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0人从1620开始》 第一章 荒芜的台南 ‘这里是海警，这里是海警，请收到信号的船只迅速向我靠拢，请收到信号的船只迅速向我靠拢。’ 没头没脑的呼叫信息在公共频道中回荡了足足三个小时，海警们不间断的使用他们所能想到的所有手段试图向周边幸存的船只发出信号，然而整整三个小时过去了，他们只得到了4艘船回答的信号。 繁忙的台湾海峡水道不该只有四艘民船给予回应，所有海警紧张的心情也在三个小时的等待和煎熬中彻底丢失了希望。 一场突如其来的海上大雾让海警偏离了航道，如果只是几海里的偏差还不至于让船上的海警们紧张。 可是当大雾散去的时候，本该航行在福建沿海巡逻的海警们却发现他们已经出现在了台南港口附近，目视所及的台南没有了任何现代建筑和人类生活的痕迹，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蛮荒和原始。 ‘闽渔收到，闽渔收到。我船北斗信号丢失，gps信号丢失，请求海警提供坐标引导，请求海警提供坐标引导。’ 这是第一个接到海警无线电讯号的民船，一艘排水量500吨级的渔船和船上24名渔民最先靠近了海警船。 随后的三个小时里，从上海出发前往海南三亚的客滚轮、从山东出发前往非洲援建的货轮、以及从宁波出发前往广州的风帆游艇成为了最后能够与海警保持联络的民船。 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海警舰的舰长邵威只能派遣警员乘坐快艇登陆台南去探查情况，同时他也不得不下令全舰二级战斗准备，试图依靠这艘海军退役改造成海警船的056型护卫舰的76毫米主炮来保障自身和那些靠近过来的民船的安全。 雾散后第四个小时，收到信号的四艘民船已经全部驶入了台南外海，随即便在快艇引导下缓缓靠在了台南盐水溪入海口偏南的海岸附近。 登陆的海警给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难以接受的回答，没有台南市，也没有热兰遮城遗址，这片本该繁华的土地还是一片荒芜，甚至只有望远镜中看到了类似原始人的存在，似乎这个坐标是台南的地方还处于原始时期。 舰长邵威和大副梁向东面面相觑，彼此相顾沉默良久，还是看过穿越小说的舰长邵威给出了听起来不太靠谱的猜测：“咱们穿越了？” 面对四十三岁的舰长严肃的询问是不是穿越的话题，大副梁向东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只能沉默着，然后又点点头不太确定的说道：“或许吧！这情况确实有点像你给我推荐的穿越小说的情节，咱们现在该做点什么？” 邵威是个重视家庭的人，所以为了弥补自己常年在海上执勤不能陪伴家人的缺憾，他总是在休假时尽可能的通过网络了解世界的变化。 为了能和儿子有更多的话题，他比同样年纪的同事更了解网络小说，也看过不少穿越小说，因此面对这样的情况，他反倒是有些古怪的奇妙感觉。 “老梁，通知那四艘民船抛锚停车，组织船上所有人员登陆修整，船只的目标太大了，如果真的是战争爆发了，让他们留在船上太危险了。” 梁向东诧异的看向邵威，随即略带紧张的问道：“老邵，你是怀疑开战了？” 邵威缓缓摇了摇头，随即他举起望远镜看向了海岸方向说道：“热武器会留下痕迹，不是短时间内就能消散掉的，现在情况不明，暂时还是组织人员登陆吧！按照战时疏散群众的预案执行，咱们也上岸去看看，我总觉得这情况和那些穿越小说的情节太像了。” 梁向东也不认为这是战争爆发产生的结果，因为海岸上看不到任何热武器战争的痕迹，可他也无从反驳舰长邵威的决定，这种时候确保人民群众的人身和财产安全才是他该做的事情。 大雾散去后的第五个小时，最新统计的人数和物资清点工作已经完成，包括邵威和梁向东在内，其他四艘船的船长和大副一起走到了坐标位置该是热兰遮城遗址的土丘上。 物资和人员的清点很简单，这得益于所有船只出港的时间都不是很长，离开港口时的人员和物资清单只需要简单复核就能很快得出结论。 500吨级的渔船上一共有24名渔民，他们出海并不是为了捕鱼，而是为了适应这艘新下水的渔船，可以说完全就是船东刚买了新船在新年后选了个自认为的好日子出海走上一圈。 百吨级的风帆游艇准备去参加国际帆艇竞速赛，这类豪华游艇也不是去当比赛选手，单纯就是船主带着家人去看热闹，顺带着也是要带家人体验帆船出海的感觉。 排水量超过4万吨的客滚轮搭载了770名乘客，上座率不足百分之六十，所以船舱里还托运了1千吨的医疗物资，包括口罩、消毒水、防护服、体温计和大批医用帐篷以及部分医疗器械和药品。 排水量5万吨的货轮则是要给非洲某个国家送去援建物资，包括十几台工程车辆、发电机组、通讯基站和一批冶炼设备，据说是要在非洲建设一家小型炼钢厂和一家炼油厂，甚至其中还包括了两套小型采油设备。 当然，这艘货轮上还意外的出现了一个班的战士，他们持有轻武器负责某个舱室的警卫工作，在没有接到上级命令之前，战士们拒绝打开舱室，也拒绝任何人靠近那个舱室。 没有人去纠结那班战士究竟守卫的是什么物资，不该问的不问是所有人的默契。只是考虑到这片荒芜的土地可能存在未知的风险，所以在一番沟通之下，对方同意借调4名战士带着武器参与到临时营地的安保工作中。 邵威和梁向东先一步给其他四艘船的船长和大副通报了目前的情况，大家听得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客滚轮的船长宋海军开口说了一句：“邵舰长，咱们五艘船的状态都很好，都是刚刚离开港口不久，燃料充足的状态，你看是不是先派一艘船去澎湖和厦门看看呢？不管是发生了战争还是真的穿越了，咱们总要试一试与家里联系一下吧！没有取得联系，或者得到上级明确指示之前，咱们也没有理由安抚船上的乘客啊！” 邵威点了点头道：“宋船长说的没错，这确实是个问题。不过现在外面情况不明，海警船的舰炮和30毫米武器站还能给大家提供保护，所以要想派船回去联系，还是得麻烦甘船长的渔船带着我们的海警同志一起去啊！” 甘船长今年只有27岁，世代渔民家庭出身，只是生活在福建的渔民也继承了先祖做生意的天赋，加上家族的支持，这才让他在27岁的年纪就能买得起500吨级的渔船。 甘船长笑道：“支持海警工作是我们渔民义不容辞的责任嘛！邵舰长，我的船交给您了，您说让我去哪我就去哪！就是现在情况不太明朗，还是希望海警同志上船的时候能够携带武器，我船上的家人倒是希望宋船长能够暂时帮忙照顾一下。” 如今情况不明，所以大家本能的就会选择抱团取暖，宋船长当即便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吧甘船长，我们客轮上还有近一半的客舱空着，你的家人完全可以暂时住在我的船上。” 没等邵威开口，梁向东便对着那艘货轮上的战士代表说道：“刘班长，你们携带了步枪，你看能不能从你们那边借调两名战士带着武器跟甘船长一起出发，我们海警也会抽调两名同志携带手枪一起上船，毕竟外面是个什么情况谁也不清楚，多一支枪就多一份安全保障。” 刘班长有些纠结，毕竟他和他们一班战士还要保管好那舱特殊物品。可是如今情况也确实如梁向东说的那样，谁也不知道这里和外面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所以他只能点了点头道：“可以，但是希望邵舰长能提供两名海警同志协助我们看管物资，不是我们不相信同志们，实在是舱里的货物太过重要，不能有一点闪失。” 邵威点了点头道：“职责所在，可以理解。这样，咱们的同志要带上执法记录仪将渔船这一次的行程和见闻都录下来。希望外面还是我们原来的那个世界，这样我们也能尽快与上级去的联系。只是如果外面确实出现了变化，那么也希望同志们保持警惕，冷静的将外面的信息带回来，哪怕真的有什么变化，这份视频和语音记录的信息也能更方便我们与人民群众沟通。” 得到了大家一致的认可之后，那艘甘船长的渔船很快便进行了整备。两名战士携带了一挺95式轻机枪和一支95式突击步枪负责渔船的安保工作，两名海警则携带执法记录仪和两支手枪承担行程记录和协调沟通的工作。 最后则是甘船长和他的表弟负责驾驶渔船，大雾散后第六个小时，渔船便在一众群众不安和期盼中离开了台南海域，一路向西朝着澎湖方向驶去。 第二章 d2 人民群众中总会隐藏许许多多的人才，这一点无论是在21世纪的网络上，还是在如今的客滚轮上都是一样。 所以就在莫名其妙的大雾散去，所有乘客接到广播通知，船只故障需要暂时停泊的第二天，数不尽的猜测和推论就已经在乘客之间传开，进而关于穿越的话题也成为了人们热议的主题。 某位高材生夜观天象测算出了如今船只的大概坐标，随即他又拿着一份海峡地图进行了地形匹配，进而依靠手机放大功能窥视到了盐水溪入海口，从而直接确定了大家就在台南的事实。 另外一位高手则收集整理了船上水手和那几个来自于渔船上的渔民说出的只言片语，通过筛选信息的方式进一步确定了穿越的可能。 莫名其妙的经历了一场海上大雾，紧接着莫名其妙的客轮和其他船只又停在了‘疑似’台南的海边。 更莫名其妙的则是台南一片荒芜，除了老弱儿童和妇女被留在客轮上，其他大部分男性和成年女性都被要求在那片荒芜的土地上依靠帐篷度过一晚，要说这期间没有点流言蜚语才是怪事。 邵威和梁向东一晚上都没有睡，梁向东在协助客轮上的水手布置帐篷营地，这种时候总是要抱着小心无大错的心态来安排，所以营地帐篷被布置的相对分散，确保经历一轮炮火攻击也要有一半以上的幸存者。 紧接着还要借用挖掘机在营地周边挖掘壕沟防御可能存在的攻击，因此梁向东一整晚都带着海警们在巡逻警戒。 留在海警船上的邵威也在做着同样的工作，对空对海雷达整晚都在不停的警戒搜索，76毫米主炮和两舷的30毫米自动武器站也时刻处于待发状态，一旦出现情况，一分钟120发的76毫米舰炮就能第一时间实施反击，只要不是遇到现代化的正规军，一般海盗是无法突破海警火力网的。 出发前往澎湖的渔船在出发后4个小时候传回了消息，因为不确定因素太多，所以渔船一直保持着10节速度向澎湖方向航行，这会儿他们趁着夜色已经抵达了澎湖，只是他们看到的情况似乎在印证着邵威关于穿越的猜测。 澎湖一样没有任何现代化的建筑，岛上本该有的机场、营房和防御阵地均是一片荒芜和杂草，反倒是那里有着一片木质古建筑，并且挂着‘大明澎湖巡检司’的旗号。 “明朝？”邵威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觉松了口气，哪怕从前方传回的消息印证了他的穿越猜测，在面对一片荒芜的台南时，他依旧有些难以言表的感觉。 如今澎湖出现了所谓的‘大明澎湖巡检司’，这对于看过不少穿越小说的他来说算是一个相对更精确的时间信号。 前方侦查的警员没有报告出那里驻军的具体数量，只是大概描述了那边防御松弛，船只老旧，似乎很久没有经历过战争。 这说明时间点很有可能是1622年之前，因为1622年到1624年之间，澎湖曾经被荷兰东印度公司占据，收复后的澎湖是加强过防备力量的，也一度有大明水师和郑家船队驻防，按理来说不该防备的如此松懈。 邵威的推测很快便通过无线电传给了前方侦查的警员和台南营地中的梁向东，双方简单沟通几句，最终邵威还是不想放弃对厦门方向的侦查。 根据邵威的要求，警员很快便将澎湖岛上的大概情况进行了拍摄，随后渔船又悄然的离开澎湖列岛朝着厦门方向驶去，这个过程中渔船也没有放弃使用无线电向大陆方向呼叫。 清晨，一夜未睡的邵威和梁向东短暂的分享了他们彼此的一些猜想，结合几位船长和几个临时协助管理乘客的管理者，大家很快就给出了两种可能的推测。 第一种就是只有台湾地区出现了这样的变化，也就是说，从澎湖列岛一直到台湾岛地区变成了大明时期，是他们穿越到了现代而并非是自己这帮人穿越到了古代。 第二种则是大家都有所猜测，却暂时不想要接受或认可的可能。那就是只有这五艘船的乘客一起穿越到了大明王朝的某个时期，和那些穿越小说一样，大家都回不去了。 其实每个人都知道答案，因为答案并不难推测。以2023年华夏的实力，这么长时间的通讯没有恢复，天上的卫星能和老美的gps同时消失，这种可能性其实已经说明了问题。 一时间参与开会讨论的人都沉默无言，似乎大家都知道答案却又不想成为率先打破沉默的那个人一般。 还是邵威打破了沉默，因为他的身份和身上的职责要求他必要承担起曾经宣誓时承诺过的那些话，所以他很坦然的开口说道：“等待前方侦查厦门的消息还需要一段时间，在此之前我希望大家能够和我们海警一起承担起我们的责任，组织统计所有乘客的信息，挑选相关专业人才就目前情况分组讨论。” “如果这一切都是一场误会，那么我会承担一切责任。所以希望大家不要有心里压力，统计好我们目前所有的物资，不要藏私，就按照灾害应对的模式来处理，确保可能存在的救援来到之前，能够保证每一位人民群众的人身安全。” 梁向龙刚要开口，一个协助管理的客轮乘客突然举起手说道：“邵舰长，各位船长，乘客之中已经有很多人对于穿越的说法有所猜测了，大家都是看过网络小说的，所以哪怕再离谱，这种事情发生之后大家也能猜到答案。所以我提议，与其等待前方的消息，不如索性就把我们目前的情况公布出去，让所有人都参与讨论，然后尽快按照小说中常见的模式投票组成临时管理委员会，建立公信力的同时统一规划我们接下来的行为，这个责任应该由集体来承担，而不是您个人。” 没等邵威回应，宋海军第一个举手说道：“同意，不管是穿越也好，遇到了事故也罢，目前咱们这些人最需要的就是团结一致，所以哪怕这只是一场游戏，咱们也需要一起玩起来，我同意这位兄弟的话。” 其他船长同样举起了手，他们倒是没有多说什么，但是这一刻大家都知道这个默契代表了什么。 那位刘班长点了点头说道：“报告邵舰长，东部战区xxxx旅维和支援部队四连五班向您报道。我部奉命护送出售给中非某国一批武器弹药，这是完整清单，请您接管。” 一众船长默契的转过头去，大家都知道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该他们去看那份清单，而邵威也没有在迟疑，很快便看到了那份清单。 清单上的武器和数量并没有被邵威公布出来，但他依旧选择拿出一部分暂时配发给自己舰上的警员：“刘班长，请按照我舰人数为全体警员配发56式半自动步枪及一个基数的弹药，在前方没有明确消息之前，其他武器弹药仍交由你部监管，我会给你写一份交接清单交给你来保管。” 短暂的会议很快结束，接下来临时会议很快便通过客滚轮上的广播和海警舰的广播向全体乘客通报了目前的情况。 事实证明无论穿越小说如何美化人性，终究还是会有人在面对变故时茫然失措，甚至做出一些过激的举动。 孩子们受到气氛感染开始哭泣，一个带动一群，而很多女人反倒是比男性更加坚强，因为女性生存的环境往往比男性更要直面现实。 许多年轻的男性或许会因此而感到兴奋，毕竟谁都有过年轻的时候，也都有过整日幻想的阶段，所以一群年轻男性为主的乘客很快就成了乐观派，他们开始分享起了自己曾经看过的冒险书籍或穿越小说，然后直接在人群中开始宣扬他们的各自见解。 成年人的目光锁定在了邵威的身上，因为大家很清楚那身衣服代表了什么，也知道哪怕是穿越了，邵威那份来自另一个时空的职权依旧能够保留下来，这是习惯，也是信任。 女人们一边哄着孩子一边看着那些夸夸其谈的大孩子，然后一个个默默的开始计算食物、饮水、财务，以及他们该如何尽快抱团取暖。 国人素质在2023年已经达到了一个前人无法想象的地步，从00后开始，依次倒退计算的90后、80后、70后，整体素质其实是在按照时间线进步的。 这种素养在和平年代中展现的更多是文明礼貌，而在当下这个环境中，却摇身一变成为了不同程度的积极奋进。 其实每个时代都一样，老的那一批要么是意志消沉的人，要么就是占据了大量资源的，总归他们的奋斗精神已经留在了他们青春年少的那一刻。 而年轻人涉世未深，哪怕是通过网络媒体见识了世间险恶，没有亲身经历的他们依旧饱含了乐观和希望。 这使得邵威最为担心的混乱并没有发生，哪怕是有人想到了与家人时空两隔而崩溃，崩溃者依旧凭借自身涵养而尽量不给身边的同伴带去麻烦和困扰。 现场情绪有激昂也有消沉，但总体来说国人的团结这一刻还是展现出来了。 就在每一位船员开始统计大家信息的时候，所有人都有序的报告出自己的专业、特长、以及能够给予当前环境提供的支持和帮助。 这一点尤其重要，也远比消极对抗和盲目做事要更加高效。每当有人提出自己的专业和特长之后，船员们也能及时从他们口中得知他们的一些判断，以此信息不断在逐级反馈，很快就形成了近乎完善的选择交给邵威来抉择，而不是提出一大堆问题来交给他思考。 第三章 900多人宛若900多名参谋一般，每个人提出想法的时候都会给出选择方案，尽管很多方案不靠谱也不适合当前的环境，但这同样也意味着邵威可以从中排除一些不适合当前的决策。 高效的统计和方案在一个小时之内迅速汇总到了临时管委会，这个组织称呼来源于穿越小说和大家懒得起名。 素养的高低其实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换做国外那些为了利益的政客在这里，他们肯定会因为种种原因而纠结所谓的合法性或者不可告人的小心思。 而在当前这支900多人组成的临时团队中，所有人都很清楚，这个组织只是大家凝聚向心力的一面旗帜，叫什么，是否合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需要一个符号，一个大家可以认可的符号就行了。 客轮的厨师们主动承接了所有人的吃饭问题，结合他们对于厨房的管理能力迅速制定了食谱，在确保营养的前提下尽可能让目前掌握的食物能够维持更长的时间。 帆船游艇的船长主动将他的帆船交给了管委会，作为侦查警戒和探索四周的工具，这位穿越前的富豪亲自驾船带着战士和海警沿着盐水溪逆流而上去侦查环境。 货轮中的援建物资和工程车辆也被吊机放了下来，从乘客中挑选出来会使用这些工程车辆的驾驶员们开始利用这些工程机械建设营地，几个有过包工经验和专业土木工程的学生一起开始根据周边环境做长期规划。 超过50岁且懂得种地的人被集中在了一起，不需要谁来指挥他们，他们自己就推选出了代表开始检查船上食品中哪些可以当做种子，然后一群大爷大妈们开始指挥女人们开荒耕地。 种族天赋这玩意是真的很厉害，哪怕是从前一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大小姐’，这会儿也很快开始放下名牌包包参与到了开荒工作中来。 成年男性被分成了两个部分，其中30岁到40岁之间的男性被组织起来编组成了临时民兵，做一些基础的队列训练后他们就拿起了临时截断的钢筋跟随着持枪警员们开始向四周警戒。 之所以没有选择18岁到25岁之间最适合当兵年纪的男性，而是选择30到40岁的成熟劳动力，这主要还是考虑到了心里承受能力的差别。 相对年轻人，中年人的心里承受能力更高，服从意识也相对要强一些。这一点在训练之后会反过来，毕竟年轻人在体力和反应方面更有优势。 可是如今的情况下，暂时还没有时间去给那些年轻人提供充足的训练时间，所以邵威和梁向东选择了心态更成熟的中年人来编组成民兵。 30岁以下的成年男性则被分配到了各个工作岗位上，他们头脑灵活，文化程度高，做事有想法也有充足的热情，这样配合那些工程机械和其他岗位的时候，这些年轻人的效率反而更高。 目前只是建设营地，而且工程机械和建材相对充足，所以暂时没有太多体力劳动，这也是临时管委会敢于让这些年轻人去各个岗位工作的原因。 临时管委会尽管是个临时性的组织，成员之间也是第一次认识，可合作起来却没有任何不适应和影响效率的事情发生。 小说作品的推演、应对灾害的经验以及高度组织化的日常生活和工作，这些都是临时管委会能够迅速搭起架构，迅速开启一次工程建设的主要原因。 在所有人都被动员起来之后，临时管委会的几个主要头目又一次聚集在了一起开会，只是和之前游移不定不同的是，大家已经迅速进入了各自的角色，直接开始汇报起了各自的成果和进度。 客轮厨师长杨涛率先开口道：“我们的食物储备很少，客轮出港时只准备了五天的食物，其他船只除了货轮和海警船上的食物储备外，渔船和帆船上的储备都不多。我核算过，按照目前消耗的标准减少三分之一消耗来算，这些食物也只够我们900多人食用10天，10天之后我们就会断粮。” 邵威微微点头倒是没有太过着急：“厦门的情况今天就能有结果，所以无论那边是原本的时空还是我们真的穿越了，补充食物都不会太困难。根据一些穿越小说提供的信息来看，如果这个时空真的是明朝，那么我们船上的一些工业品应该可以换取很多粮食，支撑到粮食自产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梁向东补充道：“我们还有渔船可以就近捕捞，如果这里真是明朝那会儿，那么狩猎也能补充食物来源，所以食物问题不大，杨师傅可以考虑一下调整一下食物品类，最好能趁着一些食品快要到期之前进行二次加工，尽可能的保证食物的存储时间。” 杨涛只是汇报食物方面的问题，具体的解决方案他倒是没有在会上直接拿出来讨论，这一点管委会也没有强制要求，主要还是大家相互之间还不太熟悉，所以暂时还是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做，管委会不会做出硬性要求。 船长宋海军说道：“钱财问题乘客中有人提及了，我们总结了一下，大家一致认可所有财物统计好之后暂时交给管委会处理。这部分大家的想法是一致的，那就是这些财物相当于借给管委会使用，按照我们原本的货币认知来约定彼此认可的价值。” “乘客中有专业的会计和律师，所以我们暂时以管委会的名义给那些拿出财物的人打了借条。” 邵威点了点头道：“五艘船上的东西怎么处理？这部分的账做了吗？” 宋海军点了点头道：“做了，按照两种可能做出了不同的应对方案。目前使用和将要使用的物资和燃料都按照市价做了账。如果我们没有穿越，那么这笔账将会由所有人员共同承担，毕竟这些东西都用在了大家的身上。” “如果我们真的穿越到了明朝，那么船只和船上所有物资将会移交到管委会名下，算作管委会的资产。这部分资产只是挂名在管委会名下，实际将会是属于全体人员。也就是说，将来无论管委会是要建立政权也好，还是单纯以公司名义行动，这份资产带来的利益都将按照股份分发给每一个人。” 目前的临时管理委员会暂时还是由邵威来主持，但是相关决策却是由所有委员们投票决定，因为是临时机构，所以组成成员还很随意，这也导致了只要想法说的通就很容易被执行。 当夜晚来临的时候无线电通讯再次响起，这一次已经抵达厦门沿海的渔船没等天黑就通过无线电给出了结果。 他们知道这个结果是900多人一直等着的一份答案，更知道这个结果公布出去并不意味着他们要立刻返航。 篝火中900多人听着无线电的汇报结果后沉寂了良久，哪怕白天劳动时所有人都猜测到了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可是真的听到了这样一个本该属于小说幻想一类的情况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所有人还是沉默了。 大明万历四十八年二月初二，这个时间信息来源于一个厦门沿海的疍民，渔船上的海警请对方一家五口吃了一顿方便面换来了这份情报。 沉默中率先出现窃窃私语，紧接着这些窃窃私语就如同学生时代的讨论一样开始渐渐变大，继而就有年轻人率先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窃窃私语’说出了另外一个信息。 ‘三皇易位年，七月二十一，也就是公元1620年8月18日，万历皇帝朱翊钧驾崩，泰昌皇帝朱常洛继位。他在位时间不到一个月，接着就是天启皇帝朱由校继位，明年就是天启元年，咱们这是来到明末了啊！’ 这份私语给了所有人的心头一记重锤，因为不管大家看过多少穿越小说，明末这段历史无疑都是穿越小说中的主流，甚至可以说，绝大多数穿越小说都在描述这段时期。 邵威用鼓励的眼神看向那个率先开口的年轻人“这位同志看来很了解这段历史，咱们大家有人了解这个时期的历史，但是更多人并不清楚这个时间意味着什么，你能言简意赅的跟大家分享一下你的了解吗？” 那个说话的年轻人有些不好意思，但他并不怯场，对着邵威点了点头便站了起来说道：“今年是1620年，距离崇祯皇帝上吊的1644年还有24年。这个时期也是大航海时代刚开始的年代，2年后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舰队会进攻澎湖，4年后他们会因为澎湖战败而来到台南建立热兰遮城，也就是我们脚下这片土地。” 一句话说完，年轻人很自然的又坐了回去，因为很多人都对这个时期的历史非常熟悉，所以大家已经开始向着身边不了解历史的人自动科普这段历史了。 什么浑河血战、宁锦大捷、擅杀毛文龙之类比较耳熟能详的历史很快就梳理出了一个基本脉络，一时间倒是沉默的现场转移了注意力，似乎大家都开始对明末这段历史产生了兴趣一般。 邵威身边的梁向东忍不住小声在他耳边说道：“老邵，这段时期可不是个好时候啊！一个比烂的时代，而且两年后的澎湖之战对我们也一定会有影响，看来还是要尽快统一思想，抓紧时间建设才行啊！” 第四章 实习委员 人就是这样，在没有一个明确答案的时候，即便大家有所猜测也总是难免抱有一丝侥幸。 可是真到了答案公布的那一刻，人们又往往会觉得理所当然，就好像事情本就该是这样一般。 所以900多人的穿越团队在沉默中听完了‘故事’，继而又自顾自的开启了新一轮的讨论，那些之前建设营地时预设的准备，这会儿也成为了人们富有远见的谈资。 临时管委会第一时间就去掉了‘临时’二字，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也是大家默认的规则。 只不过这群生活在21世纪的人对于任何事情都会有所保留，所以相互妥协的情况下，这个管委会的第一届成员依旧还是临时工。 包括邵威和梁向东在内的第一届管委会委员只有一年的任期，这一年将会是台南这片土地的建设发展期，无论建设发展到什么样的程度，一年后的今天都会如期举行管委会委员选举。 一年后的选举才是正式的第一届选举，这相当于给了当前这批委员一个为期一年的实习期。 邵威（43岁）成功当选管委会首席委员，梁向东（39岁）担任分管‘海军’的常务委员。 原客滚轮船长宋海军（45岁）担任分管后勤的常务委员。 原货轮船长裴永福（52岁）担任分管交通运输的常务委员。 原陆军维和部队某班班长刘晟（24岁）担任分管‘陆军’的常务委员。 客轮乘客，原无锡某派出所副所长陆庆春（37岁）担任分管治安的常务委员。 客轮乘客，原上海某中学德育主任刘博（35岁）担任分管教育的常务委员。 客轮乘客，原南通某县农业局技术骨干徐承勋（41岁）担任分管农业的常务委员。 客轮乘客，原中铁某局副科长李勤（32岁）担任分管建设的常务委员。 客轮乘客，原上海某骨科医院医生闫思敏（34岁）担任分管医疗与卫生工作的常务委员。 客轮乘客，原徐州某重工集团技术骨干柴旭升（46岁）担任分管工业的常务委员。 客轮乘客，原上海某律师事务所律师唐诗韵（28岁）担任分管法务的常务委员。 客轮乘客，原上海某银行经理彭少杰（39岁）担任分管财政的常务委员。 一共十三个委员组成了管委会首届‘实习’委员，尽管大家都认为这样的选择有点过分，或者准确的说，这有点考虑建国一般的选择方式太过夸张，可原则上只要有人提出岗位并自荐，基本大家都会投票认可。 或许还有很多岗位需要人手和委员的名头，但是穿越团队只有900人，终究还只是个村级单位，而且目前首要的工作还是建设房屋开垦种植，所以许多职位只要没人自荐，基本上暂时也就不会主动添加。 选出了管委会的委员之后，这些委员率先开了一次碰头会。主要还是委员们梳理了一下目前管委会名下的物资，然后开始组织人手继续建造房屋，该种地的抓紧时间去开垦，其他工作先挂上名头再慢慢找事情去做。 这其中对外工作暂时由邵威兼任负责，后续外交部门会慢慢搭建起来，乘客中那些会各种小语种的人才也不会浪费，只要房子造好了，土地开垦出来了，管委会自然会在未来的‘外交部’给他们留一个位置。 管委会正式挂牌的第一项工作就是物资储备以及对外沟通，这主要体现在前出厦门的渔船小分队该如何与对方贸易。 经过委员们的短暂讨论之后，邵威很快便以管委会的名义给前方的小队下达了命令。 第一条就是使用渔船上卫生间中那面镜子作为商品与厦门商人进行贸易，考虑到这个时代泉州才是大明东南的主要贸易窗口，所以前方小队可以自行决定是在厦门还是泉州出手那面镜子。 价格方面只能依靠前方小队自行与大明商人谈判，管委会没办法也不想干涉，但是有一条是需要前方小队完成的。那就是要求他们给大明商人下订单，包括粮食、油脂、猪、牛、羊一类的牲畜以及布匹之类的生活必需品。 这些东西需要大明海商送到台南来进行贸易，这方面可以告知对方台南还有镜子存货。 第二条则是需要前方小队收集大明物价信息，尽可能的协助管委会尽快梳理出自身资产在这个时代的价值，哪怕是一个相对值也行。这一条主要是考虑到管委会后续货币投放和代金券价值设定。 援非物资中有一台广告彩印设备和几吨广告纸，这玩意就是后世大街上发的那种传单广告。 由于覆盖了塑料薄膜，所以这个时代是无法仿制的。以此为基础，管委会可以在了解大明物价的基础上发行一批代金券，用这批代金券来暂时解决内部人员的薪资、交易一类的货币需求。 穿越众是有群穿小说资料可以用来参考的，所以在最初的讨论会中，大家就直接放弃了先期采取集体劳作的模式。 这倒不是说集体劳动不好，或者更准确的来说，当前初期建设的状态下，集体劳动的方式更适合穿越众。 但是考虑到效率和必然会出现的私下交易，管委会还是决定直接发行货币来解决这个问题。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大家的工作就有管委会出资，依靠薪资不同来调动穿越众的积极性。 这么做的缺点就是纸币从一开始就没有准备金，准备金完全就是大家对于管委会的信任，所以发行量必须要参考劳动力和大明的物价来制定。 当然这么做也有好处，那就是所有人都知道这玩意必然会升值，所以不管管委会如何设定币值，大家拿到手之后就一定会升值。 这其中的道理也很简单，那就是穿越众很清楚自家现有和未来将会生产出来的初级工业品就是纸币的准备金，二者挂钩意味着纸币必然增值。 哪怕这种增值会被管委会调控，以塑料覆膜的纸币也会因为色彩鲜艳，这个时代无法仿造等因素在这个时代具备一定的收藏价值。 900人的体量注定了发行纸币的数量有限，那几吨广告纸看起来很多，可真要是都印刷成纸币，在贸易中流入大明或周边其他国家就会迅速被稀释。 数量少，具有一定的收藏价值，又锚定了工业品，这种纸币增值是所有现代人都能看到且认可的。 所以管委会和穿越众从一开始就选择了更接近现代的模式来运作，或许这意味着很多人幻想的阶级重启有着一定的差别，但理论上来说，这其实对于大家还算公平。 世界上从来就不存在绝对的公平，就比如穿越众中的那些研究生，他们所能提供给穿越众的‘好处’一定会比大专生要多。 人家穿越前辛辛苦苦学来的知识比你多，自然而然在后续获得的资源就肯定会比你多，这一点是所有人都无法避免的。 所以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法试图寻求公平，最多也只能获得一个相对公平的竞争机会，而不是直接采取完全平等的理想主义来抹杀本就存在的差异。 见识的多意味着穿越众可以快速理解这其中的原因，所以大家没有反对，甚至还更支持这样的运作模式。 穿越意味着新生，这个平台的未来明显就是一张可望又可及的‘大饼’，所有穿越众都是参与分饼的人，无非是吃多吃少而已，至少平台决定了每一个穿越者都比当前这个时代的人能够获得的更多，这一点已经足够了。 管委会十三个委员意味着十三个部门同时开展工作，看起来错乱无序，实际上这也是大家默认的一种尝试。 小说的借鉴和后世见识的借鉴终究只是符合那个时代的合理推测，而面对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时代，谁也说不准哪一个部门对于管委会更有帮助。 所以大家索性一开始把这些部门平行设置，等这些部门逐渐开展工作之后再慢慢研究这些部门究竟该处于什么样的位置。 同时这也是后世职权明确的习惯，该是谁的工作就去找相关部门的负责人，谁也别推卸，也不至于遇到事情的时候找不到该处理的部门。 当然这也是目前穿越团队能够做到的极限了，毕竟只有这么点人，十三个部门也不一定能够顺利运行起来，所以后续无论是添加职权部门还是削弱，终究都只能在实践中一点点摸索。 管委会的建立相当于画了一个框架，接下来的建设、生产、贸易都只能脚踏实地的一步步开展，唯一幸运的就是机械设备相对充足，原材料也还算不少，穿越众们所要付出的体力劳动并没有其他穿越小说中的团队付出的那么多，这一点至少算是给了一众穿越者一丝安慰。 原本热兰遮城的位置被规划出了城堡，按照海陆军对于热武器的了解和这个时代西方的棱堡模式规划出了全新的防御工事，那里将会是整个台南地区的核心防御区，也将是所有穿越者的陆上避难所。 港口规划在了城堡的南边，大概位置和后世的台南港一致，只不过考虑到这会儿还没有台南运河，穿越众也没有那个精力去挖运河，所以位置相对更靠近城堡方向，这样更方便与城堡之间沟通。 第五章 唐人 从管委会正式‘营业’的二月初四开始，整个台南便成了一幅任凭穿越众们泼墨挥洒的画卷。 在挖掘机、铲车、翻斗车等十几辆现代化工程车辆的日夜赶工之下，仅仅五天时间就让台南港完成了码头、仓库以及检疫区和海关的建设。 当然这些设施大多是临时性质的，率先完工这些设施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大明海商，这一点渔船早在二月初三就给出了明确的信息。 那面渔船卫生间的镜子卖出了500两的高价，这个价格比其他穿越小说中的价格要低，但出货地毕竟是大明海贸的核心泉州，而且出货时间又比较紧，所以价格自然就没办法太高。 顺利出手镜子的渔船小队也在三天时间里完成了管委会给他们安排的任务，一份大明泉州港的物价单通过无线电先一步传回了台南管委会，继而管委会根据这份物价单又让渔船小队在泉州采买了一些急需物资。 其中粮食（大米、粟米、小麦）均价是1.5两白银每石，而明朝的一石大约是150斤左右，这里面由于‘石’是容积单位，而不是重量单位，所以密度不同的情况下，各种粮食的重量是有区别的。 明朝1斤大约是600克，渔船小队一口气买了100石粮食，算起来也不过是9吨左右。 之所以没有继续采买粮食，主要原因还是管委会希望采购一批松江棉布、丝绸以及牲畜，这笔500两的资金足够将渔船装满，所以暂时没有必要把所有的钱都用在粮食方面。 渔船小队一边采购物资，一边按照管委会的要求在泉州港散播消息，这其中管委会根据手头掌握的穿越小说为蓝本，给管委会和穿越众编造了一个先唐遗民的身份。 之所以选择唐朝遗民，而不是宋朝遗民，这其中也是有着一定考量的。 首先宋朝文风鼎盛，不管是遗民也好，海商也罢，没有继承宋代文风就很容易让人怀疑身份。而穿越众掌握的21世纪版本的知识体系明显缺少了儒家那股子酸劲儿，所以伪装起来并不容易。 另外就是宋朝距离明朝的时间太近，尤其是江浙地区还有很多传承久远的家族存在，真要是使用宋朝遗民的身份，不管编造出先祖是从哪个港口离开大陆的，都有可能被那些文人通过家谱和县志查出端倪。 或许大明的文人和商人不会有这个闲心去调查，但终究算是一个隐患，所以没必要把时间设定的这么近。 选择唐朝遗民身份的另外一个原因则是对外态度方面有很多风格是可以传承的，毕竟华夏对外强硬的朝代以汉、唐为代表。 汉朝太过久远，唐朝又相对开放、包容，这种身份无论是从认同感方面，还是从文人执剑冲阵方面，都更符合穿越众的行为风格。 在确定使用唐朝遗民这个身份之后，管委会对外宣传方面也给出了一个较低姿态的身份，那就是直接公布穿越众的总人数。 渔船小队在向泉州商人们散播的消息中明确告知了己方不足千人，先祖为躲避战乱离开大陆，因海上风浪而远离大陆。 为返回故乡，一代代人不断努力才得以在如今返回，只是海上风浪太大，终究也只有不足千人返回了大陆。 在得知大明已经成为华夏的正统之后，担心大明不能容纳先唐遗民，这才在海岛开辟一块荒地耕种生活，乞求靠近故土能够和家乡同胞做些小生意糊口。 姿态摆的低是因为这类说辞能搔到大明文人的痒，那帮脑袋翻上天的士大夫集团就喜欢这个调调，你越是姿态低，他越是会忽视你。 相反要是用国家姿态来找大明贸易，又是华夏后裔，这种身份在大明附近开垦，大明说不定连打建奴这种事都要放一放，先跟你玩命一波都有可能。 华夏传承最看重正统，一帮子唐朝遗民本身就会让人家十分反感，第一印象就会警惕你。 所以管委会不认为用国家身份和大明交流会对大家有利，反正大家都是21世纪来的，也没有谁会在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上太过在意面子，后世老美不要脸的精神多少是影响了大家的，因此要实际利益远比虚头巴脑的名义更吸引穿越众。 放低姿态的另一个好处就是容易快速融入大明体系，不足千人的体量在大明官员的眼里只会当成是个村寨，所以也别提什么朝贡贸易，你一个村子都是咱大明的同胞，做点小买卖糊口也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至少肯定要比西方那些人更有优势。 最后一点则是法统优势，因为穿越众知道历史，那么在崇祯上吊之前这24年里，发展和融合就会让大明慢慢默认穿越众是大明的一部分，毕竟大明西南有不少羁縻管理的土司，法理上他们也是大明的一部分。 所以当崇祯上吊，开启改朝换代的时候，穿越众代表的利益集团也就有资格合理合法的参与进去，这与提前用国家身份与大明交流，最终演变成外国势力入侵是两种不同的概念，后者其实和后金建立满清是一样的，从儒家法统的角度来说，明显前者的认可度要比后者高，比烂的时代稍微有那么一点优势也会显得格外高大。 另外放低姿态还会有很多更方便合理化的地方，比如使用简体字方面可以说是先祖都是工匠，为了重返家乡，所以先唐移民更重视工匠传承，无形间就忽视了正统传承，这才会让文字简体化。 短发风格也可以解释成海外条件恶劣，长发容易滋生跳蚤等虫病害，数代人一心专研造船技术返回故乡，因而也就慢慢形成了短发风格。 人就是这样，只要你把姿态放得低，足够卑微，很多不合理的事情就会变得非常容易解释。 这就好像一个富人面对一个穷人一样，前者觉得你为什么不穿正统衣冠，后者可以理直气壮的回答，老子饭都吃不起了，哪有钱买那么多布料。 现代简约摇身一变就成了穷人的理所当然，别说这是什么歪理邪说，这玩意符合语境和实际情况的时候就是‘真理’。 既然人设是工匠后代，那么铁船、武器犀利也就自然而然的合理了，尤其是穷人身份的另外一个好处还可以参考大明朝贡体系内的那些小国。 每年给大明送去一点土特产，然后大明出于天朝上国的面子回赠一大堆高价值产品，一帮小国穷亲戚愣是把大明宣扬国威的朝贡贸易玩成了吃大户，以至于当前这个时代的大明都不敢延续朝贡贸易了，这种操作同样可以降低对大明的威胁。 说来说去终究还是管委会的‘韬光养晦’策略成为了主流思想，这也符合现代人‘苟得住’的习惯。 因此渔船小队在厦门、泉州两地的行动还是比较顺利的，得益于这个时代泉州港有很多奇装异服的外国人，所以渔船小队的装束不会显得特别怪异，加上现代人更懂得该如何宣传，所以很快整个泉州港都知道了关于台南来了一批唐朝遗民的事情。 无帆自动的渔船也成为了码头上的一景，这一点管委会当初也没有考虑要不要保密的问题，毕竟当初派出渔船返回大陆的目的是侦查情况，并没有考虑是否要隐藏的问题。 当然对于管委会来说，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毕竟柴油机这种东西管委会和穿越众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复制出来，按照穿越众里的专家估算，全力攻关的状态下也需要十年左右的时间。 穿越众的优势在于技术原理现成，需要攻关的主要方向是工艺和原材料，货轮携带的工具比较齐全，所以能够少走很多弯路。 而换成是1620年这个时代的人，十年内能够搞出蒸汽机都是算是不错的了。 所以管委会在这方面比较大胆，邵威在得到委员们的授权之后，直接就给渔船小队下达了命令，准许他们在保留足够返航的燃油前提下，采用收费体验的方式带着泉州的商人们感受一下柴油机的好处。 这样做的目的其实是效仿后世老美的f35运作模式，说白了就是拿个概念先让你投资，然后等产品出来了再赚你一波。 邵威的想法是让大明海商体验柴油机，然后许诺有机会恢复先辈们的技术，只要投资到位，可以在几年后出售蒸汽机。 这玩意也不是什么需要保密或者不能拿出来卖的东西，蒸汽机的原理只要稍微了解就能够弄明白。 实际阻碍实物发展的是密封、工艺和设计。按照管委会内部的推演来计算，在没有成熟的工业体系和数学概念状态下，大明这个时代的工匠最多只能在清楚原理的情况下鼓捣出最原始版本的蒸汽机，要是谁能灵光乍现，玩出瓦特改良版的蒸汽机也是有可能的。 可是要想把蒸汽机用作船舶动力，那还是需要老老实实的学好数理化，没这些理论概念和计算能力，仅凭试错的方式去打造蒸汽机，其结果只能是和约翰牛一样，一百年起步。 第六章 泉州奇景 管委会的自信不仅仅来自于技术发展的自然壁垒，还有更重要的是渔船小队携带的一挺班用机枪和一支步枪以及两支手枪。 这组火力配置足以让渔船小队的6个人自保，最起码谁要是动了歪心思，不付出个数百人的代价是没有可能杀人夺船的。 更何况就算有人成功抢走了渔船和武器也没有什么关系，邵威可是通过无线电明确告诉了渔船小队，必要时刻准许他们弃械投降，一切以保存自身安全为主。 只要人身安全能够得到保障，身后有着一艘056型海警船的穿越众完全有能力对他们展开营救或复仇。 此外提前暴露渔船动力也可以顺势开通泉州到台南的航线，贸易方面要是完全依靠这个时代的风帆船也会影响台南的发展。 毕竟工业发展需要海量的资源投入，资源输入的效率太慢会严重影响穿越众的发展，甚至很有可能因为时间拖延的太久而消磨穿越众的意志。 当跨时代的工业品带来海量利润的之后，高品质的生活就会让人堕落，随即慢慢腐化进而拖累整个团队。 所以邵威的行为尽管大胆了一些，却依旧得到了管委会的一致认可。 因而在渔船小队还没有将渔船装满的时候，整个泉州港便出现了一项全新的活动，一两银子可以乘坐这艘无帆的大船在港内转上一圈。如果哪个追求效率的商人愿意花费10两银子，渔船小队也不介意客串一次拖船，完全可以加速港区内帆船的进出效率。 这个时代的娱乐项目实在是太过匮乏，加之人们仅仅维持生活就需要付出全部时间和精力，所以当一个全新体验出现在泉州港的时候，无数人便汇聚在了泉州港内看起了热闹，甚至小商贩们还自发的在港区内开起了集市。 泉州作为大明对外贸易的主要窗口之一，这里不仅汇集了亚洲各国的海商，终究也会有很多欧洲国家的商人想尽办法混进来。 所以面对一项全新技术，能够提高海上运输效率的新式船只，这种体验就成为了每一个海商都不能错过的尝试，甚至许多海商不吝钱财，干脆就要赖在渔船上不下去了。 500吨级的渔船在这个时代也是非常大的船只，这个体量在亚洲地区绝对算得上是航空母舰级别的水上工具了。 要知道西班牙人搞的太平洋白银航线也只使用了一千多吨的马尼拉大帆船，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巴达维亚最大的武装商船也才800吨左右，500吨级绝对是各国商船中庞然大物般的存在。 6个人操作一艘500吨级的大船，这是当前时代的人难以想象的画面。而当花钱购买体验船票的商人登上渔船后，他们更是无法想象真实操作渔船的只有两个人会是什么样的神奇力量。 远在台南的邵威还是低估了海商们的消费能力，渔船小队的警员田峰最先意识到了这种体验对于当前时代的人有多么大的诱惑力，他也不会自作主张随意涨价，那样会影响管委会的商业信誉。 于是乎在请示了管委会之后，田峰玩起了后世商人常用的套餐操作来恶心这个时代的用户。 他先是在码头上公开‘招标’泉州各大酒楼，宣布只有出价最高的酒楼才能获得供应本船食物的资格。 这种玩法后世常见，对于当前时代来说却是有些新奇。大明的商人也不是顽固不化，相反他们很愿意尝试新的玩法，也因为懂得变通而很快意识到了其中的商机。 说白了这就是一次抬高自家‘逼格’的机会，只要把自家的厨子和餐食送到那艘无帆自走的大船上，那么登船体验的那些富人们就只能享受自家的餐食，以后在这泉州城里，自家的酒楼就成了酒楼中的魁首，越是涨价越是能够吸引富豪们前来自家酒楼用餐。 仅仅是这一个操作就让田峰为管委会赚取了三千两白银的利润，就这还是田峰效仿后世电视台玩了‘暗标’，美其名曰的控制了中标价格。真要是一点脸面都不要，直接现场拍卖，估计这个价格还会翻上一倍。 这么做的目的当然是给泉州商人留下一个好印象，毕竟公开拍卖其实有时候是很得罪人的。如今管委会刚刚与这个时代的商人接触，小心谨慎总是没错的。 酒楼提供餐饮的操作成功之后，田峰立刻开启了复制粘贴模式，传说中花楼的清倌人同样可以用这个模式自抬身价，再邀请泉州方方面面的官员、士绅、文人学子登船体验海上诗会，再招标绸缎庄、文房四宝之类的商家，只要把渔船简单的用布匹绸缎装饰一番，渔船立马就变成了‘游艇’。 尽管渔船小队是第一次来泉州港，可毕竟船上6个人来自21世纪，那位船长甘老板更是经营好手，所以6个人很容易就把这个台子搭了起来。 官员、文人、士绅这些人或许会保持一定的矜持和身份，可毕竟这体验独此一份，招标的收益又非常高，所以6个人研究之后上报管委会，很快就得到了动用这笔资金的许可。 拿着钱财打通门路，邀请函自然而然就能很快送到这些大人物的手上。再借着信息差，用某某大人也会参加海上诗会的说词连哄带骗，自然就能轻松将泉州成的大人物们忽悠上船。 为官员、士绅、学子们可以举办诗会，为商人们自然就可以举办产品交流会，除去这两波有钱人优先体验外，甘船长和田峰还主动向泉州官府报备了身份，并主动缴纳了一笔关税。 这一点其实大明是有关税的，只不过叫法不同，流向也不是大明府库，而是各级官吏。所以在田峰主动送去关税的时候，泉州官府方面直接就当成了‘孝敬’，还真就当着田峰的面开具了一份类似通关文书的证明。 这份证明不会让管委会的贸易少交一文钱，也不会在泉州港和大明其他港口有什么太大的作用。 它唯一的作用就是泉州官府和地方士绅以此凭借认可了先唐遗民的身份，算是接受了管委会编造的说辞。 同时这份文书也会随着泉州官府的公文一起上报给南京备案，一般情况下南京会转呈北京，然后在官员们不太当回事的状态下回复一个‘可’字。 形式意义大于实际意义，但是对于习惯了后世法律理念的管委会来说，这份文书非常重要。 至于如此高调之下会不会有人动什么歪心思，根据管委会和渔船小队的分析来看，至少在那些人亲自前往台南来探听之前，渔船小队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在泉州折腾了整整三天时间，渔船小队最终携带着100石粮食、50匹松江棉布、20匹丝绸和猪牛羊鸡鸭各十只（头），以及大量香料、工具、油脂、酒水之类的物资开始返航。 除了这些采购的物资外，渔船小队还凭借他们组织的参观体验活动获利超过8000两，以及带回了七家胆大海商派往台南考察的代表。 这七家都是在体验活动中和渔船小队合作过的商家，他们主要考察的是台南的具体经营情况，去看看台南的商品是否有渔船小队说的那么好，顺便也是要考察一下是不是要在台南开分店。 而受到渔船小队出售的那面镜子影响，泉州港内的许多海商也纷纷装船了渔船小队提供的物资需求单。 田峰没有直接给海商们下订单，而是明确告诉海商们台南急需什么样的物资。这样的话术分明就是在和海商们说，台南物资紧缺，你们可以赚笔大的。 当然海商们也不会信了田峰的鬼话，这群海商说不准就是抱着探查底细的目的才会前往台南，毕竟田峰说了他们只有不到一千人，真要是所谓的唐朝遗民真的只有一千人，海商们也不会介意变身海盗来一波连窝端。 尽管双方的贸易行为还需要打一个未知的问号，可毕竟海商们选择了尝试，而只要他们愿意携带货物去台南进行贸易，管委会就不怕他们变身海盗。 这一点管委会是非常有自信，且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 和其他穿越团队不同的是，管委会并不介意展示武力，也不介意把那些现代化的装备拿出来转化成武力威慑。 相反管委会还会努力促成这种事情尽早发生，因为这些一起穿越而来的现代化设备在缺少保养的状态下，使用寿命会越来越短。 也就是说，管委会需要尽早动用这些设备来展示实力，用强大的实力震慑住大明海商，进而迫使他们回归到正常贸易的状态。 四万多吨的客滚轮和五万多吨的货轮都是这个时代人无法想象的，所以在它们还能开动的时候来几次展示，美其名曰开动它们是为了给远来客人让出码头泊位，这种震慑远比展示武器要文明许多。 这也可以给大明传递出一份明确的信号，那就是我们人数很少，实力很弱，但是我们具备自保能力。只要后续释放出‘燃油’不多，无法补充的信号，彼此之间就可以达成一个微妙的平衡。 第七章 中间商 为了应对泉州海商的第一波贸易船队，管委会不仅完成了港口的初步建设，还顺便抽调了陆军、治安、医疗防疫以及司法等多个部门联合组建了台南港务局。 其中一专多能的风帆游艇也将会在巡逻之外多上一份‘引水’工作，而这么多部门加在一起其实只凑够了20多个工作人员。 登陆台南第八天，大明万历四十八年二月十日，渔船小队顺利返回台南，穿越团队的第一次对外贸易顺利完成。 七家泉州商人代表在乘船进入台南港的时候就已经被港口停泊的两艘巨轮震惊了，所以他们在进入检疫区的时候并没有提出什么异议，很是配合港口防疫工作。 当然港口的检疫区也只是简单的消消毒，并不会搞什么隔离。这其中的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穿越众不太可能携带大量后世病毒来到这个时代，因为一旦那种情况发生，无疑相当于900多个生化武器来到了这个时代。 不管是穿越小说也好，真的穿越也罢，这部分的合理化一定都是做好的，否则穿越众根本就无法在这个时空生存，因此管委会并没有对这方面太过关注。 七家商人在港口进行了消毒之后便被引领到了入关登记处，这里没有后世那么多麻烦的手续，管委会只能提供一份简单的信息登记，然后直接引领这些商人前往一个简易的展厅。 负责接待商人们的是分管财务的常务委员彭少杰和分管法务的常务委员唐诗韵，目前管委会已经意识到了这批临时委员搭建的部门有点多，按照当前人口体量也不适合继续新增部门，所以只能从现有常务委员中挑选相对适合的人承担这些工作。 当前这个时代对于女性还不太友好，所以彭少杰主要负责接待，而唐诗韵只能跟在彭少杰身后一边提供法律支援一边充当礼仪小姐。 这方面唐诗韵倒是不太在意，一方面她很清楚这个时代的女性地位。另一方面她也想偷偷观察了解一下这个时代的商人贸易存在什么样的漏洞。 刚刚建好两天的展厅被装上了客滚轮上拆下来的玻璃，使得看起来简易的展厅格外明亮，商人们还未走进展厅，便已经有人开始询问起了关于玻璃窗的价格和产量问题。 彭少杰笑着回了一句：“这些玻璃窗都是我们从船上拆下来的，目前我们还不具备生产能力，不过技术我们都还掌握着，不出意外的话，半年左右我们就能够发售这种玻璃窗。只是考虑到生产成本和技术难度，具体售卖多少钱，还是需要等我们制作出了成品之后才能核算出来。” 海商们倒是没有过于纠结，玻璃在当前这个时代确实算是奢侈品，他们也的确没有见过如此平整，又能做到这么大块的玻璃。但他们也不至于因为一块玻璃就为此表现的太过激动，以当前大明商人的骄傲，这无非就是个新奇的商品而已。 当然这份矜持也没能坚持的太久，仅仅是走进展厅之后，率先乘坐渔船来到台南的这七家商人代表便被展厅内的商品给震惊了。 时间太过匆忙，管委会还没有生产出商品拿来售卖，为了解决资金问题，这一次摆放在展厅里的商品其实都是穿越众主动拿出来的。 上百面各式各样的化妆镜被摆放在了长桌上，借由一连串从客轮上拆下来的灯带投射的白光，这些在21世纪并不值钱的小镜子立刻展现出了奢侈品才有的气质。 手链、手机链、钥匙链之类的小东西也在一番清洗后展现出了不凡，尽管其中大多数都是些塑料制品，可放在当前这个时代，这玩意完全可以卖出同等重量黄金的价格，甚至会高出很多，乃至高出数十倍。 客滚轮上本该赠送给乘客们的纪念品指甲刀因为款式规格一样而展现出了整齐的美感，餐厅中各式各样的玻璃水杯、酒杯也琳琅满目的尽显奢华。 各式各样的小物件无疑就是管委会如今能够拿出来交易的拳头产品，考虑其他大物件暂时不适合销售，为了弥补展厅空间，某位乘客中的美术生还绘制了几幅油画和素描撑场面，客房提供的一次性香皂和刚刚摘下来为了烘托新年气氛的中国结也成了商品之一。 彭少杰没有一丝尴尬的认真给七家商人代表介绍着产品，而唐诗韵则在他身后偷偷记录着那些商人的窃窃私语。 一开始唐诗韵听到的都是些惊叹和估价的讨论，可随之而来她就发现那些商人远比她想象中的要聪明，因为商人们很快便从这些商品种类中发现了管委会的问题。 那就是商品都是一些高附加值的东西，在这些大明商人的眼里有点像是日子过不下去了，需要变卖首饰度日的破落户。 尽管商人们没有说的那么直接，但是他们的小声讨论还是给了唐诗韵这种感觉。 管委会对于这第一批来到台南的大明商人非常重视，尽管其他委员没有参与接待工作，但他们却在客轮的会议室里通过展厅内安装的监控摄像头时刻关注着这里。 唐诗韵刻意与商人们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之后便立刻将商人们沟通的内容通过对讲机汇报给了管委会，这一下子倒是让刚刚成立没几天的管委会有些错不及防，同时几个委员也因此松了口气。 错不及防是因为大家没有想到那些商人的反应会这么快，给他们一种这帮人都是职业间谍的感觉，似乎商人更应该关注价格和利润，而不应该第一反应是联想到了管委会的窘迫。 松了口气则是因为这种姿态很符合管委会的预期，管委会没有效仿其他穿越团队采用国家身份，而是用一个较低姿态来和大明商人接触，这种行为和当前商人们的推测非常接近，这更容易传递出管委会想要宣传的那种姿态。 七家商人代表不是消费主力，他们能够跟随渔船来到台南，其主要目的还是要打探一下台南人的实力。 其次他们也是想来看看台南人究竟急需什么样的物资，毕竟台南人用全新的赚钱手法刚刚从他们手上赚走了数千两银子，算得上是具有了支付能力。 所以他们携带的白银并不多，而彼此双方还没有建立起能够达到赊账地步的互信，因此只有花楼代表买了几块小镜子，其他几家购买了一些小饰品和指甲刀，看起来是准备拿回去试试水，卖的好再来进货。 这种相互试探的情况可以理解，当然交易的价格也算是双方都很满意。毕竟管委会已经得到了泉州港的部分商品价格单，所以在制定这些商品价格的时候还算符合时代标准。 一块巴掌大的化妆镜标价10到20两不等，这个价格只比大明铜镜贵上一倍左右，这主要是考虑到了这类镜子的应用范围很小，基本上只会在大明富贵人家的夫人、小姐之间流转，所以管委会没敢叫高价。 当然这其中也存在了一定的宣传想法，目前管委会和大明商人还是第一次正式接触，所以用较低的价格推广产品才是主要目的，商业信誉先建立起来，等自产镜子做出来再考虑涨价的问题才是正确的选择方式。 其次就是管委会希望这帮商人能够把台南这边的情况带回泉州港，这么做的目的主要还是考虑到建设台南城急需建材和劳工。 指望一帮21世纪的人建设一座城市是不现实的，除非900个穿越者都有基建经验或者绝大多数都是农民工出身，否则劳动效率和积极性都会影响城建，与其让一群不靠谱的人来做这份工作，不如从大明招募一帮劳工过来加速建城速度。 对于穿越者群体来说，浪费在这种单纯体力劳动工作上也是一种浪费，别管穿越者们学的是哪种专业，大家最起码都有一定的知识储备，见识也不是这个时代人所能想象的。 所以穿越的正确打开方式并不是一帮穿越者来到1620年搬砖建房，而应该是合理利用资源，以管理者和技术专家的身份来运作一座城市。 与这些商人建立初步的贸易互信也能间接让他们给穿越者团队背书，说白了就是通过他们把这里塑造成一个没有危险，能够赚钱的地方。 毕竟这个时代的人还是非常保守的，不是活不下去一般都不会离开故乡，所以想要招募大明劳动力来这边做工，最好就要有这些大明原住民来提供‘中介’服务。 七家大明商人代表非常清楚这些‘唐人’商品的价值，他们或是碍于携带的白银不够，或是因为身份因素无法替主家做决定之类的原因没能大肆采购‘唐人’商品。 可这不代表他们看不出其中的利润，所以在彭少杰提出帮忙雇佣工人、购买建材等方式获得优先采购权的时候，这帮人脑子转的很快，基本上没想太多就跟唐诗韵签署了合作协议。 用这些商品的采购权做担保，而且还给了他们中介费用，这帮大明商人可没有什么顾虑可言。 说句难听的，人家说不得干些坑蒙拐骗的手段就能把劳工凑齐，管委会又是许诺了雇工薪资交给他们这帮中间商而不是直接发给那些劳工，对他们来说几乎没有什么风险。 而这样的方式对于穿越团队来说也是非常熟悉的运作模式，仔细想想，其实和后世那些包工头干的也没啥区别。 第八章 放权 其实这种后世思维才是穿越者们的正确打开方式，毕竟都穿越了，一身21世纪的本事和思维逻辑，为什么要主动放弃而选择和古人在同一个平台竞争，这毫无道理。 所以彭少杰丝毫不介意展示台南这块荒地，更不介意让那些商人看到穿越者还在住帐篷的窘迫，因为港湾中的两艘大船和工地上那些正在运作的工程车辆已经证明了穿越集团的实力。 完成交易后，彭少杰也没有带着那些商人去参观工地现场或者登上那两艘大船，而是直接把他们送到了临时搭建的‘旅店’，完全一幅交易完成一拍两散的态度。 而后世人普遍对心理学有些了解，不管多少，总归都可以推测出一些人类的基本思维模式。 比如眼下的这群商人，从一个大明商人的角度来说，这种不在乎的态度配合展现出来的实力反而更容易引起他们脑补一些画面。 不需要去考虑这样的画面会引导出什么样的结果，因为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管委会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现代人在体力劳动上或许还不一定比得上常年劳作的古人，但是在规划、设计和见识方面都是古人无法比拟的，这是成长环境、见识和知识储备等多方面因素导致的，所以无论资金是否充足，整个穿越集团都没有太过在意。 客轮健身房，这里已经被改造成了管委会会议室，在台南没有完成管委会大楼建设之前，这里会成为管委会的核心。 当彭少杰和唐诗韵走进会议室的时候，其他委员已经等了许久。 首席委员邵威最先开口说道：“在不损害所有穿越者的利益前提下，只要确保纳税，并且除去军警这类部门，其他部门可以使用任何手段从大明赚取利益，当然，我们的信誉需要大家共同维护。” “权限放开了，各部门八仙过海管委会不会管，只要不触及底线怎么做都可以。所以城建部门完全可以收钱办事，哪个部门给的钱多，给的钱快，你们就可以先给哪个部门建房子。” 梁向东轻咳一声补充道：“大家都没有城市规划的经验，也没有调节产业布局的经验，所以就算咱们是穿越者，在没有相关工作经验的情况下依旧无法做出最合理的规划。所以我和老邵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先用这种野蛮生长的方式先让台南快速发展起来，等咱们有了一定规模之后再慢慢使用打补丁的方式来约束发展。” 分管工业的柴旭升率先开口道：“这不合适吧！工业发展需要海量资金投入，别的不说，就我们目前最快的赚钱计划，搭建一个玻璃窑需要时间，工艺需要熟悉，生产也需要时间，没有管委会拨款，我不能凭着一张嘴就去借钱吧！而且咱们还没有银行，也没有开始发行货币，借钱都没地方借啊！” 邵威抬手指了指刚刚坐下的彭少杰说道：“你找小彭，他是分管财政的，咱们什么时候发行货币，什么时候开办银行，这些事都由他说了算。大家曾经的工作经验或许会给大家一些可以借鉴的东西，可毕竟眼下的环境和21世纪完全不同，所以在无法高效规划的情况下，先各自野蛮生长一段时间，大家在工作中完善远比坐在这间会议室里头脑风暴要靠谱。” 梁旭升也没客气，当即便转回头对着彭少杰说道：“小彭，邵委员的话你可是听到了，这要钱的事情我可是要找你了。不管是拨款也好，用工业部的名义贷款也罢，你赶紧给个章程吧！这儿可是等米下锅呢！” 彭少杰微微有些错愕，他没想到邵威会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来给管委会做规划。说白了但凡是掌握点权柄的人基本上都不会轻易放松手上的权利，这种直接把权利下放的模式他还真有点不知所措。 邵威显然看出了彭少杰的不适，当即便笑道：“小彭，你就按照你自己的构想来说。我是军人出身，所以多少有点只求结果不问过程的习惯，我只看我们最后的发展，而且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说是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办。我们这些人不懂金融，胡乱插手只会添乱，还是要你这个专家来处理才最合适。” 唐诗韵看出了彭少杰眼中还有疑惑，小声在他耳边说道：“这里不是21世纪了，没有那么多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整个台南都是一张白纸，所以怎么书写并不重要。真正需要订立规则也是要具有一定实力以后，所以你大胆的说，不用有顾虑。” 梁向东笑着指了指唐诗韵道：“小唐，你在那咬耳朵算怎么回事，有什么话不能大方的说出来啊！咱们管委会可不禁止恋爱，只要不耽误工作就行。” 唐诗韵没好气的白了梁向东一眼，倒是也没有再开口说什么。一屋子大老爷们也没个顾忌，唐诗韵倒是也不太在意，所以大家哄笑几句便算是翻过了这个话题。 邵威笑道：“玩笑归玩笑，我能猜到小彭的顾虑，无非就是权利下放会让各部门走向独立的道路，间接的分裂管委会之类的想法。再就是我老邵握着枪杆子不怕在座各位造反，所以才敢这么干，对不对？” 彭少杰感觉自己脑子有点发热，刚要开口解释，却发现梁向东已经抢先一步开口说道：“咱们900个穿越者是个整体，大家都是经历过21世纪信息大爆炸洗礼过的。所以每一个穿越者都很清楚，在当前这个时代，我们才是一个整体，所以或许未来大家会有一些私欲产生，但是考虑到整个管委会和穿越集团的未来，相必大家都不会选择做出分裂的决定。” 这一点就算梁向东不说，在场委员们其实也很清楚。因为就算穿越团体中真有脑子不太正常的人存在，他也一定会知道这个团体的未来和代表的意义，大家都知道一个人在这个时代是难以生存的，就算能够活下来，未来也不会走的太远，这一点无关知识储备和见识，单纯就是体量和资源难以长久维持。 就算真有天生主人公一般的人物出现，在一个土皇帝的未来和管委会能够达到的高度之间，估计还是选择后者的更多。 邵威补充道：“枪杆子的话题说起来会让大家觉得非常敏感，但是这一点大家还是可以放心的，我老邵没那个本事掌控所有武装力量，不仅我没有，在坐任何一位同样没有。我们来自一个开放自由的时代，每个人都具有独立的人格和思想，所以除了共同信仰和利益之外，没有人能够团结起绝大多数人来做那种事情。真要是有那个本事，我老邵现在就登基称帝了，而不是坐在这里和大家开会讨论问题。” 大家相视一笑，倒是意识到了这一点，也忽然意识到了这其实还是大家的思维没有转变。 邵威说的是实话，彭少杰的顾虑其实也不是这些，而是和大家一样，还习惯性的在职场保持着谨慎，用21世纪的职场处世原则来应对当前的管委会。 这里没有那么复杂的人际关系，也没有那么成熟稳定的权利架构，更没有掌握海量资源的资本集团。 一切都是重新洗牌后的局面，所以在这个大家没有开始下口分蛋糕的时候，大胆做事反而更容易吃的多一些。 想通了这一层，彭少杰的大脑飞速运转，马上就开口说道：“为了方便换算，我计划依旧采取元、角、分这类我们熟悉的进制模式来发行货币，初步计划以一两白银作为一元钱的对照标准，后续会优先铸造一些这个标准的银元。” “这样做的好处在于方便我们与大明之间的贸易，也方便我们迅速融入大明的市场。因为我们的货币必然增值，所以前期发行纸币的时候不必在意超发的问题，也能减少统计测算的时间，进而不会影响到各部门的发展效率。” “在管委会正式选举之前的这一年里，我会根据贸易额适度调节纸币的数量，所以各部门在这一年使用资金的时候需要直接从我这边贷款，只要你们给出的预期收入符合还款标准，我都会批款。” 柴旭升笑道：“小彭啊！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这纸币说白了还是我们穿越者内部的流通券，最终这笔钱的价值还是看贸易收入来决定的对吧！毕竟你们也得靠贸易换取的白银来托底啊！” 彭少杰笑道：“差不多吧！不过会超发多一点，毕竟我们的预期产值很客观，这个时代的贸易周期又很长，只要账期合适，用金融手段完全可以撬动十倍杠杆来发展我们的城市。” 梁旭升不关心具体货币数额，也不关心彭少杰准备用金融手段从大明商人手里借来多少钱，他对照着泉州港的物价表简单看了一下便开口说道：“我们工业部要先搞个玻璃窑，需要招一些大明工匠，普通劳工也可以，反正都是我来培训，差别不大。此外还准备先盖个办公楼，就用玻璃窑做抵押，先跟你贷个1000两吧！账期一年，你看看能不能给点优惠！” 没等彭少杰开口回应，邵威便先一步说道：“这种事情你们私下谈，别上嘴皮碰下嘴皮就开口要钱，拿具体的计划报告出来让小彭核算，然后才是批款，别以为咱们这里不正规，你就可以少了流程。这事既然是小彭的财政部负责，那就让小彭制定具体流程，事情可以办的糙一点，但手续一定齐全，要做到有据可依，免得下一届管委会找你后账。” 第九章 方向 彭少杰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财政部不会因为一次或几次贸易就确定贸易体量来发行货币，更不会因此而在贷款方面束手束脚。 相反他用了一个简单的例子给了在场所有人信心，这个例子让所有人都回想起了穿越前那些金融机构的‘神奇’操作，自然而然就对即将发行的纸币额度产生了信心。 说白了这其实就是碾压局，是在用人类积累到21世纪的金融知识来碾压17世纪的商人，典型的降维打击。 简单的金融手段就可以撬动十倍以上的资金和资源，利用账期差不需要花费一分钱的利息就提前从别人手里借来大笔的资金。信息差、价差、人性这类东西早就被那帮玩金融的人研究透了。 类似的操作手法还有很多，后世那帮老外把这些东西搞出了无数种花样，说白了还是借别人的钱办自己的事。 一般人能做到提前获得资金来办自己的事，有金融知识储备的人能做到用了钱还不用还。而高手可以做到用了别人的钱还让别人欠他钱，说穿了和‘骗子’的本质区别不大，无非就是叫法更文雅，掌握了更多资本后，别人不敢说你是骗子。 这事要是放在21世纪的网络上讨论，很有可能就会出现杠精，然后用所谓的古人只是见识少，人家很聪明一类的说词试图转移主要矛盾来辩驳。 而实际情况却并没有杠精们想的那么复杂，因为荷兰人玩的郁金香泡沫还是十几年后的事情，庞氏骗局最快也要小三百年才发生。 不说那些后世被认证为正规手段的操作，就这两个历史上有名的事件拿来复制，管委会也能在短时间内获得海量资金，无非就是这种手段太过下作，考虑到管委会未来会有很大成就，彭少杰不会自取灭亡而已。 想通了这些之后，在场委员们看待彭少杰的眼神都变了，明显出现了绿光，那架势恨不得现在就要找彭少杰单独聊一聊了。 邵威笑道：“金融的事情小彭说了算，最后拿一份报告过来备案就好，等攒够了一批备案之后，咱们一起开个会授权就行了。不怕做错事，因为这里一切都是新课题，谁也不知道哪里是错的。就怕不做事，咱们才刚刚开始，错了能改，暂时也不用考虑承担责任的问题，只要不把道德底线丢掉，我相信所有穿越者都会给予一份宽容的。” 在邵威做出总结性发言并宣布散会之后，彭少杰立刻就被其他委员们给围住了，大家倒不是立刻就要从他哪里拿贷款，而是一个个开始问起了具体流程，准备连夜回去写报告。 唐诗韵倒是没有参与进去，因为其他部门大猫小猫三两只，好歹也不是光杆司令。而她的法务部目前还真就只有她一个人，所以她也不需要找彭少杰贷款，而是准备先撰写一份规范，给彭少杰提供部分法律支撑，以此先从彭少杰那里赚点经费。 管委会被邵威搞成了这个样子其实也算是歪打正着了，因为很多事情并不适合拿来讨论，而专业人士最忌讳的往往就是外行指手画脚。 要真是把什么事情都拿到一起讨论，就算大家的素养让大家都知道外行插手的坏处，人们习惯性的一些质疑思维也会让真正做事的人束手束脚。 如今的台南需要的是先发展，先在这张白纸上任意书写。而穿越者中绝大多数人接触到最多的又是商业思维，所以只要计算好利弊得失，很容易就会走上发展的快车道。 至于所谓的战略布局，管委会要考虑的战略储备之类的想法，那些都可以在台南完成建城，并且掌控了一定人口基数之后再做考量，毕竟台南只是登陆地，也没人说一定会成为核心，所以重新选择或者布局都不会有什么太多阻碍。 一片工地的台南没办法给第一波前来考察的商人提供娱乐生活，所以商人们在简单休息之后便离开了港口前往工地围观。 或许第一眼见到的时候会被那些工程设备吓到，可只要确定那玩意是在干活，而不是突然之间来索要自己的性命，那些商人很自然的也就慢慢适应了。 这似乎也成为了商人们在这里唯一的乐趣，以至于彭少杰好不容易打发了那些准备找自己要钱的委员后，再准备去‘旅店’和那些商人们谈谈的时候，发现这群商人一个个搞的跟泥猴子一般。 彭少杰也能理解这帮人的好奇心，所以倒是很有耐心的等着那些商人收拾好，这才用邀请对方共进晚餐的理由开始忽悠起了那些商人。 忽悠的内容其实也很简单，无非就是想要撬动人家的资金，所以第一件事必须是双方贸易结算的话题。 彭少杰给对方画的饼不算大，无非就是要在台南和泉州两地建立银行，然后双方交易的时候采取纸币进行结算。 这需要一个适应过程，毕竟老朱家玩崩纸币才过没几年，算上元朝蒙古人玩崩的那几次，整个华夏已经经历了三百多年的纸币噩梦，所以彭少杰必须要使用‘代金券’‘银票’之类的票据称呼才能避免触动大明商人那脆弱的神经。 这种程度的忽悠其实不算什么大事，毕竟这个时期的商人也有类似的操作。当前大明就有很多钱庄、当铺在做这类汇兑业务。 商人们只要把钱存进银行在泉州的分号，然后拿着银行开出的‘代金券’来台南采购，双方用这种票据来结算贸易，然后返回的泉州的时候或者是一分钱不剩，或者是取回结余的款项。 这就是如今已经使用的汇票，只不过大明的汇票业务目前只有几大商帮能做，其他小商号受制于体量和自身实力做的很少。 当然彭少杰也会在这里夹带一点点私货，比如期货的概念很容易就会被商人当成账期来理解。 当前时代的交易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就算彼此约定交易，受制于海上运输风险，也不会有人从中作保，或者说比例很小。 所以彭少杰这里提出早期期货玩法就有了一定的意义，至少泉州和台南两地是可以运转早期期货市场的。 彭少杰的想法很多，毕竟他来自于21世纪，而今天邵威又下放了管委会的权柄，这也就意味着他这个分管财政的常务委员需要给自己的部门赚取一些办公经费。 大家没有说谁的部门发展好，谁就一定能够保证第一届选举中能够连任。但是所有穿越者都会去做比较，尤其是现在这种权利较大的时期，为了发展自己的部门，大家绝对会用高薪来吸引穿越众到自己的部门工作。 经费充足的好处就是待遇更好，可以吸引更多穿越者选择自己的部门工作。而只要穿越者们愿意过来，不管是有能力也好，没能力也罢，发展空间和养人的岗位都可以随时提供，只要来了就意味着利益相同，选票自然也就来了。 穿越众不是因为共同信仰和高尚的道德崇拜汇聚在一起的，他们只是一群生活在21世纪的普通人，因为一场意外才来到这个世界的。 所以曾经的世界给予了他们什么，他们来到这个世界就会成为什么样的人，而且一定会是他们自己曾经最厌恶的那种人。 彭少杰这边夹带私货忽悠大明商人的时候，那边唐诗韵已经根据21世纪的相关法律条文进行了粗略的筛选，并且制定了一份相对容易理解的法律支持框架。 这份法律框架条文不是为了给予彭少杰发行纸币提供法律支持，而是为了帮助他弥补司法错漏。 说白了这玩意还是唐诗韵从律师角度给彭少杰提供的一份‘免责声明’，用意则是帮助彭少杰预防下一届管委会的追责。 以唐诗韵的从业经验和对人性的了解来看，穿越众这个体量会导致法律追责成为一个很重要的课题，也就是说，真到了城市建设完成的那一天，第一批管委会成员或多或少都会在一定程度上被追责。 不要考验人性，这一点唐诗韵非常清楚。后继者为了选票和权利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所以她已经做好了这方面的心理建设，也准备以此先从各个部门赚一笔钱用来解决司法部的经费问题。 她很清楚论赚钱能力，他是比不上分管财政且出身银行经理的彭少杰的。资金没人家充裕就意味着部门在吸收穿越众群体的时候没有人家优势大，加上司法工作的门槛又很高，所以她的位置其实非常不稳。 这一点她是非常冷静的，因为穿越众唯一律师的身份只能帮她获取先发优势，趁着大家对管委会权柄不太看重的时候抢占了这个位置而已。 真到了稳定期之后，懂不懂法律并不是能否担任司法部门一把手的刚性条件，只要选票足够，让一个小孩子来当这个部门一把手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因为法律本身不是司法部门撰写出来的，而是要所有穿越者认同才能形成，这其中的反复可是无数前辈靠着案例和辩论一点点磨出来的，靠的是一代代司法从业者一边适应时代修改，一边掉光头发打补丁补出来的。 第十章 胆子太小 最先找到彭少杰递交贷款申请的并不是会上最先发言的梁旭升，而是分管教育的刘博。 要说申请经费这种事情，刘博还真就比其他人更有经验，毕竟他之前是某私立学校德育主任，在做德育主任之前，他就在那所学校里给校长当过一段时间的助手，向董事会要经费这种事情他可没少做。 如今他摇身一变成了台南教育界的一把手，他很清楚当前经费一定会向工业和基建部分倾斜，分到教育口的经费肯定会受到影响，所以他直接把自己电脑里存着的某份要经费的报告改了一下，手抄一份就交给了彭少杰。 刘博的理由也很简单，目前穿越众大部分都是成年人，真正需要教育的孩子还要几年后才到上学的年纪，所以目前台南最紧缺的其实是基础教育，也可以说是识字班。 想要发展工业就一定要有足够多的识字工人，所以他准备给工业部定向培养识字工人，教一些简单拼音、识字和基础数学。 “刘委员，你也知道，你这识字班不是盈利单位，所以很遗憾，你这份贷款申请我只能先搁置了。等审批了工业和基建等急需发展部门的贷款，我才能根据他们的规模给你审核批款额度。” 彭少杰的回应并没有难倒刘博，他对这种回复很有经验，当即就开口说道：“彭委员，你可能误会了，我这个识字班是盈利性质的，咱们这又不是培养咱们自己人的教育机构，怎么可能是财政补贴那种免费形式啊！这是要收钱的，而且这种来工作还能免费学习知识的好事，肯定可以增加我们这边招工的吸引力，从全局考虑，这是非常有必要的。” 彭少杰嘴角微微抽搐，他听懂了刘博的意思，感情刘博这是打算赚工业部门的钱啊！对劳工说是提供免费知识培训，实际上这笔钱刘博会去找工业部要，然后工业部再变相从劳工薪资里面扣除，不愧是从21世纪穿越过来的，都这么老6啊！ 刘博笑着继续道：“除了工业部之外，其他部门肯定也需要一些识字的工作人员，估计海军和陆军也更喜欢有文化的士兵，所以识字班的规模不能小，只要培养出一批人才，就可以慢慢扩大规模，并且在识字班的基础上筛选人才进行下一阶段的教育，所以这个识字班的盈利会非常稳定，收入也会越来越多，应该算是一笔坏账率很低的贷款吧！” 彭少杰又瞥了一眼刘博的申请，这才发现眼前这位还真是个写报告的人才，他到是不知道刘博是原作修改，还真就当成了刘博认真调查过了。 当然彭少杰也没打算卡哪个部门的资金，毕竟他那套忽悠人的策略已经小有成果，已经有商家愿意接受他的那套流程了，所以可以预见的可调动资金会是个非常客观的数字，他没必要做这种事。 “好吧刘委员，你的贷款和额度基本没有问题，等明天第一批货币印刷出来我就会给你放款。当然资金使用方面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因为我们的纸币还没有和白银真正挂钩，大明商人还没有开始认可我们的纸币，所以这笔资金最快也要在半个月后才能真正用来购买大明的产品。” 刘博微微一愣，随即不解的问道：“半个月时间够吗？你这么快就能让大明商人接受咱们的纸币？再有就是这笔钱用在咱们内部交易没问题吧！” 彭少杰笑道：“放心吧刘委员，预计明后天就会有第一波主动前来贸易的泉州海商抵达台南，出海打鱼的渔船今晚就会回来，他们今晚卸完货就会连夜出港去路上接那些货船并采取拖曳的方式加速这次的贸易，预计几天之内就可以完成一波贸易，贸易达成后，我们就安排人手去泉州筹建我们的银行，到时候产品带来的资金和消息就会传遍整个泉州。” “到了那个时候，只要看重咱们这些商品的商人就会根据我们的宣传去泉州银行兑换纸币，然后拿着纸币过来购买我们的商品，说白了我们先期的纸币承担的是代金券功能，实际消费的还是贸易获利，所以你先一步拿到贷款就可以先一步向大明商人下订单，这一点肯定会有一定优势的。” “当然，一些定金预付款的手段也会存在，所以纸币也不仅仅是代金券一种功能，我们掌握独家货源的情况下是可以撬动许多资本的，你尽管放心用吧！至于内部交易这种事也是一样，大家都会相信管委会，也都知道咱们的货币必然会增值，所以纸币印刷出来我就会发通告，你可以先招募教职工，也可以先去找基建部门下单。” 刘博之后第二个来找彭少杰的是分管医疗的闫思敏和分管农业的徐承勋，这二位的申请都很保守，基本上都是暂时申请一笔资金用来招募人手，而不是提出什么发展计划。 这两个人的心思彭少杰也能理解，前者很清楚医疗人手不足，暂时也不急着招募大明的大夫来这边工作，所以闫思敏只想盖一个简易医院让几个愿意进入医疗部门的姐妹有地方工作。 后世医疗有多么赚钱暂且不说，放在当前这个时代，医疗行业的还款能力也绝对是非常强的，哪怕是缺医少药的情况，闫思敏只需要凭借那一批应急药品就足以让她短时间内完成还款。 而后者也是个还款能力非常稳定的部门，不说解决粮食问题，就穿越众从船上收集到的那些种子，未来无论是种植出了高产的土豆、红薯来变现，还是搞出酿酒业，或是发展一些食品加工厂，都能够提供稳定的财源。 这两位明显都是要解决招募人员和日常开销的资金问题，所以额度小的可怜，彭少杰随手就批了。 其他几个部门倒是没有来找彭少杰，这其中原因彭少杰也能想得通。军警方面估计是在做预算，毕竟他们暂时还没有招兵计划，以当前的武备是完全可以保证台南安全的。 其次也是明确规定了这类机构不准经营盈利项目，所以最后会走财政收入，借款人应该是管委会。 而工业部门需要考虑好具体的发展规划，制定好发展先后的次序和预算统计，估计是需要点时间。 建设部门则是完全没有贷款需求，因为人家现在就可以立刻开始盈利，各个部门拿到贷款的第一时间一定是先去找建设部门消费，所以人家在等着收钱。 老宋的后勤部也不会有这个想法，这一点管委会已经把码头仓库划归到了后勤部，人家可以直接拿来商用变现。 至于唐诗韵的司法部和裴永福的交通运输部，这两个老六已经给了彭少杰明确的信号，正等着彭少杰主动上门送钱呢！ 前者撰写的‘免责声明’可是没有背着任何人，这事至少在管委会里不是个秘密，所以哪怕人家不上门推销，彭少杰也得在纸币印刷出来后的第一时间给人家送去‘保护费’，毕竟搞金融的和律师可是非常了解对方的。 裴永福的交通运输部倒没有什么问题，人家守着渔船等着赚钱，那位甘船长也得通过裴永福才能赚钱，所以人家根本不着急招人。 大概梳理了一下需要投放的第一批资金，彭少杰忽然发现自己预想中的超发货币居然没能用完，这届管委会委员明显有点保守，这么多个部门一共也只需要不到2000两白银的贷款，这额度甚至还没达到如今获利白银的四分之一，完全可以不用贷款而是选择让管委会将收益以拨款的形式下发出去。 这笔不到2000两白银的贷款中，主要消费方向其实还是人员招募预计发放的薪水，以及各个部门建办公场所的开销，具体使用到可盈利项目的其实并不多。 这其中主要是白银购买力很高，目前输入大明的白银有限，而地主士绅又喜欢窖藏，所以目前流通白银数量并没有达到清朝那么夸张。 其次就是小农经济体常见的贫富差距大，进而导致了消费群体数量少，消费能力不足。这样状态下人工成本也很低，而偏偏前期建设需要的砖石、水泥一类的原材料都在穿越众自己生产范围内，并不需要大量对外采购，这才导致了资金使用如此低的情况出现。 换做是当前这个时代的大明王朝，那么官员们一定会盛赞这是传说中的盛世，因为‘朝廷’收入有结余，这在大明200多年里可是非常少见的。 可是换做了来自21世纪的穿越众身上，这特娘的明显就是大家玩的不好，居然没能搞出财政赤字，显然就是在打脸一帮穿越众不会搞发展。 预估了一下还能超发利用的资金额度，彭少杰第一时间就找到了邵威说明情况，简单就是一句话，那就是希望邵威召开管委会会议，把这笔钱摊派也好，统一规划也罢，总之至少要花出去1万两白银才行。 就这个数字彭少杰都说的非常保守，因为各部门贷款是照着一年开销计算的，这帮人完全是按照计划招募的人员数量核算了工资水平来贷款的，也就是说，除了工业部门之外，其他部门在拿到这笔贷款之后都能支撑一整年，甚至用不了几个月的时间，他们都能摇身一变成为盈利部门。 而彭少杰提出的花出去一万两白银只是根据目前手头上的资金给出的数额，要是考虑即将到来的一波贸易，以及本月内就能在泉州开启的银行，这个资金数额还要翻几倍。 真要是按照彭少杰自己计划来实施，一个月内把可用资金预算做到10万两都不算过分，这么多钱要是不花出去，穿越众就真成棒槌了。 第十一章 邵威的态度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预计在一个月内能够赚取8到10万两白银？真有这么多？” 看着一脸难以置信的邵威，彭少杰很认真的说道：“不是我们一定能够赚取到这么多的钱，而是我们的资本可以至少撬动这么多的资金投入到建设台南城之中，就这个数额我还是按照最保守的方式计算的。” 邵威不太懂金融，但他也大概知道这个数额不会是什么难题，而且也是有托底的。以他的认知来说，就算最后没有赚到这么多钱，以目前储备的可出售商品来算，全卖出去也值得起这么多钱。 挠了挠头，邵威说道：“这件事我知道了，你也跟各个部门的委员们通个气。建设台南城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按照这个时代的交通效率来说，劳工输入的速度会很慢，所以你在考虑资金的时候需要多考虑这个时代的实际情况，大不了咱们用管委会的名义先从你那边借一笔钱放着，挂账算你业绩，将来用税收还。” 彭少杰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邵委员啊！我这就是按照当前这个时代的效率估算的，而且还是最保守的。您这是不了解金融手段，真要是咱们穿越团队中有几个后世华尔街的高手跟过来，那帮人能把这个额度再翻几倍。给他们一年时间，他们都能赚出大明一年税收来。” 邵威谨慎的点了根烟，有点难以置信的问道：“真有这么夸张？这里毕竟还是封建王朝，还是小农经济体，那帮骗子没有21世纪的体系支撑，真能搞出这么多钱来？我怎么有点不信呢！” 彭少杰苦笑道：“您都说了那帮人是骗子了，人家哪里需要玩什么手段啊！庞氏骗局您听说过吧！类似手段人家早就玩烂了，不说真的用这么下作的手段是不是合适，最起码那帮人用了这些手段还有把握让别人查不到，然后还能以慈善家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 邵威想了想说道：“行吧，我倒是听说过那帮人的手段，估计人家也确实能做到。不过这跟咱们眼前的情况还是有差别的，我知道你们搞金融的都有办法撬动资金杠杆，问题是咱们才来这里几天时间，你有必要那么着急吗？大不了咱们先用手头赚到的资金一点点建设台南城呗！” 彭少杰摇了摇头道：“不是您想的那么简单的，咱们手上掌握的可出售商品数量并不多，所以几次贸易就有可能卖出所有商品，而这个过程是不能迟缓的，并不是我们手里捏着东西不卖，或者故意放缓出售商品就可以的。” “因为我们需要建设资金，需要发展，所以一旦我们延缓这些商品出售的速度，那么大明海商前来贸易的频率和效率都会降低，而我们建设是需要持续投入的，随着劳工增加，配套设施和开销会持续增长，我们就需要一个稳定的收入来抵充。” “目前工业部门还没有来贷款，所以我并不清楚他们建设玻璃窑到投产需要多久，这其中还会涉及工人培养的时间，从试验到成品再到量产的时间，这个过程暂时还是个未知数。” “其次就是单一玻璃品盈利也不足以支撑我们的开销，因为随着建设开展会带来大量人口，配套的医疗、教育、安全都是需要资金支持的。这些部门中可以盈利的部分需要多长时间的周期暂时也无法确定，而那些定然没有收入的部门也无法放弃，加上战略储备、行政开销等多个需要开销的方向，这笔需求资金会翻倍增长。” “所以我们从一开始选择了接近后世运作体系的时候就必须要有所准备，目前我能想到的就是尽快投入资金缩短我们的建设周期，哪怕工业技术方面不能增速，也一定要投资几项可以在短期内盈利的项目，比如运输、医疗、金融甚至其他服务业一类可以短期盈利的项目。” “只有收入相对稳定的情况下咱们的纸币才有价值，金融市场才能撬动更多资金来增速台南城的建设，也可以避免资金不足导致的崩盘。” 彭少杰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看的出来邵威对于金融了解不多，而他之前也只是个银行行长，而不是真的在金融圈子混出名声的老油条。 这其中银行工作可不代表就真的在金融圈子能玩明白，真要说搞储蓄贷款那一套才是他的专业，顶天也就是在销售理财产品方面能说的头头是道，真正的金融资本运作他也只是有所了解而已。 何况他说的也是现实情况的推演，因为穿越众者们一开始就选择了大家更习惯的方式来发展，而这一点其实是所有穿越者都很难避开的选择。 效仿后世意味着运行成本远超当前时代，不说管委会糊里糊涂的搞出了十三个部门，就是临时搞出来的港务局想要真正运行起来也需要额外增加运行投入。 这种增加会随着管理人员增多，控制面积增大而成倍增长，体系先天的因素就会迫使管委会不得不增加税收项目，而无法做到封建王朝那般以农业税为核心收入。 穿越众目前掌握的可出售商品有限，建设投入随时都有资金断裂的风险，这个风险期就是彭少杰这个分管财政的常务委员要解决的问题，他要是解决不了，自己下台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最怕就是不甘心发展速度降低的穿越众走上武装掠夺的道路，真要是那样，这支穿越团队很容易在暴力之中迷失方向。 让这帮穿越众放慢发展速度，一步一个脚印的去发展也同样不现实，因为所有穿越者都是高傲的，大家都恨不得把自己从后世得到的见识和学识用在这里，怎么可能忍得住几十年时间闷头发展建设工业。 邵威大概理解了彭少杰的意思，也意识到了这是整个穿越团队必然会走上的道路，所以他只能无奈苦笑道：“21世纪的人活的很匆忙，我原本以为穿越到古代能把生活节奏变得慢一点，不说过上那种悠然见南山的清闲生活吧，最起码和这个时代的富贵人家一样悠闲也行啊！” 彭少杰摇了摇头道：“哪个时代的富贵人家都不悠闲，真正悠闲的只有不谙世事的二代和富家小姐，连贵妇和真正的二代传人都别想过上悠闲生活，因为他们需要随时警惕四周，还要谨慎经营家业来确保自身的财富地位不会减少，除非他们选择躺平。” 邵威笑着点了点头道：“躺平就算了，哪那么容易啊！21世纪还有点短期躺平的希望，这时代躺平跟找死没什么区别。这事我也算了解了，要不这样吧！咱们也别用开会手段把资金分下去了，你直接把这笔资金借给管委会，然后用管委会投资的方式入股各部门搞出来的那些小产业。他们要是保守的不敢干也没关系，咱们以管委会的名义直接搞投资，咱们这些穿越者中肯定有愿意经商的，也一定会有想当官的愿意搞出个新部门来。” 彭少杰想了想便问道：“您是要开放贷款给所有人？现在搞新部门是不是有点早了啊！” 邵威摆了摆手道：“不用有那么多顾虑，开放贷款让大家自己找项目不会有什么问题，正好从他们手上收一笔税还能解决部分资金问题。新部门可以按照二级部门的标准来设定，管委会的架构不能动，一切都要等一年后正式投票来决定各部门职权级别，所以这些二级部门可以先挂靠在已有部门下面，也可以走管委会资产的模式来运作。咱们这帮人最不缺的就是见识和成功案例，拿来借鉴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错了只能说明还不适应这个时代，还是有调整机会的。” 彭少杰开始有点佩服邵威了，倒不是邵威在他面前展现出了什么领导魅力，也不是邵威提出了什么高明的解决方案，而是邵威对待全局似乎有着非常自信的掌控力，而这种自信让他感觉到了安稳，就好像自己即便做错了，对方也能兜底稳住局面一般。 想想又觉得有点可笑，自己其实还是没有走出原有思维，或者说依旧还是在用原本的思维方式在做事。 这里是1620年，不是2023年，在这里的穿越者们掌握了一艘来自21世纪的056型护卫舰，掌握了一大批自己不清楚数量，但是看那船舱规模绝对不会少的制式枪械。 有了这么强大的资本撑腰，穿越团体就有了无限试错的机会，哪怕就是搞的天怒人怨，说实话基本也不需要有什么担心的事情，毕竟自身武备足够支撑到这一批穿越者们寿终正寝，死后的事情可不会有人操心。 想通了自己是有点杞人忧天的彭少杰试探性的开口说道：“我个人认为咱们整个团队的人不会接受缓慢发展，所以我还是觉得可以按照我原本的设想，利用金融方式撬动资金来加速咱们建设台南城的速度。” 邵威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道：“可以，你分管财务，这些事情你自己做决定就行。拿不定主意的可以来找我，也可以在管委会的会议上提出来。我也给不出你什么太好的建议，我只能告诉你，咱们的家底要是真的愿意拿出去发卖，那可绝对不是几十万两银子的事。” 第十二章 购房申请 林枫今年三十二岁，未婚，这在曾经生活的2023年算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可是换做在1620年这个时代，这就是个典型的孤寡老人身份。 这年月结婚很早，一些大户家庭的男子15、6岁就会结婚，17、8岁已经当了爹，等他的后代长大成婚，基本上当爷爷的年纪也就和林枫差不多了，所以说是孤寡老人也不算有什么问题。 穿越前的林枫只是个普通的外卖骑手，大专那会儿学的汽修专业，却因为不喜欢而没有去找一份专业相关的工作。 这样的学历和工作本身就决定了收入难以支撑一个家庭，所以和大多数宅男躺平者一样，林枫在曾经的世界活的很潇洒。 在台南银行正式挂牌之后，绝大多数的穿越者都选择了贷款进入到某一个商业领域，因为正在建设中的台南还没有商业机构存在，而穿越者们已经因为各自的工作选择而出现了小范围的交易。 第一个吃螃蟹的泉州商人带来了一船粮食和农具，因为两地距离不远，彭少杰又有意采取高额支付的方式来吸引泉州商人，所以那位商人这一趟贸易赚的远比下南洋要多，甚至按照往返时间来计算，做这份生意的收入也不会比前往日本贸易差的太多。 风险小，周期短，收益可观，这些优势立刻就成为了泉州商人们贸易的首选，所以很快台南就会迎来更多泉州商人前来贸易。 截止到了三月初一，在度过了穿越后的第一个月，台南城已然出现了一些城镇的影子，最初前来考察的七家商户也都在台南城建立了各自的分号。 彭少杰的努力是肉眼可见的，两地建立起银行之后，借由已经固定下来的渔船‘轮渡’，管委会印刷的纸币已经被泉州商人们接受了。 这其实也很好理解，因为所有台南穿越众都愿意接受纸币交易，台南银行和泉州银行又随时都可以给予兑换，这种印刷精美又无法复制，携带方便且台南人展现出了兑换能力，挂着纸币名头的票据使用起来非常方便。 林枫也想过要从银行里贷款一笔资金做点小生意，可是他并不是独自一个人加入到穿越团队中来的。幸运的是他身边还有父母和表哥一家一起来到这个时空的台南，所以与客轮上的其他乘客不同，他需要征询自己父母的建议。 母亲穿越前是家乡某小学的教务主任，只是穿越后母亲没有主动去竞选一个教育体系的工作，这种观望态度使得母亲如今只能在教育部门获得一个小学教师的身份，当然考虑到教育部门人员缺少的状态，母亲未来当上个小学校长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父亲林强军年轻时当过兵，退伍后在工厂里是焊工，穿越前主要工作已经变成了某个小区的保安，偶尔会兼职一些焊工方面的工作赚点外块。 穿越后父亲因为会使用56式半自动步枪而在陆军预备役那里挂了名，也因为焊工的技术被工业部请了过去当成技术骨干，所以一家三口依旧只有林枫没有个明确的目标。 父母的观念很传统，一切都更倾向于求稳，再加上穿越前的林枫格外向往体制内的工作，考虑父母都在身边也不敢去军队谋求职位，所以他按照父母的建议在治安部找了份工作。 如今的900穿越众很难集中在某个领域一同发展，大家各自心思不同，对于管委会和台南城也有着而不同的看法，所以向银行申请贷款做生意的人很多，谋求在某个部门走仕途的也不少，唯独像林枫这种‘不求上进’，一心躲在治安部摸鱼的家伙很少。 走进港区的台南银行，才进大厅林枫就看到了请假过来的父母正在大厅里等着他，而且还是明显已经排好了队。 来银行自然是要申请贷款的，只是父母不认为自家儿子有经营的天赋，所以贷款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经商，而是和穿越前的那个时空一样，是为了买房。 难以想象的是，很多穿越者宁可住帐篷也不想买房，因为上一世的教训让他们深恶痛绝，如今客轮和帐篷可以两边住，大家也都觉得可以先赚钱后考虑买房的问题。 而林枫没有这个机会，父母的观念里还是要先有一个自家的房子才算在这边有了跟脚，一家三口都有稳定收入，这台南城每天一个样，早点买个位置好的房子，自家老妈又在教育口工作，提前选好学区的理念早就深入骨髓了。 纸币的主体颜色是蓝色，这主要是因为蓝色染料最多，并不是哪一位决策者唯独喜欢这个颜色。 票面没有印刷哪位大佬的头像，而是用精美的云纹围绕出了全世界大陆的图案，有点像是地球的缩印形象，由此可见管委会那帮人还是很有野心的。 纸币印刷的很漂亮，元角分不同面值的尺寸也和21世纪的货币尺寸类似，只是考虑到原材料有限，所以角和分的尺寸稍微小了一些，大概和6、70年代的粮票尺寸差不多。 自从纸币发行开始，整个财政部就成为了管委会各部门中最有钱的部门，所以在员工招募方面也领先了其他部门。 信贷窗口前，如今已经熟悉了岗位的杨萌萌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向了林枫一家人，语气略有古怪的问道：“你确定要申请购房贷款？” 林枫无奈的点了点头，因为这是他老妈的要求。 按照父母的想法，趁着还没有地产商胡乱加价，如今在台南建房的成本很低，刚好可以把房子建的大一点。如果将来林枫成家立业，大不了就隔断出一个小院留给父母居住，所以为了避免可能出现后世那些麻烦，索性一开始就用林枫的名字贷款购房，然后父母帮助他一起还贷。 穿越众里面还有几个以家庭为单位一起穿越的，可要说想到贷款买房的，目前却只有林枫一家。 杨萌萌有点发懵，因为她今年才24岁，换在是2023年那边，也才是个刚刚走出大学校园不久，刚进入职场的萌新。 穿越后的她在当前这个岗位上遇到最多的还是商业贷款，穿越众们都是拿着商业计划书来申请资金，像林枫一家这种拿着购房计划的还是首次，所以她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没有经历让杨萌萌发愣，但这并不会因此而影响到她对这份计划进行审批。根据彭少杰的指示，理论上只要说的通，银行这边都会给穿越众发放贷款，而且相比穿越众们小心谨慎的一次只申请几十上百元的资金，彭少杰是很希望每笔贷款都超过一千元的。 他的野心已经被人傻钱多的泉州海商给养起来了，原本在他保守的设想中，完成几次贸易的管委会应该可以撬动十万两左右的资金。 可实际情况却比他预想的还要夸张，在完成几次贸易并且开通固定班船之后，泉州和台南之间居然出现了一大波仅以旅游为目的的游客，这一点是整个管委会都没有想到的。 后来管委会也曾开会讨论过这件事，总结起来倒是发现了一些问题。 首先就是渔船的柴油动力是当前这个时代没有的，这就有点像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将蒸汽机运用到船舶动力上一样，很多有钱又有闲的人愿意花费一点小钱来尝试这种全新的体验。 渔船在泉州港做的那些操作已经证实了这是一个可行的获利方式，只是当时大家都觉得这玩意的新鲜劲会很短，管委会又忙着建设和贸易，自然就没有过多考虑。 如今固定班次的渡轮开通，负责交通运输的裴永福为了给自己部门赚钱也是没少下功夫，渔船和帆船游艇已经被他玩出了高低搭配的两级体验模式，自然就可以吸引很多泉州富商乘船体验。 既然上了船自然就是要来台南溜达一圈的，港口那两艘巨轮无疑又成为了旅游景点，裴永福自然也不会放过这种赚钱的机会，驾船带着那些有钱又有闲的富商在货轮旁绕上一圈，肯多花钱的还能让你摸一摸船身冰冷的钢铁，这帮看新奇的大明富豪自然不介意花点小钱来体验一次。 一传十，十传百，整个泉州汇聚了大量海商富豪，如此庞大的基数自然就拉动了台南旅游业。 旅游的兴起自然就带动了周边行业的崛起，不少穿越者从银行里那了贷款就开始复制前世的旅游套路，各种‘纪念品’‘景点’接二连三的抢在工业部之前完成建设，手工达人复制出的简陋渔具也增加了富豪们的全新体验，加上各种后世‘新奇’的野餐体验，还真就在短时间内给台南旅游业增加了不少项目。 挖掘机随便找个地方挖开一条河，船上那些救生圈和这个时代购自泉州的猪尿泡就直接增加了漂流体验项目。 穿越者们可不在乎二月份的天气是不是适合漂流，反正下水的也不是他们，这些项目也可以混进交通部的体验套餐里，只要交通部给结算，大家有很多办法忽悠那些大明来的商人体验这些项目。 人类与其他生物最大的差距就是好奇心更重，也正是因为好奇心重，所以人类才能进化的比其他生物更快。 当然，玩了漂流之后还有其他项目等着大家消费，欢笑间围着篝火喝点酒，只要微醺的状态到了，很容易就让人忽略了冷水漂流的刺激。 这些因为意外出现的旅游业而带来的相关产业都是非常赚钱的，也给了彭少杰撬动更多资金的机会，所以他每天都会暗示自己部门的人要大胆放款，鼓励消费。 可是他千算万算就是漏掉了购房这一项，因为根据他的预计，穿越者们的购房潮最快也要在三个月之后才会出现，因为那个时候大家的收入都会变得相对稳定，手里有了一定的存款，那个时候才适合用房产来回笼资金，并且以此再用房产业吸引一部分外来资金。 第十三章 幸运儿还是标靶 对于粗放管理的管委会来说，整个台南地区是没有事情需要管委会用心管理的，毕竟还是个原始发展期，管的太多了反而会影像发展效率。 可是管委会又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因为他们也不知道自家这帮穿越者们会在什么时候突然搞出点让他们措手不及的事情来。 就比如林枫一家的购房贷款申请，杨萌萌因为第一次遇见而果断选择了上报，按照目前银行刚刚搭建的体系，这份申请最多也只会出现在台南银行代理行长余巧乐的办公桌上。 可惜整个管委会都是草台班子，台南银行自然也是如此。会计出身的余巧乐也不敢拿主意，所以她选择把麻烦交给彭少杰这个常务委员来处理。 这一点杨萌萌和余巧乐做的都很聪明，前者知道这不在自己的职权范围内，因为彭少杰给出的可以批款项目没有这个类别。 后者则是意识到了这会带动购房风气，以这帮21世纪的穿越者的性格，没人带头的时候大家或许不会去想那么多。可一旦有人带了头，说不定就会触动大家某些隐藏基因，然后一窝蜂的跑来申请购房贷款，余巧乐不知道当前这个时期是否适合调动房地产，所以她选择如实上报。 林枫一家还在银行等待批款的时候，彭少杰已经带着那份购房申请书走进了法务部唐诗韵的办公室。 唐诗韵早在纸币发行的时候就从各个部门赚取了一笔办公经费，如今随着游客和雇工越来越多的涌入台南，她的业务范畴也开始越来越多了，手下也成功招募了几个愿意在台南司法界深耕的穿越者，所以既当裁判又提供咨询服务，司法部赚起钱来一点不比其他部门慢。 走进办公室的彭少杰也已经习惯了眼前这位28岁律师的办事风格，所以他直截了当的将林枫的购房计划放在对方的办公桌上。 “唐委员，你们法院都没建起来呢！这律师事务所就开始营业了，这有点本末倒置了吧！” 唐诗韵一边拿起计划书扫了一眼，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这都不算事！大的案子治安和军队能处理，咱们没有成法，都是依靠2023年的习惯和大明律作为参考，所以咨询业务都是对咱们内部人开放为主，又没有大明人来咨询，赚点办公经费很正常。” 彭少杰不置可否，他倒不是对唐诗韵赚钱的方式不满，说起来他还真就是有点着急司法部门的建设速度太慢。 这种每次想做点什么事都要来寻求法律咨询的模式太影响他的工作效率了，他希望唐诗韵能够大胆一点，直接从银行拿一笔数额较大的款子把整个司法机构搭建起来，就算短时间内搞不出来成法，发布一份临时约法也行啊！ “这是哪位大哥的杰作啊！这才穿越一个月就想着买地建房了，这是要玩房地产吗？” 唐诗韵只是瞥了一眼林枫的申请书，倒是也被这种想法惊到了，只是再看下去，她又有些疑惑的摇了摇头：“单纯买房子？一家三口一起穿越，还有表亲一家可以担保，这份申请没有什么问题啊！” 彭少杰叹了口气道：“我是这么想的，咱们意外出动了旅游业，这份产业可以作为我们一项稳定收入来经营。不过只靠现在那帮人挖个水坑搞漂流的方式还是不太靠谱，旅游业需要的项目很多，正好这位林警官一家来申请资金，索性就多给他批点款子，让他把房子盖的大一点，搞搞民宿之类的弥补我们招待能力不足的问题。要是他愿意把房子建成地标性建筑，我也愿意去找基建和交通两个部门帮他协调，把他房子门前那条马路或者未来车站叫‘林家宅’也不是什么大事。” 唐诗韵微微错愕，随即玩笑道：“我听说治安部给穿越警员配了54式手枪，你要真是被那位林警官威胁了，你就眨眨眼，我帮你去找邵委员。” 彭少杰没好气的道：“别开玩笑，我很认真的。你帮我看看，能不能在这些手续里给他做一份保证，最起码保证一下商业运营不会影响到他一家人的工作。咱们管委会目前没有这些规定，可大家毕竟来自于21世纪，职权部门不参与商业的这种事早晚会有人提出来，所以最好提前解决一下这位林警官一家的顾虑。” 唐诗韵又看了一眼手里那么申请，随即皱眉道：“你这是要让人家给你当小白鼠啊！我劝你还是自己找人做这件事吧！这位林警官一家都在管委会各部门工作，这种家庭明显不是奔着商业利益去的，人家可不一定会上你的当。” 彭少杰无奈的摊摊手道：“咱们一共只有900个人，每个地方分流一点，各部门就缺人手。我这也是没办法啊！再说了，这是一块大蛋糕，管委会不会准许那种贪多嚼不烂的人拿走过多资源，大家的利益总归要宏观调控一下的，所以你就说你能不能给出具一份保证吧！” 唐诗韵将手里的申请书递给了彭少杰，随即笑道：“你的担心是多余的，司法部不需要给你什么保证，也不可能给你保证。我只能说，不管未来谁会坐到我这个位置上来，管委会总体的话语权也一定掌握在我们这900多个穿越者的手里。所以只要上来的人不是脑子有病，就一定会保证大家的利益，所以这份保证不需要谁来提供，可以说你的担心毫无意义。” 彭少杰眼前一亮，随即笑道：“谢谢，我明白了，这么说我倒是可以放开手脚试一试了！” 站起身的彭少杰还不忘调侃唐诗韵一句：“唐委员，我听说那位林警官今年32岁，还是单身，人家一家三口都穿越过来了，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这点优势可是很大的，我觉得很适合你。” 唐诗韵白了彭少杰一眼，随即又有点不甘心的问道：“你先别着急走，跟我说说你打算怎么做，要是真赚钱，我也想跟你们银行贷点款弄套房子呢！” 彭少杰笑道：“你先别着急，让林警官给咱们探探路，我打算给他批一笔2到3万额度的贷款，让他建一座现代风格和当前这个时代园林风格结合的豪宅。有这样一座豪宅，无论是个人居住还是搞私人会所，哪怕是民宿景区应该都足以让他赚回投资成本，这条路子要是真能做成，后面你在考虑效仿就行了。” 台南港，台南银行信贷处。 “彭委员，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对吧！我月收入2元，你要给我放一笔3万元的贷款，你这是要把我全家一锅端了吗？重孙子那辈给你打工也还不起这些钱啊！” 林枫下意识快要掏枪了，本来穿越前就在给银行打工，好不容易穿越了，在自家父母逼迫下又不得不继续给银行打工，要不是这笔贷款数额不大，台南赚钱又相对容易，林枫说什么也不会为了满足父母的购房需求来贷款的。 结果眼前这个斯斯文文的管委会大佬居然要给自己批一笔3万元的贷款，这特娘的谁能受得了。 彭少杰一脸无所谓的说道：“如果是在2023年，这么大额度的贷款你也拿不到手啊！再说了，大家都是穿越者，你就是真的偿还不起也没关系，按照咱们财富增值的速度，谁还能真把房子收回了啊！” 林枫白了对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您那套忽悠人的话术还是留给大明商人吧！咱们聊点实际的，你知道我现在的工作，所以我比你更清楚我们有多少武器储备，欠钱不还这种事就不要再提了，我可不想哪天有人抱着重机枪上门要债来。” 彭少杰轻咳一声示意林枫不要继续这个话题，随即便换上一幅笑脸说道：“是这样的林兄弟，咱们现在的规模太小，所以还没有大明商人愿意在这边购地建房。但是可以预期的未来，在我们的贸易和旅游业的刺激下，这里会发展的越来越繁荣，土地商铺的价格也会越来越高，所以你现在多拿一些钱去购买土地，不管是建造私宅也好，商铺也罢，收入是很有保障的。” 林枫有些警惕的问道：“你要我当地产商？我也没那个本事啊！再说了，这事不是归建设部门管吗？” 彭少杰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他们忙不过来啊！人家现在忙着收钱给各个部门建设办公楼，哪有功夫接私活啊！” “我是这么想的，现在旅店和商铺都不多，你多贷点款，用商业公司的名义尝试一下房地产行业。我可以向管委会给你申请一些支持，大不了给你个保证，将来管委会福利住房都由你来承建，这你总该信我了吧！” 林枫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越是这么大方，我越是不敢接了。彭委员，咱们少一点套路，多一点真诚可以吗？你跟我说句实话，到底想让我干嘛。要真是为了咱们整个团队发展，我就当是任务去做也没有关系，总得给我交个底吧！” 彭少杰耸了耸肩道：“看来你是真不适合管理岗位啊！我这么跟你说吧！建设部门主要负责我们的发展建设和基建，住宅商铺一类的就只能交给商业公司来运作了。目前为止我就遇上你这么一个贷款建房的，也懒得再去找别人了，这房地产的第一口饭也不可能喂给大明商人，所以你今天运气很好，就是这么简单。” 第十四章 林家人的选择 台南银行休息室里，林枫拿着厚厚一摞文件呆呆的看向了身边的老妈。 “妈！咱们这是中奖了？” 老妈比林枫要认真的多，毕竟她是教师出身，所以对这份文件上的内容看的格外仔细，一时间倒是没有回应林枫。 老爸林强军倒是一脸无所谓的说道：“咱家没那个当地产商的脑子，要我说这事你就当成组织给你的任务，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别有那么多顾虑，反正把咱们一家三口卖了也不值这多钱，那个彭委员又不是傻子，你要是真做不好，人家肯定会想办法的。” 林枫微微皱眉：“爸，你这是有什么高见啊，给我说说呗！” 林强军笑着拍了拍林枫的肩膀道：“你个傻小子，自己现在身份变了都没注意，你怎么就不想想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 林枫想了想还是没有思路，弱弱的说道：“我现在不是外卖骑手了，可说破天也就是港区派出所一个小巡警啊，难不成那个彭委员跟我们陆所有什么猫腻？” 林强军白了林枫一眼，没好气的骂道：“有个屁的猫腻，这屁大个地方需要那么多猫腻吗？看你自己，你现在是台南警界二把手，你的身份来做这件事就不会有什么阻碍，人家也不怕你还不起钱。” 林枫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道：“爸，你不能因为港区派出所只有我和陆所两个人就胡说什么我是二把手，那不过是拨款没下来，所以陆所才没招到人。等拨款下来了，这警察身份可是很有吸引力的，说不定到时候就有不少人来应聘呢！” 老妈显然是看完了那份资料，也有点听不下去自己傻儿子和缺心眼丈夫在那胡扯，干脆轻咳一声说道：“这笔钱没限制使用，现在台南也没有临时约法，一切都是大家根据原本习惯在做事，所以这份资料里的信息不多，但是反过来说，这也说明了很多事情约束力没有那么强。” 父子二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索性就把目光转了过来。 老妈赵晓琴笑道：“说白了就是这笔贷款的约束力不强，咱们贷了款可以用来建房，也可以作为商业用途，唯一的限制就是其中一部分要用来从管委会购买土地，而管委会又没有出台土地价格，所以无非就是暗示我们帮助哄抬土地价格。” “然后呢？”林枫不解的问道。 赵晓琴指了指手上的资料说道：“还款期限也分成了两种模式，第一种是二十年期的固定还款，这是不符合银行运作的，咱们家也没有那么大的还款能力，所以这就是故意给咱看着玩的。第二种方式才是重点，咱们走商业公司模式，卖出一部分房子就按照比例还款一部分，利息很低。” 林枫只是反应慢也不太喜欢琢磨这些事情，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是傻子，一听到老妈解释资料，他立刻就反应过来说道：“这不还是拿咱们当小白鼠么！我是不懂商业运作，可我也不是傻子啊！这建造房子有周期，台南还是个小村子的体量，就算吸引了一波游客和海贸，发展进程依旧是个未知数，咱们这个时候建房子最多只能卖给穿越众，人家大明的有钱人怎么可能跑这么个小村子来买房置地啊！” “这姓彭的就是钱多烧的，他花不出去就拿我当小白鼠，我要是成功了他就直接可以接盘搞开发，到时候贷款上卡一卡，我搞这个行业就运作不下去。失败了也没关系，咱们这穿越团队必然会发展起来，无非就是快慢的问题。只要咱们一家子不脱离穿越团队的体系，早晚是有机会把这笔款子还上的，而且也必然会还，所以他是两头都不吃亏啊！” 赵晓琴摇了摇头道：“你也不用想的那么阴暗，要我说这就是个风险不算大的投资，那位彭委员估计就是随便找了你来试水，咱们就是刚好遇上了。这生意终究只能交给咱们穿越团队的人才能让管委会放心，成功了无非就是多了一家房地产公司，失败了和你想的一样，无非就是咱们全家慢慢还债，我倒是觉得咱们可试一试。” 说话间赵晓琴罕见的格外郑重道：“穿越前的那是世界咱们家这种底层是没有这样的机会的，一辈子都不可能有。现在有了，那就索性搏一次，后果也不是承担不起，要是成功了，咱们及时放手，拿着钱财转行就是了。” 林枫也很认真的说道：“我还是觉得不太靠谱，咱们一共只有900多人，虽然像咱家这样全家都穿越的很少，可这个体量依旧支撑不起房地产行业起步。” “假设所有穿越者都需要购房，排除管委会提供住房的可能，那么市场最多的需求量也就是600到700套房产。前两天咱们也算过建房成本，一套四合院的建设成本大概是150两到200两之间，这个数字还是按照咱们设想的那种模式建造的房屋，真要是按照当前这个时代人的习惯，估计几十两都能盖一套房子出来。” “最好的结果也只能说明这是个9到14万两白银的市场，听起来很多，可实际操作中不可能所有人都在咱们这买房子，而且周期也很长，咱们有可能白忙活一场。” 赵晓琴笑着说道：“儿子，你说你整天看那些历史穿越小说，也整天给我讲历史，怎么到这会儿你自己反倒是忘了平时你跟我说过的那些话了啊！” 林枫挠了挠头：“我说什么了？” 赵晓琴指了指那份资料说道：“你跟我说过，当前这个时代是大航海时代的开端，也是整个华夏白银输入的阶段，白银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贬值的。” 林枫想了想自己还真就因为痴迷穿越小说而提过相关的信息，只是想归想，他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明末的白银贬值速度不快，那帮地主士绅都喜欢窖藏白银，所以市场流通的白银依旧在持续减少，要到崇祯中后期局面彻底乱起来的时候白银购买力才会大幅度下降。” 林强军说道：“这就足够了啊！咱们先用这笔钱盖房子，给咱们自家盖个大宅院，然后周边盖些商铺，收租子也是一笔收入。把还款期延长一点，三十年内咱都只还利息，等三十年后大明乱了，银子不值钱了，咱们再拿着粮食去大明换银子，把银子还给银行。” 林枫有些诧异的瞥了自己老爹一眼，心里倒是觉得这路子有点熟悉。不过这会儿他也冷静下来了，仔细琢磨了一下，这个房地产或许没办法像后世那么运作，但是这笔资金确实有很大的用处，最起码用来发财还是没有问题的。 顾虑来源于曾经的思维，如今台南管委会还没有那么多规矩，所以这是个所有穿越者都可以享受的发展福利，真要是错过了，等以后管委会开始走上正轨，自己这智商和能力还真就没了可能。 站在风口上的机会不是谁都能够得到的，所以林枫索性选择博个远大前程，不仅签署了这笔3万元的贷款，索性他还直接跟彭少杰谈起了另外一笔贷款。 客轮，财务部彭少杰办公室。 “彭委员，这笔3万元的建房贷款我可以签，按照您给的条件，用我购买的土地和建造的房屋作为抵押，我希望还款方式改为二十年后一次性还清，在此期间我希望每个月只偿还利息。” 彭少杰想了想说道：“其实从我个人角度来说，我建议你这么做。我想你应该是考虑到了20年后白银贬值的时候还款吧！这没什么，我们做这行的肯定也会考虑到这些，大家都是穿越者，是一个利益团体内的同伴，所以有些话是可以直接说的。” 林枫点了点头：“确实有这方面的考虑，不过这也只是一种兜里的想法。我的主要想法还是希望借着这个机会能够获得更多的资金使用权限，毕竟房地产周期在当前这个时期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成长，以房产牟利，资金回流的速度可没办法和咱们来的那个时代相比。” 彭少杰饶有兴致的点了点头道：“很好，能和我说说你的想法吗？你是目前为止我所批复最大一笔贷款的申请人，如果你的商业理念能够说服我，我不介意给你一些资金方面的支持，毕竟咱们其他同胞有点太谨慎了，我需要竖立一面旗帜。” 林枫暗自松了口气，因为他早就猜到了彭少杰未尝没有徙木立信的想法，这货明显就是要拿自己当鲶鱼来引导所有穿越者们加速对台南的投资。 想了想，林枫说道：“我目前的工作是港区派出所巡警，这份工作我不会放弃的，所以我能做的就是招募大明的工人先期建造自家的房子和一批商铺，毕竟您也知道，依靠集约型住宅区项目暂时是没办法在台南盈利的。” “所以我计划走高端路线，用豪宅来吸引其他穿越者同胞们对房产的热情，同时这样的豪宅而已可以用出租形式给来台南的商贾提供住宿体验，此外也可以用一些21世纪的室内活动或私人会所的形式来实现盈利。这份资产哪怕运作的不太成功，凭借着第一个吃螃蟹的优势也能算是一份优质资产，只要台南继续发展，地价和房价的增长就不会让银行无法回收这笔贷款。” 第十五章 台南房地产开发公司 彭少杰笑着点了点头：“没错，自然增长的地价和房价就确保了这个时候建房不会亏损，我们银行也是因为这一点才敢批复这笔资金的。其次也是希望你的行为能够刺激其他同胞们投资大胆一点，多从银行贷点钱，有管委会的武力给大家兜底，其实我们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林枫点头继续道：“其次就是21世纪的房产模式，我准备直接拿来复制，只不过这一点针对的就不会是我们自己人了，我的目标是那些劳工，以及未来咱们要建造的那些工厂里的工人。” 彭少杰连连点头：“可以，这个现在就可以做，盯住那些工厂，直接出资拿那些工厂附近的土地。我帮你去找工业部和建设部的人谈，工人薪水扣除一部分固定还贷，工人由工厂作保从银行拿贷款，咱们直接复制后世的房产经纪模式。” “这里面唯一需要担心的其实只有资金量，而这一点咱们的银行是可以承担的，都是在银行里打转，不会影响银行的运作。” 林枫想了想又道：“考虑到风险和前期回款的速度，我希望银行能够入股这家公司，然后再由银行出面联系一下几个跟咱们合作的海商，看看能不能从他们那里拉点投资，他们出多少钱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泉州商人的身份能更方便我们取信那些大明劳工。” 彭少杰想了想道：“可以，这是咱们那个时代常见的操作，不过这里也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大明劳工是否愿意留在咱们这里是个很关键的问题。” “如果都是农民工的模式来台南工作，那么人家只是来赚钱的，赚够了就会回家。这个时代的农民更是故土难离，贸然让他们贷款买房子也会让很多人不适应，毕竟大明那些黑心人还在玩九出十三归的把戏，咱们台南还没有正式建立出成熟的城市管理体系，吸引力并额米有那么大。” 林枫微微一笑道：“不买也没有关系，咱们先盖筒子楼租给那些工人，用工厂补贴的方式让他们先体验楼房生活。” “台南没有多余的基建能力给他们盖廉价房，也不会准许他们自己在这边搭窝棚生活，工厂总要有一些规章制度的，想来咱们这边赚钱就必须要遵守咱们的规矩，只要咱们前期房租加补贴让他们感受到花少量的钱就能住楼房，那么随着发展，他们自然而然就会想要在这边生活，进而带来他们的家人，房产行业也就可以正式起步了。” 彭少杰连连点头：“大概流程没有问题，回款周期也是可以接受的。最后一个问题，要想让这么多部门配合，资金方面的投入恐怕会很多，你打算怎么解决。” 林枫知道彭少杰说的没错，自己能贷出来的3万两白银看起来很多，但是考虑规模化和回款周期，这笔款子其实还是有点杯水车薪。 所以林枫只能笑着说道：“这事也简单，我一个人肯定不行，您看要不您个人也从银行贷一笔款子投进来，咱们再找一找建设部和运输部的委员们融资一下，大家都有各自的工作要忙，生意就用一个公司来处理。” 彭少杰眼前一亮，倒是觉得林枫还真给他想了个好办法。这办法很简单，但却是21世纪绝对不敢公开操作的那一种，所以彭少杰本能的就把这种模式给忽略了，无非他还是当成了这里有着后世那种强度的管控力。 可这里毕竟是台南，是1620年，管委会在这种事情上不仅不会管控，甚至还会非常乐意支持，毕竟利益群体是固定的，大家都会有各自的产业，无非就是谁选择了哪一项而已。 既然大家现在都很谨慎，那么索性就自己亲自下场打个样，这么做可远比林枫一个人操作更能吸引大家的目光。 想通了两个时代的差距之后，彭少杰当即就去把分管建设的李勤、分管工业的柴旭升和分管法务的唐诗韵叫到了他的办公室里。 五个人简单把这个事情说了一下，很快便有了不同的选择。 李勤和柴旭升对于这件事很感兴趣，也乐于帮着参谋并配合操作。只不过前者要负责城市建设，没这个时间来操作，所以他选择贷一笔钱入股，本人不会参与公司管理。 柴旭升也愿意配合，但是他没有选择入股，他的想法倒是也很简单，那就是人家工业部才是真正的财富制造机，随随便便搞点工业品出来都能赚取海量财富，所以他可以在这件事上配合，但他不会把有限的资金浪费在入股这件事上。 唐诗韵则是五个人中眼睛最亮的一个，因为她又发现了一个可以赚两份钱的好生意。 这房产公司她会入股，而且和林枫一样，她也会以个人名义从银行拿一笔贷款来入股。 和其他穿越者搞出来的小生意不一样，那些小买卖用到法律咨询的地方很少，所以她赚不了多少钱。 可这是一家房地产公司，而且还是目前为止台南投资最大一家的公司，这其中需要法律咨询的地方可就多了。 公司能否盈利其实并不重要，因为唐诗韵靠着法律咨询就能先赚回一笔，后续哪怕公司经营不善，只要这笔投资的一部分用来买地，靠着地价的自然增长也不会让她亏本。 林枫的想法其实最简单，那就是多拉点人下水，省的彭少杰只盯着他一个人薅羊毛。 所谓的幸运儿未尝不是彭少杰无奈中随手抓的倒霉蛋，所以现在林枫把彭少杰一起拉下水，要么大家一起发财，要么咱们一起淹死，跑不了我，也跑不了你。 台南房地产开发公司的注册和放款非常迅速，前后不到半天的时间就完成了组建，并且最终注册资本锁定在了10万元。 其中林枫家族从银行贷款3万元，以其中1万元作为自家房屋的建筑贷款，剩下2万元投资到了台南房地产开发公司。 唐诗韵、李勤和彭少杰三人各自贷款1万元入股，这主要是考虑到了林枫一家三口要挂名这个公司的董事长，他们三个人碍于职务要多少有点遮掩。 剩下的伍万元则是在注册公司的时候被其他穿越者们发现并抢走了部分股份，其中首席委员邵威、常务委员梁向东各自入股1万元，人家手里握着枪杆子，拿海军预期收入做抵押从银行贷款，可以说这笔贷款是银行最不需要担心还款能力的一笔资金了。 当然这二位大佬也不是拿着海军的钱给他们个人牟利，人家这笔投资用的是海军和外交部的名义，只不过出资方只有海军而已，别管人家怎么分，这笔投资是肯定要接的。 现在还是可以给部门谋私利的阶段，所以这类操作非常合理，毕竟管着司法的唐诗韵都是股东，谁敢说这事不合法。 除了这7万元之外，剩下的叁万元则做出了一定的拆分，其中比较感兴趣的农业部徐承勋和林枫的顶头上司陆庆春也各自投资了5千元，只有最后2万元暂时没人投资，这一点很明显是彭少杰准备去找那些大明商人分摊的。 当然其他穿越者也可以自由购买一些，哪怕这不是一家上市公司，这类合伙发财的行为也得留下个口子来堵众人的嘴。 林枫感觉自己就是那头站在风口上的猪，要是没有自己父母催着自己贷款买房，也就没了彭少杰寻找投资方向要把自己竖立成旗帜。 没了这个机会自然就不会在未来的房产行业抢占一丝先机，而对比其他穿越者，大多数人还在保守的核算自己的收益，根据那点预期收益小心翼翼的从银行贷款来发展自己的生意。 仅仅只用了一天的时间，林枫不仅从银行拿到了购房贷款，还顺带着拿走一家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和ceo的名头。 老妈和老爸忙着拿钱去港口招工，得益于这一个月来台南对泉州的无限制采购，如今的码头上有很多商人带来的劳工和建材。 大多数商人都是签了合同过来交付，自然也总会有听到消息第一次来台南，或者运力富余夹带私货的商人，所以无论是雇佣劳工还是购买原材料都非常方便。 林枫没能直接去找地方定做牌匾直接开始房地产开发公司的业务，他还需要上班，毕竟港口派出所只有他和陆庆春两个正式警察，那些从大明劳工中招募的协警还没有培训完，而那个负责培训的人正是自己的上司陆庆春。 这意味着他一个人需要巡逻整个码头，要处理所有可能发生的治安事件。 这件事听起来有点夸张，但鉴于台南码头还很小，海军也没有独立码头，以及林枫在码头上展示过几次自己腰上的那支54式手枪，码头的治安问题还算容易解决，至少来过台南码头的那些商人没有主动挑衅自己的想法。 而那些对于台南还不了解的人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受制于警员数量少风险高的缘故，陆庆春是给予了林枫相当大的执法权限的。 此处可以类比21世纪的美国警察，开火权是掌握在林枫手里的，而且主观性很强，台南又没有设立法院，所以就算又人不服，他们也没地方申诉。 第十六章 选址 台南房地产开发公司的悄然出现并没有对台南产生什么影响，哪怕这家公司的背后全是管委会大佬，哪怕这家公司的注册资本高达10万元，依旧没能成为台南最受关注的生意。 因为不仅台南这帮穿越者们在旅游行业赚了钱，那些前来台南贸易的海商也在一个个赚了钱的穿越者忽悠之下纷纷下场，以至于没等台南房地产开发公司开始买地，靠近港口附近的土地价格就开始涨了起来。 这事说起来也有点搞笑，那就是几个穿越者雇佣挖掘机搞的那个漂流项目居然成了泉州旅游团的必玩项目，再加上各种组合套餐搭配和宣传，泉州居然兴起了到台南旅游的热潮。 不是谁的想象力太低，实在是这个时代大明的有钱人花钱的地方实在太少，他们除了去花楼喝点酒，去赌坊耍点钱，再不就是一些文人搞个诗会之类的活动，其他时间这帮人几乎没什么事情可做。 任何时代都有不劳动就会饿死的人，任何时代也都会有钱太多却找不到花钱地方的闲人，区别只在于比例多少，所以旅游业算是给了这帮人一个宣泄口。 台南人都看过很多穿越小说，但要说一穿越就搞旅游业，还真的因此赚了钱的，他们还真就没见过。 这个时代出行非常困难？没关系，台南人有千料大船无风航行，安全又高效。还有奢侈品级别的风帆游艇可以体验更高端的享受，只要肯花钱，出行就不是问题。 这个时代娱乐项目太少？没关系，台南人提供新奇的纸牌类桌游，玩法不一的麻将，花样百出的劝酒小游戏，以及体验刺激的漂流项目和便于谈话的游艇海钓。 如果这些还不满意也没关系，台南唐人可以带你去参观并抚摸他们的钢铁大船，可以提供场地并教你使用一种叫做自行车的神奇工具与别人比赛。 他们还能带你去打猎，给你提供各种使用香料烹调出来的美味食物，还能在你需要做生意的时候提供各种便利。 因此沿着港口最近的一条街纷纷开始动工，不是台南房地产开发公司的项目，而是一些台南人和大明商人合伙的工程。 这些项目以‘麻将馆’‘桌游厅’这类娱乐项目为主，进而又吸引了泉州商人把花楼、酒楼、茶馆也开到了这里。 集群效应使得这条街成为了台南娱乐街，管委会索性直接冠名，也懒得再费脑细胞给这条街起名字。 娱乐街的隔壁是一条购物街，名字同样起的非常直白，而且也同样是台南人和泉州商人一起搞出来的项目。 这其中以几位台南年轻女性开办的服装店为主，这几个台南年轻女性从银行贷了款盖商铺，又委托泉州商人从大明雇佣心灵手巧的妇人实现她们脑海中的设计。 于是乎这条街上开始出现了很多21世纪风格的服装和手提包，加上一些搭配服装的小玩意，也吸引了不少泉州布匹和绸缎商人在这边开分号。 能够有钱来台南旅游的人自然都会因为新奇而在这里消费一波，台南女性又十分大胆，很多在这个时代人看来有些‘伤风败俗’的款式她们也敢拿出来卖。 这一块市场表面上被大明文人士绅抵触，实际上台南人早就给了他们台阶，一直在给他们宣传：出门旅游一定要给家人带纪念品，这表明他们即便远游在外，依旧心念家人。 这口号简直就说到了这帮人心里，所以那些看起来有点‘伤风败俗’的衣服也只是他们不得不买给家人的纪念品而已。 这个时代的人还普遍处于购买布料自己制作衣服的状态，成衣店往往是跟当铺关联，所以销量本来并不算好。 但是这种事对于台南人来说也不是解决不了，首先就是尺码这玩意只要愿意细化，基本就可以解决成衣购买的问题。 其次就是泉州港口已经有了大明商人帮忙搞定的码头和仓库，管委会又让交通运输部大力支持本土产业，所以同款服饰都在泉州那边的仓库里有库存。 在台南购买是旅游气氛，要是回去拿给家人发现尺码不合适也不需要担心，只要去泉州的台南人仓库兑换适合尺码就行，台南人贴心的提供了无破损情况下三次更换机会。 至于服装大量生产的问题其实也不算难，这玩意就跟流水生产线一样，没有机器代替人工的时候就多招募女工缝制，制定好模具和标准，成品差距其实也不大。 更何况旅游区怎么可能卖的便宜，能来旅游的都是有钱人，卖的便宜不是打人家的脸么！所以成本利润方面都做的很好，并不存在什么赔本赚吆喝的事。 至于销量是否真的有那么好？其实这一点也不需要什么疑问，宣传到位，消费群体有较强消费意愿，隔壁花楼又有着海量需求，所以这其中并不存在需求不足，反倒是产能不足已经让那几位服装店老板开始抱怨管委会工业建设太慢，没能早点把缝纫机造出来，耽误她们赚钱了。 林枫对于台南的变化感受最深，因为他的巡逻范围每天都在增加。从一开始只是港口到派出所那一小段距离，而那时候的派出所还只是一个帐篷，要是懒得巡逻，他还可以和所长一起把帐篷搬到栈桥附近，两人像门卫大爷一样不需要走太多的路。 随后就是娱乐街因为旅游业出现，所长又整天带着那帮大明劳工中招募来的协警去外面组织训练，所以他就需要一个人从码头走到娱乐街的尽头再返回。 如今购物街又出现了，这段路程又增加了一倍，所以要说谁对台南建设速度最为敏感，林枫自诩没人能比得上自己。 自从在银行拿了贷款之后，林枫一家三口就在靠近盐水溪和热兰遮城的方向买了一大片土地。因为管委会的大佬们参股了台南房产开发公司，所以林枫已经知道了管委会将要在原本该是2年后建立热兰遮城的那个土包上建立管委会大楼。 这种选择单纯就是因为那地方有那么点历史意义，台南这里也没听说有什么名气较大的地方，所以管委会随便选了那里。 靠近管委会的地方一定增值更快，这是全世界通病，所以提前拿到消息的林枫一家出资，让建设部使用工程车辆提前平整了那块土地，也把一些地下部分提前开挖出来。 负责设计和施工的是一伙大明工匠，这批人是林枫委托彭少杰联系大明商人帮忙高价请过来的。 据说这伙工匠是苏州那边搞园林建设的，人家给苏州人建过好几处宅子，有着非常成熟的园林建设经验。 林枫需要负责的就是花钱委托穿越团体里那些有设计经验的人帮忙设计几座能够融入这个时代风格的现代建筑，然后把这些建筑图纸交给承建的这帮大明工匠。 这群工匠本来就是被泉州富商请来在泉州本地营建宅院的，彭少杰用一些商品的优先拿货权从富商那里借来了这批工匠，所以这些人来的速度很快，并且在见识了台南人神奇的工程车辆后，很快就拿出了设计图纸并计算出了工期。 要说古代工匠是真的非常聪明，他们在有限的条件下往往会以精巧的构思来弥补见识的不足，在围绕台南环境进行考察之后，工匠们立刻就给出了好几种不同的布局设计。 林枫最初以为豪宅的花费充其量也只会有三五千两白银，没想到人家直接从1000两一口气设计到了10万两，只要你愿意花钱，多少钱的宅子人家都能给造出来，要不是怕被砍头，承建皇宫其实问题也不大。 这年月的工匠其实就那么几波人，能给富人们修建宅院的都是有名气的几个家族，所以人家祖上是真的参与过修建皇宫。 给自己家建房子这种事本来应该是林枫一家三口做主的事，可是考虑到台南房产开发公司需要借用这个房子当样板间，还有可能要偶尔借用自家房子当私人会所，所以林枫很从心的就把设计方案和预算都送到了彭少杰的办公室。 要说林枫个人绝对是会选择一个5000两左右的方案，因为他知道这年月的装修费用其实比造房子还贵，尤其是名家制作的家具，那价格有时候比造房子贵上好几倍。 原以为彭少杰也会有类似的想法，或者说他会在这个基础上提出点要求，可让林枫没想到的是，彭少杰居然直接就召开了台南房产开发公司的股东大会，直接在会上表示要公司追加投入，把林家的宅子打造成台南的地标建筑。 这么做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配合台南旅游业，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提升台南房产开发公司的逼格。 最为重要的原因则是这宅子的归属权还是林枫，也就是说，扩大建造规模的实际消费还是要由林枫来承担，无非就是银行追加贷款，或者公司资金借用给林枫，反正满满都是花林枫的钱，办管委会的事的行为风格。 第十七章 台南人的工业计划 这波穿越众相对于其他小说的配置中多了武备优势，这主要体现在港口中的那艘海警船和货轮里的那些武器。 前者具有一门76毫米速射舰炮，最高射速高达每分钟120发，加上两门30毫米单管武器站，这种火力足以碾压这个时代任何一支舰队。 武器储备数量一支没有公布给穿越众，但是从陆军和海军的射击训练，偶尔能拿出来轻重机枪、狙击步枪和迫击炮、107之类的武器来看，数量显然不少。 也有不少穿越众根据那间舱室的尺寸做出过一点推测，算上所有穿越者每月一次10发56式半自动步枪射击训练，大家估计武备储量足够 900人维持20年以上的武器优势和使用。 当然，这指的是常规冲突消耗。毕竟管委会也没指望这些只训练过几次射击的穿越众能在遇到突发情况时保持冷静，所以这个消耗是按照陆军和海军处置战斗时的消耗量估算的结果。 这是相对于其他穿越小说团队的优势，弱点却也更加明显，那就是这一波900多人的穿越团队中居然找不出工业党。 分管工业的常务委员柴旭升也只是某重工集团的技术骨干，说他是机械师和设计师更准确，真要是让他去炼钢，那就有点难为人家了。 这也是穿越众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一直没有搞工业建设的主要原因。 大明万历四十八年四月一日，管委会月初例行会议。 梁旭升给不出具体的工业计划，所以他只能大致规划出两条路线交给管委会讨论。 第一条就是拿着穿越小说模板进行复制，因为每一本穿越小说，尤其是群体穿越的小说都是作者们查阅大量资料后预设出的结果。 可能其中存在着许多不够严谨的结果，但这一定是一条相对来说更短暂高效的发展计划，毕竟穿越小说的作者们都是在网络信息支持下拟定的发展计划，这其实参考价值很高，甚至大多数直接拿来用也没有问题。 梁旭升的报告里也提到了一些问题，这主要是一些适应时代和环境的问题。许多穿越小说在穿越时都会选择一个适合开启工业的地点，这一方面台南可以说是成功避开了大多数优势，所以想要复刻穿越小说制定的那种工业路线，工业基地就需要重新选择。 第二条则是另起炉灶计划，和上一条类似，也是换个地方去搞工业。只不过这方面梁旭升玩了个大的，他想要把工业基地直接设置在千里之外的澳大利亚，去那块还未被发现，又是遍地矿藏的土地上搞工业。 两条计划各有利弊，前者意味着工业区会在台南辐射范围之内，比如小说中经常出现的海南岛、中南半岛甚至大明沿海的某处工业区。 优点在于其他穿越小说给出了具体发展线路，资源利用率会更高。而且这些地点可以快速高效的吸纳大明及周边人力资源，发展速度会很快。 第二条则是完全独立的发展路线，澳大利亚也好，或者选择更远的美洲大陆也行，反正货轮上有采油和炼油设备，在能够使用的情况下，去哪里的区别并不大。 只不过选择这样的地区意味着缺少人力资源，无论是原材料采集，工人培养，都将会严重阻碍工业发展的速度。 很多穿越小说中提及的利用北美原住民、澳大利亚原住民之类的说法被梁旭升给否了。这不是梁旭升不认可对方的设想，而是他没这个时间和能力去培养那些原住民。 不说原住民的文明程度是否能够在短期内培养成合格的工人，就是双方语言文化的巨大差异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弥补的。 大明的工人可以在语言方面无障碍相互交流，这大大节省了沟通成本，只要教育部愿意付出一定的时间成本来投入基础教育，工业发展的进程就可以走上快车道。 当然，梁旭升仍然倾向于把工业基地建在澳大利亚。 他的考虑是希望台南方面吸纳并培养大明劳工，然后使用客轮或货轮将人力资源送到澳大利亚去。 这么做或许会增加运输成本，可好处也非常明显。 第一个好处是保密，澳大利亚那种地方的泄密成本非常高。任何一个国家或势力想要去哪里打探机密，以当前这个时代的帆船航行能力，成本都会高的吓人，而且还不一定能够成功。 第二个好处则是留给穿越众一条后路，真要是哪天这帮穿越众在台南玩不下去了，大家也不至于手忙脚乱的开船跑路重新开始，完全可以从容撤退，依靠工业基地再打回来。 优缺点都被梁旭升罗列在了众位委员面前，按照管委会开会的习惯，每个委员拥有一次外行质询的机会，所以邵威这个首席委员率先开口问道：“梁委员，我们人数只有900多个，目前各个部门都存在人员不足的问题，现在组织人手开辟工业基地是不是有点早了，我的意思是，这个时间点是否能够延迟一些，等我们培养出一批人才和劳工，再选择开辟工业基地？” 柴旭升摇了摇头道：“理论上依靠我们现有装备和设备，延迟一段时间也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这里我考虑了我们大家的年纪，携带过来的那些设备的使用寿命，所以我建议还是尽快开始才是更符合情况的选择。” “船只使用寿命有限，我们能够解决的只有燃料和部分润滑油的问题，我们连基础保养的能力都没有。所以我认为，与其放任那两艘船在港里慢慢腐烂，不如趁着它们的状态良好，充当我们开辟分基地的交通工具。” 梁旭升提及的船只问题确实是所有穿越者们最为看重的事情，船只停泊在港口里一样会持续降低状态，就算氧化的速度很慢，终究还会有水生物附着在船底一类的情况必然发生。 所以关于五艘现代船只的使用，管委会其实也有过考量。 比如排水量较小的渔船和帆船游艇，这方面管委会就并不太在意。因为体量小，所以只需要很小一个船台就能够清理船底的那些水生物。 燃油和保养方面的问题也不大，使用到管委会搞出蒸汽机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两艘大船就没有那么简单了，不说管委会暂时没有能力开挖足够容纳大船的船坞，就是很多需要保养的构建也绝对不是缺乏起重设备的管委会能够解决的问题。 所以最好的选择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趁着这两艘船报废之前，尽可能的把它们用到极限，然后在它们彻底失去作用之前，选择一个合适的地方冲滩，当做堡垒或者工厂来使用。 现代人穿越到古代，并给还是携带了大量现代工业设备的情况下，最好的发展方式就是将一切资源最大化利用，所以包括客轮上穿越众携带的智能手机、电脑一类的电子产品也是同样的道理，这些东西送到一个一两年都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使用更方便保密。 梁向东开口问道：“具体使用次数有估算吗？第一批物资和人员计划要多少，去往澳大利亚之后的建设周期会是多少，这涉及了很多准备工作，而且我们的海警船也面临这个问题，工业部计划多久时间能够制造出海警船的替代品。” 梁旭升想了想说道：“两艘大船可以运送我们往返台南到澳大利亚两到三次，之后就需要进行一次小范围的保养。这方面我们还可以选择重新顾虑润滑油的方式让船只勉强继续运行几次，风险不算太大，但也已经是极限了。” “我们没有专业的化工人才，理工科人才的储备也很少，所以目前能够依靠的只有货轮中的那些援非设备和我们自己重新开启研究。这也是我选择在澳大利亚开启工业基地的主要原因，那就是运力不足会印象发展速度。” “坐在矿车上发展工业总比留在这里依靠风帆动力的船舶缓慢积累要好，所以至少100到200名穿越者，500到1000个劳工，一到两年的时间，我才有把握搞出海警船的替代品。” 看着大家若有所思的样子，梁旭升又解释道：“我说的解决方案是类似19世纪中后期的那种铁甲舰，或者干脆就是蒸汽动力的木壳船。” 邵威道：“你的意思是，解决船用蒸汽机需要一到两年时间？” 梁旭升点了点头：“如果使用货船上那些设备，我有把握在半年到一年的时间里搞出来。但是考虑到产业配套需要时间，采矿效率也非常有限，所以这个时间大概率会延长到2年。不过做出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毕竟我们还有电脑可以辅助设计，家底还是很厚实的。” 邵威点了点头道：“最后一个问题，我看很多穿越小说都会用一些初级工业品来换取资本，在此之前彭少杰也提到过商品不足的问题，那么你准备解决初级工业品的生产问题，这些东西有必要都在澳大利亚生产吗？会不会因为运输效率低而影响到台南的贸易和发展。” 梁旭升笑道：“这个没有什么影响的！我最近也翻了不少大家提供的穿越小说和相关资料，所谓的初级工业品无非就是香皂、香水、玻璃品和部分燧发枪火炮之类的东西。这些东西完全可以在台南生产，前往澳大利亚发展的部分并不是这些东西，而是要直接投产货轮上的炼钢设备、采油和炼油设备，那边主要是重工业发展。” 第十八章 工业分基地 在一个有着正常思维逻辑的人眼中看来，梁旭升这种想法是非常可笑的。 因为一共只有900多个人，一共也只有5艘船和有限的资源，放在一起集中发展才能达到效率最高，这是个简单的1加1的问题。 可是当管委会的众位委员按照梁旭升的逻辑思考下去，他们却恍然发现梁旭升的选择或许才是更适合当前穿越众的情况。 发展需要付出，而这个付出不仅仅只有汗水和智慧，还需要有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以及一群意志力坚定愿意默默付出的人。 这样的人会出现在穿越者的团队中吗？这似乎不该是个疑问句，因为人类从来都是群居动物，而族群也好，小范围的团体也罢，这类集合总会出现一个很有趣的‘班级效应’。 所谓班级效应就是指学生时代大家常见的那种出现班集体中的性格变化，比如无论采取哪种方式分班，随着时间的推移，每个班就都会出现类似的情况。 每个班都会有那么一个全班都很少接触的人，这个人默默无闻在学生时代就如同透明人一般，多年以后同学聚会的时候会让大多数同学奇怪这个是否是自己的同班同学。 每个班也都会有一个有意思的人，这个人如同班级中的开心果一样，他或者她总能成为全班同学开心的话题。 每个班也都会有一个受气包，无论这个人是谁，又或者他做了什么，大家总会习惯性的把气撒在他的身上，然后大多数人一起欺负他。 这个效应或许并不是很准确，但却是个发生概率非常高的情况。这里也不是说每个团体一定会变成某个模板，而是说每一个团体中一定会出现愿意牺牲自己甘愿付出的一个或者一小撮人。 梁旭升这份计划中还隐含了一丝对于当前台南的不满，不是刻骨仇恨的那种不满，而是一种近乎担心又不知所措的不满。 管委会没有选择第一时间采取强制手段集合所有人的力量发展，所以集体力量在如今的台南展现的并不明显。 这一点也是管委会做的最差的一点，至少和其他穿越小说中的团队相比，绝对是最差的管委会。 可是这也不能怪管委会不去采取强制手段，而是大家都很清楚，那种情况只适合短暂时期的特殊情况。 而如今自家这批穿越者来自于2023年，算是一群刚刚被困在家里三年放出来的人，真要是继续用集体行为来管控大家的自由，恐怕管委会第一时间就会被有心人推翻。 其次也是管委会意识到了人为布局的局限性，因为管委会也是个不专业的组织，没有人知道哪些行业真的更适合当前这个时代，就像谁也没有想到台南最先兴起的会是旅游业一样。 所以相对松散的管理，不专业的自由发展已经消磨了很多穿越者的意志。或许登陆台南的那一刻还会有很多有志青年愿意复刻穿越前辈们的雄心壮志，可两个月过去了，大家已经习惯了依靠后世习惯和经验快速从大明人身上赚钱，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恢复到了曾经习惯的那种生活氛围中，已经很少有人再关注工业发展了。 就算关注，那也是类似几位开服装店的老板那种急于获得缝纫机赚钱的状态，而不是雄心壮志征服全世界的思想。 管委会的委员们很纠结，因为这个时候穿越团队还没有形成一个强有力的组织，现在就放梁旭升去澳大利亚开分基地，去那边搞工业，这无疑需要大家承担‘分裂’的后果。 这个后果没人敢承担，也没人想要事情朝着那个方向发展，可他们又没有理由去拒绝梁旭升，因为大家都知道梁旭升的选择或许更靠谱一些。 邵威是个很果决的人，没有这份果决他也当不上一首武装战舰的舰长。所以在大家纠结的时候，他果断开口说道：“我赞成！” 面对一众诧异的目光，邵威满不在乎的说道：“不管对错，总要做了才知道。从我的视角看过去，我只看到了好处大于坏处，也看到了台南这边并不适合开展工业，所以那就去做呗！” 梁向东微微皱眉道：“我反对！陆军只有一个班，海军一条船加上60个海警，治安部只有老陆他们两个人，这种武装力量还要一分为二，安全问题怎么解决？” 邵威想了想说道：“去澳大利亚的人员可以携带武器过去，到了那边老梁把人员分成班组，时刻保持一个战斗班的人员持有武器负责安全工作。老陆不是招募了十几个劳工训练成协警么，这一次都带过去协助保证人员的安全，老陆这边重新再招募训练就是了。” 梁向东还要开口，邵威对着他摆了摆手道：“工业是一定要发展的，我们或许对这个决定还有诸多疑问和顾虑，但是我相信大家是可以接受加大发展工业这个前提的。” “所以我希望大家能够尊重专业人士的建议，毕竟老梁要比我们其他人更专业，他会从专业的角度去考虑很多问题。我们其他人不应该成为他的负担，而是要从我们各自的专业角度给予他足够的支持。” 大老板定了调子，其他几个委员也就没有了心里压力。说起来可能存在的分裂猜测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那需要持续发展到一定阶段才会有效果，否则现在这种情况下谈分裂，意义其实不大。 彭少杰最先开口道：“财务部可以先期调集5万元的物资，后续只要货轮和客轮建立起通往澳大利亚的固定航线，财务部可以每个月提供5到10万元的物资支援。” 梁旭升点了点头道：“物资还是小事，我最担心的还是人员问题。咱们团队中是否能够抽调100到200人一起去澳大利亚很难说，那些大明劳工是否愿意跟我们一起去，这也是个未知数，所以我希望各个部门都能帮忙动员一下。” 彭少杰说道：“财政部准备征收个税，目标自然是我们900人的穿越团体，这项税收暂时不会向来台贸易和在此经营的大明商人收取。计划个税按照百分之二十收，去澳大利亚参与工业建设的人可以减免，就按照百分之五收取。此外参加工业建设的人也可以获得财政部提供的购房补贴，购买台南房地产开发公司的商品房可以打9折，后续根据工作年限可以适当增加，最高折扣为7折。” 邵威笑道：“小彭这个做法好，咱们有制定规则的权利，那就该利用起来，用这种引导性的决策来增加大家去参与工业建设的积极性，各部门都可以效仿，也需要适应这种模式，毕竟这才是管委会未来管理的主要手段。” 唐诗韵道：“邵委员和彭委员都提出了这类引导式的管理手段，那么咱们是不是可以把这一条当成我们的基本制度呢？比如效仿后世师范学院提出的支教模式，给咱们各个部门的岗位设置一个类似制度，比如想要在某些岗位获得晋升，会优先考虑在澳大利亚发展工业的工作经验，又或者某些岗位必须要有在澳大利亚发展工业一年以上的工作经验才有竞争资格。” 梁向东想了想说道：“办法是个很成熟的办法，但是咱们现在面临的是选择机会多，岗位竞争或者说很多岗位都无人来做的局面，这一点似乎并不符合现实情况。” 唐诗韵想了想说道：“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不过我保留意见，这条建议或许现在用不上，但并不代表以后用不上，所以我觉得现在宣布出去也是一样的，毕竟总会人愿意在管理岗位上走的更远。” 梁向东点了点头：“这确实是很有可能的，毕竟每个人的想法和选择都不同，有选择经商的，肯定也会有选择走上管理岗位的。不过这一条也可以详细规划一下，把未来可能愿意加入到我们管理范围内的大明百姓也纳入这一条，可以写的隐晦一点，我们完全可以去暗示一些生活条件相对较差，愿意为了钱财去远方工作的人，相信在满足他们温饱的情况下，也一定会有人愿意为了更好的未来而跟着去澳大利亚的。” 唐诗韵点头道：“明白，针对劳工群体也可以设计类似制度，或者增加一些金钱方面的补助和类似只要去澳大利亚工作一年，就可以给他们的后代提供教育机会和工作机会这类福利。” 有了彭少杰和唐诗韵带头，其他委员很快也加入到了讨论中来。很多时候只要气氛到位，话题和想法就很容易被引导，继而就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将这个计划完善起来。 至于说前往澳大利亚去建设基础工业是否正确，其实这并不会成为管委会讨论的核心，因为缺乏权威和专业人士，所以这种情况下怎么做才是正确的谁也说不准。 这样的状态下最好的处理办法不是交给大家去讨论辩驳，而是随便选一个方向直接去做。 技术领先和武备领先使得管委会和所有穿越者都支付得起试错的成本，只要不是太离谱，其实最多也只是延缓了发展时间而已，总要先迈出那一步才行。 第十九章 海商李旦01 万历四十八年六月十二日，倭国平户，李宅。 把玩着手上那张印刷精美的‘纸币’，海商李旦饶有兴致的对着身边垂手侍立的管家李福说道：“当真是巧夺天工啊！你说这唐人是怎么把这纸张做到如此光滑？” 李福笑着摇了摇头：“回老爷，小的不知。” 李旦放下纸币又看了看摆在面前桌上的其他物品，随后拿起两枚银币在两只手上掂了几下道：“有点意思，阿福，这不到千人的队伍真就敢明目张胆的发卖这些东西，就凭借你说的那两艘山一样大的海船？” 李福摇了摇头道：“回老爷，那群唐人每个月都会进行两次训练，每次都是刚好一半人，他们会到军营里去训练打枪，刚好是所有人一个月练习一次，要说起来，这打枪的次数可比神机营还多。” 李旦点了点头：“这么说倒是合理了，全员都会使用火铳，那这就是900多个火铳兵，实力倒是不算小了。” 李福又是摇了摇头道：“老爷，那些唐人的火铳可比红毛夷的火铳犀利多了。他们的火铳不需要点火，而且还能连续开火，一次可以打十枪，而且十枪过后几个呼吸间又能再次换上枪药再次开枪。” 说话间李福从桌子下的木箱中拿出了两支火铳放在了李旦面前，还未等李旦露出感兴趣的笑容，李福连忙解释道：“这是小的让家中木匠雕出来的样子，唐人对他们的火铳看管的十分严密，就连北边那些细作也没能从唐人那里弄到，小的也派人试探过唐人，倒是多花些钱财可以去唐人那里打上几次他们的火铳，可小的提出购买的时候，却是多少钱人家也不肯卖。” 李旦随手接过了李福递过来的木枪，一边饶有兴致的按照李福指点把枪端起来比划了几下，一边自语道：“这枪拿起来倒是挺舒服的，看来人家唐人说的没错，人家在工匠之道上走的很远啊！” 李福一边教导着李旦适应木枪一边说道：“还真是如此，这一支火铳都能有这么多想法，小的第一次用这种火铳的时候也是觉得很舒服。听唐人说，这后面的叫枪托，抵在肩膀上可以防着回弹的力道，他们的火铳打的又远又准，所以就需要打的时候尽量稳定，不然就容易打歪。” 李旦看了看手中的木枪，有些不解的问道：“有多远？” 李福想了想说道：“小的自己打的时候一共打了十次，50步中了三次，唐人的士兵给小的展示过两百步外一枪上靶。” 李旦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手中的木枪，良久之后还是叹了口气道：“你说北边的细作也没能拿到唐人这种火铳，他们防备的这么严？” 李福一脸戚戚然的表情点头道：“是啊！无论是锦衣卫也好，那帮子晋商也罢，都是派了好几波人想要偷走唐人的火铳，咱们家的人一直都在暗中看着，每次那些人想要接近唐人军营都会被发现，人家百步外就警告你不要靠近，第一次不听就对天打一响，第二次不听就直接击毙，唐人的士兵全都是百步穿杨的好手，一点机会都没有。” 李旦有些不信的瞥了李福一眼：“真有这么厉害？” 李福连连点头道：“真的，小的也在暗中看过几次，也不知道那些唐人是怎么做到的，大晚上也能在数百步外就发现营地外面有人，而且黑天也能打的那么准。小的也曾花钱请唐人的士兵吃酒，可唐人只说他们有宝贝可以在黑夜视人，多了便是半句话也不肯再说。” “有点意思！”放下手中的木枪，李旦又把目光转向了另外一支看起来像是手铳的短小木枪。 李福赶忙解释道：“这种手铳唐人那些当官的都配了一支，可以连续打八次，只不过唐人那边花钱体验的只有长的火铳，这种手铳不准许体验，小的也只是见过那些唐人们打这种火铳。” 把玩着手里那支唐人手铳的模型，李旦问道：“这唐人的火铳倒是厉害，不过他们只有900多人，北方那些人真要是狠了心去偷抢，唐人总有落单的时候吧！” 李福连忙点头，随即却又摇了摇头道：“唐人那个叫台南的小城还在建设，地方不大，所以他们平时都在一起，就算是真的有事要出去，一般也是三五成群的一起走，下起手来不是很方便。” “要说落单的情况，整个台南城也只有一个唐人叫做警察，跟咱大明捕快差不多的工作会有落单的情况。” 说到这里李福又有些戚戚然的说道：“唐人目前只有两个捕快，一个管事的正在训练招募的临时捕快，平时都在军营附近，基本上没机会下手。另外一个捕快倒是每天都在码头附近巡逻，可是也没人敢去招惹他。” 李旦瞥了一眼手里那支手铳模型，随即一脸不解的问道：“就因为有这东西？不应该啊！这手铳再是犀利也总有不能打的时候，你不是说这东西一次只能打八响吗？如此犀利的武器，北方那帮人应该不介意死八个人抢一支吧！” 李福苦笑着道：“八个人的代价倒是付的起，关键是只要这手铳一响，整个台南的唐人都能听见，那时候可就不是这一支手铳的事情了。” “倒是也有人试过派遣好手接近那个捕快，试图在对方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下手抢夺，只是可惜那帮唐人太过谨慎，根本就不给机会。” 李旦微微皱眉：“不给机会？如何做到？” 李福心有戚戚的道：“唐人对每一个入港的人都有一次提醒，按照唐人的说法，他们的警察，也就是捕快，拥有自由开枪权。这句话唐人会给每一个进入台南的人解释，大概意思就是他们的捕快可以自己确定是否受到威胁，从而自己判断是否要开枪。” 感觉到自己的解释李旦没有听懂，李福赶忙继续道：“就是说，只要那个捕快觉得有人靠近他，可能要对他产生威胁，他就可以先掏出枪打死那个人，唐人不仅不会追究，还会给他赏钱。听说唐人们不喜欢当捕快，觉得有风险，所以这个赏钱一直在涨，小的离开的时候听说打死一个人的赏钱都涨到5元了，哦，就是5两银子。” 李旦嘴角微微抽搐，忍不住随口骂了一句：“胡闹！这帮唐人岂不是草菅人命，这随意杀人还能得到赏钱，那谁还敢去他们那里做生意，这么做岂不是自绝财路？” 李福挠了挠头道：“这倒是没有，其实那个捕快一般也不会杀人，他每天就是在街道上巡逻，遇上不平事会管，不听的拿着手铳吓唬吓唬，倒是没听说他杀人。” 李旦若有所思道：“难不成这是那些唐人吓唬人的手段？不应该啊！” 李福想了想有些好笑的道：“那个捕快倒是个挺有意思的人，据说他打手铳很不准，他姓林，唐人都管他叫烂枪林，说是他打手铳比那些唐人女子还不准。他又不是个嗜杀的人，所以轻易不敢随便用手铳，听说是怕误伤无辜之人。” “唐人规定他们的警察巡逻期间其他人要与他保持两步以上的距离，一旦靠近两步，烂枪林就可以开枪自卫，所以烂枪林不开枪，也没人敢随便去靠近他。” 李旦哑然，随即摇了摇头道：“这些唐人倒是有些意思，我若没猜错的话，这烂枪林打这手铳的样子谁也没见过吧！” 李福想了想说道：“老爷，小的倒是真见过烂枪林打手铳，而且不少人也都见过。” 李旦疑惑道：“他不是该保持神秘，震慑宵小吗？这又是什么道理？” 李福苦笑道：“是小的该死，小的没把话说清楚。这唐人除了火铳犀利外，其实还有厉害的宝贝。他们有一种鹅蛋大小的掌心雷，威力比神机营的掌心雷还大，不需要点火，只要拔掉机关扔出去就能爆炸，那烂枪林出去巡逻的时候都是带着两颗这样的掌心雷，所以不管他是不是真正的烂枪，就那两颗掌心雷也没人愿意靠近他。” 李旦无语的看着李福，好半天才骂道：“你这狗才，待会下去自领了十记鞭子。” 李福赶忙服首道：“小的该死。” 随手将木枪扔在桌子上，李旦靠着椅背揉了揉眉心道：“他们有炮吗？” 李福赶忙道：“有，他们有一艘大铁船上装了一门大炮，倒是没见他们用过，不过听他们说，那一门大炮可以在一分钟内打出120发炮弹，他们说五分钟和咱们的一盏茶的功夫相当。”（网络资料有点混乱，大概接近这个比例） 李旦目瞪口呆的看向了李福，那表情分明是在说你敢骗我你就死定了。 李福却是一脸难为情的解释道：“小的也未曾见过，所以真假小的也不知道，不过想来唐人的火铳都能如此犀利，就算他们的火炮做不到这么快，应该也差不了太多，不然他们也没必要说的这么准确。” 李旦想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仅仅是那些火铳就已经足够犀利了，就算唐人在火炮方面说的是假话，怕是也不会假的太多。 而且李旦从李福的话语里也听出了一丝端倪，那就是唐人拥有大量火铳，可火炮却只展示了一门。 以这些唐人拥有的大铁船就能够看出来，这些唐人掌握大规模锻造钢铁的技术，也就是说只要人家愿意，火炮的数量绝对不会只有一门。 李旦能够想到的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个就是这些唐人在海上归来的途中遭遇了风暴，那场风暴中不仅死了很多人，应该是还丢了很多火炮，只不过看那些唐人的状态和行为，他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小。 另外一种可能就是那门火炮真的有唐人说的那般厉害，似这等厉害的火炮肯定打造起来非常困难，所以即便唐人如此富有，却也只打造了这么一门。 不过，似乎这一门火炮真要是有唐人说的那般犀利，似乎也足够用了。 第二十章 海商李旦02 看了看桌上两支唐人火铳的模型，再想想李福提及的火炮射速，算上李福和其他海商给自己提及过的那种无帆自走船，李旦忽然意识这群唐人已经有了改写海上规则的实力。 想到这里李旦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似这般强大的实力别说是他一个海商了，怕是把整个东南沿海的海商、海盗联合在一起，加上大明水师和那些红毛夷水师怕是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换做是红毛夷的水师或许还会有些和唐人较量的想法，可李旦只是海商，他可不打算拿自己的身家去和这么强大的对手碰一碰。 “阿福，你跟那些唐人接触了有两个多月了吧！你看他们对走海是什么看法，以后会不会禁止咱们下海走商？” 李福一直管着李旦手下许多海上生意，所以他立刻就明白了自家老爷在顾虑什么，当即便开口说道：“回老爷的话，这事小的暂时还看不出来。要说走海生意，这帮唐人倒是非常愿意合作，而且规矩很好，并没有欺压任何一家海商。” 偷偷瞥了一眼自家老爷，李福又继续说道：“这些唐人才来不久，现在好说话没准只是为了在这边扎根，等他们元气恢复了，能把那些铁船和大炮造出来，到时候可就说不准了。” 李旦苦笑道：“哎，谁又不知道这个道理呢！可咱们连现在的唐人都打不过，又何况将来他们恢复元气呢！” 李福想了想，又看了看桌子上那些商品，随即才小声试探着问道：“老爷，打肯定是打不过的，就算是偷袭怕是也不容易，而且就算成功了，咱们家要付出的代价也不会小，一旦咱们家损失严重，这海上生意还是难保。” 李旦闭上了眼沉思道：“说说你的想法吧！” 李福道：“老爷，唐人说他们要重新造出大铁船怕是需要十几年的时间，不过他们能造一种叫蒸汽机的机器，说是只要烧煤也能让船无帆自走，而且他们接受各家投钱入股。虽然不会把造机器的技术交出来，但是投钱的商人可以优先购得这种机器。小的不知道这是不是唐人的骗局，但小的觉得咱们李家不能错过了这个机会，所以小的自作主张投了一笔钱进去。” 李旦微微点头却没有睁开眼，李福见自家老爷这般反应便赶忙继续说道：“小的是这么想的，就算是唐人是在骗人，咱李家无非就是给了一笔保护费而已，那些唐人做事很讲规矩，而且对大明很尊重，这说明他们至少短时间内不想和大明，也不想和咱们这些海商为敌。” “不管他们是为了恢复元气也好，为了其他原因也罢，咱家和他们保持了一份友谊总是没有坏处的。” 李旦不置可否的说了一句：“继续” 李福又道：“要是唐人没有欺骗咱们，那咱们家就可以成为第一批购买到唐人说的这种机器的海商，不需要唐人说的那般便捷，哪怕只有一半的速度，以咱家的海船数量，这海上还是咱们家的船最多。” 李旦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无非是个时间问题罢了。现在唐人没有足够的人数和本钱制定海上规则，可真等他们发展起来，改写规矩的时候还不是要由人家说了算，无非是饮鸩止渴罢了。” 李福没敢开口接话，因为他意识到了李旦似乎已经做出了决定，所以他默默的看向了李旦，等待着家主做出决定。 沉默良久，李旦终究还是多看了几眼桌子上的那些唐人商品，随即才缓缓开口说道：“阿福，送五十万两白银存到唐人的那个银号里去，你不是说唐人在吸收存款吗！存钱还给利息，看来这些唐人是急着用钱，你去存个50年。” 李福讶然，下意识脱口而出道：“家主，是不是少了点啊!” 五十万两在明末绝对是一笔天文数字，可是对于掌握了倭国航线的李旦来说，却不算很多。 李家常年在海上跑的船就有数百艘，算上挂名跟着李家一起走海的小家族海商，大小船只凑个一千艘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还能保证这一千艘船全能走倭国航线。 在李福看来，李旦的决定无非就是试探着交给唐人一笔保护费而已，那所谓的五十年存款其实就是李旦的投名状而已。 只是对比李旦的家产和李旦的魄力，李福怎么也想不到家主会在这种时候做出如此‘抠门’的行为。 李旦苦笑道：“时候未到啊！这五十万两是雪中送炭，唐人刚回来，跟脚还没站稳，给多了反而会让他们成为诸多海狼的目标。真要是因为我李家送去的这点钱成为了众矢之地，你说我李家会是个什么后果。” 看着冷汗涔涔的李福，李旦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唐人的表现源自于他们的习惯，一群海盗就算回了老家怕是也没办法装的像个安分守己的人，而一群习惯了规矩的人，哪怕他表现的再凶残，终究还是会被规则束缚。” “君子欺之以方，难罔以非起道。” 能跟在李旦身边的人自然都是读过书的，所以李福立刻就明白了自家老爷的意思，不由得会心一笑道：“小的明白了，小的这就去挑选家中机灵的年轻后辈送去台南。对了，唐人的衙门叫做管委会，据说是900个唐人推举出了13个管事的大官，其中就有一个是管着教育的，小的离开时听说那个大官要在台南建学，而且还是男孩女孩都教的，小的这次也顺带从家中选几个女娃子一起送过去。” 李旦笑着点了点头道：“很好，不要怕花钱。五十万两只是咱们家的一个态度，这个给同胞捐资助学的名声也不能少了咱们家。你亲自带着家中后辈走一趟台南，这助学的事情一定要用心，咱们家不仅要在唐人建学的时候捐钱，还要每年都捐，记住了，这钱财只给唐人的衙门，一分一厘也不要用在贿赂他们的官员身上。” 李福有些不解的问道：“老爷，这是为何？咱们家在这平户和大明可都没少使银子，怎么到了这唐人那里还不能使银子了？” 李旦笑道：“你这狗才是在考你家老爷吗？” 李福笑着连连摆手道：“小的哪敢？” 李旦也不恼怒，笑骂道：“你这老狗到也是妙人，老爷身边还敢打趣的也只有你了。若是老夫没猜错，怕是你这老狗用那贿赂的手段在唐人面前吃了不少亏吧！” 李福连连点头道：“老爷慧眼，还真是如此，只是小的还未曾报给老爷，敢问老爷是如何知道的？” 看着装模作样讨自己开心的李福，李旦抬手指了指他笑道：“你这狗才，还真是考起了你家老爷。老爷我还真就得让你这狗才知道知道老爷我的厉害，你且听好了，这大明和倭国管理900人一个小村庄需要多少个官员？” 李福本就是顺嘴讨自家老爷欢心的玩笑举动，这会儿也没想那么多，顺嘴便回了一句：“一个都没有。” 李旦点点头道：“那老爷我再问你，造那两艘大铁船需要多少工匠？” 李福被问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家老爷为何突然转移话题，可他毕竟是下人，依旧还是本能的回了一句：“小的不知道该用多少工匠，但是咱们家造一艘大海船需要数十工匠，按照唐人那海船的大小来看，怕不是得上万人吧！” 李旦知道李福被他转移了思考方向，这才笑眯眯的解释道：“我再问你，那些红毛夷来咱们这边都是几艘船来的？” 李福微微错愕，随即便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问道：“老爷的意思是，这些唐人和那些红毛夷一样，都是为了做生意的一些商人而已？要真是这样，难不成唐人在海外建立的国家还有更多这种大船？” 李旦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很有可能啊！按照你的说法，这些唐人很讲规矩，但这也有可能只是他们太了解中原王朝故意麻痹中原王朝的做法。看那些唐人做法中有不少地方和那些红毛夷类似，很明显他们也是接触过红毛夷的。你想想，在他们接触过红毛夷的情况下，在他们有着强大实力的情况下，人家依旧选择了这么小心翼翼的做法，你觉得为什么？” 李福眉头微皱，有些犹疑的说道：“小的觉得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这些唐人真的如他们说的那样，只有他们这些人回来了，其他人或许是在某场灾难中死掉了。” “另外一种可能就是这些唐人所图者大，这些唐人只是前来探路的，他们要的是北京城那栋房子。” 说到这里李福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从他自己的认知来说，他更倾向于后者。毕竟唐人的大海船太过庞大，而且他也亲自伸手摸过，所以他不相信有着这么强大实力的国家会无声无息的消失掉。 李旦摆了摆手道：“这和我们李家无关，你且记住，这些人还在用他们习惯的方式做事，这说明他们认定了自己的规矩才是最好的选择。再看他们管理900多个人都要设置这么多的衙门口，这说明他们曾经生活的国家是个掌控力非常强大的地方。有着这么强大的掌控力被他们复制过来，你觉得这样的国家会考虑不到官员收受贿赂的问题？” 李福连连点头，随即赶忙开口道：“老爷您说的没错，这些唐人的规矩很多，肯定也会有这方面的规矩。小的在台南尝试过贿赂唐人的官员，倒是还真就没有效果，那些唐人官员好像都是海刚峰一样，不仅不收钱，还说什么警告小的不要试图贿赂，再有下次就要抓小的判刑。” 第二十一章 濠镜澳议事厅01 李旦的分析并没有什么值得指摘的地方，至少以他的角度来看，或许台南那些唐人真的会是这样一种状态。 当然事实什么的其实也不重要，李家需要的是对台南唐人有一个基础判断，然后选择合作或者对抗。 武备方面的强大是台南唐人公开展示出来的，尽管这些台南唐人展示力量的时候还要收费，这一点看起来似乎有些‘离经叛道’，但目的已经达到了，李家也确实没有多少机会获取胜利，那么答案就只能有一个。 合作与加入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再低一点还会有更多的词汇来形容，总之什么事情都是可以分成三六九等的，既然李家已经有了明确的方向，那么选择一个对自己来说更有利的决定，无疑就成了李家的目标。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还是台南唐人的那两艘大船，对于身在1620年的李旦来说，那种体量的钢铁大船是他无法想象的，更不要说与之对抗了。 然而并不是每一个人在面对这样局面的时候都会选择放弃，比如濠镜澳的那些葡萄牙人，他们就做出了另外一种判断。 葡萄牙人获得唐人信息的时间要比李旦晚一些，但是这个时间晚的并不多。毕竟他们也在倭国和泉州有着自己的贸易渠道，所以就在唐人出现在泉州后没多久，葡萄牙人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和诸多对唐人产生兴趣的势力一样，葡萄牙人也借着泉州的贸易派遣了一艘商船前往台南，并且他们惊喜的发现台南人似乎比这个时期的其他亚洲人更了解西方。 这种了解不仅仅体现在台南唐人对于海贸的态度，还体现在了很多唐人身上那种与西方更相似的习惯和气息。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气息，就好像眼前这些唐人是一群长了亚洲人面孔的欧洲人一样。 他们不像大明人那样羞于提及利益，也不像这个时代的亚洲人那样看到欧洲面孔就把鄙夷写在脸上，相反，他们看待欧洲人的面孔中写满了兴奋和亲切，那种感觉就好像欧洲人看到了黄金一样，很奇妙，也有那么一点点古怪。 唯一让葡萄牙商船不太满意的一点就是这些唐人不会说葡萄牙语，当然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葡萄牙人更奇怪的是，唐人中居然有很多人会说英语，甚至还有人会说法语，唯独没有一个人会说葡萄牙语。 这就是对比带来的伤害，如果他们和明国人一样也没什么，毕竟谁也没规定一个族群一定要学会其他国家的语言。 可是一个乡巴佬的英国话你们都能学，为什么就不能学一学葡萄牙语呢？这是在嘲讽葡萄牙吗？ 当然，这只是那艘前往台南贸易的葡萄牙商船上的船长和水手的心里话，在他们看见唐人的那两艘大铁船，并且支付了近距离触摸费用之后，他们也只敢在心里想一想而已。 对于这个时代的大明百姓来说，唐人的大船只能算是一个奇观，没错，就是一个奇观而已。毕竟大明百姓听说过万里长城，也大概率感受过华夏各个城市的气势磅礴，所以船再大也不过是一个人造的大物件而已，感叹或者羡慕会有，体会大船背后的意义并不会有多么深刻。 但是这对于跨过半个地球来到亚洲的葡萄牙人来说却是另外一种感受，他们对于海洋和船只有着更深刻的了解，所以他们很清楚这样一艘大船意味着什么。 如今欧洲体量最大，并且能够出海远航的大船也只有一千多吨，超过两千吨的大概率会有，但是他们没有见过。 可是眼前却是两艘排水量四万吨以上的大船，而且还是钢铁大船，绝大多数没念过书的葡萄牙水手甚至无法设想这样的大船可以布置多少门火炮，他们也无法想像如何在跳帮作战的情况下蹬上这样的大船。 这是一种让人绝望的设想，所以登上台南港的时候，无论是船长巴波沙还是其他船员，大家都本能的选择了非常顺从的姿态以避免惹恼唐人。 李旦家族是海商，而且还是那种缺乏政治野心的海商，所以他们在收集唐人信息的时候更倾向于实力、商品和态度方面，对于一个商业家族来说，这些信息也足够他们判断决策自己下一步的选择和方向。 而葡萄牙商人更倾向用这个时代欧洲国家的身份来进行情报收集，所以他们除了李旦家族获取的那些情报需要收集，其他诸如兵力、产能、管理模式以及外交态度等诸多方面都是他们需要收集的情报。 因此如今摆在濠镜澳议事厅长桌上的是一份来自于全体船员的报告，尽管大多数穿越并不会书写，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返回后将他们的所见所闻讲给会书写的人。 七八个议员一边看着报告一边听着船长巴波沙的见闻讲述，这一过程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 当巴波沙的讲述结束并且大家草草吃过午餐后，议员亚马留率先开口问道：“巴波沙船长，从你个人的亲身经历来看，你认为如果要组织一支军队进攻台南，我们需要多少艘武装商船和士兵。” 巴波沙用看傻子的眼神白了亚马留一眼，随即毫不客气的说道：“我建议你带着上帝一起过去，或许上帝可以帮你打下那里。请不要问我如此愚蠢的问题了议员先生，你能明白我说的那是什么概念吗？那些唐人告诉我其中一艘船的排水量是吨，另外一艘是吨，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整个葡萄牙所有战舰加一起也没有其中一艘船的排水量多，西班牙也不行。” “那只是战舰，算上武装商船和其他船只，或许会超过。”这是亚马留小声低估却又被所有人听到的一句话，他成功换来了一屋子的白眼。 议员伊芝迪轻咳一声结束了这一刻的尴尬，他很认真的问道：“巴波沙船长，关于唐人的武器，你觉得我们有可能购买或者使用特殊方法弄到吗？” 巴波沙摇了摇头道：“没有可能，这不是我说的，是那些唐人给我的回答，我和你一样询问过这个问题，而且这一点我已经在报告里写的很清楚了。” 伊芝迪没有在意巴波沙的态度，依旧开口道：“我知道，我也看到了，但是我觉得你似乎并没有使用上所有手段，我是说偷窃或者收买他们中的某些人。” 巴波沙依旧摇头，只不过这一次他的语气中有些丧气：“我想过，但是在面对那两艘大船的时候，好吧，我承认我是个懦夫，我害怕了。尊敬的议员先生，我们并不是无家可归的海盗，我们还有家人和朋友，所以在做出决定之前我们会有顾虑，我无法想象那样做的后果，也无法想象唐人开着那两艘大船来进攻我们会是什么样的画面。” 这句话让在场的议员们心有戚戚，因为在坐议员们都能体会到巴波沙船长的那种感受，他们一样无法设想那种场面。 议员高斯达试图缓和一下现场的气氛，所以他换上了故作轻松的语气说道：“诸位议员先生，我们为什么要把事情朝着不好的方向去想，为什么不能朝着好的方向去考虑呢？比如贸易，至少那些唐人并不像明国人那样对待贸易非常保守，至少唐人的港口是对我们开放的不是吗！” 伊芝迪连忙点头道：“没错，唐人没有拒绝贸易，而且根据巴波沙船长在报告中的描述，很明显他们试图打造一个自由贸易的港口，他们欢迎所有人去那里贸易，这一点甚至比我们在濠镜澳这边还要具有优势。” 高斯达接口道：“是的，这是个很好的消息。大明对我们的贸易收取了高昂的关税，尽管那些税收是我们主动缴纳给他们那些贪婪官员的，可这依旧是一笔不菲的开销。那些唐人比我们更有优势，泉州的明国官员并没有收取他们高额关税，这或许也是我们另外一条获取明国商品的渠道。” 巴波沙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道：“是的先生们，唐人并不介意贸易，甚至他们也没有像明国人那样只从我们这里收取白银，他们更喜欢各种各样的原材料，这一点对我们来说很有优势。我们可以从各殖民地运来这些原材料，然后换回唐人和明国人手里的商品。” 亚马留微微皱眉道：“这依然不能算是个好消息，从你的报告中我看到了铁矿石、煤炭、羊毛、棉花之类的东西，这些东西我们确实很容易弄到，但是这些东西的价值并不高，或许我们辛辛苦苦运来几艘船的这些东西也不如他们拿出几件商品值钱，我们依旧需要花费黄金和白银从他们手里购买那些东西。” 巴波沙鄙夷的看了一眼亚马留，随即毫不客气的冷声说道：“议员先生，希望你在阅读我的报告时能够专心一点，这一点我已经在我的报告中提及了，并且还是唐人负责贸易和财政的官员提供给我的解决方案，你可以不相信我的判断和选择，但请相信一个强大国家的专业官员的能力。” 第二十二章 濠镜澳议事厅02 亚马留有些恼怒巴波沙对他的不尊重，但是还没等他发火，高斯达便抢先打断了他的愤怒。 “我有看到，巴波沙船长。但是我还有些疑问需要您来解答，你在报告中提到，那位唐人的财政大臣希望我们能够提供欧洲水手和雇佣兵，这一点我不是很理解，他们船只并不需要水手，这一点你在报告中提及过，似乎他们有一艘500吨排水量的船只需要两个人就能够驾驶，他们为什么会选择欧洲的水手。” 伊芝迪也有同样的疑惑，他补充道：“是的，我也很奇怪这一点，并且他们完全可以从明国招募雇佣兵，你的报告中提及了他们从明国劳工中招募了治安官一类的胁从人员，这似乎也不太合理。” 巴波沙船长笑道：“先生们，这一点其实很好理解，因为他们的人数很少，至少现在在台南那个地方他们只有900人。而就在十二天前，他们其中200人驾驶着最大的那艘船带着800个大明人离开了台南，他们现在需要很多人来为他们工作。” 高斯达率先摇头道：“这并不是他们放弃明国人而选择欧洲人的理由，我觉得这其中似乎还有什么原因你没有表述清楚。” 巴波沙笑道：“先生，或许你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唐人尽管和明国人曾经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可是他们已经离开了几百年，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伊芝迪眼前一亮道：“我想我明白了巴波沙船长，你是说他们之间相互防备，就像现在的欧洲一样对吗？或许祖先是一样的，但是分开成为了两个不同的国家，他们之间并没有现在看上去的那么和谐，唐人希望引入欧洲人来协助他们管理那些明国人，因为在这里我们和他们都是少数人。” 巴波沙点了点头道：“是的先生，这也是唐人那位财政大臣跟我说的话，他们有着这样的顾虑，并且他们并不介意直接告诉给我。” 亚马留似乎觉得自己的存在感很低，所以他忍不住插嘴道：“那么他们需要欧洲水手的目的是什么，他们准备购买我们的帆船来弥补他们船只数量不足的弱点吗？” 尽管巴波沙非常讨厌亚马留，但他还是点了点头道：“是的，而且那位财政大臣先生希望我们能够为他们定做一些专业的风帆战舰。” “财政大臣先生告诉我，他们完全可以去找荷兰人或者西班牙人定做战舰，毕竟他们的商品很有优势，他们有充足的购船资金。之所以要从我们这里定做战舰，主要还是考虑到我们愿意和他们贸易，也担心我们的支付能力不足，所以才会给我们一个能够买得起他们商品，又能够对他们有所帮助的交易，他说这叫合作共赢，我很喜欢这句话。” 亚马留摇了摇头道：“先生们，这看起来是个很好的方式，但我并不认可这样的交易。” 伊芝迪和高斯达两位议员也同时点了点头表示认可，这让巴波沙船长有些恼怒，他愤怒的拍了拍桌子说道：“亚马留先生，我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难道你还有更好的支付手段能让我们买到更多的商品？” 这一次没等亚马留开口，高斯达便率先解释道：“巴波沙船长，你应该知道专业战舰意味着什么。王国目前没有多月的船台制造专业战舰，我们自己也急需专业战舰，你以为咱们的武装商船能够当成专业战舰卖给唐人吗？我可不认为能够制造那种钢铁大船的唐人会区分不了专业战舰和武装商船之间的差别，他们可不是那些骄傲自大的明国人。” 巴波沙船长被高斯达的回答说的有哑口无言，因为某一刹那他确实有过这种想法，而这样的想法也确实来源于明国人对于西方战舰的不了解。 伊芝迪说道：“先生们，这个话题先放下吧！专业战舰的事情我们需要上报，或许王国可以从其他国家或者殖民地抽调专业战舰来解决这个问题，而且我们目前的资金也足够从唐人那里采购一批商品，所以这个问题可以等一段时间再来讨论。” 亚马留趁机开口说道：“下一个问题，巴波沙船长，关于技术方面唐人已经展现出了他们的强大，我想问我们有没有机会派遣一些工匠和学徒到台南去学习，唐人是否愿意传授。” 巴波沙若有所思的道：“他们似乎并不阻拦别人去学习，而且他们还给那些明国农民传授基础知识，包括他们的文字、数学和一种叫做拼音用来方便学习汉字的东西。对了，那些拼音使用了拉丁字母，这很明显说明了他们和欧洲的接触很深，他们很多人会说古怪口音的英语，所以我怀疑他们一直和英国乡巴佬有联系。” 高斯达皱眉摇头道：“或许吧！但是这个时间或许会很久远，毕竟最近几年没有听说过英国出现什么新的商品。而从你的报告中来看，他们似乎使用这种方式很久了，不然他们不会做到人人都熟悉这种书写方式，并且还把它融入到他们的教育体系中来，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到的事情。” 巴波沙船长点了点头，随即又开口道：“或许吧！但这是个好现象不是吗？我曾在台南询问过他们的官员，他们并不反对任何人在他们那里求学，只要愿意支付学费，他们甚至可以提供一些技术方面的教学，而且他们不在乎学生是男是女，我都想给我的女儿送到那里去读书了。” 亚马留眼前一亮，语气中带了一些急切的问道：“技术方面有具体说是哪方面吗？” 看着一屋子人都和亚马留一样急切的盯着自己，每个人眼神中都夹杂了一丝期待，巴波沙船长只能耸耸肩道：“抱歉先生们，我并没有询问的那么仔细，他们那里有很多神奇的东西，所以我只是顺嘴问了一句，并没有深入这个话题。” 高斯达点点头道：“没关系巴波沙船长，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对方准许去他们那里求学就是个很好的现象，这说明他们并没有我们见到的其他国家那么排外，这或许来源于他们强大武力带给他们的自信，不过只要准许我们派人去求学，我相信我们的孩子一定能够有所收获。” 伊芝迪认真的将这一条记录在自己的工作笔记上，随即又开口说道：“先生们，这件事既然有了肯定的答案，那么我可以在后面具体讨论该如何执行，现在我们该进行下一个话题了。” 角落里一直没有开口的议员亚威拉轻咳一声说道：“巴波沙船长，请问关于你报告中唐人传授明国工匠生产燧发枪的事情能否详细述说一下，比如产量和哑火率，亦或者是他们是否愿意出售这种燧发枪？” 巴波沙对着亚威拉议员点了点头道：“是的议员先生，我有见识过那些燧发枪，并且我还亲自体验了他们的燧发枪。可以说那是我使用过的最好的枪械，当然，他们没能准许我体验他们自己使用的那种神奇枪械。” “关于产量，唐人的官员告诉我，他们目前生产的燧发枪只是给他们准备招募的雇佣军和仆从军使用的。他们很清楚欧洲正在爆发战争，所以只要有人愿意提供充足的原材料和适当的加工费，他们愿意出售这种燧发枪，并且他们有把握批量快速生产燧发枪。” 伊芝迪一便在他的笔记本上记录这段信息，一边说道：“那么先生们，从地区安全方面考虑，这些唐人拥有向某个区域提供大量先进的燧发枪的能力，他们具有改变某些区域武装力量的能力，我提议我们的情报人员需要对这方面格外关注，尤其是那些燧发枪的流向。” “赞同” “赞同” “赞同” 一片附议的声音让现场的气氛忽然变得格外凝重，高斯达甚至补充说道：“这一点很重要，尤其是我们也需要燧发枪来加强濠镜的武装力量，议事厅应该抽调一笔费用去采购一批，用来给我们的勇士们换装。” “下一个问题先生们” “巴波沙船长，在你的报告中你有提及到唐人正在招募合作伙伴入股他们的机器工厂，他们准备生产一种叫做蒸汽机的设备，并且这种蒸汽机只是比他们现在使用在船上的动力稍弱的一种动力机器，但是你并没有在报告中详细描述这种机器的具体情况，这方面是唐人没有说明吗？。” 巴波沙点了点头：“是的议员先生，唐人成立了一家荷兰东印度公司那类的公司，他们只是出售这家公司的股份而已。这家公司被他们命名为台南动力工厂，股东只享有这家公司的分红和优先购买蒸汽机的权利，他们会在每年提供两次财务报告以及机器生产进度，并不会将这种机器的技术公布出来，所以我也不清楚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机器。” 在场议员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异议，毕竟掌握了如此先进的技术，换做是他们也不可能把技术交给别人，而且以他们的理解来推测，这项技术恐怕是唐人保密程度最高的技术，想要获得这种技术几乎是不可能的。 亚马留忍不住第一个开口说道：“他们肯出售多少股份？每一股多少钱？赞美这些唐人，这是一个伟大的发明，也是一个发财的绝佳机会，先生们，我们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第二十三章 两京态度 亚马留的话听起来很让人兴奋，但是能当上议员的人可没有蠢货，这种技术掌握在别人手里，拿自己的钱财去帮助人家发展的事情，每个人都会非常慎重，可不是脑子一热就会去投资的。 当然，这个时代的阿姆斯特丹确实有不少欧洲的疯子去做这种事，至少在十几年后那场郁金香泡沫破裂之前，大多数人不会意识到这种风险。 可是眼前会议室里这群议员们却必须要保持冷静，因为他们心中还有一份更大的贪念在迫使他们冷静下来。 没错，就是一份巨大的贪念让他们保持住了冷静。因为这是个草莽时代，能抢过来就不会有人愿意付钱，这几乎是大航海时代的基本处事原则。 所以尽管唐人展现出了强大的实力，可偏偏唐人只有900人，而且十二天前还离开了200人，这就给予了在场议员们留下了一丝希望。 武器再强大终究还没在战场上闯出名声，所以大多数人对于强大武器的概念并不深刻。就好像马克沁机枪被发明出来的时候，大多数国家或许意识到了这种武器的强大，可是碍于资金和诸多因素，大家几乎并没有想到它的威力将会代表什么。 只有索姆河被染红，英法发现他们的抚恤金在飞速上涨的时候，他们才能感受到这种跨时代武器真真实实的改写了战争模式。 这就像那些第一次见到欧洲人架着机枪和他们打仗的非洲人一样，几百人面对上万人，前者对武器和战争有了全新的认识，而后者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百倍差距会如何失败一样。 只有在战场打出来的名声和血淋淋的教训才能让对手恐惧，所以此刻的议员们并没有立刻投资的想法，他们甚至已经开始谋划起了该用什么样的方法试探一下唐人的实力。 这种想法在巴波沙船长的眼里是非常愚蠢的，可他只是个船长，在这间议事厅里他并没有参与决策的权利。 唯一能让巴波沙船长感到欣慰的就是眼前这群议员还没有蠢到家，至少他们并没有计划着直接带兵去攻打台南。 议员们的计划很欧洲，那就是花钱去疏通广州的那些明国官员，利用一些贪婪者的短视在广州城里散播关于唐人的信息。 盘踞澳门五十多年的葡萄牙人对于明国官员非常了解，这是个活在自己世界且不愿意醒来的群体。 他们羞于谈及利益，但却又比那些直接索要利益的人拿走的更多。他们不关心外界的变化，因为在他们眼里，自己掌握了别人无法生产的好东西，别人只能使用白花花的银子来买。 或许是这个人口足够多的强大国家给了他们这种自信，但是在座每一位议员都能看出北方这个强大国家正在逐渐虚弱。 繁华的江南和岭南算是大明最后的一块屏障，这种繁华带来的景象不仅仅迷惑了大明士绅的眼睛，也迷惑了这些欧洲来的强盗。 所以没有人会相信二十四年后这个国家就会灭亡，他们只是发现了这个国家虚弱，却并没有意识到这个国家的虚弱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计划得到了所有议员的赞成，包括最初觉得议员们疯了的巴波沙船长也赞同了最后的计划。 这种挑拨明国官员去试探唐人的做法似乎对葡萄牙没有任何损失，而且大家也知道唐人的大船也可以确保他们在最危机的时刻安全逃离。 所以顺着这个计划，议员们很快又做出了可能出现的几种结果的推演，当然无非就是唐人胜利的三种状态而已。 第一种是大胜，这没什么好说的，下一批安排去台南的商人可以就近观测唐人的反应和战斗力，由此评估下一次搞这类突袭的规模。 第二种则是惨胜，这也是概率较大的一种可能。毕竟如今的台南只有700个唐人，其中还包含了老人、妇女、儿童占据了一半左右，这也是唐人自己送走200青壮需要承担的后果。 根据议员们对唐人武器的了解给出的分析，唐人的弱点在于近身战斗。因为在远距离上唐人的那些枪械是这个时代没办法解决的问题，人家的枪械和你的火炮射击距离差不多，而且更有准头，在远距离和唐人对射无异于自杀，派多少人都没有意义。除非明国铁了心要跟唐人玩命，一口气派个几万人才能有机会。 唐人的平均身高远超这个时代的人，就连女子和老人也比这个时代的人高了许多，但他们普遍不会从事体力劳动，所以议员们估计这些唐人近战搏杀的能力不会太强，就算这一点估算有误也没有什么关系。 一旦近身，除非唐人愿意用那种叫手雷的东西搏命，否则数量碾压也能搞死这些唐人。 因此议员们准备把这些分析也适当透露给明国人，让他们尽可能的给予唐人大量杀伤，最好是打成两败俱伤的局面。 到了那个时候议员老爷们会带着葡萄牙舰队登陆台南，顺手将那些唐人抓来当奴隶，那些大船和先进的枪械也会成为议员老爷们的资本。 当然还会有第三种可能，那就是一旦冲突发生的太过激烈，那些唐人会乘坐大铁船离开台南。 这种情况一旦发生，那么议员们就需要放弃侵入台南转而协助唐人撤离。有机会就干掉或抓捕唐人，没有机会就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危难中救命这种事情肯定可以让唐人感动，下一步再去谋夺他们的好东西也会更加方便。 就在澳门议事厅中的这些议员们研究他们的计划时，同一时间大明京城和远在巴达维亚的荷兰人也得到了关于唐人的消息。 万历皇帝一开始对于唐人的消息并没有当回事，只不过是几百人而已，他一个皇帝犯不着为了几百人的事多说一句话。 更何况万历皇帝是知道马尼拉事件的，无非是他并不在意那些不给他纳税的‘弃民’而已，所以在他眼里，这些所谓的唐人其实和那些弃民一样，在海外岛上是生是死他都不会在意。至于私底下搞些贸易他更是不在意，几百人的贸易也收不了几两银子的税，他只把这件事当成是文官们恶心他才故意上的奏疏。 第二次接到关于唐人的奏报倒是让万历皇帝勉强提起了一丝兴趣，因为锦衣卫和泉州知府同时奏报唐人拥有连续射击的火枪，并且还有两艘长70余丈、阔9丈余、水上楼高8丈有余的大铁船，而且据唐人说，这大铁船还能无帆自行。 随着奏报过来的还有一些唐人出售的小商品也引起了万历皇帝的兴趣，要不是奏报里说唐人有一艘福船大小的海船能够无帆自走，往来通行泉州台南只要五六个时辰，他还真就不敢相信这份奏报。 把玩着唐人的那些小玩意，万历皇帝当即就准备下旨让那些唐人把大船和火枪进献给他，只是很可惜这一次他没能成功。 大明官员难得做件好事，或者说这其中未尝没有继续给皇帝添堵的想法，总之一大堆御史拦住了准备出去宣谕旨的太监，跪在宫城门口哭诉，生生把皇帝给恶心回去了。 八月就要驾崩的万历皇帝这会儿也没那个体力再跟这些官员们耗下去了，索性就收回了谕旨不再搭理这件事。 至于皇帝是不是一个人躲在皇宫里生闷气，这时候生闷气会不会导致他提前驾崩，官员们其实并不太在意。 毕竟气死了皇帝就可以换一位，大伙儿都期盼了多少年了，就等着万历蹬腿让太子朱常洛继位呢，借着这个机会气一气皇帝也算是御史们出了口恶气。 当然这其中也不是说完全只有皇帝和大臣之间互相斗气，内阁终究还算是在勉励维持这个庞大的帝国。 辽东局势糜烂，国库又没有钱，抠门的老皇帝守着内帑不肯拿钱平乱，这会儿要是去干那种巧取豪夺的事，再惹来一个建奴怎么办。 皇帝可以不考虑这些，反正人家四十多年都是这么过的。可是这些内阁大佬不敢不考虑啊！能当上内阁，而且还是万历朝的内阁，哪一个阁老能是白给的。 奏报字数虽少，可是信息量却是一点都不少。别看人家只有900个人，可是能造出那么大的两艘钢铁大船，这背后得投入多少资源。 扪心自问，张居正活着的时候，动员全国力量或许还有可能收集到足够的铁料，至于能不能造出那么大的船，依旧还是个问号。 有这种实力在背后藏着，至少情况明朗之前阁老们是不打算对这些所谓的唐人动手了。怎么着也得先让地方官府安抚一下这些唐人，等情况摸清楚了再下手。 阁老们勉励维持着局面的时候，内阁下发给南京和泉州的公文也在随后传递到了地方，只不过这件事到了南京城之后就被拦截了下来，并没有转发到泉州去。 阁老们需要考虑全局，要考虑国库和北方建奴，可南京的勋贵官僚们却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因为在他们的眼中看去，那不过是一群海外弃民带着数不尽的财富乞求大明收留，一群丧家之犬而已。 第二十四章 孙有财01 大明万历四十八年六月十五，台南城终于迎来了第一个主动入籍，并且还向台南银行申请贷款购房的大明原住民。 一时间管委会上下以及全体穿越众的目光都被这个叫做孙有财的大明劳工吸引，同时管委会各个部门也在第一时间给了这位具有‘千金马骨’示范意义的孙有财大量福利条件。 说起来这件事还算是林枫的一次尝试，他本人倒是没有什么销售经验，可偏偏这台南第一单还真就他给做成了。 孙有财今年只有十六岁，和大多数来台南工作的劳工一样，他也是泉州商人招工的时候跟着来到台南的。 和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一样，孙有财家里兄弟姊妹五个，父母只有三亩薄田根本养活不起这一大家子人。 所以孙有财一直都跟着大哥孙有田在泉州码头上扛包混个温饱，只是像他们哥俩这样的散户养活自己都困难，更不要说赚钱补贴家用了。 家里还有老三孙有牛在船厂当学徒，老四孙有文有点读书天赋，在族学里能混个温饱。小妹孙小花今年只有6岁，却已经可以帮着父母下地干活了。 泉州商人帮着唐人招工的时候孙有田本来也是要一起来的，只不过那会儿老三孙有牛在船厂干活时受了伤，家里多了个吃闲饭的，所以孙有田不敢离开，只能靠着多干活把老三那份口粮钱赚出来。 孙有财也是为了赚出老三那份口粮才大着胆子上的船，等他稀里糊涂的来到台南之后，这才发现那些短毛唐人似乎并没有泉州那些地主管事那般凶神恶煞。 短毛唐人都很懒，这是孙有财来到台南的第一印象。 和那些商人关注商品和大船不同，孙有财只关心自己做工能赚到多少钱。所以他更关注那些负责管理自己的人，也因此他第一时间就看出了短毛老爷们的懒惰。 这种懒惰是比那些地主老爷还要夸张的懒，地主老爷很多时候为了自家田地也会时常在田间走动，甚至很多地主老爷也是会下地干活的，毕竟人家为了少雇一个人，别说亲自下地干活了，自家婆娘小妾都赶到地理干活也是正常的。 可是这些短毛唐人却是从来不会伸手干活的，甚至他们当监工也会经常开小差，很少有人能坚持一个时辰都在监工，他们大多数人监工一小会儿就会编个理由离开。 一开始孙有财和其他工友一样，既然没人监工那就索性偷懒，反正短毛老爷给的工钱高，而且还管饭，他们巴不得这活儿能多干一段时间呢！ 然而这种天真的想法并不是所有劳工都这么想，大家毕竟都是出来赚钱的，而不是出来体验生活的。 所以很快就有隔壁工地提前完成了工作，进而他们也很快拿到了短毛唐人的工钱。 尽管那些提前完成工作的人并没有得到奖励，但是拿到了钱就会被短毛唐人安排到另外一个工地继续工作，这对于当前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绝对是一个大家不得不去争抢的好事。 这年月给地主家打短工都是想尽办法扣钱，向短毛唐人这边不进行管理，也没有扣钱行为的几乎不存在。 但越是这样，孙有财这群劳工反倒是开始卖力干活了，毕竟大家都想早点干完这块工地的活好去干下一个，在这里空耗时间看似占了便宜，实际上却是要比那些卖力的人少赚了很多钱。 也不是没有人考虑过死磕一块工地慢慢享受这样的日子，只是很可惜你干的慢没关系，唐人会把另外干的快的劳工调过来帮你干，活干完了人家大不了不用再用你就是了，都是穷苦人也没谁真的能在这里当地头蛇。 偶尔出现几个混混也很容易解决，所谓的报复压根就不存在，哪怕是报复那些勤奋的劳工也几乎没有可能，因为短毛唐人会把这些信息告诉那些负责招工的泉州商人，而泉州商人们可就没有短毛唐人这么‘和蔼可亲’了。 第一次发工钱的时候短毛唐人给了所有劳工两个选择，可以自己选择是要短毛唐人的纸币或者是银钱。 当时很多劳工都选择了银钱，因为大家对于纸币这种东西一点信心都没有，皇帝他家的纸币差屁股都嫌糟，所以大家都觉得拿银钱才是落袋为安。 孙有财其实也没想那么多，他本来也是要一起拿银钱的，只不过发到他的时候短毛管事准备的工钱不够了，剩下的都是纸币。 因为短毛管事不像是那种缺钱的人，而且也一再跟他说可以回去给他取，或者是他自己去码头的银行兑换成银钱，所以孙有财就没让管事回去取，直接拿了纸币。 他的想法倒是简单，短毛唐人给钱痛快，还是这种七天就给结算一次，他还要在这边继续干下去，所以没必要给短毛管事添麻烦。 何况他也不觉得自己会吃亏，毕竟短毛的纸币印刷的很漂亮，拿在手里还是光滑的，他觉得这些钱就算花不出去也可以留着带回家给家里人看看，无非就是这七天工白做了，反正短毛老爷们供饭，他也不需要担心活不下去。 想法很淳朴，但要说一点不担心也不现实，所以当天下了工他就赶紧跑去码头那边的短毛银行想要换成铜钱或者碎银子，却没想到在银行门口他就被招工的商人给拦住了。 商人的消息向来都是最灵通的，所以在劳工第一次发工钱的时候，很多商人就准备了散碎银子和铜钱等在了银行门口。 对于劳工们来说，纸币的信誉不太靠谱。可是对于商人来说，纸币与银子之间的兑换早就出现了溢价。 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商人们在唐人的宣传和引导之下已经习惯了纸币的交易，制作精美的纸币可以随时去银行里兑换面值等额的银元，这其中不说利润，仅仅是使用方便和信誉就足以让商人们趋之若鹜。 辅以部分商品只接受纸币购买，商人们自然而然就会需要纸币来完成他们的贸易。 唐人用纸币贿赂泉州官府的那些老爷们，人家收了纸币都不会去银行兑换，因为这玩意比银子更好藏，只要唐人的银行不倒闭，什么时候需要什么时候再去兑换也没有手续费，所以很多泉州人已经习惯了使用纸币。 大明是典型的白银黑洞，这年月的官僚士绅都有着窖藏白银的习惯，这到不是说他们只喜欢把白银埋起来，单纯就是他们的小农思想喜欢把好东西藏起来而已。 所以当唐人的纸币开始流通，信用逐渐稳定之后，这帮人也开始了窖藏纸币。 尽管大明士绅对于纸币的信誉也有存疑，可是只要每家少量窖藏，士绅数量够多的情况下，唐人发行的纸币在市面上流通的数量依旧是在快速减少。 并不是所有商人都需要直接来台南贸易，他们完全可以多花一点银子从商人手里购买，所以他们在支付的时候不需要使用纸币，人家完全可以用银子购买。 少了纸币回流就促使了彭少杰不得不继续印刷纸币来促进流通，同时考虑到广告纸储备只有几吨，他就只能大量印刷面额较大的纸币，进而引发了小额纸币的增值。 越是印刷大额纸币就越是会被那些大明士绅收藏，因为他们也有大额货币需求，同时纸币流通数量在市面上减少，银行又不得不在兑换方面进行限流，从而又引发了纸币增值。 习惯了使用纸币贸易后，这其中运输问题带来的损耗就重新转移回到了泉州海商的身上，他们仔细算过一笔账，那就是直接带着银子来台南贸易要比携带纸币和更多商品要多耗费许多银钱。 与其这样他们不如一边在银行兑换，一边在纸币面值上稍微付出点利益收购别人手上的纸币。 这本来只是纸币价值的一种体现，泉州商人为了减少海上运输费用给出的溢价直接就引发了纸币全面增值，人们忽然发现纸币超过了票面价值，进而又导致了其他商人和士绅跟着加价收藏纸币。 十几年后的荷兰郁金香事件提前在大明泉州发生，因为纸币本身还与银元挂钩，所以这个增值速度短时间内还没有达到疯狂的地步，可是短短几天还是增值了百分之十。 孙有财每天的工钱是60文，七天就是420文，按照目前铜钱与银子的换算，差不多800文铜钱就能兑换1两银子，他干满一个月能赚2两多。 管事给了孙有财5角3分钱，算起来还多给了他4文（1元按照1两银子标准铸造，所以1元=1两银子=800枚铜钱，1角=80文，1分=8文钱。） 拦住孙有财的商人就是送他过来的那个，所以两人之间也算熟悉，对方倒是也很直接的就要从他手里换纸币。 6钱银子换算下来是480文，凭空能多得60文钱，这相当于孙有财凭空多干了一天活。商人也不觉得自己吃了亏，因为百分之十的溢价还只是目前的状况，他很看好唐人的这种纸币，而且也听说了唐人这种特殊纸张数量有限，所以他认定了纸币还会涨价。 双方都很满意这次交易，也是从这次之后，孙有财在打工的同时干起了黄牛的工作。 第二十五章 孙有财02 16岁的孙有财不知道什么叫中间商，但这并不妨碍他以此牟利。而且他很聪明，他知道只靠自己一个人的工钱是发不了财的，所以他很快就和商人达成了合作，由他负责收取工人们兑换的纸币，商人也算是有了一个稳定的纸币来源。 对于商人来说，让孙有财从中赚取一点利润不算什么事，他本来也要做这件事，无非就是多了一个人手帮他建立稳定渠道而已。 他自己还有很多生意要去忙活，单独派遣一个自家伙计来做这件事和让孙有财来做是一样的，孙有财要是个值得培养的，他不介意将来收到身边当个伙计来用。 孙有财也知道这事情瞒不住，只要自己收过一次其他工友就会效仿，所以他只能从自己的利益中给商人让利，他那60文的利益直接就让出了2分，也就是少收了对方16文钱。 这样的做法让商人非常满意，算是暂时答应了只从他一个人手里收纸币，其他工人的暂时不收。 看出孙有财有点小聪明的商人也乐于培养他一下，索性就顺便告诉他其他人也有可能降价，所以要他继续想办法。 孙有财不知道还能从哪里让利，最后也只能把自己的收入再分成三份分别出让给工友、唐人管事以及自己留下一份。 44文的利润变成了10文、20文和14文，工友每七天多拿10文钱，对于1文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的工友们已经算是平白捡钱了。 20文送给唐人管事好像不是很多，但是唐人招募了数千人的劳工，孙有财每个人身上拿出20文给那个唐管事，一个月就有数百两银子，这可就不是什么小数目了。 很快孙有财就赚到了自己的第一桶金，并且也发现了这么做会引起其他劳工眼红，而且大家很快就会反应过来，然后人家自己拿着纸币去兑换。 所以他又不得不从劳工中收买一些敢打敢拼的人给自己充当打手，这才算是暂时维持住了局面。 这份收益对于孙有财来说很多，至少唐人还在持续招募大明人来给他们干活，整个台南的劳工数量也很快超过了5000人，而且依旧没有减少的趋势。 纸币兑换也在持续涨价，仅仅是一个月过去，那个找孙有财兑换纸币的商人就把孙有财的让利全都还了回来，而且还多给了孙有财每一份10文钱。 原本在工地打工一个月能赚2块银元已经是一份非常高的收入了，换做还在泉州码头扛包的时候，孙有财一个月只能赚1两银子左右，就这还是要自家大哥带着自己一起去，不然他16岁的年纪可赚不了这么多。 如今一个月赚了300多元，这绝对是以前的孙有财不敢想的事情。 台南人的银元也有溢价，只不过银行兑换的窗口轮不到孙有财，所以他也没这个机会去赚这笔钱。 有了钱的孙有财和大多数人的想法一样，那就是带着钱财回家去置办产业。只是他已经适应了台南这边的生活，骤然让他回家去盖房子买地，他心里多少有点担忧。 这年月没有家族和地方士绅的庇护，赚了钱财也是浮财，根本就留存不住。 刚买到手的土地转眼间就有可能被家族或地主士绅给抢夺走，那些谋财害命的事情孙有财也没少见。 自己身边雇佣的打手也不敢完全相信，所以孙有财只能自己去找管事请假，给管事一点好处保留自己这份工作，借着这个假期带着钱财返回泉州去找自己家人。 码头扛包的大哥很好找，哥俩在泉州随便找了一家僻静的小饭馆吃了顿好的，孙有财这才趁着没人注意把自己的事情说给了大哥孙有田。 孙有田看着自家弟弟包里装了那么多银子吓了一大跳，提心吊胆的跟着弟弟一起吃完饭便赶忙出城回家。 孙有田没让孙有财‘衣锦还乡’，因为按照衣锦还乡的标准需要孙有财采买很多吃食和布匹回家，只有那样才能显示出孙有财在外面赚了大钱。 孙有田很清楚自家没那个本事守住这些钱财，所以哥俩悄无声息的返回家里，借着夜色点了灯才把孙有财赚到的钱拿给父母看。 孙槐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一辈子离开家最远的距离就是去隔壁村娶媳妇那一天，所以他没什么见识，也不知道这么多钱该怎么花，索性他就一声不吭的看着出息的老二，那意思分明就是要自家老二自己拿主意。 吃不饱饭的一家人也都是一样的想法，也就是在码头扛包有了见识的大哥孙有田还能给点建议。 孙有田一边帮着弟弟把银子暂时埋进屋子里，一边小声说道：“老二，明儿你只带4两银子从外面回来，只少买点粮食就成。别人看见了你就说是赚了钱回来给家里买点吃的，那边给多少工钱你都说出来，别藏私，这样大家就不会怀疑了。” 孙有财点了点头道：“我听大哥的，对了大哥，咱们一家子都去台南吧！那边比咱泉州好多了，唐人不欺负咱们这种穷人。有人欺负咱们，那个管事的烂枪林还会给咱们穷人出头，这么好的地方咱们全家一起过去享福多好，到时候我跟管事说说，大哥和爹都去上工，每人一个月能赚2块银元呢，可比种地赚的多。” 孙槐舍不得自己那三亩田，摇了摇头道：“我和你娘就不去了，咱家这三亩田够吃了，你们带上老三一起去吧，他腿脚落下病根了，你们哥俩要是赚了钱就帮帮老三。老四在族学了学的挺好，那是咱们家的希望，族老昨天还说老四能考上秀才呢，可不敢耽误了他。” 小丫头小花没提，倒是孙有财受了唐人的影响已经没有了那种原来的观念，所以他主动开口说道：“爹，这三亩田还是给老四吧！他念书需要花钱，咱把这地给老四，他收租子就够他的口粮了，咱们一家子去台南给唐人打工，赚了钱财还能给老四贴补，我可听人说了，这书念的越多花钱也越多，老四要是真考上了秀才，那以后花钱的地方可多了。真要是老四以后还能考举人，您不会指望着这三亩地供他去赶考吧！” 说话间孙有财从怀里摸出几块从台南买的糖分给一家人，这才继续说道：“台南的唐人老爷也在办学，那边男人女人都可以当官，而且听说13个大官里面就有2个是女人，所以咱家老五也该送去台南念书，就算当不了官，读了书也总能嫁个更好的人家吧！” 孙槐也听说过台南有女官，毕竟泉州这地方与台南很近，彼此交流也越来越多，所以很多闲话都在泉州传播的很广，这倒是让孙槐有点心动了。 或许时代让许多人有了重男轻女的想法，可是在经济条件有所改善的情况下，这种思想只会越来越淡泊。 以前是没得选，男性毕竟是劳动力，在这样一个时代重男轻女其实更多是无奈。 没有什么想不通的，孙槐其实也希望自己女儿能嫁个好人家，所以他只能点头答应道：“老二赚钱了，养活小花也不是什么难事，给口饭吃她就饿不死，能送去读书那更是好事。不过咱们都去台南干活，家里就留下你娘和老四，我可不放心。” 孙有财笑道：“娘也跟着去啊！她还得照顾小花呢！我跟管事的都说好了，咱们工地也招做饭的，娘去了就能上工，一个月也能赚1块多呢！” 孙张氏倒是没有什么女子不能抛头露面的观念，那些糟粕都是文人士绅之间的说法，说白了就是有钱人的私欲在作祟，穷人家饭都吃不上了，哪有那么多顾虑。 听到一块多钱的收入，孙张氏立刻问道：“老二，你没骗娘吧！真有一块钱？” 孙有财笑着点了点头道：“一块多呢！具体多了多少我没记住，管事就随口跟我说了一次，反正肯定是一块多。” 孙张氏笑着连连点头道：“去，咱们全家都去，你大哥在码头扛包也才能赚一块多，我一个老婆子要是给人做饭就能赚一块地，那可跟捡钱一样了。对了老二，咱们一家子都过去，到了那边住在哪里啊！那台南租房子贵不贵。” 孙有财被问的一愣，随即想了想才说道：“娘，台南那边现在还没有房子出租，唐人老爷都住在大船上，商人都在那边建了商铺和客栈。咱们过去了要先住在工地的窝棚里，唐人老爷提供的窝棚挺暖和的，倒是不怕冻。” “到时候您带着小花跟女工们住一起，我们哥几个和爹住一起。我听说唐人老爷们开了一家叫做台南房地产开发公司的商号，专门建房子卖的。等回去我就打听一下房子的价格，要是价格合适，咱们直接买房子。” 没等孙张氏开口，一边的孙槐就说道：“买啥房子，等咱爷几个赚了钱，回村里能盖好大的房子呢！你现在赚的钱就够起好几间房子了，要我说等明年活干完了咱们就回来，到时候拿着钱给你们哥四个一人盖三间大房，将来也好说媳妇。” 孙张氏连连点头附和道：“听你爹的。” 孙有财却是摇了摇头道：“爹，唐人老爷的活可要干上好几年呢！咱们总不能一直住窝棚吧！再说了，管事私下跟我说过，只要在台南买了房子就有机会入籍，入了籍可就能去唐人的工坊里上工。那可就是真正的好活计了，只要唐人的工坊还在做，这活计就能干一辈子的。” “我打算先给老三买房子，等他入了籍就可以送他去唐人的工坊里做工。老三这腿脚也没办法在工地做工，不如就送去唐人工坊。” 第二十六章 孙有财03 孙有财回家的事情第二天便传遍了全村，而且很快村里的人也都知道了去台南干活的那些人是否还活着，更是羡慕起了孙有财能够衣锦还乡。 尽管孙有财只带回了4两银子，可这对于一年到头也剩不下几个铜板的农民来说，无疑就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所以很快各家都来找孙有财打听情况，最后在孙家一家6口离开村子之前，村里又硬塞进来十多个大小伙子和大姑娘。 穷人就是这样，有一点机会都不会放过，因为任何一个机会都意味着他们下一顿能不能吃饱。 至于大姑娘跟着别人离开是否符合礼法，吃不起饭的百姓用实际行动告诉那帮子吃饱了撑的文人他们的选择。 泉州府上下一直能拿到台南方面的贿赂，所以整个泉州府上下不仅不会阻拦百姓去台南打工，那些官老爷们甚至还会暗中鼓励这样的行为。 八山一水一分田的福建本身就供养不了太多人，所以这件事不仅官府会在暗地里偷偷支持，那些土地上佃农、流民太多的士绅也会暗中出手，因为他们也担心吃不饱的人太多会闹事。 如今的泉州有很多商人会去台南做生意，所以想要往返两地并不困难，而且管委会对于那些往返两地工作的劳工也会给予补贴。 去的船票会在工作一段时间后给予补偿，或者是先由商人垫付，等干满了一段时间后由商人拿着凭着去银行领取。 唐人给的钱都是纸币，这在纸币不断溢价的情况下是有很多商人愿意做这件事的。 回程的船票也会有补助，不过会分两种情况。第一种是休假返回，本人还会再回来工作，这样只需要开具证明，船票价格会由工程部门报销一半儿。 另外一种则是赚了钱就离开，未来限期内不会返回的，这种人一样会得到部分船票补偿，只不过会限定最低票价补偿三分之一，算是留个好印象，其实也没有多少钱。 商人们对于船票的价格也愿意接受管委会的调控，因为管委会只会按照调控价格报销船票，多一分他们也拿不到。 其次就是管委会要求每一个享受船票补贴的人主动报备他们的船票价格，一旦有商人私自涨价，那么该商人就会被管委会列入违规名单，这份名单会对商人的信誉有所影响，同时也会影响他们在台南采购商品的数额和效率，所以没有商人会愚蠢的干这种事。 路上折腾了三天时间，等孙有财带着一家子人和同村来的十几人踏上台南码头的时候，提前算计好了时间的劳工打手也都在码头上站成了一排。 要说孙有财也不会让自己手下的打手玩这么一出，偏偏就是他干活那个工地的唐人管事总给他们讲一个叫做‘上海滩’的故事，而且还说什么黑色组织必须要有什么规矩之类的话题，总之这些打手也听不懂，索性就按照管事的要求练习了几次。 孙有财一开始也没当回事，可是后来看了几次那些打手穿着一样的衣服，走起路来还排着队，确实要比以前那种乌泱泱一片更有气势，索性他也喜欢上了这种气氛，干脆就让那些打手按照管事的要求去做。 十几号壮汉穿着一样的衣服在码头上列队，眼看着孙家人下船便同一时间对着孙有财鞠躬高喊：“老大好！” 这气势不仅把孙家人吓了一跳，就是附近其他几个码头下船的人也都跟着吓了一跳，不少富商甚至连连催促着下人赶紧离开，很明显都没把这群人当好人。 孙有财觉得这种感觉太爽了，一个月前他还是个吃不上饭的穷小子，要不是为了帮自家老三赚口粮，他都不敢离开码头扛包的工作来台南。 如今他不仅一个月赚了300多两银子，手下还养了十多个壮汉打手，数千劳工都只能从他手里兑换纸币，这感觉让他非常满意，也乐于给自家父母兄弟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威风。 他这边享受着被人拥戴的感觉很爽，那边只有一个人巡逻的林枫可是被这一幕吓了一大跳。 林枫一边朝着这边跑来一边从腰间掏出手枪来，也不管对方究竟是哪一家大商号的家丁队伍，当即便对着天空放了一枪。 ‘啪’的一声枪响十分突兀，得益于每个月都会有两次的唐人练枪，如今台南的人都已经知道了这是枪响，更是知道烂枪林遇到事情就喜欢对天开枪示警，所以有过经历的行人倒是没有因此而慌乱，大家反倒是纷纷驻足朝着码头方向看了过来。 码头这边终究还是有很多人第一次来到台南，所以枪响的瞬间便有很多人吓的跪在了地上，他们没听过枪声，但他们听过官老爷出行时的净街鞭，所以本能的他们就以为是有什么大老爷要从这边路过，习惯性的就跪了下来。 孙有财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看到林枫，他的视线一直都在自己家人身上，所以听到枪声的第一时间他反而去拦住自己的父母，然后很有耐心的给自己人解释这是唐人捕快在抓人。 很快林枫就跑了过来，随即一边用枪指着眼前一群壮汉，一边骂道：“你们是什么人，堵在这里想干什么？我数三个数，都特娘的给老子抱头蹲下，不然老子崩了你们。” 一众劳工打手都听过烂枪林的名号，在这边干了一个月的活也见过烂枪林，所以不需要孙有财发话，他们下意识的就抱头蹲在了地上，再也没有了刚刚那股子气势。 孙有财听到烂枪林的声音赶忙转过身想要解释，却没想到他刚一回头便看到了黑洞洞的枪口正指着自己的脑袋，一瞬间孙有财吓的双腿一软直接跌在了地上。 林枫见对方没有反抗的意思，脸色倒是缓和了不少，尽管没有将手枪收回去，但他的语气却没有了刚刚那般严厉。 “这是跟谁学的，我咋不知道台南有你们这号人物了。不知道公共场合不能随便阻碍交通吗？你们这么一帮人在这里堵着栈桥想干什么？还特么学黑涩会喊大哥，当老子死是吗？” 孙有财一家吓的两股战战赶忙磕头求饶，倒是孙有财这一个月来见识过不少‘大人物’，也知道唐人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并不像那些大明捕快那么心黑，所以他赶忙又从地上爬了起来讨好着说道：“林警官误会了，误会了，我是第八工程队的孙有财，这些都是我的家人，这些是我的工友过来接家人，大家开玩笑呢，误会了，您误会了。” 林枫也知道这一定是某个穿越者的恶趣味，毕竟这个时代可不流行这种风格，所以大概率肯定是自己误会了。 可他也确实有点不爽，自己一个人撑起了台南警界半边天有多不容易，这帮孙子还给自己找麻烦，而且还是在码头这种人多的地方。 这要是不给眼前这群人一点教训，下次说不定就会有更多人效仿，这可是妥妥的挑衅台南警界啊！ 没好气的瞥了孙有财一眼，林枫骂道：“你们工程队管事是不是余鹏那小子，狗日的，就会给老子找麻烦。” 说话间林枫又瞥了一眼地上抱头蹲着的那十多个壮汉，眼看着十多人穿着一样的衣服倒是真有点其实，眼珠子一转便说道：“公共场合大声喧哗，往小了说是你们这些人胡闹。往大了说你们这帮人是在制造混乱，意图不轨，你说我该怎么罚你。” 孙有财从不少大明人那里听说过烂枪林的事，特别是许多商人和游客都喜欢谈论烂枪林这个唯一每天都会出现在大家面前的唐人，所以大家都知道他是什么性格。 这人和大多数唐人一样，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遇上了穷人总是喜欢给点帮助，遇上商人也从不歧视，调节矛盾的时候也很公正。 而且人家从来不干吃拿卡要的事，有的时候遇上困难的还会出手帮助，处理犯错的人也都是教育一顿就放了，所以来台南这边的大明人都对他很有好感。 知道对方的脾气秉性，孙有财赶忙低头认错道：“林警官教训的是，小的认错认罚，以后也再不会做这样的事给大家添麻烦了，还请林警官能给小的一个改错的机会。” 大明百姓非常聪明，在知道林枫的脾气秉性之后很快就学会了这套认错话术，是不是真心认错不知道，反正大家知道林警官心软，一般都不会计较。 孙有财还以为自己学来的认错话术会像平时看到的那样好用，却没想到今天的林枫不仅没有说些教育他的话就给他免除惩罚，反倒是一脸笑眯眯的对着他说道：“既然你主动认错，看在你认错态度这么好的份儿上我就罚的轻一点。” 轻咳一声，林枫说道：“惩罚不是目的，目的是为了让你们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所以就罚你们担任一个月的治安巡逻员吧！” 看着发呆的孙有财，林枫赶忙解释道：“治安巡逻员的工作就是跟着我一起巡逻，负责协助我维持台南城的治安。当然，我会去和你们工程队的管事协调，不会让你们因为处罚而丢掉工作。至于这一个月你们损失的收入，表现的好了我会从维稳基金里给你们补足你们的损失，要是表现的不好，那我只能给你们正常工作一半的收入。” 第二十七章 造神计划01 穿越者们很多时候做事并没有什么顾虑和考量，大多数人都习惯了用开玩笑的态度来处理身边的事情，这就导致了很多奇怪现象会出现在台南，也因此管委会一度考虑过要给所有穿越者们进行一定的行为规范。 就比如余鹏只是无聊时怀念一下曾经看过的影视剧，然后台南就真的出现了类似上海滩的那帮人。 简单的行为不会有什么问题，关键还是在于任何一个时代在不同阶层和不同利益群体之间总会出现类似的情况。 台南还是一块刚刚开垦出来的新兴城市，这些本该自然演变出来的社会群体提前被一个怀念中的影视剧带到现实，这算是无形中增加了城市管理的成本。 这件事的影响并不大，除了管委会少数几个委员有过相关考虑，大多数穿越者并没有太过在意，甚至说那几个开服装店的女老板还连夜制作出了许文强同款风衣，冯程程同款校服之类的衣服在第二天开始公开售卖。 所以，林枫也只能对着余鹏喷口水，然后一本正经的告诉对方自己要征调那些人去帮忙巡逻。 陆庆春倒是对林枫的做法非常支持，甚至还暗示林枫一定要给那些人挑毛病，尽可能省下一半资金来。 林枫不相信自家老大会在意这么一点点资金，可陆庆春却是语重心长的对着林枫说道：“小林啊！你以前没在公安口干过，你是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啊！别看咱们现在维稳基金比较充裕，等过段时间城市建设起来了，各个部门都缺钱的时候你就知道了，万事不决先砍预算，那可不是说着玩的。” 林枫有些不理解这种预算上的争斗，毕竟穿越前他也没在正经公司和公职单位工作过，所以他只能靠着一些影视剧和小说了解的情况大概猜测着问道：“老大，咱们不是成熟的国家，最多算是个县城，这么点预算不至于砍了吧！再说了，其他部门都是盈利大户，咱们的财政不至于差这么点钱吧！” 陆庆春笑道：“这就不是至于不至于的问题，经费这种东西什么时候都不会够。咱们要是钱多了，你就不用天天去巡逻了。你说咱们搞个警校出来，弄个警官医院，警官社区之类的东西，这些都得一点点从经费里往外挪，不然别的部门都在盈利，只有咱们在花钱，咱们拿什么跟别人比。” 拍了拍林枫的肩膀，陆庆春小声说道：“比不过别人，咱们就没办法吸收更多的人才，这未来选票就会少。我倒是没兴趣去争什么管委会的位置，可咱们上面必须要有说的上话的人吧！要是连说话的机会都没了，一旦有事咱们就只能硬背，那一口口大黑锅给你扣下来，谁能受的了。” 林枫不寒而栗的点了点头，随即眼珠子一转说道：“老大，要不我从房产公司里做笔账出来吧！一家大型公司总得捐献一些维稳资金吧！不然维护不了地方治安，损失最大的还是公司，我觉得这也挺合理的。” 陆庆春白了林枫一眼：“你小子是不是傻，房产公司咱俩都有股份，你还是大股东，这不成了咱们自己掏钱送经费么，哪有掏自己钱办公家事的。” “不过你的思路是对的，之前咱们手里没人，我也没提，今天正好你提到了，我看咱们的经费算是有着落了。” 林枫反应很快，随即便笑道：“学学美利坚同行？” 陆庆春笑着点了点头：“别做的太过分，但也必须让那些商人看到区别。比如咱们人手不足，这出警速度肯定会有快有慢，再比如人手不足导致警种没有划分，是不是可以在交通方面提出一些规章制度，违规者交点罚款总是合理的吧！好好想想，很多事情都是有例可仿的。” 从陆庆春那里离开的林枫想了一路，倒是越发觉得这是个合理又合法的操作，毕竟这台南缺少很多规章制度，这些合理的规章制度能够让整个城市更加规范，降低犯罪率本身就是他们治安部的工作，这没毛病啊！ 越想越觉得合理，林枫当然也不敢自己私自就去制定规则和标准，陆老大明显是个老油条，忽悠自己去玩这一套他还能甩手收钱，林枫可不敢真的按照老大那一套去执行，他也怕关键时刻被老大卖了。 所以林枫很谨慎的选择去找司法部门的唐诗韵合作，对方是这方面的权威，而且大概率是会主导未来台南城约法的存在，有这样的上下游产业配合，呸！不对，是有这样关联部门的联合行动，管委会通过的概率肯定更高。 28岁至今单身的唐诗韵算是目前穿越众里面的顶流明星了，人美、单身、权利大，这无疑让许多单身的穿越众都在期盼能够和这位美女成为伴侣，所以唐诗韵的司法部门真就招募到了不少穿越众的单身男性愿意为台南司法工作做出贡献。 当然，众多爱慕者中肯定不包括林枫。这到不是说林枫不喜欢美女，也不是他有什么隐疾，单纯就是社会地位不同，成长环境给予了林枫更多隐性的自卑感，所以面对这种美女的时候，他内心更多其实是抗拒，甚至连正常交流都会变得小心翼翼。 换做是在2023年那个时空，双方根本就不会存在交集，最多也就是林枫哪天刷手机有可能在新闻中看到对方，然后隔着屏幕品评一番，大不了就是幻想一下而已。 所以每一次见到唐诗韵，林枫都会选择在最短时间内说清楚自己要办的事情，然后尽量减少和对方说话相处的时间，迅速逃离。 这种不自信也不是天生的，其实就是社会隐性阶层的区分而已。 小时候被忽悠着天天喊着人人平等，初出茅庐时幻想着事事公平。等在社会上工作一段时间之后才会发现，这其实就是统治阶层故意坑害底层的一套基础逻辑，让平等这个看起来美好的理念耽误每一个底层人最好的青春年华，等他们面临现实需要做出抉择的时候，这份沉重的道德理念依旧不能让他们真的狠下心去做出最有利的抉择。 沉重的道德观会伴随这些人一辈子，少数人即便摆脱也会被人家用法律、舆论等多种手段打下来，终究横亘出了一道无形的屏障组成了不同阶层之间的壁垒。 这种说法或许不全面，又或者有点极端，但也可以解释不少现实层面的问题。林枫有这种感觉，但他也无能为力，因为沉重的道德始终告诉他什么是对错，而抛开这些东西去效仿那些被自己唾弃的人，林枫自认是做不到的。 所以不同阶层之间的壁垒是林枫最为厌恶的，哪怕如今穿越了，他依旧不喜欢与他阶层的人接触。 他宁可和街上的市井小民聊聊天，吹吹牛，偶尔展示一下自己身份上的优越，用自己身上背负的沉重道德观来让周边变得更加美好，也不愿意蝇营狗苟的去做那些讨好上级的事。 这样的情况让他认清了自己的地位，他很清楚就算把自己放到邵威那个位置上，他也做不了什么，因为履行常规职责他都做不好。 所以父母也没有苛求他去竞争任何岗位，更不曾苛求他大富大贵。穿越前如此，穿越后依旧如此，毕竟父母才是最了解自己孩子的人。 林枫这种情况其实很符合大多数穿越者的心态，没能力就主动放弃，大家都知道没能力不可怕，可怕的是没能力的人掌握了不该掌握的权利，那才是真正的灾难。 理智让许多穿越者做的比林枫还卑微，大家宁可选择做小生意，继续他们从前的生活模式，也不愿意在管委会中谋取一个职位，说起来这些人其实更加善良，却也更加卑微。 唐诗韵是律师出身，所以人性和人情世故方面她看到的更多，因此每一次见到林枫她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拘谨和不安，这一点反倒是会让她更加轻松一些。 毕竟面对一个这样的人和面对一个江湖老油条，需要消耗的脑细胞肯定是不一样的。前者可以让她更轻松一些，用聊天的方式处理问题。 后者需要她百倍精神的小心避免自己被坑，这其间的差距之大是难以形容的。 给林枫倒了杯茶，唐诗韵略带调侃的问道：“林警官是有什么好事要和我分享吗？看在咱们是合伙人的份上，咨询费可以给你打个折。” 轻松调侃的语气让林枫舒服了很多，至少不是高高在上的姿态就让他愿意多说几句话，所以林枫故作自然的说道：“还真是好事，唐委员，我是来给司法部送钱的，看在我主动送钱的份上，咨询费是不是可以免了啊！” 唐诗韵笑道：“免费是不可能的，咨询费可不是我个人收的，这是司法部办公经费的重要来源，就是邵委员来了也免不了。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个只有邵委员才能拿到的折扣，毕竟你也说了，你是来送钱的么！” 第二十八章 造神计划02 尽管唐诗韵在努力营造一种轻松的谈话氛围，可林枫依旧感觉非常难受，这就好像他明明知道这只是一种假象，自己却要努力配合演出一样，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所以林枫没有继续维持这样的气氛，而是尽快将自己的来意和想法告诉给了唐诗韵。 对于这种事情，唐诗韵倒是一脸不置可否的表情，很明显她并不在意这些小事，而且思考的角度显然也不是以经费为目标。 “林警官，这个想法的来源是2023年那一套运行体系，但我个人不建议你做这种事。” 有点职业病的唐诗韵很认真的说道：“目前管委会并不缺乏资金，相应的你们治安部的经费也不会缺少。职场上有一句话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应该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吧！” 林枫挠了挠头，随即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 唐诗韵笑着说道：“台南还在建设阶段，目前的主要目标是吸引大明人口移民来充实我们的城市，所以你的那套以道德观念来执法的行为才会没有人阻止，因为你的行为和理念符合传统儒家的认知。” “可是一旦我们在台南复制2023年那一套管理规则，那么对于大明的士绅来说，这无疑就是在触碰他的利益，人家会认为我们在做颠覆他们规则制定权的事，那局面可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和平了。” 林枫微微皱眉：“唐委员，你说的有点夸张了吧！我就是想在违规方面采取收费处罚而已，相比大明动不动就砍头凌迟，毁家破门，罚点钱总比要人性命要强吧！” 唐诗韵摇了摇头：“不是那么简单的，规则没制定之前大家都按照约定的习俗来判定是非，这其中的活动空间很大，只要适度选择中间点就很容易让双方妥协，这也是管委会至今没有出台临时约法或者具体法条的主要原因。” “我们在适应和了解这个时代，对方也在适应和了解我们，所以双方都需要时间来相互妥协。认知过程需要很长时间来适应，一旦我们对某一件事做出具体的规定，或者给出具体的惩罚措施，那么轻则会让大部分明朝人不适应过多的规矩，重则会影响整个大明对我们的观感。” “这不是一件小事，你还需要考虑这个时代大明的教育水平，很多事情并不是可以拿来直接复制的。” 林枫若有所思，倒是觉得唐诗韵说的也有道理，毕竟大多数明人并不识字，很多规则仅仅依靠口头传递很容易失真，一旦有心人从中挑拨，谁也说不清究竟会是个什么样的后果。 这种事情在华夏历史上可没少出现，甚至很多事情以讹传讹影响了好几代人。 后世出土秦代竹简的时候才知道秦代的律法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概念，可是就在那个时代，陈胜吴广就硬生生靠着失期会被斩首的理由调动了农民起义，这其中大概率就是普法问题做不下去，当然阴谋论的说法也有可能是一些六国贵族在暗中挑拨。 秦代当时的律法都无法推行开，两千多年的误解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或许林枫搞出来的处罚条例涉及不到那么高的层面上去，但这算是一个开头，而这个开头绝对不能让治安部门来做。 想明白了这些的林枫有些意兴阑珊，他越发的不喜欢这种事事都需要深思熟虑，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的办事规则，很明显这就不是他能够适应的圈子。 叹了口气，林枫说道：“我明白了，谢谢唐委员的咨询，获益良多，告辞，不用送了，我现在就去你们财务那儿交咨询费。” 意兴阑珊的林枫随即起身，却没想到唐诗韵含笑坐在沙发上说道：“急什么，林警官，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很怕我啊！我又不是母老虎，还能吃了你不成？” 林枫起身一半被唐诗韵的话搞的一头雾水，想想自己确实不太懂这些人际交往的规矩，所以只能尴尬的挠了挠头道：“不是，我就是躺平太早，与社会脱节了，人际交往啥的我也不懂，你也别见怪啊，没事我尽量少出现，不会打扰你。” 唐诗韵调侃着笑道：“林警官，你的问题我给你答案了，现在是不是该轮到你给我解答一下我的疑惑了？” 林枫不解的看着对方，可很快又不好意思看下去，只能默默低下头坐回到沙发上问道：“唐委员有什么事吗？我不收咨询费。” 唐诗韵没有计较林枫不会说话，反倒是饶有兴趣的问道：“林警官，今天码头上的事我也听说了，我挺好奇的，你应该知道那群劳工是什么情况吧！那你为什么还要让他们当巡逻员呢？” 林枫没那么多弯弯绕的想法，直接开口说道：“治安部缺少人手，目前台南外来劳工超过了5000人，算上经商、旅游，海关那边给出的数额是6000到7000之间，可是负责巡逻治安的只有我一个人，老大还不肯降低人员标准，你说我能怎么办？” 唐诗韵显然是猜到了林枫会给出这样的答案，所以她只是微笑看着林枫没有说话。 林枫反应过来又是一阵无奈，最后只能叹口气说道：“好吧，我知道了，明天我就通知他们不用巡逻了。” 唐诗韵摇了摇头道：“处罚发出就不能随便更改或收回，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会动摇我们的管理权威，而且也需要到司法部门复议。根据我的了解，那些人肯定不会愿意来复议的。” 林枫有些恼怒了，倒不是他理解不了唐诗韵的说法，而是他忽然觉得事情又变得复杂了，这不是他喜欢的，也不是他适应的，所以他这是典型的无能狂怒。 没好气的林枫只能随口说一句：“我会让他们来找你申请复议的，或者你们派出人员以审核执法过程的名义提出异议也行，我无所谓，可以配合你们的工作。” 唐诗韵微微皱眉，但她的职业习惯还是让她继续保持微笑说道：“林警官不要误会，我们需要的是保证我们的权威，这是在维护所有穿越者的利益，并不是针对某个人。” 林枫点了点头：“我知道，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个人情绪不太好，也不太适合这种东西，抱歉。” 唐诗韵摇了摇头：“没关系，我能理解。其实很多时候我也想躺平，因为我也清楚自己这个职业的极限。不过与你不同的是，在确定我们穿越之后，我看到了希望而你却没有。” 林枫耸了耸肩：“唐委员，这个话题和今天的咨询无关，重载卡车的刹车惯性只能在变换路面粗糙程度的情况下出现距离上的变化，而不会完全消失。” 唐诗韵不依不饶的说道：“那你为什么尝试一下改变自己呢！道理每个人都懂，而且命运给了我们这些人机会，为什么不尝试去做呢？就算你一眼看到了可悲的未来，那在这个可以改变命运的时候，为什么不给自己或者后代留下更多机会呢？” 林枫微微错愕，他想不通唐诗韵为什么会在这个无聊的话题上和自己纠缠，他更清楚对方说的非常有道理。 可他还是习惯性的说了一句：“你要兼职心理医生？” 唐诗韵没好气的白了林枫一眼：“学法律的肯定要兼修心理学，不过这不是话题的重点。我在试图给予我的投资合伙人做一些心里疏导，希望他不要那么绝望，那么宅，毕竟这关系到了我的投资。” 林枫满不在乎的回了一句：“你想多了，那个房地产开发公司就是个捡钱的地方，什么都不做和多做多错是你刚刚告诉我的，所以你有这闲心给我做心里疏导，不如趁着自己还没到30岁赶紧找个人成家，咱们的医疗设备是有使用时限的，趁着设备都还能完好运行，抓紧时间生孩子才是正事，要不然等过几年设备和药物都用不了了，生孩子可就危险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生活中的胡搅蛮缠反倒是成了林枫转移话题的手段，大概是只能接触这个层面，又或者是最近一直都在街面上巡逻，接触到了更多生活气息，林枫反倒是有了一种大智若愚的感觉。 唐诗韵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抬起手指了指房门的方向说道：“慢走不送。” 林枫笑着起身朝着房门方向走去，一边走还不忘了嘀咕几句：“我说的都是好话，你可得听啊！家财万贯没人传承有什么用，管委会当了一把手没有人继承又有什么用。人都是这样，别管你处在哪个阶层何种地位，终究是逃不过生老病死的。你看看你，这么漂亮，还有钱有权，一大把好小伙子围着你转，可别挑花眼了，差不多就行，别总想着下一个更好，真要等这帮穿越者都成家了，你就只能找个明朝人了，我可跟你说啊，人家明朝人可是妻妾成群的，你这么骄傲个人肯定接受不了，所以没事别给人做心里疏导了，先把自己疏导疏导才是正事。” 看着即将走出房间的林枫，唐诗韵一脸看见脏东西的别扭感觉，可偏偏她还有事要说，所以最终只能硬着头皮对林枫说道：“你回来，我还事没说完呢！” 第二十九章 造神计划03 林枫是真想借着这个机会溜之大吉的，毕竟二人学历和认知都不在一个层面，真要是继续聊下去，估计林枫自己会疯掉，或者干脆憋屈的承认对方说的对。 可那又能改变什么呢？ 什么都改变不了，能力、认知、行为都是成年人难以调整或改变的，加上道德约束和心软，林枫很清楚自己爬上高位会是个什么样可怕的后果。 没有葬送千万人的勇气就别去当将军，这是林枫非常认可的一句话。 说白了也是一种心里上的自我逃避，他可以看到更差劲的人去当将军，因为对方造成的可怕后果不会由他来承担，而他却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肆意抨击对方，这也是大多数人习惯拥有的心态。 赵括被骂了上千年，说穿了还是一个背锅侠而已。换成那些抨击赵括的人去做同样的事情，其结果大概率会比赵括做的更差，所以林枫是个拧巴又没有担当的人，唯一可怜又可爱的地方或许只剩下了这一份可贵的自知之明了。 加快脚步想要逃离，可他却忘记了唐诗韵曾经是个律师。 律师这个职业其实和战士的区别并不大，二者一个用枪和别人讲道理，另一个用他们自己编造的道理和别人讲道理，后者明显只有同行一类对手，而前者却有可能遇到跨界的对手。 “林枫，给老娘滚回来，你敢走出这个房间我就敢给你发传单。法律都是老娘写的，给捏造点犯罪经历很难吗？” 林枫知道唐诗韵不会做这种事，但是对方这个语气很明显是气急败坏的表现，所以他习惯性的停住了脚步，转回头换上一幅笑脸说道：“唐委员，我还要执勤呢！咱们台南城治安力量太少，为了维护大家的安全，我必须要在下班后继续巡逻警戒，有什么事情咱们改天再聊行吗？” 唐诗韵翻了个白眼指了指刚刚林枫坐过的沙发，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林枫也只能无奈的走回来重新坐在沙发上。 整理了一下情绪，唐诗韵没好气的说道：“你很厉害，我从业以来遇上过不少恶心人的言辞，你还是第一个让我说脏话的。” 林枫翻了个白眼道：“这锅我可不背，你确定不是因为你出庭次数太少的原因？” 唐诗韵喝了口茶，似乎是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这才说道：“个人问题不在工作讨论范围之内，所以接下来的话题希望你不要跑题。” 没给林枫开口的机会，唐诗韵又说道：“那个叫孙有财的大明劳工和他的那些打手都是因为纸币兑换而获利的，原则上这是管委会推广货币的手段之一，所以对于他的行为我们暂时不会进行司法干涉，这一点你能够理解吧！” 说回正事，林枫马上端正了态度点头道：“我知道，这事余鹏跟我说过，而且这笔中间差价也算余鹏他们的合理收入，每个部门都有，我不可能因为一点道德上的正义感就去破坏打大家的特权，这一点我分的清除谁才是自己人。” 唐诗韵点了点头道：“我们需要竖立一个标杆，一个发财的标杆。在我们这些穿越者中，你就是第一个标杆，彭少杰就是希望选一个人来当这个标杆才把房地产开发公司给你的，不然你应该知道，以你目前在穿越者中的地位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到这样的地位，我没有评价你个人的意思，但我觉得这是我们双方都认可的事实，对吗？” 林枫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没有那么玻璃心。” 唐诗韵好像没听到一般继续说道：“明朝人那里我们也需要这样的标杆，只有把这些标杆竖立起来，我们才能营造出一种来到台南就能发财的形象，只有这样才会有更多大明的人来到台南，我们的统治管理才有意义。” “所以商人群体我们在物色人选，劳工群体也是一样。” 林枫想了想说道：“你们要把那个孙有财竖立成标杆我能理解，但是你要想好了，这个孙有财的获利方式中一定会伴随着暴力，甚至发展起来有可能走上歧途，这其中的风险该怎么处理？” 唐诗韵毫不在意的说道：“看结果，过程谁会在乎。不要总拿道德标准来看待问题，那是统治者给被统治者的枷锁，现在我们的身份地位已经转变了，你可以不喜欢，但必须适应。” 林枫没好气的说道：“你是对的，然后呢！” 唐诗韵对于林枫的态度毫不在意：“没有然后了，黑涩会也是一种晋升渠道，这是灰色地带自发形成的规则，只要不损害我们的利益，我们也没必要阻止。” 看着皱眉的林枫，唐诗韵轻笑道：“我们的教育机构不会在短时间内看到成果，那是需要数十年，数代人才能完成的体系。可是在体系没有完善之前我们总不能不做事吧！大明百姓需要一点盼头才会愿意来到台南，这个盼头可以是发财梦，可以是某些渠道成为我们的底层官员，也可以是灰色产业甚至黑色产业中获得一定的权利，总之他们需要一个上升通道。” 撇了撇嘴，林枫说道：“明白了，画饼呗！说说具体操作流程，需要我做什么。” 唐诗韵点了点头：“按照你的处罚继续执行，然后尽可能的把那个孙有财留在你们治安部门。协警也好，治安巡逻员也罢，总之你要给他一个类似的身份，然后通过他来解决你需要的维稳经费。” 林枫做了个ok的手势道：“晓得了，上海滩大亨养成游戏是吧！先说好了啊，我胆子小，你们司法部得给我做个备案，我可不希望哪一天被你们当成黑恶势力保护伞给处理了。” 唐诗韵一脸鄙夷的说道：“你还是回去洗洗睡吧！还黑恶势力保护伞呢！给你机会你有那本事吗？纵容懂吗？不是让你自己下场去当什么保护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了。” 林枫点了点头，随即又忍不住问道：“我理解这种纵容，也知道这是一种手段，更知道这种势力需要掌控在我们手里，但是我还是想问一下，你们打算把这个孙有财培养成什么类型的白手套。” 唐诗韵想了想说道：“黄代表了传统，杜代表了底层翻身，张代表了新与旧的冲突，或许三个都需要，目前管委会也没有定论，我个人更倾向第二种，毕竟这个孙有财无论是出身还是见识都更符合第二种。” 林枫苦笑：“是啊！出身决定了见识和命运，就算咱们愿意在背后扶持，他也做不了黄金荣和张啸霖，性格和能力要是不够，怕是杜月笙也当不了。” 唐诗韵不在意能成功扶持孙有财，用她自己的话来说，扶持谁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是这个态度和一个需要的标杆而已，只要她愿意，随便找个人也是一样的。 “你能不能少宣传一点你的悲观言论啊！我这好不容易靠着穿越建立起来的自信心都快被你摧残没了，你不能因为自己丧气就希望别人也和你一样，阳光点不行吗？你得往好的方向去想，比如当前这个时代我们就有机会做出一番事业来，而我们的后代可以比其他人拥有更多的资源，到时候至少他们不会像你这样把无能和埋怨怪在你的头上。” 林枫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随即又慵懒的说了一句：“臣妾做不到啊！我已经躺平太久了，所以大概率不会有后代，所以估计不会有我这样的人来埋怨我了。” 唐诗韵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随即略带嘲讽的说道：“刚才还说我该结婚生孩子呢！你好意思嘲笑我吗？看看你自己，我估计要不是你父母逼你，你都不会愿意去贷款买房子，我没说错吧！” 林枫嘴硬的回了一句：“我们不一样啊！我是烂到自己都不想自救了，你还有希望啊！而且我看你动力十足，明显就是打算在管委会有所作为，既然这样你不能只看眼前，总要考虑未来吧！” 唐诗韵被噎的有点难受，眼珠子一转换了一幅笑脸说道：“看你的意思是有什么好的建议啊！我这人非常愿意接受别人的建议，给我说说你的想法，没准你这狗头参谋能出点好主意，到时候我在管委会混好了也能提携提携你，就算你不希望被提携，保你个一世富贵，安乐到死也很容易，总好过你这恶劣的性格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人，死的稀里糊涂要强吧！” 林枫本以为自己是个无所谓的性格，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还真被唐诗韵给说的动心了。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这么低情商没头脑的样子，林枫还真觉得自己会有很大概率莫名其妙得罪人。 穿越前已经是底层中的底层了，所以绊不到别人路的狗屎可以静静的躲在角落里躺平。可是如今穿越了，900个穿越者先天就拥有了特殊身份，一旦管委会成为了这个时代的一方诸侯，那么自己的身价也会跟着水涨船高，到了那个时候躺平也会被别人看成是占着茅坑不拉屎，被那些精于算计的人搞死会是个大概率事件。 想到这里林枫忽然有点不寒而栗的感觉，因为他忽然发现彭少杰给他财富的同时也带来了危机，没有掌握财富能力的他，或许早晚都会成为别人嘴里的食物，而这一切都是正在悄然发生的事情。 第三十章 唐诗韵的野心 看着沉默的林枫，唐诗韵倒是很清楚对方在想些什么，同时她更清楚，作为一个女性，她想要获得地位权利需要付出什么。 在这样一个时代，她要付出更多才能获得和男性一样的地位，这种情况下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可能的盟友，更不会放弃三张甚至六张选票。 林枫是个无足轻重的人，也是个自我放弃到别人不愿意搭理的货色。可他幸运的和家人一起穿越到了这个时代，偏偏还有他舅舅一家三口也穿越到了这个时代。 900个穿越者本来就不存在齐心协力的可能，除了生命安全逼迫着大家团结，其他任何事情都会出现几十上百种不同的想法。 所以想要在管委会的权利机构中走的更远，唐诗韵就需要获得更多人的认可和支持，而这种情况下，林枫和他家人手中的选票就显得格外重要了。 林枫还没想明白唐诗韵为什么会给自己提醒，至少他很清楚自己没那个魅力可以征服对方的芳心，所以他大概能猜到对方有所求，却没有立刻联想到选票这种对于他来说很遥远的事情。 不解和迷茫中林枫下意识说了一句：“找个级别差不多的男人抓紧时间结婚，抓紧生孩子。反正司法方面的工作也离不开你，只要临时约法一天没有写出来，你的重要性就一直存在，管委会也不能撇开你去搞约法，他们没那个专业能力。我给你推荐个人选，我觉得彭少杰就不错，只比你大11岁，还是单身一个人穿越过来的，你俩一个管司法，一个管财政，这地位邵威也动不了你们。” 唐诗韵没好气的白了林枫一眼：“我谢谢你啊！你觉得这种事管委会能同意？用用脑子行吗？13个管委会里两个委员结婚，你觉得别人会怎么想？” 林枫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道：“咱们又不是什么正规的国家体系，充其量就是个城镇规模而已，管理机制又是仿的后世，也不是让你把皇位传下去，充其量就是传点人脉资源而已，你哪来那么多顾虑。” 发现唐诗韵脸色不对，林枫丝毫没有在意，反倒是继续说道：“你要是嫌弃彭少杰年纪大也没关，陆军刘晟怎么样？比你还小四岁呢，妥妥的小鲜肉一枚，人家还是未来的陆军大佬，你俩一个掌兵一个掌法，多牛的组合啊！这配置妥妥能干翻邵威了，你俩的儿子一出生就可以当太子了。” 唐诗韵的眼神变得有些危险，但她也意识到了只用眼神和气氛是没办法让林枫这家伙闭嘴的，很明显坐在她对面那个家伙不是那种会看别人眼色的。 轻咳一声，唐诗韵只能开口说道：“管委会要玩造神计划，这是已经通过的计划，所以那个孙有财的部分你来操作吧！还有，我提醒你一下，你的岗位不仅仅需要关注台南城内的治安问题，你最好还是关注一下周边势力是否对我们具有威胁，安全工作最好也要悄悄进行。” 林枫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瞥了唐诗韵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想干什么，情报工作是我一个小巡警能搀和的？我只是懒，不是傻。” 唐诗韵知道暗示是没有用的，索性就直接说道：“你可以不关注，但是有一天外人进攻我们的时候，一旦我们的损失过大，追责的时候你是跑不掉的。” 没给林枫反应的机会，唐诗韵继续说道：“你现在工作的部门叫治安部，听起来是个只管理治安的部门，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那就是对外战争以我们目前掌握的武器是可以保证胜利的，那么一旦战争结束，外部势力意识到了正面战场打不过我们，他们会怎么做？” 林枫下意识回了一句：“暗杀、舆论攻击、或者制造混乱。等等，这应该是我老大的工作吧！你跟我说有什么用。” 唐诗韵耐着性子说道：“就因为你上面还有个老大，我才跟你说这些的。” 林枫翻了个白眼，他也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唐诗韵话语中的意思，所以他干脆开口问道：“说吧，管委会究竟想要让我干什么，别说什么情报机构啊，我自己知道我什么水平，用不着管委会太相信我。” 唐诗韵被林枫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逗笑了，捂着嘴小声说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不过不是专业的情报机构而已。军方和外交部会组建专业的军事情报机构，治安部与财政、司法以及其他几个二级机构联合组建一个商业方面的情报机构，主要是以安全为主题，调动民间力量来为我们收集情报，你们治安部需要有人在这个机构里挂名，甚至主导也应该由治安部负责。” 林枫想了想就大概理解了这个机构的用处，不过他还是不太愿意跟这样的机构打交道，更是不想成为其中一员，所他只能试探着问道：“这事应该是我老大跟我说吧！既然他没说，是不是说明了我不适合参与，所以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唐诗韵也不气恼，笑道：“因为造神计划需要你配合，而造神计划就是这个机构建立的开始。我们需要和这些被我们造神的人建立一个关联渠道，这些人会在无意识中成为外围情报员，所以需要你关注这些人并且从他们那里获得情报。” 林枫摆了摆手：“很抱歉唐委员，本人隶属于治安部港区派出所，目前只是个巡警，所以这事你需要跟我老大谈。很遗憾没能帮助到您，咱们有缘再见。” 看着起身朝着门口快步走去的林枫，唐诗韵淡淡的说了一句：“有泉州商人向我们透露信息，据说南京方面的勋贵士绅正在组织沿海军户和海盗来试探我们的实力，所以一场战斗必然会发生，希望你到时候不会手足无措，至于那些人失败之后会如何做，建议你有所准备。” 林枫没有留下来询问更多信息，因为他知道再和这个疯女人聊下去他只会陷的更深。这娘们绝对不是什么好人，一个分管司法的常务委员居然干涉起了情报工作，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好事，自己的小身板还是老老实实的干巡警吧，实在不行就抓紧时间赚钱买艘船，大不了带着自己老爸老妈提前跑路，还是去澳大利亚加入工业建设更靠谱一点。 与律师的谈话肯定不会太愉快，脑子不够用的林枫觉得自己应该学会放手，所以第二天一大早他就给孙有财和他手下的打手分担了巡逻任务，然后本该是他的巡逻工作就这么被他放下了，他本人则光明正大的翘班去看自家房子的建设了。 孙有财稀里糊涂的成为了治安巡逻员，偏偏林枫又没有划定他的权限，所以年仅16岁的孙有财只能以自己看见过的林枫日常工作作为参考，辅以一些他曾经看过的泉州捕快的工作模式迅速进入角色。 孙家人对于孙有财莫名其妙当上了台南捕快这件事非常兴奋，尽管这个时代的人对于捕快没有什么好印象，可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捕快终究是给官老爷干活的，而且权利很大，至少一般的老百姓可没人敢去招惹捕快。 十几个劳工出身的打手对于孙有财格外佩服，他们理解不了这是林枫给予他们的处罚，他们只认为这是孙有财买通了管事余鹏，是余鹏运作才让他们这些人能够穿上官衣。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理解，所以孙有财大概率也是这种想法，因此他不仅给余鹏送点心意，还在打听如何购房的时候从余鹏那里知道了台南房地产开发公司有林枫股份的事情。 好多话不需要说的那么清楚，孙有财不是林枫那种愿意装傻的人，所以他很清楚自己该怎么做。 因此借着巡逻到林枫豪宅附近的机会，孙有财主动找上了林枫询问其了在台南购房的事情。 林枫没想那么多，他也知道早晚会有来这边工作的人愿意在这边定居，所以他本着自己是股东的心思很卖力的给孙有财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房地产开发计划。 目前的台南房地产开发公司已经开始运作了，只不过并不是大规模开建商品房，出于技术和原材料的限制，公司首先开建的是给工厂提供配套的筒子楼，这是一笔工厂方面出资建造的房子，挂靠在房地产公司的名下可以分润部分利益而已。 第二步建设的就是传统四合院，主要目的也是为了承载进入台南的人口，同时给穿越者们提供一种他们原时空不敢想象的住房体验。 四合院也会拿出来公开售卖，所以林枫索性就忽悠起了孙有财，告诉他四合院在台南一定会增值，而且有给他讲述了所谓的首都房价飞升的故事。 孙有财听不懂林枫的很多话，但是有几句他是能够理解也非常认可的。 那就是台南房子是一定会涨价的，这一点他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同样生活在城市里，距离热闹街区和官府驻地的房子肯定要比城郊的房子要贵。 另外一个原因则是孙有财觉得这对自己来说是一个机会，一个讨好林枫有希望让自己吃稳这份差事的机会，所以根本不需要林枫说那么多废话，在知道了卖房子的人是林枫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出了买房的决定。 第三十一章 良心房价 孙有财对于贷款这种事情是有很大警惕心的，毕竟他的认知还停留在大明士绅玩的那一套九出十三归层面，所以在当前这个时代，借钱等于家破人亡，他不得不谨慎。 如果他的这个心里被林枫知道了，以林枫的性格绝对会直接告诉他：兄弟，你在侮辱现代银行。 九出十三归不过是当场要了你的命而已，反正都是烂命一条，早死了还算解脱。 现代银行可是要你和你的儿子、孙子一起给他们打工的，想死都没那么容易。 当然林枫再是坦诚也肯定不会把这些话说给孙有财的，换成是个不谙世事的穿越众还有可能说几句。 毕竟屁股决定脑袋，他有幸站在了既得利益群体，所以这种话是不可能说的，他只会把脑子里还留存的关于房产销售忽悠人的记忆努力回想出来，然后一股脑的灌输给眼前这个傻小子。 以林枫对于管委会的了解，眼前这个小子算是个幸运儿，至少在他还有价值的时候，这个幸运儿是不会像后来者那么惨的，他可以富贵一辈子，这全看他是否能在机遇到来的时候把握得住。 孙有财是个聪明人，他或许不知道林枫和其他唐人老爷们有什么龌蹉的思想，但这并不妨碍他学会讨好掌握资源的人，不然他也不会借着兑换纸币能获利的机会从5000多劳工中走出来。 所以他没有跟自家父母去讨论该不该做这个决定，而是直接跟林枫签署了购房合同。 没有现房不是重点，林枫臭不要脸的直接带着孙有财去了一块属于公司名下的荒地，然后指着荒地给孙有财讲解所谓的公司规划。 指了指其中一块空地，林枫大言不惭的说道：“这里会规划一所学校，包括小学和初中的九年一贯制学校，你不用理解这个名字的含义，你只需要知道，在这附近买房你的孩子就能在学校里念书，从7岁一直念到16岁，无论是男孩女孩都可以读书。” 趁着孙有财没有反应过来，林枫又指了指另外一个方向说道：“那边会建一所医院，生老病死咱们谁也逃不过，医院就在家门口，有点什么头疼脑热的出家门就能得到救治，这总比住在外面只能等死强吧！” 指了指来时的方向，林枫继续说道：“看看那边，购物街、娱乐街都在这附近，离着港口也不远，出门也方便。向北就是管委会大楼，那可是相当于泉州府衙门的地方，你就说这位置多好。” 拦住孙有财的肩膀，林枫故意低声说道：“老弟啊！哥哥看你是个老实孩子，这才跟你说这些，你可不能跟别人说啊！这么好的位置要是让那些泉州商人知道了，他们肯定都过来抢着买，到时候房子肯定涨价。” 说话间林枫瞥了一眼身边满是迷茫的孙有财，觉得自己这套曾经听过的话术起到了效果，赶忙继续说道：“老弟你想想，你现在贷款买了房不过是短时间内手头紧一点，可等这房子建完了，那些有钱的商人过来的买的时候，那可就不是这个价钱了。到时候你是自己留着住也行，转手高价卖出去也好，总之肯定是不会吃亏的。” 林枫也不算忽悠人，毕竟他说的也是真话，所以他越说越是顺溜，一时间感觉自己又想起了好多销售说给自己听的话术，那感觉完全不是从前自己被忽悠的那种状态，确实是挺爽。 孙有财很容易接受林枫的话，但是他更在意的是讨好林枫能不能在港区派出所混个身份，所以他眼珠子一转就故作苦恼的说道：“林警官，我家里还有好几个兄弟呢，所以我想多买几套房子，可这得等我兄弟们都找了工作才行啊！不知道林警官你们那里还招不招人，我大哥别的本事没有，以前是在码头扛包的，有一把子力气，打架也不怕，您要是招人能不能给我大哥一个机会啊！” 林枫有些诧异的看着身边的孙有财，心里却是觉得这小子是真聪明，打蛇随棍上的本事可不是谁都有的。 道理谁都能懂，但是选择合适时机去做，可就不是一般人都能做到的了。 他忽然觉得管委会那帮人或许真的选对了人，至少这个孙有财是个机灵的，有这份机灵劲儿也能混的不错。 “小事，明儿你带你大哥来派出所，先让他跟着你们一起巡逻。你小子要是也想换个工作就跟我说，哥哥没别的本事，这台南治安口还是能说的上话的。” 孙有财自然是连连表示感谢，随即就赶忙按照林枫的指点在眼前这块荒地上选了位置，两人一起去了公司临时办事处签了合同，又去了银行办理贷款，一套流程只用了两个小时就全部搞定。 孙有财一口气买了五套房子，分别用了自己和三个兄弟的名字，最后一套则用了妹妹孙小花的名字。 这在林枫看来确实是个有心人，毕竟这时代除了少数大户家族能给自家女子筹备一些资产外，绝大多数女性是没办法从家中带走任何财产的，了不起出嫁的时候给点嫁妆，给房子的非常少见。 孙有财却是不太在意这些，因为如今台南的房价只是比泉州高了一点而已，一套一进的四合院售价也才50元，他的身价是可以直接全款买下五套院子的。 之所以还愿意支付利息贷款，单纯就是为了讨好林枫，保证这层关系给自家人谋取一份差事。 而对于林枫来说也不算亏，这些传统四合院的成本价不到20元，而且还是最小的一进院子，本身就是边边角角位置盖的，谈不上吃亏不吃亏。 孙有财也是管委会造神计划的一部分，所以给出一点让利也很正常。真要是不要脸的按照南京房价来对比，这么个小院子在南京城怕是要翻一倍的价格，而且还是很难买到的那种，所以买卖双方都觉得很合适。 在银行办理贷款的时候林枫还和杨萌萌一起给孙有财讲解了一下台南银行的贷款和利息，这方面台南银行确实比后世那些银行靠谱很多，至少没那么多密密麻麻的条款，也没有那么多不知道哪里来的限制。 50元一套一进四合院总共三间房，首付一半25元，算上少量的房产税一共只有26两左右。25元贷款分10年偿还，算上利息一共实际还款才30元，看起来比例很高，但是要对比这个时代人的收入，那其实非常良心。 如今孙有财这批劳工是为了快速吸纳劳动力才给的高薪，实际上泉州劳动力的月收入差不多在1元左右，也就是说他们一年收入在12元上下浮动。 5年不吃不喝轻松买房，而且还只是一个劳动力的收入，换做在21世纪也是这个比例的价格，房地产分分钟腾飞，根本就不存在卖不出去的情况。 林枫自己也核算过，他穿越前贷款的那套房子要还30年，每个月几乎掏空他收入的一半左右，按照大明这个情况对比，他买那套房子加上贷款利息最后的售价应该在180到200元之间，足足是孙有财买的一进四合院的4倍。 这个价格在如今的南京城可以买一座三进四合院，要是不选择后世那个比例的装修费用，还能再多买几个仆从。 想到这里的林枫有些意兴阑珊，因为他忽然发现孙有财其实还有退路。以他从余鹏那里得到的消息来看，这小子手里至少有300多元，就算是一口气买了五套院子，他手里仍旧还有余钱，所以贷款和利息对于这小子来说不是什么大事，远远还没到他的底线。 不再纠结这件事，林枫成分展现出了什么叫卸磨杀驴。眼看着孙有财买完房便让他带入去巡逻，自己则又跑回去研究自己的豪宅了。 孙有财拿着购房合同也没有太多感觉，自家大哥送来钱财付账的时候倒是问过这件事，可是一听说买了房子还能给家里兄弟谋个差事，而且还是捕快一类的差事，当即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孙家人对于这件事的态度是一样的，所有人都非常满意，也不太在意房子要等几个月才能建好，因为他们的家始终还在泉州，这边买房对他们来说就是在买一份工作，一套房代表了家里一个孩子有了一份更好的前程，所以孙槐还特意问了一下孙有财打算怎么分配这五个名额。 林枫是真的按照一套房一个名额卖的，因为他觉得管委会的造神计划需要加速，只有让人快速曝光，快速获取财富才能形成轰动效应，那种省吃俭用慢吞吞赚钱的情况可吸引不了人。 孙有财很认真的想了想才说道：“大哥肯定是要一个名额的，听林警官说，治安巡逻员是一个月发一次薪水，不是正式巡警，所以一个月只能赚1元，这收入和大哥扛包差不多，但是更有面子，就是不知道大哥是愿意去工地上工，还是愿意干这份工作。” 孙有田一幅看傻子的表情瞪了自家弟弟一眼，这才慢悠悠的说道：“肯定是当这个什么治安巡逻员啊！那工地赚的是多，可是给人干活总是让人瞧不起的，这可是官衣，那能一样吗。” 第三十二章 荒唐又无聊的一小时战争 大明万历四十八年六月底，台南城迎来了第一次属于这个时代的狂风暴雨。 一支由87艘大小船只组成的海盗团伙，光明正大的从西北方向朝着台南驶来，对方不仅这么明目张胆的来进攻台南，甚至其中许多船只还打出了他们自身原本该使用的旗号，比如某个隶属于浙江舟山的水师旗号，某个隶属于福建福州某个水师旗号。 这种行为让管委会和一众穿越者们非常无语，他们能够理解对方部分行为，毕竟这天下是大明的，也是士绅的，所以在台海这片水域确实是人家掌握了更多的话语权。 但这么多船只打着旗号过来进攻，怎么想都觉得他们太过不把皇帝当回事了。 万历可不是天启和崇祯，这老皇帝在位48年，尽管是个任性的主，可人家好歹是掌握了一定权柄的。 这么明目张胆的给皇帝送把柄，管委会一众人实在想不明白那些勋贵士绅究竟是怎么想的。 而且这件事看起来也确实有很多问题，比如大海商李旦前脚才在台南银行存了50万两白银，而且那存款时间一看就是来买交情的。 前脚送钱，后脚就放纵这么大一支舰队来进攻台南，这台海要是没有李旦发话，这支舰队根本都进不了海峡。 更让人迷糊的则是一群泉州海商的行为，这帮人大多数都提前撤走了自家的核心人员返回泉州，可偏偏他们的生意和物资没有带走，而且几乎所有商人在走之前都给管委会传递了这份消息，以至于管委会根本不需要开启对海搜索雷达，这支庞大舰队的位置信息就从未逃过管委会的视线。 还有更让人迷糊的事情也在此期间发生了，荷兰东印度公司、西班牙马尼拉分舰队以及葡萄牙澳门舰队也分别派出了几艘船来到台南请求通商。 要说做生意也没什么，可偏偏他们是一起过来的，还是在这样一个时间节点。 真要是人家亮明身份要做过一场倒是没什么，大不了海上走一遭，活着的说了算。 可偏偏这帮老外不仅不说宣战，还一个劲儿的表示要帮助台南唐人抗击海盗，那一脸认真的表情让管委会一众委员都看懵了。 台南没有发生任何动乱，所有大明劳工都不知道海面上已经出现了一支庞大的海盗舰队。商人们也只是自己离开台南，大多数商户的管事和仆从也都还在正常经营，甚至还有不少消息灵通的商人在暗自给唐人们传话。 大概内容就是真的打不过可以躲在他们的商船上，他们在南京有关系，这支海盗舰队不敢随便动他们的船。 这种奇葩情况让一众穿越者们有点哭笑不得，也算是开了眼了，第一次见到这种滑稽的场面。 穿越者们自然不会信这种鬼话，按照紧急疏散预案，在管委会发布疏散命令后，陆庆春和林枫第一时间完成武装并开始护送穿越者们前往客滚轮。 所有成年穿越者不分男女都在第一时间拿到了一支56式半自动步枪和5个弹夹的子弹。陆军驾驶越野车在周围警戒，工程人员驾驶工程车辆在前面开路，其他私家车也全部被调动起来运输孩童和老人。 标准的半机械化行军队伍很快就出现在了台南的街道上，而那些陆军招募的武装人员则列装了燧发枪、弓弩以及其他冷兵器护佑在队伍周边，前后只用了20分钟就完成了全员集结。 这一幕吓傻了留在台南的那些大明商人，也彻底震惊了那些刚刚来到台南准备贸易或者帮忙打仗的欧洲人。 他们知道唐人有机械车辆，但他们从未见识过这么多车辆一起行动。十几台工程车辆总会在台南出现，但那数十辆私家车却是一直藏在陆军军营之中。 这一幕也不仅仅是当前这个时代的人看傻了眼，穿越众们其实也是有点傻眼的。 他们只是知道管委会手里有一批轻武器，那是援非货轮上的东西，也是刘晟那一个班战士负责看守的东西。 尽管大家不知道具体数量，但是从那个船舱的尺寸来看，大概也能估算出是个什么样的数量级。 可是他们从来没有想过那艘货轮上还会有坦克，而且还是标准的五对负重轮，还是一口气开出来2辆。 如此夸张的场面穿越者们也有点无语，大家一边嘟囔着邵威太苟之类的话，一边开始神游幻想起了这个时代的人见到坦克出现在战场上会是什么局面，那画面太美好，几个年轻小伙一边走路一边流口水，显然是歪歪出了什么不好描述的画面。 林枫跟随断后坦克走在队伍的最后，他的身边是孙有财和孙有田哥俩带着的20多名巡逻队成员。 这些巡逻队员可认不出坦克和汽车的区别，他们只当都是神奇的车辆，也算是见识了唐人的底蕴，所以一个个非常认真的警惕四周，大有一幅谁敢闹事他们就要揍人的架势。 林枫也好奇这两辆坦克是什么时候运上岸的，更像知道军方还有多少这玩意，所以他快步跟上了缓慢行驶的坦克，毫不客气的爬了上去。 陆军只有一个班的战士，他们还有很多警戒工作要做，所以实际上坦克只有驾驶员一个人，上面的火炮和机枪都没有人员操作，单纯就是个空壳子而已。 坐在炮管边上，林枫一边掏出香烟往驾驶员嘴里塞，一边开口问道：“老弟，咱们这都穿越快半年了，你给哥哥交个实底，咱们到底有多少这玩意，你们什么时候运上岸的。” 穿越时间已经足够大家确定回不去了，所以战士对于这件事也没有什么可保密的，尤其是林枫本身也不是外人，所以他很痛快的回了一句：“一共4台，2种不同改进型号，本来是送去非洲给人家试验的两款样车，每款备份一台，只有2个基数的弹药，另外两台被带去澳大利亚了。” “这玩意是登陆第二天晚上用货轮吊机卸下来的，跟着工程车辆一起走，那会儿大家都在睡觉，最多听到车辆的声音，不是专业的，谁能分辨出是工程车辆还是坦克啊！” 林枫点了点头，随即又忍不住问了一句：“2个基数，一辆坦克才80发炮弹，这也不够打仗用啊！” 战士瞥了林枫一眼，随即笑道：“够了，这玩意开出去都能把人吓死，这年月的战场根本没有火炮能够击穿它，当压路机开就行了。” 林枫想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随即笑道：“哥们，这玩意能上客滚轮吗？咱们那船可是民用标准，别再给压沉了。” 战士耸了耸肩：“上不去，没有专业改装会损坏车道，压沉船倒是不至于。” 武装队伍很快就赶到了码头，在人员完成登船之后，林枫和陆军战士留在了码头上没有登船。 就像战士说的那样，这两辆坦克上不了客滚轮，而且这次明显也没到了必须要撤退的地步，登船只是为了确保老人小孩和女人的安全，大部分穿越者男性基本都拿着武器留在了码头上。 依托两辆坦克在码头上构建防御阵地，台南唐人的做派算是给了所有还留在台南的大明人一份不容置疑的信心，也因此整个台南并没有出现任何慌乱，甚至许多商人还在码头上摆起了摊，趁着没有唐人驱赶直接做起了生意。 这场战争对于穿越者来说毫无压力，所以大家的警惕心也不算很重，许多老人、小孩和女人都在客滚轮上眺望远方海面，很明显都是一副看热闹的心态。 随着邵威一声令下，海警船在穿越后终于迎来了第一次起航。 好心帮忙的欧洲船队还没来得及升帆离港，海警船就已经加速到了15节巡航速度，并给在距离海盗船队10公里的距离上打响了本次海战的第一炮。 好吧，这种碾压局没什么好说的，无非就是开炮，换目标，再开炮，仅此而已。 海战情节乏善可陈，也确实没什么好讲的，毕竟射速高达每分钟120发的76毫米舰炮面对的却是一群最大排水量400多吨，最小不过百吨的木质帆船，这已经不能用碾压来形容了，说句降维打击也不算过分。 为了节省炮弹，海警船始终以最低射速开火，平均每艘海盗船只打一炮，太小的目标则换成30毫米单管武器站打几发短点射，然后就围绕对方船队用驱赶羊群的战术驱赶着海盗船队向台南港口方向航行。 距离不到1500米的时候码头上的两辆坦克也先后开火，各自打了几发炮弹用来示意对方停船，由于坦克炮手都是战士们临时客串，所以射击精度稍差，还做不到海警船那种一炮击沉一艘船的地步。 当然，得益于现代化改装的瞄具，战士们也没有完全挂零蛋，至少每辆坦克打出的3发炮弹总计打中了3艘船，一半的命中率也足够吓坏那些码头上看热闹的人群了。 不到一个小时战斗结束，这其中还要算上船只启动离港再到所有海盗船挂白旗降帆。 泉州商人们在战斗结束的时候果断帮忙抓捕了那些投降的海盗，码头上那些商人和游客也是一片欢呼，好像这场战争的胜利与他们有关一样。 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代表最先回过神来，第一时间表示他们希望能够与台南进行海上贸易，并且征询台南唐人需要支付什么样的代价才会准许他们通过台湾海峡前往日本进行贸易。 没错，商业起家的荷兰人第一时间认清了局势，他们很自然的把台湾海峡的通航权划分到了台南唐人的名下。 紧接着就是一个劲儿在祈祷上帝保佑的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他们和荷兰人一样现实，口径也几乎一致，那就是贸易、建交以及寻求购买武器。 第三十三章 战后总结01 没有针对管委会高层的暗杀，没有针对台南街面上的混乱突袭，也没有任何舆论方面的压力，甚至连常规化的夜袭都不曾出现。 管委会临时安全会议，出于这毕竟是一场战争，外部风险还没有完全接触的考量，管委会将这次会议的地点选在了客滚轮上。 邵威皱眉看向身边的梁向东问道：“主炮弹药还剩多少？” “一共发射57发炮弹，储备弹药还有243发，击沉57艘200吨以上的帆船。” 梁向东的回答没有丝毫迟疑，但是回答之后他一样皱了皱眉。 “不像是消耗我们的弹药，当然，也有可能是双方科技代差太大，对手没有估算出我们的实力。” 邵威微微点头，又把目光转向刘晟的方向问到：“坦克炮和牵引式榴弹炮消耗了多少弹药？” 轻咳一声，刘晟有些尴尬的说道：“坦克主炮一共只打了6发。牵引式榴弹炮没有拿出来用，我们执行的是撤离预案，储备武器只使用了坦克。” 邵威也有点尴尬，毕竟开战前他就登上了海警船，所以陆地方面他只是看到了有炮火，所以并不清楚具体动用了哪些武器。 陆庆春看出了邵威的尴尬，但他一点也不打算给邵威台阶下，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他有些略带调侃的说道：“老邵，咱们还有牵引式榴弹炮啊！多少门啊！这陆军重火力有点多啊！你看是不是也给我们治安口下发一些轻武器啊！” 邵威还没开口，那边刘晟就抢先一步说道：“陆委员，治安部只有你和林枫两个人，给你们一挺重机枪都凑不出一个机枪组，你就别凑热闹了。” 没等陆庆春开口辩驳，邵威便轻轻敲了敲长桌说道：“别跑题，大家都说一说，这些人该怎么处理。还有就是这件事到底算怎么回事，我怎么总觉得这仗打的有点稀里糊涂的呢！” 一众管委会委员都不是军事方面的专业人士，所以大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有李勤这个分管建设的常务委员有过服役经历，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先开口说了一句：“军事角度来看，这应该算是符合当前时代的战争冲突，我们或许是从自身武器装备角度来看待战争冲突，所以这场仗才会显得有些可笑。” 梁向东接着说道：“我也有这样的感觉，我们换一个角度思考，假设我们的武器装备都是这个时代的水平，那么对手的这种行为其实很符合海商大舰队进攻的模式。” “战前信息无法保证，这其实非常符合时代特征。无论是大明江南究竟是个什么状态，至少隐瞒军事调动并不容易，更何况大部分商人还是两头下注，所以我们才会提前得到消息。” 彭少杰突然插嘴说道：“问题是那些欧洲人来的时间点太过巧合了，这很难让人不怀疑他们之间存在交流，这一点也不太符合我们对于历史的认知。” 邵威叹了口气道：“是啊，这一点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要说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一起来我还算理解，毕竟他们之间算是有从属关系，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这类合作是具有可行性的。可是荷兰人加入进来，这事就有点怪了，他们之间这么快就能放弃利益争斗了吗？” 几个委员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梁向东开口说道：“或许我们这只大蝴蝶真的改变了历史进程也说不定，至少台海方面的改变是可以肯定的。” 宋海军突然插了一句说道：“这个可能性很大，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那些人的帆船，根据我最近的了解来看，这三家的船都是武装商船，没有一艘专业战舰。所以我推测这可能是个临时行动，他们或许是从大明商人那里得到了消息，这些人临时凑热闹才一起过来的。” 一众委员不太了解这个时代的帆船，只有海警出身的邵威和梁向东有所了解，所以大家只能等待宋海军的解释。 宋海军想了想说道：“葡萄牙人在日本平户也有商站，荷兰东印度公司似乎在长崎也有商站，至于西班牙的消息我不太了解，但大概率也是我们的出现得到了一些消息。或许这些人最开始都是来贸易的，出发地或者路上得到了消息才会临时改变身份做出那种决定，估计他们是打着两手准备的。我们赢了他们申请贸易，我们输了，他们就化身海盗参与其中，反正除了我们之外，他们的船在海上更有优势，怎么做都不会亏。” 委员们纷纷点头，对于那些西方人的习惯大家也算了解，所以这种说法无疑就是可能性最高的一种结果。 邵威微微点头，随即又说道：“最后一个疑问，那帮江南勋贵官绅究竟是怎么想的？我能接受他们对于军事不够专业的说法，但总感觉他们这次行动不够理智，不像是一群聪明人该做的事情。” 这句话算是把在场众人给难住了，因为大家也有着同样的疑惑，说起来这次突然发生的战争总给人一种矛盾的感觉，说不出的一种怪异让大家有点摸不着头脑。 因为是安全方面的总结会议，所以包括林枫在内，很多二级部门的主管也都列席了这场会议，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考量，陆庆春似乎发现自己的小弟脸上有点古怪，然后他就莫名其妙的开口点了名。 “林枫，你是咱们这群人里接触大明人最多的，你说说你的想法，不要怕说错，给大家提供个思路也是好的。” 林枫莫名其妙的抬头瞥了一眼自家老大，他想不明白自家老大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点他，可看着一众管委会大佬都把目光集中到了他的身上，林枫也只能硬着头皮站了起来。 “那个，我觉得吧！这事或许没有那么复杂，我是说从我个人对大明的了解来看，这大概率就是他们的常规操作，所以，这一点起没有必要太过深究。” 一众常委有些莫名其妙，倒是邵威饶有兴趣的看向了林枫说道：“说说你的理由。” 林枫瞥了一眼自家老大那老神在在的样子，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大家应该都听说过土木堡之变吧！从皇帝想要出征到大军开拔只用了两三天的时间，如果不看战争结果，这效率方面肯定算得上是历史之最了吧！” 一众委员们被林枫的说法给逗笑了，但没人觉得有什么问题，毕竟大家都是来自21世纪，看待问题已经习惯了辩证的角度去考虑，所以没人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你的意思是，大明在军事行动方面有这种先例，所以今天这场战争不足为奇？” 开口的是梁向东，很明显他的似乎是听懂了林枫话语中的含义，只不过他没有接着说下去，反倒是很配合的给林枫递了话。 林枫笑着点了点头：“史书这玩意咱们先不提，至少以大明皇权对于国家的影响力来看，我个人不相信明英宗那个时期的朝臣完全阻止不了皇帝的胡闹，甚至退一步讲，就算他们无法完全阻止皇帝胡闹，军事调动和物资准备方面他们也能一步步拖延，只要在路上拖延点时间，大明京师附近的物资和人员调动就可以逐渐补充上来，绝对不会让土木堡输的那么难看。” 邵威眼睛一亮，很明显他也听懂了林枫的意思，只是他没想到林枫会从这个角度去考虑问题，倒是让他忽然有种黑夜中发现了萤火虫的感觉。 穿越集团最大的问题就是人才储备不足，或许在当前这个时代来看，900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是一股很大的力量。 可是只有邵威这个首席委员最为清楚，后世的高等教育其实水分是非常大的。无数个高材生在高校里学到的知识非常有限，迫于环境压力，他们更多的时间其实都用在了所谓的‘圈子’文化方面。 投入在知识上的精力非常有限，这就导致了大多数穿越者都处于一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尴尬层面，等到了走上社会开始工作，专业知识的使用程度就会越来越低，至少大多数人会把专业知识看成一张混进圈子的入场券，而不是真的当成要用一辈子的知识储备。 邵威不是看中了林枫，而是觉得林枫这种拓宽思路的方式符合他对所有穿越者的期盼，而且还是一份可以执行下去的引导模式。 穿越者们都很聪明，但是大家还在习惯曾经生活的方式，所以很少有人愿意把思维放开，把自己定位为管理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浑浑噩噩的过着躺平的生活。 见没人开口，林枫索性继续说道：“我无意评价历史，只是想用这个例子来说明大明确实存在很多类似行为。大明的勋贵集团在土木堡之后就开始走下坡路，所以在军事方面的主导权基本上都在文官手里。” “而文官体系的培养还掌握在传统士绅的手里，不提科举和八股是否有什么问题，至少这类上升通道缺少了专业培养。他们的体系里没有外交、军事、工业等分门别类的专业人士培养，说句不好听的，指挥一场战争的文官都有可能是个农业专家，或者是一个小学数学水平的人，所以发动这类不专业的战争在当前这个时代很正常。” 第三十四章 战后总结02 林枫的说法其实很简单，大家也完全听的懂，只是这么简单的答案还是让大家有些难以接受，因为在场众人很难相信一个时代的精英会做出这类普通人看来很愚蠢的行为。 邵威显然想要给林枫更多的发言机会，所以他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静，随即又示意林枫继续解释。 林枫对待这个时代的大明人或许会有一点现代人的优越感，可是现在他要面对的是一同穿越的同胞，以他大专学历却是让他有些胆怯。 看到了邵威的示意，又瞥了一眼在里偷偷鼓励自己的陆庆春，林枫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专业问题占据了很大因素，这在明朝历史中有着很多例子，尤其是前两年的萨尔浒之战，明年要发生的浑河血战，以及一直持续到明末的所有战争，大明在军事方面的失误有着太多的例子。” 梁向东摆了摆手：“这确实是个问题，也确实说明了大明这些文官勋贵在军事方面很不专业，至少专业人才很少。但这也不能说明这件事的古怪，我们海军碍于舰船和人员的因素没有外海警戒巡逻，但海商们提前给我们消息，也算是起到了一定的预警作用。现在的问题是，这群人直接发动一场区域冲突，在大明如今这个环境下，他们一点顾虑都没有吗？” 彭少杰与大明商人的接触很多，所以他忍不住开口说道：“无非就是两头下注而已，皇帝那边不给出明确的答复，估计就是不太在意，或者在等下面人自己漏出马脚。” “以我这段时间对大明商人的了解来看，这个时候的大明其实已经非常割裂了。表面上来看，大明似乎还是一个整体，大多数人也还认可这是一个国家。可是在处理实际问题的时候，这些人还是以家族利益和区域利益为主，丝毫没有国家的概念，这说明他们对于大明的认同感已经严重动摇了，朝廷要是没有缓和民间矛盾的行为，那么无论后金是否在军事上取得胜利，大明走向灭亡都只是个时间长短的问题。” 邵威看向林枫，似乎是在观察林枫是否还有话要说。很明显他希望林枫能暂时客串一下鲶鱼，不然管委会这帮人除了琢磨赚钱之外，基本上就不会考虑其他问题，这可不符合一个管理机构的正常运行逻辑。 林枫没有那种头脑，也看不懂邵威的意思，他只能保持沉默，因为他是稀里糊涂被拉出来的，说这些话都算是临时想到的，指望他说点有用的东西出来确实是难为他了。 见林枫没有反应，邵威只能亲自下场继续这个话题说道：“诸位，今天的战争或许有很多奇怪的地方，按照李峰刚刚的说法，这也确实符合明朝官僚士绅集团的行为模式。我们不能用现代的思维去考虑古人，古人或许在很多方面非常聪明，但是受制于时代，指望他们在一场军事行动中去做预案，去严格计算行军编组，这些都不太现实。” “所以我认为林枫的说法大概率就是真实情况，是我们对于那些人的要求太高了，所以才会觉得这场军事冲突看起来非常古怪。” 看着一众委员们微微点头，邵威赶忙转移话题说道：“所以，这场战争大概率就是一群不专业的人搞出来的，我们没有必要去深究发动战争者究竟有什么样的目的，我们需要考虑的应该是这场战争带给了我们什么，我们下一步该如何去做才能弥补我们在战场上的损失，以及未来我们的话语权该如何延伸出去。” 所有人都被邵威的话带回了现实，大家也意识到了邵威这是需要给这场军事冲突定义，也是要借着这个机会在亚洲发出管委会的声音，这无疑是要对管委会和所有穿越者的身份进行一次重新定义，所以大家一时间都有些莫茗的感觉。 不少人的脸上露出了兴奋，毕竟邵威的话语中充满了暗示，真要是发出该有的声音，那也就意味着管委会和穿越者们将要以一个国家的名义对外交流，与如今这种自由港的村镇级管理机构是完全不同的。 这种事情说出来和做出来完全是两种不同的结果，或许管委会建立的时候很多机构都属于国家才会有的机构，但是碍于体量和对外宣传，至少别人不会太过在意。 可一旦借着这次战争胜利对外发声，那意义就完全不同了，穿越者们大部分的对外行为都会因为这种身份转变而有所变化，甚至可能直接影响到与大明泉州方面的贸易。 唐诗韵第一个站出来说道：“邵委员，我觉得在处理这次战争的问题上管委会需要慎重一些，我们目前还不具备组成一个国家的能力。这方面无论是人口还是经济实力，都不足以让我们完成这种转变，所以维持当前局面继续发展更符合我们的利益。” 彭少杰紧接着附和道：“是的，我也觉得这件事需要慎重处理。最好把冲突等级定义在反击海盗上，不要上升到对大明武装入侵的冲突层面。这对我们的贸易不利，对我们脆弱的金融体系也会有很大的冲击，落袋为安，我们是胜利者，已经展现了足够强大的实力，保持和平发展，消弭战争影响才是当前最需要做的。” 刘晟有些不满的说道：“我反对，这可不是什么海盗袭击，数百艘船在这个时代就是大舰队级别的进攻，很多船只甚至就挂着大明水师的旗号，这已经不是我们说不追究就可以不追究的事情了，这是国家战争，我们应该借着这个机会扩军备战，把我们的势力范围划定出来。” 一向很少开口的运输部裴永福也开口说道：“明晃晃的进攻已经被所有人看到了，这不是几句话就能说过去的。台南有很多大明海商，今天还有三家外国人代表，这场海战注定会在亚洲地区传播开，所以冲突双方必然要给出一个明确的结果。” 邵威点了点头，随即笑道：“诸位，我理解大家考虑问题的角度不同，但我们可以根据我们当前的状况来分析。所以在大家给出判断之前，我希望各个部门能够汇报一下我们目前的具体情况，以此来判断一下我们有多少资本可以投入到后续的选择中来。” 刘晟率先开口说道：“陆军方面目前武器储备充足，轻武器足够给每一位穿越者配发五条步枪和二十个基数的轻武器弹药。此外我们招募的300民兵也完成了基础训练，已经列装了部分燧发枪和冷兵器，工业部的主要生产力转移到了澳大利亚，以目前我们在台南聘请的大明工匠来看，两到三个月时间就足以让所有民兵完成燧发枪换装。” 有人想要开口，但梁向东笑着抢先了一步道：“海军方面除了我们的海警船之外，渔船改造的渡轮可以加装步兵榴弹炮和重机枪作为战舰使用，帆船游艇只能加装重机枪一类的轻武器。我们从泉州造船厂购买了两艘福船和两艘鸟船已经开始投入训练，目前招募的水兵以泉州疍民和渔民为主，总人数超过了300人。澳门卜加劳铸炮厂订购的舰载火炮还需要等待两个月的时间才能送来，我们委托大明工匠铸造的弗朗机火炮已经列装了12门，舰队预计三个月内可以初步形成战斗力。” 彭少杰想了想说道：“资金方面管委会还没有梳理出完整的税收标准，我们目前的行政预算主要来自于管委会产业和对外贸易，包括关税和部分土地出租的收益。所以我们一旦需要扩军或者对外开展军事行动，唯一的资金来源就只能是管委会向银行申请贷款，需要军方提供详细的预算才能核算出具体有多少资金可以用来战争。” 其他几个部门也大概说了一下各自的状况，总体来说管委会这几个月的发展和储备还是非常可观的。 唯一的遗憾就是工业方面做的很差，至少目前来看，柴旭升带队前往澳大利亚只是完成了营地建设，要想带去的工业设备开始投产，最快也需要半年时间。 毕竟那边的建设要求很高，电力、油料以及矿石开采都需要持续投入，所以短时间内能够给予工业支持的只有台南那群来自大明的铁匠和木匠。 这些人都是通过泉州商人招募过来的，人数也只有几百人，依旧还是使用传统工艺，和这个时代的工艺几乎一致，只有很少一部分被穿越众们改良。 再有就是化工方面也和工业部的大概情况类似，主要一些懂化工的人才都去了澳大利亚，留在台南的人很少，技术和知识储备也很有限，目前为止他们搞出的化工原料也只是实验室级别的，数量只能勉强供应给一些手工作坊。 唐诗韵最后开口道：“法理上来讲，我们自立国家，通过这次战争确定区域地位确实符合我们的发展要求。至少收税和行政管理方面可以提供很多法理依据，我们也可以顺势完成临时约法，并且以此为基础开始制定我们的宪法。” 总结了穿越者们这半年来的发展，邵威笑道：“目前来看，我们这半年来的努力还是很有成效的。至少我们目前已经具备了自保能力，这些产能和资金方面已经接近了大明一个中等县的标准，个别指标甚至还有超出。” 只是简单一句话，在场众人便已经听出了邵威要表达的意思。同时，大家也意识到了己方确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除非那些民兵和海军招募的水手可以完全被信任，穿越众们敢于把那些从21世纪带来的热武器发给他们，否则哪怕是武力方面，穿越众们依旧不具备发动大规模战争的能力。 第三十五章 决议 刘晟终究还是有些不甘心的开口说道：“或许我们不具备大规模战争的能力，但是局部冲突和小范围的武力投送还是能起到一定作用的，我们需要给今天这件事一个强有力的回应，不然这一次的损失不一定能让那些人清醒。” 陆庆春点了点头道：“这一点我赞同，没有强大的武力威慑，我们治安方面的工作也不好做。无论我们选择用什么样的方式继续发展，今天的这件事都需要给对方一个教训，也要让所有在这片区域活动的人知道，我们并不是一个待宰的羔羊。” 看着在场众人纷纷点头，梁向东笑道：“反击是肯定要做的，这一点毋庸置疑。我们需要展现出我们的态度，但问题是，我们有限的资源该往哪个方向投入才是今天这场会议的关键。” 邵威点头道：“此外我们的反击力度，反击方向，今后与大明的关系，这些都需要大家一起讨论。” 嗡嗡的讨论室瞬间侵占了整个会议室，不同专业不同领域自然就导致了大家形成不同的小团体开始讨论，进而不同利益方向也很快形成了不同的选择方面。 彭少杰率先开口说道：“我提议进攻方向选择在澎湖，我们目前没有能力对大明本土发动攻击，这也不符合我们的利益。澎湖列岛卡在台湾海峡中间，这是个可以随时封堵海峡的地方，也是一个不与大明本土直接产生连接的地方，影响力足够表明我们的态度，后续建立两岸贸易中转港口也能加快我们的对外贸易。” “理由呢？”唐诗韵毫不客气的打断道：“今天我们的对手是一群海盗，别管对方挂了什么旗帜，我们和大明都只能承认对方是海盗身份，而不是什么大明官方的水师。所以我们要用什么样的理由进攻澎湖，那里可是大明水师的驻地。” 众人被唐诗韵的话给噎住了，这事要说起来还真就不太好办。 林枫弱弱的开口说道：“外交照会也没办法发，我们不是国家身份，充其量只能算是海外自治的一个小村镇，大明只有泉州府承认我们的身份，人家可没有给我们对等的外交身份，所以直接出兵反击只能激化矛盾。” 唐诗韵没想到林枫会顺着她的话说，所以一时间有些兴奋，似乎得到了别人的帮助和鼓励一般，立刻说道：“是啊！发动战争没问题，问题是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会影响我们后续的发展，我需要的是让对手感受到我们的态度，而不是稀里糊涂的就打一仗。” 众人都知道唐诗韵那点小心思，所以大家只是配合着点了点头，倒是梁向东和邵威把目光转向了林枫，后者饶有兴致的问道：“林枫，你觉得我们采取什么样的手段更合适。” 林枫单纯就是杠精习惯下意识接了话，根本不存在支持谁的想法，所以他只能弱弱的说道：“找对方的痛点下手吧！既然对方用海盗身份来进攻我们，那我们最好就用反海盗的名义执行这次反击。那些南京勋贵和士绅无非就是看见我们有好东西想抢，其他各方势力其实都在暗中纵容等待机会，所以打一块地盘下来不是我们最急需的，我们应该找一个让江南士绅能感觉到疼的地方下手。” 说话间林枫指了指长桌上的地图，在找到杭州湾的时候顺势向东指了指。 “舟山群岛？有点意思。”梁向东嘴角微微一翘，看过不少穿越小说和历史资料的他一直对这个地方有关注。 自从邵威当上管委会首席委员，海军方面的事情一直都在梁向东手里管着，所以他对台湾附近的情况都有了解。 所以梁向东第一时间就明白了林枫的意图，仔细想想还真的很符合当下的情况，所以他主动接口道：“那地方名义上属于大明，但是江南利益集团一直都在那边有利益存在。按照我们从穿越小说中看到的，以及大明海商那里打听到的情况来看，很明显舟山群岛属于江南利益集团，他们假借海盗、倭寇的名义盘踞在舟山，当地水师也是他们的人，对这里下手确实很适合。” 彭少杰也从泉州海商那边听说过舟山群岛的一些情况，当即就笑道：“是啊！当下的舟山群岛是大明前往倭国贸易的出发地，也算是江南士绅海贸的对外窗口，地位仅次于泉州和广州，还是个半公开的地方，用剿灭海盗的名义对那里下手确实很合适，这足够让那些江南士绅们感觉到疼了。” 在场众人只是不太喜欢关注这些信息，但这并不代表大家想不通其中的缘由。当即唐诗韵就开口说道：“我们可以向泉州府投递诉状，状告舟山海盗入侵台南。这种官司泉州府只能硬着头皮接，因为他们必须承认舟山群岛属于大明。” 梁向东笑着说道：“没错，然后我们也不能独自去剿灭那些海盗，我们需要发布悬赏和邀请函。邀请那三家欧洲海商与我们一起去舟山剿匪，理由就是我们希望确保台湾海峡的航行安全，这一点相信那三家不会拒绝。” 彭少杰补充道：“最好把泉州海商也带上，这里面会有李旦的人和船，那个许心素和颜思齐就和他有关系，把他们都拉上也不算是双方撕破脸，也是时候让他们明确一下态度，不然再来几次这种表面投效，背地里默许江南士绅南下的行为，实在是太恶心人了。” 刘晟笑道：“我提议把咱们的一些火炮也带上，适度给这些人展现一下咱们的武力，也能更好给予震慑。这次海战太过匆忙，只展示了我们海军的实力，陆军方面也需要一次武力展示才能确保那些人不会胡思乱想。” 邵威点了点头：“可以，而且我们需要公开态度来做这件事，要把这件事宣传到整个江南地区都知道，让那些人有所准备，我们才能通过外交和军事的双重压力获得最大利益。” 会议通过决策很容易，至少穿越者们并不会畏惧战争，受到了后世的影响，大家甚至更期待这种碾压式的战争，因为谁到知道话语权能够带来多少利益。 具体的计划自然需要军方和管委会高层来制定，其他人很快便退出了会议室，包括‘出尽风头’的林枫也跟着走出了会议室。 要说林枫自己其实没有意识到什么，毕竟他就是个杠精，时机巧合到了，顺势说了几句话而已。 他不知道自家老大为什么要让他发言，也不知道邵威有什么目的，所以他并没有把自己的发言太当回事。 其他一些不够敏感的穿越者也没太当回事，因为这符合大家的讨论习惯，谁想到了什么就说什么，这一点对于每一个穿越者来说都很正常。 可是心眼多的人就会想到其他层面，比如治安部的陆庆春是否又在谋取什么，又或者邵老大是不是看重想要培养林枫。 当然还有心思最歪的会联想到有一些委员在会议上不曾开口，许多人敷衍的态度也十分明显，这是否引起了邵老大的不满才会给予林枫更多发言的机会。 总之各人心思不同，总归也是会有那么几个想的太多的人出现。 荒唐的一小时海战给予这个时代人的震撼是远超管委会众人预料的，大家还在按照现代人的思维去思考下一场战争如何谋取利益，港口内的各家海商和三家欧洲代表已经在考虑应对方案了。 西班牙人的反应最快，尽管他们是三家之中最头铁狂热的那一批，可他们依旧不认为自家舰队能够对抗唐人的铁船。 这一场海战给予他的震撼已经足够大了，大到他们已经开始担心自家的太平洋白银航线会因此断绝，更担心几度破产的西班牙会因此雪上加霜，所以形式迫使着他们选择主动放弃台湾，转而急需得到唐人承认的贸易认可。 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想法要多一些，他们本来就希望获得通商大明的资格，为此巴达维亚总督府已经递交了进攻澳门和澎湖列岛的申请。 总督的报告刚刚跟着返回阿姆斯特丹的船离开巴达维亚，不出意外这份申请会在一年后得到回应。 可偏偏这个时候出现了台南唐人这群拦路虎，所以他们急需将消息汇报给巴达维亚方面，同时他们也看到了台南人的贸易态度对他们非常有利。 准确的来说，台南在唐人的管理下已经成为了自由贸易港，唐人对于海贸的态度是非常开放的，甚至比阿姆斯特丹还要开放，毕竟唐人的关税收的很少，还提供的金融方面的支持，这一点和阿姆斯特丹很像。 所以从荷兰人的角度来看，唐人与他们有着共同的利益，沟通合作的几率远比双方开战的几率要高。 至于葡萄牙人，作为三方势力最弱的一支，他们已经不期盼唐人能够成为他们的盟友了。因为他们很清楚荷兰人和西班牙人能够给的更多，他们在这方面完全处于弱势地位，所以他们只祈祷唐人不要太早把手伸到澳门就行。 泉州海商们倒是显得有些奇怪，因为他们比获得海战胜利的唐人更加高兴，就好像是这场海战是他们自己打了胜仗一样。 许多海商甚至在确定海战胜利的第一时间就涌入了台南房地产开发公司在码头的办事处，要不是林枫去参加管委会总结会议，大部分雇佣的工作人员没办法决策，这群海商怕是要第一时间就把台南房价抬升几倍。 第三十六章 不专业的外交发言 这场莫名其妙的战争让身处台南的各方势力看到了不一样的武装力量，同时也让大家对台南这些唐人有了新的认识。 更为关键的是，很多人对于信息的了解程度有所差别，这就导致了猜测和疑惑开始蔓延。 管委会还要详细计划后续的行动，所以作为台南治安部门实权二把手，林枫在离开会议室的时候就得到了自家老大和管委会的授权，要求他第一时间发布出管委会对于此次事件的定义。 林枫没有那个闲心去把这个消息挨个通知给各方势力的代表，所以他干脆就在码头广场上举着扩音喇叭进行了一次‘新闻发布’。 无数还在台南的‘商人’都被他的行为吸引到了广场上，也刚巧战争才刚刚结束，很多人迫于强大武备的压力而选择了更加顺从的态度来听取林枫的发言。 “台南管理委员会对于此次海盗突袭台南港事件做出如下通告。” 一本正经的林枫努力回想着自己曾经在影视剧中看到过的画面，也小心谨慎的措辞让自己不要说错任何一个字，毕竟这种时候说错话很容易引起更多不符合利益的影响。 “第一，管委会武装部有信心，也有能力确保台南地区安全，切实保障所有来台旅行、贸易、探亲、工作之人的人身安全及财富利益。” “第二，管委会就区域安全问题将向泉州官府递交诉状，起诉大明沿海水师及卫所放任海盗四处劫掠，起诉他们的不作为及可能存在的纵容、包庇等罪行。” “第三，台南管委会诚邀各家海商、亚洲诸国参加由管委会举行的亚洲海上贸易安全会议，探讨并解决亚洲范围内的海上安全航行等相关问题。” “第四，就本日海盗袭击事件，管委会将采取对等报复原则于近期展开武装行动，诚邀各家海商，外国军事观察员等诸方代表观摩我方军事行动。” “第五，为增强台南安全防备，治安管理，确保来台人员安全，管委会治安部将扩编招募一支300人的治安队伍。招募人员不限国籍、性别，凡16岁以上，40岁以下有志加入我们的各方人士均可前往台南治安部港区派出所进行登记报名，等待参加筛选考核。” 这一番发言的前几条都是管委会几个不专业的委员临时编造出来的，最后一条则是陆庆春夹带的私货。 好在这一场海战让穿越者们感受到了危机，所以管委会格外重视治安问题，这才会同意批给治安部一笔资金用来招募人员。 战争是最好的定场诗，曾经那些来到台南的人或许还只是摄于大型货轮的体积和每月举办的武器射击而幻想台南唐人的实力。 可那毕竟都不是真实的展示，以致于许多窥视的目光做出了错误的判断才导致了今天的战争。 这下子好了，一艘战舰单挑一支舰队还能毫发无损的战绩彻彻底底的让所有人认清现实，后续的很多事情就都变得格外容易。 比如林枫这个临时客串的不专业发言人就获得了很多人的关注，至少整个码头广场上的人都在认真的听着他的通告。 泉州商人们采取了购买林枫名下房产的方式来表明态度，澳门葡萄牙代表则选择申请在台南开办商馆，并提起申请台湾海峡自由贸易通航的权利。 没错，没有人给予台南管委会这个权利，但葡萄牙人很识相，他们在确认了台南唐人的实力之后就认定了这个权利属于唐人，所以他们选择用申请这个词汇表示他们的友好。 这句话是在广场上所有各方势力见证下说出来的，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葡萄牙人使用了蹩脚的大明官话大声宣布出来，很明显姿态做的很低。 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代表和西班牙人马尼拉总督府的代表都显得有些尴尬，因为他们内心深处并不认可这种说法。 可是他们不经意间看到港口码头上那艘刚刚打出神话战绩的战舰之后，双方又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荷兰人的反应要快一些，毕竟他们本身就是一家公司，人家更看中的是商业利益。哪怕是两年后进攻澎湖，继而后续占据台南，最初的目的其实都只是做生意。 对比来说，荷兰东印度公司在搞殖民方面其实比不上大英，前者是为了商业可以做一些出格的事。后者则是为了利益可以做一切，商业只不过是顺带的而已。 所以在葡萄牙人表明态度之后，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代表也赶忙宣称他们将遵守唐人对于海峡管控的权利，但同时他们希望能够与唐人建立贸易合作关系，并且表示不希望在海峡通过方面付出太多的成本。 林枫毕竟不是专业的外交人员，或者更准确的来说，他甚至一点都不懂外交。所以他只能勉强忍住不笑出声来，并且意识到了荷兰人的软话只是为了保留自己的面子而已。 西班牙人在大航海时代出了名的头铁，他们所谓的帝国荣耀迫使他们在很多事情上不会做出妥协。 这一点在后续他们开发基隆港，并且连续二十多年毫无收获还不肯放弃来看，很明显他们已经陷入了帝国荣耀带来的虚妄中。 一个连续破产数次的国家依旧要和大半个欧洲国家打仗，这种情况下的西班牙很明显不会公开放弃他们的面子。 林枫不懂外交是事实，但这并不代表他不知道这种时候该做一些施压的举动来给管委会和所有穿越者带来好处。 所以当着所有人的面，林枫先是对着葡萄牙人微笑，并立刻逾越的给以对方明确的答复。 这一点林枫是没有资格的，但林枫自诩了解管委会的习惯，所以他没有太多顾虑。 给予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回应很模糊，大概就是会上报管委会，贸易自由之类的套话，都是一些林枫从后世网络上看到过的外交辞令，甚至还有不少车轱辘话，总之一个拖字诀让对方自己去猜。 至于对待西班牙人，林枫则换上了非常严肃的表情盯着对方，并且在对方还没有开口之前直接来了一句：“目前管委会关于今天入侵台南的海盗身份还在鉴别当中，鉴于西班牙王国在马尼拉地区对待华夏同胞的不友好行为，我们有理由怀疑此次事件与西班牙王国马尼拉总督府有着一定关联的可能性。” 故作姿态的停顿一下，林枫很认真的说道：“所以，管委会正在讨论是否要对马尼拉方面发出质询。军方对此非常不满，据我所知，几位将军对于西班牙帝国马尼拉总督府对于华夏同胞的行为视作战争挑衅，不排除军事行动的可能。” 马尼拉的西班牙代表被林枫看的有些发毛，事实上别看他们西班牙帝国在欧洲搞的风生水起，可在亚洲这边，关于马尼拉的那些事情，他们其实是没底的。 林枫看过不少穿越小说都提及过相关信息，也自己在网络上了解过相关历史，甚至搜索过明朝方面对于马尼拉的回复。 种种信息表明，马尼拉总督府是非常害怕大明实施报复的。只不过大明一方面对于海外明人看做弃民，并没有这类想法，而且大明水师的海战能力也非常差劲，这才助长了西班牙人的狂妄。 西班牙代表当即高声开口道：“我方在马尼拉的行动是合法的，总督府是在处理叛乱，并且大明方面已经给予回复，此时与你们唐人无关。请林先生不要做出挑衅西班牙帝国的行为，帝国也无意与贵方交恶。” 很明显西班牙人的代表也不具有专业外交官的素养，这倒是让林枫松了口气。 “今天的海盗袭击事件还需要调查，我方敦促贵方尽快给出合理解释，并且关于贵方屠杀我方同胞一事做出道歉及赔偿。我方也无意与西班牙方面交恶，因此一个良好的环境需要双方共同努力，希望马尼拉方面不要逃避该有的责任。” 林枫是信口胡诌，毕竟他不是专业人士。但这也不妨碍他把马尼拉的那些事情公开说出来，这对于他来说算是一次机会，或许对于管委会来说，这也是一个机会。 有点愤青的林枫肯定是希望帮助同胞复仇的，所以语气上显得有些生硬，而且也很强势。 当着众多泉州海商的面说出这样的话，这种态度也很容易获得泉州海商的好感。 或许事件中损失最大的只有当时在马尼拉已经定居的那批华人，或许这个时代的大明海商还很难从国家身份认同和民族认同中感受到屈辱。 可这并不妨碍现场这些海商产生物伤其类的想法，华夏人或许在很多时候并不团结，但当一个强大势力愿意为他们发声或者有人愿意带领的时候，他们更愿意选择团结一致来面对问题。 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代表适时开口道：“荷兰东印度公司对于马尼拉事件表示遗憾，一个文明国家不该如同野兽一般对另外一个文明国家施暴。关于此事，我谨代表荷兰东印度公司愿意支持台南唐人的决定，并在必要时候愿意提供包括军事行动、物资以及声明方面的支持。” 葡萄牙人没敢公开职责西班牙，毕竟这会儿他们还处于被西班牙掌控的阶段。可是从葡萄牙人的代表刻意站在了林枫这一边也能看出来，很明显他们并不介意台南唐人这股强大的新兴势力能够给予西班牙人一点教训，甚至看那几位代表快要藏不住的笑容，很明显他们更想要促成此事。 第三十七章 对等原则 林枫这种脑子一热的人根本就不适合当下的场合发言，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不会突然发疯，然后莫名其妙的就代替管委会向西班牙人宣战。 这种后世愤青的习惯是林枫很难摆脱的，尤其是穿越之后他在社会地位方面明显要提升很多，这就给予了他更多的‘自信’。 幸好管委会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管委会了，至少在今天这场战争过后，管委会的地位已经得到了大多数势力的认可，这使得管委会不能继续摆烂下去了。 所以很快就有人把林枫在广场上发言的事情汇报给了管委会，并且在管委会一种大佬紧张的情绪中立刻投票把彭少杰选出来去代替林枫。 管委会的大多数委员都对林枫有些了解，尤其是唐诗韵这种学过心理学的人，她更清楚林枫的性格和脾气会在这样的场合中闹出多大的麻烦，所以她也第一时间跟着彭少杰去了码头广场。 幸运的是林枫并没有因为其他几家实力的煽风点火就当场暴怒，而是努力效仿着......再与对方交手，以至于彭少杰和唐诗韵赶到的时候，看到了一幕非常熟悉的画面。 “台南唐人出身华夏大地，我们的血液中流淌着华夏人的热血。” 林枫已经说顺嘴了，所以这会儿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总之就是脑子一热就顺嘴说了出来，反正都是一些车轱辘话，他也不担心自己说错。 唐诗韵听出了林枫语言中的漏洞，也意识到了这件事交给林枫是有多不靠谱，所以她急于上前替代林枫，免得这种发言被其他各方胡乱解读。 彭少杰倒是看出了唐诗韵的打算，所以他第一时间伸出手拦住了唐诗韵，并且还在对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别着急，真要是他说错了话你再出面。咱们刚刚通过一场超越时代的战争获得优势，这个时候并不惧怕任何误解，优势在我的情况下，他最好出点失误才符合我们下一步操作。” 唐诗韵心里一紧，她倒不是关心林枫，两人之间交集不多不少，朋友勉强算是，但也只是不太熟悉的那种朋友。 之所以要着急，主要还是唐诗韵担心林枫胡说八道的时候嘴快说出点什么不该说的话，尤其是涉及到‘原则’‘底线’‘警告’一类的词汇，类似的定义词很容易让她这个分管司法的常务委员难做。 车轱辘话还在一群听众那里反复咀嚼，林枫也不在意这些人是否能够琢磨出什么，所以他干脆没忍住夹了一些私货进去，公开说了一句：“就今天发生的海盗袭击事件，以及马尼拉发生的事件，台南管委会治安部对此表示严正关切，如果西班牙方面不能够给予一个明确合理的处置方案，台南管委会治安部将保留追责权，并依据台南治安管理相关规定向司法部门提起诉讼。” 这种无厘头的话语让彭少杰有些摸不着头脑，可他下意识还是拉住了唐诗韵。 “放开我，他这是要搞事情。这摆明了要用咱们的治安管理法来惩罚马尼拉的西班牙人，这根本就不合法也不合理，这是在制造对外矛盾，而且他在借机绑架管委会和所有穿越者们一起对西班牙人施压。” 唐诗韵非常愤怒，因为她很清楚所谓的治安管理相关规定就是一个空壳，司法部根本就没有划定相关执法权限的范围，一切都还处于空白期，是陆庆春和林枫可以随口编造的东西，这很明显触及了她的权限。 西班牙代表也没听懂林枫的意思，忍不住开口问道：“林先生，我不明白你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唐人要用你们的方式来解决马尼拉事件？我能理解为林先生将要代表所有唐人向我们宣战吗？” 现场一群吃瓜群众瞬间从相互咬耳朵的状态中恢复安静，一个个竖起了耳朵盯着林枫，那表情分明就是在等待林枫一个答案。 彭少杰嘴角微微翘起，他不仅拦住了唐诗韵，甚至于在这一刻他还伸手捂住了唐诗韵的嘴巴，仿制她干涉林枫将要给出的回答。 穿越者对于当前时代的人是有着一种来自后世的高傲感的，或者说这是认知更多对于认知少的人一种骨子里的傲慢。 林枫也有这种情绪在，而且比管委会的委员们要严重的多。毕竟委员们要考虑的东西更多，思考越多顾虑也就越多，自然要适当收敛这种高傲。 可林枫没有那么多顾虑，而且还有点底层人骤然获得权利的报复情绪在，因此林枫身上的气势瞬间发生了改变，从刚刚保持微笑和煦的态度瞬间变成了冷漠和蔑视。 “台南治安部隶属于台南管委会，主要工作职责就是维护台南地区的治安和确保所有华夏同胞的安全问题。贵方在马尼拉事件中做出的种种恶行已经严重损害了华夏人的生命及财产安全，因此台南治安部有权就此事追究贵方责任。” 不等大家反应，林枫立刻追补了一句：“关于此事，治安部会通过司法程序起诉贵方。至于贵方是否应诉，是否接受台南司法的审判，这将会由台南司法部以及贵方共同决定。至于贵使提到的是否宣战问题，这要看司法审判的结果以及贵方是否尊重审判结果。但是，本人可以代表台南治安部明确告知贵方，在此案未审理完结之前，台南治安部无法保障贵方人员在台南地区的安全，包括贵方人员在台南的贸易、外交以及其他等所有涉及人员来台后的安全问题，台南治安部都将不予承诺。” 林枫只是没经验，但这也不代表了他真的就敢代替管委会和所有穿越者向西班牙人宣战，更不代表他敢于在这种场合把事情闹到不能挽回的地步。 所以最后一刻林枫还是选择把话圆回来，这样至少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也算是明确告诉西班牙人他不排除用同样的方式反击对方。 彭少杰松开了唐诗韵，随即又小声说了一句：“对等原则，林枫这是把咱们放在了与西班牙人对等的地位上进行反击，没想到他还挺有急智。” 唐诗韵没有直接冲过去替换林枫，因为她忽然发现林枫的这种做法能给她和所有穿越者都带来好处。 这件事算是一种态度，那就是作为当前全球首屈一指的西班牙帝国要正面回应林枫的这个提问，这其中就涉及到了外交对等原则。 对方要是接受了林枫的提议，那么无论对错，都算是默认了台南唐人组建的势力是与西班牙帝国同等的外交关系。 如果对方反对，那么大明这边，尤其是与马尼拉华人关系最近的泉州商人必然会站在台南唐人这边。 毕竟大家是同胞，而且台南唐人是在给所有华夏人讨公道，这种时候大明无论是士绅官僚还是商人，就算他们再想谋夺唐人的财富也需要有所顾虑，因为大义在手，他们不敢打他们自己的脸。 别说什么大明士绅官僚都不要脸，其实那都是历史结局给出的一些小丑形象，真正到大明王朝灭亡的时候，有骨气的人可不少。 更何况这会还不是崇祯17年，老皇帝万历可还吊着一口气呢！这位不算好皇帝，但人家也绝对不是崇祯那种小白。 他可以自己不在意海外同胞，但是有人要去给这群人讨回公道，并且还公开宣称是在给大明办事，这老皇帝可没糊涂到里外不分的地步。 更何况这老皇帝一直在磨刀霍霍向文官，被御史们恶心了一辈子，人家可是一直在找御史文官的毛病等着机会杀人。 除了大明士绅商人，荷兰东印度公司和澳门葡萄牙人也是虎视眈眈的想要搞事。 没有唐人出现，原时空的历史上荷兰人也会找机会先收拾葡萄牙人再挑战西班牙人，这群商业流氓可不在乎你是不是全球帝国，更何况两个国家还处于战争状态，人家巴不得在远东地区搞死西班牙人呢！ 葡萄牙人也是一样，别看现在他们在西班牙人的控制之下，反抗的事情可是一天都没有停止过。有这么个大腿愿意去搞西班牙人，葡萄牙人别说背后捅刀子不会有什么心理压力了，只要局势稍好，直接公开宣战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事实上今天这场超越时代的海战已经确定了台南唐人的地位，而且在场这些人也都认可了唐人的势力与话语权。 可这种事情不是心里认可就行的，还需要一个明确的回应才能把事情落实。 这件事最好的落点其实是大明，毕竟整个亚洲还是大明的天下，哪怕这个国家正在走向衰亡，在没有真正倒塌之前，大明的认可才是最为有效的。 然而一场战争并不足以让大明认可台南唐人，尤其是大明上到皇帝下到文官都是一帮爱装死的人，说不准皇帝和文官们一起装死来个不搭理你，那今天这仗可就白打了。 所以林枫也算是误打误撞选对了目标，算是挑了一个最为适合的对手来帮管委会祭旗。这才是彭少杰和唐诗韵先后放弃替下林枫的主要原因。 第三十八章 不同声音 林枫的行为和手法都很稚嫩，但是背靠管委会携大胜带回来的气势，在场诸人也都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压力。 这种压力其实很容易让西班牙人选择极端的方式反抗，并不符合外交施压的适度适时原则。 西班牙人头铁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且他们在马尼拉这边的人大多数都是狂热的信徒，搞一些极端反抗行为是很有可能的。 所以眼看着气氛在变化，眼看着其他几方势力在暗戳戳的帮助林枫给对方施压，彭少杰还是穿过人群走到了林枫身边。 作为管委会常务委员，又是分管财政的，彭少杰算得上是管委会对外接触最多的一个人，所以他的到来一下子就转移了所有人的目光。 彭少杰笑着扫视了在场诸人一眼，随即便开口说道：“关于今天这场海盗突袭事件，刚刚林警官已经给诸位解释了台南管委会的态度。本人在这里代表台南管委会再补充一句，我方将于近期举办船只拍卖活动，拍卖出售今天海上俘获的这些海盗船只，劳烦诸位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告知那些有意愿购买船只的人前来台南参加拍卖。” 转移话题算是给了西班牙人一个台阶，彭少杰很清楚这会儿不适合继续施压，更清楚借着林枫给西班牙人的压力，这件事后续可以有很多操作空间，双方都需要一个磋商渠道。 至于出售俘获船只，这其实也算是一种站队要求。摆明了就是要告诉那些背后搞小动作的人，拿钱来赎船，只要价码够了，管委会可以不做计较。 当然，人家是否愿意接受这种缓和，江南士绅是否会头铁的继续搞事情，管委会也是有了应对预案才会如此做。 有了彭少杰的话，现场气氛一下子就缓和了下来，随即他又回答了几个海商代表和荷兰东印度公司代表的提问，这才算是完成了今天的发布会。 唐诗韵借着散场的机会找到了林枫，倒是没有之前那般愤怒的说些怪话，而是饶有兴致的问了一句：“你这是要转行外交部了吗？” 林枫瞥了她一眼，随即笑道：“没那个本事，我就是脑子一热随口说点怪话。我知道咱们今天这场胜利还不足以让我们在战略态势上掌控整个台湾海峡，我们也没有那个实力，所以就想借着这个机会表现的强势一点，免得以后麻烦太多。” 唐诗韵笑着点了点头：“不错，我还担心你脑子一热以为咱们天下无敌了呢！” 林枫轻咳一声：“我没那么傻，也担心有人比我还傻，所以这也算是给咱们穿越者中那些脑子发热的家伙提个醒，咱们的实力自保有余，进取不足。想要有所作为，目前来看还是要拉拢一些大明地方上的实力派才行，我有点担心咱们团队里有人脑子发热要搞事情。” 唐诗韵苦笑道：“你还真说对了，而且还不是一两个，是大多数人。” 林枫有些讶然：“不至于吧！要说有几个年轻的脑子发热我信，大多数就有点夸张了吧！” 彭少杰这会儿已经送走了各方代表，刚刚走回来便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索性开口说了一句：“何止是几个年轻人啊！上了年纪的也有不少人在叫嚣战争呢！尤其是几个岁数最大的，他们很希望我们效仿老美那套霸权主义。” 林枫翻了个白眼：“不至于吧！这算是老年人的报复？” 唐诗韵叹了口气：“没想到吧！我当时也想不通这些人的想法，还是彭哥给我解释，我才明白他们的意思。” 林枫把询问的目光转向彭少杰，后者苦笑着解释道：“他们年轻那会儿被老美的霸权主义吓坏了，那会儿还能靠着团结和先辈的傲人战绩维持着架子不倒。所以才有了20世纪末和21世纪初那么一大帮子人吹嘘老美。” “时移世易，现在咱们处于优势方，又掌握了大量领先时代的武器装备，所以有些人产生了报复心里也能理解。” 林枫大概听懂了彭少杰的意思，不过他倒是没有太过担心这件事。毕竟武器储备有限，那玩意本身就是穿越前国家的封存武器，时效还有多少谁也说不准，所以单单是武器方面的限制就确保了那些人再怎么叫嚣也搞不了大事。 同时林枫也觉得这件事很有意思，因为和大多数自己看过的穿越小说不同，别人的穿越团队都很正常，都是暗戳戳积蓄力量，等待着工业进程和人口实力足够支撑的情况下才会搞事情，哪里有过像这样底蕴不足的情况就要发动战争的，说是有点降智也不算过分。 唐诗韵笑道：“这事其实也好理解，生命进程不同，看待问题的出发点自然不同。岁数越大的人越是急于帮助大家确立一个安全的环境和地位，因为他们只是穿越到了这个时代，可没有复活永生的本事，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他们自然希望希望借着穿越这个机会满足一下他们不曾体会的状态。” “管委会什么态度？我看邵老大不像是那种没主见的人，他是不是又想玩什么借刀杀人的手段？” 彭少杰笑着看向了林枫，他倒是没想到林枫会问这种事。不过考虑到林枫的表现，他也不介意给林枫透露一点风声。 “舟山一定要打的，而且是快打。我们已经展现了军事实力，所以动员效率也得适当展示。如今我们就像一颗黑夜中闪耀的夜明珠一样，不清楚周边究竟有多少隐藏的敌人，自身又是身怀异宝，不做出点骇人的武力威慑，很难保全咱们自身。” 林枫点了点头：“这我能理解，问题是大家都什么态度。咱们是否有可能放弃开放贸易，选择穿越小说常见的那种埋头发展再一鸣惊人的方式？” 没等彭少杰回答，唐诗韵先一步摇头道：“没可能的！管委会其实对很多穿越小说团队的发展模式进行过测算的，基本可以确定，都是有着作者用上帝视角对其进行加速的痕迹，而且非常明显。” 彭少杰苦笑道：“是啊！工业进程哪里是一年两年就能搞出来的，就算都是一帮工业专家，缺少工具、原材料和配套设施的情况下，一两年内搞出实验产品还行，支持手工作坊其实都很困难的。” “工业、人口、资源采集效率，这都不是几百个人就能快速积累起来的东西。我们是幸运的，因为我们穿越的地方距离泉州很近，有着海贸渠道才能不需要考虑温饱问题，要是穿越到了美洲或者澳洲，那估计几十年内咱们根本就走不出来。” 林枫也有点无奈，以前自己看穿越小说的时候确实觉得理所当然，可问题是自家穿越团队并不是那种有准备的团队，也仅仅是穿越时携带的物资更加丰富而已。 相比小说中的那些穿越团队，自家这支反倒是缺少技术人才，更是一个专业领域的大拿都没有。 这种差距在先期会显得优势巨大，至少武器方面提供的安全会比其他穿越团队高很多。可同样这也意味着后劲不足，缺少发展潜力，远远比不上其他穿越团队。 想了想，林枫开口说道：“这么说的话，我倒是理解了那些老人的想法，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的想法或许是对的。” 彭少杰和唐诗韵自然明白林枫的意思，说白了他们也是动心过的。 资源和技术储备有限，那么索性发挥己方的武备优势，用最有利的一面尽快扩大局面，这样可以确保老一代离开之前能够打出一块稳定的基础盘。 老人们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因为大家都很清楚发展需要的时间很长，他们等不起，也不敢指望一群以服务行业为主的穿越者真的能够在这个时代站稳脚跟。 所以他们更坚信自己年轻时学习的那一套，也很认可老美那套玩法可以拿到本时空来加速穿越团队的基本盘建设。 见两人没有回应，林枫大概猜到了他们内心在纠结什么。想了想才说道：“这事还是让邵老大去头疼吧！这种事情不会有什么标准答案的，无论选择哪种方式，其实我们都是要承担巨大风险的，就看邵老大怎么选了。” 唐诗韵还是坚持她自己的那一套逻辑，所以忍不住反驳了一句：“和平贸易，武力威慑，至少我们能确保台南城相对稳定。稳定环境下贸易能够帮助我们尽快积攒资源和人力，减少穿越者团队的人员损失，我还是觉得这样要比霸权模式更稳妥。” 林枫摇了摇头：“没那么简单的，不说我们当下的环境，就说我们来的那个时代。老美那么强大，可你看看他们自己的资源配置也能明白，每年他们要投入在内部安全方面多少资金，又要应对多少间谍密探。” “不做霸权选择，以温和的方式贸易发展，看似是个相对顺畅的发展路线。可是咱们毕竟掌握了太多这个时代不该出现的先进技术，觊觎我们的人太多了，你又准备用多少人力物力投入到治安部门的建设上，这种投入一定就比对外战争的投入少吗？” 彭少杰无奈的点了点头，毕竟说到了投入问题，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是啊！光明正大的敌对关系还能让大家始终保持警惕，可真要是进入了和平稳定的发展环境中，恐怕大家会很快懈怠下来，不说对发展会有多大影响吧！就是咱们的人身安全和技术安全也确实是个很让人头疼的问题。” 第三十九章 无能的穿越者们 这种事情本该在穿越后第一时间进行讨论，而且还是那种一定要在短时间获得所有人都认可的问题。 可偏偏事情的发展并不会被一群业余人士全盘预测，大家在很多事情上也会想当然的参照个人幻想，所以有些事情是没办法做到一致认可的。 三个人不免有些叹气，因为他们忽然发现连他们自己也存在着战和不一的矛盾，选择并没有那么简单。 彭少杰想了想又道：“咱们这波穿越者确实和那些小说中的穿越团队不太一样，我自己总结了一下，要说最严重的问题，恐怕还是管委会的权利和能力都要差很多，整体团结根本比不过小说中的那些穿越团队。” 唐诗韵点了点头道：“是啊！其实这种事换做是在其他穿越团队，估计很快就会被压制下去了。人家可以用强权，也可以用大义，总之就是团结要比我们容易很多。我们缺少专业人士，缺少统一认知，能维持到今天已经很不容易了。” 林枫笑道：“毕竟别人的穿越团队没有我们团队的躺平者多啊！我们都是一群普通人，而且大多数人在穿越之前都无限接近了躺平状态，完全是靠生存需求才迫使我们不得不出来工作。” “可是现在咱们穿越了，骤然间大家要从无限接近躺平的最底层跃迁到统治管理阶层，这不是一级两级的跃迁，而是直接从泥土里飞上了云端，能适应才是有鬼了。” 唐诗韵忍不住吐槽道：“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这么好的机会除了穿越基本就不可能实现，我就不明白大家为什么不肯珍惜。” 林枫笑道：“习惯、恐惧、失望，看的太多被别人灌输了太多信息的后遗症，这种事只能靠时间和现实慢慢改变，没什么好办法。” 彭少杰揉了揉紧皱的眉头，因为他发现自己不适合跟林枫这种人再聊下去。二者之间本就不是一个阶层的人，接受和选择都会不同，他可不喜欢林枫这种四处传播负能量的人。 唐诗韵没好气的白了林枫一眼，可她是那种倔强的人，总还是忍不住要辩驳几句：“你只代表了你自己而已，我相信大家其实是缺少一个共同认可的方向，只要把目标定好了，大家会很快调整好的。” “祝你愿望成真。”林枫也不打算继续传播负能量了，这玩意都是他自己心里的黑暗，适当拿出来分享可以让他心里好受一点，说太多容易被揍，所以他很果断选择了闭嘴。 好吧，事实上他并不知道这番言论已经让身边两人非常反感了，不过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 彭少杰想了想便开口说道：“管委会给治安部增加了一笔预算，除了可以招募300名治安人员外，你们可以效仿殖民地管理模式增加工作人员，咱们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所以还是用这种方式暂时稳定台南，至少环境上要确保穿越者团队的安全。” 林枫微微点头，不太在意管委会最终会选择这样一种方式。他不是圣母心，也不会对此有什么道德压力。 换做是在原时空，他很自然会跟着网友们一起谴责西方殖民者。可是现在这里他们才有点殖民者的雏形，为了自己和亲人的利益，他知道该怎么选。 唐诗韵对此有点不满，毕竟她是个女人，多少带有一点感性成分，所以她不喜欢彭少杰使用这类词汇，很认真的说了一句：“这是封建王朝的区域自治管理模式，古代官员也是用这种方式管理的，跟殖民没有关系。” 彭少杰赶忙点头：“对，我口误了。” 不想跟唐诗韵争辩，彭少杰又转回头对着林枫说道：“你有没有换工作的想法？我看你今天表现的不错，虽然谈不上外交方面有天赋，最起码你算是咱们这群人里少见愿意出来做事的，换一个发展潜力更大的岗位如何？” 林枫这种情商低的人可接不住话，所以他只能随心所欲的回了一句：“你是不是担心我在咱们穿越群体里传播这种负能量啊！想把我踢哪去？” 彭少杰懒得跟林枫计较，实在是他自己吃饱了撑的当初选了林枫这个幸运儿来扶持，这会儿穿越团队也没有精英可以供他选择，所以他不得不耐着性子说道：“兼个职，去泉州银行当个治安主任，咱们在那边也需要非军事武装。” 林枫摆了摆手：“不去！大不了我不乱说话就是了，这会儿去泉州容易让人弄死，我在台南都是提心吊胆的，怎么可能去泉州。再说了，我妈我爸也不会同意的。” 唐诗韵看着彭少杰吃瘪的样子有些好笑，但她也意识到了彭少杰这种人确实和大多数穿越者不同。 如林枫所说，大多数穿越者都是无限接近躺平的底层，唐诗韵自己曾误以为自己比他们高一个阶层。 可是如今看看彭少杰的反应和应对，她还是意识到了自己和那些接近躺平的穿越者并没有太多的区别。 彭少杰也不气恼，他知道林枫大概是个什么样的人，也很清楚这里毕竟不是21世纪，所以他并不会因此而记恨林枫。 人类对环境改变的适应是存在巨大差异的，最先反应过来的永远都是那些掌握资源最多的人，所以彭少杰很清楚他没办法再用21世纪的心态来对待林枫的这种行为。 在21世纪，他可以直接把林枫当成死人看待，不是那种生理意义上的死人，而是社会环境和规则内的死人。 这种得罪上司没有情商的回应是会惹恼所有上层的，因为没人会愿意有蠢材来质疑自己的统治地位。 毕竟竞争激烈，老板们可以很自然的说一句：不干就滚蛋，有的是人愿意干。 这里不行，大多数穿越者比林枫做的更过分。林枫好歹还抱着‘老赖’心态愿意配合彭少杰的贷款行为，多少算是愿意被掌控的那一部分。 其他那些穿越者却是油盐不进，自己做点小生意，赚了钱第一时间就把贷款还给银行，哪怕多支付利息也不愿再接受银行的盘剥。 吃过亏的穿越者们压根就不相信什么利益集团会给他们保证，也不相信彭少杰和管委会不会在未来把他们当成韭菜。 人家都懒得参与你们搞的管委会，完全就是因为生存环境要求才愿意接受管委会管理，暂时算是配合管委会。 一旦环境放松，这帮人大概率是会把管委会当个屁给放了，因为他们更希望复古到世家门阀时代。 这可不是什么退步行为，单纯就是大家被骗的太多，更希望走上独立自主的道路，而且还是家族独立自主。 信任，那玩意是什么？不存在的！ 被骗了一次可以接受，只当买个教训。 被骗两次也能容忍，没办法，你拳头大，我要生存。 被骗三次，我忍，干不过你，我选择躺平。自己都不行，就别让自己有后代了，免得他们一出生就过上痛苦一辈子的生活。 被骗四次，麻木了，习惯了，你说的都对，我没本事，我没有上进心，我是个渣滓，累了，放完屁请开窗，如果你不嫌臭的话，我也能忍。 穿越了，有机会变身，屠龙者可以成为恶龙了，要不要尝试呢？ 还是算了吧，万一又是新套路怎么办？已经一无所有了，想点活下去的事吧！ 唐诗韵在挣扎，她的行为更像是不甘者在试图翻身，也像是初出社会的大学生还充满了希望与活力。 可她代表不了大多数人，也代表不了更多麻木的人。因为不是每个人都能在穿越之后意识到环境真的改变了。 清醒需要时间和环境慢慢冲刷才行，港口的巨轮给予了这个时代人震撼，同时也给予了穿越者们不一样的压力。 它在提醒1620年的人，告诉他们这群人不好惹，他们有着别人无法撼动的实力。 它也在提醒2023年来的这些穿越者，环境并没有完全改变，谨慎活着而不是去试图做些什么事，后果不是谁都能够承担的。 所以彭少杰不会和林枫计较，甚至他还要耐着性子继续选择林枫来当合作者，原因很简单，没得选。 对比林枫的行为和语言，这些东西其实不算过分，因为彭少杰和唐诗韵都很清楚其他穿越者们在做什么。 他们在抓紧时间赚点小钱，赚点他们自认为属于自己的钱。然后丝毫不顾忌管委会利益偷偷将纸币兑换成金银这类贵重金属。 没有人信任那张纸的支付能力，哪怕彭少杰已经让那张纸溢价数次，甚至还吸引了很多商人收购，穿越者们依旧不相信那玩意。 金银拿在手上才会让大家安心，于是有了钱的穿越者们开始做点出格的事。比如尽快结婚，比如尽快和大明商人联姻，再比如私下研究燧发枪，亦或者是窥视管委会的武器储备。 这种事要是一个人两个人在做，管委会还能用微言大义抢占道德制高点，用集体利益来把道理输出给大家。 可惜这种事几乎是所有穿越者都在做，因为大家并不存在所谓的信任，他们宁可相信他们自己花钱买来的奴仆，也不愿意相信同样来自2023年的穿越同胞。 武器还未泄露出去的主要原因还是邵威和梁向东那身警服在镇压着蠢蠢欲动的众人，刘晟的一个班战士还能守住武器仓库，没有这些人的坚持，穿越者们别说团结一致了，分分钟就能闹出分家的闹剧来。 第四十章 屠龙少年的转变 这种反智行为并不是空谈，而是如今台南唐人穿越团队的真实写照，也是柴旭升急于带走一些年轻人去澳大利亚开辟工业基地的原因之一。 麻木的人没有那么容易被唤醒，尤其是这群麻木的人还都有着远超时代的见识和认知，没导致无数的野心暴涨出来，这都算是高压后遗症给台南唐人团队保驾护航了。 事情说起来并不复杂，但偏偏就是管委会现在没办法解决的，不然管委会也不会借着今天这场冲突就选择对等报复行为。打舟山只是一种态度，更多的还是管委会希望用对外战争的方式输出内部压力。 三人沉默良久，彭少杰还是主动放下身段开口说了一句：“你很绝望，或者说你和大家一样绝望。你们看到了未来，也知道我们这群人未来会成为什么样子，所以你们要躺平，要对抗，或者干脆就选择为自己的家族谋取私利，以此让后代走上更远的路，可是有什么用呢？” 林枫笑道：“没啥用，所以躺平的人才多了。大家都知道屠龙者会成为恶龙，所以不是每个人都能狠心去做那个屠龙者的。给点时间吧！等大家从麻木中慢慢缓过神儿来，或许大家会加速进化成屠龙者的，毕竟学好不容易，学坏还是很快的。” 唐诗韵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我们要不是缺少时间，谁会在意别人的死活。大家都懂利益交换，我一直以为大家穿越之后会走上武力扩张的道路，最不济也会是奴役原住民快速发展的道路，可就是没想到大家会用这种温吞吞的方式生活，这会耽误很长时间的。” 林枫不屑的瞥了她一眼：“这是你们的问题，管委会缺少担当，邵老大还是有点心软了。他要是直接拿着枪来说话，我估计发展效率能追上一般穿越小说团队，毕竟咱们携带的物资更多。” 彭少杰有点无奈：“你少点抱怨吧！邵老大要是真用枪来说话，大家第一时间就会干掉他，他又不傻，凭什么要给另一个世界的资本家当替死鬼。” 林枫笑着点了点头：“也对，不过你们到底想怎么办？我看你们管委会还是有点东西的，至少发现了问题，看样子也有想法，不会真的只有对外战争这一条路吧！” 彭少杰的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一些，缓和道：“发挥优势吧！我是认可这一点的。有武器优势就借着这个机会多谋划一些，最起码也能因此多拉一批盟友。贸易、金融、外交都是手段，我们这些人还是有很多可以发挥的空间，就是舆论引导方面不太好做，我们主要头疼在这方面。” 林枫不屑的道：“这不是你们的锅，你们没必要去背。舆论这玩意其实好弄，咱们的人不会信那就索性不需要大家相信，只要能引导在台南的大明人，咱们的操作空间就更大了，大不了裹挟一群大明人上咱们的战车，等红利回来了给穿越而来的大家都多分点，利益这玩意很容易让人从麻木中清醒的。” 彭少杰点了点头：“大概就是这个思路，管委会不介意走老美的路子，也不介意咱们的体系成为老美那种利益集群，咱们没那么多道德压力。只要把盘子做大了，大家都是家族、都是财阀，拉上所有穿越者才900多人，放在一个国家里，充当顶层势力都显得有点薄弱，哪里会轻易放弃一个。” 林枫点头道：“其实这一点大家都能想明白，还是那句话，给点时间适应吧！道理大家都懂也能接受，问题就是胆怯了，需要调整心态，也需要管委会慢慢开放权限。说白了还是咱们的盘子太小，很多人不敢下注而已。” 唐诗韵忍不住插嘴道：“你什么都懂，怎么还拒绝彭委员去泉州的邀请，这可不是命令，以后哪还有这种机会。” 林枫无奈苦笑：“不自信呗！我自己知道自己什么样，也知道自己没那个能力，所以就会害怕，害怕自己做错事耽误了管委会，甚至反过来也会影响所有穿越者和自己。” 彭少杰点了点头：“是啊！大家何尝不是这种想法呢！那个压抑的时代否定了太多人，让太多原本有志向有上进心的人不得不消沉，所谓的缺乏担当何尝不是一次又一次打击后的心灰意冷呢！” 唐诗韵没有彭少杰那么客气，她很干脆的说道：“别感慨了，说那么多没用。咱们说点实际的，下一步管委会要打舟山群岛，和你说的那套逻辑一样，咱们需要带上各方势力去做一场表演。” “除了武力威慑之外，咱们也需要开通一个晋升通道，把咱们体系内的晋升通道开放给这个时代的人。” 说话间唐诗韵引导着两人走上客轮甲板，眼看着更加远离人群，这才继续道：“阶级这玩意不适合在当前这个时代玩什么隐晦手段，咱们需要光明正大的宣布出来。所以台南唐人这块招牌会被举起来，不是这个身份注定就走不到顶层。” “我们的设计原则和这个时代的皇权一样，所有穿越者注定就是皇族，能够给予大明人的晋升空间就是士大夫管理者，无非就是让他们换一家效力而已，所以要先在你们治安部试点，看看这场战争能否触动大明人来加入我们。” 林枫点点头：“明白了，然后你们下一步会从第一批人力挑选，优先提拔制造出越早加入越有资历的景象，以此类似的手段加速大明人加入我们是吗？” 唐诗韵点了点头：“没错，手段很简单也很实用，管委会不认为采取后世的手段能更加适应这个时代，所以还是这种原始模式更符合我们的利益。” 彭少杰补充道：“你老大接下来要细化治安部门的职责，咱们整个穿越集团只有他一个人有相关工作经验，所以他还要兼职情报反谍工作。” 林枫有点头疼的问道：“你这意思是我要升官了？” 唐诗韵有点好笑的说道：“没错，承担更多责任，毕竟除了管委会这些人，你算是咱们穿越团队中少见的愿意干点人事的。” 林枫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我就是圆梦而已，要不是我妈拦着，我其实是想加入海军或者陆军的。” 彭少杰笑道：“别废话了，台南治安还是由你分管，你尽快把架子搭起来吧！这次给你招人权限，也给你经费，可别整天一个人巡逻了。泉州分行的事情你老大会管，但是咱们的造神计划也不能停，至少这个阶段台南需要黑色组织，所以分管泉州银行治安的名头你得挂着，不然你手上那个小家伙没办法快速成长。” 林枫脸一黑，随即又释然的叹了口气：“你们这帮人真是祸害，那小子今年才16岁，你们也下得去手。不过话说回来，那小子手上的资源有限，以他的见识和能力，这点资源发展几年也起不来，你们是不是要给他送点钱啊！” 彭少杰饶有兴趣的看向林枫道：“钱我来批，你打算怎么做？” 林枫只是自己习惯了纠结拧巴，可是话说开了，他也不是真的就会被道德束缚住。所以他笑着回了一句：“走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账呗！管委会支持台南房产开发，拉动地区经济发展，我们也需要人手加速建设，自然就选要有人来帮忙管理大明劳工，也需要帮助一些愿意买房的大明人提供一个换取纸币的渠道。” 没等彭少杰点头，唐诗韵眯着眼说道：“我还以为你要把他培养成走私大佬呢！” 彭少杰笑着点了点头：“行！我去找邵老大批文件，你明天去银行先拿钱。对了，再开一家兵工厂，你个人和公司分别入股，生产燧发枪，贷款我来批。” 林枫讶然：“这也行？工业部能同意？” 唐诗韵笑着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林枫：“看看吧！批文我都帮你搞定了，别忘了我的股份啊！” 彭少杰笑着解释道：“说咱们管委会不介意走老美的路子，军工体怎么可能放过呢！燧发枪不是咱们限制的武器，是可以出口的，所以搞一个兵工厂不算什么事。管委会的态度很明确，台南的武器生产单位都只能在穿越者的名下，外人不会被准许的，所以多搞几个兵工厂出来不算什么大事。” 林枫很容易就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这事说起来还是林枫自己的思维没有转变过来，他还在用原本的思维来考虑问题，以为这玩意必须要掌握在管委会手里才行。 实际上管委会除了掌控那批带来的武器之外，对于燧发枪之类这个时代的武器并不会管控，一没有必要管控。 一方面是管控不过来，周边各国都有能力输入输出这类火器。 另一方面也是要增加一份贸易收入，毕竟穿越团队的工业生产能力太差，做不到其他穿越团队那种短时间内就能把各种工业品输出的地步。 所以与其慢慢等着工业品生产出来，不如雇佣一批大明工匠先搞出一批燧发枪来出售。 这玩意已经有了产品，也开始在陆军招募的士兵中列装，索性就放开给穿越团队让大家产生一点兴趣，只有这样才能让大家切实看到利益，才能尽快让麻木的穿越者们更早清醒。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拥有更强大武器的管委会可以以此来影响标准制定，这一点对于管委会来说极为重要。 第四十一章 许心素和颜思齐 台南，购物街某家泉州商行后院。 许心素和颜思齐从来都不是那种能够坐下来慢慢品茶的性格，前者满脑子都装满了生意，恨不得把喝茶浪费的时间用在调拨商品。 后者则更具枭雄气质，让他带船出海跟人火并还行，指望他停留在某一个地方听别人说话，许心素不行，就是远在倭国平户的李旦怕是也很困难。 然而几天之前发生在台南港外的那场海战却是做到了，至少二人这会儿不需要别人提醒，他们就很安静的坐在了一起喝茶。 院子里茶座外围还有许多许家和颜家的后辈，这些后辈或许在读书入仕一道不太灵光，可在走海跑商，海上搏杀却都是好手。 静谧的院子中落针可闻，在许心素和颜思齐两人不开口的情况下，两家小辈自然不敢开口，只能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的静静等待着。 良久，忍不住静谧的颜思齐还是率先开口说了一句：“还是大哥的眼光高明啊！咱们可是在那场仗之前下了注的，要是换我老颜来决策，怕是当初根本就不会把这些唐人放在眼里。” 许心素捧着茶碗笑道：“是啊！大哥目光如炬，那可是从马尼拉那些红毛夷手里逃出来的，眼光自然不是咱们兄弟能比的。不过要说这唐人也确实是收钱办事，那马尼拉的红毛夷不也认怂了么！” 颜思齐哈哈大笑道：“是及，我都能想到大哥听到这消息会不会多喝几杯。那些红毛夷仗着大夹板船和火炮逞凶，如今遇上船更大的，火炮更强的，一样也得忍着。” 许心素想了想便笑道：“是啊！不过说来这事也有点怪，我怎么总觉得这些唐人做事没个章法，想一出是一出呢！” 颜思齐挠了挠头，他不是那种愿意动脑子乱想的人，索性把目光瞥向自己身后的家中后辈。 后者是颜思齐的亲侄子颜浩，见自家叔叔这般目光立刻就知道叔叔不是个愿意开口询问的人，当即便笑着开口道：“许叔叔，这台南唐人事事都有章程，区区不足千人便布置数个衙门，比大明的官老爷衙门还细致，何来没章法之说？” 许心素知道颜思齐的性格，也不在意后辈此时插嘴，反倒是他有些不满自己身后那些后辈的唯唯诺诺，倒是格外赞赏眼前的颜浩。 笑眯眯的开口道：“唐人这些衙门怕是他们自己国家本就有的衙门口，无非是他们自己照搬过来而已。要说我也专门打听过这些唐人的习惯，我倒是觉得他们那个衙门并不爱管事。除了和咱们这些海商做点生意，你可曾见过他们的衙门专门做过什么事？” 颜浩想了想，不禁摇了摇头道：“晚辈倒是不曾关注，说来还是许叔叔提醒。倒是晚辈与这些唐人接触时总觉得他们人人见识不凡，许多人甚至还能说出一些晚辈不曾听过的见闻，当真个个都是学识渊博之人。” 看着许心素眯眼笑着，颜思齐有些不耐烦的开口道：“都是诸葛亮，那才是乱遭事一团。咱们大明那些官老爷哪个不是自诩诸葛亮，可要说手段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小家子气而已。” 说话间颜思齐大大咧咧的站起身来晃了晃臂膀道：“这台南唐人看不出小家子气，但我也没看出大方来。倒是跟咱们一个样，满身都是铜臭味，咱老颜觉得这挺好。” 许心素摇了摇头：“好是好，就怕是不能成气啊！” 颜思齐不解：“什么意思？你老许看不上这帮唐人？” 许心素依旧摇头：“手握利器，我哪敢看不上人家啊！只是我觉得这些唐人做事有些急躁了，这边才打了胜仗就要出征，而且还是要我们这些海商和那些外国人同时站队，手法太过粗陋，怕不是那些大明官老爷的对手啊！” 颜思齐一脸不屑的摆了摆手道：“咱老颜要是他们那种大铁船，我也敢让大家站队，这有什么。人家这叫有恃无恐，不屑于那些阴谋诡计罢了！话说回来，老许，这出兵的日子有点急，传信给大哥怕是来不及了，你说这次咱们出多少条船，安排多少人手跟着去？” 许心素有些无奈，随即沉思一阵才开口道：“别留手了，把咱们的船和人都带上，你老颜亲自带队，咱们把家底都露出来，免得让那些唐人小看了。” 没等颜思齐开口，许心素的儿子许之远忍不住说了一句：“父亲，唐人实力固然强大，可他们毕竟不足千人。上个月他们还走了200多人，这么点人可称霸不了一方，更别说还要去得罪大明了，咱们现在下注是不是有点早啊！” 看着自家老爹瞪眼，许之远没敢继续说下去，可他明显有些不甘，只能把求助的目光转向对面的颜思齐和颜浩。 颜浩和许之远关系很好，正想开口提自己兄弟辩驳，却没想到颜思齐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上，让他本欲开口的话语硬生生憋了回去。 “不说唐人那艘大铁船多可怕，就说他们干掉的那支船队，87艘船，数千人手，让咱们去打这一仗需要多久，又要死伤多少兄弟，损了多少船。” 开口的是颜思齐，这话也不是说给颜浩和许之远两个人的，很明显他的目光扫过了在场每一个后辈。 眼看着一院子低头不语，许心素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咱们是商人，海商走海是要凭实力说话的。” 颜思齐又道：“咱估算过，把大明所有水师和咱们海商的船都凑一块，或许还有机会托住那艘大铁船。可是茫茫大海到处都可以是战场，咱们甚至连登陆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即便上岸了还要面对唐人那些奇怪的铁车。你们也是看见了，唐人有两辆炮车，全是铁疙瘩，打的又快又准，根本就不是咱们能比的。” 许之远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暗杀，伏击，反正唐人只有几百个，这台南城他们也是开放的，找机会把兄弟们散进来，月黑风高，一次不成再来几次，他们可死不起人。” 许心素这次没有责怪自己儿子，反倒是笑道：“这法子别说是你了，怕是那些大明的官老爷，那些红毛夷也都能想到。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那些官老爷为什么派了大队海盗来打，却没有做这些黑手段呢？” 许之远皱眉，良久之后还是摇了摇头。这事不仅是他一个人感觉奇怪，其实颜浩也有这类想法，甚至满院子坐着的两家后辈也有这种想法，大家甚至还私下讨论过。 颜思齐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院子里这些后辈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从那些海盗出现在海面上开始，唐人的大铁船第一时间就拉响了警报。你们算没算过他们的集合时间是多久？之前那些窥伺唐人技术，趁夜去唐人营地打探的人都是什么后果，你们应该也听说过吧！” 看着一众后备若有所思，许心素忍不住说了一句：“我听说唐人有一种叫夜视仪的东西，那东西能让人在夜晚看清，这等宝贝闻所未闻，可却能印证了唐人夜晚击毙那些探子的事。何况你们都见识过唐人的火器，那个烂枪林整天挂着两颗掌心雷的事也都见过，你们觉得暗杀偷袭能有多大成果？” 颜浩依旧不服，忍不住开口说道：“叔叔，可唐人数量毕竟有限，一次不成可以再来，多次之下唐人自然服软。” 颜思齐忍不住破口大骂道：“蠢货！哪里会给你第二次机会？一次不成全家死光，你看看那些唐人是怎么处理那些海盗的，一艘船打87艘海盗船，从开战到结束都没给机会近身，转回头现在还要咱们和那些红毛夷一起站队和他们去打舟山，真当人家什么都不知道吗？” 许心素也有些不悦的摇头说道：“做事要三思而后行，看起来那些唐人做事很随意，可从他们选择舟山群岛这件事来看，很明显人家对大明十分了解，甚至还摸准了对手的软肋。” “蛇打七寸，那些南直隶和苏州的士绅们全靠舟山出海，连咱们泉州李家都插不上手，这背后撑腰的人有多大本事，唐人一定是十分清楚的。” 颜思齐补充道：“咱们跟那些红毛夷打了十多年交道，可咱们对那些红毛夷还是不够了解。你们再看看人家唐人，不仅有人会说红毛夷的话，听那意思对于那些红毛夷的国家和事情也都非常了解。携大胜之威迫使红毛夷让步可不是几句话的事，这里面肯定是唐人知道红毛夷的软肋，人家拿捏好了才会开口。” 许心素和颜思齐两人的话语让满院子的两家后辈低头沉默，很明显这些后辈并没有考虑到如此多的隐藏信息，当然也不排除他们看出了自家长辈已经铁了心要投靠唐人。 这事其实也很简单，说起来也是他们这群人甚至不如唐人那般了解自家长辈。 李旦的枭雄之姿早在西班牙人把他关押在马尼拉的那两年里就给消磨的差不多了，不出意外没几年活头了。 许心素一直都是海商心态，在李旦集团里也都是掌柜角色，主管商业的他更多关注的还是商业经营，本身也没有什么争霸心思。 颜思齐倒是很有武夫精神，可他已经被唐人的武器给震慑住了，江湖越老胆子越小，身价不菲的他和他的两个兄弟一样，都没有了争霸的心思。 这大概也是后来郑芝龙在接手李旦遗产之后能够迅速整合队伍的原因，毕竟三个老的吃的沟满壕平，下面小的可是嗷嗷待哺呢！ 第四十二章 颜思齐的见识01 许心素和颜思齐的想法很统一，他们在亲眼见证了海警船的实力之后，基本上就不打算拿自己的身价去拼搏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了。 今天召集这么多家族后辈其实就是为了统一思想，二人很清楚自家年轻人里一直不缺少野心家，更不缺少那些习惯海盗行为的人。 只讲道理不给甜枣也是不行的，两个老江湖对视一眼，很快许心素就开口说道：“之远，那个兑换唐人纸币的小家伙你要多多关注，都是年轻人，多个朋友多条路。既然决定了要上唐人这艘大船，该下注的时候可就不能吝啬了。” 许之远还有点不满自己老爹和叔叔对于唐人的态度，可毕竟家中还是长辈说了算，他对这件事无能为力，所以只能敷衍的对着自己老爹拱了拱手道：“是，儿子知道了。” 许心素对自己这个儿子敷衍的态度十分不满，皱着眉忍不住呵斥一句：“没眼力的东西，你小子是不是还想着干那海盗的买卖？真当老子瞎了眼，几十年的阅历不及你个小娃娃不成？” 许之远可不敢当面顶罪，赶忙又是拱手道：“儿子不敢，只是儿子差人打听过那小子，无非是泉州码头上一个扛包的，没什么跟脚，听说是攀附上了两个唐人。爹，您要真对那个兑换纸币的生意感兴趣，咱们家出手拿过来就是了，那小子才能给唐人几个钱。” 许心素怒极而笑道：“是吗？你倒是说说，为父为什么想要那生意？你又打算如何从那个小子手里拿过来？” 许之远没有看一旁给他眨眼的颜浩，反倒是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纸币确实是个好东西，不说这唐人的纸币可以用来购买他们产量少的商品。就是那纸币本身的做工也堪称是精品了，咱们家上次送去南京和苏州的那批纸币已经传开了，下面人跟我说，南京城那些官老爷们很喜欢，送礼拿来也方便，价格一直在涨。” 许心素不置可否的盯着自己的儿子，而许之远却看出了父亲眼中似有鼓励的意味，当即便继续说道：“那个倒腾纸币的小子不过是从那些劳工身上兑换而已，这渠道谁的拳头大就是谁的，咱们给那工地的唐人管事多送一些，想来人家不会介意这生意交给谁来做。” “至于那个烂枪林，听说也是跟唐人的大人物有些关系，他不是管着唐人卖房子的生意么，咱们出钱从他那里多买几套房子，再给他送一些，我想只要钱给的足够，让他换一个办事的应该没问题。” 没等许心素开口，一旁的颜思齐忍不住摇了摇头道：“之远，你小子再好好想想，真要是这么容易，我老颜会放着这门生意不做？还是你觉得你老子看不出这里面的门道？” 许心素没有开口，反倒是眼神希冀的看着自己儿子。他有点不甘心，哪怕身边人和他自己都看出了自己这个儿子脑子差点，可终究还是自己的嫡长子，他很希望儿子能在颜思齐如此提醒下想通这其中的道理，哪怕这是有人提醒，终究说明自己的儿子不太笨，自己也不至于放弃这个嫡长子。 可惜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许之远不仅没有听出颜思齐的提醒，甚至嘴角不经意间还透露出了一丝不屑，哪怕只是一瞬间，两个老江湖也捕捉到了那一丝不屑。 “颜伯父，这纸币或许抢手，可中间过手的利润终究有限。对咱们海商来说还能算是必需品，毕竟咱们要买唐人的紧俏商品。可是对于江南那些士绅官僚来说，充其量只不过是一种银票的替代品而已，利益不大，所以自然不值得伯父和父亲关注。” 不死心的许心素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你当真觉得只用钱财就能从那个小子手里夺走这门生意？或者说，你真以为那两个唐人会把这门生意给你做？” 感受到自己的衣角被人扯了几下，许之远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身边的颜浩。见对方冲着自己连连眨眼，分明就是小时候二人之间的暗号，他立刻就明白了颜浩的意思。 可明白了并不代表许之远愿意听从，尤其是最近几年，随着许之远参与家中生意的经营，他是越发觉得自己父亲和两位叔叔老了，野心小了，很多明明可以赚钱的事情他们却会顾虑再三而错失良机。 所以这会儿的许之远急于证明自己，他是听说过一些关于自己的风评，也知道家中几个‘兄弟’没少收买家中管事在自己父亲耳边吹风。 那些说他没能力的，说他喜欢冒险的说辞他是知道的。所以他想证明自己，也想以此尽快让家里那些兄弟死心。 “父亲，儿子觉得问题不大。唐人做这种事情无非就是为了牟利而已，他们那个什么管委会只给商人办事，大多数唐人都在经商牟利，律法规章都不曾制定，商税和关税却是没少收。这样一群商人组成的官府，儿子以为完全可以用商人的手段来办事，多给钱财肯定能拿过来的。” 颜浩作为旁观者看的很明白，他意识到了这里面有两个长辈考校的意思。尽管他不清楚真正的答案，而且他也和许之远有着一样的想法，可他从两位长辈的脸上看到了不满和失望，所以他忍不住替自己好兄弟抢白了一句。 “二位叔伯可是担心唐人不满？之远兄只是说有这个想法而已，真要操作的时候，咱们完全可以留下那个小子。这件事咱们可以不赚钱，但控制那个小子把这个兑换渠道掌握了，对咱们终究还是有帮助的。更何况我们也需要和唐人联络关系，借着那小子的关系与两个唐人接触一下，这也很正常吧！” 颜思齐不满的瞪了自己侄子一眼，终究还是没有再开口。他倒不是认可了自己侄子的话，而是单纯不想刺激自己的兄弟，毕竟他和自兄弟一样，对两家的后辈都很失望。 许心素终究还是叹了口气，随即语重心长的说道：“孩子啊！做事要往深处想，多想想总是没错的。” 看着院子里大多数后辈都是一脸不解，其中还有很多人对此有些不满，许心素只能耐着性子说道：“唐人不拒绝和我们做生意，而且很多生意都愿意和我们一起分享，他们连自己的生意都能出让股份给我们，你们就没想过为什么这纸币兑换的生意他们没有拿出来吗？” 颜思齐也叹了口气补充道：“不止如此啊！我听说那小子才换了一个月的纸币，那烂枪林就随便找了个借口把那小子和那小子的人都招到衙门里去了，人家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唐人衙门的捕快，这事你们就没多想想是什么原因吗？” 许之远皱了皱眉，被自家老爹和伯父这么一提醒，他倒是真觉得这里面可能有点什么说法，或者说台南这些唐人或许真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可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这事不太可能。