没认出老太,脑子还在发懵莫名其妙,想竹筒倒豆子将昨日行程全交代了,但长官率先回了……咬了咬牙化成一句:“同未在值。”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不知好歹 郑焕观甄碇老实的很,萦绕一早上的烦恼散去许多,他最讨厌以往那些官员来问话,繁繁复复避重就轻,爱说一堆没用的话惹人烦,像甄碇这样规规矩矩是最好的。 长出口气再次问道:“当时你二人在何处?可有目击者?” 李质现在思绪乱飞,余光瞟着甄碇,心想陛下对甄碇的偏爱,他看在眼中,上次三位郡王可吃了大亏,到现在还被禁足……这等大事都不见甄碇有何应急,区区一个属下的典事,端不会大摇大摆残害才是…… 甄碇低头抱拳道:“回寺丞大人,当时我二人位于属下孟军典事家中,之前路过东市买了些吃食,那小贩和安邑坊在外街坊应都可作证……” 甄碇刚说到这里,李质腿旁孟老太脸色越涨越红,原本害怕是自己眼花看错了人,但看情形就是他俩没错了,喘着粗气,扯着李质的腿想站起来怒骂。 李质吓了一跳,这可是大理寺,不是万年县的衙门! 急忙按住孟老太,在她耳边说道:“你要想讨公道,就安静听审理!这是大理寺,你若咆哮,大人说撵你出去必定撵你,言出法随不可更改!再说抓凶得证据,不是你怒声几句就可断案的!” 孟老太被李质按的死死的,眼翻白眼差点背过气去,匆匆点头应下,不敢多言。 李质瞟了一眼李质二人,轻哼一声,随即命人去查证甄碇所说,记录在案,若必要当凭记录带回作证者。 “你二人当值时间,去孟军家中为何?” “前日孟军突犯癔症……”甄碇不慌不忙,将此事前因后果细细道来,作为上司慰问生病在家的下属,本是官场美事,有例可循并不突兀。 这慢条斯理的样,可将一旁的裴炬急得不行,恨不得替甄碇喊几句冤,例如哭着大喊绝不是他们干的,摆摆职位关系,绝无杀害孟军的动机…… 郑焕不断点头,从细节处发问,不断填充案发经过,越问越发觉甄碇自然的很,大大方方,从直觉来说,他相信甄碇是冤枉的。 余光扫过,又见李质脸面涨红,隐隐青筋凸起,纳闷的看过去,嘴角微抽,李质正在努力的按着孟老太不让她乱说话,一点不像古稀老太的孱弱,见其有话想说。 郑焕询问道:“孟老太有何需补充的……” 孟老太早等不及了,一把将李质手扯开,抬起头来,眼睛红的像能滴出血来一样,手指头哆嗦,咬牙切齿怨毒的看向甄碇:“大人!你为何不问问这官,我儿为何犯的癔症?! 我儿犯病,就是这官干的好事! 将我儿囚禁在狗屋中,站不得!躺不得!足足八天七夜!我儿受不了刺激才犯了病,如今这官却像无事一样! 大人,你说说,要不是这官跟我儿有深仇大恨,岂会这么做?必是仇恨到极点,疯了也不放过!痛下杀手要了我儿的命啊!哇呜呜呜……儿啊!” 真有隐情? 郑焕精神一振,古人讲究士可杀不可辱,堂堂朝廷命官关押狗屋,这对人格心理是极为重大的打击,由此而疯也并非不可能。 那……骏马丞的城府够深的,说了许久一点不露怯。 再看甄碇面色如常,但……一旁的裴炬,脸色陡然煞白,眼神慌张,心里便明晓孟老太所言不虚,囚禁多时看其疯了才让回的家,那么说孟军这人跟甄碇真有深仇大恨? “孟老太所言之事,甄厩丞有何解释?” 甄碇抿了抿嘴:“关押之事,是下官作的主,因其涉嫌一些克扣驾士俸禄等的事,关押后,本想早些审理此人,却未想到下官受脊杖之刑在家休养七天,将孟军此事忘了。 至于‘狗屋’二字,孟老太用词不妥,房子是小了点,而且下官也给予应有的关怀,将老婆孩子都接到骏马厩,希望能劝说他迷途知返。 那日下官刚复值,便听闻裴厩丞所说前一天便疯了,当时下官不曾接触。 而且前几日,下官被城内流言蜚语……烦恼的不行,没有时间管孟军这人,所以对他如何疯的,下官并不知情。 