毕竟纸币兑换没有多少利润，对于那个穷小子来说确实算是发财，可是对于他们这种走海的海商来说，这种生意的利润真的算是可有可无了。 想到唐人连这么点小钱都不放过，许之远有些不屑的说道：“伯父，父亲，我听说那两个唐人都不是什么大人物，赚点小钱养家糊口罢了。这点小钱都肯赚，咱们多给点收买起来不会有多难。” 许心素苦笑，随即闭着眼睛说道：“小人物？呵呵！你说那两个唐人是小人物？那你倒是给我说说，什么样的人物才算大人物？” 许之远没在意自己父亲的语气，随口回了一句：“最起码也得是他们那个管委会的委员吧！我听说他们有十三个委员呢，该是和大明泉州府的官老爷一样吧！按照大明的规制来说，那个叫余鹏的无非就是小吏，那个烂枪林充其量是个捕头，这等小人物给些钱财就能收买，咱们家也不是没做过。” 许心素没有再开口，看那姿态似乎是不想说话。倒是一旁的颜思齐终究有些不忍，耐着性子开口说道：“贤侄，那两个唐人可不是小人物啊！那个余鹏一个人管着所有劳工，按照咱们这边统计的结果来看，他手里劳工就管着五千多人，那可不是小人物啊！” 许之远对于颜思齐的说法并不买账，按照他的认知来说，大明招募劳役的时候也是一群小吏在管，真正的官员是不会参与这种事的，所以他依旧认定了那个余鹏只是个小吏。 看出了他的不屑，颜思齐继续说道：“那个烂枪林更不是小人物了，我可是听说那个什么房地产开发公司就是他的，里面有股份的都是唐人管委会的大官，咱们家也是入了股的，就这关系，你觉得他会是个小人物。” 不等许之远回应，颜思齐又道：“那天打完仗之后，是那个烂枪林在港口广场开那个什么发布会，他这行为可是代表了唐人的官府，而且我当时一直没有离开码头，可是亲眼看见他和两个唐人大官一起上了大船，人家三人在大船上说说笑笑，可是一点看不出来上下尊卑，要说那关系，我看着更像是朋友兄弟，就像我和你父亲还有你李伯父一样，你说这样的关系，他还能是什么小人物吗？” 第四十三章 颜思齐的见识02 年轻人并不是几句话就能够轻易说服的，尤其是当年轻人们急于证明自己的时候，大概率他们会更愿意表面敷衍，背后依旧执行着自己的计划。 就好像妈妈们总是担心自己的孩子穿的不够多，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会忍不住催促自家孩子穿上秋裤一样，只有过了三十岁，没等妈妈提醒的时候自己就早早把秋裤穿上的时候，才能够理解妈妈的爱。 许心素和颜思齐无奈的对视一眼，彼此之间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无奈与苦涩，最终还是颜思齐忍不住拍了拍桌子说道：“我们三个老家伙还没死呢！你们这群小崽子给我老老实实的办事去。等哪天我们死了，眼睛一闭，腿一蹬，你们愿意怎么做我们也管不了了，现在可还不行。” 一众两家后辈赶忙起身拱手，这种话有点道德绑架的意味，所以小辈们还真不敢当面顶撞，只能一个个脸上恭顺，心里暗骂颜思齐老不羞。 许心素比颜思齐看的更远，他更清楚家中小辈的那些小九九，尤其是他很清楚施家、陈家、冯家这几个依附的小家族在背后捣鬼，他们老哥仨根本就选不出合格的继承人，所以今天说这些话只能算是他们最后的努力，心中终究是有些不甘的。 叹了口气，许心素对着一众小辈摆手，待院子里的后辈纷纷离去，这才悠悠的说道：“老颜，做两手准备吧！” 颜思齐愤愤然的点了点头道：“大哥打算扶植一个小家族维持平衡，不出意外的话，只要保持各家实力相当，咱们三家终究能留下点家业，希望第三代能出现几个精明的吧！” 许心素苦笑着摇了摇头：“哪来的第三代啊！那三家的小手段可从来没断过，老大只能选个有野心的人扶持，要是选的人太过平庸，那么完全没有意义，不如让自家后辈上位。选个野心大的，咱们三家也未见得能落了好，这行当杀人满门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要我说，还得是咱们哥仨做些后手才行啊！” 颜思齐微微皱眉，随即又露出笑脸来说道：“这趟舟山我亲自带队去看看，这唐人海上的本事已经展示出来了，陆上的水平还是得看看。要真是陆上也有本事，那咱们就把家业慢慢转移过来，到时候平户、泉州还有这台南都有咱们的家族产业，总归是有一线生机能够留给后人。” 许心素点了点头：“老大也有这个想法，上次来信他就说过，这唐人的人品行为都不需要考虑，咱们要考虑的是趁着这个机会提前下注。有本事咱们就支持，乞求能保护咱们家小不至于被人灭了口。没本事就放任那些小辈去闹，联合也好，抢占也罢，大明终归不会咱们兄弟们的地盘了。” 颜思齐笑道：“未见得，要我说这大明一天比一天虚弱，在北边能让建奴压着打，那帮文官老爷的吃相又那么难看，咱们与这些唐人合作，未必不能占一块地盘出来。” 许心素眉头微皱：“你这么看好那些唐人？” 颜思齐很认真的点了点头道：“从他们展现的武器来看，这些唐人在海外的国家该是何等强大，要我来说，怕是比大明要强大数倍。” 见许心素默默点头算是认可，颜思齐又道：“每一件商品都制作精美，这说明他们的工匠数量很多，多到了要把每一件商品都仔细琢磨，仔细打磨才能卖出去。咱们都是走海经商的，可是很清楚这里面的投入会有多大，所以我看这些唐人背后的国家一定有很多人口，数量怕是不会少于大明。” 许心素想了想不由得叹了口气道：“是啊！别说那些商品制作的精致了，便是种类上也能推测一二了。洁白的纸张分成了不同尺寸，纸币外面还能做出透明薄膜，仅此一项就不是几个匠人能够完成的，怕是要数以千计的匠人分成数十上百种工序才能做出来。” 颜思齐接着道：“没错，那帮唐人擦屁股还有专门的纸，铸造的银元都是统一标准，更不要说他们出售那些小玩意了，个个都是精美异常，而且很多材料咱们听都没听说过。仅仅是这么多种材料怕就要许多匠人、矿工通力合作才行，由此可见，这群唐人在海外建的那个国家一定有着众多人口，广阔的土地，才能支持他们做出这么多的东西来。” 许心素无奈的叹气道：“是啊！这些唐人明晃晃的给咱们展示出了他们的实力，这份实力可不只是那些大船和火枪，这些商品背后代表的实力很明显更强大，可惜咱们这些后辈看不到啊！” 颜思齐苦笑：“不是看不到，而是太贪心了。这也怪咱们哥仨，太过惯着这帮小子了。以前在海上，至少这东南海域和倭国一代都是咱们的地盘，那些红毛夷的大船和人数都很少，这才养成了咱们这些后辈的高傲自大，这些习惯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纠正过来的。” 许心素在院子里来回走了几步，随即小声问道：“老颜，你说这些唐人背后的国家究竟有多强大，真能比大明还强大？” 颜思齐知道自己兄弟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只是很多时候这种答案更需要身边朋友的认可，所以他也没有藏着，当即便点头道：“以我推测，怕是要比大明强大数倍，甚至数十倍。” 许心素倒吸了一口冷气，忍不住嘴唇有些颤抖的说道：“真有这般强大？” 颜思齐皱眉点了点头：“窥一斑而见全豹，老许我看你应该是想到了才对。咱们常年走海，泉州也有好几个船厂，你说说，造一艘那般大小的船需要多少木料，多少工匠和时间。” 说话间颜思齐有些颓然：“何况人家的船还是钢铁打造的，要能够在海上劈波斩浪，咱老颜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但我知道那种钢铁肯定不会比咱们手里的刀剑用的钢铁差，否则一个大浪过来，钢铁也会被打弯的。” 许心素闭着眼点了点头：“是啊！不提钢铁打造，仅仅是木头打造那么大的船咱们也做不到。不说船身强度是否足够，仅仅是木料一项，咱们三家联手购置储备，耗费个二三十年恐怕也凑不出那么多。” 颜思齐附和道：“木料，铁料，还要有匠人。我听工匠说过，造大船要先有足够大的船坞和船模，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这过程中工匠还得会算学，丝毫不能有差错才能把大船拼接在一起，可不是几句话就能造出船来的。” 没等许心素回应，颜思齐又道：“而且我还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港口里唐人参加海战的那艘战船上只有一门火炮。别看那火炮又快又准，可是按照那艘船的大小来说，再装几门炮一点问题都没有，可偏偏唐人就只装了一门。” 许心素微微一愣，随即有些惊讶的说道：“你是说，那艘大船并不是唐人的主力战舰？是红毛夷说的那种武装商船？” 颜思齐微微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从唐人的话语中也能推测出一些。你看，唐人管那艘船叫什么海警船，而且还给上了编号，我没记错的话那艘船的编号是。” “编号都到4万多了，这是不是说明他们有4万多艘这种船？这是何等的实力？” 说话间颜思齐自己也有些颤抖，可他常年走海，心性早已磨砺的足够坚韧，这会儿倒是能强行控制心神继续说道：“不说数量，那些唐人管衙门里的捕快叫警察，那个烂枪林就自称巡警，可他们的军队却是叫陆军和海军，这称呼上其实就已经说明了问题。” 许心素默默嘀咕了两句，随即才道：“海警，海上的警察，莫不是说那艘大船是人家的海上捕快？那他们的水师，不对，他们交海军。那他们的海军岂不是有着更大船？” 颜思齐僵着脸点了点头：“很有可能啊！我不清楚唐人是怎么打海战的，或许他们习惯了那天那种炮击的打发。但从这些信息上来看，怕是他们的海军大船该是有更多大炮才对，而且我猜他们的海军大炮应该更大、更粗，最起码船要比那两艘大船还大，炮也该更大。” 一屁股坐回椅子上，许心素默默点了点头：“这般实力怎么可能毁于灾害，何等灾害能一口气灭了数万万人口的大国，怕是那些唐人在故意示弱麻痹大明，说不得那艘离开的大船就是看出了大明的虚弱，回去报信了。” 颜思齐咬了咬牙道：“老许，咱们该做决定了，心不狠站不稳，这事咱们必须要提前选一边。这些唐人和咱们长的差不多，说是唐朝遗民应该没错。反正这朱家皇位换了姓也轮不到咱们，不如早做打算跟着唐人给家族谋一番出路。” 许心素苦笑：“老颜，你倒是果决，可咱们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家里小辈还尚且不好处置，这大是大非面前，又岂能那么容易的做了决定。” 颜思齐目光忽然变得凌厉起来，狠狠的说道：“唐人做事还算公允，至少要比大明那些官老爷强上许多，咱们没有什么选择的机会，早投效总比哪一天被人家杀上门的时候再磕头要强吧！” 看着许心素心神不宁的样子，颜思齐又道：“下重注吧！就算这些唐人真没有后手，最终真失败了，这东南海面上咱们也不会怕了大明那些人，最不济就是逃去平户，反正大哥在那边置办了产业，咱们后路还在，真要是成功了，咱们混不上公侯，凭着入伙早，混个伯爵应该没问题吧！” 第四十四章 投资战争 聪明人总是这样，对于他们未知的事务更习惯多看多想，进而就容易凭借自身经验脑补出一些‘理所当然’的画面出来。 当然，许心素和颜思齐这种脑补也很符合正常人的思维逻辑，毕竟从事实角度来说，2023年的那些商品确实是集合了人类众多资源积累出来的产物，按照当前时代的认知来看待，确实可以映射出背后复杂而又庞大的资源掌控能力。 当然这些事情管委会和其他穿越者并不知道，如果真让他们知道了，或许大家只能会心一笑，然后就是不要脸的加码宣传，尽可能的最大化利用这种猜疑带给大家的好处。 诸方势力多少都有些类似的猜疑，这也就是人类自然进程的必然结果，换做是许、颜二家那些较为激进的第二代人来执掌家族权柄，台南唐人这群穿越者还真就不一定能在这个时代立足。 唐人不怕打仗，也不畏惧所谓的舆论攻击，唯一能够让台南这些穿越者们头疼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全世界都没有人选择妥协和加入，大家一门心思要跟穿越者们玩命，一门心思要洗劫穿越者，也只有这种情况才会迫使穿越者们去寻找一块无人的土地慢慢发展。 现实是穿越者们可以预料到的，毕竟最了解人类的终究还是人类自身，穿越者们非常肯定那种极端情况不会发生，也很肯定适当的武力震慑就可以让许多心志不坚的势力选择投效，趋利避害才是人类的共性。 相比管委会其他委员，陆军委员刘晟无疑是所有委员中最年轻的一个，毕竟他今年只有24岁，而且在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前还只是个6年老兵。没有走进社会的机会，他离开校园就进入了军营，所以他缺少了社会磨砺后的圆滑，反倒是多了一些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锋锐。 刘晟没有太多野心，至少目前为止还没有。他的想法很简单，练兵，打仗，改写历史进程，有生之年征服世界，给华夏获取更多的发展资本，仅此而已。 所以从穿越到这个时代开始，他的心思一直都放在陆军发展上，而且也算是穿越者中少见的一门心思做事的人。 半年时间刘晟招募并训练了一支300个大明百姓组成的队伍，从招募开始，他亲自上阵一个个仔细筛选，仅是三个月的新兵训练就让他淘汰了同样人数的大明百姓。 管委会限制携带来的武器扩散，陆军就只能够在这个时代的武器中进行选择。工业部在台南什么也没有留下，一股脑跑去澳大利亚开分基地让刘晟的线列步兵计划直接胎死腹中。 没有管委会的支持，他只能自己去联系招募大明工匠，然后业余时间回船上查阅一些穿越者们携带来的资料，以此来仿制燧发枪。 全靠手工人力，燧发枪的生产效率可想而知，这又让他不得不自己琢磨符合当前这个时代的冷兵器战斗，给那些没有列装燧发枪的士兵列装长矛、盾牌。 辛辛苦苦训练了尽半年的时间，部队的队列和行走坐卧倒是练的接近后世水准了，可偏偏没有实战经验，更没有足够的热武器火力，无奈之下刘晟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向管委会申请资金和技术支持。 管委会方面的回复一直都很奇怪，资金倾向于建设方面，林枫那个房地产开发公司都能随时从银行里拿钱，偏偏陆军申请经费就十分困难，无论刘晟如何哀求，彭少杰就好像完全不在意陆军一般，说什么也不多给一分钱。 刘晟也找过邵老大，可人家邵老大连海军经费都要不出来，怎么可能有闲心帮他要陆军的军费，这种待遇刘晟当兵以来从未体验过，有时候气恼了，他甚至想过带兵去找彭少杰要钱。 如今海盗袭击台南，海军靠着那艘海警船在港口外打了一场不要脸的时代碾压战，不管是不是技术碾压，至少人家是打了胜仗，而且打的非常漂亮，估计下一步再要海军军费的时候肯定会比陆军容易。 所以刘晟对于发兵舟山群岛的事情非常上心，而且心里也憋了一股劲儿，这一次说什么也要打场漂亮的歼灭战，不然以后经费只会更难要。 刘晟有的时候也很想不通这届管委会都是些什么人，他无法理解这些人为什么如此忽视军队建设，更是无法理解这些和自己一样穿越过来的人会有如此不明智的做法，所以他最终在班里战友和副班长的安慰提示下找到了林枫。 没错，就是林枫，又是林枫。 副班长葛永昌很是淡然的告诉刘晟，至少目前来说，所有穿越者之中，除了十三个委员意外，林枫是混的最好的，刘晟需要解决经费的问题可以去找他咨询一下。 刘晟一开始也没回过味来，好在海战过后管委会第一时间给治安部增加了经费，而且很明显经费是批给林枫的，这就让刘晟意识到了对方很有可能是个老油条，最起码也应该是个类似自己穿越前连队里司务长一类的人物，自己倒是可以去试着找对方讨教一二。 台南城娱乐街，泉州李家酒楼二楼雅间，林枫一脸古怪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刘晟和葛永昌，心里忍不住猜想着自己最近是否得罪了军方，越想越是觉得古怪。 两个年轻大小伙子倒是不会说什么吹捧别人的话，本身又是军人，所以性子都很直接，上来话还没说，两碗绍兴黄酒就灌了下去，直接就把林枫给看傻了眼。 “所以，你们俩是想问问我怎么要经费的？这事我不是专业的啊！我听说教育部的刘博委员才是专业选手，人家经费申请的报告每次都能写好几十页，听说彭少杰为了劝他少浪费纸张，多给他批了不少经费，没看他们校舍和园区都快建完了么。教职工住宅承建的活儿我上个月就接下来了，预付款都付了一半儿了，这事你俩得去找刘博。” 林枫没好意思在两个未出社会的大小伙子面前凡尔赛，毕竟他也不能告诉面前两个人，自己的经费和钱财都是别人主动送的，跟能力毫无关系。 可要说这事林枫自己也有点牙疼，因为他早就猜到了自己为什么会成为穿越者中的幸运儿，可这种事没办法复制啊。 自己靠的是一家三口都是穿越过来了，靠的是舅舅一家三口也穿越过来了，一家子6张选票，真要是全家人不要脸的去拉选票，随随便便就能拉到十几张甚至几十张，毕竟人是群居动物，抱团的时候更愿意找更大的团体。 所以自己才会被彭少杰和唐诗韵看上，才会被陆庆春放权，这事本身跟自己的能力、人品、经验什么的都没关系，单纯就是利益而已。 林枫不是那种习惯性误人子弟的人，更不愿意在别人继续帮助的时候胡乱给人出主意，毕竟他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好的办法或者相关经验能够提供给对方，所以作为淋过雨的人，他不指望自己能给别人撑伞，但也绝不会成为偷伞人。 也不知道是绍兴黄酒后劲儿大，还是两个大小伙子喝的急，总之刘晟身体微微轻颤，似乎是有了醉酒的姿态，舌头似乎也有点打结。 “林哥！弟弟难啊！您说咱们都是一起穿越过来的，咱们原来那时代的国防教育多好啊！大家都知道国防重要，都知道手里有枪才有说话的权利，可你说这是为什么啊！为什么穿越到这里大家就都忘记了呢？我想不通啊！” 林枫嘴角微微抽搐，试探性的说了一句：“那个老弟啊！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咱们的武器储备太多了，大家觉得足够用了，所以才没当回事啊！” 没等刘晟开口，葛永昌同样醉意的拍着桌子说道：“林哥，你是明白人啊！我看就是这么回事，大家肯定是觉得咱们武器先进，领先时代，才会不把国防当回事的！可是哥哥你这么清醒，你应该知道啊！咱们身边危机四伏，可还没到了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时候啊！穿越之前大家都嘲笑这个时代的文人，说他们只会耍嘴皮子，忽视国防建设，怎么一到这里大家都变样了啊，说实话弟弟想不通啊！” 看着眼前哥俩借着醉意给自己戴高帽子，林枫嘴角微微抽搐，有种两个菜狗给另外一个菜狗画饼的既视感，没来由的就想笑。 可是眼看着这哥俩真挺拼命，也不用林枫劝酒，哥俩左一碗右一碗的在那儿喝酒，这架势还真就把林枫给吓到了。 林枫没有什么好办法，也有点担心自己胡乱出主意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只能试探性的说了一句：“要不这样吧！哥们儿也不能让两位老弟白来一趟，既然找到我了，我总得给点诚意。” 看着醉意朦胧的哥俩眼里出现了一闪而逝的精光，林枫只当自己喝多了看花眼，自顾自的说道：“办法我没有，钱我倒是可以给你们想象办法。要不这样吧！你们去打舟山肯定会有缴获，无论是金银珠宝还是玉器古玩，或者是你们抓回来的俘虏也好，拯救的人质也罢，都算是你们的收获。” “我用台南房地产开发公司的名义赞助你们这次行动一笔经费，按比例入股，等你们打完仗了回来给我分成。当然分成不合适的话也没关系，算是我用房地产公司的名义借款也行，你们走银行贷款利息给我也是一样，你们看怎么样？” 第四十五章 林枫的形象 林枫这个提议放在后世的华夏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张三给他辩护也不好使。 可是在当前这个时代，在如今的台南，这事还真就没有相关规定，走通管委会还真就不算什么麻烦事。 首先，台南房地产开发公司不是林枫一个人的，背后股东全是十三人委员会的成员，没人会在赚钱这种事上自找麻烦。 其次就是台南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资金流很充裕，充裕到了许多项目还没落地，预付款就把林枫那套豪宅的钱给赚回来了。 这么多的资金可是把彭少杰愁坏了，尤其是海战之后，房地产公司的预付款更是收到手软，公司是真的急于把这么多的钱花出去。 至于管委会为什么不把钱用在陆军和海军的建设方面，说起来还真不是管委会对于国防建设不上心。 作为海军舰长出身，邵威对于安全问题是非常重视的，重视到他自己在房产公司赚到的钱都投入到了国防建设中，比如台南造船厂，比如城里几家穿越者们开办的火枪火炮作坊，都有邵威的资金投入。 可对于陆军和海军方面，邵威也好，管委会也罢，投资其实是必须要谨慎的。毕竟大家还不了解这个时代的战争模式，也不可能指望那些穿越时携带过来的武器能够用一辈子，所以管委会的想法倾向于收集这个时代的战争情报，等弄明白了这个时代的战争模式再进行相关的队伍建设，在此之前暂时依靠现代武器维持稳定。 林枫算是消息灵通的，但他也很清楚这些事情不能乱说，邵威能瞒着陆军委员刘晟，这事情本身就不是他该多嘴的。 醉意朦胧的刘晟瞬间酒醒，忍不住兴奋的问道：“林哥，你那房地产公司能赞助多少？你放心，这仗肯定能打赢。我从大明海商那边打听过舟山群岛的情况，拿来是整个大明江南海贸的出发港，海盗、水师以及士绅代表的家丁都在那边有码头和仓库，收获不会少。” 葛永昌也笑道：“林哥，缴获这事我们跟管委会谈过，一切缴获确实要归公，但是陆军可以从中分走三分之一作为经费，这比钱只要走账就行，陆军可以合理使用，你看看要不要多投一点，要是我们经费充足，出发前我和刘哥还能多招募一点人手，说不定到时候顺手还能去松江、苏州一代走一趟呢！” 林枫不太在意两个小伙子给他画饼，这种话穿越前听的多了，他倒是能分辨得清楚。可是他手里确实有资金要投资，所以也他很直白的说道：“我个人可以调动的额度大概是2万元到3万元之间，我可以都投给你们。要是不够的话，我可以跟其他股东商量一下，投资额到5万元应该没问题。” 刘晟和葛永昌对视了一眼，随即刘晟便开口道：“林哥，这笔投资最好还是走您自己的额度就行，就不用麻烦其他股东了。” 林枫微微皱眉，他只是说句客气话而已，这种投资倒是没什么风险，可他也不敢一个人独吞啊！眼前这哥俩是真不懂客气，还是要给自己下套？ 看着面带疑惑的林枫，葛永昌赶忙解释道：“林哥，情况是这样的。咱们陆军招募的那300人的队伍是在编的，出征的相关费用管委会是给经费的。我们哥俩也是想着好不容易出去打一次仗，看看能不能把事情搞的大一点，毕竟只有咱们打的越狠，咱们这些兄弟姐妹才能更安全。” 刘晟也接着说道：“对对对，所以我们是想搞点钱再招募一波人，人选我准备从之前淘汰的那些人里面挑选，就当是陆军预备役来培养。” 林枫有点不满两人不说主题，当即便说道：“我能理解你俩的心情，可你俩既然准备搞事情，那至少要有管委会的委员们支持吧！这钱可不能我一个人出，我可没本事给你俩兜底。” 刘晟苦笑道：“林哥，弟弟不是不知道分润好处的道理，可这事真不行啊！我在管委会的会议上提过，大家倒是没有明确反对，可是经费就是不给批啊！您这边要是把几个委员带上一起投资，我担心有人会拿这件事说怪话，到时候给我扣上一个分裂管委会的帽子，我也承担不起啊！” 林枫微微皱眉，随即倒是有些无奈的说道：“所以你俩这是拿我祭旗呢？” 葛永昌赶忙赔笑：“林哥，真不是那个意思，但是您也知道，这钱还真就只能您一个人赚！现在大家心思都不统一，各个部门有各自的小圈子，做生意不搀和的人都跟您家关系不错，委员们也怕您家的选票带方向啊！” 刘晟也有些无奈的叹气道：“是啊！咱们这波穿越者可是一点都不专业，各玩各个的，没一个专家，全都是菜鸡，而且瘾还特大，您说我们哥俩还能指望上谁啊！” 林枫忽然发现自己才是那个笑话，眼前两个年轻小伙儿经验不够老道，但下手可一点差，最起码自己就天真的被人家给架在了火上。 无奈的叹了口气，林枫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道：“行吧！等哪天我被你们这帮人烧死了，看在哥们儿今天帮忙的份儿上，你们哥俩可别忘了给我坟头上烧点纸啊！” 哥俩嘿嘿坏笑，倒是没有接话。如今台南城这群穿越者之中，林枫的风评和本事倒是被所有穿越者看了个通透。 私下里大家都在说林枫是个幸运儿，因为彭少杰和唐诗韵的拉拢是明目张胆的，大家谁也不是傻子，早看出来了。 可偏偏人家一家子6张选票，那些不喜欢参与管理甚至不喜欢管委会这类组织的人也乐于跟着林家人一起投票，毕竟法不责众是大家习惯性的认知，跟风林家人至少不怕别人找后账。 所以林枫才会是穿越者中的幸运儿，相比林枫父母和他舅舅一家，很明显林枫这种不太聪明又没有什么坏心眼的人更好忽悠。 “2万元吧！毕竟第一次做这种事，还是别投太多了，太惹眼了。你们哥俩也别把我坑的太死，做几面台南房地产开发公司的旗帜，打仗的时候挂出去算是我投资了一份广告，别管有没有用，最起码给我留点脸面。” 看着林枫无奈又憋屈的表情，刘晟和葛永昌赶忙举起酒碗道：“谢谢林哥！” 林枫有点人菜瘾大的习惯，尽管他很克制，可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嘴：“你们打算在编制外扩招多少人？能不能帮我带点东西回来？” 刘晟微微一愣，随即才开口说道：“2万元的话，我计划扩招1000人。每个人10元买命钱，这时代就这价格了。剩下的1万元当做定金去找大明海商赊购武器和粮食，等仗打完了用战利品偿还不足的部分，所以我估计林哥你的投资至少能赚两倍以上，毕竟这消息早就传开了，等咱们去打舟山的时候估计会有很多人提前逃走。” 葛永昌接话道：“林哥，你想带什么？只要不是太难办，弟弟一定给你带回来。” 林枫嘴角微微抽搐，喝了一口酒才吐槽一句：“赊购武器和粮食，你俩这是不赚钱不收兵啊！” 想了想觉得吐槽没什么用，林枫干脆说道：“你们打胜仗之后肯定会和江南那些士绅权贵谈判，帮我要点工匠和扬州瘦马。” 眼看着面前两个大小伙子的眼神变得有些暧昧，分明是一种男人之间表示‘理解’的眼神，林枫赶忙轻咳一声解释道：“要工匠是为了把苏州园林的模式复制到台南这边来，公司里倒是请了大明工匠，可人数太少，效率不够，想赚钱还是得多招人。” “至于扬州瘦马，我就是觉得她们挺可怜的，与其留在大明靠出卖青春吃饭，不如来台南给我当售楼员。咱们这边服务岗位挺缺人的，能给的高薪只是对于那些普通人来说很高，跟人家扬州瘦马的收益可比不了，所以你们最好通过谈判或者战争俘获的方式帮我弄来一批，前几天巡街的时候不少做生意的兄弟都跟我聊过这事，我这也是为了咱们的治安环境考虑。” 刘晟和葛永昌毕竟是军人，他们受到的教育可不准许他们干这种事，所以哥俩脸色不太好看，很明显对这件事非常拒绝。 林枫也不至于道德败坏到资本家的地步，可他如今也算是走上了资本家的道路，要说学坏这事其实真不难，从赚到钱的那天开始，他就越来越不在乎道德是什么东西了。 好在他还良心未泯，最终还是缓和了语气说道：“扬州瘦马这事你们哥俩看着办吧！能弄来最好，弄不来也不强求。听说大明百姓活的不容易，许多女孩会被父母抛弃，尤其是战争之后会有很多孤儿，你们到时候关注一下，送回来我给她们一份自食其力的工作，最起码我可以保证她们过上咱们穿越之前的生活，当然，我指的是工作时长和薪资待遇的比例。” 眼看着刘晟和葛永昌脸色稍缓，林枫赶忙又补充了一句：“每周休息一天我可以保证，这可以了吧！穿越之前我都特么不知道什么叫休息日，这一点比我穿越之前的待遇还好，你们不要太过分啊！” 第四十六章 幸福的小傻子 台南的圈子很小，小到了剩余的700个穿越者之间几乎没有秘密，小到了林枫个人投资陆军出征的事情当天就在圈子里传开了。 管委会没人多说什么怪话，因为这事大家并不反对，甚至很多人还在观望，希望通过林枫的这一次投资看一看收益效果，参考一下后续大家是否可以多一个投资方向。 穿越者们也没有什么怪话，因为大多数人并不认为林枫的这次投资能够获利。 没错，没听错，大家确实是认为林枫的这次投资不一定能够获利，而且这种想法还是主流思想，包括了林枫的父母也对这笔投资不是很看好。 原因很简单，管委会要打舟山这件事是公开的，而且还会邀请海商和三个欧洲国家在亚洲的代表一起参加。 这种行动注定了消息会提前泄露，海商们的利益是错综复杂的，谁也无法保证这会儿舟山那些海盗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但大多数人都认为海盗们会提前逃跑，毕竟一战打败了87艘海盗船，这种战果会让很多人提前认识到双方实力的差距。 按照正常人的认知，管委会的这场舟山行动注定是一场表演，而且还会是对手演员不配合的那种，所以没人觉得这场仗会有足够的收益。 其次就是管委会自身也没打算投入太多，不然不会让刘晟这个分管陆军的委员跑去找林枫要投资，很明显管委会都不看好这次战争的收益。 更为重要的其实还是大家对于管委会不太信任，至少管委会这半年来并没有表现出强有力的一面，别说跟后世的国家机构比了，就是一些穿越小说中的同行他们也比不了。 人家别的穿越小说里组织的管委会都是个强有力的机构，能够团结所有人朝着共同目标奋发图强，能够一门心思发展工商业，甚至能够用高超的智慧来确保团队的发展。 再看看台南这个管委会，似乎除了赚钱搞小山头之外，这帮人并没有什么富有远见的作为。守着台湾岛的新竹不去采油炼油，硬生生派货轮去澳大利亚搞工业，这事大多数穿越者其实是有不同看法的。 没人嫉妒林枫的投资还有另外一层因素，那就是大家还处于原本的小人物理念中，并没有适应自己如今的身份。 从前的大家都是底层，这类投资在大家的眼里是属于富贵资本的，要有关系、有资本才能够参与到这种投资当中，小人物是没有喝汤资格的。 林枫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并不介意自己当这个出头鸟。反正这类红利会越来越多，随着管委会的资本和控制范围扩大，900个穿越者注定会成为既得利益阶层，他可不介意用事实来引导大家适应既得利益阶层这个身份。 这件事的另外一层影响则来自于林枫那股子‘土豪’气息，大家或许不在意林枫参与这类投资，也谨慎的以为这类投资与大家无缘，可林枫实实在在成了大家中的有钱人，他又是个平日里总出现在街面上的人，大家对他可就不会那么客气了。 刘晟和葛永昌拿走那两万元后的第二天，林枫就发现自己的工作干不下去了。 倒不是谁在给他找麻烦，而是穿越者们开始刻意和他制造见面机会，然后三两句话不离投资的询问，大概意思无非就是希望林枫能够给他们提供资金支持。 这种支持很有意思，算是入股，但是股份给的很少，估值却一个个高的吓人。 几位女士的成衣店估值5万元，说了一大堆品牌溢价，奢侈品市场的广阔前景，总之她们从电视剧和小说里看了多少，她们就在林枫面前说了多少。 一句话，估值5万元，愿意出让百分之十股份，作价5000元。其中百分之五也就是2500元要给她们几个股东折现，剩下的2500才是投入到成衣店的下一步发展。 林枫看了一眼所谓的资产评估报告，看那上面初中水平的各种‘自编’报表，总有种自己好像看了什么脏东西一般的感觉，眼睛疼的厉害。 “几位姐姐，过分了啊！四个月盈利总和还没有1000元，店铺房产作价不超过50元，你们能不能用点心骗人啊！” 董馨一脸理所当然的道：“我们可没骗你，这生意我们是独一份，我们的设计可不是那些大明商人能仿的，最起码会有时差吧！四个月盈利近1000元，按照现在的走势，全年盈利就能接近3000元，考虑到台南人口增加，咱们的商品溢价高，年盈利5000元不是难事，品牌价值和设计价值都算在内，考虑到我们能同时做奢侈品和平价商品，估值5万都是便宜你了，彭少杰想入股我们还没给他机会呢！” 林枫强忍着笑道：“我没钱了！你们知道的，2万块都投给刘晟了，最快也得等他们打完仗我才能有钱，要不你们还是找彭少杰入股吧！他可是管着银行呢，没准能给你们个更高的估值。” 郑巧巧不满的说了一句：“彭少杰太鸡贼了，他给我们的估值只有元，而且还不让我们套现，我们辛辛苦苦创建品牌不就是为了卖个好价钱么，凭什么便宜他。” 董馨赶忙补充道：“是啊！我们这要价也不算过分，而且2500块是要扩建一个工坊，最近生意很好，泉州那边给咱们下订单都做不过来了。要不是急着建工坊，我们都不会出售股份的。” 连娜也附和道：“林枫，咱们跟你最熟悉，肯定不会骗你的。你也是知道这品牌溢价和奢侈品前景的，你摸着良心想想，这价格高吗？不是看在跟你熟悉的份儿上，你说咱们能放着彭少杰一个大官不选选你当我们的股东吗？” 林枫有点扎心，但仔细想想这价格确实不算贵。尽管眼前三个小妞的报告写的有点敷衍，可这生意算是穿越者中的独家，其他穿越者并没有做这个行业的生意，所以未来可以预见的就是这门生意必然可以发财。 至于大明商人仿制，外国人仿制之类的事情还真就不算事。欧洲人可以玩流氓专利，这个时代的穿越者们也可以当专利流氓，无非就是谁拳头大的事。 更何况奢侈品这玩意其实根本不怕仿制，越是仿制越是会给品牌增加知名度和溢价权，这在后世可是被普及的知识，林枫再没见识也听说过一些，所以除了那份辣眼睛的估值报告，他还真对这份生意有点动心。 想了想林枫还是忍不住讲价道：“4万吧！我拿4000买百分之十，准许你们套现一半。多了可真没有了，我房子快装修好了，还要给人家工匠结算尾款呢！” 郑巧巧有些不满的鼓起了嘴，倒是连娜笑着点了点头：“行！就按这个价格来，不过咱们得说好了，对外估值还是5万，我看彭少杰对我们的生意很感兴趣，我再找他聊聊，说不定他会接受这个估值。” 林枫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总觉得自己整天被穿越者们当傻子骗，可每一次被骗总能赚钱，他还有点喜欢上了这种当傻子的感觉。 5万的估值宣传出去倒是没什么，大明海商不明觉厉，但大家都很谨慎，这会儿正忙着仿制三姐妹的成品，可没人会拿真金白银来入股。 倒是彭少杰看林枫的眼神有点不太对劲儿，这货咬着牙按5万估值买了百分之十，转过手又按照8万的估值用管委会财政部的名义买了百分之十，反正林枫跟着套现了一部分，两人倒是都不算亏。 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走账，偏偏管委会就没人多说一句话，穿越者们也没人说怪话，反倒是来找林枫和彭少杰入股的人越来越多，尤其是找林枫的人更多了。 大家或许还对管委会不太信任，又或者是短时间内还是无法适应身份阶层的转变，但这并不妨碍大家效仿身边人。 有着三姐妹的成衣店当出头鸟，赚钱的事情就不需要矜持了，所以台南这个还没有股市的城市莫名其妙就开始玩起了股票交易，尽管原始，但玩的可比阿姆斯特丹的花样要多不少。 大明商人的反射弧有点长，毕竟这玩意有点新鲜劲，而且他们不太清楚唐人这种内部交易是不是在挖坑骗钱，所以大家相对非常谨慎，都在观望。 西班牙人最近的收益很少，所以不太敢贸然下注，倒是也试着找几个唐人聊过，多少算是花了点钱买了一家唐人开的酒吧的股份，出手很谨慎，而且他们似乎对酒吧行业很感兴趣。 葡萄牙人最为务实，他们只选择在兵工厂股份上下手，而且似乎对于火炮技术格外感兴趣，据说卜加劳铸炮厂提供了购买股份的资金。 要说大气还得是荷兰人，人家在阿姆斯特丹正在玩股票，这玩意本来就是人家搞出来的，所以出手非常大方，而且还是全方面投入，那些彭少杰卖给大明海商的房地产公司股份也被荷兰人炒了起来，所以林枫的身价一直在涨，而且涨的很夸张。 第四十七章 股市的担忧 荷兰人的要求正是彭少杰所想，因此只用了不到半天时间，彭少杰就顺势在银行旁边开办了台南第一家也是如今亚洲的第一家股票交易中心。 与荷兰人的兴奋不同，穿越者们普遍都很保守，甚至说对于股票还很反感，至少大家并不喜欢这玩意。 彭少杰也能理解大家的心情，毕竟穿越之前大家都是被割的韭菜，哪怕明知道如今这个时空有可能成为割韭菜的人，许多人还是会有些心里阴影导致他们不愿意早早下场。 股票的老祖宗无疑就是荷兰人，在当前这个时代，人家已经在阿姆斯特丹建立了世界上第一家股票交易所，并且成功吸引了整个欧洲的富商和贵族参与到他们的股票游戏中。 荷兰东印度公司也是第一家非常成功的股份公司，借着股市资金成功开辟亚洲贸易航线，直接造成了这家公司的百年辉煌。 尽管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辉煌还要好多年，可是已经让许多荷兰人尝到甜头的股票游戏还是让这些来到台南的荷兰人不遗余力的像身边人推荐股票，几位荷兰船长甚至希望能把他们的帆船抵押给台南银行，以此换到资金杀入台南股市。 穿越者们对于股票反感而不愿入场，但这并不代表其他围观的各国商人不会听信荷兰人的鬼话。 许多国家的商人本着购买唐人产业股份，以股东身份与唐人交好的心思，纷纷下场购买。可他们却忽略了这样一窝蜂入市会让股价飞涨，进而让他们自己直接掉进这个金融黑洞之中。 聪明的泉州商人们很快就意识到了这玩意可以赚钱，并且发现了这是个击鼓传花的游戏。 碍于彭少杰并没有太多股市经验，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提供场所、收取交易费以及拿出少量他还记得的玩法规则，所以台南的股市本质上和阿姆斯特丹那个并没有区别。 缺少规则意味着漏洞很多，这其中不乏彭少杰给予穿越者们下场的机会，但更多的还是这家伙黑心的打算先赚一波钱用来抬升他在管委会中的地位。 泉州商人们或许见识少了些，可要说他们看不出股票玩法和背后潜藏的危机，那就有点埋汰人了。 都是江湖老手，而且还是最为传统的收藏型商人，大家很清楚银子不是凭空变出来的，想要从股票上赚钱就必须要有人承接自己买到的股票，一旦价格过高，他们完全能够预见风险。 所以泉州海商们最先组织起来专门炒作某一类别的股票，比如台南房地产公司和林枫刚刚入股的那家成衣店。 泉州商人看重的是林枫的身份和独家生意，至少目前为止只有林枫的房地产开发公司获得了在台南买地建房的资格，这意味着他掌握了定价权，泉州商人觉得房地产公司的股价再翻几倍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因为股票交易中心建立的事情，台南管委会不得不临时召开了一次全体代表大会，这种事情发生的有点突然，管委会本身又是那种缺少统一规划的组织，所以很多情况下都是遇到了事情才会召开会议去讨论如何解决，而不是提前规划好这些项目。 所谓的全体代表大会自然只是各个部门派遣代表和委员们一起开会，林枫走进会议室的时候就发现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自己，所以他不得不尴尬的躲到角落里去，然后趁着会议还没开始之前先认怂的表示个人可以拿出一些股份按照原始价格买给各个部门。 不认怂肯定是不行的，泉州商人和荷兰人都是土豪，二者同时看上房地产公司的情况下，放出去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已经被炒出了天价。 不到一天时间，房地产公司的估值已经超过了30万元，活脱脱的涨了三倍，也就是彭少杰发现问题不对临时增加了涨幅限制，不然这些刚刚接触股票，把股票当成骗钱工具的人真就有可能让房地产公司的股票再翻几倍。 看见邵威和梁向东走进会议室，林枫这才被一群管委会大佬放过，好在是邵威来的早，要是再晚来几分钟，林枫估计自己那点股份有可能被他们抽干。 “今天这场临时会议就是为了讨论一下股票交易所的问题，大家都看过历史资料，很清楚这个时代的金融体系还是初生阶段，一旦我们控制不好，那么本该在十几年后发生的荷兰郁金香事件就有可能提前在台南上演，这对我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大家都说说，我们该如何应对。” 邵威的话大家都懂，但没有愿意参与进来，毕竟大家并不是金融领域的专家，或者说整个穿越团队也找不出几个靠谱的相关人士来。 让大家用些粗陋的手法去割这个时代的韭菜没问题，让大家参与到这种话题的讨论中，而且还要烧脑的去考虑维持金融平衡，很明显这不是大家能够做到的。 眼看着一屋子人低头不语，一个个跟霜打的茄子一般，邵威只能无奈的叹口气，然后用较为严厉的目光转向彭少杰。 彭少杰硬着头皮站了起来，然后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脱口而出道：“我最近一直在研究这个时代的历史，看过不少咱们手上的历史资料，根据我的研究发现，当前时代正好是大明货币紧缺的开始。” “张居正改革让大明不得不走上银本位货币体系，偏偏大明白银产量很低，几乎全靠日本和中美洲的西班牙人输入白银。1603年幕府掌权后开始闭关锁国，除了海商能少量贸易回白银之外，倭国的白银几乎停止了向大明输入。” “欧洲三十年战争已经开始，一直到崇祯皇帝上吊，这场涉及了整个欧洲的战争也没有结束，所以经济窘迫的西班牙帝国也停止了向亚洲输入白银。” 看着在场一众人没有任何表情，大家都好像在听故事一般，彭少杰嘴角微微扬起，坦然的继续说道：“两个白银输入通道同时掐断，这意味着大明的货币紧缩已经开始，后世不少历史学家和经济学家都认为这是导致大明灭亡的重要原因之一，所以我们在台湾建立一个亚洲金融市场，用大面额纸币撬动大明地主窖藏的白银，算是在帮大明增加白银流通量。” 一屋子人有听懂的自然也有没听懂的，但这并不妨碍大家继续噤声，一个个事不关己的假装自己在认真听讲。 彭少杰有点挫败感，但这也不妨碍他意识到自己可以冒充专家引导大家的思维，所以他赶忙又补充道：“大家可以理解为我们通过股市撬动了大量资金，让大家身价倍增的同时可以加速我们的发展。当然，这个被缩短的发展期也可以让我们捆绑更多实力派，进而增强我们对大明的影响。” “提到大明缺少流通货币的目的其实是为了告诉大家，我们完全可以用金融手段来参与到大明的高层决策。就像那些欧洲金融家一样，接下来缺钱的天启皇帝和崇祯皇帝都会因为资金需求而不得不和我妥协，那时候我们的操作空间就更大了。” 邵威敲了敲桌子道：“少杰，你说的这些我都能理解。但你不要转移话题，我要问的是金融管控方面的事情，你们财政部有没有解决方案？大家都知道金融是个什么东西，好处我们都能理解，问题又该怎么解决？” 梁向东补充道：“是啊！我们的物资储备并不充足，缺少掌控引导市场的能力，货币储备也不够，现在股市的一切都是虚假的繁荣，没有足够的控制力，荷兰郁金香事件一旦发生在台南，我们是没有能力控制的。” 彭少杰尴尬的轻咳了一声：“我的计划是，暂时不对股市进行管控，任其自由成长。” 看着一众穿越者们无悲无喜的样子，彭少杰稍稍松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们的市场成长空间很大，前景非常广阔，所以目前大家的产业估值距离实际价值差了很多，所以我们没有必要去管控。” 看着邵威严肃的目光，彭少杰只能尴尬的硬着头皮说道：“昨天我接到了柴旭升委员的电报，他们在澳大利亚那边的营地已经建设的差不多了，采矿工作正在开展，相关冶炼设备已经组装检验完成，发电机组也已经开始运行，所以预计年底就能投产并运回第一批成品。” 大家都看出了彭少杰顾左右而言他的古怪样子，也都意识到了他似乎要隐瞒什么事情，这种情况下大家其实是不愿意多嘴的，因为大家对于股市如何运作并不关心，所以压根就不想让彭少杰为难。 邵威也不愿意问的太多，他很清楚穿越者们并不是那种具有战略眼光的人群，相反大家都是小富即安的性格，对于很多远期规划并不在乎。 可他又不得不开口，因为他的身份是管委会首席委员，他不敢让自己跟着大家一起混日子，他害怕再混下去自己会和大家一起混死在这个时代。 所以邵威表情严肃的说道：“少杰，给大家一个交代吧！我们不懂金融，但你也不能太敷衍了。” 彭少杰挠了挠头有些不情愿的说道：“柴旭升他们在货轮底仓里发现了全套的bopp薄膜生产设备和原材料，他们试着组装生产了一些，大概有几吨的样子，而且预计明年可以完全解决原材料供应的问题。” 一屋子人都有点傻眼，因为大家都没听懂彭少杰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至少那个什么薄膜设备他们并不懂。 倒是一项不爱发言的陆庆春嘴角微微抽搐的说了一句：“是不是广告纸上那种薄膜？” 第四十八章 小富即安的孙有财 看着彭少杰点头，大家又把目光聚集到了陆庆春的身上。 陆庆春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自顾自的点燃一颗吸了一口才说道：“广告纸常用的覆膜，就是咱们现在用的那种，少杰这是要用纸币代替银子啊！” 众人恍然，这才算明白彭少杰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同时大家心里也忽然间升起了一些兴奋。 之前船上那些广告纸已经有一部分被印刷成了纸币，而这个时代对于这种纸币的需求很大，所以才催生出了兑换业务，才有了造神计划中那个孙有财。 但是所有穿越者都知道，广告纸毕竟只有几吨，这个数量并不足够使用，所以彭少杰一直都在减少小面额纸币而多印刷大面额纸币。 如今有了覆膜技术和设备，或许纸张和印刷还有问题，但只要保证覆膜材料和技术在手上，用其他纸张和印刷技术替代生产大量小面额纸币就完全没有问题了。 这意味着纸币的数量不再受到限制，也意味着彭少杰刚刚提及的大明白银短缺的问题确实可以解决。 而当管委会可以用纸币弥补白银空缺的时候，股市再怎么闹其实都不重要了。 管委会的武力比21世纪的美军更具有震撼性，后者是时代的强者，而前者可以扮演时代的神灵。 在当前这个时代里，管委会所掌握的武器可以确保纸币随便锚定什么东西，而纸币发行的速度和影响力一定是在这群穿越者有生之年难以扩展到全球的，这意味着至少当前这一代人并不需要顾虑什么所谓的经济危机，因为那玩意只会出现在别人的身上。 看着一众热切目光锁定在彭少杰的身上，邵威无奈的叹了口气：“行吧！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你们财政部自己决定吧！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舆论方面需要大家一起合作才能减少不必要的负面影响，所以财政拨款方面要给宣传部门多准备一些资金，当然，咱们好像需要选一个宣传部长出来。” 彭少杰有些得意，他本来的计划是慢慢投入纸币，自己偷偷的用新印刷的纸币来增加自己的印象力。纸币这玩意管委会很少管理，邵威和梁向东都倾向他们的老本行海军建设，所以他可以肆无忌惮的给自己增加选票。 如今看来邵威并不在意权柄受到威胁，他倒是也能够理解，很明显自己想的太多，邵老大握着枪杆子，还真就不会计较自己这点小动作。 宣传部门的事情其实大家早有心里准备，从金融、贸易、文化认同以及生活模式等诸多方面影响吸引这个时代的人开始，大家就知道早晚会有一天需要成立宣传部门。 唯一遗憾的还是大家对于权柄并不是那么热衷，就好像大部分穿越者都是一群出家人一般，躺下了就真的不愿意翻身。 所以最终并没有选出一个新人成为第十四个委员，而是把宣传工作交给了教育部门的刘博分管。 管委会这边好似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会议很快结束，大家象征性的恭喜刘博，紧接着便纷纷围聚在了彭少杰的身边。 目的非常明显，大家总算是对于管委会发行的纸币有了一点想法，或者更准确的来说，大家或许是对金银一类的贵金属更感兴趣，他们很明显是希望从彭少杰这里拿到更多纸币去兑换贵金属。 这种事情彭少杰当然非常支持，他觉得自己很不容易，从穿越开始到现在快半年时间了，自己的一切努力总算是有点回报了，至少大家不再那么低迷，已经开始出现了原始欲望，这对他和管委会来说都算是一件好事。 当然他也不会傻到直接给各个部门发钱，造神计划才刚刚开始，所以他留下了林枫和大家一起谈判，目的也很简单，那就是给钱可以，兑换渠道必须要让那个孙有财来做。 穿越者们过家家一般的行为看起来有点可笑，但这群可笑的人掌握了超越时代的武力，他们就有了制定规则的权利。 所以别管人家怎么胡闹，台南这地方都只能按照这些人胡闹出的结果来办事，大明人也好、欧洲商人也罢，终究要接受唐人的规矩。 孙有财并不清楚自己的生意要扩大规模，也不知道等着他发财的机会还有很多。他只知道自己成了港区派出所的协警，每天带着大哥孙有田和几十号兄弟在街面上巡逻的时候很有面子，比起泉州府的那些捕快还要威风。 自家老三已经进了唐人开的工坊当学徒，余鹏亲自给安排的，还是生产香皂的作坊，孙有财可是见过香皂，也知道那玩意都是卖给富贵人家的，所以他认定了这作坊能做的长久，只要自家老三不犯错，这辈子混个温饱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妹妹小花也送去了唐人的小学，林枫亲自给办的，听说那小学的管事就是林枫的母亲，孙有财倒是不指望自己妹妹真能学成当官，反倒是觉得自己妹妹成了林枫母亲的弟子，这关系又近了一步。 老爹孙槐和老妈也在唐人的工地做工，平日里还能帮他做点兑换纸币的生意，这小日子越来越有盼头，孙家一家人现在只想安心工作，等着家里买的房子下来就在台南这边入籍。 小富即安的孙有财觉得挺满足的，毕竟这台南也没有混混，更没有贵人家的恶仆敢于闹事，所以他这个协警的工作也很简单，一点风险都没有。 他这边想过安稳日子，可是余鹏那边却并不愿意。孙有财不明白余鹏是什么意思，每天下班都来找他聊天，还时不时的给他讲那个‘上海滩’的故事，最近又讲起了一个叫古惑仔的故事，都是些打打杀杀的事儿，孙有财可不爱听。 孙有财只想过上安稳日子，等自家大哥成亲了，他也赶紧让父母去找媒人给他说亲。自家这收入已经赶上老家地主了，他打算托人回泉州买几个小妾，多生儿子才是正事，可不会羡慕余鹏那些故事里的打打杀杀。 眼看着孙有财对于江湖故事并不感兴趣，平日里做人做事也越发的沉稳客气，余鹏有点无奈，只能堵在会议室门口等着林枫出来一起研究一下要不要换一个人扶持。 林枫对于管委会儿戏一般的会议没什么兴趣，要不是彭少杰张罗着印钱，而且明确提到了兑换渠道会给孙有财，林枫都不会记得自己是来开会的，毕竟还是会议室的环境睡的比较香，这种机会穿越之后可是越来越少了。 被余鹏堵在会议室门口，林枫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抬手指了指彭少杰和唐诗韵的方向，等参加会议的人都走了，这才小声说道：“狗屁的造神计划，管委会压根就没人搞这个计划，都是他们俩假传圣旨搞的，你有什么问题找他们俩去。” 余鹏拉着要走的林枫说道：“找什么啊！这事有钱赚，他们俩又是管委会委员，有没有计划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咱们负责执行就是了。你快想想办法吧！那个孙有财太不争气了，我这是要把他培养成台南大亨，他可是一门心思安稳过日子呢！” 林枫白了余鹏一眼：“你戏真多，好好过日子不好吗？咱们这里正是快速发展的时候，大家安安稳稳的赚钱多好。生活不是拍电视剧，搞那么多冲突干什么。” 余鹏回应着也白了林枫一眼，有些不满的说道：“不搞事情怎么凸显财富神话，那小子才赚了几个钱就满足了，咱们需要一个一夜暴富的形象吸引外面人进来，没有大量人口涌入，你那房价还怎么涨？” 提到房价林枫可就不困了，赶忙点头道：“有道理，要不你再从那些劳工里选几个刺头，暗中扶持一下，有竞争了估计孙有财那小子自己就会着急，到时候肯定少不了冲突。” 余鹏点了点头：“可以，但这事不能我来做，我去找人研究一下，让农业部那边派个人来做这事，这样也能给外面一个咱们唐人内部矛盾的假象。就这么干，最好是你去找刘晟他们要点俘虏放出来，那帮人都是海盗，刚放出来肯定心思活络，这样也能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更方便咱们操作。” 林枫嘴角微微抽搐，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你别玩的太过火啊！还什么三足鼎立，这是要台南出现三家黑帮啊！我跟你说，我这协警都还没招满人呢，真火并起来拿什么镇压。” 余鹏一脸无所谓的道：“多大个事啊！反正管委会给你批款了，你就招人呗！正好从那些海盗俘虏里边也招点人，这样乐子更大。” 林枫没好气的拍了拍余鹏的肩膀道：“你小子是不是心里有啥病啊！越是闹事越容易暴露出咱们的人力不足，倒时候被人捡了空子，你可担待不起。” 余鹏耸了耸肩：“放心吧！大不了架上机枪呗！安全问题没什么空子可钻，倒是这台南不能这么平静下去了，搞点事情出来也能考验一下人心，看看究竟有多少人愿意跟着咱们干，有多少人是笑里藏刀养不熟的白眼狼。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明面上的规矩咱们管不着，下面的规矩可要提前竖立好了，免得这空子让外人给占了去。” 第四十九章 出征与突发事件 管委会在做事的时候并不能完全按照当前时代的方式来执行，毕竟大家生活的时代不同，不可能方方面面都顾忌到时代的差异，所以在海战结束之后，管委会忽略了这个时代消息传播的速度。 按照管委会的计划，战后当天海战结果便通过无线电传递到了泉州银行，并且随后泉州银行的负责人就向泉州府递交了诉状。 这种事按照后世的习惯来看，最多也就是一两天就能给出一个回应，可惜泉州府不敢在这件事上拿主意，而且他们还有着自己的小心思，一来二去事情就变成了另外一种样子。 泉州府是第一个与唐人正式接触的大明官方机构，半年来又有无数人前往台南，所以对于唐人的实力和态度，泉州府要比大明其他地方官府更加清楚，甚至比两京贵人了解的更多。 所以泉州府上下对于这件事的处理很有意思，他们在权限范围内承接了诉状，但并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判决。 泉州府的态度是此事事关重大，涉及东南诸多卫所及水师，需要上报两京等待批复。 表面上看，泉州府的做法无可厚非，毕竟他们只是地方官府，并没有调查和处置诉状上那些大明府衙机构的权利，他们正常上报完全是符合流程的。 但是在这份回复之中，泉州府的官老爷们却夹杂了一份准许‘武装自卫’的文书。 文书大概内容是准许唐人持有‘一定’数量的武器自保，并且在确保不登陆大明的情况下，准许唐人在海上追击海盗。 范围划定到了长江出海口以南，并且明确强调了不许登陆大明，海外岛屿不在其中。 估计也是怕唐人看不懂他们的小心思，泉州府还贴心的送了一份临摹出来的大明东南沿海海防图，其中舟山群岛明确标注了‘此处卫所水师早已废弛，为倭寇海盗盘踞，若海寇退至此处可放心进攻。若能剿灭此处倭寇海盗，泉州府会酌情奖赏。’ 这种文书送过来的时候管委会就意识到了其中的问题，再结合历史资料，很快管委会就弄清楚了泉州府的想法。 这事说来也很简单，大明江南及东南地区的海贸一直都是以三个窗口为主，其中杭州湾一直到舟山群岛算是一个，这位置早在宋朝就是海贸窗口之一，洪武朝那会儿打的倭寇和海盗也以盘踞在舟山群岛为主。 第二个自然就是泉州，同样可以追溯到宋元时期，算是传统的海贸窗口。最后一个则是广州，几十年前葡萄牙人占据了澳门，大明为了进行限制，所以那边的关税管控比较严格，并没有前两个地方的贸易量大。 海贸方面泉州和江南存在利益纠纷，所以泉州府这种行为就很好解释了，无非就是借着这个机会打击对手而已。 泉州府方面甚至还主动泄露了他们的一些行为，包括计算好驿站传递速度，八百里加急把诉状的事情先送去北京，确保南北两京同时得到消息。 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暂缓江南士绅们收到消息的时间，为此泉州府还给前往南京送信的驿卒一笔钱，要他们跟着商队慢慢走。 刘晟从林枫那里拿到投资之后就加速了队伍的招募，因为进攻舟山的事情算是对等报复，所以管委会定下的时间很急，也因此刘晟并没有时间训练新招募的士兵，只能给这些人配发一些冷兵器就草草赶上了船。 七月十五，远征舰队正式拔锚离港，管委会在台南的所有委员以及邀请来的各方代表全都汇聚在了码头上为远征队伍送行。 海警船这一次没有参与远征，考虑到台南的安全，远征队的旗舰变成了那艘渔船。 风帆游艇也会加入到远征队伍，并且还搭载了数挺重机枪担任驱逐警戒工作。 4艘福船将会运送陆军300名战士以及刘晟临时招募的500名未训练士兵，陆军10名穿越者全员出动，他们会携带3挺轻机枪、2门迫击炮作为火力支援单位。 陆军300名战士装备了100支燧发枪、200支猎弩以及每人一柄马刀作为近战武器，新招募的500名士兵则全部列装长枪负责保护阵列。 对于这个时代的战争模式，陆军并没有研究出一个有效的应对方案，而且装备也很那凑齐，大多数士兵装备的武器都是从大明商人那里买来的，所以刘晟计划以自己这个班的穿越者为火力核心，顺便带上了8门‘没良心’炮作为支援重火力。 打赢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一个班组的火力就足以让这个时代的军队崩溃，毕竟是第一次交手，这个时代的人还没有体验过速射火力，密集阵型会给速射火力提供足够的伤亡来震慑对手。 除了穿越者这边勉强凑出了800多人的队伍外，西班牙人派出了一艘帆船及200名水手跟随行动，他们以观察员身边并不会参与登陆作战，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在海上给予舰队保护。 荷兰人和葡萄牙人要更热心一些，前者出动了三艘武装商船和700人的队伍，其中舰载火炮超过60门，火枪手超过200人。 后者也出动了两艘武装商船和200人队伍，相比于荷兰人的实力，葡萄牙人装备了更多的火炮和火绳枪，也算是他们在东南沿海附近能够调动的全部武装力量了。 海商方面以颜思齐为首，李旦势力出动了大小船只超过50艘，人数约3000人左右。这一次李旦的人并没有海商混在队伍中，颜思齐率领的这3000人算是李家势力的专职武装队伍，他们与舟山群岛那群人打过好几次，算是有血债的那种。 其他小海商们没有安排参战人员，但是他们会在自家船上装满各类物资随舰队一起行动。管委会给他们一笔定金，舰队会根据补给需求向他们购买物资，而不是自己携带运输船。 这样的模式让那些小海商非常满意，他们无力承担战争可能出现的损失，所以单纯用贸易的形式运输物资，回程的时候还能帮忙运输战利品，相当于他们跑了一趟短途贸易。 这种模式也是管委会的一次探索，毕竟穿越者这边空有质量，数量方面的短板太过严重，所以挑动海商一起发财才能更好的调动资源。 舰队以风帆动力为主，渔船也只能保持最低航速跟随编队，所以为了保证海上编队能够维持，海军这一次并没有参与行动，整个报复行动的总指挥就落在了刘晟的身上，说起来也有点搞笑，指挥整支舰队的指挥官居然是个陆军。 管委会不是不想安排海军的人员随行，实在是海警船需要人手操控，海军培养的那些人又没有这个时代海战的经验，去与不去作用不大，而且这样一支舰队在当前时代的亚洲也不存在对手。 当然，管委会挑选的出征日子还是很讲究的。七月十五出发，意味着七月二十一之前战争不会结束，按照这个时代的航行效率来算，这场仗最快也要在八月初才能结束。 这个时间点正好是万历驾崩，泰昌登基的时候。大明官方的注意力会被皇帝驾崩和新皇登基吸引，影响会因此被削弱。 等大明完成皇位交替的时候，对于舟山群岛的进攻已经成为既定事实。到时候把那些海盗当成证据递交给泉州府，事情就会变成泉州府协同唐人追击海盗并成功收复舟山群岛。 管委会对于舟山群岛没有太多考虑，至少最近几年是肯定不会跑去占领那里，所以打下来之后必然要借着泉州府的手还给大明，事情就很容易从对外战争变成内部矛盾，这更方便管委会继续发育。 舰队离港的当天，孙有财在码头附近被一群蒙面人偷袭，好在当时跟着他一起巡逻的手下就在附近，年轻的孙有财反应很快，并没有被对方一刀砍死。 可即便如此，孙有财还是被砍了两刀，其中一刀还是砍在了脸上。 大哥孙有田本就是泉州码头上扛包的力夫，来台南之前也没少在泉州码头上打架，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便一把将自己弟弟护住，这才没让孙有财被第三刀砍中。 事情发生在码头附近，而且正是黄昏时分，赶上劳工们下班从工地出来闲逛，又赶上了唐人下班回家，正是台南一天中人口流动最大的时候。 那群袭击者蒙着面混进人群中，他们的打扮和劳工相似，只要进了人群再摘掉蒙面的黑布，眨眼睛便消失在人群中。 这是台南建城半年以来的第一次恶性事件，而且还是舰队刚刚离开的日子，因此管委会对于此事非常重视，不仅第一时间派遣了海军留守人员上岸协助治安部进行封城管控，还第一时间召开了紧急会议，明确要求陆庆春三天内必须将袭击者抓捕。 紧张的气氛瞬间在台南城中弥漫开来，接到消息的林枫刚刚走进治安部去找自家老大报道，却没想到老大陆庆春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正悠闲的喝着茶。 关上办公司的房门，林枫正要开口询问如何调拨警力组织搜捕，却没想到陆庆春抬手指了指他办公桌对面的位置说了一句：“坐会儿，我这有一份资料，你先看完了再去组织人手。港口已经封锁了，城外是台湾原住民的地盘，那些人跑不了。” 第五十章 不靠谱的恶作剧 林枫不明白陆庆春是什么意思，但这不能妨碍他用恶意揣测对方的行为。下意识瞥了一眼那份资料，林枫脑海里想的确实余鹏说过的那些话。 陆庆春笑眯眯的看着林枫，颇有一些职业习惯没有完全散尽的感觉，这让林枫的揣测受到了影响，不得不将视线转回到那份资料上。 资料内容很少，大概是介绍一些日本平户地区的情况，同时也有一些大明商人在平户的势力以及他们在大明本土的势力介绍。 内容简短所以林枫很快就看完了这份资料，没等林枫开口询问，陆庆春笑呵呵的说道：“管委会对海外各国是有想法的，只是这个想法目前还处于保密阶段，只有邵老大和梁老二在主导这件事，我和彭少杰算是参与执行者。” 见林枫沉默，陆庆春又道：“我们内部其实很复杂，大家的心思很有趣，不像其他穿越者团队那样团结，也不像一些野心家那样疯狂。怎么形容呢！有点像是对待游戏的态度，胜负欲不是很强，大家的目的更像是在娱乐。” 给自己填满茶杯，陆庆春继续说道：“游戏人生的前提是我们太强大了。从登陆那天开始，我们所有人就已经确定了自身实力，尽管邵老大一直没有公布武器储备数量，可是大家依旧能够从运载武器的那个舱室的规模来估算出大概的储备。” “这些武器给了大家太多的信心，所以才没有形成其他穿越团队那种为了生存必须要团结的状态，说白了就是危机意识太少。” 林枫点了点头，通过这半年的生活一家余鹏跟自己说过的话，其实他已经猜测到了这种可能。 这算是一种懒人的通病，就是那种后世常见的没钱了出去打工，赚了钱立马躺平，什么时候没钱了再去赚的生活。 这并不是华夏人的主流生活习惯，毕竟华夏人更愿意相信勤奋工作和积蓄财富，而不是这种从老美那边传来的坏习惯。 当然这种现象在后世也很常见，所以林枫并不感觉惊讶。 陆庆春继续说道：“邵老大并不介意大家用各自擅长的手段在这个时代获取财富，也不介意大家缺少统一规划的发展模式。但管委会作为公推出来的组织，需要为大家提供安全保障。” “所以情报机构从一开始就被建立了起来，我们也一直在用有限的资源对外布局。你来猜猜，我为什么这个时候跟你说这些。” 看着笑眯眯的陆庆春，林枫有种没来由的紧张感，那种感觉就好像曾经自己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看恐怖片一样，说不出的诡异与恐怖。 “袭击孙有财的人是余鹏找的吧！虽然他们穿着劳工的衣服，但从他们下手知轻重，两刀都没有砍到要害来看，这些人大概率是那些俘虏的海盗或者泉州方面招来混混，这是你的计划？” 林枫不清楚陆庆春说这些话的意思，但这不妨碍他从今天这件事入手，分析一下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其实很简单。 陆庆春点了点头：“有点入行的感觉了，不过还不够。这么明显的信息会把矛头指向我们，或者至少会指向余鹏，他的手法还是太粗糙了，所以我希望你这个台南治安的实际掌控者去现场帮他收尾，要让大家把怀疑的目光转向李旦。” 林枫愕然：“李旦？他表现的不错啊！人在日本，颜思齐和许心素都派过来了，而且这次出征也把他的人派出来了，这个时候还需要敲打他吗？” 陆庆春笑着摇了摇头：“你自己说的，我们要展开对等报复，这对等二字说出口了就要执行，不然可是会影响我们的公信力的。” 林枫微微皱眉：“海盗袭击的事情确实有李旦的影子，这东南沿海要是没有李旦默许，那些海盗不可能来台南。但时间上不太合适吧！至少他现在是我们的盟友，咱们对盟友下手怕是会让更多小家族不敢加入我们。” 陆庆春摇了摇头：“郑芝龙可还没加入李旦集团呢！目前来说，李旦集团里那些年轻人还没有找到一个带头人，三个老家伙压制着，他们没机会翻天。我们的实力只是看起来很强大，但受制于人数，不太可能有太多的动作。所以我们需要的盟友不该是这种团结强大的，最好还是分裂的，弱小的才是适合我们的。” 林枫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这一点其实也是他一直担心的事情。尤其是他当了这个巡警之后，更是无时无刻不在考虑安全问题。 穿越者们确实强大，但那是建立在武器代差上的强大，数量上的不足先天就会让很多危机被放大。 这一次江南士绅组织的海盗袭击有很大程度就是来源于对手的自大和对武器代差没有概念，一旦消息传递出去，人家反手玩暗杀一类的黑手段，台南穿越者们其实并没有什么好的应对手段。 陆庆春又道：“情报安全方面的工作我来做，明面上的治安问题你要担负起来。我们很多穿越者表面上没心没肺的在做着自己的生意，实际上大家都有不同的任务。我能告诉你的就是邵老大和我都在私下找大家聊过，各行各业都在和这个时代的人接触，所以你要尽快成长起来，至少治安方面要能独当一面。” 离开陆庆春的办公室，林枫一边走一边回想着陆庆春刚刚说的那些话，心里却是越发觉得这事似乎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从陆庆春跟自己说的话来看，很明显邵威和陆庆春有着自己的计划，这个计划大概率就是采用一些比较隐秘的拉拢手段在周边各国建立情报网。 除了情报之外，这种操作也能尽快将管委会的影响力辐射到周边国家。这种手段在后世很常见，所以林枫猜测邵威是打算用这样的手段从隐秘战线解决那些对穿越者不友好的对手。 林枫并不清楚这个阶段的穿越者群体是否需要情报机构，也不清楚为什么其他穿越小说团队没有最先做这类事情，但从他的见识和认知来看，他对此是表示怀疑的。 说起来林枫更倾向于穿越小说团队的那种稳定发展，等积攒到了一定的实力之后再慢慢对外扩张，这会让他觉得顺理成章，也会觉得更加安心。 可惜自己所在的穿越团队明显存在很多问题，这些问题是显而易见又难以解决的，所以台南才会畸形的发展成了现在的样子。 林枫估计邵威和陆庆春这两个老油条应该是意识到了危险，或者说他们这类在职能部门工作过的人看待问题的眼光更长远。 上位者是不屑于在小事情上计较的，所以台南如何发展本质上并不算是个大事，或者对于穿越者团队来说，发展是自然跟随需求而出现的，他们需要在更高的视野上给穿越者们保驾护航。 回到港区派出所，林枫刚进门便见到了已经完成包扎的孙有财。很明显他的伤并不严重，不然他这会儿也不会破口大骂般训斥他的那些手下。 海军人员封锁了港口，离开城市就会进入到台湾原住民的地盘，穿越者们暂时和原住民星城了默契，前者在扩张城市的时候会提前告知对方，并且给予一定的物资作为补足。 后者不会随便进入城市，甚至还会携带大量的猎物来城市外围寻求贸易，彼此之间的界限较为清晰，一些比较随和的原住民甚至还加入到了劳工队伍，正在慢慢适应打工生活。 孙有财没有带人在城里搜索那些袭击者，因为他很清楚这需要林枫的同意才行。 这里是台南，那些袭击者又穿着劳工的马甲，这意味着对方大概率就是唐人雇佣的劳工。 或许会有人浑水摸鱼借用劳工的身份，但孙有财并不认为自己得罪了其他人。 他很清楚自己从劳工手上购买纸币得罪了不少劳工，别看他给了溢价，可他很清楚那点钱并不能满足所有人。 有人红眼他的收益，在今天他被袭击之前已经打了好几场仗。他还能在台南混的风生水起，还能保住这份收入，靠的其实就是自己比别人先一步做了这门生意，靠的是余鹏和林枫两位唐人老爷在背后支持。 如今有了协警身份意味着他成了唐人老爷的‘家丁’，这个身份可以确保他的这份生意继续做下去，所以他想不通那些胆小怯懦的劳工怎么还敢来袭击他。 林枫不知道孙有财在想什么，他有点头疼陆庆春给他下达的任务。 要说借着这次机会他倒是可以在城里搞一次全城搜捕，可是这么做的意义不大。他是知道这事背后有余鹏和陆庆春在操办，想要把矛盾转移到李家并不容易。 看着孙有财和他一众手下期盼的目光，林枫无奈的说了一句：“两件事，第一，从现在开始你们巡逻的时候要增加人手，确保自身安全。第二，把人给我放出去，去城里打听消息，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三天之内我要你们把袭击者给我抓回来。” 说道这里林枫又瞥了一眼派出所里几十个壮汉，还是觉得人手有点太少，索性就补了一句：“给你们放开权限，三天之内，提供线索或者协助你们抓捕的人都算是立功表现，我可以招他们来当协警，待遇和你们一样，上限是300人。我不管三天之后这案子会查到什么地步，300人你们想办法给我招满了。” 第五十一章 泉州李家的威名 林枫没太在意孙有财等人的兴奋状态，他不在乎招来的300人是否合格，因为陆庆春的话已经让他打开了格局。 之前余鹏的话只是让他觉得残忍，三十年来习惯的道德约束让他难以适应那种自己早就清楚的现实。 可陆庆春不一样，他给林枫展现了上位者的格局和眼光，尽管很少，但林枫还是找到了自己需要的那部分。 林枫的理解很简单，那就是从今天开始他要适应自己的新身份，要学会残忍，学会放手，也学会当前这个阶级该有什么样的态度。 陆庆春和邵威的行为中明显夹杂了许多无奈，那是一种要做事，但手下人全都不靠谱的无奈。 林枫知道自己什么德行，但他想要尝试着开始改变一下自己，毕竟人生最难得的其实就是抛弃习惯改变自己，不是每个人都能有这么好的机会。 孙有财对于林枫的态度非常满意，甚至有点感激林枫。因为林枫这句话的意思不仅仅是给他放权，也是在明确告诉他，惹了事林枫会给他撑腰。 一个来自泉州农村的小子可从来没有体验过有人撑腰的感觉，所以他有些兴奋的对着林枫连连点头，等林枫示意他可以离开的时候便赶忙招呼着十几个手下走出了派出所。 “大哥，你去把消息散出去，找那些敢打敢拼的穷汉子过来，告诉他们，只要给咱们协警做事就能当协警。另外也让他们互相作保，问一问他们在那些人袭击我的时候都在什么地方，多找点人相互印证，那帮人真要是躲在劳工里，今天晚上你就能问出消息来。” 孙有田点了点头，随即又近身在孙有财耳边说了一句：“老二，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都便宜了那帮穷汉子，咱们村里还有不少同族在土里刨食，林大人既然信任你，你何不借着这个机会把同族都叫过来，以后有事的时候也能更贴心。” 孙有财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大哥，这事不着急，咱们才给林大人办事，这么早就把自家人都安排进来，到时候林大人那边不好交代。你别看林大人说的容易，真要到时候被发现都是咱们同族的人，咱们哥俩这工作怕是也保不住。” 孙有田心有戚戚的道：“是啊！是大哥想瞎了心，可不敢乱来，你就当大哥放了个屁。” 孙有财叹了口气道：“大哥，同族还是要找来帮咱们的，不过不能送来当协警，还是叫过来帮咱们做生意吧！今儿袭击我的人八成是那些看上咱们生意的人，这事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以后怕是还要打上几场才行。” 孙有田微微皱眉：“老二，你说那些劳工里真有人胆子这么大？咱们现在可是给林大人办事，这事整个台南城都知道，他们哪来这么大胆子还敢来招惹咱们。” 孙有财若有所思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猜这背后应该有那些商人在起哄。你是知道的，咱大明那些士绅和商人都是什么德行，他们要是看上了咱们的生意，做些黑手的事情也不算奇怪。再说了，这生意说到底还是余大人和林大人的买卖，商人只要给的价格足够，换了咱们也很容易。” 孙有田认真的点了点头：“老二，你说这些人是不是没和两位大人谈妥价码，他们又不敢袭击两位大人，这才想把你做了，让两位大人不得不屈从他们？” 孙有财咬着牙点了点头道：“有可能，那帮商人士绅干的出来这事。大哥，咱们家好不容易有了这个财路，这可是改变咱们家的机会，咱们一家子以后再也不用土里刨食，再也不用挨饿了，这财路可不能让出去。” 孙有田听到自己弟弟如此说，瞬间便红了眼睛。他想起了来台南之前过的日子，想起了自家三弟短腿了只能躺在家里等死，想起了小妹吃不饱饭瘦弱的一阵风都能吹倒。 再想到来台南之后自己和老二能给唐人当捕快，老三能在唐人的工坊里当学徒，父母也在唐人的工地做工，小妹甚至还成了林大人母亲的弟子，一个女娃都能读书，这日子当真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想到这里孙有田也咬牙狠了狠心道：“老二，我去挑些好手，不管是哪家的权贵，这财路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抢走。他们敢派人袭击你，那咱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灭了他们。” 孙有财点了点头：“大哥，这里是台南，唐人老爷的天下，那些人可管不了唐人老爷。你先去招些好手，打听到消息之后不要立刻动手，我去联系海商买些武器回来。还有别忘了通知老三，最近这段时间让他和爹娘他们跟在唐人老爷身边，相信只要跟在唐人老爷身边，那些人应该不敢动手。” 兄弟两人很快达成了一致，这种事情倒是没什么可犹豫的，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孙有财好不容易才有机会翻身，他也不可能放弃。 随着孙家兄弟开始行动，当天夜里整个劳工营地便骚乱起来，原本刚刚从麻木中恢复一丝清明的劳工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们在唐人的工地里看到了一丝希望，而孙家兄弟带来的消息对于他们来说意味着翻身。 别看小小的协警不算什么，可这对于温饱尚且不能稳定的劳工来说，无异于改变了他们的生活。 小人物理解不了大人物的世界，他们能够看到的也只有孙家兄弟身份的转变。唐人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而孙家兄弟在成为协警之后就成了他们眼中的‘捕快’。 捕快不是个值得人尊敬的好职业，但这不妨碍劳工们羡慕这样的身份，因为这个身份可以让他们不受大多数人欺负，甚至还可以反过来欺负别人。 陆庆春和余鹏毕竟是穿越者，所以在做这类事情的时候考虑的很充分，至少孙家兄弟这种简单的手法并不能让他们调查出来是两个唐人在背后搞鬼。因此直到天亮之后，孙家兄弟也只打听到了那些人似乎在和泉州李家大少爷身边的小厮做些兑换纸币的生意。 袭击者的身份很容易调查，余鹏也只是暗中多给了这些人一点纸币，至于他们如何与李家大少爷身边的小厮联系上的，这就不是孙家兄弟能够查到的了。 安排好手下换班去巡逻，一夜没睡的孙有财和孙有田兄弟俩出现在了李家在台南的客栈上房中。 兄弟俩是来观察李家在台南的产业，顺带着也准备计划一下如何行动，只是孙有田毕竟在泉州码头上当过力夫，所以听到这件事有可能和泉州李家有关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颤抖着说了一句：“老二，要不这事还是算了吧！大不了咱们让出去一部分吧！” 孙有财红着眼睛看向自己大哥，咬着牙指了指自己脸上包扎的纱布说道：“大哥，这一刀白挨了吗？” 孙有田看着自己弟弟脸上的纱布有些心疼，可他还是犹疑不定的说道：“那可是泉州李家，李旦老爷的大名你也不是没听过，那可不是咱们能得罪得起的。” 孙有财有些泄气，他固然很愤怒，可大哥的话也足以让他冷静下来。 李旦是什么人？大明其他地方的人或许不清楚，可是对于生长在泉州的孙家兄弟来说，他们却非常清楚泉州李家意味着什么。 那是一家拥有上千艘船，养着上万人的大商行。李家控制着大半倭国航线上的生意，下南洋的航线也有李家的船在跑，可以说整个泉州的海商都要仰仗着李家，没有李家人的同意，泉州海商就下不了海。 这样一个庞然大物般家族可不是孙家兄弟能够得罪的，别说孙家兄弟不敢下狠心去找麻烦，就是孙家兄弟真的肯玩命，他们手下的那些人也不敢得罪李家。 孙有田见自己的弟弟陷入沉思，赶忙开口劝道：“老二，这事还是先放一放吧！回头我去找牙人卖几个破落户顶罪，那几个动手的劳工最好先别交出去。这后面要真是李家人，咱们动手可就是真的要和李家作对了。” 孙有财若有所思道：“大哥，你说这事真是李家人？李家那样的大家族真能看上咱们这仨瓜俩枣？” 孙有田微微一愣，随即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要说李家人看上咱们这点小生意还不至于，可你也知道，那些大家族的管事小厮可都没少做这种事，谁能说得准呢！” 孙有财点了点头：“有道理，大哥，这事怕是真有可能是李家下人做的。那些大家族的小厮仗着家族欺负人的事可没少做，不过这事肯定不能这么算了。” 见自家大哥面露询问之色，孙有财赶忙说道：“大哥，你带人先把那几个动手的抓起来，去城外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审一审。真要是李家小厮做的，那咱们就找林大人去评理，这里是台南，可不是泉州，李家人再嚣张也不可能因为几个下人就去得罪唐人老爷。” 孙有田连连点头道：“恩！我这就去办。对了老二，这事要真是李家大少爷做的又该咱们办？” 孙有财冷哼一声指了指自己脸上的伤口说道：“那就给那位李家大少爷一个教训，咱们动不了李家，那就借着咱们现在协警的身份去给李家的生意找点麻烦，我就不信了，那位李家大少爷真会为了这点小钱耽误他们家在台南的生意。大哥，还是那句话，这里是台南，是唐人的地盘，可不是李家人的泉州。” 第五十二章 秀才出海 七月份扬帆出海并不是个好主意，但对于泉州的海商来说，台南唐人的出现给了大家更多的贸易机会，尤其是唐人的那些商品让商人们甘愿冒险出海，间接也让许多水手多了不少收入。 为了一趟20两银子的收入，吴光琮这个落魄秀才也不得不以账房的身份跟着出海，这年月秀才不值钱，去赶考不仅需要路费，上下打点同年交谊都是需要钱财支持的，考中举人之前，这些费用可都是要自己支付才行。 好在台湾海峡这段航路非常成熟，从泉州出来就可以直航澎湖，这条路上商船很多，又有大明澎湖水师负责这一段航程的安全，因此吴光琮所在的这艘海沧船并没有配备武器，船主为了多运货物甚至连食物补给都减少了一半。 吴从琮在泉州的时候就听说过唐人的事情，以他的见闻倒是没对唐人的身份有什么疑惑，不过在见识了唐人的行为和他们出售的商品之后，他到是觉得这些唐人的国家应该距离那些红毛夷很近。 同年好友中不少家境富裕的已经去过台南，据说是唐人欢迎大明人去那边游玩，而且还有专门的游玩景点，所以吴光琮听到过不少消息，船主也是因为他知道的多才愿意招募他当这个临时账房。 肮脏的船舱里弥漫着混杂的怪味，这艘来自广州的海沧船本来是跑广州到泉州这条航路的，船主是个胆子大的，在泉州听说了台南的事情就购置了一船货物准备去试试水，只是吴光琮对于船主准备的那些货物并不看好。 泉州商人都在流传台南唐人富有，台南唐人付钱痛快，台南唐人什么物资都要。可是吴光琮却知道，那些去过台南的同年并没有提过唐人需要广州的刀剑。 从吴光琮知道的消息来看，很明显唐人的武器更加犀利，在大明名气颇大的广州刀剑明显不适合台南唐人。 可船主并不在意吴光琮的劝诫，按照船主的说法，他觉得就算唐人不需要刀剑，那些去台南贸易的红毛夷也会需要，他之前就在安南那边与红毛夷交易过刀剑，那些红毛夷转手就能把刀剑以更高的价格卖出去。 海贸不是看买家需要什么，而是要看卖家有什么。这年月海上航行风险很大，海盗、台风甚至一条大鱼都有可能让船只倾覆，十船货能成功送出去一半就能获得数十倍的利润，所以船主并不担心自己的商品不好销售。 至于一船刀剑会不会引起大明水师关注，这事其实也不需要船主担心。泉州本地就生产各种冷兵器，船主原本来泉州也只是路过，他本来是打算把这批刀剑卖到江南的。 这生意已经持续了好多年，广州的刀剑兵器送到江南，江南人再通过运河转运到北地去贩卖，特别是大明北方乱起来之后，刀剑一类冷兵器的价格一直在涨，利润非常可观。 生长在海边的吴光琮倒是没有晕船的毛病，受不了船舱里难闻的气味，他便索性走上甲板坐在船首眺望远处的海面。 船上除了船长之外只有随船的另外一个账房能和吴光琮说上几句话，其他水手对秀才身份的吴光琮更多还是疏离，有些羡慕却从来不敢和他说话。 账房杨禹也是个秀才，这让二人之间有了许多共同话题。之所以一手海沧船需要两名账房，说起来其实也是船主陈景瑜的一点小制衡手段。 原本从广州随船出发的账房在海上生了病，这年月船上可没有专业的大夫跟随，就算有也很难带上足够多的药物，所以那位账房提前下了船，陈景瑜不得不临时招募了杨禹。 只招募一个陌生账房并不能让陈景瑜放心，所以才在泉州又招募了吴光琮，倒也是这年月的船主常用的办法。 正独自坐在船头眺望，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也不需要吴光琮回头，这船上几人的脚步声他还是大概能区分出来，至少那些水手和杨禹这个秀才的走步声他是能分辨的。 “吴兄好雅兴啊！凭栏远眺可是有佳作要分享？” 吴光琮没回头，有些意兴阑珊的回了一句：“为了碎银几两不得不出海，杨兄可莫要耻笑小弟，满身铜臭怎么敢有意诗词。” 杨禹笑道：“这一趟走下来可不是碎银几两的事，三个月前有位同年也是如你我这般随船去了躺台南，靠着在码头上给海商算账填写唐人入关的文书，那位同年两个月就赚出了赶考的路费，听那位同年说，要不是急于拿钱回家还债，他准备在台南赚满一年再回来备考。” 吴光琮笑道：“听杨兄的意思是准备也在台南谋份差事，积攒些赶考的路费？” 杨禹摇了摇头：“倒不是为了那路费筹谋，小弟准备去找唐人谋份差事，听说唐人那边正缺读书人，或许未来也能在唐人手下谋份出路。” 吴光琮微微蹙眉，有些不解的问道：“杨兄何意？难不成要放弃科举这光明大道去谋唐人那小路？唐人名声倒是不错，可说起来终究只能算是一方豪强而已，与这泉州富贵尚且有差距，怎么能为此放弃前程。” 杨禹默然无语，倒是吴光琮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家中安排？” 默然点头，杨禹缓缓开口道：“族中长辈五月时随好友去过台南，前几日回来便跟家中说了唐人一船击溃海盗八十余大船之事。族老们都认为唐人凭海据守可以割据一方，唐人做事又很守规矩，从不苛责下人，所以族老们准备分家一部分去台南，自然需要后辈投效唐人。” 吴光琮对此倒是并不意外，他家就在泉州，泉州商人士绅也有此类做法，甚至他们吴家也有过这般考虑。 只是吴家已然落魄，族中子弟温饱尚且难以解决，除了他这种秀才身份还能靠给人写字书画赚些银钱温饱，想要拿些船票送子弟去台南并不容易。 吴光琮摇了摇头：“此乃正理，家族总是要分家的，派几个子弟去唐人那边谋生也算给家族多一个出路，只是苦了杨兄，这大好前程却要错失了。” 杨禹笑道：“也未见得，去年失利小弟便也考虑过这个问题，想来还是才学浅薄，并不适合科举这条路。如今唐人那边缺人，小弟或许有机会谋一番出路也未可知。” 看杨禹说的轻松，不像是压抑不甘的样子，吴光琮来了兴趣问道：“哦，看样子杨兄十分看好唐人？可唐人终究只是一方豪强而已，不知杨兄可有教我？” 杨禹想了想便小声说道：“唐人种种奇迹怕是吴兄已经听过，不过我倒是从族老那里听了一些不同的看法，说与吴兄，可不要外传。” 吴光琮笑着点了点头，杨禹这才继续说道：“族老说唐人一口气办了十三个部门，如今正在筹划新的部门，一个不足千人的势力哪里会需要如此多的衙门口来管事，唐人所谋甚大。” 吴光琮点了点头，也不意外的说了一句：“倒是如此，泉州不少同年友人也有此想法，只是朝廷并不重视，倒是江南士林为大明东南安危组织了军队借用海盗名义去试探，可结果杨兄比我更清楚。” 杨禹点头：“武力强大是一方面，唐人赚取财富的手段很多，据族老说，不到半年时间唐人就空手赚了海量财富，看唐人出手的架势，怕是快赶上江南税赋了。这般武力和财力汇聚一身，又建了诸多衙门，吴兄想想，这些唐人未来会做何种打算？” 吴光琮皱眉：“杨兄，如此说来唐人所图甚大，那为何你还要助纣为虐。如今北方建奴作乱，听同年说西南土司也不安生，我大明正是多事之秋，正是需要我等学子为国筹谋的时候，怎可从贼附逆。” 杨禹摆了摆手道：“吴兄，说的我口，入得你耳，不可轻传外人。说那唐人所图甚大是整个东南诸多家族的共识，可要说唐人失败，却是不会有人信的。” “唐人依凭海峡之险，有大铁船扞卫，大明即便是洪武鼎晟时也未必能打下台南。这等无后顾之忧局面，最终就只能有两种结果。” “其一是唐人成功某得天下，或许看起来会很难，但只要大明一天不解决北方建奴和西南土司，以大明的财力，谁又能说得准不会成功。” “其二便是大明解决北方建奴和西南土司，最终却也会因为海峡阻隔无法打下台南而相互妥协，到了那个时候唐人自立建国，早投效肯定要比晚投效拿到的更多。” 吴光琮没有气氛杨禹的态度和选择，这年月士子们嘴上为国为民，私底下可是没少骂过朱家皇帝和朝廷，说忠于朝廷的忠心大家都有，但真要是有更好的选择，大家倒也不会犹豫。 只是吴光琮还是不看好人员不足千人的唐人，忍不住辩驳了一句：“唐人不足千人，海战全凭船坚炮利，或许军队正面打不过唐人。可唐人未曾封闭他们的港口，还一直与大明保持贸易，只要朝廷愿意，多派人手随商船潜入台南，到时候掷杯之事未曾不能一举掌控台南，杨兄又为何如此看好唐人。” 第五十三章 秀才进城02 杨禹笑着摇了摇头：“小弟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家中族老却不是这般看法。按照家老的说法，那些唐人火器犀利，又有无帆自走的大船，航速极快，已然可以让唐人做到自保无虞，一旦有暗杀事情发生，唐人大不了乘船远遁，待他们按照好老弱之后再驾船回来报复。”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杨禹脸上出现一丝苦涩与无奈：“不说这唐人报复会造成多少生灵涂炭，仅仅是唐人那大船就不是几百人能够建造出来的。万一唐人背后国家并未像他们说的那般毁灭，到时候数万乃至数十万的唐人大军打过来的时候，大明又该如何抵抗？” 吴光琮心里一紧，随即赶忙站起身对着杨禹躬身一拜，诚然道：“谢杨兄教诲，小弟未曾思考后果，只看了唐人如今展现的实力，却忽视掉了背后可能存在的国家，着实是小弟孟浪了。若朝堂中也有小弟这般浅薄之人，恐社稷不安啊！” 杨禹也跟着叹了口气道：“目前来看朝堂诸公还是清醒的，不然这次进攻唐人的不会是一群海盗光明正大的去攻击唐人，而会是一场以唐人为目标的大规模刺杀，真要是发生了这种事情，除非下手之人能够确保不放过任何一个唐人，而且还要有办法把唐人那些大船藏好，否则一旦唐人被害的消息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啊！” 吴光琮心有戚戚的点了点头：“是啊！可唐人的大船如何操作只有唐人自己知道，而且听说他们900多人中已经有200多人离开。” 说到这里，吴光琮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讶然的看向身边的杨禹小声问道：“杨兄莫不是？”说话间伸出右手食指指了指天空。 杨禹默然摇头，随即又笑道：“小弟只是杨家弃子而已，多年科举不中，家族可不会把有限的钱财浪费在我身上。吴兄该是知道，我这般家族弃子只能任凭族老们摆布。” 吴光琮点了点头，随即又道：“杨兄如此说来，这台南唐人确实立于不败之地，纵然不及科举正道，倒也是十分适合杨兄如今情况。小弟也曾与同年好友研究过唐人的衙门机构，说起来需要的人手怕是远比大明同级官府更多，他们正是需要熟悉大明的读书人，杨兄此行倒是机会颇多，小弟倒是要提前祝贺杨兄鹏程万里了。” 杨禹笑着拱手回礼道：“其实吴兄要是不着急的话也可以随我一起去看看，族老说唐人官员与大明不同，凡事任免均与商贾雇佣一般无二，即便是当官也是要签订协议，双方认可薪酬、工作内容和工作时间，事无巨细，甚至要每三年签署一次，做的不好还会被辞退。” 吴光琮面上有些鄙夷：“这些唐人可真实商贾作风，小弟与同年们也聊过此事，大家倒是对此不耻。要说唐人情势也算不错，大好前程偏偏如此重视商贾作风，白白伤了士人之心啊！” 杨禹毫不在意的笑道：“吴兄这可是看错了那些唐人，他们说穿了不过千人，器械再是精良终究是少了数量。若是敢收纳士人之心，怕是朝廷第一个不会放过他们。到时候别管战场胜负，至少明令禁止的情况下唐人的贸易会受到很大的影响。没了钱财支撑，唐人的日子怕是很快就会沦落到濠镜澳那些红毛夷的地步。” 这个时代的大明还是很鄙夷欧洲人的，或者说鄙夷大多数外貌不太一样的外国人。而且欧洲人在亚洲还没有太强的实力，目前为止大明拿捏澳门葡萄牙人很容易，所以士绅们对于葡萄牙人其实并不当回事。 这样的态度上士林中对于外国人自带了一份鄙夷，所以杨禹的话吴光琮很容易理解，甚至还让他忍不住点了点头。 “杨兄所言极是，这些唐人却是聪明的紧，他们熟悉咱们大明，做起生意来要比那些红毛夷容易许多。又有强大的武力傍身，倒算是抢了那些红毛夷的生意。” 杨禹没在生意的话题上多聊，毕竟各个家族又各自的秘密和看法，他和吴光琮才认识不久，闲聊几句没有什么，可涉及家族利益的事情他却是不会多说一句。 没有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杨禹倒是反问起了吴光琮：“吴兄此去台南不妨多住几日，台南工作机会很多，唐人对书案工作需求很大，事事都要书写记录，不妨也找一份唐人的工作赚些路费，顺便也可以开拓视野了解一下唐人。待他日金榜题名，与国筹谋的时候更有把握。” 读书人羞于提及钱财，前提是读书人得有举人以上的功名或者家资颇丰，当然只是嘴上少说，实际上怎么回事读书人都很清楚。 吴光琮一个穷秀才都跑来当账房了，自然也不会对钱财上的事有什么避讳，索性便点了点头道：“杨兄此言有理，小弟倒是真要亲眼看看唐人情况。” 帆船的航速在当前这个时代非常感人，没有后世的减重材料，对于风的利用也达不到后世那么精准，一切都需要船员水手们凭借感觉去操作，所以这条稳妥的航路依旧需要浪费几天时间。 运气好的商船或许两天之内就能抵达台南，赶上一路顺风说不准一天一夜也可以。但大多数时候，这条航线都只能维持在三到五天，个别倒霉蛋也有可能偏航到周边某个小岛附近，然后绕上一大圈再绕回台南。 吴光琮乘坐的这艘船很幸运，没有遇到海上奇奇怪怪的风向改变，只用了两天时间便驶入了台南码头。 快进入港口的时候他们遇上的唐人的引水船，吴光琮和杨禹也是第一次看到唐人的无帆自走船，尽管这艘引水船很小，却还是让他们感到十分震撼。 站在船舷边看着引水船指引航道，吴光琮忍不住抬手指了指引水船船尾说道：“看起来唐人的船是靠着船尾那个小疙瘩在水下推动，当真是神乎其技，杨兄可有听说过此物是如何运作的？” 杨禹目光紧紧盯着前方的引水船，嘴上却是满含惊叹的说道：“小弟也未曾听说过是何种道理，不过唐人似乎说过他们可以靠烧水产生的蒸汽驱动机器，如那水壶烧开时顶开锅盖一般，想来该是这种东西吧！” 吴光琮仔细看了看那艘小船，随即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当真如此？看那大小不过一个铁锅尺寸，烧开水最多让锅盖被顶起，如何可以驱动一艘小船。” 二人都想不通其中道理，索性也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这时海沧船在那艘引水船的拖动之下已经进入了港湾，二人很快便看到了停泊在港湾中的那艘客滚轮。 即便是生活在21世纪的人看到一手4万多吨的客滚轮，那种庞然大物的感觉也足以让人感到震撼，更不要吴光琮和杨禹两个大明朝的读书人了，他们的脑海中似乎只有奇书中的‘鲲’符合自己眼前看到的景象。 船上水手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场面，自然也是和他们一般震撼，甚至不如两位读书人，水手们可找不到能够类比的东西，他们除了呆在原地死死盯着客滚轮之外，一些腿软的甚至已经跪在了甲板上对着客滚轮的方向跪拜起来。 引水船兼职的拖船很快将海沧船引入泊位，反应过来的船长赶忙连踢带踹的唤醒那些水手去搭船板。 这边船板才刚刚搭好，那边引水船上便有两个短发唐人走上了海沧船。 “谁是船主？”唐人的声音让全船人都回过神来将目光转了过去，船主明显习惯了与港口人员打交道，第一时间便走了过去朝对方拱了拱手。 “小人陈景瑜，广州海商，初来乍到一点小礼物，还望大人收下。” 习惯性的掏出几块碎银子，陈景瑜倒是不会在这种事上计较得失，尤其是知道唐人富有，又看到了港湾中的那艘大船，所以他这一次还多拿了一些碎银子，至少比平时去大明其他港口时要多了两倍。 唐人管事瞥了一眼陈景瑜手里的碎银子，随即摆了摆手道：“我们这里没这个规矩，你现在就下船顺着栈桥走到头，那边有海关办事处，到那边去申请入关，把你这次贸易的货物清单和随船人员名单交上去，我们这边需要检查你的船和船上人员。等你办好了手续缴纳了入关费用，这边你就可以卸货了，码头上有仓库租赁，如果不会写字或者不熟悉我们的流程，海关那边也有代办人员，给他们一点钱就可以让他们帮你代办手续，趁现在办理入关的人不多，你赶紧去排队吧！” 说话间那唐人指了指码头栈桥尽头的一处建筑，随即也不管陈景瑜，自顾自的就朝船舱方向走去。 陈景瑜来之前也听说过这边的情况，当即便对着吴光琮和杨禹招了招手，等两人走到近前才道：“劳烦吴先生随我去办理那个什么入关，把之前让你准备好的账本和货单都带上。” 又转向杨禹道：“劳烦杨先生随两位官爷进船舱检查货物，顺便也清点一下。” 二人连忙拱手，吴光琮这才拿上账本和货单跟着陈景瑜匆匆走下船。只是刚刚踏上栈桥，他便立刻感受到了与泉州的差距。 泉州那边都是木质栈桥，也只有一些大海商才会用石头和泥浆堆砌石头栈桥，可台南这里确实异常平整的灰色硬质地面，想来就是友人曾跟自己说过的那种‘水泥’了。 第五十四章 广告马甲 吴光琮觉得陈景瑜是个奇怪的人，因为在唐人的海关申请入关的时候，他明显展现出了一个读书人该有的基本素养，包括写字、计算、甚至行文书写时难掩的台阁体和措辞。 这说明陈景瑜至少也该是读过书的人，而且从字体和措辞也能看出来，对方考取秀才功名似乎并不困难。 没来得及揣度陈景瑜明明可以自己兼职账房却还要雇佣自己和杨禹，那边唐人的入关申请便已经完成。 唐人的收费并不高，而且大多数费用在离开时还可以取走，按照唐人办事员的说法，这笔钱财算是保证金，保证外来人员在台南期间无重大过失或犯罪，有过几次良好贸易记录后可以免去缴纳保证金。 这种制度在当前这个时代几乎没有，至少其他港口都是直接按照船身尺寸收费，而不是像唐人这般罗列出数个名头。 吴光琮大概算了一下陈船主的货值，倒是觉得唐人收费并不过分，总数不过货值的百分之二，比起大明泉州和倭国平户那种最少都要十抽一的关税明显要低很多，而且唐人要的是银子，而不是后两者那样直接拿走对应比例的货物，如此算来收取的费用更少。 海关大厅里有不少新奇的东西，可是陈景瑜明显急于按照海关要求去租借仓库，所以二人也没时间在这里逗留，只能在海关门口找了所谓的‘代办’，直接跟着对方去租仓库。 代办和大明的牙人一样，或者更准确的说，这些如今叫做代办的人其实就是泉州那边的牙人。 唐人不屑于做这些工作，所以直接从泉州那边招了牙人过来，给一份稳定的薪酬，额外还有所谓的‘提成’，倒是让这些牙人明显要比泉州的同行更敬业了一些，也不敢随意收陈景瑜给的赏钱。 按照给他们代办的那个牙人的说法，这唐人的规矩很多，但从来不曾差过他们的钱财。有一份稳定的收入远比那些牙人曾经那种今日吃饱明日饿死的状态要好很多，所以牙人们很珍惜这份工作，不少在泉州混的不错的牙人也来了这边谋生。 三人说话间便来到了仓库区，一眼看不到头的仓库区尽是临时仓库，除了仓库们上的编号不同，这里几乎看不出来有任何区别。 牙人告诉陈景瑜和吴光琮，台南这边规矩虽然很多，但效率却绝不是泉州可以比。而且每个规矩对应着奖惩，也不会有什么乱遭事发生，大家都知道做什么会被扣钱，做什么可以多赚钱，不差分毫，所以码头上既不会有懒汉子，也不会有闲汉子。 陈景瑜有些不信，牙人却是笑而不语。 等到了仓库选定，陈景瑜让牙人去帮忙联络码头力夫，准备雇佣力夫和自己的船员一起卸货的时候，二人这才明白牙人刚刚那句话的意思。 码头上的力夫统一穿着粗布马甲，各自马甲背后都有不同的编号，正是那种所谓的阿拉伯数字。 不同小队的力夫拿着不同的工具快速靠近陈景瑜那艘海沧船，一共十几个力夫，也不让船上船员帮忙卸货，几个简单的工具很快便在码头和船之间搭建起了一个简易的滑道。 几个力夫在船上把货放在滑道上，下面码头上同样有几个力夫接货后直接装上木车，吴光琮还仔细看了看那木车，却只看出了那车轴似乎是金属打造，其余结构倒是并不稀奇。 待装好一车货便立刻有两三个力夫推着木车往仓库走去，下一台木车立刻接替过来继续装货，没人偷懒，却也没有人需要费太多的力气。 吴光琮饶有兴趣的看着力夫们卸货，嘴里却是忍不住嘟囔道：“看起来这工具也不复杂，为何其他港口就没人想过呢！” 陈景瑜毕竟是去过很多港口的老船长，见识自然不是吴光琮这种穷秀才可比的，当即便笑着说道：“工具不算复杂，复杂的其实是那些讨口饭吃的力夫和那些掌控着码头的混混。其他港口都有力夫组织的团体，若是都这般使用工具，需要的力夫自然就少了，那会让很多人没饭吃的。” 吴光琮点了点头，这一点他倒是可以理解。这年月没饭吃的人很多，不给口饭吃，饿疯了的人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可能。 船主们不会在这点小钱方面计较，各地管事更不会拿自己的钱给这些力夫做工具，而且船型不同，需要储备的工具数量也非常多，这才让许多港口没有出现这些工具。 道理算是可以说的通，但吴光琮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这般管理需要的费用肯定不少，器械使用也有损耗，这笔费用自然要从唐人的海关衙门出，看来唐人倒是愿意在穷人身上花钱。” 一旁牙人有些得意的说道：“何止啊！小人来了台南才知道这里才是好地方，不是咱忘了本，就咱大明那些官老爷，他们恨不得从穷汉子身上榨干最后一滴油水，哪像唐人老爷们，人家可是不惜钱财给穷汉子做工的机会。这些穷汉子在台南当力夫，赚的钱其实和在泉州是一样的，但唐人老爷给工具，干的多就多给钱，干的少也有保底，还提供一日三餐，吃饱饭的穷汉子才有力气多赚钱，给唐人老爷们干活也更用心。” 吴光琮摇了摇头，他不是扛包的力夫，或许都是穷苦出身会让他可怜那些穷汉子，但他毕竟是读书人，阶层不同，考虑的角度显然不会相同。 “这般费用自然不会是唐人自己来出，最终还是要来这里贸易的船主们掏钱，如此一来码头收益减少，怕是很难持久。” 陈景瑜也叹了口气道：“是啊！这般规矩自然是好的，可是这些费用能维持多久可就不好说了。这唐人的收费不高，若是适度涨价还能让船主们接受，要是真涨到和泉州一样，怕是这局面就会难以维持了。” 牙人轻笑道：“二位贵人不知，这唐人老爷赚钱的手段可是不少的。不说这码头的收益，就是那些力夫身上穿的马甲，那上面绣的字号可都是台南大商号的名字，按照唐人老爷们的说法，那是给商号打的广告，是要商号付钱的。” 被牙人提醒，陈景瑜和吴光琮二人这才注意到那些力夫身上的马甲。粗看之下只有好大一组数字编号，可仔细看去却可以看到每个力夫马甲的胸前和背后都绣着不同字样。 唐人喜欢打广告的事情二人都有听闻，这会儿倒是也不觉得奇怪。只是吴光琮并不是商人，所以他忍不住问了一句：“这般小字有何意义，谁又会去关注那些力夫，花钱在这力夫马甲上的商号怕不是唐人强迫花钱的吧！” 牙人笑着摇了摇头：“并非如此，最初这广告字样是唐人林老爷花钱买下的，听说花了不少银子呢！后来其他唐人老爷看见了，也都纷纷花钱来买，价格自然就跟着涨了起来。” “那林老爷很会做生意，他买了这绣字的广告就把他的房地产公司名号绣了上去，同样的位置拆分开低价卖给那些小商号，城里各家只需少量钱财也能有这般宣传，自然有人愿意尝试。” 说到这里牙人还笑着指了指仓库外不远处一家铁匠铺说道：“那是咱泉州的落魄铁匠，也是被海商送过来给唐人老爷做工的。唐人老爷听说他会打铁，就让那银行不要利息借钱给他办了铁匠铺。” 说话间牙人笑着指了指他自己身上的马甲，那里正好有一段绣好的文字‘马老三铁铺’。 “二位请看，这便是那马老三家的字号。穷汉子们拿马甲的时候都会被告知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字，在这边做工还能认识几个字，大家自然珍惜这马甲。而平日里每七天便有一天休牧，大家也可以穿着这马甲出去逛逛，自然愿意跟熟人相互吹牛自己刚刚认识的字，一来二去这马老三铁匠铺的名号便记在了心里。” “平日里或许这并没有什么用，可是真到了需要找铁匠铺置办铁器的时候，第一个便会想到马老三的铁匠铺。” 没等牙人继续说下去，陈景瑜便眼前一亮抢白道：“如此说来，这倒成了一门生意，或许吸引客人不一定有多大的效果，但如果不花钱买这广告，怕是很容易就会被同行抢了生意，商人们要在这台南做生意，哪怕是知道这广告效果不好，怕是也一定要花钱抢下来才行，唐人这脑子当真聪慧。” 吴光琮愕然的瞥了一眼那牙人身上的马甲，随即却又有些不忿的说道：“挑拨人心，非是正途。若是在大明如此行事，怕是官府早就该将其锁拿了。” 陈景瑜却是笑着摇头道：“行商坐贾被官府收些费用也是正常，各地衙役官人也没少做过诈取钱财的事情。反倒是唐人用这般手段获取钱财不是用来挥霍，而是用在穷力夫身上，倒是让陈某有些感佩啊！” 第五十五章 灯油 除了马甲广告之外，唐人在生活的方方面面都能开辟赚钱的方法，所以代办人员眉飞色舞的给两人解释着台南的神奇，一时间到是让两人有了不同的感受。 吴光琮觉得唐人的很多做法值得效仿，尽管很多方面在他看来是在挑战士绅阶层，但大明一直以来都有反骨仔存在，张居正才死几十年，一些思路其实在大明很有操作可行性。 而他身边的陈景瑜明显眼神更亮，这位船长更多感叹的却是唐人对于生活的追求，以及商业方面的一些做法。 高效率的港口让海沧船的货物在短时间内就完成了卸载，在会和了船上水手和杨禹之后，一行人被代办带去了码头的临时客栈。 走出码头进入台南城，吴光琮的第一个感受便是这里的人非常匆忙，这种匆忙他只在南京城见过，据说北京也是如此，其他大明的城市他倒是没有类似的听说。 商人们在忙活着进货出货，一些人明显就是所谓的旅客，他们在一些类似牙人的人带领下体验着这座城市的与众不同。 而街道上的行人却明显走的更快，就好像每一个人都有着忙不完的工作一样。 这里看不见乞丐，也没有随地大小便和其他垃圾，每隔几十步路边都会出现几个箩筐，上边挂着‘垃圾箱’字样，很明显那里是专门盛放垃圾的地方。 牙人告诉他们，这里随地大小便或者乱丢垃圾都会被处罚，而负责监管这件事的人则是每一个在现场的人。 根据那位港区派出所的林警官所说，任何看到乱丢垃圾或随地大小便的人都可以要求对方自己处理，并且从对方手里索取1分钱，限定范围则是事发时距离最近的三个人。 也就是说，一旦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那么在那个人身边最近的三个无关人员就可以分别去索取1分钱，被处理者要缴纳3分钱作为处罚，而拿到钱的人则需要监视对方将垃圾处理干净。 这种做法一开始并没有人当回事，尤其是大明百姓对此完全不会在意。这倒不是钱财不吸引人，而是大明本身是个人情社会，习惯了这种模式的大明百姓并不适应这种处罚别人的模式。 可惜那位林警官可不会考虑什么人情世故，他会在巡逻过程中发现问题，并且指定距离最近的人来处理这种事情。 一开始效果也不太好，因为当林警官离开之后，大多数人会把他们得到的处罚金还给那位被处理者。 按照大明百姓朴素的认知，既然已经处理干净了，那么没必要再让人家损失钱财。 1分钱的价值大约是大明6到7个铜板，三倍就是18到21个铜板，几乎相当于大明百姓一天的工钱了。在台南也差不多是小半天的收入了，人有三急，大多数人也习惯了随手扔掉垃圾，所以大家并不认可这种处罚。 当然这种事情也不会难住林警官，他很快就换了方法来处理这件事。 首先是唐人在每个路口都修建了一处公共厕所，至少在遇到此类问题的时候并不算是不高而朱，大多数人在有厕所的情况下也不会愿意选择随地解决。 其次就是垃圾问题换了罚款加上清理那些被当做垃圾箱的箩筐，被抓到的人负责将当天那条街道的所有箩筐倒进指定地点，并且还要清理干净箩筐并将那些箩筐送回原位，这一下子大家就很容易做出选择了。 台南是个赚钱很容易的地方，只要不是个人懒惰，随便找份工作一天都有几十文的收入。一些特别勤快的人还会做两到三份工。 他们早起去那些唐人的衙门做清洁工，白天做一份正常的工，等到了晚上下班还可以去找泉州商人的饭馆或酒馆再做一份兼职，一天赚个一两百文很容易。 收入高了自然就会更加珍惜时间，所以大家被倒逼的提高了素质，真就是忘记了这份约束的时候，他们也更愿意用支付罚金的方式来换取时间。当然，也有不少人更愿意增加一份额外收入。 干净的台南城让吴光琮一行人感受到了舒适，大明在城市管理方面其实也比这个时代的其他国家更先进。 大明的城市有专门回收垃圾和夜香的人，而且这些回收物是可以用来当肥料的，所以具有了一定的价值，自然也就触发了相关的行业诞生。 只不过这是自然产生的行业，缺少官府引导，根本做不到台南这般干净。 台南城给吴光琮的第二个印象就是商贸繁荣，刚刚走出码头，脚才踩到这条所谓的‘购物街’，吴光琮就感受到了那扑面而来的购物气息。 到处都是旅客和商人在店铺中采买物品，台南这里的购物街甚至还专门延伸出了一条供给女性购物的街道以及一条专门供给儿童购物的分支。 女性们拥有专属的街道可以去购物，可以去体验一些唐人提供的女性专属的按摩、美容、保养一类的服务。 而孩童们可以在专属的街道中购买各种各样的玩具，甚至还有专门提供给孩子玩乐的一块区域。 唐人似乎把购物者的需求都考虑进去了，吴光琮就看到一位泉州商人带着自己的家眷在这里购物。 那位商人自顾自的研究该采买哪些唐人商品，而他的女眷则带着随从直接进了女性购物街，他家的几个孩子也被专门服务的人员送去了儿童区照顾。 熙熙攘攘的街道充满了生机，而且吴光琮在这里还感受到了一丝和谐。 来到到这里的人似乎都很有素养，没有人大呼小叫，也没有人火爆脾气故意和人发生冲突，大家都客客气气的，就好像每个人的心情都很好一样。 陈景瑜带着自己的水手和随从已经融入到了购物街的气氛中，很明显那些新奇的商品才是他此行的目的，所以他只与吴光琮和杨禹约定了晚上在客栈会面，便直接带着水手和随从加入到了讨价还价的大军之中。 吴光琮讶然的看着身边的淡然的杨禹问道：“杨兄似乎对此不以为意，若是杨兄有事可自去，小弟倒是对此颇为好奇，所以准备在这边好好看看。” 杨禹笑着摇了摇头：“一起吧！非是我对此不以为意，而是族老曾在族中说过这里的情况，所以倒是没有那般惊讶。不过说来感受还是颇多，这唐人当真是有些手段，这地方给我的感觉很好，可没有泉州那般混乱。” 牙人已经跟这陈景瑜去采购物资了，所以这会儿倒是没有人给二人解释。只是二人说话声音不小，倒是引起了一旁一位文人打扮的男子注意。 “二位兄台该是第一次来这台南城吧！有次感叹倒是颇为正常，小弟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也是这般感受。” 二人大量了一眼说话的文人，随即便立刻拱手作揖与对方互相见礼，双方简单说了几句话便算作互相认识。 文人之间有着自己一套完整的交际逻辑和礼仪，所以熟悉起来就好像后世陌生男人之间借打火机一样，很容易交流。 尤其是对方也是泉州学子，同样是秀才身份，只需互相一提几个熟人，很快就能够攀上关系。 对方叫郑士邝，福州秀才。与吴光琮和杨禹不同的是，对方提前几个月便来到了台南，并且本身就是为了处理家族生意而来，所以几个月来一直没有离开台南。 双方说了一些士林的消息算是互相通气，随后郑士邝便主动开口说道：“不是来到了台南的人都很有素养，而是那个烂枪林每天都安排人在这街道上巡逻，人家火器犀利，最近又招募了不少人手，这才让大家不敢在这里闹事。” 吴光琮有些讶然：“不应该啊！泉州也有捕快衙役在巡逻，可是打架斗殴也是常态，可没有这里这般和谐。” 杨禹笑道：“我猜还是唐人武力强盛，大家来此没有归属感，只当是个购物贸易的地方，没必要在此地逞强，才会有这般景象的吧！” 郑士邝笑道：“有些关系，但也并非全部。唐人善于经营，这台南城没有宵禁，不仅不会禁止夜晚出门，甚至唐人的管委会还专门掏钱置办了路灯，等到了天黑之后便会有专人负责点亮路旁的路灯，彻夜不息，所以整个台南一天到晚都是可以进行贸易的。” 说话间郑士邝指了指路边的木头杆子上面，又道：“这般环境自然会引得商业繁荣，而那个烂枪林又说过好多次打架斗殴耽误时间赚钱，来这里的人都颇为认可，所以自然就少了那些麻烦。” 吴光琮了然道：“是啊！大家都忙着赚钱，自然没人愿意浪费时间在其他琐事上。倒是郑兄似乎对这路灯颇为了解，不知道这路灯又有什么说头，唐人如此处置，怕是开销不会小，还请郑兄解惑。” 文人就是这样，明明想说的话却偏要别人捧臭脚，而刚好吴光琮又是此类人，怎么可能看不出郑士邝那点小心思，自然要相互给台阶才能让谈话气氛和谐。 郑士邝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不无得意的开口说道：“要说这路灯所用的灯油，那可当真是唐人的本事厉害。他们从石脂水中提取了这种如水一般的灯油，一晚上也烧不了多少，偏偏却比普通油灯更亮。小弟家族有幸与唐人合作开采石脂水，如今我郑家便做的这门生意。” 第五十六章 不一样的锦衣卫01 看着手里那份入学档案上的一串名字，林枫有些愕然的白了余鹏一眼：“这就是你的合作伙伴？” 余鹏笑着点了点头：“准确的说，是他们家族，我觉得这个家族在历史上都能成事，在咱们这个时空应该也不差。” 林枫缓缓叹口气：“郑芝龙、郑芝虎、郑芝豹，你是不是打算让他儿子的学历是台南大学本科？” 余鹏有些坏笑意味的说道：“挺有意思的啊！其实我觉得郑芝龙应该能考个本科，他儿子培养好了有可能混个硕士，这时空台湾肯定不能被他们家拿下了，咱们这也算是一点补偿了。” 林枫无所谓的将档案放回到桌子上：“那你怎么不自己去找刘博，正常办理入学手续不难吧！而且你们部门和他们郑家在新竹开采石油的事情是管委会批准的，用不上我给你开后门吧！” 余鹏随手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袋子扔在林枫面前道：“钱我都收了，不办点事显得有点不靠谱，这会影响我的商业信誉。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谁也拒绝不了的。” 林枫微微错愕，随即便打开了那个小袋子。瞥了一眼这个巴掌大的小袋子，林枫的呼吸有些急促了：“金沙？他们郑家去基隆了？” 余鹏笑着点了点头：“这份是给你的，我撺掇了一下，他们郑家就和施家就一起组织船队去了一趟基隆，才回来就给我送过来了，施大宣那家伙挺讲义气的，我就让他和郑家提前合作了。” 林枫下意识将那小袋金沙收进了口袋，这才问道：“基隆那地方现在应该有人吧，他们抢来的？” 余鹏摇了摇头：“至少西班牙人还没有在那里建城，那边有不少福建人，都是一些渔民和落魄的海商，没什么实力。这两家按照我提供的地图去淘金，根本都不需要跟原住民打架，那点大明土特产就能跟那些原住民换来不少金沙。” 没等林枫再开口，余鹏笑道：“这事别让彭少杰知道了，那小子对金子更敏感，而且你也知道，金子和咱们印的那些纸币可不一样，这玩意没准会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到时候咱们哥们儿就没多少油水了。” 林枫想了想有些犹豫的问道：“我老大知道吗？这事历史资料里可是有记载的，大家应该都知道。” 余鹏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你老大在忙着往日本掺沙子，人手可没那么好培养的，听说他最近在和泉州锦衣卫合作，没时间管咱们。至于其他穿越者同胞，嘿嘿！知道了可不代表有那份实力去取。” 林枫笑了笑：“也不见得吧！我听说农业部那帮人已经开始在城外画地图了，城里这帮做小生意的也开始玩联合经营了，大家都开始适应这个时代了，留给你的时间可不多了。” 余鹏指了指那份入学档案道：“你跟阿姨说一声，这几个小子都十多岁了，郑芝龙今年都16岁了，需要补习一下小学知识。郑家在我的引导下已经成功进军石油开采行业了，能不能成为石油大佬不好说，但最近一段时间他家不会缺钱，估计他应该不会被送去澳门学习经商了，郑家给的补课费你可以大胆点开价了。” 林枫点了点头：“行吧！也算给我妈找点事做，不然她又该闲的没事给我安排相亲了。对了，咱们搞的那个兵工厂怎么样了，你找到代理人了吗？” 余鹏揉了揉眉头道：“还没有，大明那帮铁匠都不太懂变通，真找个商人又容易外行指导内行，还是再看看吧！” 林枫点了点头，随即又道：“行吧！不着急，慢慢找。对了，孙有财那小子最近有点野啊！听说他找海商买了不少刀剑，昨天还趁夜去砍了几个人，你那边和我老大到底要把事情闹多大，我这边可有不少商人来投诉了。” 余鹏笑道：“不着急，让他闯出点名堂也是好事，那些商人就是跑你这儿打探口风来了，他们都是在海上玩命的家伙，哪个会怕杀人越货这种事，估计都是想分一杯羹的，你可要挡住了。” 林枫翻了个白眼：“人情世故啊兄弟，哪有那么容易挡住。房地产公司股东、服装店股东、广告公司股东，都是些合作商。而且几个泉州大家族还有那个许心素也在暗示要拿纸币的兑换权，彭少杰已经动心了，孙有财这小子根本没底蕴，我都有点担心咱们扶持不了他了。” 余鹏有些叹气：“是啊！不是咱们哥们不努力，实在是对方给的太多了。我这边连着几天都有人请客，啥话也不说，什么事也不求我，吃顿饭给一千两，搞得我都想靠出台赚钱了。” 林枫苦笑道：“我比你身价还高呢！许心素请我吃顿饭给2000两，昨天给他家护卫批了20支火绳枪的持枪证，这货转手送我妈一座金佛，一点不比你刚给的这份少。” 余鹏嘴角微微抽搐：“你不会是动心了吧！那个孙有财可是我专门挑选的，你可不能关键时刻拉胯啊！” 林枫叹气道：“给的太多了，我昨晚跟彭少杰聊了一下，这家伙问为能不能让孙有财转行，估计他比我先一步动摇了。” 余鹏无奈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咋办啊！真把纸币兑换的权利给许心素？李旦他们哥仨会玩啊，看准了咱们认钱不认人的本性。” 林枫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不能让，李旦他们终究是自成一派，而且还是很稳定的势力，可没有孙有财这种毫无跟脚的人容易控制。要不然分润一点给他们吧！你再好好琢磨一下，还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生意可以给孙有财做，咱们终究还是需要一些听话的打手。” 余鹏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我打算培养郑家和施家走海，历史上人家两家就是大海商，这方面更容易一点。至于孙有财，这小子可以让他做点违禁品生意，比如咱们的兵工厂，你说培养他当兵工厂的管事怎么样？” 林枫仔细在脑海中盘算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管事就算了，他还是给咱们培养打手更靠谱。咱们厂子里造出多少枪了，先拿一部分让他去卖，看看效果吧！” 余鹏想了想道：“100支有了，不过都是火绳枪，还没有燧发枪。燧石质量不太好，管委会正在给陆军和海军新招募的士兵训练燧发枪，工业部留守的那几个小子把这份市场抢了，咱们不好直接去抢生意，所以我打算先抢日本和东南亚的市场，反正那边都是欧洲人在做。” 林枫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你安排吧！出口可以给郑家和施家，进口海关那边可以留个口子给孙有财，我明天就把海关进口那边的工作安排给他，守着这么大个口子他要是还起不来，那咱们就放弃他。” 余鹏点了点头：“行吧！对了，你刚刚说你给许心素的护卫批了持枪证，咱们台南什么时候有持枪证了，我怎么不知道？” 林枫嘿嘿一笑：“我手写的！管委会限制热武器带进市区，我找唐诗韵做了法律背书，目前还只开放给有限几个合作商，算是试点。只要这些热武器不在市区内闹出事来，后续咱们可以出售持枪证赚钱。” 余鹏眼前一亮：“妙啊，你下次再写持枪证的时候加一条限制吧！所持枪械必须要有出厂认证，属于安全合格的产品才能与持枪证匹配。我去跟工业部留守那几个小子联系一下，咱们两家都打造一批带标号的燧发手枪，搭配你的持枪证来买，这也算是独家生意了，至少外人别想抢咱们的生意。” 林枫想了想便点头道：“可以，最好外观效仿咱们的54式手枪来做，这样能玩点奢侈品之类的游戏，搞点所谓的高端定制什么的，这市场不会小。” 两人正在林枫办公室里聊着赚钱计划的时候陆庆春推门从外面走了进来，也没跟两人打招呼，陆庆春直接拿起了林枫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连续喝了几杯茶水，陆庆春这才开口说道：“大明那帮锦衣卫真黑心，我还以为他们跟历史记载那样都是穷光蛋呢！没想到泉州锦衣卫的生意都做到阿拉伯半岛了，西域马和胡姬生意都是泉州锦衣卫的产业，一个个富得流油却天天穿着打补丁的衣服，真好意思啊！” 林枫和余鹏面面相觑，两人倒是没有太过惊讶。 陆庆春看了一眼没有惊讶的二人，随即拍了拍脑门道：“你俩是不是知道什么消息，在这儿等着看我笑话呢？” 余鹏一脸坏笑着没有开口，倒是林枫回了一句：“老大，您可不能用您那21世纪的思维来判断这个时代的人。我听许心素说过，锦衣卫的产业遍及中亚、东南亚、日本和朝鲜，甚至连海参崴和庙街都有锦衣卫的人去过，人家最鼎晟的时期是在中亚有办事处的，只不过现在低调了而已，可不是没落了。” 第五十七章 分钱 看着满脸难以置信的陆庆春，林枫笑道：“我当时也是您这种表情，只不过大概和我自己知道的历史对照了一下，也就释然了。” 余鹏很好的扮演了一个捧哏，随口问了一句：“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 林枫笑道：“锦衣卫一直负责大明的情报工作，除了史书上那些关于大明内部的情报，包括周边国家的情报都是人家的职权范围之内。从郑和下西洋开始，锦衣卫就一直有在沿途国家埋探子的习惯，而且都是父子相传的模式，所以这个庞大的情报网络一直没有断绝。” 陆庆春有些不解的摇了摇头：“不可能啊！史书上的记载很少，而且没有内容显示大明皇帝对周边国家有想法，锦衣卫真要是有这么大的情报网络，崇祯最起码应该知道周边国家的产能，不至于上吊啊！” 林枫叹了口气道：“有没有是一回事，用不用是另外一回事。朱元璋反事都搞父子相传的继承模式，那些卫所兵就是如此，别管这个模式有多少问题，但组织框架却是可以传下来的。” 余鹏插话道：“你的意思是说，这锦衣卫和那些卫所一样，职能或许会丢失，但是网络渠道却一直保留下来了？” 林枫点头道：“没错，至少许心素和其他海商都是这么跟我说的，而且我也私下打听了一下，却是存在这样一个情报网络，而且据说东南亚一些还活着的大明后裔也保留着探听情报的习惯，只不过他们的沟通渠道断绝，很多人攒了一辈子的情报也没有送回大明。” 三人不由得叹了口气，倒是陆庆春点了点头道：“你说这种情况很有可能啊！我从泉州锦衣卫那边也听说了一些消息，而且还是史书记载的消息被印证了。万历援朝抗倭时确实提前从日本那里获得了情报，而且就是泉州锦衣卫派遣的人手去日本探听消息，这个渠道也一直没有裁撤，所以泉州锦衣卫至今还维持这个情报渠道。” 余鹏有些傻眼的说道：“皇帝都不关心的事，这帮锦衣卫为什么还要继续坚持下去？没意义啊！” 陆庆春摇了摇头：“上面可以不问，但是下面人不能不知道！这是皇权时代，皇帝要是哪天心血来潮问了，锦衣卫答不上来或者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回复，那就是失职。在21世纪失职大不了换份工作，这里可不行，失职会掉脑袋的，而且还是全家都掉脑袋。” 余鹏还是有些不适应这种职场观点道：“就算如此，他们的经费从哪来？大明都穷成这样了，维持表面体系的锦衣卫都没有钱，那么多海外机构哪有钱维持？” 没等陆庆春开口，林枫便抢先说道：“做生意啊！锦衣卫的身份是父子相传的，这身份从朱元璋那会儿就形成了完整的传承体系，说白了就像身份证一样，你生在锦衣卫家庭就必须要继承这个身份，那么相关工作你就必须要去做。至于谋生，那就是另外一份工作了，为了自己和家人，与锦衣卫的情报刺探工作并不冲突。” 余鹏有些感叹的道：“太可怕了，虽然问题很多，但这么庞大一个情报机构居然至今还在运行。如果大明的经济情况好转，或者皇帝和大臣们能够稍微重视一下锦衣卫，这个庞大的情报机构可是能做很多事的。” 林枫摇了摇头：“没有这个可能的！这么大的组织想要重新梳理情报关系都很困难，这可不是花钱就能解决的，很多海外据点的联系都是需要时间的，没那么容易恢复的。更何况锦衣卫还在监视朝臣，那些大臣一直都在打压他们，如今还能留存下来的大多数都和大臣们狼狈为奸了，海外那些人更是需要艰难谋生，其实能做的事情并不多。” 陆庆春咬了咬牙道：“泉州锦衣卫也跟我说了一些他们的想法，结合你说的这些情报，我觉得我们倒是可以尝试一下去联系那些海外锦衣卫。反正都是给钱，他们把情报卖给我们也是一样的，更何况他们的身份传承很难摆脱，多了一个赚钱的渠道也能给大明锦衣卫恢复一点实力。” 林枫想了想道：“可以尝试，不过老大你确定要做这种事？恢复大明实力这种事不需要管委会讨论吗？” 陆庆春想了想还是叹了口气：“试着收买吧！你说的对，给大明恢复实力这中事不管大小都不能轻易去做。我们的实力还很弱小，可不能让大明轻易恢复实力再来对付我们。” 三人一时间有些沉默，毕竟来自另外一个时空也不意味着能够抛去自身认同，所以大家对于大明这个封建王朝还是有着很复杂的感情的。 尤其是对比下一个王朝，大家更愿意接受烂到根子上的明朝，而不是那个带着整个民族被外人欺负的清朝。 良久之后陆庆春还是先开口说了一句：“林枫，你抓紧时间训练一支特战小队出来，我需要一批具有初级特工技能的人，我们需要一支可以协助情报人员工作的特战小队，这事我没时间去做。” 林枫嘴角微微抽搐道：“老大，我就是个送外卖的，您太把我当回事了吧！” 陆庆春耸了耸肩：“我以前还是个派出所的副所长呢！现在不一样要当情报头子。咱们又没有专业人才，除了你，我还能找谁。” 林枫无奈的点了点头：“行吧！经费怎么算？彭少杰最近在审核各部门开资，他准备把大家的小产业正规化，不然管委会经费不好批。听他说账本乱七八糟的，会计大姐跟他辞职三次了。” 陆庆春想了想只能笑着开口道：“从巡警嘴里扣一部分出来吧！你给巡警们放下去点收费处罚之类的权限，让他们自给自足。不用怕出事，回头我给你写一份职称晋升的单子，你去给他们画大饼，晋升跟收入挂钩，钱很容易解决。” 林枫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没问题，不过我还是建议您去找陆军或海军那边分摊一下风险。陆军以后肯定会有特战队，海军也在谋划海军陆战队，都是特种作战，大家一起投资建设，能省不少钱。” 陆庆春满意的点了点头：“可以，我回头去联系海军，你抽空去找陆军，装备你和余鹏的兵工厂可以先设计着，到时候抢点生意也没多少问题，工业部的厂子可没有多少富裕的产能。” 余鹏笑着道：“没问题陆老大，我一会儿就去找人联系一下大明的江湖人士，听说他们真有蒙汗药配方，到时候我也搞点过来，你们情报部门的特战小队肯定能用上。” 陆庆春没搭理余鹏，继续对着林枫说道：“锦衣卫的事情你再多打听一点，我总觉得这么大个组织可以好好利用一下。再有就是许心素这些海商对于锦衣卫这么了解，他们是不是已经利用上了这笔锦衣卫的遗产？” 林枫点了点头：“差不多吧！海商们在东南亚各国的贸易都和锦衣卫有关联，当地隐藏的锦衣卫大多都会借着这些海商的渠道往回传递消息，所以他们之间的合作很多，据许心素说，大多数锦衣卫都在做一些初级工作，比如力夫、小商人一类。” 陆庆春笑着点了点头：“我去找彭少杰要钱，你抽空给我安排一下，找个时间和许心素那些海商吃个饭。不管是那些锦衣卫也好，还是这些海商，咱们想建立情报机构都需要他们的协助，你说咱们开出什么样的价码才能让他们愿意合作呢？” 林枫若有所思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倒是余鹏忍不住插嘴一句：“我的身价是1000两白银出台一次，林枫2000两，估计您最少是我俩的总和，应该有3000两。那些海商都是不差钱的，您要是出手少了，估计人家不会当回事的。” 陆庆春嘴角微微抽搐的瞥了一眼林枫和余鹏，随即忍不住说了一句：“林枫的身价我能理解，你小子怎么混进来了？” 余鹏一脸得意的道：“我们城建部门油水多啊！而且孙有财那小子可是我挑选出来的，我的江湖地位可不低。采购建材现在也归我管了，那帮海商哪个敢惹我。” 陆庆春瞪了林枫一眼：“你小子也真够可以了，自己出台赚钱居然不跟我说一声，这要是在21世纪，我能给你穿小鞋穿到你怀疑人生。” 林枫默默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余鹏刚刚给他的那小袋金沙放在桌上，随手从其中抓了一大把直接塞到陆庆春面前道：“都给你带份了，就这一笔是他刚刚送过来的，其他的我都让我爸送你家里去了。” 陆庆春有些不解：“我家？我特么住船上，那边有监控，你不怕你爸被人看见？” 林枫一脸无所谓的道：“房地产公司新盖的院子，就在我家隔壁，我找唐诗韵给你过户了。再说了，就算被人看见了也没事，大家不都这么玩么！” 陆庆春翻了个白眼：“谁说是担心这个了，管委会也不管大家怎么收钱，只要缴税都是合法收入。我说的是金沙，这玩意要是让大家看见了，他们红眼了去抢怎么办？别以为我不知道余鹏撺掇郑家人和施家人去基隆的事，要不是我给你俩收尾，这消息早就传开了。” 第五十八章 蠢人的叹息 林枫对于陆庆春的话很认可，至少目前来看，他觉得穿越者们只会被金钱吸引，那些小说中所描述过的为了建立一个国家，为了统治世界当球长的事情，呵呵，他不认为穿越团体这些人会有此类想法。 这群穿越者最大的缺点，同时也是最大的缺点就是懒，或者更准确的来描述应该是没有上进心。 最初穿越的两三个月林枫误以为大家和他一样，都是因为躺平太久还没有适应正常人的生活，还需要时间慢慢消磨那种意志消沉。 可是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年，再蠢的人也看出了这其中的门道，更何况是林枫这种整日在街上巡逻，与大多数穿越者都有过接触的人了。 说白了大家不是躺平，也不是懒，而是这帮人都是老六，他们对于穿越团队和管委会并不信任，但碍于环境危机，大家不得不暂时维持一个表面团结并依靠穿越携带的物资求生存的状态。 实际上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小心思，像极了那些本事不大，野心不小，躲在背后搞小动作的人。 就林枫自己的渠道收集的消息来看，彭少杰对于穿越者们手里掌握的资金其实并不了解，甚至很大概率还会出现数额巨大的误判。 穿越众除了没敢把21世纪携带来的武器和相关技术卖出去，其他来自21世纪他们能够掌握的知识和技术其实已经卖的差不多了。 就拿香皂来说，这种穿越者必然会利用起来的化学产品其实根本就不需要当前时代的间谍来探查，穿越者中一些并不记得皂化反应的人可不会看着别人用香皂赚钱就真的不红眼。 教育和环境带给大家的道德压力并没有像在林枫身上那样一直束缚着穿越众，相反海量的金银财富很迅速就腐化了不少穿越者，吹捧、美女、威胁等大家都能预想到的手段其实依旧有效，穿越者们从底层平民迅速化身资本的进程比预想中的要快了许多。 这也是林枫在被彭少杰和唐诗韵选中之后很快适应身份，并且如今乐于和余鹏一起赚点不干净钱财的主要原因。 穷人咋富是一种巨大的心态变化，这样的变化可不是谁都能够保持理智的，所以大多数的结果其实是反抗不了选择接受，而不是心志坚定视金钱如粪土。 余鹏无所谓的笑道：“陆哥别太在意这些小事，整个地球才被开发多大块地方啊！大家对此还是有默契的。谁先发现就是谁的，至少不会搞内讧，这是大家默认的，而且也是邵老大不会允许的。” 陆庆春点了点头：“道理是这个道理，至少邵老大目前还能压住你们这帮混小子。不过你俩最好别往里面凑，真要是跟着拱火，邵老大发火的时候可没人能救了你们。” 林枫连忙点头道：“放心老大，我们还没蠢到去招惹邵老大的怒火，也没蠢到这种时候就搀和搞分裂的事情。要我说邵老大还是太仁慈了，咱们目前的情况可不能纵容大家放肆。” 陆庆春揉了揉眉心：“邵老大也有苦衷的，毕竟不是21世纪，他手里的权利也不牢靠。所以他现在就等着舟山之战的结果呢！” 余鹏有些不解：“什么意思？” 林枫轻轻推了推余鹏：“邵老大要团结陆海军对外扩张？” 陆庆春有些讶然的瞥了一眼林枫：“大概是这个意思，不过不会对大明下手，毕竟大家都挺拧巴的，心态不是那么容易调整的，而且时机也不对。” 林枫点了点头：“幕府才闭关锁国没多久，您和邵老大要是现在搞黑船，是不是有点早啊！咱们可没那个实力真的去控制一个国家。” 陆庆春饶有兴致的看着林枫道：“我发现你一点优点了，蠢中夹杂了一点小聪明，虽然不多，但也够你自保。” 林枫嘴角抽了抽苦笑道：“朝鲜也不靠谱，邵老大是看上了冲绳还是安南？” 余鹏大概听懂了林枫的话，眼睛有些发亮：“搞安南吧！他们正好分裂呢！有铁矿、煤矿、木材，粮食产量也高，当个基本盘起家够用了。要是我们先揍安南一次，再联合大明一起揍一次，这大义名分什么的也容易从大明那里转移过来，还能光明正大的从大明招人，可比冲绳那个小地方靠谱多了。” 陆庆春没有开口，目光中多了一份考校的看着林枫。 林枫揉了揉眉心道：“我也支持打安南，不过可以先拿冲绳开刀。尽管受历史影响，我们对日本都没什么好态度，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日本人那股子服从劲儿和狠辣劲儿确实比较适合用来当炮灰，而且冲绳遏制了日本南下，就算真搞出了黑船那档子事也能把他们困在那四个岛上。” 陆庆春笑着点了点头：“我和邵老大都是这么想的，最好的打手可不是大明人。那批和大明打过仗的日本人还没死干净呢，他们和他们的后代可都是一群敢在战场上玩命的家伙。” 说话间陆庆春站起身在沙发前走了两步说道：“这事算是我和邵老大以及梁向东一起研究的，暂时还没在管委会里通气，你俩别出去瞎说。怎么做你们自己去搞小动作，借着咱们治安部的名义把队伍带出来，等什么时候计划准备好了，邵老大不会介意你俩跟着喝点汤的。” 说完话陆庆春便直接走了出去，倒是余鹏有些不解的看向了林枫：“林哥，什么情况，这算是转移矛盾？” 林枫耸了耸肩：“算是吧！不过你可以把这个理解成后金的起家史，这样就很容易理解了。” 余鹏认真的想了想这才恍然大悟道：“这倒是个路子，看来邵老大是打算彻底放弃自住发展的道路，准备直接靠着对外军事行动来团结大家了。利益牵动和土地扩张来给大家画饼，用不断滚雪球的方式让大家舍不得和整个团队分开？” 林枫点了点头：“差不多吧！其实咱们的团队还没有那么不堪，最多也就是香皂、玻璃和水力钻床的技术泄露出去了而已，大家其实还是有底线的，不然水泥技术早就泄露了。” 余鹏不屑的撇了撇嘴：“林哥，这屋里就剩下咱俩了，你有必要给那几个蠢材说好话吗？那可不是技术泄露啊，那是印钞机被傻子卖了。你说唐诗韵是不是想上位想疯了，这破事她还敢给辩护。” 林枫白了余鹏一眼：“你少说两句吧！我感觉不是唐诗韵疯了，你才疯了。” 余鹏微微一愣，随即便小声道：“我去，又是管委会在搞事情？下这么大本钱，这是要钓鲨鱼啊！” 林枫没好气的推开了靠近的余鹏，这才说道：“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全是猜的，不过这事跟咱们没关系，你就好好培养孙有财吧！说不定到时候能跟着喝汤呢！” 余鹏微微一笑：“明白了林哥，放心吧！我这就去找孙有财，你说给他安排个什么名头合适，泉州那边咱们好像不太容易插手啊！” 林枫想了想道：“别着急，我也就是那么一说，这事透着古怪呢！陆老大急着往日本安插情报人员，偏偏泉州那边没什么动静。刚才又提到要收拾冲绳，我估计这计划可能还有其他部门参与，咱们还是谨慎点，免得到时候喝不着汤还被烫了嘴。” 余鹏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是这个道理，我就觉得这事不太正常，毕竟大家都是穿越者，怎么可能蠢到把香皂和玻璃的技术卖出去，那有点太低估大家的见识了。不过听陆老大的意思是准备让咱们参合一手，你说陆老大还有什么目的？” 林枫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可没那脑子能听出来他是什么意思，不过看他那态度估计是不希望咱们在冲绳这事上插手，不然也不能提醒咱们可以参与后续对安南的事。” 余鹏无奈的叹了口气：“真费脑子，看来咱俩不适合跟这些老家伙混，给人家当白手套都容易被人家卖了。” 林枫点了点头：“是啊！你说他们看人可真准，一眼就看出咱俩都是废物，这才选了咱们俩。” 余鹏鄙夷的瞥了林枫一眼：“林哥，你自嘲我能理解，但别把我带上行吗？” 林枫同样用鄙夷的目光扫了余鹏一眼，满是不屑的回了一句：“我说错了吗？你要真有脑子，能让人闲聊几句就暗示去给孙有财讲什么上海滩的故事？彭少杰那里一共就印了那么点纸币小票，全都给你了，你能看不出来那家伙是什么想法？” 余鹏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随即又有些不忿的回了一句：“林哥，你这么揭我伤疤不合适吧！你不也让人忽悠着当了第一个贷款人么！还特娘的自己贷款给管委会建会所，这是有脑子的人能干的事儿？我就是再蠢，也没蠢到自己家装修要听别人话的地步。” 林枫还想继续揭余鹏的伤疤，可仔细想想自己一样有很多蠢事被眼前这个家伙知道，所以说出来只能是互相伤害，自己没必要求虐，所幸只能叹了口气不再开口。 而余鹏明显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一屁股坐回到沙发上同样叹了口气。 第五十九章 打架01 台南很新奇，因为唐人毕竟来自21世纪，生活方方面面的习惯远比当前这个时代更加精致，所以在当前这个时代的人看来，这些唐人在把生活过的像贵族一样。 他们最求生活的品质，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对人态度和善，此间种种都会给予这个时代人一种新奇的感觉，毕竟这个时代的贵族可不懂什么叫‘亲民形象’。 更让吴光琮在意的并不是唐人的生活习惯和和善态度，而是他走在台南这座小城中会有一种莫名的疏离感，甚至偶尔看到一些唐人的时候还会让他感到恐惧。 与郑士邝的简单交流让他意识到了唐人在挑战传统士绅，而偏偏这样的挑战并没有引起郑士邝和陈景瑜这类大明士绅的注意，这一点会让吴光琮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坐在李家酒楼的二层，看着退出雅间的店小二背影，当房间中只剩下他和杨禹两个人的时候，吴光琮这才算松了口气。 杨禹有些皱眉的问道：“吴兄好像很紧张？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吴光琮微微错愕，随即摇了摇头道：“杨兄，这台南终究是个建城不到半年的小城镇而已，来之前听的都是些神乎其神的传说，可是真到了这里，小弟却是觉得并没有什么值得观赏游玩的价值啊！” 杨禹认可的点了点头：“是啊！确实有些索然无味的感觉，这里太小了，而且文教不兴，怕是难以长久啊！” 吴光琮认可的点了点头，随即又笑着开口道：“这一圈走下来也不过如此，不知杨兄那边下一步要从哪里入手？” 杨禹轻轻品了一口杯中茶水，有些无奈的叹道：“家中在台南有些产业，还是要去联络一番才能决定。不过我看这些唐人缺少官府威严，做事反倒像是这饭馆中的店小二一般，这谋官一道怕是不太适合我了。” 吴光琮面上也有鄙夷的说道：“是啊！小弟看来这些唐人根本就不懂统御，官府失去了威严如何运作。这般商贾行事更像是红毛的那种公司，以利驱动，杨兄可莫要在此浪费大好前程。” 二人都是秀才，自然对唐人的种种行为不满，所以对于杨禹要按照家族要求留在这边谋求做官的打算很是不忿。 吴光琮见杨禹同样郁闷便赶忙说道：“这些唐人做事荒谬，不仅丢了官身威严，居然还试图把豪绅生活玩物卖给泥腿子，当真是可笑至极。以小弟来看，这些唐人不过是沐猴而冠罢了，他们背后恐怕未见得是一个国家，很有可能是一群武力强大的海寇。” 杨禹认可的点了点头：“哎！是这个道理啊！只有武力少有文事，不重儒学经典却要传授杂学，若不是家族所托，我现在就想离开此地。” 吴光琮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苦了杨兄啊！” 二人正对饮互诉对台南唐人的看法，却没想到雅间房门被店小二敲开，陈景瑜带着一个年轻公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在此休憩本就是陈景瑜的安排，二人倒是没有意外，当即便起身与对方见礼，却是没想到那年轻公子并不懂礼节，只是学着江湖人的规矩对他们抱拳拱手，面上客气算是回了礼。 陈景瑜没在意两人面上一闪而过的不适，笑呵呵的对着那年轻公子说道：“孙协领请上座。” 待这位孙协领坐下，陈景瑜这才开口介绍了对方身份，也提起了今天这顿饭的目的。 说白了这终究是一场商业宴饮，那位被叫做孙协领的年轻公子也不是哪个大家族的公子哥，而是在这台南给唐人做事的捕快。 吴光琮和杨禹对台南唐人的官府也做过一番了解，倒是也知道一些这边的情况，所以对眼前这位赤手空拳从泉州来台南打拼，能从数千苦力中走出来做到唐人协警管事的年轻公子倒是多了一些敬佩。 台南唐人一直都在招募人手，但涉及到他们的官府衙门却是有着一整套完整的招募流程。 泉州不少穷秀才也试图考取唐人的官身，可惜唐人考学范围涉猎很广，儒学一道仅要求识文断字能粗解论语便算过关，反倒是极为重视算学和口才，满满都是招募牙人的味道，这直接劝退了不少大明秀才。 偏偏唐人官府待遇极好，小小的书办就能赚取接近泉州主簿的薪俸，而且还是七日一休，每日只工作四个时辰，倒是让一些屡试不中的灰心士子非常向往。 台南唐人中名气最大的并不是他们那个管委会的十三个委员，而是一个叫林枫的‘捕头’。 这人在台南城中和很多大明商人打过交道，又自己掌握了整个台南城的房屋生意，所以很多商人总会误会这位是唐人中的头领，自然而然就会更加羡慕眼前这位孙协领。 吴、杨二人也从商人口中听说过关于眼前这位孙协领的事迹，尤其是这位前两天还带人砍了几个劳工，更是亲自出面查了泉州大海商李旦家的船，这事在台南城闹的沸沸扬扬的，两人上岸后便听到了消息。 相互客套一番之后便是双方开始讨价还价，吴光琮这才知道原来眼前这位孙协领是准备采购一批冷兵器给他手下人，刚好陈景瑜一船都是刀剑，又有广州海商从中传递消息，这才把眼前这位请了过来。 陈景瑜和那位孙协领的交谈并没有给吴光琮和杨禹插话的机会，之所以还要让两人过来参与，无非就是需要二人计算价格和利润，顺带着也算是撑撑场子，不至于让这次宴饮显得太过寒酸。 邀请读书人宴饮算是当前这个时代的潮流，谁家宴会上要是没有读书人可是很丢脸的，所以哪怕是这种一次商业间吃个便饭，也还是需要把两个秀才带上才不会显得失礼。 吴光琮对此倒是不太在意，他已经看清了台南唐人的跟脚，所以也不打算留在台南赚取科举路费了。这里的环境他很不适应，他接受不了唐人这种肆无忌惮打破阶层，动摇儒学地位的风气。 倒是杨禹对陈、孙二人的商业谈判很有兴趣，毕竟他要留在台南，多了解一些台南的情况会让他更容易融入其中。 当然杨禹还有另外一些想法，所以他很主动的参与到了陈、孙二人的谈判中，用一种不让人反感的姿态给予二人一些小建议。 吴光琮有种被人抛弃的感觉，只不过他并不在意，所以他只能自顾自的坐在窗边眺望窗外景色，一时间倒是不得不在心里暗暗思量唐人的一些行为。 尽管唐人的很多做法并不符合他的认知，甚至很多行为在他看来是‘大逆不道’的，可他也不得不承认唐人在商业领域很有建树，一些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行为也确实让更多穷苦人收益。 就在吴光琮对着窗外景色发呆的时候，楼下街道上突然喧闹起来，这让刚刚适应了台南静谧和谐的吴光琮十分好奇。 外面的喧闹声越来越大，只是碍于这里有唐人的强大武力震慑，所以没有人会觉得有人会在这里闹事，因此街道上的人并没有像在大明那样听到声音就快速逃跑，反倒是一个个好奇的朝着声音方向看去。 那位孙协领听到声音后有些皱眉，随即便站起身从窗外向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是街道上的人很多，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喧闹声的来源重重包围了，他根本看不清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等这位孙协领弄清楚情况，楼下人群中便出现了一个穿着协警制服的壮汉对着楼上的孙协领喊道：“孙头儿，那边有人打架。两个江南来的公子哥争风吃醋正带着各自家丁互殴，街上人太多了，咱们的人挤不进去。” 吴光琮有些讶异那捕快的话，这种事情要是发生在泉州，捕快还没到场便会将街上看热闹的人都吓走，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 转念间他脸上出现了些许鄙夷，正是应验了他对唐人的看法，很明显就是官威不足的恶果显现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他脸上这刹那间的鄙夷之色刚好被身边不远的孙协领看的一清二楚，后者眉头微皱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匆匆向陈景瑜拱了拱手便走出了雅间。 不一会儿的功夫那位孙协领便出现在了街道上，也不知道那些捕快从什么地方赶来的，那位年轻的孙协领才从饭店出来便都汇聚在了他的身边。 如泉州捕快一样的出场方式，可惜这里却是台南。 能来这里做生意的都是走过海的，来旅游的也没有普通人，除了一些像吴光琮这样准备来找点机会的穷秀才之外，大多数人并不会把孙协领当回事。 所以街道上很快就出现了一幕大明不可能出现的画面，那就是刚刚那位孙协领带着一群壮汉捕快试图挤进人群去处理打架的事，可偏偏他们不敢得罪街上一个个衣着华丽的贵人。 任凭他们求爷爷告奶奶的说好话，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就是不给他们让路，甚至还有几个距离远的富家公子哥起哄着喊道：“拦住那帮狗腿子，他们过来就没热闹看了。” 第六十章 打架02 自从海盗袭击台南失败之后，林枫这个曾经唯一的巡警就已经彻底放飞自我了。 上街巡逻这种事情完全交给了孙有财和他的手下，等管委会拨款到位以后，林枫更是一口气高价把巡警数量招募满了300人，还恶作剧一般的分了巡警、民警、刑警和缉私警四个警种。 管委会不会干涉治安部门的人事任免，陆庆春又忙着打造情报机构，所以治安部的印章一直都在林枫手里，这也更方便了他自己来搭建台南警察局的组织机构，自然而然的他就给自己写了一份台南警察局局长的任命文书。 这玩意递交到管委会的时候根本就没人阻拦，邵威一看不是要钱的公文直接就批了，甚至还一脸欣慰的询问他要不要索性一次性多批点编制，提前把特警、交警、狱警之类后世有的警种一口气都报批了，省的下次再来耽误他和梁向东下象棋。 总之这事很随意，林枫很顺利的就成为了台南市第一任警察局局长，顺理成章的就给孙有财任命成了港区派出所代理所长兼巡警大队大队长。 甚至为了培养孙有财，他还把缉私警大队交给了孙有财的大哥孙有田，让这哥俩在台南警察局成为自己的代理人。 也因此孙家兄弟的身价很快就涨了起来，这街面上的治安事件自然也就彻底交给了孙有财兄弟。 只是林枫并不能随便制定治安条例，这方面唐诗韵管的很严格，所以孙家兄弟的执法流程并不能直接效仿泉州捕快，身上总是会有点效仿后世警察的影子，也因此孙家兄弟在执法过程中会受到很大约束，以至于很多人并不把他们当回事。 孙有财不敢随便打人，更不敢肆意驱赶看热闹的群众，这台南司法很是随心所欲，孙有财兄弟砍劳工报仇的事情还是林枫出面给压下去的，这让孙有财一直搞不清楚唐人老爷的司法底线，所以他只能陪着笑脸求着那帮看热闹的人给他让路。 雅间二楼的吴光琮一脸鄙夷的对着身边的杨禹和陈景瑜说道：“这唐人官府缺少威严，平日里又不甚看重，如今这恶果就在眼前，杨兄可还愿意在此蹉跎岁月？” 没等杨禹回答，陈景瑜笑着说道：“确实少了些官府威严，可要说因此就动摇唐人在此地的统治还不至于。人家武德充沛，我今天在街上可是听了好几次唐人打海盗的故事，这边茶馆里都编成故事了，该不会是假的。” 杨禹点了点头：“唐人这做法确实难以让人认同，不过吴兄也看到了，这般做法看似软弱，却充满了人情。至少从旁观者角度看来，生活在这样一座城市里远比大明的城市更让人放松。” 陈景瑜笑道：“杨先生说的有理，我都有点喜欢这台南城了。官府不肆意欺压，这些捕快也不敢随便吓人，街上还干净，做生意也方便，倒是可以考虑在这里购个宅子，将来把家中女儿送来读书也很不错。” 吴光琮有些惊讶的看向了陈景瑜，可那些话在嘴边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有些事情自己可以不喜欢，也可以从自己的认知去反驳。可有些事实就摆在眼前，他终究只是个穷酸秀才，还未曾被那些老油条浸染，可还做不到睁眼说瞎话的地步。 三人在二楼看了一会儿热闹，那边两个公子哥之间的斗殴也很快结束，这时候人群因为没有热闹可看，自然就给孙有财让出了道路。 台南这里的规矩很简单，打架斗殴不会被抓去坐牢，最多就是按照受伤程度罚钱。巡警们没有抓人的权利，只有制止和口头教育的权利，所以这事根本就谈不上处理。 至于罚款也不需要交给巡警，他们也没有权利直接收钱。这里的规矩是巡警们当场开出罚单，受处罚者一个月内到银行缴纳罚款即可。 至于收到罚单可不可以不交，这一点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敢于尝试。 林枫在当巡警的时候给出过相关解释，巡警们有样学样也会在开出罚单的时候给予提醒，所以没人敢于尝试招惹林枫。 解释很简单，不交罚款意味着对台南警察局的处罚不满。受处罚后一个月以内可以向司法部门提及申述，如果申述成功，可以到警察局消除处罚记录，免于本次处罚。 如果一个月内没有到司法部门提起申述，并且期限内没有到银行缴纳罚款。过期后台南警察将不再保证受罚人在台南城的人身和财产安全，受罚人在台南城遇到的袭击、盗窃等一系列生命及财产安全问题将不会被台南警察局受理。 这种威胁性质的条例是不会被唐诗韵承认的，但她也不会为此给予任何回应，所以理论上来说，林枫这种威胁不合法，但合规。 说白了就是一个月内不交罚款就意味着在台南城没有合法身份，谁都可以搞死你而不用承担任何法律追责，警察局不仅不会管，甚至大概率还会纵容甚至参与到其中。 没人会为了省点钱就在这种事上跟唐人过不去，特别是罚款金额不算高，能来台南的人大概率不会差这点钱的情况下，大家接到罚单的第一时间都会去银行主动缴纳罚金。 至于会不会有人侥幸逃脱，或者直接离开台南从此不再来而躲过罚款，台南唐人给出的解释很直接。 按就是财政部年底盘账的时候会把此类问题直接递交给军事部门，作为下一年的军事财政预算参考，解决此类问题才有可能拿到更多预算，反之会大比例扣除预算。 这些解释来自于店小二，也是吴光琮三人对孙有财处罚那两个公子哥的行为感到奇怪才特意招了小二询问。 听到这种解释的时候吴光琮的嘴角有些抽搐，杨禹也有些不太适应的问了一句：“为了一点罚金就派军队去要钱，这犯不上吧！而且被处罚人要是躲到大明京城又该怎么办？唐人难不成还敢派军队去京城抓人？” 店小二想了想道：“这种情况倒是也有人问过，那个烂枪林也给了解释。他说唐人热爱和平，但从不惧怕战争。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事，他们会交给外交人员去向对方国家的官府进行协调，限期内追索罚金。如果对方庇护受罚者，管委会将授权军队直接采取行动，并且台南管委会保留对庇护受罚者所在国家宣战的权利。” 看着有些傻眼的三位客人，店小二挠了挠头道：“小的也听不太懂，都是东家要求小的要把这些内容记住了，也是为了方便给客人们解释。” 打发店小二离开，直到店小二关上雅间房门走远，吴光琮这才怒道：“狂妄！区区不足千人，地不过一城，居然就敢说出如此狂妄的话语，当真以为靠着那些强大火器就敢不把其他国家放在眼里？” 目光转向身边的杨禹，吴光琮冷冷的说道：“杨兄，你也看到了，这般狂妄可是要出事的。唐人真要是自持火器强大就为此和大明产生矛盾，杨兄觉得凭唐人这点人真就能翻天覆地？” 杨禹默然，倒是陈景瑜毫不在意的说了一句：“唐人未必会真的因为这点小事跟哪个国家开战，可人家这强硬的态度倒是可以让更多人得到安全感。看似在说狠话震慑那些不法之徒，实际上未曾不是在给那些愿意和唐人合作，愿意在台南购房的人售卖庇护。” 吴光从微微错愕，但急思电转间也不得不承认陈景瑜这话说的有些道理。 唐人看似处处强硬，可真到了这台南之后他所看到的却是一派和气，唐人并没有他预想中的那般强横，反倒是像极了一群和气书生。 杨禹默然道：“陈船主此话倒也算是一家之言了，如此说来唐人所作所为也颇有些内圣外王的气势，我倒是真就对唐人和这台南城更有兴趣了。” 陈景瑜笑道：“杨先生，不如一会儿再和那个孙协领多多攀谈一二。既然要留在这里，自然免不了和唐人打交道。那孙协领小小年纪便能得唐人看重，想来也是有些本事的人物，攀上交情也能多些助力，无论是留在这里做官也好，经商也罢，对你个人和家族总会有些好处的。” 杨禹赶忙拱手笑道：“如此还请陈船主多多美言，杨某感激不尽。” 看着吴光琮还在一旁沉思，杨禹赶忙笑道：“吴兄也不必在意唐人如何，终究只是一方势力罢了。人数不过一个乡间家族，不尊儒教只喜经商的一群人，可当不得吴兄如此忌惮。” 吴光琮笑着摇了摇头：“是我执拗了，多些杨兄解惑。不过如此说来吴某倒是也不急着离开了，我倒是也想看看这些唐人能走多远。若他们真是一些商贾，那无非吴某赚些科举之资再回去赶考。若是他们心怀异志，吴某倒是不介意为我大明做一次锦衣卫。” 杨禹微微错愕，随即赶忙笑道：“吴兄好气魄，倒是小弟少了担当。如此说来吴兄不如与我一同在此谋划一二，真要是在唐人那里讨了官身，未来未必不能成为吴兄科举入仕之资。” 第六十一章 采购完成 陈景瑜的生意进行的很顺利，毕竟这年月是卖方市场，商品生产出来不需要担心卖不出去，就算孙有财不买，陈景瑜驾着他的海沧船沿着东南沿海一路北上也很容易把商品卖完。 甚至说他的这批武器本身也不是给台南唐人准备的，他原本的目的其实是北方的建奴和朝鲜，那边正在打仗，冲突双方都有武器需求，把东西送过去就会有人愿意给高价，所以他并不太在意与孙有财能否达成合作。 相反，孙有财反而非常在意这笔交易，这从他匆匆处理完街上的斗殴事件就立刻回来，并且一直保持着比较客气的姿态就能看得出来。 台南警察局才刚刚挂牌，林枫又不是陆庆春那种选人都要精挑细选的性格，所以300个名额很容易招满，甚至大多数人还在轮训期间就已经开始在街面上执行任务了，孙有财这算是给警察局采购武器，由不得他不重视。 泉州的冷兵器一直都很有名，但产量方面也确实有点低。特别是泉州海贸发达，仅有的那点产能要面对的确实南洋、大明本土等地，所以孙有财一直都买不到太多冷兵器。 陈景瑜对于台南唐人的商品很感兴趣，他准备直接在这里采购一批带回广州去发售，所以资金方面就要求着他必须把手里的武器在台南处理掉。 两人算是各取所需，所以最终就以元的高价出手了全船的兵器。 其中包括了1000柄大明卫所制式佩刀，每一柄都有岭南陈家印记的那种，算得上是当前大明少见的批量产品。 枪头有2000个，其中1500个属于常规的枪头，只需要配上木杆就能直接拿来使用。另外500个则是带有钩子的枪头，还配属了500个铁环，是需要装在枪杆尾部的。 这500个特殊枪头和尾环是岭南陈家效仿西南土司兵的装备打造的，算不上一模一样，也是岭南陈家根据听闻自行开发的，多少有点效仿白杆兵的意味，陈景瑜还特意提醒了孙有财最好去找木材商人订购专门的白蜡杆。 大明的商人往往是最为现实的，他们比那些士绅的思想更加开放，所以听说了西南土司兵能打，听说石柱马家白杆兵名气不小，他们就想着根据传闻进行仿制，反正这年月也没有专利法，马家也不可能跑去岭南找他们要专利费，做一批拿出来卖也算是试试水。 此外还有200张弓和6000支箭，这玩意也是学的建奴那边的野人女真，说起来陈家不仅从野人女真那边搞来了制作技术，甚至还根据卫所使用的弓弩进行了技术改良，说不上好与坏，至少价钱一点不便宜。 牛皮盾牌200面，这玩意算是添头，因为当前这个时代的盾牌并没有统一规格，各个将军都会根据自己的习惯定制盾牌，而且军队列装的数量并不多，除了戚家军会专门定购盾牌外，其他军队基本上都是自制。 大头是100套棉甲，单独一套的售价就高达100元，占了这次采购的一半。 这年月铠甲属于违禁品，岭南陈家也是收了女真人的定金才敢偷偷打造，而且还是以辽东某个军头的名义订购的，陈景瑜这躺北上主要就是送这100套棉甲。 对于孙有财的截胡行为陈景瑜并不会太在意，甚至他还有点窃喜。毕竟这玩意运输途中的风险很高，谁也说不上哪个抽风大明水师会不会路上抽查，沿途要在很多港口停靠，保不齐就会被发现。 其次就是孙有财给的价格很合理，这玩意出厂价不到30两白银一套，走通关系平均要在每套铠甲上分摊10两到20两银子。对半的利润需要靠陈家多年经营来维持，而且辽东那帮军头付款还比较麻烦，要走户部的账，全靠陈家在朝中的人脉关系才能回款，而且回款期也很漫长。 对标价格户部只能给到70两白银，标价剩下的30两是习惯性漂没，一套算下来陈家只能赚20两银子，还要承担全家掉头的风险。 要不是为了维持朝中的关系，维持住辽东军头这个长久生意，陈家根本就不愿意做甲胄生意。 孙有财不在意价格，这笔钱是管委会批的款子，而且罗列的项目很多，每一个巡警甚至给发三套衣服和鞋子，帽子、手套甚至鞋垫都在采购清单上，价格都是台南到港价，有很大的富裕空间。 林枫也跟他提过要给巡警和缉私警配发铠甲，所以他并不在意价钱，更不会在意截胡建奴的事情，反正建奴也不可能打到台南来，他是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 陈景瑜更是没有什么负担了，真到了要交货的时候大不了就从大明沿海那些卫所里收购一些洪武和永乐年间储备的甲胄，实在不行可以推脱海上风浪太大损失了一条船，反正辽东军头也不给定金，让他们慢慢等呗。 双方在价格上没有意义也就意味着这笔交易不存在任何争议，几句话之间由吴光琮和杨禹两人算出了具体价格，按照唐人的交易规则算了关税，很快双方就直接去了码头开始交割。 台南这里的贸易税很有意思，船只到港的时候缴纳的是保证金，那笔钱如果没有在台南完成贸易是可以退还的。 如果贸易达成，那么双方就需要提供交易金额来计算税收，然后多退少补的原则优先从保证金里扣除。 说起来还是有很多漏洞，但是浮动并不大，毕竟唐人掌握着商品价格，而且是按照市价减少百分之十计算交易价格，商人们算是占了便宜，也很少有人会过于计较。 至于大明商人没有交税的习惯，在台南这里就只能呵呵了。唐人的手段很多，不说那些反制措施，仅仅是商业信誉登记方面记上一笔，很多商人就会非常难受。 唐人给每一个商人在登记的时候都会发放凭证，商业信誉的污点会被严格登记在册，而且港口公告栏还会公布污点商人的信息，提醒其他商人这些人的商业信誉不好，这种名声上的打击可不是这个时代的商人能够承受的。 其次就是唐人没有乱收费，也不存在其他地方那种小吏上下打点的费用，一切都按照规矩来，商人们实际的支出成本远比在大明和其他国家少，所以交税这玩意自然就不会那么抗拒，甚至很多商人已经习惯了唐人这种凡事摆在明面上的操作。 交易的过程很简单，双方签署一份贸易合同然后就可以去司法部门寻求公证，缴纳少量的公证费就可以去银行取钱。 这笔采购走的是警察局的公账，林枫已经提前在空白合同上签了字，所以孙有财直接带着陈景瑜去银行取钱就行。 至于取了钱陈景不给货的情况也没有可能，因为合同生效并且银行放款的时候就已经通知了码头仓库，从那一刻开始陈景瑜在码头仓库里的货物就不属于他了，他本人过去也取不出来，算是台南码头和银行在联合给交易做中间人，非常方便。 一整套流程下来只用了一个小时左右，时间基本都浪费在公证处和银行的排队方面，实际交易流程很短，但也远比当前这个时代的交易更加轻松。 完成了一整套流程之后陈景瑜就不需要再关注他的商品了，所以送走孙有财去取货后，他便直接带着吴光琮和杨禹返回了他的船上。 两个临时账房把账目简单汇总，陈景瑜当场便给两人结了账，随即又笑呵呵的对着二人说道：“二位先生，此次贸易顺利，陈某接下来便是准备在这台南采购一批商品返回广州。听二位先生的意思是准备留在台南，不知这几日二位先生可有空闲，待陈某完成采购时不知能否烦劳二位再帮忙筹算账目。” 杨禹拱手笑道：“陈船主客气了，杨某家中已经给杨某安排了一份差事，不日就要去唐人那边上差。不过听说是给唐人一个叫农业局的衙门办差，清闲时间很多。陈船主也知道唐人的工作时间，要是陈船主不介意，杨某愿意在下差时给陈船主效劳。” 陈景瑜笑着点了点头，他倒是很喜欢唐人那种工作时间和休息制度。相比大明那些官吏，唐人的工作时间更加清晰，而且这台南算是不夜城，下了差也会有很多时间休闲，找人做些账目的工作还真就很方便。 目光转向吴光琮，后者也赶忙拱手说道：“吴某还未某得差事，倒是较为清闲，陈船主但有所需尽管可以来找吴某。刚刚杨兄邀我到他家在这边的宅子小住几日，近几日吴某都会在杨兄那边叨扰，陈船主随叫随到。” 三人简单客气几句，毕竟都是临时搭班子凑在一起，自然也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事情一结束便在码头上分开。 陈景瑜忙着带自己手下去城里采购商品，吴光琮却跟着杨禹一路沿着购物街走到了一家绸缎铺的门前。 站在人声鼎沸的绸缎铺门前，吴光琮不禁感叹了一句：“杨兄家原来是做绸缎生意的啊！没想到杨兄豪富之家却也能屈身做个账房，倒是让小弟感佩啊！” 杨禹苦笑着摇了摇头，也没回话，抬手做了个邀请的手势便引着吴光琮直接进了铺子。 第六十二章 工作机会 杨家的绸缎铺子和泉州常见的店铺没有太大差别，都是沿街铺面，后面是仓库和住宅的格局。 唯一不同的就是这里的建筑材料采用了唐人出售的水泥，这使得地面和墙体出现了更多平整的区域，开窗和采光面积也更大，尽管没用上唐人那种玻璃窗，却也要比这个时代的其他店铺更加明亮。 外面看起来铺子很大，可实际走进来吴光琮才发现里面的货物并不是很多，甚至大多数款式的绸缎只有半匹当做样品，根本就没有储备。 杨禹和店铺掌柜简单打了声招呼便引着他进了后院，格局一样的情况下二人也不担心迷路，所以很快便在后院里安顿好了住处。 杨禹一便安排小厮给他们准备生活用品，一边叹着气和吴光琮解释道：“吴兄见谅，我家这处产业才置办不久，家中族老上次来台带的人和钱财不多，也没能在这边购置一处宅院，只能委屈吴兄住在这寒酸的客房里了。” 吴光琮客气的回应道：“哪里哪里，杨兄也知我家境困苦，不然也不会来此地寻个机会赚点科举路费。有这般遮风避雨场所已然要感谢杨兄收留了，杨兄可不能再说了，小弟依然羞愧。” 简单客套一番，吴光琮又想起了杨禹刚刚和陈景瑜分别时说的话，忍不住问了一句：“杨兄说家中已经帮你安排好了差事，可是杨兄家中走通了唐人的门路，不知道方不方便给小弟说说。” 杨禹一边亲自给吴光琮倒茶，一便苦笑道：“哪里是什么谋取的差事，无非是唐人那个叫农业局的衙门公开招人，要求也不算高，能写会算即可，家中小厮得了消息就帮我报了名，刚刚才得了通知让我明日清晨去报道。” 吴光琮笑道：“如此倒是恭喜杨兄了，只是不知道这农业局是个什么衙门，可是字面意思如同大明农政司一般的地方？” 杨禹想了想道：“我也不太清楚，小厮说唐人这农业局负责管理耕种畜牧之类的农事，需要把农事过程记录下来，想来应该差不多少。” 吴光琮点了点头道：“百业农为本，倒是不算辱没了杨兄一身所学。只是这般不需考学就能进的衙门，怕不是出身小吏吧！倒是听说唐人也要举办科举一类的考核，不知杨兄可有考虑试一试？” 杨禹笑道：“无妨的，唐人这边小吏和官员没有太大区别，科举之后仍是从小吏做起，据说三年后自动晋升，按级别发薪水，工作足够年限的小吏比出入官场的官员赚的还要多。” 吴光琮也是听说了这些消息，他甚至比杨禹更关注唐人衙门的消息，所以对此倒是也有些心动。 毕竟大明那边官吏是两个不同的阶层，二者之间的鸿沟是永远不可能弥合的。这也就意味着许多考不上举人和进士的学子一生都无缘官身，更别说收入之间巨大的差距了。 他对唐人的很多做法都看不惯，也一直觉得唐人这里做的事情在颠覆士子文人的地位，可面临自身实际问题的时候，他还是很从心的。 毕竟这是个机会，他要是能在这里先混个小吏的身份，未来未必没有可能进阶成官。更何况这边小吏和官员是一套收入标准，仅靠熬资历也能获得不菲的收入，这算是一个牢靠的后路。 见吴光琮没有回应，自顾自在思考什么，杨禹也有点担心自己一个秀才去当小吏会被吴光琮看轻，赶忙又补充了一句：“唐人并不介意小吏去参与他们的科举，而且以小吏的身份参与科举还会有加成，据说相同成绩优先录用已经工作的小吏。而且科举成功之后也会计算原本的工作时间，并不耽误薪资上涨。” 这最后一句话更让吴光琮心动，他忍不住开口问道：“如此说来唐人这办用人倒是非常合理，只要给唐人工作就不算亏。倒是小弟这几日要好好打探一番，也劳烦杨弟帮小弟问问，看看这台南还有哪个衙门招人。” 杨禹对于吴光琮的心态也算了解，虽然心里多少有点鄙夷，但毕竟都是秀才身份，他并不介意拉拢一下对方。 这也是他愿意给吴光琮提供住处，还愿意忍着心性跟对方交好的主要原因。 他这类家族出身的子弟怎么可能看不出吴光琮身上的那些劣根性，口是心非故步自封是吴光琮这类人的通病。 之前还一味贬低唐人，说些曲高和寡的大义摆出一幅为大明和儒教不平的姿态，实际上不过是待价而沽，最是容易反复的一类人。 可越是这样的人杨禹就越是不敢得罪，毕竟对方明显不是什么君子，等罪一个这种人反而更容易被对方报复。 这种人还特别容易爬上去，谁也说不准对方会不会哪日发迹，一口气就成了唐人的大官，所以自己反而最好还是小小帮助对方一下，不求他日能够帮助杨家，最起码等人家发迹了也别来找杨家麻烦才是。 想到这里杨禹笑道：“其实小弟刚刚就有留意过，就在刚才陈船主和那位孙协领谈生意的时候，吴兄可能是专心与手中账目，小弟却是忙里偷闲跟那位孙协领攀谈了几句。” 没敢吊着吴光琮的胃口，杨禹赶忙继续道：“那位孙协领也在招人，准确的说是台南警察局还在招人。据那位孙协领说，这台南警察局要招募300个警察，目前人手倒是招募足够了，可惜招募的都是些青壮汉子，用他们弹压地方还行，指望他们登记造册，呈递文书之类的工作可就难为他们了。” “所以孙协领跟小弟闲聊的时候提过一句，询问过小弟是否要去警察局某一份差事。据说书办警察只需试用一个月便能转为正式警察，无需像那些壮汉一般做满一年协警才能转正，薪水方面与唐人其他衙门的小吏一致，不知道吴兄可有兴趣？” 吴光琮眼前一亮，对此倒是真的有点动心了。别看他这类文人士子对于捕快一类很是鄙夷，但只要在底层生活过就都知道这类工作的油水有多大。 这类工作或许会被鄙夷，但人家手里的权利却是远比杨禹要去的那个什么农业局更大，而且他也看的清楚，这台南唐人十分重视商业贸易，自己要是真能去警察局谋个差事，不说能赚多少钱，最起码接触的商人会有很多。 不要说商人们会巴结自己，就是这份人脉关系也很值钱。到时候认识的商人多了，哪怕自己不再做这份工作了，回到泉州也可以借此机会结识更多贵人，保不齐哪个贵人一句话就有可能让自己在大明的仕途上有所展望，混个好生活肯定比现在容易。 眼珠子一转，吴光琮赶忙拱手道：“那就多些杨兄了，小弟如今穷困，无以为报，只能他日混出个名堂时再来报答杨兄了。” 杨禹笑着摆了摆手：“哪里的话，小弟也是多留心了一下而已。这衙门口的事情以后还要吴兄多多仰仗吴兄照顾才是。” 又是一番客套之后，杨禹倒是对于吴光琮的选择非常满意。他之所以留心这件事本身也是为了寻求和台南警察局攀上关系，家族未来要继续在这边投入，不解决官面上的问题终究不托底。 所以他很愿意看到吴光琮成为一名台南警察，索性就多说了几句：“吴兄，今天咱们见到的那个孙协领可是个人物。小小年纪能得唐人看重，自然是有他独到之处。我听家中小厮说起，那孙协领实际的官职叫做台南警察局巡警大队代理大队长，管着上百号人呢！他的亲哥哥也被他安排到了警察局，据说是缉私大队代理大队长。” “整个台南警察局只有一个局长是唐人，下面就是几个大队长，以那位孙协领的身份地位来看，算得上是台南警察局说的上话的官了，你可莫要因为他不是读书人就轻视对方，能交好还是要多多交好才是。” 杨禹也有点文人习惯，本意是好的，但这话说出口的时候就难免沾染了一些教育口吻，只是碍于习惯，话说出口时自己并没有反应过来而已。 吴光琮也没有因此而反感，毕竟双方都是秀才，平日里秀才们相互交流也都是这般德行，所以他反倒是客气的拱手回了一句：“自然如此，多些杨兄提点。小弟倒是还想劳烦杨兄多说说那位孙协领，额，孙大队长的事情。毕竟以后要在人家手下做事，总还是多了解一番才能更方便做事。” 杨禹笑着点了点头道：“如此最好，吴兄放心吧！刚刚分别之前我已经约了孙大队长晚上宴饮，今晚咱们便和那位孙大队长好好聊聊，到时候只要得到那位孙大队长的认可，想来吴兄这份差事也就稳妥了。” 吴光琮赶忙站起身对着杨禹拱手作揖道：“多些杨兄提携，不如咱们现在就去街上购一套唐人那般的服饰吧！想来也能让那位孙大队长更加满意我等的态度，对日后工作该是会有帮助。” 第六十三章 保密条例 清晨，宿醉过后的吴光琮强迫自己早起，在草草吃了顿早餐后便早早来了台南警察局报道。 昨晚和孙有财吃了顿饭，又借着杨禹请客的机会好好和对方喝了不少酒，这警察的工作算是顺利被他拿到了手了。 他很清楚这一次他欠了杨禹的人情，更清楚杨家要的是什么，所以他没有什么心里负担，倒是很积极的早早就来报道。 台南警察局这边的招人很随意，无非就是自己主动报名或者内部警察推荐，只需要那位林局长面试通过就可以入职，过了实习期就能自动转正。 那位林局长没有早起的习惯，据说以前巡逻的时候也是什么时候睡醒了什么时候才会出门，所以给吴光琮办理手续的反而是孙有财的妹妹孙小花。 据说孙小花还是台南小学的学生，只在那位林局长的母亲那里拜师学了几个简体字，如今正好警察局缺少人手，那位林局长就直接把这么个女娃娃拉过来给办理了正式的警察身份，而且薪水比实习巡警还高一级。 朝中有人好办事，这种情况吴光琮倒是能够理解。可真看到一个不到十岁的女娃娃一本正经的给他写入职信息，他心里还是有点古怪的想法。 一方面是觉得唐人不太靠谱，大明朝除了皇帝和勋贵可能在这个年纪承袭家族爵位，文人士子可没有这个年纪就能入朝为官的。 另一方面他也越发觉得那位孙有财大队长的能量当真不小，居然能让自己妹妹拜入局长母亲的门下，这份师生关系足以保证眼前这个小女孩一辈子衣食无忧了，要多大的机缘才能达到这种地步。 眼看着面前小女孩歪歪扭扭的写着他的信息，写一半的时候遇到不会写的字还坚持自己查字典，吴光琮难得没有对那本字典感兴趣，反倒是略带讨好的帮着把字写了出来。 林局长没来上班自然就免去了面试的流程，按照孙有财的说法，吴光琮的工作是巡警大队的书办，暂时民警那边的班子还没搭建起来，所以也要兼职给民警队干活，说起来就是在这个警察局里做些书写工作，早晚都能见到那位局长，只要不惹对方不悦，工作的事林局长不会过问。 办理好入职后，孙有财直接带着吴光琮去了所谓的后勤仓库，从里面领取了三套黑色警服、鞋子和帽子手套一类的装备，最后才带着他去了一间没人的办公室。 警察局大楼只有两层，也是才建好不久，所以整个大楼里显得有些空旷，除了巡警和缉私警两个大队已经满编，其他需要在局里办公的编制都还缺人，所以孙有财索性就在巡警大队的办公室旁边给他找了个房间。 指了指空旷的屋子，孙有财笑道：“吴先生以后就在这边工作吧！主要就是一些文书类的工作，我们巡警开罚单或者需要给局长上报的文书都要交给吴先生处理，都有固定的格式，熟悉两天就能明白。” 说话间孙有财自顾自的从桌子上拿其茶具说道：“后勤那边给提供热水，都在后院，食堂也在那边。食堂提供早中晚三餐，不花钱，只要不浪费就随便吃。另外就是这份工作需要值班，目前咱们巡警队这边只有你一个书办，所以你需要跟内勤的人一起排班，等下我去给你问问，应该是上三天班就需要值一次夜班，放心，夜班可以在后院睡觉，有事情需要办的时候执勤警员会去叫醒你，没有事就一夜睡到天亮，什么也不耽误。” 简单给吴光琮讲了一下工作内容，孙有财关上房门小声说道：“放心吧！这内勤也没招到多少人，来的早的也不过是早了几天而已，所以你不用有压力。另外就是警察局有保密条例需要学习，回头你去内勤那边问问，他们会给你提供，这个是需要考试的，通过了才能留下。” 吴光琮倒是没有太担心自己考不过，毕竟他也看出来这警察局里招募的警察都不是读书人，就算偶尔有几个能写会算的也都是些账房出身，这些人都能考过的东西他肯定也没问题。 两人又简单说了几句话，倒是孙有财对他很是看重，多说了一些这份工作的事情。 走之前孙有财倒是最后提了一句：“警察局每天早上要出操，就是跑步练拳，这个是除了局长之外全员都要参加的，吴先生最好还是能尽快适应一下，虽然没有考核，但说不准哪一天局长就会来看，要是做的不好难免会被局长责问。” 没有太长时间的交代，孙有财紧接着就带他去各个办公室走了一圈，算是和这里的警察们认识一下，毕竟还要通过实习期，所以大家也都很客气，倒是没有什么奇怪气氛。 等送走了孙有财，办公室里只剩下了吴光琮一个人的时候，他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按照孙有财的说法，他主要负责的是巡警这边的文书处理，可偏偏巡警们一般都在街上开罚单，只有晚上下班了才会把罚单的备份带回来，而且还是直接交给财务的，他这里其实并没有什么工作。 想着自己好不容易找了一份收入不错的工作，而且看起来前途也还算光明，吴光琮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清闲下来，索性就直接起身去了内勤那边要了保密条例来自学。 拿着保密条例重新回到办公室，吴光琮这才发现唐人的条例非常详细，而且罗列出了数十条，算起来字数丝毫不比他往日学习的那些文章少。 现代人和古代人对于文章的理解有很大差异，这也让吴光琮这种传统秀才阅读起来有些拗口。 大白话的条例很有针对性，真要仔细研究起来，吴光琮还真就发现了不少问题。 这些问题不是来自于条例本身，而是来自于他自己和他所熟悉的大明士子。 士子们习惯了谈论国事，对于很多朝政可以夸夸其谈，甚至不少人为了博人眼球还专门针对一些朝政写文章谩骂，而无论是皇帝还是大臣，对此都不会给予处罚，至少万历朝很少有此类事情发生。 可是台南唐人这里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根据他手上这份保密条例来看，警察在调查案件期间需要严格保守秘密，包括同样是警察身份的其他同僚，是要不是参与调查者都不准许过问，负责调查的警员也不准许相互传递消息。 家人、亲朋等身边人也需要严格保密，像大明那种有点事情就跟自家人说闲话，约上三五同窗好友就可以高谈阔论的情况是绝对不允许的，一旦发现是需要承担法律责任的，甚至最严重的还会因此而获罪。 一开始看到这一条的时候吴光琮还有些不满，觉得唐人有点小题大做，一个小城镇的警察局能接触多少案件，无非是些打架斗殴、偷鸡摸狗的小事，哪里值得这般看重。 可是保密条例中还夹杂了不少案例，尤其是详细解释了某些案件侦破过程中泄密造成的影响，吴光琮原本当做小说来看的不羁目光很快就变得严肃起来了。 他忽然意识到这种保密的必要性，也意识到了大明在这方面的缺失非常严重，甚至根据他自己的了解和保密条例上的一些案例推算出了大明可能存在的泄密事件。 尤其是一些案例中详细介绍了外部人员获取情报的渠道，包括简单的话语推理，人员行动和食堂采购等诸多细节都可以判断情况，这些来自后世的积累下来的知识可不是吴光琮一个穷秀才能够学到的。 锦衣卫或许有类似的知识储备，人家毕竟是专业搞情报的，可是这个时代都习惯了藏私，这算是人家吃饭的看家本事，跟本不可能流通出来。 对于吴光琮来说，这保密条例上的内容和案例让他认识到了不同的领域，同时也越发的觉得大明在这方面的疏漏实在太大。 他甚至联想到了北方建奴和大明军队交战的事情，也联想到了曾经自己看过的那些朝廷邸报中的内容。 在此之前他和其他学子一样都是带着批判的目光去阅读那些邸报，目的无非是了解朝局以此获取了解朝廷的机会。 可如今看了这些案例和保密条例，吴光琮忽然觉得自己曾经看过的那些邸报有很多漏洞，他只是看了这么一会儿保密条例就已经能够联想到那些漏洞意味着什么了。 那意味着无数军队信息被暴露在建奴的面前，建奴根本不需要派遣大量密探去了解大明军队的动向，他们只需要从商人手里买来大明邸报，按照时间顺序进行梳理就很容易了解大明军队的动态。 更可怕的是，人家还可以通过这些信息采用不同的方法针对大明的军队。就好像这份保密条例中的案例一样，人家不需要针对大明的军队，只需要在大明军队出征之前大肆采买粮食，把粮食价格哄抬起来，大明的军队就会因为军费短缺而难以筹措到足够的粮食。 一支要饿着肚子上战场的军队，一支还没出发就被对手探知到位置的军队，吴光琮能够想象到那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想到这里他全身猛的颤了一下，不知不觉间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第六十四章 处理文书 晃了晃身体，吴光琮站起身来缓解了一些刚刚那种突兀的感觉，不觉间又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是在庸人自扰。 他可不相信那些历经科举厮杀走入官场的精英会考虑不到这些，他一个秀才可以不关注，但那些进士及第的精英肯定会有所考量，说不准也会有着这样一套保密条例的关系才没有在邸报中展现，自己无非是杞人忧天而已。 士绅学子对此倒是很容易开解自己，毕竟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世间万物至理名言皆在儒教经典中，这是他坚信的。 晃了晃头，吴光琮倒是觉得这本保密条例当成消遣读物也很不错，最起码其中的案例还是能让他看到很多处理事务的方法，而这些方法大概率在大明是由那些小吏掌握的。 要想成为一名合格的官员可不能只靠四书五经，人情世故、世事洞明都是需要掌握的学问。糊涂的官老爷自然可以穷苦度日，但只要有点上进心的官员，对于这些小吏手段可以不屑，却绝对不可以不知道。 随手翻了一页，吴光琮发现下面的内容并不是保密条例和案例，反倒是变成了台南警察局的职务警衔对照表，甚至还罗列出了台南各个部门的公职人员级别对照，这倒是引起了他的兴趣。 作为一个有上进心的人，吴光琮很清楚进入一个衙门就要第一时间了解那里的权利结构，而很明显这份职务对照表就给了他更清晰的认知。 台南警察局这里的职务分级很简单，所有刚入职的警察都要挂着实习的名头，也就是最低标准的实习警员。 实习警员试用期最低一个月，最高一年，这其中主要差别就是读书识字的能力，吴光琮就是执行了最低试用期标准，而那些巡警就只能执行最高一年试用期的标准。 实习期间配发警服和部分警械，没有警衔，月薪标准1元，外勤补助按每天5分钱计算（大约40个铜钱左右。） 这份薪水不算低，但和那些劳工相比也不算高。区别在于身份地位不同，实习警员的前景更好，而且警察局提供一日三餐，还有宿舍，可以攒下更多钱。 实习期间没有执法权，只能辅助正式警员工作，期间参与执法行动时具有一定的免责权，但并不包括故意伤害、执行过度等过激行为。 条例的解释内容很多，吴光琮对于唐人的这种解释还不太了解，所以只能大概理解一些意思，具体细则也只能有机会再去找那些内勤打听。 过了实习期后的警员就会分成两条路线，第一条是直接转正，只要保密条例考核过关，部门主管签字认可，基本上就可以顺利通过成为正式警员。 正式警员月薪2元，外勤补助每天1角钱，节假日三倍外勤补助，年底还会额外多发一个月的薪水，这般待遇已经超过了大明大多数县衙里的师爷和主簿。 正式警员分为五个级别，会在警衔上有所不同，按照一级警员、二级警员一直到五级警员的名号称呼。 每个级别的薪水差距在百分之十左右，本质上只是一种级别对照和薪水差距，并不会在职务上有什么区别。 第二条则是进入警察局的正式官员阶层，这需要警员们自己报考台南小学，取得学历证明后才能成为警司名号，其中警司三级，之后是警督三级，最后是警监三级，可参考对照陆军尉官、校官、将官。 唐人在设计这些职务的时候对比很直白，暂时只有台南警察局的情况下并没有给出过多的解释。 而且在警衔对照的时候设置的很低，那位局长大人也才挂了个一级警督的警衔，也就是说整个台南警察局的职级其实并不算高。 当然，吴光琮并不知道林枫只是在客轮上翻找到了一对儿一级警督的警衔，根本就不可能找到警监的警衔。 自家老大陆庆春那套二级警督的警衔也不可能给他，他也不好在老大没换警衔的情况下自作主张，所以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至于孙有财这个代理巡警大队的大队长其实也只是暂时享受一级警司的待遇，警衔也是林枫找大明的首饰工匠临时做的。 警官身份的待遇比普通警员高出一些，但高的有限。孙有财这个一级警司也只有每月2元的薪水，巡警大队长的职务能给他每月增加1元的职务收入，算下来警衔加职务差不多和一个五级警员收入相当，彼此之间的差距不算太大。 当然，吴光琮也不太关注这方面的收入，毕竟按照他的理解来看，很明显那位孙大队长还有其他收入。 大概了解了一下台南警察局的构成，吴光琮很快就从这份对照表里大概了解出了唐人的组织结构，也大概估算出了杨禹那份工作和自己如今的职位差别。 说起来两人的差距还是有一些的，他这边需要度过一个月的实习期，而按照杨禹的说法，他那边并没有实习期一说。 唐人的政务机构大概效仿了后世，当然也结合了一些当前时代的特色，所以采取的级别对应是非常简单的。 最低级的公职人员被称为书办，增一级叫干事，再增一级叫科员，过了这三级往上就是副科长、科长、副处长、处长，以此类推都有副职级别跟着，上面是厅、部乃至管委会。 科员开始对照少尉或一级警司，以此类推（校官只有少、中、上三个级别，没有采取大校或者准将这个级别，仅是为了对照方便。） 杨禹那边比自己少了一个月的实习期，这对吴光琮来说是有点不高兴的。毕竟这台南衙门的职位级别要计算‘工龄’，这玩意大概就是工作时长的体现，一个月算不上多，也拉不开什么差距，可吴光琮就是心里不太舒服，也不觉得自己比杨禹差。 正独自一人对着保密条例后面那份职级对照表郁闷的时候，方面忽然被人敲响，一个脆生生的女声出现在了房门外。 “吴书办在吗？我是内勤书办柳琴，这里有一份昨天巡警大队在街上发出的处罚单需要您这边签字，您方便开门吗？” 吴光琮微微一愣，随即便想到了门外这个叫柳琴的女子是内勤那边的书办，也大概听说过对方来自于泉州某家青楼。 说实话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是觉得很荒诞的，他没办法接受自己和一个青楼女子在一起工作，这会让他自动带入自己是个青楼小厮。 可情势如此，他又不可能放弃眼下这份工作，所以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开门，并在开门的瞬间转换出一幅笑脸来说道：“柳书办啊！快进来，吴某今天才来，还不熟悉警局的工作，不知要在哪里签字，又该如何处理罚单？” 柳琴本就是青楼女子，12岁那年就被父母卖给了青楼，10年间在青楼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哪里看不出对方那刹那的神情转换。 只是她也不在意对方对她的态度，如今自己好不容易遇上了台南唐人这些贵人，人家愿意接受自己，还愿意给自己一份新的工作，她只想好好工作赚钱，以后找个唐人嫁了做小妾也行，对于大明那些士绅她算是彻底失望了。 笑着将一份文书递给吴光琮，柳琴指了指文书末尾说道：“这里需要你们巡警大队代理大队长的签名，经办人那里需要您这个文书签名，等您和孙大队长都签了名，这份文书就算是暂时保管在您这里。等银行那边的罚金到账之后，您需要记录巡警大队的这份罚单，并且把这份文书和银行开具的入账单一起再交给内勤。” 吴光琮皱了皱眉，下意识扫了一眼那份文书，随即才开口说道：“这么复杂？是不是巡警在街上开了罚单后都要这么做？” 柳琴点了点头：“是的，所有警员当天开出的罚单副本都要在下班之前交到我们内勤，我们内勤会在第二天中午之前书写好这样的文书再递交给各个大队的书办。大队长签字、经办人签字，然后就是你们大队跟踪资金是否到账，需要去跟银行对接。等对接好了，确定资金到账，各大队自己书写工作日记，才要把这份文书交回内勤存档。月底之前内勤会拿着这些文书的记录与各大队对账，可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错漏。” 吴光琮知道唐人凡事都要记录在案，但他还是第一次亲身体会到这套流程，而且自觉非常麻烦，远比大明那些衙门里的记录要复杂许多。 想着刚刚去内勤拿保密条例的时候顺路去后院打了热水，吴光琮也顾不上对女子在警察局工作的鄙夷，赶忙给柳琴倒了杯茶说道：“烦请柳小姐能给吴某说一说这文书的规章，吴某初来乍到还未学过唐人老爷这种文书的书写模式。” 说话间吴光琮觉得这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二人，倒是也不用顾忌面子，索性便拱手一拜，算是来了一套文人之间的礼节。 柳琴微微侧身躲开吴光琮的拜礼，心里却是对此不以为然，只是笑道：“吴书办客气了，这文书都有固定格式，书写要改成自左而右的横排书写，除此之外要求白话易懂，不可吝惜墨汁而采取借鉴古书的方式。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要让认字的人能够看懂，避免争议。” 第六十五章 短发 即便只是个穷酸秀才，吴光琮在参加文人诗会的时候还是去过青楼的，所以面对柳琴的时候他总是难免会有些旖旎的想法。 好在柳琴没给他什么机会，只是简单的交代了文书的流程和书写格式便转身离开了他的办公室，倒是让吴光琮意外发现了对方那套警服穿在身上更让人眼前一亮。 林枫为了照顾自己的投资，也为了快速招募人手，索性就直接订购了一批警服。而这批警服基本是效仿了后世的外观，细节上做出了一些适应时代的改造，服装质量上不如后世，其他倒是基本保留了后世的形象。 好吧，有点二次元的元素存在，也多了一些港警和美警警服的元素，总之算是大杂烩，比较符合肥宅们的审美。 每一名警员得到了一套礼服、一套常服和一套训练服，基本和后世的模式一致，对于当前这个时代的人来说也谈不上好看。 这年月的审美比较奇葩，大明这边的服饰和后世看到的明代电视剧比较接近，而人家欧洲人则流行丝袜高跟鞋，而且还是男人在穿，比较辣眼睛，所以林枫的这点小心思完全是针对台南穿越者的，就是希望这套警服能吸引更多穿越者转行加入到治安部的队伍中来。 这种行为自然瞒不过见多识广的穿越者，大明人和欧洲人谈不上对这种服装有什么感受，倒是有些世家公子哥和欧洲猎奇者对此愿意效仿。反倒是穿越者各个部门纷纷给服装店下了订单，也谈不上喜欢，单纯就是担心林枫这种小动作会把他们的人骗走而已。 为此彭少杰倒是非常高兴，毕竟各部门都在铺摊子，而且是越来越大，资金方面的需求远不是各个部门的收入能够解决的，所以他最近的贷款业务做的很好，甚至还给林枫的台南警察局多批了不少经费。 穿越者们这点小动作并不会被外人知道，吴光琮也谈不上新上这种审美，他单纯就是觉得女子穿西装一类的警服很漂亮，有种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特别是林枫在选购的时候要求增加二次元色彩，修身的警服把柳琴婀娜的身材展现的淋漓尽致。 晃了晃头，吴光琮赶忙收摄心神让自己从这种想法中解脱出来。他不知道警察局为什么招募青楼女子来当书办，按照他的理解来说，这大概率就是唐人老爷收的一个小妾，而整个警察局又只有局长一个唐人，所以他很清楚这不该是自己想的事情，否则自己会很危险。 目光转回手里的文书，吴光琮大致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便了解了这份文书的规格和要求。 要说内容其实也不复杂，无非就是处罚原因，被处罚人信息，处罚金额以及到账时间之类的信息。 内容不多但比较详细，考虑到需要去银行对接，他索性就拿起文书去了隔壁巡警大队的办公室。 孙有财的工作要求他不能天天坐在办公室里，而且林枫一直在暗示他扩大纸币兑换的生意，也私下给他不少赚钱的路子，他对于自己给林枫当白手套的事情是很用心的。毕竟林老大吃肉给他喝的汤很多，甚至大多时候林老大自己喝汤让他吃肉，关系到自己的钱财收入，也关系到自己在林老大那里的表现，所以他基本都不会在办公室里。 也算是吴光琮幸运，孙有财最近在帮林枫搭建刑警大队的架子，也在招募一些大明那边经验丰富的捕快和仵作，所以今天安排吴光琮工作之后他就留在了办公室里，刚好就被吴光琮给遇上了。 按照唐人的习惯，吴光琮敲门等到了回应才推门走进孙有财的办公室，后者正躲在办公室里偷偷听着自己小妹教自己认字。 孙有财也没有不好意思展现自己不认识字的事情，反倒是热情的说道：“吴书办来啦！快坐，我这不认识字，好多事情都办不了。这就只能让我小妹教我，可惜她一个星期只有两天假，学的太慢了。吴书办是读书人，不知有空的时候能不能教教我。” 吴光琮自然有着读书人好为人师的毛病，更何况眼前这位还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哪里会有什么不愿意的情况发生，当即便笑道：“大队长客气了，些许小事而已，大队长什么时候有空差人说一声就行，吴某自会上门来给大队长解惑。” 孙有财笑着点了点头，随即便看到了吴光琮手里拿着的文书，又笑道：“看来吴书办这是要处理文书签字啊！拿过来吧！我这就签字，等会签了字你拿去银行跑一趟，那边有对公窗口，专门办理各个衙门的事，到了那里查一下到账情况就行了。昨天那两个公子哥打架的事，估计应该交完罚款了。” 吴光琮笑着将文书递了过去，随即便眼角抽搐的瞥了一眼孙有财那歪歪扭扭的签名，心里不禁有些好笑对方那孩童般的字。 唐人这边的文书没有具体要求，使用什么笔都可以。唐人自己一般使用他们那种所谓的圆珠笔和钢笔，但据说那种笔产能有限，大明招募来的高明工匠也很难打造，所以倒是和那些红毛夷一样更愿意用鹅毛笔。 大明这边自然都是用毛笔，只是碍于唐人习惯不得不选择更细的毛笔才行。至于孙有财签名则使用了铅笔，这玩意如今在台南很是流行，据说是某个唐人老爷的产业，工匠们复制起来倒是不难，使用起来也很方便。 从孙有财办公室离开，吴光琮并没有第一时间去银行查询到账情况，反倒是返回了警局后院的宿舍区，在那里找到了轮值休息室，从自己的专属衣柜里拿出了今天刚刚发给自己的警服。 孙有财提醒他平时要穿警服工作，实习期的警员没有正式的警官证，要是连警服都不穿就没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人家银行可是只认证件和衣服的。 第一次穿警服的吴光琮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搞清楚这种衣服如何穿，说起来倒是比自己那套衣服简单方便，只是行走时有些拘束，并没有自己原本那套衣服自在。 换好了警服戴上那奇怪的帽子，吴光琮借着警局一楼大厅的仪容镜看了看自己的样子，一时间感觉有些怪异。 不是这身衣服穿在自己身上怪异，而是那帽子都是短发佩戴才显得干净利落，自己这般长发反倒是显得有些臃肿，说不出的难受。 警局这边对于发型是有要求的，只不过要求的标准仅仅是针对外勤警员，孙有财和他那些手下都是穷苦出身，对于剪短发并没有什么心里压力，更何况唐人老爷们都是短发，为了这份工作他们并不会在意头发。 这件事上面林枫其实也是有过考虑的，毕竟满清后来就因为剃发令引发了江南士绅的强烈反抗，甚至比被统治还要让大明人难以接受，他原本也不想下这种命令的。 可是在跟孙有财聊过几次之后，林枫这才发现有些历史资料真的就只能当历史资料来看，不能当成事实来认定。 说白了头发这事其实是士绅和宗族的观念，跟穷苦老百姓基本没有什么关系。普通老百姓愿意留头发的主要原因是保暖，这年月保暖衣物对于百姓来说很昂贵，多点头发总比短发要更加保暖，所以百姓才没有剪头发的想法。 这一点算是被士绅和宗族给利用了，真到了吃不上饭的时候，老百姓连孩子都能卖，怎么可能舍不得一点头发。 对于吴光琮这类秀才文人会很在意是否剪发的问题，对于孙有财这些穷苦出身来说，是否剪发其实根本不重要，反正台南气候也不算冷，警局发了警服，又有固定的薪水，解决了后顾之忧的警员们可没有丝毫留恋自己那点头发。 内勤书办一类的警员可以不剪发，林枫也没说不剪发的警员就不能升职，所以内勤警员是否剪发完全靠自愿。 上行下效是最好的流行引导，吴光琮心里有点负担，可真穿上那身警服又给了他不一样的体验。 那是一种新奇又难以言表的体验，感觉自己加入了一个新的国家，进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体系。 这种感觉有点背叛的心里压力，但这样的压力十分有限，毕竟他不是取得功名享受大明士绅福利的人，秀才终究只是大明的底层，只比他自己认知中的那些泥腿子强了一点而已。 警服的另外一个作用就是严格区分了男女性别，这一点体现的非常明显。碍于林枫没钱给女警员发丝袜，这年月又非常保守，所以女性警服只是在西装的束身方面比男款要更加明显，下身却同样都是裤子，而不是短裙。 这就使得很多人在背后看去的时候只能根据发型来判断男女，特别是吴光琮侧身看向镜子中的自己时，他总有种自己容易被人误会成女警的尴尬。 没办法，警局的男警都剪了短发，比自己早来几天的男性书办似乎也发现了这点尴尬，所以那位账房出身的书办也没顾忌传统礼法。 无奈叹了口气，吴光琮只能咬了咬牙先去警局门口那个剃头摊子剪了短发。 第六十六章 意外的诉讼 没有预想中那么大的心里负担，也没觉得真就背叛了士绅和儒教，反倒是在剪了短发之后吴光琮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就好像自己卸下了某个沉重的担子一样。 那位剃头匠笑呵呵的接过吴光琮递过来的1分钱，倒是还很贴心的询问了一句：“这位官爷，小的这是按照你们警局那位林局长的发型给您剃的头，林局长剃头都来小的这边，你尽管放心就是了。” 吴光琮不置可否的站起身瞥了一眼那剃头匠，倒是没太在意对方那套工具非常精致，反倒是随口问了一句：“你这摊子就开在警局门口，怕是警局的同僚都是你给剃的头吧！这手艺可没听说过，难不成是唐人老爷教你的？” 那剃头师傅笑着点了点头：“回这位官爷的话，小的本是泉州城里一个小裁缝，这唐人老爷有需求，就传授了小的这剃头的手艺，就这些工具也是唐人老爷找工匠打造的。如小的这般剃头的在台南城里还有几家，都是得了唐人老爷许可才能做这份工。” 吴光琮微微一愣，皱眉问道：“剃个头才1分钱，算起来不过大明7、8个铜板，谁也不会天天剃头，这收入可够日用？” 剃头师傅笑道：“这要剃头的人越来越多，但凡跟着唐人老爷讨生活的都在剃头，那些红毛夷也是要剃头的，所以小的还能勉强糊口。此外小人这摊子除了剃头之外还刮胡须，唐人老爷们都觉得无胡须才显得干净利落，倒是经常来刮胡须，不知这位官爷可要刮刮胡须？” 吴光琮微微一愣，倒是心里有点膈应了。 要说剃头他还真就没有什么心里负担，无非是会被同窗学子们鄙夷，可毕竟自己身在台南，只要回大明，这里可没有人会鄙夷自己。 如果能在台南这边混的好，那么未来大不了就把家中父母接到这边来生活，他也算过这边的消费和收入，明显是比大明那边要好很多的。 至于胡须他倒是也知道唐人不喜欢留胡子，可是在他的观念里，大明只有太监才没有胡子，而且有的太监人家还有胡子呢，这要是真把胡子刮了，他还真担心自己被人当成太监。 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确实该把胡子也刮了，毕竟已经到了唐人的地盘，自己也算混进了唐人的衙门。人家唐人老爷都把胡子刮了，自己要是不刮胡子反倒是会显得另类，说不得印象不好也会影响自己的前程。 想了想吴光琮还是咬了咬牙道：“刮，什么价钱。” 那剃头匠笑呵呵说道：“3个铜板，这价钱虽然高了点，但小人这手艺可是唐人老爷传授的，保证能给您刮的干干净净，和唐人老爷一样。” 这价钱有点高，刮两三次胡子就跟剪头发一个价钱了，看起来不多，可对比物价和频率来说，这价钱其实是有点黑心的。 吴光琮准备自己买刮刀回家自己处理，但一想到马上要去银行办事，回头在警察局里也要接触更多同僚，索性还是现在就处理好了，免得时间一长给大家留下个不好的印象。 前后花费了十一个铜板，吴光琮可不敢再继续逗留了，这台南花钱的地方太多，他那点钱财可倒是不愁吃穿，可终归现在寄宿在杨禹家里，自己还是需要找个住处才行，这方面开销不会少，他必须要精打细算才行。 警局就在港口附近，距离台南银行也不过是一个街口的距离，所以吴光琮很快便走进了银行，也很顺利的找到了对公窗口。 巧合的是排在他前面的刚好就是杨禹，这倒是让他有些意外，当即便笑着开口道：“杨兄，没想到咱们第一次上工就能在这里遇上，杨兄也是来办差的？” 杨禹意外的笑道：“没想到在这里遇上吴兄了，倒是有趣。农业局需要从工业局下属的工坊里订购一批农具，这笔款子只能走公账，所以小弟这第一天上工就被安排过来转账，吴兄也是一样的情况？” 吴光琮笑着摇了摇头，他倒是想了一下，确定了自己办理这个罚款业务并不在保密范围，这才笑呵呵的说道：“差不多吧！巡警大队昨天在街上开的罚单，就是咱们吃饭时看见的那两个公子哥打架的事。我在巡警大队孙大队长那里当书办，负责查一下那两个公子哥是否缴纳罚款了，这边需要确定到账。” 杨禹笑道：“还真是巧了，昨天看见的事情今天就由吴兄处理，冥冥之中还真有些缘分。不过说起来这唐人老爷的办事流程倒是真的细致，事事都要记录，每月都要审核，年底还要盘点，倒是事无巨细啊！” 吴光琮点了点头，倒是没有回应这句话。他能感觉到这些细节，也能感受到杨禹隐含的意味，二人都很清楚对比大明又会是个什么样子，只不过他们还不想把这些话公开说出来。 见吴光琮含笑没有回应，杨禹也知道不适合多说这个话题，当即便笑道：“还没注意，吴兄倒是已经换上了警察的制服也剪了短发，吴兄这一身倒是显得精神干练了不少，看来我也该回去换上制服剃个短发了。” 吴光琮下意识的站直了身子，他从那些警察同僚那边看过，穿这身衣服必须要挺直腰板，不然会显得格外佝偻，非常难看。 “不知杨兄你们农业局的制服是什么样子的？” 杨禹笑着摇了摇头：“墨色衣服而已，款式倒是和唐人的服装差不多，但没有你们警察的设计的好看，比较朴素。听说除了你们警察的制服和军队的制服是专门设计的，其他各个部门的制服都是一样的。” 两人说话间杨禹要办的转账业务已经完成，还在工作时间，杨禹也只能签字后与吴光琮分别，二人只能约好晚上回去再聊，倒是没有上班摸鱼的想法。 吴光琮这边的业务本来应该很简单，无非就是查询一下到账情况，然后请银行的工作人员签字确认就行。 可偏偏罚单上两个被处罚人的名字是刘执礼和李大柱，但缴纳罚款的人却留下了刘执礼和李国柱两个名字。 要说罚款已经到账，谁缴纳的罚款并不重要，这边只认钱不认人，可不需要计较对方是用了字还是另有其他名字。 可问题是打架的两个公子哥中那个叫刘执礼的人缴纳的不是罚款，而是处置保证金，根据银行工作人员的解释来说，那位刘公子这是要对此案提起上述，保证金的意思就是暂时缴纳这笔钱来等待法院判决，在此期间这笔钱算是质押在银行方面，银行由此开具出缴纳罚金的证明。 这样做的目的是确保法院判决耽误罚款最后期限超出时不会造成未交罚款的情况，同时也只有等到法院给出正式判决之后才会根据判决来决定这些钱的归属。 胜诉方如果是刘执礼，那么保证金会返还给他。如果他败诉，则根据实际判决补交或退还部分保证金。 至于那个用了两个名字的李大柱，他的罚金已经缴纳，这意味着他认可了巡警的判决，法院判决他胜诉也不会给他退钱，这是唐人处理的基本逻辑。 吴光琮并不关心这起官司，说起来台南唐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正式开庭审问过案件，都是一些小事情，基本上都是林枫自己处理了。 法院的办公大楼是和警察局一起建起来的，所以落成时间也不长，这案子倒是有可能会成为台南第一起法院审理的案件。 拿着银行开具的证明，吴光琮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被那个素未谋面的刘执礼给坑了。 按照他今天从警局那里了解的流程来看，哪个部门负责的案件就需要相关警员提供事件文档，包括时间、地点、经办警员以及完整的事情经过都需要书写出来。 而偏偏巡警大队现在只有他一个书办，不可能指望那些字都不认识的巡警来书写这份文书，所以那个刘执礼这是在给自己找事做。 这份出警以及开具罚单的记录需要书写出来，如果没有刘执礼上述这件事，那么这个流程可以省去，只需要记录罚金的追踪记录就行。 此外法院那边还需要警方提供相关的处理档案，也就是说这份文件需要准备两份，其中一份留在警局备案，另外一份递交给法院，等这个案子审理判决之后，他还得再写一份关于这件案子最终的处理结果交给内勤存档。 一想到自己刚来工作第一天就要写两份文件，后续案子判决之后还要再写一份，吴光琮就感觉十分的麻烦。 倒不是他写不了这种档案，警局那边都有样品，照着大概格式书写并不困难。他是想到了这类案件不会是个例，以后只会越来越多，再想到警局招募书办的数量明显不够，他恐怕要在很长时间里都被这种繁琐的事情困扰，越想越觉得郁闷。 第六十七章 远征舰队的小插曲 坐过船的人并不意味着适应了海上航行，特别是刘晟等人之前乘坐的还是数万吨级的是货轮和客滚轮，巨大的平台在耐波表现方面明显优于小型船只，这就给了远征舟山的陆军士兵们带来了一个全新的课题。 陆军晕船，说起来这事很正常，毕竟不是专业的海军陆战队，也没有相关的训练，在波动较大的小型船只上出现晕船算是很正常的情况。 可是放眼四周数十艘海商和欧洲人的伴随船队，刘晟总觉得这事显得有点丢人，自己可不敢因为这么点小事就让那些人看了笑话。 被人家笑话没什么，无非是个人的脸面问题。可要是因此被那些人看出了弱点，那么管委会依靠现代武器建立起的强大假象就很容易被对方戳破，后续就有可能给管委会和穿越者们带来无限的麻烦。 混合了海风腥咸和机油的味道，来不及通风留存在船舱内的呕吐异味，渔船船舱内的味道极其古怪，以至于好不容易适应了这种环境的士兵们暂时失去了嗅觉。 偷偷离开船舱走进驾驶舱的刘晟扒着窗口狠狠的吸了口窗外的海风，感觉自己的嗅觉开始慢慢恢复起来，这才一脸古怪的看向身边正驾驶渔船的甘船长兄弟：“甘哥，你们渔民真牛，就这味道一次就能要了我的命，你们怎么活下来的？” 甘船长嘿嘿一下，随手从驾驶舱的储物格里拿出一包珍藏的香烟分了一支给刘晟，这才笑眯眯的道：“习惯了呗！上船就想着赚钱，等想到了看什么都是钱的地步，怪味什么的也就闻不到了。” 说话间又递给了刘晟一块槟榔：“试一试，槟榔加烟，法力无边，应该有点效果的。我小时候就跟家里人出海捕鱼，那会儿都是小船，还都是十多年以上的老船，木制结构那种，那味道更恶心，上岸吃大餐都品不出味道，全靠槟榔加烟熬过来的。” 刘晟没接槟榔，他以前体验过，说起来这玩意不是谁都能适应的，所以他只能悻悻的点燃香烟美美的吸了一口。 “甘哥，我觉得咱们穿越者的伟大征程有点够呛了。就航海远行这一步估计就没有几个人能忍受了，除非澳洲那边柴旭升能在几年之内造出大船，否则我们这第一代穿越者估计只能把台湾部分区域开发出来，基本没有什么机会走出去。” 甘船长笑着点了点头：“差不多吧！邵老大也是这么想的，这驾船远航的事情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船上的辛苦也不是一般人就能承受的。没看邵老大给海军招人的时候都只选疍民么，不指望一帮从小就在船上讨生活的人，指望一帮旱鸭子是没前途的。” 刘晟悻悻的点了点头：“估计到舟山需要休养一段时间，可是这么多海商和欧洲人跟着咱们一起行动，我们要是上了岸就成软脚虾了，这面子可就丢大发了，到时候被他们反过来黑了咱们也是有可能的，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甘船长笑着摆了摆手：“没可能的！我这渔船上装了30毫米机炮，还有重机枪，只要在火力范围之内，谁也别想靠近咱们。要我说你最好还是和那些船主聊一聊，分好片区让他们自己去动手。反正这一趟来了这么多船和人，咱们索性就只做远程火力支援，打仗这种事就交给那些商人去做。” 刘晟想了想，倒是觉得甘船长的说法比较符合实际情况。只是他毕竟代表了陆军，又是这次报复袭击舟山的总指挥，真要是自己的队伍不上岸去打一仗，这陆军的作用就明显比海军短了一截。 台南穿越者中的海陆之争已经有了一些苗头，海军和陆军各自都携带了一批来自21世纪的武器，先天就分了你我。 而可预期的未来中明显海军的作用要明显高于陆军，邵威偷摸摸的在招募海军人员的时候搞海军陆战队，这种行为无疑就是在抢陆军的军费，刘晟就是再没有社会经验，涉及到自身和兄弟们的经费时也必须要去争一争的。 这次报复舟山群岛的行动其实就是一次对外武力展示，是为了打出一段和平发展时期才行动的，所以只能胜利不能失败，刘晟也是为了军费和陆军的未来才在管委会会议上抢了这个指挥官头衔的。 如今眼看着就要到舟山群岛了，预想中的摧枯拉朽很明显实现不了，一船的软脚虾怕让他以后讨要军费的时候都开不了口。 瞥了一眼身边笑呵呵的甘船长，刘晟猛然想起这家伙连人带船都加入了海军，这有些话一时间还真就说不出口了。 正思索着要不要按照甘船长的建议索性放弃陆军在这一战中的展示，先确保战争胜利，等回了台南再找机会好好训练士兵的时候，他的副手葛永昌从船舱里钻了出来。 “刘哥，这味道太恶心了，咱们的兵都成软脚虾了，这仗没法打了。要我说还是在舟山群岛附近找个没人的小岛修整几天吧！真要是直接把队伍带上岸去打仗，我估计队列都排不出来了。” 刘晟眼神瞥了一眼身边看笑话的甘船长，感觉自己可以在外面那些土豹子面前出丑，但绝不能让海军看了笑话，牙一咬就狠狠的回了一句：“打！人软了枪可软不了，按计划寻找登陆点，咱们直接上岸列阵。” 没等葛永昌开口，一旁的甘船长就笑着摇了摇头道：“刘委员，还是找地方休息吧！毕竟不能拿战士的性命开玩笑，反正咱们的目的就是打一场，也不求全歼，无非是个姿态而已，没必要这么着急的。” 刘晟狠狠的瞪了甘船长一眼，直到后者悻悻的忍着笑意躲闪开他的目光，这才转回头对着葛永昌说道：“林哥投资咱们了，这也算是咱们陆军第一次出来打仗，要是不能打的漂亮，以后谁还会投资咱们。没有投资，光靠管委会那点军费，咱们陆军只能越来越穷，到时候买不起好装备，养不起兵，咱们陆军就得成为他们海军的附庸，葛班副，你说咱们班的弟兄有孬种吗？” 葛永昌是标准的战士，更是受过后世军队训练洗礼的战士。身体或许受不了海浪，但心里上却是绝对不会服输的。 他当即便立正回道：“报告班长，我们班没有孬种，请班长下命令吧！” 强忍着船只颠簸的刘晟赶忙对着甘船长说道：“全舰队直航舟山卫，咱们不管他挂的是什么旗，那上面现在就是海盗盘踞之地，趁着皇帝驾崩这个档口，三天内必须拿下。” 甘船长从抽屉里掏出一张海图看了看，随即点了点头道：“不出意外明天早晨就能抵达，不过咱们没有海岸数据，只能跟着颜思齐的船队走，这登陆地点怕是只能选在码头。” 刘晟瞥了一眼地图无奈的点了点头：“让颜思齐的人打头阵吧！大不了多给他点好处就是了，通知那三家欧洲人的船负责炮火掩护，一旦靠近码头咱们就立刻登陆列队，这大明的卫所很好打的。” 三人都没有提及进攻细节，甚至没有布置舰队编程和攻击次序，刘晟这个陆军指挥官只给了个大概的要求，剩下的全靠那些常年走海的海商和欧洲人自己来决策。 也不是说刘晟一点指挥能力都没有，单纯就是编队组建仓促，彼此之间联络的旗语还没被其他船只适应，每个体系都在按照各自习惯的通讯方式调度，贸然由刘晟一个人来指挥只能让编队溃散。 另外一个原因则是刘晟等人肩负了观察其他势力海上实力的任务，这一趟邀请别人来参与观摩可不是仅仅为了展示武力，给予对方观察自己的同时一样也是为了更好的了解别人的情况。 当然，各方势力其实也并没有太过在意这次进攻舟山的事情，也不会认为这一仗真就需要多少准备。 舟山这边是卫所已经废弛了百年以上，一直都是江南士绅海商们走私出海的大本营，说是个贸易港还差不多，真要说军事防御能力其实很差劲。 刘晟不在意自己手下的士兵会不会因为晕船而被对手冲散，毕竟他还掌握了轻重机枪这种跨时代的武器。 不需要顾虑晕船的战士是否能够击中目标，只需要机枪形成交叉火力即可。 有着强大火力的展示，这个时代的人可没有勇气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敢拿性命去拼机枪手的射击精度，这是个需要观察和熟悉的过程，刘晟有自信确保他的阵列完成既定目标。 至于绕后、突袭一类的战术布置则会留给颜思齐和那三家欧洲人，刘晟准备看一看这些人的陆战能力，顺便也给他们一些甜头。 不分钱就没办法继续合作，而且穿越者们对于物品的价值了解的并不多，很多时候穿越者眼中不值钱的东西，在这个时代就有很高的价值。 而一些被穿越者们当成宝贝的东西，放在当前这个时代人的眼里却是一文不值，所以打扫战场收刮财富这种事还得本时空的人来做，刘晟只需要等着分钱就行。 第六十八章 买船 看着报告的林枫有点头疼，自从台南警察局建设好之后，他这个局长就开始彻底回归平静生活了。 之前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为了自己和家人安全，也为了能在穿越群体中混个好的出身，林枫倒是可以玩命一个人在街上巡逻。 可如今穿越者们已经建成了一座小型城市，还利用资本撬动了海量资金来构建组织机构，手下有人了，林枫自然要恢复到躺平生活。 好吧，还是惫懒的习惯没那么容易改变。有山靠山，无山自立，大多数人其实也和林枫这种情况差不多，许多穿越者甚至从商人那里买了家丁仆役，个别一些甚至还买了不少婢女和暖床丫鬟，享受生活的时候可没人说这些行为不道德，曾经的愤青们很真实的表演了什么叫‘真香’。 摆在林枫面前的报告一共有两份，第一份是巡警大队那边的一起打架斗殴事件的处理报告，这是林枫今天好不容易摆脱温暖被窝来上班时接到的第一份报告。 孙有财连字都认不全，这报告明显就是他招的那个大明秀才写的，文绉绉的看的林枫有点辣眼睛，倒不是他欣赏不了文言文，毕竟家里有老师，这点水平还是有的。 可这并不妨碍林枫对这种文体反感，总觉得写这篇报告的人想要跟自己炫耀他的文学水平，哪怕看起来这报告的风格很客制，但一些引经据典的部分还是让他觉得古怪难受。 叫刘执礼的公子哥要起诉另一个叫李大柱的人，报告中还提及给李大柱缴纳罚款的账户叫李国柱，林枫只是瞥了一眼就知道这里面充满了余鹏和自家老大陆庆春搞事情的味道。 喜欢看历史穿越小说的林枫可是知道李国柱是谁，这李旦自己不敢来台南，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跑来台南看热闹的事情他可是知道的，来时还是从泉州坐的穿越者的游艇，没离开泉州的时候行程就在管委会的备忘录里展示了。 这个叫刘执礼的人林枫倒是不清楚，但以他对这个时代的了解来看，八成也是个投效穿越者的世家子弟，大概率还是个小家族的公子哥。也只有小家族才敢早早下注，才有可能被陆庆春或者余鹏诓骗。 这案子他不打算参与，毕竟唐诗韵那边正准备搞事情，法院要展现司法机构的权威，这案子八成会公审。 当然，也不排除这事情就是个误会而已。毕竟李旦那位公子只在平户有些名头，一些大海商知道李旦儿子叫李国柱，可不代表东南士绅的那些二世主们就知道有这么一号人，更何况对方还用的假名。 不管是误会还是真有陆庆春在背后搞鬼，这案子都不是林枫适合参与的，所以他悻悻的拿起笔在上面签了字，然后赶紧像扔垃圾一般扔给一旁等候的柳琴。 第二份则是电话记录，管委会已经把客滚轮上的有线电话都拆了下来，如今各个部门之间都通了电话，考虑到通讯需求，每个部门的内勤都会安排专门的人负责接听电话并记录，这份工作在警察局这边就是柳琴在负责。 内容是管委会那边转达的舟山行动电报内容，大概就是说了一下刘晟他们的编队已经抵达舟山附近海域，预计明天上午就会展开对舟山卫所的进攻，此外说了一下陆军战士晕船的事情，算是行动记录，提供给管委会这边参考。 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林枫有种自己的投资要打水漂的感觉，而且这种电报内容一般都是在穿越者内部传递，就算是真要告诉给他，估计也该是电话通知他去开会，然后当面传达，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负责接电话的内勤形成文字记录的方式。 感受到了恶意，林枫赶紧打发柳琴拿着两份报告离开自己的办公室，等确定门外没了声音，这才拿起电话给邵威打了过去。 “邵老大，我是林枫啊！听说你们海军那边造船厂要造大帆船啊！是不是咱们船上那种英国胜利号风帆战列舰模型的那种船啊！我可喜欢那种大帆船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让我去看看呗！” 电话那头的邵威倒是十分平静的说道：“是啊！咱们没有其他船型的数据，那个模型做的很精致，还有详细的图纸，这不就想着直接拿来复制么！泉州这边招募来的工匠也没有造这种船的经验，全靠小秦一个人撑着呢，可是遇到了不少麻烦呢！” 林枫赔笑着道：“您说的是咱们船上唯一的那个宝贝，船舶工程研究生秦君毅吧！我正想跟您打个商量呢！你看咱们警察局这边也需要缉私快艇，您那大船也不是一天两天能造好的，能不能先让他给我们警局这边造几艘快艇啊！” 邵威想了想道：“船厂那边有他们的计划，具体事情你还是得找小秦去谈，不过我估计可能性不太高，管委会给我们海军的资金可不多，都被小秦拿来买材料了，工人薪水都是用船厂名义从彭少杰那里贷款的，可没钱下料给你造快艇了。” 林枫笑道：“看您说的，我们警局买船还能让船厂垫钱啊！几艘快艇的事，您给批个条子，我这边付全款。” 邵威有点吃味的笑道：“还是你林大局长有钱啊！这么豪气，我们海军可比不了你们，听说你小子搞出了50多条罚款条例，收罚款收到手软了。这么有钱可不能再跟小秦讲价啊！咱们船厂要发展，前期让大家吃点亏，未来等船厂发展起来了对大家都有好处的，你小子可不能在这方面吝啬啊！” 林枫对着电话连连点头，明知道邵威看不见，可还是习惯性的展示了便有的姿态道：“放心吧邵老大，这事我懂，一切都是为了咱们大家的利益，为了管委会和穿越者的发展，我肯定不讲价。” 感觉自己这一笔花的钱有点少，林枫又赶忙补充了一句：“对了邵老大，咱们海军准备造的那艘大帆船预算是多少啊！” 电话那边的邵威微微有些诧异的回了一句：“你问这个干什么？倒也不用保密，不过你们警局用不到那么大的帆船吧！” 林枫嘿嘿一笑：“我就是喜欢，个人爱好而已！要是价格合适，我也准备向船厂定一艘。到时候需要出海打仗了就借给海军用，不出海打仗的时候在咱们港湾附近巡航，挂上他台南警察局的旗号，让来台南的那些商人都看看，咱们警察都有这么大的船。” 电话另一边的邵威明显心动了，林枫能听出电话机里粗重的呼吸声，尽管这种变化很小，但林枫还是能够想象得到邵威那边的情绪变化。 沉默良久，邵威才开口说道：“金属构件方面没有什么成本，老柴在澳洲那边已经开始炼钢了，成本很低。木材这边贵一点，都是海商陆续从东南半岛采购回来的，现在原材料还不够一艘船的，材料预算差不多要3万元左右，毕竟是第一次建造，小秦那边还在适应这个时代的材料和工艺，会有一些损耗。总体算下来工期大概在一年左右，成本价差不多4万元。” 林枫想了想自己每日剧增的身家，又大概算了一下警察局的公账，这才开口说道：“那我就定一艘吧！按5万元的售价，让小秦少挣点您看行吗？工期没要求，我一会儿就去船厂给小秦先送3万元定金，后续资金按工期进展结算。” 邵威有些讶然道：“你小子真要定船啊！这钱是你自己出还是走警察局的账？你们警察局收了这么多罚款了？” 林枫赶忙开口解释道：“没有的事，定金3万是我个人出的，算是和警察局合资入股购船，这船以后得有我6成股份，剩下的走警局的账。警局这边资金还算充裕，按照现在这个收支比例来看，船下水之前肯定能把账都结了。” 邵威有些不满的说道：“过线了啊！你这连警局的船都敢入股，是不是以后罚金也要分你6成啊！” 林枫有些哭笑不得，他也知道邵威这话是在开玩笑，可毕竟对方说出口了，他也只能笑着解释道：“不会的！算正常拆借吧！比银行利息低点，我也就求个投资稳定而已，等警局有钱了再才我这儿赎回那6成股份，我这也算是拿自家钱给公家用了。” 邵威不置可否，毕竟这里还不是成熟的体系，各个部门的账还是一团乱麻，而且管委会确实不可能给林枫批这么大一笔购船资金，全按流程走，海军的进程肯定要被拖延下去。 他知道这是林枫对海军的投资，而且相比于陆军那边的直接给钱，林枫这次明显所求不多，更像是一种表态。 本着狗大户不拿白不拿的心态，邵威轻咳一声道：“行吧！下不为例啊！公私分明是大趋势，等小唐那边都梳理好了，咱们还是要走上正轨的，你最好去找小唐，让她帮你把手续都梳理明白，免得明年大选的时候有人找你后账。至于条子就算了，我一会儿给小秦打电话，你直接去船厂找他就行了。” 放下电话的林枫总算是松了口气，倒不是他的脑子最近变得好用了，而是自从他坐上局长这个位置之后就发现很多事情比以前看的更清楚了。 没在这个位置之前很多事情他没什么感觉，有点愤世嫉俗的习惯会从自身去看待问题。可自从当了这个局长之后，他忽然发现很多事情自然就会跟人挂钩，就好像今天那份报告一样。 换做以前自己看到这份报告，林枫大概率会觉得陆军不靠谱，觉得刘晟一点准备都没有就敢抢主攻，自己只等看他笑话就是了。 可是换在今天，他就必须要联系到这是不是邵老大的敲打，陆军给了投资是不是要给海军也送去一笔。同时他更是联想到了刘晟为什么急于抢主攻，很明显刘晟比自己更早预见到了陆军在穿越团体中的地位问题，所以他急于展示，或者说急于给陆军争夺预算的话语权。 第六十九章 下班后的台南 平和繁荣的台南城在半年内已经从一片荒芜建立成了一座小城，而来自不同国家地域的商贾和游客也给这座与时代不同的城市增加了一些别样的风景。 下班后的吴光琮并没有急于返回住处，而是漫无目的走在街上欣赏着眼前别样的风采。 由于一身警服的缘故，很多还要值班的巡警会在遇到时和他打声招呼，一些商品的老板和摆摊的小商贩也会展现出善意。 这种善意不同于泉州见到过的那种带有恐惧的善意，而是一种简单平和又给人一种相互熟悉的感觉。 据说这样的感觉来源于自家局长一个人在街上巡逻时留下的印象，林局长是个和善的人，走在街上能跟每一家店铺老板说上几句话，也会和摆摊小商贩们说说笑笑调侃一下物价，甚至还会因为小商贩找零钱时给的劣质铜钱从对方手里饶几片菜叶弥补自己的损失。 总之都是些烟火气息十足的鸡毛蒜皮，但其中夹杂了许许多多的人情味，进一步让大家并不畏惧那个和善的林局长。 巡警们不敢在街上展现自己的獠牙，因为大家并不清楚哪一个是唐人，哪一个是大明人。特别是在许多大明人意识到唐人有特权之后，大家纷纷剪了短发换了唐人款式的服装，这更增加了二者区分的难度。 大概是担心惹了唐人会让自己的工作不保，所以巡警们学会了态度和善的说话方式，也学会了在别人遇到困难时适当给予帮助，说不上能够做到多好，但这样的态度明显让大家不会排斥那身警服。 下班的时候街上的人明显更多，一群穿着校服的小学生欢快的人群中奔跑，他们肆无忌惮的在扰乱人流的行动，但也并不妨碍他们在造成混乱后第一时间道歉。 这些孩子大多数都是唐人收养的孤儿，或者是一些泉州商人认定的孤儿。少数是一些商人世家的子弟，毕竟除了嫡长子之外家家都有嫡次子和庶子，孩子多了才能确保传承不会断绝，也更方便在各个势力之间保持微妙平衡来维持家族传承。 小学生是这里特权最大的一群人，所有商人都知道唐人极其看重这些孩子，特别是其中还有几个孩子是唐人后代，更是他们不敢招惹的存在。 所以当这些孩子放学后出现在街道上的时候，台南警察局巡警大队会专门安排一小队人手关注这些孩子是否安全到家，街上巡逻或者下班的警察也会格外关注这些孩子，因为他们的林局长曾经说过，任何一个学生的丢失或受到伤害都是不被准许的，为此台南警察局将是第一责任人。 一旦出了事，林局长可不会因为过失而将警员们开除，而是拿出他那支挂在腰间的手枪来让这些警员赔偿，一个孩子十个人的性命，就是这么直接。 警员们大多数都是来自大明，所以他们并不理解林局长为什么要下这种夸张的命令，至少在他们的眼中看来，这些孩子的安全并没有那么高贵，个别身份高的除外。 但这并不妨碍大家理解林局长的重视，大家在巡逻的时候也能看到其他唐人老爷对这些孩子的关注，所以本能的就会觉得大概是因为这些孩子都是林局长母亲的弟子，这份师生关系格外重要，所以才需要他们格外关注。 台南能买到在大明生活想要购买的所有商品，甚至一些还未出现在大明的外国商品也会优先在这里售卖。 一开始吴光琮还不理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毕竟他来自泉州，那里可是大明对外最大的窗口型港口城市。 可是随着他入职警察局，对于台南唐人和这座城市的位置有了大概了解之后，他就渐渐弄清楚了这其中的原因。 北上日本航线的掌控者李旦加大了在台南贸易的份额，泉州出海的李家商船都会第一时间赶往台南，随后才是在这里分装，或是直接卖给那些南边来的海商，或是自家组织船队北上，可以说是李家暂时放弃了泉州的部分商业份额转到了台南。 欧洲商人苦于没办法与大明直接贸易，因而他们之前只能从澳门和倭国两个窗口间接拿到大明的商品。 前者要忍受大明地方官府高额的关税，那些没有经济概念的地方官员和太监只管收钱，哪里会替商人考虑。 后者倭国也在闭关锁国，目前只有平户和长崎两地开放。其中平户受制于体量太小，每年能够贸易的商品有着固定的数额，西班牙人平均每年只能在那里贸易一到两艘船的商品，荷兰人也很难超过三艘船，其他国家更是少的可怜。 而如今台南则与这些港口完全不同，这里的金融业很发达，资金流转速度很快，很多人商人也习惯了唐人银行带来的诸多便利。 其次就是唐人的商品和创新很多，他们有很多想法可以由大明工匠来实施，无数个与唐人合作的作坊拔地而起，商品数量与日俱增，本身台南的商品出口数量就可以吸引到足够多的商人前来贸易。 再者就是唐人的工坊保密性很高，而且合资形式有唐人银行作保，司法部门也愿意给予公正，这就使得一些大明的士绅家族愿意在这边与唐人合作建工坊，而不用担心在大明那边自己偷着生产还要被其他家族觊觎。 唐人有专利法，尽管这个专利法只在台南一个城市有用，但这并不妨碍吸引工匠前来台南。 同时这里唐人的配套设施做的很好，港口就能解决原材料和成品的进出口。学校也开办了夜校，可以给工人提供简单的识字和算术教学，可以批量培养初级工人。 最为关键的还是唐人的经济理念改变了许多商人的运作思维，他们不再采取传统的缓慢积累财富方式来牟利，而是在台南银行的支持下开始试着借钱赚钱，借钱周转一类的经营模式。 大多数发财的商人都是信了唐人的鬼话，相信了钱财留在地窖里只能慢慢贬值，只有流通起来的钱财才能带来更多财富。 加上台南投资环境相对稳定，股市被慢慢经营起来，一些大胆的商家趁机上市扩大经营，自然就给了更多保守者投资下场的机会。 以前各个行业都被垄断，一些地主或小士绅即便有钱也无处投资。随便搀和到哪个行业都有可能被人吃掉，所以他们不得不选择保守的方式将银子埋进地窖。 而这里可以在股市中不与合伙人见面，直接采取购买股票的方式参与到自己看好的生意中，跟着那些经验丰富的商人一起赚钱，无论是信心还是实际收益都很有保证。 从警察局一路走到码头广场，吴光琮依次参观了还未关门的股票交易大厅和出入境办事处，随后又在娱乐街绕了一大圈，这才在购物街与娱乐街之间刚刚形成不久的小吃街买了点新鲜吃食算是解决了晚饭问题。 尽管警察局的饭食量大管饱，对于钱财不多的警员们来说能节省很多钱财。可相对来说省下的钱财也很难留存下来，这小吃街和购物街就总会有许多吸引人的东西把钱财赚走，吴光琮一度以为自己的意志力很高，可惜还是没能忍住所谓的海鲜烧烤。 一边吃着烤生蚝，吴光琮一边腹诽着唐人都是吃货。 这年月大明的百姓很少吃这种东西，偶尔吃一两次还算能接受，吃多了肯定受不了。而且没有唐人开发出的那么多花样吃法和调味料，很多东西的味道并不容易被人接受。 晚饭加上一些小吃很容易就让吴光琮的肚子鼓了起来，一边体验着难得的饱腹感，一边朝着杨禹家的绸缎铺子走去，吴光琮本想买点礼物算是寄主在杨家的谢礼，却没想到礼物还没选好就看见了杨禹和几个穿着制服的人正坐在一家烧烤摊旁的桌边吃酒聊天。 杨禹显然也看见了吴光琮，赶忙对着他招手道：“吴兄快来，给你介绍一下，这几位是我在农业局的同僚，大家都是进了这台南官场，多多交流认识，以后也能互相提携一二。” 眼看着吴光琮一身警察制服，那几位也赶忙站起身客气的招呼吴光琮。 双方相互介绍吴光琮才知道，感情这几位也和他差不多，都是大明的文人，如今都在这台南谋了差事。 学历最高的是两位举人兄弟，万历四十三年的举人宋应星和他的哥哥宋应升。两位江西举人于去年参加万历四十七年会试落榜，回返途中经过扬州时见到了商人贩卖的唐人商品。 这兄弟二人对于机巧之物都有些兴趣，听闻了海外唐人的故事又得知唐人在台南这边建城，这才好奇心起来了台南旅行。 本来这两位兄弟也没打算在台南逗留太久，单纯就是旅行增长见闻，顺便看看传说中的钢铁大船。 没想到入境的时候被办理出入境记录的唐人大呼小叫的邀请来唐人这里的衙门参观，农业部那位徐常委刚好在码头附近办事，直接就用不一样的种植模式和新的种子把兄弟二人请去了农业局参观。 如今这兄弟二人对唐人的种植技术和没见过的种子吸引了兴趣，这才算答应了那位徐常委在下次参加科举之前暂时在农业局挂职，而且那位徐常委还向兄弟二人许诺，只要愿意留下，他可以特批让兄弟二人副科长待遇，倒是让宋家兄弟有些意动。 第七十章 夜市闲谈 都是大明士子，彼此之间的交流倒是十分融洽。 宋家兄弟什么心思还不好揣度，但除了宋家兄弟之外，在场都是些愿意在唐人手下工作，并给已经做好了在这里混官场的人，交流起来自然要多了许多对唐人官府和大明官府的差异评判。 杨禹举杯说了些场面话，随即便率先引导话题说道：“今日第一次工作，见那电话之神奇当真是让我想起了神话中的千里眼和顺风耳了，神奇不说，这工作中当真方便。只是可惜，这电话数量不多，还只能是局长们使用，要是数量足够，咱们倒是也不用走动去办差了。” 宋应升笑道：“是啊！我和应星倒是有幸在徐局长的安排下用了一次那个电话，当真如那在耳边交流一般方便。看来这唐人对机巧之物的研究远超我等认知，真要是想学习，怕不是要穷尽一生才有可能啊！” 宋应星感叹道：“是啊！就是可惜了工业部去了海外办事，留在这边的人手不多，不然我真想看看另外一艘大船，也看看那些唐人说的神奇机械。” 吴光琮有些不明就里，当即开口问道：“二位不是对农业感兴趣才留下的吗？如何又对工业一道也有了兴趣？” 宋应升笑道：“小弟对机巧之物更有兴趣，我倒是对农事更有兴趣，兴趣不同罢了。倒是那个工业部留守的唐人官员对小弟很有兴趣，还曾数次邀请小弟去那边工作，他倒是没答应。” 吴光琮有点羡慕的看向宋应星，后者则是不无得意的谦虚道：“哪里哪里，只是那工业部如今所作之事都是管理工匠，倒是那燧发枪和灯油都值得研究一番，可惜都与商人合作，很多技术并不能随便参观，索性不如和家兄一起留在农业部继续学习。” 吴光琮笑着点了点头，倒是觉得唐人这一点做的还算挺好。至少从宋家兄弟的待遇来看，很明显唐人老爷还是重视文人的，不然也不会把自己这些秀才和人家举人区别对待，想来举人到了哪里都会比秀才吃香。 杨禹不无感慨的叹了口气道：“哎，唐人重视百工机巧，就连各种也要严格记录数据，丝毫不得错漏。反观大明却少有人关注这些民生之事，就是我这百无一用的书生在大明时也只会夸夸其谈，对这些百工民生之事不屑一顾，当真可笑、可悲啊！” 宋应星颇有感慨的跟着叹了口气道：“是啊，坐井观天当真就是说的我等啊！从前只知儒家经典是为至理，殊不知百工民生方为大道。这台南唐人不过在此不足半年，可全偏偏手段频频轻易就造就了如此繁华之地。各位想想，真要是论及人心，在台南谋生的这些百姓可愿再回大明？” 宋应升轻轻推了推自己的弟弟，他是传统读书人，除了读书之外也只对农事稍有兴趣，倒是对自家弟弟在外人面前说这些话有些担心。 吴光琮倒是看到了宋应升的小动作，可他也感受到了对方其实和他的弟弟有着一样的想法，到如今虽然接触唐人时间尚短，但这并不妨碍他也有了一番属于自己的感悟。 轻抿杯中酒，吴光琮笑道：“应升兄不比如此，这里是台南，小弟现在舔为台南警察，倒是无妨他人听去。” 说话间吴光琮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的变化，那种对于如今身份的认可和自豪油然而生，算是他从未有过的一种体验。 没有在意自身态度的变化，吴光琮笑道：“昨日来之前小弟也是这般对唐人种种都不屑一顾，甚至一直觉得唐人不尊儒教，摒弃文人正道，缺乏礼法，终究是走不长远的。” 微微停顿，吴光琮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可是今日只在警局工作一天，小弟却从种种细节之处看到了唐人的优点，同时也看到了大明的诸多不足。” 杨禹苦笑道：“看来吴兄与我一样，这才一日就有些动摇了，怕是再过几日，我等恐怕都会成为儒教叛徒了啊！” 话语中充满了苦涩，多少有点世界观和价值观被扯碎的感觉。 宋应星有些无所谓的说道：“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我等喝酒品评无非一家之言，儒教传承千年又岂是唐人这些事能够否定的。要我来说，这唐人优点在于真正关注民生百工，事事追求实际，颇有商贾之风，投入便想着产出，功利之心昭然若揭。” 喝了一杯酒，宋应星又梗着脖子继续说道：“可缺点也同样明显，他们不尊礼法，缺少官府威严，平时尚且无事，若真到了动乱危机时刻，这般毫无规则定然会出乱子。” 吴光琮有些微醺，借着这股似有似无的酒劲儿摇了摇头道：“非也，唐人才遇海盗袭击不久，事发之时的情况我已有所耳闻，特别是巡警队的孙大队长也在当场，说了不少唐人当时应对，由此可见这些唐人绝非没有规矩，反倒是他们习惯了抱团取暖，遇事时十分冷静果断。” 这事算是警局休息时的闲话，孙有财没少在警员面前吹嘘，所以吴光琮今天也曾在警局里听过其他警员聊天时提起，倒也不是孙有财直接跟他说的。 大概讲述了一番那天的情节，吴光琮这才说道：“处事果断，男子自动组成队列护佑老幼撤离，海军孤舰独自抵御群寇，这般场景应对可谓处变不惊，很明显就是有过训练和组织，绝不是懒散人群可以轻易实施的。” 三人不由连连感慨，倒是没想到唐人遇事时会这般团结。 杨禹点头道：“由此可见，唐人细微处见真知，这便是他们格外重视细节的缘故了。事实多思量，遇事方不惊。我今儿算是见了唐人事事都要记录成册，这般下来无论何时都可以反查过往，总结经验教训很有必要。” 宋家兄弟相互对视一眼，还是宋应升苦笑道：“是啊！唐人在很多方面做的都比大明要好，甚至他们还愿意让女子出来工作，不仅不会因此嘲笑女子，反而还让女子和男子享受同等待遇。这般行为我初见时也是觉得有辱斯文，可真到了今天和农业局那位女子官员接触才知道，人家办事细致，条理明晰，除了不尊古礼之外，处处都能彰显大家闺秀般气质，做事反而要比不少男子更加高效。” 话题被宋应升转到女子身上，几位大明文人便立刻话题歪楼了，吴光琮当即便开口说道：“是啊！何止他们自己的女子出来做官啊！我们警局内勤大多数都是女子，今日见了个女内勤还是青楼出身。一开始我还以为只是局长养的金丝雀，却没想到人家办事有板有眼的，事事都能想在我的前面，顾忌我的颜面还能提前准备好所需物品，当真要比男子做事更加牢靠。” 宋应星轻咳一声说道：“唐人固然有很多优点，可我还是觉得他们这般状态未必能够长久。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们的武器固然先进，可终究还是机巧之物。我以大概听说了一些他们那些武器的效能，以我浅见，那些武器显然不是台南如今的机械可以铸造出来的，消耗子药也非常多，如此终究会有消耗殆尽的一天，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又要面对群狼环伺的局面，怕是终究会烟消云散啊！” 看着说完话有些感慨的宋应星，吴光琮其实是有些动摇的。他也听出了宋应星话语中的担忧，同时也大概能推算出这是个合理的结果。 可不知道是这台南唐人给了他工作，给了他当官的机会，还是他自己真的觉得唐人很好，值得景从，总之心思复杂的吴光琮下意识辩解了一句：“唐人有200多人乘坐大船离开，走时还带了数百工匠，据说带走了不少机械要在外建立工坊生产武器，恐怕这就是唐人的后手吧！” 杨禹眉头微皱道：“这事我倒是听家中族老说过，各家也都有些猜测。要说唐人真有生产那些武器的本事，以他们的骄傲性格直接在台南开办工坊就行，他们何曾怕过各方谍探。可要说唐人只是故布疑阵，偏偏人家真有对外宣称了派人在海外建立工坊，各家投鼠忌器，谁也不敢赌那些离开的唐人不会杀回来复仇，所以各家才不敢轻举妄动，否则哪来今日台南。” 宋应升点了点头：“我也听过一些此类传闻，那场海盗袭击事件在咱们大明文人圈子里算是个谈资，同僚们都知道是谁做下的事，也都知道那不过是试探。偏偏试探之下没个结果，还要担心海外出走那些唐人，说来该是唐人早有算计，这一步恐怕就是为了针对群狼环伺的局面吧！” 宋应星无所谓的摇了摇头：“也许吧！尽管唐人凭借这些优势能够保证稳定，可他们终究还是没有获得朝廷的认可。朝廷只是被辽东建奴托住，这才暂时没对台南动手。可建奴不过一隅之地对抗全国，终究不能长久，待朝廷缓过来的时候，他们又该如何？” 三人被宋应星说的一时有些沉默，这话题是学子们夸夸其谈时喜欢谈论的内容，可如今换了位置，在他们了解融入台南的时候又多少有些认可和期许，真到了屁股坐歪的时候，他们不免也对这事有了丝丝担忧。 第七十一章 世家心思 明末文人对于国家大事的关心和后世网络键盘侠差不多少，没有清朝那般严格的舆论管控，这年月的文人甚至还会以关心国事为荣，这就导致了很多文人慢慢养成了习惯，几句话的闲聊也总是绕不开这个话题。 杨禹率先开口说道：“去年萨尔浒一役损失惨重，四十万大军灰飞烟灭，数百万辽民流离失所，如今朝廷开支困顿，以我看来，这台南之事怕是朝廷还是要放弃剿灭，转而寻求招抚。那些江南豪绅一次试探就足以威慑东南，阁老们不可能放任他们继续胡闹下去。” 宋应升尴尬的轻咳了一声，小声说了一句：“春秋笔法而已，哪来的四十万大军，不过数万而已。西南土司兵、浙兵、蓟镇和宣大的骑兵都在往辽东集结。再和建奴打几次还是没问题的。” 杨禹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是春秋笔法，更是清楚那些官老爷为什么这么做，他一个小家族出身的读书人可是接触过不少官员，内中复杂情况他可是听说过不少。 只是如今身在台南，家族又有投靠唐人的想法，他自己接触唐人的衙门感官也不错，这才借着酒意故作不忿的说道：“再来一次春秋笔法又如何？一次萨尔浒就把国库掏空了，这土司兵和浙兵的饷银该从哪里出？蓟镇和宣大兵可是一直在欠饷，谁能保证下一次开战的饷银不被漂没。” 宋应升也不知道该如何辩解了，这些事都是文人之间闲聊时的笑话，没有丝毫秘密可言，更是所有文人之间的约定，事实如此，除非张太岳复生，否则这规矩谁也改不了。 宋应星倒是有些不满的说道：“短时间内固然要安抚唐人，无非就是朝廷腾不出手而已。可是时间终究站在大明这边，建奴不过疥癣之疾，大明只要熬过几年便可以举全国之力剿灭它，到时候唐人又该如何？享受几年和平，然后等待覆灭？” 吴光琮本想开口，却又觉得这些话题中透露的消息有很多他并不清楚，毕竟出身没办法和眼前三人相比，有些话在文人之间也存在等级限制，所以他只能悻悻的开口说道：“唐人的武器和人数不足以让他们开疆拓土，但是固收这个大岛是没有问题的。自身立于不败之地，又不谋求侵占大明疆土，最后无非就是大明收个朝贡小国，甚至很有可能直接纳入羁縻管理。” 杨禹摇了摇头：“非也、非也，唐人倒是惫懒，也看不出多少野心。可他们既然在这里建城，又主动接纳我等文人。许多海商世家都在接触唐人，也都安排了家中子弟前来投效，这般情形诸位还意识不到会有什么结果吗？” 宋应星有些错愕，倒不是他想不明白杨禹这般话语的意思，甚至他自己也隐隐有了这种猜测。可他毕竟是个性子有些不羁的人，对于许多事情背后的问题他并不是很关注。 如今被杨禹提及，他自然听懂了弦外之音，仔细揣度之下，他终究只能无奈的叹气道：“是啊！黄袍加身是不是宋太祖的意思并不重要，重要是黄袍真的加身了。” 宋家兄弟自顾自对饮一杯，反倒是吴光琮思量许久才听懂杨禹的话，忍不住问了一句：“杨兄，小弟有些困惑，倒是想请杨兄解惑。” 杨禹点了点头，倒是乐于在吴光琮面前多说几句。毕竟吴光琮的出身很低，杨禹又不是家中嫡子，身份其实也不比吴光琮高多少。 身份地位是一方面，抱团取暖也不至于，但这并不妨碍杨禹愿意效仿家族那些嫡子一般多拉拢一些友人在身边。 “吴兄请问。” “杨兄，小弟这般出身你是知道的，要说小弟为了生存不得不屈从唐人，这只是生活所需，倒算是一种解释。可如你所说，许多世家和商人也愿意投效唐人，甚至把家中庶子都安排过来，这般行为是不是有点太早了啊！” 没等杨禹开口，宋应星便抢先道：“不早，这都算是晚了。如今唐人一战剿灭数千海寇，这般相当于一己之力对抗江南士绅的行为，哪怕只是江南士绅的一次试探，这也算是打出了自身地位的。” 宋应升也赶忙说道：“在此之前唐人展现了强大的铁船，新奇的商品，这般便已经足够说明他们的实力了。现在各家都在后悔下手晚了，没能在唐人刚刚现身时就投效，哪里还会觉投效的早了。” 吴光琮不解的看向杨禹，杨禹这才笑道：“吴兄是泉州人，自然是知道大海商李旦的。李旦在马尼拉起家，被红毛夷打压后躲去了倭国平户，这般情况还能叱咤东南沿海，你当真以为这是他一人奋斗就能造就的？” 没等吴光琮开口，杨禹又道：“无非是福建各家的代表而已，李旦能做大可少不了福建各家的支持。八山一水一分田，福建人最懂土地带来的收获养不活一大家子人，所以最早走海的也是福建商人。” “除了走海之外，赚来的钱财也不能坐吃山空，毕竟福建人没有中原士绅那般可以守着田地吃老本的条件。所以钱财要投入到不同的生意中，投资有能力的商人也是其中一项。” 吴光琮点了点头：“这么说，各家投效唐人只是当做生意一般入股而已，并非看好唐人有登天之姿？” 宋应升笑着解释道：“吴兄，是否登天可不是几家人能够说了算的。如今辽东糜烂，西南不稳，心思活络的世家自然要多方投注确保自家能够生存。如你所说，唐人已经立于不败之地，这般好的条件足以吸引各家在这边投入了。” 宋应星苦笑道：“坐看中原潮起潮落，有机会就窃国，没机会也无甚影响。吴兄弟，你说我兄弟二人刚刚科举落榜，返回时才到扬州便来这台南，又是为何？” 吴光琮只是没有接受过家族教育，自身也没那个条件，所以对这些事情只有听闻，并没有切身感受。 旁观者没有代入感，这才让他没有第一时间联想到这些。如今三人也没有藏私，他自然明白了宋家兄弟也和杨禹一样是被自身家族安排才来的台南。 举杯相顾一笑，吴光琮笑道：“感谢三位仁兄解惑，吴某出身卑微不曾有过这般经历，倒是让三位见笑了。” 杨禹摆了摆手道：“吴兄不比如此，哪个家族不是一番际遇才得以起势，如今吴兄已经进了唐人衙门，便也算是有了起家资本。只要吴兄好好运作，未必不能在这里拉起自己的家族。” 宋应升点头道：“是及，唐人惫懒也是各家看重之处。用不了多久这台南还会迎来大批内地世家之人，吴兄若能好好把握住机遇，未来可期啊！” 吴光琮微微一愣，随即便小声问道：“三位仁兄可是有什么消息？未来在这台南唐人的地盘上终究还是要与三位仁兄守望相助，还望三位不以小弟出身卑鄙，不吝赐教。” 杨禹笑道：“无妨，无非是唐人进攻舟山一事，吴兄如今已在警局工作，想来也不过是早晚几日便能得到消息。” 吴光琮有些愕然，忍不住惊讶道：“杨兄是说唐人一战或又变故？” 宋应星摆了摆手道：“哪有什么变故，唐人只要不自己翻船沉海，只要他们的军队能够抵达舟山，这一战就必然是大胜，而且还会是震动整个大明的大胜。” 眼看着吴光琮面露不解之色，宋应升拍了拍自己的弟弟，语气和善的解释道：“江南也不是铁板一块，各家急于舟山海贸之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们江西不少商人就对这块生意很看好，晋商也一直谋求南下发展。以前是江南士绅实力太强，大家只能在朝堂上斗法，如今有台南唐人和东南海商参与，事情可就是另外一种说法了。” 吴光琮是第一次接触这些利益之争，眼前三位说的东西都是他从未接触过，甚至从未敢想象的内容，一时间倒是让他意识到了科举之路未必如自己想像的那般只需文章练达。 杨禹招呼小二加了几个菜，等小二离开才说道：“唐人惫懒，人数又少，所以即便他们打下舟山也很难控制那里。各家都在往台南送人，唐人也在积极和各家合作，利益相关，最终这舟山还是会交给各家。江南贸易出口被各家分润，谁也不会平白看好唐人，无非借势而已。” 宋应星有些不满的道：“利益，利益，还是利益。我等文人终究是逃不利益二字，唐人也是如此，他们有没有实力不重要，他们要不要窃国也不重要，只要他们有可以被利用的地方，各个家族就会毫不犹豫的冲过来。” 说话间宋应星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忍不住又补了一句：“唐人倒是聪明，他们明明自成体系，却偏偏要挂着商人名义做事。真要追究起来，人家不过是一个商行而已，生意做的大了，自己在海外把商铺建设成商城，大明还真就没有什么理由来跟他们翻脸。” 吴光琮猛然一惊，有些颤抖的说道：“难不成这唐人警局如此客制，一直都不肯效仿泉州捕快那般管理，也是为了这个？” 第七十二章 夜市闲谈(终) 话题这玩意其实很容易跑偏，四人在烧烤摊上闲聊自然会因为认知和见识不同而脑补出很多不一定真实的画面。 就比如眼下的吴光琮，他就自顾自的把林枫不敢随便给警察授权的事情想成了一种有预谋的设计。 按照宋应星的话来说，唐人用商人的名义对外，这就让台南城从一个行政城市变成了商城，理论上就和那些大家族的家族宅院没有区别了。 晋商那帮人搞的城堡倒是和这个差不多，都是汇聚家族人才在一起为求自保，而人多了就会导致城市形成，人家在自己家里搞什么样的管理都不算过分，大明的衙役可不敢去那里边执法。 这就误导了吴光琮以为唐人也有这般心思，甚至说在场四人其实也是根据自己时代的认知把唐人想象成了晋商一类的大商号。 商号有武装很正常，有内部管理者也很正常，遇到海寇袭击找官府报备也正常，官府无力管理他们就自行报复更是正常。 这年月这种操作就是正常流程，偏偏就可以解释唐人的行为，也让许多大明官员对此无从下手。 朝廷真要是针对唐人和台南城，那就意味着其他那些晋商、徽商、浙商都有可能被朝廷处理，这就是犯了众怒，人人自保就难免会联合起来，到时候朝廷一样会投鼠忌器。 可以说台南管委会目前为止的行为都误打误撞的没有触及大明的底线，甚至做法上很容易让大明联想到与自身内部势力如出一辙。 看似跳脱和行为有些差异，但对于那些士绅来说，唐人无非就是另外一个更大的士绅集团而已。 台南夜晚没有宵禁，所以四人喝酒聊天也没有什么时间方面的顾虑，更有甚者四人聊天时还听到隔壁不远的一桌唐人聊的话题更过分，人家甚至敢在酒桌上谈论大明朝的历代皇帝，周围也没有人禁止，倒是让四人越发无所顾忌。 洪武皇帝杀的文人还是少了。建文就是被文人士绅忽悠瘸了。永乐大将军给洪熙皇帝打了一辈子工。 宣宗就是个富二代，英宗是留学生，此类种种评论根本不可能在大明出现，如今却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台南夜市一家烧烤摊上。 四人本来还想高谈阔论下去，却不想那边唐人的评论虽然违制，却别有一番韵味，倒是让四人多了一些不同认知。 没有对错之说，四人倒是发现了不少新颖的评判角度，也算是让四人涨了见识。 吴光琮不敢评论大明皇帝，所以他只能小声说道：“小弟没有家学，史书看的也不多，也不知那几个唐人说的是真是假，倒是听起来好像也能自洽逻辑。” 杨禹嘴角微微抽动，倒是含糊了回了一句：“也算一家之言吧！咱们大明可没人敢这般腹诽先帝，有些倒是符合史书记载，但不少却是民间传说，当不得真。” 宋应升倒是笑道：“挺有意思的，我倒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这般品评历代皇帝。由此可见唐人倒是对大明皇帝没有什么坏心思，真要是有坏心思，他们可不敢如此客观品评。” 宋应星不屑的瞥了一眼那一桌唐人，小声说道：“胡说八道而已，哪算客观。如此污蔑历代先帝，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兄长何故为唐人辩解。” 没等宋应升回应，杨禹笑道：“酒后闲谈，应星兄不比挂怀。往日学子聚会也是这般，不过是少谈历代先帝而已。只是这般看来唐人在回来之前就已经十分了解大唐，想来一直都有人传递两地消息，绝非他们自说那般路途遥远，历经百年才回来。” 宋应升点了点头：“是啊！若非杨兄提及，我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唐人有这般心思，这事情可就真的难说了。” 吴光琮笑道：“诸位兄长，国事终究是朝堂诸公掌控，我等高谈阔论不过调解心绪而已，何必在意。这唐人有野心也好，没有野心也罢，终究不是我等能够左右的。倒不如把酒言欢，说些咱们在这台南该如何守望相助的事。” 三人目光一亮，说那些国家大事对于他们的生活没有什么关系，倒是说这种守望相助的事情，却是非常符合现实，也更符合文人聚会的目的。 吴光琮在于三人交流时就发现自己并不擅长谈及那些国家大事，这方面他缺少见识和认知，倒不是如把话题拉回到自己比较关注的方向上来。 杨禹笑道：“是啊，我等已经在唐人衙门谋了差事，俗话说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倒是确实该想象如何抱团取暖，免得其他家族子弟也来唐人这边当差的时候被人挤掉了位置。” 宋应升点了点头：“我们兄弟也是受了家族安排才来台南看看，如今看来等家族得了我们的回信自然会在这边有所投入。只是我们兄弟还不甘科举，也无法在这边久留，倒是真要计较一番如何让家中族人来替换我们如今谋得的这份差事。” 宋应星有些不甘的说道：“科举一途终是不甘，但我又想留在这里学习唐人的农业和机巧，当真纠结难以取舍。要不然还是兄长你回去继续科举，我留在这边，也算是咱们家分投两家了。” 杨禹笑道：“我倒是没有这般纠结，家中人自有安排，我又是庶子，已经算是被安排到了这边。不过以我浅见，我等不妨效仿绍兴人那般自成一派，未必就真的丢了身份。” 吴光琮微微一愣，随即才开口说道：“绍兴师爷？” 杨禹点头：“吴兄可莫要小看了绍兴师爷，他们互相都有乡梓关联，自成网络。这大明说是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实际上真到了地方事务方面，还是那些师爷小吏更有权柄。” 吴光琮听说过那些人，可心里还是有些不甘的道：“我等终究是读书人，只是一时未能及第而已，岂能主动放弃科举正途屈身小吏。如今这份差事不过是为了温饱而已，就算不能中举，试一试唐人的科举也比甘为小吏要强吧！” 宋应星摇了摇头：“不然，唐人重视所谓学历，即是他们建立的小学。听说他们正在建中学和高中，甚至还有大学。这般体系明晰，从七岁稚童开始入学，一直要学到二十多岁方能学成，这种体系自成一派，未来必然会是唐人官员的主流，难不成我等也要去和那些稚童一起重新求学？” 吴光琮哑然，他是知道这个体系的，也是所有来台南的大明学子第一个关注到的事情，自然不会对此陌生。 杨禹拍了拍吴光琮的肩膀说道：“吴兄勿忧，这般体系非一日可成，宋兄也说了，那是十年二十年后才能成型。可这期间难不成唐人就不需要官员了？需要的官员难不成直接招募大明文人按照科举地位直接分配官位？” 吴光琮点了点头：“杨兄是说，唐人招人终究要一步步晋升才行。如我等这般，不按科举名次排列，靠着熬资历也有机会晋升？” 杨禹笑道：“大概如此吧！我研究了唐人职位晋升的要求，说来我等一边工作，一边学习唐知识也是可以的。而且那个小学每年都有考试，不论年龄，只要考试通过就给开具结业证明，如此只要我们自学或者找人求学，拿了结业证明一样可以转为官身。” 宋应升敏锐的说道：“此时倒是机会，待唐人所谓的中学、高中、大学建立起来，这入仕要求肯定会越来越高，必然不会是现在这般只要小学证明，未来很有可能会逐渐提升，到最后索要的会是大学证明。如此先机还在的时候凭小学毕业证明入仕，唐人也不可能让入仕官员再去补学更高的学历。” 杨禹点头：“正是如此，所以我才说咱们可以先效仿那些绍兴人互通有无，等大家纷纷入了仕途再谋求团结，这般做法或许会被唐人厌恶，可到了那个时候唐人也对我等无可奈何，终究还是要和我等读书人共治才行。” 宋应星举起酒杯敬了杨禹一杯才道：“还是杨兄远见卓识，我等倒是被眼前小利迷浊了眼睛，居然忘记了千百年来都是我辈读书人如此这般入局，小弟倒是着相了。” 吴光琮也反应过来了，心里却是默默盘算起了自己是否真的具有入仕的资本。换做来台南之前，他倒是对科举还有信心，总觉得只要多写文章，多和文人士子交流，终究有机会入仕。 可今天这顿饭却让他见识到了更多利益纠葛，也知道了这仕途终究掌握在了那些大世家手中，自己这般穷秀才其实一点机会都没有。 倒是如今这台南唐人的官还有空缺，机会也算是摆在了眼前。或许自己终究没办法走的更远，但这也算是入了官僚体系。 不指望着自己这辈子能够达到什么样的高度，但只要自己谋得了机会，自己后辈和家族就有了杨禹那般家境，几代人努力之下，未必不能成为一方豪强。 第七十三章 加钱 许了诺就要做到，这是林枫朴素认知中最为核心的部分，当然，前提是他许诺的人是管委会的老大，而不是他手下的一个普通巡警。 所以在电话中确定自己拿到了投资海军的资格后，林枫便直接放下了警局的工作去了银行。 他的资产现在很混乱，甚至他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在酒桌上许诺了多少投资，又实际拿出了多少钱财。 总之家里多了一大堆股份，老妈倒是偶尔会帮忙整理那些证书，却也对这个时代的货币没有多少概念。 借用对公窗口取自己账户里的钱，林枫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而且还很顺利就把自己的钱临时转到了警局的账户上。 拿着转账授权书和临时支票，林枫这才匆匆跑到台南造船厂，直接找到了厂长张君毅。 穿越者团体中的高材生很少，少有几个学历高的也去管委会了，像这位张厂长这般一门心思要造船发展制造业的更是凤毛麟角。 所以林枫态度很客气，一张口就来了一句：“张厂长，久仰大名啊！咱们一帮穿越者里，像你这样的高材生可不多，像你这样即是高材生，又肯踏踏实实发展制造业的更是难得啊！” 张君毅有点发懵，他之前在街上和林枫接触过几次，谈不上交情，最起码也知道这位。可要说彼此之间的态度，最多也只能算是路人。 他是知道林枫是什么人的，要说林枫当初一个人在街上巡逻的事情他还是很佩服的。穿越者只有900多人，要做的事情却远超900项，林枫能在那种情况下主动站出来承担治安工作，他是很认可对方的。 可要说对林枫有好感也不太可能，至少好感度是跟着时间在变化的。眼前这位林局长现在算是台南城炙手可热的人物，许多大明商人与他接触最多，穿越者内部各个小团体也没少提及他赚钱那些事。 不予置评算是张君毅的底线了，想要认可那几乎是不可能的。穿越时他都不算正式离开校园，对这种随波逐流的人可不会有太多好感。 不冷不热的和林枫握了握手，张君毅随手就拿了一份刚刚拟定好的合同递给了林枫：“邵委员给我打电话了，听说你要订船，我这边合同拟定好了，签字交钱就行了。” 林枫也没跟高材生接触过，倒是也不在意对方的态度，笑眯眯的接过合同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签字，然后就把支票递给了对方。 “林局长也不看看合同，就不怕我做点手脚，到时候唐委员那边抄你家？” 夹杂了些许揶揄和玩笑，张君毅也没太在意林枫这样的姿态。说起来穿越者内部其实没有互相坑害的想法，这也是林枫敢不看合同就签，张君毅敢直接说这些玩笑话的原因。 大家都很清楚外面的盘子更大，大家是一起吃蛋糕的人，这时候搞互相坑害太傻，还没到那个地步。 林枫笑道：“抄呗！除了房产证是我的名字，其他都不是我的，我算是租客，彭少杰和唐诗韵一起坑我房子，早点拿走我倒是省心了。” 张君毅不置可否，对于这事他是有所耳闻的，只是一直都当笑话在看，也懒得参与而已。 林枫又道：“话说这上来就仿制英国人的胜利号风帆战列舰，是不是步子有点大啊！” 张君毅鄙夷的瞥了林枫一眼，这才淡淡的说道：“没有技术性难题，无非就是咱们招募的工匠需要适应一下而已。桅杆和龙骨的木材都采购到了，一些传统技术可以用现代技术替代，所以制造不是问题，唯一的问题其实是消费比很低，我给邵委员提过建议，他没采纳而已。” 林枫挠了挠头：“什么情况，邵老大可是海军出身，这可不是他的风格啊！” 张君毅也是一肚子苦水没地方倒，这造船厂全是他一个人在操办，其他穿越者都各有个的工作，他平时也有点闷，所以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倾诉，索性今天遇上了林枫，倒是不介意把自己一肚子苦水抛给林枫。 “一级风帆战列舰需要800名船员操作，空间有限，船员们的居住环境很差，只能和火炮住在一起。这涉及到很多安全问题，咱们可以不在意这个时空的人命，但反过来说，穿越者们也不会愿意登上一艘满满都是安全隐患的船。” 看着林枫发呆，张君毅又道：“这么大的风帆船用途有限，只能当做战役级别的海战旗舰，实际作战中操作复杂，转向困难，只能算是海上炮台，实际战术用途很少。” 林枫大概理解了对方的意思，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说白了就是用途少，只能拿来震慑宵小，很少能投入实战呗！” 张君毅点了点头：“差不多吧！毕竟自身没有动力，帆船造的太大没有多少实际意义。我建议过可以造74炮战舰，那种二级三级之间的风帆战列舰更实用。也可以多造一些飞剪船型的帆船，无论是拿来当通讯船还是海上游击，甚至当商船都更适合我们现在的情况。” 林枫想了想大概猜到了邵威的意图，这才笑道：“邵老大还是看好大船吧！你得理解他们那辈海军，开了一辈子小船，好不容易国家强大能造大船了，他却退役到了海警，又穿越到了这个时代，怎么可能甘心重头再来去玩小船。” 张君毅很想给林枫一个白眼，可是一想到眼前这位是个狗大户，后续船厂还需要资金扶持，这才忍住了自己的情绪说道：“算是一个理由吧！但我觉得邵委员可能考虑的更多，目光也更长远。” 林枫笑着点了点头：“你是说远洋控制更大一片海域吧！这种一级战列舰在近海确实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但是投入远海作战却可以以一敌多，他是考虑抢占海上通道吧！” 张君毅有些诧异，倒是没想到林枫会考虑到这些。不过还是强忍住了对眼前这个外行的鄙夷，耐着性子说道：“邵委员考虑的是技术降级问题，我们就算技术降级了也远比这个时代的技术高出很多，真要是直接开工小型飞剪船或者仿制福船，很容易暴露出我们技术降级的问题，会让外界意识到我们的制造能力退化。” “所以咬着牙也要直接开工一级风帆战列舰，就是为了给外界一个我们即便失去了很多制造能力，但掌握的技术依旧领先时代，让那些不安生的人有所顾虑。这一点咱们内部有很多人都不理解，偏偏邵委员还不愿意解释。” 林枫自来熟的走了过来，一把揽住张君毅的肩膀笑道：“张兄弟，邵老大是为了保密，这话题咱们不说了。你是专业人士，我想问问你能不能把我订的这艘船做点装饰性改变？” 没有一个专业人士会愿意外行胡乱插手自己的专业，张君毅也是一样，而且他觉得自己从一个船舶工程研究生降级到督造风帆船就已经很郁闷了，全靠着对船舶工程的热爱和风帆船的一些幻想才支撑他继续这份工作，哪里能容忍林枫这种胡搅蛮缠。 眼看着对方脸色发黑，林枫赶忙掏出自己珍藏的香烟塞进对方嘴里，也不管对方抽不抽烟，更不管这地方到处都是木料会不会有安全隐患，自顾自给对方点燃了香烟便抢先说道：“我就是要搞点虚头巴脑的装修而已，可不敢随便动船体结构。” 香烟算是穿越者团体中最为值钱的硬通货之一，别管穿越之前抽不抽烟，大家都已经意识到了那些从后世带来的香烟在不断增值。 一些搞不到香烟的穿越者已经高价从西班牙人手里购买烟草，然后或是用烟斗，或是自己寻找纸张制作，才算是勉强解决了这些烟民的需求。 就算是林枫这种神通广大还有存货的人，他们手里的香烟也是难得一见，甚至根本舍不得拿出来抽。 张君毅眼看着林枫这么奢侈的给自己来了一根后世的香烟，这会倒是也没在计较林枫的话，随口说了一句：“装修的事你自己可以找人来做，等船体结构完成，你怎么装修都可以，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份受力结构图，只要不破坏主体结构，装修总重不超标，怎么折腾都可以。” 林枫嘿嘿一笑：“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把我要的那艘船搞的特殊一点，增加一些特殊的外观设计，让这艘船远远就能与其他船只看出区别。” 张君毅有些讶然，没想到林枫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不过他也不会有抗拒的感觉，毕竟是学这个专业的，谁还没点自住设计的想法呢！ 海军订单肯定是实用为主，后续再开工同型号的战舰肯定就是复制粘贴，造出来的船只能是流水线产品一般，可不会准许设计者增加新颖的设计。 微微点头：“问题不大，你有什么具体要求，我可以试一试。” 林枫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也不懂啊！你看着设计吧！反正一眼看去跟别的船不一样就行，我打算让这艘船成为台南警局的招牌，以后肯定会是海警的旗舰。邵老大那边海警早晚是要划归过来的，那艘海警船已经转入海军服役。” “对了，这船的航速最好要比一般的风帆船快一点，可以尝试飞剪船型，反正也不是拿来打仗的，船员不会太多，说不定以后我还会把它当成游艇来邀请各方代表出海游玩，你知道的，我这工作要接触很多人，只让他们在外面看是起不到多大震慑作用的，还是得让他们商船体验才行。” 眼看着林枫说起来没完，张君毅只能强忍着不耐说了一句：“可以，得加钱。” 第七十四章 隐形富豪 一句‘加钱’倒是让林枫彻底闭了嘴，也不是他舍不得那点钱财，以林枫目前每日剧增的身价来说，加点钱也不算什么大事。 可他也意识到了眼下气氛不太对劲儿，绝不是真的多花点钱就能让眼前这个高材生屈服的时候。更何况他也感受到了对方的不满，生怕自己再多说几句对方就会拿着自己的钱去干别的事，到时候自己可没地方去哭。 秦君毅倒是真有这种想法，说完‘加钱’之后反倒是态度和善了不少，也正是这样的变脸让林枫越发确定自己的想法，所以林枫才果断闭了嘴。 秦君毅可不想放过眼前这个狗大户，当即就开口说道：“邵委员说你们警局还要订购执法快艇，具体吨位有什么要求，我这边招募了不少泉州造船工匠，四个小船坞可以同时开工。只要你们警局付款没有问题，年底之前我至少可以给你造20艘快船。” 林枫赶忙摆手道：“不用了，太多了，造四艘就行。你报价我付款，多了我也用不上。海关和缉私还没有分清楚呢，唐诗韵那边现在捏着海关不给我，我可不打算替她付款。” 秦君毅微微一笑：“那就劳烦林局长帮我多多推销一下，只要你们警局这边快船用的好，相信有你推荐，唐委员也能多采购一些。” 简单客套一番，林枫觉得自己不能在船厂停留太久。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投资海军，也算是和眼前这位攀攀交情，可不是为了多花钱才来的。 如今船厂和海军的关系以及工业部的关系还很模糊，穿越者们花样百出的小团体林枫也没梳理明白，可不敢随便下注，所以他只能多陶一笔订购四艘快船的钱，然后就转身逃离船厂。 秦君毅看着林枫远去的背影有些怅然，要说除了邵威之外，他还真就没能在穿越者团体中找到真正支持自己搞造船事业的人。 工业部那帮人一门心思的要搞煤钢联合体，不然他们也不会直接放弃台南转去澳大利亚。可是那玩意的周期很长，真等他们的煤钢联合体搞成功了，怕是会错过造船业工人的培养。 所以他没跟着那帮人去澳大利亚，而是留在台南招募并培养工匠，就是希望两不耽误。 问题也在这里，没了工业部的支持，这船厂初期也不可能靠着ppt去拉投资，自然就很难获得前期投入。 帆船方面泉州就有许多造船厂，别管水平如何，至少人家有现货，而且还是很实用的现货。穿越者们也都是一群心高气傲的家伙，都在等着造现代化的船只，最起码也要是蒸汽铁甲舰才能被大家接受。 所以他的船厂并没有什么优势，也很难获得订单来维持培养工人的开销，这才硬着头皮去找邵威谈一谈工业发展进程，阐明利害关系，才算是在邵老大出面之下骗了这么个狗大户过来。 只是很可惜他的阅历还是有点少，很多情绪没能客制住，眼看着就把那狗大户吓走了，一时间倒是有点后悔刚刚没能客制一点，不然还能有机会再搞点投资过来。 离开造船厂的林枫也是一身冷汗，他本来只是试探性的给海军送一份投资过来，没想到那位厂长要把他当成肥羊。 他能理解对方的心情，也认可自主发展制造业的重要性，但前提是这笔钱该找彭少杰要，而不是来找他的私人腰包。 钱可以花，事却不能这么办。以前他不理解，总觉得有钱人多花点钱无所谓，可真当他有钱了之后，他就有了一种凭啥花老子钱的逆反心理。 离开船厂的林枫自然不可能再回警察局去上班，他已经是局长了，那边又没什么大事，指望他兢兢业业去坐办公室明显不可能，索性他就直接溜达回了家。 等晚上又被余鹏拉出来喝酒，说是要介绍几个穿越者团队中的朋友，这种应酬可不是那些大明商人的邀请，不能随便拒绝，索性就跟着余鹏一起去了夜市。 穿越者团队大多数人都没有这年月的人那么喜欢摆架子，或许是因为大多数人出身底层，也有可能是因为台南的基础设施还太落后，总之倒是没有穿越者介意在路边摊吃烧烤。 当然，烧烤摊的老板必然也是个穿越者，这位也是个人才，遇上穿越这种改变人生阶级的大事居然没有乘风破浪，反倒是做起了这种小买卖还亲自下场，倒是让林枫不得不私下嘱咐那些巡警多多照顾老板生意，毕竟都是一起来到这个时代的兄弟。 这里没有啤酒，欧洲人带来的朗姆酒和葡萄酒倒是很符合穿越者的口味，只是可惜这也不是搭配烧烤的酒水，所以几个人也没能找到曾经那种喝酒撸串的快感，只能一边闲聊一边听着旁边那几个大明文人的高谈阔论。 余鹏组局的目的很简单，无非就是要把他的小团体扩张一下，今天来的两位就是穿越者中的奇葩，好不容易穿越了，这二位偏偏要体验一下军火商的生活模式，所以这才搞了点钱投入到林枫和余鹏的兵工厂里，这算是喝酒熟悉一下，以后是要一起发财的。 那边四个大明文人还算头脑清醒，说的都是现代人比较容易理解的利益话题，说着说着倒是提及了不少大明的势力圈子，也暗戳戳的说了些穿越者爱听的好话，这倒是让哥几个来了兴趣。 林枫看到其中一个文人已经剪了头发换上了警服，心里倒是有些好笑，觉得大明这帮文人当真符合自己的历史认知，这改换门面的速度远超自己的预想。 余鹏却是有点好奇宋家兄弟这种名人会进农业局，一时间有点错愕，也有点失望，忍不住对着林枫小小吐槽了一句：“这宋应星可是历史名人，就这么让农业局忽悠走了，合适吗？总感觉好像丢了点东西呢？” 林枫白了他一眼，喝了口酒才开口吐槽道：“不然呢！工业部那帮人都跑去澳大利亚了，留下的那点人哪有实力从农业局手里抢人。你个包工头有个屁的想法，难不成要把人骗去你那边跟你当包工头啊！” 没等余鹏开口，两个新朋友中那个大腹便便的刘雄笑道：“小余这是失落了，像那些历史名人收集爱好一样，没到他手下干活的历史名人他都会觉得不对劲儿，肯定是想骗过去让他有面子。” 另一位高个子马博阳也笑道：“收集什么历史名人，有个屁用，史书都不知道真假呢！再说了，历史上宋应星可没来过台湾，这里是早就变样了，回头我去客轮上找找有没有天工开物，要是找到了我就自己复印出来发售，后世历史着书人就变成我了，跟宋应星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余鹏端着酒杯说道：“我自罚一杯啊！着相了！不过话说回来，大明文人不是挺别扭的吗，这有点不符合我的认知啊！他们不应该是一群愤青么，家国大义，不堪受辱才是啊！这剪头发也太快了吧！” 林枫不屑的瞥了那几个文人的方向一眼，这才小声说道：“屁，明末文人哪有什么底线。那都是他们自己在书上塑造的形象而已，一帮利己主义而已。你听听他们自己说的那些话，事实知道的比谁都清楚，可就是端着架子在那装蒜。真要是没能力吐槽也就算了，可那个农业局的小子明显就是有家族背景的，宋家兄弟也不是穷苦出身，哪有那么多身不由己，还不是只顾私利。” 余鹏拍了拍林枫：“少说废话，你这批判就批判，别把我们一勺烩了。我跟你说，咱们现在也不是什么好人，大家各玩各的，你这些话很容易让大家误会的。” 马博阳也笑着点了点头：“是啊！林哥，这话咱们哥们说个乐呵就行了，被其他人听到了，肯定会以为你在含沙射影呢！吃饱饭砸锅可不行。” 林枫笑着端起酒杯道：“我的错，我自罚一杯。忘了，老子现在是既得利益者了，还当自己是穷鬼呢！” 刘雄缓缓挪了挪肥胖的身子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一点，这才缓缓开口道：“说实话咱们这点小生意还是不够看，要说林哥你那个房地产公司也算行业龙头了，现在还是垄断生意，可要说赚钱的速度还是不够，咱们这军火生意可得抓点紧了。” 林枫饶有兴趣的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的低声问道：“刘老弟这是有些消息啊！给哥几个说说看，咱们这帮穿越者里还有多少个藏龙卧虎的。” 余鹏和马博阳也来了兴趣，赶忙低下头凑了过来，这倒是让刘雄有些得意，忍不住小声说道：“彭少杰那都是明面上的生意，看着花团锦簇，实际上跟银行分割不清楚。等明年管委会重新选举，他赚的那些钱没准就会改了姓。至于这台南做生意的穿越者，要说最赚钱的其实还是交通部的裴老大。” “我听说裴老大私下里和大明海商联合起来搞了物流公司，注册那边只能查到一点小苗头，私下里都凑出了数百条海船了。人家运输业都做到巴达维亚去了，大明这边跟扬州商人也是眉来眼去的，路子可比咱们野。” 马博阳心有戚戚的点了点头：“我也听了点风声，不少穿越者都入股了，裴老大那生意可拉拢了不少人。据说裴老大只收黄金和白银，人家吃饭都换了银制餐具，彭少杰都查不出裴老大赚了多少钱，可不像林哥你这么高调。” 林枫有些无奈的道：“我也不想高调啊！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那几个管委会的头头一直盯着我呢！有拿我当白手套的，有拿我当牌坊的，还有人要我当黑手套呢，余鹏这傻子也跟着搀和，我也逃不开啊！” 第七十五章 台南速度 林枫这话在眼前三人看来多少是有点‘凡尔赛’的，毕竟穿越者有900多人，偏偏只有林枫被利用了，他们想被利用还没这个机会呢！ 当然大家也不在意林枫这种小玩笑，毕竟穿越者们或许没有林枫这般出名，许多来台南的人或许并不熟悉其他穿越者。 但这并不意味着穿越者们都无所事事，甚至完全相反，几乎每一个穿越者都有着各自发展的领域，而且大多数人赚的钱并不比林枫少，只不过是人家低调而已。 很多穿越者都不习惯走在台前，主要原因还是为了安全考虑。这里并不是后世那个大半夜不回家也不用考虑安全问题的地方。这里更加原始蛮荒，各国来台南贸易的人中也有很多暗藏的危险，穿越者们并不希望太过高调而死的不明不白。 某种意义来说，竖立林枫这么个靶子未尝不是吸引外界目光的行为，不然管委会也不会大方的给他配上手雷，还管那玩意叫光荣雷。 交通部的事情也不算什么秘密，裴永福把后世物流的那套操作简单复制过来，几个大海商联合之下，不少地方的物流甚至做到了换人不换船，这种提高效率的操作在江南段的运河已经开始实施，赚了多少钱还真就没人能说清楚。 这里面的事情很复杂，林枫也只是听说了大概情况就不敢去调查了。涉及交通、后勤、海军、甚至唐诗韵的司法部也都跟着有投资，许多穿越者甚至都私下里在给提供便利，他可没头铁到去搀和一脚的地步。 余鹏悻悻的说道：“除了物流赚钱之外，各个部门都有小金库的。你们应该都知道，医疗卫生那边自筹经费把医院大楼都建起来了，一分钱都没找彭少杰要。感冒药都能卖出黄金的价格，可比咱们这苦哈哈的赚钱快多了。” 四人酒杯相碰，倒是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要说穿越团队有很多地方让他们不满意，这其实也是大家的共识。 总体来说大家并没有穿越小说中那般团结，各玩各的，各自闷头发展偷偷赚钱，底线也不太高。 当然总体来说大家还算和谐，至少都知道不能玩的太过火，适时也要对外展现出团结一致的姿态，仅此而已了。 谁都想当主角，但邵威那种穿越前有官服的，还手握武力的人也没能成为主角，也只能尽量引导大家把一些需要做的事情给做了，谁也没办法指望这900人中真的能出现一个领头羊。 混日子的想法其实很普遍，相互信任也在慢慢建立，至少彭少杰还在用他的方法促成大家完成交叉换股，算是用利益给大家多了一份绑定。 那边四个大明书生的话题也只是短暂吸引了这边的注意力而已，都是些愤青键盘侠的常见话题，以前躲在电脑后面还能多说几句，如今来了这个时代，四人倒是没了作死的心继续乱说话。 只是男人的乐趣有时候会很简单，这朗姆酒和葡萄酒后劲儿还是挺大的，四个人推杯换盏没几分钟就都有了醉意，紧接着嘴就开始发瓢，自然而然就没能忍住高谈阔论。 余鹏说朱元璋杀的文人还是少了，要是让他知道自家江山会被文人如此出卖，估计朱元璋还会杀的更多。 马博阳取笑建文帝被人忽悠了，刘雄也说了几句永乐大将军给洪熙皇帝打了一辈子工的话题。都是些酒后的闲聊，没什么意义，偏偏就被那四个大明书生给听了去。 醉意不少，但也绝对没有真的醉到开始说胡话的地步，四个人还算清醒，听到那四个书生开始互动，立刻就闭嘴不说话了。 林枫觉得挺有意思的，这事搞的有点像游戏者开上帝视角一样，索性也不在乎会不会有什么影响，竖起耳朵就偷听人家那边的谈论。 生活无趣倒是林枫几个人的日常，这台南的建设实际上并不比其他穿越小说慢，甚至管委会还敢吹嘘他们的建设速度比绝大多数穿越团队都要快。 主要还是这些穿越者们都很懒，大家懒得去亲自下场搬砖建设，所以一个个忽悠着海商投资，一边赚人家的钱一边忽悠人家投入到台南基建中来。 道路是交通部联合李旦家族建设的，回报是码头几个专属泊位，甚至林枫还帮着签了每月6艘船免检进入的证明。 这玩意短时间内或许没什么大用，但是随着入港检查越来越完善，来台贸易的船只越来越多，港口那边已经开始需要排队出入了，免检快速通道能给李家带来很多便利，所以花点钱建设台南道路也不算什么，穿越者们也没有什么脸面需要顾虑，所以台南就增加了一条‘李旦路’和一条‘李国柱路’，这名气对大明商人来说可是非常有吸引力，不少商人已经开始打听投资修路的事情了。 港口炮台是葡萄牙人投资建设的，管委会陆军部许诺葡萄牙人在澳门二十年内的安全保证，海军那边邵威也在备忘录上签了字，所以急需安全保证的葡萄牙人愿意花点钱买个保险。 码头仓库扩建的资金来自于广告和荷兰人，荷兰人在股市里玩疯了，他们不仅只有几个代表在这边玩股票，甚至还传信巴达维亚去筹集资金。 所以彭少杰跟荷兰人谈了合作，由荷兰人出资扩建码头仓库，管委会许诺几个仓库五十年内免租金和管理费，甚至还给荷兰人批了一块地。 这块地被定位为荷兰人定居区，走了林枫的台南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账，算是专门营建一个荷兰人小区。 地皮管委会白给，建房子林枫又赚了回来，所以荷兰人不仅花了钱投资码头扩建，还顺便在台南买了房子。 资金流转也好解决，都是在银行里走账，全程除了花钱人往银行里存钱，没有一枚银元流出银行，所以管委会的建设资金几乎没动。 上万人的劳工队伍也没有停止过建设，各个部门的小金库都能解决建设问题，除了大家私下里暗骂管委会地皮卖的太贵之外，其他一切似乎都很和谐。 别的穿越团队都要苦哈哈的自己烧砖、烧水泥，台南这些穿越者可没有那么勤快。 烧砖的技术直接和大明商人合作，还不要脸的在台南司法部那边注册了专利。或许在其他地方有可能把技术流传出去，但那并不重要，有专利在手，这台南城里想要烧砖就必须购买授权。 大基建的情况下大明商人也不得不屈从于专利法，而且他们也意识到了这样做的好处，所以不少商人也搞了一堆小发明去注册了专利。 台南的发展很快，除了工程机械和原材料开采会偶尔影响工程进度外，其他方面基本不存在拖后腿的可能。 穿越者们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懒惰和聪明，修路直接送路牌帮着扬名，每条路还专门设置了公交站点广告牌。 四轮马车没有什么技术难度，拿来当公交马车一点也不困难。合作搞公交马车赚一笔，站点广告牌送一部分给那些投资修路的商人，剩下的再赚一笔广告费，甚至车厢广告位也没有放过。 路灯外包给了郑家，郑芝龙这个未来的大海商，郑成功的父亲，如今已经成了郑家的少东家。 白天他要在台南小学念书，放了学还要帮着家里核对账目。管委会这帮穿越者都没有走出台南就把新竹的石油卖给了郑家，一句话只收郑家的石油，别人家的石油会压价，这就足以保证郑家的利益了。 郑家投桃报李买点木头杆子和灯罩，每天安排人手负责点亮路灯，这事也就算是合作共赢了。 更何况路灯杆子也可以放广告牌，这就是另外一笔收入了。那个市政方面管事的小子可不会轻易松口，据说那个叫王乐之的大学生把这种广告位打包卖了出去，郑家花钱给他搭建的广告牌都没能在这方面拿到好处。 穿越者有很多未来的见识，也有无数种忽悠人投资的方案，所以建设台南城远比预想中的容易许多。 这种事也不是臆想，单纯就是时代差距和管委会的武力能够兜底。商人们也不是傻子，他们很清楚唐人的武力能兜住这个底，更何况这些操作都能给他们带来利益，谁还会在意唐人空手套白狼的事。 大家更清楚这种空手套白狼的行为也要分人，不是谁都有机会能被唐人白票，本就想和唐人拉进关系，有纠结这点小花费的功夫都不如多喝几次酒，多拿点唐人的商品来的划算。 这就是台南速度，一种来自于21世纪的认知带来的远超时代的基建速度，每一个来到台南的人都或主动或被动的投入了资金和人力在其中，在许多人还不搞不清楚台南唐人究竟有多么富裕的时候，这海量的资金和资源就这般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台南。 看着已经颇有19世纪风格的台南城，林枫在醉意中朦胧的感觉自己好似又一次穿越了一般，只不过这一次他穿越的或许并不是1620年的台湾，而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上海滩。 灯红酒绿间他看到了不远处的歌厅，看到了类似歌剧、话剧、小品一类或熟悉或仅仅有些印象的娱乐方式出现在眼前，而他就沉浸在其中。 第七十六章 舟山落幕 公元1620年8月18日，大明万历四十八年七月二十一，56岁的万历皇帝朱翊钧准时下线。 皇帝驾崩对于大明王朝来说无疑就是最大的事情，这意味着老皇帝的时代彻底完结，新皇帝的时代即将开启。 在这个重要的时间点上，北京城的官员们跟们无暇顾及东南小岛上那几百个人组成的小团体，自然也不会去关注那个小团体宣称的报复。 也是在这一天的上午9点，随着刘晟下达进攻命令，荷兰人的武装商船打响了进攻舟山群岛的第一炮。 紧随其后是葡萄牙人和原本准备观望的西班牙人先后开炮，在三家欧洲海商进行三轮炮击之后，颜思齐率领的三千水手第一波冲上了码头。 西班牙人的加入是因为舟山群岛的防备远远低于他们的判断，他们对大明的很多信息都已经过时，所以在离开台南之前他们一直以为大明卫所的防备力量很强，这次的舟山行动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 只是很可惜泉州商人为了这一天准备了很久，他们与江南商人集团争夺海贸话语权也争夺了很久，久到了双方都很熟悉对手的一切，久到了开战前泉州商人就在舟山群岛安插了人手四处点火制造混乱。 战争和台南港外那次一样虎头蛇尾，基本就没遇到像样的抵抗。 江南商人和士绅习惯了他们那种利用朝廷来打压对手的方式，所以在这里豢养的海盗和收买的卫所兵都没有什么战斗力。 刘晟最担心的问题也没有发生，一群软脚虾登陆后并没有赶上战斗，他们还在努力适应陆地，强迫自己列队的时候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这个时代的大明很疯狂，疯狂到卫所和海盗相互比烂，甚至做到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地步。 所以也谈不上那是武装力量，单纯就是一些‘演员’而已，他们只是在表演海盗或者卫所士兵这类角色。 站在完好无损的码头栈桥上，刘晟有些失落的看着不远处正在打扫战场的颜思齐，一时间不无感慨了说了一句：“就这么结束了？” 葛永昌适时的从队列中走了出来，笑道：“不然呢！真以为这个时代的军队有多少战斗力啊！都是骗人的，一帮拿着冷兵器的暴徒而已，真要说当海盗去抢劫，这些人或许还能有点战斗力。可这里只是一个贸易中转站，站个岗混日子而已，谁还能为了那点钱拿命去拼啊！” 刘晟苦笑着点了点头：“是这么回事，我倒是有点受小说影响了。出征之前我看了不少穿越小说，尤其是群穿的，可把我激动坏了。没想到真开战了都用不上咱们，颜思齐那帮人都没有什么伤亡。” 葛永昌笑道：“正常，小说么，写给人看的东西，为了讨好读者，写点热血和似是而非的东西吸引人罢了。现实里哪有那么多大义凛然，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咱们这么多人进攻一个贸易中转站，守军玩命防守才是怪事。” 刘晟鄙夷的瞥了一眼葛永昌：“你小子这是吐槽什么呢！” 葛永昌嬉笑道：“没啥，就是感觉管委会有不少人都太傻了。也不能直接说人家傻，就是感觉有点不切实际，有种活在梦里的感觉。” 没等刘晟开口，葛永昌赶忙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电报递给了他。 看了眼电报上的内容，刘晟不禁莞尔一笑：“你说的没错，确实是有点活在梦里了。说实话要不是我今天就站在这里，换做我在台南估计也会是这种想法。” 葛永昌笑着耸了耸肩：“谁不是呢！” 刘晟随手将电报揣进口袋，紧接着就有点牙疼的说道：“担心欧洲人反复，担心颜思齐和那些海商阵前反水，还担心咱们招募的士兵里会有人闹事，他们是不是忘了咋们手里有武器，忘了武器代差的问题啊！” 葛永昌想了想，随即苦笑道：“回头你在管委会的会议上提一嘴吧！以后分批次让咱们那些高谈阔论的家伙都跟着到战场走一趟，也不用他们真去跟人玩命，就是单纯的看看战争和实际情况，免得他们一天瞎操心。” 刘晟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有道理，不过也不能太过分了，毕竟咱们俩要不是亲眼所见，估计这会儿也在梦里呢！准备了那么多预案，我甚至还担心晕船士兵影响战斗呢！结果这就结束了，现实总是比幻想来的更过分啊！” 葛永昌哈哈一笑道：“是这么回事，不过大家这不算是对现实缺乏认知，我觉得还是没能做到换位思考才会有这些担心。” 说话间葛永昌晃了晃手里的步枪道：“换成我们是这个时代的原住民，你说我们看待穿越者会是一种什么感觉？” 刘晟下意识的回了一句：“科幻大片呗！外星人入侵。” 说完话刘晟就意识到了自己太过草率，随即赶忙补了一句：“咱们还是在用21世纪的眼光在看待这个时代的人，说起来21世纪民族意识已经觉醒，大多数人都受过教育，组织动员起来很容易做到团结一致。可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这就有点苛刻了。” 葛永昌点了点头：“是啊！为了一口活命的饭而已，哪有那么容易团结起来。大名鼎鼎的戚家军也是靠着远超同行的军饷才有战斗力的，这时代的人比咱们那会儿更看重金钱。我们看重是为了更好的生活，人家看重单纯就是为了先解决生存问题。” 刘晟有些不解的看向葛永昌：“你今天话挺多啊！还感慨上了，不会真就是因为这封电报就对那帮人不满了吧！” 葛永昌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四周，在确定两人身边没有其他人偷听之后，这才靠近刘晟小声说道：“林哥给咱们发电报了，9点开始进攻，9点01分他就问我战斗有没有结束，捞到多少战利品。” 刘晟有点发蒙，眼看着葛永昌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电报递给他，下意识接过来却还是没能忍住吐槽了一句：“他至于么！一分钟解决战斗，下船时间都不够，他疯了？” 葛永昌指了指电报道：“他才没疯呢！要我说咱们这群穿越者里真正清醒认识现实的人里面肯定有他，别看他穿越之前混的不好，但人家是真的清醒，你看现在混的多好。他这根本不是询问战争进度，单纯就是知道这仗没什么压力，提醒咱们多关注战利品的问题。” 刘晟看了一眼手里那份电报，大概内容和葛永昌说的一样，林枫在电报里真就是很夸张的问了战利品有多少，其他什么也没说。 看着刘晟不解的目光，葛永昌小声说道：“还没转过弯啊！林哥这是摆明了不放心那些海商和欧洲人，只不过他不放心的是战利品分配，可不是那些人担心的对方反水。” 刘晟嘴角抽了抽说道：“他给你钱了啊！这么替他说话。” 葛永昌摇了摇头：“倒是没给钱，不过也差不多，他送了我一套房子，你也有份，咱们全班战士都有份，而且就在他家附近。” “别纠结了，林哥没什么恶意。咱们这群穿越者你还看不清楚吗？根本做不到穿越小说那么团结，谁不是各自玩各自的，各自想尽办法捞钱啊！” 刘晟有些不满的瞪了葛永昌一眼：“能有点追求吗？这都穿越了，咱们团结一致建立一个国家，到时候想要什么都有，至于这么贪婪早早就搞分裂吗？” 葛永昌摇了摇头：“刘哥，你这思想还是没转变啊！这是什么地方，1620年啊！这时代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束缚，我们凭借武器装备和超越时代的见识就能做到你想要的那些。可是做到了之后呢！你想过咱们真的做到那些之后会是什么样吗？” 刘晟被这句话给噎住了，因为他忽然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想那么多，他只想了穿越小说中那种按部就班的发展，完全忽略了内部可能存在的争斗。 葛永昌拍了拍刘晟的肩膀道：“林哥凭什么比咱们更早赚钱，更早被管委会那些人扶持？凭的是他们家人数最多，一些人愿意和他们家人抱团投票，这就足够吸引管委会那帮人了。一样的道理，咱们内部谁都知道未来的大概走势，也知道凭借着技术和武器优势就足以让我们建立起一个国家，但这个国家中每个人的地位终究是有上下之分的，到了那个时候咱们靠什么争取？” 刘晟今年才24岁，从18岁就进了军营，要说不懂那是扯淡，但是相对来说还是没把这方面的想法太当回事。 如今被葛永昌这么一说，心里尽管有点不舒服，但还是要面对现实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是说，咱们现在就得准备起来？” 葛永昌耸了耸肩：“不然呢！以咱们的体量和需求，陆军注定不如海军受重视。除非咱们全班战士现在就转投海军陆战队，否则没有足够的资金和人脉，咱们只能退役转行。林哥人不错，至少目前来看值得合作，真好借着这个机会多多走动，不指望能对咱们有多大帮助，最起码多一个人就多一票，而且他还不只代表了一票。” 第七十七章 媒体01 唐人第一次正式审理案件的行为吸引了很多人来围观，这算是唐人的第一次公开表态，大家都很关心唐人的司法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同时一些台南小报也第一次出现在了法院门口。 和这个时代荷兰人为了卖股票搞出来的周报类似，受制于交通和印刷限制，台南的报纸也只能勉强维持在周报的水平。 管委会暂时还没有宣传部门，但这并不妨碍几个有类似想法的穿越者从管委会拿到授权，于是‘台南周报’‘台南娱乐周刊’‘海外观察者’三家报刊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台南。 台南周报是管委会出资筹办的，资金来源余是管委会拨款，暂时还挂名在唐诗韵手里，算是为了下一步普法和宣传政策提前布局，也是管委会目前的官方媒体。 台南娱乐周刊则是几个穿越者自己拉投资搞出来的，荷兰人和林枫都有入股，大明几家青楼也是小股东，主要就是盯着娱乐街的各种项目和各家花魁，八卦风格在目前的台南也很受欢迎，特别是一些文人士子非常喜欢。 至于海外观察者就纯属陆庆春和军方的合作项目了，对外这是一份挂在外交部的刊物，主要介绍周边国家以及欧洲一些新闻，消息渠道大多都来自于海商，增加了一些陆庆春需要表达的内容和管委会想要引导的方向，专业性比较强，倒是很受大商人们的喜欢。 除了这三家正规媒体之外，这个行业还衍生出了不少小纸条报纸，所谓的小纸条报纸其实来源于大明的邸报，依靠的是一群穷秀才抄录官府邸报起家，其中也夹杂了一些码头方面的商业消息。 这类小报有很多，都是一些穷秀才和小吏员自己组织的生意。台南并不禁止公职人员有第二产业，只要不耽误正常工作，并且合理报税，台南的很多公职人员都可以额外做很多公职赚钱。 为了扶持这个产业，管委会还专门拨款在几个十字路口建了报刊亭，专门给这类报纸、书画之类的刊物提供发售场所，甚至最开始的时候还会免费把报纸赠送给一些茶馆酒楼。 三大媒体都有资金足够确保自己的发行渠道，大家也乐于在生活中增加一些信息来源，所以纸媒在这个时代已经具备了存在价值。 大明那边不仅有专门抄录邸报谋生的产业，甚至小说、评书、戏曲都很发达，所以接受纸媒并不困难，甚至还因为两地贸易频繁，泉州地区也有不少人专门订购这些刊物。 纸媒广告的收入还很少，毕竟各种各样的路牌广告还是主流，所以纸媒为了维持生计不得不专门雇佣了各国翻译人员，刊物同步出售各国语言版本，直接批发给海商向周边国家售卖。 这样的好处就是广告的辐射范围更广，而这年月大明周边的国家其实也很在意这种消息渠道，甚至大明的那些朝贡国也都有购买大明邸报了解大明情况的习惯，台南这些媒体量大管饱，很容易就能够跟着海商进入这些国家。 新闻、故事、广告这些在当前这个时代都能够卖出个好价钱，甚至还有不要脸的穿越者仗着自己看的小说比较多，直接找了翻译就复制后世一些在这些刊物上连载。 大家都是穿越者，管委会也不会介意给几个巨婴穿越者一点赚钱的机会，所以不仅承认了对方的着作权，甚至还根据销量给予高额稿费。 为了解决这个年月识字人很少的问题，台南娱乐周刊索性鼓动各家青楼搞花魁大赛，后世各种捧人的操作直接复制，热热闹闹的就哄着不少人为了投票给自己喜欢的花魁而不得不购买娱乐周刊。 此外管委会还专门协调穿越者们在不同纸媒上发布一些有价值的信息，比如招工信息，比如投资信息，比如市政又要在哪里规划什么建筑，一堆评论员煽风点火吹嘘那里的投资价值，总之后世能想到的，可以拿来在这个时代用的，几乎都被穿越者们给利用上了。 商人可以借着这些信息来进行投资，而且都是肉眼可见的高额回报，自然趋之若鹜。牙人中介也需要这些信息来忽悠那些不认字的劳工，先一步拿到消息就能更好的赚取中介费用，产业出现自然就反过来推动了纸媒的销量。 花样不段的后世手法都被穿越者们复制在了台南，这直接导致了台南进一步资本化，甚至很多穿越者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靠着领先时代的小手段就可以轻松暴富，以至于不少商人都愿意高价聘请唐人在他们的商行里挂个顾问名头直接分享股权。 这种操作的后果就是这批穿越者越来越膨胀，最近一段时间甚至内部还开启了嘲讽模式，大家开始纷纷吐槽那些群穿小说，总觉得其他穿越团队那种模式太不靠谱，都穿越了还不知道利用自身优势。 当然，吐槽归吐槽，无非就是大家赚的钱太快太容易了，膨胀让大家有些自傲的过了头。对于群穿小说提供的发展模式，穿越者和管委会还真就不敢随便放弃，甚至还为此专门开了研讨会。 没有内功，只靠花架子终究还是不行的，所以大家还是忍痛让管委会割了肉，那着大家坑蒙拐骗赚回来的钱一点点发展工业和制造业。 三家主流媒体的记者自然要站在最前面，后面则是几个有商行背景的小报记者，最后面才是一些几个人组成的小纸条报纸记者，大家都有管委会发放的临时记者证，倒是颇有点19世纪末的风格，只是少了照相机而已。 走出法院大门，唐诗韵一身女士西装套裙出现在了媒体面前。与林枫在码头广场上的发言不同，这一次话题更加明确，而且现场还有数十个记者，很明显这一次才算是台南建城以来的第一次正式新闻发布会。 一番颇有21世纪风格的讲话过后，终究还是更了解21世纪的穿越者们最先反应过来，一个台南周报的记者第一时间举起了提问的手。 得到示意的记者立刻开口问道：“请问唐委员，台南至今没有制定宪法，治安管理和刑事案件也没有相关法条，据我所知商业运行中的法条也都属于临时约法范畴，目前台南只有专利法一条是正式法条，请问法院凭借什么来审理这次的案件。” 一众吃瓜群众很明显没有反应过来，毕竟这年月还没有百姓敢这么直接对一个高级官员发问，这种事情要是发生在大明，一个小县官都敢先把提问人拉出去打板子。 唐诗韵笑着点了点头道：“台南管委会目前还只是一个商业集团性质的临时组织，并不具备制定相关法律的条件。一年后的选举才会正式确定台南管委会的组织性质以及各个部门的权限，我们正在制定相关宪法条例，本次法院开庭将依托台南管委会临时约法以及治安管理条例进行审理。并且全程接受媒体朋友的监督，法院审判结果也会在台南码头广场和管委会大楼门前进行公示。” 不是唐诗韵不想制定宪法，也不是她担心自己做不到。实际上管委会在这个话题上的讨论一直就没有停止过，只是大家对于半年后的正式选举还有很多顾虑。 没有全体穿越者的正式授权，现在就匆忙出台宪法没有任何意义，因为新上台的正式管委会有权取缔甚至追究这一年内的成果，谁也不愿意担责任。 更何况目前的穿越团队还保留了一个弱势者的形象，别管军事强硬甚至报复舟山，这一切终究还是给大明留了面子的。 名义上事情是上报给了大明，甚至还用一个较低的姿态起诉了大明的不作为，这事真要较真穿越者们还需要先取得大明的认可才行。 别看穿越者们玩的花活不少，可实际上在大明周边仅仅获得大明的默许是不够的，西班牙人和荷兰人就是例子，没有大明官府的正式许可，他们就是没办法像拿到授权的葡萄牙人那样更方便的获得明朝的商品。 此外管委会也有一点顾虑，那就是真的和大明闹掰了，到时候大明头铁的学习清朝那样搞海禁。 台南现在看起来繁花锦簇，武力强盛，可是真要遇上的头铁一门心思搞海禁，真就强迫大明海商断绝与台南贸易，穿越者们其实是受不了的。 主要贸易都是大明海商在完成，欧洲那三家能够提供的贸易很有限，更何况穿越者只是武器装备强大，可不代表了投放能力很强。 说白了几百人的队伍就是真的去袭扰大明，体量上来说无非就是一伙强大的海盗而已，对于大明所能造成的伤害和影响非常有限，所以管委会不想真的和大明公开撕破脸。 台南娱乐周刊的记者可不会问这种问题，他们深谙后世的八卦精神，也知道这种八卦在任何一个时代都能吸引普通人的目光，所以刚刚得到唐诗韵发言的示意，娱乐周刊的记者就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请问唐委员，您个人是否考虑过结婚生子的问题，据我所知您今年已经28岁了，在目前这个时代来说再过两年您这个年纪都可以当奶奶了。可是目前您还是孤身一人，请问是我们唐人的小伙子不够吸引力？还是大明的文坛大家没能用美丽诗歌赞扬过您？” 第七十八章 媒体02 唐诗韵对于媒体采访是有准备的，毕竟后世见识的多了，就算自己没接受过采访，大概也知道流程。 只是她没想到娱乐周刊这帮人真敢什么话都说，而且更尴尬的是她这个司法委员居然没有对舆论设置任何司法干预。 至于对方是否担心她这个司法委员会因此报复，那只能说呵呵了！ 台南司法部对于外人来说确实很唬人，一些大明人甚至说司法部就是刑部、大理寺，甚至有不明就里的明人还会说法院就是县老爷的衙门。 可是对于穿越者来说，唐诗韵的司法部只能针对外人设置法律，对穿越者可没有权利限制，任何涉及到穿越者的法条都需要管委会批准，而且还是选举之后。 一众吃瓜群众没想到娱乐周刊这么猛，他们对于台南周报敢开口提问就挺惊讶了，没想到还有人敢公开问这些私人问题，一时间倒是把附近街道上不少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唐诗韵很清楚娱乐周刊敢这么问就什么都敢写，她真要是敢黑着脸回避这个问题，关于她的八卦就会在第二天见报。她很清楚眼前那些记者的厉害，别说什么周报每周只能发一次的屁话，只要话题够猛，这些人随时都可以发特刊。 微微一笑，唐诗韵很有礼貌的笑着回道：“感谢娱乐周刊记者对我个人问题的关心，不过这涉及了个人隐私，与今天的发布会无关，如果贵报希望获得相关信息，可以联系我的秘书预约我的采访时间。” 娱乐周刊的记者嘴角微微翘起，他可没打算这么轻松的放过唐诗韵。作为十三个管委会委员唯二的女性委员，唐诗韵身上的话题可一直都被很多人关注。 记者笑着点了点头没有继续发问，反倒是故意在本子上写着内容，同时也不忘装出一幅嘟囔的样子大声说道：“唐委员肯定了本报记者的提问，这说明唐人小伙子们的魅力很差，甚至大明的文人也没能写出溢美诗歌获得她的芳心。这提醒我们唐人的小伙子还需要努力，当然也在说明大明文人在诗歌方面的造诣很差劲。” 唐诗韵嘴角微微抽搐，要不是为了自己的公众形象，她恨不得脱掉高跟鞋直接扔对方脸上。只是眼看着四周都是吃瓜看热闹的群众，她也只能含笑咬牙的说了一句：“对于有损他人形象，污蔑甚至传播虚假新闻的情况，司法部门将会展开相关法条讨论，尽快上报管委会颁布约法，希望媒体朋友能够坚守媒体底线。” 记者才不会在意唐诗韵说的这些屁话，穿越前这位记者就是自媒体主播，随便搞点视频剪辑就敢胡编乱造，那还是有管控的时代，换在这里，他可不在意唐诗韵做什么。 当然他也不会继续乱来，这些事足够他水出几篇文章了，娱乐周刊要的是销量，又不是为了专门针对唐诗韵，所以他没在继续纠缠，单纯就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给娱乐周刊扬名而已。 至于唐诗韵会不会报复，其实他早就应对的办法。娱乐周刊的大股东就有林枫，以林枫跟唐诗韵的关系这事很容易翻篇，无非就是酒楼张罗一顿，话说开了就好。 再说了，唐诗韵的投资也不少，大不了几个股东一人出一点，给唐诗韵一点额度就是了。 一众吃瓜没能满足吃瓜的愿望，但这样的话题在当前这个年代毕竟是第一次出现，所以还是让现场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对这次的发布会更加感兴趣了，甚至人群中已经有人开始小声讨论起来，很明显对于娱乐周刊多了一些期待。 眼看娱乐周刊只用了一个小话题就吸引了很多人，海外观察者的记者也有点不甘落后，只是他们的关注点在于世界格局和地区冲突，偏向地缘政治，所以根本没办法提问这种八卦。 “唐委员你好，我是海外观察者周报的记者。据我所知此次开庭审理的案件仅仅是一起普通的打架斗殴事件，此类案件属于民事纠纷，正常情况下应该交给警察局进行处理，台南法院承接此案是否有些应对过当？此外当事双方均为大明人，台南司法部门对大明国籍是否具有司法审判权，又是否有邀请大明先关官员参与此案审理。” 唐诗韵微微点头：“这位记者朋友的问题很好。首先，这里是台南城，是台南唐人拥有完全自住权利下建设的城市，台南管委会及台南法院有权对属地内发生的任何法律事务进行处置。其次，来台贸易及旅行等各国人员在进入台南城办理入关身份时均有签署配合管理的相关条文，因此台南法院完全有权利处理该案件及相关涉案人员。” 轻咳一声，唐诗韵又道：“最后，鉴于台南法院刚刚建立，我们有义务向所有来台人员展示我们的司法运作流程，并以此案来证明我们的司法公正。未来相关民事纠纷仍旧按照正常的民事纠纷交由台南警察局处置，仅本案因特殊示例原因才交由法院审理。” 三家主流媒体都只是象征性的问了一个问题，而那些小报记者都只是刚刚入行，他们对于法院邀请他们来参与发布会都还不太适应，更是不太清楚自身是否真的可以向三家大报的记者那样随便提问，所以即便是唐诗韵再怎么等待暗示，其他小报的记者也没敢贸然提问。 虎头蛇尾的新闻发布会让唐诗韵有些气恼，她的计划是借助这次新闻发布会吸引更多人关注，一方面她可以顺利展示台南司法审判的严谨，做到与大明那种粗放式的案件审理形成鲜明对比。 这么做可以给出明确的信号，告诉更多人台南的司法审判更加严谨，绝不会有大明那种全凭官员一张嘴就可以决定当事人生死的糊涂流程，给所有在台南的人释放一个唐人更加公平、公正的信号。 案子本身就是她授意下发生，甚至李国柱这个李旦嫡子也是她精心挑选的目标。李家在东南沿海的影响力很大，大到了只要李国柱成为当事人，无论胜败，都足以让东南各家给予足够的关注。 另一方面唐诗韵也是希望借着这次的机会增加法院的名气，毕竟当前这个时代没人愿意打官司，很多事情都还在用弱肉强食，或者干脆私人报复一类的传统手段来解决。 这对于台南的穿越者来说绝对是个非常危险的情况，穿越者们如今都有钱了，甚至这不到半年时间赚取了很多大明海商一辈子才能赚到的钱财，这种豪富是很拉仇恨的。 或许很多人当面不敢反对唐人，但这并不意味着某些小势力或者一些走投无路的江湖人士不敢拿唐人‘劫富济贫’。 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所以唐诗韵希望司法审判日常化，最好能普及下去，最好能做到让那些在台南生活的各国人士习惯警察的管理，遇到事情也不要走极端，而是乐于相信司法审判，愿意通过法律的途径来解决矛盾。 这种想法或许有点天真，但真的去做也一定会有效果回馈。目前来看穿越者们还能保持低调，很多穿越者还愿意相信这个世界危机四伏，愿意相信低调才能减少外界对他们的危害。 可是这样的情况明显很难维持下去，毕竟不是每一个穿越者都是林枫，大家不可能像林枫那样即便当了警察局局长还在兜里随时揣两颗手雷。 所以一些富裕起来的穿越者很容易得意忘形，谁也没办法保证他们不会因为一点小事而惹怒他人，没准哪天就会因为一点小事招来杀身之祸。 司法公正能给那些走投无路的人一个缓和的余地，能给那些逼迫到不得已的人留下一丝希望，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存在，大多数人就不会选择采取极端报复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唐诗韵也知道这些习惯需要时间，所以她只是对这场新闻发布会的效果不太满意，但她也没有完全否定自己的这种想法。 所以新闻发布会刚刚结束，她就立刻让自己的秘书去联系了娱乐周刊的那位记者，而且还把林枫也给叫上了。 她能想到的办法不多，但是效仿后世吸引人的手段她也不介意使用一下。所以她准备把那个记者提起的问题炒作一下，算是牺牲一下自己的公众形象和名誉，索性就用八卦先让自己成为名人，然后利用这些八卦消息来吸引更多人来观看这一次的审判。 她并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好坏，至少在她的认知和习惯中，这种事情在21世纪其实根本就不算事。 以她对事业的追求心来说，她也不认为自己会嫁给一个当前时代的人，所以只要她最后在穿越者团体中寻找自己的另一半，那么大概率自己的另一半也不会因为这种八卦消息介意自己。 现代人对于名声的认知和当前时代的人完全不同，更何况她这个年纪在当前这个时代已经是奶奶辈的人了，指望当前这个时代的同龄人娶自己，可能性非常小，而且大概率还是拖家带口要借助自己资源的那种人才有可能。 第七十九章 炒cp 唐诗韵的办公室里，一口热茶喷在了她的办公桌上，眼看着她一脸嫌弃的表情，林枫只能无奈的站起身赶忙擦拭起办公桌来。 周琦倒是丝毫不介意看一看林枫的窘样，甚至还饶有兴致的躲在一边偷偷在自己的速记本上写写画画，大有一幅要把眼前这一幕素描下来发在明天的头条上的姿态。 林枫只顾着眼前被他喷了一桌子的茶水，倒是没有敢去抬头看唐诗韵那阴沉的脸色。 三个人就这么沉默良久，一直到林枫把办公桌擦的干干净净，再也找不到一丝水渍的时候，唐诗韵这才冷冷的说道：“你是觉得我给你丢人了？还是想要一笔炒作的补偿？” 林枫有些慌乱的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随即又感觉这事似乎自己吃不了亏，所以有点光棍的直接坐回了椅子上说道：“我就是想打喷嚏，没忍住而已。这不是看你挺爱干净的，怕影响你工作心情么。” 唐诗韵白了林枫一眼，随即又把目光转向了一旁默默速写的周琦。 后者感觉背后一寒，下意识回了个勉强的笑容说道：“只要二位没有意见，我保证明天头条就是二位的事情，不过考虑到二位的身份地位，我个人建议你们最好把事情弄假成真，或者跟管委会报备一声。” 林枫下意识耸了耸肩，又猛然看到唐诗韵阴沉的面容，赶忙又换了一幅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道：“我听你的，都行。就是这事得跟我爸我妈说一声，不然我也不好交代。” 唐诗韵一脸鄙夷的看向林枫，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可以，今晚下班我去和你父母解释。” 林枫感觉自己松了口气，浑身上下原本紧绷的心情也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只是眼角余光瞥向唐诗韵的时候感觉对方似乎有些失落，也不知道是自己产生了错觉还是真的看见了对方失落，他只能又绷紧了自己的身体强迫自己做出一幅很正经的样子。 唐诗韵没再搭理林枫，目光看想周琦道：“我不管你怎么做，你们娱乐周刊，还有台南大大小小的纸媒明天都要出现相关消息，而且最好能涵盖到那些茶馆和酒楼，总之开庭之前我要让全城人都知道这件事，并且确保第一次开庭能够做到座无虚席。” 没等周琦回答，林枫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老妹儿啊，这事我还是劝你慎重一点。我倒是无所谓，对我肯定没什么影响。可这毕竟是1620年，这时代的人可是很保守的。一旦这种炒作被拆穿，你的名声可就彻底毁了。咱们穿越者还要走很远呢！你总不希望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毁了你以后的前程吧！” 周琦有些无奈的轻轻推了推林枫，林枫下意识抬头瞥了唐诗韵一眼。他只是不太习惯跟女性打交道，就算开口也习惯性会用口花花来演示自己的紧张。 可他毕竟不是傻子，很多事情也不是真就看不清楚。眼看着唐诗韵那一脸认真，面色中还带有少许失落和不满，林枫赶紧闭上了嘴巴。 周琦倒是并不在意这二位的事情，而且他算是林枫的合伙人，也乐的看着林枫占便宜，所以他赶忙笑着开口道：“没问题，我早就想搞个大新闻了。我现在就回去安排，我保证明天就能把新闻传遍整个台南城，而且为了这次宣传，我还可以说服股东追加投资，那些合作商的店铺和海船都可以连夜涂刷上我们需要的字样和图案。” 看着唐诗韵默默点头也没不说话，周琦很知趣的起身离开，走之前还不忘对着林枫搞怪的眨了眨眼。 走出门外的周琦不禁有些好笑，他一直都觉得唐诗韵是个女强人的性格，所以这半年来他倒是一直揣摩着这样一个女人会找什么样的男人。 单纯就是八卦，他倒是对这样的女强人没什么兴趣，可人家毕竟是美女，穿越者团队中可有不少男性都对唐诗韵有好感，追求者可不少。 可他做梦也没想到对方会选择林枫作为炒作对象，而且看刚刚那状态可绝不只是羞恼，很明显林枫的反应让对方有些失落。 作为一个网络主播，一个常年混迹在网络上靠着剪辑视频谋生的人，周琦可是对类似文案没少研究。 他可以百分之百确定唐诗韵是对林枫有了好感，而且这俩人八成有可能走到一起。 首先唐诗韵的司法部里有很多人都是她的追求者，完全就是因为这个关系才选择的司法部，而唐诗韵并没有从这些人种挑选炒作对象。 其次就是林枫刚穿越那会儿只是代表了比别人多几张选票，可是在管委会扶持和他个人努力之下，他已经展示出了一定能力。 这种能力换在21世纪什么都不是，但是在当前这个时代就非常有用了。荤素不忌，没有什么道德压力，这人分明就是那种长期在混迹底层被压抑的那种人。 这种人也许一辈子都没有机会从底层走出来，可一旦给了这种人机会，这种人又往往会走的很远，甚至为了走的更远而不惜一切代价。 一开始的林枫是随波逐流的，可是如今的林枫却已经成长起来了。或许成长的速度并不开，但是他所能掌握的资源和隐藏在骨子里那股狠劲儿却让周琦意识到了自己不该得罪这样的人。 唐诗韵是个很要强的性格，这从她急于表现自己，急于把能够拿到的一切都紧紧握在手里就能看出来。 周琦是难以想象这两人走在一起会是个什么样，但以他多年剪辑视频的经验来看，这种看起来并不适合的两个人偏偏最有可能走到一起去，所以他越想越觉得这事情很有意思。 办公室里只剩下了唐诗韵和林枫两个人，这会儿的唐诗韵已经没有了刚刚的满脸冰霜，但表情上也看不到丝毫柔和，反倒是目光与林枫对视的时候充满了威严。 林枫有些没来由的恶寒，就好像他听到唐诗韵说要和自己炒cp时的那种感觉一样。 刚刚那口茶水喷出去真的是他没有忍住，毕竟他可从来就没考虑过自己和对方会有什么可能，别说可能了，就连炒cp这种事他都不曾想过。 不能说唐诗韵不在他的审美范围，以他单身三十多年的经验来说，女人基本只有美女和丑女两种，并不存在中间值。所有的中间值在三十岁之前都是丑女，三十岁之后中间值就都变成了美女，唐诗韵本身也很漂亮，所以他并不觉得自己配得上对方。 单身狗总会习惯性的自作多情，所以当唐诗韵开口的时候，他是有点突然间自信心爆棚的感觉，就好像美女突然给舔狗一点希望一样，一瞬间让他觉得自己也不是自己认为的那么垃圾。 可是冷静过后他又总会在第一时间清醒过来，大脑飞速运转，眨眼睛就可以把所有事情都和利益挂钩，继而盘算起对方的目的。 他对唐诗韵的性格有所了解，毕竟接触了这么长时间，他也看得出对方想要的是什么。 自己的优势在于随着结交的穿越者越来越多，自己所能聚拢的选票也越来越多，或许不足以改变什么，但也越来越值得别人拉拢自己。 其次就是警察局局长这个身份目前来说还很值钱，至少比刚刚穿越那会儿更值钱了。穿越者们虽然还对投入警察事业没什么兴趣，但这并不妨碍有些人开始觊觎自己手里的权柄。 如今的台南武装力量只有三支，陆军、海军、警察，分别各自招募了300人的武装力量，陆军在舟山一战之后很有可能会把临时招募的人员也扩充进来，但理论上来说，武装力量只有三家。 这就意味着警察的权柄开始受到重视，那些有野心的穿越者们在管委会开放武装私有化之前，必然要在这三家里面投注。 想到了自身的价值，又想到了唐诗韵的进取心，林枫最终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道：“你不在意就好，我倒是无所谓。不过我觉得你其实没必要这么拼的，反正穿越者里只有你一个人是法律专业的，其他人再怎么乱来也不会抛开事实胡搅蛮缠的，毕竟都是受过正规教育的，还不至于那么不理智。” 唐诗韵微微点头，可随即却还是叹了口气：“你其实比我更现实，更希望获得认可。只是穿越之前你学习不好，家室一般，没有机会而已。现在有了机会你比谁都看重，不然不会这么心安理得的接受管委会的支持，更不会抢占了警察局局长的位置之后还在四处投资，所以本质上来说咱们算是一样的人。” 林枫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直接否认了唐诗韵的说法：“不一样，不一样。我就是单纯的不想在这个时代死的不明白而已，让自己日子过的好一点，没人来招惹我就足够了。如果我现在能攒够钱，招募几百个人，我跟本不介意带着我爸我妈一起离开台南，活好这辈子就够了，我可没想未来会怎样。” 唐诗韵有些无力的坐回了椅子上：“随你怎么说吧！我可没有你那么有恃无恐。你好歹还有父母和亲戚一起穿越过来，就算你在这个时代继续躺平，大不了就跟着大家一起享受穿越福利，终究是可以安稳度过一生。可我不行，我是一个人，我的父母亲人都没过来，我在这里只能指望我自己。所以我要把所有我能掌握的都仅仅撰在手里，就算如此我依旧没有什么安全感。” 第八十章 唐诗韵的计划 铺天盖地的纸媒宣传让吴光琮有些惊愕，他从没想过识字率如此低下的时代居然还有人会用纸媒进行全方位的宣传。 而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样的方法居然在台南这座小城里非常有效，只是短短一天的时间，整个台南城的人就知道那位管委会的大官，28岁还没有出嫁的‘老女人’看上了林枫。 好吧，自家局长也是个32岁还未娶妻的‘老头子’，吴光琮不太理解唐人所谓的‘晚婚晚育’，当然，其实很多唐人老爷似乎也开始着急起了个人问题。 唐人老爷迎娶十几岁女孩的事情一直都有，而且很多唐人老爷都喜欢一口气迎娶好几个，正妻的位置都空着，算是在给那些士绅商贾机会，倒是小妾在台南城的价格每天都在涨。 唐人老爷们也不介意青楼女子，别说是邀请青楼女子到唐人老爷的衙门里当差了，娶回家当小妾的同时还让自己的小妾出来当差的也有很多，偏偏唐人们根本不在意被人说些怪话，管委会也对此没有任何约束。 吴光琮在台南警察局的工作已经稳定下来了，几天的工作让他很快适应了这里的工作环境，并且他还兼职协助内勤和缉私大队处理一些书办工作，也算是在警局里很有地位了，甚至孙有财还暗示过他很有机会更进一步。 只因为这一点点暗示，吴光琮就立刻放弃了那些八卦新闻，专心研究起了台南的人际关系和自己手头需要处理的工作。 警局的工作日渐繁重，来台贸易和旅行的人也越来越多，甚至很多有钱人都愿意在这边居住，也间接增加了警察们的工作。 舟山大胜，皇帝驾崩，接二连三的消息无疑都佐证了大明正在走向虚弱，或许还没有人会意识到大明正在跌向深渊，但也并不妨碍许多文人来台的频率变得越来越高。 舟山的事情没有得到北京城的回应，毕竟官老爷们忙着新皇登基的事情，所以南京方面派遣了官员与唐人谈判，算是给了一个诏安的口信。 这种事情需要皇帝认可，所以双方只能算是达成意愿，还需要等待北京的回复。 之所以没有反应太过激烈，倒不是江南士绅们不愿意花钱资助军队跟唐人打仗，单纯就是唐人在战后通过泉州府释放出了贸易信号，愿意把那些士绅老爷很喜欢的商品通过松江府直接送去南京。 这里面油水很多，据说一块唐人的香皂在南京城能卖出5两银子，而且还是有价无市的那种。红毛夷的仿制品和大明本土的类似产品就只能卖到1两银子以内，而且购买力还很一般。 唐人的很多商品都带有高额附加值，很多大明商人暂时还没有弄清楚其中的门道，只是知道唐人的品牌很值钱，但凡获得了唐人的品牌认证，商品就可以加价出售，而且都是被抢购的那种，这就导致了唐人的商品利润更高，可以给出更高额的分润。 打不一定能赢，而且开战意味着商品只能从泉州上岸，到时候泉州海商随便加价，加上路上层层关卡，说不定还会再涨价。 和平意味着松江府也能有开港的机会，舟山那地方毕竟只掌握在少数几个大势力手上，换做在松江府就可以容纳更多小家族跟着喝汤，这事情就会获得更多家族的支持。 偏偏抠门的老皇帝驾崩了，新上台的这位至少目前看来还比较好说话，几个官员已经尝试着从新皇帝那里讨来了不少内帑的存银，这意味着新皇帝更容易忽悠，只要后续再说点锦衣卫和太监的坏话，大概率江南这边的事情就不会完整的传递到北京。 所以文官们张嘴就来，台南唐人进攻舟山的事情就摇身一变成了‘台南唐人协助泉州水师海上追击倭寇，倭寇逃至舟山血洗舟山卫。台南唐人与泉州水师在江南个地方官府卫所协同下登陆舟山全歼敌寇，斩首千余，报捷京师。’ 舟山损失的几家从唐人那里拿到了一些商品的优先供货权算是补偿。李旦为了确保他的日本航线能够继续垄断，也拿出了一笔钱补偿那几家的损失，算是变相把大明南方所有商品渠道都给掌握了。至少去倭国贸易的商品都只能由李旦家族来转运，为了这么庞大的利益，李旦可不会在意多花点钱财。 唐诗韵和林枫的cp热度很高，许多穿越者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在配合宣传，目的无非就是帮助法院宣传第一次开庭，同时也是在无聊的生活中找点乐子。 不明所以的大明人也很好奇唐人老爷搞对象的事情，特别是唐诗韵还是个美女，一个28岁都没嫁出去的美女身上有着更多的话题。 唐诗韵也算是豁出去了，既然都沦落到要和林枫炒cp来吸引目光的地步，她索性就让林枫把名下投资的成衣店也拉进来一起炒作。 换上一身成衣店定做的服装和手包，再联系几个穿越者开的首饰店之类的产业，直接用后世捧明星的方式包装自己，一时间真就让她顺利登顶了台南娱乐榜。 穿越者中或许会有几个追求者很伤感，但大多数穿越者都更在意炒作热度给大家带来的利益。比如服装、包包、首饰、甚至一些唐诗韵使用的香水、香皂也都借着这波热度卖出去不好啊。 只要赚了钱，无论是唐诗韵还是林枫，都不介意释放一点二人之间的小暧昧或者见家长一类的花边新闻给那几家媒体。 甚至就连管委会的其他几个委员也都参与进来了，邵威为了给海军筹措经费也亲自下场了，甚至还公开接受了海外观察的独家专访，明确表示出台南司法委员和台南警察局局长的结合有可能会垄断台南司法，除了表示担忧的同时他还公开送上祝福，一时间倒是把各国在台南的密探给搞糊涂了，也弄不清他究竟是担忧还是祝福。 林枫眼看着唐诗韵赚钱赚的越来越多，配合炒cp的自己却要为了维持热度不断讨好对方送礼物，唐诗韵可一分钱都没给他报销。 身上直男癌是挺严重的，所以他多少有点心里不平衡，于是乎某天下午索性公开翘班去了法院，硬是拖着唐诗韵去了他的房地产公司选房子。 第二天的新闻自然就成了这对组合好事将近，顺理成章的就把林枫和唐诗韵看过的小户型院子和小户型楼房的热度给炒了起来。 那些大家族和大商人倒是对这种小户型没有什么想法，可毕竟主力购买人群还是普通人，特别是彭少杰适时退出购房贷款，效仿后世各种购房优惠一出台，直接就把房地产公司的预售给炒出了热度。 这个时代的人也知道明星效应，或许没有后世人总结的那么细致，但大概道理还是很清楚的。所以很快就有脑子比较灵活的商人直接来找林枫和唐诗韵出面代言，只要他们俩去某家店逛一逛，店家商品随便送，还额外开高价给他们两人，商家再买第二天的报纸版面和八卦小报，销量也能跟着增加许多。 台南的疯狂与日俱增，林枫冷静下来之后依旧还有点心里不平衡。毕竟房地产公司也有唐诗韵的股份，算来算去自己还是没对方赚的多，总感觉这波自己好像亏了。 吴光琮一直以为自己很冷静，而且目标很明确，可惜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倒在台南房地产公司的身上。 自家局长和司法委员搞对象就搞对象呗！闲着没事炒房子算怎么回事。 炒房子也没问题，毕竟人家俩都有股份，台南这边也不限制官员做生意，只要缴税，卖点违禁品也没有人管。 问题是这话题热度太高，房价跟着涨的太快，快到了他家里刚刚卖了田地准备来台南投奔他，原本计划用他工作收入的一部分少贷点款就能买一套房子，而且自家局长还给内部优惠价。 可只是几天时间，房价居然快翻倍了，而且预售房全都卖出去了，自己局长新拿的地还是一片芦苇荡，他就不得增加贷款额度先抢一个名额了，不然再晚两天他怕价格还会翻倍。 房地产的热度可比股市还吓人，那些玩股票玩的正嗨的荷兰人和大明商人也看到了赚钱的机会，一个个把家底都拿出来去买了台南房地产公司的股票，更有大明士绅把自家地窖里的银子都挖了出来，抬着银冬瓜就直接去银行换钱，转过身要么买股票要么直接买房。 缺了大德的两人并不在意未来会不会有人骂他们，因为这会儿两人正躲在林枫的豪宅里拿着计算器计算他们这波炒作的收益呢！ 钱赚的有点多，而且看势头短时间内还不会结束，所以唐诗韵还想玩点大的，把这波热度再炒一炒。 林父林母倒是不打扰两人，在二老看来这对于自家儿子来说算是一件好事。以他们这么多年的人生阅历来看，有时候男女之间熟悉熟悉就容易走到一起去，他们巴不得这俩人弄假成真呢！ 看着认真算账的唐诗韵，林枫有些无聊的坐在一旁摆弄着自己手里的账单，心里想的却全是刚刚唐诗韵说起的那个计划。 瞥了一眼唐诗韵的方向，林枫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兜里藏的手雷，别误会，他倒是没打算跟对方同归于尽，也没有产生什么见色起意的想法，单纯就是觉得眼前那个女人的想法有点吓人，他需要兜里那颗手雷给他提供一点安全感。 第八十一章 唐诗韵的计划02 唐诗韵似有所感的抬起头瞥了一眼林枫，发现林枫一幅紧张警惕的样子，忍不住噗呲一下笑出了声来。 “你这幅鬼样子摆给谁看，就这点胆子还怎么发财。” 林枫满头黑线的回了一句：“我承认我胆子不算大，但你觉得你自己那个计划需要多大胆子的人才敢去做？” 唐诗韵笑着放下了手里的计算器和账本，站起身来慵懒的走到林枫面前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我一会儿出去就找你妈说你欺负我，你觉得你妈会是什么反应？” 林枫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我妈才不会有什么反应呢！她巴不得咱俩假戏真做呢！我这个儿子当的不合格，三十多岁了还没让他抱孙子，这事算是我妈现在的心病。你真要敢说，她就真敢筹备咱俩的婚礼，我倒是无所谓。” 唐诗韵调皮的在林枫面前轻轻吹了口气，刚好将林枫的刘海吹起，那姿态反倒是有些揶揄和调笑的意味，可说出的话却是让林枫有些不寒而栗。 “那就假戏真做呗！选来选去穿越众里面就这几个合适的，而刚好你的资源最好，最符合我的预期，不然我也不会找你来炒cp。何况你的资源也是我需要的，刚好我准备趁着其他人的资源还不够的时候在管委会站稳脚跟，后续就可以慢慢的引导所有穿越者走上我计划好的路线。” 打着哆嗦的林枫下意识想要后退躲开唐诗韵，可是他身后就是墙壁，二人之间的姿势又有些暧昧，一时间还真就让林枫有些手足无措。 看着林枫有些慌乱的样子，唐诗韵不禁好笑的说道：“这可不是那个独自一人拿颗手雷就敢上街巡逻的林警官啊！你在我心中的形象可是又差了一分。” 林枫没好气的转身避开唐诗韵的视线，随即又有些无奈的说道：“你这小算盘打的太响了，我可提醒你啊！咱们这群穿越者里可没有几个傻子，别看那些人对管委会没有展现出多少想法，但这可不代表私下里人家没有串联。” 唐诗韵笑着摇了摇头：“错失先机可没那么容易弥补的，我大概能猜到那些人的想法，无非就是刚刚穿越的时候有些紧张失措，习惯性躲在更愿意站出来的人身后，习惯了接受庇护，这种人其实根本就没有担当，自然也就没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 林枫轻轻推开了面前的唐诗韵，快步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这才开口说道：“别太天真了，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有的时候成事不足不是什么问题，败事有余才是关键。那些或许不一定能够从管委会拿到更多的权柄，但是阻止你继续掌权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困哪。” 唐诗韵饶有兴致的微微一笑道：“你这是在关心我？” 林枫翻了个白眼：“我就是单纯不想被你害死而已，要知道危机时刻不一定出现英雄，但和平时期一定会出现臭虫，窝里横的人从来就不是个例。获得安全感的方式有很多，不一定非要靠权利，金钱也一样可以。” 唐诗韵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却还是一脸笑意的说道：“你还是关心我，看来你比我还先一步入戏了。考虑一下，我的计划有很大概率成功的。” 林枫有些无奈：“我投资总可以了吧！说好了我只出钱啊！” 唐诗韵摇了摇头：“既然加入就别这么小气了，只出钱算怎么回事，索性拿出你男人的气魄来，把大部分我不适合做的工作都接过去，这才显得大气么！” 林枫最终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因为他发现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而眼前这个女人也已经跟自己绑定的很深了，至少在两人炒cp这个时间段来看，很明显唐诗韵就是真做点出格的事，这怕是也逃不开了。 唐诗韵的计划其实很简单，说起来也不算离经叛道，只是对于林枫来说，他总觉得这个女人的胆子很大，为了所谓的安全感，她真的是什么事情都敢做。 她要做的事情就是单纯的组织武装力量，而且这支武装力量要完全服从她个人，而不是管委会司法部。 要说这事本身不算过分，毕竟管委会准许所有穿越者自行招募本时空的人充当保镖，而且只要不是使用穿越时空带来的武器，管委会可不在意这些穿越者自己招募的保镖使用什么武器，本时空的火炮也不会限制。 这就意味着穿越者们搞点私人武装是合理合法的，而且已经有不少赚了第一桶金的穿越者已经招募了不少大明出身的人当保镖了。 用这个时代的词汇来说就是‘家丁’，就像大明那些武将一样，穿越者们也已经开始给自己培养家丁了。 唐诗韵的计划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她准备收养一些大明孤儿进行培养，这些孤儿会被送去台南小学学习，并且还会从民间招募一些习武的人对这些孤儿进行训练，这算是长久计划，本身没有什么问题，她个人的财力也完全可以支撑。 真正让林枫感到棘手的还是她的第二个计划，那就是她准备借用林枫的名义从大明那边购买海船和奴隶，然后利用这些人假借海贸的名义北上去庙街一待抓捕野人女真。 努尔哈赤才正式起家一点多，控制范围还没有抵达黑龙江流域，所以理论上来说，这个时候去抓野人女真要比努尔哈赤早了一步。 当前时代野人女真的战斗力还是很有保证的，毕竟生活在原始森林之间，他们的野性更大，几乎全族都是天生的丛林战士。 招募这些人能够迅速组成战斗力，而唐诗韵的开销不会很多，毕竟野人女真对物资的需求很初级，一些精盐都有可能换到人。 此外她还准备让这样一支船队顺便去北海道看看，有可能的话她也没打算放过北海道的原住民，同样的道理，她也看到北海道的原住民成为她的武装力量。 这支队伍会被送去太平洋方向的某个海岛，她准备隐藏并扶持这支力量给谋求自保。 在穿越者团队团结的情况下，其实她根本不需要担心安全问题，可偏偏她还有一些野心，对权利还有更多的想法，所以她不希望自己手里一支武装力量都没有。 学法律的人可不会迂腐，这门学文更容易教出一些乐于变通的人，所以她很清楚自身弱点，更清楚当前这个时代掌握武装力量的重要性。 当然，下一步她就会主动推进武装力量私有化，提前调动起穿越者们对外扩张的积极性。 要说别的事情不那么容易操作，这种调动穿越者们去抢占全世界的事情可是非常符合穿越者们的想法。 穿越者们自己或许胆小怯懦，会吃不了苦头，可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没有征服世界的野心，而且越菜越爱玩符合大部分穿越者的心态。 所以穿越者们一定会乐于招募私人武装，然后忽悠这些武装力量离开台南去征服世界。 穿越者们对于这种事情驾轻就熟，也有很大的热忱。所以大概率她的计划会很顺利，这就意味着她在这件事上又比其他人又了先发优势。 所有穿越者都知道未来大家会去征服世界，就算这是个非常漫长的目标，大家大概率也不会放弃。毕竟好不容易赶上了穿越这种好事，可没有穿越者不希望自己能够做点曾经想过却又无能为力的事。 拉上林枫的意义有很多，或许是看上了林枫的财力，又或许是看上了林枫如今的身份能帮她解决很多麻烦，亦或者是她真的像她自己说的那样，真就在穿越者中选中了林枫，谁知道呢！ 林枫恐惧的不是唐诗韵的这些计划，而是她的那种思维和想法明显有些疯狂，甚至像极了要走极端的人一般。 这是很恐怖的，特别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唐诗韵显得很清醒，这就更恐怖了。 她不仅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且毫不掩饰的就在自己面前说了出来，甚至还公开就要拉自己下水，这就说明她认准的事情一定要完成，绝不会准许林枫这边出现差错。 野人女真也好，北海道原住民也罢，这两个群体看起来都是原住民中的落后势力。但林枫很清楚这两个群体的本性是怎么回事。 说白了原始野蛮的习性让这两个群体很容易成为恶魔，他们的原始野蛮让他们更崇拜杀戮与死亡，真要是在缺乏管控能力的情况下招募这样两个团体，林枫觉得大概率则两个群体最后会失控。 容易被煽动、容易被收买，同时也容易得到满足，这就意味着当这样一支嗜杀的队伍真的失去控制的时候，林枫和唐诗韵很大概率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子之上。 唐诗韵明显不会顾忌未来自己的身后名，可林枫却不敢丝毫无所顾忌。毕竟他还有父母和亲戚在，毕竟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他想要的只是平稳富足的生活。 当不了好人不意味着一定要去做恶人，做不了奋发图强并不意味着躺平后不懂得积累，他从不认为自己这辈子会有多大的希望，但他也从不觉得自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的乱来，完全不去考虑自己后代将会承受什么样的后果。 第八十二章 凶案 磅礴的大雨静谧了整座台南城，迟来的台风终究还是停滞了繁华与喧嚣，雨夜中了偶尔划破黑暗的那一抹白色中，无数宛若哨兵一般的剪影预示着黑夜中的不凡。 小冰河期的天气是很反常的，迟来的台风像是工程验收人一般正在检视着这座奇迹之城，而就在这个雨夜中，刺耳的警报声在轰隆的雷鸣电闪间吵醒了梦想中的人们。 当太阳拨开乌云，七彩之光降临大地的时候，台南城最繁荣的码头上出现了一根焦黑的木桩，木桩旁倚靠着一具已然炭黑的尸体。 刚刚成立不久的刑警大队第一时间封锁了现场，并组织起了仵作和有经验的捕快对现场进行了初步检查。 这个时代对于尸体和死人有着难以想象的麻木，人们并没有因为码头出现尸体就停止手上的工作，无论男女老幼，大家看待死人的时候都没有展现出恐惧的表情，相反倒是许多穿越者表现出了恐惧和不适。 匆匆赶来的林枫只是瞥了一眼尸体就转过头不想在看，他可不是专业人士，甚至说除了一些有限的影视资料外，他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这类画面真实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所以能忍住没吐已经算是他的极限了。 孙有财一边指挥着巡警封锁现场，一边凑到林枫耳边小声说道：“林局，刑警大队的孟队长已经和仵作有了初步判断，您看要不要叫他过来给您汇报一下？” 林枫摆了摆手，随即便转回身上了自己的马车。作为台南警察局的局长，也是如今台南富豪榜上排名靠前的富豪，即便林枫曾经是个底层，小半年来的生活境遇转变也让他的心态和行为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所以他变得更加冷漠了，对这种事情也少了许多曾经会出现的好奇和探知想法，反倒是如今的地位让他更关心起了这件事对台南治安的影像。 被孙有财带过来的男人约莫四十多岁，这年月的人普遍早衰，所以只看外貌的话，大多数二三十岁的穿越者都比这个时代的同龄人更显年轻，甚至林枫和一些当前时代十八九岁的年轻人相比也不遑多让。 孟广胜，一个杭州混不下去的捕快。走投无路之下被朋友介绍到台南来谋生，倒是有许多查案经历，所以暂时算是代理刑警大队大队长的职务。 “林局，属下已经和几个仵作看过了，初步判断是昨夜子时左右遇害的。一刀封喉，没有其他伤口。这里也不是案发现场，应该是死者死后才被运到这里的，昨晚那场大雨洗去了很多痕迹，现场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 林枫皱着眉又瞥了一眼尸体的方向，倒不是他自己找虐，单纯就是希望自己最好能够适应这样的场面，免得以后再遇上这类事情的时候反复被人嘲笑。 “都烧成焦炭了，你打算怎么查？” 孟广胜微微一愣，这种案子他在杭州的时候遇上过类似的情况，可那会儿衙门里的老爷可不会在意案子，大概率都是直接放弃调查，甚至更有可能会直接归结成意外，除非有人告官，否则谁也不会多事。 可眼下自己刚刚来到台南，而且还是做了这所谓的刑警大队的代理大队长，这份薪酬可不低，要是不把自己的能力展现出来，他还真担心自己会失去这份工作。 微微沉吟，孟广胜这才开口说道：“死者为成年男性，虽然烧成了焦炭无法验尸，但从尸体烧毁的程度来看，很显然凶手在尸体上使用了火油一类的易燃物，否则只靠雷击不会从里到外都烧的如此彻底。属下以为火油一类的燃烧物算是一条线索，准备先从这方面入手。” 林枫倒是看过福尔摩斯和日本小学生一类跟推理有关的故事，可要说刑事案件他可就真的一点都不了解了。 也不想在手下展现自己的无知，所以林枫只能故作镇定的说道：“台南城进出都有记录，来台人员大部分都有工作，这方面别怕麻烦，失踪人口可以先调查调查。其次就是分析一下凶手的情况，比如什么样的身高更适合对这个死者造成一刀致命的伤口，小孩子和身高矮的人要从下往上用刀，肯定会和同样高度的人有差别。我不懂刑事调查，只能说给你提供一点思路，这案子发生在码头，说明凶手有炫耀或者示威的意味，当然这也只是我个人的推测，不要影响你自己的判断。” 林枫会有点忍不住炫耀的意味，这倒不是说他不懂外行人不要随意揣测从而导致影响查案人的思路。 可作为一个现代人，有些话他又不得不提出来，也不算他看不起古人，单纯就是害怕这个通讯不发达的年代，眼前这位捕快出身的大队长对于刑事案件调查的事不够了解。 这年月没人会把案件情况分享出来，也没有一个合适的平台来做这种事，所以类似洗冤录那种比较专业化的东西不一定会在捕快中传播，反倒是有可能被官府收藏在某些典籍中，影响范围很小。 孟广胜倒是没有多想，他这个老捕快也不至于被自家局长几句话就给带偏了调查方向。要说一点想法他也不至于没有，但实话实话，林枫提供的思路多少还是有点用的。 微微点头，孟广胜赶忙回道：“属下明白。” 林枫还想再把日本小学生的一些案件情节分享给自己的手下，可是想了想又觉得做这种事的意义不大，最后也只能点了点头道：“行吧，这案子你们刑警大队来处理，暂时不要有太多压力。媒体和管委会那边我会帮你们拖延时间，但是涉及到了凶杀案，你们刑警大队的动作还是不能太慢，三天吧！不指望你能破案，但三天之内我需要你至少能够收集一些有用的线索，免得上面问起的时候我没有话说。” 看着林枫的马车离开，孟广胜忍不住松了口气，倒是对自家这位局长的印象又好了一些。 从前在杭州当捕快的时候可没有这般好说话的官老爷，真要是发生了命案，那么无外乎就只能有两种结果。 第一种自然就是不了了之，民不举官不究，每天都有人死，谁也不会在乎死的人究竟是饿死还是他杀，所以捕快更多扮演的角色反而是收尸人，而不是调查案件。 第二种则是与眼下类似的情况，那就是有人报官，或者说官老爷们比较重视。不过真正调查和追究还是很少，大多数的时候其实就是随便从死牢里找个替死鬼就能草草结案。 孙有财凑了过来小声在孟广胜耳边说道：“孟大队长，这案子可是台南第一起凶杀案，我看唐人老爷们肯定会非常重视，到时候可就不只是我们这些小人物会收影响了，真要是案子迟迟不能侦破，说不得林局也会受到影响。” 孟广胜可不是那种会多想的人，不然他也不会放着好好的捕快工作跑来台南当警察。他算是比较实诚的那种性格，根本就不会揣度上意，所以被孙有财这么已提醒，他这才意识到这里面的弯弯绕。 对着孙有财拱了拱手，孟广胜苦笑道：“倒是要麻烦孙大队长多多帮忙了，刚刚局长也说了，这案子可以先从失踪人口方面调查，还望孙大队长和巡警队的兄弟们能多多支持啊！” 孙有财点了点头，他这段时间的成长很快，尤其是林枫和余鹏两个唐人大佬扶持他，使得他接触了不少曾经可望不可及的人物，所以他比大多数这个时代还处于麻木中的人更清楚人际关系的重要性。 他和孟广胜暂时没有矛盾冲突，相反在警队里他还不敢随便拉拢那些真有本事的人，毕竟他已经知道了上面的人会很忌讳下面的人拉帮结派。 所以有些事情可以做，但需要做的隐蔽。也因此孙有财只是点了点头，倒是没有表现出热情。 孟广胜没有在意孙有财的那点小心思，他倒是真的对这件案子有了点兴趣。 说起来大明捕快接触凶杀案的机会很少，至少接触这种需要侦破的凶杀案很少，所以他也很在意这台南城的第一起凶杀案究竟是谁在背后搞鬼。 一想到自己在台南城还没有什么根基，初来乍到还需要孙有财这个地头蛇能给予一些帮助，孟广胜只能凑到孙有财耳边小声说道：“孙大队长，这死者生前所穿衣物应该是丝绸，我之前见过丝绸和棉布燃烧后的区别，所以倒是希望孙大队长能帮忙多多关注一下那些穿得起丝绸的人里面是否有人失踪。” 孙有财微微点头，他只是想示好，又不想被人看到他和孟广胜走的很近，所以他只能一边点头应承，一边说道：“孟大队长放心，我会嘱咐下面兄弟多多关注的。倒是孟大队长你可要小心一些，这赶在台南城杀人，而且杀人之后还把尸体送到码头，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些江湖毛贼能赶出来的事，要我说这背后说不定还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呢！孟大队长你最好出门的时候多带些兄弟，免得查到了什么线索的时候被对方钻了空子。” 孟广胜微微一愣，随即便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孙有财这句话，只不过他倒是对孙有财这句若有所指的话多了一些想法。 第八十三章 王乐之 一场台风让台南城变成了一片泽国，好在穿越者中还是有个懂点城市规划的人才在，所以排水做的还算可以，至少这些雨水留存在城市的时间并不是很长。 管委会办公大楼里，还未分家的台南市政暂时也在这里办公，因此今天早上上班的时候很多人见到王乐之都会忍不住调侃他一句‘城建有点后世的味道了。’ 王乐之总是不以为然的回上一句‘我是学道桥的，城建规划不是本专业。’ 穿越者大多并不在意他的回复，甚至也不介意他真的在城市规划中搞点小手段，只是大家感觉这事有点可惜，似乎直到这场大雨之后才恢复了记忆一般，大家才算想起这个部门的油水并不比其他部门少。 林枫和唐诗韵的话题本该是今天的头条，可谁也没想到码头一具尸体顺利阻击了二人那点小心思，倒是让不少人做好了吃瓜看热闹的准备。 管委会这里也招募了不少大明读书人来充当办事人员，所以这里的八卦消息和其他部门一样，都有着各自的小圈子，只不过能来管委会工作的都是些落魄的举人老爷或者大家族的子弟，他们之间的话题明显要比其他圈子更深入一些。 邵威和梁向东很少来这边，这两位一门心思在海军那边筹划造船和训练的事情，说起来穿越者的海军居然如此穷困，这总会让大家有些羞愧的感觉。 海军是什么，在未来那是一个国家的扬威海外的利剑，是守护国土的第一道防线。在当前这个时代则是财富的代名词，只要有人有船，闭着眼睛开出去都能带回财富，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困顿。 可台南这里偏偏就发生了这种事情，大家嘴上对于环球航行，对于驾船征服世界很有兴趣。可是落到实处的时候，却没有人对乘坐这个时代的风帆船有什么感觉，当个游戏项目在港口里玩玩还行，出海，还是算了吧！ 没有老大的管委会有点放羊的感觉，所以各个部门之间都在习惯性摸鱼，八卦聊起来就很容易跑题，说着说着就把码头那具尸体的案子和林枫、唐诗韵炒cp的话题聊在了一起，然后就开始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阴谋论。 王乐之也有点吃瓜看戏的想法，可是他很清楚吃惯群众的性格，只要自己敢表现的太过热情，加入其中倒是不算困难，可也说不准话题在什么时候就会转移到自己身上，所以他只能半开着自己的办公室房门竖起耳朵偷听，可不敢在走廊里跟那些人胡说八道。 他这边正听的起劲儿，听到有人分析码头的尸体是其他报社故意搞鬼，是为了阻击台南娱乐周刊销量的阴谋时，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身材曼妙，脑袋下面全是腿的女子从外面直接闯了进来。 这种事情在台南穿越者的各个部门中都很常见，穿越者们彼此之间也算熟悉，工作之余大家也都在相互熟识并有意识的接触，为的就是了解自己的同伴，所以很多时候大家并不太在意那些敲门一类的小事。 当然，进来这位和其他穿越者还不太一样，一身唐诗韵同款职业套裙，一幅刚刚走出校园不久的稚嫩面容反倒是被身上的职业套裙彰显的有些假扮成熟的意味，正式王乐之的女朋友李雨珺。 幸运的是这对情侣一起穿越到了这个时代，不幸的则是两人是瞒着双方父母一起出来玩才遇上穿越这种事，所以来到这个时代的二人只能相互依靠。 “我翘班了，彭少杰不给我批假条，你说我要不要换一份工作？太可怕了，那尸体就在码头上，距离银行只有几十米远，银行大门只要开着，我在柜台里就能看见那个地方，林枫也真是的，到现在还不让人把尸体收走，那地方围了一大圈人都在看热闹，这里的古人根本就不怕尸体，他们居然把调查案件的行为当成了热闹看。” 一长串的输出让王乐之的脑子有些宕机，毕竟印象中自己的女友可是个文静的小姑娘，哪里有这么多话会像机关枪一样直接射向自己。 发懵归发懵，该做的事情他倒是一点也不敢忘记。眼看着自己女友状态有点不对，王乐之赶忙起身给自己女友倒水，然后就狗腿一般站在对方身后给对方轻轻揉着肩膀，小声安抚道：“没事，翘班就翘班，彭少杰那里没几个懂金融的，你好歹是相关专业的，大不了换个工作就是了。” 李雨珺瞥了一眼自己的男朋友，眼神中有点不善的说道：“你不会真像外面那些人说的一样，真就在城建中玩什么猫腻了吧！” 王乐之干咳着挠了挠头：“别听他们瞎说，我只负责规划，具体执行可是好多部门在参与呢！没看那些道路都是海商投资修建的么，跟我可没有什么关系。” 李雨珺对自己的男友还是很信任的，不过她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最好是这样，你可别跟那些老油子一样学坏了。咱们能遇上穿越这种事算是幸运的了，可别把那些缺德的习惯都带到这边来。以前我就觉得那些修路的没什么好人，今天刚修好的路，第二天非要挖个坑再补上，修修补补还借口各种管线没有预留，硬生生把搞规划的都当成了傻子，还不是为了赚钱么。” 王乐之轻咳一声赶紧捂住了自己女友的嘴，目光下意识瞥了一眼房门的方向，也不敢确认门外有没有人听到，只能快步走过去先把房门关上再说。 “你可别乱说话啊！这里面水深着呢！卖建材的商人要吃法吧！那些朝不保夕的打工人也要吃饭吧！不从这些工程里找点事出来，那么多没有工作的人该怎么生活。这都是计划内的，可不是只为了赚钱。” 李雨珺鄙夷的瞥了自己男友一眼：“这么说你还是赚了不少钱啊！我就在银行上班，你账户里可只有工资，老实交代，钱藏哪了？” 王乐之没想到会被自己女友钓鱼，倒是也真不太在乎那点小钱，毕竟干工程的都知道，那点修修补补的小钱根本不算事，大头还在工程款本身。 笑呵呵拿出一点商人们送来的小吃投喂女友，王乐之这才开口道：“要不你就换个工作吧！银行那里看着挺好，但以后难免都会换上新培训的本时空人，咱们这些穿越者大概率不会在具体岗位上做下去，所以最好还是选一个轻松一点的岗位，反正咱们也不差钱了。” 知道这里是办公室，李雨珺倒是没有刨根问底询问王乐之究竟藏了多少钱。二人都很清楚穿越者之间没有这方面的忌讳，但总归还是要在原住民面前做些姿态才行。 仔细思考了好一会儿，李雨珺这才气馁的站起身说道：“不行，这是穿越后我的第一份工作，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弃了。再说彭少杰可给银行员工发了不少福利，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银行工作可不比你这里差。” 王乐之也不是非要自己的女朋友换工作，单纯就是安抚情绪化的女友，所以也没争论，只是笑呵呵的说道：“那就翘班几天，至少等警察把案子查的差不多了再去上班。” 李雨珺悻悻然的想要重新坐下，可是她似乎还有些不甘，终究还是转身朝着房门的方向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说道：“算了，翘班容易养成习惯，有一次就有第二次，倒时候坑的智能是自己。” 似乎是在给自己打气，李雨珺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故意说了一句：“我不翘班，但是你可以。今天你陪我去上班，不然我真怕那具尸体还没被拉走。” 王乐之笑呵呵的赶紧走过去点头道：“行，正好我要去码头那边看看。对了，你来的时候听到什么八卦了吗？管委会这边都在说这案子是有人要阻击娱乐周刊的销量，我倒是觉得这说法不太符合逻辑，反倒是这案子把尸体放在码头，看起来多少有点挑衅咱们穿越者的意味。” 李雨珺对那具尸体已经有了心里阴影，毕竟那玩意烧成了炭渣，说不上多恶心，但也足够让人感到恐惧，所以这个话题她总感觉有点怪怪的，下意识就往王乐之身边靠了靠。 顺理成章的伸出手揽住自己女友，心里正想着要不要再说点类似话题增进一下二人之间的感情，却没想到李雨珺害怕归害怕，说起这类话题反倒是来了兴趣。 “要我说这案子肯定跟彭少杰有关系，你想想，这台南城哪里不能放尸体，为什么偏偏就放在码头，而且还是正对着银行大门。我猜肯定是彭少杰得罪了人，有人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王乐之有些无语，倒是没想到自己女友会说出这番话来，而且话语间满满都是对自己的上司不太满意。 没等回应，李雨珺又道：“听说林枫不是专业的警察，咱们这台南城又没有监控，我看着案子八成要成为悬案。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林枫和唐诗韵这两位太高调了，有人嫉妒他们赚了太多钱啊！” 没想到自家女友脑回路也挺清奇的，王乐之一时间倒是有些无语，也不知道该不该纠正一下。 两人刚刚走出管委会大楼，王乐之本来还想给女友叫辆马车送她去上班，却没想到手还没抬起来，一旁就出现了几个警察，为首一名警察居然直接站在了他的面前说道：“你好，请问是王乐之王主任吗？我是台南刑警大队代理大队长孟广胜，今天来找您是有件案子想请您协助调查，不知道您现在方便吗？” 第八十四章 路灯杆 这个时代的特权是非常分明的，所以当吴光琮被刑警大队借调，说是要记录一位唐人的询问笔录时，他脑海中第一个想法就是赶紧离刑警大队这些疯子远一点。 和巡警大队不同，刑警大队目前只有十几个人，都是泉州周边和大明其他州府的捕快出身，这些人自身就有一定的体系和习惯，所以跟巡警大队完全就是两伙不同的人。 要说油滑，这些刑警大队的警察本该比巡警还要油滑，毕竟在大明那种环境里，能当上捕快的人都要掌握这门生存技巧，否则这份工作做不长久不说，小命都不见得能保住。 问题是孟广胜真的把唐人老爷请进了询问室，而且还夹带了一位银行职员，后者也是唐人。 一口气带回来两个唐人，整个警察局上下的目光都因此而锁定在了刑警大队。 理论上来说，根据台南治安管理相关规定，无论是唐人还是其他国家的人，所有在台南城的人都要遵守治安管理规定，并且有义务配合警察的工作。 可这玩意毕竟只是理论，大家很清楚台南是人家唐人的天下，所以孟广胜干这种事的时候他的那些手下可是极力反对的。 案子可以调查，类似情况可以选择暗中监视，只要不把事情做在表面上，终究还算是有转圜的余地。 倒是孟广胜真就没太在意这种行为，或者说他并不是不在意，而是需要借着这个机会试探一下唐人老爷的底线。 作为一个老捕快，他对这类案件的了解比一般人要多很多。他很清楚案件能否侦破不一定取决于办案人，往往最终决定案件侦破的还是上面管事的人。 如果林局长不开口，或者说在这方面不给予支持，那么就算他真的把凶手抓住，最终这个案子恐怕也很难顺利‘侦破’，大概率还是会和大明一样，用某个替死鬼来草草结案。 孟广胜并不在意追查凶手寻求所谓的正义，他在意的是自己如今的这份工作，这种收入高，又能照顾家人，甚至还能让全家人都过上更好生活的工作是他说什么也不会放弃的。 所以只要稍有一点线索和怀疑，他就第一时间出手去把眼前那对年轻情侣请了回来。他只想知道自家局长对此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态度，这样也方便他后续根据局长的态度来决定这件案子的侦办过程和结果。 没有在意警员们不安的表情，孟广胜带着吴光琮直接走进了询问室。 没有手铐，只是例行询问，加上王乐之和李雨珺的唐人身份，所以进入询问室的时候孟广胜看到的反而是那两人正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打量房间中的布置。 吴光琮紧张的样子没能逃过三人的目光，或许这是个信号，王乐之立刻就安抚了自己的女友，顺带着还有些不满的对着孟广胜说道：“孟队长，配合警察调查是我们公民的义务，但是如果你没有切实证据证明我和我的女友与此案有关，那么对我们名誉方面造成的影像需要由你们警察局来承担。” 最后一句说出口之前王乐之倒是刻意换了目标，他很清楚自己说这种话具有威胁的意味，也清楚真的闹起来，吃亏的一定是对方。 他更清楚自己的任何情绪都有可能给对方带来麻烦，而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并不愿意因为自己几句话就断送了眼前这个本时空的原住民的未来。 孟广胜连连点头赔笑道：“王主任说的是，关于给您二位的名誉带来影响这件事，等询问结束后我会联系报纸方面进行澄清，刑警大队无意给您造成影响，只是有些事情想要询问您，所以今天才请二位到这里配合调查。” 穿越前的王乐之和李雨珺毕竟还是才走出大学没几年的年轻人，穿越前就没怎么接触过警察，所以对警察的印象更多来自于媒体。 或许他们对如今台南这些警察没有多少认同，但骨子里对这类权威机构畏惧还是很难消除的，所以他们只是说了这句话便没有再纠结下去，反倒是表现出了乐于配合的姿态。 孟广胜暗暗松了口气，说实话他并没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对方和这起案子有关，要说不担心对方因此报复，那才是有鬼了。 眼看对方愿意配合，孟广胜赶忙开口问道：“请问王主任，台南码头广场新建路灯是否全权委托给了郑氏家族，相关标准和采购资金是否都有记录？” 王乐之有些不明所以，下意识点了点头道：“有啊！走的城建部门的账，我们这边还挂在管委会办公，内勤是统一的，你问这个干什么？” 孟广胜道：“是这样的王主任，案发现场那根被雷击烧毁的木桩符合路灯杆的标准，按照我们的估算来看，那应该是一根完整的灯柱。而根据我们调查到的结果来看，台南路灯是有一定标准要求的，并且每一根路灯杆都有独立的编号，警察培训时也提到过路灯编号与街道的对应关系，据说是为了方便大家根据编号快速确定位置，是这样吗？” 王乐之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要说路灯编号这事还是某些穿越者的恶趣味，倒是真的按照街区给路灯进行了编号。在这个没有电话普及的时代，路灯编号和街区对应并没有什么作用，单纯就是一种恶趣味。 可偏偏有些穿越者就是这样，做事的时候过于想当然，美其名曰是为了更长久的未来考虑，也是要增加管理规范性，所以王乐之倒是不介意让工匠把编号刻上去。 当然要说一点用处也没有其实也有点说不过去，至少相对于认字来说，日常接触纸币较多的台南人对于阿拉伯数字会更加敏感一些。 路灯编号可以在某种程度上代替一些路牌来协助不识字的人快速确定自己的位置，理论上来说也可以算是变相的路牌。 这种举措对于穿越者来说只能算是捎带手的事情，倒是对于来台南的很多人来说真就有点实际意义。 只是王乐之不明白孟广胜这句话的用意，所以他只能点头道：“是有这么回事，而且路灯杆也不是随便拿来一根木头就行的，考虑到长久使用，制作路灯杆的时候我们会进行表面碳化处理，额，就是表面需要被煅烧，看起来和雷击的效果差不多。” 孟广胜点了点头道：“是这样的王主任，我们希望您能提供路灯杆供应商的相关信息，需要了解一下一共有几家商行在做相关的生意，这对我们的调查会很有帮助。” 王乐之感觉自己被人耍了，要说只是提供这类信息帮助警察查案，他倒是没有什么不乐意的。可是这明明就是一句话的事，在管委会的办公楼里就能说，他的办公室里就有相关的档案，莫名其妙的被带来警察局，很明显有点脱裤子放屁的感觉。 要说穿越以前遇到类似情况他还真就不会多想，毕竟后世的警察更加专业，人家真要是找上门来，肯定就会有一定的目的。 