上值听闻孟军疯了,才记起还有孟军这人,便急忙命人送他回家休养,甚至昨日还前往慰问,我二人并无矛盾仇恨,只有公心。” “好、好、好……好一个公心!分明我儿得知了你的什么秘密……”孟老太急火攻心,跳起脚来胡乱揣测。 郑焕又好一阵皱眉……却没阻止,他想看看甄碇面对这些指责,会作何反应? 又想从吓破胆的裴炬身上看看有什么突破,开始审理起来。 可裴炬除了说话绊绊磕磕,同样很坦诚,审到最后,除了孟军的疯病有可能是在骏马厩造成的之外,杀人的事毫无头绪。 甄碇就静静的站着,眼观鼻鼻观心……仔细思索前因后果,做这事应该不是裴炬,完全没理由将他自己搭上,审到现在了,裴炬若是昨天做过什么手脚,必然会引到甄碇身上,将甄碇推下深渊,看样是不知情的。 现在就看孟军背后的那些人,想不想找甄碇出气了,毕竟是因为甄碇才废了这颗棋子的。 感受放在胸前的表格,再三犹豫,终究没拿出来,若这只是孟军的罪证就好了,可这东西是一个巨大无比炸药桶的导火索,交出来的话,甄碇的嫌疑肯定能立刻洗清,想杀害孟军的,更有可能是胁迫孟军做这些勾当的人,但甄碇不敢,害怕引火烧身。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郑焕纳闷,审到现在,裴炬的神情才是正常,魂不守舍担心害怕是对的,这甄碇是咋回事? 甄碇想了想,试探的推进:“此为我二人所知一切,据实禀告,绝无藏着掖着,孟军之死,我二人毫不知情,甚至昨日探望后,曾说孟军可继续上值,做点轻省活…… 孟老太所言我二人走时,孟军还健在,我俩又不是身手高超的江湖豪杰,晚上避过坊门而入不可能,只有下毒一条路可走。 寺丞大人,请查验昨日我二人送的吃食是否含有剧毒,万事须个证据,不能凭孟老太攀咬一番,我二人就杀人了。” 郑焕看一时半会审不出什么了,或者说能交代的都交代完了。 就算甄碇二人没杀人,但也涉嫌逼疯孟军,便命人先行羁押二人,待调查后再做审理。 “孟老太,你先回家去,此事尚需调查,他二人也未必是杀害孟军的凶手……”郑焕拧了拧眉头,冲着还在揪着不放的孟老太说道。 孟老太没看懂,见郑焕不为自己做主,还为两个杀人犯说好话,悲愤从心中来,下巴哆嗦无力感萦绕,抬头血红的眼眸直勾勾顶着郑焕:“官官相护!儿啊!你的仇……娘报不了了啊!儿啊!你慢点走……娘这就来陪你!” 一头朝旁边柱子扎了过去。 郑焕听着这话一个头两个大,摇头无奈不知如何跟老妇沟通,张了张嘴却听到老妇最后一句话,再见老妇脸上不正常的红光,和疯狂的眼神,心里一咯噔,抬手惊叫道:“快拦住她!” 第一百八十五章 羁押候审 “砰!” 终究是晚了一步,以头撞柱,场面惨不忍睹。 大理寺出了乱子,可谓千古奇谈。 郑焕铁青着脸,看着满地鲜血,和不断抽动的老太,双眼中瞳孔一张一缩颇为奇异,无力的重重坐下。 这可是大理寺!大燕上下最高审理部门,全天下民众和官员的眼睛都聚焦于此,出了这事,一旦传出去,日后野史不定会怎么写这份冤屈,胡编乱造之下,他郑焕可就遗臭万年了! 就算郑焕只是秉公执法,可上级未免引起外面的轩然大波,必定以雷霆手段将此事掐死在萌芽状态,那……他这个大理丞危矣。 郑焕此时仿佛走在独木桥上,怎么也没预料到一个小小官吏的命案,竟然能危及到自己。 郑焕眼中突现疯狂,为了通过这段独木桥,只剩一条路能走,那就是拼尽全力彻查清楚此事真相,公之于众大白天下,坐实自己刚正不阿、雷厉风行、审理有据的姿态,才能保住自己职位! 猛然站立起来,不顾一旁同样呆愣住的李质,神色狰狞对着手下吩咐道:“立刻!快去!让仵作去查孟军的尸体,用最快的速度查清孟军直接死亡原因,今天一定要出结果!否则你们几个一同卷铺盖滚蛋! 