可是眼前这位明显不够专业，怎么看都是那种捕快的感觉，倒是让王乐之有点无语，只能不悦的点了点头：“可以，我办公室里就有资料。” 孟广胜没有在意对方的不悦，毕竟从上门去找王乐之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料到了会有眼前这种情况发生，所以他很淡然的说道：“感谢王主任对我们工作的支持，此外就是希望您能谅解我们的工作。根据台南刑事案件调查相关规定，调查期间所有提供线索的人员都会受到警方关注和保护，希望不会给您带来困扰。” 标准话术孟广胜学的不是太好，大概意思他倒是能够表达出来，可即便如此这番话术还是让王乐之非常愤怒，很明显孟广胜这话语中对自己有了一丝怀疑。 王乐之可不在意对方是否怀疑自己，别说这案子和他没关系了，就是真的是他做的，他其实也不会担心警察把他怎么样。 穿越者特权可不是说着玩的，这东西是所有穿越者的共识，也是目前管委会对所有部门下达的唯一执行标准。 说白了管委会是给所有台南人打过招呼的，也是明确表示过唐人在台南城的任何行为都不受外界监督和管控，真杀了人也只会被随便找个替死鬼处理掉，根本不会对穿越者有任何威胁。 所以王乐之在愤怒之余还有点迷糊，他一时间有点搞不清楚眼前这个警察究竟是怎么想的。 案子真调查到自己头上反而会大事化小，除非对方一开始就奔着这个目的来，否则他想不到对方这么做的意义。 询问室的房门适时被人推开，林枫一脸假笑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先是一本正经的呵斥了孟广胜，紧接着便是更假的给王乐之和他的女友道歉。 局长出面终究要给点面子，而且这会儿王乐之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还真就想不通自己究竟跟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稀里糊涂的就被林枫哄着走出了审讯室。 等王乐之和李雨珺登上林枫安排的马车，四周也没有了其他人的时候，林枫这才凑过来在王乐之耳边小声说道：“这案子有点复杂，我担心有人要挑战咱们的权威，而且一旦短时间内不能给个说法，怕是会有人借机闹事。所以劳烦老弟你配合一下，我要先把水搅浑了才行。” 第八十五章 比案子还复杂的人心 王乐之倒是不清楚林枫这种用意代表了什么，但他很清楚这案子确实存在挑衅穿越者权柄的意味，毕竟尸体出现的位置是台南城最为繁华，人员流动最大的码头区域，不管凶手是有意还是无意，这种行为都是在挑衅台南唐人的统治地位。 他知道林枫不是专业的警察，对于对方是否能够侦破这起案件也不抱多大希望。可对方毕竟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几个月，别管对方是使用了暴力手段还是其他，总体来说台南城在对方的管理之下还算安稳。 所以他倒是不介意配合对方，反正说起来自己也没有什么损失，而且多交一个朋友更会让自己未来的路宽一些，所以他只能笑着小声说道：“我懂，林局长有用得上的地方尽管开口，大家毕竟是老乡。” 多余的话二人都没有再说，毕竟此时的位置是在台南警察局的门口，往来人流密集，谁也说不准这其中会有哪一家的探子。 送走了王乐之和他的女友，林枫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则是一幅黑脸的样子，倒是把刚刚陪着他过来的孙有财吓了一跳。 说起来这事林枫单纯就是在背黑锅，他可根本没有给孟广胜下令让对方把一个穿越者和他的女友带来警察局。 而且更让林枫愤怒的是，这件事不仅没有获得他的准许，更是在事情发生一段时间之后才有人告诉自己，这无疑说明了警局内部自己的掌控力还很弱，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至于忽悠王乐之的说法也不算毫无缘由，这案子本身就带有挑衅意味，他也不指望这个时代的手段真就能够在短时间内破案，所以他的计划其实就是随便找个替死鬼来草草结案，对外算是有个交代，同时也算是给暗中的凶手一个台南警察局懒得深究的信号。 而在暗地里他却是正在挑选合适人手准备慢慢调查，这种案子不怕时间长了会彻底丧失破案线索，他要的不是证据，也不是合理合法的送凶手去法院接受审判。 他要的是知道凶手是谁，背后是否有哪一方势力在支持。死者的冤屈并不重要，真要是能破案了，他倒是不介意顺水推舟给死者洗刷冤屈。 可如果真的破不了案，那他就只能从最大收益人的角度去用非常规手段来报复对方。不怕被报复的人是否真的是凶手，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台南唐人的统治和管理不受挑衅，而且有能力也有实力能够给予任何人强有力的回应，态度很重要。 站的高度不同看待问题的角度自然不同，所以林枫回过神来再去看身边的孙有财时，目光中就多了很多严厉。 “盯着那个姓孟的，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找什么人，我只要他的详细资料，越详细越好。如果他的资料和他登记在内勤的资料一样，那你就给我盯住他，看看他来台南之后都和什么人有过接触，明白了吗？” 孙有财心里一紧，不过他还是反应过来第一时间点头应和道：“是，属下明白。” 林枫揉了揉眉心，一边往自己的办公室走，一边继续说道：“上次买的武器都发下去，从明天开始，早操必须增加武器训练。我不指望你的人能和军队相比，但最起码我需要的时候他们得敢打敢拼。”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了林枫的办公室门口，林枫想了想又道：“你自己手下的人都给我筛查一遍，别管是谁塞进来的，只要不听话你就把他们支开，巡警大队必须都是自己人，而且最近一段时间街上的巡逻班次给我加双倍，一套明的一套暗的，不管谁在台南城搞事情，必须给我控制住了。” 砰的一声房门将孙有财隔在了门外，孙有财倒是没有任何不满，相反他的心情反倒是非常好，甚至要不是还在局长办公室门口，他或许会忍不住激动的蹦起来。 林枫的意思很明确，这是信任的信号，更是认可的表现。孙有财没读过书，唯一认识的字也都是他妹妹在小学学来后再交给他的。 他不懂什么微言大义，但他很清楚自己如今的地位来自于哪里。所以他更清楚自己该如何去做，该给谁卖命。 孙有财前脚刚刚离开林枫办公室的门口，正准备回巡警大队的办公室去好好安排林枫交代的事情，却没想到刚好看见了吴光琮从楼梯口走了上来。 快步走过去，孙有财看四周没人这才在吴光琮耳边小声问道：“孟大队去请那位王主任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刚刚的询问记录交给内勤了吗？” 吴光琮并不知道孙有财问这些的目的，可他多少也能感觉到对方语气中有些不善，所以他下意识就回了一句：“这事我也不清楚，刑警大队那边说要借调我过去帮忙记录，说是他们的书办还没有招募到，别的没说。至于询问记录还没有交给内勤，我这边才整理好准备，孟大队签字了，正准备送去给内勤呢！” 孙有财微微点头，随即想了想说道：“你是咱们巡警大队的人，这涉及人命的案子可少跟着搀和，记住了，你只是被刑警大队借调，只管记录，可别多说话。” 吴光琮倒是不用孙有财提醒，可眼看着孙有财表情严肃，他也只能点头道：“放心孙大队，我不会乱说话的。” 孙有财知道吴光琮这种读书人的心思更多，他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更不敢随便相信这个才来没多久的穷秀才，所以只能学着自家局长那般拍了拍吴光琮的肩膀，随即就转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吴光琮嘴角微微翘起，他倒是对这一切看的非常明白。要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台南唐人的衙门也逃不开这种情况，部门内部有点小圈子很正常。 涉及到了唐人，吴光琮就知道这事情不是自己该参与的。别管那个王主任是否真的和案件有关，孟大队长把人请来的那一刻开始，这案子就绝对不会简单。 吴光琮不懂刑侦，但他懂人心，也懂一点人性。孟广胜那种老捕快不会无的放矢，做什么事多少都会带有一些目的，他可不相信孟广胜只是为了试探唐人的底线就敢直接请一个唐人的官员过来询问。 这事和案子肯定有关系，只是他一时间倒是不敢确定是那个唐人老爷和案子有关，还是孟广胜真的发现了什么线索。 事情不算复杂，但这其中涉及了很多人际关系和唐人在台南的地位，所以吴光琮想的也很清楚，自己这小身板可不适合搀和到这种事情中来，所以他决定最近一段时间最好主动加班，甚至最好是直接住在警察宿舍里，免得发生点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到时候自己容易说不清楚。 当然借口他也想到了，房价激增，自己买的期房还在某片芦苇荡里，家人都在住大车店，他也不好意思再去麻烦杨禹，所以为了省钱，也为了多一些工作时间，他住在警察宿舍里很合理。 回去的马车上，李雨珺终究还是有点不放心的问道：“你跟这案子真没关系？你可别骗我，别信那些人说什么穿越者有特权的鬼话，真要是被他们牵扯到斗争当中，弄死咱们人家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的。” 王乐之有些郁闷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但问题是我真和这个案子没关系啊！我一个城市规划办的主任犯得上干这种勾当吗？随便一个签字都能赚一大笔，死个人才能赚几个钱啊！” 李雨珺心有戚戚的点了点头，可刚刚她毕竟去了一趟警察局，或许并没有从中感受到后世那般的压力，但那地方也绝不是普通人愿意去的地方。 “还是要小心一点，这里可不是讲证据的地方，那个林枫最好也不要得罪。你看他和唐诗韵现在炒cp，难保俩人不会走到一起去。他们一个是警察局局长，一个是司法委员，一条龙就能把人送走，假的也能说成真的，要不然咱们还是找点关系给那个林枫送点礼吧！” 一开始王乐之有点不以为然，要说从级别上来看，他这个分管城市规划的主任可不比林枫低，他的这身名头可不只是分管台南城的规划，而是管理者所有穿越者掌控区内的规划。 理论上来说，只要穿越者的统治范围扩大，他的级别和地位也就会随之上涨，跟林枫走的路子差不多，都算是十三个委员之下直属部门的一把手，理论上两人级别一样。 可是仔细想想自己的女友说的还真有点道理，林枫和唐诗韵这两人的组合还真有点麻烦，对方要是真想给自己找麻烦，被搞死倒是不至于，但也确实挺恶心的。 人家一条龙服务，直接来个冤假错案大礼包也能恶心自己一下，而且大概率真能把自己这个位置给恶心没了，所以他还真得好好想象要怎么摆脱今天这件事的影像。 看着自己男友沉默不说话，李雨珺想了想说道：“我去找彭少杰吧！听说他和林枫还有唐诗韵的关系都很不错，好歹他也是我上司，这点事情应该能帮着出面说和的。别管这事和咱们有没有关系，只当是借着彭少杰的机会多和人家走动走动。这次或许用不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了呢！” 王乐之没有刚刚走出校园时那般桀骜，反倒是在社会上工作了几年，身上的棱角倒是被磨的七七八八了。一听女友话语间还在试图维护自己曾经脆弱的尊严，心里倒是一暖，笑着点了点头：“听你的。” 第八十六章 文人之间的默契 对于台南的百姓来说，这件案子并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相比那些来自后世的穿越者更加追求所谓公平，当前这个时代的人对于生命的模式和权威的理解明显更趋于现实。 然而台南刚刚成立的各家媒体却并不会在意谁的看法，哪怕主流的三大报纸都是穿越者们建立的，一些小报也多少受穿越者的影响，依旧没能改变这些媒体从业人想要搞事情的心思。 ‘台南警方目标直指管委会，码头雷击案疑似管委会高级官员所为，唐人是否有特权决定他人生死，台南警方又是否能够顶住高层压力将凶手绳之以法？’——台南周报。 ‘刑警大队长亲自带队突击管委会办公大楼，王姓主任及其女友被抓，警局局长亲自将王姓主任及其女友送出警局，其中是否隐喻唐人私放凶徒？’——台南士林报。 ‘同款职业装的不同气质体现，王姓主任女友为银行高官，与唐诗韵同款职业装尽显不同气场。’——台南娱乐周刊。 ‘本报消息，据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官员表示，王姓主任为台南城市建设与规划办公室主任，行政级别与台南警察局局长林枫相当，警局方面无权处置该名官员。如此公然违背道德，想不庇佑之行为该如何像民众交代，吾等芸芸众人又该如何想先唐人官员能够保证我的平民之生命安全？’——台南秀才报。 办公室里，陆庆春一边翻阅报纸一边嘟囔着：“这事情有点不对劲啊！这么多报纸都参与进来了，真是那几个大明秀才的小报就能带动节奏？” 余鹏笑眯眯的看着一旁一脸郁闷的林枫，随手扔过去一根他自制的雪茄道：“咱们内部有坏人。” 林枫接过雪茄问了问，倒是很随意的点燃试了试，这才摇了摇头道：“别乱说，那几家报纸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人家可没带节奏。要我说他们搞的那个媒体行业公会还是有点管控力的，不至于真就让几个大明秀才带动节奏。” 陆庆春放下报纸揉了揉眉头，一身疲惫的他向后靠在了椅背上，好不容易调整了一个较为舒服的姿势，这才缓缓说道：“这案子查下去没什么意义，侦破条件太差，而且死的又不是咱们的穿越者，没必要浪费太多资源，你随便找个替死鬼结案算了。” 林枫吐了个烟圈苦笑道：“不敢啊！没看报纸搞的这么热闹，谁知道这会儿憋着什么坏呢！再说了，这件事也暴露了我们对台南的掌控力还是不够，有心人只要愿意就能随便搞事，我们除了武装力量之外并没有什么好的应对方法。” 余鹏来了兴趣，笑道：“你要借着这个机会把特警编制搞到手？” 林枫笑着点了点头：“有这个想法，不过还是唐诗韵跟我提起的。她劝我不要纠结在这种小事上，借着这个机会多拿点好处才是最靠谱的。” 余鹏一脸玩味的看着林枫，有点八卦的问道：“你俩什么情况了？不会是真玩那套假戏真做吧！咱们这里可没有什么安全措施，你不会哪天给我发满月宴的邀请函吧！” 林枫没有回答，倒是陆庆春笑道：“好事，我是说特警编制这事是好事。我去招人，你再挑选几个好苗子，到时候送去邵老大那边培训，他毕竟是军队退下来的，对于相关训练肯定比咱们更专业。” 林枫点了点头：“那这案子呢？你那情报机构不是搭起架子了，没想过先在台南这里试试水吗？” 陆庆春翻了个白眼：“我这是对外情报工作，对内分割给了市场管理局，好几个人争位置呢，你要是真想打探点消息，我倒是可以给你介绍一下他们的人。” 余鹏八卦道：“我总感觉咱们这些穿越者越来越会搞事情了，刚穿越那会儿一个个都端着，好像不屑与咱们为伍一样。这会儿眼看着台南城建的差不多了，各个组织部门都开始逐步搭建起来了，他们这就上来摘桃子，是不是有点过分啊！” 林枫嘿嘿一笑：“说你傻真是没冤枉你，人家摘桃子不是很正常吗？穿越那会儿人家凭什么不去争管委会的位子，还不是当时环境有太多不确定了，而且那几个委员自身都有实力。 轻咳一声，林枫又道：“小圈子早就形成了，当时没站出来不过是各个小圈子各自抱团取暖，联系不多，大家习惯性观望而已。这会儿稳定了，再不出来摘桃子就吃不到了，怎么可能还端着。” 余鹏有些不满：“这个市场管理局又是什么级别？不会和那个城市规划局一样吧！管委会这是打算搞平衡？然后等着明年选举重新洗牌？” 陆庆春没好气的白了余鹏一眼：“洗不了的，就那么几个小圈子，最终都是这么点人，无非就是排排坐分果果而已。你们是不是没看管委会的最新通报啊！刘晟那边传回来的消息可是很有用的。” 二人显然是真没关注刘晟那边的情况，被陆庆春这么一提醒，两人倒是把目光集中在了陆庆春的身上。 陆庆春脸一黑，没好气的说道：“刘晟评估了一下江南地区的武装力量，大明卫所兵平均缺额超过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也大多是家丁、佃农，几乎没有什么战斗力。” 林枫眼睛一亮：“穿越前我就看过类似资料，据说萨尔浒实际参战的大明部队人数在7万上下，与后金6万在数量上近乎对等，后金与明军每一路交战都是2到3倍兵力碾压，看来这事是真的了。” 余鹏有些不明所以：“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林枫翻了个白眼：“当然有关系了，刘晟能传回这种消息说明他对江南有想法，不一定是用强，但他的兵力也足够拿捏那些士绅了。江南士绅可是大明实力最强的一伙，真要是刘晟那边搞了什么事情，人家证明对抗不了，背地里搞点事情，舆论上带带节奏也就不算奇怪了。” 余鹏撇了撇嘴：“这么说报纸这事跟那些士绅有关系？不可能吧！他们的通讯速度有这么快？” 陆庆春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目光却一直锁定在林枫的身上，淡淡的说了一句：“南京到杭州全程都有水路，杭州到泉州的驿站可还在，根据锦衣卫那边的档案来看，从南京八百里加急送信到泉州，三天就足够了。咱们现在报纸开放状态，泉州分行的电报是有对外业务的，只要稍作编码，就可以轻易解读出不一样的电报内容。” 林枫点了点头：“我倒是听到了一些消息，这方面真有不少商人和大明文人在做，而且已经成了一种风气。彭少杰跟我说，有的商人玩的更聪明，人家干脆连电报钱都不愿意花，直接往特殊账户里存钱，不同数额代表不同的意思，这边在台南的人只要拿着这个特殊账户的存款证明就可以解读消息。” 余鹏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也就是说，这个时代的大明士绅和商人已经合理利用上了我们的信息渠道？你确定这些东西不是咱们的人教的？” 林枫摇了摇头：“别小看这个时代的人，人家只是接触的东西不多而已，又不是傻子。相反聪明人很多的，这玩意只要稍加琢磨就能想通，用不着谁提醒。” 陆庆春点了点头：“不止如此啊！大明士绅之间还有着很多默契是没办法解释的，至少跟通讯无关，人家真就能做到异地同步的水平，估计跟他们的文化认知有关，同一个体系内的人容易做出类似的反应，这种默契被那些绍兴师爷运用的很好。” 看着面露不解的余鹏，林枫忍不住解释道：“就是说远隔千里的两个地方会在同一件事上做到高度同步的反应，基本逻辑就是文官集团文化体系一样，对事反应也都大同小异，所以只要身在这个体系之内，熟悉体系内的人和事就很容易推测同体系内的其他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以此作为基础，反馈的结果就是异地之间做到差不多的反应。” 余鹏挠了挠头：“说的真玄乎，真有这本事大明还能亡？” 陆庆春笑道：“确实没那么玄乎，但大差不差，文官的反应基本上还是能做到差不多的。不一定有打电话那么精准，但是大方向不会有太大偏差。” 林枫想了想道：“你的意思是说这案子以及现在这些舆论都是士绅们的反馈，对于刘晟那边行为的一种回应？” 陆庆春点了点头：“很有可能，当然我也没有什么依据，不过大概方向应该是对的。咱们来这里半年了，对于我们的武装实力人家已经有了大概的认知。在明知证明对抗不会有什么效果的情况下，背后搞点小动作就很正常了。” 林枫点了点头：“有道理，不过那个王主任那边我还是有点头疼。彭少杰约我晚上吃饭，我估计大概就是那位王主任和他女友的事情，人家女友可是在银行上班，我有点纠结现在要不要给对方一个答复。” 余鹏笑道：“带上我，正好今晚没有饭局，蹭你一次。这事咱们之间说开了就没什么，估计那个王主任也不会在意外面那些消息，只要咱们稳住不给外面消息，随便他们怎么猜都没关系。” 看着林枫还在纠结的样子，陆庆春笑道：“余鹏说的没错，越是这种时候咱们越不能给外界回应，先让媒体自己冷静冷静再说。你要是真觉得压力太大，那就索性给刘晟发个电报，让他那边动静再大点，看看后面还有什么人跳出来。” 第八十七章 苏掌柜 1620年的识字率是个很大的问题，所以很多穿越者和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往往会忽略媒体舆论的力量，当然，其中也不乏高估这种力量的人存在。 就像台南这些报纸没能让更多普通人关注一样，大多数不识字的普通人只能道听途说一些只言片语，而他们的精力又只能放在工作和生活中，所以台南并没有因为一起案件或者媒体的造势就真的发生什么改变。 该上班的上班，该做生意的做生意，茶余饭后大家更愿意听些林枫和唐诗韵的八卦，倒是对码头那起案子没有多少兴趣。 码头无疑是台南最为繁华的地段，或者说比之后世的时代广场也不遑多让了。没有达到时代广场那么吸引目光的地步，但在亚洲范围内，当前这个时代还真就只有这么一块土地的商业价值被炒了起来。 探春阁茶楼二层雅间，这里正对着台南码头广场，刚好能够眺望整个港湾见证繁华，同时只要愿意稍微低头，也很容易就看到那起案件的事发地。 杨禹难得奢侈一次请了吴光琮在这边喝茶，吴光琮也很清楚杨禹真正要邀请的人不会是自己，所以他和同样被邀请过来的宋家兄弟简单寒暄了几句，随即便很知趣的坐在了一旁。 四人倒是说了些最近几日各自工作的见闻，对于码头的案子也只是简单聊了几句，倒是没有人对那个死者有什么同情，更没人愿意过多关注，似乎冷漠已经成为了他们的习惯一般。 第二杯茶水被换下的时候，雅间外一个中年男子被这里的小厮引了进来，杨禹连忙起身，倒是也没有忘记给身边人介绍吴光琮三人。 对方与几人相互见礼坐下，吴光琮这才意识到杨禹今天邀请他们的目的。 眼前这人来自苏州，或者更准确的来说，人家是苏州王家绸缎庄的管事，出身更是苏织锦名家苏氏，这两重身份无疑说明了今天聚在这里的目的。 “劳烦苏掌柜亲自走一趟，小子惶恐。”常规的客套间杨禹就说清楚了他的目的，无非就是苏州王家和苏家的绸缎生意要开到台南来，这里已经有了亚洲海贸中心和金融中心的意味，作为苏州绸缎生意的领头羊，王家和苏家自然不会放过。 吴光琮一开始还有点摸不着头脑，他倒是知道杨家也是做绸缎生意起家，至今为止还是以绸缎生意为主，却还是没弄清楚杨禹主动邀请算是怎么回事。 文人间的聊天总是充满了机锋，也是聊到三遍茶替换，他这才大概梳理清楚了杨禹和眼前这位苏掌柜之间的意图。 前者是福建绸缎生意的代表，杨家大多数绸缎货源都来自苏州王家和苏家，就算一些蜀锦也是通过苏家从中周转才获得了货源，可以说王家和苏家就是杨家的供货商。 二者之间的合作已经持续了百年，可以算作世交，所以这位苏掌柜来台南开铺子做生意，自然就需要杨家在这边的人接待并给予帮助。 苏掌柜也是一身书生气，只是其间夹杂了许多商人市侩，气质拿捏的很好，倒是不让在座读书人感到反感。 苏掌柜笑道：“杨贤侄已在唐人衙门谋了差事，所以这台南生意的事情还需杨贤侄多多帮助。倒是不知杨贤侄与唐人学校可能攀上关系，老夫家中子侄都到了读书年龄，碍于家中商贾身份难求名师指点，听闻这唐人学校有教无类，甚至也不介意女子读书，老夫倒是有心把家中子侄和小女一起送过来，不知杨贤侄可有教我？” 杨禹最近一段时间还真就办了不少这类事情，毕竟杨家也有这种需求，他还真就因此没少跑这方面的关系。 笑着拱了拱手，杨禹道：“小子最近还真就打听了这方面的消息，家中也有人来这边求学，倒是能给苏世叔一些参考。” 看到苏掌柜含笑示意继续，杨禹便道：“台南小学学期6年，小到六七岁稚童，大到成年人全都招收。教授内容多为识字、算学一类基础知识，我大明同龄读书人入学并不困难，只需在本地购买房屋入了本地户籍便可，唐人有专门的经费支持办学，所需束修很少，寻常人家也可供孩子入学。” 苏掌柜知道杨禹还有后话，而且对这类粗浅教学也不感兴趣，所以只是含笑点了点头，倒是没有开口。 杨禹见状连忙继续说道：“此外台南小学另有夜校分班，指在给工作的成年人下班后提供授课学习机会，只需几个铜板便可以去听课一月。” 苏掌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很明显对于杨禹这般故作姿态的说辞没有丝毫不耐烦，反倒是像极了虚心受教的听众，一脸认真中丝毫没有询问开口的意思。 杨禹有些无趣，只能笑道：“此外唐人小学还有专班教学，是唐人给他们自己的孩童准备的。那里教授的内容比普通班更多，学科也多了普通班数倍，只是学费高昂，而且需要唐人亲笔推荐信才能入学，倒是不太好办。” 苏掌柜点了点头，随即笑道：“学费好说，老夫来时也听过一些传闻，苏州父老也有心送家中子弟过来，不知杨贤侄能否引荐一二唐人，期间开销苏某自不会让杨贤侄为难，苏州王、赵、苏、陈、徐等几家做绸缎生意的也不介意福建杨家每年多上两成份额。” 杨禹眼前一亮，内心兴奋有些控制不住了。毕竟苏掌柜说的几家都是苏州松江一代的绸缎大商，两成份额意味着杨家生意几乎翻了五倍，丝绸生意在当前这个时代和印钞没有什么区别，杨家可是一直都在谋求增加自家绸缎生意的份额。 兴奋间杨禹也顾不上矜持了，赶忙开口说道：“小弟只在农业局有些唐人上司可以借助，倒是这位吴兄在台南警察局谋了差事，二位宋兄最近也去了工业部做事，若是他们肯帮忙，苏世叔这事倒是有些希望。” 苏掌柜看了一眼三人，赶忙起身拱手重新见礼，倒是没有一般文人那般矜持，当即就开出了价码想请三人帮忙。 这种事情三人也见过不少，甚至宋家兄弟也给自家相熟的家族安排过，所以倒是没什么可惊讶的，唯有吴光琮还没跟自家局长有过接触，对此倒是不敢打包票。 最近一段时间江南不少读书人和士绅子弟都来了台南，大多数人是来做生意和游玩的，倒是很少有人会真的留在这边。 可从这些情况来看，很明显江南士绅一次的妥协比预想中的要严重，所以吴光琮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敢问苏掌柜，江南士林如此南下台南，可是江南地区发生了什么事？” 都是文人圈子，又有杨禹从中作保，苏掌柜倒是也不隐瞒，苦笑一声道：“唐人拿下了舟山岛，江南出海的路子被人家拿捏在手。那些唐人倒是没有做的太绝，还给大家留了些较为合理的口子可以继续生意，只是李旦家族做的太过分了，那颜思齐三千精兵数十战船就在长江出海口日夜巡逻，拿了唐人的鸡毛当令箭，江南商人苦不堪言，这才不得不转道来台南寻求出路啊！” 吴光琮还在思索苏掌柜这话语中的信息，那边宋应升便已经开口说道：“颜思齐敢公然封锁长江？这种事情怕是唐人也不敢做吧！江南士林难道就没有上奏皇帝调兵南下？” 苏掌柜苦笑着摇了摇头：“哪有那般容易啊！起初舟山被打下的时候唐人已经与江南士林谈了条件，北上倭国的航线归了李旦家族，李家也愿意给个合理价格，大家倒是没太当回事。唐人也只要了南下航线，而且只收少量过路税，还同意江南商贾来台贸易，这般条件根本就没人会反抗。” 叹了口气，苏掌柜又道：“可是谁曾想那李旦狼子野心，仗着攀上了唐人的关系居然向士绅索要令旗费，一船就是3千两白银，不买令旗就会被海盗袭击，船毁人亡。江南海商本就指着北上倭国的航线过活，连朝廷都不敢这般收税，哪里肯给李家交税。” 几人面面相觑，倒是真没想到李旦家族敢这么玩。要说唐人来台之前李家在泉州附近这么玩还行，毕竟泉州是李家的基本盘，人家船多人多，守着泉州收钱还真就能当个土皇帝。 但舟山那边可不是李家的地盘，那里是江南士林的老巢，别说李旦的人去收所谓的令旗钱了，就是已故万历皇帝拍下来的太监也能给打回去，谁给李旦这么大胆子敢去收文官老爷的钱。 唐人这边也在报纸上提过一嘴舟山那边的情况，唐人收税也只是进出港口的费用，而且相比其他港口的层层盘剥，舟山和台南都只收很少一点钱财，也不会像其他港口那样多事。 唐人收的少，又提供了便利，这点开销各家船主就能做主，士绅老爷们自然不会一点面子都不给，更何况唐人管理的港口比其他港口开销更低，算起来还是士绅老爷们占了便宜，这才会愿意跟唐人妥协。 如今这李旦家族玩的这么过火，倒是在场几人真没想到。吴光琮有些皱眉的问了一句：“苏掌柜，李家这般行为唐人老爷不管吗？据我所知江南士绅可是跟唐人老爷谈的条件，李家不过是跟着唐人喝汤而已，唐人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纵容李家破坏刚刚谈好的事。” 第八十八章 卖名额 原时空这种事情要等到郑芝龙接手了李旦遗产之后才会出现，只不过那个时候的颜思齐和许心素已经死了，李家后人也消失在了历史中，郑芝龙控制了整个东南沿海，还用跟荷兰人在澎湖打了一仗之后才确定了地位。 如今李旦提前做这种事，足以说明他所掌控的日本航线已经非常稳固，至少在他看来，最大的麻烦其实还是江南士绅集团，而不是刚刚出现不久的唐人。 苏掌柜有些唏嘘的说道：“唐人倒是遵守约定，甚至在很多贸易方面给了我们优惠，说实话如果没有李旦参与，我们倒是都愿意跟唐人做生意。他们的商品新奇好卖，交易虽然规矩颇多，但总体上是为了贸易的顺利，也给交易双方提供了很多便利，这样的合作商可不好找。” 听着苏掌柜有些答非所问，吴光琮立刻意识到了自己问的问题有点蠢，赶忙也闭上了嘴巴假装研究起了眼前的茶杯来缓解尴尬。 这事摆明了就是唐人默许了李家的行动，毕竟北上倭国航线受阻，别管海商们交了令旗钱还有的赚，增加的成本终究会让不少海商选择放弃倭国航线转头来台南贸易，这种对唐人有好处的事情，人家可不会给谁做主。 宋应升倒是颇有兴趣的开口问道：“敢问苏掌柜，这舟山一战如何结束的这般快速，晚辈在台南报纸上也看过只言片语，倒是只说了唐人未曾派出他们那艘钢铁大船，兵员也都是招募的泉州本地人，训练时日尚短，舟山那里可都是积年老兵，如何能被对方一战拿下。” 苏掌柜倒是没有在意宋应升的提问，有些唏嘘的说道：“哎，尚未开战人心便以溃散，如何能抵挡得住唐人大军。” “开战之前唐人便收买了岛上几个兵头，许以重金及家人迁入台南的优厚条件。李家密探在江南埋伏多年，开战时与那几个兵头四处散播战败谣言，又四处放火制造混乱，红毛夷的大炮一响，半数守军便扔了武器逃走，如何还能抵抗。” 杨禹微微皱眉，苏掌柜所说的情况与萨尔浒如出一辙，也别说大明这边毫无抵抗能力，当真就是守军平日生活困顿，吃饱饭都是问题，哪个还会愿意真的去卖命。 “苏世叔，如此说来江南诸公竟是丝毫反抗之意都没有，舟山失利便直接与唐人妥协了？” 苏掌柜苦笑道：“何止啊！江南卫所废弛多年，州府守军多是靠着关系混日子，唐人还没打下舟山呢，松江、常州守军便已经跑了大半，更有混混趁势做些抢劫杀人的勾当，都不用人家唐人打过去，江南诸城便已经自己乱了起来。” 几人面面相觑，倒是也知道一些江南兵备废弛的事情，可真听到了如此滑稽之事，几人心中也不免有些凄凉之感。 谁能想到富庶的江南竟是这般不堪，如此说来他也算知道了唐人这一次为什么会这么顺利了。 不是唐人有多么强大，真就是大明江南自身烂透了。不需要谁去大，只是一点消息就能让江南自己乱起来，这般情况之下哪还有还手之力，当真和昔年倭寇几十个人杀到南京城一样可笑可悲。 宋应星猛的灌了一杯热茶，也不顾茶水烫嘴，自顾自的说了一句：“本朝戚少保何在啊！” 吴光琮也有此感叹，忍不住悲从心头起叹道：“红毛夷百余人便能纵横大洋，靠的就是人家上下一心，至少每一个水手都能在船长的带领下团结一致，这才能不远万里来我大明贸易。反倒是我大明天朝上国，人口万万，竟是接连百年出现如此可笑场景，可悲、可悲。” 苏掌柜更是苦笑摇头道：“是及、是及，苏某离开苏州城的时候还曾接过江南士林友人来信，说是江南士绅准备筹款重整兵备反攻舟山，更是有士林友人愿意出资雇佣江湖好手来台南给唐人一个教训。只是可惜士绅钱粮慕来的都是些佃户流民，只能守御自家庄田，倒是没人愿意派去和唐人打上一仗。” 这种事情几人大概也能猜到原因，江南士绅们在朝堂上倒是玩的风生水起，真要是涉及了军备战争，那可真就是各个眼高手低，指望读书人里出现几个懂打仗的可不容易。 问题是高谈阔论博取名声之人偏偏就能获得大家认可，真正有些韬略的反倒是难被看重。 宋家兄弟最近一段时间都在唐人的工坊里学习，而且宋应星还在唐人的火枪上提出了一些改进而被唐人奖赏了银钱和所谓的称号。 这种奖励倒是不至于让宋应星抛弃大明转投唐人，可他也不得不承认唐人这种赏罚分明确实可以吸引不少人愿意给唐人卖命。 对于军队大家都不太了解，但对在台南生活的大明人，在场几人倒是有些心得。 不敢说所有人都心向唐人，至少也是大多数在台南生活的人更愿意接受唐人的统治而不是大明。真要是有一天大明的军队打到台南来，说白大多数在台南生活的大明人反倒是更愿意帮助唐人抵抗，而不是给大明的军队引路。 杨禹算是看出来了，眼前的苏掌柜分明就是在给自家留后手，而且还是因为舟山一战变得越发急切的那种。 他们杨家来台南只是派了他这个不重要的庶子过来，追加投入也不过是看好了这边做生意更赚钱，真正的家族嫡出可都还在家中族学备考，还没有一个被送到台南。 而眼前的苏掌柜却是要谋取送自家子弟进台南小学专班求学，这分明就是想把嫡子送来和唐人子弟攀上关系，投注力度明显比自家更高。 仔细想了想，为了那两成丝绸份额，杨禹还是开口说道：“苏世叔，小子和三位好友能帮世叔讨来四个名额，这是唐人规定中的福利，凡是给唐人当差的人都有推荐名额，比例是自家一名，外戚一名，至于进入专班会和哪些唐人的后辈同窗，怕是还要苏世叔自己去运作一二。” 穿越者们在这方面故意设置了限制，像杨禹、吴光琮和宋家兄弟这种情况，他们的直系亲属都可以凭借名额进入专班，其他亲友的孩子也可以进入普通班。真要额外推荐，像苏掌柜这种上门来求的情况，穿越者们也不介意收点钱来补充教育经费。 说白了无非就是上赶着不是买卖，穿越者很清楚越是有限制就越能吸引别人过来，真要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入学，反倒是没人愿意来了。 这里面的操作也没什么复杂的，都是商业化操作，穿越者们也很清楚这种事情在哪个时代都是没办法避免的，反正拉开差距的也不是小学阶段，所以开这么个口子并没有人在意。 杨禹自家亲族已经送了孩子进小学专班，甚至因为他在农业局上班，学校那边还把他家族的后辈和几个唐人孩子安排到了一个班，这种事肯定是先到先得，像苏家这种情况估计就只能上唐人单独开的专班，最多只能和唐人孩子算半个同学，肯定不会在一个班里学习。 吴光琮和宋家兄弟的情况也是类似，而且这种推荐孩子去学校的事情已经有了较为成熟的市场价。 唐人如今很受推崇，尤其是许多世家愿意在唐人身上投注，这就导致了此类推荐和开销每天都在涨，甚至几个荷兰人看到这种事情的价格在涨，也不知道他们是出于真心求学还是单纯玩股票痴迷了，居然也高价讨了几个名额留给自己的孩子，而此刻他们的孩子还在万里之外的欧洲，天知道什么时候能从欧洲赶过来念书。 大明文人总喜欢做些虚头巴脑的事情，但真要是涉及了自身的利益，沟通起来其实也是很快的。 吴光琮没想到自己的房子就在这次聚会中轻松解决了，他家穷苦，可支付不起专班高昂的学费，所以他的亲弟弟也只是送去了普通班，也奢望不起专班教学。 因此他手上的一个名额倒是被苏掌柜开价千两给买走了，唐人提供的是名额，并不需要苏家子弟用吴姓化名，所以这里面的操作其实很简单，就是单纯的交易。 苏家可不在乎千两白银买这样一个名额是否合适，江南烂成那个样子，士绅文人还在京城争权夺利，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从朝廷那里讨来军队与唐人开战。何况就算真打起来苏掌柜也不看好大明那些喝兵血的将领能打的过唐人，倒不如早点在这边投注，管他谁胜谁负，自己都能保存。 对于吴光琮来说，一千两绝对是个难以企及的数额。按照他现在每月2块钱的收入来说，一年到头算上奖金福利也才30元左右，三百多年不吃不喝才能赚出这些钱来，这价格明显虚高。 问题在于台南的股票风把什么事情都吹的虚高，钱财在股市和银行中来回流转，几天就能创造出一个所谓的财富神话，某个荷兰船长当初只是抵押了自己一艘船，半个月的时间财富就变成了二十条船，这种财富神话让所有人都对金钱的概念产生了变化。 如今台南这边的人或许每月收入和吴光琮一样，都是2块钱上下，可一开口谁不聊个几百块的生意都不好意思张嘴，还真就让很多人习惯了这说大话。 当然吴光琮这笔交易也不可能拿到足额的一千两白银，按照如今浮动汇率来说，大明一千两白银普遍纯度不够，兑换台南纸币还要溢价，所以换算成纸币大概只有900多块。 按照台南这边约定俗成的规矩，杨禹这个中间人是要分走一成的，这无关二人关系如何，但凡交易，这边就必须要要给中间人份子钱，因为吴光琮和杨禹都需要为这笔额外收入纳税，就连苏掌柜这个出资人也一样要纳税。 第八十九章 唐人的税 提到税，无论是刚刚来的苏掌柜还是已经在这边工作的吴光琮等人，对此可都是一言难尽了。 在大明那会儿他们这些文人士绅可是敢跟皇帝叫板的，就为了躲那点税收，江南士绅可是连皇帝派下来的太监都敢打跑的，根本就没有交税的习惯。 可是在台南这里，别说不交税了，他们甚至还得主动在贸易之后自己去报税，而且还会担心自己报税报晚了而产生滞纳金。 唐人是事事都收税，小到摊贩卖货，中到吴光琮等人拿到的薪水，大到军队出征，就没有一件事能逃避开唐人的税收。 要说大明商人来这边肯定会不习惯，可偏偏这边做生意利润大，唐人钝刀子割肉，每一笔只收很少一部分，一点点积攒下来，实际开销并不比大明的税少。 问题是这里抗税的后果太过严重，海军、陆军、警察甚至所有唐人，他们都是税务部门的联动单位。 按照唐人的规矩来说，理论上收税优先级大于所有部门的行动，也就是说，只要税务部门发起征收，台南所有唐人部门就都会主动配合。 警察会暂时放弃追捕的小偷或凶犯转身来先配合税务部门，军队会暂时放弃战争或训练来配合税务部门，唐人所有工作或休假中的人都会暂时放下手头工作来配合税务部门，至少理论上这是所有唐人和他们下属的部门最高优先级的行动。 当然，像今天这种私下交易其实也可以不去缴税，只要没被人发现，理论上来说唐人也不可能真的花费大力气去调查，特别是当前这个时代也没有监控，想要调查也没有那么容易。 但问题是收税环境已经形成了高压状态，而且是保持常态的，一旦被发现一次，后果就不是任何人能够承受起的。 台南这边做不到全面监控，但是却做到了全城恫吓，当真算是把所有人都震慑住了。 税务部门会不定期抽查，甚至仔细核算某些商户的开销和账目，只要差了一分钱，不好意思，百倍罚金加上每日百分之十的滞纳金，分分钟就能让一个世家破产。 而且一旦有过一次逃税记录，不好意思你和你的家人都会受到牵连。逃税人只要金额超过10元就会被执行死刑，税务部门可不会跟你讲道理，见面直接就开枪，比烂枪林还吓人。 家人亲戚会被银行在账户上添加一笔逃税者亲友，重点关注你的资金走向，而且方方面面都会有所限制，基本上很难翻身。 当然台南这边的税也不算可怕，正常交易的税收不会超过百分之五，甚至大多数都在百分之二三之间徘徊，算是个大家都不会感到肉痛的比例。 此外主动逃税补交期最高一个月，无意识逃税补交期三个月，都是有缓冲余地的，而且税务部门人手不足，也只是抽查，做不到普查，所以真要想逃税也能逃掉，就是逃税之后最好尽快离开台南，免得哪天被抽查到就不好处理了。 此外唐人的一些做法也让大多数人不会为此产生太多的逃税想法，因为唐人把每一笔税收都整理出来会在银行门口和管委会大楼门前进行公示，只要识字懂些算术，基本上都能知道这些税是怎么来的，又开销在了什么地方。 各部门经费可不是随便乱花的，每一笔都是要有准确去处且符合市场价格的，尽管做不到锱铢必较，其中还有不少活动空间，可至少大方向是不会错的，而且台南各方面的公共设施也一直没有停止过，生活在这里的人能看到自己缴纳的税赋都花在了哪里，所以反抗心思就没有那么重了。 此外这个时代人们的主要开销还是在食物方面，穿衣甚至都占不了多少比重。大明那边人们收入的九成都要用在食物上，这才导致了人们不想缴税，也没有钱去缴税。 辩证的来说，张居正的改革中一条鞭法全把实物变成白银也并非真就对百姓有利，至少很多百姓需要把实物兑换成白银，再用白银来缴税，看似节省了大明收税的成本，但无形中这笔开销还是落在了百姓头上。 台南这边倒是做了一些应对，比如台南从建城开始就没有停止过对外大宗采购粮食的行为，占城、安南等东南亚国家一直都在出口粮食给台南。 台南这边没有停止过粮食采购不说，城内粮仓也一直在扩建，据说粮食储备始终保持在所有台南人食用三年以上，并且是经常性的会被各部门轮番抽查，有时候还会邀请台南人跟着一起去检查。 这种粮食储备规模加上唐人刻意打压粮食价格，使得台南粮食的价格远比市场价还低，生活在台南的人根本不需要为粮食的问题而困扰。 粮食方面的投入就是税收的体现，唐人有粮食加工技术，磨坊的效率也比这个时代要高出很多，这就使得白面、食用油、糖之类的东西可以赚回这笔投入。 此外用粮食养殖家禽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各大酒楼和菜市场始终都能买到家禽，搭配唐人搞出来的各种海鲜烹饪方法，菌类种植技术，农业部那边其实早就实现了创收，甚至一直都是各部门中小金库藏的最深的一家。 农业投入看起来回报周期很长，实际上蔬菜和粮食采购都能在短期看到效果，海鲜捕捞产业也没有停止过，补充食物来源的同时也增加了品类，这就分流了人们在食物方面的开销，赚钱的同时也减少了粮食消耗，同时也可以拿出更多资金打压粮价，形成良性循环。 公开账目肯定能做到收支平衡，这一点无论是穿越者中的会计还是当前这个时代的账房，大家都有本事做到这一点，所以一个比较好看又十分合理的收支关系进一步促成了台南这边的人更愿意交税。 商人也不会感觉自己交税就真的吃了亏，或许他们拿钱交税的那一刻会感到肉疼，但是相对稳定繁荣的环境减少了他们的额外成本，本身就会让他们迅速赚回更多。 其次就是唐人设立了纳税大户排行榜，给一些经营好的商户提供名声，甚至对于前几名的纳税大户给予税收部分减免等优惠，这玩意不敢说让所有商人都心甘情愿的去交税，最起码很多享受福利的人在盘算自己的营收之后就不会拒绝交税。 此外像杨禹当中介卖名额这种事也会给那些纳税大户开后门，纳税大户可以额外获得更多入学名额，也可以在一些管委会主持的项目上获得优先投资权，甚至警察都会优先保护纳税大户，完完全全就是资本那一套，拿捏住了几个大商人就可以抵得过成百上千的普通人的税。 这些在21世纪很基础的东西，拿到1620年就变得格外特别。许多欧洲商人和大明商人都在研究这个体系，一些大明士绅和学子甚至比唐人的税务部门还积极，他们自发组成了税收研究团队，主动去调查唐人的税收情况，然后写成大明格式的八股文送回大明去给朝廷当做参考。 这其中自然有很多商人和学子是希望大明能够效仿，也有不少人是为了把这套体系研究明白好当做进身之资，别管目的是什么，至少他们的这种行为还真就帮税务部门做了不少事。 穿越者们可不担心这套体系会被这个时代的其他国家学过去，因为从一开始基本盘就不一样，真要说有希望能够效仿并复制这套的国家，还真就是欧洲威尼斯那一类本身就是依靠贸易起家的地方还有可能。 其他像大明这类农业国家根本就凑不出启动资金来，皇帝和大臣们也不可能咬牙拿全国的税收去扶持几个县来做试点，别说没那个魄力了，内部矛盾就能把这些钱全都漂没了，根本就玩不转。 这种工业革命之后逐渐成型的体系需要海量资金支持，也需要大力发展贸易和工商业来维持税收水平，就是穿越者们自己来玩这套体系其实也不那么顺利，银行里有很多说不清楚的烂账至今还没有解决呢！ 吴光琮等人因为要在这边生活，自家的家人也都被接了过来，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逃税的想法。 为了那点交易税承担丢工作甚至全家被罚的风险，根本就不划算。更何况这里的环境相对更加稳定公平，真拿着一千两白银逃回大明，能不能过上好日子不敢说，全家被人灭门倒是个大概率事件。 一成中间商的开销让吴光琮这笔收入直接从900多元变成了800多，单笔交易额度超过百元，最高税收才百分之五，40多元真不值得跑路，毕竟剩下还有700多呢！ 与孙有财第一桶金相比，吴光琮仅仅只是卖了个名额就赚了孙有财第一桶金的一倍以上，可是这两笔钱的价值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人家孙有财那是细水长流，搭上了关系至今还在稳定收入，而且纸币价格一直在涨，规模也在扩大，根本就不是吴光琮能比的。 这名额只有一次机会，卖了之后吴光琮也就没有了赚第二笔的机会，当然他也可以去找警队里一些没有家人的警员帮忙中介，只不过苏掌柜这种冤大头毕竟还是少数，唐人倒是乐于出售名额，但问题是唐人的孩子可不多。 人家花钱买名额进专班可不是为了学到更多的知识，当然，或许会有一部分人有这种想法。但是大多数人买这个名额其实还是为了自家孩子能和唐人的孩子成为同班同学，或许这关系会随着成长而冲淡，但只要有了这层关系，人家指缝里漏出一点好处都足够赚回这笔投入了。 第九十章 不同的风气 吴光琮这笔交易进行的很顺利，根本不需要现金交易，台南这边可以直接在银行转账，完成转账的同时直接完成交税，非常方便。 宋家兄弟倒是没有出售自己手上的名额，毕竟是江西世家出身，他们自家就需要名额，故交之类也都有需求，所以他们手里的名额早就被家族分出去了，根本不可能出售。 倒是宋家兄弟和杨禹一样，他们也找了不少在唐人衙门里工作的同僚帮忙中介，赚点中介费倒是十分方便。 警队这边吴光琮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毕竟这名额也不是谁都有的，那些普通巡警和刑警都没有资格推荐，只有书办以上才有名额，孙有财都没能把警队内部的名额拿去出售，内勤柳琴可是出身青楼，人家认识的有钱人更多，根本轮不到吴光琮去当中介。 苏掌柜显然不满足仅有这么一个名额，所以话里话外倒是希望在场四人能够帮忙多介绍几个，苏家这种丝绸商人可不差钱，尤其是这事情还不是苏家一家需要。 要知道苏州城那几个保留到后世的园林如今都是苏州几个大商人家族的家宅，人家打元朝那会儿就开始修园子，可没有穷人。 离开茶楼后的吴光琮难掩心中激动，这700多元毕竟是他两辈子也赚不到的数额，一口气成负债变成盈余，而且是盈余足够支撑自己一家人在台南体面生活一辈子，说不激动才是怪事。 只是吴光琮最近接触了很多台南人，也学会了不少知识，这些知识不一定能让他变得富有，但最少也能让他比刚来那会儿的眼光更加开阔。 把钱存在银行吃利息算是一种比较靠谱的投资，很多大明士绅和商人都在做这种事，而且不少士绅还给自家不争气的后代做了理财。 台南银行有专门的基金部门，针对一些大家族嫡次子、庶子以及女性后代都有类似基金可以购买。 这类基金没有后世玩的那么夸张，本质上还是依托存款利息为主，少部分会被银行拿去投资，不给你高额回报，但是却给予长久稳定的保证。 或许这个时代的家族不得不把所有资源都给嫡长子来确保家族长远，但那些嫡次子、庶子以及家中女儿终究是自己的骨肉，给他们一笔钱财买这种理财，确保他们有一张长久的饭票，很多大家族还是愿意的。 银行虽然成立的时间不长，但那些成熟的话术和看起来较为成熟的体系还是增加了许多人的信心。 吴光琮对这类理财有所了解，银行定期存款最高利息才百分之三，这类理财也不过百分之四到百分之五，但只要唐人银行不倒闭，甚至未来有人把唐人赶走，这银行的生意也不是谁都能轻易推倒的。 唐人给大家传递出的理念很直白，那就是银行涉及了太多人的利益，真要是有一伙人成功推翻了唐人，那么他们就必须承接银行的业务，否则就是在与所有储户为敌。 无数大商人都与台南银行有合作，这种体量可不是几个家族就能对抗的，说白了大明想要赶走唐人都没问题，只要大明的实力足够强大就行。 但是赶走唐人之后银行也会存在，大明还需要给出合理的解释和运作，否则无数储户可不会让大明来谋夺他们的财富，不反过来帮助唐人搞垮大明都算有良心了。 这种利益集合是当前时代人最为看重的，因为唐人的做法比较公平，大家也需要一个集合更多家族利益的平台来确保自己的财富安全，所以目前大家都认可银行永远不会倒闭的说法，当然这其中唐人肯定不会闲的没事说些后世的金融故事。 吴光琮计划把这笔钱分成三份，其中一份200元购买这种理财基金，一年利息10元，相当于他五个月薪水，足够支撑他未来娶妻生子后养家使用了。 第二份300元存定期，虽然比基金少了点利息，但胜在随时可以取出来，不至于一夜间失去所有，未来真要是有用钱的时候也方便。百分之三一年9元，可以让自己日常开销富裕一些。 最后一份200多则用来买房，而且还是学唐人那种贷款买房，而不是直接全款。 他从孙有财那里听说了一些唐人的消费习惯，不敢说完全认同，但至少唐人目前的做法是比较先进的，人家赚钱的速度确实不是别人能够相比的，所以他觉得自己可以尝试一下，大不了就损失点利息钱而已。 所以这200多元他要继续首付买房，然后靠自己的薪水和存款利益来还房贷，只要台南城的房价还能像现在这么涨下去，他就不会缺钱花。 至少巡警大队这边的消息很灵通，台南租房的价格也一直再涨，等房子下来了他也可以租出去，这样收入用来还贷也能让他白得房子。 这种理念在台南警察局可以说是所有人都知道，毕竟自家局长就是房地产公司的老板，都不需要局长来说，孙有财就会主动把这些东西分享出来，而且他也在做这种事情，甚至还赚了不少钱。 柳琴玩的更大，她虽然从青楼成功脱身，但她却并没有跟青楼的那些姐妹们断开联系。相反有这种赚钱的机会时，她总会跟那些姐妹们分享。 青楼女子可都是富婆，人家随便唱个曲儿都能赚到吴光琮半个月的薪水，那收入可不是其他行业能比拟的。 这帮富婆们下场炒房，一个个把房价炒的飞起，赚钱不说还成了台南城最大的一伙包租婆，搞的不少青楼老板都羡慕不已，纷纷跟着自家姑娘一起转行，唱曲儿接客都不太用心了。 最可怕的还不是她们赚钱，而是她们这种赚钱的速度吸引了不少人跟风。有钱的商人士绅可以直接拿钱去炒房价，没钱的穷人就只能把歪脑筋转到青楼身上。 于是乎台南青楼的姑娘开始变多，很多穷人咬牙攒的那点钱不再花给自己的儿子，反倒是拿来打扮起了自己姑娘。 或是钓个金龟婿，或是送去青楼博个机会，当赚钱的机会摆在眼前的时候，道德这玩意就会变得越来越不值钱。 刚来台南的人或许会对此鄙夷，但只要在这里生活一两个月，大家就会开始羡慕甚至直接转变观念。 也因此很多女孩子也开始动摇了曾经信仰的所谓贞洁和礼法，开始更相信就算不嫁人，只要手上多几套房子，当包租婆也能过的更好。 问题是唐人们并不歧视青楼女子，甚至还在很多岗位上愿意招募青楼女子，这就间接纵容了这种风气。 就比如警局的内勤愿意招募懂读写的青楼女子一样，各个唐人部门甚至在读写要求的基础上还增加了服务态度和外貌的要求，美其名曰微笑服务，服务型管理。 说白了就是一帮lsp在玩商业运作，管你出身如何，只要长的漂亮，让人看的舒心就行。 成衣店需要模特，而且还是那种经常搞商业活动的模特。唐人喜欢的舞台剧需要演员，就连商店也愿意要年轻女子穿着漂亮的裙子当导购，这就导致了台南青楼不得不因势利导的转行。 在大明的青楼女子当真是以色娱人，清倌人有的时候也不得不下水。可是在台南那些清倌人就真不会惯着顾客的臭毛病了，人家工作选择机会多，犯不上为了一点钱财去跟你玩肉搏。 青楼老板也不会再轻易逼迫自家姑娘了，一方面是因为投资赚钱的机会太多，他们没有心思管这些破事，很多青楼老板借着炒房的机会已经成功转行，青楼都成为副业了，更是不会过多操心。 另一方面则是台南女性就业机会太多，这里已经成为了女性黑洞，大家都在想尽办法从外界引入女性来这边工作，真敢惹恼了那些姑奶奶，耽误一天生意可会损失不少钱财。 最重要的还是审美方面的转变也让这种事情变得越来越少，要说起来大明人其实并不是很理解这些唐人老爷。 与那些大明老爷喜欢十三到十六的少女不同，唐人老爷们对小屁孩根本不感兴趣。他们喜欢十八岁到三十岁之间的女性，甚至不少人反而更喜欢三十岁以上的成熟女性，这种审美跟大明的差距非常大。 在大明，十八岁意味着都成家有了孩子，甚至大多数都有二胎了。三十岁以上意味着快当奶奶或者外婆了，几乎没有唐诗韵这种28岁还在谈恋爱的女性。 风气和潮流这玩意有的时候真就是上面人带动，很多大明人都在羡慕唐人，然后进一步就是效仿，这不是谁好谁坏的简单区分，而是弱势群体自发效仿强势方的本能，说起来或许会触动很多脆弱者敏感的神经，但事实大体就是如此。 唐人在台南就代表了先进，是强势方，大明或许会有读书人不满，但总体上只要和唐人有过接触，大概率就会产生慕强想法。 效仿就导致了上层的那些士绅和商人也学者唐人一样开始欣赏成熟女性，然后就是这个市场严重缺乏，甚至缺乏到了稀缺的程度。 这年月超过18就是老姑娘，大明可没有保留老姑娘的习惯，到年龄不嫁人官府就会干涉，以至于大家开始效仿唐人的时候才发现根本找不到适龄女子。 于是乎青楼老板们也开始限制自家姑娘了，那些荤的统统滚开，清倌人也别想着18岁之后身价下跌自己赎身了，老老实实熬日子等待事业第二春吧！ 第九十一章 柳琴的身价 吴光琮回到警局之后直接就找上了柳琴，要说他刚来警局的时候还有些看不上对方，总觉得这般青楼出身的女子居然跟自己是同僚，理论上也算是台南这边的吏员，总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可是如今他却完全转变了这种观点，甚至还想要讨好对方，希望对方能在投资方面给予自己一点帮助。 柳琴平时很低调，大概也是因为她的出身和经历迫使她不得不学会这种生存之道，所以很多不了解她实际身价的人甚至会因此而小觑她。 吴光琮却是从孙有财那里知道了不少消息，尤其是他知道柳琴的实际身价之后，更是恨不得想要问对方需不需要入赘的姑爷，他不介意对方的出身。 柳琴的第一桶金是林枫给的，林枫招她来警局工作后就把那套炒房的理念灌输给了对方。按照柳琴的认知来说，她本能的认为林枫帮他疏通赎身，哪怕钱是她自己花的，她本人也是该给林枫当小妾才是。 尽管林枫也没提出这种要求，更是不曾跟她发生什么，但是传统观念还是迫使她有了这种想法。 这样的认知就使得她在警局中主动给林枫充当起了眼线，对于林枫告诉她的那些投资也下意识当成了自家夫君的要求。 这个年月女子还是男子的附属品，被灌输了太多的这种想法就导致女人会把男人当成信仰一般依靠。 这是时代生存法则，根深蒂固到了台南风气转变也只能流于表面，很多女子在赚了钱财之后依旧倾向于嫁人相夫教子，而不是继续抛头露面赚钱。她们更多的认知其实还是赚钱改变生存基础条件，一旦有了机会就不会丝毫留恋的赎身嫁人，只有很少一部分会因为钱财而放弃传统思想。 柳琴在听到林枫的那些投资建议之后就开始行动了，她的认知里夫君说的话要放在第一位，所以林枫说完她就立刻找到了昔日青楼中的姐妹，甚至还联系上了不少已经给唐人老爷当小妾的青楼女子。 出身相同让这些女人彼此之间没有什么陌生感，而生存环境一样又让她们渴望翻身或自保。混迹红尘的女人可不会相信嫁人就一定能得到幸福，她们只是碍于礼法和习惯会选择相夫教子，但真正信任的其实还是手里的钱财。 这一点看起来有点矛盾，但这就是现实，一边是碍于礼法习惯和道德约束等诸多原因要寻找一个依靠和名分，另一边又是见多了男人的丑陋不得不更相信钱财才能带来安全感。 所以这些女人第一时间凑了钱去贷款买了房子，然后按照林枫教的办法去找他们委身的唐人老爷吹枕边风优先拿到现房。 台南第一批完工的房子就这样被她们拿到了手，甚至比一些大商人高价买的房还先一步拿到钥匙和房产证。 有了房子就转头当包租婆，然后在她们各自的领域给各家女眷吹嘘房子的价值。可以说台南房地产增值过程中，这些女人绝对是最大功臣。 自己贷款买房转租，拉拢姐妹一起赚钱，再加上柳琴在警察局内勤的身份也能帮很多人联系贷款赚中介费，一些赚了钱的姐妹也乐于听从她的建议做投资，滚雪球之下两三个月就让柳琴摇身一变成了富婆。 传统观念加上林枫的建议确实让她赚到钱，这就导致她更加信任林枫，更加认可她是林枫小妾的这个身份。 于是乎林枫被迫投资成衣店的时候她也跟风一起投了点钱，倒是没有机会拿到什么股份，但在股市上当个散户还是没有问题的。 她这边一入场那些姐妹也都跟风，进而又把成衣店的股价给抬了上去。这年月信息也不通畅，很多玩股票的人根本是两眼一抹黑，眼看着成衣店股价莫名其妙抬升，穿越者们又会借机宣布一些利好消息，柳琴这里就转手留一点股份在手，赚了大笔钱财继续投入炒房大业。 这种投资神话让柳琴身上多了许多光环，以至于平日里在警局里很低调，但实际上她只要愿意离开警局，分分钟就有无数人要找她询问投资方面的事情，希望她能带着入局。 只是她一直不愿意离开警局，也舍不得放弃如今的工作，这其中或许还有认知观念没有转变过来，也有她认为这个工作的身份能给她带来更多的好处，所以她才一直没有放弃这份工作。 按照孙有财的说法，柳琴的身价至少是五位数以上，而且还是可调动的现金，而不是那些虚头巴脑的股份。 算上那些虚头巴脑的股份，她的真实身价是多少还真就没有人知道，毕竟她能联系上很多给唐人老爷当小妾的女子，谁也说不清楚她究竟在多少生意上做了投资。 台南的财富有点虚，但这个虚也只被穿越者们了解，外人是没有那个概念，或者就算看出了其中虚的部分也很难抵抗财富的诱惑。 就像数年后的荷兰郁金香一样，那玩意能炒十几年，台南这边的市场相对来说都有实体，而且还在上升期，所以理论上来说这种虚会持续的更久，久到穿越者们可以从容开启工业，进而继续玩下去。 对于吴光琮寻求建议这种事柳琴也很热情，她倒是不在意吴光琮参与她的投资会影响她的收入，玩了三个多月的投资，她倒是把这里面的弯弯绕看个七七八八了。 这里的赚钱说白了就是‘转钱’，从别人的手里转到自己的手里，层层扒皮，就看眼光和机遇。 说白了她很清楚这种玩法早晚有一天会玩崩溃，但随着大明越来越多人投入到这里，这个时间会一直持续下去，等到了真的崩溃那一天，她所积攒的财富和实物也足以让她过着富有的生活一辈子，前提是她要绑定唐人这条大船，需要唐人强大的武力作为依托。 所以她不会介意把警局的同事拉进来一起发财，拉的人越多她的安全就越有保证，同时她的自身价值也就越高。 当她的价值足够高的时候，无论林枫愿不愿意把她纳进门，她的价值都会对林枫有用。有用就意味着不会被抛弃，意味着她有机会生个孩子，哪怕自己的孩子先天就是庶子，她的财富也能确保自己的孩子在未来分家的时候独立门户，这可是她从前根本不敢想的。 吴光琮到是没有柳琴这么多想法，他单纯就是想抱大腿赚点钱。来台南这些日子他算是看透了这个世道。 大明的世道在一直暗示他沉浸在科举之路，能不能当官都是个梦想，赚钱改善自身生活更是那种更遥远的梦。 在台南这里虽然展现的更现实，道德沦丧的感觉更加清晰，但他的生活却得到了实实在在的改变了。至少他买了房子，接了家人，可以让自己和家人不为温饱担忧，甚至还有了余财可以考虑成家立业，可以考虑培养自己的下一代了。 仔细听取了吴光琮的投资想法，柳琴想了想如今的情况才说道：“我建议你购买基金和定期存款不要动，买房子的那200元可以做一下拆分。一部分拿来贷款买房，只要确保每月还款的钱财够用就好，也没必要去抢更多的房子，毕竟你的资金有限，台南这里的房价涨的太快了。” 吴光琮想了想还是点头道：“是啊！听说广州人和山西人都进股市了，他们可都是有钱人，这房价估计还要翻倍。” 柳琴笑道：“何止啊！听说已经有四川的商人来到台南了，只要有钱赚，商人们可不会在乎距离有多远。” “投资房产的门槛越来越高，你的这点资金能买到的房子只会距离商业区越来越远，我听说晋商已经在申请武器许可了，他们准备赶走原住民在城外搞一块地，然后转手请唐人老爷把这块地卖给他们。人家玩的这么大，咱们这种炒房的可搀和不进去。” 吴光琮嘴角微微抽搐，倒是没想到晋商的脑回路会这么大。 身为大明读书人，吴光琮很清楚晋商在北方有多大的实力。人家跟口外蒙古人和辽东女真人的生意是全大明都知道的事情，而且晋商在北方的银号生意覆盖了九边，这种体量能调动的钱财可不是他敢想的。 晋商这种行为有点砸盘的意思，不过这里毕竟是唐人的地盘，二者基本盘相距数千里，也不存在晋商过来赶走唐人的可能。 所以晋商这算是很纯粹的投资行为，不招惹唐人的情况下索性直接拿钱砸地盘出来，也不越俎代庖去动摇唐人的地位，人家单纯从城外抢走一块地，然后花钱从唐人手里购买这块地，只要唐人拿了钱给了认可，转手他们就能从这块地上赚回来，完全符合唐人的操作逻辑。 各大家族集团其实都有这种想法，大家的基本盘都在大明，在台南这里的实力有限。正面战场已经告诉了所有人打败唐人是不可能的，那么最好的办法就只能是先融入再考虑以后。 别说什么搞暗杀之类的行为，那种想法太过可笑，成熟稳定传承的利益集团可不会做这种破坏规则的蠢事。这种行为可不仅仅是在动摇唐人的统治，对他们内部也会产生难以估量的破坏，只要是既得利益者就不会准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发生一起大家就会群起而攻，把苗头扼杀在摇篮中。 世俗的规矩如此，再说了谁家也不敢保证赶走了唐人就能顺利接手台南这个盘子，真要是贸然下手又没办法接盘，后果就只能是各家混战，到时候谁也占不到便宜，只能便宜了大明用大义名分拿走这里的管理权。 大家族可不会白白便宜大明，更不会相信那些文官老爷能比唐人老爷管理的更好，这里赚钱容易机会还多，吃饱了撑的都不会选择砸盘，维护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准许被人过来砸盘。 所以晋商来了也得老老实实的按照规矩办事，穿越者这种与本土利益集团绑定的模式就注定了他们不需要担心那些龌蹉手段，至少大多数龌蹉手段是可以被这个利益捆绑给低档住的。 第九十二章 柳琴的投资建议 看着吴光琮先是惊讶后是紧张，最后又无奈叹气，柳琴笑道：“不用太过担心，这里毕竟不是大明，可不是那些大家族吃肉不给我们这些小百姓喝汤的地方。” 吴光琮微微一愣，随即眼神中有了希望，忍不住赶忙问道：“可是有什么生财之道？” 柳琴笑着点了点头：“大家族只会关注那些大生意，就像这次晋商一样，人家一口气要买几块地下来，那可不是几栋房子的事。剩下一些小生意大家族是忙不过来的，那些小生意赚到钱也不值得大家族安排人来专门管理，所以我们的机会还是很多的。” 没等吴光琮开口，柳琴又道：“比如一些小生意我们都可以投资，我自己就投资了几个做广告生意的小作坊，也投资了几家小酒馆和茶楼，一些街边摊也投了点钱，能做好就多赚点，做不好就当放了贷出去，有这层身份在也不怕收不回来钱，孙有财和你们巡警大队的同事们都投了钱，大家抱团取暖，收入还不错。” 柳琴的话让吴光琮想到了泉州那边的九出十三归，这种事大家都知道能赚钱，可是这钱有点昧良心，还真就不是谁都愿意去做的。 吴光琮毕竟是读书人，这点底线还是有的。而且据他所知很多读书人有关的这类生意大多数都是官老爷们的家人在操办，真正的读书人最多会默许，可不会真就亲自下场。 眼看着吴光琮的眼神中出现了犹疑，柳琴笑道：“不是你想的那般，这里可是台南，谁吃饱了撑的才做九出十三归那种买卖。银行放款才多少利息，做那种生意不是要亏死了。这边只是比银行利益高一点而已，也不敢真的去逼人送死，相反真要是遇上那种还不上钱的，我们还得给人家找工作，让人家有工作了才能把钱还给我们。” 吴光琮有点傻眼，还是第一次听说放贷的会这么贴心，居然还要给欠钱的人找工作。 柳琴当然能猜到他的想法，笑着耐心解释道：“第一，咱们都是小门小户，这点钱财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所以赚钱才是根本，真逼死了人又不能补偿损失，我们没必要那么做。” “其次就是唐人老爷是警告过我们的，利息超过唐人老爷的规定就会被视作无效放款，人家不还钱都是合法的，谁敢招惹唐人老爷？” “最后就是每一笔放款的数额都不会很大，要确保对方在一定期限内就能还上，对借款的人和我们都有好处，双方的风险都不大才行。” 听着柳琴介绍详情，吴光琮总觉得这里面有点问题，只是他接触的不多，对此倒是发现不了什么，所以只能因为自己的感觉不太对而问道：“我怎么总感觉这生意不太合适呢！钱财少赚点没关系，真做了恶人可是不值当的，吴某做不了善人却也不想成为恶人，要不柳秘书还是换个其他投资建议吧！” 柳琴笑着摇了摇头：“我建议你最好还是投一点钱进来，哪怕只投一元也算是你入股了。这生意是孙大队长在做，我只是帮忙中介，少投了一点钱而已。整个巡警大队都在里面投钱了，你也是巡警大队的人，真要是一分钱都不投可就显得不合群了。” 吴光琮身上那点秀才风骨可还没散尽，当即就梗着脖子说道：“君子群而不党，吴某可不想因为这事被人家戳脊梁骨。” 柳琴想了想也没有再纠结这件事，要说这生意确实没什么好名声，甚至只要这生意做起来，大概率从业者都会因为利益而越来越不干人事。 可这玩意又确实有市场需求，很多一穷二白的人也确实需要资金度过艰难，一些没有基础的人更是需要启动资金，所以自古以来这门生意就从未断绝，哪怕到了21世纪也没能禁绝，甚至利益大了还会吸引更多资本下场。 台南这边因为穿越者有不少在21世纪就是受害者，所以在这件事上的管控还是很严格的。 至少在穿越者们还有良心的时候，这种管控还不会被放松，这也是孙有财能够做这门生意的主要原因。 毕竟他和整个巡警队都还在唐人的视线之内，而且他们的身份也更容易拿捏控制，穿越者们对比大明那些人，最终还是选择了交给孙有财和巡警大队来做这门生意。 谈不上好与坏，也说不了是与非，解决不了就控制，控制不住的时候就用暴力重新改写规矩，穿越者们可不懂那么多管理艺术，更没有什么远见卓识和后世经验可以拿来借鉴，所以只能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来进行管理。 柳琴终究还是希望警队内部团结，毕竟她的认知里自己还是林枫的妾室，她要为夫君维持好局面。 所以她还是耐着性子说道：“这事情的管理很严格的，司法部门和银行都会定期查账，其他部门也都有监督权，这生意唐人老爷们就是怕做的过火才给咱们警局的，你象征性的投点钱吧，免得以后同事之间难做。” 吴光琮只是有点愤青执拗的劲儿，又不是真的不懂人情世故和职场，所以象征性的说了几句微言大义之后还是投了几十块钱进来。 柳琴看他没有在这件事上太过执拗，也算看清楚了他是那种懂得变通的人，所以这才开口说道：“此外大宗生意最好不要投资，这倒不是说大宗生意不赚钱，相反那都是真正赚钱的买卖，可也和我们这种小门小户的没有关系，贸然下场哪怕只是在股市里投钱，怕是也会被人家撕扯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吴光琮很认真的点了点头，他或许没有什么高明的眼光，身上也难免沾染了许多市侩，可要说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他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数的。 这年月最赚钱的生意无非是粮食、瓷器、丝绸、棉布、棕油、盐、糖这类东西，背后都有地方豪强经营数百年，普通人插手只有一个死亡的结局，就算真没死侥幸赚了钱，估计也是落草成了匪寇才行。 唐人靠着武力强横才抢走了台南这边的粮食生意，换做在大明其他城市，粮商可不会轻易放手。就算是唐人这种依靠武力强行控制自己地盘上的粮食生意，那也是出让了许多新兴产品的利益才和那些粮商达成了利益交换，可不是因为他们的武力强横就真的可以一点代价不支付就能抢别人生意的。 当前这个时代的世家和宗族力量是非常强大的，尽管还没有唐朝以前那种大世家的强横，可真要是跟你玩命，人家随随便便拉出几千人也不会有任何困难。 柳琴想了想说道：“倒是真有一门生意值得投资，我也是听局长随口说了一句，说是分管后勤的管委会委员宋大人在做调料生意，人家从荷兰人那里进口香料，从大明进口酱油、醋，总之这些调料几乎都是那位宋大人一家在做，其他商人单独做一项利润不够多，项目多了又没难以形成规模，货源根本就供应不上。所以这门生意宋大人独家，谁也抢不走。” 说话间柳琴压低了声音说道：“局长和我说过，宋大人专门研究过一种叫十三香的调料，据说是唐人老爷们以前必须的调料，宋大人已经把这种调料研究出来了，很多酒楼都会高价购买，生意可是非常好。” 吴光琮可是知道调料这类东西有多赚钱，这玩意看似买的不贵，但只要条件允许，能够解决温饱的家庭就都会购买，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吃的食物一点味道都没有。 柴米油盐酱醋茶，这生活必需品可不是闹着玩的，其中利润有多少他倒是并不清楚，但这种生意胜在长久稳定，只要不是乱世，这生意就可以一直做下去。 “柳秘书，那宋大人这门生意可在股市中发售股份了？” 柳琴点了点头：“听说宋大人是不打算在股市上市的，毕竟这是真正下金蛋的母鸡，可没人愿意把这种稳赚不赔的买卖拿出来跟别人分享，一开始宋大人刚做这门生意的时候也只是几个唐人老爷入了股，许多唐人老爷甚至都没机会入股。” 吴光琮知道柳琴这句话意味着如今口子开了，当即便很配合的说道：“后来又为何开放了？” 柳琴小声道：“唐人老爷和大明那些商人老爷也都不傻，谁不知道这柴米油盐酱茶的生意是怎么回事，不能说暴利，最起码也是稳赚不赔。所以很多人都在给那位宋大人施压，宋大人可以不在意大明的商贾，可他总要顾忌其他唐人老爷吧！” 吴光琮微微点头：“明白了，是不是宋大人既要开个口子让唐人老爷入股，又不方便亲疏远近那般分润，所以只能上市让唐人老爷们自己价高者得？” 柳琴笑着点头道：“是啊！所以说这事对我们来说也算是一次机会，听说这两天就准备上市了，而且还不准许报纸去采访，应该是准备悄无声息的上市，让那些唐人老爷多一些时间抢购。” 吴光琮有些担忧的道：“如此说来这可是内部消息，林局长把消息给你倒是正常，可你再说给我，我若真去购买怕是不合适吧！” 柳琴有些得意，很明显吴光琮刚刚这句话她很受用，当即便笑着摆了摆手道：“无妨的，这门生意只是胜在收入稳定，真要是溢价过高也不会有太多人去购买的。如今这台南股市每天都有财富神话，大家追求的是快速发财，这种稳定的生意反倒是没人太在意，你尽管去买吧！真要是不合适我会告诉你的，大不了到时候把股份卖给局长，肯定不会让你吃亏的。” （今天一章） 第九十三章 城外冲突01 对于柳琴的投资建议，吴光琮还是十分认可的。 不说人家柳琴这是有内部消息，就算没有，仅凭她那身价收入也值得吴光琮信任。 更何况如今的台南正是快速发展的阶段，股市尽管不太专业，可好歹也是个吸金利器，总会有外来接盘侠入市，至今为止还真就没人在股市上有什么太大的损失。 聊了投资之后吴光琮还想从柳琴这里听点唐人的八卦，这方面柳琴的消息来源很广，吴光琮准备多熟悉唐人之间的关系，免得无知中触怒权贵。 柳琴也不介意说点八卦，毕竟她也需要靠着各方消息增加自己的消息来源，同时吴光琮已经是警局的书办了，这身份也值得她拉拢维护，她又是青楼出身，自然知道多个朋友多条路的道理。 俩人就这么在内勤办公室门口聊了起来，倒是渐渐的吸引了不少内勤过来听八卦，反正大家的工作内容也不多，这台南城真正需要警察的地方也没有多少，大把的摸鱼时间可以让大家闲聊。 就在柳琴这边聊的兴起，正说到她从一些前同行姐妹那里听来的八卦消息时，楼下警局大院里忽然传来了刺耳的哨声，还没等众人从八卦中回过神儿来，轰隆隆的脚步声便在大楼中响了起来。 柳琴最先反应过来对着吴光琮说道：“警队集合，这是有任务了，你今天不值班，按规矩也得去集合听命令，赶紧下去集合。” 对于警队里的一些规矩和行动，吴光琮还不算完全熟悉，毕竟这里没有详细的规章制度，很多东西都是上面想到了什么就传达下来，还要靠大家遇到事的时候老带新慢慢熟悉。 也没有怀疑柳琴的提醒，吴光琮赶紧带上帽子匆匆跑了下去。 巡警、缉私、刑侦、内勤各队都有人从大楼中匆匆跑出来，按照每天早操的列队，很快上百人便在警局大院中列好了队伍。 除了还在街上巡逻执勤的巡警和缉私队，近一半的警员其实都在警局大楼里休息或者忙活各自的工作，所以集合的时候很容易凑出上百人的队伍。 孙有财挂着腰刀快速从办公楼里走了出来，只是大概扫了一眼队伍便立刻开口说道：“北门外有商队与原住民发生冲突，除留守人员外，各队立刻武装出现场。” 吴光琮并不清楚自己该不该跟着去，现场也没有人给他解释，巡警队最先拿起了警棍和盾牌，三十几个人的队伍率先跑出了警局大院，紧接着就是佩戴腰刀的刑警和武装最多的缉私警也列队跟着跑出了大院。 还在迷糊的吴光琮刚好被孙有财看见，后者这才想起吴光琮不了解这方面的情况，刚来的时候自己也没有给他说过，所以孙有财直接走了过来。 “去装备处领取一把腰刀，带上你的工作笔记一起跟着去。现场不用内勤警员参与执法，但是相关记录必须要做，你就跟着我，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吴光琮有些茫然的点了点头，随即便稀里糊涂的去装备处领取了一把腰刀，还没来得及适应携带武器，那边孙有财便已经推着他追着队伍的方向跑了出去。 台南城并没有建设城墙，这方面很多刚刚来台南的大明人还有点不适应，毕竟城外就是那些原住民的地盘，没有城墙保护总会让人感觉不太安全。 好在唐人从登陆之处就和原住民达成了默契，前者自持武力杀鸡儆猴算是逼迫原住民认可了唐人抢地盘的行为。 后者眼热唐人的商品也乐于跟唐人交易，所以双方很快就达成了共处的基础条件。 后面唐人大力吸引大明百姓过来，人口的增加也曾短暂让那些原住民感受到了不安。 只是碍于武器强大和唐人不断增加贸易量，唐人又偏偏在粮食等生活必须品方面格外大方，这才让原住民减少了敌意，转而成为了唐人的贸易伙伴。 周边原住民一直很守规矩，这主要是因为唐人并不拒绝原住民来台南打工，而在贸易中原住民又慢慢适应了货币交易，也认可了唐人货币的价值，这就形成了正常的市场关系，附近的原住民也就慢慢有了规划的倾向。 当然，台南周边的原住民数量还是很多的，而且都是部落聚居的形式，这种抱团取暖的部落组成也相对容易沟通一些，特别是其中还有不少部落本身就是从福建那边逃难过来的，基本都和大明有过接触，所以沟通起来远比台岛内部那些部落要容易。 发生冲突这种事也是最近的一些大明商队搞出来的，欧洲三家反倒是因为唐人的武力而认定了整个台岛周边都是唐人的地盘，所以他们没敢去城外接触那些原住民。 一路朝着城北走去，吴光琮也在孙有财絮絮叨叨中大概了解了情况。说起来这事还是刚刚自己和柳琴闲聊的时候听过，大概可以确定这是那些晋商在搞事。 台南房地产的红利已经吸引了晋商，所以人家要加入，自然就准备玩的大一点。 这种事情符合唐人的利益，就算没有晋商搞事，未来唐人也会因为发展需要而不得不和外面的原住民发生冲突，所以这种事台南警察局还真就不太好处理。 台南城不大，两人说话间就已经快要接近北门了，这边因为没有城墙，所以所谓的城墙就被壕沟给取代了，也因此所谓的城门其实就是个岗哨，几个木质路障随便在道路中间摆放就算是城门了。 远远的就能看见两伙人正在城外对峙，其中一伙百余人的队伍手拿刀剑正护卫着一队马车在中间。 外围则是上千个手拿棍棒的原住民将那百余人的商队围困在中间，双方倒是没有直接开打，但对峙中一些难听的谩骂还是远远的传了过来。 最先抵达的巡警队已经赶到了现场，原住民们倒是很给台南警察面子，眼看警察队伍出现还主动让出了一条通道来。 缉私队明显就比巡警的态度严厉了许多，他们装备了刀枪和弓箭，少数几个队员还穿了铠甲，至少从装备上来说他们并不比大明的军队差，甚至比个别武将的家丁也不遑多让。 这样的武装让原住民们有些紧张，许多原住民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甚至还有几个原住民直接退到了队伍最后方。 眼看着原住民很给警方面子，孙有财这才松了口气匆匆走了过去。 吴光琮听不懂那些原住民的话，所以他只能紧紧跟在孙有财身后，借着那个孙有财找来的翻译开始记录双方沟通的内容。 按照原住民的说法来看，起因是这支商队要用粮食、布匹、盐这一类原住民继续的生活必需品购买原住民的土地。 台湾这边的原住民也有耕种习惯，特别是台南这边其实已经有了不少成熟的耕地，加上唐人早就跟原住民有过类似的交易，所以最开始听说商队的目的时原住民并没有太多的惊讶。 他们的想法倒是很简单，无非就是有几个经常来台南打工的原住民熟悉了这边的物价，所以准备按照市场价值稍微溢价一点出售土地。 这种溢价对于晋商来说并不算什么，财大气粗的晋商完全可以拿得出来，而且这种生意也注定了只会赚不会亏。 可是对于晋商来说感受却是完全不同的，他们在山西想要购买土地非常容易，对付那些泥腿子他们有很多办法，能愿意花钱购买土地开发还是给唐人面子而已，何曾有过溢价购买土地的情况。 晋商一开始还算比较老实，他们也知道这边不是他们的老家，所以愿意在市价一半的基础上跟原住民谈判。 问题是原住民本来就不傻，他们又经常接触唐人，所以对土地增值这事可是非常清楚的。于是乎双方很快就因为各自的底线不同而发生了争吵，偏偏争吵过程中晋商某一车货物就被原住民‘弄坏了’，晋商自然就要以这个借口要求原住民拿土地来赔偿。 原住民一开始也不清楚真相，所以他们真的以为那些货物是自己这边人不小心给弄坏的，所以还真就愿意跟晋商沟通赔偿的事情。 可问题是晋商本来就是来找茬的，他们也从未把这些拿着木棍当武器的原住民当回事，双方言语间自然就容易发生肢体接触，进而就衍生成了争斗冲突。 占据武器优势又是有备而来，所以冲突中晋商很快就占了便宜，也正好准备借着这个机会通过武力优势迫使原住民接受他们的价格。 只是台湾原住民本身的野性就很足，能够耐着性子跟晋商谈判就已经是他们的最大极限了，就这还是看在唐人货币的面子上。 如今晋商来找茬，分明就是要低价购买他们的土地，而偏偏靠近台南城附近的土地大多数都被原住民开发成了田地，这就变成了晋商强行低价购买田地，与普通那些芦苇荡之类的荒地可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附近的原住民部落在唐人出现之前一直都是相互争斗，自从唐人来了之后他们便自发的抱团在一起谋求自保，所以眼看着这种事情发生，很快便有原住民向着附近的其他部落报信，这才有了短时间内上千原住民汇聚过来。 第九十四章 吴光琮的提醒 就在孙有财准备走上前去分开双方的时候，吴光琮下意识伸出手拉住了孙有财的衣袖。 迎着孙有财诧异的目光，吴光琮小声说道：“这里是城外，咱们是台南警察，不是台岛警察。” 吴光琮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该不该说这些，但从他的认知和见闻来看，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孙有财一下。 正如他所说的一样，这地方已经出了台南城的地界，理论上来说，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跟台南警察没有关系，而没有关系也就意味着孙有财一旦离开城市范围，他的这个身份也就失去了作用。 孙有财今年才16周岁，说起来这个年纪本该是学堂读书的时期，能在这个年纪混到巡警大队代理大队长的位置已经算是他的运气了，所以与那些优渥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少年得志不同，见惯人情冷暖的孙有财第一时间就听懂了吴光琮这句话的意思。 停住脚步让自己刚好站在所谓城门的位置，身前还有路障阻隔，甚至还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左右两侧的护城壕沟刚好在身前，孙有财这才开口说道：“台南城周边禁止闹事，根据唐人与原住民约定，各部落不能在台南城目视范围内发生冲突。” 这是孙有财成为警察后专门打听来的消息，说起来林枫确实不是个合格的领导，他压根就没有给自己的属下划定真正的执法范围，更是没有把这些消息说给孙有财。 反倒是孙有财是个心思通透的人，或许因为年纪关系他的经验还不够，但很多事情他比别人多了一分心思，留意了也就多了些很多人不太关注的消息，如今倒是证明了他的这份留心有了用途。 冲突双方本就因为警察的出现而拉开了距离，一听到孙有财这般喊话，商队带队的一个汉子赶忙远远对着孙有财的方向拱了拱手道：“孙大队长，我们介休范家的商队，有警局开具的出城经商路条，还请孙大队长明鉴。” 孙有财微微一愣，一时间还真就没想起来警局什么时候开具过这种证明，当即有些犹豫的说道：“什么路条，我怎么没听说过？” 那人满脸堆笑也不在意围在外面的原住民，堂而皇之的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书小跑着直接朝着孙有财的方向过来，偏偏那些原住民的部落首领还真就给他让开了路。 商队其他人本想借着这个机会一起冲出来，可那些部落首领只是放过了这个商队领队，却在对方离开后迅速将包围重新闭合。 看着对方递过来的文书和其中夹杂的几张纸币，孙有财微微皱眉，倒是没有公开接受对方的钱，也没有把这情况宣扬出去，反倒是顺手又把那几张纸币塞了回去。 所谓路条其实是海关的出入证明，正常途径进入台南都会在码头海关处获得这种证明，只是眼前这个商队的证明上多了一段记录，孙有财认字不多，也只能把那证明交给身边的吴光琮来验证。 吴光琮也不清楚海关那边有心的政策，所以他先是仔细确认了一下这份文书的真伪，确定对方并不是伪造证件，这才翻开仔细看了看那多出来的一段话。 内容大概是介休范家福建分号申请从台南北门出城与周边部落进行贸易，申请贸易品包括盐、粮食、布匹以及一些农具。 这段内容的下面是海关的放行通知，还有银行保证金入账证明，至少从这段文字上来看，海关的手续并没有什么问题。 吴光琮皱着眉小声在孙有财耳边解释了一下这份证明，可问题是孙有财也不知道海关方面有这种操作，所以一时间他还真的有点拿不准主意。 看着孙有财皱眉思考，吴光琮小声说道：“孙大队，这事不在台南城范围内，理论上咱们没有管辖权。其次就是周边部落对于台南城始终是个威胁，涉及到了安全问题，咱们警察身份也不适合参与，我建议您最好不要参与这件事。” 孙有财苦笑着摇了摇头：“介休范家的名头可不小，这事情就在咱们的眼皮底下，真要是任凭那些部落伤了商队的人，咱们肯定是逃不开处罚的。唐人老爷们重视商业，对商人也是格外优待，真要是见死不救，介休范家撺掇其他商人来找咱们麻烦，到时候唐人老爷们也不会放过我啊！” 吴光琮微微点头，他倒是没想过这一点，不过他的观点倒是不会因此而改变，特别是他很清楚那些大商贾的能量有多大，所以他还是小声说道：“要不这样吧！咱们不做定论，让商队先进城，所有商队人员带会局里，货物暂时扣押。然后您用您的身份邀请那些部落派出代表到局里去解决这个矛盾。” 眼看着孙有财有些犹豫，吴光琮赶忙继续说道：“先调节吧！让他们自己谈，在局里能谈好和解是最好的，咱们可以顺便把这次出警记录写清楚。真要是和解不了也可以让他们去法院走正规流程，到时候就跟咱们没关系了。” 孙有财仔细想想确实是这么个情况，这事情发生在城门附近，真要是一点不管肯定不行，可要是参与的太多又难免有倾向商队的嫌疑。 别管介休范家在大明的实力有多大，在这台南城孙有财还真就不在意对方。毕竟这里是台南而不是介休，范家在这里也不过是有钱的商贾而已，真就说不上有多少实力。 反倒是那些原住民部落更让孙有财头疼，这些人毕竟是地头蛇千百年来这些部落之间也有一定的亲缘关系，特别是其中几个部落从宋朝那会儿就开始接触汉人，联姻那一套早就学会了，谁也不敢保证这些部落头领能汇聚多少个部落的亲戚朋友，真要是把事情闹僵了，原住民很有可能会因此冲击台南城。 所以吴光琮的这个建议很让孙有财动心，他当即便开口说道：“我们只是警察，警察的职责是负责执法，真要是解决矛盾还需要交给法院来处理，所以诸位可以派遣代表跟我一起进城去寻求法院的帮助。” 眼看着商队管事有些又要给孙有财塞钱，孙有财立刻意识到了这事情恐怕错在介休范家，而他自己也听说过晋商最近一段时间要入场台南房地产行业的事情，甚至他还知道一些介休范家准备买地的事。 想到这里孙有财赶忙厉声喝道：“少给我来这套，台南警察可不是大明捕快，可不是你塞点钱财就能疏通的。” 说话间孙有财赶忙对着不远处的原住民部落首领喊道：“诸位，事情发生在台南城目视所及的地方，所以按照约定，双方都需要派遣代表跟我一起回警局。” 摆了摆手，巡警和刑警便立刻撒开将所有人包围起来，哪怕警察的人数远远比现场的人数少很多，但至少这一套较为标准的行动还是让双方感受到了威严。 商队那边再怎么不情愿也不敢公然在台南挑衅警察，别说介休范家刚刚才来到台南，在这边还没有多少人手。 就算是介休范家把手里的家丁都送到台南来，依旧还是动摇不了唐人在这里的地位，甚至范家也做不到这一点。 所以孙有财的行为很有成效，至少这些生活在台南城周边的原住民也不想得罪唐人，所以双方很快就选派出了代表，各自留下大部队便跟着孙有财转身返回了台南城的范围之内。 回去的路上吴光琮忍不住在孙有财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大队长，我总觉得最近这情况有点不对劲呢！” 孙有财皱了皱眉有些不解的问道：“你指的是什么？” 吴光琮想了想说道：“您看啊！之前这台南总是一片平静的，就算是街面上也很少有矛盾冲突发生。可是最近先是两个公子哥在台南街面上打架，紧接着又是码头上出现尸体，现在连周边原住民也和介休范家的商队出现了矛盾，要说这些事情总出现的这么频吧！” 孙有财有走神，好半天才回过味来说道：“你是说有人在扰乱台南？” 吴光琮点了点头：“或许只是我的猜测而已，不过我还是觉得这里面的事情有些奇怪，所以我建议您最近一段时间不管发生了什么，最好还是谨慎一点好。” 孙有财有些摸不着头脑，要说他在台南生活也有几个月的时间了，而且纸币的生意也一直没有断过，如今依靠他生活的人都有好几百个了，真要说台南城里有点什么事，按照常理来说绝对逃不开他的眼线。 更何况内勤柳琴也有不少消息来源，二人目前还算是合作伙伴，真要是有人在背后捣鬼，他还真不信自己的眼线和柳琴的消息渠道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可是吴光琮一脸严肃，说出的话似乎也很合理，这就由不得他不重视了。 想了想孙有财还是准备试一试自己身边这个书办，尤其是想到对方还算是自己介绍进警局的，彼此之间的关系也不算很疏远，索性他就小声说了一句：“确实有点不对劲儿，这事情我会按照你说的来处理，不过你也要帮我多多关注一下最近台南的事情，如果你收到了什么消息，最好还是先来找我。” 第九十五章 战略01 台南管委会办公大楼三层会议室，烟雾缭绕中朦胧的身影总给人一种似后世一般的假象，只是稍微仔细去看就不难发现，烟斗、报纸卷烟、雪茄，甚至还有人弄了玉米芯。 威严的办公大楼总会让人误会这里是个正式的场所，但穿越团队本身就没有几个专业人士，真凑到一起来开会，其实也指望不上他们能够有多正经。 没有严肃的气氛，也没有一本正经的西装革履，大家穿着随意，坐的也不是很正式，除了唐诗韵这类女性会关注一下个人仪态，其他人大多都有点草台班子的随性。 这并不是管委会的第一次会议，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实际上这是管委会的常态，甚至说几乎每个星期都会开上一两次。 实际上也是在场这些人并不专业，对于很多管理并没有过多干涉，所以才导致了管委会基本上没有什么存在感。 日常的各个部门汇报进度之后，邵威难得笑意盎然的率先开口说道：“整体进度还是很不错的，虽然我们的发展在外面看起来有些散漫，也有点缺乏进取心的意味，但是从我们的战略角度来说，这个战略欺诈算是进行的很顺利。 没等邵威开口，一旁的宋海军笑道：“这就对了，不把自己人一起骗了，拿什么去骗外面那些老狐狸。” 邵威点了点头：“整体来说我们的经济初步搭建有了成果，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通过利益纠缠快速融入这个时代，各方利益纠缠之下我们才有了自保能力，这种时候再去做什么事情的时候，面对的压力就会小很多。” 管委会的大战略其实一直都是如此，尽快和这个世界的利益集团进行初步绑定，不指望真的能和别人成为不可分割的利益团体，最起码有一层利益关联就能制衡多方，才能尽量减少其他人的敌意。 看着众人点头，邵威这才继续说道：“台南城的建设就是我们提供创意和规划，本是空的利益团体出资，本时空的底层人付出劳动，三方协作才能快速完成城市的建设。这其中我们得到了管理权，本时空的利益集团通过这个内部小循环的经济体看到了另外一种赚钱的方式，底层或多或少跟着吃了一些福利，三赢局面才是我们成功的关键。” 彭少杰忍不住开口道：“经济循环没什么好说的，我们目前还是金融黑洞，辐射范围也从东南沿海扩张到了半个亚洲，根据我们财政方面的测算，大概一年到两年的时间就足以让台南成为整个亚洲的金融中心，只是很多金融游戏我们还不敢过早拿出来运作。” 邵威点了点头道：“接下来就是我们的下一步战略扩张了，先天的缺点就是人口问题，这一点大家都能感受到。所以我们的发展方向主要有两条思路。是远交近攻还是远攻近交，这一点需要大家一起来讨论。” 看到邵威的示意，梁向东展开了会议室里的地图说道：“第一条，远交近攻，我们需要保持当前模式继续发展台南，包括城市建设扩张，市场和手工业规划，确保台南成为金融和手工业并行的城市，保证我们自身发展的同时维持贸易体系和地位，同时再向周边扩张，采取军事、金融、外交等多手段尽快拿下整个台湾岛。” 在地图上大概指了指，梁向东又道：“这一条计划的好处是我们可以夯实基础，依托台南城这个已经初步稳定的据点逐步向外扩张，而且在这个过程中只要能够给各方势力分润利益 “当然，缺点也很明显，这算是标准的发展路线，这个过程中我们使用的武力和手段都会给各方势力一个观摩的机会，这也就意味着后续再向外扩张时我们会受到许多阻力，那些无形中的潜在对手会在相对熟悉我们的情况下做出更有针对性的应对。” 看着现场有开小会讨论的趋势，梁向东赶忙轻咳一声吸引大家的目光，随即又指了指地图说道：“第二种方案，远攻近交，这在战国时代被证明并不适合当时的环境，但是对于我们身处的大航海时代来说，却是一个较为成熟的方案。” “计划旨在暂时安抚周边部落，通过贸易、金融、教育等较为缓和的手段一点点吸纳他们，这或许是个漫长的计划，但是这样做的好处是我们可以通过扶持和利益方式来拉拢他们登上我们的战车，像后金那样拉一批打一批的方式来壮大我们的队伍，可以有效弥补我们在人口基数方面的弱点。” “扩张方向则主要选择在北上和南下两个方向，其中北上是指琉球群岛到日本、朝鲜这一线。计划武装力量借口日本干涉琉球，我们则借用大明的身份帮助琉球反击日本，从而掌控琉球并对日本市场实施封锁。” “这一步的好处在于李旦集团目前与我们的合作程度较高，我们可以利用李旦集团的力量更好的掌控日本海贸市场，加上幕府自身闭关锁国，可以让我们在尽量不触发‘黑船事件’的情况下完成对日本的掌控。” 看到宋海军举手，梁向东赶忙挺了下来示意对方提问。宋海军问道：“我们的人口基数不够，可调拨力量完全以大明人为主，这一部分的力量并不稳定，只能选择挑拨内部矛盾的方式，真正的武力干涉恐怕力不从心，这样做会不会拖的太久。” 梁向东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我们的武装力量只能自保，对外投射能力很弱。所以大英的搅屎棍外交是一个很好的效仿模式，这一套方案就是要效仿搅屎棍外交，通过适当的军事展示和外交经济手段来调拨幕府内部各个大名之间的矛盾，理论上来说操作要求很高，时间也会托的很长，但至少目前为止这种方式更适合我们。” 看着宋海军点头算是认可，梁向东继续说道：“类似的操作还可以在朝鲜使用，甚至我们也可以通过商船途径北上海参崴和庙街，那里还是女真人的地盘，在女真后院搞点事情也符合我们的利益。” 唐诗韵忍不住举手提问道：“延缓大明衰落是否对我们的战略会有影响？我们目前还维持着与大明的和平，哪怕是这次攻打舟山，我们也是顶着内部压力强行送出了战果，目的就是维持和大明之间的关系，如果我们再去削弱女真人，大明有没有可能利用我们带给他们的经济影响而度过明末的几个主要危机？” 梁向东点了点头道：“这个问题很好，我和邵委员也讨论过这个话题，结合陆委员对大明的情报收集，我们初步判断可能性不大。” 没等其他人开口，梁向东继续说道：“大明的内部矛盾并不是简单的天灾人祸就能解释清楚的，明朝走到这个地步其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内部政治混乱，山头林立，各方势力集团相互倾轧，这种矛盾已经持续了百年以上，并不是本体系内能够解决的问题。” “其次就是土地兼并严重，财富矛盾尖锐，张居正的改革看似给了大明续命，实际上他将白银锚定成了大明的法定货币，整个体系看似在用白银结算来减少流程损失，实际上已经算是把大明的金融完全挂靠在了白银身上。” “大明本身的产银量很低，低到对于大明的整体需求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量大白银输出国是日本和西班牙，前者刚好是幕府时代正在闭关锁国，指望李旦集团那点贸易量来输入白银有点杯水车薪。欧洲三十年战争刚刚开启不久，持续三十年的战争让西班牙的财政在崩溃边缘反复横跳，中美洲的白银转向运输欧洲，这条线正在被缓缓关闭，也就是说大明唯二的两条白银输入渠道先后对大明关闭，小农士绅本来就是货币黑洞，这就进一步加速了大明内部的货币紧缺，问题自然不是我们这种体量和做点小事就能解决的。” 看着唐诗韵算是接受了自己的解释，梁向东继续说道：“北上战略大致如此，南下方向我们则需要依托先进的航海能力走沿海路线，第一步无疑就是采取合作模式与广州地方官府达成贸易合作，然后依托广州到海防这条航线顺着安南、占城这条线南下，终点则是后世的新加坡马六甲。” “本时代的航海主要集中在近海远航，跨洋技术目前还只有欧洲国家拥有，我们需要时间发展，所以这条航线算是目前为止南下的主要航线。” 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口水，梁向东指了指地图上的马尼拉和巴达维亚说道：“这条航线看似越过了这两个地方，但是以西方人的贪婪程度来说，南下航线必然会触及对方的利益，所以我们计划通过金融手段和贸易手段来缓和与对方的矛盾，适当时候也可以与对方共享部分利益。” 第九十六章 管委会的战略02 在梁向东介绍完两个发展方向之后，邵威轻咳一声开口说道：“两种思路其实是可以同时使用的，但问题是我们的人力资源严重不足，重工业建设还在澳大利亚作为我们的后手，所以在台南这里我们更多还是需要依靠轻工业和金融手段来武装我们自己，这意味着我们要在很长一段时间把自身降级和这个时代差不多的水平来和对手竞争。” 说到这里邵威在每一个参会人员的身上扫了一遍，随即才继续说道：“所以请诸位慎重考虑一下我们该优先选择哪一种方向作为下一阶段的目标。当然，选择也不意味着另外一个方向会放弃，只是投入资源的比例会有不同，所以大家也不比担心我们会顾此失彼。” 短暂的沉默后大家自然就开始和身边人小声讨论起来，很明显这种方向选择对于大家各自的利益是有所影响的。 比如林枫这一波明显就更倾向于夯实基础的台岛战略，一步步发展意味着夯实基础的同时可以坐看周边局势变化，同时也能缓和穿越者对当前时代的影响，减少蝴蝶效应对历史进程的改变，可以让管委会依靠历史更从容的判断进程和走向。 内在原因则是林枫的利益集中在台南，他的生意依托台南贸易就足够了，至少暂时没有对外扩张的需求。 何况无论是警察局还是其他，林枫的资源都会在本土扩张中获得更大的优势，反倒是对外扩张的计划让他很难插手。 但实际情况中林枫也不能只顾忌眼前这一亩三分田的利益，他和唐诗韵的绑定很深，而唐诗韵又对扩张，特别是北上朝鲜、海参崴、庙街一线很有想法。 唐诗韵准备在偏远地区培养自己的力量也和他说过，这一点二人真要是因为利益关联最终走到一起，那么林枫也就不得不考虑唐诗韵的这个计划了。 所以在场诸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林枫这类的担忧和考量，一时间这话题就变得有些沉闷，甚至很难在短时间内完成统一认识。 邵威扫视在场众人的时候眼神中就闪过无奈，从他自身角度来说，海军的利益无疑是要走出去才能获得的，困在一个小岛上的海军是没有发展的。 他的计划更倾向于和欧洲人合作，而且对象最好还是荷兰人。借用荷兰人的航线和海外力量，发展海军在这个时代的远洋舰队才是邵威最想做的事情。 只是很可惜海军发展在任何一个时代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不是有钱了就可以随便造船，随便培养水手，这些都需要时间的积累，不可能在几年内就看到成果。 开会之前他还特意去了造船厂和秦君毅聊了几个小时，那艘秦君毅亲自主导开工的仿胜利号风帆战列舰依旧还是个框架。 材料可以买到，结构和设计秦君毅也都能够搞定，可是工匠技术，配套设备和人员都很是问题。特别是这个过程中秦君毅还需要优化船身结构和部分操控设备，仅靠他一个专业人士其实是非常吃力的。 嗡嗡的讨论声好像学生时代老师离开后的教室一样，刚刚因为梁向东发言介绍情况而散去烟雾再次缭绕起来，环境带来的压抑也让邵威的心情渐渐低沉，因为他已经听到了林枫和唐诗韵在小声争论这两个话题，而一向能言善辩的律师唐诗韵却渐渐落了下风。 这两人的争论其实就是眼前和未来的争论，两个本来只是炒作赚钱的合伙人有点入戏过深，目前已经有了暧昧气氛，所以两人之间的话题很容易歪楼，说着说着就从计划带来的影响变成了攒家底还是给孩子未来的话题上。 这俩人没有丝毫尴尬的讨论让在场很多人闭上了嘴巴，大家毕竟还是更爱听八卦，所以当林枫说道要在台南多给孩子搞点产业的时候，唐诗韵下意识就回了一句：‘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若肉强，我们需要提前给孩子培养班底，只要有一批忠心的武装力量，换在哪里都可以保证他们的安全和财富自由。’ 突然沉寂下来的会议室让唐诗韵的这句话格外响亮，感受到四周调侃的目光，唐诗韵的脸色瞬间变得精彩起来。 先是红晕代表羞怯，转瞬间又是惨白代表了错愕，紧接着就是黑着脸伸出手在林枫的腰间狠狠拧了一把，后者咬着牙尬笑算是赔罪。 分管教育的刘博和林枫的关系最好，毕竟林枫的母亲与刘博有上下级关系，而且林母的教育经验很被刘博倚重，二者之间搞点利益关系也算正常。 所以在其他人看热闹的时候，刘博倒是笑着调侃了一句：“我觉得你俩的这个话题对我们的讨论很有帮助啊！说实话高大上的目标还真就不适合我们这些曾经底层生活的人，你们这个话题其实也是我们大家关心的话题，索性话都说开了，大家不如就此讨论一下我们该为我们的后代和未来做出哪种选择。” 这算是给了林枫和唐诗韵一个台阶，同时刘博这么一说还真就引起了在场诸人的思考。 确实没错，说一千道一万，最终的目的其实还是孩子和未来。大家确实穿越了，确实可以像穿越小说中那般找一个堂而皇之的理想口号去宣传。 可人性哪有不自私的，奋斗一生除了是为自己存在的价值，又何尝不是为了后代能够不再吃前辈的苦呢！ 邵威眼前一亮，笑道：“我倒是觉得唐委员这个思路更有前瞻性。或许大家会觉得林枫这种夯实基础的策略更符合我们的认知，可是诸位想一想我们都是什么人，我们的身上又流淌着什么样的血脉？” 站起身，邵威罕见的拿过了梁向东的指挥棒说道：“沉迷才是我们自身最大的弱点，看看华夏千百年的历史，看看华夏千百年的地图。先辈筚路蓝缕披荆斩棘的扩张是在什么时候，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停下了脚步，沉寂在了千年的自大中不再扩张。” 世界地图上邵威一边简述历史进程和各个朝代的疆域图，一边分别介绍了世界格局的变化，很快他便讲完了世界简史说道：“如今是大航海时代的前期，我们这些来自21世纪的穿越者尚且还要因为自身利益而求稳，那么我们的后代呢！他们是否能和大航海时代的欧洲人一样保持对外扩张，把生存的目标转道外面，而不是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内斗呢！” 唐诗韵感受到了邵威的想法，第一时间开口说道：“我支持邵委员的观点，我们有着后世的见识，更清楚这是一个全世界共同的机遇。这么好的一个机遇我们的民族曾经错过了，后果是什么大家都很清楚。所以我们如今有了重新选择的机会就不应该错过，也不应该瞻前顾后的去考虑那些细节处的利益得失，开拓才应该是我们的主题。” 在场众人倒是没有被唐诗韵这番话说动，不是大家认为她说的不好，单纯就是大家穿越之前听过太多类似的话，所以有点本能的反抗。 只不过这类抵触情绪终究还是不能影响大家做出错误的判断，至少邵威和唐诗韵的这个观点还是符合大家的认知，所以很快在场众人就用点头的方式给出了不情不愿的回应。 邵威也是见好就收，他很清楚今天的这个决定其实是含有情绪化的。资本不会阻碍发展，但是会让很多人走上极端。或是过度保守落袋为安享受安逸，或是疯狂拼搏贪婪无度欲求不满。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很明显都不够冷静理智。 梁向东一直都在扮演参谋的角色，所以在邵威确定了大家认可扩张路线之后，他很快便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方案继续给大家介绍起来。 作为一个合格的参谋，无论大家选择哪一个方向，他都有较为成熟的预案可以拿来介绍，所以这让大家不得不对梁向东多了一分关注，毕竟谁也不是傻子。 梁向东没有拿出的方案大家都有猜测，同时也可以意识到这样一个角色在这些方案中可以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梁向东没有在意大家的目光，指了指地图说道：“既然采取了远攻近交的策略，那么我就先来说说近交的计划。” “这部分主要分成三个方向，第一就是周边部落和台岛原住民部分。他们的成分很复杂，有本岛原住民，有东南沿海移民后代，也有最近因为我们的出现而慢慢与原住民结合的部分，所以我们需要区别对待。” “教育部门需要制定相应的教育计划，旨在增加基础教育培训，识字班之类的初级教育扩张到周边部落的范围。可以邀请一些部落首领的后代来台南读书，由台南财政拨款给这些人提供优质的教育资源，给那些部落普通人的后代提供识字机会，也可以给愿意来台南打工的原住民提供识字机会和工厂工作机会。” “吸纳和适当的妥协让利是这部分计划的主体，所以农业部要根据需求适当给予原住民扶持，留守在台南的工业部也要根据手工业技术需求向原住民输出技术，把他们转化成我们的农民、初级产业工人、建设劳动力是这个计划的目标。” “这里我要强调一下，我们的相应扶持计划可以同样使用在入籍人员身上，包括大明、朝鲜、安南、琉球、倭国、西班牙、葡萄牙、荷兰等来到台南的入籍人士，要明确区分入籍与未入籍的待遇区别，人为制造权益差距，从而吸引更多人愿意入籍或愿意成为友好人士。台南警察局、海关、银行、税务、司法、等相关部门可以开会制定配套体系，由司法委员唐诗韵负责。” 第九十七章 管委会战略03 眼看着众人一边记笔记一边点头，梁向东这才继续说道：“入籍与非入籍之间的差别不要拉开太大，但是要表现的比较明显，可以在衣食住行上下手，也可以在一些权利机构的上升渠道上给予差别。” “我们发展的越好，吸引的外来人口就越多，这个时候上升渠道就更容易吸引外来人口入籍。此外要人为造成入籍者与非入籍者之间形成鄙视链，依靠这样的优越感来吸引外来人口主动入籍。这样做或许会有诸多麻烦，但是以我们目前的资源和运力来说，这种方式可以减少很多相关方面的投入。” 目光转向很少在会上发言的闫思敏，梁向东说道：“医疗卫生方面要把体系运作起来，入籍人士的医疗待遇要和非入籍人士有所差别，我们不是爱心人士，来这里也不是来拯救弱势群体的。我们是来统治的，所以向获得更好的医疗待遇，不管他是谁，不管他有多少钱或者社会地位，只要没有入籍，就必须卡在门外。” 闫思敏微微有些错愕，她倒是能理解梁向东这句话的意思，只是她有点想不通梁向东为什么会突然说的这么严肃。 没有过多关注闫思敏的反应，梁向东继续说道：“这方面主要靠台南市政来解决，财政和陆军可以适当协调帮助。但是考虑到我们的对外战略，警方和海关要担起责任来，我们留在台南的力量不会太多。” 林枫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总感觉梁向东在暗示什么，可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所以只能点点头算是给予对方回应。 邵威适时的插了一句：“台南市政方面需要选举相关管理人员，我提议这次会议之后尽快举办台南首届市政管理人员选举，市长要从二级部门以上主要负责人里选举，相关部门进行简单整合，要在不大范围影响现有体系的情况下给台南市政方面梳理一套管理框架出来。” 梁向东赶忙解释道：“大家都知道明年才是我们所有穿越者的正式选举，所以目前体系不宜大动，一切体系授权都要在明年的正式选举之后才能确定，所以唐委员要给市政方面的临时部门做好备案，免得明年正式选举之后留下隐患。” 这句话在场众人都听懂了，说起来这是邵威和梁向东最让大家认可的一点。 这么做坏处很明显，那就是整个管委会和所有部门都带有临时性质，理论上所有行为都不具有合法性。 好处同样明显，那就是给了所有穿越者一年的穿越缓冲期。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在穿越之后立刻意识到环境的变化，就算意识到了，很多人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就适应这种变化。 这一年的缓冲期可以让大家适应这个时代，也可以让大家确立自己在当前这个时代的发展方向。 无论是未来从事管理还是商业，亦或者是单纯的安稳生活，这一年的时间都足够让大家做好准备，这一点远比一上来直接就确定规则更适合穿越者。 当然，这也算是目前管委会这些人在给自身寻求一个获取自持的机会，毕竟穿越者之间也需要时间来相互熟悉，对彼此的认知和能力也需要时间来评判，可不敢因为大家原本的身份就继续曾经的地位和阶层，毕竟21世纪的水分可比当前这个时代要大了很多。 大概说了近交的一些策略，涵盖了本岛原住民、大明以及周边与台南接触的各方势力，梁向东这才开口说道：“近交的大概方向确定之后，咱们说一说远攻。” “北上方向的目标其实是倭国，作为大明两个白银来源，倭国的白银是本时空目前为止我们最容易获取的金属货币。” “打开这个通道的好处是亚洲范围内的货币流动量可以增加，结合我们的纸币可以快速刺激整个东亚地区的经济流动。所以我们的目标是倭国白银，但手段方面却要做出严格的限制。” 说到这里的时候梁向东看了林枫一眼，随即笑着调侃道：“我听说你和余鹏搞的那个兵工厂快破产了，火绳枪根本卖不出去，这回你的机会来了。” 林枫微微一愣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事说起来林枫还真就不太着急。 火绳枪这玩意在台南有限制，他自己就是警察局的局长，管委会也不会准许台南有过多火器存在，所以这东西本身就只能出口给军队和外面的其他国家。 问题是武器出口方面管委会一直没有定论，为了不影响管委会未来的决策，林枫和余鹏等人也没敢贸然把火绳枪卖给周边国家，所以兵工厂倒是一直在囤积，根本就没有开始发卖。 梁向东没有在这个调侃方面纠缠，继续说道：“倭国目前正是幕府闭关锁国时代，所以为了限制他们的经济能力和综合实力，我们需要控制他们的贸易体系。” “因此对倭国的计划将会是分化输入火器，抬升各地大名的实力，用武器一类战略物资来换取倭国的白银、铜之类的矿石资源。” 分管交通运输的裴永福举手问道：“这么做会不会风险太大啊！倭国人都有慕强习惯，真要是内乱没有挑拨起来，幕府强势统一又该怎么办？给倭国输送了大量武器和战略物资，再次挑起对外战争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彭少杰笑着插嘴道：“放心吧！我们可以挑选那些不太服从幕府的大名扶持，只要这些大名的实力增长起来，他们自己就会去挑战幕府的权威。如今这个时代的日本幕府也只是名义上控制整个日本，实际上内部势力很多，没那么容易统一的。” 梁向东点了点头：“没错，就算是明治时代的所谓统一其实也是强权控制，倭国这个国家想要统一，唯一的可能就是内部出现了一个绝对权威，而这种情况我们是不会让他出现的。” “我们可以和李旦集团合作，也可以和欧洲三家合作，向日本输入火枪一类战略物资扶持各地大名，让他们进入军阀割据时代，从而换回白银和铜。” “白银不直接转运到台南，我们完全可以用这些白银在朝鲜和大明继续采购物资来建设台南，同时通过贸易输入的方式渗透进倭国的体系中去。能不能达到经济控制还需要时间来操作，但是只要倭国内部持续保证长时间的内耗，基本就能达到我们的目的。” “当然，航海技术需要严格限制，这一点我们要和我们的盟友说清楚。倭国再怎么打也必须限制在他们的本土，一切对外航海能力都需要严格控制，必要时刻我们可以通过武力来扼杀他们的造船业。” 众人不由得点了点头，这一点其实就是计划的关键。无论在日本搞什么事情，限制对方航海能力都是关键。 没有远航能力的日本必然会被限制在本土，只要外来渠道始终不被日本掌控，他们就始终会被这股联合力量操控，除非他们脑洞大开能在17世纪搞出飞机，否则仅仅是海上封锁就足以让这个国家永远也发展不起来。 会议直说了大概的策略，具体细节还需要各个不同的职能部门根据需求开会讨论，所以梁向东又指了指朝鲜和海参崴方向说道：“朝鲜的情况和日本不同，目前的朝鲜还处于表面统一的。” “他们面临着西方后金的压力，内部发展也和大明一样正在走上极端。所以我们在朝鲜方面的投入不会很大，主要还是通过贸易手段减少朝鲜的战略资源储备，把民间的粮食、矿石之类的东西买走，减少后金从朝鲜方向获取物资的能力。” “至于海参崴和庙街方向，这个方向既然唐委员有想法，那么索性我们就放开来给大家机会。大家可以给下面放放风，台南需要一批丛林战士来处理台岛内部原住民的问题，只要介个稍微上调，我相信无论是大明海商还是欧洲海商，他们应该会愿意去那边帮我们抓到足够的战士。” 这个话题没有深入，毕竟唐诗韵和林枫两人已经在会议上说出了他们的计划，穿越者们或许也有类似计划，但是这个世界太大，穿越者很少，所以大家彼此之间一直都有默契，那就是谁先抢了就是谁的，没必要内耗去争夺。 换做其他方向唐诗韵和林枫也会让步，反正资源很多，总不能一个人都给吃下了，互相谦让很容易做到相互认可。 所以理论上来说，梁向东把话说明白了，这个方向算是默认给了唐诗韵和林枫。 见大家都没有意义，而且裴永福还饶有兴致的在和林枫说悄悄话，很明显那意思是在推荐他手上的运输力量，这是准备先从林枫和唐诗韵的手上赚一笔，这种合作倒是让梁向东忍不住瞥了一眼身边的邵威。 和梁向东预判的一样，他也从邵威那里看到了松口气的感觉。 第九十八章 管委会战略04 话题转移到大明和东南亚，在场众人的重视态度明显发生了变化，现场的气氛也明显严肃了许多。 提起日本大家并不在乎，因为那里距离台湾很近，近到了那里必然是要留给管委会，绝对不会让大家插手太多。 提到朝鲜也是类似，因为在大家的眼中看来，目前的朝鲜并没有多少值得深挖的利益，那里几十年内都会接触到后金战场，也不适合跑去那边布局太多。 海参崴和庙街更是蛮荒，那里除了野山参和森林资源外，也只有野人女真算是一笔好生意。可人家唐诗韵和林枫先一步抢占了，大家也不是找不到替代的地方，所以自然不会引起关注。 但是大明和东南亚不同，前者涉及到了所有穿越者的认知和安全，甚至还有一层难以割舍的身份认同，其中情况非常复杂，由不得大家不重视。 后者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未来发展方向，无论采取什么样的发展手段，只要发展到一定的程度，海权论就会成为下一个阶段的主流。 而一旦海权论占据主流，也就意味着东南亚海上通道是大家未来走出的关键方向。但凡要给自家后代考虑的人，那里都会是重点方向。 梁向东说了太多话，所以他不得不把接下来的介绍和安排交还给邵威来主导。这俩人在管委会里的形象一直都是难分彼此的，所以大家也没有在意。 邵威接过指挥棒继续说道：“对于大明的问题，相信大家的心里还是很复杂的。毕竟同出一脉，我们本身就是后辈，情感上因为熟知历史进程，我们大家或多或少都会对清朝有所不满。” “但是我要强调的是，我们穿越了，带着未来的历史走向和科学技术重新站在了大航海时代的抉择期，所以我希望大家对此不要有太多的情感判断，能更多从理性的角度去看待问题。” 邵威的担忧其实大家都懂，但有的时候话还要说出来而不是一直用互相理解的沉默来应对。 这种事情或许会在默认中顺利度过，但没有明确的表述就很难在真正出现问题的时候顺利处理，所以邵威需要说这些话。 “模拟对比明朝末期与晚清，说实话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这两个朝代换到那个时期，能够做到的结果其实差不了多少，我们就不要过多带入了。” “关于大明的问题，有利于我们的策略就是逐步蚕食大明，借着大明的倒塌滋养我们的成长。” “所以对待大明方面我们目前仍旧保持现有合作方式，最好能够通过大明的官僚体系把我们运作成为大明的羁縻管理，哪怕这种运作没能成功，最好也不要剥离在大明体系之外。毕竟运作成为一体意味着我们更方便与大明贸易，无论是名义还是实际运作，都可以方便我们从大明吸纳人口。” “辽东难民，未来中原和陕西的难民都会是我们快速增加人口基数的机会。当然为了维持平衡，适当引入倭国人和朝鲜人也是要做的，我们这一代未必就能走出东亚，为了第二代甚至第三代考虑，吸引一些欧洲人的后代入籍，也会是我们要做的准备。” “考虑到大明的士绅文人集团已经是成熟的体系了，这种体系一旦进入我们这边有可能会反过来影响我们的发展，所以管委会需要制定相应的策略，确保我们及我们后代的地位，同时也要给未来的上升渠道提前上好锁，哪怕是控制不住，这个趋势也要尽量迟缓。” 刘博举手道：“教育体系可以效仿后世，但前提是要开启工业，否则无论是资金还是其他资源，都没办法支撑教育体系成长。我提议教育分层化，平民教育、贵族教育、管理层教育提前就要布局，效仿欧洲神权体系提前布局，免得知识普及化之后会有人打着平等的借口来分润我们的权柄。” 既得利益集团的会议中可不会有人提及平等概念，更不会有人为底层发声，哪怕在坐众人半年前还是底层，当他们成为真正的既得利益者之后，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忘记曾经。 所以在场众人纷纷点头应和，唐诗韵甚至直接开口说道：“那就搞分级，搞职业教育，别怕体系僵化，越是僵化越能确保我们的权柄持久。” 刘博点头道：“我赞同，除了初级教育可以适当普及推广之外，中等教育直接开始职业化培养。学工科的就直接在中等教育之后进入工科领域，学法律的直接中等教育之后进入司法体系，从一开始我们就分流，确保培养的专业人士没有全科能力，少了全局观就能减少竞争。” 邵威微微皱眉，他到是不介意大家有多么自私，而是有些担心发展，所以不得不开口问一句：“这会不会影响我们的发展，比如科技、民生甚至司法公正会不会受到影响。我们现在的盘子还很小，一旦发展起来，这种隐形限制会不会让下一代人没办法继续保持扩张。” 刘博笑着摇了摇头：“不会，穿越者的后代是可以完成全学科教育的，高等教育，科研都会掌握在我们的手上。我们可以把未来的发展趋势和技术前景都留给我们自己的后代，这笔财富就足以让他们保证领先400年，至于未来真的受到了限制的时候，领先的后代会做出抉择的。” 邵威点了点头，倒是觉得自己确实有点想多了。近代教育也是工业革命之后的事情了，以目前的发展进程来看，他们这一代穿越者或许只能赶上工业革命的前中期，有生之年这样的安排基本够用了。 至于第二代和第三代，正如刘博说的那样，他们同样具有先发优势，这份传承就足够确保他们的地位和身份不会被动摇。 而积累了三代人的权柄、财富和资源，这么大的优势要是还能丢掉，那只能说后代培养方面出了问题，而不是结构设计限制了后代的发展。 点了点头，邵威继续说道：“具体细节教育部门牵头设计，司法和行政方面给予支持，分流上升渠道确实是个可行的办法，不过我们还是要在初期给别人一点甜头才行。大明的科举在整个东亚的影响力很大，我们可以在各个领域设置这样的考学晋升机制，吸纳人才，引领潮流也是我们的优势。” “此外就是我们的出现会增加大明的贸易量，或许大明官方已经失去了税收控制，新增的贸易不会改善大明的财政。但是整体的增加注定会让大明的倒塌减缓，所以为了保持我们的历史先知性，确保大明准时在1644年下线，我们需要看顾大明的进程，必要时或许要做一些支援后金或者李自成的事情。” 这个话题有点沉重，哪怕是邵威提前打了预防针，可是真的提到了这个话题的时候，大家难免还是会在情感上有些失落。 林枫适时的开口说道：“我们有没有可能在干涉中组成新的势力参与大明的分割，比如扶持我们自己的代言人在明末中割据一方。当然我不是说要让明末之后彻底分裂，而是在承接大明遗产的这个过程中采取扶持代言人的方式减少一些不必要的损失。” 唐诗韵轻轻推了推林枫，这才开口说道：“他的意思是减少明末的人口和财产损失，这一点应该算是符合我们的利益。哪怕我们知道大明会灭亡，但是这个过程中还是会有很多不必要的悲剧和损失产生，我们是否可以通过干涉手段把这些损失转移成我们从大明那里获得的遗产。” 邵威笑着点了点头：“具体情况未来可以做出调整，但是整体方向不会改变。我的意思很简单，卢象升、孙承宗、孙传庭这类忠心大明的人必须要顺应时代死去，我们不能因为情感和历史影响去干涉他们的死亡。他们的死亡意味着大明的实力在加速流失，任何一个这类人物被保留都有可能减缓大明的灭亡，这不符合我们的利益，所以希望大家不要因为个人情感去做有损大家利益的事情。” 含笑间在场众人都感受到了邵威带给大家的压力，这句话说的很淡，但是压力却是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的。 大家也理解邵威这句话的意思，毕竟很多时候人们往往会因为情感认同而做出一些不符合利益的事情，感性起来无论男女都有可能为此而做出不明智的行为，邵威这是在反复给大家提醒，避免不必要的事情发生而引起内部不忍言的事情发生。 看着沉默的众人，梁向东适时开口说道：“袁崇焕这个争议颇大的人物最好也要按时下线，他死的早了大明的损失会被减少，死的晚了又有可能让大明加速灭亡，所以在有可能的情况下，我们最好只是确保大明按照历史进程重演一遍，而不是过多干涉导致我们对历史丧失先知优势。” “当然，从我们穿越到这个世界开始，我们的发展就注定了会影响大明，会影响这个时代的进程。所以对于大明方面我们需要担当历史矫正的角色，依靠我们对历史的认知来调整大明的进程，确保崇祯皇帝准时准点挂在那棵歪脖子树上。如果因为我们的出现有人提前砍了那棵树，那么不管动用多少资源，崇祯十七年之前我们也要移植一棵同样的树过去，确保崇祯需要的时候那里真的有一棵树。” 第九十九章 管委会战略05 众人微微一愣，随即便立刻明白了邵威和梁向东的意思。 说白了这份计划并不是针对大明进行调整，而是要求大家修改因为自身穿越带来的影响，确保大明的进程不会发生改变。 这是一个疯狂的计划，也是一个有些执拗又不太现实的计划。就好像某些游戏和影视中那些掌控时间线的人一样，这本身就是个伪命题。 邵威轻声说道：“听起来有点夸张，但这其实也是我们的无奈。我们最大的优势还是历史的先知，这一点远比科技对于这个时代更为重要。” “单纯依靠自身发展科技，缓慢积累综合实力来发展会是个漫长的过程。哪怕我们有着领先时代的技术，可真要说把全体系工业复制过来其实根本不够，甚至说完全没有可能。” “少量技术可以带动某个领域的发展，但是材料技术、工艺技术都没有完整携带的情况下，我们只能比正常发展的速度稍快，根本做不到短时间内爆发式的发展。” “所以我们就需要保证历史进程正常，确保我们始终拥有先知优势，这样才能在未来的历史进程中获取最大的收益来发展自身。” “向东说的有点夸张了，我们也不是非要真的去看顾煤山上那棵歪脖子树看顾到1644年，而是要保证明末这段历史的大事件和大方向基本不发生改变。” 似有无奈的叹了口气，邵威这才继续说道：“有点残忍，对于一些历史上的悲情人物我们可以同情，但也仅限于同情。或许我们的发展会远超我们自己的计划，可是至少在我们真正发展起来之前，这种维护历史进程的工作我们必须要做。” 眼看着在场众人沉默不语，大家都在适应这个话题带来的沉重，而已在分析着自己究竟能不能接受历史在眼前重演，能不能接受明末的悲剧再次发生。 梁向东适时开口说道：“大明的部分初步就是这个计划，希望大家能够全力去执行。具体细节各部门分开讨论，下面说一说南亚方向的布局。” 这一次邵威和梁向东都没有开口，就在大家诧异的目光中，陆庆春接过了邵威手上的指挥棒。 “东南亚各国都有大明锦衣卫的后代，根据我的情报收集来看，早在郑和下西洋的时候这种布局就已经存在了。最远甚至涉及到了非洲西海岸和中亚阿拉伯半岛，根据大明海商和锦衣卫的消息来看，阿拉伯半岛和中亚一些地方至今还保留了大明锦衣卫和商人的后代，他们依旧在那里生活，甚至在与当地人通婚的情况下获得了一定的话语权。” 众人一愣，这个话题对于穿越者来说不算新鲜，因为后世的短视频中有过不少类似的推论，甚至还有很多地摊文学对这种话题过分渲染，真真假假还真不好判断。 陆庆春看出了众人询问的目光，笑道：“大概率是真的，不过远没有后世地摊文学和网络短视频说的那么夸张。这些人确实在那些地方生存传承，但是大多数在通婚的情况下已经融入了当地，想要重启锦衣卫在那些地方的势力几乎没有可能。” “我们能做的就是借着锦衣卫的渠道重新和这些人建立起联系，然后通过海贸给予对方一些扶持。不指望真的能够完全利用这些人传承下来的本领，最起码加速与当地人的贸易合作会容易一些。” “此外就是我们在东南亚的布局以及未来印度洋方向都会有这类需求，所以我们计划扶持远洋贸易，或者干脆安排商业间谍一类的情报人员跟着欧洲人的商船去那边看看。” “远洋投送能力我们还不具备，除了澳大利亚那边的工业部门还能继续使用货轮进行远洋航行外，在我们无力使用客轮进行远洋投送的情况下，东南亚的布局需要大明海商和欧洲海商的支持。” “这一点会与荷兰、西班牙等国发生冲突，不过我们可以通过做大贸易的方式与对方合作，同时海军方面的投入也会增加，尽可能的在最短时间扶持起我们自己的远洋力量。” “马六甲海峡的控制权很重要，但是在没有能力控制的情况下，我们完全可以拉上大明海商和荷兰人一起入场，甚至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也要拉进来。这样就可以形成多方共管的局面。” “尽管隐患很大，但这算是目前为止我们能最快投送力量的办法了。为此我们可以增加石油的需求量，把订单交给荷兰人，让他们把力量维持在巴达维亚和加里曼丹岛附近。香料利益和石油利益会让荷兰人消化一段时间，西班牙和葡萄牙因为三十年战争不会过多投入远东，所以这么做基本上可以确保我们的南洋布局更加从容。” 林枫最关心的还是权柄下放的问题，很明显他看出来这些计划的执行需要大量的人力资源投入，偏偏穿越团队最缺少的就是人力资源，所以他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管委会是否会引导或开放南洋方面的投入，穿越者自身资本和资源是否拥有对这个方向投入的资格？” 陆庆春点了点头，他到是没有想到林枫会这么配合自己，不过想想林枫的性格，他也就释然了。 “是的，人力资源是我们最大的困境，就算把所有穿越者都当成管理人员来培养，依旧不足以支撑我们进行这么大范围的布局。” “所以管委会的计划还是以利益作为动力源，在开拓权限和认可方面会给大家下放权利，这样无论是我们穿越者自身还是其他利益集团，只要愿意和我们保持利益关联，愿意融入我们的体系，这种政策性的引导都可以趋势大量资本转移到南洋方向去，这也是我们尽快布局最好的选择。” 这种驱动引导资本的手段一点也不新鲜，在场众人看到的更多还是自身利益能否在这场政策引导中获利。 说白了无论是哪个时代，财富基本都在权利的掌控之内。是权利造就财富，而不是财富造就权利，特别是东亚这种体系，权利始终在财富之上。 邵威适时的总结道：“南洋方向先期是引导商业力量入住，紧接着才是武装力量投射，所以初期需要依靠私人武装，这方面管委会后续会讨论一个相应的授权策略。所以大家最近赚的钱也差不多了，该学一学唐委员和林局长他们，人家已经开始考虑给后代筹办私人武装了。这次咱们管委会给大家撑腰，可别再小家子气了。” 会议到了这里也算是初步结束了，大体方向定下来后续的讨论会放在各个部门之间，所以大家纷纷起身准备离开，倒是没想到唐诗韵和林枫两人不要脸到了现场办公的地步。 唐诗韵借着会议室的桌子现场就开具了司法认证，林枫也是一边写申请一边开具警务部门相关的证明，没等大家收拾完自己的东西离开，这俩人就完成了一套安保公司的注册流程，彭少杰那边甚至直接就帮着他俩拦住了正要起身离开的众人。 不明所以的众人还在恍惚，林枫和彭少杰那边就直接拿起了证明在现场寻求各个部门的签字。 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弄明白林枫和唐诗韵刚刚做了些什么，感情人家直接现场注册了一家安保服务公司。 公司名字叫台南外包安全服务公司，涉及业务包括私人保镖、货物护送、区域安全防务以及安保人员培训。 这分明就是早有准备，就等着邵威这边授权。 几个涉及签字部门的人都一脸笑意的签了字，倒是没人会在这种事情上搞什么刁难。毕竟眼前这俩人一个分管司法一个是警察局局长，此类申请都要有他们的签字，人家可以搞这种公司，大家自然也有需求，所以自然不会有所阻碍，甚至还仔细观摩了一下这个流程准备稍候复制。 管委会的气氛一项如此，到处都是利益蛋糕等着大家去分食，这种签字反倒是成了大家分享经验的机会，所以这帮人不仅现场给林枫签了字，顺带着大家还玩起了现场办公，直接给各自也都申请了这种安保公司，刚好借着大家都在的机会直接完成注册。 一场管委会会议决定了未来的发展方向，但这些内容不会被公布出去，毕竟涉及到了所有穿越者的利益，这样的会议内容会被保密很多年，甚至有可能成为用不公开的秘密。 所以外界对于今天的会议能得到的信息只有一条，那就是这场会议确定了台南私人武装的相关法规，几乎所有参与今天这场会议的人都在今天注册了安保公司，这无疑说明了台南安保行业在这场会议之后被正式垄断，未来无论是商人还是其他势力的权贵来到台南，他们的私人武装都会受到巨大的限制。 也就是说，外界只会把这场会议当成是一次讨论安保和私人武装问题的会议，而很那猜到这次的会议是布局了台南未来的发展。 第一百章 城外冲突02 孙有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听从吴光琮的建议，这其中或许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吴光琮是他介绍才当了警察，当然也不排除他的出身天生就对读书人多了一份信任感。 就像那无数和他一样出身底层农民的人一样，这个年月大家更愿意相信读书人，甚至因为没有见识也不懂大道理，他们天真的就会认为读书人说的都对。 当然，孙有财也有自己的考虑，那就是他在台南工作了一段时间，或许对于唐人老爷的脾气秉性还不够了解，但是对于人性却已经慢慢摸索出了一些自己的认知。 吴光琮说的没有，闹事双方都不是自己一个小警察能得罪的，更何况人家闹事的地方还在城外，自己就更没有资格管了。 所以队伍一回到警察局大楼，孙有财便第一时间将商队和原住民代表安排在了不同的办公室休息，然后他便直接离开了警局去管委会大楼外面等着局长林枫。 自家局长去开会的事情他还是知道的，更何况他总觉得吴光琮说的那些有点道理，最近的台南是有点不平静，他手下的那些人或多或少也听了一些消息，这些信息综合起来也难免让他多想。 一直等到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孙有财才看见林枫和唐诗韵从管委会大楼里走出来，前者一脸兴奋的拿着一份文件在说着什么，而后者却是丝毫不顾忌形象的掰着手指好像计算着什么。 等二人看见等在门口的孙有财，林枫这才有些诧异瞥了对方一眼问道：“你来干什么？警局那边有事？” 孙有财赶忙躬身笑道：“局长，介休范家的商队和外面的原住民差点打起来，我接到消息就带队去北门外把他们拦住了，现在双方都在警局，小的没有威严，怕是双方都不会听小的说话，所以这才来劳烦局长您去给他们调解一下。” 林枫有些不屑道：“调解个屁，让他们打去呗！你不是说了，他们发生矛盾的地方是在城外么，打死才好，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唐诗韵扯了扯林枫的衣角道：“别胡说八道，晋商这是要拉你下水，这时候可不能出事。” 林枫微微一愣，随即才想起刚刚开会的事情，赶忙开口说道：“我就不出面了，没道理给他们面子。你回去硬气点，告诉范家人老实一点，真想买地入场就那银子说话，歪门邪道就不要搞了，影响不好。” 看着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孙有财，唐诗韵柔声说道：“去传话吧！范家人听不听是他们自己的事，这里是台南，不是介休。想发财就要守规矩，顺便安抚一下那些部落的首领，跟他们说，台南管委会有新的合作计划要和他们谈，正好进了城，就先在城里给他们安排地方住下，明天管委会会派人跟他们谈。” 孙有财看了一眼林枫，后者却是眼珠子一转说道：“去做事吧！你那脑子多用在赚钱上，别什么事情都跟着搀和。还有，回去给局里传个话，告诉大家对那些原住民客气点，咱们台南下一步要和那些原住民合作，可不能惹出乱子来。” 孙有财稀里糊涂的返回警察局，这一路上也没能想明白林枫和唐诗韵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他越发觉得吴光琮的脑子好用，事情刚刚发生居然就能提醒他，这说明吴光琮应该是摸准了局长的思路。 想到这里孙有财也不再纠结，这大人物的事情终究和他无关，他也懒得去乱想。不过这种事情终究和自身有些关联，所以他只把林枫和唐诗韵的话转述给了柳琴，让柳琴去执行林枫的命令。 反倒是他自己直接把吴光琮叫到了他的办公室里，关上门这才把林枫和唐诗韵的话复述了一遍。 “吴哥，你给老弟分析一下这里面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孙有财是地地道道的福建泉州本地人，也是本时空的原住民，可他跟在林枫身边做事，林枫又是个地地道道的东北人，很多说话习惯自然就受了林枫的影响。 吴光琮对于这种事情非常在意，一方面这说明孙有财很信任他，作为他的直属上级，他很乐意给对方提供帮助。 另一方面读书人也都有揣摩上意的心思，能够从孙有财这里听到林枫和唐诗韵说的话，这其中内容就很值得他好好琢磨。 想了想吴光琮说道：“孙大队，您把林局和唐委员说话时的语气和态度再模仿一下，这种话不能只听语义，还需要结合说话人当时的态度来判断才更好判断。” 孙有财觉得吴光琮说的有道理，当即便学着林枫和唐诗韵的样子又复述了一遍，吴光琮根据孙有财的表演很快就有了想法。 “孙大队啊，你看，林局长刚开始说话的时候显得不屑，这说明他并没有把介休范家的商队当回事。要说唐人老爷不把大明的士绅当回事也算正常，可介休范家的行为毕竟是要和林局长的房地产公司合作，这说明林局长至少应该对介休范家有所了解。” “再结合他后面的话来看，说明这事情一开始是范家与林局长合作，而且林局长有把介休范家当跑腿的倾向。只是会议结束影响了林局的态度，这说明会议讨论的内容涉及了这件事，也就是说，这城外拿地的事很有可能会发生什么变故。” “再结合唐委员要你传达的话来看，我推测唐人老爷们的会议有了结论，应该是准备和城外那些原住民进行一些合作，所以林局才会叫停范家拿地的事，甚至说很有可能唐人老爷对于城外原住民的态度会彻底发生变化。” 孙有财被吴光琮说的有点发懵，他没想过这么多，也没想过只是通过几句话吴光琮就能分析出管委会的政策，这事在他的认知中感觉有点不靠谱。 可不管怎么说吴光琮的话还是很让人信服的，至少算是合理，所以孙有财一时间也有点为难了：“这么说我们没有贸然去管这件事，也没有跟那些原住民发生冲突是做对了？” 吴光琮点了点头，从他的角度来说，唐诗韵和林枫对孙有财说的话可以算是明示，根本不存在什么所谓的暗示。 这是在把会议内容委婉的泄露给孙有财，目的大概就是希望约束警察局不要在这个时候做错事。 吴光琮虽然没有过当官经验，但是在泉州的时候也和很多文人同窗有过接触官员的经历，更何况大明的官员玩的花活和隐晦话术可比唐人的花样还多，所以在孙有财看来有些不可思议的事对于吴光琮来说很正常。 除了约束警局之外，吴光琮还从林、唐二人的话语中听到了另外一层意思。与周边原住民合作，这句话可以推断出唐人下一步将会有所行动。 从目前唐人的所有动作来分析，他们对大明的态度其实还是很恭顺的，至少表面文章做的还不算差劲，很给大明面子，也很符合大明的口味。 这样的姿态会让大明的官老爷们本能的小觑唐人的实力，而那些与唐人有过交集的人也不会真就把这些事情说出来。 大明的官场一项如此，只要表面功夫做的好，私底下什么样并没有人会在意，更何况唐人让利行为做的十分到位，很多利益关联的世家甚至愿意在朝堂上给唐人说好话，由此可见唐人这一手算是拿捏住了大明的官老爷们。 如此说来唐人对外的军事行动也容易被隐瞒下来，甚至舟山之战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在邸报上成了唐人与泉州府合作追击海寇，江南士绅都不追究的事情，大明无论是刚刚驾崩的万历皇帝还是刚刚登基的泰昌皇帝，谁在位都不会为了这种事深究。 维持与周边部落的和平意味着唐人又要有所行动，否则没必要放弃原本润物细无声的影响，至少从吴光琮的视角来看，唐人之前那种通过贸易合作的方式远比这种公开的方式更让人难以防备。 所以唐人接下来会有动作，可以预见这个动作是对外行动，再结合唐人一直与大明合作，目的十分明显就是为了海贸的利益，也就是说这目标可以排除大明。 结合警局内的地图，吴光琮很快就推断出唐人下一个目标主要有两个方向。 其一是距离台湾最近的琉球群岛，那边人口不多，又一直受到倭国影响，有传闻琉球一直在寻求大明的帮助，只不过大明自顾不暇，无力去帮助这个朝贡国，所以这件事在大明官场一直都无人问津。 但是换做唐人的角度却又是另外一种局面，北边倭国李旦集团的势力十分庞大，舟山之战的结果中李旦集团成功拿到了倭国贸易的全部，也就是说，唐人在有意扶持李旦集团，而以唐人无利不起早的性格来说，这种扶持是一定会要索取回报的。 吴光琮不认为唐人只会索要一点钱财，以唐人赚钱的手段来说，他们想要钱会有很多办法，几乎不需要这种利益交换的方式来换取财富。 不要钱就意味索要物品的价值更高，所以琉球正好处于北上航线，又在两国之间，南北对攻这琉球很容易就成为唐人嘴边的肉。 第一百零一章 城外冲突03 想到这里吴光琮又看了一眼地图，这才发现自己的判断大概率会是正确的。 南下航线有广州、安南、占城，这条宋代就非常成熟的航线上有着太多的利益集团，而且很难绕过大明，想要越过大明南下去争取利益需要很多布置和安排，绝对不是短时间能够做到的。 这意味着就算唐人真的有南下扩张的想法，也不会如此仓促的就放弃原本的方案改成公开合作这种模式来安抚周边原住民。 所以这个答案几乎可以排除，再往南边扫上一眼，马尼拉那里的位置也很不错，只是并非传统航线，西班牙人又能赶走李旦，说明西班牙人的实力很强，以唐人目前的数量来看，除非唐人愿意把他们的火器分享给下面人，否者唐人短时间内不会去招惹西班牙人。 以势压人的事情唐人已经做过了，尽管西班牙人做出了让步，但是从侧面来说，也暗示出了唐人无力对西班牙人下手的事实。 其实唐人的底细并不难摸清，台南建城已经有半年时间了，这半年时间又有各方家族势力来到台南，要说最初会被唐人的火器震慑这是不争的事实。 可要是近半年时间还摸不清唐人的底线，那可就真有点说不过去了。 其实各大家族和各方势力对于唐人的判断基本都是正确的，大家都看出了这伙唐人的不俗，也看出了他们必然来自于一个强大而又成熟稳定的国家。 之所以愿意合作又没有继续与唐人为敌，其一是顾虑唐人那些先进武器，大家根据本时空船只的储运数量比例计算了唐人可能存在的武器最大数量。 那个数量是大家都无力反抗的，所以大家才会如此忌惮，也绝不会在搞清楚唐人武器秘密之前乱来。 别说什么大家合伙作案，一起搞下唐人再分战果的规划。谁敢保证这里面没有人背叛，谁又能保证唐人究竟和大家的利益纠缠到了什么程度。 说不准这边跟你谈合作，准备一起搞掉唐人，转回头就把你卖给唐人呢！所以大家不得不慎重。 其二就是那伙开着大船离开的唐人也大家不得不慎重，就算大家侥幸搞定了这伙唐人，万一他们那神奇的手段把消息传递给了离开的那些唐人，谁敢保证背靠一个强大国家的唐人不会带着成千上万的大船来复仇，到时候祖坟都让人刨了，还玩个屁。 最后则是利益集合也让大家有点欲罢不能了，唐人太会赚钱了，而且还愿意带着大家一起赚钱。 说实话也就是唐人的人口太少，目前的实力还很弱小，大家这才安心和唐人一起赚钱。真要是唐人能拉出几万人马来，大家分分钟就能给唐人再凑十万二十万人马，到时候跟着唐人一起去把老朱家的皇位抢了，扶唐人去当皇帝，只要唐人还愿意像现在这种玩法带着大家一起赚钱，给唐人磕头可比给老朱家磕头舒服多了。 把这些东西梳理一下，吴光琮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思路还是有漏洞，那就是广州不见得真就会成为唐人南下的阻碍。 以他对大明士绅和文官的了解，说实话他不认为广州官僚和士绅会愿意阻碍唐人南下，相反他觉得广州官僚和士绅加入唐人体系的可能性更高，甚至有钱出钱，有人出人的可能性更高。 科举体系从建立之初就是为了给读书人一个上升通道，所以除了儒家文章之外，这些权谋、分析之类的内容也都在教学范围之内。 只不过这些东西不会堂而皇之的写在书上，读书人需要一个好名声，所以这类内容基本都是口口相传，或者读书人在接触官僚士绅体系的过程中一点点学习出来的。 因此吴光琮仅仅是少了很多此类知识储备，并不是一点都没有接触过。 从这个角度再回看儒家经典教授的内容就会发现，其实古人非常聪明，聪明到了后世人不多思考一下都很难发现人家隐含的意义。 儒家经典主要的内容就是在研究人性，在宣传道德，用所谓的人性和道德来约束管理百姓。说白了这玩意还是管理学的内容，甚至涉及了心理学，不然也不会成为封建王朝选官的教科书。 所以所谓半部论语治天下并非夸夸其谈，给你一本厚黑学其实也能培养出管理人才，无非就是读书人学了这些东西使用的方法不同而已。 吴光琮这边脑洞大开倒是把林枫和唐诗韵说的话给分析了七七八八，甚至他还摸到了管委会的一些计划。 这些东西说起来也真算不上机密，大概方向这玩意只要愿意用脑子都能猜个大差不差，所以很多时候管理者所谓的保密也不是真的完全要把秘密封锁，真做到那个地步的估计也只有核武器了，这种计划根本不存在完全保密。 孙有财觉得吴光琮分析的很对，而且由此可见吴光琮这种穷秀才也不是完全一无是处，从刚刚的那番话来看，孙有财觉得吴光琮有点师爷的味道，这和他在戏班子那里看过的师爷形象很像，一时间到是有点动心了。 “吴老哥，你有这般分析的本事，以小弟看来未来前程大有可为，不知吴老哥可愿为小弟谋划？” 吴光琮一眼就能看出孙有财心底那点想法，同时他也知道孙有财虽然没有多少实力，但自己真要是想‘进步’，这第一步还真就只能依靠眼前这个小家伙。 孙有财的发家史吴光琮早就打听清楚了，不仅是他从劳工营地靠兑换纸币赚钱的事情吴光琮知道了，就连现在孙有财是整个台南最大的走私商人，码头帮派的实际老大他也很清楚。 这份实力要说对比一般人也算是上等了，毕竟是正牌的台南巡警大队长，还是暗中帮派的老大，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能在几个月内做到这个地步，换个成年人过来也不见得就能做到。 可吴光琮十分清楚孙有财其实就是个牌牌，他背后站着的是林枫和余鹏，没有这两个唐人在背后支持，孙有财现在拥有的一切随时都会别人吞噬。 所以面对孙有财的邀请，吴光琮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就是不看孙有财如今这个身份地位，他背后那两位也不是吴光琮敢忽视的存在。 更何况这也是自己进步的机会，真要是能通过孙有财搭上林枫和余鹏的关系，他自问觉得自己肯定能比孙有财做的更好。 没有戏曲中那么中二的拜见，就是常规的客套话，吴光琮很自然的就接受了孙有财的邀请，算是名义上给孙有财当个师爷参谋一类的角色。 孙有财也能猜到对方不是真心要投靠自己，大概率也是和其他人一样看重了自己背后的两位大佬。 可这一点孙有财也不会在意，这么多人来台南谋生，要说他孙有财能起家确实有点运气成分，也真就是唐人老爷需要纸币兑换这个渠道又被他抓住了，他才能起家。 可是除了这份运气之外，他自身多少还是有些执行能力的。别管这份能力是否足够，最起码他在林枫和余鹏的面前展现了足够忠心，自己也认定了自己在两位唐人老爷面前的仆从身份。 只要这份认定不发生变化，只要保证自己的忠心，他自诩自己的位置不会被别人取代，所以他根本就不在乎吴光琮有什么歪心思。 一大一小两个狐狸互相对视一眼，一切都在无言中完成，倒是省去了很多无用的客套。 既然吴光琮接受了这份邀请，孙有财自然不会和他客气，当即便开口说道：“吴大哥，按照你的判断来说，这唐人老爷要和原住民合作，那范家那边我们是不是要给点警告啊！” 吴光琮微微一愣，他倒是真没想到孙有财会想到这些。从他的角度来说，这案子完全遵照林枫的指示办理就行了，本身今天这事也不属于台南警察的管理范畴，林局长已经给了明确指示，根本就没必要再多事。 可是如今听孙有财这么说，倒是让他不得不多联想一下，几乎是瞬间他便意识到了孙有财这么做的含义。 说白了就是给人当仆从就要为主人多考虑，这是当前这个时代的生存法则，别管你自诩身份如何，换做戚继光给张居正写信也得加上一句‘门下走狗’，这就是现实生存的法则。 所以孙有财这么考虑也不算有问题，他要做的是把林枫的意思放大，确保范家在这件事中明确林枫传达的意思，别因为想的多了或者想的少了再去招惹城外那些原住民。 这事情是做下属的必须要考虑到的，因为一旦你的传达并没有让对方收敛，范家误会也好，自作多情也罢，真要是在这个当口再去找城外原住民的麻烦，说不得就会给林局长一个坏印象，会觉得你孙有财办事不利，没有准确传达他的意思。 结合管委会可能的下一步计划，这事就有点可大可小了。 往大了说，破坏管委会计划，一旦双方矛盾升级，管委会不一定会追责到孙有财和范家的身上，但是林局长那边一旦被管委会追责，他们这些下面办事的人肯定是跑不了的。 联想到大明官老爷的处理方式，吴光琮就有点不寒而栗的感觉。所以他赶忙点头道：“是该警告一下范家，他们介休范家在介休如何胡来都可以，但这里是台南，可由不得他们坏了唐人老爷的大事。” 第一百零二章 台南外卖 孙有财挠了挠头道：“我该如何警告范家，这话已经让柳琴传递出去了，真要是再去警告，怕是还要找一个借口才行。” 一听这句话吴光琮就知道这是自己该做的事情了，人家孙有财主动邀请，自己答应了便算是人家的师爷，所以这种时候自己就得主动承担起来，免得在人家面前显得无用。 仔细想了想范家如今在台南的情况，吴光琮说道：“这事情不一定要当面警告，很多时候隐晦一点施压也能让对方感受到我们的意思。” “孙大队您在码头那边有些关系，我看还是让缉私队那边严查一下范家的货船。这介休范家可是九边大商，行商跟海商可是两码事，他们可没有大船能够出海，我估计他们是租了泉州商人的船过来的，这船主我们不用为难，可货物只要在码头，缉私队拿捏一下还是可以的。” 孙有财点了点头：“倒是个办法，可是就怕范家在这边人生地不熟，一时半会不能会意。真要是他们短时间没有想通，出了差错怎么办？” 吴光琮点了点头道：“您说的在理，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可能。范家毕竟是大商号，听说他们在口外的生意都做到女真人那里去了，介休几乎就是范家的地盘。这么大的家族难免出几个混不吝的主儿，这事还真就不能做的太隐晦了。” 想到这里吴光琮觉得自己也该谋取一些好处了，毕竟这认同了身份需要对外公开，不如索性就借着这个机会把自己给孙有财当师爷这事宣传出去，否则一分钱不拿就给孙有财当师爷，自己图什么。 想到这里吴光琮笑道：“如此也好办，您安排着缉私队和码头那边难为范家一下，我这边再联系同窗好友去给范家传话。我有个同年的家族在台南这边做绸缎生意，想来走商家的关系应该能和范家说上话，这种事情酒局里来谈更方便些。” 孙有财没接触过世家和读书人那套玩法，但他也听说过这种事情，这也是他愿意拉拢吴光琮的一方面。 毕竟对方有个秀才身份，这类事情远比自己去做更加方便，所以他点了点头道：“可以，要点好处也是正当的，不过这钱你只能拿一部分，大头我帮你给林局送过去，我想你应该能理解吧！” 吴光琮心里一喜，这次真要是能从范家那里讨些好处，他可不介意全部转交给林枫。这可是能在上官面前露脸的事情，他恨不得多从范家那里刮些油水来，怎么可能为了私利断送自己的前程。 从孙有财的办公室里离开，吴光琮一边朝着警局外走，一边心里琢磨着该从范家那里讨走多少好处。 时间上来说，孙有财已经答应立刻去安排缉私大队和码头工人给范家找事，他这边估摸着范家很快就会收到消息，倒是不会错过了晚上一顿酒局。 这事情还是得通过杨禹或者宋家兄弟来办，杨家的绸缎生意或许跟范家有来往，宋家兄弟是江西大族，说不得也能和范家相认识，所以他准备把三人都约出来喝酒，借着酒局也让这三个好友跟着拿些好处。 读书人的关系网就是这么回事，你帮我，我帮你才能把网织的牢固，杨禹已经帮过他几次了，这关系需要维护。 更何况他也需要借着三人的关系把消息放出去，没有他们的渠道，他总不能靠着自己出去大声宣传自己成了孙有财的师爷吧！ 一边在心里盘算，吴光琮一边朝着码头方向走去。 路上他还在街边找了几个小孩，给他们几个铜板和书签便打发几个小孩去帮自己传话。 这门生意在大明也有，只不过因为大明那边的士绅读书人都有各自的小厮，所以传话基本都用家仆。 台南这里刚刚发展起来，各地士绅商人齐聚，一时间找人也不是很方便，所以在唐人刻意引导之下，一些穷人家的孩子就做了这份工作。 要说这事也算是唐人的一份善心了，这些穷人家的孩子很少愿意去学校里读书，毕竟那会耽误他们帮父母赚钱养家。 可是不读书就更加没有前途，只能靠苦力度过一生。所以唐人想了个简单的办法，这些穷人家的孩子清早起来可以去报社那里当报童，早、中、晚都可以卖报纸赚些钱财养家，唐人给的提成也很可观，和他们做工的收入差不多。 白天的时间这些孩子会去唐人的学校读书，就是些简单的识字班，也没有较真到一定让这些孩子读书科举的地步，单纯就是希望他们能识字，会点算术就行。 好处是识字的孩子可以在卖报的时候吆喝头条新闻，会算术用处更多。 孩子们分成上午和下午两班，实际上就是为了轮换保证始终有一些孩子在街上做这份送消息的生意。 唐人帮助孩子们认识街道标识，甚至帮他们与各个家族做了联系，只要有送消息和小物件这种活儿，大家只要给几个铜板就可以在街上招来这些孩子去做事，对于商人和士绅来说这事很小，也很方便，大家也乐于在穷人面前展现一幅善人形象，自然就很配合唐人的这份善心来给孩子们提供工作。 送口信、预订饭馆的雅间，甚至一些稍大些的孩子还能提供外卖送餐服务，给一些不愿意抛头露面的富家小姐送货也都在这些孩子的服务范畴内，倒是让许多深闺中的富家小姐多了不少开销。 这两个女人借着女性怜惜这些穷人家的孩子的名义把这份生意做了起来，很多唐人也都在这门生意里入了股，所以台南这里的穷家孩子过的很好，至少不会像大明那样被饿死，甚至一些腿脚勤快的孩子每天收入丝毫不比大人差。 根据吴光琮从巡警那里听来的八卦消息来看，不少穷人家因为孩子多甚至专门做起了这类生意。 他们的孩子都在唐人那里挂名承接生意，他们则帮着孩子送货物，成年人终归比孩子的腿脚更快，这就能让他们的孩子接到更多的生意。 更有些家庭干脆请木匠打造了独轮车，孩子接到一些订单的时候他们集中配送，无论是外卖餐食还是有些愿意在家里订货的人，配送的速度都很快，甚至他们有些人愿意自己垫钱买一些卖的快的商品，然后直接借着这个渠道赚取差价。 能来台南的很少有穷人，这里发财的机会多，每天都会有人暴富，所以大家也习惯了唐人那种赚钱追求效率的模式。 一旦人忙了起来，又不差钱，这种只有富贵人家养了佣人才能体验的生活自然就愿意尝试。更何况这种配送业务很多时候比派遣佣人去做还要更快更高效，自然就让很多富贵人家也愿意尝试了。 一边感叹唐人能把这门生意做起来，吴光琮一边琢磨着自己是不是也能找到一些赚钱的生意。 毕竟仔细琢磨起来，这门生意早在唐宋时期就已经有了雏形，甚至很多典籍里就提到过宋朝有送餐服务，大明也有不少婆子专门送货给深闺中的小姐，唐人只是做了变通，这就成了一个赚钱的生意，而且目前来看，还真就让许多穷苦家庭多了一份收入，甚至让那些孩子多的家庭摇身一变从养不活孩子变成了恨不得多生几个。 这在大明是完全不敢想象的事情，据说来台南的穷苦人家也没有了大明那些生了女娃子就要溺死的坏毛病。 在大明女娃子就是赔钱货，很多地方都有生了女娃子就溺死的习惯，甚至一些家庭把女娃子养到几岁之后就直接卖给青楼和人牙子，目的就是为了赚钱，可半分亲情也不会考虑。 台南这里女娃子有的时候比男娃子还吃香，女娃子可以送去学校读书，各个唐人衙门都有女人的工作岗位，许多内勤岗位甚至只找女人，男人注定了就没机会做那些工作。 当官这个渠道算是表率，那么服装店模特、戏院的演员、织造坊的女工、医院护士，处处都是女性工作的岗位。 薪酬有保证不说，学校那边还招募女先生，甚至一些唐人的孩子还指定了只能由女先生来教学，无疑都是给了女性工作机会。 这其中的商机都是吴光琮看在眼里的发财机会，只是可惜唐人在赚钱方面考虑的太多，一时间他还真就没发现有什么地方是唐人疏漏的。 一身警服走在台南街上就是身份象征，毕竟警服比其他衙门的服装更明显，所以吴光琮有种说不出的自豪感，这也让不自觉间挺起了胸膛。 台南这里的普通人对于衙门的印象非常好，他们从前根本就没见过如此和善的官老爷，也从未见过如此关心老百姓的衙门。 他们要的不多，温饱而已。可是唐人不仅会给他们提供工作机会让他们能够温饱之余让家人过的更好，甚至还会给他们的孩子读书机会，也会给孩子们提供工作赚钱的机会，这种好事让他们恨不得唐人夺走朱家皇帝的位置。 不敢说真的就和唐人老爷一起去造反，但真要是有人敢来台南闹事，这些百姓也不介意跟着唐人老爷一起去杀了那些贼人，毕竟维护了唐人老爷也是为了维护他们如今的好生活，这一点他们拎得清。 第一百零三 月老宋应星 望海楼三层雅间，杨禹和宋家兄弟应约而来的时候还带了些小礼物过来，他们和吴光琮出身不同，像吴光琮那种穷秀才可不会考虑这些，反倒是他们都出身世家，对于一些人心变化十分敏感。 之前一直都是杨禹请客，大家也知道吴光琮手头不宽裕，所以一直都顾虑吴光琮的感受没有做那些容易引起吴光琮反感的事情。 如今在杨禹介绍之下吴光琮赚了一笔，经济方面算是非常宽裕，如今吴光琮再来请客，他可就不能空着手了。 这其中一方面是为了多些走动，增加一些情谊，另一方面也是三人比较看好吴光琮如今在台南的发展，深交不说，至少这种看好也值得三人给吴光琮提供一些帮助。 这些小规矩吴光琮不懂，所以三人准备用这种较为隐晦的方式慢慢提醒并影响吴光琮，这样做既不会让吴光琮感到反感，也能增进双方友谊，所以三人来之前还特意把小礼物的价值确定在了一个比较合理的价格范围。 不同于之前在街边烧烤摊那般随意，四人按照读书人之间的规矩相互见礼一番才各自落座。只是这里还没有外人，杨禹便很随意的调侃道：“吴兄这是发了财要回请啊！今日小弟可是要让吴兄口袋空空回去才肯甘心啊！” 吴光琮笑着端起酒杯道：“得杨兄相助才能在台南落脚，又得杨兄与二位宋兄引荐才能安家，早就想回请三位兄台表示感谢，如今算是得偿所愿，三位兄长可不要给小弟省钱啊！” 一番调笑后四人这才对饮，倒是宋应星接着话题又道：“吴兄已在台南安家，这下一步该是要在这台南成家了，不知吴兄可有打算，若是还没有，小弟倒是准备破一次礼法，做一回月老了。” 吴光琮微微有些诧异，不过他只当宋应星是玩笑调侃，索性就笑着回道：“宋兄有如此雅兴，又是抬爱小弟，这般情谊小弟可不敢推迟，不知宋兄给小弟安排了哪家女子，小弟何时能给宋兄奉上月老的谢仪啊！” 杨禹哈哈笑道：“宋兄快说，是哪家女子要许配吴兄，这份谢仪可得多要一些，吴兄如今可是有钱人，我等穷书生可要从他身上多刮些油水才行。” 宋应升也是哈哈大笑，倒是没有跟杨禹一般胡闹，反而是颇有兴致的开口说道：“当真是一段好事，族叔昨日来信，其三女与族中队伍同来台南求学，信中倒是希望我和应星给堂妹在台南寻一良配，我兄弟二人与吴兄交际数日，自然看出中了吴兄人品才学，所以应星这才厚着脸皮要当一回月老了。” 吴光琮没想到宋家兄弟不是玩笑，倒是对这事也没有什么抵触。江西宋家也是诗书传家，这般说来自己真要是能娶宋家小姐，也算是自己高攀了，当然不会拒绝。 当下吴光琮便举起酒杯道：“感谢二位宋兄厚爱，看来小弟怕是要准备两份谢仪了。” 几人哈哈大笑，倒是杨禹小声中有些失落。眼看着他一直在帮扶吴光琮，如今吴光琮这身份财富也都有了保证，这种良配自家族中也有姊妹可以接亲，只是没想到自己却是晚了宋家兄弟一步。 闲话只是热场，吴光琮感觉气氛差不多了，这才开口把今天城外的事情简单的和三人说了一遍，末了才说道：“范家在这台南终究是个外来户，他们初入台南就玩的这么大，这事别说唐人老爷要敲打他们了，怕是福建士绅和江南士绅也不会看着范家在这里做大，所以这事应该不会有什么后续。” 三人自然听懂了吴光琮的意思，杨禹笑道：“吴兄所言甚是，北边的土财主而已，被看他介休范家名头很大，说白了朝中还是没有多少实力，不然也不会去和那些建奴做生意，终究不过是一些目光短浅之辈，别说这里是台南了，就是换做泉州府，他们范家也翻不起浪花。” 宋应升想了想说道：“这介休范家也不是易与之辈，他们能做通建奴的生意，这说明无论是辽东将门还是九边武将，这其中肯定都会有他们的门路。武将勋贵或许没落，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是要谨慎些才好。” 宋应星也点头附和道：“没错，不怕他朝中有人，就怕他混不吝不讲规矩。我可听说北边那些人都挺野蛮的，这介休范家敢做口外生意，说明也是个狠角色。压的太狠说不定就会引起他们的反弹，人家初来台南就敢去找那些原住民的麻烦，估计也是个刀口舔血的主，还是要把握好这个度才行。” 吴光琮点了点头，倒是很认可宋家兄弟的分析。这介休范家也确实不是他这种小人物能招惹的。他这次是借着唐人的势来压范家，无非是取利而已，也没必要得罪太深。 想到这里吴光琮笑道：“三位兄长提醒的对，我也无非是借势压人而已，倒是借着这个机会把我为孙大队长当师爷的风声传播出去才是正题，不知三位兄长可有教我？” 杨禹想了想说道：“这事好办，压范家算是个由头，大家都能看出来你是借势，所以没人会当真。不过这层关系也确实有用，我等所在农业和工业部门的实权不多，以后和你们警察局打交道的人会很多，所以不如我来出面请一些商贾，到时候也算是把关系走通了，方便以后做事。” 宋家兄弟点头，宋应升也开口说道：“按照客船的行程推算，大概明天我们宋家的人就能到台南。我和应星今日已经请好了假，正好明日去接族人。晚上借着吴兄请客刚好把我宋家族人和同来的江西士绅介绍给吴兄，借着这个机会我和应星也帮你邀请一些台南城的同年好友，这架子也就算是搭起来了。” 宋应星笑道：“吴宋两家姻缘之事刚好借着这个机会传出去，到时候抬升了吴兄的名望，我就不信那范家还敢造次。” 吴光琮赶忙端起酒杯再次谢道：“那就有劳三位兄长了。” 一饮而尽杯中酒，杨禹又道：“说来吴兄这一步算是做的巧妙，那孙有财不算人物，可他是唐人放在台前的代表，这身份就能给吴兄你多多加持。要我说吴兄没有顾忌读书人的身份才是对的，该出手时不犹豫才能走的长久。” 这话中有些试探的意味，倒不是试探吴光琮，而是摆明了在试探宋家兄弟的态度。读书人身上多有傲骨，所以绍兴那帮人自降身份去做师爷的事其实是很被读书人看不上的。 杨禹也是好意，无非就是言语中抬升一下吴光琮，也算是希望宋家兄弟表个态，免得明日真就当着众人定下了吴光琮和宋家堂妹的亲事，宋家那边再因为吴光琮的行为有所不满，到时候好事再变成了坏事就不好了。 宋家兄弟自然听出了这层意思，这兄弟二人也是科举仕途一员，说有傲骨自是不假，但他们也并非是那种迂腐之辈。 所以宋应升立刻就开口附和道：“没错，这仕途一道可是讲求把握机遇，这般在唐人面前露脸的事情自然要多多争取。” 宋应星在历史上并没有求取满清的官身，甚至他能在史书上留名，主要原因也不是因为他写了天工开物，而是因为他没有像那些投降官员一样去做满清的官。 这时代读书人的追求和后世不同，所以天工开物只能在后世出名，在这个时代最多也只能算是一本杂书而已。 按照宋应星的性格来说，吴光琮的这种行为他本该看不上。可台南唐人与满清不同，前者对大明十分尊重，至少很多行为还是比较符合读书人认知的。 这种态度让宋应星不会产生太多抵触情绪，就好像对待大明的一个羁縻区一样，最多就会让宋应星把唐人当成土司一般对待。 更何况唐人的技术还是挺让宋应星痴迷的，所以他才会和兄长一起暂时留在台南为官，这其中未曾没有换取一份经历为未来科举仕途添加一份进身之资的想法。 后者女真人在明末干的事就有点一言难尽了，杀的太狠了，狠到了稍微要点脸的读书人都不愿意给满清当官。 也就是明末的读书人群体中不要脸的人太多，不然宋应星这种行为还真就不见得能在史书上留名。 眼看着宋家兄弟没有反感，杨禹这才笑道：“吴兄这一步走的很好，不过从吴兄分析来看，这唐人下一步还真有可能与周边原住民保持和平稳定。没有扩张台南这里的地盘，那么地盘就要从海外找。刨除大明之外，北面琉球和南边安南都是大明的朝贡国，真要是唐人能从朝廷那里得到默许，这可就是一桩大买卖了。” 宋应升与弟弟宋应星不同，他对自家产业更加关心，所以提到这件事的时候宋应升也赶忙开口说道：“光琮最好还是再探听的仔细一些，一旦确定了这事是真的，我等未必不能借着这个机会多做谋划，不说跟着唐人在海外取利，仅仅是做些军需生意也足以让我的家族获利颇丰。” 吴光琮想了想才开口说道：“这海外之事我还是再打听打听，不过三位兄长有没有考虑过城外那些原住民的事情。要说福建这边历年都有海商试图开发这台岛，可这里的原住民一直都让海商不能得逞，唐人有办法与原住民交好，咱们为何不能乘着这个东风也从原住民那里赚些好处呢？” 第一百零四章 分析范家 杨禹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他来台南本就是家族安排来照顾这边生意的，所以尽管他在这边有了官身，对于自家的生意他依旧还没有放手。 “吴兄说说，那些穷的吃不上饭的原住民有什么值得唐人谋划的？” 宋家兄弟对于吴光琮的说法也有些兴趣，他们倒不是真的在意生意，而是觉得吴光琮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他们认知之外的东西。 吴光琮笑道：“杨兄可莫要小看了那些原住民，他们非常凶悍，不然福建那些海商也不会在他们手里吃亏。” “这种凶悍正是唐人所需要的，众所周知唐人只有900余人，其中还有200余人已经离开了台南。如今这台南城里只有不到700唐人，要操持一座城池，还要在各方面管理，他们必然会需要士兵来协助他们护卫这里。” “大明那边招募一些人手当兵很困难，毕竟大明的军户可不是什么好身份，很多大明人也不敢轻易相信唐人的待遇，所以这方面进度一直都很缓慢。” “除了可以招募那些原住民给唐人当兵之外，原住民熟悉这里的环境，也有不少原住民本身就是早前从福建迁移过来的山民。所以他们自身也有耕种的习惯，只要唐人愿意扶持，用一些商品从对方手里交易粮食也是一门生意。” “此外我听说有些商人一直在和那些原住民做皮毛生意，这边野鹿很多，原住民捕猎到的野鹿也不会硝制，商人可以用很低的价格收购回来自行硝制，利润也不少。” 宋应星适时插嘴道：“是啊！听说这台岛硫磺、石灰石都有不少，那些原住民也一直在和工业部交易这些东西。同时原住民也需要这边的布匹、盐、农具之类的东西，这贸易一直都有，听说岛上原住民数量不少，只要人数足够多，这需求就不会少。” 杨禹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这还真是一桩不小的生意，只要那些原住民和唐人持续交易，那些部落的首领肯定就会有些钱财，我家倒是可以试着把绸缎卖给那些部落首领，到时还要吴兄多多帮忙。” 吴光琮点了点头：“这是自然，一旦有了消息小弟自会第一时间通知杨兄，只要杨兄早些准备，说不得唐人扩大与那些原住民贸易的时候杨兄家的生意就能抢占先机。” 说说笑笑间门外传来了店小二的敲门声，等到了吴光琮等人开口，那店小二这才推门进来回报介休范家的人已经来了。 这是吴光琮通过杨禹家的关系发出的邀请，本来今晚就是给范家提个醒，杨家那边已经把话传了过去，所以来人只是来跟吴光琮确定时间，倒不是真的要在今晚就把事情说完。 这种事双方都会邀请自己关系亲近的人来做中间人，是需要见证才能开口的，可不是几句话人家范家就能信了吴光琮的。 这其实也是当前大明内部较为流行的一种做法，自古以来师爷传递消息都是要有中间人的。不是说没有中间人就办不了事，而是双方都需要中间人来缓和矛盾。 本身事情是上面人传递下来的，吴光琮的身份是师爷和传话人，所以吴光琮需要中间人确保这个矛盾不会落在他的身上。 范家那边的中间人也是这个作用，有什么问题和矛盾不能转嫁到传话的师爷身上，更何况这是双方第一次接触，范家行商天下也需要拉拢各方人士，所以这里面也有一层要和吴光琮拉关系的想法。 范家的这种想法就促使他们要在一个较为郑重态度之下与吴光琮见面，同时中间人也要给双方做见证，确保这第一次内幕交易比较正规。 当然，也有那些私下里第一次见面不需要中间人的情况，更有许多后世影视剧第一次见面就敢塞钱的。 这种情况其实很常见，只不过在当前这个时代，在读书人与商人之间，较为正式的交流会有这种情况出现。 之后再次见面或者下一次交易就没有这些繁琐的程序了，只要彼此有过接触，双方就可以根据自己的判断选择交易的方式了，那时候才是金钱交易的常规模式。 吴光琮通过杨家传递给范家的消息有两条，第一条是吴光琮直接了当的告诉范家林枫要结束上一段合作，也就是说范家从外面抢地盘送给林枫，再让那钱财从林枫手里买地的这件事要停止。 这条消息范家要付钱的，这是传话人的规矩，范家需要根据这个消息给予对应的消息费。 第二条则是关于唐人对城外原住民的态度发生转变，警告范家不要在对那些原住民下手，这条消息来自于唐诗韵，所以理论上来说，范家还要再给一份更高额度的费用，因为唐诗韵的身份比林枫更高。 当然范家也可以不给钱，或者给的很少。这一点完全取决于范家的态度，只是范家这种家族一般不会做这样的事，他们能行商天下自然懂得其中规矩，这次真要是给的少了，那下次别人也就不敢给范家送消息了，这种行为在当前这个时代可是非常严重的，范家不会做这种自掘坟墓的事。 当然，具体情况还要在双方见面之后再聊，范家也会根据吴光琮提供的消息情况来调整价格。 至于吴光琮跟孙有财说这是在给范家警告的事情，只能说那就是一个借口而已，吴光琮的目的只是赚个传递消息的费用，顺便把自己给孙有财当师爷的事情宣传出去。 警告的事情只能看范家自己怎么判断，吴光琮不可能真的用那些眼里的措辞去让范家难堪，那是傻子才会做的事情。 范家来人只是个仆从，约定好了明日晚上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便自行回去报信，等人走之后，杨禹这才开口说道：“范家还算给面子，我杨家这种小家族送信他们都能承接，看来也不是传言中那般飞扬跋扈。” 宋应升笑道：“杨兄又来胡闹，这范家是商贾起家，做事自然不会如那勋贵子弟一般胡来。杨家又是福建大户，范家怎么会不给杨家面子。” 杨禹笑道：“也是，这范家终究还是商贾起家，小心谨慎才是立身之道，如今他们在北边的生意做的风生水起，还没到那二世主掌家的地步，倒是我多心了。” 宋应升转过头对着吴光琮说道：“不过这般谨慎的范家也该多一份小心，人家即是守规矩的家族，又能在初到台南就要对外劫掠，这般家族能不得罪最好还是不要得罪。” 宋应星也点头附和道：“是啊！光琮你这警察身份倒是能自保，可也没必要得罪那范家。都是上面大人物的事情，你做中人还是要八面玲珑才能游刃有余。” 吴光琮赶忙点头应是，随即才开口说道：“三位兄长，这介休范家在北边做的生意可都是粮食、布匹、盐和武器之类的生意，如今到了这台南又是做些什么生意？” 杨禹想了想说道：“听说范家在北边的钱庄生意做的很大，来这边只听说他们要抢地讨好唐人，却还真是没有听说他们在这里做什么生意。我觉得他们家很有可能是来学习唐人银行生意的，毕竟这也算是范家一门主要的生意，唐人的银行可比大明钱庄更能赚钱，估计范家和那些做钱庄生意的人一样，都是来学习的。” 宋应升点了点头：“这倒是有可能，其实我家族叔这次也有这个想法，这唐人的银行远比大明钱庄做的更好，许多做钱庄生意的家族都在研究如何效仿唐人的银行，范家得到消息过过来也不算意外。” 吴光琮心里有了数，这才笑道：“如此说来范家在这边还真就没有什么投入，这般情况他们又哪来的自信敢一上来就做那抢地的勾当，莫不是真就是奔着走通唐人关系的想法来的？” 宋应星摇了摇头：“未见得啊！不过这事我等明日还是要多多打听一番才是，我不认为范家只有这一个目的就会如此行为，介休距此千里，范家的生意也不可能转移到这边来，他们又何必要讨好唐人呢！” 杨禹忽然拍了一下桌子，猛然起身说道：“莫不是范家不是在为自家谋划，他们这是在给他人做事？” 这话在场三人都听懂了，范家能把生意做到草原蒙古人那里，也能把生意做到辽东女真人那里，要说他们不给蒙古人和女真人送点军火和情报，大明读书人是不会相信的。 这种事情其实读书人和官僚们很清楚，只不过这事在大明读书人和官僚看来不算什么大事，当与女真人之间的实力差距很大，大到了就算有人泄露情报也不会被当回事的地步。 更何况这里面的利益纠葛很深，谁没事吃饱了撑的才会去得罪那些利益集团，大家当个鸵鸟才是正常。 吴光琮有些讶然道：“不会吧！这里距离辽东也是千里之外，女真人犯不上来联系唐人吧！” 宋应升摇了摇头：“说不准啊！这唐人毕竟与我大明有别，哪怕是同宗同源，数百年不联系也终归成了外人。女真人一隅之地就要抗衡大明，未必没想过拉一个势力分担他们的压力。” 宋应星点头道：“是啊！我看这个可能性很高，听说女真人的甲胄兵器都是晋商从大明走私过去的，唐人善于火器，这介休范家未必没有从唐人这里拿货贩去辽东的想法啊！” 第一百零五章 世家子弟 吴光琮对于范家的了解很片面，毕竟他只是个穷秀才出身，曾经文人聚会的时候更多谈论的还是朝局，也只有到了台南并且成为台南警察之后他才开始关注那些曾经不屑一顾的消息，所以关于范家的事情他还着呢就不敢说的太过深入。 杨禹和宋家兄弟明显有意要把范家的事情多说一些，不知道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吴光琮能看出来，范家在北方的利益很明显受到了很多世家的关注，否则一些消息不会传的如此广泛。 杨禹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说道：“范家和其他晋商差不多，本来都是靠着口外生意起家，这一点本来就是朝廷安抚蒙古人默许的事情，只不过是他们的生意越来越大，牵扯的北方勋贵太多，所以才会让范家在这百余年来成长起来，只是没想到范家当真只认钱不认人了，如今竟然给建奴做事做到了这个地步。” 宋应升点了点头，有些感叹的说道：“是啊！可就算如此朝中诸公居然还在欺上瞒下，继续纵容范家不过是为了他们的私利而已。” 说着话宋应升的目光转向了吴光琮道：“光琮贤弟，这范家及有可能是为了给建奴带话，甚至就是为了促成唐人在南方造势与北方建奴遥相呼应。我大明正值多事之秋，北方边防糜烂，西南一团乱麻，可不能再有动乱了啊！” 这个时期的文人中还有不少宋应升这种爱国之人，至少并不是所有文人都烂透了，所以吴光琮能够从宋应升语气中感受到真挚。 吴光琮不由得苦笑着举起了酒杯说道：“是啊！可那又能怎么样呢？我等皆未入朝为官，哪怕明日便金榜题名，想要在国事上有所作为，怕是也要苦熬几十年，海量的银钱走通关系才行。” 苦闷的喝掉杯中酒，吴光琮又道：“即便是如今在唐人这里当差，我等也不过是吏员之位，所能做的无非是心中急切，又可谈去干涉唐人的决定。” 宋应星同样苦闷的喝掉了眼前杯中酒水，愤愤的将酒杯重重放在桌上，这才恶狠狠的说道：“位卑未敢忘忧国啊！即是小吏，何不相互串联说通其他在台南当差的儒教同袍，只要大家齐心，未必不能阻止范家的谋划。” 吴光琮有些讶异，这种话他可是不敢说的。换做是做些赚钱的小事，唐人管控的宽松，只要不做的过火，他倒是不介意串联一下。 可事情明显是奔着干涉唐人决断去的，这种大事真要是被唐人有所察觉，他眼下这般好日子可就彻底断送了。 说起对大明的态度，他吴光琮和其他大明文人是一样的，又爱又恨，爱之深责之切是许多读书人的共识。 可是上百年来读书人并没有改变大明，反倒是大明的堕落带着无数读书人一起滑向深渊，这般情况可是让许多读书人也不得不噤声，甚至索性放弃同流合污。 短暂的沉默过后还是杨禹举杯笑道：“其实应星兄所言还是有些操作可能的，我等即便不是为了大明谋划，只为当前雇主，啸聚一起阻碍后金也未见得就会触怒唐人。” 三人下意识把目光转向了杨禹，后者却是笑着继续说道：“自古官吏有别，唐人也是懂得这番道理的。别看他们给了吏员晋升通道，其实这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已，我与家中长辈最近在讨论，倒是有些心得与几位兄长分享。” 宋应升目光有些热切，面上却是十分淡定的说了一句：“世家之间多有此论，杨兄说来分享，我等也不会惜言。” 杨禹点了点头：“这唐人如今缺少人手，正如历朝历代开国之时那般。缺少中下层管理人才，缺少士绅支持，缺少儒教认可是为当前唐人的困境。” “唐人设置的官位看似没有区分官吏，实际上只要还是考学晋升的模式不变，这期间区别就天然会出现。如今人才匮乏之时我等可以借着机会提前入局，等唐人做大，这所需官员数量就会越来越少，到了那个时候哪怕唐人想再做调整依旧逃不开官吏区分之道。” 宋应升笑着点了点头道：“是及、是及，近几日与诸多乡党闲谈时也有这番定论，唐人的做法只是把官吏之分表面上做了文章，实际上他们只是换了一门学问，不用八股而改用他们的学问区分了官吏。所以乡党们对此看的很明白，无非就是先期顺着唐人的思路去做，等各家入场分了唐人的官位，到时候我文人势大之后再重新调整回八股文章也是一样的。” 杨禹点头道：“没错，既然唐人和各朝各代没有区别，那么也就意味着我等如今开始串联并非无用之功。唐人终究需要有人来给他们办事，而且他们可比其他统治者更懂得分享。别看他们目前还捏着权利不肯放手，按照我家中族老的说法，这是所有统治者在统治早期的习惯，融入到唐人体系的人多了之后，唐人自然就会因势利导的放权，所以这般先机我等可不能放任。” 宋应星沉默不语，出身江西世家，他可是很清楚这其中的门道和谋划，甚至他知道的更多，明天来的自家亲族队伍中可就是有不少江西学子和江西文坛的大家，来干什么？肯定不是为了做生意。 宋应升笑道：“江南以苏、松、扬、以及南直隶等地抱团，北方是勋贵和与文人各持一方，如今这台南多了一方势力，只要入场够早，未必就不能做一番事业出来。” 杨禹笑道：“我等聚合就从阻碍范家这事开始，唐人早晚都要扩张，表面看来与建奴联合对抗大明最为有利，实则如今还弱小的唐人只会被建奴出卖。萨尔浒一役证明了大明短时间内无力征伐建奴，一旦唐人这个时候起势，朝堂未必不会转移战略，护持江南财富而改为北守南攻，到了那个时候只要封锁东南沿海，沿用洪武旧制，片帆不得下海，唐人又如何在这台岛生存？” 吴光琮猛然一惊，他倒不是惊讶于杨禹的这个策略真的能让唐人受到多少伤害，而是感叹于这些世家子弟看待问题的角度与他这个穷秀才的天差地别。 来台之前他可是晓通大义的，出口即是微言大义圣人之言，满口道德文章可不曾有人告诉过他利益之争才是真理。 如今看来无论杨家还是宋家，甚至是其他那些来台的家族，大家本质上都是在做投资，在大明边境控制力较差的地方早做谋划，静待大明起落。 若是大明改革吏治，真的做到了重现洪武、永乐盛世的地步，那无非就是这些家族提前立场，卖了唐人给大明。 若是大明依旧陈腐，建奴能做的这些大家族也可以扶持唐人来做。自古以来文人士绅传承的家族就没有干过造反的事情，就是真的参与造反，也都是躲在背后搞小动作，静待天下重新靖平之后再来夺走权柄。 吴光琮还在头脑风暴，宋应星倒是淡淡的开口说道：“是啊！江南财税才是大明的根基，关外荒凉之地每年都要海量银钱投入，大明如今可没有多余财富去收回辽东。如今大明算是被建奴架在了火上炙烤，没有外力的情况下大明只能硬着头皮聚敛国力去和建奴争夺辽东，一旦东南有事，为了保证江南财富，大明必然自上而下的转移目光向东南，就算不承认遗弃辽东，据山海关而守也不会有人反对。” 吴光琮听出了这其中的意思，甚至也觉得这就是眼前大明的真正困境。财力不断流失，内部问题不断，北方各大家族还在捂着盖子尽量延缓出事的时间，可真就是需要一个转移矛盾的好机会。 再想想唐人的所作所为，说一句刀剑跳舞其实也不为过。 唐人数量少天生就难以让大明说服内部各方势力把目标转移过来，再者唐人只求商贸，又和诸多大明家族合作，后者为了自家利益也会在朝堂上替唐人说话，这才能让台南这座小城拔地而起，这其中把握还真是极为精准。 看着独自沉思的吴光琮，杨禹倒是没有嘲笑对方不通国事，反倒是耐心的开口说道：“这些事世家一直都有讨论，即便是盛世之时各个世家也不曾断绝此类讨论，所以世家子弟打小就对此多有琢磨，结合家族渠道自然就看的更多，吴兄勿要因此沉迷，只要吴兄能在台南有所成就，他日台南吴家必然也会成为世家一员。” 宋应升笑道：“没错，咱们还是说说阻碍范家的事情吧！愚以为这范家只是第一波试探而已，论及财力增长唐人确实亮眼，又有强大火器战船可以守持，固然是稳坐泰山。可要说对外征伐，与建奴形成南北共进之势却是有些勉强了。” 杨禹笑道：“何止啊！舟山一战唐人出兵不过800，旱鸭子上岸都让那些红毛夷看了笑话，打下舟山全靠李旦家族的颜思齐带队，没有李家3000水寇根本就拿不下舟山。” 吴光琮已经从沉思中清醒，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既然唐人武力如此不堪，各方为何还不早早分食唐人，那般火器战船可是有不少人觊觎，怎么到了这里大家反倒是束手束脚了，难不成真的就这么看好唐人未来？” 第一百零六章 北上战略的幕后人 杨禹和宋应升相视一笑，这一次倒是宋应星先开口给吴光琮解释了其中原因。 “吴兄，刚刚我兄长与杨兄已经说过，世家文人可不会做那台上玩偶，这一点千百年来都是如此。要想世家长存，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天生就与世家无缘，谁去做都免不了走向没落。” 看着吴光琮目光中的不解，宋应星又道：“其次就是这东南海贸一事各家还需仰仗唐人武力，没有唐人出现之前，那红毛夷抢占了所谓的马尼拉，大有山雨欲来之势。海商们苦于没有实力与红毛夷争斗，李旦家族又难以掌控东南沿海，所以各家对外的海贸一直都在被红毛夷压制。” 说到这里的时候杨禹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是啊！唐人未来的时候海外已经是红毛夷的地盘了，东南各家海上南下的商路基本算是断绝了，海上打不过红毛夷自然要做出让利，这才是泉州开港要把商品送去红毛夷指定港口的原因。” 宋应星补充道：“唐人那些铁船十分强大，港口一战可不仅仅是击败了海盗那么简单，根据各家估算，只要唐人愿意，人家完全可以凭借大铁船封锁红毛夷的港口，红毛夷的大甲板船也不是唐人的对手。” “海上逞凶意味着就算唐人路上失利也没有关系，我等大明士绅可不惧唐人那点人跑到陆上争锋。” 吴光琮大概听懂了宋应星的解释，说白了唐人的存在其实就是大明士绅海商制衡海外红毛夷的手段而已。 唐人的数量可以让士绅们放心，他们的武力又能震慑红毛夷，而如今南下航线的主要贸易对象其实就是红毛夷，所以能够在贸易方面重新获得话语权，也就意味着台南这座城市有了存在的必要。 所以从来就不是大明士绅畏惧唐人火器而不敢对唐人动手，相反就唐人这么点人数，大明绅士们还担心红毛夷在暗地里搞小动作呢！ 除了最开始唐人用强大武器震慑各方的那一段时间之外，之后和大明士绅选择合作以后，大明士绅海商们可没少在暗中出力保护唐人。 这一点算是大明与唐人之间的默契，不然唐人也不会真的只让林枫一个人拿枪上街巡逻，他一个人再怎么自持武器强大，能够造成的威胁也是非常有限的。 所谓的手雷在大明士绅的眼里无非就是威力更大的震天雷而已，这玩意宋朝就有了，真不值得大明士绅大惊小怪。 这是一种默契，也是一个机遇，大明海商和士绅把握住了，这才造就了今天的台南。 至于李家来投的事情，这其中又是另外一层原因。 宋应升笑道：“李家被红毛夷从马尼拉驱赶出来，只能守着倭国平户这段航线过日子，这其中东南世家和江南世家都在和李家做生意，两大集团分食倭国贸易，李家又能真的从中获利多少？” 杨禹道：“唐人的出现让李家看到了机会，这算是个平衡点，李旦对此深有感触，又不甘心放弃家业，所以他不得不投效唐人。”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吴光琮当真算是彻底动摇了自己的认知，一时间不无感慨的说道：“闹了半天我眼中高高在上的唐人老爷也不过如此，终究还是世家玩弄于鼓掌之间。” 宋应星摇了摇头：“非也！唐人自身实力是毋庸置疑的，吴兄如果听说过港口那次战斗的情况应该就会知道，唐人训练有素，无论男女都有能使用他们那种火器。更有钢铁战场护持，一旦有人真的要对唐人动手，以当时唐人那种撤离效率来看，还真就没人能对唐人造成太多伤害。” “死几个唐人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人家那种态度也很明显，大家和气生财怎么玩的都可以，可真要是触及唐人底线，凭借他们的火器优势这台南怕是会成为一片死地。” 杨禹苦笑道：“是啊！一旦唐人选择砸盘，台南这里毁灭不说，这海上通道定然会被彻底封锁，那些红毛夷可是一直都在觊觎我大明商品，到了那种时候怎么可能不来咬上一口。” 吴光琮有些不解的问道：“唐人固然强大，可他们的战船数量有限，那些红毛夷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几艘船难不成真就能封锁我大明沿海？更何况我大明内部就能把商品全部卖出，无非就是赚多赚少的事情，真要是双方对峙，唐人又靠什么能活下去？” 宋应升摇了摇头：“海外之地不说，南边的小国无数，唐人只要愿意和红毛夷合作，在南边随便拿下一个小国并不困难。海商集团为的就是海外暴利，又怎么可能放弃。” 杨禹轻声说道：“吴兄，这官场之事也是如此，各方之间靠着相互妥协才能维持局面，砸盘子的行为固然有效，可也是各方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啊！” 有些颓然，这些浅显的道理吴光琮很容易就听懂，甚至还能引申出更多的问题，只是他毕竟没有世家教育的经历，所以也算是第一次听到这些东西，一时间还真有些世界观崩塌的感觉。 杨禹算是对吴光琮很不错了，很多穷秀才哪怕通过科举最终走上仕途，没有这样一个世家子弟愿意帮扶的情况下，价值观和世界观也不是短时间内就能改变的，进而也导致了很多穷苦人家出身的人在官场上显得格格不入，一辈子苦熬在一些不重要的岗位上任人摆布。 杨宋两家如今是真有扶持吴光琮的想法，毕竟唐人这里的制衡还没有露出口子，谁也说不准唐人会在什么时候在哪个角度放开限制，所以世家一般都会在各个岗位谋划，争取做到无论唐人何时放开，都会有他们的人最先成为唐人手下第一批官员。 吴光琮只是世界观稍稍受到了一点冲击，可他并不傻，甚至说在他与唐人接触之后他的见识也增长了许多。 这就导致他意识到了杨宋两家的态度，更意识到了这些世家子弟在慢慢的影响自己，这种影响在今天看来毫无用处，甚至说还有点可笑。 但是只要自己今天没能警醒，时间一长，未来还真就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养成信任世家的习惯。 他能感受到杨禹的善意，也大概能猜出对方因为是庶子出身天然就愿意拉拢自己这样的穷苦出身帮他对抗家中嫡子。 这年月嫡子通吃家中所有资源，庶子不过是嫡子的助力而已，这层身份就限制了杨禹的未来，他想让自己这一支有所成长，所能依靠的除了顺应家族安排之外，也只能是寻找一些身份稍低的人抱团取暖了。 吴光琮顺着话题问道：“如此说来，这范家方面要如何处理才合适，毕竟我也只是个传话的人而已，做的太过难免会被唐人责难，而且我等也未必就真的清楚唐人的态度。” 杨禹笑着伸出手指用杯中酒水在桌子上勾勒出了一幅图案，随即才道：“这唐人如今的态势只能有北上南下两条路可走，其中南下有广州士绅阻隔，大明这边唐人最多只能扩张他们的生意，其他动作很难实施。所以北上或许会是唐人的主要方向，而这条路上也只有倭国才能给唐人带来利益。” 宋应升点了点头说道：“倭国正在闭关锁国，开放的市场极为有限，这一点也是李旦老谋深算，他早早投效唐人，唐人自然不能把倭国贸易抢走，所以二者之间只能是合作，而李旦在倭国又有基础，唐人想要获利最大会非常困难。” 宋应星适时在杨禹勾勒的地图上指了指说道：“琉球、朝鲜、甚至辽东都是唐人可以选择的方向。江南士绅、东南士绅甚至广州士绅也都乐于给北方那些人找点麻烦，所以唐人不可能看不到这其中的利益争夺，大概率他们会顺势而为北上，最有可能的其实还是朝鲜。” 杨禹点头道：“压制范家无非就是个由头，真正的目的是对外做出一幅与建奴不共戴天的态度，让大明方向，也让北方士绅放心。” “朝鲜琉球国力有限，唐人正好可以一边争夺市场一边训练他们的军队，只要打上几场证明了他们的军队有战斗力，接下来可就是范家嘴里的肉要出让了。” 吴光琮猛然一惊，目光死死的盯在了杨禹勾勒出的那幅地图上，嘴唇哆嗦着说了一句：“你们，你们这，你们这是要和建奴做生意？” 宋应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有些苦闷的自斟自饮起来，很明显吴光琮说的是真相，而他同样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真相。 宋应升也沉默了，但是脸上表情中只有失落，却没有丝毫反抗和不甘。 倒是杨禹无所谓的点了点头说道：“建奴的生意太大了，大到了北方士绅吃的沟满壕平，大到了晋商借此起家反过来压制了徽商、浙商在中原的生意。这么大的利润江南一系怎么可能甘心不咬上一口。” “抢走北方士绅与建奴贸易的利益，再借着建奴在北方作乱掠夺北方士绅的财富，这一套如果能做成功，那么唐人可以和江南士绅们共同分润这笔财富，建奴可以摆脱北方士绅的掣肘。到了那个时候，朝堂上南方官员又何惧北方官员。” 第一百零七章 杨禹 这是吴光琮从小到大第一次真正感受到恐惧，尽管他没有生死之间那种直面死亡的恐惧，可杨禹等人轻描淡写的话语中，他还是感受到了大明犹如一个被渔网捆住的巨人一般，越是挣扎这张网就越发牢固。 不知不觉间吴光琮的衣襟已然湿透，不知不觉间吴光琮只感受到了浑身无力，一种自己信仰崩坍的感觉。 昔日不畏寒暑苦心求学，省吃俭用指望科举翻身的时候，他可不曾想过这个世界早就没了改变的可能。 王朝末日又如何，农民起义又如何，如此庞大的一张利益网面前，就算哪个幸运儿靠着起义当上了皇帝也没用，就算建奴坐了天下也是一样。 士绅集团可以放弃至高的权柄，但终究这天下逃不开士绅的掌控。他们在每一个县，每一个村都有着难以想象的话语权和力量，谁来当皇帝都是他们在收税，谁来当皇帝也架不住他们在暗中操控朝局。 皇帝又如何，大明死的不明不白的皇帝多了去了，这般南北士绅争夺利益干掉对方的计划都能做出来，他们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恍然间吴光琮感受到了杨禹关切的目光，没来得及从自己的恐惧中清醒，耳边便出现了宋应星消沉的声音：“想开点，我辈读书人改变不了世界，但至少守住良心底线仍旧可以给百姓做些事情。” “吴兄这般出身也能考秀才，或许考举人需要一些妥协，但只要守住心中底线，他日未必不能公卿朝堂。只要我等守住科举底线，总还是会有人从底层走出来的，只要有那么一线希望，盛世也是可期的。” 宋应星这句话的底气并不足，这让吴光琮听的时候感受不到信心，可也正是这种信心不足的话反倒是给了他勇气，因为他能感受到宋应星并没有放弃。 杨禹还是那么乐观，甚至一点也感受不到他对现实的无奈，反倒是他的乐观中充满了希望：“不必如此，年轻人终究会成长起来替代老人，老人终会行将就木走进枯塚。我们成功了会变成曾经痛恨的老人，我们失败了连被痛恨的资格都没有，世间走一遭无非如此，何必年纪轻轻就失去希望呢！” 沉闷的气氛中宋应升忽然击掌笑道：“精彩，还是杨兄通达，不然我还真就苦于无法劝阻应星了。” 杨禹笑道：“我本是家中庶子，出身那一刻便没了执掌家族的希望。世态炎凉一个小家族中就能上演的淋漓尽致，放大世间又何来苦痛。无非人心思辨而已，赚一文钱想着赚两文的事，赚一两想着赚十两，欲望膨胀了而已。” 说这话杨禹自斟自饮道：“吴兄不比纠缠，我们仔细谋划一番，未必不能在这既定的局势里谋取一番好处。只要我等拿到了资源，这未来就有资格成为操盘手的一员，执掌他人命运总好过被人执掌吧！” 吴光琮猛然惊醒，到不说杨禹这番话让他振聋发聩，而是他觉得杨禹说的就是每一个人的现实需求。 无论是他这种穷苦出身也好，杨禹等人这些世家子弟也罢，甚至高高在上的皇族又能如何，起点高不代表真的掉不下来，起点低也不见得真的爬不上去，这人吃人的世界本就是这般，多吃一口总好过少吃一口活的更长久。 想通了这层关系，吴光琮猛地给自己灌了一杯酒，这才笑道：“是及、是及，还是杨兄通透，一语让小弟看清了这世道本质。倒是杨兄可有谋划，这下一步又该如何？” 杨禹对于吴光琮的反应很满意，尽管他的这个做法值得商榷，可对于一个世家庶子来说，有一个有野心的盟友远比带着十个甘心躺平的人更有前途。 杨禹笑道：“范家那边要示警，传话的时候要把话语引导到范家在北边的生意上。威胁也好，暗示也罢，要让范家知道他们北边的生意已经有人觊觎了，他们在台南这里的谋划有很多人在关注。” 吴光琮有些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宋应升笑道：“南北之争不是一家两家的事情，这种争斗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洪武皇帝尚且也靠南北二榜维持表面平和，朝堂之争可是从未断绝。说白了就是权柄话语之争，这些事不能拿到朝堂上去讲，所以只能在下面相互划地盘。” 吴光琮挠了挠头道：“我还是不懂，这南方世家有意引导唐人北上琉球、朝鲜去和建奴搭上线，这种抢范家生意的事情又怎么能提前泄露给范家。” 杨禹笑道：“不争不抢何来损伤，没有损伤大家族永远都是大家族，我等这些小家族又该如何取代大家族上位？” 吴光琮恍然：“那后面又该如何做？” 宋应升道：“消息传过去就好，范家还有其他渠道，这南北之争是大事，双方自己就会从朝堂争斗到地方。范家也好，北方勋贵士绅也罢，甚至辽东建奴也都是下不了水的旱鸭子，这北上通道从一开始就不是北方人能够染指的，所以唐人的利益不会有所损伤，自然也就不会影响到我等。” 闷闷不乐的宋应星还是摁不住插了一句：“扶持唐人北上的另外一个好处就是制衡李旦家族，这大明周边可能只有李旦家族一个掌控海洋的存在，老套的制衡而已，士绅们这是要扶持唐人与李旦家族维持海上平衡，同时也要借着这两股力量与红毛夷达成平衡，只有平衡大家才能安心做海贸生意赚钱。” 吴光琮有些讶然宋应星的态度，不过也没有多想，转而开口问道：“平衡我能理解，但这么做就不怕唐人发展起来一家独大吗？毕竟唐人的工匠技术很强大，谁敢保证他们不再造出几条钢铁大船，到了那个时候又该如何控制？” 杨禹笑道：“简单，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即可。红毛夷是外族，所以这么多年来大明士绅一直没办法插手。可这唐人却是不同，他们外貌行为定然是我华夏后裔，相互融合没有任何问题。泉州自古就有与夷人结亲的习惯，能和外人相互融合，与唐人融合更不会有什么困难。” 吴光琮点了点头，对于这种想法和计划他不置可否，甚至说他也觉得问题不大。唯一需要关心的其实还是自身如何从中取利，他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来参与，索性就直接开口说道：“那我又该如何从中获利。” 直到这一刻杨禹的身上才展现了放松的气质，就好像他刚刚一直绷着神经一般，在吴光琮说出这句话之后，杨禹整个人都好像松垮了一般。 “这也简单，战争无非人力物力的资源投入罢了，你如今已是台南警察，或许军队那边不方便插手，但这警察局却是已经比其他人有了先入优势。” 见吴光琮还没理解，杨禹索性直白说道：“唐人北上必然要招募士兵，财力无力的投入都会被大明士绅吃下去，人力方面士绅们也会安排家中子弟和家仆后代入场，说不上一定就能把军权抢走，最起码提前渗透进去也算早日布局。” “这般调动人力物力就难免需要维持台南这里的安定，没有一个稳定的后方唐人绝对不敢贸然对外出征。到时候只要是城外野人闹点事，又或者是城里有些打架斗殴的事情发生，这台南警察局就必然会扩大规模，你也就有了机会把你家中那些亲戚都安排进警察局。” 吴光琮点了点头，这方面他早有想法，不敢说这警察局真就是什么好工作，但最起码这也是一个上升渠道，所以他早就想找机会把自己家的亲戚安排进来了。 宋应升也笑道：“春江水暖鸭先知，我们宋家其实也是如此，不然为何在这个时间上要把家中人送来台南？无非就是唐人已经在台南立住了跟脚，江南士绅有意开始推动唐人走出去而已。” 四个人把话说开之后，这气氛自然就变了模样，特别是吴光琮真正了解这些世家谋划之后，更是有了主动融入的想法，所以一时间这气氛倒是恢复成了最初的模样。 吴光琮笑道：“既然如此，我们何不早日联络那些绍兴人呢！他们在各地官老爷身边都有师爷，吏员一道人家才是真正执牛耳者，我等谋取官身之前何不展示友好，刚好他们的人还没能在台南站稳脚跟，雪中送炭也是一桩美谈啊！” 杨禹点了点头，随即却又摇了摇头：“这事情有好有坏，论起吏员之事绍兴人比我们更清楚，助他们入局自然能获得一份友谊，可这些人力量不小，这友谊的效力其实也非常有限。当下我们还是要顺应时局获利，多与各方结交才是正事，可以遇上的时候助力，但绝不能主动上门去送，那些人精明着呢！” 三人同时点头，算是认可了杨禹的这个说法。那帮子师爷吏员可比当官的还要精明，人家不是真的走不上科举之路，而是这大明的权柄早早就被分润干净了，他们入场反而会被各方联手绞杀。 与其跟那些大家族博弈，倒不如放弃名利转过头来拿走实际利益来的直接，而且这些师爷的关系网也极为庞大，说起来官老爷有可能在博弈中失去官位甚至性命，这些师爷还真就不怕这些，人家转回头随时都可以在乡党帮扶下转投另外一个官老爷，地位反倒是更加稳固，换了朝廷也是一样。 第一百零八章 汤若望的台南见闻01 走上栈桥的那一刻汤若望就感受到了这座城市的不一样，跨越了大半个地球，他去过的城市多到他自己也记不清楚了具体数量。 可是这么多海港城市无疑都有着一样的栈桥，木头结构为主，少量富裕城市会选择石头搭建，但是像台南这种整块石头一望无际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来过多次台南的船主告诉他这是唐人一种叫做水泥的神奇东西，这种东西唐人不仅用来修路，甚至还可以用来盖房子，这让汤若望非常感兴趣，甚至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从唐人这边大量购买水泥用来修建教堂的可能。 走过栈桥的第一站是一间巨大的房子，红砖和唐人的那种水泥把房子修的很大，随行从濠镜聘请的翻译告诉汤若望这里是唐人的澡堂。 所谓澡堂就是清理个人卫生洗澡的地方，唐人要求所有下船来台南的人要先清理个人卫生，根据唐人的说法来看，这是为了防止外面的人带来污秽导致台南城爆发瘟疫。 这种情况在最开始引起了许多人的反感，只不过唐人的清洁用品很好用，那些肥皂、香皂甚至一些所谓洗发水的东西让本就喜欢干净的大明人十分受用，甚至在大明那边的销路很好，所以能在码头这边只花费2个大明铜钱就能用上那些清洁用品洗一次澡，大明人是非常愿意的。 至于欧洲人，好吧，尽管汤若望是神职人员，他也不得不承认在亚洲的欧洲人远比欧洲本土更加干净。 许多欧洲人来到亚洲之后就慢慢学会了洗澡，甚至美其名曰是为了更快和当地人做生意不得不这么做。 其实人类哪有真的乐于污垢缠身的，欧洲那边的风气会让很多欧洲人习惯了肮脏的状态，可是真到了亚洲这边，对比就会让欧洲人变得十分尴尬。 汤若望牢记自己的使命是传教，所以他并没有在洗澡这件事上显得很抗拒，反倒是觉得自己这是为了传教不得不承受的苦难，然后便在走进澡堂之后觉得这种痛苦应该多承受几次。 2个大明铜钱的入场资格，同等重量的铜疙瘩也可以，收费不高却可以享受用不完的热水，而且只要愿意再花几个铜板，澡堂里还会出售毛巾、澡巾之类的东西。 这里的肥皂是免费使用的，只要不带走就是用光了也不会被责罚，甚至澡堂的工作人员会一直关注肥皂的使用情况，一旦缺失就会立刻补上。 香皂需要收费，不同味道的香皂收费价格不同，但是因为只是提供使用，不是出售，所以价格也很低，只要多加几个铜板就行。 当然香皂、香水、洗发水一类的东西只要愿意花钱也可以购买，这算是澡堂的一门生意，价格比外面要便宜很多，但一次只肯出售给顾客一份，不准许批量购买。 汤若望这一次远行亚洲传教的资金还算充裕，特别是抵达濠镜之后当地的官员们给了他额外的资助，据说濠镜的官员很希望传教士能在台南建立教堂，这件事唐人的态度并没有像明人那般反感，反倒是唐人要求濠镜这边派出专业的传教士与唐人官员商谈，唐人希望双方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妥协，做到一些双方认可的约定才肯准许台南这边建立教堂并传教。 这对于西方传教士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好事，来到亚洲之后大多数地方都对传教很反感，一些相对宽松管理的国家尽管不禁止传教，但管理者和民间也都十分抵触，这使得教会在亚洲的力量非常薄弱。 所以唐人的态度也给了汤若望更多希望，进而他带来的资金又充裕了很多，甚至亚洲一些教堂还通过不同渠道给他送来了一笔资金支持他。 因此汤若望奢侈的享受了澡堂里的搓澡服务，甚至还奢侈的采取了盐来搓澡，更是在体验了搓澡之后享受了一下这边的按摩服务。 据说澡堂的二楼和三楼还有其他服务，可以在里面喝茶甚至住宿，也可以在里面直接花钱让负责跑腿的小厮去购买城里各家酒楼的美食享受，更是可以花钱去请青楼姑娘，可以说这里的澡堂什么都能做到，只要你肯花钱。 享受了搓澡和按摩的汤若望觉得很满足，花费不多就有贵族一般的享受对于他来说已经很奢侈了，毕竟手里的钱不是给自己乱花的，所以离开澡堂后他便顺着通道直接进了台南出入境办事大厅。 在这里汤若望获得了一张进入台南的纸，纸上记录了他的信息和外貌特征，翻译告诉他，这张纸的有效时间是一个月，如果一个月内他没能在台南找到工作或者购买房产，那么理论上他需要另外再找一个理由去台南警察局换另外一种纸。 唐人这里对于人员管理还算规范，但是谈不上严格，就算一个月之后汤若望没有去换这种纸，理论上只要台南的警察不检查，他也可以一直逗留在台南。 尽管城里的旅店被要求检查这种纸，但实际上只要顾客愿意花钱，一般情况下旅店老板都会帮助隐瞒，毕竟唐人的警察只是偶尔抽查，并不会经常检查这种事情。 不过一般情况下旅店老板也好，翻译和其他来过台南的人也罢，大家都会相互提醒到期要去更换这张纸。 唐人的管理很有意思，他们会偶尔抽查，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被抽到。而处罚又非常严厉，他们会根据纸上的日期计算你超过时间多少天，根据超过的期限来计算罚款。 能够支付罚款会被带去重新办理入境，然后拿到新的这种纸。如果不没钱支付罚款，那么唐人警察会把你送去工地做工，工地会给你提供住宿和食物，但是你工作赚的钱财会被优先用来缴纳罚款，直到罚款缴纳完毕才会准许离开工地并重新去警察局办理这样的纸。 也有抗拒警察执法的傻瓜会因为罚款不配合台南警察，那样的人很少，但是也可以当做范例来告诫大家。 台南警察的处理办法很简单，直接将这种人送去医院抽血，据说会被当成移动血包，把他们的血卖给有需要的人。 这种事情听起来很恐怖，但是唐人并不会把人的血抽干，他们甚至会给被抽血的人很好的食物和住宿，而唐人的医疗手段又很神奇，他们可以救治很多种疾病，所以时间一长大家也就知道了唐人可以确定什么样的血液可以给什么样的病人使用，这算是人家的秘笈，很神奇又很恐怖。 倒霉的那部分人不会被送去抽血，据说唐人会把那些反抗意志很强的人直接卖给大明的商人，大明的商人会拿钱解决罚金问题，唐人不会关注商人们如何使用这种人，所以很多人在了解情况之后基本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违背唐人的管理。 拿到入境许可之后，汤若望的下一站就来到了台南银行。这里是很多来过台南的欧洲商人最喜欢的地方，因为这里可以兑换唐人那种精美的纸币，也可以去股市赚钱，更可以在这里挂上自己携带的商品，只需要根据这里时时变动的价格调整自己的出货价，很轻松就能把自己带来的商品出手。 翻译建议汤若望把携带来的钱财存进台南银行，因为这里的银行存款是给利息的，哪怕是最低的活期存款也不需要额外花费保管费用，而且随时都可以取走自己的存款，甚至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选择取款的种类，可以是利弗尔或者是唐人的银元，甚至是唐人的纸币。 更何况台南这里的大宗交易都需要在银行转账，安全又能同时缴税，远比私下拿着大笔现金交易再自己报税来的方便。 台南这里的税收管理很严格，这方面到多是一些大明人在试图逃税，反倒是欧洲人对此很少有想法。 不是说欧洲人比大明人更文明，更懂得缴税的意义，而是他们生存的环境里逃税都是重罪，发现就吊死，比大明这边的逃税成本高了很多，让他们轻易不敢尝试。 汤若望在濠镜见过一些官员手里的唐人纸币，那种精美和方便让他很感叹，同时也有点受到了那些人的影响。 唐人的纸币只在最初发行小额货币的时候有过短暂流通，等到后面材料储备有限，大量人口涌入之后，唐人就开始发行大额货币了，这就导致了台南这里小额纸币成了收藏品，大额纸币也只能在大宗生意里交易，市面上其实很少能看到纸币。 更何况纸币的价格一直在上涨，这就导致了很多人更愿意收藏而不是拿来交易，最多也就是一些公子哥会拿纸币装装样子，真到了需要付款的时候，他们还是会优先选择金属货币而不是纸币。 汤若望携带的钱财一共兑换了5721唐元，这是一笔数量巨大的财富，当然也是打通假设教堂的公关费用，后续假设教堂的资金可以筹集，这笔钱只要用到了合适的地方，教会还会给他提供更多。 开了账户将5500元存在银行，汤若望只携带了价值221元的纸币离开银行，当那些纸币很容易就装进自己的口袋，完全没有金币和银币那种沉甸甸的感觉时，汤若望很想在他的日记里多写一些关于纸币的事情，他相信这对教会很有帮助。 第一百零九章 汤若望的台南见闻02 如果说汤若望对于台南的第一印象是水泥带来的精美感，那么走出台南银行真正站在码头广场上的时候，他的第一个感受便换成了‘干净’。 没错，不仅仅是他个人在澡堂里解决了个人卫生问题带来的干净，而是整个码头广场和他能够看到的城市每一个角落都透着干净的感觉。 街道上没有屎尿屁，也没有随地大小便的人出现在视野之中，与这个时代的欧洲不同，这里好像人们都受过教育一般，所有人都在维护这里的环境。 每个路口都用公共厕所，翻译还带着汤若望亲自去了最近的一个去体验了一次在台南上厕所的感觉。 奢侈的唐人用水泥来修建厕所，每一个茅坑都是一条水道，间隔一小会儿便会有水流将污秽冲走，据说这样的水道连接到了城外，在那里唐人专门修建了巨大的水池来处理这些污秽之物。 种过地的人都知道这些污秽之物可以当成肥料，所以看似只是花钱雇佣人来处理这些东西，实际上唐人转手就把这些污秽当成肥料卖了出去，不仅减少了他们在这方面的投入，甚至还给更多穷人提供了工作机会。 体验了台南的厕所就给汤若望的笔记中增加了好几页的内容，走上台南的街道后，汤若望又不得不要求翻译减缓前进的脚步给他解释街上的一切。 很多孩子在街上卖报纸，也有很多孩子拿着餐盒奔跑，在翻译给他解释这是一门生意，并且无比自豪的告诉他能给穷人家的孩子带来多少收益之后，汤若望又多写了几页笔记。 神奇，聪明，这是出现在笔记中最多的词汇，甚至也引起汤若望越发对这座城市产生兴趣，他很希望这些内容能够传递回欧洲，希望能够借着教会的影响力让欧洲各国的城市也变成眼前这座干净的城市，最起码自己的家乡能做出改变也行。 走在台南的街道上，放眼四周随处都能看到匆忙的人群，孩子和大人一样，走起路来都是小跑着，好像这样才能让他们赚到更多钱一样。 娱乐街尽是欢声笑语，购物街被大量女性抢占，小吃街早早就人声鼎沸，甚至几条以大明士绅命名的街道上也能随处见到人群。 这是一个座繁华的小城，按照它的面积来说，这座小城甚至连阿姆斯特丹的三分之一都没有，但是这里却到处都能看到人，拥挤程度远比阿姆斯特丹还要夸张。 汤若望没有第一时间去葡萄牙人的联络点，而是在翻译的帮助下随便从街上花钱雇佣了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给自己做导游，让这个小男孩带着自己游览台南城。 翻译告诉汤若望，这门生意别人做不了，台南唐人最开始就做了旅游生意，所以他们很清楚这种生意要如何赚钱。 这些孩子都在唐人那里办了工作证明，他们的收费价格是统一的，彼此之间每隔七天就会调换各自的工作区域，所以不准许他们之间相互抢夺生意。 小男孩也不畏惧汤若望，与濠镜那边不少明人鄙夷欧洲人不同，汤若望在台南感受到的是一种很平和，只看钱的感觉的。 小男孩甚至还能说上几句葡萄牙语或西班牙语，偶尔蹦出几个英语词汇以及法语词汇也不稀奇。 翻译告诉汤若望，在台南想做任何事情都可以聘请这样一个小导游，他们可以通过那些孩子相互串联信息，你想做什么他们都能帮你联系上。 汤若望觉得有趣，也觉得自己需要多了解一下这门工作，这种当地人的工作在欧洲也有，只不过不成体系，基本上都是专门做消息生意的小商人在做，倒是没有台南这边正规。 本着了解台南，了解这里的民生以方便传教的想法，汤若望一边跟着小导游在街上闲逛，一边让翻译帮忙从小导游那里探听一些本地的消息。 只是聊着聊着汤若望感觉有些无力，因为这里的人很富有，最起码只要愿意出来工作，这里就有足够多的岗位可以去做事赚钱。 与他去过的其他国家不同，这里连孩子都能安排工作，根本就不存在乞丐和其他破产到吃不上饭的人。 真就懒惰到愿意当乞丐也不愿意工作的人也有，只是台南警察会把这些人抓走，要么去工地工作，要么就去医院献血，或者再不听话就卖给那些黑心商人，总之不会准许街面上出现乞丐。 汤若望一度以为这是暴力统治，应该算是自己的一个切入点，只是很可惜那个小导游告诉他，任何敢于煽动民心反抗唐人的人都会被吊死，这不是唐人的刑罚，而是所有在台南生活，能够有工作，能够吃饱饭的大明入籍人士的心声。 小导游已经获得了入籍资格，所以从他语气中那种入籍成为台南人的骄傲是隐藏不住的。唐人的学校里会告诉他们为什么要工作，为什么要交税，交的税又用在了什么地方，如何确保自己的权益，这些都通过了这种教育传播了给了每一个生活在台南的人。 很多时候这些类似的教育不仅仅在影响孩子，还会通过孩子影响他们的家人，甚至也会影响不少商人和士绅。 相对公平会让很多人过的更轻松，这也是汤若望感到绝望的地方，因为对比他所生活的环境来看，很明显曾经那些宣传话术并不适用。 更让汤若望感到不可思议的其实还是小导游告诉他入籍资格越来越困难，而许多商人、读书人也越来越愿意入籍，甚至到了愿意花钱购买资格的地步。 这在汤若望看来也是一种思路，就好比眼前唐人打造了一个伊甸园，自然就吸引了很多穷苦人愿意来到这里。 只是他不理解商人们为什么会愿意接受一个税收项目如此之多，逃税难度很大的地方，这并不符合他的认知。 边走边聊，很快汤若望就在小导游的引导之下体验了台南的几个主要景点和旅游项目，这其中就包括码头那里亲手摸一摸唐人的钢铁大船，汤若望甚至看到有几个地方被摸掉了油漆，唐人正安排工人用大明这边的油漆来替代。 管委会大楼、警察局、法院，这些台南唐人的办公场所也是旅游观光的项目，只不过是汤若望来的不是时候，管委会大楼的开放日还要过几天，不然小导游还能带着他进去管委会大楼看一看。 这事汤若望觉得很有意思，这里的唐人居然会每个月选择一天开放他们的办公大楼供别人游玩，只要肯花钱买门票，唐人甚至不介意游客去坐一坐那些委员的办公椅，这种事情无论东西方可都从未出现过。 各家工坊也不介意外人花钱去参观，当然生产工艺的秘密人家看守的很严格，游客去了也只能看个大概，知道那里生产些什么东西，想要了解具体的生产流程是没有可能的。 除了这些地方之外，小导游还热情的推荐汤若望去体验了所谓的漂流项目，不得不说这玩意很符合汤若望的胃口，尽管那个所谓的漂流只是从水道上乘坐羊皮筏子水流而下，但这玩意真的能忽悠很多人花钱去体验，汤若望居然也没有被骗钱的感觉，这事儿就很神奇了。 台南城很小，小到了体验这么多项目也只用了半天时间，当然花费也很恐怖，每一项的收费只是几个铜板。可当汤若望完成这次体验走进旅馆的时候，他和翻译的身上还是挂满了台南的‘特产’。 上帝也不见得知道这些东西究竟有没有用，反正汤若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当时会愿意掏钱买这些东西，总之这一趟下来他花了十多块钱，这对于他来说很恐怖。 宽敞舒适的单人间里，汤若望借着玻璃罩内的烛火开始记录自己今天的行程和见闻，他去过很多城市，来到台南之前也在濠镜专门了解过大明的消费能力，所以在他笔记开篇的第一句话里，他就很认真的写上了一笔：台南的钱和其他地方的钱不一样。 这种不一样不仅仅是在称赞他们的纸币更加精美，他们的银币铸造的更加标准，而是这里的消费无处不在，你会在不知不觉中掏出兜里的钱来为一件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事情买单。 一个十岁的小孩子带我走遍了这座城市，我莫名其妙的花了两个大明铜板送给了他一串糖葫芦，这本来是我为了讨好这个小孩子，进而能够从他嘴里更加了解这座城市的投资。 可结果却是这个孩子带我去了一家角落里的商店，然后告诉我这里的商品更加物美价廉，他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别人。 我当时并没有觉得那里的商品更加物美价廉，相反对比濠镜的价格来说，这里的价格还要更高。 可我总不能乘船返回濠镜去采购我在这里的生活用品，而其他那些开在更热闹地方的商店明显把这类商品卖的更贵。 于是我在这里买了许多东西，并且在这个孩子的帮助下找到了许多愿意帮我送货的孩子，他们的收费很低，一个五六岁的孩子送点轻松的东西只需要1个大明铜板，稍大一些的孩子也不过两个或者三个铜板就可以帮我把东西送到旅店。 我并不担心孩子会拿着我的东西离开，因为翻译和那个小导游告诉我，所有承接这门生意的孩子都获得了自己专属的编号，商店把我购买的东西交给那些孩子的时候会记录他们的编号，如果我没能收到东西或者收到的东西所有损坏，那么我可以凭借购物的证明去投诉那些孩子。 孩子背后的公司会在调查后赔偿我的损失，而孩子们会被罚款甚至丢掉这份工作。 这种服务比我在其他地方遇到的更加人性化，因为他们不仅仅在给孩子提供工作赚钱的机会，同时也在教育孩子们要珍惜工作，认真对待这份机会，犯错会受到惩罚，但并不会让孩子们彻底失去改正的机会。 当然，这样的便利让我有了更多购物的欲望，所以好吧，我花了很多钱用在购买一些新奇的东西方面，而真当我回到旅店拆开这些东西的包装之后，我发现很多东西并不是我需要的，比如这个被我当成毛巾的东西，他居然是女人用在月事方面的，而不是用来给人擦脸的。 第一百一十章 汤若望的台南见闻03 好吧，除了物品种类需要特殊注意之外，我还发现了这座城市另外一些有趣的现象。 那个小导游带我参观了一些唐人的办公场所，在那里我并没有见到唐人的官员，他们似乎有其他工作要做，所以几个地方我都只看到了明人在办公。 比如这里的警察局，好吧，这是个类似管理治安的地方，他们的工作内容包括维持治安、巡逻、抓捕小偷罪犯，甚至还会办理一些书面证明一类的东西。 他们的制服很漂亮，给人一种绅士的感觉。不过能看出来，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并没有表现的那么专业，就好像他们刚刚从事这份工作，对于办事流程还不熟悉一样。 当然，这也是事实，但这已经很好了，唐人似乎在给每一件事制定标准，然后其他人只要按照这个标准来做就可以。 唐人的粮食主要依靠进口，这和威尼斯很像，不过唐人并没有完全放弃耕种，据说城外的原住民在和唐人合作耕种，而且唐人的耕种很细致。 这里的工坊都在采取一种叫做流水生产线的方式运作，据说来自于唐人，也来自于1600年前明国这片土地上曾经出现的一个叫做‘秦’的国家。 他们给需要生产的商品制定了统一的标准，然后把这些商品的生产过程拆分开，每一个工人只需要做其中一部门，最后再进行组装就能得到一个完整的商品。 这其中标准管理很严格，但同时也让工人们可以在各自的部分非常高效，因为每一个工人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做起来效率就更高。 我希望能够了解更多这种叫做‘流水生产线’的运作模式，因为在我看来这种高效的生产模式值得我们效仿，这样欧洲的商品也可以批量生产，会给更多穷人提供工作的机会。 离开工坊之后小导游又带我去了台南小吃街，不得不说这里是我目前为止最喜欢的地方，当然，教堂除外。 明国人和唐人是一种人，只是后者的创造力更让人惊叹，他们会做很多种食物，也会把不同的食物结合的非常完美，所以无论是海鲜还是明国人的炒菜，我的舌头都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滋味，那种美妙是难以形容的，如果不是我真的吃撑了，我想我还会继续逗留在那条街上直到世界尽头。 一枚明国铜钱就可以乘坐这里的公共马车走遍全城，这里的公共马车有着固定的路线，只要你稍微了解一下它们之间的路线差别就很容易直到自己该乘坐哪一辆马车，唐人甚至给马车提供了阿拉伯数字编号，这让我很容易就辨别了它们之间的差别。 好吧！这里终究只是一个小城市，我从小导游和翻译那里得知，这里目前的人口大概是五万多人，尽管每一天都有很多人明国人来到这里，尽管这里一直在建设新的房屋，可这里还是太小了，所以只需要很短的时间就能大概了解这座新兴城市。 虽然只有一天时间，虽然我的了解还很片面，但从我的感觉上来说，这里似乎并不适合传教。 这里的人都有工作，收入也很稳定，像今天这个陪我游览城市的小导游一样，他才十岁就能在今天从我身上赚取30个明国铜板，这份收入与我对明国的了解来说已经很高了。 一个游览地方收费1枚到2枚铜板，这个价格不仅是我能够接受，大多数和我一样来参观这座城市的人都很愿意接受。 而据翻译私下跟我说，那个小导游还能从我参观的那些地方得到一笔收入，就连我购买生活用品的那家店铺也会根据我购买商品的价值给予那个小导游一份他们所谓的‘回扣’。 翻译说那位小导游今天除了我支付的30个铜板之外还能再拿两倍到三倍的数量，这就有点吓人了。 要知道那可是100个铜板，七分之一枚银元，如果他每天都有这样的收入，那么他一个月就能赚到4到5个银元。而我在濠镜那边听说过明国人的收入，码头工人一个月最多只能拿到1个到2个银元，这还是重体力活的收入，算得上是那边收入较高的人群了。 难以想象一个十岁小孩一个月能赚到两三个成年人的收入，这让我更加相信了马可波罗游记的内容了，台南真的太富有了。 好吧，我很清楚这只是台南的情况，并不能代表海峡对岸的大明也有这么高的收入。一些濠镜的朋友告诉我，大明内陆的收入很低，据说一个成年人一个月也很难赚到一个银元，甚至半个银元的工作都有很多人在争抢，大多数给商人做工的明国人一个月甚至只能拿到四分之一银元的收入。 如果我的朋友说的是真的话，那么我觉得明国人的生活水平和欧洲的情况差不多，甚至某些程度还不如欧洲的一些小城市。 这种收入差距让我觉得我在台南的传教任务更加艰难了，当然我也不会因此而失去信心，因为从这些台南人的生活状态中我只看到了金钱，他们的目光中缺少信仰，这会是我的一个机会。 好吧，这只是第一天的内容，后续我还会继续记录我的见闻。 ——汤若望1620年9月17日写于亚洲台南城一家荷兰人开的旅店中。 笔记和信件被汤若望做了区分，这其中信件的部分他还是做了一些修改的，毕竟他的见闻内容很主观，而教会并不希望太多主观内容影响教会的判断。 晚餐没有选择荷兰人开的旅店提供的食物，汤若望觉得唐人的那些小吃很美味，所以他又花了两个铜板从旅店外等着生意的小孩子那里订了一份小吃，这方面不得不说唐人的准备真的很充分。 每一个小孩子和每一家旅店都能提供订餐信息，那些饭馆的老板会拿出一些钱财来定期更新这份清单中自家的位置。 一些报纸也在做这种生意，饭馆老板们只要愿意花钱就可以获得更好的位置展示自己家的店铺，也可以有各种语言的版本来介绍那些食物，尽管缺少视觉冲击，但一些好的翻译还是能通过文字描述引起汤若望的兴趣。 食物、商品，所有需要的东西都可以在旅店中获得，只要愿意花钱，很多孩子甚至成年人都可以来给你跑腿，这就让汤若望有了一种贵族老爷的体验，甚至从他的角度来说，许多贵族老爷豢养的家仆也不见得能做到这般高效。 等待餐食送来的时候汤若望也没有返回自己的房间去休息，而是支付了一个铜钱随便和那些等待生意的小孩子聊了起来。 这又让汤若望得到了另外一条消息，那就是大明很多富贵人家搬来了台南，甚至很多富贵人家的年轻人特别喜欢这种送货上门的体验。 他们出身富贵并不在意一点跑腿费用，在大明的时候这些事都只能交给自家的仆从去做，不说仆从从中是否会截留多少钱财，只少这种不透明的情况就会让他们感到不舒服，并不是钱财本身的损失有什么问题。 他们喜欢台南这里把事情放在明面上的做法，这让许多富贵人家自小就生活在尔虞我诈中的人更能感觉到轻松。 此外台南的商品很丰富，远不是大明那些小城市所能比拟的，甚至一些大明的大城市也不见得就有台南的商品种类多。 再有就是一些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也喜欢上了台南购物拆包那种感觉，他们购物之前没有见过商品的样子，仅靠文字描述就增加了一层幻想和神秘的感觉，而当商品送过来之后，那种拆开包装的感觉很有乐趣。 这一点汤若望也已经体会过了，特被是那块被他当成是毛巾的东西就给了他这种感觉。只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气愤，毕竟选择权在于自己，自己不是真的看报纸购物，与此还有点差别。 但是那种拆开包装的新奇感是一样，很有乐趣，甚至他觉得只要价格不是很贵，他很乐意体验几次这样的感觉。 除了方方面面的便利之外，这里的夜晚也让汤若望格外关注，因为唐人富裕到了给每一条街都安装了路灯，并且这些路灯会整晚照亮城市。 不说其中的花费有多么昂贵，仅仅是这些光明就能给很多人带来便利。学生可以借着灯光学习，下了工的人可以多一些时间做些额外工作，甚至因为警察昼夜轮班巡逻，台南这里夜晚也不会让人感受到了恐惧。 收了钱陪着汤若望闲聊的小孩子还告诉汤若望，一开始夜晚的台南也有一些小偷和劫匪，不过晚上的台南也很热闹，大家相互报警很快就能叫来巡逻的警察来处理，时间一长小偷和劫匪也就越来越少，甚至相对于劫匪的风险来说，很多人也转变了观念，更愿意在晚上做点小生意也不愿意承担风险做那些每本的买卖。 收入与风险不成正比，台南警察的巡逻力度也在加大，加上台南城对于武器的管控很严格，这就导致了这类事情越来越少，到了现在几乎没有的地步。 第一百一十一章 荷兰商馆01 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在荷兰人的商馆里聚会，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汤若望觉得这一定是个笑话，又或者真的是上帝他老人家降临在了这个被遗弃的世界中。 昨天才来台南，今天一大早汤若望就接到了葡萄牙驻台南领事的邀请，而邀请的地点却是荷兰人的商馆。 台南唐人的外交认知很有意思，那就是唐人准许各国在台南建立使馆，并且专门开辟了一条街给各国使馆准备好了房子。 按照唐人的说法，这方便与各国之间进行沟通交流，可以方便解决很多外国人在台南的问题，也希望未来唐人能够在其他国家建立属于自己的使馆。 这一点其实是个很滑稽的事情，因为在这些使馆中的工作人员并非各国的外交人员，甚至大多数国家目前还没有专业的外交人员，所以在取得那些国家认可之前，唐人就把各国商馆交给了各个国家的商人使用，准许他们在各自的使馆中聚会，并推举出代表人来与唐人沟通各国人员在台南的相关问题。 葡萄牙的使馆入驻者是濠镜那边的管理人员，受制于这个时代的航海效率，估计最快也只能在明年的这个时候获得非洲殖民地长官的许可，至于本土那还有更长的时间。 西班牙人也是一样，马尼拉总督安排的代表暂时充当了驻台南的领事，相比于其他国家，西班牙那边明显更加正规一些。 至于荷兰人，好吧，他们全员都是商人，唯一有可能获得授权的人还远在巴达维亚和当地原住民打仗，或许他们能赶在葡萄牙之前获得相应的授权。 据说倭国、朝鲜、安南都有商人在他们本国的使馆中入驻，只是出于他们这些商人在本国地位的因素，大概率他们自己也不会回国去找国王寻求授权，因为他们几乎没有见到国王的能力。 汤若望走进荷兰使馆的第一个感觉就是非常熟悉，好吧，作为一个克隆人，可怜的德意志帝国还是几百年之后的事情，所以目前来说他跟荷兰人的关系很近，对于荷兰人的建筑风格还是很熟悉的。 葡萄牙船长巴波沙是现场他唯一认识的人，所以也只能由巴波沙为他介绍在场的各国人员，大概是出于大家同样来自于欧洲的缘故，这里倒是没有剑拔弩张的气氛，反倒是一进屋子汤若望就感觉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团结。 来自阿姆斯特丹的船长加夫里尔在一群人寒暄后率先开口说道：“今天邀请诸位来到荷兰领事馆是希望大家能够坐在一起讨论一些关于唐人的问题，这其中第一个话题就是近期唐人与我们联合进攻明帝国舟山群岛的事情，请大家说一说各自的发现，希望在这片远离欧洲的大陆，所有欧洲人能够暂时放下曾经的不愉快，暂时分享情报来确保大家在亚洲的利益。” 巴波沙船长点了点头，他很清楚抢在西班牙人之前开口能让他感到愉快，所以他立刻开口说道：“成功的军事行动，比较不错的组织能力，糟糕的陆军，这是我对这次行动的评价。” 巴波沙船长是亲自驾船参与了舟山行动的，只不过刘晟和颜思齐还留在舟山那边跟大明江南商贾们探讨贸易，明人并不愿意直接和欧洲人贸易，所以他先一步返回台南是为了传递消息，当然也是想在这里购买一些唐人的商品返回濠镜。 加夫里尔船长点了点头，目光又转向一旁的西班牙领事，后者耸了耸肩说道：“你是知道的，我们的船队还在那个叫舟山的岛屿和唐人一起研究后续的生意，唐人和明人一样对我们的白银很感兴趣，所以除了巴波沙船长带回的信件，我并没有收到其他消息。” 见加夫里尔船长不依不饶的盯着自己，西班牙领事无奈的说道：“好吧，信件中确实有些消息，不过内容和巴波沙船长说的差不多，并没有发生海上交战的情况，那些大明的海军只有一些小船，他们在看到我们的舰队时就跑掉了，登陆作战也是靠着那个明国海商的队伍在执行，至于唐人，他们招募的那些新兵吐到脚软了，我很佩服那个唐人指挥官还能让他们保持列队，这很难得。” 语气中的不屑充分说明了这位西班牙领事的态度，而巴波沙船长却补充了一句：“唐人的那些神奇火器没有使用，但是从那位唐人指挥官的态度来看，很显然他们的武器带给了他们信心，所以问题还是他们的武器太神奇了，我们为什么至今还没有搞到他们的武器？” 加夫里尔耸了耸肩：“这很难做到，唐人的武器只存放在他们的钢铁大船和军营里，这两个地方都不被准许外人靠近，我们贿赂了一些明国人和倭国人帮我们去盗取，只是很可惜他们一样无法靠近那两个地方。” 巴波沙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这可真糟糕，我爱死了他们的武器，如果真的能够获得那种神奇的枪械，我想欧洲任何一位国王都愿意给我授勋。” 加夫里尔鄙夷的看了一眼巴波沙船长：“或许会的，但至少我还没有成功，而为此我已经付出了超过2000唐元。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在这里并不具备制造那种钢铁大船的能力，我借着采购的名义去过他们的造船厂，那位王厂长也没有介意带我去看看他们正在制造的那艘大船，那是一手软帆大船，看外观和我们的船有点像，但是我估计排水量有可能超过三千吨。” 一屋子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特别是西班牙人领事对此格外震惊，要知道目前欧洲最大的风帆战列舰的排水量也不过两千吨出头，就这个吨位的战舰他们还是很难解决重心和航速的问题，大多数都是国王的玩具，而不是真正能够投入作战的战舰。 西班牙领事皱着眉说道：“你确定这不是个玩笑？如果唐人真的掌握了三千吨级的风帆战列舰技术，那是不是说明了他们已经掌握了远征欧洲的能力？” 巴波沙船长点了点头道：“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他们的钢铁大船就是远航过来的，别忘了他们还有一艘据说是五万吨的钢铁大船带着数百人离开了这里。他们的航海技术比我们先进，那么制造一艘三千吨的帆船应该不难，或许说的直接一点，人家造这么大的船应该和我们造那些小舢板一样简单。” 加夫里尔船长点了点头道：“我赞同这个判断，我和那位造船厂的厂长聊过，他说了很多数据都能对应到我对造船的了解，或者说对方比我更专业，很多词汇我根本就听不懂。我甚至还提问了一些关于我的船的问题，对方几句话就给出了很多改造建议，要不是我的钱最近还在股市里等着增值，我都想花钱把我的船送去唐人的造船厂改造了。” 汤若望听着三国代表在这里分析唐人的情况，一时间倒是没有去插嘴，而是听得津津有味觉得自己又多了一份见识和了解。 只是人家既然邀请了他，自然就不会让他这么摸鱼，所以加夫里尔很快就把目光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汤若望先生，我知道你的来意，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我建议你可以用你的家乡名义向唐申请一个领事馆，而不是申请一块土地在这里建设教堂。” 汤若望微微皱眉：“为什么船长先生？我只有教会的授权，而且传教是我的使命也是我的幸运，难道说您得到了消息，唐人拒绝我们在这里建设教堂吗？” 加夫里尔耸了耸肩道：“那倒没有，不过台南还在建设中，现在周边明国、安南过、甚至北边的琉球国、倭国和少量朝鲜国都有商人送劳工来台南，这里最初规划的土地已经快要用完了，你很难在这座城市最核心最有价值的地方申请建设教堂。” 汤若望笑着摇了摇头：“那不重要先生，有教堂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城市中心，我对此坚定不移。” 加夫里尔摇了摇头：“这座城市的土地只给一个唐人的官员的公司使用，据我所知那个公司是几个唐人官员的产业，除了他们任何人都拿不走土地。此外我和我的同伴们也购买了那家公司的股票，至少为了我的收益，希望您不要去和那家公司讨论在目前的城市范围内建设教堂。” 汤若望有点目瞪口呆了，他听过耶稣会的朋友说起过亚洲这边传教十分困难，也听说过东南亚一些地方的国家十分抵触教会，但他这还是第一次遇到欧洲人比本地人更早警告他不要建设教堂，而且理由居然是为了赚钱，这种话要是在欧洲说，汤若望就敢当场吊死眼前这个来自阿姆斯特丹的船长。 看着汤若望的表情变化，加夫里尔船长对着自己的身后挥了挥手，很快便有一名仆从递给了他一个袋子。 轻轻的将袋子放在汤若望的面前，加夫里尔船长说道：“这是我们荷兰商人的一点心意，用以资助您在台南城建设教堂，需要联系的唐人官员我也可以帮您疏通，但还是那句话，希望您能把教堂建设的远一点，毕竟这里的土地每天都在涨价，而我暂时还没有出售那家房地产公司股份的想法。” 第一百一十二章 荷兰商馆02 汤若望很想把眼前的那个钱袋子砸在对方的脸上，毕竟当前这个时代可还没人敢说‘教皇又几个师’这种名言，在欧洲还真就没谁敢拒绝教会。 不过事情也从来就没有绝对过，钱袋子的缝隙刚好可以让汤若望看到其中的东西，那是金灿灿的金币和一沓唐人精美的纸币，而且很巧合汤若望看到了纸币的币值，那是他在银行中才见到过一次的百元大钞。 这意味着眼前这个小小的钱袋中至少装了价值1万唐元的货币，这是他目前手上可用资金的两倍，也意味着台南这里的教堂要比他预想中的规模更大。 当然，如果在场其他国家的代表也会有如此慷慨，那么他或许真有可能在台南搞把大的。 好吧，汤若望得承认自己对眼前这笔钱动心了，或者说他对于对方所说可以帮他联系唐人官员的事情动心了。 取得当地官员认可无疑是最为重要的，如果说唐人真的肯答应自己在这里建设教堂，那么这意味着他给教会的信件内容会更加丰富，或者他还有可能成为亚洲地区的主教也说不准。 似乎是看出了汤若望的意动，加夫里尔船长笑道：“据我所知唐人对于信仰问题并不是很关注，他们不拒绝任何信仰在台南城传播，但是他们也对此有一些要求。” 汤若望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随即便快速将眼前那个钱袋子抓在了手里说道：“说说看船长先生，这对教会来说非常重要，只要是准许我们在这里传教，我相信教会也会愿意与对方做出一些妥协的。” 加夫里尔船长点了点头：“唐人要求所有信仰都需要在唐人的官员那里登记，并给每一个人员的收入都需要纳税，这一点或许很难接受，但是唐人坚持认为所有在台南的人都需要纳税，包括他们最高官员也是一样。” 汤若望有点头疼了，这第一个问题确实让他非常为难，这种事情很多教会同行也提到过，说起来只要是欧洲之外的地方，私下里贿赂或者给地头蛇交点钱算是默认的规则，一般传教士并不会对此太过较真，无非就是账目上做的漂亮一点，方便给老家那边一个交代而已。 只是眼前这位船长先生说的比较正规，这意味着这个消息很难隐瞒下去，甚至因为这座台南城的海贸非常发达，这个消息很有可能比自己的信件先一步返回欧洲。 仔细想想这事确实需要一个合理的说法，或者至少需要一个不一样的说辞，汤若望觉得自己有信心说服唐人官员可以换一个名称。 点了点头，汤若望道：“我会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的，还有其他消息吗船长先生。” 加夫里尔并不在意这个名头会不会传播到欧洲去，也不在意这样的消息在欧洲会引起什么样的变化，他只在意眼前这位传教士先生不要影响他的收益，所以他很快便继续说道：“此外唐人要求所有信仰需要接受台南旅游局的管理，这个部门会定期抽查你们的信徒是否来源合法，税务部门也会确保所有信徒依法纳税。” 汤若望算是听出了对方的意思，这话里话外都是在说缴税的问题，而且很明显眼前这位船长先生似乎在暗示他要顺从唐人的要求，这一点他尽管心里不太舒服，可总算是有所准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加夫里尔船长继续说道：“此外任何信仰所涉及到的场所都不是法外之地，当涉及到司法问题时台南警察有权进入调查，并传唤相关人员。” 这一点其实比税收问题更加敏感，因为这涉及到神权和治权，这一点对于教会来说是很难接受的，甚至对于欧洲信徒们来说，这一点也足以触及到他们敏感的神经了。 1620年这个时期的教会可不是后世那种情况，人家的权柄可比欧洲任何一个国家的国王还大，很多时候妥协的只会是国王，而不是教会。 汤若望的态度很谦虚，这与他历史上对待亚洲国家特别是大明的时候是差不多的，说实话他毕竟不是带着一支军队来传教的，所以很多时候他学会了妥协的艺术，甚至甘愿从事一些工作来讨好大明皇帝，进而希望大明皇帝准许他在大明传教。 这个关系与那些头脑发热的狂信徒完全不同，所以从他的角度来说，这其实也是可以接受的。 沉思一会儿汤若望还是点了点头，咬着牙说道：“只要他们准许我在这里建设教堂并不阻止传教活动，这些条件都可以接受。” 加夫里尔船长对于汤若望的态度很满意，他还绕有深意的瞥了一眼西班牙人领事，很明显这眼神中对后者多了一丝鄙夷。 毕竟西班牙狂信徒可是很有名的，人家这会儿正靠着狂信徒跟整个欧洲干架，就连荷兰人也不愿意在海上与西班牙人发生冲突，倒不是说真就没有一战之力，而是这个时期的西班牙人脑子一热就容易玩点同归于尽的把戏，这让喜欢做生意赚钱的荷兰人十分头疼。 当然，两国干架这种事还在进行中，所以加夫里尔船长绝对不会放过这嘲讽西班牙人的机会。 “此外就是卫生问题了，台南唐人喜欢干净，这一点相信你昨天就有过体验，所以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唐人并不希望有人在这座城市里宣传不洗澡。” 加夫里尔船长的屁股明显更偏向台南唐人，这一点在场的人都不是瞎子，不过谁也没有贸然开口，很明显唐人给的好处确实有点多，大家屁股坐歪甚至欧洲还在干架的几个国家的代表还能在此汇聚一堂，这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 汤若望对于卫生问题并不介意，特别是他自己也在进入台南的第一时间就去了澡堂，那种轻松的体验只要尝试过一次就很难放弃，所以地方不同，做出一些适应性调整他觉得问题不大。 说完了汤若望的事情，加夫里尔船长的目光这才转回到各国代表身上继续刚刚的话题：“我和我的朋友们分析过唐人的情况，可以说唐人的出现成功为我们和明国之间构建了一座桥梁。” “在唐人出现之前也只有葡萄牙的濠镜能够少量获得明国的商品，我们和西班牙都只能去倭国那里进行贸易，从倭国那有限的份额中少量获取明国的商品。” “所以不管唐人的陆军有多么糟糕，我们都需要帮助他们维持这份战斗力，甚至有可能的情况下，我觉得我们应该追加投入帮助唐人尽快训练一支成熟的陆军。” 巴波沙船长有些愕然：“为什么？唐人可是我们和明国之间的中间商，我们的每一笔交易都被他们赚走了差价，你居然还打算花钱帮助他们训练军队，你的脑子被狗吃掉了吗？” 西班牙领事不置可否，倒不是他认可了谁的说法，而是在他来到台南之前，马尼拉总督可是跟他说过国内的情况。 要知道西班牙可是在和全欧洲干架，太平洋白银航线都在收缩，任何涉及到花钱的话题都不是他能够参与的。 加夫里尔船长鄙夷的瞥了一眼巴波沙船长，后者莫名其妙的看着对方，眼看巴波沙没有反应过来，加夫里尔船长更是蔑视的说道：“或许被狗吃掉脑子的并不是我。” 汤若望已经反应过来听懂了加夫里尔船长的意思，他不清楚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这并不妨碍他希望在这里的欧洲人能够尽量团结，这或许对他接下来建设教堂的事情有所帮助。 所以他忍不住开口说道：“我听说唐人对于贸易的态度是十分开放的，他们非常支持各国之间自由贸易，而且关税收的很少。所以这样一个环境让明国商人很乐意在这里做生意，而刚好诸位也需要明国的商品对吗？” 加夫里尔船长笑着点了点头：“没错，这正是我们需要的。相比唐人的开放，濠镜那边与明国的交易很明显做的很差劲，我听说你们的拿货价比现在台南的价格高了一倍，而且你们每年还要给明国官员大笔贿赂，所以你们的利润很低，至少和现在没办法比。” 巴波沙倒是不觉得这是羞辱，反正在台南唐人出现之前只有他们葡萄牙人掌握了与明国的贸易，真正赚了多少钱他肯定不会说出去，所以只能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 加夫里尔船长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他继续说道：“所以我们也要帮助唐人维持这个自由贸易的港口，而据我所知明国官员和商人中有很多贪婪者存在，他们更加觊觎唐人这份生意，而要想维持唐人这个市场，只靠他们那点可怜的人数明显不够。” 西班牙领事忍不住开口说道：“我们为什么不能替代唐人呢？他们的数量很少，尽管他们的武器很强大，可只要我们愿意，投毒、暗杀，甚至制造混乱放火，我们有很多手段都能搞定他们，而他们已经帮助我们建立了与明国人的联系，将这个中间商踢出局才能让我们和明国人同时获利，我们为什么还要留着他们呢？” 加夫里尔船长不屑的正要开口，却没想到汤若望抢先一步开口说道：“或许这就是东西方的差距吧！明国人明显更认可唐人，而唐人较为宽松的管理也更被我们接受，我们之间需要这样一个调和的中间人，而不是贸然将他们踢出局导致这个局面彻底崩坏。” 第一百一十三章 荷兰商馆03 ‘啪！啪！啪’掌声想起，加夫里尔船长一脸笑意的说道：“传教士先生，您应该是个合格的商人，或者说我觉得您可以展现您在商业方面的优秀，而不是只在传教方面有所作为。” 汤若望笑着点了点头，却没有再开口说什么，因为他发现西班牙领事和那位巴波沙船长明显对自己的话不敢兴趣，他见过太多执拗的欧洲人，这个时候他不认为自己有必要解释什么。 倒是加夫里尔船长开口说了一句：“就是这个简单的道理，只是很可惜我们的西班牙老乡和葡萄牙老乡并没有这样的脑子。” 眼看巴波沙船长要发火，加夫里尔船长适时的说道：“明国人的认可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唐人的技术和报复都不是我们能够承担的。” “唐人的技术不需要我来解释了，大家都在这座城市里见识到了太多的神奇，所以你们觉得我们需要多长的时间来从唐人这里学习到他们的技术，你们真的认为我们靠着偷盗、抢劫拿来的技术我们一定能够学会吗？至少我并不这样认为，所以我已经写信给我的家人了，他们会跟着东印度公司的商船带着我的存款一起来到台南，我会把我的孩子送去唐人的学校接受这里的教育，直到他们学会唐人的技术，或者干脆加入这里，成为这个新兴国家的一员。” 对于技术问题大家其实也有过这方面的顾虑，领先一步可以靠偷盗、抢劫这类歪门邪道的手段获取，而且获取后只需要一定的时间就可以复制，这对于常干这种事的欧洲人很正常。 可是唐人这里的技术明显不止领先了一步，很多知识和词汇对于唐人来说只是常识，对于当前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却是他们需要学习很长时间的内容，所以大家都体会到了这其中的差距，自然也能明白加夫里尔船长的担忧。 “其次就是报复，港口那场战斗大家可都看见了。我当时也在港口，目测唐人的那艘军舰全程保持了15节以上的速度在航行，而且转向十分轻松，这说明他们的船只尚有很大的提升空间，我推测他们甚至有可能跑出20节以上的速度也不会有问题，诸位都是航海家，你们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巴波沙船长点了点头道：“是啊！那真是个可怕的景象。15节，我只在自己制作的小帆船上跑出过这个速度，代价是我的那艘小船沉入了大海，我是抱着木板游回来的。” 加夫里尔船长适时加码说道：“一门火炮连续射击，每一炮都能击沉一艘船，而且我计算过那门舰炮的射速，它只要五秒钟就能发射一发炮弹，这意味着一分钟它可以发射12发炮弹。这可比速射炮还要快，而且更精准，射程也比24磅炮还远。” 巴波沙船长这一次倒是顺嘴说了一句：“不止如此，我跟唐人喝酒的时候听说过一些消息，据说那一次他们的战舰很保守，采取了最低射速。那个唐人告诉我，他们战舰那门主炮的最高射速是一分钟120发，我当时是不信的，不过看唐人的态度很明显不是在开玩笑，所以，或许那就是真相。” 加夫里尔船长也听过类似传闻，所以他没有纠结在此，反倒是说道：“这样强大的战舰意味着唐人那些水兵很难搞定，而一旦发动突袭不能一次搞定所有唐人，他们完全可以凭借那艘战舰把我们全部干掉。更何况他们还有一艘更大的船已经离开了这里，那么大一艘钢铁战舰，你们觉得它上面可以装多少门那种火炮。” 一屋子人都沉默了，这个话题其实并不是第一次讨论，或者更准确的说，在那次冲突之后各国都在私下了讨论了无数次。 大家都在考虑如何夺走唐人的那艘船，可是每一次他们都会因为同样的顾虑不得不放弃这个想法。 并不是这些人没有赴死的决心，而是大家都很清楚就算真的所有人都死掉也不见得就能把那艘船带回欧洲。 那玩意是不是真的像唐人说的那般靠着所谓的蒸汽机驱动都是个问题，毕竟唐人展示的蒸汽机可没办法把带动那么大一艘船，大家也想象不到做出匹配那么大一艘船的蒸汽机需要多少钢铁。 自从唐人提及蒸汽机原理之后，欧洲三国的代表都把相关信息传递了回去，而且他们私下里也寻找工匠试图根据原理制作出所谓的蒸汽机。 至少目前为止还没听说谁成功了，很多工匠不仅没能成功，甚至还被蒸汽伤了身体，除非继续开出高价，否则短时间内大家很难找到愿意继续研究的工匠了。 加夫里尔船长继续说道：“这两个问题我们都解决不了，此外从我的角度来说扶持帮助唐人也能更好增加我们的贸易额度。明国是个非常庞大的国家，据我们的估算她应该有超过一亿人口，这意味着如此庞大的国家绝对不会甘心把海贸的利益全部让给唐人。” “我们需要站在唐人这边增加我们的比重，以此才能让明国愿意跟我们继续贸易。否则一旦明国的实力给予了他们足够的自信心，那么谁敢保证他们不会对唐人动手。” 巴波沙船长终于反应过来了，这会儿也不得不点头表示赞同：“没错，这确实是个很重要的问题。换做任何一个帝国的国王也不会放任几百人就掌控他们的海贸，甚至会不屑这样的一股力量，如果唐人能够拥有上万人的军队，这个比例或许还是不值得明国皇帝重视，但最起码他在动手之前或许会多考虑一下。” 西班牙领事还是不肯开口，因为这个话题还是个花钱的话题，他深知自家家底，所以他不敢说话，哪怕是他很愿意荷兰人把钱花在亚洲唐人身上，而不是投入到跟他们国家作战方面，他依旧不敢在这个话题上让西班牙有所损失。 汤若望突然眼前一亮，他对唐人的富有和技术很感兴趣，而反过来说，他也意识到了这会是自己的一个突破口。尽管教会那些主教们都很抠门，但他觉得只要自己的信件把事情写的足够详细，那些愿意创收的主教或许也会愿意花点钱来投入亚洲的传教事业。 想到这里汤若望赶忙开口问道：“船长先生，您觉得如果我代表教会给唐人捐助一笔资金，他们会不会在传教方面给予更多的便利？” 加夫里尔船长还没开口回答，巴波沙就抢先说道：“传教士先生，您或许对于您的财力过于自信了，难道您就没有关注一下台南的物价和这里人的收入吗？” 汤若望没有第一时间想明白巴波沙船长的意思，所以他下意识回了一句：“我有关注，这里人的收入很高，至少比明国要高出三到四倍。这里的物价差距很大，商品出口价格并不比明国那边高多少，倒是食物和生活用品的价格非常低，如果不是我还要传教，我甚至想过可以购买一艘船把这里低廉的生活用品和粮食贩卖到明国去获利。” 加夫里尔船长笑着摇了摇头：“看来您对这里的观察十分细致，不过很明显您来这里的时间还是太短了，所以很多事情您并不清楚。” 巴波沙船长也说道：“是啊！这样简单的生意我们都没有去做，这已经说明了问题。” 汤若望耸了耸肩：“所以，先生们，谁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西班牙领事难得有开口的机会，他赶忙开口说道：“唐人做生意的本事很厉害，他们在商业领域有很多创新，所以他们才能保持较低的税收让大家都接受他们的管理。而反过来他们又在持续投入这座城市的建设，包括医疗、教育、公共道路等都在持续投入，我们估算过这笔投入远比他们的税收要高出三到四倍。” 巴波沙船长不喜欢西班牙领事说话，所以他赶忙又抢着说道：“他们还投资大量钱财储备粮食，给予生活用品差价补贴，所以这里的粮食和生活用品才能保持较为低廉的价格，那是建立在唐人付款的前提下。也因此这类生意我们根本做不了，这里的粮食和生活用品可以让每个人享受低廉的价格，但是并不准许大规模采购转卖，如果你要大规模采购，那价格会和你在大明看到的价格一样。” 加夫里尔船长补充道：“这或许是唐人收买人心的手段，但不得不承认，这个奢侈的手段十分有效，别说那些穷困的明国人愿意效忠唐人了，就是我也愿意把自己的家人接到这里，让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 巴波沙船长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何止是你啊，濠镜那边很多我的同胞和明国人都在乘船赶来这里，泉州的明国人也是一样，听说最近来这里的商船还带来了许多倭国人和琉球人，他们都是听到这里的情况之后过来的，而且大多数人都在想尽办法办理入籍手续成为这里的国民。” 汤若望对此有些不屑一顾的说道：“花钱买人这样的手段不算新鲜，问题是他们能够保持这样的状态多久，当他们的收入不足以支撑他们这么做的时候，那些人会不会离开这里呢？” 第一百一十四章 荷兰商馆04 汤若望并没有从现场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这种沉默又何尝就不是这个问题的答案呢！ 加夫里尔船长的沉默中带有了暧昧的气氛，就好像他目光中难以隐藏的金币一样，无声的才是最为关键的。 西班牙领事并不希望过多的事情被宣传出去，更何况他也对传教士抱有一定的审慎态度，倒不是说传教士真的会泄密，而是以他对传教士的了解来说，很多人为了传教会把大量知识和信息当成诱饵，因为缺少国家认知，所以对于人家传教士来说，并没有出卖国家的概念。 加夫里尔船长看出了在场众人的态度，所以他赶忙转变话题说道：“传教士先生，今天邀请您来这里其实还是希望能和您提前沟通一下，我们很清楚欧洲的技术水平是什么样的，而刚好许多明国人对此并没有什么概念，所以我们希望您能站在欧洲人的角度来思考问题，在您传教的过程中能够邀请更多明国人帮助我们获取唐人的技术。” 汤若望对此不置可否，这种操作也不是第一次有人跟他提起，甚至很多传教士同行也有相同的行为和想法，而这样的行为不仅不会有人谴责，甚至在大多数欧洲人看来，这算是一种成功。 加夫里尔直入主题道：“阿姆斯特丹需要最新的造船技术，我们希望制造钢铁船只的技术和那种动力装置的技术能够在阿姆斯特丹的股票交易所上市，或者如果这一点很难做到的话，排水量超过三千吨的风帆船制造技术也能在阿姆斯特丹卖出个好价钱来。” 西班牙领事赶忙插嘴说道：“武器，那些枪械或者那门神奇的火炮，无论是实物还是技术都可以。哦！对了，唐人还有一种钢铁炮车，西班牙愿意用美洲部分土地或白银来支持教会。” 巴波沙有些为难，他可给不出这么优厚的回报，但他不得不开口，哪怕明知道没有什么希望，他还是说了一句：“葡萄牙的海外殖民地或许会对教会有用，我们也可以筹集资金来自持教会。” 汤若望想了想并没有拒绝眼前三个国家的代表，说起来他对此有所准备，或者说他也从同行那里听说了一点明国人的情况。 按照欧洲人的逻辑来说，明国人自己不重视技术，那么无论采取什么样的手段获取这些技术都没有道德压力，或者说他们教会并不介意传教士在这方面获利，只要大部分收入能交给教会支配就行。 点了点头，汤若望笑道：“我会尝试的，当然，这个过程中还是需要诸位的合作帮助才行，毕竟这里并不是欧洲，无论是教会也好，诸位的国家也罢，我们在这里的力量终究还是很有限的。” 众人纷纷点头，倒是对于这种合作很有默契，很明显这种合作也不是第一次了，彼此之间都知道合作到什么样的程度才符合大家的利益。 加夫里尔船长笑道：“巴达维亚给我的回信内容很简单，我们东印度公司计划在亚洲区域内与唐人建立长久贸易合作，甚至不惜动用武力扶持唐人的台南自由贸易港，这一点上我再次郑重的通告诸位，至少在武力威胁和唐人地位方面，东印度公司不会有所改变。” 巴波沙船长点了点头：“葡萄牙也是这个态度，尽管台南自由贸易开通影响了我们在濠镜的生意，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这里的规模远不是濠镜能够比拟的，所以在贸易收入方面葡萄牙也不准许有人蓄意破坏这个难得的环境。” 汤若望忍不住插嘴问道：“为了利益，我能理解贵方的想法。但我还是希望知道关于唐人向外扩张问题的态度，我是指各国如何看点唐人扩张，又准备如何解决可能出现的唐人与各方矛盾的问题。” 加夫里尔船长笑道：“除了巴达维亚之外，亚洲地区东印度公司暂时没有扩张想法，当然，香料群岛也是一样。除了上述两个地点之外，我们是支持唐人对外扩张的，毕竟他们的扩张是可控的，如果能支持他们与明国发生冲突，甚至上升到战争层面，我想阿姆斯特丹会有很多人愿意购买战争债券，而我们东印度公司将会成为战争债券的代理商。” 汤若望有些愕然，他很清楚荷兰人对商业的追求，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荷兰人会做到这个地步。 在欧洲贩卖战争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亚洲这边明显与欧洲有着很大的差异，目前为止汤若望还不了解亚洲，所以这个话题他没办法继续开口。 巴波沙船长也说道：“有情报显示唐人与明国人达成了秘密协议，具体内容还不清楚，但是可以确定他们已经和大明的地方势力有所接触，并且在舟山问题上达成了利益同盟。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唐人的下一步扩张方向一定会有明国人的支持，所以方向大概率会是北方，琉球和倭国的可能性最高。” 加夫里尔船长点了点头：“没错，我的同伴告诉我，李旦家族最近在平户地区的动作很频繁，他们甚至安排了小商船去长崎贸易。这很明显说了李旦家族背后的松浦家要与岛津家有所冲突，或者李旦家族联合平户的松浦家族要对岛津家开战也是有可能的，这难免让我想到了唐人的进攻方向。” 西班牙领事对此的情报明显有些不足，所以他忍不住说了一句：“岛津家族可不是小家族，没有强大势力的支持，李旦和松浦家不会有这种想法，能确定唐人会用什么样的方式吗？” 加夫里尔笑道：“我大概能猜到一些，因为唐人那位刘将军最近在联系我们的船只，他计划租用我们的武装商船对他的部队进行远洋投送训练，第一步就是运输他的部队在舟山群岛之间进行登岛训练，很明显这意味着他们有武装力量投送的想法。” 巴波沙船长也说道：“唐人火枪的列装速度在加快，他们统一标准的燧发枪正在加速投入到部队中去，那家私人兵工厂的火绳枪之前还试图与我们达成销售合作，最近几天他们的谈判代表也停止了这项合作，这说明唐人很可能会采取招募士兵的方式直接参与作战。” 汤若望摇了摇头道：“抱歉诸位，我觉得这其中是不是有些问题啊！唐人的技术很先进，他们的很多理念在我眼中也很先进，根据诸位对他们保密的看法来说，很明显他们在保密方面做的很好，至少目前为止大家还没能接触到他们的先进技术，我说的没错吧！” 加夫里尔船长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说道：“你是说这些消息都是唐人故意释放出来的？他们在把对外战争的消息释放给我们，这是为了看我们的态度？还是他们有其他想法？” 汤若望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毕竟我昨天才来到这里，对于唐人并不了解。可是这很明显不是吗？” 西班牙领事点了点头：“是的，很明显，可我们却忽视了。唐人那个管委会开会的事情大家很容易知道，可偏偏没有什么消息传出来，我们只是通过唐人的一些行为就做出了这样的判断，那么是不是也就意味着那些明国人、倭国人甚至朝鲜人也都会有同样的想法呢？” 巴波沙船长皱了皱眉：“这么做是为什么？提前让对手知道自己的准备，然后让对手准备的更加充分？我没看出来这样做会有什么好处啊！难不成他们准备消耗一些他们自己从明国招募来的士兵？” 加夫里尔船长摇了摇头：“很明显唐人不会做那么傻的事情，他们那个将军为了维护自己那些士兵训练不足的状态，甚至在登陆后强令士兵列队，这说明唐人还是很注重他们的武力问题的。” “一场海战让唐人成了海战方面难以抵挡的力量，我相信唐人的陆军也会有这种想法，毕竟他们的人数太少了，所以他们需要强大的形象来维持他们的自身安全。” 巴波沙船长摇头道：“这就更说不通了？难不成唐人准备再次启用他们那些强大的武器，用另一场碾压式的战争来震慑我们？” 加夫里尔船长想了想说道：“或许唐人会预料到我们的反应，当然，他们也有可能同样预料到了明国人的反应。” 西班牙领事是陆军上尉出身，所以这一刻他的反应最快，当即就开口说道：“加夫里尔船长，你这里有地图吗？我是说倭国的地图，或者那个琉球王国的地图。” 地图在当前时代算是高度机密的东西，加夫里尔船长微微错愕，但很明显他看出了对方眼神并不是为了窥视自己这边的秘密，所以他赶忙示意仆从去他的房间里把他经常用到的那份地图拿了过来。 没有人计较加夫里尔船长的地图是否隐藏了什么航线秘密，地图展开后西班牙领事很快就找到了琉球和倭国，随即便指了指长崎的位置说道：“我们三家、明国人、或许还会有朝鲜人、李旦集团、松浦家族，这么多势力都在唐人的预计中，那么岛津家族同样也会收到一些信息，也就是说，这意味着还未开战岛津家族就已经意识到了他们要面对的是何等强大的对手。” 加夫里尔船长看了一眼长崎的方向，随即眼前一亮说道：“我懂了，明国人说的以势压人对吗？制造舆论让对手知道敌人有多么强大，那么从岛津家族的角度来说，无论是放弃琉球利益固守本土，还是妄图集结兵力在琉球与唐人决战，都意味着他们只能做出二选一，而无法集中力量。” 第一百一十五章 荷兰商馆05 西班牙领事点头说道：“是的，岛津家族唯一的应对方法就是寻求倭国其他大名的力量，或者干脆就寻求幕府的支持，只是你觉得幕府会支持他们吗？” 加夫里尔摇了摇头：“很难，如果唐人公开宣称他们要进攻倭国，那么幕府一定会聚集全国力量来抵抗唐人的入侵，但这一点就是幕府的情报再落后，应该也不会做出这种判断。” 汤若望不解的问道：“为什么？幕府不是倭国的统治者吗？” 巴波沙解释道：“幕府只是倭国诸多力量中最强大的一支，实际上倭国内部有很多军阀存在，他们只是在名义上服从幕府的管理，内部其实相互矛盾很大，就像现在的欧洲一样。” 汤若望没敢再开口，因为他看出了眼前这位巴波沙船长应该是个大嘴巴，这个话题真要说下去西班牙和教会肯定都脱不开，这很明显并不是个适合在这里讨论的话题。 加夫里尔船长继续说道：“一个并不服从的大名被另一个大名引入外力来削弱，这符合幕府的利益。或者说唐人应该也是看重了这一点的，所以只要唐人不直接进攻长崎，任凭唐人和岛津家族在琉球打生打死，幕府都不会给岛津家族提供任何帮助。” 西班牙领事点了点头：“没错，所以我推测松浦家族会和李旦家族进攻长崎，这本质上还是倭国人的内斗。而唐人和我们甚至明国人的力量会直接进攻琉球，然后唐人再拿出自由贸易港这个我们难以拒绝的条件与我们和明国商人一起瓜分琉球的利益，就像他们处理台南问题一样，他们要的是统治权，而我们和明国人需要在平衡中获得利益。” 汤若望忍不住感叹道：“没想到唐人这么聪明，他们不仅没有因为自身人数不足而怯懦，反倒是利用起了他们自身人数不足这一点来从各方势力中夺走利益，这么点人数不管他们有多么强大的武器，大家也不会介意他们成为管理者，因为大家都知道他们并不能拿走所有话语权，所以他们就可以用裁判的身份从中牟利对吗？” 加夫里尔船长点了点头：“应该就是这样，唐人对于自身条件的运用很棒，至少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触及任何一方的利益底线，而我们各方又需要这样一个合作渠道，至少在某一方拥有绝对优势之前。” 一时间在场欧洲代表们纷纷沉默了下来，倒不是说大家把这段脑补推测当成了仅为天人的神奇操作，而是大家纷纷沉默在了欧洲如今的局势中。 如果换做是之前的西班牙，可以说他们如果财政还没有问题的话，亚洲这条贸易航线的利益是绝对不会跟任何一方分享的。 荷兰东印度公司也是一样，他们能够调动大部分欧洲资金来投资亚洲方向，而且借助股市资金他们正在做这件事。 只不过欧洲毕竟是他们的根基，三十年战争注定了他们也无法逃避，所以尽管东印度公司保持了对亚洲方向的投入，但资金、人员、船只等方面都是缩水的。 这种情况下面对一个无法完全消灭，或者说为敌又可能彻底断送他们在亚洲利益的势力，荷兰东印度公司也不得不放下他们的独吞想法选择合作。 至于葡萄牙，好吧，不需要赘述了，这个国家都完蛋了，只剩下海外殖民地苟延残喘的国家并没有其他选项。 加夫里尔船长忽然悠悠的开口说了一句：“我倒是认识几个英国船长，或许我们也可以成为他们的领路人，让英国人也参与到这一次的事情中来。” 西班牙领事怒视着加夫里尔船长道：“先生，我不明白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西班牙拒绝那些乡巴佬分润西班牙的利润。” 眼看着巴波沙船长没有表态，加夫里尔船长笑道：“其实这也是一种策略，增加一个欧洲国家参与到亚洲利益的分配，这是在增加欧洲的话语权。当然，或许唐人会对欧洲有所了解，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愿意把情报分享给明国人。” 看着西班牙领事沉默，加夫里尔船长继续说道：“那些英国佬开始觊觎非洲和亚洲的利益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而且他们在印度和东非的活动有点频繁，与其让他们抢走印度的利益，不如引导他们把更多的资源投入到亚洲这里，反正我相信英国佬也不敢真的得罪唐人。” 汤若望并不清楚这其中的猫腻，所以他开始观察起了在场诸人的表情变化，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在欧洲打生打死的几个国家代表在这里居然没有直接掀桌子，而是认真考虑起了这个建议。 西班牙领事很明显听懂了加夫里尔船长的意图，说白了就是大家彼此知根知底，都很清楚各自背后的国家力量根本无法在亚洲加码。 没有了国家强力的支持，他们在亚洲的力量就只能保持现在的状态。而偏偏唐人的那次海战明确告诉了大家，这些力量根本不够看。 荷兰东印度公司能在亚洲范围调动的所有武装商船总数很难超过30艘，一旦超过这个数量，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商业运作就会受到影响，而生意受到影像是阿姆斯特丹难以接受的，无数欧洲股东会用各种办法确保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 西班牙人更惨，他们全部力量也只能聚集起几艘武装商船，就这还需要已经暂缓太平洋航线的马尼拉大帆船被投入进来，数量很那超过10艘。 葡萄牙在濠镜的武装商船数量不超过5艘，真给他们一点时间他们或许能从亚洲范围内再抽调三四艘，已经是极限了。 把三方所有武装商船加在一起，总数也达不到50艘。这样的力量或许能对明国水师构成威胁。 可要说对明国造成多大的伤害，又或者是在海上全舰明国水师主力，三个国家的人还没有疯，他们只是觉得有很大优势，但从来没觉得一定就能胜利。 所以这个时候把英国佬那几艘破船加进来也算是补充了欧洲力量，在不熟悉欧洲局势的明国人面前，或许他们能够获得更多的话语权，进而在这次唐人主导的对外冲突中获得更多利益。 思考良久，西班牙领事重重的吐了口气说道：“英国佬可以加入，但前提是他们分润的利益不能超过我们三家任何一方。” 这句话摆明了就是说给巴波沙船长的，毕竟三家之中葡萄牙实力最弱，那么获利标准也应该是葡萄牙人最少。 所以巴波沙船长立刻就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当即开口赞同道：“同意，英国佬在亚洲还没有据点，所以他们只能算是海商。如果他们不接受我们的条件，我希望诸位的港口能够对他们征收高额驻泊费。” 眼看着三国代表自说自话的就决定引入英国人，汤若望觉得很有意思，甚至说他也很希望今天见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不说谁的利益如何，至少欧洲人在亚洲事务上增加话语权对于他的传教事业更有帮助，至于英国佬的信仰问题，好吧，先谈利益，再说分润的事情。 荷兰商馆这里的气氛很快就变得愉快起来，至少在目标一致的情况下，三国代表显得很和谐。 加夫里尔船长甚至拿出了他珍藏的葡萄酒与大家分享，还顺带着提了一句：“不管我们的国家如何争斗，在亚洲地区我们还是需要共同合作才能获得更多的利益。当然，如果诸位愿意的话，我们完全可以把唐国那些商品的价格再提高一些，相信这些珍贵的商品一样会受到欧洲的贵族老爷们喜欢，反正他们又不能跑来这里购买。” 这一点在场众人都很满意，西班牙领事甚至打趣的说道：“这是个很好的建议，我们为什么不这么做呢！大家约定一个对大家都有利的价格，然后按照这个价格将商品卖回欧洲，只要没人愿意少赚钱，我相信大家都能在这个基础上赚到更多。” 巴波沙笑道：“没错，唐人的商品数量本来就不多，明国贵族也同样愿意高价购买，我们可以把这个故事讲给欧洲的贵族老爷们，相信我们完全可以在明国丝绸和瓷器的基础上让唐人的商品成为贵族们的新潮流。” 加夫里尔点了点头：“这当然没有问题，不过我们还是需要讨论一下各自能够运回欧洲的商品数额，只有确定了数量才能确保我们的利益。有的时候我不得不承认唐人都是天才，特别是他们的宣传手段总是能让我耳目一新，所以我们完全可以运回去一些唐人对于他们商品宣传的广告，甚至带回去一些这里工人的马甲应该都能卖个好价钱。” 提到赚钱，巴波沙哈哈大笑道：“其实我已经给我的船员换了那种马甲，唐人的马甲有广告支持，所以他们根本不需要花费多少钱。我再出钱购买带有这些广告的马甲，唐人更是相当于多赚了一笔钱，所以他们甚至愿意优先给我的船员提供这种马甲。” 第一百一十六章 案件进展01 孟广胜感觉自己来到台南当警察这件事变得有些复杂了，曾经刚刚逃离大明的时候，他也只是乞求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而已，所以来台南无非是为了生存，并没有太多的想法。 可是自从来了台南之后，这里的环境氛围和收入就慢慢的让他有了一些曾经沉寂的活跃心思，很多事情也就慢慢转变了看法。 比如曾在大明不敢奢望的晋升，比如曾在大明不敢奢望的改变身份地位，甚至后代教育能让他这一支的人能够完全翻身成为另外一个阶层的人。 所以在码头雷击案发生的时候，孟广胜为了调查案子甚至敢于直接传唤唐人老爷来警察局询问，本质上还是急切的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进而改变自己和家人的命运。 可问题从来就不是一厢情愿的，孟广胜没有现代化的侦破手段，但这并不代表传统刑侦就真的一无是处。 事实上唐宋以来刑侦手段和技术就一直没有断了传承，哪怕这些手段上不得台面，哪怕应用范围非常有限，捕快行当之间依旧因为父子相传的缘故有了完善的传承，包括仵作也是一样。 所以很快孟广胜就从仵作那里得到了第一条线索，那就是死者的实际死亡原因并非雷击导致的焚烧，而是在此之前就已经溺水而亡了。 这一下子就让这个案子变得更加古怪了，一个人先是被溺死，然后尸体又被人送到了码头上并且捆在了疑似路灯杆的木桩上，最后又巧合的在雷雨天被闪电劈中，焚烧成为一具焦尸，这其中逻辑真的很让人费解。 林局长给出的三天时间并不足以让孟广胜真的发现什么有效线索，毕竟手段有限，发现尸体又是在台风过境之后，别说现场残留的线索了，就是具体的死亡时间其实也是很模糊的。 耗子啊林局长并不是真的要为死者昭雪，在确定了死者并不是唐人之后，林局长就随便给媒体放了个似是而非的消息，随便媒体怎么猜测，反正警方口径一致算是把这事转嫁给了不一定存在的海盗示威。 这种情况城里的居民还是比较容易接受的，毕竟这年月东南沿海的海盗还是很多的，人命又不值钱，刚好唐人不久之前就跟海盗打了一仗，说成是海盗报复性示威也很合理。 更重要的是采取这样的借口可以把问题转移到海军那边，海军又可以顺理成章的索要经费，所以真正说到这件案子的时候，唐人老爷们才不会过多关注，甚至没过两天这案子就沉底消沉了。 上面官老爷不过问，下面兄弟自然就松了口气。大家都是出来打工赚钱的，台南这里收入稳定还高，生活压力比大明小很多，这可是几辈子都不敢想象的好生活，谁还愿意在这样的环境里多事。 手下兄弟没把这案子当回事，孟广胜却是一直没有放弃追查这个案子。一方面他确实是希望证明自己，总觉得这第一起案子就没有个结果，自己在唐人老爷那边终究会被看轻，说不得未来再有大明那边的同行投效唐人，自己这代理大队长的位子也会丢掉。 其次也是一种期盼，期盼这个能让自己和家人过的更好的环境能够维持的久一点，只有这样他和他的家人才能吃饱饭的时间更长，他的孩子才有更长时间接受教育，甚至安全成长改变家族出身。 所以他不仅没有放弃调查，甚至还把手下好几个兄弟说服，整个刑侦大队一直都在暗中调查这个案子。 问题是如今这个案子有了新的进展，可偏偏嫌疑目标又是个唐人，而且还是两个地位不低的唐人老爷，孟广胜就有点为难了。 一边是证明自己，另一边是得罪唐人老爷，这选择看似简单，可真要做出决定，孟广胜还是非常为难的。 手下兄弟小胡开口劝道：“孟大哥，这案子还是别查下去了吧！唐人老爷咱们得罪不起，上次传唤一个唐人老爷就招惹了那么多事，别看唐人都按着规矩来办事，可这里里外外对咱们的不满可是一点都没少，咱们弟兄走在街上都会被人找茬，谁敢说这背后没有那些唐人老爷在默许。” 孟广胜还在纠结，那边另一个手下兄弟大山则憨憨的说道：“是啊孟大哥，林大人都说结案了，咱们也像从前那样听老爷吩咐就是了，多做多错，这还是孟大哥你告诉我的。” 孟广胜没办法给自己两个兄弟解释唐人和大明官老爷的区别，也没办法解释大明那些规则和台南这里的不同，说起来他自己也只是朦胧中感受到了不同，却也没有真的意识到这种不同会有什么样的差别。 思来想去孟广胜还是想把这个案子调查清楚，索性他就咬了咬牙辩解道：“查，必须查清楚了。这案子上面的官老爷可以不在乎，但咱们兄弟必须要当回事。” 眼看着几个兄弟面露不解，甚至有几个兄弟脸上出现了不屑，孟广胜只能硬着头皮说道：“上面人不当回事或许是他们有什么原因，这不是咱们这些小兵可以去揣测的。但如果有一天再有更大的官来追查这个案子，咱们一问三不知，那可就是咱们做事不行了。没本事的人到了哪里都会被人看轻，到时候咱们这份差事可就保不住了。” 小胡忍不住问道：“孟大哥，你说这种情况咱们以前也是遇到过的，可那又能怎么办，还不是人家官老爷一句话就让咱们丢了差事。咱们就算真的把这个案子调查清楚了，难不成真就要去得罪更多官老爷？” 孟广胜想了想说道：“咱们先把案子查清楚了，按照唐人的规矩把线索都收集好了。到时候别急着去抓人，我拿着证据去找林局长，看看林局长是什么态度。真要是林局长放任，那这事就和咱们没关系了，就算将来有更大的官追查这个案子，也是林局长不让抓人，跟咱们没有关系。” 大山憨憨的晃了晃圆嘟嘟的大脑袋说道：“官老爷的话哪能相信，到时候林局长要是不认，人家毕竟是唐人大老爷，再大的官也不可能给我们这些差役说话，还不是我们丢差事。” 孟广胜也知道自己的这个说法站不住脚，更清楚憨憨的大山说的没错，这种事根本就不是能够轻易甩锅的。 可他终究不甘心这个案子，不甘心来到台南遇到的第一起凶杀案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草草结案，所以他只能咬着牙说道：“别废话了，按我说的去做，有什么事也是我顶着，就和咱们以前一样，你们只管听我的就行了。” 其他几个兄弟也是面面相觑，不过对于孟广胜的这句话倒是十分信服，毕竟孟广胜还真就帮他们顶过雷，大家一起来到台南，彼此之间的信任还是有的。 因为案子涉及到了唐人，而且还是两位，所以这一次孟广胜没敢在警局内的刑侦大队办公室开会，而是趁着下班后的业余时间把手下分批叫到了自己的家中。 确定了没有人关注自己家这边，孟广胜这才开口说道：“小胡，说说你那边的情况。” 小胡微微犹豫却还是开口说道：“贾一刀，男性，27岁，台南医院助理手术师，据说这人与其他唐人关系很一般，平时只在医院很少出门，其他唐人似乎也对他很畏惧，所以关于他的消息很少。” 孟广胜点了点头转向另外一边的大山，别看大山外貌显得憨憨，实际上却是个记忆力很好的人，只要被他看上一眼，哪怕过了十年之久，大山依旧能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对方的时间和情景。 见到孟广胜的目光看来，大山赶忙开口说道：“段一杰，男性，38岁，目前没有具体工作，完全靠着唐人的身份混日子。据说他在做一些牙人的勾当，与不少唐人都有生意往来，说不上具体做哪种生意，好像什么都做。” 孟广胜挠了挠头：“能确定那根路灯杆的来源就是这个段一杰从郑家仓库弄出来的吧！” 大山点了点头：“可以确定，你让我调查路灯杆的时候我就去过郑家仓库那边，这种路灯杆是唐人老爷专门定制的，据说要使用石油中提取的某种东西涂刷，所以只有郑家能做。台南这里郑家只有一个加工厂，大明那边还没有这种工艺，所以每一根路灯杆都只能从郑家这边流出，我吓唬了郑家看仓库的一个小厮，那小厮告诉我只有这个段一杰从郑家额外拿走了三根路灯杆。” 孟广胜点了点头：“你把那个小厮画押的证词收好了，这种证据暂时不要拿回队里，等我和林局长谈完了再说。” 目光又转回小胡的身上，孟广胜继续问道：“那个贾一刀和这个段一杰是什么关系，他们之间是怎么联系的？” 小胡有些为难的说道：“是大山这边调查到段一杰之后，我们暗中跟着他在青楼里发现他们之间见面的事。这俩人去青楼不喝花酒，反倒是单独要了个雅间，也没要姑娘陪侍，就这么两个大男人在雅间里待了半个多时辰，我们觉得不对劲儿才冒险过去偷听他们的谈话，只是听了只言片语，大概是这个贾一刀可以从医院的账户出钱从段一杰手里买东西，我们偷听的时候他们已经谈完了，具体内容倒是没有听到。” 第一百一十七章 案件进展02 这条线索其实很清晰，而且也很简单，别说是孟广胜等人这些大明专业捕快了，就是普通只要愿意动动脑子，调查起来也不会有什么难度。 唯一让孟广胜等人为难的其实还是对方的身份，贾一刀是医院的医生，尽管调查显示他并非正式医师，可唐人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其他人又区分不了唐人医生之间的差距，所以孟广胜他们只能把对方按照医生身份来算。 问题就是唐人的医院是个收益很高的地方，自从唐人来到台南开始，这医院就一直是个神话般的地方，甚至很多大明士绅愿意搬家到台南，医院的关系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因素。 这种日进斗金的地方本来就不是可以轻易招惹的，更何况唐人还给医院的主要人员都提供了行政级别，理论上来说医院也是唐人行政体系中的一个部门，级别和警察局是一样的，这就更让调查变得困难了。 没有林局长亲自签署的文件，孟广胜等人对于贾一刀的调查都属于违法行为，也就是孟广胜等人做的比较隐秘，事情还没有被公开而已，否则别管贾一刀与这件案子是否有关联，仅仅是违规调查就足以先让孟广胜等人吃官司。 那个段一杰倒是没有这么多麻烦，毕竟不是台南的官员体系一员，而且也没有固定产业，这种类似牙人的工作从身份上来说，估计也只是个唐人的底层普通人。 可就算对方只是个普通人，那也只能说明孟广胜等人可以调查对方，想要直接传唤或者羁押对方，依旧还是有很多繁琐的手续和麻烦难以解决。 沉思一阵，孟广胜开口说道：“后续跟踪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还有什么发现？” 小胡想了想说道：“那个段一杰似乎在做人牙子的生意，前两天我们在码头那边看到他和泉州的人牙子交易了，一次性交易超过了三十口，都是年轻貌美的姑娘和皮肤白皙的童子。那些姑娘都被他卖给了唐人老爷，应该是唐人老爷的小妾都是从他这里买的。至于那些皮肤白皙的童子倒是送去了学校，那个段一杰还联系了几个上了年纪的唐人老爷，据说是那些唐人老爷要收养孩童。” 台南在这方面的司法设置很模糊，甚至说倾向性十分严重。拐卖唐人及其子女是绝对的重罪，发现一例格杀一例，而且是无限期追责，所有涉案人员及利益分享者一律死刑。只要证据链完善，无需审判只要有三个以上没有利益和亲情关联的公务人员证明，就可以当场执行死刑。 而对于外来贩卖或诱骗的情况，唐人这里则是按照商品贸易模式处理，并且还给予了身契认证。 尽管这么不公正的法条明目张胆的出现在了台南，可对于这个时代的其他地方来说，唐人的做法也只是适应时代而已，无论是大明还是欧洲，人口交易基本都属于合法状态，也只能说唐人对于自身和后代多了一层法律保护而已。 揉了揉眉心，孟广胜说道：“也就是说，死者很有可能是段一杰从大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而卖家大概率就是那个贾一刀？” 小胡点了点头：“恩！仵作那边说死者的腰部有刀割的痕迹，内脏器官已经在大火中被烧成了灰烬，不过根据仵作的经验来说，他们认为死者内脏器官很有可能在生前就被割掉了，而据我们调查，台南这里目前只有医院保存了一些内脏器官用于研究。” 案子到这里其实已经很清楚了，或者说人家本来也没有想过隐瞒，否则这么多漏洞摆在眼前，任何一个犯人都不会做的如此粗陋。 问题是医院对于内脏器官的需求是个很难提及的话题，唐人的医院很厉害，但前提是他们会做许多在这个时代人看来‘伤天害理’的事情。 比如输血，比如切阑尾一类手术。 这些东西在中医体系里其实也不算是什么新鲜的东西，但问题是这个时代的信息传播很缓慢，大多数人又习惯了保密，父子相传导致了很多医学发明只在少数传承中延续，甚至还会被视作异类，几乎没有唐人这种公开宣传的情况出现。 这就导致了很多大明士绅对此也是讳莫如深，一方面他们接受的道德教育让他们很厌恶甚至想要毁灭台南的一员，另一方面切身的需求和唐人医院真的能够治疗许多病症让他们不得不放弃。 所以在医院相关的话题上，大明的士绅和其他国家的人一样，大家既有需求又有鄙夷，算是个很拧巴的状态。 只是考虑到谁也无法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得病，谁也不敢保证万一哪一天自己和家人就会求到唐人医院的门上，所以这类事情大家都会选择无视，只当他不存在。 挠了挠头，孟广胜有些牙疼的说道：“真要是医院在做这件事，那别说是咱们警察局了，就是大明的官老爷估计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问题是他们为什么非要把尸体放在码头广场上，而且还用路灯杆把尸体捆绑住，这是某种祭祀？” 大山摇了摇头：“应该不是，我儿子在台南小学帮我问过段一杰买来的孩子，几个孩子说他们那一船中只有一个成年男子，而且还不是被人牙子卖过来的，听说是跟人牙子发生冲突，被人牙子打晕了装在船上准备卖给这边的商人，那个段一杰可不买成年男子。” 孟广胜咬了咬牙：“一般人可不敢得罪人牙子，那死者身份还有没有其他线索，那几个孩子有没有描述死者的情况。” 大山点了点头，但有些犹豫，就好像死者的身份并不适合说出口一般。 孟广胜一下子就明白了大山的意思，试探着开口问了一句：“锦衣卫？” 大山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有可能是同行。” 孟广胜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即又感觉这案子确实不能再查下去了。 表面上来看，这案子大概率就是自己猜测的这样，其中很多东西可以对上，但一些细节真的没办法追究。 比如贾一刀和段一杰之间的交易，这就是个多方都不愿意提及的话题，别说胆大的唐人敢于自曝其短了，就是真的把消息散播出去，大明的士绅和文人也会想办法把消息压制下来，甚至为了改变舆论，大明那些老爷们就会主动帮助唐人收尾，说不得到时候就会把他们兄弟几个灭口。 大山所说的那个人大概率就是死者，而偏偏锦衣卫和大明捕快之间还真就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早年间锦衣卫在各地小吏和捕快中发展了很多下线，甚至据说不少传承悠久的捕快家族也曾是锦衣卫暗探，鬼知道锦衣卫在大明的掌控力度到了何等恐怖的地步，谁也说不准他们二者之间的猫腻。 所以不管对方是同行也好，锦衣卫密探也罢，这人的死都不是他们几个小警察能够去调查的。 更何况这也只是推论，死者毕竟被烧成了灰烬，谁也没办法真的确定死者就是那些孩子口中的那个人，这其中再去调查就没那么容易了。 从孟广胜的角度来说，这事情很有可能还会出现另外一种翻转，那就是对方找了另外一个替死鬼，然后假死换成了对方的身份。 这方面锦衣卫也好，捕快也罢，经验都十分丰富，甚至孟广胜还在大明当捕快的时候就干过这种假死脱身调查案件的事情。 越是熟悉锦衣卫和大明捕快的工作流程，孟广胜就越觉得这案子和自己曾经在大明办过的案子很像。 而且尸体放在码头路灯杆上被烧毁，这种行为也有很大挑衅意味，说不准就是那个人所为，目的无非就是警告，亦或者是炫耀，总之翻转的可能很大。 头疼的孟广胜只能叹了口气说道：“不管是同行也好，锦衣卫也罢！咱们现在换了身份，吃唐人老爷的饭就要给唐人老爷办事，这案子暂时不要深入去查，那两个唐人的事情也到此为止了。接下来咱们还是去查一查外来人口，或者说那个人最有可能用什么人的身份替换进来。” 大山和小胡立刻就明白了孟广胜的意思，从他们调查的进度和曾经的经历来说，他们其实也有这种猜测，这也是他们一开始就不想继续调查这个案子的主要原因。 唐人老爷们不了解锦衣卫和大明捕快，所以在自持武器强大，大明无力拿下台南的情况下，唐人老爷可以不把锦衣卫和大明捕快当回事。 可他们毕竟出身大明，对于这里面的情况可是知道不少。别说巅峰时期的锦衣卫了，就是他们所接触的锦衣卫也绝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无非是这年月士绅们收买了许多锦衣卫人员，但那也仅仅限制在大明范围内的相互合作。 真要是皇帝或者士绅对唐人有什么想法或安排，锦衣卫可就不止这一种手段能够渗透进台南了，甚至说从他们的角度看来，很大概率上锦衣卫已经有了大量人员渗透进台南了，只不过是其中这一位暴露了消息而已。 第一百一十八章 武装力量建设 管委会在完成战略会议之后就展开了与城外原住民的正式谈判，这方面因为邵威是监管外交方面的工作，所以邵威又一次偷懒把这份工作甩给了梁向东。 邵威在战略布局和谋划方面还是很有一手的，至少目前台南稳定发展的局面就少不了他的布局，别管外界有多少猜测，也别管唐人的懒散显得多么温和，至少局面算是平稳，各方势力没有群起而攻之就说明了邵威的布局还算妥帖。 当然，邵威除了在私下里做些布局之外，在表面上的运作也是很有一套的。 因而在会议结束之后，邵威第一时间就跑来了台南警察局，并且还是带了台南三家主流媒体的记者一起来的。 最近一直与唐诗韵谋划着进口野人女真的事情，林枫除了发现自己并不反感对方，二人之之间当真有点假戏真做的架势之外，还变得格外慵懒了。 穿越前那是生活所迫，否则林枫还是那种只要兜里钱够吃饭就不想要工作的状态。 穿越后诸多机缘让他成了今天的富家翁，思路想法也发生了转变，这就更是变得不愿意管事了。 特别是唐诗韵很强势又很上进，这就使得林枫在无形中养成了新的依赖习惯，自己不仅不来警察局上班，甚至很多生意上的事情也甩给了干劲儿满满的唐诗韵，整个人干脆就窝在自己的豪宅里无所事事，甘愿当一个橡皮图章。 柳琴和孙有财都在第一时间给林枫送去了消息，所以当林枫赶到警局的时候，邵威已经带着记者坐在了他的办公室里。 好在记者都是唐人，所以大家也没有去计较林枫这种翘班行为，倒是说说笑笑间就把这个话题越过，等在场剩下的只有穿越者之后，邵威这才开口说道：“城里的各方势力都猜到了我们要进攻琉球的事情，老陆的布局和情报工作已经打开了局面，这接下来可就是征募兵员把事情摆在台面上了。” 林枫不解的问道：“你担心台南这边留守的力量不够？还是有什么情报显示有人要趁机搞事？” 邵威摆了摆手：“都不是，咱们构建的利益关系网还是很牢靠的，至少在没有第三方能够替代咱们之前，各方应该都不会冒险和咱们翻脸。” 喝了口茶，邵威继续说道：“打铁还需自身硬，我还是希望加强一下咱们的武装力量建设。但是你也知道，目前来说咱们属于放养式发展，资本那一套模式运作下，咱们的经费投入肯定没有集中模式那一套能够调拨的力量更多，所以我准备从你这警察局里抽调一些人转入军队，你自己再招募人手补齐警员。” 林枫挠了挠头：“你在开玩笑吧！我这里的人跟外面招募的没有什么区别，也不是专业士兵，同样需要再训练，这么做图什么啊！” 邵威笑道：“开通另外一个晋升渠道，无非就是引导人们走上战场的小把戏而已。大明的军伍晋升通道已经快堵死了，这方面咱们是可以好好利用的。你手下那些警员也都没什么文化，指望他们靠着学习晋升很难的，不如放开一条上战场获得军功的晋升渠道，以后安置伤兵也能更方便一点。” 林枫点了点头，这种伤兵转警察或者年限士兵转警察的方式在后世已经被证实过，没什么好说的，毕竟算是增加穿越者的拥护者数量，也能增加管控能力，他倒是不至于想不通。 邵威又道：“你和唐诗韵要买野人女真的事情我也有点想法，所以今天一方面是装装样子来视察，另一方面就是想跟你聊聊专业院校的事情。” 林枫不置可否，倒是没说出让邵威去找唐诗韵谈这件事的话，他算是看出来了，邵威这应该是在自己这里探口风，大概率是不想直接被唐诗韵拒绝，那样会很没面子。 要说唐诗韵最近这脾气也在上涨，也不知道是她开始接管林枫的产业多了许多脾气，还是她又有了什么想法，总之唐诗韵最近可很少会给别人面子，估计也是她手里捏着的那些产业利润太高，她不舍得跟人分享了。 见林枫没有回应，邵威只能继续说道：“陆军院校、海军院校、警察院校这是我准备先一步建设的三所院校，也算是帮助台南小学做第一次分流实验。” “其他专业院校还缺少师资力量，这三个院校还是相对容易搭建的。外来招募士兵、野人以及战俘都可以从中挑选人才送进这三个院校，分流是一方面，搭建体系也是一种考量，最重要的其实还是给予外界一个明确信号，那就是准许外界与去我们进行深度合作。” 林枫知道邵威还有话要说，所以很配合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这就是开放军警渠道呗！让外面那些人看到咱们的开放，确定可以融入我们的体系，甚至有希望用他们架空大明的手段反过来架空我们，你的后手是什么？” 邵威笑道：“专业化军队呗！收养的孤儿，战场立功的底层将士，包括你们警察局内一些优秀人才也都可以被咱们筛选出来，我计划在三年内从这些人中筛选一批组建一支直属管委会的武装力量，暂时先挂在你们台南警察局的编制内，这样从级别上不会被外人过多关注。” 林枫对于送上门的好处可不会拒绝，尽管他很清楚这支力量很有可能会抢占他的经费，可不差钱的他还是觉得这事有利可图。 “武装特警？这主意不错，打击城市犯罪的武装力量，你打算给他们列装什么样的武器？总不能真的给他们现代化武器吧！” 看出了林枫的试探，邵威笑道：“会有这方面的训练，不过都是秘密进行的，刘晟那边会借用培训斥候的名义训练少量特种部队，和海军这边搞的陆战队一样，三个方向同时进行，你这里会规模大一点，算是转移注意力，哪一边最不受重视，咱们集中培养哪一边。” 林枫知道邵威这种做法还是一种尝试，也很清楚现代武器的局限性依旧能确保武器优势，所以倒是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训练现代化武器没有问题，我们这边能不能增加列装数量，我是说特警方面列装现代化枪械，增加作战能力。反正都是试探性的行为，经过筛选的人员大概率只有少量碟探，那不如索性大方一点，在城市应用中增加我们武器的宣传。” 邵威想了想还是点头道：“你的想法没有问题，我倒是可以同意。问题是这么做咱们的初衷就会改变，也意味着你这边的特警会成为外界关注的重点，我们再想隐藏一支专属武装力量就更麻烦了。” 林枫点了点头，倒是有些无所谓的说道：“其实没什么好隐藏的，咱们的武器效能大概率是公开的，至少各方面会关注相关数据的收集，这一点是藏不住的。” 看到邵威点头，林枫又道：“那么与其在这方面做手脚，不如索性把事情做的公开一些，给予我们的合伙人更多信心，把盘子扩大反而更适合我们的当前情况。” 邵威笑道：“你有什么想法，说说看。” 林枫没有怯场继续说道：“三支武装力量竞技式发展，人为制造竞争和假象矛盾来吸引不同的势力加入我们，他们会根据不同利益选择不同的支持方向，变相的让他们更加放松对我们的警惕。” 邵威点了点头：“明牌局倒是可以，问题是我们需要一支半公开的武装力量来维持神秘性，继续保持震慑，这方面你打算怎么解决？” 林枫耸了耸肩：“有澳大利亚那些人就足够了，再说了我们根本不可能逃开各方监控独立建立一支军队，这样的队伍反而会让各方势力对我们抱有警惕性。” 说到这里林枫忍不住叹了口气：“说实话，只要咱们的现代化枪械拿出来使用，那么所谓的遗失、损毁就肯定会出现，哪怕是咱们管理的再严格，我估计这种情况也难以杜绝。” 邵威同样心有戚戚的点了点头：“是啊！各方势力获得我们的枪械只是时间问题，除非咱们始终由穿越者使用这些武器，可问题是我们人数有限，不可能不发展不扩张，这个问题我也没想好该如何处理。” 林枫想了想说道：“先用特警来试探一下吧！特警队组建并列装现代化枪械，这些枪械数量和使用范围都在我们的管控之内，只要不丢失，穿越者内部的舆论就不会太严重。” 想到这里林枫又道：“此外也可以给一些成家的加入者使用，他们的家人还在我们的管控范围内，多少会有一些影响的。不过只要把道理说开了，相信大家还是能接受的，毕竟枪械工艺不是目前这个时代能够仿制的，就算真的偷走了咱们的枪械，弹药问题也不是这个时代能够解决的，我只相信有人能在意外中搞出雷汞，可不相信有人真的能够分析出底火的化学成分。” 邵威笑道：“这就是我要找你的原因，这方面你看的很开，至少不像那些人那么纠结。好多人在跟我说要严格保管武器防止泄露，甚至建议大量封存，只准许少量穿越者使用，我也觉得没有必要，毕竟是一些老家伙了，再不拿出来用怕是要过期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林枫视角 换做是在穿越之前，林枫一定不会意识到邵威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话，毕竟听起来这更像是领导在征询下属的意见，而这种行为在大多数人的眼里往往都会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但所处位置不同，视野和认知也就随之发生了改变，所以林枫很快就意识到了邵威这些话中隐含了很多信息。 首先，作为唯一掌握了穿越团队热武器使用权的邵威，他应该是受到了某些因素的影响而不得不将手中的这份权利分润出来，很明显穿越团队这帮人受过的教育让大家绝对不会甘心将枪杆子放在一个人手里。 所以哪怕是邵威，他也做不到永远掌控热武器的使用权，而邵威今天的目的很明显就是希望在分享这份权利的时候能把其中一部分分润给自己的盟友，而不是那些不知所谓的人。 其次就是野人女真的话题，看起来这像是邵威顾全大局希望林枫能够说服唐诗韵把第一批购买来的野人女真优先分享给管委会，这很像是一种施压行为。 可是结合林枫自己的猜测来看，这其中未必就没有邵威自己的一点小心思，亦或者是他也开始意识到了私人武装在这个时代的重要性。 当所有的思考出发点都围绕人来自私这个角度出发的时候，很多事情做出最坏考虑往往就更容易得到正确答案。 所以林枫毫不犹豫就选择了接受邵威的合作，原因倒是也很简单，人家至少目前还是穿越团队中手握最多权柄的人，无论明年的选举如何，在这份权柄还没有过期之前，林枫想要混的更好就只能选择合作甚至投效。 几句话的事情其实已经可以说清楚合作的所有因素了，邵威给出的价码是特警编制和部分枪械的使用权。 公对公来说这是属于台南警察局的编制队伍和武器，但实际上大家都很清楚这就相当于是把权柄和武器同时分润给了林枫。 在陆庆春转行去搭建情报机构的情况下，这台南警察局不敢说是铁板一块，最起码大多数人还都是林枫的亲信。 对于21世纪的人来说，林枫这种似有似无的管理并不容易获得下属的认可，甚至大概率下属造反的可能性更高。 可是对于1620年这个时代来说，无论林枫是否经常出现在台南警察局，这份人身依附关系都已经被铭刻在了每一个人的身上，所以就算管委会现在撤掉了林枫的局长职务，台南警察局想要重新运作也必须要得到林枫的认可，亦或者是管委会干脆重新构建这个部门。 送走了邵威，林枫难得没有直接离开办公室，而是独自一人在办公室中仔细复盘了刚刚与邵威的对话。 此外他还根据最近穿越者们的一些行为做了一点点推测，很明显人心浮动，大家的自私心思越来越重，邵威明显是感受到了这种压力。 以林枫的视角来看，这个问题的关键其实还是权利的斗争，那几个整日叫嚣要复刻新华夏体系的人，在林枫看来无非就是借题发挥的另一波夺权者。 说的再好听也没用，这个时代的人并没有觉醒民族意识的基础，传统儒家和士绅可不会任凭这类思想发展起来。 所以在基础条件暂时不具备，知识分子骨干难以聚集的情况下，这些人的话题和目的就有点昭然若揭了。 每一个统治者在最初煽动人民的口号都是给予百姓相对公平，但实际上自古以来任何一个统治者在拿到权柄之后都不会这么做。 第一代人或许因为恐惧有人用同样的方法夺走他们的权利，还会对百姓适当宽容，借着战乱人口大量流失的原因臭不要脸的在史书上写下几笔‘盛世’。 实际上二代、三代们根本就不会把这些话当回事，人性如此，弱肉强食，没人会愿意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分享，所以无论那个时代靠着公平口号忽悠人终究都只是欺骗。 所以林枫不会看好那些理想主义者的口号，也不打算趁着大家根基都不稳的时候就加入那些人。 因为他很清楚苦日子并不是他想要的，既然已经翻了身，没必要再去经历一番苦难让自己的后代成为毒瘤，那么做有点脱裤子放屁的感觉。 除了几个年轻人在喊口号唤醒不少穿越者曾经被灌输的思想之外，大明的士绅和欧洲的海商们也在推动着管委会加速发展。 他们的利益目的很容易看清楚，但这其中还是有些隐患需要尽早处理，这一点林枫也是有所关注的。 说白了无非就是一些穿越者在失去先发优势的情况下选择了与本时空人合作，他们要真的只是为了一点利益，林枫也好，邵威也罢，对此都不会太过关注。 大家的默契是共同发财，成为这个世界的统治阶级，至少是一方势力的管理层。 但这并不代表穿越者们可以借用外力来试图干涉管委会，试图借助外力来影响穿越团队的内部团结。 这些情况早就有了苗头，邵威很明显就是从陆庆春的情报渠道得到了一些消息，进而才会有所准备，而林枫的渠道则来自于柳琴这个厉害的女人。 柳琴通过曾经的青楼姐妹在台南构建了一张传统情报网络，这个网络涉及了很多穿越者的小妾，同时也与大明许多传统士绅和读书人有所联系，说不准这张网会不会同样被外人利用，但至少林枫想要知道点事情还是很容易的。 比如他和唐诗韵给孙有财透露消息，而这些消息被那个叫吴光琮书办警员分析出会议内容的事情。 又比如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一起去荷兰商馆密谈，大名鼎鼎的汤若望也参与其中，这些消息林枫想要知道并不算困哪。 大明士绅和海商等人组成的利益集团也有对外扩张的想法，这其中原因林枫也能猜出一二。 说白了无非就是辽东建奴闹的大明有点入不敷出，很多传承久远的家族已经看出了大明江河日下，改朝换代未必没有可能的状况。 所以这些家族开始四处下注，同时也更愿意在时代大势来临之前多积攒一些资本，这种情况下对外扩张就不再会被所谓的道德观念影响，更不会因为谨小慎微而踟蹰不前。 欧洲三家的野心根本就不需要去分析，欧洲人无论是在历史上还是在未来，他们那一肚子坏水从来就没有断绝过。 也不知道是他们生活的环境造成了他们的性格，还是他们骨子就更加野蛮，总之但凡人类皮肤更白一点，大概率坏心思就会比深色一点的人多不少心眼。 大家都在借鸡下蛋，台南是在借大明和欧洲海商来组局吃掉周边的小虾米，而人家一样要借着这个机会扩大自身利益，所以很多时候这些信息更像是默契，而并不需要真的有什么人在中间传递消息。 至于刑侦大队那个孟广胜调查案件的事情，每次想到的时候林枫都会十分头疼。 医院的烂账可不是从穿越之后开始有的，这种利益习惯是必然会出现的，所以那两个穿越者搞尸体或者活人的事情林枫在穿越者之间是有所耳闻的。 可问题是这种事可以私下里去做，却绝对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 别看这个时代人命不值钱，或者说任何一个时代人命都不值钱，但大家好歹有了组织机构，多少还要点脸面来维持机构，所以这事情林枫很难处理。 他不可能公开禁止孟广胜去调查，倒不是说他需要担心孟广胜把这件事曝光，而是这种事情还牵扯到了陆庆春的情报部门，这里面水有点深，林枫并不想跟情报机构沾上关系。 乱七八糟的事情堆在一起思考的时候总会让人烦躁，林枫也不想这样，但今天邵威来了，也就意味着他需要思考，也同样意味着思考中的他难免会把这些东西都想起来。 无奈的叹了口气，林枫还是站起身来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喊了一句：“柳秘书进来一下。” 视线中柳琴的身影后面出现了唐诗韵的影子，这让林枫有种小学生犯错被老师抓包的尴尬，下意识就把房门大开，同时又对着楼下喊了一句：“孙有财呢！给我滚上来。” 唐诗韵对着林枫翻了个白眼，她最近一直都和林枫搅合在一起，已经对林枫这个拧巴的性格多少了解了一些。 所以她也知道林枫又要作妖，当即就对柳琴轻声说了一句：“看好你家老爷，我可不希望除了你之外再有别的女人出现在他身边。” 柳琴有些惊喜的连连点头，倒是林枫一脸无奈的对着柳琴挥了挥手道：“算了，你别进来了，去找孙有财，让他从警队里给我挑选能打的人，我要100个，凑不够人数就给我去劳工队伍里招募去，账上钱够不够，不够先去我公司里抽调。” 柳琴笑呵呵的点了点头，没有回答林枫的问题直接转身下了楼，倒是唐诗韵有些讶异的说道：“刚才邵老大和你说什么？这是又给你好处了？” 林枫也知道瞒不住唐诗韵，索性直接让开房门说道：“进来说，有好事。” （今日一章，这书很拉胯，不过我还是会写下去，所以看书的小伙伴们可以不用追了，慢慢攒着吧！反正大概率也上不了架，什么时候看都是一样的。） 第一百二十章 玩把大的01 泰昌皇帝驾崩了，这个刚刚继位不到一个月，被大明文官们集体吹捧了几十年的太子刚刚继位就神秘驾崩，对于台南的穿越者来说，这无疑是个历史回到正轨的好消息。 可是对于整个大明来说，却是一道晴天霹雳一般的存在。 不是说大明的百姓真的关心他们的皇帝，而是这风雨飘摇的大明接二连三出事，现在连皇帝都接二连三驾崩，还处于封建时代的大明人，无疑会有点奇奇怪怪的想法。 陆庆春花了多少钱没人知道，但是他的情报系统明显是运作起来了，至少关于泰昌皇帝驾崩和京城的一些消息要比正常的驿站系统传递的更快一些，而且其中还夹杂了许多细节。 忙着再换皇帝的京城官员们没有经历再来关注东南一支几百人的队伍，所以这一次管委会锚定的时机很精准，刚好卡在了泰昌皇帝驾崩的那一天编组出了进攻琉球的军队。 这个时代的军队调度远比后世要简单许多，后世因为装备和后勤繁杂的缘故需要做很多准备，继而战争在朝着量化指标方向一路狂奔，士兵的战斗意志反倒是被无限制的降低到了冰点。 而当前这个时代的战争其实和打群架的概念也差不多，有了武器装备和基本训练，一支军队就可以直接拉上战场开打。 至于后勤，有的情况下可以组织运送，没有的情况下士兵还可以兼职劫匪，直接在开往战场的路上边走边抢。 刘晟急于展示陆军的作用，所以这一次他在舟山之战的基础上委托林枫在台南帮他又募集了一大笔资金用来在江南招募士兵。 大明是个很神奇的地方，至少流民并不会缺少，哪怕是在繁华的江南，很多城市的城墙附近也都会有流民汇聚，区别无非就是要比北方少一点而已。 有了舟山一战珠玉在前，林枫的投资回报足以让其他穿越者动心，而这一次刘晟的资金吸纳又是在股市和银行的帮助下公开招募，所能募集到的资金就远比上一次更加可观。 这事情对于穿越者们来说不算什么，无非就是集资的一种而已。 可是对于当前时代的人来说，这事就有点新奇了。 士绅家族和海商并不缺少钱财投资，问题是无论哪个朝廷当道都不会准许民间武装力量的实力太强。 士绅传统概念里倒是有不少投资土匪的行为，各家也有驯养家丁的习惯，甚至如李旦这种拥有武装力量的海商集团也不算稀奇。 可偏偏就没有一支军队把自己的战斗结果当成股票发卖，而且还会准许所有民间投资者入场。 欧洲人对于这种事情倒是轻车熟路，人家那边的大商人甚至敢给国王放贷，而且还敢去逼债，所以对于风险评估，收益回报的预测和决心都要更强，入场也比较顺利。 大明这边的商人倒是也没有踌躇不前，一方面是欧洲人带资进组给了他们信心，另一方面他们与台南的利益连接也在逐步加深，很多投资获利都非常高，他们并不介意尝试这种新的玩法。 而最为关键的则是刘晟拿到第一笔资金后并没有直接给部队士兵下发，而是一边招募士兵一边在台南开始下订单。 除了管委会和林枫的兵工厂拿到了巨额订单之外，作为一个来自21世纪的陆军战士，刘晟可不会让自己的士兵在准备不充分的情况下出征。 所以服装、鞋袜、背包、水壶、医疗药品、帐篷、野战炊具甚至夸张到每个士兵三天一包香烟，刘晟所能想到并且这个时代能够采购到的商品让几乎全都下了订单。 这么大一笔订单撒出去，带来的效果居然不是投资人质疑刘晟这支军队的战斗力，而是各家拿到订单的商贾纷纷带头追加了对刘晟陆军的投资。 这事听起来似乎有点不太对劲儿，可是仔细琢磨一下，其实也很好理解这些投资人的想法。 后世网络上有过这样一个调侃的说法，那就是满人满万不可敌，明军满饷天下无敌。 这说法很有调侃意味，可是换在当前这个时代的任何一支军队里，这后一个说法其实都是很合理的。 一群吃不饱饭还要免费打仗的士兵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战斗力，而反之军饷充足意味着这是一份足以让士兵们眼红的工作。 只要钱到位，无论是这个时代还是21世纪，大到军队，小到企业，都是能够得到同样结果回馈的。 当前时代还有一个有意思的地方就是大明的官员对此并没有任何阻挠的情况发生，这其中很多江南士绅官员都暗地里派遣自家管事去了台南参与投资，因为他们很清楚琉球哪怕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国家，平日里他们再是瞧不上，可一个建立数百年的国家也绝对不会一点油水都没有。 进攻琉球的收益是可以预见的，而各个地方的流民却是所有官员士绅们痛点。 他们可以不在意那些流民的死活，但他们不能不警惕流民汇聚过多会发生闹事甚至造反之类的事情。 对于大明的官员来说，流民不仅关系到了他们的官帽子，甚至还关系到了士绅们能否用耕地的价格获取劳动力。 所以江南官员和士绅们对于刘晟招募流民的事情非但没有阻止，甚至还帮助刘晟促成了整个江南地区的流民向舟山方向转移，明显就是希望刘晟招募士兵的时候能够带走更多流民来减轻他们的压力。 至于朝廷不准许流民离开国境的事情，官员们自有办法上下串联来隐瞒消息，其次大家也未曾没有借此机会扶持台南管委会的想法。 台南城自由、繁荣，刚好又缺少人口，所以大批量的大明流民要是能借着这个机会进入台南体系，无疑就是一个符合大明士绅集团利益的好消息。 大明的官员很清楚大明的百姓被他们祸害成了什么样子，所以哪怕这些流民进入台南体系，那也只能说明台南的人口劳动力在增加，只要这些穷鬼有了活下去的机会和希望，他们就没有造反的可能。 而这些人又被他们驯养了上千年，是最好人形牲畜，未来他们在台南体系谋取利益的时候，他们的人和后代也能因为更有驯服经验而比那些台南唐人招募的泥腿子更有优势。 所以说士绅文官们其实很聪明，这算是人家的双赢布局，至少看起来人家是准备赢两次的。 资源集中在少数人手里之后，他们的消费能力其实非常有限，这就导致了经济发展停滞，市面上流通的货币越来越少，通缩就成了大明如今的现实问题。 而刘晟这种拿里投资开始大规模撒钱，一个铜板都不往自己口袋里装的行为就很容易刺激货币流通。 对于大明庞大的市场来说，这点钱倒是翻不起水花来，可是对于台南有限的产能来说，这么一大笔钱投入到其中，各个工坊的薪水就自然随行就市的涨了起来，进而又增加了台南这些打工人的消费能力。 打工人有钱消费的同时也在呼朋唤友，这就再次增加了大明向台南移民的步伐，良性循环之下，泉州府各级主官就开始头疼了，因为他们忽然发现自己治下的百姓都在一门心思移民台南，搞的人口本来不多的福建周边居然一夜间失去了所有人地矛盾。 泉州府乃至整个福建的土地价格都在狂跌，因为出售的土地难得出现过量现象，而外省接盘侠又不是一天两天之内就能跑过来接盘，这就导致了田地出现了断崖式的下跌。 原本喜欢囤积田地的地主们也跟起了风，不说他们身在福建早就有机会去过台南，就算是宅男属性的一些地主也或多或少的听说过台南的财富神话。 再结合身边人的发财境遇，想想自己田产的产能，很多地主就干脆挖出了自家地窖里的银子，索性也全家老小一窝蜂的去了台南。 虹吸效应在台南和福建发生，刘晟的军队也因为海量的资金投入而不得不延期出发。 倒不是说刘晟还要做十足把握才肯出兵，而是大量资本入场导致了更多人希望‘上车’，而那些吃到订单的商人则希望如此多的资金能够继续变成订单转到他们的手上。 所以第一批吃到订单的商人很快就联合起来开始跑关系，他们一边贿赂唐人官员和大明官员找各种借口抢订单，一边又脑洞打开研发起了各种可以用在战场上的武器准备卖给刘晟。 问题是这笔投资来源于民间，本身就不是属于唐人的钱财，所以唐人们对于能够从中捞一笔并没有任何心里负担，甚至邵老大和林枫等人也都亲自下场参与进来。 于是乎刘晟在大明招募的军队数量在短时间内就增长到了5000余人，而且还都是精挑细选的青壮。 而这些青壮士兵们的武器也从最初的长枪无护甲变成了大明制式铠甲和腰刀、弓箭，甚至火炮、火枪、三眼铳、神火飞鸦之类的东西居然也都出现在了他们的装备清单上。 更有手眼通天的商人直接把宋代的三弓床弩卖给了陆军，也不管刘晟是否嫌弃，反正某个投资人指名道姓要求采购，人家掏钱给你买装备，就算你不用在战场上也没关系，只要肯雇佣商船带上一起去琉球，人家甚至愿意支付运费。 第一百二十一章 玩把大的02 管委会大楼，依旧还是那间会议室，依旧还是烟雾缭绕到让所有人看不清四周的状况，不同的则是这一次并没有人主动去开窗户，就好像大家宁可忍受烟雾也不希望再次出现泄密一般。 彭少杰一边看着手里的资料一边淡然开口说道：“晋商运来了80万两现银和价值60万两白银的货物，主要是山东和部分辽东上船的物资，包括少量蒙古马、铸铁农具以及大量粮食、布匹、棉花甚至还有辽东的皮毛和野山参。” 似乎是发现其他人没有什么反应，彭少杰赶忙又道：“徽商、浙商以及江南地区其他商人也都大量运转资金在泉州银行进行存款，目前总计吸纳存款超过876万两白银及11万两黄金，铜钱数量暂时没办法详细统计，只能初步估算超过67吨。” 看到大家还没有什么反应，彭少杰没有继续开口，而是将求助的目光转向了邵威。 后者轻咳一声问道：“纸币发行量达到什么规模了？” 彭少杰似乎松了口气，下意识坐正了身子说道：“除了最初一批小面额纸币还在流通外，后续发行的都是1元以上的纸币，目前最大面额100元，总计额度超过了800万元，还是供不应求的状态。” 没等邵威继续发问，彭少杰又补充道：“纸张油墨储备还很充足，预计年底货轮返航前足够支撑纸币发行，计划年底前纸币有序发行总额度超过5000万元。” 看到现场众人终于有了反应，彭少杰总算是松了口气，他倒不是很紧张别人的质疑，反倒是大家懵懵懂懂的样子让他心里没底，总感觉这帮人越是不懂越是容易质疑，甚至会因为不懂导致他这个主要负责人躺枪。 唐诗韵和彭少杰一直都是盟友，她也看出了彭少杰的尴尬，所以下意识就开口问了一句：“大明一年的财政收入也才千万两级别，实际税收拿到手的银子只有几百万两，咱们只有一座人口十万左右的小城，这个额度是不是超发太多了啊！” 彭少杰感激的对着唐诗韵点了点头，随即才开口说道：“我们的纸币很受欢迎，至少我从大明士绅和商人那里得到的消息是这样的。纸币制作精美，其他人复制不了，而且兑换金属货币可以直接转换成我们铸造的银币，这就给外人更多的获利空间。” “目前为止，我们铸造的一元银币在黑市里已经可以兑换大明1.2两白银了，很多地主还在增加收藏，不少大明商人也在向外发售。其次就是纸币溢价也超过了这个比例，甚至还有不少人在加价收藏纸币，这已经是一门生意了。” 教育部的刘博有些不解的问道：“银币增值我能理解，大明毕竟是银本位国家，自身又缺少白银，溢价是可以理解的。咱们的纸币发行了这么多，台南物价也没有涨的很夸张，这些钱都跑哪里去了？” 没等彭少杰开口解释，一项很少在管委会会议上发言的陆庆春却难得先开口解释了一句：“情报显示，包括这次晋商大批量输入白银和物资，主要目的其实也是为了兑换我们的纸币和银元。晋商入场较晚，早入场的徽商和浙商已经将我们的货币运输到大明去销售了，根据我们从锦衣卫那里得到的消息来看，大明内地最远已经有我们的货币出现在四川、甘肃等地了。海外包括安南、占城、甚至巴达维亚，北边朝鲜、琉球、倭国都有我们的货币出现。” 一众管委会委员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话一出口无疑是让大家意识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那就是史书上说大明缺少货币不仅仅是大明一个国家的问题，目前看来似乎是整个亚洲地区都很缺少货币。 邵威皱了皱眉：“全亚洲都却货币流通？这么说我们的资金储备已经足够支撑对外扩张了？” 彭少杰点了点头：“大概情况就是如此，我们似乎无意中替代了大明的货币输出。这一点我也是没有想到。” “大明的官方货币是铜钱，但这些铜钱在朝鲜、倭国、琉球、安南等周边朝贡体系内的国家都是畅通的货币，而且价值普遍比那些小国的货币更高，所以大明的商人一直都有将大明铜钱输出国外的习惯。” “我们的纸币和银元首先取得了大明商人士绅的认可，紧接着就是纸币信用做的还算可以，所以不少海商一开始就把纸币当成了大宗交易的锚定物，相当于海商们用他们的信用给我们的纸币做了背书，这就让我们的纸币快速建立起了基本信用。” “自由贸易港结算货币也是我们的纸币为主，这年月的易货贸易有很大的利润空间，彼此之间差额也容易出现很大的差额，所以海商们为了减少损失增加收入，不得不主动推广我们的纸币，甚至很多海商已经习惯了我们银行的内部转账，连纸币的使用都减少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彭少杰瞥了一眼邵威，后者很敏锐的发现了他的这个小动作，随即邵威不得不再次开口说道：“是不是马尼拉的问题？” 彭少杰点了点头：“是的，西班牙的太平洋航线近几年一直都在减少白银输出，倭国自身就在闭关锁国，所以大明的白银流入在减少，我们刚好又压制住了马尼拉的西班牙人，所以我们的纸币相当于替代了西班牙人输入的白银，而且我们又一直在确保台南市面有充足的货币流通，所以就一直没有停止发行纸币。” 这一下在场的所有委员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事说了半天居然就把发行货币变成了一门生意。 大明本身就是个白银黑洞，那些地主老财自身就喜欢窖藏白银，输入减少后市面流通的白银数量急剧减少，这才导致了大明财政几乎崩溃。 穿越者们一开始只想加速台南建设，所以货币投放并不是按照实际使用量进行有限放水，而是与不少急需货币的大明海商进行合作，做了无数个孙有财兑换纸币的生意，这才把大笔货币投放到了大明市场。 换回来的白银又铸造成了标准银元，这相当于又割了一波韭菜，本身铸币赚一笔，标准精美又在大明受到欢迎，这就出现了溢价空间，又赚了一笔，这才导致银行为了维持台南本地货币流通量而不得不继续放水。 唐诗韵笑道：“这是好事啊！整个亚洲都在我们的货币覆盖范围，只要我们继续操作下去，这不就意味着我们拥有了全亚洲的货币发行权吗？” 彭少杰一脸苦笑的摇了摇头：“哪有那么简单啊！我们的会计是有限的，目前只有台南银行和泉州分行两个网点，运营就不得不招募大量大明账房来勉强维持了。没有网点扩张就不得不纵容那些大明传统的钱庄分摊我们的业务，损失钱财还只是一方面，这货币稳定可就要被别人拿走了。” 邵威看出了彭少杰的担忧，笑道：“储蓄业务和贷款业务是不是出了问题啊！我看你这样子估计是账上资金太多了吧！” 彭少杰苦笑着点了点头：“是啊！海商们都发财了，银行又有转账功能，所以很多海商都把资金存在了银行。大明士绅本来就更愿意存款，咱们存款又付利息，所以吸储规模有点吓人了，反倒是我们的贷款业务有点难做了。” 这方面在场众人都能理解，甚至说大家心里早就有数，只不过这事是彭少杰在管，而且穿越者们普遍都在忙着暗中私藏黄金，大家并没有过度关注而已。 当前时代的贷款业务是真真正正的九出十三归，复利计算能让人怀疑人生，所以这个名声可以说臭到家了，想把钱放出去可没那么容易。 邵威右手的手指轻轻在桌子上敲了敲，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进攻琉球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你和刘晟搞的那个吸纳投资的事情也开始运作了，预估琉球收益有多少，能不能转移过去一波？” 彭少杰依旧苦笑：“已经在转移了，还是士绅商贾自己做的。琉球虽然是个小国，但预估资产很可观，算上土地和后续经营收益，十年期就能估值过千万。刘晟要的军费只有几万两而已，但是目前股市募集的资金已经超过100万了，而且是还有大量投资人要入场，再不控制，总投资额还能翻几倍，就这个数额我听说还是大明士绅比较客制的投资，人家想要通过这一次进攻琉球来试探一下我们的投资回报，如果效果好，下一次规模会更大。” 刘博挠了挠头：“100万元，疯了吧！这钱足够刘晟招募数万士兵了，难不成咱们真要把陆军扩张到数万人的规模？” 邵威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最多5000人规模，不然咱们自身的军费就要翻好几倍了，总不能打完仗就把这些人解散吧！” 说话间邵威又看了一眼彭少杰说道：“我跟刘晟谈好了，海军和陆军对半分，这一次咱们先把海军和陆军的架子搭起来，战后收益也足以支撑我们发展军工了，两只脚走路，也不能完全指望澳大利亚那边。不过我觉得你没必要为了这事担心，大不了打完了琉球之后咱们直接开启众筹去打倭国，反正倭国有银山还没开采完，回报能做的很漂亮，咱们也能趁机加速发展。” 第一百二十二章 玩把大的03 邵威的提议倒是很符合委员们的想法，甚至说也算是代表了所有穿越者的心里想法。 武器方面穿越者们有着绝对优势，哪怕要考虑储备数量，不可能大规模配发给本时空招募的士兵，少量使用来控制战场优势也是没有问题的。 有了武器就有了底气，同样的穿越者们如今又非常有钱，至少按照众筹模式和货币利润来看，穿越者的财政投入能力目前就不比大明一个国家差。 有钱、有枪，大明那边又不缺少流民，这无疑就是个明确的对外扩张信号。 指望穿越者们一点点发展，一块砖一块砖的去建设很明显并不靠谱。不说穿越者们自身人数的问题，就是技术方面，缺少专业人才的穿越团队也很难在短期内通过自身获取技术优势。 这就好像穿越者们并不在意蒸汽机技术泄密一样，说实话穿越者们一直也没有停止蒸汽机技术的重新研发，甚至前往澳大利亚的工业部两百多人主要的工作也是这个。 可即便如此，依靠现代携带的工具和设备，工业部那边的蒸汽机还在实验阶段，想要真正投产最快也要到明年。 指望一群拿着1620年工具的人开发成熟的蒸汽机，还是洗洗睡吧，梦里啥都有，他们能复制最早版本的蒸汽机就不错了，只是那玩意除了能用来抽水，改良一下可以带动纺织机，几乎就没有什么发展上限了。 对外扩张的计划在管委会这里取得了全票通过，至少参会的委员们都投票通过了。 这事也是管委会没有办法阻拦的，毕竟会议室里的人都是吃到了穿越后的第一波红利，还有好几百号人尽管赚了不少钱，却并没有在穿越者的管理体系中获得应有的地位，这种矛盾早晚有一天是会爆发出来的。 所以拿下琉球不仅仅是管委会的扩张战略，也是有一些分权的想法准备安抚一下穿越者同胞的情绪，确保这个团体不会在真正成型之前因为这点事散伙。 邵威和林枫的py交易需要靠唐诗韵来争取，所以在得到邵威的眼神暗示之后，唐诗韵第一时间就开口说道：“海军战略是通过优势战舰确保我们的制海权，这一点是需要持续投入的。陆军方面投入回报较快，而且初期对外征战都需要陆军作为主力，因此关于我们穿越者自身安全问题，我觉得还是需要加强一下台南警察的实力。” 邵威不敢给其他人先发言的机会，因为这事有点敏感，所以他先一步开口说道：“确实如此，所以我觉得海军、陆军以及警察需要对我们的轻武器做一下分配，除了必要的战略储备之外，负责我们安全的警察也需要少量列装轻武器才行。” 陆庆春默然点头，这事他是知道的，而且不只是邵威私下和他聊过，林枫那边也以下属的名义和他谈过，所以对此是非常支持的，当即就开口说道：“管委会各部门需要武警护卫、应变处突需要特警，所以建设一支持有现代轻武器的武装力量很有必要。” 不提梁向东为邵威马首是瞻，其他几个委员也听得出这里面有提前谈好的迹象，彭少杰知道管委会不可能给银行单独建设武装力量来保护资金安全，所以他需要的人手也要从警务系统抽调，这事理论上来说他也是获利方，所以彭少杰也跟着点了点头。 13个委员，2个不在场，5个人先表示确认，剩下的6个人面面相觑，倒是没有人再开口对此提出质疑，当即便也算是认可了唐诗韵的这个提议。 自身安全其实大家都搞了家丁，以目前台南的整体情况来看，其实这么做的必要性并不大，毕竟每一个穿越者都有配枪资格，甚至还有定期的轻武器训练，安全问题基本上是有保证的。 但谁也不敢在这件事上多说话，因为一旦真的有事情发生，而陆军和海军的主力又都不在台南，那个时候真正能够依靠的官方力量还真就只有台南警察了。 到了那个时候台南警察要是再拉胯，穿越者中出现了伤亡，那他们这些管委会委员可就要当背锅侠了，毕竟人家唐诗韵是帮台南警察争取过机会的。 具体的武器数额自今也只有邵威、梁向东、刘晟三个人清楚，陆军和海军的战士也只是知道大概规模，具体数量始终都是个绝对机密。 所以具体分配的数量也只能按照邵威等人的分配来确定，大家并不能清楚的知道具体比例是多少。 邵威计划武警编制成一个拥有4个连的营级部队，其中两个连约240人左右编制成内卫，主要负责管委会各部门的安保工作，兼任银行安保、金库、武装押运。 这两个连计划列装20支56式半自动步枪，10支手枪，2挺重机枪以及4挺轻机枪。其中轻重机枪的指挥权完全由穿越者掌控，确保枪弹分离。 另外两个连中的一个编制为武装特警，列装20支56式半自动步枪，10支手枪，以及安装了瞄准镜充当狙击步枪的2支56半。 最后一个连则编制成税警，列装20支56半，20支手枪以及2挺轻机枪。 理论上来说这个营级武警部队暂时由台南警察局局长林枫兼职营长，实际指挥权中，两个内卫连分别由管委会直管，唐诗韵、彭少杰、梁向东以及分管后勤的宋海军四个委员负责具体管理。 特警连完全由林枫直接管理，税警连则是陆庆春挂名连长，林枫兼职日常后勤支援。 这样的安排也是为了确保这些下放的轻武器能够在管委会的绝对掌控之内，同时在因对台南内部安全问题的时候，林枫这个警察局局长又不至于没有武装力量支援。 至于为什么会让一个情报头子去监管税警，这里面说法可就真的很多了，大家对此都讳莫如深，倒是没认敢多嘴。 除了这些轻武器被下发之外，其他人员则会被列装燧发枪和冷兵器作为补充，这些轻武器也只是确保所有武警人员能够学会使用，占时还需要根据实际情况进行集中或分散。 人员构成方面倒是以林枫的台南警察局为主，警察局内部以及陆庆春的情报机构都会筛选可靠人员加入武警，暂时不会对外公开招募。 此外所有可能接触这些轻武器的武警都需要全家在台南定居，甚至需要管委会出资为他们的家人建设专属小区，确保始终有人质在管委会手上才行。 武器方面的问题其实不算很大，毕竟热武器需要充足的弹药才能展现威力，穿越者们自己都只能勉强复装弹药，依靠的还是有限知识和武器一起带来的复装工具，指望这个时代的人拿到这些武器去复制并不靠谱。 说完了大计划，又说完了武警的问题，刘博感觉彭少杰那边的资金还有点多，索性他就把自己从穿越当天就准备好的要钱报告，从中又抽了一份出来。 刘博写报告的本事在坐委员们是都领教过的，所以一看他这个动作，大家就知道这家伙又是要钱，所以本来大家还在思考武警分配中的猫腻，这一下子就被他给吸引了注意力。 刘博脸不红气不喘的站起身说道：“相信大家在穿越之前应该没少看网络上那些阴谋论的小视频，所以我这里也有一份计划准备跟大家分享一下。” 一边给众人分发他的报告，刘博一边笑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无论是从我们自身发展角度考虑，还是从整体战略需求考虑，人才培养都是我们目前最为紧迫的需求。所以我提议近期开始教育升级，同时也要将台南小学数量翻倍，确保所以在台适龄儿童都能纳入到我们的教育体系之内，为我们未来发展夯实基础。” 几个委员眼观鼻鼻观心的装作在仔细越多刘博的报告，实际上心里却是在琢磨着该怎么效仿一下这家伙的报告书写能力。 有的时候大家还是会很认真的反思一下自身不足的，毕竟都是野路子，从前也没有过当官的经历，所以这类报告大家基本上都不会写。 有一说一，刘博这报告虽然看着恶心，但水字数、埋雷、要经费那可都是凭证，远比大家那一套直接开口要钱的方式正规了数倍不止。 眼看着没人给个反应，刘博也不着急，他深谙要经费的困难，也更清楚在座众人都不专业，索性就直接拿着后世小视频里的那些阴谋论当噱头说道：“教育渗透，从下一代入手，这是符合我们利益的，也是最好的文化入侵方式。” 邵威指了指刘博的报告说道：“我理解你说的这一套，而且穿越前我也看过类似的小视频，问题是你要经费就说要经费的事，怎么直接就要从这次的收益里分润，不合适吧！走正常经费途径不行吗？” 刘博笑道：“这不是看咱们现在钱多么，总要有去处才行啊！而且教育花钱是个最不会被人诟病的地方，咱们大力投入资金进入教育领域，这不仅能给咱们培养人才，还能竖立一个更加文明先进的形象，何乐不为呢！” 第一百二十三章 玩把大的04 管委会的不正规在很多方面都体现的淋漓尽致，以至于大家对于这种不正规反倒是越来越习惯了，这就使得如今哪怕是十三人闭门会议，依旧是这个副德行。 彭少杰对于刘博的报告可是没少看，所以这会儿似乎已经习惯了刘博水字数的能力，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看了看上面的数字，这才开口说道：“小了。” 刘博一愣，彭少杰却是一脸不屑的说道：“格局小了，小学扩建到3所，增加一家职业初中，这才能花多少钱。你这里不是写了，师资力量从外招募进行短期培训吗？那就索性增加师范院校，一边学一边教，咱们出钱资助学子，包分配，给奖学金，再搞点发明奖项之类的，跟专利法挂钩，用利益引导才能加速，你这格局太小了。” 刘博眼前一亮，倒不是这些简单的手法他不清楚，而是他没想到彭少杰会说话如此豪气，这摆明了是彭少杰那边资金太多了。 “你能给多少钱，只要你肯拨款，什么名义都可以，我这边肯定能花出去。” 这话算是真心话了，也是在场所有委员的都敢说的话，毕竟钱这玩意只要肯给，谁都会花，而且还都能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彭少杰想了想说道：“给你拨100万元吧！噱头搞大点，回头跟林枫聊聊，咱们把学区房概念也一起炒作起来。能来台南的都不是穷人，说起来也算大明的中产了，除了咱们的教育体系之外，你的教育部门最好把大明的儒家教育也一并建立起来，反正钱够花，讨好一下大明的士林也能增加咱们的教育权威性。” 刘博连连点头道：“好主意，反正都是驯养教育，儒家经验更足，完全可以两个模式并行。到时候咱们在部分岗位限制只有儒生能考取，一方面给了儒学崇高地位，能吸引儒生们认可我们的教育，另一方面又不耽误我们自己的人才培养，相当于改良版的大明官吏分级。” 邵威敲了敲桌子：“教育一百万我没意见，问题是儒家的渗透能力太强了，你们要做好防备，别到时候儒家再成了主导地位，反过来又把咱们的教育当成了旁门左道。” 刘博摆了摆手：“不会的，儒家其实内容不多，都是道德素养方面的内容，只能算是一门学科，充其量当成语文的部分内容而已。我们不可能直接去挑战儒家地位，所以掺点沙子一点点反渗透是没有问题的，毕竟考试内容是在我们手里控制，80分的儒学和20分的杂学一样能拉开差距，无非就是到时候在某些岗位要求杂学分数必须达到一定分数才会考量总分呗！” 唐诗韵点了点头：“是这个道理，而且司法方面也可以做些手脚。那些儒生不是喜欢当杠精么，咱们法院搞辩论呗！正好是他们擅长的领域，诡辩不可怕，证据打脸才有意思呢！” 彭少杰笑道：“这个可以有，再给你也追加一笔款子，以后的台南司法审判最好带上媒体见证、士林代表、商贾代表、地方族老代表以及低收入人群代表，反正就是一种宣传，把那些儒生都吸引过去才好。” 像是聊天一般，几句话的功夫刘博要经费的事情就算是超额完成了，反倒是建设、工业、农业、医疗等部门的委员几乎没有开口讨要经费的想法，甚至人家对于管委会拨款的事情还有点抵触。 这也是台南这群穿越者的特色了，各部门都有自己的收入和小金库，真拿了管委会的钱还需要写报告，后续还会被追踪资金，甚至还要面对管委会的插手，大家可还没有习惯被人管束。 当然，主要也是各个部门的小金库分的很详细，里面有很多穿越者的私利，这种事情大家心照不宣，谁也不敢掀盖子。 彭少杰头疼的看向邵威，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希望邵威帮他把钱花出去，不然银行那么多钱早晚是个雷，说不准那一天就会把大家一起葬送了。 邵威也有点头疼，他倒是希望海军增加军费，趁着这个大航海刚刚开始的好机会尽早制霸海洋。 可问题是海军发展需要循序渐进，人员、舰船、工业基础方方面面都不是只花钱就能快速扩张的。 而且趁着有钱的时候增加军费比例，以后没钱了或者钱财紧张的时候就很难再降下来了，到时候麻烦更多。 所以他只能慎重开口说道：“要不然咱们搞点福利补贴什么的，把钱分出去？” 彭少杰第一个摇头道：“不行，这种事摆明了会让所有利益集团不满，而且没收益，咱们不可能只靠税收来回笼资金。更何况这年月的人更希望把钱存起来，你发多少人家存多少，坑更深了。” 刘博也附和道：“教育投入有可预期收入，名声也好，还能带动房价，咱们只有寻找这类投资才能安全使用银行的资金。” 几个老烟枪又开始制造起了烟雾，倒是梁向东忍不住开口说道：“台南这边不适合发展工业，安全问题太大，不如给柴旭升那边追加一笔投资吧！刚好年底他们会回来一次，多给他们准备一点物资和人才，正好他们也会带回一批铁锭和初级工业品，完全可以用贸易的方式来给他们提速。” 彭少杰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们人手太少，保密要求也很高，我已经给他们准备了一笔钱，用的还是我们所有穿越者的私人名义，这部分其实不适合大规模投入，至少名义上不能这么做，否则一旦吸引外界目光，澳大利亚那地方虽然偏远，但也难保资本会追过去。” 邵威点了点头道：“这方面确实要慎重，而且工业初期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花钱，毕竟我们只是投产原有设备，这方面的产能本身就和我们的贸易挂钩，无非是扩大贸易投放而已。又不是全体系建设，还真就花不了多少钱。对了，搞基建挺费钱的，我们现在是否具备这方面能力了？” 没等彭少杰开口，分管建设的李勤就先开口说道：“基础建设按照当前时空标准来说，资金是充足的。我们与房地产公司那边的合作一直都在盈利，基础道路也通过舆论方式吸引了不少大明士绅投资，目前没有多少基建项目需要投入，所以暂时不需要资金。” 这一下子就连邵威也有点头疼了，钱太多花不出去的感觉也是他第一次体验，说起来这感觉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总感觉这个坑有点大。 海峡对面的大明缺钱缺到了皇帝要派太监去收刮，一海之隔的台南却因为钱太多了没地方花而头疼，这事要是让大明皇帝和大臣们知道了，估计说什么也会全家老小一波流过来先抢了再说。 邵威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熟知的历史，这才试探着开口说了一句：“要不，借给大明？关税抵押？或者让大明准许我们的银行开到大明主要城市？” 彭少杰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大明不会拿关税抵押的，士林官员可不会让国家采取借贷手段维持局面，一方面是不够体面，另一方面会影响皇权的威严，而且就算大明真的敢借，谁能保证他们真的会还？我们的储户和所有与我们银行合作的人谁会敢答应我们这么做？至于银行扩张，这个暂时也做不了，还是那句话，储备人才不足，盲目扩张死的更惨。” 邵威皱了皱眉：“你有什么想法，毕竟你是这个领域的，多少应该能比我这个外行更有办法吧！” 彭少杰无奈的叹了口气：“除了房地产、基建、国防开支这些，我也想不出来还能有什么办法了，没有科研黑洞，钱多的时候还真就没有什么好的方式能够合理花出去。” 看到了邵威不解的表情，彭少杰赶忙解释道：“房地产的发展还算不错，问题是原材料供应有限，我们目前也只能少量建设砖石楼房，缺少钢筋，水泥产量也不高，根本不可能造高楼，所以吸纳人口的体量有限，缺少配套设施的情况下，目前的房地产市场其实很有限，而来台南的大多数人又不缺钱，所以房地产很难吸收太多的钱。” “基建也是同样的道理，发展跟不上，我们也不可能现在就把水泥配方和钢筋的生产工艺都放出去，没有源源不断的原材料供应商，基建项目也没办法大规模上马，只能用当前时代的模式尽量细化设计来增加投资消耗。” “国防的事情就不用说了，咱们没有什么高科技装备需要装备给部队，部队本身也还在招募之中。受制于我们的人数体量太小，组织程度不够，我们没办法大规模扩建部队，那会让我们很轻易就失去对部队的掌控力。” “最为关键的还是国防力量过于强大会导致我们走上对外征伐的路子，问题是这种基于资本力量推动的扩张一旦开始就很难停下来，我们还没有足够的力量能够给这种事情踩刹车，所以刘晟那边我没敢放开了吸纳资金。” 邵威点了点头，这一点他是认可彭少杰的说法的，毕竟资本可不会在意战争，人家看的是回报率。 而众所周知一旦战争开启，又是这种资金充足的战争，失败的概率其实是非常低的，甚至银行为了信誉，陆军为了军费，也断然不会让战争失败，哪怕真的失败了，靠着海量的资金和资源也足以翻盘。 第一百二十四章 玩把大的05 众人沉默思考的时候，唐诗韵忽然开口说道：“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目前为止我们各个部门的资金足以支撑我们按计划有序发展，贸然增速会引起连锁反应，导致所有计划都会因此而受到影响？” 看到彭少杰点头，唐诗韵又开口继续说道：“而银行的资金看起来很多，实际上可以调用的额度只有几百万元，这个数额巨大却又不足以改变我们的发展模式，算是一个不上不下的尴尬数额？” 彭少杰依旧点头，只是这一次他开了口：“是这么回事，看起来几百万元的资金很多，几乎相当于大明一年税收到手的可调动资金了。可实际上受到这个时代的交通运输影像，购买力和实际使用价值会严重缩水。” 唐诗韵点了点头：“好的，我明白了。那么从我的角度来说，这笔资金需要可观回报来维持银行运转和投资人信心的情况下，我们是否能够凭借这笔资金继续撬动更多资金进入银行呢？” 彭少杰微微一愣，随即还是点了点头：“没问题，理论上十倍到二十倍是没有问题的，撬动资金的方法有很多，但维持这个体系不崩溃很难，我们可没办法寻找到一个足以支撑这么庞大资金回报率的投资方向。” 唐诗韵伸出手来指了指会议长桌上的地图说道：“众所周知，按照正常的历史进程，今年9月五月花号就在纽约登陆了。我们在拥有更多先发优势，资金相对充足的情况下，为什么不把这个盘子做的更大一点，提前一步去抢占北美呢？哪怕只是西海岸，早点布局也总好过临时抱佛脚吧！” 众人微微一愣，随即便是邵威笑道：“唐委员的想法很大胆，可这并不符合我们的实际情况。现实就是我们还在筹划进攻琉球，下一步是要进驻倭国然后通过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渗透来慢慢控制这个国家，朝鲜以及库页岛方向可以是我们北上战略的下一步计划，东南亚也会是我们的另一个战略方向，初步估计，我们至少需要两到三代人才会考虑走出亚洲，布局北美的时间还会更晚，这不仅取决于我们的人力资源，还需要考虑技术限制的问题。” 唐诗韵摇了摇头：“西班牙人已经在马尼拉站稳脚跟了，尽管他们的人数也不多。而且人家的太平洋白银航线已经非常成熟了，甚至每年都能做到一个完整的物流循环，这说明当前时代的技术已经足够支撑跨越太平洋对北美地区投放力量了。” “我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有多余资金需要投资，那么索性我们就把饼划的更大一点，直接开启宣传中美洲白银以及美洲粮食高产的消息。要知道土豆、红薯甚至烟草这些东西的经济价值可都不低，而对于华夏民族来说，高产粮食的预期价值是完全可以覆盖掉这笔资金投入的。” 彭少杰眼前一亮，忍不住开口说道：“没错，尽管红薯很快就会进入亚洲，但想要依靠这个时代的技术来推广，时间上我们仍旧不太可能提前太多，这对我们高效使用这些高产作物有很大影响。” 刘博忍不住吐槽道：“这想法太过想当然了吧！眼前的局面还没有稳定下来，我们目前还不能说真的在台湾地区站稳了脚跟，贸然投放力量去开发北美，人员输送是一方面，台南这里的安全同样是个问题。最为关键的还是我们的能力严重不足，四处撒网最后很可能哪一边都没有发展起来。” 闫思敏也是无情反驳道：“台湾这里的卫生条件就足够我们医疗部门头疼了，目前为止我们还在海滨地区，没有向内陆大范围扩张，所以还能稳定住局面。下一步无论是进攻琉球还是向台湾内部扩张，又或者是去北方其他地方，我们的人手和药品都不敢保证能够提供完善的医疗支持，现在根本就没有能力支持北美开发。” 分管农业的徐承勋一向不喜欢在管委会里发言，这算是第一次，可他的观点却是选择了支持唐诗韵的想法。 “我倒是觉得小唐的这个提议是对的，我们不能指望少数高产作物种子培育来实现增产，而且台湾这里又距离大陆太近，在规模上来之前，确保我们的高产种子不出现丢失，不被当前时代的人觊觎是需要大量安保维持的，我们不如提前去北美布局，那边反倒是更适合当成备份基地来同时发展。” 反对的声音还有很多，但邵威却已经动心了，所以他敲了敲桌子先一步让争吵停止，这才急忙开口说道：“唐委员的建议听起来不太靠谱，但仔细想想，也未必不是一种思路，先让她说一说具体计划吧！” 唐诗韵点了点头道：“其实就是借鸡下蛋那一套思路，我们先通过舆论引导宣传高产作物，然后在宣传西班牙人在中美洲的银矿以及烟草等美洲作物的实际利益，当然橡胶可以保密，但金鸡纳树的作用是可以成为诱饵的。” “如此大的利益诱惑可以确保那些敢于冒险的海商愿意尝试，这个时候我们可以通过银行调动大笔资金来扶持这样的扩展行动，以我们管委会的名义组织官方船队，带上海商和其他国家商人一起组织一支亚洲舰队去开拓北美。” “人员、物资、资金都可以很容易解决，而只要确保在一定时间内能够有一艘船带着充足的利益返航，那么这条航线就可以运行起来，可观的收入就能稳定住银行的资金运转，同时也能让我们在北美获得一个据点。” 彭少杰第一个开口赞成道：“我赞成，这确实是个转移资金的好方向，而且管委会的力量并不需要投入很多，只需要做好引导，少量安排人员去建立一个管理机构就行。此外旧金山就有黄金，我们完全可以把那里选成第一站登陆地点。这样可以避免与西班牙人爆发大规模冲突，目前西班牙人无力在亚洲投放力量，美洲方向他们也开始采取保守策略，减少了对外扩张，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梁向东仔细看了看地图，随即摇了摇头说道：“大明周边很难找到可以跨洋航行的帆船，除非西班牙人愿意把他们的马尼拉大帆船让给我们，否则这个计划就需要从造船开始，而一旦造船业发展起来，我们的亚洲战略就会加速，到了那个时候必然会先执行亚洲方面的计划，美洲计划并不具备可行性。” 唐诗韵笑着将目光转向了宋海军的方向，随即开口说道：“我们还有一艘可以跨洋的大船，而且按照这个时代的运输标准来计算的话，一次性是可以转运上万人的。” 宋海军一开始还有点莫名其妙，可随即他便反应过来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不行，绝对不行。客滚轮确实可以跨越太平洋将人送到旧金山去，但问题是油料储备只够走一趟单程，到了旧金山就没办法返航了，难不成你打算把客滚轮留在那里？” 唐诗韵笑道：“年底货轮就会返回台南，澳大利亚那边有采油和炼油设备，至少目前来说确保一艘现代船运作是没有问题的。其次货轮在澳大利亚进行适度改装也是可以的，只要使用货轮跑几趟，给客滚轮补充燃油的问题应该可以解决。” 宋海军还是摇头：“太冒险了，我们没有给现代船只保养的船坞和设备，说实话跑上躺旧金山确实没有问题，但是回程前我们就需要做一次保养了，而无论是台南还是旧金山，基本都不可能有这种能力。” 邵威想了想说道：“那就坐滩到旧金山去，我赞同这个计划，而且在我们的造船厂里，第一艘由我们穿越者设计，本时空工匠试制的风帆战列舰已经快要完工下水了。这第一艘船加上我们的海警船已经可以确保台南这里的海上安全问题了。之后我们正好可以借着这次机会给造船厂注资扩建，把飞剪船提前弄出来并不是什么难事，人家靠着几百吨的飞剪船都能跑太平洋贸易，我们应该也可以。” 宋海军有点舍不得自己的客滚轮去旧金山坐滩，更担心这个时间点出航会印象明年的选举。不在台南这里，鬼知道穿越者们会把他的位置选给谁来接手。 权利这玩意没拥有过的时候可以无所谓，可是一旦有过权利，再想放弃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闫思敏有些担忧的说道：“我们一共只有900多人，现在200多人已经去了澳大利亚建设工业基地，如果还要再去开发北美，那么留在台南的穿越者就真的没有几个人了。我对于这种提议还是保留意见，至少在确定我们的自身实力足够之前，我反对分散扩张。” 刘博点头道：“设想很美好，但我也觉得安全风险太高了，我反对。” 分管建设的李勤倒是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我倒是想赞成，但问题是开辟海外基地的基建很难展开，最多只能安排规划人员去指导工作。当然，我也不是要反对，毕竟从目前情况来看，这种方式确实是使用银行资金的一个好办法。” 第一百二十五章 玩把大的06 看着几位委员的表态，邵威倒是没有任何的意外，因为他邵威在管委会搞一言堂的传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大家的态度一直都没有改变，像这次这种有人明确反对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 谈不上强权，但不得不承认的是，21世纪的穿越者们更屈服于强权，嘴炮大家都会做，真说反抗精神，其实已经几乎没有了。 唐诗韵不无得意的继续说道：“引导开拓北美的另外一个好处就是转移矛盾，众所周知大明是个什么样的局面，人地矛盾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过几年的天灾就会把情况加重，再遇上崇祯那样一个缺少妥协能力的皇帝，崩溃机会是不可避免的。” “我们可以提前布局发展太平洋航线，这样当大明崩溃的时候我们的航线已经可以发展到成熟阶段，到时候大批量转移人口到北美去，一方面可以迟缓大明灭亡来给我们争取更多发展时机。另一方面北美距离太远，那些送去的人也很难反噬我们自身，所以距离反而会成为我们控制局势的助力。” 梁向东点了点头：“这一点我是认可的，我们的人数有限，资源调动能力也会因此受限，这会导致我们就算稳步发展也必然会走上满清入关后的掌控模式。” “满清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是和士绅集团达成了妥协，这和历朝历代的更替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一旦我们也靠着同样的手段上位，那么意味着中底层依旧会被士绅集团架空，最终反过来影响我们的决策，进而和历朝历代一样慢慢衰落下去。” 说到这里的时候梁向东指了指地图说道：“距离是约翰牛成为日不落的关键，因为距离远，所以任何一个殖民地都需要确保与本土的联系不会断绝，确保他们自身不能因为距离过远而主动独立与本土闹分家。” “至少在大航海时代是这样的，因为群狼环伺的情况下，任何一个殖民地的力量都会被很容易吞噬掉，没有一个强大的本土作为支撑，任何一个殖民地在独立后都难以生存。” “这是海权国家的基本，也是我们未来发展的必然趋势。所以对于大陆，我们的战略并不需要完全掌控，或者说并不是短期内需要去计划执行的方向。反倒是抢占无人区，抢占海峡通道，把我们的根底变成海权体系而不是陆权体系才是问题的关键。” 闫思敏忍不住开口说道：“道理谁都懂，问题是我们的实际问题不可能现在就解决，贸然开发海外的风险和损失该如何解决，全靠人命堆出来？” 唐诗韵立刻回应道：“这是人类生存的基本准则，丛林法则就是如此。现在有优势的时候不尽快下手，等我们一切都准备好了，人家欧洲人已经在北美站稳了脚跟，到时候损失只会更多。” 刘博摇了摇头：“问题是我们可以有牺牲，但是牺牲后获得的收益是否能够安稳落袋，这一点要靠什么来保证？你的计划主体是调动亚洲各国的利益集团，给他们画一张大饼驱使他们去完成这个计划，我们的人力有限，没有掌控局势的绝对优势，到时候人家在北美真的拿到了利益，那些土地和收益可不会轻易吐出来。” 彭少杰笑道：“我们有的是方法来让他们吐出来，就好像台南这里一样，管理权是我们的，这是各方认可的，利益给他们分配也是大家都能接受的，只要开发出来，掌握管理权的我们就有无数种办法把他们手里的利益拿回来。” 裴永福老神在在的悠悠开口道：“我不反对开发北美，但问题是撬动的资本回报周期能否被现在的资本所接受，这一点我希望彭委员能给个回应，据我所知目前的资本都在进行传统贸易，他们的投资回报最晚也会在一年之内，而绝大多数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形式，这种投资北美最快的收益也要两到三年才会看到，当前时代的资本是否能认可这种投资呢？” 彭少杰笑道：“其实这一点人类是从来没有改变过的，比如土地，很多地主的土地收入其实非常有限，不说气候带来的风险，就是粮食价格的波动也会让地主承受难以接受的损失，但很明显地主依旧是这个时代的主流，这已经说明了当前时代的资本对于投资回报的周期有多少容忍度。” “此外能来台南的资本大概率也都是些长远投资，人家投资的是这里的地位，以及我们穿越者这个势力的未来。未来都能投入，两到三年的回报周期又有什么容忍不了的。” 裴永福点了点头：“好吧！我赞成开发北美。” 这种态度大家看的分明，这老家伙摆明了是在给彭少杰台阶，而且运输就是他主管的，这是典型的甩锅吃大头想法，即想甩锅又想吃大头，倒是让在场委员们直翻白眼。 邵威可不在意裴永福那点小心思，他对今天的这个决策还是很满意的，至少发展海外据点对于海军建设很有帮助，而且明年还要搞选举，穿越者内部的权利分配需要一个释放的口子，目前这帮人是不会放弃手上权利和利益的，那么而最好的解决办法还真就是扩张，增加椅子来平衡内部矛盾。 所以邵威赶忙总结道：“既然如此，那么开发北美的计划可以提上日程了。我们不怕摊子铺的大，反过来说越大反而对我们越有利。” “我们需要给各方投资人信心，确保让他们坚信我们能够给他们带来更多的利益，只有这样我们的地位才能更加稳固。同时这个时候无论是进攻琉球也好，开发北美也罢，对大明来说都算是一个较为明确的信号。”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大明也就是现在没有那个能力来对付我们，但这并不代表大明不会警惕，甚至暗中使用一些手段。” “我们这些行为算是一种缓和矛盾的信号，而且还是带上大明的资本一起去发财，这会让大明那边有很多人为我们说话，也符合我们维持局面的预想。” 说到这里的时候邵威看了看彭少杰：“开发北美这件事还是不要用管委会名义了，就由台南银行牵头吧！和进攻琉球一样，只当是一次资本运作，把投资和收益都宣传出去，用吸纳资金的方式来运作更加安全高效。” 彭少杰点了点头道：“没问题，我可以用多种理财方式尽量覆盖到现有的各方势力，民间小额资金是否也要吸纳？” 邵威想了想还是点头道：“吸纳吧！最好做成全民投资的局面，要告诉所有人，我们发财会带上大家，而且风险要描述的小一点，给投资人更多信心才能尽快把盘子做大。” 闫思敏有点不甘，倒不是说她一定要否定这个计划，而是她首次在管委会发表自己的观点就被否决，这让她有种很严重的挫败感。 所以闫思敏忍不住开口说道：“西班牙人不会放任我们前往开拓美洲的，尽管西班牙人深陷欧洲战争，但他们的实力依旧不容小觑。我们不可能一次性就投放太多力量到北美去，到时候西班牙人在墨西哥的力量要是直接干涉，我们该如何解决？” 梁向东笑道：“很简单，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棒。我们不是资金比较充裕么，一会儿会议结束少杰就可以去跟西班牙人谈谈贷款的问题，他们的财政赤字很恐怖的，战争消耗很快就会掏空西班牙的家底，我们给予贷款应该就能转移西班牙人的一些注意力。” 看着闫思敏皱眉，梁向东笑道：“欧洲人贷款业务可比亚洲玩的更大，人家的国王很早就开始玩贷款打仗的事情了，抵押马尼拉或者中美洲部分土地用来从我们手上贷款，只要利息收的不高，相信西班牙人不会拒绝的。” 彭少杰眼前一亮说道：“没错，这是个好主意。我们可以把这笔贷款的使用方向指定在台南，这样就迫使西班牙人必须用这笔贷款在台南采购他们需要的物资。尽管太平洋航线的运输力有限，但只要西班牙人有需要，他们就必须要保证我们开拓太平洋航线的时候不来骚扰我们，这会减少我们的前期损失。” 闫思敏摇了摇头：“想法很好，问题是按照历史进程，西班牙王室过不了多久就会宣布破产，到时候我们收不回这笔款子又该怎么给投资人解释？” 彭少杰笑道：“这个简单，首先资金在台南使用就意味着资金还在银行体系之内流转，无非是转账而已，我们还能赚一笔税和差价，这笔收入就足够给予投资者分红了。” “其次就是西班牙人在中美洲的土地价值很高，我们这些穿越者比他们那些实际拥有者更清楚那片土地的价值，而只要西班牙人愿意把不属于他们的北美土地抵押或卖给我们，那么按照当前时代的法理来说，我们就能获得欧洲国家认可的情况下合理合法的获得北美。” “这一点对于我们来说也很重要，至少名义上欧洲各国会给予认可，这会给我们的后代提供非常详实的法理依据，甚至也可以让我们更加合理合法的吸纳或赶走那些今年在纽约登陆的人。” 第一百二十六章 无题(过度) 管委会最终还是通过了唐诗韵开发北美的计划，这倒不是说邵威的绝对掌控力强行就能通过这个提议，而是这一次的计划明显就是一种风险投资，实际上管委会需要投入的力量并不会有很多。 当然，实际情况方面，当这个消息第二天在台南各家报纸上宣传开的时候，穿越者们对此倒是几乎没有什么反对的声音。 这种情况也很容易理解，进攻琉球已经是既定方针了，刘晟筹集资金的效率很高，大明士绅和各方势力也都愿意支持，大家无非就是投了一笔钱准备看看唐人能否继续扩张下去，而且也要看看唐人是否真的会像对待他们内部的投资人一样，真的在战后把利润分享出来。 这方面唐人的信誉还算不错，所以进攻琉球的投资方很多，这也算是信誉建立的一个过程。 至于北美开发的问题，这一点到是会引起不少人担忧，毕竟距离太远，唐人现在还没有拿下琉球就妄图去开发一块万里之外的土地，怎么看都感觉不太靠谱。 看起来不靠谱或许会让很多见识少的普通人踟蹰不前，但荷兰人和葡萄牙人却是很清楚美洲大陆大概有多大，在唐人的这个提议之前，西班牙人可是一直不愿意别人分享美洲大陆的利益，如今有唐人牵头，他们可不会介意插上一脚。 眼看着荷兰人和葡萄牙人先后高调下场，一些胆子较大的大明海商和士绅便也暗戳戳的开始偷偷拿出一点资金试探着跟风。 不少穿越者其实对管委会是有些不满的，或者更准确的来说，很多穿越者对于没能让他们掌握穿越后的权柄，本身就非常不满。 只是和任何一个时期一样，不满归不满，抱怨归抱怨，大多数人在没有绝对实力或者彻底摆脱那些糟粕教育对自身的压制之前，基本还是难以有所动作的。 如今工业部的人远在澳大利亚，这边管委会又开始搞北美开发，怎么看都会给人一种机会来了的感觉，还真就有不少穿越者动了心思。 邵威给管委会的定位其实很简单，那就是留下听话的，送走不听话的，只要枪杆子够硬，哪怕留下的人再少，凭借穿越者的见识和能力，在台南这边生存还是没有问题的。 至于这么做会不会导致穿越集团分裂，还是那句话，穿越者们只是想法比较多而已，可并没有真正犯傻到了脑子彻底宕机的地步。 大家都需要依靠穿越者携带的武器和物资才能抱团取暖，所以就算有人真的要搞分裂，这一代人最起码还是保持相互联系合作的。 大概率问题会因为距离原因发生在第二代或者第三代人的身上，也只有到了那个时候，对于穿越集团本身实力的了解出现认知偏差的时候，这个问题才有可能真正爆发出来。 而到了那个时候穿越集团要是还不能建立起一个强大国家，那么这种情况或许反而会是一件好事，毕竟穿越者们也需要凭本事才能在这个时空生存下去，依旧逃不开丛林法则，自己弱小也就怪不得别人强大了。 海量的资金被台南媒体吃下了第一口，整个台南的报纸、广告都被北美大陆的简介占据，进而就有穿越者信誓旦旦的开始宣传旧金山的黄金储量有多么夸张，甚至干脆就有穿越者直接从泉州购买福船进行改装，摆明了就是要参与到这一次的淘金行动中来。 西班牙人那边的问题比预想中的要好解决一些，尽管从一个正常国家的角度来说，唐人开发北美的计划明显是在抢夺西班牙人的利益，但从实际情况出发，西班牙人还真就无力再给自己多增加一个对手。 首批贷款为1000万唐元，燧发枪还没有普遍列装的时代，台南兵工厂以及林枫等人搞的那个小兵工厂都能承诺出售一批燧发枪和火绳枪，火炮方面葡萄牙人在澳门的卜加劳铸炮厂也被拉进来一起分享订单。 这方面穿越者们十分大方，反正自己的产能也没办法完全吃下来，索性就把合作方都叫上，甚至一些大明海商也能从大明卫所里搞到‘弗朗机’炮来参与这一笔天价订单。 西班牙人没有选择，哪怕他们对于弗朗机也是一样有所需求。在战争面前，资金、武器的消耗速度非常恐怖，所以西班牙人并没有选择的权利。 至于荷兰人愿不愿意唐人这般资助他们的对手，说起来还真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抵触。 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台南的代表只是象征性的表示抗议，紧接着人家就主动上门去寻找西班牙人承接物流运输的订单去了。 别说什么二者是对手，西班牙人会担心荷兰人把他们购买的物资直接送去阿姆斯特丹的鬼话，这年月海商看重利益和商业信誉远比国家利益更为严重。 打仗是贵族们的游戏，对于平民来说，战争除了能带来伤痛和损失之外，很难给予他们带来利益和荣耀。 这第一笔资金的抵押物就是美洲开发权，当然，这个所谓的开发权也比较模糊，毕竟整个欧洲乃至全世界都认为美洲是块无主之地，也只是西班牙人在那边占的地比较多而已，谈不上他们就是主人。 问题是唐人并不在意这一点，反正也不指望所有欧洲国家都会承认，这只是先安抚西班牙的一个借口而已。 贷款这玩意就像毒药一样，越是借给你，你就越是需要再借，指望这笔款子在欧洲三十年战争中一举翻身几乎是不可能的，不说款子的数额，单单是强制规定这笔钱财只能在台南消费，太平洋漫长的航线运输就很难让西班牙人获得足够翻身的实力。 西班牙人能够答应这个条件的另外一条因素则是唐人承诺承认目前西班牙人对美洲的掌控权，至少目前西班牙人占据的地方唐人是会给予认可的。 这一点对于西班牙人来说还是很重要的，毕竟对手太多，人家真要是不承认西班牙人在美洲的利益，直接派军队去抢占，西班牙人也只能硬着头皮抵抗。 问题是唐人这一次准备把客滚轮派出去作为首批登陆力量投送的工具，按照这个时代对于船只的认知，以及当前时代的人员运输条件，西班牙人只会认为唐人这一次至少可以运输上万人。 这样的力量在美洲占据一块土地的问题并不大，西班牙人也无力反抗，特别是客滚轮在西班牙人眼里，还真就是海上无敌的存在。 大明这边的士绅和海商也有一部分是因为客滚轮的原因才参与进来的，毕竟唐人宣称客滚轮可以保持16节航速日夜不停的前往美洲大陆，结合这个时代船只的航速和西班牙人太平洋航线的效率，其实大家对于美洲的距离多少是有一些猜测的。 也就是说，理论上只要十几天，甚至都不到20天，客滚轮就能把上万人送去美洲，从大明人的角度来说，这个时间进程几乎比他们跑一趟巴达维亚也差不多了。 客滚轮的吸引力无疑是巨大的，毕竟这个时代的人还没办法理解这么大的钢铁大船是如何建造的，更是难以拒绝乘坐这样一艘大船出海远航，所以消息刚刚放出去，不少人就追加了投资，甚至开始琢磨起了分家。 在外人眼中看来，唐人这相当于同时组织了两批对外扩张的队伍，而有余力同时操控两个方向扩张也就意味着唐人对于进攻琉球这件事的信心非常足。 也因此当刘晟那边宣称筹集资金的数额足够，为保证所有投资人的投资回报率不再继续吸纳资金的时候，剩余资金自然而然的转移到了北美开发这边来。 唐人很快就给出了明确的时间表，最迟10月底刘晟那边就能完成人员招募和初步训练，考虑到这一次陆军会有现代武器参与，大明也有不少士绅家丁参与进来，士兵训练并不需要执行三个月的标准，所以管委会准备在11月初就让刘晟出兵琉球。 战争需要谨慎在管委会这里是没有这个考虑的，反正现代热武器的杀伤效能就不是这个时代人能够承受的，还有一大帮跟着凑热闹的大明人，失败的概率基本上被所有人完全无视掉了。 至于开发北美的时间点，管委会倒是十分慎重，主要还是考虑到第一批只能由客滚轮前往，在造出能够跨越太平洋的风帆船之前，似乎也只有穿越者携带来的那艘风帆游艇具备了跨洋能力，而游艇本身的运力又非常少。 所以这方面的准备必须非常充分，甚至不少穿越者还提出要按照穿越小说的模板给客滚轮携带的物资和人员进行更充分的准备。 按照宋海军对客滚轮的熟悉情况来安排，这一次开发北美能够带走的人数最好控制在5000人上下。 客滚轮的空间是非常充足的，按照21世纪的执行标准，满载乘客都能达到2000人以上，无非就是增加一倍而已，还可以留下很多富裕空间用来携带物资。 包括一部分给西班牙人送去的武器弹药，团队自身需要的武器、粮食、药品以及开发据点需要的牲畜、工具等都需要时间筹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少德会 台南，娱乐街37号，少德会茶楼。 欢快的声音自从这家茶楼建设开始就没有断绝过，与这条街上其他的那些茶楼、青楼以及唐人开设的娱乐场所不同，这里单纯就是个喝茶消遣的地方。 相声、小品、舞台剧，大概是穿越者们能够利用上本时空的设备演绎的内容都会在这里表演。 老板是个小黑胖子，与那位穿越前的相声名家有所不同，这位小黑胖子缺少个爱烫头的捧哏，一向都是自己耍单口，倒是很难吸引见多识广的穿越众，反倒是把不少本时空的大明人吸引了过来。 郭云堂一直把那位同姓前辈当成自己的偶像，所以在确定穿越，并且穿越众组成的管委会并没有如同穿越小说那般强制要求大家团结奋斗的情况下，他觉得自己可以在这个时空达到那位前辈的成就和地位。 在别人贷款创业或者买房的时候，他用所有穿越者都能拿到的第一笔贷款建了这家茶楼，并且仅仅靠着自己一个人勤耕不辍的努力，结合本时空的一些热点话题，还真就吸引了不少愿意听他说相声的本时空听众。 一个好汉三个帮，郭云堂也知道想要把这家茶楼发展起来，只靠他一个人肯定没希望，所以他在穿越众里挑选了两个帮手。 一个是网文历史小说作者出身的杜月涛，另外一个则是缅北业务代表段一杰。 前者和郭云堂一样，对于幸运的穿越并不是十分在意。郭云堂的目标一直都很明确，无论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他的目标始终都是达到那位前辈的高度，对于穿越后搞发展，搞武器，搞工业化，甚至掌控世界之类的事情，他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后者杜月涛同样没有兴趣，只不过他比郭云堂要迷茫一些。大概是写了太多历史小说的缘故，这位对于历史的研究很深，而越是对历史熟悉的人，往往就越容易对人类失望。 偏偏杜月涛就是其中的佼佼者，所以这位合伙人同样对于建功立业的事情没有兴趣，甚至一度在穿越群体中大放厥词，说上一些‘人类终将被人类自身毁灭’‘屠龙者终成恶龙’之类的消极言论。 不需要穿越者们排斥这位，这位自己就把所有穿越者都给排斥了，所以表现出来的自然就是格格不入和沉默低调。 好在杜月涛肚子里确实有些墨水，之前一直都在帮郭云堂写段子攒包袱，甚至为了这家茶楼能帮他多赚一笔养老钱，还搞了舞台剧和小品来撑场面，也算是郭云堂奋斗道路上难得的助力。 倒是那位段一杰确实是个奇葩，在所有穿越者相互自爆家底的时候，这位最开始的时候说他是个义务小商品厂的销售代表。 可是等到大家开始忙着赚钱的时候，这位却另辟蹊径干起了贩卖明人来台南的生意。 一开始穿越众里也有不少议论的声音，毕竟这种事情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会被人唾弃的职业，换做是在21世纪，但凡舆论曝光，网上枪毙个千万次也都是很正常的。 可偏偏台南初期真就需要人口，而且就算是如今台南城发展起来了，为了拯救大明数不尽的孤儿以及培养穿越者自己需要的人才，段一杰的这门生意也没有受到过任何限制。 某次喝醉酒之后，段一杰倒是坦然承认了他在原时空做过缅北业务的事情，只不过时空转换，21世纪的那个时空还没办法追责到当前这个时代，偏偏台南这里上到管委会下到警察局，对此都是默许的态度，而大明方面这个行当还是个合法的生意。 所以段一杰的情况也就慢慢在穿越者之间传开了，没人表示认可，但也没人表示反对，反倒是一些看准了时机赚到了第一桶金的穿越者中，有不少人成为了他的客户。 段一杰这人很怪，能选择这种职业的人一般都是十分冷漠的性格才对，可偏偏这家伙既没有投靠管委会的武装力量，也没有加入情报机构，甚至也从来没有给自己洗白的想法。 他反倒是对郭云堂的这间茶楼很有兴趣，不仅成为了郭云堂的第一个听众，甚至还在刚刚穿越不久只有就贷款入了这家茶楼的股。 这样一个人却会在看一些感情悲苦的舞台剧时留下眼泪，也会在郭云堂的单口相声中真诚欢笑，说是个怪人还真没说错。 这样三个合伙人就这么巧合的凑到了一起，而且三人也没有把茶楼生意扩张的想法，似乎三个人只是把这里当成了他们自娱自乐的场所一般。 看着台下听众群中几个熟悉的身影，郭云堂有些皱眉。 台南这里的规模还是有点小，十万人口并没有给人过多的陌生感，相反这个规模让郭云堂能够记得很多人的信息，其中自然就包括那几位最近常来这里听相声的台南警察。 和大多数穿越者一样，大家出于原本习惯对于警察这个职业还是很尊重的，只是前提一定是警察要调查的事情与自身无关，一但警察的目标是自己或者自己身边的人，往往穿越者们反倒是会因为习惯而感到紧张。 郭云堂很清楚台下那几个警察的目标就是段一杰，可问题是那些警察偏偏就不对段一杰下手，甚至也不深入调查段一杰的那些事情，反倒是像要监控他一般，连带着自己和杜月涛也给捎带上了。 表演结束之后，郭云堂很快便在一阵欢呼中走下了舞台，下一个节目就是杜月涛最近新写的小品，郭云堂一边享受着欢呼和掌声，一边悄然退到后台，刚好就看见躲在进场门边的段一杰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嗑着瓜子。 接过徒弟递过来的毛巾擦汗，郭云堂随口说了一句：“老段，要不你还是去警察局备个案吧！反正这事管委会也没打算追究，我听说林枫一直都在压着这个案子，你去备个案也算是给林枫一个台阶下，不然说不准哪天他下面那些人真要较真，他也不好继续给你压着。” 段一杰好似没听到郭云堂的话一般，哈哈笑着台上表演的小品，就好像那些台下观众一般，根本就没有回应郭云堂。 郭云堂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么近的距离他知道对方一定听到了他的话，可是每次都是这个样子，很明显段一杰根本就没当回事。 倒是守在后台关注台上小品表演效果的杜月涛冷不丁的开口说了一句：“老郭，这事老段心里有数，你就别跟着操心了。林枫压不住也没关系，还有闫思敏呢！谁还敢得罪医疗口，那不是自己找病么。” 郭云堂有些讶然的看向了杜月涛：“涛子，你这话里有话啊！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 杜月涛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没办法，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我看的越多就越是逆反，殊不知大势面前个人不过蝼蚁而已。明知道什么也改变不了，偏偏就不愿意同流合污，我这假清高终究还是得适当妥协才行。” 郭云堂走到杜月涛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么想就对了，人生一世而已，有个积极向上的目标才能走下去，不然自己的目标都丢失了，活着就只剩下本能了。” 杜月涛点了点头，随即却是笑道：“还是你通达，这徒弟都收了好几十个了，眼看着就快赶上你那另外一个时空的偶像了，下一步是不是准备去趟大明京城，给天启皇帝说段相声，把这地位再提一提，以后也算是这行当里的一派宗师了。” 郭云堂嘿嘿一笑，倒是没有反驳，反倒是大大方方的说道：“有这个想法，天启不听我就熬到崇祯上位，实在不行改天我去给邵威说上一段，等他什么时候当了皇帝，一样能完成我的梦想。” 嗑着瓜子的段一杰忽然开口说道：“这个简单，老邵天天去造船厂看进度，你抽个空去造船厂那里堵他，应该能让他抽个三五分钟听你说上一段。” 郭云堂转过头看了段一杰一眼，下意识说了一句：“您这耳朵还在啊！我还以为刚才您耳朵出去上厕所了呢！” 段一杰一脸无所谓的笑了笑，随即说道：“我那点破事真不用你帮我操心，我心里有数。这行当自古就有，虽然缺德，但存在就有存在的道理，别管谁怎么看，可偏偏就没人能把这个行当杜绝了，所以我有把握在这里安度一生，说不得哪一天我还能摇身一变换一身皮呢！” 郭云堂皱了皱眉：“您的事我就不发表意见了，不过说实话林枫来找我两次了，都是希望你给个交代。人家没指望把你这个同胞送出去，您象征性的找个替死鬼也算是一回事啊！不然人家工作也难做啊！大家来自一个时空，说是老乡总不为过吧！相互体谅一下吧！” 杜月涛笑着点了点头：“是啊！林枫跟咱们关系不错，以前他一个人巡逻的时候就没少照顾咱们生意，当了官之后还没忘了嘱咐下面人照看着咱们，做人都是相互的，给个面子呗！” 段一杰摇了摇头，一脸鄙夷的看了眼前二人一眼，随即冷笑道：“你俩就别当说客了，那个唐诗韵刚给我下了一大笔单子，野人女真、建州女真、海西女真、蒙古以及大明西南那些土司，有多少人家要多少。你们说，就这种情况，林枫需要我给他什么交代？” 第一百二十八章 候场 郭云堂一脸吃瓜八卦的表情问道：“什么情况，这唐诗韵要买野人女真驯养家丁的事情咱们都知道，她这又要变卦了？” 段一杰摇了摇头，随即沉默着瞥了一眼后台几个郭云堂的徒弟，郭云堂赶忙摆手，那几个徒弟也很识相，当即便退了出去。 等到候场这里只剩下了三人的时候，段一杰这才小声说道：“那两位，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要我说他们俩能走到一起，还真是绝配了。” “你们不知道吧！林枫那小子想把台南走私这条线全吃下来，分润的路子他都联系好了，邵威、刘晟、陆庆春、梁向东以及裴永福都在后面给他方便，李旦那边的许心素也谈妥了，现在的问题是这走私路子来源于泉州、福州、厦门等地，不少大明海商和士绅在和林枫抢份额，那个孙有财搞了两三个月也没抢到多少份额，林枫这是准备弄点野人女真过来恶心那些大明海商。” 杜月涛眼睛瞪的老大，很明显段一杰这句话让他联想到了更多，所以他赶忙开口道：“你的意思是说，这唐诗韵所谓的驯养家丁就是个借口，实际上是在帮林枫买人，然后用这些人去抢那些海商的走私渠道？” 段一杰笑着点了点头：“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你们也知道，咱们在台南这里并没有建城墙，警察局那里的人手又有限，所以那帮大明海商为了躲咱们的税，西边和北边一直都有走私渠道进来。” “这种事情只要有利益就永远也没办法禁绝，所以我听说邵老大是希望尽量控制走私渠道的份额，大头要掌握在咱们穿越者手里，所以才会这么帮着林枫。” 郭云堂皱了皱眉：“这渠道确实该掌握在穿越者手里，自古以来这走私一行就是暴利，管委会可用人手不足，用这种手段也算正常。不过你这次干的事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段一杰苦笑道：“大明锦衣卫的探子，陆庆春从泉州锦衣卫和海商那边得到了消息，本来是打算暗中盯着的。谁曾想那探子手段高明，里面还有其他海商士绅帮忙掩护，一上岸就脱钩了。” 杜月涛皱眉道：“咱们这台南有各方探子不算什么稀罕事，你这又是为了什么？” 段一杰无奈的叹了口气：“还能为什么，给陆庆春打工呗！你们也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换做是在原本的那个时代，只要我这事露出一点消息，那在里面住一辈子或者吃枪子都是正常的。” “陆庆春是什么人，派出所老油条了，人家对我这点事早就猜了个七七八八，无非就是他手里没人用，这才把我拉了壮丁。” 郭云堂哭笑不得的说道：“您还是别说了，这话题我可不想听下去了，您有一份正经工作挺好，算是洗心革面了。” 段一杰郁闷的道：“拉到吧！你又不是不知道陆庆春现在是做什么的。他要是还管着治安部，我这最多算是个线人，活的滋润一点还真就不算什么问题。可特娘的这老小子转行干了情报，我这算是一点洗白的机会都没有了，得给他打一辈子工。” “林枫那小子精明着呢！他在台南这里巡逻好几个月，哪条路他不熟悉。我估计事情一发生他就猜到了这案子跟情报部门有关，不然那小子不会这么好心帮我压着这件事。” 杜月涛笑道：“你高估林枫了吧！我估计他是猜到了这案子里有穿越者参与，所以下意识的帮忙拖延时间而已，他要是真有本事，穿越前也不至于只能当个外卖骑手了。” 段一杰鄙夷的瞥了一眼杜月涛，没好气的说道：“就你这眼光，一辈子都是个眼高手低的主。别说林枫那小子在这里的成功有多少偶然，咱们一起穿越的人可是有900多个，咋就他一个幸运儿，能一次又一次偶然成功，管委会那帮家伙凭什么扶持他，怎么不来扶持你呢！” 杜月涛有些尴尬的不知该如何反驳，他是跟林枫接触过的，而且次数不少。至少从他的视角来说，林枫和大多数资质平庸的人没有任何区别，甚至情商基本和他一样，都是平均值以下的那种。 所以要说林枫精明，杜月涛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接受的。 倒是郭云堂满脸八卦的开口说道：“就算林枫真的猜到了那案子跟情报部门有关，或者也可能是陆庆春给他打了招呼，这事跟咱们没关系，你倒是说说他来让我当说客是什么意思？” 段一杰摇了摇头：“鬼知道他想干什么，不过从我的角度来分析，我猜他八成是想给我提个醒，让我多准备点替死鬼。” 杜月涛想了想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他打算提前对那些走私集团下手？” 郭云堂赶紧拍了拍杜月涛的肩膀道：“什么意思？” 段一杰笑道：“应该是有这个想法，我过了，他和唐诗韵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再琢磨琢磨。” 郭云堂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说道：“他这次要借着唐诗韵的司法部门杀鸡儆猴？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 段一杰想了想说道：“大概是因为管委会要开发北美吧！进攻琉球和开发北美都会吸引一大批大明海商和士绅投入进去，你们知道的，咱们这些穿越者最大的优势就是掌握了领先400年的舆论经验，说白了就是远比这个时代的人更会忽悠。” “不敢是开发北美还是其他地方，只要管委会愿意，他们有的是办法能把这里的资本引导到他们需要的方向去。” “所以在那些海商和士绅被管委会套牢的时候，刚好就适合林枫对那些走私集团下手。那些人已经被套牢了，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选择跟管委会翻脸，他们总不能不要他们的投资了吧！” 杜月涛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是这个道理，这个时候用点不太光彩的手段反倒是会给外界一种软弱的信号，索性直接用司法机构的公正来给走私集团定规矩，顺便再吃掉大部分份额，这手段也算可以了。” 郭云堂揉了揉眉心道：“这真是林枫那小子能想出来的？我咋感觉他的脑子还没我的灵活呢？” 段一杰笑道：“不一定是林枫的手段，有可能就是管委会那帮人的想法，林枫只不过是把刀子而已。问题是人家能当好刀子，要我说这就挺厉害了。” 郭云堂点了点头，不过还是感觉哪里不对劲儿，当即又问道：“这和你的事有什么关系？” 段一杰有些无奈的道：“还能是什么关系，钓鱼呗！这案子只要林枫和唐诗韵那边拖着，不管谁猜到了跟我有关，这都是一起悬案。而只要我愿意准备替死鬼，林枫就随时可以让警察把替死鬼抓走。” 杜月涛道：“我明白了，也就是说，这起案子根本就不重要，无非就是个借口而已，只要准备好了，抓捕走私就可以和这个案子一起来办，到时候展现一点台南这里的司法公正就可以一起结案了。” 郭云堂晃了晃头还是一脸不解，倒是段一杰笑道：“别听涛子的话，他这人喜欢说一半留一半装深沉。” “其实就是这案子本身就是因为我从大明买人引起的，看起来走的正规渠道，实际上还是走私的路子。” “走私可不一定都是从那些野地里进来，光明正大从码头海关进来也是有很多种办法的，这事跟那些走私集团在海关安排的人脱不开关系，以前是管委会有意纵容，这次要对他们下手，自然就需要找一个理由来查办那些藏在海关里的蛀虫。” 郭云堂总算是听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系，一时间倒是觉得自己的选择似乎很正确。还是追求自己的道路更加靠谱，真要是凭借穿越者的身份去管委会里谋一份差事，估计自己这辈子最多也只能混个办事员的身份。 杜月涛道是一脸兴奋的问道：“那个探子有消息了吗？那尸体究竟是谁？” 段一杰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道：“没事少打听，尤其是跟情报部门有关系的事，你最好能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对你有好处。” 杜月涛只是临时起意，倒也不是真的对所谓的机密有什么兴趣，当即便悻悻的说道：“我知道了，不过既然你知道了这么多事，那你怎么还在这里嗑瓜子听相声，不是应该出去给陆庆春干活吗？” 段一杰无奈的拍了拍额头说道：“去个屁，大明那边我又不熟悉情况，最多当个中间商联系一下大明那边的牙人。难不成还能指望我亲自去动手啊！” 杜月涛一脸不服的说道：“大明的牙人可不是什么好鸟，你真的把事情全交给他们去做，就不担心他们把你甩开，直接去联系唐诗韵？” 这一次没用段一杰回应，郭云堂便主动开口道：“联系什么，指望唐诗韵一个司法委员亲自跟一群大明牙人谈判？身份不对等，唐诗韵连见面机会都不会给那些人。” 说到这里郭云堂又道：“你别说，这林枫和唐诗韵还真是绝配，这二位的道德底线肯定是不太及格，他们没能在21世纪混出头，还真是有点屈才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闲话 郭云堂晃了晃头道：“这事情我算是大概理解了，那你这边究竟是怎么个想法，需要给林枫回句话吗？再有就是你的替死鬼准备好了吗？” 段一杰摇了摇头：“没有呢！这案子还需要一点时间，我现在也不清楚那几个刑侦大队的警察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猜林枫不可能跟他们说这些事，所以这帮人很有可能是出于自身原因来盯着我的。” 杜月涛点了点头：“你是说，林枫的手下也有不同的心思？” 段一杰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这不是很正常的事么，他的那些人也都是刚招募没多久，在此之前人家究竟是干什么的，背后是不是有那个家族在支持，谁有能说的准呢！” “这案子还会拖下去，至少要等陆庆春那边给我消息，我才能着手准备替死鬼，不然我提前准备，陆庆春那边又该有什么想法了。” 揉了揉眉心，郭云堂道：“多亏了我有自知之明，没去管委会讨个差事，不然就这么多弯弯绕，我怕是烧坏了脑子也跟不上节奏。” 杜月涛心有戚戚的点了点头：“是啊！你还别说，咱们这屁大个地方，这小心思还都不少，要我说这帮人的心可真脏，完全就是不拿人命当回事，我这辈子怕是也做不到这种地步。” 段一杰笑着继续磕起了瓜子，一边随意吐着瓜子皮，一边道：“要不然人家怎么能这么顺利就成为管委会的委员呢！真以为咱们这900人还能玩什么投票选举啊！” 看着段一杰有点话题到此为止的意思，郭云堂赶忙笑着转移话题说道：“对了，你这生意某种角度来说也算是积德行善了，毕竟咱们穿越者大多数还是善良的，那些孩子在大明也很难存活，你要是能多救下来几个，将来未必不会有人给你搞个善人的名头。” 杜月涛叹了口气：“是啊！从咱们穿越者的角度来说，你的行为还真就算是拯救那些大明的儿童。这时代就是个吃人的世道，大明女婴死亡率高的我都不敢多打听，男孩的成活率也不高，这可不只是医疗卫生的问题，人心才是最重要的因素。” 段一杰难得的展露了一丝沉闷的情绪，正磕着瓜子的嘴巴也停了下来，好一会儿才长叹一声说道：“我一直以为我这人注定会下地狱，只要地狱真的存在，我肯定是跑不了的。” 短暂的停顿之后，段一杰又换上了一幅笑脸道：“可来到这个时代之后我才发现，人类的历史可比地狱的描述还要恐怖。别说大明了，就是咱们这台南，你们就真的以为在我们这帮穿越者的管理下，就不存在藏污纳垢的地方了？” 郭云堂默然，他自己的十几个徒弟里就有一大半是段一杰通过大明牙人的渠道买来的，很多甚至还是牙人白送的。 哪怕是在台南这座由穿越者掌控的城市里，那些家仆、奴隶、丐帮也都是个肮脏到了让人发指的阴暗角落。 尽管台南管委会在这方面出台了不少制度进行限制，一些奴隶和家仆也有了改变户籍的机会，可这毕竟是人类自己造就出来的恶果，又怎么可能是一群穿越者就能轻易改变的。 杜月涛恨恨的吐了口痰骂道：“人-贩-子有可能成为善人，这世道真恶心。” 段一杰笑道：“少说废话吧！恶心你也得挺着，时间万般恶果都是人类自己搞出来的，活好自己都不容易，你最好少想一些有的没的，免得说错了话传到管委会那里去，到时候再给自己惹上一身麻烦。” 没等杜月涛开口，段一杰便抬起手来止住了对方开口的想法，随即小声说道：“咱们穿越者队伍中有几个理想主义者，这事你们听说了吧！就是那几个宣传要平等，要建立理想国度的那几位。” 郭云堂点了点头：“听过，而且听说不少年轻人都很支持他们，私底下搞了好几次聚会了，甚至还有人准备去找唐诗韵，听说是想让她在制定宪法的时候帮忙说话。” 段一杰摇了摇头：“少接触他们，最好完全不接触。涛子今天这种反应和态度你也多照看着些，咱们可千万不能搀和进去，那是触及底线的事情，会死人的。” 杜月涛只是有点理想主义，或者说有点愤青，但他可不是那些单纯的理想主义者，至少在个人安全问题方面，他倒是很谨慎。 所以他赶忙压低声音问道：“这是陆庆春给你的消息？还是你自己的猜测？” 段一杰摇了摇头：“不需要谁给我的消息，也不需要我自己乱猜，就咱们这群人，百分之九十以上都会支持资本那一套。毕竟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有了钱之后让谁拿出来分享都是在割肉，人家一疼就会反抗，到时候都不需要管委会几个委员出手，有的是人会给那几个小子提醒的。” 郭云堂笑道：“还真就是这么回事，不过这和咱们没关系，要是按照老话来说，咱们这生意其实也没法界定。至少我就不会愿意把这间茶馆拿出去和别人分享，除非给的价钱足够让我满意。” 杜月涛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随即才开口说道：“这事我心里有谱了，又不是刚出校门，没那么拧巴！要说你这生意也不便多问，你说咱们这茶馆扩张的事情管委会能不能再给点支持？” 郭云堂对此也很在意，三人做这门生意的初衷或许没有那么多考虑，可是一旦运作起来，郭云堂又收了很多徒弟，这生意就很自然的需要扩张才能满足大家的收益以及徒弟们的收入。 人的需求会改变理想，所以郭云堂和杜月涛也一直很想搭上管委会扶持的快车，借着管委会的支持把分店开的更多。 段一杰想了想说道：“打琉球的事情很快就会落地，估计有一个月左右就能出征，老郭提前去找彭少杰问问也行，毕竟琉球打下来容易，想要统治管理还是需要咱们这些穿越者们参与的。” 郭云堂笑道：“是啊！文化入侵么，咱们编几个我军将士不畏艰难的段子，涛子再搞几个类似的小品，去琉球开分店也算是帮助管委会维稳，要点扶植资金应该不会很困难吧！” 段一杰点头道：“此外开发北美的事情你也问问，别总盯着开分店的事情，一大帮人去北美开发，有的是生意可以做。咱们也不能只靠这一门生意，适当的时候找两家青楼合作一下也算是拓展业务了，这时代的娱乐产业很单一，想成为全世界最大的娱乐公司，青楼、赌坊的生意咱们都不能放过。” 杜月涛有些不满的道：“过了啊！咱们当初可是说好了的，只做合法生意，你说那些早晚都会被人排除在合法范围之外。” 段一杰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随便你们，我只是提点建议而已。不过话说回来，大明这边还是需要顾虑一下口碑问题的，至少不能让咱们的名声太臭了。所以泉州、杭州、苏州、扬州、南京这些地方最好还是做茶楼生意，我最近认识了几个南京来的牙商，在这些地方置办产业不算很难，就看老郭能从彭少杰那里搞到多少钱了。” 郭云堂笑道：“好说，这事我还真有些信心。宣传口在筹备正式定级，大概还是个二级部门，听说管委会准备用经费来安抚那几位一心想要给宣传口升级的家伙。咱们的影音设备也不可能拿出来用，所以宣传口主要的方式还是需要我们这些传统手艺支持，估计能要下来不少经费，就是股份方面肯定要出让一些，在大明建设分店的股份必须要宣传口控股才行。” 段一杰眼前一亮，随即笑道：“可以啊老郭，不声不响你这是要混编制啊！真要是宣传口控股，至少也得给你定个级别吧！” 郭云堂笑道：“就那么回事吧！我也就是看重了这一点才会有这种想法的，真去管委会要工作，要来的那些位置大多也不适合我。反倒是这种合作模式更靠谱，至少管委会不会让咱们的生意轻易破产，彭少杰那边能给的资金也会有所倾斜。” 杜月涛满不在乎的说道：“果然宇宙的尽头是考编，这话还真没说错。你说咱们都穿越了，好不容易躲开了后世的考编，这回过头在管委会这里还要继续考编，总感觉有点不舒服。” 郭云堂笑道：“你也有份的，宣传口最近就会有大动作了，联合娱乐街街道，娱乐街三十二家娱乐场所，台南银行，台南房地产公司，基建部以及台南港务局等多个部门和私人企业，准备在娱乐街上建设一座台南大剧院，运营总编剧的名头应该就是你。” 杜月涛满脸惊喜的问道：“真的？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听到呢？你不会是逗我玩吧！” 郭云堂笑着点了点头：“真的，我怎么可能拿这种事逗你玩呢！这不是要打琉球，还准备开发北美么！银行那边资金太多，宣传口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准备多咬一口下来，所以美其名曰是为了配合舆论引导，通过舞台剧、话剧、音乐等演出模式来引导舆论思潮。” “房地产、基建、银行都能跟着赚钱，你觉得有机会让这几个部门赚钱，还有谁能把这个提议拦下来？” 第一百三十章 户籍划分 穿越半年多的时间，这还是台南管委会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全体动员，至少从目前管委会展现的态度和行动效率来看，很明显所有人都意识到了唐人对于这次动员的重视。 首先是台南三家主流报纸的连篇累牍持续了整整一个星期，1620年的人算是第一次体验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舆论引导。 如果说林枫和唐诗韵炒cp算是一次舆论引导的预演，那么这一次铺天盖地的宣传就真的让所有人感受到了舆论风向的无措不在。 报纸在报道琉球在东海贸易航线的重要作用，夸大倭国市场以及倭国支付能力的强大，同时也不断引导大明人士了解琉球历史，把琉球王室和人民说成是对大明忠贞不二的朝贡国，进而调动大明读书人的情绪。 几个琉球王室和大臣被倭国萨摩藩欺辱的小故事很快就被郭云堂编成了段子，甚至杜月涛还把类似的小故事编成了小品，一股脑把他们二人的徒弟放出茶馆，直接让徒弟们在台南的各个街口免费表演。 所有的路灯广告牌一夜之间就换成了援琉抗倭的口号，每一位公交马车车夫都自备了茶水，不厌其烦的给每一个乘坐公交马车乘客讲述万历抗倭援朝的意义，进而引申出台南进攻琉球是为了拯救同为大明藩属的琉球，共同抗击倭寇。 如果说这些干巴巴的宣传只能吸引一些通晓大义的读书人，那么下一条宣传就是满满的干货了。 台南码头率先刊发海外见闻刊物，直接将美洲地图刊印在其中，并且重点讲述了美洲那片土地的富饶。 其中历史上的旧金山直接被命名为‘金山’，刊物中甚至直接标记了金山的具体坐标以及部分当地情况。 西班牙人在中美洲的一些故事也在刊物中有所记载，刊物主体还是把美洲高产农作物当成了诱饵，重点讲述了美洲土地广袤富饶，粮食产量高，自然生态好，矿石储量大。 农业部、工业部分别专门开办了三期以各自专业领域为主题的刊物对外发售，重点介绍美洲的同时还在其中增加了不少开发美洲需要准备的物资，摆明了就是要给所有愿意去开发美洲的人提供方便。 唐诗韵公开发布第一份对外拓展认证书及办证流程，其中明确说明只要愿意在台南完成注册，缴纳一笔押金，台南司法部门就可以开具一张土地归属权证明。 这相当于公开发售还未开垦的美洲土地，而偏偏这份看起来不太靠谱的土地证明非常吸引人，因为根据唐诗韵在这份证明中标注的内容来看，十年内免税，土地所有者及土地将会受到台南唐人的认可及保护。 这相当于开出了一份另类的入籍书，对于很多还在原本国家有身份，大家并没有明确国籍概念的时代，这种身份认同会被很多人误认为是一种身份阶层的变更。 简单的来说，如今台南的穿越者们在户籍上效仿了元代，将公民分成了一级公民，二级公民，入籍公民以及准入籍考察期。 其中一级公民即所有穿越者，也就是对外宣称的唐人。所有一级公民拥有选举及被选举权，拥有享受管委会特赦权，无障碍参政权以及所有穿越者共享台南财政收入百分之五的分红权和台南公共产业部分分红。 二级公民暂时设定为出生在台南，并且父母均为入籍公民，可享受一般公民待遇，拥有投票权，享受教育、医疗、公共服务等公民特权，其中医疗消费及公共服务均减免百分之五十。 入籍公民暂时设定为通过申请并经过考察期，在考察期间无重大刑事犯罪，纳税满五年并且无偷、漏税情况的准入考察期人士。 无选举权，但可以申请进入台南学校就读，可以享受部分公共服务特权，医疗减免百分之二十。 准入籍考察期则是考察性质的临时户籍，其中考察时限为一到五年，期间对外享受公民待遇，海外受到威胁时可以申请台南外交部门的帮助以及台南军队保护。 从这个角度来说，唐诗韵开出的这份土地证明意味着只要顺利获得，并且真的在美洲开发出了一片土地，持证人就可以在某种意义上获得入籍公民待遇，相当于花钱直接越过了考察期。 这种明显不公平的等级划分在一些天真的人眼里看来或许有些违和，但是在当前这个时代，还真就是非常符合当前时空的人的认知。 大家都有阶级认知，也对这种阶级跃迁非常感兴趣，不一定真的要争取一级公民待遇，最起码入籍就比考察期要高一等，这不仅仅是设计者的思维，也是很多这个时代的人的一种思维。 在此之前穿越者对于户籍卡的很死，而且复查率很高，甚至少数几个像李旦那样愿意花大价钱的人也很难获得入籍资格，不管对方在来到台南之前是什么身份，来到这里只要是想加入到台南户籍体系，考察期几乎就没办法避开。 问题在于穿越者建立台南城也才半年多的时间，这点时间根本就不足以让人成功获得入籍资格，所以管委会唯一开的口子也只有加入台南管委会体系下的行政管理部门的那些人才会获得部分考察期缩短的优待。 比如孙有财、吴光琮之类，前者靠着林枫和余鹏两个穿越者当考察监护人，也只能顶格获得一年考察期。 吴光琮没有这么高级别的考察监护人，他也就只能靠着在台南警察局当书办警员的身份以及在台南购房的事实获得减免两年，也就是实际三年考察期的待遇。 李旦的五十万两白银存款以及他和他儿子捐款修路的行为也才减免了两年考察期，别管那些待遇是否真的能够实现，至少这么严格的环境下，很多人就格外想要获得入籍资格。 说白了这就是后世的会员模式，穿越者们根本就没动多少脑子，直接把会员、高级会员和超级会员的套路搬了过来，都不需要真的给出什么待遇，就已经吸引了很多人。 如今有了机会完成第一步跃迁，或许入籍的待遇并不值得花费那么多钱，可很多海商和士绅还是愿意抢先一步走在他人的前面。 大家都有一个简单又朴素的认知，那就是一步快，步步快，一步慢，步步慢。 为了调动更多人的积极性，教育部刘博紧跟着就公布了台南教育建设的下一步计划，其中小学一口气将会扩建五所，算上现有的台南小学，仅小学教育就会扩张到6所标准院校。 随后还会有一所中学，一所技工学校以及一所师范院校同时开工，并且计划中明年将会开办一所高中，并且明确宣布首批管委会各部门初级官员强制要求获得中学学历（任期三年内获得即可）。 下一步摆明了就是高中文凭才有更高的晋升资格，并且还明确写上了不同级别（户籍）的加分情况。 其中一级公民无加分，免试入学高中。二级公民招生分数下探百分之十即可录取。入籍公民标准分数正常录取，准入考察期则需要至少在录取分数线以上百分十以上才有机会考入高中。 详细的标准还有很多，大概都是此类给户籍增幅的设定，这无疑就给了很多准备入籍的人更多危机感，也让大家意识到了入籍以及户籍不同的待遇。 为了把这一套较为现代词汇和意境下设定的标准说的通俗易懂，刘博还专门拨付了一笔资金用来宣传。 郭云堂的茶馆就获得了其中一笔订单，要求则是让他把这些内容与大明的部分情况和评书进行结合，大概就是把读书人考取功名那一套和封建王朝的勋贵体系都融入在其中。 郭云堂倒是也很干脆，直接就安排了不同版本的相声教给了徒弟。 针对那些有钱的士绅商贾，郭云堂的徒弟会在上门说相声的时候讲勋贵版本，把一级公民描述成王爷，把二级公民描述成公侯，入籍公民则是伯爵子爵，准入则是男爵或者一些有称号的底层勋贵，总之就是把传统封建勋贵的那一套糅合在了一起，让那些即便还在考察期的准入人士在对外的时候也能产生一些优越感。 对待读书人则会换成科举那一套，比如一级公民是状元、榜眼、探花，二级公民是进士、举人，入籍公民是秀才童生，准入则是童生之前的稚童入学。 对待普通劳工百姓也有一套说辞，只不过到了这里就要更接地气一点。一级公民是内阁大臣，二级公民是京官，入籍公民是地方官，准入则是县衙里的师爷小吏，反正说白了就是在故意渲染阶级，并且告诉所有人这一次是一个实现阶级跃迁的机会。 管委会在方方面面都做了引导和诱惑，所以不怕当前时代的人对这些小花招不感兴趣，这就是后世常见的诈骗套路，广撒网，总会有那么几条大鱼会上钩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李旦来台01 自从接到颜思齐和许心素的私信之后，结合手下人打探的消息，李旦很快就获得了关于台南唐人的具体信息。 从一个海商的角度来说，李旦其实对于唐人的态度是有一些游移不定的。 一方面他在推动整个集团产业向唐人靠拢，而且做的十分果决，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真的准备全方面投靠唐人。 时间太短了，唐人除了在武力和管理方面有所展现之外，其他方面无论是人口还是底蕴都很难让他信任。 另一方面则是双方的合作中他拿到了太多的好处，如果唐人稍微强势一点，或许太还会判定唐人是实力强硬准备做亚洲海域的霸主。 可偏偏唐人空有强大的武器装备，却并没有展现出霸主该有的霸气，反而是在商业合作领域更加强势，在真正的外交合作方面却又显得非常和善。 这种和善或许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一种道德底线高的表现，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会显得更加温和。 可是换在两个实力之间的交流合作，那就有点显得软弱了。别看唐人行动很直接，对外征伐也显得极为果断，可问题是他们对外投送的兵力很少，而且还都是从大明招募的流民编组的成军，这就无疑暴露了唐人的短板。 不成器的儿子在台南过的很好，至少那里的娱乐产业很对李国柱的胃口，这一点也是让李旦游移不定的原因之一。 唐人在大力发展娱乐产业，这意味着不仅仅是外人会沉迷其中，谁也说不准唐人自己会不会一样沉迷。 所以在得到消息，确定唐人准备进攻琉球，并且还要借着琉球为跳板去开发东边传闻中存在的那片大陆时，李旦还是决定要亲自去一趟台南看看那里的情况。 和大多数大明士绅商贾一样，进攻琉球的合作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次试探，唐人自身募集的资金也不算很多，用这笔资金打下琉球那种弹丸之地，没有人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大明那边又换了皇帝，一个月内三个更换三个皇帝，这种事情摆明了是没有精力能够干涉琉球问题的。 在确定了大明无力干涉的情况下，谁也不会认为倭国有能力跟唐人打个死去活来，更不要说还只是岛津家族一个倭国的大名而已。 李旦更为关注的还是唐人透露出来关于美洲的事情，可以这么说，李旦集团如今最为关注的其实还是自身安全和基本盘的问题。 自从逃离马尼拉开始，定居平户的李旦就没有返回过泉州，这不仅仅是大明没给海外明人做主的原因，其实也是江南士绅对于海商打压的结果。 尽管如今因为唐人的出现，福建海商已经和江南士绅在唐人的调节下缓和了部分矛盾，但只要海贸利益还在，这种矛盾就只能转移而无法被彻底消除。 平户终究是倭国人的地盘，李旦可不觉得自家能够永远在平户站住脚，所以他一直寻求一个属于自己的地盘，同时这个地盘最好也不能距离大明太近，免得哪一天那些士绅又动用官府力量来收拾他。 琉球本来也在李旦的计划中，但考虑到岛津家族的实力以及琉球本地氏族在那里扎根很深，李旦一直没能下定决心，更何况这次唐人摆明了要把琉球变成另外一个台南，他就更不敢虎口夺食了。 美洲正是符合李旦集团利益的一种选择，距离上除了唐人的钢铁大船能够做到一个月往返一次之外，其他风帆船都要一年时间才能完成一次往返，这意味着美洲是一个大明基本无法辐射到的区域。 其次就是唐人牵头开发美洲，西班牙人也要有所顾虑，只少从他得到的消息来看，西班牙人暂时无力与唐人正面发生冲突，这意味着开发者们拥有一段较为平稳的发展期。 只要能在那边站住脚，别说唐人提及的那些金银和高产作物是否真的存在，哪怕只是一块风调雨顺的土地，也足以让李家的凝聚力维持下去。 因此李旦很高调的乘船离开了平户，并且赶在舟山那边的刘晟返回台南进行工作汇报之前来到了台南港。 作为当前时代东南沿海及倭国航线最大的海商，也作为亚洲地区公认的海上霸主，李旦这一次高调行动一口气带来了上百艘船。 其中他本人的坐船是一艘从葡萄牙人手里购买图纸，泉州船工仿制的三桅盖伦船，排水量超过了500吨，或许还比不上荷兰人的武装商船，但在亚洲海域也算是一等一的战舰了。 除了这艘李旦的坐船之外，整个船队中还有数十艘大型福船运输了李旦在平户的部分财产，这倒不是说李旦准备全面投靠台南做出的搬家行为，而是一种加码试探，他准备先去和许心素聊一聊开发美洲的事情，然后在可能的情况下追加投资。 整个船队的主体依旧是明式战船，包括海沧船、鸟船一类排水量在200吨以内，甚至部分排水量不足百吨的小船。 数量上李旦的船队显得很夸张，但质量上却也只能在亚洲海域一展雄风，在面对欧洲人的海船时，这些小船的战斗力其实非常有限，即便是正常历史上数年后的郑芝龙也只能靠战术和偷袭击退荷兰人，海上正面决战几乎没有可能。 这一次除了携带部分财产和家眷之外，李旦的船队中还携带了200个野人女真。 来源是李旦手下的船队亲自走了一趟海参崴和庙街，使用了一些锅碗瓢盆、粗盐布匹之类的东西从当地部族首领那里换来的。 李旦在得知唐人大官高价购买野人女真充当护卫的事情之后，对于这个生意就非常有兴趣。 根据许心素那边传来的消息表明，台南上岸价格高达120元一人，这个价格几乎达到了大明一般青楼女子的赎身价格。 在大明招募一个家丁也才需要20到30两白银的安家费，后续每个月无非是2两银子的例钱就足以保证家丁的忠诚。 李旦不清楚唐人为什么会给这么高的价格，但他对于开发海参崴和庙街航线这件事非常上心，毕竟他控制了倭国平户以南的航线，想要向北开拓对他来说很容易。 200个野人女真只是李旦这一次的试探，他的投入很低，无非就是一个野人女真几斤粗盐而已，据他手下船主说，野人女真那边受到的天气影响更为严重，很多山中女真部族都快活不下去了，只要愿意给点物资当做安家费，就会有野人女真愿意出来给他们卖命。 那位手下也算是个人才，在确定了野人女真急需的生活物资之后，很快便从平户调集了一大批并在海参崴和庙街附近区域建立了商站。 靠南的野人女真与建州女真之间存在一定的联系，但要说二者之前可以混为一谈，又或者说他们之间真的存在多么深的联系，那就有点扯了。 海西女真与野人女真的接触更多，算是二者之间的中间商，野人女真通过路上渠道能够获得的物资很少，几乎还在过着原始生活。 路上运输量本来就少，建州女真和海西女真都会在中间扒一层皮，剩下能够运到野人女真手里的东西就更为有限，也因此李旦的手下不仅很容易就通过商品获得了对方的认可，甚至还因为价格较低，获得了野人女真的信赖，以至于愿意接受每月2钱银子的高价去给李旦家族当打手。 搞的李旦的几个手下都有点后悔自己嘴快说出2钱银子每月的价格了，毕竟按照他们的认知来说，2钱银子几乎是大明一些中等城市里饭馆小厮的月钱，除了北京、南京、扬州这类大城市之外，西安、开封、成都几乎都是这个价格。 他们本来就觉得野人女真都是一群野人，没有什么见识，当地物资有难以获取，定价权全在他们手里，给个饭馆小厮的月钱价格让这些野人女真去卖命就算是压价压到了极致，却没想到人家把这个价格当成了高价，无论男女都拿着自己的武器跑过来报名了，也就是当地山林密布，消息传递较慢，不然还能在短时间内招募更多野人女真出山。 唐人给的价格是120元买断身契，李旦做生意还是很讲良心的，准备按照他手下与那些野人女真谈好的价格一次性给十年的月钱，这算下来差不多有20多两白银，考虑到唐人纸币的高额溢价，含着泪也能在每个野人女真身上赚到100元，市场价差不多是130两白银左右。 这也是李旦这次来台南的目的之一，这是个几乎没什么本钱又高额回报的生意，所以他准备好好疏通一下唐人的关系，不说一定要垄断这门生意，最起码也要吃掉大头。 根据他手下人的初步了解来看，野人女真有十多万人口，而且无论男女都是在北方群山中狩猎求生，这使得他们天生就是最好的丛林战士和射手，只需要给他们配备上弓箭，这些人就可以直接拉上战场，而战斗力方面明显并不比建州女真差，甚至按照手下去过辽东的商人描述，李旦觉得野人女真在丛林中比建州女真还要厉害，这一点他自己甚至都有点动心准备训练几个来充当自己的家丁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李旦来台02 心动意味着行动，也意味着李旦这种大海商绝对无法放弃这么大的利润，要知道唐人并没有设置收购上限，以他的渠道所能获得的消息来看，仅仅是管委会那个姓唐的女委员和那个外号烂枪林的唐人，他们就准备至少采买上百名野人女真充当家丁。 也是为了这第一次贸易能够顺利，李旦还吩咐自己手下对第一批这200名野人女真进行了筛选。 首先第一条就是战斗力，为了打响野人女真这个牌子，效仿唐人那种建立品牌效应的模式，李旦专门安排手下在海参崴附近给这些野人女真举办了一次比武，优中选优确保他带来的这第一批野人女真的实力能够让唐人眼前一亮。 第二个条件则是孔武有力或者外观上没有缺陷，要知道很多野人女真的生存环境非常差，北方山林中求生存的野人女真几乎个个身上有伤，伤在了身体上还能用衣物遮挡，要是伤在了脸上，那就有点有碍瞻观了。 李旦不太清楚唐人对此是什么态度，或许人家真的就喜欢这种具有威慑力的造型，但是从李旦自身的角度来说，他还是觉得选一批脸上没有伤的，看起来具有安全感的才更容易让唐人接受，这有点卖梨的感觉，可谁让李旦就是商人出身呢！ 第三个条件则是基础的命令和语言训练，时间短暂，李旦不可能让手下把这些野人女真训练成京片子，所以他给下面人的安排也很简单，那就是在最短时间内让这些野人女真能够听懂少数几个命令词汇，比如‘杀’‘撤’之类的短句或单个字的含义。 第四个条件则是在这200个名额中安排了30名女性野人女真，她们将会用来讨好那位姓唐的唐人委员，尽管多方面的消息告诉李旦唐人之间并没有男女大防，或者说防备和礼法认知没有传统士绅那套严格夸张。 但这并不妨碍李旦从自身角度认为唐人传承自唐朝，适当的风气开放可以理解，但终究没办法完全无视礼法，所以他认为唐人女子官员还是要培养一些女性野人女真来充当护卫更为合适。 更何况李旦还觉得这会是一股风气，一旦唐人觉得这些野人女真好用，后续一些大明士绅和海商也会效仿，所以他绝不能放弃女性护卫这门生意，这一次不仅是要用这30个野人女真试水，他还准备追加一笔投资，给这批野人女真购买唐人的服装，甚至准备请唐人专门给这些野人女真设计统一的制服。 尽管还没有去过台南，但是从许心素的信件以及自己不成器的儿子给自己写的信里来看，很明显他们都很推崇唐人警察的制服和官员制服，这是一种审美转变，他的一些老朋友也在寻常时候跟他有过信件交流，其中也提到了这些内容。 李旦是个精明的商人，所以在最开始接触唐人的时候他就让管家收购了不少唐朝方面的书籍。 或许这批唐人历经百年已经改变了审美和习惯，但是骨子里那种风气开放，认可女人当官，甚至一言不可就敢开战的气质绝对可以证明他们的身份。 也许是李旦读书少，也许是他收集的那些史书被有心人修改过，反正他所获得的信息都在加强他对唐人身份的认可，所以在确定了对方身份可信，对方又有武力保证，商业上也是让人叹为观止的情况下，李旦的效仿学习之心就一直在上涨。 离开平户之前李旦已经给管家留下了命令，他准备在庙街、海参崴这两个唐人命名的地方建立商站和训练场地，把这门生意做的更专业一点来仿制后续其他商人胡乱抢生意。 这种做生意的思维李旦比大多数商人更清楚，毕竟他也是靠着抢别人生意起家的，要想自己不被人抢走生意，那么从一开始就要给这门生意设置门槛，李家投入市场的野人女真更专业，服务态度更好，战斗能力更强，都会让许多试图赚快钱的商人增加投资成本，进而从一开始就断绝那些小商人来抢食。 李旦甚至还要求管家给那些野人女真设计了晋升标准，效仿唐人的模式和大明科举的模式，反正那地方也没有大明官吏去官吏，他也不用担心有人会以此来攻讦他。 这么做的好处至于能够在野人女真之间建立明确的上升通道，把那些野外生存艰难的野人女真吸引过来。 直接抓人的成本很高，尤其是在那种穷山恶水的地方，野人女真天生在丛林中厮杀，真要是组织人手去抓人，谁抓谁还真就说不准。 倒不如用更好的生活条件把人都吸引出来，然后让野人女真自发向他的商站靠拢。一旦形成规模，野人女真不仅可以把他这门生意带动起来，甚至还能把辽东山货生意也一并带动起来。 根据他得到的消息来看，至少在萨尔浒之后，辽东的皮毛、人参、木耳、鹿茸的价格就涨了数倍，而且除了晋商和少数辽东将门手上还有货源，其他商人就只能转去朝鲜获得少量货源。 这门生意也是当前时代最为赚钱的一门生意，欧洲商人除了在亚洲采购瓷器、丝绸这类大明传统商品之外，皮毛其实也是他们采购的主要商品。 尽管皮毛在欧洲也能获得，但实际上投入和产出一直都非常不稳定，欧洲人在美洲也是大量收购皮毛，特别是海獭皮、牛皮，几乎就是欧洲人服装用具的主要原材料。 李旦以前只做泉州生意，也曾试图派遣船队去朝鲜进行贸易，但问题是朝鲜那边的生意一直都是辽东将门在做，山东一些海商也将其视为禁脔，根本不允许他插手。 在唐人出现之前，李旦几乎没有可能参与到这些生意中来，所以这次有了开发更北方曾的奴儿干都司，李旦还真就没打算放弃多给自家生意增加项目的选择。 平户这边的松浦家族早就得到了唐人要进攻琉球的消息，据李旦所知，无论是松浦家族还是岛津家族，甚至琉球王尚氏以及琉球各官绅家族，他们都有安排人手前往台南进行情报窃取。 这方面唐人的管理显得很松懈，但各大势力也不得不承认，表面看着管理较为宽松的台南，实际上根本窃取不到机密。 唐人的武器都放在军营和他们的大铁船上，外人除了在唐人训练日的时候能够见识到部分火枪的实际射击情况之外，几乎就见不到唐人使用武器。 而唐人的军营中，武器又藏在了地下，鬼知道唐人那种神奇的机器挖了多深，大明那边士绅们专门联系的盗墓团队都没能挖进去，谁也说不准唐人的武器具体有多少。 三合土都能捅开的盗墓贼还是第一次遇上高标号水泥，在地下狭窄的临时通道里，盗墓贼们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能凿开一部分水泥，可里面又有钢筋，甚至还有一层钢板，这就有点难为盗墓贼了。 更何况这么折腾难免会在地下产生震动，唐人的地下仓库里是个巨大的空腔，有点震动就会发出巨大的声音，已经折了好几拨盗墓贼了，也没听说有什么成果。 除了武器装备之外，唐人其他的秘密其实是无足轻重的。他们的管委会会议倒是只有他们自己人在开，但大多数唐人都和各大势力有所合作，消息基本上都会在会议之后传出来，几家势力相互印证，很容易就能得出唐人的具体安排。 也因此唐人那边其实很有意思，人家摆明了玩明牌局，所有的制度和政策都是引导性的为主，就算谁提前得到了消息也没有什么用，除了能早点知道消息获得一点优越感，大概率还是没办法在其中钻空子。 梳理了唐人的消息和自己的谋划，坐在船舱里的李旦也在清闲之余不免对这一次的行程有了些许期盼。 不管是老兄弟许心素还是颜思齐，又或者是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李国柱和其他一些老朋友的信件，其中无疑都是对台南充满了喜欢。 唐人的商业气氛是所有亚洲商人最为看重的地方，这一点即便是远在平户的李旦也是所以体会的。 很多手下跑倭国航线的船都会在离开泉州后先去台南，甚至不少人已经开始做起了转手贸易，他们干脆常驻台南，直接等着那些实力不足的小海商把商品送去台南，然后他们自己在台南交易所里大宗采购商品转运到平户来贩卖。 或许增加了唐人这一道转手需要支付一些税和费用，但是前往台南的成本很低，许多小海商甚至行商买艘小船都能参与进来，这就无形中减少了大海商们收集货品的时间成本，以及大海商们个人收货的人工成本。 减少了中间环节，唐人又有银行和交易中心充当中介，收费低服务好，货物来源集散迅速，时间成本、人力成本、商品多样化、资金安全保证以及唐人特殊商品等综合因素都是这个自由贸易港的优势，也是李旦这些商人愿意主动维护确保这样一个地方能够长久存在的原因。 至少从李旦的角度来说，无论这次他能否参与到美洲开发计划，这个唐人的台南是他愿意帮助保护的，而且北方野人女真和奴儿干都司地区也是他希望能够开拓的，从他的内心来说，他更希望能够拉上几个有实力的唐人一起开发才更能给他安全感。 （ps:昨天那章已经修改，昨天实在是太累了，去干了一天临时工，沙子水泥搬的我都快怀疑人生了。没办法，生活需要，所以希望大家能够理解！ 另外就是编辑qq已加，周五准备上架了。我知道写的不太好，后续有哪里不好也希望大家给出建议。求支持、求推荐、求月票！） 第一百三十三章 李旦来台03 倭国方面对于唐人的态度很拧巴，一方面松浦家族代表的平户藩已经开始暗中联络唐人，意图十分明显就是要打击岛津家族确保平户的海贸地位。 另一方面松浦家族也担心岛津家族被打击的太狠，甚至搞不好会引得唐人进攻倭国，唇亡齿寒，深谙华夏文化的松浦家族对此是可以预见的。 所以在李旦离开平户的时候，松浦家族也曾给他传递过消息，内容无非就是再三确认这次合作的进度，确保唐人能够停止在琉球范围，反正那里是岛津家族的地盘，丢了也就丢了，大家一起合伙坑岛津家族没有问题，涉及倭国本土的情况最好还是不要发生。 岛津家族也暗中派了人给李旦传递了消息，大概意思是希望李旦能够充当中间人帮助他们与唐人联系，他们自己派遣的队伍其实早就到了台南，只是唐人一直都以岛津家族不是倭国的实际掌权者，无权进行外交谈判为由拒绝谈判。 问题在于唐人也不曾拒绝岛津家族贸易的请求，甚至因为自由港的原因，唐人与岛津家族的生意做的异常火热，这就有点让岛津家族拧巴了。 一方面是要打你，另一方面又跟你做生意带你赚钱。打，岛津家族是真的不愿意打，他们的消息渠道还有些滞后，所以并不清楚舟山一战的唐人陆军有多么拉胯，或许知道后他们会有别样想法，但目前为止，他们只知道唐人在台南近海跟海盗干了一架，而且多方消息都在夸张唐人那艘战船的强大，岛津家族并不敢拿着自己的身家去试探唐人那艘钢铁大船的真实战力。 做生意岛津家族也不会放弃，毕竟肉眼可见的利润有点疯狂，只是和唐人做了两三次转手生意，那些唐人的商品以及唐人提供的渠道就让岛津家族的收益翻了倍，甚至只要琉球这条航线能够稳定下来，岛津家族可以预见自己快速发展起来，甚至唐人出口的火绳枪和大明的弗朗机也能增加他们的实力，未来挑战幕府也不是不能想象一下的。 纠结的岛津家族只能希望李旦来做这个中间人，他们也很清楚李旦属于松浦家族的合伙人，要想对方愿意帮忙，这琉球航线就必须分润给对方一部分才行。 一边是难以割舍的利益，另一方面又是可能做大的机会，岛津家族内部自己就分成了两个主要派系。 家主以及部分家老和那些合作商人都希望岛津家族能够与唐人保持稳定合作，最好是在适当出卖琉球利益，确保岛津家族已经能在琉球拥有一定话语权的情况下合作。 这是最符合家族利益的做法，实际上琉球利益对于岛津家族来说也没有外人想象的那么重要，至少琉球产出并不是很多。 除了能够给岛津家族提供一个数十万人口的市场之外，琉球大多数时候充当的还是岛津家族的粮食产地以及海贸中转站。 在唐人来到台南之前，台湾根本就不是贸易区，甚至连航线中转站都算不上。所以岛津家族并不能指望琉球同行台湾这条航线获得太多利益，也因此这琉球在如今的局面下就有点鸡肋的感觉了。 另外一派则是以岛津家的年轻人为主，而这部分年轻人又不是倭国传统浪人那般的极端者，他们没有那么暴力，反倒是学了很多大明儒家的东西，又在台南影响力与日俱增的情况下成为了最先访问台南的倭国年轻人。 自从这些年轻人去过台南之后，他们就越发觉得台南才是他们理想中最适合生活的城市。不说那些唐人带来的后世管理模式，仅仅是诸多限制被放开就已经给了这些年轻人不一样的感觉。 当前时代无论是倭国还是大明，亦或者是东亚各个国家，儒家的影响都是深入骨髓的。这种传统礼法在各国的表现有所差异，但核心其实都是一样的。 封建时代的发展早就到了巅峰阶段，而且可以预见的是这种巅峰还会持续很久，如果没有台南这批穿越者的话，那么这种巅峰会持续到晚清，需要外部势力来强势打破，否则缘起缘灭终究还是在这个体系之内的自然演变。 不仅仅是大明的读书人和底层看不到希望，倭国同样如此，整个亚洲的各个国家也都是大同小异。 台南的自由、开放并不需要宣传，因为这并不是唐人宣传的主题，同时穿越者们也不打算在自身实力还很弱小的时候公开去挑战整个亚洲都认可的统治模式，那相当于要和整个封建时代宣战，穿越者们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至少现在没有。 可就是这种生活方方面面的态度和认知也足以让岛津家族这些年轻人看到希望了，所以他们做出了大多数这类时代年轻人会做出的选择，那就是投效或认同。 认同唐人的管理，认同唐人的处事理念，认同唐人对于彼此之间的尊重，方方面面不同又新颖的感觉让年轻人们愿意尝试，进而就难免会催生一些更为极端的人选择干脆反过来鄙视自己出身的岛津家族。 年轻人认为岛津家族腐朽、堕落、顽固，总之他们能够想到的不好词汇都用在了自身家族上，甚至有些年轻人干脆拿着家族提供的钱财在台南买了房子，并一门心思的要把自己或者自己的后代送进唐人的学校。 这种行为和想法触及了岛津家族内的老人们的底线，他们对此非常不满，甚至一些较为极端的老人认为这是唐人在教坏他们的孩子，更反对与唐人合作，甚至叫嚣要在琉球葬送唐人。 一些没有去过台南的年轻人也会有这类想法，大家习惯了一种阶级模式，也并不是少数思维活跃者就能在短时间内改变的，所以叫嚣战争甚至叫嚣去信全国各个大名，希望幕府出面共同抵御唐人的想法也是岛津家族内部的主要声音之一。 两个派系反倒是合作起来联手遏制了实力最强的中间派，家主以及大部分家老和合作商组成的中间派反倒是成了他们面前的绊脚石。 一片鸡飞狗跳间，家主已经意识到了这种不团结的局面会让岛津家族还未开战就注定会失败，问题是幕府也有看戏的打算，至少从岛津家族的情报渠道来看，幕府那边对于唐人的认知明显没有岛津家族和松浦家族这么清晰。 幕府的传统势力在本州岛，原本就是跟九州各藩的关系很一般，如今有人要帮他们教训这些不听话的九州藩，幕府不在后面捅刀子都算是很给面子了，指望幕府帮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唐人总数不到一千的事情被他们自己宣传的全亚洲都知道了，幕府消息再闭塞也能得到只言片语，从这个角度来说，反倒是幕府会觉得九州各藩的实力已经弱到了一个可以下手的地步。 一千人的小团伙都对付不了，幕府要说没有一点心动肯定是假的，至少岛津家族和九州其他几个家族相互通信时就知道了一些幕府的动作。 比如集结兵力，比如联系商人贷款抵押物就是九州内各藩的土地。倭国同样是个没有秘密的国家，这里藩镇林立，彼此之间也有从商人手里贷款资金用于打仗扩充地盘的习惯，所以相互之间的消息在商人那里都能买到，幕府的动作根本逃不开岛津家族的情报渠道。 问题在于九州内部分成了两个派系，松浦家族摆明车马要在这次唐人进攻琉球的时候配合唐削弱岛津家族，其他诸如毛利家族等其他几个九州藩也都各有心思。 说抱团取暖或许会有，大家习惯了彼此，不希望九州再出现其他势力是可以肯定的。但问题是联手外人分食岛津家族也不算是突破底线，毕竟目光长远的人总归是少数，先吃眼前才是主流思维。 又要防备九州内部各藩，又要警惕北方幕府，还要考虑琉球与唐人的战与和，也就是岛津家族不是上市企业，不然的话他们的股票估计会跌到发行价以下，甚至强制退市。 李旦毕竟是个商人，或许他很难从岛津家族那里拿到好处，但只要是有生意可做，有利可图，哪怕只是岛津家族给了一笔中介费，他还是愿意拿钱办事的。 所以在离开平户的时候李旦就答应了岛津家族帮忙联系唐人的事情，从他的角度来说，帮岛津家族传话能赚一笔中间人的费用，再大的商人也不会拒绝一笔客观的收入。 其次就是琉球的归属跟他没有关系，唐人拿下琉球会开自贸港，他可以多一条航线跟着唐人喝点汤。 唐人失败也跟他没有关系，不说失败的可能性很低，就算真的失败了，无非就是第一波投资人损失惨重而已，投资人们家大业大，谁也不会真的在意那点投资，无非就是试探唐人实力而已。 恼羞成怒的唐人真要是派遣大船去跟岛津家族拼命，没有人会觉得岛津家族真的能抗住唐人的坚船利炮。 更何况第一波投资人大多数都是大明、欧洲以及周边国家的实力派，没点实力连第一波投资的机会都抢不到，这么多把钱投了进来，岛津家族要是真的赢了，估计也就距离彻底灭亡不久了。 别说是岛津家族了，就是大明皇帝也不见得敢于同时得罪这么多利益方，这第一批投资人加在一起的身价可是比大明国库收入还多，掀桌子把大明皇帝拉下马也不是没有可能。 第一百三十四章 李旦来台04 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大船时，李旦和所有当前时代的人一样，无疑都是在感叹那艘大船的巨大和那金属质感带来的压迫。 四万多吨的客滚轮无论是在体型还是观感方面都能让人类感受到自身的渺小，更不要说李旦还是个传统商人，他在来到台南之前所见过的最大船只也不过是西班牙人的马尼拉大帆船，那也才是一千多吨不到两千吨的木质帆船而已。 上百艘的船队肯定不能一口气冲到台南港去，上一波这么做的人已经凉透了，一部分人成为了海中鱼虾的点心，另一部分人还在为台南建设做贡献，李旦本身就是个谨慎的人，不然他也不会早早就跑去平户定居，所以距离台南还有一天航程的时候，他就吩咐手下驾驶快船提前给台南方向送来了消息。 海上消息传递很容易耽误事，出于谨慎考虑，李旦干脆就把自己的船队分成了三个部分，他的那些货物作为第一梯队会直接进入台南港，按照正常的海贸流程进港。 自己所在的战船编队则会在外海停留等待唐人的进港许可，并给他也严格要求所有人将武器封存，等待唐人登船检查确保不会让唐人误会。 最后一队则是他的私人财产部分，这部分船队会前往泉州，在泉州将财物直接存入泉州分行和自家在泉州的商号中，也算是他留个心眼，避免自己的钱全都被唐人骗走。 唐人的反应倒是很平淡，或许是因为早就知道他要来台南，也或许是二者之间的合作还算顺利，所以唐人根本就没有设置任何障碍，只是要求他的船队按照港口指挥排队进港而已。 至于他船上的武器火炮唐人也没有提出过分要求，一切都是自由贸易港的规章制度，所有外来船只进港前必须关闭炮窗，火炮盖上炮衣，炮弹及火药存放到储藏室中实现炮弹分离。 人员持有火枪不准下船，下船准许携带冷兵器前往海关登记造册，倒是许心素提前在码头广场那里准备好了迎接李旦，李国柱也难得的从娱乐街出来亲自迎接自己的老爹。 此外就是许心素派人送来了十几张持枪证，都是许心素花了高价从台南警察局那里办理下来的，有了这玩意李旦身边的护卫就可以携带手铳进入台南，当然手铳也必须要从那个烂枪林名下的兵工厂购买才行。 没有急着下船上岸，李旦和大多数第一次来台南的人一样，直接吩咐下人去联系了唐人的旅游公司，花了一点小钱就插队加入到了近距离触摸客滚轮的旅游队伍中，当真是换乘了小船去亲手摸了摸唐人的客滚轮。 或许是李旦的地位足够高，也可能是唐人真的准备把他们的客滚轮当成旅游项目来开发，总之导游临时告知李旦可以加钱登上客滚轮的甲板去看看，10元钱可以在甲板上逛半个时辰，倒是引起了李旦的兴趣。 李旦不差这点钱，直接买了上百张门票带着几个妻妾和身边人登上了客滚轮，倒是没想到这消息真的是临时放出来的，本来还在码头广场等待迎接他的许心素和李国柱听到消息也赶忙买了票，倒是让他们在客滚轮的甲板上见了面。 其他在台南的各方势力也在这个通知传达的第一时间就买票过来参观，毕竟大家对于唐人的大船的好奇心一直没有断过，有这样的机会可不会有人放弃。 很可惜客滚轮内部还没有完全开放，这一次也是因为李旦到来，加上即将开发北美会使用到客滚轮，保密标准将会降低，所以管委会才会借着这个机会开放客滚轮的部分区域。 10元钱能够参观到的地方只有甲板露台以及登船通道和少数几个靠近通道的房间，内部具体设施和娱乐场所还没有开放，轮机舱和驾驶室更是完全上锁并有唐人士兵看守，所以很多人只能大概见识一下这艘大船不太重要的地方。 即便如此李旦这个老海商也在登船的第一时间就被这艘大船给彻底震撼了，外人和他一样都猜测过这艘大船内部的情况，以大家的推测和认知来说，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只是一艘铁壳船。 毕竟以当前时代的认知来说，仅仅是造这么大一个铁壳就足以耗费掉难以想象的铁料，内部肯定还是需要靠木材支撑，唐人不可能全用钢铁来制造这艘大船，那种消耗他们是无法理解和想象的。 脚下的回馈非常清晰，尽管很多内部装饰阻挡了视线，但李旦还是非常确认这艘船的主题应该是用钢铁打造而成的。 特别是甲板上的那些栏杆和一些暴露在外的部分，李旦很确定那是精钢而不是普通的铸铁，这一点也让李旦清晰的认识到了唐人的强大。 和所有赶上了第一波登上客滚轮的家族代表一样，李旦和李国柱父子同时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感，也再次确定了他们选择与唐人合作，而不是为敌才是他们活下来的重要原因。 站在客滚轮前甲板眺望台南城的方向，李旦不无感慨的扶着船首栏杆说道：“这般实力又岂是我等可能比拟的，老夫今天还是真实体验了一次蚍蜉撼树的感觉，也更确定要保证与唐人的合作关系，而不能出现丝毫纰漏啊！” 许心素同样心有戚戚的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叹气道：“是啊！我等原本只当这是一艘铁壳大船，无非是唐人在海外居住之地刚好有大型铁矿，唐人善于炼铁而已。如今看来唐人定是掌握了大规模造钢的技术，才能制造这般大船。” 李旦点了点头：“何止如此啊！唐人所说那蒸汽机恐怕也不见得就是唐人真正驱动这艘大船的技术，老夫可不敢想象那该是何等技术能够驱动这种大船。” 目光转向李国柱的身上，李旦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很明显对于这个不成器的儿子非常不满。 只是增加的崽再不成器终究还是自己的衣钵传人，以前是没得选，他只能试图扶持几个小家族来维持内部平衡，确保自己百年之后自己这个儿子可以依靠内部平衡来保住性命。 历史上的李旦也确实是如此做法，只是他没想到郑芝龙能够快速统一他手下各方势力，甚至还能通过短暂的几次内部倾轧迅速解决颜思齐和许心素。 如今有了唐人的出现，李旦倒是又有了另外一种想法。 唐人的商业信誉目前来看是非常不错的，特别是那个银行体系很受李旦看重。只要唐人这个银行存在，为了维持他们自身的管理的体系，唐人也不会让他们的银行出现重大信誉危机。 这就意味着李旦完全可以在自己死之前把族产适当变现，然后把大笔钱财存进唐人的银行来确保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能当一辈子二世祖。 只要钱财不被人夺走，也就意味着李国柱有了保命的底钱。有了海量的资金，哪怕李国柱无力掌控家族产业，他也比其他人拥有更多的试错资本，甚至有了充足的时间培养下一代来重铸李家的辉煌。 而且唐人认钱不认人的性格也非常符合李旦的胃口，只要自己给李国柱留下足够的钱财，只要李国柱愿意在台南定居，那么至少安全方面就不许要太多担忧。 手下那些不安分的小家族或许会在自己死后蚕食掉李家的产业，但他们绝对不敢在台南对李国柱动手，甚至只要有人敢来招惹李家，凭借他留下的财产，花钱砸也能把对手砸死。 想到这里李旦又重新审视了一遍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根据手下传给他的消息来看，在自己到达台南之前，李国柱这几个月几乎都混迹在台南娱乐街没有出去。 远在平户时他还很气愤自己儿子不争气，如今换了个角度来思考问题，李旦忽然发现这似乎也不是什么大毛病。 据他所知李国柱在娱乐街里的消费很夸张，但还没有夸张到对李家伤筋动骨的地步，甚至李旦还觉得自己儿子的开销都赶不上他在唐人银行里存款的利息。 这么算下来，只要自家多多存钱，利息不仅能让李国柱过上好日子，本金甚至还会不断积累，可比做海商生意更稳定。 何况李国柱在做生意和管理家族内部人员方面没有天赋，但这小子在娱乐街里可也没少接触唐人，吃喝玩乐酒肉朋友还真就没少结交。 老油条李旦自然不会小觑所谓的酒肉朋友，他很清楚对于普通人来说，酒肉朋友大多意味着毫无裨益。 但是对于他们李家这种体量来说，酒肉朋友有的时候还真就能解决不少问题，只要李家不倒，李国柱交往的这些酒肉朋友就有可能成为真正的朋友，甚至大多数的时候这些酒肉朋友能帮李国柱解决不少麻烦。 安排在李国柱身边的人给他通报过消息，据说有个小家族准备碰瓷自己的儿子，甚至为此还闹成了台南法院第一起开庭审理的案子。 这明显就是那些大明士绅的手笔，无非就是要拿李旦公子的名头试一试唐人司法的底线。 这种事情换做是李旦自己来处理，恐怕也没有太多好的办法。可偏偏就是李国柱丝毫没有当回事，喝酒玩乐间就把这事说给了一个他结交不久的唐人朋友。 对方只是个普通唐人，可就是唐人这个身份，人家就可以直接去见许多唐人大官，直接就能把这中间数不清的障碍越过。 李国柱甚至都没有花什么钱，无非是千百元请对方在娱乐街玩了一整天，后者就直接去找了司法部门那个唐委员，也不知道那人有什么关系，那位唐委员居然直接开了口，准许这案子采取私下调解。 这种事情本来也该是如此，问题在于人家唐人本来是要借用李旦公子的名头立威，若是没有这个唐人在中间转圜，人家唐人就是真的拿李国柱开刀，以李旦今天所见到的唐人实力，他李旦想给儿子报仇，手底下又有几个人真的愿意给他卖命。 第一百三十五章 李旦来台05 换个角度李旦忽然发现了自己儿子身上的优点，或者说也是他第一次尝试转换新的角度去发现儿子身上的亮点。 严父总是很难发现孩子身上的亮点，或者说期望值过高，这使得父子之间的关系其实很一般。 李国柱在李旦身边也表现的十分乖巧，转过身其实那些打骂下人，在外面仗势欺人的事情李旦都是知道的。 原本他一直以为这是孩子的一个发泄口，他自己在平户过的也不算顺心如意，所以他也就一直放任，加上对李国柱的失望，所以他单纯就把这个儿子的教育变成了眼不见为净的逃避。 如今再看面前的李国柱，尽管那种不羁放荡的感觉还是让他皱眉，但是效仿唐人剪了短发，一身唐人款式的服装倒还真的让李旦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富家公子哥摇身一变成了精神小伙，这远比在平户接到消息知道自己儿子剪头发时的那种愤怒不同。 见李旦没有因为他剪头发而发火，看着自己的目光也没有了往日里那般严苛和愤怒，李国柱天生的乐观精神立刻让他露出了得意的笑脸，舔着脸就开口说道：“父亲，孩儿未曾夸张，这唐人方方面面都优于大明，我们李家若是能在唐人治下立足，未来唐人建立不世之功的时候，未必就没有我李家一席之地。” 偷眼发现自己父亲没有开口责备，脸上更是没有出现愠怒，反倒是李国柱发现李旦脸上出现了思索的意思，他赶忙又道：“再者这唐人教育孩儿也专门研究过了，唐人学校暂时不教四书五经，据说以后会增加，但他们自身算学、文学、工科皆成一家之言，很明显远比大明那种只教四书五经的腐儒更先进。” “孩儿自知没有读书天赋，但要让孩儿评判，孩儿还是希望自己未来的子嗣能在台南接受唐人的教育。不指望他们真的能当上唐人的官，多学点手艺，凭着咱们家的家底，孩儿觉得他们也能享几世富贵，传承咱们李家一点问题都没有。” 李旦轻轻点了点头，这一点自然也是他来台南的一种考量。大明人在海外和后世的海外华人其实一样，都是无根之木，想要教育后代非常困难。 做的好一点充其量还能保留部分国学教育，大多数情况除了少数有钱人可以请私教之外，很多二代甚至三代海外人都只能被人家的教育改变。 这也是初代华人更爱国，二代三代往往对国家没有多少感情的主要原因。 没有是非对错，也无需用血脉绑架人家。成长环境不同，不同民族之间本身就存在生存竞争，身处海外属于弱势群体，被对方反过来融合也是正常现象。 李家的体量固然能够让李国柱获得大明正统教育，但包括李国柱在内的李家内部其他人的后代，他们因为常年定居平户，生活和语言等诸多方面其实都已经有了倭国人的影子。 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其实很容易让后代趋于被通化，甚至让很多后代主动融入当地的文化环境。 李旦早就发现了这一点，加上他本就是移居过去的，所以不管是老祖宗的传承也好，落叶归根的念想也罢，他终究是无法接受自己后代渐渐融入倭国，最终成为我倭国人的事情发生。 所以他也有想法让后代返回大明，当然唐人的出现加速了这个想法的同时，也给了他另外一种选择。 微微点头，李旦不置可否的说了一句：“没天赋管理家产，那就找点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为父终究不可能照顾你一辈子。你要是能找到自己愿意做的事情，只要不触犯唐人的律法，在这台南或许还真能够富贵一辈子。” 说道这里李旦的目光却转向了身边的许心素，话语却还没有停下来：“抓紧时间成亲生娃才是正道，我死之前是一定要抱上孙子的，我还准备给我孙子留下一笔钱，这笔钱我会存在唐人的银行里，只能等我孙子长大之后才能取出来。不管你怎么折腾，我希望我的孙子一样能过上富贵一生，说不得你小子纨绔，你的儿子倒是有了出息，到时候我李家也未必不能在唐人这里成为一方大员。” 李国柱无所谓的点了点头，他很清楚李旦对他有多么失望，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李旦的这个做法确实挺靠谱的。 他的性格有点不羁，但也不是傻子，他很清楚自己没有管理能力，人际交往其实也分不清好坏。 但他知道自家的财产会有多少人觊觎，身边也有很多人随时会为了钱财对他下手，所以无论是出于对李家的负责还是对自己后代的考量，他都很赞同李旦的这种做法。 许心素倒是笑着捋了捋胡子道：“哈哈，我与李兄倒是有同样想法，而且已经这么做了。” 李旦含笑点头道：“唐人终究只是我等为后代考虑的一方面而已，大明那里，倭国那里同样要有所准备，所谓狡兔三窟，这唐人不过是我更看好而已，许兄可莫要全盘压在唐人身上啊！” 许心素笑道：“李兄这次带了大半家产，唐人第一时间就开放了这艘大船的参观，要我说这不仅仅是想留下李兄的钱财，或许也是想通过李兄给倭国人传递一些消息。” 李旦无奈苦笑：“是啊！松浦家族与我等关系尽人皆知，岛津家派人去联系我的事情也没有刻意隐瞒，如今看来唐人的消息渠道当真了得啊！” 许心素点了点头小声说道：“何止啊！据我所知各家都在和唐人互通情报，唐人只需要多方汇集消息再做精简，很多事情甚至比我们知道的还快。而且据说泉州锦衣卫也在和唐人合作，那帮人早就被文官们折磨的死去活来了，或许没有背叛大明的考虑，但未必没有给文官士绅使绊子的想法。” 李旦抬起头眺望了不远处的港湾，悠悠的说道：“这里汇聚了各国海商，按照唐人和欧洲人的说法，大半个地球都有人来这里做生意，这又是个多么庞大的消息来源，要我说锦衣卫或许也是看重了这一点，这是要通过合作来从唐人这里置换一些外面的消息以策不备。” 许心素顺着李旦的目光看了看港湾中停泊的各国商船，不置可否的说道：“或许吧！倒是李兄想好了没有？这次来了是短暂停留后返回平户？还是就此定居于此？” 李旦饶有兴致的看向许心素问道：“许兄可有教我？” 许心素笑道：“我说了你可别说我收了别人的钱才行。” 李旦摇了摇头道：“你希望我留下？真就是因为你也愿意在这里常住？” 许心素手拍栏杆道：“是啊！我还真就喜欢了这里，说实话我一直觉得还是老家泉州住的舒服，可自从来了这里，我还真就越来越不想离开了。” 李旦没有开口，也用眼神制止了跃跃欲试的李国柱，父子二人静静的听着，许心素确实一脸惬意的说道。 “这里的环境比泉州更安全，或者说比我去过的任何一个城市都要安全，没人敢在唐人的地盘闹事，别管是哪一个海上霸主或是哪国大员，在这里大家都是唐人治下的普通人，唐人可不会管你是谁。” “除了安全之外，这里的干净李兄稍候也能亲自体验，唐人对卫生格外关注，虽然初时有些让人不太适应，可一旦习惯了，再回到从前那般污秽不堪的地步是没人愿意的，哪怕是那些欧洲商人也是一样，他们为了让自己能够干净一些，甚至还强制要求那个新来的传教士把教堂建在澡堂旁边，由此可见这里喜爱干净的氛围有多么可怕的影响力。” 看了看许心素和他身后的随从，再看看自己儿子和他身后的随从，李旦猛然发现只有自己带来的那些人显得有些不堪。 在平户，李旦最多会皱眉一些刚刚下船的人，毕竟海上情况特殊，一两个月不洗澡也是正常现象。 可生活方方面面见到的人和事同样污秽不堪，李旦自然也不可能是个洁癖，他也没那么大的经历的资本去要求整个平户的人都爱干净。 这毕竟只是生活小节，看起来无足轻重，但从许心素着重描述来看，李旦不得不思考起了唐人这些生活细节对人的改变究竟有多大。 他可是跟西班牙人打过仗的，很清楚那帮人又多么狂热，能让那种人主动选择清理个人卫生，仅仅是这一条就说明了唐人的管理并不是完全依靠自身实力，或许其中还有很多他并不清楚的手段没有被发现。 许心素显然是在暗示他这一点，不然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和眼前这个场景之下说出这番话。 二人兄弟几十年，彼此之间默契很足，两个商业大佬在一起聊天很少说些无关痛痒的话，哪怕是一些玩笑之语往往也随口说出便立刻转换话题，可没有普通人那般单纯吹牛扯皮就能说一下午的情况。 看着许心素饶有深意的目光，李旦笑道：“爱干净倒是个好事，我等就算再有钱，充其量也只能让自家下人收拾干净一些，唐人能让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变的干净，至少在这里生活也能更舒心一些啊！” 第一百三十六章 李旦来台06 两个大佬的对话李国柱自然是听不出个所以然来，但这并不妨碍他跟着自家老爹和叔叔的话题抢白道：“是啊！这唐人爱干净真算是个好习惯，原本我就不喜欢那些臭烘烘的人，如今唐人把所有人都整治的干干净净，就算是那些扛包的力夫也要每天洗澡，走在街上我觉得空气都干净了。” 李旦微微皱眉，但并没有说什么，倒是许心素不禁莞尔，心里却是为自己好友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多了一份忧虑。 李旦集团的核心自然就是李旦，许心素和颜思齐也算是合伙创业人，可真要说第二代继承人，以当前时代的法统和传统认知，那么无疑就只有李国柱才适合继承这个诺大的家业。 许心素那边不说后代不行，仅仅是李旦集团内部就难以获得支持，而他又善于商业而不擅长经营关系，打打杀杀全靠颜思齐，所以更是没有资格扶持自家后辈上位。 颜思齐只有女儿没有儿子，按照当前时代的理念来说，颜思齐家族在他这一支算是断了香火，以他的实力其实完全可以从自家兄弟那边过继一个男孩来给他传承香火，所以他一直在带着自家侄儿颜浩在身边培养。 颜浩和许心素儿子走的近，这两个脑子不太灵光的小子又眼高手低看不上李国柱，这在当前这个时代算是非常大逆不道的行为，典型的不把主家公子当回事。 颜思齐和许心素这种老臣尚且不敢公开品评李国柱，两家后辈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看不上李国柱，别说李旦心里有所想法了，就是颜思齐和许心素本人也对这种态度非常不满。 主家千万个不是也绝不会准许下面人有歪心思，李旦可还没死，也就是看在许心素和颜思齐是起家合伙人的身份，李旦又是个念旧的，换做是在别家，这两家可不会有好下场。 也因此第二代的问题已经成了李旦的心病，也成了许心素和颜思齐的心病。李国柱再不济也是李旦的嫡子，李旦集团的产业大头也只能给李国柱继承。 一旦三个老家伙撒手人寰，谁也不敢保证李旦闭眼之前不会把两个老兄弟和他们的家族一起带走，就算李旦念着旧情不下杀手，就那两个眼高手低的小子又怎么可能和李国柱和平相处。 所以颜思齐和许心素一直都在死命为李旦卖力，颜思齐如今还在舟山没有返回，这可不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而是为了给李旦集团博取更大的机遇和发展，更是为了让李旦集团能在三个老家伙闭眼之前走上更高的高度，以求颜、许两家能凭借这份功劳和苦劳平安落地。 历史上许心素和颜思齐在李旦死后都被郑芝龙干掉，虽然他们有了与李旦家族分裂的趋势，但总体来说还是因为李国柱没能掌控局面而受到了牵连。 郑芝龙挑动施大宣等人抢夺李旦集团的控制权，李旦生前给儿子谋取的平衡局面完全失控，其实这种情况李旦生前是有所预料的。 但还是那句话，生前算计的再好终究解决不了死后的问题。李旦一闭眼，李国柱没能力掌控局面，下面人又各有心思，郑芝龙的崛起自然就呈现了势不可挡的局面。 当然这里面也有外国人和倭国人的参与，这或许也是李旦没能算计到的部分。 许心素不会傻到当着李旦面去嘲笑李国柱，他本身也是个很传统的商人，信奉着李旦集团需要李家嫡长子继承的传统观念，所以他只能较为含蓄的说了一句：“公子，这不仅是卫生的问题，其实也是管理的问题。” 李国柱的不堪只是相对平庸，或者说他和大部分二代一样，受到了太多的保护而缺少人情历练，本质上他并不是傻子或者白痴。 平庸有的时候也是原罪，或者说在强敌环伺的情况下，平庸往往也会意味着‘傻’，这完全取决于身边人的衬托。 李国柱听出了许心素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如果今天只有他和许心素两个人在这里，或许李国柱还会说几句不着调的话直接转移话题，反正他也知道自家父亲身边的人都不看好他，他也没有那些人那么大的野心，反正都是富二代，索性他当一辈子富家公子哥也挺好，只能说志向不同而已。 装糊涂其实也是李国柱的一项本事，只是在李旦面前他要有所收敛，至少眼下许心素有心教导的情况下，自家父亲又看着自己，他也只能耐着性子配合的问道：“不知许叔有何教我？” 许心素对于李国柱的态度还是很满意的，换做更精明的主家，李国柱这个时候应该早就懂了他刚刚和李旦对话的含义。 这个少主或许不够聪明，但至少人家这态度没有问题，真要是自己比李旦活的长久，李国柱要是能一直保持这个态度，他倒是不会介意扶持这位。 许心素笑道：“同样是管理，换做是大明或者其他国家，肯定是三班衙役上街强行要求全民洗澡，各国环境其实差不多，贫苦百姓不是不爱干净，他们每天为了吃口饭要拼劲全身的气力，又哪里有多余的时间和经历来洗澡。更何况烧水的开销也不小，很多穷人连饭都吃不上，更何谈烧水呢！” 李国柱不是那种没见过穷人的富二代，但他毕竟没有亲自体验过穷人的生活，所以他一开口便有些想当然的说道：“许叔，再辛苦总有休息时间吧！身体健康者哪怕是冷水洗澡也未见得就会真的生病，每日抽出些许时间解决个人卫生问题，出去再找工作也能给人留下一个好的印象，最起码富贵人家见了不至于被臭气熏走，也要比那些不讲卫生的人多一份机会才是啊！” 李旦眼前一亮，他倒不是为自己儿子一番不食肉糜的话而冷笑，而是因为发现自己的儿子愿意主动思考，尽管还有思虑不周，但这种进不却又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 父母对于子女的宽容心是没有底线的，或者说容忍度是非常高的。哪怕有那么一丝希望，父母也愿意再给子女成长的机会，甚至很多时候明知道没有了希望，他们依旧愿意把最好的留给子女。 许心素同样有这种想法，只是他的角度又有所不同。从他的角度看来李国柱明显成长了许多，换做是在平户长大的那个李国柱，这些话可是说不出来的。 看到老友脸上出现希冀，许心素笑道：“此言有理，那我且问公子，为什么还是很少有人穷苦人愿意洗澡解决跟人卫生问题，难到他们真的就想不到公子所说的这一点吗？” 李国柱想了想道：“肯定不是懒惰，我看那些穷人还是很勤奋的，真正懒惰的人要么靠着欺骗获利，走上游手好闲的路子，要么就被饿死。大多数穷人其实很卑微，所以他们不敢打破世俗规矩，只能靠着一身苦力勉强维持温饱。” 李旦眼睛更亮了，这一次甚至忍不住抢在许心素之前开口问道：“这番言论是你自己的感悟还是别人教给你的，是什么人告诉你的，你自己又是什么想法？” 许心素也颇有兴趣的重新打量起了眼前的李国柱，这种话没什么好新奇的，但问题在于说出这句话的是一个身价不菲的富二代，这可就很值得李旦和许心素重视了。 富人不怕自己的后代是恶少，就怕自己的后代是真傻。这二者的区分其实很明显，能成为恶少的富二代一般都很聪明，他们的恶更像是一种不食肉糜的发泄，本质是更多是为了博取关注，甚至有些人干脆就是为了重新获得父母的目光。 一般能够长久存在的恶少大概率都会有一个明确的底线，这个底线不是法律和道德，所以在普通人看来他们就是恶少。 但实际上人家精明着呢！人家作恶的底线是自家老子能够承担的风险，也就是说，能够长久存在的恶少基本都在自家老爹能兜底的范围内作恶，只有那些真的缺心眼的人才会把底线下探到自家老子兜不住底的地步。 那种情况就不应该叫恶少了，而是应该叫做‘傻子’。 看看老美国会那些笑话，一个个调查背景的时候全是博士、硕士，说出话做出来的事全都是中二少年也干不出来的蠢事，可偏偏人家就能混的风生水起。 问题根本就不在于他们的行为，也不是人家不够聪明，相反人家比绝大多数人更聪明，无非就是给自家牟利需要他们扮演小丑而已。 李国柱对于自家老爹和叔叔的态度没有太过在意，随口就回了一句：“一些唐人朋友喝酒时闲聊的话题而已，据说他们来台南之前都是穷人，只不过他们那里的穷人也比我们这里的有钱人更富有。一个喝多的唐人朋友还跟我说过，他们那里想要什么都能买到，而且大部分生活用品都很低廉。但他们活的很累，一点也不快乐，所以才说了好多他们那里穷人的生活。我倒是不觉得什么，只是听的多了，也在无聊时偶尔开始观察起那些穷人，才会发现穷人似乎和我们也没有那么多差别。” 这番言论并不适合这个时代，至少在李旦和许心素眼里算是离经叛道了，不过二人没有说什么，因为他们很希望李国柱能因此有所改变，而从他们的角度来说，一个富家公子哥了解穷人其实是件好事。 只有真正了解了穷人，他才能对症下药去管理掌握这些人数最多的穷人。 第一百三十七章 李旦来台07 李旦眯着眼道：“既然如此，那你觉得我们是该同情并帮助那些穷人呢？还是应该继续压迫他们，榨干他们身上的最后一丝油水？” 许心素的呼吸有些急促，这句话可以说是李旦给予李国柱的最后一次机会了，因为但凡一个家族的族长对后代问出类似话题，基本算是给予后代的最后一次考验了。 回答什么并不重要，考验的无非就是后代的利益导向究竟是理智的还是感性的。这其实是个没有明确答案的问题，除了少数聪明人，大多数都会根据字面意思来作答。 李国柱并没有经受考验的感觉，一方面是他没有家族传承人那种紧迫感，李旦对于他的管束也有点放纵，他自身也不是那种愿意上进的人，所以一直以来他并不会把自己定位成一个家族管理者，反倒是一直在醉生梦死间沉迷。 另一方面李国柱最近和唐人朋友接触很多，那帮穿越前就混的不如意的穿越者怎么可能给他灌输什么好思想。 也没人想过要给李国柱讲讲宅斗之类的话题，大家胡吃海喝都在吹牛，只要不是涉及穿越这个秘密的话题，穿越者们什么都敢说。 所以李国柱有所成长单纯就是因为话题带来了兴趣，这种兴趣只有很短暂的热情支撑，并不能让他真的去思考什么。 所以他随口就说了一句：“关我屁事！” 眼看着自家老爹嘴角抽搐，许心素也是瞪大了眼睛，李国柱这才意识到当前不是在和那些唐人朋友喝酒吹牛，而是应对自己老爹和叔叔的问答。 当即就站直了甚至小声说道：“孩儿不是那个意思！额！孩儿的意思是，他们的生活和我无关，一切都是随行就市，别人雇工花多少钱，我雇工就给同样的工钱，多一文算我心情好，少一文他们可以给我做工，反正人有的是，又不愁找不到人给我工作。” 眼看着李旦并没有因为他的随口一言而发表，许心素紧张的表情似乎也有所缓和，李国柱眼珠子一转，感觉自己似乎并没有触怒老爹，当即便松了口气。 “继续说，说你自己的想法。”李旦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儿子正在受那些唐人的影响，但最起码从他的角度来说，这种影响并不算是坏事，甚至自己儿子对于自身的定位很符合他的认知，所以他的心里有多了一丝期待。 李国柱又恢复了李家大少爷的做派，完全放松下来随意的说道：“就那么回事呗！我朋友跟我说，谁死都一样，皇帝死了百姓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太阳也不会因为谁死了就不再东升西落。” “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也别把别人的话太当回事，随波逐流未必不是好汉，风大了猪都能吹上天，机会来了就干一票，没机会就安稳过日子呗！” 李旦这次有点绷不住了，李国柱说的这些话确实很符合他的性格和习性，但这里面的词汇明显并不属于李国柱。 可偏偏仔细琢磨就能发现这道理真的有点对症下药的意思，很明显跟李国柱说这些话的人非常了解李国柱的性格，又或者这本身就是意外。 李旦可不相信什么意外，所以他有点背后发寒，总觉得自己儿子似乎是被唐人忽悠了。人家居然专门安排了人手来忽悠自己的儿子，目的又是什么呢？ 许心素同样有这种想法，与李旦对视一眼，二人心中立刻明白了对方和自己想法一样，同时皱起了眉。 李国柱没有注意到李旦和许心素的表情变化，他自顾自的继续说道：“要我说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爷今儿高兴或许就会给那些泥腿子一点打赏，不高兴了找人揍他们一顿也是活该，一般情况下相互也见不着面，眼不见为净，没事琢磨穷人干什么。” 许心素觉得李国柱也不是完全没救，所以下意识就提了一句：“公子不如说说你的态度，毕竟李家麾下可是有着万余人跟着一起讨生活，这份担子终究是要交到公子手上的。李家富有可不代表下面的兄弟都能吃香喝辣，这要是兄弟们不满，公子又该如何处理？” 李国柱笑道：“不满？那小爷就找唐人兄弟借兵灭了他，我看谁敢不满。水桶粗的大炮打过去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还谈什么不满。” 许心素咬着牙继续引导道：“一味强权未必就能让服众，就算兄弟们迫于压力不敢反抗，日久了终究难免会散伙，到时候家业又该如何维持？” 李国柱不在意的挥了挥手道：“钱这玩意好赚，我跟唐人兄弟去台南股市玩了几次，有唐人兄弟给我放消息，三七开，我出本金拿七成，唐人官老爷拿两成，给消息的唐人兄弟过手一成，大家都有得赚，稳当的很。” “再说了，兄弟们有什么不满的？我爹又没亏待他们，我也没觉得现在的分成有什么问题，就算我爹把家业给我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唐人兄弟和我说过，不懂最好别装懂，那样容易被人坑死，与其不懂装懂，倒不如和兄弟们提前讲好规矩，谁拿多少根据你给我李家赚了多少来决定。” “赚的多你就多分，赚的少你就少分，赚不到我可以养你一年，一年后还赚不到就自己滚蛋，谁有功夫跟你掰扯那些细账，我又不是账房。” 许心素哑然失笑，虽然李国柱的回答有些粗鄙，也很有唐人的风格，但道理说的清楚，还真就是一个家族族长该干的事。 李旦也有些想笑，他想笑却不是因为李国柱说话粗鄙，而是没想到唐人居然把自己儿子引导到了这个地步。 不管刚刚自己猜测的那些是否是真的，但只要李国柱真的能如他所说的这般从利益角度来看待问题，这李家在李国柱手里还真就不见得会彻底没落。 心情转好，李旦微微点头道：“少说胡话，满口粗鄙之言，我请那些士林先生教你的东西是不是都让你扔了？” 李国柱悻悻的挠了挠头，但他毕竟最为熟悉自己老爹，所以立刻意识到了自己老爹不仅没有生气，甚至还有点高兴，这说明自己并没有说错话。 一边感慨唐人兄弟没有坑自己，另一边李国柱也有点得意忘形了，嘻嘻哈哈的便走到自家老爹身边道：“爹啊！别整天愁眉苦脸的，你说你赚了这么多钱也不知道多娶几个小妾，万一还能给整出个弟弟妹妹啥的，咱家也能多添点人气不是，反正钱已经花不完了，多养几个孩子又不是养不起，将来送去唐人的学校要是能当个官什么的，以后我再唐人兄弟面前也能有牛可吹了啊！” 李旦倒是没有因为李国柱这种情况而生气，反倒是觉得自己儿子第一次敢在自己面前如此放松的说话，这种感觉没来由让他觉得很舒服。 随口回了一句：“爹老了，本来就在马尼拉夷人的牢房里落下了病根，哪还能再给你添弟弟妹妹了。再说了，真有个弟弟出来，你就不怕爹把家产给你弟弟分了？” 这时代可没有庶子继承家业的说法，李旦也就是随口调笑，无非是很高兴能和儿子随意说话的气氛而已。 却没想到李国柱满不在乎的随口回了一句：“分就分呗！我最近跟唐人兄弟在股市里没少捞钱，说实话您赚的家产确实够多，可再多我也花不完，我自己赚的钱都够我潇洒一辈子了，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看着老爹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李国柱拍了拍胸脯道：“爹啊，我可不是跟你吹牛，我那些唐人兄弟可没少跟我讲过这些事。人这一辈子就这么匆匆几十年，赚了再多眼睛一闭也是烟消云散，无非就是给后代更多机会而已，真要是后代不争气，早晚一样败光家产，忧虑再多也没用。” “更何况我也花钱让人给我打听了不少大明的情况，站在台南再去看大明的那些事情，说实话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那帮所谓的君子无非是一群小人，争来争去都是私利，有个屁的国家和百姓。老朱家江河日下无非就是百年以内的事情，与其去跟那帮傻子争一时长短，倒不如早点跟唐人兄弟处好关系，说不得那天唐人坐了那个位置，咱家还能得个从龙之功呢！” 李旦哑然，他其实也有这种想法，明眼人都看出了大明江河日下，不过是唐人体量实在太小，所以大家才会把这里当成避风港投资，而不是真的完全按照从龙标准来下注。 观望大于下注是所有在台南的各方势力的焦点，李旦没想到自己儿子会看的这么长远，或者说也有可能是自己儿子被唐人忽悠傻了，真的觉得唐人可以坐拥天下了。 是是非非李旦已经不想过多关注了，他对于李国柱的反应大体还是满意的，只要核心底线不被触及，他觉得李国柱还真有带领李家在这个乱世中存活下去的本事，谁知道呢！ 第一百三十八章 李旦来台08 时间没到之前三人都不肯离开客滚轮，尽管有限的开放空间已经被他们走了好几遍，可无论是客滚轮的主体还是内部神奇的装潢，他们的心中依旧充满了兴趣。 只是很遗憾唐人在时间方面卡的很死，一些东西也不会给他们解释，问也是白问，所以三人终究还是在参观时限结束后离开了客滚轮。 反正客滚轮已经准备正式开放参观了，三人的身价也不差那点钱，大不了下次开放的时候再来看看就是了。 从进入港口开始，一直到办理入境身份走上台南广场，李旦像极了一个玩性大发的老小孩一般，也不再顾忌自身威严和在儿子心中的形象，无论走到哪里见了新奇之处都要李国柱给他讲解。 这一点其实许心素最能理解李旦，李旦的身体问题三个老兄弟心里都有数，那是在马尼拉地牢里落下的病根，能撑到今天其实已经很不容易了。 原本还有李国柱这块心病让他不得不强撑着，如今李国柱有所成长，他算是真正看到了一丝希望，这心态转变之下，自然也就松了口气。 放下心里负担的李旦不仅没有老态尽显，反倒是顽童一般的心态有所萌发，甚至给人一种轻松自如的感觉，许心素其实也是很希望能够看到李旦如今这般状态的。 所以三人在台南街道上走走停停和那些旅游团一般无二，唯一的区别或许就是他们的身边跟着十几个要挂手铳的护卫，身后还跟了上百随从。 这般阵势在台南非常罕见，唐人可从来不会允许谁搞出这么大的阵势来阻碍交通，所以很快台南警察就走了过来，而且只有两个巡警。 两名巡警并没有大明衙役那般看见这种阵仗直接躲开，更没有面对数十持枪护卫的情况下表现出畏缩不前的样子，反倒是大大方方的直接走了过来，那气势好似两个人完全不把这数十持枪护卫放在眼里一般。 事实上两个巡警还真就没把李旦一行人当回事，孙有财麾下的巡警都是穷苦出身，从孙有财起家开始，这帮人就一直在给孙有财充当打手。 之前他们或许会因为出身地位原因对富人有所忌惮，可最近林枫已经开始宣布要招募特警，而且是优先从内部警员中抽调，这种时候再表现的畏畏缩缩，丢掉的可就是自己的前程。 再说了林枫其实一直对孙有财管理的巡警队有所不满，不止一次在早会上公开大骂孙有财无能，甚至一再强调台南就是警察局的地盘，谁来了都不行，不收规矩就给我抓人，至于放人的问题跟你们没关系，让他们来找我。 林枫本来就是起了个早随便吹了个牛，顺带着也想给自己增加一点额外收入，最近唐诗韵把他父母哄的很开心，俩人都已经开始谈婚论嫁了，自家老妈也不知道被唐诗韵灌了什么迷魂药，硬生生就让林枫把财政大权交给了唐诗韵。 穿越者团体就这么点人，唐诗韵也不存在骗婚的可能，所以林枫拗不过自己老妈，最近当真是有点手头紧。 随口一句而已，下面人却必须要百分一百二的超额完成，加上几次巡警执法遇上富贵人家搞事，警察一强硬对方就怂了，自然也就增加了这些巡警的信心。 至于对方敢不敢搞事，甚至反过来揍他们一顿，两个巡警倒是不需要担心。如今为了扩招特警的事情，整个警队都在扩充招人，台南街面上巡逻的警员可是多了一倍还多。 哨声一响两三分钟之内就能把附近的巡警都召集过来，真要是事态严重，巡警们一起吹警哨，那可就应急借调军队了，他们可不信有人会敢在唐人的军队面前闹事。 所以看着两个巡警大大咧咧的直接走过来，李旦倒是来了兴趣问道：“这是什么情况？这里的衙役还挺有骨气。” 许心素笑道：“哪里是什么骨气，还不是那位林局长要结婚了，他家里那位比他地位还高，所以管着他的钱呢！听说林局长最近手头紧，所以让下面人帮他找钱呢！” 李旦微微皱眉道：“这般明目张胆吗？大明那些官老爷可也要巧立名目才行，没想到唐人连这种事都敢如此直白，也不怕坏了名声？” 李国柱知道自家老爹不了解情况，笑着解释道：“爹，人家这可不会坏了名声。首先人家管事必须要合理合法，如果不合理不合法，那么巡警被举报是要道歉并做出赔偿的，这部分钱要警局出，那个烂枪林会出钱，但也肯定会收拾下面人，所以这里的巡警不会随便乱来的。” “其次就是罚款会给巡警分润，这是台南这里的规矩，而且是有固定比例的。也就是说，谁做了错失就意味着这些巡警有额外收入，所以人家为了钱也要把街面盯紧了。” “再说罚金总体是需要上交给唐人的管委会的，我听唐人兄弟说，管委会拿五成，警局截留三成，剩下两成中一成进入各个大队的公账，用来给受伤或者家庭遇到困难的警员应急，最后一成则是分给负责处理的警员，上上下下分润的明明白白，而且账目还会在警察局门口的公告栏上公开，谁都可以去看，有本事别犯事，犯事了就必须交钱。” 看着眼前不远处自家护卫头目正在和那两个巡警交涉，李旦没太在意两个巡警，倒是对于李国柱的解释来了兴趣，忍不住问道：“这么公开处理这样的罚金倒是也算开明，问题是下面人要是为了钱财冤枉好人又该如何处理，难不成真的指望所谓的举报？” 许心素笑着抢白道：“这也很简单，每条街上都有唐人组织的孩童贩卖报纸和送餐员，还有唐人招募的劳工负责打扫卫生，这些人一旦发现警员做错就可以举报，警局赔偿可以分润给举报人，也会分给参与举证的人，虽然处理起来麻烦一些，但至少表面功夫还不错。” 李旦摇了摇头：“这般理想化的办法明显不能长久，唐人这般儿戏，为何大家还会看好他们？” 许心素这次没有回答，而是目光转向了李国柱，很明显他是希望李国柱来解释，同时也想看看李国柱是否真的能够发现其中的问题。 李国柱依旧还是大大咧咧的样子，笑道：“确实有点儿戏，表面功夫至少还能维持一段时间，如果连表面功夫都不肯做了，那才可怕呢！” 李旦没想到李国柱会给出这样一个答案，一时间还有点执拗起来，非要自家儿子给出个见解来，当即便开口问道：“你说说你的想法，要是你也遇到这里问题，你又该如何处理？” 李国柱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会如何处理，不过我倒是和那个林局长一起喝过酒，我觉得他说的办法也算是个应急的方式。” 见李旦没有开口，反倒是满脸期待，李国柱又道：“那个林局长是这么跟我说的，遇到穷人，有理没理先赔钱，反正穷人给点钱就容易满足，或许会有人作假，但得罪台南警察的后果可不是穷人能承担的，所以穷人大概率不会轻易找警察来赚这份钱。” “遇上富人就谈判，罚金可以减免，大概率是要罚钱。不要纠结对错，反正人家有钱，少给点算是一个意思，富人不会因为这点钱而难以接受。如果真的一直在上诉，那就私下调节让警员去道个歉，给人家一个面子，这种情况大概率就是冤枉人家了，反正治安是为了维持表面和平，又不是真的要给人判个生死，和谐才是治安管理的最终目的。” 李旦摇了摇头：“这是和稀泥的办法，我可不看好这位林局长的处事态度。” 李国柱耸了耸肩：“看不惯又能怎么样？人家只靠卖房子就赚的比你跑海还要多，也就是时间太短，真给他两三年的时间，人家的财富必然会超过你。何况我也不觉得他的做法有什么错，治安管理又不是打仗，哪有那么多生死仇恨，非要较真也没意思。用那位林局长的话来说，有那较真的时间都不如出去赚点钱实在。” 许心素笑道：“中庸之道还能这么解释，这位林局长倒是挺有意思。” 李旦点了点头：“是啊，看不惯又能怎么样！我们不也是在这么做么！还真就是那么回事，只要不是生死仇怨，一些小规矩真没必要较真，反倒是倾向穷人这一点也算是一份好心了，就怕后继之人连这么一点小小的善意也要抛弃啊！” 李国柱笑道：“爹啊！这话题我还真就跟那位林局长聊过，我也问过他，一些二世祖三世祖真敢不要脸这么敢，还有一些人刚刚爬上来就忘了本，这事怎么解决。你猜那位林局长怎么跟我说的？” 李旦无所谓的问道：“想卖弄你就说，不想卖弄就闭嘴，你爹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饭还多，你这点小心思少在我面前表现。” 李国柱也不气恼，笑呵呵的说道：“那位林局长跟我说，还能怎么办，底层老百姓忍着呗！啥时候忍不住就干掉他们重新洗牌，然后再重复这个过程。大体上前两代都还能知道百姓不易，所以多少还能给下面人留点汤喝。后面的都在蜜罐子里长大，根本就和穷人生活在两个世界，未必真的有坏心思，但谁也不会把自己的钱分享给别人。” “好不容易爬起来的人更是清楚这个道理，因为不走点歪门邪道根本就起不来，所以他们更信奉人越狠才能赚的越多，反正天塌下来大家一块死，只要没塌下来之前，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第一百三十九章 李旦来台09 李旦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倒是许心素笑道：“世人都知道这个道理，这位林局长所说的也正是如今大明的境况，可问题是知道了又能如何，所有人都被裹挟着前进，谁又能改变什么？” 李国柱笑道：“所以那位林局长才在醉酒后跟我说，按照大明如今的情况来看，大概也就是几十年的事了。风调雨顺大明还能多苟延残喘几年，如果遇上点天灾人祸，估摸着也就二三十年了。” 李旦微微一愣，下意识脱口而出道：“真有这么快？” 这种事情不止是李旦和许心素有所预料，就是大明那些士绅其实也是有所预料的，不然谁会这么早就在台南留备份。 可即便是有所准备，大家其实也没有真的觉得大明会在几十年内灭亡，要知道大明朝从建立到如今这两百多年里，比眼下还危机的局面可是出现过好多次。 远的不说，最近的万历朝三大征可是让不少人有所警惕的，可最后万历朝还是顺利度过了难关，无非就是多死了一些人，多花了一些钱而已。 李国柱点了点头：“我觉得林局长说的还是有道理的，主少国疑，谁家王朝一个月连着换三个皇帝啊！万历皇帝走了正常，反正都那么大岁数了。可泰昌皇帝可才继位一个月就驾崩了，二三十年都能熬过来，刚当上皇帝一个月就死了，而且还死的不明不白的，你就说这里面能没点事？” 李旦忍不住呵斥了一声：“住口，这种事是你能胡说的？” 李国柱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甚至还大胆的走过来拍了拍李旦的肩膀，有点语重心长的意味说道：“爹啊！这里不是大明，这里是台南，是唐人的地盘。别说议论大明皇帝了，就是公开骂皇帝还能怎么着，大明水师敢来打吗？” 李旦被李国柱这句话给噎住了，要说大明水师，好像还真就没这个本事。别说唐人的战舰了，就是李家的舰队也不是大明水师能够得罪的，这事似乎自己儿子还真没说错。 可李旦毕竟要考虑自己在儿子面前的威严问题，所以当即回了一句：“小心你的嘴巴，大明锦衣卫还在呢！你敢保证这里就没有锦衣卫的人？那帮人真要玩黑的，你觉得你能防得住？” 李国柱依旧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道：“我还真就不怕，锦衣卫的人要是敢在台南动我，那可就不是我们李家和锦衣卫结梁子了，而是锦衣卫在打唐人的脸，您觉得唐人锱铢必较的性格会让大明拿什么来赔偿他们。” 许心素赶忙拍了拍李旦的后背，很明显这是在帮李旦顺气，可偏偏李国柱说的在理，李旦也好，许心素也罢，还真就找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 李国柱不无得意的说道：“爹啊！我跟唐人兄弟学到了很多东西，最重要一条就是要把格局打开，不要纠结在问题本身上，要往更高的层次去看待，你就会发现很多事情其实就是那么会是，真没必要太把锦衣卫和大明皇帝当回事。” 李旦感觉自己儿子被唐人忽悠傻了，可他没有证据，也找不出什么问题，一时间也只能闭嘴用沉默来缓解自己的尴尬。 那边护卫队长没能拦住巡警，护卫队长也是第一次来台南，还真就没见过这么张狂的人，两个小衙役就敢要自家老爷亲自出面，当即就有了主辱臣死的觉悟，下意识就掏出了手铳顶在了对方的脑门上。 十几个护卫一看领头的掏枪自然不会犹豫，当即便也跟着掏出了手铳同样对准了那两名巡警。 那巡警丝毫没有畏惧，冷笑着开口说道：“兄弟，我敬你是条汉子，不过在你开枪之前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护卫队长也不是真要杀人，毕竟人的名树的影，唐人一艘战舰干翻东南海盗的事情他也是听说过的。 身在李家当护卫，自然也是知道李家实力的。要说干翻那些江南士绅豢养的海盗，李家也有这个实力。 可要说能打的那么轻松自如，甚至无人手上，护卫队长也不敢想象。所以他也不敢真的在唐人地盘上闹事，无非就是感觉自家主人受辱，他必须要出头来确保自己地位而已。 看着对方没敢开枪也不回应，巡警当即就知道了对方是畏惧自己身后的唐人老爷，所以笑着继续说道：“你开枪打死我，我的家人可以从警局领取我20年的薪水，而且我的孩子可以去唐人学校免费读书到成年，如果他符合进入警队的标准，警队还会优先录用他。” 另一个巡警也笑着符合道：“不止呢！我们在执行任务过程中牺牲会被追授英雄称号，家人可以免税三十年，未成年的孩子每个月可以从警队领取补助金直到成年，媳妇也可以获得烈士遗孀称号，无论是守寡还是改嫁，这个身份都可以优先获得唐人老爷安排的工作，我们警队的兄弟也会帮忙照看我们的家人，所以兄弟，你觉得我们会怕你开枪，还是期待你现在开枪打死我们？” 软的怕硬，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护卫队长还有家小，要真是为了主家安危，他还真不会犹豫的开枪，反正死了也有主家养家人，都是出来玩命的，谁怕谁啊！ 问题是这里是台南，最怕就是自己死了拖累主家也被唐人灭口，到时候主家都死没了，谁还给他养家人。 更何况人家两个小衙役也不是非要跟自己这边较真，无非就是要求自己这边不要成群结队，不要阻碍交通，要是因为这点事连累主家跟着死光光，这人可就丢大发了，到了下面都得被人笑话是个傻子。 估计祖坟都不会给自己这种傻子留位子，那可就真没处说理去了。 眼看着对方开始犹豫，两个巡警也没有非要拱火的意思，这种富贵人家的护卫最容易一根筋办事，有钱人也都喜欢养一些一根筋的人来充当护卫，虽然抚恤待遇很高，但问题是活着在台南赚钱的机会更多，能不死谁也不会愿意真的因为这点事去送死，别说护卫会觉得丢人了，两个巡警也觉得有点可笑。 其中一个巡警笑道：“兄弟，你不妨去把我们的话给你的主家说说，能来台南的贵人还是愿意遵守台南规矩的，犯不上因为咱们这些下人之间传错了话白白惹了贵人不高兴。何况无论是我们吹警哨还是你开枪，只要声音一起，这附近街面上的巡警都会过来，真要是事情闹大了，唐人老爷的军队就会介入，你们觉得你们真的能逃出台南吗？” 另一个巡警更是笑着推开了护卫队长顶在自己额头上的手铳道：“我们只是警告你们不要成群结队阻碍交通，这是第一次警告，还没涉及到罚款，不用你们掏一个铜板，犯得上这么玩命吗？” 护卫队长尴尬的挠了挠头，这也不是他脑子不够灵活，而是李旦集团平时都是欺负别人，还真就没有遇上过这种情况，所以他一时间也没有动脑子，这才造成了如今尴尬的局面。 后面李家父子刚刚在谈论，并没有关注这边，如今眼看着护卫纷纷掏枪，刚好父子间的话题又因为李旦缓解尴尬的沉默而停了下来，三人这才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李旦倒是没太当回事，反正又没有真的开枪，只要解释清楚，哪怕是多花点钱，把这事情过去也就算了。 反倒是许心素心里有点发毛，赶忙开口说道：“都住手，误会，误会，肯定是有误会，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先把手铳放下。” 李国柱也有点发毛，他平时接触的唐人兄弟最多，非常了解这帮人的德行。 要说唐人脾气其实还是很好的，平易近人压根也没把自己当人上人，甚至大多数唐人都很心善，不然他们也不会专门针对穷人和孩童给出那么多优厚的待遇，甚至愿意给弱势者发声。 但唐人的脾气也不能说真的就好，人家平时平易近人，但只要提到打仗干架，这帮人嘴炮最牛。 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压抑的太久了，火气比较大，反正又不会打输，那遇到事的时候索性就先干了再说。 等打完了估计双方就能消气了，到时候再讨论是非对错呗！ 错了人家愿意认，但问题是真的打出火气了该怎么办？真的打完了还能有几个人活着跟唐人讲道理。 据说那些海盗幸存者在唐人的工地很老实，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至今也没有人喊冤。 许心素命令不了李旦身边的护卫，但李国柱的话还是能让护卫们有所反应的，毕竟是少主，哪怕不能直接命令他们，他们依旧要给少主一些颜面，免得老主人走后自己被少主人拿捏。 所以李国柱开口喊了一句‘把枪放下’，那些护卫尽管没有真的完全放下手铳，却也下意识的将枪口低了几分，目标几乎从巡警的头上转到了脚下。 第一百四十章 李旦来台10 三人走到巡警面前，由于李旦也在这个过程中示意了护卫放下手铳，护卫们倒是松了口气，不仅放下了手铳，甚至还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护卫在李旦三人身边。 李旦不熟悉台南情况，所以他便示意李国柱来出面解决这个问题。李国柱也担心自己老爹再搞事情，赶忙开口说道：“巡警兄弟，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有问题我们一定改，我家护卫刚来台南，不懂事，还望两位兄弟见谅。” 看着自家儿子这般作态，李旦不仅没有生气，反倒是老怀欣慰的默默点了点头。 儿子放低姿态在李旦看来是件好事，谁都知道刚过易折的道理，但问题是很多人端着习惯了，真让他们放下姿态也没那么容易。 李国柱被他养的有些骄纵，在来到台南之前，这般景象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所以李旦也没想到李国柱会成长的这么快。 两个巡警也知道对方不是一般人，特别是李国柱这位公子哥，他们还真就见过。 这位不仅顺利解决了碰瓷事件，甚至还和不少唐人老爷交上了朋友，每日在娱乐街都能看到这位和唐人老爷勾肩搭背一起去潇洒，他们还真有点忌惮。 更何况这位还能和自家局长说上话，这就更是直接能影响到他们前程了，所以李国柱那个李旦嫡子的身份反倒是没有他自己在台南混出来的名声更有用。 其中一个巡警赶忙赔笑道：“原来是李少爷啊！那这事肯定是个误会，小的们也没有恶意，就是想提醒一下李少爷家的人最好不要成群结队，这样很容易阻碍交通，您也知道小的们就是管这些小事的，还望李少爷见谅。” 话说的很卑微，但态度却并没有太过谄媚。李国柱很清楚对方的意思，说白了人家可以给你面子，不管是看在他和唐人的关系还是李旦儿子的身份，这个面子人家愿意给。 但问题是你也不能继续让自家队伍这般成群结队的在街道上穿行了，给你面子你也要借坡下驴，不然两个小巡警或许不能拿自家队伍如何，但人家绝对会把事情上报，到时候要面对的可就不是两个小巡警了。 李旦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儿子处理这件事，也不出声，也不给自家护卫下达命令，他只想看着自己儿子该如何处理，这其中可不仅仅是要给台南唐人面子，他这个当老子的可也不能失了身份，左右为难也算是一种考验。 李国柱确实有所成长，他很清楚应付两个小巡警很简单，但问题是街上人太多，保不齐这事就会通过未知的渠道传递到唐人那里，真要是靠着威胁或者贿赂解决眼前两个小巡警，那帮唐人兄弟还真就会不给他面子。 自家老爹那看戏的态度也不好解决，李旦不是不讲理的人，问题是李旦这个名字并不止代表了他一个人，他身后可是数万海上讨生活的兄弟，更是十数万依附这些兄弟过活的家庭。 李家的名声不能有损，些许损失就是难以估量的后果，所以李国柱一时间也有点头疼了。 许心素悄悄走到李旦身边小声在他耳边说道：“老哥，这可不是你培养孩子的地方，唐人可不畏惧咱们李家，拱火对咱们双方都没好处，些许小事，我看还是我老许卖张老脸吧！” 李旦摇了摇头：“老许啊！你还能帮那小子多久？咱们都老了，我李旦今天也不在乎丢脸，可国柱能不能放下身段才是关键啊！” 许心素叹了口气不再言语，这事说起来还真就是这么个道理。李家要面子，这是要做给自家上万人看的，哪怕就算是退步，这退也要退的漂亮，免得下面兄弟有人借题发挥，到时候伤了自家人的和气。 李国柱还真没考虑那么多，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家老爹放不下面子，回头在他耳边唠叨。 可问题是他也不能公然反对唐人的管理，更何况人家唐人的规矩也是讲道理的，所以他只能笑着说道：“二位巡警兄弟提醒的对，是我许久未见父亲有些得意忘形了，只顾着和父亲聊天，忘了提醒下面兄弟，给二位添麻烦了，我这就安排他们分散离开，保证不给大家添麻烦。” 看着自家少爷如此低声下气的和两个小衙役说话，李旦的护卫和身后随从不免有些鄙夷，即便很多人没有表现出来，但人群中的气氛却也能让李国柱感受到这种情绪。 另个巡警很客气的说了几句恭维话，随即便退后了几步站到了马路对面，可那态度也十分明显，我们可以离开，但前提是需要你按照要求执行，而不是敷衍了事。 李旦刚要开口用自己的威严把这件事压下去，却见李国柱转过身突然对着李旦身边的人高声喝道：“都聋了吗？听不见我和人家巡警兄弟说的话是吗？想不想活了，不想活了就转回身去抢那个台南银行，只要你们敢做，我李国柱敬你们是一条汉子，明年清明我多给你们烧纸。” 一众李家随从被李国柱这一嗓子给喊的有点发蒙，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自家少爷这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李国柱又呵斥道：“进谁家庙就拜谁家的神，这道理用我给你们讲吗？” 似乎是感觉自己在上百人的队伍面前说话不够气势，这小子甚至找路边一个供人休息的长椅站了上去，这才继续骂道：“改天小爷带你们去北京城逛逛，看看你们敢不敢在北京城闹事，敢不敢跟锦衣卫讲讲道理。” 一众随从这才反应过来，感情自家少爷不再是从前那个混不吝的二世祖了，如今居然也知道了看人下菜碟。 李国柱可不在乎下面那些人怎么想，在他眼里自家老爹手下那帮人也就那么回事，听话他就接着用，不听话趁早散伙滚蛋，老爹那套笼络人心的模式他早就看不惯了。 “宰相门前七品官，这台南是唐人的地盘，你们觉着你们是比唐人能打，还是比人家更会赚钱？屁都不是还特娘的有傲气了，小爷来这里都得低头做人，你们比小爷还牛？还是你们爹比小爷的爹更有钱？没那个实力就收起你们的骨气，啥时候你们能把唐人掀翻了，到时候小爷亲自给你当下人。” 一众随从赶忙拱手拜服，自家少爷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这些随行的管事自然也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说白了他们还是对李国柱的印象停留在了平户那个纨绔少爷的层面，所以对这个不成器的少爷多少有些偏见，更多还是担心这样一个少爷很难保证他们今后的生活。 如今纨绔少爷都能学会低声下气，至少说明这少爷确实有所成长，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自然也就更有资格带领他们经营好李家产业，他们也就少了一丝担忧。 李旦谈不上对李国柱的反应满意，但也不算失望。至少这份处理不是最差的结果，这就好比一直倒数第一的孩子突然考了个倒数第二，做家长的谈不上多高兴，最起码也会因为这一丝进步而重新产生希望。 这是今天李国柱第三次给他希望，所以李旦暗暗松了口气，当即开口高声说道：“少爷的话都不听了吗？看来我百年后，诸位是打算另立门户了啊！” 这句话让在场李家随行人员全都跪了下来，因为这句话的杀伤力太大了，李旦一言就可以决定眼前这上百人的生死，而偏偏大家在李旦开口之前并没有意识到他们的问题。 当然李旦也有点上纲上线了，无非就是想给自己儿子立威，所以他也只是点到为止，没有把话继续说下去，毕竟这些随行人员都是李家各处生意的头头脑脑，也不可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适当的提醒也就足够了。 眼看这反应快的几个主要管事赶忙安排大家分散离开，李旦这才转回头看向那几个护卫，随即冷笑道：“忠心护主，做的不错，回去每人领5两上银。” 十几个护卫乐呵呵的笑着谢赏，还没来得及得意，却听李旦悠悠的说道：“这里是唐人的地盘，没人敢在这里伤我分毫，你们也跟着会吧！下午抽空在这台南逛逛，给家人带些稀罕玩意，明天一早我安排船送你们回平户。” 护卫队长的冷汗瞬间就浸透了后背的衣衫，其他护卫还没回过味来，那护卫队长便直接跪在了李旦面前磕头求饶道：“老爷息怒，小的该死。” 一种护卫莫名其妙的赶忙跟着跪了下来，倒是李旦看着反应慢的几个护卫有些索然无味的叹了口气道：“李某不是无情之人，都是忠心护卫我多年的兄弟，回去平户养老吧！孩子也送去李家族学，也算是你们护卫李某应得的。” 那护卫队长听出了李旦的语气变化，当即又磕了几个头，这才起身对着李旦拱手道：“谢老爷宽容。” 其他护卫不明不白的也跟着队长一般作态和话语，但还是显得有些迷糊，直到离开似乎也没有搞懂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旦等护卫和随从都离开之后，这才将目光转向身边的李国柱，悠悠的说了一句：“爹的处理不算绝情吧！” 第一百四十一章 李旦来台11 李国柱翻了个白眼，但这个白眼很隐晦，至少李旦站在他面前并没有看到，反倒是一旁的许心素看了个清楚。 李国柱陪笑道：“不绝情，我就看出了爹的两重用意。” 这次轮到一旁的许心素翻白眼了，他很清楚李旦还没断了考校自己儿子的想法，要说李国柱的变化确实不小，但问题是你李旦也不能一个劲儿的薅羊毛啊！那毕竟是个孩子，几个月前还是个平户小魔王，再快的成长也得给点时间啊！ 而眼前李国柱这小子也当真滑头，都学会利用自身原本留给别人的印象来忽悠他老爹了，这李家父子还真挺有意思。 李旦有点当局者迷的意思，倒是真没注意自己儿子那点小动作，当即饶有兴致的问道：“哪两重意思，你说说看。” 李国柱随口就来：“第一是给这些护卫留了底，他们做错事自然不能再留在您身边，不然谁也不敢保证他们以后不会给您和李家带来麻烦，这种事是一定要杜绝的，也算是给家中那些人一个警告。” 李旦有些失望的点了点头，却没想到李国柱又道：“第二就是他们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换做别的主家他们和他们的后代肯定是活不了的，爹您给他们留了性命，还让他们的后代进李家族学，这份情儿子将来能用上，至少他们会告诉他们的后代，咱们李家对自己人还是很宽容的。” 李旦摇了摇头：“就这些了？” 李国柱挠了挠头：“就这些了，我也没多想啊！” 许心素有些恶趣味的补了一句：“公子，左右也是陪着你爹在这台南城闲逛，有的是时间给你，你再仔细想想。” 看着李国柱瞪过来的目光，许心素笑着看向别处。 李旦被许心素这么一提醒，倒是意识到了自己儿子的变化和小动作，当即便轻咳一声道：“慢慢想，不着急，想到了再告诉我，反正我要在这台南住些日子，说不得在这里住的舒服，我也和许兄做个邻居，有的是时间等你跟我说。” 李国柱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口敷衍道：“爹啊！你不就别难为我了，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我又不是你手下那些人，没事琢磨你怎么想的干什么，有那功夫干点什么不好。” 李旦笑道：“你小子倒是越来越滑头了，不过这还不够，李家下面有上万人跟着李家讨生活，作为他们的领头人，每句话都要深思熟虑，可不是随心所欲就行的。” 李国柱无奈的点了点头，看那意思明显不服，甚至还有些不屑。 倒是许心素笑着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李兄还是跟我一起逛逛这台南城吧！顺便也去看看让公子流连忘返的娱乐街，那可真是个好地方，也就是我这种钻进钱眼里的贪老头儿舍不得花钱，年轻十岁我怕是也很难从那地方走出来。” 李国柱眼珠子一转，倒是觉得许心素这个提议很好，要说唐人最厉害的地方，李国柱觉得还是那条娱乐街。 武器什么的他不感兴趣，管理也不是他在意的东西，除了吃喝玩乐，他从来没有在其他事情上多花费时间和经历。 所以对于唐人的娱乐街，他还真是比其他人更为熟悉，当即便开口说道：“是啊！也就是爹你攒的家底够厚，儿子又跟唐人兄弟一起赚了不少钱，要不然我还真就没办法在哪里混下去。” 李旦这会儿也不太在意自己儿子这种放纵的态度了，错有错着，他算是确定了自己的儿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品性。 要说德行也不算真的败坏，这一点对于继承李家也无足轻重。对他来说最为重要的还是儿子足够清醒，至少来了台南之后变得更清醒了。 清醒意味着能够审时度势，这一点只要能够保持，继承李家也就足够了。 心情再度变化，李旦便笑着道：“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咱们就去看看，不过老夫可是把所有随从都送走了，身边只有你们，今日若有消费，可需要许兄请客了。” 许心素是三兄弟中的老抠，但也并不是真的舍不得花钱的那种人，相对来说他没有李旦和颜思齐那般豪气，但在开销上也从不比另外两兄弟少，无非就是他更爱赚钱经商，懒得参与李旦集团内部的争斗，所以大家对他的印象才会变成抠门形象，这也是李旦一直调侃他的地方。 没等许心素开口，李国柱便笑道：“爹啊！您就别拿许叔玩笑了，不是跟您吹牛，儿子就是一分钱不带，去那娱乐街也能玩个通透，各家店铺都有我预存的款子，您可劲儿花也花不完儿子存在哪里的钱。” 李旦一开始还没太当回事，自己这个纨绔儿子花费多点他本来就不太在意，之前在平户就经常在烟花场所存钱，只是为了出门时不想携带过多银两而已，这在当前时代算是很正常的事情。 当然大部分人也会在消费后让店家派小厮去家里与管家结账，只要名声地位都在，这种事情也不会有差错。 可一听儿子说存的钱随便消费，又听到许心素说那里消费很高，他这么有钱的人都不敢流连，这可就有点玩味了。 李国柱也怕自己老爹误会，毕竟老爹手上是有消息渠道的，估计也能知道娱乐街的消费有多高，所以他没赶忙小声在李旦耳边解释道：“放心吧爹，钱都是我和唐人兄弟从股市里赚回来的，有一部分不适合现在就拿出来，所以就转手放在了娱乐街那些店铺的账上。” 李旦第一次听到这种操作，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随口就问道：“什么情况，给我说说，我倒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事。” 李国柱嘿嘿一笑道：“唐人那个股市玩的是一种叫做击鼓传花的游戏，说白了鼓声停止之前这个花一直要流转，只有流转才能产生利润，但不能一口气拿走太多，不然就没人再往里面投钱了。” 李旦眼睛一亮，这道理他很容易理解，但心里不免有些担心：“这么玩早晚要出事，唐人疯了吗？” 倒是许心素笑着小声在旁边说道：“不会的，赚大头的还是唐人，人家赚了钱立刻就花出去，不然这台南城也不会建设的这么快。钱花出去就能让那些泥腿子有钱赚，让更多人跟着赚钱。” “赚了钱一部分存在唐人的银行，唐人拿来放贷再重新投入市场，另一部分就用来改善生活，通过商人再次进入股市或者银行。说白了这是个循环，越滚越能裹挟更多人进场，只要不出现巨大的波动，这玩法能持续到咱们孙子辈坟头长草也不会崩溃。” 李国柱笑着补充道：“这只是一方面，唐人兄弟告诉我钱只有流动起来才会有价值，存在家里地窖中只能算是石头。这么玩下去钱会越来越不值钱，跟着就会让所有人的钱一起贬值，实际上就相当于变相从别人手里拿走了那部分价值。” 李旦这种大海商很容易就能想通其中的道理，但问题是李国柱听来的也是二手消息，本身给他吹牛的穿越者也不是个金融方面的人才，似是而非说那么几句吹牛的话而已，自然不能让李旦这种老油条完全信服。 李国柱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爹啊！别多想，我特别相信唐人兄弟跟我说的一句话，那就是想不通或者想不明白的时候索性就不去想了，只要自己手里的钱没有减少而是在增多就行了，管他这里面有什么道理又有什么用。” 李旦点了点头：“是这么回事，不过爹还是相信银子在自己手里才是硬道理，唐人那些纸币虽然造的精美，可说穿了终究还是一张纸而已。爹给唐人的银行送存款是为了和他们合作，那笔钱咱是当成走门路的开销，压根就没打算要回来。没这个觉悟和想法就别轻易跟着搀和你不熟悉的事情，真要是赚了钱你就少量多次换成银子送回家里藏好，留下大头吃吃喝喝或者给那些唐人也没关系，反正跟人家赚钱只要没吃亏，少赚也没关系。” 李国柱笑着点了点头：“放心吧爹，这一点可不止是你提醒我了，许叔也说过，颜叔也说过，甚至我那些唐人朋友也跟我说过。人家很真诚的跟我说，无论什么时候鸡蛋都别放在一个篮子里，所以我已经先拿出一部分钱从那位林局长的兵工厂里订了一批燧发枪和弗朗机。儿子跟唐人接触最大的收获就是这个，有钱的不如有枪炮的，只要咱们家手里有人有枪，到什么时候咱们也不会过上穷日子的。” 李旦非常满意李国柱的这种想法，他本身也是靠着在海上搏命起家的，这些年海上生意从来就没有断绝过厮杀，要想获得高额利润，这方面就不可能断绝。 别管谁家的王朝，有武力才是硬道理，唐人只有不足千人就能闯出诺大个家业，甚至可以建设一座丝毫不逊色泉州的台南城，说穿了终究还是靠着人家手上家伙事更硬，这可比那些商业手段更为关键。 第一百四十二章 李旦来台12 三人在娱乐街逛了一个下午，正如许心素和李国柱所说的那般，李旦还真是第一次体验这种不同的娱乐方式。 相比李国柱这种年轻人更愿意勾栏听曲，许心素则是偏爱棋牌室里和人打麻将，偶尔也会体验一些唐人开发出来的那种纸牌游戏，比如狼人杀，又比如三国杀。 李旦则在一番体验后对‘少德会’的相声和小品产生了兴趣，甚至也愿意听一听那些唐人编排的歌舞，对于其他的娱乐项目倒是没有多少兴趣。 娱乐街里李旦和许心素两个富豪成功挑选了花费最少的项目，倒是李国柱也并不是真的完全就被女人缠住无法脱身。 这小子的出身确定了他身边不会缺少女人，所以他去那里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那里穿着唐人设计的制服的女人，而是为了体验那里所谓的酒吧气氛。 当灯火阑珊的时候三人走出娱乐街时依旧有些意犹未尽，台南没有宵禁，这里的娱乐街也是彻夜不停，但对于三个自制力很强，至少其中两位能够压制住第三位的情况下，三人还是在路灯亮起的时候选择了离开娱乐街。 李旦对于李国柱的行为并不反感，在他看来儿子吃喝玩乐都不算过分，反正也花不了几个钱，更何况那些唐人对他儿子的成长真有帮助，他很乐意让儿子多接触那些唐人，至少儿子还没有被忽悠傻，反倒是越来越精明了。 走出娱乐街的三人也没有直接返回李家在台南的宅院，台南有海量资金涌入的情况下，这里的房地产发展和建设速度都快的吓人，所以李家在这里不仅置办了豪宅，甚至还一口气买了好几套，李国柱和许心素以及颜思齐都抢了不少好位置。 豪宅对于李旦这个级别的海商来说并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所以在李国柱的引导之下，三人直接来到了附近的小吃街，也没有去选那些精致的酒楼，直接找了个李国柱平时喜欢去的烧烤摊坐下。 一边熟悉的跟老板打趣点菜，李国柱一边给李旦介绍道：“这里的海鲜烧烤都是唐人搞出来的，他们把香料用在食物上，做的花样很多，味道也很好。而且这些东西价格很低，普通人隔三差五也能吃一顿而不会影响全家人的口粮钱，所以生意很好，我还让小厮专门计算过，这里的摊位一个月赚的钱比一艘赶缯船走海半年赚的还多。” 李旦看了一眼许心素，后者点了点头道：“台南这里一个劳工一个月能赚2块钱，不说溢价，就是按照唐人自己的标价2块钱折算二两银子，这价格也比大明高出一倍。南直隶、苏、扬等地的力夫每月也不过一两银子，偏远县城客栈伙计月钱才2钱3钱，要是算上唐人的纸币溢价，这里的劳工每个月能拿到手将近3两银子，这么多的收入自然就有钱消费。” 李旦点了点头：“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可也就只有唐人肯给那些泥腿子发这么多工钱了。咱们李家给出海船员一趟走海的钱也不过5两到10两，平稳归来再给一倍，一个船员走一趟也只能拿到20两左右。平均下来一趟船至少三个月到半年才能往返一趟，不说风险，折算下来也不过是每月3到6两。算上大半年不能走海的时间，一个船员一年最多走两趟。” “运气好了一年下来平均每个月能赚3到6两，大部分都是每月2到3两。运气不好人都没了，给十几两安家费都算咱们心善。要说这玩法还真就只有唐人敢这么干，谁都知道有钱了可以带动税收，问题是大明需要多少银子才能带动起来，就算带动起来，那些人上下其手，又有多少银子能通过税收进入国库，皇帝和大臣又能不能舍得把钱都花在老百姓身上来维持这个循环。” 李国柱给李旦面前的酒杯中倒了一杯啤酒，笑道：“爹，你尝尝，这玩意有点苦，不过多喝几次就会习惯，这玩意配烧烤可比白酒更舒服。” 一边忽悠自家老爹尝试啤酒，一边等着看笑话的李国柱随口接话试图转移老爹的注意力：“没用的，大明没有国家掌控的银行，钱最终只会进入士绅地主和官员家里的地窖，这些人再怎么奢侈也花不了多少。更何况那帮所谓的御史清流专门就盯着这些事，好多官员有钱也得穿带补丁的衣服装穷，银子最后只能烂在地窖里。” 李旦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李国柱的说法，也没在意面前的酒杯直接就喝了一大口，这种喝法本来就不是喝白酒的习惯，所以李国柱很遗憾的没能看到自家老爹窘迫的样子。 李旦笑道：“这玩意早就有人运到平户了，你这小子也不动动脑子，咱们家跟唐人做了这么多合伙生意，你以为这些东西就没人能搞到手？” 李国柱嘿嘿一笑：“我就是觉得唐人这烧烤配啤酒很对胃口，自己私下搞了烧烤感觉没人家弄的好吃，所以就想您估计也没能成功，只喝这玩意确实不太对口。” 李旦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道：“蠢材，你真以为唐人有你那么傻啊！人家早把配方研究通透了，在这里卖这东西就是打名气，那些调料才是人家的核心机密，早就往外卖成品了，别说平户了，就是大明沿海和南直隶那些靠着长江的地方也都有人家的调料销售，烧烤配啤酒早就成为大明士绅的新宠了。” 李国柱尴尬的挠了挠头道：“我最近一直都在娱乐街，没太关注生意上的事，没想到唐人的生意都做的这么大了啊！” 许心素笑着和李旦碰杯道：“这思路我一直都在研究，要说唐人的本事仔细研究起来并不算神奇，无非就是人心、人性都琢磨清楚而已。问题是人家的方案很成熟，更适合广泛应用，这说明他们之前的那个国家人口数量很多，他们也是在很长时间的运作中才能把这些方法运用到如此成熟的地步，所以我至今也不相信他们曾经的那个国家已经毁于灾难了。” 李旦点了点头：“我也是这种想法，那般大船什么样的风浪都不会畏惧，他们都能驾驶几艘大船返回大明，不可能只有这不到千人逃了出来。他们之所以要这样宣称，我推测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就是他们的国家强大到了我们无法理解的地步，他们自身不屑于反过来统治我们，就好像我们对待那些山中野人一样。但这个猜测还有很多解释不通的地方，只能算是一种猜测。” “另外一种猜想我倒是觉得很合理，那就是他们那里发生了巨大的瘟疫，他们是侥幸活下来的一批人，因为这点人没办法生存，或者说没办法达到他们想要的生活，所以他们回来是为了获得人口重新恢复到他们曾经生活的状态。” 说到这里李旦下意识看了一眼许心素，后者赶忙小声说道：“确实有这个可能，我们的人去过他们的医院，也私下里打听了不少他们登陆后的情况。据说他们携带了大量帐篷，标志都是一样的，甚至还有医疗专用的字样。” “而且他们携带了很多所谓的消毒水以及很多能够用来在港口给进港人员进行疫病检查的药品和工具，这说明他们在应对疫病方面有过很惨痛的经历，甚至很有可能就如李兄推测的那般，他们是一场巨大瘟疫中活下来的唯一一批人。” 李旦点了点头：“也只有瘟疫扩散才能解释这种情况了，我是想不到还有什么灾难能够一口气灭掉一个国家。从他们那些大船的情况来看，很明显那不是几千人能够造出来的东西，从矿石开采到锻造，再到设计每一个结构，这里面每一道工序都需要无数人工作。再看看他们的那些东西，涉及到了生活的方方面面，甚至很不起眼的一些东西也都设计的无比精美。” “这说明他们的人口很可能比大明还要多，只有这样商人们才会愿意在商品上制造花样来吸引别人购买，如果人口很少，商品只有那么一两家在售卖，商人们可不会愿意多浪费经历和金钱来搞那些花样。” 李国柱点了点头：“我倒是没有听那些唐人提起过他们的国家，但这一点很多人都有推测。大家都认为唐人那个国家的人口应该比大明还多，但目前还没有人向老爹你这般推测是因为瘟疫导致了一个国家毁灭。” 李旦又喝了口酒，随即便笑道：“我也只是推测罢了，说实话我也不敢确定，尽管这个推测似乎很准确，但谁又能保证呢！” 许心素点了点头：“是啊！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大家都有些投鼠忌器。更何况那些唐人也很精明，一共才900多人，刚刚登陆没多久他们就分出了200人带着第一批招募的劳工离开了这里，在那些人没有出现之前，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有这把利剑悬在头顶，谁敢真的对唐人下手。” 李国柱把刚刚被服务也端上来的扇贝放到了李旦面前道：“爹啊！合作得有合作的态度，总琢磨合作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您别怪我这个当儿子的说您，咱们李家又不是非要跟唐人打生打死，大家能一起赚钱就好了，管他皇帝是姓朱还是姓邵呢！” （ps：明天中午上架，为了生活和低保，所以希望大家见谅。我也知道这本书的读者并不多，也有很多写作方面的问题，先感谢一下大家支持。 今天补这一章，明天象征性的发三章，希望大家能支持一下。） 第一百四十三章 历史的变化01 第143章 历史的变化01 李旦这样的人来到台南，整个台南管委会其实都有关注，甚至为此还专门开了一次委员级别的协商会，目的就是准备针对李旦做出相应的部署。 毕竟是东南王的前身，也是历史上郑芝龙起家的老东家和起步资金提供人，身边跟着数万人，影响力可不是一般海商能够比拟的。 对于李旦的态度，管委会内部其实也有几种不同的看法。 以邵威为首的海军派计划吸纳接受李旦加入台南体系，目的其实还是看上了人家的船队和水手。 海军是个需要积累的兵种，水兵比战船还要重要。穿越者们可以慢慢发展造船技术，甚至只要资金和技术都能解决，在当前时代无论是制造一级风帆战列舰还是蒸汽铁甲舰，都只是时间问题。 但是海军人员方面，船长和水手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培养出来的，所以邵威希望能给李旦高规格待遇，最好把颜思齐和许心素也安排的明明白白，想做生意全力扶持，想从政也可以给个较高的位置，只要肯把手下万余水手让出来，适当妥协和退让邵威都愿意。 运输部的裴永福也算是支持这个观点，毕竟当前运输业主要工具还是船只，他那边也需要人员和船只，只不过与邵威的观点稍有出入的地方是，他希望李旦能够成为他的副手，或者为了面子，他也不介意把自己的位置让给李旦，他亲自给李旦当副手。 对于裴永福来说，李旦的经历和经验都是他急需的，能够掌控倭国航线，调度上万水手，这种能力在他看来不用在物流运输业就算是一种损失。 唐诗韵敲着桌子表示反对，外人进入管委会她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没有任何理由，绝对权柄是绝不能放任给穿越者之外的人，哪怕挂个空头衔也不行，在她看来穿越者的管理架构还不成熟，贸然引入外人很容易被人家钻了空子。 此外穿越众所了解的历史与如今出现在台南的李旦又有些出入，也不知道是历史记载的问题还是平行时空的原因，本时空的李旦、颜思齐和许心素三人的关系非常好，好到了他们自身就是一个整体。 另外英国人的反应速度也远比历史时空的进程要慢了许多，至少在本时空英国商船还没有出现在倭国，而在穿越众熟知的历史上，英国人已经在平户和长崎建立了商馆，并且和李旦有了数次海贸合作。 一边是历史，一边又是平行时空发生的变化，这就使得管委会在决策方面有了很多游移不定的地方。 比如大名鼎鼎的宋应星，历史上的这个时候他和兄长宋应升科举失败应该回江西老家备战下一次科举，可在当前时空这兄弟二人却早早来到了台南，甚至还加入了工业部和农业部在那里当书吏，更是在前一阵子把家人亲族也接到了台南，宋应星甚至亲自保媒把自己的堂妹许配给了警局书办警员吴光琮。 这种巨大的变化让管委会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些历史人物，也因此刘博为首的几个委员认为需要重新启动调查李旦这类历史人物，确定他的身份和地位，拿出完整的报告再考虑是否拉拢他。 陆庆春有些犹豫的缓缓开口道：“问题其实还有很多，只是我这边情报收集的效率有点低，所以暂时还没有形成完整的报告。我先说几个不同点吧！首先就是郑芝龙家族被我们影响之后已经转行从事原油开采业以及下游灯油等相关业务，但根据我的情报员汇报的情况来看，那个小家伙依旧走上了海商的道路。” 一众委员早就忘记了郑芝龙了，倒不是说这样一个历史上大名鼎鼎的人物真的被忽视了，而是因为他的年纪还小，目前还在台南小学就读，委员们判定他毕业后会继承家业，即便是涉及海贸也是数年之后的事情。 看着一众委员们疑惑的目光，陆庆春随手从面前一堆文件里拿出了一份扔在桌子上道：“郑家在经营原油开采及路灯外包业务之后，收入远比历史上同时期要高出很多。所以作为郑家大少爷，郑芝龙的个人零花钱也多了一些，这小家伙的脑子很灵活，拉着他的几个弟弟又忽悠了施家几个人一起凑钱买了一艘小船，如今在跑澎湖到台南这条线，收入很不错。” 没等其他委员反应过来，教育部的刘博便立刻开口问道：“什么情况？这小子逃学了？我怎么不知道？” 陆庆春笑道：“不是逃学，人家聪明，小学那点东西早就学完了，只要考试能通过，无论是学校还是郑家，基本没人管他去做什么。” 刘博摇了摇头：“不可能，他毕竟是个历史名人，我一直都有关注他。要说他郑芝龙聪明我承认，说他提前学完了小学课程我也能接受，毕竟咱们设置的小学内容很少，本时空有些基础的学生都能很快完成，但郑芝虎、郑芝豹可不是什么好学生，他们怎么跑出去的？” 陆庆春指了指他刚刚扔在桌子上的报告：“他们的书童替他们去上课，考试的时候也是一样，咱们的穿越者教师都在管理岗位上，偶尔上课也是给第一批教师授课，下面的具体教学都是本时空招募来的短训班学员，郑家几个小子花点钱就能掩护过去。” 刘博有点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行吧，是我管理上出了问题，回头我好好整顿一下。” 邵威摆了摆手：“不用太当回事，管的太严了并不是我们的风格，只要把咱们穿越者那几个小孩管好了就行，其他本时空的孩子能学到多少全看他们的自觉。” 裴永福也来了兴趣，忍不住问道：“泉州到台南的航线早就划分好了，各家海商都有固定班次发船，这郑芝龙怎么插进来的？” 陆庆春笑道：“当初咱们和泉州方面有过谈判，澎湖水师只挂名，水师船队部分转商运，部分回泉州巡逻海岸，实际上那里已经没有驻军了。如今那里是泉州到台南的中转站，不少海商在那边建了商站，为了省点进港费和关税，咱们这边空单交易，那边直接出货，很多人都在做这生意。” 裴永福点了点头：“这事我知道，这空子本来就是给小海商留下的，咱们也不可能吃下所有海贸货物。大宗交易需要银行扶持和担保，大海商不可能为了省那点钱就去冒险，咱们收费也不算高，所以留这么个口子做私下交易，也算是给泉州府一点汤喝。” 说话间裴永福的表情又变得有些扭曲起来，皱着眉问道：“谁在澎湖做中间人？是准备撬我们生意吗？” 陆庆春摇了摇头：“没人做，这也是我们和泉州府的约定，那些欧洲人倒是想尝试过，但问题是大明海商不搭理他们。” “合作过的都会选择在台南贸易，这里港务设施完善，有银行周转资金更安全，何况我们是担保人，没有人敢黑吃黑，所以大多数海商都愿意在我们这里做贸易。也只有少数一些规模小的海商为了省钱才在那里交易，郑芝龙就一条小船，自然只能从小做起。” 裴永福目光不善的转向唐诗韵，没好气的说道：“让你家林枫好好管管缉私队，这走私口子适当收一收，最起码那个郑芝龙得送回学校去，历史已经改变了，可不能再让这小子提前进场了，我看历史资料里，这家伙可是个够黑心的。” 唐诗韵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要断就全断，要么就不断，一会儿放开一会儿收缩，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好多人都在靠着这个口子谋生呢！再说这也是我们开放的一个渠道，很多事情都需要这个渠道，可不只是缉私队赚那点钱的事。” 这话还真就不是唐诗韵强词夺理，管委会毕竟是个管理机构，不可能所有事情都可丁可卯的严格执行，有人的地方就躲不开人情世故，真要是什么事情都按照规章制度来办，基本也就没有了运行的可能。 所以这事不仅是唐诗韵和林枫的事，而是整个管委会乃至所有穿越者都心知肚明的事。 邵威敲了敲桌子：“历史上的郑芝龙和如今的郑芝龙已经完全不同了，前者的经历不是后者能够比拟的，再说前者是继承了李旦的家业才能起家，我们的人一直都在和李国柱接触，最起码从李旦那边的反馈来看，眼下的李国柱还是让李旦较为满意的，昨天不就在台南搞了一出戏么，李国柱那小子不一定是个合格的继承人，但只要我们愿意扶持，李旦就不可能抛弃嫡子来让自己集团内出现不平衡的势力。” 目光转回到陆庆春的身上，邵威笑道：“继续，说说你的情报和一些变化，正好趁着今天这个机会，大家把事情一起讨论讨论，该怎么处理大家做到心里有数。” 第一百四十四章 历史的变化02 第144章 历史的变化02 陆庆春点了点头道：“汤若望已经在台南住了小半个月了，他一直在谋求在台南建设教堂，因为我们没有给这方面设置过多障碍，所以他的进度很正常，至少资金和人力方面已经筹集完毕，土地那里林枫没有要价太狠，现在就是批文的问题了。” 邵威点了点头：“留下吧！他最好安心在台南传教，而不是跑去大明那里影响大明，穿越之前网上流行过一段时间阴谋论，真假我不知道，但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好像是一帮西方传教士从大明获得了很多资料，甚至涉及到了历史的修改。” “大明或者说下一个皇权掌握者满清都缺少这方面的意识，传统士绅除了自家银子和所谓的儒家法理，其他任何东西在他们眼里都是糟粕，所以无论是谁在位，对于工业技术、地理信息和历史都不是很在意，咱们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那索性就把这帮人都吸引到我们这里来，由我们来监控，防止此类事情发生。” 陆庆春点了点头道：“还有就是徐光启也来了台南，只不过他没有亮明身份，身边只带了一个小厮，入境的时候用的假名字，还是我这边吸收的前大明锦衣卫小旗认出了他，不然我也没想到这样一个人会来台南。” 这名字对于稍微知道一点明末历史的人都不算陌生，就算不清楚明末历史，也有很多人听说过这个名字。 满屋子的管委会委员都被陆庆春的这个情报给震惊了，要知道徐光启可不是宋应星那种落榜生，人家现在是少詹事兼河南道御史，应该在通州编练新军才是。 一众委员们在穿越后都第一时间阅读了携带的相关历史，类似的历史名人消息也一直有通过大明士绅和海商了解，甚至大明的邸报也会在第一时间被抄录出现在台南管委会每个委员和二级主管的办公桌上，所以关于徐光启的事大家都有所了解。 梁向东问道：“他是奔着武器来的？” 陆庆春点了点头：“应该是，他刚刚入境后就去了林枫搞的那家兵工厂询问采购价格，后来又去了我们的训练场观看我们穿越者的射击训练。锦衣卫的渠道也传过来消息了，他通过利玛窦留下的关系已经和濠镜卜加劳铸炮厂取得了联系，现在应该是在货比三家。” 邵威想了想才开口说道：“我们即将进攻琉球，刘晟那边给了5000人的编制，以我们目前的产能来说，这5000人的武器装备都生产不过来，卜加劳铸炮厂早就被我们海军的订单排满了三年的工期，他根本买不到武器啊！” 陆庆春笑道：“他就不是准备买，历史上他也只是促成了少数购买，人家是准备回去仿制的。要我说让弄走样品也没什么，反正以他的能力把燧发枪和火炮仿制出来也不算困难，更何况实物也不可能完全不让人家看。” 梁向东笑道：“我倒是觉得可以和他聊聊，无非就是个价码的问题而已。咱们索性投资他在遵化附近建设一家火炮厂，完全交给他来负责。” 彭少杰想了想说道：“回本有点困难吧！大明的财政大家都知道，各种漂没不可能让我们拿到足额的款项，后面偷工减料不说，层层卡油，偷盗卖给建奴，咱们没有好处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梁向东道：“第一个好处是我们可以像大明示好，这种事情我们已经和泉州方面做的很好了，江南士绅也在被我们拉上战车，那么大明决策层总要有些表示吧！总不能下边人我们都喂饱了，上面人干瞪眼啊！” 邵威点了点头：“是这么回事，我们还是需要大明高层给予认可的，这可以加速我们对整个亚洲的渗透，也能更方便我们从大明吸纳人口。只靠中下层渗透，这个效率很慢，而且很容易被那些合伙人的对手打击，到时候高层暗中遏制我们，会影响我们的发展进程。” 梁向东又道：“第二个好处则是抬升辽东战争强度，按照正常历史来说，明年初就会爆发浑河血战，戚家军最后的底子和四川白杆兵土司兵的主力也会在这一战中消耗殆尽，大明会有一个空窗期，所以我们需要在这个时候遏制后金的发展速度，尽可能让天启朝相对平稳一些。” 唐诗韵皱了皱眉：“大明平稳会不会转过头来对我们有什么想法？毕竟我们的很多行为并不符合儒家传统理念，在士绅文人的眼里，我们除了能给他们提供利益之外，其危害程度或许比后金还要高。” 梁向东点了点头：“理论上有这个可能，但是大明的财政无力支持双线开战。增加战争烈度的目的也是为了延缓后金的发展速度，他们周边的海西女真和蒙古人也会对他们形成观望态度，这会给我们收购野人女真争取时间，至少在后金真正解决海西女真和蒙古人问题之前，他们很难有经历去奴儿干都司抓野人女真来填补他们的兵力问题。” 刘博摇了摇头道：“打压后金没什么，问题是会不会一下子把后金打压的太狠，真要是导致蒙古人和海西女真等人反过来对付后金，这不就是彻底改变历史走向了吗？” 梁向东笑道：“没关系的，晋商还在咱们这里，到时候让少杰给他们送点温暖过去，后金垮不了的，更何况蒙古人和海西女真也不可能团结，他们最多只会占点便宜而已，可没有统一的魄力。” 彭少杰眼前一亮：“你是准备扶持明军打压后金，然后在通过晋商打入后金的金融体系？” 梁向东点了点头：“战略上提前布局应该没有问题，晋商是传统行商起家，他们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给后金提供贷款，而一旦后金在战争中损失较大，我们的资金就可以进场了。” 彭少杰点头笑道：“这是个好主意，谁赢谁输对咱们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最终胜利的只能是我们。只是后金没有开发能力，他们拿什么给咱们抵押？” 邵威笑道：“旅顺港以及后世大连附近的半岛位置，那里可以作为我们北上的一个支点，让后金打下那里，我们就可以拥有进入辽东的通道。到时候组织海商直接进场，辽东的山货就能给后金提供一大笔固定财源。” 闫思敏皱眉道：“这么扶持后金合适吗？谁能保证咱们穿越者的情绪不会发生巨大波动，毕竟穿越前的媒体上可是对后金没什么好态度的。” 陆庆春摆了摆手：“没什么好态度也和我们无关，首先这里是平行时空，不然历史发生如此重大的改变，我们这些人依旧存在，这本身就是个悖论。” “其次就是我们要把问题掰开了来看，面对三千年的重大变故，试想一下，任何一个封建王朝的末期统治者几乎都会和满清做的差不多。” “而且那些汉族大臣就真的一点问题没有吗？没必要把问题分的那么清楚，那是一个王朝末期所有贪婪者的共同责任，也就是普通老百姓能无辜一点。” 闫思敏点了点头：“道理确实是这样，我就是有点担心大家会带入情绪，这方面还是重视一点比较好。” 唐诗韵笑道：“没事的，一个个都掉钱眼里了，都忙着赚钱呢，有钱赚大家才没那闲心去关心这种事呢！” 刘博问道：“那么我们的整体目的和计划呢？” 梁向东想了想说道：“还是那句话，维持大体历史进程走势，确保崇祯17年挂在歪脖子树上。此外就是后金那里需要借着这次机会提前布局，如果有可能，类似范永斗那种也要安插一些进去，大明文人很会搞事情，咱们可以吸纳一些文人作为我们的代表，把他们安排去后金那边监管资金使用和辽东商贸开发，他们自己就能玩出无间道来。” 邵威嘴角微微抽搐，下意识的瞥了一眼梁向东，随即轻咳一声说道：“这手法你和陆庆春研究，就不要在会议上说了，我怕传出去咱们那些同胞们又该玻璃心了。” 彭少杰嘿嘿一笑道：“这事是一方面，其实从情感来说，咱们确实需要针对欧洲海商做一些布局了，如今已经有不少欧洲海商来台南做生意了，甚至不少海商还在这里买了房子，据说是真的准备把家人接过来，考虑在咱们这里入籍送孩子上学了。” “下面有不少人在说怪话，责备我们一直都针对大明，情感上这算是针对自己人，对外反倒是过于宽容，有不少人骂的挺难听的。” 梁向东没好气的骂道：“嘴炮谁不会，问题是我们的基本盘就在台南，不把附近的大家伙搞明白了，拿什么远渡重洋去和外国人较量。我看他们就是太闲了，真这么有种，那就送他们去当外交官，马尼拉、巴达维亚、印度、甚至南非都需要外交人员，你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去。” 彭少杰悻悻的闭上了嘴巴，但他那眼神分明在说这是个事实，并不是他个人的抱怨。 邵威叹了口气道：“确实要找个由头和欧洲人发生点矛盾，不然咱们内部的情绪不好宣泄，这种话题很容易煽动大家的情绪，我看还是适度做出一些南下的动作吧！” 第一百四十五章 历史的变化03 第145章 历史的变化03 情绪问题确实是穿越者团体中一个难以忽视的难题，大家毕竟对后金没有什么好感，甚至一些本身就是满族的同胞也是一样，都是针对那个朝代末期的种种奇葩行径，没有针对现代人，但问题是情绪一旦渲染起来，还真就说不清楚这里面的事。 更为关键的还是总有不少穿越者在内部宣传要团结大明人共同对外，这提议本身也没什么问题，可穿越者目前的实力和情况似乎根本就没有与大明合作的资本。 在东南沿海的众多实力或者海商看来，台南唐人的海上实力无比强大，可同样的在这些人眼中，唐人只有不足千人，这个数量本身就不是个能够拿上台面形成一方诸侯局面的数量级。 这个数量级其实也就能和大明泉州府谈一谈，充其量因为进攻舟山会有部分江南士绅愿意出面。 实际情况中南京那帮勋贵和文官也不过是派了家中管事和小官来打发唐人，晋商、徽商、浙商这些庞然大物反倒是以商业投资的目光来看待唐人的商业潜力，并没有真的觉得唐人有多么强大。 可惜穿越者中的很多人并不能看清楚现实情况，总觉得既然已经穿越了，那么天生就别本时空的人高了一等，那种深藏在骨子里的傲慢其实是没办法隐藏的。 唐诗韵想了想说道：“其实我倒是觉得外交官的派遣也是一种办法，既然很多人都在高呼联合大明对抗外族，那么不如索性给他们一点外交权限，组建一个外交部送他们去南洋搅动风云。” 邵威很认真的看了一眼唐诗韵，在看到对方一本正经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之后，忍不住摇了摇头：“这相当于送他们去死，咱们在南洋还没有任何影响力，武装力量也跟不上，放任穿越者同胞过去反倒是会让他们身陷险地，而且一旦他们发生意外，我们又武力报复，反倒是会影响外界对我们的评估。” 梁向东难得一次反对邵威，他笑着开口道：“其实我倒是赞同这个建议，而且我觉得事情或许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看着邵威和其他委员们一脸不解的样子，梁向东继续说道：“我们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法对南洋进行全面渗透，那么不如索性就效仿一下大英那套离岸平衡。” “对于欧洲的那些海商，很明显我们的穿越者同胞们会非常警惕，而且也不会介意用他们超出时代的认识来好好教育对方。那么也就是说，无论我们派遣的穿越者是谁，他们的主要行为基本都会符合我们的预期。” “其次就是你所担心的武力干涉问题，这一点其实也并不算很为难。宣战并不意味着一定要战争，更何况年底澳大利亚那边的工业部就会带着第一批工业品返回台南，这意味着我们的原有设备初步复产完成。” “我们自己清楚自己的产能和技术水平，大量钢锭和初级钢制品出现也足以增加外界对我们的评估。也就是说，至少在战略态势上，我们依旧能靠着这种类似欺诈的手段维持很长时间。” 看着一众沉思的委员，梁向东把目光转向了彭少杰，笑着说道：“这一点我想少杰应该很有经验，也有很多成熟方案可以拿出来给大家分享吧！” 彭少杰嘿嘿一笑道：“是的，这其实也是银行运作的一种方式。说白了我们现在的金融体系其实是寄生在大明身上的，我们的锚定物其实是大明对海外输出的商品，只要确保这条商路不断，加上我们自身的商品输出，我们的货币就有价值，而在我们体系内运作的资金就很难割肉离场。” “这也是各方势力都在努力维持这个局面的主要原因，因为一旦失去了我们，大家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一个可以替代我们的存在，买卖双方都离不开我们这个中间人，所以我们才有了存在的必要。” “我猜向东的意思也是这个，无非就是在战争手段之外可以提供金融手段弥补武装力量不足的缺陷。一旦我们在外面的外交人员受到威胁，我们又无力使用战争手段的时候，金融运作或者说最简单的资产冻结一类手法，其实就很容易能够掐住那些人的喉咙。” “战争讹诈，金融讹诈，舆论欺诈，都是我们在外交甚至影响力辐射过程中必不可少的手段。所以尽管我们的真实实力还很有限，但这并不妨碍我们使用这些还未在当前时代盛行的手段来获取我们需要的利益。” 唐诗韵笑道：“其实还有法律手段也可以在这里使用，比如我们可以在建立外交体系的过程中与各个国家达成一定的协议，在这些协议中就可以暗藏我们需要获得的权益，一旦有事，多国联合签署的先关协议也可以作为我们外交人员的保护伞。” 刘博想了想也说道：“是啊！其实很多方式在21世纪都斯通见惯了，也就是我们一时半会儿没有想起来而已。要这么说起来，教育其实也是可以利用的手段之一。假设我们可以给东南亚各个国家的王室、贵族提供留学机会，甚至暗示对方能够来我们这里留学的王室和贵族可以获得我们的保护，从思想教育以及意识形态开始影响他们的下一代，同时又形成利益捆绑，未必不能是我们外交人员的一种操作手段之一。” 邵威笑着点了点头道：“这让我想起了老美的退款办学，说白了还是人家玩剩下的，不过用在这个时代，我们是实施方的时候，还真挺符合我们自身利益的。” 闫思敏也笑着点了点头：“被你们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我们是忽略了很多东西。后世常说话语权最重要，制定标准才是最高端的企业。这话换在我们身上，似乎也是一样的道理、” “建立医疗体系，制定属于我们的标准，输出我们的医疗观点打击各个国家的传统医疗手段，这似乎才应该是我这个分管医疗卫生的委员最该做的事情。” 彭少杰笑道：“没错，而且这个过程中还夹杂了另外一个好处，那就是各个国家的传统医疗一旦被定位非法，他们想要保住自己的成果就需要寻求我们的认证。我们无法否认传统医学中很多并不科学的医疗方法确实能够治疗相关病情，而且功效和成本都非常低。” “一旦我们才是认证方，那么意味着我们不仅能够获得这些有效的医疗手段，还可以反过来给对方扣上一个不科学的帽子，让对方的传承断绝，而我们却能保证自身的积累和科研进度加速。” 唐诗韵当即点头道：“这一条很好，穿越前我就听过类似的事情，只是穿越后就把这事给忘记了。今天正好提及了，回头我就起草一份法案来做出限制，配合医疗卫生部门把这件事落实下去。” 邵威嘴角抽了抽，但最终他还是点了点头。没办法，他是管委会首席委员，这种明显对所有穿越者都有好处的事情，哪怕再怎么违背良心道德，他依旧不能反对，毕竟屁股下面的位置不准许他那么做。 梁向东也没有任何道德压力，反倒是继续开口说道：“那么回过头来说，徐光启的事情其实也是可以运作的。” “投资大明一个铸炮厂，我们出资出技术，甚至还可以送一些我们招募并培养的大明工匠过去，反正一句话，咱们不要钱，可以让大明授权我们在大明境内招募流民。” 裴永福摇了摇头：“恐怕不行吧！传统士绅官僚对于流民的态度是很拧巴的，一方面他们不希望流民汇聚，是为了防止动乱。另一方面他们也不会准许流民大规模出逃，因为他们还需要廉价劳动力。” 梁向东笑道：“有什么不行的，我们可以不要大明的公开授权，只要大明高层给予默许就行。然后所有流程全部委托给大明商人，那帮晋商连武器都敢卖去辽东，只要价格合适，卖点流民他们有什么不敢的。” 彭少杰也笑道：“没错，更何况我们可以给大明地方官回扣，一个户人口给一定比例的好处费，既能帮他们解决地方上的流民问题，又能帮大明地主们公开获得更多土地，反正都是挖大明墙角，你还真以为那帮传统士绅官僚不愿意啊！” 邵威敲了敲桌子：“就这么办，别讨论了，试一试又没有什么损失，这么大个台湾需要我们开发，美洲那边的牛已经吹起来了，同样需要大量人口投入，总不能指望福建这点人口吧！” 扫视了一眼在坐的委员，邵威最后沉声说道：“向东负责筹建外交部，我这个挂名部长直接给你来做，从咱们穿越者内部招募人员去跟各国商人谈判，就用外交代表的名义在各地建立外交使馆。武装安保方面你去找林枫商量，我们暂时不动用军队，先从警察里抽调人手，这样也能减少外界对我们的敌视。” “每一个外交使馆要确保拥有以为驻外大使，一位副使兼情报工作，以及一位武馆参赞。安保人员确保每一个使馆拥有一个排左右的安保人员，具体情况由你牵头，庆春、林枫来配合你的工作。” 看着梁向东点头，邵威这才把目光转到彭少杰的身上说道：“你和刘博去找徐光启谈判，资金你来自己判断，写好报告就行，投资铸炮厂、火枪厂都没问题，甚至我们可以提供军官训练，这方面随便发挥你们的想象力，如果真能把我们的军事影响力渗透到大明去，那我算你们立功。” “此外医疗、司法、教育、宣传等各部门也要列席谈判现场，不管谁能捞到桃子，我希望大家都能尽最大努力把我们的影响渗透到大明京城去，这会是一个机会，也算是我们未来布局各个海外领地的一次尝试。” 第一百四十六章 邀请函 第146章 邀请函 对于台南唐人的管理层人员，李旦多少是收集到了一些情报的。尽管一些部门和具体职责他还没有完全搞清楚，类似陆庆春那种实际在操作情报机构，却仍挂名在治安部的情况也不是他的情报能够获取的，但这并不妨碍他记住了管委会十三个委员的名字。 然而以他的身份地位来说，要想和唐人进行合作谈判，从他自身角度判断，就是邵威不亲自出面，估计也应该是梁向东或者彭少杰出面才算合理。 可偏偏就在他来到台南的第二天，管家便告诉他有一份唐人送来的邀请函，请他到台南管委会大楼二层外交事部办公室去谈谈。 这种约谈并没有让李旦感觉到惊讶，因为唐人一向如此，他们喜欢直接给需要合作的人送去邀请函，在工作日里直接和他们希望合作的人在办公室里谈合作。 对于很多能和唐人合作的人来说，这种能在工作日而非开放日进入管委会大楼的行为是很荣耀的，有点被皇帝邀请去紫禁城里聊天的感觉。 当然，这也算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毕竟实力不够的人基本没有这样的机会，而且目前为止唐人也只邀请了各个行业少数翘楚，并没有邀请太多的人，才会让这样的机会显得很郑重。 但李旦看到邀请函的落款时还是有些皱眉，因为落款人的身份并不是他猜测的唐人管委会的任何一个委员，而是一个叫陈家濠的唐人，职务标注也仅仅是外交部参赞。 看着手上的邀请函微微错愕，李旦忍不住对着昨晚留宿在他家中，今早刚刚醒来便过来找自己喝茶聊天的许心素道：“老许，这外交参赞是个什么官？” 许心素对于唐人的官员体系有所研究，当即便开口回了一句：“外交部是唐人主要对外联络的一个部门，大概相当于大明礼部下属的鸿胪寺、四夷馆、主客司以及会同馆一类的衙门。算是这类衙门在台南的一个统称。” “唐人最初建立管委会的时候并没有把所有衙门都建立起来，他们只是根据当时能够想到和需要的部门设置了衙门和相关的官员，也是随着他们与我们和那些欧洲人开始做生意，这才想到需要这样一个部门协调，所以才临时追加了这个部门。” “按照我打听来的消息来看，这个部门本身应该是个一级部门，这一点从该部门的主官是那个首席委员邵威就能看出来，但问题是唐人似乎要在明年举办一次所谓的大选，所有官员都要接受唐人的品评重新投票选举，所以这个临时追加的部门就一直挂靠在管委会，以一个临时性质的二级部门出现。” 李旦听说过唐人对于衙门的分级，知道十三个委员直属的部门都是一级部门，包括所谓的教育部、卫生部、农业部、工业部以及治安部之类这些部门。 也知道台南警察局就是治安部下属的二级部门，台南银行是财政部下属二级部门，法院是司法部下属二级部门。 更知道在这些二级部门之内的具体办公室就是唐人所谓的三级部门，其中就包括了刑侦大队、缉私大队、巡警大队这一类直接与台南百姓接触的底层衙门。 这种简单的分级以及部分不合理的分配李旦是能够理解的，毕竟唐人就这么点人，却非要运行一个较为完善的管理机构，出点差错和违和也算正常。 看着李旦低头沉思，许心素又道：“这个外交参赞算是个三级部门主管，外交部本身就是二级部门，所以除了部长和副部长会是二级主官之外，下属的参赞、就算是他们内部的小头目了，大概可以这样理解。” 没等李旦有所反应，刚刚走进院子的李国柱立刻怒骂了一句：“爹，这唐人兄弟不给面子啊！平日里跟我称兄道弟的，怎么要和咱们家谈合作了，居然会派个三级小官来跟爹谈，这也太不把我李家放在眼里了吧！” 李旦只是眉头紧锁，倒是没有表现出自己有任何不满的情绪。倒是许心素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公子，非要较真来说，唐人这么做还真就没有任何问题。” 李国柱一屁股坐在了茶桌旁的椅子上，一边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边问道：“许叔，你的意思是说，这唐人真就没把咱们李家当回事呗？” 许心素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要说唐人现在的境遇和情况来看，他们还真就很需要我们。” “那些小家族和大明的官绅家族在海面上还真就跟我们没办法比，相比于其他家族，也只有我们和那些西夷才更适合帮助唐人完成对外扩张。” 李国柱一口喝干杯中茶水这才不解的问道：“既然唐人需要我们李家，又为什么用这种态度来恶心我们？他们真就不怕我李家站在岛津家那边，帮着岛津家一起在琉球坑他们一次？” 许心素笑道：“人家还真就不怕，甚至还有可能期待这种事情的发生。要知道这次打琉球算是唐人在组局，这可是拉上了不少大明士绅家族和海商，那些西夷也加入进来了。这么多人投资了海量钱财要去打下琉球，你觉得我们李家真要是在这件事上做点手段，我们还有活路吗？” 李国柱悻悻的摇了摇头：“那他们真是有恃无恐？不把我们李家当回事了？” 许心素同样摇头道：“也不见得，至少唐人还愿意和我们聊，而且是公开让一个外交参赞来约你父亲，这说明唐人这是准备和我们合作，如果我猜的不错，大概应该是唐人准备正式接纳我们李家。” 李旦抬起头看了一眼许心素，随即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这也许就是谈判前的一次试探。不过你说这唐人怎么就敢确定老夫一定会如他们的愿呢？” 许心素苦笑道：“泉州海贸的渠道算是被唐人捏在手里了，只要唐人还在台南一天，这福建海贸生意就没办法彻底摆脱唐人的控制。我们的货源被人家拿捏住了，自然也只有投效这一条路可以选了。” 李国柱不解的问道：“泉州那边出货的还是咱们那些在大明的关系，唐人不过是在这台南增加了一道转手的手续而已，何谈控制货源，真要是闹翻了，大不了咱们让下面那些人不来台南这里，直接在泉州或者平户出货就好了啊！” 李旦没有搭理李国柱，反倒是想了想说道：“老许，你是知道我的底价的，要不然今天你陪我走上一趟吧！” 许心素点了点头，随即却又摇了摇头道：“这还真不行，唐人管委会大楼那边的人可不会给咱们讲情面，工作日期间那里只有他们内部人员可以进出，如你这种收到邀请的人也只能自己进去，我恐怕进不去。” 李旦皱眉道：“唐人如此霸道？” 李国柱附和着点了点头：“还真是如此，唐人定了很多规矩，不过他们自己也很遵守，所以许叔说的没错，您还真就只能一个人去。不过爹啊，要不咱们就不搭理这封邀请，谅谅唐人如何？” 李旦叹了口气道：“没可能的，人家在舟山那边已经在招募士兵准备进攻琉球了，如今上百个家族势力都在等着瓜分琉球，咱们不合作自然会有人替代咱们，这种时候可不是顾及面子的时候。” 许心素点了点头道：“是这个道理，唐人确实有这个有恃无恐的资格，咱们并不是唯一的合作者，江南海商、广州刘香、那些西夷人其实都可以替代咱们。真要是不在这个时候和唐人谈好，这一次琉球的收益怕是咱们一口也吃不到了。” 李旦苦笑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唐人手段一般，但这威逼利诱却是玩的明白。原本我还以为他们只是一群仗着船坚炮利的强人，没想到搅动风云借势压人的手段也玩的这般自然，还真是不能小觑啊！” 李国柱挠了挠头道：“爹，许叔，这事真有你们说的这么严重？” 李旦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倒是许心素耐着性子解释道：“唐人把征伐琉球的事情传的尽人皆知，如今钱财已然凑齐，有钱就有军队，这拿下琉球已经不是军事问题，而是时间问题了。” “如此情况下，唐人作为这场饕餮盛宴的分肉人，人家自然要在拿下琉球之前把利润分的明白，不然下一次可就没人陪他们玩了。” 李国柱想了想说道：“唐人要的是琉球的管理权，就像台南这里一样，唐人是承诺过会把琉球开放成台南这样的自由贸易港的，他们还想要什么？难不成还准备拿走琉球王室财产的大头？” 李旦厉声喝道：“蠢材，要什么钱财，那点钱财在权利面前屁都不是。人家要的是咱们家的投效，要我李旦和你李国柱给人家当狗，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看不清楚局势吗？枉我还觉得你最近脑子灵光了不少，怎么还是这般愚蠢。” 第一百四十七章 李家的决断 第147章 李家的决断 李国柱被自家老爹的呵斥搞的有点发懵，要说他最近和那些唐人兄弟的关系非常好，以他的年纪和阅历来说，真让相信老爹的这句话是有点困难的，至少情感上是不会很舒服的。 可他毕竟也是大家族出身，李旦尽管没有把他培养成合格的接班人，但那些大家族内天然存在的尔虞我诈他也是打小就能见到的。 所以在李旦这一声呵斥之后，他倒是很快便清醒过来，立刻意识到了唐人的用心险恶。 许心素倒是笑着开口说道：“公子，要我说这唐人的手段不算高明，甚至可以说是有点低劣。可问题是这么简单的方法就能强迫我们就犯，那你说如果我和你父亲还有你颜叔都不在了，你是李家的当家人，应对这般情况的时候，你准备如何来做？” 李旦没想到许心素这个时候会起了考校李国柱的心思，仔细一琢磨倒是觉得挺有意思的，对于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也有了那么一点期待，毕竟昨天李国柱的表现还算是有进步的。 看到自己老爹的目光转过来，李国柱眼珠子一转便开口说道：“无非就是合不合作的问题而已，这事说起来其实也挺简单的。” 看着两个老不羞盯着自己没有一点配合的打算，李国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合作的风险就是咱们家被人家瓦解，然后我在这台南城当个富家翁。什么时候唐人完全吸收了咱们家的势力，什么时候就是送我出殡的日子。如果我能效仿刘禅，或许一辈子安乐也有可能，只不过李家的家业算是彻底给了唐人。” 没看出两个老不羞的脸上出现任何变化，李国柱继续说道：“对抗意味着李家只剩下投效倭国人这一条路可走，大明那些士绅可不会收我们李家，只少在大明拥有制衡我们的能力之前，那些比猴子还精明的士绅可不会做这种事。” “那么对比一下唐人和倭国人的实力，答案其实一样很明显。唐人是挑动了大明士绅、海商以及西夷形成了一个利益团体，而倭国自身内部就是分裂的，我们无论是投效岛津家族还是松浦家族，亦或者是干脆投效幕府，最终也没有对抗唐人的实力，无非就是要在死前人手一段时间的海上封锁，过上穷苦日子跟唐人拼命。我自己是不愿意的，估计咱们家内部那些大小管事也不会愿意，所以这一条依旧是个死路。” 许心素笑道：“左右都是死，那么李家一点破局的可能都没有了吗？” 李国柱摇了摇头：“也不完全是，要说这唐人借势压人看起来很美好，实际上那些人也不见得就真的愿意配合他们。以我李家的底蕴想在这台南搞点暗杀、纵火的事情还是很容易的。不敢说能把唐人一网打尽，最起码重创唐人是没有问题的。” “一旦唐人显露疲态，各大家族和西夷恐怕就要作壁上观了。李家虽然拿唐人的钢铁大船没有办法，但只要唐人疲于应付，拖下去就算不能两败俱伤，唐人的损失恐怕也不是他们能够接受的，毕竟到了那个时候唐人也需要防备那些作壁上观的人才行。” 李旦点了点头：“总算还没有蠢到家，那我且问你，我李家如今该如何与那唐人谈判才能获取做大利益？” 李国柱低头沉思片刻，仔细琢磨了一下如今台南的情况，这才开口说道：“虽然感觉不太靠谱，但我还是觉得那些士绅的办法或许会是目前最适合我们的方案。” 李旦皱眉不语，许心素却是点了点头道：“融入台南，融入唐人或许真就是咱们唯一的办法了。这本就是士绅千百年来惯用的手段，你又如何说不靠谱？” 李国柱挠了挠头道：“唐人想要有所成就，那么他们必然会建立自己的军队，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从他们对那些苦哈哈的百姓态度来看，很明显他们希望收取一部分民心来增强他们自身。所以未来大概率唐人治下依旧会和大明如今一样，各方势力缓慢成长，最终逐渐走上大明如今的地步。” “问题是唐人的管理并不是皇权传递，我和不少唐人朋友喝酒的时候提到过这个问题，人家的管委会首席委员也是要参与选举的，也就是说，他们更像是世家联合而非皇权一家天下的局面。” “皇权的好处在于一旦我们投效的时间较早，那么我们家就有机会成为勋贵，而勋贵是可以与国同休的，只要皇帝还是那一家人，身为勋贵的我们就可以一直享受富贵，哪怕是皇朝末路，享受与国同休的我们也可以在保持自身实力的情况下转换门庭在下一个王朝继续富贵。” “而唐人的这种体系就确定了所有具备参选和投票资格的唐人都是未来国家的勋贵，只有唐人才是真正与国同休，我们这些投效的人只能算是附庸，跟对人了或许能富贵一时，想要长久富贵却是需要不断投注，一次差错就有可能葬送整个家族。” 李旦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有略带埋怨的说道：“你既然由此看法，那你觉得我们家又该如何选择？” 李国柱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的说道：“其实在我看来也很简单，您就直接跟唐人谈合作，咱们李家全家族融入台南，让唐人给您安排个官身就是了。” 李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倒是许心素忍不住问了一句：“条件呢？除了给你爹一个官身，其他的就什么都不要了吗？” 李国柱嘿嘿一笑道：“许叔，您这是当局者迷，关心则乱啊！您说换做您是唐人，面对咱们李家这样一个庞然大物主动投效，不说消化的问题，作为第一个投效唐人的家族，您觉得唐人该怎么对待咱们。” 许心素眼前一亮，倒是不由得笑骂道：“我还真是老糊涂了，这脑子终究还是没有你们年轻人转的快。” 说着话许心素又把目光转向了一旁沉默的李旦，笑道：“我看公子才是大智若愚，老李你我可都看走眼了。” 李旦点了点头道：“是啊！当局者迷啊！要么不做，要么做绝，想我李旦也曾在海上呼风唤雨，万余兄弟相随的一方海主，没想到躲在平户这几年就把我消磨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目光在李国柱身上扫视了一遍，李旦笑道：“这反手将军，我倒是要看看唐人该如何决策。我李家家资百万，麾下万余兄弟，十数万人口集体投效唐人，我倒是要看看唐人给我老李一个什么官？” “别管他千金马骨也好，消化不良也罢，唐人无论如何处置我李家，都会影响到他们的未来。真要是有那个霸气能把我李家摆平，我们李家投靠这样一方势力未必不能跟着他们成就一番霸业。如果没那个本事消化我李家，这天下人的耻笑也能断送了唐人的前程，到时候我李家依旧是李家，待到局势变化，重新抉择亦是不晚。” 许心素笑道：“或许咱们还可以再加码，让老颜也借着这个机会在舟山那里招募一批流民青壮，反正江南士绅难得开一次口子，咱们李家既要投效他唐人，何不借机再训练一支万余人的兵马出来呢！” 李国柱轻咳一声赶忙开口制止道：“许叔，这玩笑可开不得。人家唐人招兵买马花的是大明士绅和海商的钱，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唐人要打琉球不一定是真的，但这花别人钱给自己养兵肯定是跑不了的。万余人马的开销可不少呢！咱们李家就算再有钱也不能这么败家啊！” 李旦和许心素相视一笑，后者指着李国柱笑骂道：“公子又何必小女儿姿态呢！咱们的家底别说再养一万兵马了，就是养个三五万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反倒是手里兵马越多，唐人就越会重视咱们。无论咱们是真心投靠也好，假意屈从也罢，手里有兵到什么时候都能更加从容应对。” 李旦笑道：“不止如此，这也算是咱们给唐人的一个见面礼。唐人既然想要我李旦投效，那么我就顺水推舟给以后投效唐人的那些世家订立一个高标准出来，只要没我李旦的人马钱粮多，那么他们就不可能获得比我还高的位置。” “我倒是要看看唐人会如何应对，如果他们真能想出让我李旦信服的办法来，我李家真心投效也不是什么问题，帮他们打下一片江山又有何妨！” 李国柱感觉招兵买马这事还是有点不靠谱，毕竟他是参观过唐人武器训练的，甚至还曾见识过所谓重机枪开火射击的恐怖场面。 不提那艘钢铁战舰和唐人的钢铁战车，仅仅是重机枪就已经告诉了他靠人数是没办法打赢唐人的。 只是转念一想老爹终究是没几天活头了，自家老爹的身体情况他比许心素和颜思齐还要更清楚，所以老爹这般做法终究还是在给自己继承家业铺路，倒是也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忤逆老爹。 更何况老爹和许叔说的话也不是一点道理没有，招兵买马不意味着一定要反叛唐人，哪怕是给人家当刀子，手下兵强马壮也远比其他人更有优势，所以李国柱还是附和着老爹的意思点了点头。 第一百四十八章 吴师爷的第一次谋划 第148章 吴师爷的第一次谋划 自从唐人公布了进攻琉球和开发美洲的计划之后，整个台南的气氛就彻底发生了变化，这两件明显和普通人关系不大的事情，就这么在舆论引导之下莫名其妙的带动了所有人的情绪。 很多刚刚在台南赚钱改善生活的普通百姓也因此给予了这两件事足够的关注，要是每天上班的时候不聊上几句，说几句更看好拿下琉球或是开发美洲的话题，就好像与整个台南脱节了一般。 自从答应给孙有财当师爷开始，吴光琮对于市面上的各家报纸也增加了关注，结合杨禹提供的一些世家消息，他在孙有财这边也算是能够当一个合格的师爷了。 也是自从吴光琮成了自己的师爷之后，孙有财就开始对于巡警的工作不再那么重视了。 从前巡警工作是孙有财在台南的唯一依托，没了这份工作意味着他在台南和那些普通劳工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而吴光琮却给了他另外一个思路，不能说要在这个时候脱离唐人的摆布，那是不现实也非常愚蠢的行为。 但吴光琮还是从孙有财的角度劝说他要着手与唐人进行一定的切割，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道理所有华夏人都明白。 唐人利用孙有财是摆明的，也算是孙有财的幸运。但是吴光琮却觉得孙有财没有必要把一切都和唐人绑定，因为那样当唐人不再需要，或者是需要拿孙有财当替死鬼的时候，孙有财不仅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甚至被放弃后生存也是个问题。 吴光琮针对孙有财的情况给出了这样的提议：“首先，你的财力已经积累了不少，这意味着你可以拿出一部分钱财来给自家谋划另外一条赚钱的路子出来，这可以避免当纸币兑换这门生意做不下去的时候，你依旧有收入能够维持住自己的家业，也能安抚住你手下的那些兄弟。” 孙有财点了点头道：“这我知道，所以我才和郑家那个大公子一起做了澎湖的生意，除了郑家大公子那条小船之外，我族叔也在我的帮助下买了两艘船在跑澎湖。” 吴光琮摇了摇头：“这种生意依旧是依托你现在的身份，说白了要是你不再当这个巡警大队的代理大队长，你大哥不负责缉私队的工作，你觉得这门生意还能轮得到你来做？” 看孙有财只是点头没有说话，吴光琮知道自己这个谋主应该是听进去了，这才继续说道：“你看看我的投资，我这是跟着柳琴一起投资，柳琴是什么人你比我更清楚，说白了你我都一样，都是靠着唐人老爷在吃饭。” “可要是有一天唐人老爷觉得我们不再听话，又或者是有一个更听话，做事能力更强的人出现，唐人老爷准备把我们换掉了，又该如何呢？” 孙有财咬了咬牙：“干掉他，我手下兄弟或许不能直接用，但是找十几个人下点黑手还是没问题的。” 吴光琮摇了摇头：“解决一两个人很简单，但以你的见识来说，你觉得这种人会少吗？那些江南来的世家公子哪一个是白给的，人家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比我们更懂得逢迎，更懂得如何给上面人做事，你觉得真要是碰上几个硬茬子，凭咱们的实力真的就能动了人家？” 孙有财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是啊！我也感觉到了，我这位置换了谁都能来做，无非是余老爷和林老爷当初选中了我而已。所以我一直都给我四弟送信送钱，嘱咐他在老家那边置办田地，就算哪天唐人老爷不用我了，我也能带着全家再回老家去当个地主，就算这样这辈子也足够了。” 吴光琮摇了摇头：“不必如此，至少现在唐人老爷不会放弃咱们。特别是你，唐人老爷正式需要贴心人的时候，能最早追随唐人老爷的，对于唐人老爷来说都要比后来者更值得信任。” “所以你不用太早考虑后路，而是要考虑如何在唐人老爷面前展现自己的能力，增加唐人老爷对你的信任。同时资金也不要一股脑都投进那些和唐人老爷有关的产业里，要做两手准备，趁着如今开发琉球和美洲大潮流，也跟着分一杯羹才行。” 孙有财苦笑道：“哪有那么容易啊，我都让人打听清楚了，这进攻琉球的事全是那些大家族和西夷人才能入场的，我们这种钱财少，又没有船没有兵的人哪有机会参与。倒是那个美洲开发的事情我有那么一点想法，只不过也是安排家里几个信得过的叔叔和兄弟在准备而已。” 吴光琮摇了摇头：“美洲太远了，唐人老爷公布的计划和地图你是看过的，马尼拉的西班牙人也只能一年走上一趟，真要是把人送过去了，几年甚至十几年也未见得就能在那边站稳脚跟，收益或许真的会有唐人说的那般高，但这个时间却不是你我这种底子薄的人能够轻易涉足的。” 见孙有财又是只点头没有回应，吴光琮赶忙压低声音说道：“最近警局变动挺大的，我听说唐人老爷准备给那些当兵的开通一个晋升渠道，这上了战场的人只要能活着回来，不管是伤了还残了，只要还能动就可以在警局谋份差事，以后要成为常例，可是真的？” 孙有财点了点头：“是真的，不仅这事是真的，昨晚林局长叫我去给他挡酒，过后也跟我说过，咱们警局要扩编，人手还要再招募，而且警局要有属于警局的兵，还要抽调人手给外交部驻外人员配备护卫。所以警局内想要拼一把的兄弟算是有了一个机会，可以直接送去军队里跟着上战场，搏一场富贵，回来就能根据战功晋升，林局还给我在陆军后勤那里挂了个名，只要这次琉球能打下来，我这个巡警大队代理大队长也能转正了。” 吴光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便咬了咬牙说道：“要我说这就是咱们的一次机会，唐人老爷现在是拿着投资人的钱训练自己的军队，咱们也投点钱武装一支小队伍，用警局的名头送进军队去，别管能不能在战场上博取军功，只要这支队伍能或者回来，那你手上就有了一支能打的队伍。” “你也说了，这警局以后要有自己的兵，还要给外交部安排护卫人选。到时候从战场上下来的很多警员兄弟都要晋升，这位置如何安排，你手里的权利又会不会被人抢夺，都要提早准备。” 孙有财微微皱眉道：“这事也不是能参与的啊，再说了，我这点钱财哪够武装一支队伍的，更何况这样一支队伍的存在本身就和警局的兵有冲突，到时候林局长又该如何看我。” 吴光琮笑着摇了摇头道：“制衡，这是所有上位者都要做的一件事。目前来说你们孙家算是我们警局内一家独大，所以林局长才安排柳琴在管理内勤和账目，这算是最初级的制衡。既然警局内也要养一队兵，那么你觉得林局长能放心只有这一队兵，而没有其他人能够制衡这支兵吗？” 孙有财没敢回应，因为他觉得吴光琮的这个说法似乎有点道理，但这种事情并不是他一个小人物该考虑的事情。 吴光琮循循善诱道：“唐人老爷的根基还是太浅了，他们的人手不足，所以只能拉拢你我这样的泥腿子来制衡那些士绅家族，可偏偏咱们这些泥腿子的根基也浅，所以就需要唐人老爷不断扶持，把你扶持成典型，让你手下聚拢一帮人来帮助唐人老爷维持局面。” “但唐人老爷也不可能完全就信任咱们这些泥腿子，毕竟财帛动人心，真要是有士绅家族拿出一大笔钱财来要我们背叛唐人老爷，你觉得你会如何选择？你下面那些兄弟又会如何选择？就算你和你的兄弟都能做到忠于唐人老爷，那么其他人呢？” 孙有财自小就在泉州码头厮混讨生活，不敢说看尽世间百态，最起码对于这些阴暗的猜想也是没少体验。 所以他很快便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说白了唐人老爷既要用我们，也要防着我们，与其让唐人老爷对我们起了疑心，不如自己招募一队人来主动平衡这个局面，摆明了告诉唐人老爷我们有点小野心，也摆明告诉了唐人老爷我们对警局养的那队兵没有想法，是这个意思吗？” 吴光琮点了点头：“没错，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林局长可不会把警局这队兵交给你，甚至还会暗示过你不要在这支队伍的组建上插手，没错吧！” 孙有财点了点头：“不仅是林局长和我说了这个事，余老爷也给我传过话，让我不要安排手下的兄弟去染指这支队伍。我跟你说，林局长和余老爷可是跟我说了，警局这支队伍是会列装唐人老爷那种枪械的，人员全是唐人老爷从大明买来的半大孩子，唐人老爷这是要把这支队伍当成嫡系，谁都别想染指。” 第一百四十九章 吴师爷的第一次谋划02 第149章 吴师爷的第一次谋划02 吴光琮点了点头道：“这和我的推测差不多少，唐人确实会需要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只是我没想到唐人会把这样一支军队安排在警局编制下而已。” 孙有财摇了摇头：“不仅如此呢！听说陆军和海军方面也有这样的想法，未来唐人老爷的军队都会如此安排。第一等无疑就是唐人老爷自己组成的军队，他们会有唐人自己我武器，但是受制于唐人的数量，除了全民皆兵之外，唐人老爷的队伍也只能自保而已。” “第二等就是这种可以装备唐人武器的半大孩子组成的队伍，都是孤儿，又有唐人老爷吃钱养着，未来这些人会成为唐人老爷的死忠，就像大明那些家丁一样，成为唐人老爷真正的底牌。” “第三等才是唐人老爷如今招募青壮组成的军队和我们这些警察，毕竟刚刚投效唐人，不提能否真的忠心于唐人，人家也不见得就敢放心把安全交给我们，所以只能装备唐人老爷看不上的燧发枪。” 吴光琮若有所思道：“也算合理，或许还会有第四等，那就是各个家族自带家丁投效。这种做法自古便是如此，听说辽东那边建奴也是这般做派，倒是没什么值得惊讶的地方。” 孙有财瞥了瞥嘴：“那你还让我招募一队兵干什么，这是准备让我这个第三等自降身份去当第四等？” 吴光琮笑道：“第四等未必就不如第三等，更何况你这第三等的身份也不是谁能够轻易给抹除掉的。在确保如今地位的情况下，再组建一支队伍，拉上几个大明小家族一起，你手上的实力自然就会增加一分，到时候唐人老爷也会因此而高看你，甚至说不定为了制衡那些投效过来的大家族，还会愿意扶持你这个最早投效他们的‘老人’呢！” 孙有财眼前一亮，随即又有些狐疑的在吴光琮身上扫视了一眼，他没读过书不假，但在底层厮混了这么多年，要说一点看不出其中猫腻那才有鬼呢！ 见到孙有财狐疑的目光，吴光琮倒是大方的主动承认道：“我与几个小家族有旧，如今又和江西宋家有了婚约。这般小家族可没有那些大家族的财力和能力去投资进攻琉球，就是参与到开发美洲计划怕是也有心无力，所以私下里与好友们一商量，这才准备几家合力来投效你。” 孙有财并没有因此而气恼，更没有被人背叛的感觉，能在底层厮混出来，就算是见识少了些，却也远比其他人更清楚利益交换这种事才是合作的基础。 他可不是那种感性到了看一场戏就能被桃园结义给忽悠的傻子，没有真金白银的利益交换，靠着一张嘴投靠从来都不是个靠谱的事情。 微微点头，孙有财这才笑道：“你们准备出多少份子，我有能拿多少？” 吴光琮见孙有财这般反应，这才笑道：“福建杨家、江西宋家都会抽调各家庶出子弟以及家仆组成一支百人的队伍，他们会出资另外招募数百流民编练成军，我本人没有多少资财，只能跟着您一起招募同等数量的流民，算是我的股本。” “咱们一起编练一支五百人左右的队伍，您再用警队名义送去参加进攻琉球。事成之后杨、宋两家的军功自取，还会额外出高于市场价的钱财来购买你我麾下赚回的军功，由您帮忙安排两家子弟进入台南警局。” 孙有财微微一笑：“闹了半天他们这是要进场啊！无非是看中了我手里招募警员的名额而已。就是现在过来，只要价格公道，我也能安排，又何必去那琉球走上一趟呢！” 吴光琮苦笑道：“哪有那么简单啊！各大家都有私心，如果现在就进了警局，那一切安排就只能跟着警局走，真要是关系没疏通明白，被唐人一纸调令送去了其他地方，再想运作可就没这般机会了。” 孙有财点了点头：“是这个道理，自古晋升还是军功最快，拿着军功回来直接就能安排个正式警员的身份，我听林局说过，这警员级别会有调整，只要上战场回来最低就是正式警员，混了军功就能保送警校，确实是个更稳妥的晋升之路。” 说到这里孙有财又皱了皱眉问道：“500人的队伍规模可不小了，唐人老爷在舟山那边招募的队伍也才5000人，咱们这直接搞500人的规模送进去，怕是唐人老爷也不会轻易接纳啊！” 吴光琮自信的道：“放心吧！唐人才不会在意这点事的。大家都见过唐人的武器有多么犀利，人家跟本就不会在意对手的数量有多少，更不会在意下面人的队伍有多大规模。说起来这次进攻琉球都是拿着别人的钱财来组建自己的队伍，他们又怎么可能会在乎跟着喝汤的人有多少呢！” 孙有财点了点头：“道理是这个道理，问题是我一个巡警队的代理大队长就搞出这么大规模的队伍，林局那边不好交代啊！” 吴光琮摆了摆手：“柳琴那边的文件我已经看过了，不是说要求警局调派人手进入军队么，又要扩招警员，咱们索性把这支队伍当成是新招募的警员，只要手续能在林局长那里通过，这500人就算是见习警员身份去参战，要是还想减少开支，咱们甚至可以出售这名额的一部分给其他小家族。” 孙有财嘴角微微抽搐，没想到自己这位师爷居然会把这种事情当成生意来做，不过这手法倒是斯通见惯了，也不值得他惊讶。 “武器装备又该如何处理，唐人老爷的兵工厂连燧发枪都生产不出足够装备5000人的量，我听说舟山那边只能按照2000人的标准混装燧发枪和火绳枪，除了少数火炮之外，其他士兵可只能使用弓弩和刀剑，我只能试着联系一下广州的陈家帮忙搞一批冷兵器，火枪和火炮可弄不到。” 吴光琮满不在乎的说道：“江西宋家两兄弟可就是造枪造炮的好手，他们去参观过唐人的兵工厂，也对大明火器生产非常了解。早在他们来台南不久，宋家就在江西老家那里试着造了几十杆燧发枪，福建杨家本身就是小海商出身，人家自己就有弗朗机和倭国铁炮，我大概统计过，再通过杨家渠道从海盗手里收购一些，凑个一百是没有问题的。” 孙有财摇了摇头：“500个人，只有100火器肯定不够，至少要到200才行。这一仗肯定是唐人的队伍和倭国人在打，打完了就需要我们这种队伍维持当地的治安，谁也说不准琉球内部究竟藏了多少火器，那可不是台南这种严禁火器的地方，没有足够的实力，很难保证这500人活着回来。” 吴光琮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核心就是几家人安排的子弟和家丁，大头还是临时招募的流民青壮，死多少青壮我们都补充得起，宋家和杨家也不差这点钱，真要是战后你能帮队伍拿到维持治安的权利，多少投入都能赚的回来。” 孙有财想了想才道：“这样吧！你告诉杨家和宋家，再想办法多搞一点火器，我去联系那位跑澎湖的郑家大少爷，看看郑家这一次有没有兴趣一起参上一股。那位郑家大少爷在澎湖的生意认识了不少走私海商，搞点倭国铁炮应该不难。” 吴光琮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道：“也好，多一家投入或许会分润我们一些利润，但也算是多了一家来分摊风险。更何况这郑家能拿下台南灯油生意，那可是日进斗金的大生意，也算是唐人麾下收益最好的一家了，联系他们合作说不定还能通过他们与唐人的关系，让咱们获得更多机会。” 孙有财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一时间倒是让吴光琮有些莫名其妙。 没等吴光琮开口发问，孙有财就略带尴尬的开口说道：“我听说郑家和负责城市规划的王乐之王老爷关系莫逆，咱们警队这里前阵子刑侦大队不是跟王老爷结了梁子么！王老爷大度，倒是没对咱们警队有什么想法，可是郑家那里却没少给我传话。” 吴光琮有些八卦的问道：“郑家要对刑侦大队的孟广胜报复？” 孙有财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摆摆姿态罢了！老孟好歹是刑侦大队的代理大队长，动他和直接挑衅台南警察局没有什么区别，别说林局长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了，就是你我这种普通警员，也绝对不能准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埋怨肯定是有的，那位王老爷也没有真的较真，人家可比我们更维护台南的规矩，不然郑家早就干掉老孟了，哪还能准许老孟在私底下调查这个调查那个的。” 吴光琮依旧难掩八卦的心思，忍不住又问道：“没听说郑家给那位王老爷送多少钱啊！我倒是听说你背后那位余鹏老爷和郑家走的很近，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啊！” 孙有财瞥了吴光琮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做你自己的事吧！这唐人老爷的事情最好少打听，复杂着呢！” 第一百五十章 抢先的孙有财 第150章 抢先的孙有财 吴光琮第一次当师爷，所以对于他自己计划的事情，他本身远比其他人更为关注，也因此行动起来的效率要更高一些。 那边刚刚和孙有财达成了计划，这边他就翘班直接去联系了杨禹和宋应升，几个人私下一聊，这事就算是正式开始运作起来了。 宋家来台南的时候就是一大家子人，这里面不仅有宋应星保媒给吴光琮的堂妹，实际上还有宋家几个待字闺中的少女要和其他家族联姻。 江西本地的联姻已经早在数年前就布置好了，所以这一次来了一大群庶出女子和远亲的女子，摆明了就是要在台南寻找机会和更多家族达成姻亲关系。 所以宋家不仅来了一大家子到台南，跟随的丫鬟、家丁护卫也有不少人，在一些庶出子弟的带领下，直接通过杨禹家的海船就能到福建去招募一批壮丁在台南开始培训。 孙有财的动作也不慢，台南警察局本身就在内部有训练场地，台南工地里也有很多可以临时借来的空地当做训练场，所以宋家组织这一百多号人直接就被他拉去训练了。 这样摆明了有机会混军功的机遇，身在台南的各个家族自然不会放过，而偏偏孙有财走通了林枫的门路，算是得到了林枫的认可，真就堂而皇之的在训练场获得了使用火枪训练的资格。 这种事情本来就是警察局负责监管，林枫批准，孙有财自己就是监督人，运作起来自然就比别人更快。 郑家那边的回应也很快，干点走私小买卖的郑芝龙无疑比家中长辈更有野心，所以他直接带着自己的几个兄弟和家丁就来找孙有财了，一边跟着进行火枪训练，一边直接和杨禹家的海船在台南外海玩起了海上编队。 这年月的海上作战并不是以战列线对射为主，那还需要几十年的发展才能逐渐成型。如今的海上对战方式非常原始，基本上就是双方靠近前相互争夺上风位，然后利用风向优势快速接近敌人打一轮火炮。 紧接着就是双方靠近跳帮作战，靠着近距离火枪和肉搏来决定海战结果。 所以西方人的武装商船也仅仅是靠着船身携带火炮多，人员以及跳帮作战勇猛，船身高于当前时代其他国家的海船才能取得优势，并不是依靠火炮线列射击来将敌人送进海中。 杨禹通过吴光琮和孙有财的关系算是拿到了入场资格，这对于他一个庶子身份的人来说，无疑能增加杨家对他的重视。 只是很可惜庶子身份终究不能参与到家族决策中来，所以至少明面上杨家在台南的事情还要靠他那个嫡出的族叔来掌控，他自己也只能把同母的两个弟弟安排到杨家的队伍中来。 所有人都很疯狂，特别是孙有财公然在台南组织队伍训练，甚至还向台南管委会申请在舟山群岛招募流民编组军队之后，大家都反应过来准备组建自家私兵了。 这种事情要真的较真起来，其实还是因为大明最近状况越来越差，各个家族有了自保心思引起的。 在大明豢养几个家丁护卫还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想要训练上百武装力量，大明的官僚体系还是不敢公开维护的。 这是对皇权的冲击，无论是皇帝还是大臣，基本都不会准许这种事情发生。辽东的局面已经促成了辽东将门有做大的趋势，大臣们就是再胡来，也不敢在这种时候纵容下面那些小家族私人训练武装力量了。 所以台南管委会在这个时候提供一个对外征伐的机会，又丝毫不介意各个家族组织武装力量，就算是给了各个家族一个空子。 管委会对此的态度非常明确，那就是武装力量准许建设，也准许在台南登记备案，只要不携带火器进入台南，这些人甚至可以携带冷兵器按照正常流程进入台南。 至于火器储备在哪里，这些武装力量后续要在哪里驻扎训练，唐人倒是也给出了解决方案。 其一就是舟山群岛会有数个岛屿租借给各大家族驻军，这方面的属权很模糊，理论上来说舟山群岛自然是大明领土。 但实际上那边已经被唐人占据，大明江南官僚们又与唐人签署了协议，算是联合剿灭海盗行动还没有结束，唐人的军队可以暂时驻扎在那边。 有这个前提的情况下，舟山附近的其他小岛用来租借给各个家族豢养私兵，也算是唐人帮着谋取到的一个福利，本质上还是那些大明各个家族借机武装自身。 李旦本以为自己会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却没想到台南终究还是出了孙有财这么个老六，如果他知道老六代表什么意思，或许他会做的更加直接一些。 事实上也是如此，李家父子和许心素的猜测也许是对的，但唐人终究是来自未来的穿越者，那种领先400多年的认知带来的优越感也迫使了穿越者们不会在这种时候直接拿捏死李家。 所以李旦的管委会之行还真就是一次普普通通的例行邀请会面，那位外交参赞陈家濠全程就是聊了一些台南与李家的贸易合作，说了几句未来台南计划连通琉球通往倭国这条航线的事情。 甚至说陈家濠都没有提及进攻琉球的具体事宜，连李旦暗示岛津家族请求谈判的事情，陈家濠也只是随口敷衍了一句，然后转过头就说起了其他。 李旦也是老油条了，他本以为自己就算是足够老道，足够有耐心了。可偏偏眼前那位年轻人不讲武德，全程都跟他玩顾左右而言他的把戏。 最后托到了李旦实在没有办法，已经到了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刻，李旦也只能自己主动开口询问了一句：“陈参赞，请问李某想要在台南定居，不知道入籍方面陈参赞能否给予一些帮助。” 这种近乎于明晃晃的暗示很明显只要不是傻子就能听出来，但偏偏陈家濠也是个老双标狗了，一脸玩味又无奈的回了一句：“正常入籍流程我们已经进行了公示，这涉及到了港区海关、市政户籍以及治安方面的备案，并不是外交部一个部门就能完全解决的。” “很荣幸李旦先生能对我们台南行政管理给予认可，我代表外交部对李旦先生愿意入籍台南表示欢迎，具体入籍条件还需要您前往港区海关方面咨询。” 李旦微微皱眉，他没想到对方会是这样一个回答，甚至脑补出了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自身价值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高，至少在唐人眼中，自己似乎并没有那么重要。 结合一下唐人的实际实力以及目前局势，李旦忽然发现自己还真是有点高估了自身。 如今唐人联合了那么多势力一起组局琉球，多李家一个不算多，少了李家也没有什么影像，自己这边也不敢真的跟唐人为敌，所以局势反倒是成了自己更希望对方能够接纳。 已经站起身准备往门外走去的李旦豁然站住了身子，脑筋急转之下索性开口说道：“陈参赞，听闻管委会最新行政通告，凡事主动参与进攻琉球，服从台南陆军指挥，并在战斗过程中立功者，台南将会给予入籍方面的优待以及入仕方面的优先机会。那么李某若是调集家族力量随同贵军共同进攻琉球，这份功劳能否算作在李某一人身上呢？” 陈家濠依旧保持了微笑，但心里却早就乐开花了。 作为驰名双标，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合格的外交型人才，只是穿越前学历太差，没机会混进外交队伍而已。 如今台南外交领域还没有人崭露头角，这本就算是他的一个机会。管委会对于李旦家族的态度其实一直都很明显，也就是李旦父子猜测的那样，邵威是有计划要收复李家的。 只是具体操作一直没有个定论，邵威希望完整接收少留隐患，管委会其他委员也顾虑到了李家人的情绪，担心贸然吞下这个庞然大物会让穿越者们消化不良，这才一直很谨慎没有直接动手。 如今李家已经收到了消息，他这点小动作算是让李家人成功接收到了暗示，真到了要摘桃子的时候，他反倒是有点不敢下嘴了。 没办法，他陈家濠毕竟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外交参赞，也就是穿越者团队的人才太少，他才有机会能在这个位置上混下去。未来大概率也是外放，很有可能会去东南亚当个某地驻外大使而已。 不在台南这个穿越者大本营里，晋升就会变成一件似梦似幻虚无缥缈的事情，所以他才需要做出点成绩，至少在自己外派之前给管委会的大佬们留下一点印象。 问题是邵威要李家要的很贪婪，要的是完整消化，可不是给李家保留任何希望。 李旦既然开口了，这就说明李旦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很明显人家要的是利益置换，唐人要拿出实际匹配的地位才行，否则这第一个投效的一方霸主都不能被善待，后续其他人再来投效就会成为一个笑话，唐人的名声也就毁了。 陈家濠不动声色的点了点，没有直接开口承认，算是用这种方式给予了肯定的答复，只不过为了防止自己拿了功劳还要跟着承担可能出现的后果，陈家濠还是补充了一句：“我们会根据实际功劳给予奖励，这是台南管委会的承诺，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至于李先生的想法，我也会稍候转达给管委会，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还会再见面，到时候李先生应该会收到一个满意的答复。” 第一百五十一章 第151章 离开管委会大楼的李旦并不满意，这一趟其实双方算是明牌了，只不过主动权仍然掌握在唐人手里，而李旦一时间还真就没有什么好的应对方法。 回到在台南的豪宅，李旦一边在丫鬟的服侍下换了宽松的衣服，一边与刚刚赶来听消息的许心素和李国柱随口说道：“这唐人是吃定了我们，只不过人家仗着如今局势有点有恃无恐，怕是很难要到高价了。” 李国柱恶狠狠的骂了一句：“那个孙有财不过是唐人养的一条狗罢了，我已经派人打听清楚了，无非是几个小家族在背后支持他，最多也就能凑出个几百人的队伍，摆明了就是在恶心人。” 许心素若有所思道：“全台南的人都知道那孙有财是林枫的人，要我说这就是唐人故意做出来的姿态。” “各家都有豢养私兵的想法，只不过大明那环境士绅们相互约束，没到了礼崩乐坏的地步，谁家也不敢公开豢养私兵而已。” “如今唐人给了机会，甚至还开放了舟山群岛可以提供流民招募、军队训练，甚至个别小岛还可以打着海盗的旗号公然训练私兵，动心的人可不少呢！” 李旦点了点头：“没想到那几个小家族倒是有魄力，唐人给点口子立刻就能顺杆爬上来，现在好了，估计各个家族都要加入进来了。” 李国柱不屑的说道：“招募流民训练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咱们家上万老海狼呢，可不是那些泥腿子队伍能比的。要我说这事也别谈价格了，直接公开投效算了，唐人不是又要当又要立么，那咱们索性来个登报公开宣称投效唐人，我到是想看看唐人会如何反应。” 许心素眼前一亮，随即连连点头道：“好办法，咱们本来是打算用扩招队伍的办法把唐人架起来，逼着唐人不得不给我们一个好的价码。既然唐人不想给高价，那咱们不妨直接把这事公开，到时候唐人可就不能再装傻了。” 李旦很满意李国柱的反应，只是自家队伍终究是他多年积累出来的，要说一点不心疼的送给唐人那也不现实，所以反复犹豫了好一会儿，李旦这才点了点头。 见自家父亲点头，李国柱这才笑着说道：“爹，这档口各家看着孙有财和那几个小家族搞的队伍出来，都在等着下一个领头人呢！咱们家只要动作足够快，搞的声势足够大，未必就不能吸引那些动心的家族跟着我们一起行动。” 许心素赶忙附和道：“公子所言甚是，我这就去联系那些和我们关系不错的家族，这一次咱们来个共进退，无论投效唐人后能不能拿个高价，几个大家族和我们联合，这份实力唐人也不敢在拿捏咱们，到时候无论进退都能更加从容一些。” 看着一脸兴奋的李国柱和跃跃欲试的许心素，李旦终究还是摆了摆手，随即叹了口气道：“事情不能这么做，我们登报公然宣称效忠，那是为了给李家谋取一份前程。看在我们李家的体量和人数的份上，唐人又要借机建立威信，自然会给我们一点好处。” “可若是联合其他家族共进退，那可就不是去投效唐人了，你们仔细想想，真的那么做了，唐人会怎么看待我们？” 许心素没有说话，但他那震惊中略显颤抖的身体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 李国柱尴尬的站在原地，一时间倒是有点语焉不详的咕哝出了一句：“逼宫？” 李旦点了点头：“换做是谁，这般境遇都只会联想到你说的这个词。咱们是要给李家寻求个未来，依托唐人建立的良好局面完整维持李家传承，而不是凭着自身实力去跟唐人抢食，这两种态度可不是一回事。” 许心素点了点头，他刚刚也只是下意识的顺着李国柱的思路说下去而已，当然内心深处也是有那么一丝期待和想法的。 可他毕竟是和李旦一起起家的，大风大浪经历过不少，也很清楚自身实力，所以在下一代并不是很出色的情况下，许心素一直谋求的都是富贵养老，而不是再拿家业去折腾。 李旦的提醒是对的，李旦集团看似繁花锦簇，实则内部的危机和问题也只有他和李旦、颜思齐三人最为清楚。 李旦集团本身是海商集团起家，靠的是李旦、许心素、颜思齐三人早期在马尼拉做生意获得了第一桶金。 后来在马尼拉有了一番家业，却没想到西班牙人开始针对大明人，李旦被人家抓到了船上，要不是靠着兄弟们拼命，自身脑子好用，恐怕性命都会留在马尼拉。 逃到平户之后身心俱疲的李旦就很少再离开平户了，兄弟三人靠着买通平户的松浦家族重新做起了海贸生意，这才能慢慢积累起如今的家业。 不说这过程中的心路历程，仅仅是这个海商集团的构成，其实就很难保持长久的凝聚力。 内部成员只有少数是三个老兄弟的班底，大多数都是走倭国这条贸易线附庸过来的小船主，甚至是一些小商人。 指望这群人在海上搏命没有问题，但这些人一旦上了案，说句难听的，比一般的流寇也强不了多少。 这也是舟山一战欧洲海商敢私下嘲笑唐人陆军，李旦集团的颜思齐等人却没有私下嘲笑刘晟那些士兵是软脚虾的真正缘故。 较真起来，颜思齐还真没把握带着手下三千人在陆地上能和刘晟的队伍拼一把，不是没有勇气，而是水手更擅长颠簸的甲板环境和小范围搏杀，真要在平稳的陆地上列阵，这帮人根本就排不出整齐的队形。 除了内部人员成分比较复杂外，李旦集团最大的问题其实还是内部鱼龙混杂，早就不知道被多少个势力安插了眼线。 这些眼线最初来自于那些合作的小海商，后来又增加了倭国松浦家族的人，就连李旦自己身边也有不少从倭国招募来的浪人再给他工作。 生意越做越大，人员构成就越来越复杂，复杂到了李旦三人甚至连自己身边的亲信也不太敢完全相信的地步，这也是后来郑芝龙能轻易靠着强权获得李旦集团家底的主要原因。 说白了李旦集团有点像十八路诸侯讨董卓，为了一个共同的海贸利益，只要李旦协调做到的好，大家都能尊他一声海主，维持着李旦集团这个牌面。 可一旦利益冲突较大的时候，李旦三人其实也不敢保证真有多少人能够遵从他的号令。 李旦叹了口气道：“招募流民的事情要老颜多上心，国柱你也去舟山给你颜叔父打下手，不要吝啬钱财，唐人既然给了机会，咱们也确实该补充一些人手了。” 李国柱点了点头，他看出了自家老爹的心思，这招募的流民或许在他眼里还算不得什么，但老爹那眼神分明是在告诉他借机培养自己的班底，身边许心素也没有别样心思，他自然愿意。 目光转向许心素，李旦苦笑道：“老许，去联系报社登报，就说我李旦申请入籍台南，李家4999个青壮愿意追随台南管委会。” 许心素微微一愣，随即立刻点头笑道：“明白，我这就去安排，明儿一早就能见报。” 李国柱本来都要转身离开去安排船只了，去舟山的事情他是知道轻重的，所以即便不舍台南这个花花世界，他还是咬着牙准备按照父亲的安排去舟山走一趟。 可身子才转过去就听到了李旦的安排，一时间又忍不住回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 李旦笑道：“你小子又有什么想法？” 李国柱挠了挠头道：“爹啊，这数量还是太惹眼了，人家唐人陆军这次才扩编到5000人名额，您老搞个4999，这不是摆明了恶心人么！要我说没必要较真，都知道我们李家实力如何，搞这么个敏感的数字不还是一样要得罪唐人么。” 李旦笑而不语，倒是一旁的许心素饶有兴致的问了一句：“公子，你觉得这般安排目的何在？” 李国柱摇了摇头：“我还真没看出来有什么目的，除了恶心唐人，似乎是一点好处也没有。就算唐人真的按照这个数额给了咱们一个对应的身份，人家能给，未来就能收回去。” “都知道我们李家的实力，与其故作姿态让唐人多想，倒不如实打实的报上去1万的数额让唐人自己头疼去。亦或者是干脆只报上去3000人的名额，直接给唐人一个台阶，如这般不上不下的卡着，反倒是会让咱们更加尴尬。” 李旦哈哈大笑道：“我儿子还真是长进了不少啊！早发现你小子有这脑子，老子早就带着兄弟们自己去拿下琉球了，哪里还用今日这般低声下气的去求唐人。” 许心素也是笑着摇头道：“公子，想多了。这数字就是给唐人看的，一来这是表示我们李家愿意退让，但不是无条件的退让，你们唐人想吃掉我李家，那也要给出匹配的地位才行。二来李家招牌在这东南沿海以及倭国已经竖立了多年，到了如今这般地步要是还不端着点架子，怕是下面的人心就会散掉，到时候树倒猢狲散，李家可就真的没有自保的资本了。” 李国柱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李旦，发现后者的脸上确实出现了纠结的表情，他立刻就明白了这是自家父亲最后的坚持。 一方霸主哪怕是走到了末路也会维持一份体面，如果不是为了家业传承，以李旦枭雄之资或许早就自己抹脖子成全名声了，哪里还用这般委曲求全。 第一百五十二章 陈家濠 第152章 陈家濠 陈家濠算是穿越者队伍中少有会钻营的那一类人，与那些躺平完全相反，他可不在意环境和自身底蕴究竟如何，他需要的是在任何环境下都能靠着自身经营出人头地，所以从登陆一开始，他就与很多穿越者保持了距离。 这种距离不是表面维持不了和谐，而是骨子里和态度上的区别。至少在维持体面，维持和大多数穿越者之间良好的交际，他还是做的很不错的。 之所以没能赶在管委会成立的时候混份差事，后续也没能像林枫那样得到大佬的扶持，说起来还是他自身穿越时的身份地位决定的。 十三个委员看似是大家推举和个人自荐，实际上在完成穿越众内部统计的时候，拥有最多话语权的邵威和梁向东就已经划定了范围。 比如客滚轮船长宋海军，人家船长的身份就足以让他在管委会获得一个委员的身份。 再比如其他几个委员，大部分也都是在原本时空就有一定的身份地位，这种身份地位或许换在当前时代失去了效力，但也代表了人家有着一份经验，远比普通人更有优势。 剩下的就是毫无根底的专业人士了，比如唐诗韵，比如闫思敏。这种专业人士本就是穿越团队中的稀罕物，又没有什么支持者，所以邵威等人也乐于扶持这样的人拿走一个委员的身份。 至于林枫，这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人家是全家穿越还带上了亲戚，自身又是最底层中的最底层，扶持起来既能获得更多底层的支持，又方便掌控，当然要选他来扶持。 陈家濠没有这些条件，所以在最初确定委员身份后，他就只能自己在穿越者之间拉拢维系关系，靠着八面玲珑的老双标狗作风，这才算是在管委会混了个小差事。 缺少专业技能，又对初期建设和发展没有什么帮助，所以他的晋升之路自然就比别人慢了一些。 好在穿越者们心思各异，不少人当真就是对权利没有什么欲望，大家更愿意做一份较为安稳的工作，或者是干脆下海经商准备靠着领先时代的理念和知识当一世富豪。 所以陈家濠维系的人际关系网一直没能给他提供太多的帮助，也就是外交部这会儿真的有了实际工作，这个部门到了需要出面的时候，他这份钻营和运作才被上面人看重，给了他接触李旦的机会。 对于局势陈家濠看的非常清楚，从他的角度来说，李旦集团的选择其实很少，或者说干脆就没有。 大明那边各家势力恨不得瓜分了李旦集团，这种事情早就有了，不然李旦也不会在马尼拉逃跑出来之后直接躲去倭国。 李旦本身就和西班牙人有过节，欧洲商人自己都没能在亚洲站稳脚跟，李旦也不太可能去投效欧洲人。 剩下的只有倭国和朝鲜，前者算是李旦经营多年的根基，但实际上李旦对于倭国的影响非常有限，就算是他的老巢平户，那也不是李旦能说了算的地方。 所以李旦集团如今的处境是非常尴尬的，按照正常历史进程来说，还是郑芝龙接手李旦集团后才凭借海上击退了荷兰人，这才混成了东南沿海霸主的地位。 可即便是郑芝龙最后也只能选择运作自己被大明诏安，然后慢慢靠着金钱腐蚀才在福建站稳脚跟。 就算是郑家最辉煌的时候，郑芝龙也没有忘记投入大笔资金开发台湾，说白了大明始终都是没办法成为郑芝龙的后路。 这也是传统华夏人对于‘根’的一种执念，没有一个稳固的后方基地，在他们看来就是无根之萍，很难做到像欧洲人那样几百个人占据某个小岛或一片土地就敢安心生活的状态。 这也是华夏大一统理念与欧洲的最大区别，在华夏人眼中，对标的始终是一个大一统的王朝，一小撮人在海外搞个据点，面对一个庞然大物，不管对方会不会来进攻，都会让人没有安全感。 而欧洲分裂的局面就会让很多欧洲人没有这方面的忧虑，几百个人在海外建立据点，那么他们所要面对的无非就是周边威胁以及海上的风险。 欧洲国家都很小，小到了就算哪个国家来进攻这样的小据点，所能抽调的力量也会非常有限，很难做到像华夏那般大一统王朝直接派出碾压一切的实力来。 当然，这一切并不是真实的，而是思想层面的揣度和认知，也是千百年来养成的习惯带来的后果。 所以从陈家濠的角度来说，李旦集团除了尽早投效台南之外，几乎就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 华夏就是一根无形的绳子始终拴住了李旦这类海商，既然有这根绳子在，那么李旦集团就很难像那些欧洲海商一样撇家舍业的去远走海外进行开拓。 所以陈家濠没有按照管委会的要求适时给李旦透露可以接受投效的信号，也没有放过这次机会把双方谈判的进程直接放大到邵威那里，而是端着架子等待李旦那边妥协。 只是很可惜李旦的回应有点超出了陈家濠的意料，他没想到仅仅是第二天李旦就会在报纸上公开输成，而且还搞了个4999出来。 早上在办公室里看到报纸的时候，陈家濠就知道李旦的小心思了，问题是回应这份报道已经不是他这个小小的外交参赞能去做的事了，所以他也只能无奈起身去找邵威汇报昨天与李旦的谈话。 台南管委会并没有及时汇报的习惯，受制于通讯问题以及当前时代处理事情的效率，管委会给出的事件跟踪周期是五天，也就是一个星期的工作日内持续跟踪记录即可，一般集中汇报都会选择在每个周一上午的例行会议。 很多时候因为效率问题，汇报也不需要太过详细，只要保持关注的一句话，后续就能拖延很长时间。 所以陈家濠在报道出来后才来汇报，邵威倒是也没有太过在意，更没有认为陈家濠办事不利。 看着一脸谦恭还带有做错事表情的陈家濠，邵威笑着示意对方坐下，一边亲自起身给陈家濠泡茶，一边笑道：“没想到被人家摆了一道吧！” 陈家濠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我以为李旦没有什么选择了，大概率也就是再派人过来和我磨牙，没想到这李旦会想到用报纸的方式来反击，是我工作做的不到位，请领导批评。” 邵威摆了摆手：“没事，其实我也没想到李旦会这么做。这件事告诉我们千万不能小觑古人，人家的智慧并不比我们这些现代人差，甚至还会做出一些让我们眼前一亮的事，说起来也仅仅是认知和见识上会有区别而已。” 陈家濠没敢接话，只能苦笑着点了点头，尽量展现出自己认错的态度，显得有点卑微。 邵威笑道：“你别这幅表情，搞的我好像穿越回现代了一样。咱们管委会可没有那么大的威严，好不容易摆脱那种风气，你可别又给带回来了，轻松一点，说说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陈家濠现是一愣，没想到这么大的事邵威还会征询他的意见，不过眼珠子一转，他很快就明白了邵威这算是在考验自己。 管委会人手不足，穿越者内部勇于任事的人更少，这外交部本身就是邵威在挂名，听说前两天会议上刚刚转给梁向东，翻来覆去就是几个委员内部调整，下面办事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所以这也是自己的一次机会，陈家濠赶忙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李旦这无非就是放手一搏而已，说是挣扎一下也不为过。主导权仍旧还在我们的手上，无非就是李旦希望借着这个机会把我们架起来，希望我们能给他一个更好的待遇，不然就绑架舆论让我们下不来台，不算是什么高明手段。” 邵威点了点头：“确实不算高明，但也非常有用。我们确实需要千金马骨，所以不管李旦是否折腾，只要他愿意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我们都需要给他一个交代。” 陈家濠点了点头：“没错，我估计李旦应该也有这种想法，所以他才搞了个4999出来。” 邵威喝了口茶：“说你的想法，我们该如何回应？” 陈家濠笑着回道：“我建议可以给李旦一个二级部门主官的位置，或者是同等待遇。一方面这能摆明我们的态度，确定我们对投效人员的标准并不低。另一方面也能安抚住李旦集团内部的人，方便我们通过给官帽子的方式分化瓦解李旦集团。” 邵威不置可否的敲了敲办公桌，随即才开口道：“刚刚投效就分化还是不太好，至少表面工作还是要做一做的。管委会讨论过李旦的情况，二级部门主官的位置不好安排，你去联系李旦，看看他愿不愿意在一级部门里当个副手，比如运输部，或者海军。” 陈家濠错愕的长大了嘴巴，随即他意识到了自己面对的是邵威，这才赶忙小幅度晃了晃头让自己清醒过来，这才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有点高了吧！据我所知大明内部还有不少势力集团的实力并不比李旦差，这标准定的高了，后面就不好操作了啊！” 第一百五十三章 吃掉李家01 第153章 吃掉李家01 邵威笑道：“不算高，李旦集团的实力足够给他换这样一个位置了。我说过，我们需要千金马骨，再说了，李旦毕竟是第一个投效的，比其他人待遇更好一点也说的过去。” 陈家濠知道自己的位置，所以没敢再开口说这个话题，只能转移话题问道：“那李国柱、许心素和颜思齐这些人该给个什么样的位置呢？” 邵威想了想说道：“颜思齐去海军吧！向东那边会给个独立舰队的编制，挂名海军副司令，咱们做事还是要大气一点，想要别人给咱们卖命，这些东西就不能吝啬。” “至于许心素也好安排，听说他是个喜欢经商的人，那就让他去财政部报道，少杰那边准备搭建商务部的架子，核心肯定是咱们自己人，但前期会给个二级部门的名头，让许心素直接来当部长，借着他的经营能力给咱们铺铺路子。” 陈家濠对于许心素的安排倒是觉得很正常，那就是个野心不算大的商人，何况许心素才是李旦在泉州乃至整个福建掌握商业渠道的主要核心，这人确实对穿越者的商业布局会有很大帮助，给这样一个位置也算合理。 最后说到李国柱的时候邵威有些犹豫，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李旦希望李国柱能继承家业，那么李家的私兵必然会交给李国柱，但问题是李国柱并不像是那种能带兵的人，我看还是让他去治安部吧！台南警察局挂个副局长的名头，再给他一些警员名额，让他把李家的人安排到警察局里去。” 陈家濠弱弱的问了一句：“这不太合适吧！我们的陆军要谋划琉球，海军也会被李家人搀和进来，唯一的安保力量就只剩下台南警察局了，再给李家人插手我们安保，这不是相当于把自身安全都交给了李家么。” 邵威笑道：“没错，就是要给李家和外人这种感觉，让所有人都看看我们管委会的态度和霸气，同时也算是警告一下李旦，让他自己把李家内部好好清理清理，免得真出点什么事的时候，李家跟着一起陪葬。” 陈家濠这下算是听明白了，这相当于把李家架在了火上烤。看似李家刚刚投效就能掌握台南核心安保，实际上陈家濠很清楚穿越者内部安保是个什么水平。 不说海警船的弟兄们常年不会远离海警船，就是台南警察局最近也在招募训练挂名特警的童子军，那可是会配发现代轻武器的一支力量。 给一群孩子配发现代轻武器，不说这件事是否道德，最起码那些生存艰难的乞儿是很容易知道谁对他们好的，忠心程度远比成年人更高。 虽然手段卑劣了一点，但对于穿越者的安全问题来说，大概率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想到这里陈家濠点了点头，随即又开口问道：“这些位置是开一个新闻发布会直接宣布？还是等拿下琉球之后按照军功来处理？” 邵威也有点头疼这个问题，一时间没有立刻回答陈家濠，而是低头沉思了起来。 直接给位置确实是个大问题，这会给那些投机属性非常高的世家一种不正常的信号，真要是有人看重了这一点，那些世家分分钟能招募数万乃至十数万的流民宣称是军队，然后带着这样一支军队来投效。 到了那个时候人家就会直接要官帽子，哪怕是给不了李旦这样级别的位置，怕是也很容易就让那些人直接渗透到管委会的各个部门，到时候可就真不好控制了。 不直接给也不现实，李旦都被逼到这个份上了，再不给点安抚，说不定李旦就会在外面说点怪话来败坏管委会的名声。 李旦不一定会干这种事，但谁也说不准他会不会默许下面人嚼舌头，到时候名声坏了，再想快速扩张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管委会从来就没打算像后金那样一点点靠军事实力完成扩张，管委会没有那样的实力和耐心，毕竟后金到现在目光盯着的也不过是辽东一地，而管委会却是要放眼全球，发展方式肯定会有所不同。 思来想去邵威最终还是咬牙说道：“李旦的位置先告诉他，但需要他的人拿琉球战功来换，只要战功说的过去，那位置一定会给他。” “许心素、颜思齐以及李国柱的位置直接开新闻发布会宣布就行了，别用李旦集团的名义，许心素就用商业合作的名义邀请他出任商务部部长，颜思齐需要对外宣布遵守我们海军募兵规则，让他挂一段时间代理舰队司令的名头。至于李国柱，让那小子去报考警校，承诺一年内给他升到副局长的位置。” 对于邵威这种安排，陈家濠只能点头表示立刻去执行，说穿了无非就是个走过场的事情，邵威也没有要敲打李家的意思，到了这个地步，其实就是双方互相给个台阶的事了。 正要起身离开的时候，却没想到邵威又叫住了陈家濠说道：“家濠，我看你对外交的事情挺有想法的，不知道你有没有考虑过在外交部承担更多的工作呢！” 陈家濠微微一愣，随即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赶忙点头道：“我确实希望能在外交领域有所建树，如果领导愿意给我机会，我一定不会辜负领导的期待。” 邵威微微一笑：“快把你那套词给我扔了吧！最后跟你说一次，咱们好不容易摆脱那种风气，要是真让你小子给带回来了，到时候可别怪我把你小子扔海里喂鱼。” 陈家濠嘿嘿笑着，赶忙又换上一幅狗腿子模样问道：“领导，您打算给我安排什么工作啊！” 邵威指了指墙上的地图说道：“管委会计划对周边派驻外交大使，目前我们的主攻方向是北上，所以南边就需要一些外交人员去提前布局。我计划要和那三家欧洲海商先谈谈，看看能不能往马尼拉、巴达维亚先派去外交人员。” 陈家濠仔细看了看地图，随即就明白了邵威的用意，管委会的战略计划对于所有穿越者来说都不是秘密，这种事情毕竟涉及到了所有穿越者的利益，所以陈家濠也是知道大概情况的。 仔细想了想，陈家濠还是点了点头道：“西班牙人那边好欺负，毕竟他们还在欧洲开战，没有能力增加亚洲力量的投入，倒是荷兰人对亚洲的投入在逐渐增加，特别是我们出现以后，不少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商船都放弃了南亚的生意，转过头直接来台南了。” “所以我觉得可以先去巴达维亚，一来是荷兰东印度公司毕竟是个商业公司，沟通起来会容易一些。二来我们在南亚短时间内也无法投入影响，正好可以借着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资源来辐射我们的影响，至少告诉南亚周边各国，我们和荷兰东印度公司是一个体量或者说更高级别的势力，也方便我们未来布局马六甲提前做准备。” 邵威点了点头：“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关于这个方向你回去好好想一想，抽时间给我写份报告送过来，有需要情报支持的地方可以去找陆庆春，未来南亚外交方面，陆庆春会给你情报支援。” “对了，抽时间也去联系一下林枫，外交人员的安保队伍要从他的警局里抽调，你去找他要人，顺便也可以从他那里搞些赞助。不要全指望管委会的外交经费，指望那点经费很多事情你都没办法做，咱们要发展，要布局全球，做事就不能束手束脚，更何况咱们已经穿越到了这个时代，原时空那些规矩最好还是忘掉吧！” 离开邵威办公室的陈家濠非常兴奋，尽管他很清楚去巴达维亚当一个外交大使不算什么好事，远离台南，自己想要快速进步恐怕会非常困难。 但对于陈家濠来说，这也算是他的一次机遇。外放意味着权限更高，邵威最后的那句话摆明了就是告诉他可以放手做事，远比留在台南要受到各个方面束缚来的自在，也更容易做出成绩。 至于找林枫要赞助的事，这其实已经算是穿越者之间的一个笑话了。 刘晟出兵的时候找林枫要了赞助，船厂那边林枫主动送去过赞助，那些做生意的穿越者同胞们也没少从林枫身上拿投资，说起来林枫也是靠着‘散财童子’的名头才能安稳拿到他的那些产业。 不然林枫就算是一家人都穿越了又能怎样，难不成大家还真会因为他家人多就放任他拿走台南房地产，放任他去搞私人兵工厂？ 不可能的，大家只是因为穿越这个意外凑在了一起，说起来本质上大家其实也和陌生人没有什么区别。 无非是抱团取暖的需求让大家对很多事多了一份容忍而已，如今局势稳定，穿越者集团算是在台南站稳了脚跟，而且还有加速扩张的趋势，很多事情的容忍度就没有刚刚登陆时那么高了。 凭什么你林枫赚大钱，我们就只能苦哈哈的看着，不吐出来一点谁能舒服。 所以自从刘晟找林枫要投资之后，大家也都纷纷上门去占便宜，也就是林枫还不算太傻，闻着味就抓紧时间四处撒钱，又借着先发优势赚了不少钱，不然以他刚开始吃掉的那些，根本就不够大家分的。 陈家濠倒是没有这方面的恶意，但他也不打算免俗，既然邵威都说了不能指望外交经费，自己又要去一个人生地不熟，远离穿越者支援的地方，不从林枫身上搞点钱出来，他还真就有点心里没底。 第一百五十四章 吃掉李家02 第154章 吃掉李家02 李旦没想到唐人的效率会这么快，或者说他又一次刷新了对于唐人效率的认知。 对于很多穿越者来说，习惯了21世纪地球村的效率，在看待管委会的时候总会下意识的给予苛刻的标准。 就好像进攻琉球这件事一样，大部分穿越者都会理所当然的觉得管委会一声令下，刘晟那边几天招募到足够的士兵就可以登船出发，然后一个月解决战斗拿下琉球，就好像打舟山一样顺利。 但现实却是管委会的效率并不能满足穿越者的认知，至少穿越者们不会觉得管委会的效率有多高，甚至还会私下议论觉得管委会那帮人整天偷懒不作为。 可换做身处当前时代的李旦，亦或者是本时空的其他人来看待台南管委会，他们的认知却正好与穿越者们完全相反。 半年时间就能把一块荒地建设城人口十万的城市，能够把整个东亚的海上贸易都汇聚到这里，还能聚拢天下财富，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富有神话社彩的事情。 台南唐人的建设速度不仅在于那十几辆工程车，那玩意在连续作业半年后几乎都趴窝了，根本就没办法修复。 实际上水泥、数万大明劳工以及现代人的分段建设等理念才是增加效率的主要原因，至少在当前时代的人眼里，唐人做事的效率就不是他们能够比拟的，甚至会给他们一种唐人过于追求速度的感觉。 认知不同，理解自然就完全不同。穿越者们的那个时代是信息高度发达的时代，所以信息传递很快，事情可以立即传达下去，加上穿越者们最少也都接受过完整的九年教育，理解能力也远不是当前时代大多数人不识字的情况能够比拟的。 信息交互本身就是个影响进程的巨大障碍，靠着少数读书人传递信息，判断意图就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在理解中去做事，自然就没办法达到唐人的速度。 就好像李旦家族这件事，本身管委会预判了走势就已经定了调子，邵威这个首席委员完全可以自己拿主意，管委会不会再去干涉，甚至备案都可以后续再补。 所以陈家濠把消息传递给邵威，邵威立刻做出决策，再回馈给李家的就是结果，而不是漫长的等待和讨论。 李旦这边感受到了管委会的高效，至少换做大明来应对同样的事情，估计没个一年半载都很难有回应。 当然大明那里还涉及到了消息传递，内阁研判，皇帝心情等诸多因素，毕竟盘子太大了，皇帝和内阁也不可能因为东南一点小事就专门开会讨论，所以真拿二者来对比也没有什么意义。 对于唐人给出的条件，李旦总体还是很满意的。了解过唐人目前的体系，李旦很清楚自己去运输部当一个副部长意味着什么，毕竟那可是十三个委员直属的部门，可以说对比大明就相当于六部九卿的地位。 就算没有后世经历，李旦类比大明六部之下每一部都有两名副手也能想象到自己这个副部长只是其一，唐人肯定还会再搞一个副部长出来，但这个地位名声对于他这样一个出身商贾的人来说也足够高了。 许心素也很满意商务部部长的职务，不说这本身就跟他的个人喜好有关，这摆明了二级部门有可能转成一级部门的衙门，未来也是非常可期的。 至于颜思齐本人还在舟山，唐人给出了海军一个独立舰队编制，这一点李旦和许心素也是非常满意的。 李家走的是海商联合的体系，说白了就是李家自己有船有人，又把一群规模小的家族海商聚集在身边，形成了一个庞大的海商利益集团。 这种模式下的李家其实是很松散的，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唐人的水师，唐人的自身条件又决定了水师话语权不会向大明水师那般没有地位，这舰队司令的身份自然就不会很低。 至于李国柱的安排其实也很好，这相当于李家在台南城可以公开拥有一支力量，哪怕这支力量会受到唐人很多的限制，但在一国首都能有这样的地位，基本上就可以确保李家人在台南城的安全了。 没错，李旦是把唐人和台南当成一个小国家来看待的，而在唐人开出了这样的价码之后，李旦更是飞快转换了自己的思考角度，立场转换毫无迟滞感，马上就开始转过头替唐人盘算起了家底。 从李旦的角度来说，唐人自保有余，进取不足，这是他们人少的先天不足。李家算是给唐人补上了一部分缺失，下一步只要能拿下琉球，那么东南沿海就可以确定成为唐人的势力范围。 后续无论是招兵买马，招募大明流民，都可以稳步发展起来。以李旦的见识来看，十年内体量超过琉球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甚至以他对倭国的了解，十年内去倭国玩点合纵连横的把戏，从倭国收刮点人口也不是什么难事。 陈家濠亲自上门给答复，李家自然要大排筵席招待好他，而且李旦这一趟台南之行本身就带来了李家大多数管事，如今算是正式进入唐人体系，排排坐分果果自然也要让管事们和下面各个小家族一起分享这个成果。 舰队方面陈家濠是拿到了邵威给出的编制，具体编制也是邵威和梁向东一起研究好的，所以陈家濠直接就在宴席上公布出来，算是先帮李旦安抚好下面人。 独立舰队番号为海军第三特混舰队，第一舰队的番号要留给海警船为旗舰的本土主力舰队，尽管这支舰队还没有正式开始组建，但番号肯定不会随便给出去。 第二舰队则是邵威和梁向东计划组织一支由飞剪船型构成的巡洋舰编队，主打速度和区域干涉，虽然还是个理论舰队，但这个番号一样不能给李家。 李家整编的第三特混舰队则是以李家现有战船为主，精简那些小型船只和货船，以大明硬帆战船为主的近海防御型舰队。 计划先对人员和战船进行重新编组，唐人不会派遣人员干涉，只会安排少数人对编组进行统计和适当给出建议，内部人员调度的权利全部由李家自己解决。 第一步是合作进攻琉球，一切整编和驻防都要到拿下琉球之后再重新梳理。不过主要的运作方向算是给了李家一个交代，邵威的想法是第三特混舰队将着重近海防御，其中包括琉球、基隆、澎湖三个驻防地点。 琉球没什么好说的，那里本就是通往倭国的主要航道，李家除了直航倭国外，平时的生意也经常要走琉球这条线，所以对琉球附近的水文非常熟悉，甚至还能拿出琉球的完整海图。 这将是北方遏制和干涉倭国的重要据点，颜思齐和李家舰队主力会被派驻到琉球，也算是一种安抚李家的方式。 另外一部分则是把基隆打造成琉球的大后方，作为第三特混舰队的后勤基地来设计，考虑到李家内部还有很多家属和小家族需要安置，管委会并不介意把基隆甚至后世台北那一带都用来给李家当自留地。 澎湖则是台南的西大门，也是海上第一道防线，李家在泉州浸淫多年，这里自然也需要李家人来协助管理，所以需要第三舰队单独分出一支编队来配合防守澎湖。 在舰船数量不足的情况下，邵威是打算未来把陆军主力驻防在澎湖，那里只要岸防工事足够强大，一支小舰队配合就能够守住。 不指望澎湖真的能起到多大的作用，最起码海上预警，海峡巡逻都可以依托澎湖来做。 海军体系和陆军一样，都是采取了后世军衔模式进行少量调整，取消了大校这个级别，也没有增设西方准将这个级别，直接采取了三级尉官、三级校官、三级将官的模式。 其中第三特混舰队司令颜思齐将会被授予上校军衔，这是目前管委会能够给出的最高军衔，陈家濠还特意解释了这其中的原因。 简单来说就是将官授衔需要全体穿越者大会通过才行，最早的全体大会要在明年二月举办，而到了那个时候邵威和梁向东都需要重新接受投票选举，这一届管委会能留几个人还不确定，留下的行政命令自然也需要接受下一届管委会的审查，所以上不上将衔需要下一届管委会来决定，也需要李家做出足够的功绩才能获得全体唐人的认可。 这一点李旦是没有意见的，自从准备投靠唐人，他就专门研究过唐人这个看似不太完善的体系。 所以对于唐人的军衔他也是有点研究的，比如很多部门目前来说都是在挂低衔或者用较低级的官员在运作。 比如台南警察局，这名义上是个管委会二级部门，隶属于一级部门治安部直接管理。但实际上那位林枫局长也只是挂了一级警督的衔，按照唐人的标准，也就是个少校的级别。 实际上二级部门主官的行政级别至少能对应到少将以上，完全是因为如今的唐人控制区域和人口都不够，所以才会出现这种较为混乱的情况。 第一百五十五章 吃掉李家03 第155章 吃掉李家03 台南管委会的体系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三级七等的简单分级。 其中十三委员算是最高的独立级别，下面就是十二个由委员们兼任的一级部门，然后则是一级直属的二级部门以及一二级部门内部的各种办公室被定性为三级部门。 也就是说，目前台南的体系是管委会常务委员，部长，副部长，局长，副局长，办公室主任及副主任。 其中例如台南警察局这种部门暂时被定性为二级部门，隶属于治安部，内部各大队暂定为三级部门，由于缺少穿越者直接管理，所以设定上按照办公室副主任级别来安排管理人员的级别。 比如孙有财，代理巡警大队大队长就是享受了副主任待遇，只有转正之后才是副主任。 这种分级导致了林枫一个二级部门主官，台南警察局局长也只能挂一个一级警督的警衔，对标则是军方少校。 但因为体量和实际运作，大家彼此之间还是要看行政级别，也就是说，林枫这个少校和颜思齐这个海军上校的级别其实是一样的。 并不是说军衔区分没有意义，而是当前情况下，大家会优先看待行政级别，两个人都是二级部门主官，就只能是平级。 大小部门也没有给出明确的分级，这主要还是体系不够完善导致的，李旦也好，颜思齐和许心素也罢，对于这种事情也并不会太在意。 如今算是真正投效到了唐人麾下，他们反倒是会觉得林枫这个唐人局长在某种程度上要比颜思齐和许心素这种后投效的局长级别要高出半级，也算是所有类似投效情况下都会出现的默认规则。 李家公开投靠唐人的消息一经公布就震动了整个台南，毫不夸张的说，李家这种体量其实就是大家默许的东亚海上霸主。 这样一个霸主地位的集团投靠唐人，别说只是台南一地震惊了，就是整个东亚地区也都受到了这件事的影响。 首先反应过来的无疑就是身在台南的各家势力代表，欧洲三家对这件事的担忧无疑是最为严重的。 一盘散沙的东亚各国才是欧洲人搅动风云的机会，唐人整合李家力量无疑意味着东亚地区将会出现一个切实的地区霸主。 这种地区霸主与大明完全不同，后者只是体量大的一个封建国家，对于海外事务几乎没有参与，甚至贸易方面能够给予的限制也并不是来自于官方。 而前者建立了自由贸易港，本身就算是掌控了亚洲贸易，再加上李家的渠道和海上力量，这种强强联手几乎就断绝了欧洲三家搅动风云火中取栗的可能。 其他各方势力对于这件事也保持了足够的关注，倒不是说大家看不清楚如今的局面，而是当前的格局和环境下，大多数势力并没有把关注度上升到国家层面来。 很多势力的想法其实非常简单，无外乎这里就是个赚钱的地方，有利益存在那就多增加一些投入，利益减少或者干脆没有了的时候就索性转移。 而一些准备把台南当成备份的家族也只是认为唐人是在增加实力，他们可以更安心的布局自己的分基地，而不是真的要把唐人的崛起和地区话语权完全挂钩。 欧洲三家其实也只是短暂震惊，然后就很快冷静下来恢复到了原本的样子。 不是他们对于这种情况没有担忧，而是他们自身大多数都是本国的商人，很少有贵族或官员，这就导致了他们先天对于这类事情的反应不会过于官方。 更何况没有李家加入唐人体系，大家也认定了唐人会崛起，无非就是个时间进程快慢的问题而已，所以这对大多数人和大多数势力来说，无非也就是个新闻而已。 管委会的思考要更多一些，这也不是无的放矢的，而是管委会毕竟能够着眼全球局势来谋划自身发展。 所以管委会的一些行为在大多数人眼里看来就显得有些莫名其妙，也只有穿越者们才知道管委会的行动究竟意味着什么。 比如在李旦家族宣布投效唐人的时候，彭少杰就私下联系了马尼拉西班牙人驻台南的代表，并且与对方签署了一份环太平洋白银结算草案。 该草案的内容很简单，就是使用类似期货的方式给予西班牙人在台南开设一个专属账户，可以让西班牙人在使用台南贷款之外额外提前使用他们从美洲运输过来的白银，当然前提是西班牙人的太平洋白银航线将会变更为台南作为终点。 简单来说就是台南银行给西班牙人的太平洋航线设置了一个额度，一个比实际运输白银量稍高一点的额度。 以这个额度为基础，西班牙人相当于有了一张台南银行的大额信用卡，只要每年西班牙人能保证白银船队能够在周期内抵达台南，并且将白银存入台南银行，那么在此之前西班牙人就可以提前使用这笔白银。 好处在于西班牙人可以放心大胆的往台南运输白银，因为大概率在他们运输的白银抵达台南之前，这笔额度就会因为他们国内的物资需求而被花光。 同时台南这边也会因为这张大额信用卡支付的是台南纸币，信用强度更高而可以让西班牙人购买到更多战争物资和军火，从而导致西班牙人的需求增强。 在此之前，西班牙人的亚洲贸易主要还是需要大明丝绸和瓷器一类商品，这类商品的主要销售方向其实是西班牙国内的贵族，而因为战争爆发，贵族的资金也被战争裹挟，这类商品的需求自然就会减少，甚至会因为战争需求而不得不中断。 西班牙国内需要把有限资金用于战争，自然不会准许再有这类贸易，或者说干脆削减贸易额度。 如今台南通过这么一个简单的操作就可以让西班牙人完成跨太平洋军火运输，台南管委会又暗中让陆庆春跟大明不少势力和匠户联系，发出统一采购标准向对方采购零配件，然后转运到台南这里进行组装，不仅可以增加军火生产效率，甚至还把相应的其他军需物资的产量也提升了起来。 这些军用物资表面上是为了谋划琉球而准备，实际上就是为了卖给西班牙人，维持太平洋白银航线。 好处是唐人可以完整吃下西班牙人的白银输入，而且会因为西班牙人的战争需求而将白银航线从缩减转变成增加。 西班牙人能够从亚洲获得军需物资和武器，看似这条漫长的航线对于国家战争的补充很有限度，甚至会给人一种不靠谱的感觉。 可是在面对全欧洲都跟西班牙干架的情况，西班牙人除了靠着国内和海外殖民地那点产出，想要再增加军需物资和武器就非常困难了。 所以哪怕太平洋航线运力非常有限，西班牙人也只能硬着头皮来增加这个航线的运力，而不是在这种时候缩减该航线。 马尼拉总督一直在头疼缩减太平洋航线的问题，他们的贸易主要就靠这条线来维持，所以如今台南给出了解决方案，甚至还帮他们提供军火，这就能让后者的权重更高，能有更多资本来和国内维系这条线路。 除了和西班牙人谈判之外，彭少杰和唐诗韵还一起去见了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代表，而这一次的目的则是要求巴达维亚方面建设外交使馆，甚至将台南银行的分行开到巴达维亚去。 好处是台南将会把加里曼丹岛附近的油田位置告诉荷兰人，双方可以签署一份合作开采原油的商业合同。 尽管只是商业合同，但按照唐人和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实力来看，这份合同也就意味着占据了油田，除非周边国家有能力挑战这两个庞然大物，否则这个商业合同也和国家间的契约没有什么区别了。 关于开采石油甚至把地点都告诉荷兰人这件事，管委会其实是没有什么异议的。 自身人力资源不足，太过贪心的去安排自己人招募大明劳工去开采，不说运输力跟不上，就是安保力量也需要很高的投入，还会因为吃的太多而被周边势力觊觎，倒不如借用荷兰人的力量用商业的方式去开采，反正原油定价权还在唐人手里，炼油厂设备在澳大利亚，郑家那简陋的初步分离提炼设备还处于高度保密的状态，维持原油价格和使用的垄断才是这条利益线上的核心。 当然考虑到穿越者里肯定会有玻璃心或者没脑子的人说怪话，所以彭少杰和唐诗韵把这份合同搞成了秘密签署的形式，并没有在台南公开，荷兰人也不是傻子，他们早就看上了郑家的原油生意，更不可能满世界去宣传这种事情来耽误他们自己赚钱。 给这两家的安抚不仅是为了减少李旦投效唐人的影响，同时也是为了让西班牙人和荷兰人的力量转移到唐人需要的方向，而不是让他们的力量有太多空闲时间去在亚洲其他地方搞事。 让荷兰人去开发油田，以荷兰东印度公司在亚洲的力量来说，他们大概率是需要收缩船队集中去开发油田，很多原本会被他们攻击或者开启的贸易航线就会被迟缓，或许他们在赚到钱之后可以扩张，但这个时间差和发展速度上本来就有的差距就能让唐人快速追赶上，这算是一份来自于历史先知的谋划，而不是无脑的去培养潜在对手。 第一百五十六章 联合行动纲领 第156章 联合行动纲领 李旦集团的投效是一件大事，大到了台南管委会不可能只安抚荷兰东印度公司和西班牙人。 这种区域力量发生变化的大事件，一般情况下都会需要对周边进行安抚，否则周边势力人人自危，哪怕不需要唐人有什么动作，谁也没办法保证那些感受到威胁的势力不会群起而攻之。 所以为了转移人们的注意力，台南管委会第一时间公开在报纸上发布了‘联合行动纲领’，在文中直接开出了联合行动的要求和标准，算是第一次公开了各家势力可以一起参与到进攻琉球的行动，并且会根据什么样的标准获得多少份额的回报。 此前的消息都是流传，也只有这一次才算是真正的公布具体数据和流程。 文中提到了孙有财组建的那支队伍，也算是台南管委会按照孙有财组建的队伍为蓝本，直接当做最小规模来给予核算分润。 500人的队伍，火器装备比例超过五分之二，辎重自理，只需要前往台南陆军部登记造册，台南陆军就会根据规模给予‘雇佣兵营’等相关临时番号。 如孙有财那个队伍就已经被授予了‘联军雇佣兵第一营’的临时番号，相应的旗帜和服装要求已经下发到了孙有财的这个营，并且台南陆军还会在出发前给予一笔‘开拔费’，计费标准是每名士兵5元，班长6元，排长10元，连长20元，营长及营部相关人员没有。 根据联合行动纲领要求，从接受联合行动指挥部命令开始计算，作战期间雇佣兵队伍需要严格遵守联合行动指挥部的指令，不能随便调动，严禁私掠民财骚扰百姓，战争过程中将会有联合指挥部派遣的督查队伍跟随行动，确保雇佣兵队伍能够严格执行联合行动纲领。 所有缴获需要在督查队监督下统一收缴，战后会根据各个队伍的作战效率和成果按比例分配，琉球缴获的相关产业如港口码头、倭国人在琉球的产业等均会计算在战利品分配中。 这份联合行动纲领中还给出了雇佣兵编制番号，按照穿越众习惯认知的班、排、连、营、团最高到旅来要求雇佣兵自行编组。 其中班的要求是最低8人，最高16人。排的要求是最低30人，最高54人。连的要求是最低100人，最高150人。 营以上则是最低3个连，最高6个连规模，团则是最低3个营，最高5个营。 到了旅这个级别则是按照下辖营、连混成编制的部队，最低标准8个营，最高12个营，准许独立编制不超过8个连。 之所以要给出这种编制，主要还是管委会希望那些雇佣兵队伍能够习惯穿越者们的习惯，这会方便穿越者们对于战场情况和人员编制的了解更快更清晰，而不是采取当前时代那种叫法不一的编制，例如大明的小旗、总旗、把总、千总之类的称呼。 不是穿越者记不住大明或者其他国家的军队编制，而是各个国家叫法不同，会给穿越者们带来很多麻烦，更何况穿越者们也希望能建立一套自身较为熟悉的体系，方便认知的同时也算是输出规则。 海军方面由于船型不同，列装火炮数量不同，作战效能和人员编制都有很大的差距，所以管委会在联合行动纲领中给了另外一套标准。 简单的来说就是要求雇佣兵组织者自行编组舰队，也是会授予雇佣海军分舰队番号，根据船只数量、人员数量以及作战效能来简单划分出分舰队的规模。 譬如荷兰东印度公司可以一次性抽调5艘武装商船，平均每艘武装商船的火炮配置数量在40门以内，这个规模的5艘武装商船就足足凑够了200门火炮，远比李旦集团和其他海商拥有的火炮数量更多。 所以管委会根据100门火炮左右划分成一个单独的分舰队，用分舰队作为最基础的编制来统筹指挥这些雇佣兵。 海军与陆军的最大区别则在于海上交战获利是可以被直接拿走的，考虑到海上作战和收缴战利品并不容易被统计，所以这方面只能让各个雇佣兵分舰队自行处理，甚至督战队都不会安排到各个分舰队去，此次进攻琉球的联合行动，唐人也只会派遣那艘渔船和李家舰队作为主力，而不会调动更多船只参与。 这些细则一经公布，所有在台南的各家势力代表便被吸引了注意力。 没办法，进攻琉球开辟第二个自由贸易港的诱惑太大了，琉球自身的财富和岛津家族的财富也足以吸引到各方贪婪的目光，要知道岛津家族可是在琉球经营了许久，琉球自身更是运作时间超过了大明，这种底蕴可没有人会相信那里是个穷乡僻壤。 为了确保所有参与者的收益，台南管委会这一次在行动纲领中还给出了最低回报收益保底。 由台南银行为运作依托，台南管委会税收作保，给出了一笔高达1200万元台南银币的回报保底。 也就是说，无论这次进攻台南最后核算的收益是多少，最少大家都能在这1200万元的标准里参与分润。 为了防止加入的队伍过多，导致大家分润的利润太少，管委会专门公布了此次进攻琉球的计划和需求。 其中陆军雇佣兵方面将会公开雇佣1万5千人的名额，也就是说台南自身招募的那5000人只占据了陆军总数的四分之一。 这1万5千人的雇佣兵可以随机编组，有本事的组织者搞两个旅出来抢占所有名额也可以，完全靠竞价押金的模式来选取。 简单的来说就是谁缴纳的押金最多，谁能获得的编制就更多，最低是营级标准，一个营一个营竞标押金。 这笔押金要缴纳给台南银行，目的是为了确保该雇佣兵队伍在战场上能够服从命令，出现抗拒命令等情况的时候台南管委会有限制或者弥补自身损失的手段。 押金最低额度为每个营1万元起拍，初步估算约15个营，合计至少15万元以上，费用对于组织者来说不算高。 分润比例则是唐人5000人队伍分润一半，其他陆军雇佣兵分润百分之三十，海军雇佣兵分润百分之二十。 也就是说，15个营的雇佣兵至少能分润360万元的收益，组织者们完全可以根据这么高的收益来提高押金比例，也给了竞价足够的运作空间。 当然押金也会在战后退还，退还比例按照战场实际情况，各部队实际作战标准和效能来划分，同时违规违纪也是削减押金退还比例的重要考量，更为关键的则是如果有雇佣兵队伍发生重大违规事件，管委会有权没收全部押金，并且还会根据实际情况扣除该部队的分润，直至完全取消。 管委会这样做的目的也很简单，那就是把这次的联合行动当成一门生意，用高标准来约束那些合作方，给周边搭建出一套雇佣兵体系出来。 雇佣兵体系肯定会被其他国家或者势力运用，但总体来说还是穿越者们用的最多。也算是尽快构建一支武装力量的另一种方式。 这种方式的好处在于可以用别人的钱来办自己的事，自身需要确保发展和军备资金的比例足够健康，所以撬动资本去打仗才不会影响管委会的财政和发展。 1200万元的保底看似很多，实际上一半的利润从合同上就已经被台南管委会自己给拿了回来，说白了就是一场600万元的仗被吹成了1200万。 那600万元同样是一笔巨款，对比起来相当于大明一年的财政收入中所有的税银都被拿来打仗这一仗，已经不是周边任何一个国家能够达到的水平了。 然而实际上就是这600万元的保底收益中，一多半还是台南银行注水纸币印出来的，另外一部分则是资金运作带动的物资消费税收赚了回来。 台南管委会给外界的税收标准看似很低，实际上都是后世玩的那一套，每一个环节都收那么一点，运转中不断抽成，很多人无形中就完成了缴税，反倒是没有缴税的感觉。 此外这笔费用中还有一大部分是预售琉球土地的回款，毕竟宣传了琉球将会被建立成自由贸易港的事情，那里的土地和港口自然就可以拿出一部分来提前发售。 竞价最激烈的几个码头泊位已经卖出了高价，台南房地产公司还提前拿到了码头附近建造住宅和商铺的权限，林枫和余鹏两个人早就规划出了琉球码头一条商业街商铺的位置，已经完成一半以上商铺的租赁和出售，钱其实早就赚的七七八八了。 孙有财那个雇佣兵营也在第一时间缴纳了一万元的押金，他的这个营不需要参与押金竞价，林枫给他开了后门，但前提是他的这个营需要在琉球驻扎超过一年时间来负责琉球地区的治安工作，也算是林枫对他的扶持，更算是管委会扶持所谓自己人的一次尝试。 海外开拓需要这样的自己人带队，后续一旦琉球运作起来，北方野人女真的数量开始增加，管委会还会号召更多穿越者们效仿这个模式，争取让每一个穿越者都能拥有一支类似的力量类附庸穿越者，以此来保障穿越者们的海外殖民地能够安稳运作起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崛起的吴光琮01 第157章 崛起的吴光琮01 管委会的目的不仅在于要安抚周边势力，降低李旦集团投效这件事情的影响，同时也是希望把对外扩张这件事做成一门生意。 凡事有利可图才能持续的长久，管委会缺少战略和战术大师，更缺少行政管理方面的布局高手，所以要想快速发展的最好办法其实就是合理利用当前时代的力量。 华夏并不缺少对外扩张的信念，但问题是士绅阶层以土地禁锢百姓，用改变儒家的方式从思想上对百姓进行限制，这就导致封建时代发展的越长久，对外拓展的速度就越慢，甚至停摆。 琉球就在大明周边，千百年来华夏人对于那个地方的认知其实非常有限，特别是明王朝之后就一直把那里当成是个普通的藩属国，琉球境内的主要士绅阶层其实也是来自于闽浙地区。 所以管委会需要借用银行来把琉球的价值抬升，说白了就是决定一块土地的价值将不在是人们传统的投资回报模式，而是由台南银行人为定了一个高价，以此来吸引多方势力跟随唐人一起拿下那里。 而穿越者们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将想要攻击的地方尽快变现，一部分变现用来给投资者们提供高额回报。 自己则需要获得那块土地的长久收益来维持自身对该地的统治和管理，也就是说管委会其实也是在进行一次大胆的实验。 如果这个体系模式被证实是成功，那么无论下一步是去搞倭国，还是仅掌控九州作为跳板去开发北美，管委会都可以靠着复制这个模式来驱动当前时代的人进行。 好处在于开发初期借用了外部力量，管委会需要承担的风险较少，可以按部就班的吸纳人口慢慢组建自己的队伍。 甚至当这个模式被确定可行之后，雇佣兵体系就会提前在亚洲出现，甚至于雇佣兵体系自行就可以运作起来，到时候很有可能那些大明士绅利益集团自己就会去主动开发其他地方牟利。 只要台南银行和穿越者们的信誉做的足够好，后续形成风气后就能提前让华夏人走出亚洲，去这个大航海时代刚刚开启的世界与欧洲各国争夺生存资源，远比困守孤岛三百年后被人家打开更有先发优势。 管委会的一系列动作确实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在报纸连篇报道并解读‘联合行动纲领’的信息轰炸之下，李旦集团加入台南体系的事情很快就被人们遗忘了，因为大家突然对唐人划的这个大饼产生了兴趣，而且这种兴趣非常浓厚。 一时间管委会大楼和下属各个单位的门槛都快被人挤破了，谁还有心思去关心李旦家族投靠的事情啊，大家都开始咨询起了组建佣兵队伍的资质要求和具体竞价时间。 吴光琮也因为此事在他那个小圈子里出了名，甚至不少绍兴师爷也主动找上了他的门，一句话拉拢、合作。 拉拢自然是因为吴光琮现在的身份是孙有财的师爷，这种事情在大明士绅圈子里传开的很快，尤其是各家的师爷都会对各方人物身边的师爷有所关注，算是一个消息非常灵通的圈子，毕竟师爷们相当于参谋，需要很多互通的消息来给谋主谋划。 合作的原因更是简单，绍兴师爷之所以名气大可不是说所有的师爷都出自绍兴，而是最开始绍兴人因为重视读书，很多人都去参加了科举，可以说读书人的比例非常高。 比例高也意味着不能考上科举的人更多，所以这些人为了谋生就开始给官员们当幕僚师爷，大家都是同乡，幕僚本身也需要多方面收集信息，这才形成了绍兴师爷的圈子。 而当这个圈子渐渐扩大，开始形成规模以后，绍兴师爷这个圈子自然就没办法局限在绍兴人本身，很多周边从事师爷行业的人也很快通过各种关系与这个圈子搭上，能做师爷的人本身就要八面玲珑，自然也不可能拒绝这种主动加入的情况。 所以时间一长，这个圈子就自然成长了起来，甚至到了清朝以后，绍兴师爷就完全成为了一块招牌。 绍兴人反倒是转行做了中介，把千千万万个愿意从事师爷行业的人拉进这个圈子，他们自己反倒是充当中间人用绍兴师爷的名头把人安排到各个官员那里去做师爷。 所以说绍兴师爷只是这个行业的领头人，实际上发展到明末绍兴师爷已经开始玩圈子了，这也是他们愿意主动和吴光琮联系的重要原因。 孙有财在台南的身份地位本身就需要绍兴师爷们关注，这样的人物身边要是没几个幕僚，反倒是会被大明人觉得奇怪。 之前是因为孙有财出身太低，师爷圈子还没来得及找上门自荐，吴光琮也算是抢占了先机。 紧接着又是吴光琮帮孙有财谋划了一支雇佣兵队伍的名额，这一下子可就充分证明了吴光琮这个幕僚的能力了。 没人会在意吴光琮是不是误打误撞，反正人家是成功给谋主拿到了好处，而且还是风头正盛的雇佣兵队伍，那500人的队伍名额可以招募流民来组建，但500个名额能够从战场上拿回来的收益和战功，转手可就是一笔非常好的买卖。 台南几家大明落魄书生创办的小报已经针对这件事做了报道和分析，其中一些分析也确实引起了各方势力的关注。 报道中提到了孙有财那支佣兵可能获得的军功，其中好处就包括了获得战功的士兵可以进入台南警察局工作，而且是直接转正，仅仅是这一点就足以吸引不少世家的目光。 大明的衙役算是很低贱的工作，可台南的警察却从来没人敢瞧不起。 这并不是说台南的警察就真的素质更高，而是平台不同，大明对待衙役的态度和台南对待警察的态度完全不同。 大明人习惯了把衙役当成混混，甚至很多段子和传闻就把这个行业一杆子给打死了，可以说口碑极其恶劣，加上衙役本身也处于社会底层，为了生存本身就需要媚上欺下，自然就会形成恶性循环。 台南警察则没有这么多的要求，至少还是创业初期，所以管委会对于台南警察的要求还是非常高的。 基本上所有警察都接受过林枫培训，至少是基本话术和基本礼仪的培训都有做过。林枫自己就是底层人，骤然翻身的时候身边又有数百个穿越者在对他虎视眈眈，所以他还没来得及飘起来。 这就让他麾下的台南警察也跟着学习了不少油滑的话术应对，基本上都能在执法过程中做到有礼有节，态度方面加上来台南的大多数人还很畏惧唐人，这就导致了台南警察的口碑一直都很不错。 一份较为体面的工作，一份跟着唐人明显能够看到更长远发展的工作，一个唐人正在开放的官僚体系入口，这三重因素自然就导致了这份工作更加吸引人们的关注。 此外孙有财的那支队伍也因为他与唐人的关系而获得了一定的特权，比如最低押金标准只有他一个人可以执行，因为他的这支队伍并不需要参与竞价购买资格，也就意味着他的这支队伍将会是所有队伍中投资回报最高的一支。 其次就是小道消息传说孙有财的这支队伍还会承包一年期琉球治安，唐人的习惯让大家觉得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很高，毕竟唐人外包业务也不是第一次做了，把治安承包出去似乎也不算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如果消息准确，那么意味着孙有财的这支队伍还能有更多的隐形福利，比如提前走通孙有财的关系把自家子弟的名字与他队伍中的士兵替换，大不了给那名真正上战场的士兵多些钱财。 一旦士兵立了战功，自家子弟就能直接享受成果，而且还可以白拿一份一年治安管理经验，根据目前唐人已经公布的晋升提拔条例来看，多一份一年工作经验就要比少一份的人更有优先提拔的机会。 再者从亲疏远近的角度考虑来说，唐人陆军招募的士兵一定是第一梯队，因为那是人家自己的部队。 李旦家族的队伍和台南警察局内部人员组织的佣兵会是第二梯队，甚至很多人还猜测孙有财根本没实力组建队伍，那是林枫借用孙有财名义搞出来的队伍，所以理论上很有可能这支队伍意味着效忠林枫。 效忠林枫意味着摇身一变成了人家唐人的亲儿子，打仗的时候亲儿子和外人之间的待遇肯定是不同的。 这种风气管委会和所有穿越者肯定不会出来辟谣，大家巴不得这些人胡思乱想呢！看似在破坏规则，实际上未尝不是穿越者们分化各方势力的小手段。 所以这个消息传播的范围很广，以至于一些小家族甚至想要直接从孙有财那里当突破口，把自己的子弟直接送进孙有财的佣兵队伍中去，而不是只买个名额。 因为从这个角度考虑，大概率孙有财的佣兵队伍不会承担主要作战任务，也就意味着他的这支队伍很有可能是所有佣兵队伍中伤亡最低，甚至没有伤亡。 所以很多家族也想通过师爷的这个圈子试探一下孙有财的态度，看看能不能先从吴光琮这里打开口子，直接买下孙有财队伍中的名额。 第一百五十八章 分润 第158章 分润 关于佣兵名额的这个问题，吴光琮是专门征求过孙有财意见的，毕竟孙有财还是这支队伍名义上的掌控者，杨家和宋家不可能越俎代庖替孙有财拿主意，所以吴光琮试图劝说孙有财接受他的想法。 从吴光琮的角度来说，他是准备借着这股风气把这支队伍变现的。 去打仗就是为了赚钱，也是为了给杨家和宋家的子弟在台南谋个出身，既然如今价格涨了，那么从一个幕僚师爷的角度来说，给谋主多赚点钱才更能显得自己的作用。 所以吴光琮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和那些找上门的人谈价格，而是在孙有财的办公室里直接给孙有财分析了当前的局势。 “当初约定好了宋家和杨家的子弟会以市价购买我们队伍中那些士兵获得的军功，但现在队伍才刚刚搭建起来，市价就涨了，这可怪不到我们。除非杨家和宋家能在原本约定的基础上把价格提升到市价，否则我们就只能把名额卖出去。” 看着吴光琮一脸认钱不认人的表情，孙有财嘴角微微抽搐着说道：“不合适吧！毕竟队伍大头还是杨家和宋家花钱组织起来的，一半以上本就是这两家的子弟和他们招募来的流民，咱们最多只能把咱们手里这一半的名额卖出去，宋家和杨家也不用完全跟着市价走，稍微涨点咱们就提前卖给他们吧！毕竟是一起合伙，总不能一涨价就反悔吧！” 吴光琮摇了摇头：“没有您这么做生意的，做生意可不能讲人情，要是都讲人情，咱们这生意还做不做了？更何况现在联系我的人很多，那帮绍兴人也是厉害，恩师、乡党、远亲他们都给联系上了，我可收了不少这种信件，都是劝我给他们开后门的，我就不信您那边没收过这类消息。” 孙有财一边擦汗一边点头道：“确实如此，我老爹都跟我说了，族老亲自跑来台南给他说项，要给孙家子弟安排进来。我现在也是头疼呢！那是去打仗，就算林局长再照顾我，谁又敢保证打仗不死人啊！可我说了没用啊！族老硬要安排孙家子弟进来，一个个大字不识，一辈子都在土里刨食，偏偏还要直接过来当个小官，班长都嫌小，最低都要排长起步。” 吴光琮笑道：“您怎么回复的？” 孙有财挠了挠头：“还能怎么回复，拖着呗！我说这队伍是跟别人合伙弄的，我一个人说了不算，让族长先把名单给我，等我消息。” 吴光琮摇了摇头：“拖着不是办法，这一次唐人老爷的动作太快了，从公布消息到现在才三天时间，您老家都派人过来了，这说明消息更早就传到泉州了，看那些士绅的反应，我估计唐人老爷是使用了他们的电报，很可能消息早就到了舟山。” 孙有财点了点头：“这事我倒是知道，确实跟你说的一样，唐人老爷这次用了他们那个电报，泉州，舟山是同时发布的消息，而且听说这两个地方唐人老爷也安排了快马向四周传递消息，目的就是为了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 吴光琮想了想说道：“您昨天不是去给林局长挡酒去了么，林局长那边您问清楚了吗？” 孙有财笑道：“问清楚了，林局长已经帮忙给陆军那边打了招呼，咱们的队伍不用参与战斗，开战之前陆军那边会把咱们这个营安排看守辎重，拿下琉球后咱们这个营直接接管当地治安。” 吴光琮可不相信林枫会把孙有财当成亲儿子来对待，二者之间的关系无非就是上下级和亲信，最多算是合作，可不会只有付出不要回报。 所以吴光琮压低了声音问道：“什么条件？” 孙有财嘿嘿一笑：“李家投效唐人之前从北边搞了200多个野人女真过来，本来李家是看中了唐人需要野人女真，准备做这门生意的。没想到唐人会这么快就接受他们的投效，这生意就只能暂时放一放，索性就把这200个野人女真直接送给了林局长。” “林局长拿了这好处就给李家那位大公子直接安排到了咱们警察局，听说按照管委会的要求，那位大公子是需要去警校学习之后才能来警局的。只是你也知道，咱们台南的警校还在建设，根本就没地方给那位大公子去求学，说白了就是挂个名头闲置那位大公子。” “林局长给李家大公子办了入职，算是正式警员，一边工作一边学习，还把那位大公子和他带来的十几个李家人都安排进来了，明天就能下通知，咱们台南警察局内部要编制出一个督查大队，负责督查我们这些人的工作是否有违纪现象，李家大公子和他的人就被编入了督查大队。” 吴光琮皱了皱眉，他现在对于警队内部的变动极其敏感，毕竟他是书办警员，没了这个身份，仅仅是孙有财师爷的这一个身份可不值得外面那么多人来找他，孰轻孰重他还是能分得清的。 “林局长要什么？” “要名额，这队伍虽然是咱们搞出来的，但本质上还是林局长给开的后门，也是林局长疏通陆军和管委会才能拿下这一个营的编制。所以林局长要从那200野人女真中抽出100多号人编进咱们这个营，一个连的编制和装备补给必须让出来，钱得我们几家分摊。” 吴光琮点了点头：“这价码很合理，我会去说服那两家分摊这个连的补给和装备的钱，问题是这名额怎么拆分，目前两家都招募了一个满编连，都是顶格招人的，两个连就300人了，您这边一个连也满编了，三个连加一起就450人了，只剩下50人名额，外面好多人都看着呢！” 孙有财想了想说道：“你看这样行么，我们三家每个连压缩到120人，这样三个连才360人，这就拆分出了90人的名额。算上额外这50人名额，凑个140人的连队给林局长交代。” 吴光琮摇了摇头：“不能这么办事，看起来这名额分的很合理，但人家林局长那边才是拿大头的，咱们这次要是这么做了，以后林局长还会信任你吗？分不清主次，人家随时都能把你换掉。” 孙有财被吴光琮这话说的一愣，随即便连连点头道：“对对对，那我再从我这里拆出10个名额，给林局长那个连凑个满编，这样总行了吧！” 吴光琮依旧摇头：“可不能跟自己的上司玩什么可丁可卯的把戏，只能多不能少，要分得清咱们拿到的好处来自哪里。” “要我说咱们三家把编制都压缩到100人的名额，就按照连队最低标准来执行。这样三个连一共300人，剩下200人的名额都拿给林局长。我们这是按照最低标准来执行的，林局长不会说什么，这本就是他要分润下来的额度。剩下那200个名额就看林局长自己安排了，我估计林局长手里那些野人女真最多也只会编组成一个100人的连队，剩下一个最低标准的连队名额他也会送出去。” 孙有财猛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道：“是啊！还好你提醒我了，不然我还真就犯糊涂了。昨晚林局长跟我提过一嘴，说是大明有个叫徐光启的官也要跟着去琉球看看，听说是为了帮大明编练新军，想看看唐人这边的军事实力，所以林局长准备给那个徐光启一点编制，让他自己招募一队人跟着去。” 吴光琮微微皱眉，孙有财可以不知道徐光启是谁，但秀才出身的他却是不能不知道谁是徐光启。 编练新军这事他在邸报上看到过，也听杨禹和宋应升提起过大明那边的一些情况，其中就有大明朝廷准备练新军，徐光启上奏购买夷人火炮的内容。 这事因为涉及到了夷人，在朝廷和文人圈子里还闹的挺严重的，毕竟大家习惯了大明是世界中心的认知，主动承认夷人火炮更先进这种事情总是会有点下不来台的。 所以在台南唐人出现之后，特别是唐人的武器消息传递到大明京师之后，无论锦衣卫还是朝廷官员们的消息渠道，大家都还是准备保留一些颜面，希望能让唐人用‘进贡’的名义给大明送去一批火炮的。 毕竟名义上唐人还是华夏的一部分，无非是海外游子，华夏的一个分支而已。都是一个体系内，就不存在谁比谁强的问题，至少也算不上大明技术比夷人更加落后。 所以朝廷那边是准备用朝贡封赏的名义来换取唐人的武器，据小道消息说，朝堂诸公是准备承认唐人身份，直接把台湾按照西南土司的模式做归化处理。 吴光琮并不关注朝廷是怎么考虑唐人问题的，毕竟从他的角度来说，朝廷目前没有能力对唐人做些什么，特别是李家投效之后，朝廷更是无力越过海峡来找唐人的麻烦。 更何况大明诸多利益集团都在台南有利益，皇帝也未必就敢真的对唐人动手，朝廷和地方的阻力就能掐灭皇帝的这种想法。 不过徐光启要跟着队伍一起去琉球的事情还是很值得吴光琮关注的，至少这说明了大明朝廷对于台南唐人进攻琉球这件事采取了默许的态度。 琉球可是大明的藩属国，倭国人进攻控制琉球的事情本身就是大明这个宗主国不作为，如今又要纵容唐人去攻击琉球，这足以说明朝廷对地方的掌控力已经出现了很严重的问题，甚至说大明已经堕落到了无力干涉这件事的地步。 第一百五十九章 小团体的谋划 第159章 小团体的谋划 曾经的穷秀才吴光琮最多只能感受到大明在走向虚弱，充其量也只能和其他秀才一起抱怨一下大明朝廷，说点怪话顺应潮流而已。 可是当徐光启出现在台南，他又从多方渠道感受到到大明如今的态度之后，吴光琮这才意识到了大明虚弱到了什么样一个地步。 这也再次证明了他曾经看不懂的那些地方，比如为什么士绅家族们要在台南做备份，为什么纷纷安排子弟在台南谋取前程，他这个小秀才可不会有人告诉他真正的原因。 和孙有财一起研究好了分配方案之后，吴光琮又一次光明正大的翘班去找杨禹和宋家兄弟。 台南这里的工作还真的非常容易翘班，局长极惯性不来上班，自家直属上司就是孙有财，内勤也没有具体的考核标准，这就给了吴光琮翘班的机会。 和那些需要巡逻的巡警以及缉私队不同，书办警员的工作内容很少，特别是大部分工作都被内勤承担的情况下，吴光琮真正需要做的工作很少，还可以集中到一起来处理，这就给了他很多空闲时间。 杨禹和宋家兄弟那边也是类似的情况，杨禹在农业部下属部门工作，目前也只是在讨论开发城外那些原住民地盘的土地问题，双方还没有达成协议，唐人暂时也没有开发整个台南的计划，所以农业部除了统计粮食储备，大部分时间就留给了喝茶闲聊。 宋家兄弟倒是有不少知识需要学习，工坊也在加紧扩产，但唐人的流水线体系各司其职，基本上很少需要管理。 外包业务也一直在拓展，宋家兄弟一样可以摸鱼，甚至偶尔搞点私产，让自家族人在外面开办工坊。 趁着午休的功夫，四个人又聚集在了常去的那家酒楼。 包间中吴光琮第一时间就把自己和孙有财的计划说给了三人，尽管这种变动影响了当初的约定，但形势比人强，三人也没有因此就和吴光琮翻脸。 杨禹一边喝茶一边感叹道：“这就是现实啊！花最多的钱，投入最多的经历，最后却只能由权利最大的人拿走最多的成果。我私下算了一下唐人的投入，不算不知道，一算还真就把我吓了一大跳。” 看见三人很配合的把目光转向他，杨禹这才悠悠的说道：“唐人组织进攻琉球的所有开销都有出处，就算偶尔有一两笔疏漏，陆军招募的投资也足够弥补差额，也就是说人家一分钱没花，至少就能拿走一大半的收益。” “考虑到后续大家还要靠唐人吃饭，实际上大家就相当于再给唐人免费打工，而且还是出钱出力的那种。” 宋应星调侃道：“何止啊！问题是咱们所有人都能看到利益，这就变成了你情我愿的事情，怕是以后唐人还会如此操作，到时候我们就会和唐人的联系越来越紧密，到了那个时候想再和唐人剥离关系都困哪了。” 宋应升点了点头道：“是啊！家中来信，叔叔要我和应星放弃科举，一门心思在唐人这里办差。甚至因为这次组织雇佣兵的事情，叔叔信中还提及了台南这边宋家会以我和应星为主，家族会追加资金投入来扶持我和应星在这边的仕途，很明显如我宋家这样的情况并不是少数，看来大明会有一大波分家潮了。” 吴光琮把徐光启的情况简单个三人说了一遍，随即又道：“如此看来朝廷确实困顿，辽东局势有糜烂的趋势，西南更是一刻没有安稳过。要我说唐人帮助大明收纳流民，这未必不是朝廷减少压力的一种方式，朝中诸公为什么就不能顺势而为，给唐人一个好的待遇来借机转移大明内部的危机呢！” 杨禹笑着摆了摆手：“正在做，我听说江南士绅们就有这种想法，东林群贤就打算促成东南开海，公开准许台南贸易这件事。只是还有很多人纠结在朝廷开海的税收问题上，毕竟谁也不愿意把自己赚到的钱交出去啊！” 宋应星愤愤的骂道：“唐人税收可比大明还狠，我仔细研究过唐人的税收体系，算下来丝毫不比士绅刮地皮差，可这帮人偏偏就愿意接受唐人的税收，到了大明那里就一个铜板也不想交，其中问题又该如何解释。” 杨禹哈哈大笑道：“唐人的税收那叫润物细无声，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偷偷的收你的税，粮食和基础物资又能把价格压到一个百姓最愿意看到的价格，吃得饱穿的暖，还能有盈余，交点税自然不会有什么说什么。” “何况唐人拿了税不是挖坑埋起来，人家转手就把钱拿出来投资，甚至直接就给各家下订单，这种转手钱的玩法大家都不是傻子，很多家族甚至都担心唐人这么开销，那点税收不够他们开销。我听说徽商和晋商都在谋求把他们地窖里的银子拿出来借给唐人，甚至开出的利息比台南银行放贷的利息低了一倍。” 吴光琮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问道：“怎么回事？那帮老抠怎么变得这么大方了？” 宋应升笑着解释道：“稳定啊！唐人收入一直在增长，开销也是一样，做了半年多的生意，人家的信誉也建立起来了。听说前几天还跟西班牙人签署了什么环太平洋白银结算草案，西班牙人从美洲运输的白银都会直接输入台南银行，这相当于给唐人增加了一大笔可调拨资金，而且还是每年数百万两的额度。” “这么强的信誉和还款能力，你说那些徽商和晋商愿不愿意把钱借给唐人。更何况借钱给唐人能把银子直接变成唐人精美的银元，谁都知道铸币有利，唐人能把利息赚出来，这就意味着借款方不需要担心回款。” “还款的时候唐人会用他们纸币或银元来还款，其中还有溢价，仔细算下来只要徽商和晋商把唐人的纸币和银元运回大明，里里外外又能多赚一笔，可不比他们放贷赚的少。” 吴光琮点了点头：“这么说来唐人的信誉做的很好，如果我没猜错，徽商和晋商有这种想法应该也是准备在唐人这里谋划一二吧！” 杨禹点了点头：“我听家里跟我说了，已经有徽商主动上门联系家中族老，人家准备给我们杨家提供一笔资金用来拆借，没有利息，就是指定这笔钱只能用在雇佣兵身上，三年内还钱就行，听说至少5万两白银。” 吴光琮眼珠子一转，立刻明白了徽商的意图，忍不住担忧道：“徽商这是要参与进来，是打算也谋取一个营的编制？” 杨禹摇了摇头：“不只一个营，我听说徽商好几十家联合起来凑了三百万两准备打造一支水师，南京造船厂都荒废多少年了，硬生生让他们拿钱给砸的重新开工了。听说这还只是第一笔投入，后续徽商还在从各地抽调资金，人家看准了唐人打完琉球还有后续动作，就算唐人不继续去打其他地方，那个传说中的美洲开发计划也值得徽商投入，所以给我们杨家放款其实就是为了买消息，也是为了拉关系，希望我们能说服孙有财不要再扩编。” 吴光琮哈哈大笑道：“徽商还真是精明，上午我跟孙有财聊这件事的时候也想过再搞一个营的编制，毕竟大头给了那位林局长，我们各家就只剩下一个最低限度的连级编制，收益可是要大打折扣的。没想到徽商居然抢先一步用这种方式阻拦咱们，不知道二位宋兄那边可有同等待遇？” 宋应升点了点头：“差不多吧！不过找上门的是晋商而不是徽商。都说徽商和晋商有利益冲突，如今看来真遇到了好的机会，这两大势力倒是能先一步联手把我们这些小鱼小虾清场了。” 吴光琮来了兴趣问道：“什么情况？” 宋应升苦笑：“也是5万两的拆借资金，没有利息，三年内还钱就行。而且晋商这次格外大方，借条上写的清清楚楚，就算宋家到时候换不起钱也没关系，那一处台南的小房子抵债就行，晋商会在收到房子之后直接撕毁欠条，摆明了就是送钱一样。” 杨禹忍不住问道：“这可比徽商大方多了，晋商那边要搞多大的规模，宋兄可有消息？” 宋应星抢先开口说道：“骑兵，晋商这次可不只是八家入场，听说大同、介休、太原甚至榆林都有晋商入场。人家准备搞一支骑兵队伍参与进来，我听说晋商还花钱跟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人结交上了，据说是荷兰人有海运马匹的经验，他们准备雇佣荷兰商船帮他们转运骑兵，听说他们根本就没有招募流民，人家直接从榆林和大同招募了大明边军骑兵，至少2000精骑。” 杨禹和吴光琮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后者更是喃喃道：“胆子可真大，这要是被朝廷查出来了，怕是骑兵还没过黄河就得被剿灭。江南士绅、各地藩王和勋贵真就能放任晋商这么大胆？” 杨禹微微皱眉，随即试探着问道：“背后是朝廷？还是辽东？” 宋应升叹了口气道：“应该是京城勋贵和辽东将门，听说南京魏国公府也有份子，不然如此规模的骑兵在大明内部行军，地方官府根本就隐瞒不住。” 宋应星忍不住插嘴道：“其实这事我一直觉得有点奇怪，要说这唐人发布那个所谓的联合行动纲领不过才三天时间，晋商怎么可能有如此快的动作，就是传递消息怕是也到不了山西，这消息能是真的吗？” 宋应升也有些怀疑，不过他的角度又有些不同：“我听说勋贵和士绅之间都有特殊的消息渠道，据说魏国公府就专门开辟了一个宅院养信鸽，靠着信鸽传递消息，这时间应该足够传递到南京，但指望这消息是真的，我也不太敢确定。” 杨禹眯着眼仔细想了想，随即才开口说道：“或许这消息在公布之前就已经传出去了，说不定人家早几天就有了消息。更何况晋商来台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早有预谋也说不准。” 吴光琮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说唐人内部有人被收买了？” 杨禹摇了摇头：“换做我是唐人，我也不会为了一点利益就出卖自己人。别说什么利益大于天的规划，唐人的盘子有多大我们看了都眼馋，唐人又不傻子，犯不上为了一点利益就失去更大的利益。我是说这件事或许是唐人故意放出去的消息，如果早十天把消息给晋商透露出去，晋商本身就有消息渠道可以快速传递消息，这一次又有勋贵参与，动用八百里加急和信鸽，十三天未必不能把消息传递到山西。” “一旦消息过去，晋商那边肯定就会联手勋贵开始操办，而台南这边的晋商代表就可以放出这个消息，一来是可以用这个消息来压制潜在对手，相信只要晋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很多小家族就不敢再来插上一脚了，毕竟晋商这种体量可不是一些小家族敢捋虎须的。” “二来也算是给唐人一个明确的态度，那就是他们需要一个更大的份额，我猜唐人玩这种借鸡生蛋的把戏也不会真的就拒绝晋商，反正这里是唐人的地盘，晋商就是真的把骑兵弄过过来，到了这里也只能屈从唐人的调遣，合则两利的事情，双方应该会有私下约定。” 吴光琮揉了揉眉心，叹口气道：“看来咱们再搞一个营的编制是没可能了，不过还有不少绍兴师爷在联系我，你们应该知道，谋划这个营的事情我算是在师爷圈子里出了名，好多关系都找上门来，我还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杨兄、二位宋兄可有教我？” 杨禹哈哈笑道：“吴兄啊，这可是好事。多个朋友多条路，咱们未必能给那些人办事，或许人家也很清楚这一点，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身份，你是孙有财的师爷，这就意味着你和孙有财一样都是林局长的人，这份从属关系才是关键，多去接受几次邀请，和那些人攀攀交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呢！” 宋应升也是点头道：“是这个道理，何况我们未必就不能从现有名额中拆出一部分来安抚那些人，毕竟这关系我们大家都有需要，你且先去和那些人聊聊，不必急于拒绝，但也别过快承诺，先看看口风，等摸清楚了各方情况咱们再来研究该如何出让手里的这些名额。” 第一百六十章 自作主张的许心素 第160章 自作主张的许心素 自从宣布加入台南唐人体系之后，李旦和许心素的生活就彻底发生了变化。 按照李旦自己的预计，他原本以为唐人会给他一个闲职，挂着名头在家领工资的那种，所以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他就直接去了管委会报道。 可惜唐人不按套路出牌，刚刚给李旦办理晚了入职，那边裴永福就给他安排了具体工作。 李旦的职位是台南管委会运输部副部长，部长裴永福本着李家刚刚投效，内部那些加入运输部体系的人员和货船自己并不熟悉情况，所以索性就把这份工作直接交给了李旦来处理，要求他一个月内完成李家体系的融入。 除了这份本职工作之外，裴永福也担心分配的权柄太少容易引人诟病，所以他干脆就把应急运输队筹建和管理的工作也一股脑的分配给了李旦。 原本李旦对于家族势力的管理还算得心应手，毕竟都是自己的班底，这么多年来也是自己在主持运作，他本以为这会是个简单的工作。 可惜他看了一眼唐人对于公职人员的待遇，又看了唐人对于职位细化和具体分工的安排，一下子就傻了眼。 唐人把很多工作都细分到了具体每个人和每件事的地步，也就是说，原本一个管事一把抓的情况在唐人这里根本就不存在，就是唐人哪怕因为数量少而不得不监管多个方面的工作，具体职权分配的也相当详细。 这么做的好处在于责任到人，所有事情都有记录可以追查，真有点什么事情也不需要相互推诿，直接那工作日志复查责任人就可以了。 缺点自然就是管理人员的数量远比李旦家族当前的模式要多，这就意味着同样是李家的这一支海上运输队伍，在加入唐人体系内就需要增加许多管理岗位出来。 问题是不同管理岗位的待遇不同，唐人还细化了具体的所谓‘绩效’，一切都是按照工作成绩和工时计算额外收入，有点多劳多得的意味，这就很容易导致李家内部需要重新梳理管理层。 看似是给李家人增加了管理岗位，让许多底层也有机会爬上来，可是管理家族这么多年，一手打拼起来的李旦非常清楚这会给自家的队伍带来多大的麻烦。 一句话老人们可不喜欢小辈跟自己混在同样的级别，资历这种东西在任何一个势力中都是存在的。 那些多年管事尽管会因为投效唐人获得更好的待遇，但同时也会因为唐人增加了管理岗位，会有很多曾经他们管理的下属获得和他们一样的级别，这一点会让很多管事心里失衡。 其次就是过于细化的管理岗位要求更多专业人士，李旦还需要重新梳理内部那些管事更擅长哪方面的工作来重新安排他们的位置，这对于李旦来说可不是件轻松的事，毕竟李家可是有上万人，他这个大老板也不可能真的就对下面所有管事都有了解。 除了安排自家人融入唐人体系外，裴永福安排他筹建应急运输队这件事也让李旦十分头疼。 台南唐人的应急物资储备体系十分复杂，各个部门都有各自的应急储备仓库，其中保障全城粮食供，平抑物价的仓库归属在农业部，重要矿石储备仓库在工业部，军方据说还有战略物资储备，甚至台南警察局也有维稳物资储备仓库，可以说唐人大大小小的部门几乎都有各自的战略储备仓库。 而这些仓库中军方的仓库运输部无权过问，其他仓库储备的战略物资会根据管委会需要进行相互间的调拨，甚至军事行动时也需要一支专业的运输队伍来提供后勤运输。 所以李旦需要组建的是一支海陆两栖都能运输的专业队伍，这其中包括货运船只，客运船只以及路上运输的马车、手推车等一切运输工具和相关人员。 最坑人的其实还是这些物资的储备规模非常庞大，可以说唐人从来到台南并给赚到第一笔钱开始，各个部门的小金库开销中就有一多半是用来筹建各自的战略储备仓库。 管委会每月也会给储备资金拨付给各个部门，这就又增加了各个部门的物资储备数额。 根据李旦能够得到的权限翻看的资料显示，仅仅是农业部通过各种手段收购的储备粮就足够支撑台南全城食用一年以上。 此外还有布匹、药品、贵金属、钢铁、绳索、农具等等所有李旦能够想到的东西。可以这么说，台南能够快速发展起来，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唐人们这种攒家底的行为造成的。 在唐人出现之前，大明的对外海贸其实是有一定规模限制的，这个限制来源于海商和商船的数量，也来源于运输效能和周边国家的购买力。 欧洲三家固然很有钱，但他们一直处于入超的状态，也就是西班牙人在美洲有银矿，荷兰人在几内亚附近发现了香料群岛，否则这两个欧洲国家的海商根本就没有购买能力。 所以说大明的商品其实一直都不是满负荷生产状态，也造成了很多海商把持渠道限制其他人进入这行。 唐人出现后大明的产能明显有所提升，这也不是因为唐人真的就能帮大明把多生产的产品卖出去，而是人家自己靠着高明的赚钱手段把多出来的商品给买了过来，如今看来这些多出来的东西都被唐人给储备了起来。 李旦不太理解唐人为什么要存储这么多东西，而且种类十分齐全，完全是照着整个台南意外成为一片白地，用来重新建立台南城的标准储备的，毕竟他可是在物资清单中看见了青砖和石灰，连这种东西都要储备，李旦很难想象唐人究竟有过什么样的经历。 大批量的储备物资要搭配规模巨大的运输队伍，裴永福给李旦准备了一大笔专用资金用来搭建队伍，甚至还告诉李旦台南银行那边已经做好了上万人规模的运输队伍一年的薪水，也就是说唐人的财大气粗确实让李旦有些心惊了。 不过考虑到唐人准备进攻琉球，下一步还要去开发传说中的美洲大陆，据说那个美洲大陆比大明还大，李旦觉得这些所谓的战略储备或许就是为那个计划准备的。 不提李旦这边头疼自己的工作，好好一个富家老爷如今要在身体不太健康的状态下满负荷工作，许心素那边反倒是工作的十分轻松自如。 在进入商务局担任局长之后，彭少杰给许心素安排的工作是负责台南商业事务，主要范围就是负责台南各部门的对外贸易和采购，同时也需要他联络各方商贾协调控制台南物价。 这个工作对于许心素来说不算很复杂，毕竟他本身就是商贾出身，加上台南这里很多商业规则制定的较为合理，而且每个月都会有新的规定来补充漏洞，所以许心素基本上不需要太多管理就可以确保台南物价的相对稳定。 此外许心素还要负责参与进攻琉球这件事，如今管委会已经确定了这是一种商业运作模式，所以管委会将会从各个部门抽调人员组成‘琉球事务指挥部’。 这个指挥部的最高总指挥自然是邵威这个首席委员，海军部梁向东，陆军部刘晟为副总指挥。 司法部唐诗韵、财政部彭少杰，运输部裴永福以及治安部（分管情报工作）陆庆春四人为协作委员。 下属商务局局长许心素将作为协调联络人与外交部外交参赞陈家濠一起进入指挥部工作，他们的主要工作就是协调联络各方代表，组织雇佣兵编制拍卖会，与各方协调行动时间。 其中许心素负责和各方代表联络通讯，陈家濠则负责与三家欧洲代表以及安南等周边国家进行通联。 许心素对于这个工作十分满意，因为他如今算是有了官身，再以这个官身和那些曾经对他较为轻视的大明士绅联络的时候，眼看着对方有求于他的那种姿态，心理上获得的满足让他越发有动力把这份工作做好。 许心素的动作很快，也充分展现出了以为商界大佬的魄力和执行力，都不需要‘琉球事务指挥部’的催促，他自己便在上任后的第二天直接召集了所有准备参与竞标的家族在台南大酒店举行了拍卖会。 所谓的台南大酒店不出意外的又是林枫的产业，只不过有些出入的地方是所谓的台南大酒店就在林枫家。 没错，终究还是有很多穿越者对于林枫能有一栋台南最豪华的大宅子表示了不满，这事搞的有点引起众怒的架势了。 哪怕是陆庆春和邵威亲自出面帮林枫解释，甚至都说到了这是个私人会所形式的宅院，是为了管委会操作一些不适合公开的事情而专门准备的场所，穿越者们依旧不买账。 所以为了平息众怒，林枫不得不把他的豪宅一分为二，前半部分直接改成了台南大酒店，后半部分才是他的住宅。 改了也没能完全平息众怒，毕竟改成酒店理论上还是林枫的产业，也不知道林枫是不是得罪了人，还是有穿越者担心林枫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改成酒店后不营业，那不还是林枫的私宅么！ 没办法，林枫只能请求管委会回收自家豪宅的前半部分，这个所谓的台南大酒店也就只能在邵威签字，彭少杰以台南银行名义出资购买的情况下转变成了台南管委会的产业。 而出售酒店的钱林枫也没能拿到全部，其中一多半算是挂账，管委会用钱的地方很多，所以只能暂时拖欠，剩下一部分则是用琉球一块土地来进行置换，到头来林枫一分钱也没能拿到。 许心素之所以这么着急召开拍卖会，实际上也是有他自己目的的。时间越是仓促就越能给那些大家族机会，因为大家族意味着体量大，体量大就意味着他们在台南的资本厚实，能够在仓促进调拨足够的资源来抢占编制名额。 小家族就算有了分家的打算也很那把大部分资产运作到台南来，这一步就可以把很多小家族势力直接剔除在这次行动之外。 这样的做法看似对小家族不够公平，也会给台南管委会带来许多难以平衡的困难，但是从许心素的角度来说，他反倒是希望第一波吃螃蟹的人全都是大家族。 他的考量也很简单，这一次进攻琉球成功的概率很高，那么收益回报就十分稳定，也就意味着只要获得了入场资格，大概率参与者就都能有收益。 而他如今已经和李旦集团一起加入了唐人体系，那么在其位谋其政就要从唐人的利益为出发点去思考问题。 他觉得唐人需要的是大家族的认可，至少在目前来说，那些小家族还不是太重要。 只有让那些大家族通过这次的行动获利，那么下一次唐人再复制这类行动的时候就能够更加容易获得大家族的支持。 获得大家族的支持意味着唐人能够在大明获得更多好处，其中自然就包括了那些大家族对于大明朝堂的影响，以及对于大明个地方资源的调拨支持。 十几个小家族也未必能有一个大家族的实力强大，大明在士绅集团方面已经出现了很多固定的利益集团，就像东林，就像晋商、徽商，这类集团只要愿意支持唐人，那么可以说唐人就算真的去大明那里拿下一块土地，这些大家族也能让大明朝堂堂而皇之的给唐人开具田契，可比那些小家族要对唐人更加有用。 当然这也是许心素和李旦私下谋划的想法，李旦觉得无论是他自己还是许心素，亦或者是还在舟山的颜思齐，老哥仨都需要在刚刚投效唐人这个阶段获得一定的功劳来稳固地位。 所以李旦和许心素才在这件事上没有跟唐人通气就直接做了决定，这一方面是考虑到真有后果大不了可以让许心素自己来承担，唐人不知情远比知情要好。 做了半辈子的上位者，又都曾在底层厮混过，李旦和许心素对于上位者喜欢什么样的手下还是非常了解的。 此外许心素也有一点自己的小心思，那就是他想借着这次拍卖的机会给各大家族卖个人情。 这人情肯定不是钱财方面能够买到的，他需要和那些大家族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以此来确保他在商业局的工作能够顺利。 第一百六十一章 徐光启的心思01 第161章 徐光启的心思01 对于唐人能主动找上门联系自己，并且清楚的知道自己来台南的目的，徐光启并没有感到惊讶，甚至说他丝毫不意外唐人的反应会有这么快。 能做到他这个级别的官员，很多事情其实都是心里有数的。 比如唐人来到台南半年多时间，大明锦衣卫和江南官僚体系没有在这里搞什么小动作，朝堂上收到的消息似乎都在掩饰唐人的出现，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徐光启警惕的事情。 真正来到台南之后，徐光启才搞清楚为什么唐人能够获得这样的待遇，而不是像其他那些大海商或海寇一样早早就被地方官府剿灭，或者在往来公文里夸张唐人的危害。 说穿了就是唐人太懂得让利了，把利益分享给更多势力，拉更多人上自己的船，这才是唐人能够安稳在台南站住脚的根本原因。 当然徐光启也在自己私下了解中对唐人产生了一些别样看法，比如这个小势力不仅懂得分享利益，甚至还懂得通过不同利益团体来相互制衡，让台南这里成为利益制衡的中心，很多势力一方面是割舍不掉与唐人合作带来的利益，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因为搞不清楚究竟有多少势力与唐人形成了利益连接，贸然动手说不清楚到底会有多少势力维护唐人。 徐光启对于唐人的未来并不是很关注，尽管他知道唐人的很多做法都不符合士绅官员们的认知，甚至对儒教有很大的冲击和影响。 但那些并不是他这个级别的官员能够参与进来的，不说晋商、徽商这些庞然大物都在台南有利益，就是江南士绅集团本身也不是他能招惹的，更快徐家一样和唐人在做生意，他也不可能因为一点想法就连自己家的饭碗也给砸了。 所以徐光启索性就不再去过多联想唐人对大明是否有危害，转过头来他更喜欢研究唐人手里掌握的那些先进技术，比如港口停泊的那艘钢铁大船，又比如唐人许诺给自己的燧发枪和火炮技术。 他很清楚唐人拿出的技术和红毛夷的技术差不多，或许会稍微先进一点，但也十分有限。 唐人自己的武器他也在军营开放日的时候见过，其中原理他还没搞懂，也很清楚那才是人家唐人的核心利益，不可能让自己搞清楚，所以他很坦然的就接受了与唐人的合作。 唐人开出的条件对他来说还算不错，以台南管委会的名义，唐人会给大明一整套燧发枪和火炮生产设备及相关技术，甚至可以派遣他们从大明招募并培训的那些工匠随同自己一起返回京城。 这无疑可以加速新军的训练，甚至只要朝廷愿意多给些支持，徐光启还有信心让新军都装备上燧发枪和火炮，用这样一支纯火器部队去剿灭建奴。 当然火器部队的作战理念徐光启也想了解，这到不是说他不清楚燧发枪和火炮该如何使用，而是在见识过唐人更先进的火器之后，他觉得唐人对于火器的了解远超他的认知，所以他认为有必要亲自跟着唐人队伍去一趟琉球，在战场上见识一下唐人对于火器的运用。 这个想法唐人居然也答应了，不仅答应了，甚至还给他一个最低标准连队规模的编制，准许他招募100人的军队跟随孙有财的雇佣兵营一起去参加进攻琉球，他本人甚至也可以去联合行动指挥部去观摩。 观摩内容也不限于战争过程，而是包含了前期准备，舆论引导，以及许心素在台南大酒店的编制拍卖。 坐在台南大酒店的大堂角落里，徐光启也算是开了次眼。 都说晋商、徽商、浙商是大明最富有的三大商业集团，如今亲眼见证了这三家和其他大家族同台较量，徐光启也被几方势力的财力给惊到了。 在台南这里，大明的士绅和各个家族就没有往日那般含蓄了，或许是因为这里是唐人的地盘的原因，各大家族没有了在大明的那般忌讳，所以徐光启也算是亲耳听到了晋商真的准备了一支2000人的骑兵队伍。 这消息要是公然传递到内阁，那么无论是内阁还是皇帝，必然都会勃然大怒然后调兵直接剿灭晋商。 但各大家族都很淡然的在这里竞价，徽商更是豪掷千金准备谋求一支舰队的编制，其中又有多少本身就是大明水师，这很明显就是个不言而明的话题。 徐光启的政治智慧让他很容易就能想明白这其中的原因，说白了并不是唐人真的通过利益关系让大明士绅帮他们欺上瞒下骗住了大明内阁和皇帝。 而是他们释放出的信号刚好符合大明皇帝和内阁的想法，算是双方不谋而合的一种政治默契。 新皇帝年少，朝中局势还没有把握住，这个时候稳定朝堂才符合皇帝的利益。内阁以及诸位大臣的家族私下都与唐人有些利益往来，就算没有，他们的弟子、下属等人也能把这层关系连接在一起，内阁诸公也不可能真的就把下面人的利益都给破坏掉，那无异于自掘坟墓。 从大明朝堂的角度来说，辽东建奴肆虐，朝堂的主要经历还是调集全国资源夺回辽东，其他方向的隐患在大明如今的财力之下只能被暂时搁置，稳住局势才是内阁和皇帝眼下要做的事情。 默许唐人进攻琉球未尝不是牵制倭寇的一种想法，既然唐人主动去牵制倭寇，大明自然要一路绿灯暗中保驾护航，这种时候出卖一个藩属国自然也就不算什么事了，大不了等处理了辽东建奴，朝廷财政有所恢复之后再来帮助琉球处理唐人就是了。 这是一整套连锁反应，唐人牵制倭寇意味着朝鲜与倭寇之间的关系能够缓和，至少在倭寇与唐人之间决出个胜负之前，倭寇的主要注意力都转移到唐人这边。 朝鲜那里减少了倭寇影响就可以把目光集中在建奴身上，哪怕是朝鲜这个队友并不是十分靠谱，多一个藩属国来给辽东分摊压力，战略上也是符合大明利益的。 大明中枢从来就不缺少战略型人才，甚至很多文官本身也具有战略眼光，哪怕是萨尔浒打了败仗，这一战被后世诟病成了蠢材在指挥战斗，实际上单纯聊起其中战略布置，也不能说大明的战略部署有什么问题。 战略上的问题不算很大，具体其实还是执行过程中出了问题。急于进兵的命令是万历皇帝下的，内阁大臣们没钱，打萨尔浒完全是在掏万历皇帝的腰包，作为一个出名的抠门皇帝，万历急于下令让部队进攻，尽可能缩短作战时间来减少损失，从一个出资人的角度来说，人家皇帝做的很‘合情合理’。 文官联合辽东将门‘漂没’军饷，下面军头们吃空饷临时拉壮丁凑数，辽东道路条件不足以保证大军通行，部队被迫分进合击，种种看似不合理的情况其实都是有内在原因的，所以大明的问题从来就不是战略眼光差劲，而是烂到了根子的执行力与战略意图不匹配。 就好像徐光启眼前看到的竞价一幕一样，大明朝廷很穷，穷到了凑军费都很勉强，穷到了官员薪资都要拖欠好几年。 但眼前这些大明富商和士绅集团却又很富有，富有到了他们在台南豪掷千金只为了竞标唐人放出来的军队编制。 理论上来说，唐人在台南建立的都不算是一个合格的政权，与周边国家的交际也更像是商业往来而不是政治外交。 更何况唐人在泉州府的公文里还有过一份自述式的申请，语气态度之低，几乎就是在恳求大明接纳唐人在台南这里生存，更是在暗示大明对台湾岛有法理控制权，唐人需要大明接纳容忍他们在这里生存。 这种姿态和行为至少说明了唐人的体系还不是一个合法政权，但偏偏大明商贾和士绅们就对这样一个还不是政权的机构放出来的军队编制非常有兴趣，甚至愿意花费高价来竞拍这样的名额。 不是士绅和富商们疯了，而是徐光启看到了其中的利益关联，甚至通过研究唐人的运作也明白了唐人如何从中获利的。 但明白了又能怎么样呢？全大明的士绅集团都知道国税有多重要，更知道只有朝廷税收稳定，有了钱财才能维护住他们的利益。 大道理谁都懂，但偏偏在大明的环境里就做不到这一点，别说他徐光启发现了这个问题，就是远在京城的内阁诸公和紫禁城里的小皇帝难道就不懂？怎么可能，无非就是做不到而已。 晋商高价拿下了2000人的骑兵编制，许心素亲手将他自己手写拓印，高价聘请苏杭绣工连夜赶制的‘台南雇佣兵骑兵第一团’的编制手续交给了晋商代表范家。 一同交过去的还有这个团编制内5个骑兵营的相关手续，许心素也是个心思机巧的人，在申请管委会批准的情况下，他直接帮晋商给这5个骑兵营安排了姓氏字号的编制。 也就是如晋商范家这类的大家族可以直接使用‘范字营’这里名头作为他们骑兵营的番号，该番号联合指挥部予以认可，算是许心素示好的一个小操作，但对于晋商范家和其他几个家族来说，这却是在帮他们宣传自家实力。 徐光启也发现了晋商和其他商帮士绅在台南这里与大明的不同，在大明各个商帮士绅都十分低调，别说组建私兵这种事不能拿到台面上来，就是很多时候商人和士绅也会把自己家的字号尽力隐藏起来。 大家更愿意用一种隐晦的方式来宣传自己的实力，而不是像台南这里需要把名头放在最明显的地方。 晋商其实在大明很低调，也就是士绅集团和其他商业集团清楚他们那点勾当，剩下也只有边军和一些跟他们有接触的人有所了解，大部分百姓和小商贾其实并不知道晋商干的那些事。 而到了台南这里，唐人不仅不会限制自己控制区域内有私人武装出现，甚至还给所有私人武装划分了等级。 根据徐光启收集到的信息来看，唐人把这种公开可以拿来发售编制的雇佣兵队伍列为‘在册佣兵’，也就是说这类武装队伍的编制、番号都需要在唐人这里登记造册，并且如同商业公司一样，需要缴纳相关的税费就可以合法拥有火器等武器。 在此之下唐人还制定了‘安保武装’这个等级，简单的来说就是一支队伍规模在1000人以内，持有火器比例不超过十分之一，只要愿意登记造册，唐人一样可以开出合法手续，甚至部分火器还可以在办理手续的情况下带进台南城。 最低等级则是‘独立佣兵’，个人或者30人以内的小队伍都可以登记成‘独立佣兵’，唐人只限制这类队伍不准持有火器进入台南，除台南以外的地方，唐人还会认可这类人的身份。 在徐光启看来，这是源自于唐人自身武器强大的一种自信，大明效仿不来，也没必要效仿。可问题也在这里，那就是台南唐人通过这种方式鼓励了民间武装力量的存在，算是花费商贾和士绅的私财帮唐人豢养了士兵。 一旦唐人有所需要，如同进攻琉球这种行动就可以随时拿出来复制，到了那个时候唐人所能动员的武装力量就会远远超过他们自身的体量，甚至达到一个翻倍的效果。 而一旦有外部势力要进攻台南，唐人可以通过这些力量组织起一支规模庞大的队伍进行反击或防御，很多搞不清状况的外部势力就容易在这里栽跟头。 此外各家势力也会更愿意跟唐人合作，毕竟唐人带着他们一起发财，又准许他们拥有合法的私人武装，这就更能增强他们的安全感，而减少大明那种破家县令、灭门府尹的情况出现。 要知道很多小家族往往都会因为大家族或者一些官员的贪婪而莫名其妙消失，这其中未尝就没有这些小家族缺乏反抗能力的原因在。 大家族和大势力更是会有这样的担心，毕竟财帛动人心，谁就敢保证大家族不被别人吞噬，辽东建奴起家之后，又有多少个大家族就是因为缺少武装力量，朝廷在辽东一路溃败而被建奴和其他家族灭门。 第一百六十二章 徐光启的心思02 第162章 徐光启的心思02 对于竞价徐光启也只是看个热闹而已，他真正关心的其实还是自己能够从台南这里获得什么，或者说他能给大明带来哪些改变。 对于数学和科学都有兴趣的徐光启很明显算是个理科人，所以想法往往就没有文科人那般感性，多了一丝丝理性，这就足以让徐光启放下身段开始为自己和大明来谋划。 走出台南大酒店，徐光启便直接来到了管委会大楼，在家仆送上自己的名帖之后，他很快就见到了许心素和陈家濠。 一番简单的客套之后，徐光启这才开口说道：“许局长，陈参赞，徐某此次拜访是希望能够申请将贵方授予我的那个连队变更成‘大明新军’番号，徐某几经考虑，还是认为应该让新军参与进来。” 许心素微微皱眉，他现在是台南人的身份，考虑问题的时候自然就要从唐人利益的角度出发，徐光启的这个要求看似很简单，也不算违规，但问题是一旦答应下来，这就意味着此次进攻琉球有了大明官军的参与，哪怕只是一个连队的规模，名义上也是大明军队参与了。 战后要是大明再提出其他要求，怕是外交方面就会非常难做，毕竟琉球名义上还是大明的藩属国，内部更是有很多人心向大明的。 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回应，许心素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身边的陈嘉豪。后者实在太年轻了，二十岁出头，这年纪很难让许心素放心对方的能力。 不是说许心素不放心唐人的素质，而是担心对方太过年轻而缺少相关经验，一旦思虑不周下意识答应了徐光启的请求，这后续的麻烦他一样要跟着分摊责任。 陈家濠虽然年轻，但后世的见识和信息大爆炸还是让他比许心素的心思更多，尽管一时间没有搞清楚徐光启是不是有更多的想法，但外交基本素养他还是学了个七七八八的。 所谓外交基本素养其实就是‘不主动、不拒绝、不担责’的翻版解释，说白了就是一个合格的外交人员首先就要稳住心神，不管对方说了什么，一律都要按照以上的标准来应对。 发现有好处可以拖延时间思考对策，发现有问题同样也可以拖延时间谋划，所以陈家濠同样没有立刻给出答复，而是直接开口说了一大段套话。 “徐大人，关于雇佣兵番号编制的问题，这需要琉球行动指挥部授权，也需要台南陆军部和海军部进行具体研讨之后才能给出答案，毕竟涉及到了军事问题，外交部和商务局都没有相关权限能够给出答复的。” “不过鄙人可以和许局长联名将您的这个诉求申报上去，具体申报方面还是需要您能把详细的要求和想法阐述清楚，如果您的理由不够充分，这种临时变更部队番号的事情很难被通过。毕竟部队最忌讳朝令夕改，在确定一支部队番号之后，各个部门已经开始统筹安排训练场地、物资补给以及士兵军饷在台南银行开办账户的工作，这是一个庞大又复杂的系统，一支部队番号变更就需要各个部门的档案同时进行变更，其中工作内容还是很多的，并不是一句话就可以随便改换的。” 徐光启在台南也住了十几天了，对于唐人事事都要记录在策的习惯也是有所耳闻的，所以他没觉得陈家濠在开玩笑，也很清楚这种做法确实如同陈家濠所说，是一个繁杂的工作流程，所以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道：“是老夫孟浪了，不过这件事对于大明十分重要，还望二位大人能够指点徐某该如何向贵方申请变更这个番号。” 许心素看出了陈家濠套话的想法，自己也对陈家濠随口说瞎话的本事有了一些惊讶。要说这番号问题其实是刚刚完成竞拍才统计出来，压根就没有上报联合行动指挥部，根本不存在陈家濠说的那些问题和困难，无非就是他这里动动笔的事情。 只是他也觉得徐光启变更番号似乎是有什么目的，加上之前联想到了大明军队公然参与进攻琉球的事情，外交方面会让台南被动，所以他赶忙开口问道：“徐大人，先不说番号变更申请的问题，许某请问徐大人这种做法可有获得大明朝廷的授权？” 徐光启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倒不是觉得许心素在为难自己，双方其实都很清楚徐光启压根不可能和朝廷在这种事情上取得联系，不说通讯距离没办法让徐光启快速获得大明朝廷的指令，就是进攻琉球有大明军队参与这件事，朝廷也不可能答应，那并是宗主国对藩属国用兵，哪怕只是一直微不足道的小队伍，只要挂了大明的旗号，这事也通不过内阁。 许心素的这句话其实就是在告诉徐光启，你有想法可以，准备替大明获得好处也符合你的身份，但问题是你的级别不够，这种涉及到大明、琉球、唐人三方的国家级利益，徐光启可代表不了大明朝廷来做决定。 徐光启自然很清楚这一点，但从他的实干角度来说，他却觉得自己有必要促成此事。 唐人进攻琉球用的是拯救琉球，帮助琉球王室抵御倭国入侵，这是一个公开的名义问题，也是唐人抢占的道德制高点。 大义名分其实很容易梳理清楚，唐人如今的身份其实是大明未经朝廷承认，而是由地方官府承认的准藩属国。 说白了就是大明泉州府承认唐人的身份，并且是在按照同等级待遇应对，给予了合作待遇的私人武装集团。 这一点从江南士绅上报的舟山之战公文就能体现出来，泉州府上报唐人情况的时候加了一句申请羁縻台南，意思就是希望用管理西南土司的羁縻管理方式来对待唐人。 舟山之战后的江南公文则是泉州府与江南多个府县邀请唐人联合出兵剿灭海寇，其实也是按照西南土司的羁縻管理方式来判定的。 华夏传统士绅管理中其实就有类似的管理案例和习惯，那就是地方官府承认的情况下，因为信息和交通不够发达，自主权在一定程度上是会被朝廷真可的，无非就是补个手续的问题。 朝廷大概率不会驳斥，因为这涉及到了封建王朝的管理模式和制度，说白了士大夫与皇帝共治天下，双方是合伙人身份，而不是清朝以后的主仆身份。 尽管朱元璋的朱家大明也有朝着这个方向发展的趋势，但士大夫阶层还是会在其中拿走大部分权柄。 也就是说，朝廷对于地方上的一些决策是需要容忍度的，只要不是太过危害朝廷利益，地方的述求基本上都能被满足，这是一种默契，也是合作的基础。 理论上来说，泉州府和江南各府县对于唐人给予了认可，朝廷就只能在这个基础上来对待唐人，而不是完全按照外敌入侵或其他模式来判定唐人身份。 那么从事实的角度出发，唐人这次的琉球行动就符合了宗藩关系，理论上算是宗主国内部势力出兵帮助藩属国解决外患。 但问题是朝廷一直没有给唐人身份予以公开认可，也就是说，在只有地方承认唐人的情况下，朝廷也不可能直接叫停或者公开给予承认。 说白了朝廷要是真像徐光启这样直接安排军队参战，那么就意味着朝廷公开承认了唐人的地位，进攻琉球就真的成了宗主国出兵帮助藩属国抵御外敌入侵。 听起来这是大明这个宗主国做到了当初的承诺，但实际上这相当于在给大明增加外敌，无异于万历抗倭援朝那样直接对倭国宣战。 风雨飘摇的大明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再去招惹倭国，不是打不过的问题，而是没钱，也心疼自己那点可怜的银子。 从战略角度来说，与倭国正式开战也意味着自己这边主动开启双线战场，对大明明显不利的事情肯定是不能做的。 大明中枢的态度其实很容易揣度，无非就是唐人想打琉球他们支持，分摊外部压力或许还有可能给建奴后方造成点影响，这符合大明的利益。 但在此时大明不能公开承认唐人身份，那样会让大明在名义上承担唐人搞事情的后果，一旦唐人玩的太大，亦或者是唐人表面光没干过倭国，那么大明就会被唐人架起来不得不跟着向倭国宣战。 不承认、不支持、不拒绝，说便了大明中枢现在就是在装鸵鸟，加装唐人不存在。 真要是唐人打下了琉球，那么这种沉默还会继续，因为大明也不愿意看到琉球王室派人去京城哭诉，索性就让琉球人和唐人自己在海外随便闹，最好把那些烦人的倭寇一起带走，打生打死都和大明无关。 而且李旦从奴儿干都司贩卖野人女真的事情大明中枢也是知道的，这点情报锦衣卫还是可以很容易获得的。 这消息意味着唐人确实有帮助大明牵制建奴的可能，甚至放纵唐人在琉球、倭国等地搞事情就意味着他们需要大量兵源。 不说野人女真会有多少被贩卖到台南，就是大明内部那些被运到舟山的流民，锦衣卫也是知道的很清楚的。 一切都是默许，是大明士绅利益集团自身的述求和大明中枢的述求。解决流民问题能解决地主们的危机，也能缓和大明内部矛盾和相当大的一笔开支，大家一起装鸵鸟而已。 至于放任唐人做大，大明中枢也不是完全没有考量的，不然晋商真就能从西北边军队伍里搞出2000骑兵送到舟山群岛去？开什么玩笑呢！真当锦衣卫不存在吗？ 事实上直到崇祯中期，大明对于内部武装力量的掌控都是非常强的，别说什么崇祯是靠监军来压制下面部队，那都是说给傻子听的鬼话。 实际上根底都是老朱家锦衣卫和东西两厂的底子，可不是靠着崇祯随便安排几个太监当监军就能掌控的。 崇祯确实大规模裁撤过锦衣卫和东西两厂的力量，但老朱家的根基可不是他一句话就能完全断送的，更不是士绅蠹虫们能够完全啃食干净的。 近三百年的父子传承，锦衣卫也好，东西两厂也罢，早就根植于大明的各个角落了，这相当于从朱元璋时代开始，朱家人就从来没有停止过往自家口袋里积攒力量，哪是一个脑子糊涂的皇帝一句话就能轻易断送掉的。 朝廷的战略目的很明确，徐光启其实也是很清楚这些想法的，只不过从他的角度来说，大明急需一支新军来稳固中央力量，需要这样一支军队来震慑那些已经成为将私兵的队伍能够顺服的去给大明打仗。 至于100人的队伍要一个大明军队的番号，说白了也是徐光启希望借着这次机会能给新军打出一个强有力的名声。 没办法，上面对于新军的渴望太过急切了，急切到了他必须要拿出成果才能促成朝廷给予更多支持。 而从他的视角来说，一支100人的队伍挂着大明军队的番号，这件事本身的影响不算很大，琉球人喜迎王师是可以接受的，反正跟倭国人干架的主力是唐人，这名声是公开的，就算倭国人想要报复，应该也是可以分得清唐人和大明人的区别的。 徐光启是希望掺沙子，而不是像大明那样把沙子掺到晋商和徽商的队伍中去。从他对士绅集团的了解来看，大明的这种做法无异于肉包子打狗，晋商敢把骑兵从西北边地运过来，人家就有底气敢确保这支骑兵在关键时刻不会因为大明朝廷的几句话而发生变故。 都是千年的狐狸，谁还能不知道对方有多少小心思，更何况大明中枢早就成了筛子，晋商都能把皇帝吃了多少米饭的消息贩卖给建奴，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搞来的骑兵里有没有大明朝廷安插的人手和眼线，无非就是相互借势而已。 抬起头看着许心素的目光，徐光启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大明与琉球毕竟是宗藩关系，藩属国受到威胁，大明不派一兵一卒说不过去，只是碍于辽东建奴肆虐，朝廷财政紧张，这才没能用兵琉球驱逐倭寇。” “如今贵方准备帮助琉球击退倭寇，又许以大明火炮燧发枪技术，无非就是要个藩属国待遇而已。老夫已经答应了贵方尽力帮助贵方向朝廷谋取藩属国待遇，宗藩关系一旦确立，想来贵方在海外与大明藩属国的贸易也能更加便捷，如此又为何不能在此事上给大明些许便利，大明求的无非就是个对藩属国的承诺能够达成而已。” 许心素眉头微皱，他没想到徐光启会说这样的话。大家都是大明出身，对于宗藩关系都有了解，从道义和法理上来说，徐光启的这番说词还真就没什么问题。 唐人现下确实需要一个藩属国的待遇，或者说哪怕不是藩属国待遇，仅仅是如西南土司那般的羁縻管理，对于大明的承认也是会给唐人来带无数好处的。 如今只有泉州府和江南几个临海府县给予了唐人承认，这才让唐人能够在大明沿海做生意，可以通过士绅获得大明的流民。 可内陆各府县毕竟与唐人远离，在没有海贸利益支持的情况下，大明中枢不认可就意味着唐人只能慢慢依靠沿海府县的士绅一点点去和内陆联系，时间上和消耗上都会影响唐人的发展效率。 许心素是很希望唐人能够获得藩属国待遇的，毕竟藩属国待遇意味着唐人政权可以直接上升到建国的地步，一旦建国也就意味着李旦集团是从龙功臣，身份地位就算是彻底稳固了。 可他也很清楚这部分是管委会需要考虑的问题，他一个商务局的局长可没有权限来自作主张，这可不是拍卖会这种小事情，一旦他敢在这件事上替唐人做出决定，他敢肯定明儿一早的太阳他肯定是见不到了。 所以许心素下意识的将目光瞥向了身边的陈家濠，一幅这事我管不了，你是唐人你说了算的态度。 陈家濠仔细琢磨了一下徐光启的想法，从他的角度来说，他倒是不觉得徐光启的这个要求很难答应。 管委会要的是大明认可，这一点他比许心素更了解管委会的述求。大明看似江河日下，但身处这个时代，他很清楚大明对于周边国家的影响有多大。 毫不夸张的说，当前时代的大明依旧在影响着整个亚洲地区的其他国家，很多国家甚至依旧认为大明还是当年那个强大到他们无法仰视的程度。 一旦获得大明朝廷的认可，下一步无论是布局南亚还是周边其他国家，这份认可都能让穿越者的势力更容易渗透进去，甚至陆庆春还希望借着这份认可重新与那些国家内隐藏的锦衣卫取得联系，把那些人彻底收入囊中。 所以陈家濠只能微微点头道：“徐大人，这件事我会向管委会提出报告，还请您耐心等候答复。此外如果您真的希望能够顺利推进这件事情，那么也希望您能在给朝廷的信件中提及台南述求，关于羁縻管理还是藩属国待遇方面，希望徐大人能够多多用心。” 第一百六十三章 拉上大明朝廷 第163章 拉上大明朝廷 事实上就在徐光启向许心素和陈家濠提出申请的时候，管委会大楼三层邵威的办公室里，邵威、梁向东以及陆庆春三人也在讨论相关的话题。 考虑到对大明的情报网络还在创办之中，受制于当前时代的通讯和道路影响，梁向东同样提出了类似的提议。 “从多方信息综合来看，很明显大明中枢的反应和谋划远比我们看到的历史资料更加精明。可能我的用词不够准确，但我依旧认为大明中枢的能力远超历史资料的记载。” 陆庆春点了点头：“我也有这种感觉，不过这也很正常，作为一个大国的管理中枢，真要是如同历史资料描述的那么不堪，反倒是会让人觉得有些不正常了。” 邵威笑呵呵的给两人面前的茶杯倒满了茶水，这才道：“文人历史就有这种习惯，主观的私货太多，后来政权对前一个政权的抹黑也无处不在，所以那句：人类在历史中汲取到的最大教训就是从来不汲取教训，辩证来看也未尝不是一种现实的无奈。” 梁向东有些讶异的看了一眼邵威：“老邵，你不对劲啊！是不是最近和那些大明士绅文人接触太多了，被他们搞坏脑子了。” 邵威哈哈大笑道：“有点，你还别说，糟粕是多了点，但有前人智慧依旧不能小觑。就说大明和琉球这种宗藩关系吧！看起来好像大明没占到什么便宜，但真去直面现实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其实大明对周边国家的渗透还是非常可怕的，那种潜意识渗透或许大明的统治阶层也没有去认真思考过，但是你不得不承认的是，儒家文化圈这玩意还是挺厉害的。” 陆庆春喝了口茶道：“确实啊！针对宗藩关系我还专门收集了一些资料，如果从生物遗传角度来看待，你们就会发现大明周边很多国家的皇室和士绅阶层几乎都能和华夏扯上一点关系，甚至一些小国的士绅几乎都有华夏血统。” 梁向东微微皱眉：“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大明周边国家都算是华夏的亲戚？” 陆庆春笑道：“大概有点这个意思，不过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就算有亲戚关系也是几百上千年的事情了，跟我们当前的关系不大。我的意思是，华夏这种儒家文化圈的模式要保留下来，这玩意的生命力很强，还融入了宗族理念，对外输出可以被我们来操作。” 邵威轻轻放下手中的茶壶，仔细想了想说道：“你准备怎么做？” 陆庆春敲了敲面前的茶几：“我觉得可以考虑大明锦衣卫或者徐光启组建的那支小队伍挂着大明的旗号参与到琉球行动中来，这样从宗藩关系的角度来说，我们的进攻就变成了大明这个宗主国在帮助琉球这个藩属国，我们只拿实际利益，大义名分还给大明。” 邵威摇了摇头：“我也有过这样的想法，但问题是这会增加大明士绅家族在我们这里的话语权，而且宗藩关可不是后世那种全天候战略合作伙伴关系，一旦战后大明为了牵制我们宣布外国军队撤离琉球，我们就会非常被动，外交方面的失败很有可能阻碍我们北上的计划。” 陆庆春摇了摇头：“大明真的这么做了，反倒是会显得他们无能。要知道大明才是宗藩关系中的主导者，大义名分上可以这么做，但实际利益方面大明内部的士绅阶层就不会同意。” “以大明当前的状况来看，这会加速分裂大明士绅集团与皇室之间的关系，这还仅仅是利益分歧的一个后果而已。” 梁向东有些兴趣的问道：“大明士绅和皇室的关系还需要我们挑拨吗？他们自己都玩的那么烂了，你这么做无非就是加速而已，更何况大明朝廷最上层的那批人也和士绅集团是一体的，一手拿着大义名分，一手拿着实际利益，无非就是个取舍问题而已。” 陆庆春笑道：“就是取舍才最为困难，士绅们为了自己的利益都敢私自调动大明军队，你觉得他们会把拿到手的好处放出去？” “更何况大明中枢现在也需要借势，他们在对建奴的作战处于反复失败的状态，按照原本历史进程，明年二月的浑河血战就会让大明彻底失去沈阳和辽阳，这两个地方一个是辽东扼制建奴的重镇，一个是辽东首府，两地一旦丢失就意味着大明基本丧失了对辽东的控制。” “如果这个时候再失去宗藩关系的主导权，你觉得周边国家会如何看待大明，大明真的可以完全不在意周边的国家吗？” 邵威转过头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地图，好一会儿才咬着牙说道：“历史上并没有大明对周边国家太过关注的记录，这或许是华夏人习惯性把历史记载倾注在本土的习惯，但对于我们来说，这确实是个疏漏，以大明的国家体量和地缘情况来看，大明确实不会在这种时候忽略周边的藩属国。” 梁向东瞥了一眼墙上的地图，随即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说这帮文人也真够可以的啊！写个历史总是偷工减料，三大案都能写那么多字，怎么轮到周边国家和地区局势反倒是吝惜笔墨了，这搞的我们一点参考资料都没有了。” 陆庆春哈哈大笑道：“傲慢，所有大国都难以避免的问题。类比21世纪的北美就是这个道理，当一个国家强大到一定地步之后，这种傲慢是谁也逃避不了的。更何况华夏传承的时间太长了，长到了这种傲慢已经深入骨髓的地步，如果不是三百年后被人家反复蹂躏，我估计这种傲慢还会持续更长的时间。” 邵威摆了摆手：“别提那些糟心事，从你情报局的角度来说，你觉得大明会在战后做出如何反应，周边国家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陆庆春站起身走到地图旁说道：“首先大明是一定会要求外国军队撤离琉球的，哪怕是得罪我们和大明内部的士绅，而且这个命令大概率会来自内阁而不是皇帝，士绅自己打脸也会维系宗藩关系，因为无论从传统的宗藩关系还是如今大明的局势来看，维持周边藩属国稳定，确保大明其他边界不再发生动乱才是大明唯一的需求。” 看着邵威和梁向东不置可否的点头，陆庆春指了指倭国方向说道：“关于我们的信息倭国幕府和那些大名应该已经有所耳闻，也就是说在开战之前倭国幕府和其他大名大概率会观望，甚至松浦家族偷袭岛津家族也会是大概率事件。” “但是等我们拿下琉球之后，倭国幕府和那些大名的态度就一定会发生转变，因为削弱和消灭倭国内部一个军阀势力符合幕府和那些大名的利益，但是登陆倭国却只能让他们产生危机感，所以琉球之战结束后，近在咫尺的我们一定会导致倭国出现短暂的团结。” 梁向东站起身来到地图面前，随即说道：“这和我们的预料没有区别，参谋组考虑过这个问题，你是想说大明一旦宣布撤军，倭国人就会认定这次行动并不是大明主导的，也就意味着我们纠集起来的那些大明士绅的雇佣兵有可能会服从大明的命令撤军，倭国人会有反攻的可能？” 陆庆春点了点头：“通过李旦家族的关系，情报局还是从倭国收集到了不少消息的。有情报显示幕府也在集结兵力，而且看行军和布置，他们大概率就是冲着岛津家族去的。我们情报局有理由怀疑幕府军队是准备借着这个机会一口气吃掉岛津家族，但从他们物资调运和本土商人大量采购战备物资的数额上来分析，这样的物资储备绝对不是只为了吃掉岛津家族而准备的。” 宏观情报方面邵威和梁向东也是了解一些的，陆庆春的这些情报获取其实还算是很容易的，只需要李旦家族的人帮忙联系倭国本土大商人，那些大商人在能够拿到台南商品的情况下，偶尔泄露一些内部贸易和价格，情报局就很容易判断出倭国的大概情况。 更何况倭国目前就是大商人集团的天下，人家可是敢借款给那些内部大名资金用来打仗，所以只要盯住了那些大商人就行了。 邵威笑道：“这可不是你要给大明那支小队伍一个名义的理由，而且这个理由也说服不了那些士绅集团。明知道大明会做这种事，那些士绅怎么可能让大明用军队名义参与作战，士绅们巴不得这场仗就是我们带头去打，到时候他们也只是参与到了一次正常的商业行动，至少大明那边没太多借口收拾他们。” 陆庆春笑道：“我知道，但问题是我们需要啊！借用大明的名义对我们来说是符合宗藩运行逻辑的，也就是说我们这个突然出现的区域强者并不是海盗集团，这个形象会对我们接下来渗透周边其他国家很有帮助，至少一个守规矩的团队远比那些不守规矩的海盗更容易被周边国家接受。” 梁向东点了点头：“那你准备怎么说服那些士绅，说实话我们还是受到了那些历史资料的影响，对大明的控制力有所忽略，下意识的把大明当成了控制力低下的崇祯末期，但现实却是如今还是泰昌元年，明年才是天启元年。” 陆庆春笑道：“不需要说服啊！我们完全可以在拿下琉球之后开放更多管理岗位，本身我们就需要招募大量人手补充我们各个管理岗位的缺失，只靠自己培养和吸引那些大明书生是不够的，倒不如在琉球这里做个试点，先放进来一大批大明士绅利益集团的人。” “合作也好，分享利润也罢，拿到实际好处的大明士绅们有的是办法来应对大明。而我们的模式又可以顺利复制下去，大明稳固了周边局势，大家都有好处的事情谁会反对。我们甚至可以在战后给予合作的松浦家族开放相关名额，在琉球管理机构中增加一些松浦家族和幕府的人员，你说他们又会怎么看待我们？” 邵威点了点头：“英国佬玩印度那套把戏，你倒是学的挺快。不过我们这里能通过，可不代表你真能说服我们的穿越者同胞啊！” 梁向东赶忙道：“这其实才是我们要面对的最大困难，说一千道一万，阻碍我们快速扩张的从来就不是外人，而是我们自己人。” “要知道就是我们要打琉球这件事，内部很多声音就已经对管委会非常不利了。不说他们是不是为了明年的大选，仅仅是那些所谓的被外人反向渗透的话题就很容易获得穿越者们的认可。如今你还打算引入倭国势力重返琉球，说不定咱们内部的口水就能把你淹死。” 陆庆春耸了耸肩：“反渗透方面我和唐诗韵聊过，这个话题她会针对性的设计相关法律，治安部拟定由情报局配合台南警察局进行监管，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给个公开的解释就算了，想要完全避免是不可能的，也不符合我们借用本时空力量快速发展的战略目的。” 邵威点了点头，随即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我看还是这样吧！把徐光启的那支队伍规模再扩大一点，让他从我们给他提供的贷款中拿出一部分，我们再额外给他提供一笔贷款，名义就用支援大明新军的名头，让他扩编到一个营的规模。” 梁向东点了点头：“扩大规模不是问题，徐光启应该也能接受，这相当于我们拿钱给大明新军提供军费，问题是我们最好把我们的目的摆在台面上，不然以大明士绅的习惯，人家肯定会怀疑我们的目的，到时候再纠结一下子，事情可能就会变样。” 邵威笑道：“告诉他，我们需要扼制倭国发展。万历抗倭援朝战争才结束20年，相信大明朝堂依旧对倭国人有很深的印象，特别是军方，辽东还活着的不少将领对那场战争都有印象，一个可以对大明产生威胁的国家，相信大明也会愿意采取一些手段扼制他们在大明如今最关键的时刻不要搞事。” 陆庆春笑道：“理由确实算是合理，问题是战后我们是不是要出资维持大明的这支小队伍持续在琉球驻军？” 邵威点了点头：“没错，我们可以许诺战后大明可以维持这支小队伍在琉球驻军，而且可以由我们承担轮驻费用，徐光启练一支三百人的队伍可以送回京城，再抽调一支相同数量的军队返回琉球轮驻，只要确保大明参与并且有一直军队驻扎在琉球，大义名分方面我们就有了借口。” 说着话邵威指了指地图上的九州岛说道：“既然我们有针对倭国的计划，那么19世纪的黑船事件就难免会提前上演，或许就像我们的那些穿越者同胞说的一样，我们提前打醒了倭国人。” “但是从我的角度来说，这未尝不是一次联动，通过打醒倭国人来完成我们控制局面的一种方式。” 梁向东顺着邵威手指的方向看了看九州，随即轻咳一声说道：“你是准备让倭国提前进入军阀混战阶段，就像20世纪初外国人对我们那样，支持不同的军阀来造成他们内部的混乱，然后使用倭国人最为我们对外扩张的炮灰？” 邵威点了点头：“没错，而且这是个很好的洗白手段，反正作恶的是倭国人，将来我们翻过手来收拾他们的时候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 陆庆春摇了摇头：“不好吧！黑船事件可是让整个倭国都觉醒了，一旦给了他们觉醒的机会，内部团结的倭国可是很会装孙子的，什么时候他们认为机会合适了，翻过来咬我们一口，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更何况这想法咱们内部也未必能通过。” 梁向东点头道：“是啊！我们之前的计划还只是借用九州扼制北方，同时以九州为跳板开辟北美航线，如今要深入掌控倭国，资源和人力投入恐怕不是我们能够承受的。” 邵威点头道：“没错，确实以我们的实力还做不到这一点，但我们这里还有大明士绅，还有欧洲海商啊！” “引入大明士绅和欧洲海商去倭国玩分化，他们之间本身就很难抱团，各自扶持一个倭国军阀，局面就很容易形成我们需要的那种情况。更何况倭国距离大明本土的距离刚刚好，可以避免被大明内部的变动影响，又能随时与大明取得联系。” “那些士绅家族在我们这里搞备份的目的不就是这个么，那索性就把倭国也放开了与他们分享。更何况这一次我们还带上了大明朝廷，只要琉球计划能给大明朝廷分享一部分利润，倭国的事情相信正缺钱的朝廷也不会轻易放弃。只要我们和大明朝廷能有一到两次这种合作，彼此之间就很容易建立出默契，对我们下一步南下或者北上就会有更大助力。” 第一百六十四章 出征与阴谋 第164章 出征与阴谋 公元1620年11月11日，一看这个日期就能猜到这是穿越者们的恶趣味，所以当管委会宣布这一天将会是进攻琉球的出征日期时，很多对此战并不是太关心的穿越者也立刻来了兴趣。 事实上从准备到出征，前后也才一个半月左右的时间，最长准备期不到两个月，如晋商那般准备从西北边军抽调骑兵的雇佣兵队伍根本就来不及把队伍转运到舟山群岛。 通讯时间和部队行军时间完全不够，这就导致了出征队伍不得不被分割从三个部分。 主力部分无疑就是舟山群岛的刘晟新招募的陆军，管委会官方编制5000人，都是刘晟通过大明士绅从大明招募的流民青壮，其中大部分还是有家室的青壮，管委会为这些人的家属在舟山和台南周边提供的暂时居住的帐篷和食物，并且还许诺战后所有士兵的家属可以移居台南，这才优中选优挑选出了足够的士兵。 训练方面仅仅完成了基础队列和少量火器射击，自从邵威和梁向东、陆庆春三人提出了下一步计划之后，管委会针对这次琉球进攻也做出了一些思想上的改变。 比如为了确保此次进攻琉球能够顺利，海军方面把台南造船厂刚刚下水的那艘3000吨级风帆战列舰也给派了出来。 水手由李旦家族的老水手和邵威招募的疍民组成，合计600人，火炮则是由台南铸炮厂和澳门卜加劳铸炮厂联合出品，没有实现满编，但也凑够了100门。 这艘战舰的军官是从荷兰东印度公司借调的武装商船炮手和船长，舰长则由梁向东亲自担任。 其中火炮因为时间仓促的缘故搭配了很多口径不同和用途不同的陆军火炮，口径方面要比一级风帆战列舰的配置差了许多，铸炮厂那边还在加班加点的生产，管委会也仅仅是为了维持足够的局面才不得不把这艘刚刚下水的战舰派出来，甚至连训练时间也仅仅只有十天。 整个出兵的过程显得十分仓促，主要的原因还是当雇佣兵队伍开始招募的时候，那些参与进来的各个家族忽然发现养兵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如果仅仅按照当前时代的标准来训练部队，那么一支军队每年的消耗其实和粮食消耗几乎相等，军饷和器械方面的投入其实很少，而且数额是固定的，非常容易核算。 但问题是管委会希望雇佣兵队伍能够具备早期火枪队伍的基本战斗力，这就要求雇佣兵们能够持有大量火枪、火炮，对应的配置就需要马匹车辆负责辎重保障。 火器的训练也需要实弹射击，阵列调度以及少量参谋人员，这就导致了开销进一步增加。 而随着大量人员涌入舟山，江南地区的粮食价格就难以控制，大明的商人可不会管你是谁的队伍，想吃饭就只能花钱去买，军队消耗方面的成本就出现了每日剧增的局面。 养着一大堆人光吃饭不干活，士绅们的忍耐力就会变得忽高忽低，甚至很多时候士绅们还会担忧唐人进攻琉球只是一个借口，真这么拖下去，卧榻之侧有一支上万人的队伍，江南士绅们根本就睡不着觉。 所以无奈之下管委会只能仓促出兵，而且不得不拉上刚刚下水的一级风帆战列舰来充门面，避免刚刚加入台南体系的李家水手们有什么别样的想法。 此次进攻琉球的总指挥是陆军上校刘晟，他还兼职陆军招募的5000人组成的台南陆军第一旅旅长，葛永昌任中校副旅长兼参谋长。 海军方面梁向东挂上校军衔担任海军总指挥，坐镇一级风帆战列舰‘台南号’指挥整个海上舰队。 颜思齐指挥三千李家军编组成台南海军第三特混舰队北上编队，李旦亲自指挥李家商船、货船以及数千水手前往基隆开辟后勤转运基地。 徽商没能在出征前凑出足够的海船，所以他们收集了江南地区的大量海船和不少沙船协助转运后勤物资，徽商自身也凑了一支2000人的队伍以‘徽商佣兵团’的名义随军出发。 晋商的骑兵团还在向天津行军，这方面通过徐光启和各方势力的沟通，大明朝廷方面算是给了默许的通行证。 骑兵们会在天津登船，由登州水师和北方商船负责转运直接前往朝鲜济州岛，大明绅士们甚至说服了朝廷鸿胪寺与朝鲜进行了通报，也不知道究竟是大明朝廷在运作，还是朝鲜方面也有人在操办，总之朝鲜方面也默许了军队借助济州岛作为进攻琉球跳板的申请。 此外松江徐家为首的布匹商人们也联合组建了一个雇佣兵团，出资人是松江徐家、苏、杭、常等地的士绅和家族子弟都有参与。 南京勋贵、甚至北京城的勋贵们也分别拿了一个团的编制，只是与那些士绅家族不同，这两波勋贵买的编制都是不满编的状态，他们从出兵那一刻开始，队伍就少了三分之一的名额，而且整个队伍干脆就是抽调的大明卫所士兵，所以武器装备方面看起来倒是十分齐全。 从1620年9月台南开始公布进攻琉球的消息开始，一直到1620年11月11日正式出征，前后2个月不到的时间，大明士绅们就能纠集起队伍来，这事要说他们之前一点准备都没有，鬼都不会信。 2个月的时间按照当前时代的通讯条件来说，最多也就只够这些士绅们完成消息的传递，手脚麻利一点最多也就能够把队伍组建起来，能够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队伍集结到舟山，可见这些队伍压根就不是什么临时招募的流民青壮，大概率就是这些士绅家族的私兵，只不过平时都藏了起来而已。 拿着手里的出征编制表，刘晟和梁向东站在‘台南号’的甲板上眺望港口方向正在登船的各支队伍，二人一时间也有点默然。 台南远征琉球各部编制番号表： 台南陆军第一旅：旅长刘晟（上校）副旅长兼参谋长葛永昌（中校），人员编制：5277人 台南海军第一特混舰队：司令员梁向东（上校）副司令员田俊（中校）（原海警船火控参谋）舰船编制：台南号一级风帆战列舰，人员编制600人，顾问军官及从属人员87人。 台南海军第三特混舰队：司令员颜思齐（上校）副司令员李国柱（挂名未出征），舰船编制：福船12艘、海沧船24艘、鸟船24艘，纵火快船48艘，人员编制：水手4000人，陆战兵力3000人。 台南海军第三特混舰队后勤分舰队：司令员李旦（上校）副司令员许心素（上校），舰船编制：各型商船及货船总计254艘，水手人。 合计：人员人。 雇佣兵编制番号表： 晋商佣兵第一团：挂名团长范永斗（佣兵中校军衔），编制：5个营，人员2000人（骑兵）。 徽商佣兵第二团：挂名团长罗平江（佣兵中校军衔），编制：5个营，人员2500人。 岭南佣兵第三团：挂名团长陈伯棠（佣兵中校军衔），编制：陆军2个营1000人，海军各型战船37艘，水手1147人，合计2147人。 石柱佣兵第四团：团长秦良玉（佣兵中校军衔），编制4个营，人员2000人。 孔家佣兵第五团：团长孔德瑜（佣兵中校军衔），编制4个营，人员2000人。 南京徐家佣兵第六团：团长徐业（佣兵中校军衔），编制4个营，人员2000人。 独立佣兵第一营：营长孙成栋（佣兵少校军衔），编制5个连，人员500人。 独立佣兵第二营：营长谭海（佣兵少校军衔），编制4个连，人员500人。 独立佣兵第三营：营长朴守仁（佣兵少校军衔），编制4个连，人员500人。 独立佣兵第四营：营长松浦信一（佣兵少校军衔），编制4个连，人员500人。 独立佣兵第五营：营长尚丘（佣兵少校军衔），编制3个连，人员300人。 大明新军独立营：营长徐光启，编制4个连，人员500人。 雇佣兵合计6个团及6个独立营，总计人，超编1447人。 另有荷兰东印度公司武装商船5艘，人员874人。西班牙马尼拉派遣军战船2艘，人员344人。葡萄牙驻濠镜武装商船1艘，人员177人。 合计8艘1395人。 此次进攻琉球总计人员人，另有后勤运输以及临时雇佣商船及水手超过3万人，对外宣称十万大军。 说实话看到编制表的时候刘晟和梁向东也是有点发懵的，因为他们只是知道个大概，却从来没想到这支队伍中会掺进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比如雇佣兵第四团，人家直接用了石柱佣兵团的名头，团长还是秦良玉，这事就有点古怪了。 刘晟一直都在舟山募兵，所以第一反应就是看向了身边的梁向东：“这是什么情况，两个月的时间都能把消息传递到石柱去，秦良玉怎么带兵过来了？” 梁向东无奈的耸了耸肩：“我也是才知道，之前我们和徐光启达成了合作，许诺给他一个营的编制让他负责训练的大明新军也能跟着一起出征，但徐光启那边说大明希望再派遣一支军队跟随出征，没想到会是石柱秦良玉。” 刘晟挠了挠头：“这里面有什么说法吗？我总觉得大明派秦良玉带着白杆兵过来有点不对劲呢！” 梁向东想了想说道：“白杆兵主力应该已经进京了，这个时间点他们应该要准备参加明年的浑河血战才对，总兵力三千到四千左右，这个时候抽调2000人出来，我估计是为了监视晋商搞的那2000骑兵，或许也有监视我们的想法。” 刘晟瞥了一眼远处登船的各家队伍，忍不住骂道：“我总觉得这帮士绅要搞事情，两个月时间就能抽调这么多人手，这里面估计八成都是大明卫所兵或者他们的私兵，总感觉咱们打琉球像是在给大明打工。” 梁向东苦笑道：“有这个说法，我离开台南时管委会也有这样的猜测。咱们进攻琉球是公开消息，未必就没有大明朝廷在其中谋划了什么。我推测人家就是要借着机会震慑海外诸藩。顺带着也有可能是通过我们的运作把他们的兵力送去朝鲜的想法，毕竟这一次朝鲜不仅参与进来一个雇佣兵营，还开放了济州岛，要说没有大明朝廷在其中参与，谁能相信。” 葛永昌笑道：“也挺好，咱们搭台子，大明朝廷都跑过来唱戏了，这说明我们的名气已经足够吸引大明朝廷了，说不定这一战之后朝廷就不得不给我们一个正式的名头呢！” 刘晟笑道：“也不见得，没看见山东孔家都搞出一个佣兵团了么，这事真有意思了。孔家可从来没搞过私人武装，至少成建制的武装可还从来就没听说过。” 梁向东摇了摇头：“孔家出个名而已，队伍是山东几个藩王搞出来的，听说河南几个藩王也入了股，都在试探朝廷的底线，也不知道是天启小皇帝还没反应过来，还是这个大名鼎鼎的木匠皇帝有什么小心思了。” 葛永昌道：“这么说还真有可能，我看明末历史总觉得天启皇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魏忠贤那样的人他都能扶持起来，怎么可能是个躲在皇宫里玩木匠活的，明显比他弟弟崇祯聪明多了，怎么就能稀里糊涂死了呢！” 刘晟撇了撇嘴：“不用高估他，七年时间还没他弟弟在位时间一半多，也不见得真就比崇祯聪明。看看这些佣兵队伍的名头也就知道了，这大明靠海的几个省都出兵了，摆明了朝廷在背后推波助澜，我猜朝廷应该是希望这些人都死在海外才好，哪个皇帝能容忍自己手下有这么多不听话的武装力量。” 梁向东摇了摇头：“没那么简单，这些商贾士绅也都不是傻子，甚至还有孔家和藩王参与，这事说起来不会是皇帝的一厢情愿，我感觉更大的可能或许是大明朝廷和整个上层的一次尝试，一次转移内部矛盾的尝试。” 葛永昌微微错愕的问道：“你是说，大明上层已经意识到了内部问题需要转移矛盾，所以借着我们这次进攻琉球的机会，索性就联系内部各个派系让他们集结兵力出去开拓？” 梁向东指了指手上这份编制表说道：“我是有这种猜测的，不然解释不了这些实力为什么敢如此明目张胆的使用各自的番号，说白了不一定是琉球计划真的吸引了大明内部的各方实力，很有可能是我们公布的开发美洲计划给了大明高层一丝希望。” “大明可不是大清，还没有闭关锁国到对外面的世界一点不了解的地步，从隆庆开关开始，大明对外面就有所了解，而且还是官方渠道。” “也就是说，大明高层很有可能是知道一些美洲的消息。我们公布的消息结合他们自己收集的信息来看，很明显美洲就是一个转移土地矛盾和内部人口的机遇。在我们发起计划之前，大明或许无力操持如此庞大的计划，但我们借势引导，没有花费朝廷一个铜板，人家跟着上船就可以解释的通了。” 刘晟猛的一掌拍在了身前桅杆上，骂道：“你这么说还真有道理，而且我觉得你的推测大概率就是真的。” 见几个人把目光转向自己，刘晟又道：“看看咱们手里这份雇佣兵编制表就很明显了，大明通过晋商派遣了2000骑兵，通过调拨石柱白杆兵安排了2000山地步兵，还有徽商组织的船队，岭南水师和步兵，徐光启的新军，孔家、藩王、勋贵怎么可能抽调出卫所兵，这特娘的分明就是大明朝堂在背后给这些人提供支援，说白了就是借用这些人的名头往我们的队伍里掺沙子。” “目的很有可能就是把我们当成组织者和出钱的冤大头，借着我们的名义和钱财把他们自己的力量送到海外，无论是开拓美洲也好，占据琉球或者九州，这坏名声都是我们的，实际拿收益的却是大明。” 三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梁向东赶忙对着身后跟随的助手说了一句：“紧急启用电台通报管委会，把我们的推测告知各个委员，要求召开紧急通讯会议，这件事必须要重视起来，我们的反应太慢了，现在看来陆庆春那边与大明锦衣卫合作的事情也有可能出了纰漏。” 刘晟有些担忧的说道：“老梁，这么多队伍在舟山集结，我倒是不担心现在，就怕我们拿下琉球之后，你说有没有可能大明会在那个时候对我们动手？” 梁向东摆了摆手：“没可能，这么好的一个冤大头大明才不会放过呢！别把士绅看的太傻了，合作是双向的，人家有点小心思很正常，但也不可能现在就对我们动手，我只能说大明的士绅和朝廷玩顺势而为玩的很好，说他们从一开始就这么谋划，我个人是不相信的。” 葛永昌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看的，大明或许是在我们公布琉球计划之后才有这种想法的，而且这个想法很可能是自下而上，而不是自上而下的，说白了就是士绅文官集团先想到了这份谋划，他们可不是要皇帝的位置，人家要的是实权掌控地方，所以他们那种利益集团才最有可能推动这样的计划，也是最能成功把这些利益集团联合在一起的一拨人，或许皇帝和内阁也只是顺势而为罢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思想小会 第165章 思想小会 梁向东和刘晟联名的电报很快就受到了管委会的重视，对于邵威来说，他很清楚梁向东传回这样的消息意味着什么。 或许对于其他人来说，这样的分析会让大家重新重视起大明的决策层，把一些原本觉得大明决策层愚蠢的思想稍稍缓和，开始重新重视起大明。 而对于邵威来说，这份电报的意义更多还是在于能够保住邵威说服穿越者们接受现实。 什么是现实，现实就是目前组织起的这些佣兵队伍仍旧需要本时空的人来掌控，而且也只能由本时空的人掌控，甚至未来依旧会是这样一种模式。 要知道每个人的天赋不同，学习能力和进度有很大的差距，就算是所有穿越者都具备了基础的战术指挥能力，理论上来说900个穿越者也不可能做到指挥9万人的军队。 这其中协调、后勤、参谋等诸多因素会分走一大半人手，大约三分之一到一半的数额才是900人的最大协调数额，也就是说，在理论上900个穿越者都具备了连级部队指挥能力的情况下，最大能够掌握的军队数量也只有4到5万人。 现实就是这依旧是个很困难的事情，实际情况很有可能是穿越者倾尽全力可以完全掌握的武装力量人数很难超过一万，相关的后勤运输协调，部队指挥等因素就可以耗尽所有穿越者的精力。 而这个现实情况很明显早就被穿越者们忽略了，大家总会产生一种错觉，那就是自己是来自400年后的穿越者，见识远超时代，自然要比当前时空落后的人更有优越感。 可惜有能力的人再任何环境中都是有能力的那部分，能力稍差的人除了努力很难有所改变，就好像学习数学一样，会的人只会觉得简单，不会的人看到的永远都是天书。 邵威很希望借着这个机会让穿越者同胞们清醒一点，不要再眼高手低的觉得自己比别人高出一等，事实上当前时代的决策者和那些掌握更多资源的人与400年后世一样的一批人，人家哪怕见识少了一点，通过天赋、资源、努力依旧能够快速追上来，甚至很容易就超过大多数穿越者。 指望一群人团结都不如指望一群动物团结，这并不是为了侮辱人类，而是不敢奢望，因为人类的思想更复杂，所以无论说是自私也好，想法和出发点不同也罢，千奇百怪的原因更容易让人类产生不用的想法。 有句话叫做‘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也不是真就说读书人的问题更多，而是见识和选择更多的人往往思想越复杂，只有见识的少，选择的机会少的人才不得不做出单一选择。 紧急召开的管委会大会邀请了所有二级部门主官，就连刚刚出发不久的李旦也被管委会下令用帆船游艇给接了回来。 李旦和许心素毕竟是第一次参加管委会的正式会议，所以当他们走进管委会大楼五层的会议室时，第一次体会到了近现代的会议模式，心里总是有那么一丝紧张和兴奋的。 在陆庆春通报了梁向东和刘晟的分析之后，邵威最先开口说道：“这件事情其实参谋组早有预料，之所以还要召集大家开会，我的主要目的还是希望大家能够把这一套分析传达下去。” “在坐各位或许对此也有预料，但这并不代表我们队伍中的所有同胞都能想到这些，有的时候大家更愿意关心自己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对于外界的关注很少，这种时候就需要我们主动站出来帮助大家理解。” 能在管委会一二级部门当主官的人对此都不会有太多的惊讶，或者说小觑对手大概率都不会是这些能当主官的人回去做的，这一点并不是说在坐的人都是符合标准的战略家，而是后世信息大爆炸给予了大家更多的见识，所以在对待外很多事情的时候，可以做到更长远的预判。 就比如管委会下属各个部门都有战略储备这件事，不是说管委会没有能力去协调组织专属的战略储备仓库和相关的管理团队。 而是邵威从一开始就意识到了需要大家自住思考的重要性，高估和预判任何可能性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不说其他，仅仅是战略储备这件事，大家其实做的就很好，哪怕过多储备是一种浪费，对于穿越者团队来说，也远比一点准备都没有要强。 看着一众沉默，邵威笑道：“进攻琉球的计划不会因此有所变化，这里先通报一下前线情况。” “目前我军总计人参战，计划以舟山群岛为出发基地，主力从舟山群岛直接进攻琉球，北线晋商兵团、石柱兵团、孔家兵团会从天津、登州等地出发前往济州岛，作为第二梯队在完成登录后与主力汇合。南线岭南兵团、独立第二营会追上后勤兵团一起前往基隆建立后勤转运基地，预计琉球攻防战爆发时南线兵团会作为第三梯队出发前往琉球，参谋组预估整个作战时间为一个月，也就是十二月中旬之前结束战争。” 简单通报情况之后，邵威又把目光转向了陆庆春，后者会意的点了点头，随即站起身说道：“情报局最新情报显示，倭国岛津家族主力已经撤回本土，留在琉球驻守的军队总数大约2000人，另外在我们出发的时候几个与岛津家族关系莫逆的倭国大名正在出兵援助岛津家族，预计琉球方面可能遭遇的抵抗人数不会超过5000人，但考虑到城市巷战以及我方人员战斗素养较为匮乏，此战仍存在大量伤亡的可能性。” 彭少杰随即接话道：“财政部为此战准备的战争经费十分充足，如果出现意外需要大量追加，我们可以继续筹措，甚至发行战争债券等手段在短时间内获取大量资金来支持战争，本次出征将不会有经费压力。” 看着依旧没什么反应的众人，邵威轻轻敲了敲桌子说道：“诸位，关于大明可能存在的计划，我希望大家要保持警惕。因为这大概率就是个事实，而如果这种猜测真的成为事实，那么也就意味着大明松散的状态正在因为此事发生转变，一个重新凝聚起来的大明可是非常强大的，这一点需要我们时刻警惕，但也希望大家不要反应过度，能够理性认知我们自身，重新思考我们在这个时代能够做到什么样的地步。” 目光转向李旦和许心素，邵威没给大家太多思考的时间便又开口说道：“李副部长，关于后勤基地建设方面希望你能多准备相关预案，不要把目光集中在琉球方向，周边实力可能出现的问题也要纳入考量范围内，比如会不会有第三方势力偷袭，会不会忽然间所有势力同时反水，这都需要有提前准备，不怕多做，就怕漏错。” 李旦点了点头，他不太清楚这是不是邵威的一种警告，但至少从他的认知和角度出发，他觉得唐人在分析出大明这种状况的时候，大概率是会对所有人都抱有警惕心的。 事实上当李旦听到梁向东的分析之后，他的内心也是一阵胆寒，与那些依旧自信满满的唐人不同，他很清楚大明的真正实力有多么可怕，换做是他在邵威的位置上，他或许会直接叫停战争，就算不直接叫停，他也会立刻召回自己麾下所有能信得过的力量退回台南固收，而不是继续执行原本的攻击琉球计划。 李旦出于如今的身份地位想过要不要给唐人提醒，毕竟已经公开宣布投效唐人了，对外界来说他李家就算是唐人的附庸了，如果唐人真的出点什么事，他们李家一样不会有好下场。 可看着一屋子唐人高层都显得十分淡定，李旦又有点犹豫了。 没办法，唐人强大的武器依旧是个外人无法逾越的鸿沟，没个几十万条人命，他还真不认为台南会被攻破。 看着只是点头回应没有再开口的李旦，邵威又把目光转向了许心素。 后者明显思想上比李旦更放得开，当即便开口说道：“邵委员，在坐的各位委员、部长以及局长同僚，以许某浅见，大明朝堂或许会有梁部长分析的那种情况出现，而且也非常适合大明如今的情况。” “但许某认为这种合作的基础还是很弱的，大明立国已经有两百多年了，皇室、勋贵、外戚、士绅文人、地方豪强、西南土司等诸多势力已然固化，小家族或底层几乎没有翻身的机会，如此情况下即便因为利益出现短期合作，也很难团结一致。” “许某以为若要我台南能够在世间立足，那自然要审时度势以台南为根基，分化瓦解周边各方势力，并且要按照既定计划从大明内部吸纳百姓夯实基础，以待天时。据许某所知，福建海商、岭南各家、江西士绅甚至徽商、宁波、洞庭等地的商帮均没有大明朝廷插手的迹象，锦衣卫已然没落，所以这件事很有可能只是朝廷的一厢情愿，最多也就是从朝廷与晋商有所联系，孔家和藩王被朝廷利用，石柱土司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一支队伍，算下来并没有形成梁部长分析的那般全大明都被朝廷调动的可能。” 李旦轻咳一声接口说道：“是的，我赞同许局长的分析。大明内部争斗多年，皇帝防备藩王，朝廷防备地方，文官打压勋贵，矛盾积攒日久，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缓和的。” 邵威没想到给大家提供信心的反倒是李旦和许心素，这件事他是准备自己来说的，但很明显他的位置给大家打气会显得理所应当，真能让大家听进去的部分会很少。 所以眼看着两个刚刚投效不久的本时空人愿意开口，他自然是十分高兴的，所以赶忙开口说道：“二位不妨说说二位的分析，说出来大家一起讨论，我们现在毕竟是在一条船上，为了大家的利益也好，为了子孙后代谋个前程也罢，终究还是把话说的清楚一点，大家共同努力应对才是正道。” 李旦笑着点了点头道：“以李某浅见，梁部长的分析是没有错的，只是这样的计划对于大明朝廷来说，其实是有点想当然的。” “藩王们在自己的地盘干了什么事，朝廷都是知道的，藩王们也很清楚他们的行为朝廷是知道的。