昨日目击甄碇二人的所有证人给我立刻带回来审问,那卖吃食的小贩,给我问出来昨日卖给谁,查清有无中毒者。 给我找孟军他家附近的街坊,七天内谁去过他家或者看到他家人去过哪里,事无巨细给我查清楚,若有所言不详者,全部带回来审问! 快去!快去!今日之内给我回来交差!” 手下们顿时一凄,大理丞身上散发出的疯狂让他们吃不消,慌忙应命,以十万火急的姿态迅速朝安邑坊和东市而去。 李质也被郑焕的怒声吓了一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能多想多问,赶紧告称有事离去。 …… 甄碇自然不知离开后里面发生的事,正跟裴炬随着差人前往大理狱,一肚子感慨无法对人说,上次来这里还是看望父亲。 不过,以自己的官职……没资格去先前关押父亲那里,大理狱分贵贱,先前父亲的房舍在最里面的三品院,“舍于三品院”虽不得自由,但条件好太多,可来这里的谁顾得上对比享受,能睡着觉就不错了。 刚到这里,便看到了熟人,正是那位牢头。 甄碇无奈的对他笑了笑,眼睛扫过前后官差,指了指大牢里面。 牢头也是脑袋发懵……不会上次给银子那事事发了吧?来指证的?! 牢头双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颤颤巍巍上前低头颤声问道:“官、官爷……我、我……” “哦,老刘啊,这位是太仆寺的骏马丞,依例羁押候审,当得好生伺候,找个干净的单间,别委屈了甄厩丞,多说一两天就走了。” 这位官差没看出牢头的不妥,只寻思可能吃坏东西啥的脸色不对,而对甄碇这么客气的原因,当然是王五将公主和甄碇的交情告诉了他们,也是好心,生怕这些官差咋咋呼呼得罪甄碇,摸不清若小肚鸡肠,日后怕回头找麻烦。 牢头一听没自己事,眼睛一转,腰板儿顿时直立起来了,笑着拍胸脯:“冯小哥放心!老刘我办事一向稳当,交给我吧,看在冯小哥面子上,尽管这里颇为拥挤,但划个单间……交给我就好,你们快快忙去吧,别耽误你们的大事。” 刘牢头这番话,让姓冯的官差很有面子,下巴微扬得意微笑,又交代几句,跟甄碇打完招呼便离开了,至于裴炬……在他眼里跟路边杂草没啥区别。 官差们一走。 刘牢头赶紧上前引着甄碇:“公子?没啥事儿吧?我先给您找个僻静地方,听那官差口气,好像不是大事,只是得请公子委屈一两日。” 裴炬面露诧异,瞅着二人,心中惊讶长官咋什么人都熟悉?哇……真是深不可测! 甄碇无奈一笑:“没啥事,与我关系不大,就当来看看你叙叙旧吧,对了,你那儿子私塾上的还好,近些天也没听那丰提起过,我也一直没问他。” 刘牢头一边带路,一边感激笑道:“多些公子挂念……我儿啊,看来不是念书的料子,没少被先生数落,颇为顽皮捣蛋,前几日还找到家中来了,说是打闹将那人打的不轻,又赔礼又道歉唉……逆子!” 甄碇哈哈大笑:“哈哈哈……这有啥,不被人欺负就是本事啊,胆子大长大了也有出息,若日后做不了官,就让他跟着我干,我就喜欢胆子大的孩子!” 甄碇这一句承诺,让老刘乐开怀,谁不知道甄碇搞的花满楼是多大产业,儿子能有幸跟着甄碇,做梦都能笑醒,半辈子的饭碗就有了,本就不是读书做官的料,这是最好的出路。 当即老刘又殷勤几分,堆着笑容带甄碇来一处偏僻房间,附近的房间都没有人,在这里哪怕大吵大闹旁人都听不见。 甄碇很满意这个地方,打断老刘的殷勤,点头道:“行了,你就别管我们了,忙你的去吧……对了,若是可以,请找些笔墨来。” 老刘急忙道:“折煞小的了,哪敢公子说请,有有有,我这啥都缺,就不缺纸笔,马上给公子拿。” 甄碇想想也是,大理狱可能除了刑具,就属交代罪行纸笔最多了…… 老刘一走,裴炬感慨道:“长官交友甚广啊,大理狱都有熟人真是厉害。” “你也行了,都关在大牢里了,还有心思闲聊天?”