但以朱家人的性格，藩王们会时时刻刻的防备着皇帝，这就导致了此次朝廷借用的只能是山东孔家，几个藩王出点钱财跟着投资，而不是直接使用藩王的名头，这是皇帝和藩王之间的默契，真要是使用藩王的名头，不需要皇帝下令，那些藩王自己就会拒绝。” “再看徽商要搞的所谓舰队，甚至还要恢复南京造船能力，以李某浅见，那无非就是南京魏国公等勋贵们的小把戏而已，说是魏国公府和南京其他几家勋贵私自调动南京军队还比较靠谱，指望朝廷调动南京的兵力，却是不太可能的。” 许心素笑着补充道：“晋商那些骑兵看似是大明九边抽调的精兵，实际许某也私下和不少相熟的大明士绅谈论过这个话题，不少士绅并不认为那些骑兵会是大明朝廷能够掌控的部队，最多就是名义上服从朝廷，实际上很有可能就是晋商勾结的边军将头，或者也有可能是他们的私兵，无非就是通过晋商的关系从朝廷那里得到了默许而已。” 李旦笑道：“是及，朝廷已经抽调了九边精锐和各地主力前往辽东，包括这次混进佣兵队伍的石柱白杆兵也在征调范围，戚家军也去了辽东，这说明大明能调动的部队差不多都被调完了，朝廷并没有再抽调精兵来参与到我们进攻琉球的事情上，不然以辽东局势来说，朝廷也不可能抽调石柱白杆兵2000人过来，而是就近选派精锐混在各家势力的雇佣兵之中。” 邵威若有所思的问道：“你们的意思是，大明实际上已经外强中干，不得不成建制派遣军队参与到我们的队伍中来，为的更多还是震慑，而不是真的要借着我们对外攻伐的机会反过来寻找掌控我们的机会？” 李旦点了点头：“我是这么认为的，毕竟如果是大明足够稳定，锦衣卫和东西两厂才会是渗透的主力，或者干脆发兵剿灭我们，而不需要借用这种直接把军队安插进来的手段。” 许心素补充道：“许某以为这反倒是我们的一次机会，一次与大明各方势力接触的机会，与实力派顺利合作的同时也可以采取分化拉拢的手段，让朝廷安插进来的军队反过来成为我们埋藏在大明的棋子。” 陆庆春点了点头道：“我赞同李副部长和许局长的看法，或许大明朝堂上还有不少脑子灵光的大臣能够借势布局，但大明自身的矛盾已经确定了他们维持表面平稳就耗尽心力了，想要借势终究还是需要自身实力足够才行。” 邵威笑道：“既然二位有想法，不知二位准备觉得我们下一步该如何应对？” 李旦想了想说道：“邵委员，李某认为如石柱那般队伍应该很容易收买，尽管石柱马家一直忠心大明，但他们毕竟是土司出身，大明士绅官员们可从来不会待见他们，就是那些军头们也一直都很鄙视土司军，这种矛盾全靠马家那位夫人压制可不是长久之计。” 许心素点头道：“是的，而且据说石柱土司和四川其他土司每次出川作战都拿不定足额军饷，甚至各地方克扣比卫所军还严重，土司兵出川说是为了打仗，倒不如说打仗只是顺带手的事情，带着他们的土特产出川发卖才是他们的主要目的，我们完全可以针对这一点高价收购土司兵带出来的货物，让他们自己对比我们和大明给予的待遇，人心都是肉长的，想来就算不能收服土司兵，最起码他们也不会愿意跟财主打仗。” 邵威点了点头：“可以，这方面倒是希望李副部长和许局长多多关注，相应的钱财可以从财政部支取，情报局也可以配合二位的工作。据我所知那位马夫人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角色，若是能收入台南体系，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钱财，我们都可以给一个合理的高价，甚至二位可以多和对方聊一聊我们台南对待女性的态度，甚至也可以邀请马夫人和石柱兵在战后来台南旅行见识一番，相信这对二位与石柱军建立友谊会有帮助。” 李旦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又与身边的许心素对视一眼，二人均在对方眼中看出了满意，很明显他们对于邵威给出的条件和安排十分满意。 毕竟他们是刚刚投效过来，唐人不仅没有歧视，反倒是给予重任和信任，这种做法不敢说让两个老油条轻易被收买，至少心里也能安稳舒服一些。 趁着两人应和下拉拢石柱土司的这个话题，邵威又道：“在坐诸位也可以通过各自渠道与此次参与进攻琉球的各方势力多多联络，包括朝鲜、倭国的势力也要尝试沟通，还是那句话，分化、瓦解、拉拢，把敌人搞的少少的，把朋友搞的多多的，我们立足在这个世界想要有一番作为，唯一也是最便捷的路径便是如此。” 第一百六十六章 战前变故 第166章 战前变故 一群手持步枪的十四五岁孩童最先出现在台南街道上，紧接着便是两辆五对负重轮的59大改和十几个抱着轻机枪的唐人士兵。 孩童穿着统一款式的本时空迷彩服，那是苏州苏家和松江徐家联手用不同模具印染的第一批迷彩布匹制作出来的。 两辆五对负重轮的59大改实际上只有两名驾驶员和两名车长在装装样子，他们最大的作用并不是依靠坦克主炮造成伤害，而是靠着庞大的身躯和本时空人对它们不够了解而震慑所有人。 十几个抱着轻机枪的唐人士兵则是从管委会下属各个部门中抽调的穿越者，其中就包括了2名陆军战士、2名海警以及余鹏等人。 管委会对于梁向东和刘晟的分析并不会太过在意，说一千道一万，终究还是实力说了算，哪怕是所有雇佣兵都是天启皇帝安排的也没关系，至少在管委会和穿越者的心里，绝对的实力就足以镇压住所有人。 所以邵威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那就是调动眼下这些持有现代化武器的部队维持台南的治安和局面，而他本人则会亲自指挥海警船离开台南前往琉球。 作为台南管委会，也是穿越者们来到这个时空的第一次正式对外战争，邵威不希望会有一个失败或者眼中受挫的局面，所以他准备用76毫米舰炮和30毫米近防炮打出部分弹药来维持穿越者们强大的形象。 对于使用宝贵的舰炮和近防炮，穿越者们其实是非常反对的。要知道海警船在穿越时只是常态化巡逻，并不是为了和别人开战，所以携带的舰炮炮弹数量仅有一个基数，也就是300发，近防炮也是一样，平均每一门近防炮的储备弹药只有1000发。 海盗袭击台南的时候海警船的主炮就已经开过一次火，那一次是第一次面对本时空的武装力量，所以海警兄弟们难免有些兴奋，一口气打出去74多发主炮炮弹才意识到对手和自己并不在同一个层面。 也就是说，舰炮炮弹的储备还有226多发，这个数量用来点名本时空的那些木质帆船其实效率非常有限，毕竟仅仅是李旦家族拥有的船只数量就远超这个数量的数倍，想要靠着这点弹药储备来维持海上霸权，穿越者们自己都不太相信。 但邵威的理由又是大家难以拒绝的，因为从邵威的角度来说，海警船以及上面的武器弹药最多还能维持两年的使用周期，超过这个时间，仅靠简单维护保养，邵威也不敢再让兄弟们使用这些武器弹药了。 海军和陆军不同，在海上高盐高湿的状态下，再仔细的维护和保养也难免海上气候的侵蚀，穿越者们也没有系统化的保养设备和技术，以至于海警船上的武器完全成了一次性用品，时效期一过，海警船就只能停在港口里充当驻港战舰，或者存在战舰。 所以邵威的想法也很正常，他是准备在海警船还能使用的时候挑选一个时机展示实力，刚好这次进攻琉球有了周边国家的参与，正是一次对周边进行武力展示的好机会。 上一次在台南外海开炮还只是让大明商贾和一些欧洲海商见识到，这一次邵威相信周边国家都会在雇佣兵队伍中安插自己的情报人员来获取穿越者们的武力信息，正好把海警船开出去展示武力，相信只要看过一次，周边的国家至少在几年内都会十分安稳的配合穿越者的行动。 邵威的观点也算是说服了大家，至少穿越者们也能理解武器时效的问题，特别是海警船这种21世纪的产物，就算是大家埋头发展工业，想要给这艘船的武器进行维护保养，也绝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够解决问题的。 更不要说海军舰炮炮弹的复装技术可不是给步枪子弹复装那么简单，所以大家还是选择了支持邵威的这个决策，也认可了对周边进行震慑的必要性。 大明很有可能借着这个机会在雇佣兵队伍里干私活，那么其他周边国家呢？朝鲜、倭国、琉球、安南这些国家就没有点别的想法？ 与其说台南穿越者们能操办出这么大的场面，倒不如说很多势力都在借势做着自己的私事，大家算是不谋而合，绝对算不上同心协力，也不存在同心协力的可能。 所以在这个时候展示武力不仅是对穿越者们的人身安全有好处，更是会借机决定东南海域的霸主地位究竟归属与哪一家。 因此这一次海警船出征的时候，所有在台南的穿越者都跑到了码头来送行，甚至不少穿越者还表现出了狂热，在接受一些小报采访的时候，不少穿越者都表示台南管委会需要用强大的武力来告诉所有人，谁才是这片海域的主人。 如此激进的话语倒是没有引起周边各国的反感，或者说反感也没用，因为海警船刚刚驶入航道便开始加速，很快就加速到了15节的巡航速度，这个速度在当前来说就是所有海船无法企及的高速，仅仅是速度一项，就决定了这艘船无法在海上被击沉。 尽管正式出征日期是1620年11月11日，但由于北方晋商兵团需要在天津出海，还需要登州水师先把他们运送到朝鲜济州岛去，所以在舟山这边正式出征之前，北方的队伍就已经先一步出发前往了济州岛。 就在梁向东率领舰队前往琉球的途中，北方队伍已经抵达济州岛进行了两天的短暂修整，而在这个时候，这支队伍却没有转道南下前往琉球，而是直接驶向了倭国平户。 梁向东是站在‘台南号’甲板上看到琉球陆地时收到的消息，消息来自于李旦家族留守在平户的管家，自从李旦集团投效唐人之后，陆庆春就安排了快船将他手下的情报人员和一部电台送去了平户，也是有了电台才能让梁向东如此迅速的得到消息。 穿越者的那批武器中就有一部分老式电台，这玩意简单可靠，就是在21世纪的某些热点地区仍旧能发挥作用，所以这批送往非洲的电台也算是便宜了穿越者。 收到消息的梁向东一开始并没有太在意，因为北方航线就是这么走的，不在倭国平户附近靠岸修整，直接穿越东海直航琉球的风险很高，以登州水师的水平倒不是做不到，而是很容易出事，他能理解登州水师的这种选择。 可问题是收到第一份电报后的十分钟，平户方面就传来了第二份电报，内容则是晋商骑兵团和孔家兵团的相关负责人已经与松浦家族取得了联系，他们居然安排了快准准备给梁向东送信。 信件的内容情报人员也知道了个大概，居然是准备直接在九州岛突袭岛津家族本部，放弃南下参与进攻琉球的计划。 收到这份电报的梁向东要是再反应不过来，他就算是白活了四十多年了，这分明就是有预谋的计划，晋商或者说大明朝廷原本就是准备借着唐人攻击琉球的计划与松浦家族联合对付岛津家族，其中内情不得而知，但很显然他们借着这个机会成功吸引了岛津家族的注意力，而梁向东或者说唐人根本就没有能力在这个时间阻止他们的行动。 刘晟也看过了电报，有些皱眉的说道：“大明和倭国人勾结在这一切，这事历史上没有相关记载吧！” 梁向东也是挠了挠头：“就算有也是东南沿海的事情，大明如今的情况根本就没有对外干涉的想法和能力，我现在也搞不懂他们为什么会勾结在一起，不过对我们来说问题不大，无非就是省下了晋商和孔家那份分润而已。” 葛永昌在地图上仔细计算了两地距离，抬起头问了一句：“不说晋商和孔家是不是大明朝廷的手笔，他们直扑岛津家族似乎也不符和他们的预期啊！九州岛上的情况十分复杂，谁敢保证九州岛上的其他家族不支持岛津家族，这个时候在九州岛上搞事，大明就不怕倭国人联合建奴报复他们？” 梁向东皱了皱眉道：“这梁子算是我们接下的，就算倭国人要报复，主要的报复方向也是我们，我也没想明白大明为什么突然来这一手，难不成是希望让我们和倭国之间的矛盾加深，让我们和倭国人打生打死，免得回过头对他们造成威胁？” 刘晟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单纯只是进攻琉球的话，大义名分我们占据着，而且又是多方势力联合行动，倭国人就算不满，最后也只会选择妥协，因为他们要面对的对手不仅仅只有我们，还有各方势力，这样一股力量可不是他们敢招惹的。” 梁向东微微点头：“应该是这个原因，突袭岛津家族会让整个九州乃至倭国幕府紧张，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问题，这种时候倭国幕府只要出面，就很容易团结大多数倭国大名同仇敌忾的对付我们。” 葛永昌又瞥了一眼地图道：“这不像是晋商能干的事啊！他们多精明啊，怎么可能就这么给大明卖命啊！那可是2000骑兵，还有孔家2000人。送去九州跟送他们去死也没有什么差别了，更何况我们这边加一起有四万多兵力，拿下琉球根本没有什么问题，难不成他们是希望我们拿下琉球后直接北上去支援晋商他们？” 梁向东看了一眼地图，随即沉思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觉得这事不一定全是晋商在听大明朝廷的话，说不准也有朝鲜和建奴的想法在里面。” 刘晟皱眉：“什么意思，跟建奴和朝鲜有什么关系？他们有这水平？” 梁向东摇了摇头：“有没有这水平我不知道，但咱们最好还是不要小看了这些一方诸侯。从结果反向推测，一旦晋商骑兵团和孔家团与松浦家族联手袭击岛津家族本部，那么我们这边再动手拿下琉球，从战略上来说就能彻底封死倭国南下的商贸航线。” “我们和倭国之间的大规模战争就会正式开启，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很难在拿下琉球后选择退兵，因为无论是松浦家族还是晋商和孔家，他们都不可能放弃九州的利益，我们为了维护这些投资人的利益，就必须要北上去支援他们。” “一旦我们在九州岛和倭国人开战，对大明和朝鲜来说，他们的海外安全就暂时有了保证，至少以我们的体量是没有能力再对他们用兵了。” 葛永昌眼前一亮说道：“我明白了，从建奴的角度来说，大明2000骑兵，2000步兵以及2000石柱白杆兵都算是大明如今的精锐，或者说他们有渠道知道了这三支队伍算是大明的家底，足足6000精锐被托在倭国，也就意味着建奴那里会少面对6000精兵，对他们的辽东攻略无疑减少了很多压力。” 梁向东点了点头：“是这么个道理，当然这也只是一种猜测，出发点还是我们知道晋商和建奴有勾结，具体有没有这些因素在其中也不好说。” 刘晟点了点头道：“从结果反推来看，你的这个推论是成立的，而且我觉得大概率这就是事实。毕竟大明抽调边军骑兵肯定是因为大明确定了边防稳固，至少北方蒙古人和辽东建奴停止了一些动兵的迹象，大明朝廷才有可能通过这个时候调兵的命令，否则蒙古人骚扰大明北方边防，辽东建奴蠢蠢欲动的情况下，大明朝廷就算全是建奴内线，恐怕也不可能传出这样的命令。” 梁向东有些懊恼的一巴掌拍在了身边的桅杆上：“还是我们的经验和能力不足，其实从石柱白杆兵加入到雇佣兵队伍的时候我们就应该想到这种可能了，不然本来准备北上去来哦东和建奴决战的白杆兵怎么可能突然混进佣兵队伍，还是秦良玉亲自带队，这分明就是大明朝廷和后金建奴的一种默契，双方无疑都对我们的出现产生了高度警惕，而我们却从一开始就忽略了这一点。” 刘晟叹了口气：“那现在怎么办？我们已经看到了琉球海岸线，进攻最迟只能拖延到明天，邵老大率领海警船明天一早就能赶到，准备了这么多，总不能现在叫停吧！” 梁向东想了想说道：“打，到了这个时候不能贸然改变计划，咱们必须按照计划拿下琉球，同时也要给海警船足够的展示空间来展示我们的海上实力，这是为了维持我们的区域地位，不能因为这些事受到干扰。” 葛永昌指了指地图上的济州岛说道：“拿下琉球后能不能顺带着拿下济州岛，最不济也要拿下对马岛，这样倭国的海上通道算是彻底被我们封死了，无论我们是按照大明的意图和倭国人发生大规模战争，还是按照原计划拿下琉球后掌控海上贸易线，这两个地方对我们来说都很重要。” 梁向东又看了看地图，随即说道：“按照计划，明天等海警船赶到后立刻对琉球发起进攻，拿下琉球后让白杆兵登船前往九州支援晋商和孔家，咱们索性把大明安插进来的主力都送去九州岛，反正大明都拿他们当炮灰，咱们也不用客气了。” “至于对马岛和济州岛，暂时还是先放一放吧！拿下琉球后咱们带着舰队去平户，那里是李旦的老巢，还有不少李旦的人留守在哪里，咱们去见见松浦家族，和他们聊一聊倭国的未来。” 刘晟扫了一眼地图便笑道：“你是打算留着对马岛和济州岛这条航线，给大明那些军队一条后路？” 梁向东笑道：“没错，无论倭国人是什么反应，这支大明军队想要活着离开倭国，就只能让他们走这条路。相信只要倭国人能被海警船和我们的舰队震慑住，那么这支军队就必须要通过朝鲜撤回大明，到了那个时候朝鲜或许会高兴能有一支大明军队协助他们地域建奴，但建奴肯定不会让大明在他们背后插上一刀。” 葛永昌摇了摇头：“这有点理想化了吧！大明和建奴都敢默许让我们和倭国开战，后续手段怕是不会少，甚至我怀疑和我们合作的那些各个家族未必就没有这样的心思，我不看好海警船真的能够震慑住倭国人。” 刘晟也同样有些担忧的说道：“是啊！人家的后手还没暴露出来呢！既然有了这样的计划，肯定就会有后手能够确保我们和倭国人之间开战。此外就算你的想法能够成真，我们对倭国的震慑也太多恐怖，万一真搞成了黑船事件那种结局，倭国人提前进行内部整合也并非一点可能都没有，到时候一个团结的倭国就会提前出现，我们很有可能就会被倭国托住对外拓展的步伐。” 梁向东揉了揉眉心，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那就放他们提前出场，既然大明和建奴甚至周边国家都对我们有小心思，那我们就必须再引入一方势力来维持平衡局面。倭国人的隐忍远比周边其他国家更强，真要是到了那种局面，咱们索性就直接扶持倭国人来收拾周边这些国家。” 刘晟下意识的轻咳了一声说道：“不合适吧！招募少量倭国浪人给我们当雇佣兵我没意见，大规模扶持倭国，我们似乎并没有反制手段，那可是一只白眼狼啊！回过头觉得自己发展起来了，咬我们一口怎么办？” 第一百六十七章 台南号的小秘密 第167章 台南号的小秘密 次日清晨海警船赶到琉球外海时，邵威对于变故的反应却又和梁向东完全不同。前者一直都是军事主官，而后者正逐渐走上参谋的道路。 所以邵威对于这件事的担忧并不是很多，或者说邵威完全就没把大明的小动作当回事。 双方选择在‘台南号’的船长室里会面，这主要是考虑到了台南号将会成为未来一段时间台南海军的旗舰，海警船上的秘密太多，并不适合开放给外人。 所以在各个佣兵主官换乘小船来台南号上开会的时候，邵威提前一步给出了他的想法。 “武装倭国人的计划可以后续考虑，不过不一定需要大规模扶持，完全可以把他们当成炮灰来培养，至于扶持，当前时代都是火绳枪转变燧发枪的阶段，没有技术代差，也算不上给出多少扶持。” “我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大明和周边势力都希望我们的主要精力投放在倭国人身上，那么我们索性就顺势而为，直接在拿下琉球后去进攻九州岛。” 梁向东皱眉道：“幕府和倭国大名一旦联手，我们需要面对的可就不只是几万人那么简单了。二十年前倭国都能凑出二十多万军队投入到朝鲜，这里是人家的本土，组织个二三十万军队应该更容易。” 邵威笑道：“然后呢！那又能怎么样？我们自己组建的队伍和雇佣兵加在一起就有四万多人，就算陆战实际兵力只有两万多不到三万，一比十就没得打吗？” 葛永昌最先反应过来说道：“对啊！火炮数量方面我们占优，各家的火炮都可以运到岸上充当步兵火炮进行掩护射击，而且倭国地形也确保了我们可以凭借海上优势处处登陆，倭国人有漫长的海岸线需要防守，一旦打成国战，倭国只能把主力集中在他们的几个重要城市等着我们去个个击破，根本不存在让他们和我们的主力在陆上正面战场决战的机会。” 梁向东摇了摇头：“袭扰作战对于倭国的损害确实很大，但问题是我们也需要消耗更多的资源和时间投放在倭国这里，甚至倭国幕府和那些大名要是犯起病来就是不选择投降，一门心思和我们打下去，这种消耗我们也承受不起，更何况倭国自古就有派遣散兵袭击大明的习惯，一旦战争打到了那个地步，倭国安排大量小型船只和浪人登陆台湾去骚扰我们，我们总不能常年防备倭寇吧！” 邵威无所谓的笑道：“没关系，倭国人真敢那么做，咱们就直接主力登陆他们幕府的大本营。火炮需要时间建造，但最原始的康格斯火箭我们总能造出来吧！工业部那边已经开始复制了，而且还是根据我们的技术进行改良的版本，高爆炸药小批量生产是没有问题的，和黑火药掺杂着用，直接给幕府来个火箭弹覆盖，我就不信他们真有那份跟我们决战到底的勇气。” “他们一天不投降，我们就一天摧毁他们一座城市，战争带动军事发展，说不定等这一仗打完了，我们能在台南多出好几条火箭弹和燧发枪的生产线来。回头给管委会留守的几个委员发电报，让他们组织武器生产，筹备资金和后勤物资，顺带着也把倭国银矿的储量在报纸上宣传一下，我就不信那些大家族不愿意给我们的战争买单，刚好借着战争订单的机会把咱们在台南的简单工业都给发展起来，说不定还会有更多家族愿意效仿李旦集团一样投效咱们呢！” 梁向东依旧皱眉：“你真打算借着这个机会直接和倭国开战？” 邵威笑道：“开不开战不取决于我们，而是取决于幕府那些人够不够聪明。说实话干别的事或许咱们内部还会有各种不同的说法，但要说打倭国，我相信咱们全体穿越者都会支持，说不定还会因为这件事让大家更加团结起来了呢！” 刘晟笑道：“还真是这么回事，反正大明那边咱们也没打算短期内就让他灭亡，让他走历史进程慢慢灭亡才更方便我们获取人力资源，那就索性就让他们和建奴自己玩去，我们一门心思在倭国这边投入，相信周边也能更加安稳一点。” 葛永昌摇了摇头：“我觉得还是不能和倭国人全面开战，毕竟我们自身的人力资源和武装力量非常有限，收入来源都是贸易和小商品出口，看似资金充裕，但未必就能支撑长久战争。” “更何况台南特警才刚刚开始训练，拉出来震慑一下还行，真遇到变故，指望一百多个小孩子保护咱们的老巢还是不太靠谱，他们至少需要半年到一年的培养和训练才能确保忠诚和战斗力。而且无论我们多么谨慎使用那批现代武器，只要大规模战争爆发，武器弹药的消耗都是不可避免的，或许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能够展现出强大，但只有我们自己清楚，这批弹药对于我们有多么重要。” 梁向东补充道：“是这么回事，而且说起来也不见得只有我们自己考虑弹药问题，其实很多本时空的势力也会对我们的弹药储备有所猜测，我们来时的船只是摆在明面上的，听陆庆春说，很多势力都在安排人核算我们的弹药消耗，至少他们通过各种方式渗透到我们的兵工厂里，并没有见到我们可以生产或复装那些武器的弹药，这其实已经传达给了本时空人一个信号，那就是我们的武器弹药至少不能在台南生产，这一点人家心里是有数的。” 邵威点了点头，随即又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地图道：“情况确实是这么回事，但我也说了，开战并不是我们畏惧的，要真的打成国战，我们自然没必要顾虑那些问题了。” “我要说的其实还是一个态度问题，我们需要保持强势，依靠我们的武器和资源强势压制倭国幕府与我们妥协。” “其次就是你的计划可以执行下去，拿下琉球后咱们就把石柱白杆兵送去九州，甚至还可以把我们招募的陆军部队和其他佣兵一起送去九州，不管是在九州和倭国人打上一仗，还是干脆通过海上游击的方式袭扰倭国，一切还要看倭国幕府和各地方大名的态度。” 想到这里邵威忽然皱眉看向了大明沿海和辽东，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这样吧！给管委会发报，让林枫的那个兵工厂烧两间仓库，案子让林枫自己编，台南报纸放出消息，就说建奴派人偷走了部分燧发枪和火炮生产资料，咱们需要给大明一点压力，免得他们不把建奴当成对手，反过来在咱们这边搞小动作。” 梁向东微微点头道：“好，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再玩大一点，让李旦和许心素安排他们的渠道去给朝鲜卖点武器，或者通过他们在海参崴的商站给建奴真的送去部分燧发枪？” 邵威摆了摆手：“先谈着，把消息放出去，渠道也先联络着，但别真的把武器送过去。燧发枪和火炮技术建奴可以从大明那边搞到，咱们没必要现在就去做这些事，自己的队伍都不够用呢，哪有时间出口。” 刘晟笑道：“是啊！我的队伍还做不到全员列装呢！还是先放消息吓唬吓唬大明朝廷吧！我觉得咱们还可以通过报纸释放出另外一个消息，那就是无论我们在琉球还是倭国九州的战场缴获的武器都可以拿来发卖，反正我们也看不上那些东西，倒不如直接拿出来发卖，朝鲜也好，建奴也罢，甚至是大明，谁花钱咱们就卖给谁。一方面给咱们赚一笔军费，另一方面这些武器大量集中的流向某个方向，也能改变区域局势，把那些不安分的目光从台南转移出去。” 邵威点了点头：“可以，消息一起放出去，那些各家佣兵的代表快到了，向东部署作战吧！我现在就回海警船去指挥，这一次我准备让主炮多开火几次，至少打出30到50发炮弹才行，我倒是要看看谁胆子这么大，敢在咱们的火力面前再搞小动作。” 邵威没有留下参与具体作战指挥，这方面不是他不擅长，毕竟是现代军人转业，邵威在指挥作战方面其实要比梁向东更加专业。 只是他很希望梁向东和刘晟能够快速成长起来，毕竟穿越者中基本就没有什么军事人才，未来穿越者团队对于军事人才的需求量会很大，甚至很有可能需要大多数穿越者去海外坐镇一方，不提前积攒相关经验为军校夯实基础，穿越者的发展就会受到更多的限制。 有了邵威给出明确的火炮投射数额，刘晟的底气一下子就足了起来，当即便开口说道：“梁哥，三家欧洲海商的武装商船可以提供登陆前的炮火准备，邵老大那边就算只打30发炮弹，那也意味着琉球这边30个敌军火力点被报销，咱们的登陆作战是不是要更大胆一点才合适啊！” 梁向东瞥了一眼桌子上的琉球港口地图，随即点了点头说道：“可以，这个时代的反登陆作战几乎就是港区的几个炮台而已，能拔掉炮台几乎意味着从海战转变成陆战。我就不越界了，开战之后直接让各船对琉球港最近的城墙开炮，你负责组织各部队圈定登陆点，不要在意波次问题，多选几个登陆点上岸后再集结。岛津家族和琉球本身都没有多少岸防火力，一两门炮的事情，邵老大那边会关注的，你只管抢滩上岸去和倭国人打巷战就好了。” 刘晟跃跃欲试的正准备部署各个部队的登陆地点，门外忽然传来了通讯兵的报告，各家代表已经登上了台南号，他索性直接就让通讯兵把各家代表带进了台南号的船长室。 对于当前时空的人来说，一艘3000吨级的一级风帆战列舰绝对算得上是本时空最强大的海上战舰了。 欧洲目前最大的风帆战舰还在2000吨徘徊，而且建造周期都是以年来计算的，像唐人这般几个月时间就能把船造好，而且只是稍微下水实验一圈就敢拉出来作战，他们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的。 唐人之所以敢这么做，主要原因还是这艘台南号完全就是英国胜利号风帆战列舰的一比一复制品。 不说穿越者们穿越时就已经携带了模型，造船厂的秦君毅本身也是船舶设计出身，对于这样一艘21世纪人非常熟悉的老古董，拿来直接开工也并不是什么问题。 原材料方面大明泉州府的造船木料储备非常充足，只要肯花钱，唐人可以很容易获得充足的木料。 至于龙骨和主桅杆这样特殊要求的木料，秦君毅也可以通过各种现代化手段进行拼接组装来解决强度和长度的问题。 解决木料应力问题也很简单，又不是指望着这艘船能像真正的风帆战列舰那般使用个几十年，台南号本身就是个象征性的产物，展示意义和震慑意义更大，甚至远洋需求几乎都没有，所以只要保证这艘船能够在东海范围内航行，那些长时间改变木料应力的手段就可以取消，直接改成蒸煮、烘烤等较为暴力的手段直接应用。 此外这艘台南号也没有像欧洲那些船只一样添加很多装饰，而是完全以现代人实用风格搞了不少金属构件来加强主要结构。 对于帆面调整也使用了大量滑轮和省力杠杆，所以在操控方面的水手需求远比胜利号风帆战列舰节约人力。 总结起来其实非常简单，说白了这艘船就是个一比一的模型船，拿来航行没有问题，只要不是大风大浪几乎就不会出事，就算是遇到大风大浪，部分现代化设计和改良也会让它拥有更好的适航性。 缺点是不能长久使用，很多结构也需要定期检查和维护，甚至更换。 穿越者们的工具比较多，很多木匠工具也可以通过一些基础物理进行省力改良，加上人手充足，大量泉州工匠被高价招募到台南造船厂来，船坞又是挖掘机和钢筋水泥的产物，自然就节省了很多工序。 客滚轮上的起重机就可以保证起吊需求，方方面面都能给造船进行加速，这艘台南号一级风帆战列舰本身就是管委会为了展现制造能力强行上马的工程，所以用了不到半年时间就能造出来并下水，也就很正常了。 可这些小手段却并不会被外人知道，也因此无论是三家欧洲海商的代表还是大明方面的代表，在他们登上台南号之后，无不被这艘庞大的风帆战列舰所震惊。 对于大明人来说，欧洲海商的武装商船就已经算是大船了，大明到了1620年这个时间节点，造船方面已经彻底没落了。 能够建造的商船还是传统硬帆，不说好坏，只说在海上的作用，大明的传统硬帆帆船也更加适合于近海和货物运输，而不适合海上炮战。 所以目前最大的福船也就在千吨以内，还只是几家大海商持有，大多数船主几乎都是百吨左右的小船，甚至还有不到百吨的小船才是他们走海贸的主要船型。 欧洲三家以马尼拉大帆船最大，也是因为台南唐人的出现，马尼拉的西班牙人才想尽办法从太平洋航线中抽调了一艘马尼拉大帆船来参与唐人这次行动，目的本来是准备展示一下西班牙人的造船技术和海上力量，不指望能和唐人比拟，最起码也要做个老二。 马尼拉大帆船的排水量普遍超过了1000吨，最大也能达到2000吨以上，但从来就没考虑过超过三千吨的问题，而且也是货船结构，并没有考虑装备太多火炮。 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武装商船更是纯粹，他们为了减少甲板面积而在某些依靠甲板面积计算停泊税的港口省钱，所以把他们的武装商船造成了大肚子窄甲板的形制。 这样的船用来运输货物可以多装很多，但是用在这个时代进行海上作战，能够配装的火炮数量就很少，能够通过甲板进行跳帮作战的战位更少，也就只能在远东这边充充门面，换在欧洲那边根本就不是欧洲各家战船的对手。 仿制于胜利号风帆战列舰的台南号从血缘上来说本就是欧洲船舶发展的趋势，所以三家欧洲海商代表刚刚登上台南号，他们便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这其中就包括了船身结构布置，软帆船缆绳的位置和处理方式，当然他们也能一眼看出唐人在省力方面的运用远远超过了他们，这导致了三家欧洲海商代表完全忘记了来台南号是为了参加战前会议，一个个直接开始在船上研究起了各种省力结构。 看着热情慢慢的三家欧洲代表在研究这艘台南号，大明方面的各家代表就对这样一艘大船没有多少兴趣了。 也不能说完全没兴趣，只是考虑到效费比，大明商人们还是更喜欢福船、鸟船那类更灵活的传统硬帆船。 福船可以做的很大，只要材料足够，做到2000吨排水量一点问题都没有，甚至夸张点搞个5000吨排水量也不耽误航行。 运输量大，硬帆维护和转向都更加方便，甚至吃水方面也比欧洲海船更浅，适合近海和沿着海岸线航行，加上水密舱结构，也不是很担心触礁问题。 唯一的缺点就是不适合布置太多火炮，船身结构很那支撑火炮后坐力，更适合用来跳帮作战等传统冷兵器时代，而不太适合火炮这里热武器时代。 商人们也没几个像李旦那样准备豢养海军的打算，他们更多考虑的还是海上贸易运输，准备点武器也完全是自卫考虑，偶尔当个海盗欺负个小船还行，并没有海商愿意放弃海贸转过头去把海上作战当成他们的主业，所以看个热闹也就算了，指望他们对这种船感兴趣很难。 第一百六十八章 琉球攻防战01 第168章 琉球攻防战01 当前时代的战争还没有后世那么复杂，至少战争所使用到的武器还很简陋原始，所以没有统一开火，只有各船听到台南号开炮的声音后跟着各自开炮。 没有详细的炮击目标，在对方炮台没有还击之前，只有海警船的主炮打了两轮，把表面上大概是炮台的东西打掉，所有列装了火炮的船只便朝着各自认为可能存在防守力量的方向胡乱打了三轮火炮。 港口方向没有任何还击，甚至刘晟和梁向东的望远镜里也看不到任何岸上武装力量的存在，所以在完成三轮炮火胡乱射击之后，独立佣兵第四营的松浦家族便成为了大军第一批登陆的部队。 作为九州萨摩藩的一部分，松浦家族的力量一直都盘踞在平户附近，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早早就渗透过岛津家族的地盘，所以独立佣兵第四营算得上是熟悉琉球的一支部队，他们作为第一批登陆力量自然就能迅速发现港口的防守部队究竟布置在了什么地方。 管委会选定的进攻地点是后世的那霸军港方向，这里距离琉球首都首里城最近，直线距离不到四公里，可以说只要完成登陆就可以直接进攻首里城，并且掌控制海权后几乎就没有了后勤风险。 跟随在第四营身后的则是独立佣兵第五营，这本就是琉球王室和闽南三十六姓组织的队伍，尽管琉球建国已经数百年时间，但从朱元璋时代留下的闽南三十六姓依旧是琉球国内的主要贵族。 这些贵族在琉球落地生根，但并不代表他们真的就和大明的本家断了联系，实际上自从1609年岛津家族入侵琉球开始，这些人就和大明本家取得了联系，甚至不少人直接分家把各自家族的一部分送回了大明。 这一次有唐人组织反攻琉球，三十六家后人以及琉球王室自然不会缺席，所以他们也搞了一个营的名额跟着一起参加了反攻的队伍。 之所以没有让他们成为第一波登陆上岸的部队，主要还是考虑到了他们的战斗力确实很差劲。三千岛津家族的士兵就能把整个琉球拿下来，指望着一支临时拼凑出来的500人队伍跟岛津家族可能存在的抵抗力量开战很不靠谱。 刘晟是希望松浦家族这种熟悉岛津家族力量的部队最先和岛津家族的防守力量交战，一方面心里有个小算盘，希望倭国人自己内斗。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刘晟并不清楚当前时代的倭国人究竟是怎么打仗的，他想评估一下当前时代的倭国军队究竟有多少战斗力。 跟随在第五营后面的则是独立佣兵第三营，这是一支由朝鲜贵族组建的佣兵队伍，其成员大部分来自于朝鲜贵族的私兵和朝鲜水师，可以说他们对倭国人的印象非常深刻，毕竟二十年前他们的父辈就曾在朝鲜本土和倭国人交过手。 不说朝鲜人的战斗力如何，最起码彼此之间这份仇恨就很容易让这支部队带着情绪上战场，松浦家族跟岛津家族的队伍互相熟悉对方，一旦交战就会在相互熟悉的情况下形成对峙局面。 至少双方在熟悉对方的情况下不会一上来就放手一搏，而跟在松浦家族队伍身后的琉球部队有着收复国土的野望，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会让他们依靠背后唐人的大军而拥有更多进攻的勇气。 至于朝鲜人，把他们放在第三的位置完全是因为他们的历史记录不是太好，这群人打顺风仗肯定没问题，但要说逃跑肯定也是有前科的，所以刘晟特意把他们安排在了琉球部队的后面，而在他们的后面又安排了徐光启的大明新军独立营。 心态上身后就是大明新军的情况下，朝鲜人还是不敢轻易后撤的，就算他们真的后撤也需要考虑一下大明新军列装的那些火器会不会对他们开火。 而这个答案其实非常容易获取，只要稍微了解一点朝鲜历史就会知道，20年前的大明军队可是没少被朝鲜人拖后腿，当年的李如松被坑之后怎么收拾的他们，杨镐又是怎么整顿后方的，朝鲜人应该还有记忆。 当然考虑到朝鲜人可能出现的问题，刘晟还是把主力暂时压在了码头，等待这第一波次的武装侦查确定码头附近安全才让主力部队登陆。 第二梯队是石柱白杆兵和南京徐家的第六团，这两支都是大明的武装力量，前者是不受待见的土司兵，后者则是南京勋贵，算起来也是远离朝廷的一支力量，都算不上大明的核心，只是后者更拉胯而已。 两个团的大明佣兵完成登陆后，刘晟这才草草组织自己的第一旅5000人开始登陆，最后则是把独立第一营留在码头守备运输上岸的辎重，独立佣兵第二营协助运输辎重，忙活了整整一个上午才开始向首里城方向进攻。 前方的松浦家族已经抵达首里城下的时候，刘晟的主力才刚刚离开码头，好在这一路上都没有遇到岛津家族的抵抗力量，甚至斥候都没有发现，刘晟这才能协调好各个部队汇聚在首里城下。 刘晟没有过大部队指挥的经验，尽管他也学习过一些指挥方面的内容，甚至可以根据自己对历史的了解将部队安排的井井有条，但他并没有这样做。 一方面他不认为这样一支大军会遭到岛津家族的反击，这一仗大概率会演变成一场首里城内的巷战，毕竟野战武器岛津家族几乎没有，他们除了火绳枪和少量小口径火炮外，几乎几没有多少热武器。 指望这样装备的军队和数倍的对手野战几乎是不可能的，而琉球本身就是个岛国，海上有海警船和欧洲海商的武装商船巡逻，岛津家族留守的力量也不存在逃跑的可能，所以他们唯一能够给己方造成大量伤亡的机会就只剩下了城市巷战。 另一方面他也不希望采取围城的方式真的去和倭国人在巷战中消耗佣兵的力量，倒不是他怜惜佣兵，而是下一步队伍还有可能去九州搅动风云，过度损失会影响投资人的判断，从而影响管委会把这些人调去九州的可能性。 刘晟的计划很简单，在所有部队抵达首里城外之后，他便安排主力部队从西门向首里城发起了进攻，欧洲海商和大明新军负责火炮轰击首里城，第四团的石柱白杆兵和第五团的徐家部队则绕过首里城向东门方向集结，意图则是东西对冲，把南北方向都留给倭国人撤退。 冲绳岛本身就是个南北狭长的岛屿，东西两个方向都是大海，而且直线距离很短，这样做就可以避免后勤遭到袭击，而一旦倭国人经受不住东西方向的挤压，他们唯一的退路就只剩下南北方向。 放他们逃出首里城就可以安心和他们进行野战，伤亡就能减少，同时放任岛津家族的力量去肆虐岛上的琉球人，至少从利益角度是非常符合穿越者的利益的。 管委会要的是琉球这个位置，而不是统治这里，所以岛上居民有多少暂时对于管委会来说还不是很重要。 人多力量大，上万人的队伍很快就把火炮从船上拆下来运输到了首里城城下，看着破败低矮的首里城城墙，刘晟甚至觉得这样的小城根本就不需要火炮轰击，仅仅依靠人海战术也能轻易冲破。 本就是一场不对称的战争，所以从炮击开始，佣兵们就毫无顾忌的朝着首里城的城墙冲了过去。 刘晟没有安排并不代表佣兵的指挥官们不会打仗，西城门这边荷兰人和西班牙人的炮手都很有水准，他们甚至自己协调好了炮击方向和顺序，仅仅是十几门火炮就把城墙上的守军压制的抬不起头来。 岛津家族的武士倒是很有忍耐力，尽管火炮的轰击对他们造成了巨大的伤亡，但他们依旧没有放弃城墙垛口，零星的火绳枪反击依旧影响到了进攻队伍前进的效率。 徐光启一个大明文官似乎也对军队指挥有了兴趣，他不顾自己文官的身份居然亲自指挥大明新军营排成线列，受制于新兵训练时间太短，三段击被他该成了五段击，居然也形成了连绵不断的弹幕。 火力全靠数量压制，这个时候其实就是发起冲锋的最好时机，至少压制住了对方的情况下己方的伤亡会大幅度减少，可刘晟依旧没有下令让自己的第一旅参与到进攻的序列中。 东边大明两个团的进攻要比西边主力弱了很多，徐家从大明卫所那里搞来的火器频繁炸膛，很多士兵甚至直接丢弃了手里的火器，干脆就跟着白杆兵一起列队向城墙发起冲锋。 配合他们进攻的火力掩护只有葡萄牙人的几门弗朗机和大明自己的弗朗机，在信仰射击的时代，这类小炮想要压制住对手的反击就只能依靠堆数量来完成，很明显东边大明的两个团并不具备火力优势。 岛津家族的反应也很快，他们在意识到了西城的对手才是主力之后，很快就在西城方向选择了收缩，所有城墙上的武装人员全部退进了城内，摆明了就是要在巷战中消耗唐人的主力。 如果说打巷战谁最有发言权。17世纪的倭国人无疑就是这方面的翘楚，甚至说全世界范围内都没有倭国人更专业。 这也不是替倭国人吹牛，更不是说倭国人在巷战中比其他国家的军队更强，而是他们相对于同时期的其他军队来说，在这方面更有惊讶。 20年前的朝鲜之战中，倭国就与大明发生了数次巷战，而在战后倭国人退出朝鲜以后，倭国九州岛的城市就发生了变化，他们把街区搞的很窄，路口附近的建筑也进行了加固，摆明了就是从巷战中吸收了很多经验，特别是一些势力范围较小的倭国大名在自保时用巷战给予对手大量杀伤以后，这种作战模式就在倭国形成了风气。 以至于很多倭国大名开始纷纷效仿，搞的幕府可以在野战中获得巨大优势，却偏偏没办法在城市巷战中减少伤亡。 一旦伤亡超过一定程度，就是幕府那种家大业大的做派也不愿意继续进攻下去，这也是导致了倭国内部分裂出上百个小军阀的一部分原因。 所以在岛津家族的守备力量明确放弃西城城防的情况下，刘晟这才安排第一旅主力部队进城参战。 最难的仗自然要留给自己的部队来打，刘晟倒不是不知道保存实力的重要性，但他首先是个军人，军人在那些弯弯绕面前天然就会有一种反感。 其次也是他训练部队的时候效仿了纪效新书，甚至还招募了不少戚家军老兵来充当基层军官，这就使得他更希望自己的部队能够适经受住巷战的考验，一支强军可不是靠装备堆出来的，是需要经历血火战场厮杀磨砺出来的。 如今的管委会急需一支这样的部队，需要他们在唐人武器优势消耗殆尽之前能够接手穿越者安保和武装力量投射的重任，所以牺牲并不可怕，刘晟最担心的还是训练时间太短，这样一支军队会因此而崩溃。 为了保证自己的主力部队能够顺利经受这次巷战考验，刘晟干脆放弃了指挥部安全的环境，自己和葛永昌亲自带队端着步枪冲进了首里城。 戚家军不愧是能在史书上留名的强军，那些刘晟招募来的戚家军老兵的战术素养非常高，他们刚刚冲进首里城便立刻意识到了城内环境已经被倭国人进行了修改，当即便按照他们各自的需求把第一旅分成了班排为单位的小阵型突击模式。 这方面算是对口了戚家军的专业，昔年戚少保打倭寇的时候就是靠着一个个三才阵随时放大收缩来绞杀倭寇，可以说倭国人只是在戚家军没落之后才成为了巷战专家，这方面的老祖宗还是得看戚家军。 刘晟只是希望部队能够在战火中迅速成长，又不是真的放任自己麾下的部队去跟倭国人拼伤亡，所以他端着步枪爬上了西城城墙，索性就依靠着垛口居高临下给自己的部队提供火力支援。 56式半自动步枪的精准度是出了名的，这玩意就算放到21世纪的战场上去，拿来当精确射手步枪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刘晟本身也是老兵，在台南又熟悉了很久自己手里的这支步枪，所以他摇身一变就成了这场巷战中的狙击手，只要目标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几乎就能做到一枪击毙一个敌人。 为了训练士兵，刘晟和葛永昌也没有放开手脚去狙杀敌人，真要是让他们放开手去射击，以当前时代倭国人不了解步枪射程和精准度的情况，几个老兵完全可以快速干掉大量对手，这就失去了训练部队的意义。 所以刘晟和葛永昌只在最关键的时候提供掩护式的狙杀，大部分时间依旧是眼睁睁看着部队用戚家军的小阵型向前推进。 打着打着岛津家族的士兵和军官也发现了不对劲儿，不说自己这边指挥官会被人精准射杀，就是眼前这群唐人训练出来的军队也让他们十分头疼。 说好的自己这些人才是巷战专家，对面怎么还出现一群巷战祖宗了。戚家军给予倭寇的阴影可比辽东李家的铁骑还有印象深刻。 李如松是在战场上靠着骑兵机动和近战搏杀打出的威名，是那种2000骑兵敢和倭国上万步兵搞对冲的猛人，数次坠马之后还能换马继续冲锋，主打的就是一个‘猛’字。 这种勇猛或许会在战场上给予倭国人很大的震撼，但被震撼的也只是一拨人，知道大明有这么个猛将，知道辽东李家不好招惹，还没到那种听了辽东李家名头就不敢反抗的地步。 戚少保的戚家军却是另外一种情况，因为戚少保从练兵开始搞出了一整套体系出来，说白了哪怕戚少保不在了，他留下的这套体系依旧可以训练出一支戚家军队伍来。 而戚少保体系训练下的队伍又专门客制倭寇，甚至在战阵组合和绞杀方面比辽东李家的铁骑更狠。 辽东铁骑主打冲击，击溃对手和敢于正面厮杀会让对手崩溃。但戚少保的戚家军却能让无数个小阵型各自为战，然后依据指挥官的需求随时变换阵型对敌人分割包围，一旦被戚家军包围，几乎就是死战的结局，要么被戚家军阵型绞杀，要么就是凭借人数优势跟戚家军换命，而往往数倍兵力优势之下才有可能换掉少数戚家军，可以说只要人家戚家军阵型不崩溃，累也能把你累死，戚家军甚至能做到阵型中各部轮换休息，这种对手才是更可怕的存在。 台南第一旅还没有训练到戚家军的那种地步，可以说从人员挑选到组织训练，第一旅的士兵都和戚家军差的很远。 但这首里城打的是巷战，倭国人熟悉地形的同时也给进攻方第一旅士兵获得城市障碍物掩护的机会。 不熟悉配合没关系，大量障碍物确保了交战双方都只能有少数兵力直接交战，更多的人还是被无数障碍物分割在了身后。 刘晟招募的戚家军老兵列装了精良的铠甲，这些人在无数个小区域形成了正面对抗的局面，同时他们又不断指挥新兵与他们进行战位轮换，始终可以让部分老兵和新兵组合成战线的前锋。 火枪手和老兵私下组织的投掷组则一直在后方寻找时机杀伤对手，反倒是让这样一个个小阵型在巷战中的配合越来越默契，又有刘晟和葛永昌等人在城墙上居高临下进行狙击掩护，反倒是伤亡越来越少，而给对手造成的伤亡越来越大。 第一百六十九章 白杆兵出战 第169章 白杆兵出战 梁向东很清楚刘晟想要借着这次机会锻炼部队的想法，但问题是他一个海军指挥官留在指挥部里代替刘晟指挥，那小子自己带人上城墙去当狙击手，这事情怎么说都不太合理。 可偏偏两个人的级别相同，此战又是以陆军为主，所以理论上来说，他还真就只能服从刘晟的命令。 指挥部就在西城外一千米左右的空地上，这里除了两个佣兵营负责看守辎重外，也只有海军部分水手组成的护卫队和第一旅一个营担任预备队。 望远镜没办法越过城墙看到城内的战斗情况，所以梁向东也只能根据通讯兵传回的消息来分析城内的战斗进度。 相比于西城这边刘晟为了练兵而故意压制进攻效率，东城那边的进攻就明显非常缓慢了。 石柱白杆兵算是山地步兵，打野战白杆兵可以依靠白蜡杆长枪与对手打的有来有回，可换到攻城和巷战方面，他们过长的武器就会受到地形的限制，本身就会处于劣势方。 岛津家族的人在没有感受到东城火力压力的情况下自然不会放任白杆兵和徐家军队进城，这就导致了白杆兵只能在城外列队防备倭国人从东城突围，而攻城的主力变成了徐家的军队。 指望徐家军队打仗就有点天方夜谭了，尽管徐家是大明传世勋贵家族，也一直是南京镇守，掌握了数十万南京周边部队。 可要说他们家如今的真实情况，那就有点拿不上台面了。 徐家如今早就堕落到了不知兵将的地步，麾下那些部队也早就被他们吃空饷吃的七七八八了，能抽出部分家丁和部队组成佣兵都算是徐家的极限了，指望他们攻城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葡萄牙人打了整整8轮火炮，徐家的佣兵团愣是一次也没有冲到城下，每一次只要倭国人在城墙上放几枪，徐家的队伍就会一哄而散的往回跑，然后就是等着葡萄牙人继续开炮，徐家几个家丁重新收拢溃兵再组织他们重新冲锋一次。 这样儿戏一般的战斗整整持续了两个小时，看的一旁列阵的白杆兵都忍不住想笑了，就是一项严肃的秦良玉也是摇头咬牙，她怕自己被徐家人的小丑行径破坏了自己在麾下士卒面前的威严。 问题是刘晟已经投入到战斗中了，梁向东也知道白杆兵的情况，所以他一直压着命令不准许白杆兵投入到攻城战中，这就只能让东城这边的战斗一直这么儿戏下去。 秦良玉可忍不住这样的情况，如果说参与唐人这次进攻琉球之前她完全是因为听从了朝廷的命令，那么如今看到南京徐家如此不堪，同为大明人的她就有点挂不住脸了。 在大明境内，你徐家怎么丢人都可以，反正和石柱没什么关系，她秦良玉自然不会去给自己招惹南京徐家这种勋贵。 可如今唐人打的是对外战争，别管对错是非，丢人丢到倭寇这里来，秦良玉可还是要脸的。 眼看着徐家人的队伍如此不勘，秦良玉索性对着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儿子马祥麟下令道：“祥麟，你带队去替换了徐家，咱们石柱兵不能这么看着他们出丑，这丢的是大明的脸，放任徐家如此行径，怕是会惹的唐人小觑我大明，如今大明正困于北方兵事，若是唐人再有异心，南北两线同时开战，大明怕是要危险了。” 马祥麟早就看徐家人小丑行径不满了，他倒是没觉得跟着徐家人一起丢人，可如他母亲所说，这般行为确实容易被唐人小觑。 从离开京津前往舟山开始，他就没见到唐人的部队有什么厉害的地方，除了在舟山看见几个唐人给他演示那些火器之外，他始终觉得唐人训练的部队就是个笑话。 其中确实有不少戚家军老兵被唐人招募，但整天训练队列，训练阵型变化，近战搏杀练的很少，训练时间又如此短暂，他一直觉得唐人把这样一支部队送上战场就是在拿那些人的性命给倭寇添战绩。 只是唐人在东南名气很大，据说朝廷也有点吃不准唐人究竟有多么强大，很多士绅勋贵都在往唐人身上下注，这就不得不引起朝廷的重视了。 马祥麟本以为在这场战争中最先丢人的会是唐人训练的队伍，可刚刚他无事的时候去西城那边观摩了一下唐人军队的进攻情况，这才发现唐人的部队尽管训练时间很短，但在特殊地形和戚家军老兵的组织下，打的也是有模有样的。 唐人的火器又快有精准，可以给部队提供掩护和支援，所以唐人的部队跟倭寇居然打的有来有回，甚至还靠着人数优势在不断挤压倭寇后撤。 从老家出兵的时候马祥麟是跟着母亲一起乘船南下再转运河乘船北上的，与他几个舅舅带带兵从襄阳转陆路北上不同，他是去过南京城也见识过南京守备力量的。 不说南京城那高大的城墙本身就给了他难以攻破的印象，仅仅是那些穿着光鲜铠甲的士兵，最起码卖相上就让他产生了对方是一支强军的错觉。 不得不说徐家在表面功夫上做的还是不错的，最起码南京城墙上还是会安排一些样子货的，所以尽管马祥麟也知道徐家吃空饷的事情，却也从来没想过徐家会把部队搞成如今这个样子。 下意识的点头应答之后，马祥麟立刻就反应过来母亲这个命令有些不合时宜，当即又站住身形小声说了一句：“母亲，这次作战要听唐人命令，这可是出兵前朝廷的要求，如今唐人要徐家主攻，我们负责防备倭寇从东城突围，未经请示直接出兵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秦良玉被自己儿子这番姿态给逗笑了，作为母亲她自然最清楚自己儿子是个什么情况。 要说自己这个儿子马祥麟肯定没有帅才，充其量算个将才，可好歹也能算是勇猛，指挥部队打仗肯定没有问题，指望他像那些文人一样玩那些弯弯绕，那就不符合他的能力了。 所以秦良玉很清楚儿子马祥麟并不是真的在思考听从作战命令的问题，而是单纯的想看徐家人的热闹，或者说就是希望让徐家损失再大一点。 大明是个什么情况秦良玉最为清楚，石柱马家对大明的忠心是没得说的，可问题是大明士绅、勋贵、文官这些人却总是在针对石柱马家。 文官看不起勋贵武将，勋贵武将看不起他们这种土司兵，大明这种鄙视链可是有两百多年历史了，打从土木堡之后就形成的风气可不是谁能轻易改变的。 所以马祥麟跟着母亲和舅舅们一起出征，在大明境内没少受到文官和勋贵武将的打压，哪怕是石柱白杆兵是在给朱家王朝打仗，朱家那些王爷也没给过马家好脸色，要说秦良玉心里一点气愤没有也不现实。 只是秦良玉终究是个奇女子，也是这个时代的风云人物，深受儒家思想和传统礼教的是洗礼，秦良玉还是非常顾全大局和名声的。 所以她只能耐着性子对自己儿子说道：“祥麟，此乃对外战争，我们白杆兵和徐家的队伍代表了大明，兄弟阋墙岂不让外人笑话，要顾全大局。” 马祥麟的脑子里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他的初心无非就是不忿大明那些人对石柱白杆兵和马家的不公，要说对大明的忠心程度，石柱马家还真就敢夸口。 所以他只能有些郁闷的应道：“是，儿子这就派人去请示唐人将军，只等唐人将军命令下达，儿子便亲率兄弟们拿下那些倭寇。” 秦良玉没有计较儿子这点小心思，从她的角度来说，徐家尽管拉胯，却也十分聪明。 他们的部队虽然散漫，但在战场上逃命的本事却不差，很明显每次只要倭寇反击他们就会后撤，倭寇对他们的杀伤十分有限，反倒是这么打下去还真就消耗了不少倭寇的弹药。 梁向东其实也是有点私心的，从历史角度来看，梁向东和大多数穿越者一样，对于秦良玉和她的儿子马祥麟以及整个石柱白杆兵队伍都非常敬佩。 能在明末这样的乱世中不忘初心，一直忠于大明，甚至在多次遭受不公的情况下自费进京勤王，这份忠诚或许在每一个朝代的初期都很平常，但是在我王朝末期还能如此，公平的角度来说还是非常值得人敬佩的。 有了这份敬佩，加上明末满朝廷的小人对比，梁向东就有了招募石柱白杆兵的妄想，很希望能把这样一支战斗力强大的队伍吸纳到台南体系中来，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他很不愿意看到白杆兵因为这样一场战斗而损失太多。 当然作为一名指挥官，梁向东也不会因为个人的一点心思就真的不考虑战局的问题，他最多会在选择的时候适当给白杆兵一些较为轻松的战斗任务，但真有需要或者需要把白杆兵和刘晟招募的第一旅士兵做对比的时候，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的放弃白杆兵而选择第一旅。 分得清亲疏远近的梁向东在收到马祥麟的请求后还是选择的接受，一方面东西对进的进攻已经因为徐家的拉胯影响了整体进度，目前来看倭寇尽管装备很差，但战斗意志和战斗素养还是很高的。 戚家军老兵率领的第一旅也仅仅能和倭寇在巷战中打个有来有回，第一旅全靠人数优势在缓慢推进，这就说明倭寇尚有余力。 如果被倭寇发现东边的战力很弱，一旦他们选择向东突围，那些拉胯的徐家军就很有可能在溃散过程中冲散白杆兵。 战场上就怕这种情况出现，而且秦良玉在面对这样的局面时也会非常被动。 从一个战场指挥员的角度来说，秦良玉的军事素养一定会让她下达反击的命令，那些溃散的徐家军很有可能会先一步面对白杆兵的屠杀。 二者之间没什么好对比的，作为明末有名的强军，白杆兵打徐家军会非常轻松。可也正是因为轻松，南京徐家就一定会在时候去找秦良玉和白杆兵的麻烦。 以徐家在大明朝廷的地位和势力，秦良玉和她的白杆兵就很难逃过大明朝廷的毒手。而秦良玉和白杆兵又有种愚忠的思想，这样一支明末少有的强军就很有可能因为一群小人而陨落，这并不是梁向东希望看到的。 所以梁向东不仅下达了白杆兵主攻东城的命令，甚至还补充命令让荷兰人把他们运上岸的火炮分出一部分去支援白杆兵攻城。 他的想法是希望白杆兵能在攻城过程中减少伤亡，却没想到荷兰人还没来得及把大炮转运过去，东城方向白杆兵就已经拿下了城墙，人家的部队仅用了半个小时不到就直接将倭寇从城墙上压了下去，甚至马祥麟直接带队与岛津家族的精锐打起了巷战。 尽管首里城的城墙不是很高，但从西城进攻的态势来看，梁向东还是很难想象出白杆兵是如何做到这么快拿下城墙的，毕竟刘晟的第一旅可是在上百门大炮几乎将西城墙上的倭寇压下去之后才进的城。 再看看西城这边第一旅还在缓慢推进，整体进程尽管缓慢却已经越来越稳固，只要刘晟保持这里的进攻压力，打赢这场巷战就只是一个时间问题，梁向东没了指挥方面的担忧，当即便带着自己的警卫直接来到了东城。 赶到东城城外的时候梁向东刚好看见秦良玉正在带队进城，徐家部队也在徐家的家丁整队后跟在了白杆兵队伍的后面，梁向东赶忙让人叫住了秦良玉。 秦良玉在舟山的时候就跟梁向东有过接触，短暂的接触到是让她对梁向东这些所谓的唐人很有好感。 别的不说，身为上位者的梁向东和刘晟等唐人丝毫没有大明文官那种傲气，或者说至少不是用鼻孔看人的那种令人作呕的姿态。 相反唐人无论官职大小，对待她秦良玉和她麾下的士卒都很尊重，甚至对那些普通百姓也十分和善，这很明显不是装装样子就能模仿出来的，以秦良玉的见识和阅历来看，她觉得这似乎就是唐人的一种习惯。 谈不上教养的好坏，给她的感觉就好像唐人把客气当成了日常礼仪和习惯，其中还夹带了丝丝梳理的感觉。 靠着大明那帮人的对比，所以梁向东等人的形象就被拔高了不少，也因此秦良玉在见到梁向东这个比她小了十几岁的后辈将军也没有倚老卖老，而是规规矩矩的拱手行礼问号道：“石柱秦良玉拜见梁将军。” 梁向东赶忙躬身拱手回礼，他也不习惯大明这种见礼方式，搞的有点手忙脚乱，赶忙又摆手说道：“秦将军请勿多礼，梁某不是大明的将军，咱们这次军事行动也是雇佣合作关系，只有指挥与被指挥，没有具体的上下级概念。” 秦良玉觉得梁向东这种说辞有点别扭，倒是也没太在意，当即便笑道：“梁将军此来可是不放心我白杆兵？” 梁向东摇了摇头：“不是，梁某就是听说白杆兵擅长山地作战和列阵对敌，没想到白杆兵攻城方面也能做的这般迅捷，心里好奇，这才来看看白杆兵是如何作战的。” 秦良玉对于自己训练的白杆兵还是得意的，当即便笑着邀请道：“那正好老身准备率队进城，吾儿祥麟已经与倭寇巷战，此种近身搏杀正是我白杆兵擅长，不知梁将军可有兴趣与老身一同进城去看看我白杆兵如何斩杀倭寇？” 梁向东本就是军人，不说近身格斗敢比当前时代的士兵，最起码自保还是有点信心的，更何况他还带了手枪，身后还跟着警卫员，又是与秦良玉通行，自然没什么好犹豫的，当即便点了点头道：“劳烦秦将军了，梁某正想学习一下白杆兵杀敌的本领。” 二人之间不算熟悉，所以简单客套几句之后秦良玉便率队带着梁向东直接进了东城。 刚刚进入东城城门以内，梁向东便看到了马祥麟已经率队杀过了一个借口，白杆兵各部正排着紧密的队形对倭寇发起冲击。 也是亲眼所见之下，梁向东才明白人家白杆兵为什么会有如此高的作战效率。 说白了还是白杆兵组织严谨，即便进入巷战状态，各队依旧能够有序保持队形发起冲击。 而白杆兵那着名的武器也在巷战中取得了非常好的作战效果，那玩意看似长枪，实际上枪击案与白蜡杆之间还有倒钩，能刺能钩，士兵们只要队形严整，同一时间刺击就能形成长枪阵的刺击效果，偶有疏漏只需回撤时稍稍用力，钩子就能补漏给予对手二次伤害。 这武器尾端还有铁环，第二排士兵倒转使用，铁环就能当成榔头来用，直接越过第一排士兵，自上而下的砸击眼前敌人。 可以说只要白杆兵的阵型不乱，没有火器炮从远距离大范围破坏白杆兵的阵型，打巷战无论对手穿了几层铠甲，几乎就逃不过他们的攻击。 也是看到了白杆兵武器的实物之后，梁向东这才脑补出了白杆兵攻城的可能。 人家是山地步兵出身，武器本身就有向上攻击的需求，所以在爬山或者翻越城墙的时候，只需士兵们使用枪尖的倒钩勾住另外一个士兵武器尾端的铁环，这玩意就能形成一个简易的爬山梯，最是适合山地陡坡。 而刚好首里城的城墙不是很高，白杆兵完全可以迅速靠近城墙，通过助跑或士兵之间的彼此协作将一批精锐迅速送上城墙，只要稍稍在城墙上压制出一块空地，后续士兵就可以通过这种武器组成的简易爬山梯迅速登上城墙。 此外白杆兵还配备了大量轻型猎弓，这玩意用在正面战场或许用处不大，毕竟射程有限，穿甲能力不足，很难做到远距离射杀和压制。 但这东西的优点在于轻便，射速快，熟练的猎人和弓手能在短时间内射出大量箭矢，有点蒙古弓的意思。 这就可以让白杆兵在突击到城墙下之后在短时间内向城墙上抛射大量箭矢，不求精准射杀，完全用火力压制的方式迅速将城墙上的守军压制住，给登城部队制造登城机会。 而这样的猎弓也非常适合在近距离发挥作用，如眼前梁向东看到的一样，白杆兵后排士兵直接用这种弓对近距离的倭寇进行快速射击，根本不考虑射击命中率的问题，十几个士兵同时快速射击，短短几个呼吸间就投射出了数十支箭，这样的火力密度根本就不是拿着碗口铳的倭寇能够比拟的。 人在看到物体飞来时都会下意识多别，特别是飞来的物品具有杀伤力的情况下，人体本能就会做出应激反应，这就导致了很多倭寇会因为短时间内飞来的大量箭矢而惊慌躲避导致阵型混乱。 就算倭寇老兵能稳住心神安心开火，密集的箭矢也可以干扰他们的视线，从而影响射击。 更不要说岛津家族留守的士兵装备了大量火器，这就导致了他们的着甲率非常低，这些短程速射出来的箭矢对他们来说同样有很大的杀伤性。 只是看了一眼白杆兵的作战方式，梁向东就立刻意识到了白杆兵的强大，可以说这样一支部队单纯从战斗意志和训练素养来说，已经达到了当前时空的巅峰。 第一百七十章 琉球攻防战02 第170章 琉球攻防战02 梁向东对于白杆兵的评价或许有些过高，但也不能说过分，至少白杆兵在使用他们专属武器的情况下，列队进行冷兵器厮杀，人家确实做到了组织度足够严密，士兵的战斗意志和作战素养也确实超出了梁向东对于冷兵器战争的认识。 马祥麟一马当先把自己当成了全军尖刀，白杆兵们也没有因为他的身份是自家主将就瞻前顾后打的缩手缩脚，相反彼此之间配合十分默契，很明显这种做法就不是第一次合作能够达到的程度。 眼看着人高马大的马祥麟仗着自己身高体壮的优势欺负倭寇，这么短短一小会儿的功夫就已经冲过了两个街口，梁向东还没忍住开口说了一句：“秦将军倒是舍得。” 秦良玉自然听懂了梁向东这句话的意思，说起来毕竟那是自己亲儿子，十月怀胎身上掉下来的肉，秦良玉作为母亲又怎么可能舍得让自己儿子去当先锋。 她只能苦笑着回了一句：“老身连石柱马家都只能护成浮萍，不让他自己去闯，又能如何呢！” 梁向东倒是有心拉拢，但他也知道如今这个场合并不合适，何况石柱白杆兵还没有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浑河血战那种情况下白杆兵精锐损失惨重，后面秦良玉还能重新回到石柱招兵，这就说明石柱的底蕴还在，他现在拉拢还有点早。 目光转回到战场上，白杆兵精锐在一个较为适合他们的战场上使用他们最纯熟的战斗模式来和倭寇交战，很快就将倭寇打了个措手不及，一路碾压就一口气就把倭寇压缩到了首里王宫附近。 不是岛津家族的部队战斗力差，而是之前徐家人的表演太过精湛，很明显负责防守东城墙的倭寇没想到对手回突然变得这么强。 仓促间对手的突然发力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马祥麟又用那种不要命的打法一路狂飙突击，根本不给岛津家族的人组织队伍反击的机会，这才让白杆兵一口气打到了首里王宫。 可是到王宫也就意味着对手有了时间重新整理防线，尽管首里城的王宫也没有太多防御工事，可毕竟是王宫，多少还是会有一些城墙和箭楼一类的设施可以被倭寇利用上的。 马祥麟一路狂飙突进到了首里王宫时力气也耗的差不多了，如果是他的几个舅舅也跟着来了这里，他到是可以安心和舅舅替换，保持白杆兵持续进攻的同时换下来进行休息。 很可惜这一次只有他和他媳妇跟着母亲带队过来，军中能打先锋的只有他自己和几个家中老兵。 穷文富武，老兵再精锐也不过是普通家庭出身，不可能像他和他的舅舅们那样自小就营养充足，所以向让老兵替代他来担任先锋大将明显不太现实，更何况白杆兵快速推进代价就是队伍一路从东城城门开进到了王宫城下，过长的战线也需要重新整理队伍，防备熟悉队形的倭寇从侧翼截断己方的阵型。 停在王宫前的马祥麟正在忙着指挥队伍重新整队，那边负责防御东城的岛津家族士兵也趁着这个机会与负责王宫守卫的倭寇重新构筑的防线，这会儿他们似乎还没转过弯来，倒是没发现白杆兵的侧翼有倭寇行动的迹象。 梁向东跟着秦良玉一路来到王宫门前，当看到王宫城墙上的倭寇一脸警惕的盯着自己这边的时候，他这才意识到这一仗似乎到了决定走势的关键时刻。 岛津家族到了这会儿只剩下了两个选择，要么突围，要么就只能投降。王宫毕竟不大，储备的物资肯定有限，指望王宫当成堡垒继续打下去没有什么意义，特别是当前时代的房屋多是木质结构，真要是在王宫城墙这里打的太狠，进攻方随时都可以一把大火把他们烧成灰烬。 所以防御战就这么意外的被马祥麟打成了决战，梁向东只能在附近找了个二层小楼爬上去偷偷看了一眼西城方向。 刘晟还在耐着性子培养他的第一旅，伤亡在逐渐减少，但从整体进攻形式上来看，岛津家族的武士们也是越打越熟悉自己的对手，所以刘晟的远程狙击掩护开始失去了作用，因为人家很容易选择快速近身与对手搅在一起，又或者是躲在建筑物附近通过遮蔽物来影响狙击手的视线。 不要小看每一个能在战场上活下来的人，这类人或许对新武器的具体数据不了解，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从牺牲队友的身上大概猜测出新武器的效能，一些常见的应对手法其实很容易发挥出效果。 看到西边战局还在缓慢推进，梁向东忽然感觉自己有点尴尬了。 作为代替刘晟指挥整场战斗的临时指挥官，他没办法去下令让刘晟加快进攻速度，这倒不是他没有这个权限，而是他忽然发现刘晟那边根本就做不到一鼓作气将对手击溃。 白杆兵的突击是有突然性的，没有徐家前面几个小时小丑般的表演，守卫东城的倭寇也不会大意之下被白杆兵击溃。 刘晟一开始就抱着练兵的目的缓慢推进，这会再让他骤然发力，不说他那个第一旅能不能做到，他的对手恐怕也会有更充足的准备而不会发生东城这种情况。 梁向东也没办法下达让白杆兵支援西城的命令，这不是一句东西夹击就能说得通的命令，因为王宫的敌军还没有做出决定，贸然抽走白杆兵很容易给对手反过来夹击白杆兵的机会。 更何况首里城巷战的对手数量也远远超出了管委会最初的预料，按照史料记载，岛津家族在琉球这里只有3000人的部队，情报显示开战前岛津家族为了稳固九州的自家地盘，还曾从这里抽调了近半部队返回九州，理论上来说这里应该只有1500人才对。 可是实际情况却是仅仅在西城阻击刘晟第一旅的岛津部队就有超过2000人，而且还有数量相当的从属倭寇在配合岛津家族的主力。 东城这边装备精良的倭寇也超过了1000人，那些从属好似浪人装扮的队伍也应该超过了2000人，也就是说白杆兵靠着2000人的数量一口气压着3000倭寇打，还一口气打到了首里王宫，这份战绩是完全可以拿出去吹嘘的。 目前来看岛津家族在首里城的主力超过3000人，从属部队也超过了5000人，总兵力应该在8000到人之间，可比陆庆春情报上说的只有1500人多处了七八倍。 当然梁向东也没有埋怨陆庆春的意思，不说情报局组建的时间还很短，就是梁向东自己亲自见到了倭寇军队，说实话也很难区分正规军和浪人。 岛津家族的主力明显火器列装更多，铠甲列装其实很少，大部分士兵都穿戴了竹甲或皮甲，旗帜较为完善，这才能看出他们是正规部队。 那些从属部队完全就是浪人打扮，粗布衣服配木屐，一把倭刀就算主要作战武器了，很多浪人甚至连倭刀都没有，搞了根长木杆削尖就跟在正规部队后面上了战场。 何况梁向东也看到了队伍中明显有不少其他花样的旗号，这说明留守在首里城的岛津正规军也不全是岛津家族的部队，很明显九州其他大名也派了队伍混在其中。 见梁向东眺望远方沉思，秦良玉忍不住问道：“梁将军可是在担忧西城战事？” 梁向东回过神来微微摇头道：“没什么好担心的，队伍才组建不久，能打成这样已经算是不错了，戚家军果然是天下强军，只是一群老兵就能把新兵带成这般模样，相信再打上几仗，第一旅就可以成军了。” 秦良玉点了点头，尽管她没有亲自去西城观摩作战，但这会儿梁向东在房顶眺望西城方向的时候她也顺带着看了几眼。 就是这么简单的扫了几眼，她就意识到了第一旅的情况究竟如何。 正如梁向东说的那样，第一旅成军时间太短，很多青壮士兵还不熟悉战场，一上来就让他们打巷战，其实是有点难为他们的。 不过也和梁向东说的一样，那些戚家军老兵确实了的，彼此之间配合默契也就不说了，居然还能现场教学，带着新兵一起打仗，甚至能一边照顾新兵一边组织轮换休息，这一点就是她麾下的白杆兵也是常年训练和作战之后才能掌握的。 联想到戚家军还有戚金的队伍已经去了辽东，接下来自己的兄弟会和这样一支队伍联合对阵建奴，她的担心总算是少了几分。 “梁将军，我军已经调整完毕，是否立刻进攻首里王宫，一鼓作气拿下宫城？” 秦良玉的发问打断了梁向东的沉思，他仔细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道：“围而不攻，宫城北方安排徐家佣兵团负责围困，西面放开，东面和南面由白杆兵负责围困，这首里城已经算是我们的了，没必要再增伤亡。” 秦良玉微微皱眉，她并没有明白梁向东的意图，要说准备放倭寇逃出城外，在野战中歼敌她是能理解的，而且从战前布置来看，她也一直认为唐人将军就是有这种想法。 可如今西边直接放开口子，若是让这里的倭寇与西城倭寇会和，难保倭寇不会对西城方向的友军进行反击，就算两队倭寇汇合突围，走之前也很有可能给第一旅造成大量伤亡。 至于徐家人负责宫城北边的事情，秦良玉倒是只能想到梁向东要坑徐家，这种事情大明经常出现，她倒是不太在意。 没有把自己的想法问出来，秦良玉很清楚在纷乱局势下该如何做事，转过身她便对着刚刚完成整队过来的马祥麟传达了梁向东的命令。 马祥麟也不是那种多嘴的人，更何况他也不关心战局走势，说白了白杆兵是奉了朝廷的命令来帮唐人打仗的，胜负都是唐人的事情，白杆兵只要损失不大，他就不担心倭寇能对白杆兵造成多大威胁。 毕竟是刚刚和倭寇交了手，他对这支倭寇部队的评价也就那么回事。除了有限的火铳能给白杆兵造成一定的伤亡之外，近战搏杀白杆兵完全就是在虐菜，倭刀在面对白杆兵长枪的时候连近身机会都没有。 从马祥麟的角度来说他也不认为唐人这一仗会输，登上琉球的部队有两万多人，本身就是倭寇数量的2倍。 唐人和那些夷人的火炮数量又多到了夸张的地步，他马祥麟什么时候打过这么富裕的仗，所以他根本想象不到失败的可能。更何况唐人对于作战指挥的干涉很少，甚至说几乎没有，又不是大明那些神仙文官，根本不存在复制萨尔浒的可能。 最后则是唐人水师强大，那艘钢铁战舰都开过来了，陆战就算失败了也没有关系，水师战舰完全可以用炮火掩护陆军撤回船上，这地方就是个岛屿，困上十天半个月的倭寇饿也能饿死。 看着匆匆去调度部队的马祥麟，梁向东忍不住想到了后世某武侠小说中的大侠郭靖。 郭靖的历史原型肯定不是马祥麟，但二者的结局却是一样的，马祥麟也是守卫襄阳，城破殉国。 本时空这个结局还要二十年后才会发生，梁向东觉得拉拢石柱马家投效台南可能有点难，但这并不妨碍他可以用其他手段与马家建立友谊，等到了大厦将倾的时候，马家在绝望中未必不能多一个选择。 或许秦良玉培养的马祥麟依旧会像历史那样做出选择，战死沙场或许才是成就马祥麟，可穿越者就是这样，既然都穿越了，要是一点不改变历史，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还不去拯救一些历史上让人意难平的人物，那这穿越还有什么意义。 梁向东在制定管委会战略的时候会很冷漠，因为他要为所有穿越者和穿越者们的利益考虑。可是真到了他亲自接触这些有血有肉的历史人物时，人性又怎么可能真的那么冷漠。 上位者的冷漠是建立在距离之上的，说白了上位者根本不和下面人接触，没有了关联自然就能心安理得的把下面人当成数字和工具。 换成是他们的家人和身边人，冷漠中一点情感都没有也是不可能的，或许少数人依旧能够做到，但大多数人还是没办法免俗的。 所以梁向东没有再去考虑接下来该如何指挥作战，这本就不是他擅长的事情，用他自己的话来说，维持住局面，真遇到了突发事情自己解决不了就安排通讯兵去找刘晟，反正陆战也不是他的专业，没必要太认真。 学费虽然由管委会提供，但他最多只能学到登陆部分，岸上的东西学的太多对他没什么好处。 因而他直接转过身对着秦良玉说道：“秦将军，我看白杆兵近战搏杀已经训练到了强军地步，再训练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如今战争形式正在发生改变，火炮、火枪将会成为未来战场的核心，不知道秦将军有没有考虑过在白杆兵中增加火枪和火炮的配比。” 秦良玉苦笑道：“老身何尝不知火枪火炮的犀利，只是石柱贫苦，出川作战还是老身变卖家产，士卒能顺带着携带蜀中特产出川售卖，补贴家用，又哪来钱财置办火器。” 梁向东微微一笑道：“秦将军有所不知，我台南以海贸起家，打仗或许不专业，但要说做生意我们唐人还真有些心得。” 梁向东也是忽然想到了可以用武器援助的方式和石柱马家拉近关系，他亲眼所见的白杆兵队伍其实就是一群拿着白蜡杆长枪的民兵，说是军队其实是因为这个时代的军队都很拉胯，白杆兵组织训练程度较高，作战意志坚定，才能和这个时代的正规军对标。 实际上按照大明自身的标准来说，明军正规军的着甲率可不低，火器配比更高，不看组织训练程度的情况下，只是装备一项，白杆兵确实不可能被明军当成正规军看待。 梁向东很清楚台南兵工厂和林枫那个私人兵工厂的产能没办法在短时间内给白杆兵提供武器，但作为一个穿越者，一个穿越后没少看网络小说的人，画大饼这种事梁向东还是会做的。 所以看秦良玉来了兴趣，他赶忙说道：“作为合作的战友，此战缴获梁某可以优先分配给贵军挑选，这算是梁某的一番心意。如果秦将军也有兴趣给部队列装火器，我可以提供台南兵工厂的渠道和台南银行贷款方面的帮助。” 秦良玉微微皱眉，贷款这个词汇她是知道的，尽管四下都在疯传唐人人傻钱多，好多商贾都从唐人手里拿了贷款，转过头来就可以九出十三归在大明放贷，息差就让不少商贾发了财，她也因此听说了唐人借钱利息很低的事情。 可购买武器这种事毕竟不是购买农具，前者只能用来打仗，而后者却能提升耕种效率带来收益。 因此秦良玉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白杆兵终究是要听从朝廷命令的，可不能像贵方这样参与佣兵获得获利，实不相瞒，这次也是朝廷下令，老身才能带白杆兵前来，相信梁将军也是知道的。” 梁向东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笑道：“秦将军不比担心还款问题，这方面我们唐人自然有办法处理。说起来川蜀货物受制于运输问题难以出川才是重点，倒不如石柱马家负责帮我们在川蜀收货，我们自己协调船队走长江把货物运输出来发卖，这样做我们能省去在川蜀收货的麻烦，石柱也能多一项收益，用这笔收益做担保，台南银行就可以给石柱提供贷款用来帮助石柱购买武器、农具和其他石柱急需的物资，从而达到合作共赢的目的。” 第一百七十一章 银行业务员梁向东 第171章 银行业务员梁向东 梁向东可不是收了林枫的好处费才给兵工厂拉生意的，而是这种想法早在管委会内部讨论的时候就有过预想。 大明内部其实是有几个势力可以纳入台南投资考虑中的，比如石柱、宣大边军、辽东将门以及云南沐王府等。 这些势力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相对其他武装力量来说，他们的自主权更高一些，别管人家私下里做的如何，最起码在需要的时候他们这些势力是能够把军队调动起来，麾下士兵也是完全以主将意志为主的私人性质军队。 越是私有化程度高的部队，投资获得回报的可能就越高，而偏偏台南体系目前还真就不缺少资金，缺少的就是投资能力。 这一点其实也是穿越者们的一种失误，用信用资本撬动发展，一开始大家是因为急需资金稳固自己的基本盘，所以直接把后世的操作拿来效仿，靠的可不全是金融，其中大部分更多是‘骗’‘诈’一类并不光彩的手段。 说白了就是当前时代还没有见过类似手段，有信息差在其中，缺乏实体经济根基，所以只能依靠打造人设的方式在虚荣经济体上下功夫。 这样做的好处在于可以在短时间内将唐人的纸币推向本时空的市场，甚至通过高溢价等方式可以让大部分有钱人来承接纸币价值。 大明本身缺少货币，财富非常集中，市场流通不足，有点后世通缩的意思，其中或许有差别，但整体就是这么个情况。 唐人大量纸币以货币形式流入市场，靠着管委会大规模采购促进消费，就有点大基建时代的华夏那套模式来拉动经济。 问题是成就台南一座城市很容易，想把这些资金滚动起来带动下一座城市就非常困难了。 赚了钱的大明商人依旧不愿意花钱，或者说他们的消费能力有限，能够跟着这波放水一起赚钱的普通百姓又多是在台南范围内工作的人，那些大明商贾在大明境内的劳工和民夫根本没有赚到什么钱。 已经成熟了上百年的大明王朝内部早就形成了层层盘剥的局面，比如商人需要开矿，台南唐人也给了足额的资金购买矿石，可官府层层盘剥，商贾需要计算自己的收益，到了矿工手上就剩不下几个钱了。 除去矿工的正常开销，地方小吏和底层管理者再盘剥一次，矿工能实际拿到手的钱财就很有可能不会增加，甚至会减少。 工作量增加，收入变化很小甚至持续减少，正常情况下自然就会导致产量下降，工人数量减少。 可问题是大明人口充足，矿产也相对丰富，你一家矿场的问题可影响不了整个大明，就算整个大明的矿场都有类似问题，总体上只要能够满足唐人订单的需求，矿场情况依旧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这种情况穿越者们不需要情报支持都能想象得到，可问题是为了尽快在台南立足，尽量撬动更多本时空人力物力资源来保证穿越者的生活条件和地位能够稳定，穿越者们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快速完成原始积累。 不是苦哈哈的慢慢发展不能去做，而是那个效率远不如这样的方式快捷，更不如撬动大量资本之后由管委会统一调拨资金资源来集中发展更有效。 想法很好，但这么做的缺点也十分明显，那就是台南银行和管委会需要让资金持续流动，只有流动起来的资金才能稳定币值，一旦大明白银黑洞吸纳纸币的速度超过了台南银行发行的速度，那么在纸币纸张和印刷设备寿命殆尽的时候，台南银行就会出现没钱可用的情况。 所以管委会挑动了这次琉球进攻，一方面是为了把钱花出去，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这些钱能花到更多人的手上，而不是少数本时空资本的身上。 盘剥很难靠强力约束，因为这本身就是人性的一部分，靠武力压制人性肯定不是长久之计，所以哪怕这些雇佣兵的老板盘剥的再狠，只要雇佣兵生意有利可图，这些老板终究需要做出适当让步，把雇佣兵赚钱的收入高于种地，高于其他同风险的行业，这才能完成佣兵队伍的组建。 而雇佣兵们赚了钱就必然要消费，本时空的普通百姓和21世纪的百姓并不是一个量级的消费者。 本时空的百姓几乎是一无所有的状态，不说自家房屋是否需要花钱修缮，仅仅是食物开销就能迫使他们把手里大部分钱财用来消费，而这就可以形成一级循环，也就是最基础的通过消费拉动粮食等日常生活用品，进而影响它们背后的制造业。 穿越者不是圣人，也没有打算当圣人，他们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要靠着这种简单的手段来维持自身印刷出的那些纸币币值，从而让台南银行成为整个亚洲范围内最大的贵金属吸纳中心，然后建立一套自己说了算的金融体系来迫使周边敌对势力减少。 但问题是台南体量只能影响很少几个行业和部分地区，想要把纸币推广在大明内陆，就需要地方上有武装力量来协作维持这个体系。 说白了现在大明人还认可台南纸币，一方面靠的就是唐人的军舰和现代化武器，这些武器可以让人们相信唐人不会轻易被灭，只要唐人不被灭亡，他们就可以从唐人手里将纸币兑换成物资或贵金属，纸币就有了价值。 另一方面也是唐人的小商品创新和部分技术在给纸币市场提供信心，最后才是纸币自身防伪和便捷加速了人们对于纸币的信任。 换做是在大明内部，纸币的价值和辐射范围其实是非常有限的，大城市的豪绅商贾和勋贵不会担心纸币贬值的问题，因为他们随时可以把纸币转移出去，靠着依附他们的底层百姓来弥补其中可能存在的损失。 由于大明早就玩过纸币，而且失败的很彻底，所以相对于那些士绅豪强来说，百姓对于纸币是一点信心都没有的。 现在能认可纸币是因为流通在普通百姓手里的纸币很少，少到了几乎没有的地步，所以大家还在把纸币当成稀罕物，又有商贾豪强愿意承托，所以纸币才能不断溢价增值。 管委会希望和大明内陆的地方派进行合作，就拿石柱来说，那里确实没有什么当前时代获利高的产业可以扶持。 但只要石柱马家的白杆兵存在一天，马家和白杆兵就可以成为台南纸币在西南地区的承托方，利用马家在石柱和川蜀的影响力，纸币的价值就能迅速覆盖整个四川乃至西南。 所以梁向东给了秦良玉一个看似很合理的解释，实际上对于川蜀物资，台南需求并没有秦良玉想象中的那么重要。 看着沉思的秦良玉，梁向东忍不住加码道：“西南多产木材，而在所有商品中，木材运输远比其他商品更加便捷。毕竟其他商品还需要船只和人力来转运，而木材只需要采伐之后直接投入长江，两三个船工驾驶小船就可以跟随木材顺江而下直接送至松江府，我们安排人手到松江府转运，这一趟生意就能完成。” “台南造船厂，台南房地产开发公司都有大量木材需求，可以说目前是供不应求的状态。我们用台南纸币给贵方结算木材，秦将军可以安排人手在台南直接采购火器和其他石柱急需的商品。” “这还仅仅是一门生意，白杆兵可以改善武器装备，石柱百姓能获得更多商品，就算石柱方面资金缺少，依靠这样一门稳定的生意也可以从台南银行借款来提前完成消费。尽管看起来提前消费并不是什么好事，但问题是生意也好，农业生产也罢，甚至是战争，都有很多不可控的因素存在，所以相信秦将军和白杆兵以及石柱百姓也是需要一笔储备资金来应对这些不可控因素的。一旦有点紧急情况需要调动资金，石柱自身资金储备和台南银行的信贷额度就可以帮助石柱马家度过难关，何乐而不为呢！” 尽管秦良玉是个历史名人，尽管她一手操持着石柱马家的产业和整个白杆兵，但面对梁向东这样的说辞，她依旧难免有些动心，甚至有点21世纪女大学生刚刚毕业时被忽悠办理信用卡的紧张和兴奋状态浮现在她的脸上。 没办法，那玩意都能忽悠21世纪的年轻人，忽悠一个1620年的女将军也没有任何问题。 秦良玉终究还是有很严重的保守思想存在的，她毕竟受到的是传统教育，所以在面对这样强大的诱惑时，她终究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忧的问道：“梁将军的提议确实让末将有些心动，可问题是如果石柱使用了贵方借款，又无力偿还时，贵方要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梁向东没敢拿后世的话语来继续忽悠秦良玉，因为他觉得那样做有点恶心人。他原本想说就算石柱当了老赖又能如何，以穿越者这个体量，总不可能真的跑到石柱去要钱吧！就算把石柱抄家了，又能抄出多少钱。 以他对彭少杰的了解，这个黑心的家伙绝对会给石柱马家一笔非常客观的信贷额度，这个额度肯定会超过马家的实际偿还能力，哪怕是一开始额度正常，用不了多久彭少杰也会给马甲偷偷涨额度，这都是后世的常见操作。 梁向东可不敢说就是希望你马家超前消费还不起钱，然后诱导你们去帮助唐人打天下。这玩法其实一点都不困难，唐人目前确实没有派兵去石柱讨债的能力，但舆论宣传却可以通过各种手段在整个大明进行宣传。 一旦马家真的还不起钱，唐人就可以把马家的情况宣传的全大明都知道，换做是那些不在乎脸面的势力，唐人还真就没有什么好办法。 可是马家要脸啊，秦良玉的名声和马家的信誉就能让台南银行拉扯住他们，只要反复拉扯中偶尔降低一点标准，把马家拖下水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说白了就是越要脸的人越容易被拿捏，而偏偏秦良玉和石柱马家就是当前时代大明境内少数几个要脸的势力。 仔细斟酌了一番，梁向东这才开口说道：“石柱马家可不是一个人，而是马家为首的地方土司，这意味着只要马家和石柱这个地方的百姓还活着，我们借出去的钱就不需要担心还不上。一年还不上可以延缓到两年，两年还不上可以延缓到五年，谁都有个沟沟坎坎不那么容易过，到时候只要双方做好协调，延期还款石柱能够接受适当的利息，相信我们彼此之间的问题就很容易解决。” “更何况事关双方脸面问题，只要双方加强沟通，这些事情都可以在私下来做。而且西南山珍众多，皮毛生意也是可以做的，石柱的经济能力其实远比您现在能够收获的更多，实际能够提前借用的资金远超您的想象，您完全不需要为此担心。” 秦良玉对于梁向东的说辞还真就没有太过担心，一方面她本身就善于精打细算，或许对借钱的利息有过担忧，但只要是她能够接受的程度，她其实是非常希望能够获得一笔资金帮助石柱发展的。 石柱太穷了，受制于产出和运输条件的制约，石柱百姓想要活下来就只能依靠大明，这也是石柱白杆兵终于大明的一个重要原因。 传统礼教只是一方面而已，实际上白杆兵出川作战中大部分因素还是为了赚钱。靠着军队出川不需要缴纳各地关税的便利条件，白杆兵出川作战是有很大贸易收入的，这也是白杆兵能在朝廷拖欠军饷的情况下一次次组织队伍出川帮大明作战的重要原因。 大明其他势力都很难给石柱投资，这主要原因就是各方势力并不需要白杆兵给他们当打手，除了大明朝廷之外，各方势力组建队伍的花费并不高，人家完全可以自己组建。 石柱特产也只能在普通百姓和小商贾那里有市场，也做不到和大商贾进行大宗贸易，这才是石柱难以发展的关键。 秦良玉的想法其实也很简单，发展石柱经济只是一方面，她更需要的还是大批火器能够尽快给白杆兵装备上。 毕竟自己的兄弟还在京津地区向辽东进军，不出意外明年开春以后肯定会和建奴交战，哪怕是为了打赢这场战争，她也需要更多武器装备来减少伤亡，增加战胜的可能性。 更何况西南木材生意一直都被杨家垄断，播州之役结束后，没有了杨家的垄断，西南木材生意被大大小小的商人分润，价格自然就没有垄断时候那么高。 所以石柱这个时候参合一脚也更加方便，要是能做好了，就算是唐人不再采购，这门生意也能让石柱多一大笔收入，毕竟大明也需要大量西南木材。 石柱缺少的就是前期投入的资金，如今有唐人提供借款，未必就不能尝试一下。更何况就算生意失败也没关系，马家不会不承认借款，这笔钱自己或许不会赚，但唐人做生意这么厉害，肯定会有办法收回借款，到时候唐人肯定会想办法支持石柱用其他方式还款，最终石柱总能落下一个赚钱的生意门路，怎么算都不会亏。 眼看着秦良玉的眼睛里有光，梁向东知道这是对方心动自己的提议，当即又开口说道：“由于台南兵工厂产能有限，所以我们可以先把银行贷款额度发放给秦将军，并且还可以帮忙联络欧洲海商和各家雇佣兵队伍，对于秦将军需要的火器和其他物资，我们可以通过这次战争来谋划。” “比如战争缴获，或者是欧洲海商以及我军炮兵目前使用的火炮，白杆兵都可以通过支付学习费用的方式提前安排人手在各个部队的炮兵队伍中学习，战后由我们促成交易，这样战争中白杆兵的兄弟们就能快速完成炮兵学习和队伍组建，战后直接购买就能成军。” “相信秦将军也是知道我们台南纸币的，如今纸币溢价很高，我可以联系台南银行将贵方贷款以纸币形式发放，还贷时按银子等贵金属来偿还贷款，这样纸币溢价贵方也能享受，我们是希望能够与马家建立友谊，建立一条生意渠道来确保商品价格不会被那些大家族掌控，所以这对我们双方都很有帮助。” 秦良玉这一次是真的心动了，她在京津的时候就见过官员和士绅们使用唐人纸币，可以说那完全和大明宝钞是两种不同的东西。前者制作精美，只有唐人能够制作，不存在假币的可能，而且便于携带，自身就有很高的收藏价值。 所以早就成了京城官员和勋贵们最喜欢的货币了，她为了能顺利拿到白杆兵的粮饷，也曾安排手下去找商人溢价购买唐人的纸币送给相关官员，同样价值的纸币和白银拿去送礼，京城的官员们往往更愿意收纸币。 毕竟这玩意有溢价，使用起来还非常便捷，与那些晋商和其他商帮开出的银号票据不同，大明主要城市的银号、当铺、金店都会接收纸币，而且还是一家比一家的溢价高，流通能力明显更强，所以纸币拿来跑关系更好用。 第一百七十二章 战术与战略宣传 第172章 战术与战略宣传 秦良玉虽然对梁向东的说辞很感兴趣，甚至还联想到了石柱可以借着这笔资金改善百姓生活，不指望能让所有人翻身富有，最起码吃饱饭，少死几个人是可以想象的。 可她毕竟是一军统帅，也是马家如今的领头人，要说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也不可能。她很清楚这件事中唐人是需要有收获的，尽管她只能想到银行借款利息是唐人收入中的一项，但她还是谨慎的认为唐人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她并不了解的方式可以获得利益。 另外石柱马家毕竟是效忠大明朝廷的，购置火器和向唐人借款这种事肯定会让朝廷有想法，她必须要考虑朝廷对于这件事的态度，不然一点朝廷因为此事对马家不满，那么回馈过来的就很有可能是马家被朝廷定性为叛乱，马家可承受不起那样的后果。 秦良玉毕竟是军队统帅，所以说起话来也并没有文人那般顾虑和弯弯绕，她赶忙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想看看唐人的态度和解决方式。 梁向东笑道：“这方面顾虑确实存在，不过我们可以解决的。徐光启大人已经为新军向我们台南银行申请了贷款，并且采购也得到了朝廷的认可，所以我们可以联系徐光启大人为这件事背书，或者干脆就走新军采购的名头来帮白杆兵解决顾虑。” “此外相信秦将军也熟悉大明的运作模式，在台南银行发放的纸币贷款中，拿出一部分用来运作，相信就很容易可以解决这个小麻烦。” 秦良玉没有意外的点了点头，这种事情双方都很清楚，秦良玉也无非是希望唐人能和她共同承担风险而已，退一步来说，拿唐人借款会被大明层层盘剥她是有预料的，也知道很难逃避，所以她希望用这样的话能让唐人把这部分消耗计算进去，增加唐人借款的数额来确保她能把更多的钱财和物资带回石柱。 没错，秦良玉已经做好了向唐人借款的心里准备，甚至也开始在脑海中构建拿到钱财该如何改善石柱民生的问题了。 相比于那些迂腐的文人，秦良玉作为军人更有魄力，反正是借钱，索性就一次多借一点，管你有多少猫腻藏在其中，只要白杆兵实力增强，石柱百姓生活更好，石柱马家的地位就能更加稳固。 稳固的马家就有更多话语权能在大明自保，到时候怎么还款就需要唐人自己去琢磨了，反正一穷二白你想要钱就得想办法帮我赚钱，大不了你们来石柱挖石头呗。 这是某一刻秦良玉脑海中出现的最龌蹉的想法，她到不至于真的这样去做，但这并不妨碍这样的想法能让她给自己增加更多的信心来确保真的向唐人借钱。 梁向东何尝不知道每一位借款人都会在某一刻有这样的想法，只不过这是银行的事情，他能屈尊帮银行拉业务完全是因为管委会整体战略需要在大明扶持地方势力，不然他一个海军统帅吃饱了撑的才会干这种事。 正准备跟秦良玉讨论一下具体的操办流程，梁向东腰间的对讲机忽然响了起来，里面传来了刘晟的声音。 “梁哥，你那边什么情况啊！这西城的倭寇怎么还玩起轮换了，我看见不少倭寇小队人马正在与我当面之敌进行轮换，是不是东城那边防守压力减弱，倭寇调兵过来了，你催促一下，让东城那边给倭寇制造点压力啊！” 梁向东有些尴尬的拿起了对讲机，这才想到自己有点不务正业，忘了跟刘晟通报东城战况的事情。 这次管委会组织进攻琉球，梁向东和刘晟等穿越者可是把客滚轮上的对讲机都带来了。这玩意不是主流通讯使用，而是在正常军事信息传递之外给穿越者们提供紧急通讯使用的。 刘晟能直接使用对讲机询问情况，很明显就是西城那边的进攻压力开始增加，第一旅有点吃不出劲了才会应急使用对讲机。 “东城城门已经攻破，白杆兵和徐家已经将首里王宫围困，我计划王宫西城墙段放开围困，希望倭寇能从西边与你那里的倭寇会和后突围，你那边能顶住吗？” 对讲机那边立刻传来了刘晟不太文明的问候声，只不过碍于两人的地位关系，刘晟也没说的太过分，只是小声骂了几句，很快又改成了正常抱怨。 “梁哥，你这也没通知我啊！我这边还正常练兵呢！刚才突然出现一波倭寇生力军，差一点就冲垮我们的进攻锋线。多亏了西班牙人已经把火炮运进了城，近距离霰弹才压制住了倭寇的反冲锋。” 梁向东尴尬的偷偷瞥了一眼身边的秦良玉，发现后者还震惊于自己手里的对讲机，并没有在意刘晟抱怨的内容，这才偷偷松了口气。 “你那边既然顶住了压力，那说明王宫这边倭寇数量在减少，我马上下令进攻王宫，形成东西对进的局面把倭国人压出城外，你可安排大明新军和几个独立营从南边兜底了。” 刘晟那边立刻回了一句：“已经布置好了，我一看倭国人反冲锋就知道大概情况了，你先别着急拿下王宫，要是倭国人还想验证我们的战斗力，我估计倭国人不会现在就突围，肯定会选择在晚上向北或向南突围，留着能王宫能吸引不少倭寇退守王宫，我们能尽量在城内大量杀伤对手，也能顺便训练军队的抗压能力。” 梁向东想了想说道：“可以，那我安排葡萄牙人进城，你那边也把荷兰人分派到南城去，咱们尽快打通三个方向，形成只有北城因为兵力不足而出现空缺的局面。” 刘晟那边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梁哥，你这陆战指挥水平确实一般啊！我现在不担心你来抢我陆军司令的职位了。” 梁向东有那么一刹那是发懵的状态，随即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刘晟鄙视了。他一个海军指挥官什么时候要去陆军抢生意了，这分明是在说自己的陆战指挥能力不行。 可问题是他还真没什么好反驳的借口，这是事实，他确实对陆战指挥不太擅长。 似乎是梁向东的沉默刺激了刘晟，这家伙又吐槽了一句：“梁哥，咱们这是明牌局的打法，倭国人一开始就知道咱们的大概布置，南北方向一开始就没有进攻压力，人家早就把兵力调整过来了。” “再看看队伍中那些毛利家族和其他九州大名的队伍，分明就是倭国大名在试探咱们的陆军实力，所以我才打算在巷战中锻炼队伍，一方面是为了尽快让部队适应战场，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能给倭国人一个战斗力一般的假象，这有利于我们下一步在九州与他们作战。” 梁向东轻咳一声：“你就吹牛吧！战斗力一般那是假象吗？不是事实吗？” 刘晟嘿嘿一笑：“肯定是假象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搞的火箭弹和手榴弹还没拿出来呢！我打算去九州之后再用这些东西，最好也能因为这一战的战斗力一般而吸引幕府军队和岛津家族一起跟我们在九州决战，最好是那种密集队形冲锋的时候让他们撞上我们的火箭弹和手榴弹，一战把他们打趴下才方便我们后续的战略。” 梁向东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可随即才反应过来自己身边还有秦良玉在，所以他赶忙又轻咳了一声说道：“你预计还要多久才能把倭国人挤压出城外去？” 刘晟想了想回道：“最快也要天黑以后，现在出城容易被我们追击，他们那些小船隐匿的地点容易提前被暴露出来。邵老大还在海上等着他们呢，估计他们想趁夜换小船返回九州，时间上前半夜出城，后半夜换乘小船的可能性最高，最有可能就是王宫里会留下一批炮灰。” 梁向东把目光转向身边的秦良玉问道：“秦将军，您觉得会不会是这样的情况？” 在军事问题上秦良玉不会打马虎眼，当即便点头道：“我认同刘将军的判断，倭寇整体战力还算不错，白杆兵也是靠着突袭才能这么快杀到王宫外。他们的反击能力很强，士卒也不畏惧死战，压力过大很有可能会让他们对我军造成更大伤亡。” “目前我军战力不一，很多部队还不适应战场环境，只能依靠火炮和人数优势给对方施压，想要迅速解决对手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如刘将军制定的挤压战术很适合当前情况，只有把倭寇挤压出城，在野战中才更容易击溃对手。” 梁向东明白秦良玉的意思，说白了就是秦良玉也不看好佣兵队伍的战斗力，人家倭寇看似水平也不高，实际上悍勇程度可不低。 在巷战中总体还是倭寇占据优势，这种情况下佣兵的火炮优势和人数优势都会受到限制，只有在野战中才能靠着这种优势尽快打开局面。 想了想梁向东便对对讲机另一头的刘晟说道：“时间还是你这个总指挥来协调，我和邵老大的想法是一样的，要给九州那边留下希望。目前晋商骑兵团和孔家兵团已经与松浦家族从平户出发了，要计算好他们在九州与岛津家族发生交战的时间，我们需要以援军的姿态出场，而不是开战前就进入战场，让岛津家族和其他九州大明直接放弃野战和我们打攻防战。” 刘晟沉默良久才说道：“我尽量吧！陆庆春那边说幕府军队已经登陆九州，总数超过十万大军，以他们的行军速度和效率来看，这个时间很不好把握。去的早了幕府有可能作壁上观，去的晚了晋商骑兵和孔家兵团有可能溃散，要我说其实我们应该更狠心一点，直接在琉球这里拖延个十天八天的，直接坐视晋商骑兵团和孔家兵团覆灭，让邵老大带船队封锁九州几个主要港口，让他们没有逃离九州的机会。” 梁向东严肃的回了一句：“不可能，我们与晋商是合作伙伴，出卖队友这种事就不要说了。” 其实梁向东很清楚刘晟这句话就是给秦良玉听的，那小子憋着坏就是要打压一下白杆兵，很明显如今首里城这一仗的首功已经被白杆兵拿下，不给白杆兵一点警告，刘晟这个指挥官很难掌控其他部队。 当然这也是刘晟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战场上卖队友是很正常的现象，也是历史上大明与后金对阵每一次失利的主要原因。 刘晟是很希望晋商骑兵团和孔家兵团能在九州覆灭的，那样可以增强倭国人的决战决心，幕府和九州大名们在歼灭晋商骑兵团和孔家兵团后要么先内斗，要么就直接联合，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发生，当刘晟带着佣兵登陆九州的时候，野外决战的几率都会增加。 而这就是刘晟需要的结果，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准备用火箭弹和手榴弹一战击溃对手，在可能的范围内给予倭国武装力量最大的杀伤来确保足够的震慑力。 这是最符合唐人利益的做法，只有足够的震慑力才能确保穿越者们渗透分化倭国内部的各方势力。 但这样的话一旦传出去，雇佣兵队伍内部又很容易提前分裂，特别是秦良玉就在梁向东身边，已经听到了这些话的情况下。 刘晟不在意秦良玉会不会把消息传递出去，因为时间上并不充足，白杆兵又没有海军，他们也不可能安排船只去给九州的晋商骑兵团和孔家兵团送信。 说白了就是摆明了要打压一下白杆兵，给秦良玉和白杆兵施加巨大的压力，如果秦良玉和白杆兵不识时务，刘晟可不介意让秦良玉和她这支2000人的白杆兵葬身在琉球。 梁向东有种被出卖的感觉，自己这边才给秦良玉推荐银行贷款，正装好人要拉拢联合石柱马家，刘晟反手就干这种事，让人家秦良玉和白杆兵会怎么想。 看着尴尬的梁向东直接关了对讲机，秦良玉可不知道对讲机另外一边的刘晟还能不能听见，她只能认为刘晟还能听见，所以干脆开口说道：“刘将军好谋划，只是这般作为以后还会有谁家愿意与唐人联合出兵？” 梁向东尴尬的挠了挠头道：“秦将军不要误会，刘晟的说法只是他个人想法，台南管委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要知道我们唐人是以商业起家，最为看重的就是名声和信誉。正如秦将军所言，一旦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以后谁还愿意与我们合作，我自然不会纵容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话秦良玉也就听听而已，从她的角度来判断，梁向东说的才是实话，唐人就那么点人，不可能为了一场战斗就断送了他们的名声和信誉，那种自掘坟墓的想法无非就是刘晟以势压人的姿态而已。 她更清楚这也是唐人的一种警告，只不过警告并不是针对本次作战，而是顺着刚刚梁向东的说法暗示她石柱马家要遵守合作规则，不要妄想借钱不还而已。 不禁觉得好笑唐人的做法，同时秦良玉也对刘晟刚刚提及的两种武器多了一些关注。 她不知道什么样的武器能给唐人这么强的自信心，但以她见过和听到的关于唐人武器强大的消息，她判断这个消息大概率是真的。 也就是说唐人拿下琉球的目的仅仅是以此当成跳板，最终目的是为了吸引倭国主力与他们决战，在一场战争中一举打垮倭国军队进而将触角伸进倭国。 暗自倒吸了一口冷气，秦良玉从来没想过唐人会有那么大的野心，同时也惊叹于唐人的实力深不可测。 或许这是她自己的一种误会，但就在他身边的梁向东却是全都看在了眼里。 梁向东嘴角微微翘起，他也没想到刘晟的几句话就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梁向东理解中刘晟的目的其实更简单，那就是单纯的恫吓秦良玉，希望白杆兵能认清唐人的实力，通过白杆兵这个渠道把唐人军队实力强大的名声传播到大明和建奴那里去。 这也算是管委会整体战略的一部分，只不过执行起来刘晟的手段更粗鄙一些而已。管委会需要这样一个形象，就好像后金在整体攻略中不断宣传满人满万不可敌的谣言一样。 很多大明军队与建奴一触即溃就有这方面的宣传因素在起作用，后世很多军队也因为类似的宣传方式让意志力不那么强的对手崩溃，这算是管委会给己方军队打造的一个人设，需要通过不同渠道宣传出去才行。 刘晟的阴谋不算什么，至少跟本时空的那些玩心眼的人相比显得很幼稚，但这并不妨碍传递出唐人不在意佣兵，只凭自己有限数量的新兵和神秘武器就有信心打垮倭寇，这个消息是需要传递出去才符合宣传需要的。 都是成年人，又是一方势力，梁向东和刘晟都敢确定秦良玉不会因为这样几句话就让白杆兵始终对唐人保持警惕，因为真要是那样做了，秦良玉名将的身份就有点名不副实了。 时刻让部队保持紧张状态只能引发一种结果，那就是整个军队崩溃，出现类似营啸一类的状况。 何况白杆兵出兵在外，没有水师转运的情况下，他们就是砧板上的鱼肉，这一点秦良玉和白杆兵将士其实都很清楚。 所以不管是什么样的心思和想法，哪怕刘晟的话说的更加直白，秦良玉也会尽力安抚控制住白杆兵部队，确保在返回大明之前不要和唐人发生冲突。 第一百七十三章 指挥部内的阴谋 第173章 指挥部内的阴谋 尽管刘晟希望可以借助战争训练第一旅的士兵，但战争的进程和攻防双方的态势还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发生了变化。 第一旅的士兵在戚家军老兵的组织下越打越熟悉战场，越打彼此之间的配合越来默契，甚至因为戚家军的战术习惯，士兵们还能轮换退到后方休息之后重新回到战场，这就导致了不断被压缩的倭寇开始越来越疲惫，以至于战争打到下午的时候倭寇就已经全面撤出了西城的主要城区，所有倭寇都退进了首里城王宫。 如果想要尽快结束战斗，刘晟完全可以安排炮兵摧毁首里城王宫，但他还在坚守自己的战略计划，只是安排第一旅配合其他部队围困首里王宫，摆明了就是要逼迫倭寇从城北撤出首里城。 联合行动指挥部已经被转移到了首里城内，就在距离王宫两个街口的位置，因为这种训练式打法只在初期出现大量伤亡，后续各个部队的伤亡都非常小，所以雇佣兵将领们对于这一仗的感觉就是打的十分轻松，到了这个时候反倒是开始一个个叫嚣着想要去争夺拿下首里城王宫的这份功劳。 一边看着地图，刘晟一边小声跟刚刚返回指挥部的梁向东说道：“梁哥，各部队战斗力评估的怎么样了？” 梁向东一边整理手上的材料一边随口回了一句：“白杆兵善于列阵作战，传统冷兵器模式，缺少远程火器支持，算是较为传统的冷兵器军队，面对热武器远程攻击，几乎没有反击能力，所以我正在向白杆兵推销热武器，希望我们的火器能够弥补这方面的缺陷。以我的观察来说，这支军队的战斗意志和组织程度还算不错，大概率战损百分之三十以上才有可能崩溃，够得上强军标准了。” 一旁的葛永昌说道：“我一个上午都在跟着其他几支佣兵，徐光启的新军有点欧洲军队的意思，看来就算是我们出现了，他依旧还是和那些传教士保持了联系，只是训练时间尚短，缺乏中下层军官，火器运用还不够熟练，正面对战未必是白杆兵的对手，而且缺乏近战训练，遭受到近距离冲击很容易崩溃。” 刘晟微微皱眉：“你怎么看出来的，别跟我说你是看的历史资料啊！” 葛永昌嘿嘿一笑：“简单，我和徐光启的新军士卒们简单聊了几句，他们大多是民夫出身，吃不上饭才愿意加入新军的，从军思想就是为了吃饭，所以谈不上忠诚，也谈不上战斗意志，徐光启的新军中没有相关方面的思想教育，而且很多士卒对于欧洲教官的态度不是很好，说不少鄙夷欧洲教官的话。” 梁向东问道：“欧洲教官？葡萄牙人带来的？” 葛永昌点了点头：“咱们的情报还是有疏漏，事实上徐光启应该与传教士接触的时间更早，我听说欧洲教官里不仅有葡萄牙人，甚至还有德国人，英国人。” 刘晟想了想说道：“除了新军，其他雇佣兵战斗力怎么样？” 葛永昌苦笑：“孙有财的队伍最拉胯，都是几个小家族临时招募的人手，那几个小家族的子弟充当基层军官，一看就是家中庶子或远房亲戚，几乎没有作战指挥经验，他们似乎都字啊效仿大明的捕快，很明显人家就没指望这样的队伍来打仗。倒是李旦送给林枫的那批野人女真很有出战欲望，那个领头的野人女真一个上午找了我五六次，希望他和他的部队能当先锋，我听说林枫效仿大明军队，给野人女真开出的价码是按人头算钱，基本工资只能让那些野人女真维持温饱，一个人头20块钱，那帮野人女真看倭寇的眼神都不太正常了。” 刘晟眼珠子一转说道：“晚上倭寇要是突围，咱们就让这群野人女真去追击，都是山里的猎手出身，看看他们的实战水平，要是效果好的话，回头咱们也去找李旦买一批回来。” 葛永昌点了点头，随即又道：“其他几支佣兵队伍几乎没参战，但我看来也就那么回事吧！都是各家家丁在当基层军官，士兵都是流民招募的，谈不上战斗力，有点打群架的感觉，跟白杆兵没法比。” 刘晟揉了揉眉心，目光又转向梁向东说道：“梁哥，白杆兵那边你觉得会不会对我们产生威胁？” 梁向东摇了摇头：“威胁会有，但是不会很高。根据历史资料来看，无论是秦良玉还是马祥麟，他们带领的白杆兵都算是大明的铁杆，对于大明的忠诚我们很难处理。不过武器贸易合作已经在谈，我看秦良玉是动心的，这算是我们的机会，利用石柱来完成四川贸易扩张，把我们的商品和影响力辐射到整个川蜀和西南都不是什么问题，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白杆兵换装后对我们的态度。” 葛永昌插了一句道：“梁哥！川蜀毕竟远离台南，我们接下来的主要扩张方向还在海上，内陆地区很可能数年甚至十数年内都无法做到力量投射，一旦白杆兵表面合作，背地里自成一派，我们未来就算有所成就，恐怕也会形成军阀局面啊！” 梁向东点了点头：“这个问题我和老邵聊过，我们在初期拉拢各地军阀就是为了快速掌控局面，这个步骤就要持续十几年，所以这种局面是必然会出现的。” “我和老邵的想法是一样的，那就是尽量扶持我们自己人成为军头，由我们自己人来制衡外人。这需要一个过程，毕竟我们的人口基数太少，就是所有人都负责主要工作，人数依旧不够用。” 刘晟点头问道：“这我能理解，问题是合作过程中也需要一定制衡吧！不能只给白杆兵送钱送装备，除了贸易利益之外，军事方面你准备如何掌控或者说控制好白杆兵？” 梁向东苦笑：“暂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传统火器并不存在技术封锁的可能，除了我们提供燧发枪和前装滑膛炮之外，其他渠道我们不可能封锁。自身人数不足，也不可能安排监军，数量少了没意义，数量多了我们也拿不出手，所以这件事我个人更倾向于质子方式保持一定的联系就可以了，剩下的还是需要把对方纳入到我们的货币体系内，通过金融手段加强双方联系。” 刘晟也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手法太老套了，而且效果很一般，马家除了马祥麟之外，其他人都不重要。更何况一方势力是多个利益汇聚的结果，也很难因为一个质子而放弃所有人的利益，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内外相互制衡的方式。” 梁向东很清楚刘晟这句话的意思，他沉思片刻说道：“可以先用白杆兵尝试一下，这种事情我们毕竟没有经验，那就只能靠试错来应对，你准备选择什么人来约束白杆兵？” 刘晟想了想说道：“我觉得可以用倭国人来试一试，倭国人色厉内荏是出了名的，一旦在战场上击溃他们，溃兵中就能挑选出不少倭寇武士为我们服务。我们不如索性把他们重组打散送到白杆兵那里，再从欧洲海商那边招募一些欧洲雇佣兵或者破产贵族一起送过去，不指望这些人能真的约束住白杆兵，最起码要表明我们的态度。大明这个时代的风气还没有到了满清那种堕落的地步，华夏人骨子里还是瞧不起外人的，所以双方大概率难以合作，或者说只要我们适当保持关注，他们合作的几率就会降低，这也算是效仿大英用阿三仆从军了。” 梁向东点了点头：“可以，试一试吧！回头我就和秦良玉将军沟通一下，以观摩学习的名义送一个营的部队归属她指挥，我们在这支部队的后勤补充方面多给些钱，指挥主导权都放给她，我相信白给的一支部队，秦将军应该能接受。” 葛永昌有些纠结的道：“这数量是不是有点少啊！白杆兵目前的主力人数超过了4000人，另外2000人可是去了辽东，一旦咱们这边打完了，秦良玉肯定是要率领白杆兵去辽东支援的，她要是把咱们的队伍也带去辽东，随便在战场上找点理由就能把这一个营给报销了，到时候咱们也挑不出毛病啊！” 梁向东摆了摆手笑道：“没关系，这样一个营的主要士兵是倭寇和欧洲人，我们损失得起。何况她真的敢这么做，我们下次就可以派一个团过去，到时候以白杆兵那点兵力，一个团带去的压力可就不一样了，反正也不是我们自己的人，一个团被葬送我们还可以送去一个旅，我就不信他们敢一直葬送我们派去的部队。” 刘晟苦笑：“梁哥，石柱或许不敢，但你可千万不要高估大明文官啊！白杆兵毕竟名义上是服从大明的，文官集团可不管你是谁的队伍，编制上不吃他们的军粮，人家一样敢给你下令。说句难听的，文官集团会把白杆兵和我们安排的队伍看做是一个整体，那么作为一个整体，承担相应体量的作战任务就是必然结果，到时候白杆兵想不葬送我们的队伍也会被大明文官逼迫着去做，能不能分裂石柱和大明朝廷的关系我不知道，但咱们肉包子打狗的概率还是很高的。” 梁向东依然满不在乎的笑道：“那就送呗！按照你的作战计划，咱们在九州大概率能俘虏很多倭寇，这些人送去开矿其实并不是利益最大化的选择，倒不如重新编组他们成为我们的雇佣兵更划算。” 刘晟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葛永昌却是听出了一点意思，笑道：“意思就是我们可以合理合法的把军队派遣到大明去，除非白杆兵一开始就拒绝我们把部队安插在他们身边。” 刘晟狐疑的瞥了一眼梁向东，又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葛永昌，随即还是挠了挠头：“那要是秦将军拒绝了呢？” 梁向东摇了摇头：“她不会拒绝的，如今辽东局势正是需要作战力量的时候，秦将军应该清楚白杆兵的处境，特别是川蜀土司军都对大明军队保有警惕的心思。历史上的浑河血战也说明了这一点，指望大明各路军队通力合作是几乎不可能的，哪怕是为了自保，秦将军也会接受我们安排的这一个营。” 刘晟点了点头：“那么问题又回到了刚刚的那个话题，这一个营有可能被葬送在辽东战场，我们后续再安排队伍进去，又要用什么理由？” 葛永昌笑道：“你怎么就没转过这弯呢！葬送就葬送了，最起码这说明我们派遣的队伍是在帮助大明打仗，而大明的文官看到的是我们在往石柱土司的军队中掺沙子，你说就大明官员那一套想法，你觉得他们会如何想？” 刘晟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明白了，闹了半天梁哥这是算计大明文官啊！文官那套制衡理论肯定是希望石柱不要那么团结，而我们安排进石柱的部队人数又不多，也不值得大明文官担心，所以大概率文官们就会促成此事，甚至有可能用朝廷的名义确定下来，到时候石柱就更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梁向东笑着点头道：“就是这么回事，朝廷对于西南土司的控制力本来就不是很强，他们自己的人都很难控制西南土司，如今有人往土司军队里掺沙子，大明官员们基本上不会拒绝。” “而我们又可以借用观摩学习的名义定期更换这个营的人员，基本上就能确保白杆兵没办法和这个营完全走到一起去，等日后白杆兵在大明境内受到的各方压力越来越大，我们就可以谋划给这个营扩编，或者再引入其他投效的军头与白杆兵重新组合，不能说这样做可以控制石柱土司的军队，最起码可以慢慢和他们融合，进而影响白杆兵的基层士兵亲近我们，未来我们需要和大明争夺中原的时候，至少他们在做出决定的时候会有所顾虑。” 尽管梁向东只是说了一个大概的方略，但刘晟已经可以脑补出了后续该如何渗透石柱土司军队了。 很简单，无非就是先期用倭寇和欧洲人去当炮灰，等白杆兵接受了唐人军队和他们一起作战之后，再把这个营的人员逐渐调整成那些更倾向或投效唐人的大明入籍人士。 这样的人在台南有很多，只要稍微进行一定的培训，相信凑一个营的编制还是很容易的。再借着这些人的手去拉拢白杆兵的基层士兵，靠金钱开道又不需要白杆兵背叛马家，大概率就能把石柱渗透个七七八八。 虽然手段听起来不太光明，但这非常符合穿越者的利益。穿越者们可不在乎白杆兵是不是一支能打的部队，穿越者在意的是这样一支部队会不会成为敌人。 只要不是对手，哪怕这支部队在渗透中彻底堕落也没有关系，因为这只能算是削弱大明的武装力量，对于未来唐人扩张地盘和影响力都会很有帮助，毕竟对外扩张的主力还是各路战俘组成的炮灰部队和穿越者们自己训练的军队，军阀投效的队伍终究都是要收拾的。 想通了这其中的问题，刘晟忍不住笑道：“梁哥，你说让李旦家族也安排点人进入这个营如何？李旦家族刚刚投效咱们，海军那边给一个独立舰队的番号看似给了他们自主权，但实际上我估计李旦还是不会放松警惕，倒不如在陆军这边给他们放开一个口子，让他们自己分裂。” 梁向东笑着点了点头：“可以，这个营的营长都可以给李家，让他们至少组织一个连的队伍在这个营里，看似在给李家放权，让他们掌握一个陆军营，实际上这个营又影响不到我们，我们甚至可以把李家安排来的人扶持起来，让他们内部形成新老对立，说不定还有奇效呢！” 葛永昌也点头附和道：“我听说李旦集团投效咱们之后，很多内部老人对于一些原本手下的人和他们同等待遇就很不满，咱们给了太多同等级待遇，李旦也只能从内部提拔新人，给不了老人更高职位，这矛盾早晚会爆发出来，索性就在这里添把火，等李旦去世，李国柱的威望肯定是控制不住内部各方势力倾轧的，到时候李旦家族内部分类就是必然结局，刚好符合我们的利益。” 刘晟有些担忧的问道：“会不会意外让李旦集团和石柱土司达成合作？他们毕竟一个在内陆，一个在海外，双方没有根本上的利益冲突，我们这样做会不会造成新的势力联合，而且还是在我们内部的。” 梁向东哈哈大笑道：“你想多了，如果秦良玉愿意带着石柱土司直接投效我们，那么他们倒是有可能在我们内部形成政治同盟，但以秦良玉和石柱马家对大明的忠诚来看，这个可能几乎没有，或者说至少大明彻底灭亡之前，石柱直接投效我们的概率很低。” “何况我和老邵讨论过扶持孙有财以及他身边那几个小家族的事情，未来我们会加大力度扶持那些准备投效我们的小家族，可不会准许李旦集团和石柱土司这样的庞然大物联合在一起的。” 第一百七十四章 倭国人的决定 第174章 倭国人的决定 夜幕降临，就如刘晟预料的那样，首里城王宫中残存的倭寇终究还是选择了向北突围。 很多时候战争走势并没有那么多的出人意料，在实力差距巨大的情况下，弱势方想要摆脱强势方的桎梏去做选择可不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被压缩在首里城王宫的倭寇如今就面临着这样的局面，唐人陆军第一旅的士兵在白天的战斗中已经熟悉了巷战打法，尽管他们依旧算是新兵，但在首里城中这样的士兵已经可以和倭寇们打的有来有回了，更何况人家的数量优势还在，这就促使了岛津家族不可能选择第一旅的驻防方向进行突围。 在夜幕降临之前刘晟对王宫外的围困部队做了简单调整，其中第一旅负责宫城西面，白杆兵被调拨到了东边，依旧以这两支部队做出东西对进的姿态。 南面则是完全由其他佣兵队伍驻防，尽管这些临时拼凑在一起的佣兵看起来战斗力不是很强，也没有参与白天的作战，但欧洲三家的炮兵却被布置在了那边，倭国人在白天可是体验了火炮近距离发射霰弹的恐怖，不出意外没有一个倭国武士愿意拿自己的身体去冲击装好了霰弹随时可以发射的炮兵阵地。 首里城王宫大殿中，岛津正雄正在和毛利家的代表毛利敬幕郎讨论着今晚突围的事情，二人只是两个家族的代表，真正负责城内作战的其实还是在他们身边不远处研究地图的桦山久高。 其他武士将军们一个个垂头丧气的跪坐在大殿内，现场气氛十分压抑，很明显白天的战斗对他们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似乎是因为沉默的气氛让桦山久高很不适应，也有可能是两个家族代表的谈话声音干扰了他的思考，桦山久高突然高声问了一句：“小岛君，你的麾下还有多少武士？” 被点名的小岛三郎立刻低头回道：“将军，我部收拢之后还有500人，火枪267支，站前从明国商人那里购买的弗朗机也丢失了两门，目前只剩下三门弗朗机火炮和两架明国床弩。” 桦山久高微微点头，他其实很清楚各个部队的损失，这么说无非就是为了随便找个话题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也是为了宣誓他才是负责这里指挥作战的指挥官。 岛津正雄眉头微皱，作为家中庶子，他被派来协助桦山久高是为了减少岛津家族部队损失的，他的主要工作其实就是说服桦山久高尽可能的把作战任务分配给毛利家族的士兵，两家虽然是合作关系，但其实内部争权夺利的事情一直就没有断绝过。 小岛三郎率领的部队其实就是岛津家族留在首里城的主力之一，这个时期的岛津家族和其他倭国大名一样，也和这个时代的各国军队一样，都是只有一个大概的军队编制，并不存在完善的后勤补充体系。 所以开战前小岛三郎的部队就一直不是满编状态，完全需要靠岛津家族筹集兵力和物资来提供补充，随机性比较大，所以开战前部队就只有800人左右。 一个白天的战斗就损失近半兵力，这无论对于哪一支部队来说都算是毁灭性的打击，但岛津正雄也很清楚自己没有开口提及部队相关话题的资格，他在桦山久高面前只能算是晚辈，所以他只能委婉的用疑惑口吻说了一句：“床弩？对面的唐人军队中居然还在使用这种武器？” 桦山久高自然听出了岛津正雄的意思，这并不是单纯在提问为什么会有这种古董武器出现在战场上，而是在暗示桦山久高可以在突围的时候安排岛津家族的部队挑选装备较差的部队作为突围方向，那些顶着欧洲人火炮的方向还是交给毛利家族的武士去做吧！ 小岛三郎下意识的瞥了一眼桦山久高，后者毕竟是他的直属上司，又是当年一起入侵琉球的将军，多年的从属关系让他很清楚自己的将军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他不敢直接开口回答家族代表的话。 看到了桦山久高满意的点头后，小岛三郎这才恭顺的开口说道：“是的，来自明国的雇佣兵队伍有使用这种武器，根据情报和对方旗号来看，可以确定使用这种武器的部队是明国岭南商人组织的雇佣兵第三团和南京徐家组织的佣兵第六团。” 岛津正雄不解的问道：“你们下午只是与第六团交手，如何缴获了床弩？” 小岛三郎有些羞愧的说道：“在明国佣兵第四团冲垮我们的防线之后，属下层组织勇士们从侧翼突袭东城城门，刚好击溃了正在进城的第六团部分部队，缴获了床弩。只是第四团那些明国土司兵反应很快，我们没能拿下东城门，只能退回来。” 岛津正雄敲了敲面前的桌子说道：“小岛君，我问的是第三团在哪里，据我所知白天的战斗中第三团并没有参与战斗，你是如何从他们手里拿到床弩的。” 小岛三郎尴尬的瞥了一眼桦山久高，后者默默点了点头，小岛三郎这才开口说道：“我们撤退的时候遇上了第三团，他们有一部分人混在了第六团的队伍中，我们本来准备击溃他们，从他们负责防守的那个街口返回王宫，但对面有人喊话要用床弩换取我们不进攻他们，我觉得床弩对于我们防守王宫会有用，就答应了他们的请求，带着勇士们从另外一侧第六团驻守的街口杀了回来。” 岛津正雄有些无语，一方面是小岛三郎居然敢在战场上和对手做生意，另一方面他也没想到明国商人组织的雇佣兵会这么大胆，当然这也说明了唐人组织起来的明国雇佣兵远比情报中更不靠谱。 目光转向桦山久高，后者苦笑着摇了摇头：“没可能的！尽管明国雇佣兵心思不一，战斗力也不强，但我们不可能从他们驻守的方向突围。唐人安排了夷人的火炮在南边，还有明国的新军也列装了很多火枪，这样的密集火力会让我们损失更多勇士。” 一直没有开口的毛利敬幕忽然开口问道：“桦山久高将军，如今唐人没有在北面部署兵力，很明显就是围三缺一，是希望在城外野战中歼灭我们，您难道真的准备按照唐人的部署来选择突围方向吗？” 桦山久高冷漠的回了一句：“那么毛利先生有什么更好的建议吗？西边的唐人第一旅有5000兵力，还有唐人强大的火枪作为支援，你们应该知道，他们甚至还有明国戚家军的士兵在充当基层军官，难道你觉得我们能打过戚家军？” 或许九州之外的倭国大名对于戚家军没什么印象，但九州岛内的所有大名却都是对戚家军印象深刻的，哪怕是戚继光过世几十年了，当年戚家军给他们留下的印象依旧让他们不敢小觑戚家军。 毛利敬幕眉头微皱：“东边的明国第四团只是靠着突然袭击才冲破了我军防线，我观察过他们的阵列和武器，他们缺少火器和远程弓弩，完全就是一支只能打近战的部队，我们可以集中所有火器和弓弩突然袭击东边的第四团，这或许会是我们的一个机会。” 桦山久高不屑的瞥了毛利敬慕一眼，随即冷冷的说道：“然后呢？就算你的计划能够成功，出了城之后我们的情况会有什么变化？” “琉球只有这么大，海上都是唐人和明国人的战船，我们根本没办法在海上击败唐人的舰队，就算是李旦家族的舰队我们也未必能够战胜，离开首里城我们一样要和唐人在野外决战，从哪个方向突围有什么关系。” 毛利敬幕怒喝道：“难不成我们就要按照唐人的布置去向北突围吗？我们都很清楚这一仗为什么要打，请将军不要忘记自己的职责，我们需要更详细的唐人战报才能帮助家族做出最后的抉择。而且难道将军就不希望看一看唐人应对变故的能力，和那些大明军队的应变能力吗？” 这句话一出口，在场众人同时低下了头。因为毛利敬幕说出了所有人的底线，甚至把这一战的意义也说了出来。 没错，岛津家族和毛利家族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拖延唐人进攻才打这一仗的，甚至可以说两个家族从一开始就没觉得自己会是唐人的对手。 不说东海范围传播的关于唐人武器的传言，就是汇聚了大明佣兵的唐人，岛津家族和毛利家族也不认为自己就能抵抗，毕竟朝鲜之战才结束二十年，那可是整个倭国举全国之力发动的战争，那场战争的失败已经让倭国人认识到了实力的差距。 更何况幕府还在北方虎视眈眈，仅凭岛津家族和毛利家族就要抵抗唐人和明国人，还要防备幕府和松浦家族的偷袭，这根本就是件让人绝望的事情。 所以岛津家族和毛利家族最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那就是主力部队一分为二，一部分留在九州岛固守家族领地，尽可能抵御幕府和其他大名的进攻。 另一部分主力则在琉球这里抵抗唐人和明国人，确定这双方的战斗力差距究竟有多大，然后趁夜将少数人员送出琉球，依靠小船把消息传递回家族。 这样做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最终选择投效一方，如果唐人的实力足够强大，那么他们就投效唐人，借助投效的机会保全自家的同时也能对抗幕府和其他大名。 如果唐人表现不佳，那就尽快联系幕府输成，借用幕府的力量来抵抗唐人。 所以说一千道一万，岛津家族和毛利家族留在琉球的部队就是炮灰，是一群用来测试唐人实力的炮灰。 从一开始岛津家族和毛利家族就没有给这些士兵们留下退路，只有负责传递情报的人员可以通过王宫的暗道离开首里城，他们会连夜赶到海边搭乘小船传递情报，其他人会由桦山久高将军指挥，在适当的时候选择继续抵抗或直接投降。 众人因为毛利敬幕的话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岛津正雄开口打破了沉默：“桦山久高将军，今天您已经与唐人和明国的军队交手了，我想请问您现在能否给出您对唐人和明国人的实力做出一个判断？” 桦山久高想了想说道：“明国的军队良莠不齐，那个第四团来自明国的土司军队很有战斗力，就算是在野外作战，我们的火器优势也很难击溃对方，一旦近战交手，白天被对方突破阵线的一幕就有可能再次发生。只是这样的队伍在明国也不是很多，所以明国的实力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强大，至少不会有二十年前那般强大了。” 岛津正雄点了点头：“那么唐人的军队呢？” 桦山久高有些尴尬的回了一句：“这很难判断，他们的队伍据说刚刚组建，士兵都是从明国招募的，可以说他们和明国的军队差不多，只是他们内部有很多戚家军的老兵在充当军官，这让他们的作战水平有了提高，而且白天交手的时候也能看出来，他们一开始显得很稚嫩，但是越打那些老兵和新兵的配合就越默契，在有唐人那种火枪掩护的情况下，他们很容易就和我们打的有来有往，一旦这样一支军队再经历几次战争，恐怕战斗力就会远远超过我们的队伍。” 毛利敬幕忍不住问了一句：“情报上说，唐人的数量很少，但是他们可以做到每个人都能拿到他们那种火枪，而且据说储备数量很多，桦山久高将军能否估算一下唐人的战斗力。” 桦山久高叹了口气道：“很恐怖，我没办法想象。今天唐人的第一旅只有几个唐人在用那种火枪提供掩护，甚至按照我观察到的唐人射击频率估算，唐人应该只是提供掩护，而没有完全发挥出他们的武器优势。很明显唐人是希望借着与我们战斗的机会锻炼他们的部队，如果唐人放开手使用他们的武器，我预计仅仅是那几个唐人就有可能给我们造成数百伤亡。” 在场众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几个人造成数百伤亡，这种比例是非常恐怖的，毕竟唐人就算数量再少，他们也是有好几百人的，这么算下来岂不是意味着人家几百人就能给自己这边造成数万人的伤亡，两个家族可承受不起这么大的损失。 岛津正雄忍不住问道：“桦山久高将军，我们有没有可能利用建筑物缩短进攻距离，突然杀到唐人身边与他们肉搏，这样是不是就能给唐人造成大量伤亡？” 桦山久高摇了摇头：“理论上来说是可以做到的，但是我一直都在观察唐人的行动，他们每五个人就会配备一支大型火枪，就是那种能够连续发射数十上百次的火枪，唐人的普通火枪也能做到连续开火十次，这样密集的射击就算我们冲到他们身边也会被瞬间击溃，更何况唐人的火枪不仅射速快，还非常的精准，我麾下好几个武士都是在上百步之外被唐人一枪击毙的。” 岛津正雄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说，那么可以确定我们并不会是唐人的对手，根据情报来说，唐人那艘钢铁战舰还有一门可以快速发射炮弹的火炮，同样是射速很快打的又准，据说唐人还有能在陆上行走的钢铁怪物，如此对手别说是我们了，就是幕府恐怕也不是唐人的对手。” 说这句话的时候岛津正雄的目光始终锁定在毛利敬幕的身上，说实话就从对方起的这个名字来看，岛津正雄就知道对方究竟有什么心思。 岛津家族和毛利家族也不是一体的，二者只是因为距离较近不得不抱团取暖而已，所以彼此之间也从未放下防备。 桦山久高点头说道：“虽然说出来会很羞耻，但作为这里的将军，我还是希望二位代表能够尽快做出决定，突围对我们来说更像是投降前的无理取闹，与其这样倒不如早一点向唐人投降，这样还能尽量保住我们的武士性命。” “唐人的人数很少，这决定了他们不可能完全信任明国人，所以他们会需要我们的投效来平衡那些明国军队，这就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也是岛津家族和毛利家族的机会。” 岛津正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目光依旧盯在毛利敬幕的身上，而后者却是对着他苦笑着点了点头。 “正雄君，就像桦山久高将军说的那样，我们其实没有别的选择。就算我们背后的家族选择与幕府合作，难道我们两家和幕府的力量加在一起就真的能抵挡住唐人的进攻吗？” 说到这里毛利敬幕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对着桦山久高将军鞠躬说道：“毛利家族在琉球的军队就交给将军了，希望将军能带领他们获取唐人的信任，尽管说出这句话很难受，但还是希望将军能够获得唐人的信任，未来倭国最好还是毛利家族和岛津家族能有更多话语权，这或许也是保存我们家族的另外一种方式了。” 岛津正雄也站起了身，他做出了和毛利敬幕一样的举动，只是他又忍不住加了一句话：“诸君请不要气馁，在亲眼目睹唐人火器的实力之后，相信大家都能理解这样的决定。但我要说的是，我们完全可以成为下一个幕府，只要我们投效唐人后能够展现出足够的忠诚，相信唐人也会愿意让我们协助他们掌控倭国的。所以今日的耻辱是为了明日的辉煌，只要我们能够成为新的幕府，就不会有人记得我们今日的耻辱，与诸君共勉！” 第一百七十五章 宋应星的推论 第175章 宋应星的推论 天明十分倭国人还是做出了决定，只是与刘晟和梁向东预料的不同，倭国人选择在天亮前的最后一个时辰发起了向北突围的行动，然后在掩护一小波人成功突围之后，大部队在固守王宫的情况下派出了谈判代表。 刘晟压根就没有派部队去阻击那伙突围的倭国人，或者说从倭国人发动突围开始，阻击他们的就只有警惕性更高的白杆兵和稍逊一凑的大明新军，其他各部队几乎没有任何调动。 当岛津正雄和毛利敬幕走进刘晟的前线指挥部时，外面的阳光已经透过破旧的门窗照进了房间，梁向东和刘晟对于走进来负责谈判的人没有丝毫意外，直接将提前准备好的投降书交给了对方。 岛津正雄和毛利敬幕都没有意外对方会提前准备这种东西，毕竟从开战之前双方就很清楚这一战会有什么结果，所以提前准备投降书并不过分。 只是在看过上面的内容之后，岛津正雄和毛利敬幕还是有了不同的反应。 相比在九州岛投入更多关注的毛利家族，岛津家族无疑对于外界的消息了解的更多，甚至岛津家族的年轻一辈还有很多人在开战前就去了台南，这种事情在整个九州岛都算是个笑话。 岛津家族的年轻人在见识了台南和唐人的先进技术之后，大多数年轻人更愿意尽快促成家族投效台南，毕竟数万吨的钢铁大船是可以改变人们观念的。 岛津正雄表面上是岛津家族在琉球方面的全权代表，实际上他更多代表的还是岛津家族年轻一辈的想法。 所以对于唐人开出的投效条件，岛津正雄并不觉得屈辱，甚至觉得这是他们年轻一辈的努力得到了唐人的重视，否则换做他们是胜利者，可不会给失败者开出这么优厚的投降条件。 但毛利敬幕却觉得这样一份投降书很难让他接受，这也是他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第一时间提出反对的原因。 “尊敬的刘将军，对于这份投降书的部分内容毛利家族很难接受，希望贵方能做出适当调整，否则鄙人无法说服家族成员签署这样一份投降书。” 刘晟下意识想要开口说几句狠话，毕竟胜利者不是受指责，而且他也希望从一开始就能够打压倭国人，这样会更方便后续对倭国人进行控制。 只是梁向东在身边偷偷对他使了眼色，又抢先一步开口说道：“毛利先生，具体哪一部分条款是贵方有异议的部分，您可以提出来，我们双反可以讨论一下该条款的必要性。如果能够谈妥，那么希望您能在这份投降书上签字，如果不能谈妥，我们再开战就是了。” 毛利敬幕似乎是受到了梁向东这种口吻的鼓励一般，下意识就开口说了一句：“关于九州驻军一事我方不能接受，而且根据这份投降书上的内容来看，贵方驻军还要由我们毛利家族和岛津家族承当军费，这一点无论如何我们毛利家族也不可能接受。” 刘晟有些意外的瞥了一眼梁向东，那眼神分明再说眼前这小子是不是傻，但这种场合较为严肃，所以他只能很快收敛自己的表情，目光转向梁向东，示意让梁向东来和对方解释。 梁向东笑道：“如果贵方愿意投效我们台南唐人，这是不是意味着你们该遵从我方的命令。而根据台南管委会的战略部署，贵方军队将会接受我方的整编，部分部队需要调动到台南以及澎湖列岛，甚至还有可能部署到我们在海外的其他地方。也就是说，在贵方纳入我方体系之后，所有军事调动将服从管委会安排，这一点贵方是能理解的吧！” 毛利敬幕下意识点了点头，这符合他的认知，毕竟在当前这个时代，投降意味着从属权转变，一旦签字，他们毛利家族就成为了唐人麾下的‘大名，而不是幕府麾下的‘大名’。 这种上下级关系就要求他们需要遵守唐人的调动，这世界本来就是如此，自然没有什么好说的。 梁向东笑道：“既然如此，那么你们毛利家族的部队被我们调动到其他地方驻守，由我们安排部队驻扎在九州岛负责你们的安全，这有什么问题吗？” 岛津正雄可比毛利敬幕要识时务，他更清楚投效是什么意思，很明显要给别人当狗就只能当一条听话的狗，你不听话就怪不得主人打死你。 他很清楚毛利敬幕还对幕府抱有希望，如果不是他了解了唐人的武器，也通过家族同辈年轻人了解了台南的实际情况，或许他也会和毛利敬慕有着一样的想法，甚至会觉得幕府才是更强大的那一方。 所以他根本不在意毛利敬幕的那点小心思，反倒是趁着毛利敬慕由于的档口，直接开口恭顺的说道：“岛津家族可以接受这份投降书，只是希望台南管委会能够开放更多学习机会给岛津家族的年轻人，岛津家族的军队愿意接受管委会的调遣。” 毛利敬幕下意识的瞪了岛津正雄一眼，发现对方不仅没有丝毫气恼的反应，甚至眼神中还出现了鄙夷之色，这一下子反倒是让他警醒了。 意识到这是在谈判投降，而不是旗鼓相当的两个对手在相互妥协，毛利敬幕赶忙鞠躬道：“毛利家族也可以接受投降，只是鄙人暂时只能要求在琉球这里的毛利家族部队向将军投降，九州毛利家族方面还需要鄙人书信回去说明情况，等待家主决策签字。” 刘晟冷笑着摆了摆手：“你们先签字，这份投降书就是琉球这里的事情，给你们家主准备的投降书还没拿出来呢！至于你说的送信的事情，你们留在这里和我们交手不就是为了把我们的真正实力传递给家族么，我们还要在琉球这里整顿一段时间，相信这个时间足够你们家主做出决策了。” 简单的投降其实并没有什么好说的，无论是岛津正雄也好，还是那个毛利敬幕，他们都只是两个家族在琉球这里的代表，事实上就算是留在琉球的倭国军队也不是他们能够完全掌控的，所以刘晟和梁向东也只是需要他们签署此战的投降书，具体投效细节自然不可能跟他们去谈判。 随口几句话的功夫二人就被打发出了指挥部，根据双方协议，桦山久高很快便将他麾下还能指挥的部队信息整理出来交给了刘晟，随即便在第一旅士兵与倭国士兵交接后在首里城王宫举行了简单的投降仪式。 岛津家族和毛利家族在琉球剩余的部队总数超过了4000人，相当于开战一天伤亡近半，再剔除掉他们两家战前从九州各地临时征募的浪人，实际部队总数也只有2000多人。 其中岛津家族的1200多人被编组成了台南仆从军第一团，这第一团的番号还是岛津正雄私下花了高价从刘晟手里买走的，作为岛津家族年轻一辈的代表，岛津正雄明显是从他的同辈中得到了一些消息。 比如这类番号可以通过花钱进行调整，再比如既然要给人家当狗，索性也要抢一个倭国第一的名头，反正要比毛利家族那个台南仆从军第二团的番号好听。 毛利敬幕没有想那么多，他们毛利家族的主力只剩下700多人，实力上肯定是比不了岛津家族的。 其次他也不认为抢这样一个临时番号有什么意义，毕竟刘晟也说了，这番号就是临时授予的，等九州那边传来准确消息，两个家族一旦选择效忠台南唐人，唐人会给两个家族的部队重新编组，要这个番号没有什么意义。 被剔除的浪人也被刘晟进行了简单的重新编组成了仆从军第三团和第四团，其中第三团的团长将会由桦山久高将军兼任，这也是一种粗浅的平衡手段，因为无论从情报还是实际接触来看，很明显桦山久高都是岛津家族的人。 所以为了平衡岛津家族和毛利家族，也为了给未来可能出现的倭国其他势力做出表率，刘晟索性帮着桦山久高获得了一支直属部队，顺带着又把这四个团编组成了两个旅，把第一团岛津家族的部队和第三团编组成仆从军第一旅，第二团毛利家族的部队和第四团编组成了仆从军第二旅。 这样简单的编组就是为了给外面释放一个信号，说白了就是唐人对投效的部队只是象征性的进行重新编组，实际上该是谁的队伍还是谁的队伍，唐人要的是忠诚，而不是平衡。 梁向东和刘晟都不会在这种小事方面投入太多经历，因为他们还需要接手整个首里城乃至整个琉球岛。 王宫直接就被刘晟还给了琉球王室和大臣们，甚至很多组织佣兵的琉球贵族也很顺利就拿回了属于他们的产业，这方面刘晟和梁向东早有准备，说起来就是希望能给琉球王室和贵族一点甜头，希望借助他们的名望快速掌握整个琉球。 传说中的国库并没有海量财富，实际上岛津家族早就把他们从琉球攫取的财富运回了九州岛，加上唐人从出兵开始就严禁各雇佣兵队伍在岛上劫掠百姓，这就导致了很多佣兵组织者和士兵开始担忧起了他们的收益回报。 好在彭少杰还算给力，银行那边跟随作战的顾问人员直接现场就给所有雇佣兵组织者开了支票，根据协议标准，拿下琉球的全部收益按照保底收益计算，其中百分之六十会以支票形式直接发放给各个部队的组织者，也就是说从这一刻开始，所有雇佣兵组织者就可以随意去台南银行或泉州支行领取这部分资金。 剩下的百分之四十将会在整个战事结束后的一个月内支付，这其中主要原因还是刘晟希望能带着这些雇佣兵去九州和倭国幕府进行一次主力决战。 关于这一条，雇佣兵组织者们也没有太过在意，甚至很多组织者是非常支持刘晟这个决策的。毕竟从他们的角度来说，岛津家族和毛利家族只是一部分投降，家族本身还没有投降，也就意味着琉球仍然存在易手的风险。 他们参与唐人佣兵组织可不仅仅是为了雇佣兵那点费用，大家看好的还是琉球这条航线和自由贸易港。 相对于台南的位置来说，其实琉球的位置对于大明海商才是最重要的一个环节，而且幕府在效仿大明的一些决策，他们的闭关锁国虽然不那么完善，但至少目前也只有平户和长崎两个港口有限开港，这对于大明海商来说可是远远不够的。 倭国有银山的事情大家都很清楚，那么多银子摆在那里不让大家赚钱怎么能行，所以雇佣兵的组织者们都很希望倭国能够开放更多港口准许大明商人前去贸易，欧洲海商也希望他们的商品能有一个倾销地。 所以利益面前，雇佣兵的组织者们都不会放弃继续对倭国作战的行动，甚至说很多家族在看到首里城一天易手，对倭国的军队也有了全新的认识。 比如跟随部队而来的宋应星本来就是想看看燧发枪在战场上的实际运用情况，徐光启也有同样的想法，这俩人又都是大明文人体系，自然就很容易凑到一起跟在队伍中讨论双方的战斗情况。 第一旅的作战模式可是被两人全程看在了眼里，先不说戚家军那套打法本就出自大明，就是唐人集中燧发枪部队三段击也是与大明的火器使用如出一辙，更何况欧洲人也在玩这一套，而偏偏这一套战术就在与倭寇交手过程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根据徐光启的总结来看，这种排队枪毙战术虽然还有很多局限性，但是要能搭配火炮和骑兵，在野战中稳住阵型还真有可能击败建奴。 所以徐光启在战后很仔细的研究了巷战中第一旅士卒根据地形调整阵型的过程，最后很认真的对跟在他身边的宋应星说道：“应星，这般战术简单直接，对士卒训练的要求也不是很高，想来只要我大明新军能够拥有足够的火器，在野战中面对建奴也是可以取胜的。倭寇看似狠厉，实际上战斗力未必有建奴强。” 宋应星点了点头，随即苦笑道：“火器部队固然强大，但士卒训练却也不能缺少，这种阵型就是搏命打发，打的就是对手比自己先崩溃，需要的是士卒强大的战斗意志，而偏偏这就是我们最为缺少的部分。” 徐光启笑道：“无妨，此战老夫训练的大明新军也算是全程见证，相信有唐人大军在前，后续与倭寇作战也能让我大明新军有参战机会。有唐人托底，士卒勇气自然高涨，只要打上一两场，相信新军就可以成军了，到时候回到大明这些新军就算是老兵了，以这些老兵为骨干训练新军，相信面对建奴时也能更从容一些。” 宋应星微微皱眉道：“徐大人是希望唐人继续和倭寇打下去？” 徐光启叹了口气道：“不希望又能如何？大明如今哪还有余力阻止唐人，你在台南是见识过唐人的那些大船的，平心而论，你觉得大明适合在这个时候得罪唐人吗？” 宋应星苦笑：“是啊！不仅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得罪唐人，甚至最好还是要支持唐人对倭国发动战争，唐人和倭寇打的越狠，他们投注的资源和精力越多，大明东南才会越安稳。只是按照这首里城的战况来看，我倒是担心唐人与倭寇的战争时间并没有我们预料的那么长久，或许不会再像二十年前那样打个几年也说不准。” 徐光启有些错愕，随即便立刻反应过来明白了宋应星的意思：“你是说，唐人很有可能通过几场交战就歼灭或击溃倭寇主力，从而一举震慑住倭寇所有军阀，从而直接把他们的影响力投入到倭国去？” 宋应星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徐大人，虽然这个想法听起来让人难以置信，但从唐人的表现，以及他们的那些钢铁大船和武器来看，您觉得这种可能性是否存在？” 沉默良久，徐光启不得不承认宋应星说的这种可能性非常高，甚至从唐人只给所有佣兵队伍结算百分之六十佣兵收益就能看出来，唐人对于倭国的进攻计划根本就不可能停下来。 而目前算上佣兵在内，唐人能够汇聚的军队总数也不过几万人而已，这其中各个佣兵队伍只是在编制上符合唐人的要求，战斗能力和武器装备差距非常大，可以很肯定的说，唐人招呼这些佣兵一起去参加战斗，更像是一种带着小弟去给他们撑场子的行为。 说白了打仗的主力还是唐人自己训练的那一个旅，或者更准确一点来说，负责解决战斗的还是唐人自身，也就是他们那些强大到可怕的武器。 想到了这里徐光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因为他实在难以想象只有几百人的唐人为什么敢有这么大的胆量要去挑战一个能够组织起数十万军队的国家。 二十年前的倭国就能组织二三十万大军入侵朝鲜，休养生息了二十年，如今的倭国能够汇聚出多少军队徐光启也不敢想象。 而唐人很明显一直都不信任这些跟随而来的佣兵，几百人，甚至很有可能唐人投入到倭国的数量只有不到一百人。 不到一百人要面对二十多万军队，而且还有信心一战拿下对方，这只能说明唐人隐藏的强大武器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而推己及人，联想到如今大明卫所兵和边军的状态，徐光启猛然抬头看向了身边的宋应星，嘴角微微抽搐，好一会儿才颤颤巍巍的开口说道：“应星，看来老夫必须要把你的推断上报朝廷了，也希望你能看在同为大明人的份上，能署名为老夫佐证，事关大明社稷，关乎到朝廷未来该如何应对唐人，也关乎亿万百姓安危，还望应星不要推辞。” 第一百七十六章 锦衣卫传说 第176章 锦衣卫传说 世界上从来就不缺少聪明人，而大多数聪明人往往会选择低调隐藏自己聪明才智获得的信息，因为只有这样做，他们才能凭借领先他人的判断来获得更多的先发优势。 就比如徐光启和宋应星的谈话，实际上这个结论不仅仅是他们两个人能够推测出来，岛津家族和毛利家族对策也是隐隐有些推测的。 那些能在第一时间搞到编制组织雇佣兵跟着唐人出来打仗的家族也不乏这类聪明人，所以大家对于唐人如此‘自大’的表现都很容易做出同样的推测，差别只是有些人愿意相信他们自己的判断，而有些人觉得这种判断是‘天方夜谭’而已。 能够成为一方霸主的人基本很少有蠢货，很多势力的首领和高层或许会因为信息因素对某些判断发生偏颇，但只要消息收集的足够多，无论什么时代，这类人群都能推测出大概局势走势。 所以德川幕府也好，岛津家族和毛利家族也罢，大家无非就是还不清楚唐人的底气究竟来自于哪里，毕竟他们并不清楚唐人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展现他们的实力。 所以岛津家族和毛利家族选择了观望，放任安排在琉球的两支队伍投降唐人，以此先在唐人那里抢占一个合作的基础。 说白了就是两个家族也在等待唐人和幕府可能发生的战争，作为大家族，他们都需要真正的见证了结果之后才能做出最后的选择。 至于德川幕府要是笑到了最后也没有关系，反正岛津正雄和毛利敬幕都是家中庶子，一个庶子率领家族叛军背叛家族，这事和家族可没有关系。 尽管德川幕府通过安插在九州的探子也传递回了相应的情报，甚至德川幕府的幕僚们也因此做出了同样的判断，但很多时候正确的判断并不意味着正确的选择。 不说德川幕府的当代家主是否具备高超的领袖能力，仅仅是为了确保德川幕府对倭国的控制，他们出于自身利益考量也不会准许一个外国势力来轻易挑战他们的威严。 这件事说白了德川幕府想要获利的初衷也仅仅是希望唐人打败岛津家族和毛利家族，他们可以在这两个家族失败后，以复仇或者维护倭国利益的名义胁迫各地大名与他们共同抵御唐人。 但他们绝对不会一开始就因为对手强大而直接选择投降，这一点是任何一个势力都不敢做的，因为权利可从来没有轻易放手的情况出现。 自身的体量和地位确保了幕府不会坐视唐人登陆九州岛，而在此之前九州岛各大名又总是习惯性的联合在一起反抗幕府的渗透，所以当岛津家族和毛利家族在琉球战败投降的消息传回倭国的时候，幕府也只能硬着头皮组织大军登陆九州。 琉球之战在一天内结束，管委会自然会利用无线电将这个消息第一时间传递回台南，甚至为了配合宣传，彭少杰甚至公开了具体支付给各方佣兵的支票金额，而且明确了后续百分之四十款项会在登陆九州的当天给予各家代表结算，而且还是按日付息的借款模式。 对外的理由也很简单，考虑到九州之战胜利后需要各方佣兵遵守管委会调度，确保各家佣兵能够服从分配战利品。 大家都很清楚九州财富有多么庞大，所以需要用这笔资金当做保证金来减少可能存在的风险，但考虑到各方确实因此延缓了获得资金的事实，台南管委会愿意就此事给予银行定期存款利息作为补偿。 这种事情只要报纸详细解释，对于刚刚取得大胜的台南唐人来说，还真就不需要担心各方势力会因此有什么想法。 事实也是如此，相比于琉球那地方的收益已经被倭国人提前运回了九州，平户和长崎开港的时间和规模可远比琉球更大。 所以这个时代的大明海商对于九州的财富有着更加直观的感受，或者说心里预期更高，所以对于唐人要求追加保证金，并且还会给这笔保证金银行利息的事情，各家势力觉得无可厚非，甚至觉得唐人的做法很公道。 毕竟以台南唐人如今的声望和气势，就是唐人真的不给后续那笔资金，大家在拿到百分之六十的情况下也是豪赚了一大笔，这些钱已经足够让大家满足了，谁也不想因为后续那些尾款的事情再跟唐人发生矛盾，反倒是不少家族甚至希望唐人黑掉他们的尾款，因为那样就意味着唐人做事不公，凝聚在唐人身边的势力就会出现松动，毕竟没有一家势力喜欢身边有一个庞然大物存在。 当然高额的利润也会让不少家族希望能够追加投入，因为大家也都有了徐光启和宋应星一样的推测，那就是唐人对于登陆九州甚至挑战倭国德川幕府是有底气的。 所以这种时候面对一场摆明了能够拿到好处的事情，大家更希望能够增加自己在这场盛宴中获得的份额，而且锦上添花或许不能改变唐人对自家家族的看法，但你不做，别人却做了，这就会在无形中失了一分，甚至很有可能别的家族在这方面获得了唐人的认可，那么无形中自己家这边就会因为比例问题少了几分收成。 彭少杰之所以要扣下百分之四十的尾款也并不完全是为了追加保证金，说白了那都是借口而已，作为一个穿越者，彭少杰怎么可能不在这场战争中把他能想到的赚钱方式都用上，所以这笔钱其实是被他转移出去用作开盘了。 通过陆庆春、林枫、孙有财等人的关系网络，彭少杰在此战开始之前就从银行抽调了大笔资金拿去在大明东南沿海以及台南等地开了赌局。 他们自己私下和大明各方势力组的局可以靠着概率学来计算赔率，从而确保赚钱。还用大笔资金在大明和周边国家的赌坊里下了重注，为了确保收益，陆庆春还安排了不少人手去那些消息不算灵通的地方释放烟雾，毕竟唐人很多的情况都是传闻，倭寇确是实实在在和大明有过交手。 把倭寇二十年前能组织二三十万大军的消息大肆宣传，再把联军部队成分复杂，训练时间短暂，武器装备繁杂等消息散播出去，这种靠假消息开的盘子自然很容易忽悠那些赌棍选择买倭寇赢。 这有点诈骗味道的操作对于彭少杰等人来说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毕竟具体在大明境内散播消息的都是大明人，他们只是在背后操盘而已，就算将来那些赌棍有怨气也怪不到他们身上。 而且林枫很会做人，他这个善财童子最近已经在台南靠着撒钱换回了不少名声，这一次干脆由他出面私下跟所有穿越者联系，把这些操作给大家通气，相当于带着大家一起赚钱，基本盘可以说是非常稳的。 管委会不会直接参与这种事，但是对于能带所有穿越者一起赚钱的事情，管委会也不敢真的出面去叫停。 说白了钱是大家的，赚了也是大家在分，坑的无非就是本时空的赌棍，能有什么心里负担。何况也不止是大明一个国家被他们这么操作，周边的安南，朝鲜、马尼拉都没有被他们放过。 甚至为了坑那些欧洲海商以及那些跟随一起出征的各家势力，他们也没少在暗中宣传联军的坏消息，夸大倭国人的实力，反正这一波确实是赢麻了。 当然不少合作良好的大家族彭少杰还是提前给了消息的，至于人家怎么选那就跟彭少杰没关系了。 更何况为了能再赚一波，彭少杰还故意截留了百分之四十的尾款，表面说是追加保证金，实际上对外传递的是什么信号，很多不明真相的人都会有所怀疑。 这样彭少杰就可以堂而皇之的追加投注，再加上倭国幕府确实召集了十多万部队，琉球战报也在报纸上公布出来了，大概率在赚一波的问题不大。 可以说仅仅是第一波赌局，彭少杰就把台南管委会关于这一战的所有开销都赚了回来，有着不少家族和情报人员以及大明锦衣卫的合作，彭少杰也不担心那些投了重注的赌坊敢赖账，不说唐人刚刚打了胜仗，就是锦衣卫和那些家族也能确保这笔资金顺利回笼，所以这场仗在盘外就已经确定了胜负手。 部队还在琉球岛上修整训练的时候，彭少杰已经通过赌局联系上了好几位因为此战破产的欧洲海商了。 这些人毕竟并不了解唐人的底蕴，说白了此战之前他们也只是觉得唐人的火器强大，却从来没想过唐人会靠着一支临时拼凑的队伍如此轻松的拿下琉球，所以总会有那么几个赌棍愿意在巨大赔率的面前低头，自然也就难免会出现这些破产到自家海船都赔进去，只能留在台南打工的欧洲海商。 彭少杰也不是善心大发想要扶持这些人，单纯就是想让这些人背负上台南银行的贷款，下辈子给唐人打工。 所以他‘大发善心’的给这些破产海商提供了一笔贷款，支持他们赎回自己的海船，然后让他们在台南重新招募水手前往马尼拉或者巴达维亚去做贸易。 彭少杰也不需要担心这些人开船跑路，毕竟台南这条航线贸易的利润很容易就能让这些人解决身上的负债，除非这些人能忍心放弃台南贸易的利润，否则大概率这些人都会回来。 更何况陆庆春也会在这些海商的船上安排人手，或许这些短期培训的人也有可能叛变，但在掌控了这些人的家人，又承诺更好的发展和财富之后，大概率还是可以以此控制住这些人的。 这算是多加了一道保险，同时也算是第一次尝试收买欧洲人为唐人服务。陆庆春的计划是希望这些人能够成为唐人的带路党，靠着慢慢扶持这些人亲近台南，以此来渗透到欧洲去。 当然这个计划的周期会很长，而且根据这个时代的交通来看，大概率这些投入失败的概率会很高，可总要迈出第一步才行，所以财大气粗的台南管委会对此也不太在意，本着有枣没枣打几杆子的想法也就让陆庆春提前安排了。 除了这些安排之外，管委会也在此战结束后意识到了己方展示的武力有点太大，已经成为区域型的势力，如今无论是面对大明还是周边其他国家，基本上都会被对方看成是一个类似国家的势力。 所以在通过无线电征询了邵威的意见之后，台南管委会也借着拿下琉球的机会正式向大明泉州府递交了藩属国文书。 说简单点就是台南管委会希望大明能够正式认定台南为大明的藩属国，承认台南拥有藩属国待遇以及台南如今掌控区。 这样的操作其实是完全违背管委会在刚刚登陆台南时给自己设定的形象的，只是考虑到台南发展的速度很快，各方势力很有可能在倭国战事之后效仿李旦集团加入台南体系，所以管委会不得不在这个时候获得一个公开的身份。 此外就是大明藩属国其实还有很多隐藏福利，比如朝贡贸易体系可以让台南借着这个体系直接向整个亚洲各国开启海上贸易，这一点远比欧洲海商那种直接闯进人家港口的方式更加简单方便。 因为根据大明的朝贡贸易体系来说，藩属国之间是可以自由进行贸易的，也就是说，只要大明承认了台南是大明的藩属国，根据大明开具的藩属国证明，周边各国就得接受挂着台南旗帜的商船进港补给和贸易。 这一点很重要，别看当前时代各国之间还没有后世那么繁杂的国际关系，贸易体系和关税体系还没有成型，但各国海港城市的关税可从来没有低过。 就拿大明在澳门设立的关口来说，表面交给大明的税并不算高，但是广州府和皇帝安排的太监可一点不会少收。 但实际上朝贡贸易体系之间的关税却是有一个大家彼此默认的价码，根据陆庆春从锦衣卫那里得到的消息来看，这笔关税远比葡萄牙人在澳门那里需要缴纳的关税低很多，甚至可以用天壤之别来形容。 所以某种角度来说，朝贡贸易体系尽管只是一个封建体系下的产物，但或多或少还是给了亚洲范围内朝贡体系间的国家提供了便利，这也是很多时候欧洲海商更愿意选择直接开战的原因，因为他们并不能享受这份待遇。 当然这也并不是朝贡贸易自身就考虑到了这些因素，而是这个贸易体系的存在时间足够长久，可以说从大明立国之后就存在了，再往上追溯，甚至可以追溯到唐宋时期。 也就是说，这种情况更像是长久贸易形成的默契，这条亚洲海上贸易航线因为存在的时间够久，大家之间已经完成了妥协，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此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大明货币输出也间接形成了这个局面，说白了就是大明的工艺导致铜钱结算体系更受朝贡贸易国的欢迎，甚至很多周边国家都有吸纳铜钱当做自己货币的习惯。 使用同一个体系内的货币进行结算，自然也要比欧洲海商更有优势。 当然这其中也不排除本地人欺负欧洲海商外地人的一些情况发生，比如整个朝贡贸易体系的国家都知道大明的丝绸、瓷器是高附加值商品，这些玩意从秦汉时期就开始对外出售。 汉唐以前就走西域卖去中亚，宋代开始南下走海陆去印度和阿拉伯半岛，或许亚洲各国对于外面的世界不够了解，但这并不妨碍大家知道中亚那些国家能把这些东西卖出高价，做了上千年生意，这玩意一直都没降价，摆明了外面的价格更夸张，自然在过手的时候就要多收点油水才算正常。 其实锦衣卫方面还给陆庆春传递来一份很有趣的情报，其中也是关于这些商品流通的，只不过这玩意没有在正史里出现过，所以陆庆春也不敢保证这条信息是真的，所以他也只能拿回来和大家当个笑话讨论，可某些角度来说，这条消息反倒是更容易引起穿越者们思考。 根据锦衣卫的消息来说，大明也好，之前的大宋也罢，其实华夏商人之前一直都有考虑过将大明的商品卖到更远的地方，而且并不是一点也不知道欧洲的情况。 在和中亚商人贸易的过程中，华夏或多或少都能知道一些欧洲的消息，而且关于欧洲地区丝绸和瓷器的价格，商人们通过各自的手段也是了解过的。 只是碍于早期中亚地区距离华夏太远，朝廷无力将武装影响投射过去，商人们缺乏官府支持，自然就没办法顺利通过中亚直接将商品卖到欧洲，只能任凭中亚商人当中间商赚差价。 宋元以后海上贸易航线逐渐成熟，早在郑和之前，通往阿拉伯半岛和东非的航线其实就已经被开通了，甚至郑和前往麦加的路也不是他开拓出来的，而是通过阿拉伯商人的领航员带过去的。 所以华夏对于航海和这个世界的了解并不算少，只是碍于那边沙漠比较多，自然环境不是很好，对于那些原住民的兴趣不是很大而已。 据锦衣卫内部传说，郑和船队在东非海岸线的航行其实就有绕过非洲前往欧洲的打算，毕竟上千年间华夏人多少也能从阿拉伯人那里套出一些他们转手商品的倾销地，所以传说中郑和下西洋也带有了开拓欧洲航线的打算。 这种传说也不算是无的放矢，毕竟元朝都打过去了，明朝一点消息都不知道也不现实。事实上锦衣卫在洪武朝的时候就收集过蒙古人绘制的地图，这方面无论是锦衣卫也好，大明开国的那些将帅也罢，其实都有渠道获取欧洲的一些消息。 只是距离实在太远，大明前期又一直没有完全解决北方蒙古人，出于战略考虑，自然也不能得罪阿拉伯人。 大明需要中亚地区的势力托住留在中亚和欧洲的蒙古人后代，也需要在战略上能够有其他势力参与分裂蒙元，所以这部分生意也就做到了中亚为止，让利给中亚地区的各方势力才符合大明的利益。 所以从元朝分裂一直到大明建国，整体情况上来说，这或许就是影响华夏海外贸易只能走到中亚的原因之一，或许传说中大明停止海贸未必就所谓的‘靡费’，也未必就是民间贸易真的能让朝廷放弃海外贸易的利益，这其中未必没有大明的整体战略考虑。 这一点对于所有台南穿越者来说都觉得很扯，因为至少史书上并没有相关记载，这样的内容当成是野史小说来听还行，至少在拥有关键性证据之前，没人会觉得这就是事实。 只是陆庆春对此却觉得可能性很高，因为从大明的种种表现来看，很明显停止海外贸易的理由非常突兀，而且毫无逻辑可言。 而且大明锦衣卫在郑和航线沿途的各个港口都留有暗线，这也说明至少在永乐朝时代，大明就已经对中亚地区有了了解，甚至都有可能掌握了中亚地区的军事和经济方面的情报。 有了这些消息和情报，就足以说明大明在永乐朝时代至少就拥有了整个亚洲的大体地图，或者说拥有了元朝所有辖区的地图。 有了地图，有了中亚地区对抗元朝的情报，再结合元朝灭亡后分裂的状况，要说大明一点手段都没有，鬼都不信。 第一百七十七章 南下构想 第177章 南下构想 台南警察局三楼，局长办公室。 自从登陆之后林枫加入治安体系开始，他的身上就贴上了陆庆春的标签，所以无论林枫如今混成什么样子，只要陆庆春还是治安部的大佬，他就摆脱不掉这层身份。 所以二人之间从最开始确定合作关系就一直没有断开合作，哪怕是陆庆春早就不管治安工作，一门心思投入到情报局的建设中，二人之间依旧会定期找一个地方分享一下彼此的消息来稳固这种合作关系。 当然，这里还有余鹏也从不会缺席，三个人之间可以算是一个小团体。 听到了陆庆春从锦衣卫那里得到的情报，以及陆庆春关于大明战略的猜想，林枫倒是很容易脑补出了画面。 以林枫所了解的历史来说，他到是也觉得洪武、永乐都有可能玩出这种战略布局，但要说大明后面的皇帝能够维持住局面，他是不信的。 所以林枫一脸古怪的问了一句：“你确定仁宗、宣宗、英宗这爷仨有那脑子？” 陆庆春也有点尴尬，因为他最近对于大明的历史没少研究，越是研究越觉得这爷仨好像跟永乐帝没有血缘关系。 这倒不是说他怀疑大明血统传承出现问题，而是总觉得永乐这一脉确实传承有点问题，仁宗没有后世影视剧里宣传的那么好，甚至还有不少黑料。宣宗就不用说了，烤自己叔叔以及蟋蟀皇帝没什么好说的。 英宗这个谥号就感觉是在恶心人，所以这爷仨一点也不像永乐的后代，怎么看都像是永乐帝从垃圾箱里捡回来的。 陆庆春喝了口茶道：“永乐之后或许没有这方面的考虑了，但从目前锦衣卫的传说和一些档案来看，永乐之前这种战略部署存在的可能性很高，甚至我怀疑洪武朝就已经有相关部署了，只不过渠道我还没有发现，也有可能是那个时代就有海商，毕竟当时泉州可就有不少阿拉伯人。” 林枫点了点头：“这倒是合理，而且我就一直觉得元朝分裂的挺古怪的，内部争夺好理解，但是在几乎同一个时期内被各个地方的势力先后反抗，总不能是各地方的国家前后脚受不住元人的压迫吧！” 余鹏不屑的道：“你们说这些有什么用，跟后世地摊文学一样，都是没凭据的猜测。说不好听点这就有点给咱们华夏先祖强行找补的感觉，无非就是获得一点心理安慰而已，倒不如说一说这事对咱们有什么好处。” 陆庆春笑道：“好处什么的倒是不太好说，至少目前来说大头肯定不会被我们拿到，邵老大和刘晟那里目前还没有人能去抢食，我是希望情报部门能够先行一步，借着短时间内我们无力南下的机会，提前在那边布局。” 林枫皱了皱眉：“锦衣卫遗留的那些关系网络不可能有你说的那么大规模吧！你说郑和一路走一路留下锦衣卫我倒是相信，联络机构而已，或许也有情报收集的功能。但是永乐之后那爷仨一个比一个蠢，丢的疆土一个比一个多，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再给海外锦衣卫提供支援，到现在都多少年了，你就算联系上那些人的后代，又能联系上几个？” 陆庆春得意的翻过自己的包，从其中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林枫说道：“这是目前已经可以确定的部分，总数只有几百人。这些人都是当年那些锦衣卫的后代，其中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大明海贸渠道不断输送出去的，剩下的百分之二十才是真正从洪武朝留下来的传承。” 余鹏瞥了一眼林枫手里的那份资料，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这事怎么越听越不靠谱呢！你是说大明历代皇帝在位期间都有锦衣卫在往海外派人，而那些从洪武朝就离开大明的锦衣卫依旧被你联系上了他们的后代？” 这一次没等陆庆春开口，林枫忍不住吐槽道：“他这鬼话你也敢信，瞪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这特娘的是情报局内部文件，这说明这玩意是他准备拿给邵老大看的。我要是没猜错，这些人都是陆哥你自己安排的吧！” 陆庆春笑着点了点头：“差不多吧！不过确实有好几个都是洪武朝就出海的锦衣卫家族后代，只不过这些人都很鸡贼，早在郑和下西洋的时候他们就找机会把家中子弟送回来了，所以泉州这边一直都没有和海外的人断绝联系。” 林枫点了点头：“我大概明白你的想法了，你是想利用这样一层关系做两步安排，第一步是把咱们的情报人员输送到海外去，最好提前收集南亚方向的情报，借助这些人在当地的影响力和关系来构建我们自己的情报分支。第二部同样也是利用这些人的身份，借此机会把我们的人反向送进大明锦衣卫内部去？” 陆庆春拍了拍手：“没错，我看你也挺有天赋的，要不把你这个局长的位置让给余鹏吧！情报工作交给你来做，我还是放心的。” 林枫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想多了，我现在这生活挺好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这日子我不打算瞎折腾了。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什么挑这么个时候布局。” 陆庆春抬起手指了指林枫手里那份文件说道：“南洋方向的情报工作是正常计划，这事我和邵老大早就聊过，反正都是长期计划，所以不如从一开始就往那边送人。” “再有就是刘晟如今拿下了琉球，邵老大和梁向东都亲自出马了，我猜你应该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吧！” 林枫点了点头，有些不甘心的说道：“我其实挺看好野人女真的战斗力的，看你这意思，李旦家族搞出来的这条贸易线也只能放弃了。” 陆庆春点了点，倒是余鹏有些不满的说道：“他们吃相是不是有点难看啊！你花了那么多钱走关系，刘晟那小子收钱的时候可是笑眯眯的，转回头就把你那个小部队给放在一边，陆军和海军这是真打算一口汤都不给咱们留吗？” 林枫直接把手里的文件甩在了余鹏脸上骂道：“你是不是傻，陆哥都把这玩意拿出来了，你还不明白什么意思？” 余鹏下意识的瞥了一眼陆庆春，随即立刻反应过来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们死咬着北边，怎么可能这么大方的把南边让给咱们，这就是忽悠咱们这些傻小子给他们打工，等他们在北边腾出手来，到时候还是会把咱们吃掉的东西抢回去的。” 陆庆春无奈的苦笑道：“余鹏，你想多了。琉球、倭国、朝鲜甚至大明以及奴儿干都司，这些地盘你觉得他们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消化，这么长的时间，我们又能在南边搞出多大的局面。” 余鹏被陆庆春这话说的有些哑然，因为他偷偷瞥了一眼墙上的地图，下意识回了一句：“至少二十年。” 林枫笑道：“你自己都说了，至少二十年，也就是最快也要到1640年以后，他们才有可能稳固消化北方利益，这二十年时间我们又能做多少事。” 说到这里林枫下意识看向了陆庆春，忍不住问道：“邵老大都划定了地盘，南下这部分除了我们还有谁？” 陆庆春摇了摇头笑道：“没有了，只有我们，这也是我跟邵老大谈下来的。北美会留给其他人，毕竟其他人可没有我们动作这么快。” 林枫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你和工业部的那些人聊好了吗？” 陆庆春点了点头：“说好了，澳大利亚、新西兰、甚至新几内亚咱们不会去碰，我们要海南岛以南一直到新加坡、印度甚至中亚这个方向。” 余鹏有些迷糊的问道：“你们的意思是说，邵老大画好了咱们未来各家的势力范围，管委会战略计划之外，我们可以提前布局，甚至私下动兵？” 陆庆春点了点头：“没错，管委会的战略计划不会改变，先北后南，甚至拿下北方的同时也会布局北美，邵老大不希望我们参与到北美开发中，那地方他准备留给其他部门。工业部要了澳大利亚方向，我就只能选择提前南下了。” 林枫重新坐回沙发上，想了好半天才说道：“这么说邵老大这是在做两手准备，假设管委会能够维持住我们穿越者的团结，那么作为穿越者整体，我们依旧会执行先北上后南下的扩张战略，然后根据这个战略进程协助大家分润这些已经划定的势力范围。” “而同时邵老大也是担心大家会在某一天实力足够的情况下提前分裂，所以提前划分势力范围至少还能让大家维持管委会这个架子。” 陆庆春点了点头：“没错，其实我是很支持邵老大这个想法的。我们毕竟都是穿越者，每个人的心思都不同，维持表面平和很容易，想要把大家拧成一股绳也不算困难，但终究有一天大家会因为私利出现裂痕，甚至因为大家各自的家庭因素出现不同程度的分离，所以与其到时候发生内斗，不如提前就划定一个大概的势力范围让大家私下去拓展，最起码很多矛盾和利益冲突就能因此而被提前消弭掉。” 林枫敲了敲茶几道：“理论上来说没有问题，但我们大家的资源程度不同，这种事也做不到公平，其他人肯定会有牢骚，这些问题邵老大准备怎么解决？” 陆庆春苦笑：“邵老大的意思是北方攻略肯定不会发生变动，梳理清楚北方之后就会帮助开发北美，我们和工业部算是最后一波，整体进度肯定不会变动。所以野人女真方面的人口输入会给我们放开，去北美的也会由管委会调拨资源帮助他们从大明和朝鲜吸纳人口，总体要靠管委会调拨资源。” “个人部分只能看大家的魄力了，这方面彭少杰会在台南银行开后门，贷款可以走最低利息，甚至部分免息。” 余鹏眼睛一亮说道：“那是不是说，趁着邵老大和刘晟他们在忙活北方的事情，我们可以提前组织队伍去南边搅动风云，甚至可以直接去进攻新加坡？” 陆庆春点了点头：“理论上没有问题，大概率邵老大也会默许，但原则上不能给管委会的外交造成影响，毕竟整体战略才是我们大家的核心利益，所以至少行动上不能给管委会拉仇恨，这也是我为什么要选择用情报方式先去渗透的原因。” 林枫想了想说道：“可以，那就按照你的想法来办吧！咱们先布置情报机构，然后我和余鹏搞一家海贸公司去找欧洲人合作，看看能不能跟着荷兰东印度公司去南洋提前布局海上贸易，顺带着也通过这两个渠道了解一下如今这个时代南洋各国的具体情况。” “部队暂时还是让他们跟着刘晟吧！我回头去找李旦聊一聊，野人女真再搞一批过来，先让他们适应一下南洋环境，等咱们梳理好了南洋局势再做下一步计划。” 陆庆春笑道：“可以，此外我希望能把英国人拉进来，毕竟咱们不能让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南洋过的太舒服，葡萄牙也算一个选择，有牵制才能维持平衡，才能给我们留下时间介入南洋。” 余鹏笑道：“大概思路我算是明白了，问题是新加坡那地方的位置太重要了，我总觉得我们应该尽快下手，不然万一荷兰人和英国人动心了，等咱们准备好了却谋划南洋的时候，想要收回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林枫坏笑道：“发挥你的特长啊！你现在手里有那么多劳工，孙有财都能被你忽悠成台南地下的风云人物，再忽悠几个刺头送去南洋发展，应该不难吧！” 余鹏点了点头：“这倒是可以，那咱们就用商业贸易的名义把人送过去。不过你们能接受租界这个词吗？” 陆庆春笑骂道：“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咱们又不是那些玻璃心的人。更何况租界的还是别人的土地，你放手去做就是了。就用海贸商站的名义去试一试，先从安南开始，最好把大明岭南那些海商世家也给拉上，咱们沿着南下航线一路建设商站，不管是做生意也好，未来掌控某个地区也罢，总归是没有坏处。” 余鹏嘿嘿一笑：“那到是，不过这么做的话，林哥可要把你那艘大帆船借给我了，没有海上力量支持，我可没办法让沿途那些国家愿意租给我土地建设商站。” 林枫点了点头，随即又笑道：“你们说，我们是不是要抽调一笔资金去抢一下台南造船厂的产能啊！” 陆庆春眼前一亮，随即笑道：“可以，就是有点浪费钱了。我估计秦君毅那小子肯定会狠狠的宰你一笔，海军那边也需要一个交代，不如咱们给海军造船经费增加笔赞助吧！不要一半，只要三分之一产能，和海军同时开工造船，咱们就算是抢到了先发优势。” 余鹏有些不满的说道：“林哥你准备钱吧！我去找秦君毅谈，听说管委会那边还卡着海军造舰经费呢！好像是邵老大把资金都调拨到了北上战事备用金里面了，正好造船厂产能没拉满，我就不信说服不了那小子。” 第一百七十八章 九州战前 第178章 九州战前 拿下首里城之后刘晟并没有给部队修整的时间，也不准许部队停留在首里城之内，他甚至直接下令所有部队登船出发，目标直接指向了长崎。 刘晟的想法很简单，岛津家族和毛利家族战后安排的人手已经开始向九州方向传递消息，刘晟准备让这个消息的时效尽可能缩短，也就是要跟在这个消息之后直接拿下长崎。 这意味着极致的压迫，也意味着岛津家族和毛利家族在收到消息之后没有足够的时间做出反应。 刘晟可不会在意岛津家族和毛利家族是否会因此直接投效台南，他要的是快速给对方施压，迫使这两个家族尽快做出抉择，而不是有着充足的时间可以在台南和幕府之间反复横跳。 此外刘晟也担心已经抵达平户的晋商骑兵和孔家兵团真的跟着松浦家族直接出兵，倒不是舍不得这两支二五仔队伍，而是刘晟不希望跟着唐人出来打仗导致了这两支部队损失惨重。 外人可不会在意这两支队伍听从的是谁的命令，大家只会看到跟着唐人出征的两支部队损失过大，从而重新衡量唐人的实力和雇佣兵这种行动的投资回报比。 这是唐人第一次组织佣兵对外作战，未来想要掌控更多地方，此类活动会成为常态，所以首战必须要打响名头，否则会影响到后续的扩张。 拿下首里城的第二天清晨，刘晟直接下令所有登陆部队撤离首里城，只留下徐家佣兵第六团在首里城修整并协防琉球防务，独立佣兵第一营孙成栋所部也被他一分唯二，只带上林枫那个野人女真连出征，留下大部分负责首里城的治安。 留下徐家第六团是因为刘晟确实看不上这个团的战斗力，担心猪队友会影响到九州作战，也考虑到了琉球确实需要有部队留守来制衡琉球王室和贵族。 至于第一营孙成栋所部，则是因为刘晟想到了与林枫的合作，也想到了管委会要扶持孙有财的事情，所以干脆就把城里的主要防务交给了孙成栋，城外则由第六团负责。 刘晟相信徐家第六团打仗或许不靠谱，但是要让他们维持地方治安，顺带着在琉球收刮一些财富，这些人一定非常专业。 在没有自己亲信部队留守琉球的情况下，刘晟是十分希望徐家第六团能在琉球搞事情的。只有琉球人能够持续受到伤害，他们才不得不继续跟台南管委会合作。 此外颜思齐第三舰队也会留下一支分舰队在琉球港负责海上后勤线的安保工作，这一方面是为了保证李旦在基隆给前线提供物资补给的航线不会出现变故，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制衡岛上的第六团，让这里可以稳定成为大军的后方，又不至于在作战期间发生易手的情况。 北上的进程还算顺利，冬季的海面也相对平稳，舰队一路沿着琉球群岛直插大隅诸岛，在大隅诸岛上甚至没有遭遇到了岛津家族和毛利家族的抵抗，这就说明了那支传信小队已经赶在舰队之前给大隅诸岛传递了消息。 要知道岛津家族进攻琉球的第一站可不是首里城，而是大隅诸岛，他们是从鹿儿岛方向出发的，所以大隅诸岛才是琉球丢失的第一块领土。 岛津家族在大隅诸岛的经营也是投入巨大的，所以在抵达大隅诸岛之前，指挥部是考虑过要不要在这里打上一仗的。 拿下大隅诸岛的好处在于大军可以拥有最后一块进攻九州的跳板，从这里建立前线补给基地可以让舰队直插对面的鹿儿岛，也可以从这里直接控制九州南下航线，封锁九州岛南下的海上通道。 刘晟本来是要打一场登陆战的，拿下大隅诸岛是进攻九州前的最后一块跳板，这一点他是不可能放弃的，只是没想到岛上留守的岛津家族部队直接投降了，倒是免去了很多麻烦。 也是到了大隅之后，刘晟才知道如今九州的局势。 幕府大军的反应很快，他们已经分批开始登陆九州了，而这一点九州各家大名的反应也十分古怪。 要说外敌入侵的情况下，他们只要稍微了解一点局势，那么就应该联合起来帮助幕府军队登陆，然后大家联合一起一致对外，等待在九州与唐人决战。 可偏偏倭国各家大名最为防备的就是幕府，彼此之间一直都有矛盾，维持和平状态的也一直是九州各家大名联合对抗幕府，才会出现幕府只能拿到表面统一的局面。 所以本质上九州大名们根本就不信任幕府，这就使得他们赶在唐人登陆九州之前，幕府强令他们集结与幕府一起对抗唐人的时候直接选择了拥护松浦家族组成九州联军。 这种情况其实很好理解，幕府要是打赢了，那么借机登陆九州的幕府自然会顺势干掉他们这些大名，统一九州，毕竟这是幕府一直的愿望。 而反过来如果是唐人获得了胜利，以唐人那点数量，他们就算掌控了局势，最终还是需要人手帮他们管理九州，到了那个时候九州大名仍旧有回旋余地。 理论上来说九州大名们更能接受唐人胜利的结果，而不是幕府。但在没见到唐人的真正实力之前，他们也不会轻易下注，肯定是要根据战果来做出判断。 另外他们拉上松浦家族未必没有限制松浦家和大明的目的，说白了唐人人数少，来掌控九州他们能接受，而且人数少意味着他们的机会更多。大明和幕府一样，人家体系完整，真拿下九州就跟他们没关系了。 摆明了松浦家族已经投靠唐人了，至少也是合作关系，这意味着唐人获胜松浦家才是九州各蕃收益最大的一家。 岛津家族，毛利家族，这两个昔日九州强势的大名不会准许这样的情况出现，其他家族同样不会认可，简单来说谁来统治并不重要，自己人必须要分出个大小王来。 收到消息的刘晟当机立断直接下令全军放弃北上鹿儿岛登陆的计划，直接把登陆地点选择在了长崎。 选择长崎的理由也很简单，这时代的长崎是倭国对外开放的两个港口之一，其中平户因为地形等因素并不适合大规模海贸，而且一直都是松浦家族的禁脔，所以幕府和其他九州大名需要一个窗口。 另外长崎尽管目前贸易还没有取代平户，但因为九州其他大名和幕府的扶持，也已经有了不少海商将倭国贸易选择在了那里，所以相对来说获得长崎港的水文数据和城防也更容易一些。 更重要的是九州各方势力在长崎都有人手眼线，选择进攻长崎也能让各方势力进来了解唐军具体实力。 在台南号的率领下，欧洲海商以台南号为首组成战列线，上百门大炮直接炮轰起了长崎。 邵威亲自坐镇海警船负责清理两岸港口炮台，仅仅是一个小时不到，长崎港的岸防火炮就被清理干净，那些本来还在港口准备迎战的倭国守军也一并被各船的火炮击溃，等大部队开始准备登陆的时候，长崎港守军已经退进了内城。 不是倭军不敢抵抗，而是他们至今还是第一次见识到数百门火炮同时开火，这种火力密度根本就不是他们能敢想象的，所以能够维持部队退守内城已经算是他们尽责了，指望他们顶着炮火反击登陆的唐军跟本就不可能。 由于在首里城攻防战打成了巷战，尽管第一旅可以靠着数量优势取得胜利，可是依旧要承受巷战带来的巨大损伤。 所以这一次刘晟索性放弃了与倭寇打巷战的思路，直接让部队上岸后放弃长崎城内，转而直接在城外构筑阵地围困长崎守军。 第二梯队以第一旅和白杆兵为主力，带上大明新军和野人女真连直接绕过长崎向北进军，刘晟亲自带队一支管委会目前直属的火箭弹和掷弹兵部队大约500人跟随行动，意图在长崎城北外寻找一个适合伏击的地点上演一次围点打援。 与此同时，刚刚投降不久的岛津正雄、毛利敬幕以及桦山久高等人则率领投降的倭国士兵开始清理长崎港。 有着其他佣兵和颜思奇所部的监督，这些刚刚投降不久的倭国人也不敢在此时反叛，反倒是他们在对付长崎港内的倭国人时，明显比大明和欧洲海商的队伍更狠。 刘晟没有心里洁癖，既然是战争，那他就不会介意用俘虏的倭国百姓当炮灰。所以长崎港内那些没来得及逃跑的百姓就被岛津正雄和毛利敬幕等人的部队直接押送到了内城城下。 一边给内城倭国守军施压劝降，另一边欧洲海商的火炮也被运进了城里，架设在长崎百姓的身后直接对着内城城墙开始炮击。 尽管九州大名和幕府之间的龃龉很大，但毕竟九州是这些大名的九州，长崎的百姓也是这些九州大名麾下的百姓。如今岛津正雄和毛利敬幕如此拿着那些百姓当炮灰，难免就有点借机削弱各家大名实力的想法。 平户方向的松浦家族以及九州联军其实早就赶到了长崎外围，他们本来是准备在这里看看唐人和幕府的决战，却没想到会看到如此一幕。 九州大名们并不傻，唐人下这样的命令摆明了就是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而岛津家族和毛利家族同样包藏祸心，这可就让联军忍不住想要冲进长崎了。 不是九州大名真的在意长崎百姓，而是他们在长崎内有着各自的利益，也有不少家族核心人员在长崎。如今这个局面下他们要么尽早投降唐人，通过投降来寻求唐人放过他们的人。 要么就只能公开和唐人开战，一时间整个九州联军指挥部吵成了一团，摆明了松浦家族和晋商骑兵以及孔家部队并不想得罪唐人，而其他九州各方蕃却又不得不想办法拯救长崎城内的自己人。 刘晟已经带队离开了长崎，所以得到消息的只能是留在指挥部的梁向东，对于这种情况，梁向东不仅丝毫不担心那些九州大名会联手杀进长崎，甚至还故意怂恿的派了传令兵去九州联军的指挥部传达联军总指挥命令。 梁向东的要求很简单，要么九州大名们现在投降，交出武器等待联军安排，确定各家大名解除武装后可以放过他们留在长崎的人。 要么就直接开战，晋商骑兵和孔家部队立刻向九州大名联军发动攻击，他会调拨部队过来支援。 如此强硬的做派让九州大名们心头一沉，很明显他们并不能理解唐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硬的态度。 要知道幕府大军主力距离长崎并不远，九州联军总数也超过了5万，也就是说，一但幕府大军快速南下抵进长崎，双方联手之下就有20余万大军，而唐人登陆部队也才2万多。 10比1的比例，九州大名们实在搞不懂唐人的底气来自于哪里。 就在梁向东强硬要求九州大名们表态的时候，岛津家族和毛利家族也率领着他们家族的部队赶到了长崎城外，这下子好又把九州大名们给搞糊涂了，任凭他们如何分析当前局势，他们实在想不通岛津家族和毛利家族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选择投降唐人。 梁向东可不会跟岛津家族可毛利家族这样的投降派客气，压根都没有搞什么投降仪式，他直接就下令让岛津家族和毛利家族的部队朝着九州联军的方向杀了过来。 眼着岛津家族和毛利家族同时动手，那些晋商骑兵和孔家部队也立刻响应，九州联军中的各个大名立刻意识到了他们如今的情况。 明知道幕府大军就在不远，可偏偏远水解不了近渴，真要是等着幕府军队赶来。他们这帮人怕是永远也回不家了。 无奈之下九州联军各个大名只能以投降的姿态选择了臣服，其实他们能很清楚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没有机会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长崎之战01 第179章 长崎之战01 唐人的这般做法自然难以让九州诸藩信服，而且大明方面的佣兵中，无论是晋商骑兵还是孔家兵团，实际上也并不是完全服从唐人命令的部队，二者是合作关系，而不是上下级管理关系，所以这其中自然就难免会给九州大名们一些活动的空间。 这一次陆庆春没有跟着北上提供情报支援，所以梁向东对于九州的具体情报只能通过李旦的渠道以及松浦家族提供的部分信息来做出自己的判断。 大明方面的一些推测终究只是梁向东的合理猜测，真要说大明朝廷究竟有什么想法，缺乏情报支持的情况下，谁也说不准。 所以在这般局势之下，长崎附近就出现了古怪的一幕。 城北外数十里的山坳中，刘晟已经安排好了第一旅和白杆兵布置伏击阵地，其中白杆兵直接在道路附近扎营，一旦幕府先锋斥候从此经过，就很容易判断出这里是唐军主力，毕竟营寨布置的很多，利用一些山川地形的遮挡，很容易欺骗对方斥候这里的具体数量。 第一旅的士兵则被安排在了白杆兵的两侧，目的则是为了防止对方冲击阵型时从两侧山林绕行，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要把白杆兵夹在中间，防止白杆兵战时溃退。 最后则是火箭弹和掷弹手们分别被藏在了整个军阵的左侧后方，这里有点反斜面的意思，只不过位置上是一处土丘，高度上刚好满足遮蔽对方视线，又能利用土丘的高度迟缓对方冲击的速度。 野人女真连则被布置在了外围机动，这些生长在辽东北方大山中的野人女真非常适应山地战场，刘晟没有给他们布置具体的作战任务，只是要求他们借助山林尽可能在开战好绕到敌军侧翼，等待主阵地这边的红色信号弹升空即发动攻击。 这般布置谈不上多么高明，就是最传统的冷兵器作战阵型，甚至细节方面还有很多内容是秦良玉和马祥麟的手笔，刘晟也没有因为自己是统帅就胡乱指挥，而是把具体工作交给了经验更加丰富的秦良玉母子。 长崎城内则是联军主力与投降过来的倭寇军队配合进攻内城，佣兵第二团徽商罗平江与独立佣兵第三营朴守仁协作在长崎城内掠夺战利品。 梁向东的想法很简单，徽商和朝鲜人合作，这长崎内掠夺的事情就不需要唐人来背锅，反过来朝鲜人和徽商都不是善茬，他们打仗或许不够专业，但是做这种事情肯定不会比本时空的其他军队差。 更何况这种命令一旦下达，就算是事先双方约定好了分润比例，人性的贪婪也一定会让这两支部队中出现贪婪者私藏战力品，梁向东就是打算用这种纵容的方式来吸引城外的晋商骑兵和孔家兵团，以此让他们加快进度来解决九州大名，否则来晚了就会被徽商和朝鲜人吃掉长崎城内财富的大头。 晋商骑兵几乎都是宣大边军中的骑兵精锐，这些精兵还没有完全被消耗在辽东，至少当前这个时期宣大骑兵还可以说是大明边军精锐，所以真要是这支骑兵对九州联军发起冲锋，以目前九州联军的装备来看，还真就很难不被宣大骑兵冲散。 孔家兵团来自于山东备倭兵，底子里有不少沿海备倭兵卫所的老卒，由于备倭的缘故，这部分卫所糜烂的速度要比大明其他地方的卫所慢一些，又有部分戚家军的老底子在，所以针对倭寇的作战也算是有些经验，至少父子相传的老手艺还没有完全丢掉。 两支佣兵的调度已经给了九州联军巨大的压力，毕竟双方并不是完全没有交手经历，哪怕这些经历是他们的父辈祖辈，这份经历也会在各自传承中有所保留。 所以当晋商骑兵开始列阵，孔家备倭兵按照梁向东要求与城下列阵的时候，九州联军根本不需要九州大名的命令，下面的武士浪人自己就先动了起来。 大战一触即发，但实际上双方都没有任何底气。对于晋商骑兵和孔家备倭兵来说，他们加在一起也只有4000人，而对手却是进5万余九州联军，哪怕对方的装备稍差，这种数量级的差别也不是谁都能鼓起勇气的。 原本晋商骑兵和孔家备倭兵是不想执行梁向东的命令的，可名义上他们暂时不是大明军队，而是晋商和孔家的雇佣兵，在此之前已经违背了联军指挥部一次命令，私自从济州岛直插平户，这几乎就算是战场抗命了。 违抗命令的原因是朝廷方面有人想要借着唐人进攻琉球，吸引倭寇主力的机会突袭九州，幻想着提前唐人一步拿下九州的好处。 那些对着地图比比划划的朝廷大员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所以人家有很多办法可以影响晋商和孔家。 只不过谁也没想到唐人一天之内就拿下了首里城，更没想到联军进攻大隅诸岛的时候没有遭到抵抗，也没有趁势直插岛津家族的大本营鹿儿岛，而是转道进攻了长崎。 这就让大明朝廷中的某些大员的幻想成为了笑话，如今唐人带着联军主力就在长崎，甚至梁向东为了给晋商骑兵和孔家备倭兵足够的信心，还把所有联军火炮都布置在了西城方向，目的就是要给这两个团提供火力支援，或者说也有可能是在两个团拒绝命令后直接轰击他们。 如此阵势之下宣大骑兵和备倭兵就有点骑虎难下了，一边是5万九州联军，身后又是上百门各种型号的火炮，也由不得他们不立刻做出选择。 下面的武士已经和备倭兵发生了交手，双方本就是一同从平户过来的，原本还算是同路行军，甚至在松浦家族的担保中，宣大骑兵和备倭兵还是以联军身份一起行动的，这使得双方很难在第一时间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 也因此有些情绪较为激动的倭国武士立刻就对备倭兵展开了偷袭，本着先下手为强的理念，倒是让备倭兵在短时间内损失了数十人，甚至整个阵型也发生了小小的骚乱。 梁向东就在西城城墙附近观战，靠着现代望远镜的优势，他很清楚的看到了发生冲突的位置，也顾不上当前时代这种前装火炮的精度，当机立断便下令早就瞄准该区域的十门火炮立即开火给备倭兵提供掩护。 可惜梁向东有点高估了这个时代的部队，无论是备倭兵也好，那些突袭备倭兵的倭国武士也罢，双方在炮声响起的同时几乎做出了同样的反应，那就是立刻脱离接触，向着自己本阵方向后退。 双方都缺少在火炮支援下的进攻经验，所以第一时间都是本能的选择躲避，这倒是让双方脱离了接触，可也因此十门火炮直接砸进了双方后撤的队伍中。 信仰射击这玩意可真说不准会打到谁，炮手们最多就是大概瞄准一个方向，而负责操作火炮的炮手又是欧洲人，他们可不会在意交战双方是敌人还是自己人，所以压根就没有抬高炮口的操作，干脆就把倭国人和备倭兵一起给打了。 这一下子反倒是给了晋商骑兵和孔家备倭兵借口，本就不想对十余倍对手发动决死冲锋的两个团当下便站住了身形，任凭他们的指挥官如何下令也再不肯发动攻击。 九州联军那边也是一样，突发的情况本来就让他们觉得十分危险，别看这些大名都很凶猛，实际上涉及到自身安全问题的时候，他们更喜欢忽悠手下的人去送死，而不是自己上阵。 也因此九州联军的各家大名也很担忧如今的局势，倒不是他们担心眼前晋商和孔家这4000人，而是他们对于欧洲人的那些火炮很有了解。 数百门火炮就算是幕府也凑不出来，别看幕府有近20万大军，实际上幕府的主要获利还是他们特产的铁炮，一部分从大明搞来的弗朗机就算是重炮了，他们能拿出来的大炮口径根本就比不上欧洲人的火炮，数量更是少的可怜。 十门火炮就在双方阵型中犁出了十条血路，谁敢想象上百门大炮同时开火能够带来多少伤害。 双方都因为顾忌火炮而后退选择对峙，梁向东也没想到这种老式前装滑膛炮能在当前时代给倭国和大明带来这么大的震慑力，一时间反倒是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尴尬。 看着不远处城外对峙的双方，梁向东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同时得罪了双方，这要是幕府军队和岛津家族在这个时间带兵来到长崎，如此局面下联军就有可能陷入对方的合击。 近二十万幕府军，五万九州联军，根据岛津正雄和毛利敬幕的情报表明，鹿儿岛方向还有岛津家和毛利家超过3万大军，如果这两个家族选择强行招募士兵，说不准联军要面对的就有可能是一支总数超过三十万的大军。 这样危机的情况倒是不至于让梁向东感到恐惧，毕竟是现代人，他对海警船和台南号还是很有信心的，就算不能一战灭了对手，最起码给予对方巨大杀伤后成功退出九州还是没有多大困难的。 可真要是那样，这一次进攻九州也就算是彻底失败了，这并不符合管委会的北上战略。 所以梁向东只能拿出对讲机把这里的情况直接汇报给了邵威和刘晟，后两人明显没想到局势会被梁向东搞成这个样子，一时间邵威倒是沉默了。 邵威的沉默是因为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毕竟梁向东一直都是他的副手，很多管委会战略和参谋工作都是由梁向东在做，他也十分信任对方，可如今这般情况要是被传到管委会里去，怕是他也保不住梁向东如今的位置了。 刘晟倒是很干脆，尽管他对梁向东这般谜之操作很是不满，但他也清楚邵威一定会保梁向东，海军和陆军如今已经确定了要分享北方利益，他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去给海军找麻烦。 所以刘晟只能硬着头皮在通讯频道里说了一句：“很好，我们的诱敌计划这下子算是完成了一大半，梁哥，弟弟的后路就全靠你了，刚刚斥候来报，北方十余里外已经出现了幕府军的斥候，估计幕府大军距离我军已经不远了。” 邵威轻咳了一声，很明显刘晟的这条情报也超出了他的预料。根据登陆长崎前从岛津正雄口中得到的消息来看，岛津家族一直都在鹿儿岛等待琉球方向的消息，也就是说，就算岛津家族做出任何判断，他们也会把鹿儿岛当成是大本营来防御。 这意味着进攻长崎不会与岛津家族和毛利家族的部队相遇，如此说来就算刘晟所说的那支部队真的是幕府军，那么只要按照原本计划在长崎城北外与幕府军决战，计划就能够顺利执行下去。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九州联军会不会在此期间突袭长崎，那些刚刚投降不久的岛津正雄和毛利敬幕的部队是否会趁势作乱，以及长崎内城的守军会不会在这种关键时刻杀出来切断刘晟北方主力的后路。 梁向东一直都在指挥部里代替刘晟完成具体作战部署，如今听到刘晟的消息，当即就明白了对方的担心，也立刻意识到了自己需要马上补救刚刚的行为带来的风险。 不过好在梁向东毕竟是参谋出身，这方面远比实际指挥更加专业，所以他立刻开口说道：“刘晟，大不了就把白杆兵卖了，诱敌深入，放弃原有伏击地点，咱们退回长崎来打。” 刘晟不满的声音立刻出现在对讲机中：“梁哥，你可别跟我开玩笑了，这地形我都选好了，不葬送几万倭国人，我都不好意思撤退。” “再说了，倭国人建房子什么习惯你又不是不知道，长崎搞的跟批发市场一样，街道狭窄，到处都是攻防双方送命的陷阱，咱们可拼不起先消耗。” 梁向东没有直接反驳刘晟的话，而是一边看着地图一边说道：“谁也无法确定东边会不会又鹿儿岛方向的部队，岛津家族和毛利家族可不是傻子，他们就算没有在长崎布置重兵，最起码也会对这边有相应的斥候安排。” “岛津家族和毛利家族想看戏，其他九州大名未必就没有这种心思。我现在下令让晋商骑兵团和孔家的备倭兵移防城北，把西城防务交给岭南兵团，这样最起码会让那些九州大名多一点时间思考。”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你先在北边按照你的计划和幕府直接开战，我相信不管是九州大名还是鹿儿岛那两家，他们的斥候肯定会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你和幕府的战场上。” “要么你就直接用火箭弹洗地，要么你就放弃白杆兵直接后撤回长崎城，至少在我们和幕府之间出现胜负手之前，其他各方应该不会有所异动。” 刘晟被梁向东说的有点迷糊，不过大概思路他还是明白的，说穿了无非就是梁向东更希望把战场转移到长崎附近，这样可以把战争结果更直观的传递给九州联军，以及鹿儿岛方向的两个家族。 这样做的好处无疑就是更直观的宣传我军实力，不过风险还是有点高，所以刘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梁哥！这样吧！我直接按照原计划和幕府军队交手，你安排加强西城防备，顺带着也让岛津正雄和毛利敬幕带着他们的人去协防西城。” “咱们不用担心九州联军突然袭击，也不要害怕他们断了我们的后路，真要是发生了这种情况，你直接带着指挥部返回港口，直接登船就行了。” “我这边无论如何要把火箭弹都打出去，一旦火箭弹使用完毕，依旧没有达到预期战果，我会指挥第一旅和白杆兵向东转进，到时候就算毛利家族和岛津家族跟我们翻脸也没关系，你们直接走海路袭击鹿儿岛，我们一样能够退出九州岛。” 一直沉默的邵威忽然开口说道：“我赞同刘晟的计划，长崎向鹿儿岛方向都是茂盛的深林，白杆兵本就是土司军队，擅长山地作战。第一旅有刘晟他们的现代武器支援，又有戚家军老兵，在山地行军中应该不需要担心那些倭国人，这条退路还算稳定。” “此外一旦正面战场上能够大量杀伤幕府军，到时候九州联军也好，岛津家族和毛利家族那些部队也罢，他们肯定不会愿意重蹈幕府军的覆辙，咱们的局面也就能打开了。” 梁向东没有再反驳，因为从地图上来看，明显刘晟这个计划更具有操作性。说起来也是他不够专业，或者说是管委会的军事指挥员素养有些缺乏。 冷兵器战争和现代战争本就是两个不同的东西，梁向东明显忽视了冷兵器战争中的很多因素，加上刚刚的意外，自然就让他很容易梳理清楚这其中的问题。 城外的九州联军对于唐人的反应有些摸不着头脑，刚刚双方明明已经发生了冲突，鬼知道唐人为什么连自己的队伍都打，难不成唐人也有倭国血统？ 本来就因为狐疑而形成了对峙局面，这会儿城墙方面又忽然传来了唐人的旗号，虽然搞不懂那旗号代表着什么，可眼前晋商骑兵和孔家备倭兵开始向城北方向转移却是实实在在发生在眼前的。 九州联军的各家大名倒是没有因此趁机下令进攻，一方面他们不太清楚唐人是否还有其他阴谋，另一方面说起来他们也并不是真的想和唐人开战。 不说传说中的唐人火器究竟有多么强大，就是那些夷人上百门的火炮也足以让他们投鼠忌器了。 大家说好了要看唐人和幕府的笑话，幕府军队还没来，他们着急跟唐人开战不是犯傻么！ 更何况大明的骑兵和备倭兵他们都是有印象的，前者在二十年前只靠两三千人就能在碧蹄馆数万倭军的包围下打的有来有回，要说他们对骑兵没点顾虑那才是见了鬼。 备倭兵没有骑兵那么可怕，但从名字上也能知道，这样的军队就是专门针对他们倭国准备的，甚至从倭国的角度来说，去大明沿海搞事情的可就是他们九州各家大名的队伍，双方可以说是老熟人了，以他们的经验来判断，很明显备倭兵也不是一支容易被拿捏的软柿子。 第一百八十章 长崎之战02 第180章 长崎之战02 看着没有出现异动，而是在原地警戒的九州联军，站在西城墙上的梁向东总算是松了口气。 在此之前他也是十分担心九州联军突然发难的，别说城里还有刚刚投降的倭国人以及内城没有被拿下的倭国人，就是晋商骑兵和孔家备倭兵，他也是十分担心的。 说穿了人家终究是大明的队伍，谁也说不准大明朝廷就没点坏心眼，真要是西城这边爆发了冲突，可以说九州联军很有可能在短时间内就拿下长崎城。 一旦发生了那样的后果，北上的刘晟所部就会成为孤军。后路被切断的情况下，别管刘晟向东突围的计划有多高的可行性，那终究还是突围战，而不是正常的进攻。 突围意味着士气会受到巨大的影响，甚至很有可能在丛林中损失大量士卒，真到了那个境地，他这个海军司令坑害陆军司令的行为可就坐实了。 到时候不管刘晟能否顺利突围，他梁向东都会成为管委会乃至所有穿越者唾弃的对象，别说保住位置了，被那些较为激进的穿越者推上审判台也是有可能的。 梁向东其实也没有那么阴暗的想法，毕竟穿越者就这么点人，他也犯不上因为海陆之间的差异就真的在台南搞海陆之争，更不可能在穿越者还没有成就一番基业的当下做出坑害陆军司令的事情。 可谁又能保证穿越者之间没有心思阴暗的人这么想呢！而且自己给九州联军施压的手段也过于粗陋了，这明显并不符合他管委会参谋长的形象。 一个一直在做整体战略的参谋突然失智，这话传出去根本就不会有人相信。 好在九州联军还是比较怂的，梁向东倒是没想到对方怂的原因会是顾虑大明骑兵和备倭兵，他只是以为九州联军依旧要观望整体局势变化，不希望幕府和唐人的决战结果出来之前让己方有所损失而已。 城北的刘晟这会儿同样是松了口气，他倒不害怕九州联军突然背刺自己，说句难听的话，他手下那几个穿越者同胞携带的轻重机枪就能击溃九州联军，他根本需要担心多一些敌人就能让他全军覆没。 之所以松了口气，说起来也是因为他发现梁向东并不是故意做那种事的，至少目前来看梁向东并没有借刀杀人的想法，这一点对于刘晟来说极为重要。 刘晟不怕当前时代的任何一支部队，因为他很清楚几挺重机枪和轻机枪能够给当前这个时代的军队造成难以承受的杀戮，而一旦部队损失到一定程度，根本不需要后续进攻对方就会自己崩溃。 但他很担心邵威和梁向东在背后搞点小动作，哪怕他很清楚还没有到那个地步，至少在管委会和所有穿越者能够建立一个稳定政权之前，这种担忧的必要性很低。 可是人心难测，谁也不敢保证为了海军利益，邵威和梁向东就一点这类想法都没有。 所以梁向东通过对讲机告诉他九州联军的动向之后，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对白杆兵的安排进行了重新调整。 中路和左路这一次被移交给了第一旅，白杆兵则被他安排在了右翼的东侧，并且刘晟还亲自下令让秦良玉安排人手向东搜索前进，摆明了就是要把向东突围的通道提前梳理出来，免得真发生了意外的时候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幕府的斥候很快就发现了刘晟所部，得益于那些野人女真的前出游荡，配合大军的斥候，幕府的斥候很快便损失大半后退出了刘晟所部的攻击范围，当然这意味着幕府军的主力很快便会出现在刘晟面前。 事实也是如此，幕府军在得到斥候的汇报之后，前锋近万人的队伍很快便出现在了刘晟视线范围之内。 只是与后世影视剧不同的是，双方在看到对方后并没有直接出兵干扰对方的行动，反倒是在双方认定的安全区域内直接停了下来。 这倒不是说冷兵器战争过于迂腐，还要给对方留下布置阵地的时间，没有突袭的概念。 而是因为双方都有固定的阵型，以当前时代士兵和基层军官的素养，想要让部队维持阵列行军是十分困难的事情。 大军只有在进攻时才可能保持短暂的阵型，一旦开打，很快就会把军阵搞的面目全非，指挥员也做不到如同影视剧中那般玩电脑游戏一般的军阵调度，只能根据实际情况大致调拨兵力投入到自己认为最需要的那个方向。 所以开战之前双方都需要时间调整阵型，刘晟这边更需要幕府军队能够列阵，因为只有集中起来的幕府军队才更容易被密集的火箭弹杀伤。 对于幕府军队也是同样的道理，他们只是一万人的先锋，尽管对手没有他们的数量多，但是考虑到九州这里的情况复杂，幕府也不敢确定九州各方势力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态度，而且唐人的名声通过商人渠道也传播的很吓人，所以幕府也需要警惕唐人那些传说中的武器。 双方只是打了一场简短的斥候战，以野人女真连队在丛林附近给予倭寇大量杀伤，倭寇斥候在官道一侧给予第一旅斥候大量杀伤，算是打了个平局。 很快便是斥候退入各自军阵，双方列队对峙的局面形成，然后便是一个骑着矮马的倭国将领直接走出了军阵。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分明就是要叫阵，当然人家叫阵也不是像小说中那样准备斗将。战争中斗将的情况确实出现过，但那毕竟是极端少数的情况，可不是正常现象，所以即便倭国人十分痴迷三国演义，却也不会在这种事上真的按照小说的剧情来表演。 叽里哇啦一达通慷慨陈词，刘晟这边很快便通过翻译知道了对方的大概意思。 那个走到阵前的倭国将领自称是德川家族的某个后代，他说的内容大概就是一些质问唐人为何侵略倭国，要求唐人退出倭国境内的一些话语。 听起来似乎很激烈，但实际上内容中只有要求唐军退兵，并没有追究责任要求赔偿一类的说辞，甚至还加了一句幕府愿意承认琉球归属唐人，只要唐军撤退，幕府愿意开放长崎与台南建立贸易关系。 这种退步说起来刘晟也是有点不敢相信的，毕竟江户时代的幕府可不是19世纪那个拉胯的玩意，德川家族在偷了丰臣秀吉的桃子之后，总体上还是很有战斗力的，对于倭国内部的约束力也远比19世纪要强。 所以这也是管委会不担心当前时代会出现黑船事件那般影响，敢于直接进攻九州的主要原因。 说白了德川幕府可还没到了需要改变的地步，至少目前来说人家还算是一个政权建立的早期，尽管不能掌控全国，但以幕府的实力威慑镇压倭国各地大名还是足够的。 刘晟也没打算完全覆灭幕府，甚至今日这一战也仅仅是希望压制住幕府，迫使幕府投降或者投效，未来管委会计划是依托幕府体系保证德川家族在倭国的地位，以此借用倭国人力物力为管委会对外扩张做准备。 所以这一战需要大量杀伤幕府军，但绝对不能把幕府军歼灭，也是有了这样的考量，刘晟干脆就不给对方回答，直接等着对方进攻。 幕府将军对于唐军的了解很少，但他们对于九州的情报工作却做的十分到位。人家在长崎有着很强的掌控力，这就使得他们的斥候很容易就通过本地留下的暗线获知如今长崎的状况，甚至连九州联军的事情也很清楚。 所以幕府军队才会提出这样的请求，甚至先锋部队也没敢发起进攻，而是直接在原地和唐军对峙，等待后续大部队上来再做决策。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就在对峙双方都开始焦虑的时候，野人女真连组成的斥候部队传回了最新消息。 根据野人女真连的侦查得知，幕府先锋部队后方二十里已经出现了幕府军的主力，粗略估计兵力超过了5万人，在其后还有超过10万人的主力大军正在加快行军速度朝着长崎方向禁军。 到了这个时候决战局面已经形成，刘晟也从幕府刚刚那段话语中大概猜到了幕府如今的想法。 对讲机中刘晟很快便向梁向东和邵威通报道：“幕府的态度并不强势，看起来对于我们要求开放贸易是支持的，结合历史来看，幕府尽管闭关锁国，但他们留下平户和长崎两个贸易港的决心是没有任何动摇的。这说明幕府也不想放弃海贸的利益，这其中肯定不只是欧洲海商传闻中的利益要挟，应该更多的还是幕府自身有这方面的想法。” 梁向东立刻回应道：“应该是这么回事，幕府闭关锁国是为了控制国内其他大名，减少各个军阀的财政来源，以此确保幕府的绝对优势。但海贸的利益和需求幕府是肯定会看到的，平户一直都在松浦家族的手里，九州其他几家大名也能通过平户港的海贸获利，所以幕府才要开长崎港取代平户的地位，说白了还是利益争夺。” 邵威想了想说道：“没关系，就按原计划和他们接触，刚好就给九州联军看一看我们的实力。说起来这个时代对我们很有利，如果是两百年后的幕府，那个时候在幕府的掌控之下，整个倭国即便不能做到团结一致，但大体上也会是共同利益，稍微有人挑拨，民族觉醒也就会发生。” “如今的倭国还是军阀时代，国内上百大名各有心思，只要我们能够震慑住体量最大的幕府，那么其他小军阀就很容易被我们摆布。到时候把他们分散到全世界不同的地方替我们开疆拓土，以当前时代的通讯效率来说，他们的分裂就永远没有团结统一的可能。” “我们要做的就是保持他们的分裂，最好是让部分小军阀在我们的控制下先从海外获得利益，然后实力逐渐强大来动摇幕府的地位。到时候其他小军阀就会效仿，倭国国内的内战就会越发激烈，真要是打个几十上百年的内斗，我们再用舆论来给不同地区的倭国人传授不同的理念，这个国家就再也没有统一的机会了。” 刘晟还是很喜欢这套计划的，毕竟这是可以借用倭国人当炮灰，为穿越者们开疆拓土的计划。而且他很清楚挑动倭国内战的好处，到时候分散在全世界各地的倭国人不仅没有机会团结统一，反过来还会因为分散在世界各地而不得不依附唐人生存。 分裂的倭国是大部分穿越者都能接受的结果，毕竟穿越者本身就对这个国家没什么好感，但也不至于极端到要灭绝这个国家，能利用还是要利用的。 幕府军很明显也是担心前锋遭到袭击，所以他们后续的部队一直在加速行军，就在刘晟和邵威、梁向东在对讲频道里讨论着如何处置倭国的时候，幕府军第二梯队和第三梯队的部队已经首尾相连，近二十万大军已经有序的开始在刘晟军前列阵了。 刘晟没有去直接进攻干扰对方列阵，反倒是派人叫来了秦良玉，一见面便开口道：“秦将军，对面倭寇兵力近二十万，白杆兵可敢与我第一旅一起向对手发起攻击？” 秦良玉微微皱眉，对于刘晟为何如此信心满满，秦良玉显然是不太清楚。可要说毫不知情的状况下就直接跟着刘晟的第一旅去和对手开战，秦良玉还真就没有那么狂。 对面毕竟有二十万大军，要是都有琉球那里的倭寇实力，别说二十万了，就是两三万人，秦良玉也没有把握能够打赢对方。 第一旅尽管在首里城的进攻中打的很顺利，可毕竟是一支刚刚组建不久的队伍，所以总体伤亡还是很大，能够上阵杀敌跟着一起来到这里的第一旅士兵实际上就只有4000人左右，将近1000人在首里城之战中受了伤，目前还在船上修整。 也就是说，当前阵列中第一旅只有4000人，算上白杆兵2000人，刘晟带来的500炮兵和野人女真连，总兵力也才6600多人。 按照秦良玉根据首里城倭寇战斗力的评估，这6600人最多只能和1万倭寇打个有来有回，就这还是需要依靠白杆兵的近战武器优势，刘晟等唐人的火器犀利能够帮助第一旅稳住阵型的情况下才有胜利的希望。 如今对面有近二十万倭寇，秦良玉实在想不通刘晟为什么还不下令让全军退回长崎，利用长崎打巷战到还有机会迟缓对方的进攻速度，靠着海上那些大船的火炮才有希望将部队撤出九州。 秦良玉尽管不看好这场战斗，但她看得出刘晟那轻松的姿态不是装出来的，所以她立刻回了一句：“只要刘将军和第一旅的兄弟们不畏战，老身和白杆兵自然也要舍命陪君子。倭寇袭击肆虐我大明沿海已近百年，哪怕此战再是凶险，哪怕搭上老身和这2000白杆兵兄弟的性命，第一旅后退之前，白杆兵也绝不会后撤半步。” 刘晟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请秦将军立刻整队，刘谋即将下令开战，待我鼓号声响起时，还请秦将军与白杆兵随我第一旅一起向倭寇发起进攻。” 秦良玉立刻抱拳领命，也没再顾忌对手是一支近二十万人的倭寇大军，更没有多想刘晟哪来的这般自信。作为军人，她更清楚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后退，唐人敢打死战，她白杆兵就算全军覆没也绝不能在唐人队伍之前后退，不然白杆兵便会成为天下笑柄，石柱马家便再也没有了依托。 眼看着秦良玉走出指挥阵地，刘晟心里这才松了口气，要说利用火箭弹大量杀伤倭寇他是有信心的。穿越者们私下搞出来的火箭弹还是比较靠谱的，最起码仅仅是火箭弹的技术水平就已经超过了当前时代至少两百年，所以他对这场战斗的结果从来都不会有丝毫担心。 可他却不得不考虑白杆兵和第一旅士兵的士气问题，毕竟对面有二十万人，而且在当前这种火器与冷兵器并存的时代，士兵是需要在战场上直面对手的，双方列阵之后甚至可以看清楚对手脸上的表情，这种心里压力可不是谁能顶得住的。 刘晟的意图其实很简单，他希望秦良玉和白杆兵能在开战前做出一个态度来，要么直接从东边正在探索的突围方向直接撤退，把战场留给第一旅，要么就留下来死战，绝对不能战时后撤，这会影响到整体阵型，更会给被火箭弹火力覆盖的倭寇一个突击的方向。 至于第一旅的士兵刘晟倒是不太担心，这并不是说第一旅的士兵战斗素养更高，战斗意志更强。 而是因为他刘晟就是第一旅的指挥官，在他没有传递命令之前，第一旅士兵哪怕是看到对面的兵力很多，也不会知道对手是一支近二十万的大军。 没有数量概念，他们最多就会认为这是一支人数较多的部队。战场可不是游戏那般全地图视野，士兵们能够看到的战场情况其实非常有限，甚至很多时候士兵根本就没办法知道自己所在的部队究竟再和多少对手交战。 刘晟不会给第一旅士兵提供这方面的信息，甚至为了稳固住阵型，他还提前让士兵们挖掘了后世的战壕，这就让士兵们的视野更加有限，哪怕交手前真的有士兵要临阵退缩，交通壕也可以限制士兵们溃逃的规模和效率，说白了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第一旅士兵一个死的明明白白的机会。 第一百八十一章 长崎之战03 第181章 长崎之战03 幕府军列阵的效率很高，尽管后续还有十余万大军没有抵达前线，但最初抵达的先锋一万人和后续跟进的五万军队却已经在短短一个小时内完成了列阵。 这个过程中刘晟没有发动突袭，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列阵，甚至就是对方在前线安置有限几门火炮的时候，刘晟依旧无动于衷。 第一旅的士兵躲在战壕里看着眼前出现的倭寇士兵倒是没有太多反应，一方面有戚家军老兵在不断小声告诫身边的新兵要稳住，两军交战谁的阵型先乱，谁就是失败的一方。 老兵们很清楚就算面对数倍对手也要保持阵型，这种戚家军传承下来的军纪很容易就能被老兵们影响到身边的新兵。 何况戚家军从成军开始就是以多打少，后来慢慢成军后才转成以少打多，战争经验十分丰富。这些老兵很清楚战场上并不是人数多少来决定胜负的，只要身边的兄弟还在，戚家军灵活的变阵就随时可以让他们组成不同体量的阵型应对敌军，面对数倍敌人的战斗他们依旧有打胜的经验。 秦良玉那边的白杆兵也没有丝毫慌乱，这倒不是秦良玉的军纪真的能够镇压住士兵心中的恐惧，而是白杆兵本就是山地步兵出身，东边的侧翼就是马祥麟亲自带队开辟的突围通道，士兵们心里有底，很清楚打不过的时候可以突围，情绪上就没有那么紧张了。 别看眼前出现的敌人已经是己方的数倍，可真要是白杆兵一门心思向东突围，一旦进入山地树林的环境中，白杆兵士兵们可就不会有丝毫胆怯了。 不说他们对于山地树林的环境有多么熟悉，就是他们最为擅长的山地丛林作战模式，白杆兵们也有足够的信心可以在丛林中绞杀数倍对手从容突围。 所以在对面幕府军士兵的眼里，他们下意识就很尊重眼前的这些对手。毕竟己方兵力高达六万，布置出的阵列延绵到了一眼看不到头的地步。 而对方却只有6000多人，却依旧躲在他们挖掘的壕沟中与己方对峙，易地而处这些幕府军士兵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在那样的环境下坚守阵地。 尊重强敌一向都是军人的价值观，更何况倭国人自身就有崇拜强者的习惯，眼看对手如此态度，幕府军的士兵反倒是十分兴奋。 幕府军方面的那个将领又走出了阵列开始了劝降，而且这次的口吻变得更加和善，很明显对方的将军十分尊重唐军，甚至提出了双方各自后撤十里，让唐军安全后退，约定由双方派出代表在长崎城进行谈判的条件。 可以说这个条件是幕府方面巨大的让步，毕竟优势之下还能给予对手如此条件，要在对手掌控的范围内谈判，这并不是大多数军队能够做到的。 刘晟很清楚倭国人对唐人是一种什么态度，当然这里指的并不是他们这些假唐人，而是数百年前那个辉煌的帝国。 大唐虽然已经湮灭在了历史之中，但是白江口一战却是足足影响了倭国数百年，哪怕是到了如今，倭国国内仍旧对于当年那个强大的帝国有着很深的印象，他们自己都承认自身从唐朝学到了很多东西。 只是刘晟可不会在意对方这种让步，说白了刘晟要的更多，心里也难免有点后世列强的一些不要脸想法。 所以刘晟没有接受这样的条件，反倒是在对讲机中询问邵威道：“邵哥，咱们是直接先打幕府这六万人，还是拖延时间等待幕府大军全部完成集结再开战？” 对讲机中的邵威略微沉思了片刻，随即才开口说道：“你是前线指挥官，具体决策你来根据实际情况调整。我个人的建议是直接开战，没必要给幕府主力造成大量杀伤，我们要的是压制和震慑，并不是屠杀，所以只要击溃当面之敌，大概率我们的目的就能够达到了。” 梁向东的声音也从对讲机中传了出来：“我已经派人去和九州联军谈判了，谈判的内容是邀请他们派出军官观战，目前来说长崎城的局势还算稳定，咱们的后路短时间内不会丧失，你可以稍作等待，等九州联军的观摩军官团抵达前线再开战，这样更方便让整个九州的各方势力亲眼看到战况。” 刘晟想了想说道：“好，我明白了。我这就派人去向对方邀战，一个小时候两军决战，相信以幕府军兵力优势的状况，他们会答应的。” 事实也如刘晟预料的一样，当幕府军接到刘晟派遣的通讯兵递交的邀战书，邀请他们一个小时后两军在此地开战，根据此战结果来进行双方谈判的提议并没有拒绝。 之所以会出现如此滑稽的一幕，双方都愿意把战争打的更文明一些，主要原因还是幕府也在担心九州联军和鹿儿岛方向的岛津家族和毛利家族乱入战场，否则以幕府军整体进军的效率来看，他们也不可能把部队拆分成前后两个部分先后抵达战场。 很明显幕府也想保留更多的部队来震慑倭国内的各路军阀，同时他们也担心主力部队一旦全部投入战场会引起九州大名的不满，所以单以六万军队对阵唐军6000，这种滑稽的情况其实也是符合幕府构想的。 这个数额算是一个临界值，本身就是唐军十倍，优势在幕府方面。而九州联军5万，鹿儿岛方向还有岛津家族和毛利家族大约3万人，超过九州各大名的军队数量，幕府就必须要考虑后果。 更为关键的则是幕府此次投入到九州的兵力也不全是德川家的主力，其中本州岛的不少大名也被他们裹挟了过来，这其中也未必就没有幕府要震慑各地大名的想法。 初衷肯定是对幕府有利的，何况倭国境内的大名之间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放任一直全是德川家的部队登陆九州，这种事从一开始就不会被九州大名接受，其他那些和九州大名有关联的本州大名也会出于各种原因阻拦。 所以德川家只能集中几万主力，靠着裹挟其他大名军队的方式组成如今的幕府军，说起来也是联军体系才让九州大名们没有直接阻碍幕府军登陆九州岛。 这是个多方平衡的局面，所以面对唐人的邀战，各方都能接受当前这个结果，甚至一个小时的时间也刚好可以让幕府军主力的各个将军从后方赶来前线观战，完全把这样一个微妙平衡的局面打成‘表演赛’。 当前时代的倭国人其实也挺拧巴的，还没有觉醒民族意识，或者说觉醒的不够强烈，以至于倭国人可没有外敌入侵要全国上下同心协力抵抗的想法。 对手又挂着唐军的名头，这就很容易让大家联想到祖辈传承中白江口一战的情况，说起来那会儿倭国可是大唐的舔狗，如果眼前这支唐军真有当年那支唐军那么强大，让他们再投效唐人也不是不能接受。 于是乎这场战争就这么变成了一场演出，幕府将军们各自带着亲兵板凳很快便出现在了战场侧翼的一个土坡上，一个个拿着从夷人那里买来的单筒望远镜当起了观众。 就在他们附近的土坡上，九州联军的代表和刚刚抵达战场附近的毛利家族和岛津家族的斥候也纷纷进场，双方就这么井水不犯河水的各自选了观摩地点，大有一幅要开盘下注的架势。 眼看着观众纷纷入场，刘晟忍不住下令击鼓，第一旅少量装备的几门弗朗机和刚刚被梁向东送过来的荷兰东印度公司一个炮兵连4门24磅重炮便立刻开火，率先打响了这场奇葩的战争。 全世界人都爱看热闹，这一点几乎就是人类的共性，当然程度会有差距，所以在这站前的一个小时里，欧洲三家海商的代表和雇佣兵的主官们也纷纷带着自己的亲兵抵达了刘晟的前线指挥部，摆明大家也是希望看一看这场一比十的战斗究竟会打成什么样子。 刘晟选择一个小时候开战也不仅仅是为了给各方观众留下进场时间，而是要借用这个时间差通过电台把前线这局面传递回台南，给彭少杰争取一个小时的布置时间来吸纳赌局资金。 管委会有无线电这个优势肯定是要发挥出来的，这一仗的输赢其实对于管委会来说并没有预想中的那么重要，毕竟倭国是个岛国，就算管委会陆战失败，海上力量也可以四处出击，甚至直接登陆京都。 海上流氓战法就足以保证倭国幕府不得不接受管委会的谈判条件，所以刘晟和管委会其他几个人根本就不太重视这场陆战，反倒是更关心赌局能否给管委会带来更多的利益收入。 和管委会预想的一样，台南、泉州、舟山甚至南京、北京这些地方几乎都被彭少杰和陆庆春联手设置了赌局。 借着无线电的通讯便利，开战前一个小时的准备时间刚好让这些赌局吸纳大笔资金，有着台南唐人作保，晋商、徽商、李旦集团甚至众多大明士绅充当公证人，这赌局的公平性就有了保证。 六万倭寇对战六千唐军，其中唐军只有4000刚刚从大明招募的青壮和2000白杆兵，这种十个打一个的战争，几乎就没有赌徒会买唐军胜。 短短一个小时之内，各地提前被彭少杰安排的账房先生便快速计算出了赔率，买唐军获胜的赔率就疯涨到了1赔375的恐怖比例，也就是时间不够用了，否则这个比例突破1赔500也没有任何问题。 即便是赔率到了如此疯狂的地步，依旧没有赌徒愿意购买唐军获胜，毕竟大家的认知还很朴素，谁也没办法想象10比1还能获胜。 更何况为了赚钱，彭少杰还在各地赌坊公布唐军此战投入战场的武器数据，轻重机枪一共只有8挺，曾经出现在台南的59坦克根本就不在此战的武器清单中，唐人的军舰也上不了岸，自然就让更多人看衰唐人。 随着荷兰炮兵和第一旅的弗朗机开火，幕府军方向很快便响起了噼里啪啦的火器开火声。由于幕府军没有重炮，所以他们的武器只能打到第一旅的前沿阵地上，第一旅士兵躲在战壕里根本就不会露头，倒是让幕府军打了个寂寞。 4门24磅重炮的杀伤也很有限，但幕府军毕竟是密集阵型列队，所以四道长达数十米的血肉通道还是让那些幕府军受到了震撼。 幕府将军们也不可能任凭士兵在原地承接炮击，所以很快幕府军方向便动了起来，大约3000名幕府军士兵排着较为严整的队列开始向第一旅主阵地方向行进，另外一支同等数量的队伍也开始从侧翼想白杆兵的方向包抄过去。 留在原地的幕府军士兵也没有闲着，他们开始缓步向前移动，造成大军整体前进的局面缓缓想着第一旅的方向压了上来。 刘晟压根就没给第一旅和白杆兵下达任何应对的命令，开战之前他就只告诉秦良玉和第一旅的士兵等待冲锋命令，一旦鼓声响起，所有人就全速朝着倭寇发起冲锋，仅此而已。 所以第一旅士兵和白杆兵此刻也在偷偷的观察着对方的部署，一时间倒是看傻了战场外围的那些观战人员。 眼看着幕府军两个波次的队伍即将进入锋线，后续主力整体进入了火箭弹的火力范围之内，刘晟嘴角微微翘起对着指挥部内前来观摩的各家代表笑道：“表演正式开始，请诸位欣赏台南陆军第一旅为大家带来的爆破盛宴。” 随着刘晟这句话刚刚说完，指挥部后方忽然传来数不清的‘啾啾’声，就好似无数响箭同时发射一般，刺激着众人的耳膜一阵嗡鸣。 火光最先在指挥部的后方出现，紧接着便是在短短数十息之间，上百个黑点越过指挥部出现在了对面幕府军的上空。 一众不明所以的各家代表还没反应过来，那些黑点便纷纷落在了幕府军的阵列之中，远远看去就好似无数黑色的大石头从天而降一般，硬生生砸的幕府军队七零八落。 还没等那些没有被砸中的幕府军反应过来，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和火团便突然出现在幕府军的阵列之间，眼前原本还在列队前进的六万幕府大军瞬间便被轰天而起的火团吞噬，众人眼前只剩下了一团团连在一起的火光，再也看不到任何一个倭国士兵的身影。 不远处还在土坡上观战的幕府将军和九州大名们也傻了眼，他们一个个张大了嘴巴难以相信自己看到的画面，甚至不少幕府将军和九州大名们下意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个个靠着本能跳起脚或直接站到椅子上眺望远方的那些火团。 可很快他们就傻眼了，因为一团团爆燃的火团和爆炸声很快消散，硝烟中那里再也看不到任何站着的幕府军士兵，取而代之的却是满地碎肉和破碎乌黑的兵器铠甲碎片，偶尔还会在这其中看见一两个幸运儿还活着，但他们漆黑烧焦的皮肤以及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却说明了他们的幸运不会持续太久。 6万人啊！那是排列着严整队形，装备在倭国算是相当豪华的六万大军。 可除了刚刚一开始向唐军先一步发起反击的两支3000人队伍之外，其他人的队伍几乎看不到还能站起来的身影了。 尽管时间非常短暂，但在当前时代的人看来，那短短十几息的时间里，恐怕唐军至少要准备上万门火炮同时开火才能达到眼前这般效果。 而上万门火炮又意味着什么？观摩此战的所有人都无法想象那是个什么样的数量级。 就在众人被眼前一幕惊掉下巴，甚至大多数人丧失了行动能力，只能傻傻痴呆的愣神时，激昂的鼓点声忽然出现在了众人的耳中，伴随着鼓点声音响起，原本就躲在战壕中的第一旅士兵和早就傻眼的白杆兵终于动了起来。 这是进攻的命令，是战前刘晟唯一给部队下达的作战命令，第一旅的士兵一直严格遵守命令躲在战壕中，所以刚刚那一幕第一旅士兵没有看到。 白杆兵没有躲在战壕里，但他们驻扎的位置靠近东侧密林，大多数白杆兵为了防备倭寇可能存在的火炮射击而在密林中列队，这就导致他们和第一旅士兵一样，很少有人亲眼看到刚刚那一幕的情况。 如今进攻的命令已经下达，第一旅的士兵反应最快，第一时间便跃出战壕在战壕前的平地列阵，但凡组成一个小型班排阵列便立刻向着前方发起冲锋。 秦良玉心中虽苦，却也没丝毫犹豫，当即便让自己的儿子马祥麟为先导，带着白杆兵直接杀出了东侧树林。 可第一旅和白杆兵两支部队才冲出几十步便看到了眼前一片狼藉的战场，这一幕直接导致了大多数士兵直接吐了出来。 可即便如此，士兵们也立刻意识到了这是一个决战胜利的机会，很多基层军官一边吐一边努力维持着自己所在的冲锋队列，连踢带揣的驱赶着士兵们向着不远处还没回过神来的两支幕府军发起了冲锋。 第一百八十二章 飞箭 第182章 飞箭 指挥部里一片沉寂，没有欢呼喝彩，也没有激动的泪水，只有一众代表们死一般的沉寂，以至于好像这场战争失败了一般。 刘晟也没想到火箭弹的威力会有这么大，实际上在管委会秘密实验火箭弹的时候，他是见识过单发火箭弹的威力的。 说起来这玩意其实挺粗陋的，与其说这玩意是火箭弹，其实倒不如说是大号的二踢脚。 原理穿越者们都很清楚，大家唯一能够做的比当前时代稍微超出一点的技术就是稳定性和火药威力。 穿越者们虽然没有化工方面的专家，但是几个高中化学学的不错，至今还记得方程式的人才还是有的。 所以一些化工原料，包括硫酸之类的东西还是可以通过实验室方式少量制取提纯的。有了这些东西，加上管委会的资金和材料支持，搞出少量高爆炸药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毕竟这个所谓的高爆炸药只是相对于当前时代的黑火药，又不是真的要大家去搞黑索金一类的玩意。 除了这个所谓的高爆炸药之外，推进助燃也可以通过实验来寻找到当前所能制备材料能够承受的推进药。 宋代以来华夏就有制造火箭弹的技术，虽然原始，但也不是完全不能用。结合穿越者们后世学来的知识，一股脑把有限的流体力学运用上去，就搞出了今天在战场上用到的这种火箭弹。 这玩意的官方名称叫做‘飞箭5号’，飞箭是为了迷惑外界，让外界误以为这是一种大型箭矢携带了炸弹的武器。毕竟管委会顺应雇佣兵们的思路真的把三弓床弩带上了战场，用这个名号还是有一定迷惑性的。 炸弹也容易解释，大明就有所谓的原始手雷，搞个铁疙瘩里面装黑火药的爆炸物有很多种类，解释起来也很容易。 至于5号则是因为前4个各有不同，其中1号是典型的失败产品，管委会这帮穿越者不够专业，搞个大号二踢脚肯定不能满足军方需求，所以干脆就放弃了1号的设计方案。 2号飞箭设计之初就只有碗口粗细，主要是给缉私大队的缉私艇列装，海军小型近岸防御的舰船也有列装，威力不是很大，射程也非常有限。 3号则是被设计成了滑翔炸弹，利用火箭发射原理将弹头升空，然后弹头与火箭分离弹出滑翔机翼延长距离。 理想很美好，设计需求量却严重超标，管委会很明显高估了自家穿越者的文化水平，所以目前3号还在实验中，有限的几个样品也没人敢确定会飞到什么地方去，军方自然不会花钱采购。 4号飞箭则是海军专用型号，说是火箭弹也不算准确，因为那玩意需要采取炮管发射，尾喷口还调整了两个能够利用尾焰让弹体产生自旋的结构，理论上没有什么问题，海军实验也比较顺利，就是造价很高，装药不是很多，重量也有点超标，所以目前只有台南号装备了一门可以用来发射4号飞箭的火炮，也仅储备了12枚飞箭4号。 5号则是今天使用的这种重型火箭弹，其体量和后世的喀秋莎基本一致，但受制于技术和材料的缘故，5号飞箭的实际射程只能抛射到3公里左右，弹体也是以木材、薄铁皮等相对廉价的原材料为主。 这一战刘晟提前订购了500枚飞箭5号，战前预设阵地的时候就提前架设好了50个8联装发射架，可以说这些飞箭5号完全是靠第一旅士兵帮着运输到前线的，那500人的发射士兵几乎都参与到了发射工作中来。 好在发射架准备好之后，发射的工作非常简单，只需要像放鞭炮一样点燃引线，根据不同长度的引线，发射架上的火箭弹会错开发射时间，这才能打出密集的火箭弹来。 而且这一波一口气发射出去的400枚火箭弹也不全是装的高爆炸药，其中将近一半火箭弹装的是黑火药，近150枚装的是管委会通过郑家收购的石油提炼出的汽油。 所以刚刚那一波发射中才会出现大量火团，甚至硝烟散尽之后战场上很难再看到活下来的倭国士兵。 因为汽油中加了棉絮和白糖，已经有点燃烧弹的意味了。高爆炸药和黑火药的爆炸都能引燃那些装了汽油的弹头，这才是真正给予倭寇杀伤的主要原因。 幕府军队的阵型太过密集，几乎就是人挨着人，所以即便是五万多人，实际上占据的范围也并不大。 飞箭5号本身就有尾翼能够提供飞行稳定，又是400枚同时朝着一个区域投射，自然就能形成覆盖火力直接歼灭幕府军。 刘晟还留下了100枚飞箭5号准备看情况选择发射时机，其实他也不敢保证一波打出400枚就真的能够歼灭所有幕府军，所以这100枚飞箭5号原本是他准备用来突围时使用的，如今看来很明显是用不上了。 指挥部里的各方代表在沉默良久之后终于有了反应，一个个看向刘晟的目光中充满了恐惧，而那三家海商的代表则又有了不同的想法。 比如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代表，那位加夫里尔船长便第一个反应过来，直接开口对着刘晟说道：“尊敬的刘将军，请问贵方使用的这是一种全新的火炮吗？贵方是否有出售这种火炮的打算？” 一众大明雇佣兵代表忍不住鄙夷的瞥了一眼加夫里尔船长，心里觉得这是个小丑，这般国之重器唐人怎么可能拿出来发卖，就好像唐人那钢铁大船一般，可没有傻子会问唐人愿不愿意出售，因为大家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刘晟也没有藏私，因为理论上来说，火箭弹这玩意的时效性非常有限，千万不能小觑古人，宋代都能发展出原始版本的火箭，明军也曾列装过一部分，以这时代工匠的聪明才智，只要他们肯琢磨，复制出大号火箭弹的可能性并不低。 其次这玩意只有大规模发射才有效果，而且射程很有限，至少穿越者们想要在飞箭5号目前的射程基础上再增加射程就非常困难，这可不是增加二级推进或者三级推进装置就能解决的。 增加突进装置意味着弹体增加，运输效率就会受到当前时代的道路条件制约，而弹头无法增强的情况下，把这种火箭弹射的再远也没有什么意义。 也就是说，这玩意面对大规模列阵的对手还有点作用，毕竟当前时代的火炮射程也十分有限，甚至还比不过飞箭5号。 所以对于台南管委会来说，飞箭5号的保密要求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刘晟很干脆的就回答道：“这是台南管委会最新研发的飞箭5号火箭弹，并不是一种全新的火炮。这般重器自然是不能对外出售的，但是我们还有一种弱化版本的飞箭2号已经列装给了台南缉私大队和海军近防舰队，台南管委会是可以考虑将这种飞箭2号火箭弹出售给与台南合作密切的合作伙伴的。” 飞箭2号就是个碗口粗细1米多长的小型火箭弹，无论是装药还是射程，甚至制作原理都和当前时代大明的类似产品差不多。优点只在于调整了尾翼结构和喷口，射程能达到300到500米，其他方面的数据还比不了当前时代的火炮。 管委会早就有想法要出售飞箭2号，一方面是希望能给管委会拉拢一部分盟友，也能顺便赚钱给军事研发方面持续投入。 另一方面则是这玩意在当前时代也有技术限制，至少当前时代的人还没有化学方面觉醒，几乎不可能制备出满足发射条件的发射药，这就意味着仿制者只能仿制出飞箭2号的外壳，根本没办法通过传统黑火药获得足够的射程。 就算增加装药量能够让他们的仿制品达到射程标准，弹体重心也会因此而发生改变，弹头装药依靠传统黑火药也没办造成太大的杀伤。 解决不了推进剂和弹头高爆炸药，飞箭2号的体量就意味着仿制起来没有意义。 火箭弹并不是按比例放大就能直接放大的，弹体材料没那么容易过关，所以管委会也不担心当前时代的人通过飞箭2号的原理搞出飞箭5号这种体量的火箭弹来。 听到刘晟的话之后，在场众人立刻动了心。毕竟飞箭5号刚刚已经给他们展示了什么叫火力覆盖，已经证明了火箭弹这种武器在战场上究竟有多么可怕。 尽管飞箭2号很小，但这并不妨碍众人对所谓的飞箭2号产生特殊想法，比如购买飞箭2号回来，再自己招募工匠仿制或者尝试放大飞箭2号来研究飞箭5号。 加夫里尔船长很显然是个聪明人，他原本也没有觉得唐人会出售飞箭5号，毕竟这种东西在他看来应该是绝密，任谁也不会轻易拿出来发售。 听刘晟说可以出售小一号的飞箭2号时，他眼珠子一转就想到了这可能只是唐人的一种商业手法而已。 真要是小一号的飞箭2号很容易被仿制，或者容易借此仿造出飞箭5号，唐人就不会提出可以出售飞箭2号的事了。 所以加夫里尔船长反倒是并不看好仿制，他只是觉得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得到此战消息后一定会对飞箭5号有兴趣，那么不如索性就买一些飞箭2号来应对公司股东。 至于要不要说穿唐人的这点小心思，加夫里尔船长自然不会那么愚蠢。眼下这一战几乎成为了定局，台南唐人的势力可以说从这一战之后确定了掌控整个亚洲的海上贸易，这种时候去得罪唐人那才是傻子。 所以加夫里尔船长立刻开口道：“不知刘将军所说的飞箭2号售价如何，又能够出售给我方多少飞箭2号。” 刘晟笑道：“具体的价格和数量还需要贵方返回台南后去找管委会谈，本人只负责军事方面的问题，武器出口并不是我的职责。” 现场众人也没有傻子，尽管有很多人有那么一瞬间想过要复制，但看刘晟那态度以及加夫里尔船只的话，大家很快也就转过了弯。 都是聪明人反倒是更容易陷入这样的误会中，很难仿制并不意味着不能仿制，也不意味着仿制就一定失败。 可偏偏聪明人会觉得其他聪明人不会犯这样的错误，所以在场众人很快便熄灭了买点样品回去的仿制的想法，一个个倒是开始盘算起了该如何快速调拨资金，尽可能大量购买唐人手里的飞箭2号。 大家有个基本认知，那就是唐人不可能把这样的宝贝交给他们招募的大明工匠来生产，很有可能这玩意就是唐人自己生产出来的。 也就是说，唐人那点数量根本不可能生产出太多这种武器，而今天一战证明了这种武器的强大。 尽管只是小一号的飞箭2号，可以预期的未来，飞箭2号的买家也不会少，价格自然就会被炒到一个恐怖的地步。 所以大家的想法很简单，尽可能的吃掉更多的飞箭2号，就算自己用不到也没有关系，总会有战争要打，总会有买家出现的，到时候转手赚个几十上百倍也不是什么妄想。 看着指挥部里原本来观摩的各家代表的表情发生变化，一个个从震惊、恐惧中变成眼神热切的样子，刘晟总觉得这帮人在想什么不好的东西。 其实也就是刘晟对于明末的商人不太了解，他毕竟是军人，看网络小说也是穿越之后的事情，而且看的都是一些群穿小说，主要还是为了学习穿越知识，对于小说中描述的一些明末商人的行为只当是作者夸张，毕竟小说中一些夸张的手法是最为常见的，所以他并没有关注过这方面。 可梁向东和邵威就比他这个年轻人更与时俱进一些，邵威是因为自己孩子喜欢看网络小说，因为自身工作的原因很少和孩子见面，所以为了弥补与孩子之间缺少共同话题的缺憾，他这才强迫自己了解孩子的喜好。 梁向东其实是受了邵威一部分影响，另外有关部分也确实跟他的职业有关。他本就是参谋专业出身，做这种工作就需要了解各方面信息来增加自己的知识储备，所以网络小说看似和参谋专业无关，实际上在梁向东的眼里看来，这玩意未必就不值得研究。 从研究的角度出发，梁向东可以学习很多自己曾经没有关注或下意识忽略的知识，另外也能了解年轻人的思维，判断年轻人的喜好和性格，把这些东西当做心理学的一部分来吸收。 所以梁向东一眼就能看出现场那些人的小心思，当即便笑眯眯的说道：“诸位，购买飞箭2号的事情还是等咱们返回台南再谈，这里毕竟是战场，战争还没有结束，还是请诸位和我们一起着眼当前，结束这场战争再考虑其他吧！” 众人恍然清醒，一个个立刻符合着点头，倒是又那聪明人立刻就从梁向东这些话里听出了门道。 看似梁向东只是轻飘飘的一句提醒，可是在有心人的眼里，这分明就是一种暗示。 这种暗示可以做多方面解读，比如倭国这场战事明显是要画句号了，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来，倭国军队不可能继续再和联军打下去了，这种损失可没有哪个国家能够承受，所以这也意味着联军即将分润此战的战果。 由此推断，唐人出售飞箭2号的条件自然是会优先考虑那些更愿意和唐人合作，姿态最好，更能给唐人带来利益的人。 所以很多有心人当即便在心里暗暗做出决定，可能的情况下此战的分润可以适当让步，让唐人多拿一些，只有这样他们从唐人手里购买飞箭2号的时候才能优先拿货。 而梁向东这句话同时也可以出现另外一种解读，那就是梁向东在传递站队信号，如今唐人凭借此战算是在整个亚洲站稳了脚跟，只要不是哪方势力脑子坏掉，大概率是不会再有人愚蠢到要挑战唐人地位的。 也就是说，至少大明东南沿海、琉球、倭国这些地方都已经成为了唐人的地盘，而那些早就在台南开了分基地的各家如今就需要给唐人一个交代了。 这种交代其实就是重视程度需要变更，按照世家规则，这种时候如果真心投效唐人，最起码家中嫡子和主脉人员就不能留在大明了，一定要居住到台南才算给唐人一个交代，毕竟各家都是以主脉为主，嫡子都不在唐人的地盘，人家唐人也不可能信任你。 所以也有不少家族已经通过这一战认可了唐人的武力，而一旦认可了唐人的武力，那么做出决定也就要容易许多。 毕竟在此之前唐人因为人数太少的缘故，已经让许多家族有了相应的担心，毕竟这天下还是拳头大的说了算，大家把唐人这里当成备份也算正常。 如今实力得到证明，还不把家中嫡子送过来，那就说明根本就不认同唐人的地位，自然也就不要幻想人家唐人会去主动拉拢你，而且没有全家族的投入，嫡子亲身下场，唐人又怎么可能给予身份地位的承认。 让一个区域霸主否认你的地位和身份，这样一个家族或许还可以在大明苟延残喘，但换做台南，甚至整个大明东南沿海，这样的家族就别想再成为吃肉人了，甚至喝汤也得看唐人的喜怒。 第一百八十三章 唐倭长崎协议01 第183章 唐倭长崎协议01 事实上就算是400枚火箭弹同时在一个区域内密集轰炸，五万幕府军仍旧有少数幸运儿在其中存活了下来。 只是飞箭5号的弹头中夹杂了大量燃烧弹性质的弹头，那些被燃烧的棉絮和糖浆沾染的到处都是，以至于就算又幸运儿活下来，他们也将在不同程度的烧伤中度过余生。 第一旅的士兵也是第一次见证这样的场面，所以大多数士兵只能一边呕吐，一边从这些幸运儿中挑选还有机会活下去的人聚集在一起管控，那些烧伤太过严重的也只能给他们一个痛快，毕竟重度烧伤在任何一个时代都不是那么容易救治的。 至于那两支躲过火箭弹攻击的幕府军队倒是很好解决，白杆兵2000士兵只是一个冲锋，早就丧失了抵抗能力的6000人就轻松成为了白杆兵的俘虏。 仗打到了这个份上，其结果自然就与刘晟原本预计的一样，亲眼见证了如此一幕的幕府将军们和九州大名们再也没有了抵抗的心思，很快便在震惊中回过神儿来，直接派出了他们的信使来找刘晟谈判。 最先过来的无疑就是九州联军和九州各方的大名，这其中就包括了开战前约定好合作的松浦家族，以及战争开始前派来了斥候，自己军队一直在长崎与鹿儿岛之间观望的岛津家族和毛利家族。 九州大名们已经对唐军有了基本认识，首先他们就不得不承认海军方面他们没有任何与唐军匹敌的机会。 不提唐军的钢铁战舰已经开进了长崎港，就是台南号以及那些欧洲武装商船也不是他们能够比拟的，更何况李旦集团本身就足以和九州大名们的水师一争高下，这种实力几乎就不存在可比性。 陆军方面在琉球有过交手记录的岛津家族和毛利家族也传递回了情报，尽管相关消息显示唐人部队战力一般，组建时间很短，而且唐人数量稀少，缺乏强有力的部队。 但以今天这场仗的结果来看，很明显在武器方面唐人还有很多这类武器没有拿出来使用。不说这般武器的杀伤力有多么恐怖，仅仅是这类武器的威慑下，能够被唐人裹挟的部队就足够让他们头疼了。 所以九州大名们基本上达成了一致，那就是趁着幕府主力还未赶到长崎，那位德川家的二代目德川秀忠还没有与唐人达成协议之前，九州诸藩应该提前投效唐人，以此换取唐人支持，避免德川幕府事后追责九州。 幕府的动作同样很快，他们的主力部队本就跟在先锋的后面，只不过是担心全军压上会被躲在周围的岛津家族和其他九州大名偷袭，这才与前锋保持了距离，实际上主力部队在双方交战的时候已经进入了战场外围，甚至德川秀忠本人就在临时营地里假设了了望台，亲眼目睹到了他的五万大军是如何被火箭弹顷刻间覆灭的。 所以幕府方面也在紧急开会，灰头土脸的幕府将军们也在激烈探讨该如何与唐人达成协议。 战场看似一片狼藉，但围绕在战场周边却有着超过二十万的大军。 北方是幕府剩余的十几万主力部队，西侧是5万九州联军，东侧则是岛津家族和毛利家族刚刚抵达战场附近的三万精兵，以及靠近长崎的南边就是台南联军6000人和还在城内的联军部队。 谈判开始之前，各方代表都在私下传递消息，很明显在如今这样的局势之下，幕府急需与九州诸藩获得谅解，至少要在唐人面前摆出一幅团结一致的姿态来防止唐人索求无度。 这方面倭国人做的还是很不错的，尽管幕府和九州诸藩之间的关系十分紧张，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之间就没有联系。 事实上岛津家族四兄弟就与德川幕府之间有联姻，关原之战后岛津家族就是靠着四兄弟的外交运作才与幕府达成了停战，双方不仅有联姻，甚至还有一些私下的外交走动，可以说关系其实是非常紧密的。 其他大名也是如此，当今的倭国其实和后世的欧洲一样，说白了大名之间的战争和欧洲皇室之间的争斗差不多，都是一帮亲戚之间在互相攻伐，所以通过这些联姻关系，双方很快就达成了妥协。 在面对唐人这个强敌的情况下，幕府和九州诸藩想要达成一致还是相对容易的，只不过这其中究竟需要妥协到什么程度，又依靠什么来保障这样的妥协，需要的时间可就不是一天两天了。 自古谈判就没有短时间能够达成协议的，所以幕府也好，台南管委会也罢，双方都很清楚这样的谈判会是个旷日持久的工作。 原因也很简单，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双方对于对方都有了基本判断，也大概能估算出对方的底线和底蕴。 这不是说双方真就知道对方还有多少储备的资源可以用于战争，而是双方可以大概估算出对方的目的以及想要通过谈判获得的好处大概是多少。 比如幕府方面，他们在与唐人开战之前就紧急收集了不少唐人的消息，这方面不管是岛津家族年轻人直接前往台南，还是松浦家族借助李旦关系获取消息，都可以用来推测唐人的目的。 幕府本就在长崎有自己的人手和情报渠道，所以大概也能从唐人的一些安排中看出端倪。 根据幕府和九州大名们相互交换的情报信息来看，很明显唐人需要的是倭寇市场，需要倭国进一步放开海贸限制，同时那个所谓的开发美洲计划似乎也并不是空谈。 长崎和平户都有荷兰人的商馆，西班牙人的马尼拉大帆船每年都要从倭国外海路过，这种消息其实幕府早就有过关注，只不过碍于他们自身的船只都很小，很难跟着马尼拉大帆船的后面跑去美洲，这才不得不放弃，实际上美洲的事情倭国人比大明了解的更多。 大明已经有了不少欧洲人传过来的世界地图，尽管不一定真实，但对于这个世界的大概情况大明高层已经有了基本认识。 倭国也是一样，特别是台南唐人堂而皇之的就在纸币上缩印了世界地图，尽管图案只是大概轮廓，但要说在上面大概找到美洲的位置还是可以做到的。 台南管委会这帮穿越者实际上并不是傻子，他们敢于在纸币上缩印世界地图其实也是有着自己目的的。 看似一张缩印的地图可以大概勾勒出世界，会给欧洲开启大航海的国家更完善的世界信息，增加了欧洲人殖民全世界的进程。 实际上以当前时代的航海技术和欧洲国家对航海的重视程度来说，就算把更清晰的世界地图给他们，他们所能占据的地方依旧会非常有限。 首先欧洲国家都很小，他们并没有华夏这边大一统的习惯，都是小国家，能够投入到航海方面的力量和资源是有限的。 其次就是这些国家之间的关系十分复杂，就算有了详细的地图，他们依旧避免不了彼此之间的征伐，甚至会因为对世界有了更清晰的认识而提前在一些关键性水道方面布局，战争和冲突反倒会比朦朦胧胧的状态下自己去摸索世界更激烈。 再其次则是澳大利亚的问题，很多穿越者也提及过公布澳大利亚位置是在资敌，但管委会却有不同的想法。 说白了管委会都没有大批量向澳大利亚移民的实力，想要在澳大利亚发展工业，所需人口就必须有一个来源。 除了未来管委会自己组织移民外，开放地图吸引各国海商过去跑马占地，以管委会发展速度和武器优势，再来把那些跑去殖民的人反殖民，甚至拉人头用来开展工业，就能省下大量的移民资源。 更何况有些东西是会留下历史印记的，就像台南发行的纸币，这玩意只要台南穿越者不自废武功，终究有一天会成为世界货币被传播到全球。 到了那个时候当前时空全世界的人对于世界的认知就只能来源于纸币上的世界地图，慢慢的也就会形成一个共识，那就是唐人才是睁眼看世界的第一人，唐人才是第一个完成全世界勘测的第一人。 有了这一条，欧洲那些人再敢玩什么跑马圈地，几条破船就敢宣称一片土地都是他们的把戏就不好使了。 哪怕穿越者的后代都很差劲，一句‘自古以来’就能给后世子孙解决很多外交麻烦。 当然这只是大战略的一个小小布局而已，更重要的其实还是通过加速大航海来分散当前时代各国的力量。 当大多数国家在小冰河时期的困境中发现了希望，发现了向外移民可以解决自身困境的希望时，大航海就会在本时空被加速，包括保守的大明在内，很多国家就有了开启大航海的原动力。 有了动力意味着更多人可以在这个悲剧的时代活下来，同时更多的资源也会被投入到大航海之中，而越是分散的力量就越容易被各个击破，这也就更符合台南穿越者们对外扩张的需求和利益。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幕府其实也能看出唐人真的准备开发美洲，而且大概率也没有过多的力量非要和倭国打生打死。 幕府将军们的幕僚还是有点水平的，他们根据唐人组织的联军和对外宣布的资金就分析出了唐人进攻的重点只会停留在九州，因为要是唐人真的打算拿下整个倭国，唐人不可能对雇佣兵的数量有所限制。 以唐人的财力来估算，他们完全可以招募几十万雇佣兵来攻打倭国，而且对于唐人来说几十万雇佣兵的消耗完全不是什么问题。 李旦家族的财富倭国人就大概能估算出来，唐人在台南的一些聚拢资金手段倭国人也不是完全看不到，加上大明如今的情况，想要从大明招募流民组建雇佣兵也不会有什么困难。 所以从唐人只组建了这样一支规模不算大的雇佣兵队伍来看，很明显唐人只是希望九州岛和琉球群岛能成为他们的跳板，而不是真的要把整个倭国都拿下来。 有了这样的判断之后，幕府的那帮幕僚很快又发现了唐人的另外一条底线。那就是对于投降的岛津家族和毛利家族的士兵唐人不仅没有斩杀，甚至都没有关押，而是直接把他们变成了雇佣兵使用。 这种情况其实是非常不正常的，一来需要唐人对自己的队伍有着绝对的信心，敢于承担这些人降而复叛的风险，还需要承担这些人与其他雇佣兵勾连的风险。 从幕府的角度来说，至少幕府就没有这种底气敢于做同样的事情，就算不杀投降的士兵，最起码缴械关押也是要做的。 二来这一点也说明了唐人确实急需人力资源来平衡围绕在他们身边的各方势力，唐人自身的人数是大家都清楚的，尽管谁也没有搞清楚那200个离开的唐人究竟去了哪里，他们的背后是否还有一个强大的国家存在。 可至少留在台南的700个唐人是不足以掌控住局面的，所以唐人在极力拉拢那些投效他们的大明人，甚至在台南给了许多投效他们的大明人更好的待遇。 打仗都要靠着金钱拉拢雇佣兵，这就说明唐人只能靠着平衡手段来维持局面，也间接说明了唐人并不会轻易把他们那些能够保命的神奇武器交给外人。 总结起来其实就是一句话，唐人对于自身的武器非常自信，从今天的战场上也能看出来，唐人的武器应该具有很大的杀伤性，这可以确保唐人敢于用很少的人数面对数十上百倍的对手，单单只靠武力是很难解决唐人。 而且暗杀一类的手段应该就是唐人的底线，一旦触及了这条底线，以唐人今天的杀戮手段来说，报复会是毁灭性的，也不是幕府能够承担得起的。 所以只要在这条底线之上，与唐人展开谈判就有很多的缓和余地。 而且唐人急需一支外来武装力量平衡那些依附他们的势力，这一点对于幕府来说其实是非常有利的。 不说唐人对外扩张的野心已经画在了他们的纸币上，以幕府掌控的局面来说，其实幕府也是需要解决国内军阀的。 这就可以让双发达成一定的妥协，由幕府和唐人联手操作，把那些不听话的军阀送去给唐人的军队当炮灰，一方面可以让倭国人跟着唐人去对外征伐，这些倭国国内的小军阀有了海外收益和生存空间，自然就会减少留在国内的力量，幕府就可以进一步掌控倭国。 另一方面倭国同样有对外拓展的野心，千百年来受制于地图限制，他们只能把目光锁定在华夏身上。如今有了唐人给他们开地图，跟着唐人一起去向外拓张未必不是倭国人的机会。 站在这个角度再来看待唐人进攻九州的事情，幕府很容易就能够做出更长远的规划。 对于九州各家来说，出让九州利益无疑会让大家肉痛，但幕府依旧是倭国境内最大的势力，如今唐人这个强龙准备碾压他们这些地头蛇，国内的大佬又有可能施压，左右为难之下，他们其实并没有选择的余地。 选择投效幕府，人家不见得就接受你，毕竟九州大名们也不是傻子，多少也能分析出唐人进攻的底线，一旦幕府和唐人达成妥协，他们就只能是被出卖的那一方。 老大和老二打架，受伤的是老三，这种局面九州大名们是可以预见的。 好在唐人也给他们留下了希望，那就是唐人对外扩张的野心其实也让九州大名们十分动心。 从穿越者的角度来说，管委会的这些所谓谋划其实就是后世常见的‘画大饼’，只要大饼足够大，足够吸引人，也能让人感受到唾手可得，人们就不得不接受这样的大饼，或者说至少在信用破产钱，这种大饼会看起来格外吸引人。 而从当前时代的人视角再来看待管委会的这些操作，幕府就会觉得台南唐人是一群有有智慧有实力的合作伙伴，尽管双方刚刚才打了一仗，但这并不妨碍幕府认可唐人的手段和武力，所以认可也是合作的一种基础。 九州大名们同样有着类似的想法，而且相比于保守的幕府更希望控制倭国不同，九州诸藩一直都有很大的向外扩张野心，对于困在倭国境内搞内斗，九州诸藩明显更喜欢对外扩张。 这其中他们对华夏的野心最强，未必就没想过急剧拓张的唐人不会和大明发生冲突，而唐人将来要是能够掌控大明，以唐人的人口基数和搞平衡的需求，他们也未必没有被唐人利用去平衡大明内部势力的可能。 到时候丰臣秀吉想要在宁波养老的计划未必就不能被他们这些后辈搞成功，这方面九州大名甚至大多数倭国人其实是很有信心的。 毕竟倭国人善于服从，至少在弱势时他们展现出的服从性是迷惑了不少人的，他们很了解华夏人的性格，唐人既然也是华夏人的一部分，那么他们就有信心迷惑住唐人。 第一百八十四章 唐倭长崎协定02 第184章 唐倭长崎协定02 亲眼目睹火箭弹威力的幕府将军和九州大名们并没有刘晟预计中的那么震惊，说起来很多事情也确实是刘晟一厢情愿了。 热武器战争固然惨烈，但要说完全把冷兵器士兵和将军都吓傻，那也确实有点小看古人了。 从战争出现开始，火攻、水攻之类的操作就几乎没有断绝过，人类在杀戮方面一直都很有建树，所以哪怕是当前时代的人亲眼目睹了火箭弹在战场上的威力，实际上他们也只能意识到唐军有着远程投射火力而已，爆炸的场面可能让他们感到短暂的害怕，但还不至于把人家吓傻。 战场的结果和一场大型火攻的结果没有什么差别，更何况为了大量杀伤敌军，飞箭5号的大部分弹头还是燃烧弹的性质，这就导致了爆炸的同时火团更多，更容易让这个时代的人带入火攻的场面。 何况倭国人二十年前还和大明有过交手，在此之前九州各藩也一直派遣浪人侵袭大明沿海，所以见识方面并不算少。 关键还是大明火器种类众多，经常会出现某些明军拿着奇葩火器来对抗倭寇，这就导致了倭国人只会把火箭弹当成是一种威力强大的火器，而不是完全未知的东西。 没有见识的倭国士兵或许会因此而被吓的崩溃，很多在战场上侥幸存活的幕府士兵倒是能强忍伤痛跪在第一旅士兵的面前。 可对于那些幕府将军和九州大名来说，他们既然知道了唐人的情况，又预判出了唐人下一步的动作，那么谈判方面他们就必然要从利益的角度出发。 一旦有利益关联的想法出现，刚刚看过的惨烈画面就很容易被利益驱散，以至于双方在刘晟的指挥部营帐中见面的时候，德川幕府如今的家主德川秀忠甚至还很淡定的夸起了刘晟。 “刘将军年少有为，此战过后必是一代名将，秀忠若是年轻十岁，定然要投效将军麾下，甘为将军马前一卒，追随将军征战四方。” 这句话听起来没有什么问题，像是在吹捧刘晟，但后世来的刘晟很清楚倭国人什么德行，越是表现的谦恭越说明对方心里在憋着坏。 何况这话里话外还有点摆谱的意思，也能解读成欺负刘晟年轻，真要是按照华夏礼仪习惯顺着对方的话客套下去，自己这边就很容易落下峰，眼前毕竟是要准备谈判，所以气势上定然不能输了。 刘晟今年才24周岁，穿越前标准的90后尾巴，生活圈子中接触最多的还是00后。要知道00后连后世的职场都能整顿，眼前一个17世纪的40岁大叔又算什么。 所以刘晟一点好脸色也没给对方，当即便回了一句：“现在追随也不晚，还能穿上铠甲，当个排头兵应该没有问题。” 倭国人本就熟悉华夏语言体系，贵族更是人人能说一口流利的大明官话，刘晟这几句话也不需要翻译，那几个德川秀忠身后的将军便立刻跳了出来骂道：“竖子张狂，我德川家带甲数十万，治下千万，安敢如此侮辱我家将军。” 更有一个小个子倭国将军当场拔出了腰间倭刀向前一步说道：“竖子，快向我家将军道歉，否则。” 话还没有说完，刘晟身边的葛永昌直接掏出了手枪，碰的一声枪响，那拔刀的幕府将军眉心便立刻出现一个血窟窿，整个人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梁向东站在一旁本来是打算看看刘晟要怎么恶心对方，没想到刘晟才开口说了一句，葛永昌就直接掏枪杀人，如果放任这个局面下去，双方的谈判就算是彻底崩了，对于管委会来说肯定不希望这样的局面出现。 所以他赶忙趁着大家惊愕中还没回过神的空档冷冷开口说道：“这里是联军指挥部，诸位是来谈判的，不是来战场搏命的。私动刀兵视为冲击我方指挥部，我方现予以当场格杀，希望诸位不要自误。” 葛永昌没有放下手里的手枪，枪口还在面前几个倭国代表身前晃了晃，眼看着德川秀忠下意识要后退，梁向东赶忙补充道：“德川将军，是谈判，还是继续打，决定权就在你的一念之间。” 刘晟身后的联军代表们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一个个纷纷抽出自身携带的兵器直接与幕府方面的人对峙了起来，而早在枪响之后，帐外的卫兵也立刻冲了进来，一下子就把幕府代表围在了中间。 德川秀忠只是瞥了一眼那个倒在地上的幕府将军，随即冷冷的说道：“这就是贵方的待客之道？” 梁向东知道刘晟和葛永昌的反应有些过激，但他更清楚倭国人的德行，越是强势倭国人才越是顺服，如果这个时候不硬着头皮保持强势，一旦说了缓和的话，怕是日后倭国人还会搞事情。 所以梁向东直接站在了刘晟身前冷冷的对着德川秀忠说道：“战败者要有战败者的态度，白江口一战我大唐就是这个态度，如今长崎一战我大唐依旧是这个态度。贵方想打，我大唐可以奉陪到底，如果贵方想谈，那就请贵方拿出战败者的态度来和我们谈。” 拱火其实并不是当前应该出现的处理方式，毕竟管委会其实也不想打下去。别看刚刚一战歼灭了幕府五万余人，实际上火箭弹的储备只剩下了100枚，而人家幕府大军还有十几万，九州联军和鹿儿岛的部队加一起也有小十万，真要是局势崩坏，倭国人团结起来可是能立刻组织20万大军来围剿自己这边。 更何况倭国人口超过千万，这样的体量真要是顽强抵抗下去，就凭穿越者们能够组织起来的力量，没个几十年也别想完全解决倭国的问题。 但话已经说出了口，在场的梁向东和刘晟等人就不可能收回，这不仅是气势问题，其实也是整个管委会的态度问题。 强势就强势到底，一旦半途而废就容易引发连锁反应。所以没等对方回应，刘晟边又开口说道：“如果不能在长崎谈判，我方不介意把谈判地点选在江户。” 这句话可就是实实在在的威胁了，如果说刚刚外面那一战还仅仅是震慑住了幕府和九州联军，那么这句话的意义可就完全不同了。 陆上大军打成这个鸟样子，真要是惹怒了唐人，人家安排舰队去登陆本州岛，德川家的基业就有可能瞬间灰飞烟灭。 在场倭国人可都听说过唐人钢铁战舰的传闻，更是听说过唐人一艘战舰歼灭数百海盗战船的事情。 幕府水师连李旦集团都不一定能打过，更不要说面对一个连李旦集团都愿意投效的势力了。 唐人兵力固然有限，但人家已经证明了人家有大规模杀伤士兵的武器，一旦登陆本州岛，只要对德川家的老巢有所冲击，那么本州岛上就会有很多大名愿意帮助唐人推翻德川幕府。 更何况那种武器能被陆军使用，水师就同样可以使用，哪怕陆战靠着人数优势有机会把唐人推下海，德川秀忠也不敢赌唐人不会在战舰上使用这种武器来袭扰倭国沿海。 毕竟倭国的核心城市都在海边，放任唐人这般袭击，德川家也承受不起，所以眼下德川秀忠也不敢再端着架子，只能老老实实的鞠躬道：“是秀忠御下不严，请刘将军见谅。” 刘晟的目的就是让德川幕府屈服，又不是真的要计较这点屁事，所以他赶忙开口道：“这才对么，战败者就要有战败者的态度。既然战场上输了，那就必须要认，要知道除了我们大唐愿意给失败者改过的机会，我还没听说过哪家胜利者不对失败者连根拔除呢！” 这看似只是说给德川秀忠听，实际上在场众人可都很清楚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自古以来失败者的下场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被胜利者斩草除根，很少有例外。 偶尔的几个列外都在史书上写的清清楚楚，人家反杀了，所以胜利者几乎都不会给失败者留下任何余地。 永乐大帝大帝上位的时候有多么血腥，大明这边的人肯定会有记忆，就算没有记忆，大明内部的传承也能让他们或多或少的唤醒一些相关的消息。 何况穿越者们借用的是早已消失在历史中的大唐身份，在场众人可没有不识字不知道历史的人。 大唐李二是怎么做事的，李唐内部又是怎么争权夺利的，乃至李唐末期又出了多少乱事，在场众人或多或少都了解一些。 所以这一刻别说是德川秀忠慢脑门子汗了，就是指挥营帐内的其他各方代表也都吓了一身冷汗。 没办法，人的名树的影，李唐内部那点事可比宋明玩的要狠，大宋有文人粉饰，大明就算朱元璋再狠也没听说过连自己孩子都弄死的事情有发生，可李唐这种事就多了，亲儿子亲闺女都不放过，何况外人了。 所以尽管刘晟只是在暗示对方，但李唐留下的传说也足够拿来恐吓对方了。 更何况德川秀忠还能联想到更恐怖的场景，那就是德川家族被唐人打残，然后放任德川家族被倭国内的其他大名吞噬，那后果可就比唐人下手更让人恐怖了。 德川家本身就是靠着背刺丰臣家，镇压倭国诸多大名起家的，这么多年来德川家也只是在名义上获得了如今的地位，实际上整个倭国还有上百大名与德川家关系依旧非常紧张。 关原之战才结束不到20年，九州这帮大名也仅仅是在名义上和德川家族达成和解，实际上双方都在防备德川幕府，真要是有了背刺德川家的机会，就眼下营帐中这些九州大名也不会放过，更不要说本州岛还有那么多大名躲在背后搞小动作呢！ 事实上如今登陆九州的幕府军队也不全是德川家的主力，德川家此战只调拨了自家精锐8万，剩下的十万大军都是依附德川家的那些大名派来的。如今先锋主力被歼灭5万多人，还有6000人被俘虏，那可都是德川家的精兵。 不把亲信部队派出来打前站，那些附庸的大名怎么可能给德川家卖命，人家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任凭德川家把他们当成炮灰。 当然这其中也确实有德川秀忠操作失误的部分，那就是他原本计划靠着自家主力先跟唐人打上一仗，对方只是在传闻中说的很厉害，可毕竟只有6000人前出，10个打1个，在德川秀忠的概念里，就算对方再强也不至于把自己的6万精兵击溃。 一旦唐军确实战力很强，他也可以一边维持战线，一边安排那些附庸大名的部队来包抄唐军，他其实也是听说唐人很富有，准备让自家部队抢头功。 没曾想会有这样的结果，所以如今幕府登陆九州的其他部队里，属于他德川家的精兵也只剩下了2万，这个数量还真就给不了他安全感。 如今德川秀忠还能代表幕府，主要还是靠着德川家的积威和老巢留守的数万精锐，可远水解不了近渴，他就只能琢磨起了如何借助唐人来帮他维持住德川家在倭国的地位。 想法其实很简单，也就是倭国人传统的恭顺和吹嘘，本来是想好好吹嘘一下刘晟，希望对方能给自己吹的高兴，在谈判的时候依旧保持德川家的地位，没想到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这一脚抽的他差点背过气去。 形势比人强，德川秀忠能成为德川家康的继承人自然也是有两下子的，所以他赶忙赔笑道：“多谢刘将军提点，秀忠铭记在心。昔年大唐就曾教训过下国，乃至千年来下国一直感念大唐的教诲，至今本国内还有盛唐时期留下的建筑和文化传承，从属关系千年来未曾改变，如今大唐归来，下国自然要以上国马首是瞻，聆听上国教诲。” 在场大明各方势力的代表脸色有点古怪，也有不少人觉得唐人的态度有点过分，只不过大家都是聪明人，这种表情偶有流露便立刻收敛，可没有人敢在这种时候说怪话。 看着德川秀忠如此态度，梁向东总算是松了口气，这才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来说一说战后的事情吧！” 说话间梁向东从身后指挥部的长桌上拿起了一份早就起草好的协议书递给了德川秀忠，后者倒是恭恭敬敬的双手接了过去，双方这才在梁向东的引导下坐在了长桌的两侧。 其他代表也得到了协议能够了解上面的内容，只是众人并不习惯唐人后世的书写习惯，所以阅读起来还有点费劲。 好在德川秀忠本就懂华夏文化，书法也十分精通，对于唐人的那些简体字也能理解，所以阅读起来的障碍不算很大。 用了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德川秀忠才算把协议看清楚，可越是看清楚协议的内容，他就越是不敢把那份协议放下，因为一旦他放下就意味着他看完了，也意味着他就需要做出决策来签署这份协议。 刘晟早就看到了德川秀忠在那翻来覆去的翻看协议，知道对方看完了不想给出答复，所以直接开口说道：“德川将军，协议上有哪里不清楚的你可以开口询问，我们可以给你解读，如果没有问题的话，那咱们就抓紧时间签字，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呢！可没时间陪你在这里空耗时日。” 其实管委会提出的这份协议并不算过分，至少和后世那些条款相比，这份‘唐倭长崎协定’其实算是很宽松的。 管委会没有那么大的体量和人员能够对倭国进行管控，所以在协定方面设置的条款就比较务实，基本上和当前时代那些战败条约没有太大的差别。 主要内容包括：1琉球群岛归属问题，这一点毋庸置疑是要还给琉球人的，只不过琉球那边已经和管委会签署了自由贸易港租界条例，需要倭国人承认而已。 2开放长崎、平户、鹿儿岛三个九州港口城市通商，本州方面开放江户、大板、名古屋、仙台以及后世广岛五个港口城市通商。 3八个通商口岸将设立海关，具体关税由唐人设定，幕府负责具体执行海关事务，大唐有权监管海关，所有大唐籍海商享有关税减免等优惠。 4准许大唐在倭国境内开设银行，关税需要存入台南银行倭国分行以保证资金能够接受监管。 5准许大唐海军自由进出倭国港口，包括补给、维修以及暂时驻泊。 6幕府与大唐成为军事盟友，即大唐有需要时，幕府要根据大唐需要派遣军队随同唐军外出作战，战时指挥权归属大唐。大唐承诺提供战时物资及相关武器装备，幕府承担部分后勤补给及士兵补充，战后由大唐方面根据实际战果给予幕府分配战利品。 7唐人及大唐入籍人士在倭国期间享有治外法权，其中唐人享有自由通行权、勘探开采权以及正当防卫免责权。 8倭国战败赔款以军队形式支付，即倭国需要在三个月内组织一支人数超过人的部队交给唐军指挥，该部队将会被编组成仆从军第一师，下辖两个6000人编制的旅，需要倭国自筹装备，符合唐军要求才行。 该部队需要为唐军作战十年才算完成赔款，期间人员损失、退役等因素需要由倭国方面提供补充，部队军饷由倭国发放，唐军只提供外出作战期间的物资补给，战利品分配也由唐军指定。 9倭国严禁发展海军，近岸水师单舰排水量不得超过200吨，水师火炮口径不得超过100毫米。 第一百八十五章 唐倭长崎协定03 第185章 唐倭长崎协定03 实际上管委会开出的这些条件对于当前时代的倭国来说并不算什么，不说跟19世纪和20世纪初的那些西方人搞出来的条约没办法比，就是和当前时代的战败条约来说，也不算过分。 琉球问题这是没什么好说的，倭国人入侵是事实，打败了还给人家琉球人很正常，这是任何时代交战双方都能接受的条件。 开放通商口岸倒是对幕府有些冲击，但从幕府的角度来说，他们闭关锁国的主要原因其实是担心九州大名从外面赚到更多钱财，以此增强实力来影响幕府统治。 如今口岸开放需要建立海关，这笔关税唐人是要交给幕府的，这就相当于是把原本被九州大名拿到的钱财给了幕府，幕府自然是愿意的。 至于说给唐人的商贾一些关税优惠，以当前幕府的认知和理解来说，他们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人家就是一分不给你也没办法，还给点钱反倒是显得比较正规，也更让人信服。 开放口岸的地点倒是有些敏感，一些地方距离幕府统治核心比较远，幕府倒是不介意用唐人的威势去打压当地的大名。 但是江户、大板这种地方就不太好接受了，不过仔细想想自己这边也没有强大的海军能跟唐人抗衡，这些城市又都是沿海城市，所以认不认可也都是那么回事。 银行的问题幕府更没有理由反对了，不说人家需要监管你的海关，就是银行存钱给利息这种事，在当前也是首例，幕府将军们和其它大名多少听过一些风声，虽然把钱存在别人开的银行里总会让人有点担心，可考虑到唐人的强势以及利息和资金安全问题，倭国这边也能接受。 实在不行就少存点，象征性的给唐人一个面子，反正唐人又没有玩抄家那一套，自家藏了多少财富只要不露出来就好。 军事盟友这一条其实也符合幕府的利益，不说这能让幕府和大唐确定彼此关系，仅仅是靠着唐人的威势幕府也可以让国内大名屈服，到时候从各家大名手里抽调军队去海外帮唐人打仗，最好都死在外面，幕府的统治就能更加稳固，所以德川秀忠对于这一条最为满意。 以他的角度来说这还不仅仅是能帮他们德川家稳固统治，甚至还能跟着唐人一起去海外征战获利。海外有没有财宝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唐人这德行明显就是无利不起早，人家都敢出去闯荡，自己跟着后面总能喝到一点汤，简直就是双赢的好事，而且还是他赢了两次。 所以德川秀忠看到这一条的时候还暗示了一句：“按照贵军编制来看，1个师的兵力是否太少，我倭国男儿从不畏战，既然上国需要，倭国可以提供更多勇士为大唐征讨不臣。” 从这些条约内容来看，管委会其实就是在扶持幕府，甚至可以说就是在帮幕府完成统治，这一点德川秀忠是看的清楚的。 之所以要这么做，主要原因还是管委会并不担心德川家族能让倭国的民族意识觉醒，他们没个理由去那么做，甚至会乐于打压倭国始终保持这种模式。 毕竟有利益的事情，还是符合幕府利益的事情，人家干嘛要让民族意识觉醒，对他们又没有好处。 至于未来会不会产生更大的野心，管委会其实也没必要担心那么久远的事情，至少第一代穿越者不需要担心这种事就已经足够了。 以穿越者的见识和发展效率来说，第一代人能够压制住倭国，而且能给后代获得更大的生存空间，这一代人就算完成任务了。 反正海军给了限制，能不能限制住还要看后代们争不争气，倭国的命门就是资源和海军，只要这两条不放松，它就一辈子都别想发展起来。 所以德川秀忠没有立刻签署协议，还要跟身边幕僚谈判的主要原因其实就在于海军的限制。 这一战不能说打醒了倭国人，但至少德川秀忠是可以看出海军的重要性的。作为一方豪强，德川秀忠很清楚这一战倭国拿唐人没办法的根源在于哪里。 不是唐人的火箭弹真的强到了他们无法反抗的地步，至少德川秀忠就能推测出唐人这种武器需要时间准备，而且消耗一定会很大，只要自己这边的军队分散突击，未必就没有与唐军近战搏杀的机会。 以唐人的体量来说，放开了让他们登陆，打近战倭国人丝毫不会畏惧。就算唐人真有他们老祖宗那般近战的实力，德川秀忠也敢跟唐军继续打下去，大不了十个换一个，靠人命对换也能换死唐人。 问题其实还在海军方面，倭国是个多灾多难的岛国，自身生存环境本就艰难，大城市都在沿海，人家随便搞几艘船在沿海使用今天那种武器，一座城市就能毁个七七八八，这种损失才是倭国承担不起的。 所以整个条约中德川秀忠唯一在意的就只有最后一条，因为条约一旦签署就意味着倭国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至少在唐人放松警惕之前，德川秀忠不认为倭国能找到机会发展出足够打败唐人的舰队。 踌躇了好半天，德川秀忠还是签了字，这倒不是说他真的不想反抗唐人，而是从这份条约中他觉得唐人开出的条件太好了，好到了他不忍放弃这个机会。 没错，对于他和他的德川家族来说，唐人的条约就是一次机会，一次统一倭国的机会。这样的机会要是不付出一点代价肯定是不行的，而这点代价仅仅是和唐人一家分润，而不用像以前那样要和数百个大名分润倭国，怎么算都觉得不亏。 看着德川秀忠满意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还郑重的使用了德川家族的印信，刘晟和梁向东相视一笑，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 这份条约当然不是最终条款，最后的签字仪式已经被邵威制定在了台南号的甲板上，所以在指挥部里签署的算是备忘录，还需要后续邀请倭国所有大名前来观礼才能正式举办仪式。 签署这份类似备忘录的协议只是管委会拉拢德川幕府的一个小手段而已，说白了就是希望先跟德川幕府达成合作，然后双方共同发力再去压制倭国内部的各路大名。 选择幕府的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管委会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去一个个收拾倭国那些分散的大名，同时幕府在法理上也可以代表整个倭国，大义名分对于当前这个时代还是很重要的。 幕府能接受这些条款是因为德川家能够从条款中拿到好处，但这并不意味着九州诸藩也同样能够拿到好处，所以考虑到九州诸藩不一定能接受条约，就算表面接受背地里也有可能会搞小动作。 管委会还专门给九州诸藩提供一个附属条约，也就是说在九州诸藩接受条约的基础上，大唐决定免除岛津家族和毛利家族的战败赔款，但前提条件是这两个家族原本在琉球之战投降的两支部队需要成为幕府赔款军队外额外的编制。 也就是说，岛津家族和毛利家族需要给唐人提供一个旅的士兵来为唐人作战，武器装备和补给都需要两个家族出，唐人只会给予部分战利品分润。 当然打一棒子也得给个甜枣，不然这样一味打压就容易让人反抗，更何况管委会也不希望九州诸藩彻底被打压，倭国境内还是需要有势力给幕府添堵，让倭国不能完成统一才符合管委会的利益。 所以补充协议里唐人承诺可以在北美给九州贵族分润一块领地，并且保证总面积不会小于九州岛。 这样的领地需要遵守唐人法律，但内部对他们自己组织的移民管理唐人不会干涉，准许他们在领地内组建军队，但需要服从唐人命令对外征战。 仅仅是这一条，对于九州大名来说就已经足够了。尽管他们并不清楚北美的环境如何，但至少他们已经知道了北美是一块大陆，这就意味着他们可以摆脱岛国困境，拥有一块和他们现在土地一样大的领地，这种领地翻倍的好事他们自然愿意。 管委会其实也没安什么好心，对外开拓本身就不是件简单的事，不说这个时代的自然环境就能吞噬掉多少人命，仅仅是未来要应对欧洲大移民，把倭国人放在第一线也更符合管委会的利益。 总还是需要有人顶在最前线的，整个亚洲方面，管委会选来选去还是觉得倭国人更合适，这其中可不仅仅是因为作为一个华夏人对于倭国人有点情绪的原因。 倭国人毕竟生长在一个多灾多难的岛国上，所以无论是应对自然灾害还是外敌入侵，倭国人的经验都不算少，也更容易团结起来。 到时候让他们去开荒，去和欧洲移民争夺生存空间，只要双方交手，打着打着就能成为世仇，管委会未来移民过去的大明百姓就能有一个缓冲空间，获得相对安全的区位来加速发展。 当然这计划有点一厢情愿的味道，不过对于管委会来说也值得尝试，反正管委会就是尝试，又没有什么损失，只要舆论做的好，就不怕倭国人不上当。 何况土地是实实在在会给的，这年月土地的吸引力就足够让人去给你卖命，九州大名们能够上当，相信其他倭国大名也会如此，所以这条约一公布，九州大名自然就高高兴兴的签了字。 别说九州大名了，就是德川秀忠对此也是有点眼红的。说好的跟我德川家族合作，咱们一起联手统一倭国呢！ 把这些烦人的大名送出倭国倒是没问题，可倭国本身多灾多难，土地产出非常有限，他德川秀忠也想要海外的土地啊！ 看着40多岁的德川秀忠像个委屈小媳妇一般用幽怨的眼神看着自己，梁向东感觉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最终也只能在谈判结束后私下和德川秀忠聊了聊管委会的未来规划，大体上忽悠他让倭国大名们去开拓土地，等那些大名们在开拓土地方面死的人足够多了，管委会再扶持德川家去接受，至少理论上来说管委会给予倭国人的土地是不会随便收回的，能够接手的自然也只能是倭国人。 一场谈判就这么被梁向东等人操作成了利益分赃大会，与会各方对于这样一个结果都十分满意。 德川家族稳固了地位，还能拿到更多，甚至有机会统一倭国。 唐人得到了急需的炮灰部队和倭国贸易掌控，也成功引入倭国势力来和其他势力平衡。 九州大名得到了海外土地的许诺，他们的领土可以直接翻倍。 跟随唐人出战的佣兵们能得到唐人许诺的战争收益，这部分钱财彭少杰已经通过盘外局赚出了数倍，幕府和九州大名们也在签署协议的同时表示愿意给唐军军费，所以理论上来说雇佣兵们能拿到的收益远超他们当初出兵时的预想，可以说这一仗打完之后居然没有输家出现。 这种操作对于穿越者来说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做大蛋糕忽悠别人割肉的小把戏而已，可偏偏越是这种不起眼的小把戏，越是容易让聪明人上当，而那些并不是很从聪明的人往往才更容易看清楚管委会的狼子野心。 倭国这一战死了五万人，但是签署这份协议之后，倭国的主流声音里就不会再有人为那死去的五万人发声。 不是倭国幕府和那些大名不够聪明，看不出来唐人这些条约中有很多都是在画大饼。能混成一方霸主的人其实都是画大饼方面的高手，怎么可能因为唐人几句话就轻易信服。 实际上大家还是在努力维持着一个体面，战败者倭国幕府以及九州大名们为了自身统治，也为了自身利益，不得不接受唐人给予的这份体面。 雇佣兵组织者们也是一样，因为直到火箭弹真的在战场上歼灭五万幕府军的那一刻开始，大家才真正意识到了唐人的自信从来都是建立在他们的武力之上的，那些看似惫懒，不太着调的唐人其实都很精明。 人家自持武力还能放低身段给你体面，这种情况下要是还不接受，那才是真的傻子。 第一百八十六章 小岛向南的机会01 第186章 小岛向南的机会01 作为德川幕府的武士，小岛向南一直相信德川家族有一天能够统治整个倭国，因为从他爷爷开始，出身在千叶的小岛家就一直是德川家族的武士。 他的爷爷20年前去过朝鲜，他的父亲如今是德川秀忠将军的卫士，而他则在父亲的关照下成为了德川家族军队的一员，正率领着他们千叶地区的武士追随德川将军征讨九州岛的叛逆和传说中的唐人。 在来到九州之前，小岛向南一直谨记着父亲的教诲，始终把岛津家族的部队当做是他唯一需要警惕的对手，而那些九州其他大名的部队，按照父亲的说法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而已。 只是很可惜，登陆九州之后他所率领的部队一直都处于行军状态，将军只告诉他九州大名向从前那样组成了联军，但这一次岛津家族和毛利家族没有参与联军，所以他们很有可能需要先和传说中的唐人交手。 关于唐人的传说小岛向南在江户城的时候就听过许多，说起来也算是江户城近一段时间的热门话题。 因为传说中唐人只有几百个人，可他们却有几艘使用钢铁打造的巨大战舰，也是凭借着钢铁战舰，唐人成功从明国人眼皮子底下拿到了一个叫大琉球的岛屿。 据说那个大琉球和九州一样大，听到这个传说的时候小岛向南还很羡慕那些所谓的唐人，他实在难以想象几百个人为什么能够拿下那么大的岛屿，更难以想象爷爷说过非常强大的明国为什么没有征讨唐人。 很快关于唐人的消息又出现在了江户城，这一次是唐人的钢铁大船击败了数百艘海盗船，实际上成为了那片海域的霸主，就连江户城的许多大商人也在传说唐人的故事。 比如商人们从平户那里弄来了许多唐人的商品，小岛向南就有幸跟随父亲前往德川家担任守卫的时候见过那些神奇的东西。 又比如唐人制作的银元，父亲因为在一次针对将军的暗杀中保护得利而获得了一枚唐人精美的银币赏赐，那精美的银币让小岛向南对唐人产生了兴趣，也因此一直都有关注唐人的消息。 只是很可惜唐人距离江户城太远，远到了他跟随部队登陆九州岛之后才听说了几个月前的唐人消息。 所以在真正和唐人开战之前，小岛向南印象中的唐人更像是一群商人，一群有着很多神奇商品，又很会做生意的一群商人。 他没想过自己的部队为什么要和唐人交战，也没想过只有几百人的唐人为什么敢来进攻倭国。他能想到的只有唐人那些钢铁做的大船或许无法被击败，但在陆地上，作为幕府精兵的他并不觉得唐人会是个强大的对手。 事实上当他奉命带领自己麾下上百个来自千叶地区的武士跟随先锋军一起进攻唐人的时候，他的视野范围内只看到了一片壕沟，隐约间能看到壕沟中有一群明国人在其中躲避。 小岛向南在江户城里见过明国人，也从他的爷爷那里听说过不少关于明国人的故事。甚至他很清楚记得小时候爷爷给他讲过朝鲜的那一战，也提及过明国人的骑兵有多么恐怖，所以当他在战场上看到对面壕沟里出现明国人的时候，他的一个反应便是这将会是一场苦战。 爷爷曾经跟他说过，如果遇到明国人，那么一定要小心他们的骑兵，倭国没有一支军队能够正面应对明国的骑兵。 碧蹄馆一战倭国牺牲了很多武士，靠着上万武士不畏牺牲才能勉强和两千明国骑兵打个平手，最后甚至还不得不任凭明国骑兵离去，骑兵的恐怖绝对不是倭国那些矮马部队可以比拟的。 除了骑兵之外，爷爷也曾说过要小心明国一支叫做戚家军的队伍，据说这个戚家军曾经把九州大名派去明国的武士都给打败了，并且这支戚家军的继承人还曾带着一支类似的军队去过朝鲜，并给与倭国其他大名的部队有过交手，而失败的总是倭国的军队。 有着爷爷的告诫，小岛向南在发现自己对手是明国人的时候就开始警惕起来，甚至一度把自己知道的这些信息告诉给了先锋将军。 只是很可惜当时双方的距离正在快速拉进，还没等到小岛向南找到先锋将军的时候，对面唐人阵地的方向便出现了一大团火光和烟雾。 紧接着小岛向南便看到了让他一生都难以忘怀的一幕，无数个黑点从唐人的阵地上腾空而起，紧接着那些在他们先锋军身后的幕府精兵便被从天而降的黑点砸的东倒西歪，阵型瞬间便被冲散。 还没等到小岛向南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后五万幕府精兵的队列中便出现了连绵不断的火光和爆炸声，以至于整个先锋军在没有任何命令的情况下同时停住了前进的脚步。 小岛向南也和先锋军的武士们一样，大家都很奇怪唐人使用的是什么武器，可是当他们回过头去看主力部队的方向时，那里早已被火团吞没了。 火团消失后小岛正南再也没能看到主力部队那边有武士站起来，目光所及的地方变得漆黑一片，到处都是横飞的血肉和熏黑的肢体，只是偶尔有一些火苗还在燃烧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空气中也弥漫了一股烤肉的香味。 五万人！那是幕府精锐的五万士兵啊！也是小岛向南一直引以为豪的幕府强军，是德川家族最核心的精锐部队之一，更是一支在倭国内实力最强大的部队。 可仅仅只有这么一个瞬间，那五万人便在唐人那古怪的武器面前消失不见，以至于先锋官甚至变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共计6000人的先锋队伍在没有任何命令的情况下停止了前进的脚步，小岛向南也和身边的其他武士一样，直接呆在了原地。 小岛向南实在无法想象那是什么样的力量，他只看到了空中偶黑点落下来，就好像大量弓箭手同时向一个地方射箭一般。 消失的五万幕府士兵让整个先锋军停在了原地，包括先锋将军在内，所有人都被刚刚看到的一幕吓傻了。 紧接着便是唐人的反击开始出现，那些刚刚还躲在壕沟里的明国人突然从壕沟中跳了出来，没等先锋将军下令反击，对手就直接将小岛向南所在的部队团团包围了起来。 事实上小岛向南这个时候的第一反应依旧是还击，是召集他身边来自千叶地区的上百名武士准备和明国人近战搏杀。 可没有先锋将军的命令，所有队伍中的人又呆傻的站在原地，这就导致等小岛向南开始和明军接触的时候，一支突然从树林中杀出来的明国军队直接将他们阵列外围的士兵砸倒在了地上。 小岛向南因为没有想通自己身后的幕府主力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在这一刻他的反应慢了半拍，以至于一个明国士兵直接冲到了他的面前，直接夺走了他手里的武器。 小岛向南凭借本能正准备反抗并且夺回自己的武器时，耳边却又传来了先锋将军投降的命令。 作为德川家族的精锐部队成员，小岛向南的认知中早就习惯了服从德川家族成员的命令，所以在那位来自德川家族的先锋将军下令投降的时候，小岛向南下意识的放弃了抵抗，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成为了唐人的俘虏。 好在唐人招募的那些明国人并没有再下狠手，他们在确定小岛向南所在的部队全员投降之后，索性就直接收缴了武士们的武器，之后便要求所有人都坐在原地等待下一步的命令。 小岛向南的关注点一直都没能从身后那片焦土上离开，所以稀里糊涂的投降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去关注部队的情况。 一直在明国士兵监视下在原地坐到了天黑，小岛向南这才因为肚子饿的信号从身后那片焦土上回过神来。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小岛向南才算真正对唐人有了一个深刻的印象，那是一种他无法形容又十分恐惧的感觉。 他不敢想象自己如果没有跟随先锋部队向唐人阵地发起冲锋，而是留在主力部队的阵列中等待和唐人决战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后果，毕竟那片焦土和空气中的肉香味并不是他能够接受的结局。 太阳彻底落山之后小岛向南才从明国军队那里领取了一个饭团，也是在这个时候先锋将军才告诉他，幕府已经和唐人达成了停战协议。 具体停战协议内容小岛向南自然不清楚，但对于他来说，这是个非常好的消息，因为这意味着他不需要再去面对唐人那种武器，也不需要死的不明不白了。 吃过饭团的小岛向南还在庆幸自己没有成为那五万人中的一员时，先锋将军又告知了他另外一条消息。 从今夜开始，他所在的这支先锋部队需要按照唐人的标准进行改编，他们将会被编组成唐人仆从军第一师第一旅，明天一早就需要进入长崎城，在长崎港等待唐人的船只将他们带去台南城。 小岛向南和先锋将军的关系不错，对方不仅是德川家族的成员，还曾经与自己的父亲同为德川秀忠将军的卫士，因此一直很照顾小岛向南。 也是通过先锋将军小岛向南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将军告诉他，幕府答应与唐人合作，从现在开始他们需要服从唐人将军的命令，去给唐人打仗。 对于给唐人打仗这种事情，小岛向南倒是没有什么心里上的不适，反过来说他倒是对此非常有兴趣。 和其他倭国人一样，小岛向南也非常尊重强者，而今天白天他亲眼看见了五万人在自己眼前消失，这至少说明了唐人就是真正的强者，幕府能够与这样的强者合作，还能让他这种幕府精兵去给唐人打仗，这对于小岛向南来说反而算是很荣幸的一件事。 根据将军的要求小岛向南很快就把这个消息告知给了自己的部队，并且如他预料的那样，同样来自千叶地区的武士们对于这件事的反应也和他一样，大家都很兴奋，觉得这是一件十分荣幸的事情。 甚至许多武士还在私下讨论起了要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好好表现，希望能得到唐人的赏识，不要给唐人留下一个他们很弱的印象，毕竟唐人很轻松就干掉了他们五万精兵，他们需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唐人对他们不好的印象。 小岛向南麾下有110名来自千叶地区的武士，但是将军告诉他，唐人的编制里需要150个士兵才能组成一个连，而只有他的麾下有150个武士的情况下他才能成为连长。 将军甚至偷偷在他的耳边告诉他，如果能够成为连长，那么就可以去接受唐人的培训，将会有唐人的将军亲自给仆从军连级以上军官传授指挥作战的知识，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机会，希望他能牢牢抓住。 小岛向南并不清楚连级在唐人那里算是个什么样的级别，但他可以预想到能够成为唐人将军的学生会是一种多么高的荣耀。 同为儒家文化圈的一员，倭国人对于师生关系的认可程度和华夏几乎没有多少区别，尊师重道、师生相互依附之类的关系结构也都如出一辙。 对于小岛向南来说，能够在眨眼间让五万人从眼前消失，这般实力连幕府都没有，也就是说，唐人绝对是一个幕府不敢招惹的存在，而只要他能有机会依附这样强大的势力，未来未必不能将家族晋升成为一方大名。 慕强心里以及将军所说的成为连长能够有机会成为唐人将军的弟子，这样一个机会让小岛向南看到了改变在自身和家族地位的希望，所以他立刻将目光转向了身边先锋军内的其他倭国武士。 先锋军尽管是幕府精兵，但实际组成仍旧十分混乱。和小岛向南这支部队一样，先锋军也是无数个这类区域性极强的队伍组成的，基本上都是效忠德川家族的武士从各自家乡招募的武士组成的小队伍。 当这些小队伍集中起来之后，德川家族就会指定将军负责指挥，并给临时编组不同的小队伍组成需要的先锋、侧翼等部队。 这样的编组本身就很混乱，如今既然需要按照唐人的标准来重新编制队伍，也就意味着还会有很多比小岛向南这支部队人数多或者少的队伍进行人员调动，也意味着谁能成为连长以上的军官，就需要这些不同的小家族代表们进行一番博弈，而这就是小岛向南的一次机会。 第一百八十七章 小岛向南的机会02 第187章 小岛向南的机会02 小岛向南的目标十分明确，那是一支来自于仙台的队伍，对方的武士长官叫伊达扈，麾下有70名武士。 之所以要挑选这支队伍下手，主要的原因还是对方来自于仙台，实际上是仙台藩的武士，而不是德川家的嫡系部队。 来自仙台藩，又能被藩住赐姓，这就说明了伊达扈是个有本事又忠心藩主的人。有本事是因为对方以仙台藩队伍的身份能够被编入到先锋军，要知道在此战开始之前，德川家主的安排就是挑选精兵先与唐军进行交手，准备用最快的速度击溃唐军，以此来震慑住九州那些藩主。 所以选择的范围基本就在德川家的精兵范围之内，如果伊达扈和他的队伍没有足够的本领，德川家是不可能让他们加入先锋军的，毕竟这一战并不是为了消耗其他藩主的实力，而是要最快速度击溃唐军，这方面德川家的人不会犯傻。 忠心自然说的就是伊达扈的姓氏了，这是仙台藩藩主的姓氏，按照当前时代倭国的习惯，也只有最强大的武士才会有机会被藩主赐姓，这方面小岛家都没能获得此项荣誉，可见伊达扈和他背后的家族对于仙台藩藩主一定有着巨大的贡献。 而根据先锋军将军转告的唐人规则，连级军官最少需要有150名士兵，最多却可以拥有200名士兵，在连级这个编制之下的排级则最多不能超过50人。 这样的编制使得伊达扈的队伍必须要有取舍，他们编制成一个仆从军排是没有问题的，但超出的20人只能编入到其他人的队伍中，这一点对于当前时代的倭国人来说是难以接受的。 没人会愿意把自己的队伍分散出去，士兵们也不会愿意和一群并不熟悉的人走上战场，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伊达扈明显不会去甘心当一个排长，就算肯做，他手下的士兵也不会分开加入其他人的队伍。 这对于小岛向南来说就算是一次机会，他觉得自己有110个武士，如果能把伊达扈的队伍收编进来，自己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当上连长，180人的队伍又没有超出唐人的限制，刚好可以满足唐人的条件。 除此之外伊达扈的队伍又不需要被分散，他已经研究过唐人的编制，知道连队内部的排是没有限制的，他完全可以把伊达扈的队伍分成两个排，这样可以让伊达扈成为副连长。 小岛向南觉得自己开出的条件还算合理，而且他也很看好伊达扈这支队伍，尽管两人效忠的不是同一个藩主，但在战场上小岛向南还是觉得带上一支战斗力强的队伍更靠谱。 找到伊达扈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对方很容易就接受了小岛向南的邀请，这方面其实伊达扈也在头疼。 这一次跟着德川家族前来九州，仙台藩其实也是非常无奈的。毕竟德川家族是当前最强大的倭国势力，也是幕府代表，理论上所有倭国大名都需要服从德川家的命令。 而德川家控制的江户地区距离仙台藩并不算远，或许德川家很难拿下九州的那些藩主，可想要对付仙台藩却十分容易。 所以仙台藩不得不遵从幕府的命令，把自己最精锐的部队抽调了几支服从幕府的指挥。 伊达扈自小就在仙台伊达家长大，正是如今伊达家大公子的侍从出身，这样的身份让他有幸获得了家主的赐姓，自然就会因为姓氏缘故处处为家族考虑。 一方面伊达扈接受不了仙台藩的队伍被分裂，选派精锐部队加入先锋军的时候他就想过要反对，只是德川家的做法也不算过分，只是许诺了临时编入先锋军，并不是要把他的队伍从仙台藩的队伍中彻底剥离，为了仙台藩的利益，他自然要服从命令。 如今面临着再次分裂，主动找上门的小岛向南自然就会成为他唯一的希望。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他想要成为副连长，能够多一点在唐人面前表现的机会来帮仙台藩争取更多的好处。 其次则是他听说过德川家小岛的名声，像他们这种家生子往往都会关注其他大名的家生子，说不上竞争关系，最起码算是半个同行，彼此之间肯定是需要相互了解的。 从伊达扈的了解来看，小岛家族如今的族长是参加过丰臣秀吉时代入侵朝鲜的老兵，据说还是从碧蹄馆战场上下来的，这一战就足以让他肯定小岛家族的实力不会很差。 在加入先锋军队伍之后他也曾偷偷关注过小岛家的队伍，这又让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所以当小岛向南找过来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这本就是对双方都有利的选择，所以担任副连长对于伊达扈来说倒是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除了把队伍的人数问题解决之外，小岛向南在跟随部队抵达长崎城之后，他还专门又去找了先锋军的将军，通过将军的帮助与长崎城的德川家族人员取得了联系，并且很顺利的使用自己随军带着的钱财以及家族凭证从对方手里买到了一批武器。 尽管是德川家族的精兵，但实际上小岛向南和他麾下的武士也只装备了每人一把倭刀，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一些投矛和少量弓箭，少量的意思其实就是110人只有10把弓和200支箭。 手炮是德川家族士兵的主要火器，不过小岛向南的部队一直在担任突击任务，所以他的部队并没有装备手炮，倒是伊达扈的队伍列装了20杆手炮，所以小岛向南没有把有限的资金用来购买手炮，在他的认知中，一个连队有20杆手炮已经足够了。 在抵达长崎后小岛向南总算是见到了唐军的雇佣兵队伍，怎么说呢！他对于那些雇佣兵的第一印象并不是很好，甚至说觉得也不是很强的样子。 那支在长崎城中四处劫掠的明国佣兵装备了很多倭刀，也有不少长枪和少量五花八门的火器，不过看样子和小岛向南曾经见过的海盗装备很像，质量看起来都不太好，而且士兵也咩有穿铠甲。 除了之前参与俘虏他们的那支拿着奇怪长枪的明国雇佣兵之外，雇佣兵队伍中唯一能让小岛向南感受到危险的也只有一支2000人的骑兵，据说他们来自于明国的边防军，是一支常年和蒙古人交手的强大骑兵队伍，也是明国的精锐。 有着爷爷故事提醒的小岛向南只觉得这样一支骑兵会是自己队伍的劲敌，其他明国佣兵总感觉像是临时拼凑的农民队伍一般。 先锋军的队伍被安排在了长崎城港口附近的仓库宿营，在这里小岛向南还看到了其他倭国军队，其中就有另外一支德川家族主力与北方各大名队伍组成的仆从军第一师第二旅，以及那些昔日有过交手的九州联军组成的九州混成旅，听将军说九州混成旅在名义上应该叫仆从军第三旅，只不过唐人给了九州联军使用九州混成旅这样一个番号的许可。 小岛向南不太明白混成旅是什么意思，但他觉得不用数字排列的部队应该都不是主力部队，所以九州混成旅尽管有九州的名头，看起来好像可以让九州人更加团结，但实际上一定是被唐人当成了杂牌部队来对待。 仇人见面倒是没有分外眼红，因为大家都很清楚如今说了算的是唐人，尽管之前大家还是战场上的对手，可如今都要去给唐人打仗，自然就不能在唐人的地盘上发生冲突。 趁着天还没有完全黑下去，小岛向南通过先锋将军将自己连队的消息报了上去，也不知道是唐人并不在乎，还是将军那边帮忙疏通，总之晚饭之前小岛向南便拿到了唐人授权的许可，正式成为了仆从军第一师第一旅的一名连长。 更准确的叫法应该是仆从军第一师第一旅第三团第一营第二连连长，为此唐人暂时授予了他一块巴掌大的方块白布，上面写着阿拉伯数字1132字样，下面一排是汉字连长以及汉字小岛向南的字样。 那个唐人军官通过翻译告诉小岛向南，这组数字的意思就是他所在部队的临时番号，第一个数字1代表仆从军第一师，第二个数字1代表第一旅，第三个数字3代表第三团，第四个数字2则代表了第2连。 连以下的士兵只有1132数字和名字，而他这个连长会有连长字样以及名字，下面的排长、班长则需要他这位连长自行任命。 这组代表番号的数字只是唐人临时的手段，等他们抵达台南后还会进行整训，完成训练后部队才会被重新编组授予正式的番号。 此外他这个连长需要尽快学习汉语，如果不能做到使用汉语和长官沟通，那么他就有可能被降级。 一年之内学不会汉语就会被降级成为副连长，如果两年内还做不到，那么就会被解除连级职务由新来的连队主官安排他的具体位置，唐人并不会管理连队内部的职位，他们甚至都不会关注副连长。 当然除了这些内容之外，关于唐人将军会给连长以上军官授课的事情唐人军官也给出了明确的答复，正如先锋军将军说的那样，唐人确实有这样的安排，只不过授课的内容并不是作战方面的内容，而是一些军队规章制度和军礼，需要所有连级以上主官牢记，并且在队伍抵达台南之前需要他们这些连级以上军官把学到的内容讲给麾下的士兵听。 唐人的要求很严格，这些授课内容必须要让每一个倭国士兵牢记在心，所有违规违纪都只有一条处罚方式，那就是斩首。 无论是顶撞上级、滋扰台南唐人，亦或者是军礼方面不够标准，唐人都会用斩首的形式来处理，所以那位唐人军官反复告诫了小岛向南好几遍。 小岛向南从唐人的营帐中走出来的时候刚好就在码头附近，借着落日余晖他总算是见识到了唐人的海军战舰。 只是很可惜他并没有在长崎港看到那艘传说中的钢铁战舰，打听了先锋将军他才知道，唐人准备把这一仗签约的仪式举办在战舰上，所以此刻那艘战舰正搭载着唐人将军、幕府将军以及九州大名们出海去举办仪式了，据说唐人想要给幕府将军和九州大明们展现一下那艘战舰的实力，要到明天傍晚才能返回长崎。 虽然没有看到那艘战舰让小岛向南有些失望，可是一想到如今的自己已经成为了唐人仆从军的一员，这样的身份只要做的好，未来很有可能得到唐人的赏识，想要目睹那艘战舰的机会还有很多，小岛向南也就没有了执念。 除了那艘钢铁战舰没有在长崎港看到之外，小岛向南倒是在码头上见到了唐人的‘台南号’战列舰，欧洲海商的那种武装商船以及大明海商和李旦集团的武装商船。 大明海商和李旦集团的船只没什么好看的，小岛向南在江户城就见过许多次，说起来和幕府水师的规模差不多，无非就是数量多了一些而已。 欧洲商人的武装商船也是一样，小岛向南同样在江户城见过，只是从小岛向南的视角来看，他倒是觉得唐人的那艘台南号战列舰和欧洲商人的船很像，反倒是与明国的船有很大的差别。 台南号从体型上来看只是一艘大船而已，实际上它的尺寸并不比欧洲的武装商船大太多，看起来就像是放大了尺寸的欧洲武装商船一般。 只是那密密麻麻足有一百个的炮窗倒是让小岛向南看的有些头皮发麻，至今他也不清楚唐人在战场上灭掉五万幕府军精兵的武器是什么样子，所以小岛向南只能把那个武器与他印象中威力最大的火炮做类比，这就使得他一直以为是唐人拥有数量众多的火炮，靠着火炮齐射才将那些幕府军剿灭的。 原本小岛向南对于唐人拥有的火炮数量并没有什么概念，按照他对这个时代火炮的理解来说，他自己推测的数量应该是数百甚至上千门火炮。 只有达到了这个数量，他才愿意接受唐人是靠着火炮歼灭幕府军精兵的。可是在倭国这里，别说数百上千门火炮了，就是德川家族拥有的火炮数量也十分稀少，甚至只有十几门，而且炮口要比欧洲海商的火炮炮口更小。 所以小岛向南一直对自己的这个猜测有所怀疑，甚至觉得自己在胡思乱想，唐人再富有又怎么可能拥有那么多的火炮。 可是如今他在长崎码头看到了台南号，粗略数了数那上面的炮窗和甲板上的火炮位置，他立刻就知道了这艘战船居然可以装备一百门火炮，而借着落日余晖，他又刚好看到了那艘船上没有关闭的炮窗里真的有火炮存在。 这一瞬间小岛向南确实有点傻眼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的猜测很有可能是真的，唐人既然能在一艘战船上装备一百们火炮，那么他们拥有数百乃至上千门火炮似乎也并不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情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部队调动 第188章 部队调动 清晨，从美好的梦境中醒来之后，小岛向南便立刻组织着他的连队根据唐人军官的要求登上了码头早已等候的李家货船。 联军指挥部已经给所有麾下部队下达了调令，因为协约签署完毕，此次作战任务已经完成，台南管委会方面也不担心倭国幕府和九州大名们会出现反复，所以各个部队将会按照联军指挥部的调令分批次离开倭国前往各自的集结点。 其中雇佣兵第一团晋商骑兵、第四团白杆兵、第五团孔家备倭兵以及独立营徐光启新兵四支部队共计6500人将会乘船前往朝鲜济州岛，在济州岛修整半个月后，这四支部队将会临时编组成大明新军并由徐光启担任该部指挥官，直接从宁远登陆与浙兵、白杆兵秦邦屏所部会和，前往沈阳支援。 雇佣兵第二团徽商团、第三团岭南团、第六团南京徐家团、独立佣兵第二营则会乘船从长崎出发直接返回舟山群岛，在那里这支部队将会进行分流，其中第二团与第六团直接返回各自的出发地，徽商会把麾下的第二团拆分成商队护卫，徐家则会留守少量人员在舟山群岛驻防，其他部队则返回南京。 第三团则会在舟山进行短暂修整，之后则会南下返回岭南并进行出征前的准备，管委会已经帮助第三团与情报局建立了联系，接下来管委会对南方的军事行动需要第三团配合，双方也签署了后续的合作契约，预计明年会有针对海南岛、安南、占城、满剌加等地的武装行动。 独立佣兵第二营则会前往松江府，这本就是一支江南商人出资组建的队伍，所以他们会返回松江府配合管委会下一步在松江府建设码头开展贸易等工作。 其他佣兵队伍中第一营会驻守在琉球首里城担负起治安管理工作，配合接下来管委会进驻并管理首里城。 第三营直接返回朝鲜，毕竟人家本来就是出身朝鲜的雇佣兵队伍，尽管这一战他们没有实际参战，但这并不妨碍这支由朝鲜贵族出资组建的队伍被朝鲜王室看重，据说会被调去鸭绿江边界用来防备建奴。 第四营来自松浦家族，因为这一战中松浦家族的反复横跳，战后又与管委会达成了协议，所以管委会暂时没有为难松浦家族，算是双方保持了一份体面，第四营将会保留编制被调往基隆辅助李旦建立第三特混舰队的后勤基地。 第五营本就是琉球王室和贵族出资组建的部队，所以返回首里城负责王宫和城墙的警戒工作，当然这个只有300人的营也顺利补充到了500人的规模。 解散佣兵队伍之后并不意味着这样一支临时组建的队伍就彻底消失了，管委会与各家佣兵都签署了补充协议，大概内容其实就是再次征召佣兵的价格和时间限制，各家也因为这一战的收获颇丰，主动向银行缴纳了保证金。 所以理论上来说，只要各家不愿意放弃保证金，只要台南管委会需要，这些雇佣兵就可以在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里被管委会再次征召聚集起来。 台南陆军第一旅以及海军第三特混舰队则会跟随刘晟一起前往江户城，倭国这边尽管已经完成了协约签署，但后续工作还有很多，特别是海关以及倭国仆从军队伍体系需要搭建，所以刘晟和梁向东短期内都没办法返回台南城了。 倭国仆从军的组建速度非常快，至少搭起架子只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仆从军第一师师长暂时由德川秀忠挂名，这方面德川家族需要这样一个名义，但实际上德川秀忠不可能带着部队离开倭国。 所以实际指挥将会交给副师长以及下面两个旅的旅长来实际指挥部队，副师长由葛永昌来担任，这也是唐人和倭国幕府之间的默契。 部队本来就要交给唐人指挥，是去给唐人打仗，师长名头让给德川秀忠，副师长实际指挥部队就必须要由唐人来担任。 仆从军第一旅则是被俘虏的那6000人组成，旅长由德川家族的德川家光担任，这位就是德川幕府的第三代将军，也是德川秀忠的长子，今年才十六岁，却要按照德川秀忠的安排带着德川秀忠给他准备的幕僚和将军一起组成仆从军第一旅的指挥机构去帮助唐人打仗。 事实上德川秀忠的这种操作刘晟和梁向东是有所猜测的，一方面德川家在这一次九州之战中损失掉了5万主力，属于德川家的部队其实没有几万人了。 如今的德川家族仅仅靠着昔日的威风和唐人的干涉才能保持幕府将军的地位，一旦战争结束返回江户城，德川家就需要面对很多势力或明或暗的压力。 倭国是个强者为王的地方，德川家族没有足够的武力支撑就很那再维持幕府将军的地位，所以在如今德川家族最虚弱的阶段里，谁也不敢保证就没有倭国大名会对德川家下手。 或许德川秀忠的身份地位以及目前他与唐人的关系还能确保他的个人安全，一些试图挑战德川家族地位的倭国大名也会因为唐人的出现有所顾虑。 可要说玩点阴的，对德川秀忠的长子这种法定继承人下手，这种事情就真不好说了。 所以德川秀忠看似很残忍的让年仅16岁的长子成为仆从军第一旅的指挥官，直接把这个孩子打发去给唐人开疆拓土，很有可能死在对外征战中，倒不如说他是希望唐人能够给予他的长子庇护。 一来在军队中德川家光能受到更好的保护，二来能和唐人多多接触，未来接受家族位置的时候能多一个助力。 更为关键的则是仆从军要对外作战，战功也好、部队战斗力也罢，终究都会有所提升，这对于德川家光来说算是一份资历，也算是帮他培养亲信的一个机会。 仆从军第一旅只有伊达扈的那70个人来自于仙台藩，除此之外的士兵都是德川家的精锐，所以第一旅可以说完全在德川家的掌控之下。 第二旅的旅长则是来自于德川家的老合作人加藤嘉明，这位是个57岁的水师老将，不仅参加过朝鲜之战，还打过关原合战，一直都是德川家的合伙人。 只是由于此次九州之战后签署了‘唐倭长崎协定’，倭国被限制了水师规模，德川秀忠为了给这位老将补偿，就干脆把一些与德川家族关系比较密切的大名的部队混编成了仆从军第二旅，又把这支部队交给了加藤嘉明来指挥。 这也算是德川秀忠的一种平衡手段，倭国水师肯定是会被唐人打压的，这一点不要说德川秀忠十分清楚，就是跟随幕府大军前来九州的其他大名也十分清楚。 所以面对自己这个丰臣秀吉时代的水师主力，加藤嘉明很清楚自己家族的部队会被唐人打压成什么样子。 反抗是不可能反抗的，没看德川家族都选择顺服了，加藤只是岁数大了，又不是老糊涂了，怎么可能分不清谁强谁弱，何况他也是亲眼见证了五万人消失的画面，加藤可没有拿自己脑袋去撞唐人的想法。 所以在一番运作和相互妥协之后，加藤嘉明还是选择了要把自己家的部队编入仆从军，通过和德川家的合作，他更希望自家能尽早与唐人接触，哪怕倭国水师被限制，他也希望这种限制不仅仅针对他们加藤家族，而是要连带着九州那帮人一起限制，大家始终保持在同一个起点。 仆从军第三旅则是由九州联军组成，编制上并不隶属于仆从军第一师，但由于如今台南管委会没有足够的指挥官来指挥这些部队，所以暂时第三旅还要服从葛永昌这个第一师副师长的指挥。 第三旅旅长在刘晟和葛永昌的运作之下给了桦山久高，这位算是岛津家族麾下的将军，与岛津家族有着难以割舍的关系。 选择桦山久高担任第三旅旅长的原因是这位自身属于岛津家族体系，又在九州联军中有着足够的资历，各方面比较容易做平衡，另外也是管委会有意扶持，打算让他和岛津家族之间的关系不那么和谐。 毕竟首里城之战结束后，梁向东就通过俘虏的倭国士兵给桦山久高组建一支直属部队，这样一个将军能有属于自己的直属部队，仆从军又有穿越者们提供补给，桦山久高就不可能再放弃这样一支属于他的武装力量。 而岛津家族这种倭国大名其实对于手下部队的掌控是十分谨慎的，基本上后勤都由大名们掌控，部队也会在一定时期内进行调度，防止麾下某一位将军的势力做大，所以理论上来说桦山久高很有可能会和岛津家族之间出现裂痕。 仆从军的大概编制只用了一个晚上就完成了，下一步就是分散调度和轮换训练，这方面葛永昌倒是不需要别人来帮他提供建议。 仆从军第一师第一旅德川家光所部接到的调令是乘坐李旦集团的货船直接前往基隆，第一旅将会在基隆做短暂修整，之后则会从基隆出发向后世台北方向扫荡。 他们的任务很简单，那就是配合唐人临时从各个部门抽调的投效明人组成的谈判团与台湾岛上的原住民进行谈判。 答应服从管理的可以和对方进行贸易合作，然后由这些谈判团成员抽调人手与对方建立基层管理机构。 不服从的就由仆从军负责‘说服’，抓捕、驱逐、杀戮等手段就由仆从军来使用，计划最迟明年六月之前，第一旅要打通基隆到台北之间的通道，并完全掌控台北。 第二旅则会在后世台中方向上岸，基本工作与第一旅一样，只不过运输他们的不会是李旦集团的货船，而是泉州海商和欧洲海商临时组成的雇佣兵海军第四舰队。 这支第四舰队属于临时番号，由承包海运的荷兰东印度公司武装商船担任主力，葡萄牙人的商船配合，他们将会在台中建立登陆据点确保第二旅在海岸线附近能够得到支援，而第二旅则会在台中开始向东南方向扫荡，最晚要在明年9月之前完成对玉山、阿里山方向的扫荡。 第三旅则由大明江南海商的商船转运到后世高雄港方向登陆，他们需要先占据高雄并建立据点和码头，然后部队向西北方向先一步打通台南与高雄之间的陆路通道。 等陆路通道打通之后，第三旅则会从高雄出发一路向东绕过阿里山前往台湾东部，第三旅并没有具体的扫荡期限，他们要一路从台湾东部沿海出发向北，直到与第一旅汇合完成整个台湾岛的清理才能结束任务。 这个计划实际投入的主要武装力量只有倭国三个旅不到2万人，但考虑到环境和岛上原住民的反抗，管委会后续还会继续从大明方面招募流民，尽管短时间内不会组建陆军第一旅之外的其他陆军部队，但这并不妨碍管委会以招募流民开荒的名义组建民兵。 所以三个旅的仆从军主要负责的是扫荡工作，真正在他们完成扫荡后接替本地防务的会是大明方面招募的流民，这些流民会在扫荡后的台湾进行开荒种植，以此直接转化成台南管委会治下人口。 关于台湾原住民的问题，台南管委会在无线电会议中也已经有了决策，这方面穿越者们倒是没打算做的像欧洲人那么绝，完全没有清扫和杀戮作为主题的想法。 管委会的想法很简单，台湾原住民都是些丛林山地战的好苗子，要是愿意顺从，那么管委会不介意把他们编组成山地战部队用来开拓南洋各个岛屿。 如果不愿意顺从，那么就一边让倭国仆从军给他们施压，一边拆解分化他们从山里走出来到平原上去跟大明流民学习耕种。 手段方面会相对温和一点，但底线方面却不会动摇，至少管委会不可能给对方太多的时间思考，也并不在意对方是否能够接受远离家园的事实。 管委会最新会议认定了要在明年年底之前完成整个台湾岛的实际控制，最低的标准也是形式上完成掌控权全岛以方便后续移民计划。 所以一旦原住民方面反抗太过激烈，管委会将会授权倭国仆从军对这些原住民进行抓捕转运，他们会被分别送去南洋各岛和北方辽东，反正台湾岛上是不会准许任何一个不服从管委会的势力存在。 当然为了完成这个计划，台南管委会也专门制定了专项基金。其中倭国幕府和九州大名们的赔款，以及战时从长崎缴获的战利品都会纳入这个基金范围之内。 此外彭少杰搞的外盘已经开始回款，这部分收益也不方便转入台南管委会行政收入，索性就以捐赠名义纳入到了这笔基金中，除了给陆庆春情报局的部分资金之外，大头几乎都会被用来开发台湾。 资金方面已经充足，部队方面也已经开始转运倭国仆从军，物资补给方面也和大明海商、欧洲海商签署了合同，可以说开发台湾的计划从这一刻开始就已经算是正式运行起来了。 也正因为如此，小岛向南刚刚当上仆从军第一旅的连长，他和他的部队便登上了李旦集团的货船离开了长崎港。 也是上了船之后小岛向南才知道自己的部队要去台湾北部的一个港口，在那里他们会修整几天时间，之后就需要按照唐人的要求与岛上的原住民交战并清理原住民的土地给唐人。 对于这样的行动小岛向南是十分兴奋的，对手不会很强大，因为据说原住民们的铁器数量很少，大多数原住民还在使用木制或骨制武器，几乎没有铠甲存在。 唯一需要担心的只有对方擅长山地密林的环境，这会给对方接近自己部队的机会，可这一点又是小岛等倭国士兵们最为擅长的作战模式。 说起来倭国士兵其实也不擅长远程攻击，无论是他们的铁炮还是弓箭，倭国人在使用方面都不是很擅长，他们更喜欢使用倭刀和人对砍，所以一想到接下来的战斗会是他最擅长的模式，小岛向南就感觉自己的机会来了。 能在自己熟悉的模式下作战，又是给强大的唐人开疆拓土，这在当前时代的倭国人认知里，无疑就是唐人对于他们的一种信任，毕竟这种任务往往只会交给最强的部队来完成。 小岛并不认为唐人最强的部队会是他们，毕竟唐人自己才是最强的军队，可要说那个唐人自己组建的陆军第一旅和其他雇佣兵队伍，小岛这些倭国士兵却是不太放在眼里的。 尽管登船之前小岛也从那些九州人那里听说了一些首里城之战的情况，可从小岛得到的消息和九州士兵的反应来看，很明显大家并不认为唐人陆军第一旅算是强军，甚至大家觉得那个第一旅就是一群新兵，完全靠着唐人强大的火器才能和岛津家族的士兵打个平手。 倒是那个所谓的白杆兵确实有两下子，一波冲锋就能击溃岛津家和毛利家的部队，不管怎么说，作为和这两个家族有过交手经验的幕府军也能认可这支白杆兵部队的实力。 不过那支雇佣兵只是个名头而已，据说实际上那支部队是明国的军队，而且也是明国军队中的强军，那么大一个明国有几支实力强劲的部队很正常，以明国的体量估计也不会让这样的强军一直帮唐人打仗。 所以在小岛向南和其他倭国士兵的眼中，他们反而才是唐人麾下最强的部队，所以他们私下里倒是都信心满满的准备要打好这一仗，大家都想在台湾打的漂亮，让强大的唐人看到他们的实力，获得唐人的认可，最起码他们也想让唐人承认他们比明国的军队更强，这样以后唐人才能更加重视他们。 第一百八十九章 基隆 第189章 基隆 基隆如今还叫‘鸡笼’，本就是当地原住民语言的音译，或者更准确一点来说，是闽南人与当地原住民在此开始定居并贸易之后才渐渐出现了这个名字。 万历四十五年，也就是1617年，关于这里的记载就已经出现在了明朝人的书中，这里已经有了基本的城池轮廓和概念，码头尽管设施不太完善，但基本上停靠几艘当前时代的帆船还是没有问题的。 本就是天然港口，加上简单的基础设施，使得这里早在宋朝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东南沿海的海商来此贸易，更是通过这里打通了前往琉球的海上贸易航线。 之所以基隆并没有因为海贸发展起来，主要的原因还是这个地方在海贸航线上的作用并不是十分明显。 航运技术发展到1620年的今天，已经完全可以做到直航琉球甚至倭国的地步，这就使得中途在基隆停靠补给的必要性并不是很高，加上人们对这里的资源开发程度很低，所以充其量基隆也只能算是一个小型贸易据点。 历史上要到6年后，也就是1626年，西班牙人才会攻占这里，但也因为这里的尴尬位置而没能将这里发展起来，后面到了1642年荷兰人从西班牙人手里攻下这里，但依旧没能把这里发展起来。 本时空台南管委会出于掌控全岛的目的不得不将基隆打造成控制北方的后勤基地，所以在联军出发之前，管委会就把这里设定成了第三舰队的后勤补给站，同时也通过大明海商和李旦的关系拿下了这里。 拿下基隆并不需要武装力量进攻，这其中主要的原因就在于那些已经定居在基隆的人多数都是大明东南沿海的商人，也有不少前宋遗民，都是华夏人，沟通起来更容易一些。 靠近基隆的原住民也和华夏人有了数百年的贸易习惯，本地的农具、布匹、盐等基本生活物资贸易都需要靠这些华夏海商来解决，所以基本沟通方面的问题很少。 管委会没有那么多额外的人力物力来强势拿下基隆，也不希望拿下基隆后出现太多反复和抵触的情绪，所以包括基隆一直到后世台北一代，这里都被管委会直接外包给了李旦家族。 这种外包包括本地防务、土地开发以及移民和原住民管理，台南管委会对这里只会掌控税收、教育方面的业务指导以及治安方面的业务指导，除此之外几乎可以说是将这里‘分封’给了李旦家族。 在拿到管委会的授权之后，李旦整个人都好像年轻了十几岁一般，除了每天在自己的工作上格外用心，他的业余时间就几乎只会做两件事。 第一件事自然就是投入自家全部资源去开发基隆并筹备力量向台北方向进军，毕竟唐人给的地盘和自己打下来的地盘完全是两个概念，前者有唐人背书，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这种背书至少会得到大明的默许，得到包括朝鲜、琉球、倭国三个周边国家的认可。 而后者的风险非常高，那完全就是实力比拼，没有唐人背书的情况下，这三个国家随时都能把自己手里的地盘抢走，而以个人实力面对琉球这样的国家李旦或许还有点底气，但要说敢跟倭国、朝鲜相比，他还没狂妄到那个地步。 第二个件事就是给自己儿子李国柱取小妾，以李家如今在台南的地位和情势来看，只要李国柱这一辈子能抱紧唐人大腿，未来无论唐人是入主中原还是保持东南沿海地区霸主的地位，李家都能有‘从龙之功’，可以说保全三代富贵一点问题都没有。 而李家如今的情况也不可能再准许李国柱随便娶妻，李旦的野望是李国柱能娶到唐人女子，哪怕年纪大一点也没关系，他希望自己的儿子能用联姻的方式和唐人进行更深层次的绑定。 当然如果不能和唐人联姻绑定，那最起码李家的地位也要给李国柱娶一个大明士绅家族的大家闺秀，至少正妻不可能是普通出身。 这方面李旦还在考察，许心素和颜思齐也有很多想法，所以李旦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尽快让李国柱多娶一些小妾，争取让他明年能抱上孙子，哪怕是庶出的孙子也没关系。 李旦拿下基隆的办法其实很简单，那就是亲自安排一支分舰队在基隆登陆，然后通过闽南海商的关系与当地人取得联系，一手武力威慑，一手资源补助，再加上从绍兴和福建沿海请来了数十个师爷类的说客，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成功让当地人接受了他的管理。 武力威慑很好说，李家或许在专业战舰上的实力还有所欠缺，但要说大型远洋货船，李家还真就有不少。 十几艘大型福船往港口里一停，上千士兵往岸上直接登陆，火枪、火炮直接架设在基隆城下，外有大军内有说客，这种压力之下很多事情都能谈。 资源补助则是李旦家族自己腰包里掏出来的现金和物资，一座小小的基隆城也没比李旦家族的私宅大多少，也不知道是哪一个唐人给李旦出的主意，这家伙直接玩起了后世拆迁的套路，干脆就用钱财和房子给基隆本地人上演了拆迁暴富的戏码。 李旦本就是海商出身，指望他跟唐人学点工科技术或者军事方面的技术还是很困难的，但要让他从唐人身上学点赚钱手段，这方面根本都不需要谁去教，人家自己就能学的明明白白的。 先拿出一笔钱来收购原住民的土地和房屋，按照拆迁套路运作，一边给钱一边给建设回迁房。 本地原住民的物资本就不多，所以他们原本的生存状况就非常差，很多来自于大明的人原本就居住在茅草屋里，如今有人给钱还给建设砖瓦房，大多数本地人根本就不会拒绝。 有了钱财的本地人也不能让他们闲着，愿意打工赚钱的可以到工地上搬砖，好逸恶劳的可以去李旦开的娱乐场所消费，李旦从台南娱乐街引入了不少玩法，刚好就非常适合这样一群拿了拆迁款的人。 此外李旦还专门向基隆运输了大量商品，这些商品他也不用担心卖不出去，一方面本地人因为拆迁有了钱，他的商业渠道就能帮助他快速将这些钱财收回来。 二来他也通过大明海商的关系帮着他从大明向基隆运输流民，尽管先期投入很大，但只要这些人在基隆定居下来，熬过了最初的两三年，这条商业渠道就能保证李家的收入源源不断。 最后则是多余的商品可以从基隆直接转运到琉球，唐人进攻琉球本就是要打通倭国航线，甚至说完全掌控倭国海贸航线，基隆这里向琉球转运商品非常方便，一路都有岛屿引导，不用担心迷航，自然也就减少了海贸可能存在的风险，可以稳定航线运输。 就在联军解决倭国问题的时候，李旦就已经拿下了基隆，并提前在基隆囤积转运了大批粮食和军需物资，算是在等着联军解决倭国问题之后回师基隆帮他扩展地盘。 1621年1月5日，就在长崎协定签署完成后的第十五天，仆从军第一师第一旅所搭乘的李家货船船队顺利驶入基隆港，李旦甚至亲自前往码头进行迎接。 当然他要迎接的也不是那些倭国仆从军，甚至不是德川家族的家族继承人德川家光，而是完成签约提前返回台南的海警船以及邵威。 刘晟和梁向东还留在倭国执行协约的其他条款，下一步海关和仆从军等方面的工作还有很多，但邵威却需要提前返回台南为2月即将举办的全体穿越者大会做好前期工作。 不知不觉间穿越者们来到台南一年了，这一年里穿越者们尽管显得慵懒，但总体上对于台南的建设以及周边局势的掌控还是做的不错的。 单纯用官方语言来说，台南穿越者的们的形式是一片大好，北方琉球、倭国几乎纳入了穿越者体系的附属之内。 大明方面也与穿越者保持了足够的默契，甚至隐约间也能看出大明一些有识之士意识到了向海外输出流民能够转移国内矛盾，所以不少大明官员也在维稳地方的同时暗中输出流民。 穿越者内部的体系其实也在逐渐成熟，至少十三名管委会委员的地位基本上非常稳固，穿越者内部的争权夺利更多倾向于资源争夺，而不是权利争夺，这一点会看起来有些不成熟，但实际上穿越者们都很清楚这是一种妥协，也是大家彼此默认的底线。 穿越前的身份地位在其中起到了很大的影响，至少在穿越初期，这种原本身份地位的影响确定了十三个委员的基本地位。 事实也证明了人家在原本时空的地位并不是靠着走后门拿到的，至少表面功夫做的就都很到位。 当然也不能说其他穿越者对权利一点想法都没有，只是大家很清楚起点不同，能走的路程就远没有那些先发优势的人走的更远。 大会的目的在于确定体系模式，为下一步未来建立一个国家政权做准备，而不是单纯的竞选机制去搞什么总统体系。 说白了这一年期的大会更多是为了确定管委会成员的地位，确定体系分级，同时也是所有穿越者需要管委会给出一个明确的承诺，用管委会全体大会的名义正式确定大家的利益保障。 其中就包括了这一年大家各自获得的财物资源，政治地位以及划分未来各自可以拿到的区域。 这方面管委会和所有穿越者之间私下里是有过讨论的，就像陆庆春、林枫和余鹏准备南下发展一样，其他穿越者们也在暗中推动开发北美的计划。 说起来穿越者们对于大陆的想法其实很少，这一点到不是说穿越者对于大明和满清没有想法，而是大家默认了大明就是根基，未来是需要管委会全部资源和力量投入到争夺中的。 目前大明放血的速度与原时空历史记载相差不大，也就是说，管委会如果贸然出手去给大明放血，加速大明灭亡的进程，以管委会目前的体量和能力是没有办法去承接政权的。 简单点来说就是管委会还没有储备够足够的物资来确保接手大明后能够保障百姓的生存，也没有足够的人才来确保接手后开启管委会需要的政权管理体系，这样准备不够的情况下贸然去推翻大明，对于管委会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穿越者一共有900多人，按照当前时代还没有被开发的土地来计算，平均下来每一个人都可以掌控一片超过大明一个行省的土地。 也就是说，900个人全都外放去当总督或者省级一把手，所能掌控的区域也完全不足以覆盖掉当前时代无主的土地。 所以穿越者们的默契也很简单，那就是大家之间并没有外面看起来那般地位区分，至少在机制上大家的地位是平等的。 走贵族共和几乎就是大家默认的发展方向，所以目前的管委会也没有外人看起来的那般权利巨大。 说白了管委会还是个临时机构，十三个委员只是先期运作这个体系的试验员，所有人都在角色扮演适应运作这样一个体系。 而2月份的大会则是瓜分世界的会议，这场会议上会确定管委会十三个委员以及与他们一同留在大明范围内的穿越者们继续运作台南体系。 其他人会瓜分包括北美、南美、东南亚甚至非洲等地区，管委会会根据战略计划以及所有穿越者掌控的资源分批次对这些向外拓展的人进行支援，包括物资、人口、金钱以及武器等方面。 非要给出个更清晰的解释，那就是穿越者们更想建设一个类似老美建立之初的那种体系。 一部分人搭建核心，也就是台南体系逐步在亚洲扩张，一步步吞噬或同化台湾、琉球、倭国、朝鲜、大明、安南等地。 另一部分人向外扩张，相互配合利用管委会资源建设不会分裂的独立联邦，有点古代分封的意味，大家各自拿下的地盘会组建各自的军队和家族体系，然后所有穿越和他们的后代又会在台南或者未来管委会选定的首都进行学习和体系内的轮换。 每一个穿越者都可以拿到一块地盘建立一个联邦氏的独立国家，这些独立国家或联邦使用同一套体系运作，拥有同一个体系模式的军队和统一标准的制度。 这也是穿越者们至今没有人去挑战管委会权威，很少有人愿意在管委会内部进行权利争斗的主要原因。 说白了还是蛋糕太大，900个人分润还有剩余，不至于现在就打起来，大家需要的更多还是合作而不是内斗。 至少要到所有穿越者都能掌控一片区域，建立属于自己的家族体系之后，大家才有可能因为区域划分等因素爆发冲突，而这一进程按照邵威的推断，至少需要上百年时间，或许要到穿越者的第三代或第四代才会出现明显的矛盾冲突。 这就好像拿着世界地图做拍卖一样，管委会体系提前拿走了大明周边地盘作为庄家的基本盘，有人看上北美，有人看上了南美，也有人想让子孙后代享受中东富豪的乐趣，所以愿意提前拿下中东。 管委会只要把大明周边的战略计划布置好，按照时间进程一步步扩张，能够调拨给大家向外扩张的资源就会越来越多，大家在这个体系内早日完成各自的目标就越快，矛盾自然就会从管委会转移到未来发展的优先权方面。 当然‘先富带动后富’这个话题没有穿越者敢提出来，毕竟事实证明这玩意不见得是好事，很有可能就是个‘笑话’。 穿越者中自然也会存在有人先一步拿到资源，等自己的势力建成，又不愿意帮助队友，反过来会抢夺属于队友的地盘的事情发生。 所以全体大会的目的就是为了把第一批获得海外领土和建立私人势力的资源让渡给那些在管委会体系之外的人，说白了就是要扶持那些在管委会建立过程中参与度较低，甚至并没有参与权利分润的人。 这一点看起来有点‘反智’，但其实是符合穿越者内部平衡的。 举个例子来说，十三个管委会委员，以及二级部门主官或三级部门官员都不会在第一批海外开拓的行列中，甚至会更加靠后，出现在最后几批中。 也就是说现在从管委会那里获得的地位、资源越多，能够组建海外领地属于自己专属领地和私人武装的机会就越靠后，管委会和所有穿越者需要这样的平衡机制来确保穿越者体系内的矛盾能够在一定时间内不会被打破。 所以陆庆春、林枫、余鹏这些人才需要利用自己现有资源去南洋开拓，而不是等待着管委会按计划给他们划分地盘后帮他们建立属于他们自己的势力。 第一批可以拿到属于自己海外领土的人其实是那些没有在管委会体系内做事，在台南做些小生意，或者在各个部门没有领导岗位的人。 这些人在一年时间内或多或少能从管委会这些‘官员’那里学习一点管理经验，也或多或少的与大明各方势力有所联系，手里掌握的资源根本就比不了十三委员和其他各级官员。 管委会在开拓计划中会给他们提供一笔贷款，再通过现有的资源帮助他们招募流民，组建军队，说白了就是全套服务给他们提供一支向外开拓的力量，人口结构和其他方面都可以由他们自己来设定招募标准。 等这些人完成了北美西海岸地盘划分之后，管委会就可以扶持下一批人继续向外扩张，每一个批次之间由于先期投入资源有限，又可以确保大家的地盘之间存在很大的缓冲空间，按照计划，发生地域冲突的时间就会被拉长到百年以上。 同时这样的海外领土也在法理上属于所有穿越者建立的管委会，并存关系可以相互置换，但每一个地盘上都会存在一块不可交易的土地来保障穿越者们的利益不会因为内部矛盾而发生变动。 第一百九十章 小岛向南的机会03 第190章 小岛向南的机会03 管委会和所有穿越者的这种模式自然不会对外公布，所以李旦根本不知道他如今分润到的地盘只是穿越者们与管委会的一次实验，实验的目的就是想看看开发一块海外土地究竟需要多少资源。 台湾这里距离大明很近，特别是基隆和台北的位置刚好卡在倭国贸易航线上，有着充足海贸资源可以供养，李旦对于基隆和台北的开发就可以减少很多损耗。 管委会想看看这样好的位置开发出来大概需要多少资源，由此就可以推算出下一步开拓北美的资源投入以及时间消耗。 大航海时代才刚刚开始，管委会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就拿出实用型蒸汽机来改变海贸效率，所以这种投入可以预计会非常庞大，管委会需要详细的数据来支撑，同时也需要用这份数据来调整前期向外开拓的进度。 小岛向南踏上基隆码头开始就把目光锁定在了那艘唐人的钢铁战舰上，那种灰白色的涂装和金属光泽都让小岛向南十分痴迷。 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倭刀，再回头看一看自己部队中那几杆铁炮，小岛向南总觉得这其间差距太过悬殊，人家唐人一艘战舰所用的钢铁怕是比整个倭国所有武士的倭刀消耗的还多。 顺着栈桥一路走到基隆城外，小岛向南对于这座小土城并没有什么感觉，这里自然比不上江户城，甚至比不上他的家乡千叶，可一想到仆从军一个旅投入到了这里，码头方向还能看到大明的商船在不断向这里运送移民，小岛向南就能想象出这里未来会是个和江户城一样繁华的地方。 而当小岛向南想到这里会成为江户城一样繁华的时候，他的心里就难免会产生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毕竟他和他的部队将会从这里出发去向外开拓，也就是说这里未来的繁华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列队，到指定地点宿营，各连主官前往3号泊位领取工具。” 喊话的是一个会说倭国话的明国人，他的身份是唐人军官的翻译官，在被唐人招募之前也是长崎港的一位明国海商的公子。 这位公子如今负责传达唐人的军令，虽然只挂了一个少尉的军衔，却可以指挥包括小岛向南在内的十几个连长。 仆从军暂时只有胸前那块巴掌大的白布充当识别牌，还没有军衔可以佩戴，所以理论上小岛向南这个上尉连长需要接受一个少尉翻译官的指挥，这一点并不是因为小岛等人不会汉化，没办法直接听从唐人军官的命令。 根据从长崎出发时唐人传达的规章来看，任何没有配发正式军衔的部队都只能属于民兵体系，需要依靠战功才能获得台南管委会的正式授权，只有正式转入军队体系才能拥有佩戴军衔的资格。 而按照仆从军军官与唐军军官待遇对照来看，就算小岛向南所在的仆从军第一旅真的获得了正式军队的资格，他这个上尉军官的待遇也和那个少尉翻译官一样，双方是存在两个级别差距的。 所以按照待遇对照，小岛最多也只能和那个少尉平级，甚至因为工作内容的不同，还要比对方低半级。 听到命令的小岛赶忙大声对自己的连队下达列队的命令，好在离开长崎后部队先一步抵达的是琉球，在首里城做短暂修整的几天时间里，唐人军官倒是简单给大家培训了基本的队列标准。 尽管缺乏训练，但倭国士兵们早就习惯了服从，又都很期待能够得到唐人的认可，所以在船上的时候大家就在船舱里偷偷练习过队列，如今尽管整队效率很慢，还有不少士兵会出错，队伍站的也有点歪歪扭扭的，可总体来说也算是有了个样子。 唐人并没有苛待仆从军，所以登船的时候仆从军士兵并没有享受奴隶待遇一般强行塞进船舱，而是按照当前时代的标准让每一个士兵都获得了水手待遇，可以在船上享有一个吊床，以及每二十个士兵拥有一块不大的活动空间。 这使得仆从军的士兵保持了一定的战斗力，下船上岸后还能第一时间完成队列。 小岛向南将队伍交给副连长伊达扈指挥，让他把队伍带到那位翻译官指定的一块空地上去清理地面搭建营地，自己则带着几个士兵去了3号码头领取所谓的工具。 唐人在物资方面很大方，小岛向南很快就领取到了数十把可以用来在山林间开路的柴刀和数十把铁镐、锄头以及铁锹甚至还有柳条编制的筐。 这些工具都是李旦按照台南标准从大明各个沿海城市的铁匠那里订购的，一部分会配发给仆从军，让他们可以用来开路、建设营地。 另外一部分则会送给那些流民使用，算是李旦给予流民的第一份礼物，毕竟很多流民都是空手来的基隆，没有工具也没办法指望流民能够在这里开荒建设。 领取工具后小岛向南原本准备按照翻译官的指示去领取全连战士今天的食物，这方面都在唐手里掌控，除非有作战任务，否则士兵并不准许拥有超过一年的食物储备，也因此小岛向南必须记住全连人的食量总数，否则就会因为自己的食物让麾下的战士吃不饱。 唐人不介意仆从军士兵能吃多少食物，但浪费和私自储备食物是大忌，每一个仆从军连长都需要清楚知道自己士兵一顿能吃多少食物，然后要跟那些翻译官或唐人派来的督查一起监督士兵进食。 吃饱可以，但必须要吃掉拿到的所有食物，任何留存，呕吐等行为都是不被准许的，也就是说拿的多了意味着浪费，连长和浪费的士兵都要受到处罚。 拿的少了就会有人饿肚子，下面的士兵会不满，唐人会以苛待士兵的名义处罚连长，所以就这么一个领取食物的事情也需要小岛格外关注，但是他却不会因此产生不满，觉得唐人多次一举。 在从长崎前往琉球再转运到基隆的路上，小岛这类连级军官都有过数次被召集到唐人军官指定的船上进行培训的机会。 这其中唐人军官就对这样的做法给出了解释，理由其实也很简单，无非就是需要军官们了解自己的属下，确保每一个军官能够掌控部队的具体消耗，从而方便军官对士兵做出安排。 大概的意思就是食物消耗被严格制定后，军官们可以根据战时食物储备来判断这支部队的作战时长，以此方便轮换调度。 反正唐人军官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小岛向南和其他倭国军官的文化程度又非常有限，既然唐人很强大，那学习唐人的制度肯定没错。 有了这样的认知之后，每一个仆从军军官都在认真执行着唐人的标准，士兵们能吃饱饭自然也没有浪费的想法，对于唐人不准许储备食物的要求也没有太大的抵触，反正他们早就习惯了打仗时饿肚子的情况。 刚刚领取了今日口粮的小岛向南正准备返回自己连队的营地，那位翻译官便匆匆跑到了小岛向南面前。 无论多么匆忙，唐人要求的军礼还是需要执行，由于小岛向南还没有军衔，所以在看到对方跑过来的第一时间，小岛向南和他身边几个搬运物资的士兵便放下手里的东西，站直身子向对方敬了个礼。 而那位翻译官也在匆匆站定之后同样回礼，这才气喘吁吁的开口说道：“团部命令，一营取消宿营计划，全营集结，领取五天口粮后立刻出发向西南方向搜索前进，沿途清理附近山中隐藏的海盗及山民，记住，五天之内不准许任何外人靠近基隆城。” 小岛向南立刻敬礼回应道：“是，保证完成任务。” 这句话也是小岛向南这些天被培训时学会的，只不过这些天里他已经和眼前这位翻译官混熟了，出发前又从自家父亲那里多带了一些钱财出来，也算是私底下给眼前这位翻译官喂饱了，所以在对方正式传达完命令准备转身离开时，小岛向南笑眯眯的小声问了一句：“刘翻译，具体作战有什么目的，是要打大仗了吗？” 刘翻译瞥了一眼四周，发现其他部队主官只是看向了这边，倒是没有人敢于靠近这里偷听军令，这才小声回了一句：“台湾这里没什么大仗，都是些原住民，几百上千人也就撑死了，基隆附近更不会有人敢来找麻烦，我听师部的翻译参谋说了一嘴，那位唐人最大的官要留在这里考察几天，李旦老爷担心周边山民出来捣乱，这才找了副师长帮忙，希望咱们仆从军也派兵清理一下四周，免得山民窜出来惊了唐人大官。” 小岛向南点了点头，顺手给对方塞了一枚唐人造的银元，后者熟练的用袖子一挡，顺手便收了过去。 “小岛君，这是仆从军第一次在唐人指挥下作战，基隆这里还有唐人最大的官看着，你可要好好表现啊！我听师部的翻译参谋说了，师部也很重视这次行动，上面的人都在关注，你可以要拿出点成绩出来啊！” 小岛向南一脸谦虚恭顺的问道：“不知刘翻译有什么建议。”说话间又是一枚银元送了过去，刘翻译也不嫌少，毕竟如今唐人的银元溢价很高，发行的数量被海商们分摊的市面上很难见到，已经有点身份象征的意味了。 如今无论是台南、琉球还是倭国，市面上因为难以仿制出台南银元那么精美的图案，这玩意就有点被大家追捧的过了头，很多人在拿不到纸币送礼的情况下，已经开始使用这种银元送礼了。 能使用银元也算是一种身份象征，所以银元本身的价值在这种交易中并不是只有本身价值，其中多了一种身份认同和面子存在，办事方面比送银元宝更好用。 刘翻译笑着在小岛向南耳边小声说道：“你们搜索前进的方向有一个山民部落的聚集点，距离基隆只有不到100唐里（公里，穿越者没有轻易修改，外人称呼变成了唐里）。” “我听说那里的山民只有几百人，青壮加起来也不过两三百，你完全可以直接带队过去，不管对方什么态度，直接拿下那里。老弱抢来充实基隆人口，青壮可以当做俘虏送去俘虏营，李旦老爷会高价购买那些俘虏去开矿，钱财收入都是小事，关键是你能第一个拿下一处山民据点，这种成绩肯定会被上面重视，说不定以后考虑给连级军官晋升的时候上面人就会先想到你。” 小岛向南眼前一亮，能不能晋升倒不是主要的，毕竟他还是德川家的人，职务方面需要唐人和德川家共同认可才能考虑晋升，而德川家又有许多贵人还没有机会得到职位，轮也轮不到他，所以他对此的想法倒是很淡。 可要说露脸肯定是需要的，毕竟小岛向南也想在上面人面前露露脸，哪怕是保全自己如今的位置也需要这样露脸的机会。 更何况唐人制定的战利品分润标准还是很合理的，唐人可没有规定所有缴获要上交，毕竟这方面唐人也不可能在仆从军每一个队伍中安排督查随队监督。 所以唐人只是要求在不同环境中仆从军能够执行唐人的军纪，对于战利品的分润唐人是不会去管的。 不会去管的意思就是战利品归仆从军分配，但这些战利品需要按照市价交给唐人或者与唐人合作的商人来分配，说白了唐人掌控的是销售渠道和定价权。 这方面唐人会和仆从军方面达成一致，至少‘市价’不会做的太过分，以此来确保仆从军的收益。 仆从军内部战利品分润规则也是唐人制定的，根据规定，如果小岛向南的连队缴获了战利品，那么这批战利品会优先拿出三成来缴纳出征消耗。 这所谓的出征消耗其实就是指挥部根据作战需求给各个部队提供的补给，在仆从军没有收益的情况下，这个补给是免费的，可一旦仆从军有了收益，这个补给就要折算成钱财从战利品中扣除。 这不是说唐人不讲理，而是希望用这样一个体系增加仆从军的对外自主性。说白了就是让仆从军的基层部队减少对上层的依附，不能让他们养成上面长官供养他们，他们才为长官作战的习惯。 也就是说，如果三成战利品收益解决了出征消耗，连队就达到了‘盈利’状态，日积月累这样的部队就会更加被唐人重视，甚至晋升和补给方面会给予优先，也会给做的较好的基层军官优先前往台南军校进修的机会，进而让他们有机会转投唐人成为‘家臣’。 这算是给基层军官专门准备的一个上升通道，尽管看起来是在挖幕府墙角，但对于幕府来说他们反倒是乐见其成。 毕竟这个上升通道也算是给僵化的幕府体系不断换血的机会，同时能够从底层走出来成为唐人家臣的军官依旧难以摆脱倭国幕府的影响，彼此之间就能保持更多的关联。 唐人想要挖幕府墙角，幕府未必就没有借此机会与唐人增加联系的想法，底层军官又有了上升通道，所以暂时来看这个玩法操作是三方都能接受的。 剩下的七成战利品中各级只能分润一成，也就是师部一成，旅部一成，团部一成，营部一成，留给连队的就只有战利品总数的三成。 这种分润非常明确，各级自己就会想办法监督，同时也能确保连队一级能够有足够的收益，并给越是能缴获的部队就越有机会提前完成换装。 唐人对于各个部队都给出了等级明确的武器换装标准，也就是说武器并不是上级统一配发列装，而是要根据各部队自身财力和等级去联系军火商购买。 这就可以造成收获越多部队越强，甚至当资金足够充足的情况下，唐人也准许连队靠自身财力私自储备食物。 说白了就是要把仆从军转化成雇佣军，把一个整体通过这种手段分化成无数个小团体，反正唐人也不指望仆从军去打大规模战争，就算真的有大战需求，唐人们也可以靠自身武器解决，甚至还可以把这些被分化的仆从军撒出去在广袤的战场空间里四处给对手制造麻烦。 所以对于小岛向南来说，刘翻译提供的消息无疑就是让他的连队能够迅速改变自身情况的机遇，要知道他在船上的时候可是仔细的研究过唐人准许仆从军购买的武器清单。 其中可是包括了铠甲、燧发枪甚至弗朗机火炮这些他曾经想都不敢想的武器，要知道这类武器就算是在幕府的军队中，也只能装备给德川家族的人亲自指挥的队伍，他这里自家招募武士投效在幕府麾下的队伍是不会准许装备的，有钱也不行，更何况还没有渠道可以购买。 小岛向南的想法很简单，他准备多打几仗把自己的队伍全面换装，然后等实力强大，钱财足够的情况他就可以通过家族继续从千叶地区招募武士加入自己的队伍。 尽管唐人限制了仆从军的编制，他一个连长最多只能指挥200个士兵，但同时唐人也给他们开了口子，那就是准许仆从军军官或士兵自己招募附属部队随军作战。 这样的附属部队不属于仆从军体系，补给装备方面自然是谁组织谁来出，可在当前时代，有军队就有一切是所有势力的共识，真要是他的队伍数量和装备都达到了一定程度，他的地位和身份自然就可以水涨船高。 这种唐人搞出的变种‘临时工’模式很符合小岛向南的预期，甚至给了他和许多仆从军连级主官们这样的希望，大家都有这样的想法，觉得未来自己未必没有成为倭国一个大名的机会。 第一百九十一章 刘锦燃 第191章 刘锦燃 广东农民出现在基隆，这件事本身对于那些权贵来说无足轻重，因为没有人会关心流民究竟来自哪里，他们只会关心流民能否成为他们开荒的消耗品。 可是这件事又让李旦集团的管事们多了一点小心眼，毕竟如今算是投效了唐人，很多事情不敢再像以前那样肆意妄为，真要是渠道说不清楚，难保自家老爷就不会因为一点小事而被台南蛰伏的各方势力抓了把柄。 所以当一个叫刘锦燃的广东农民在基隆上岸，并且跟随在一群来自江淮地区的流民队伍中出现在基隆港的时候，负责登记造册的李家管事李守福就额外多了一份关注。 李守福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作为李家老宅出身的管事，他与李家的绑定在当前时代是没办法做切割的，也就是说，李旦老爷一家有事，他这个老宅管事根本就脱不开。 反过来说，如今李旦一家投效唐人，李旦成了唐人官员，这些老宅出身的管事自然也就跟着水涨船高，或许会因为出身老宅的关系没办法和李旦集团其他管事那样在唐人那里混个官身，但宰相门前七品官的道理谁都懂，地位一旦发生变化，做人做事就必须要更加谨慎，替主家守好家业才能让主家更长久，自己也才能过的更好。 以前李旦集团还只是海商，所以李守福接触更多的还是商人，就算偶尔有些带有官身的人，那也多半是倭国的一些大名之类的人物。 这类人物接触不算多，但多少也能听说一些官身方面的事情，所以当李旦集团真的投效唐人之后，下面如李守福这样的老宅人就更容易转换身份来对待家族需要接待的方方面面人物。 李守福很清楚下面这点小事不一定能对自家老爷有所帮助，但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的道理他确实非常清楚。 接触海商最大的优势就是能获得许多天南海北的消息，而海商们也正是靠着四处走动相互传递消息才能确保自身利益，也因此关于大明官场的一些事情李守福多少也是听说过一些的。 这第一批送来基隆的流民都是通过徽商经手从江淮地区招募的流民，这些流民来自于两淮地区，大多数都是遇上天灾人祸丢了土地的无产农民，还有一部分是来自于两淮盐场的落魄盐户。 如今这年月，大明天灾频频，自古两淮就多灾民，加上徽商不断垄断盐场，又高价从唐人那里买走了海盐加工的技术，如今技术换代，自然就有很多落魄盐工也跟着一起被当成流民送了过来。 这批流民本身不会有任何问题，徽商在两淮、江南地区的势力盘根错节，至少大明官府方面不会出事。 李守福也不相信这样一个来自广东肇庆的农民会和锦衣卫有关联，大明锦衣卫名声在外，不会出如此明显的错漏。 所以这个叫刘锦燃的广东农民在李守福眼里就显得格外刺眼，不仅仅是因为他在一群流民中格格不入，就是他的名字也让李守福觉得有些别扭，一点也不像是个破产农民该有的名字。 因此在给这个叫刘锦燃的壮汉登记时，李守福下意识就把他编入到了运输队。 李旦家族对于基隆的管理其实还是传统的商人运作模式，尽管这里实际上成了李家的‘封地’，但毕竟李家没有相关经验，很多事情都是第一次运作。 所以按照原本的习惯，李旦集团的管事们还是按照传统地主和商人的模式在管理基隆。他们把流民进行简单的登记造册，按照唐人的规定将所有流民户籍上交给唐人，而在分配工作和土地的过程中，却会优先把那些有家有口的人安排在靠近基隆城的地方。 一些独身一人或者汇聚在一起有抱团趋势的青壮则会被管事们人为调整分开。这方面李家管事很有经验，强行把小团体打散容易引起这些人警惕和不满，所以他们都会先安排这类小团体负责一些主要的体力劳动，用多给饭食的方式确保这些人接受调度。 等这些人开始工作之后，管事们就会寻找各种各样的机会分开调拨这些人，比如临时从某个小团体中抽调几个人去搬东西，搬着搬着就调到了另外一处工地。 再比如临时安排几个小团体混编在一起去建设房屋，通过分化打压或适当释放拉拢信号等手段让小团体出现矛盾，很容易就把这样的小团体瓦解掉。 也正因为这种手段下面的管事都很熟练，所以李守福也就很放心的将刘锦燃安排到了运输队，准备利用下面人的手段把这个人送去基隆最外围，他很清楚下面那些管事会用什么办法来让这样一个人屈服。 屈服不是目的，目的是打压，不管这个人来基隆的目的是什么，李守福首先想到的就是要把这个鹤立鸡群的人送到基隆的外围，不要让看起来欣欣向荣的基隆出现一个特殊情况。 而外围运输队还要承担向周边运输物资的工作，这在李守福看来算是一个危险程度很高的工作，毕竟基隆这里也只有基隆城和附近一些大明移民接受了李家掌控，再外围可是有不少山民并不认可唐人给李家的授权。 李守福仅仅是处于安全考虑，不希望这样一个有点显眼的年轻人带有其他目的来到基隆，哪怕这一切都是他的推测，李守福也不希望问题从自己这里出现。 很多时候普通人莫名其妙觉得自己被针对了，而这种事情往往并不是因为自身真的出了什么问题，或许单纯就是因为某一个比自己地位更高的人突然多了一点想法，又或者仅仅是因为上面某些人单纯觉得你的出生地和其他人不一样，为了不承担可能会有的责任而随意做了一些调整。 刘锦燃显然不可能知道自己会是因为这样一个可笑的原因被分配到运输队，对于他来说，这似乎和其他人的分配并没有什么区别。 能从广东肇庆一路跑到基隆，在当前这个时代来说，刘锦燃也算是非常幸运了。 尽管他的出身很普通，不过是个没有土地的农民而已。兄弟姐妹太多，父母照顾不过来，家中又没有耕田，自己又不想像父兄那样给地主当佃户，所以当他听说同村一起长大的发小给人当水手出海谋前程的时候，他就动了心。 只是那发小家中好歹有个远方表叔在广州码头讨生活，还能给发小介绍靠谱的船东让发小出海当水手，到了自己这里却没有这样的关系。 从肇庆老家出来的时候身上只有母亲和姐姐偷偷塞给他的几个饭团，在家里都吃不饱饭，可想而知这几个饭团该是母亲和姐姐一点点从自己口粮中省下来的，也算是全家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储备。 这年月没有什么好的做饭手段，饭团还是海商们带回来的，母亲和姐姐看着别人做过，这才学着搞了出来。 一路从肇庆出发，走到佛山的时候刘锦燃就饿的走不动路了，也是他命不该绝，侥幸在佛山遇到了同乡给了他一碗米粥，靠着同乡的引荐临时帮镖局搬运货物才走到了广州。 幸运的刘锦燃在抵达广州后便在码头上找到了发小，也是发小刚刚出海归来正好就在码头，这才能接济他，顺带着在码头帮他找了临时搬运的工作让他维持生计。 尽管码头搬运的工作很辛苦，可好歹广州是一省首府，就算再不济，收入也远比他在肇庆老家当佃户赚的多。 所以刘锦燃倒是对这样一份工作非常满意，尽管辛苦一点，但好歹能攒下几个铜板，日积月累下总能凑一些托同乡带回去给父母，心里想着家中父母和兄弟姐妹能因此吃顿饱饭，自己在码头付出的那些辛苦就非常值得。 可是自古以来城市生活就对普通人不够友好，想要留在大城市生活就必须要有稳定的收入，还需要家人亲戚的扶持，没有足够的收入，任何一个城市都不会欢迎穷人。 一次装船的时候刘锦燃意外摔伤了腰，不仅没能赚到钱，一连十几天都只能躺在码头附近的窝棚里等着发小接济，自己手里那点钱根本不敢去请大夫，只能咬牙硬挺，甚至因为摔倒时砸了船主的货，还是靠着发小拿出几年的积蓄才帮他赔偿船主，不然船主当时就要指使水手下人要了他的性命。 在窝棚里休养的那段时间里刘锦燃想了很多事情，他想了自己伤好后再去码头找活儿，想着就这么靠在码头搬活的收入要多少年才能把钱还给发小，想着一旦这期间他再受伤，下一次发小还能不能出钱帮他摆平，越想刘锦燃越是害怕，因为这个答案对于他来说再明显不过了。 把自己的担忧说给将要随船出海的发小时，发小倒是给他指了一条出路。 发小告诉他大琉球岛那里来了一群唐人，那些唐人才来半年多就建立了一座台南城，那台南城规模虽然不算大，但却汇聚了大明各地的商贾，甚至还有夷人商贾也跑去了台南城做生意。 发小两个月前曾随船去过台南，所以给刘锦燃说了许多台南城的见闻，甚至也说起了发小自己准备再攒点钱之后就舍了如今水手的工作，去台南谋个出路。 刘锦燃倒是对台南的繁华没什么概念，可是发小说过台南城里还在招募劳工，一个搬砖的力夫月入都有2块唐元，仅仅是这份收入就足以让刘锦燃动心了。 在码头工作的这段时间里刘锦燃也见过那些船主和富贵人家使用所谓的唐元，在刘锦燃看来那不过是制作精美的银子而已，可偏偏广州城里很多银匠尝试仿制那种银元，造出来的却又和唐人的银元不同。 外观上银匠们倒是做的一模一样，可偏偏唐人的银元比银匠们做出来的更亮更光滑，银匠们也知道唐人在银子中加了其他金属，但问题是搞不清楚人家的配方比例，也不清楚唐人是如何把所有银币都做到一模一样的，这就使得这种所谓的唐元具有了更明显的识别性。 商人和富贵人家都喜欢用这样的银元，因为一枚银元就是一两银子的重量，本身使用就非常方便，可以很清晰计算出币值。 而仿制困难，识别简单就导致了这玩意很容易被人接受，间接的就会有商人和富贵人家愿意给出溢价来接手这种银元。 所以发小所说的那些在台南搬砖的人一个月能拿到2枚唐人银元，在刘锦燃看来那就不仅仅是二两银子的事了，2枚唐人银元拿到广州这里当3两银子花，广州城里依旧有商人能够接受。 看到了赚钱的希望，刘锦燃自然要向发小询问该如何去台南打工，也是发小本身就有这方面的想法，又考虑到刘锦燃受伤时砸坏的货钱还是他垫付的，不管是考虑到刘锦燃赚钱还给自己，还是去台南打工这事需要有个熟人帮他探探路，发小总归还是想办法托关系把刘锦燃送上了一艘前往台南的货船。 二人约定半年后在台南相见，到时候刘锦燃应该能攒够钱还给发小，可没想到那艘本该去往台南的货船却在半路上被李旦家族给拦截了下来。 船只一路从广州出发，沿着东南沿海北上刚刚抵达泉州便在码头上遇到了李旦家族收货的管事，李家急于开发基隆，李旦甚至掏出了棺材本准备在自己死前把基隆建设成李家的大本营，那可是准备留给后世子孙的祖产，李旦自然不会吝啬钱财。 于是乎刘锦燃稀里糊涂的跟着货船一路向北又到了福州，到了福州这里船主才告诉他货船不会前往台南了，他要是准备去台南就只能在这里找机会坐其他船去，至于为什么没有在泉州港的时候就告诉刘锦燃，很显然船主收了李家管事的好处。 李家在四处收拢流民，作为李家管事，自然就要想办法给自家老爷省钱，这种李家即将腾飞的时刻，李家管事还真不是有私心。 所以在得知自己收货的时候有一艘货船上夹带了准备去台南谋生活的流民时，那位李家管事顺带手就把刘锦燃‘买’了过来。 对于船主来说，把人送到唐人地盘就算完成任务，反正就是个蹭船的，船主少招募一个水手能节省不少钱财，转手再把人卖给李家也没什么心里负担，自然乐得用这样的手段来忽悠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农民。 李家那管事也不会担心一个流民能对李家的开荒大业造成什么影响，忽悠几句那小子估计就会犯迷糊，到时候混进运送流民的船队里很容易。 身在福州的刘锦燃自然不知道自己被船主卖给了李家，他从船主那里得知货船不去台南，要直接回广州再筹集货物给李家送来，自然也不可能跟着船主坐船回去。 人家带自己上船的时候就讲好了条件，船主可以让刘锦燃蹭船，但前提条件是刘锦燃要在船上给水手打下手，同时船主只管单程，想回来可是需要花钱的。 兜里只有出发时发小又借给自己的一块碎银子，刘锦燃也没有其他选择，只能在李家管事的忽悠之下把基隆当成了唐人正在建设的另外一座城市，他甚至不知道基隆距离台南有多远，只知道都是唐人的地盘，赚钱应该更容易一些，大不了赚了半年钱再找船去台南。 这方面发小和不少广州码头的商人对唐人的评价还是很高的，有一说一，唐人给劳工开高薪这件事尽管让很多商贾士绅不满，觉得唐人破坏了规矩。 可这个时代毕竟不是资本的时代，那些商贾和士绅再怎么无耻，儒家文化的影响可还没有完全褪化。 生产力和运输力都十分原始的情况下，人际关系往往更看重儒家那一套信义，所以士绅商贾仅仅是对唐人这种做法有点不满，觉得会影响自己用工，但钱财是唐人自己掏，跟他们也没有什么关系，背后传播一句唐人仁义对他们又没有坏处，还能忽悠更多人愿意去台南给唐人打工，这份运费和台南增加人口后对物资的需求，他们还是可以捞到好处的。 所以士绅商贾们尽管心里不满，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说几句唐人的好话，说白了还是为了自己那点小算盘。 也正因为如此，唐人的名声在东南沿海非常好，以至于刘锦燃也从他能获得的渠道知道了唐人的一点信用状况，以至于有了如今这种想法。 李旦在雇佣劳工方面没有吝啬钱财的另外一个原因其实还是被彭少杰忽悠了，要说李旦最开始的初衷肯定是要走地主士绅那套压榨模式。 可是在台南生活了一段时间，以他的聪明才智和信息渠道，多少也能了解一些唐人的税收状况和经济循环的大概原理。 加上彭少杰忽悠他要在基隆拉拢民心，那里算是李家的封地，在外面怎么搞风搞雨都行，自家大本营一定要拉拢民心让大家拥护李家，只有这样才能让李家传承千百年。 这道理李旦是非常认可的，其实也是符合传统士绅认知的。很多地主或许会留下恶名，但稍微有脑子的地主一般都只会在远离自己老巢的地方搞事情，就像那些土匪不会在山寨最近的村落打劫一样，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谁都懂。 基隆的税收是要李家和唐人分账的，所以这方面彭少杰完全是为了能收税才给李旦灌输这些想法。 有这样的观点，刘锦燃这才能做出决定，毕竟那位李家管事给他开出的用工条件是每月1两2钱，尽管不是使用唐人银元支付工钱，这价格也比他在广州码头扛包要高了三成。 第一百九十二章 运输队 第192章 运输队 下船之后的刘锦燃对于基隆港的印象并不是很好，这里与他去过的其他城市相比还有所差距，毕竟本就是原住民定居的原始建筑，李旦家族也才刚刚开始投入建设，所以放眼四周能看到的都只是一片荒芜原始和少数正在建设中的房屋。 人数倒是很多，武装的士兵、衣不蔽体的流民，甚至一些商贾打扮的行人，倒是让刘锦燃有种在老家肇庆参加庙会的感觉，只不过这里并没有庙会那种欢乐的氛围而已。 走下码头，跟随流民的队伍可以先在码头外的临时营地领取一碗稀粥和一小块咸菜疙瘩，这是李家给所有流民提供的，每一个来到基隆下船的流民都可以吃，而且粥还算浓稠，至少能先混个饱腹。 喝了粥之后就会被登记，然后根据李家管事的安排被分配到不同的地方去工作。 跟刘锦燃同船的几个壮丁被分配去建造房屋，一些妇女儿童则被安排去做饭、洗衣服或者捡柴火，无论男女老幼，这里都没有一个人可以闲着。 刘锦燃被分配到了运输队，最开始还只是帮着营地搬运木材和一些建造房屋需要的工具，可是仅仅干了小半天时间，那个之前给他登记的李家管事便又把他所在的运输小队与另外一支同样工作的小队整合在了一起，随后便有10个倭国武士和一个李小厮事走了过来，要求刘锦燃这支运输队的每个人都背负一袋粮食跟着他们走。 稀里糊涂的刘锦燃就这么背上了一大袋粮食走出了基隆城的范围，很快他便通过太阳确定了自己这支队伍正在朝着西边走去。 冬日的基隆城外早已没了茂密的植被，稀疏的树林看起来光秃秃的，一眼便能看出去很远。 或许是无聊，又或者是为了让运输队的流民安心，那个李家的小厮一边走一边给大家解释，刘锦燃和运输队的人这才慢慢明白他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自从李家来到基隆开始，唐人招募的倭国仆从军和李家招募的私人武装就被投放到了基隆城的外围，这些来自不同地方的武装人员会对基隆城外围进行清理，抓捕或驱赶周边的山民，以此来确保基隆城这里开荒的安全。 很多倭国仆从军队伍在出发前会携带五天的干粮，这足以保证士兵们五天内不需要补给，甚至一些擅长在山林中觅食的队伍能够维持十天以上不需要补给。 可是随着时间推移，很多队伍并没有在他们食物消耗掉之前返回来，一些返回领取补给的队伍倒是传递了一些周边与山民们发生冲突的消息。 所以李家不得不组织这样的运输队沿着那些士兵开辟出的山路去寻找还未返回的队伍，顺便也是为了用粮食从那些队伍手中换取他们缴获的山货。 基隆附近的山民还算富裕，他们守着原始森林并不缺少食物，甚至手上还有很多山珍皮毛一类的东西可以拿出去卖个好价钱，特别是东南方向发现了金矿，那里早就有唐人安排的队伍在采矿，李家和一些与李家关系很好的商人便也对附近山林动了心，想要看看士兵们能不能从山民手里缴获到黄金，又或者这基隆附近是否还有其他金矿。 刘锦燃所在的这支运输队只是数十支运输队之一，他们这一队人里面只有一个李家小厮因为会倭国话，能够和李家从仆从军那里借来的10个倭国武士沟通而成为了领队。 此外就是刘锦燃这些流民组成的运输队劳工，一共50人，一次携带50袋粮食就能给上百人的队伍提供十余天的食物补给。 当然返程时还有留下队伍食用的粮食，又要背负可能换来的物资，所以那个李家小厮一路上看似在和大家解释这些事情，实际上却是在暗暗观察着运输队这些劳工的体力消耗，计算着这样一支队伍的运力。 一开始在山里走了两天，刘锦燃他们只在山里遇到了一支数十人的倭国士兵，那些士兵很显然收获颇丰，不少士兵身上背着成捆的野兽皮毛，有些士兵甚至还背负了晾晒好的药材，更是有几个倭国士兵用绳子捆了十几个山民女子和孩童，正监视着那些女子和孩童跟在队伍后面缓慢向基隆城的方向行进。 由于是冬天，森林的植被并不是很茂盛，所以双方距离还有几十步的时候就发现了彼此。 装扮和旗号很好辨认，所以双方也没有很警惕对方，反倒是远远就开始用倭国话交流了起来，等刘锦燃所在的运输队与对方靠近时，那个李家小厮居然已经和对方完成了交易。 那十几个倭国士兵的领头很明显不希望浪费他们从山民手中抢来的食物，山民们多有储备肉干的习惯，尽管肉干制作的味道并不是很好，可那好歹也是肉食，在如今这个时代，肉食自然要比粮食的价格更高。 所以对方干脆掏出了碎银子从李家小厮手里买了两袋粮食，准备让他们这队人靠着两袋粮食走回基隆城，而不是消耗那些他们掠夺来的肉干。 双方尽管没有表现出相互警惕的姿态，但交易的过程还是保有了一定的安全距离，刘锦燃按照领队小厮的要求和同伴将两袋粮食放在一棵大树下，对方则在靠近他们自己的区域同样选了一个位置放下碎银子和少量铜板。 全程双方都没有靠近到五步之内，而是在各自放下钱财和粮食之后，两队人绕了个小圈子互换位置。 掂量了手里的碎银子和铜板之后，小厮对着检查粮食的倭国士兵叽里哇啦的说了几句，后者同样回了一句。 尽管刘锦燃听不懂倭国话，可从双方的表情也能看出来，很明显双方对于这次交易十分满意，也因此双方很快便脱离开，那些倭国士兵朝着刘锦燃他们来的方向继续前进，而小厮则带着运输队朝着那队倭国士兵来的方向继续深入山林。 又走了三天，正当刘锦燃怀疑小厮是不是带错了路的时候，远处密林中又出现了一小队倭国士兵。 与之前那对收获颇丰的小队不同，这一小队倭国士兵只有5个人，而且身上衣甲有明显破损的痕迹，甚至还有个倭国士兵的手臂上缠着带血的布条，很明显是受了伤。 双方按照之前的接触习惯远远的就相互通告了身份，紧接着领队的李家小厮便急切的走了过去，再没有之前与另外一小队倭国士兵接触时那般谨慎。 双方队伍很快便走到了一起，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刘锦燃才发现对方5个倭国士兵的身上竟然还背负着5个同样受伤的倭国士兵，只不过他们背负的士兵明显伤的更重，以刘锦燃浅薄的见识来看，很明显那5个倭国士兵不可能活着离开这片山林了。 运输队中有携带帐篷和少量药材，这些药材都是治疗外伤用的，也算是一门生意，不知道李家那个领队小厮和对方谈了什么，很快刘锦燃便看到那5个背负战友的倭国士兵从怀里掏出了一些零散的银子和数十件做工粗陋的首饰。 领队的李家小厮只是简单看了一眼便点了点头，随即便将那些财物装进他随身携带的包袱中，借着便指挥着运输队的人把药材拿出来给那些受伤的倭国士兵重新包扎。 队伍中没有大夫，所以给那些倭国士兵处理的方式也很粗暴，干脆就是拆开对方那简单的包扎把药粉撒在伤口上，然后重新包扎一次算是治疗，至于效果，很明显没有人真的在意。 那5个倭国士兵倒是叽里哇啦的和负责运输队安全的10个倭国士兵聊了起来，李家那领队小厮也不在意运输队停下来休息，干脆直接走到了刘锦燃身边坐下。 运输队的成员基本都是来自于江淮地区的流民，也只有刘锦燃一个广东人，而刚巧那位领队的李家小厮也是广州人，早年间跟着跑船去了次倭国，这才有机会投效给李旦集团麾下的一个小管事做事。 如今李旦集团投效唐人，唐人给了李家基隆这么一大块地盘，小厮身份自然跟着水涨船高，这才能有就会独立领一支小规模的商队出来。 这年月十里不同风，除了大明官话之外，大明境内的百姓之间也很难用语言进行沟通，各地方言千奇百怪，更不要说江淮地区和广州地区了。 大家各说各的，倒是也能囫囵着猜出对方的意思，加上小厮会说大明官话，这才能做到指挥整个队伍中的江淮人。 但说到底终究还是更习惯自己的家乡话，所以一有空闲时间，这个领队小厮便愿意多和刘锦燃说几句话，也没有什么特殊意图，单纯就是想说说家乡话。 刘锦燃也有种身在异乡更愿意听乡音的想法，所以两人也算聊得来。 借着这么个机会，刘锦燃也大概知道了小厮的一些情况。别看那小厮装扮的老成，实际上对方今年才刚满20岁，只比他大了两岁，正是准备借着这趟行商赚点老婆本的时候。 对方姓陈，算是广州大姓，尽管和广州那几个陈家攀不上关系，却也因为这个姓能跟广州一些小商贾攀上远亲，也正是靠着这样的关系，他才能有机会投效李旦集团，换做是刘锦燃这种出身，想投靠李旦集团都没机会。 刘锦燃也不懂什么人情世故，只是觉得和这位陈姓领队算是同乡，能说的上话，见对方又坐过来了，便直接开口问了一句：“陈大哥，这前面是不是在打仗啊！” 那陈领队刚刚在他身边坐下，也没多想，随口便回了一句：“恩！打着呢！就在前面5里外的山头上。这队人是唐人老爷的倭国仆从军，第一旅第三团第4连的人，听说他们跟在2连后面准备一起偷袭山民的营寨。没想到山民早就发现他们了，一部分山民正面跟2连交手，一部分山民绕路从侧面偷袭了正在行军的4连，听说整个4连100多号倭寇都被打散了，这5个人是一个班的，背着他们的战友跑了出来。” 刘锦燃在来基隆的船上也听说了一些唐人的事情，知道前阵子唐人带着大明富商们组建的队伍打赢了倭国人，还顺带着让倭国的大将军投靠了唐人，所以才会有这么多倭寇来给李旦老爷做事。 只不过刘锦燃对于唐人的军队编制只知道个大概，还不太清楚连队究竟是个什么规模的队伍，听说倭寇4连100多号人被山民击溃，下意识就觉得有点危险，赶忙开口说道：“陈大哥，这前面就在打仗，100多号人都能被击溃，咱们是不是绕路或者回去啊！” 陈领队笑着摇了摇头：“放心吧！那伙山民没多少人，听说最多也就几百个青壮而已，那几个倭寇在跑出来的时候已经看见2连攻上了山民的营寨，估计这会儿已经拿下山寨了。” 刘锦燃不解的挠了挠头：“陈大哥，既然都赢了，这几个倭寇为什么还要跑啊！” 陈领队偷偷瞥了一眼不远处还在聊天的几个倭国士兵，小声在刘锦燃耳边说道：“兄弟你不知道，这倭国人对他们自己人最是凶狠，倭国不像大明那样皇帝说了算，说了算的是他们国内的将军，下面各家都有自己的私兵，各家靠着私兵投靠将军，这队伍自然就只能是一团散沙。” “打仗的时候倭国人很凶残，但其实真正了解倭国人你就会知道，他们对待自己人远比对敌人更狠。尤其是打了胜仗之后，那是绝对不准许其他人靠近战利品的。4连跟着2连想捡便宜，2连怎么可能给他们机会。” “如今这4连被偷袭击溃，要是不立刻撤出战场，估计2连回手就能连带着把4连一起歼灭，这在倭国很常见，即便是一个将军的队伍里，这种事也是避免不了的。” 要说倭国这种各家出兵汇聚在同一个将军麾下的做法刘锦燃还算能理解，这年月不仅仅是倭国这个样子，大明其实也是如此这般操作。 说白了各地都是同乡亲友一起参军，在军队中自然就会出现这类小团体。甚至大名鼎鼎的戚家军也是如此，义务矿工本身就是一个团体，当地人又多有亲属关系，打起仗来死了一个，周围的亲戚自然要给死者报仇，所以这样的军队战斗力很强，打起仗来不仅凶狠，撤退时还会因为抢亲友尸体而敢于搏命，以至于这个时代的战争中一旦遇上这类军队，胜利方往往会在获得击溃战果后留下一个短暂的时间让对手收拢战友尸体。 这看可不是胜利方大度文明，而是担心对手因此而搏命，毕竟死者为大是很多宗族观念的核心，死了也要把尸体带回去是很多宗族的规矩。 这种时候去阻拦对方带走死者尸体，对方必然要跟你玩命，或许改变不了战局，但绝对会让进攻方承受更多不必要的损失。 同时放任对方带走尸体又能方便后续的追击，毕竟活人会被死人拖累，追杀起来就很难有反抗的能力，也算是战争发展到当前这个时代，交战双方利用人心的一种手段而已。 至于陈领队所说的倭国人不准许被人抢夺战利品的事情，刘锦燃还真就能够感同身受。倒不是他也上过战场有这方面见识，而是在他家乡曾有过官军剿匪的事情，他听村里老人说过这方面的情况。 这年月全世界的军队都是苦哈哈，打仗缴获的战利品就是他们唯一发财的机会，拼死拼活才搞来的战利品，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愿意跟别人分享，就是自己的长官也不能做的太过分，否则部队分分钟就能哗变。 刘锦燃有些不理解的并不是这些情况，而是陈领队那无所谓的态度，看着周围没有人的目光在关注他这边，刘锦燃小声问道：“陈大哥，我听我们村里老人说过，兵过如梳，咱们运输队只有10个倭国士兵，人家倭寇连自己人都不准许靠近，咱们离着这么近，万一那队打了胜仗的倭寇杀红了眼，把咱们当山民杀了怎么办！” 陈领队笑眯眯的瞥了刘锦燃一眼，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兄弟，你倒是个机灵人。不过这一点你可以放心，咱们这队伍挂的是李旦老爷的旗号，背后自然就有李旦老爷给咱们撑腰。” “你是不是觉得这里荒山野岭的，那些倭寇就算把咱们杀了也没有人会给李家报信，他们就敢随便把咱们的货物抢走，然后回去说咱们是被山民杀的，是他们抢回了咱们的东西？” 刘锦燃连连点头，这一点还真就是他最担心的事情。尽管他没有接触过军队，可大明老百姓口口相传，对于大明的军队和倭寇一样都没有什么好印象，这种事情在老百姓口中就是经常能听说的故事，所以刘锦燃还真就担心这种情况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陈领队笑着又拍了拍刘锦燃的肩膀道：“放心吧小兄弟，这种事不会发生的。能进山给这些倭寇送补给的队伍只有我们李家，其他家的商队是不准许做这门生意的。也就是说，那些倭寇不想饿死在山里就不会对我们商队下手，他们可是要听唐人老爷的命令，要把整个大琉球岛都清理干净的，这大琉球岛有半个广州那么大，他们不可能全靠自己来运输补给。” “何况他们在山民手里抢来的东西也需要从我们这里换成钱财，没了我们的渠道，他们那些东西就只能烂在手里，不赚钱的买卖没人会做，倭寇可不傻，人家还指望着我们帮他们把粮食运进来，把他们的战利品运出去呢！现在基隆附近有6000多倭寇在山林中清理山民，谁的动作快谁就能抢走更多东西，那帮倭寇恨不得一直住在山里，怎么可能现在就做杀鸡取卵的事情。” 第一百九十三章 刘锦燃02 第193章 刘锦燃02 刘锦燃就是个普通的农民，甚至仅仅只能认得日常见过的少数文字，指望别人给他解释杀鸡取卵都是个问题，所以对这其中的道理并不能理解。 不过他也没有在这方面纠结，因为目前他所能接触到的最有权利的人就是陈领队，人家是领队，肯定不会骗他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所以他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陈领队的这个解释。 陈领队也看出了刘锦燃眼神中的迷茫，转念一想就知道自己还是高估了眼前这个年轻的小子。 这年月敢于走出自己成长的村子只有两种原因，第一种是活不下去了，实在没有办法，为了不饿肚子，为了活着，所以必须要离开。 第二种是读过书或者有其他人引导，比如家中有亲戚在外面混的很好，并且还愿意带你去过更好的生活。 除了这两种可能之外，百姓连走出村庄的理由都找不出来，而眼前的刘锦燃明显就是前者这种情况。 叹了口气，陈领队倒是不至于同情刘锦燃，说起来他的情况也没比刘锦燃强，也就是李旦家族突然崛起，从一方豪商成为了掌权人，他这个混迹在李家集团内的小厮才会因为亲疏远近的关系混成如今这个小队伍的领队。 如果没有唐人的出现，李旦集团依旧是海商联盟，那么按照李家的体系，他这个小厮一辈子的最大进步或许只能是某个店铺的掌柜，或者连掌柜也混不上。 李旦集团也是实在没人了才会把陈领队放出来单独领导一个运输队，换做以前的李家，这种商队可都是需要成手掌柜来担任领队，毕竟涉及到了自家收益，李家可不敢随便放给新手。 要说陈领队对于李家的如今情况最为关注，也因此对于唐人的手段越发佩服。从他的角度来说，与其安插人手进入李家，通过分化瓦解来让李家安分，倒不如现在这样的手段更加高明。 唐人许诺给了李家一大块封地，这样的诱惑任何一个家族也抵挡不住。拿了封地就要当成是自家的核心产业来经营，自然就要把家族中的掌柜们都分散到不同岗位上去。 李家那些管事掌柜可都在台南跟着唐人学习如何管理一座城市，真到了需要去学习这种规模的管理，李家才发现他们当真被唐人忽悠的骑虎难下了。 封地诱惑是不可能放弃的，哪怕是李家因此而毁灭，李家也不会有人想要放弃封地，李旦不会放弃，李国柱也不会放弃，甚至他们麾下的李家人更不会放弃，反过来李旦集团内部的掌柜和管事还会推着李旦父子必须要接手封地，因为这是所有人都能看到的长久利益，也是他们几乎不敢想象的机遇。 管理封地需要人手，按照唐人那么设置管理机构，平均一座城市的管理人员会是大明的五倍以上，就这个数字还是要把大明那些不入流的师爷幕僚、衙役等人计算在内。 如果仅仅是按照大明官制来计算，这个比例会是上百倍。也就是说，李家所有的管事和掌柜都能因为这件事走上仕途，从一个被人鄙夷的商贾身份摇身一变成为一方官员，这种身份转变就是李旦父子也阻止不了。 而当海量的管理人员被抽走，留给李家的就是无数个空缺和整体运作停滞甚至崩溃。 事实也是如此，自从李旦召集家族人员开始运作封地，李旦集团的海贸业务就几乎全部停止了，不仅没有收入，甚至还到了动李旦老本的地步。 建设封地需要花钱，养手下上万人需要花钱，收购物资、转运、储藏、养兵都需要海量的财富支撑，更不要说李旦还需要给封地招募流民过来耕种开荒，这种烧钱的速度就是李家也做不到长久支撑。 而在这个过程中唐人又是制定标准的那一方，人家对城市道路进行规划，很多设施就只能从唐人的商铺工厂里购买。 人家制定了路灯标准和数量限制，给唐人赚钱的郑家就成为了灯油和路灯杆的唯一供应商。 此类种种标准完全合理合规，甚至符合李旦集团所有人的认知，可偏偏钱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流进了唐人的腰包，而李旦集团又没有人愿意停止或减缓这个过程。 陈领队只是个小人物，他或许看不到这背后唐人的算计，他作为一个店铺伙计，他却看得到李旦集团的钱财正在快速缩水，进项又几乎停滞，做不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看着钱财增加或减少却是没有问题的。 很多事情并不需要太高深的道理去解释，就像陈领队这样一个小人物仅仅通过钱财增加与减少就能看出李旦集团的困境一样，当陈领队把自己的一些想法说给身边的刘锦燃时，后者也很容易梳理出大概的情况，甚至对于唐人多了一份恐惧。 以刘锦燃的认知来说，这好比突然有官府的官老爷要让他当里正一样，砸锅卖铁他也会愿意去当那个收入并不高的里正，甚至他可以想象到他的家人也会有同样的想法来支持他。 可按照陈领队所说，他相信自己就算真的能有那么幸运，自己和自己的家人也未必就能支撑到那个时候。 挠了挠头，刘锦燃不知道自己的设想是不是真实的，所以他忍不住问了一句：“陈大哥，这么看来，是不是等李老爷一家把基隆城建设好的时候，唐人就可以随便找个理由把基隆收回去，李老爷一家没了钱财就没办法让别人卖命，到时候有钱的唐人想让谁当基隆的官就可以让谁来？” 陈领队微微错愕的看了一眼刘锦燃，尽管他也觉得这样的可能性很高，但不得不说，他却从来没想过刘锦燃能想到这些。 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随即陈领队却又摇了摇头：“唐人应该不会那么做的，李老爷一家毕竟是拿了老底子来建设基隆，不说最后会不会走上你说的那个道路，至少唐人应该不会那么去做。” 刘锦燃不解的问道：“为什么？我可听说那些官老爷比地主的心都黑，我们家那里的地主连村里有些姿色的女子都会抢走，官老爷只会做的更狠吧！” 陈领队微微一笑道：“这就是你小看唐人了，人家唐人不到1000人就敢建造一座城市，带着万余人就能把倭国打服，这里面的手段多着呢！既然有这份本事，你觉得唐人会只看上基隆一座小城吗？” 刘锦燃立刻点了点头道：“是啊！这么说唐人要的肯定会更多，会不会唐人是希望李老爷能顺利拿下基隆，然后咱们大明其他家族看到李老爷成功，也都跑过来投靠唐人。” 陈领队点了点头：“你倒是机灵，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这里的倭寇都知道不能做杀鸡取卵的事情，那些更聪明的唐人又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呢！说白了李老爷一家要是能顺利拿下基隆，你觉得他们最感谢的人是谁？” 刘锦燃毫不迟疑的说道：“肯定是唐人老爷啊！皇帝都不肯给李老爷这么大一块土地，唐人能给，李老爷一家自然最感谢唐人。换做是我，那我肯定让我的家人和后代给唐人老爷卖命。” 陈领队笑道：“这不就对上了！李老爷一家感谢唐人，那么其他再效仿李老爷一家的家族会不会也感谢唐人呢！有了许多家族支持，唐人的地位就会更加稳固，到时候这天下会是谁的，还用我说吗？” 刘锦燃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捂住陈领队的嘴巴，毕竟这样的话题可不是他们小老百姓敢随便说的，那可是要杀头的。 只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他便意识到了这里并不是在大明，甚至身边不远处还有倭寇，这倒是让刘锦燃下意识松了口气。 有些心虚的刘锦燃赶忙压低了声音说道：“这话可不能说！陈大哥，那可都是上面老爷们的事，咱们小老百姓可不敢乱说。” 陈领队笑着点了点头：“是我说错话了，倒是你小子够机灵，这话题咱们可别再说了。” 陈领队也感觉到了自己最近有点飘，或许是因为从一个小厮摇身一变成了领队，从一个对人需要唯唯诺诺小心谨慎的状态，突然间变成了可以指挥十个倭寇士兵和数十力夫的领队，这种变化确实让他少了警惕心。 带着感激目光看向刘锦燃，陈领队说道：“刘老弟，你说你和朋友约定半年后在台南见面，按照你现在的情况，恐怕到时候你很难离开基隆啊！” 刘锦燃吓了一条，有些急切的问道：“陈大哥，这是什么意思，来的时候那个管事不是说好了随时可以走吗？” 陈领队摇了摇头：“流民安置的条件就是在这边开荒种田，种了地就必须要给李老爷和唐人老爷交税。唐人老爷定的税不算高，但难保李老爷为了弥补损失不会加税，就算李老爷为了在自家封地有个好名声，不收重税，恐怕种地也攒不了几个钱。” “更何况你还被分配到了运输队，咱们这生意可是有风险的。那些倭国人在山里到处清理山民，这里的山民野性难驯，保不齐就会跟倭国人打仗，到时候万一遇上点风险怎么办？” 刘锦燃毕竟没见过多少世面，被陈领队这么一说，心里就怯了三分，下意识就问了一句：“陈大哥，那我该怎么办？” 陈领队倒是对这个机灵的小兄弟很有兴趣，谈不上看好，最起码也觉得这份机灵劲儿不是普通农民能有的。 跟在李家商铺当小厮也有几年时间了，陈领队或许别的本事没学来，但这人情世故，邀买人心的本事却是学了不少。 也不是说一定要处处留下人情，最起码看好的人不能交恶，多留下一份香火情，保不齐哪天能用上，这种心里还是会有的，也算是他那位师傅交给他最重要的本事。 想到刘锦燃有这么一份小聪明和机灵劲儿，真要是去了台南未必就没有混出头的机会，自己也不需要多费心去帮忙，顺手人情送出去，说不定哪天对方发达了就能提携自己一下。 就算对方没能混出头，自己也没有什么损失，所以当即便开口说道：“你要是真想去台南，我这里倒是有点办法能帮上你。不过你毕竟才来基隆，不在这里赚点钱，去了台南怕是寸步难行。” “我可是去过台南的，那里没钱很难生活，沿街乞讨会被抓去矿里当矿工，找份工作也会有很多人争抢，最好还是多准备一些路费，哪怕短时间内没能找到工作，最起码也要有钱财能够生存，在台南小偷小摸可是混不下去的。” 刘锦燃连连点头，这方面他还真就没想过那么多。不说如何生存，至少朴素的刘锦燃还真就没想过小偷小摸或者当乞丐去讨饭。 人或许没有见识，也大字不识，但传统道德观念对于朴素的农民还是有很深影响力的，至少大多数农民的是非善恶还是会被儒家文化影响的。 陈领队又道：“这样吧！咱们兄弟投缘，哥哥这里有两条路可以给你选择，也算是哥哥我看好你小子机灵，愿意与你结交。” 刘锦燃有些兴奋的道：“谢谢陈大哥，小弟日后要是能混出头，定然不会忘记陈大哥的帮扶。” 陈领队笑道：“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我相信刘老弟是个诚信人。” 说话间陈领队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其他力夫和那些倭寇士兵，这才小声在刘锦燃耳边说道：“这第一条路是去码头当力夫，哥哥我和负责码头的掌柜相熟，如今基隆处处都需要人手，推荐你过去问题不大。你先在码头那边做两三个月的力夫，有哥哥帮你走关系，哪天李家的货船需要招募水手了，哥哥能帮你说上话，你就能当上李家的水手，等到时候遇上了去台南的机会再和其他水手调换，你就能直接去往台南。” “水手也并非固定跟着李家的货船，所以上了岸跟船主打招呼后便可以自行离开，你这边的位置哥哥我再安排一个流民顶替也就是了。” 刘锦燃有些心动，这年月的水手他是知道一些的，大明这边海商的水手虽然要跟主家签契约，但一般也就是走一趟海签一次，下次海商再需要水手的时候便提前联络，除了固定几个船主豢养的水手之外，大多数水手都是临时招募跑一趟，有陈领队帮他安排人手接替，这事情基本就能顺利操作。 不过这人情可就欠的有点大了，或许对于陈领队来说这不算什么，可这样的机会还真就不是他这种人能还得起的。 见刘锦燃没有回应，眉宇间似乎有些纠结，陈领队立刻想明白了他的心思，笑着道：“刘老弟不用介意，我说了，这是哥哥看好你的机灵劲儿，有心与你结交，说不定刘老弟去了台南后就能出人头地，他日相遇照顾照顾老哥就是了。” 看出刘锦燃意动，陈领队赶忙在他开口做出决定之前抢先说道：“还有第二条路可以走，那便是需要刘老弟你胆大才行。哥哥这里能从李家拿货，提前赊欠一笔货来问题不大，就是数量方面不会太多。如果刘老弟胆子足够大，那么这趟走完之后，老弟便可以从哥哥这里赊购一批货出来，自己找人进山来和倭寇做生意。” “这门生意利润非常客观，说不定就能遇上收获多的倭寇队伍，到时候刘老弟很快就能攒出一笔钱，可以光明正大的坐客船去台南。至于老弟以流民身份来基隆的事情也好解决，只要赚的钱够多，花点钱走走关系，把老弟的身份从流民变成商贾也很简单，到时候哥哥帮你疏通关系就是了。” 刘锦燃对第二个提议并不看好，一方面他其实胆子并不大，就算是如今跟着队伍一起进山，在知道这里情况后他也非常害怕，毕竟他是见识过老家那里抢水打仗的事情，那还仅仅是两个村子之间因为抢水发生的械斗，那场面都让刘锦燃不敢回想，更不要说这里可是倭寇和山民的战场，他能想到的场面肯定会比抢水械斗更吓人。 陈领队很清楚刘锦燃会害怕，但他反而更希望刘锦燃选择第二条路。毕竟他也有自己的私心，守着这么一个赚钱的买卖，让他在账面上做点手脚他也不敢，李家的钱有命挣可没命花。 所以他很希望能有个人来跟他合伙赚点外快，他所谓的能拿货也并不是真的有本事赊欠李家，而是准备靠着他自己的积蓄和人情去找掌柜疏通，提前从李家买一批货交给刘锦燃来发卖。 凭借他的积蓄和身份，掌柜那边应该不会拒绝，毕竟他也不是要拿太多的货，只是自己积蓄和预支一两个月的月钱等价的货而已。 至于刘锦燃会不会拿着他的货跑路，这方面他也不需要担心，毕竟基隆附近的陆路还没有打通，刘锦燃不可能通过陆路前往台南，更是没有机会通过陆路离开台湾。 唯一的通道就只有基隆港口，而整个基隆港口都是李家和唐人的产业，就刘锦燃一个普通农民，陈领队还真不相信他有办法能以流民身份混上基隆港的船。 第一百九十四章 被打包的李旦集团 第194章 被打包的李旦集团 1621年1月17日，原定计划要在基隆视察五天的邵威最终还是被李旦强留了十二天，这倒不是说李旦准备玩什么手段，他也没那个胆量和实力，单纯就是李旦对于台南管委会的下一步安排有点迷糊，不得不采取各种手段想要从邵威那里获取更多的信息来应对。 台南管委会对于李旦集团的安排又玩出了新的花样，那就是整个李旦集团，包括李旦集团获得的基隆和台北这一大块封地，以及李旦集团的其他业务和军队都将会被台南管委会进行打包上市。 没错，李旦集团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通知准备上市，而且前期准备时间一共就给了不到两个月，也就是说，最晚到1621年3月1日之前，李旦集团的股票就必须要在台南股市上市。 这件事最初是由彭少杰提出的，也是因为李国柱前去台南银行咨询贷款业务，准备借用台南银行的资金来帮助家族尽快建设封地，分摊家族对封地建设的资金投入风险。 李家是海商出身，所以对资金和风险的概念更多会考虑商业方面的运作模式，也因此在进行了第一笔封地建设投入之后，李家内部管事们便把这个提议交给了李旦，而恰巧李旦又不在台南，所以这件事就只能由李国柱出面来解决。 按照李家对于事情的运作效率来估算，李国柱和管事们觉得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核算清楚第一笔贷款，至于批复拿到钱，或许还需要台南银行核算李家的抵押物，时间上刚好够应付到李旦从基隆返回台南，到时候交给李旦来做决定就好了。 可是对于彭少杰来说，这事明显不是一个贷款业务就能满足的，管委会给李家一块封地的事情对于整个台南来说都算是大新闻。 穿越者内部对于拿李家当试验品这件事非常纠结，一部分人认为李旦集团就在眼皮子底下，有点什么事情可以随时出手干涉，顺便用李旦家族当个样品，也可以吸引其他势力尽快投效管委会。 另外一部分人则担心核心资产流失，还是同样的原因，基隆和台北都在台湾岛上，尽管与台南刚好处于岛屿的南北两端，但终究是一个岛，也就意味着一旦李家做大，对于管委会的威胁会非常严重，甚至这么做还会给穿越者们的下一代留下很难处理的顽疾，不应该把封地封的很近。 除了穿越者内部有不同声音，台南的各方势力代表对于这件事也有着不同的看法。其中大多数势力代表其实就只有一个观望的态度，大家都很羡慕李旦集团，同时也希望这件事能够成功运作出来。 毕竟一旦确定了李旦集团真的实打实的拿到了封地，别管这块封地还没有被开发出来，那也是可以传承给子孙后代的土地，这种诱惑没有任何一方势力能够忍住。 另外一部分势力则觉得这件事要慎重，唐人的核心资产和势力大家都有个基本概念，说白了唐人空手套白狼这么多次，哪怕大家反应再迟钝，这会儿也看出了其中猫腻。 所以对待唐人这种手段还是需要谨慎应对，避免自己家族也会因此被唐人套牢，肉眼可见的李旦集团如今就处于被套牢状态，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换做是自己的家族如李旦家族一样，恐怕到了这个地步也做不到抽身。 一旦一个家族不能抽身，也就意味着这个家族必须要一条道走到黑，只能抱紧唐人大腿成为唐人势力的一部分。 短时间内来看，唐人这个势力的发展趋势非常好，至少在他们和幕府签订了‘唐倭长崎协定’之后，这个势力已经完整辐射了整个大明的沿海区域。 但问题还是那句话，任何一个家族也不会做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事情，哪怕大明再拉胯，大家族还是需要均衡在各方势力之间布局，不可能现在就相信唐人可以入住中原取代大明。 更何况唐人的吃相也并不好看，如李旦家族现在的辉煌，很多家族的老人就能看到李旦家族轰然倒塌的那一天，这种事情根本都不需要太过深思，因为李旦家族从最初投效唐人开始，唐人的这些小手段就在不断的拿走李旦家族的核心资产，李旦家族在丧失了其他备份之后，就只能被唐人随意拿捏。 原本平户的松浦家族和倭国九州的一些藩主还能成为李旦家族的退路，但人家唐人直接出兵倭国，算是彻底断送了李家的后路，所以现如今各家其实都在观望中权衡着投效唐人的利弊，而不是看见封地收益就立刻投效唐人。 这种观望是人之常情，也是一方势力该有的谨慎，但问题是管委会并不喜欢这样的观望，不趁热打铁对于管委会这些穿越者来说都算是损失，特别是2月份就要召开全体大会，委员们还打算借势给自己涨点支持率呢！ 所以彭少杰跟唐诗韵研究了一下，干脆就给李旦集团来个融资上市，让李旦集团自己作为一个上市公司去从股市募集封地开发资金，通过金融手段来平衡台南各方势力，也算是提前把资本既得利益集团运作起来，让这些各方势力能够减少一些顾虑。 管委会对于这个提案很快就给了批复，甚至远在基隆的邵威和远在江户城的梁向东也都投了赞成票。 之所以会有这样一个结果，其实也是因为委员们对于那些政治手段并不熟悉，大家也不是政客或者官员出身，并不清楚建立一个政权该如何凝聚各方势力。 所以选择大家熟悉的商业手段反倒是最适合的结果，与其放纵各方势力观望，不能在短时间内帮助管委会集结更多资源和力量去进行下一步开拓，倒不如直接用股份公司的方式给这些势力进行有机结合，让多方实力形成既得利益集团。 当这样的利益集团形成，管委会就有了更多的资本可以调度，各方势力也会敢于投资规则可见的收益项目，而到了那个时候管委会只需要靠政策引导就能合理运作这些资源。 在彭少杰的安排之下，李旦集团被划分成了五个主要业务板块，并通过银行体系的数据进行了资产评估。 第一个业务板块自然就是李旦集团传统的海贸渠道，包括如今保留的泉州到平户航线，以及泉州到满剌加和巴达维亚等地的南下航线。 这一部分海贸业务的总资产超过了600万两白银，其中包括各型商船800余艘，从业人员近3万人，包含各地商馆、码头、船坞、仓库等，算是李旦集团的核心产业。 第二个板块则是李旦集团的土地、房屋等固定资产，包括平户、长崎、泉州、福州、台南、等地的房产、土地等固定资产，总价值超过300万两白银。 第三个板块是李旦集团在福建、江南以及倭国平户等地的工坊和矿产，这部分总资产约100万两，但实际产出却非常高，算是李旦集团海贸的主要商品来源。 第四个板块则是如今李旦集团拥有的基隆、台北这些封地，由于正在开发，目前封地价值还不方便估算，所以按照大明中等县的收益估算，结合台南收益取平均值，暂时评估这部分的价值为2000万两白银。 第五个板块则是李旦集团的武装力量，包括台南海军第三特混舰队，以及李旦集团整编后的陆战人员被编组成了一个团，目前已经完成初步整编的人数超过了4000人，实际根据李家需求以及台南管委会梳理，预计这部分人员会有增加，预计第三特混舰队编制会达到6000到8000人，李旦集团陆军部分会达到4000到6000人，总数将会达到1万到1万4千人左右。 这不部分武装力量的价值是由台南管委会根据倭国之战做出的暂时评估，价值在150到200万两之间。 总体来说李旦集团被划分成了五个业务板块，打包上市的估值大约是3200万两白银左右。 如果不计算封地价值，李旦集团的总资产在这里被估值1200万两左右，相对于当前时代人们对于白银价值的认知，这个价格其实是有点低的。 李旦家族在唐人出现之前的海贸纯利在每年200万两以上，唐人出现之后确实抢走了李旦集团部分海贸利益，但由于台南自由港的出现，以及李旦家族海贸渠道更加完善的原因，李旦集团的实际纯利是在增加的，由此计算李旦集团打包上市，就算不计算封地，估值至少也要超过3000万两，算上封地就应该超过5000万两。 但对于彭少杰来说，他欺负的就是李旦集团那些账房算术水平没有台南银行高，欺负的就是本时代的人变现能力和资本运作能力还没有被开发出来。 这个3200万两的估值其实就是彭少杰的第一轮，算是台南银行和台南所有穿越者们可以拿走的第一轮。 当然这个估值也不能给的太低，人家李旦家族可以不计较上市，毕竟已经投效了唐人，自身又急需资金，上市融资这种手段只听唐人讲解就能够大概明白运作原理，李旦集团自然希望引入更多势力来稳固自身基业。 但也不能做的太过分，向老美那样低价从别人手里拿走优质资产，那样做对于唐人的信誉来说损失太大，很容易让这个初生的台南股市直接因为信誉问题丧失先发优势。 如今世界上最大的股市还在阿姆斯特丹，那里承接了整个欧洲的资本，也催生出了荷兰东印度公司这样一个庞然大物般的怪物。 所以管委会准备借用李家这个名头催生出一个类似的庞然大物，算是引导东方利益集团去和西方利益集团争夺海外利益，只有靠着利益驱动，管委会才有信心能够把自身体系尽快催生成一个周边势力无法也不敢撼动的国家或区域势力。 彭少杰在调动所有银行力量帮助李家梳理产业，唐诗韵则调动所有司法人员给李家这些产业登记造册，甚至补发一些产业的相关证明，这一点也算是在推进台南的行政效力。 毕竟很多产业证明来自于不同国家，比如李旦集团在大明的房屋和土地证件，在平户和长崎的产业，这不仅需要当地官府的地契一类的证件，还需要个地方对于这些证件给予保证。 管委会通过这一次运作就可以给予这些证件公正，补发一些台南管委会承认的相关证明，然后先一步拿给倭国各方势力要求他们承认管委会开具的这些证明，同时再联络大明泉州府方面，通过泉州府的渠道与大明建立一个证件互认的机制。 对于大明来说，证件互认算是双方认可彼此的一个前提，也算是一份政治信号，那就是要求大明认可台南唐人现有的地盘，反过来说台南唐人也算是认可了大明如今的管辖范围，尽管双方还没有具体划分交界处的管辖范围，但通过这样一个渠道也算是有了合作的基础。 这对于眼下的大明来说是一件好事，首先东南唐人最近风头正盛，要说大明朝廷一点担心都没有，那才是见了鬼的。 与辽东建奴不同，东南的唐人可以干涉和影响的范围更大，人家能够通过海陆进攻倭国，也就意味着整个大明沿海都处于唐人的攻击范围之内，或者更难听一点的说法，唐人完全有能力进攻北京。 这样的威胁可比建奴更加致命，大明不可能一点防备都没有，也很清楚如今大明水师和备倭军都是个什么状况。 这种情况下大明也需要时间来调整，需要稳住唐人，确保唐人不会把进攻倭国的事情复制在自己身上。 如此做法对于管委会来说也是一种安抚大明的手段，毕竟倭国这事的影响力还是不小的，管委会刚刚证明了自己的武装实力，大明已经开始关注东南方向了，如果没有一点安抚手段，让大明把有限的精力分散一部分到东南，辽东的局势就有可能提前崩盘，这并不是管委会向要看到的。 证件互认的另外一个好处就是股市的合法性能够获得大明的承认，一旦大明稀里糊涂的承认了台南的证件为有效证件，大明的地方官员们就必须要接受这一事实，也就意味着双方的很多矛盾可以被限制在司法和外交层面，而不是一言不合就开战。 有个缓冲的好处在于台南的资本运作能调动更多资金流通，在管委会的引导和调度之下，大明市面上的白银就不会那么紧缩，至少管委会有很多办法能让那些喜欢藏银子的地主士绅把银子拿出来进行投资。 大明市面上流通的资金足够多，税收就能缓解一大口，至少大明的财政就不会紧缩到历史同时期的地步。 这对于大明的好处很大，同时一个相对稳定的大明也适合管委会不断抽血来填补自己的海外开拓。 如果大明真的如同历史进程那样结束，一个战乱的中原大地就需要管委会投入更多力量来接盘，看似能够廉价获得很多劳动力和资源，但实际上被毁灭的市场只能短时间内获得收益，想要获得长久收益，终究还是比不上一个稳定的市场基本盘带来的收益。 这也是管委会一直希望大明按照历史进程，或者不早于历史进程前崩溃的主要原因。大明可以崩溃灭亡，但时间上一定要符合管委会的利益，至少在管委会有能力完整接盘之前，管委会宁可让大明这么半死不活的存在，也不希望其它势力做大直接吞噬大明。 第一百九十五章 晋级领队 第195章 晋级领队 有人曾经说过，选对风口，猪也能上天。 刘锦燃自然没有听说过这句话，可这并不妨碍他能够感同身受这种幸运，事实上如今的他就好像是那头被吹上天的猪一样。 李旦家族筹备打包上市的事情肯定不会专门通知他这样的小人物，但这并不妨碍刘锦燃因此而受益。 为了上市后能给股民们更高的期待，李旦家族不得不把有限的资金放缓建设封地，而是重新重视起自己核心产业海贸，毕竟股民们是要看收益的，牛皮吹上天，不给分红，股票不涨也没用。 所以为了能打个开门红，李旦在基隆城里亲自下令，用邵威教他的所谓股权激励的方式直接给了手下更多的自主权，这其中就包括了陈领队能够从李家赊购更多物资发卖。 对于李旦家族来说，给自家内部管事小厮们开后门没有什么风险，不说这基隆城都掌控在李家和唐人的手上，就是那些小厮和管事也都跟李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能被招募进李家的人，几乎就没有反抗李家的能力。 所以陈领队很快便从李家赊购了一批粮食和布匹，并且直接与小岛向南建立了合作关系，而具体执行的部分就交给了刘锦燃。 刘锦燃也没想到他会如此幸运，当然他也不知道陈领队单纯就是个李家小厮出身，并没有什么强大背景，所以手下无人可用的情况下，也只能从流民中挑选合适的人选来帮他赚钱。 至于小岛向南能被陈领队联系上，这其实也没有什么值得意外的。 第一次贸易的最终接货人就是小岛向南，陈领队带着刘锦燃和那支运输队把所有的货物都卖给了小岛向南，而小岛向南支付给陈领队的却是他从山民营寨中缴获的兽皮。 小岛向南当时的心情很好，由于山民主力去袭击他的友军，所以他很轻松就拿下了山民的营寨，等山民主力回救营寨的时候，小岛向南借用营寨的防御工事伏击了对方，很轻松就拿下了山民主力。 营寨中小岛向南发现了大量皮毛和药材，甚至还发现了不少烟草，这对小岛向南来说可是意外之喜了。 如今的大明早就有了西班牙人带来的烟草，很多福建农民和士绅都在种植烟草，特别是唐人来到台南之后，这烟草的价格就涨了起来。 一方面唐人四处收集烟草在台南城外种植，另一方面唐人把烟草烘烤切丝，添加香料用纸卷成一种小指粗细的卷烟，很受唐人男子喜欢，可以说大多数男性唐人都会抽这样的烟。 也因此烟草成了台南的一种风气，许多海商和富户也开始效仿唐人，渐渐的就增加了烟草的价值。 唐人喜欢抽烟甚至到了要给军队提供烟草的地步，台南卷烟厂甚至给进攻琉球和倭国的所有雇佣兵部队都配发了卷烟，这就导致了数万军人不管抽不抽烟，在风气的影响下也渐渐的成为了烟民。 以至于琉球和倭国九州也受到了影响，特别是唐人和倭国幕府及九州大名谈判期间，唐人将军还分享烟草给这些倭国贵族，这就导致了烟草在倭国贵族圈子成了新宠，很多刚刚被迫开放的倭国港口，到港商船只要肯贩卖唐人的卷烟，就不需要担心没有倭国人会购买。 小岛向南并不知道这样一个躲在深山里的营寨为什么会种植烟草，但这并不妨碍他因此发财。 于是乎他尝试着通过陈领队出售这一批烟草，而陈领队又希望接下来能有一个稳定的客户，索性就没有直接开价，而是帮忙把烟草带回了基隆，在基隆直接卖给了唐人的商队。 唐人四处收集烟草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因为大明这边烟草的产量有限，多是一些染上烟瘾的士绅私自种植，所以价格涨的很快，几乎是一天一个价格，陈领队很顺利就把这一批烟草卖出了高价，而且为了维护客户，他只象征性的收了一点过手费，大头直接就让刘锦燃给小岛向南送了过去。 小岛向南也接触过不少商人，尽管知道陈领队的实力不强，但也乐于和这种实力不强的小商人合作。 他很清楚越是这样的小商人就越需要维护他这种大客户，真要是去找李家购买他所需要的物资，李家管事别说给他优惠了，不砸他一笔都算是他运气好了。 所以郎情妾意之下，这两人很快就勾搭到了一起，小岛向南干脆也不回基隆城补给复命了，直接以他拿下的那个营寨当成自己的临时营地，安排副连长伊达扈跟着陈领队的运输队把战利品和俘虏送回基隆城，他自己则以此为出发点继续向深山中进发。 小岛向南给陈领队的订单非常丰厚，其中包括了武器、火药、火枪甚至佛郎机火炮，这些东西有伊达扈这个副连长跟着回去做证明，基隆城里就能购买得到。 此外就是粮食、布匹、盐、绳索、斧子等生活必需品和工具，甚至还有流民和士兵。 根据仆从军协议，在基隆和台北等地作战期间，唐人准许仆从军建立临时营地并且开拓耕种的。 理论上这里都是李家的封地，但实际操作中只要仆从军愿意接受唐人制定的税收政策，接受李家安排的管理人员，仆从军自己建立营地或者村落也是可以的，这一点管委会早就有过想法。 说白了也是往李家的封地掺沙子，再怎么狂妄管委会也不可能一点掺沙子的手段不做，那样李家也未必真的放心，所以这种事情彼此之间都有默契，何况仆从军主力不会留在李家封地，未来这里的营寨也好，村落也罢，最终都只能移交给李家，就算上面居住的是一群倭国人也没有关系，没有武装力量存在，李家一样可以管理。 所以小岛向南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他要占据如今抢下来的这个山寨建立成为属于自己的据点，或许未来这里需要移交，但暂时充当他的前进基地，也充当他的物资仓库和士兵训练场是非常合适的。 流民李家会卖，李家要建设封地不可能完全靠自己的资金，吸引流民只是一方面，扶持流民或者其他家族购买一些土地也是李家回笼资金的手段。 至于士兵，小岛向南倒不是准备让伊达扈现在就返回倭国去帮他招募，而是准备让伊达扈去帮他挖第一旅其他部队的墙角。 这方面小岛向南一点负罪感都不会有，就像那个跟在他部队身后准备抢食的友军一样，第一旅尽管是幕府德川家的部队，但内部构成其实也非常复杂，相互之间没有直接打起来完全是因为德川家的威势在压着。 一旦德川家靠不住，又或者放松了对下面的管控，这些来自江户周边的武士之间就会因为地域因素自己打起来。 所以小岛向南准备收编一些溃兵，就像那个跟在他身后的部队被山民击溃一样，他相信在山林作战中还会有很多部队被山民击溃，而溃兵一旦失去主将，想要在这里活下来就只能有两种选择。 第一种是直接联系基隆城的德川家光，但德川家一项对溃兵的态度都不是很友好，就算能够接收，大概率也会把这些人编入炮灰部队，待遇极差，下次打仗还会被送到第一线去当炮灰。 第二种就是加入还没溃散的其他部队，相对前一种来说，后者能够获得的待遇会稍好一点，毕竟各个部队的主官也都希望自己麾下兵强马壮，有机会收留肯定不会放过，说不定还会给一些好的待遇。 这对小岛向南来说无疑就是个很好的机会，而陈领队需要留在基隆帮小岛向南处理战利品并发卖那些俘虏，同时还需要尽快收购小岛向南需要的物资，这运输工作自然就只能交给刘锦燃来带队。 回想十几天前自己还是运输队的一员，如今却在陈领队的安排下成为了一支运输队的领队，刘锦燃就觉得自己非常幸运，肯定是哪路神灵在保佑自己。 和第一次进山的运输队不同，由于小岛向南需要的物资量在增加，陈领队的资本也因此在增加，需要刘锦燃带队运输的物资就比第一次翻了好几番，所以刘锦燃这次带领的队伍就高达300人，除了要给小岛向南的部队送物资补给外，陈领队多筹集的物资还需要刘锦燃带队深入丛林，去寻找其他倭国仆从军或者山民进行售卖。 这事也挺有意思的，作为一个商人，陈领队可不在意货物究竟卖给了谁，倭国人也是一样。 陈领队只在意能不能赚钱，而倭国仆从军的那些中下层军官则是不希望这样的战争尽快结束，大家都希望能够借着这个机会壮大自己的队伍，这里又没有幕府管制，很多事情都容易操作，所以仆从军的一些倭国军官也在偷偷和山民进行交易，甚至还有胆大的人敢把火枪卖给山民。 至于李旦家族会不会知道这样的情况，又会不会出手干预，其实答案也是非常明显的。 李家的主力部队还在倭国，在颜思齐的带领下正跟着梁向东和刘晟在江户城，能被李旦带到基隆的部队数量其实非常有限，充其量也就是一两千人的队伍。 这样的力量本身就不够支持李旦去处理这种事情，其次李家也未尝没有多拖延时间的想法。 封地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建设出来的，所以理论上来说李旦更希望倭国仆从军留在这里的时间能够越长越好。 时间长意味着他可以减少武装力量的资金投入，反正有唐人在背后支持，他也不需要担心倭国人敢闹事。 而倭国人只要还在基隆周边的山林中，那就意味着给他们输送补给的这门生意能够做下去，只要时间足够长，人为踩出来的道路就能减少很多这方面的投入，只要慢慢向四周充实流民，一个个自然村落就很容易形成，这远比他依靠自家管事们勘察地形，挑选位置来布置村落更加方便。 最后一点则是李旦相信那些倭国仆从军为了利益会给流民提供军事培训，毕竟倭国仆从军数量有限，要想在山林中应对山民和野兽，仆从军就需要征召人手或者干脆武装训练流民跟他们一起应对危机。 这样做看似有点风险，其实对于李旦来说却可以省下很多不必要的投入。等倭国仆从军撤离基隆之后，那些流民组成的村落就能有自保能力，可以减少李家的武装力量投入，同时在需要的时候李旦也可以在短时间内征召更多有战斗经验的人来组建军队。 所以抱着占便宜的想法，李旦也不会对这种事情做出干涉，反倒是他还会想尽办法去组织那位德川家光小朋友好大喜功强令部队尽快向台北方向推进。 刘锦燃不知道那些大老爷的脑子里会有这么多弯弯绕，他只知道自己如今是一支300人规模的运输队领队，麾下除了240多个流民力夫之外，还有陈领队刚刚从基隆招募的30名欧洲火枪手和30名野人女真。 那30名西班牙火枪手本身就是雇佣兵，是荷兰东印度公司最近从巴达维亚运过来的。荷兰人在做生意方面的脑子是非常聪明的，他们发现林枫在通过李旦集团招募野人女真充当护卫，立刻就联想到了大明那个所谓的家丁制度。 然后就想到了唐人的数量注定了他们需要保镖和雇佣兵，于是乎在其他各国商人还没想好富裕的唐人需要什么商品的时候，他们率先把一些破产的欧洲人组建成了雇佣兵队伍，直接运到了台南发卖。 事实证明荷兰人的脑子就是灵光，唐人对于招募欧洲雇佣兵这事非常感兴趣，甚至愿意直接接受欧洲雇佣兵充当他们的私人保镖，也就是传说中的家丁。 如今的欧洲也是传统的领主效忠制度，说白了平民能够效忠贵族是一种荣耀，很多平民削尖了脑袋也想成为贵族的仆从或护卫，唐人有钱，来的路上荷兰商人还告诉他们唐人的实力和发家历史，这让那些欧洲雇佣兵更加觉得唐人身份丝毫不逊色欧洲贵族，自然就非常愿意效忠唐人。 这一波热度又引发了身在台南的各家士绅们效仿，大家不太清楚唐人为什么喜欢招募欧洲人充当家丁，但这并不妨碍各家也招募几个试一试，反正唐人都做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唐人多精明啊，跟着学准没错。 因此荷兰人率先成为所有来到台南的欧洲商人中第一个赚到钱财并且开辟了新市场的一批人，白佬们为了赚钱可是没有底线的，在他们尝试过卖黑色的不被唐人接受，反倒是白色的更受唐人喜欢之后，巴达维亚很快就看不到欧洲破产者了。 不仅如此，据说荷兰人甚至专门挑选了两艘快船不运输商品，只为了快速通讯而直接返航欧洲，目的就是准备把消息传回阿姆斯特丹，准备在其他欧洲商人带回消息之前低价购买一大批破产的欧洲人。 刘锦燃听队伍中的欧洲火枪手说过，这门生意可不单纯是贩卖，而是中介。荷兰人一方面能从唐人那里赚到出售的价格，另一方面还能从破产欧洲人那里赚取一笔介绍费，因为荷兰人告诉那些破产的欧洲人，他们需要运作说服唐人，才能让唐人愿意招募欧洲人，其实唐人更喜欢把工作交给明国人。 至于刘锦燃队伍中的欧洲火枪手和野人女真，前者是某个荷兰商人为了开拓市场，准备带去倭国看看倭国人会不会受到唐人的影像，能不能再增加一个销售渠道的结果。 没想到第一站来基隆试水，李旦老爷就一口气把那个荷兰商人手里的100多个欧洲雇佣兵都给买了下来。 李旦买人单纯就是为了跟风，他倒是对这些欧洲雇佣兵没什么想法，无非就是身在台南官场，总不好显得自己一个人特立独行。 而买了人之后又不可能把这些还不熟悉的人放在身边，留下几个充充面子，出门的时候当护卫还行，太多了反而会增加他的安全风险，索性就安排下边人带去充当运输队的护卫，也算没白花钱。 这年月的华夏人对于欧洲人是有鄙视链的，所以下面管事和小厮们对于欧洲人其实很不待见，刚好陈领队在搞副业，李旦老爷又比较支持手下人搞这类副业，索性下面人就误会陈领队被李老爷看好，干脆卖个面子给陈领队，这才把这30多个欧洲雇佣兵暂时借给了陈领队。 野人女真倒是在李家很不值钱，台南只有林枫在收野人女真，其他唐人或多或少也会收一点，但总体来说远没有欧洲雇佣兵更受欢迎，所以李旦开发北方野人女真贸易这件事算是成了讨好林枫的行为。 林枫不方便把所有野人女真都弄到台南去，索性就跟李旦私下里沟通，让李旦把招募来的野人女真放在基隆训练，让这些野人女真能够习惯接受指挥，李旦自然要给林枫面子，这才把后续搞来的野人女真都送来基隆，干脆就拆散送进了各个运输队，一边帮自家做生意，一边算是帮林枫训练这些野人女真。 第一百九十六章 刘锦燃03 第196章 刘锦燃03 按照刘锦燃的计划，他准备留在基隆这里帮助陈领队把运输队的生意做起来，自己也在这边多攒一点钱，托人给自己的发小送去口信，最好能让发小也来基隆这里和他一起赚钱。 陈领队给刘锦燃开的工钱并不低，或许是陈领队真的找不到可信任的人，又或许是进山毕竟风险很大，总归最后刘锦燃算是拿到了每月2两银子的管事工钱。 但彼此双方其实对这点钱都没有太过在意，陈领队也很清楚刘锦燃会有其他额外收入，刘锦燃更清楚运输队在山中与那些倭国人手里能赚到非常客观的利润，所以在彼此互相默认的情况下，短短两次贸易，刘锦燃便轻松攒下了小一百两银子。 这其实也是那些欧洲雇佣兵和野人女真愿意跟着运输队的原因，运输队进山时的物资都是陈领队筹措的，所以这部分物资的收益自然只能是陈领队个人的，陈领队会从收益中来支付整个队伍所有人的工钱，但这并不意味着队伍中的其他人不能够携带一些私货进山。 这方面欧洲火枪手的经商天赋最高，他们甚至每次进山的时候都会携带两把火枪，等进山联系上有需要的倭国连队，他们就直接出售其中一把火枪当做自己的额外收入，换回来的山货皮毛回到基隆城还能再赚一笔，一进一出走一趟就能赚下进一个月的工钱。 那些野人女真在经商方面没有天赋，但他们更清楚山林中需要什么样的物资，所以人家从来不额外携带粮食和布匹，反倒是专门携带一些针头线脑的小玩意和盐、油之类的生活必需品。 特别是盐，在山林中价格堪比黄金，山民也好，倭国士兵也罢，对于盐的需求只能依靠运输队来补给。 其次就是一些针头线脑的小玩意也能卖出高价，山林中什么物资都缺少，但大多数物资又都能寻找到替代品，唯独这些小玩意根本没办法在山林中找到替代品或者自己生产，所以野人女真们的收益也非常不错。 刘锦燃作为领队自然也能效仿这些人的生意，只是他比其他人更聪明的地方在于他可以从陈领队那里拿到更多商品。 比如一些女人喜欢的布匹、丝绸或首饰之类的东西，这种价值稍高的东西就是陈领队也不敢安排在运输队的商品清单中，反倒是给了刘锦燃机会。 在小岛向南的帮助下，刘锦燃很快便和山中一个规模较大的山民部落取得了联系。 对于山民部落来说，小岛向南等人无非就是些外来入侵者，但这个入侵者只要不侵入他们的地盘，他们并不会有唇亡齿寒的意识，反倒是会因为入侵者能够拿出很多他们没有的好东西，双方可以进行贸易。 小岛向南也不是傻子，很多大型山民部落的人口上千，青壮战士也能凑出数百人，特别是在密林中神出鬼没非常难打，因而在几次尝试失败后，小岛向南就转变思路开始和对方进行贸易。 山民们不太好沟通，但并不代表了不能沟通。 只要双方都觉得自己赚了便宜，其实进行贸易是非常容易的。 最初只是小岛向南麾下的一个士兵进行了尝试，他在发现山民躲在密林中监视队伍的时候，下意识的瞥见了山民身上一张剥离完好的鹿皮。 于是那个倭国士兵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物，又指了指山民的身体，随后便将一小袋盐和一把剔骨刀放在了两人中间的一棵大树下。 山民一直都在警惕观察着，但这并不意味着人家不明白倭国士兵的用意，反倒是在确定了倭国士兵退出安全距离之外，那山民便谨慎的走到了树下检查起了士兵留下的东西。 剔骨刀尽管很短，但对山民来说却是非常宝贵。大明海商和那些欧洲海商其实都差不多，忽悠原住民方面都是一个德行。 所以在倭国仆从军登陆基隆之前，山民们想要换取一把铁质武器的价格是非常高的，很多时候几十张鹿皮也未必能够换到一把小刀。 因此对于山民来说，一把小小的剔骨刀加上一小袋盐就要换走他身上的那张鹿皮，这价格非常划算。 山民最近一段时间没少和倭国仆从军交手，不能说完全一边倒，最起码也能清楚感受到自己处于弱势者一方。 因此除了那些一门心思要杀死入侵者的少数人之外，大多数山民并不想和倭国仆从军发生冲突，对于他们来说，只要不侵入他们的领地，其他部落的人被杀死反倒是在帮助他们。 所以这种贸易进行的很顺利，很快便完成了第一笔交易，紧接着双方就形成了默契，然后开启了更大规模的交易。 小岛向南对于山民的态度也因此有所改变，毕竟基隆城那里招募倭国士兵的价码并不低，购买武器也因为李家垄断而不得不花费高价。 要想尽快扩充自己的实力，还需要在交易过程中躲避幕府的监视，与其在这样的情况下缓慢发展，倒不如跟山中一些规模较大的部落联合，招募一批山民成为自己的士兵。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小岛向南便开始促进这样的贸易，双方很快就形成了默契，然后便随着贸易中小岛向南适当削弱自己的收益，而给对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交易几次之后，小岛向南便通过翻译向对方部落提出了招募士兵的想法，对方久在山中居中，并没有外面人那么多歪心思，一看小岛向南提供的条件，自然就和李旦招募野人女真一样，很容易就被他招募了几十个山林部落中的青壮。 山民从来就不是一个整体，彼此之间甚至都不清楚对方的存在，特别是山林地形限制了彼此之间的联系，这倒是了好几个山民部落与小岛向南达成了合作。 不到十天的时间里，小岛向南的队伍数量就翻了一倍，近200个山民青壮拿起了小岛向南从基隆订购的矛头，搭配山民们自己制作的矛杆，算是给小岛向南增加了200个长枪兵。 事实上这样的武装就已经符合当前时代军队的标准了，在倭国，也只要幕府主力才会配备倭刀，小岛向南的部队也是因为自家投入和幕府投入才能全员列装倭刀，伊达扈的部队是因为有仙台藩资助，否则各地大名的军队是根本装备不起倭刀的，九成以上的倭国士兵其实也仅仅配备了长矛而已。 山民们除了能拿到倭刀之外，自身还会搭配一些简易弓箭和投矛一类的武器，这些东西尽管射程和威力都很差，但在山林地形中却非常实用。 队伍扩编了一倍也就意味着小岛向南可以继续向台北方向挺近，与其他仆从军队伍相比，他的进度和效率就更高一些，自然就会受到仆从军第一旅德川家光和李旦家族的奖赏。 领先一步能够拿到手的资源以及个人经营收益，很快便让小岛向南的队伍开始了滚雪球般的扩张，进而搭配上刘锦燃带领的运输队在送完补给之后配合作战，小岛向南只用了半个月时间便将台北附近的部落清理了一遍。 这其中也有点巧合的原因，那就是其他连队的倭国仆从军都有一点小心思存在，大家都觉得清扫山林这种事情可以安心当老六，让那些没脑子的人去打头阵，自己躲在后面等友军损失惨重的时候再去捡便宜。 所以很多倭国仆从军连队并没有直接沿着基隆向台北方向的平原山谷进发，而是选择从南北两侧的山地中行军。 这就导致了他们遇到的山林部落更多，毕竟部落在原始森林环境中想要生存，首先就需要挑选地形险要，易守难攻的地形来构筑营寨，而不是选择平原地区看似好耕种，实际却非常容易被野兽和其他部落进攻的地形。 小岛向南所部一路高歌猛进也有这方面的原因，除了少数几个汉人移民组成的部落定居在了台北到基隆这一路的平原地带之外，大多数原住民部落其实都在山里。 台湾本来就不大，被小岛向南这一路行军，稀里糊涂的便在半个月内直接冲到了新竹，而按照出兵前的约定，抵达新竹其实也就意味着台北地区的主要战事算是结束了。 台南管委会和李旦集团需要的仅仅是打通这条通道，具体基隆和台北附近是需要慢慢发展建设的，李旦集团也仅仅是要在两地建设城池，形成两个定居点然后慢慢想周围辐射影响，因此只要山民不从山里出来袭击平原地带的移民，没必要对他们赶尽杀绝。 小岛向南稀里糊涂的完成了任务，还没等他从第一旅那里拿到嘉奖，刘锦燃便在新竹遇到了自己的发小。 发小跟着出海的船不知道什么原因联系上了郑家，如今新竹这里已经有了郑家的据点，甚至附近已经出现了郑家的采油井。 尽管采油的方式很原始，但郑家在唐人支持下处于垄断地位，所以新竹地区只有郑家一家的力量存在。 也正是因为如此，郑家的海运业务就需要指定合作商来确保保密和郑家油井的安全，刘锦燃对于石油并不了解，所以他根本不知道发小所在的货船能够来到新竹意味着什么。 两人见面后自然十分欢喜，特别是刘锦燃把欠发小的钱连本带利还给发小之后，后者私下里跟他说了不少有关唐人和台南的事情，其中自然也就包括了刘锦燃准备留在基隆这个想法的好处和缺点。 按照发小的见识来说，留在基隆或许会有发展，但还是不如去台南闯荡的机遇更多，发小给刘锦燃讲述了孙有财的发家之路，可以说仅仅是这一个例子，就足以让刘锦燃动心了。 同样都是贫苦农民出身，孙有财能在台南发财，不需要冒着生命危险进入山林，而且赚的还比自己多，这就够让刘锦燃动心了。 更不要说孙有财遇上贵人，能被唐人老爷招募，现如今还成为了台南警察局的大人物，这无疑就是穷小子翻身上位的标准套路，很符合这个时代人的价值观和世界观。 刘锦燃不禁也幻想起了自己能不能这般幸运，是否可以遇上唐人赏识，然后成为下一个孙有财。 此外发小还给他说了一下去台南的另外一个好处，那就是唐人的大货轮已经在1月底返回了台南，200多个唐人只带回了少数当初跟着一起离开的大明劳工回来，根据那些劳工的说法，唐人在海外某个大岛建立了大型工坊，那种工坊一天产的钢铁比大明一年都多。 尽管这个说法很夸张，很多人还不太相信，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唐人已经展现出的实力也得不让他们相信这个说法。 所以发小建议刘锦燃最好能去台南发展，唐人明显还会去征服更多土地，或许他这样的穷小子没机会像那些士绅家族一样能够拿到封地，但按照他们小时候看过的戏剧来说，飞黄腾达混个封妻荫子未必就没有机会。 发小和刘锦燃都不懂什么大道理，他们只知道跟着唐人远比跟着李旦家族更有前途，所以刘锦燃很快便在发小的说服下做出了决定，他准备先返回基隆去和陈领队沟通，然后便跟着发小所在的货船直接前往台南去。 幸运的是陈领队本人已经在台北了，尽管还没有台北这个城市，但台南管委会早就有这方面的规划，所以李旦家族在得知倭国仆从军大量进入台北区域之后，便立刻组织了自家私兵和管事队伍前往台北，对未来的台北城进行前期规划。 而更巧合的则是刘锦燃发小所在的那艘货船正是要在新竹装上刚刚提炼好的灯油送去台北。 管委会对于台北城的建设是有资金补贴的，这其中李家会和管委会共同出资承担城市基建，基础路灯等设施也是要按照台南管委会要求来规划，自然就需要在前期把路灯架设起来，方便台北方面连夜施工的同时，依靠路灯架设也能大致规划出城市的轮廓。 如今的新竹算是郑家的原油基地，这里不仅有郑家招募的劳工在采油，还有几个秘密工坊完全由郑家心腹掌控，负责原油粗加工，完全可以提炼灯油供给给台南。 回到台北与陈领队见面之后，刘锦燃还有些羞愧，觉得自己刚刚得到陈领队的赏识，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要离开去自谋生路，总有点对不起陈领队的感觉，所以他一口气买了不少好东西给陈领队送去，总觉得这样能减少自己的负罪感。 让他没想到的是，陈领队听说刘锦燃准备跟着发小一起去台南的事之后，不仅没有丝毫的惋惜，反倒是十分真诚的替他高兴，甚至还主动开口说道：“刘老弟，你能有这样的想法是好事啊！哥哥替你高兴，说实话也就是哥哥已经投效了李家，不然哥哥也想去台南唐人那里谋一份出路的。” 看着有些惊讶的刘锦燃，陈领队笑道：“不用在意，我这也是实话。良禽择木而栖，这道理咱们都在戏文里听过，如今这唐人势大，投靠唐人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既然老弟已经做好了准备，哥哥便不会阻拦老弟的前路，你我兄弟相识一场，哥哥也不能空手恭贺老弟去谋前程，这里有200枚唐人银元，算是哥哥一点心意，还望老弟不要嫌弃。” 刘锦燃想不明白才认识不到一个月的陈领队为什么对他这么好，也不理解为什么还要送钱给他，心里只觉得暖呼呼的，一时间倒是说什么也不敢手下陈领队的钱。 倒是刘锦燃的发小这些年常在外跑海，见识远不比他跟多，当即便拉了拉刘锦燃的袖子，主动提刘锦燃回应了陈领队的好意，顺带着也安抚了刘锦燃先把那200枚银元手下。 穷人的世界观和富人的世界观是不同的，对于刘锦燃来说，他全部身价也才100多两银子，这个数额是他离开肇庆之前不敢想象的。可以说100两银子意味着他在肇庆可以安稳生活一辈子了，而眼前陈领队赠送的200枚唐人银元的实际价值要超过300两白银，并不是他能敢于想象的一笔财富。 能在陈领队手下赚到100两都已经让刘锦燃感激涕零了，也就是发小的说法太让他心动，否则他已经打算卖命给陈领队了。 激动的说不出话的刘锦燃只能让发小帮他回应陈领队的还以，双方简单聊了几句，很快刘锦燃便明白了陈领队的意思。 说白了这就是一种投资，陈领队与刘锦燃有了尽一个月的接触，以陈领队的见识来说，他个人觉得刘锦燃要比其他农民更有头脑，脑子灵活也就意味着有可能在台南混出个名头来。 再这运输队这里陈领队最近也赚了不少钱，很多海商都在基隆港干起了收购山货的生意，特别是辽东乱局开始之后，辽东的山货皮毛一直都在减少，江南地区对于皮毛和山货的需求却没有断绝，以至于这块市场一直都处于涨价的状态。 陈领队的见识也非常有限，所以和大多数咋富的穷人一样，骤然间赚了钱就很容易大手大脚，对于钱财缺少一个规划。 所以在陈领队看来，收入与日俱增的情况下，没必要舍不得这200个银元，反倒是花在刘锦燃身上，未必就是没有回报的投资。 当前这时代商人投资其实更多是以投资人为主，投资项目反而很少。这其中主要原因自然是项目风险更大，各地官府的规则也不是十分清晰，做生意往往就是看被投资的项目人是否靠谱。 而陈领队也接触不到太多值得投资的人，所以他自然要从普通人中挑选投资对象，其实在刘锦燃之前，他队伍中也有流民出身的人通过其他渠道离开去了台南，陈领队也是按照同样的理念给予了投资，或许没有给刘锦燃这么多钱财，但做法是大同小异的。 除了这笔资金投资刘锦燃个人算是卖个人情之外，陈领队其实还是希望刘锦燃能顺便帮忙把那30个野人女真一起带去台南。 放任野人女真自己行动，李旦集团还不敢做这种事。倒不是说李家担心野人女真会逃跑，这方面野人女真还没有那个本事。 李家单纯就是担心这些不懂人情世故的野人女真会在路上被其他海商骗走，而这一批野人女真又是林枫需要的。 陈领队在李家也听说了一些消息，唐人的大海船回到了台南，下一步唐人肯定是有所动作的。 而在这样一个时间节点上，林枫又要求李旦把那些帮忙收集培训的野人女真送去台南，李家内部自然会对这样的事情十分警觉。 谁知道林枫要用这些野人女真干什么，真要是唐人发生了内乱，李家也不敢保证这些野人女真不会参与其中。 所以李家的想法很简单，包括李旦在内，李家高层都把目光转移到了台北和基隆的建设中来，至于野人女真队伍，他们则转交给下面人分批量一波一波给林枫送去，就是不希望参与到唐人的事情中去，也不想完全得罪林枫。 第一百九十七章 台南教育 第197章 台南教育 赶在2月前，刘锦燃和那30名野人女真搭乘了发小所在的那艘货船抵达了台南，在船只入港的时候，刘锦燃第一次看到了传说中的两艘钢铁大船，也和其他人一样，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唐人的实力。 面对数万吨的钢铁大船，不要说本时空两三千吨就算巨舰了，其实就是作为穿越者的唐人，也同样会在视觉上受到巨大的冲击。 那是一种非常复杂的情感，就好像至今还有很多人在进入台南港的时候要花钱去触摸那艘钢铁大船一样，很多人似乎把这当成了某种仪式一般，进出台南都要来拜上一拜。 刘锦燃也是幸运的，因为就在他进入台南之后，台南海关正式对外宣布加强出入境管理，从2月1日开始，到3月1日前，为期一个月，台南海关将对进出台南港的人采取限流措施，每日进出港船只数量和人员数量都会受到严格管控。 台南警察局全体警员将从2月1日开始进行为期一个月的治安巡逻整顿活动，包括全部警力，含内勤人员，将全部临时编入巡警队展开全城巡逻专项活动，确保每一条街，每一个街口随时能够看到警务人员巡逻。 台南特警、台南缉私警也将进行武装巡逻，期间任何案件一律从严、从重、从快处理。 此外台南司法部正式公布临时管控办法，在台南三家主流报纸以及各个街口公示栏进行公示，将临时管控办法方案设置为三个级别。 其中第三级为治安大案级，即发生重大案件、外交接待以及重要人物出访、管委会大会等特殊情况期间，全城实施该类应急处置方案。城内正常经营、生活等活动部分受限，应急处置从严从重。 第二级为战备级，即有威胁到城市安全方面的事件发生，全城进行紧急动员，部队进入城市辅助警务人员对各街区进行安全管控，全城人减少外出，发生重大灾害期间由部队及其他公职人员负责组织救援及帮扶，全城人员需根据公职人员指挥协助完成工作。 第一级为战争级，即战争已经降临台南，部队接手城市管理并实施宵禁、禁行等措施，全城人无条件配合军方行动。 具体细则还有很多，唐人宣布这类预案，无疑就给了许多人猜测，结合那艘刚刚返回台南的大船和从船上下来的200多个唐人，很多人在台南都感受到了一股无形中的力量。 刘锦燃没有那么多的感觉和想法，从海关离开踏上台南广场的那一刻开始，他的视线里就满是惊异和欣喜。 这就好比一个自小生长在山村中没见过高楼的人，突然来到大城市里看到四周尽是高楼大厦，那种视觉冲击无疑抢占了刘锦燃全部经历。 发小因为随船的工作是亲戚介绍的，那边想要离开总不能说走就走，这年月的人还是很讲口碑信义的，不负责任的离开会给船主造成很大的影像，船主也不可能像后世一样，随时随地就找到成手来接替他的工作，所以发小都没能离开码头，只能在船上就和刘锦燃拱手作别。 他还需要再给船主工作一段时间，要等到船主找到合适的替代者并且替代者能顺利接手他的工作之后才能离开。 所以二人约定好了暗号，那便是刘锦燃要在台南银行开办一个银行账户，等什么时候发小来到了台南，只需要去银行往刘锦燃的账户里存一笔特殊金额的钱，刘锦燃便可以到台南银行附近寻找发小。 事实上这也是很多人的约定暗号，这年月通讯不方便，约定到某家旅馆也不现实，毕竟旅馆也没有义务帮你保留这些信心。 所以很多人就发现了台南银行的另外一个作用，那就是通过不同金额的汇款可以用来传递消息，特别是台南银行和泉州分行之间目前已经成熟的汇款体系，银行使用无线电可以在三到七天内进行汇款登记，加急情况下甚至当天就能完成，这就给了两地人很好的消息传播途径。 约定好了暗号之后，刘锦燃便带着那三十名野人女真去了台南警察局办理交接。 这些野人女真是李旦家族的委托，所以刘锦燃没有时间和心情仔细观察台南城，按照发小告诉他的办法，刘锦燃很快便在广场附近找到了穿着特殊背心的小孩，花费了几个铜板就由那个小孩带着他们直接来到了台南警察局门口。 交接的过程非常顺利，甚至台南警察局还有个专门的窗口是负责办理这个业务的，很明显自己带来的这批野人女真并不是第一批，也不是唯一的一批。 甚至在办理交接的过程中，刘锦燃还看到了有其他大明人在带领一群欧洲雇佣兵也在办理交接。 又花费了几个铜板，刘锦燃这才从带路的小孩那里了解到这边的情况。 据说警察局的唐人局长是个非常有钱的大老爷，这位大老爷赚的钱太多，所以就希望招募一些家丁打手来保护自己。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了那位唐人老爷选中了北边的野人女真，到如今仅仅在台南城，那位唐人老爷就招募了300多名野人女真。 这些野人女真会被编入台南警察局‘辅警’大队，平时会协助那些警察进行巡逻工作，一旦遇上冲突事件，警察也会优先让这些辅警冲在第一线。 从上个月开始，有荷兰商人给那位唐人老爷推荐了欧洲雇佣兵，很多唐人老爷很喜欢招募欧洲雇佣兵来充当家丁，这就导致了台南警察局不得不给这些充当家丁的雇佣兵颁发持枪证。 根据台南唐人的临时约法规定，唐人招募的家丁等安保人员需要在台南警察局备案，其他人招募的家丁如果有持枪需求，也需要到台南警察局备案。 所以备过案的持枪者都会被记录到应急征召队当中，在台南警察局签署应急事件自愿服从调度指挥的保证书，一旦台南城有应急事件发生，所有拥有持枪者的人都需要到警察局报道，并临时编入应急征召队中服从台南警察局的指挥调度。 那些欧洲雇佣兵明显就是来办理持枪者和报备的，只不过刘锦燃似乎听到了那个领队再向警察局的办事人员推销那些欧洲雇佣兵。 欧洲雇佣兵们很精明，或许给其他商贾做事的收益会更高，但他们都是经历过战争，也在这个世界上有过许多见识的人。 所以从他们的角度来说，与其为了赚到更多钱去选择商人，倒不如少一点收入跟着唐人混更加稳妥。 商人的底线这些欧洲雇佣兵是十分清楚的，为了利益商人什么事情都敢做，而他们一旦选择给商人服务，那就有可能在这边得罪他们得罪不起的大势力。 与其得罪那些自己得罪不起的人，倒不如从一开始就选择一个实力最强大的，能够安安稳稳赚钱的势力工作。 因而很多精明的欧洲雇佣兵就会在台南寻找这类机会，而在这个过程中，那些早就在马尼拉或者巴达维亚学习了欧洲各国语言的明国翻译就多了一条赚钱的路子，专门就有这类人帮忙打听消息，从中运作。 唐人既然选择了要和多方势力合作，那么自然也避免不了所谓的人情世故，很多事情不是唐人就能任性而为的，顺从着所谓的人情世故，自然就让台南警察局也增加了不少欧洲辅警的编制。 将30名野人女真交接给台南警察局之后，刘锦燃便要为自己接下来的工作谋划了，也是因为发小说过台南这里可以花钱从那些小孩手里买消息，一事不烦二主，也没有熟人的情况下，刘锦燃干脆就又掏出几个铜板向那个小孩打听起了台南这里的工作机会。 那小孩自称父亲在码头当劳工，母亲在唐人老爷的官府里当厨娘，消息比较灵通，听说台南这边小学都在开办识字班，只要能在识字班毕业，就可以去申请中学或者直接报考台南官府辅助工作人员的招聘。 也是通过这个小孩的渠道，刘锦燃才发现唐人这里与大明完全不同。 在大明想要读书就只能走科举的路子，也就是说，需要家里拿得出钱财去拜师，有不少私塾渠道可以学习四书五经，然后和其他读书人一起竞争科举。 而在台南这里则完全是另外一个体系，所有人都可以报考识字班，而且识字班分为白天正常的小学识字班和夜校识字班两种，小学识字班学习的内容较多，算是台南的基础教育体系，毕业后能够拿到正规的小学毕业证，也就意味着可以申请中学，只要考试通过就可以念中学，而且学费方面会有台南财政补贴，几乎不需要花钱。 夜校识字班则是给工人下班后举办的识字机构，需要支付少量学费，毕业后只能听过识字证明。 拿到这个识字证明就可以去应聘一些文书类的工作，唐人要求所有文件都用白话文书写，内容不准许有华丽的辞藻和夸张的形容词，以务实、简洁、罗列详细数据为主，基本上只要夜校识字班的识字证明能够获得，基本上就能满足这类工作的日常需求。 当然这种识字基础也限制了发展，只能从事简单的内勤工作，想要晋升还需要继续学习。 可以继续申请夜校识字班的小学教育，把小学内容学习完，这样可以获得‘自考小学毕业证’，有了这个证明，就可以在体系内获得晋升资格，但优先条件会比正常小学毕业证稍差。 而且同样可以继续报考夜校自考中学，学习部分中学知识获得自考中学毕业证。这个过程中没有年龄限制，可以一边工作一边学习，甚至很多唐人的机构是提供学习补助的，在工作时间上会给一些额外便利，薪资方面也会给与学费补助。 当然这里面孩童与大人又有所区别，所以年满5周岁的孩童必须要进入小学学习，这是台南唐人的强制性规定，当然这个强制也仅仅限制在入籍和考察期的孩童。 持有大明国籍或其他国籍的孩童不在此列，甚至还需要额外缴纳费用才能获得入学资格。 其中孩童进入小学学习阶段，前三年无需任何费用，甚至台南管委会还会补贴孩子在校期间的早餐及午餐，这就让很多人非常愿意把孩子送去小学。 三年后，也就是从孩子8岁开始，小学进行分级教育，有天赋的孩子通过考试可以进入小学进修班，天赋稍差且考试没能通过的孩童则会进入小学就业班。 进修班的孩子会继续学习3到5年，这个时间完全取决于孩子的学习能力，最快三年学习完小学内容就可以报考中学，最晚5年如果还没有通过考试，那么将会丧失报考中学的机会。 进修班学生无论是否考上中学，都可以获得小学毕业证，也就意味着他们从小学毕业就可以直接参加台南公职人员考试，入职就比其他人要高上一到两级。 就业班的孩子就如刘锦燃眼前雇佣的这个带路小孩一样，一半时间在学校学习基础知识，另外一半时间则会在台南城四处游荡赚钱。 他们会被分配到各个岗位上，从事带路、寻人、卖报、传递消息、导游以及小物件配送等相关工作。 收入的一小部分需要纳税，另外一小部分会被缴纳给他们挂靠的公司充当管理费，基本上他们的收入都能达到成年人收入的一半以上，勤快或者幸运的孩子甚至可以赚到成年人收入的数倍，而且他们同样可以获得小学毕业证。 就业班的孩童由于没办法继续报考中学，因此他们只能在拿到毕业证之后选择报考夜校中学，这方面确实存在筛选淘汰的残酷现实，所以台南管委会针对这些孩子给出了额外的优惠，那就是他们的工龄会被按照入学时间开始计算，远比那些小学毕业继续念中学，甚至未来念大学的人早十几年工龄。 目前出台的办法中，所谓工龄还仅仅是年限薪资最低标准增长，累计从5岁开始计算工龄的话，到20岁就有15年工龄，这部分薪水就能确保他们不会比那些学历更好的人差的太多，甚至台南管委会还想法透露过退休金的部分消息，尽管目前还没有确定下来，但已经让很多人知道了退休这件事的可能。 了解了台南的大概情况之后，刘锦燃也和大多数人一样，对于台南唐人的衙门多了一些想法。 这毕竟有点梦幻，从前在肇庆的时候他可不敢想象自己有一天能成为官老爷，而这样的机会在台南明显要比在大明更容易。 盘算了一下台南的物价，又盘算了一下自己的薪水，刘锦燃觉得自己去读个夜校问题不算大。 至于眼下寻找工作的事情，在和那个小孩子打听了一会儿，刘锦燃忽然发现自己还真就很难在台南这里找到合适的工作。 好的工作岗位自然就是唐人的衙门和工坊，但那里普遍需要学历，就算学历不符合唐人标准也没关系，但最起码识文断字，能写会算这些基本要求他也达不到。 其次就是各家商铺的伙计、学徒、码头工人、建筑工地工人等工作，这些工作的收入确实比在大明那里更高，但上限十分有限，初期确实不耽误他一边工作一边读夜校。 可是一旦夜校识字班读完，再想往上考，所需要的时间和经历就与这些工作不匹配了。特别是那个小孩还告诉刘锦燃，很多大明读书人在研究了唐人的知识和体系后，已经在台南这里开办了‘补习班’。 这些所谓的补习班其实就是额外授课，只要你肯花钱，他们甚至钻研出了台南中学的教材和相关考试内容。 要说考试这件事，华夏人无疑是全世界最有发言权的一个民族。那些读书人不一定是真正的才子，但一个个应对考试的经验却非常充足。 唐人的知识体系尽管和他们曾经学习的四书五经有很大差别，但终究是逃不过试卷范畴，只要是试卷就必然存在答案，也就给了这些人钻营的机会。 很多人自己就报考了台南中学，甚至因为学习天分很高，已经提前学完了中学内容，毕竟台南中学的授课内容也不是很复杂，除了部分物理、化学的内容需要签署保密协议，学习相关内容的学生会被特定部门直接招募，相关资料很难流出来之外，大多数人都能搞懂语文、数学这类学科。 所以一些穷学子为了赚钱就私下开了补课班，唐人教师们对此也很支持，毕竟这也算是补充了他们的工作，所以暗地里也没少给习题资料。 有了补课班自然意味着这个行业的诞生，同时大明那边科举名额又非常有限，自然就冗余出很多学子没办法进入科举仕途。 学子们多了这么机会，唐人又在蒸蒸日上，俨然成为了大明也不敢小觑的势力，自然就会有大量学子跑到台南这里内卷。 以至于补课班的收费也被哄抬了起来，以刘锦燃手上这点钱财，根本就不足以支撑他通过补课班这个渠道去求学。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大唐01 第198章 大唐01 一开始大家对于唐人的动作感到有些迷糊，很多人甚至猜测唐人有内乱的可能。 所以很多小报开始四处拱火，做一些类似的分析，以至于很多在台南居住的各方势力代表不得不将这个消息传递给给做的家族。 也因此这段时间台南受到了格外的关注，甚至荷兰东印度公司还专门截停了几艘刚刚在台南装好了货物，准备出发返回巴达维亚的武装商船，很明显荷兰东印度公司也感受到了变化的气氛，似乎是在准备应对。 其他各方也都差不多一样的反应，大家对于目前的台南是很满意的，毕竟经济繁荣，贸易自由，唐人还有数不清的手段能够确保大家在这里的人身和资金安全，所以很多人已经选择了定居台南，甚至直接申请入籍。 因此一直到2月1日那天，台南三家主流报纸正式公布台南管委会1621年1号通知，大家这才知道紧张的台南到底要发生什么事情。 台安管委会1621年2月1日告全城民众通知： 自通知发出日开始，台南管委会将举办为期一个月的管委会管理机构竞选及明确台南体系的全体唐人大会。 大会举办期间一切相关事务暂时遵守原有原则，大会结束后台南管委会将会正式公布会议相关决策，决策执行期暂定缓冲期截止到1621年5月31日。 大会举办期间，台南城将进入三级应急管控阶段，警员及部分武装力量会加入到台南城日常巡逻工作中，确保大会顺利举办，给全程民众带来的不便，敬请谅解。 台南管委会1621年1号统治 通知一出，整个台南城的各方势力这才算暂时松了口气。毕竟这般举动不是开战，就已经让很多紧张的人松了口气。 只是这种放松也只能是暂时的，因为从公示通知中大家都能得出一个最为直观的消息，那就是唐人准备进行一场大选，似乎是要重新选举他们的官员。 欧洲还真有类似的情况出现，尽管欧洲还是国王和贵族政治，但是像荷兰东印度公司这类股份制公司已经出现，至少欧洲人对于一个大体系内进行选举的模式还很容易理解并接受，甚至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代表对于这件事格外关注，他们很希望看一看唐人的这套玩法有什么值得他们借鉴的地方。 至于大明方面，无论是朝廷还是各方海商，大家对此的认知其实都很别扭。 没错，就是别扭，作为一个皇权国家，朝廷是绝对不可能接受一个势力采取这种模式的。 往小了说这会促进大明内部士绅、商贾集团化，他们一旦效仿唐人的这种做法，那么所谓的晋商、徽商甚至东林党这些团体就有可能变得更加正规，万一有大量大臣支持，这种模式很有可能就会成为大明官方许可的模式。 这对皇权的冲击很大，甚至会让朝廷内部继续分裂。 往大了说那就是直接冲击皇权，因为台南体系目前已经有了国家性质。除了大明还没有正式承认之外，朝鲜、琉球、倭国、安南等周边国家实际上已经认可了唐人组建的体系是一个国家。 也就是说，唐人的这种体系是可以维系一个国家的，并且很有可能会因为唐人的实力逐渐强大而成为很多国家效仿的对象。 周边小国各有国情，国王的统治力甚至比大明皇权差了许多。 倭国有幕府，琉球有闽南三十六姓，朝鲜也分东西两党，安南更是直接分裂成南北两派，其他南洋诸国也或多或少有类似的情况发生。 一旦唐人这次所谓的选举完成，他们依旧保持了之前那种高速发展的状态，周边小国必然会因此而效仿。 船小好掉头的道理谁都懂，这意味着那些小国很有可能率先完成改革，成为唐人那种体制的国家。 到时候真让周边小国发展起来，大明周边就会出现无数个强大的对手。以唐人的对外态度和收益体系来看，他们对外战争的收益是非常可观的，也可以说是目前唯一发动对外战争还能有海量收益的势力。 要知道大明从立国开始的对外战争基本都是赔钱买卖，也正是因为战争赔钱，大明才能和其他朝代一样，尽可能的减少对外战争，甚至万历抗倭援朝还是皇帝那内帑支持才能打下来。 所以大明也好，大明的那些士绅、商贾也罢，大家对于唐人的这种操作无疑是非常别扭的。 一方面很多势力都希望唐人能够成功，一旦唐人成功，也就意味着他们可以从大明那里获得更多资源，能够以唐人强大为理由迫使大明朝廷做出改变。 另一方面他们也不太希望唐人成功，因为一旦唐人成功就意味着儒家势力走向没落，毕竟很多传统儒家的核心是与唐人如今的行为背道而驰的，核心的东西哪有那么容易就可以去改变动摇。 由于是从登陆开始就计划好了这次大会，所以赶在2月1日之前，远在倭国的刘晟和梁向东等人也返回了台南，同时他们还带回了倭国幕府将军德川秀忠以及倭国主要的大名同来台南。 一方面邀请这些人来台南是为了稳住倭国局势，不能这边主要将领刚刚离开，倭国大名就在那边搞事情，倒不如直接把主要大名都邀请到台南，算是暂时稳住倭国。 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让他们来台南看看，用视觉冲击来加深他们对台南唐人的畏惧，同时也需要在大会确定体系之后，重新跟他们续约或签署新的先关协议。 琉球王室也在邀请行列，由于琉球已经从实际上被唐人掌控，所以琉球王室和闽南三十六姓的代表根本就没有拒绝的机会。 倒是朝鲜方面在收到邀请之后没太当回事，也不知道朝鲜王室和大臣是怎么想的，似乎是他们觉得唐人的实力还不足以去挑衅大明，所以他们在通告了大明之后，只安排了一个小官过来。 安南南北两家倒是都派了王室代表和重臣，尽管如今台南还没有去对安南方向投射影响，但毕竟林枫和陆庆春已经开始向安南南北两朝分别投放了热武器。 那些火枪和小口径滑膛炮还是能影响南北双方局势的，所以安南方面不得不借机来台南寻求帮助，双方似乎都准备继续购买台南的武器。 大明方面很有意思，自从徐光启返回大明之后，他的奏疏就已经通过通政司抵达到了天启皇帝的御案上。 皇帝和内阁大臣对这件事的态度很暧昧，一方面都希望继续得到唐人的武器，另一方面却又不愿意承认唐人的地位，毕竟唐人攻打琉球这件事本身就是挑衅大明，琉球从朱元璋时代就是大明的藩属国。 但是无论从徐光启还是秦良玉的奏疏中，皇帝和内阁也确实知道了唐人的部分实力，其中就提及了火箭弹和钢铁战船的威力。 皇帝和内阁也很清楚这样可怕的武器并不是大明任何一支军队能够硬抗的，按照秦良玉自己的估算，就算白杆兵规模增长到5万人，在她有准备的情况下，也未必敢直接和5000唐人军队正面交手。 或许打游击的情况下大明还有机会，可一旦唐人真的决心跟大明开战，秦良玉不认为大明的哪座城池能够抗住唐人的火箭弹，包括南京城和北京城。 所以大明最终还是按照徐光启的许诺给了唐人一个藩属国待遇，而且用了唐人自己的叫法，直接承认唐人在台湾建立的国家叫做‘唐’。 不过为了维持大明宗祖国地位，朝廷方面还是要求唐国派遣使者入京朝贡，朝廷官员私下暗示唐人使者可以不必跪拜，双方在紫禁城里走一遍流程即可，大明方面可以按照宗藩关系给唐人定制国玺。 这种态度意味着大明不会派遣使者来台南，需要穿越者们安排使团先一步去京城觐见皇帝，至少也要做出藩属国的态度。 对于这件事穿越者们也没太在意，毕竟地位是靠实力说话的，目前大家都在忙着体系建设，也忙着选举，自然就只能把这件事往后推一推。 外人看来唐人这是要进行重新选举，很好奇唐人那些原本的官员会不会被清算，但实际上穿越者们很清楚，管委会体系是不可能被否定的，那些官员大概率还会留在现有的位置上，无非就是改换个名字而已。 这也不能说穿越者的这场选举大会就没有了举办的意义，毕竟大家需要的是确定体系和流程，要尽可能的从后世的体系经验中寻找合适穿越者的东西，而不是真的任凭十三个临时委员成为把控权柄的独裁者。 大家早就确定了大概利益分润的方向，所以利益划分方面的矛盾很少，官员位置变化的意义至少暂时来说不是很大。 2月3日，第一场全体大会正式在客滚轮上举办，出于安全考虑，台南管委会大楼没能成为全体会议的召开场所，而且客滚轮也是在驶离港口一定距离后才在近海下锚。 参与全体会议的并不是所有穿越者，而是900个穿越者中的500个投票人。 这方面一部分原因是需要武装人员留守在台南城控制局势，掌控台南城内现有武装力量确保会议期间不出现意外。 另一部分原因则是许多孩童暂时不能自住投票，他们的投票权被委托给父母或监护人，和那些留守在台南的武装人员一样，500个人分别拿走了其余人的代理投票权。 会议的第一个议题自然就是要明确台南体系，从一个合作的临时管理机构变更成国家，这方面由于有大明给予的藩属国认证，以及穿越者们在周边搅风搅雨竖立的威势，已经初步具备了建国基础。 所以很快便全票通过正式建立国家的第一个议题，并且在投票完成后，由还未卸任的临时管委会司法委员唐诗韵亲自起草建国书，所有临时委员及所有穿越者依次签字并确立在正式生效。 国号自然‘唐’，这一方面倒是存在很多争议，只是考虑到大明方面的藩属国承认，以及周边国家的印象，临时管委会最终还是觉得采取这个国号没有问题，大不了将来统一华夏之后再进行变更。 确定建国时间为3月1日，主要也是考虑到前期准备，以及部分部队需要抽调回来组织建国阅兵，这方面穿越者们还是有点恶趣味的，不搞个建国阅兵大家总觉得少点什么。 体制则是结合了后世各国和当前环境搞出的贵族共和，这是符合穿越者利益的，没什么好说的。 有所退步的其实还是晋升机制，尽管穿越者们把后世的考试模式和部分公职人员的晋升体系拿了过来，但上层机构的晋升却没有放开。 也就是说，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最高层甚至大部分中层都只能是穿越者来把控，如李旦集团那种投效势力最多也只能混迹在中层，基本不会让他们有机会进入决策层。 大唐建立以后，纪元方式方面又出现了巨大争议，其中很多人习惯了后世的纪元方式，并不认为选取欧洲的公元方式有什么问题，这一点主要还是大家已经习惯，不希望轻易变更而出现错漏。 但大多数穿越者又觉得大唐意味着全新，意味着真正开始改变本时空的世界格局，所以需要符合华夏特色的纪元方式。 所以希望采取秦始皇统一六国的时间点作为纪元初始，也就是公元前221年作为大唐元年。 由此计算，如今的公元1621年就需要加上221年，变更成1842年。这个纪元时间会给大家造成很多不适。 所以最终讨论了好久，还是邵威拍板做了决定。未来大唐的正式纪元要按照1842这个标准计算，也就是变更成所谓的唐历1842年。 至于公元纪年则准许在民间使用，暂时可以准许公民身份证上出现两种纪元标准，但要求小学开始采取唐历纪年。 说白了就是当前这批穿越者已经习惯了公元纪念，骤然强迫大家改变会很不适应，至少是需要一段时间才行，而且欧洲国家也习惯了公元纪念，后续与其贸易或者交流都会需要，因此当前这一代人除了公文标准强制规定使用唐历之外，其他使用公元纪年的方式暂时不做硬性规定。 这玩意其实就是个影响力的问题，只要穿越者们的势力不断扩大，影响力逐渐增加，未来教育体系影响更多国家和人，纪元标准才能真正落地，而不是强制规定就能做到的。 在确定纪元标准之后，便是体系变更的问题。 管委会十三个委员的标准只是奇数准则，是为了更方便达成投票结果而设立的，实际上并不符合正常的国家体系。 但要说把哪个部门排除在最高决策层之外，显然也不太现实。这其中的权利角逐很容易导致内部矛盾，所以大家最终决定还是玩老美那套的简化版，给外界造成一种只要是正式公民就有机会参加选举，有可能成为国家最高统治者总统的假象。 会议确定了大唐采取总统制，即所有年龄达到35岁的成年公民均有竞选总统资格，任期为5年，最多两届10年任期。 总统的权柄大概就在外交发言、战争授权签署以及政策签署等一些象征性的权利，说白了就是个最终签字人和背锅侠，有咨询政务、军务的权利，也有一票否决权，但一票否决权不能超过三次，三次否决后提案仍可被通过。 总统之下的副总统会是总统亲自任命，只要符合相关标准即可完成任命，日常工作相当于总统助力，与老美一样，平时不能出现在总统身边，总统出现问题时可以在任期内接替总统职责。 总统及副总统理论上为一品，但实际上则是聘任制雇员，卸任后只享受保密补助金，不享有退休金等公职人员退休待遇。 公职人员同样可以竞选总统，在成功竞选总统期间，原有待遇级别会被保留，等卸任总统职务后可以回归公职人员体系，依旧按照原有级别待遇从事相关工作。 大唐总统制之下的体系则是分为政务院、军务院、最高法院、财政院以及议会五个机构为一品机构。 政务院包括：农业、工业、教育、医疗、商务、建设、运输以及行政管理八个部门。其中政务院总理及副总理为一品，八个部门部长为二品，副部长为三品。 八个主要部门下属单位为四品办公室和四品直属局，没有后世华夏的厅级名称，改由局为四级主要单位。 其中预留省级单位和贵族领地（省级或市级）为四品或五品，这其中省级主官暂定四品，城市级主官暂定五品。 其中台南市暂时设为大唐首都，享有四品待遇，即省级。 未来各省级直属单位同样为行政四品单位，城市级以及城市直属单位为五品。 也就是说，台南市的市长级副市长同样为四品，即所谓的局长级别，与未来可能出现的行省级高官、高官同级。 城市下级为区县级，例如台南市在城市内划分若干个区，在城市周边范围内划分若干个县，属于同一个级别，被划分到了六品。 六品之下的七品则是区县下的村镇，其中镇是介于区县与村之间的非常设单位，按照七品划分，只在沿海及边远地区需要统筹部分村庄的地方设立。 村庄则设定为九品，但并不意味着村长就是九品，这一级别主要是为了划分公职人员等级，以及城市街道级别部分为八品，真正落实到村庄则是九品。 第二百章 大唐03 第199章 大唐03 确定了体系之后，所有穿越者这才发现大家搞出来个四不像。 一个挂羊头卖狗肉的体系，表面上用了大唐帝国的名义，实际上却是类是后世老美的所谓民主，有点不三不四的感觉。 不过对于大家来说，其实这些都不重要，只要权柄还掌握在穿越者手里，对外释放的上升通道足够，使用什么样的体系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 按照穿越者们目前的逻辑来说，这体系甚至还准许军阀、分封等模式并存，隐患还真就不是一般的大。 可惜的是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质疑，首先穿越者们就不是专业人士，对于一些体系设计往往只能照抄或者臆想，这就导致很多体系会出现设计冲突，和后世那些程序员一样，能跑起来就行，至于有没有bug，遇上了再说。 其次就是所有人都很清楚，如今搭建的这个体系更像是一种联盟性质的东西，大家在努力把大唐打造成一个品牌，然后所有穿越者都是股东，未来靠着各自占据的地盘来维护这个体系，用这个体系限制更多的人和国家，并不是为了统治而统治。 体系大概梳理成了这个四不像的样子，接下来就是资源和权柄的分配，这方面议会的讨论倒是有很多，无非也就是大家关起门来互相争夺，在一张巨大的世界地图上挑选各自心仪的土地。 如果还有900人以外的穿越者在现场，那么他一定会产生一种微妙的错觉，那就是眼前并不是穿越者们在瓜分世界，而是更像是后世那种楼盘开盘，大家争抢好的楼层和位置的抢楼现场。 逻辑很简单，根据大家目前手里掌握的资源排列序号进行挑选，管委会将世界地图以及管委会战略计划分成了十几个阶段，明确指出哪些土地大概会在第几个阶段获得。 所有在管委会时代获得更多权柄和资源的人会被强行排在后面，比如邵威就注定了会是900个人中最后一个挑选的人，这是一种象征性公平，至少要让穿越者们心里舒服。 当然这个过程中肯定也会鸡毛一地，毕竟大多数人的选择基础都是以后世为依托，下意识就会参考后世，所以北美、欧洲、澳大利亚之类的地方会受到格外关注，反倒是大明这边会让大家十分谨慎。 拿了标号好的土地之后，所有穿越者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刚刚建立的大唐按照战略计划去一步步拿下那片土地。 当然前期也一定会有那些掌握更多资源的人愿意与那些拿到最快开发土地的人进行合作，或者是投资，或者是资源互换，这一切在900人内部都没有限制。 体系确定，地盘也分润的差不多了，这个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1621年的2月10日。 时间上其实穿越者们的进度还是很快的，十天的时间就能把体系梳理个大概，还能完成地盘的初步分割，这说明大家在这一年里其实早就有了心里预期。 而在完成这些之后，下一个讨论的方向便自动转移到了大唐本身的下一阶段具体操作上。 首先确定的是3月1日定位大唐立国之日，会在台南码头广场举办阅兵仪式，邀请周边各国代表来观摩，也会在同一天宣布那些申请入籍的人士可以在立国后直接转入正式国民户籍。 这算是建国带来的特殊待遇，此后户籍方面不会再给出这样的优惠，毕竟东西不能烂大街，大唐还需要吸引优质人口。 其次就是工业部前往澳洲的建设需要一个明确的流程和规范，在此之前工业部去往澳大利亚的目的是为了战略备份，也是为了把那些来自后世的设备安装在澳大利亚。 要把澳大利亚建设成工业基地，那所需要的人口数量可不是台南能够支持的，甚至说从现在开始，台南每年向澳大利亚进行大量移民，没个十年二十年的时间，初级工业化也别想建设出来。 管委会时代更多考虑的是战略备份，不希望穿越者们因为自身的种种原因被人家团灭，所以才会放任工业部去澳大利亚。 工业部也不是非要和大多数穿越者拧着来，实在是台南周边并没有足够资源可以提供给他们，同时安全问题也一直是工业部难以解决的。 所以这个看似突兀又有点莫名其妙的决定，当初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做了出来，以至于当200多个工业部人员再次返回台南的时候，他们忽然有种从原始荒原返回到了人类文明城市的感觉。 实际上澳大利亚方面已经建立了海岸据点，这个位置被工业部选在了澳大利亚南部皮里港附近。 以当前世界的发展进程来说，很多欧洲航海家短期内最多只能发现澳大利亚，想要绕过澳大利亚抵达南部，风帆船或许能够做到，但就算真的抵达了，能够给工业部造成的危机也会非常小。 澳大利亚南部这个位置很远，远到了可以暂时隔绝大多数危机和伤害。 其次则是皮里港附近有铁矿和煤矿，一些基础工业需要的矿藏可以满足，甚至工业部的人要是愿意，搞点小船去墨尔本方向淘金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被带去的几百个大明人这次也跟着返回了一部分，一来需要给这些人的家人一个交代，二来也是间接通过这些人释放消息，告诉大家那是个很难抵达的地方。 当然那些劳工也不知道具体位置，也不需要担心提前泄露位置。 此外就是澳大利亚的宜居带很少，只有东部以及南部沿海附近一些地方适合人类生存，西部和西北部基本上都是沙漠，指望目前台南穿越者的实力去开发那些地方也不现实。 既然已经选择建立大唐，那么接下来澳大利亚方面的工业计划就需要大唐五大院进行统筹规划。 这方面自然不会轻易放弃，工业部的人也有自己的明确计划，所以大唐立国之后的整体计划会是工业发展与对外开拓并行。 台南方面会开始适度干涉大明与建奴之间的问题，主体会是让这双方开战的规模更大，从而增加台南干涉影响力的投放。 大唐需要把影响力投放到大明去，进而增加移民人口，同时也能控制好大明和建奴之间的矛盾不要偏离历史进程太多。 其次则是需要依托琉球、倭国这条北太平洋航线去开拓北美，那里将会是台南转移内部矛盾的第一块开拓地。 大明流民、台湾原住民、甚至倭国人，这些都会是大唐向北美西海岸输入的第一批人。 适当减少周边人口能够让大唐成长的环境，同时矛盾变成了对外，也能慢慢的完善自身体系。 更为重要的则是所有穿越者都觉得这个时间点上需要去和欧洲人争夺北美，趁着欧洲人才刚刚登陆东海岸不久，可以提前抢走大量北美西部地区的土地。 要么抢先在欧洲人之前向东进发把他们推下海，要么就等欧洲人开始向西部进发的时候让他们踢到铁板上，总之提前布局北美算是穿越者们的共识。 至于澳大利亚方面也会在第一阶段同时开展，大唐方面每年会对澳大利亚方面提供一定的人口，考虑到这并不是一项整体调动力量去完成的工作，以穿越者目前的能力，想要大批量输送人口会有很大的限制。 所以货轮在返回澳大利亚之前需要组织更多人员一起前往澳大利益，之后台南造船厂会持续生产远洋帆船，通过帆船进行少量移民。 去往澳大利亚的工业部人员已经完成了初级往复式蒸汽机的生产，这玩意在拥有较为齐全设备的情况下其实很容易生产。 只是考虑到所有设备的使用寿命有限，因此工业部第一批次只生产了少数几台用来给工业设备提供动力。 下一步工业部返回澳大利亚之后会继续扩充产能，一次性带去数千乃至上万人也能增速工业，大唐方面希望工业部能在一年内完成初级蒸汽机的生产线建设，以蒸汽机为依托开启工业时代。 有了动力系统，下一步大唐就可以优先制造木壳蒸汽船，这玩意才是在大航海时代抢先各国之前获得海上优势的利器。 工业部在澳大利亚这一年时间也不是一点成果没有，除了那些初级蒸汽机之外，工业部还通过现有冶炼设备生产出了大量钢锭带回了台南。 这些钢锭按照当前时代的产能计算，几乎达到了大明一年的产能，只是由于人数原因，工业部缺少开采矿石的人手，初期还能依靠炸药和工程车辆来弥补，但随着工程车辆损失较重，各方面也都需要工程车辆来参与建设生产，最终工业部的人只带回了一批钢锭交付给台南兵工厂。 当然两台初级蒸汽机给兵工厂换动力还是会有的，此外工业部的人也尝试在澳大利亚那边搞了一批钢管火炮和火枪，质量方面明显要比台南这边手工生产的更好，军方已经在相互争夺这批武器了。 援非冶炼设备中就包括了一整套冷轧设备，那玩意就是大名鼎鼎的莱阳钢管前身，所以搞出无缝钢管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至少援非物资中就有详细的安装说明书，工业部的人完全可以一边读说明书一边复制。 只是受限于冷轧设备的尺寸，钢材抗压能力，最终工业部的人也只能搞出100毫米口径以内的滑膛炮，倒是没敢轻易尝试更大口径，也没敢直接去刻画膛线。 即便如此，工业部还是根据现有工具对这批武器进行了优化，比如口径100毫米的滑膛炮，工业部的人就通过焊接和铆接等方式给火炮做出了炮闩。 炮闩技术主要考虑的就是密闭性，这方面拥有不少原始机床的工业部还真就不需要太过担心，而且冷轧设备也能拉出弹簧，虽然配方还有点问题，但给火炮配装复进机构已经足够用了。 因此前往澳大利亚的工业部这一次拿出的成绩单算是非常亮眼，其中包括： 标准钢锭（0.1吨）枚，计重3000吨，这部分是工业部回来给穿越者们使用的，留在澳大利亚方面还有差不多这个数量的储备。 口径75毫米速射滑膛炮，自重1.5吨，后装炮闩有复进机构，可拆装两轮炮架，共20门。 这些火炮发射的炮弹仍旧是分装弹，与19世纪时代的火炮技术水平差不多，发射时需要先放入弹头，然后放入发射药，最后关闭炮闩插上引信进行发射。 其中引信由于缺少技术型人才，工业部只能采用雷汞火帽技术，在炮闩上增加了一个弹簧击锤，炮兵需要用绳索拉动这个击锤才能激发火帽完成点火。 根据工业部人员的测试，熟练的炮手可以在一分钟内打出5到10发，但受制于发射药的原因，实际发射三发左右就需要清理一次炮膛，实际应用中一分钟最多打两轮，也就是6发。 此外弹头技术也做了一定的尝试，开花弹的技术不算难，那玩意看过后世小视频的人多少都知道一点原理，但受制于爆炸药威力原因，工业部只是生产了少量开花弹，主要生产的还是常规穿甲弹（装沙子那种）和空心燃烧弹。 从后世带来的炼油设备还在澳大利亚那里跟几处浅层油田较劲，主要的炼油设备产能都提供给了货轮和工业设备，所以工业部是准备带回成品交给台南的穿越者自行解决燃料问题。 这方面穿越者已经和郑家合作，台南路灯已经带动了郑家完善这个产业，所以石油初步提炼和应用基本足够满足需求，台南这里只需要把粗加工的燃油和棉花、糖之类的东西混合后灌入弹头，发射时在其中添加出发引信即可。 除了钢锭和20门火炮之外，枪械方面工业部并没有直接上马金属定装弹步枪，而是根据后世栓动步枪的模式设计出了一款火帽步枪。 口径1厘米，子弹则是硝制好的纸张将弹头和火药包裹在一起。拉开枪栓放入一发子弹，然后合上枪栓就可以瞄准击发。 这玩意唯一比燧发枪的优势就是可以进行卧姿射击，枪管中刻画了膛线，通过子弹自旋可以减少清理枪膛的次数，精度和射术方面很有优势，其他威力方面也就那么回事，强也强不了太多。 这种步枪工业部一口气生产了2000支，毕竟最重要的枪管有工业设备生产，并不需要多少人工。 膛线也能靠后世机床来解决，远不是当前时代的人能够理解的。至于为什么只生产了2000支，倒是工业部自身对于这种东西不是很满意。 穿越者们普遍有点高傲，就是那种见识多的人天然会产生对见识少的人那种的那种高傲，所以即便现在还仿造不出来后世的步枪，工业部的人其实也不太像搞这种老掉牙的玩意。 当然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种枪的枪机构件中，弹簧寿命还没有解决，所以连续射击很有可能会造成弹簧崩坏，工业部暂时还解决不了弹簧配方，只能给每一支步枪附带两三个弹簧用于更换，所以工业部的人觉得带回来应急可以，大批量生产就有点浪费资源了。 2台蒸汽机、3000吨钢锭、20门75毫米速射滑膛炮、2000支后装栓动火帽步枪，这些就算是工业部这一年来带回台南的成果。 说起来这已经有点超额完成任务的既视感了，毕竟在这样一个时代还能在一年内搞出来这么多东西，如果没有穿越时携带的后世设备，这些是不敢想的。 可越是这样，穿越者们反倒是越觉得理所应当，因为大家对于后世的设备期待很高，也因此觉得工业部的人在偷懒，藏了很多好东西不肯拿回来。 第二百零一章 李旦的决心 第200章 李旦的决心 唐人的全体大会对于很多势力来说，都可以算是一件大事了。 一来如今的唐人在儒家文化圈范围的国家很有影响力，一天攻破首里城，一战全歼5万倭国幕府精兵，这种实力颇有点后世海湾那一战对世界其他国家的影响一般。 很多势力其实都对这样的情况感到了绝望，特别是那些跟雇佣兵队伍联系紧密的势力，在他们从那些亲眼目睹了战场的雇佣兵那里得到了现场情况之后，很多人就必须要为自己的家族利益做出他们唯一能做的选择。 也因此仅仅一年的时间，唐人就做到了足够影响周边数个乃至数十个国家的地步，这种时候突然召开全体大会，自然就会受到各方关注。 李旦为此甚至将远在倭国江户的颜思齐以及还在大明的其他主要管事都叫到了台南，整个台南李家宅院的大堂里汇聚了李家所有管事和小家族代表。 每当唐人那艘大船上有消息传递出来，李家的小厮甚至能做到赶在报纸之前把完整的消息传回到这里，也因此李家人总能第一时间做出解读。 许心素看着最新的发布出来的大唐体系微微皱眉，指了指小厮誊抄出来的五大院体系说道：“管理、军事、法律、财税以及最后这个议会，唐人这是把所有权柄都拆分开来形成了相互制衡的体系，倒也不算新奇，只是他们这般没有皇帝，称之为总统，又只能五年一届，连坐两年，总觉得有点胡闹的感觉啊！” 李旦品着茶摇头叹道：“未见得啊！这说白了还是那900个唐人内部玩的游戏，怎么变更也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无非就是确定了权柄要掌握在他们自己手里而已，听说荷兰东印度公司也是这种玩法。” 颜思齐微微摇头：“还是不一样的，荷兰人要的是利益，人家那只是个商业公司，唐人在台南也搞了好多这种公司出来，说起来咱们未来也会按照唐人的要求上市，道理和玩法是一样，很明显唐人对这种玩法很有心得。” 许心素点了点头：“我在办公室里看过相关文件，这倒是算是聚合各方势力共同发力的一种模式，可我还是觉得那位邵委员不当皇帝有些不习惯，这种事情一旦传扬出去，怕是各个国家都稳定不了啊！” 李旦笑着点了点头：“这才是唐人最厉害的地方，他们自己不需要皇帝，索性就让别人也不能有皇帝。试想一下，这消息传递到京城，那位天启皇帝会作何感想，那些满腹经纶的大臣、勋贵又作何感想。” 许心素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这、这是要刨根啊！” 颜思齐笑道：“是啊！刨根，刨了皇帝的根，这可和贵族勋贵没什么关系。说白了唐人这是要把国家当成公司来经营，他们人数不多，哪怕当成县令来分配，都不够大明每个县分到一个，所以人家根本不在乎利益够不够分的问题。” “换句话来说，大明那些士绅文人和勋贵能人受得住这种诱惑吗？换了我也扛不住啊！” 李旦不无得意的道：“看来我们还是选对了，若不是早早投效唐人，换做今日我们面对这般做法，恐怕我们也会立刻分裂吧！” 许心素默默点了点头，随即瞥了一眼屋子里的其他管事和幕僚，又瞥了一眼一旁认真研读这些内容的李国柱，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倒是颜思齐笑着开口道：“我们本就是海商出身，能在李大哥号召下汇聚在一起，期初无非就是合作共赢，大家抱团赚钱而已。如今刚好唐人给我们打了样板，这接下来未必不能效仿唐人做法靠利益继续团结在一起。” 许心素摆了摆手：“未必啊！唐人这做法说白了无非就是‘推恩令’那一套，先手有强大的武力压服，回手又以身作则，谈不上高明，却也是实实在在的做出了样子。” “不管这般做法是针对谁的，我们再这么在唐人内部抱团，怕是唐人也不会准许。” 李旦无奈的叹了口气：“是啊！从投效唐人看是，唐人便没对我们做出任何要求，甚至都没把我们的队伍打散重组，刀把子依旧在老颜手里握着，钱袋子依旧在你老许手里。咱们这些核心的东西唐人都不来抢，这摆明了就是等我们自己送上去呢！” 许心素咬了咬牙：“开发封地的钱财尚且不够，真要是凑一笔给唐人送过去，怕是咱们那封地要托上几十年，这事还真不好办。” 李旦苦笑：“不是钱的事，还是权柄和态度。唐人没对我们动手，反过来还处处给我们好处，这封地一事咱们都迷了眼睛，可即便知道人家用的是阳谋，谁又能狠心抛弃？” “无非是贪念而已，你我皆有，这才是唐人一直对我们放心的真正原因。” 许心素眼前一亮，随即笑道：“是及，我却是忽略了这一点。听彭委员说过，若是有人欠了银行1两银子，那银行会用各种手段强迫对方还钱。” “可若是有人欠了银行一万万两银子，那银行不仅不会强迫对方还钱，甚至还会帮对方赚钱，因为对方只要还有赚钱的能力，银行就有机会收回那一万万两。银行借出去的钱是储户的，所以只要还有这么个由头在，银行就不会放弃。” 颜思齐挠了挠头：“你这意思是，咱们不仅不用给唐人送钱，还要再找台南银行借钱来开发咱们的封地？” 许心素笑眯眯的点了点头：“没错，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越是用银行的钱，台南银行和那些唐人就越是不敢让我们没有收入，他们会想尽办法让咱们的封地有收入，否则我们一旦破产，他们收回封地也未必能弥补损失。” 李旦点了点头：“是这个道理，不过也要小心唐人玩手段。真要是咱们的摊子铺的太大，唐人一句话就能断了咱们的借款，到时候上不去下不了，那才真是难受。” 许心素笑道：“其实也不比在意太多，唐人需要我们这个样子，就是唐人说的那种广告效应。如今唐人这大会把体制改了，说明唐人还需要更多势力投效过来，进而通过他们的手段调动更多力量对外发展，我们这个广告招牌可不会轻易放弃。” 李国柱忍不住插嘴道：“许叔，您打算用什么办法向唐人借钱，总不能真的要抵押咱们的封地吧！” 许心素眉头微皱，随即又发现李旦在偷偷看着自己，只得耐着性子解释道：“封地抵押其实是最没用的，这土地在咱们手里当成了宝贝，在人家唐人那里可就没那么值钱了，毕竟唐人还没打下来的土地都敢许诺给咱们，对于人家来说，手里的刀子才最值钱。” 李国柱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道：“是这么个道理，有一次我一个唐人哥们儿喝多酒的时候跟我说过，乱世来临，邻居囤粮我囤枪，邻居就是我粮仓。这道理虽然霸道，却也能看出来唐人其实还是最看重武力。” 颜思齐也点头插嘴道：“还真是这么回事，跟着唐人出去打仗，我发现他们根本就不在意部队伤亡，甚至都不在意他们自己训练的部队，完全就是按照他们自己制定的计划去执行，哪怕他们的士兵比我们的士兵伤亡更多，人家也完全不在意。” “一开始我还以为唐人并不信任那些他们自己招募训练的部队，后来仔细琢磨我才发现，人家只重视他们手里那些枪，就好像只要有那些枪在，他们就不怕任何对手一样。” “原本我还以为唐人有些自大，可自从九州一战，那种火箭炮瞬间消灭五万倭寇之后，我才意识到唐人的武器有多么可怕，换做是我，怕是也会和他们一样谨慎自己的武器。” 李旦揉了揉眉心说道：“给船吧！把咱们麾下的船匠和造船厂储备的木料都给唐人送去，能抵押最好抵押，抵押不了就直接发卖给唐人。唐人的计划已经很明显了，下一步他们会去开发所谓的美洲，那是西班牙人的地盘，真要是能和西班牙人发生冲突，也算是咱们报了仇。” “这种时候唐人正是急需海船的时候，咱们不敢说是雪中送炭，最起码也能算是锦上添花，可不能在这种时候分不清主次。” 许心素点了点头：“这事我来操办，除了咱们自己手里的船匠，我的意思是咱们最好再从泉州和江南等地招募一批船匠给唐人送过去。这也算是一种态度，最起码要把那些手里有这些资源的家族给堵住，免得有幸进之人抢了咱们的风头。” 李旦点了点头，没目光又转向李国柱说道：“你如今虽然挂着七品的衔，但实际上谁都知道，那台南警察局一旦改制完成，挂个副局长名头就能给升到五品，在如今唐人这套体系里已经算是大官了，以后一言一行可要小心谨慎才行。” 李国柱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老爹为什么会突然提醒自己。不过他也不傻，仔细一琢磨便立刻意识到了老爹的深意。 如今这套改制很有意思，唐人把皇帝称做总统，五年选一次，最多干十年，却要和大臣一样挂着一品的衔。 五大院（即：行政、军务、财税、法院、议会）的院长都是一品，副院长二品，下面直属部门的部长和副部长则是三品。 未来可能建设的行省主官是三品，台南作为京城市长也是三品，其他省级直属衙门和台南市直属衙门称之为局，局长为四品，副局长为五品。 局下面是分局，对应县、区，为六品，县下面为镇或乡，为七品（同警局支队级）。 再下面是村、堡、屯，挂职八品或九品，对应警察局这里则是支队下面的大队八品，中队九品，小队无品级。 按照这种对照，他如今的身份是台南警察局督查大队大队长，理论上也就是个八品小官。 一旦台南警察局完成改制，意味着局长林枫会是四品，他这个挂职副局长最低也要同分局长级别，也就是能拿到六品或五品。骤然间从八品跨越两到三个大级别直接晋升成五六品的官员，这种晋升换做在任何地方都可以说是飞升了，眼红的人肯定不会少。 唐人这种九品并不是盛唐时期的玩法，叫法虽然一样，但缺少了上下之分，也就是品级之间暂时还没有区分正副或者上下。 大家都很清楚，这般做法无非就是现在唐人的盘子还小，等他们真正掌控了更大的地盘，这品级之间就必然会出现上下或者正副之分，到时候这九品就会变成大唐时代的十八个等级，再想像这一次这般一口气跨越飞升两三个大等级就完全不可能了。 唐人自身就把权柄分润的很细致，他们自己都没有把皇帝的位置当成一家之位，又怎么可能准许下面人轻易攀升到他们同等级的地步。 仔细琢磨一下李国柱就发现了次对于自己来说还真就算是个危机，唐人目前还有很多人的职务不能晋升，甚至很多人在按照如今这个品级体系定位的时候，大概率会定位在六七品之间，说不定也会有七八品甚至九品的人。 自己则才跟着家族投效唐人没几天，骤然就拿到如此高位，不招人嫉妒才是怪事。 如果说唐人因为出身还有可能会越级提拔，那么如今唐人威势这么大，自家这里又被唐人给了封地，其他家族又怎么可能继续坐视，大概率怕是也要选择投效唐人。 到了那个时候唐人不可能再给出如此条件，这矛盾自然就要转到自己这里。 老爹李旦是李家家主，带领十数万人投效唐人，这在大唐时代获得封地封号都很正常，如今唐人很可能继续给他个三品衔，哪怕是空有名头的头衔，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许叔叔帮助唐人打理商业，颜叔叔手里有兵，拿个四品衔也是稳稳当当的。唯独自己这里没有让人说得出口的功劳，完全是吃了自家投效的红利，还真就不好应对可能出现的危机情况。 李旦见儿子坐在那里开始思考，嘴角不由得微微翘起，笑着转过身对许心素说道：“幕府方面的眼睛也很毒辣，打不过就加入，这方面做的比我们还干脆。尽管唐人只从倭国要了三个旅，但实际上我听说幕府那边还在抽调精兵与这三个旅进行轮换，甚至帮我们掌控基隆和台北的时候就调换了不少人手，可以说幕府精兵都集中在了仆从军第一师里，这做法很明显是有所求的。” 许心素点了点头：“是啊！德川秀忠是个很精明的幕府将军，有唐人的名头镇压着，倭国那些大名就动不了德川家的地位。与其把精兵留在倭国威慑那些大名，倒不如跟着唐人去外面抢地盘，到时候论起功劳来，德川家也能吃到最大一块肉。” 颜思齐点了点头：“是啊！不仅如此，我的手下还跟我说过，德川秀忠那个儿子德川家光也不简单，那小子根本不管基隆和台北收拾山民的事情，一门心思花钱与唐人年轻结交，甚至本人如今就在台南花天酒地。” “看似一幅纨绔做派，实际上那小子已经和林枫、余鹏等人联系上了，听说德川家正要往台南运银子，似乎是从林枫他们那个兵工厂里买到了火枪。” 李旦的手指轻轻在桌子上敲了敲，随即咬了咬牙说道：“加钱，我在平户还有些存银，把那些个银冬瓜挖出来送到台南，咱们也去找那个林枫买枪。咱们只有一个旅的编制，想跟德川家争功劳肯定会吃力，毕竟人家有两个旅，所以只能从武器方面多投注些本钱。” 说到这里李旦看了许心素一眼说道：“咱们再找那些结交的不错的唐人官员疏通一下，最好开发那个劳什子美洲的时候少动用一些仆从军，只要咱们的队伍和幕府军队人数一样，靠着武器优势也能有机会拔得头筹，这唐人刚刚建国，首功可不能让别人抢了去。” 第二百零二章 刘锦燃04 第201章 刘锦燃04 刘锦燃对于台南的印象很是古怪，这倒不是说他很难理解台南如今的情况，或者更准确的来说，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疏离感会让他对这样一座城市感到十分陌生。 自小在肇庆乡村长大，刘锦燃见识过的无非就是村民。当前这个时代，村子里多半都是亲戚，自然会有一种因为生存艰难而不得不养成的抱团习惯。 等他去了广州之后，大城市的冷漠或许让他有些不适，但终归生产力低下，除了拿些公门之人和商贾混混一类人群，大多数的百姓其实还是非常和善的。 记忆中混的最差的那段时间里，刘锦燃也没有因为身无分文而饿死，同在码头扛包的力夫供了他两顿吃食，贩菜的老翁借了地头的窝棚给他居住。 甚至河边浆洗衣物的寡妇还曾把家中旧衣物送给他换洗，人情总在最卑微之处显得弥足珍贵，这也让他一个没见过市面的农村娃对于世间多了一丝亲情之外的留恋。 可如今兜里有钱，台南城的治安又好的出奇，最初几日他害怕钱财被小偷偷走，又或者被强人索取，一度把钱财存进了台南银行，自身只留少数几个铜板度日。 然而小偷他没有见到，强人也没有见到，这般文明干净的城市里，他却总有种莫名的疏离感，就好像自己完全无法和这里融入一般，街道上的行人总是匆匆而过，眼神中他再也看不到广州和肇庆那般无神，反倒是多了许多冷漠和急切。 如发小说的一样，台南这里是赚钱的好地方，刘锦燃只是按照街面上那些孩童的指点找到了一家中介，很快便给自己在台南找了一份营生。 第一个月的薪水截取三成便是中介的收费标准，唐人对这些事情的限制很严格，三成要看对方手中钱财是否足够生存，如果不够，这三成可以选择分成三个月来支付，这样可以让那些刚刚来到台南的人有个生存的基础，而台南信用体系建立在身份证明之上。 如今的台南城如同一座孤岛，城外便是荒野和原住民，想要正常途径离开便只有港口一个通道，那里有海关，可以确保那些失信人很难离开，所以中介并不在意对方会亏了他们的钱财。 中介很专业，至少给刘锦燃的感觉是很舒服的。对方询问了他的工作经历，甚至还仔细询问了他给李旦家族工作时的一些细节，然后便给他推荐了一份镖局工作。 刘锦燃并不打算再去做那些危险的工作，否则他完全不需要来台南，毕竟基隆那边他已经赚了不少钱财，真要是愿意从事这种工作，他留在基隆就能让自己发财。 好在那中介的工作人员给他详细了解释了这份工作，如今台南这里的镖局与大明的镖局有着完全不同的经营方式。 台南的镖局完全不需要雇佣武装人员，在城内没有人敢于挑衅台南警察，那位林局长已经疯狂到了所有处罚都会附带罚金的地步，据说台南警察每个月在薪水之外还有罚金提成，所以挑衅台南警察就是在和自己的钱包作对，没人会愿意那样做。 而城外的业务非常有限，镖局只需要承接一些商队的业务，定期组织多家商队的货物一起出城去贸易一次即可，周边的原住民也曾试过挑衅唐人，毕竟财帛动人心。 但唐人的处理却又十分缺德，他们安排警察拿着武器去跟原住民开战，打完了却不会伤害原住民的性命，反而还会花费大量钱财和经历去救治受伤的原住民。 至于那些抢夺货物或者伤人性命的原住民，唐人干脆就把罪恶较重的卖给商人，其他参战的原住民则会开一个高额罚单，然后让对方部族拿物资来抵扣。 目前来看，还没有部落敢于对唐人的罚单置若罔闻，因为唐人真的敢花费更高价钱雇佣那些雇佣兵去抢夺那些不听话的部落。 最恶心的是，雇佣兵们抢夺完毕之后，唐人只拿走罚金部分，多余的部分会分给雇佣兵，然后退兵让那些部落自己收拾烂摊子。 山民生存不易，唐人十分清楚这一点，所以每当开出罚单的时候，唐人就会缺德的给那些部落中的盆盆罐罐定个高价，刚好会让那些部落完全损失这些财产。 被开罚单的部落人都还活着，但回家之后却会发现部落中空的能饿死老鼠，他们又只能从头开始积攒那些盆盆罐罐。 报复唐人是不可能的，人家武器装备先进，还不差钱到了可以高价雇佣那些雇佣兵来还击。 可是不报复又不行，毕竟连山民家吃饭的饭碗也会被抵偿罚金，搞的山民连喝水都只能用手捧，人活着，钱没了，这感觉谁能受得了。 反复几次之后，山民部落们便与唐人达成了默契，至少台南周边他们不会来冒犯，彼此双方做生意他们也会守规矩了。 毕竟唐人这玩法太恶心人了，士可杀不可辱，真要是唐人把某个部落彻底毁灭了，山民或许会凭借复仇的怒火继续跟唐人耗下去。 可偏偏人家不伤你性命，敢招惹人家，人家就让你破产，这还怎么玩。 所以台南的镖局已经退出了武装押运的行列，转过头全都变成了车马行，索性组织多家商行一起出发贸易，镖局出车马力夫，从中少收一点费用而已。 刘锦燃觉得这工作和自己在基隆做的没有什么区别，但因为台南这里消费高，工钱自然也就跟着涨了上来。 唐人迫使商人跟着涨工钱的方法很简单，那就是根据他们自己的用工标准设置了一个最低收入标准。 一旦发现哪个商行给工人的工钱低于这个标准，唐人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开出罚单，而且是第一次就百倍罚单，并记录商家的信誉档案中。 一旦信誉档案出现被处罚的记录，该商家的所有税收标准都会递增，为期最短也要持续一年。 此外唐人还会在该商户店门上挂一块‘污点商户’字样的牌子，至少要挂一个月，这对于重视商业信誉的时代来说，商人们可绝对接受不了。 如果第二次被发现工人薪资低于最低标准，那么唐人会直接把罚金变成一千倍，并且会冻结该商户的报税账户。 这就有点杀人诛心了，除非商户直接放弃在台南经营，从此离开台南，否则一旦报税账户被冻结，想要恢复就十分麻烦了。 这其中商户不仅需要交足一千倍的罚金，甚至还需要追缴一笔同样数额的保证金在报税账户中，然后写一大堆申请材料慢慢等待唐人审批通过，这才能恢复该账户。 问题是这个时间至少要持续一个月，也就是说该月的商税就没办法缴纳了，税务官百分之百会按照漏交税来进行处罚，并且再让商户挂上一个月的‘逃税商户’字样的牌子。 唐人几乎不会上门收税，台南这里是需要所有人自己去报税的，有本事确实可以逃，但最好不要被唐人抽查出来，后果没人能承担的起。 这种被冻结账户的情况，银行是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税务系统的，后者那地方每天都会有很多人去报税，所以商家们只能硬着头皮去排队，然后在排队期间还会多交一笔滞纳金。 因此刘锦燃这份在镖局打杂的工作，最低收入也能拿到每月1个银元，这是台南目前的最低标准。 尽管与李家那份工作相比，1个银元也并没有多太多，甚至因为李家那份工作还有额外收益，他的收入要降低了很多。 但在台南这里工作是有好处的，刘锦燃也是来到台南之后才知道的。 在台南这里有稳定工作，并且持续纳税两年，申请台南户籍时就可以拥有额外名额。 简单的来说就是刘锦燃只要在台南有稳定工作，并且持续稳定纳税，那么他在申请台南户籍的时候就可以给自己的家人一起申请，名额至少能让他把父母的户籍一起申请下来。 如今唐人刚刚打服了倭国，正式强势期，所以台南户籍的价值也格外的高。据说唐人在发放户籍的时候会明确告诉得到户籍的人，任何持有大唐户籍的公民在海外遭受到威胁，都可以向大唐外交机构或其他官府部门上报。 大唐会给予外交、军事等多种手段的安全保证，并保留追责的权利。同时大唐户籍的公民如果有财产损失，在申报后可以直接从台南银行领取损失金额的钱财，同时还会获得一笔等额补偿金。 也就是说，一旦发生这种情况，大唐户籍的公民不仅可以拿回自己的损失，甚至还能翻倍。 而这笔资金大唐会帮忙索取，如果对方不能给予，那么大唐保留发动军事行动强行索取的权利。 尽管很多人并不相信大唐会为了这点小事真的和某个国家开战，但最起码这种态度让人很爽，并且目前来说，第一批领取到大唐户籍的公民在周边国家确实得到了很高的待遇。 比如一些商贾返回大明之后，沿海地区的官府在听说了这个户籍的事情之后，确实安排了衙役来确保他们的安全，甚至很多官员还私下里警告地方势力不要招惹这些持有大唐户籍的人。 安南原本并没有人在意这件事，但自从大唐打服了倭国，拿下了琉球之后，安南的那些地方官便主动缴纳了赔偿款，甚至还额外多给了许多钱财。 欧洲三家海商占据的地盘倒是没发生这种事情，这其中主要原因还是最近一年来海商的生意很好做，许多原本的海商根本就不需要冒险出海去做生意，只需要把货物运送到台南这里，货物很容易就出手。 不过据说三家欧洲海商也在他们占据的地盘里通告了这件事情，毕竟目前来说谁也不敢保证唐人不会用这种借口去进攻他们的地盘，所以哪怕只有很小的可能，他们也不愿意招人唐人。 刘锦燃对于镖局这份工作倒是没觉得委屈，收入比以前要低，但很多隐性福利却是钱财也很难买到的。 此外他在台南居住了几天，这几天一到下班之后他便会跟着刚刚认识的同事一起去小吃街喝酒。 这般生活可不是曾经的他敢于想象的，别说喝酒了，就是那些海鲜、肉食，也不是他一个穷苦出身能吃到的。 唐人的肉食问题倒是解决的很好，一方面这一年来唐人一直在不遗余力的进行集中养殖，唐人有钱，外购粮食就能确保他们养殖方面不会出现问题。 另一方面也是唐人愿意把税收用在这些地方，商户们采购肉食是可以拿到补助的，外来肉食在到港时便可以直接拿到一笔补助，只要售价不超过唐人制定的标准，商人售出外面贩运的肉食或家禽之后便可以直接领取这笔补助。 里外里收入其实都在补助中，加上台南这里的普通人收入很高，粮食等生活物资开销很低，自然也就有了余财可以消费肉食。 而肉食又确实能减少粮食的消耗，所以总体来说唐人这方面的消耗并不算多，甚至据说唐人还能通过多种税收以及特殊商品来弥补这方面的消耗，自然也就形成了只有唐人才能做出如此决策的景象。 刘锦燃对于台南的生活十分满意，最起码这里收入很不错，工作也不是很累，环境干净又安全，远比基隆或者他的老家肇庆更让人满意。 因此除了工作之外，刘锦燃最近几天也想尽快把家人接到台南来生活。只是很可惜台南这里最近进出检查十分严格，他才来没多久，台南这里便开始开所谓的大会，很多地方管制的极为严格。 何况他工作的时间也很短，贸然离开去把家人点到台南，他自己兜里那100两银子未必能支撑全家人从肇庆来台南。 何况他最近也听到了一些风声，据说唐人正在调整他们的衙门，似乎也是要从一个城市变成一个国家。 如果这消息是真的，那么也就意味着唐人的衙门会扩招，说不定他就能有机会也去试一试成为唐人衙门的一个吏员。 尽管唐人一直强调官吏只是一份工作，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可这年月官老爷都是高高在上的，可没有谁会相信这种鬼话。 哪怕是唐人的吏员收入并不比其他商行高，那身份也足以让很多人动心，更何况刘锦燃越是了解台南，越是知道如今的台南可是有好多个幸运儿诞生。 其中就有如今台南警察局巡警大队大队长孙有财，他和他一家人的故事可是被劳工们传开了，又有那个劳工或者初来台南的人会不羡慕孙有财，谁又能忍住不幻想自己成为下一个孙有财呢！ 第二百零三章 大会第二阶段01 第202章 大会第二阶段01 2月15日，第二次全体穿越者大会选择在了货轮上召开，这方面倒不是穿越者们不喜欢客滚轮的优渥条件，而是穿越者们即将在货轮上见证工业部一年来的成果。 除了那些武器之外，工业部这一次返回台南带回来的最终要的东西其实是一部分手工搓出来的机床。 没错，就是在拥有现代化机床的情况下，工业部依旧选择了凭借他们自身实力手搓出一套机床设备来。 东西很有一种复古风，但非常实用，至少技术水平能够达到一战前的水准，用这玩意搓出一战前的大多数机械构件几乎没有问题。 此外工业部最大的成果其实还是根据大家的记忆尝试各种金属配方，目前来说金属配方方面已经无限接近19世纪后期水平了。 按照这样的技术标准来说，穿越者们的科技水平已经可以制造生产蒸汽铁甲舰了，也正是因为基础技术储备近乎完成，所以穿越者们才汇聚在货轮上讨论起了第二阶段的内容。 第二阶段的主要议题其实还是工业化的问题，这其中涉及的人数有点多，根据工业部的粗略测算，想要在澳大利亚南部建立小型工业化，至少建设一家体系较为完善的造船厂来生产铁甲舰，需要的人数会是十万以上。 由于第一阶段会议只是确定了体系和众人的职位，暂时还没有完成全部会议的情况下，目前的穿越者体系仍旧由原本的管委会来维持。 所以作为一把手的邵威率先表态说道：“工业化问题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我们缺少工业化人才，目前台南教育才刚刚开始，可以说一年时间最多能帮我们筛选出部分扫盲班速成识字人员。这是个长久的计划，所以在大家开始讨论之前，我希望大家能够静下心来仔细思考，而不是张嘴就来，说什么要在多少年内完成工业化，又或者是在多少年内造出蒸汽铁甲舰之类的言语。” 彭少杰点头附和道：“从我们目前的金融和资金链来看，台南银行的覆盖范围依旧还是大明及周边士绅富商的部分资产。当前时代贫富差距太大，我们很难在短时间内培养出中产。也就是说，这种富人经济的风险非常高，一旦富人财富集体或大部分进行转移，我们的金融体系就有随时崩溃的风险。” “所以除了下一阶段开发北美这种引导性资金调拨外，包括工业发展、军事投入，我们都需要十分谨慎，甚至将比例控制在一个非常安全的区间内！” 刘晟皱着眉问道：“大概是多少，总不能是后世的百分之二以内吧！” 彭少杰苦笑着点了点头：“差不多吧！除了北美开发需要调拨部分军力之外，下一阶段我们暂时不会扩张武力，甚至陆军方面还需要压缩，尽可能保持住一个旅的编制已经是我们的极限了。” 林枫笑道：“我怎么感觉这是使用雇佣兵使用上瘾的表现呢！” 彭少杰微微皱眉：“雇佣兵涉及多方利益，自然使用方面会有倾向。最新财报昨天才统计完成，目前我们太过依赖金融体系以及贸易获利，实际上税收方面一直都很少，可以说没有金融体系和贸易利益在维持，我们的财政就会是非常严重的赤字状态。” “目前为止，台南税收总人口10万人，按照我们的复税模式，财税能力其实要比大明高出5倍到10倍，也就是说，我们的税收大概相当于大明一个百万人口的县城，这个比例看似很高，但实际上仍旧不够台南正常支出。” “玻璃、香皂一类出口商品才是我们维持开销的基本盘，说白了就是把后世那些穿越小说中常用的敛财手段当成了我们的主要收入，这一点暂时看还没有什么问题，但这种模式本身却是非常不健康的。” “因此下一阶段我们计划重新调整开销比例，把主要财力投入到教育、医疗方面，通过现有金融体系维系台南房地产行业、基础建设行业等方面来确保台南仍旧是我们的核心基本盘。” “也就是说，1621年，我们的军费总额不能超过预算的百分之二，工业投入不能超过百分之十，大概数额会是军费400万两，工业投入2000万两左右。” 这个数字让在场所有穿越者都有点意外，大家都很清楚目前的情况下，台南的收益会是个庞大的数额，但谁也没有想过，管委会给出的1621年总预算会达到2亿两白银，这可就有点吓人了。 唐诗韵微微皱眉问道：“我们确定有这么高的预算？” 彭少杰点了点头：“差不多吧！这些钱的主要来源是金融运作，海贸出口以及纸币超发。” “其中金融运作占比超过一半，海贸出口大约占比百分之十九，纸币超发大约占比百分之十七，合计占全部预算总额约百分之八十六，可以说仅仅靠着这三项，我们的收益就快摸到两亿两了。” 邵威敲了敲桌子说道：“大明的实际收入大概是2000万两到4000万两之间，其中一半以上都是实物税收，各地截留还会超过现银一半以上，实际能到朝廷手里的大概只有一千万两左右。” “我们掌控的人口才十万左右，你能确定这个数额真的是我们1621年的预算？” 彭少杰点了点头，很认真的说道：“问题不大，实际上我们的纸币和银币已经辐射到了大明东南沿海，甚至部分银币已经完全进入到了大明内陆。加上大明主要的几个大型商业集团都承接我们的纸币，实际上我们的金融影响力已经进入到了大明的主要城市。” “此外还有琉球、朝鲜、倭国、安南、马尼拉以及澳门、巴达维亚等地区也确定承接我们的纸币，可以说尽管我们掌控的人手并不算多，但金融覆盖了却已经影响到了整个亚洲地区。” “别看我们一直在超发纸币，实际上投入价值上亿的纸币也没能改善如今的金融市场。亚洲地区各个儒家辐射圈范围内的国家普遍缺少货币，除了大明之外，周边国家一直都有引进大明铜钱的习惯。” “我们尽管暂时还无法下探到小额货币市场，但最起码大额交易已经全面使用起了我们的纸币。” “更何况包括大明商人、士绅，周边各个国家，甚至荷兰东印度公司以及西班牙人、葡萄牙和最近才来台南的英格兰人，他们也在这其中充当起了输出纸币的作用。” “从我了解的情况来看，仅仅是1620年一年，从台南流出去的纸币总额就超过了1亿元，甚至荷兰东印度公司还专门安排了船只将大笔纸币转运到欧洲去贩卖，据说第一批船队已经返回了阿姆斯特丹，而最近刚刚从荷兰方向过来的商船也带来的类似的消息，听说我们的纸币在欧洲贵族那里很受欢迎。” 唐诗韵有些古怪的问道：“你是说，咱们的纸币被各国追捧，甚至欧洲贵族也在买入，我们未来还能继续保持很长一段时间超发纸币？” 彭少杰点了点头：“没错，市场上我们的纸币依旧掌握在那些大家族和大商贾手里，中等商人很少能够见到或使用纸币。除了我们自身的印刷技术确定了当前时代无法防止之外，更重要的原因便是各国货币紧缺，就算是发现了美洲银矿的西班牙人，如今在资金方面也是非常短缺。” 梁向东微微皱眉道：“这么说来，我们依旧要面临货币紧缩？” 彭少杰摇了摇头：“不能这么说，毕竟我们的广告纸储备还有很多，继续超发也不可能完全掠夺全球财富，所以目前的情况其实是白银下跌的一个开端，我们的纸币取代了大额贸易市场，白银输入量有限，很多士绅也在出手白银换取物资和我们的纸币，这就导致了市面上的白银团增多，价格自然就会下跌。” 梁向东揉了揉眉心，耐着性子问道：“你想说什么？” 彭少杰微微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开口说了一句：“由于我们的金融运作手段还有很高的信誉度，所以我提议工业部和军方都要严格按照预算来发展，而开发美洲这种可以通过金融手段撬动富贵家族拿出白银的手段，我们应该追加投入，甚至有可能的情况下还需要追加投资。” 邵威想了想说道：“我大概理解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说，我们搞这类投资可以充分调动资金，哪怕前期准备的资金不够，利益驱使之下我们也可以凭借信誉来快速获得资金流？” 彭少杰点头笑道：“没错，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毕竟李旦集团珠玉在前，很多士绅家族已经开始从我们这里打探消息。” “毕竟封地利益是当前这个时代最为人们看重的东西，所以只要我们能够调动起这些富户的积极性，他们自然就会愿意把资金投入到各自的封地中，从而加快我们对这个世界的掌控进程。” 刘晟怒道：“我明白了，闹了半天你就是想吐槽我们军方和他们工业部都是短时间内无法获利，或者说没有开发封地更能调动资金流对吧！” 彭少杰毫不在意的点了点头：“要想马儿跑，就必须要给马儿吃的饱。开发封地也是一样，李旦家族明知道是个无底洞，可至今为止他们也没有想过要放弃，甚至李旦连自己的棺材本都拿出来搞封地建设了，所以我们只需要完善配套设施和一些重要原材料生产，贸易一项就能增加很多收入。” “1621年我们并不需要大规模军事行动，工业建设又需要大量人才，所以至少这一年我们会平稳度过。由于我们的出现，大明浑河血战很有可能会出现其他结果，这一点来说我们已经影响了大明的历史进程。” “所以从我的角度来说，现在减少对大明的影响还是很有必要的。” 邵威点了点头道：“这一点我是认可彭少杰的观点的，我们缺少人才，下一步工业部在澳大利亚的配套一定都是些体力活或者干脆就主抓建设，所以这些资金大概率是足够了。” “改制建国之后，各个部门都有经费需求，我们又需要对外公布预算的大概走向，所以澳大利亚方面必须要有所隐瞒，能够一次性送去澳大利亚的人自然就会少很多，相关开销也就没必要太多。” 工业部的柴旭升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如此，目前工业基础还是以我们现有设备为本。下一步工业部计划依靠手工人才和少数学徒来从头开始建设，从冶炼开始建立一套煤钢联合体，或许劳工方面会有很大需求，但工业项目和品类肯定不会太多，所以2000万两这个数字我们工业部是可以接受的。” 刘晟摇了摇头：“400万两如果只用在陆军第一旅身上，这资金也确实足够富裕。但问题是海军继续舰船和水手培训设施，甚至还需要训练船和配套后勤体系。这笔钱就有点不够看了，我觉得军费还是要增加的，毕竟武力才是我们的核心利益。” 柴旭升有点理工男的性格，争夺预算方面自然不是很擅长，所以他才会说出那种让人觉得可笑的话。 但刘晟却是从刘博那里学了不少抢预算的套路，这才能先拿海军说是，一个掌管陆军的人替海军开口，要说不是为了把盘子做大才怪。 林枫也凑热闹的说道：“台南警察局需要扩编，下一步各部门都需要建设警务机构，相关的学院以及分属部门都需要大量资金支持才能快速编程。远的美洲不说，至少咱们家门口的琉球和倭国方面正在建设的海关就需要警务机构来协助维持。” “在军队无法直接出面的情况下，警务系统自然就需要承担部分安保工作，所以一句话，警务系统的预算也不能少了。” 彭少杰一开始还有点迷糊，没有搞明白林枫为什么会突然插嘴，而且现场情况摆明了不是抢预算的局面，他根本无法理解林枫为什么这个时候要说这些话。 唐诗韵倒是了解林枫，至少她立刻就明白了林枫这是想转移话题给彭少杰分担压力，别看林枫和刘晟的关系很好，实际上真正涉及到利益，他还是和彭少杰走的更近。 所以唐诗韵也开口说了一句：“我们的很多预算其实都在银行体系内记账转移，银行方面实际上并没有太多储备金流出，如此说来开拓美洲计划是可以靠走账方式来运作的，这部分能够节省下来的钱财应该就能给军方和工业部门增加预算比例。” “此外各个部门的初期建设费用并不是很高，考虑到工业部要在澳大利亚建立城市，建立相关的配套设施，所以我觉得工业部方面除了要有2000万的预算之外，还要额外准备一笔投放到澳大利亚市场的资金。” 第二百零四章 浑河血战01 第203章 浑河血战01 就在台南穿越者们关上门互相吹牛的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大明朝廷却在这个时间点上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策。 从锦衣卫密探传回的情报来看，远征倭国的唐人在与倭国幕府签署协议之后，很短的时间内便选择了撤军，甚至那200个当初离开台南的唐人也返回了台南，如今所有唐人都在他们的大船上进行会议。 各方消息汇总来看，很明显台南这不足千人的唐人准备建立一个国家，虽然这听起来有些可笑，但朝廷还是意识到了这会是大明的一次机遇。 大明事实上并不缺乏战略眼光，他们往往出问题的地方在于眼高于顶，或者是夸夸其谈之辈上位。 所以在确定台南方向的情报之后，内阁与六部官员其实已经有了明确的想法，那就是一定要赶在唐人完成建立国家之前，收复或控制住辽东局势。 这种想法的初衷可以说完全没有问题，毕竟大明是以全国资源来对抗辽东一地，无论是人口、收入还是其他各方面的因素，大明很明显都占据了绝对优势。 而新晋崛起的唐人在海外搞风搞雨针对的却是大明的藩属国，甚至还接受了大明军队伪装成雇佣兵参战。 根据锦衣卫以及秦良玉将军带回的消息来看，唐人带上大明的目的十分明显，那就是为了展示他们的火箭弹，或者其他更强大的武器来确保他们的地位和安全不会受到重大威胁。 这一点对于倭国和琉球来说非常好用，甚至朝鲜和安南也同样有了效果。 可是换做在大明这个体量的国家身上，这就有点外强中干，强装镇定的感觉了。 毕竟主体人口实际上还是大明流民，这也意味着只要大明愿意，随时随地就可以对台南掌控范围内的百姓进行引导，甚至给出一点甜头，还能给唐人制造更多麻烦。 因此从大明朝廷的角度来说，很明显唐人这种情况暴露出了他们弱点，意味着唐人并没有大家见到的那般强大。 如果唐人真的很强大，他们完全没必要继续保留与大明之间的合作，甚至更不可能甘心给大明当一个藩属国。 内阁的观点或许有些异想天开，但确实也算是一种战略分析，而且十分有道理。 所以大明内阁难得意见一致的将台南唐人看做成了大明最重要的敌人，相比之下辽东的局势就明显没有唐人带来的威胁更大。 如果没有唐人出现，或许大明朝廷各方利益团体还会继续放任辽东建奴给大明放血，因为这已经成为了一条成熟的产业链，没有辽东持续放血，又哪来那些士绅文官们吃的沟满壕平。 但问题是唐人出现了，并且还展现出了强大的实力。换做是大明来主导进攻琉球和倭国，内阁也不认为大明就真的有实力能够做到唐人那种地步。 所以内阁决定推动尽快解决辽东问题，将整个大明从辽东方向持续失血的状态中摆脱出来，把主要资源转移到东南沿海，以此来防备唐人建立国家之后对大明下手。 毕竟唐人并没有选择直接给儒家读书人特权，反倒是建立起了一套新的体系，而且这套体系明显就是唐人从某个成熟国家直接复制过来的，真要是让唐人玩成功了，怕是大明便再也没有机会对抗唐人了。 很多传统士绅儒生其实对唐人非常不满，因为唐人把本该属于他们的特权转移给了吏员和更底层的普通百姓，这在文人圈子里看来就是在刨他们的根，绝对是那种不死不休的敌对关系。 所以相比原时空，内阁和六部甚至勋贵等大明各方势力几乎在同一时间达成了意见统一，整个大明也算是真正暴露出了他的獠牙。 这其实也算是一种信息差，东南甚至江南士绅和官僚其实对唐人还算满意，至少唐人在玩他们自己那套体系的时候，很多士绅子弟还是很有机会的，尤其是读书人的先发优势并没有被唐人完全扼杀，而李旦集团又实实在在拿到了好处，这就给了许多士绅和大家族机会。 问题还是权柄和控制力方面并不是很容易让士绅阶层满意，因为唐人构建体系的时候未被了传统士绅的分权关系，也就是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按照这套逻辑，实际上就应该完全把体系建设留给士绅，而不是像唐人这样自己来搭建一套给更多底层人机会的体系。 尽管唐人目前还没有完全确定他们的体系，甚至很多细节还在讨论当中，但这并不妨碍有些士绅官员一次揣测唐人的目的，因而要把唐人看做是大明最大的威胁。 有内阁和官员们的支持，辽东方面很快便再次汇聚起了大明的主要精锐部队，这其中就要比历史上的规模更大，尤其是宣大骑兵和白杆兵以及浙兵、新军等精兵的数量和待遇要比原历史更好。 内阁主张一劳永逸的打残或清理建奴，因此在皇帝内帑再次被掏空的前提下，宣大骑兵从原时空的数千精骑变成了上万精兵，甚至还有不少蒙古小部落的骑兵也被宣大兵裹挟到了辽东。 浙兵方面难得一次拿到朝廷的饷银，而且还是抵达沈阳城之前就预付一半。徐光启训练的新军虽然总数只有3000人，但这并不妨碍他派去与唐人进攻琉球和倭国的那几百人成为军官，并且在持有唐人火枪火炮的情况下拥有更多自信心。 秦良玉或许是唯一一个对此战有所担忧的将军，因为内阁大佬们依旧没有放弃对军队的掌控，他们还是文人那套习惯认知，觉得一支军队需要多重手段来制衡，以此来避免部队不受朝廷掌控。 但大明的问题往往就在这种看似团结一致中总会闹出点花样来，由于比历史同时期更早筹备浑河之战，本时空到1621年2月18日时，徐光启新军3000余人便已经与浙兵3000人汇合，双方提前赶在沈阳城丢失之前进驻了沈阳。 而白杆兵方便因为需要和酉阳土司兵在山海关汇合，秦良玉所部又在参与琉球、九州之战后没来得及修整，因此所部在山海关至宁远一线等待后方粮草调配等了近七天。 宣大骑兵倒是按照朝廷的预料提前进入了辽东，可是由于此前大明一直没能解决宣大骑兵的军饷问题，临时补发的少数钱财又被层层克扣，以至于命令下的太急切，部队分成了数段分散向辽东进军，在半路上就遭到了后金小股骑兵和蒙古骑兵的袭扰而提前停在了广宁一线。 实际上本时空的浑河之战也仅仅比原时空多出了徐光启的新军3000人而已，兵力上在战场方面并没有太大变故，甚至因为新军和浙兵提前抵达战场进入沈阳城，后金进攻沈阳城的时候浙兵反倒是被叛乱的蒙古部队包了饺子。 列阵而战对于这个时期的大明精锐来说并不算什么，甚至很多部队还有足够的战斗力能和后金兵打的有来有回。 可一旦陷入混战、巷战甚至部分阵型被冲破的局面时，大明军队方面的组织能力就会暴露出巨大的问题。 2月21日，后金主力进驻沈阳城下，叛乱的蒙古人率先在城内包围并分割了浙兵，由于前线指挥权限依旧掌握在文官手里，以至于戚金等将领当时被文官召到县衙去开会，而没能第一时间与自己的部队在一起。 混战从21日清晨开始，一直持续到午后，沈阳城门被打开，大量后金提前安排好的探子和蒙古人在城内四处传播谣言，以至于浙兵不得不被蒙古人和后金进城主力挤压出城外。 到了黄昏前，浙兵3000依旧保持了近2000战力，但本身却丢失了大量武器装备和辎重，不得不在城外浑河边构筑营寨固守。 新军方面的表现也没有达到徐光启的预计，原本徐光启就是文官，尽管他负责训练这样一支新军，但实际上指挥部队的仍旧不可能是他本人，甚至他本人此时还在京城向皇帝汇报有关唐人的信息。 新军成军时间太晚，以至于除了那少部分跟着唐人一起打琉球和倭国的士兵有点作战经验外，大多数新军士兵其实都是刚刚被编入军队的青壮。 面对蒙古人和后金探子的分段冲击时，这些少数老兵还能依托火力优势组织新军士兵抱团反击。 一旦被蒙古人或后金探子近身，新军士兵就很容易崩溃，甚至被对方直接冲破阵型。 当浙兵不得不退出沈阳城的时候，新军同样在仓促进集结部队跟着一起突围出城，只不过由于经验等因素，浙兵还能撤出2000多人，新军反倒是只有1000余人跟着浙兵一起突围，其他部队只能在城内混乱的情况下各自为战，直到大量守城明军投敌之后被各个击破。 浙兵和新军本身就擅长巷战一类的小范围战斗，尽管他们在仓促间不得不被对手挤压出城，但是对于后金努尔哈赤来说，城内的战斗也确实上他损失了不少精兵。 如果后续的仗都要按照这个伤亡比来兑换，努尔哈赤可不认为自己真的能和地大物博的大明换的起。 所以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努尔哈赤又组织几次进攻，希望能尽快解决在浑河边搭建营寨构筑阵地的浙兵和新军。 但很可惜新军撤出城的时候带出了大量火器，加上浙兵本身就有不少弗朗机和火绳枪，两军合在一起之后的火力密度非常恐怖，后金在付出了大量伤亡之后终究没能赶在太阳落山之前攻破明军的阵型。 太阳落山以后，陈策等将领便已经意识到了沈阳城失守的事实，从当前战局来说，陈策等将领也不认为以自身实力可以连夜袭城重新夺回沈阳。 因此明军方面在当晚发生了巨大分歧，陈策、童仲揆认为应该连夜撤军，将部队后撤到白塔堡附近与总兵朱万良的三万主力汇合，届时再考虑与后金决战于沈阳城下。 张明世和戚金则认为新军火力强大，新军手里掌握的唐人燧发枪制作精良，可以连续射击多次而不会炸膛，射速方面也远比明军目前主流的火绳枪更加先进。 有这样的火枪和浙兵方面列装的佛郎机火炮，集中大量火力的情况下，浙兵和新军是有机会快速突进，直接杀进城的。 本时空浙兵和新军都是从沈阳城里被挤压出来的，与原时空那种本就在城外向沈阳城进军援助的状态完全不同。 前者有失城的责任背负在身上，压力自然会更大一些。而后者只能说是支援不力，按照当前时代的习惯，根本算不得什么问题。 最终还是陈策和童仲揆被张世明、戚金二人给说服了，失城这个责任很明显不是谁都能扛得住的，何况总兵朱万良、姜弼与原时空一个德行，近在咫尺的沈阳城丢失，直到太阳落山也没能派出援兵。 于是当晚浙兵在戚金和张明世的带领下率先向沈阳城发起了反攻，只是很可惜后金军只是初时应对有些仓促，待到后金几个将领斩杀了一些趁乱想要溃逃的明军和蒙古人之后，依托城墙防御的后金军很快便稳住了阵型。 等后金骑兵赶来支援，戚金和张明世便不得不退回临时构筑的营寨转攻为守，双方借着火把和火器的光亮一直打到天明时分，直到白杆兵出现在浑河沿岸，双方才停止战斗重新列阵。 与原时空一样，秦良玉和马祥麟依旧没能参加上这次的战斗。原时空秦良玉要负责山海关方面的防守任务，指挥白杆兵和酉阳土司兵的将领是秦良玉的兄长秦邦屏。 而本时空虽然缘由有所差别，但实际情况却又与历史惊人的一致。 由于率队跟着唐人打了琉球和九州，所以秦良玉算是大明方面目前为止唯一了解唐人的将领，因此朝廷方面难得给了秦良玉嘉奖，甚至兵部也难得大方的给了秦良玉一笔钱，打算让她返回石柱重新组织一支白杆兵，并与唐人联系获得唐人的武器。 朝廷方面已经开始着手仿制唐人的燧发枪了，并且仿制过程并不算困难，至少兵部和工部的工匠在钱财支持下还是可以仿制的。 只是由于技术原因和财力原因，朝廷方面的仿制良品率很低，暂时也做不到批量生产。 马祥麟被秦良玉留在了山海关，因为开战前她就不认为这一仗的胜率有多高，毕竟她对大明朝廷的了解还算很深，所以她觉得一旦沈阳、辽阳失守，以大明那些文官和将领的德行，整个辽东局势很有可能崩盘，到了那个时候山海关将成为大明在辽东方向唯一的后路。 不过与原时空不同的是，这一次秦邦屏统领的白杆兵数量要比原时空多了许多。秦良玉在赶到山海关之后便将参加了首里城之战的2000白杆兵交给了自己的哥哥，并且还把一部分她从唐人那里获得的燧发枪和佛郎机也一同交给了秦邦屏。 为了增加实力，秦邦屏也没有抽调自己麾下的白杆兵留在山海关驻守，反倒是从酉阳土司兵力抽调了一千人留给马祥麟守卫山海关，他自己则带上了4000白杆兵和1000酉阳土司兵和大量火器快速支援沈阳城。 斥候发现沈阳城被后金进攻的时候秦邦屏就下令全军急速支援沈阳，只是很可惜白杆兵的队伍中增加了大量火器和辎重，甚至还增加了10枚唐人送给秦良玉的飞箭2号火箭，以至于白杆兵的行军速度受到了很大影响，一直到次日凌晨，秦邦屏才带队抵达浑河南岸。 第二百零五章 浑河血战02 第204章 浑河血战02 当秦邦屏率领所部赶到浑河南岸的时候，浙兵以及新军已经被压缩在了浑河北岸很小一块空地之上，仓促间构筑的阵地依然被后金重甲步兵和弓手压制到了极限，但因为浙兵阵型验证，新军火器威力强大，后金依旧没能拿下浙兵和新军所在的阵地。 守住渡桥的浙兵依旧保有了撤退的后路，但浙兵并没有选择后撤，甚至陈策等将领依旧在坚持等待总兵朱万良在白塔堡的三万军队驰援。 历史在这里发生了彻底的颠覆，原本率先被进攻的该是川军白杆兵，浙兵与川军被分割。而在这里由于唐人的出现，白杆兵反倒是成为了后进入战场的那支部队。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点改变，导致了后金军队在迟迟无法拿下浙兵的情况下，没有敢于贸然动用沈阳城上的火炮。 原时空浙兵和川军分别被包围，白塔堡的朱万良所部只派遣了一千余人的部队向浑河方向移动，以做疑兵，后金果断抓住战机，强迫沈阳城投降的明军使用火炮轰击，这才敲开了浙兵和川军的阵型，才是决定浑河血战胜负手的关键因素。 但本时空浙兵和新军盘踞在了浑河北岸，几乎就在沈阳城下，这就导致了浙兵的佛郎机火炮和新军的燧发枪只要稍微前移就有机会打到沈阳城的城墙上。 一定程度上来说，这算是给予了沈阳城上的火炮压制，同时白杆兵也列装了部分燧发枪和佛郎机，甚至还有10枚飞箭2号，这就彻底改变了白杆兵的火力强度。 秦邦屏只是从自己的姐姐秦良玉那里听说了唐人飞箭的威力，实际上如何调用，该什么时候使用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尽管白杆兵和浙兵有些嫌隙，换在原时空，秦邦屏或许依旧会救援浙兵，但肯定不会选择与浙兵汇合，而是会从侧翼与浙兵星城掎角之势。 好处在于掎角之势可以牵制后金进攻，但也很难让双方形成合力。 本时空不同点在于浙兵队伍中还有新军，特别是新军装备大量火器之后，交战过程中浙兵会有意识的保护新军，确保新军拥有一个较为安全的火力输出空间，因此交战至此浙兵伤亡严重，反倒是新军伤亡很小。 秦邦屏没有那么多歪心思，他唯一担心的就是麾下白杆兵会因为情绪问题不愿意原着浙兵，所以站在浑河南岸，秦邦屏挥剑高喊的口号是：战建奴、援新军。 这口号算是给白杆兵兄弟们一个台阶，免得让那些前一阵子还和浙兵打架的白杆兵兄弟面子上过不去。 这年月与后世不同，士兵是没有读过书的，很多士兵甚至就是刚刚放下农具的农夫，他们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其实很朴实，甚至说喜怒也很简单。 因此就容易造成很多人只认死理，有的时候执拗起来就只想维护自己那脆弱的自尊心，根本不在意长官说什么家国大义。 秦邦屏喊出援新军的口号就很符合白杆兵们的预期，毕竟那两千去过琉球和九州的白杆兵是带回了不少好东西的。 唐人在这方面很大方，本就打算拉拢白杆兵和石柱马家，所以在白杆兵从九州撤军的时候，梁向东和刘晟给这两千白杆兵带上了不少罐头、白糖、医疗包甚至帐篷、毡子之类的物资。 别管秦良玉和石柱马家如何想法，至少拿了唐人东西的白杆兵士兵就会觉得唐人挺够意思，大明朝廷也没给过他们这么好的待遇，甚至打完仗不仅给钱给装备，还会给这些实用的东西，从士兵的角度来说，那两千白杆兵都很希望再给唐人打仗。 他们的这些思想传递给其他白杆兵和酉阳土司军，再提到徐光启的新军也一起参加的雇佣兵，这其中就有了一层远近亲疏的关系存在。 如今听说新军被建奴围困，这帮白杆兵自然愿意救援，当然那些刚刚从九州回来的白杆兵其实也想和建奴打上一场，看一看这群在辽东搞事情的建奴究竟是个什么水平，怎么就能把大明那么多精兵打的溃不成军，都崩溃到了千里迢迢调他们白杆兵来辽东的地步。 几个去过九州的白杆兵基层军官唆使着秦邦屏用飞箭2号轰炸浑河北岸建奴的出击阵地，那边算是沿岸唯一的一块空地，是可以让建奴骑兵加速到足够冲击浙兵阵线的地方。 这提议本来就很合理，秦邦屏也不太清楚飞箭2号的威力究竟如何，一想到这玩意只有10枚，后续接战之后没时间管理，万一战场上被建奴夺取还会给自家姐姐惹麻烦，秦邦屏索性下令，一股脑把10枚飞箭2号全都发射了出去。 好在如今是早春三月，这年代有是小冰河期，所以浑河还没有开化，加上冬季本就是枯水期，所以浑河的宽度也没有夏季那么宽。 白杆兵士兵们将10枚飞箭2号沿着浑河南岸滩涂一字排开，也不需要估算距离，只要照着大概方向点燃引信便可撤离发射场。 这边秦邦屏还在组织队伍通过渡桥过河驰援浙兵，队伍刚刚踏上渡桥走到桥中央，身后便突然发出‘嗖、嗖、嗖’的刺耳尖叫。 这种声音一度上正在过桥的白杆兵士兵有些迟疑，或许这种迟疑会影响部队过桥的速度以及对建奴发起冲锋的时间。 但对于浑河北岸的建奴士兵来说，他们看到的画面却足以让他们终身难忘，甚至连坐镇中军了望台正观望战场的努尔哈赤也不得不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一幕。 眼前是宽阔的浑河，一支手拿古怪长枪的队伍正快速通过渡桥向着己方发起冲击，没等努尔哈赤下令调度部队去冲击渡桥的时候，这支部队的身后突然腾空而起十道火焰。 十道火焰带起了黑色的烟雾在空中形成烟柱，伴随着刺耳的啸鸣声，十道从天而降的烟柱直接砸在了建奴骑兵的出发阵地附近，转瞬间便有数十上百的骑兵被腾空而起的火团包裹，惨烈的嘶吼声即便隔的老远也能听的清晰。 梁向东送给秦良玉的飞箭2号都是加料的版本，这也是穿越者们为了打响武器名头，增加影响力的一个小计策、 因而这十枚飞箭2号的战斗部中参入了不少穿越者们自己研究的‘高爆炸药’，甚至还在弹头触发引信部位安装了专门的电击点火来确保这些高爆炸药的爆炸。 尽管对于穿越者来说，所谓的点击点火装置不过就是一次性打火机的电击器，但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这玩意绝对算是高科技，就算是放任大明工匠去拆解，他们也没有办法仿制，这也算是穿越者们一点防备仿制的小手段。 只是穿越者们没想过秦良玉会直接把飞箭2号运到辽东，而不是送去京城给工部拆解仿制，这才有了如今的局面发生。 事实上秦良玉之所以没有那么做，主要原因还是在九州的时候梁向东等人就拿着一次性打火机的电击器给众人演示过，这让秦良玉意识到了这种东西并不是大明能够仿制的。 更何况唐人许诺可以出售飞箭系列的其他几个型号，后续大明也会考虑采购，这就导致秦良玉误会唐人后续的飞箭型号也会安装这玩意，早拆晚拆都一样，索性辽东战局紧张，不如提前把这十枚飞箭2号送来辽东，也让大明辽东的将领和文官能看一看唐人是如何作战，后续大明再想采购飞箭系列的时候能够减少一些阻力。 秦良玉可不知道唐人还有这么多小心思，更不可能知道她手里的10枚飞箭2号是特殊定制版的，就是唐人用来打广告的。 因此如今就出现了这般景象，那浑河北岸正待出发的1000后金骑兵直接被10枚飞箭2号炸了个人仰马翻。 尽管做不到飞箭5号那般威力，但也确实让战马受到了惊吓。直接被炸死的后金骑兵或许只有几十人，但后续爆炸的火团和声音却导致了队伍混乱。 后金骑兵也没见过这玩意，骤然间被炸，控制战马尚且不易，更不要说他们自己也下意识的做出了逃离的动作。 队伍一混乱便自然开始出现相互践踏的情况，人挤人，马踩人，乱像一出反倒是造成了大量后金骑兵的伤亡。 浙兵将领们尽管没有见过火箭弹，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清楚看到这玩意是从浑河南岸发射出来的，立刻意识到这是白杆兵使用的某种新武器。 戚金就在应对后金骑兵冲击的方向，眼看着对手被那从天而降的东西炸的一片混乱，他当机立断下令所部变化阵型，浙兵士兵们也受到了鼓舞，当即便以戚家军独有的小三才阵向后金骑兵发起了冲锋。 陈策看到戚金所部发起冲锋也没有丝毫的犹豫，他立刻让原本处于阵型后方，毗邻浑河的新军放弃射击，全军装上刺刀跟随在戚金所部后面向建奴骑兵发起冲锋。 这波配合意外的因为各个将领的反应时间不同，部队调度反应差异而形成了一整套的联动。 如果此时能在上空观望战场，那便会发现伴随着10枚飞箭2号打乱后金右翼骑兵阵列，距离最近的戚金所部立刻变化成数十个小阵型开始散开发起冲锋。 新军紧随其后形成第二个冲击波次，再后面则是刚刚渡河而来的白杆兵填补上了原本浙兵的阵线，甚至秦邦屏在冲过浑河之后立刻便组织了数百白杆兵列阵从戚金另一侧向建奴重甲步兵方向发起了反冲锋。 两支前段时间还打过架，彼此都看对方不太顺眼的部队，此刻却因为一个反击形成了如此默契，可以说也就是这两支部队都是精兵，带队军官也都是沙场宿将，换做其他将领和其他部队，这波反击就很有可能把反击兵力一股脑堆在滩头，然后被精明的后金军队重新赶下浑河。 流畅的反击根本没给建奴军队任何组织防御的时间，建奴本就在进攻，在辽东起兵以来也未尝败绩，久胜心里早就让建奴军队变得高傲，甚至一些进攻时必要的反冲锋防御也没有。 加上建奴军队中充斥了大量投降的明军，以及不少蒙古军队，这就导致了戚金和秦邦屏组成的钳形反冲攻势直接将建奴各部分割，战场一下子就变得十分混乱，以至于很多后续建奴部队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看到了火光和从天而降的烟柱，接着便只看到了自己这边的队伍开始混乱溃逃，便直接跟着向后溃散奔逃起来。 兵败如山倒，很多时候战场上的溃败并不是说部队所有人都能意识到战局变化，人的视野在战场上的时候是非常狭小的，很多士兵能够看到的只有身前士兵的后背，所以在不了解局势的情况下，求生本能就会让士兵本能的选择跟随大多数人，以此一个卷走十个，十个就能卷走一百个，形成骨牌效应。 要说努尔哈赤终究不是凡人，如此局势之下他或许没有高明的战场调度手段，能够通过后续部队调动来组成阻击阵地或放开士兵视野，让士兵重新理解战场。 但他却有另外一个更加高效且残忍的手段可以控制住局势，那就是他当即下令中军两黄旗主力与两白旗主力正面前亚，后退着‘斩’。 两黄旗主力无疑就是努尔哈赤手中最强大的部队，两白旗这个时候还没有达到后来的水平，但至少此战的时候两白旗并没有进城，他们的攻击序列距离两黄旗很近，这就导致了他们和两黄旗一样还没有被投入战场。 建奴的杀伐果断是明军方面难以比拟的，努尔哈赤一声令下，两黄旗重甲步兵便和骑兵组成阵列直接挡住了溃兵后撤的路线。 重甲步兵屠刀一起，两翼骑兵弓弩攒射，溃兵很快便不得不停下脚步，开始在那些野性十足的建奴基层军官带领下回头与浙兵、白杆兵厮杀。 对于那些建奴溃兵来说，正面战场厮杀，就算是死了，自家家人还能活下去，说不定还有机会得到大汗的抚恤。 真要是当溃兵被斩杀，那自己的家人怕是也活不成了，这方面努尔哈赤可从来不和人开玩笑，每次出征之前他麾下的将士都必须要把家人交给努尔哈赤的亲随监管，一旦有人敢在战场是不服从命令，别管努尔哈赤是打了胜仗还是败仗，只要一定时间内没有接到努尔哈赤的传信，那些亲随都会毫不犹豫的将那些将士的家人斩杀殆尽。 恐惧和杀戮是最有效的震慑手段，因此从天空上来看，建奴部队虽然在浙兵和白杆兵的反冲之下出现了短暂的溃散，却又在很短时间内开始整体向着浙兵和白杆兵方向发起了进攻。 双方本来就有巨大的兵力差，这种局面下努尔哈赤又是个狠得下心的人，他一边安排两黄旗和两白旗镇压溃兵，一方面有让佟养性等人直接冲上沈阳城头，丝毫不顾忌交战双方已经搅在一起，强令那些投降的明军使用城头火炮向阵中开火。 这般狠厉很快便收到了效果，数枚炮弹刚好打在了浙兵与白杆兵阵型之中，数道血肉红线立刻分割了两军后续跟进的部队，甚至一度把新军与戚金所部的两个波次进攻给打的断了档。 同样的建奴部队也受到了同等待遇，只不过战场厮杀氛围中，交战双方已经完全忽略了这种损伤，所有部队都绞杀在一起，这种威力的炮火也仅仅是阻碍了反冲的态势，却已然做不到将交战双方分割开。 第二百零六章 浑河血战03 第205章 浑河血战03 绞杀在一起之后，战局便开始走上了浙兵和白杆兵擅长的方向。 前者效仿戚家军组建，尽管达不到戚家军的水平，但战术思路和建军思路是一样的，所以浙兵在忍耐力和阵型方面非常严谨，甚至一度可以根据身边战友数量自行变化阵型来应对四面八方的对手。 白杆兵没有那么强的小阵型作战能力，一些被冲散的白杆兵很快就会被建奴军队围杀，但白杆兵本身就是土司部队，士兵之间全是亲属关系，死了一个就会有数个要给死的那个报仇，红着眼睛抢尸体，死前也要咬着牙带走一个，打成这个样子，便是建奴军队也要胆寒。 更何况白杆兵的武器特殊，几个士兵就能利用武器特性打出配合。站在最前面的人刺击，两侧的士兵连刺带钩，身后的士兵倒转枪尾用铁环自上而下砸过去，这般花样百出的战术还真就非常适合混战和这种小范围抱团作战。 特别是白杆兵这种特殊兵器能够首尾相连，很快便有白杆兵士兵利用牺牲战友的武器连接在一起，靠着不要命的冲击，一下子就能阻拦大部分对手，甚至运气好的时候还能形成绳索效应，把一堆建奴扫在一起。 仗打到这个份上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指挥的必要了，双方其实都在拼消耗，就看双方脱力之前谁还能有余力组成反击。 只是很可惜努尔哈赤的战略眼光远超朱万良那个胆怯的大明总兵，前者发现战事如此焦灼之后，第一个反应便是开始安排两黄旗和两白旗抽调小股队伍替换前线士兵，甚至一度靠着这些生力军组成的小股队伍又把浙兵和白杆兵的队伍冲击的更加零散。 而后者派出那一千援军还在浑河南岸，眼看着对岸如此厮杀场面迟迟不敢介入战场。 最恶心的其实就是这种队友，你要是真不愿意支援，那你就索性直接走开，断了前线将士的希望，或许前线将士在自知没有后援的情况下搏命一击。 又或者是知道了没有援兵之后，前线指挥官可以从容调度部队开始后撤，留下部分士兵打阻击，保留部分部队突围出来。 偏偏是这种不上战场，又要在战场边缘表现存在的情况最为致命。美其名曰是震慑对手，让对手不敢全力一击，实际上努尔哈赤可不是那种战场小白，人家从起家开始就看出了明军是什么德行，就算朱万良那三万明军敢冲上来，人家也敢跟你搅在一起搏杀，更何况这种没什么意义的‘疑兵’了。 努尔哈赤不屑的瞥了一眼河对岸的明军，然后便下令全军压上，甚至还下令让佟养性把火炮从城头上搬下来，直接对着渡桥开炮。 陈策本来还以为朱万良的部队会过河驰援，所以即便战局再不利，他也没有下令撤退，反倒是因为反冲锋给部队打出了一块立足之地，他倒是在军阵中安排士兵轮换保持阵型，同时也安排人手继续构筑反击阵地。 然而一直到努尔哈赤全军压上，渡桥遭受炮击，南岸的部队也迟迟没有离开或驰援，这就让陈策意识到了朱万良的心思。 无奈之下陈策只得下令让戚金率部打阻击，传令通知秦邦屏趁着渡桥还未断绝带队撤回南岸。 这个时候明朝文官恶心人的套路就再次坑了大明这些精兵，早前文官就通过补给挑拨过浙兵与白杆兵的关系，双方甚至为此还打过架，如今能在战场上打出配合都算是双方将领深明大义了，指望着两支互相有矛盾的强军后撤，双方都会有那么点不服气的态度。 浙兵觉得白杆兵后撤是战力不足，只有浙兵这种强军才适合打这种最难打的阻击战。 白杆兵也觉得丢面子，在谁面前丢人都不能在打过架的浙兵面前丢人，真要是现在跑了，以后在这大明就混不下去了，白杆兵可不愿意留下个丢下战友逃跑的名声。 何况浙兵和白杆兵并不是后世那种有信仰的军队，维系他们战力更多的因素还是亲眷关系。已经有很多士兵的亲人刚刚牺牲，那些杀红眼的士兵这会儿只想报仇，哪还有心思服从命令选择撤退。 最为致命的还是大明文官在战场安排的时候，把各自军队的指挥层级设置的很恶心，理论上陈策等将领与秦邦屏这种土司部队指挥官之间没有从属关系，都是独立部队指挥，陈策是没有权利命令秦邦屏的。 陈策和秦邦屏都能看清局势，但下面的部队不愿意撤退，他们骤然下令就很容易受到下面士兵的反感。 同时对于战场理解也有不同，原时空此战秦邦屏手里只有4000土司兵，其中一半还是酉阳土司，几乎没有火器，这就导致了远程火力几乎一片空白，遇到建奴重弓和火炮，白杆兵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浙兵倒是火器齐全，但也架不住一整天的消耗，何况朝廷补给就是个笑话，浙兵根本拿不到完整补给，所以火药储备也很是问题。 本时空浙兵的情况没有多少变化，但由于新军暂时加入浙兵指挥体系，徐光启有了解了唐人的火力投射，刻意给新军增加了弹药储备，所以浙兵阵线的火力密度远比原时空更强。 白杆兵方面这一次大部分都是白杆兵士兵，酉阳土司兵只有一千，这就增加了秦邦屏的指挥话语权。 加上唐人除了赠送10枚飞箭2号之外，还额外送了不少物资补给和少量火枪，这就使得白杆兵有了部分远程火力，靠着燧发枪的火力还能和建奴对射。 甚至因为物资补给更多，很多伤兵能够及时得到救治，反倒是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阵亡。 双方谁也没有率先撤退，但战局明显朝着不利的方向发展，如果这个时候朱万良的部队敢再前进到渡桥旁，哪怕是做出一幅要渡河的姿态，恐怕努尔哈赤也会下令调整阵型，至少能给浙兵和白杆兵一个缓冲的空间。 可偏偏朱万良那一千人就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还有些士兵干脆在浑河边砸起了冰窟窿，看那样子就是要抓鱼做饭。 明军补给一直都是个迷，天知道明军部队能够实际到手多少补给，所以很多士兵习惯性就会收集食物，为了填饱肚子哪里还会顾忌附近是不是在生死搏杀。 战斗从清晨持续到了下午，眼看着士兵疲惫，浙兵和白杆兵伤亡过半，建奴军队也轮换了好几批，陈策和秦邦屏只能无奈下令让两军伤兵先行渡河后撤。 也是当前这个时代的火炮准头太过不靠谱，佟养性炸掉了数门火炮也没能将渡桥炸断，这才给了浙兵和白杆兵一丝逃生希望。 一整天的高强度作战最难熬的还是弱势方，浙兵和白杆兵这边的阵地再不断被压缩，甚至到下午的时候已经没办法利用阵型进行士兵轮换作战，以至于士兵们开始脱力，全靠唐人赠送给白杆兵的压缩饼干来维持体力。 反观建奴这边，人家部队数量多，又有众多明朝投降的军队可以当炮灰来消耗对手的体力，反倒是越打越勇，一度还有小股建奴部队差点冲散了浙兵阵型。 黄昏时分，浙兵火器率先报废，这年月的火器质量本来就不靠谱，浙兵的武器中本来就有很多朝廷工部生产的残次品，全靠戚金等将领与工部那些人虚与委蛇才能挑选成色稍好的武器。 黑火药质量也是个问题，持续高强度的作战之下，很多浙兵士兵就是被劣质火药和劣质火枪断送了性命。 也就是新军手持的唐人燧发枪质量过硬，颗粒火药配比较为完善，浙兵和新军都对火药使用比较有心得，才能稳稳的打上一整天。可即便如此，弹药储备也在黄昏十分耗尽，浙兵和新军不得不拿着火枪当武器，直接与建奴部队展开肉搏。 白杆兵这边也没有强多少，火器弹药打光之后他们最初还有手弩和猎弓来提供远程压制，但这玩意的储备也不是很多，打到后面一样要靠近战搏杀，也就是他们的武器更多倾向于近战，局面才能比浙兵稍强。 努尔哈赤已经将他的中军转移到了沈阳城头，此时的浙兵和白杆兵已经被压缩到了渡桥口附近，两军剩余兵加在一起也不过两三千人，全凭一口气在支撑着。 以努尔哈赤的战略眼光来说，他很清楚这样的强军算是大明最后的精锐了，此战或许他的大金会损失惨重，但只要熬过去消灭掉眼前这两支部队，从此以后大明便再也没有强军能够阻碍他前进的脚步了。 下面奴才报告给他的伤亡数字他已经完全不在意了，这种时候的努尔哈赤就像个输红眼的赌徒一般，一门心思要和眼前两支残兵决出胜负。 两黄旗、两白旗尚有主力没有伤筋动骨，两蓝旗、两红旗已经伤了根本。就连那些投降的明军和蒙古部落也都开始承受不住伤亡想要溃逃了，甚至战场上还出现了不少投降明军在绝望之下反戈一击，对建奴出手的情况。 努尔哈赤很清楚，这就是一个极限的状态，天黑之前如果再不能拿下浙兵和白杆兵，不用明军进攻，他就必须要率领残余主力撤退了，否则那些墙头草的投降明军和蒙古人很有可能趁黑对大金将士下手，到了那个时候女真这几年创造的不败神话很有可能就会被彻底断送，这是他无法承受的损失。 就在努尔哈赤准备亲自带领两黄旗主力去冲杀浑河边的浙兵和白杆兵残军时，河对岸的渡桥口终于出现了明军。 在白塔堡观望了一整天的朱万良终于率领他那三万明军来到了河边，至于他的心思，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朱万良所部的出现一度引起了建奴部队的混乱，也让那些还剩最后一口气的浙兵和白杆兵终于见到了希望，他们纷纷拼出最后一口气，忘掉之前彼此之间的不愉快，两军以前所未有的团结组成了反冲击阵型，用他们最后一丝力气将浑河北岸的渡桥口再次撑起了一块可以供后续部队下桥出发的空地。 戚金满身伤痕的冲在队伍最前方，身边的副将早已战死，已经没有亲兵再给他护持侧翼了，但此时的戚金已经完全不顾忌自身伤亡了。 他很清楚，只要他和麾下将士能后坚持最后一口气，能够把渡桥前打出一块空地，朱万良的三万明军就可以安然渡河，并给予早已濒临崩溃的建奴致命一击。 努尔哈赤干脆放弃了自己的战马，这种混战状态下战马的冲击已经失去了效果，他干脆让亲兵把自己能上战场的儿子全部汇聚在了身边，由他这个后金大汗亲自担当锋矢，数个儿子手持利器护持他的两翼，身后是爱新觉罗家族的所有亲兵，组成了最后一道冲锋，准备赶在明军大军渡河之前按下渡河北口，彻底堵死明军进攻的道路。 双方都很清楚这一刻抢夺渡桥有多么关键，可以说谁拿到了渡桥的控制权，谁就能取得这场血战的胜利。 大明若胜，则辽东局势一日变天，从此建奴只能退回赫图阿拉等待大明的审判。 建奴若胜，则沈阳、辽阳一线将失去最后的防御价值，明军只能退过大凌河，甚至连锦州也不见得能够保住。 然而就在这种关键时刻，浑河南岸的朱万良所部却做出了一个让交战双方都看不懂的奇怪举动。 朱万良一身整齐甲胄带着亲兵骑马直接来到渡桥边，随即他的亲兵立刻将刚刚抵达南岸不久的浙兵和白杆兵伤兵羁押。 隔着浑河戚金、陈策、童仲揆、秦邦屏等将领都听到了朱万良那破锣嗓子的嘶吼，一时间这些血战了一整天的将领，这些早就准备以此战给大明殉国的将领彻底迷茫了。 “沈阳失守，浙兵、白杆兵作战不利，私自放任溃兵难逃，现本将军执行军法，阵斩溃兵，往对岸浙兵、白杆兵勿要再有溃逃之心，与建奴血战到底。” 伴随着朱万良这句话的，是朱万良亲兵沿着浑河南岸将数百浙兵、新军、白杆兵伤兵枭首，那些被枭首的伤兵之血直接染红了浑南南岸的渡桥。 北岸的浙兵、白杆兵和新军都傻了眼，连建奴和那些投降建奴的明军也傻了眼，因为交战双方从来就没想过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 从内心来说，无论是投降的明军、蒙古军队还是建奴主力，他们都很钦佩浙兵和白杆兵，甚至新军也打的非常顽强。 可以说只是受了伤的情况下，这些士兵是不会被送去南岸的，大多数丢了一条腿或者一只胳膊的浙兵和白杆兵都会拼劲最后一丝力气与建奴同归于尽，或者干脆用最后一丝力气，用自己的躯体给或者的战友挡下对手的攻击。 只有意外昏迷或者还吊着一口气无法行动的伤兵才会被送去南岸，也就是因为唐人给了白杆兵很多医疗包，这些白杆兵总觉得唐人的东西都是好东西，这样的战友送去南岸或许还有机会活下来，否则他们根本不会把伤兵送回南岸，而是要和这些战友死在一起。 可现在这情况算怎么回事，朱万良所部派遣一千人在南岸恶心人也就不说了，那直接断送了白杆兵和浙兵后撤的心思。 如今整整三万大军就在浑河南岸，北岸残兵还在拼命扩张登陆场，南岸却直接枭首了自己这边的战友，这朱万良是疯了吗？ 还没等交战双方反应过来，朱万良接下来又做了个更为让人无法理解的举动，他直接高声宣布道：“贼军势大，我部为阻击建奴去侵袭南岸，本将军命令截断渡桥，防止建奴过河。” 话音刚落，南岸朱万良所部的亲兵便直接将渡桥截断，甚至为了防止建奴趁夜间气温低，冰面冻结坚实直接渡河，还命令炮兵向冰面开炮，把本就不算结实的冰面直接炸开，彻底断送了建奴短时间渡河的可能。 当然，他们断送的还有浙兵、白杆兵以及新军撤退的生路。 第二百零七章 乔羽陆战队 第206章 乔羽陆战队 台南，管委会办公大楼，原管委会首席委员邵威办公室。 第二阶段的会议才刚刚结束，后续还会有第三、第四甚至更多个阶段的会议。毕竟穿越者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很多事情会有点想当然，真正到了开会讨论的时候，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想法和诉求，这会议就不得不因此而不断增加需要讨论的内容。 也因此如今的台南还是原本的体系，至少在所有会议完成之前，十三个管委会委员依旧掌握着台南的总体局势。 所以邵威才能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到陆庆春递交过来的情报，只是这份关于辽东的情报让他有些头疼，很明显这其中涉及到了一个唐人。 乔羽，当初一同穿越的那艘帆船游艇船主的女儿，今年才20岁，本该是个国外留学的大学生，却因为这样一场意外跟着一起穿越到了本时空。 问题并不在这里，而是在于这个女孩受到了很多外国教育的影响，相比国内穿越来的同胞，这个女孩在性格方面更加乖张。 喜欢运动、航海、健身甚至自由搏击，这些有钱人能支持孩子这么玩无可厚非，但真把爱好和性格结合，甚至还一直吵着要建立属于穿越者的海军陆战队，这就有点让人头疼了。 从技术角度来说，这个女孩在国外受过军事训练，尽管都是些自费项目，但她的教练都是美军退役军官，特种部队教官，所以她学到的很多知识都是非常专业的。 在射击及武器使用方面，这个女孩的水平也丝毫不比刘晟这种老兵差，甚至特种作战方面的一些技战术水平更高。 可问题是她是个女孩，天然就不太适合这种原始状态下组建的军队，毕竟谁也没办法控制军队士兵的素质，很难保证她的安全。 所以邵威一直都压着这件事没有批准，更是因此放弃了短时间内组建海军陆战队的想法，只是希望这个女孩最好能找个男朋友谈恋爱，等结婚生子之后这些冒险的想法能够减少。 这也不是邵威的偏见，对于邵威来说，每一个穿越者都很重要，除了少数军人和已经通过训练的穿越者会随队执行一些较为危险的任务，其他穿越者无论男女，无论年轻还是老弱，都不会轻易离开台南，这本身就是一种保护的想法。 但问题是乔羽的父亲是个富豪，而且穿越前还是个比较低调且有能量的富豪。这样的人在穿越之后或许会丧失掉他曾经拥有的海量财富和人脉，但经验却绝对不会丢失，而且远比其他穿越者更有优势。 乔羽的父亲从一开始就选择了坚定的支持管委会，尽管在人家眼里管委会像是个小孩子玩闹的把戏，但以乔羽父亲的经验和阅历来说，还是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 因此这个低调的富豪不仅没有涉足权柄，甚至还直接放弃了从事管理工作，转过头来一门心思的帮助分管运输的裴永福来搭建穿越者体系内的运输机构。 甚至凭借个人经验，人家还一度把运输体系打造成了最快盈利部门，更是私下资助了许多穿越者在台南创业，也利用本人的金融理解给了彭少杰不少帮助。 可以说这样一个富豪远比后世那种只靠家族的富豪更厉害，人家的经历和见识都能在短时间内让许多穿越者给予好感，从而形成一个人情关系网络。 这个网络中乔羽的父亲始终保持低调，甚至从不参与管委会的任何事情，摆出的就是一幅无条件支持管委会所有决定的态度。 可实际上人家赚钱的手段才是穿越者们无法比拟的。 林枫靠着众多管委会大佬扶持尚且只能勉强运作台南房地产开发公司，实际收益也远远比不上乔羽父亲。 根据陆庆春的私下调查和彭少杰提供的信息来看，乔家目前在台南的资产就已经超过了200万元，这还仅仅是可以查到的房产、船只、存款以及乔家在泉州、首里城、苏州等地的部分投资。 可以说乔父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从一无所有赚到了别人几辈子都赚不到的钱，甚至根据陆庆春的一些推测，乔家私下收藏的黄金、白银和其他贵重品恐怕还有这个数额。 至于能够调动的资金，按照彭少杰的推断，乔父至少能在短时间内通过各种手段撬动一千万两白银价值的资金，至于是什么手段，彭少杰就有点含糊了。 一来很多金融手段彭少杰本身也不是很了解，而来乔家和大明不少商贾士绅的关系也很不错，尽管双方接触的时间只有不到一年，但彭少杰也不敢保证私底下人家会有什么样的交情和利益交换。 所以乔家其实就目前台南城的首富，还是那种低调到不仔细调查都不会被发现的那种。 有钱意味着有足够的影响力，何况乔家本身就在不断扩张，一边吃着穿越者发展的福利，一边构筑自己的关系网络，自然也就会把一些在台南混的风生水起的人物拉拢起来。 比如林枫，毕竟是要运作台南房地产开发公司，很多不懂的地方自然就需要向前辈请教，一来二去双方的关系自然就密切起来，等林枫和唐诗韵走到一起之后，乔家自然也就跟着获得了很多从前拿不到或者不那么容易拿到的资源。 比如林枫一直在通过李旦家族组建野人女真雇佣兵队伍，乔家自然也能顺利获得。 其他种种还有很多，因此乔羽这个富豪之女自然就不用像其他穿越者那样自主创业，反而是有了更多时间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问题也就在这里了，乔父不仅不会反对女儿的想法，甚至还会动用自身的资源给女儿提供便利。 比如那艘风帆游艇，比如通过林枫和李旦搞来的100多个野人女真雇佣兵，甚至还有通过荷兰东印度公司搞来的100多个欧洲雇佣兵，以及通过幕府获得的200精锐武士。 管委会对于乔羽这种靠着自家钱财组建海军陆战队的做法还真就没办法阻拦，毕竟穿越者的默契就是准许所有穿越者组建私人军队，这本就是管委会未来战略的一步，乔家提前这么做并不违规。 一开始乔羽还只是通过购买和向台南造船厂订购的方式准备登陆船只，甚至还给她麾下的士兵购买了燧发枪和部分小口径滑膛炮，这些都在管委会有过备案，所以邵威等人也就没太在意。 管委会的武力核心始终都是穿越者掌控的现代武器，所以即便这些武器再多，依旧无法动摇管委会的地位，自然也不存在颠覆管委会的可能。 但问题是这姑娘申请带队参加雇佣兵的时候被刘晟给拒绝了，后者觉得前者在胡闹，也不希望一个女孩子去战场，干脆就给拒绝了。 没想到乔羽回家找她父亲一顿哭闹，乔父干脆就通过裴永福把乔羽这支部队编入到了后勤保障的队列，乔羽这才带队跟着去了首里城。 在首里城之战的时候乔羽所部没有得到参战许可，但她全程都观摩了战事，并且还在战后与秦良玉将军有过接触。 彼此都是女性，秦良玉本身也没想到唐人也有女将军，更是在听说乔羽自筹经费组建队伍，与她经历一般后对其格外感兴趣。 于是乎乔羽顺利打动秦老将军，从对方那里得知了很多本时空作战的信息，因而又借机对她麾下的小部队进行了重新编组。 刘晟是真觉得乔羽在胡闹，所以干脆就下令让她的部队留在首里城辅助处理治安问题，干脆就不让她再跟着大部队去九州。 所以留在首里城的乔羽干脆靠着‘钞能力’临时拉起了一直本地人组成的队伍来负责协助治安，她本人则带着船队和部下直接去了辽东。 乔羽的想法很简单，她希望在自己的部队参战之前能够近距离观摩一下本时空的战场，了解这个时代的战争模式之后才能梳理她的海军陆战队战法和调整训练。 于是乎由帆船游艇担任旗舰，1艘购自葡萄牙人手中的300吨级盖伦船，2艘购自台南造船厂的70吨级风帆飞剪船以及2艘购自泉州的400吨级大型福船就组成了乔羽陆战队。 没错，这小姑娘把自己的队伍直接命名成了‘乔羽陆战队’，名义没有挂在台南海军的名下，而是通过林枫的关系直接挂在了台南警察局缉私大队名下，算是缉私队编外人员。 这样挂靠的好处就是她的队伍在台南拥有执法权，可以自由进出台南港，甚至林枫还签发了大量持枪证，她的部分部队可以持枪进入台南。 这六艘船组成的小编队共有水手200人，她个人的雇佣兵400人，以及从秦良玉将军那里借来了几个女兵和李旦家族送来的100名昆仑奴。 李旦也是个心思机巧的人，只是在台南稍微打听一下，他便得知了乔家的存在，并且很快通过林枫的关系和泉州商人的关系和乔家联系上。 当时李旦只是觉得乔家算是唐人中的富商家庭，在台南唐人体系内比较有影响力，所以本着多结个善缘而已。 后来林枫让李旦帮忙搞野人女真队伍，李旦下面的人为了获得李旦好感一口气弄了好多，林枫自然不可能一口气拿下那么多，干脆就通过乔家分润了一部分出去。 李旦听说乔家也要野人女真，还从荷兰东印度公司手里搞了一批欧洲雇佣兵，干脆就把手里弄来的一批昆仑奴也给训练成军，本着有枣没枣打三杆子的想法就让人去乔家推荐。 一开始乔家人是没兴趣的，只是乔羽突然从首里城脱身，准备带队去辽东观摩女真人和大明作战的实际情况，乔父尽管知道女儿的本事以及她携带的现代武器，但终究还是担心女儿的安全，索性就一口气把这批昆仑奴买了过来，直接送到了女儿的船队中。 6艘船，700多人的队伍很快便抵达了旅顺港，这会儿女真人还没有拿下旅顺，所以乔羽当时就在旅顺修整了一段时间，一边了解辽东的民生，一边打探沈阳方向的消息。 要说一支部队突然出现在大明的港口，以大明官员和军队的反应来说，是绝对不会准许她进入旅顺港的。 但当时建奴势大，辽东官员们心里没底，唐人又和大明军队一起在打倭国，本质上也算是盟友，所以辽东官员们就希望乔羽的部队在危机时刻能帮点忙，这才放行。 当然这其中自然也有乔家人的手笔存在，乔父尽管只在本时空经营了不到一年的时间，但盘根错节的大明关系网还是让他打通了不少。 所以乔家通过士绅文官体系很容易就能联系上辽东文官，乔羽这边的行动自然就十分顺利。 陆庆春本来就是和林枫一个体系，通过林枫的关系自然也和乔父非常熟悉，彼此之间私下搞点合作也很正常。 乔父这种人深知自家财富的依托是穿越者们搭建的平台，所以对陆庆春要求配合的情报工作是非常支持的，不仅会给陆庆春提供便利，甚至还经常帮忙提供资金支持，帮助陆庆春解决管委会拨款之外的开销问题。 也正因为如此，陆庆春才能安排人手跟在乔羽的队伍中，这才有机会跟着这个胆子很大的小姑娘一起前往沈阳，进而第一时间获得浑河血战的战报。 事实上当乔羽一边训练部队，一边隐蔽行军抵达沈阳附近的时候，浑河血战已经接近了尾声，乔羽倒是亲眼看到了朱万良最后做的那些事情。 谈不上喜怒，也没有因为情绪而贸然让部队冲上去和建奴拼命，乔羽很冷静的下令让部队在浑河南岸隐蔽潜伏，一直到入夜，朱万良所部退回白塔堡，乔羽这才组织她麾下的数百人队伍开始强行渡河。 趁着冰面还有很多部分没有断裂，利用增加表面积的简单知识，乔羽所部通过木板和冰块在浑河冰面上很快便搭建起了浮桥。 趁着夜色，乔羽所部采取陆战队抢滩阵型突然袭击了浙兵侧翼的建奴军队，并且利用个人手上的一挺轻机枪和随军携带的十几枚飞箭2号，乔羽所部干净利落的干掉了一支数百人的建奴部队，直接在浙兵侧翼开了一个口子。 此时的浙兵和白杆兵完全就是凭借生存本能在战斗，在朱万良断了他们后路的情况下，这些士兵已经完全没有了求生的欲望，只希望死前能够带走更多建奴。 戚金、陈策、童仲揆等将领在天黑前先后战死，秦邦屏也重伤昏迷，完全靠着身边几个亲随死命护持才能退回阵中。 此时北岸的浙兵和新军已经伤亡殆尽，还能喘气的仅有不足百人，还是因为种种因素昏迷而被活着的白杆兵拉进阵线以内才能活命。 白杆兵的状态也差到了极点，酉阳土司兵1000人已经全部阵亡，4000白杆兵剩下的也不过四五百人还能拿动武器。 如果乔羽所部不在这个时候出现，估计用不了半刻钟，北岸便不会再有活着的大明军队。 乔羽的陆战队经历过近4个月的训练，不敢说真的精锐，最起码一些两栖登陆的作战模式还是很熟悉的。 特别是火力压制，步兵冲锋，开辟登陆场等思路都能做的一板一眼。 欧洲雇佣兵负责火力压制，幕府精兵负责狂飙突进，野人女真负责弓箭在两翼点杀对方火力点和军官，尽管身后缺乏舰船重火力支援，但依旧以不同时代的作战思路打了建奴部队一个措手不及。 也因为黑暗原因，乔羽所部能够在接近河岸边的时候才被发现，给了她足够近的突击距离。 建奴其实到了这个时候也是强弩之末了，他们不仅在今天的战场上见识到了飞箭2号的威力，作战时时刻要防备明军使用这种武器。 还要正面和结阵的浙兵、白杆兵、新军交手，这三支军队都以列阵对敌最为擅长，这方面远比建奴更加专业。 而且对手打的很顽强，也算是建奴成军以来见识过的最顽强对手，因此双方到最后拼的就只有一股血勇和毅力，就连亲自上战场的努尔哈赤和他的几个儿子也在混战中受了不同程度的轻伤，可见建奴也已经到了极限。 熟悉的啸鸣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没有建奴愿意顶着飞箭2号发起进攻，更何况他们并不知道这一波飞箭2号的数量有多少。 乔羽也是个胆子特别大的姑娘，她索性直接抱着轻机枪在岸边的冰面上趴下来，直接架起轻机枪对着建奴扫射，一直到清空三个70发弹鼓才停下来。 这般火舌不要说是建奴了，就是后世现代军队也不会用步兵去硬抗，那不是硬抗，而是送命。 建奴在这样的火力之下当即便溃散开来，等飞箭2号落地，一百个欧洲火枪手排枪打来，建奴军队干脆就直接向后溃退，连身后的沈阳城都放弃了，直接绕城退向了他们的大营。 第二百零八章 关心则乱 第207章 关心则乱 所以说，战争无时无刻都充满了变数，谁也说不清楚究竟是哪一根稻草，最后压垮了那头骆驼。 放下手里的报告，邵威揉了揉眉心问道：“现在的情况如何？浙兵、白杆兵还有大明新军一共突围出来多少人？” 陆庆春毫不犹豫的开口道：“乔羽携带了电台，问题是她现在没有突围，而是带着部队直接冲进了沈阳城。” “她的汇报很简略，浙兵伤亡、昏迷，最终找到117个还活着的，新军反倒是比较多，毕竟训练时间还短，战斗意志差了一些，据说有新兵在战场装死，双方交战的时候都没有时间打扫战场，战后倒是活下来433人。” “至于白杆兵，秦邦屏活下来了，也多亏了乔羽懂得急救知识，又准备了药品，目前算是保住了命。白杆兵还能喘气的312人，还能通过休养恢复重新回归部队的恐怕不到40人。” 没等邵威再开口，一旁的梁向东皱眉问道：“进城了？那丫头疯了吗？趁夜突袭建奴或许还会顾虑对方人数，一旦天亮，以建奴对辽东的渗透，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能知道她的部队有多少人，本来就是轻装渗透，怎么还敢贸然夺城？” 陆庆春无奈的摇了摇头：“没办法，秦邦屏和其他伤兵的情况不容乐观，你知道的，小姑娘见不得这些，选择沈阳城暂时修整也算是最合适的选择。” 邵威敲了敲桌子：“我们最近的舰队在什么位置，我记得乔家这姑娘去辽东的时候我们考虑过支援安排。” 梁向东想了想说道：“第三特混舰队的一个分舰队在渤海湾，是以推销军火名义联系的秦良玉将军，目前在宁远觉华岛附近。分舰队指挥官是李家的一个船长，部队也都是李家让人，倒是我们安排了几个推销员携带了一部电台，只是这电台不是原装货，是我们从客滚轮上拆下的部件和工匠打磨的部件组装出来的，通讯频次有限。” 邵威看了一眼地图：“电告乔羽，伺机突围，如果突围无望则选择沈阳城内坚固房屋固收，必要时可以与建奴谈判，许诺燧发枪、佛郎机火炮以及飞箭2号等武器以换取安全退出辽东。” 梁向东微微皱眉：“你是担心那丫头真的和建奴再打起来？” 没等邵威回应，一旁的陆庆春开口说道：“我们和晋商的关系不错，乔家也和晋商有合作，要不要通过晋商渠道联系一下在沈阳的晋商管事，通过他们的渠道跟建奴取得直接联系？” 邵威咬了咬牙：“可以，尽管时间上不一定来得及，但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试一试吧！告诉晋商，只要他们能确保乔羽本人的安全，我们可以在贸易方面给他们更多优惠。此外也通过他们告诉建奴，无论何种情况，建奴胆敢伤害我大唐子民，大唐必然倾国之力予以毁宗灭族，绝不姑息。” 梁向东微微一愣，没想到邵威会说这样的话，他能理解这种态度本就该是穿越者的姿态，也是为了维护所有穿越者人身安全的姿态，但他没想到邵威会这么果断。 下意识点了点头道：“要不要做出一些姿态，比如武力方面，又或者是通报大明及周边朝鲜。” 陆庆春道：“这会不会有些过度了，毕竟对建奴来说，乔羽所部只是一支小部队，给予的重视程度过高，反倒是会引起建奴警觉，不利于乔羽所部突围？” 邵威点了点头：“确实有些过度了，但我认为还是有必要做出一番姿态的。这不仅仅是给乔羽撑腰，同时也是要给周边所有势力明确划出我们的底线，伤害任何一个穿越者都是不被准许的，这方面不能妥协。” 陆庆春微微皱眉，他觉得情况有点不对，毕竟他和乔父的关系不错，有些话该说还是要说，免得对不起那位朋友。 没办法，陆庆春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远水解不了近渴，我们就算现在全力动员，武力方面最快也要一个月才能辐射到辽东，除非我们放弃后续计划，直接动用客滚轮和货轮运输兵力，那最快也要三到五天的时间。” “何况就算建奴感受到了威胁，大明那边也未必没有想法。我们越是重视乔羽所部，这博弈双方越是会以此为契机操作，到时候大明那些文人要是想点歪心思，派人暗杀乔羽推给建奴，事情可就收不了场了。” 邵威敲了敲桌子：“那就同时通报给大明，这态度我们一定要做出来。目前正是我们筹备建立一个国家的时候，态度必须要鲜明，这已经不是一个人的问题，而是一个地区实力派的态度问题。” 陆庆春有些无语，他总觉得邵威这态度有点不太对劲，也不太像是邵威该做出的决定。 只是联想到这些天一直都在开全体大会，从目前情况来说，大会基本确定了体系，也就意味着邵威要从如今的位置上退下来，算是退到军务院院长的位置上。 在台南穿越者体系里，可不是掌握了枪杆子就能拥有最高话语权的，说实话现代武器这玩意看似对于当前时代的人有很大的震慑作用，但对于穿越者们来说，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毕竟操作武器需要人手，穿越者们除了在尝试少数轻武器交给一些自己培养的孤儿使用，绝大多数都还必须要穿越者们来亲自使用。 这就意味着实际上的枪杆子掌握在了穿越者们的手里，可做不到邵威一家独大的地步。 陆庆春想不通邵威这般姿态的用意，所以他只能从自己的角度来尽力争取，毕竟一旦如同邵威这般操作，乔羽可就真的陷入了绝地之中，到了那个时候努尔哈赤反而会更加关注乔羽，甚至判定为奇货可居也不无可能。 梁向东试探着开口问了一句：“老邵，你这是准备全体动员？” 邵威沉思片刻点了点头道：“是的，尽管这么做会让那个小姑娘陷入危险，但我认为，问题不大。” 眼看着两人皱眉，邵威解释道：“阅兵并不是个震慑当前时代各方势力的好办法，这些天我一直在琢磨着我们的震慑需要如何保持下去。那些现代武器当前时代的人可不认识，再没有实战检验之前，一切都是空话。” “我们需要的是一种震慑，同时未必不是一次借着这个机会与后金取得联系的好时机。不提努尔哈赤这个人的历史评价如何，单纯能够在辽东获得一方势力，这个人就绝对有枭雄之姿。” “这样的人很会审时度势，也更清楚谁强谁弱。在见识了飞箭2号和乔羽的轻机枪之后，我相信他很容易判断出我们的实力，更能清楚我们的警告是他承受不起的代价。” 梁向东依旧皱眉：“你的目的是什么？把建奴带出辽东，让他们去帮我们开拓争夺其他土地？这可不符合我们的整体战略。” 邵威笑道：“一种尝试吧！我们连倭国人都敢用，怎么就不能用建奴了。而且本时空的浑河血战打的更惨烈，相信后金现在的情况要比原时空损失更大。乔羽那小姑娘一次突袭恐怕也让建奴损失不少，目前来说辽东的局势其实已经朝着有利于大明的方向在发展了。” 梁向东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你是要重新调整双方在辽东的态势，让大体走向重新回归历史进程？” 邵威摇了摇头：“我可没那个本事，我就是看上了东北的资源而已。开拓辽东市场能给我们带来大量资源，同时也能加速后金对科技和工业的认知。这一点说不上好与坏，但我相信战争会给双方的技术进步带来增幅。” “我们需要人才，需要很多人才才能尝试开启工业，这可不仅仅是需要我们一家努力才能实现的。如果交战双方都能有这方面的意识转变，通过我们的引导，未来未必不能给我们提供海量人才。” 陆庆春点了点头：“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但你有没有想过，双方已经打红眼了，快速崛起的军事工业体系反倒是会让人口减少的速度增加，或许当双方都开始转变思路，开始重视工业建设之后，华夏损失的人口会呈几何增长，到时候更不利于我们抢夺海外无主的土地。” 邵威摆了摆手：“这个问题我不和你争论，我个人观点还是战争会催生进步，同时也能迫使很多被约束在土地上的百姓不得不离开自己生活的土地，进而就可以打乱原本的宗族体系，方便我们向海外遗民。” “乔羽那个小姑娘暂时还是安全的，后金如今的损失和乔羽的突袭都算是一种震慑，在没有搞清楚状况之前，相信努尔哈赤不会再尝试硬顶着轻机枪和飞箭2号来反攻沈阳城。” “我要的是一次全体动员，把我们穿越者也都动员起来，要的是一次所有穿越者携带现代武器以一个强大的形象展示给周边各国。就像后世90年代老美打的那场仗一样，要让整个东方各国都见识到一场全新的战争模式，进而因此通过这一战来确定我们的地位，甚至提前开启东方各国对世界的探索。” 梁向东点了点头，但同时又摇了摇头：“我赞同你的思路，但这件事太大了，不是我们三个一句话就能决定的。而且需要很多准备。” “陆军方面我们核心部队只有刘晟那一个旅，其他都是仆从附属部队。海军方面我们甚至还没有直属舰队，除了我们自己几百人用现代武器去作战，其他部队都属于本时空战力，并不能起到震慑效果。” “何况我们愿意打，后金也不见得愿意配合。骤然派兵辽东，不说大明方面会不会偷着乐，后金方面一旦溃缩回山区，我们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这么做的后果只能是过度打压后金，反过来大明方面就白捡了便宜。” 邵威笑道：“你说的没错，但我们换一种思路呢！比如我们进行全体动员，甚至把动员范围扩大到倭国、琉球，这个影响力首先没问题吧！” 看着梁向东和陆庆春点头，邵威继续说道：“第一旅不需要动，这一次我们动员200个穿越者的规模，然后让大家带上最近一段时间各自培养的家丁，你觉得这样一支武装力量出现在辽东，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陆庆春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安全问题很严重，我们可死不起人，一个都不行。别看咱们武器强大，但指望一帮只受过简单武器训练的人去打仗，我估计不尿裤子都算好的了。” 邵威笑道：“要的就是这个机会，丢人不可怕，觉得自己有强大武器就不把别人当回事，终究是要吃亏的。我还是希望借着这样一个机会带咱们的人上一次战场，未来终究需要大家去面对这些。” “现在丢人无非就是丢一次，说不得还能因为大家的表现不好给周边势力一个缓和余地。当周边那些人开始重视起热武器，整个东方的发展也就可以走上快车道了。” 陆庆春想了想觉得也是个理由，但他最终还是回了一句：“我保留意见，咱们还是召开管委会全体委员大会吧！趁着五大院体系还没建设，这管委会委员大会可是开一次少一次了。” 梁向东却忽然开口说道：“从我的角度来说，这也算是一次练兵，外部力量建设的再好，终究还是不如我们自己人掌握武力来的安心。老邵这句话说的没错，确实需要一次战斗来洗礼一下大家，让大家的思想和认识能有所改变。不过我建议最好让林枫把特警队带上，我们也好，那些小孩子也罢，世界如此残酷，终究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索性一起带上，去辽东见见世面。” “而且我们可以把各方势力都带上，各国代表、各方势力代表都一起邀请到，并且要把战争冲突的规模限制在一个小范围之内。震慑可以靠武器起来实现，安全问题不容忽视，当然更为关键的其实还是我们应该考虑在辽东获得一个据点。” 梁向东摊开地图指了指渤海湾的方向说道：“旅顺、丹东都是好位置，前者沟通山东，遏制渤海湾出口，后者能与后金和朝鲜去的联系，我们可以把目光锁定在这两个位置。加上北方李旦集团在黑龙江出海口附近收集野人女真，我们可以再把触手向海参崴方向探出去，这样就能从外围对辽东形成战略包围态势。” “这个态势不一定能真的起到作用，但必要时刻进行武力干涉也好，适当时期进行贸易运输也罢，都是个很好的支点。我们的人数有限，甚至基本盘还不如几十年后开始正式崛起的大英，所以遏制海上通道，重点发展海军才是我们下一步要做的主要工作。” “至于是不是要真的和建奴打上一场，我个人判断其实可能性并不大。这无非就是我们的一个姿态而已，目前乔羽已经在沈阳城下展示了轻机枪的威力，我估计努尔哈赤还不至于那么头铁。” “但沈阳城是一定要让出去的，我们暂时还不适合干涉辽东战局，所以在我们展开姿态后，可以通过晋商与后金取得联系，在我们获得这些战略节点之后，双方可以依托丹东或旅顺开战贸易，沈阳城也可以让后金出钱购买，或者大明愿意出钱，我们也不介意让给大明。” 陆庆春轻咳一声道：“我提醒你一下，辽阳还没有丢失，旅顺更是还在大明手里，你这规划有点早吧！” 梁向东笑道：“那不是正好么，如今后金比历史上浑河血战后损失更大，我们为什么不能借着这个机会震慑后金的同时向后金卖点武器呢！我们要的是后金和大明继续打下去，又不是为了调停双方，所以这些地方谁交给我们都没关系，拿到手的才是实际的。” 陆庆春恍然大悟，直到现在他才算明白邵威和梁向东的真实目的。说白了他们从来就没担心过乔羽的安危，或者说他们的判断是乔羽给予了后金大量杀伤，加上浑河血战比历史上更加惨烈，所以两人觉得如今的后金已经处于一个较为虚弱的状态。 从这个角度来说，乔羽卡在沈阳城的位置刚好就形成了一个切入点，一个适合穿越者们介入辽东局势的时机。 大明刚刚战败，朝堂上的争论不提，意识到后金强大是必然结果，甚至那些辽东将门也会继续推动这种态势。 也就是说，放弃辽东部分区域已经成为了大明不得不接受的现实，这个时候后金还很虚弱，自然就只能选择和穿越者们妥协。 邵威要的是掌控辽东进程，而梁向东需要的则是提前在北方布局，这俩人摆明了就是要加快穿越者对外扩张的脚步。 而自己则是有些关心则乱，一开始单纯就是因为和乔家有些关系，同时也不希望一个穿越者小女孩因此会受到伤害，所以才会顾虑这么多。 如今看来自己确实有点杞人忧天了，那个叫乔羽的小姑娘敢于在战后直接夺城，这说明她至少对所部伤亡和战斗力有了基本判断，必然是有一定信心才敢去夺城的。 更何况秦邦屏还活着，哪怕沈阳城早就被建奴攻破，但反过来说，沈阳城里毕竟还有不少明军俘虏以及愿意抵抗的明人并没有被后金屠戮殆尽，这种时候反倒是更容易招募大量人手来辅助守城。 被攻破过一次的城市，反过来说建奴的细作和内应会比上一次更少，甚至都有可能完全没有，而是跟着建奴大军一起退出了沈阳城。 第二百零九章 海外据点谋划01 第208章 海外据点谋划01 三个人的讨论并不是直接形成决议，尽管陆庆春承认邵威和梁向东的一些想法是对的，但他依旧选择了保留意见。 从陆庆春的角度来说，目前开完穿越者全体大会才是主要的，其他威慑和对外武装力量投射都应该交给第一届总统来授权。 更何况战争不是拍脑门决定的，相关的筹备和调度需要很长时间准备，他并不认为邵威和梁向东的这个决定能够在管委会通过。 邵威很明显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他并没有改口，毕竟这里只是他的办公室而已，说白了终究还是他们三个人之间的谈话，根本算不上决议。 他有这种想法和态度，其实也是考虑给所有穿越者传递一种信号，首先军事行动不能停下来，周边还有很多地方需要武力影响来扩大唐人的存在。 其次也是摆出一种姿态，确保乔羽的安全以及后续其他穿越者离开台南后的人身安全。更关键的其实也是要给所有穿越者传递出一种态度，不能因为自身拥有先进武器，最近又都搞了家丁，大家就放松自身安全问题。 像乔羽这次的行为，说白了就是有点托大，甚至有点狂妄的行为了。远在辽东，管委会可没有那种能够快速支援的能力，管委会毕竟没有后世那种远程投射能力，一旦此类事情发生，穿越者们其实还是要依靠自身实力。 当然，邵威对于乔羽的安全也并不是很担心。毕竟乔羽携带了电台，身边还有几百个雇佣兵或家丁，这些人的战斗力在乔羽的训练之下已经超过当前时空大多数同等数量的军队，真要护送乔羽突围，加上乔羽的武器弹药，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何况电台可以帮助乔羽联系沈阳城内的晋商管事，不管是否有用，最起码晋商管事都可以与后金取得联系，哪怕是考虑到后续物资商贸渠道，努尔哈赤也会对乔羽给予一定的容忍。 沉下心来，邵威又开口问道：“秦邦屏活下来了，这说明我们已经真正改变了浑河血战的历史，而且乔羽的突袭又给后金造成了大量伤亡，你们情报方面是否能估算出后金的大概伤亡情况？” 陆庆春想了想说道：“有点难，不过从乔羽汇报的情况来看，这一战后金的损失恐怕要比历史上的浑河血战损失多一倍以上，毕竟后金使用沈阳城的火炮时间远比历史上更延后，浙兵和白杆兵选择的战场位置让他们的小口径火炮也能对沈阳城进行火力压制，估计双方炮战时伤亡会比原时空小。” 邵威敲了敲桌子：“这也是我要在辽东沿海提前布局的一个原因，我们人手不足，想要加强情报系统就必须要有据点，建立沿海据点就可以开通贸易渠道，也方便我们向各方渗透影响力和情报人员。” 说到这里的时候邵威抬起头看了陆庆春一眼，很认真的问道：“林枫那边的队伍训练的如何了？如果想要抽调人手，他那边能抽出多少武装人员？” 陆庆春微微一愣，下意识的瞥了一边没有开口的梁向东。后者尽管最近才刚刚从倭国返回，但作为整个穿越者团队的参谋长，这方面其实比陆庆春知道的更多，毕竟陆庆春和林枫是先天的盟友，几乎不会对林枫身边的人进行打探，反倒是梁向东会关注所有穿越者身边的武装力量，以此来方便统筹。 梁向东想了想说道：“台南特警目前能抽调一支百人左右的队伍，已经基本具备了战斗力。但考虑到成员主要是十四五岁的孩子，城市应用还可以，放任出去野战恐怕还不太合适。” “野人女真家丁总数超过了800人，林枫那边把这当成了生意，李旦家族的人在庙街、海参崴两地招募野人女真送到台南，林枫在城外找了块空地组织培训，已经先后出售给其他穿越者数百野人女真了，林枫那个培训基地目前还有近千名野人女真，能够直接拉出来投入战斗的大概就是这个数，再多他的那个培训基地就运作不下去了。” 邵威点了点头：“给他个台南民兵团的番号，让他自己当团长，这次咱们不一定能通过大会授权出兵。如果通过了，那自然就是战略投射，通不过就让林枫带着那些野人女真去走一趟，辽东需要投入影响，民兵的名头刚好合适。” 梁向东仔细想了想，随即点头说道：“可以，不过问题是林枫也不是军事人才，他能指挥了部队吗？需不需要军方抽调指挥官协助他指挥？” 邵威摆了摆手：“大家都是混迹过网络的，理论知识一套一套的，让林枫自己去折腾吧！打的好了，咱们多了一个军事人才可以培养。打的不好也没关系，有现代武器和飞箭系列火箭弹，最起码他还能自保，也算是给咱们穿越者提供一个反面典型，正好让大家对于自身的实力有个清晰的判断，免得以后再出现乔羽这种事情。” 陆庆春嘴角微微抽搐，再看梁向东也是一样，很明显两人都感受到了邵威的用意。这根本就不是给林枫一个独立领兵的机会，而是要林枫去给大家当个反面教材。 至于为什么选择林枫，陆庆春觉得这或许是邵威支开林枫的一个小手段，更有点保护的意味。 台南正在开全体大会，现在安保工作全都落在他和林枫的身上，他这边主管情报方面，实际安全布置方面全都是林枫一个人在掌控，这对于林枫来说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万一哪个脑抽的穿越者忽悠林枫，而林枫又没有识破对方的意图，到时候随便出现点安保人员调动方面的问题，事情可就解释不清了，说不准林枫也会被牵连。 所以邵威这很明显是想要让林枫暂时离开台南，至少大会期间的安保负责人还是林枫，实际下面安保人员的指挥权就会因为林枫离开而暂时归属管委会。 梁向东想了想说道：“我觉得这种方案更容易被通过，但问题是这支民兵队伍该如何归属，是直接划拨到参谋体系直接调动，还是归属陆军或海军，这问题可不容易解决。拿出来再还给警务体系是不可能了。” 陆庆春翻了个白眼，下意识回了一句：“安保力量划归后勤系统应该没问题吧！说不定老徐那边还能因此给点拨款呢！” 没等邵威开口，梁向东便摇头说道：“这不可能！根据目前会议初步确定的体系建设，政-务-院是可以建设警务机构的，何况台南警察局也会划拨归属政务系统，他们后续会建设一支以入籍明人为主的警务队伍，这支由野人女真组成的队伍肯定不能这么划分，安全系数太低了。” 邵威敲了敲桌子：“先用民兵的名头，陆军方面有指导权。等体系会议开完，就算是一次海外独立行动的样本，以后就交给军务院来统筹。暂时先算是开拓海外的尝试，未来我们开拓海外会需要这类队伍，基本上每一个穿越者都需要组建属于自己的家丁队伍，咱们只能给予指导和帮助，不能干涉的太多。” 梁向东摇了摇头：“那可不行，军方自身的武装力量都没建设起来呢，暂时还是要控制一下这类队伍，最起码也要等我们自身的武装力量和军事动员体系建立起来之后，才能慢慢放开这类限制。” 邵威想了想，皱眉道：“那使用开拓团、或者公司一类的名头如何？让林枫注册一个开拓公司，用公司武装安保人员的名义出去做事？” 梁向东咬了咬牙：“可以，但暂时还要接受军方监督，并且纳入军方动员体系，一旦军方有动员需求，这样的武装力量需要划归到军方指挥体系内！” 邵威点了点头：“可以，这件事你亲自去和林枫谈吧！别做的太过，毕竟这队伍是人家自己投资供养的，我们可给不了补给。” 梁向东眼珠子一转说道：“也不是一点都给不了，工业部从澳州带回的那批武器正在列装，替换下来的部分燧发枪还是可以拿出来一部分给林枫的。本来这些武器我是打算给咱们后续组建的队伍使用的，既然林枫这边要带队去辽东，给他抽调个两三百支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陆庆春看出了梁向东的那点小心思，说白了人家也是为了整个管委会体系考虑，军方这是在限制私人武装，防止私人武装发展速度超过常规军队建设的速度，进而导致实力出现巨大偏差。 想想如今的情况，陆庆春这才开口说道：“大明方面显然不会放任我们这么参与辽东问题，现在的情况是，尽管大明在逐步失去对辽东的掌控，但大多数地方仍在大明掌控范围内，所以我觉得这件事也要考虑一下大明方面的反应。” 邵威微微一笑道：“让林枫用公司名义去旅顺进行贸易，给乔羽做支援。商业名义来渗透旅顺附近。大明辽东局势已经败坏，军队都在收缩，这种时候我们介入会容易些，可以适当给大明方面一些武器和物资援助，必要时给些贷款额度用来购买我们的武器也是可以的。” “至于乔羽那边，通知她主动联系后金，看看能不能达成一定的合作。让后金自己拿下后世丹东到东港一带，我们拿沈阳城来跟后金置换，同时要求后金在东港与我们开展贸易，并承认旅顺一带属于我们。” 梁向东轻咳一声：“不合适吧老邵，这做法有点列-强意味，咱们都穿越了，欺负外人没什么可说的，欺负自己人总有点说不过去吧！我怕咱们内部就通不过，没准还会被人骂。” 邵威不屑的点燃了自己的烟斗，吧嗒吧嗒抽了两口才说道：“效仿列-强建立这类沿海据点是我们下一步重点发展的方向，人口基数不足，我们就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去争夺更多无主的土地。” “所以这件事没什么不能做的，我们需要让大家熟悉这种模式，先拿大明练手，也顺带着培养一批基层管理人才。一旦旅顺和东港方面培养出了一批管理人才，我们就可以直接调拨到海外据点去进行开拓管理，不然只靠自己人，什么时候才能向外扩张。” 陆庆春点头道：“我赞同老邵这个提议，尽管说起来不好听，但这却是符合我们的需要。其实要我说下一步还可以在东南沿海甚至广州、海南等地搞这样的试验点。一方面培养管理人才，另一方面还能增加我们从大明输出流民的窗口，一旦我们开发某个方向的海外据点，就可以第一时间组织移民去开拓，也能建立最近的补给线路，更可以完善并快速建立属于我们的物流网络。” 梁向东点头道：“理论上肯定没有问题，但实际操作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辽东局势糜烂，我们或许还有机会拿下旅顺和东港，东南沿海、广州甚至海南这些地方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吧！大明可不会那么轻易的放任我们拿走这些地方。” 邵威笑道：“不拿走一样可以实际控制，比如舟山，现在不就名义上仍旧是大明的土地，实际上被我们的人控制着。” “朝鲜济州岛，倭国对马岛现在不也可以暂时租借给我们使用么！我们下一步肯定会安排使团去京城和大明谈判，那就索性要求大明给我们开放贸易市场。一旦大明愿意开放，我们完全可以通过那些和我们合作的士绅在需要的地点获得码头土地。” “土地用士绅商贾的名义购买，武装力量用公司安保人员的名义组织，这类操作只要不太过分，大明是不会来管的，也没有那个余力能够去管。” “大明这边按照这类模式处理，问题不会太大，毕竟彼此之间还有利益关联，很多士绅商贾都会给我们开方便之门。” “至于安南一线一直到马六甲，等台北和基隆那边的事情结束，调倭国仆从军过去就是了。安南和占城还在开战，我们插进去要几个港口问题不大。倒是南洋的欧洲人会很警惕，他们习惯了划定势力范围，这方面需要一些手段。” 陆庆春想了想说道：“当初说好了林枫最终是要去南洋的，这贸然去了辽东，怕是咱们内部会有想法吧！” 邵威摇了摇头：“这方面我来解释，林枫打下辽东据点之后，我们可以安排替换。以后也最好形成这方面的合作。比如林枫带队打辽东据点，那就让原本去打辽东方向的人带队去开发美洲据点，让原本开发美洲据点的人带队去打南洋，总之大家都不是给自己打地盘，彼此之间就必须要考虑经营和效率。” “自己这边不用心，别人帮你打地盘自然也不会用心。这么做的好处在于大家都能熟悉其他人地盘的环境，等将来经营自己地盘之后，需要相互支援的时候也能快速适应对方地盘的环境。” 梁向东大概明白邵威的用意，说白了就是后世南兵北调的类似模式，当然这其中也存在了林枫招募的那些野人女真本身就是辽东出身，更适合辽东的环境。 但考虑到林枫未来会去南洋，这些人直接拉去南洋会出现水土不服，所以邵威有可能让那些原本去开拓美洲的人从南洋招兵。 这样招兵后更适合在南洋本地作战，可以快速拿下地盘，进而给林枫未来控制南洋地盘留下更多时间适应环境。 同时未来一旦哪个方向有支援请求，各地快速支援的部队也能最快速度适应环境，也算是用心良苦，同时更算是一种加强彼此之间的联系。 毕竟进攻掌控某个地区的据点注定了会与此地有所牵连，比如林枫麾下的野人女真本身就和庙街海参崴一带的野人女真有牵连，一旦控制东港和旅顺，这些野人女真就注定会把部分家人带过去。 到时候家人、亲戚之流很有可能在那里定居，哪怕是林枫再带队去南洋，也一定会有部分野人女真的亲属留在当地。这样各个据点就会出现不同势力遗留下来的力量，算是一种牵连，同时也算是一种牵制。 第二百一十章 资源互换 第209章 资源互换 从听到陆庆春把邵威和梁向东的安排告诉自己开始，林枫就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的冲动。 怎么说呢！任何一个曾经痴迷穿越小说的人，尤其是痴迷群穿小说的人，往往都会多少有些将军‘情节’。 就是那种挥斥方遒、意气风发，指挥着领先时代的军队碾压对手，然后被别人吹捧成一代名将的歪歪幻想。 林枫也是如此，不然他也不会顺应唐诗韵的想法去组织野人女真家丁，甚至还专门花钱用台南警局的名头从台南造船厂订购一艘风帆战列舰了。 但有这些歪歪幻想和实际能够调度一支军队，并且顺利指挥一支军队完成相应的作战任务，这其实并不是一回事。 最初林枫也曾用自己那浅薄的网络键盘侠级别的军事才能试图训练自己的部队，但很快他就认识了乔羽，然后就被一个小自己十来岁的女孩完虐，心里那股子幻想被对对方轻松瓦解，林枫自然也就丧了很长一段时间。 如今听说邵威要让自己带队去救乔羽，从林枫个人的角度来说，他其实是非常抗拒的。 依旧是台南警局，依旧是林枫办公室，依旧是陆庆春、林枫以及余鹏三个人。 不同的是这一次唐诗韵和彭少杰也参与了进来，前者名正言顺使用了林枫‘未婚妻’的名义准备关心一下自己的‘未婚夫’。 至于后者，单纯就是听说了这个消息之后比较看好辽东的市场和生意。 五个人其实已经算是穿越者体系中的一个小团体了，这个小团体向上与邵威和梁向东的关系非常密切，算是同一个阵营。 向下能够辐射穿越者体系内一个很有影响力的集群，至少串联起来是可以影响很多穿越者，也因此无论谁要成为台南体系的第一任总统，都没办法忽视这五个人组成的小团体。 唐诗韵对于林枫带兵出征这件事还是有点反感的，当然这本身来自于她和林枫之间的一点小矛盾，并不仅仅是因为邵威的决定。 “邵老大这是对乔家不满？还是说邵老大觉得我们和乔家走的太近，这次是在警告我们。” 率先开口的唐诗韵直接说出了她的猜测，从她的角度来说，换做她在邵威的那个位置，如今格局变化的情况下，趁着手中权柄还没有完全丧失，提前进行一些布局也是非常有必要的。 只是她习惯了阴谋论的腔调，分析什么事情的时候难免就会多想一些有的没的。 彭少杰点了点头：“我也觉得可能性很高，乔家和晋商、徽商的关联太多，从我这里了解的情况来看，乔家甚至已经把生意做到了两京周边，连那位还没有正式走上历史舞台的九千岁也被乔家提前下注了，可以说乔家这是过界了。” 陆庆春微微皱眉：“不应该啊！我记得上一次大家瓜分世界地图的时候，乔家选择的也是南洋，甚至更倾向于新几内亚和马来亚。既然做出了选择，以那位乔先生的精明，又怎么可能在这种事上犯糊涂？” 余鹏笑道：“贪心呗！赚到手里的东西谁会轻易舍弃，总不能大家坐在一起瓜分世界地图，分完了就直接把吃到嘴里的东西直接吐出来吧！你们不用太把那个姓乔的当回事，他在曾经的时代确实很成功，但这份成功有多少是家族带来的，又有多少是他个人的奋斗，谁能说清楚。” “越是掌握资源多的人反过来越是贪婪，别听网上吹牛说什么这种人格局眼光更大，其实他们这种人贪婪起来根本就没咱们普通人什么事，心黑着呢！” 林枫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确实有点那个意思，我听说乔家早就走通晋商的路子，尽管没把武器卖给后金，但他们之间其实已经有过交易了。不然那个乔羽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去搀和辽东的事，人家才是真正的商人。” 唐诗韵摇了摇头：“这不合理，乔羽可是在沈阳城下突袭了进攻明军的努尔哈赤，不是说轻机枪和火箭弹都用上了么。这种规格的武器都使用了，可想而知能够给后金带来多大的损伤，真要是双方已经开展交易，乔家又何必做这种事。” 彭少杰点了点头：“确实如此，而且梁向东那边也有渠道了解乔家的底蕴，要说一点察觉都没有是不可能的，很明显这次的想法就说明了邵老大和梁向东是知道乔家和后金做生意的事情。” 余鹏不屑的笑道：“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邵老大想借着这个机会断了乔家和后金的生意？” 林枫翻了个白眼：“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乔羽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去辽东，而且还解救秦邦屏，攻击后金军队。” 余鹏耸了耸肩：“生意的事没准就是那位乔先生自己的想法，乔羽那小姑娘咱们都见过，一个挺开朗的女孩，对于自家生意不怎么关注很正常。” 陆庆春点头道：“这也确实是一种可能，但我觉得邵老大这么给乔家施压，还钦定要让林枫带队去救人，总觉得邵老大是想要用辽东限制住林枫。” 唐诗韵微微皱眉：“你是说，邵老大希望我们把原计划的南洋发展方向调整回辽东？” 陆庆春叹了口气：“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但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首先北方以及整个大明在上一次会议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归属，邵老大、梁向东、刘晟这些人都是要留在华夏周边发展的。徐承勋也有这样的想法，也就是说，目前管委会体系的主要人物其实都准备留在华夏周边。” “这就涉及到了平衡问题，邵老大和梁向东出身海军，刘晟出身陆军，徐承勋又控制着农业体系，这会让他们彼此之间的平衡存在一定的隐患。” “华夏周边最重要的还是陆军体系来维持，邵老大和梁向东可插不进去手，反倒是他们可以利用在海军方面的优势在南洋方向始终保持影响力。因此林枫南下的计划未来必定要被他们制衡压制，这就违背了我们当初瓜分世界地图的意义。” 林枫皱眉：“你是说邵老大要在陆军方面补偿我们，所以要让我们进入辽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为了制衡刘晟？这不靠谱吧！” 唐诗韵轻咳一声：“没什么不靠谱的，去美洲那帮人先天就没有我们的资源多，所以美洲会是个很长久且靠后的发展次序。也就是说，短时间内，甚至十几年内，我们的主要资源投入都会围绕在大明周边，马六甲方向会是我们的拓张矛头。” “这种情况下邵老大不可能指望一帮一门心思要去美洲发展的人来帮忙制衡内部，这一次体系重新确定，五大院模式就必须要给徐承勋提供实力补充来保持平衡。台南这里的体系不说，仅仅是华夏周边的格局，邵老大也会寻找一个制衡刘晟的力量来给徐承勋一个平衡信号。” 林枫挠了挠头：“这些东西很复杂，我不太擅长，你的意思是说，这其实应该算是符合上一次瓜分世界地图计划的行为，邵老大是希望让乔家的人尽从大明周边撤离？” 彭少杰点了点头：“有这种可能，还是那句话，乔家已经在大明赚了不少，既然选定了马六甲和新几内亚一代，那从邵老大和徐承勋的角度来说，乔家就应该尽早把在大明的利益让出来才行。” 余鹏不屑的骂了一句：“心真脏，这摆明了是要从乔家抢钱，还顺带手选了咱们这些和乔家关系不错的人干脏活，分化瓦解倒是玩的挺溜。” 彭少杰哭笑不得的看向林枫问道：“他一直都这样吗？” 林枫点了点头：“没错，不然也不可能去给孙有财讲什么上海滩三大亨的故事，这小子有点愤青。” 彭少杰点了点头：“其实也不算心脏，基本的平衡分化手段而已。从整体上来说，让林枫带队去辽东也是目前最适合的人选，毕竟出了林枫之外，邵老大和梁向东还真就抽调不出人手能去救援。” 余鹏微微皱眉：“刘晟不听命令了？还是李旦家族要反水？这理由我可不信。” 陆庆春无奈的说道：“第一旅主力还在倭国平户，至少一两年内，我们还需要保持对倭国的军事压力，只有这样才能确保那些倭国仆从军听话。” “李家主要精力都投入在基隆和台北，这种时候指望李家抽调一支小部队还行，真指望他们全去辽东支援，人家真有可能出工不出力。放眼整个台南体系，还真就只有林枫名下有一支可以使用的武装力量，你说邵老大和梁向东还有什么其他选择，总不能再次召集雇佣兵吧！” 唐诗韵点头：“不止如此，现在全体大会才刚刚完成第二阶段，台南安保对于咱们这些穿越者的影响力也是非常大的。在主力部队没有返回台南之前，所有穿越者都要参与大会的情况下，邵老大和梁向东可不敢让林枫一个人在台南一家独大，会影响全体大会的公平性。” 林枫苦笑：“对我来说，带队去辽东还真就挺合适的。其实我也不想留在台南，毕竟最近可是有不少人来找我喝酒，说的都是些不靠谱的话，我出去避避风头也挺好。” 彭少杰点了点头：“没错，你留下反而对小唐的影响很大，毕竟她已经确定了要成为最高法的院长，五大院体系的一品大员，避避嫌也能让很多怪话小声一点。” 陆庆春想了想说道：“去吧！就按照邵老大的意图去做，反正你可以携带枪械，还有火箭弹，最起码正面战场列阵交手，你还不至于会输。” 林枫翻了个白眼：“道理我都懂，问题是运输部队只能靠运输船，护航战舰除了外雇欧洲海商之外，也只有我从台南造船厂订购的那艘风帆战列舰能用。孙有财那个营还在首里城，我总不能这个时候把那个营抽调回来吧！” 唐诗韵想了想说道：“你是担心留在台南的力量不够？” 林枫点了点头：“我对谁都没有信心，所以我从不相信咱们这帮穿越者里真有什么品德高尚的人。我人还在台南呢！几天时间里就有好几波人来找我喝酒沟通感情，一旦我带队离开台南，谁敢说没有人会在这期间搞点事情出来，到时候你们秀才遇上兵，事情可就大条了。” 陆庆春揉了揉眉心：“你把特警队留下，反正编制也和你要组建的民兵无关，暂时交给小唐自保总是没有问题的。” “台南警局还有孙有财在，余鹏最近一段时间去和孙有财聊一聊，让他把那几个小家族的人都安排过来，最起码我们这些人的安全就不会有问题。” “至于大会的事，我看咱们还是落袋为安，目前拿到的位置已经足够，适当放手才是最合适的选择。” 彭少杰苦笑：“陆哥，说的容易，做起来可不容易啊！多少眼睛盯着呢！你说咱们放手，那位置交给谁？给了这个就容易得罪那个，到时候里外不是人，反倒是我们更容易被别人联手打击。” 林枫笑道：“要我说还是需要让乔家出点血才行，什么是大商人，无非就是上面人的钱袋子而已。他赚的再多又有什么用，只要有需要，还不是邵老大一句话的事。” “我相信那位乔先生应该比我们看的更清，人家说不定已经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呢！” 唐诗韵点了点头：“从阴谋论的角度来说，那个乔羽在这种时候带队去辽东，未必就不会是乔家故意释放的一种信号。” “直接给一个台阶，乔家以此顺利从大明脱身，同时又能甩锅给管委会，没准乔家真就是这么想的。” 彭少杰点了点头：“很有可能，毕竟那位乔先生也不是一般人物。何况乔家与晋商、徽商之间的生意规模不小，乔家要是没有个合理的理由，骤然退出反倒是会被晋商和徽商记恨，用这样的方法也未尝不是一种策略。” 余鹏轻咳一声说道：“我们假设乔家真是这么想的，那么是不是说明乔羽本身其实是有机会安全撤离辽东的？” 陆庆春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随即又皱眉问道：“你想说什么？” 余鹏嘿嘿一笑道：“我想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林哥有没有可能被咱们运作成第一个海外据点的总督？” 屋中几人眼前一亮，特别是唐诗韵，她有点兴奋的直接开口说道：“你的意思是，林枫直接用台南警句局长的位置换一个总督？比如旅顺或者东港？” 余鹏点了点头：“我觉得可行，毕竟邵老大让林哥出兵，这从某种角度来说，未尝不是有这方面的想法。” “世界地图大家已经瓜分完了，也就是说，大家其实都已经默认了分配结果。在这样的情况下，无论如何才做，大家其实都可以放心用其他人的力量来帮助开发海外领地。放任林哥去运作东港或旅顺，将来交接起来也会非常顺利，至少林哥绝对不会愿意成为第一个破坏规矩的人。” 林枫下意识点了点头：“道理是没有问题的，这么说来乔家刚好借机撤出大明，盘子直接留给我去接手，等将来邵老大和梁向东调动海军帮咱们拿下南洋地盘，双方再进行互换交割，也就会更加顺利了。” 陆庆春叹了口气：“我居然还傻傻的以为邵老大和梁向东准备坑死乔羽那个小姑娘呢！没想到人家玩的是这一套，这闹了半天居然是邵老大给我们释放的善意，咱们这算什么？” 彭少杰呵呵一笑：“还能算什么，自然是资源互换啊！现在正开大会呢！大家对咱们自身的资源都看的很紧，就是邵老大也不可能堂而皇之的用管委会力量来给谁牟取私利，所以也只能用这样的方法和咱们进行资源互换，算是先一步帮他自己和咱们拿到第一块基本盘，我估计邵老大这是对第一届总统的位置有想法了。” 唐诗韵点了点头：“很有可能，不过那个位置可不是邵老大本人要的，我估计是梁向东出的主意，他们肯定希望第一届总统是他们自己人，而这方面梁向东其实是有机会的 第二百一十一章 乔羽的决定 第210章 乔羽的决定 辽东，沈阳城。 乔羽其实也没想到会打成如今这个样子，事实上当时她的想法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利用突然发动进攻的方式击退后金军队，然后将参与浑河血战的白杆兵和浙兵残部救出来，仅此而已。 但事实上发动进攻之后，后金部队溃退的速度实在太快，飞箭2号发动的刹那，后金部队几乎就开始了溃退的动作。 这个年月的人理解飞箭系列火箭弹都很有很大困难，更不要说接下来的轻机枪开火了，那种一个人手持，能够在短时间内发射数十上百颗子弹，顷刻间就能如同镰刀割韭菜一般的火枪，无疑是后金士兵不敢想象的梦魇，别说是普通的士兵了，就是努尔哈赤身在战场之中，当时的第一个想法也是庆幸自己没有被那种武器打到，接下来便是一门心思要远远逃离。 一口气溃退出了二十余里，这就造成了沈阳城的真空。本就是天黑后的状况，所以乔羽没敢贸然带队撤离，更是眼看着浙兵和白杆兵残部的伤势太过严重，这才索性带队直接进了沈阳城。 然而进城之后乔羽就有点傻眼了，后金军队还没来得及对沈阳城进行清理，到处都是战火遗留的痕迹，甚至很多住宅房屋还保存的完好，这就导致了整个沈阳城中那些没来得及逃亡的百姓十分迷茫。 当前时代的大明辽东其实对大明王朝是一种很不好的印象，或许史书上记载了很多人举家逃亡关内，但实际上舍不得家族产业，愿意投降后金的人数更多。 很多百姓甚至更愿意后金来统治他们，毕竟后金是个新生势力，努尔哈赤搞的那套八旗制度尽管听起来落后，但终究还是给了下面人明确的晋升通道，其实远比大明那种僵化的体系更吸引人。 很多投降后金的明人其实也是真心给后金卖命的，尽管努尔哈赤会做一些比较出格的事情，但至少明确的晋升机制可以让许多人拥有机会成为所谓的‘人上人’，哪怕依旧是后金的奴仆，只要自己下面还有人，这些人也是愿意的。 所以能留在沈阳城的百姓，大多数其实是愿意投降后金的。 但问题是后金走的太快，他们白天在和浙兵、白杆兵以及新军打仗，依靠人数优势倒是确实安排了人手来清理沈阳城，特别是一些富户和百姓的钱财已经被他们集中到了县衙中。 仓促撤退反倒是把这些财富留在了县衙内，以至于乔羽麾下的那些部队在看到这些钱财的时候立刻动起了小心思。 乔羽没有这方面的管控经验，但她毕竟系统的学习过军事管理，当即便明白了这些穷怕了的手下是个什么想法。 她很清楚自己麾下这些家丁就是为了钱财才愿意服从指挥，一旦不能给予钱财，这些人分分钟就会叛变。 毕竟不是后世那种受过教育，有信仰的人，所以她只能一边安排人手来处理明军残兵的伤势，一边把那些钱财集中安排人手看管，同时拿出一个分配方案来安抚手下。 沈阳城的财富有点夸张，主要原因还是大明将这里当成了对抗后金的前线，很多部队的军饷其实就存在城里，只是大明官员上下其手，私自分润后没来得及运出城去。 除此之外这个时候的沈阳城还担负着辽东特产与大明贸易的贸易窗口，西北方向的蒙古人，北边和东北方向的女真人，其实都会在沈阳城与明国商人进行贸易。 马匹、牛羊、山货、盐、布匹等都是这里主要贸易的商品，也因此这其中还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后金军队进城后从各方商贾手中抢来的财货。 乔羽不可能把这些东西还给那些失主，毕竟这玩意没办法证明，很多失主也有很大可能在这场战争中丢了性命，真要仔细辨别也不靠谱。 于是乎在安排好了部队以及明军残部之后，乔羽干脆就让跟在自己身边的丫鬟沈茹统计出了所有现银，先按照战前约定的比例给自己麾下的家丁队伍每人发了20两白银的缴获分润。 沈茹出身常熟沈家，本身就是地主士绅家的大小姐，尽管是庶出，但自小也是有丫鬟仆妇伺候的，哪里是能给乔羽当丫鬟的。 只是乔家和沈家有了利益方面的合作，沈家准备在台南下注，索性就从庶出中挑了沈茹送来台南给乔羽当丫鬟，实际上她和乔羽已经算是朋友，真正伺候两人的反倒是沈家送来的丫鬟。 沈家本就是商贾起家的地主，庶出女又不像嫡出那般受重视，因此自小就没有裹脚，加上营养不错，自然也就能跟着乔羽一起进行常规的体能训练，说起来给乔羽当个副官还真就非常合适。 这边乔羽还在看着地图研究什么时间突围离开沈阳城的时候，那边完成统计并发了钱的沈茹便已经拿着账册走了进来。 “报告，账册已经完成统计，我联系了一些城内还没来得及逃离的商贾富户，在他们的帮助下估算了一下，目前我军缴获总计金额应该超过了300万两白银的财货，这些东西如果要全部带走，恐怕需要数百辆大车才行。” 乔羽微微蹙眉，接过账册随意的看了一眼，随即才开口问道：“那些商贾有足够的现银吗？他们是否愿意接手这其中的货物？” 沈茹苦笑的着摇了摇头：“除了晋商之外，这种时候还没有商贾敢接手这些东西，就是晋商对这批财物也很头疼，毕竟这些东西算是我们从建奴手里抢过来的。” 乔羽微微一笑：“晋商那是压价呢！他们有什么不敢的，没看见咱们进城的时候整个城里只有晋商的铺子没有丝毫损坏，还明目张胆的开张营业么！” 说着话乔羽眼珠子一转又问道：“晋商那边帮我们传话了吗？” 沈茹点了点头：“已经安排快马出城送信去了，听说建奴部队撤退时还是很有章法的，城内的部队都是有序从东北两门撤出，只是时间仓促没能带走这些财物，但那些建奴部队还是带走了许多守军甲胄和兵器。” 乔羽叹了口气道：“城内富户和百姓是什么态度？” 沈茹有些默然：“不太好，富户们希望我们能留下守城，但提及资助钱财和粮食供我们在城内百姓中招募壮丁，他们又舍不得钱财，一个个哭喊着说他们刚刚被后金洗劫，没有钱财和粮食支援我们。” “私下里我却听说不少富商的地窖里藏了大量粮食，钱财晋商那边早就有估算，他们这是舍命不舍财。” 乔羽无奈道：“就是这幅德行，等什么时候建奴砍了他们的脑袋，直接抢走他们的钱财，到了地下他们才能幡然醒悟。” 说正事的时候沈茹还是很随意的，毕竟她很了解乔羽的性格，知道对方不习惯那种一板一眼的汇报。 但私下里沈茹却反而非常严肃，毕竟出身于常熟沈家，家风极严，又是庶出，可没少见那些不懂规矩的糊涂蛋是个什么下场。 眼看着沈茹一个十五岁的小丫头一板一眼的站在自己面前，乔羽十分无奈的伸出手揉了揉的对方的头笑道：“说过多少次了，别这么严肃，搞的我好像是个很严厉的人一样。” 沈茹自然不敢吐槽对方就是如此，训练场上她可是亲眼见识过乔羽如何练兵。只能下意识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然后有些紧张的问了一句：“小姐，您真打算留在沈阳城不走了吗？” 乔羽饶有兴趣的看着沈茹笑道：“怎么？你害怕了？” 沈茹很清楚乔羽这话没有其他用意，这才露出笑脸说道：“有一点，毕竟我们只有几百人，可城外却有数万建奴。听说建奴挺精明的，今天一交手，晚上回去琢磨琢磨就能想明白我们的储备并不是很多，一旦建奴发起狠来，顶着伤亡进攻我们，到时候我们恐怕还是打不过建奴。” 乔羽突然有了些恶趣味，联想到后世看过的宫斗剧，随后吓唬眼前这个小姑娘道：“那就投降呗！咱们都是女子，他们还能把我们怎么样。建奴都是深山老林中的野人，哪见过什么市面，说不定人家的官老爷还会效仿大明，给自己娶一些大明富贵女子呢！” “我看大明一直都在打败仗，早晚有一天要被建奴夺了天下，刚好现在他们才起家，到时候把你嫁给建奴的大官，说不定以后建奴夺了天下的时候，你还能混个王妃、侯爵夫人之类的名头呢！” 沈茹没好气的白了乔羽一眼，两人接触已经有小半年时间了，她也知道自家这位小姐是个什么性子，什么话都敢说，时间一长她也就习惯了。 “原来小姐有这个想法啊！那要不要奴婢借用小姐的电报机给老爷发报，告诉老爷早早准备了小姐的嫁妆，说不定看在老爷准备的嫁妆丰厚的份上，小姐还真有可能嫁给建奴的大头领呢！” 乔羽笑呵呵的与眼前的小姑娘嬉闹了一番，这才问道：“城里还有多少青壮愿意接受我们的雇佣？” 沈茹其实还是不太习惯和自家小姐这般无所顾忌的嬉闹，只是身在沈阳城，没了家族和乔家的约束，她也能稍稍放松一下，一听到乔羽开口，下意识便回了一句：“没几个了，有体力的早在沈阳城破的时候就跑走了。” “胆子小的都被建奴抓去当了苦力，倒是有那百十个还有血性的愿意投军，但人家更愿意投浙兵或白杆兵，觉得只有浙兵和白杆兵才敢和建奴打仗，对我们的邀请没什么反应。” 乔羽微微皱眉：“一个也没有？” 沈茹吐了吐舌头：“有，好几百人呢！但这些人一看就是想在我们这里混饭吃，看他们那畏畏缩缩的样子就不像是敢打仗的，而且还有不少怪话，说咱们的队伍是女人带的，反正就是很难听。” 乔羽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个问题还真就不好解决，这是时代的特性，也是个很敏感的认知问题。 秦良玉老将军那般能力，一生都忠于大明，最终却也仅仅是史书单独列传，封侯也是崇祯上吊以后的事情，由此可见人们对于女人当将军是有多么抵触。 按照战绩和牺牲，秦良玉老将军一生付出给大明的绝对值得大明王朝给个公侯待遇，可偏偏大明就是不肯给这些封赏，直到南明危机到了无奈的地步才把不值钱的封赏拿出来，可见士绅权贵迂腐到了什么地步。 如今的沈阳城其实也很尴尬，乔羽带队来到这里本身就不合理，毕竟这里是大明的地盘，是大明和建奴在交战，她这个第三方突然杀进来，就是大明和建奴双方都还在奇怪，更何况刚刚经历了城破家亡的百姓了。 这些百姓根本就没听说过台南唐人，甚至都不清楚台南在哪里，唐人的名声也是在各国高层和商贾之间很有名气，远远还没到了尽人皆知的地步。 因此这就好像是突然杀出了一支土匪队伍一般，百姓们也仅仅是用这样一个借口来敷衍沈茹和他们自己，其实对于乔羽的部队根本就谈不上有什么认知。 乔羽的想法也很简单，既然拿下了沈阳城那就不能轻易放弃，她父亲从小就给她讲一些商场方面的事情，这已经让她养成了利益角度思考问题的习惯。 或许从军事上来说，她麾下这支部队很难守住沈阳城，但从利益的角度来说，沈阳城以及她刚刚缴获的这批财物却能够用其他手段换来更多利益。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种想法，乔羽这才下定决心说道：“咱们现在手里有钱，足足三百万两的财货，再怎么这算也不会低于200万两的购买力。” “既然带不走，那就索性都花出去。别管兵员素质如何，你拿着我的批条去调拨这些财物，咱们直接在沈阳城里招兵买粮。” “告诉那些富户，咱们愿意溢价百分之二十购买他们手里的粮食，愿意和我们交易的富户我们可以提供保护，不会动他们的财富，甚至在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带着他们一起突围逃离沈阳城。” “如果他们不识时务，那就直接带兵上门抄家，到时候让他们人财两空。” “再去联系晋商，我们需要布匹、毛皮来制作军服，也需要木料和铁料来制作武器，他们只要能办到，我们愿意溢价购买。” 沈茹有些发懵，下意识问了一句：“小姐，您真要在这里招兵买马守城？” 乔羽点了点头：“没错，这钱财留不住，倒不如转化成部队，哪怕到时候我们守不住城需要突围，多一些部队也能增加我们突围成功的几率。可一旦我们要是守住了沈阳城，那这事情可就变了。” 沈茹这小半年来一直都跟在乔羽身边，或多或少也接触了不少乔羽带给她的军事知识，当即便意识到了乔羽这是待价而沽，本质上并不是一定要守住沈阳城。 想明白了乔羽的意图，沈茹这才开口说道：“小姐，这件事是不是要用您那台电报机报给老爷，也顺带着让老爷通知一下台南的官老爷们，毕竟您这是私自招兵，超过了数额，老爷怕是也不好帮您遮掩。” 乔羽欣慰的看了一眼沈茹，随即点了点头道：“你来发报吧！我不是教过你么。至于怎么措辞，你自己看着来吧！” 眼看着沈茹点头应和，随即才转身离开房间，乔羽嘴角微微翘起，对于这个沈家送来的庶女丫鬟越发的满意起来。 倒不是说这个小丫头做事妥帖，而是她能感受到这个小丫头一开始抱着明确的家族目的来接近自己，都不需要过多思考她便很清楚对方的意图。 而如今小丫头的性格已经有了些许变化，至少跟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不再那么拘束，做事说话的时候也能多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很明显心态上有了变化，而且还是朝着与自身绑定的方向发展，这对于乔羽来说是个很好的转变。 第二百一十二章 大金军帐 第211章 大金军帐 沈阳城外二十里，后金大营，努尔哈赤帅账。 自赫图阿拉起兵以来，后金还是第一次遭受到如此大规模的伤亡，相比于决定生死的萨尔浒之战，尽管这一次的对手人数更少，作战环境更有优势，但最终各旗旗主统计出来的战损结果仍旧让后金将领们感到头疼。 坐在帅帐首位的努尔哈赤沉默不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问题，整个人如同雕塑一般端坐在座椅上，倒是对下面站着的各旗旗主完全没有关注。 沉默的大帐中很快便出现了嗡嗡的讨论声，尽管声音很小，但任谁也听得到那是镶白旗旗主杜度在低语他麾下的损伤。 一开始也只有杜度一个人陈述，似乎是发现努尔哈赤的表情没有变化，其他几个旗主这才大起了胆子开始接话。 正白旗皇太极现是小声说了一句：“尽管白日交手的明军战斗力很强，几乎能与各旗主力相当，但他们毕竟只有几千人，此战已经尽数灭亡，以那些晋商送来的情报来看，明国已经拿不出这种部队再来辽东了，所以当下我们应该围困沈阳城，尽快抽调主力南下占据辽东首府辽阳城，一旦拿下辽阳则大凌河以东尽数为我大金所有，沈阳城内那支小部队人数有限，只要围困得当，并不会影响大局。” 杜度没好气的瞥了一眼皇太极，嘴里嘟囔了一句：“你正白旗躲在后面看热闹，损伤自然不大，但我镶白旗白日一战已经伤亡上千老兵，哪还有余力去打辽阳。何况一座沈阳城明国都能派遣如此强军来争夺，那辽阳是整个辽东首府，谁知道明国还会安排哪支强军。” 正红旗代善也小声说道：“是啊，明国商人不是说了，那伙海外突然出现的所谓唐人极其强势，仅有不到千人的人口，一个村落的实力，就能凭借海中钢铁大船和强大火器占据一城，更是能调动各方力量一同去进攻琉球，甚至打的倭国幕府不得不虚与委蛇。” “诸位今日也见识到了那唐人的火器，那般恐怖的力量哪是我们能对抗的。父汗昔年也是接触过辽东李家的，父汗曾说我大金骑兵已有李家骑兵实力。可当年李家骑兵也做不到一战歼灭数万倭寇，由此可想那唐人该有何等实力。” 镶红旗岳托赶忙顺着自己父亲的话接口道：“是啊！白日里那种能飞的火箭可比明军用的更大更强，想来就是明国商人说的那种歼灭倭寇的火箭了。十数枚就能伤我们千百人，这还是明军装备的数量少，真要是如同商人说的那般一次性发射数百枚，咱们怕是今日就交代在沈阳城下了。” 正蓝旗莽古尔泰不屑的瞥了瞥嘴：“全凭火器而已，真到了近战搏杀的地步，倒是只有那白杆兵能和咱们有一战之力，浙兵名气倒是不小，可一样要靠火器，搏杀的水平我看还不如白杆兵，可见明军根本就不堪一击。” 镶蓝旗阿敏也道：“就是，这打仗终究还是看谁更勇武，那些火器终究有限，不可能一次都带到战场上来，所以只要能抗住对方火器伤害，冲杀到对手近前，胜利自然属于我大金勇士。” 岳托有些不服气，白日一战他麾下的镶红旗伤亡不算大，但倒霉的是乔羽所部登陆时释放的火箭弹砸在了他部队的头上，他可是亲眼看见自己的亲兵被火箭弹的火焰吞噬，也因此十分警惕唐军。 还欲开口辩驳，身旁的父亲代善却是偷偷拉了一下他的衣袖示意他看向主座上的努尔哈赤，岳托微微一愣，下意识抬起头往那边看去，这才发现不知合适努尔哈赤已经从沉思中醒来，目光正在诸位旗主的身上来回扫荡，他赶忙闭上了嘴。 阿敏可没有注意努尔哈赤，眼看岳托不说话，又大大咧咧的说道：“那唐人小娘皮我在后面看到了，长的白白净净的，端是个美人。带着几百个人就敢冲击我大军，便是那蒙古小野猫也没这么大的胆子，我可先说了啊！这打破沈阳城可不许有人跟我抢，我定是要把那小娘皮抢来做福晋，好好整治整治才行。” 莽古尔泰怒骂道：“谁抢了就是谁的，凭什么就是你的。” 二人看这架势便要因此吵上一架，倒是努尔哈赤忽然露出笑脸看向了皇太极。 后者的感觉十分敏锐，一直都有偷偷关注努尔哈赤的反应，如今看到这般样子，当即便开口说道：“禀告父汗，晋商范家传来消息，城内唐人乃是唐人富商乔家的独女，队伍也是乔家家丁组成。唐人没让这个女子带兵参与倭国之战，后者这才带着情绪跑来辽东，据说本来是打算联系我大金，做些山货生意。” 努尔哈赤微微皱眉：“那她为何要带兵偷袭我大金军队？莫不成这乔家要替明国张目？” 皇太极早就发现努尔哈赤的表情变化，立刻回道：“回父汗，听范家人说，那女子与明国白杆兵秦良玉将军私交不错，行军至沈阳城下的时候原本还在河岸南边观望战场，后来发现交战者是白杆兵，这才在白杆兵危机时突袭我军，意图仅仅是救援秦良玉将军的弟弟秦邦屏。” 不是皇太极一定要给乔羽辩解，而是皇太极敏锐的发现如今这种局势之下自己的父亲努尔哈赤需要给战败一个台阶，至少是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努尔哈赤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时间没搞清楚皇太极的用意，当即大怒骂道：“混账东西，两军大战岂是私交可以随便动摇。唐人名声倒是不小，可他们远在千里之外，难不成也敢来辽东与我大金一争雌雄？” 皇太极太了解自己的父亲了，因此他很清楚这不过是努尔哈赤要面子的争辩而已，其实从刚刚努尔哈赤独自沉思的时候皇太极就已经猜到了自己这个父亲在想什么了。 大金起兵以来从未受过如此重大的伤亡，哪怕是最为危机的萨尔浒之战，大金几天内各个击破明军四支大军，实际伤亡也不过几千人。 可今天一战，那些浙兵、白杆兵以及所谓的大明新军却仅仅靠着不足万人的数量硬生生击毙了大金数千勇士，算上受伤的，大金此战伤亡总数接近一万，可以说已经到了伤筋动骨的地步。 如今的大金八旗总数不过六万多人，近一万的伤亡可以说没有崩溃就已经算是幸运的。 也就是两黄旗意识到情况不对，最先撤离战场，两白旗和后来感到的两蓝旗拼死掩护，这才让大军完整从战场上撤退下来，否则仅仅是这种伤亡程度，部队一旦崩溃就再难汇聚起来，说不准当时努尔哈赤就会带着残兵败将一路退回赫图阿拉。 也就是天黑让大军没有意识到自身伤亡达到了什么样的地步，这才能抱团取暖退回大营，否则努尔哈赤如今哪会有心情还留在这里听几个儿子和侄子在这里扯淡。 实际上也正是因为天黑，乔羽又没有打算追击，后金这才在混乱中增加了伤亡。实际上战场对战的时候明军只给后金造成了数千伤亡，总数没超过五千，死亡不超过两千。 其他伤亡都是撤退时的混乱造成的，乔羽那两个弹鼓的子弹和十几枚飞箭2号最多也就造成了几百人的伤亡而已。 看着暴怒中仍旧有所收敛的努尔哈赤，皇太极立刻意识到父亲正在等着他给台阶，于是赶忙开口说道：“父汗，晋商范家的人已经从沈阳城传来了消息，那唐人女子麾下仅有数百人，其中还有部分极北之地的野人女真，由此可见唐人并非排斥我女真一族。” “范家的人也说了，唐人只想救走秦邦屏和白杆兵残部，并不想与我大金为敌，甚至还希望我们能把山货与他们贸易，听说明国江南那边辽东的人参、皮毛已经涨了数倍价格，正是他们那些商人获利的最佳时机。” 努尔哈赤的眼神中出现了些许赞赏，要说这么多儿子里，还真就是老八更懂事一些，这种情况下还知道给自己台阶下。 其实努尔哈赤心里早就有撤兵的想法了，与阿敏和莽古尔泰不同，他白天可是亲自率领两黄旗主力跟明军有过交手，那种浙兵和白杆兵的阵法他到现在也感到有些恐惧。 以努尔哈赤多年的战争经验来说，同等兵力的情况下，他自问大金是打不过浙兵和白杆兵的。 这倒不是说他对自己麾下的勇士没有信心，而是白杆兵和浙兵都是善于列阵应战，阵战时的那种配合和调度他努尔哈赤还做不多，麾下的勇士也做不到。 可他心里也十分清楚，明国也仅有这两支能做到如此地步的部队存在，宣大骑兵和辽东将门的骑兵在努尔哈赤眼里也就那么回事，如今浙兵和白杆兵已经被歼灭，其实他是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 只是乔羽所部的出现太过突然，那种漫天火箭，能在几个呼吸之间打出数百弹丸的枪械实在太过恐怖。 努尔哈赤是亲眼看到自己麾下的两黄旗勇士被乔羽用轻机枪割麦子般扫倒，那种恐怖可不是谁都能安然接受的。 也就是黑夜让大军顺利撤回大营，阿敏和莽古尔泰两个铁憨憨还在叫嚣着要围困沈阳城，阿敏更是叫嚣要抓了乔羽当福晋，努尔哈赤有点被两个蠢货架住的感觉，这才迟迟没有下达撤退的命令。 否则他早就想带兵退回赫图阿拉了，脑子坏了才会愿意留下来跟乔羽那支部队交手，更别说在这种情况下让他去冷静分析乔羽所部的真实战斗力了。 手指忍不住在座椅扶手上轻轻敲击了几下，努尔哈赤忽然发现自己有点不敢闭上眼睛了。因为他只要一闭眼，那轻机枪割麦子的一幕就会出现在眼前，任凭你是再强大的勇士，那玩意也能轻松将人体洞穿，甚至直接打成肉泥。 额头细密的汗珠很快便被皇太极发现，后者轻咳一声继续说道：“父汗，我大金在这辽东之地若要成事，必然不能断绝了商贾之道。我们从明国人手里缴获的金银、赫图阿拉山中的山货都能从这些商人手里换来我们急需的粮食、盐、布匹以及铁料武器，既然唐人不想和我们为敌，我们何不借此机会与唐人交好，如果能让唐人满意，说不定他们会愿意将那种火器卖给我们呢！” 这话本来只是皇太极随口安慰努尔哈赤的托词，毕竟双方才交手，自己这边又被对方一个突袭伤了数千人，这梁子刚结下，谁有能相信双方还有和解的机会，就是皇太极也不太相信范家人带来的消息。 可对于努尔哈赤来说，这却让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下意识就回了一句：“唐人肯把那种火箭卖给我们？” 大帐中的旗主们一时间也屏住了呼吸，要说对于唐人他们其实没有什么概念，无非就是商人情报给他们说了一些唐人的事情，听起来像是天书话本一般，总给他们一种很虚假的感觉。 可提及到了火箭弹，哪怕是明知可能性不高，诸位旗主也难免不会动心，毕竟白天大家可都被那玩意给打懵了。 代善和岳托父子是最不希望和唐人交手的旗主，尽管两红旗在白天的战斗中伤亡最小，但代善十分清楚努尔哈赤的性格。 所谓的八旗无非就是努尔哈赤给儿子们的家产分润而已，只要努尔哈赤还活着，麾下八旗就必然不会出现一家独大的可能。 代善和岳托父子掌握两红旗，平时看来实力也就算是一般，但如今其他各旗都有损伤，而且还是伤亡惨重的情况下，努尔哈赤肯定会重新梳理八旗做平衡，到时候从两红旗拆解兵力分润给其他各旗补充就是必然结果。 因此代善不希望继续打下去，只要没有战争需要，努尔哈赤就算要从他的两红旗拆解兵力补充其他各旗，做法也会有所限度，绝对不会为了平衡就把他的两红旗拆的太狠。 所以这一刻代善直接开口说道：“老八，唐人开出什么条件才肯售卖他们的火箭？” 其他旗主也和努尔哈赤、代善一样急切，只不过莽古尔泰和阿敏明显是有其他想法，这两人都不是以智力见长的将领，所以他们那点小心思很容易就被在场其他旗主看穿。 无非就是买了唐人武器之后再去打唐人的想法而已，丝毫都没有掩饰的意思。 皇太极自己不太相信这样的事情，可如今看众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范家人说，唐人准备用沈阳城和我们置换东港，对了，东港是他们自己取的名字，其实就是鸭绿江出海口附近的一块滩涂半岛。” 努尔哈赤微微皱眉，下意识问了一句：“唐人要防止我们进攻朝鲜？” 皇太极摇了摇头：“应该没有那个意思，范家人说，唐人要用沈阳城和我们换取东港，并且要求我们承诺打下辽东之后将旅顺城交给唐人。他们在辽东地界只要这两个地方，并且要求我们以后和他们做生意只能到这两个地方去做，甚至希望他们的商人来辽东经商的时候由我们负责安全保障。” 努尔哈赤并不擅长经营，更是对经商的认知还停留在以物易物的阶段，因此一时间有些迷糊，随口说了一句：“就这么简单？” 皇太极仔细想了想，这才点头说道：“是的父汗，范家人带过来的话就只有这么多。倒是武器方面唐人许诺可以出售燧发枪给我们，就是白天明军新军装备的那种打的又远又准的那种火枪。” “火箭呢？”没等努尔哈赤开口，阿敏和莽古尔泰几乎是同时抢先问了出来。 皇太极有些哑口，可终究还是硬着头皮说道：“范家人说，唐人可以出售火箭，但出售的只能是他们白天使用的那种，实际上唐人在倭国使用的是一种威力更大，射程更远的火箭，那种火箭唐人不会对外人出售。” 这句话直接让大帐中的众人闭上了嘴巴，就连努尔哈赤也有些无语，毕竟从他们的视角来说，白天唐人使用的那种火箭已经超过了他们的预期，哪里还会想到唐人还有更加强大的火箭。 只是努尔哈赤毕竟久经战阵，目光终究还是更敏锐一些，立刻从发呆的状态中回过神来闻问道：“是不是那种可以连续射击数十上百次的火枪不能出售？” 皇太极点了点头，随即又似乎看出了大帐中众人的小心思，随口说了一句：“不仅不能出售，甚至还禁止其他人接触。听范家人说，唐人对那种枪械的管控极为严格，只准许他们自己人接触，外人无论什么原因接触，哪怕是误碰了一下，都要被灭族。” 尽管目前为止唐人还没有因此杀过谁，更别说灭族了，但是皇太极说的这一条也确实是穿越者们的铁律。 见其他几个旗主眼珠子乱转，皇太极不得不提醒道：“诸位不要以为城内唐人数量少就可以强行攻城去夺武器，范家人告诉我，唐人对那种武器的态度是不会改变的。” “人家敢把武器带出来，就敢保证在别人夺走武器之前把那种武器炸掉。到时候不仅拿不到那种武器，还要面临唐人的报复，那可就不是一两支那种连发火枪了，而是数百近千支，以及唐人报复到灭族地步，这可不是我们大金能承受的代价。” 第二百一十三章 老六的老八 第212章 老六的老八 浑河血战之后，辽东大地上突然呈现出了一片短暂的和平，那些原本因建奴进攻而四散奔逃的明国百姓忽然发现他们身后的追兵消失不见，就连原本紧张备战的辽阳城也因多日混乱而逐渐平静下来。 这诡异的一幕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发生在了辽东，以至于沈阳城外原本观望战场迟迟不肯支援又不肯撤离的总兵朱万良心里又有了其他想法。 后金大帐中的各旗旗主其实已经有了决定，从他们各旗伤亡情况来说，已经伤筋动骨的八旗军队并不适合继续进攻下去，毕竟北方还有海西女真、蒙古甚至更北的野人女真部落。 后金八旗旗主们其实很清楚他们自身的情况，打了胜仗尚且能够震慑住这些部族，可一旦战败或者被这些部族知道建州女真伤亡过大，谁也不敢保证他们什么时候就会过来偷袭。 更何况唐人通过晋商开出的条件真的很适合当前状态的后金，不说那些空中楼阁般的武器贸易，仅仅是开通旅顺和东港两个贸易渠道，对于当前的后金来说就非常重要。 努尔哈赤尽管有的时候十分冲动，但他毕竟是个枭雄，哪怕是不擅长经营，他依旧能够在暴怒之下留有一丝冷静，确保了他很清楚这样做对于后金的好处。 其实从努尔哈赤内心深处来说，晋商从口外蒙古绕道辽东的贸易并不稳定，这途中蒙古各部都需要层层扒皮，一点也不比大明文官们那种漂没差，实际能够运输到赫图阿拉的物资十分有限。 这也是后金一次次发动对大明战争的原因之一，毕竟掌控的人口越多，对于物资的需求量就越大，以晋商的运力来说，后金还真就没办法满足需求。 双方就这么在沈阳城下开始拉扯，通过晋商作为中间人，双方其实很容易就能够达成妥协。 可谁也没想到明军总兵朱万良这个时候又动了歪心思，他亲眼在浑河南岸目睹了浙兵和白杆兵的败亡，也在天黑后听到了北岸的炮火声，一直等到天亮才从斥候那里知道后金撤军十里。 城头倒是没有挂上什么特殊旗帜，但唐人一支小部队击溃了后金大军的事情他还是通过斥候的渠道知道了大概情况。 一开始朱万良还有些犹豫，毕竟他对唐人并不了解，在听说一支几百人的部队就能击退后金军队的时候，他也曾仔细琢磨过为什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只是那一晚在白塔堡睡的很香，并不清楚唐人使用了火箭弹和轻机枪，以至于在判断时他自以为是的认为是后金在白天与浙兵和白杆兵交手的时候损伤过大，唐人趁夜偷袭的时候后金并不清楚唐人有多少兵力，这才求稳而退兵。 基本判断没有什么问题，但后续唐人和后金很快便通过晋商做中间人谈判的事情他并不清楚。 朱万良看到的只有后金停止进攻，甚至开始将战利品和伤兵向抚顺关的方向转移，整个八旗军队似乎都有后撤的迹象，这说明后金应该不会再来进攻沈阳城。 而唐人只有数百人的队伍，根本不可能把整个沈阳城都纳入防守范围，所以对于城池的管控也不严格，这就给了朱万良手下斥候们打探沈阳城情况的机会。 朱万良得到的消息是唐人的领队将军是个年轻女子，而且在拯救了秦邦屏和数百白杆兵和浙兵残兵之后，仅仅是在沈阳城做修整，甚至还借用战利品和秦邦屏的名义在沈阳城内招募青壮当兵。 这就说明了沈阳城的情况基本快要稳定下来，只要后金不再进攻沈阳城，此战首功自然就会是秦邦屏的。 如果说仅仅是功劳被秦邦屏独享，朱万良倒是不至于有什么想法。毕竟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北岸血站的时候他可没有派遣一兵一卒去帮忙，不跟着分润功劳也没有什么。 但事情却不能从这个角度去考虑，毕竟自己是总兵，麾下还有三万士卒，诺大一场大战，浙兵和白杆兵以及新军都到了全军覆没的地步，自己这边却没有丝毫伤亡，事情传到京城总归是说不过去。 于是乎朱万良赶忙又开始下令让士兵们修复渡桥，趁着浑河还在封冻，一个白天便恢复了南北两岸的交通，然后便直接派遣了一千士卒率先过河，以协防沈阳城的名义要求进城。 朱万良并不清楚唐军的武器有多么强大，他的想法也十分简单，那就是仗着自己麾下人手更多，先以大明总兵的名义把部队安插进沈阳城。 一旦部队进入沈阳城，双方人数对比巨大的情况下，沈阳城很容易就会被他掌控，到时候这一战的胜负手和过程就全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他完全可以把此战胜利算在自己头上，直接给朝廷汇报‘大捷’，让麾下幕僚润色一下奏报，把北岸与后金血战的场景说成是自己指挥之下打出来的。 至于浙兵、白杆兵以及新军全军覆没就可以说成是这三支军队不服从指挥，被建奴突袭而导致覆灭，多亏自己力挽狂澜关键时刻背水一战才击退后金。 这种事情对于朱万良来说还真就没有多少心里负担，毕竟浙兵的根子是戚少保的戚家军，如果戚金活着，他朱万良多少还有点顾虑，毕竟人家戚金是参加过壬辰战争的，资历够老，谁也说不准背后有谁支持。 可如今戚金已经阵亡，大明整个北方军伍同行都不待见浙兵，抢他们的功劳也不会有人来给浙兵说话。 白杆兵那里倒是不好办，不过就看秦邦屏是不是懂事了。如果懂事，他倒是不介意在奏报中给秦邦屏留点面子。要是不懂事的话，朱万良并不介意用战场抗命，扰乱友军阵型的名义将其斩杀。 石柱马家确实有点实力，但在朱万良看来其实也就是个名头而已，秦良玉如今已经回石柱募兵去了，马祥麟一个后辈哪有资格开口，更不要说留在山海关的还不全是白杆兵主力，他朱万良麾下三万将士可不会给马祥麟争辩的机会。 心思婉转，最后剩下的也只有新军和唐人不太好处理。前者是徐光启大人刚刚训练出来的队伍，新皇帝很重视，所以朱万良不得不慎重，感觉自己有可能需要拿下沈阳城后多分润一些战利品给对方才能摆平。 至于唐人，无非是几百人的小队伍而已，仗着突袭能让后金退兵，从朱万良的角度来说，也就是后金伤亡太大，跟唐人没什么关系。 事实上到了朱万良这个地步，他其实多少也是听说过一些唐人的事情，只不过在他看来那些传闻有点夸张了，估计是唐人自吹自擂，花了钱请人帮他吹嘘的结果。 斥候来报，沈阳城内唐人的军队清理出了数百车的战利品，粗略估算有百万两白银之巨，这才是朱万良眼红的真正原因。 他很清楚这些钱财的来源，也因此朱万良很清楚具体的数额不会低于两百万两。这笔钱是个什么概念，对于当前时代来说，这几乎就是大明辽东一年的军费开销，更是辽东将门和辽东文官们还没来得及转移的财富。 还没进城，朱万良就已经想好了这笔意外之财的去处，也因此他的效率格外高，就在后金刚刚开始运送伤兵和战利品退往抚顺关，主力部队仍在沈阳城外十里大营驻扎，正在通过晋商管事与城内乔羽进行谈判的时候，朱万良那一千先锋部队便已经抵达了沈阳城下。 后续大部队井然有序的渡河，并且在渡河之后直接就在城外开始搭建营地，俨然摆出了一幅与沈阳城形成掎角之势的架势。 这让努尔哈赤和八旗旗主们有些发懵，不明白这支根本就没有被他们当回事的明军为什么会突然渡河，而且还摆出了这样一幅姿态。 皇太极的反应最快，他也是八旗旗主中最为了解大明的人，因此他一眼就猜出了朱万良所部的那点小心思，不屑的对努尔哈赤说道：“父汗，这是明国人的老传统了。打仗的时候躲的远远的，等打完了仗，人家再凭借兵力优势和官职优势回来摘果子，我估计这朱万良应该是想要从唐人手里拿走沈阳城，甚至跟京城的小皇帝吹嘘是他击退了我大金。” 其他几个旗主一脸鄙夷的瞥了一眼朱万良驻军的方向，莽古尔泰甚至直接朝着地上吐了一口：“这狗东西倒是想的美，父汗，儿子请战，只要一个冲锋，我大金勇士就能把眼前这支明军击溃。” 其他几个旗主也象征性的叫嚣了几句，但大家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努尔哈赤身上，实际上是否有这个心思，还真不太好说。 努尔哈赤其实也有点冲动，他的内心是想打一仗来缓解一下士气的，毕竟刚刚和明军精锐交手过，士气正是低落的时候，如果能一战击溃眼前这支明军，后金勇士的士气至少也能恢复一些。 可他心里也很清楚这么做反倒是会便宜了城里的唐人，据他所知唐人和大明之间还是有些龃龉的，毕竟唐人原来辽东这件事本身就可能是大明安排的，晋商管事也传来消息说了这是唐人自己的决定，根本就没有告知大明。 所以他眼珠子一转，对着皇太极说道：“如果我们适当后退，这支明军会不会和城里的唐人发生冲突？” 皇太极自然知道自己父汗是个什么想法，可从大局考虑，他还是决定劝说几句：“父汗，以明国人的德行来看，只要我们后撤，他们是一定会与城里的唐人发生冲突的。” “甚至因为唐人数量少，又没有合适的名义，唐人还有可能会放任明军进城。到时候别管唐人武器如何强大，明军占据数量优势，又突然发难，唐人很有可能会被击溃，甚至完全歼灭。” 努尔哈赤眼前一亮，正要开口下令，却没想到皇太极赶忙补充道：“不过儿子不建议父汗这样做，这么做看似是唐人和明国人之间的冲突，就算将来唐人回来报复，这仇也只能记在明国人身上，看似对我们十分有利，但儿子觉得如今我大金还是应该以贸易发展为重。” 努尔哈赤微微皱眉，显然对于皇太极的这番说词有些不满，但他没有开口，甚至没有询问，而是把目光从代善的身上扫了过去，后者立刻会意，知道这是需要自己来开口发问的意思。 代善其实心里是认同皇太极的判断的，尽管他也不太喜欢这个胖胖又阴险的老八，但他很清楚如今大金的物资储备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状况。 看似繁花锦簇，蒸蒸日上，实际上随着俘虏增多，地盘变大，大金的产出早就跟不上消耗速度了，如今还能维持下去，靠的全是大金勇士四处劫掠才能维持。 如今沈阳城没能按计划拿下，这意味着大金接下来的物资补给是个很大的问题，所以代善尽管心里认同皇太极，却也只能硬着头皮问道：“老八，这唐人和明国狗咬狗，关我大金什么事，他们打起来才好，要真是明军拿下沈阳城消灭了唐人，我们反过来宣称帮唐人友邦复仇，再拿下沈阳城不是更合适么。” 努尔哈赤眼前一亮，满意的对着代善微微点头，很明显他觉得代善的这个说法更好，甚至他看到其他几个旗主明显也有这类想法。 皇太极微微皱眉，他自然也看到了努尔哈赤和其他旗主的表情变化，心里多少是有些不满和不屑，但他很清楚这种态度下努尔哈赤的性格其实是已经做了决定，自然也不好在这么多人面前违抗自己的父汗，因此他只能点头笑道：“还是大哥看的通透。” 这算是默认了代善的说法，其实皇太极对这种做法是非常反感的。倒也不是他心善，或者不愿意渔翁得利。 而是皇太极一直对情报格外关注，可以说如今的大金旗主中，他皇太极是唯一一个睁眼看世界的人，至少对于大明以及大明周边的情况，他了解的远比努尔哈赤和其他旗主更多。 所以他很清楚唐人的实力，甚至还通过晋商渠道和明国其他士绅官员的渠道了解了倭国九州之战的一些细节。 也因此皇太极十分清楚唐人的脾气德行，说好听的是唐人较为强势，说难听点唐人比土匪还土匪，很多地方他们大金都不见得能比得上唐人的匪气。 跟这样一群人打交道，占便宜的事情就不要想了，人家打琉球还随便找了个理由，打倭国九州的时候可是连理由都懒得编。 真要是沈阳城里那支唐人军队被明国人干掉，那以他了解的唐人情况来看，唐人绝对会组织大军来辽东复仇。 不说唐人会不会和明国正式开战，最起码唐人大军介入辽东之后，大金可就不得不仰人鼻息了。到了那个时候唐人可不会再拿沈阳城跟大金置换东港，人家直接自己派兵来打，大金什么好处也拿不到，说不准还得顺手被唐人揍一顿。 皇太极其实还有一个情报没有说给努尔哈赤，那就是晋商管事通过唐人渠道传递出了一个唐人已经出兵的信号。 据说唐人会安排一个唐人将军带领一千野人女真来辽东救援沈阳城里的唐人，这消息很明显就是唐人自己释放出来的，或许只是为了恫吓大金，但皇太极却不敢不相信。 唐人在明知道大金有多少兵力的情况下还敢只排除一千人，而且还是野人女真组成的队伍，这一点其实可以说明很多问题。 首先便是唐人十分自信，他们应该是还有许多昨天那种能够连续发射的火枪以及火箭，人家在武力上并不在意大金有多少勇士。 其次就是野人女真和建州女真之间的关系十分复杂，有合作，有统治，自然也有杀戮和仇恨。 皇太极可不清楚唐人会带哪一种野人女真来辽东，但从他内心来说，个人判断很明显有仇恨的野人女真才是唐人的选择。 野人女真本身并不能够对建州女真产生威胁，这主要的原因是野人女真的武器装备很差，很多野人女真甚至都没有铁器，弓箭的箭头还在使用动物的骨头制成。 可要单纯说战斗力，皇太极其实是非常忌惮野人女真的。毕竟人家才是真正在山里生存的狠人，每次去抓野人女真或者和野人女真部落发生冲突，在山林环境中建州女真也是要有伤亡的。 如今唐人提供武器，那些野人女真的战斗力就只能更强，这一点皇太极是可以预见的。 之所以还没有把这个消息汇报给努尔哈赤，说穿了其实也是皇太极自己有点小心思。 从大局上来讲，就算唐人真的带来一千野人女真，辽东的局势也只能更混乱，暂时还不存在对大金构成威胁的可能。 所以皇太极反倒是希望唐人的介入能够和大明发生冲突，甚至最好也能顺带手收拾一下他那几个脾气火爆的兄弟，也只有他那些脾气火爆的兄弟麾下勇士减少，未来在父汗去世之后，这大金的权柄才能落到他的手上，不然他还真就不知道该如何与其他兄弟竞争。 第二百一十四章 乔羽卖城 第213章 乔羽卖城 朱万良所部出现在浑河北岸的时候，城内的乔羽其实已经猜到了对方的想法，毕竟对方做的如此明显，乔羽又怎么可能看不出那些龌蹉想法。 实际上不仅是乔羽和后金看出了朱万良的小心思，就是沈阳城内的那些富户和商贾百姓也能猜到对方的心思。 这方面来说，大明官员和将军们还真就是一点长进也没有，这么多年来他们那套一点脸也不要的做派还真是让很多百姓对大明失去了信心，所以没等朱万良那一千人的先锋军进城，城内商贾百姓便自发的封堵住了城门，赶在乔羽所部接到命令之前拒绝了朱万良所部进城。 乔羽携带的现代药品还是很有效果的，至少这个时候秦邦屏已经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甚至已经在亲兵的照顾下大概了解了如今沈阳城的情况。 但白杆兵、浙兵甚至新军都已经牺牲在了战场上，如今还能聚拢在秦邦屏身边的一共只有三四百人，真正还有战斗力的不会超过一百个，秦邦屏自然也就没有实力开口去给朱万良解释什么。 说实话秦邦屏也很清楚朱万良是个什么心思，但问题是他们秦家忠心大明这件事是不容改变的，哪怕是死，秦邦屏也不会同意背叛大明。 所以很多时候即便知道后果，秦邦屏依旧要摇头叹息，摇头是因为不认可朱万良的想法，叹息则是他很清楚朱万良还有三万大军，真要是强行进城，他并不认为乔羽所部能够阻拦。 乔羽是挺恶心大明方面的这种作态，但她更清楚自身实力和话语权还不够强，而沈阳城这里原则上还是大明的城池，她还真想不出什么好的借口来拒绝朱万良所部进城。 正在头疼该如何应对朱万良的时候，沈茹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也没有像往日那般行礼，反倒是急匆匆的开口说道：“小姐，城内富户和百姓自发组成了青壮队伍，原本说好了要投效我们，但刚刚听说明军要进城，这些青壮便直接去堵住了城门，不让明军进城，而且还请小姐您能出面给他们做主。” 乔羽眉头微皱，下意识回了一句：“没有发生冲突吧！” 沈茹面色很差的回道：“暂时没有，但应该维持不了多久。那些明军似乎在等待后续部队，所以暂时只是和我们的部队在对峙，不过很多明军已经拔出了武器，甚至弓箭已经对准了那些城内青壮。” 乔羽无奈的叹了口气：“小茹，你说你们大明怎么就搞的人烦狗厌的呢！建奴进城都没遇到这般抵抗，反倒是你们大明的官军要进城，老百姓自发组织青壮去抵抗。我都搞不清楚究竟是建奴在侵犯辽东，还是你们大明官军是入侵者了。” 沈茹面色不虞的回了一句：“小姐，奴婢这一支已经申请了你们台南户籍，可不是大明人了，您吐槽可不能夹带上奴婢。” 乔羽微微一笑，随即才想起来沈茹只是本时代的一个富家小姐，想法和见识还没办法和穿越者相比，这种玩笑一类的吐槽还真就不太适合对方。 因此略有歉意的道：“我不是故意的，就是习惯性吐槽一下。不过话说回来，这般情况，你觉得大明还能维持多久？” 沈茹发现自家小姐似乎并不在意这件事情，虽然不清楚是为什么，但一想到唐人的强大，她还是下意识的放松一些，随口回了一句：“匪过如梳、兵过如篦，自古便是如此。除了话本里提过的岳家军，奴婢可没听说过哪支军队不抢老百姓。” 看着沈茹一幅理所当然的表情，乔羽有些不太适应，毕竟成长的环境不同，接受的理念和认知也不同，所以乔羽总觉得这种事情很古怪，也有点不那么容易接受。 眼看着乔羽独自沉思，似乎在经受某种纠结，沈茹立刻开口道：“小姐，那些野人女真没接到您的命令是不会让明军进城的，我看那些明军十分强势，恐怕他们后续部队一旦抵达城下，双方就会发生冲突，您还是赶紧想想办法吧！” 乔羽也是看过不少小说的，尽管与当前时代还有些剥离感，但她还是想起了出发前父亲跟他说过的一些话。 比如在封建时代，杀人成本远比现代社会要低很多，因为没有监管能力，很多时候杀人甚至比大多数事情更容易。 也正是因为如此，结合她自己看过的一些明末历史，乔羽其实已经猜到了朱万良所部进城后会做些什么。 自己身边只有几百人，算上秦邦屏所部和临时募集的青壮，最多也只能汇集大约2000人左右，面对三万明军的突袭，乔羽并不认为自己有反抗的能力，或者说突围的几率其实也不是很大，毕竟枪械弹药的储备数量是有限的。 想到这里，乔羽脑子一转便开口说道：“小茹，你安排人去和那些明军接触，告诉他们沈阳城可以交给他们，但是需要他们支付一定的费用，毕竟城池是我们从建奴手里抢回来的，无论是城池还是那些建奴首级，送到大明朝廷那里都是可以换钱的。我们不需要功劳，钱财总还是要的。” 沈茹微微一愣，随即苦笑道：“小姐，人家摆明了是来抢劫的，您怎么还有心思要和人家谈生意啊！人家三万大军直接进城就能把我们全部杀光，然后您说的缴获物资和首级甚至城池都是人家的，人家干嘛要和你交易。” 乔羽笑道：“没关系，你就按照我说的去做就好了。对了，另外派人去找晋商的管事，让他们告诉努尔哈赤，我部即将撤离沈阳城，希望他们不要试图尾随，一旦发生误判，我部不保证与对方不会发生冲突。至于之前说的用沈阳城置换东港，如果他们愿意，那就自己派人来接手沈阳城，我们后续会安排人手去接收东港。如果不愿意，那么我们就自己派兵打下东港。” 沈茹翻了个白眼，哪里还听不出乔羽这是要挑拨明军和后金，只是这般做法太过粗鄙，她可不觉得双方会上当。 看乔羽那一幅无所谓的姿态，沈茹其实是非常羡慕的。毕竟计谋成不成功对于乔羽来说并不重要，乔羽敢说出这句话，其实还不是因为唐人的实力在背后撑腰。 就像乔羽说的那样，沈阳城如今的情况乔羽依旧可以说是提前与后金交割，而且后金必须得承认。 因为不承认也没关系，以唐人的实力人家完全可以自己去打下东港，后金是没有实力反抗的。 这边乔羽所部刚有动作，前后不到两刻钟，城外的努尔哈赤便已经得知了具体情况，甚至在听到传话人的语气时，还狠狠的拍了拍自己身边椅子的扶手大骂了一句：“竖子张狂。” 几个八旗旗主眼珠子差点翻上天，尽管很多人心里也有同感，但大家还是更在意努尔哈赤会说这种话。 皇太极笑眯眯的开口劝道：“父汗，尽管唐人这种小伎俩上不了台面，但我们还是要给足面子的。” “我大金现在急需粮食、铁料、盐、布匹这些物资，晋商自从转头经营南方生意，对于口外生意的重视程度一直在下降。听说晋商是把钱都送去了台南，唐人有钱生钱的买卖，不需要冒着口外风险也能赚钱，所以晋商那边已经在慢慢减少口外生意了。” 努尔哈赤不屑的骂了一句：“一帮贪心的混蛋而已。” 皇太极没有接话，而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父汗，如此看来，一旦晋商那边减少口外生意，我们的物资来源就会受到影响，只靠劫掠或者晋商这两条路子来提供物资还是不够稳妥，所以我们还是需要唐人能开一条全新的贸易渠道。” 努尔哈赤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这方面努尔哈赤是不会糊涂的，大金看似蒸蒸日上，实际上努尔哈赤和皇太极一样，对于自身危机是十分清楚的。 那几个旗主儿子整日叫嚣战争，也只有皇太极这个老八算是理解自己的担忧。 建州女真的领地本身就是山区，产粮食不足，女真人又是渔猎起家，根本就没有那份家底可以跟大明拼消耗。 也就是战场上一直没有失败，劫掠的钱财才能用来从晋商手里购买粮食和其他物资，如今这一仗不算是打胜，晋商又有了其他赚钱的路子，这方面的危机自然就会凸显出来。 努尔哈赤其实更清楚多一条贸易渠道的好处，因为他本人其实对那些大明商贾也没有什么好感。 低买高卖本就是商人习性，但文明发展到如今这个程度，反倒是底线越来越明晰了。商人们可不管你大金实力如何，不给钱人家就真的不给你物资，而且定价权在人家手里掌控着，除非努尔哈赤能带兵越过大明九边，直接突袭宣府大同一线，去山西把晋商老家给烧了，否则人家晋商根本不会把大金当回事。 正是因为这些商人做生意没有底线，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涨价，大金才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提前发动战争。 其实按照努尔哈赤的计划来说，大金是需要稳定四周，储备物资，然后再开战才算稳妥。但实际上大金每一次开战的战前准备都不是很充分，甚至很多时候都需要靠着劫掠来维持补给，这就是后勤补给掌握在别人手里的缺点。 片刻沉思之后，努尔哈赤还是很果断的开口说道：“答应唐人的要求，不管他们撤出沈阳城之后，我们是否能够拿到沈阳城，这生意我们算是认下了。告诉唐人，东港我们会派兵帮他们打下来，不过我们需要大量铁料和布匹，这第一笔生意需要他们把这些东西尽快送到东港。” 莽古尔泰立刻附和道：“父汗，是不是也让唐人卖些火箭给我们？” 其他几个旗主也是眼热，很明显之前他们被火箭打的有些疼，如今听说唐人肯卖武器，自然就希望也能搞一些火箭过来。 或许打明军还用不上火箭，但最起码那玩意挺唬人的，买回来要是能被那些抓捕来的明人工匠仿制，以后他们也可以减少很多伤亡。 如今的大金还是初生阶段，对于武器的态度还是十分开明的，不然后来皇太极也不会重视红衣大炮，甚至专门安排投降明军来组建火器部队，搞的汉八旗不少部队都是纯火器部队。 努尔哈赤不屑的瞥了几个不争气的儿子，冷冷的说了一句：“此等利器哪是那般容易出售的，先做生意拿我们最需要的粮食和铁料，至于那个火箭，等我们和唐人交易几次，彼此熟悉只靠再做考虑。” 如今的努尔哈赤在大金是一言九鼎的，下面几个儿子、侄子都不敢违逆他，当真是一言堂，说出的话便是决定。 所以很快后金方面的部队便开始动了起来，以两白旗为主，皇太极、杜度、阿巴泰三人率领两白旗直接抵近浑河北岸，监视朱万良所部的同时，也随时保持可以发起攻击态势的架势。 两黄旗主力则由努尔哈赤亲自率领直接抵近沈阳城东门，堂而皇之的和乔羽在沈阳城东门外进行了交割。 这事是瞒着秦邦屏做的，在做生意方面乔羽还是很有天分的，所以她把沈阳城缴获的大部分财物分成了三份。 其中一份直接分给了自己麾下的家丁队伍和那些临时从沈阳城招募的青壮，最终确定总数超过3000人的青壮队伍以及进5000人的家眷愿意与乔羽一起退出沈阳城。 这方面乔羽非常大方，她不仅给了这些愿意从军的青壮充足军费，甚至还额外给了随军家属安家费和路费，更是直接开仓按人头给这些人分了粮食。 其他很多商贾和百姓不想离开大明，她也没有专门针对这些人，而是给了适当钱粮让这些人自由选择，或是离开沈阳城，或是等着后金掌控沈阳城后继续在这里生活。 第二部分则被她用来从努尔哈赤手里购买了大量马匹和牛羊，努尔哈赤不缺马，更不缺牛羊，守着蒙古和如今辽东的部分草场，后金的主要对外贸易物品其实就是牛马，反倒是那些山货的数量并不算多。 努尔哈赤捏着鼻子算是认了下来，因为他很清楚乔羽需要大量牛马是要把部队和那些随军撤离的人员一起带走，不算是完全防备他，更多还是防备那些贪婪的明国将领。 这方面努尔哈赤是乐见其成的，毕竟接下来双方还要贸易，多储备一些金银总是没错的。更何况乔羽顺利离开辽东才是正事，他也担心乔羽所部在路上被明军偷袭，到时候他还要重新安排人手去联系唐人。 最后一部分钱财则是乔羽自己的收益，这部分是要带回台南的，也要给台南管委会缴税，作为一个穿越者，乔羽尽管而已不舍这些钱财，但她更清楚缴税的意义对于整个穿越者团队有多么重要，所以她可不准备当出头的椽子。 朱万良的反应是有些膈应，因为这摆明了是唐人和建奴达成了协议，是在拿大明的城池和建奴做交易。 可偏偏他也没有任何办法能够阻止，乔羽胆子大到了敢带着几百人突袭后金，他朱万良可没那个胆子带领三万明军去和建奴硬拼，毕竟浑河血战他可是全程在南岸观摩过，他很清楚自己麾下部队是个什么货色。 两白旗正面压上的时候朱万良就已经非常紧张了，都不需要他下令，正在渡河的部队便主动停了下来，甚至部队还出现了一阵慌乱，不少人开始推搡着要撤回南岸。 坐在马背上看着明军的皇太极嘴角微微翘起，对着身边的杜度不屑的说道：“如此明军，只需一个冲锋便能击溃，居然还贪心不足，敢来染指沈阳城，当真可笑。” 杜度同样一脸不屑的看着明军没有开口回应，倒是一旁的阿巴泰随口说了一句：“老八，这明军如此不堪，我看还是我带人冲一波，直接把他们击溃算了。” 皇太极摆了摆手：“别乱来，两红旗正在疾驰辽阳，两蓝旗会堵住这支明军退路，咱们的任务是守好这里，给唐人守住这条退路。至少目前唐人还和明国保持贸易关系，这也是我们未来继续从明国购买物资的一个渠道，暂时还不适合让唐人与我们贸易的事情被明国知道。” 杜度微微皱眉道：“明国锦衣卫还是有两下子，这种事情肯定会被发现，何况唐人那种做法也不隐秘，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 皇太极笑道：“让你们多读书你们总是不听，这明国官僚们玩这套把戏可是很有办法的。” “唐人如今已经起势，明国现在所有精力都放在辽东与我大金争雄，就算真的知道唐人与我们合作，只要不公开，明国人也会装作不知道。毕竟公开消息意味着逼迫唐人不得不和我们站在一起，明国可承受不起南北两个方向同时开战。” “所以这做法就是给明国朝廷一个台阶而已，我们需要晋商和唐人的渠道来给我们提供物资，明国需要稳住唐人不公开和他们发生冲突。所以明国那边就算真的得到了消息，他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甚至为了对付我们，说不定还要去找唐人购买火器。” 阿巴泰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随即恶狠狠的骂道：“这唐人还真是两面三刀，我们和明国开战，他们两边售卖武器，就不怕我们和明国联合在一起反过来对付他们？” 皇太极白了自己这个七哥一眼，随口敷衍了一句：“七哥，这个成语用的不太恰当，而且你是知道父汗喜欢看三国的，有空你也多看看，看多了你就知道人家为什么敢这么做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东港总督 第214章 东港总督 对于后金军队的动作，朱万良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危险，或者更准确的来说，他即便意识到了危险，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也很难再冷静下来思考了。 首先乔羽陆战队的突袭给了朱万良一种错觉，这是基于浑河血战的大前提而产生的一种错觉。 那就是牺牲的白杆兵、浙兵以及新军给予后金主力造成了大量杀伤，而这个杀伤对于后金来说十分致命。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出乔羽陆战队仅仅数百人便能把数万后金军赶走，不然以朱万良对后金军队战斗力的了解，唐人那些武器并不是决定战场胜负手的关键。 有了以上判断，如今再来面对后金军队的时候，朱万良和他麾下的三万明军便有了一种错觉，那便是后金已经是强弩之末，精锐已经伤亡殆尽，留下的不过是一些样子货而已。 事实上朱万良的这种判断也不能说没有依据，毕竟后金在浑河血战中确实伤亡了很多精锐，但前提是如今的后金并不是萨尔浒大战时期的后金。 萨尔浒大战那会儿整个赫图阿拉能够集结的男性青壮力量全部上了战场，即便如此，后金也仅仅凑出了四万多人，实际参与萨尔浒大战的兵力中还有很多女真其他部落。 如今的八旗精兵总数超过了六万，而且还是努尔哈赤刚刚整编不久的八旗，也就是说，实际动员能力仅仅才到了三分之二青壮的地步，真要是赫图阿拉老巢的精兵全部抽调出来，后金大概率能集结出8万到9万兵力。 浑河血战时后金出动了6万人，实际上最开始两黄旗和两白旗都没有直接参战，而是两蓝旗和两红旗先进入战场。 特别是刚开始交手的时候，代善明显更加谨慎，所以他把两红旗的主力都安排在了沈阳城的方向，反倒是两蓝旗因为没把浙兵和白杆兵当回事而吃了个闷亏。 等代善反应过来再去增兵的时候，浑河北岸战场已经被浙兵和新军构筑出了基本的防御工事，特别是新军从唐人那里学会了近现代的战壕工事，这玩意尽管不太适应当前时代的战场，但终究会阻碍后金军的进攻，以至于出次接触这种战壕的两红旗紧接着也跟着吃了个大亏。 后金实际上打成了添油战术，也是直到白杆兵加入战场，火箭弹升空，努尔哈赤才意识到对手不简单，这才开始调度两黄旗和两白旗主力入场。 正式因为这样的战场局势，后金才打出了6万对阵8千还伤亡惨重的战绩。 可伤亡惨重并不意味着后金就彻底被打断了脊梁，特别是努尔哈赤本身就喜欢了使用投降明军和蒙古人充当炮灰，以至于看似后金伤亡惨重，实际上核心精锐依旧被各旗主掌控在手里。 也就是乔羽陆战队的突袭算是真正对后金造成了大量杀伤，毕竟那会儿浑河北岸几乎锁定胜局，愤怒的努尔哈赤不得不强令各旗主拿出主力尽快解决明军残部。 这才给了乔羽大量杀伤后金主力的机会，也因此迫使努尔哈赤不得不慎重评估唐人的战斗力，才会这么容易选择妥协。 但对于后金来说，对阵唐人是新的课题，对阵明军确实熟门熟路。从萨尔浒大战之后，整个后金军对阵上明军的时候便已经养成了一种优越感，那是一种长时间胜利而养成的习惯，以至于后金军士兵面对明军的时候往往更加凶猛。 所以当朱万良觉得自己有实力与后金一战，因此没有下令部队撤回南岸，而是强行截停了正在通过渡桥撤退的士兵时，敏锐的皇太极果断下令发起了冲锋。 战争总是充满了巧合，很多时候一代名将能够成名往往就是因为某个巧合，而并非名将本身就要比同时代的其他将领更强。 比如就在朱万良所部面对后金骑兵冲锋而慌乱的时候，偏巧乔羽正组织队伍和那些愿意和她一起离开沈阳城的百姓从沈阳城南门走出来，刚好先锋部队就和两支即将交战的军队打了个照面。 努尔哈赤其实也有替乔羽考虑，他担心唐人与他们大金的合作会导致唐人没办法从明人那里帮他们‘进货’，所以很委婉的表示乔羽可以率队从东门离开沈阳城。 北面是不用考虑的，并要去旅顺，南辕北辙纯属折腾自己，乔羽肯定不会选择北门。 西门也没办法选，因为那个方向有可能与大凌河防线的明军相遇，自己带队来辽东本身就不符合大明的利益，人家直接劫富济贫也是有可能的，乔羽也不打算凭着手里这么点人就去和明军主力开战。 唯一能选的就只剩下了南门和东门，偏偏东边全是后金的地盘，乔羽其实不太相信努尔哈赤的信誉，所以压根就不会去接受努尔哈赤的建议。 因此乔羽所部出现在南门很正常，只是时间上刚好凑巧而已。 家丁队伍因为得了赏赐，所以离开时格外用心，一个个手持武器在队伍外围负责保护那些通行撤离的百姓，以至于百姓们第一次体验到军队护送的待遇，走起路来倒是第一次这般轻快。 因此所有百姓都携带了更多的财物，甚至还自主的将属于乔羽的那些金银护在了队伍中间。 朱万良本来在桥边指挥部队，因为战场情况需要，他所在的位置算是一个小土坡，刚好就能看到乔羽队伍的中间，都不需要仔细思量，他便一眼看出了乔羽所部携带了大量白银，因为中间那些装着货物的木箱就是朝廷装银子专用的款式。 一瞬间朱万良的新底产生了无尽的贪婪想法，以至于他完全忘记了后金骑兵正在向他的部队发起冲锋，而是对着麾下士卒高声喊了一句：“唐人勾结建奴，欲劫掠我大明百姓和财物。弟兄们，杀唐人，救百姓。” 口号喊的震天响，下面的士卒自然也立刻会意，当即便明白自家将军这是在告诉大家唐人更有油水。 明军军饷一直都是个谜团，所以明军士卒对于金钱的渴望是非常高的，甚至高到了可以不顾及性命的地步。 士卒们一听说唐人队伍有油水，眼尖的士卒已经看到了乔羽队伍那些朝廷装银子的木箱，当即便一个个高喊口号朝着乔羽队伍的方向冲了过去。 乔羽下意识就像高喊‘敌袭’，可还没等她开口，皇太极那边因为反应果断，又是骑兵直接发起冲锋，先头部队便已经与朱万良所部撞在了一起。 三个波次的骑兵冲锋结结实实的冲散了明军在浑河北岸的部队，混乱中甚至还有建奴骑兵一刀斩断了朱万良的帅旗，这一下子就让朱万良所部彻底丧失了统筹指挥，整个部队一下子便乱成了一团。 换做是浙兵、白杆兵甚至是新军，在主帅将旗被斩的情况下，逐级替补会让部队很快便出现新的指挥，士兵们也不会因为丧失主帅而直接选择投降或逃跑，而是会依旧保持阵型沉着应战。 可朱万良所部哪有那般纪律，除了两三百个家丁亲信之外，朱万良这三万人大多数其实都只是抓来的壮丁和流民，真正的士卒几乎没有。 如此队伍一旦乱起来，后金骑兵便可以轻松组织穿插分割，先锋骑兵甚至直接率队冲上了渡桥，一路将桥上士兵撞下渡桥，等南岸明军反应过来的时候，杜度和阿巴泰已经率领一千骑兵冲到了浑河南岸。 三万明军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在浑河两岸乱跑，后金则如同狼群狩猎一般，配合默契的分割包围再进行逐个急破。 整个战斗只持续了二十多分钟，乔羽甚至都不敢相信一支三万人组成的军队会如此快的溃败，远比三万头乱哄哄的猪更好抓。 等乔羽带着队伍来到渡桥边的时候，皇太极居然已经带着部队控制了渡桥，甚至还在乱战中直接斩了朱万良的首级。 瞥了一眼那朱万良的首级，乔羽眉头微皱，忍不住随口吐槽了一句：“这人还真是能代表大明官绅，硬生生把自己给蠢死了。” 皇太极本来是站在渡桥边等待乔羽，说起来也是好奇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怎么就敢带兵来辽东，他对此是非常好奇的。 当然同时他也是希望能和唐人建立一定的友谊，最好是能把唐人忽悠到他们阵营，能和大金一起进攻大明。 本来还在思索该用什么样的礼节和对方交谈，却没想到仅仅是自己稍稍迟疑，那边乔羽的吐槽声便传进了他的耳中。 嘴角微微抽搐，皇太极立刻强迫自己换上一幅笑脸，随即哈哈大笑道：“乔将军说的没错，大明文武一项是如此蠢笨，如果不是他们如此蠢笨，早在萨尔浒大战之时，我大金便被灭族了。” “也正是他们这般蠢笨，我大金才能蒸蒸日上，短短数年间便在辽东立足。” “汉人说，德不配位必有灾祸，如今明国上至小皇帝，下至文臣武将，皆是德不配位者，正该是我们大金和贵方大唐分食明国的良机，还望乔将军能回报大唐管委会，万万不能错过这般百年机遇。” 乔羽下意识的翻了个白眼，她倒是很喜欢别人叫她将军，不然她也不会一直找自己老爸撒娇搞出这支家丁队伍。 可她是真看不上皇太极，不说这个时期后金那金钱鼠尾辫，就是那大腹便便的样子也让乔羽十分厌烦。 她本就有些任性，做事自然就难免会带上一些个人情绪，所以看见皇太极这般样子，立刻便没了和对方交流的兴趣。 一旁沈茹见乔羽眼不搭理皇太极，甚至骑在马背上都不曾减缓马速，依旧旁若无人的继续催马前行，便赶忙快走两步到了乔羽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腿。 沈茹不会骑马，本来乔羽是安排她乘坐马车的，只是她心软，见不得那些一同准备的离开的百姓受苦，索性就把分配给她的马车让给了老弱，自己便一直跟在乔羽身边行走。 乔羽感受到小腿被人碰了一下，心里却是一点想法都没有。以她的伸手和反应能力，早在沈茹有动作的时候她就已经感觉到了，单纯就是不想借着这个理由跟皇太极说话，可仔细想想这么任性容易耽误事，这才借着这个机会假装从沉思中回过神的样子抬起了头。 “你是谁？” 皇太极也想翻个白眼，毕竟他背后可是跟着掌旗兵，一杆正白旗的旗帜，一杆上书了他的职务，以他的推测，唐人敢来辽东便说明了他们至少从晋商那里大概了解了辽东情况，眼前这个小姑娘应该认识自己的旗号才对。 好在他也看出了乔羽那高傲的态度，意识到了对方似乎对自己有成见，也来不及多想，立刻自报家门道：“本王将军乃是大金国正白旗旗主皇太极。” 后面一长串的自报家门乔羽并没有听进去，因为在皇太极说起自己名字的时候，她第一时间联想到的反倒是那位‘大玉儿’，也实在是后世影视剧太过深入人心，反倒是让乔羽下意识的有些同情起了眼前的皇太极。 皇太极慢脑门子问号有些不知所措，他实在搞不懂眼前这个小姑娘究竟是什么情况，看自己的眼神中怎么充满了怜悯和同情呢？那感觉就好像自己被人绿了一样。 古怪的乔羽让皇太极有些摸不着头脑，可他毕竟也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一时间搞不清楚状况并不耽误他继续自己的目的，所以在一长串名头介绍完毕后，他直接开口邀请道：“关于用沈阳城交换东港一事，大金天命汗授权由鄙人与贵方交涉，不知乔将军可否暂停片刻与鄙人交办一下细节密约。” 乔羽微微皱眉，随即便干脆的摇了摇头：“不行，你应该从晋商管事那里知道我的身份了，我可不是管委会的官员，没权利跟你们签什么密约。这事只能说是我们双方的一个口头约定，你要是真想签约，恐怕还要等上几天，等我们管委会派来的东港总督抵达辽东之后，由他来和你签约。” 皇太极有些发懵，这东港他已经知道是在什么位置了，唐人这么快就安排了东港总督？这似乎有点不对劲儿吧！ 他知道唐人有电台，至少他听说唐人可以在海峡两岸通讯，可他不知道电台有多大，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所以按照他的常识来判断，就认为电台是个很大的东西，只有越大的东西才越神奇，所以他下意识就觉得乔羽不可能携带电台。 也正是基于这个判断，他心里不免就联想的多了一些，觉得唐人对此应该是早有预谋，否则怎么可能在乔羽没把辽东情报传递回去的情况下就直接任命东港总督。 皇太极不是那种藏不住秘密的人，所以他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反倒是顺着乔羽的话开口问道：“请问乔将军，贵方东港总督何时能抵达辽东，准备在哪里登陆，鄙人又要到哪里去和东港总督阁下签署密约？” 乔羽已经通过电台知道了林枫要带队来辽东支援她的事情，也知道了林枫这一趟过来会有两个身份。 第一个身份就是辽东开发公司总经理，以开发辽东商贸的名义带领一个家丁团来支援她。 第二个身份就是东港总督，实际上在拿下旅顺之后，还会兼任一段时间旅顺总督。实在是管委会暂时不想安排别人过来辽东，所以林枫需要兼职把辽东业务做起来。 她接触过林枫，说起来有的时候她也觉得命运挺神奇的。刚开始接触的时候她挺看不上林枫的，总觉得林枫就是暴发户，骤然暴富，思维和世界观其实都跟不上暴富的节奏，以至于林枫会和自己父亲那个层级出现很大的断层，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但接触时间一长她又发现林枫和所有底层人一样，就是那种骨子里养成了善良，有些自卑怯懦的人。这种人一旦翻身，就总有种要做事的冲动，有点愤青总要改变世界的感觉，显得有点幼稚。 她不讨厌这种人，所以对林枫的印象也就慢慢有所改变，至少从最开始完全两个世界的人开始慢慢相互了解。 这种了解和接触不是感情方面，不存在爱慕之类的情感，就是单纯交朋友的那种感觉，像是一个有钱人突然认识了一个普通人的那种感觉，有点学生时代的那种单纯友谊。 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反倒是很像朋友、哥们儿。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改变，让她总是会以朋友的角度去帮林枫审视唐诗韵，也因此就比较反对两个人在一起。 她的年龄并不理解到了年纪要搭伙过日子的心态，所以她一直觉得唐诗韵目的性太强，是为了获得某些利益诉求才会选择和林枫在一起，这会伤害林枫这种内心较为自卑的人。 因而当她听说林枫要带队来辽东的时候，她是非常高兴的，毕竟唐诗韵不可能跟着过来，而辽东这边的事情不可能是一天两天就结束的，时间一长，异地恋的结局就肯定是劳燕分飞。 她可不在意拆散林枫和唐诗韵，毕竟她是从朋友角度替林枫考虑，所以很多时候她会忽视自身，觉得以林枫如今的地位和实力，在当前这样一个时代可以和其他穿越者一样享受时代福利。 想到这里，她便下意识看了一眼身边的沈茹，随即又自顾自的摇了摇头，觉得不能把沈茹给林枫，那有点便宜林枫了。 思维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开始放飞，这也是绝大多数现代人思维快速变化的一种习惯，可对于乔羽眼前的皇太极来说，这却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回应，似乎是在告诉他，唐人的东港总督并不愿意和他接触。 第二百一十六章 乔羽的开价 第215章 乔羽的开价 乔羽的走神本就是现代人的一种习惯，是环境养成的，并不是她自身独有的毛病。 当然乔羽也有点个人心思在其中，特别是她在了解现如今的后金情况之后，对于台南管委会提出的要和后金贸易一事，个人是有些想法的。 比如实际情况方面，后金并没有史书记载中的那么强大，或者更准确的来说，这其实是很多穿越者和看过史书的人存在的一种误判。 大家习惯了认定后金在辽东十分强势，但那主要原因其实是因为后金在崇祯朝之后才变得强势。 而当前才是天启朝，距离崇祯朝还有七年，实际上在这天启朝的七年时间里，后金对辽东的掌控进度是十分缓慢的，更不要说威胁关内了。 所以实际情况就是乔羽认为管委会干涉或介入辽东的时间节点有点早，现在投资后金不仅不能做到平衡局势，甚至大概率上会是给予后金扶持。 浑河血战才是决定大半个辽东归属的决定性战役，原时空在经历了浑河血战之后，后金才拿下沈阳、辽阳，进而入侵大凌河到锦州一线，才算是形成了后来的宁锦对峙。 现如今沈阳城刚刚被乔羽交给后金，代善才刚刚率领两红旗去进攻辽阳，更不要说大凌河一线了，就连整个辽南到旅顺一线都还掌控在大明的手里，这就使得台南管委会与后金交易旅顺的事情成了笑话。 乔羽可不相信邵威也会如此天真，或许其他委员她不敢保证，但以她对邵威的了解来说，那是个非常精明且有战略眼光的人，不可能意识不到如今辽东的局势。 所以她的走神更多还是在分析邵威的想法，就像管委会在与倭国开战之前就提出要开发美洲计划时，几乎所有穿越者都只是象征性的配合，正如后世那般敷衍一样来敷衍管委会，私底下反倒是觉得邵威很天真。 但事实证明人家邵威的安排很符合管委会的对外扩张进程，如今琉球已经控制在管委会的麾下，倭国方面总体也能成为前往美洲的前进基地。 更关键的还是倭国大量人口能够弥补管委会治下人口不足的弱点，只要沿着阿留申群岛南侧一路向东，事实上这个时代的海船就足以把管委会安排的人口运往美洲西海岸。 这说明邵威的计划并不是拍脑门子的臆想，而是有所依据的提前谋划，所以在如今这种情况下，乔羽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邵威对于辽东的想法似乎与大家并不一样。 如今的建奴会被扶持，这就意味着建奴要比原时空更早进化到足以威胁大明的地步，按照这个节奏走下去，无疑就会让历史进程加快，大明提前倒塌。 乔羽不清楚这样做对于穿越者是否有好处，但她觉得邵威安排林枫来辽东一定还有其他目的，甚至很有可能就是为了这一步战略布局。 因此她在皇太极面前不敢说太多，也只能靠着走神和胡搅蛮缠的反应来含糊一句：“双方具体谈判需要交给东港总督，鉴于东港那里还有明军，旅顺也没能被贵方攻下，我个人提议还是等我军撤回旅顺之后，再考虑与贵方在沈阳或辽阳进行谈判。” 皇太极微微皱眉，他立刻意识到了乔羽的态度发生转变，尽管不知道这种态度转变的来源，但很明显穿越者那种藏不住的高傲让他感受到了被鄙视。 皇太极是个极其能容忍的人，他很快便明白了唐人的这种态度就和乔羽刚刚说的那句话有关。 再仔细想想如今大金的情况，一时间皇太极也有点脸红了。 往好听的说，大金如今击败了明军主力，即将掌控沈阳、辽阳一线，但实际情况却是大金只有赫图阿拉到抚顺关一线的地盘，沈阳和辽阳还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更是需要想办法来弥补与明军和唐军交战的损失。 仔细想想，大金如今的地位其实还真就有点拿不出手，至少北边还有海西女真、蒙古人，东边还有朝鲜，西边还有大明，真正算是处于四面楚歌的地步。 也就是说，自家还是个小势力，跟人家唐人那种能够打服倭国的大势力相比，确实有点拿不出手。 这方面皇太极的认知是格外清醒的，与他那些狂傲的兄弟不同，他可丝毫不敢小觑只有不足千人的唐人。 别管人家有什么武器，也别管人家使用的手段是否光彩，结果就是人家做到了威服倭国，实际占据琉球，并且还让大明对其产生忌惮，朝鲜也没敢去招惹人家。 这种局面就足够说明对方的实力，而不是追着对方人口不足千人，只要有机会下手，暗杀、下毒等不光彩手段就能彻底崩溃对方。 皇太极可没有那么天真，他很清楚李旦集团的实力有多么强大，如此一个强大的集团都要投效唐人，由此可见唐人远比那些不知所谓者臆想中的更加强大。 努尔哈赤也算是知人善任了，毕竟他没挑选其他儿子来和乔羽接洽，而是把这个任务交给了皇太极，这至少说明了他的态度。 皇太极很快便回过味来，立刻摆出了一幅低姿态说道：“不知贵方是希望先拿到那一处港口，既然贵我双方已经决定交换，贵方还很有诚意的先一步出让沈阳城，那么我大金自然不会让贵方失望，只要贵方开口，我必劝说大汗发兵帮助贵方拿下口岸。” 乔羽眼睛微微一转，哪里听不出来皇太极话语中的意思。这看似妥协又低姿态，实际上分明就是一种试探，更是一种谋求合作的信号。 乔羽敢确定眼前的皇太极是希望自己给管委会传递一个明确的信号，那就是在努尔哈赤众多继承人中，希望唐人能够支持他皇太极。更是敢确定只要自己这边开口，皇太极就会主动率领两白旗帮忙出战。 利益交换方面乔羽一直都是很有经验，毕竟她的父亲从小就培养她这方面的天赋，所以乔羽也意识到了自己该如何做才能符合邵威的整体预期。 当即便开口说道：“我方与大明目前还处于和平交往的态势，台南管委会并不希望因为与贵方的合作而影像到与大明的合作。” “因此关于交易一事，我方希望能够更加慎重，并且避免出现不必要的误会，从而导致我方与大明出现龃龉。” 这一点皇太极是很清楚的，更清楚唐人保持和大明的合作关系对后金也有好处，所以他立刻回道：“既然如此，不如贵方放弃向南行军，改为一路向东转移到鸭绿江方向。南线我大金两红旗正在进攻辽阳城，贵部因战争原因不得不拯救辽东百姓向东突围。” 一旁的沈茹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种利益交换，丝毫没有什么面子可言，从前狂傲的建奴将军居然说出这种话来，她这个江南小士绅家庭出身的女子还真有点世界观崩坍的感觉。 没等乔羽回应，皇太极便笑着说道：“本将军会率领两白旗精锐骑兵追击贵部，并提前赶到东港截断贵方退路，但由于贵方水师赶到，我部不得不撤出东港放任对方以东港据守，双方形成对峙。” 沈茹眼睛瞪的老大，她自然听出了这是皇太极准备和唐人演戏给大明看，无非就是让唐人能够更合理的占据东港。 但她想不通唐人是如何做到这一步的，更想不通狂傲的建奴为什么偏偏会对唐人选择妥协，早这么能屈能伸，以建奴和大明官僚集团的联系，想要和大明妥协是完全有机会的，特别是如今沈阳城被拿下，辽阳城大概率也会被拿走的情况下。 后金是有机会可以和大明妥协的，甚至从实力角度出发，沈茹更觉得后金应该和大明联合起来对付大唐才对。 但偏偏事实就是如此，皇太极极尽谄媚的样子让沈茹十分恍惚，总觉得这个世界与她的理解有了很大偏差。 乔羽很清楚自己能说的也就只有这些，再多说其实就会涉及到林枫的权限，尽管她不认为林枫适合谈判，但她很清楚有些事情并不适合自己来做。 所以她点了点头，随即又突发奇想的问了一句：“谈判的事情自然要交给将军和我方东港总督来谈，就是不知道贵方是否有兴趣前往台南参观，与我方更高级的委员谈一谈双方合作的问题。同时我个人的家丁队伍将军也见到了，想来这些野人女真将军是知道的。” 皇太极是很想去台南看看的，作为一个枭雄，他还真不怕唐人会把他扣为人质，反倒是担心自己不够了解唐人而产生误判。 听到乔羽邀请，他自然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去看看，只是还需要努尔哈赤的同意，他也只能点头表示出兴趣的回了一句：“本人自然希望能去台南看看，更希望能与贵方官员交流。至于将军说的野人女真问题，不知是何意？” 乔羽笑道：“奴儿干都司一带已经由我大唐介入，但考虑到会与贵方发生冲突，所以关于奴儿干都司的问题，我方希望能与贵方达成和解，由贵方承认该地区归属我方，我方会给予贵方适当的补偿。” 这句话不算是乔羽僭越，而是她和林枫早就有过这方面的想法，或者更准确的来说，是林枫和乔羽的父亲有这方面的想法。 辽东甚至整个大明其实都是管委会未来的核心资产，管委会不会准许穿越者们在这个范围内私有土地，最多就是根据职务对这里的某些区域进行管理，私人土地只能在海外。 但由于奴儿干都司在现实中已经脱离了大明的掌控，建奴其实除了需要野人女真兵源之外，对于那个地方也不是很重视，所以刚好就给了乔家和林枫机会。 两人的想法就是要获得建奴的认可，这样至少在奴儿干都司周边就没有了其他强大势力，两家就很容易逐步掌控那个地方，甚至逐渐将范围扩展到堪察加半岛去。 这么做一方面是为了获得北方野人女真和其他部落的效忠，给两家后续开拓提供兵源。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北方资源，要知道奴儿干都司以北到库页岛、勘察加半岛都有很多资源，尽管现在不适合开采，但这种资源只要能拿在手里，将来早晚有一天都能变现。 管委会方面林枫通过唐诗韵和陆庆春是很容易说服管委会的，至少彭少杰那里就已经愿意给出方便，作价也不算高。 那么只要给后金一笔物资或资金，拿下那么一大块地盘就不会很难。 皇太极顾虑的是战略态势，一旦大唐拿下了旅顺、东港甚至奴儿干都司等地，也就意味着辽东将处于大唐的包围圈之内，这从战略角度来说对于大金非常不利。 但从实际利益角度来说，他还真不太好拒绝对方。因为没等他开口回应，乔羽就说出了一个让他难以拒绝的条件。 “倭国铁炮5000支（一种火绳枪），倭刀5000把，粮食10万石，现银20万元。双方以宁古塔为界，以北归我们，以南归大金。” 皇太极眼皮子跳的厉害，这价码对于当前的大金来说绝对算是天价，毕竟这个时期的后金还没有掌控辽东，武器方面其实还有很大的缺额，甚至不少士兵还在使用缴获来的武器，想要回炉修复都很困难。 不说那5000把倭刀可以让一个旗的精兵完成换装，就是那5000支倭国铁炮也让皇太极十分眼热。 在见识了唐人和浙兵的火器之后，包括努尔哈赤在内的后金贵族其实已经意识到了火器才是未来战场的主流。 当前时代的后金正处于上升期，可不会像满清末期那般迂腐，反倒是皇太极上位之后更加重视火器，甚至还单独组建了汉军火器部队。 所以皇太极很难拒绝5000支倭国铁炮，毕竟努尔哈赤时代的老一辈可是参与过壬辰战争的，通过辽东将门，很多建奴老一辈是很清楚倭国铁炮究竟是何实力的。 事实上倭国铁炮的影响力比很多大明的火器更加长远，延伸型号甚至出现在了清朝中后期的战争中。 5000支倭国铁炮意味着后金可以组建出一支万人规模的火器部队，这种战斗力提升对于如今只有6万兵力的后金来说极为重要。 同时火器训练相对简单，这就可以把一些原本单兵战斗力较弱的部族安排到八旗军队中来，说不好八旗会因此直接多出一两万部队来。 皇太极呼吸有些急促，但还是强忍住冲动说道：“乔将军的提议我会转达大汗，相信看到贵方诚意，大汗也会愿意与贵方达成合作。” 乔羽可不会给皇太极太多思考和反驳的机会，所以她紧接着又说道：“此外我方由于人手不足，对外征战还需要一些兵源。考虑到贵方与大明的军事冲突仍旧由贵方掌握主动权，所以我方希望贵方在必要时可以抽调兵力与我方协作对外开拓，具体原则以雇佣兵模式为主，由我方出资雇佣贵方，规模上不会印象贵方在辽东控制局面，收益方面则除了雇佣薪水外，还可以拿走三成战利品，也算是我方给贵方额外一个赚取金钱，提升整体实力的机会。” 皇太极倒是从晋商那里听说了雇佣兵的事情，说起来这事他们大金几个旗主还在努尔哈赤的协调下讨论过几次。 这种事情对于当前时代的人来说也不算是什么稀罕事，说白了明军尚且也是这类雇佣关系，有人花钱雇佣他们去打仗，这种事情还算正常。 皇太极对此倒是很开心，因为他觉得这不仅仅是增强大金实力的机会，多一个获利渠道大金就能购买更多战略物资，进而让他们更快速的发展起来。 而唐人自身人数不足，使用雇佣兵就必须要有足够的信誉，所以他也不担心唐人会用这类手段暗害大金的勇士。 因此皇太极下意识的回了一句：“雇佣兵一事我大金早有定论，只要贵方价码合适，我方并不介意与贵方由此种合作。” 皇太极本来还想效仿明国文人那般说的委婉一点，只是他还没来得及仔细措辞，却发现在他开口之后，乔羽的嘴角居然微微上扬，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感觉自己好像答应的有点草率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孙承宗砸锅 第216章 孙承宗砸锅 浑河血战，沈阳城易手，八百里加急飞报入京城，整个京师再次震动，遥如当年萨尔浒大败消息传入京城一般，上至皇帝大臣，下至京师百姓，无不因此而感到震惊。 好在这个年月的八百里加急并不会吝惜笔墨，这方面远比那些文官文章要靠谱的多，所以很快兵部就流传出了浑河血战的细节，以至于京师方面的百姓反倒是最先镇定下来。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八千对战六万这个比例的对战都是个极大的弱势，而且还是实打实的给后金造成了大量杀伤，朱万良又不是在当天被后金追杀的，这就导致了八百里加急只上报了浙兵、白杆兵以及新军的牺牲，而未提及朱万良所部的问题。 从京师百姓看热闹的心态来说，这样的战绩其实还算不错，毕竟只是土司军和浙兵这种雇佣兵战死，大明还有九边精锐能够调动，宣大骑兵、辽东各个军头都还在维持局面，这就说明只要调度得当，趁着建奴在沈阳城立足未稳，大明是有机会反攻倒算的。 徐光启并没有完全相信八百里加急的内容，这方面他作为大明文官了解的更多，尽管他不是军事方面的专家，但这并不妨碍他从整体局势上能够看出战场细节的问题，比如当时部队已经抵达白塔堡的朱万良所部为何没有救援，再比如白杆兵后入战场，那支一直跟在白杆兵身后不远的唐军又在何方？ 辽东这地方其实早就成了大明朝堂关注的重点，特别是辽东将门与朝中官员们勾连之后，朝堂其实对于辽东的情报工作投入了很大的精力，以至于很多辽东方面的消息朝廷知道的非常详细，远不是外界认为的那般朝廷不重视辽东。 也正是因为朝廷关注的多，所以乔羽所部从旅顺上岸之后的一切行动，大明方面其实都有斥候在远远监视跟随，甚至很多辽东将门也派出了各自的精锐家丁充当斥候在见识乔羽所部的动向。 没办法，唐人击败倭国幕府的速度太快了，要知道二十年前的大明打壬辰倭乱的时候也是用了几年时间，很多曾经参加过朝鲜之役的辽东老将还健在，对于倭国军队是个什么实力，辽东将门最有发言权。 尽管明军也是以少胜多，但打起来并没有唐军那般高效，这就使得各方对于唐军的战斗力评估出现了一些偏差，特别是消息不够全面的情况下，很多辽东将门也误以为唐军是靠着强横的实力正面与倭寇血战获胜，能打出这样的战绩，自然就只能被判定为强军。 所以辽东将门和朝廷一样，对于乔羽率队进入辽东这件事都保持了观望态度，各方都有一种三国局面的感觉，也很清楚辽东将门并不希望建奴失败，至少养寇自重还是目前辽东将门的普遍心里。 因此朝廷希望唐人能在辽东和建奴发生冲突，辽东将门则担心唐人把建奴打的太狠，又或者干脆跟建奴走到一起，十分纠结。 乔羽自然清楚自己的部队外围有各方的斥候监视，这也不是说她麾下的家丁战斗素养真的就很高，而是她麾下部队多是深山老林中走出来的野人女真，这些人自小就生长在原始森林的环境中，没点警惕性根本就活不到成年。 锦衣卫的情报其实已经在八百里加急之前抵达了京城，这方面不得不说锦衣卫还是很有实力的。 人家不仅有专门的通讯渠道，甚至情报收集的效率也很高，更是在辽东各方将军麾下都有暗探，想要搞到唐军动向非常容易。 这部分情报没有公布出来，但这并不代表如同筛子一般的大明朝廷里不会泄密，至少徐光启只要稍微打听一下，还是很容易就知道了唐人的动作。 说起来乔羽的行为很让大明朝廷恶心，出让沈阳城这种事情根本就瞒不住锦衣卫，甚至乔羽也没打算隐瞒。 但是对于风雨飘摇的大明来说，这种事情就算得到了情报也不能公布出去，因为大明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再去招惹唐人，所以锦衣卫反倒是要给乔羽收尾，把整个沈阳城的交易变成后金建奴独自打下沈阳城，此战中甚至连一点关于唐人的消息都不能传递出来。 问题是乔羽带走了不少沈阳百姓和商贾，这些人如今在乔羽的庇护下向着安东方向行军，沿途还有建奴两白旗在外围护送，俨然就是要把消息顺利护送出辽东的姿态。 事实上乔羽和皇太极的交易并没能瞒住锦衣卫，锦衣卫的情报中甚至提及了乔羽后续和皇太极达成的合作，这就让大明朝廷有些不知所谓的御史文官准备借机搞事了。 天启皇帝尽管因为年纪小而不太喜欢管事，但这并不代表他看不懂大局，就连一个十几岁的小皇帝尚且知道这件事需要隐瞒，大明需要至少在表面上与大唐维持和平局面，那些御史如此行为就有点杀人诛心了。 这件事方面内阁其实是和皇帝站在一起的，毕竟他们才是真正掌控大明的人，内阁再怎么内斗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彻底砸了大明的招牌。 可大明内斗到了天启朝这个时期，文官们哪里还有什么底线，至少底线其实已经不那么清晰了。 因此徐光启还在研究唐人目的，思考所谓的东港和旅顺两地能不能提前以大明的名义送给大唐，以换取大唐的武器或者暂时稳住建奴的时候，御史那边便一口起搞出来二十多封奏疏，直接弹劾起了内阁不作为，弹劾起了辽东各级官员纵容建奴，甚至弹劾起了他徐光启靡费朝廷饷银只练出了一支花架子军队。 徐光启没想到这些御史会在这种时候搞事情，或者更准确的说，他没想到内阁会约束不住御史们。 从他的角度来说，就算真的有人要为此战承担战败责任，最好的替死鬼也该是朱万良才对，怎么也牵扯不到远在京城的他和内阁。 徐光启从御史们的行为中嗅到了一丝不太正常的阴谋味道，同时他比其他人更清楚唐人这些做法的险恶用心。 因此徐光启特意给皇帝上了一道秘折，是通过锦衣卫渠道贿赂魏忠贤直接送到天启皇帝面前的，这种不通过内阁和司礼监直接越级上奏的行为本就是僭越，不管他的奏疏效果如何，皇帝和内阁都不会接受他这种行为，但徐光启却觉得这事必须要做。 奏疏中徐光启详细分析了浑河血战，并且在其中指出了浙兵、白杆兵以及新军相互协作的战斗表现以及他关于新军下一步培养，训练一支能和建奴军队正面野战的部队的必要性。 同时也明确提出了唐人干涉辽东局势的险恶用心，考虑到大明如今的实际情况，建议皇帝暂时安抚好唐人，甚至可以适当默许一些辽东利益给予唐人，让唐人和辽东将门以及建奴相互制衡，等新军练成后再调石柱白杆兵一同会战解决建奴。 至于目前辽东的局势，徐光启是建议辽东建奴干脆撤离大凌河防线，直接退到锦州以西，借着辽东走廊构建防御，以拉长建奴后勤补给线，甚至利用建奴人口弱势来让建奴不得不放弃进攻锋锐来消化地盘。 这种话其实和找死没有什么区别，徐光启也是因为去过台南，见识了台南的繁华之后心中恢复了一丝热血，否则以他的智慧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至少会委婉很多。 上了奏疏之后徐光启就已经在京城的家中等死了，他很清楚就算小皇帝不拿他下狱，内阁和那些文官同僚也不会放过他。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皇帝的老师孙承宗居然在皇帝面前开口保了他，甚至还公开赞赏他的那份奏疏才是老成谋国之言。 更夸张的是，孙承宗在皇帝没有明确给出回复之前，居然公开上门来拜访他，甚至还在他的建言基础上增加了奴儿干都司换装备的想法。 孙承宗要把奴儿干都司打包卖给大唐，这种话一出口，整个大明京师就彻底炸开了锅，这可是大明建国以来第一个敢公然出售国土的大臣，别说朝中诸公接受不了了，就是京师百姓也根本没办法接受，以至于孙承宗反倒是成为了话题之王，他徐光启那封奏疏反倒是成为了孙承宗的附庸。 徐光启一开始还没想明白孙承宗为何会如此大胆，但很快可他便回过味来，人家孙承宗可不是为给他徐光启转移矛盾，而是要借此机会迫使皇帝和大臣们选择妥协。 其实大明内部的各方面矛盾是非常明晰的，除了之后那位崇祯皇帝拎不清之外，如今的天启皇帝和内阁朝臣们都很清楚大明内部有哪些派系和势力，更清楚各个派系之间的矛盾点都在什么地方。 只要稍稍了解如今大明的内部局势，有心人就很容易看出孙承宗这么做的用意。 表面来看孙承宗是在突破大明底线，否决了大明不割地的默认规则，要用割地的方式来缓解辽东局势。 实际上就是给那些辽东将门一个明确的信号，如果这些人再不出力，朝廷并不介意连这些人和他们的地盘一起放弃。朝廷都敢出卖奴儿干都司，辽东自然也没有不能出卖的理由。 奴儿干都司早在很多年前就事实上脱离了大明的掌控，这无非就是个借口由头而已，孙承宗是在强迫辽东将门表态。 另外一个用意则是在夸大唐人的威胁，让各方势力你能够对辽东局势有个更清晰的认知，而不是一味的把辽东危局当成朝廷博弈的棋子，说白了就是告诉大家这棋子已经易手，你们玩不起，也别想再玩下去了。 或许还会有拎不清的朝臣看不到这一点，但徐光启可以确认，内阁诸公以及代表南方的官员们是完全可以看懂这份用意的。 辽饷怎么回事大家都很清楚，连小皇帝都门清的事情，在面对一个更加强大的对手出现时，再这么稀里糊涂的糊弄过去就只能把大家一起玩死。 孙承宗目前有着‘帝师’身份，小皇帝又没有第一时间在这件事上表态，这就让孙承宗的表现某种意义上代表了皇帝的态度。 要说有时候也不得不承认天启皇帝其实很聪明，远比他那个傻弟弟更聪明一点。至少人家拎得清轻重，也敢于放手让手下人做事。 尽管历史对这位皇帝的评价不高，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孙承宗在天启朝确实建立了关宁锦防线，魏忠贤也确实在某种意义上平衡了文官势力。 哪怕最后这位皇帝的下场不是很好，但也说明人家并不是真的无知，而且发展方向也确实对朝廷有一定的帮助。 这个时候天启皇帝不开口，他在进退之间就有了更多的缓和余地。一旦孙承宗的提议失败，皇帝无非站出来再补上一觉，让孙承宗当个替死鬼，一切再恢复从前就好了。 万一孙承宗成功，皇帝也只是顺着‘大多数’朝臣的意见来下令，顺势而为可就不是皇帝要推翻祖宗旧例。 徐光启觉得孙承宗有点天真，但他内心未必就没有一丝期盼，毕竟辽饷可是一笔很大的数额，哪怕只能吃上一小口，他训练的新军或许也能尽快成军。 因此徐光启干脆不再低调，直接开始在京城圈子里宣传唐人的‘雇佣兵’制度，再结合戚家军高额军饷非常有战斗力的实际经验，直接就开始替戚家军翻案，一下子又把那些才写好了弹劾奏疏的御史文官搞乱了心态，还得重新写一份弹劾奏疏，加上一条徐光启勾结戚家军的罪证。 徐光启可不是什么无名之辈，人家原时空就擅长数学，不仅和西洋传教士一起编写了历法和几何原本等书。算是大明少有的理科人才，算计方面可比那些只学文科的官员更加精明。 所以他把身在台南时听到过的唐人玩笑话传到了京城，开始大肆宣传起‘建奴满万不可敌，明军满饷天下无敌’这个梗。 这消息一传出来，那些御史们又被他带歪了风气，刚刚写好的奏疏又不得不再次放弃，准备重新整理资料做好辩驳再来弹劾孙承宗和徐光启。 可问题是查了查资料后，那些御史忽然发现这一次人家徐光启似乎说的并没有错。至少戚家军还真就是典型的‘满饷天下无敌’的范例。 而万历朝北方将门联合文官勋贵搞掉戚家军的理由不就是‘闹饷’么。 御史本来是要找理由辩驳的，但问题是徐光启的这个宣传无意间戳中了勋贵、将军们的那啥点，那帮早就被文官打压的抬不起头的军头和勋贵们忽然发现有文官替他们说话了，一个个反倒是开始上奏疏提起了他们这么多年的不容易。 什么‘欠饷’‘吃不饱饭’‘装备劣质’之类跟钱有关系的诉苦奏疏一下子就通过通政司送到了内阁那里。 勋贵和军头们本着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想法，反正这话题是徐光启一个文官提起的，和他们武将没有关系，他们充其量就是顺势而为，所以连辽东将门这一次也一反常态跟着上了不少奏疏。 这一下子就让整个大明文官集团炸了毛，甚至很多文官私下里指着徐光启的鼻子骂他是‘败类’‘自甘堕落与武人为伍’之类的话语。 文武方面武官肯定争不过文官，但问题是这一波凑热闹的武官勋贵有点多，而且文官被孙承宗的操作搞的有点骑虎难下，一味否认孙承宗就容易给徐光启开口子，要是一起否认又有点担心武人们真的集体撂挑子，所以内阁最终反倒是先把那些御史们骂了一顿，愣是把御史们那些辞藻华丽的弹劾奏疏给顶了回去。 孙承宗给了二选一，要么接受徐光启的建议，要么就直接卖了奴儿干都司甚至大半个来哦东。 徐光启更坑，这是强迫六部凑银子练新军，更是提出了效仿唐人模式雇佣士兵作战，直接把战斗任务外包给军头们。打赢了按照战绩给佣金，打输了自己想办法去，不追责也不给补充，有本事赚钱，没本事送人头自己哭去。 这一下子倒是把那些曾经给唐人当雇佣兵的几家士绅的注意力吸引到了京师，这其中晋商、徽商以及广州商帮最为急切。 尤其是晋商，这帮人最为熟悉建奴，要说谁能给建奴造成最大的伤亡，晋商可以自豪的说出这个天下就没人能比他们更了解建奴。 所以只要价码开的足够高，或者朝廷愿意给晋商一些好的待遇补偿，晋商是敢拍胸脯承诺可以拿出建奴人头来换钱的。 卖大明是因为建奴给了高价，如果大明给的价格更高，晋商可不会介意出卖建奴，反正然人家就是生意人，做生意的事情跟道德有什么关系，当然是利益优先。 京城这里因为孙承宗和徐光启这波默契的配合一下子就转变了风气，有一说一，这个时期大明朝廷给建奴首级的开价还是很高的，整个大明王朝并不缺少希望拿建奴首级换取钱财功绩的人，无非就是文官和辽东将门想要养寇自重，独吞辽饷而已。 全天下人都知道辽饷是多大一笔财富，只要朝廷愿意拿出来分润，大明王朝可不缺少敢于不把辽东将门当回事的势力。 从前是各方不涉及军事，手里势力不足不愿意得罪那些杀才，现在可不一样了，晋商、徽商、以及许多南方士绅集团手里可都有了雇佣兵，而且不少雇佣兵还装备了唐人出售的燧发枪和火箭弹，部队就驻扎在舟山，只要利益足够，辽东将门算老几。 第二百一十八章 各方乱象 第217章 各方乱象 孙承宗和徐光启的行为看似让大明王朝有了选择，但实际上在如今的大明，这无疑又是一种挑拨内部争斗的理由。 或许孙承宗和徐光启的出发点是好的，他们都希望能够从自己理解的角度迫使整个朝廷走上解决问题的正确道路，但很多时候，正确也只是一个自以为是的概念罢了。 东林群贤和徽商一派就在这件事上感受到了明显的威胁，哪怕孙承宗和徐光启理论上都是他们的人也不行，这是在打破整个文官集团压制武官集团的格局。 雇佣兵听起来是个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手段，但只要文官们愿意，无数个弹劾孙承宗和徐光启的奏疏就能堆满司礼监，甚至理由都是一样的，那就是这两人的提议就是国贼行为，是在效仿唐末藩镇格局，欲要分裂大明。 天启皇帝尽管年幼，但对于一个‘拖字诀’却是玩的非常溜，已经颇有他爷爷万历老皇帝的风范了。 换做是万历皇帝面对这种局面，人家可以复制壬辰倭乱局面，表面上拖着这些文官，让他们自己去打嘴仗，私下里抽调皇帝内帑资金来支持军方对外开战，迫使整个朝廷被绑在一起。 天启皇帝朱由校才刚刚继位，因为自家老爹继位一个月就挂了，所以他的继位算是个意外，有那么点措手不及的感觉，所以无论是威望还是实力，可还做不到万历皇帝那般任性的地步。 于是乎天启皇帝提前启用了魏忠贤，借着自己不懂朝政，干脆就躲在皇宫里研究起了唐人公开对外发售的‘魔方’，看意思是准备先玩明白，然后自己仿制一个。 魏忠贤没有立刻拿到九千岁时代能够拿走的所有权柄，但由于天启皇帝纵容，他还是先拿到了东厂提督和御马监监承两个头衔。 与历史不同的地方又在这里出现，天启皇帝给魏忠贤东厂是为了让他梳理情报机构，主要的目的是为了应对那些文官勋贵，顺带着帮他老师孙承宗募集银钱来应对辽东局势。 小皇帝还不懂辽东将门的小心思，但他知道那群人并不是很听话，更知道整个大明真正听他话的人很少，所以小皇帝也借着孙承宗砸锅这个机会准备让孙老师和徐光启一起掌控一部分军权来确保他的皇位。 御马监是皇帝亲卫，皇帝登基后历来都会第一个梳理掌控这个位置来确保皇帝个人安全，天启皇帝对于大臣们奏报的唐人情况其实没有什么概念，充其量就是对所谓的钢铁大船有点兴趣，实际上对于一个不足一千人的团体，甚至不如皇宫中的太监数量多，小皇帝根本不觉得能有多大实力。 所以御马监这里天启皇帝是打算让魏忠贤搞一支能打的小规模部队，是从唐人那里采买武器也好，魏忠贤拉拢勋贵训练也罢，总归就是为了以后没人敢大声跟他说话。 这种看似任性随意的小动作，实际上却在京城官员士绅之间引起了轩然大波，因为皇帝不声不响的在谋划掌控军队，这信号分明就是对文官集团和武将集团同时不满，反应再迟钝的官员也能感受到小皇帝的态度。 这就是史书中被严重嘲讽，甚至诋毁成‘木匠皇帝’的天启朱由校，手段不算高明，但远比他那个不成器的弟弟更加精明。 皇帝用一种无伤大雅的小手段展示自己的不满，偏偏东厂和御马监都是皇帝的私产，官员们又没办法干涉，信号意味足够，又不算和文官集团撕破脸皮，大家自然就只能在规则内继续寻找妥协和平衡点。 魏忠贤对于皇帝的小情绪十分清楚，无非就是银钱、武力才是小皇帝需要的，他很明白那些文官的奏疏在小皇帝那里就是一堆废纸，于是乎从不把文官放在眼里的魏公公索性一上任便下令东厂幡子抄了朱万良的家。 东厂和锦衣卫的情报其实是一条线，包括西厂在内，实际上都是一群幡子从锦衣卫抽调人手做事，实际上锦衣卫才是最终执行机构。 因此魏忠贤是知道辽东情况的，而且在那封八百里加急之后，很快后续的沈阳战况也都汇总到了京城。 魏忠贤去向皇帝请令的时候故意选在了皇帝做手工的时间点上，小皇帝看似专心玩手工，根本没在意魏忠贤的奏报就随口答应了他的请求，实际上这就是主仆之间的默契，魏忠贤很清楚自己伺候的小主子心里精明着，摆明就是拿他当垫手。 抄朱万良的家只是一个态度，紧接着魏忠贤便公开将朱万良家中抄没的钱财直接送给了孙承宗，并且公开替朱由校传话：朕年幼，不通国事，还在潜心学习孙师教诲，辽东局势危在旦夕，朕自知学习时日尚短，因此请孙师主持辽东大局。 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然后堂而皇之的让司礼监那边批复一个孙承宗接手辽东。升孙承宗为兵部侍郎、兼辽东经略。 这玩法其实有点古怪，因为本时空的辽东经略袁应泰还在辽阳抵御建奴，按照原时空进程，沈阳城丢失之后辽阳也跟着一块被拿下，袁应泰在辽阳城破时剧火自焚。 但由于乔羽的出现打破了沈阳格局，后金在沈阳城的损失远超原时空，这就使得两红旗在代善率领下比原时空晚了几天进发辽阳。 晚的几天让辽阳方面的袁应泰有所准备，加上乔羽并没有告知后金方面大唐究竟出售给大明多少火器，代善忌惮明军手里可能有火箭弹而对辽阳城来了个围而不攻。 也就是说，人家正牌辽东经略袁应泰还没有战死，京城这里天启皇帝就打算把他的老师送去接位置，而且还没有明确给出袁应泰该如何处置的意见。 这个行为直接让孙承宗和其他文官们懵了，孙承宗砸锅大家能够理解，人家一心为国，最终目的其实还是为了平衡各方势力，迫使辽东将门和其他大明武夫集团妥协，所以理论上来说，文官们并不是很反感孙承宗。 但皇帝这个小动作就有点耐人寻味了，辽东局势败坏如此，袁应泰这个辽东经略肯定是要承担责任的，但按照正常逻辑，最起码也要袁应泰自己逃出辽东或者干脆自杀之后才能给出评判，总不能前线还在打仗，这个时候就拆台吧！ 小皇帝肯定是人畜无害的，他一个小孩子懂什么，又哪有什么坏心思，肯定是受了小人蒙骗，这锅就只能由魏忠贤来背。 魏忠贤不了解文官吗？这肯定是个不好笑的笑话，至少魏忠贤可以说是明末这段历史中少有的能够看清文官德行的人之一。 所以人家老魏根本不在意文官是什么反应，更不在意这种事情皇帝会不会给他承担，借着给孙承宗送钱的理由，他又顺带手去联系那些京城勋贵们打秋风，暗示京城各家勋贵可以借着这个机会组建属于自家的‘雇佣兵’，以此来城镇家风。 大明皇帝说这种话，勋贵是不会相信的。别看晋商、徽商甚至南方士绅们都开始私底下豢养武装力量，这种事皇帝和朝廷都给予了默许，但勋贵们心里门儿清，那无非就是安抚唐人的一种手段，老朱家在控制军队方面比其他朝代还要严格。 不说那些被当成猪来养的藩王，就是他们这些勋贵其实也是一样在当猪养，加上文官打压武将，这些勋贵才不得不逐渐靠近文官以求生存。 各家勋贵手里倒是有些家丁，但数量其实很少，少到了和一般大家族的标准差不多，最多也就比其他家族多几套合法的铠甲和兵器而已。 魏忠贤暗示勋贵们可以效仿南方商帮士绅们那样组建雇佣兵队伍，勋贵们自然是当成了这是皇帝在等待他们的表态。 小皇帝要扶持勋贵来对抗文官，这种天真的想法勋贵们都觉得不靠谱，所以反应很差，甚至不少勋贵干脆拿钱来打发魏忠贤。 魏忠贤早就知道这些勋贵烂泥扶不上墙，所以他压根也没指望哪家勋贵能站出来，还真就是借着这个机会收点好处，顺带着用南京魏国公的事情刺激一下京城这边的英国公府和成国公府。 南京徐家的佣兵团尽管没有在首里城打出傲人的战绩，但人家编制、兵力以及实战经验却都是实打实刷出来了。 眼看着京城方面没人愿意提及此事，江南各士绅都在私下谋划去台南注册佣兵公司，舟山甚至已经形成的完整的产业结构，全方位提供了雇佣兵营地、多家合用训练场以及完善的兵器物资购买和补充方面的商业渠道，徐家要说没点掌兵的心思那才有鬼。 所以现如今的大明是个很有趣的微妙平衡，皇帝和京城官员们很清楚这些事情，也知道这些人一旦掌握了过多的兵马就会对大明产生威胁。 但出于安抚唐人的需求，也出于辽东局势糜烂急需军队的现实需求，大明上下对这件事都采取了默许的态度，甚至朝廷方面只要愿意花钱，雇佣兵队伍还能顺便拿一个大明卫所兵的正式番号。 比如晋商的宣大骑兵团，那些本就是大明的骑兵，如今在晋商的运作之下不仅重新拿回了宣大兵的番号，甚至按照朝廷的制度，他们还能拿到朝廷该给的军饷。 当然这也算是皇帝和朝臣们借鸡下蛋的手段之一，拿了朝廷给的番号和名头自然就需要给朝廷打仗，所以晋商骑兵团如今已经开赴山海关，下一步就会进抵锦州，去和辽东祖家一起抵御建奴。 英国公府和成国公府都还很慎重，他们也不敢当出头的椽子，至少京城格局有其他变化之前他们不敢随便出手。 于是乎魏忠贤牵线搭桥帮两家国公府联系了孙承宗和徐光启，任凭两家国公府挑选，可以把他们的子侄或家丁送去这两位大佬的麾下。 孙承宗稀里糊涂的接手了辽东经略这个位置，手底下自然是需要军队来帮他平衡辽东将门，只是孙承宗没有徐光启那种开眼看世界的机遇，并没有亲眼见识到唐军的作战模式，因此组建的队伍还偏向传统明军。 徐光启那边则在四处筹集钱财训练新军，他的新军在辽东损失了一千人，但实际上整个新军编制上还有两千名额，加上唐人干涉辽东，内阁又咬牙给他批了新的名额，让他补齐一个卫所的编制，他实际上可以训练一支5000人编制的新军。 京城这边各种小动作和流言每日都有变化，一时间倒是有点乱麻的意味。而远在台南的林枫此时其实也是同样的境遇。 自从邵威和梁向东谋划了让林枫率队前往辽东的事情之后，救援乔羽的事情就被台南报纸给宣传了出去。 乔家其实一直都能通过电台与乔羽联系，自然很清楚乔羽在辽东的情况如何。 所以乔家实际上是不担心乔羽安全问题的，但是为了配合管委会行动，乔父还是公开向林枫捐赠了50万元冲抵救援乔羽的经费。 这笔钱让很多士绅心动，毕竟那可是实打实的台南银元，实际购买力能当成六十多万两白银来使用。 因此许多雇佣兵公司的业务代表主动进了乔家的门去拉业务，甚至包括了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代表以及倭国幕府驻台南的代表。 真要是仔细去细分这笔钱的用途，再联想到需要千里救援远在辽东的乔羽，其实各家雇佣兵是没有多少利润的，因为大家都很清楚这笔钱会被瓜分。 但荷兰东印度公司是想借此机会前往大明辽东，准备筹划开拓北方航线，刚好可以借着别人的钱来办自己的事。 而倭国幕府方面则是希望能够通过一场战争来挽回幕府形象，要让周边国家和势力知道倭国幕府的战斗力还是很强的，也就是唐军这种开挂的他们打不过，打其他人还是可以的。 林枫也在积极编组自己的部队，陆庆春已经给了他消息，这支部队要减少管委会的影响，最好能成为一支独立性更强的队伍。 这种暗示不是在告诉他如何防备邵威和梁向东对部队的渗透，而是要让他清楚这类私人军队该如何帮助管委会建立唐人之外的第二个阶级。 说穿了其实这才是邵威和整个管委会高层同意派遣他去辽东的最终目的，管委会或者说所有穿越者需要的是亲身了解后金的结构，进而效仿这种结构培养出清朝建立初期的那种格局。 这部分穿越者其实可以脑补和自行安排设计，但有一个成熟并且历史证明成功的案例，大家还是觉得不应放弃了解。 清朝入关之前就已经完成了八旗制度建设，也正是这种明确阶级的体系才让后金能够迅速吸收并培养出大量支持他们的群体。 比如最高一级无疑就是满八旗，然后是蒙古八旗，最后才是汉军八旗，这个制度让后金的上下级概念十分明确，每个人都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等级，并且清楚的知道通过什么样的手段和方式能够获得晋升，也就是所谓的抬旗。 模式虽然粗陋，但效率和效果却非常好。台南管委会也需要这样符合时代的制度来确保穿越者体系能够健康迅速的发展。 目前来说户籍晋升方面的效果并不是十分明显，而且投入的钱财资源也很高，尽管吸引了不少士绅文人的加入，但对老百姓来说，依旧是个可望不可即的的东西，一个普通百姓想要入籍就十分困难，更别说奢望成为人上人了。 所以邵威和梁向东用‘建议’的方式给林枫的这支部队做出了一份承诺，那就是所有野人女真、欧洲雇佣兵以及倭国、朝鲜、琉球、安南等国佣兵只要加入林枫的队伍，并向林枫宣誓效忠，林枫就可以授予他们‘家丁’身份。 家丁身份在台南属于入籍公民，但由于有奴仆性质，所以理论上户籍册上仍旧表明‘家丁’字样，方方面面就会比正常入籍的公民稍低一等。 邵威亲自设计了一套对外作战的晋升体系，按照本时空模式，这些‘家丁’只要在战场上斩首一级，就可以晋升一级，享受更高一级的军士待遇。 比如普通家丁斩首一级，那他就可以从下等兵晋升为上等兵，斩首两级直接晋升军士长。斩首三级晋升准尉，斩首五级晋升少尉。 这方面给出的是待遇，也就是斩首功劳换取的是军队级别的待遇，而不是职务。但相应的家丁的家人会有不同数量的名额获得入籍台南的资格，这样就可以培养一批由此晋升通道心向大唐的群体。 阵斩10级以上开始实授，最低实授也会是少尉军官，并且会报送台南正在筹建的军校学习，毕业后直接分配到台南第一旅或者海军。 这算是台南管委会设计的一条从各个私兵体系吸收新鲜血液进入军队的通道，同时也是一次尝试，看看这套简单的体系在当前时代能否迅速帮助大唐打开局面。 第二百一十九章 乌娜吉01 第218章 乌娜吉01 乌娜吉今年16岁，在跟随阿爸阿塔木来到台南之前，她甚至都还没有穿过布匹制成的衣服。 跟随她和阿爸一起来到台南的只有一只猎犬和两把短刀，上船之前明国商人给了她家2口袋盐巴和几个陶罐算作她和她阿爸出来帮明国人‘打猎’的报酬，这样她的哥哥牛牛就可以从隔壁三座大山外带回一个女人给他们家生孩子。 这个价格是大多数野人女真来到台南的最初报酬，听起来少的可怜，但实际上在茫茫的大山中，这些东西却是格外珍贵，以往想要换取这么多东西，乌娜吉的爷爷铁鹰需要翻越十几座大山，走上十多天才能用十几张珍贵的皮毛换回一小袋子盐巴。 所以无论是乌娜吉还是阿塔木，对于这份少的可怜的报酬都非常满意，更何况当他们父女两人乘坐明国人的大船来到台南之后，这里的唐人还给他们发了新衣服，并且给了他们更好的明国长刀和食物，就连住所也是很大很大的房子，这让第一次走出大山的乌娜吉非常兴奋，总是非常努力的练习手里的长刀，因为她希望自己能赚多一点钱把家人接到这里来居住。 来到台南之前乌娜吉和阿塔木对于金钱并没有什么概念，他们的价值观中盐巴和陶罐就是非常重要的生活物资，是需要用熊皮、虎皮以及海獭皮才能兑换的东西。 但在来到台南之后，他们发现那些皮毛的价格非常高，高到了一张皮毛就能换走十几个口袋的盐巴和一整辆木车的陶罐。 对于这样的情况乌娜吉和阿塔木倒是没有感到愤怒，就像其他野人女真一样，他们并没有商人赚取高额差价就感到愤怒，因为生活在茫茫大山中的他们十分清楚，想要把这些东西带回他们居住的地方有多么困难。 所以交易价格是双方都认可的行为，野人女真并不会因为知道了外界这些东西的价格很低廉，他们就因此而反悔自己曾经的付出。 反倒是他们开始快速了解起了这座由一群被叫做唐人建立的城市，也渐渐的因为一些唐人安排的明国人给他们讲述的‘历史’而对唐人有了些许好感。 在相互了解的过程中，乌娜吉知道了她所在的城市叫台南，也知道了她和她的父亲阿塔木需要给一个叫做林枫的唐人打仗一年。 一开始乌娜吉知道自己和阿爸是唐人雇佣来打仗的，还觉得唐人很软弱，居然需要花钱来雇佣别人来帮忙‘打猎’，还有过一段时间担心。 她担心唐人这种大方的雇主会因为‘软弱’而被其他部落灭掉，那样答应给她们家的东西她很可能找不到人去要。 可是随着她在台南城居住一段时间，她才发现唐人似乎并没有她预想中的那么软弱，而且唐人雇佣他们来‘打猎’似乎也不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地盘，而是要去抢别人的狩猎领地。 对于这样的情况乌娜吉倒是没太在意，生活在山里的人更懂得什么叫弱肉强食，她们家能够拥有十座大山猎场也不是靠着送给其他部落物资换来的，而是靠着她爷爷、父亲、哥哥以及部落里的其他人一起打下来的。 所以在解决了自己的担忧之后，乌娜吉很快便学会了简单的‘唐话’，并且了解起了台南城的方方面面。 越是了解她就越发的羡慕唐人的生活，也更清楚在这样一座城市里，唐人、明人、倭人以及那些白皮蓝眼睛都是个什么样的地位。 在她的认知中，唐人是老虎，是那种纵横山林没有对手，但因为数量少，不可能独吞整片大山的存在。 明国人是受了伤的棕熊，听说人数很多，但胆子并不大，不去招惹可以躲开，招惹了或许会很麻烦，但大多数时候熊皮是可以卖钱的。 倭人是猎犬，在台南他们只服从唐人的命令，并且看起来忠心护主，但乌娜吉总觉得并不是所有猎犬都是好的伙伴，不听话的时候还是要教训，如果敢咬主人，大不了吃顿肉再养一只就好了。 白皮蓝眼睛是狡猾的狐狸，对着老虎总是驯服，但其实很狡猾，乌娜吉觉得他们给自己的感觉不是很好，但如果唐人准许，她更希望能抓些回来卖掉狐狸的皮毛，毕竟狐狸皮还是挺值钱的。 在学习唐人文化的过程中，乌娜吉很快就明白了唐人和那些明国商人之间的关系，也了解到了他们被称作‘野人女真’，更是知道了唐人希望他们最好的猎手能够成为唐人的‘家丁’。 对于家丁的定义，乌娜吉也能够理解，无非就是加入这个叫做‘唐’的大部落，成为部落成员的族人，族人给族长狩猎并服从族长的命令，族长给族人提供庇护和食物。 这种关系乌娜吉并不反感，她的父亲阿塔木以及其他野人女真也不会感到反感，因为这就是他们认知的一种生存模式，弱者跟随强者，只要能给他们生存需要的食物，给谁打猎其实都一样。 何况唐人并不拒绝他们的部族迁移过来，甚至愿意迁移唐人还会提供帮助，不仅愿意给他们大房子住，甚至还会给他们和他们的族人一份工作，所以大多数野人女真在了解情况之后反倒是更愿意成为唐人的家丁，而不是成为那些把他们带到台南的明国商人的家丁。 人性是慕强的，跟随一个强大的部落远比跟随一个弱小的部落更让人放心，而且明国商人雇佣他们才给两袋盐巴和十几个陶罐，唐人却愿意每个月给一块钱，还提供食物和房子，两相对比，根本就不需要考虑。 其实聪明的乌娜吉早就看出了这是唐人故意要求明国商人这么做的，无非就是要让他们感激唐人而已，但她和她阿爸都不在意唐人的这些小心思。 1块钱对于乌娜吉来说是个很客观的数额，吃饭住宿由唐人提供，甚至还有衣服鞋袜，乌娜吉的饷银完全可以用来购买一些她自己喜欢的东西。 因此来到台南两个月了，她的住处里已经堆满了台南市面上常见的一些小玩意，其中就包括了台南女人们都喜欢带在身边的一种编织包，一些漂亮的绳结、发簪之类女孩子都喜欢的小装饰品。 这些东西在台南卖的很便宜，听说拿到外面其他地方可以卖的贵一些，乌娜吉很喜欢这些东西，但更多还是希望带出去能够换取更多的银钱。 除了这些小玩意之外，唐人还给他们提供了选择顺手武器的机会，除了每人一把刀之外，乌娜吉还选了一把明国人制作的猎弓和唐人生产的手铳。 这些武器由那个叫林枫的唐人提供，只要乌娜吉愿意给林枫当家丁，这些武器就属于她，并且他们之间还约定了外出打猎的分润，大头七成要归林枫，一成要给唐人的衙门，剩下两成属于乌娜吉，这个比例在大山里并不算合理，但是在唐人已经提供这么多的前提下，乌娜吉和其他野人女真一样都很愿意接受。 最开始乌娜吉接受的命令是和其他几个野人女真女人一起保护一个叫唐诗韵的唐人女子，平日里只需要在对方出门的时候负责保护对方就行，因为是十几个人轮班保护，所以乌娜吉的空闲时间很多。 但昨天下午那个叫林枫的唐人派人来通知所有野人女真，过几天林枫需要带着他们去辽东狩猎，对手有可能是明国人或者辽东建州女真，需要所有人带上自己需要的武器和衣服，而出去狩猎的名单中并没有乌娜吉，这让这个性格直率的女孩很不舒服。 于是乎当天晚上乌娜吉便带着刀子走出了军营，在这里只要不是值班或训练的时间，他们可以随便进出军营，只要在听到集合的哨声或者看到集合烟火时立刻赶回来就行，所以也没人阻拦她夜晚离开军营。 台南的夜晚并不是黑暗和寂静，反而因为随处可见的路灯以及商贩，让台南城成为了这个时代的不夜城。 在清楚知道林枫经常喝酒的几个地点的情况下，乌娜吉很快便在某个小摊那里找到了林枫，甚至还看到了今夜负责保护林枫的护卫之一，自己的阿爸阿塔木。 快速走到林枫面前，先是耐心等着林枫和身边的人喝酒说话，在确定林枫看到自己之后，乌娜吉这才用蹩脚的‘唐话’开口问道：“为什么没有我？” 林枫满脑子问号，他倒是认得乌娜吉，毕竟野人女真队伍中女性一共不超过一百人，乌娜吉还算是其中长的较为漂亮的一个，他自然是有印象的。 “什么没有你？” “打猎没有，打猎的那张纸上没有我的名字，为什么？” 林枫微微错愕，随即才明白对方的意思，有些好笑的说道：“你要保护唐诗韵，我会带上你阿爸去打猎。” 乌娜吉摇了摇头：“我要去打猎，我不要保护唐诗韵。她有枪，根本不用我保护。” 在知道对方是个十六小女孩的情况下，林枫倒是很有耐心的解释了一句：“打猎会死人的，这一次要去辽东，就是你家南方那边，你的爷爷和父亲没有给你说过建州女真的事情吗？” 乌娜吉点了点头：“说过，我们打不过建州女真，但在山里，建州女真也没那么容易打败我们。” 女真三大分支在当前这个时代是有过接触的，而且彼此之间的交战次数可不少。主要还是建州女真和海西女真之间经常厮杀，反倒是野人女真与后两者的接触不算多。 但不多并不意味着野人女真对外界一无所知，他们在西边与蒙古人接触，尤其是蒙古黄金家族以及一些规模较大的蒙古部族也和他们有过交手。 就像乌娜吉说的那样，蒙古人的情况和建州女真、海西女真一样，在较为开阔的地界，野人女真打不过这三者。 但进入山林地域，这三者任何一方也别想在野人女真手里讨到便宜。前三者对于野人女真来说有着数量和武器装备方面的优势，野人女真的铁质武器很少，甚至很多野人女真只能使用自制的猎弓和木矛来当做武器。 因此这三者会在自身有损伤的情况下冒险进山抓捕野人女真来补充自身实力，蒙古人相对来说很少去做这种事，毕竟进入山林地带没办法驾驭战马，所以双方算是有着比较明确的领地界限。 海西女真和建州女真则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他们都是渔猎民族出身，海西女真更靠近蒙古人的地盘，所以普遍转向游牧生活，只有和蒙古人发生了大规模冲突之后，他们才会安排人手进山去抓捕野人女真来补充自身实力。 原本建州女真还只会在辽东一带抓捕附近的其他部落，但随着萨尔浒大战结束，建州女真开始向四周扩大地盘，自然就和海西女真有了冲突，因此向北进山来抓捕野人女真的行动就越来越多，尤其是代善、阿巴泰等人更是数次进山抓捕，起抓捕范围已经接近了乌娜吉家所在的黑龙江流域。 野人女真各部族之间总会在狩猎途中有交流，尽管彼此之间的关系不是很紧密，但由于生存环境和领地范围还算基本稳定，所以彼此之间也需要一些贸易交换，这个过程中关于建州女真的事情就很容易在山中传播开。 乌娜吉是听说过建州女真的，但也仅限于听说建州女真会进山抓捕他们去给建州女真打仗，但对于这件事来说，乌娜吉和大多数野人女真的概念是一样的，只要给饭吃，给谁打仗其实并不重要。 甚至还有野人女真在帮建州女真打仗的过程中被建州女真升了佐领，据说是建州女真中的一种小官，野人女真没有太多这方面的概念，只是知道佐领可以带着自己部族的勇士跟建州女真一起出去打仗，缴获除了上交给建州女真一部分外，还能剩下很多好东西带回自己的部族。 也因此还是不少小部落愿意去给建州女真打仗的，甚至乌娜吉的爷爷也有这方面的想法，只不过是因为他们家距离建州女真的地方很远，中间会闯入很多其他部族狩猎的领地，爷爷不想一路上和其他部族发生冲突，这才放弃了这个想法。 “建州女真很强，但武器没你们的厉害，我听茶馆里读报纸的人说了，建州女真不敢和你们打仗，你们的一个女人带着几百个猎人和白皮就打下了建州女真的一座城市。我知道你要去那里和建州女真做生意，根本没多少仗可打。” 林枫微微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个小女孩在两个月的时间就能知道这么多消息，更是学会了去茶馆里听那些明国人读报纸。 笑道：“既然知道了没多少仗打，你干嘛还要跟着去？” 乌娜吉很认真的说道：“打仗，赚钱，买人。” 林枫微微皱眉：“打仗赚钱我能理解，买人是什么意思？” 乌娜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知道几个部落还在更北边的山里，他们的生活比我家还要差，只要给他们盐巴、铁器和布匹，他们都会愿意出来给你打仗。报纸上说你要当东港总督，明国人告诉我总督要管很大一块地方，所以你需要很多人给你打仗，我要赚钱回山里去买那些部落的人，我要买一百个人，这样你就得让我当连长，我就能赚更多的钱。” 林枫有些好笑的挠了挠头，倒是没觉得眼前这个小女孩朴素的赚钱想法有什么问题，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女孩会这么聪明。 易地而处，换做他是一个普通的野人女真，骤然来到繁华的城市里，他还真不敢保证自己能在两个月内学会一门语言，并且通过简单的一些信息就确定自己的目标和方向。 很明显乌娜吉真的很聪明，那磕磕绊绊的话语看似给人一种淳朴又天真的感觉，但实际上人家分明是找准了目标，一门心思朝着目标努力，远比自己这种想法多，杂乱思想总会分散注意力的人更有前途。 林枫来了兴趣，毕竟野人女真中的大多数其实并没有这些想法，他们其实和林枫一样，骤然变换一个环境，很多人还在适应的过程中，而且思想比较简单，很多人甚至并没有意识到乌娜吉已经领先了他们一步。 所以林枫笑着说道：“想法很好，很有可能成功，但问题是我为什么要答应你。除了你之外，我还有别的办法可以招募到人手，为什么要把这个机会给你。” 乌娜吉不慌不忙，很认真的说道：“我会唐语，虽然说的不好，但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和你们说的一样好，其他人并不会。而且我可以在萨满面前发誓效忠于你和你的后代，只要你和你的后代需要，我和我的族人可以随时为你和你的后代而战。” 看着那张认真的小脸，林枫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身边的阿塔木，而后者却是很自豪的看着面前的女儿，甚至胸膛挺起，很明显觉得自己女儿这样做是个值得他骄傲的事情。 野人女真可没有接触腐儒那种摧残，并没有约束女性或者贬低鄙夷女性的恶习，反倒是因为生存环境艰难，他们除了在生育后代方面需要合作之外，平时女性的地位和男性是一样的，完全看谁的实力更强来决定在部族中的地位。 所以乌娜吉一个十六岁的小女孩才能跟着父亲一起出来当雇佣兵，因为她在去年就独自一个人使用猎弓猎杀了一头老虎。 尽管这个过程中使用陷阱、弓箭等手段，但对于野人女真来说，生存和结果才是最为中要的，没人会在意是不是正面决斗，毕竟人家是猎人，又不是傻子，也不会去搞什么正面对抗老虎、棕熊这类只有傻子才会想到的方式。 能够证明自己拥有独立狩猎能力，这就是野人女真对于孩童成为成年人的标准，无论男女，标准都是这个。 第二百二十章 乌娜吉02 第219章 乌娜吉02 野人女真对于自家孩子能够成为一个部落族长的事情并不是很反感，甚至还会选择鼓励。 这方面也是生存环境艰难造成的，大环境让野人女真各个部族的生活都非常艰难，所以生存的第一条件就是抱团。 这种抱团是有限度的，大家需要聚集在一起来保证生存，但由于渔猎需要的范围很广泛，只有范围足够大，猎物才能够满足一个部落的需求。因此一旦部族人口增加，部族就需要分裂，需要一部分人迁移到其他地方生存。 山林中的交通基本没有，完全就是猎人自己踩出路来，所以人类的活动狩猎范围非常有限，这个活动范围就导致了这样的部落必然分裂。 北方山林中的野人女真就是如此，他们总体人数受到环境制约，加上渔猎生存模式使得他们无法形成大规模的部族，这才是他们始终不能抱团对抗建州女真，反倒是被人家数百年来反复捕捉的主要原因。 至于谁能成为族长，能够带领一批族人去外面开辟一块领地，野人女真的规矩很简单，那就是狩猎能力和搏杀本领。 狩猎能力是最为关键的一点，就算是族长的儿子本领比不过别人，也很难成为族长，一切都需要自己的实力来说话。 当然只要是有人类生存的地方，这种事情就不存在绝对性，只能说这方面野人女真因为生存环境还保持了一定的传承，实际操作中，很多部落族长的后代依旧能够继承族长的权柄成为下一任或者新开辟领地的族长。 毕竟能成为族长的人实力肯定没有问题，而成为族长后必然就能在食物和武器等方面比其他族人更有优势，这样的积累能让族长们的后代比普通族人拥有更多的成长资源，体力、脑力等方面也比其他人更有优势，自然就能确保传承顺利。 时间一长，萨满教也需要为这些拥有更多资源的族长和他们的后代服务，所以发展到如今，野人女真各个部族尽管保留了实力为王的习惯，但其中也难免形成了长久存在的家族，比如乌娜吉家的部落。 阿塔木尽管和大多数野人女真一样有些木讷，但人家又不傻。尽管没在自己女儿之前想到这些，但当女儿说出想法的时候，他就已经认同了女儿的想法。 反正家中那些族人将来会是儿子继承，这方面儿子牛牛确实有实力，也等到了更多族人的认可。 女儿方面嫁给其他部族远不如让她留在台南更好，何况阿塔木也想留在台南，不想再回去，自然希望女儿的计划能够完成，这样他的儿子和女儿都能成为部落首领，这对于一个父亲来说，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林枫摆了摆手，尽管他很欣赏眼前这个很聪明的小女孩，觉得这个小女孩值得培养，但仅仅是宣誓他可还不至于就这么轻易相信。 或许对于淳朴的野人女真来说，誓言的力量非常重要，可对于林枫这个来自21世纪的人来说，誓言这玩意从说出几乎就意味着欺骗，他可不敢信这种东西。 “仅仅是誓言可不够，建州女真当年还宣誓效忠大明呢！现在他们实力强了，不一样反过来和大明开战了么！” 乌娜吉毕竟还是个孩子，当即便气鼓鼓的骂道：“明国人很坏，他们卖给我们的东西就很贵，一张皮子他们只给一碗盐巴，有的时候只有半碗。他们能这样对我们，一样可以这么对建州女真，所以是明国人不给建州女真活路，人家才打他们的。” 林枫微微皱眉：“这话是谁跟你说的？” 林枫可不在意明国人和建州女真之间到底有什么龌蹉，说是明国逼迫过甚也确实有可能，毕竟有些史书中确实提到了在辽东贸易中明国商人的一些劣迹。 是非先不说，矛盾总会有点原因，富人习惯了他们的运行逻辑，觉得对方没那个脑子，活该被骗，骗的理所应当。 当然这其中也有生产力差异的原因，矛盾与否不是林枫能够评价的，毕竟他只能算是暴发户，还算不上资本。 暴发户还能保留一些底线，最起码知道吃相不能太难看，资本是什么玩意，他只是听说，还做不到那种地步。 