甄碇摇摇头,打量牢房里,与别处不同,没有干草啥的铺盖,干干净净泥砖铺地非常干燥,可能是建于地上的原因,而无杂草的话虫蚁也会少,而且能抬起头,屋顶离头部有一尺距离。 除了大理狱,地方牢狱都有一半位于地下,与影视剧不同,大多为多人牢房,牢门得佝偻着才能进入,在牢里想直立起身颇为困难,小窗只起通风作用,暗无天日阴冷潮湿,一般人在里面住几天都得生病。 “咳……正如长官所说,孟军之死本就与我们无关,尽管下官此刻提心吊胆,却相信大理寺能尽快查清,还咱们清白。 对了,在门前牢头说这里面颇为拥挤,可一路而进,也没见几个人。”裴炬面露无奈,此事并非自己所做,此刻只能听天由命,希望尽快查清。 “老刘不那么说,怎么卖那官差面子?小官不好做,小吏更不好做,闷葫芦是干不长的,得懂互相叠交情……” 甄碇刚说到这里,一串脚步声从远处响起,老刘再次回来。 惊讶的看着老刘怀里抱着的一堆东西,赶紧上前帮忙接过来,两件被褥一壶热水,几个干净的茶壶茶碗,笔墨纸砚等等,甚至还有两个干净的夜壶,显然老刘是用心了。 甄碇谢过,心中感激,若有机会一定帮帮老刘的儿子。 接着,牢里便安静下来,时间慢慢过去,甄碇突然想到‘两耳不闻窗外事’这句话,真的是有种与世隔绝的状态。 用纸笔将怀中表格抄录下来,将阿拉伯数字转写成汉字,以便若有万一可以用到。 从窗户透过来的光芒越来越暗。 没等到郑焕来提人审问,却等来了苏瑾儿…… 第一百八十六章 莳花馆的驯龙高手 “你?你怎么来了?” 甄碇略显惊讶,自己可从未通知任何人,就算骏马厩的驾士好心,也该去山庄通知一声才是。 裴炬识相的缩到角落,蒙起头来一副睡着的样子,刘牢头也在送到苏瑾儿后嘱咐几句便回值了。 苏瑾儿满目担心:“郎君可是忘了今夜与人相约?” 甄碇一拍脑门,懊恼道:“哦对!坏了,忘了通知程进一声了,想必今晚在花满楼苦等许久,你快去好好招待他们,消费全都记账上,就当赔礼了,告诉他们待改日我出去了再细细商谈。” 不得不说,苏瑾儿是个贤内助,点头道:“郎君想的周到,妾身也不是小傻子,他二人表明来意后,花满楼上下都不敢怠慢,好生伺候着了,毕竟郎君之前请的都是贵客,都以为是像姬珏、姬武等人的大人物,当然得叫他们今晚乐不思蜀,妾身怕郎君不来耽误了郎君的大事,这才壮着胆子来这里相见,郎君可有交代的吗?” 苏瑾儿没问甄碇为何关入大牢,脸上有些魂不守舍,似乎不敢问,又或是在心中纠结。 甄碇嘴角微抽:“乐不思蜀?额……看来在苏老板的经营下,咱花满楼有跟其他乐楼叫板的能力了?” 刚把花满楼交到苏瑾儿手中两三天,心中想着花满楼大变样的姿态,莫名有些不爽。 苏瑾儿看穿甄碇的想法,急忙摆摆手:“妾身可不想毁了花满楼的模式,是花满楼的隔壁,如今被山东士族盘下来了,更名莳花馆,与花满楼楼顶相通,入夜后,莳花馆的驯龙高手会来帮帮场子。 选妃模式还得段时间准备,咱们收的人还需些时间培训,妾身想等交际日再试着开启咱们的选妃节目,一切都在按照郎君的安排下有条不紊进行,妾身不敢太跳跃。” 甄碇点头放心了,还真怕花满楼突然变成长安城最大的花丛,这莳花馆想必是山东士族的要求,苏瑾儿不得不妥协,展现自己的价值,可想而知,这些来帮场子的驯龙高手,有多么漂亮天生丽质,同样也是收集情报的高手,打动那些高官贵族不在话下。 “嗯……按计划来就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点一点把客户的期待值打开,至于那二人,其中一位是军器监丞程进,当我的结拜兄弟伺候着,黑金会员卡给他一张,其他的事不用跟他聊。 另一位是他远房亲戚,一会你回去之后,让这人先留在花满楼,我出去之后他会跟着我干,其他的事你回去就装什么都不知道就好。” 