林枫的关注点在于什么样一个渠道让乌娜吉知道这些的，这一点很重要，毕竟从乔羽的电报来看，很明显后金真正开始关注大唐也只是最近的事情，而且也才刚刚借用晋商的消息渠道来了解大唐，这类眼里很明显就不是后金搞出来的。 最大的可能其实反而是自己人，说还哪个喝点酒就不知道自己是谁的穿越者说了这些话，而穿越者又是这座城市的绝对掌控者，每一个人的言论都能对这座城市产生巨大影响，很多正准备投效大唐的人未必就不会借机煽风点火。 尽管乌娜吉很从不，并且她只用了两个月时间就能做到和林枫较为顺畅的交流，但她终究才16岁，而且也才刚刚接触外界，所以心思相对来说还很单纯，下意识就说了一句：“我是在茶馆里听一些明国文人说的，听说他们是大明的秀才。” 林枫有些哭笑不得，他本以为后金只有商业渠道，也就是晋商八大家来给后金宣传，没想到明朝文人居然也在推波助澜，这反倒是让他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晋商帮后金宣传是因为人家有利可图，商人在利益面前不在意国家是正常的事情，只要钱到位，人家根本在意卖的是什么。 可文人帮后金宣传，这事就是单纯的蠢了，一点给他们辩解的想法林枫都没有。 原本跟林枫一起喝酒的余鹏还在旁边听着两人的对话，听到这里的时候他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那些秀才怎么说的？他们怎么突然说这些了？” 乌娜吉尽管见过余鹏，也知道余鹏和林枫的关系很好，但她更清楚谁才是他的‘首领’，所以压根就没搭理余鹏，只是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林枫，好似需要林枫授权她才肯回答一般。 见到林枫点头，乌娜吉这才说道：“他们在讨论辽东局势，一开始就是在说他们明国的朝廷不作为，然后就骂辽东的武将。后来说着说着就有一个秀才说起了建州女真起兵的原因，还说是明国朝廷做的太过分，是那些辽东武将太贪婪，让建州女真活不下去了，人家才反了大明。” 说到这里的乌娜吉还有些不解的问了一句：“我不太了解建州女真的事，不过听说他们一直都和海西女真打仗，偶尔也会来北边抓人，倒是没听说过他们活不下去啊！” 看着一脸天真无辜的乌娜吉，林枫摆了摆手：“行了，别说了，这事我知道了。你还是说说你的理由吧！只有宣誓可是不够的。” 乌娜吉对着林枫翻了个白眼：“你们唐人又不喜欢我们部落的女人，我们那里除了动物皮毛也没有什么好东西了，你还想要什么？” 林枫没好气的回了一句：“三抽一或者四抽一，你们的人给我打仗，你们的家人必须要按照这个比例留在我手里当人质，你们要是敢背叛我，我的人就把你们的家人都干掉，这个条件能接受吗？” 林枫很清楚和乌娜吉这样较为淳朴的人交流需要直接，而不是像和那些明国人一样玩什么弯弯绕。 话说在前面，乌娜吉和她的那些野人女真族人更能理解，而且越是简单的承诺，对方反而越是重视。 更何况人家对这种事还真就不会反感，毕竟建州女真和海西女真也是这么做的，林枫这个条件其实没什么问题。 乌娜吉点了点头：“没问题，三抽一吧！你要是不放心，我还可以给你生几个孩子，到时候孩子在你手里，我就更不会背叛你了。” 没等林枫反应过来，一旁正喝酒的余鹏直接喷了林枫一脸，后者无奈的推开笑喷的余鹏，一边接过随从递过来的毛巾擦脸，一边对着乌娜吉翻了个白眼道：“少学这些有的没的，我听你阿爸说，你打算攒点钱给家里人带点东西回去，怎么又把钱花在听戏上了。” 林枫本就不是那种上位者，所以早就养成了这种习惯，说话也没有架子，跟谁都能聊的来，自然也就早早和这些野人女真保持了很和谐的相处模式。 在林枫眼里，乌娜吉就是个懵懂的孩子，他一个三十多岁的人反倒是有种看着女儿的感觉，所以说话时会温和许多。 乌娜吉嘿嘿一笑：“没花钱，别人花钱请我去看戏。” 林枫一愣：“小伙子？” 这话一出口林枫就有点后悔了，因为这语气分明就是老父亲听说自己小白菜有人惦记的感觉，林枫尽管还没有结婚，但人一过了三十岁，性格和习惯方面就总会有这种代入感，根据人的性格习惯不同，程度会有差异，很明显林枫是那种比较严重的。 乌娜吉摇了摇头，似乎有些不高兴：“不是，是个老头子。” 林枫眼珠子瞪的老大：“老头子请你看戏？你没揍他？” 乌娜吉依旧摇头：“为什么揍他，他就是让我帮他和族里的人翻译，要买走一块熊皮。要是给我中介费，我还需要缴税，一共也没有多少钱，还不如让他请我看戏呢！” 林枫有些傻眼了，他想过未来会有很多避-税手段被人们开发出来，但他没想到自己了解并接触到的第一个人居然会是乌娜吉这个来自野人女真部落的小姑娘。 当然林枫敢确定这方法肯定不是乌娜吉自己想到的，而且这种中介费确实没有几个钱，实际上也就是穿越者们玩的有点‘极端’，不然不会有哪个国家夸张到连这种规模的交易都要收税。 但这风气明显是已经出现了，而且连一个野人女真的小姑娘都知道，很明显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 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身边的余鹏，后者没好气的说了一句：“你就别乱操心了，这事彭少杰早就知道了，没当回事而已。现在台南收入标准没办法确立，毕竟咱们这边做生意的太多，收入差距很大，不好用平均手段，所以彭少杰那点精力只能盯着那些大额交易，这种私下交易根本管不过来。” 林枫点了点头：“我猜肯定是明国商人先带的头。” 余鹏瞥了瞥嘴：“这还用你猜？我拿脚指头都能想到，听说徽商已经有了新玩法，他们把大额交易拆分成若干小笔交易，彭少杰那边给小笔交易都是直接免检，税务那边抽查也不会抽查小额交易，无非就是徽商那边麻烦一点而已，反正这年月人力不值钱，人家甚至一鱼两吃，干脆搞了这么一个商行做这门生意，自己省钱还能赚钱给其他商人提供这种服务。” 林枫有点心虚的没有开口，倒是余鹏没打算放过他，随口来了一句：“话说你这个台南警察局的局长有多久没去上班了？摸鱼也不能这么个摸法吧！这事你下面的人没跟你说过？看来那个孙有财有想法了啊！” 林枫轻咳一声：“这事回头再说。”说话间又抬头瞥了一眼面前期待自己答复的乌娜吉，无奈的说道：“行吧，这次去辽东就带上你。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你是第一个来找我的，给你这个三抽一的标准没问题，要是再有人来找我，那可就是四抽一了，你别给说漏了。” 乌娜吉兴奋的点了点头，随即立刻转身跑开，就好像跑的晚了林枫会反悔一样。 林枫瞥了一眼乌娜吉远去的方向，注视良久才对身边的阿塔木说道：“你去给孙有财送个信，告诉他，那个吴光琮、杨禹、宋应升、宋应星四人这次都要跟我一起去辽东，我不会给他开什么借调证明，办法让他自己去想，我只要结果，出发那天我要是看不到这四个人，就让他和他全家人回泉州老家去种地。” 阿塔木尽管没有乌娜吉学习能力那么强，但两个月时间加上他之前曾经和明人接触过，基本的传话他还是能做到的。 他也看出了林枫的脸色不太好，所以没有丝毫犹豫转身便去传话，倒是在阿塔木离开之后，林枫身边的余鹏反倒是有些古怪的看着林枫问了一句：“你真要警告孙有财？” 林枫摇了摇头：“警告什么，这事我早就有所耳闻，孙有财没你想的那么傻，他知道该听谁的话。” 余鹏点了点头：“吓我一跳，感情你这是要警告阿塔木啊！” 林枫嘿嘿一笑：“兵不厌诈，别看这些野人女真看起来挺淳朴的，其实他们精明着呢！真要是没脑子，在知道李旦家族给他们开的价格和台南这里差出几十倍，他们就应该直接动手，哪里还会像现在这么听话。” “我跟你说，能活在如今这个时代的人就没有傻子，无非是见识和利益点不同而已。李旦那边早就给我送来阿塔木他们部落的情况了，几百口人能在黑龙江流域的大山里立足。蒙古人、其他野人女真部落、海西女真、建州女真这么多势力都没能把这个小部落灭掉，你以为人家是白给的？” 余鹏有些讶然：“你什么意思？不会是想跟我说，这阿塔木和乌娜吉比我们想象的更了解辽东局势？” 林枫点了点头：“刚才我问的那些话你也听到了，乌娜吉那个小丫头可说了不少信息，你不会还以为他们和建州女真没有联系吧！” 没等余鹏开口，林枫又道：“别想太多，以我的判断来说，这个部落应该就是在夹缝中求存而已。他们接触过这么多势力，对这些实力肯定有所了解。之所以没有下注和那些被抓的野人女真部落一样去效忠建奴，可能是因为建州女真的影响力还没有辐射到他们的地盘，所以他们才有机会继续观望。” “不过从乌娜吉的态度来说，很明显她是不反感建州女真的，现在就看是我们出价高还是建州女真出价高了。” 余鹏挠了挠头：“这野人女真有你说的这么精明？我记得历史资料里记载，他们一直都是被后金抓去当兵的，甚至乾隆时代还下令封锁过野人女真的环境，以此来确保他们的生存环境恶劣来培养战士。” 林枫笑道：“我觉得我的猜测应该没有问题，你说的是历史，那是野人女真没什么选择的情况下。如今有我们介入，在他们还没有完全和建州女真接触，还有选择余地的时候，你觉得他们会如何选择？” 第二百二十一章 皇太极的战略构想 第220章 皇太极的战略构想 孙承宗其实也只是一波试探，无非就是转移一下大家的注意力，本质上来说，他和徐光启其实都算是东林一脉，而此时掌控内阁的也正是东林。 沈阳丢失后的第五天，辽阳陷落袁应泰殉国的消息也传回了京城，这个时间点其实比历史上还要提前一些。 原时空浑河血战结束后努尔哈赤率领5万大军直扑辽阳，袁应泰指挥3万明军出城应战，战败后本打算退进城内据守，但没想到后金再次使用城内内应作乱，整个辽阳城也和沈阳一样被人家从内部攻破。 然而在本时空，原本浑河血战的影像加上乔羽的出现导致了沈阳城比历史时空拖延了一天时间才交给后金。 努尔哈赤的6万大军也因为大唐的出现以及乔羽的突袭而伤亡了近万人，特别是浑河血战的伤亡规模远超原时空，这就导致后金在进攻辽阳的时候只派遣了代善的两红旗担当先锋，连努尔哈赤都是在得到皇太极明确信号，确定唐军撤退后才率领主力前往辽阳。 但历史的纠错能力就是这么可怕，明明两红旗兵力才一万多人，算上一些附庸蒙古人和投降明军，代善的先锋部队也才勉强凑够了2万人，可偏偏人数劣势反而让袁应泰更加提前出城与代善展开了决战。 历史上努尔哈赤6万大军的时候袁应泰都敢出城作战，如今人数只有2万，袁应泰自然比历史同期更有信心，自然结果也要比历史上更加惨烈。 3万明军在袁应泰这种不太擅长指挥军队的大明文官指挥下出城与代善2万人直接交手，代善立刻摆出一幅立足未稳便遭受到攻击，部队混乱而不得不后退的姿态。 袁应泰或许真的就是如此想法，当即全军压上准备正面击溃代善所部，但是他忘记了一件事，那便是他麾下的明军都是步兵，而此时的后金精锐几乎都是骑兵，甚至连步兵也有乘骑的马匹，双方的机动能力完全不是一回事。 基因里都注入了莽古歹的蒙古各部族最为擅长诱敌战术，彼此之间都不需要提前沟通便能各自战位将追击而来的明军战线拉长。 袁应泰那边还在激动的以为自己要获得一场大胜的时候，两红旗主力突然在后撤途中表演了一场奔马上更换马匹的好戏。 一人双马甚至一人三马的两红旗精锐在短时间内完成了全军加速，在明军面前表演了一个完美的大弧度转向，从后撤的混乱队形中立刻变成两翼钳形攻势开始反攻明军。 没等明军停下追击的脚步，蒙古各部族立刻回身放箭打乱明军追击阵型，攻守之势瞬间易位。 袁应泰还没回过味的时候，两红旗主力便已经绕道两翼对明军拉长的阵型发起了冲击，转瞬间三万明军便被分割成数段，进而利用投降明军高喊‘战败’‘快跑’一类词语的刺激，整个明军便放了羊。 代善紧紧抓住战机率领精兵尾随溃兵冲进了辽阳城，当天便掌控了整个辽阳。 京城，孙承宗能在砸锅之后依旧保持现有地位而不被弹劾，本质上还是因为他的行为并没有触及东林底线，甚至某种程度来说，他这算是在尝试着帮东林掌控兵权。 东林一脉对于武夫天生就十分反感，特别是他们内部那些人明显不擅长军事的情况下，总是让武夫背锅也容易被人诟病，所以在唐人搞出雇佣兵玩法之后，根子在江南地区的东林一脉其实也在尝试搞一支属于自己体系的武装力量。 因此这里与原时空的历史又出现了一丝小小的变化，那便是熊廷弼和王化贞出发前往辽东的时候，后者的队伍中增加了一支来自舟山的部队。 原独立佣兵第二营由佣兵少校谭海率领500名雇佣兵加入到了王化贞的队伍中来，这支原本由江南士绅投资组建的雇佣兵队伍也参加了对琉球和倭国的战斗，尽管没有多少实战经验，但名声却已经因为雇佣兵队伍的缘故传播了出去。 实际上参与投资的士绅便是江南地区亲近东林的那些人，只是当初并不是全力投资，有点跟风的嫌疑，所以名义上是常熟、苏州、松江三地士绅联合出资，并没有公开与东林有什么关系。 东林方面早就对武装力量垂涎三尺，特别是辽东局势如此糜烂的情况下，要说他们一点责任都不用承担，很明显是不现实的。 所以这一次首府叶向高调来了佣兵第二营，由安排给了王化贞较为充足的钱粮，就是打算把东林的牌子打响，让整个辽东将门和朝廷诸公亲眼看看，真正能够治国的还得是他们东林，武夫根本不懂打仗。 熊廷弼是楚党，所以这一次他背后的楚党一派也借着孙承宗砸锅的机会给他调派了徽商佣兵第二团中的三个营，摆明了就是要来和东林一派抢夺对辽东的控制权。 不说这两派的争斗，至少熊廷弼和王化贞在抵达辽东的时候，他们的底气要比原时空强了许多，甚至王化贞和熊廷弼的麾下还出现了飞箭2号，前者是东林一派得知沈阳战报后加急派人从舟山基地购买的，还在起运辽东。 后者则是徽商佣兵团在九州之战后就从唐人手里买来的存货，三个营在转运辽东的路上就已经携带了。 那下辽阳后的努尔哈赤和原时空一样准备暂时修整后便直接向西平堡方向推进，只不过与原时空不同的是，此时的皇太极已经率领三千正白旗精兵抵达了东港，并且在东港等来了唐人那个所谓的东港总督。 天启元年（1621年）4月，就在沈阳、辽阳丢失后不到一个月，大明朝廷方面熊廷弼、王化贞还没有出发前往辽东的时候，皇太极与林枫在鸭绿江入海口后世东港的位置正式见了面。 对于生长在本时空的皇太极来说，唐人明显是早有预谋，否则乔羽不会准确的在后金进攻沈阳城时出现在沈阳。 唐人更不可能在一个月后就派遣一支军队直接来辽东，按照他的理解，通讯时间尚且要最快一个多月才能送达福建，唐人这个时间点上最多应该是才知道消息才对，所以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唐人对此早有预谋，否则解释不了唐军为何会如此迅速的抵达辽东，更解释不了乔羽为什么会知道林枫的准确抵达时间。 林枫和乔羽肯定不会给皇太极解释电报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前者在客套时一直打量着眼前已经有些臃肿的皇太极，而后者则有些小女生姿态的站在林枫身边撒娇，像极了一个受了委屈的妹妹在找哥哥诉苦。 这给了皇太极另外一个假象，那就是他再次误会林枫与乔羽之间可能存在亲属关系。 其实乔羽就是单纯的因为身边没有穿越者，麾下将士不适合什么话都说，所以这段时间来她一直很郁闷，总想找个人说会儿话。 林枫和乔羽自然能看出皇太极有所误会，但两人明显不在意这种误会，毕竟都是现代人，朋友之间聊天说话的姿态很明显与当前时代的人不同，所以也没有必要解释，反倒是偶尔让对方误会一下，说不准还能传递出需要传递的信号。 林枫希望皇太极误会，进而按照他原本的计划来和自己谈判东港以及旅顺的问题，毕竟乔羽在电报中就已经推测了皇太极的大概预期，这会让林枫在谈判中有机会获得更多利好。 乔羽则希望借着林枫这个总督身份唬住皇太极，进而把自家生意在这边铺开，以她的见识来说，东北的金矿、铁矿等重要工业原材料都可以是她家产业的原料来源地，穿越者们发展工业的脚步从未停止，只是工业部的项目很少公开宣传，大家都不希望本时空的人过度关注台南工业而已。 所以谈判还未正式开始的时候，林枫和乔羽就很默契的摆了皇太极一道。 林枫这次带来的部队只有1200人，其中野人女真1个营500人，幕府军仆从军1个营500人，另外还有孙有财帮他招募的明人火器连100人，以及荷兰东印度公司帮忙招募的一个连白皮火枪雇佣兵。 他的部队和乔羽的部队加在一起也不到2000人，凭借这点人数就想和后金叫板，着实有点不切实际。 皇太极也就是警惕唐人传说中的实力才会这么客气，所以双方都很谨慎的情况下，东港归属权的谈判很快就按照早前约定签署了条约。 之所以会如此顺利也并不是皇太极看不出这个位置的战略意义，而是当前格局下，后金的主力部队还在向西扩张，才刚刚突破到沈阳、辽阳一线，对于自己的后方并没有来得及清理。 原时空历史上的这个节点就是毛文龙在今年率领不到200人拿下了镇江，然后一路控制皮岛开始建立东江镇。 尽管毛文龙还要几个月之后才来，但那并不意味着后金中善于谋略的皇太极看不出这里的危机。 特别是乔羽提及唐人要拿下这个位置的时候，皇太极其实就已经和努尔哈赤一起对这里进行过推演，甚至意识到了这个位置要是被别人拿下，他们就要陷入双线作战的困局之中。 种种迹象表明，唐人并不是站在大明一边，或者说并不是完全支持大明。把这个位置放给唐人其实也是后金的一种无奈，他们人手不足，没有能力完全在东线驻扎大军。 在得到唐人提示之后，皇太极就担心明国也难免会有人看出这个方向的战略价值，与其到时候因为自己这边兵力不足而便宜了明国人，到时候造成大金腹背受敌的尴尬局面，倒不如趁早给了唐人，开展贸易来让唐人制造缓冲区。 其实东边的主要敌人可不是未来会出现的毛文龙，而是朝鲜人。毕竟朝鲜是一个国家，一个至少目前看来账面实力远超后金的国家。 这样一个势力在后金没有准备好清剿之前，必然会是后金的一个巨大隐患，所以理论上来说，历史上毛文龙能够开东江镇未必就没有后金纵容的因素存在。 或许从史书的角度来说，朝鲜人的实力不是很靠谱，但是换做当时的人来看待战略格局，夹在大明和朝鲜之间的后金未必没有这方面的担忧。 所以放任毛文龙在皮岛看似是给自己后方增加了麻烦，但考虑到海上运输力量不足，东侧又都是山林，毛文龙实际能给后金造成的损伤也非常有限，反倒是没有毛文龙阻隔在后金与朝鲜之间才会更加危险。 这种事从战略角度来说更加合理，毕竟一方统帅要考虑的是战略态势，而不是仅仅因为朝鲜军队战斗力不强就敢完全忽视这个国家。 邵威要的是掌控辽东格局的阀门，所以毛文龙在当前时代是不可能再去皮岛搞东江镇了，来之前邵威已经明确告诉了林枫，毛文龙最多只能在长山群岛活动，一旦敢于北上或者有意图拿下皮岛，林枫所部就需要联合后金将其打回去。 林枫要在这里做的工作只有两个，第一个就是和后金、朝鲜在这里开展贸易，大量吸收辽东资源来协助穿越者的工业发展。 第二个就是一旦后金在辽东做大，他就需要放任毛文龙从长山群岛出发突袭后金，让大明和后金之间的战争限制在辽东范围之内。 所以邵威在选择的时候就直接挑选了东港和旅顺这两个地方，一来这两个地方都是辽东的重要海港通道，二来也是可以把未来的东江镇控制在这二者之间，利用毛文龙的东江镇将辽东半岛南部控制在后金势力范围之外。 双方都有各自的小心思，对于后金来说，皇太极能看出自身弱点，自然愿意现在与唐人妥协来换取缓冲时间。 按照皇太极的推演来说，当前由唐人建立缓冲区，大金就可以暂时减少对东南方向的防备部署，唐人那点兵力一旦敢于突入东部山区，大金勇士就有无数种办法弄死他们。 有唐人在，明国人就没办法在这个方向投入过多力量，朝鲜也不会真的因为明国的要求而出兵突袭后金，毕竟朝鲜真要是敢越过唐人地盘来进攻，唐人就会教他们做人。 只要时间上能拖延两到三年，大金就可以在辽东西部与明军主力伺机决战，最终完成掌控辽东的目的。 没错，当前这个时期的皇太极和努尔哈赤还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他们无非就是希望掌控整个辽东而已，还没有想过要进关去颠覆大明，也不认为自己有那份实力。 所以在皇太极和努尔哈赤的推演中，掌控辽东之后便可以依托辽东走廊防备明军反攻，主力部队就可以回师向南或向东。 与唐军决战的事情并不在皇太极和努尔哈赤的推演中，至少他们确实没有找到应对火箭弹和那种连发火枪的好办法，哪怕是他们很清楚那些武器会受到山林等地形的限制，但只要唐人据守城池，他们依旧没办法。 所以他们是希望掌控辽东之后再与唐人谈判，在他们的认知中，唐人明显和那些晋商没有太大的区别，所以只要利益给的足够，唐人应该会愿意与他们一起进攻拿下朝鲜。 至于到了那个时候唐人是否真的愿意，皇太极其实也不是很在意，因为当大金掌控整个辽东的时候，大金拥有的兵力必然不会是现在这些，不说能够翻上一翻，最起码搞出10万精兵皇太极还是有信心的。 何况皇太极也在通过晋商安排自己的情报探子，其他事情他可以不关心，但要说仿制、偷窃唐军那些神奇的火器，皇太极可是不惜钱财的。 按照皇太极自己的推算来说，他觉得最迟三年到五年的时间，晋商和他的情报探子肯定可以帮大金把唐人的武器带回来，甚至说不定还能完成仿制，到时候有了唐军那种强大的武器，他们大金也就不用再看唐人的脸色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号战列舰上的谈判01 第221章 2023号战列舰上的谈判01 小冰河期并非浪得虚名，东北的三月本就不是个冰雪消融的季节，赶上这个所谓的小冰河期，实际上3月的东港依旧有着零下二十几度的低温。 说如今的东港是个小渔村其实是不准确的，这里除了几个渔民的窝棚之外，唯一还能住人的地方或许只有几艘已经冻结在岸边海冰中的小渔船。 乔羽在抵达东港后的第一时间便下令控制住了这里的居民，那些人除了恐惧之外，也只有瑟瑟发抖还能证明他们活着。 这个时间点明显不适合开始营造东港，林枫和乔羽又都不是很心人，所以彼此之间算是有点默契，直接用了个征用东港土地的名义给那些可怜的渔民发了几袋子粮食和一些碎银子。 无论是粮食还是碎银子，林枫都不敢多给。这倒不是林枫吝啬，而是一旦给的多了，那些跟随乔羽从沈阳城一路走到这里的百姓未必不会心生歹意。 从来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对于当前时代和眼下环境来说，粮食无疑就是最具有价值的东西，也足以让很多人抛弃曾经的道德信念走上歪路。 由于低温环境暂时无法建设营地，所以林枫和皇太极的谈判直接选择在了林枫的坐舰船长室里。 台南号风帆战列舰同款姊妹舰，高仿牛牛家的胜利号风帆战列舰，被林枫起名为‘2023号’的风帆战列舰船长室里，林枫提前让人安排好了长桌，并邀请皇太极跟他一起吃了顿午餐。 除了林枫和乔羽这样的穿越者之外，此刻在船长室里的人可以说都是明末这段历史中的明人，人均史书记载一次以上。 后金方面皇太极、阿巴泰、杜度、佟养性四人作为谈判代表，其中皇太极主导，佟养性由于早年是商人，对于北方各地方言都很熟悉，兼职翻译和记录工作，此外还有晋商范家沈阳管事范孝义担任中间人见证此事。 林枫总觉得自己这边的谈判代表有点拿不出手，毕竟自己在21世纪可不是什么大人物，穷尽一生也没机会记录在史书中，所以他把宋应星叫了过来充当翻译，算是弥补了自己这边没有历史名人的缺憾。 大唐方面只有林枫、乔羽两个人算是正牌唐人，其他参与谈判的人员还有翻译官宋应星，以及现场记录员吴光琮。 看着长桌对面刚刚坐下的皇太极，林枫其实是有点恍惚的，毕竟对面那位留给他的印象还是历史类书籍和影视作品流传的内容，可眼前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一个年仅28岁的后金正白旗旗主。 单说生理年龄，今年32岁的林枫还要比眼前的皇太极大上4岁，这让林枫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嫉妒感产生。 人家28岁就已经是统帅万余兵马的一方统帅，是未来一个诺大帝国的皇帝，更是一个对历史能够产生巨大影响的人。 而自己28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呢？放弃打工仔之路，自主创业失败？打工还债，又或者是成为骑手？ 没来由的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会儿，林枫这才发现了一个让他有些莞尔的巧合。那就是按照原本历史进程，1626年皇太极就会继承大金汗位，约等于黄袍加身，而那一年的皇太极才34岁。 对比一下自己的经历，至少自己黄袍加身的时候远比皇太极更年轻，自己是31岁的时候黄袍加身的，由此看来自己其实是比皇太极更‘优秀’一点。 好吧，林枫这就是脑子里的一段歪歪而已，人家皇太极的黄袍加身可是正儿八经的继承大金大汗地位，而自己的黄袍加身单纯就是没了工作成为正式骑手，尽管都是黄袍，意义却刚好是天差地别。 看着发神经的林枫嘴角微微翘起，坐在一旁的乔羽下意识的在桌子下面踩了林枫一脚，后者这才从歪歪中清醒，对着皇太极直接来了一句：“东港、旅顺，我们只要这两个地方，但是你们大金要开放贸易权限，准许我们的商人自由进出大金控制的区域经商，准许台南银行在大金掌控区域内开办银行、矿业、手工业等产业，并承诺我方商人通过合法手段所得一切，不得随意处罚、没收。” 林枫其实有点语无伦次，这话语中很多内容前言不搭后语，无非就是来到辽东之前大概看了一眼唐诗韵帮他拟定好的条约内容，只是他并没有仔细研读，随口一说便是如这般漏洞百出。 皇太极等人明显有些错愕，他们尽管确实不了解正规谈判流程，也一直被大明文人鄙夷为蛮夷，可即便如此，皇太极也没想过传说中大唐会比他大金更不懂规矩。 乔羽感觉有些丢人，下意识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随即又有些羞愧的轻轻推了推身边的林枫。 后者倒是没有羞愧的表情出现，反倒是直接从身边暂时充当记录员并兼职秘书的吴光琮那里接过了唐诗韵早就拟定好的条约。 随手顺着长桌推到皇太极面前，林枫丝毫没有尴尬感的说了一句：“内容太多了，我记不住了，听说你认识汉字，还是你们自己看吧！” 皇太极迷迷糊糊的接过了那份条约，只是扫了一眼便忍不住眼角有些抽搐。 他是个很热爱学习的人，尽管小时候没有机会读书，但他可以说是努尔哈赤的子嗣中最为认真求学的一个。 在大金俘虏大批明国人之后，皇太极一直很注重那些俘虏中的明国读书人，甚至专门把举人、秀才甚至童生收集到自己的麾下来私下给自己讲解儒家经典。 尽管他在这方面的成就不是很高，但可以说皇太极多少还是沾染了一些文人习惯，所以在看到那缺胳膊少腿的简化字时，第一个反应便和大多数这个时代的读书人一样觉得有些辣眼睛。 当前时代有简化字，而且大多数简化字其实和后世的简化字差别也不大，但那玩意只能用在日常速写，比如传递简单军情的信件，或者一些小商贩们自用。 文人是会非常鄙夷这种使用简化字的模式，往往会下意识觉得是一些不学无术的人才会使用简化字。 好在文字体系同出一脉，结合上下文其实也并不算很难理解，唯一需要适应的也仅仅是书写模式的不同。 皇太极等人耐着性子研读唐诗韵拟定的条约时，乔羽忍不住小声在林枫耳边说道：“这谈判方面的规矩你最好还是学习一下，以后咱们肯定会有很多海外土地需要掌控，你要参加这种场合的次数肯定不会少，现在丢人也就算了，可别以后跟欧洲人打交道也这么丢人。” 林枫一脸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我没觉得这有什么丢人的，这时代的谈判哪有那么多规矩，说错话也没关系，只要没有落在纸上，大不了不承认就是了。” “要我说真就没有必要搞那么多规矩，谈判最终还是要用实力来说话。你让邵老大把海警船开过来打上几炮，不签条约都没关系，他们后金一样会遵守跟我们的约定。” 乔羽翻了个白眼没有和林枫争辩，因为她很清楚林枫说的就是事实。而对待眼前的后金代表，事实上也确实没必要搞那些繁琐的外交礼仪。 现在的实际情况是后金需要稳住大唐，说白了就是有求于大唐，只要大唐不给后金找麻烦，大概率不太过分的条款对方都能接受，所以乔羽恍然间感觉自己的担心似乎有点多余。 处于双方如今的地位对比来看，林枫还真就不需要担心会不会丢脸的问题，反正就算是真的丢脸，后金也不管公然嘲笑他，那这样的嘲笑其实一点意义都没有。 尽管唐诗韵是个专业律师，但在拟定这方面的条约时还是不可能增加太多后世的合同模板，实际上这份条约的内容反而更加简化，基本上就是大白话说明了基本要求，并没有附赠一些只有后世才需要防备的漏洞。 如同林枫说的一样，很明显唐诗韵其实也意识到了这方面的原因，双方违背条款根本不需要找漏洞，只要有一方认为这个条约需要改变，随时撕毁其实就是很简单高效的选择。 所以没等乔羽想好该如何规劝林枫，谈判桌另一边的皇太极便看完了条约，并且直接开口问道：“关于这份条约的大概内容我方已经看完了，只是其中还有一些内容鄙人不是很了解，还希望林总督能够给予解释。” 林枫大方抬手示意了一句：“说吧，哪里没看明白。” 在林枫开口的时候乔羽一直在认真观察皇太极的反应，只是让她失望的是，皇太极似乎并没有因为林枫的这种语气而有任何情绪上的变化，就好像他没有听出林枫语气中的高傲和不屑一般。 皇太极指了指条约上的一段说道：“贵方在条约中要求我方承认贵方纸币的购买力，这一点本人已经从晋商方面了解了贵方的纸币，说实话即便没有我方的认同，贵方的纸币在大明境内也是非常抢手的货币，鄙人不明白这一条加入在条约中是否真的有必要。” 林枫有些诧异，但诧异的来源并不是皇太极询问条约内容，而是他的语气和称呼显得有些正规，就好像他真的是一个外交人员一样，而且很多语气和用词似乎也显得他才是穿越者。 乔羽非常敏锐的发现了林枫的诧异，自然以她的聪明程度立刻就猜到了林枫的诧异来源，随即便在林枫耳边小声说道：“这类外交词汇和外交礼仪用法早在战国时期就存在了，只不过是千百年来的发展中有所改变，但基本用词方式一直传承到了后世，特别是当前已经到了明末，所以皇太极能说出这些话并不算奇怪，我们在后世通过网络媒体看到的外交发言其实也不算是新鲜东西，都是老祖宗玩剩下的。” 林枫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尽管他觉得乔羽的解释有些勉强，但他还是回应了皇太极的问话说道：“关于这一点其实很容易解释，那就是我们的纸币制作精美，不容易仿制，并且我们的银行会随着货币市场的波动来调整纸币兑换金银的价格，所以需要贵方认可我方纸币，由此来确保我们双方贸易时可以使用纸币来进行结算。” 这算是林枫搜肠刮肚的解释，作用基本没有，单纯就是他下意识想说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来装装样子，免得刚刚自己的表现不够好而被对方小觑，毕竟他看似无所谓的样子，实际上多少还是要些脸面的。 如果皇太极的反应如同林枫的预想一样，他的眼神中出现了迷茫，眉头微皱，显然是有点不好意思开口让林枫详细解释。 林枫嘴角微微翘起，这才淡然的说道：“简单的来说，就是我们的纸币携带方便，有银行承接，不需要担心纸币不能换成金银。这样以后我们双方可以用纸币来进行贸易结算，只要贵方准许我们在贵方领地内建立银行，就可以减少金银这类贵重金属的交易，免去很多运输方面的麻烦。” 这种解释皇太极倒是能听懂，毕竟这个时代的商人已经早就玩明白钱庄运作了，各方面已经出现了具有汇兑功能的银票，所以带入当前时代的银票作用，皇太极很容易理解林枫这句话。 尽管他不明白林枫为什么要把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中加入这么多废话，但听起来似乎还有玄机，所以皇太极还是仔细思考了好一会儿，确定这一堆废话里真的没有藏着什么玄机，这才点头道：“这一条没有问题，明国商人的钱庄和银票我们也在使用，尤其是晋商的钱庄在我们大金领地内也是可以流通的，我方可以接受这一条。” 林枫点了点头示意对方继续提问，皇太极也算是看出了林枫大概是个什么水平的人，索性开口继续说道：“关于这一条鄙人也有疑问，贵方提出双方尊重对方商人的合法权益，准许买卖土地、开采矿业，并且约定不得查抄、罚没商人合法产业。贵方国民在我大金领地违反法律的行为需要交给贵方审判，准许审判后以罚金名义抵罪，这一点是不是说我们大金无权审判贵方国民？” 林枫点了点头：“没错，关于这一点确实如此。我方国民遵守的是我方法律，这方面我们的法律更加健全，贵方毕竟还只是地方势力，并不具备国家性质，所以司法不健全也是可以理解的。所以我方才会希望拥有这个权利，来确保我国国民不会因为不健全的法律而受到伤害。” 皇太极尽管不太懂所谓这些后世的司法解释，但他大概还是能理解其中的意思，所以眉头微皱，下意识就吐口而出道：“那是不是说，贵方国民在我大金的领地内就算杀了人，我方也不能审判处理，而是要交给贵方审判，而且贵方在审判之后会折算成银钱来弥补对我方的损伤？” 林枫没有丝毫愧疚的点了点头：“没错，可以这么理解。” 阿巴泰忽然猛的拍了一下桌子骂了一句土话，林枫听不懂满语，只能下意识的瞥向身边的宋应星，期待着他能给自己翻译一下。 只是很可惜宋应星也不懂满语，他这个翻译的主要工作是把林枫听不太懂的大明官话翻译成台南唐人习惯的普通话，这方面还是宋应星在台南工作了下半年已经学会了普通话的原因。 没有等待翻译，林枫还在揣测阿巴泰说了什么脏话的时候，那边皇太极已经快速用满语安抚住了阿巴泰，这才继续开口说道：“我方不能接受这一条，如果贵方国民在我大金领地杀了我们大金八旗子弟，难不成也只能用赔钱了事的方式解决？这对我方是不公平的。” 乔羽其实对这一条也有些不满，尽管她接触过很多外国人，也很清楚这就是那些人搞出来的特权，但多少有些被自由世界传播的东西影响，她反倒是更为反对这种特权。 所以乔羽下意识就想开口让林枫放弃这一条，反正她是看过条约内容的，知道这就是唐诗韵随手加上去的部分，并不是管委会一定要获得的特权，而是唐诗韵留给林枫谈判是可以让步的部分。 可没等她开口，林枫却笑着说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看似天经地义，贵我双方都遵守的习俗，但其中一直都有一个明确的漏洞，不知道贵方是否考虑过？” 皇太极眉头微皱：“请林总督解惑。” 林枫毫无廉耻的说道：“很简单，经济损失没有计算在这种约定俗成中。举个例子，我方国民因为种种原因杀死了贵方一个八旗子弟，按照这种约定俗成，贵方只要杀掉这个凶手就算是给那位死去的八旗子弟报了仇。” “可是这报仇看似很爽快解气，但是贵方八旗子弟的家族中却彻底丢失了一个成年劳动力，贵方也失去了一个成年士兵，这份损失并没有得到补偿，而贵方和我方却在这个矛盾中各自损失了一个活生生的性命，一个劳动力或者一个士兵。” 佟养性谨慎的看向林枫问道：“难不成林总督是想说，杀了人没关系，只要用钱财补偿就能让我方的损失得到弥补？” 林枫笑着点了点头：“没错，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我们双方都会有损失。但是如果按照我方的处理方式，贵方在损失一个人的情况下可以得到大笔金额补偿，这笔补偿会按照一个成年劳动力的正常生命周期能够获得的价值来补偿，这无形中贵方就没有了损失，失去子弟的八旗家庭至少在无法挽回损失的情况下能够过的好一点，而不是一时复仇爽快，最终却要白发人出来工作，让家庭变得更加困顿。” 乔羽嘴角微微抽搐，她自然听出了林枫的诡辩，而且更深一层，其实她还听到了林枫在暗示贵族特权需要在双方形成默契。 皇太极也听出来了，或许一开始他会以为这是唐人想要远超八旗的特权，要让他们的国民在大金的领地内成为人上人。 可仔细一琢磨他立刻就明白了这其中的用意，这根本就不是在说特权的问题，毕竟当前这个时代其实就是这么处理的。 复仇是复仇，经济补偿是经济补偿，贵族杀人用钱来‘赎罪’自古就有，唐人根本就没必要在条约中强调这一点。 所以皇太极能够想到的唯一解释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唐人这是在给明国的那些俘虏开一条路子，要在东港这里建立一个可以合法赎买明国俘虏的渠道。 说白了这一条根本就与犯罪无关，而是要借着这个条款来建立一个‘引渡’机制，当大金俘虏明国有价值的人员之后，唐人可以借用这个条款来帮助明国人进行赎买，而大金可以通过这个渠道将明国那些有价值的俘虏变现。 当然这也只是皇太极个人的猜测，否则他无法相信林枫为什么非要对这一条如此细心的解释，更无法理解这个时代本就存在的特权，大唐明明有足够的实力可以确保大金不敢随意处置他们的国民的情况下，依旧要重视这一条。 第二百二十三章 号战列舰上的谈判02 第222章 2023号战列舰上的谈判02 乔羽对于林枫的行为是有些看不懂的，以她对于当前双方的情况判断，通过条约开一个第三方口子她能理解，但把‘治外法权’解释成这个样子，说实话她是看不懂林枫的脑回路了。 皇太极能想到第三方渠道变现这很正常，因为人在思考对手行为的时候，第一个思考方向就是利益，皇太极需要知道对方这么做会有什么好处，不然为什么一定要做这件事。 至于说会不会有唐人真的借用这一条来伤害八旗子弟，这一点皇太极也好，跟着一起来谈判的阿巴泰、杜度甚至佟养性几人反倒是没有那么在意。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会涉及到法律的公正性，涉及到了双方是否对等的原则问题。 可是对于皇太极等人来说，这条例其实一点作用都没有。如果真的有唐人敢借用这条来杀害他们八旗子弟核心成员，那就意味着双方可以借此开战，直接掀桌子就是了。 如果杀害的不是核心成员，只是个普通的旗丁，那么对于皇太极等人来说，还真就是林枫给出的解决方法最为合适。 审判也好，复仇也罢，最终都不如唐人照价赔偿来的实惠，爱新觉罗家族如今的状况是急需资源在辽东站稳脚跟，而不是因为一点小事四处竖敌。 这其实就是地位不同对待同一件事的认知差异，从林枫和乔羽的角度来说，这就是带有侮辱性质的条约，更是一种强加给后金内部人员的一种意识，通过这些不平等的方式来灌输给后金人一种地位不匹配的概念，让他们慢慢养成习惯，把唐人也看做是他们的‘主子’。 皇太极不是看不出这一条的危害，只是对于人家来说，这一条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重要。尤其是在皇太极看来，除了他们家族的人之外，其他人都是奴才，那么奴才成为和自家同一个等级的存在的奴才也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皇太极不在纠结这一条，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林枫的说法，于是乎便又指了指条约的另外一条说道：“关于贵方商人准许在我方领地内开采矿石的问题，我方是无法接受的。” 一边说话，皇太极一边盯着林枫，观察着林枫的表情变化。见到林枫似乎没什么反应，他这才继续说道：“贵方应该知道，大明在铁料方面对我大金是严格封禁的，我们目前只能通过晋商高价收购才能获得少量铁料，实际上我方的铁器来源主要依靠战场缴获，因此我方无法接受铁器被从我方领地带走。” 林枫很清楚皇太极说的是事实，当前时代的铁矿开采和加工都还处于很原始的初级阶段，或者更准确的来说，这玩意就是当前时代的战略物资，大明尽管控制不住，但最起码做出限制也确实能让后金感到难受，他们也确实需要花费高价才能从晋商手里获得有限的铁制品。 关于辽东铁矿开发的问题，在来辽东之前林枫是专门查过历史资料的，事实上后金已经通过战争从大明手里掳掠了大量工匠，基本的矿业开采和冶炼锻造已经可以做到了。 只是后金一直忙着战争，并没有分出经历来梳理自己领地内是否有铁矿存在，所以才会出现这种守着矿山去买矿石的奇葩情况。 管委会内部讨论的时候也有很多人并不希望在辽东开采铁矿，因为一旦把具体的矿石位置公布出去，那就意味着后金有了稳定的铁矿石来源，无疑就是在增加后金的战争潜力，并不符合管委会的利益。 但这方面邵威却又与大家的想法不同，在邵威看来，就算是整个辽东的铁矿被公布出来也没有关系。 后金和大明一样，都还是传统的冶炼开采方式，效能非常低，公布出来无非就是能让后金在铁料方面不用担心进口渠道被封闭而已，实际上的补充效能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邵威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与后金合作开发辽东的部分金属矿业，目的在于加速台南穿越者们的铁矿石收集效率，而不是把宝全都压在澳大利亚方面，毕竟澳大利亚的铁矿虽然多，品位也高，但实际距离海岸线却非常遥远，在没有大量工程机械之前，靠着人力是很难加速工业建设的。 这方面林枫其实一开始也是反对邵威这种做法的，但邵威最终用了一个非常简单的方式就把林枫说服了。 用邵威的话来说，尽管我们因为历史而对后金产生了很多反感情绪，但我们不得不承认的是，后金终究是华夏的一部分，相比那些白人，这最多只能算是华夏体系内部的矛盾。 而穿越者团队如今掌控的历史先知优势需要最大化，这就需要团结整个华夏体系内的所有力量来参与大航海竞争。 管委会都能把倭国人加入到仆从军体系，为什么就不能适当武装后金，在合适的时候让后金也参与到大航海的全球竞争中来呢！ 林枫本来是要反驳后金的野心太大，人家的目标是整个华夏，而不是整个世界。可转念一想倒是觉得自己还是格局不够，居然真就忽略了当前时代整个世界的人口问题。 说实话整个大明及周边的认可加起来也达不到后世华夏一半的水平，这个数额看上去并不少，可真要是分摊在整个地球上，那可就有点少的可怜了。 而且作为一群穿越者，居然还要担心后金领地内开采的矿业会被后金控制，大家不如回家洗洗睡了，干脆也别奢望控制整个世界了，有点太丢人了。 想到这里，林枫笑着开口道：“我方在金属冶炼方面的技术贵方应该有所耳闻，对于矿石开采和冶炼方面，我方可以拿出效率更高的设备在辽东进行投资，而武装安保方面自然就需要贵方来给予保证。” “好处在于大量开采矿石和冶炼能够给贵方提供一个稳定高效的铁制品来源，我方也可以在产能超过需求的状态下依靠出售铁制品来获利，这是一个合作双赢的局面。” 皇太极显然并不知道现代化的改进能够带来多么大的产量，所以他试探性的问道：“贵方是说，在我大金领地上与我方合作开采矿石进行冶炼，由贵方出人帮忙打造兵器，只有在我方需求得到满足的情况下，贵方才会把多余的产量拿出去售卖？” 林枫点头笑道：“没错，介于贵方并不清楚我方的产能和技术，我方提议暂时签署这份条约，然后由我方派出技术人员和设备，由贵方提供劳动力和少量工匠参与，双方先在辽阳城外建设一家规模适合的铠甲铸造厂，产能优先提供给贵方，贵方可以用铸造厂的地皮、劳动力以及部分资金来购买这些铠甲，等产量稳定之后，双方再来协调过盛产能的去向。” 皇太极有些欣喜，因为从林枫的这些话中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么做对于大金的好处。 先不说大规模开采和冶炼需要多少投入，最起码唐人真把设备和工匠带过来，他皇太极就敢保证唐人再也不能把这些人和东西带走。 真要是有林枫说的那么好，他大金就有机会做到全员着甲，装备好了再和大明开战就会更加容易，这明显是个对大金有好处的提议。 只是皇太极习惯了审视、怀疑，一时间他还想不到唐人这么做能够获得什么好处，所以并没有立刻开口答应。 乔羽可不知道邵威跟林枫说了什么，从她个人的角度来看，在辽东搞矿石冶炼甚至机械加工明显是在扶持后金，她倒是不需要担心技术会被后金学习过去，那帮工业部的人尽管没有后世那些同行专业，但面对一些17世纪的工匠，想要保密还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所以乔羽微微皱眉，小声在林枫耳边说了一句：“管委会是要大力扶持后金吗？这似乎并不符合我们的战略预设啊！” 林枫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随即小声回了一句：“只生产铠甲，工业部的人搞了几台水力冲压机准备拿到辽东这里来实验。澳大利亚那边的工业建设有很多难点，尤其是人力不足，利用安装好的现代设备进行特种生产还行，搞大规模批量生产几乎没有可能。” “我们也需要大量铠甲，所以不如利用后金的资源、人力来帮我们建设几条简单的生产线。不用担心后金连人带设备一起吃掉，工业部搞出的那些齿轮不是这个时代靠手工打磨能够仿制的，不说精度，单单是齿轮的合金配方就不是这个时代工匠能够仿制出来的。” 乔羽还是皱眉问道：“就算后金做不到仿制，大批量给后金提供铠甲，这也是在打压大明，管委会就不怕大明那边提前崩盘吗？” 林枫笑着摇了摇头：“大明方面会有装备部和商业部的人去联系，飞箭2号、燧发枪甚至改良版的拿破仑炮都会在对大明武器出口的名单上，大明就算没钱买也没关系，那些士绅搞出的佣兵队伍是可以购买的，无非到时候大明调动那些雇佣兵去打仗就是了。” 乔羽默然没有再开口，这道理很简单，她也不过是想要知道一些细节而已。 说白了就是扶持交战双方，同时给双方提升武器装备的质量和数量，以此确保双方重新回归平衡。 当然，这期间也可以通过武器的影响力来给双方灌输唐人‘无敌’的印象，进而确保唐人在大明和后金双方的领地范围内都能安全的进行经济、舆论等方面的渗透。 计划不算复杂，也没有什么高深的地方，但偏偏越是如此就越是高效，乔羽已经能够想到那种画面带来的结局，无非就是几年之后穿越者们就可以通过渗透的方式对大明和后金产生更大的影响，甚至提前把双方许多人才暗中带走，实现管委会的抽血运作方式。 皇太极等人也在私下讨论，正如皇太极想的一样，对于大规模开采矿石并冶炼，甚至还能快速生产铠甲，这样的好事他们根本就无法拒绝。 尤其是佟养性的认知比皇太极等人还要深，他曾经是商人，所以他更知道大量生产意味着什么。 一旦产量过多，单品价格就会急剧下降，这就意味着他这个负责大部分后金贸易的人有了更多的好处。 哪怕是他也没有见过唐人的生产效率究竟有多高，但只要结合已知信息来分析，他也能想象出自己可以从中抽取多少好处，毕竟唐人是能够奢侈到使用钢铁打造战船的，由此可见唐人的冶炼能力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 双方关于条约也就只有这么几条需要争论，实际上对于当前的后金来说，他们也并没有其他选择，所以皇太极在解决了自己关于条约的疑问之后，很快便在条约上签署了自己的名字。 谈判并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点，至于谈判之后的东港和旅顺问题，双方也在条约上给出了明确的处理方式。 比如东港这里，后金许诺近期内由两白旗主力负责清扫周边大明残余势力以及江对岸的朝鲜人，确保这地方可以完整的交给唐人，并在未来保证其他势力无法越过后金来进犯这里。 唐人方面则会拿出一笔资金交给后金，由后金组织人手在天气转好后帮助唐人在这里建城。 旅顺方面则需要延后一段时间，后金保证在三年内拿下旅顺并完整移交给大唐，由于局势原因后金拖延了整整三年时间将旅顺移交，因此后金需要保证每年至少抽调一支人数不少于1000人的女真骑兵交给唐人使用。 这个使用是指该部队可以采取轮换形式交给大唐方面指挥，大唐方面使用这支队伍的范围不能在辽东境内，可以是海外任何领土，期间将由大唐方面给予这支部队军饷和后勤补给。 可能出现的人员伤亡问题需要大唐方面给予补偿金，后金方面负责补充人员，并确保该部队的战斗力。 说白了就是一支女真骑兵将以雇佣兵的形式为大唐作战，这方面对于双方来说都有好处。 皇太极是个很有战略眼光的人，哪怕后金如今的实际情况还没能走出辽东，但这并不妨碍他已经开始窥伺外面的世界。 所以交出一千骑兵给唐人指挥，让唐人带着他们去外面征伐，对于后金来说也算是了解外面世界的一个渠道。 尽管这个时代的欧洲人对于大明中枢的渗透还很少，但这并不妨碍后金通过晋商渠道知道了外面的世界大概是个什么样子。 特别是晋商也组织了雇佣兵与唐人一同外出作战之后，各方势力其实都知道了向外征伐的好处，只不过目前为止各方势力还在考虑投资回报问题，担心投资大量钱财和人员向外扩张而没有收获。 所以皇太极的小算盘是希望了解海外各方势力的真实战力，有可能的情况下也估算一下后金的战斗力与各方势力之间的差异，由此来判断未来掌控辽东后，世继续征伐大明还是转头向海外扩张。 林枫这边其实也不是管委会急于从后金手里拿到雇佣兵，而是唐诗韵、陆庆春、林枫等人这个小团体希望借机扩大影响力。 众所周知林枫和陆庆春在世界瓜分中挑选了南洋，所以他们希望能让后金安排队伍帮他们干点私活，平衡内部的野人女真、李旦家族以及白人雇佣兵甚至倭国仆从军，同时也能尽快从南洋打出一块立足点来。 管委会方面是知道这些小动作的，但没人会去阻拦，因为大家也想看看这种做法是否有效，一旦林枫等人运作成功，大家是否能尽快复制到他们各自选择的地盘。 至于女真雇佣兵终究是别人的队伍，并不容易被掌控的问题，穿越者们也仅仅是会心一笑，开什么玩笑，穿越者要是连17世纪的队伍都骗不走，那管委会直接解散算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来自伦敦的商人 第223章 来自伦敦的商人 公元1621年4月1日，台南外海，一艘破烂的三桅盖伦船正艰难的朝着台南方向航行，如果不是甲板上还能看到水手在匆忙修补，远远看去，怕是很多人都会以为这是一艘即将沉默，已经被水手们遗弃的破船。 在这艘三桅盖伦船身后不到1海里的位置上还有两艘挂着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武装商船尾随，很明显这艘三桅盖伦船如今的样子就是身后那两艘荷兰武装商船的杰作。 当属于牛牛家的旗帜从这艘破烂的三桅盖伦船的桅杆上升起时，一直在近海巡逻引导的台南缉私船第一时间便朝着这艘破船驶了过来。 看到台南水警的缉私船朝着那艘三桅盖伦船驶去，那两艘尾随的荷兰武装商船果断选择了降帆并关闭炮窗，很明显他们并不希望台南的水警因此产生什么误会。 三桅盖伦船上的一众水手在这一刻同时松了口气，尽管他们依旧十分憋屈，但船长贾斯汀罗素的脸上却已经出现了笑容。 看着一众难掩郁结的水手，贾斯汀船长笑着高声说道：“兄弟们，我在望远镜中看到了传说中的唐人旗帜，他们的船正在像葡萄牙人说的那样准备引导我们进入他们的港湾，我们活下来了，可恶的荷兰人可不敢在唐人的地盘上对我们开火，哪怕是一颗铁砂，荷兰人也不会发射过来，所以我们成功了。” 预想中的欢呼和口哨声并没有出现，水手长雅各布皱着眉头说道：“船长先生，我想您的庆贺应该稍晚一些进行才更加合适，我是说，那些葡萄牙人曾经说过，荷兰东印度公司已经在台南有了他们自己的大使馆和商馆，说不定唐人会偏向荷兰人，毕竟荷兰人可比我们更有钱，也更能给唐人带来利益。” 贾斯汀船长笑着指了指身后还在尾随的两艘荷兰武装商船说道：“伙计，你该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们的身后，荷兰人已经开始降帆减速，并且望远镜里我能清楚的看到他们关闭了炮窗，你觉得这会是他们的新策略？” 雅各布耸了耸肩：“谁知道呢！船长先生，我不得不提醒您，我们带来的商品并不在唐人的急需商品清单中。而且荷兰人财大气粗，只要他们愿意继续针对我们，凭借他们的财力，我们就很那在这里购买到您想购买的那些商品，至少谁也没办法保证荷兰人不会加价扫货，所以我个人依旧不是很理解您要来这里的想法。” 贾斯汀笑道：“雅各布，如果你肯把烂醉的时间缩短一点，稍微抽点时间研究一下唐人的消息，或许你就会从那些水手的口中知道唐人禁止任何人在他们的城市里哄抬物价，唐人储备了大量商品和生活必需品来确保物价合理，你就不会说出如此没脑子的话了。” 没等雅各布回应，枪炮官科克便开口说道：“船长先生，我们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所以您真的能保证那些水手和葡萄牙人没有说大话吗？” “假如，我是说假如我们听到的一切都是那些酒鬼的胡言乱语，您要如何承担这一趟的损失呢？” 面对下属的质疑，贾斯汀依旧毫不慌乱，反倒是随手拿出了几张羊皮纸晃了晃：“这是我在伯明翰的庄园，我想这足够用来弥补大家的损失了，前提是我的判断失误，真的对大家造成了损失。” 说话间贾斯汀目光不善的从科克脸上扫过，语气有些冰冷的说道：“枪炮官先生，荷兰人都知道要关闭炮窗，封存武器，我不希望连荷兰武装商船都打不过的你去挑衅唐人，不想死在这个远离家乡的远东，你最好在质疑我之前先把自己的工作完成。” 看着科克闭上嘴巴赶紧去安排水手们关闭炮窗，贾斯汀又目光不善的看向了雅各布：“事实会证明一切的，雅各布，按照海岸线的距离，我们是不是该降帆了？” 贾斯汀几句话算是暂时安抚了船员，但他很清楚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事实上即便他说的很理直气壮，可他自己的心里其实也是没有底的。 作为罗素家族的次子，贾斯汀并没有家族继承权，更准确的说，除了目前这艘随时可能沉入大海的破船之外，在他离开家族选择出海冒险的那一刻，跟随他一起的就只有船长室里那小半箱英镑和两支父亲送给他的火枪。 原本贾斯汀的目的地是印度，和这个时代的其他英国船长一样，贾斯汀也希望能够开辟远东航线来赚取自己的第一桶金，并且以此能够对家族有所帮助，进而不要再成为家族中的笑柄。 罗素家族在英国的影响力并不低，能够继承家族爵位的大哥也已经走进了白金汉宫的视线，可以说除了贾斯汀之外，其他罗素家族的成员都能算是英国的成功者。 按照计划，贾斯汀只需要完成印度之行再返回英国，他的大哥就可以帮他在海军那里谋取一个身份，最少也会是一艘战舰的船长，然后熬资历也好，参与欧洲大战也罢，总归算是比较有前途的一条路。 可偏偏完成印度贸易准备返航时他在酒馆里听到了几个葡萄牙水手的对话，并且在对方那里他还见到了传说中的唐人商品。 贾斯汀并不能区分唐人和明人，在他的认知里，东方有一个很大的国家，大到了足以和整个欧洲媲美。 那里的丝绸是欧洲所有贵族都喜欢的东西，那里的瓷器是欧洲各国皇室都要拿出来炫耀的宝贝，如果他能够从东方获得丝绸和瓷器，那么罗素家族的其他成员就会更加高看他一眼，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当他跑一趟印度也是需要大哥的关系照顾才能完成。 贾斯汀从那些葡萄牙水手那边看到了唐人的镜子、玻璃工艺品、香皂、香水、甚至各种款式的成品服装，以及最为精美又神奇的唐人纸币。 这一切都让贾斯汀痴迷，他意识到了这些东西运回欧洲后会是个什么样可怕的价格，甚至他可以想象得到这些东西会成为欧洲贵族的新宠，而那些葡萄牙人手中的商品数量并不是很多。 于是乎贾斯汀几乎是孤注一掷的在印度抛售了他所有的货物，在进购一批印度象牙、黄金、以及大米之后，他选择穿过荷兰人的封锁区前往东方寻找那个传说中的‘唐’国。 荷兰东印度公司其实一直在封锁马六甲海峡，这一点是唐人并不知道的，或者更准确的来说，至少陆庆春的情报体系还没有辐射到南洋，所以这些消息几乎没有渠道能够传递到台南。 能在台南做生意的南洋商人很少，大多数都和大明海商有关，他们的销售地就在南洋，也不会去马六甲海峡以西，所以就算听说了一些消息，也没有海商会愿意得罪荷兰人。 葡萄牙人倒是有回归里斯本的航线和船队，但由于西班牙人已经控制住了里斯本，所以大多数葡萄牙人其实就在他们各自的海外领地之间进行贸易，甚至因为唐人的商品太过赚钱，他们干脆就放弃了直接回欧洲的航线，而是一个领地一个领地的逐个传递这些商品。 荷兰人很清楚葡萄牙人有多少商船，因为体量实在太小，所以他们就私下和葡萄牙人进行了谈判。 条件就是准许葡萄牙人的商船自由通行，但不准许葡萄牙人把唐国的事情传出去。 葡萄牙人迫于荷兰人的强势而遵守约定，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中的一些水手会在酒后说一些吹牛的消息，正是因为这样的渠道做不到完全封锁，贾斯汀才有机会从几个葡萄牙水手那里得到唐国的消息。 荷兰东印度公司本质上还只是个商业机构，所以他们不愿意贸然得罪唐人，因此这个封锁线一直都在马六甲海峡一线和巽他海峡，就像他们控制香料群岛一样，荷兰人只想让他们独家掌控唐人的商品渠道。 这么做自然无可厚非，即便是21世纪，一样还有很多运河、海峡是需要收费的，本质上来说，荷兰人的做法其实还不算过分，至少他们只是检查过往船只的货物，确定没有夹带唐人商品。 而且就算真的夹带了，以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习惯，一般也就是稍微加价就给买过来。 尽管确实是强买强卖，但至少没有直接开炮击沉对方，使用海盗手段来威胁各国海商。 这其中一方面是因为荷兰东印度公司本身就是个商业机构，并不愿意得罪太海商，他们自己也要和很多国家的商人进行交易，得罪的太狠会影响他们其他业务。 另一方面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商业人才们也觉得这是一种新物流模式，那就是放弃所有运输都由自家船队来完成这种传统运输模式，转而寻求各国海商在唐人这里进货，他们守着马六甲海峡和巽他海峡做转运，只要价格合适，各国海商都有赚头，大家忙着尽快回台南享受或者再次进货，转交给荷兰人也就成了自然。 事实上这个时期已经有英国商船抵达亚洲了，他们不仅在印度方面开展了贸易，甚至最远已经抵达了倭国长崎。 只是英国海商还没有形成规模，偶尔一艘商船会抵达倭国，商品运力和影响力都非常低，自然就不会引起荷兰人和其他欧洲人的关注。 之所以贾斯汀的船会被荷兰武装商船攻击，说起来也是因为一个意外的错误消息引起的。 最近一艘抵达巴达维亚的荷兰通讯船带来了总公司的消息，欧洲局势动荡，大半个欧洲都在和西班牙人开战，英国佬尽管没有下场和荷兰有冲突，但双方的矛盾却已经显露出来，所以总公司方面提醒巴达维亚需要小心英国佬偷袭。 这方面也不是总公司太过谨慎，而是荷兰东印度公司在东方的力量以武装商船为主，实际战斗力并不是很高，专业战舰的数量也非常少，英国佬习惯用专业战舰充当商船，这就使得英国佬在海战中往往更容易占据优势。 巴达维亚方面正在专心守着两个海峡，突然出现一艘英国佬的盖伦船，这就南面让荷兰人紧张。 一开始荷兰人只是想在马六甲拦截这艘英国佬的盖伦船，上船去检查一下英国佬究竟带了什么样的商品来这里。 可贾斯汀并不清楚对方的真实目的，按照他对海上相遇的理解，对方打开炮窗威胁停船，这可就是典型的海盗行为。 贾斯汀也好，其他英国人或者其他欧洲商人都有一个普遍认知，那就是面对海盗行为的第一反应一定是先敌开火，别管是对是错，先打一轮火炮再考虑后续的问题。 于是乎贾斯汀下令开火，枪炮官科克难得神勇一次，刚好就在第一轮炮火中击沉了一艘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小型武装商船。 这一幕刚好就被荷兰通讯船看到了，于是乎马六甲附近的荷兰东印度公司武装上就炸了锅，专门选派了两艘排水量超过800吨的三桅武装商船追击起了贾斯汀。 贾斯汀的船毕竟是自家大哥从海军那里搞来的退役军舰，所以无论是航速还是机动能力，亦或者是列装火炮的数量，都要远远高于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武装商船。 双方一开始的交火完全就是贾斯汀的战船占据绝对优势，可是偏偏荷兰人的武装商船数量很多，整个马六甲海峡以东至少有150艘以上大型武装商船，这就使得无论贾斯汀击败了多少对手，跟在他身后的始终会有两艘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武装商船。 也就是荷兰人打仗确实不行，这才让贾斯汀一路逃窜到了台南外海。当然只要有交战，贾斯汀的商船也不可能一点损伤都没有。 眼看着唐人的小船开始引导自己的商船进入入港航道，并且那位踏上自己商船的唐人还用熟练的英语解释入港的一些要求，贾斯汀忽然意识到了机遇。 正如那些在酒馆里喝的烂醉的葡萄牙人吐槽的那样，很多唐人都会说英语，而且还是一种词汇用法较为古怪的英语，但这确确实实是英语，至少贾斯汀可以确定对方说的并不是新的语言。 这意味着唐人曾经与英国人有过接触，而从他们大多数人都会英语的情况来看，很明显唐人应该是亲近英国的才对，不然他们没必要学习另外一种语言，毕竟英语可还不是欧洲主流语言。 贾斯汀热情的想要和那个引水员多说几句话，甚至已经掏出了几枚英镑打算贿赂一下对方，却没想到那个引水员忽然冷冷的说了一句：“英国佬，老实点。来这里做生意就要守这里的规矩，我们更愿意跟荷兰人做生意，因为他们更有商业信誉。至于你们，呵呵，最好不要被我抓住把柄，否则我不介意把你们扔海里喂鱼。” 那冰冷的语言和严肃的态度，以及对贾斯汀手里那几枚英镑不屑一顾的样子，一瞬间便让脑海中满是幻想的贾斯汀清醒了过来。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想象和推测似乎并不是很准确，或者说大多数人会使用英语并不一定意味着唐人会对他更加友善。 会英语意味着唐人更熟悉英国人，同样也就意味着他们更清楚英国人的习惯和做派，很明显这种了解不仅可能会给对方留下良好的印象，也有更大的可能会是一种很糟糕的印象。 联想到自己的那些本国同行对一些海外岛屿上原住民的做派，贾斯汀忽然感觉背后出了一身冷汗，他现在有理由怀疑自己的某位同胞在与唐人接触的时候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也许不止一位同行做了恶劣的事情，否则解释不了对方为什么会有如此敌视的态度。 第二百二十五章 来自伦敦的商人02 第224章 来自伦敦的商人02 和其他第一次来到台南的欧洲海商一样，贾斯汀和他的船员们也经历了汤若望曾经经历过的那一整套流程，只不过与汤若望不同的是，贾斯汀等人在完成进港流程的同时还需要在台南海关报备一下他们与荷兰人的冲突问题。 事关海上通道顺畅的问题，原本该是外交部负责的工作被唐诗韵大包大揽的直接抢了过来，顺带着也把荷兰领事馆的几位‘大使’也都叫了过来。 看到加夫里尔船长出现，贾斯汀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掏出腰间的火铳给对方来上一下，也就是他没有摸到火铳，这才想起进港时已经被唐人的海关暂时收缴，如今自己正在唐人的地盘。 对于翻译介绍唐诗韵的身份，贾斯汀并不是很理解，但他也听说过目前唐人是由十三个大官在管理，而眼前就是其中之一，所以这位贾斯汀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单膝跪地，丝毫没有后世欧洲人那般傲慢。 “尊贵的女士，来自伯明翰的贾斯汀罗素向您问好，并请准许我向您进献来自罗素家族的礼物。” 说话间贾斯汀从怀中掏出一张羊皮纸，那上面记载了一些他船上的商品，其中主要就是一些欧洲贵族喜欢的金银物品和罗素家族的徽章。 这些东西也是当前时代的欧洲海商喜欢带在身边的东西，一方面关键时刻可以用来证明自己的身份，另一方面就是应对一些无法靠武力直接拿下，需要安抚的地方实力派的时候可以当做友谊的礼物赠送给对方，算是和对方暂时达成和解。 唐诗韵对于这种做法和东西都比较了解，所以只是下意识的瞥了一眼那张羊皮子‘礼单’，随即便客气的接过来说道：“罗素先生你好，本人是台南管委会司法部长唐诗韵，关于您与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海上冲突一事，台南管委会决定以生产商身份起诉荷兰东印度公司，因此需要您能讲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行为告诉我们，我方会给予相应的解决方案。” 外交部的陈家濠就跟在唐诗韵的身后，之所以这件事要被唐诗韵主导，主要原因也是管委会现在无力对南洋施加影响，外交抗议毫无作用，又赶上了全体大会还没有结束，所以唐诗韵算是主动接了这个任务，准备以司法手段迫使荷兰人让步。 贾斯汀听说过唐人很硬气，但他没想过会是如此硬气，要知道加夫里尔船长也在这里，但很明显唐诗韵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加夫里尔船长和他身边的其他荷兰代表并没有激烈的反应。 看到局势如此，贾斯汀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说道：“感谢美丽的女士能够代表大唐给予我们公正，在这里，鄙人贾斯汀罗素将会代表罗素家族控诉荷兰东印度公司在海上封锁贸易渠道，特别是贵方商品都只能转交给荷兰东印度公司售卖，这并不符合贵方自由贸易的精神。” 贾斯汀也不是真的天真到了第一次见面就敢彻底得罪荷兰人，毕竟这个时代荷兰东印度公司才是真正的海上霸主，至少其他欧洲国家的海军还没有实力敢于挑衅荷兰东印度公司。 可他也不傻，很明显在台南这里唐人更加强势，而且看荷兰人老老实实的在港口外降帆，甚至紧急关闭了炮窗，如今又没有公开抗议或反对唐人的提议，这无疑都在说明唐人在这里掌握了绝对的主动权。 更何况英国佬什么时候在意荷兰人了，不私下里打劫荷兰商船都算是良心发现，哪还会在意是否真的得罪荷兰人。 唐诗韵微微点头，随即又把目光转向了身旁的加夫里尔船长。 后者会意的点了点头，他很清楚台南唐人的规矩，更清楚自己不能打断双方的交流强行抗议，那样只会惹恼唐人，所以他很从心的选择了等待。 直到确定唐诗韵需要他的回应，加夫里尔船长这才仔细措辞说道：“唐委员，贵方自由贸易的相关条例显示，台南港口及三海里范围内为自由贸易港，港口周边严禁在贵方缉私巡逻船视线以内交火，其他地方并没有相关法条，也并不属于贵方管辖。” 仔细斟酌措辞的同时加夫里尔船长也在偷偷观察唐诗韵和陈家濠的表情变化，在确定对方并没有因此而恼火之后，加夫里尔船长这才继续说道：“本人并无其他意思，但事实就是我们荷兰东印度公司在马六甲和巽他海峡与其他海商的冲突与贵方无关，贵方并不能以此来起诉我方。” 唐诗韵点了点头：“加夫里尔船长的说辞没有问题，我方确实没有权限可以管控这两个地方。我不是外交人员，没有权限与贵方讨论相关问题。在这里我要强调一下今天的事情，根据缉私队警员汇报，贵方在见到我方缉私对巡逻船之后才紧急降帆关闭炮窗，这说明在我凌海附近贵方船只确实有动用武力的情况发生，这一点加夫里尔先生不会否认吧！” 加夫里尔船只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我方不否认这件事的存在，但还是那句话，那个位置已经超出了三海里范围，属于公海，贵方无权因此起诉我方。” 唐诗韵耸了耸肩：“实际上确实没有违背我方法条，但问题是贵方在我方领海附近做出攻击姿态，我方是有权利怀疑贵方对我台南意图不轨，并因此邀请贵方自辩的。” “刚刚加夫里尔船长的解释我已经听到了，现在我代表台南管委会及台南法院正式向贵方发出通知，介于贵方的危险行为已经对我方造成误会，因此无妨决定对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台南的商贸行动收取保证金追加，追加份额为原金额一半，以此来确保贵方不会再做出此类危险的挑衅行为。” 加夫里尔没有反驳唐诗韵的无理取闹，或者更准确一点来说，唐人对于他们的行为不满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总归是需要一个宣泄的口子才行，所以加夫里尔等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代表对此早就有过讨论。 说白了安抚唐人是他们早就有所预料的事情，如今荷兰东印度公司已经不可能放弃在台南进行贸易的好处，所以适当给予唐人一些保证金方面的追加，公司内部是认可的。 毕竟荷兰人还是以商业为主，只要还能赚钱做生意，没必要惹的唐人不高兴。 此外荷兰人封锁马六甲和巽他海峡的事情也确实做的有点不符合商业规则，无非就是利益巨大才让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懂事们不忍放弃，他们尽管在亚洲的实力比欧洲其他国家强大，但也不是真的要得罪所有欧洲国家。 所以在唐诗韵开出追加保证金的条件之后，加夫里尔船长顺势便答应了下来：“我方接受贵方的判决，并且会尽快将需要追加的保证金缴纳给台南银行。” 唐诗韵微微点头，随即又把目光转向贾斯汀说道：“罗素先生，关于贵方能来台南进行贸易，我本人代表台南管委会表示欢迎。但在这里本人需要提醒罗素先生，台南这里并不是其他地方，这里任何国家的人都需要遵守台南的法律。” 说完话唐诗韵便对着众人微微点头，转身直接离开了现场，一时间倒是把各方都给搞的有些糊涂了。 唐诗韵是走了，但陈家濠却没有，他对着加夫里尔船长微微一笑道：“加夫里尔船长先生，贵方的行为，本人代表台南管委会外交部正式向您表达抗议，贵方的行为是不道德的，有违海上自由贸易原则的，在此台南管委会将表达对此事件的严重关注，以及后续将酌情考虑是否调整贵方贸易配额，转而寻求西班牙人的太平洋航线。” 贾斯汀尽管对唐人的官员级别一头雾水，但通过临时聘请的翻译，他也大概听出了唐人语气中的态度。 尽管唐人没有强行要荷兰人做出承诺，但他很清楚这种手段是可以让荷兰人感到忌惮的。 只是陈家濠也有点雷声大雨点小的意思，在说出这句话之后，根本就没等加夫里尔船长的回应，同样是对着众人微微点头便转身离开，就好像只是例行公事一样，压根就没打算真的要处理这件事。 现场只剩下了荷兰人和贾斯汀等人，双方本就有矛盾，但碍于这里是台南，也不可能在这里就发生冲突，所以贾斯汀船长只能怒视着加夫里尔船长等人，最终也只能无奈的开口说道：“你们不能封锁海峡，我们有权贩卖唐人商品。” 加夫里尔还在琢磨唐人刚刚的行为，老实说从陈家濠说出那句话开始，他就已经感受到了唐人对他们行为的不满，甚至已经感觉到了危机。 尽管西班牙人的太平洋航线运力有限，但终究会对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商业行为有所影响，特别是唐人对烟草的需求非常高，吕宋方面的烟草已经不能满足台南的需求，西班牙人已经开始谋求借用太平洋航线向台南输送烟草来平衡贸易了。 这种情况下西班牙人很有可能成为第一波能够缩小贸易差的欧洲海商，这对荷兰人来说是非常不利的。 但从刚刚唐诗韵和陈家濠的话语中加夫里尔船长也能感受到唐人的另外一个意图，那就是需要荷兰人至少给欧洲留一个口子。 唐人真要是想破除荷兰人封锁马六甲和巽他海峡的行为，完全可以直接派兵开战，或者联合其他海商吃掉荷兰人的商业份额，但他们却没有这么做。 这说明唐人还是认可荷兰的商业信誉和运输力，这话语中似乎也仅仅是为了给各方一种态度，而抬头间看到眼前那个迷迷糊糊的贾斯汀时，加夫里尔船长立刻就明白了唐人的用意。 说白了就是要给唐人一个台阶，更是给各方一个说法。至少荷兰人封锁两处海峡的前提只是索要商品，而且还给了运费，其它海商还有利益，而不是直接被劫掠。 所以只要没有人出来找茬，唐人根本不会在意是谁在掌控海贸渠道。想通了这一点，加夫里尔船长便换上一张笑脸对着贾斯汀说道：“罗素先生，关于我方与贵方的矛盾，本人代表荷兰东印度公司表示歉意。” “这仅仅是一场误会，我们可以和贵方签署一份台南商品的英国代理权，但贵方需要承认欧洲其他国家的商品代理权只认可我们荷兰东印度公司。具体的销售价格我们双方可以协商约定，确保彼此之间都有利可图，而不是再有其他海商参与分润。” 贾斯汀本就出身罗素家族，这种话怎么听不懂其中含义。也是到了这会儿，他才算搞清楚刚刚唐诗韵和陈家濠的来意。 闹了半天人家唐人来此根本就不是为了给自己主持公道，而是作为第一个抵达台南的英国海商，唐人希望自己能和荷兰东印度公司合作，对欧洲垄断这些商品。 这样做的好处贾斯汀暂时还没有想到，但肉眼可见的利益却是他无法拒绝的，毕竟英国的独家代理权可不是闹着玩的，那可是海量财富的代名词。 加夫里尔船长显然比他更了解唐人，甚至更懂得如何做生意。说白了荷兰人还真就没办法把生意做到英国去，这份所谓的英国独家代理权根本就是荷兰人拿不到手的东西。 与其拿不到手，倒不如拉拢一个英国贵族跟自己这边组成价格同盟，大家一起去割欧洲贵族的韭菜，掌握了定价权还不是想赚多少就赚多少。 唐人一直在说‘合作共赢’，这一刻加夫里尔船长觉得自己算是真正理解了这份含义。 只是他并不知道，唐诗韵这个十三委员之一的司法部长亲自下场，其目的就是为了来输出规则。 尽管这一次的输出规则还显得很无聊，甚至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可对于穿越者来说，大家非常清楚‘适应’‘习惯’‘人设’这些词汇的含义。 台南管委会要把这些名词竖立在欧洲人的心里，就需要一次次的用这种看似不起眼的小事来影响对方的决策。 这样时间一长，欧洲商人们就会慢慢认可这些标签，然后再思考问题的时候对台南唐人有所倾向。 这是个漫长的过程，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管委会自然要两手同时抓。在影响力没办投射到欧洲之前，这种行为就会不断出现。一旦什么时候武装力量可以投射到欧洲了，那个时候才是放弃这些东西，转便手法的时候。 第二百二十六章 贾斯汀的野心 第225章 贾斯汀的野心 贾斯汀没想到自己刚刚抵达台南，都还没来得及了解这座城市，就能幸运的被荷兰东印度公司‘选中’，成功拿到台南商品的英国代理权。 尽管这其中有很大愿意是唐人在干涉，也有荷兰人为了维持市场价格的小心思，但那些算计都和他没有什么关系，如今他只有一艘残破的三桅盖伦船，排水量也才400吨，放开了让他运输其实也带不走多少商品。 因此在匆匆与加夫里尔船长签署了双方认可的代理证书之后，贾斯汀便不再关注这件事情，反倒是花了点钱直接把自己的船送进了台南船长。 台南船厂是个很诡异的存在，论及规模，这里无疑是全亚洲甚至都有可能是当前全世界规模最大的造船厂，因为这里从一开始设计的时候就直接规划出了12个大型船坞，那可是按照万吨排水量标准开建的船坞，此时的世界上还没有哪个国家的造船厂会吃饱了撑的去搞这么大的船坞。 但要说它规模大，可偏偏它的工人数量和造船速度又十分古怪。 目前台南造船厂在建的船只有三个种类，第一种就是台南号同款姊妹舰的三号舰，那种仿制于后世英国一级风帆战列舰‘胜利’号的大杀器在建造两艘之后就不得不放慢了开工速度。 台南号和2023号两艘是因为周边其他造船厂有储备木材被直接收购，相当于拿着现成的材料直接开工。到了这第三艘的时候，其实储备木材已经断档，所以工程进度只能放缓。 第二种船则是排水量不到100吨的近海巡逻舰，外观参考了飞剪船，追求速度的同时可以搭载少量火炮，既可以用作近海巡逻，又可充当快速通信船。 第三种同样是飞剪船，只不过排水量上升到了500吨左右，这是一种介于快速货船和巡洋舰之间的一种船型。 秦君毅在设计这款船的时候考虑到了当前时代对于船只的运用，制定了统一的标准模块搭建模式，只要进行少量调整，这种船就可以搭载16到24门火炮充当巡洋舰，并且结合该船快速的特征，可以单独组成快速巡洋舰编队承担海上游击的作战用途。 减少火炮数量，列装8到12门火炮的情况下，这种飞剪船型的巡洋舰就可以充当武装商船。尽管货仓、水密舱的承载量一般，远比同吨位下的欧洲帆船运量小，但考虑到速度快，是可以做跨洋长途运输的。 甚至这种飞剪船在设计之处就预留了几个舱室可以留作改装使用，就连传动轴改装空间都有专门预留，基本上就是一个完整的改装蒸汽动力的船壳底子。 贾斯汀将自己的三桅盖伦船开到船厂的时候一眼就被那艘正在建造的战列舰吸引住了，没办法，这个时代排水量超过3000吨的风帆战列舰还没有出世，就算有哪个欧洲国王搞出一艘来，也少有人会看到，更不要说各国几乎很少会把自家的大型战列舰开出港口，那玩意毕竟算是镇国重器。 粗略数了数炮窗和甲板炮位，枪炮官科克便忍不住感叹道：“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荷兰人会在港口外降帆关闭炮窗了，这种美丽强大的战列舰，唐人居然已经下水了两艘。至少一百门火炮，而且看样子最小的火炮也会是8磅炮以上，这样一艘战舰可是能顶得上一支小规模舰队，荷兰人那些武装商船在这艘战舰面前就像可怜的小姑娘一样，换做是我们恐怕也只能遵守唐人的规矩了。” 水手长雅各布手扶着栏杆，目光紧紧的盯着那庞大的舰身，嘴里喃喃的像是在回应科克，又像是在自语的说道：“它真漂亮，要是能在这样一艘战舰上服役，那该是多么幸运的事。看到了吗，那些唐人对它的帆面做了改动，尽管我不懂这样的改动会有什么样的影响，但它看起来更漂亮了，而且那些绞盘似乎也能让水手更方便操作它的风帆。” 贾斯汀只是看了一眼那艘战列舰，眼神中同样有着羡慕和贪婪，但他并没有雅各布和科克那般痴迷，反倒是脑子里飞速转动起来，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等引水船引导着他们的三桅盖伦船在指定的维修船坞停靠好之后，贾斯汀第一时间便下了船，在翻译的引导下直接找到了正在指导施工的船厂厂长秦君毅。 “尊敬的秦厂长您好，鄙人是来自于英格兰伯明翰的贾斯汀罗素船长，码头的人告诉我，您这里可以修复船只，并且对船只进行非常合理的改装，不知道您是否有时间能够看一看我这艘小船。” 秦君毅并不关心台南的事情，或者更准确的说，他甚至连全体大会的参与次数都非常有限，几乎所有的经历都在船厂这里，所以他可不知道眼前这个英国船长算是第一个抵达台南的英国人。 他也不关心这些，只是听了翻译和那有些耳熟的英语，他才下意识把头从设计图纸上抬起，瞥了一眼身后贾斯汀的那艘三桅盖伦船，随即不屑的回了一句：“可以，按流程办事，去登记，会有工人给你维修和改装。保证金先去交了，最好是在台南银行开一个账户，全部款项通过银行账户办理，方便我们双方缴税。” 贾斯汀并没有在意秦君毅不冷不热的态度，他亲自跑过来自然也不是为了跟对方说修船的事情，尽管还不熟悉唐人的‘人情世故’，但出身英格兰贵族家庭，这方面其实还是有经验的。 贾斯汀下意识的塞给秦君毅几枚金币，这才笑呵呵的开口问道：“请问秦厂长，不知贵方这艘战列舰的造价是多少，是否承接订单。” 秦君毅正愁造船厂资金问题呢！本来管委会给的资金也不算少，但架不住他一心要把造船厂的规模扩大，所以一直都在高薪从外面招募造船工匠，还给这些工匠提供了非常高的待遇，加上目前船厂订单还不算高，并没有一款专门为货物运输而设计的船型，这就导致船厂收支方面出了点问题，所以他才不会在乎收点好处会不会被管委会拿捏。 事实上管委会还真就不会管这些事，只要秦君毅把收到的钱入账，银行能拿到税，人家甚至可以给他开一张‘额外收入’证明，让他心安理得的把这笔钱拿到手。 至于是否会因此而有人泄密，这一点穿越者们反倒是不会担心。对于保密、泄密这些问题，穿越者们的警惕心可比这个世界的人更高，毕竟都是经历过后世洗礼，大家很清楚什么话可以说，什么事不能做。 关于贾斯汀询问的事情，秦君毅倒是没太在意，毕竟他也不是第一个有这样问题的人，早在台南号下水的时候，荷兰、葡萄牙、西班牙甚至李旦家族以及后来追随的幕府就都有不同程度的询问这类问题。 所以秦君毅随口回了一句：“自己承担原材料，委托我方建造的造价是20万元唐元，火炮可以自备也可以推荐台南兵工厂。这只是船体价格，额外装饰、帆索需要另算。材料充足的情况下工期半年，并在船只出厂后赠送三年内两次免费保养，一次半价维修。” 贾斯汀可不知道哪家造船厂还会赠送免费保养和半价维修，但这种附赠品听起来还是很吸引人的，毕竟体量达到这个吨位的战列舰，目前来说还真就只有台南这里的船坞可以提供保养和维修，去到其他船厂都找不到合适的船坞。 20万唐元对于贾斯汀来说无疑是个很‘古怪’的价格，怎么说呢！只凭他自己的财力，卖掉祖产倒是完全能够承担这个价格，只是造这种大船最重要的从来就不是金钱，而是原材料。 对方说的很清楚，这个价格只是造价，还需要购买方承担原材料，他还真就没有地方起购买造这种船的木材。 所以贾斯汀小声问了一句：“不知秦厂长是否有购买原材料的渠道，大概价格又是多少。” 事实上当前这个时代并不缺乏大型木材，可以说全世界范围内原始森林的范围还占据了很大比例，只要肯花钱，自然就会有人去帮你进山寻找。 但运输，木材储备等当面都非常麻烦，所以贾斯汀觉得还是要直接花钱更靠谱。 秦君毅知道英国人格外重视海上力量，但没想到这个时间点上英国人就已经开始重视了，更没想到一个英国船长就能把目光锁定在战列舰上，由此可见英国人对海外的野心恐怕很早就开始谋划了。 对于这个体量的战列舰是否能出售，台南管委会的答案是非常明确的，那就是可以，而且还是可以提供专属火力定制。 管委会可不会在意这玩意是不是镇国重器，至少对于穿越者们来说，这玩意肯定不是。目前澳大利亚方面还没有造船设施，但相应的配套和工艺都在逐渐搭配，这种一级战列舰也好，其他飞剪船型的巡洋舰也罢，对于穿越者们来说终究都只是过度产品。 管委会在海军力量建设的相关会议上早就有了标准，那就是海军第一主力舰队必须要列装蒸汽动力的铁甲舰，以此来确保穿越者团队的海上力量能够始终领先时代。 所以澳大利亚方面的工业部人员早就在谋划钢板切割、铆接以及焊接工艺，动力组的中小型蒸汽轮机项目也已经有了初步成果，可以说只要有需求，穿越者们是可以直接开口一千吨以下的蒸汽铁甲舰的。 只是目前各方面还在寻求技术上的恢复，短时间内海上力量的需求和威力都够用，这才没有急于开工。 至于出售这个等级的风帆战列舰会不会对某个区域的海上力量产生影响，答案是非常肯定的，也算是管委会挑动区域力量平衡的一种手段。 比如这三号舰就是李旦家族全款订购的，下水后会直接列装给颜思齐的第三特混舰队，并且成为颜思齐的旗舰。 当然，这三号舰也有替台南号和2023号分担建造经费的因素存在，毕竟这玩意的实际造价才一万多元，尽管林枫出资资助了造船厂，但从秦君毅和管委会的角度来说，有人买单肯定要比自己人花钱更让人身心愉悦。 计划着的四号舰和五号舰会在六月份开始建造，其中四号舰就是西班牙人订购，由马尼拉总督出资准备送给他们的国王。 五号舰则是葡萄牙人数个海外领地以及某位公爵私人腰包一起凑出的材料和工时费，准备用作保证葡萄牙海外领土。 荷兰人在这方面反倒是有点奇葩，他们之中确实有人询问过价格，但也只是询问而已，人家对专业战舰并不感兴趣，而且荷兰人本身就是商人出身，只要稍微计算就知道唐人这是脸都不要了，一万元的东西叫价二十万，荷兰人可不愿意当这个冤大头。 实际上大家都知道唐人的叫价很夸张，但却不会有人提出质疑，包括如今就在秦君毅身边的贾斯汀也是一样。 毕竟目前欧洲还没有这方面的技术，船壳体量还不是主要原因，毕竟木质的应力结构各国工匠都摸索的七七八八了，目前欧洲已经有了搭建如此大规模木质船型的能力。 核心其实还是风帆设计、密封、以及一些结构件的使用，毕竟造船不是只搭配木头就能做到的，很多结构结合部分也不是完全靠榫卯就能够达到需求效果的，至少台南造船厂大量使用金属结构件方面的技术，欧洲人就还没有掌握。 现在是独家商品，所以唐人叫价多少也没人来质疑，这玩意又不是批量商品，也做不到短时间内大量出货，所以不愁卖的情况下，根本不需要在意别人是否愿意接受这个价格，反正只要这种一级战列舰出现，自然就会有国家愿意购买。 比如倭国幕府，又比如贾斯汀背后的英国。 荷兰人不需要一级战列舰是因为他们不舍得钱，更因为他们觉得这玩意不能当做武装商船使用，单纯保持武力又做不到辐射更大范围，所以考虑性价比，荷兰人倒是做了详细的调查，大有一种先找买家再来订船当中间商的意思。 幕府方面管委会限制他们的海军，所以一开始就不准备卖给他们，因此如果贾斯汀准备购买，秦君毅倒是可以提前安排五号舰做前期准备了。 贾斯汀大概估算了一下自己如今携带的钱财，再结合荷兰人刚刚承认了他独家享有英国代理权的事情，按照欧洲人的商业逻辑，这份独家代理授权书是可以用作抵押的，事实上荷兰人就很愿意承接这种抵押，而且至少也能抵押到足够订购一艘一级风帆战列舰的资金。 买船不是一件小事，所以贾斯汀也只是大概询问了一番，接着便和船厂的工程师谈好了修船的费用，在之后便带着船员们离开造船厂直接去了台南城找了一家旅馆。 水手长雅各布似乎看出了贾斯汀的想法，趁着大家一路上讨论台南造船厂的空档小声问了一句：“罗素先生，你是打算订购一艘那种战列舰？” 贾斯汀微微点头：“是的，我有这方面的想法，要知道这种船还没有出现在欧洲，就算意大利和西班牙有这类大船，但那也都是样子货而已，没人见识过它们出海，更没人见识过它们参战。唐人这里不一样，我听说他们的船已经去过倭国，第二艘更是去了明国北方，这说明唐人对于他们的造船技术十分自信，也对他们的武力非常自信。” 雅各布点了点头：“是的先生，这一点不会有人怀疑的，他们能造出数万吨的钢铁大船，这种三千吨的木船自然不会有问题。可是对于我们来说，我想不明白您订购这样一艘船是否有必要，毕竟目前还没有人使用专业战舰来做海贸生意。” 贾斯汀微微一笑：“雅各布，你难道忘了我们的海军吗？作为罗素家族的一员，如果我能拥有一艘这样的战列舰，你觉得海军会如何对待我？” 看着有些吃惊的雅各布，贾斯汀继续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能订购一艘这样的战列舰，然后再去找我的哥哥帮我运作，你觉得我能不能在海军获得一个身份。如果有一天海军需要出去作战，你觉得舰队司令会选择一艘三级战列舰当做旗舰，还是选择一艘一级战列舰当做旗舰？” “再想想，如果我们能在一场海战中取得胜利，国王陛下收到的战报里会如何书写，是写海军司令的时候完全忽略旗舰，还是顺带着把旗舰和购买它的舰长一起呈现在国王的面前？” 第二百二十七章 贾斯汀的决定 第226章 贾斯汀的决定 想购买战列舰的想法或许只是临时起意，但对于贾斯汀和雅各布等人来说，他们想要拥有一收强大的战舰，能够肆意驰骋在四海之上的心思却从来就没有断绝过。 尽管说这个时期的英国还没有通过海战竖立起自己的海上威信，更是短时间内不敢随便挑衅荷兰或者西班牙这类海上霸主，但每一个英国人其实都已经无法再忍受富饶的海外领地被其他国家占据，而他们却要屈辱的啃食别人剩下的残羹冷炙。 贾斯汀绝对不是第一个来到远东的英国人，在他之前其实就已经有英国海商抵达过倭国，但现实就是哪怕闭关锁国的倭国也不会把英国人放在眼里，曾经在长崎最大的商馆也就属于荷兰东印度公司，西班牙人占据马六甲，葡萄牙尽管再没落，却依旧有着广阔的海外领地可以确保传承不断。 贾斯汀是有野心的人，但跟随他的雅各布和科克却是另外一种更加单纯的想法。前者只是个水手长，在参观唐人造船厂的过程中他就更加关注自己专业内的东西。 比如他亲眼看到这里的船只大量使用了各种滑轮索具来操控风帆，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只是扫了一眼，雅各布就敢确定唐人的这些滑轮索具远比欧洲使用的索具滑轮更加先进。 他不懂轴承差异，也仅仅知道一点滑轮组合能够省力的基本应用，但他分得清一个水手在操作那些滑轮时大概使用了几成力气。 因此在离开船厂前往台南城寻找旅馆的路上，雅各布小声把自己的发现分享给了贾斯汀。 贾斯汀眼睛一亮，下意识开口问了一句：“雅各布，你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我是说我们借着订购船只的名义去参观唐人的船厂，然后你们记下唐人那些索具和滑轮的使用模式，回来后再让我们船上的木匠进行仿制。” 雅各布点了点头：“船长先生，你的想法没有任何问题，甚至我猜我们一定会有收获。但既然唐人没有刻意隐藏这些技术，那么只能说明唐人并不在意别人学去，而且他们敢于出售这样的船只，也说明了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很重要。” 贾斯汀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我们没有的东西就要去学，唐人可以不在意，那是因为人家有了无帆航行的钢铁大船，但我们没有，所以先学来再说。” 雅各布苦笑道：“船长先生，这些东西就算学会了，或许也只能在短时间内有些作用，毕竟唐人一直在对外出售他们的船只，早晚有一天会被水手和船主们带去欧洲，我们并不能因此而获得优势。” 贾斯汀点了点头，随即叹了口气道：“是啊，我们能够想到，其他人也一样可以想到。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该考虑如何筹集资金，就算不订购一艘一级战列舰，最起码也可以让唐人为我们造一艘稍微小一点，但可以在欧洲获得优势的战舰。” 科克适时的插了一嘴：“船长先生，战舰的事情确实需要重视，但目前的问题是我们就算真的拿得出钱来购买战舰，您又要如何凑齐操控那样一艘战舰的水手呢！我刚刚在船厂已经咨询过他们的工匠，据说那种一级战列舰满编人员高达850人，就算最低操作标准也需要200个成熟水手才能驾驭那艘船出海，而我们全部水手加在一起也只有76个人。” 贾斯汀沉默的点了点头，随即小声嘟囔道：“按照唐人的工期来计算，如果我们要最快拿到船，时间会是半年之后，但这个时间并不能让我们往返英国和台南，也就是说我们想要获得足够的水手就只能在附近港口的酒馆里寻找。” 雅各布第一个站出来反对道：“最好不要那么做船长先生，英国水手很少，我们能够从酒馆里找到的大多数都是西班牙、葡萄牙甚至荷兰水手，充其量还有少数其他国家的水手，想要招募到足够让我们信任的英国水手，这恐怕很困难。” 科克却开口反驳道：“你忽略了还有明国水手和唐人水手，尽管唐人的数量很少，但他们本质上和明国人是同一个族群，据说那些唐人的战舰就是交给明国水手来操控的，我们完全可以招募明国水手，而且那些水手跟着我们返回欧洲，我们也不需要担心他们叛变。” 贾斯汀眼前一亮：“这是个好主意，但我不得不将这个工作交给雅各布，毕竟招募水手这种工作还是雅各布更加擅长。” 科克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当然，我是枪炮官，我更擅长指挥炮火。对了，刚刚在船厂我还听说唐人的兵工厂在对外出售一种钢制的火炮，重量轻，射程远，而且据说使用寿命很长，就是价格比一般的火炮要贵很多，听说唐人和濠镜的葡萄牙人有过约定，唐人只生产高端火炮，我们使用的这种火炮被唐人定义为低端火炮，这部分市场唐人不会和葡萄牙人抢生意，甚至双方还有些私下合作准备控制火炮市场。” 贾斯汀微微皱眉：“你想说什么？劝我去找唐人购买高端火炮？还是要用葡萄牙人的产品武装我们的战舰？” 科克摇了摇头：“不是劝，而是要求。船长先生，你应该知道，新式火炮的出现或许会改变战争模式，尽管我还没有见到那种火炮，但那些西班牙人、荷兰人以及葡萄牙人都对此没有反对，这说明新式火炮的威力是符合传说标准的。” “英国需要这种火炮，既然荷兰人还没有通过他们的手段获得技术，那么我们就只能通过购买的方式让英国先拥有这种火炮，相信当一艘强大的一级战列舰一级数十上百门新式火炮别您带回英国的时候，您的家族能够为您争取到更多利益，比如海军某个舰队的司令。” 这话说的让贾斯汀有些心动，事实上他想要购买一艘一级战列舰的目的也是如此，如今不过是增加了更强大的火炮而已，所以贾斯汀咬了咬牙还是点了头。 “好吧伙计，你成功说服我了。但现在我们有一个更为重要的问题需要讨论，那就是我们要从哪里获得足够的钱财来从唐人手里购买这些东西。” 科克哑然摇头：“这并不是我擅长的领域，当然如果作为船长的您准备在远东海域进行劫掠，我或许还能给出一些建议。” 雅各布摇头道：“最好不要这样做，尽管唐人的海军战舰数量不是很多，但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正底细。想象一下那两艘庞然大物布满火炮又可以无惧风向航行会是何等强大的画面吧！” “我在船厂时听过那里的工匠私下讨论，据说唐人那两艘钢铁大船可以保持16节航速持续形式数千海里，这种能力你觉得我们还有反抗的可能吧！更何况船厂的那些工匠还说过，唐人的大船最少也能搭载2000人，而且还是2000个人的生活条件远比拥有独立船长室的船长更好的条件，我很难想象如果唐人愿意使用我们的标准搭载船员，他们的大船究竟能够运载多少士兵，5000？还是一万？” 科克做了个闭嘴的动作，只不过不是对着雅各布，而是对着他自己，很显然他接受了雅各布的‘劝诫’。 雅各布却没因此停下，而是开口询问道：“科克，你是枪炮官，在进入台南港的时候我们都看到了那两艘大船，以你的专业角度来说，你觉得如果唐人想要给它们装上火炮，可以装多少门？” 科克很认真的低下头自己盘算了一会儿，这才开口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至少500门，尽管听说那两艘船的排水量都超过了4万吨，但不了解具体结构，我也只能按照外观尺寸来估算，毕竟我们刚刚是在船厂看到了那艘一级战列舰的。按照这个比例估算，只要唐人愿意在那两艘大船上开炮窗，500门24磅重炮应该是可以装上的。” 雅各布和贾斯汀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前者随即说道：“所以，两艘船同时出动，一下子就有1000门24磅重炮可以使用，两艘船抵得上一整个舰队的火力，而且还是钢铁船体，无法被火炮击穿，还有不需要考虑风向的动力，你觉得我们挑衅唐人的后果会是什么？” 贾斯汀赶忙摆手道：“伙计们，别忘了我们现在就在台南，这里是唐人的老巢，所以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在这里讨论这个话题，毕竟我们还有家人在英国等着我们带着财富回去。” 两人同时点了点头，倒是科克没忍住补了一句：“我不是说要在这里做那些事，而是我听说台南这里有一个叫佣兵公会的地方，据说那里会有唐人发布的佣兵任务，这些任务可以兑换一种积分，只要完成任务拿到积分，积分就可以从唐人那里兑换钱财或者其他东西。” 看着身边两人投来询问的目光，科克觉得自己算是搬回了一城，赶忙说道：“可以是一些采购商品的优先拿货机会，也可以是唐人开具的佣兵身份证明，据说除了唐人目前所在的台南以及整个台湾岛，琉球、倭国、朝鲜、安南甚至大明部门地区已经开始认可这种身份，并且准许持有佣兵证明的人可以携带武器进入他们的城市。” 贾斯汀眼前一亮：“真的可以吗？” 科克耸了耸肩：“我也是从其他水手那里听来的，但据说唐人的信誉很好，应该不会有假。” 说到这里科克忍不住卖弄道：“听说承接唐人的任务本身就会给很多报酬，唐人不仅付款信誉很高，还愿意给予攒够积分的人入籍的资格。听说不少荷兰人水手都在努力赚取积分，他们甚至都不会把积分变成钱财也想要在这里入籍，据说就连今天我们见到的那位荷兰船长也已经送信回阿姆斯特丹，准备把他的家人接到这里来生活。” 对于台南城贾斯汀和雅各布的认知是一样的，尽管他们从码头那里直接就进了船厂，但这一路上还是看到了台南城的一些风貌，结合他们此前在其他港口小酒馆里听到的信息，他们对于唐人的一些管理模式多少也是有些了解的。 尽管唐人的条件很吸引人，但对于贾斯汀来说，还没有到了能够吸引他放弃英国人身份的地步，毕竟他来自于罗素家族，那可是个在英国有着不小影响力的家族，抛弃这样的资源加入台南还不是他愿意做的事情。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唐人的那些管理方式和优厚的条件确实足够吸引人，别说那些在小酒馆里吹牛的水手了，就是他身边的雅各布和科克二人，目前看来也未必没有这方面的心思。 轻咳了一声，贾斯汀说道：“伙计们，那些都是未来的事情，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能够赚到足够的钱财购买一艘一级战列舰，那么我们的财富增速会是个客观的进程，所以我们没必要现在就去讨论长久的未来，而是要先把购买战舰的钱财来源想好了。” 科克点头道：“是的船长先生，刚刚我还有一件事没有跟您说。那就是唐人正借着明国与北方鞑靼人打仗的机会蚕食明国的辽东，尽管明国还没有给予承认，但据说鞑靼人已经许诺将他们拿下的明国港口出售给了唐人。” “所以听说佣兵公会里也有这方面的任务发布，据说是一个叫林的唐人总督发布的任务，招募自带武器干粮的雇佣兵北上前往一个叫做东港地方去协助那位总督守护他的领地，并且那位总督还需要佣兵队伍帮助他扩张地盘，进而让总督先生在任期内做出更好的成绩。” “唐人的数量很少，所以这类工作他们只能招募士兵和佣兵来完成。我们有船，完全可以把我们现在携带的财富存在台南银行，然后接受那个总督的任务去北方帮助那位总督扩张地盘。一方面接受这样的任务能够赚很多钱，同时也能积攒佣兵积分。另一方面据说唐人的银行存款还会给利息，存进去的财富不仅不会损失，还会增加，这种好事已经让西班牙人和荷兰人抢了先，我们可不能错过。” 这个消息贾斯汀在印度的时候就听说过，而且消息的来源还是一位荷兰船长，别看荷兰东印度公司封锁了两个关键海峡，但他们并不是为了断绝海商通道，单纯就是为了垄断唐人商品。 所以正常的消息渠道可没有被封锁，特别是在知道台南唐人的银行喜欢接纳黄金和白银存款之后，荷兰人就把盛产黄金玉石的印度当成了他们新的贸易方向。 所以最近一段时间很多商品并没有直接运往欧洲，而是在过了马六甲之后送去了印度以及阿拉伯半岛。 阿拉伯半岛被整个中东的战乱而阻碍了路上贸易渠道，因此荷兰人四处收集工匠并且从台南和大明等地收集了不少冷兵器和少量火枪拿去贩卖，又把丝绸、瓷器之类全世界通行的商品送去了印度，其目的也仅仅是为了换取黄金和玉石来台南这里存款。 尽管贾斯汀在印度的时候不敢确定这个消息的真假，但这并不妨碍他对黄金的贪婪，所以他早在印度的时候就偷偷在自己的压舱石里夹杂了黄金，可以说他一半以上的财富都在印度被换成了黄金。 听到科克的建议，贾斯汀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可以，那我们现在就分头行动起来。科克，你带人去佣兵公会确定消息的真假，并且挑选一个我们适合的任务来承接。” “雅各布，你去了解唐人造船厂其他船型，我看明国那种船型虽然不太适合远洋航行，但用来运输货物丝毫不比荷兰人的船运力差，我们可以先考虑购买一些这种船并在本地招募一些水手，把我们赚钱的能力增强再来考虑购买战列舰。” 说到这里贾斯汀又想了想说道：“我会去联系荷兰人、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如果可能，我或许还会去联系教会以及唐人，看看我们手里这份英国独家代理权能不能抵押拿到一笔钱出来。如果能够拿到一笔资金，我想我们可以提前支付购买一艘战列舰的定金，相信工期内我们可以赚够尾款，如果不能也没有关系，我相信一艘一级战列舰还是很好找买家的，大不了到时候我们再等下一艘船就是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两份生意 第227章 两份生意 贾斯汀的决定还是很果断的，尽管他才刚刚抵达台南，对于这座远东繁华的城市还很陌生，但这并不妨碍他做出决定。 原因也很简单，唐人的商业信誉至少在贾斯汀接触到的人范围内是很好的，也就是说，无论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唐人那里或许都会按时交付一艘战列舰来。 对于贾斯汀来说，这就足够了，就算他最终没能按时赚够钱来支付购船的钱，他也相信这个期间会有其他英国船长抵达台南来贸易，而他是非常了解其他英国船长的想法的。 这个时代的每一位英国船长都希望自己的国家拥有强大的海军，因为所有人都眼红荷兰人的海外收益，所以在没有更好的商业思维和能力的情况下，贾斯汀相信每一位来到台南的英国船长都会支持他购买一艘一级战列舰的决定。 科克的动作最快，因为就算是台南这里，为了迎接各方来客，码头附近也建立了许多小酒馆，甚至还有不同地域不同风格的水手酒馆存在。 这就给了科克四处打探消息的机会，加上台南街道上随手都能看到的小孩子，只要愿意支付几个铜板，这些小孩子不仅能给提供各种指引服务，甚至还能帮你收集或贩卖各种消息。 贾斯汀是在拜访各国商人代表的路上欣赏的台南城，但就在他还没有获得一丝收获的时候，科克已经给他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白色的夜晚’一家荷兰人开的旅店餐厅中，科克刚刚灌了一大口朗姆酒便忍不住开口说道：“这居然是纯正的朗姆酒，荷兰人怎么会搞到？难不成是西班牙人从美洲带过来的？” 贾斯汀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道：“只有肯花钱，荷兰人能把全世界的商品摆在你的面前。好了科克，说说你的收获，你最好能带给我惊喜，否则我不知道要如何惩罚你打扰我的拜访进程。” 科克笑道：“最新消息，唐人那位东港总督已经完成了跟鞑靼人的交涉，东港土地已经被那位总督先生拿下，唐人正在谋划建立一个鞑靼人、明国人以及朝鲜人三方之间的贸易港通道，当然还要算上唐人，所以说是四方通道也可以。” 贾斯汀翻了个白眼：“这种消息只要花费两个铜板随便购买一张报纸就能得到，你不会告诉我这就是你的全部收获吧！” 科克摆了摆手：“当然不是，我要说的是，唐人总督正在运输明国百姓去东港。据说会在明国一个叫登州的地方装船，也会在辽东转运一些人，这件事明国人的反应很古怪。听说明国的皇帝和大臣们在假装不知道这件事情，登州和辽东的官员也在暗地里给唐人放行，这说明明国方面是默许这件事的。” 贾斯汀有些皱眉：“这不是很正常么，当人们在自己的家乡难以生存，他们选择离开家乡去外面寻找生存的机会，就像现在的欧洲一样，这有什么值得你关注的地方。” 科克赶忙解释道：“不一样的，我听酒馆里一些明国水手说，明国人不到活不下去的情况是不会离开家乡的，就算是活不下去，明国的官员和皇帝也不会希望他们的子民离开明国。因为没了人口就有人给皇帝纳税，明国的财政就会出现危机。” 贾斯汀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这我能理解，你是说明国皇帝和大臣本来应该阻止这件事发生，但现在却选择了假装不知道，你是想告诉我明国这是在对唐人妥协是吗？” 科克想了想说道：“或许吧！酒馆里的各国水手并没有得出结论，大家的思考并不相同，很多人认为这是明国对唐人的妥协，毕竟唐人的强大是事实，换做是欧洲的国家，我想结论或许也会是一样。” 没等贾斯汀开口，科克又道：“西班牙人曾经试图挑衅过明国，但最终结果是失败的，明国很大，有整个欧洲那么大，而且人口很多，丝毫不比欧洲少。这样一个庞然大物显然不是我们能够理解的，所以我并不认为这会是明国的妥协。” 贾斯汀点了点头，科克这才继续说道：“听荷兰水手说，明国的人口实在太多了，多到了明国的土地已经养活不了这么多人的地步。所以明国正在将人口缓慢转移，借用唐人需要的机会把他们多余的人口输送给唐人。” “甚至还有明国读书人分析，明国这是要把人口充斥在唐人的各个领地里，然后慢慢侵袭唐人的每一个岗位，最终反过来掌控唐人的所有领地。” 贾斯汀眼前一亮：“这还真是个好办法，如果东港全是明国人，到时候就算那位唐人总督能够赚到钱，恐怕他的手下也会被明国人充斥各个岗位，到时候他就不得不参考明国人的意见，说不定当明国有需要的时候，那些明国人也会架着那位唐人总督一起将整个领地转投明国。” 科克摇了摇头：“我也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是那个喝醉的明国读书人却不认可这样的结论。他认为明国百姓在明国官员和皇帝的分化之下根本不可能这么团结，就算明国皇帝真的有这样的想法，最终也只会有一种结果，那就是对待百姓更好的唐人吸纳明国百姓，那些明国百姓干脆就抛弃明国皇帝。” 贾斯汀若有所思的道：“这么说来，明国的百姓似乎是被驯化的很好，只要能让他们生活的还不错，他们并不介意皇帝是谁，对吗？” 科克点了点头：“尽管我也很难接受这个结论，但很多明国水手对此是非常认可的。他们说他们才不会在意皇帝是谁，也不会在意大臣官员是谁，他们只在意自己是否能养活家人。至于那些家国大义不过是官员文人强加给他们的，在他们相信这些的时候，官员们只会爬在他们的身上吸血，不把他们当人来对待。当他们不信任这些的时候，那些官员要么会对他们痛下杀手，要么就是选择妥协。” 贾斯汀微微皱眉：“看来我的日记中又有了一些新的内容需要记录，这或许会是另外一份功劳。现在唐人就在通过他们的方式蚕食庞大的明国，唐人吃肉我们英国未必不能跟着喝汤，你觉得我们能不能在明国附近寻找几个岛屿，然后通过我们的贸易和武力掌控一批明国人。” 科克点了点头：“当然可以，这也是我听到这些消息后的第一个想法。不过也只是想法而已，我并不建议你现在就这么做，毕竟我们并没有英国皇家在背后支持。” 贾斯汀站起身来拍了拍科克的肩膀道：“你说的没错，没有皇家支持确实不适合这样做，而且一点惹恼了明国人，以他们的体量和对唐人的影响，后果并不是我们能够承担的。” 科克笑道：“是的，我们确实不能这么做，至少目前是这样的。不过我想说的是，我们或许可以承接东港总督的雇佣任务，去那个叫登州的地方运输明国百姓到东港。我看过了唐人的运输费用和要求，虽然条件有些高，但收入还是很可观的。” 贾斯汀正要点头，餐厅外便出现了雅各布的身影，而且看他急匆匆的样子，见到自己和科克便直接跑了过来，很明显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要说，这反而让贾斯汀要说出口的话硬生生给噎了回去。 “船长先生，我刚去了解了一下唐人造船厂的那些船型，结果在那里我遇到了几个同样去订购船只的葡萄牙人，从他们那里我得到了一个消息，所以我觉得考察船型的事情可以适当放缓一些。” 发现贾斯汀和科克没有用语言回应自己，反而是两个人同时用询问的目光盯着自己，雅各布赶忙开口说道：“教会一个叫汤若望的科隆神父准备乘船前往明国京城，据说这位教父购买了不少唐人武器准备送去明国京城，目前他在寻找愿意去明国京城的欧洲武装商船来运输，我觉得这是我们一个机会。” 贾斯汀微微皱眉：“科隆人？他的目的是什么？” 雅各布压低声音说道：“台南这里传教会受到很大的限制，尽管唐人的态度很开放，那位神父初期的工作很顺利，甚至已经筹集到了足够的资金在建造教堂，但明里暗里唐人会有很多规则让那位神父束手束脚，所以那位神父把这里的位置让给了另外一位神父，他本人准备亲自前往明国去传教。” 贾斯汀摇了摇头：“这并不是理由，去传教没必要携带大量武器，而且为什么一定要找欧洲的武装商船，据我所知台南这里有很多唐人和明国人的商船，他们更熟悉航线，他为什么不找这些船。” 雅各布下意识看了看四周，又小声继续说道：“具体情况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猜测问题或许在那批武器上面。你是知道的，唐人有很多先进的武器，其中就包括了那种可以连续射击的火枪。我们没必要问的太仔细，我看过了那个叫汤若望的神父给出的报价，计算过距离，我觉得这一趟生意我们可以做，只要按照唐人的习惯和那位神父签署免责协议，就算真的有问题也和我们无关。” 贾斯汀有些纠结，因为他觉得自己的猜测并不是空穴来风，再看雅各布的态度，很明显那会是一笔诱人的收入。 再想想风险中或许还有另外的一种可能，如果他们能够顺利离开台南唐人的管控范围，而那位叫汤若望的神父真的从唐人手里搞到了什么价值很高的东西，那么或许他又可能给英国来回领先欧洲其他国家的东西也说不定。 点了点头，贾斯汀说道：“好吧，你去和那位神父谈一谈具体出航的时间问题，如果这一趟顺利，我们从明国京城离开后还可以切登州转运明国人去东港，科克，计算好航程和时间，我们完全可以把这两个生意都接下来。” 科克有些迟疑的问道：“船长先生，免责协议真的能够帮我们应付唐人吗？我听说唐人对进出港口的船只检查的很严格，尽管他们不会在码头上直接检查，但任何东西想要从码头上岸或者离开，都会有唐人的海关人员检查，一旦有问题，我不认为我们的船能够比唐人那种无帆的船跑的更快。” 贾斯汀摆了摆手：“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要签免责协议，所以这和我们无关。我们只是一群来自英国的商人，是来这里做生意赚钱的，至于客户运输了什么，做了什么事，那都和我们无关。” 似乎是对科克说的话有些心悸，贾斯汀最终还是补充了一句：“如果真的遇到唐人的检查，我们就放下武器听从他们的指挥，告诉我们的船员，这里是台南唐人的地盘，可不是公海，更不是英国。” 当前时代的航海并不是船长的一言堂，即便船长有着贵族身份也不行，海上孤立无援，所有船员都有着自己的想法，船长只是最终做出决策的那个人，真正涉及到大家利益的时候，上至船长、水手长、枪炮官一类船上管理层，下到普通水手、厨师、甚至底仓那些负责搬运弹药的小孩子，每个人都有着发表自己看法的权利。 所以贾斯汀可以做出决策，但在此之前他还需要确保船员们不会集体反对他的决策，哪怕船是他的，所有水手都是他从英国雇佣的，也必须按照这个规矩来做。 雅各布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只是这一次他需要去找汤若望谈一谈具体的雇佣问题，甚至还因为台南这里事事都要与税务挂钩，所以还需要在双方拟定合同的时候寻求台南司法方面的公正，并且提前缴纳一定的税。 尽管唐人的这种做法会对商业有所限制，但哪怕是刚刚抵达台南的贾斯汀等人，对于这个要求也不会太过反感。 唐人的税可不是白交的，与当前时代其它各国只管收税，其它什么都不管的态度不同。在唐人这里交了税，唐人就会按照约定给予保护和支持。 就像这一次与汤若望的合约一样，如果换做在其他地方进行合作，那么出了问题就只能由双方共同承担，不说海上的风险，那毕竟是大自然的力量，谁也没有办法。 但如果遇上一些人为问题，比如海盗，又或者是当地一些势力，这就需要一个强大的后台支撑才行。 唐人这里只要签署契约的时候有唐人的公正，那么唐人就会承诺认可这份公正。同时只要在台南港有出关记录，手续齐全并且给唐人纳税，那么在台南周边几个国家出了问题，就可以直接去找唐人来处理。 尽管唐人并没有在周边所有国家驻军，但他们在这附近的影响力已经足够帮助很多商人解决问题了。 比如倭国、琉球方面，因为有驻军的存在，商人们的任何问题唐人都可以解决，就算找不回损失，唐人也会通过公正后的契约去找出事地点附近的统治者出钱来弥补商人的损失，目前倭国和琉球方面的统治者还不敢拒绝唐人。 明国那里还做不到这一步，但沿海官员也不会轻易刁难那些拿着在唐人这里公正后的契约的商人，因为一旦出事唐人还可以通过庞大的士绅渠道来解决问题，很多明国士绅都在台南有利益，如果他们不参与维护这份公信力，唐人有很多办法从他们的收益中拿走用来弥补其他商人，所以这套逻辑暂时运行的还算不错。 最为关键的还是持有唐人公正合约的海商可以在唐人海军巡航区域内获得保护，一旦遇上海盗或者进入一些海盗频发的区域，只要附近遇上了唐人巡航的军舰，商人们都可以寻求唐人海军的护送，唐人海军会护送商船离开危险区域，这个过程中如果有海盗真的干掉唐人军舰并且抢走了商人的东西，唐人会自掏腰包补偿商人。 当然这种情况自今还没有发生过，不说唐人的影响力有多大，他们目前能够排除去负责巡航的舰队也都出身自李旦集团，而李旦集团可不仅仅是大明东南沿海的海上巨富，大多数东南沿海的海盗其实都和李旦集团有所关联，或者知道李旦集团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因此哪怕只是一艘小舢板挂了唐人海军的旗帜出去巡逻，台湾周边目前也没有海盗敢于挑衅。 第二百二十九章 毛文龙的眼光01 第228章 毛文龙的眼光01 浑河血战实际上的影响力并没有穿越者想象中的那么严重，至少从大明方面的反应来看，很明显朝廷诸公并不是很在意牺牲的将士和丢失的城池，反倒是觉得谁掌握辽东大权这件事更为重要。 楚党出身的熊廷弼才刚刚抵达广宁城就遭受到了副手王化贞的处处针对，而后者所持却仅仅是东林在朝中的支持。 这是大明内部的矛盾，也是典型的游戏可以输，队友必须死的理念。 所以无论大明这边如何筹划，整个辽东局势就好像被人故意捣乱一般，看起来井井有条，实际上却处处是漏洞。 与原时空不同的是，努尔哈赤在拿下辽阳之后并没有急于进攻。这一方面是因为他在沈阳城下的损失比原时空要高出很多，八旗主力至少一万人退出战斗序列，这对于只有六万可战之兵的后金算是伤筋动骨的损失了。 另一方面唐人在东港暂住之后，后金的侧后方也就出现了巨大的隐患，一代枭雄努尔哈赤可不会天真的相信唐人的鬼话，哪怕林枫麾下真的只有一千多个家丁和乔羽的几百人队伍，努尔哈赤还是调集了两白旗主力进行布防，这就又限制了后金进攻的能力。 如果大明这个时候没有内部矛盾，调集辽东精兵和各路客军进行反攻，受到牵制的努尔哈赤还真就有可能放弃沈阳和辽阳，甚至考虑到全局，直接退出抚顺关也是有可能的。 只是很可惜制衡从来都不只是下面人的事情，上至皇帝下至内阁，熊廷弼和王化贞的督抚不合从根子上就是这些人的常规制衡手段。 所以远在广宁城搞内斗的二人根本就无暇顾及努尔哈赤，而努尔哈赤偏偏又不得不放弃战场主动权，这就导致辽东直接形成了对峙局面。 对于这样的变故，身在东港的林枫并没有太过在意。他不是军人，所以并不清楚一支军队持续作战的极限在什么地方，又有历史记录证明努尔哈赤在拿下辽阳后确实放缓了向西进攻的事实，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这其中的变化。 也正是因为不清楚局势依然发生了变化，林枫还在守着历史记录来布局，这就导致了他所在的东港反而成为了辽东局势的核心。 努尔哈赤在关注东港，因为林枫在大肆招工，通过雇佣船只和收集流民等手段不断向东港汇集百姓，并且拿着台南管委会批复的大笔建设资金四处购买物资来筹备建城，如此明目张胆的手段又怎么可能不让努尔哈赤忌惮。 大明也在关注东港，甚至在默许东港成为唐人的地盘。不知真假的‘不和亲、不纳供、不割地、不赔款’说辞至少在这一刻是真的存在。 所以大明方面不可能公开承认割地给唐人，只能用默许的方式暗中下令让登州、旅顺两地的官员放开百姓出海限制，山东及辽东官员私下里偷偷转运流民来协助林枫招募人手。 这番操作的背后主持者是孙承宗，这位晚明少见的战略家对此还是很有见地的。 他很清楚大明如今的朝局是个什么情况，既然大明自己这边不靠谱，他也无力改变局势，那么索性把注意力转移到唐人身上，倒是可以给大明争取更多的战略部署时间。 熊廷弼和王化贞尽管有矛盾，但要说能力，这两个人其实都不算太差，至少熊廷弼是能够理解孙承宗的这番战略意图，并且也很积极的想把些辽东难民通过海路送去东港。 王化贞有点文人‘纸上谈兵’的做派，但也知道靠着唐人的影响力拖延时间对他有利，所以在这件事上也没有再给熊廷弼使绊子。 朝中倒是有不少御史上了奏折弹劾这件事，可有趣的是，这些御史唯一能弹劾的人却只有徐光启。 说什么徐光启引来了唐人这个外患，夸大其词一番，最终却也无法掀起水花。 不说人家徐光启忙着训练新兵购置武器，本身就和这件事牵扯不多，单单是朝廷上下对于唐人行为的默认，那些御史也讨不到便宜。 更何况东林其实也挺纠结唐人问题，要说大义名分，东林自然是知道要和唐人对立才是正确的。 可东林的利益根子在大明东南，也是除了福建海商之外与唐人接触最多的利益群体，如今有台南唐人出现，很多东林士绅的利益已经开始转移与台南融合，这种利益融合带来的收益可远比曾经只靠土地和手工业获得的利益要高出百倍。 唐人还在扶持江南士绅商贾进行产业升级，无数个传统手工作坊正在朝着机械化、水力或蒸汽动力进行产业升级，产能带来的利益是肉眼可见的，所以无形中不需要唐人提出要求，东林自身就必须要为唐人的利益考量。 对于东林来说，这一刻他们反倒是最为纠结的一群人。 一方面大明这边他们的百年谋划正在稳步前进，可以说最后的阻力已经没有多少了，无非就是苟延残喘的皇族和已经被阉割的勋贵，剩下楚党、浙党之流也大半被他们收编了。 另一方面唐人给他们带来了更多利益，而且还是超出他们认知的超级加倍，但问题是唐人的体系可不那么容易渗透，至少东林还没有从一开始就渗透一个完全不同体系的能力。 所以东林人是非常纠结的，左右都是利益，是进一步蚕食大明实现百年谋划彻底操控大明，还是重头再来，转移重心去反向渗透唐人，这无疑不是个可以同时进行的事情。 所以在这种纠结的时候，东林人只能靠着惯性继续渗透大明，又不得不在某些时候给唐人提供便利，以此来达到与唐人共同获利的目的。 林枫尽管在战略层面缺乏应变能力，但在利益分配方面却不会出现重大失误，至少大多数穿越者都更清楚利益分享的必要性，又有乔羽这个天赋型选手在一旁协助，东港这里想搞出点利益来促使东林投资还是很容易的。 天还没解冻，东港这块荒地便已经开始了火热的建设。来自辽东、登州的难民在短短一个月时间里便涌入了上万人。 有一说一，如果只是利诱，或者只靠唐人自身实力去招募人手，这个数量级根本达不到这个程度。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华夏自古以来官府在调动民力方面都有着强大的实力。 第一批人除了少数辽东难民之外，大多数人其实都是登州各级官府借着服劳役的名义送过来的。沈阳、辽阳相继失陷，登州府派出服劳役的民夫来协助建设东港也就符合了基本逻辑。 有了人口自然就会有商人，林枫又有很大一笔建设资金可以调动，自然需要大量采买这些民夫的生存口粮和生活用品，加上管委会本身就想给民夫开工资，要靠对比来让民夫转变思路，自然也就能拉动这些拿到工资的民夫的消费能力。 有了消费能力就能持续吸引外来人口，乔羽又主动联系上了东南各家，借用乔家的商业渠道与对方合作，主打东港海鲜、辽东人参、鹿茸之类的北方特产渠道，立刻就吸引了不少东南商贾士绅来东港这里投资。 通过琉球和倭国两场战斗，大明其他地方的人或许对唐军还没有什么概念，但东南沿海甚至江南其他地区却十分清楚唐军的实力。 所以哪怕在东港的仅仅是林枫的私兵和乔羽的私兵，他们的身份代表了大唐，那些东南商贾士绅便也有了安全感，不再觉得辽东是个可怕的地方而不敢前来。 真正的东港总督林枫在这个过程中其实并没有做什么具体工作，城市建设与规划是台南那边安排王乐之亲自过来做的。 因为之前手下得罪过对方，林枫一直试图做出弥补，所以这一次干脆在建成资金里做了点手脚，算是给对方一个明确的态度。 王乐之本来也不算因为一点小事就得罪林枫，何况双方之间还有合作。穿越者之间因为有着更长久的利益目标，而且接受过的信息更多，所以更清楚矛盾底线在什么位置，因此王乐之不仅很自然的和林枫达成了和解，还顺带手把他的女朋友安排到了东港分管财政，算是双方合作的正式开始。 武装力量方面林枫完全放手给了乔羽，后者一直在谋划建立海军陆战队，因为管委会暂时没有这方面的考虑，所以乔羽只能通过训练私兵的方式来引起管委会的注意。 地方总督的实际权利很大，林枫在这方面专门给乔羽开了后门，所以乔羽摇身一变就成了东港总督府麾下东港防务官。 这算是个临时任命，需要管委会正式确定东港地位之后才能正式授权，官职和级别也会重新调整，但乔羽算是通过林枫的临时任命获得了东港这里的兵权，并且可以公开把她那支小部队转成正规军，距离她要建设海军陆战队又近了一步。 乔羽规划中林枫的私兵她不会动，那不仅是林枫的私兵，同时还是东港总督的安全保证，也算是双方的默契。 所以除了她自己那几百人被编制成一个营之外，她只能开始在辽东难民中招募青壮组建了东港守备军，并且按照城市规模将这支部队的规模设定在团级。 目前台南管委会还没有给出具体的守军标准，所以大家都只能靠着推测来规划自己的部队。比如陆军方面只有一个旅的正规军，不管还有多少仆从军和雇佣军存在，正式编制中东港就不能超过旅这个级别。 但考虑到这里可能要直面建奴或朝鲜，乔羽就不得不在这个团级编制里做些文章来适当扩大部队规模。 比如这个东港守备团的编制中拥有三个500人编制的满编营，算上侦查、通讯、运输、医疗等附属部队，整个守备团满编应该在2000人左右。 但实际情况中，乔羽却选择了轮值性质的民兵部队模式来组建这支部队。即每个营的番号内都有两倍左右的轮值士兵，也就是实际上这个东港守备团是一支6000人的队伍在轮流使用2000人的编制。 即保证了三分之一士兵使用番号执行守备职责，三分之一士兵以地方民兵名义日常训练，最后三分之一则以垦荒队的名义开垦，让这些士兵三个月轮换一次，确保守备团能做到随时都保持满编状态执行任务。 这种超编行为管委会才不会多事，财政方面大唐正规军的待遇本来就比这个时代高出很多，没有多拿一分钱出去，又能保持部队战斗力，管委会也不需要担心这类部队反叛，所以算得上是一种被默许的行为。 林枫也很支持乔羽的行为，反正这部队名义上是需要接受他的指挥，多给点钱养兵总能多一份安全，乔羽家和自己算是盟友，扶持乔羽意味着乔家要在台南支持唐诗韵，里外里谁也不会吃亏，反而还能加深合作。 除了建设、安全之外，东港这里的贸易林枫还很会做人的直接联系了许心素。这位老兄在商业部本来就做的风生水起，如今林枫多给他一份差事看起来像是增加了他的工作量，但实际上双方都很清楚这其中有多大的利益存在。 许心素投桃报李，第一时间便联系了东南海商和江南海商北上，一方面是打通原本已经断绝被晋商独家掌控的辽东生意渠道，另一方面新增的渠道中还能通过后金向蒙古出售商品，算是又抢走了部分晋商利益，这种事别说许心素了，就是东林麾下的商业集团也早就想做了。 在这个过程中林枫本人基本上没有什么作用，或者更准确的来说，他就是个牌位，一个大家拿去随便使用的印章，反倒是让他清闲了下来。 也因此闲的无聊的林枫有了时间接见各方代表，比如朝鲜使臣、后金方面的多尔衮以及大明方面的毛文龙。 朝鲜方面什么好说的，无非就是试探林枫底细，确认一下唐人会不会阻止后金进犯朝鲜。林枫自然借此机会从朝鲜那里讨要一点好处，顺带着和朝鲜人达成一些关于铁矿开采方面的合作，觊觎朝鲜北方矿产的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管委会早就想从朝鲜人手里拿走铁矿，但考虑到人力不足，索性就让朝鲜人自己去开采，东港这里给个高价就好了。 高价可以用燧发枪一类的低端武器来换取，加上东港这个位置卡在后金和朝鲜之间，如今的朝鲜可没有勇气跟后金开战，自然就需要唐人提供安全保证。 后金方面把多尔衮派来是林枫没有想到的，毕竟多尔衮今年才九岁，指望这么一个孩子来充当驻东港后金大使，这事怎么看都有点诡异。 可问题是早在去年，也就是1620年，年仅8岁的多尔衮就拥有了参与国政的权利，这是努尔哈赤赋予的，也是多尔衮母亲家族赋予的，所以林枫还真不敢小觑这个小屁孩。 至于毛文龙，这家伙倒是不请自来，压根就没有大明方面的授权，只是拿着王化贞开具的证明就直接跑到了林枫面前讨要好处。 一开始林枫是想直接让人把毛文龙打出去的，毕竟这家伙看起来并不像是历史上的那个枭雄，反倒是一把岁数居然还有点青年人的中二之姿，十分嚣张的要求林枫给他提供武器和军饷。 本着闲着也是闲着，管委会又希望毛文龙在长山群岛牵制后金，林枫也就在自己的2023号战列舰的船长室里接待了毛文龙。 可没想到见面之后这家伙是一点脸也不要了，45岁的人见了林枫直接就跪，一见面就请罪，说什么请求大唐看在与大明同文同种的份上帮帮大明之类的话，搞的林枫脑子有点宕机，满脑子都是张钟麟给李耀宗打求援电话的画面。 毛文龙不愧是一代枭雄，这货还真是拿得起放得下，不仅在林枫面前放低了姿态，甚至还一个劲儿的暗示林枫可以效忠大唐，搞得好像林枫只要给他帮助，他就能借着王化贞的提拔给大唐拉来一支队伍一样。 林枫知道这货是什么想法，但也不至于现场拆穿，反正管委会也有扶持他的想法，索性林枫就直接开口说了一句：“给钱给装备肯定是不行的，大唐与大明虽然同文同种，但毕竟已经是两个国家，贸然给大明军队钱财装备，这不符合大唐与大明之间的邦交利益。” “不过以私人关系借款给将军倒是没有问题，至于将军拿着借款从我方购买武器装备，这就是属于正常商业贸易行为，目前来说大唐与大明之间的贸易关系是非常良好的，只要将军能够拿到大明方面的授权，确定我们出口武器给将军并不是挑拨大明内部矛盾，这事情就可以做。” 毛文龙接触过不少大明文官，对于这种脱裤子放屁的事情十分清楚，也知道林枫所说确实是个合适的方法。 大明和大唐之间的关系很微妙，贸然出口给一个将军武器，这事确实不能干。但毛文龙也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他很清楚真要是回去跑关系，这事下一次就有可能换一个说法。 所以他干脆拿出王化贞给他的证明，上面写明了准许他自募兵员，自筹经费在东江附近游击建奴的内容。 “林总督，这是辽东巡抚王大人授权末将的证明，有此证明，想来林总督所说的问题应该可以解决吧！” 林枫微微一愣，倒不是毛文龙拿出的东西超出了他的预料，而是他没想到毛文龙会是如此态度，这分明是认定自己会支持他，而且十分自信，这就有点让林枫意外了。 第二百三十章 毛文龙的眼光02 第229章 毛文龙的眼光02 林枫是通过历史资料了解的毛文龙这个人，怎么说呢！从林枫的个人浅薄见识来说，这是个投机者。 或许他和后金之间肯定存在仇恨，但更多的肯定不会是简单的仇恨就能说得通的。 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几乎算是白手起家塑造了诺大的东江镇，有点私心倒是也能理解。 说他真的牵制住了后金的进攻步伐，不能说完全正确，但效果肯定是有的，而且史书明确记载了他对后金的牵制和进攻起到了一定的效果。 但真要说没有了他和东江镇，后金才能多次入关，这其实也不符合实际情况。 按照林枫个人的理解来说，东江镇对后金来说并不能算是个足以牵制他们的对手，反倒是有点像个膈应人的苍蝇。 不管他会让后金十分烦闷，管他又确实不擅长水战，真就没什么好办法把他拿下。毛文龙或许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在东江镇有恃无恐。 至于袁崇焕为什么要干掉他，说起来林枫个人反倒是觉得这更像是袁崇焕安抚辽东将门的投名状。 每年数百万两的辽饷可是一笔让人疯狂的财富，从李成梁时代开始，大明的辽东就已经养成了养寇自重的习惯，这么多年下来，上上下下这个利益链条早就盘根错节了，怎么可能任凭毛文龙分润一份。 从后来袁崇焕被斩杀，辽东将门的态度就能看出来，袁督师很清楚自己的位置需要依靠谁，而且是只能依靠辽东将门才能稳住局势。 唯一的问题就是袁崇焕太过自信，他觉得在安抚好辽东将门之后，可以凭借辽东将门和后金之间的血债来引导辽东将门和后金决一雌雄。 很可惜他低估了人性，人家辽东将门要的是生意，而且还是个稳定的生意，可不会在意那些所谓的血债，更何况从祖大寿反复变节也能看出来，辽东将门那点小心思后金看的十分清楚，所以后金也没有贸然去处理祖大寿来增加双方之间的实际矛盾。 所以林枫根据自己看过的历史资料给出了一个自己认可的总结，那就是毛文龙是个有能力又有野心的人，他眼红辽东将门在辽饷方面的利益，试图分一杯羹，结果被辽东将门裹挟袁崇焕给坑死了。 至于袁崇焕，说实话那就是个典型的古代读书人。‘天真’‘不切实际’甚至还有点‘做事不顾后果’。 或许林枫给出的标签与历史实际情况相去甚远，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这对当下林枫与毛文龙之间的交谈起到了很大的影响。 所以在确定毛文龙吃定自己的情况下，林枫索性笑道：“不知道毛将军需要多少武器钱粮，这些东西又准备用什么抵押。” 毛文龙不是大明文官，所以尽管他一直在努力了解文官，但终究心思还没有学到位，反倒是那股子文人特有的孤傲让他学了个七七八八。 看着毛文龙哑然，又是一幅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表情，林枫心里就觉得有点可笑。 很明显毛文龙并不习惯抵押这个词汇，甚至没觉得借了钱粮武器需要偿还，他这是准备空口白牙用大明的名头忽悠林枫投资。 林枫没打算让毛文龙尴尬到没有台阶的地步，索性就自己继续说道：“毛将军有所不知，我们大唐的所以资金都是需要向纳税人解释的，简单的来说就是百姓向我们纳税，我们是需要在年底告诉百姓这些钱大概花在了什么地方的。” 毛文龙眉头紧锁，他到不是理解不了这种模式，毕竟说白了这套模式的来源其实是商贾，而毛文龙在做生意方面其实也是很有天赋的。 只是他没有想过一个国家也会用这种的方式，一时间世界观有些受到冲击，居然就呆住没有回应林枫。 林枫不急不缓的继续说道：“此外我这个东港总督倒是有些私人钱财可以选择是否资助将军，但如果这笔钱是要我自己来拿，那么很明显我不会让自己的钱财投入到一个没有保障的生意中，因此将军需要抵押物，也需要完善的还款保证。” 毛文龙对于借贷这一套还是有所了解的，尤其是这个时代最为流行的九出十三归，他更是清楚其中厉害。 因此毛文龙下意识开口说道：“林总督，末将确实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抵押给贵方，但末将可以招募流民编组军队，可以带着军队去后金那里抢夺钱财来偿还借款，我想这一点算是末将拥有了还款能力吧！” 林枫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但还是咬着抵押物不放继续说道：“抵押是为了弥补借款人的风险，我也不难为将军，这样吧！如果将军愿意与林某签署合作协议，承诺将军后续接纳的辽东流民可以移交给鄙人，那么咱们完全可以凭借这份条款充当抵押，等满足了我方低易品需要的数量之后，再开始讨论还款问题。” 毛文龙很清楚林枫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说白了无非就是借着他开辟东江这个机会吸纳人口，这种事在当前这个时代来说还真就不算什么事，别说他毛文龙了，就是大明其他州府的官员也能做这些事。 只是签署协议毕竟意味着把柄落在了人家手里，真要是自己敢背约，人家把协议拿去大明朝廷，不需要人家动手报复，朝廷也会处理他。 眼看着自己的筹谋在林枫这里吃了瘪，毛文龙有些不甘心，索性咬了咬牙道：“可以，但问题是东港这里还是大明的土地，贵方不告自取已有侵略嫌疑，这件事林总督又该如何向我大明解释。” 林枫早就想到了毛文龙会拿这件事来当做谈判筹码，甚至很清楚毛文龙这样说意味着大明也在等待一个态度。 如今的大明算是多事之秋，所以皇帝和内阁并不愿意在这样一个时候得罪唐人，所以事情可以默许，私下里其实还是需要唐人给出一个明确的底线，否则大明下不来台也只能硬着头皮和唐人开战。 林枫笑道：“东港这里已经易手，是后金拿下了这里之后卖给我方的，尽管在此之前这里属于大明，但在鄙人接手的时候这里可是后金的地盘。” 毛文龙摇了摇头：“林总督这话可是有狡辩嫌疑，此地早在大明立国之时就已经属于大明，而且早在战国时期这里就是我汉家人的地盘，这一点想来贵方也有记载吧！” 林枫摆了摆手道：“这种事情真要较真，恐怕贵我两国的外交人员要争论个没完。这样吧，毛将军代表大明开个价吧！只要在合理范围之内，鄙人会说服我方管委会以出资购买的形式与将军签署一份购买协议，确定这里出售给我方，将军觉得如何？” 王化贞其实在毛文龙出发之前就提到过这个问题，大明朝廷的态度尽管不是很明朗，但很多文官其实已经知道了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所以王化贞以辽东巡抚的名义就给过毛文龙授权，大意其实就是安抚唐人的一套说辞，甚至必要时可以与唐人媾和，出售也好，白送也罢，一切目的都是安抚住唐人，确保大明与后金在辽东决战之时不会有唐人出场搅局，等大明解决了后金之后，王化贞是很有信心能够捎带手把唐人从辽东赶出去的。 正是因为有王化贞的授权，所以毛文龙索性狮子大开口直接说道：“既然如此，那边作价100万两白银如何？” 林枫嘴角微微抽动，要说这个价格其实对于林枫来说算是十分廉价，别看东港地皮不大，但扼守鸭绿江出海口，隔绝后金和朝鲜，这无疑就是个十分重要的战略要地。 而且以大明和后金的情况来看，这里会是辽东未来几年甚至十几二十年的长期稳定的贸易窗口，按照管委会那套收税规则，想把这批钱赚回来还是很容易的。 可对于当前时代的人来说，这可就是个天价了，毕竟东港本就一片滩涂，耕种土地不足一成，就是再过几百年怕是也赚不出一百万两白银。 一个觉得很便宜，一个觉得有点坑人的叫了高价，双方对于这个价格其实都有点忐忑，只是林枫掌握的时代信息更多，所以也很清楚哪怕自己觉得便宜，实际上这个价格仍旧可以往下压。 商业谈判看可不是林枫擅长的，所以他干脆让人把乔羽叫了过来，准备让乔羽和对方好好砍砍价。 可没想到乔羽还没过来，毛文龙那边便主动开口说道：“这个价格确实有些高了，不如这样，双方签约时按照这个价格来记录，但实际交割过程中可以按照半价计算，也就是说贵方可以拿一半银钱以及一半货物抵偿，其中抵偿的部分算是毛某向贵方借款。” 林枫微微有些错愕，说实话从毛文龙开价100万两白银的时候，林枫就知道这就是毛文龙信口胡诌来找自己骗钱。 以大明的那种机制来说，无论文官如何不堪，不割地都会是标榜的信念，所以就算毛文龙愿意当替死鬼暂时帮大明稳住唐人，这条约最终也不会被大明承认，所以毛文龙只是想拿到一笔钱发展，等实力强大的时候让大唐和大明两个国家来解决这个问题，有点像是后世那些欠钱很多的人在无奈的情况下继续借钱一样。 大明不会承认，但林枫的任务却是要想尽办法让大明承认，这不仅仅是管委会的需求，更是穿越者们试图寻找一个符合时代逻辑的模板。 所以林枫完全没有还价的意图，反倒是笑道：“我觉得这个提议并不合适，毕竟大明不会接受割地，更不会接受出卖土地换取银钱，而且将军很有可能因此被朝廷中的那些御史弹劾。” 毛文龙很清楚林枫说的就是事实，但他本意就是来骗钱，先从唐人这里拿了好处再去开辟东江镇，等他在东江镇站稳了脚跟，那里远离大明，中间有隔着建奴、朝鲜以及唐人，大明也拿他没有什么办法。 到时候他只需要把锅甩给大明朝廷，这欠款就成了唐人和大明之间的债务关系，跟他毛文龙可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可眼下林枫说出了他的底线，毛文龙就不得不对眼前这位所谓的东港总督重视起来。 说实话这也不怪毛文龙如此想当然，实在是当前时代的信息并不通畅，毛文龙并没有想过唐人和如此了解大明。 林枫可不会给毛文龙太多思考时间，当下便继续说道：“我看还是换一个说法吧！照顾一下大明的面子问题，咱们把借款抵押换个说法，变成东港直面建奴后方，大明考虑到百姓安危便暂时将此地租借给大唐，用以抵押向大唐购买武器的款项，如果五年大明财政缓解能够偿还武器欠款，则大唐退还东港土地，如若不能偿还武器欠款，则将此地冲抵欠款赐给大唐。” 毛文龙还没反应过来，林枫赶忙抛出一个‘惊喜’：“东港按照毛将军的价格来作价，算作一百万两白银，我方以燧发枪、铠甲、火炮等武器直接交割给大明，其中包括我方飞箭2号火箭弹，后续我可以让人列一份清单和价格表给贵方，贵方只需按照这个金额选购武器即可。” 说到这里的时候乔羽刚好敲门走进船长室，刚好就听到了林枫的最后方案，忍不住嘴角微微抽搐，下意识对着林枫翻了个白眼。 说实话按照林枫这种操作，管委会方面跟林枫关系密切的彭少杰还真有可能批复这笔预算，刚好就赶在大会还没有结束，财政权还在彭少杰手里，这笔款子肯定会拨付出来。 一百万两白银在台南可以堂而皇之的变成一百万元唐元，毕竟两种货币理论上是等价的，这就意味着这笔钱可以在银行系统内直接转账划入林枫、彭少杰以及工业部兵工厂的账户。 至于这些所谓的武器装备究竟价值几何，以乔羽的了解来说，真要是大明全都选购燧发枪，这一百万元还算是有一半能花到实处。 可飞箭2号已经在辽东亮相的情况下，大明必然会购买一批。其他武器方面火炮也是个利润极高的产品，特别是穿越者们掌握了炼钢技术，钢炮重量远比铸铁炮更轻，使用寿命更长，自然也能吸引大明的目光。 所以都不需要乔羽仔细分析，粗略估算一下这一百万元能有三分之一变成实际货物就算是大明那些官员有脑子了，林枫、彭少杰以及工业部兵工厂凭空就能赚走七十万元，大明那边还会因为白得了三十万的武器装备而感到沾沾自喜。 这本来就是工业效率带来的收割，要说也只能算是现代人欺负古代人，并不是什么高明的操作。 可问题是东港问题可以因此解决，管委会就能顺利掌控辽东海贸渠道，这就相当于在辽东获得了稳定的据点，再想离开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毛文龙可不知道五年后大明也拿不出一百万元偿还这批武器的款子，不是大明财政不够用，而是按照历史进程，接下来的辽东会持续糜烂，天启在位时尚且可以通过魏忠贤凑出辽饷。 等崇祯上来，钱财就基本没可能偿还了。何况林枫敢卖武器给大明，自然也会卖给后金，不然年仅9岁的多尔衮留在东港干什么，努尔哈赤和皇太极都不是傻子，硬生生派一个小屁孩过来，要说没点示敌以弱的想法，鬼都不信。 只要能够让辽东战局按照历史进程演变，这笔款子就没有可能偿还，甚至大明在后续的危机中还有可能继续那旅顺和其他地方来变现武器，直到帝国崩塌。 管委会的判断是即便不给后金热武器，以大明的情况来看，他们也很难靠热武器翻身，毕竟那是烂到了根子，可不是武器就能拯救的。 可毛文龙没有这个意识，更不可能拥有远见到了足以看到这些变化，在他眼里王化贞和熊廷弼已经在广宁集结兵力，他这边如果能拿到一批强有力的武器，再招募一批辽东难民组建东江镇，两面夹击之下不说能够倾覆建奴，最起码也能把建奴赶回赫图阿拉老家去。 想到这里毛文龙赶忙点头道：“好，就按林总督这个方案来办。” 第二百三十一章 马祥麟的变化 第230章 马祥麟的变化 当认知完全不同的时候，双方其实更容易达成合作，因为从各自的角度来说，这就是个所谓的‘双赢’局面，至于究竟是谁‘赚了’，这事还真就不太好说。 从林枫个人的角度来说，百万元的借款不说那点利息究竟给谁赚去了，至少他的小兵工厂就能分润其中两成以上，也就是说，至少直接进入他账户的钱就能超过二十万元。 彭少杰，工业部都有分润，而且台南生产线需要扩张，刚好还能进行产业拓展，均摊下来的武器成本还能进一步压缩。 三成意味着实打实会有三十万元价值的武器移交给毛文龙，哪怕这款子的武器是用辽东巡抚王化贞的名义搞到的，毛文龙最起码也算是空手套白狼，分润个三成应该没有问题。 这样一来毛文龙的东江镇会比历史上更快成型，给予后金的压力也就会更大，而王化贞在等待武器的过程中或许更加谨慎一些，说不定也就不会再像历史上那样逃离广宁城。 至于大明的信誉和抵押，这玩意其实就是一句话的事，管委会并不在意拿出一笔钱换取这个名义，因为从管委会的角度来说，东港至少算是获得了后金和大明的同时认可，这份能力和信息传递出去，外界对于大唐的认可度就会提升到一个全新的高度。 大明尽管如今虚弱，但那也是毋庸置疑的东方霸主，不提那些遥远欧洲的国家，仅仅是周边这些国家还真就没有哪个敢于公开挑衅大明。 有了这份认可意味着某种意义上大唐的实力获得了大明的认可，这就会导致很多财力充足的家族像大唐靠近，进一步增加大唐的底蕴和势力。 其实林枫还有点私人的小心思在这其中，那就是他自己看历史资料的时候其实对东江镇的那些军官是有点想法的。 尽管东江镇在历史后期选择投降了建奴，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他们还是很有战斗力的，而且按照实际情况来说，也确实无法苛责他们的选择。 毕竟是大明率先抛弃了他们，而不是他们率先抛弃了大明，这一点其实也是袁崇焕的问题。 当袁崇焕在辽东将门和东江镇之间进行二选一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注定了这种做法会对大明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 东江镇的那些将军最终还是在历史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尽管他们的名声并不好，但某种意义上来说，也证明了这些人的战斗力是很不错的。 林枫可不会在意那些人会不会像历史上那样叛变，在他看来，首先就是要扶持毛文龙把架子搭起来，然后等毛文龙的身边开始汇集起那些将士的时候，他再适当进行投资，也不指望那些直接投效自己，留个印象埋个种子就行。 当袁崇焕斩杀毛文龙的那一刻，林枫希望东江镇的那些官兵们在叛变大明的时候多一份选择，后金并不是他们唯一的希望，至少大唐还是一个不错的退路。 林枫觉得换做是他自己是东江镇的一员，当历史真走到那一刻的时候，他或许会更倾向同时华夏一脉的大唐，而不是在当前时代还被大明人视为蛮夷的满清。 心里的小九九已经盘算到了后续指挥东江镇官兵去南洋搞风搞雨了，因而林枫根本就没有在意后续的谈判，以至于乔羽不得不替代愣神的林枫与毛文龙完成后续的合约。 毛文龙是连夜离开的东港，甚至说的更严谨一点，他是走下林枫那艘2023号战列舰之后便直接快马离开了东港。 后金在东线的人手还非常有限，如今他们的主力正在沈阳和辽阳方向，下一步是进军西平堡后直击广宁。 所以整个辽东半岛的东海岸还在大明的管控之下，尽管沿海路途上尽是携家带口的难民，尽管很多卫所早早的就退往了旅顺和长山群岛，但这并不妨碍毛文龙一路狂奔直接冲进旅顺。 1621年5月初三，在辽东半岛南端划了一个大圈的毛文龙总算是抵达了山海关，也顺利在这里见到了远比历史更加提前出关的王化贞和熊廷弼。 熊廷弼可不知道王化贞安排毛文龙去开辟东线战场，尽管他和王化贞不和，但在得知毛文龙的行为以及成果之后，熊廷弼还是默认了王化贞的布置。 熊廷弼的战略眼光还是很不错的，至少历史上他在对抗后金方面的作为还是受到历史肯定的，因此他比朝中那些纸上谈兵的人更清楚辽东如今的局势产生了多大的变化。 在大明朝廷还争论不休的时候，熊廷弼就已经通过多方渠道开始收集唐人信息了，甚至他还专门派人给秦良玉母子送了信，向他们询问关于唐军的战斗力问题。 他很清楚唐人入局辽东必有所求，在他眼里看来，唐人其实比建奴的威胁更大。 建奴只是一味的靠着战斗来给大明放血，这种争斗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真就只能算是军事问题。也就是大明如今内部矛盾太多，很难把全部经历都放在建奴身上，否则团结一致的大明很容易就能解决建奴。 反倒是唐人在东南沿海正在布置盘根错节的利益网，这还仅仅是唐人出现一年而已，熊廷弼就已经能够感受到朝廷内部对于唐人问题的妥协和含糊其辞，这无疑说明了唐人的布局已经在大明初见成效了。 继续放任下去大明会被唐人蚕食的更狠，甚至私下推演中，熊廷弼得出过早晚有一天朝中众臣会直接把朱家皇帝赶下台，拥立唐人来一出‘黄袍加身’的戏码。 所以熊廷弼算是默认了王化贞的行为，某种意义上来说，老熊远比东林出身的王化贞更在意大局，而不是一味的要和对方先解决内部矛盾。 看着王化贞那得意的样子，熊廷弼终究是有点忍不下去了，考虑到双方矛盾，熊廷弼很清楚王化贞不会把这次的收获与他分润，与其留下来自取其辱，倒不如索性装作大方一些直接离开。 等熊廷弼离开，王化贞这才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一幅和煦的样子笑眯眯的对着毛文龙说道：“振南此次东行收获颇丰，如今朝局艰难，这般委曲求全也是不得已行为。振南且宽心，本府自会在奏疏中向陛下禀明详情。待我等收拾建奴重复辽东之后，我大明定然不会准许唐人宵小窃据东港，振南忍辱负重之行自然会成为我朝官员之典范。” 毛文龙笑眯眯的一幅感激涕零的表情，心里却完全不在意王化贞这些空话。 对于他来说，东林也好，楚党也罢，终究都是些出说空话的高手，但凡朝局有所变故，他很清楚王化贞会毫不犹豫的把自己推出去顶罪。 所以他根本不在意王化贞的那些说辞，本着落袋为安，先发展属于自己的势力的想法，毛文龙立刻回道：“多些抚台大人理解，属下定不辜负大人栽培。只是唐人数量稀少，身边尽是招募而来的野人女真和倭寇组成的军队，因此唐人希望能引入我大明军队协助他们制衡那些外族军队，属下以为刚好可以借此从唐人处牟利，才不得已做出这般决定，还望大人准许属下继续与唐人虚与委蛇。” 王化贞又不是出入官场的小白，怎么可能看不出毛文龙那点小心思，也就是双方目前利益一致，王化贞也急需一支力量来协助自己平衡辽东各军，所以不得已之下也只能扶持毛文龙。 微微点头，王化贞道：“本府许你东江镇总兵之职，暂时先做游击，许你从辽东难民中招募青壮练兵，既然唐人需要你去长山群岛，那咱们便顺势而为，借用唐人威势促成东线与建奴平衡之局面。” “一旦建奴对我广宁一线有所觊觎，振南便可出兵直捣建奴老巢赫图阿拉。想来建奴就算真的敢倾其全力东征于你，怕是也要顾虑东港的唐人而不敢大军尽起。唐人也不会准许建奴大军在他们的地盘附近出现，这种威胁唐人能够想办法阻止，我大明便可借此机会形成东西牵制建奴之格局，如此待唐人武器送来，我军训练完毕，来年便可伺机与建奴决战，一次性解决辽东问题。” 这种战略构本身就不算什么高明的谋划，而且颇有纸上谈兵之嫌，所以毛文龙同样没太当回事，听听乐子顺带着吹捧一下巡抚大人也就是了，毛文龙可不相信建奴真有王化贞说的那么好打。 见毛文龙一直在附和自己，态度又十分恭顺，王化贞觉得自己这套手段算是拿捏住了毛文龙，因而十分高兴的说道：“唐人百万两白银的借款你尽快去落实，到手后钱财八成送来，留下两成供你募兵，武器同样按照这个比例来，可莫要让本府失望。” 毛文龙嘴角微微抽搐，他本以为东线战场开辟之后至少也能获得个次攻方向的地位，不说真的分润一半，最起码三四成应该没有问题。 哪里想到王化贞如此高兴的情况下居然才给了两成，而且大明方面的支持完全闭口不谈，显然是打算直接吞掉，这可就让毛文龙有些郁闷了。 只是碍于双方地位的差距，毛文龙最终也没敢开口反驳，反倒是不得不态度恭顺的认可了王化贞的分配方案。 王化贞还真就不是要贪图钱财和武器，而是觉得毛文龙去东线开辟新战场的时间会很长，毕竟后金随时可能进攻东线，毛文龙麾下也才200士兵，想要招募到足够的人手并将其训练成军，这个时间恐怕至少也要一年以上，并不符合他尽快与建奴进行决战的想法。 所以王化贞只能说是暂时安抚一下毛文龙，心底里还是对毛文龙不太信任，甚至觉得自己应该在广宁城招募士卒，等唐人武器到位便尽快与建奴决战。 毛文龙尽管对于王化贞的分配不是很满意，但他也不得不低头选择服从。因为他很清楚双方地位并不对等，对方肯定还有其他想法。 这边王化贞对毛文龙尊尊教导的时候，那边熊廷弼已经带着家丁亲兵找到了马祥麟。 与王化贞有些天真的想法不同，熊廷弼总觉得如今的辽东已经有了三国局面，为了保持平衡，唐人出手拉偏架或许会是日后的常态，因此他很想当面听一听马祥麟对于唐军的评估。 得知浑河血战结果的时候，马祥麟就非常愤怒的想要带着酉阳土司兵和白杆兵直接返回石柱。也就是他娘秦良玉将军知道自家儿子的性格，走之前把媳妇张氏留在了马祥麟身边规劝，不然这会儿马祥麟早就带队离开山海关了。 出征的白杆兵在沈阳城外全军覆没，舅舅靠着唐人突然出现才得以保全性命，否则此时早已战死多日，如今大明朝廷方面还没有个抚恤说法，辽西各将门踌躇不前不肯去和建奴作战，马祥麟尽管还没到三十岁，却早已看透了大明的腐朽。 所以马祥麟在听到熊廷弼询问唐军战斗力的时候，第一反应便是眼前这位经略大人已经把唐人当成了对手。 马祥麟可不是天真的文官，对于唐人的那点心思他也看的清楚，只不过与文人龌蹉不同，他是军人，更喜欢直接，所以对于熊经略的提问，马祥麟给出了一个很中肯的答案。 “经略大人，末将与母亲只接触过少数唐军，唐人数量不过千人，因此部队仅有百余人，实际参与进攻琉球和倭国的军人更是只有十几个，要说评估唐人战斗力，末将也只能用器械精良来形容。” 熊廷弼早就听说过唐人的事情，自然知道唐人武器犀利，可他也仅仅是看过文字情报，总觉得没有亲眼所见无法理解其中词义，也担心书写情报的人员使用夸张词汇，所以他急忙问道：“如何犀利，当真如浑河血战中出现的那种武器一样，人人持有可以连发数百弹丸的火枪？” 马祥麟仔细想了想说道：“具体如何犀利末将也不清楚，毕竟唐人那十几个军人仅仅在首里城参战，并且那时还是为了训练他们从我大明招募的青壮组成的军队，因此唐人只表现出了他们那些火枪的精准性，在百步开外精准射杀倭寇，并没有使用那种连续发射数百发弹丸的火枪。” “不过末将倒是看到了唐军有携带那种武器，按照当时比例推算，唐军十人便至少有一支那种枪械，如此算来唐人拥有的那种枪械怕是有百余支。” 熊廷弼微微蹙眉，他倒是相信马祥麟不会骗他，毕竟马家人忠义，这可不是谁说吹嘘出来的，而是人家石柱马家实实在在做出来的。 据他从战报中得知，唐人一支那种连发枪械便能持续发射数百弹丸，尽管有偷袭之嫌，却也是实实在在正面击溃了建奴骑兵。 若是上百支那种火枪同时出现在战场上，恐怕建奴再是悍勇也会被打的溃不成军。 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熊廷弼又想到了唐人在战场上对倭国幕府军使用的那种火箭。 飞箭2号他已经从战报中了解了威力，之前秦良玉和马祥麟也在奏报中汇报了飞箭5号在战场上的表现，结合雇佣兵和锦衣卫的情报渠道，熊廷弼对于飞箭5号已经有了基本认识。 想到此处，熊廷弼不由得摇了摇头叹息道：“如此强敌还真是不好解决，若是早知唐人有此利器，当初他们登陆台南时，我大明便该倾国之力灭之，夺其利器。如今唐人四处招募人手，军队持有先进的燧发枪，再针对数量稀少的唐人怕是难上加难，如之奈何啊！” 马祥麟不知道熊廷弼这是自己感叹还是在询问他，本着上官询问，他很自然的便回了一句：“回大人，唐人终究数量不足千人，野心再大无非一隅之地而已。若敢图谋我大明，我大明倾国之力讨伐，便是耗也能耗尽唐人弹丸，最终依旧会是我大明笑到最后。” 熊廷弼苦笑着没有和马祥麟争论，他很清楚对方不过是在善意安慰自己，两人都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个自欺欺人的说辞而已。 不说能不能耗尽唐人弹丸，仅仅是唐人目前的行为，人家已经聚集了倭国、琉球、西夷乃至大明士绅和流民等多方力量，真要是大明和唐人开战，熊廷弼敢保证这些附庸唐人的力量都不见得是大明能够解决的。 熊廷弼还算冷静，他很清楚眼前辽东局势的主要方向还是解决建奴，至于唐人问题恐怕也只能等解决建奴之后再做考量，所以借着马祥麟给的台阶，他只能硬着头皮点头道：“有道理，倒是本官想多了。” 马祥麟偷偷瞥了瞥嘴，他很清楚自家母亲是个什么性子，可以说大明真要是和唐人开战，母亲必然会率领石柱勇士与唐人战斗到底。 可他马祥麟并不希望会有这样的结果出现，因为他很清楚结局只能是石柱血流成河，人家唐人才不会有多少损失。 在亲眼见识过唐人那钢铁战舰之前，马祥麟也和其他大明人一样，曾因为战报信息不把唐人当回事，觉得不过千人，就是暗杀、投毒等见不到光的手段也能轻易解决唐人。 可是在他亲自接触并亲眼看见唐人那些让人难以理解的武器和战舰之后，他觉得大明最好还是和唐人保持和睦更好，拥有那种武器的唐人还当真就不是大明能够招惹的。 所以他愿意给熊廷弼一个台阶，其本质也不过是希望这位辽东经略不要脑子一热去招惹唐人，毕竟人家唐人可是许诺了给他石柱马家武器，甚至还愿意扶持石柱改善经济状况，这种友善的同胞真没必要得罪。 不知不觉间马祥麟居然都没发现自己的想法在悄然改变，赫赫有名的独眼将军居然在考虑是否忠于大明的问题时有所动摇，甚至开始思考起了自身利益，很明显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无形中已经受到了唐人的影响。 第二百三十二章 来自欧洲人的台南产业报告01 第231章 来自欧洲人的台南产业报告01 公元1621年6月1日，台南唐人全体大会正式进入第三阶段，全体穿越者在递交并完成全体成员自述报告审核后，这一阶段将会正式开始确定体系以及工业全方位规划。 然而就在这样一个时间节点上，台南警察局缉私大队巡警宋二虎在执勤过程中意外截获一批从台南发往大明泉州府的信件，其中收件人包括泉州府各级官员的师爷，福州、温州、台州、绍兴、苏州、常州、松江等江南各地官府官员的私人师爷信件。 也包括了转泉州某海商会馆，再转濠镜，以及从泉州该会馆转马尼拉、巴达维亚甚至里斯本。 如果仅仅是正常信件，台南有专门的邮递通道，甚至就连陆庆春的情报部门也没有对信件进行审查，几乎就是正常放开的状态。 穿越者们尽管很清楚这时代的人都觊觎他们手里的技术，但也没有夸张到要审查每一封往来信件的地步，无法就是用了一套玩弄人心的小把戏，要求所有进出信件在海关专门的房间里停留一到两天而已，这就让很多传递信件的人不得不担心起他们传递的内容。 这事其实挺有意思的，管委会只是想用这样的方式表达一个态度，甚至更大的因素还是希望用这个规矩让来往台南的人养成习惯。 这个习惯就是信件在海关会停留一到两天，以目前的技术来说，停留的状态就真的是停留，并不会有人去动那些信件，算是一种心里博弈，同时也是为了未来技术进步而预留审查时间。 但谁也没想到仅仅是这样一个小动作就能炸出这么多鱼来，如果说走私渠道发现大量信件让很多人有了关注，那么这一次真正引起重视的反倒不是管委会下属的机构，而是台南那些小报。 一家由三个大明秀才创办的小报一直都很难在台南生存，起初三个秀才也不过是想有个发声渠道，台南这里对舆论管控不是很严格，至少是准许低价发售各种报纸。 而由于报纸的存在，台南在一年内已经养成了一大批习惯看报纸的群体，这就给了其他小报机会。 三个秀才都是家资颇丰的那种情况，所以创办一家小报也并不是为了赚钱。然而新闻这种东西就是这样，无关你初心如何，只要没有焦点噱头，再怎么针砭时弊也不会有人去看。 于是乎三位秀才砸了一大笔钱准备台南搭建属于他们自己的新闻来源网络，刚刚把钱砸下去，海关缉私队宋二虎查获一批走私信件的事情就被他们率先发掘出来。 按照目前台南管理办法来说，私人物品，无论是选择正规渠道离港还是选择走私渠道离港，在警察那里都不会被人拆开检验。 当前时代还没有那么多的违禁品限制，技术水平也不够，所以台南警察局给出的处理办法很简单，那就是走私物品只罚钱，涉及危险管制武器才会罚没，其他物品只要罚款缴纳，警察局是可以开局罚款证明，货主可以重新申报走正规途径离港。 宋二虎根据习惯只是把那包信件暂扣，然后便等着被扣货主来他这里缴纳罚款，压根就没去看那些信件。 一方面信件属于私人物品，在没有明确情报支持的情况下，台南警察无权翻阅，司法部门盯的很紧，宋二虎也犯不上因为这点事丢了工作。 另一方面唐人老爷都不管信件，他一个小警察跟没必要多事。 按照正常流程，那位货主自己过来缴纳罚款，等拿到罚单缴纳后的发票之后，宋二虎也就会把信件还给人家，这件事也就算是结束了。 可偏偏三个秀才继续噱头，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这些信件并不正常，然后直接凭借臆断在他们的报纸上发表了推测性质的文章。 一家小报没几个人看，即便再有噱头，想要吸引读者还是需要引流。所以三个秀才又砸了一笔钱去三大报买了广告位。 自古都说同行是冤家，换做任何一个国家，一家报纸给另外一家报纸打广告的事情也不会出现。 可这里是台南，穿越者们用实际行动告诉了所有人，只要你按照规矩出钱，三大报并不介意会有新的同行来抢生意，他们更在意的是赚钱，而不是打压同行。 这也是很多商人愿意和唐人做生意的原因，毕竟台南这里唯一的规矩就是赚钱，其他都要给赚钱让路，这就是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增加了很多自由度。 尽管这个自由度建立在金钱上，但也是实实在在的给了竞争者机会，而不是从一开始就将你拒之门外。、 相比三个秀才搞出来的小报，台南三大报明显更有炒作经验。 ‘放着门不走，非要跳窗户，是人性的扭曲？还是另有玄机？’——台南周报。 ‘触目惊心的信件，百余位大明师爷和台南青楼女不得不说的秘密。’——台南娱乐报。 ‘信息安全与情报价值，紫禁城如何从严防死守变成四处漏风的筛子。’——海外观察报。 三大报一出手，尽管还很客制，没有后世那般夸张，但对于当前时代生活在台南的人来说，也已经足够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了。 于是乎舆论瞬间转移到了这件事情上来，三个秀才搞出的小报也第一次被卖空，甚至连续三天加印才堪堪满足需求。 警察局方面由于林枫这个局长不在台南，暂时署理公务的是代理副局长李国柱，这位公子哥不敢随便给出结论，迫于舆论压力，干脆就把信件打包移交给了台南司法部，直接让司法部给出结论。 唐诗韵原本都没太在意这件事，对她来说，一批私人信件而已，不走正规渠道自然意味着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存在。 可她又没有那么重的好奇心，管委会都不在意这些信件会不会泄密，其中是否存在台南科技秘密被人窃取，她根本就没必要下令去拆开那些信件。 但事情已经被李国柱送了过来，她也不能一点反应都没有，索性她就干脆下令让情报局介入，算是又把陆庆春给拖下水来。 陆庆春的情报系统一直都在针对台南以外的事情，在大会结束之前，台南的安保工作都还在警察局体系内，所以他这个名义上对林枫和台南警察局有管理权的人反倒是并没有具体指导警察局工作。 如今这事容易出现相互推诿的情况，舆论方面又都在等着答案，陆庆春也不想过早暴露他这个负责情报工作的机构，索性就一封电报拍给了远在东港摸鱼的林枫。 拿到电报的林枫一脑门子问号，邵威推动他离开台南就是希望他不要在大会期间被人抓到把柄，本就有远离的意思，可千算万算居然没想到自己的未婚妻和老上司会在这种时候把他拖下水。 问题重新回到他这里的时候可就没办法再推诿下去了，毕竟事情的起因是他的下属抓到的走私，这事他这里必须给个交代。 无奈之下林枫只能给李国柱发去电报，要求他暂时控制住发信人，以走私名义限制所有发信人暂时不得离开台南，并且每日都要去警局报道。 之后便是对所有信件进行鉴定，初步筛选那些信封信息明确，通过正规渠道不会被怀疑的信件进行破拆审核。 林枫的这个决定换做是在未来的那个时空里，法律是不会准许他这么做的。但是在当前时代的台南，这么做不仅不会被诟病，反倒是会被各方认为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毕竟台南海关缉私力度很强，走私开销远比正常离港走海关的费用更高，这种明显花更多钱也要避开海关的行为，傻子都能看出其中有鬼。 这年月还没有后世那么多糟心人和糟心事，大明士绅敢在大明境内跟皇帝叫板，但在台南却不敢跟管委会叫板。 大明皇帝因为受到儒家道德体系的约束，很多事情明知有问题也不敢深入调查，到了台南这里，有没有问题，符不符合道德都是唐人说了算。 就算没事唐人都整天一幅想找你点事，搞个借口多收你点税，怎么可能跟你讲什么道理。 台南能迅速发展靠的是唐人的先进工艺和商品，可不是讲道理守规矩。唯一能在这件事上给林枫背刺的只有穿越者，因为也只有穿越者才会在意私人信件属于个人隐私，其他本时空的人可不敢说这种话。 作为此事的最终负责人，林枫既然下令拆解嫌疑较重的信件进行审核，那么在其他穿越者忙于大会扯皮，无暇顾及的情况下，舆论自然也就被转移到了那些可以信件方面。 李国柱不懂不代表唐诗韵和陆庆春不懂，二人都很清楚这事早晚会被人诟病，林枫甚至会因此而被人找后账，所以唐诗韵安排了司法部门全程监督，并且在陆庆春的帮助下联系了台南三家主流报纸的负责人参与见证。 陆庆春则以保密为由与这些见证人签署了保密协议，一方面确保这些人不会过度泄密，另一方面也是希望给林枫兜底。 就这样，首批47封寄信地址为欧洲地名和欧洲收信人的信件在媒体见证下被拆开，并且在信件内容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第一刻起，就被陆庆春以‘重大泄密’为由进行了二次封存。 陆庆春宣布的‘重大泄密’第一时间引起了台南舆论的又一次高峰，正在开会的穿越者们也不得不被邵威召开的紧急会议打断了原有会有进程。 1621年6月5日，台南管委会首席委员邵威宣布全城进入紧急状态，所有进出台南通道将全面关闭24小时。 台南警察局所有警务人员取消休假排班，全员上岗并持械参与对该批信件发信人进行抓捕，台南城陆军军营留守人员、海军水手、全体唐人均持有武器进行战备巡逻，期间全城实施宵禁，工商业暂时歇业，非行动人员不得上街。 码头，客滚轮会议室里，邵威将陆庆春带来的信件简单看了一遍之后便重重的摔在了会议长桌上。 “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这几份欧洲人写的工业报告是怎么回事？我们的工业部门跟筛子一样，真就全是间谍？” 除了陆庆春在紧急抽调情报人员筛查全城，梁向东紧急调动部队在对全城实施戒严外，十三个委员中的另外十个全都在场，当此刻却没有人能开口给邵威回应。 放在委员们面前的是一份份长达数十业羊皮纸的报告，其中包括荷兰东印度公司写给巴达维亚和阿姆斯特丹的台南新技术报告，也包括了西班牙人写给马尼拉总督和墨西哥总督的台南武器对欧洲战争可能存在的影响的报告，甚至还有葡萄牙人关于台南造船厂技术水平、生产效能以及船舶设计论证流程的相关报告。 如果说仅仅是这些欧洲人视角下的台南，邵威还不至于如此愤怒，因为大家都很清楚，只要穿越者出现在这个时代的人视线范围内，领先时代的技术就一定会被这个时代的人觊觎，无非就是双方博弈而已，早晚都会发生的事情，穿越者们也不相信欧洲人现在的水平就真能有多大的收获。 但问题是这批信件中还包括了大量绍兴师爷给他们圈子内的一些见闻，其中就包括了人口数据、土地数据、商业产能数据以及武器数据。 单纯的数据不会让邵威下达全城戒严的命令，数据毕竟只是数据，又不是能够直接转化成生产力的东西，自然没必要这么做。 真正让邵威动怒的是这些绍兴师爷的谋划，尽管信件中并没有直接提及，但多封信件结合分析，很容易就能看出大明士绅群体中已经有人在谋划从台南窃取武器出售给后金以及欧洲人。 这就是最让人觉得无奈的地方，大明人不把窃取到的先进武器出售给朝廷，而是要给朝廷的对手建奴，甚至还要给欧洲人。 如果说这些人单纯是因为对方出价更高才会这么做，那也算是一种理由，毕竟商人这种事干的多了，利益可以改变人性才是正常的逻辑。 可偏偏这些人在信件中透露出的想法才是让人汗毛倒立的，他们居然是希望引导外部势力参与肢解大明，把朱家皇帝赶下台都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人家要的最终结果是多方势力分化大明，以此在混乱的局面下通过他们在各方势力的投入取得最大的优势。 干掉皇帝的目的不是为了自己当皇帝，而是为了扶持一个更听话的皇帝来确保他们自身的地位，这可比那些因为活不下去而不得不造反的人更家恐怖。 信件中的内容邵威暂时不准备公布出去，因为他很清楚这完全就是一次试探性的阴谋。人家敢通过走私渠道发这些信，而且如此轻易就能被台南缉私警察查获，要说这里面没有试探大唐的想法，邵威是不会信的。 与邵威关注点不同的是，其他委员并不在意那些士绅们的阴谋，大家反倒是对几家欧洲人的那些报告更加皱眉。 工业部柴旭升拿起其中一份西班牙人的报告说道：“我们的工坊位置、产能、产业工人数量甚至原材料来源和大体技术都被人家摸了个七七八八，可以说台南兵工厂以及林枫那家私人兵工厂的全部信息都被人家摸透了。拿着这份报告，只要西班牙人愿意，他们完全可以在欧洲或美洲复制出我们的兵工厂，也就是说，燧发枪批量生产的能力不再会是我们一家独有，至少除了蒸汽机以外，西班牙人通过这份报告可以全部掌握。” 李勤轻轻敲了敲会议长桌道：“不仅如此，我们的建筑规划也被这些西方人摸了个七七八八，至少那些战时可以用作打向战的部分已经被人家猜到了不少。此外储备、人力调拨等动员方面也被人家查了个抵掉，也就是我们的战略储备数量做了一些迷惑性隐藏，这些欧洲人还摸不清具体贮藏位置，但总体储备数量人家是能估算出大概的。” 邵威皱眉道：“这是不是说明了欧洲三家已经了解了我们在台南的实力，除了现代武器之外，我们的人员动员能力，战时管控能力，战略物资储备都被人家摸的清楚，也就意味着人家可以制定突袭台南的计划了。” 梁向东推门从外面走进会议室，他的身后还跟着陆庆春，只不过两个人的脸色都很差，梁向东甚至直接开口说道：“不仅如此，那些欧洲人的谍报能力还突破了我们的认知，至少是我们的常识并没有超过当前时代的人。” 看着众人一头雾水，陆庆春赶忙补充道：“最新情报，在突击检查三个欧洲国家的驻地时，我们还发现了更多此类报告，只不过这些报告还没有完全成型，但情况不容乐观。” 邵威冷冷的拍了拍桌子：“说，这里只有我们这些委员，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陆庆春微微点头道：“据荷兰水手交代，他们通过反复对比我们货轮船底寄生的藤壶等其他海洋贝类分析，他们估算出了我们的货轮大概航行了多远，并且根据他们在南洋附近的一些搜索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我们的货轮应该是穿越了赤道前往了赤道另一边，这说明我们在赤道另一边有海外基地。” 在场委员们无不倒吸了一口冷气，刚刚柴旭升说出欧洲人把台南兵工厂调查清楚的时候大家还不是太当回事，毕竟台南这里是都当前时代的技术，穿越者们的核心产业早就送去了澳大利亚。 就算那些欧洲人真的能把台南这里的兵工技术都学会，充其量也不过是把技术提前到了17世纪末，18世纪初的水平，还是没办法和穿越者携带的那些设备相比。 可人家水手只靠经验，靠着最传统的手段从水下接近货轮，靠着船底藤壶附着的厚度和其他水生物就能推测货轮去过赤道另一端，这就让人有些不寒而栗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来自欧洲人的台南产业报告02 第232章 来自欧洲人的台南产业报告02 问题还不止这些，几份信件中还提及了一个更为关键的推测，那就是某位来自瑞士的欧洲商人在信件中‘猜测’台南唐人的船舶动力应该来源于被称作为石油的物质。 根据那位瑞士人的信件中推测，唐人扶持大明郑家大肆开采石油，看起来只是为了修路制造沥青并且为城市提供照明而炼制灯油，但感觉那位瑞士人通过某种方式获得的石油来看，他认为石油并不仅仅只有这两样用途。 特别提及的一点则是这位瑞士人通过某些途径得知了渔船使用柴油，尽管他不清楚柴油是什么东西，但这并不妨碍他认定那是一种油，是一种需要经常给渔船加注的东西，由此判断这种东西就是唐人船舶的动力来源，甚至在信件中希望自己的家人能够找一个隐秘的地点尝试分解冶炼石油来印证他的推测。 当邵威提及这部分内容的时候，着在场其他委员没都是同样的皱眉表情，很显然这个突发信息超出了大家的预料。 很多委员都觉得这个时期的欧洲人十分愚昧，甚至开化程度还不如同时期的大明，在面对这样一个文明的时候，并不需要防范的太多。 梁向东皱眉问道：“郑家那边的保密措施是不是出了岔子？” 陆庆春早以满头大汗，这会儿也只能慌张的摇头道：“不会，绝对不会，从我们决定扶持郑家进军台湾原油行业开始，我训练的第一批谍报人员就已经安置在了郑家内部，并且也一直有收买郑家人，真要是有这方面的隐患，郑家不可能一点反馈都没有。” 彭少杰敲了敲桌子：“我有一个疑问，这些信件内容很明显十分重要，至少从情报角度来说，应该算得上是绝密才对，可现在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被我们的缉私警察查获，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这本身就不太正常吧！” 众人一惊，下意识就把目光看向了邵威，而邵威却很淡然的摆了摆手：“不用在意这个问题，不管是谁，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要把这些东西展现在我们的面前，至少这个行为导致的结果对我们来说还算有利，我们首要的任务还是需要考虑一下情报泄密的问题，尤其是如何弥补，下一步如何防范，今天会议需要给出一个结果。” 这句话一出口，众人立刻就明白了邵威的目的。很明显邵威并不希望把这个问题拖延到全体大会结束之后，因为到了那个时候决策者不再是十三个委员，而是最新成立的大唐官府，即将被推上台的总统才是决策者。 从邵威的角度来说，人家新总统刚刚上任，你这个前管委会首席委员就给人家留下这么个难题，不当成是下马威才怪。 不说会不会反手因此针对邵威，仅仅是因此有可能造成内部斗争，邵威都会觉得这是自己的失职。 陆庆春感受到了邵威目光中的压力，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情报局人手不足，资金调动也十分麻烦，之前一直在忙着海外布局，所以重心并没有倾向于内部防范。” 邵威对于陆庆春的回应很不满，轻咳一声说道：“那就分家，情报局日后的工作重点在于海外情报，对最高统帅部和总统负责，总参有权分享部分情报。城里内卫局，暂时让林枫兼任，从他那个警察局抽调人手，把咱们台南城内部的情报泄密问题和反谍工作担负起来。” 陆庆春点了点头，他很清楚这是邵威的一种妥协操作，说白了给林枫还是相当于没有完全从他手里剥离这些业务，毕竟大家都很清楚他和林枫之间的关系。 这算是邵威的一种处理态度，但大家都不傻，都很清楚这件事远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 唐诗韵轻咳一声说道：“林枫目前在担任东港总督一职，已经无暇兼顾台南警察局局长的工作，再给他增加内卫局的工作不太合适吧！我觉得目前林枫的职务有点多，而且彼此之间冲突也很严重，不如只给他保留东港总督一职，台南警察局局长和内卫局的工作还是交给其他人更合适。” 陆庆春有些讶然唐诗韵的回应会如此干脆直接，那内卫局说好听的是内部反谍，说难听点摆明了就是大唐版本的东西厂和锦衣卫，这工作傻子都知道不能接，最起码不应该是林枫这个级别的人来接。 陆庆春原本就打算培养一个合适的中层或者干脆启用一个大明方面投效的人来做这个位置，这样至少还能保持穿越者内部的和谐。 他更没想过唐诗韵会真的替林枫说话，别看二人已经筹备结婚，板上钉钉会是一家人，可陆庆春十分清楚唐诗韵是个什么样的人，人家要的是什么，所以在他看来唐诗韵与其说是嫁给林枫，倒不如说是找了林枫这个合作伙伴，在穿越者内部有了盟友的同时顺带合作生个孩子。 邵威一幅沉思的姿态点了点头：“可以，但台南警察局局长的工作还是不要卸下，至少目前来说我并不认为有人适合接受这份工作。至于内卫局，老陆找一个合适的人手吧！实在不行就去大明锦衣卫里挑选人才，相信大明方面会有很多锦衣卫人员过的并不如意。” 陆庆春点了点头，下意识又瞥了一眼唐诗韵，去没想到后者对他微微摇了摇头，尽管为不可查，但陆庆春还是立刻反应过来说道：“内卫工作涉及到很多我们穿越者的机密核心，除非单纯反谍工作，否则一旦涉密，贸然引入外人并不合适。” 梁向东适时插嘴道：“那就交给小刘吧！大会体系已经差不多定型了，接下来小刘在陆军方面的工作只承担了第一旅的部分工作，未来会逐步交给葛永昌，干脆就让小刘把内卫工作接下来，一来都是我们穿越者，又曾经是管委会委员，保密和反谍工作都很合适，而来军方的一些机密最好还是有限度放开，小刘刚好也是保密人。” 其他委员没有说什么，邵威见此便点头道：“好，那就这样决定，会议后下发文件，小刘尽快抽调人手组建内卫局的架子，各部门赶在大会结束之前全力配合，不要给我们的第一人总统留下麻烦。” 看着一脸发懵的刘晟默默点了点头，邵威又赶忙说道：“关于此次事件的处理，我提议稍微检查之后便直接放行。” “一来可以向外界释放一个明确的信号，那就是这些内容经过审查后并不涉及我们的机密，真真假假，更容易让外界误判。” “二来，那些欧洲情报人员需要增加人手关注，能在如此有限的信息下获得这么多情报，这类情报人员绝对不会是孤军奋战，我怀疑他们的背后存在一个精密的情报组织，老陆要尽快顺藤摸瓜，摸排一下欧洲如今各国的情报机构。” 陆庆春点了点头，其实不需要邵威刻意提醒，他就已经有了这方面的猜测。情报人员可不会是普通人就能做的工作，这需要大量知识储备，需要心里和生理多方面的专业训练才行，可不是随便在街上找个人就能做的。 那几个欧洲人能够如此逻辑清晰的分析出台南的情况，这至少说明他们有过相关工作经验，甚至还有可能是专门训练过如何收集情报。这对于陆庆春来说，无疑就是潜在对手浮出水面的表现。 当然最大的问题还是这件事本身，尽管邵威说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事，但从陆庆春的角度来说，有人能把这些东西展现在管委会面前，这说明人家掌控台南情报远比管委会更加强大，这可就让陆庆春有些头皮发麻了。 邵威将所有委员的表情表换全都看在眼里，没发现异样之后，这才悠悠开口说道：“老陆，这种人才也可以考虑收买，毕竟自己训练的成本也不小，而且需要时间。既然这几个欧洲国家都把人送来了，你也没必要客气。” 陆庆春点了点头，想了想还是问道：“咱们这么雷声大雨点小，别人怎么看不好说，那些大明文人怕是又会作妖吧！” 邵威点了点头：“大明文人那点小伎俩倒是没什么好说的，我倒是担心大明方向会因为这件事而重视起他们内部的情报泄密问题。毕竟我们的影响力不小，出了这样的事情肯定会被锦衣卫上报给大明朝廷，一旦天启皇帝和大明内阁开始重视，这里是走向恐怕就会换成另外一个样子。” 彭少杰想了想说道：“其实我们内部的反谍工作还算不难，至少我们银行这里的账户监管就能查到很多有用的信息，这个时代的人还没有意识到资金走向被人掌控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不过我提议还是要尽快布局银行在大明各地，因此扶持我们的情报系统走出去。” 如此突兀的一句话让在场众人不得不换个思路来思考彭少杰的目的，毕竟他说了一句驴唇不对马嘴的话，可谁也不敢真当他是脑抽。 邵威沉思片刻说道：“司法部门从这次事件中挑选一个无关紧要的方向定为重点，集中把几个核心情报人员扣留下来，让他们和我们打官司，把他们托在台南。” 唐诗韵点了点头：“走私行为本身就违法，同时涉嫌逃税。我们不提及那些信息涉及泄密，转而以不正当竞争的理由起诉那几个情报人员如何？” 陆庆春摇了摇头：“前两个还说的过去，不正当竞争范围太广了，而且其中有人涉及泄露我台南城城防布置，这一点要是不提及，外人肯定会猜到我们顾左右而言他，反而容易引起警惕。” 教育部的刘博开口道：“我倒是听说已经有不少欧洲人咨询过入学台南的问题，我这边也在写材料，准备关于那些外国人的孩子来求学的事情上报，要不就用这个名义约谈对方，暂时稳住对方？” 梁向东笑道：“可以，算是一个理由，同时也可以借此机会暗示那些情报人员私自测绘台南城地图属于违法行为，由你们教育部出面帮对方和我们的司法机构打官司，反正都是我们自己人，这戏就容易演下去。” 唐诗韵点了点头：“可以，那我就安排人手以私自测绘台南地图，涉嫌泄露城防，危害台南安全的名义起诉那几个情报人员。你们教育部最好在我的起诉通知发出去之前联系那些人，就用约谈的名义泄露一些内容，到时候劝对方把口径改成艺术追去，只是为了效仿唐南建筑布局的美感，并不知道这样的行为涉及泄密，这种嘴仗我们打一两年都没问题。” 邵威点了点头道：“那就这么去做，对了，通知三大报把这件事设置成头条，舆论要引导一下。我们要让外人看到的是我们的司法，即便存在重大泄密，我们的司法也可以通过诡辩来给对方脱身的机会。这样我们的司法环境就更倾向于有钱人，那些各国商人富户才能更快把资产转移到台南来。” 陆庆春补充道：“追索这些人的渠道不会很难，这件事既然有人把消息提前泄露给我们，至少说明对方暂时是倾向我们，或者另有目的，而且这个势力的手已经插到了台南警察局里，这个追查是不是要告知林枫，甚至要不要先让他内部自查一下。” 提起自查这个词汇，在场委员们一时间又有了一些小心思。说好听的这是给大家一个体面，谁也不敢保证自己麾下不会出问题，要是因为下面人的问题影响了自己，委员这个层面就不太好见面了。 陆庆春把这种话公开说出来，其实目的应该很简单，那就是趁着体系还没有正式公布，先把这个潜规则运作出来，免得以后真出了事的时候大家不方便脱身。 邵威也很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尤其是台南警察局已经成为了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的情况下，真要是直接去打林枫的脸，这怕是就要彻底掀桌子了。 别看林枫的级别还够不上管委会委员这个层面，但实际权柄方面可一点都不少。不说台南警察局如今是台南城的实际管理终端，就是管委会这里和林枫有关联的人也不在少数。 拔出萝卜带出泥，邵威也怕最后自己跟着受牵连，所以只能点头说道：“老陆你会议后给林枫单独发报说一下这件事吧！警察局你替他查，让他下面那个姓孙的小子去查走私，实际结果管委会不过问，但声势不能小，至少要配合我们的舆论，让全城人感受到我们管委会对于走私现象的不满和决心。” 陆庆春松了口气，他还真就不是有什么要保林枫的心，他很清楚这事跟林枫基本不会有关系，以林枫的性格和手段来说，能不能完全掌控警察局都是个未知数，哪还有可能参与到这种机密中来。 之所以还要摆出这个姿态，一来林枫本就是他的人，这种关系是洗脱不掉的，林枫出问题他也跑不了。 二来邵威也在扶持林枫，其目的其实也是为了制衡，更是需要林枫这样相对容易控制的人与管委会其他委员分权，所以邵威也不会希望林枫受到这种事情的牵连。 更何况他其实对这个暗中给予提示的人也有了一些猜测，所以他也希望借着这个机会能去查一查警察局内部，由此来印证这种猜测。 下意识瞥了一眼唐诗韵的方向，陆庆春猛然发现唐诗韵的表情十分淡然，甚至表情中隐含了一丝微笑，这就让他心里多少有了一点底，估计自己的猜测应该就是真的。 第二百三十四章 来自欧洲人的台南产业报告03 第233章 来自欧洲人的台南产业报告03 会议结束后，邵威单独留下的梁向东开始部署整个台南城各个武装队伍的联动，而陆庆春则和唐诗韵一起开始联合起来针对台南警察局和所有涉事人员展开调查。 管委会办公大楼二层东南角，农业部办公室，徐承勋刚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开展今天的工作，秘书便敲响了房门，随后带着李勤和了刘博走了进来。 看到是这两个人，徐承勋也没有丝毫意外，对着秘书摆了摆手，后者很显然更清楚徐承勋的习惯，连杯茶都没有上，便直接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如今台南管委会各个委员的秘书多来自青楼，也有少数几个委员的秘书来自于大明一些没能科举入仕的落榜士子，所以很多时候委员们总会下意识防备，甚至几乎不敢让这些人帮忙整理资料。 秘书离开后李勤便直接将方面反锁，甚至还把耳朵贴在了房门上仔细倾听了片刻，在确定门外没有任何声响，应该没有人在偷听，他这才坐回沙发上。 徐承勋起身一边给两人倒茶，一边笑道：“你们俩不回自己办公室，来我这干什么。” 刘博笑道：“老徐，明知故问有意思吗？说实话那份报告的内容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这不是来找你求援来了么。” 徐承勋没有回应，反倒是饶有兴致的瞥了一眼李勤，后者耸了耸肩，那表情也不是很急切，这才悠悠的说道：“总体来说，这就是个明摆着的漏洞，邵威这是没打算深究，不然今天会议上也不会说那些话。” 刘博摇头：“问题不在于他是否要深究，而是这件事一旦公布出来，影响太过恶劣。我倒是无所谓现在的位置，大不了借着这个机会退下来，也像林枫那样一门心思给自己家谋取福利，去北美可比留在这里好多了。可问题是这种把柄被人家捏在手里，咱们可就是人家展板上的鱼肉，到时候还不是得供人家驱使？” 李勤笑道：“老邵是个精明的，我猜他不会这么做的。咱们现在的体量才多大，一共也就这么点人手，贸然从下面提人上来，看似能增加他的话语权，实际上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好处。” 徐承勋点了点头：“刘博，你实话实说，咱们从后世带来的统计方法你究竟教了多少人，这件事里面有没有林枫母亲参与？” 刘博摇了摇头：“没有，老徐你可别害我，林枫那小子现在可养了不少人，我怎么可能坑他。这事其实一点也不复杂，具体统计方法只有你们农业部参与战备仓库储蓄的人来我这学习过，工业部以及老李的建设部都有相关人员学习过，只能说是一种思路，并不在保密范畴内，所以我也没办法确定究竟有多少本时空的人学过这类统计办法。” 李勤微微皱眉：“那这就不好查了，老邵明显给了我们自己内部调查的机会，可一旦涉及的人太多，咱们也不可能完全停摆来调查，何况公开调查反而会让各方警觉，怕是不好处理啊！” 徐承勋想了想说道：“还是先不要调查，打草惊蛇并不适合现在的情况，这种涉及保密、泄密的问题还是让陆庆春自己去头疼去。我们还是要守住战略储备，先把开发美洲的资源保住才行。” 李勤敲了敲茶几：“问题就在这里，那份报告我扫了一眼，着重关注了我们的战略储备和城市防御工事的部分，其中就提到了几处我们在城里修筑的大型建筑，这说明我们的前期准备很容易就被人家看穿了。” 刘博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不止呢！我甚至看到关于台南教育的篇幅上也提及了战略储备，我们学校的食堂、仓库甚至部分未开放的教室都在那些信件中被推测成了战略储备仓库。我可不相信那是单纯的猜测，不然怎么可能说的那么准。” 徐承勋点了点头：“是啊！但问题已经出现了，咱们的战略储备被人家估算出来，涉及到了各个部门的仓库位置，初步估算至少暴露百分之七十到八十，这意味着一旦有人要对我们动手，短时间内我们就会损失大量战略储备。”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地方，城市防御工事几乎成了明牌局，除了管委会和陆军战略仓库还没有泄密，其他地方人家都有完善的图纸，完全可以规划合适的进攻路线突袭我们。” 李勤皱眉道：“这可不是一个部门的泄密，真要是想获取这么多的资料，恐怕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甚至至少半年以上的观察才有可能。我们或许会有疏于管理的问题，但有心人真要是想针对我们进行情报收集，我们的人也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可不相信陆庆春真的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海外，台南城真就是林枫那种松松垮垮的管理方式。” 徐承勋笑道：“林枫精明着呢！他很清楚台南城不好管理，涉及的部门太多，所以表面上一直都是扶持那个孙有财搞走私赚钱，管理上采取宽松的老好人方式，其实我看那小子肯定还有其他渠道能对台南城的风吹草动有所了解。” 刘博点头道：“没错，我从他母亲那里听过一些消息，去辽东好像就是邵威要求的，林枫在台南有多少产业咱们都清楚，他能放下那些产业不管，直接带队去辽东，要是没点内幕消息，我可不信。” 说到这里的时候刘博还瞥了一眼李勤，悠悠的说道：“你们部门那个余鹏不就和他走的挺近么，听说最开始挑选孙有财的时候还是那个余鹏选的人。” 李勤翻了个白眼：“那叫配合行动，再说了，台南房地产开发公司就挂在林枫名下，我这边没人跟进能行吗？” 刘博不满的问道：“既然是配合行动，那么余鹏是不是偶尔也得给你带回一点消息啊！比如这一次，林枫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还是他一开始就知道台南城这里有人泄密，只不过他不敢动，也不想动，甩甩手借着邵威的台阶就跑了？” 李勤哑然，随即就有些恼怒的骂道：“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知道，你真要是按照利益转移来分析受益人，我倒是觉得这事可能是邵威在搞鬼。” 徐承勋和刘博同时闭上了嘴巴，前者更是抬手制止道：“小李，慎言。” 李勤有些不服气：“我说错了吗？说好的他老邵、梁向东、刘晟他们拿大头分享大明及周边，我们三个和老宋、老裴开发美洲，陆庆春和林枫搞南洋，最后大家合力去瓜分欧洲，把未来的欧洲当成各方利益博弈的地点，这还没开始呢，咱们这内部就出这么大的泄密案，你觉得谁是真正占了便宜，谁有是要吃闷亏的。” 徐承勋叹了口气：“提前泄密意味着对立，我们至少名义上接下来一段时间就要做好保密工作以及反制，南洋方向肯定会有动作，至少西班牙人对东方的影响力还很弱小，按照你的阴谋论，这说明老邵要把战略方向的重心转移到南洋，而不是按照原计划拿下倭国之后去开发美洲，从利益角度出发，林枫和陆庆春肯定会最先受益。” 李勤点头摊手道：“这不就说的通了，分析那些细节完全没有必要，台南这里一共就这么点人，大家的利益都摆的明明白白的，手段有高下之分，结果可没有。真要是有什么阴谋论，我反倒是觉得这事是陆庆春和林枫故意搞出来的，这两个家伙一个掌握着海外情报网建设，一个内管台南城，想玩这点把戏太容易了。” 刘博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了李勤：“按照你这推测，这事其实是林枫和陆庆春搞出来的？不应该啊，林枫不像是有这种脑子的人啊！” 李勤不屑的瞥了刘博一眼：“你自己才是小丑，还不自知。看看老邵给林枫安排的工作，让他带着家丁队伍去辽东，那是什么意思还不明显吗？老邵和梁向东走不开，刘晟年轻，而且已经有过一次主帅经历，再给刘晟放权就容易让下面人产生误会，老邵也不可能把部队都交给刘晟一个人。” “所以乔家人就这么巧合的在倭国之战刚刚结束的时候出现在了辽东，你觉得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带着几百个家丁去辽东是去旅游了？天真，后世战争都需要提前准备，咱们眼下这个时代要想发动一场战争，时间、物资、部队调度以及支援都要反复测算，没有梁向东的手笔，林枫能那么快动员出部队直接杀到辽东？开玩笑都没这么个开法。” 徐承勋微微皱眉：“尽管你的推测有很大的阴谋论嫌疑，但不得不承认，确实有些道理。我一开始也没想过这些，还以为乔家那个小姑娘就是猎奇心给咱们带来了麻烦，现在看来天真的居然是我们自己。” 李勤敲了敲茶几：“老徐，咱们都懂一个核心的道理，那就是手里不能没有武装力量。林枫搞家丁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咱们需要训练一支属于我们自己的队伍。无论是未来开拓美洲，还是保全我们自身，没有武装力量肯定不行。” 徐承勋点了点头：“这事我是知道的，不然你以为老裴那么大岁数为什么不坐镇台南，一个交通部一把手亲自去大明江南，还不是帮咱们拉人头去了。” 刘博问道：“效果呢？” 徐承勋有些尴尬：“咱们没有专业人士，不可能像刘晟和梁向东那样直接练兵，所以老裴那里拉拢了不少江南士绅，他们是有家丁的。此外通过大明商帮的运作，我们也从大明各地招募了不少青壮，只是暂时还不能放在舟山训练，那有点太明显了，老裴把队伍安排去了海南岛。” 刘博摇了摇头：“底线清楚就好，咱们争的无非是个先后问题，说白了是先开发南洋还是美洲的问题，无非就是集中资源的事，最好还是给老邵一点消息，免得他们误会。” 徐承勋笑道：“怎么可能不知道，工业部老柴那边才能给咱们多少武器，还不是林枫和余鹏的那个兵工厂出货。余鹏倒是能搞点小动作，但数量上那点差额改变不了什么。” 李勤想了想说道：“要我说老邵或许也是在安抚林枫和陆庆春，南洋战略和美洲战略未必不能同时进行，反正死的也不是我们穿越者，都是本时空的人，只要肯花钱，同时进行也不算什么大事。” 刘博讶异道：“话都让你说了。” 李勤忽然笑道：“我也是才回过味来，你们说真要是老邵和林枫他们有私下交易，那完全可以给那个一直吵吵着要筹建海军陆战队的乔家小姑娘升职，直接许给她一个海军陆战队的编制就好了，根本没必要把林枫派过去，林枫又不是职业军人出身，他过去能有什么作用。” 徐承勋点头道：“有点意思，你是想说老邵这是故意把林枫送出台南？” 李勤点头：“有这个可能，毕竟从本质上来说，林枫和陆庆春是有自己目标的，他们可能心向邵威，但毕竟不是一路人，后加入的肯定要和梁向东不一样。你看今天的会议上都说了什么，老邵这摆明了是要敲打台南警察局，而且还是挑了个林枫不在场的时候。” 徐承勋笑道：“不错，看似林枫不在的时候敲打是在警告，又做出了一副大家都看得懂的自己人查自己人，让唐诗韵和陆庆春把管委会调查变成警察局内部自查，可也说明了邵威对台南警察局确实有想法。” 刘博摇了摇头：“我不这么认为，邵老大可没那么简单。这做法给谁看啊，真当我们都是傻子啊！要我说这背后或许是邵老大的制衡手段，说不准就是李家人当了白手套。” 李勤点头：“有可能，安排李国柱进台南警察局的时候就是邵老大主持的，那么明显的掺沙子林枫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要说林枫摆烂或者向邵老大妥协这是有可能的，但台南警察局本来就是林枫搭建的体系，里面全是他的人，怎么可能有李国柱的位置。” “如果今天这件事是李家人在背后运作，帮助我们保密就成了李家的功劳，邵老大稍微展现一点对台南警察局的不满，接下来怕是顺理成章的就能让李国柱再进一步。” 徐承勋微微皱眉：“李家这是选好站队了？” 李勤耸了耸肩：“谁知道呢！不过暂时来说李家还真不算重要，无论是我们也好，邵老大他们亦或者林枫，这种时候都不可能去拉拢李家，因为这是咱们穿越者之间的底线，谁碰谁死，可不是闹着玩的。别忘了大会进程已经快要接近尾声了，下一步可是竞选首届总统，邵老大先天就是不能参选的。” 徐承勋恍然大悟道：“这么说就通顺了，邵老大当过首席委员，自然要避开第一届总统选举。梁向东和刘晟都不够格，最后的人选就只能从咱们十三个委员里挑选年纪较大的老裴、老宋和老柴，老裴和老宋都是咱们自己人，只有老柴一直谋划工业体系独立，算起来是个第三方，这局面可就明朗多了。” 刘博无奈的喝了口茶：“闹了半天这是邵老大给咱们信号呢！拿战略转移，先南洋后美洲来换取支持我们的人竞选总统？” 李勤毫不客气的骂了一句：“天真，换个屁，邵老大怎么可能拿这种事来换，何况南洋是陆庆春和林枫的谋划，也符合老柴的战略构想，游戏可以输，队友必须死，这道理还用我说？” 徐承勋无奈的苦笑道：“小李，你这想法太激进了，咱们的盘子才多大，真不至于像你想的那般恶毒。” “要我说这事情之中还有老柴那边一直都被我们忽略了，别看在十三个委员中老柴有点孤家寡人的味道，实际上一开始登陆之后人家就忽悠了200多个有志青年跟着他一起去了澳大利亚，而且还在台南这里有工业部留守人员，这就说明我们内部其实对工业部的倾向更大。” “一共才900人，200多个心向工业部的，你觉得人家的实力最弱？何况这一次台南这里的工业信息全部暴露出去，十几家初级产业工厂信息、产量、原材料来源甚至部分核心技术都泄露出去了，难不成工业部的人会没有保密意识？” 刘博也叹了口气道：“是啊！我记得很清楚，台南兵工厂生产燧发枪的零配件工艺都泄露出去了，详细的初级弹簧钢技术配比都有，这要是没有内鬼，我可不相信那些欧洲人能这么快掌握这些技术。” 李勤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么说这件事里还有工业部的人在参与？” 徐承勋点头：“不是参与，而是参与了对大部分，甚至很有可能就是他们在幕后操盘。不要小看那些理工男。优先开发南洋是对他们有利的，澳大利亚基地可以和南洋连城一片，资源互通和商业运输也最为成熟，远比开发北美更合适。而且美洲一旦开发，以美洲的资源，工业进程的主导方向就要发生改变，这一点工业部那些人是不会接受的，至少在他们的体系建立完善之前，他们不会接受。” 第二百三十五章 来自欧洲人的台南产业报告04 第234章 来自欧洲人的台南产业报告04 台南管委会办公大楼，首席委员办公室， 刚刚走出会议室的邵威直接带着梁向东和刘晟走了进来，办公室的门还没来得及关闭，邵威咆哮的声音便传了出来，整个二层走廊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是阴谋，有人在挑衅我们的地位，向东，我们的部队多久能调回来，我认为有必要再来一次战争让那些人的脑子清醒一点。” 梁向东和刘晟面面相觑，很显然一时间没有搞清楚邵威这是要做什么。 见到自己的两个伙计没有回应，邵威抬起手对着靠近门边的刘晟示意关门，直到后者将房门关闭，邵威这才叹了口气说道：“战争叫嚣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但问题是很多人还不清楚我在对谁发火，你们来猜一猜，这件事最终会如何解决？” 刘晟并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耿直的直接回答道：“目前我们的陆军第一旅还在江户城，在台南这里唯一能调动的只剩下警察局的特警、巡警、缉私以及海关人员。需要防备城内各方势力，还需要震慑部分雇佣兵，短时间之内很难调动部队进行军事行动。” 梁向东无奈的摆了摆手：“老邵，这事还是不能上升到军事层面。对外来说，这确实是泄密问题，但刚刚我们在会议上已经定了调子，采取漠视方式来降低这些机密的重要性，所以大动作肯定不能有。” 刘晟赶忙附和着点了点头：“没错，我其实更在意的是如果我们把矛头直指那些在台的欧洲商人，恐怕我们的对外贸易渠道就会受到影响，彭少杰肯定不会同意我们影响财政收入。” 邵威看了看墙壁上挂着的世界地图问道：“安排第三特混舰队派遣一支分舰队南下向澳门方向机动，由渔船领队，摆出一副威逼澳门和马尼拉的姿态如何？” 刘晟立刻反对道：“这种事情荷兰人的可能性更高，我刚才看那些报告的时候发现还有英国人参与其中，这说明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对外我们的关注还没有达到英国人和荷兰人那么重视。” “海战第三特混舰队不占优势，陆战也只能调拨还在台北的倭国仆从军，几乎没有我们自己的力量，一旦真的和欧洲人发生冲突，我们承担不起失败的后果。现在对我们来说，无论是我们自身的部队也好，那些仆从军附属部队也罢，都不能出现重大失败，那样会让我们的形象崩塌，到时候会有无数个嗜血的恶狼谱上来啃食我们。” 梁向东点了点头：“没错，我们承受不起任何失败。更何况那些人对于你扶持林枫的事情已经表示出了不满，继续摆出开发南洋的姿态会彻底触怒他们，我认为倒不如趁着你现在还掌握权柄，赶在第一届总统上台之前再给林枫他们一点资源，进而达到相互制衡的目的。” 邵威的手指轻轻在办公桌上敲了敲，良久才点头道：“可以，目前来说大局几乎已经定下，第一届总统大概率就是老裴和老宋之间竞争，老裴的概率大一点，毕竟年纪最大，更有优势。老宋比较倾向与我们合作，估计到时候会被他们放弃。” 梁向东点了点头：“我私下做过推演，如果你的推测没有问题，那么老裴上台之后肯定会倾向于开发美洲，到时候我们的大笔资源会向太平洋航线的开拓方面投入，同样附和我们的整体战略，无非就是个先后的问题，到时候我们在大明的谋划需要拉拢更多大明地方势力，林枫和陆庆春的南洋开拓计划恐怕要延后至少十年。” 刘晟皱眉道：“应该不会那么久吧！至少他们也要考虑一下欧洲人的学习能力问题吧！我们现在还没有什么动作，欧洲人的探子就已经这么嚣张了，不压缩他们对南洋的触角，等他们彻底在南洋站住脚跟，再想收拾就没那么容易了。” 梁向东笑道：“这事其实也挺尴尬的，我和老邵想把林枫送出去，让他去辽东避避风头，别再这个关键节点上被人当枪。可你看现在这局面，很明显还是没躲过。” 刘晟挠了挠头：“什么意思？” 邵威叹了口气：“还能有什么意思，这泄密案的直接责任人就是林枫，不管谁替他说话，这个责任他警察局局长是跑不掉的。” 刘晟不解：“尽管需要在这件事上被追责，甚至有可能保不住他的职务，但从整体上来说，这不是在说欧洲人更加危险，需要格外关注么。如果这么想的话，就算林枫真的丢了台南警察局，换回来的应该是资源向扩展南洋方向倾斜才对啊！” 梁向东笑着摇了摇头：“小刘啊，世界上哪有什么非黑即白啊！人家可以用这件事来弹劾林枫，后面自然就不会准许林枫再去争夺开拓南洋的优先级。如果林枫真的像你想的那么贪婪，后果很有可能是人家把他和陆庆春的位置都拿走，然后堂而皇之的换个名头直接全力投资美洲。” 刘晟耸了耸肩：“这么说也算合理，问题是这件事里似乎还有人在发力，不然我可不相信今天那场会议上邵哥的决议能那么顺利通过。” 邵威微微一笑：“看来你也算看出来了，这是老柴那边在发力，说起来老柴和林枫他们才算是甄真正的盟友。一旦优先开拓南洋，我们就能在几年内于澳大利亚接壤，到时候整个工业部在澳大利亚的建设和发展就能增速，这是老柴最希望看到的。” 梁向东叹了口气：“不过话说回来，这些人也确实够狠啊！咱们在台南的工业产能几乎都被他们放了出去，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台南兵工厂每个月能生产出500支燧发枪和30门24磅重炮，林枫和余鹏那个小厂子居然也快赶上这个产量了，这是不是有点玩的太大了啊！” 邵威怒道：“这些老款武器的事还不算什么，我没想到的事那些报告种还提及了我们复装子弹的事情，这种事情可是绝密，除了咱们自己人之外，我可不相信外面的探子能接触到具体数据。” 刘晟愕然：“他们有必要这么做吗？报告我只是扫了一眼，到是没注意到这些，难不成金属定装弹技术也泄密了？” 梁向东摇了摇头：“那到是没有，不过在知道原理之后，最起码欧洲人可以确定研究方向了，也意味着我们身上的光环会受到质疑，甚至某种意义来说，会导致未来敢于挑衅我们的人越来越多。” 邵威揉了揉眉心说道：“江户那边就留下一个第一旅两个营的驻军吧！一个营驻扎在城里，一个营抓扎在码头，确保我们在江户有军事存在即可，其他主力部队立刻调回台南。” 梁向东微微一愣：“老邵，你是想？” 邵威摇了摇头：“没什么想法，你不用多想，我就是觉得手里没有部队，关键时刻确实不方便。更何况台南这里也确实需要武装力量来震慑才行，林枫搞的那个家丁体系可是非常受欢迎，咱们穿越者的家丁队伍也不算少了。” ———————————————— 台南警察局，林枫不在的时候他的局长办公室是没人会去的，但这并不妨碍唐诗韵来的时候可以直接进来，至少柳琴对于这个未来主母的态度就非常明显。 刚刚走进林枫的办公室，唐诗韵还没来得及开口，柳琴便率先说道：“夫人，这次缉私行动是警局的例行巡逻，刚刚孙有财已经跟我说过了具体情况，在缉私队抵达现场之前，孙有财就已经派人送去了消息，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今天那艘船好像要等什么重要的货物，这才耽搁了时间被缉私队撞上。” 唐诗韵微微皱眉：“查到是谁家的货了吗？这件事和大明的士绅有没有关系？” 柳琴想了想说道：“有关系，货是苏州一个小商人的货，给了高价，走私船主那边主动交代对方给了两倍的价格，而且说缉私队就算发现也不会有事，都知道孙有财是咱们的人，就没当回事。” 陆庆春问道：“能查到那个小商人背后是谁家吗？” 柳琴点了点头，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唐诗韵。 唐诗韵满意的点了点头：“说吧，是东林还是楚党？” 柳琴有些惊讶，但一想到唐诗韵即将和林枫成婚，知道一些消息也就不算什么事了，这才开口说道：“和东林有关，据说在苏州、常州、松江一代都受东林庇护，江南海贸也是在给东林赚钱。” 陆庆春点了点头：“有点意思，东林还能参与进来，看来不止是我们内部的一些小争斗，东林和那些欧洲人也不老实啊！” 唐诗韵满不在乎的说道：“这很正常，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东林人可没有内外之分，在人家眼里我们也是乱匪，联合欧洲人一起对付我们，人家可不会有什么心理压力。” 柳琴点头补充道：“先生离开台南之前有过交代，让我安排人手去大明寻找一个叫洪成筹的官员，这人我们已经找到了，但他还在京城刑部，据说已经运作到浙江提学佥事，明年才会正式任命并赴任。” 唐诗韵一开始还有些迷糊，但很快她便反应过来问道：“这事和他有关系？” 柳琴点了点头：“有些关系，据我们的人说，这个洪成筹的位置去年年底就已经运作好了，可偏偏要到明年才能正式任命，这本身并不附和大明的官员任命原则。但这其中有东林发力，也有楚党发力，甚至还有勋贵，说明这人的人脉关系很厉害，在大明官场吃的开。” 看着唐诗韵微微皱眉，陆庆春到时补充道：“拉拢洪成筹的事情是我和林枫的谋划，这是个人才，尽管历史上做了错事，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比后金更了解大明，如果能拉拢过来，后金就少了一个臂膀，我们也多了一个应对大明的人才。” 唐诗韵可没有历史洁癖，对于洪成筹，她的态度和陆庆春、林枫一样，既然历史还没有发展到那个地步，那就索性主动去改变，可不能像邵威那样瞻前顾后还要考虑历史进程问题。 微微点头，唐诗韵问道：“那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柳琴道：“这个洪成筹早在年初便离开了京城，一路沿着运河南下，此时已经抵达了泉州，并且就在泉州驿馆里暂住，并且这次被缉私队查封的信件中就有属于洪成筹的信件，甚至海关那边还有洪成筹申请入境的申请书。” 唐诗韵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什么情况，他不是还在泉州么，都没到港，为什么会有入境申请书？” 刚说出这句话唐诗韵就反应过来了，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难道他本人已经在台南了？” 柳琴点了点头：“是的，他本人带了两个随从，留在泉州驿站的是他的族弟和我安插到他身边的人手，这说明我们安排的人已经暴露，但具体是如何暴露的目前还不清楚。” 唐诗韵喃喃的说道：“东林、洪成筹、欧洲人、咱们内部的不同派系，这台南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陆庆春笑着问道：“那这个洪成筹来台南之后做了些什么？” 柳琴这一次没有再看唐诗韵征询是否需要回答，而是直接开口说道：“他是昨天才到的台南，我们也是今天排查的时候排查到的，暂时只能确定他居住的旅馆，我已经安排孙有财的巡警大队对其进行秘密监视，暂时还没有得到回报。” 唐诗韵抬起头看向陆庆春问道：“陆哥，你说这件事和洪成筹是什么关系，他来台南有什么目的？” 陆庆春微微沉吟道：“信息不足，我也猜不出来。不过结合我们已有的资料来看，洪成筹是个有能力由野心的人，但他同时也是个传统文人。我也不觉得我们真的有什么天子之气，能让人家大老远过来主动投效我们。” “所以目前来说，这个洪成筹接受了大明朝天的某些秘密任务来到台南的可能性更高。他能东林、楚党甚至勋贵都混的不错，那么加一个锦衣卫也不是没有可能。再想想这一次的泄密案，说起来我倒是忽然觉得这事恐怕和他也有关系。” 没等唐诗韵开口，陆庆春又自顾自的点了点头道：“是了，大概率这位就是暗中出手的人。人家能提前发现我们安插过去的眼线，还能巧妙的避开直接来到台南，如今又没有避讳，堂而皇之的入驻旅店，我猜人家应该是在等着我们主动上门，想要知道他的目的，看来我们还是需要去直接见见本人才行。”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两个女人的表演 第235章 两个女人的表演 洪承畴是什么人，这对于所有穿越者来说都不陌生，可要说对待这样一个人会是什么态度，这事可就真不好说了。 从陆庆春的角度来说，既然历史还没有走到那个地步，他就只能按照普通的本时空人来对待，并不需要带入历史成见来面对对方。 唐诗韵也不是那种会把这些历史带入到自己所要面对现实的人，但她比陆庆春考虑的更多，稍稍沉思便开口阻止了陆庆春的想法。 “陆哥，我们最好还是不要私下去见对方，洪承畴这个人在历史上留下的名声可不好，咱们能保证自己不带有偏见，单纯为了利益去和对方见面，但难保这件事不会被其他人知道，到了那个时候，这可就会成为我们被人抓住的把柄。” 陆庆春稍稍沉吟便明白了唐诗韵的意思，无奈的叹了口气，尽管他很清楚理智来说见一面没什么，但他也不得不承认穿越者并非都是理智的人，甚至其实大多数人反倒是没有那么理智。 民族情绪这玩意真不好说，所以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有哪个穿越者因为这件事而行为过激，事实上就是如今林枫在辽东和后金签署协议这件事，在台南也是有着很大争议的。 轻轻敲了敲面前的办公桌，唐诗韵看向柳琴说道：“还是你去出面吧，探一探对方的口风。这样一个能在各方势力之间混的如鱼得水的人，说起来也是个人才，能力肯定是有的，如果能合作，那你就要找一个合适的人来充当中间人，或者干脆你都不要出面，安排一个中间人去和他见面。” 柳琴一直在办公室里听着陆庆春和唐诗韵的谈话，尽管她并不清楚唐诗韵和陆庆春为什么会格外重视这个叫洪承畴的大明文官，但话里话外她还是听出了很多惊人的秘密。 尽管唐人一直都对他们有所隐瞒，她自身也不会刻意去打听，但很多时候林枫等人偶尔说漏嘴的话，也总会给她一种发现惊天秘密的感觉。 而如今唐诗韵和陆庆春的对话中就隐含了很多信息，这让柳琴联想到了唐人那些神奇的装备，因此甚至联想到了唐人有什么秘密方法可以提前获知未来。 没有多嘴，柳琴试探着问了一句：“您觉得派谁去更合适一些，还是我自己去见一见那个洪承畴。” 唐诗韵瞥了一眼柳琴，似有无奈的叹了口气，语气中夹杂了些许无奈和不满的说道：“你的身份全台南都知道，林枫不在台南，某种意义上来说，你的行为就能代表他。所以你出面和他亲自出面没有什么差别，这人不适合和我们直接接触，你觉得应该让谁去？” 柳琴感受到了唐诗韵的不满，说起来她其实一直也理解不了唐诗韵的那种纠结心态。 在她的认知中，唐诗韵算是林枫的正妻，那是林枫父母认可，双方都是唐人身份，已经公开订婚，谁也动摇不了的地位。 而她自己如今充其量算是林枫的小妾，也就是林枫母亲被她哄的开心，又不介意自己儿子多找几个妾室，这才勉强有了这样一个身份。 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和林母的想法，是要到林枫和唐诗韵正式成婚之后，才会找个日子悄悄把她娶回家，到了家之后也是妾室。如果将来能有个一儿半女，或许还能有机会奢望一下平妻地位，但以她的出身来说，她自己都觉得那个希望非常渺茫，所以根本不存在影响唐诗韵地位的问题。 可偏偏唐人女子就是有这种奇怪的想法，她们可不认同男子三妻四妾，以柳琴接触过的所有唐人女子来说，基本上都是一夫一妻，没有小妾。就算在台南这里有了小妾，大多也都是家庭不和谐，甚至有不少女子干脆就选择了离婚，一点妥协的余地都不会留下。 柳琴是理解不了这种模式的，尽管她心里很羡慕唐人女子的这种地位，但出身和成长环境促使她不敢有丝毫的逾越，甚至不敢在脑子里多存留一秒钟这样的想法。 既然某种程度上来说，唐诗韵算是接受了她这个妾室地位，那么完全没有必要再来针对她或者对她有什么不满。 从柳琴的角度来说，林枫的地位和财力注定了未来会有更多妾室，这种情况下身为正妻的唐诗韵应该拉拢她一起对待未来的竞争对手，而不是现在就开始打压她。 理解不了归理解不了，忍气吞声却是现实需求。不说唐诗韵正妻的地位无法撼动，仅仅是她唐人的身份就不是柳琴敢奢望的。 更不要说理论上唐诗韵在唐人的地位还比林枫更高，这家庭注定了女强男弱，柳琴甚至觉得某种意义上来说，林枫在这个家庭的地位都未必会比唐诗韵高。 迅速将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排除出去，柳琴强迫自己开始思考唐诗韵这句话中的含义。 表面来说这里的意思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唐人因为某种原因而对这个洪承畴敬而远之，甚至还有很多唐人因为一些原因而非常反感这个人。 所以林枫也好、唐诗韵也罢，甚至其他唐人都不适合与这个洪承畴有任何接触。 但从唐诗韵和陆庆春的对话中也很容易分析出另外一个关键信息，那就是这个洪承畴是个有真本事的人，这人的真本事是能够得到唐人认可的，这一点非常关键。 其次柳琴还在唐诗韵的语气中分析到了另外一层含义，那就是既要想办法与这个人达成合作，又要不留把柄，确保随时可以脱身，甚至必要时刻可以痛下杀手来保全自家老爷的名声。 出身青楼，尽管没在青楼失身，但柳琴还是在那样的环境中见识了很多文人士绅老爷的阴谋诡计。 尤其是江南这里，南京、扬州、苏州、松江等地的青楼算是消息最为灵通的地方，很多朝堂上的事情也会在青楼里讨论，甚至决策。 因而柳琴一瞬间便联想到了这些，立刻回了一句：“夫人，妾身觉得吴光琮、孙有财都很合适。前者本就是落魄秀才出身，去接触一个大明文官也不算侮辱对方，对方既然来到了台南，想来是能够接受一个曾经的秀才与之见面。” “孙有财如今的身份地位也算够格，只不过他身上有了太多夫君的标签，贸然去和对方见面，怕是将来不方便甩脱与夫君的关系。” 平时柳琴都是叫局长，也只有在唐诗韵面前才会私下说夫君一词，倒不是故意气唐诗韵，而是唐诗韵偶尔也会心血来潮体验这个时代的习俗。毕竟她也是看过不少宫斗剧的人，用这种当前时代的称呼也能让她找到一点‘大妇正妻’的感觉，当然也算是她自己强迫自己提前接受这个现实。 唐诗韵摇了摇头：“都不合适，吴光琮也一样有林枫的影子，这种事必须找个身世干净与我们毫无关联的人才行。” 看到唐诗韵并没有发火，柳琴总算是松了口气。以她的智商情商自然知道这两个答案都是错误的，可很多时候在正妻面前表现的太聪明可不是什么好事。 如今她可是在帮林枫打理大部分产业，甚至唐诗韵的一些产业也会交给她来打理，什么时候该表现的聪明精明，什么时候适当给出一些错误答案，这一点她还是拎得清的。 唐诗韵也知道柳琴那点小心思，可女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哪怕明知道对方在哄她开心，可她就是愿意接受。 因而唐诗韵笑骂道：“少在我面前耍小聪明，这样吧！还是你亲自出面，不过不要直接见面，找个合适的酒馆包房，你在屏风后面，让对方知道是你就好，另外在挑选个身世清白的人充当中间人，给双方都留有余地。” 柳琴点头笑道：“那不知夫人准备和那个洪承畴大人合作哪方面？” 唐诗韵没有回答，而是目光转向了陆庆春说道：“陆哥，我还是觉得这次的事情有可能是洪承畴在操办。从这个人的行为和能力上来看，这应该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绝对不会是那种一根筋的人。而且这人拎得清，估计来台南就是来找我们谋一条后路。” 陆庆春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春寒水暖鸭先知，这人十分精明，能在天启朝就开始崛起，必然是有他的优点的。你是不是觉得他会用大明朝廷针对我们的计划来从我们这里换取什么好处？” 唐诗韵点了点头：“有可能，而且我觉得可能性很大。但不会很直接，这人说不定会用合作的方式从我们这里借势，然后两头换好处。” 陆庆春笑道：“要真是如此，咱们还真就要和他合作才更合适。对于大明来说，他们最担心的就是我们过度干涉大明的事务，也担心我们会把矛头转向大明，这对深陷辽东的大明来说无疑是十分危险的。” “所以我们如果向洪承畴提出开发南洋的战略目标，然后索要一些大明方面的扶持和帮助，洪承畴只要稍加运作，加上那些与我们有密切合作的大明士绅一起发力，大明应该就能认可这种战略。不敢说一定能相信，至少在我们有向南扩张的动作时，想来大明会给出很多帮助和扶持。” 唐诗韵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考虑的，而且从某种角度来说，我们向南发展也能帮大明转移很多内部矛盾，至少我们会需要很多人口来协助我们管理未来打下来的地盘，缓解大明人口问题，大明也会乐见其成。” 陆庆春想了想说道：“这样吧！先去试探一下洪承畴，可以把我们推测这件事与他有关的消息说给他听，看看他究竟有什么样的反应再来考虑如何应对。” “要我说这事大概率和他有关系，此外也可以试探一下他来台南的目的，我总觉得这人不仅仅是来台南投机，说不准他还有其他目的。” 唐诗韵转过头看向柳琴说道：“就按陆哥说的去做，另外最近一段时间一定要约束好台南警察局，林枫不在台南，这警察局你就要帮他看好了。那个孙有财也让他稍微收敛一点，最起码大会结束之前不要让台南再有此类事情发生。” 说话间唐诗韵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站起身走到了柳琴身边，小声在她耳边说道：“去联系一下你那些曾经的姐妹，最好再通过她们从江南找来一些红尘女子，要那种受过专业训练的，把一些姿色一般的想办法嫁给孙有财那些手下，不能只盯着权贵，下面人也要牢牢抓住，明白吗？” 柳琴微微点头道：“是，夫人，妾身这就去安排。” 唐诗韵翻了个漂亮的白眼，就像柳琴专门研究过唐诗韵的脾气秉性一样，她这么精明个人又何曾没有研究过柳琴的性格。 从柳琴淡然的回答中她就猜到了对方早就做过这种事情，也就是说人家想在了自己前面，这种事情肯定不会是林枫安排的。 “调皮，这个家我和林枫可没时间管理，你是知道我们的工作的，所以这家里的事你要多用心。将来我和林枫的孩子肯定要忙于事业，家业方面自然孩子自家兄弟照看更让人放心，所以你要担负起来，可不能便宜了外人。” 唐诗韵也就是随口一说，无非就是看过的某些宫斗剧的桥段，可对于柳琴来说，这里面隐含的意思可就有点多了。 柳琴不是小白，自然知道唐诗韵有画大饼的嫌疑，也知道这是主母安抚人的常见手段。但最后一句话她却不得不格外关注，因为林枫尽管不乱来，却也因为性格原因对很多人的态度都很和善。 在柳琴这个本时空人的眼里看来，林枫的那种和善对于这个时代地位较低的女性来说可就不仅仅意味着教养了，更多时候往往会吸引很多这个时代的女性。 所以她就不得不联想到是不是林枫又有了外室，唐诗韵是不是在提醒她要小心林枫的外室夺权。 按照这个时代的女性认知，这种可能性是非常高的。她倒是不在意林枫娶多少个小妾，而是在意其他可能存在的小妾会不会动摇她和她未来孩子在家中的地位。 现在她掌控着林枫大多数产业，十分清楚那种可怕的赚钱速度能给这个家族带来什么，也清楚唐诗韵和林枫指缝中漏出来的财产能让她未来的孩子过上什么样的生活。 所以她一时间难免有些紧张起来，甚至咬着牙点了点头道：“妾身明白，请夫人放心，夫君归来之前，妾身定然能将家业守住，除了夫君和夫人，谁也别想动一分家产。” 唐诗韵有些得意的点了点头，这种独属于后世人的恶趣味让她十分开心，至少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顺带着还恶趣味了一次，算是确定了她的正室地位。 一旁陆庆春无奈的偷笑着，觉得这唐诗韵这一刻反倒是没有了往日那般职场女精英的气质，倒是多了一些小女孩脾性。 至于那柳琴的应对倒是让陆庆春的眼神中出现了一闪而逝的‘贪婪’，他倒不至于看上了柳琴，而是单纯的欣赏起了这个年轻女子。 一种职业欣赏，单纯就是觉得这个女子是个聪明人，很适合从事情报工作，如果不是林枫提前下手，他还真想把柳琴拉进情报局来当个情报员。 以陆庆春的老练和他多年几层警察的经验来看，很明显柳琴是把唐诗韵的心性拿捏的死死的。 每一个反应和表情都能拿捏住唐诗韵的情绪，像极了成年人陪小孩子做游戏时的样子。 交代了柳琴接下来的动作，唐诗韵还要和陆庆春一起去给这次的缉私案一个正式的处理流程，顺带着也要引导舆论把方向转移到管委会需要的方向。 因此二人直接离开了台南警察局大楼，一直到二人登上马车，陆庆春才发现唐诗韵又恢复到了之前那职场精英的状态。 而且上车第一句话就让陆庆春没了之前看热闹的心思，因为唐诗韵说的是：“这柳琴挺聪明吧！这才多长时间就能把我的心思拿捏的如此精准，由此可见古人智慧丝毫不逊色我们这些现代人，甚至可以说除了科技差距之外，我们在面对当前这个时代的人并没有任何优势，甚至因为社会地位不同，我们反倒是会比一些这个时代的大家族成员弱势很多。” 陆庆春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随即便笑道：“你们女人还真是天生的演员，我在基层摸爬滚打了十多年，可刚才还是被你的反应给骗了。” 唐诗韵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随即才说道：“我们这些穿越者里还有很多人不是很清醒，就像那些女孩总是嘲笑我能主动接受林枫有小妾这件事，她们觉得我这是在委曲求全，可今天柳琴的情况你也看见了，你觉得换做你是我，你会如何选择？” 陆庆春微微皱眉，下意识的脑海中又浮现了刚刚柳琴的表现，不由得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还真是现实，换做我是你的位置，恐怕从利益角度出发，我也会和你做一样的选择。” “你和林枫相比，他没有你聪明，也没有你那么目标明确，但相反他的和善和普通也能给他获得很多你拿不到的优势，所以某种意义来说，你们的结合算是非常好的互补。但就像刚刚你对柳琴说的那样，你要的太多，也太大，林枫在这个过程中只能扮演一个辅助的角色，对于你的帮助很大，也同样很有限。” “所以你确实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来帮你守好家业，柳琴无疑就是个非常合适的选择。按照这个时代人的观念，至少她的人生观、价值观都已经成型，没有重大变故的情况下，她会选择忠于你和林枫组建的这个家族，甚至会给她的后代灌输同样的思想，确保这个家族的传承。” 说到这里的时候陆庆春忍不住笑道：“这么说来，我还真有点羡慕起林枫了，这小子还真是好命啊！” 唐诗韵摇了摇头，很是淡然的说道：“我不认为这是好命，对我来说，他的一些性格反而是我选择他的关键因素。选择一个强势的配偶并不能让我获得一个稳定的家庭，而一个性格懦弱的人不会与我形成互补，只会因为生活的不顺而让彼此之间心生嫌隙。他的性格很好，关键时刻也不缺乏勇气，至少在我们刚刚登陆那会儿，他还敢站出来一个人持枪巡逻，这一点才是我选择他的原因。” 陆庆春有些皱眉，他觉得唐诗韵说的这些话似乎有些勉强，不是那种唐诗韵自己觉得的勉强，而是陆庆春这个外人从旁观者角度看到的勉强。 其实大多数男性是可以做到这些的，说实话陆庆春从来没觉得这是什么优点，因为他曾经工作的岗位上就有很多这样的人。 很多基层警员平时生活和工作中也并非是个多么强势的人，甚至老好人、讨好性格以及一些稍微懦弱的也有很多，但越是这样平凡的人之中，往往越是能在关键时刻出现敢于担当的人，所以对于陆庆春来说，这样一个理由就显得不是很重要，就好像很普通一般。 事实也是如此，看着唐诗韵坚定的眼神，陆庆春忽然清醒过来，他这才反应过来唐诗韵要的仅仅是平凡的真实。 忍不住叹了口气，陆庆春觉得有点好笑，而好笑的对象并非是唐诗韵的选择，而是他自己本就是个平凡的普通人，却因为世界的变化和虚幻让自己渐渐脱离的平凡，或者说自命不凡。 可人到中年又有几个是真正不清醒的，无非是环境对人的影响程度和时间并不相同而已。在事业和工作中还可以保持高一些的期望，可回归生活，选择伴侣的时候，静下心来选择平凡和一些更为真实的品质或许才是更合适的选择。 第二百三十七章 洪家兄妹 第236章 洪家兄妹 台南，娱乐街78号，‘繁盛旅店’，三楼甲七号客房。 坐在阳台边眺望不远处的港湾，洪承畴却丝毫没有惬意休闲的感觉，反倒是觉得眼前自己看到的这一切都好似梦幻一般，不该出现在这里一样。 身后是扮做小厮的族妹洪婉，如今虽然还没有恢复女儿装扮，却已经端起了大家闺秀的姿态观察着楼下的景色。 悠悠的叹了口气，洪承畴晃了晃自己的头，就好像要把什么不喜欢的东西从脑海中祛除一般，完全没了刚刚那般悠然自得的样子。 “你想好了吗？为兄冒着丢官的风险借势助你来到此地，若是现在反悔还有机会，大不了随为兄明年赴任浙江，江南不乏有才学的士子，许个如意郎君可比来这声色犬马之地要好许多。” 洪婉毫不在意族兄语气中的劝诫，施施然的向前一步走到洪承畴身边说道：“族兄觉得这里不过是声色犬马之地？还是说族兄和族中老人一样并不看好台南唐人？” 洪承畴摇了摇头：“都不是，早在半年前为兄听闻唐人事迹时就向族中长辈说过，这些唐人所图甚大，绝非草寇可比，并且劝过族老们分家派遣族中子弟在此安身，以确保我洪家传承。” 洪婉皱眉：“那为何族兄如今还要劝我？” 洪承畴叹了口气：“纸上得来终觉浅，如今亲临其境方知事实变化远非只言片语能够详述。你看这台南城的第一眼会有什么样的想法，与你去过的南京城、苏州城以及自小长大的泉州城又有何不同之处？” 洪婉微微沉吟回道：“南京恢弘大气，扬州声色犬马，苏州静谧温婉，倒是泉州满是商贾铜臭，却也不失活力。” “而眼前这座台南城，规模不够大，颇有小家碧玉之感，倒是会让人觉得唐人格局不够。整座城市活力不输泉州，铜臭味儿更甚，只是这唐人运行管理之能却是让人耳目一新，如此行径民心尽得，这才是小妹要来此地的原因。” 洪承畴笑着摇了摇头：“民心尽得？在某看来不过是另一种权术欺诈而已。看似处处为民着想，哄得那些无知百姓趋之若鹜，实际上隐含在这套运行体系之下的是极其恐怖的强力管制。” “唐人官府上至官吏下至小厮，数十倍于大明官府，可想而知这该是一笔多么恐怖的开销。如此高额开销终究是要摊派到那些升斗小民的身上，不过是唐人赚钱手段高明，税收藏匿于无形之中而已，才能运作顺畅。倘若有一日这般收益不在，所有开销全部摊牌到升斗小民的身上时，你觉得百姓还会对这里趋之若鹜吗？” 洪婉也在族学中读过书，尽管这个时代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但那不过是偏偏普通百姓的鬼话而已。 大家族女子可不是不识字的，她们一样要学习，而且会更倾向于内宅管理，家族商业以及土地等收入方面的管理，这也是大家族联姻时更看重门当户对的原因之一。 说白了百姓女子无法加入豪门并非是她们的姿色不够出众，当前时代是准许三妻四妾的，所以很多大家族男子娶一大堆小妾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唯独在正妻方面是必须要严格遵循家族意愿的，人家看重的一是门户，是两个家族的利益结合。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大家族出身的女子自小便学会了如何管理一个大家族的内宅，这其中可不仅仅有那些所谓的宫斗，要如何安抚内宅各方妾室不闹出幺蛾子。 还需要管理家族田产、商铺运作甚至给家族赚取更多钱财来确保家族不会衰败。 看看秦良玉的人生轨迹就能发现很多这类情况，石柱马家能在家主身死的情况下由秦良玉出面操持，这首先就是秦良玉的背后有整个秦家支持。 她的那些兄弟也是白杆兵的将领，没有这个支持，秦良玉又怎么可能在那种情况下掌控石柱。 此外她能在掌控石柱的同时维系石柱百姓的生存，能一次又一次的在大明不给军饷的情况下率领白杆兵出川作战，经营能力可见绝不是泛泛之辈。 因而洪承畴的这句话可难不住洪婉，甚至可以说算是洪承畴在给自己的族妹解释自己的推论，这番姿态可丝毫看不出大明文人那种‘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臭毛病，反倒是把自己的族妹当成了同等对待的存在。 洪婉笑道：“兄长说笑了，国家大事小妹不懂，族中存续发展却是有些见解的。来之前小妹专门盘过族里的账册。唐人出现在台南之前，族中以店铺、田产以及少量与泉州富商合资的海贸为主要收入，堪堪能满足全族开销，尚有些许结余也只能协助兄长等族中其他才俊谋取仕途。” “然而唐人出现之后，泉州海贸基本上都转移到了这边，甚至因为唐人打通了倭国、琉球航线以及准许西夷自由在台南贸易，南下出货量远比之前更高，族中进购唐人以及西夷商品转售在大明的生意也增加了族中收益，由此可见至少唐人的存在是实实在在给我洪家带来了好处的。” 洪承畴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商贾之道，唐人确实厉害，这一点为兄是认可的。但以为兄浅见，唐人如此运作官府，若只在台南一地，或许将来还会成为大明那般只有京城官多的局面。可据我所知，如今台北、基隆两地名义上分给了李旦家族，实际上唐人却是要求李旦家族效仿唐人管理模式。” “据说辽东之地的所谓东港已经在唐人运作之下到手，台南这里也堂而皇之的开始招募文人进入唐人官府体系。如此一个刚刚获得的东港之地尚且要这般复刻台南模式，如此运作岂不是如同大明各个州府都按照京城格局设置官吏，这般规模又要多少开销？” “再者商税繁重，我大明商贾只是碍于唐人商品和渠道不得不来此贸易，在大明他们尚且想尽办法逃税，先帝尚且收不到商税，唐人却反其道而行之，如此繁重商税，早晚有一日是要被商贾反噬的，何谈长久之道？” 洪婉笑着给洪承畴倒了杯茶才悠悠说道：“唐人商税确实繁重，但每一笔官府开销都在衙门口的公示栏上贴着，整个台南所有人都可以去仔细核对，这说明至少唐人做到了问心无愧，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并不是说说而已。” “商贾百姓其实并不抗拒缴税，一者权柄在人家手里，不得不交，自古以来种田纳粮早就深入每个人的骨髓之中，只要百姓知道自己交的税确实有用在他们的身上，哪怕稍稍有些说不清的地方，百姓也不会在意。” “再者台南这里处处为商贾着想，虽然商税上多花了钱财，但交易过程中有唐人作保，没有官吏层层盘剥，实际核算下来反倒是要比大明节省开销，商贾们连一文钱的开销都要反复盘算，又怎么会不去计算大明和台南这里的经商开销差距？” “最后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那便是唐人并不打压商贾，更不会歧视商贾。甚至在台南这里，唐人的官老爷还会客气的主动邀请商贾参与城市问题的讨论会，这般待遇在大明可从来没有过，别说大明了，就是昔日商业繁盛的宋朝也没听说由此盛况。兄长莫要以一个大明官员的角度来看待唐人，试着变换商贾百姓的角度再来看待台南，不知兄长会如何选择？” 洪承畴没有恼怒，反倒是笑着点了点头：“有理，有据，不过却少于节气，士农工商古以有定，如此官员与商贾之间毫无地位区分，将来又该如何震慑那些贪婪无度的商贾？要知道商人最无道义，此刻有利可图便是许身与国，若无利可图，转过头效仿晋商之行也毫无顾忌，如此卑鄙，怎能不予以压制？” 洪婉悠悠点头：“是及，小妹自小也是读过圣贤书的，初到台南之时也有兄长这般想法。为此小妹最初之想不过是为家族牟利，并非如现在这般要极力劝族老将家族分支甚至主脉移驻台南。” 说到这里洪婉巧笑嫣然的问道：“不知兄长可能猜出小妹为何转变观念？” 洪承畴微微沉吟，他深知自己这个族妹不是一般人物，能在诺大的洪氏家族中以女子身份操持大半家业，莫说是女子身份了，便是男子身份的他，如果不走仕途，也不敢自吹自己能够做到族妹这般地步。 所以洪承畴很仔细的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无奈的摇了摇头自语道：“非是军事，唐人强势已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但至今为止唐人军权依旧没有下放，甚至为了牢牢把控军权，唐人宁可招募雇佣兵也不愿在自身人才不够的情况下往军中安排投效人员，由此可见唐人最看重军权。” “军权不开放，说明唐人不可能把核心位置让渡出来，宁可行周礼分封也不愿意给李家完全融入唐人的机会，这无疑会让各个世家警惕，显然不会是小妹转变观念的原因。” 自顾自的在阳台上走了两圈，洪承畴又一次摇头自语道：“也不会是官帽子，唐人看似广纳贤才，可实际上体系独立，分权极为慎重，处处互相牵制，显然是一整套不同的体系，而且该体系十分完善。漏洞倒是有很多，但也不是短时间内就能打入起内部核心位置的，各家应该都能看出其中问题，显然也不会是这个原因。” 看着洪承畴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洪婉有些得意，但同时心中也不免也有无奈，本来她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是要维护男子颜面，这种时候是不该直接说出答案来打击族兄的。 可洪婉作为家族大半资产的实际管理者，对于家族中的才俊是十分了解的，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十分看重自己这位族兄，觉得家族要想有所发迹，定然会是这位族兄引领。 所以她不希望族兄和那些所谓才子一样是个心里十分脆弱，不堪打击的废材，因而便贸然开口说道：“正是因为小妹没有找到合适的突破口，其他世家的多次下手也没能取得好的效果，小妹这才不得不求到兄长这里，也因此小妹才觉得留在这里或许会让家族更有发展。” 洪承畴微微有些错愕，但他本就十分聪明，立刻反应过来击掌道：“不错，小妹说的没错，倒是为兄执拗了。” “大明世家无数，这么多家族尚且没有找到合适的方式融入唐人体系，这说明唐人这一套体系对于人心的把控更为精炼。如此体系只能说明唐人运作时间很久，久到了无数人才数百年积累才有可能不断完善出这样的体系来。” “由此说来，至少唐人这套体系是可以顺利运行百年以上的，这就意味着百年之内唐人是不会轻易权消溃散的。不足千人就能成就如此基业，独到之处还真是值得研究一番。” 洪婉笑道：“此乃其一，还有其二，那便是相对于大明来说，唐人能从商贾手里收到税，而且还是个很可怕的数额比例，这一点也是小妹愿意让族人来台南发展的原因之一。” 洪承畴手扶着阳台栏杆笑道：“小妹真是女诸葛，若是男子，为兄怕是也要让渡族中资源，全力帮扶小妹谋取仕途了。” 洪婉有些得意，但自小学习的礼仪又让她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因而只能红着脸怯生生的说了一句：“兄长可不敢取笑小妹。” 洪承畴摇了摇头道：“为兄说的是实话，商贾之流在我大明已成顽疾，放眼整个朝堂谁人不知商贾之利百倍农耕，可偏偏士绅勋贵早已与商贾成了一丘之貉，这商税便是皇帝陛下也收不到。” “不管唐人使用了什么样的手段，能让商贾缴税，这一点本就比大明高明。世家存续本就是慕强而居，放着手段百出的唐人不选，墨守成规的吊死在大明一棵树上，这本就不是世家存续之道，倒是为兄固执了。” 洪婉笑道：“兄长本就是人杰，若是兄长不看好唐人，又怎么可能千里迢迢从京城来到台南，难不成真是因为小妹有那么大的面子？” 被自家族妹这么一调侃，洪承畴反倒是有些脸红。这事说起来也就是他想给自己找个台阶，所以一开始才故意说那些话来‘劝诫’族妹。 实际上以他的精明来说，真要是不看好唐人，他压根就不会来台南，甚至都不会准许家族把有限的资源运作到台南来。 因此脸红的洪承畴也不得不苦笑道：“还是小妹聪慧，为兄在你面前可是一点脸面也留存不下了。” 洪婉也知道今日已经逾矩过多，女子之德尽管在世家女子的课业中不是主旨，但也占据了绝大数篇幅，因而稍有逾矩在自家人面前还说得过去，真要是做的太过分，世家也是不能容忍的。 因而洪婉立刻转移话题道：“不知兄长看好哪位唐人，可否告知小妹，也方便小妹接下来的判断。” 洪承畴倒是没有片刻思考，当即便回答道：“十三委员我洪家的体量还不够格接触，唐人内部派系关系我们也没办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梳理清楚，因而为兄这次出手便有些姜太公钓鱼的姿态，倒是要看看会是哪路唐人先找上门来。” 洪婉蹙眉道：“兄长，那走私渠道摆明就是孙有财的路子，全台南人都知道那个小子的背后是大名鼎鼎的‘烂枪林’，唐人如此精密的体系尚且准许烂枪林搞这些谋私利的东西，可见烂枪林在唐人之中地位如何。” “台南报纸也说过烂枪林和那位唐委员的关系，二人不久后就会成婚，这等人物可不是我们洪家能招惹得起的。” 洪承畴笑着摆了摆手：“小妹觉得唐人当真不知那些情报泄露的事情？还是觉得为兄这次出手真的是为了得罪烂枪林？” 洪婉摇了摇头：“小妹不敢诽谤兄长，更知兄长谋算从未出错，只是小妹担心唐人思维与我大明不同，怕是烂枪林未必能理解兄长的意图。别看烂枪林人在辽东，可其势力小妹却是私下打听过的。” “台南警察局就是烂枪林的一言堂，那位唐委员掌控唐人司法之权，可以说这般权柄就是连大明皇帝也不能完全掌握。兄长在刑部可曾听说过大理寺和刑部同在一人手中的事情，人家这是大理寺、都察院、御史台、甚至锦衣卫同时掌握在手中，此等权柄岂会看上我洪家。” 洪承畴看出了洪婉是真的急切，说实话也就是他自己对自己的谋划有信心，否则换做他人，根本就不会敢于做出这样的事情。 不过这件事不仅仅是他个人的事情，还涉及到了整个洪氏家族，因此洪承畴也不得不耐下心来仔细解释道：“小妹勿忧，台南唐人所谓管委会有十三个委员，这是单数而非双数，如此可见十三个委员本身就不可能同心同德，至少内部相互牵制的机制是存在的，这十三个人就必然会代表不同利益群体，相互制衡之下就不可能存在一家独大的势力。” “烂枪林和那个唐委员会因为这件事恼怒，前提是他们有那个能力和精力来深挖此事。你觉得他们在管委会的对手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洪婉很清楚洪承畴的意图，但她还是难免会担心自家体量并不适合涉及到那个层次，因此还是摇了摇头：“兄长，我知兄长谋算，但烂船尚有千斤钉，就算烂枪林和唐委员真的被他们的对手打压，以唐人的数量来说，这种打压也绝对不会是不死不休的程度，唐人要想在台南立足，定然会把内部争斗控制在一个有限的范围之内。人家自己都不可能打生打死，放弃权柄之前随手报复一下，我洪家又该如何应对？难道兄长觉得他们的对手会准许我们洪家渔翁得利？” 洪承畴想笑却还是忍住了，他很理解自己这个族妹的的担心，说穿了终究还是没有接触过官场，所以族妹的很多想法更趋于商贾之间的争斗和百姓之间的矛盾，压根就没有意识到官场之争有多么血腥。 洪承畴不会给自己的族妹普及官场之事，这种事可以幻想，也可以自我分析，唯独不能由别人来解说出来，因为一旦有人解说，也就意味着接听的人会被误导，进而失去自己的判断能力。 所以洪承畴笑着摆手道：“此事为兄自有考量，若为兄所料不错，那位烂枪林或者唐委员的人很快就会找上门来，对方不仅不会怪罪我洪家，甚至还会给我洪家一场富贵，小妹不必担忧，且看为兄谋算是否应验吧！” 第二百三十八章 洪承畴的分析 第237章 洪承畴的分析 柳琴并不清楚唐诗韵和陆庆春为什么要安排自己去和洪承畴见面，实际上正如洪承畴分析的那样，柳琴对于台南情报泄露的情况比很多人都要清楚，因为实际掌控台南警察局的人就是她。 可以毫不客气的说，林枫或许不会过问台南的事情，但柳琴却是个有心的女子，为了那天林枫问起的时候能够立刻给出答案，柳琴在台南布置的眼线可比洪承畴想象的还要恐怖。 之所以在事情发生之前没有去阻拦，倒也不是柳琴真的要坐视台南唐人的机密被泄露出去，而是她很清楚那些所谓暴露出去的秘密对于唐人来说根本就算不上秘密。 与其早早暴露自己对台南的情报网络，倒不如顺势而为观察一下这些泄密人想要把消息传递到什么地方去。 陆庆春其实也对此并非一无所知，一来他本身就是做这份工作的，管委会在情报局方面的资金投入可从来都没少过，甚至彭少杰隔三差五还会主动送钱，数百穿越者要是真的对台南的情况不能做到掌控，大家早就嚷嚷着离开台南换一个地方生活了。 与柳琴的坐视不同，陆庆春就是单纯的没把那些机密当回事，甚至也想考验一下自己麾下的人会如何应对这种情况，因而洪承畴还真就是眼光毒辣，早就知道了唐人不可能无视泄密，这才提前引爆此事来博取唐人的关注。 对于洪承畴这个人，柳琴也仅仅是林枫之前提过一嘴后才安排人手去关注。因为没有历史先知，她可不知道未来这个人会出卖整个大明，甚至会成为满清立足天下的第一功臣。 在柳琴看来洪承畴不过是个精明的官员而已，这一点根本不足以让柳琴惊讶，毕竟江南士绅文官就没有傻子，傻子甚至都过不了江南士绅筛选的那一关，又怎么可能成为官员。 人才出众的江南地区自然就显得洪承畴不是那么显眼，因此柳琴也仅仅是安排人手关注对方，却始终没有太把洪承畴当回事。 今天听到唐诗韵和陆庆春十分看重洪承畴，柳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判断出现了失误，在仔细回想了关于洪承畴的一些信息情报之后，柳琴才这发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先不说洪承畴那官运亨通的晋级速度，晋级是泉州洪家那位掌舵洪小姐的事情就已经足以让柳琴格外关注了。 没错，至少在柳琴这里，洪家小姐的名气远比洪承畴更大。 那位洪家小姐也算泉州一个传奇，尽管洪家在商业方面的成就不是很大，但一个女子能在一年时间把一个靠着土地起家的洪家转移到商途上来，并且能够迅速让洪家迅速跻身泉州富豪中游，这般本事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因此在手下人告诉柳琴此时洪承畴所居住的旅馆是那位洪家小姐的产业，柳琴便立刻派人给洪家小姐送去了拜帖。 既然唐诗韵说了不希望与洪承畴产生关联，柳琴又不放心安排其他人去和洪承畴见面，索性柳琴就只能选择直接拜访那位洪家小姐，看看能不能通过洪家小姐来和那位洪承畴大人展开联系。 洪承畴没想到第一个来的会是柳琴，而且还是堂而皇之的拜访洪婉，一时间倒是让他这个算无遗策的老江湖有些迷糊。 不是他洪承畴看不出这是对方在试探，而是他觉得这件事似乎透着一些诡异。 以他的行为来说，他可以预见烂枪林一系人只可能有两种态度来对待他。要么就是想尽办法来对付他，算是报复，毕竟自己的行为有断人财路的嫌疑，哪怕包装了一幅大义也没用。 另外一种态度就是忌惮，用威胁的方式迫使自己离开台南。毕竟以自己的分析来看，烂枪林一系不过是这台南唐人中的一股力量而已，绝对不是掌握最高权柄的那一派，所以只要有人想要借题发挥，烂枪林这一派人绝对扛不住。 洪婉也设想过这两种可能，说实话她并不赞同自家兄长的做法，但她也做不到阻拦。不说洪承畴在家中的地位远不是她一个女子能够比拟的，人家这般冒险的初衷也是为了洪家能够抢先在其他家族之前联系上唐人高层，冒险收益巨大，肯定就需要整个洪家来一起承担。 看了一眼低头沉思的洪承畴，洪婉不忍打断族兄的思路，索性便让传递拜帖的丫鬟引领着她亲自出门去迎接柳琴。 对于洪婉来说，别看柳琴只有台南警察局内勤警员一个普通身份，但几乎所有来台南经商或者有利益往来的世家都很清楚，这女子出身红尘，就是那个烂枪林的小妾，不给这女人面子就相当于不给烂枪林面子，这后果最起码在台南还没有外人能够承担得起。 何况洪婉还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消息，比如这个柳琴可不仅仅是林枫小妾一个身份，人家笼络了大批青楼女子早就通过烂枪林的渠道送进了不少唐人的府中，台南女人一共三个圈子，这女人算是唯一一个在三个圈子都能吃得开的人。 第一个圈子便是唐诗韵、闫思敏为首的唐人女子圈子，这圈子比较封闭，唐人女子自己玩的圈子从来不和外人来往，甚至因为唐人的特殊体系，这些女子还能对唐人官府产生重大影响，因此毫无疑问就是整个台南女性圈子的魁首。 第二个圈子则是柳琴筹谋出来的圈子，以柳琴为首，联合了许多已经给唐人当小妾的女子和各家女性代表组成了一个台南特殊的贵妇圈子。 这个圈子不仅是各方势力中的女性代表为主，甚至还吸纳了不少西夷女子贵妇加入，可以说算是台南女子消息集会的一个圈子。 第三个圈子则是台南一些管事女子以及青楼女子组成的圈子，算是三个圈子中最底层的存在，同时也是一个晋级的基础。 这圈子也有很多消息交流，但也始终无法与第二个圈子产生太多交集，更是完全触及不到第一个圈子，层层分级倒是非常严格。 柳琴在这些圈子中的影响力很大，算是消息最为灵通的那一个，因此在台南女性群体中很有号召力。 不说能够与第一个圈子有所交集，便是第二个圈子里那些各家女性代表的人脉关系也不是洪家能够比拟的。 洪婉还未出嫁，因此与那些贵妇之间的交流很少，如今身在台南，也仅仅只能和一些世家小姐有所交集，正是筹谋如何与柳琴相识，借着对方的人脉关系帮助自家产业更进一步的时候。 双方见面倒是客套了一番，甚至洪婉还刻意表现的十分谦逊，本就是想和对方有交流，所以当柳琴提起洪承畴的时候，洪婉倒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自己族兄的行为。 不是洪婉没脑子早早主动承认，而是她很清楚对方既然能这么快找上门来，目的显然就是来找自己的族兄。 柳琴对于洪婉的一些情报还是有所了解的，欣赏对方能力的同时，柳琴也就没有太过在意对方这般坦诚是为了与自己亲近。 “婉儿妹妹，从大义来说，你族兄做的很好。这是帮助唐人老爷守住了秘密，想来唐人老爷也不会亏待了你洪家。” 看着洪婉故作镇定的样子，柳琴一眼便猜到了对方这是故意做出的姿态，笑着说道：“可是事前一声招呼都不打，直接便断了我家老爷的财路。也就是我家夫人在朝中地位足够，其他唐人老爷看在我家老爷昔日功劳的份上才没做计较，换了其他人，令兄这行为怕是要让我家老爷丢了官帽子的。” 洪婉从柳琴主动上门的时候就猜到了对方并非是来兴师问罪，毕竟真要是来找洪家麻烦，人家也没必要让柳琴这样的‘大人物’直接上门。 所以洪婉立刻猜到了这是柳琴故意在给自己家一个台阶，只要她洪婉能牢牢抓住，族兄那般操作反倒是能坏事变成好事。 想通了这其中的含义，洪婉立刻起身福礼道：“是家兄做事不周，只想了此事该是一件功劳，有些操切了，还望姐姐能在林大人面前多多帮妹妹美言几句，洪家自然不会少了该有的礼数。” 柳琴微笑着点了点头：“婉儿妹妹就是心思玲珑，知道姐姐也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要说我家老爷就是这么个脾性，不喜欢迁怒于人。这事贵兄虽然做的操切，但初心终是好的，我家老爷和夫人不仅没有因此动怒，反倒是一直都在称赞贵兄是个品行高尚的人呢！” 洪婉笑道：“能得唐委员称赞，那可是家兄的荣幸。也就是家兄已经在大明有了官身，若是没有进入仕途，小妹可是要劝他早早来台南投效唐人老爷，到时候有唐委员一句称赞，便是在这台南家兄的仕途也能平步青云了，一切可都要谢谢姐姐来给妹妹送这个好消息呢！” 柳琴含笑着点了点头，算是传递了认可的信号，也是到了这样一个表态出现，洪婉这才赶忙开口说道：“小妹今日有幸能与姐姐相识，姐姐可一定要给妹妹一个表现的机会才是。” 柳琴笑道：“表现的机会自然是会有的，不过在此之前姐姐这里还希望妹妹能帮忙带个话给令兄。” “我家老爷如今被委员们委任了东港总督一职，那地方就在大明辽东，日后与大明官员接触自然不会少，到时候还希望令兄能帮忙介绍大明官员认识。” 洪婉微微有些错愕，她预想过林家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说实话从她的认知角度来说，她觉得最大的可能就是公开做出一幅姿态，算是两家一种公开和解，一切都只是给外人做出一番姿态，私下里肯定还会再来找洪家麻烦。 对于自己族兄的做法，洪婉觉得有些操之过急了。利用这样的方式确实有可能尽早接触唐人高层，但反噬效果也十分明显，以唐人的形式风格来说，洪家定然是要大出血才有可能把事情压下去。 可她没想到柳琴会是这样一种态度，这分明就是要拉拢洪家，就像唐人管委会主动拉拢江南士绅一样，竟然真的因为利益关系就彻底把这件事给抛在了脑后，这般大度倒是让洪婉有些不太适应。 柳琴看出了洪婉的拿点心思和揣度，她本就没太把洪承畴极其家族当回事，也就是唐诗韵要求，柳琴这才会亲自出面，所以在柳琴看来，洪婉的担忧还真就不算什么大事。 别看柳琴觉得事情不大，但她出身底层，也很清楚这种小事可以谅解，但主动权一定会在林家这里，洪家还真没有实力敢在台南继续搞事。 所以柳琴得到了一个算是她自己较为满意的答案，这才起身说道：“既然如此姐姐也就不打扰妹妹了。不过走之前姐姐倒是希望婉儿妹妹能够提醒一下贵兄，这台南可不是大明，能在这里立足的人可没有蠢材，贵兄最好还是少玩这些小把戏，免得哪一天不知道得罪了人还不自知。” 洪婉苦笑着点头：“是，多些姐姐告知，没有姐姐提醒，妹妹还真没太在意这件事。” 柳琴的目的其实已经达到了，只是考虑到唐诗雨和陆庆春对那个洪承畴十分看重，这才意识到或许这洪家未来也有可能投效自家。 所以柳琴不得不又补充了一句说道：“此外既然洪家有了选择，那便希望洪家能保持初心不忘。” 送走柳琴，洪承畴这才施施然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也不等红婉开口，他便主动说道：“这林家还真是不能小觑，明明此事我洪家还有选择余地，人家反倒是三两家话就然后我洪家不得不选择他们投效了。” 洪婉蹙眉问道：“兄长这是何意？难不成我洪家未来只能选择和烂枪林合作了？” 洪承畴点了点有，有些无奈的说道：“没错，是为兄算计失误了。” 看着一脸不解的洪婉，洪承畴笑道：“尽管某不知道烂枪林投入了多少，但至少说明这烂枪林确实轻松应对了这次危机。如此说来我洪家便没有了重新选择的余地，看来某还是需要通过大明的渠道与那位烂枪林见上一面才行。” 洪婉没听懂洪承畴这句话中的深意，反倒是开口询问道：“族兄觉得这一次我们要给出多少诚意，才能确保那个烂枪林不是表面大义凛然，背后里搞小动作的人。” 洪承畴笑道：“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为兄并不清楚，但从刚刚那位柳琴说过的话，为兄倒是可以分析出一些情报来。” “第一便是有人帮咱们压住了这件事的影响，而且这个人的地位至少也会是十三个委员之一。” “第二则是烂枪林家中有人看重我洪家在大明的地位和影响力，尽管为兄很清楚咱们洪家在大明没有多少实力，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洪家真就一无是处。既然人家能看上，这说明我洪家确实存在价值。婉妹倒是无需因此而献媚于那个柳琴，以某揣度，那烂枪林不在台南，这事肯定是那位唐委员的决定。” 第二百三十九章 馅饼大王 第238章 馅饼大王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刘锦燃一身小商贩打扮已经算是在台南站稳了脚跟，尽管台南这里没有大明那般处处扒皮的怪相存在，可要说这小商贩赚钱依旧会处处受到来自各方的打压。 几个月的时间里，刘锦燃在台南做过许多工作，也在工地搬过砖，在酒楼里当过跑堂，在铁匠铺里当过学徒，可每一次都只能坚持一个月便要换一个工作。 倒也不是他刘锦燃是那种受不了苦，没办法坚持在某个工作上的人，而是台南这里任何一个工作的收入都比大明多，他想多了解一些行业，方便以后把父母家人接来的时候能让家人最快了解台南这里的情况，找到一个赖以谋生的工作。 如今刘锦燃做的这种小商贩算是台南的特色，因为这里各行各业都有来自大明的翘楚抢占市场，所以人们处处都要争分夺秒增加效率，以至于吃饭就成了一种应付差事，很少有人有时间能够坐下来稳稳当当的吃上一顿饭，这就导致了台南这里非常流行所谓的快餐。 这所谓的快餐无非就是一些简单方便的食物，方便在台南这里工作的人可以花费并不多的钱财购买，并且一边走一边快速填饱肚子。 因此包子、饺子、肉饼这一类食物就成了台南的主流食物，刘锦燃也观察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才发现了这个商机。 要说这门生意也不能算是他发起的，而是随着台南务工人员增多，主动出现的一种现象，唐人乔家最先带起了风气，向市面上发售了一大批所谓的小吃车，一下子就让台南雨后春笋般增加了这个行业。 唐人对每一件事都要管理，也都要收税，所以看似很多时候显得有些刻薄，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唐人也会因此给出很多经商的思路。 比如这乔家推出小吃车，唐人立刻就跟着补充立法，宣布小吃车的运行标准及税收要求，一整套完善的机制是同步出现的。 有细心的人只要稍稍进行了解就能发现，这的确是如今台南的需求，一些像刘锦燃一样胆子稍微大一些，手里有些存款的人便立刻进行了尝试。 如今刘锦燃便是推着一辆这样的小吃车在走街串巷卖馅饼，馅饼的制作方式也是唐人那里传出来的，倒不是说大明没人会做馅饼，而是唐人喜欢吃什么东西，他们身边的奴仆和台南各家饭店便会第一时间顺着他们的喜好推出产品，进而形成一种风气，再传到小吃车这里。 和其他人不同，刘锦燃算是那种手头资金较为充裕的摊主，所以除了一开始他自己花费钱财购买小吃车，又花了钱学习馅饼的手艺之外，他还专门花钱印刷了一批小吃车每天行走的路线，把这样的宣传单通过街道上随处可见的跑腿小子散发到整个台南。 唐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他们的印刷品又精美又便宜，这块儿的市场唐人牢牢抓在手里，以至于很多明人想要办理报纸，也没办法摆脱唐人掌控渠道的命运。 刘锦燃来到台南的时候手里带了一笔钱，所以这就让他比其他小吃车摊主更有了先发优势，凭借着狠心砸下广告钱，又愿意和那些跑腿小子分润每一单的利润，一下子就把他的小吃车推广到了全城。 这手段都是唐人玩剩下的，可偏偏对于如今生活在台南的人来说非常适用，因此刘锦燃如今只是坚持着自己亲自推车出去叫卖，实际生产制作馅饼的反倒是他雇佣的一批厨娘，在一间他租下来的库房中完成。 尽管每天都有数千张馅饼出售，但人工、房租以及分润给跑腿小子的提成，实际算下来利润也非常少，少到了都不如他自己打工赚的多。 之所以还能够坚持下来，说起来也是刘锦燃的一种幸运。在成为第一批小吃车买家，并且有魄力投放广告的时候，他的这种思维就被卖车的乔家人看重，并且主动给了他一些赚钱的思路。 这也是刘锦燃来到台南之后，第一次领略到唐人的恐怖。 唐人并不是像那些土豪劣绅一般靠着强硬手段来迫使别人屈服，而是或提供一种商业运作思维，或是提供资金以及某些方面的帮助，然后只拿走你一部分股份，成为你的合伙人，就像股股市中的那些大企业一样，使用各种方式和你绑定在一起。 这种模式对于刘锦燃这种当前时空的人来说，无疑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有人出钱出资源帮助自己快速将生意做大，自己能够收获的利益也远超原本的计划，任谁也很难理智的去抗拒这样的合作方式。 然后随着生意越做越大，刘锦燃才慢慢发现这其中狠辣的地方。首先就是这小生意的收入并没有预想中的那么高，甚至为了尽快扩大规模，乔家人会劝说刘锦燃主动压低价格来保全市场占有率。 这就导致了刘锦燃明明每天都能售卖出数千张馅饼，小吃车的名气也在台南渐渐成型，可偏偏实际到手的利润只能与打工相比。 除了压制利润之外，新增投入还在不断出现，比如持续做广告，招募更多厨娘主动开发不同馅料配比，增加制作效率，调整流程一系列需要资金投入的改变。 这些行为都是对生意有好处的，哪怕是刘锦燃一天书也没读过，也很容易接受这样的改善，继而就不得不接受乔家人继续注资，从而进一步稀释他的股份占比。 影响力再一步增大之后，乔家人便停止主动注资，用一种保持合作关系，不适合拿走太多股份的名义来安抚刘锦燃。 但手段是不会停止的，毕竟这门小生意还需要急需扩大市场占有率，于是乎乔家人帮忙联系了台南银行，用股权做抵押，又从银行贷了款子来继续扩大生意规模。 几个月来，刘锦燃的身价直接原地起飞，从那个只有百余两银子闯台南的小伙子摇身一变成了身家数千两的成功商人，甚至许多商人都开始主动与刘锦燃交往，希望能从他这里获得一些成功经验。 可也只有刘锦燃自己心里清楚，他那百余两银子早就因为乔家的多次注资而不得不保全自己的股份而投入到了这门生意里，即便如此他如今的占股比例也少的可怜。 此外实际利润方面倒是开始有所好转，可大股东是乔家，又要偿还银行贷款，他能实际拿到手的分红少的可怜，甚至有些时候为了能在其他商人面前维持成功商人的形象，他还不得不用自己手里部分股份去银行贷款来维持所谓的‘体面’。 他并不知道虚荣心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上的，只是知道这门小生意的股价一直都在上涨，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拿出一部分股份发售出去把他欠的贷款还上，更是可以用手里的股份直接在台南买房，把家人都接到台南这里。 唐人的这些手段其实很容易被人分析出来，事实也是如此，这套玩法欧洲海商和大明士绅商贾只要稍稍琢磨便很容易弄清楚。 但问题是乔家人选择的是刘锦燃这种毫无根基的普通人，而不是那些比猴子都精明的老商贾和士绅。 这就导致了唐人可以毫无顾忌的制造财富神话，然后顺利的把那些包装好的股份高价卖给士绅商贾。 作为既得利益者，尽管刘锦燃的收益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但至少唐人还没有到了吃绝户的地步，所以还算是给他留下了不少获利空间，他自然也不会断了自己的财路去把这些秘密告诉其他商人。 如今的刘锦燃其实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说白了乔家通过这个看似并不复杂的方式已经拿走了他的产业，只是现在选择权还留给他，他可以选择继续和乔家合作，或许在成为乔家人之后，人家还能给他一口饭吃，继续重演这一套流程。 也可以放弃成为乔家人，到时候是否真的可以带走自己现如今的财富，刘锦燃自己心里是没有底的。 在见识了唐人的初级手段之后，刘锦燃如今也没什么好纠结的。无非就是一个选择而已，曾经的自己饭都吃不饱，不然也不会从家乡离开出来讨生活。 如今算是被贵人看重，无非就是给人家做事而已，乔家吃相也不算难看，至少他还能过上曾经不敢想象的生活，自然知道该如何选择。 ‘馅饼大王’刘锦燃的拜帖出现在洪承畴的面前时，洪承畴和洪婉是非常不解的。 换做是其他大明官员，这种行为几乎可以被人家当成是侮辱，不说报复，最起码也不会接见。毕竟士农工商，再怎么提高商人地位，一个卖馅饼的也绝不敢给一位官员递上拜帖。 敲了敲桌子，洪承畴皱眉问道：“这刘锦燃也是烂枪林一派的人？” 洪婉同样皱眉，只是这并没有耽误她回答洪承畴的问话：“据说是最近几个月在台南出现的小商人，这人很有办法，推着小车卖馅饼愣是卖到了每日出货数千张的地步，广告甚至都打到了三大报上面，听下面人说，唐人乔家投资了数千两银子购买这生意的股份，如今不少商人都对这个刘锦燃手里的股份十分看好，股价每天都在涨。” 洪承畴来台南之前也是做过功课的，家族中一直都有收集台南这里的情报，所以他也知道股票的一些事情，听到这里不免有些古怪的说道：“乔家的人，这个乔家听说在和烂枪林合作，看来这是烂枪林想要通过乔家与我洪家建立合作关系啊！” 洪婉依旧皱眉，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道：“兄长可是看出了什么端倪，小妹倒是不太明白对方这是什么用意？” 洪承畴也算是在官场历练了几年，当即便随口回道：“或许是利益输送，既然烂枪林希望我能在官面上和他合作，目的肯定还是所谓的东港或旅顺，这事真要是涉及到了家族利益，我们未尝不能合作。我猜对方可能是来送好处的。” 洪婉苦笑道：“兄长，这唐人手段小妹也有所研究，说实话算得上是精明，但却并没有出现过于复杂的玩法。无非是利益绑定，用所谓股份的方式来与想要合作的人建立利益连接。这股市说白了更像是专门给大家族建立联系的场所，各家拿出部分产业的股份来交易，相互绑定从利益方面直接衡量合作与对抗关系，算得上是为世家存续多了一条手段，但手法不算新鲜，无非就是提供了一个平台，一个更多利益交杂的机会而已。” 洪承畴点头道：“是啊！这东西为兄也是如此看法，只是有唐人强力手段作为媒介，这玩法就可以操持下去，说实话为兄甚至有过一个天真的想法，那便是大明若想摆脱危机，未尝不可以拿出部分核心产业来这里交易。” “只要利益能够多方共同持有，大明不仅能够得到财政方面的改善，有足够的钱粮供养军队，甚至还能因为利益捆绑的更加牢靠而重新收获世家的忠诚。” 洪婉有些惊讶自家兄长的这种想法，不过转念间她还是笑着摇了摇头：“兄长这般想法倒是没错，只是兄长恐怕也能发现其中问题吧！” 洪承畴笑着点了点头：“是啊！经不起推敲，若真是如我那般天真想法，大明怕是很快便会灭亡，毕竟这所谓股市不过是唐人操盘的游戏而已，掌控权都在人家手里，人家有的是办法能把你的股份变成人家的。” 洪婉微微点头：“兄长，说回这个乔家的刘锦燃，小妹为何觉得对方来这里并非是为了与我洪家合作，反倒是更像烂枪林与我们要保持一定距离的行为呢！” 洪承畴皱眉道：“确实如此，那柳琴出面还算得上是一种姿态，毕竟柳琴的地位在整个台南算是人尽皆知，如果真是直接和我洪家合作，也算是我洪家与烂枪林公开合作的一番姿态。可如今柳琴什么也没做，偏偏是乔家拍了个新晋成名的小商人过来，这未免就有些小觑我洪家，也太过狂妄了吧！” 洪婉仔细盯着自家兄长的表情变化，发现后者即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也没有在脸上出现愤怒，很明显对于这件事的态度并没有表现的那般愤怒，这就让她意识到了自家兄长心里似乎还在希望能与唐人合作。 脑子里快速复盘了柳琴来拜访以及刚刚自家兄长说过的话，洪婉眼珠子一转，立刻开口问道：“兄长，对方这般侮辱我洪家，士可杀不可辱，大不了我洪家不与其合作便是，犯不上如此动怒。” 洪承畴哪里看不到自家族妹那眼珠子乱转的机灵劲儿，没好气的说道：“你这丫头当真是我洪家最精明的人，换了其他子弟，怕是为兄刚刚那番话便会让他们气愤到要和人家搏命，偏偏是你，看穿了为兄心思却还在这里阴阳怪气，当真让人恼怒。” 洪婉笑着吐了吐舌头：“兄长谬赞。” 洪承畴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随即叹了口气道：“行了，我就不去见那个小商人了。你也别去，安排个管事去见一见就好。既然人家摆明了不想公开合作，这样对我洪家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毕竟我洪某人也是朝廷命官，着实不该参与这般事务。” 洪婉有些好奇的问道：“兄长，如此侮辱，为何还要选择与之合作？” 洪承畴苦笑：“你也不必考校为兄，我们洪家的体量又哪有资格真的和人家合作。晋商、徽商这种庞然大物尚且寻不到门路，东林那些人也才堪堪与唐人有所接触，真要是直接选择和我洪家合作，洪某还真不敢应承。” “为兄此来本就是想私下联络唐人获得一个应援渠道，他日辽东局势必然会影响官员晋升，为兄若想官途有所展望，方方面面就少不得四处联络。再者这一次只是用了些小手段引起唐人注意，没有真本事，人家最多也就是撇上一眼而已，还是需要我洪家拿出实力才行。” 说到这里洪承畴有些踌躇的站起身叹了口气，这才缓缓把目光转向洪婉身上说道：“小妹要留在这里经商为兄是支持的，只是为兄也要提醒小妹，这唐人可与我等自小熟悉的的大明完全不同，说他们是商人也好，是官员也罢，总之要小心谨慎的应对，丝毫不得马虎。那烂枪林人都不在台南，手下便能如此迅捷做出反应，可见其并非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简单。” “唐人如今安排一个经商者的手下来接触，便意味着对方并不排斥与我洪家合作，只是合作的体量在人家看来也仅仅是这种地步而已。说白了人家这算是在提醒我洪家要摆正位置，小妹切记世间能成为一方豪富的人可没有蠢材，我洪家人也要引以为戒，万万不可自视过高，免得让人看了笑话。” 洪婉点了点头，倒是心中庆幸自家兄长是个清醒的人。若是换做其他自己子弟，她还真担心人家唐人这般反应会让洪家误判。 以她从商的经验来说，对方这种姿态可算不上侮辱，甚至按照商人的角度来说，这还算是非常有诚意的合作姿态。 毕竟一两银子的生意想要吸引千万两银子的买家，这本就是天方夜谭之事。 按照洪家的体量来说，对方能派乔家下场就已经算是高看洪家一眼了，这般机遇换做晋商和徽商怕是早就开正门出去迎接了，可不是谁都能得到的机会。 乔家选择一个最近炙手可热的小商人过来接洽，一来算是提醒洪家体量还和乔家不对等，想要合作可以，但不能要求太高。 二来也是释放一种善意，乔家把最炙手可热的生意送上门来，表现出了对洪家的重视，至少是真的重视了洪承畴的那些小动作，表达了很清楚洪承畴都做了什么。 第二百四十章 孙承宗的毒计 第239章 孙承宗的毒计 自从唐人开始举办所谓的大会，整个台南乃至大明及周边各方势力便将目光汇聚到了唐人的身上。 与之前的关注不同，随着一次又一次会议公布出来的内容来看，很明显唐人建立一个国家的意图已经昭然若揭。 而且每一次公布出来的体系都能让人深思许久，以至于那些秀才们在台南办的报纸也开始增加了印刷的数量，毕竟大明还有很多士绅文人有这方面的需求，而让他们选择购买台南三大报，阅读起来肯定就没有秀才们写的文章那么舒服。 史书上记载天启皇帝朱由校是个不识字的皇帝，说这个在位仅七年的皇帝是个木匠，历史是否真实记载了这位皇帝的人生不得而知，但至少1621年的7月，这位刚刚登基不久的皇帝却已经在阅读起了来自台南的所有报纸。 御书房里，天启皇帝一边看着不同的报纸，一边听着孙承宗给他汇报最新的辽东情况。 “陛下，熊经略与王巡抚之间的不和已经几乎公开化，但由于熊经略从徽商手里借来了雇佣兵和部分唐人飞箭，暂时稳住宁锦一线是没有问题的。王巡抚已经在广宁开始构筑防线，其麾下游击毛文龙已经亲自前往东港去说服唐人，不出意外的情况下，唐人必然需要我大明默许东港问题，定然会给毛文龙支持，想来这一次我两路大军必然可以遏制住建奴向西扩张。” 天启皇帝表面上读者‘海外观察’，实际上下面还夹着一张‘台南娱乐周刊’，上面的最新娱乐头条的青楼女子画像倒是没能吸引到他，毕竟真的没有他的皇后张嫣漂亮。 可上面的一些新奇玩具还是让这位十几岁的皇帝有了想法，偷偷看了一眼一本正经的孙承宗，天启皇帝有些心虚的问了一句：“孙师，经略与巡抚不和，看起来符合朝廷制衡，但这不会导致开战时双方在战场上配合不利吧！何况上次孙师也提到过大凌河一线的防御布置，朕看广宁和宁锦一线都距离大凌河有一段距离，真打起来怕是来不及支援大凌河一线吧！” 孙承宗可不知道皇帝还在偷看娱乐报纸，听到皇帝如此发问，立刻回道：“回陛下，微臣已去信辽东巡抚王化贞，要他尽快派兵支援西平堡一线，王巡抚收到微臣的信件后想来不会坐视。时间终究是站在我大明一侧，建奴人口兵力有限，又不善生产，只能靠劫掠维持物资来源。因此臣主张大凌河以西采取坚壁清野方式减少建奴物资补给来源，一面收纳百姓补充兵员，一边构筑城防工事，以此牢笼之策来禁锢建奴活动空间。” 天启皇帝敷衍的点了点头，事实上他这个皇帝可是受过皇室正统教育的，别看年纪还小，也还有正常这个年纪人该有的贪玩之心，但要说对于朝廷中的弯弯绕，他可是非常清楚。 所以敷衍是因为天启皇帝很清楚自己老师这一套或许对建奴有效，但同样需要大明投入的资源也不会少，眼下他内帑里那点钱还算宽裕，倒是不用担心资金不够的问题。 但想到要花钱，天启也不得不找个理由安慰自己，或者说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毕竟皇帝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先帝泰昌只在位不到一个月，内帑就流出数百万两银子，祖父万历皇帝一辈子脸都不要了才攒下那点家底，可不够他败坏多久的。 轻轻放下手中的报纸，天启皇帝一边小心翼翼的将娱乐报纸遮掩住，一边故作轻松的说道：“众多官员南下，或派遣家人私自前往台南，这事孙师如何看待？” 孙承宗心里早有准备，作为皇帝的老师，他最清楚自己这个学生的本事。或许还有些稚嫩，但从孙承宗的角度来说，天启皇帝无疑是个合格的皇位继承人。 或者更准确的说，以孙承宗接触过的皇帝来说，天启更像他的爷爷万历，反倒是不太像他的父亲泰昌。 万历的特点就是精明，精明到了哪怕三十年不上朝，朝内外的大小事务人家也门清的地步。 想糊弄最好还是挑选泰昌那样的皇帝，万历天启都不是朝臣随便可以糊弄的。 “陛下，民间商事而已，或许其中因为利益关联会有不少官员参与其中，但这不过是世家习惯而已。如今我大明最重要的问题还是解决辽东建奴，只有解决卧榻之侧的威胁之后，才能考虑对抗东南。” 偷偷瞥了一眼皇帝，发现皇帝的目光并没有什么变化，似乎皇帝对于这个回答没有反应一般，孙承宗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唐人对外扩张的野心是昭然若揭的，但受制于他的人数体量，他们是极度需求从我大明引进人口充实他们占领的土地，这是个漫长的过程，在此期间唐人就必然要与我大明保持稳定的关系。” “以微臣之见，辽东部署完成之前我大明或许可以公开邀请唐人使团来京，用我大明的宗藩关系来确定双方地盘，并适当将辽东难民转移到唐人领地之内。” 孙承宗这番话也就是在自己的学生面前才敢说，换做是没有这层师生关系，他还真不敢说出口。 天启微微皱眉，倒是没有他弟弟那般急切，而是若有所思的问道：“孙师这计策可是很难通过内阁的，朝中诸公怕是也会因此诘难孙师，不知孙师可有应对之策？” 孙承宗眼前一亮，他没想到皇帝会是这样一个态度。以他对皇帝的了解来说，皇帝能明白他的意图，能分清主次就已经很不错了，没想到皇帝还能跟上他的节奏，这就有点意外之喜的感觉了。 “回陛下，老臣倒是不在意诘难，而且此刻山海关及广宁一线已经汇聚百万辽东难民，这些人终究是要进入关内的。京城一代的士绅官员肯定接受不了这百万流民，放任这些人自求生路也只会加剧我大明地方混乱，倒不如由朝廷统筹，锦衣卫暗中布置，直接把这些人送去台南，待到我大明解决建奴问题之后，直接引动这百万辽民在唐人领地起事，届时配合朝廷大军，可一举解决唐人问题。” 天启可不是他那个傻弟弟崇祯，一听到孙承宗这番说词就会找不着北。 人家分担没有兴奋，反倒是悠悠的说了一句：“孙师这般哄骗稚童的话语就莫要拿来欺朕了，朕不会相信，朝中诸公不会，唐人能凭借不足千人数量雄踞一方，更是不会相信，孙师恐怕还有谋算吧！” 孙承宗笑道：“回陛下，微臣却有其他谋算。这翻做派各方自然都看的清楚。但对于我大明来说，百万辽民确实是个难以处理的问题，朝中诸公也好，北方士绅勋贵也罢，大家就算明知道这事有问题，可当那些辽民问题摆在他们眼前的时候，他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 “至于唐人，以老夫了解来说，唐人急需我大明汉人助他们维持各方势力平衡，引入是迫在眉睫的事情。既然双方都有需求，那倒不如索性由我大明出面与唐人谈判，只要唐人肯接纳百万辽民，我大明将所谓东港、旅顺之地甚至奴儿干都司都许给他们也并无不可。” “唐人来辽东的目的必然不是为什么所谓的做生意，三国手段渔利之心如此堂皇，不如由我大明主导，引着唐人不得不接受百万辽民。” 天启皇帝的表情可不太好看，但也没有直接发怒，而是耐着性子开口问道：“孙师，这般布置看似短期内我大明获利颇丰，实则不够长久，那东港、旅顺之地朕也看过舆图，乃是遏控辽东的两处海港，唐人水师强大，掌控这两地便能随时对辽东构成威胁。孙师不想办法解决问题，反倒是加上奴儿干都司之地，看似可以邀请唐人助我大明牵制建奴，实际上遗祸无穷啊！” 孙承宗心里倒是没有太过震惊，但表面上却是要摆出一幅惶恐的样子，这分明就是臣子无能出了个坏主意，真要是今天君臣奏对传出去，他孙承宗的名声可就彻底完蛋了。 只是让孙承宗没有想到的是，皇帝还真就按照他的预想那样直接开口给了他台阶下。 “孙师，朕知道你这是在提醒朕要从战略角度防备唐人，但如今局势对我大明不利，御书房里也只有朕和孙师二人，孙师可莫要像外人一样用这种方式来劝诫朕。” 孙承宗脸上有些尴尬，心里却是十分欣慰皇帝并不好忽悠，这对于外面的大臣来说或许不是什么好事，可作为帝师，他却是非常欣慰的。 奴儿干都司确实是孙承宗故意加上去的，当然前提是那地方早就不在大明的控制范围内了。最近朝廷中有不少此类言论，以孙承宗的眼光自然看得出这是唐人在背后运作。 逻辑也很简单，唐人委托李旦集团从奴儿干都司购买野人女真的事情早就传遍了大明，除了倭国人对此有些不满，其他各方对此都没有太过在意。 在台南，有用野人女真充当家丁算是唐人独有的一种潮流，倒是引起了许多世家子弟的效仿。 可真要说起来，那个偏远的地方可不会有谁去真的重视。孙承宗和大明其他朝臣一样，并不觉得奴儿干都司那种地方有什么战略意义，哪怕知道通过海路可以抵达那里，从战略角度来说，孙承宗也不认为那个地方会对辽东有太大影响。 之所以还要提及，主要的目的还是担心皇帝会把那地方卖的太过便宜。 在一众朝臣拿了唐人好处准备运作此事的情况下，孙承宗可以预见皇帝最终会因为朝臣压力而妥协。 所以孙承宗觉得应该卖个高价，同时也要效仿唐人那所谓股市的玩法把更多士绅的利益与大明重新进行捆绑。 “陛下，微臣认为不如给唐人封爵，而非直接以宗藩关系确定藩属关系，更适合当下的大明。” 天启微微错愕，随即立刻反应过来孙承宗这番意思，眼前一亮有些急切的说道：“孙师是说勋贵？” 孙承宗含笑点头道：“没错，而且还是开府勋贵。” 天启皇帝猛的站起身来在御书房来回走了几圈，先是一脸兴奋的盘算了一下孙承宗的提议，可紧接着他便眉头紧皱问道：“孙师，此事怕是不好操作吧！唐人也是我华夏一脉，尽管锦衣卫上报的消息都是他们背离儒学，但他们的传承终究会有儒学的部分，人家对我大明的了解显然不是外邦蛮夷可比，如此操办怕是唐人一眼就能看穿我大明的目的吧！” 孙承宗点了点头：“不错，陛下，唐人确实可以一眼看出我们的目的。可那又如何，华夏正统终究是我大明，唐人至今还在借用我大明的藩属关系进行贸易，由此可见这藩属关系他们不会轻易否认。” “只要他们还需要大明的人口，需要大明的物产来充实他们的实力，他们就必须与我大明妥协，而不是现在就撕破脸皮。” “只要陛下下旨赏赐，唐人就只能选择接受。到时候为表亲近，展现我大明与大唐同是华夏正统传承，许以国公地位就不算逾制。” “开府国公在唐时就已有，这方面唐人接受起来反倒是会比我大明更加容易。如此对内我们可以私下说是效仿西南羁縻管理，也方便唐人从我大明招募流民百姓，双方得利，我大明再将东港、旅顺、奴儿干都司等地交给‘唐国公府’管辖，就不算割让土地与外人了。” 天启皇帝微微点头，脸上已经有了些许兴奋，尽管他很清楚这就是他的老师帮他找的合理借口，说穿了终究还是在对唐人妥协。 可换一个角度来说，这也相当于把唐人纳入大明范围之内，毕竟羁縻管理和海外藩属关系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前者算是大明内部的管理模式不同，而后者可就是公开承认属于两个国家了。 这不仅仅是个面子问题，还是后续处理唐人的一个前置条件，如果是两个国家之间的关系确定，那么就算大明将来处理了辽东建奴问题，再想发兵处理唐人也会十分难办，周边各国肯定会人人自危，到时候说不准就会联合起来对抗大明，以求自保。 换做是唐国公府，这可就是大明内部自己的事情了。不说将来如何处理，就是再进行武器贸易或者寻求唐人帮助，充其量也就是朝廷和下属国公府之间的事了，哪怕给再多封地，那也只能说是赏赐，而不是割地。 天启皇帝微微颔首道：“孙师此策可是效仿唐人对李旦家族的做法？” 孙承宗点了点头：“回陛下，微臣却有部分想法来源于此。此外微臣还有另外一番谋划则是对我大明内部，不知陛下可能想到？” 这种反问句也就是孙承宗敢说了，仗着是皇帝的师傅，他说几句考校皇帝的话也不算逾越，换做其他大臣，皇帝身边的太监就敢下令杖毙对方。 天启皇帝很聪明，刚刚只是因为兴奋这层关系而没有深思，如今被孙承宗提醒，立刻就反应过来说道：“孙师妙算，这般做法我大明其他勋贵怕是也会有想法。正好辽东局势急需资源投入，各家勋贵怕是想躲也不能躲了。” 孙承宗笑着道：“不止如此，微臣还准备在此基础上向陛下请恩旨意加赐，加赐文臣封爵。刚好可以借着这次机会给唐人那所谓的委员进行文武分立，我大明都是文武分立，又怎能不分享给唐人。” 天启初时还有些惊讶孙承宗的胆大，这文官封爵可是皇帝和勋贵一直死死捏在手里的底线，这立国两百多年里，皇帝们和勋贵们哪怕是再在怎么被文官打压也从不曾放手，主要的原因便是这才是双方底线。 勋贵意味着与国同休，那是光明正大可以世袭的东西。而文官权利再大，终究到了年纪需要告老还乡，在位时可以风光无限，退下去之后一样要成为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原本天启皇帝下意识就要反对，可稍稍琢磨孙承宗的意图，他立刻就明白这是孙承宗的一剂毒药。 给文官开放晋升勋贵的渠道，看似是在拉拢士绅文官，其实就是在用阳谋分化文官集团。 尽管这计策后患无穷，可对于天启皇帝来说，大明到了这个阶段还真就需要这些。 换做是之前的天启皇帝，他绝对不敢答应孙承宗的这个计谋。因为他很清楚一旦开了这个口子，他这个皇帝就算是给大明王朝敲响了末日丧钟。 文官能成为勋贵，那些文官就有无数办法更加合理的垄断官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终究需要按照规则有所回避。 到了那个时候，这家天下就会被分裂成无数个小利益团体的天下，老朱家的皇位也会成为摆设，彻底丧失了文武制衡的手段。 不过在看过许多唐人报纸之后天启皇帝也有了别样的想法，那就是放开和收回的权利还在皇帝手中，只要拿捏的好，驱动文官勋贵们去解决建奴问题会有极大助力。 其次一旦文官勋贵出现，也就意味着文官集团会再次分裂，更适合皇帝重新制衡文官集团。何况从天启皇帝对唐人的了解来看，他可不会天真的认为唐人是个可以在短期内就能解决的问题。 唐人在他的眼里其实比建奴更加难缠，因此他觉得只要唐人这个另类能够接受‘唐国公’这个身份，文官勋贵就不会失控。 第二百四十一章 提前出现的袁某人 第240章 提前出现的袁某人 天启皇帝比他弟弟崇祯的唯一强点的地方或许就是有那么一点自知之明，虽然不多，但至少还能稍稍做一点隐藏。 比如当他发现重建三大殿中会有很多猫腻的时候，他用了最为质朴的方式，亲自主持了重修三大殿的工程，并因此被史书记录了木匠皇帝的称号。 尽管这么做确实帮大明节省了很多银子，据说超过千万两白银，但也可以看出这位还是有着老朱家一脉相承的秉性，做事太过直接。 所以当他听懂孙承宗谋划的时候，这位年轻的皇帝并没有第一时间给出认可或者直接操办的命令，而是稍稍沉吟后让孙承宗退下。 孙承宗的这条计划对于皇帝来说无疑是有利的，但天启很清楚这么做无异于玩火。士绅、勋贵、各方势力在如今的大明朝已经明显有了势大反欺主的架势。 换了嘉靖皇帝复生，或许还有可能把这些人玩弄与股掌之间，天启可不认为自己有嘉靖帝那水平。 当御书房里只剩下天启皇帝一人的时候，他这才重新拿起书案上的几份台南报纸，仔细阅读了一遍，这才悠悠的叹了口气。 ———————— 走出御书房的孙承宗也没有再去兵部关注辽东局势，从战略层面来说，他其实已经看出了辽东败局已定。 之所以没有跟皇帝说，倒不是他不尽心，而是他很清楚说了也解决不了问题，甚至还有可能让年轻的皇帝在愤怒之下做出冲动的事情来。 经略与巡抚不和，这事摆明了是将帅不和的局面，与武器装备、后勤补给和兵员素质都没有关系，从决策层开始的不和几乎可以预判战争的走势。 如今王化贞这个巡抚才是掌握辽东局势的关键人物，毕竟他掌握了最大的兵权，手里有兵权，决策影响力才更大。 熊廷弼的策略也谈不上有多么高明，早在沈阳和辽阳失陷之前，这熊蛮子靠着他的一根筋策略倒是可以压的后金喘不过来气。 可是时移世易，后金早就试探出了大明的虚弱，如今正是兵峰最盛的时候，下一步除了伺机决战之外，似乎就不会再有其他结局。 孙承宗的判断依据不能说毫无道理，至少也算是顺利预判出了原本的辽东局势。他很清楚朝廷这里的财政支持能持续到什么地步，所以他是最希望能采取一切手段让大明拥有缓冲期的人。 与历史上的情况不同，那会儿的孙承宗还没能在皇帝那里拥有更多的话语权，并且大明的财政也不支持他的决策，所以他只能换一个辽东将门和东林群贤能够接受的固守方案来稳固朝局。 按照他的预测，建立关宁锦防线至少可以在几年内确保后金不会突入关内，借着这样一个缓冲期，重新梳理朝政、财政以及京营，大明只需几年休养时间便能与后金一战。 可事实却是他低估了人性的贪婪，辽东将门和东林群贤用事实告诉他什么叫贪婪无度，每年数百万乃至上千万两白银的辽饷还没离开京城就会被漂没大半，剩下的是辽东将门吃骨头，流下的那口汤可很难喂饱数万辽兵。 本时空有唐人出现，这就给了孙承宗另外一个解题思路。不管真假，至少人家唐人确实做到了以寡击众，而且还是零伤亡全歼数万倭寇，这一点是谁也不能否认的。 因此孙承宗所作的一切其实都是在给徐光启排除外部干扰，尽可能的让各方势力都陷入到内斗或者其他事情中去，让他们无暇关注练兵并且偷偷仿制唐人武器的徐光启，算起来就有点孤注一掷的感觉了。 大明朝堂上其实是没有蠢货的，哪怕史书上把很多官员都描述的十分愚蠢，但那并不意味着人家就真的那般蠢笨，蠢笨的人也根本考不上科举，也没办法在大明官场里存活。 唯一的解释就是各方势力都在观望，原时空很多势力一开始是在观望，不希望陷入各方争斗之中。 加上大明在辽东屡次失利，这才会有很多势力和人选择在后金身上投注，加速了大明的灭亡。 事实就是到了天启元年这个时间节点，哪怕是晋商在张家口的生意也并没有做的如后世史书描述的那般夸张。 晋商只是为了求利的商人，又不是善财童子，后金固然能给他们带来利益，但前提是这个利益要持续稳定。 后金在辽东闹的很大，但他们实际收入可没有预想中的那么多，尤其是乔羽从沈阳城里带走了大量人口和财物，这就导致了后金在拿下沈阳城和辽阳城的时候，实际收益要比历史同期砍了一大半。 少了收入就意味着后金的支付能力出现了问题，加上晋商正在谋求南下去台南开辟第二条商业渠道，重心的转移也让他们对于辽东市场并没有原时空那般重视。 更为致命的还是唐人在东港的开拓让辽东多了一个窗口，很多原本没有机会涉及辽东贸易的南方海商开始入局，这就导致后金会拿出不少钱财来通过东港这个窗口采购他们急需的粮食和铁器，反倒是花在晋商身上的钱财又会减少很多。 孙承宗是传统儒家人，对于商贾天生就有反感，所以在谋划整个辽东的时候，难免就会忽略这方面的因素。 实际情况就是东港在短时间内迅速繁荣起来，后金、蒙古人、朝鲜人以及大明商人很快就开始在东港进行起了多方贸易。 山东、天津等地的商人也借由海路直接出发东港，而不是像原来那样选择去旅顺或者干脆没办法介入辽东贸易。 这里其实就有一个一直被忽略的问题存在，那就是在唐人出现之前，镇江（丹东附近）、旅顺这两个地方也是辽东海贸的集散地。 只是没有唐人的武装保护之前，这里要么是大明的官员在掌控，要么就是被后金掌控，缺少一个第三方来公正市场，这就导致能来这两个地方做生意的人只能是与二者有着密切关系的大商人。 大商人固然能一次性运输很多商品，但大商人的数量不够多，贸易品类比较单一，加上明朝方面多少会有些管控或者盘剥，这条海路其实一直都没能繁荣起来。 有了唐人之后就完全不同了，不说唐人会给那些招募的流民开工资，让这些原本就一无所有的流民有了相对稳定的收入，间接的带动起了底层消费。 就是唐人与后金之间在沈阳城下的战斗，双方‘可能’存在密约，以及双方之间直接开放通商的态度，都能看出这里就是唐人习惯玩的所谓自由贸易港。 这个套路直白又实用，对于大明的商人来说，只要给唐人缴税，唐人就用他们的信用来担保商人们在东港的安全，甚至一些贸易规则也能确保买卖双方得到一个公平交易的机会。 其次就是这么做对于大明商人来说还减少了‘通敌’的风险，至少大唐与大明之间还没有一个明确的否定态度，双方现在关系很暧昧，在朝廷正式下文书之前，双方的贸易不会有官员来阻拦。 这一点是任何一方独自开辟贸易航线都无法做到的，大明的地方官一来畏惧唐人海外名声，二来朝中有人帮忙打招呼，能和唐人有关联的都是大士绅家族，关系网遍及整个大明，可不是地方官敢随便招惹的。 孙承宗看出了唐人的重要性，但并不是因为商业，而是觉得唐人作为一方豪强可以帮忙牵制后金。 哪怕他也知道唐人和后金做生意会让后金获取大量战略资源，但相比那些藏在水下的走私渠道，孙承宗更愿意看到唐人这种放在台面上的渠道。 因为只要唐人能把渠道做起来，以唐人的商业能力来看，未来晋商会被打压到不得不转向海运，走唐人港口向辽东输送物资的路子。 时间足够的情况下，这将会慢慢形成后金唯一的对外通道。好处就在于什么时候大明做好了准备，打算和后金进行战略决战的时候，朝廷就可以与唐人谈判，通过官方手段暂时封锁住唐人的这个渠道。 或许这样做的难度会很大，但从孙承宗的角度来说，唐人唯利是图，只要大明肯让利，以唐人的性子大概率会接受大明的‘好意’。 这可比安排宣大边军封禁九边要靠谱的多，大明九边是个什么样子，孙承宗多少是了解一些的。 可以说朝廷敢拿钱去贿赂九边，让他们暂时封禁边关，不许任何物资离境。人家敢一边收钱装样子，一边暗地里增加出关物资数量。 或许这些都是孙承宗的一厢情愿，他自己也清楚其中还有很多问题存在，但这并不妨碍他朝着这个方向思考下去。 也因此他才敢在皇帝面前提及所谓的‘唐国公’方案，要知道大唐开国皇帝李渊可就是唐国公出身，这个国公封号对于自称是唐人后代的台南人来说是十分重要的。 不管他们是不是真的唐人，只要他们还需要盯着大唐后代的名号，他们就不可能放弃接受这个称号。 在孙承宗的计划中，先和唐人谈判，许诺封对方为唐国公并授权开府，这相当于大明公开承认唐人，并且给了他们一个合理的开府理由。 其次就是封地定在大元，然后把东港、旅顺甚至奴儿干都司的大部分区域都封给唐人。要求只有一个，自家封地自家去拿下，大明只给大义名分，可不会给一兵一卒一个铜板。 唐人想稳定与大明的贸易，那就必须接受这份大义名分，到了那个时候是否与建奴开战就已经不重要了。 建奴必然需要防备唐人，唐人也不可能完全不防备建奴，双方之间的嫌隙存在，大明就有了合适的缓冲期。 给予奴儿干都司的另外一个原因则是孙承宗希望借唐人的手威慑朝鲜，这个曾经被大明帮助才保全的国家，孙承宗很担心对方会受不了建奴的压力而投降建奴。 回家的路上孙承宗一直在反复盘算着自己的计划，尽管他很清楚这个计划运作起来似乎不是很难，但他更清楚这个计划想要获得应有的效果也没那么容易。 仆人扶着孙承宗走下马车，还没等孙承宗从沉思中清醒，耳边便已经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孙师，可是想到了什么好事？” 孙承宗有些诧异，但并不是因为这个声音熟悉，而是抬起头的同时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尽管他很清楚说话的人就在他的面前。 “孙师不必如此，元素此次乃是回京述职，得了闲才来拜访孙师，可不是私自跑出来的。” 孙承宗点了点头，一边推开仆从扶着自己的手臂，一边摆手道：“可是福建那边又有什么事情了？” 对方含笑摇头：“福建无事，尽管说来有些惭愧，但自那唐人出现以来，福建地方还真的远比历年都要靖平。现如今整个福建各州府上下都在忙着和唐人做生意牟利，就连百姓流民也都往台南去做工赚钱，可是连山匪都有不少人下山做工了。” 二人一边往孙承宗家里走，一边聊着，孙承宗摇头道：“夸张，要说福建人都去台南赚钱，老夫还能接受。说什么山匪下山，元素可是欺老夫不食肉糜？” 男人笑着赶忙拱手：“孙师勿怪，却有夸张之嫌，但福建士绅眼看山匪碍了他们赚钱的好机会，便主动与官府合作，出钱、出人协助官府剿匪，成果确实不小。” 孙承宗点了点头：“老夫没记错的话，元素该是明年才进京述职，这提前一年时间，某不是效仿那洪承畴乎？” 大明朝廷就是个筛子，官员，或者更准确的说是那些能在历史上留名的官员，只要仔细看看他们的履历就很容易发现许多问题。 比如洪承畴，再比如孙承宗眼前的这位袁元素，他们的履历和晋升都不适用于寻常人，可以说他们背后没有强大的关系网络支撑是不可能的。 历史上袁崇焕也是在辽东打出了名气之后才被孙承宗看重，或许在历史上他们在此之前真的没有见过。 但同属东林一脉，在本时空二人确实早就有过交集，甚至一声‘孙师’也不算错叫。 孙承宗能知道洪承畴的小谋划也是这个原因，还是那句话，大明朝廷就是个筛子，能混迹其中留下名字的可没有省油的灯。 因此这些人早在发迹之前就已经在人脉网络之中有了名气，孙承宗对于这样的所谓‘人才’有所了解才是正常。 袁崇焕笑着摇了摇头：“熊经略与王大人之间不和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士林，接下来辽东局势会是如何，想必孙师心里也是有数。王大人如今麾下兵强马壮，自然是要和建奴决战的，因此各地东林贤达为防止熊经略影响王大人决战计划，这才将学生等东林后辈召入京师述职，准备接下来送去辽东辅佐王大人。” 孙承宗猛然站住了身，有些错愕的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袁崇焕，发现对方一脸意气风发，丝毫没有顾虑的样子，一时间不免有些古怪之感。 “如今王巡抚麾下确实兵强马壮，又有唐人犀利武器，决战亦无不可。只是这般绸缪显然不是旬月之间可定，元素从福建远来也要数月时间，可知如今辽东之局势？” 袁崇焕不无得意的回道：“路上未曾断绝收集辽东消息，沈辽二城丢失之事已经知晓，但这并不妨碍王巡抚携辽东精兵与建奴展开决战。不说辽东将门麾下精兵丝毫不逊色建奴，便是唐人火箭和燧发枪也绝不是建奴可低档的。” 说到这里袁崇焕还压低了声音道：“广州士绅已经从佣兵队伍中抽调了精兵和火器北上，南京方面也是如此，此战乃是我等东林一脉同心戮力之行，一旦取胜，我东林群贤便可推动文官支持军队之事，怎可让那熊蛮子坏事。” 孙承宗是知道东林人有这种想法的，从他的角度来说，他也不反对这样的决策。至少在他的认知中，将军不识字这种事他是接受不了的。 战略决策、战役谋划、行军、后勤等等方面都是需要识字会算写才能完成的。尽管这些东西东林人也不擅长，但他始终觉得学起来会比那些大字不识的人要靠谱。 可说会战略决战这事，孙承宗依旧也觉得问题有点大。他不是反对战略决战，并从大局出发，他并不认为决战会失利。 换个角度来说，就算失利，大明也并非损伤不起。如今丢失了沈阳和辽阳，在稳固广宁的前提下，伺机和建奴主力进行一场决战，哪怕只是多消耗建奴一些人手，对于大明来说也是十分有利。 何况大明如今很需要一场胜利，或者干脆需要一场能够给予建奴重创，打击建奴的机会。 只是冥冥中孙承宗总感觉袁崇焕的话语中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儿，可偏偏一时间他就是没能发现问题究竟出现在哪里。 第二百四十二章 孙承宗的决心 第241章 孙承宗的决心 孙家仆从引着孙承宗和袁崇焕走入正堂，这边待仆从奉上茶点推下，孙承宗才悠悠的开口问道：“元素，如你所说，辽东一战，王巡抚可能一战彻底平灭建奴之祸？” 袁崇焕端起茶杯轻轻品了一口，这才悠悠的回了一句：“孙师，事可为，却不能为之。” 孙承宗没有表现出任何表情，反倒目光紧紧的盯着对面的袁崇焕。 后者轻轻放下茶盏，叹了口气道：“王巡抚已经集结了近十万大军，可这军队成色如何，想来孙师最为清楚。” “不说辽东将门是何种想法，便是那广州、南京甚至江南其他地方士绅组织的所谓雇佣兵，孙师真的以为就是强军？” 孙承宗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徐光启曾与老夫说过，唐人进攻琉球与倭寇开战中仅有白杆兵与南京徐家的队伍实际参战，其他佣兵队伍倒是游玩了一番并没有实际投入战斗。” 袁崇焕点了点头：“孙师熟知军伍，想来也知道这参战与未参加过战斗的部队会有多大的差距。而且据某所知，唐人所用飞箭乃是5号，而非对外出售的2号，这其中相差三个等级，威力可是天壤之别。” 孙承宗眉头微皱：“此事老夫知晓，不知元素还有何高论？” 袁崇焕道：“辽东之战未战已输了三成，这便是双方部队之间的战斗力之差。其次乃是经略与巡抚不和，指挥上必然会有矛盾相左之处，别看我东林群贤汇聚各方英才送去辽东，可即便打压了熊蛮子，至多也只能让他坐视，而非让他彻底让出经略位置，由此可以说再失了三成胜算。” “此外辽东蒙古、辽民、女真其实本就难以分辨，更不要说如今还有唐人搅局。为能梳理清楚各方势力态度，谁又能保证大战开启之时各方势力中没有人投机，界时便是出现天崩局面也不足为奇。” 孙承宗觉得袁崇焕还算是有见地，至少各方势力的运作与心态算是看的很准，所以一时间倒是有些惜才考校的想法，忍不住开口问道：“以元素之见，若是不展开大战，我大明该如何运筹辽东局面？” 袁崇焕不假思索的直接回道：“放弃大凌河以东，以锦州至山海关谋划坚固城防构筑防线，整个锦州以东全部坚壁清野，将辽民撤至山海关以里。这样锦州至山海关方向将会直面建奴，刚好可以与广宁城组成掎角之势让建奴首尾不得相顾。” 孙承宗捋着胡须点了点头：“元素此论倒是与老夫不谋而合，那不知元素对于东港一线的布置又如何看待，王巡抚上奏的派遣游击毛文龙去东港附近伺机吸纳招募流民组建队伍，在建奴后方牵制的方案如何？” 袁崇焕摇了摇头：“孙师，这计策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如今我大明野战无法与建奴抗衡，便是在建奴后方布置牵制兵力也没有什么意义。若建奴向西进攻山海关防线，后方的游击部队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攻取赫图阿拉，建奴起家便是渔猎出身，重甲弓手才是人家的强项，如此弱击强，某可不认为会有多少战果。” 孙承宗对此也是差不多的看法，尽管历史证明毛文龙的东江镇确实对后金有着一定的牵制作用，但实际上按照当前时代的战力和运输补给能力来推演，毛文龙的东江镇也并非是个很有效的布置。 一来大明没钱，辽饷养辽兵尚且困难，再分区一部分给东线，辽东将门必然会出工不出力，到时候如今天这般经略与巡抚不和的局面又会再次上演。 二来东线孤悬海外，无论是拍谁前去镇守，别说朝中文臣武将是否愿意，单单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就会让大明朝廷十分头疼。 而且历朝历代最为防备的都是武将在外独掌兵权，谁敢保证东线的部队会一直效忠大明，除了问题谁来背锅。 更为关键的一点是那边与朝鲜接壤，战争很有可能会直接牵连朝鲜，到了那个时候大明保护不了藩属国的消息便会传遍周边每一个国家，大明两百多年建立起的宗藩朝贡体系就有可能崩塌，这个损失可不是大明能够承受得起的。 微微沉吟片刻，孙承宗这才开口说道：“元素以为我大明需要多久才能评定辽东？” 袁崇焕在孙承宗面前可不敢造次，因此他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如果现今局势没有太大的变化，那么无论此战王巡抚是胜是败，建奴至少都会受到重创，也就是说，至少接下来两三年内，我大明不一定会和建奴再次发生大战。” “如果现在能放弃决战，如某那般策划建立防线，至少十年内建奴都很难打进关内，甚至很有可能会因为辽东粮食等物资不够，进而促使建奴将战略重点转向朝鲜，如此大明至少也有个三五年恢复的时机，说不准五年之后大明就能训练出一支敢于和建奴正面对决的部队。” 孙承宗眉头微皱，这一次却是有点欣赏眼前这个袁崇焕了。之所以欣赏还会有皱眉的表情，完全是因为他开始有些担心袁崇焕会把今天在他这里说的话说出去。 别人不了解大明朝廷，孙承宗却是十分熟悉。辽饷和辽东将门不得不说的秘密，这些东西其他人或许不清楚，但他孙承宗却是多少知道一些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孙承宗不得不插嘴说道：“元素，五年确实可以训练一支强军出来，但问题是钱粮从何而来，辽东各支部队以及九边各军又会如何看待新军。你可是知道的，那白杆兵、浙兵以及徐光启练的新军都已经在沈阳城下消失，五年时间又该如何保证朝中没人会提及将新军送上战场呢？” 袁崇焕忽然换上一幅郑重表情站起身来对着孙承宗拱了拱手说道：“此事便是学生今日拜访孙师的目的。” 孙承宗并没有感到诧异，或者说从袁崇焕拜访开始，他就知道对方有所图谋，只是并不清楚对方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微微颔首示意袁崇焕说下去，后者也不扭捏，当即说道：“元素以为，我大明在辽东不能解决建奴，甚至九边疲惫，西南不稳，均是国无强兵之患。新军故事就在眼前，故而元素斗胆来请孙师助元素练一支强军出来。” 孙承宗依旧没有开口，而是继续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袁崇焕无奈叹气道：“若想训练一支强军，首先便要多方运作，让各方都不反对新军出现。因而元素以为此新军不能若徐光启大人那般直接编练，而是需要借一支我大明现有军队的旗帜重新组织训练。” “为此元素多番考量，最终把目标定在了宁远。” 孙承宗对于辽东局势的了解可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袁崇焕只是提及了这个地名，孙承宗立刻就想到了这个地方的位置。 早前兵部就有人上奏提及此处，只不过主要提及的并不是在这个位置筑城，而是要在据此处不远的觉华岛构建兵营防备建奴。 这算是有远见的一种战略部署，但因为上奏时沈阳和辽阳还未丢失，显然有点杞人忧天之嫌，兵部内部就没有通过，也是孙承宗无意间查阅兵部奏疏的时候才看过而已。 觉华岛那位置确实很关键，但从孙承宗的认知来说，那浅浅的海峡固然能约束建奴，但也同样会限制岛上驻军，故而他对觉华岛并不看好，反倒是袁崇焕提及的宁远算是他看到的一个位置。 见孙承宗没有反驳自己，眼神中似乎也略带鼓励之色，袁崇焕这才继续说道：“锦州乃是辽东祖家的根子，山海关又经常会有重兵集结，因此都不是新兵训练的合适地点。” “考虑到如今辽东局势的演变，因而学生以为宁远刚好适合新兵驻扎与训练。其一是这里接近战场，又刚好处在山海关和锦州之间。向前可以随时支援松山、锦州，向后又可以随时后撤至山海关，可以说是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地方。” “其二则是这里驻兵必然会和辽东将门接触，只要趋于辽东将门合作，部队大量招募辽东将门子弟，这部队再分享辽饷用以养兵就会相对更容易一些，如此便可以解决饷银钱粮的问题。” “其三则是此地与辽西蒙古相近，可以招募一些流浪蒙古骑兵。马上作战终究还是蒙古人更加擅长，如今蒙古人分裂，正是我大明招募吸纳的好机会。” “如此这般运作下来，学生以为至少三五年内便能练出一支可以在野战中与建奴平分秋色的队伍来，若是结合唐人出售的火器，恐怕到时候以寡击众也未尝不可。” 抬眼看了一眼孙承宗，袁崇焕发现孙承宗的眼睛里出现了光，是一种看到了希望的光。 孙承宗其实也有训练新兵的打算，尤其是徐光启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孙承宗很清楚什么样的部队才有战斗力。 只是孙承宗也在顾虑袁崇焕说的这些问题，特别是他很担心一旦自己训练新兵，朝中便会有人暗中扶持那个游击毛文龙。 朝中那些人或许干正事没有什么本事，但要说坏事，一个个可都是精英。 眼看着有一个符合自己心意的家伙主动送上门来，孙承宗也不再纠结，当下便开口说道：“如此要是有人扶持那个游击毛文龙又该如何，大明财政吃紧，不可能同时给两支部队增加待遇，想来元素也能想通其中缘由吧！” 袁崇焕满脸自信的说道：“孙师放心，学生以为放任那个毛文龙做大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不等孙承宗开口提问，袁崇焕便继续说道：“增加对毛文龙的支持看起来对新军不利，但实际上学生以为此行或许可以将朝鲜引入辽东战局，到时候辽东后方多了一个朝鲜，想来顾虑反而会更多。” “此外学生觉得坐视毛文龙与唐人合作才更容易迷惑对手，一方面毛文龙要游击的位置在建奴后方，与唐人所谓东港之地几乎算是守望相助。” “因而建奴方面无论是忌惮唐人也好，真的忌惮毛文龙在背后插刀也罢，终究需要额外调拨兵力防备，这在无形中就可以给西线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至于钱财方面的问题也不难解决，学会起身离开福建的时候便有不少当地士绅送来盘缠，此外广州方面也已经有了士绅愿意支持学生，因而学生觉得在宁远练新兵，让大明拥有一支强军才是结局问题的关键。” 孙承宗点了点头：“如此倒也能说的通，老夫是认可元素这番筹谋的，只是此次王巡抚准备已然十分充裕，在决战没有结束之前，老夫还真说不准会是个什么样的结局。所以如果元素真想给大明训练一支强军，老夫倒是不介意帮忙其中联络协调。” 话已经说道了这个地步，袁崇焕自然十分高兴，毕竟这算是孙承宗彻底认可了他的解决方案，而且有真正的帝师认可，下一步他的计划也能更加顺利。 袁崇焕的的想法其实和大多数东林人最终的态度如出一辙，也就是说，东林人并非看不出问题的核心，而是更多东林人总会有着属于自己的判断以及多说人都有纸上谈兵的嫌疑。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缘故，洪承畴才会提前去接触唐人，袁崇焕才需要提前来找孙承宗这个帝师来筹谋自己的计划。 无非就是谁都清楚其中问题需要有人来承担责任，而往往这样的责任远远不是读书人可以接受，甚至很大程度上反而会被自己人挑三拣四。 大概了解袁崇焕的想法之后，孙承宗算是给了袁崇焕一颗定心丸，只是孙承宗并不知道他欣赏的袁崇焕并没有表现中的那般出彩，甚至很大程度上这些理论并非是袁崇焕所能够实现的。 在袁崇焕离开之后，孙承宗吩咐下人从自己的书房里拿出辽东地图，在一番仔细的研究之后，最终孙承宗还是在宁远的位置增加了一座城市的标记，并且仔细吩咐自己的长子要提醒自己，这件事哪怕是整个朝堂都在反对，他也一定要按照袁崇焕的预想提供足够的帮助。 因为在孙承宗看来，这或许就是大明唯一的希望。 第二百四十三章 林枫的历史认知 第242章 林枫的历史认知 送走袁崇焕之后，孙承宗又独自躲在书房里沉思了许久。 他很清楚袁崇焕来拜访自己的目的，无非就是寻求帮助，用自己的支持换取袁某人的晋升。 从孙承宗的战略角度来说，他是认可袁崇焕的这套计划的，而且相比王化贞扶持毛文龙开辟东线战场的做法，孙承宗觉得把仅有的资源集中在辽西走廊更为合适。 大明已经没有多余的资源再去开辟第二战场了，无论是谁在提出这样的计划，孙承宗都不认为大明能够给予足够的支持。 资源不足只会有一个结局，那就是两线都不能成型，很有可能就会造成两线都无法培养出足以在野战中与建奴抗衡的军队。 袁崇焕的另外一个观点也是孙承宗愿意接受的重要原因，那就是托朝鲜和唐人入局，哪怕这两方都读过三国，最终会导致辽东地界会出现多国并存的局面，对于孙承宗来说，也可以算是一种弱化建奴的手段，甚至只要能在山海关布置重兵，孙承宗都不担心那三个国家联合一起从辽东进攻大明。 当然，这样的想法或许有些一厢情愿，但三国方面建奴并不具备攻城能力，或者说就算建奴敢于攻城，起损伤也不是建奴能够承受起的。 唐人受制于数量原因就算海上力量无比强大也没有关系，毕竟就那么点人数，内部队伍还都是大明子民出身，真要催使他们反过来进攻大明，大明可以有很多办法来应对，因此唐人也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 至于朝鲜，算了吧！万历抗倭的时候整个大明就知道朝鲜是什么样的货色了，指望着他们牵制建奴都费劲，更不要说让他们来和大明叫板了。 反复盘算了袁崇焕的计划，孙承宗也不能说一点问题没有发现，而且以孙承宗的老辣，自然很快便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非常关键。 那就是袁崇焕提出与辽东将门合作，通过吸纳大量辽东将门子弟，用晋升的方式安抚辽东将门子弟，加上宁远也在辽西走廊防线上，到时候辽东将门就算再怎么阴奉阳违，涉及到他们自身地盘的时候，应该也会拼死阻拦建奴入关。 问题就在这里，那就是袁崇焕的做法很有可能会被辽东将门反过来束缚，也可以说是绑架。 这个问题是非常明显的，辽东将门可不是存在了一天两天的问题，而是自李成梁时代开始，就已经有了养寇自重的习惯，可以说几乎就是游离在大明朝廷之外的一个独立体系。 尽管大明还有方法对其进行约束，但孙承宗很早就已经感觉到了辽东将门正在逐渐脱离大明。 可以说袁崇焕的策略只会有这样一个结果存在，但问题更关键的一点还在于孙承宗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其他选择。 放眼整个朝廷，除了那个熊廷弼确实有些手段可以遏制建奴之外，似乎还没有一个人能够拿出真正遏制建奴的方案。 孙承宗很清楚自己的那些策略只能算是‘逃避’，是建立在完全放弃辽东的基础上才有可能成型。 更为可怕的是，孙承宗自己也很清楚这样的处理方式会在史书上给自己留下一个什么样的名声。 大多数不明真相的人或许会把他当成一个力挽狂澜的人物，但真正了解时局的人恐怕不会认可他的做法。 毕竟筑成固收首先就是建立在放弃辽东的基础上，防守反击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而且这样的防线看似稳固，实则反而是会将大明的军队束缚在防线之内，一旦建奴敢于选择北线，这种长时间固守在防线内的士兵也绝对不敢出城与建奴交战，这相当于变相在削弱大明的军队战斗力。 何况这样一种防御模式是需要海量财富才能够打造出来的，以大明如今的财政状况来说，不出几年整个大明就会别拖垮，到了那个时候大明可就再也没有反攻的机会了。 当然选择这个计划也是孙承宗的无奈，朝中掣肘太多，各方势力交织在一起，连他孙承宗如今的地位尚且不敢谈自保，又何谈团结各方势力共同对付建奴。 袁崇焕的计划尽管有很大的问题，而且孙承宗甚至可以预想到最坏的结果，但问题是这在孙承宗看来却是唯一的希望，他只有选择搏一次，而不是放任自己的计划真的顺利进行下去，让整个大明的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 思来想去，孙承宗最终还是拿起纸笔帮袁崇焕写了一封信，信中的内容是推荐袁崇焕前往辽东任职，并且最好就是宁远一带。 这封信他准备稍候安排家中管家亲自去给袁崇焕送过去，在后面的问题他自己会想办法来解决。 写完信的孙承宗又觉得不够稳妥，因而他再次奋笔疾书又给徐光启写了一封信，只不过这一次他是需要徐光启像唐人订购一批火炮来确保袁崇焕能够尽快在辽东立足。 夜已深，当孙承宗放下笔的时候，整个孙府就只剩下了他这间书房里还有灯光。 ———————————————— ‘古人不傻，或者说其实古人很聪明，在工具和知识积累尚且不够完善的情况下，许多谋算和物品都能做出来，这本身就是一种能力的体现。继而我认为，相比过度以来工具和现有知识的现代人，古人反而在动手和动脑方面要比现代人更有优势，缺乏的不过是积累和大环境资源的扶持而已。’ 乔羽点了点头，有些面色古怪的看着林枫，好半天才开口问了一句：“你想说什么？” 林枫把自己裹在一床棉被里，毫无形象可言，就那么大喇喇的坐在床铺上说道：“我想说的是，邵老大的那些谋划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孙子兵法可是传承了上千年的，他那点小伎俩根本就瞒不住大明朝廷那些老阴谋家。” 乔羽翻了个白眼：“我明白了，你这是又想使坏水了是吧！是毛文龙还是洪承畴？” 林枫嘿嘿一笑：“从历史角度去看，我觉得洪承畴的能力更强。但要说开拓精神，白手起家，无疑就是毛文龙更有优势。” 乔羽点了点头：“你更看好毛文龙？那你想怎么扶持他？而且这人在历史上被证明是存在自立心思的，我爸爸跟我说过，这种人有野心也有行动力，会更容易合作，但千万不能去控制对方，那样很容易被反噬。” 林枫点了点头：“你爸说的没错，这人确实这样。不过这和我们没关系，想发展什么样的人都要用，但我从来就不看好邵老大他们要掌控整个大明的计划，哪怕是取而代之我也不认为是个好的想法。所以挖墙脚更适合我的做派，我打算从一开始就渗透毛文龙身边的每一个人，等他的东江镇有些规模了，我再通过各种手段挖人，另外组建一个全新的团队出来。” 乔羽鄙夷的瞪了林枫一眼：“你想让我帮你做这件事？好处呢？” 林枫想了想说道：“你们家是有股份的，如果是你自己想要好处，我可以承诺帮你把队伍的规模再扩大一点，至少未来海军陆战队三成的兵力都会在你的麾下。” 乔羽有些讶然：“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大的本事，我听说邵老大和我爸聊过，最多五分之一，这是邵老大的底线，你凭什么能从邵老大那里拿到份额。” 林枫有些自得的说道“凭我陆哥的手段呗！陆哥和我一样都不看好邵老大的计划，所以我们只能一门心思去搞南洋，但你也知道，南洋距离大明太近了，以当前这种生产里的情况下都可以控制南洋，更不要说未来科技日新月异之后了。所以我和陆哥聊过这个话题，至少三成陆战队是我们的人才能让我们安心，这消息可没有完全封锁，邵老大那边算是默认了。” 乔羽有些不解：“好处呢？邵老大的好处是什么？” 林枫笑道：“好处就是给他打工呗，不然我们为什么来辽东，你不会真以为我们是在给管委会打工吧！” 乔羽有些无语：“你们还真是分的清楚，还有好几百人什么也不知道呢？你们这么直接的瓜分不太合适吧！” 林枫不屑的撇了撇嘴：“有什么不合适的，又不是我让他们放弃的，他们自己不提，一个个在那攒钱生孩子，搞的好像这样就能在这个时代留下印记一样，不切实际的可不是我。” 乔羽点了点头：“我现在才知道唐姐为什么会选你，没想到你藏的这么深。” 林枫无所谓的将被子裹紧了一些，小心翼翼的弹出一只手抓起身旁的水杯喝了一口才道：“这鬼天气可真冷，我一个东北人都有点受不了了，你说外面那些连衣服都不多的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乔羽没有在意林枫刻意转移话题，反倒是若有所思的说道：“陆哥电报里说洪承畴去了台南，京城那边袁崇焕拜访了孙承宗，这几个历史上的关键人物都提前出场了，而且很显然各有谋划，你觉得接下来辽东局势会不会有重大变故？” 林枫摇了摇头：“不会，历史有的时候不是一两个人就可以轻易动摇的，哪怕是我们几百人一起出现在这个时代，想要改变历史惯性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到的。” “如今王化贞的主力部队都集结的差不多了，熊廷弼也比历史同时期的军力更胜，看似历史将会发生改变，实际上根本问题依旧没有解决。” “我让吴光琮那小子去收买了几个流民，那些人都在辽东长大，对于辽东的环境十分了解，已经安排这些人去广宁城监视了。按照两地距离估算，如果王化贞那里有什么动作，快马信报应该已经传回来了，可是到如今我还没有收到消息，这说明历史至少到这里还没有发生重大转变。” 乔羽微微皱眉：“这么说广宁失陷还会如期发生？咱们卖了那么多火箭弹，难不成你还派人给后金送去了应对的方法？” 林枫嘴角微微抽搐：“我没那么闲，不过你还是有点低估努尔哈赤了。火箭弹那玩意讲究个出其不意，打了就走才具有威慑能力。如今建奴已经见过火箭弹了，以他们对大明的情报能力来说，大概的数据，你觉得努尔哈赤能想不到如何应对？” 乔羽点了点头：“这也是我的一个疑惑之处，以我们的兵力来说，就算有火箭弹足以让后金忌惮，但你也说了，对方会有应对方案，那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来后金依旧没有对我们采取报复，反倒是越来越对我们敬畏了？你可别说他们是需要我们的商业渠道，没了我们晋商可以代替，登州以及再南便的江南商贾最近也在北上贸易，我可不相信后金会为此烦恼。” 林枫笑道：“平衡呗！那些大明士绅和周边国家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努尔哈赤又不傻，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各方势力都在纵容我们，无非就是我们人口少，再怎么发展也不是短时间内就可以把所有好处都拿走的。换了任何一家来替代我们，大家族的贪婪和人口就能把我们现在掌握的份额吃干抹净，连口汤水都不会分给别人。” “各方势力其实都需要这样一个渠道，这才是我们能够安稳发展到现在的主要原因，不然你真以为我们的武器就能让所有人都恐惧？别开玩笑了，第一次拿出来或许有点效果，但只要了解大概的情况，恐惧就会褪去大半，只要肯用心琢磨，最起码对我们下手的方法肯定会被找到，覆盖在我们身上的光环也就自然褪去了。” 乔羽点了点头：“如你所说，王化贞大概率还会断送辽东剩余兵力，关宁锦防线还会出现，那么袁崇焕出现也就不足为奇了，反正我是不相信什么突然提拔或者突然展现出能力被皇帝看中的规划，越是在这个时代生活，我越觉得这一切不过都是台下的运作而已。” 林枫裹着辈子耸了耸肩，那样子十分滑稽，像极了臃肿的黑熊，但这并不妨碍他自顾自的说道：“这也是我的判断依据之一，当前时代的通讯能力非常原始，所以袁崇焕的谋划显然就需要时间，包括那个已经去了台南的洪承畴也是一样。他们的谋划都有士绅的影子存在，或是东林，或是各自的家族。” “所以洪承畴那边我根本就不会担心，人家摆明了是要在大明体系里步步高升，去台南无非就是给自家寻求个赚钱的渠道，顺便着提前和我们处好关系，为他们家未来的仕途谋划增加助益。” “而袁崇焕明显要的更多，历史上他最终其实已经算是被辽东将门裹挟了，但本时空他提前出现在孙承宗的府邸，这说明他更早一步就想获得孙承宗的支持，这一点我猜应该已经达成了目的。” 说话间林枫闭上眼睛似乎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我大概推演了一下，还是觉得袁崇焕避免不了一个悲剧的收场。东林或者更准确的说是那些江南士绅谋求的东西太大，他们想要天子垂拱而治，想要成为实际掌权者，为了他们个人和家族谋取福利，这是不可调和的矛盾，皇帝是天启或许还能压制他们一下，换了崇祯上来，这倾塌就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所以辽东将门无论是出于自保也好，还是有更多的谋划也罢，先期与东林合作都是必然结果，在皇权和勋贵彻底丧失决策能力之前，他们的合作是不会停下的。” 乔羽敲了敲身边的椅子扶手，好半天才说道：“大体局势不会改变，所以你认为无论洪承畴和袁崇焕如何谋划，最终的局势都是一样的。那我们这个变数该如何做才能减少对这个局势的影响，又该如何给台南管委会和其他穿越者一个我们具有影响辽东格局的假象呢？” 林枫笑道：“简单，我们去搞朝鲜人，辽东这里就单纯在做生意，把晋商的份额抢过来，然后让晋商成为我们的供货商，反正都是做生意，帮着晋商给后金抬价的事情，我想晋商应该不会拒绝。” “朝鲜的矿石产业还是需要拿到手的，这个时期的朝鲜正好处于最虚弱的时候，我们可以去找后金谈一谈，用给他们提供武器的方式换取他们与我们一起瓜分朝鲜。” 乔羽摆了摆手：“不好吧！管委会可没打算彻底拿下朝鲜，这会引起周边国家的警惕，进而影响到我们的整体战略。” 林枫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在这个时代的时间有点长，忘记了自己是穿越者的事情啊！金融货币、原材料、武装、甚至工业产能都渗透到我们的手上，给朝鲜各级官吏和他们的王大笔钱财，你觉得有钱的王室和官吏们会如何选择？是拿着钱偷偷筹谋军队？还是安心的与我们合作，开发朝鲜可持续性竭泽而渔？” 第二百四十四章 辽东难民的选择01 第243章 辽东难民的选择01 东港，是7月。 一开始在知道自己代表了整个大金要留在这个叫东港的小渔村时，多尔衮的内心是非常愤怒的。 原因也很简单，相比于他的兄弟，多尔衮如今已经有了汉学老师，至少那些努尔哈赤赏赐的包衣中就有大明读书人，并且课业方面努尔哈赤也有过要求。 尽管他的年纪还在启蒙阶段，但这并不妨碍那些包衣老师会跟在他的身边给他解释一些关于大明的事情。 因而当他觉得自己被当成了质子送到唐人手上的时候，他身边的那些包衣老师是给他详细分析过关于唐人的事情。 所以多尔衮觉得这就是质子，就是发配，甚至说就是一种抛弃。 当然在这个小渔村生活了两三个月之后，他的观念也确实有了一些变化，比如今年才九岁的多尔衮即便未来的成就很高，但并不能摆脱如今这个年纪该有的少年稚气。 他喜欢上了唐人在这里售卖的零食，喜欢上了唐人那些有趣的玩具，甚至喜欢上了唐人在这里建筑的那些房屋，以及他至今还在收集而始终没办法集齐的三国人物卡牌。 随着对唐人的了解以及整个东港的日新月异，多尔衮开始相信唐人只用了半年的时间就建成了台南。 也开始相信大金与大唐之间确实存在难以逾越的鸿沟，这鸿沟并不是靠着刀剑就能抢过来的，而是需要学习，需要创新，甚至需要自上而下的转变原有的观念。 很多事情对于多尔衮这个年纪的人来说还很朦胧，但这并不妨碍他自己接受全新的观念。 与多尔衮有着一样想法的还有另外一波人，他们便是那些跟随这乔羽一起来到这里的沈阳流民。 说起来这事也很有意思，因为当初那些人从沈阳城离开的时候，大多数人并没有直接跟着唐人一起来到东港，相反很多身上还有钱财的人选择了南下辽阳，去寻求大明的庇护。 这一点是人之常情，毕竟身份认同方面辽东汉民们还是认可大明的，他们的消息渠道很闭塞，并不清楚所谓的大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也不知道大唐在海外的战绩，因而有钱财的人往往会根据自己的认知来做决定。 但乔羽的队伍并没有因此而减少人数，相反，跟随她一起来到东港的人数远比离开沈阳城的时候更多，甚至一路走来，居然还有很多女真人也加入到了队伍中来，以至于当乔羽抵达东港的时候，队伍中汉民、女真人甚至蒙古人和朝鲜人几乎混杂到了一比一的地步。 这些人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贫穷，他们选择跟随乔羽的队伍并没有什么家国大义，也没有任何稍微需要时间进行的思考，完全就是因为乔羽通过晋商渠道购买了一批粮食，每天都会给跟随而来的人提供两碗浓稠的米粥，仅此而已。 这是第一次选择，是在皇太极和两白旗精锐面前出现的真实画面，事实上在这些人加入到队伍中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展现出对于两白旗精兵的畏惧，他们的脸上只有麻木和对米粥的渴望。 等到了东港之后，林枫是基本上没有对这些人进行过管理的。 这位所谓的东港总督唯一做的事情只有两个，第一件便是从来不会离开他那艘2023号战列舰，每天活动的最大范围就是船长室和上层甲板。 他与民众最近的距离便是战舰船首遥望那些跪扶在海岸边百姓，直线距离超过100米。 第二件事便是下达了一个非常简单的命令，那就是给那些愿意加入东港总督府管理范畴的人发放户籍证明，并给每个拿到户籍的百姓免费发放10元唐元纸币。 就是这么两件事，林枫成为了这些人心目中的英雄、活菩萨，再生父母，甚至每一家长生牌位上的那个被供奉者。 管理？不存在的，刚来东港的时候还是早春，小冰河期可不是开玩笑的，8月的海南都有过下雪的记录，更别说辽东了。 所以林枫不认为自己的半吊子管理水平能给那些百姓带来什么帮助，甚至从他自己的生活经历来看，他总觉得越是不靠谱的管理反而越容易出问题，反倒是不如一开始就放弃管理，让百姓自己连建立基本的默认规则。 这或许有些残忍，因为拿到钱财的百姓自然会心生歹意，尽管这不是绝大多数人的选择，但贪婪者是必然会存在的，欺凌肯定会发生，缺少约束力的情况下，谁也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然而事实却是让所有准备看林枫笑话的人自己先傻了眼，首先林枫带来的钱都是从台南银行那里借来的，是用他个人资产抵押从彭少杰手里拿来的10元大额纸币。 首批次因为这笔钱财愿意加入东港总督府管理，并且成功拿到户籍的人数就超过了一万人，这意味着林枫第一笔支出就超过了10万元。 纸币目前还是溢价阶段，因为货币市场处于货币不足的状态，加上纸币制作精美，很多本时空的人坚信这玩意有收藏价值，误以为制作成本远超实际面额。 所以溢价目前高达1比1点2以上，也就是说，这10万元至少能兑换12万两白银。 有唐人的地方就会有海量商贾，这近一年以来大明及其周边接触过唐人的商贾士绅之间留传的俗语，也是一个大家认可的现象。 因而在确定拿下东港之后，很多江南海商便携带着大量物资赶到了东港，而林枫的这个做法又没有让他们失望，因为他们面对的不再是一贫如洗的流民，而是人均10元现金的一万个消费者。 这些拿到钱的流民摇身一变成为了采购方，因为他们对于外界的消息并不是很清楚，可以说完全不了解纸币的价值。 而他们除了乔羽提供的粥之外，没有任何可以抵御严寒和风险的东西，自然他们在拿到钱之后便会第一时间将其消费出去，换成他们概念中真正值钱的东西，比如粮食、被服、工具等生活物资。 林枫不管并不代表台南就真的对这里一点管理都不存在，或许这边是真的没有派遣专业人士来管理，但这一年时间里，台南唐人用现代人的理念却给所有士绅商贾无形中设置了一层枷锁。 这层枷锁的名字叫商业信誉，台南银行要看信誉来决定贷款额度和存款利息，台南海关和税务部门要根据信誉程度来决定税收比例，甚至台南警察都会根据信誉程度来决定是羁押还是直接移交法院，总之唐人用所谓的信誉建立起了一套完整的精神枷锁。 能和唐人做生意并且获利颇丰的人都知道这套规则，也格外重视这种信誉。因为大家在运作一段时间后发现了这种玩法的好处，毕竟这个时代的贸易是有风险的，可要想获得更多的利润，那就需要尝试与不同商人进行贸易。 彼此不熟悉的情况下，交易双方都需要格外谨慎，而有了唐人建立的信誉体系，这就可以方便双方迅速建立基本信任，然后顺利完成交易。 信誉度越高意味着你在商业竞争中越容易获得更低的进货价，尽管这种玩法有些理想化，但偏偏时代促使了这种理想化的东西更容易被接受，而且越是大商人大士绅也越重视这些东西，进而就让这套体系比较受认可，何况这套体系还处于刚刚出现的阶段，很多奇葩玩法或者钻漏洞的事情还需要时间发酵。 有了这套体系在，很多来辽东准备发财的海商便相对自觉的给出了一个较为合理的价格，至少粮价和生活物品的价格还比较低，商人们暂时还担心东港总督府会因为这些事情判定他们的信誉程度降低。 这就形成了一个较为友善的局面，商人们在仔细核算成本之后给了较为低回报的价格，拿到总督府户籍和钱财的百姓可以用这笔钱购买更多东西，纸币便瞬间成了这些人眼中最有价值的东西。 正向循环出现端倪，都不需要林枫出面，乔羽便可以拿着林枫开具的证明直接挂牌出售东港的土地。 商人们因为相信唐人的商业信誉而敢出高价购买土地，进而东港总督府的财政便有了来源。 一波消费直接带动了这里的消费市场，又让总督府有了收入，继而就可以开启基建形成初步循环。 林枫拿10万给百姓，百姓拿钱消费给商人，商人获利的同时看到了长期获利可能，进而追加投入购买土地建设房屋商铺，这些行为带来的收益给了总督府财政来源保证。 有了保证之后便可以向台南银行在东港建设的分行进行基建贷款，那到钱了就可以招募百姓进行基建，从而直接把后世的那一套流程搬运过来。 林枫亏了吗？白给百姓10万元，看似亏了不少，而且回款需要很长时间。可实际上这一套流程运作起来，地价、总督府收益等多方面都能给林枫带来可观回报。 更不要说总督的权利中还有很多隐形福利，他都不需要额外动作，只要把他在台南的那些公司在东港这里开一个分公司，分分钟就能把更多的钱赚进自己的口袋里。 这一套后世人常识性的知识，在当前这个时代人的眼中就是奇迹，在百姓眼中就是活菩萨，是那些汉民、女真人、蒙古人和朝鲜人心中认可的管理者。 所以尽管林枫一直在船长室里当宅男，但这并不妨碍加入东港的流民认可他，甚至很多人愿意用性命保证这位总督永远能够掌控这片土地，别管是大明还是大金，他们都有了勇气去反抗。 乔羽最近一段时间总是脸红，这倒不是因为她看上了哪个帅哥，也不是因为有帅哥在追求她，而是每当她出现在东港的街道上，那些性格直爽的辽东人，也是现如今的东港人总会称呼她为仙女。 这倒不是因为她长的漂亮，至少不全部是这个原因。而是很多东港的实际管理事务她都有参与，百姓们见不到真正的统治者林枫，就只能把他们唯一能回报的善意全都加注在乔羽的身上。 一些大明和朝鲜的读书人总觉得唐人的管理很奇怪，因为他们并没有在东港看到唐人参与管理，那个传说中的东港总督府甚至都还没有选址开建，很多事务都想要办理还需要去战舰停泊的地方寻找总督府属官。 至于治安问题，这事还真就非常容易解决。 拿到钱财的流民在购买物资之前难免会遇上一两个强人，但问题是商人们可不在乎你是不是强人，再强也强不过唐人。 所以强买强卖不存在，那些小混混抢了钱财想来购买东西的时候，商人们自己就会让手下的家丁教训对方，顺带着还会让那些人把钱财还给被抢者。 这可不是商人们发了善心，而是他们怕唐人在他们的信誉方面有什么改动。林枫给每个人10元钱是有数的，谁的手里突然多了钱财，这种事是很容易看出来的。 再者上了户籍的人是需要凭户籍购买商品的，没有户籍自然也能购买，但那个价格可就非常感人了，不在唐人信誉体系内，不要个天价都对不起商人的本性。 其次就是能跟随乔羽一路从沈阳来到东港的流民也不会是弱者，弱者一般都有家人保护，否则是跟不过来的。 所以小混混人数少了什么事情也做不了，一旦人数多了，都不需要谁出面管理，看看岸边的那些战舰，再看看军营里的那些士兵，混混们在不清楚唐人脾性的情况下，自己就会先心虚。 东港治安能好，一多半的原因其实还是因为这些人暂时不够熟悉唐人，而偏偏乔羽又用实战结果证明了唐人的实力。 至少女真人打败明军是事实，唐人突袭女真人也是成功的，而且还是全身而退迫使女真人认可了东港属于唐人，这个结果就可以说明一切。 此外还有一点也十分重要，那便是东港建立之初就摆明了是要和女真人进行交易，也是为了将辽东物产出口渠道打通。 自萨尔浒大战结束开始，辽东已经积攒了数年的皮毛和山货，这些东西原本就该出现在大明江南市场上，但因为局势原因一直没能成行，以至于江南地区辽东商品的价格连续几年上涨，已经快要到了有价无市的地步，指望晋商那种运输效率满足江南市场是不靠谱的。 所以商人们急需辽东皮毛山货，这就使得东港这里成为了整个辽东目前最大的出口市场，许多山里的女真人也在后金的安排下带着自己的商品跑来贸易。 贸易增多加上基建就迅速让东港有了雏形，才三个月的时间，这里便已经有了大量简易木屋，市场也基本有了轮廓，甚至很多辽东女真人和蒙古人甚至朝鲜人也开始自发的研究起了唐人的信誉玩法。 这东西其实就是适者生存的问题，来这里贸易的人首先就很清楚唐人、大金都不是他们能够得罪的，一旦有这两方出面，以他们对女真人的了解，失信后果会非常严重，至少他们脑补的画面是这样的。 这就减少了欺诈行为的出现，更何况东港总督府是要出面收税的，尽管他们自己还没有足够的人手直接管理收税，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把税收行为普及给所有来东港贸易的人。 态度如此坚决，又有江南海商佐证，很多商人便又不敢因此而冒险，终究还是担心人家说的都是真的，万一被抽查出来，人家会直接出动军队予以剿灭，这样的代价有点太高。 当然胆子大的人从来就不会少，尤其是商人群体中，眼看着自己即将到手的利益要被税收分割走一部分，很多人是接受不了的，自然也就会有人去尝试。 一开始确实有人尝试成功了，但问题是唐人那些总督府雇佣的书办太过认真，每一笔交易人家都切实记录在案，这就会导致很多漏交和故意逃避税收的人会直接出现在唐人书办的面前。 人家不来提醒你，只是在总督战舰附近的公告板上公式税收流程，一旦逾期就直接将漏税部分打包出售给大金，这就有点玩不起的意思了。 一开始皇太极听说唐人把漏税消息卖给他们的时候也是发懵的，可转念一想他就意识到了这里面有利可图。 漏税的人漏的是唐人的税，因此无论如何处罚，被处罚人都只会记恨唐人，与他们大金可是没有关系，至少不会被因此记恨。 其次就是唐人只要原本税收部分，按照漏税罚金的额度来计算，打包给他们大金，他们大金就能凭空要回一大笔钱财来，无非就是给唐人充当一次打手而已，何乐而不为呢！ 林枫不太懂现代金融，但后世的网络也说过一个叫做‘外汇’的词汇，至少他是知道这玩意的一些粗浅运作的。 比如台南武器、台南重要商品，这些东西在台南都是只收纸币才肯限额销售的东西，想要购买的唯一方式就是必须要有纸币，而且价格不菲，所以皇太极为了能搞到纸币，自然就得从多方面下手。 所以当乔羽来找林枫，表示她自己麾下的家丁队伍请求她可以申请到购买漏税包的时候，林枫就知道这东港总督府辖区内的税收算是稳了。 乔羽的手下都想买漏税包，这说明这里面有利可图的同时也暗中将总督府的法令推广了出去，而他们都能接受，皇太极自然也能接受，这就可以让他平白得到两支催收队伍。 皇太极没在东港，因此这事就成了多尔衮的工作，尤其是他麾下还有一小队兵马的情况下，年仅9岁的多尔衮很快就给他购买收集三国人物卡牌多了一笔零花钱来源。 至于未来的多尔衮会不会走上‘催收’一道，那就和林枫无关了，这毕竟只是商业合作。 第二百四十五章 辽东难民的选择02 第244章 辽东难民的选择02 除了收税和调动贸易开启这两项工作外，一心当宅男的林枫还偷偷研究起了属于自己领地的官员体系。 这不得不说是管委会的一个疏漏，或者更准确一点来形容，这应该算是‘大分封’模式的必然结果。 既然管委会还没有尝试在海外领地推广管理体系，那么林枫这个总督就有权利创建自己的班底和玩法。 这在穿越之前是林枫一辈子都不会主动思考的东西，如今却需要他自己开动脑筋来构建一个基本框架出来。 原本林枫的想法是非常简单的，那就是效仿当前时代的模式，直接把官吏分开，在东港这里优先培养一套只忠于自己的吏员体系，等什么时候管委会想起来了，或者是准备从海外领地割肉的时候，自己完全可以直接拆分带走吏员提起前往自己未来的领地，这样就能让自己直接拥有成熟的班底。 可仔细琢磨之后，林枫又放弃了这套玩法。 说实话并不是这套玩法不够优秀，毕竟官吏明确区分是用到了21世纪的，哪怕名头上没有区别，但其实大家都懂，二者之间是存在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的。 可这套玩法看似稳妥的背后，却是非常明确的阶级对立，甚至会演变出很多导致权利失衡，传承之类的怪相出现。 人性本就复杂又贪婪，明晃晃一个口子摆在那里，谁又可能会放弃。 所以独自一人在船长室里思考了好几天，最终林枫也只能拿出一个并不成熟，甚至十分理想化又看起来明显更不合理的方案。 他准备开历史的倒车，直接把演变可能存在的结果提前搬出来，从一开始就放弃所谓的公平，完全采取商业化的模式来进行运作。 于是乎7月18日，东港总督府临时办公地点，也就是林枫那艘2023号战列舰停靠的泊位附近，公告板上出现了一份通告。 ‘总督府敬告全体东港居民，自本通知下发日起，截止至八月初一，东港总督府将展开东港管理人员招募报名活动。限期内所有东港居民均可报名，总督府将会在八月初五之前公布报名名单，并宣布考试日期，一旦通过考试，报名者便可成为东港总督府行政管理实习生，并享有总督府各职权部门中自主挑选其中三个部门进行为期三个月的实习机会，通过实习后便可转正成为东港总督府，总督幕僚。’ 林枫在这里采取的是幕僚机制，也就是说，未来协助他管理整个东港的人不会是正式官员，也不会是吏员，而是他这个总督的私人幕僚，是具备人身依附关系属性的。 其次则是通告副页中提及了这些参与报名，获得实习资格以及转正成为幕僚的相关待遇。 其中考试通过者三个月内享受每月500文钱的实习补助，该补助是总督林枫补助给这些实习幕僚的生活补助金，与实习期工作可以获得的薪资并不关系，二者可以同时享受。 第二条则是实习期间所有见习幕僚拥有建议权，且无论建议对错与否，能够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总督府将不会追究其相关责任。相关建议触及法律时，将由总督府做出判决，不受台南海外法约束。 第三条是关于转正成为幕僚的部分，这里林枫做了很直白的设定，那就是幕僚将被划分成为了九个等级，从最低等的1级幕僚开始，一直到最高9级幕僚，薪水及其他待遇都有巨大差异。 补充部分则是幕僚将会成为东港城一年内的管理者，也就是说，至少一年内林枫是明确拒绝台南体系的官员进入东港参与管理的，每一个获得幕僚资格的人都有机会成为实际管理东港的人。 第四条也是最为关键的一条，那便是9级幕僚中从第3级开始，就明确要求了宣誓效忠林枫及其子嗣。 其中1级幕僚为考察期，最低考察期限一年，最高五年，如果五年内不能晋升为2级幕僚，则直接取消1级幕僚相关待遇及称号，并且由总督府提供二选一两种处理方式。 第一种是直接按照工作年限获得对等薪酬补偿，拿钱走人，从此天各一方各奔前程，双方再无关联。 第二种则是转入东港吏员体系，根据工作年限、工作成就以及薪酬待遇等多方面进行评估，以此来分配到各部门吏员之中。 2级幕僚为预备期，即已经通过考核，且成为林家幕僚体系内的人。到了这个等级相当于整个人和其子嗣组成的家族宣誓效忠林家，不包含其亲族、妻族等，无连带投效关系。仅本人及其直系子嗣享有该资格。 作为正式投效，且附带了子嗣后代的投效关系，2级幕僚将拥有子嗣受林家举荐进入台南学府求学，或林家私学求学资格，其中费用由邻家及幕僚家各出一半。 这其中之所以不能算作正式投效，主要还是因为双方的投效属于合作关系，而非附庸关系。 2级幕僚有权利可以放弃该权利转投他人，并且其子嗣后代除了求学机会之外，也仅仅享有最低进入林家产业充当工作人员的资格。由于林枫的私人产业很多，待遇也比较正规化，因而有点进入大型企业的味道，可以类比成拥有了免试用期直接进入大型商业公司的机会。 真正开始算作是林家人，完全有用人身依附关系是从3级幕僚开始。在此之前的2级幕僚是没有考核期的，也就是说，只要能成为2级幕僚，一辈子只要不做出重大过错的事情，不自己选择退出，基本就可以保留这份待遇至少到自己的儿子身上。 3级幕僚开始，人身依附关系便和这个时代的家生子几乎没有差别了。获得这一级别称号的人需要与林枫签署一份契约，其内容包括本人及其后代至少三代人宣誓效忠林家，一旦有任何背叛行为，林家及所有林家附庸人员均有资格将其斩草除根，且该契约将会交给台南司法部来进行公正。 获得该资格后，双方就有了明确的附庸关系，并且林家会有限提供内部产业的中下层管理岗位给予3级幕僚或其子嗣。 这里面林枫也做出了硬性指标要求，自然也不是什么纨绔子弟都能混进来，该有的考核不会少，只能说及格分60分达标的情况下，林家会优先考虑，并且默认这个成绩比那些实际考取80分以上的人更值得选择。 除此之外，3级幕僚还开始有了一项特权，那便是拥有私人武装的特权，用当前这个时代的话来说，那便是3级幕僚开始，林家能给出的待遇会确保3级幕僚家庭可以至少豢养10名家丁。 这个名额有点像唐朝时的府兵制度，即3级幕僚在主家需要的时候必须要提供至少10名武装人员供主家差遣，而主家也需要提供相应的费用。 这些武装人员的名额可以是3级幕僚家族内部的人员，也可以是外聘家丁之类的人员，总之需要阶段性的接受林家人的考核，战斗力达标就行。 回报则是相应等级的待遇，优先级以及林家作保，确保附庸者家族的传承不会断绝。这一点林枫不是说要保证附庸者一定生儿子，而是说保证传承不会有问题，林家会给予背书，并且在必要时刻甚至可以承认附庸者家族由唯一子嗣传承，包括女性后代也可以在没有男性后代的情况下得到林家的认可。 这一点也是当前时代那些小家族愿意附庸大家族的一个关键因素，因为很多小家族的传承很容易断绝，所以他们需要有更强大的主家来提供认可，而不是放任家族内部无限度的内斗。 4级开始，幕僚们便会依次提高标准，比如优先享有更高权限管理岗位的竞聘资格，家丁队伍的授权份额也增加到了30人以上，对应的则是进一步与林家深度绑定。 以此类推，等到了1级幕僚的时候，这个级别便相当于直接附属于林家的某些庞然大物，至少传承方面和资源方面几乎和股东无意。 林枫之所以要这么做，主要的目的还是划分等级，人为的分出所谓的三六九等，然后确保这样明确的等级之中存在上升通道，让附庸自家的人或家族长期保持稳定附庸，而不是毫无顾忌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尽管这个体系很粗浅，但在了解大概情况之后，乔羽还是看出了林枫的一些小动作。 这玩意与其说是一套体系，都不如用后世的话来说算作是一个网络游戏的简化版本。 其中林枫设计的内部晋升机制就效仿了游戏模式，每一个幕僚的后代都需要在成长的过程中去为林家做贡献，而所谓的贡献则来源非常广。 可以是林家内部发布的一些任务，也可以是为林家商产赚取更多钱财，更可以是帮助林家某位后代晋升更高的职位，亦或者是林家体系内的其他幕僚相互合作获得大唐官方更高的位置，进而有可能给林家提供更多帮助，此类种种不胜枚举，无疑就是个翻版的游戏套路。 幕僚们和他们的后代并不是永久享受自身等级待遇，而是做错事降级做到一定贡献升级，无对无错风平浪静也不能选择躺平，因为躺平也会降级，甚至别人晋升还会同级对比从而末位淘汰。 可以说林枫是把后世学来的糟粕都用在了这套体系上面，而目的却只有一个，那就是帮助林家构建一个怪物出来，一个具有宗教、政体、军制、商业等多方面功能结合的这么个奇葩产物。 这玩意表面看来十分简单，但前提是面对的是21世纪的人，因为种种操作都是21世纪随处可见的东西，林枫最多算是个缝补怪而已。 可是对于本时空的人来说，这可就是个创新，且有点开历史倒车的产物了。 本时空人如果真的看到了林枫大纲勾勒出的体系，那么他们一定会联想到唐朝时的五姓七望之流，世家巅峰时期做的种种事情都会出现在这个体系中。 科举与世家并存，府兵制度以及涉及百工的多种晋升渠道评测，无疑就会让很多本时空的人看到所谓的希望。 在当前这个时代的大明，除了科举之外，百姓几乎没有第二条晋升渠道可选。就连战场厮杀想要晋升也非常有限，所以人们几乎就是麻木的，一眼能够看到生命尽头的绝望。 林枫用‘幕僚’这个词来掩饰他的目的，看似只是一种商业雇佣合作关系，实际则是游戏般的晋升机制，进而逐级开始附带府兵功能，附带世家合作模式，附带科举等不同晋升机制捏合出的一个怪物。 换做是其他穿越者来看待林枫的这个操作，大多数人肯定会以为林枫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做，这是打算玩一场真人运作的古代版网络游戏。 可是乔羽毕竟出身优渥，接触的知识和见识也更多，因而她反倒是更容易深思其中的目的。 首先对于当前时代的百姓，尤其是那些能来东港贸易或者求生的普通人来说，这就是林枫放开招募家仆的一次机会，会有无数百姓对此趋之若鹜。 这一点乔羽是可以确定的，毕竟这个时代生存不易，辽东这里还因为战乱而被打破了宗族体系，能来东港的几乎都是走投无路的人，他们更希望的是依附强者在这乱世中求生，而不是像那些能够随时吃饱的人一样胡思乱想那些是属于自己的，那些东西并不合理。 有了这个前提，东港总督身份的林枫就是最好的选择。因为人家招募家仆都如此‘公平’，还提出了较为完善‘合理’的晋升机制，待遇也好的超过了大多数人的梦境，如此机遇谁还会放过。 其次乔羽还发现了林枫如此做法的另外一个深意，那便是糅合不同时期不同行业的理念，这个糅合怪物般的体系看似简单易懂，实际上却很有骗局的意味，一旦人们选择进入这个体系，那便几乎没有了退出的可能。 这一点其实是有点诈骗意味的，因为上升渠道是公开的，这就意味着哪怕很多人在第一轮和第二轮相继被淘汰，他们也很容易总结出失败的原因，进而在林枫完全没有设置入门限制的情况下反复尝试。 就好像游戏一样，第一关没过那便重新开始游戏，直到第一关通关，然后开启第二关，如此反复积累经验寻求突破。 大多数人在这场游戏中只能在第三关附近徘徊，尽管林枫的这个设计还只是粗略大纲，但乔羽能推测出来，林枫后续会持续不断的打补丁，然后保持这场游戏的稳定和热度。 用游戏的方式来招募‘家仆’，这方法不算新奇，但绝对算是一种创新，至少乔羽不认为别人会这么做，哪怕是真的做了，林枫也算是抢到了第一位。 简单易懂的玩法是所有游戏上手并且吸引人的第一步，本时空的人没有那么多的见识，林枫又十分缺德的拿真金白银来给游戏者奖励，这就意味着很多人哪怕只是为了这点待遇和金钱也会毫不犹豫的加入游戏中来。 想象一下，一个游戏真的不骗人，真的让你拿到金钱，而且还是游戏过程中就能改变人生境遇那种地步，这样的游戏又怎么可能不吸收一大批拥趸。 信息爆炸的时代，人们见识多，被坑的次数也多，所以防备心里更强，选择的时候就更容易犹豫。 尤其是不参与游戏并不会对自身有什么影响，这就使得很多现代人只要看到类似的游戏，基本上就会有所警惕，进而在没有损失的情况下依靠经验和心情来选择是否参与。 而本时代的人没有这个机会，林枫先给每一个人发了10元钱，这是一笔让处于绝对饥饿状态的人获得了吃饱饭的条件，而紧接着又开放了所谓的上升通道，刚刚尝到了甜头的人立刻就会联想到曾经饥饿的状态，想来不会有人再想去体验那种经历。 以前是没得选，现在有了机会，大家就不会放过，甚至因为没有经历过类似的事情，没有听说过后世人有这么多中玩法和骗局，第一波韭菜就会自己主动送上门，而且大概率还是全民参与的那种。 乔羽鄙夷的瞥了一眼林枫，随即冷冷的说道：“林哥，我能理解你的一部分想法，我猜你最初想把这个缝合怪放出来的时候，一定是只考虑了自家的家族传承和壮大。在你看来，这样一场可以持续很久，可以一直靠补丁来运作的游戏可以给你的家族带来很多拥趸，并且保证你的家族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可以告诉发展，我说的没错吧！” 林枫点了点头：“是啊！确实如此，我真就是这么想的。你觉得怎么样？反正都是割韭菜，我觉得现在割一批刚好合适。我还专门研究了一下后金的历史，其实只要稍微仔细看看就很容易发现后金也是类似套路。只不过他们的套路更简单原始一点，不够细致，持续周期肯定不如后世精心设计的游戏模式。” 乔羽并不意外林枫的回答，只是她依旧皱着眉，甚至语气格外严肃：“林哥，你的想法没有问题，大概率这样运作也会成功。可是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很关键的问题，那就是你这么操作下去，林家未来会成为什么样的怪物？难道你就不怕自己的子孙会因此而承受这个体系的反噬？” 林枫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反噬什么？无非就是个复合体而已，可以是商业的，也可以是权利的，更可以是军事的，反正我要建立的是一个家族，一个让我后代起点比别人高的家族，仅此而已。” 乔羽摇了摇头：“林哥，你漏算了一步，那就是这个体系不断壮大之后，你会逐渐失去对这个体系的掌控。游戏世界可以靠数据和底层逻辑来确保发展方向，可你这并不是一场电脑游戏，而是在运作一个体系，是要靠无数个参与者演变的体系。” “内部晋升看似很好，但问题是当某些人的资源足够强大时，谁又不会觊觎你们林家在这场游戏中的核心位置呢？就好像现在的大明一样，当江南资本力量强大起来的时候，他们便主动开始挖起了朱家王朝的墙角，历朝历代皆是如此，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不会想不到吧！” 林枫笑着点了点头：“那又怎么样？我又没打算建立一个王朝，无非就是个商业复合体之类的存在，绑定关系是利益。当你所说的那种情况发生的时候，大不了林家主动退位，自己玩这个体系成为游戏者之一呗！你觉得以我的安排，林家到了那种时候会积累到什么样的地步？是成为朱家这样的末代王朝状态，还是走另外一条道路成为资本，然后暗中在世界各地布局？” 乔羽揉了揉眉头，从她的认知来说，她很清楚林枫说的就是现实。无论什么样的理论和策略，只要是人来执行，出错和贪婪就会是常态，最终都会走上没落消亡的那一天。 她很清楚林枫其实就是和大多数家族一样，最终走上资本道路，成为资本寄生的存在。这样的一个体系从一开始就不是奔着自己掌权去的，所以他们先天就具有了寄生属性，而一旦这种体系真的成长起来，她不敢想象会是什么样的局面。 林枫显然是看出了她的担忧，笑着说道：“你想的太多了，其实哪有那么恐怖啊！我能猜出你的想法，无非就是后世资本那一套。但从我的角度来说，这就是一种玩法，是自然进化的结果，不是林家就是你们乔家，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家族，总之未来还是那些身处时代的人的未来，而不是我们的。我们只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我们，与未来的关系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多关联，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秒我们会是什么样子，更何况一个家族，一个体系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委员们的格局和转变 第245章 委员们的格局和转变 林枫的操作其实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逼迫’，是在强迫没有选择的辽东人不得不做出站队选择。 表面上来看，这是东港总督迫于麾下人才不足，需要招募人手来协助管理东港这块土地。实际上很多读书人是能看出来其中的目的的，尤其是前脚朝堂刚刚传出皇帝准备给唐人封个开府国公，后脚沉寂了小半年的东港总督府就开始招募人手，这里外里明显就是有预谋的行为。 对于大明朝堂上的那些精英来说，林枫这行为并不算高明，而且大义名分已经被大明抢走，无非就是还没有明发天下而已。 按照大明的规矩来说，朝堂决议在出了内阁之后便开始计算时间，也就是说，至少理论上大明这一次刚刚好抢先了唐人一步。 这或许会让文官们弹冠相庆，毕竟我大明朝臣提前预算了唐人的谋划，用开府国公这样的爵位就绑定了一支强大的力量，无疑就是一次重大胜利。 台南那边其实大会也已经接近尾声了，只不过很多工作并不是开完会就能够立刻进行，还需要筹备各个部门，需要尝试运行一段时间才能确定大会的某些议题是否合理。 因此当大明的消息传递到台南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1621年9月。 邵威的反应不是很快，这和之前他能够快速决策截然不同。也不是邵威自己的问题，而是大会在理论上已经结束，试运行期间要从明年开始，下半年就是各个部门筹备的时间，他的位置已经定了下来。 这种时候不适合挖坑，又要反复美洲派能够放缓开发美洲的计划，所以邵威难得在这个问题上尝试性的召开了一次全体委员大会。 除了十三个管委会委员之外，列席会议的还有即将接任各部门主官以及议会方面的头头脑脑，可以说整个台南管委会的各部门主管全都到了场。 梁向东一项都是协助邵威主持工作，因此在以代理总参谋长的身份介绍情况之后，他下意识的就补充了一句：“从我方态势来说，目前尚无余力进攻大明或后金，维持当前局面稳定，吸纳培养人口，并给梳理内部体系才是我方当前最为关键的任务。无论后续我们是开拓美洲还是有其他战略计划，这个稳定发展期最低限度也不能少于两年时间，所以参谋部建议接受大明的敕封。” 刘博摇了摇头：“接受这个开府国公意味着我们要接受大明的体系，至少国公是个爵位，我们需要一个人去京城走流程。不说大明会不会扣押我的们人，就是这个人份一旦认定，我们麾下的百姓也会有不一样的想法，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内部的权利就会失衡，得不偿失。” 梁向东摇了摇头：“我不认同刘委员的观点，尽管在当前时代的逻辑确实如刘委员所说，但大明这是在强迫我们表态，如果我们公然拒绝，那就意味着大明可以堂而皇之的封禁沿海，直接断绝我们与大明的联系，这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徐承勋微微皱眉道：“军方如此看衰，是觉得我们还没有实力与大明开战？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刘晟敲了敲桌子：“不是我们军方看衰此事，而是全面开战对我们来说没有好处。如今已经稳定了与大明的贸易关系，这是对双方都有利的事情。众所周知大明还是小农经济体，商业对于大明的重要性并不是很高，无非就是些江南士绅和手工体系的人在追寻利益，所以才会有这般贸易繁荣。我们和大明开战便意味着这一切都会瞬间丧失，哪怕我们在军事上取得战果，经济上的损失也会让我们跟着崩盘。” 李勤笑道：“小刘这是要转行去财政部上班吗？” 彭少杰轻咳一声说道：“我们的经济体依托在大明海贸身上，大多数原材料和贸易都只能靠大明来维持，自身除了少数工业项目外，并不具备自持力，甚至粮食尚且不能自持，一旦和大明开战，之前的战略储备倒是能确保我们维持很长一段时间。可问题是，我们的金融体系有可能崩溃，贸易断绝也会让整个台南经济倒退，到了那个时候，现在的局面将很难重启。” 李勤摆了摆手：“不是一定要开战，但这种直接接受并不符合我们的利益。你们看到的是如今与大明之间的关系，是贸易和金钱。但我们要考虑的还有意识形态，是需要那些投效我们的人彻底断绝大明身份，认同我们的身份，所以我认为这个敕封是坚决不能接受的。哪怕换成是琉球和朝鲜那样的宗藩关系也比这个强。” 刘晟怒道：“你只看了问题，却没有仔细琢磨一下这其中的好处。众所周知大明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只要我们能安心发展，十年二十年，大明自己就会走上彻底崩溃的道路。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是用国公身份接收大明遗产合适？还是用藩属国身份接收合适？” 徐承勋摇头：“不是这么回事，大明的遗产是几十年后的事情，说起来大明百姓也没这个概念，无非就是文人士绅看重这些东西而已，不然后金也不会在屠戮大量文人士绅之后照样拿下中原。” “要我说接收这个敕封是需要非常慎重的，我们需要考虑大明会在名义上从我们身上获得什么，尤其是大家都很清楚下一任皇帝的性格，人家真要摆出大义名分来压我们，大家觉得我们该不该接受，又该如何确保我们的自身利益？” 唐诗韵轻咳一声说道：“我个人也认为这个敕封需要慎重考虑，法理上一旦我们接受，这就意味着我们是与大明同休的勋贵。