甄碇口中吩咐,苏瑾儿默默记下。 “那……琼娘那里也知道了吧?” 苏瑾儿回道:“姐姐那收到消息比妾身晚一些,妾身下午专门回家一趟,姐姐可担心了,哭的像泪人,说起了以前老爷的事,害怕的不得了。 郎君这次事了,回去得好好安慰姐姐……” 下午? 甄碇眉毛一挑,刚才苏瑾儿不是说是因为程进二人的关系吗?程进应该是晚上去的才对,驾士们要通风报信也是去山庄,不可能去花满楼啊,那苏瑾儿是从谁那得到的消息?甚至能先琼娘一步。 甄碇再次打量苏瑾儿,见其脸上纠结之色始终不减……便不再说话,静静的看着她。 苏瑾儿立刻别扭起来,眼神躲闪:“郎、郎君,如此看妾身做甚?” 沉默片刻,甄碇叹了口气:“小娘子……是带着任务来的吧?” 苏瑾儿心里一咯噔,思索片刻无奈一笑:“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了郎君……” 苏瑾儿瞟了一眼窝在墙角的裴炬,小声道:“怕妾身不知轻重,不懂事情脉络,若无意害了郎君,妾身死个千百次也无法弥补,希望郎君离山东士族远远的,总觉得他们会有陷阱等着郎君。” 甄碇摇头:“什么死不死的,以后不准这么说,既然是山东士族有吩咐,你且说出来听听,我也相信他们没啥好意,与虎谋皮4个字都是夸他们了。” 苏瑾儿盯着甄碇脸上表情:“今天转过晌午不久,他们就找到妾身丫鬟,说是郎君此次牵扯颇深,可谓深不见底的浑水,想在此事中保得周全很难,但他们愿意出手相助,保证郎君安然脱身,保以后不会再为此事而烦恼……还说、还说,若此事能相商相助,今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妾身不知他们口中那事是何,可这口气让妾身害怕,山东士族隐隐有相求的意思,诶……大燕里有几件事能让山东士族求人的,这是怕是牵扯大的吓人,所想其中必有陷阱等着郎君,好让郎君从此无法摆脱他们,往后替他们卖命,妾身害怕呀……” 苏瑾儿越说越苦恼,最后浑身打个寒颤,不敢再多想了。 甄碇也听得眉头紧锁,低下头来仔细思索,摸了摸怀中表格,私售军马之事山东士族看来并无人涉及,如此急切,想必手中也已掌握不少证据,知道有些朝堂上的政敌牵涉其中。 山东士族这番话,明显是想要甄碇手中的证据,揭发倒是不可能,应该是为朝堂上山东士族党派的稳定…… 不对! 甄碇突然抬头,目露惊愕盯着苏瑾儿。 山东士族怎么知道他手中有证据的?这份表格是裴炬所做,用阿拉伯数字做统计,旁人看见了也不知是什么玩意,怎能口气这么肯定? 难道说……身边有内鬼? “郎、郎君?你怎么了?” 甄碇的防备心很重,对身边的人,除了琼娘都没有掏心掏肺过,思绪乱飞,将身边每一个人在脑海里转了一遍。 山东士族那么肯定,一定是自己身边出问题了,一种被人暗中窥探的感觉遍布全身,这种感觉让甄碇情不自禁战栗起来,仿佛置身于黑暗密林中,身边无数双血红眼睛想要吃掉自己一样。 相对于山东士族可能的陷阱,这种身边秘密暴露的感受,才是让甄碇罪害怕的。 如此…… 甄碇一咬牙:“哼,你回去告诉他们,我手中的证据并不完整,本来昨日已从孟军身上突破,却没想到他遭杀害,如此便断了人证。 不过按照孟军的交代,我可顺藤摸瓜继续查下去,我不相信任何人,也不会相信山东士族铁板一块,一旦消息泄露,对方早有准备下肯定功亏一篑! 我想靠这个立功升官,我是绝不放手一定查下去,我跟大哥不一样,你们想要我手中的证据,就得先帮我,先帮我出去,再帮我清除骏马厩的内奸,如此我才愿意将手中证据交出去,而且后面有新的证据,只要我的官能往上升,我就愿意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