在利益面前大明士绅文人或许会和我们合作，可一旦我们的身份成为了勋贵，那他们会立刻翻脸，就算为了利益考虑暂时没有翻脸，对我们的警惕也会远超现在。” “其次就是封地问题，大明目前除了云南沐家之外，还没有一个实封的先例。按照管理者惯性来说，大明官员就一定会下意识把我们和沐家进行类比，百姓也会有这样的想法。只要士绅文官愿意宣传，我再想去接收大明遗产就不会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彭少杰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唐诗韵，发现后者一脸严肃，似乎并没有在意现场的气氛变得十分诡异。 徐承勋和李勤也是一脸古怪，一时间倒是有点想不通唐诗韵为什么会突然站在他们这一边。 很多事情其实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而是话语权的问题。 会议室里忽然陷入一片沉寂，邵威倒是没有去看现场的任何人，而是低头独自沉思，良久之后还是一项很少发言的闫思敏打破了现场诡异的气氛。 “其实我觉得接受也没有什么问题，大明看似在使用他们所谓的大义名分，但这个世界终究还是丛林法则为王。既然邵哥现在是管委会首席委员，那么不如就有邵哥接受这个唐国公的身份位置，等半年后第一届总统正式接手的时候，是否移交这个唐国公身份可就是我们说了算的事情。” 众人眉头微皱，倒是彭少杰最先反应过来开口说道：“你是说，缓兵之计？问题是大明那边会不会改封？他们能接受我们的体系？” 闫思敏笑道：“接受的话，这意味着大明在向我们屈服，明眼人依旧可以判断出谁强谁弱，文人最擅长找理由和借口，相信会有很多文人在选择我们之后帮助我们找到合理的解释。” 刘博点头：“是这么回事，可问题是当要是不接受，难不成我们还像今天一样重新做出决策？那不如现在开战呢！刚好携大胜余威，我们还能抽调倭国仆从军和琉球仆从军协助我们。” 闫思敏狡黠一笑：“不接受更好，大明现在用这样的手段试图稳住我们，我们又何尝不是为了拖延发展的时间。今年的大明还只是丢失了沈阳和辽阳，可按照史书记载，明年就会发生西平堡之战，大明要丢的可是辽东重镇广宁，到了那个时候大明相当于丢失整个辽东，熊廷弼可是要退到山海关去的，大明可就不得不和我们妥协了。” 众人都有翻白眼的冲动，但考虑到这里是管委会的会议现场，大家还算比较客制。 从逻辑上来说，闫思敏的思路没有问题，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显得闫思敏这种逻辑有点超出所有人的预料。 原因很简单，她的逻辑是人际交往的逻辑关系，而不是两个国家或者势力之间的交往逻辑。 这就好像是谈恋爱一样，道理可以用，不讲道理同样可以用，胡搅蛮缠不算过分，只要荷尔蒙分泌够多就可以。 邵威轻咳一声打破众人的尴尬，低沉的声音这才算把大家从刚刚的沉静中唤醒。 “我的意见还是接受，首先我们确实需要这样一个身份来确保认同问题，无论我们未来是向哪个方向发展，台南这里的基本盘都需要稳住。” “其次就是一种战略备份，俗话说鸡蛋不能放在通一个篮子里，道理是一样的。我们可以有各种各样的计划，但问题是我们并没有完全保证所有计划都能成功的把握。尽管我们有领先时代的优势，但谁又能保证掌握资源的人不会提前醒来呢！” “所以我建议还是接受这份敕封，确保我们的基本盘稳固。就算将来大明灭亡，我们依旧没能按照计划顺利接手，那我们也能依靠这样一个身份来组织心向大明的人与后金对抗，然后依托我们在各个方向的发展，集中资源来获得我们想要的收获。” 梁向东旗帜鲜明的点头道：“我赞成，而且这也更适合我们借用这样一个身份向外发展。一来可以给大明一个明确的信号，告知对方我们的目标是海外，从而减少大明的敌对心里，增加我们继续吸纳百姓的速度。” “而来我们可以以此明确开发美洲或南洋，让大明重新将主要精力从我们的身上移开，确保历史再次回到正常轨道上来。” 徐承勋等人这个时候可不会再继续反对下去，之前反对是因为他们担心邵威借着这个机会推动集中资源投入到大明方向，这并不符合他们开发美洲的利益。 目前大会已经结束，尽管这其中有战略考虑，也有邵威等人主动放手的因素，但总体来说，他们开发美洲的方案还是取得了胜利。 其实这也是所有委员们的一个心病，并非是徐承勋等人真的对美洲有什么好感，又或者是大家都不想留在这里，想换一块土地去发展。 而是穿越者们的心思很复杂，很多穿越者觉得美洲是个非常高价值的地方。不说肥沃的土地和资源，便是那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也是个很好的选择。 当然这其中也有很多穿越者比较中二，一直幻想着能取代后世那个位置的国家，然后堂而皇之的赶着人家干过的事。 原因很复杂，但对于所有穿越者来说，这个选项也并非没有好处。 一方面徐承勋等人可以借机获得‘民意’，增加内部话语权。 另一方面也确实是因为很多人并不喜欢留在这边，毕竟与大明对抗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留在这里就需要和大明争夺生存资源，有点窝里斗的感觉，很多人并不喜欢。 何况北美洲还是个两洋大陆，注定了会看重海权，所以从徐承勋等人的判断来说，邵威的反对声音会小一些，或许也会暗中进行推动也说不准。 事情并非是一成不变非黑即白的，前一秒大家还能分庭抗礼，下一秒就可以把酒言欢，利益有的时候固然是核心，但并不能真的代表一切，还是会有很多人在很多问题上的时候并不会将利益看做最重要的因素。 管委会的委员们之前也没有相关经验，所以理论上来说，大家都是在工作中寻求蜕变，这也是大家如今在考虑问题的时候越来越跑偏的主要原因。 就比如林枫挑选的那个时间节点，这在从前的管委会委员眼里，大家会觉得这就是林枫的一种小人物式‘报复’。 是一种公开回应，更在意的是情绪上的满足，而非利益或者未来走势方面的判断。 可换做是现在，大家反倒是不会去思考那些有的没的，而是更多从事情发生后产生的影响方面做考量。 林枫给出的回应可不算友好，但对于委员们来说，这也是一个可以利用的信号。 众所知周管委会可不是皇权体系，这是个类似商会模式的合作组织。所以不同声音才是正常现象，大明怎么看待是大明的问题，管委会不仅不会阻拦，甚至还需要暗中推波助澜才能从谈判中获得更多好处。 话题又回到了最初，徐承勋最先开口说道：“既然如此，我觉得邵委员以首席委员的身份承接这个唐国公最为合适。一来我们可以明确态度，让大明感受到我们的诚意。二来关于我们要开发海外的事情，邵委员亲自前往京城与大明皇帝进行沟通，我觉得才更符合我们的身份和地位。” 这话说的不够严谨，但在场众人都听明白了其中含义，众人微微点头，算是认可了徐承勋的这句话。 邵威含笑着点了点头，突然有些古怪的说道：“我去一趟倒是没问题，就是我突然有个想法，既然大明愿意敕封开府唐国公，那么理论上大明就需要承认我们现在掌控的土地。我是这么想的，既然我们的战略计划中就有向外拓张的完整计划，那么是否可以通过资助大明武器、金钱和其他资源，从而获得大明的认可，给予我们的第一任总统另外一个国公称号呢？” 众人还有些迷糊，梁向东却是第一个反应过来，不由得眼前一亮说道：“你是说，用这样的方式来加深合作，同时给大明开个口子，只要我们自己打下的土地，大明就必须予以承认。不管我们是用资助的方式购买这个名头也好，还是其他办法也罢，只要大明肯接受，法理上我们华夏一脉就有了完整的对外控制依旧？” 唐诗韵笑道：“这个方法好，大不了我们退一步，历任总体最低要个侯爵身份也行，把大明捧上天也没关系，只要大明肯接受，这就意味着我们华夏的法理依旧是完善的，到时候我们联合周边国家予以相互认可，这份依据就可以传承下去。” 彭少杰皱眉问道：“这有什么用？别人实力强的时候，说不承认就不承认了，没意义啊！” 唐诗韵摇了摇头道：“对于外人来说或许没用，但对于我们华夏内部来说，却是非常有用的。因为这是一份认可，是一份传承体系。无论我们能否达成预期目标，又或者是我们的后代最终也成了那些堕落的末代皇帝，这份传承终究会被埋在所有华夏人的心里。” “自古以来不是白说的，只要这根刺扎下去，无论是大明继续传承，又或者是大清成功上位，亦或者是我们最终成就霸业，这个认同就是华夏族群必须接受的，哪怕是后来者融入其中，法理上的土地也可以通过法理手段传承下来。” “看似无用，实际上当每一个华夏人都保留了这份记忆的时候，这些土地就是我们的了，一代代人都会因为千百年来深入骨髓的观念而不遗余力的去寻求统一，而这个统一会从原本大明那一块有限的中原土地变成另外一番模样。会有美洲、会有澳洲、会有南洋甚至如果我们有生之年能够做到，也许非洲、中东都不会错失。盛世帝国的遗产历代帝王都想要继承，或许我们也不能做到那个地步，但只要继承了华夏衣冠的皇帝或政权，他们为了迎合民意也好，为了超越历代帝王也罢，终究都会把这个当成最终的目标，格局自然就不再会被束缚在中原一地了。” 邵威笑着点了点头：“格局不错，诸位，我们确实该换一种思考方式了。利益固然重要，但既然有幸掌握了足以影响区域的资源，那么我们是不是也该履行一下我们需要承担的责任呢！” 第二百四十七章 年预算 第246章 1622年预算 1621年9月1日，持续了半年的台南全体穿越者大会终于落下了帷幕。、 在这场长达半年多的全体会议中，穿越者们总算是确定了体系和接下来的战略发展方向。 首先，第一届大唐总统及总统内阁在首届议会选举中确定下来，原管委会常务委员裴永福当选首届大唐总统，并负责组阁。 首届大唐内阁成员名单包括：徐承勋、李勤、刘博、邵威、宋海军、唐诗韵、彭少杰、柴旭升八人，算上总统刚好组成九人最高决策会议。 五大院体系人员名单也正式确定： 政务院：院长徐承勋，副院长李勤。 军务院：院长邵威，副院长梁向东。 司法院：院长唐诗韵，副院长陆庆春。 财政院：院长彭少杰，副院长柴旭升。 议会：议长宋海军，副议长闫思敏。 此外在五大院副院长级别这个位置上增加了助理副院长这个级别，算是补充一部分原本职务级别不够，但有必要进入副院长级别辅助工作的人员。 其中原外交部陈家濠以代理外交部部长身份挂职在政务院担任助理副院长。 原台南城市规划办公室主任王乐之晋升大唐城市规划总局局长，担任政务院助理副院长。 原台南警察局局长、东港总督林枫担任司法院助理副院长。 原台南医院心里医生，医院副院长李一心晋升台南总统府秘书处秘书长，兼职政务院助理副院长。 原台南造船厂厂长秦君毅，晋升大唐工业部副部长，兼职政务院助理副院长。 这其中助理副院长仍旧为各部门主管，是从各部门主管中遴选辅助各院工作，级别待遇暂时享受副院长待遇的考察期人员。 此外还有一个特例便是原管委会分管陆军的刘晟，在此次正式改组之中，刘晟并未能进入五大院正副职的工作安排中，但他仍然分管陆军，并兼职城防管理相关工作，级别也挂上了军务院助理副院长。 首届总统完成组阁之后，大唐算是正式挂牌开始运行起来。第一件事便是要接受来自大明的天子敕封，内容就包括了敕封大唐为大明开府国公，即大明方面官方称呼为‘唐国公府’相关管理机构为国公府幕僚机构。 这是文件上的称呼方式，实际上双方沟通过程中仍旧使用现有称呼，并无级别对照，算是双方形成的一种默契，也是双方无意开战情况下的一种相互妥协。 邵威曾提出的方案还是被大明方面明确拒绝了，可以说能给大唐一个开府国公的敕封，天启皇帝都需要和朝中大臣们反复争吵才勉强搞下来，再想要其他，大明朝臣这里就通不过。 大唐方面在确定官员及体系之后，整个大唐的战略谋划便开始正式运作起来。 首先，财政院公布了大唐财税体系，并且公布了1622年财政预算，也就是说，从这一刻开始，通过议会审核的财政预算就成为了所有部门下半年争夺的焦点，其他事情都要靠边站。 1622年的财政预算是在1620年的全年实际收入，以及1621年上半年的收入基础上进行的预估，当然还会有一大部分是截止到1621年8月底的财政结余，因此总体规模数量一公布出来，整个台南甚至周边国家都对唐人的财政收入有了个清晰的认识。 第一组数据包括1620年全年财政，总额度高达4200万元，也就是说，相当于大明4200万两白银的规模。 这是单纯的收入，主体是1620年全年税收，海外战争红利以及管委会时代的投资回报。由于其中涵盖了大量穿越者开发的‘新’产业，所以初期能够快速攀升到这个规模。 因为当前时空并不能完全适应和了解21世纪的财政运作模式，所以彭少杰在这组数据中并没有公布出银行杠杆可撬动的资金，也没有详述纸币发行推广带来的资金撬动，只是按照1620年全年建设城市基建、海贸以及对外战争的开销做了这么一组数据出来。 第二组数据则是1621年上半年的财政报收，额度为2800万元，其中财政税报收仅有400万元，这还包括了海上贸易的相关关税。也就是说，台南如今的收入仍旧不是以税收为主，而是以其他项目，包括造船厂、兵工厂、工艺品厂、化工厂之类的‘新’产业为主。 其中东港建设资金投入了超过200万元，至于林枫究竟拿走了多少，已经开销了多少，这笔账不会在这里公布，很多穿越者大概也有个底，谁也不会在这种事上乱说话。 陆军实际军费开销为1620年110万元，1621年上半年30万元，主要为第一旅士兵军饷，日常训练及食物等相关费用。 海军方面1620年为57万元，1621年上半年为70万元，这其中1620年主要用于人员训练和招募，1621年以订购战舰尾款，预付新战舰开工费用为主。 别看台南整体财政报收很高，但实际上结余并不算很多。其中1620年主要开销为台南城市建设，基础设施方面就吞噬掉了2800万元，可以说足够大明重新建造一座紫禁城了。 当然这里面台南招募工匠和劳力开出的薪酬更高，运输材料的成本也不比大明低，还要维持大量城市管理人员的薪酬，以及战略储备方面大量购入物资等原因。 此外1620年的收入和支出中还有部分需要偿还彭少杰从银行抽调的资金，这其中包括了战争期间从银行和股市方面撬动的资金和利息。 因此1620年的收入基本上达到了收支平衡，稍微有些结余只能说是彭少杰还不熟悉流程，他还是传统的一支一出思想，暂时还没有搞赤字的想法。 1621年上半年的报收就有很大的问题了，这其中2800万元基本上是花不完的，毕竟战略储备的更新时间是三年，也就是说，1621年甚至1622年都只需要投入少量人员管理费用，并没有大量采购的支出。 城市建设也是一样，因为1620年的投入太狠，当时纸币卷回来的银子太多，以至于一口气就把整个台南建设的资金都给批复到位了。 好处是没有了账期，台南这里每一笔工程款都是现款现结，名声到是很好，可问题是工程完结的七七八八，1621年就花不掉这么多了。 军事方面大家的经验也不足，按照21世纪的理念来说，总收入的百分之二左右用于军事投入算是个比较高的比例了。 可问题是4200万元的百分之2也高达84万元，1620年军事投入算是超标，但那毕竟是初期招募人员和武器装备购置，一口气花多一点不算问题。 但是到了1621年，上半年维持高额采购的情况下也才花了100万元，全年预计超过200万元，看似依旧超额一倍，但实际上这个时代的军方是有很高收入的，并不是后世和平年代的单纯投入。 所以在邵威和梁向东连夜梳理账目之后，军方不得不巧立名目砸了好大一笔台南城防建设资金，这才勉强让军方在1620年的账目上好看一些，可即便如此，军方在1620年的实际收支也达到了平衡。 也就是说，目前为止，台南军事力量的资金来源是1620年几场对外战争的红利收入，而并非台南管委会的资金拨款。 这问题可就大了，邵威不可能把结余款都给下面士兵们当红利发放，大唐成立之后还需要确保军队不能掌握在个人手中，所以这一块就必须要以拨款为主。 按照1620年的规模计算，全年84万到100万元的军费支出又有点不足，提供给军方维持现有规模问题不大，但谁都知道那是不现实的，至少大唐方面接下来就有军事需求，所以在这方面还是需要继续吵架。 总体来说，大唐的收入很高，实际货币收入远超大明，这本身就不是个正常的现象，毕竟收入主体来自于台南一座城市，要和整个大明相比，这就有点太夸张了。 而且收入来源也有点畸形，主要来源还是穿越者们搞的新产业，但实际上大家都很清楚，市场饱和是早晚的事，而且时间并不会太短。 这到不是说大航海时代的海贸市场无法吸纳这些商品，而是当前购买的主力军还是全世界各地的贵族，这些商品其实跟普通人没有任何关系。 不说贵族的资金是否能够维持这些商品的销量，就是市场运输力也与1620年的实际情况有着巨大的差别。 1620年算是一个特例，这其中主要原因还是大明海贸处于半封禁状态，主体依旧是朝鲜、倭国、琉球、安南等周边国家。其他如荷兰、西班牙以及葡萄牙等欧洲国家实际上并没有大范围进入大明市场。 也就是说，1620年算是一口气把欧洲三国的消费能力都给发挥了出来，加上一年左右的全球运输力，预计1621年的出口至少会被腰斩，欧洲三国可没有充足的时间来调拨资金前往台南购买商品，他们回笼资金的时间至少是2年。 对于大唐来说，1621年的收入总额就预估在了4200万元以内，甚至能突破3500万元就算合格，彭少杰暂时还没有把台南房地产业带动起来的相关收益计算在内。 这主要也是考虑到了不可复制性的问题，台南这里是核心，房地产快速增值是可以理解的。其他诸如台北、基隆、琉球首里城甚至东港等地，除了一些商站、港口附近还能有小幅度增值之外，其他地方并不具备大规模开发房地产行业的可能。 所以在一众不够专业的内阁成员反复磋商之后，议会最终审议的1622年预算总额度将会按照3000万元来估算，可以说穿越者们终究还是有点太业余，甚至有些太过保守。 议会的考虑很简单，大多数穿越者并不看好赤字玩法，至少大家基本盘还没稳定之前，大多数穿越者反对赤字玩法。 内阁意见其实和大家是一样的，3000万元也是在开辟辽东贸易航线之后才给出的稳妥预估，制约收入的主要原因还是运输业跟不上，内阁愿意加大工业投入，增强运输业，但时间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 这里面还有一点就是纸币投放的问题，实际上纸币投放已经开始受到彭少杰严格控制了。这不是说大家对于纸币缺乏信心，相反纸币市场的受欢迎程度远超大家的预料。 问题是贵金属输入数量有限，西班牙方面每年仅有三到五百万两白银输入，其他各方包括被打开限制的倭国在内，总输入额度也很难超过1000万两白银。 穿越者们都知道后世的储备金比例，但在当前这个时代却不敢那么去做。一来是纸币辐射范围的扩张速度太快，远到巴达维亚甚至印度部分地区已经出现了纸币进行大额结算。 近到大明江南地区纸币已经成为了士绅、商贾甚至文人官员的主要使用货币，这个范围实际上仍旧处于货币供应不足的状态，白银价格依旧没能打下来。 大唐要面对的可能是不只大明一个白银黑洞，所以稳妥考虑，储备金比例至今还被控制一半以上。 此外小额货币供应不足也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大明仍旧处于铜钱外流的状态，周边国家都在进口大明的铜钱，彭少杰也提交过发行铜钱等小面额货币的报告，但问题是铜的供应目前只能依靠倭国，数量根本不足以支撑发行。 整体来说，大明除了江南地区的白银价格被稍微下调一些之外，其他地区仍旧是货币黑洞，别管你是黄金还是白银，亦或者是台南发行的纸币，人家统统窖藏。 除了以上这些问题，大唐面临的最大问题还是贸易顺差太大，没有相关经验的内阁一时间有点摸不清头脑。 大概意思很简单，目前台南就是个贸易中转站，大明和周边国家给台南提供了粮食、布匹以及工业原材料。 台南这里进行少量加工和转口贸易，顺差主要集中在‘新’产业方面。资金大量截留在了台南，甚至很多习惯了银行转账的商人始终把资金留在了银行中。 看似大唐在这里赚了很多钱，但无形中银行又成了另外一个货币黑洞，市场流通反倒是更加不足，接下来的贸易就更没办法做下去了。 大明方面很多士绅都把钱财放进了台南银行，不说这部分很难流出银行，就是大明那些未与大唐接触的士绅地主，他们的钱财依旧放在自家地窖里。 小农经济就是这样，有多少东西换多少钱，始终保持增涨自家储备，流通就会逐步萎缩。大唐试图用贸易调动更多资金流通，但到头来没有专业人才，资金还是回流到银行，就需要大唐官方来把钱花出去。 因此1622年的财政预算初步估计为3000万元，这是基于贸易量下降的考虑估算出来的。 实际上银行中截留的大量资金需要一个释放的口子，因此内阁就必须要设计一个五年期左右的国债来把至少一个亿的资金花出去。 徐承勋等人的想法很直接，那就是所有国债的开销方向都转移到美洲移民和开发方面去。 好处在于可以调动大量资源转移到美洲，移民、基建无疑就是个海量投入，这点钱仔细算下来反倒是不够用，刚好还能继续撬动资金，最终有可能把这个额度翻个一到两倍。 好处在于美洲或者至少北美西海岸部分地区能够被顺利纳入管辖范围，坏处则是这个长期回报的投入会牵动整个大唐全部精力和资金，台南这里将会暂时失去干涉周边的能力。 钱其实很容易花出去，各地基建、教育、工业投入等很多方面都需要资金，而且是无底洞一样的海量资金。 但问题是一口气吃不成胖子，没有基础设施建设支持，工业建设就只能停留在手工时代。 所以大家要争的不仅仅是财政预算，还需要在发展方向上争个先后。 总统裴永福最终还是可以一锤定音的，至少在内阁开了数次会议之后，大家算是有了一个初步共识。 所以一直到9月15日左右，大唐1622年预算就差不多见了分晓，至于那笔国债，总统则以领地建设与开拓专项国债的名义通报了出去。 其中五大院以政务院为主，直接拿走了1622年财政预算的百分之八十，也就是2400万元，主要用于台南、台北、基隆、台中、东港、首里城六个城市的基础建设以及行政支出。 军务院拿走百分之十，也就是300万元，其中陆军100万元用于再建设一个旅以及现有部队的军饷等开销。不足部分暂时由陆军结余补充，不会再有额外资金。 海军方面直接拿走200万元，将会在1621年下半年以及1622年全年用于建设第一舰队和第二舰队。 其中第一舰队将会重资建设蒸汽动力木壳战列舰，第二舰队则会以传统木质风帆战列舰为主。 剩下的百分之十则被司法院、议会以及财政院三家分摊，300万元一家100万，主要用于人员薪资，培训以及办公楼等建设。 初步预算1亿元的专项开拓资金也大概分成了两个方向，其中主要方向无疑就是开拓美洲计划，总比例高达百分之七十以上，也就是说，1622年至少会有7000万元以上用于投资开拓美洲。 其他3000万国债的用途则会用在工业建设扶持、原材料产能投入、基础道路和运输保障等方面。 其中澳大利亚作为战略工业基地，可以直接拿走1000万元用于科研、基础设施建设和移民等相关方面。 大唐陆军第一旅及即将筹备的第二旅会分别抽调2个营，合计4个营2000人规模的武装部队前往澳大利亚执行安全保障。 海军方面第二舰队会筹备一支巡洋舰分舰队，规模在16艘排水量800吨左右的风帆盖伦船，随同前往澳大利亚确保工业区的海上安全。 工业部门将会正式划分职能，台南等地将会以轻工业发展为主，部分重工业为辅。澳大利亚方面预期三年内移民三到五万人，确保重工业建设。 其他2000万资金则会分成两个部分，其中1000万将会投入到教育事业中，未来1622年开始，大唐将正式开启全民基础教育，确保1622年全年完成覆盖辖区内所有适龄儿童教育的学校，师范院校以及相关配套。 这笔资金算是在财政预算之外，教育经费之外，额外重点投入的项目。 最后这1000万资金则作为补充金，主要用于扶持各地项目补充，道路、运输以及开拓原材料基地建设等方面。 尽管这些预算分配还很理想化，很多方面最后可能造成资金使用方面出现巨大问题，比如教育部设施能建设出来，师资力量严重不足导致教育进度跟不上等因素。 但分钱这事，大家可不会有什么犹豫的。 何况美洲开拓资金高达7000万元，这笔钱还仅仅是1622年一年的投入，实际银行可抽调资金远不是第一批国债可以，按照彭少杰的估算，1623年至少也能再来一笔同等额度的国债，一样能够确保台南金融体系正常运转，前提是1623年之前，大唐不会被其他势力彻底覆灭。 第二百四十八章 各方反应 第247章 各方反应 大唐的1622年财政预算一经公布，便在整个台南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个年月可还没有这种玩法，可以说无论是谁家的王朝，朝廷收入大概能有个数就算不错了，至于具体如何分派使用，那可和老百姓完全无关，是需要那些商贾们花费大价钱与朝中权贵结交，才有可能知道的秘密。 所以这时代其实流行的还是所谓的‘红顶商人’，尽管这时代没有顶子，但意思差不多，无非就是那些攀附权贵的人才能够知道朝廷要把钱花在什么方向，提前进入某个行业才有可能赚钱。 大唐这里公布财政预算，首先3000万唐元的数额就惊掉了一地下巴。毕竟这是个比大明还高的数额。 如今大明的全年财政收入大约在2000万两白银左右，不算唐元与白银的溢价，仅仅等价计算，也是高出了1000万两。 这还不算公布财报的同时也公布了1620年以及1621年的财政收入，特别是1620年的4200万元，这额度比大明年收入高了整整一倍还多。 都知道唐人会赚钱，可实际上大家并没有什么概念，只是知道会很多，却从来没有人想过能够比肩大明。 这里其实有个很大的误区，首先纸币溢价和流通效率并没有被这个时期的人计算在内。在大明的收税其实非常简单，基本就是农业税为主，一年两次，春秋两税还是以粮食为主。 商税几乎没有，顶多就是各州府城市中收取一些商铺极少费用，多是用来维持地方官府的日常支出和衙役们的薪酬，甚至都解决不了各州府公职人员的薪酬，还需要农税来补充。 台南这里关税、贸易税、个人所得税一样不少，而且是严格效仿后世老美，收税收到了每一个在台南的人身上。 每个人每月都有收入，每个月都要报税，这就意味着税收是全年无时无刻不在进行，而不是大明那样只有一年两次。 其次就是贸易税和关税这里占了较大份额，贸易一进一出从未停止。整个大明的海贸几乎大半都被台南垄断，东南沿海都要先到台南转手再出售，这一进一出的税就非常多。 其次是北上倭国、朝鲜或者南下马尼拉和巴达维亚等地，几乎也是要在台南转手，相当于整个东方的海贸关税大半都被台南收走。 当然大头仍旧是‘新’产业的贸易利润，这一点财报里也有体现，不过大家也只能大概估算出唐人赚了多少钱，并不能算出唐人的利润有多么夸张。 而且财报只有大概数据是在公告栏里公示出来，具体发布的细节都授权给了三大报，很多商人为了了解唐人实际财报信息，又不得不购买财报增刊，由此也体现出了唐人反复赚钱的能力。 不说1620年的4200万元，1621年上半年的2800万元，仅仅是1622年预估财政预算的3000万元，这个数额就已经让很多商人红了眼睛。 因为这里面明确提及了六座城市的基础建设，也就意味着商人们可以提前在周边筹备基建原材料和劳动力，毕竟唐人在财报里和新闻分析中也明确告知了大家，这些基础建设会以台南为蓝本，大多数会分包出去。 唐人无论是基础人数还是管理人才都是极度匮乏的状态，所以分包早在台南建设的时候就已经初露端倪。 因此很多商人都知道这种情况早晚会发生，却没想到唐人手笔会这么大，一口气要直接建设6座城市。 其中台南是以新城区开发，工业化改造为主，其他五座城市则以道路、桥梁、排水设施等基础项目为主。 3000万元仔细分下去，实际上每座城市也分不到几百万元，甚至分配最少的台中、台北两座城市仅有每座城市100万元。 可即便如此，商人们也不打算放过这两座城市，毕竟这年月钱是很值钱的，不说1唐元差不多折算1.2两白银，就是单纯的1两白银，购买力也足以支撑5口之家一到两个月的开销。 如果说商人们通过财报看到了赚钱的方向，那么接下来军事投入和美洲开发计划就真的足以让所有人兴奋了。 首先是陆军正式扩编一个旅，计划招募兵员5000人，这无疑是各方关注的重点。 唐人军力强大，几乎能做到无伤获胜，这一点就改变了很多家族的认知。对于各方势力来说，投效唐人最快获得地位改变的方式无疑就是投军，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一个国家初期，军人的地位必然会非常高，这也是历朝历代的基本逻辑。 得益于唐军势力强大，又能做到伤亡很低，这就减少了许多家族的顾虑。毕竟谁家都会心疼自家的孩子，不是到了一定的地步，谁又会愿意让自家子弟去投军。 因此这5000个名额的消息刚刚放出来，很多家族便开始安排自家子弟进行习武，虽然有很多人都是临时抱佛脚，但也不得不说这是一种趋势。 很多家族甚至干脆派人前往陆军部进行咨询，台南这里各个部门都有咨询处，相关问题随时可以咨询，远不是大明那种进衙门都要丢半条命的存在。 所以很多家族第一时间就来询问起了招兵地点和要求，准备趁着正式招兵之前给自家子弟进行专项训练，确保自家子弟更有机会进入唐人军队。 美洲开拓计划方面，各方势力就更是眼热了。首先西班牙人第一时间跳出来表示抗议，但碍于唐人之前给过借款额度，国内正在欧洲展开大战，西班牙人也不敢轻易得罪唐人。 所以关于美洲开拓计划，西班牙代表早在去年就给墨西哥总督府去信询问过相关应对。 今年的马尼拉大帆船还没有回来，所以西班牙代表只能表示抗议，并且详细提供了目前西班牙人在中美洲的控制区域，希望唐人不要与他们发生冲突。 外交部陈家濠的回应还算和善，首批美洲开拓计划的重点是北美西海岸，从后世加拿大温哥华开始，一路南下到洛杉矶附近为止，暂时还不会去碰西班牙人控制的区域，但双方还是签署了一份备忘录，暂时划定了相关势力范围。 其中北美大陆西班牙人无权与唐人争夺，在双方没有开战想法的前提下，西班牙代表提议合作开发，一方自西向东，一方自南向北，争议地区唐人可以花钱从西班牙人手中购买。 高达7000万元的开拓资金也让西班牙人十分眼红，他们很清楚唐人真要是愿意花费这么多钱，西班牙是无论如何也争不过唐人的，更何况双方还有武器代差，所以只能选择妥协。 至于大明方面的士绅和商贾，对于这个计划却立刻就联想到了如今的李旦家族。 台北和基隆的建设还处于刚刚开始的阶段，但谁都看的出来，拥有那么大一块土地的封地，李旦家族算是可以和唐人与国同休了。 尽管没能抢到这么好的地方，但商人士绅们还是愿意参与进来，如果将来能够在美洲也获得差不多大小的封地，与唐人进行更深绑定，不说家族地位能够抬升，仅仅是能够获得的土地就足以让家族传承获得更多资源。 因此在美洲开拓计划第一阶段计划公布出来之后，台南这里的武器、粮食、布匹、食盐等战略物资便立刻涨了起来。 很多家族开始囤积物资，从大明方面招募流民编练属于自家的军队，然后一个个直接前往美洲开拓指挥部进行报备，申报自家可以动用的船只数量，人员及武装力量数量，以及储备物资和后续资金证明。 美洲开发计划第一阶段计划的公布内容包括占领后世温哥华地区、旧金山地区以及洛杉矶地区三个主要区块。 初期以港口建设，土地开发和美洲土特产贸易为主，指挥部同步公布了美洲地图，航线图以及三大区块的划分。 有西班牙人间接佐证，欧洲人协助介绍美洲物产，大明的士绅商人们很快便能估算出他们在美洲开发计划中获利的渠道和预估收益。 结果就是大明的流民再次开始增值，甚至很多落魄童生、秀才，木匠、铁匠、船匠也开始迅速增加身价。 以至于一些想要参与进来的小家族迫于资金问题，不得不把目光转移到了附近的安南、占城等地。 谁都知道开发会死人，但唐人7000万元砸下来，大家都能想象到这个开拓必然会成功，甚至三大区块的港口、住宅以及安全都是可以有保证的。 不说参与开拓能否完成美洲贸易，仅仅是组织劳动力前往美洲参与建设，唐人的基础工程就能让大家赚上一大笔。 何况后续的贸易、运输、粗加工都是有利可图的。地图显示北美又是一块不逊色于大明，甚至比大明现有地盘还要大的广袤土地，能够开垦出多少良田，士绅们可是很容易估算出来的。 一直到9月底，大唐财报和美洲开拓计划带来的影响力才算真正传遍整个东方，大明、倭国、朝鲜、安南等地也因此掀起了同样的热潮。 尽管受制于通讯效率的缘故，各地士绅地主对此还觉得有些天方夜谭之感，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能够感受到自己所在区域的物价开始发生变化。 比如大明方面，内地很多地主士绅发现粮价开始上涨，如果仅仅是粮价增长，大明各地官员恐怕又要担心流民四起了。 可偏偏这种事情并没有发生，反倒是很多牙行开始四处招募人手，勾结地主和官员开始主动招募流民前往台南。 人口开始转移，商品因为囤积而开始涨价，这就使得大明各地的手工业开始扩大规模，甚至南京、扬州、苏州等地直接就在长江上截停各路运输流民的船队，出现了高价直接抢人的现象。 整个大明在朝廷没有下令的情况下，自下而上的开始了全民增产，以至于大明在收取秋税的时候猛然发现自家的秋水收入居然有那么一丝增长。 增长的来源是大量无地农民在卖身之后手里有了钱财，以往人头税很难收，就算勉强能凑齐，数量也非常有限。 如今台南方面的计划传出来，各地士绅地主便主动拿钱出来买人，动用的无疑都是他们自家的窖藏。 钱财拿出来他们又心疼，所以只能怂恿各地官员从人头税上赚回来一笔，由此税收增加，官员们数学又不好，自然就难免出现了多余部分送去了大明京师。 各地封疆大吏其实也很清楚这个时候的大明需要安抚，真要是如此公开挖大明墙角还一分钱不给，皇帝和勋贵们肯定不干，到时候官员们也落不下好处，还有可能因此措施了跟着唐人赚钱的机会。 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官员们安抚朝廷的一种手段，摆明了就是给大明凑了一笔钱，希望大明投入到辽东的资金更多一点，能够给大明朝廷一种有钱能和建奴开战的假象，实际上大家在辽东还能把这笔钱赚回来。 当然，这也是台南穿越者或者说大唐第一届内阁成员不够专业的另外一个表现，那就是7000万元的开发计划资金是实打实会从银行拿出去，通过开发计划花出去的钱，而并没有计算过因为这个消息以及后续实际开发能够调动起多少民间资金。 这一方面是因为不够专业，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人手不足，并不能够在短时间内收集到如此庞大的情报汇总到台南这里。 所以就在10月初，大唐第一届内阁临时会议上，彭少杰又申请追加了一笔资金，用于建设大唐情报体系中关于金融情报的相关系统。 大唐这方面在不断补救自己的疏漏，而大明方面却开始谋划起了如何从这笔饕餮盛宴中狠狠挖出一笔来帮助自身改善财政问题。 即王化贞通过毛文龙顺利拿到唐人援助开始，辽东将门以祖大寿为首也安排了人手通过海路绕道旅顺前来东港。 如果说第一批给予毛文龙的军事援助还不足以引起辽东将门的关注，那么在大唐财报和美洲开发计划公布出来以后，传递给辽东将门和大明文官的概念就只有一个，那便是‘人傻钱多’。 换做是大明文官和武将，有这么大笔的财政收入，大家的第一个想法无疑就是如何合理将这些钱财运到自己家里，要知道仅仅是美洲开发计划的7000万元就相当于整个京城文官、勋贵以及富商的全部现金流，这是个与历史记载李自成在京城拷饷同等额度的数额。 尽管这个数额并不一定准确，但传言加上如今京城的实际情况来看，这个数额就算有出入也不会出入太大，特别是大明还没有真的出现风雨飘摇的迹象，很多文官和富商还没有开始将财产转移到南方，所以大概率如今的京城是有这么多钱财的。 如今大明辽饷年征才刚刚达到400万两上下，实际分派到辽东将门手里大约有一半左右，也就是说，辽东在编二十多万军队的实际军饷就是200万上下，这其中还要被粮商和其他士绅官员再剥一层皮，将领们私自克扣一笔，能够真正用来养兵的实际数额恐怕也只有一百多万。 20万军队，100多万两银子的军饷，平均每个士兵年收入5两上下，月薪平均只有4钱左右，远比历史上记载的还要低。 靠这点钱养兵，拿什么指望人家帮你守土，别说与建奴正面对抗了，就是守城其实都很难维持温饱。 当然辽东军的实际数量一直是个迷，还真就没人能说出辽东此刻究竟有多少部队，如果按照三成左右计算，平均下来每个士兵军饷达到每月1两白银以上还是比较可能的，这个数额估计也更接近真实情况。 所以辽东将门第一时间筹备前往东港化缘，而在大明朝堂之上，要求进贡，要求唐国公府支援大明辽东作战经费的声音也随之出现。 很多文官其实心里更清楚这种说法有多么可笑，但问题是可笑不可笑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需要朝廷有这样一个姿态来表明大唐并不是一个独立国家，而是大明麾下的一个国公府，是一个依附大明的存在。 除了大明在关注唐人的这些钱财之外，刚刚选择与大唐合作，已经有了依附姿态的倭国幕府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也有了新的想法。 德川家在认真研究美洲开发计划之后，很快便确定了北方航线需要以倭国为出发点，这意味着倭国那些被迫开放的港口将成为跨越大洋出发前的最后一站。 考虑到停靠补给，物资出口甚至出售倭国人口，幕府便也第一时间联系上了国内各家大名，大家在互通消息的情况下，第一时间便决定在江户城召开一次全体大名会议。 其主要目的就是希望所有大名能够暂时放弃彼此之间的矛盾，集中所有大名的力量参与到美洲开发计划中去。 一来倭国地小人多，自古以来就有对外扩张的想法，何况二十年前还在朝鲜和大明打了一仗，很多当年参战的老将和主要参与者都还在，大家很清楚这样一个机会对倭国意味着什么。 二来大家也对大唐公布出的财报有了新的认知，那便是唐人确实实力强大。不考虑军事装备差距，人口差距，仅仅是资金方面就不是倭国能够比拟的。 所以在没有办法缩短彼此差距的情况下，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是加入，在原本被迫接受的情况下反过来追加投效力度，最好也能达到李旦集团的那个水平，只有这样将来唐人掌控了更大土地的时候，才会不得不任用更多的倭国人，进而增加整个倭国人在大唐内部的影响力。 第二百四十九章 预算去处 第248章 预算去处 内阁会议一直没有停止，可以说从九月一日开始，一直到十月底，整整两个月的时间，内阁几乎天天开会在给预算打补丁。 毕竟大家都没有执政经验，很多预算抢起来容易，可真到了需要落实的时候，大家才发现钱也未必就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花出去。 首先是1622年的常规财政预算3000万元，这部分政务院就直接拿走了百分之八十，也就是2400万元。 按照徐承勋的规划，这笔钱主要用于城市基建、官员薪酬以及重点项目投资。 拆分之后就发现，其实这钱根本就花不出去。 不是因为钱太多，单纯就是因为花钱的人太少。目前来说台南这里问题不大，各部门框架基本都搭建起来了，人手也没少招募，想要执行什么任务也不算困难。 可是台北、基隆、台中这三个地方全都是李旦集团的管事在临时充当执行部门，李家一门心思在开垦，城市建设都进行的十分缓慢，只把资金拨付下去，恐怕李家根本就凑不出能够管理各部门的人手。 不说政务院这边是否放心的问题，单单是移民还在进行，这个地方还没有达到城市规模，贸然建城就很容易形成空城现象。 资源浪费不说，大批量基建也容易导致原材料和运输费用上涨，毕竟这年月生产力有限，缺乏统筹的情况下，以大明士绅的贪婪，1000万元采购资金能买回来200万元的基建材料都算对方有良心了，到头来这锅还得政务院来背。 其他地方的情况也差不多少，首里城那边目前还在军管，琉球王室压根就不可能给他们实权，给点钱财补助还说的过去，指望原本琉球的王室个贵族继续管理琉球是不可能的。 但问题也就在这里了，贸然派遣官员不熟悉当地情况，结果就只能是继续和当地势力合作，然后几百万元的投资最后只能建出几十万元的效果。 唯一要说还有点希望的也就只剩下了台南和东港，前者是大本营，这没什么好说的。后者林枫虽然也搞点小动作，但人家毕竟也是穿越者，更清楚一座城市发展起来之后能带来多大的利益，所以大概率林枫不会在这方面玩的太狠，几百万资金能吃掉百分之十都算是林枫胆大了，他没那个胆子敢扣一半。 政务院这里还有很多预算经不起推敲，比如台南各个职能部门的发展优先级，这里面的说法可就多了。 拿台南警察局来举例子，在9月1日之前，台南警察局的经费来源一共有三个部分。 第一部分来自于管委会拨款，第二部分来自于日常罚款截留，这部分是按照一定比例上缴管委会账户，然后定期由该账户给予部分返还。 第三部分则是来自于原管委会治安部的资金扶持，这部分与管委会拨款不同，管委会拨款用的是台南市的名义，走的台南市的财政，因为当时情况还没有梳理清楚，所以账面上用了这样的记账名义。 而治安部的这部分同样来源于管委会拨款，只不过走账的时候是给的治安建设基金，是一笔独立预算的费用，尽管占比不是很大，但却是治安部管理台南警察局的一个依据。 说白了台南警察局需要接受治安部的直接管理和台南市的间接管理，至少在9月1日之前，垂直管理大于城市管理，属于直管部门。 但在9月1日之后，大唐属于正式建国，全体大会已经梳理清楚了结构体系，这个财政运作就完全变了个样。 台南警察局正式归属于台南市，也就是说，原本的垂直管理变成了属地管理，经费就必须要该成台南市拿大头，反过来治安部成了指导管理，就只需要拿一小部分。 人员结构上也发生了重大转变，原本台南警察局在管委会管理期间是拥有自主招募人手的权利，如今这部分权利被收回到了治安部，由治安部统一招募人员进行培训后重新分配。 此外人事权也因为财权的变更发生了重大转变，其中台南警察局局长就要兼任副市长或者台南市其他相关职务，但由于人手问题，暂时还只能挂名。 可这种变更也意味着台南市对于台南警察局的人事权有了一定的话语权，进而就需要重新进行统筹。 如果说人事权还能暂时不做处理，毕竟穿越者人数有限，大家都需要同时兼任数个职位才能确保主要权柄掌握在穿越者的手里。 那么财政权的问题可就非常大了，谁钱多谁说话就硬气，这在大唐体系内同样是避免不了的情况。 拆分下来的预算是要摊到各个部门去的，治安部能拿走多少本身就是个需要争论的问题，台南目前贡献了主要的税收，又要安排市长及管理班子，这些人反过来又看上了还在台南的那些‘新’产业，这部分要如何处理，又是一大笔烂账。 效仿后世模式，把这些‘新’产业垂直管理，直接归大唐政务院直接管理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可目前这些新产业都在台南，是否缴税，按照什么样的比例缴税，缴税后市财政拿多少，政务院拿多少，又是个需要吵的问题。 所以大唐首届内阁两个月以来几乎天天都在吵架，正事还真就运行不了多少，也不能说真就是这届内阁不争气，实在是下面人总能巧立名目来瓜分预算，搞的内阁成员们烦不胜烦。 两个月的时间倒是也吵出了一些结果，比如城市建设发展资金方面，台南市拿到了500万元，主要用于新城区扩建，城市运作维护等相关费用，其中就包含了市政卫生、城市排污、工业配套项目支持以及公职人员住房保障等方面。 台北、台中、基隆三座城市最终分别拿走了100万、150万和100万，总计350万元，其中台北和台中以道路建设，城池基础防御和保障住房为主。 基隆因为城区比较小，所以主要资金更倾向于港口建设和港口配套商业街建设。 东港和首里城分别拿走了200万和150万，其中首里城和基隆一样，主要用于港口相应设施建设，而东港则在这个基础之上增加了总督府建设、海产品及辽东特产粗加工建设等相关设施。 六座城市合计拿走1200万元资金用于基础设施建设，政务院还额外统计了全域内公职人员薪酬，准备统一由政务院发放。 这里面指的自然是正式职务的公职人员，包括台南警察局孙有财一类拥有代理职务，具备转正条件的人员。 如吴光琮、杨禹、宋家兄弟之类的人也在这次转正行列内，因此也被统筹在统一薪酬发放的标准当中。 不过相关的警员却少有转正的机会，被列为职能部门辅助人员，由各部门按照政务院制定的标准，由各部分财政自行发放。 高达1200万的资金，徐承勋等人还是没能找到合理的开销方向。所以最终吵来吵去就只能让工业部和教育分别拿走其中大头，工业部以工业建设名义在六座城市分别建立不同的工业区。 其中台南以轻工业和少量重工业为主，包括金属冶炼、兵工厂、炼油厂、造船厂等部门合计瓜分400万元资金用来扩张。 其余各城市中，首里城和基隆将会发展造船业，初步计划每座城市建立两家民用级别造船厂、木材加工厂以及金属构件加工厂等配套设施。 东港方面会建造一座军民两用造船厂，主要生产运输型货船和适合辽东渤海湾航星的中小型军用风帆船。 台北、台中两座城市则会分别发展糖厂、炼油厂以及农业部直属的养殖场、化肥厂等相关产业。 这其中化工暂时还在工业不范畴内并没有独立，所以化肥厂主要还是传统粪肥和少量实验室级别的合成肥，大规模生产化肥还需要化工配套产业发展起来之后才行。 这部分拿走了200万，也就是说，工业部算是一口气拿走了600万元资金。 剩下的600万资金中，教育部刘博再次拿走了400万元。 毕竟教育专项资金主要用于基础教育设施建设和培养，并没有考虑高等教育，或者说跟多资金其实还是要给工业部和其他穿越者用来建设科研实验室。 所以这400万元刘博是打算拿来建设台南大学，用来建设本时空第一所正式的全日制综合性大学。 除了学校的设施建设之外，刘博在全台南的报纸上进行了广告招聘，招聘各中专业的人才来参与筹建大学，并且给了很高的薪酬。 大学这件事本身并不在穿越者的战略计划考量中，毕竟初期教育建设还是以基础人才为主，基础教育就足以满足穿越者们的前期需求。 但刘博考虑到穿越者们的知识难以长时间保存，很担心设施和学制跟不上的情况下，很多人的知识会因为种种原因失传，进而重新开始研究。 所以大学提前被他提上日程，一方面是给所有基础教育的学子们一个明确的晋升渠道，另一方面也是希望那些不愿意从政的穿越者们能有个去处，最起码人均大专以上学历的穿越者们还是能凑出不少知识来的，不管是培养穿越者内部的年轻后代，还是提前从大明等周边国家接纳年轻才俊进行培养，大学都是个非常重要的机构。 此外大学还会承担部分科研职能，尽管武器、重工业和化工方面都会放到澳大利亚去，但人才持续输入还需要有稳定的机构培养。所以刘博计划台南大学用来培养合格人才，并且在将人才送去澳大利亚之前能够进行部分科学实验，以此来增加人才利用率。 最后政务院依旧有200万元用于结算公职人员薪酬，日常运行费用以及战略储备局维持战略储备的相关费用等。 可以说2400万元算是勉强花完，但凡再多上一点，政务院都不见得能把钱找到去处。 政务院总算是面前通过了预算去处，议会那边至少算是初步接受了这个方案并给了批复，但很明显议员们对于这些钱的具体用处也不是那么放心，毕竟很多项目严重超额，议员们也担心多出来的钱会进入到个人腰包，所以议会最后给出的方案并不是预算直接拨付，而是分成季度拨付，用以随时审理相关资金去向，确保草台班子不会乱花钱。 如果说政务院是勉强把预算安排下去，那么军务院方面就真是左右为难了。 300万军事预算占到了1622年全年预算的百分之十，这本身就不是个健康的比例，所以军务院在考虑预算开销的时候，还必须要考虑军事开销的可持续性。 说白了就是1622年有这么多预算，如果1622年大唐能够顺利运作起来，后续到了1623年的时候，军事预算就很有可能回归正常标准，也就是总预算的百分之一到百分之二之间。 按照1622年的预算标准来说，这个钱就会变成30到60万元，相差五到十倍，如果1622年玩的太过火，1623年军队就有可能没钱支付军饷。 所以军务院方面的预算支出吵的更狠，据说梁向东和刘晟都跟邵威拍了桌子，前者是因为海军想直接掏钱购买蒸汽动力的战舰筹建第一主力舰队，但蒸汽动力需要维护和燃料，这笔钱如果今年不多准备一些，到了明年就没机会了。 远征美洲是美洲开发指挥部的事情，目前没有消息表示会动用海军和陆军，就算有可能动用，指挥部方面也会给钱，这只能算是额外收入，跟预算没有关系。 所以梁向东希望今年把船和设备都订购下来，这样明年只需要支付人员薪水和少量燃煤钱，海军就能维持下去。 但这一点刘晟却接受不了，从他的角度来说，陆军暂时只扩编到2个旅，实际要掌控的区域却非常零散，只靠海军支援肯定不足以满足安全需求，所以他希望陆军能额外雇佣或招募一些武装人员来分散驻守各地，确保第一旅和第二旅能在台湾本土进行集中作战训练。 想法都没有问题，可仔细算账就会发现，军务院300万元的预算，实际上要支付的士兵军饷是不到2万人的薪水。 其中陆军第一旅5000人，计划中的第二旅5000人，陆军方面实际人数一万出头。 海军方面第一和第二舰队都还只是个架子，实际兵力不足千人。李旦集团颜思齐所部组成的第三混成舰队实际兵力5000人左右。算上台南警察局与海陆两军联合搞的热武器近现代化部队，实际军事人员总和也才一万七八千人，就这还要计算部分局方文职人员才行。 不到2万人，按照人均月薪2元计算，每年军饷开销也才不到50万元，算上吃喝开销以及其他训练器材，营地建设和服装配套，满打满算100万元左右。 如果按照邵威的思路来分配，他的想法是刨除这100万元的必要开销，剩下200万元海陆军平分，各拿走100万元。 可问题是装备需要研发，工业部那边尽管有自己的科研资金，可规矩不能坏，人家摆明了要效仿老美的模式，所以军方招标只要开始，中标方就要先拿走一笔研发资金，然后按照进程和装备数量逐步打钱。 所以这部分邵威需要至少截留下50万元用来维持装备更新，他的计划是建立专业的后勤部队和体系，与大唐战略储备局进行紧密合作，以此来确保战时补给和装备都有个稳定的发放机制。 当然这部分钱财还有军务院的日常运行费用，军令、军法、军功保障等多个部门需要筹建。 如此算下来，留给海陆两军的费用就只有150万。按照台南造船厂给出的报价，初步估算船用蒸汽机的费用就高达5万元每台，这倒不是说研发费用和安装维护费用占了大头，而是原材料费用使得成本不得不达到这个地步。 这年月原材料开采非常困难，所以除了澳大利亚方面有工程车辆和相关的配套设施之外，其他包括台南在内，各地铁料等原材料的价格非常贵。 台南目前还处于进购原材料进行加工的阶段，除了澳大利亚之外并没有自身掌握的矿区可以开发，所以一艘蒸汽动力的战舰仅仅是船身和动力部分的综合出厂价就高达6万元，这还仅仅是指排水量500到800吨级的木壳战船。 如果换上台南号和2023号那个体量的战列舰，造船厂给出的出厂价不会低于15万元一艘，其中2台蒸汽机，至少6到8个锅炉，造价就超过了12万元。 这还仅仅是战舰的造价，还需要考虑蒸汽动力技术不够成熟，战舰需要保留风帆动力，再列装上火炮等武器，综合算下来一艘500到800吨级的蒸汽动力木壳战舰就需要8万元左右的采购价。 台南号那个级别的需要20万元左右，把这剩下的150万军费全给梁向东，他最多也就只能采购2艘台南号体量的战舰和10艘500到800吨级的战舰，剩余钱款还需要人员训练、日常维护方面使用。 因此在三个人反复争吵和计算过后，最终这150万经费被分成了陆军50万，海军100万。 其中陆军部分刘晟将会招募一支5000人左右的驻防旅，共计10个营会参与各地轮换驻防。 包括台北、台中、基隆、首里城以及东港五个地方每次轮换驻防一个营，轮换修整的5个营将会在舟山基地进行训练，并定期与第一旅或第二旅某部进行轮换混编，确保这个驻防旅可以成为两个主力旅的补充兵员。 当然驻防旅会在武器装备方面配置稍低一些，除了舟山基地方面可以进行火枪训练之外，驻防旅的日常武器将会以冷兵器为主，增加炮兵、火枪兵和骑兵的训练科目，但不会实际列装相关装备。 海军方面梁向东再怎么拍桌子也没办法，不是海军没钱，而是预算已经给了，不能超标，否则后续海军就需要持续不断的作战，通过劫掠的方式来弥补差额。 所以无奈之下他只能给第一舰队勉强订购6艘蒸汽动力的木壳战舰，以此为基础配备同样数量，同样排水量500吨级的风帆飞剪船来组成第一舰队快速巡洋舰分舰队。 这部分全部开销就达到了50万元以上，直接拿走了海军预算的一半。 剩下的50万元需要给第一舰队台南号配备伴随战舰，排水量至少也要在800吨以上，才能确保台南号为旗舰的第一舰队主力拥有绝对的海上实力。 所以数量方面第一舰队还需要至少8艘800吨级的风帆战列舰，算下来又是一笔总额超过10万元的开销。 当然这里风帆战列舰的批量造价并不高，平均每艘800吨级的风帆战列舰只需要5000元左右的造价，这里面还包含了所需帆布、绳索以及配套的一些航海工具。 大头其实是海军武器的开销，包括不同口径的滑膛炮，弹丸和火药，以及每次出海的食物补给费用和日常维护费用。此外还要准备冷兵器和火枪等近战武器，算上出海补助，这部分10万元差不多就能足够购买和一整年的开销。 第二舰队除了要给澳大利亚方面安排巡洋舰分队之外，梁向东还打算给第二舰队配备同样8艘800吨级的风帆战列舰。 也就是说，全部配置完成之后，第一舰队将由两个分舰队组成，其中包括台南号为旗舰的第一主力分舰队，包括3500吨级的台南号和8艘800吨级的风帆战列舰，共计9艘。 第一舰队快速巡洋舰分舰队则由6艘蒸汽动力木壳战舰和6艘风帆飞剪船组成，共计12艘。 第一舰队合计21艘战舰。 第二舰队则由澳大利亚巡洋舰编队12艘组成，此外会在本土保留8艘800吨级的风帆战列舰，合计20艘。 至于李旦集团的第三特混舰队，梁向东暂时不打算给他们补充战舰和武器，除了海军正常的军饷之外，梁向东最多再给他们列装一些火枪和小口径滑膛炮就算是不错了，在两个主力舰队没有达到碾压状态钱，梁向东希望第三特混舰队保持目前的规模和状态。 李旦集团其实也知道这一点，所以除了军饷能照常发放之外，第三特混舰队司令颜思齐还真就没有额外要求。 尽管他很眼馋主力舰队的火炮和战舰，可他很清楚那不是自己能够觊觎的。所以第三特混舰队的规模十分杂乱，目前以14艘排水量超过1200吨的大型福船作为主力战舰。 这种福船也是大明水师没落之后，李旦在建造商船时偷偷进行了改装，所以用来运货和运兵非常适合，打跳帮战在近海不会逊色与欧洲盖伦船。 可真要是上升到海上线列炮战，这种福船就只能列装二三十门火炮，再多就会影响船身结构和重心，主要会影响海上机动力。 此外第三特混舰队还有数百艘大小不一的各种战船，包括海沧船、赶缯船、鸟船甚至平底沙船。 这些船平时大多都是货船和客船，也都是李旦集团认真筛选过，还能勉强用于作战的。基本上很少列装火炮，大多是以火枪和跳帮作战为主。 因此最后梁向东干脆订购了一笔高达10万元的海军火炮和火枪，直接给第三舰队，也算是1622年第三特混舰队唯一能够拿到的一批武器装备了。 第二百五十章 预算去处02 第249章 预算去处02 政务院和军务院的大头预算有了去处之后，其他三个部门的预算就相对要好处理一些了。 司法院方面很简单，唐诗韵直接宣布在每座城市建设法院，配套的其他司法机构也会建设办公大楼，这一块很容易就分摊下去大笔资金。 本身司法院就只有100万元的预算，除了建筑投入之外还要人员薪酬、司法警员等配套人员的开销，所以账比较好做，唯一有缺口的地方其实是监狱建设和相关专业人才培养方面。 监狱方面政务院可以帮忙从基建资金里找补，直接覆盖在基建资金里。专业人才方面刘博从资金里拿出一笔来支持，并且增加了相关专业培训的场所、专业和师资力量投入，因此账目很容易解决。 财政院就更不用说了，那就是掌握钱袋子的地方，根本就不会缺少资金。 国库建设由政务院出资，是内阁牵头的顶级设施，军方是需要参与保密的，所以不会动用财政院的资金。 银行分行建设是需要银行自己出钱的，银行又不缺钱，也没必要动用财政院的经费。 唯一还能拿出来花钱的部门或许就只有财税系统的武装力量了，这方面彭少杰倒是不吝钱财，直接50万元经费与台南特警合作，把之前那支属于台南警察局的特警队，由唐人收养孤儿组成，列装了56半和少量轻武器的队伍配属给了税务部门。 可以说税务部门无论是在管委会时代，还是大唐正式建立开始，始终都与一支武装力量保持紧密合作关系。 在不需要特警队总指挥林枫的授权情况下，税务部门有权利直接调动班排级特警力量参与收税行动，而且有彭少杰的专项资金，确保了这些人的收入远超其他部队作战人员三到五倍以上。 此外税务部门还会组建一支人数高达500人，编制营级的冷兵器武装队伍。他们将会分驻在各个城市，以连排为单位协助税收工作，同时也会担负起银行的日常安保工作。 这支部队的开销也在这50万元之内，可以说算上台南特警，总数600到700人左右的专属武装力量，1622年就有高达50万元的经费可以使用，可以说完全就是大唐最豪横的一个部门了。 人均每年700到800元左右的经费，这意味着即便是这个领兵器为主的部队也能做到顶级装备配置。 他们除了可以和特警队合作外，自身就拥有了铠甲、横刀、弓弩、盾牌等武器。甚至考虑到反抗的可能，他们会还优先列装军用级手雷、催泪弹等特种装备。 而且财政院剩余的50万经费里，在支付其他人员薪酬之外的结余部分，彭少杰也会在支付完员工绩效的基础上将剩余资金留给这支税收武装，用来确保这支税收武装随时都有充足的资金可以使用。 除了经费之外，内阁专属账户会有应急资金可以随时给这支部队提供应急使用，并且这支部队虽然挂靠在税收部门内，但实际上只对三个人负责。 其一是总统，其二是议会议长，其三则是彭少杰这个财政院院长。三人中只要有一个人提供授权签字，一个人不表示出明确反对，剩下一个人即便明确表示反对，该部队也会按照授权执行税收行动，并且有权要求各地驻军和相关部门予以最高权限的配合行动。 五大院最后剩下的议会同样没有资金方面的使用压力，一方面议会要盖一座大楼，这种事直接开销个一百万元都很正常，毕竟象征意义很大，又要用好多年，所以城建资金里会给予补助，台南市也要给钱，不然万一哪个城市市长脑抽，用补助把议会吸引过去，那乐子可就大了。 这种事对于当前时代的人来说或许有点不可思议，可对于穿越者来说，还真就有可能发生。 首先议会就是全体穿越者大会的另一个名称，说白了如今的每一个穿越者都是合法议员，暂时还没有开放外人成为议员的相关讨论。 其次议会的日常工作是审核预算，复查预算使用情况以及立法等相关工作，除了大选年需要召开全体议员大会之外，日常工作并不需要所有人都参加。 所以议会除了议长和副议长之外，日常工作就只会有二三十个议员代表参与，在什么地方工作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因此脑抽的林枫第一时间就发了电报回来，摆明了议会在什么地方建设都可以，倒不如他以东港总督的名义从总督府拿钱出来在东港建设一座议会大楼。 东港总督府就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地方，拿钱自然没问题，批复土地也是同样的道理，所以这事理论上真就是只需要议会接受就可以。 刚刚竞选上台南市长的李一心杀了林枫的心都有了，如果没有林枫这封电报，他完全可以按照正常的建筑报价给钱，从台南市政预算里拨付这笔资金，大不了再从其他部门挤一挤，多给点钱。 可林枫这种行为属于哄抬物价，有他带头，其他各城市刚刚竞选上来的市长便也先后跟着发了电报，哪怕这些市长还没离开台南去上任，一个个也都跟着凑热闹，一下子就把议会大楼的造价又给提了一个台阶。 最后还是徐承勋亲自出面和宋海军聊了一下，这才算是把议会大楼彻底定在了台南，可就算是这样，宋海军还是规划了一座超级宏伟的大楼，一口气从李一心那里拿走了大笔预算。 五大院这边总算是梳理好了预算，各院院长原本以为这样就能松了口气。可还没等大家按照这个预算准备开始工作的时候，那边外交部、财政院和卫生部就又闹出了幺蛾子来。 首先是外交部，陈家濠如今还只是代理部长，所以很多事情他根本就没有决策权。因此在政务院财政预算里，他就只能拿到很少一笔经费，甚至可以说外交人员的基本工资之外，他根本拿不出太多的经费用来构建各国使馆。 本来这个时代的外交工作也不算多，最多就只能算是各方的沟通渠道，远没有后世那么复杂，所以陈家濠也没太当回事，只想着真正有外交工作的时候，大不了再去找政务院院长徐承勋申请临时增补经费，反正政务院还有经费，问题不大。 可偏偏到了1621年10月中旬的时候，大明那边传来了两个消息。其一是需要大唐这边的最高代表，也就是名义上的唐国公亲自前往京城回礼。 这个回礼一般就是指在大明朝会上向皇帝表示感谢，是一套流程化的礼仪，本身并没有要求一定要真正拿真金白银去回礼。 可这次消息传来的时候夹杂了一些其他信息，其中就包括准许大唐总统，大明唐国公不需要在朝会上跪拜，表面上来看这是大明知道大唐习惯，给了大唐面子。 实际上就是借此机会让传达消息的人暗示唐人给一笔钱，算是‘免礼费’。这事裴永福是肯定不想答应的，其实对他来说跪拜真就不算什么大事。 年轻那会儿老裴是在北影厂当过群演的，跪拜都是基操，要是真的跪一下就不用给钱，老裴可一点不在乎跪不跪的问题。 但对方如此表态，大唐这边要真是不当回事，双方面子上都过不去。何况大唐也需要大明不要随便搞事，所以批复一笔资金用来安抚大明，顺带着把总统出访的费用也做出来，这事也算合理。 第二件事就是东港那边传来消息，祖大寿借用了熊廷弼和王化贞两个人的名义，也不知道老祖是怎么做到的，反正经略和巡抚在这一刻十分默契的给老祖开了证明，老祖就派人去了东港找林枫要军事援助。 林枫本来是不想搭理祖大寿的代表的，可问题是人家也不是空手去的，辽西蒙古人马匹、牛羊甚至辽东野山参和其他一些辽东特产人家可是带了不少。 林枫这才发电报询问内阁，请示是否有马匹牛羊的需求，如果有，那就算不给军事援助，用交易的名义也可以和对方进行交易。 内阁开会讨论之后觉得马匹牛羊确实有需求，唐军没有成建制骑兵，这在当前这个时代来说是非常关键性的兵种。 之前是没有机会，如今有了渠道，军方自然希望陆军能够实现骡马化，进而增强部队机动能力。 可问题是这账并不好做，如果按照军事援助交易来计算，这笔钱就需要内阁批复特殊经费，而换回来的马匹就只能卖给军方。 哪怕是卖的再便宜，那也是需要陆军方面掏腰包购买的。可偏偏陆军的经费已经做好了，哪里还有余钱来购买马匹，当初也没有想过这方面的开销。 所以双方又是一阵讨价还价，最后干脆从美洲开发金里拿了一笔钱出来做账。 美洲开发指挥部用钱雇佣陆军协助指挥部开发美洲，其中军饷、海外作战补助、保险以及骡马装备均有指挥部提供，陆军只负责部分区域的安全和作战任务。 实际上马匹到货后陆军压根就不会去出兵，而是会拿出部分余款征召雇佣兵代替陆军出征。 反正账面能做平就行，审核的都是议会那些自己人，最终美洲开发指挥部的账只有一个账目大纲会公布出去，并不会让外人知道这些操作，因此即便陆军出征报价高达每个士兵每月100元费用也没有关系，都是内部玩法，外人只知道军费高就行了。 陈家濠自然也要借着这个机会分一杯羹，倒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外交部的额外经费。毕竟这件事发生之后，内阁也意识到了外交部分配到的经费并不合理，终究还是有一些工作需要外交部来做的，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给陈家濠做出了20万元的外交额外经费。 至于总统出访大明一事，内阁经过反复讨论最终决定应承下来，并通知大明方面，唐国公将会在天启二年大朝会之前赶到京城。 外交部的账刚刚搞定，财政院和卫生部就又来了事情。 财政院方面审理账目的时候发现管委会时代就做出了首席委员邵威出访大明的账，也就是说，由于邵威最终没有出访大明，这笔钱一直都停留在财政院的账目上，而且因为是存款账户，高达20万元的经费还产生了利息，银行那边不想给这笔利息，因为这笔钱理论上随时可能被抽走，可实际上停留时间达到了一年，这事财政院自己和自己吵了起来，最后只能闹到内阁来。 彭少杰其实也挺尴尬的，倒不是他尴尬于自己内部吵架，而是尴尬与他不知道该怎么核销这笔钱。 真算了利息，那活期账户和定期账户的利息差就需要银行来补。如果不算利息，银行平白拿走了20万元一年的利息，当初为了出征琉球，他可是从一大批类似账户里挪用过钱财，是要结算战争红利的。 银行人员本来就不够多，所以这类乱套的事情其实也不少，无非就是总体处于盈利状态，所以这些事怎么算都是银行自己说了算。 但问题是他彭少杰现在出任了财政院的院长，银行已经移交给了自己的下属，也就是王乐之的女朋友李雨珺的手上，人家李雨珺可不跟你彭少杰玩这种糊涂账，必须要明确所有权责，否则一旦将来找后账，谁能说的清楚。 所以彭少杰尽管感觉没面子，可最后还是拿到了内阁上来说这件事。 内阁方面的态度倒是挺意外的，因为内阁成员依旧是原本管委会十三委员，所以大家对这件事和这笔经费是有印象的。 最后索性直接按照最高额度拿钱，也就是把战争红利该分的钱和利息都拿走，反正银行是盈利状态，那就借着这个机会把这笔钱转入总统经费中，算作是1622年经费项目的补充，刚好可以弥补内阁预算方面的疏漏。 总之最后总统府是拿走了近30万元的经费，这事才算有个定论。 可以说这种看似无厘头，很多事明显都很容易解决的问题，在这里反倒是会多了许多不必要的流程。 不能说这些问题都是大家小题大做，只能说确定建国和预算体系之后，大家会发现很多不足和考虑不周的地方。 这类情况还有很多，几乎都是同样的原因。这也算是给了下一个财年进行预算时一个警示，方便下一财年时吸取经验，从而不再犯这些低级错误。 最后就是卫生部闫思敏那边的问题了，原本卫生部是该归属政务院统管的，可在大唐体系里，闫思敏成为了议会副议长，并且还把卫生部一起带进了议会。 这里面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医疗资源严重不足，而且政务院筹备医疗体系建设时并不打算将医疗系统放置在政务体系中。 一来政务体系容易出现外行指导内行的情况，卫生体系在当前时代绝对是暴利行业，资金的来源容易让政务体系养成资金不足找医疗体系内部借调资金的情况发生。 这种事一旦发生，体系内部再想还钱就会非常麻烦，甚至很有可能造成借了不还，官员调任成为烂账的情况。 所以徐承勋干脆把医疗体系放在议会直属，这样就方便卫生医疗独立运营，只需要接受议会指导或者监督即可。 想法很好，但问题也很容易出现，那就是卫生部下属的台南医院有着大笔结余资金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这笔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可以说整个台南新产业中，真正能够和医院比赚钱能力的产业少之又少。 任何时代都不缺乏富人，尤其是当前时代的医疗还处于严重匮乏阶段，因此很多后世看来十分容易治疗的病症，在当前这个时代还是绝症。 因此自从穿越者们出现在台南，并且医院开始建立，台南医院就最赚钱的项目之一，也仅有银行、军队和玻璃工坊的收入是可以比肩医院的。 所以在大唐建立之后，医院盈利结余就一直是闫思敏最为头疼的一个问题。 这部分钱财还在医院的账户上，她不可能全都拿出来给医生和护工们发红利，那样的话医院每个工作人员都能分分钟身价破万，红眼病就能直接把医院这些人撕成碎片。 所以这笔钱对于闫思敏来说算是烫手山芋，除了增加医院设施建设和医疗人员招募培训之外，她最多只能想到与教育部合作，追加医疗行业的专科院校建设，除此之外可想不到其他花钱的办法。 内阁很清楚钱多只是暂时的问题，未来一旦摊子铺开，钱就会变得越来越不够用，所以此时多余的钱财并不能够肆意拿来使用，因为一旦形成了习惯，以后再想收缩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又是开了一个下午的会，最终还是几个部门分摊了一下，用各部门专项贷款的名义从银行里把这笔钱借了出来。 也就是说，这笔钱是各个部门在预算基础上从银行贷款出来的钱，需要1623年的预算来还款和偿还利息。 所以在资金较为充足的情况下，各部门对于这样的贷款是十分慎重的，毕竟有钱的情况下谁愿意借钱。 内阁只能施行摊牌，算是暂时由政务院、军务院和司法院三个大院平摊这部分借款，其中政务院拿了大头用来追加工业投资，考虑到工业回报，政务院也不需要担心下一财年不好做账。 军务院拿了钱财就只能和外交部合作，由内阁授权用来给予周边国家部分军事援助，用以扶持军工行业的同时来搅动周边局势，以此伺机通过军事行动或者军援来赚回利息。 至于司法院，唐诗韵倒是和闫思敏关系很好，所以二人做了私下约定，这笔钱的利息闫思敏会通过做账和捐献返还给司法院，彭少杰那边也是同样的操作。 所以相当于白借给司法院一笔资金用来建设相关机构，以及运行法院的相关费用。有处罚和下一财年经费，唐诗韵倒是不用担心还款问题，也只能说是帮助闫思敏暂时确定了资金走向。 当然大家也考虑到了后续医院的盈利问题，所以在内阁补充会议上，最终医院的大笔资金还是用来和农业部、商务部进行投资合作，主要用于药田开垦和建设，化工药物研发投入以及与工业部合作研发医疗器械。 与商务部方面会达成进口药材原材料采购，成品非处方药出售以及相关直营药房的建设和物流配送等方面。 总而言之仅仅是一个预算问题，台南各部门便是一地鸡毛，倒是让那些已经投效唐人，正在各个部门从事内勤工作的大明人看傻了眼。 很多人本身就是大明士绅家庭出身，还有很多是童生、秀才甚至举人，可以说能进入台南职能部门的人大多数都对大明的官场有所了解。 可越是了解他们就越是没办接受唐人的这种情况，要知道大明各地官府缺钱情况十分普遍，甚至说很多时候大明的各级官府不一定是真的贪墨了公款，而是用来弥补不同时期的亏空而导致财政上拿不出钱来。 撇除贪墨问题，大明很多地方官府甚至还在给十年前的欠账还款，而这些欠账也不全是被当时的官吏贪墨了。 小农经济体太过于依赖气候，尤其是当前处于小冰河阶段，大明各地闹灾，歉收甚至绝收的情况并不罕见。 而各地官府除了盘剥百姓之外，几乎就没有其他手段能够解决税收问题。上面到了时间就要拿走税收，下面人又没办法从百姓身上盘剥走太多钱财，所以很多时候就必须要向民间借钱来顶税，等下一次税收的时候再来偿还这一次的钱。 当然这也不是说大明的官员真的就用这样的方法来完成任务，而是他们盘剥的再狠，从百姓身上能够榨取的钱财也是有限的。 而除了正常的税收需要上交之外，官员们很难从大户地主身上收到税，更是不会去像那些拥有免税特权，有功名的文人收税。 而他们自身又需要上下打点，大明又是出了名的薪资最低王朝，自然而然就只能用官府的截留税收做抵押向士绅地主或商人进行借贷，反正就算最后还不起，他们个人也不需要承担什么责任，士绅地主和商人们本身就掌控了各地吏员，分分钟就能从账面上找补回来，损失最后还是需要大明来买单。 第二百五十一章 买消息 第250章 买消息 自从台南1622年财政预算公布出来之后，很多人还意识到了另外一个隐藏在财报中的秘密，而这一点无疑就是许多小商贩和百姓的发财之路。 六座城市的基建原材料并不是那些小商贩能够参与进来的，无数士绅大家族开矿的开矿，跑关系的跑关系，源头上就不会给小商贩留下喝汤的机会。 所以很多精明的小商人和一些在自己家乡就很有号召力的百姓便动起了‘人力’生意，也便是后世的包工头生意应运而生。 这个时代是有包工头存在的，只不过很多营造类的生意都被一些大型工匠家族掌控，这些工匠家族本身也并非是底层，而是与工部有着密切的关系，所以这类工作也属于被垄断的状态。 如今唐人需求明显不是大明那点工匠能够解决的，又有了之前台南营造的经验和见识，很多有些工匠手艺的人便开始自己组建队伍，通过台南政务院的公开咨询处递交申请。 自从刘锦燃成了馅饼大王开始，他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很难从乔家手里赚到钱，所以在台南财报公布出来之后，他也在偷偷观察着台南的变化。 身在台南的好处便是消息更加灵通，事实上除了台南和泉州府之外，大明很多大城市也对台南不甚了解，甚至说也只有那些居住在大城市里的官员士绅们或许有消息渠道来了解唐人，百姓和一般小商贾是很难获得唐人消息的。 因此在花费了一些钱财，借助台南外卖渠道得知了大量用工的消息之后，刘锦燃很快便于洪婉取得了联系。 双方其实并没有什么实际合作，洪家人只能说是与乔家有了初步联系，在一些生意上获得了乔家的照顾。 但这种照顾非常有限，所以洪婉哪怕知道刘锦燃并不是乔家人，甚至只能算是乔家下面的一个倒霉蛋。她却依旧要安排人手经常给刘锦燃提供一些小帮助，以此来确保能和乔家保持联络。 刘锦燃找上洪婉的目的也很简单，无非就是希望洪家能够帮他从大明方面招募到人手，他准备参与到包工头这个行业中来。 要说这段时间刘锦燃也不全是被乔家剥削，反倒是借着乔家的名头，顺利认识了不少台南的大人物。 至少对他来说，分管购物街北段的巡警小队长刘三刀就能算是个街面上很有分量的人物，乔家娱乐街‘仙摇舞厅’的业务经理杨守江也能算上一个。 这刘三刀是刘锦燃通过朋友介绍认识的，刘锦燃深知要想赚钱就不能要脸，所以一直以来就以两人都姓刘，五百年前是一家的理由经常给对方送些好处。 唐人官府对于下面办事人员收好处的事情基本不管，甚至更严谨的来说，只要愿意给唐人纳税，人家甚至可以给你算作是合法收入，所以基本上台南各个衙门口办事，想要比正常流程快，就必须要找机会花点钱请托。 一开始很多大明文人书生也曾说过这样做不够公平，在一些小报上吵吵着这会让百姓积怨。 台南管委会当时也曾给出过回应，但回答的却是非常简单：台南管委会目前缺少工作人员，因此无力给少量办事人员提供更高待遇，所以准许办事人员私自收取部分费用提供更好的服务，一切服务均为双方自愿行为，合理纳税即可。 牢骚肯定会有，但这年月在各个国家基本都是这样的逻辑，到了大明的衙门去办事也是一样，所以牢骚也仅仅是一阵风而已。 直到前几天台南财报公布，众人这才发现人家唐人并不完全是助长歪风，而是所有的税收都被统计出来，然后一分不少的要花在基建、军事、战略储备、物价调控甚至农业补助等方面，这一下子公开透明的行为反倒是让很多人开始盛赞起了唐人的‘光明磊落’。 至于那些去办事又没有额外预算准备花在工作人员手上的人会不会有怨气，这事其实真没有大家想的那么严重。 唐人的做法也很简单，每个办事窗口都会有正常途径的窗口，只要你愿意排队，没人能在你这个窗口插队，无非就是办事的人多，排队的时间长一点而已。真正排队到了你的时候，反倒是不会有刻意刁难之类的事情发生，毕竟唐人在这方面管控的还是较为严格的。 真正花钱能享受的其实就是内部员工通道，也就是办事员在下班之后仍旧可以选择自主加班，管理部门会额外开设一个收费窗口。 办同样的事，这个加班窗口自然要把办事员的加班费赚出来，至于中间又多少黄牛，又多少人情世故，只要纳税，那就和唐人没关系了。 刘三刀的母亲和孙有财的奶奶是亲姐妹，所以算起来刘三刀还是孙有财的叔叔，只不过在孙有财来到台南之前，两家很都穷苦，好多年也没有什么联系，远嫁福州的刘三刀母亲也根本没有机会回家去看看自己的家人。 也是孙有财得到了唐人老爷的关照在台南发了财，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整个孙家村才跟着有了起色。 孙有财兄弟当初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村里的同族，紧接着台南巡警的队伍被林枫要求只能招募一半左右的孙家人，孙有财这才想起通过家里亲戚关系把那些外嫁的远亲都给招募进来。 来到台南之前的刘三刀在福州本地是个屠户，还是他老爹年轻的时候跟人走过海，回来后拿着积蓄帮他做了这门生意。要说富裕程度肯定会比孙有财家强很多，但也仅仅如此了，这年月当个屠户尚且要给各种大户人家和地头蛇交钱，也只能说比一般的种田家庭多些油水而已。 到了台南之后，刘三刀凭借着做屠户时养成的习惯，倒是也能在巡警队里混个八面玲珑。台南这里叫警察，大明那里叫衙役，二者之工作内容差不多，但地位却是截然不同。 时间一长，被人吹捧的多了，刘三刀便也养成到了一股子江湖义气，偶尔就也会做点帮人办事的事情。 俗话说穷生奸计、富长良心，这话确实是有一定代表性的。至少在某些时候，这种情况还是很真实的。 台南巡警的薪水本来就不算低，合理范畴内总还是会有些额外收入，特别是林枫为了把台南警察局打造成他自己的地盘，就专门在一些个人私产那边给手下警员们做了一笔账出来。 钱不算多，分到每一个警员手里也抵不上每月薪水的十分之一，可这个行为却能带动很多来台做生意的人。 别人可不会以为这是台南警察局局长在给手下福利，只会以为这是那个‘烂枪林’在给大家立规矩，要给人家交保护费。 所以也不需要谁去提醒，那些在台南做生意的商户们便会主动过来缴纳一笔所谓的福利金。 管委会当初给警局的拨款不是很多，所以算是默许了这种费用，林枫要的不多，远比那些大明衙役要的少，所以靠着这一笔额外收入，六三刀这个小队长每月也能赚个五六块钱，算是台南这里收入很高的那类人了。 有了钱自然就开始好面子，交际一多，自然也就给了刘锦燃攀交情的机会。 在离开老家的时候，刘锦燃可不懂什么人情世故，也是台南这里讨生活，这才慢慢学会了这些东西。 有了这层关系之后，刘锦燃自然要第一时间来找刘三刀打听消息，二人约在了刘三刀每天巡逻时要休息的茶摊，那茶摊老板一看是刘锦燃来了，脸上立刻露出的笑容。 能在台南做生意的人其实都很精明，或者说大多数人甚至就是大明的人精。 所以在一年时间熟悉并了解唐人之后，他们很快就发现唐人其实就是在玩另一套人情世故。 大明的人情世故依托于官场、士绅、地主、文人甚至宗族，而唐人的人情世故依托于权利、唐人自成体系的类似士绅阶层以及商业化的人情世故。 唐人更加看重利益，所以很多时候只要跟唐人把利益掰扯明白，什么事情唐人都可以做。 这里面最大的差异其实就是双方认知和见识，大明官员士绅们并没有意识到大明的利益才是他们的利益核心，所以即便他们高喊着为国为民，实际上还是更关注自己家族和个人的利益。 这一点唐人完全不同，人家很清楚所有唐人的利益才是他们维持自身利益的基础，因此涉及到了战略储备、高端武器装备、甚至台南城防以及工业制造领域，唐人是绝对不会给任何人开后门的。 只要不去触及唐人这些底线，其他事情在唐人这里都有的谈，无非就是价码的问题。 所以茶摊老板很清楚来这里找刘三刀的人是来做什么的，甚至偶尔有小报记者过来，大家也不会有丝毫避讳，完全就是放在台面来谈，就算是其他摊位的人听了去，大家无非就是谈个价码而已，要是价格合适，说不准还会有其他人也顺带着找刘三刀一起办事。 这茶摊也是刘三刀母亲开的，小厮都是刘三刀远方亲戚，时间一长大家也知道老板是那位孙队长的姨奶奶，自然也不会有人敢来找事。 刘三刀来的很准时，他每天都是固定巡逻时间，走到这里刚好在自家摊子喝口水，顺带着接点生意，巡逻这种事安排小队的手下去做，当然真赚了钱也会给自己小队的兄弟分润一些。 所以当刘三刀看见刘锦燃坐在茶摊上，甚至专门空出位置摆了一杯茶水时，他便直接坐了过来。 “锦燃老弟来了啊！这次是什么事？有人不开眼要抢你那馅饼生意？” 看着说话随意的刘三刀，刘锦燃赶忙笑着给对方添水，借着添水这么个机会，一枚1元的银币便放在了刘三刀的面前。 台南这里的交易讲究个公开透明化，真要是玩那套私下收钱的把戏，谁也不敢保证附近没有人看到。 一旦被人看到，那举报就是分分钟的事情，人家举报你隐秘交易，涉及逃税，那可就是重罪。 一旦查实，罚款就能罚的你倾家荡产，甚至还要去城外工地做工还债。 举报人能拿到百分之五十的举报奖励，这笔钱还需要被举报人额外支付，谁吃饱了撑得才会逃这种税。 这种贩卖消息也好，私下办事也罢，台南一律按照额外收入计税，也就是说，不算你的正常经营或工作收入，额外收入只要累计每月不超过100元，一律按照百分之五计税，自己去交，台南这里根本就没有人追查。 没有人追查意味着有机会逃避，而且唐人的管控也并不是很严格，所以一切都要靠人们的个人素质来决定。 当然前提需要你是个足够幸运的幸运儿，要幸运到一年之中没有税务人员吃饱了撑的会抽查到你，这玩意就和赌博是一样的，如今台南税务部门几乎都是唐人在管理，少量工作人员也都是孤儿出身，甚至集中居住在税务局专属大院，平时都不与外界接触，还没有人能跟他们攀上交情。 唐人自己就公布了税务抽查比率，平均下来1620年抽查税务比例为百分之十左右，也就是说，1620年在台南做生意和生活的人中，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不会被抽查到，也就意味着有了逃税的机会。 但是仅仅1621年上半年，这个比例就从百分之十增长到了百分之三十，甚至很多大商行还被反复抽查了不止一次。 这种税务抽查完全没有规律，全看税务部门唐人老爷们的心情，甚至还有一次是因为税务部门的唐人老爷早上吃坏了肚子，于是就怀疑台南这里有人在食品安全方面作假，这就肯定是为了节约成本，进而意味着可能存在偷税漏税。 仅仅是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原因，整个台南税务部门就来了一次大规模抽查，军警税三方联动，某个倒霉的扬州客商就因为逃税一天而被一窝端了。 没办法，谁让4月份是30天，而那家扬州客商不肯花钱请台南的会计来记账，非要用他们自己家糊涂的账房，愣是当成了31天，晚了一天报税呢！ 唐人这里每月5号之前报税即可，但如果你把30天的4月当成31天来报税，也就是说，你递交的4月报税单就要多出一天。 这事本来是商人吃亏，唐人占便宜的事，可偏偏税务系统不会这么看。人家只会觉得你这事故意篡改真实信息，有漏税嫌疑，按照漏税行为来处理。 当然钱不是每月5号之前缴纳，而是按照半年期来缴纳，当时扬州客商只是报税时多报了一天，还没到半年缴税期限，所以最后折腾了近三天时间，结果只是抽了4月报税单最高收入的一天按照一百倍进行罚款，并且这家商号还登上了税务部门的‘有前科’名单，隔三差五就要抽查他家的税。 “三哥，这唐人老爷不是公布了明年的财政预算么。小弟也买了增刊，专门请人给小弟解释其中的内容。这不发现唐人老爷明年要对六座城市进行基础设施建设么，小弟想着能不能也招募一些匠人劳力参与进来，想问三哥打听一下，看看三哥有没有渠道能让小弟也跟着喝口汤。” 刘三刀喝了口茶，大大咧咧的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呢！这事好办，我那侄子你是知道的，和我家局长还有管建设的余大人关系好着呢！没看那琉球人的首里城的治安到现在都是我侄子说了算，别的地方不敢说，最起码首里城和东港这两个地方，给你安排一下还是没有问题的。” 刘锦燃脸上一喜，赶忙又递过去一枚银元，这才笑眯眯的问道：“那不知三哥觉得小弟到哪里更合适？” 刘三刀没去碰桌子上那两枚银元，倒不是他不收，而是这种交易需要给更多人看到实际金额，否则真有那举报人出现，他兜里的钱和刘锦燃兜里的钱可是都要被算作贿赂金的，谁知道刘锦燃这小子兜里带了多少钱，真到了说不清楚的时候，他可交不起那么多罚款。 “昨晚我和我那侄子还在一起喝酒，要说这事也确实是最近的大新闻了。不过这唐人老爷的规矩你是知道的，不管你想做什么，官府掏钱的事情就必须有一整套的招标流程。不是老哥小瞧你，就你兜里那点银子，想要注册一个规模足够应对招标的商号肯定是不够的。” “所以最好还是去找那些大商号合作，把你的小队伍挂靠在人家那里，交点管理费才行。” 刘锦燃连连点头，唐人这套流程他也大概了解过，知道唐人花钱大方的前提是钱真的花在了实处。 资质不够的商号承接不了大工程，唐人也担心有人骗钱跑路，到时候处理起来麻烦。所以这种挂靠早在一年前就有出现，无非就是另一种合作方式。 见刘锦燃还要掏钱买消息，刘三刀摆了摆手：“别掏了，再收你钱，老哥我这买卖就坏了名声了。咱刘三刀现在也是巡警小队长，一个月算上薪水、补助、绩效和这走关系的生意，混个五六块钱很容易。一次收你两块就不少了，再要以后就没人敢来找我买消息了。” 不等刘锦燃回应，刘三刀赶忙压低了声音说道：“路子有两个，第一个也是最稳妥的便是直接去乔家的公司挂靠，乔老爷和我们林局长的关系你是知道的，东港那里就是我们林局长的地盘，这生意只能是乔家人进去，你自己招人挂靠在乔家，这生意就有你一口汤喝。” “第二个就是管建设的余老爷那边，我侄子和我说过，早在打琉球之前，那首里城就是林局长和余老爷看重的盘子，台南房地产开发公司早就把那边码头圈了起来，我倒是可以通过我侄子给你安排一下，就是这挂靠到台南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要求有点高。你是知道的，好多家族都在往台南房地产公司里挂靠，那可不只是我们局长和余老爷的买卖，以前的管委会，现在的大唐，那可是有不少上面的人参与的大买卖，听说想挂靠就得先交押金，至少10个起步，所以我看你最好还是放弃这条路子。” 刘锦燃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倒是听说过台南房地产开发公司的一些事情，也很清楚大唐五大院的院长们都在这家公司有股份，换做在大明，这可就相当于皇家的产业一般。 能有机会混进去肯定是好事，可今天才听到刘三刀说出这样的消息，他一个卖馅饼的要卖多少张馅饼才能赚够10万元，很明显这有点可望不可及了。 不过他对这个数字也仅仅是羡慕而已，真要是自己有了这么多的钱，他其实还是希望有机会能混进台南房地产开发公司的，哪怕是挂靠在下面当个小包工头也行。 第二百五十二章 刘三刀的蛇头消息 第251章 刘三刀的蛇头消息 刘锦燃缓缓的叹了口气问道：“三哥，这乔家的关系我还真有，可问题是你也知道老弟的情况，这乔家吃人的手段太过高明，老弟现在还真就有点怕了乔家了。” 刘三刀对于刘锦燃的事情也很了解，笑着摆了摆手道：“老弟，不是哥哥说你，就你那生意谁来了都能做，乔家不这么吃相难看，分分钟就会有别人来抢生意。人家可还没有把你踢走，要我说这都算是乔家仁义了。” 刘锦燃也不是那种拎不清的人，或许他在此之前只是个懵懵懂懂的农村娃，可在与乔家合作之后，他也确实接触到了很多不一样的知识。 最起码一些商业运作手段他是见识过的，所以每当夜深人静独自思考的时候，他也学会了站在乔家的角度来思考问题。 当思考的角度转变之后，他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并非无可取代，甚至可以说随便牵条狗过来，乔家的实力一样能够把这门生意做起来，他刘锦燃完全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人家不仅没有一脚踢开他，甚至还在教他如何把这套玩法继续运作下去，可以说已经算是有了师生之实了。 常怀感恩之心，或许乔家还会继续培养他。若是心生怨怼，他刘锦燃可就再也没有了在台南立足的机会。 微微点头，刘锦燃苦笑道：“三哥，老弟不是不懂感恩，也知道乔家这是有意在培养老弟，甚至一些乔家管事还很羡慕老弟。但三哥也知道老弟的出身情况，若是不能尽快赚大钱，老弟还真担心老家父母兄弟熬不过那般苦日子。” 这话其实刘三刀是能够感同身受的，尽管在来台南之前，刘三刀一家还能暂时温饱。但同样的刘三刀那个屠户生意也开做不下去了，毕竟但凡赚钱的生意那些士绅大族都不会放过。 大家族或许对这种小生意没兴趣，可架不住大家族人多，谁还每个穷亲戚。人家只要稍微有点关系能运作，这种生意抢来给自家亲戚做，里外里都有好处的事，肯定也不会放弃。 刘锦燃家里情况更糟糕，全家给地主当佃农，也就是地主家的土地用不了那么多佃农，否则刘锦燃也根本不可能离开家乡出来打拼。 离开时母亲和姐姐偷偷的塞给他几个饭团，那也是母亲和姐姐从口粮里省出来的，可见刘家温饱问题已经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在台南卖馅饼也确实让刘锦燃赚了点钱，不敢和那些大商人相比，最起码也比打工人赚的多。 可即便是能攒下几百块钱，刘锦燃也不敢托发小把钱寄给家里。 这倒不是刘锦燃心狠，自己在台南吃香喝辣，完全不顾家里人吃糠咽菜。而是刘锦燃很清楚自己老家那边的地主是什么德行，人家对哪里又有多么强的掌控能力。 可以说一旦刘锦燃把钱寄回去，当地的士绅地主知道刘家有人在外面赚了钱，第一时间便会安排打手来找刘家要钱。 佃户其实也和地主私产没什么区别，人家地主说多少租子就是多少租子，欠条在人家手里，当地县老爷都和地主穿一条裤子，刘锦燃送回去多少钱，自家人一分也落不下。 甚至还会因为他有能力给家里寄钱而把他的家人都控制起来，到时候反倒是会害了家人。 刘锦燃的想法也很简单，能救一个是一个。所以他想要借着台南招工的机会自己组织包工队挂名在大商号下面。 这样他就可以借用大商号的名头回老家那边招工，堂而皇之的就把自己家人都编进包工队里。 在这些大商号的名头中，台南房地产开发公司的名头无疑是最好用的，只是很可惜刘锦燃也是第一次知道这其中的内幕，更是没想到会有这么昂贵的价格。 刘三刀也是会了解每一个来他这里买消息走关系的人信息的，尽管不一定完整，但多少还是能猜到一些情况。 所以刘三刀下意识的问了一嘴：“老弟可是想把家人接到台南来享福？是老家那边地主老爷不肯放人？” 刘锦燃点了点头，倒是也没什么可隐瞒的，随口便把自己的顾虑和家乡情况说了出来。 刘三刀听完之后便摇了摇头：“这事情确实不好办，若是老弟家乡受了灾，全村全乡需要逃难，老弟倒是可以花点钱把全家都接出来。可这年景也没听说广府有灾，一家一户如老弟这般出来打拼还没什么事，可要是全家举族出来，怕就是不容易了。” 刘锦燃自然也听说过孙有财的事情，当即便问道：“三哥，不知您这边孙大队长和您的家族又是用哪里的路子出来的，不知道能不能给老弟疏通疏通？” 刘三刀笑着摇了摇头：“倒是可以给你介绍，只是我家这边的情况和你家那里不同，你还真就用不上。” “泉州本地管控并不严格，只要家中还有人，出去走海还是干其他的事情，官府并不管控，些许钱财便能获得路条。” “台南与泉州府隔海相望，那会儿正是唐人歼灭海盗携大胜余威的时候，泉州府上下都能从中获利，自然会给唐人开些便利。” 说到这里刘三刀眼睛一亮，又压低声音说道：“至于我家，倒是孙家起来之后给我家去了信，也是我那侄子通过蛇头关系才让我们家从福州到了这里。” “听说郑家大少爷也在做蛇头生意，在澎湖那边关系很硬，据说最近也和广州那边的刘香有了勾连，这事说不准还真有可能。只是这蛇头走人的风险很大，也不知道老弟能不能承受。” 刘锦燃本就是想来打听做生意的消息，没想到话赶话聊到了这里，一听还真有机会，当即便点头问道：“风险小弟明白，就不知道这费用如何，又有几成可能？” 刘三刀想了想说道：“具体情况我还得去打听打听，毕竟这种事情我接触的少，还是孙家老大在管缉私队，需要去找他问问。不过从广州到台南这里，仅仅是船费就要一个人至少10两银子，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老弟要是真想把全家接过来，这蛇头的船怕是船费就要一笔不小的开销。” 10两银子不算少了，刘三刀这种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一个月在台南也才能赚个五六块银元，换算下来也有六七两银子，倒是两个月就能凑出来一个人的费用。 可普通力夫在台南这边，一个月也就两块钱，不吃不喝也要四五个月才能攒出来这笔费用，还不要说进入台南需要缴纳入境税，要有正当理由，蛇头也不可能真的就把人偷偷送进来。 所谓蛇头其实也就是通过走私手段从大明运人，真到了唐人地盘，还是需要规规矩矩的走正常关口入境。 唐人对于出入管理可比大明严格多了，不说有关口，境内也是有巡警和缉私队随时要抽查身份。 没有关口和台南警察局出具的证明就没办法办理所谓的暂住证，没有这个证，你在台南就什么事情都做不了，甚至还有可能被人举报。 要说唐人也是够缺德了，在台南这里，不仅逃税被举报有奖励，这类没有暂住证的情况也会被举报。 除非来的是不满十六岁的孩童，唐人对孩童格外宽容，其他十六岁以上无论男女都会被视作为成年人，一旦发现就是罚款或者处罚劳役，到期攒不够补办证件的钱或者没有找到正规工作，一样会被驱逐出境或发卖，唐人在这方面可不会留任何余地。 所以蛇头们的办法也很简单，无非就是从外面弄来人，然后到海关那里的时候提供一份工作证明，用他们自己在台南的商号或公司雇佣的名义先把人弄进来。 这些人要给蛇头相关费用，还需要缴纳提供证明的费用，相当于至少要给蛇头的公司工作一个月，还得按照台南管委会提供的最低收入标准给一个月的薪水给蛇头公司。 可即便如此，不通过正当途径来台南的人还是有很多，毕竟台南财富神话可不是闹着玩的，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找到合理的贸易手段进入台南，很多人就是想来这边找工作，所以这部分钱就必须要花。 当然来到台南之后也会有很多好处，比如你找了一份工作先工作一个月，然后就可以顺利在台南办理至少三个月，长则半年或一年的暂住证。 当然你要是发财了能在台南买房并且申请入籍，那自然不用说了。如果没能入籍，半年或一年的暂住证就可以让你可以申请通过在这边注册公司或商号。 只要纳税，这个公司或商号就可以一直存在，而作为老板或者这家公司的合法员工，纳税证明完整的情况下，你就可以一直延长暂住证的时间，并且可以用公司的名义从外面雇人进来。 所以现在的台南有很多这种公司存在，他们来这边也没有做正经生意，单纯就是牙人那一套，在这边直接注册中介公司，然后从外面介绍人进来。 唐人只管收税，只要你的公司不差唐人的税，人家才不管你搞进来多少人，又从这些人手里收了多少钱。 台南人多，需要做底层工作的人就更多，又有最低收入保障要求，来这边辛苦工作一年，收入就能比得上在大明干十年，这可不是夸张，而是现实。 台南最低收入标准是每月1元钱，1元钱及以内的收入是不需要缴税的，符合这个标准且在台南工作三个月以上，期间没有超出这个收入，从第四个月开始，台南管委会还会给这个收入标准的人每月发放20斤口粮，据说是管委会给予的低收入人群保障。 仔细算下来，省吃俭用一年攒个五六块钱一点问题都没有，要是真有那会过日子的，一年攒下来七八块钱甚至十块钱也是有可能的，前提是你要能找到一个供吃供住的地方。 一年10块钱，折算下来就是大明12两银子左右，跟那些官差相比或许还稍差一些，但和普通农户相比，肯定要比那些苏杭织户家庭存的钱多了。 苏州织女一年到头能赚个20两银子便算是心灵手巧手脚麻利的了，可是算上成本和税收以及家用开销，最终能结余个七八两银子都会被四邻羡慕。 如此对比就可以看出台南这里的收入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何况台南这里保障较多，还真就没有商人士绅敢于随便欺压底层人，因为举报这种事是和金钱挂钩的，不仅举报人能拿到对应奖金，台南各级管理部门在处理举报问题也是可以从罚款中获得相应比例奖金的，所以大家对举报是格外重视的。 至于说事后报复，那些举报人反倒是更希望有人真的敢报复。不说街面上随时能遇到的巡警，这些巡警遇上这种事眼睛都会亮，摆明了就是看待送钱人的眼光。 私下打击报复一旦被立案或者上升到台南法院那里，法院分分钟能告诉你什么叫‘创收’。 唐诗韵在很多人眼里就是个女魔头，也就是她找了林枫，但凡换一个其他唐人，台南这些做生意的人都敢拼了身家性命不要去跟她同归于尽。 没办法，台南法院罚款太狠了。市面上甚至流传着这样一个传闻，那便是：宁被警察罚劳役，破产不见唐诗韵。 意思就是有的错误既然犯了，那最好的处理就是完全听警察的，哪怕是被罚的破产了，也千万不要走到诉讼那个地步。 因为到了唐诗韵那里，不管你是谁，一切都是从严从重，顶格处罚。而且一年以来唐诗韵几乎就没有判出过死刑。 人家判的最高刑罚是劳役777年，被罚者是个安南来的商人，是因为给战略储备粮中掺了假，还试图贿赂收购战略储备粮的官员，甚至在往战略储备仓库中运送粮食的时候试图偷窃唐人的火枪。 这种事情无疑就是间谍行为，任何一个国家都是要直接砍头的。 偏偏唐诗韵就不想杀人，她直接按照累加刑罚的方式给对方累加到了777年的重劳役，然后为了警醒其他人，还把那个人判罚在了台南清理下水道。 一个人的生命是有限的，777年肯定是完不成的，所以这个判罚就必须由那个人和他的家人伙计一起来分担，并且还给了对方最低收入保障，确保这个人一家都能活下去，子子孙孙来接受这份处罚，直到刑罚结束。 公平吗？对于那个人的子孙后代肯定不公平，但唐人就这套逻辑，根本不给你讲道理的机会。 如果这家人绝望之下放弃生养后代，那么这套惩罚最多就到他们这一代人结束，这家人也会彻底断绝。 但唐诗韵会在台南司法进行备案，任何与这个人有三代以内亲属关系的人都会在台南体系内受到警告。 也就是说，这个人三代以内的近亲都不可能再进入台南体系的其他任何城市，一旦进入，不好意思，直接交给警察局安排工作，分摊刑罚。 当然除非你家族有钱，分摊部分的惩罚因为不是第一责任人，只要缴纳足够的罚款是可以按照三倍雇工原则抵消的。 也就是说，那个安南人的亲戚要是想来台南或者台南体系的其他城市做生意，那么只要按照最低每月3元钱的标准缴纳罚金，假如分摊给了他10年期劳役惩罚，那就是一次性缴纳360元就可以免于该处罚。 当然这套判罚逻辑也是有漏洞的，毕竟这年月身份造价的成本太低，只要贿赂安南官员，安南方面的身份就可以与犯人完全无关，到了台南这里还是可以无障碍入境的。 问题在于唐人一直培养整个台南人的举报风气，这玩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有的是人闲着没事干就等着举报的机会发财，所以除非完全不跟唐人有往来，否则在唐人管控的区域里，你还真就不敢轻易尝试触碰人家的红线。 此外还有一点便是唐人最缺德的地方，那就是唐诗韵会每个季度将法院处理的人员报备给外交部，由外交部通知其他各国进行备案。 一来这种事情其他各国也会重视，毕竟唐人给大家的压力太大，谁也不敢保证哪天唐人不会要求协助执行，至少目前周边国家还没有哪个敢于公开拒绝，大明地方官府也是一样。 二来这种处罚按照唐人协查关系的逻辑，协助方的国家也是可以分润罚金的。这年月哪个国家的官员会放弃这种好事，一个个接到通告恨不得第一时间派人去帮唐人抓人，顺带着按照唐人的罚金标准也赚一笔好处费，哪还会给犯人逃避的机会。 所以那个安南商人一大家子近200人（三代以内的直系亲属），都被安南方面免费送到了台南来劳役。 安南阮氏每个月都能拿到劳役罚金的一部分，尽管不是很多，但那却是实实在在的唐元纸币，而不是银子或银币，可正式阮氏急需的外汇，搞的阮氏和周边其他国家都恨不得把自己境内的人送来台南犯罪，然后好增加他们的外汇储备。 说一千道一万，终究还是台南这里的犯罪成本太高，处罚力度太狠，所以即便唐人一直在纵容举报现象，在台南这里的风气依旧还是遵纪守法，哪怕你一个字不认识，环境也让你不敢越雷池一步。 第二百五十三章 刘锦燃的决心 第252章 刘锦燃的决心 说回蛇头的消息，刘锦燃忍不住问道：“三哥，船费10两银子左右，我家父母、兄弟姐妹算下来就要8个人，有可能的话还要把祖父母也带过来，大伯、三叔、四叔、五叔几家都要带过来，这可就是37个人，要是只有这370两银子，小弟咬咬牙倒是也能凑齐，就是不知道这里面还有没有其他开销？” 刘三刀知道刘锦燃算是个幸运儿，也算是无数个在台南发财的人之一，却也没想到这小子才来台南这么短的时间，居然就能一口气拿出370两银子，远比自己要富的多。 不由得高看对方一眼，刘三刀也不是那心黑的人，毕竟如今自己工作收入都很稳定，自家那侄子的地位也算稳固，犯不上再做黑心事，所以便好心的开口劝道：“老弟，这钱可不止这些，台南这里虽富，却也不好真的露财，你莫要如此大声说出自己的财富，等老哥给你说清楚里面门道和开销，你只要决定是否要做即可。毕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刘锦燃终究是年岁小，只是在台南这段时间有点习惯了台南的安全，一时间倒是往了世间人心险恶，被对方这么一提醒，这才想起人性险恶。 当即给刘三刀续了杯茶，感激的点头道：“谢谢三哥提醒，倒是弟弟犯了混。” 刘三刀摆了摆手，他也是一时心软好心提醒，换做还在大明，他才不会开这个口，早就躲远远的，生怕别人害刘锦燃性命的时候捎带上他。 也就是这台南治安环境好，他又当了这巡警，平日里培训的时候有了一份所谓的职责培训，让他重新拾回了这份善心。 “除了这船票钱之外，船上吃食也需要钱财。蛇头倒是也不算黑心，无非就是水手吃什么，坐船的就跟着吃什么，算算路程，大概算下来一个人要差不多1块钱的伙食费，虽然贵了点，但毕竟要让船工水手们跟着赚点钱，这笔钱最好不要节省。” 这一点刘锦燃是能理解的，毕竟他也是坐船过来的，尽管当时没有这部分开销，但他知道船上储存食物不易，人家蛇头开口要这份钱，最好还是让人家去赚，否则海上出点什么问题都有可能，随口说一句吃了不干净的东西生了病，到时候直接扔海里你也没办法。 见刘锦燃点头，刘三刀继续说道：“此外就是打点钱了，这就需要你去和蛇头谈了。能做蛇头的人都是在地方官府有关系的，走通门路的费用也不算高，唯一可能需要多花钱的地方怕是你家里那边。” “你也是知道的，地主老爷们可不会随便放佃户全家离开，不交够了人头钱，人家是不会放人的。也就是蛇头有关系才能从中疏通，换做是你自己，怕是连人带钱都给你留下，所以大头还是在这里。我听说蛇头们也学了唐人那套凡事立规矩的习惯，所以一般都是十年佃租抽个三五成，一次性给钱，人家那边就会放人。” 任何时代种地的老百姓都不值钱，所以大概粗算了一下自家的佃租，在套到其他亲戚身上，刘锦燃很快便算出了大概需要100多两银子。 37口人，当然这里算了女眷，实际上在地主那里，人家是只算男丁的。也就是说，这么多人每年要缴纳的佃租就有10两银子左右，当然这个钱是用粮食来抵的。 刘锦燃也是到了台南之后才学的算术，所以好一会儿之后才开口说道：“三哥，如此说来请蛇头走这一趟，要把我全家都带到台南，至少就要小500两银子才行，这可比买人还贵了不止一倍啊！” 37个人，人均十多两银子，这在台南想要购买大明流民，就算是全都购买青壮，也不过5到10两银子一个，着实是高了很多。 刘三刀苦笑着叹了口气：“没办法，就这世道，也就是唐人老爷这里容易讨生活，不然你以为一个苦哈哈能值几个钱。舟山那边招个兵的安家费也才5两，就这还是唐人老爷给了高价，那些中间人不敢抽的太狠，不然5两安家费都未必能拿到手。” “蛇头是什么人，那都是心黑的。看重的就是你们这些发了家的人想要带自家人来享福，多抽点钱很正常。” “你这还是没计算蛇头帮忙入境的钱财呢！倒是你小子现在有了生意，到时候可以给你家人挂名在你的商号里，能省下一笔入境费。不然按照那些蛇头的标准，37个人一个月的薪酬就是37块钱，算上你家人第一个月安顿的费用，你这开销就奔着小600两银子去了。” 要说600两银子，折算下来差不多就是500块唐元，这笔钱刘锦燃从生意里抽一下还真就能凑出来。 乔家虽然玩的路子挺狠，但在刘锦燃这里还真就没压榨他。人家是告诉他大户如何玩死小人物，是带有培养目的的。不然硬顶着不分成，反过来吞了他的生意也是分分钟的事，哪里还会给他赚钱的机会。 刘锦燃也是挺识时务的，所以一直都没试图反抗乔家，甚至还很用心的在跟乔家管事学习，这才让那位乔老爷觉得他是可造之材，给了他不少接触乔家其他管事的机会。 乔羽父亲在商场上确实很有手段，尤其是在培养管事方面，能在乔家做管事的可都是聪明人。当然为了防着这个时代的士绅家族渗透，乔家也没少扶持和暗中培养刘锦燃这种小人物，也正是这种现实需求，刘锦燃的馅饼大王称号才能出现。 咬了咬牙，刘锦燃小声说道：“三哥，实不相瞒，弟弟这生意三哥也是知道的。老弟手里还有些股份，真要是送去银行或者乔家，也是能变现一部分的。凑出这些钱也没有多大的问题，只是蛇头那里老弟是真不了解，还希望三哥能相助，该是多少中人费用，弟弟这里剧不会差了三哥的。” 刘三刀点了点头：“这样吧！下午我让人去给我那侄子递个消息，不出意外的话，晚上就能安排你和蛇头见面。到时候别急着谈价钱，先和对方攀个交情，酒桌上把人家哄高兴了，到时候有我那侄子做保，你这事应该就能成。” 刘锦燃笑着点了点头，赶忙问道：“三哥，那费用方面您看怎么个算法，弟弟没别的意思，更不会差了三哥那部分。就是想和三哥先说清楚，免得到时候咱们不好报税，也怕您不好给孙队长那边交代。” 刘三刀想了想说道：“台南规矩，中人费不能高于一成，这是唐人老爷定下的，超过了就报不了税，而且会坏了名声。咱们兄弟也不是第一次做生意了，老弟你如今被乔家看上，算起来也和我们算是自己人，乔家林家不分家，这事整个台南都知道，就是我那侄子听说了这是你的事，最多也只能拿你半成中人费。按500元粗算，半成就是25元，大头还是我那侄子拿，我过个手，这个月算是借你老弟的福拿5元，20元给我那侄子，就按这个数报税。” 刘锦燃点头：“那老弟就承了三哥的情，不管此事能不能成，弟弟不会让三哥白跑腿一趟。” 刘三刀笑着摆了摆手：“不用，规矩就是规矩，林局长说过，不守规矩就滚出台南，这可是铁律。事办不成，哥哥不会收你一个铜板，就是今天这两块钱哥哥也会算作那5块里，成了你补给我3块，不成我全数退给你。” 说到这里刘三刀还拍了拍刘锦燃的肩膀：“老弟，哥哥给你句忠告，也算是哥哥这一年来在台南的一点感受吧！” 刘锦燃连忙虚心请教，刘三刀这才继续说道：“在台南这里做事，那就要遵守唐人老爷的规矩。其他规矩咱也不懂，但我刘三刀知道，我是靠着家里那两个侄子吃饭的。而我那两个侄子是靠林局长吃饭的，所以我也得跟着遵守林局长的规矩。” “端谁家的饭碗就遵守谁家的规矩，一时贪心坏了规矩，那便是砸了自家的饭碗，犯不上，而且以后坏了规矩的名声传出去，便再也没有了翻身的机会。这外面可是有好多人还吃不上饭呢，盯着咱们这些营生和位置的人有很多，可不能给了他们机会。” 刘锦燃有些迷糊，但道理他是能听懂的，当即便连连点头道：“谢谢三哥教诲。” 刘三刀笑着站起身随手将桌上两块银元揣了起来，一边揣一边对着茶铺的伙计说道：“小六，去拿纸币给我这弟弟写个收据，不会写就去请借口请代笔，顺带着让我这位弟弟在咱这个月的报税单上签个字。” 眼看着那叫小六的伙计拿来纸笔，歪歪扭扭的写了张收条，刘锦燃赶忙双手接过来，并按照对方递过来的报税单签了自己的名字。 要说这唐人的规矩确实繁杂，也很不方便，但对于刘锦燃来说，来到台南第一件事就是学会写自己名字，这在老家是绝对不敢想象的。 歪歪扭扭的签了名字按了手印，双方这算是有了保证。其实这套流程还有另外一个作用，那便是双方一旦因为这件事有什么矛盾，这报税单也可以成为佐证用来打官司。 更进一步的作用还是用在收入证明上，刘三刀的收入显然是不达标，够不上每月累计100元的流水，不用缴纳额外的税。 可刘锦燃这里是有商号的，馅饼大王不见得能给他带来多少实际收入，但流水却非常关键。 他个人的实际收入和商号流水不匹配，无论是他这里还是乔家那里，最终都需要面临超过100元收入的税收标准。 超过每月100元的部分是要额外缴纳个人所得税的，所以乔家那边要减少分红，他这里就需要拿着不分红证明和他个人开销来做证明。 尤其是他准备通过蛇头把家人带来台南，那就需要他出售一部分股份来进行变现，变现过程也要涉及个税，500元价值的股份变现可不是闹着玩的，有了这份中介开销证明，他再把具体家人入境开销也报上去，这部分就可以减免很多。 具体算法他也搞不清楚，但这并不妨碍他知道这种方法能够减少开销，所以这一年来在台南生活的人倒是都专门研究过唐人的税。 很多时候这税收看似不多，但只要你不懂运行原理，吃亏被多收是很正常的事。唐人可不会好心的告诉你多收了你的钱，而且交上去人家不会给你退。 就算你自己发现了，找了专门会算税的会计，提供证明后可以申请退还，以唐人退钱的效率，估计也未必能赶在入土之前拿到退款。 所以大家都养成了研究税务政策，日常每做一件事都要留存证明，并且在报税日之前找专业人士咨询的习惯。 至于这么麻烦为什么还有人愿意留在台南，那就只能说明台南这里确实能够让大家赚钱，而且唐人无论是公布财报也好，市政建设和便民服务的开销也罢，最起码做到了较为透明，且实实在在做事。 大家能感觉到自己交的税确实改善了台南的市政，道路在不断修缮，路灯在逐渐增多，公共马车服务价格一直低廉，甚至很多权益保障和治安也都明显远超这个时代的其他地方，在考虑交税问题的时候就明显少了许多抗拒。 尽管实际算下来，在台南生活缴纳的税远超大明，甚至超过了十倍不止。但问题是台南这里的收入高，而且是按月计税，每次的比例几乎不会超过百分之十，也就是说，很多反复收的税在无形中均摊开了，也就没有大明那种明明收入很低，却还要一次性收走你大部分钱财的行为更让人难以接受了。 此外台南这里对于完税人是有医疗扶持的，生个病去医院看病的时候，完税证明是可以按照一定比例减免医疗费用的。 小病大家都舍不得拿出完税证明减免，为了就是哪天自己或者家人生了大病的时候能拿出来一次性抵偿医疗费用。 台南医院治病成功的几率很高，很多在其他地方被当成绝症的病在这里都能治好，这也是很多人甚至士绅商贾想尽办法也要在台南这里缴税的一个原因。 缴税不仅可以提高商业信誉，还能享受到这些税给城市带来的便利和财产安全保证，更是能在关键时刻有可能多一条命，这种好事谁会放过。 有大明官员也考察过台南，甚至提出过是否能够在大明效仿唐人的这一套操作。可最终得出的结论却是几乎没有可能。 首先要做到台南这些配套设施和体系，需要投入的钱财就是海量的，更不要说唐人的医疗技术和其他技术很难获得。 没有这些配套跟着，人家凭什么给你纳税，拿自己的钱养你们这些不作为的大爷？ 破家县令、灭门府尹，这可不是一句玩笑话。 在台南，官员也不可以随便污蔑百姓，一切是非矛盾都需要经过警察和台南法院，做主的是那个女魔头。 尽管很多人说唐诗韵是女魔头，但真要说恨唐诗韵，那还真就谈不上。 最起码人家是按照规矩做事，不管你是否有钱还是有权，在人家面前，再大的权利也大不过人家，人家以前是管委会十三委员之一，现在是五大院长之一，属于唐人官府最高官职那一类，谁的权柄还能比人家的大。 所以台南这里只要你守规矩，歪门邪道的栽赃陷害之类的手段就很难加到你的身上。更何况台南银行连存款人自己去取钱都需要一系列证明，别人想要坑你钱，骗你或者坑你很容易，骗银行或者坑银行，那几乎就不要想了。 何况台南这里的完税证明还和入籍以及入学绑定，没有完税证明，不给台南缴纳足够的年限的税，想入籍几乎就没有可能。 绑定的入学机会也是一样，何况台南唐人的教育是和当官挂钩的，谁不希望自家孩子有机会在台南这里当官。 相比大明那种万里挑一的科举取士，唐人这里明显需要的官员更多，公职人员都需要有学历，尽管现在这一批还没有那么严格，但按照唐人订立的规矩，未来可都是要有符合大唐资质的教育机构开出的学历证明才行。 不然台南的房子凭啥卖的那么贵，还不是士绅商贾、百姓庶民都可以靠着这个机会改变自家地位，这才让人们趋之若鹜。 刘锦燃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家人都接到台南来，难不成他不知道自己手里仅剩的那些股份还能再增值，越晚发售他的身价会越高。 还不是希望全家人都能来享福，顺带着整个家族都可以享受台南的福利，未来自己的后代和族人的后代都能在台南这里上学念书，说不准哪一天他们刘家也有后背能考上唐人的公职人员，混进唐人的官府当上官老爷。 仔细算算唐人掌控的区域，目前就有六座大型城市将要开始建造，还有那么多土地需要开发，按照唐人在台南的管理模式，需要的官员至少是大明的十倍，这么大的机会，他们家这种普通人可是有很大概率可以混一个身份的。 这种机遇在大明几乎是不敢想象的，就算是全村全族人一起培养后代科举，百年来也未必真就能出个举人，这差距可就不止十倍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唐人特权 第253章 唐人特权 自从台南财报以及1622年的财政预算公布出来之后，身在台南的人和那些与唐人有商业往来的人忽然发现他们有了新的关注点。 那便是开始研究起了唐人的政策以及唐人投资的方向，因为很明显唐人的每一个政策和投资方向都意味着财富的来源，就好像唐人帮忙做出了预言了一般。 比如1622年财政预算总额出现之后，五大院分别拿走了多少预算，这个总额会在五大院公布出来。 而作为第一届总统，裴永福更在意这样一个体系能否在自己的任期内得到完善，所以他赶在正式上任之前，也就是1622年一月一日之前，先一步与五大院进行了财政体系方面的沟通。 其中每下一个财年的预算公布日期被确定在了每年12月之前，也就是最迟11月底，相关的下个财年总预算就要公布出去。 其次就是无大院至少要在预算公布出去的一个月内，也就是12月底之前，对外公布出下个财年第一季度的大致预算开销。 由于这是第一次，所以时间被限制在了10月公布预算，11月底之前公布1622年第一季度预算用处，时间上较为充裕，并且也是为了起到引导商业走向的目的，所以整个11月，台南三大报纸几乎每三天就要增发一起特刊来宣布1622年第一季度的各部门预算计划。 看似只是个不起眼的动作，但对于台南唐人来说，却是个十分麻烦又繁琐的事情。 首先预算可以估计，但实际这笔钱从哪里出，怎么出，都需要与财政院进行协商，毕竟预算这玩意不是钱财都在财政院或者银行，直接拨款就行。 而是很大一部分要结合收益，由财政院与银行合作，结合每一笔钱财来源从银行抽调不同期的资金来进行分批次拨款。 哪个部门先拿到拨款，哪个部门需要稍候，这需要根据不同预算开销项目进行先后区分。 其次资金使用方面又涉及到了银行内部走账，实际资金外流，甚至资金转运等多方面问题，并不是全程银行支票，玩账本游戏就可以的。 目前台南银行以及泉州分行之间还有电报机可以相互沟通，下一步要把银行范围辐射到首里城、台北、基隆、台中甚至东港，相关业务可是需要大量人才和设备支持才行。 何况各个地区对于唐元的普及可认可程度还有不同，泉州地区倒是能做到和台南一样，纸币与银币牢牢占据市场贸易主体。 其他城市可还是以银币、散碎银子和铜钱为货币主体。也只有大商人、地方实力派等一些手中持有大量现金的人才会与台南银行合作，其他普通人的手上可没有那么多银币或纸币。 问题很多，具体如何运作使用资金，如何监督工程进度以及确保资金使用不被贪墨，对于穿越者们来说都是非常严肃的问题。 当前时代的明朝官员士绅甚至商人都养成了贪墨的习惯，不一定是所有人都这样，但这种风气却是很多人不得不被拖下水的重要原因。 所以在完成初步的预算之后，裴永福以及首届内阁成员们很快便开始讨论起了如何建设相应的反贪机构，以及相关的监管机构。 在忙活了一个月之后，1621年11月底，初步计划总算是有了个大概方案。 首先，司法院方面会建设一个专门的廉政督查总局，该部门会由唐人负责主持，暂定由原管委会办公室秘书李一心担任局长。 该部门主要工作为日常监督各部门官员的廉政问题，会在每一座城市建设分局，并且有权在接到举报或者有相关怀疑时对涉事人员进行三级无障碍处理。 所谓的三级无障碍处理指廉政督查局的工作组有权在不通知各级部门主官的情况下对局级及一下官员进行24小时内免责传唤。 也就是说，只要廉政督查局发现或者有所怀疑，他们都可以传唤局级及以下官员24小时，并在期间有权限询问、审查、甚至封存相关涉事人的财产及亲属财产。 当然廉政督察局并无权利审判，审判权要交给法院，涉及唐人，相关审理处置权只能上报给司法院，由司法院递交给议会来处理。 这是一项特权，同时也是首次明确唐人特殊地位的特权案例。 三级无障碍处理的第二级是指在需要对涉事官员及怀疑对象进行紧急处置时，廉政督查局可以在通知属地最高长官的情况下，寻求当地警察、银行安保、海军、陆军甚至仆从军的部分借调权。 也就是说，在有明确怀疑证据和倾向的情况下，只要通知当地最高长官，廉政督查局就可以借调以上这些部门的武装力量对相关嫌疑人进行武装抓捕。 最后也是第三级无障碍处理是指跨区域案件处置时，为防止信息泄露，地方保护等因素，廉政督查局有权越境借调人手，并开具相关证明的情况下直接对跨区域人员进行24小时内的羁押。 其中24小时羁押是指抓捕成功后，并非计算事先侦查和调动武装力量越境需要消耗的时间。 其中在人数限制的情况下，越境行为不会被追究责任，相关参与行动的武装力量不会被视作违规越境。 更为关键的则是越境抓捕可以异地审理，异地关押，只需要在抓捕成功后向当地最高长官报备即可。 三级无障碍处理以为着免责，也意味着特权，因此在建设这个部门的时候，大家明确了唐人身份，用这样的方式算是给了所有穿越者法理上的特权。 首先只要是唐人，廉政督查局就没有抓捕权，无论是什么样的案子，涉及到什么样的地步，廉政督察局在面对唐人时都只有收集相关信息的权利，之后是要上报司法院和议会的。 唐诗韵设置的法律中，只有议会有权审理并处置唐人，其他四大院包括哦司法院都无权直接审理并处置唐人。 议会方面也不会有死刑，最高判罚在议会那里只有剥夺现有非法财产。考虑到很多财产不一定是非法途径获得，区分又比较困难，所以按照实际操作情况考虑，最高剥夺现有非法财产的上限被设定在了总资产一半，其中不动产与现金可以又涉事人自行选择比例进行罚款缴纳。 对于局级以上的官员，目前非唐人官员只有李旦、颜思齐以及许心素，因此内阁最终决定统一按照唐人范例处理。 也就是说，李旦家族三个人已经实际享受到了唐人待遇，只是李国柱因为级别不够，在正式继承李旦爵位之前，并不享有这样的待遇。 这一条李旦家族是非常满意的，特别是李旦、颜思齐和许心素三人。倒不是说他们三个真的想要触犯相关法条，而是特殊待遇彰显了身份，同时也给许多观望的家族看到了希望，让那些家族不再犹豫或观望。 大明和其他国家其实也有这样的特权，只不过碍于儒家文化圈的实际需求，很多特权都是潜移默化存在的，并没有像唐人这样直接诉诸于法律条文之上。 其实敢于这么做的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所谓的悠悠众口并没有实际上那么可怕。在这个皇权时代，皇家、官员拥有特权在所有人眼中都是正常现象。 穿越者们的体系并没有皇帝，这份权利又有实际需求，因此直接上法条反倒是能把权责分的更加明晰，依此反过来约束官员。 没错，就是用特权来约束官员，听起来似乎很荒诞，实际运用中却非常有效。 说白了无非就是掌握特权的人要被限制，尽管与普通人相比，这根本就算不上什么限制。但有着最高底线一半财产没收，也就意味着仍有一个较为体面的手段可以对官员进行处理。 官员们有了后路，自然就会减少硬抗的可能性。大不了就是斗争失败后退下来当个富家翁，财产交出一半尚且可以生活的很好，也就没有必要带着全家老小集体反抗。 这一条换做在大明肯定会尾大不掉，因为大明的很多官位和爵位都是可以通过不同手段世袭的，一旦利益集团长久保持在某些人手里，这种法律反倒是会让某些人变得肆无忌惮。 而在大唐这里，除了唐人身份是可以世袭的之外，爵位是每一代都会降级的。 比如李旦如今的爵位，在管委会时代，他得到了台北和基隆两块封地。但在大明正式授予唐人‘开府唐国公’爵位之后，李旦就只能拥有一个次等实封爵位。 也就是说，现如今大唐方面给大明那里报备的是申请敕封李旦台北侯爵，这个爵位并不符合大明的礼法，但由于双方关系的原因，大唐这边又有开府权利，所以基本上大明并不会在意唐人下面封一些次一等的爵位。 毕竟爵位只是个名头，该有的待遇需要唐人自己出，封地也要从唐国公府的领地挑选，除了东港之外，唐人的土地都是他们自己打下来的，所以大明那边只要唐国公府给报备，并且愿意缴纳一笔费用，大明是不会介意给正式的敕书的。 因此李旦现在的实际身份是台北侯爵，按照公侯伯子男的顺序，颜思齐拿到了基隆伯爵，许心素也拿到了台中伯爵的身份。 这是拆分后的爵位，也是裴永福大总统正式上位之前跟内阁沟通的结果。一方面是为了拉拢李旦集团，希望能够在这样一个时期稳住李旦集团。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各家势力看看唐人的大气，不会做那些卸磨杀驴的事情，反倒是不吝赏赐，大有海纳百川之姿。 李国柱因为会继承李旦的爵位，所以暂时只有台北候府大公子的身份，这身份尽管不是正式爵位，但大公子身份得到了唐人承认，也就意味着台北候的爵位继承人只能是他。 只是当他继承爵位的时候，如果没有重大功劳，或者李旦没有再晋级的情况发生，他继承的就只能是台北伯爵，需要降级一等传承。 实封爵位如此，倒是后续还会考虑一些挂名的爵位也会相继出台，只是议会那边还在讨论，暂时没有结论。 此外就是唐人身份认定也伴随着大唐开府而正式确定，其中穿越者900余人毫无疑问就是真正的唐人身份，也是无可争议，不需要增补或减少的唯一名额。 后代认定方面，两个唐人的后代肯定天生就拥有唐人身份，这一点无关数量和其他因素。 比如唐诗韵和林枫，他们两个人都是唐人，那么无论他们两个有多少直系后代，身份无疑都会是唐人。 王乐之、秦君毅这些有女朋友的人也是一样，只要父母双方都是唐人，后代无论男女就直接拥有了唐人身份。 第二种情况是唐人与非唐人的后代，按照议会最新审议方案来看，目前大家较为认可的方案便是数额方式判定是否拥有唐人身份。 比如林枫和柳琴如果有了后代，那么就符合父母一方是唐人，另一方是非唐人这个条件。 这里细分的部分就是柳琴的身份问题，像现在这样她是入籍唐人，那么他们的长子和长女就可以获得唐人身份，次子或者次女就拿不到唐人身份，而是只能持有入籍唐人的身份。 也就是说，父母一方是唐人，另一方是非唐人，且已经是入籍唐人的状态下，其后代子女中一子一女可以获得唐人身份，且只能是长子长女，其他后代只能拥有入籍唐人身份。 并且唐人与非唐人结合，也仅有一个这样的名额，其他再有与非唐人产生的后代均没有获得唐人身份的资格。 这是议会某些人打造唐人血统理论的做法，也是大多数穿越者在这一年里拥有特权生活后养成的习惯，所以目前来说还没有穿越者提出明确反对，至少反对声音不会很大。 简单来说，林枫和唐诗韵结婚后，他们的身份拥有的后代无论多少个都是唐人。柳琴会以平妻身份嫁给林枫，这样她的后代一子一女会获得唐人身份，再有子嗣也只能是入籍唐人。 林枫再娶小妾就没有获得唐人身份的资格了，无论他娶多少个，有多少后代，都只能获得入籍唐人的身份。 这里说明一下，真正的唐人会被议会记录在案，这个身份是议会认可，天生拥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的。 也是议会体系下所有安全考虑最高一级的一类人存在，这意味着当灾难、战争和其他突发事件发生的时候，议会体系内的战略储备、军事动员甚至整个内阁五大院都会优先把资源投入到唐人身上。 这其中林枫的唯一选择权就是柳琴是否能获得平妻身份，而不是妾室。这一点需要林枫与唐诗韵共同认可，也就是说，唐人女子在家庭中是有权决定自己丈夫是否可以迎娶妾室，并且是否接受妾室成为平妻的。 身份区分在这个时代来说是完全能被接受的，因为这个时代本来就有这种东西存在，而且大家也习惯了这种模式。 至于唐人、入籍唐人之间的区分，这一次议会也给出了明确的划分。 第一级：唐人，毫无争议的穿越者组成，自然而然要遵循上述传承模式拥有该身份。 但也不是说其他人就无法获得唐人身份，这其中李旦家族就已经具备了这个资格。议会初定的唐人身份中，内阁以及议会认可，总统签字确定身份的爵位及传承人就有成为正式唐人的资格。 比如李旦、颜思齐和许心素三人，三人是实封爵位，这意味着三人也是唐人身份，并且他们的唐人身份可以传承下去。 但问题是他们这个唐人身份与穿越者不同，穿越者是先天掌权而获得身份，子嗣传承即可保持这份身份传承。 而李旦三人的后代需要持续拥有实封爵位才行，虚封的爵位都无法获得唐人身份。 其中公侯伯子男五级中，在大唐为突破公爵限制之前，公爵这一级不会对外敕封，而男爵这一级的继承人又无法继承爵位，所以实际运作中只有侯爵、伯爵和子爵极其传承后代拥有唐人身份，嫡次子及其他嫡子、庶子均无唐人身份。 只有明确继承爵位的嫡长子以及嫡长女可以获得唐人身份，且嫡长女无需拥有继承权，完全是按照一子一女的模式可以获得唐人身份。 唐人身份为目前大唐体系内唯一合法公民身份，甚至可以直白点说，就是特权甚至贵族身份。 该身份的好处是拥有选举权、被选举权、人身安全优先保障权、以及大唐福利。 选举权和被选举权没什么好说的，无非就是总统选举的实际参与。此外从事行政工作，当官评选有最高优先级，同等条件优先唐人身份晋升，非同等条件下唐人拥有身份加成，最低不低于百分之十，最高不超过百分之五十，可以说比大明勋贵、皇族的特权更实用。 人身安全优先保障权是明确立法的特权，在任何情况下，大唐体系内的行政、司法、军事等各部门都要以优先保障唐人安全为前提。 在战争、灾难等突发事件中，立法明确规定所有力量优先保障唐人公民安全和健康，并且战略储备的有限保障级也是唐人身份，其次才是官员和军队。 最后大唐福利方面，第一届总统也签署了相关保障。包括住房、医疗、退休金以及工作安排等诸多方面。 其中住房最低标准按照台南平均住房水平的一倍，由唐人公民与大唐财政各出一半资金来解决，且相关税收可以减半。 医疗则是免费的，完全由大唐医疗相关收入和财政预算进行补贴。 退休金方面则按照最低副局级，最高内阁大臣级进行发放，该部门由议会预算发放。 至于工作方面，只要是唐人身份，第一代可以直接进入各级部门工作，并且有有限提拔权限，而且不设置级别障碍，可以连续跳级升降。 第二代开始，只要通过相关学历最低标准，唐人均可进入各部门工作，享受相关扶持政策，但不能享受越级提拔。 这种建立特权贵族身份的好处无疑就是后金那种模式的翻版，不同之处在于议会没有通过相关世袭保障，后代唐人们只是有一定的有限级保障，并且每年议会都会根据唐人数量发放福利补贴，这部分钱是所有唐人按照不同职级待遇均分财政预算的一部分。 而不是随着人口增加逐渐增加名额，甚至固定薪酬福利。 此外后代唐人如果游手好闲，没有正当工作，同样也无法享受相关福利，甚至议会还考虑后代唐人如果不能够纳税，或者连续多年纳税金额不够一定标准，还有可能会取消唐人身份。 可以说建立这样的贵族特权的前提并不是为了养猪，而是要构建一个不同方向的晋升渠道，有升有降，才会确保这个族群的未来可以健康传承。 第二百五十五章 特权与体系 第254章 特权与体系 唐人身份也是在1622年第一季度预算细则一同公布的，可以说在明确唐人特权方面，大唐做的虽然比较直白，但并没有超出当前时代人的预料。 甚至反过来说，明确级别体系的情况下，很多士绅家族对于这样通过法律构建新的阶级是十分看好的。 因为唐人这个身份并不完全是靠血脉传承，还有实封爵位这个渠道开放，并且在细则中，大唐议会还公布了具体官员职级在任期内享受唐人待遇的优厚条件。 简单来说，目前大唐的官员级别分级很简单：1级总统及内阁成员，共9人。 2级为五大院院长副院长，共10人，即：政务院、军务院、财政院、司法院和议会。 3级为各院直属部门，部长及副部长，未来划分区域时，考虑建设州府时的主官一级。 这里大唐州府的设定也有了初步规范，即元明时代的省级单位划分为州，州的首府城市为府，其中州级主官为部长级，府一级或州级副主官为副部长级别。 4级为府下辖直属部门局长、副局长，或州内其他非首府城市级。如台湾目前设置为州一级，暂时由总统兼任州级总管，总管这个称呼是取自唐代临时军事长官，单纯是因为名称简单又与后世和当前时代有差别而使用。 台南为台湾首府，市长就是副部长级别，其下辖各局如警察局就是局长和副局长在管理，也包括台北、台中、基隆这些城市，均为局4级局长或副局长。 5级为各市下辖县区一级，城市管理分局一级，按实际官职称呼。 6级为各区县下属镇、屯、堡等超村级单位，其中镇带有综合性质，涵盖军事驻防、贸易。屯以农业贸易为主，为非军事驻防区域，以治安管理为主。堡则是边境军民结合单位，驻军为主，驻军家属为辅。均下辖若干个村级单位。 7级为村级单位。 另外设置了第8级为正式官员，第9级为辅助人员级别。 总之就是在职5级以上官员，即未来区县一级官员，在职期间均享受唐人待遇，但仅限于在职个人，家属无此待遇。 离职或降级后该唐人身份取消，后代没有先关权益享受。 在唐人身份之外，第二级身份为入籍唐人，这个身份会是未来大唐的主体民众身份。涉及权限包括入学资格以及成为官员的资格等。 基本上和后世国家的公民相同，但区别在于入籍唐人身份被议会明确划分成了五个档次。 五个档次以年限、纳税实缴数额以及职务身份进行匹配，会在实际医疗服务、晋升优先级等方面给出细化区分。 说白了就是按照实际纳税和社会地位认为的给公民划分了五个等级，一级最高，五级最低，以此来强行让入籍唐人分成五个等级，方方面面都让人不得不产生等级区分。 好处在于有了明确的晋升渠道，方方面面可以体现出获得更高级别带来的好处，让人们有了明确的人生目标。 坏处自然就是会形成鄙视链，像后世阿三家一样，形成不同阶级之间的壁垒，然后固化。 对此议会和穿越者们并不是十分在意，很多事情在自己处于低位的时候，大家会希望获得上升通道。可一旦站在了最高层，人们有会想尽办法设置障碍和壁垒来维护自身利益。 这种设置本质上和后金搞的八旗制度也没有什么差别，无非就是细化程度不同而已。 简化的后金版本明显没有细化的大唐版本更吸引人，尤其是更吸引那些士绅家族。因为他们本身也是特权阶级，自然更愿意接受一个细化明确能够保障自身地位的制度，而非模棱两可随时有别破坏规则风险的制度。 理论上来说，这个制度之下第一等无疑就是唐，第二到第六等无疑就是入籍公民。 在这六个等级之外，议会还额外设置了三个等级算是对大唐之外的人也进行了等级划分。 这部分人被议会称之为藩属身份，即大唐之外的番邦。 其中大明人被明确设定为第七级，也就是只要满足相应条件就可以最快成为入籍唐第六等的一个级别。 这个级别当然也不完全指大明人，甚至不是所有大明人都能获得这个级别。 第七级还包括倭国、朝鲜、琉球、安南等周边与大唐关系良好的国家，有固定资产且在与大唐贸易过程中有纳税记录的人。 说白了就是周边国家不管什么原因，只要是给大唐交过税，都可以是第七级。 其中已经成为仆从军的倭国，以及倭国幕府和大名们也享受第七级待遇。因此第七级又被成为准入籍。 第八级为非敌对国家国民，指的是那些没有合作关系，甚至没有联系，但双方也没有敌对关系的国家，这些国家的国民、贵族甚至皇室都被判定成了第八级，也就中立户籍。 中立户籍想要成为入籍唐人，首先就需要转为友善的第七级，也就是说要有贸易往来或者纳税记录，并在第七级的考核期内才可以申请入籍。 一般情况下第七级的最低考核时间为一年，第八级就需要通过一年时间转为第七级，然后一切顺利，通过一年期再申请成为入籍唐人的第六级。 第九级为敌对国家或势力范围内的人员，这一级别暂时不开放入籍资格，只有明确敌对关系结束之后，才可以通过一年审核期成为第八级，总体最快速度三年后才能有入籍资格。 可以说议会给出了明确的阶级划分，也给出了明确的晋升通道。这套户籍判定不仅是阶级划分，甚至还会影响到成为官员后的晋升以及后代，涉及了方方面面。 为了配合划分等级，大唐医疗系统、城市服务系统、军事动员体系以及行政晋升体系、教育入学资格审查等方方面面也都出台了相关的条陈来配合。 这就使得大唐在公布财报和预算机制之后，第一时间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阶级体系，明确了规则玩法。 当然如果别人不认同，这一套自然无从谈起，甚至说有点可笑。 可是在大唐强势的情况下，至少台湾周边以及大明方面甚至欧洲三个贸易国暂时是要认可这套体系的。 很多人在研究了这套体系之后很容易做出自己的选择，其中不乏幸运儿，自然也会有很多人在研究规则之后找到了自己的方式去试图获得晋升资格。 比如幸运儿孙有财，他在大唐正式建立之前就获得了入籍资格，这次正式公布新方案之后，他的入籍判定就可以直接评定入籍唐人身份，而且等级至少是五级以上。 职务级别方面，官员9级（以下用品级称呼），他是台南警察局巡警大队大队长。台南警察局是四品单位，直属大队就是五品，因此他至少是五品或五品副职，这里按照唐朝制度是要分五品上下的。 但目前新规中暂时没有区分品级上下，只有职务区分，薪酬待遇一律按照品级发放。 原本孙有财是只有六品待遇，但因为新的调整方便了统一管理，所以他有幸被算作五品，也就是刚好符合唐人身份的级别。 也就是说，只要他在职期间，他的身份就是唐人身份，可以享受唐人待遇，甚至拥有总统的选举权和被选举权。 当然真要是让他参与选举或被选举，以如今的情况来说，只要他不是傻子，他就应该知道这项权利还是要交给林枫，毕竟在职期间他有唐人身份可不意味着他就真的是唐人了。 在职期之外，他的入籍唐人身份被判定在了第四级，是按照他的收入、地位以及实际纳税金额判定的。 一旦林枫拿下了他的职位，他就只能按照入籍唐人第四级来计算。 所以说这个官员9品也好，户籍9级也罢，说穿了终究还是穿越者掌控局势的一种等级划分，只能说是穿越者的游戏，但偏偏就符合了大多数本时空人对于晋升渠道的需求。 比如吴光琮，他之前也仅仅是考核期的入籍身份，这一次新规明确之后，在考虑到第一批投效者回报问题时，议会就给了明确的提升。 所以吴光琮的官品直接被定位为了东港总督府内勤，总督府为城市级四品，内勤为四品机构辅助单位，一般情况下东港总督府下属单位为五品，内勤类岗位为六品或七品。 议会按照最高级别给予待遇判定，为的就是给第一批投效人回报，也是为了让这些人死心塌地追随，更是为了给外界一种紧迫感，让大家知道位置被占，后续竞争压力会更大。 所以好运的吴光琮被判定成了六品官员，理论上只要有位置，他是可以直接被下放到台南某个区当主官的，尽管这个机会约等于零，但至少级别上不会有任何问题。 成为大唐官员，哪怕是最低等的九品，也就意味着可以直接拿到入籍唐人资格，而且不会是最低等的入籍六级，而是五级起步。 这套系统并不复杂，无非就是两个九级分层，把官员和普通户籍的人进行了认为划分，以此来增加大唐对外吸纳人口的优势。 当然，最终要也是最为核心的目的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画大饼，让各方势力看看这个‘大唐公司’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章程，是不是值得投资，仅此而已。 很多士绅家族在看到这套规章之后其实就已经明白过来了，唐人设置这套玩法与大明大同小异，不同之处在于大明依旧是儒家文人那一套，讲究含蓄，很多权责和利益是需要大家私底下揣摩，慢慢形成规则之外潜移默化的一套逻辑。 而唐人这一套则是摆在明面上，直接设计好了玩法，告诉大家按照规则运行即可。 会有深层的东西形成另外一套逻辑，但那种所谓的潜规则也是要机遇这个新的体系来运行的，并不是像大明士绅那样依旧走老路，走儒家文化圈子的唯一晋升途径。 大唐这里的核心是利益，是金钱，是明确了税收也就是钱财给大唐的贡献才能直观晋升的体系。 说穿了大明的玩法是可以靠着儒家大义少花钱，甚至不花钱都有机会晋升的。但大唐这里不花钱，准确的说不给大唐纳税，你就一点机会都没有。 这对于大明士绅来说是有很大冲击的，一方面他们的习惯是掌权之后减少自家的支出，也就是想尽办法不给大明交税，把自己家需要承担的部分转嫁给那些百姓。 而大唐这里绝对不行，议会和司法院给出了明确的解释，那就是总统漏税也是要受到一样的惩罚，不管是谁，赚了多少钱就需要按比例纳税，少一个铜板都不行。 在这个底层逻辑之外，才是各种方式晋升，而且唐人是堵死了不能修改这条底层逻辑的。 因为涉及修改法条的部分，首先就需要成为唐人身份才有资格。不说官员占比问题，就是唐人自身掌握的权柄，很长时间内也不会让外人拥有这样的机会。 至于时间长了之后，是否可以通过各种手段获得更多选票和议员资格，是否可以联合唐人后代来操办这件事，议会和司法院也给出了明确的补丁。 第一条是宪法，大唐其他宪法都没制定，唯独全票通过了税收法案。 主要内容就是大唐建立的基础是基于当前这套税收逻辑而建立，任何触及该法条的修正案均会被视作违宪，（增收法条不算违宪，税收实际减少项目或影响其他税收项目的新增修正案均视作违宪）。 第二条则是税务体系独立，由议会审核管理、司法部门监督，其他部门配合且无权干涉。 该条宪法补充新增修正案均以第一条为基础，优先级低于第一条，且涉及税务问题需全体议员百分之九十以上通过，否则视为无效，并追究提案人法律责任。 说白了就是税收体系从一开始就不让别人乱动，可以增补，不能随便减少合并，讲究的就是只进不出，不能动摇收入根本。 当然唐诗韵那里还有很多补充漏洞的法条在跟进，这两条仅仅是目前公布出来的部分而已。 其次就是大唐军队并不效忠于总统和内阁，总统在得到议会授权后才会拥有宣战权，而内阁仅仅拥有发动战争的提议权和结束战争的提议权，并没有一言而决的权利。 大唐军队只效忠于大唐人民，这个人民是指唐人，并不包括入籍唐人。因此实际上大唐军队在宪法层面是属于议会的一支私人武装，是由大唐财政出资供养，入籍唐人组成，效忠于议会的私人武装力量。 再来就是金融方面的问题，为此议会还没有给出定论，但铸币权的问题却已经明确下来了。 货币发行权不在总统府和内阁手里，是由财政院牵头，议会审核，司法院监督，三方共同署理，最终指定台南银行为唯一发行单位的独立系统。 财政院负责根据实际大唐需求和市场信息综合判断货币投放量，议会根据所有议员投票来决定是否通过，司法院有权驳回相关议案，但前提是驳回原因通过议会审核，最终决定权还在议会。 这样分权看似给了很多人机会，容易让大家产生一种误导，那便是只要想尽办法成为唐人，就可以参与决策，甚至决定整个大唐的走向。 但实际上财政院和司法院在很长一段时间，甚至很有可能未来基本上不会出现重大变故，这两个院都会掌控在穿越者手里，这就意味着议会无论填充进来多少人，金融大权依旧掌控在穿越者和他们的后代手里。 毕竟权利是可以传承的，穿越者后代拥有更多资本，特别是顶层设计的时候就没有拒绝这种传承的情况下，几乎可以判定这样的结局走向。 穿越者们唯一要防备的根本就不是外人，而是自己的后代中出现蠢材而守不住基业。 所以在这方面，大唐也出台了专门的法条用来保障。 第一条就是教育体系不同，唐人身份的教育从一开始就不会和入籍唐人一样。穿越者们的所有知识和记忆都会传承给后代，而这个后代遴选就只能从穿越者直系后代中挑选。 拿林枫和唐诗韵来举例子，他们的后代就有资格享受这样的专属教育，而林枫如果和柳琴有了后代，无论他们的后代是否拥有唐人身份，就只能有一个表现特别好的后代获得资格接受这样的培养。 穿越者有900多人，因此也只有这些人的直系后代有机会接受这样的培养，然后从中筛选并继承父母的资格。 因此议会确定了900个名额给这些第二代继承，未来这900个名额不会增补或减少，始终会保持900个名额传承下去。 当然议会有可能增多议员名额，未来谁也说不准会出现什么样的变故，所以初代议员们在宪法中增加了一条来保障这些人的权益。 那就是议员总数设定上限为999人，并确定了直系唐人少于600人参与的议会决议视为无效议案，只有议会议员超过600人是直系唐人的情况下，议会议案才是合法议案。 当然很多东西这个时候还不能公开，这类设置也仅仅是在内部有过不成文的规定，并作为不公开法条在议会内部流传，确保其他外人进入议会后能够接受才准许起成为议员。 说穿了穿越者们也不可能找到什么更好，更长久的统治制度和体系来维持这个机构长久运作下去。 穿越者们其实能做的只有和历代统治者一样，尽可能的让这个体系僵化的时间往后拖延，时间越久，穿越者们的后代能够拥有的资源就越多。 等某一天这个体系运作不下去的时候，至少穿越者们的后代能够凭借更多资源在新的洗牌过程中获得更多优势，仅此而已。 穿越者们也没指望这个所谓的大唐真的可以永久存续下去，无非就是有了这样一次幸运的穿越，趁着大航海时代的来临，大家还没有把这个世界的资源争夺完之前，尽可能的抢走更多而已。 第二百五十六章 第三项举措公布 第255章 第三项举措公布 随着大唐开始不断公布各种规则，身在台南的各家以及一直关注大唐的各方势力也开始逐渐明确了自家的未来谋划。 1621年12月1日，大唐九品官制正式确立，其中品级内上下品之分暂时没有确立，但在公布信息中议会也明确提及了在品级待遇同等的情况下，未来品级上下之分会逐渐宣布。 1621年12月2日，大唐户籍制度正式确立，唐人及入籍唐人身份首次明晰，并确定了各级晋升资格，确定二级户籍为入籍者可获得的最高永久户籍身份，唐人身份则为入籍者有生之年可以获得的短期最高身份。 1621年12月3日，大唐科举暂定新规公布，预计将在1622年1月1日开始执行，大唐全境内原有官员品级评定正式生效，凡1622年1月1日之后进入大唐官员体系之人，一律按照考核期三个月为基础，考核期后拟定授予九品官的标准逐级晋升。 未来1622年大唐将会在台南、基隆、首里城以及东港分设基础教育学校，拟定这四座城市设置小学、中学、大学三级教育机构。 其中小学学制6年，凡入籍唐人后代，年满6周岁需强制入学，无分男女，由大唐教育部拟定教育经费补贴，提供每日中午一餐，无其他费用的免费小学教育。 教学内容包括简体汉文学、数学、历史学初级、体育四门主要学科，以及绘画、音乐、手工、农业常识四门辅助学习科目。 计划设置台南第一小学、台南第二小学、基隆第三小学、首里第四小学以及东港第五小学五所小学，由教育部预算及地方基建预算负责教学设施建设，由教育部分设各地教育直属部门负责教师招聘、管理、薪酬发放等相关事宜，并建立统一学历档案，由教育部统一提供毕业证书。 所有在职官员及辅助人员需要在三年内通过教育部增补小学课外班教育并取得相关结业证明，三年后如果不能获得小学以上课外教育班结业证明的官员将会被清退，辅助人员暂无考核要求，但仍要求三年内掌握基础简体字读写能力，小学数学加减法基本应用。 在此基础上，四座城市还会建设四座中学以及四座中学专科学校。其中中学需要小学毕业后参与统一考试获取入学资格，主要课程为汉文学、数学、历史中级、物理、化学、生物六门学科为主。 绘画鉴赏、古代文物鉴赏、体育、音乐、手工、农业种植六门学科为辅助科目。 小学施行上五休二模式，中学为上六休一。其中小学全部费用免费，由教育部教育预算支出，中学则采取免书本费、教学费模式，需学生缴纳住宿费、餐食费以及校服等杂费。 四座中学专科学校则是工科中学（台南），农科中学（台北），航海中学（东港），商业中学（台南）。 专科中学全部费用由学生自理，毕业后发放专科中学毕业证，可凭借专科毕业资格继续考取大学，但分数要求没有综合性学校要求高。 其中工科中学主要分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四门主修课，专业课分班有机械制造、金属冶炼、机械设计等工程机械类专业。 农科以生物、历史、物理、化学为四门主修课，分农业分科、肥料研究、农具改良等相关专业。 航海中学以培养优秀水手，海军实习军官为主，主修历史、地理、天文，兼修手工、机械、数学、制图及军事训练。分枪炮专业、指挥专业、风帆动力专业、领航气候专业等。 商业中学以数学、历史为主修科目，兼修绘画鉴赏、音乐、道路运输工程及基础统计学。 分银行金融专业、货币专业、物流专业、商业谈判及商业法专业等相关专业。 中学部分是为了培养后续专业型基础人才，基础官员等，因此中学学制同样为六年，几乎涵盖后世初中和高中时间。 综合性中学未来官员占比会更好，倾向性更明显，考取大学的学分要求更高。 专业中学重点在于专业人才培养，定向官员培养，考取大学的学分要求稍低。 在中学之外，台南大学将会是1622年重点建设的第一所综合性大学，此外台南还会建设一所海军军官大学，东港建设陆军军官大学，一共三所大学。 其中台南大学会综合大部分学科，设置包括商务学院、外交学院、法律学院、物理研究学院、化工学院等一系列学院。 而台南海军军官大学会面向中学以及各专科中学招收学员，不同专业分数要求不同，重点会招收航海中学的学生。 陆军军官大学会成两个部分，主学区将会建设在东港，这是因为地点更靠近辽东，未来辽东战事不断，方便学员们近距离观摩战场学习指挥战争。 另一部分会分成士官学院，原址暂设在舟山群岛，主要面相雇佣兵以及部队士兵招收学员，指在培养底层军官，确保士官以及部分尉官的培养。 未来教育目标要求陆军尉官以下至少是士官学员毕业生，校级军官至少拥有军官学院本校毕业证。 具体如何运作暂时还没有公布，需要后续运作中逐渐梳理，但大体方面基本如此。 这则关于教育的规定一经发布，基本意味着大唐教育体系和科举体系定型，也就是说，大唐明确了不会采取儒家那套科举模式来遴选人才。 这对于以儒家体系为主的大明士绅来说，无疑就是个天大的噩耗，但非要说士绅文人就反对这一套，还真就不至于。 首先这套机制更清晰，对专业判定相对来说要求更严，也就意味着专业的事要匹配专业的人才，这对于大明文官和士绅来说，算是一种新的规则模式。 在大明，这套体系自然是不会出现的。但既然唐人这里不是儒家说了算的地方，那么要适应规则，一些在儒学一道不是很擅长，反倒是对杂学有研究的儒家子弟就有了机会。 很多家族其实也面临着这样的现实问题，宋应星只是成为了历史名人而被后人熟知，这时代还有爱旅游的徐霞客一类。 说穿了很多士族也很清楚自家子弟未必适合科举，但还想当官，还想掌权，他们在大明就没有其他门路和机会。 如今大唐这里有了新的玩法，算是给了他们家族中一些原本不被看好的子弟机会，大家完全可以把那些擅长科举的子弟送去大明科举，把那些离经叛道喜欢杂学的子弟送来台南，这就又增加了家族子弟的机会，怎么说都是要比那些普通人更有机会。 此外学校体系的招生标准和考核标准看似覆盖了大多数普通人，但实际上能够影响到的人才也非常有限。 四所小学虽然覆盖了大唐范围内的所有孩童，但稚童教育有钱人家还有族学，还可以请先生，并不会耽误他们的儒家学科，上小学额外多学点知识总是没错的，所以小学教育对于士绅来说并不值得关注。 中学教育算是官员遴选的第一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未来只有中学毕业甚至大学毕业才有资格考官。 所以到了这一步，士绅家庭就可以做出第一部筛选。让那些更有天赋科举的后代放弃中学回大明专心科举，而让那些有天分大唐教育的人继续在这里学下去。 除了增加机会之外，这里面还有另外一套玩法可以被士绅们开发出来，那就是理论上来说，大唐应该叫开府唐国公，这就意味着大唐的关于本质上是唐国公府的属官，是会被大明接受的。 尽管目前为止大明还没有给出明确的品级对应，但按照大明各个王府的属官体系来对照，也很容易给出一个大概的对比。 这意味着真要是能在大唐当个官，只要家里人在大明方面有关系，后代即便在大唐这里辞官不做，或者干脆运作回大明，大明那边也是可以通过一些手段给自家后代运作到大明官员体系的。 尽管从儒学角度来说，这样的官员会在官场受到鄙视，但真正的士绅文人谁又会在意这些呢！最起码多了个渠道，先进去总是没错的。 当然大唐这套体系也不免会被儒家子弟抨击，在这条教育部公布的信息出现之后，很多儒家学子办的报纸便开始大肆抨击教育部的问题。 其中以不重视儒学、离经叛道之类的词汇最为常见，甚至有很多卫道士公然诅咒大唐这样做不能长久。 大唐还没有设立专门的宣传部门，相关问题暂时由司法院进行管理，没有专门对外宣传但相关管控是有的。 所以唐诗韵第一时间通知台南警察局和台南税务局给这些报纸送去了通知，警察局送去的是治安管理处罚通知。 理由是舆论方面肆意谩骂，恶语相向破坏治安环境，传播不和谐言论影响风气增加了台南治安管理风险，需要接受相关罚款并签署相关保证书。 台南税务局则开出了政策评论税，说白了就是讨论政策可以，但所有涉及大唐的事情都需要纳税，按该评论的实际获益百分之二十增收，理由是相关话题所有权归大唐政务院和议会共同持有，涵盖了使用费和税收两个部分。 这番操作一开始倒是真的吓了那些文人一跳，毕竟这里是台南，是唐人的地盘，文人们很清楚这里的法律是可以管到他们的，并不是大明那种有张嘴，皇帝也不敢随便处理的情况。 可很快他们又发现了唐人似乎并不在乎这些言论，因为唐人的逻辑很简单，你给了使用费就可以合理使用政策进行评论，付费使用就是一种商品逻辑。 至于舆论是否能影响决策，唐人表示呵呵！ 根据最新宪法和相关制度，教育部的决策属于教育部，只对议会和内阁负责，跟百姓和入籍唐人无关。 也就是说，理论上建造小学，教什么样的内容只要唐人们同意就行。入籍唐人在入籍时就签署了接受管理的确认书，不接受可以退出大唐户籍身份，没人管你自己如何决定。 至于说是否挑战了儒家权威，这样教育是否正确，跟你讲什么样的道理没关，这仅仅是教育部的决定而已。 所以在报纸上连续骂了好几天，文人们猛然发现除了一些儒家文人响应之外，身在台南的那些入籍唐人并不是很在意，特别是普通百姓更是不在乎。 对于百姓来说，有了入籍唐人的身份，自家的孩子就能获得免费教育机会，而且还是免费六年，别说教什么内容了，最起码这六年之内每天一顿免费午饭就是白得的，凭什么要反对。 很快唐人的教育跟在大唐这里当官挂钩，就算当不了官，将来孩子考个专科中学也能学门手艺，大唐这里行行业业都能发财，多门手艺准没错。 百姓不反对，更多准备入籍大唐的百姓更是因为这条政策变得趋之若鹜，文人们自然也就吵不下去了。 而且文人们吵着吵着也发现了问题，那便是很多科举不中的人已经把这当成是另外的一条路，反正都是要当官，学不成儒家科举那一套，试一试唐人这一套又有什么关系。 能来台南的一般都是科举仕途不顺的，何况唐人只要考上就能当官，都是从九品开始，可没有状元及第就能出身五品官的说法，那也就意味着大家都考上了，你考个状元也要和我一起晋升，无非就是机会多少的事，可不代表一下子就一辈子的差距。 此外还有一点也是文人们骂不下去的原因，那便是唐人公布出了未来1622年的官员缺口数量，摆明了就是用无数个官员缺口来堵这些人的嘴。 谁还没个亲戚，就算自己是传统文人，不喜欢唐人这一套。可自己的家族和亲戚们还是有需求的，这么抨击唐人的政策不就是在给自己族亲们增加风险么。 万一唐人因此把自己的亲族排除在当官的体系之外，自家人以后还见不见面了，族里那些族老又会如何处置自己。 根据唐人最新公布的数据，1622年台南至少要扩招实职官员200人，包括细化分区以及各局建设。 平均每个区和每个局都会由唐人担任局长或区长，但下面的具体办事人员，包括副局长、各区下属单位的主官可不会都是唐人。 200人还只是初步计划，按照唐人的编制计算，基隆、台北、台中、首里城、东港这些城市也会需要差不多的官员。 总数可能超过一千人，这意味着最低1000个九品官，运气好像孙有财那样直升五品也不是没有可能，如吴光琮那样搞个六品或七品也是有机会的。 所以都不需要唐诗韵再想其他的办法来收拾这些胡闹的文人，士绅们自己就想办法让那些人闭嘴的。 没办法，东林群贤也有很多吃干饭的人在等着官缺呢！大明的官帽子是有数的，一县之地真正算官的也只有那么大猫小猫三两只，全国官员也不过万余人。 哪像人家大唐这边这么霸气，五座城市划分下来最少就需要一千个官员，细化下去有可能超过三四千，这能吸纳多少大明文人，谁还有功夫在这里谩骂唐人制度啊，有这功夫赶紧疏通关系买考题不香吗。 刘博其实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敢这么早公布教育计划的，不说教育经费是否充足，他要不要借着这个机会直接扩大教育部的经费占比。 仅仅是考试一项，直接印各种书籍和考试大纲就能让他赚一大笔钱。这产业要是做起来，未来还会涉及到更多人，甚至有可能把考题当成重要商品对外出口。 他的电脑里可是存了不少考题，尤其是后世的公考考题，这玩意只要稍微做点本土化改变，分分钟就能拿来当成大唐官员考试范围，直接变现一点问题都没有。 至于这么轻易就招募一批官员直接上岗会不会有问题，内阁和五大院倒是不太担心。 一类规则不一样，如何运作至少在前期是要遵守体系规则运行的，这些官员没有财权，也没有兵权，充其量能玩点办公室权谋，无伤大雅，顶多就是被他们带坏风气。 等首批人才培养出来之后，大不了来一次大换血，又或者是直接送这第一批官员回学校‘深造’，分分钟就能把风气调整回来。 这玩意本就是上面人一句话的事，大唐才刚刚建立，又不是行将就木僵化呆板的时代，根本不需要担心这些人把体系玩僵。 第二百五十七章 放水规划 第256章 放水规划 如果说大唐建立，1622年预算超过8000万元，这个数字还能被那些大明文人红眼说些怪话，什么劳民伤财、骄奢淫逸、靡费国帑之类的词汇。 那么大唐议会在1621年12月10日公开举办的第一次正式会议，超过百分之八十的议员参与，并且在会议中直接通过从1622年开始，到1627年前为止的第一个五年期规划，就彻底让这些人闭上了嘴巴。 从裴永福总统签署的总统承诺书来看，议会这一次算是玩了个大的，至少在当前这个时代来说，这份五年期规划也确实让周边所有国家感受到了大唐与他们之间的不同。 首先，第一条：大唐计划五年内按照基础预算，平均每年3000万唐元的基础做长期规划，包括教育、医疗、军事、基础设施、工业扶持、贸易扶持以及人口吸收等多方面进行了细致完整的规划。 其中主要项目给出了大概发展远景，要求内阁在五年规划中完成，否则五年期满，总体完成率达不到百分之八十以上，总统及内阁成员会集体辞职，并追究相关责任。 第二条则是由大唐财政院牵头，台南银行作保，未来将会分割成大唐货币银行、大唐发展银行以及大唐商业银行。 其中大唐货币银行将归属财政院与议会共同管理，负责其他银行的储备金质押、管理以及货币规制及发行。 大唐发展银行作为财政院直属，将会以规划发展投资、城建、工业农业投资为主。 大唐商业银行则会以正常的商业运作、股市、期货等商业信托机构服务。 其中大唐发展银行会在未来五年内负责国债发行承兑，计划发行五到十年期发展债券，为内阁五年规划提供不少于每年5000万到8000万的资金，合计总承接量五年2.5亿到4亿元。 大唐商业银行会协助发展银行，并且会在五年内为大唐议会（穿越者）专属资产（工业、化工等制造业及研究机构）提供1亿元无息贷款。 第三条更是夸张，并且是明文通告。其主要内容是大唐总统府及内阁明确计划五年专属人才培养计划，由军务院牵头负责执行，教育部协助，旨在五年内培养十万户专属职业军人家庭。 这一条听起来有点像大明的军户，但实际借用的却是隋唐时期的府兵制度改良而来。穿越者们之所以要开历史倒车，本质上其实还是为了维护自身利益。 军户也好，府兵也罢，说穿了终究是为某个家族或利益团体服务的。所以在这一条的解读方面，民间最有权威的某相声演员通过表演给出了另一种更符合时代的解释，那便是‘家丁’。 10万户家丁，意味着10万个绑定家庭的职业军人。这项计划会由大唐货币银行提供专属资金来扶持，计划五年内至少投资5000万到8000万元，用于相关人员的遴选、安置、以及相关士兵的薪酬。 初步规划在台南、高雄一代为首批人员安置区域，后续会向台中扩展，计划在五年内为筛选好的十万户家庭，按照每户100亩土地的标准提供安置军田。 每户100亩军田永久免税，但军户对外出售田地收成时，会有三成额度只能出售给战略储备仓库，按市价溢价百分之十定价。 说白了就是要深度绑定十万户家庭，并在未来强制性要求十万户家庭按照每户出一男丁或女子的标准提供兵源。 这方面其实大唐的标准并不算高，最起码军户中是准许女性参军并顶替名额，具体执行标准回在后续由军务院制定。 这些军户会在大唐军务院的直属范围之内，不接受行政方面的管理，所有事务完全是军方专属，包括司法审判、税收、教育、医疗等方方面。 在这里所有穿越者都有资格挑选并接受一定比例的军户效忠，也是这一计划的核心所在。 初步估算，按照每一个穿越者100户标准，900多个穿越者也才不到10万户，剩余部分将会统筹归军务院。 至少名义上会是这样，也就是说，未来这10万户军户家丁会效忠穿越者个人，但他们的前期开销，优惠福利甚至军费却都是要从军务院中支出。 相当于是大唐从国家财政中掏钱给每个穿越者养了100户家丁，而且是和穿越者们现在自己私自养的家丁没有关系。 前者代表了所有穿越者的利益，尽管这些军户要效忠穿越者，但在组织训练和实际作战指挥中，却是需要受到军务院管理。 唯一和穿越者有关的部分是名义上的效忠，以及这些人的军功、战利品以及非战时的调动权。 说白了就是公共家丁和私人家丁的区别，前者是大家把家丁汇聚在一起组成军队来维护大家的利益，后者属于个人，不需要承担任何公共义务。 总统一号令和五年规划的总体目的是为了迷惑和吸引，迷惑是为了迷惑所有国家，让所有人都看到大唐的财力，并清晰知道未来五年大唐的计划和发展方向。 给大家一起发财的机会，同时也是告诉大家周边需要和平稳定，暂时无意对外征伐。 吸引则是借着如此夸张的投资额度和数目来让各方势力和国家的人看到希望，让他们知道大唐多么富有，又愿意把税收拿出来花，跟着大唐大家都能发财，成为大唐人能够获得更多更好的待遇，可以考虑入籍大唐。 这也是在1622年预算发布之后，内阁看到了周边各家的动态，以及越来越多人涌入台南之后，索性玩了个大的，干脆画一张更大的饼来达到增速发展的目的。 至于大唐银行相关的投资资金是否充足，那些所谓的国债和其他方式获得的资金是否能够真的符合条件，其他势力是否真的愿意购买大唐的国债，这一点也是完全不需要担心的。 首先预计中仅仅是1622年的预算消费就能带动很大一批人和势力致富，这会让大唐的金融信誉格外好看，而且可以预见的是，美洲移民会随着旧金山金矿的发现而迅速增值，增强大唐的金融信誉。 说白了就是穿越者们明知道那地方有金矿却不会说出来，而是要以移民的方式，用民间发现的方式来带动对外拓张，进而把金矿变成大唐的信用卡。 其次就是尽管穿越者们的做法还做不到完全推动资金流通，但最起码在台南城，现代化的商业模式和银行体系，已经实实在在的加速了资金流转效率，很多来这里做生意甚至已经在台南购置产业的士绅商人们也越来越习惯了台南这套体系。 他们开始习惯把钱存在银行里，习惯了做生意时银行提供的免费担保，习惯了便捷的转账和专属项目支票等方式。 他们的资金存在银行里更安全，还能不断有利息拿，更是随时可以安全转入别人账户，实现减少运输损耗的可能。 其次就是银行方面这近两年时间也并非完全没有作为，最起码在工业部化工组的不懈努力之下，纤维初步处理、印染等手段已经成型。 大概水平能在20世纪初甚至20世纪中叶的水准，尽管只是专项技术，但也足够让银行能够通过棉花等原材料制作新款纸币了。 这其实才是大唐敢于玩所谓五年规划的底气，说白了就是具备了初步投放纸币的能力，不再依托原有储备量固定的广告纸，而是改换成以棉花纤维为主的新款纸币，这可相当于给了大唐发行新纸币放水的机会。 至于放水是否对大唐构建的金融体系有冲击，会不会形成局部地区的货币贬值，根据彭少杰的初步估算，问题不大。 首先大明及整个亚洲周边国家都处于货币紧缩的状态，这是生产力和货币总量不够导致的，尽管白银一直在往大明运输，但问题短时间内可缓解不了。 欧洲也有类似情况，总体来说，货币总额不够，大量货币又集中在少数人手中，加上储备方式都是私人地窖，这就导致了实际流通量非常小，甚至很多普通百姓一辈子也没见过黄金和大量白银。 民间购买力很低，加上货币来源很少，市场就不会被放开，甚至因为统治者思维跟不上产能，反过来还会压制工业化进程。 明朝有千般不好，万般不该，在对待民间商业发展方面的不作为，反倒是会比后面的清朝更加有竞争力。 明朝是自己跟不上时代进步，做不到与士商妥协，所以一分钱商税也拿不到。反倒是弱宋时期士商一体，大宋本就是跟士绅阶层共治天下，妥协的多了，自然就可以从商税上找补，进而拥有更强的经济能力。 大唐的穿越者们可不会担心收不到税，毕竟来自21世纪，要是不知道税收的重要性，不知道加强税收能力，那还玩个屁。 其次就是放水可以带动周边发展和消费，一来吸引人口，二来弥补货币短缺，三来可以回收贵重金属掌控货币发行权。 更关键的是目前状态下，周边各国就已经开始有意识的储备唐元纸币和银元，已经形成了外汇意识，这就可以让大唐继续把超发的货币通过放水的形式流入到各个国家。 穿越者们没指望能建立后世那种美元霸权，毕竟那玩意要养好大一个军工体系来维持。大航海时代的前中期，贸易才是积累工业资本，开启工业的核心，而不是维持庞大的军工体系从一开始就走歪路。 议会讨论最核心的问题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如何在短期内完成工业布局，多少年之内能够完成第一次工业gm。 这也是议会最终通过这次规划，未来会大放水持续五年的目的。说白了就是印钱去周边国家买东西，然后用高附加值产品回收部分货币和贵金属，以此循环把周边国家的贵金属逐步替换成大唐发行的纸币。 这样未来就可以依托周边国家，让周边国家成为大唐的人力、原材料和产业下游供应商，以此来帮助大唐尽早完成第一次工业gm。 按照彭少杰收集到的各国产能和市场估算，未来五年内，大唐超发价值5亿两白银的纸币，只要不是一次性投放到市场，而是逐级消化配套产能，周边国家是完全可以吸收的。 大明的实际税收估算应该在5000到8000万两白银左右，这包括了实物折算、地方截留以及很大一部分大明根本收不上来的税。 这也是彭少杰对农业为主的大明进行的初步估算，实际根据史料来看，大明只要能够稳定，有着台南这个贸易出口，几年内做到稳定税收，实际收入额度是有可能突破一个亿每年的。 按照这个体量来算，加上朝鲜、倭国、安南以及其他东南亚国家，仅仅是亚洲周边，吃下5亿价值的纸币依旧会是个货币短缺的状态。 当然彭少杰还是不敢把这个额度放大，说实话还是效率问题，这个时代的运输效率太差，指望商人们把纸币铺开，时间会是以年为单位。 所以议会最终把这个额度砍了一半，并且分为五年，打算先把纸币投放出去试试水，效果好就追加，效果不好就尽快用初级工业品回收，重新稳定物价，反正印钱这种事大概率不会亏。 新纸币就与原纸币等额，只不过款式和小面额会增加发放比例。原本的塑料广告纸制作的纸币也不会退出市场，而是会通过穿越者们的私人行为，以‘提前’得到消息的方式在民间进行收藏增值培养。 本身广告纸制作的货币中，小面额纸币的数量就很少，所以首轮主推就会是小额第一版纸币的增值。 这方面穿越者们的办法很多，都是学自后世的收藏手段，只要大家开始回收，很快就能把收藏价值提升上来。 至于大额纸币的问题，银行方面会逐步回收用新款纸币替代，另一方面也会尝试着用小额纸币增值来推动第一版大额纸币的增值。 说实话台湾这个地方是不适合开启工业gm的，主要原因还是自身原材料供应不足，需要大量对外采购。 但对于穿越者的体量来说，却刚刚合适。以穿越者的体量，能够在短时间内辐射和培养的相关人才规模会很有限，这就可以在岛内及周边解决原材料问题。 当然贸易为主的体系也可以加强物流建设，辐射周边来推动货币辐射范围，进而带动周边国家的经济，总体来说算是大唐凭借一己之力带动周边共同富裕。 此外穿越者们搞的军户体系也不仅仅是为了自身安全，其实也是为了培养早期工人以及专属劳动力。 很多超时代的技术必须要靠这类绑定方式掌握在穿越者的手里，那么拥有效忠的家丁就远比直接和外人合作来的更加便捷，最起码泄密等方面会有所减少，可以通过扶持家丁势力来形成一个依托穿越者的利益团体，而不是要从一开始就不得不去和那些世家妥协。 只有有了稳定的利益团体绑定，穿越者们才能真正构建起一个特殊阶层，进而如同后金一样用阶级明确的模式快速扩张自身。 当然，在公布五年规划的同时，议会以及内阁还会发布贸易结算新规，确定未来贸易结算的指定货币为唐元，强化唐元地位，并给未来对外贷款、扶持也将会以唐元作为投放主体，以此来确保唐元可以在更短的时间内成为主要货币，加速取代白银等贵金属货币的地位。 第二百五十八章 洪婉劝兄 第257章 洪婉劝兄 如果说在大明做什么工作最让人舒心，那么对于洪承畴来说，无疑就是成为大明的官员了。 当然，这里面可不只是因为权利的美妙，还有可以随时翘班跑来台南的优势，毕竟大明的公务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而事实上大多数公务其实都是那些幕僚师爷们在做，而并非官员。 大明的官员们要做的具体工作其实只有两样，第一样是联系自己官场的各种关系，保持通信，随时了解邸报上面的信息是否真实，进而分析出对自己有利的部分加以放大，反之不利的部分尽快想办法处理。 而第二样就是要和自己辖区内的士绅联络好关系，以期确保在必要的时候能从这些人的手里拿到真金白银来让考评变成优秀，仅此而已。 至于那些平头百姓幻想中的捞银子，又或者是通过手中的权柄欺负百姓，其实并不属于官员该做的事情。 毕竟官员实际上与百姓之间并没有利益冲突，毕竟所有能通过科举走入官场的人都很清楚一个道理，那便是苦哈哈的百姓可无法给他们带来利益，只有士绅商贾可以。 所以洪承畴在返回京城并且完成新一轮的运作之后，便直接把属于自己的公务交给了专属幕僚，甚至把大印也留给了对方，自己则堂而皇之的又返回了台南。 之所以要来台南，主要的原因还是洪承畴对于唐人产生了兴趣。这种兴趣首先就包括了唐人的商业思维，一种不同角度看待利益问题，完全从利益出发，丝毫不顾忌所谓道德约束的模式。 其次就是洪承畴也对唐人公开财报这件事产生了兴趣，他一开始也和大多数文人一样，并不看好这个做法，觉得唐人这样直接公开朝廷财报，无疑就是一种给潜在对手送福利的做法。 但从洪婉与他的信件往来以及其他渠道来看，很明显目前唐人的这个做法还没有产生他预期中的危害，甚至可以说发展的方向还在朝着他预期相反的方向发展。 洪承畴一时间没有相同其中的因果，念头有些不通达，索性就直接翘班来到的台南，当然这其中未必没有他确实很喜欢台南的环境。 金钱，在台南这里就是衡量一切的标准，只要有钱，肯花钱，那么在这里你能享受到一切服务，而且是那种在大明有身份有地位又肯花钱也未必能够享受到的。 其次就是干净卫生，不得不承认这方面唐人做的确实很好，尽管洪承畴没有看出来这样做能给唐人带来什么利益，但至少这一点可以吸引很多像他这般自诩为人上人的人来到这里生活。 据洪承畴所知，很多南北两京的官员也会偶尔来这里，至少应该是一年一次，这似乎已经成为了大明官员们的一种习惯。 在这里仅仅是住了三天时间，洪承畴就在茶馆里遇上了好几位东林大佬，楚党和勋贵也有，无疑都是忙里偷闲和自己一样的想法。 此外更有意思的还是唐人发布的那些计划，甚至是军费开支。 身在台南，洪承畴可以更方便的通过报纸直接获得唐人行动的方针和计划，也因此他总是需要花费一段时间来梳理判断唐人的目的。 首先1622年的预算计划一出来，他就已经猜到了唐人这是准备用重金吸引各方势力跟风，而且毫无疑问唐人的目的已经成功了。 至少通过洪家的渠道和他个人的渠道，他就听说了不少家族正在加紧订购大型远洋海船，筹备货物和雇佣兵队伍准备跟随唐人去那个所谓的美洲大陆开荒。 其次就是唐人的这个计划仅仅是公布出来，计划中的资金还没有拿出一个铜板的时候，很多士绅商人就已经安排人提前前往唐人那些规划中的城市购买土地去了。 根据小厮打听到的消息来看，目前房价最高的无疑还是台南，紧随其后的便是基隆、台北、首里城和台中，最后才是东港。 这个顺序也能反映出唐人的信誉以及大明士绅们的选择和判断，很明显这些城市中大家都认可台南的地位无可撼动，这一点不需要任何怀疑。 其次就是基隆，那里虽然范围不算很大，但有着天然良港，优势李旦家族的封地，士绅们明显更愿意信任李旦家族，而且这里面也有李旦曾经做海贸时留下的商业信誉存在，相当于是唐人的信誉和李旦家族的信誉结合在了一起。 台北要稍差一些，毕竟没有直通港口，而且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开发，明显不会有港口优势的基隆更值得投资。 首里城毕竟是琉球人的地盘，尽管还有唐人的治安雇佣兵在管理，大家也都相信琉球人不敢反抗唐人，但毕竟中间隔着一层，所以地位在差一点也能理解。 至于排在最后的东港，居然也有人去那里投资，这只能说明很多士绅对于唐人的信心已经超过了大明，这一点可是非常值得洪承畴深思的。 他也曾试图把这些手段模拟替换到大明的身上，但很快他自己就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可笑的想法。 不说大明的信誉已经在两百多年里被老朱家和士绅们玩坏了，商人、世家甚至百姓对于老朱家的大明王朝早就没有好感，就是大明地方官府那迟缓的执行力，洪承畴也不相信这些东西可以在大明复制。 所以在想到这一点之后，洪承畴不得不承认唐人的手段确实算是非常高明，而且摆明了用堂皇的阳谋能够做到这一点，绝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洪婉看着整天坐在自家旅馆包间阳台上眺望台南城的兄长，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兄长，这样放下工作来台南不合适吧！家族也在帮你运作，下一步如果能够成功下放，你真打算去山陕？” 洪承畴微微颔首：“我原本想在赴任之前再来台南看看唐人的手段，可刚刚反复盘算之后，却发现这等手段根本就没办法在大明复制，哪怕是我洪家私人出钱用作大明某个县城建设，恐怕也根本做到建设一城，更是不可能像唐人这般调动众多家族资金一起来建设，说实话这让我点挫败。” 洪婉笑道：“兄长可知这是为何？” 洪承畴微微眯眼：“小妹有何指教？” 洪婉笑着给洪承畴倒了杯茶，随即悠悠的说道：“指教不敢当，但小妹确实有些想法要和兄长分享。” 看到洪承畴不置可否的点头示意她继续，洪婉这才说道：“唐人所有行为在各方家族眼里其实一直都看的清楚，可以说唐人所作的每一件事都没有对外隐瞒，因此任凭谁在台南住些时日，唐人如何登陆台南，如何建设台南城，又如何走到今天这般地步，甚至能公布出一个比大明收入还要高的预算，怕是都会觉得十分容易。” 洪承畴点了点头没有开口，洪婉却是继续说道：“看似坦诚，也确实做了实事，可问题是，兄长可以觉得这其中有些不同寻常之处？” 洪承畴皱眉，但很快便反应过来说道：“你是说，唐人做法看似坦诚，但实际拿走的利益却更多，无非就是丢个铜板下来，实际拿走的确实金元宝，这般行为只是商人习惯而已，很谈不同寻常？” 洪婉摇了摇头：“非也，许多事情在没有看透之前，实际上很多人未必能看到记过，无非就是唐人成功的多了，很多人默认了唐人一定会成功而已。” “换做唐人出现之前，若是有人和兄长说，只需八千万两银子，便可以开发一块比大明还要广袤的土地，兄长可会相信？” 洪承畴摇了摇头：“自是不信，为兄虽然未曾亲身劳作，却也是见识过农耕开垦之苦的，又不是那整日吊书袋的痴儿，怎么会相信如此荒谬之言。” 洪婉笑道：“那现在呢？唐人那所谓的1622年财报可是说的明白，人家准备实实在在拿出这么多钱去开垦，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家族愿意跟着，甚至比唐人还着急的开始投钱了？” 洪承畴沉吟片刻摇了摇头：“如果说唐人在武力方面能够提供保障，这一点为兄是认可的，说实话唐人在武力方面确实独到，但这似乎并不是决定性的原因。” 洪婉抬起手指了指不远处台南码头还未换牌子的台南银行，尽管她没有说话，洪承畴却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忍不住下意识击掌道：“是及，小妹倒是看到透彻。这唐人靠所谓银行捆绑各家利益，无论是靠着海量财富从唐人银行里赚取利益也好，还是通过借贷方式快速投资也罢，说穿了无非就是利益绑定。” “唐人给大家尝到了甜头，那银行又涉及到了千千万万人的利益，任何一个世家怕是也不会愿意看到唐人灭亡，毕竟他们掌握着大多数人的钱财，甚至通过各种手段已经与各家绑定，一旦唐人不在，这让所有人都红眼的财富可就没了保障。” 洪婉摇了摇头：“这也只是一方面而已，在小妹看来，唐人最聪明的地方其实还是他们自身不到千人的人口。” 看着洪承畴有些诧异的目光，洪婉笑道：“这半年来小妹一直都在和这里的人接触，也通过警局那位柳姐姐认识了不少唐人。以小妹来看，唐人或许未必能够做到人人聪慧过人，但肯定是都经受过系统教育的人才。” “这样的教育很像他们在台南做的那样，应该就是类似体系培养出来的。好处是每一个唐人都知道他们应该和谁在一起，只有团结才能保全他们的地位，进而不会因为私利就开始出卖唐人利益，这一点兄长应该明白小妹的意思。” 洪承畴感叹着点了点头：“是啊，如此团结一心，想要做事时就少量很多后顾之忧，而且利益一致也能最大限度确保被出卖的风险降低，这却是算是一个方向。” 洪婉又道：“此外唐人体系也确实有独到之处，每一个部门分摊的工作更加细致，能够明确权责，不会出现问题的时候分不清谁该担负多少责任，进而成为糊涂账而不了了之。” “而且唐人往往做事时对事不对人，真要是你说的有道理，唐人并不会像大明那些文人一样不肯承认，还要想尽办法与你辩驳，而是直接从结果反推，谁的做法更符合大多数人的利益，他们就会选择谁的做法，至于其中是否符合逻辑，符合规则，反倒并不是他们看重的部分。” 洪承畴微微眯眼：“唐人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洪婉笑着摇了摇头：“那倒不至于，但最起码大概会是如此，或者说小妹以及洪家人接触过的唐人暂时是这个样子。” 洪承畴含笑问道：“小妹想说什么？” 洪婉没有丝毫由于便回了一句：“良禽择木而栖。” 洪承畴微微错愕，随即直接回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洪某不敢比文丞相，却也一直心向往之，小妹勿要坏我心神。” 洪婉指了指楼下一片繁华景象的台南：“兄长，你觉得8000万两银子砸下去，那传说中的美洲大陆会如何？” 洪承畴想了想说道：“若按大明景象，漂没过半，能花出去3000万两便算不错，用到实处或许只有2000万两，但用来铸几座台南这般规模的城市还是没有问题的。” 洪婉没有反驳也没有表现出认同，而是继续说道：“五年2亿5，我听柳姐姐说了，这数字是那位唐人财神爷说出来的，一开始可是翻了一倍，整整5亿，还是唐人几个大官觉得不要一口气投入太多，这才减半投入。兄长觉得若是唐人真的在五年内花出去2亿5，又会是何种景象？” 洪承畴有点红眼了，倒不是说他无力反驳自己堂妹的话，而是觉得唐人真是狗大户，这数字听着有点不切实际。 好半天守住心神的洪承畴才回了一句：“最起码数百万大明百姓会愿意入籍大唐，这些钱别说实处用到一般，就是只有1亿，那些士绅商贾也不会放过，甚至让他们出卖大明，我看他们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洪婉笑着点了点头：“是啊！大明一年实际能到手的银子才几百万两，就这还是加增了辽饷。兄长熟悉大明的财政，小妹想问问兄长，如果这些钱全部投入到招募训练军队当中，兄长认为大唐可以招募多少军队出来？” 洪承畴猛然一惊，因为洪婉的这句话让他意识到了大唐真正狠辣的地方，也是他一直没有想到的地方。 那便是唐人从出现开始就展现出了他们强大的武力，而在展现出强大武力的时候，人家真正的核心只有不足千人，他可是在兵部看过秦良玉递送的首里城战报，甚至还看过九州之战的战报的。 从他的角度来说，这两场战争的实际主导者就是唐人无疑，而那些雇佣兵也好，唐人自己招募的那5000人也罢，实际上不过就是战争看客而已，以洪承畴分析的结果来看，就算咩有这些附属部队，仅仅是唐人自己带上那些强大的武器去打这两场仗，结果恐怕反而会比战报中的成绩更好。 也正是基于这个判断，洪承畴才和大多数人一样，反倒是忽略了唐人的武力和真正实力。 作为一个有战略眼光的大明官员，洪承畴其实比其他人更清楚战争的胜负手是什么。是资源，是人力，更是战略眼光。 如今的唐人掌握了海量财富，而这些财富正在通过他们大手笔的开销转化成资源和人口，也就是说，唐人其实根本不是在搞所谓的发展，而是在通过他们这种新奇的管理模式积攒资源和人口。 不说未来会如何，仅仅是如今洪婉口中的财富数额，如果唐人真的按照大明精锐边军或者辽东精兵的标准来招募训练军队。 洪承畴觉得招募蓄养一支总人数超过50万人的军队三年是完全没有问题的，而且还是全员列装铠甲，甚至给大多数士兵提供马匹的那种绝对精兵。 想到这里洪承畴立刻站起了身子，恭恭敬敬的对着洪婉施了一礼，也不管后者有些惊慌的想要躲开，直接开口说道：“小妹一语惊醒梦中人，若无小妹提醒，为兄怕是还要执拗其中，多谢小妹。” 洪婉微微错愕，随即便明白了洪承畴的意思，倒是没有再回避洪承畴这一礼，而是含笑说道：“兄长不必如此，小妹并无恶意，但还望兄长能多多考虑洪氏一族生存不易，毕竟洪家未来全在兄长一念之间。” 第二百五十九章 观摩团 第258章 观摩团 大明天启二年正月十八（1622年），原历史西平堡之战正式开始上演，但与原时空历史稍微有些变化的是，在本时空里，明军与后金军之间均增加了近百枚飞箭2号火箭弹，这无疑给这段历史增加了很多变数。 也正是因为如此，林枫果断选择冒险离开东港，亲自带领100名最近投效自己的蒙古人和100个野人女真前往战场边缘进行实地观摩。 不是林枫真的对战争有如此狂热的兴趣，也不是他不够爱惜自己的生命，实在是彭少杰给的太多，他根本就拒绝不了这一战结果带来的收益。 没错，又是盘外盘，依托东港这个辽东立足点，彭少杰不仅没有放弃战争盘，还用高额的收益让林枫不惜冒着风险携带电台亲临前线，可以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真实的在林枫身上上演了一次。 首先是所有穿越者，好吧，或许是百分之七十以上，毕竟还是有很多女性、孩童是不会参与进来的。 但不可否认，在已知历史发生变化的重要节点上，大家确实有兴趣那点钱财来猜胜负手的变化。 押大明失败的占比高达百分之八十九，就差那么一点就是百分之九十，刚好与外盘比例相反。 在台南、泉州、舟山、南京、扬州、甚至北京、倭国平户、鹿儿岛、长崎以及琉球首里城、朝鲜平壤、安南甚至马尼拉、巴达维亚等地，彭少杰通过情报部门构建的盘口反馈回来的信息就是百分之八十九的投注在押大明获胜。 为了顺利把这些钱财吃进来，彭少杰不得不动员穿越者们拿出自己的私房钱下注，而且详细规划了胜负手的赔率，以此来确保大家都能通过这一战的盘口至少获得十倍以上的‘奖金’。 好吧，吃相确实有点难看，但至少对外来说，大家会觉得这很公平。 局面上来看，大明在辽西的总兵力超过了二十万，其中除了驻守山海关的白杆兵、宣大骑兵以及战前被王化贞想尽办法恶心回山海关的熊廷弼之外，整个三岔河至广宁一线，王化贞是实实在在的布置了十四万大军的。 当然，三岔河的布置几乎与原时空一样的。三岔河驻防三千明军，西平堡驻防三千明军，镇武堡2万明军，闾阳驿1万明军，几乎还是原来的配置，把这些明军分散在广宁之外。 不过不同制之处在于王化贞这一次给了西平堡60枚飞箭2号，倒也不是他真的决定让西平堡成为大量消耗后金兵力的地方，而是南京有人一口气投注大明获胜80万两白银，人家不敢让此战有疏漏存在，所以动用了一些关系，赶在战前迫使王化贞把60枚飞箭2号送进了西平堡。 明军主力分成了两个部分，其中王化贞的本部高达7万主力驻守在广宁防线上，其他三万明军则按照传统辽西走廊地形布置，集中在锦州一线，主要以辽东将门为主。 反观后金这边，满蒙联军算上汉包衣的总数也才6万主力，毕竟他们还要沿着岫岩一线向鸭绿江方向警戒，也需要驻防辽阳、沈阳以及抚顺关和老家赫图阿拉。 可以说，从实际可投入兵力来对比，明军是后金军的两倍，而且处于防守状态，天然拥有了防守方的优势。 这盘口甚至引动了西班牙人、荷兰人以及葡萄牙人和英国人的参与，这些欧洲海商原本对大明的事情了解非常有限，但最近几年多少也听说过一些关于大明的事情。 如今唐人坐庄，上一次打倭国就让好多人跟着赚了钱，这一次有唐人的信誉在，他们也不担心财大气粗的唐人会赖账，索性就跟着玩一把。 人类的从众心里非常严重，至少目前来看，选择大多数还是倾向大明的。 不说士绅文人、勋贵自己其他大明参与投注的商人会选择大明，就是欧洲海商同样觉得大明的体量太大，以这等实力与后金开战，又是防守方天然优势，可没有人会认为大明会失败。 当然萨尔浒只是例外，实际上至今为止，很多大明士绅官员甚至勋贵都不觉得萨尔浒失败是因为后金战斗力强，战术更加高明。 而是把责任推卸给了那些前线牺牲的将领和士卒，觉得是他们战斗力不强，万历皇帝又反复催促进兵，这才造成了四路明军脱节，别努尔哈赤各个击破的局面。 当然，除了这个原因之外，其实很多人也想不通两倍以上的兵力防守会有输的可能。在大多数人眼里看来，即便明军再怎么拉胯，打防御战，两个换一个也肯定能守住防线。 因此在开战之前出现这样的投注比例就很正常了，也正是因为比例如此，而穿越者们又很清楚历史进程，所以彭少杰才敢于开盘，敢于让穿越者们亲自下场收割这些韭菜。 目的当然不会是钱财，或者更准确的来说，不完全是为了钱财。 实际上还是如同公布1622年预算一样，都是为了通过调动资金走向来影响这个时代。 千万不要小看这样的盘口，涉及了数个大型城市，涵盖了大明及周边国家主要消费人群，这个盘口的总资金额度其实是非常高的。 而当百分之八十九的人都选择投注大明获胜的情况出现时，其实才是考验的开始。 没人愿意输钱，特别是大多数人做出了同样选择的情况下，除了真正的庄家，站在大明方面的人一定是绝大多数。 所以东林最近很安分，勋贵、王爷甚至文人们也都十分安分，因为大家都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安安稳稳的通过唐人的盘口收割唐人这盘韭菜，只有把钱财拿到手了，他们才会准许那些蠹虫继续爬在大明身上吸血。 当真正涉及到他们自身利益的时候，东林也好、辽东将门也罢、甚至是晋商，同样都不可能真的去和这些掌握了核心财富的士绅集团对抗。 而这其实就是穿越者们要做的事情，摆明了要当庄家把你吃掉，而利益的诱惑又让你无法抗拒，当答案公布出来的那一刻，唐人要让所有参与进来的势力清晰的认知一个全新的规则，那就是书写规则的人换成了唐人。 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棒，这种玩法自古就有，但问题是真正能够玩明白的人很少。 穿越者中并没有这方面的高人，但由于穿越者们掌握了领先四百年的见识，大家汇聚在一起的力量还是可以勉强做到这一点。 预算、投资、高达2.5亿的五年开销就是个可望又可及的大饼，唐人毫不吝惜的就甩了出来，而且明确让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这张大饼的美味。 但同时也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想要收割你们的时候他们依旧有办法，至少这其中一定会有脑子足够灵光的家族能够看透，以此一批有一定实力的拥趸就会出现，进而加强唐人在这方面的不足。 林枫真的胆子大到了敢于率领200家丁就直接到前线去直播战况的地步？ 答案显然是否定，以林枫如今的身价来说，这种事情可以轻易找到无数个人愿意替他来做。 之所以还选择亲自前来，其一是因为林枫很清楚为了利益，为了震慑大明和周边士绅，大唐是绝对不会让大明在这场仗中获得胜利的。 这无关民族、无关私利，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穿越者要成为这个世界的掌控者，在这样一个前提之下，任何阻碍都需要提前消弭。 所以林枫亲自带了200个家丁出来，本质上也算是一种态度。 200个人，800匹优质蒙古马，从东港一路穿过后金占领的地盘直插辽阳城，可以说这种行为完全是大明朝廷不敢想象的。 在看过赔率之后，努尔哈赤和皇太极是十分兴奋的。他们的理念远比大明那些官老爷更加现实。 在想不通唐人还有什么其他手段能够获利的情况下，努尔哈赤和皇太极只能得出唯一的一个结论，那就是唐人亲自下场的情况下，唐人就不会让大明有获胜的机会。 所以大唐东港总督以战场观察员身份抵近前线观察实际战况，对于努尔哈赤来说反倒是个非常好的事情，为此他甚至从他们所谓的白甲兵中精选了300重甲弓兵配属每人3匹战马保护林枫进入战场。 对于后金来说，这300重甲弓兵无疑是可以决定战局的重要力量。能在如此情况下依旧将这些人派出来保护林枫，可见努尔哈赤的战略眼光确实独到。 就在大明官员还嘲笑唐人贪心不足的时候，努尔哈赤和皇太极已经意识到了唐人的地位变化，甚至干脆就把林枫当成了他们对外宣传的渠道，已经意识到了一旦此战胜利，通过唐人传递出去的消息就可以让后金在短时间内成为周边各方势力不敢小觑的力量。 这样做的好处会有很多，至少朝鲜人甚至大明人会第一时间知道这个消息，而且因为相信唐人的实力，这些人还会认可后金的实力。 除了努尔哈赤派出来的精兵之外，在离开东港的时候林枫也做了两手准备，那便是通过毛文龙留在东港的渠道直接把这个消息报备给了大明方面。 大明上下其实早就知道了唐人的大概情况，也正是因为如此，大明方面也并没有拒绝林枫观战的想法，甚至王化贞在安排八百里加急向朝廷申请的时候，他本人也从明军中抽调了一支精兵直接退出此战，转而去和林枫的队伍联系并提供保护。 王化贞的小算盘其实挺简单的，他无非就是希望此战胜利后能够震慑住唐人，就算唐人真的因为武器强大而不在意大明。 可至少在王化贞的眼里，通过唐人这个第三方来传递战争消息会更靠谱一些，更方便他获得朝中重臣支持，甚至得到皇帝的赏识。 所以当林枫带领队伍离开辽阳城向西平堡方向行军的时候，距离西平堡还有百里，他便遇上了前来保护他的明军精锐。 来者是辽东系出身的祖大寿，这位后世史书上争议颇多的将军亲自率领他麾下500精锐家丁骑兵赶在林枫抵达西平堡外围之前便与林枫的队伍完成了汇合。 由于这是飞箭2号的客户首次在大战中使用该武器，所以买家方面几乎都派出了代表跟随林枫一起前往战场观摩，也因此林枫这一次前来战场的目的也不仅仅是为了让战争走向符合穿越者的投注。 更多的原因其实还是彭少杰帮他想到了合理的办法，让他和余鹏的那家兵工厂获得了生产飞箭2号的资格，甚至工业部为此还愿意专门帮他打造一批流水线。 尽管流水线的设计和相关设备还需要向工业部购买，但这并不妨碍林枫和余鹏那家小兵工厂因此而走上快车道。 所以浩浩荡荡的战地观摩队伍实际上远比外人想象中的更加安全，至少努尔哈赤和王化贞都有明确的规定传递给自己的下属，那就是不要去招惹唐人的队伍，就让他们在战场边缘观战。 这样的行为在华夏历史上只有在战国时才出现过，毕竟那会儿战争的规则还没有到如今这般残酷，人们还在追求贵族礼仪，所以做点奇葩事并不算过分。 可是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当这个消息传播开之后，很多人并不理解努尔哈赤和王化贞的真实目的，反倒是很自然的就认定了这是唐人实力更加强大的一种表现。 敢于挑衅大明并一直胜利从未有过失败的建奴居然要保护唐人，大明堂堂天朝上国居然也是如此。 这样两个即将开战的对手居然允许唐人观战，这本身就会让人误会。 所以就在林枫的战地观摩团抵达三岔河前线的时候，很多原本因为战争想要逃离辽东的士绅百姓反而不着急逃亡关内了，他们相扶相携直接来到了三岔河前线，趁着双方还未开战，直接就在林枫的观摩团附近扎起了帐篷。 起初林枫也不太明白这么多百姓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毕竟人数实在有些夸张，很多人甚至是从沈阳和辽阳逃出来的，半年时间他们走走停停其实已经快要抵达山海关了，眼看着就要逃离辽东这个泥潭，这种时候居然会突然返回，甚至用更夸张的速度在短短半个月内直接赶到了三岔河，可想而知这其中必然有人在专门传递消息，这才会让这些人有了不一样的判断。 就在林枫稀里糊涂的猜测究竟是谁在这其中捣鬼的时候，刚刚在三岔河附近选好了观摩地点，让家丁搭好帐篷的林枫还没来得及走进帐篷中休息，已经成为了林枫四人秘书的吴光琮便迈着古怪的步伐走了过来。 “总督大人，锦州祖大寿将军求见。” 看着原本一个穷酸秀才已经开始效仿穿越者的现代做派，身上已经有了一丝秘书气质的样子，再看看那明明才学会骑马不到十天就能咬着牙跟随整个队伍快速骑行的狠劲儿，林枫总有种文人狠起来比武夫更可怕的感觉。 好在有钱之后林枫已经学会了‘不动声色’，也很清楚自己需要在属下面前展现出什么样的姿态。 因此林枫只是继续淡定的接受仆从帮他清理身上的尘土，享受着从前不敢想象的高端服务，淡淡的问了一句“他说有什么事了吗？” 吴光琮淡然的摇了摇头：“没有，只是带了几个随从过来请见，不过属下看他的队伍里有很多礼物。” 林枫想了想刚刚不明的地方，这才问道：“那些人是他搞来的？” 吴光琮想了想：“可能是，锦州一直是祖家的地盘，没有祖家人点头，那些人过不了锦州，更不可能过了锦州再回来。” 林枫点了点头：“你怎么看？” 吴光琮终究是有些激动，情绪掩饰的不是很好，但依旧可以看出来他的头脑是十分冷静的，那种客制还存在。 “属下以为祖家在寻找新的靠山，自辽东李家没落之后，辽东将门看似团结一致，实则早已各奔东西，不过是为了辽饷还能一起欺瞒朝廷而已。他们根本不存在抱团的可能，朝中也有很多人对辽东将门不满，眼下建奴强势，祖家即便只是为了自保，也需要一个强有力的靠山。” 林枫点了点头：“有点道理，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应对吧！就说我累了，要休息。钱财该收就收，别怕收钱，也别给什么承诺。” 说完话林枫便转身直接进了帐篷，倒不是他真的很高明，有什么地方能够指点吴光琮，而是他很清楚这个时候他还没有资格真的干预辽东局势的走向。 林枫很清楚大唐现在的战略并不是直接对辽东下手，而是需要让辽东局势按照历史轨迹发展下去，以此来确保大唐的发展能够顺利进行。 所以林枫想借着这个机会看看祖家人究竟是什么态度，是真的要投效，还是想历史上他们做的那样，同时在多方下注，然后反复横跳直到把自己玩死。 林枫估计吴光琮是能够理解自己意思的，何况就算不理解也没有关系，反正吴光琮如今的身份只是总督府三等秘书，并没有什么实权，充其量就是个传话和记录的人员而已，也代表不了他。 第二百六十章 祖大寿的好意 第259章 祖大寿的好意 辽东祖家并不仅仅代表了他们自己，或者说从李成梁时代开始，整个辽东将门之间就已经形成了一种看似十分紧密，实际上内部相互倾轧的古怪团结。 这种团结表现在辽饷方面上会十分恐怖，那是代表了一支如今大明最强力量的武装集团，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力量在崇祯登基初期的时候，依旧有着强大的足以镇压后金的实力。 这一观点并非来自林枫，而是来自台南参谋部的分析和判断，要知道穿越者中还是有很多人闲的无聊喜欢研究一些东西的。 比如一些通过各种手段从大明身上那里获得的资料，其中就包括了大明户部的少量账册记录，一些辽东各个家族的信息，以及对应历史可以发现的细节。 原时空历史上，崇祯二年，当满清兵临北京城下的时候，实际上城墙上的火力支援并没有起到实际作用，并且后金也并不具备攻城内里，因此那一仗算是彻头彻尾的城外野战。 而真正对满清军队造成伤害迫使他们退兵的原因也并不是传说中还在路上即将对后金完成何为的各路勤王军队，而是以祖家为首的辽东将门麾下的铁骑，在袁崇焕这个名义上的首领指挥下，实实在在和满清主力打了个五五开。 没错，就是五五开，从努尔哈赤时代开始，李成梁那一套战术就被后金研究透了。但问题是研究透彻并不意味着可以应对，实际交手来看，辽东铁骑只要建制超过三千人，后金就真的讨不到便宜。 这不是在吹嘘辽东铁骑的实力，而是时代和技术装备的影响刚好发展到了这个地步，骑兵配备部分胸甲，再装备上三眼铳这种近距离可以密集投射火力的武器，完全可以在快速冲击中击溃当前时代的任何军队，包括后金引以为傲的重甲弓兵。 碧蹄馆一战的相关记录中其实就提及过这方面的信息，倭军两万五千主力没办法拦住李如松两千骑兵的冲锋，只能依靠地形和障碍物来强行围困李如松，双方持续交战一整天，直到双方援军出现，这才各自撤离，由此可见这种作战模式在当前这个时代是如何强大。 崇祯二年的辽东铁骑依旧在用这套打法，而且实际上谁都能从交战双方的数据中看出端倪，那便是祖家的骑兵实际伤亡率并不高，只有一个倒霉的赵率教成为了那一仗的牺牲品，而且很明显赵率教的部队和辽东骑兵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林枫没有接见祖大寿是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并不擅长与人来往，故作姿态容易玩托，所以倒不如索性装的神秘高傲一点，让更熟悉本时空交际流程的吴光琮和杨禹来和对方打太极。 没错，在吴光琮离开之前，林枫还是让他叫上了杨禹一起去面对祖大寿。 没办法，后者终究出身于小家族，在与人交往方面，明显要比吴光琮这个穷酸秀才更有先天优势。 吴光琮的小团体已经算是投效林枫了，只不过在他们的认知和观念里，这其中似乎还有些出入。 比如吴光琮本人，在他的意识里孙有财还是他的谋主，所以理论上来说，他还认为自己不足以达到转投林枫的地步，充其量就是孙有财投效林枫，他在借用谋主的渠道给自己积累而已。 杨禹的想法明显会更务实一些，他不仅不会像吴光琮那样分不清实际情况，相反他更清楚他在这个小团体中的优势。 尽管他还搞不懂唐人为什么会格外重视宋家兄弟，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很明显宋家兄弟的关系还挂靠在工业部和农业部那里，而并非像他和吴光琮那样直接被林枫安排进了总督府的秘书处。 世家观念其实和欧洲贵族是一样的，至少差距和理念不是很大，所以在得到林枫明确的信号之后，杨禹首先就判定出了自身如今的状态。 很明显他给林枫递过去了投效的信号，而林枫给出了友善的回应，甚至都没有考验，这对于杨禹和他的家族来说，无疑就是一步登天的好事。 而身边又有一个脑子比较‘模糊’的吴光琮，所以杨禹也在林枫给他和吴光琮安排工作的时候发现了其中深意。 明明接受了杨家的投效，可偏偏还要给吴光琮安排更高的位置，杨禹又不傻，怎么可能不懂这其中的以为。 因此当吴光琮找到杨禹，并且传达了要他一起去见祖大寿的时候，杨禹眼珠子一转，立刻就知道这是林枫需要和辽东将门接触，而自己只要辅助好吴光琮即可。 双方就在观摩团临时营地的小山岗上见了面，祖大寿很守规矩，他的数百铁骑就在营地外围，而且还都下了马没有继续前进的样子，甚至其中大多数骑兵还将目光转向了外围，表现出了在协助警械的姿态。 吴光琮并不熟悉绕弯子的谈话方式，大概也是受了唐人习惯的影响，一开口便直接说出了林枫的情况：“总督大人正在休息，祖将军有什么事情可以由下官传达。” 祖大寿微微皱眉，但他很快就发现站在吴光琮身后的杨禹也有同样的表情，都是混迹大明官场和士绅之间日久的人，立刻就看出了现场谁才是真正的林枫代言人。 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祖大寿笑呵呵说道：“无妨，祖某之事听闻唐人在海外之事，敬仰倭国九州一战，因此有这般机会便来拜见，并无什么目的。对了，祖某来时倒是给总督大人带了些辽东特产，还望吴大人能够代总督大人收下。” 大明如今和大唐的关系很微妙，所以彼此双方的称呼也很有意思。从法理上来说，大明给了大唐开府资格，也就是说，理论上大唐仅仅是大明的一个开府国公。 林枫仅仅是唐国公府的在编官员，像吴光琮和杨禹这样的充其量只能算是林枫的私人幕僚，是算不上官员的。 但实力又让所有人有了更清晰的认识，所以只要不是写奏章之类的公文用词，平时交际接触的时候，大明的官员还是会用官员品级来称呼大唐的官员的，而且是直接使用唐人自己设定的称呼。 没有傻子会用唐人的品级去和大明官员的品级对比，虽然这玩意理论上是可以对比的，但还是那句话，实力为王，祖大寿可不敢真的说自己的品级比林枫要高，那是脑子有病的人干的事。 吴光琮没想那么多，只是下意识的接过礼单看了一眼，虽然对礼单上的东西有些惊叹，但碍于唐人在赚钱和物资配属方面的习惯，祖家送来的东西也确实谈不上让他感到震撼。 随手递给身边的杨禹，倒是后者扫了一眼礼单便含笑收了起来。 吴光琮没有在意杨禹的动作，反倒是说了几句客套话就像打发祖大寿离开。 祖大寿下意识把目光转向杨禹，后者笑道：“祖将军心意下官定会转达，只是此刻身处战场之上，总督大人确实不方便在这个时候和将军见面。如果将军有空，倒是待战事平稳之后可以到东港游玩，相信到时候总督一定会亲自接待祖将军的。” 祖大寿听懂了杨禹话语中的意思，微微点头，随即抱拳道：“战事紧张，倒是祖某孟浪了，他日战事稍缓，祖某定然前往东港拜见总督大人。另外此次祖某精选家丁数百，此间战事情况不定，到可避免宵小扰了总督大人的雅兴，还望二位大人能代为转达祖某心意。” 吴光琮微微皱眉，对于后金派遣精锐重甲弓手来保护总督的事情，他本身就十分反感。毕竟他是大明人出身，尽管已经入了大唐的户籍，可情绪方面还是难免会对后金反感。 如今看祖大寿这个辽东将军也这般作态，一时间就让他联想到了辽东将门与后金之间的龌蹉，心里难免就更加反感祖大寿的做法。 正琢磨着要找个借口，利用自己如今的身份优势拒绝祖大寿，身后的杨禹却是笑道：“多些将军好意，有祖家精兵护卫，总督此行安全定然无忧，下官定会向总督大人转达将军好意，此外护卫期间开销，东港总督府会按照总督护卫标准发放，还望将军不要误会。” 祖大寿可很清楚唐人发钱是什么标准，说实话也就是他要管着祖家一大摊子，若是换他年轻二十岁，说不定他也会放弃成为大明的将军，转而带着自己家丁直接去投奔唐人，没办法，唐人的待遇实在是太好了。 双方又客套了几句话，祖大寿便直接告辞离开，只不过走的时候祖大寿只带了十几个亲兵，留下了那数百铁骑和数十车的礼物。 待祖大寿消失在吴光琮的视线之外，吴光琮这才皱眉问道：“杨兄为何要答应祖大寿，这事不是该放一放才对吗？来之前总督大人可是交代给我，要好好和辽东这些将军谈谈价码的。” 杨禹笑着摇了摇头：“吴兄不是没有阻止么！” 吴光琮有些尴尬：“让杨兄见笑了，小弟才到秘书处工作，还不熟悉总督习惯，所以只想着先帮总督府拿了好处再说。” 杨禹点了点头：“心意表达出来即可，总督或者说唐人老爷们可从来不会在意与哪一家合作，这一点吴兄在台南时应该看的清楚，想来也正是因为如此，吴兄才没有阻拦的吧！” 吴光琮点了点头：“是啊！不过小弟心里其实对辽东这些武夫没有好感，杨兄是知道的，这辽东乱局大部分原因都和辽东将门脱不开关系。” 杨禹微微皱眉：“那又如何？吴兄，如今你我皆是如了唐籍，端谁家的碗，吃谁家的饭，自然也要给谁说话。吴兄可万万不可吃着总督大人的饭，心里想的却是朱家的天下啊！” 吴光琮猛然一惊，但心里却又是有股子没来由的不爽。他很清楚杨禹提醒的是对的，但自小学习的东西和习惯还是让他感到了不舒服，一时间十分纠结。 杨禹轻轻拍了拍吴光琮的肩膀，随即小声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话不仅仅是开脱，也是现实。” 看着杨禹的目光，吴光琮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沉默良久最终吐出一口浊气说道：“多些杨兄教诲。” 杨禹摇了摇头：“吴兄，很多事情或许会让你不舒服，但兄弟必须提醒你一句，那便是辽东祖家可不是小家族，非是你我这种出身可比。所以未来无论是我们要和祖家合作也好，祖家投效大唐也罢，吴兄都要学会接受现实，做事之前考虑一下自己端了谁的饭碗，而不是先贤经典上的那些警世名言。” 看着悠悠转身离开的杨禹，吴光琮有些恍惚的点了点头，随即又晃了晃头好似并不认可一般。 而在不远处的帐篷里，林枫已经坐在椅子上享受起了丫鬟捏肩的腐朽待遇。 看着杨禹经过通报走进帐篷，下意识瞥了一眼身后正在给自己捏肩的两个十二三岁的小延缓，林枫十分舒坦的说道：“柳琴是真会玩弄人心，尤其是男人的，我意志力这么强，居然还是被她拿捏了。” 杨禹微微一愣，他不清楚林枫这话是不是谁给他听的，但此刻帐篷里只有林枫和他身后的两个小丫鬟，杨禹也不免多想一些。 “总督大人，祖大寿将军已经离开了，这是他送来的礼物，外面还有数百祖家铁骑会护卫总督大人。” 林枫身后一个小丫鬟赶忙快步过去把那礼单接过来递给林枫，后者却摆了摆手：“市价加三成，爱买不买，东港码头交货，就按外面那些骑兵的数量出货。” 杨禹微微点头，他知道林枫这些话的意思，无非就是应允了与祖家的交易，答应卖给祖家唐人的燧发枪和少量火炮。 实际上林枫的秘书团队已经成型了，各自有各自的职责，其中吴光琮就主要负责日常工作，更倾向于与东港管理有关的部分。 而杨禹在传递出了投效的信号之后，林枫就安排他接触一些林枫私人的产业，会与柳琴直接对接。 杨禹点头正要出去执行，林枫又悠悠的说了一句：“军务院那边要买战马和驮马，你找机会和祖家人聊聊，如果能联系上蒙古人的渠道，也可以去梳理一下这条生意。价格你自己看着办，军务院那边的采购规矩你是知道的。” 杨禹脸上一喜，随即便应和了一声直接退出了林枫的帐篷。 直到走出林枫的帐篷，杨禹的脸色才突然从喜色变成了冷漠，而这样的转变刚好就被正要去找林枫汇报的吴光琮看见了。 吴光琮直接拉着杨禹走远一些，看着四周没有人，这才小声问道：“杨兄这是怎么了？总督大人心情不好？” 杨禹微微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笑道：“没有，总督大人心情正好，吴兄快去汇报吧！” 看着吴光琮不明就里的样子，杨禹微微一笑转身便直接离开了。他可不会跟吴光琮说林枫刚刚给他和他们杨家的好处，更不会告诉对方，后金在马匹生意上的做法已经引起了唐人的不满，大明那些蠢货的想法居然会出现在后金身上，这才是他冷漠转变的原因。 说实话杨禹冷漠是因为他的家族居然有人还在玩三姓家奴的把戏，大明、后金、大唐，依旧是三方同时投注。 大明方面倒是因为渐渐衰败的状况减少了投入，如今杨家在大明也只是保留一定的根基，主要精力和资源其实都已经开始像大唐方向转移了。 但刚刚林枫的那句话也提醒了自己，杨家有人在和后金合作做生意，而且很明显就是利用了自己在东港总督府的秘书身份在加价卖马给大唐。 商人的一点加价行为杨禹不认为会触怒唐人，能让总督亲口提醒，这说明这件事不仅仅是一点价格问题，而是杨家有人在和后金勾结，这是双方合谋造成的结果。 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边渐渐汇聚起来的乌云，杨禹揉了揉眉心，他觉得有的时候他确实羡慕吴光琮。 无知无畏，说的可真是一点都没错。 第二百六十一章 挖人 第260章 挖人 林枫做梦也没有想到过事情会是如今这个局面，因为出现在他面前的人会是大名鼎鼎的‘袁从焕’。 好吧，至少在目前这个时间节点上，袁某人还不是大名鼎鼎的状态，他还只是大明辽东一个并不起眼的小官，当然，从孙承宗那里获得的支持确实让他开工了宁远城。 事情的起因有些梦幻，那便是眼下即将爆发的西平堡之战已经因为大唐的存在而成为了一场国际间的博弈战争。 通俗的来说，大明、后金、大唐、甚至朝鲜、倭国以及三家欧洲海商代表都把视线关注到了这场决定辽东局势的远东之战上面。 对于大明周边国家来说，这场决定辽东归属的战争与大家都有丝丝关联。大明需要确保他的地位，维系宗藩朝贡体系的老大地位，进而减少外部窥伺到大明的虚弱，从而对大明产生不切实际的想法。 朝鲜更关注眼下，或者更准确的来说，涉及到了他们自身后路的问题，他们需要知道大明是否能给他们安全保证，至少也要像二十年前那样。 倭国其实对这场战争的关注并不多，但因为唐人的出现，他们其实也想看看如今的大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水平。 二十年前的那场战争已经给了倭国人答案，他们很清楚自己和大明之间的差距有多大。可以说只要是对那场战争还有记忆，倭国人就不会对大明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想法，这种影响最起码要存在百年以上。 并非倭国人没有野心，而是那场打仗又让他们找回了先祖的记忆。 当年的白江口之战，那个叫刘仁轨的大唐将军就曾用现实告诉过他们该如何做出选择。二十年前的李如松也是如此。 他们可忘不了碧蹄馆之战那恐怖的画面，两千辽东精骑面对这两三万倭军主力发起冲锋，那所想疲敝，一次又一次击溃倭军防线，让倭国精兵们只能依靠地形完成阻击的恐怖画面绝非是很容易忘却的东西。 至于欧洲三家海商，他们的到来其实也是为了评估大明的实力，只不过相比这些大明周边的国家来说，他们更感兴趣的还是唐人是否有意愿接手或肢解这个庞大的国家。 对于西班牙来说，驻扎在马尼拉的总督府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唐人开战，至少在倭国九州之战之后，他们就彻底断了这个想法。 可问题是，原时空大明和荷兰人之间的战争还没有爆发，也就是说，曾经西班牙妄图用几百个人拿下大明的妄想还没有被彻底斩断。 尽管如今马尼拉总督府对大明有了了解，但他依旧需要完善的证据来说服国王，毕竟通讯并不发达，以年为时间单位的通讯效率需要更加详实的证据来避免帝国招惹上远东这个庞然大物。 当然，大家其实也想寻找一个答案。那便是大明这个东方大国是否可以凭借他庞然大物的身躯抵挡大唐。 如果可以，那么这意味着未来的东方世界会出现两个强大的体系，大明和大唐会并存，他们可以从两方同时下手，利用二者之间的嫌隙谋取更多的利益，顺带着平衡这两个庞然大物，让他们无暇威胁西方。 如果不可以，那么意味着美洲将会真正的易手，马尼拉总督府需要拿出详实的证据说服墨西哥总督府做好战争准备，或者更直白的说，是希望对方能够尽快安排信使与唐人达成合作，签署协议，以此来确保能够保全更多西班牙在美洲的地盘，形成与唐人瓜分美洲的局面。 葡萄牙人更在意唐人的实力与大明的对比，前者优势更大的情况下，他们可以利用唐人对外开拓的野心制衡西班牙人，进而达到复国的目的。 如果结果相反，那么葡萄牙人就打算尽快与大明范围内的强力势力达成合作，确保他们在失去所有海外领地之前依旧能够寻找到一块可以安置国民的土地，濠镜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至于荷兰人以及假扮荷兰人混迹在其船上的英国人，他们的目的就淳朴的多了。 荷兰人单纯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开拓北方的航海贸易，为公司新增一个贸易线路，多一份收益就能让阿姆斯特丹的股票再涨涨价，也顺带着能让他们的腰包再鼓一些，以此方便他们投入到赚钱更容易的台南股市。 英国人也是一样，他们的主力连马六甲海峡都无法突破，也仅有少数商人在印度附近打转，这支能一路抵达倭国长崎的船队已经算是贸易幸运儿了，赚一笔，甚至能从唐人手里搞到紧俏的商品贩运回欧洲才是正事。 各方的目的不同，但这并不妨碍在唐人牵头下，各方都安排代表借用这个观摩团的身份来近距离观察西平堡一战。 实际上早在三天前，三岔河外围战役就已经打响了，努尔哈赤可不会在意观摩团是否能够在最方便的时间和地点观战，他更在意战争的结果。 所以和历史一样，三岔河连一天都没能坚持住，三千明军直接放弃了三岔河。 到了这个时候，林枫其实已经意识到了历史强大的修正力，甚至意识到了这场战争依旧会像历史进程一样结束。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唐人这只小小的蝴蝶终究还是带动并改变了历史，而且看起来影响还不小。 先是西平堡的守军使用飞箭2号给予了进攻的后金军队重创，紧接着便是那位历史上牺牲在西平堡的守将直接带领一千明军从西平堡中冲了出来。 一千步兵面对数万后金大军居然还敢发起反冲锋，甚至一路上利用三眼铳、弗朗机以及少量燧发枪组成了密集火力网，竟然靠着大量老式劣质武器硬生生的将后金军的第一波冲锋给打了回去。 远处躲在山包后用望远镜观察战场的林枫都觉得不可思议，下意识的就看了一眼身边同样观察战场的袁从焕和乔羽。 “怎么感觉打这一仗的指挥官像是李某人啊！咱们的迫击炮不会是买给对方了吧！” 乔羽听到林枫喃喃的自语有些无奈，美目间翻了个漂亮的白眼，随口敷衍着说了一句：“你当自己是改姓楚了？” 林枫嘿嘿一笑没有回答，倒是一旁的袁崇焕一脸迷茫，搞不清楚这两个唐人在说些什么。 不过他还是听懂了前面有限几个词汇，下意识说了一句：“林总督，西平堡守将叫罗一贯。” 林枫尴尬的挠了挠头，随即笑道：“不错，是个有血性的汉子。袁大人，贵军的援军到了哪里？” 这次换成是袁崇焕尴尬了，因为他很清楚包括祖大寿在内，广宁游击孙得功、祁秉忠等人数万明军已经率部来援，按照时间和路程推算，已经快到平阳桥了，可哨骑至今还没有同胞，这很明显援军要么是行动迟缓，要么就是在路上遭遇了阻击。 因为事前说过，袁崇焕作为明军代表随同观摩团行动，所以理论上来说，袁崇焕是有义务要给大家解释实际情况的。 观摩团不会把消息泄露给双方，多方制衡的队伍也不会在此期间脱离团队行动，也不存在泄密的可能。 可袁崇焕总觉得这些话说出去似乎不太负责，好在他是个历史上有名的大嘴巴，所以在短暂的纠结之后，他还是回了一句：“按照正常行军速度，应该快到平阳桥了。” 林枫在看过历史资料后对这个地名有印象，因为那里在后世属于台安境内，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沈阳人，林枫是去过台安的。 当然，那地方在21世纪的时候集中了不少牵引车相关的产业，林枫也是因为自家亲戚要去那边购买牵引车的拖板才去过一次，大概地形有点印象。 “大车饭店不错，量大管饱，四个人两个菜都吃不完。” 除了乔羽之外，整个观摩团没人能听懂林枫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甚至大家觉得这位总督在发疯，不过碍于对方的地位和唐人的实力，大家下意识忽略了总督大人古怪的行为。 乔羽轻咳一声：“理论上来说，就算后金派出部队前去阻击，这路明军最多是会遇上一些麻烦。就算不能按时赶来支援，最起码也不会被拖延太久。” 林枫微微皱眉，他听懂了乔羽的意思，后者明显是在提醒自己，这一仗很有问题，应该是援军故意把阻击说成了伏击，才会全线后撤，进而彻底放弃西平堡。 林枫没有纠结历史，毕竟孙得功做的事情是在历史上明确记载的，所以在大局走势没有变化的情况下，除了眼前罗一贯敢于出城打反击让他眼前一亮，他很清楚战争的走势会是什么样子的。 眼珠子一转，林枫靠近乔羽耳边小声说道：“这个罗一贯怎么样？换老李来，他敢在这种情况下打反击吗？” 乔羽一开始眼前一亮，很明显她也对这位叫罗一贯的明军将领有了兴趣，可一听到林枫后面一句话，她立刻就没好气的回了一句：“不知道。我就知道电视剧里老李是干掉过一个观摩团的，中将阁下，你要去找和尚单挑吗？” 林枫讪讪一笑，知道自己确实有点不靠谱，人家那边打生打死，自己这边带入电视剧胡扯确实有点过分。 看着身边不明就里的袁崇焕，林枫索性抬手指了指不远处正在指挥反冲锋部队撤回城内的罗一贯说道：“袁大人，此将勇武且有智谋，放西平堡这么个小地方有点可惜了啊！” 没等袁崇焕回应，一旁的西班牙代表也附和了一句：“是啊！那位将军非常勇敢，并且充满了智慧。利用飞箭2号给他的对手制造混乱和大量杀伤的同时，果断选择趁着对手混乱的短暂空档发起反冲锋，这不仅需要智慧，还需要莫大的勇气和牺牲精神，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勇士。” 袁崇焕客气的回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但在他语气之间，林枫听到了一丝不屑一顾，甚至一闪而过，林枫还看到了袁崇焕眼神中出现了不屑和冷漠。 眼珠子又转了一次，林枫故作叹息的说道：“袁大人，这样的将军虽然勇武，但终究缺乏战略眼光，放任前线做一员破阵猛将尚可，对于整个战局却是无关轻重的。真正的战略还是要像袁大人这般，直接构筑宁锦防线，在辽西狭长的走廊上扼死后金进犯大明的可能。” 商业互吹什么的袁崇焕是懂的，而且明显是此间老手，回应给林枫的话也远比林枫这粗浅的水平更加高明。 看到对方眼神中掩饰不住的笑意，林枫甚至觉得自己对这样一个历史人物又有了更夸张的认知，他总感觉袁崇焕的表现似乎并不符合历史预期。 实际上他哪里能理解袁崇焕的此刻的心情，要知道林枫总是会忽视自己如今的身份地位，而袁崇焕却不会。 如今的林枫是大唐的官员，更是东港总督，这个身份在当前是非常有含金量的一个位置，可以说除了曾经的十三委员之外，林枫在外人眼中就是唐人仅次于十三委员最高级别的官员。 古代通讯不便，因此像林枫这种级别的官员对于其他人的评价是非常重要的，很多贵族、官员、文人都会把他刚刚评价袁崇焕的话当成是定论。 也就是说，林枫忽悠人随口说的一句话会成为未来很多势力和人对于袁崇焕评价的理论依据和基础，甚至大明朝廷也会格外重视，以此评价来给袁崇焕的晋级奠定基础。 所以袁崇焕心里都快乐出花来了，哪里还会估计刚刚严肃的人设，奉承话可不会再藏私了。 眼看着袁崇焕那表情和态度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一旁的乔羽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一步，倒不是她不知道袁崇焕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而是她担心林枫这种嘴上没个把门的，一会儿又要把那套忽悠人的说法拿出来，到时候袁崇焕会激动的误伤到她。 一脸埋怨表情被林枫看在了眼里，林枫也反应过来自己说的有点太过，甚至还是当着各国观察员的面，这无疑就是在给袁崇焕提升声望。 给了乔羽一个歉意的眼神，林枫那不肯吃亏的性格又让他急忙补救说道：“袁大人，这样的将领或许在局部战场有用，但考虑到他们的固执性格，林某觉得这样的人很有可能会影响到袁大人的战略布置。” 荷兰观察员有些不解的问道：“林总督，不知道您能不能详细说一说，鄙人并不明白那位猛将与袁大人的战略之间会有什么冲突。” 林枫笑眯眯的说道：“西平堡甚至整个山岔河地带都不具备战略阻击的条件，开阔的地势和平原只会给后金的铁骑提供便利，而宁锦到这里的补给线会直接暴露在后金骑兵的面前，可以说选择这里作为战略支撑点，从一开始就是无根之萍。” 一众观察员都微微沉思着林枫的话，也只有乔羽清楚林枫这是在满嘴胡说八道。 她承认这一代的平原地形确实对后金骑兵有很大的机动优势，但地处于河网附近，南边是后世的盘锦湿地，选择在开阔地带凭借优势兵力和严谨的阵型与后金进行战略决战是没有问题的。 相反历史很多记载都比较简化，大量夸张了后金骑兵的威力，却实际上很少提及后金真正的核心战斗力是重甲弓手。 女真人是靠渔猎起家，而不是像蒙古人那样依靠游牧，所以单说骑兵优势，后金还没有形成后来入关时那种强大的骑兵优势。 可林枫不会在意这一点，因为这和他无关，他的目的很快便直接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趁着袁崇焕沉思的机会，林枫连忙开口说道：“到了现在，哨骑依旧没有传来援军的消息，我想大家应该能明白，这大概率就是援军遭到了后金军队的阻击或者伏击了。所以说，西平堡已经成为了孤立的据点，灭亡只是时间问题。” “袁大人，由此可见莽夫并不能帮助大明守住基业，相反他们的固执还会让大明白白牺牲三千精兵。倒不如趁着现在战局还未结束，损失还没有到了不能承受的地步，先一步与后金沟通，让那三千精兵和守将放弃西平堡，放下武器撤离，为大明保留一些骨血。” 袁崇焕微微皱眉，可不等他开口回答，林枫又道：“鄙人愿意帮忙从中联系，并以我大唐名义作保，劝说努尔哈赤放弃最这支孤军的追杀。袁大人也可以给守军作保，只要他们放下武器撤出西平堡，可以让他们转进到东港去，以协防东港的名义安抚士卒和您上面的朝廷。” 第二百六十二章 袁某人嘴炮实力 第261章 袁某人嘴炮实力 乔羽做梦也没想到林枫会说出这样的话，或者在她看来，林枫的这种行为有些让她无法理解。 从惜才的角度来说，罗一贯确实算是个忠诚又悲情的人物，至少历史资料中记载了这个人对大明的忠诚，对方也确实带领三千明军打出了明军的威风。 但乔羽并不认为这样一支军队的指挥官符合林枫的预期，要知道哪怕林枫没有学习过专业的军事指挥，但他那来自于21世纪信息大爆炸的见闻也足以让他拥有洞穿这个时代大多数指挥员意图的能力。 这并非是在贬低当前时代的将军们，也不是在拔高林枫的形象，而是大多数穿越者都能做到的事情。 历史先知、无数战争故事以及思维开拓，不拘泥于任何固定模式的战争理念，可以说就算把穿越者们都放在当前时代的军事指挥员位置上，最起码并不会做太差劲。 所以乔羽完全不理解林枫这么做有什么必要，要知道这可是在公开挖大明的墙角，在大明那日渐稀薄的名将录里再挖走一员忠诚的将领，可远比伤口撒盐更让人不耻。 林枫显然不认可乔羽的这种观点，在他看来，忠诚什么的倒不是主要的，而是勇气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在面对数万后金军队，在明知道坚守只能换来死亡一个结果的情况下，这位将军和他麾下的士兵并没有选择逃跑，而是选择留在岗位上，无论是哪一个时代，这样的人物都可以被称之为英雄。 曾经的林枫或许会因为心软而欣赏这位将军的行为，而如今，林枫更希望这份忠诚有可能转移到自己的身上，甚至转移到他和唐诗韵即将构建起的家族身上。 可能吗？这似乎是乔羽眼神中传递的意思！ 试试呗！万一成功了！又没什么损失！这是林枫在眼神交流间传递给乔羽的回答。 袁崇焕沉思良久，最终还是在反复权衡过后给了一个听起来较为模糊，但实际上直指问题核心的答案。 “下官可以给王总督书信一封提及此事，但想来王大人或许会更看重贵方的军事支援。” 林枫很想翻给白眼，因为他听出来这是袁崇焕的要价，而并非是那位远在宁远坚守的王总督的价码。 说实话大家都很清楚如今的战局，很明显谁都知道那位王总督的防御布置正在被后金逐步瓦解，广宁能否坚守尚且是个问题，何谈还有心情再来找林枫讨价还价。 内阁通过外交部给林枫的权限是很明确的，那就是在管理东港，使其成为大唐在辽东的一个贸易窗口的同时，有限度使用金钱、武器等多方面手段来影响战争格局和走向。 也就是说，作为东港总督，林枫每年是有一定额度可以堂而皇之的利用对外援助资金向自己名下的兵工厂采购武器，然后再把这些武器送给大明或者后金的。 所以微微沉吟，林枫说道：“12门75毫米口径的速射滑膛炮以及配属一个基数的弹药，先关训练需要提供教官的部分只能自费，如果还有弹药购买的需求，可以打九折。” 袁崇焕并不是很适应林枫这种开口闭口直接谈利益的方式，在他的习惯里，这一步之前是需要反复试探，并且说一些模棱两可的机锋才更加合适。 可惜袁崇焕发现他的身边并没有人对此表示反感和不屑，甚至那些欧洲人在听完林枫的报价之后，西班牙代表还很激动的问了一句：“尊敬的林总督，不知道西班牙帝国能否以同样的价格获得购买贵方火炮的资格，我们在马尼拉的大帆船需要贵方的速射型火炮来增加自卫能力，您是知道的，太平洋航线已经是我方与贵方最重要的合作项目了。” 林枫摆了摆手：“这件事我并没有权限，您可以去咨询军务院，或者和商务部联系也是可以的。不过据我所知，由于最新型号的速射炮产量还不是很高，只有像贾斯汀船长这样愿意加价的朋友才能更快拿走现货。” 袁崇焕没想到对方会堂而皇之的在自己面前说这些，但他很聪明，立刻就听懂了这段对话要表达的另外一层意思。 林枫这是在间接告诉自己这批火炮的价值，同时，这也是在告诉自己，唐人有能力通过输入武器的方式左右辽东局势。 就在袁崇焕沉思的这片刻时间里，不远处的西平堡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恼羞成怒的努尔哈赤一次性发射了超过16枚飞箭2号给予对手回应，并且在飞箭2号之后，短时间内连续三次炮击，每次超过6门火炮的轰鸣声也彻底打断了他的思路。 那是唐人最近在推销的速射炮独有的轰鸣声，至少在袁崇焕曾经见到过的武器展示中，只有大明大量装备的弗朗机和唐人退出的速射炮可以在短时间内做到连续发射三次以上。 弗朗机靠的是子铳更换达到速射的目的，但无论是口径还是射程，制造不够精密的弗朗机都无法和唐人的速射火炮相比。 甚至说唐人的速射炮是可以达到或接近红衣大炮的水平，这种声音和威力让袁崇焕印象深刻。 “可以，林总督。鄙人认为王总督会答应这样的交易，不过下面的战争似乎已经快要到尾声了，不知道您是否有什么方法可以让下官的士兵将信件送入西平堡。” 林枫无所谓的对着身边的吴光琮说道：“去告诉那些女真人，西平堡他们可以拿下，但守军已经被本人买下了，他们需要给我们一个时辰来完成交接和转移。作为补偿，东港总督府可以在本年度武器贸易额度的基础上增加一批铠甲，数量不会低于一个团的编制。” 袁崇焕嘴角微微抽搐，他没想到对方敢当着他这个大明官员的面提及与后金交易武器的事情，尽管这件事大明官员都很清楚，但说出来终究是另外一回事。 林枫却不在意这些，看着吴光琮跑去通知女真人，他笑呵呵的对着身边的欧洲海商说道：“诸位，武器生意是个两头通吃的好买卖，不知道诸位在欧洲是否有实力可以做这门生意。如果有，那么接下来希望诸位可以找个时间与我详细聊一聊。毕竟鄙人名下还有一家兵工厂，除了火炮和燧发枪的生产速度跟不上订单外，铠甲、刀剑、长矛一类武器的产能却非常多，相信大家可以有机会一起合作发财。” 欧洲海商们对此非常高兴，他们也不是真的需要那些所谓的铠甲和刀剑，但这无疑是个好的开始，在他们看来，只要能和林枫合作，当双方的商业信誉彼此相互认可之后，拿到燧发枪和火炮的可能就会增加，说不定还会有机会从这个渠道拿到飞箭系列的其他型号，这对当前的欧洲战争来说，无疑是个可以左右局势变化的强大武器。 袁崇焕不是个矫情的人，在林枫安排吴光琮前去传信的同时，他便直接让仆从拿出了他的印章和纸币，草草些了一封信并加盖了他的印章直接交给了送信的骑兵。 大约半个时辰不到，西平堡城下正在组织冲锋的后金军队便鸣金收了兵，只是还没等到守军松口气，那封由袁崇焕亲笔书写的信件便被射进了城楼。 拒绝是林枫能够想到的，但林枫没想到罗一贯的态度会如此坚决，或者更准确的说，这位已经深陷绝境的将军居然会在最后的一刻选择放弃活下来的机会。 回答很简单，这位罗将军在信件中大骂袁崇焕和朝中蛀虫一丘之貉，这是在用大明将士的忠诚换取对大唐和建奴的退让，罗一贯不仅直言拒绝，甚至连带着还要带上他全下老少的性命一起为大明的西平堡殉葬。 而那三千守军也并没有像明末历史上众多选择投降和逃避的明军一样做出选择，他们用沉默和快速重新布防给出了他们的答案。 林枫不理解的瞥向了一旁的乔羽，尽管开口没有发出声音，但乔羽还是通过口型读懂了林枫的询问。 ‘他不是真的没文化，没读过书，不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 乔羽苦笑着摇了摇头，同样用无声的方式回答了林枫：‘懂的越多越自私，而且有的时候懂的多并不代表一定要去做，有些坚持并不能用所谓的道理来解释，或许是一种信仰吧！’ 林枫无奈的耸了耸肩，转过头对着袁崇焕遗憾的说道：“很遗憾袁大人，那位罗将军拒绝了我们的好意，看来这十二门速射炮只能另选买家了。” 袁崇焕的底线是十分灵活的，至少他可不认为林枫这句话仅仅在表达遗憾，甚至在他恶意的揣测中，他甚至觉得这是一种威胁。 潜藏的无疑是在告诉他，如果自己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对方是可以把这一批火炮卖给后金的，无非就是个价码问题而已。 袁崇焕一边在心里暗骂罗一贯迂腐，相对于大明的忠诚，纵观全局，袁崇焕认为十二门速射型火炮的价值远比西平堡和其中的三千守军更有价值。 所以袁崇焕一边压抑着自己的愤怒，一边回应林枫道：“林总督，请再给下官一次机会，这一次下官保证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见到林枫微微点头，袁崇焕也不再考虑让骑兵传信了，他不过个人安危直接骑马朝着西平堡的方向冲了过去。 多亏后金已经撤并，而且也知道观摩团这边会派人去和西平堡交涉，所以袁崇焕哪怕是传了一身大明官服，后金那些神箭手们依旧没有对他下手。 很快，林枫还在思考袁崇焕会用什么样的方法处理这个问题的时候，西平堡的方向便传来了袁崇焕破口大骂的声音，那声音和气势丝毫不逊色后世那些骂街的女人。 “罗一贯，尔食君禄怎敢不报国为民，如今辽东局势如此，西平堡旦夕间便会破灭。你夷人死不足惜，便是你全家殉葬又能如何。不能阻敌改变局势，无非图个马革裹尸的名头，实乃贪名鼠辈。” 后面好长一大段林枫听的不是很清楚，但大概意思都是如此，看得出来，袁崇焕确实是个嘴炮，而且很快就和那位罗将军隔着城墙骂了一起来。 一众观摩团成员一时间面面相觑，都觉得这样的画面出现在战场上有些诡异，不过大家都没有太过在意，毕竟他们并不在意辽东这里的局势，而是更希望那位袁大人能够失败，从而让他们有机会把这一批火炮买走。 事实却是不到半个时辰，西平堡的大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而且带队的正式那位英勇冲锋的罗将军。 此时的罗将军尽管有些失落，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带着自己麾下的部队出城走向了观摩团的方向，甚至在他的身后还跟着百姓队伍，很明显整个西平堡的百姓也都选择了跟随那位罗将军。 后金军阵中很快便传来了欢呼的声音，只是这一次后金并没有趁机对西平堡守军发起突袭，反倒是他们用较高的军人礼节给守军让出了通道，并且一直等到守军队伍与观摩团汇合，后金军队才派出一小队士兵进入西平堡。 袁崇焕回来了，尽管他的脸色不是很好，但他看向林枫的眼神中却满是得意，林枫只能点头回应，算是给了对方一个达成交易的信号。 没等那位罗将军走到林枫的面前，不远处一小队骑兵从女真人的队伍中冲了过来，只是碍于这对骑兵只有数十人，观摩团的护卫力量并没有为此而有任何反应。 来人是阿巴泰，他只是在观摩团营地外围对着林枫点了点头，做了一个简单的礼仪动作，目光便转向了罗一贯。 他的声音很大，但语气中并没有任何恶意，反倒是夹杂了些许尊重。 “罗将军，阿巴泰代表大汗向您问好，大金尊重每一个勇士，同时也愿意接纳每一个勇士。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将军愿意率部来头，大金的大门永远向您敞开。” 说完话阿巴泰便直接调转马头离开了观摩团的营地，不一会儿，就在阿巴泰返回后金军阵之后，从后金军阵的后方走出了一堆民夫，他们送来了上百石的粮食放在观摩团营地的外面，带队的女真骑兵说这是大汗送给放弃抵抗大金的勇士的路费。 罗一贯愤怒的直接拔出腰间的短刀就要砍了对方，但乔羽更快一步的掏出手枪直接指在了罗一贯的头上。 “罗将军，这里的大唐组织的军事观摩团驻地，希望您能保持冷静，客制自己和麾下士兵的行为。” 乔羽不带任何感情的冷漠声音一下子就让罗一贯冷静了下来，他到不是畏惧乔羽手里的武器，尽管他听说过唐人的火器又多么强大，但看了一眼身后跟随自己出来的士兵和百姓，他不得不强迫自己将刀收回刀鞘。 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袁崇焕，罗一贯无奈的苦笑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何处理罗某人，罗某都接着。还望林总督能看在与袁大人交易的份上，给这些士兵和百姓一条活路。” 林枫眼前一亮，因为从刚刚的行为中他发现罗一贯比自己想象中更加聪明一些。 至少他认清了局势，也在最后一个从所谓的忠诚中摆脱出来，想到了要拯救自己的家人、士兵和城内的百姓。 刚刚西平堡的情况其实大家都很清楚，毁灭只是时间问题。罗一贯没得选，他唯一的选择就是战死，这样或许他和他麾下的士兵以及城内百姓还能在史书上留下一些痕迹。 在辽西平原上想要突围摆脱女真骑兵的追杀，难度可不是罗一贯这样的守将敢想象的，毕竟他也不是祖家那帮擅长跑路的辽西将门，即便他带领亲信精兵选择突围，并且侥幸活下来。 没了军队，没了家人，也没了信任他的百姓乡亲，他可做不到真正辽西将门那般狠心。 袁崇焕的交易给了他一个机会，而当他回首城内数千残兵和近万百姓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个机会对于西平堡内的这些人有多么重要。 努尔哈赤之所以卖林枫面子也不完全是因为畏惧唐人，说实话至今为止努尔哈赤也谈不上畏惧唐人。 双方的交手毕竟只有一次，所以在努尔哈赤看了，他更看重的还是唐人带来的贸易机会，这可以让大金拥有一条更便捷稳定的获取资源的渠道，同时唐人那些火器也确实让他感受到了战争模式正在发生改变。 另外一个原因也是人家西平堡的防御确实恶心到了努尔哈赤，不是说后金打不下来西平堡，而是在努尔哈赤看来，过多浪费宝贵的大金勇士去死磕一个小据点没有意义，偏偏西平堡就卡在镇武堡和三岔河的一侧，不拿下这里就没办打通前往广宁的通道，他也不可能放任自己后方还有这么一个小土堡卡在自己运输线上。 所以林枫的提议算是个不错的交易，大金谈不上有什么损失，何况目前大金也无力去收拾身后的朝鲜，正是需要大唐这个异军突起的势力卡在鸭绿江出海口防止朝鲜人偷袭的时候，算得上是给大金的后方一个稳定的保证。 第二百六十三章 乔羽的想法 第262章 乔羽的想法 正如历史进程一样，西平堡只不过是被林枫这只小蝴蝶提前结束了战事而已，实际上后金还是伏击了援军，整个广宁在后金面前已经成为毫无防备的孤城。 不知道为什么，林枫就是不想再去广宁观摩，这其中或许有一部分原因是知道那里不会发生激烈的攻防战，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袁崇焕提前邀请观摩团前往宁远。 林枫大专毕业后就去过宁远古城旅游，当时是父母和亲戚一起开车去的，所以还绕着古城的城墙外围开了一圈，对于这个不算大的小城有着一定的印象。 只是如今的宁远还在加固建设阶段，更像是一个大工地，而非堡垒。 乔羽明显对宁远更有兴趣，因为在她看来，这会是一个当前时代比较符合东方韵味的防御工事，而且刚好就在海边不远，会是未来她的陆战队接触最多的近岸防御工事。 罗一贯那里其实很好安抚，袁崇焕用他的身份作保，又当着罗一贯的面给朝廷上了奏疏，基本上就可以安抚住罗一贯。 从罗一贯的角度来说，为大明尽忠固然重要，但堡内百姓和麾下士卒终究是鲜活的生命，有活下去的机会，谁有愿意真的看着大家一起去送死。 所以他算是接受了袁崇焕的说辞，用身在曹营心在汉的话来安慰自己，算是接受了带领西平堡守军加入东港总督府治下的要求。 条件是东港总督府需要安抚照顾好那些随行百姓，林枫对此倒是不太在意。 毕竟总督府就有接纳人口的工作要求，大唐致力于将东港打造成海外基地，除了核心驻军辐射地区之外，商贸、农业以及城市居民等方方面面都是需要人口支持的。 林枫觉得那些西平堡的百姓只要能在东港定居，未来他们就不会再想离开，到了那个时候，就算罗一贯本人还对大明保有忠诚，他麾下的那些士兵恐怕也会有了别样的心思。 守军编制上是3000人，但实际经过防御战和一次反冲锋，能被罗一贯带出来的，算上伤兵也不过1800人左右，而且他们的武器也远没有看起来的那么丰富，基本还是以明军装备的冷兵器为主。 在离开西平堡之前，罗一贯不知道是出于泄愤的考虑还是其他原因，一口气把堡内所有的飞箭2号全部发射了出去。 弗朗机倒是还有六门，这玩意袁崇焕给了一个不错的价格直接收走，林枫也没阻拦，算是让罗部能多带一些钱财去支持东港gdp了。 部队由后金派出小队骑兵引导，有大唐作保也不需要担心部队的安危，所以罗一贯直接把部队和百姓交给了自己的儿子和副将带领，让他们直接前往东港，他本人则带着四个家丁亲信跟着观摩团一路来到了宁远。 路过锦州的时候，提前从前线退兵的祖大寿还专门出城来迎接了观摩团成员，甚至还邀请所有观摩团成员去城里最大的酒楼宴饮。 对于人情世故方面的事情，林枫或许不够擅长，但也绝对不是不明白其中的意义，所以他也没有拒绝，而是直接让观摩团在锦州停留了两天，给了祖大寿充足的时间来安排观摩团，顺便也给了大家私下交流，做些签订单的事情。 林枫的想法很简单，他现在的身份是东港总督，那么带着麾下商人一路搞订单也就不算什么了，甚至为了能让东港的贸易数据好看，他甚至不惜亲自下场去给锦州各大家族的代表敬酒，摆明一幅帮忙拉订单的姿态。 这种姿态袁崇焕是非常不爽的，包括锦州地方官员也不太喜欢，在他们看来，一方父母，还是掌握兵权的地方大员居然帮着商贾谈生意，甚至不惜自降身份现场说出一些扶持商贾的政策，这就未免有些儿戏了。 可是对于那些观察团的各方代表，尤其是林枫来之前特意邀请进来的一些中小型商团代表来说，这种态度可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了。 这边锦州商人像做中间商从草原收购羊皮、羊毛、牛、马甚至肉制品，那边就会有从台南买了技术设备或者得到授权的罐头商人、皮毛加工商或者跑海上运输的商人来洽谈合作。 林枫这边一路绿灯，所有设备优先从东港上岸，地方税务减免等相关扶持就直接现场办公。 要土地建设工厂，不用商人开口，林枫这边就可以让吴光琮现场办公，开具总督府提供的相关文件让商人先那地皮建设厂房，土地资金最高延期五年后交付即可。 银行跟来的员工现场可以提供资金保障，低息贷款，甚至设备挂名抵押。名义上把设备抵押给银行直接拿资金，实际上设备还在商人的工厂里给商人产生效益，可以说只要林枫能想到的扶持政策，也不管是否适合，一股脑都让他拿了出来。 在林枫看来这些都没什么，就算最终证明他这种没有规划的扶持是错误的，会给东港财政造成重大影响也没关系，他需要的是尽快让东港繁荣起来，大不了等他卸任后，让台南那边换个专业的总督过来换规矩就是了。 物流方面由于这个时代的海船吃水都不深，所以也不需要后世那种水深超过十米的港口，基本上整个渤海湾附近都可以让船只停靠，所以沿着锦州一路绕过旅顺，一直到东港这一条线就被林枫划定成了渤海湾商业航线。 这条航线的商人只要缴纳很少的税就可以获得东港总督府舰队的海上安全保证，尽管所谓的东港舰队还没有筹建，林枫麾下能动用的战船还很少，但这份声明对于商人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物流、安保、甚至东港内部的道路等其他基础设施配套都在现场给出了明确的规划，而且税率方面东港总督府虽然不能减免，但可以从东港地方财政和1622年预算里给予扶持。 很多商人只要稍微算一算账就会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他们在锦州一代拿货去东港进行加工，再向外出售，这其中的花费开销居然会比他们在锦州搞工厂直接出售成品更加便宜。 而且东港的安全保证明显比锦州更强，基建规划和资金也已经相继到位，可以说只要过了1622年，到了1623年的时候，可以预见东港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大明的官员接受不了唐人这种管理方式，但商人、士绅甚至军头们却对此非常喜欢。 东港总督府可不摆架子，只要你肯给总督府缴税，缺什么文书当天就能给你办理明白，甚至在观摩团里，林枫就敢当着所有人的面给相关文书签字并直接下发。 除了办事效率和态度不同之外，林枫带着观摩团还在锦州城里进行了几次游街宣传，总督大人亲自下场招募各行各业的人前往东港投资生活。 教育、医疗、甚至未来的晋升和工作等方面都给梳理出了一整套的体系，清晰的让百姓士绅商贾们知道他们可以做到什么地步，他们的财富可以积累，他们的生活不会再那么疲惫，甚至他们的孩子还能当官，更是有机会去台南求学等好处。 如此这般的行为反倒是让袁崇焕十分后悔邀请观摩团前往宁远了，他的本意是想展示一下他的宁锦防线思路，让更多势力看到大明有能力守住辽西，借此机会来迫使唐人追加对大明的投入。 没错，从士绅文人的角度来看，大唐想要快速发展，最缺少的并不是金钱和资源，而是人口。 只有人口充足，大唐那种由国家投资的大基建才能动起来，工厂才会越来越多，大唐的税收才能保全，进而形成良性循环。 士绅文人们是专门研究过唐人体系的，换在一帮穿越者的眼里，大家会觉得这些新颖的东西属于后世，属于未来数百年的积累和发展。 但是对于文官和士绅来说，这些东西真的算不上新鲜，甚至在他们看来反倒是十分复古。 秦汉时期就有了西域贸易，隋唐时期一度达到了顶峰。再到宋元，海上丝路并非浪得虚名，大宋以半壁江山坐拥天下财富，说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大明的官员士绅在这方面的了解其实一点都不少，之所以并没有深耕，一方面是朱元璋时代就开始禁止海贸，除了中间朱棣搞了皇家版本的专营贸易之外，民间可一直都有走私贸易没有断绝。 所以说起来无非就是士绅在和皇家争夺利益，到了如今这个时代，这份利益又被唐人横插一杠而已。 所以官员们很清楚贸易能带来多少财富，无非就是他们更想把这笔财富藏进自家的地窖中，而不是像大唐这样直接拿出来消费而已。 在袁崇焕和大多数大明官员士绅看来，大唐注定会有一段时间辉煌，因为他们掌握了贸易，掌握了这个时代最近交互最为频繁的渠道。 但盛极而衰的时间也不会太过久远，弱宋也并非是一句玩笑话。现在的大唐自持武力可以快速扩张，但金钱享受注定了会腐蚀人心，走上大宋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路子也不会太晚。 所以在大明官员们看来，与其和大唐作对，倒不如趁着大唐急需人口这个好机会把大明过多的人口释放出去，换来钱粮武器能保住大明的领土，减少的人口也能缓解大明内部的矛盾。 至于人口少了会影响大明的税收，那就和大明的官员没有关系了，反正大明也收不到多少税。 袁崇焕认定大唐会支援大明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他不看好后金，或者更准确的来说，从一个华夏人的角度来说，在最初和这些外族交手的时候，基本上是不会把外族太当回事的。 在来到宁远之前，袁崇焕也是专门研究过后金的。所以他很清楚后金的那套体系就是原始部族体系，说是强盗集团还行，指望他们建设出如大明这般稳定的管理体系，至少目前来说袁崇焕是不会相信的。 也正是基于这个判断，袁崇焕认为唐人会在辽东搞平衡，大明强势就支援后金，后金强势就支援大明，以此来确保对双方产生影响，维持他们在辽东的利益。 可以说这个判断是没有问题的，底层逻辑也是符合穿越者们想法的，毕竟这就是最基本的利益平衡逻辑，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可以分析出来。 问题在于袁崇焕比其他大明官员更早一点看清楚了大明与后金在辽东相比才是弱势方，而不是像其他官员那样活在大明强大的虚幻梦境中，还在认为大明才是强势方。 有了这个认识，袁崇焕才敢拿西平堡的守军来和林枫交易，说实话这人确实是有点东西，也比较务实，但从林枫的角度来说，他在历史上后来的那些操作是真没法洗。 抵达宁远之后，林枫对于观摩团的这次行动算是不想再走下去了。 在总统裴永福没有正式访问京城之前，作为一个地方总督，他不认为自己提前进入山海关更合适。 而且宁远这里已经有了很多辽东难民，甚至已经有广宁城的百姓在像这边逃难了。或许百姓对于战争的走势知道的不够清楚，但能在宁远看到广宁百姓，其实也能间接说明大明的防御能力已经丢掉了百姓的信任。 乔羽专门去觉华岛走了一趟，回来之后便是闷闷不乐的一直缠着林枫。 仔细询问之后，林枫才知道乔羽是希望能从袁崇焕那里借来觉华岛，或者在岛上借一块空地用来驻军也行。 在北方，想要找到觉华岛这种近岸岛屿并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尤其是觉华岛在冬季会被冰封，历史上清军也是趁着冰封时攻上该岛的。 乔羽打算把她的陆战队带到这里，倒不是为了帮大明守住这个岛，而是希望借着这样的地形能够训练陆战队岛屿攻防能力。 从进攻方的角度来说，由于水深原因，大型船只无法靠近觉华岛，小型船只又无法应对岛上搭建的防御炮台，这可以说是个典型的易守难攻的地形。 冬天封冻问题其实也很容易防守，骑兵不可能大规模踏冰冲锋，只要在靠近海岸的一侧构筑交叉火力网，哪怕是弓箭组成的密集火力网也足以让骑兵无法形成有效的冲击。 唯一的弱点只有冰封后依靠步兵强行冲击，那是要靠人数优势才打的奢侈战争，只要滩头附近有城防工事，这个岛的防守就能绞杀无数敌人。 林枫挠了挠头：“你为什么执着于这么个小岛？我可不相信什么训练陆战队的鬼话，邵老大那边已经计划筹建陆战队了，我不是帮你报名了，不出意外你和你的队伍会成为首支陆战队，没必要在这地方训练啊！” 乔羽眼珠子一转，小声在林枫耳边说道：“宁远这地方无论是在历史上，还是咱们现在这个时空里，都注定了会是大明和后金的交锋前线。历史上大明就因为在觉华岛囤积物资才被后金盯上了这里，由此可见这地方未来几年绝对会是贸易需求最大的地方。” 林枫皱了皱眉：“你这是要帮你爸经营一下家里的产业？” 乔羽点了点头：“算是吧！不然他又要叫我回去相亲了，要说是咱们一起穿越来的还行，最近几次我妈给我发电报说了，我爸看上江南士绅的公子哥了，打算让我和人家联姻，对方还承诺婚后子嗣会有一个姓乔，我爸动心了。” 林枫对于乔羽的这个要求没什么兴趣，但对老乔要让自己女儿和江南士绅家族联姻的八卦很感兴趣，下意识就问了一嘴：“谁家，这么牛么，你爸那眼光可不差，能看上这个时代的人，这说明对方的优秀已经超出了咱们这些400年后的人，这可不容易啊！” 乔羽一脸古怪的说道：“这事我也觉得奇怪，关键是中间人是洪承畴，鬼知道他怎么突然对这事上心了。据说是苏州徐家的公子，而且这个苏州徐和松江徐还是一家，只不过是强两代分了家而已，两家至今还有联系。” 林枫微微有些错愕，随即挠了挠头道：“你爸是不是看上苏州的园林了啊！我记得苏州徐家也有园子留到了后世，叫什么我不记得了，好像也是那种收门票的。你自己什么想法啊！这联姻我总感觉你爸不会让你轻易甩掉。” 乔羽有些不屑的摆了摆手：“看上园子还不至于，苏州徐也好，松江徐也罢，再打的名声也和咱们这些穿越者比不了。我估计我爸是看上了那块地方。你也知道，从大航海时代开始，松江那地方的土地就一直在增值，400年后更是涨到了天价。” 林枫有些不理解：“抢下来就是了，你爸至于现在就盯上那块地吗？再说了，也没必要拿自己女儿去换啊！” 乔羽鄙夷的瞥了林枫一眼：“这你就不懂了吧！利益面前没有什么是不能交换的，尤其是大家族。我们家穿越之前还算有钱，穿越之后可就是从头再来了。别看我爸现在经营的很好，但他很清楚自己的年纪和经历不适合参与到权利的博弈中去，我要是个男孩子，我爸说不定还会去搏一搏。” “而且我听我妈说，苏州徐家那位公子哥最近一段时间一直都在我家的生意里学习，也不知道给我爸灌了什么迷魂药，搞的我爸最近非常喜欢带着那位公子哥一起参加聚会，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第二百六十四章 养骑兵构想 第263章 养骑兵构想 看着乔羽一脸担忧的样子，林枫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道：“我去和袁崇焕聊一聊吧！无非就是一点利益交换，问题不大，但我觉得你换个思路考虑你现在的问题，对你或许会有帮助。” 眼看着乔羽还是有些迷茫，林枫嘴角微微翘起，倒是越发觉得这小姑娘终究还是缺乏社会经验。 老乔那个人林枫在台南的时候可没少接触，要说他单纯欣赏某个年轻人，打算把对方当成人才培养，林枫觉得他做的出来这种事。 但要说让他把看好的年轻人强行安排给自己的女儿，作为女儿奴，老乔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那是个把他女儿当成心肝都觉得不够的人，怎么可能会把看好的年轻人强行安排给自己的女儿，可以说只要乔羽自己不愿意，一辈子不嫁人老乔都不会多说一句话。 所以只听乔羽这番话林枫就能猜出来这估计又是老乔两口子的小伎俩了，无非就是女儿心太野，这个时代太危险，总是放任女儿带着军队去危险的战场，两口子不放心而已。 一点小伎俩就可以把女儿骗回身边，这种事老乔是干的出来的。 至于乔羽会不会因为这种事有逆反心理，可以说老乔在拿捏人心的方面还是很有手段的。 乔羽和大多数女孩的性格不太一样，她的成长环境和教育背景非常丰富，这让她比大多数女孩养成了更多独立的思想和性格。 所以在大多数女孩听到家里安排相亲会很反感的情况下，乔羽反倒是会产生好奇，会好奇是什么样的人居然可以打败那么多穿越者，成功走进自己老爸的视线中。 至于那位苏州徐家的人公子哥，林枫还真就有了点兴趣，专门拍了电报询问老乔究竟是什么情况。 其实答案和林枫推测的差不多，无非是苏州徐家人把自家公子哥送到了台南，苏州徐家和松江徐家都和老乔有业务往来，三方在合股搞一家丝绸贸易公司，那位公子哥就顺理成章的经常出现在老乔身边。 老乔是真的觉得那位公子哥有经商的天赋，而且不仅在台南这边学习现代人的做事风格学的很快，对于大明那些士绅集团的弯弯绕也十分熟悉，做事十分稳重，老乔就有了扶持这个公子哥接手这家贸易公司的想法。 这事主要是松江徐家和苏州徐家在争夺，老乔对于这家贸易公司的想法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入股，适当干涉一下运营确保自己的投资不会打了水漂。 但在这个时代的人眼中，这就是老乔意图招赘的信号，自然就会有很多家族凑上来向老乔推荐他们家中的年轻俊才。 老乔不过是借着这个机会希望能把女儿骗回来，至于嫁不嫁，从老乔的角度来说真就不是什么大事。 电报里老乔也猜到了林枫能看出他的目的，所以仔细叮嘱林枫让他别给乔羽开后门，最好是觉华岛搞贸易这事直接想办法否决，这样乔羽就只剩下一个东港总督府的小职位，老乔就可以通过游说邵威，用组建陆战队的名义把乔羽骗回台南。 挠了挠头，林枫觉得这事其实也不是不能操作，但考虑到老乔的想法，他也不得不重视，最后也只能故作诚恳的告诉乔羽，袁崇焕直接拒绝了开放觉华岛的请求。 乔羽又不是傻子，林枫这么敷衍的回应她要是再看不出猫腻才是有问题。何况邵威在这个时候提出要组建陆战队，她可是知道1622年预算会怎么花的人，怎么还看不出这里面的逻辑。 就在林枫准备再找袁崇焕聊一聊，看看即将溃败的广宁会带来多少流民，他又能从中带走多少的时候，乔羽又找到了林枫。 “林哥，你说我要是突然杀回台南，然后跟我爸说，我要把那个徐家公子哥直接招赘了，你猜我爸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林枫翻了个白眼，觉得乔家父女都不是省油的灯，随即便敷衍的回了一句：“你爸肯定支持啊！然后等着明年你给他生个外孙，你就真的自由了。” 乔羽没好气的瞪了林枫一眼：“林哥，敷衍的有点过了吧！说实话我一直以为你会对朝鲜动心，可没想到你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大明，搞的现在我有点看不懂你究竟想在辽东做什么了。” 林枫微微有些错愕，随即挠了挠头：“你想带队去朝鲜？” 乔羽嘿嘿一笑：“恩！我想去看看朝鲜军队的真实战斗力是什么样，而且听说朝鲜内部也挺混乱的，正好可以尝试扶持几个大家族出来，让他们提前400年体验一下财阀时代。” 林枫没有回答，而是很认真的看向乔羽。后者有些不好意思，可还是小声回了一句：“其实我觉得广宁之战基本已经落地，辽东局势大概会按照历史进程一样发展，也就是说，崇祯继位之前，辽东应该不会有什么变化。” “想要遏制建奴，最好还是要在东江镇和朝鲜人的身上下功夫。而且明年开始美洲计划就会正式开启，第一批移民和武装也会开始投放到美洲去，倭国作为桥头堡，物资补给渠道肯定是需要依托身后的朝鲜，毕竟陆路运输终究要比海上运输更加安全，而且朝鲜距离倭国也近，提前布置总不会有什么问题。” 林枫想了想说道：“你说如果我在辽东大范围招兵，一口气招募一万骑兵直接送去朝鲜，这些人能不能改变如今的朝鲜格局？” 乔羽微微一愣：“开什么玩笑，军务院能同意吗？大明和后金恐怕也不会让你这么做吧！何况朝鲜也不是你的，这么明晃晃的派人过去摘桃子不合适吧！” 林枫摇了摇头：“我有个想法，那就是短期内培养出一支大规模骑兵部队，然后借着明年的机会把他们送去美洲。” 乔羽不解：“目的？好处？” 林枫笑道：“目的自然是从美洲捞一块地盘出来，你是知道的，我爸跟工业部的人关系很好，但我妈却一直是教育部体系内的！现在刘博支持美洲事业，我要是用我妈的名义派一支军队去美洲，估计刘博不会太在意。” 乔羽微微点头，她还真就没想到林枫会用这种漏洞。而且理论上来说，这事还真就是穿越者内部故意留下的口子。 说穿了无非还是穿越者的人数太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才是大家未来维持团结不得不做出让步的前提。 因此像林枫家庭这种情况，就算林枫真的派了部队，从而成为开发美洲的利益集团成员，大家也不会太过在意。 从理论上来说，林枫未来要去南洋，他父亲和工业部的关系会确定在澳洲留下一大片土地给他，母亲这边美洲利益也会跟着分享，实际同时坐享三个方向的成果并不违反大家的共识。 曾经的管委会其实也有这方面的考虑，就是希望这类现象多出现一点，确保大家即便将来天各一方的去维护自身利益，也能依靠这类纽带来保证团队的团结。 只不过前期资源有限，没人会想到林枫早初期就会追加投资而已。按照原本计划设想，林枫最多会在集中资源开发南洋之后，依靠余财和南洋资源去美洲和澳洲各占一块地盘。 乔羽忽然眼前一亮，随即说道：“挺好，这么说我还真得回一趟台南好好和我爸聊一聊了。” 林枫有些错愕：“回去干嘛？真去相亲啊！这种事发个电报不就行了。” 乔羽摇了摇头：“美洲的大盘子已经被炒作起来了，那可是8000万的投资啊！那帮江南士绅早就红了眼，不然你以为我爸身边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江南士绅寻求合作。” “这次最好借用你的名义直接招募骑兵，然后让那些江南士绅投资一大笔钱跟咱们去美洲抢地盘去。我觉得五大湖那一带就很不错，也会符合江南士绅的预期。咱们不跟政务院计划，等到了美洲直接派骑兵向东转移，赶在欧洲人之前抢占五大湖，说不定到时候能把美洲最肥沃的土地都抢下来呢！” 林枫翻了个白眼：“你想多了，距离、后勤、人口都不是短时间内能够解决的问题。何况北美大陆还有人数众多的原住民，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横跨整个北美抵达五大湖的。我就是想搞一支骑兵队伍去圈地，可没有你想的那么遥远。” 乔羽满不在乎的说道：“计划做大点，画大饼是为了给那些江南士绅看的。我们把那些人精一样的江南士绅骗去美洲，让他们自己开发五大湖去，到时候地盘是我们的，投入是他们的，这帮人留在大明也是祸害人，倒不如让他们去和欧洲人交手呢！” 嘴角微微抽搐，林枫没打算继续和这个异想天开的小姑娘继续畅享下去，反正他只是需要一个借口而已，组建骑兵这事在当前时代绝对是个不那么好操作的事情，真像乔羽所说的那般，倒是也能当个借口来用。 乔羽哪里看不出林枫的那点想法，满不在乎的说道：“蒙古人、女真人甚至辽东的大明人，这些人可都是天生的骑手。转运马匹会有点难，但这个理由也刚好可以让你把骑兵暂时留在身边。” “东港有防务需求，刚好你也可以借机向大家推荐出售你的骑兵，大家都有出去抢地盘的需求，搞点骑兵肯定是愿意掏钱的，你把这事当成生意来做就好了。” 林枫还有点犹豫：“问题是军务院也在大量采购马匹，这生意会不会和军方发生冲突？” 乔羽笑着摇了摇头：“不会，我听说军方更想要阿拉伯马，这边都是蒙古马，有冲突也不会很大。何况你手里的资金也没办法和军方相比，现在彭少杰可是真正的财神爷了，给经费从来没有犹豫过，你不借着这个机会从他手里搞钱，等大基建真正开始了，无数个包工头就能把彭少杰手里的钱吸干，到时候再要钱就没现在这么容易了。” 林枫低头沉思，但作为合作盟友的乔羽却不希望他想的太多，急忙说道：“其实骑兵还有另外一个好处，那就是机动能力和战场统治力可以维持到坦克出现以后。历史证明，即便坦克出现的早期，骑兵仍然是战场最为主要的机动单位。” 林枫有些不解的道：“我记得网上不是说重机枪结束了骑兵时代么？” 乔羽耸了耸肩：“怎么可能！重机枪固然射术很快，但骑兵又不是一定要用在冲锋方面，部队机动转运，后勤骚扰才是骑兵的主要用途。至少目前来看，我们的工业部几十年内才有可能复制一战水准的武器，外面其他各国每个一两百年恐怕发展不出来。当然也不刨除因为我们的出现，各国都开始重视技术发展，但我认为这个时间点至少也是要百年为单位。” 林枫点了点头：“我最初有想法搞一支骑兵就是为了以后能在南洋地区或者美洲地区投入使用，但刚刚你提醒我钱财的事，我就大概估算了一下成本。” “一个骑兵每年的最低消费标准大概是20两白银，这是按照目前大明宣大骑兵的标准计算的。按照这个标准，不算一次性投入的武器装备可以使用好多年，仅仅是骑兵的日常养护费用，万人规模的骑兵每年就要20万两白银。” “士兵的军饷，马匹的医疗和更换，其他物资补给，粗略算下来至少需要在这个基础上翻一倍才行。也就是说，按照大明宣大骑兵如今的标准供养一支万人骑兵队伍，每年至少需要40万两白银。” 乔羽眼睛一亮：“这可不算多，现在台南的房价都涨成什么样子了，每年卖一两个小区，你就能养活这样规模的骑兵了啊！” 林枫摇了摇头：“不可能的！我们给外人的印象就是财大气粗，外人会以为我们重视商业和商人，实际你我都很清楚，我们无非是在用这样的假象来给咱们争取时间。要靠海量的资金来砸出一些铁了心支持我们的军队。” “所以按照台南标准来养兵的话，仅仅是士兵军饷一项，每个月至少就要给每个士兵2块钱才能维持他们的基本开销，考虑到骑兵这个兵种特殊，我觉得3块钱更合适一点。” “这就意味着一支万人规模的骑兵队伍，仅仅是军饷一项，每年就需要36万元，算上各级军官，40万未必能够。” “其他开销还有日常的食物、被服、训练需要的器材和相应的补助，比如夏季训练防暑降温，冬季训练严寒补助，林林总总又是差不多规模的开销。我初步估计了一下，养这样一支万人规模的骑兵队伍，每年100万元的开销是基本能够满足日常训练的标准。” 这次换成是乔羽惊讶了，刚刚说40万两银子的时候她还觉得挺划算的，这个价格说起来都足以让她动心，想着要不要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和自己的老爸商量一下。 要是每年50万两银子以内就能养活万人规模的骑兵，乔家养一支还真就没有多大压力。那可是骑兵队伍啊，真要是有万人骑兵队伍效忠乔家，不说大唐方面会不会有所顾虑，至少这个时代的其他国家可没人敢再小觑乔家。 可如果价格变成100万元，按照林枫这个算法，乔羽估计实际开销超支一半以上都算是正常，也就是说至少150万元甚至可能到200万元才是养活一支骑兵队伍的标准，这可就不是乔家能玩的转的东西了，至少目前不行。 看向林枫的目光有些火热，反倒是林枫翻了个白眼：“我就是按照自己的预想估算了个价格而已，其实真想养这样一支规模的骑兵队伍还是有很多省钱办法的！” 乔羽嘿嘿一笑，一脸讨好的跑到林枫身后给他捏了捏肩：“林哥，你先说说这养骑兵的想法要怎么通过，要是办法可能，我们乔家也是可以入股的。你要是真有省钱的办法，我负责说服我爸，咱们两家直接借着你在东港当总督这个机会就养一支万人规模的骑兵，到时候我看谁还敢小看咱们。” 林枫笑呵呵点了点头：“通过很简单，还是老办法，雇佣兵和家丁制度并行。咱们去联系拉拢蒙古人，我听说有不少蒙古部族生活的很艰难，他们也是在盟国各部族之间与女真人之间苟活。” “粮食、盐、布匹、铁料、茶叶这些东西都是蒙古人必不可少的，咱们可以用贸易的方式直接拉拢一些小部落，然后三抽一或者五抽一从这些小部落里筛选骑兵给我们效忠。很多时候物资比钱更有用，只要咱们的贸易上能够做好账，额外再贴补一点钱财就能让蒙古那些小部落给咱们卖命。” 说到这里的时候林枫有些兴奋的压低声音说道：“这年代家丁制度非常盛行，蒙古人也遵循这一套，只要我们确保他们的部落和家族能够获得足够的物资，这些人的忠诚是可以有保证的。何况未来咱们会把他们投放到美洲或者南洋，远离他们的家族，这些人的补给都掌握在我们的手里，更不用担心他们的忠诚问题了。” 乔羽一边给林枫捏肩，一边问道：“林哥，你要养骑兵就是为了这些？就没点其他想法？” 林枫白了她一眼：“能有什么想法，我又不混军界，养兵完全就是为了占地盘而已。说白了咱们穿越者的团队未来是要建立起数百个小国家的，要用小国家联盟的形式掌控这个世界，谁的地盘大，军队实力强，谁拿到的资源就更多，以后掌控的国家实力就越强，有权不用，过期作废，他们让我来辽东，你说我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吗？” 第二百六十五章 高价流民 第264章 高价流民 林枫的和乔羽的小计划不算稀奇，甚至都引不起外界的关注，这到不是说这两个人的影响力不够大，而是他们此刻身处辽东，而广宁之战足以吸引走更多的目光。 与历史如出一辙的是孙得功做了同样的事情，偏偏王化贞也没有丝毫改进，依旧是那副文人的高傲和想当然。 躲在温暖的房间里是根本无法理解窗外的严寒，王化贞和大多数读书人一样，战略布置完全在脑子里构建，这就导致了三岔河一线包括西平堡、镇武堡的失落反而被他当成了理所应当。 从他的战略构想来说，丢失这些土地无非就是为了消耗后金的实力，而刚好那个唐人所谓的东港总督又在‘关键时刻’骗走了西平堡守将和守军。 所以就在后金军队刚刚在镇武堡完成修整，还没来得及进攻广宁城的时候，王化贞却已经躲在自己的总督府书房中写好了弹劾的奏折。 第一弹劾西平堡守将罗一贯叛国，战事最为关键时刻放弃西平堡守御之责，率领三千守军及近万百姓投降唐人，此行为严重干扰了大明辽东的战略布局，恳请朝廷质询唐国公府，要求唐国公将林枫治罪。 第二弹劾宁远守备袁崇焕，擅自离开宁远，充当唐人与西平堡守将之间的中间人，又出卖大明国祚嫌疑，申请大理寺、都察院、刑部三司会审袁崇焕，诛九族以正视听。 第三弹劾辽东经略熊廷弼救援不力，锦州与大凌河一线近在咫尺，辽东骑兵却在平阳桥踟蹰不前，谎称遭遇建奴伏击，试问平原广阔，如何伏击辽东铁骑，请斩祖大寿，革职熊廷弼。 这封奏疏被王化贞用八百里加急直送内阁，甚至要求了通政司要越过兵部直接交给首府，由此可见王化贞这甩锅手法也算小有心得。 只是让王化贞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的加急奏疏刚刚离开广宁城一天的时间，他本人刚刚率领数万大军离开广宁，准备去支援传闻中还未陷落的镇武堡时，孙得功与后金在广宁城中的细作直接在城中作乱，一边宣传建奴攻入广宁，一边宣称王化贞弃城而逃，居然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让广宁城直接易了手。 更让王化贞没有想到的是，跟随在他身边的数万辽东精兵居然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直接做了鸟兽散，数万大军在一阵混乱之后，居然只剩下了不足两万人还跟在他的身边。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其实就连王化贞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甚至他都不敢保证传闻中建奴主力已经兵临城下的消息是否是真的。 无奈之下王化贞只得率领两万明军转进宁远，意图返回山海关固守防线之前把袁崇焕抓住带回京城来减少他的罪责。 只是很可惜他的这点愿望也没能达成，因为就在他调转马头的第二天，听闻广宁失守的熊廷弼直接率本部五千兵马和大量辽民撤往了山海关。 熊廷弼一走，整个辽东就只剩下了锦州成为接触建奴的最前线。王化贞本来就没打算真的动祖大寿，毕竟祖大寿和袁崇焕不同，人家是地地道道的辽东将门出身，锦西松山祖家可不是闹着玩的。 动袁崇焕最多就是袁在朝中的一些关系会为袁开脱，可一旦动了祖大寿，那可就是相当于在动整个辽东将门。 不说其他辽东将领会不会人人自危，最起码祖家就有可能因为担心被收拾而转过头去投效唐人或者后金。 祖家转投可是意味着数千精骑去投效，这种损失大明可承担不起，尤其是如今辽东这种局势的时候，王化贞真的敢那么做，他都走不出山海关。 袁崇焕可不是傻子，人家哪能猜不到王化贞会甩锅给他，所以早在答应林枫忽悠罗一贯的时候，他就已经安排了八百里加急向皇帝陈述利弊。 尽管袁崇焕的行为有越权的嫌疑，但从全局来说，他的做法也不能说没有道理。 至少保全了西平堡的士兵和百姓就意味着给大明留下了一些抵抗建奴的力量，这样的做法可以给辽东将门和一些其他地方的明军一个明确的信号，那就是哪怕战败，大明也会想办法给予救助，这是一种非常友善的信号。 其次袁崇焕的行为也算是在帮大明稳住大唐这个不稳定因素，如果真的拒绝了大唐，人家在这个时候给建奴提供武器装备，甚至亲自下场来和建奴一起攻打辽东，大明的局势反而会更加危险。 加上朝中还有孙承宗在背后支持袁崇焕，所以都不需要王化贞率部赶到宁远，早在开战之前便已经抵达山海关亲自坐镇的孙承宗就派了信骑直接拦截住了王化贞后撤的队伍。 孙承宗的命令很简单：‘王化贞所部直接退至山海关与熊廷弼所部汇合，锦州方便暂时交给祖大寿，直接升祖大寿为锦州总兵，并要求祖大寿联系唐人合作救助辽民。’ ‘宁远守备袁崇焕升宁远总兵，于宁远构筑防御工事，兼顾觉华岛。’ 这其中宁远守备也好，宁远总兵也罢，说起来都是武将官职，本来是和袁崇焕没有关系的，也就是孙承宗在背后支持，否则袁崇焕根本就没有直接掌兵的机会。 所以王化贞也只能无奈服从命令，暂时打消了甩锅给袁崇焕的想法。这也不是他完全放弃，不想把锅交给袁崇焕，而是孙承宗真的有实力保下袁崇焕，而他在没有直接发兵突袭宁远，直接将袁崇焕抓住的情况下，还真就没办法把这事做成既定事实。 敢在孙承宗命令之下依旧突袭宁远，王化贞还真就要为自己的九族考虑一下。这次他估计是凉透了，但凉了也无非就是自己卸任，只要运作得当，过几年再起复也不是没有可能，至少他是这么想的。 可真要是突袭了宁远，孙承宗死追着这事不放，以孙承宗如今帝师的身份，加上袁崇焕这一次是在给唐人办事，说不准到时候唐人也会找理由向朝廷施压，皇帝顾全大局，说不准就真给他九族一起送走了，完全划不来。 王化贞其实这个时候是有心死守广宁的，因为就在他得知广宁失守的消息后，在冷静分析中他也意识到了这应该是个‘假消息’，至少没有看到建奴主力，他只能当成是有人叛乱。 以他当时的情况来说，强令麾下两万明军将那些刚刚溃散逃跑的明军追回，就算不能追回全部，最起码也是有可能追回四五万的。 只是很可惜本时空有唐人的观摩团，也有袁崇焕劝服罗一贯的事情发生，王化贞急于甩锅，当时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要率领身边仅剩的两万军队突袭宁远，把锅甩给袁崇焕，因此算是错失了最佳反攻广宁的时机。 与原历史不同的地方还在于本时空的孙得功得到了后金更多的支持，努尔哈赤尽管没把孙得功当回事，但皇太极却已经意识到了广宁的另外一种可能。 所以在唐人出现辽东之后，皇太极就提前安排晋商和投降他们的蒙古部族在广宁城里做了布置。 除此之外皇太极还很有魄力的秘密向广宁城运送了一批唐人出售给他们的燧发枪，由于王化贞也通过毛文龙的渠道得到了唐人的燧发枪，这就导致孙得功叛乱的时候还有提前从王化贞手里得到的燧发枪支持，以至于广宁城内枪声大作，很多明军直接被自己人打了黑枪。 到了这个时候王化贞其实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回身不顾一切的反攻广宁，趁着孙得功立足未稳，重新夺回广宁城来弥补他的过失。 很可惜他已经慌了，建奴主力进攻的假消息让他慌了，一口大锅没甩出去也让他慌了，更让他慌的是那些原本在麾下，如今已经四散奔逃的数万明军很有可能会把他的所有行为传递给辽西的各地将领。 他想要瞒天过海的可能也不存在了，所以为了保全小命，王化贞最后只能率领两万明军直接退回山海关，并且一路之上纵容麾下明军抢夺辽民财物，以此希望能依靠这些钱财去填饱朝中大佬们，为自己换一线生机。 广宁之战就在几天之内稀里糊涂的结束了，此时时间已经来到了1622年，也就是说，与历史相比，本时空的广宁之战提前了一个多月。 而结果方面其实也算是大差不差，至少林枫还身在宁远的时候就已经收到了这个消息。 在宁远这几天的时间里，林枫倒是真的做了不少事。 首先孙承宗要求袁崇焕与林枫合作救助辽民的命令已经传达到了宁远，说白了就是孙承宗实在没有办法，又不忍心看着辽民在这冰天雪地里逃亡，这才用这样一个借口给了林枫开后门。 尽管林枫没有随身携带大量钱财，但唐人的信誉如今在大明商人眼里已经是非常高了，所以林枫很容易就通过晋商等大明商团在宁远汇聚了一批钱财。 其中祖大寿等辽东将门的代表也送来了不少，一部分算是和林枫交易的定金，另外一部分则是林枫以东港总督名义向这些人借的钱。 利息可没有传说中的九出十三归，大概率也不会有人敢和林枫玩什么驴打滚，可以说完全就是无息借款，甚至很多商人表示白送也没有问题。 一来林枫如今的地位足够让这些商人这么做，毕竟只要林枫愿意，安排这些商人的子嗣前往台南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很多大商团和大士绅家族这会儿也是很愿意移居台南的。 二来唐人的商业信誉很好，大家都知道林枫在台南有众多产业，不说他的官身，仅仅是私产，很多人就相信林枫能够偿还。 所以在众多资金被快速汇聚在宁远之后，林枫直接用这些钱现场购物，以宁远为中心向四周大肆采购粮食、布匹、木炭等一系列能够用于安置流民的物资。 但凡敢玩哄抬物价把戏的商人，袁崇焕就会直接处理，毕竟这件事对于他来说就是孙承宗压给他的任务。 此外袁崇焕也更希望能够有更多的辽民被救助，这也不是说他真的善心大起，而是他与林枫谈好了价格，一个流民青壮按照5两银子算钱，老人、女人、孩童按照3两银子计算，有一个算一个，哪怕是伤病者也会被计算在内，只要能活着走进林枫在宁远城外搞的流民营地，并且活过七天，林枫就可以当场给袁崇焕结账。 这笔钱袁崇焕是要把大头上交给孙承宗的，余下的部分林枫也可以用武器贸易来和他交易。 对于孙承宗和袁崇焕来说，这样的做法虽然不道德，但在大明无力救助辽民的情况下，让他们获得唐人的救助，哪怕明知道这样会壮大唐人的力量，他们也必须要这样做。 更何况林枫给钱，这笔钱可以用来加强宁锦防线，孙承宗也是急于稳住防线，所以才敢下这样的命令。 至于林枫会不会亏钱，在那些被救助的流民和大明士绅商贾眼里看来，或许会，而且还是会亏很大一笔。 很多商人甚至都已经偷偷烧掉了林枫开出的借条，打算趁着林枫将来有可能还不上钱的机会与林枫搭上关系。 在他们看来，雪中送炭必然能得到东港总督的友谊，而这种友谊能给他们带来的可不是这点小钱。 而事实却是林枫从来就不认为自己会亏钱，甚至经过乔羽的初步计算，他们俩这一次还有可能会发一笔大财。 毕竟林枫给出的价格对于大明官员来说是非常公道的，加上救助那些流民的开销，平均算下来一个流民大概要10两银子左右的安置费才能成功把他们送到东港。 可台南方面给出的价格可不是这个数额，乔羽是按照大唐军队开销标准上报的价格，哪怕是内阁和五大院的院长都很清楚这个价格有很大水分，但在考虑以后执行类似任务时需要统一标准，而这些钱的大头又是进了穿越者的口袋，总统裴永福还是捏着鼻子认了。 所以5个人一顶标准军用帐篷、一个行军火炉、每人每天2斤口粮、三天至少一顿肉食、额外还有茶叶供给、伤病医药补助、严寒补助、被服、衣物、鞋子甚至细化到帽子手套以及内裤等等，乔羽是一口气罗列出了近百项物资。 这些东西自然不可能直接冲台南起运，时间上也来不及，所以只能折算成钱财打进东港总督府的账户里去，然后还要额外再给一笔紧急收购可能引起的地区物价上涨导致的额外开销。 林林总总算下来一个流民的购买价格最终高达30元，可以说林枫和乔羽是赚了一次十足的黑心钱，搞的议会为此紧急召开了一次会议，大家在议会大厅里骂了林枫半个小时。 结果肯定是要打钱的，因为在骂林枫的同时，大家也意识到了未来大家都有可能有这样的机会，而且这种事做就要做的好看一点，反正台南各个报纸也要宣扬，干脆就做到一个高标准，让外人羡慕又无法复制。 同时这也算是一次带动产业的机会，既然今年要开启美洲开拓计划，相应的这些物资必然也要加大采购量，不提前把钱花出去让相关产业扩产，等真的美洲开拓计划运行起来再培养就晚了。 所以彭少杰那边直接按照30元一个人的标准给林枫先打了一笔款子，按照预期10万人的计划，300万元直接转到了东港总督府的账户。 如果林枫这一次收不到10万人也没有关系，后续可以慢慢收，什么时候凑够了10万人，财政院再打下一笔款子。 钱的来源三分之一由内阁临时支出筹措，三分之一来自于政务院筹措，最后的三分之一则从美洲开发计划中拨款，可以说钱的问题对于穿越者们来说根本就不算事。 林枫这边和乔羽五五分账不提，实际上台南那边这笔款子比林枫想象的还要夸张，因为议会还在这笔支出外额外追加了同等额度的一笔款子用于在台南进行采购。 300万元直接砸进台南市场，基本上就是给了工业部相关部门用于扩产基础物资的粗加工，表面上说是为了采购辽东难民后续安置急需的农具、种子等物资，实际上就是给大唐安置入籍百姓的待遇又一次提高了标准。 按照正常的逻辑来说，做这种事肯定不会是合格政客能干的出来的，因为第一次的高标准很容易制定，但一旦制定下来，未来就几乎没有降低的可能，这是不利于后面管理者的。 可对于穿越者来说，大家要构建的国家也好，联盟也罢，终究就不是冲着大量人口为目标去的。 深知人口红利是把双刃剑的穿越者们已经有了初步想法，那就是要在稳定后把这个国家或者联盟打造成有很高门槛的入籍标准的精英型国家。 未来入籍口子会逐步缩减，想成为大唐人必须要有一技之长，而且教育也会确保国民素质远超其他国家。 穿越者们可不打算搞几亿人口的大国，而是要掌控大量土地的同时只准许少量精英成为国家，只有这样才能让大唐形成如同元朝和清朝那种阶级明确的国家，才能保证穿越者的地位和利益。 第二百六十六章 林枫的粗浅办法 第265章 林枫的粗浅办法 对于这个时代的百姓来说，一辈子都很难走出他们的出生地，因此绝大多数流民其实根本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逃难。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听说有个地方叫京城，那里住着皇帝和大官，这些人或许会把一些残羹冷炙扔掉，而他们可以捡回来用以饱腹，免得一家老少在这样一个城破家亡的时候死在荒野。 京城在什么方向，大多数百姓也没有概念，他们只能跟着人群走，顺着官道走，总之这个时候从众才是绝大多数人的唯一选择。 幸运的是广宁城破后王化贞率领两万军队直接撤向了山海关，而大多数溃兵可不敢在这个时候跟王化贞走同一条路，自古逃兵都没有好下场，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所以当袁崇焕排除的骑兵找到难民队伍的时候，只是一句宁远有饭吃，就足以让所有人转向去了宁远。 观摩团的成员已经成了林枫临时的帮手，一来那些能来观摩团的人都是有讨好唐人的需求，别管他们是否能够记录什么有用的信息传递回自己的国家，最起码在所有人的认知里，暂时还是要讨好唐人，不要招惹唐人才行。 何况林枫借了很多钱，锦州、宁远、松山、塔山甚至远在山海关的许多士绅、商贾都闻风给林枫送来了钱粮物资。 不是这些人真的觉得林枫的信用有多好，也不是这些人真的觉得唐人不会赖账，而是他们已经没得选了。 故土难离可不是简单的四个字，还是盘根错节的利益网和家族基业。西平堡一战尽管有些虎头蛇尾，但广宁城的陷落却已经是事实了。 所以为了保住锦州至山海关一线，也为了保护各自在这里的土地和利益，士绅们不得不咬着牙来拿自家的钱粮投注到唐人身上，至少在唐人真的做出‘背叛’他们的行为之前，他们肯定会更愿意相信唐人而不是大明。 货币不是林枫急需的东西，所以他也顾不上大量货币投入市场可能引起的物价上涨，一方面高价收购应急物资，另一方面林枫还通过袁崇焕对整个宁远城周边实施了军事管制，强令所有人员的食物消耗需要统一规划。 十数万流民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些人的安置、食物、医疗、卫生等多方面问题都不是几个人能够解决的。 所以林枫只能安排人把这些流民组织起来，青壮劳力全部编入劳工队，一方面承接宁远城的城墙建设，一方面从四周采集木材石料给流民建设城外营地。 妇女、儿童、老人也不能闲着，他们需要负责组织人手清洗营地，监督营地卫生，做饭甚至做一些粗浅的手工活。 林枫考虑问题的时候已经不是从盈利角度出发了，他需要给这些人找事做，确保每一个人都不会空闲下来，因为一旦有人清闲就意味着不公平的歪风会在人群中流传。 不患寡而患不均就会让整个营地成为一盘散沙，甚至导致暴动。 袁崇焕的宁远卫和林枫带来的卫兵已经组成了纠察队，这些部队随时随地都要做好应对暴乱的准备，并且时刻给予这些难民压力，确保没人敢越雷池半步。 所有读过书的人被聚集在了一起，分批分片给未成年且没有劳动能力的孩子教书，临时组建的营地也不可能指望着每一个读书人都有统一的教材，所以只能每天早上由林枫给这些人提供小学的一些识字基础，然后让这些读书人抄写下来去教授给孩童们简化字和粗浅的加减法。 12岁以上具备一般劳动力的孩子被临时编组成了数个儿童队，他们的主要工作是负责警戒、传递信息以及做一些简单的工作。 女孩子们更倾向于集中在一起学习一些手工艺技术，比如纺织、编制之类需要细心和耐心的工作。 林枫的要求标准很简单，这些人做出的纺织品和编织品都会用在流民身上，原材料多是周边商人提供，由林枫安排人手记录每个人的工作成果，用记工分的方式来替代货币的不足。 没错，尽管很多士绅和商人都给了林枫借款，但由于基础货币铜钱不足以同时满足数十万人的需求，林枫也没那个闲情雅致去给他们专门将银子换成铜钱，所以只能临时使用记分的方式来替代货币。 这可以增加这些流民的工作积极性，也能间接安抚流民不安的情绪，同时林枫也是为了把钱能花出去，花到流民的身上，而不是让这些一无所有的流民在经历救助后依旧一无所有，让那些士绅商人再把他们借出去的钱全部赚回去。 所以工分是和银钱挂钩的，初步标准是林枫随口定制的，但随着产能和工作效率逐渐改变，为了确保流民的积极性不被打消，林枫只能用笨办法，也就是缓慢抬升工分价值来保证气氛不会出现问题。 乔羽跟林枫讨论过工分的问题，初步估算中，一个劳动力一天工作的工分在10分左右，其中难民保障工分为3分，占比三成是为了确保老弱病残都能得到这个分，而3个工分是等值一天口粮的价格，也就是说一日两碗米粥加一小块咸菜。 按照林枫的初步计划，1分一碗米粥，1分一份咸菜，其中咸菜可以用其他带有粗盐的食物代替，当然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但大概率是可以保证每个人都能得到一天盐分的基础保障水平。 这3分是每一个难民都有的，但不是白给的，而是林枫以东港总督名义暂时借给大家的，需要大家在前往东港之后，一年内本金偿还即可。 成年劳动力的实际工筹是7分左右，一开始的目的也是为了按照这个标准可以让重体力活的劳动力获得足够的营养，甚至省吃俭用的情况下还可以供养家人，确保家中有三个孩子的情况下依旧能维持饿不死的状态。 当然这一条主要是为了压低工分发放量，在手中货物资源不够充足的情况下，林枫担心难民们赚了工分后就立刻换走粮食，所以不敢给太多工分。 女性劳动力的手工工分也差不多是这个价格，主要原因还是难民们暂时身无长物，草席、箩筐、布匹之类的东西需求量很高。 此外孩童一天可获得的工分大概在3分到4分之间，对比差不多是成年人的一半，主要原因还是孩童的实际工作力要比成年人差，也不会承担较重要的工作，林枫终究是心软，不肯放任孩童去做重体力活，同时也是为了让成年人有个心理平衡。 此外就是那些去学习的孩童，这部分主要是12岁以下，4岁以上的孩童，他们去读书也是会给工分的。 3分的基础保障分之外，每天读书会有2分的学习补助，主要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些经历苦难的孩童更知道食物的珍贵，给他们学习补助可以让他们更珍惜学习的机会，而不是像后世那些吃饱饭只想着玩的孩子一样，散发他们的童真和天性。 没办法，时代就是这样，环境就是如此，对于现代人林枫和乔羽来说，这么做或许很残忍，也是在剥夺孩子的童真，可他们也只能这么做来屈服现实。 当然孩子们好好学习也会有额外的奖励，每一个被临时拉过来凑数的教师都在自己的班里有着固定权利。 那便是每天对学习最认真的孩子，对学习成绩最好的孩子，以及对教师最欣赏的孩子分别可以奖励1个工分，前提是这三个工分对应的三个标准不可以同时出现在一个孩子的身上，也就是说，一个孩子每天最多只能拿到一个额外工分。 这样大概预设下来，一个孩子每年去读书学习可以得到3加2也就是5个工分，表现好的孩子可以拿到6个工分，基本上就能和一个成年人的一天劳动所匹配。 虽然有很多不公平的地方，但在林枫这套临时难民管制记分规则的推动之下，难民们还是很快稳定了下来。 这其中难民的私产并不会被收缴，家资颇丰的难民也可以自己花钱去宁远城里租住房屋，但前提是他们的孩童依旧要接受这份救济，依旧要遵守这份记分规则。 目前来说，1个工分等于一碗米粥，按照宁远城如今的实际情况，大概算下来差不多就价值1个铜板左右。 毕竟大量难民涌入，物价已经出现了变化，加上林枫让袁崇焕临时实施了军管，宁远城又没有太多居民，几乎都是军户士兵，所以价格调控方面还能保持相对稳定。 这个价格自然也有林枫一厢情愿的部分，毕竟这种情况下，真的拿出一个铜板未必能够买走一碗米粥，粮食金贵，周边因为战争早就开始疯狂涨价的粮食价格也让很多原本不需要逃难的百姓跟着来到了宁远。 能够维持这个体系的另外一个原因其实还是山海关至锦州一线早有物资储备，这其中官府的粮仓，军队的仓库以及士绅商贾提前在这里储备，为了战后发财的物资让这一地区暂时不会因为物资短缺而出现问题。 区别在于这个涨价的空间被林枫用唐人信誉给压了下来，在无数次向士绅商贾以及地方实力派承诺可以给他们提供唐人商品，并且是按照一定溢价的价格给货，或是给这些人的后代前往台南读书的机会等方式，林枫最终只是用了个战前物价一倍的价格就稳定住了市场。 商贾和士绅们也没有因为奇货可居就真的敢在这个时候囤积居奇，倒不是他们发了善心，而是一旦价格超过林枫给出的范畴，林枫就会通过袁崇焕给对方传话，摆明了告诉对方，如今他这位东港总督正是需要支持的时候，不指望谁雪中送炭，但也不希望有人借机给他制造麻烦。 雪中送炭的人林枫会给相应的补偿，落井下石的人，林枫保证大唐的军队一定会让这些人的九族团聚，不管你的背后站着的是谁。 这种威胁很有效果，至少大家族在如今的情况下并不想得罪唐人，尤其是辽东局势败坏，他们急需后路的情况下，唐人或许是个比大明更好的选择也说不准。 而那些在朝中有着深厚背景的家族也不愿意得罪林枫，一来没必要，人家已经给了一倍的价格，无非就是这次囤积居奇少赚了一些而已，可谈不上亏本，事情做的太绝，他们还真就不敢保证唐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越是在朝中背景身后的家族对唐人的了解程度越深，他们很清楚林枫本人就是唐人内阁和五大院之下的第一人，还有个未婚妻是唐人司法院的院长，那可是比拟大明内阁的存在，甚至某种程度来说，大明内阁也不见得有人家的权柄更高，得罪这种人完全没有必要。 更重要的原因还是林枫给的补偿确实让这些人非常心动，唐人的很多商品都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可以说谁能先拿到货，谁就能赚到更多的钱财。 从这个角度来说，林枫给出的一倍价格其实还是给高了，因为唐人的商品溢价更高，只要能给他们货，这些人稍微一转手，南京城一个地方就能把价格涨到十倍甚至百倍的地步，可以说林枫只要肯给货，这些粮食物资白送给林枫，这些人也不会亏，甚至依旧会赚。 300万元招募10万流民是台南给出的标准，林枫所作的无非就是调拨一下资金比例，用更少的钱财救助更多的难民，然后用标准内多出的钱财在台南订货，利用加价的方式更早拿到货来补偿给那些士绅商贾。 算来算去林枫和乔羽并没有在这次救助辽民的行动中赚到太多的私利，但事情显然会办的更好，能够归心的辽民会更多，甚至可以通过这次的行为给大明百姓传递更多的信息，通过民间流传的方式让更多大明身处水深火热的百姓知道绝望中还有唐人的地盘给了他们一丝希望。 这样的行为自然会引起大明的不满，但是从大局角度出发，孙承宗又不得不顶着无数御史言官的弹劾来给林枫开后门。 原因很简单，一方面孙承宗是真的不忍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又得不到大明的帮助。大明可没有足够的钱财来救助这些百姓，而且就算有钱，款子批复下来也未必能用在百姓身上。 二来在孙承宗给天启皇帝的密信中，孙承宗还提及了不使辽民投建奴，大明许对唐人忍让的观点。 在孙承宗看来，大唐才是大明真正的对手和敌人，但在建奴危机解除之前，大明反倒是没有余力再去招惹唐人。 忍一时或许可以先易后难，万一操作不当，那可是有可能导致大唐和建奴联手来瓜分大明的，大明可承受不起灭国的风险。 用孙承宗的话来说，大明现如今需要的是实际放弃辽东，包括百万流民，以此来确保山海关防线可以得到加强，大明势力彻底退出关外，让大唐和建奴心生嫌隙，二虎相争，大明渔利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事情可以这么做，却不能有丝毫的文字和话语流传出去，所以孙承宗希望朝廷能有一个态度，那便是对林枫的行为暂时不予回应，并且安排锦衣卫密探混进难民队伍，等流民被唐人带走之后，逐步渗透到大唐的每一个领地里，将来清算建奴后再启用来对付大唐。 孙承宗的做法和计划算得上是老成谋国，不拘泥于礼法和道德，而是一切出发点都以大明如今的实际情况来做考量。 但问题是天启皇帝信任自己的老师很容易，要让那些内阁重臣和御史言官们也接受同样的计划，这件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天启皇帝很聪明，至少是要比他那个弟弟聪明许多，因此即便天启皇帝年岁不大，这位被史书定义为木匠皇帝的大明天子还是做出了接受孙承宗计划的选择。 于是乎就在御史言官们纷纷弹劾孙承宗，内阁重臣们装聋作哑的时候，天启皇帝居然把那些弹劾孙承宗的奏折全部留中，以‘不通政务’的理由给挡了回去。 而在做了这件事之后，皇帝更是密令魏忠贤从内帑中抽调了20万两白银秘密给孙承宗送去，同时皇帝也下令户部调拨天津卫运河粮仓数万石粮食紧急北运山海关前线。 美其名曰‘加强山海关军备’，实际上反倒是密令孙承宗用这笔钱财和粮食救助辽东难民，以此来和大唐争夺人心。 说白了皇帝知道这个时候不适合与唐人公开撕破脸皮，所以硬着头皮也要把唐人争夺人心的忌讳给暂时性遗忘，而是选择堂堂正正的用救助难民的方式来和唐人对垒。 说不上好与坏，只能说这个时候的天启皇帝还是很有魄力的，他那个死鬼老爹在位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他爷爷万历皇帝驾崩之前积攒的内帑还没有被花光，他手里还有余钱可以用来做这些事。 只是天启皇帝终究还是年轻，他暂时还不清楚文官勋贵对于皇宫的关注和皇宫泄密的程度到了如何令人发指的地步。 因而就算是魏忠贤私下安排人手去给孙承宗送钱，内阁还是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只是这一次内阁重臣们依旧选择了闭眼不看，不支持也不反对，就这么看着皇帝和他的老师把这件事做了出来。 其实这算是皇帝与大臣们的一种默契，大家其实都很清楚这个做法是对是错，更清楚自家的体系其实已经不那么好用了。 之所以不支持是因为内阁们并不希望皇帝越过他们来做事，这在无形中是在收回他们手中的权柄，只不过这一次内阁换了一种反对的方式而已。 不反对也是一样的道理，内阁重臣们也被广宁之战的结局给吓到了。养寇自重谁都会，但前有李成梁养寇自重失败，建州女真崛起，辽事糜烂，事情已经走向了崩溃的边缘。 所以在内阁重臣看来，这未必不是一次反击建奴的机会，他们还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觉得通过一次打压就可以让建奴安稳的留在辽东，不会有机会涉足关内，进而依旧可以让他们继续玩那套养寇自重的把戏，继续把辽饷当成自家的额外收入。 第二百六十七章 难民的稳定 第266章 难民的稳定 看着本不该出现在寒冷冬日了的火热工地，看着街道上不惧严寒奔跑的孩童，这是杨勇第一次在苦难的日子里从孩子们的脸上看到笑容，那种氛围让他非常喜欢，难以言喻的一种奇妙感觉。 他不是个善于言词的人，和这个时代大多数没有读过书的人一样，杨勇也不过广宁卫的一个普通溃兵而已。 在广宁城失陷之前，他从未丧失过保卫家乡的勇气，甚至已经做好了要死在广宁城的准备。 可是当城内开始动乱，搞不清楚究竟谁才是敌人，谁才是自己人的情况发生在眼前的时候，他迷茫了，心里那些曾经被将军灌输过来的勇气像泄了气的羊皮筏子一样，短短几个呼吸之间便消失殆尽。 这个时候他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和妻儿，想到了自己麾下的那些苦哈哈的军户，想到了城外可能遭遇不错的丈人一家，也想到了他自己一个大明百户在面临建奴这样强大的对手时是多么无能。 最开始得到的消息是王总督的队伍溃散了，无数士兵听到建奴打来的消息便抛弃了总督的队伍。 紧接着又有人传言总督带头逃跑了，站在城墙的杨勇并不知道这些消息的真假，但他看到远方城外正有军队在快速想远处逃离，似乎就在印证着这种传言。 这一刻的杨勇其实还在坚守岗位，在他看来消息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顶头的千户大人还没有跑，城墙上的兄弟们并没有得到命令，他可不想当这个出头的椽子去给千户大人的刀添加战绩。 很快，城里的动乱越来越严重，负责各个城门和城区的士兵开始乱跑，杨勇甚至都没有看到他们身后是否存在追兵，只看到了整座城市的人都开始跟着跑了起来。 然后就是千户大人突然从城墙上消失，等杨勇在混乱的人群中看到千户大人的时候，后者已经带上家丁护卫着财物和家人离开了广宁城。 直到城墙上只有他一个百户是最高指挥官的时候，杨勇才算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并且意识到这或许是自己离开广宁城的最后机会了。 带上家人，杨勇很清楚这么乱哄哄的逃跑是个非常危险的事情，乱军也好，流民也罢，当人数超过一个临界值的时候，混乱就会是必然出现的情况，而要想保护好自己的家人，他就需要确保自己能够拥有一支武装力量。 幸运的是这个时代的士兵同样缺乏主见，他们没读过书，很多人甚至都没有离开过广宁城，生活环境的固话和信息不通畅使得士兵们只能下意识的去选择相信自己的长官。 而当杨勇带着他的家人和麾下士兵以及他们的家人一起离开广宁城的时候，很快便又有了相熟逃难的其他士兵和他们的家人逐渐聚集在杨勇这支队伍中，直到他们感到宁远的时候，这支队伍的规模已经超过万人。 其中还保留着武器，并且被杨勇组织起来主动在队伍两侧保护家人的士兵超过了1000人，另外还有三千多青壮男子也被临时编组到了这支保持行军状态的难民队伍中来。 这并非是杨勇的组织能力真的很强，而是当难民潮发生的时候，广宁城的百姓们自发的和相熟的人结伴而行，再想到有军官组织士兵维护家人，更多的百姓就会倾向于信任或者抱团取暖的想法而汇聚过来。 这样规模的队伍一度让杨勇有些紧张，毕竟在这样一个兵荒马乱的时代，私自汇聚难民青壮，队伍中还有超过一千人的明军武装携带了武器，这很明显就是一些啸聚山林的乱匪才会做的事情。 所以为了避免误会，在这支大军抵达宁远城之前，杨勇还专门派遣了亲信士兵骑马提前赶到了宁远城来报信。 目的很简单，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顺带着也要和地方文官们保持一定的联系。杨勇不指望地方官真的能给救济，最起码这样一个队伍兵临城下，在有组织的情况下，地方官们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也是会给一些粮食的。 然而抵达宁远之后杨勇就傻了眼，因为所有难民在抵达宁远城下的时候就已经遇到了对方负责接待和维持秩序的衙役以及士兵。 不管杨勇这支队伍的人数有多少，也没有在意杨勇等人手里还有武器，那个负责管理流民的明军百户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唐人林总督在宁远设立了粥厂，只要是逃难的明人都可以去领粥，不过所有人都给我听好了，吃了唐人老爷的粥就要遵守唐人老爷的规矩，谁敢在这里闹事，我们袁大人可以看在大家都是明人的份上不去计较，唐人老爷会如何反应，那可就不归我们管了。” 杨勇心里一惊，换做是普通百姓，大家对于唐人还没有多少了解，跟本不知道所谓的唐人又是哪里的土财主。 可身在军中的杨勇却十分清楚唐人是怎么回事，要知道他在广宁城的时候可是接触过唐人武器的。 毛文龙游击可是送到广宁不少唐人武器，其中就包括了燧发枪和那种被叫做飞箭2号的火箭弹，杨勇是亲眼见过那些武器试射的，很清楚唐人的实力有多么强大。 一边约束着自己麾下的士兵，杨勇一边通过自己的士兵把消息在自己人之间传开，并且明确警告大家不要去招惹唐人，一定要遵守规矩。 可偏偏人群中总会有些脑子并不是很灵光的人，其中就有数十个壮汉在领取了唐人的施舍后十分不满，觉得唐人给的粥比不上朝廷的粥厂，是故意贪墨了本该给他们的粮食，一个个骂骂咧咧的说些怪话，还故意让宁远的士兵和观摩团的护卫听到。 宁远城的守军倒是没什么反应，他们就像其他地方的明军一样，一个个闭着嘴巴不说话，就好像什么也没看见一样。 反倒是观摩团的一些人会主动辩解几句，摆明了告诉大家这是大唐东港总督的施舍，而不是大明朝廷的救济。 那些闹事的人可没有这个概念，他们搞不清楚大唐是怎么回事，在他们的眼里，所谓的大唐无非就是大明的一个土司领地，差不多和白杆兵、酉阳兵一样，都是那些附庸在大明内部的土司。 在这方面大明还是很有优越感的，所以很快这些人的怪话就换了词句，从一开始的贪墨变成了欺辱，说大唐拿了朝廷的银钱却只肯给百姓喝稀粥，比那些贪官更可恨。 事实上林枫能在短时间内收集到的粮食非常有限，所以最初分配给流民的食物也非常的少，不过对于这个时期的难民来说，这些少量的食物是足以让他们维持生命的。 毕竟广宁城距离宁远不是很远，而且广宁城的陷落仅仅是内部动乱，并没有建奴军队在外面攻入堡垒。 所以很多人是有着充足时间逃难的，甚至还有很多人趁乱又返回了自己的家里，从家里带走了足够的食物和金钱，因为城里只有士兵们在乱跑，真正大规模的动乱和互相残杀反倒是没有发生。 孙得功急于给他的主子拿下广宁城，而他的兵力有十分有限，所以在制造混乱之后，他的有限兵力主要集中在了广宁城的粮仓和王化贞囤积武器的仓库中，反倒是间接约束了麾下士卒对广宁城的破坏。 杨勇并没有阻止那些闹事的闲汉，他的心思都在与袁崇焕这位宁远守备取得联系方面，毕竟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如何像上官解释自己的实际情况，否则他一个广宁城的小百户本身就有了当逃兵的事实，在加上纠集起了上万人的队伍，这事朝廷可不会给他一丝辩解的机会。 唯一的做法只能是汇聚路上这些难民手里的财富贿赂上官，袁崇焕也好，锦州的祖大寿也罢，总归是要找个比自己官大的人来疏通关系。 只是还没等到杨勇想到办法去联系袁崇焕的时候，袁崇焕居然就直接在一小队明军士卒的护卫下找到了他。 “下官广宁百户杨勇，拜见袁大人。” 该有的规矩杨勇可不敢有丝毫错漏，这方面他很清楚大明文官的脾气秉性。当然他也不是完全没有防备的，至少这万余人的队伍在他的维护下顺利抵达了广宁，这也意味着那1000余明军士卒和三千多青壮已经和他牢牢的绑定在了一起。 可以说这些人一旦脱离了他的指挥，瞬间就会变成一团散沙被别人随意拿捏，而跟在他身边的那些士兵和低级将领对此也是心知肚明。 一路上他们可没有得到其他人的任何帮助，这也使得大家很清楚要团结在杨勇的身边。所以杨勇的身后始终跟着数十名身穿明军制式铠甲的士卒，这些人尽管同样跪下向袁崇焕行礼，但警惕心却丝毫没有放松。 袁崇焕只是瞥了一眼就看出了对面这群人紧张的样子，他也通过探马大概了解了这支队伍的情况，大概也能理解对方的心里。 所以袁崇焕没有再用平日里习惯的鄙夷态度，反倒是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起来吧！你的事情本官已经知道了，具体奏折近日便会快马城堡给孙承宗孙大人，此间秩序暂时由你带入维持，记住本官的话，莫要让百姓之间出现混乱，事关大明与大唐关系，出了事谁也保不住你。” 杨勇心里一松，立刻应承了下来。说起来他对于袁崇焕的安排是非常满意的，既没有拆散他的队伍，也没有追究自己的责任，反倒是给了一个合理的名头，这算是帮助他维护了地位。 说不上纳头就拜，最起码杨勇对于袁崇焕的感官还是很不错的，真要是眼前这位上官愿意露出一些招揽之心，杨勇倒是觉得可以选择投效，毕竟自己现在还是无根之萍，总是需要庇护才行。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杨勇和他麾下的士兵就成为了宁远城维持治安的力量，当然也成为了宁远城外围的第一道防线。 对于那些闹事的青壮汉子，杨勇的手段很简单，直接亲自带入把那些人绑起来挂在木杆上晾了三天，整个营地便再也没有了闹事的人。 一开始杨勇还担心救助的粮食不够用，这样他恐怕还要继续使用暴力手段来维持秩序，他自己很清楚，暴力只能震慑一时，一旦粮食持续不能供给，乱局早晚有一天会让这里的秩序彻底丧失。 只是很快他的这个想法就彻底消失了，那位不太喜欢露面的东港总督从周边士绅商人手里借贷了大量粮食和物资投放到了宁远城外的灾民身上，甚至因为那位总督的突发奇想，整个宁远城很快就成了一个大工地。 尽管冬日苦寒，很多难民身上的衣物并不能完全御寒，可宁远城的建设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了起来，甚至就连杨勇身边那些士卒们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一开始兄弟们始终保持着警惕，不相信宁远的明军更不相信那狗屁没听说过的观摩团，甚至无数次兄弟们都想趁夜去偷袭观摩团的守卫，把那些女真人干掉换取军功来洗脱逃兵的责任。 可如今只是过了一个月的时间，兄弟们每天在街面上巡逻的时候就开始有了新的话题。 大家每次遇到的第一句话就是“今天搞到工分了吗？” 第二句肯定会是哪里有额外的工分可以赚取，又或者是觉华岛方向又开来了唐人的货船或者大明海商的货船，那里的商品被定价了多少工分，要去哪边换东西更合适。 除了关于工分的讨论之外，宁远城南面城墙外的空地也成为了大家讨论的话题之一。 那里被唐人的总督设置成了交易市场，一整个白天那里都是各地商人贩卖商品的地方，无论是来自山东的海商还是北边的蒙古商队，亦或者是晋商或者从山海关一路来到这里的京师商人，他们都会被汇聚在那里出售他们认为可能赚钱的商品。 难民们自身就有一些财富，但那个市场使用工分交易更加方便。因为那位唐人总督承诺工分可以按照一个最低价格来兑换唐人的纸币或银币，并且总督府会给一定数额的工分开一份证明，这份证明可以让商人们有限购买唐人的商品。 林枫这一招其实还是穿越者们最初玩的那一套溢价玩法，无形中用优质资源商品抬升工分价值，通过记账交易的方式解决货币不足的问题，同时也可以让商人们愿意主动出售他们的商品来换取更多工分的积攒。 说白了就是个时间差的游戏，难民们如今的状态处于没有财富的状态，林枫用自身和唐人的信用免费借给了他们一笔钱，也就是所谓的工分。 而商人们信任唐人，又想购买唐人的商品获利，就只能把这个时间差主动承担起来，用自己的商品来承担难民们没有钱财收益的这段时间的损失。 财富只要流通，这笔账就很容易通过运转来消弭和转移，只要唐人的信誉不丧失，这套玩法就可以一直运转下去，直到林枫主动取消这个玩法。 难民们看不懂这其中的操作是因为他们的见识少，而且大部分人的心思还在生存的艰难中正常，跟本没心思去仔细思考。 可一直在街面上巡逻的杨勇却敏锐的意识到了这套操作的好处，最起码在他看来，那位林总督无非就是让人在本子上记录了他和他麾下士卒的名字，然后每个月给所有人记录一笔，通过这个账本和大印，他们就可以直接去购买东西，这可相当于所有士卒的薪水都由那位总督大人来发，他这种百户根本就没有了插手士卒军饷的机会。 问题是大家都不用再携带金钱出门，自然就不会给小偷机会，大家也不需要担心钱财丢失。 而购买东西的之后只需要提及自己的名字和编号信息，商人们那里就可以直接记账，在唐人老爷安排的账房监督下，双方修改一下工分记账本即可。 操作起来看似有些麻烦，但却实实在在的让很多人省去了不必要的开销，因为工分本身数量有限，记录工分的人和销账的人又是两伙人，彼此会监督，同时也会对恶意涨价的商家做出处罚，可以说百姓们反倒是可以用公平的价格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无形中就让很多百姓对这个做法非常支持。 袁崇焕也在研究这套玩法，但研究了几天他就放弃了，因为这套玩法的底色是大量账房以及监管，是说白了投入的人力根本就不是大明现有环境能够支持的。 甚至按照袁崇焕的估算，那些负责记录工分和销账的人就是一笔额外开销，这笔开销也就是在难民营地这种情况下可以暂时运行，一旦人数过多，成本就会高到令人发指的地步，根本就不是正常的市场逻辑准许存在的产物。 至于林枫为什么还能维持下这种行为，说穿了一方面是因为林枫有钱，有着财政院的救灾拨款，按照平均每个人30唐元的标准发放，林枫连10分之1可都还没有花出去，根本就不需要担心额外支出会把这个体系拖垮。 其次就是白天的市场结束后，到了黄昏时分，同样的位置还会点燃火把举办夜市，也可以说是宁远城如今的黑市。 这里是可以把工分兑换成碎银子或铜钱的，只不过完全就是个无管控的市场，一切交易全靠交易双方自愿。 这就相当于给了工分换钱一个口子，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工分无疑会出现溢价，这就意味着难民们可以更加确定工分的储备价值，而不是一口气全部兑换成物资或银钱，间接的就导致了不少工分储蓄在了账本之上，实际流通的工分就不会有想象中的那么夸张，实际在市场范围的工作人员也就不会有预想中的那么多。 何况这也是林枫的一次尝试，他希望培养大批量能写会算的基础人才，这些人会是未来大唐各个银行的基本工作人员，正式彭少杰急需的工具人，林枫已经和彭少杰说好了，一个人中介费至少2块钱，这部分成本靠着中介费就能赚回来。 至于会不会有人做假账，内外勾结让一些人无形中比别人多许多工分，林枫的应对其实也非常简单。 乔羽会不定期抽查和巡逻，发现一例百倍处罚，不打人不骂人，全家老少一起还债就行了。 每个难民获得的工分数量是有限的，所以交易量很小，监管也不是很困难，只需要盯着一些看起来就不太老实的人，短期内维持稳定基本没有问题，反正这制度也不是长久执行的，林枫只是需要稳定的难民愿意跟着去东港就行了，谁会在意这里面有没有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不出大乱子就算胜利。 第二百六十八章 杨勇劝罗家父子 第267章 杨勇劝罗家父子 杨勇对于如今的宁远城十分满意，至少在唐人对待难民的安排方面，他是非常满意的。 原本麾下有一千士卒，还有三四千的青壮可以调配，这给了杨勇很大的危机感，同时也增长了他的一丝野心。 在来到宁远城之前的路上，杨勇在脑海里曾经做过两份计划。 第一个计划就是顺利抵达宁远城，然后以退为进，先向袁崇焕表示投效和臣服，毕竟在杨勇看来，一些大明的官员还是需要他这样的武将主动投效的。 杨勇有信心凭借自己麾下的士卒能在袁崇焕麾下混个千户当当，至于会有部队被拆分，这原本就在他的计划之中，只不过考虑到文官们习惯性卸磨杀驴的前科，他也做好了一旦被文官翻脸处置，他的麾下直接带队救下他和他的家人，转头去投效辽东将门如今的代表祖大寿的打算。 第二个计划便是向东去投靠建奴，尽管这会让很多跟随他的士卒和百姓十分反感，但真要说有多么反感也不至于。 众所周知，辽东局势的败坏就是辽东将门和大明文官共同努力的结果，在不当人方面，这两家其实差不多少。 反倒是建奴虽然凶蛮，但只要肯遵守人家的规则，心甘情愿的去给人家当奴才，活命吃饭总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年月辽东生存不易，很多活不下去的蒙古人和明人都投效了建奴，也别和他们这些没读过书的人说什么家国大义，大家听不听的懂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跟着大明明显吃不饱，甚至还有可能被饿死，倒不如去找一个可以活命的机会。 唐人的出现算是杨勇的一个意外之喜，至少一个月的时间里，杨勇通过自己麾下的士卒已经收集了不少关于唐人的消息。 远的那些倭国之战总是带有一些传说色彩，很难鉴别真伪，但不远的浑河之战却是很多东边来的难民都能说出个一二的。 几百人从浑河冰面上突袭建奴正在进攻的上万人军队，哪怕这其中有黑夜即将降临，建奴主动后撤的因素。 哪怕是唐人的第一波冲锋伴随着飞箭2号的火力覆盖，建奴对于飞箭2号还不太了解，种种因素放大了突袭效果。 但实际交手之后，野人女真硬撼建奴主力，欧洲火枪手列队平推，甚至近身后敢于反冲锋刺刀见红的作战风格还是给建奴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从赫图阿拉起兵开始，到萨尔浒再到抚顺关，建奴还真就没有遇到过几次正面被反冲锋打崩的局面。 尽管这些战绩实际上并不是唐人亲自出手，而是野人女真、欧洲红毛夷为主的雇佣兵队伍打出来的，但由此可见，唐人也必定有着他们强悍的一面才能管理好这样的下属。 事实证明，当乔羽抱着轻机枪在浑河岸边喷吐火舌的那一刻，建奴就已经彻底丧失了进攻的勇气，用实际证明了唐人拥有着更强大的武器足以震慑不可一世的建奴。 杨勇没机会见识那样的场面，也不打算去见识，在宁远城，还没完全做出决定是否要选择袁崇焕还是唐人的时候，杨勇麾下的士卒就已经有了一个昔日的战友，如今的竞争对手。 来自西平堡的守军依旧有近1500人在伤愈后归队，并且整个西平堡守军也成为了宁远城外围负责治安的队伍之一。 日常巡逻中罗一贯总会带队与杨勇相遇，一开始双方还没有太多接触，似乎是因为双方都有脱离明军序列投靠唐人的嫌疑，似乎是都在担心被对方鄙视一般。 可随着整个辽东地区越来越多的难民汇聚向宁远城，两支队伍之间需要交涉协作的工作越来越多，杨勇又是个脑子灵活的人，这才主动私下请罗一贯喝了几次酒，双方这才算是有了交情。 1622年2月初，宁远城南城墙外大市场边缘的一家小酒馆里，因为赶上了两人轮休，工作都交给了副将，罗一贯也意识到了要拉人和他一起增加自保力量，所以这一次他主动邀请了杨勇。 所谓的小酒馆不过是个临时性质的木棚，商家来自锦州，据说也是托了祖大寿的关系才向那位林总督租了这个靠近市场的位置。 虽然是木棚，但周围还是奢侈的用上了兽皮和木架来遮风挡雨，数个小火炉烧的火热，倒是让这小酒馆里格外的暖和。 在门口刚刚清理好身上的积雪，杨勇便带着三四个亲信家丁直接走到了罗一贯坐着的那张桌子旁。 双方早就相互熟悉了，罗一贯也没有起身相迎，反倒是毫不避讳的跟自己儿子罗俊杰说道：“为父还是决定要去山海关向总督王大人谢罪，此刻广宁已失，辽西只剩下宁锦一线抵御建奴，哪怕王大人此刻也要多多保留可战之兵才能抵罪，想必为父也不至于被问罪。” 罗俊杰看了一眼坐下的杨勇，随即想了想说道：“父亲，我部只有1500将士，将士家属和西平堡百姓还有万余人，如今吃喝全靠唐人总督供养，若是现在离去，岂不是让唐人耻笑我西平堡失信？” 罗一贯没有回答儿子，而是转过头看向杨勇问道：“杨兄弟有何想法，听说杨兄弟最近联系上总督府一个同姓官员？” 杨勇点了点头：“福建杨家人，真算起来，英宗朝那会儿还和我是本家，只是这都上百年了，如今只能以同族相称，可不敢再论及辈分。” 看见罗俊杰疑惑的目光，杨勇笑道：“总督府总督秘书处秘书杨禹杨大人，也是巧了，前几日与总督府对接上月工分的时候杨大人来检查，听到我是广宁人就顺口问了几句，这才联系上的。” 罗一贯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杨兄弟是准备投效唐人，跟着唐人去东港？” 杨勇也不隐瞒，直接点头道：“是的，那位杨大人和我说了他的情况，也说了唐人以及东港的情况。说起来一开始我是不信的，可是这个月以来我们一直与唐人麾下的官员接触，公道自在人心，杨某听闻东港总督府正需要招募兵勇，索性打算带着麾下兄弟去投靠。” 罗俊杰显得有些急切，小声说道：“父亲，大明如何儿子不敢说，但这广宁、锦州、宁远乃至山海关一线如何情况，父亲可是亲身见证的。这辽东从来就是李家、祖家的辽东，可不是朱家的辽东。” 没等罗俊杰说完话，罗一贯便轻咳一声打断了儿子的话：“俊杰，此间事必须要给大明一个交代，不然无论我罗家投靠了谁，叛乱背叛一类的评价必然会落在我罗家的头上。” 摆了摆手止住儿子要说的话，罗一贯又道：“既然已经在西平堡接受了袁大人的命令，我罗一贯自然也不能背信。所以你带领500士卒去投效唐人，为父会带着1000士卒前往山海关向王总督请罪。” 罗俊杰显然对这种做法不满意：“父亲，此等做法既不能讨好王总督，又会得罪林总督，非是明智之选啊！儿子看来，要么不做，要么做绝，两头下注反而两头不讨好，我罗家若只有一半士卒投靠任何一方，将来必然在任何一方都不会受到重视，倒不如直接选了一家，倾心投效才是上策。” 杨勇也有这样的想法，特别是杨禹和他认了亲之后，对于唐人在台南的行为有所了解之后，都不需要对比大明，他就知道了自己该如何选择。 而在此之前，他也是希望能拉上西平堡罗家军的，毕竟罗家人是在西平堡和建奴真的打过仗的老兵，尽管是守城之战很难看出罗家军的实力，可毕竟相对于大明其他军队来说，敢守城也绝不是一般军队可以比拟的。 所以拉着罗家一起去投靠唐人，无形中也能增加自己的筹码，不敢说一定能以此从唐人那里获得更多好处，至少自己那位族兄在唐人面前说几句好话，未来自己家族也能更快在唐人地盘立足。 想到这里，杨勇点头说道：“罗兄，小弟以为罗公子说的没错。大明什么情况我等败军之将无言评论，但要说亲眼所见，这宁远城外的十数万难民可就有话说了。” “历朝历代都有救济难民的行为，可如唐人这般给予工钱，还让孩童读书的救济方式，小弟却是第一次见，也从未听说过有先例。” “不瞒罗兄，我那位族兄和我说过，总督府从唐人内阁那里报账的价格是每救济一个难民，内阁实报实销30唐元，第一批10万难民的300万银元已经到了总督府的账上，尽管运输钱财还需要时间，可那位林总督已经可以把这份证明拿出来提前向士绅商人借贷了，这才能安置好如此多的难民，对比大明，罗兄以为朝廷肯拿三百万两银子来救济难民？” 罗俊杰先是一愣，随即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真有300万唐元那么多救灾款？我等虽与唐人同出华夏，可毕竟那是几百年前的事情，比我大明建立还要早，期间还能有多少血脉亲缘，唐人为何如此大价钱救人，难不成真像那些文人说的一般，是要与大明争夺天下人心，取而代之？” 杨勇冷笑：“争了又如何？我那位族兄可是跟我说了，300万唐元还是第一批款子，唐人内阁在宁远城只有万余难民的时候直接就把钱划到了东港总督府的账上，如今城外难民以经快有20万人了，人家唐人内阁可没有去讨论要不要追加救济款，而是直接把第二笔300万唐元花了出去。” “距离咱们最近的朝鲜、山东、天津等地都有商人和士绅接到了唐人的订单，人家唐人是派人直接上门送钱，听说定金直接过半，根本不怕商人拿了钱不给货。看看这海边的货船也能知道，每天都有大小货船进出，那些商人可是到了码头就卸货，从来没听说过有商人敢囤积居奇，可见唐人付款效率远比大明更高，对待商人的管控力度也绝非大明可比。” 罗一贯和罗俊杰父子倒是沉默了，因为他们很清楚杨勇说的这些话大概率就是真的。不说唐人总督搞的那个工分制度确实能买到东西，就是这宁远城的物价也并没有像往年灾害之时那般混乱猛涨，由此可见唐人确实有些手段。 之时罗俊杰还是有些不太真实的感觉，忍不住说道：“那可是300万唐元啊，换成大明官银，差不多360万两，堪比一年辽饷了。如果真有第二批也已经到账，只用在难民身上，怕是人人都能成为小地主，难不成那位林总督也和大明文官是一丘之貉，直接漂没了大半？” 杨勇轻咳一声，压低了声音说道：“并非如此，我那族兄说过，唐人有唐人的规矩，总拨款一成是浮动资金，也就是说，只要林总督能把这件事办的漂亮，300万唐元的一成，也就是30万元，林总督是可以堂而皇之的方进自己口袋的，这是唐人的规矩，也是很多人都愿意去唐人那边做官的原因之一。” “人家唐人内阁拨款的时候就考虑了下面办事官员的问题，不管是贪墨也好，其他原因也罢，人家定下了规矩，只要把事情做好就可以合法拿走一成，而且还是可以纳税的部分，哪个部门也不能因此找后账，合理合法的公开得到好处，可比贪心不足做假去贪墨要来的更安心。” 罗一贯微微点头，忍不住叹气道：“唐人当真是富裕啊！这种事都敢公开给官员分钱，可见唐人是真的不差钱。喂饱了下面办事的官员，这些人才能干点事，说不上好坏，只能说人家是真有钱啊！” 杨勇点了点头：“宁远这里给难民的待遇很一般，主要的原因还是运输力不够，唐人急需大量物资救济难民，自然就必须给那些商贾和士绅一些好处，我那位族兄说了，林总督亲自出面，台南那边还有李旦集团的许部长亲自出面，直接和商贾士绅谈判，双方约定救济阶段一切物价按照市价一倍核销，这是唐人给所有商人和士绅的让步，想和唐人做生意，那就老老实实的赚一倍收手。一旦双方签订契约，再干以次充好，缺斤少两或者囤积居奇，唐人就会给予最高标准的处罚，罚到违规者倾家荡产，全族上下发卖为奴为止。” 罗一贯有些不屑：“唐人真有那般手段，那些士绅商贾可都是大明人，他们难不成敢于跑到大明来执法不成？” 杨勇点头：“一开始小弟也是这种想法，可我那族兄说了，唐人没打算通过大明来对那些士绅商贾进行处罚，但唐人会对这样的人进行登记，公开这些人的行为，并且不再和这些人进行商业贸易。情况严重者甚至会禁止其出海贸易，倭国、琉球、安南、算上最近联系的朝鲜，都已经与唐人签署了相关贸易管控条例。” 罗俊杰挠了挠头：‘如此说来，商人士绅无非就是不能再做海贸，在大明内部的生意可不会受到影响，人家完全可以不当回事啊！’ 罗一贯却是摇头：“没那么简单，口碑坏了，只要唐人愿意散播这些消息，其他商人以后怕是也要对这些人小心谨慎一些，没了口碑就难做生意，何况唐人强势，谁知道唐人以后会不会有其他报复手段，得罪唐人完全是得不偿失。” 杨勇点头：“没错，何况唐人给了一倍价格，虽然比不上往年灾年时那些商人囤积居奇的十几倍甚至几十倍利润，可胜在稳定，唐人现款现结，给钱痛快，落袋为安总好过其他商人抢走机会要更划算。何况唐人交易可以给现银，也可以给唐元或唐元纸币，那可都是如今商人士绅囤积的货币，谁都想拿着唐元去唐人那里购买唐人的商品，转个手唐元纸币又能再赚一笔，谁会拒绝。” 罗俊杰点头道：“如此说来唐人做事还真是很有条理，可比大明那些官靠谱多了。” 说话间罗俊杰的目光又转向自己父亲罗一贯的身上：“父亲，咱们罗家也不算愧对大明了，是那些将门和文官先克扣咱们军饷，指挥作战又一个个胡乱指挥，这才有了辽东如今这个局面。李家掌控辽东的时候，建奴可没这个胆子敢来挑衅大明，说白了还是文官那帮人在背后憋坏水，这样的大明咱们罗家也没必要死守，不如趁着如今的机会转投唐人，为子孙后代挣一份基业。” 杨勇连连点头道：“是啊罗兄，我那族兄和我说过，唐人今年要开发那个叫美洲的大陆，据说比大明还广阔，而且还有大片平原可以耕种。唐人正是急需人口的时候。据说唐人官府内部还有规矩，凡是唐人都可以自住招募家丁队伍去开拓美洲，谁占了就是谁家的地盘，那位林总督可是打算在辽东招募上万骑兵去美洲抢地盘，以那唐人的数量他们肯定没办法自己拿下那里，到时候终究还是要交给亲信家丁来管理那边的土地。” “罗兄你想想，一个大明这么大的土地，唐人数年内最多只能送过去十几万人开拓，每个人又能掌控多少土地。说不准到时候我等也能摇身一变成了大地主，家家坐拥万亩良田呢！” 最后这一句话算是彻底说动了罗一贯，尽管罗一贯心中对大明还有忠诚，但碍于他成长的这个时代，为家族建立基业可是根植于每个人的心底。 说穿了效忠大明的目的一样是为了自己的家族，而并非文人渲染的家国大义，至少大多数会是这般想法。 所以罗一贯终究是难以拒绝这样的好处，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万余骑兵，林总督真的有那些钱能养的起这么多骑兵？要知道李家最巅峰的时候也不过只养了3000铁骑。” 杨勇笑道：“这就是罗兄你不知道了，10万难民就是300万唐元，林总督只需要用不到100万就能让这些难民活的很好，剩下的200万可以用招募青壮，组建难民护卫力量的名义花出去。我那位族兄说了，台南那边已经在采购武器装备了，200万唐元按照辽东李家的模式养铁骑，罗兄觉得能养多少？” “而且这还只是第一批，刚才小弟不是说了么，第二批拨款也已经到账了，说起来这可就是合计400万唐元，别说是1万铁骑了，就是再翻个倍，林总督也养的起。” 罗家父子被杨勇的话给震住了，仔细一琢磨，这账还真就是这么回事。要知道10块钱唐元就相当于12两银子的实际购买力，别看商品价格翻了一倍，但那也是相对于商人最初采购的价格，而不是市场零售价。 所以说每个难民12两银子的开销，是完全可以支撑难民生活一整年的，要是家里孩子多，按照这个标准来计算，恐怕一家人安稳生活两三年都不是问题，最起码温饱问题不会有。 可是一个地方大员就可以公然拿走这么多钱去组建军队，这事怎么听都感觉有问题，罗一贯也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这不是纵容地方大员私募兵员么，唐人就不怕林总督有了兵之后造反吗？” 杨勇笑着摇了摇头：“不怕，唐人本来就不到千人，他们要掌控的地盘比大明还大，怎么可能担心自己人造反，人家巴不得自己人麾下都有追随者，这样才能让他们掌控更大的地盘。” “何况倭国九州之战的事情罗兄也是听说过的，唐人还有很多武器没有拿出来使用，想来威力必然会比现在出现的武器更加强大，人家有自保手段，更是不用担心了。” 第二百七十章 唐人的太祖之风 第268章 唐人的太祖之风 罗家父子其实对于杨勇的心思很清楚，只是罗一贯有自己的坚持，而罗俊杰因为还年轻，所以更期望更大的舞台。 尽管袁崇焕在西平堡时就已经说服了罗一贯，但实际上这样的说服中还隐藏了另外一层意思，这也是袁崇焕时候能顶住弹劾的主要原因。 通过给孙承宗写信，这件事尽管有先斩后奏的嫌疑，但天启皇帝还是默许了。 别看小皇帝对朝堂的影响力还很弱，外人还对这个小皇帝不是很了解，但要说这位小皇帝没有自己的主见，那显然也是不现实的。 从现实的角度来说，当时在西平堡的情况下，保全三千士卒和全堡百姓的唯一办法就是接受唐人的招募。 这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大明和大唐的一种默契，也是一种妥协。 后金其实并不在意大唐插手辽东战局，从后金的角度来说，抵抗越是激烈越需要他们尽快解决，只有整个辽东的抵抗削弱到了一定程度，后金满万不可敌的传闻才能深入大明每一个将士的心中。 之所以还要犹豫反复，之所以还需要杨勇来劝服，说白了不过就是罗一贯的一个对外姿态而已，这件事是儿子和杨勇‘苦劝’的结果，又有袁大人的妥协，从哪个角度来说都不需要自己背锅，也算是罗一贯做出这样的姿态时，心里还给自己留下了一个将来是不可为时回归大明的借口。 至于袁崇焕的那点小伎俩，说实话罗一贯并不看好，无非就是打了这么久的败仗，当一丝希望出现的时候，他不愿意放弃而已。 看着罗一贯沉默着点了点头，杨勇笑道：“罗兄，实不相瞒，我那位族兄托我帮他从难民中招募青壮从军，按照林总督的要求，首批招募的青壮至少三千人，需要具有一定的搏杀能力，等总督府从蒙古人购买的马匹送来之后，这些人是要全员成为骑兵的。” 罗一贯微微一愣，倒是一旁的罗俊杰忍不住问道：“杨叔，你那位族兄不是在总督府当秘书吗？这秘书也能管这么多事？我听说秘书不就是给官老爷当助手，负责安排官老爷的日常型形成、整理文件，并没有实际权利的工作吗？” 杨勇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毕竟在如今的宁远城，因为林枫这个东港总督来到这里解救难民，很多有心人就会私下打听一切关于唐人的事情，而偏偏林枫又缺乏人手，自然就会优先从难民中挑选一些读书人来工作。 这些有心的读书人只要愿意和林枫身边的秘书多聊几句，很快就能大概梳理出唐人的体系和官帽子大小，对于秘书的大概职责也就有了了解。 点过头之后，杨勇却又笑着摇了摇头：“唐人的秘书是个统称，其实工作范围还是很广的。就拿那位林总督来说，他就有很多个秘书来协助他工作。” 看着一脸不解的罗家父子，杨勇挠了挠头道：“我也只是了解个大概而已。” “林总督在台南还是台南警察局的局长，在那边他有一个专职秘书负责协助他处理日常工作，同时监管警局秘书办公室。这个秘书办公室里的秘书负责日常文件的整理、书写、提供建议以及根据林局长的要求来进行回复和传达，相当于我大明各级官员身边的幕僚，只不过唐人的秘书各司其职，比大明官员的幕僚职责更细致一些而已。” 这是杨勇和杨禹的理解，也是大明人最容易接受的理解，所以罗家父子只是点头，算是听懂的一种回应。 杨勇又道：“东港总督府这里也是一样，对应不同的职责，林总督需要另外一套秘书团队来处理总督府的相关工作，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也不清楚，总之我那位族兄就是在台南农业部门被林总督调过来直接进了总督府秘书办公室工作。” 说这话的时候杨勇的脸上满是得意，似乎是在为自己有这样一个亲戚而感到骄傲，可在罗家父子那里却是父子二人一头雾水的相互对视。 很明显这种跨领域调动在大明也不算是新鲜事，官员终究是官员，跨领域调动似乎自古就是正常现象，可没有所谓的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办这个说法。 可罗家父子是军户出身，对于这样的操作实际上是非常厌恶的，甚至会感到恶心，觉得官员们干这种事就是不当人。 总觉得自己可以管理别人，可辽东一次又一次的败局无不在说明文官指挥军队，压制武官就是在小丑跳舞，当着面丢人。 理想化，不切实际，这是罗家父子对大明文官的基本认知，至少是他们在辽东接触的大部分文官都是如此。 虽然不愿意说上官坏话，但只有父子对视的情况下，彼此默然交流一下那些文官的坏话还是没有问题的。 就比如这广宁之战，王化贞但凡有点军事常识也不会有今天这般结果，不说广宁重镇内缺少军事管控，轻松就让孙得功制造了混乱。 便是三岔河、西平堡、镇武堡一线的布置，也摆明了就是添油战术，静待后金逐个击破的垃圾战术。 王总督的战略构想是利用三岔河一带逐步消耗后金进攻锋矢，说白了就是把战争当成了棋局，自顾自的幻想着后金要一个个兑子才能走到广宁城下。 想法很好，但战争从来就不是棋局，广阔的战场从来就没有棋盘限制，后金根本不需要跳马、飞象来完成规定的步骤行进，王化贞身边一个‘士’随便来个叛乱，他的老家就被轻松拿下，何等可笑。 杨勇也是军户出身，自然能猜到罗家父子的大概想法，赶忙又解释道：“按照唐人的规矩，总督想要做什么事，首先就需要做出完整的计划来，这一步就是总府的秘书们根据总督的想法来完善的。” “计划出来之后，一份留存在总督府的档案中，以便后来人查验以及总督府的官员们对接管理这件事的进程。另一份需要上报给台南那边的内阁，由内阁根据实际情况予以审核。” “唐人的制度相对宽松一些，也就是说，总督要做的事情只是递交给内阁审核，而不是要等待内阁批复之后才能去做。” “所以内阁可以根据总督递交的文书来判断这件事是否值得支持，选择支持就可以给予更多的资金，选择不支持可以写上反驳意见上交议会，由议会进行复审。这件事如果议会也反对，那么就会转交给总统签署反对案，驳回给总督府。” “这个过程中总督府依旧可以继续执行总督的计划，只不过能够调动的资源只有总督府及辖区内的资源，而不会得到内阁和财政院等其他五大院的支持。” “当反对案送回时，总督府就必须要强制叫停该计划，根据内阁和议会的意见来处理这件事叫停后的后续问题。如果内阁和议会没有明确的支持和反对，理论上走完流程时就意味着总督提案通过，法律上就是合法的提案，是受到唐人法律保护的。” 罗家父子听的云山雾绕的，毕竟他们都是军人，不太能理解这些东西，倒是罗一贯沉声说了一句：“说白了就是总督府的权利很大，可以在他们的朝廷没有决策之前，强行执行自己的计划呗！” 杨勇点了点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其实我也不太懂，我那位族兄和我说的更复杂，我这还是自己理解后的意思。” 轻咳一声，杨勇说道：“其实这都和我们无关，我要说的是，就林总督要招募骑兵这件事，目前总督府可调用的资金充足，族兄告诉我，唐人的做事风格是只看结果，不太关注过程。” “也就是说，内阁要求林总督按照每个难民30唐元的标准提供救助，目前给了20万难民的款子，只要林总督能救助20万难民并把这些人带去东港，内阁就不会管林总督究竟花费了多少钱，具体如何使用，只要不出乱子，从这笔资金中抽调多少，用来组建骑兵队伍，都和内阁无关。” 罗俊杰满脸不可思议的问道：“那岂不是说，只要林总督愿意，这600万唐元的费用，他只需要拿出几十万就能确保20万难民饿不死，剩下的都可以用来招募骑兵了？” 杨勇点了点头：“理论上来说就是这样，这就是我那位族兄和我说的逻辑。不过唐人也不是没有监管，根据我那位族兄的说法，尽管林总督可以如此操作，但唐人的检察机构却不会这么判定。” “唐人有着自己独特的检察机构，教育、医疗、食物种类、生活物资种类以及工作时间、工作收益等超过50个项目都会是唐人检察机构的评判方向。” “按照我那位族兄弟说法，给孩子教育，教育时间是多久，教育后的成果到了什么样的地步，这是会受到唐人教育考核审查的，不达标就需要总督大人拿钱重新再做一遍，直到合格为止。” “负责抽查教育方面问题的一定会是台南的教育部门，而且是随即、随时、跟踪模式的抽查教育进度和成果。其他项目也是如此，都是专业领域的相关部门来处理，涉及50多个项目，想省钱也没那么容易。” 罗一贯皱眉：“唐人对待百姓真的如此肯花费钱财投入？他们又能得到什么？” 杨勇摇了摇头：“能得到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至少唐人这种动作下来，难民们归心唐人是必然的，毕竟我大明是做不到如此对待百姓的。” 罗家父子默然点头，显然也是认可了这个说法，说实话这种待遇让三人觉得有些不真实，毕竟就是一般地主家庭也做不到把自己孩子如此培养，偏偏唐人就敢对每个难民的孩子这么做，这可不是一次性投资，后续和是要有海量的花费，三人都想不通唐人如何自信到能支撑起这么庞大的花费。 杨勇可不是纠结的人，他继续说道：“族兄和我说过，受制于交通不便的原因，唐人的审核考察也不是立刻执行的，各个部门也有很多工作，抽调监督审查人员也不可能立刻来宁远抽查，所以这个时间限制是一年以内复查为主，所以更注重最终结果，而不是过程中的具体操作。” 罗家父子立刻秒懂这背后的含义，说穿了就是一年之内林总督对这笔高达600万元的资金有着随意支配的权限，只要一年后他能给出一个满意的结果，唐人看到了需要的结果就行，至于资金如何抽调走，又如何在有限的资金范围内达到目标，那就是林总督的事情了。 这风格和大明官员如出一辙，说起来真就是换汤不换药，天下那啥一般黑。 杨勇笑道：“一开始我也以为唐人这种做法和大明文官如出一辙，毕竟负责抽查和审核的也是唐人其他部门的官员，到时候只要拿出一笔招待费，让那些人吃好喝好别乱说话，这钱就可以合理的进入林总督的口袋。” 自顾自的摇了摇头，杨勇道：“可惜我那位族兄告诉我，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人家唐人的所有资金都是需要通过银行走账的，哪怕是把钱财换成银子分发给难民，具体账目也是要记录仔细的。” “唐人有查账高手，人家跟本不在意你如何玩猫腻，账目作假就是死罪。唐人作假，革除所有职务，没收所有资产，只保留台南一套公寓住房和每月最低生活保障金，让唐人安稳的当个普通人当一辈子。入籍人员和在职官员账目出了问题那就是死罪起步，最高灭九族，相关涉事人员资产全部充公补偿损失，不会有任何放纵的可能。” 罗一贯摇了摇头：“太祖那会儿不也是这样么，可终究还是会有人贪，防不住的。” 杨勇摇了摇头：“唐人不怕下面人贪，不说人家给的薪水够高，待遇够好，关键是每一笔资金还有一成的合理收入，也就是说，只要林总督不是瞎了心，安安稳稳的从600万元中拿出60万元和自己的总督府官员分，只要合理纳税，什么事都不用做就能合法拿到这笔钱，完全没必要去做那些冒险的事情。” 罗俊杰皱眉问道：“杨叔，这么说来大唐的官员岂不是人人都是富家翁，只要当了官就能合法拿到这么多钱财，他们天天找事情，骗上面的拨款就行了，完全可以不做事啊！” 杨勇笑道：“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我那位族兄和我说了审核的事情之后，我就觉得唐人这官也不是那么好当的，钱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拿。” “首先，审查和审核是多个部门分别处理的，也就是说，想要把所有人都收买，让所有人都和你上一条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其次每一个负责审查的部门和官员都是可以通过审核获得合法利益的，某一项目不合格，那一成合法收入中就会有一笔钱要交给审核人当奖金，人家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合法赚钱，完全没必要担风险给你隐瞒。” “其次就是每次抽调的审核人员都会从底层官员中抽调大量人手参与，审核过程的严谨度和结果会是这些官员考评晋升的加分项，涉及自己的晋升，年轻官员们更不会为了一点钱财就给一个平时没有什么交集的官员打掩护。” “最核心也是最关键的一点还在于唐人设置了一条无限期追责制度，一项工程，某个工作，无论这个官员当时是什么位置，后来又做到了什么位置，只要出了事情，罪责就是无限期的。” “说白了现在你是东港总督府一个小官，负责救助难民的工作中贪墨了一点小钱。如果这会让你侥幸没被查获，千万不要以为这件事会不了了之。因为账册和资金走向会在时候被封存，然后三年一次复查时就有可能查出问题，不管你躲过几个三年，哪怕是你将来成为了唐人的总统，只要查账的时候发现你当初贪墨了钱财，哪怕是一个铜板，不好意思，先罚款，罚到你怀疑人生，然后再复查你为官期间的所有相关账目。” “后续没查到其他问题，革职，补偿损失，原则是确保你全家老少去街上要饭，警察、督查、情报部门和市政部门都会安排人手监督你，最低全家要饭十年起步，直到相关人员死亡十年以上，家人才可以恢复工作资格。” “如果后续查到了问题，那不好意思，罪上加罪，全家凌迟，相关信息刻石记录在你工作过的每一个部门的大门口，警示后人。” 罗家父子倒吸了一口凉气，罗一贯喃喃自语了一句：“如此狠辣可丝毫不逊色于太祖，照搬此法，我大明可还有官员能活下来？” 罗俊杰毕竟年轻，关注点肯定和父辈不同，他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问道：“什么意思，难不成唐人的总统也是下面人晋升的？不是唐人自己选择玩的吗？” 杨勇摇了摇头：“族兄说了，唐人的总统以后是真的可以从下面选上去的，人家不在意总统是谁，反正总统也不像皇帝那样可以一言决人生死，无非就是唐人推出来做事的高级官员而已，只要别当时总统就想着去剥夺唐人的特权，人家唐人才不在意呢！” 罗俊杰尽管自幼跟随父亲在军营中长大，可毕竟也不是普通家庭，所以少时也是读过书的，只不过没有读书天赋而已。 所以他对大明文人的理念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当即便道：“如此说来，唐人这般做法倒是和文人理念不谋而合了，都是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不过是唐人这里把士大夫换成了唐人而已。” 杨勇点头：“说这些无非就是我那族兄告诉我的唐人体系而已，处处皆有制衡，所以总督府秘书也是分等级的，暂时就是三个等级，最高三级，最低一级，分工不同，统属不同而已。我那族兄如今是二级秘书，负责的就是总督府对外联络。总督大人想要招募青壮当兵，想要训练骑兵，方方面面的联络就需要我那族兄来做协调。” 说到这里杨勇倒是有些失落：“唉，族兄仕途正好，自然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给我开些方便之门，何况唐人衙门里也是相互监督，相互制衡，开了后门也未必就能成功，反倒是容易拖累族兄。” “族兄看在同族的份上能和我说这些，其实就已经算是稍稍违规了，只是这事族兄和林总督汇报过，林总督并不在意，按规矩入档记录，并没有按照违规来处罚族兄而已。” 罗一贯点了点头：“如此多的规矩倒是十分繁杂，这会不会拖累唐人的效率，甚至会让我等准备投效唐人的人望而却步？” 杨勇笑道：“罗兄，这般状况是限制官员的，又不是限制我等。何况唐人的效率可不差，你何时听说过唐人做事拖沓了。人家注重的就是效率，每一件事都是规定了回复时间的，超过时限没有回复，那是要被罚钱的，严重的会降职甚至判刑的，谁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至于你说会不会让那些准备投效唐人的人望而却步，你觉得人家唐人会在乎吗？官员平均薪水高于大明三倍起步，做事有合法收入，甚至还有明确的考核成绩来确保晋升，这样的好事谁会愿意放弃。” 第二百七十一章 罗家父子的抉择 第269章 罗家父子的抉择 一顿酒倒是不至于让罗家父子喝醉，可杨勇说的那些话却是让罗家父子自醉了。 说实话很多内容其实有些理想化，或者说大部分都充满了理想化，可越是这样，对于见识少的杨勇和罗家父子来说，就越是有吸引力。 身处在这样一个近乎乱世的时代，又有哪个人会不去幻想这样的理想化时代呢！ 所以刚刚返回自家驻扎的营地，罗俊杰便忍不住说道：“父亲，投效唐人看来是我们目前最好的选择了。儿子知道袁大人是希望父亲能带领西平堡守军将士假意投效唐人，将来大明收拾了建奴之后必然会和唐人发生龃龉，到时候父亲和西平军就是袁大人的后手，可儿子不觉得大明和那位袁大人真就能收拾掉建奴。” 罗一贯知道自己儿子大概能猜到自己和袁崇焕在西平堡的谈话内容，但他没想到儿子仅仅因为杨勇今日的几句话就动摇了心神。 神情不悦的瞪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罗一贯冷声说道：“几句话就被敌人收买，若是放你当一军主将，岂不是要眼看着全军儿郎与你一起投敌？混账东西，这些话是你能说的？” 罗俊杰吓了一跳，尽管他早就猜到了自己父亲会是这般反应，可自小到大父亲的威严早以深刻在他的骨髓之中，又哪里是那么轻松能够应对的。 下意识跪在自己父亲面前，可罗俊杰就是说不出口请罪的话，也不知道是今天杨勇说的那些话给了他太多的希望和期盼，还是别的原因，总之往日顺嘴就能说出口的‘孩儿错了，请父亲责罚’一类的话语就是说不出口。 父子间对视沉默良久，罗一贯也看出了自己儿子的坚持，倒是没有埋怨，反倒是心里有那么一丝窃喜。 儿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或许不一定正确，但这是一个良好开端的信号。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希望自己的孩子是个唯唯诺诺没有主见的人，因为做父母的更希望当他们闭上眼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孩子有了自己活下去的能力，而不是寻求除了父母以外的人庇护。 “俊杰，为父教过你，人无信不立。为父是答应过袁大人的，所以要做到，而不是背叛，这是我罗家立身的根本。” 罗俊杰摇了摇头：“父亲，凡事不能一概而论，在父亲答应袁大人的同时，也意味着父亲接受了林总督的建议，答应了要投效唐人。” 罗一贯微微一愣：“混账，为父可从来没有答应过那个所谓的林总督任何事情。” 罗俊杰依旧摇头：“不是的父亲，背信者是袁大人，是他答应了林总督说服父亲，也就是说，如果我们罗家在这件事上背叛了林总督，那就是一开始就注定了背叛者是袁大人，是他没能成功说服父亲。” 罗一贯被儿子的话噎了一下，随即便反应过来骂道：“混账东西，少卖弄你从几个腐儒那里学来的混账话。为父当时是答应了袁大人，自然只需要守信袁大人即可，至于唐人那位林总督，那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与我罗某人何干？” 罗俊杰有些无语，没想到胡搅蛮缠还是得看自家老爹。只是当老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罗俊杰也意识到了这是父亲的一种妥协，或者说其实父亲也有了别样的想法。 想到这里，罗俊杰也不再和父亲纠结这个问题，反倒是转移话题问道：“父亲，辽东各家武将均有骑兵，为何偏偏我罗家没有豢养骑兵家丁。儿子可不相信父亲是舍不得银钱，毕竟这时候有兵就有钱。” 罗一贯也没打算纠结刚才那个话题，顺势就说道：“豢养骑兵费用很大，再者我西平堡又不是什么重要的防御工事，除了驻兵转运之外，也没有出兵的需求。” 罗俊杰撇了撇嘴，但还是继续问道：“如此说来父亲还是有训练骑兵的办法对吗？不说当年李家铁骑那般，就是能有祖家骑兵的水准，我罗家也能在林总督那里争得一个位置是吗？” 罗一贯下意识回了一句：“屁的祖家骑兵，一帮效仿蒙古人的不入流轻骑而已，没有朝廷辽饷支持，他祖家连轻骑都养不起，更不要说敢于和建奴野战的李家骑兵了，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说到这里罗一贯自己也愣了一下，随即便自顾自借坡下驴说道：“亲信家丁倒是能凑出百人善于骑射，其他士卒多是卫所兵，守城尚可，打步战只要将领勇武，敢打敢拼，士卒倒是能跟得上。指望他们训练成骑兵可没那么容易，这也不是光有钱就能办到的事。” 罗俊杰听出了父亲的弦外之音，说白了就是明白了父亲对这件事并不反对，其实仔细一琢磨他就能理解这个底层逻辑。 效忠大明也好，投效唐人也罢，又或者是对袁崇焕的承诺，说穿了终究是抵不上罗家传承和家族存续的。 什么问题都是人为搞出来的，只要和人有关的问题，终究是可以找到理由或借口解决的。 如今唐人出钱买马养兵，罗家有机会合理合规的培养一支属于自己的骑兵队伍，最起码罗家暗中投入影响力，还是有很大可能让一部分人和罗家亲近，一旦事情有变，有兵就有了自保能力，也有了谈判的筹码，如此借鸡生蛋的机会，罗一贯又怎么可能会错过。 看着自己儿子一幅虚心请教的样子，罗一贯难得脸上有些满意的表情，自顾自的说道：“要说我大明骑兵，太祖和成祖时代无疑是大明骑兵最强盛的时期，其中尤以成祖时代的骑兵更强。” “这是因为太祖创业，当时战马数量不算多，会骑射的士兵也需要时间训练，更何况粮食补给都很困难，所以想要培养骑兵的价格就非常高。反倒是成祖年大明已经基本稳定，太祖时代留下的马政给成祖提供了大量优质战马，士卒吃得饱，自小身体就要比乱世出生的人更强壮，配上精良的武器，自然威力就大。” “太祖、成祖的事太过久远，为父也只是听说过而已。但要说到辽东李家骑兵，为父却是亲眼见过的。” 这一点罗俊杰是相信的，别说是他爹了，就是他其实也是见过李家骑兵的。 今年是天启二年（1622年），而萨尔浒之战是在万历四十七年（1619年），所以相差不多3年，那个时候辽东李家可还不是如今这般景象，南路军李如柏当时麾下就有一千李家铁骑，那可是正儿八经的李家铁骑。 罗俊杰有些不明就里的问道：“父亲，儿子也见过李家铁骑，无非就是重甲、三眼铳而已。冲阵时先打三眼铳，近身后变铳为锤砸击对手，何以就比祖家骑兵更强了。” 罗一贯笑道：“铁骑可不是因为装备了重甲，更不是因为装备了三眼铳，而是这样一支骑兵经受了生死考验，无数次冲锋路上不断总结前人经验，对敌时敢于冲锋，不畏伤亡，这才能被称之为铁骑，而不是装备精良练习几次骑术，会列阵的骑兵就叫铁骑。” “李家铁骑从来就不是固定人数的队伍，别看编制上只有三千人，实际上配属战马一直都没有少于每个骑兵三匹马的标准，甚至壬辰倭乱的时候，李将军出证时三千铁骑人均三匹战马外还有三匹驮马提供乘骑和物资携带，可以说三千铁骑光是马匹就高达一万八千余匹，这等阵势，谁人能敌。” 这一点罗俊杰倒是也听说过，只不过马匹数量方面确实制约了很多豢养骑兵的将领，大家能搞到人均一匹战马的程度就已经很不错了，哪里会去奢望像李家那么奢侈。 当然李家也不是一直如此奢侈，实际上壬辰倭乱的时候，李家三千铁骑也并非一直如此状态，只是初时为了快速抵达战场，李如松这才下令收集马匹给麾下铁骑集中使用。 实际情况是，李家铁骑日常巡边或者小规模作战期间，基本都是保持一人两匹战马换乘，再有一匹驮马就算不错了。 真要是带着一万八千匹战马全程打完朝鲜之役，碧蹄馆就不会是如今这个结果了。光是一万八千匹战马跑起来的冲阵场面，倭寇就能吓尿了，还打个屁啊！ 实际上当时李如松身边只有一千铁骑，后续援兵也是李家一千铁骑，而对手却超过了三万人，这才是双方打了一整天之后各自后撤的原因。 罗一贯也知道这些东西自己儿子都见过，所以没有多说，继续道：“林总督有钱购买足够的战马并豢养骑兵，这一点为父是相信的，毕竟唐人这么有钱，为了救助20万难民便能如此豪奢的拿出600万唐元，为父也是第一次见到。” “可是一万铁骑需要至少三万匹战马，直接采购恐怕会把整个辽东马市的价格抬升数倍，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再者铁骑也需要铠甲武器，日常开销也不便宜，李家尚且只能豢养三千铁骑，那位林总督一开口就是万余铁骑，为父是不看好的。” 罗俊杰发现自己父亲不再动怒，早就偷偷站起了身，这会儿听父亲如此说，索性就借势坐在了罗一贯身边说道：“父亲，林总督的宏愿能不能成，这和我们罗家没关系。但既然林总督有这个想法，钱财武器肯定是会拨付下来的，我们罗家只管收罗招募人手，训练成骑兵，这些人自然就打上了我罗家的印记，这可不是轻易就能切割掉的，反正就是借鸡生蛋，您管那些闲事干嘛！” 罗一贯没在意儿子失礼的行为，倒是对儿子这种世家子弟的做派非常满意，没错，就是非常满意。 说一千道一万，终归还是自己家族的利益至上，罗一贯不过是想看看儿子有没有被那些腐儒教育成了傻子，是否还记得家族利益至上这个底线，哪里会在意其他。 微微点头，罗一贯说道：“三眼铳的威力其实并不大，李家铁骑的核心战斗力还是敢于冲阵，别管对手是倭寇还是建奴，在李家铁骑眼里都不过是待宰羔羊。如今辽事糜烂，百姓早就对建奴有了恐惧，若想训练一支面对建奴主力依旧敢于听令发起冲锋的铁骑，首要的便是去难民中收集那些与建奴有深仇大恨的汉子。” “这种人往往为了复仇而不顾忌生命，最好他们还有家人，这样控制家人的情况下，这种人才能为我所用。” 罗俊杰微微点头：“我明白，不过父亲，如何能让林总督给我罗家这个招兵的权利，又如何能从林总督那里拿到训练骑兵的武器和钱粮，这才是我们罗家能在这件事上发力的根本。” 罗一贯笑道：“这还不简单，明日起你便把咱们家家丁中善于骑射的家丁都汇聚起来，为父还有些从西平堡带出来的钱财都放在你母亲那里，你去找你母亲支取出来，咱们先在城外市场找蒙古人购买一匹战马，凑个百骑还是没有问题的。” 罗俊杰皱眉：“这还要我们自家掏钱？” 罗一贯笑着晃了晃头，有些得意的说道：“不让林总督见识一下我罗家骑兵，人家凭什么掏钱把这个任务交给咱们。” 罗俊杰还是点了头，但他有些倔强的说道：“父亲，只怕这么做未必就能入了林总督的眼。我们罗家这一套就是辽东各家的玩法，人家唐人必然会关注，甚至仔细研究。所以家丁制度必然会被唐人看穿，人家是否防备，又是否准备了后手，反倒是我们自己不会知道。” 罗一贯认真的点了点头：“是啊！唐人与我大明体系完全不同，这也可以看出千百年的传承演变走上不同的道路。如此说来，还是要遵守唐人规则为先，毕竟我们这是要投效唐人，去给唐人做事。” 罗俊杰想了想说道：“父亲，万不得已，可否提前分家？” 罗一贯微微错愕，随即笑道：“当然，为父与你在西平堡死战，难道不也是为了罗家其他分支能够存活？如今京师的分家不可轻动，你我父子要投效唐人，远去江南的那一支便要去信通知一声。” 罗俊杰点头：“我会去信三弟，只是恐怕三弟远在江南，早就和唐人有了交集，倒是不知三弟那里会不会有其他想法？” 罗一贯叹了口气：“家已经分了，自然各有各的做法。再分家也是分你的家，你那几个孩子中老大不能动，是要继承我罗家军的。老二是个聪明的，不如借着这个机会送去唐人那里，若是能在东港有所发展也是件好事。” 罗俊杰苦笑：“父亲，老二那小子还是算了，我看他早就被那些腐儒教坏了，这事也怪我，当初就不该送他去读书。不过事到如今，送老二去东港怕是未必能符合唐人心意，倒不如让他转做商贾，或许会有意外的惊喜。” 罗一贯沉思片刻道：“可以，不过不要给太多帮助。你我父子如今尽在唐人眼皮底下做事，刚刚也是为父思虑不周，想着取巧了。回头你去和那个杨勇多多联系，看看能不能找个机会和那位总督府秘书认识认识。” 罗俊杰笑道：“父亲的意思是，借着那位杨秘书的东风先进了林总督的眼再说？” 罗一贯点头：“先这么办吧！你带一百善骑家丁去投效，能做到什么程度全看你自己了。为父这边估计林总督会有安排，人家既然在西平堡外面就点了为父的将，怕是会有其他用途，你家老大就跟在为父身边，这样为父还能照看一二。” 父子二人又复盘了几次，最后罗俊杰才悠悠说道：“父亲，淑娘也到了及笄的年纪，儿子正筹谋着给她许个好人家。原本是看重了祖家子侄，如今看来还是要另做打算才行啊！” 罗一贯摆了摆手：“你家的事你自己做主，为父做了你的主便可，你只需记得，家族为先，必要时不可心软。至于你要把淑娘嫁给谁，为父不会过问。” 第二百七十二章 林枫视角的罗家父子 第270章 林枫视角的罗家父子 广宁之战后的辽东难民究竟有多少，数字在历史上是由大明给出的一个很模糊的数字，大概是一两百万流民涌入了山海关到锦州一线，但具体什么时间，分了多少批次，明朝方面并没有详细的记载。 而如今广宁之战已经结束了两个多月，大部分观摩团成员已经通过商船返回了东港，只有林枫和乔羽还带着各自的队伍留在宁远，这个数据自然就会被第一时间送到林枫的面前。 当然，这只是涌入宁远城外难民营地的数字，不过即便是仅仅来到宁远的难民数量，林枫和乔羽也是有点傻眼的。 杨禹和吴光琮的第三次复查统计结果是，合计整个辽西地区七十四万人进入到了宁远城外的难民营地，原因仅仅是因为整个辽西走廊上只有这里提供食物。 看着这个让人头疼的数字，林枫有些急躁的问道：“内阁那边的回复我们的申请了吗？” 乔羽点了点头，随即将一张纸递给林枫：“刚刚回复，内阁正在抽调资金和物资，第三批从台南起运的物资已经抵达旅顺附近，很快看就能送到宁远这边来。” 林枫接过电报扫了一眼，随即眉头微皱：“这第三批款子倒是入账了，可这第四批为什么要用武器装备抵扣，内阁这是什么意思？” 乔羽想了想说道：“资金抽调太多，三批次的资金总额已经达到了900万元，这可不是个小数目，1622年计划中的各项资金都有去处，我猜肯定是内阁从银行借贷力量一笔，又从美洲开发资金里抽调了一笔才把三批次的款子凑上，最后一批估计短时间内是凑不出来了。” 林枫不解：“彭少杰不是说有钱么，计划敢写那么多，搞个美洲前期开发就敢说8000万元，怎么临时抽调几百万反倒是拿不出来了，内阁和议会那边是不是有别的想法了？” 乔羽摇了摇头：“不清楚，我昨天给我爸发电报的时候也问过，不过他没回复这方面的事。我估计还是动了太多美洲计划的资金，内阁内边恐怕不好和其他投资人交代。” 林枫一愣：“你是说内阁担心大明士绅重新评估美洲开发的风险，减少投资？这可是救大明难民，而且到时候直接把大量人口送去美洲，先期就能站稳脚跟，那帮士绅商贾不会不懂这些道理吧！” 乔羽耸了耸肩：“还真有可能，我听我爸的意思说，士绅们对我们救助大明难民并不看好，而且士绅联合组织和商业联合组织这次主动发起了质询会，要求我们公布救助难民的开销来源，很多小报也在推波助澜，估计是这些人想看看我们是否能兑现*******。” 林枫冷笑：“倒是符合他们的做派，一步步试探，然后一点点渗透。” 乔羽道：“根据你未婚妻设计的体系来看，人家确实有发起质询的权利，毕竟都是纳税大户，人家每年都有一次机会对税收用处进行询问，而我们也必须要给出合理的使用计划和资金流向。” 林枫敲了敲桌子：“问题不在钱上，怎么做账，彭少杰就能搞定，问题是最后一笔款子用武器支付，我猜这里面还会有内阁的意思。” 乔羽微微皱眉：“咱们招募骑兵的事情你不是和军务院打过招呼么，是有人提醒你可能查账吗？” 林枫摇了摇头：“没有人提醒我这件事，估计那些士绅和商人也看不到真正的账目。我猜问题的关键还在于利益，应该是有人想借着这个机会把移民的钱给拿走。” 乔羽想了想点头道：“有这个可能，根据美洲计划的粗布草案来看，8000万元主要用作第一批次移民和港湾建设，初步选定的地点就是金山，也就是后世的旧金山，客滚轮和货轮一次就可以转运上万人，西班牙那边的态度也很暧昧，至少他们表示会在金山附近排除接应舰队，差价应该就在这里。” 林枫一边点头一边随口问道：“一个移民的安置费是多少来着？” 乔羽下意识的回了一句：“从台南出发，统一标准按照每户100元核算发放。这笔钱涵盖了移民自购武器、农具、种子以及衣服等必需品，每户标准按照5人核算，超过的人数会按照每多一个人额外补足20元，首批计划是2000户，一万到一万五千人之间。” 林枫挠了挠头：“这才20万左右的开销，最多不超过40万，没必要盯着咱们救济难民的款子啊！” 乔羽笑道：“我们这边救助难民的执行标准是每人30元，一户按照五口计算，那就是150元，可比去美洲还要高，而且风险更低，东港距离这里才多远。” 林枫翻了个白眼：“这么说的话，只要内阁愿意，这些难民可以直接在宁远做休养，然后直接乘坐海船前往九州等待船队出发，直接就能省去了移民的钱啊！” 乔羽点了点头：“这小气劲儿可不像是穿越者能做出来的，大家都有赚钱的渠道，而且相关产业也都是分润好的，没必要为了眼前这点利益就动歪脑筋，时间还有点早，所以我觉得这背后或许是士绅集团，也有可能是那位陆叔叔的手笔。” 林枫一愣，随即摇了摇头：“不管了，这事咱们不搀和。回头你亲自盯着，咱们把到账的钱梳理清楚，该怎么征兵就怎么征兵。” “我的计划挺简单的，在宁远附近建立马市，从蒙古人那里大量收购战马和驮马。对外号称一万骑兵计划，实际上第一批次能有个一千铁骑就可以了。我已经发了电报回去，台南那边的骑兵铠甲和相关武器很快就能送过来，到时候精选的一千骑兵做好训练，等美洲计划正式出发的时候，咱们的第一批骑兵就跟着货轮直接投送到金山去。” 乔羽点了点头：“怎么分润？” 林枫想了想：“骑兵是我的，金山的金矿我会让骑兵想办法拿下来至少三处，你跟你爸说，选些脑子灵光的管事带上你们家的家丁去接收，此外金山港口的建设也是台南房地产开发公司接手，会给你家留专属泊位至少四个，商铺什么的让你爸派去的人选地吧！” 乔羽笑道：“我能问问咱们其他人都能拿到什么吗？” 林枫无所谓的笑道：“陆哥那边比较敏感，不过我知道，他有女人了，而且听说已经怀孕了，目前送去了苏州养胎。我让柳琴在台南给陆哥的孩子做了两套身份，不管那女人生的男孩还是女孩，陆南和陆楠这两个名字的名下都会有一份金山的产业。包括一些商铺和土地，这事你爸也知道，别出去乱说，陆哥好像不准备给这个孩子安排在台南成长。” 乔羽微微有些错愕，但她很清楚陆庆春的身份确实会有很多秘密，所以只能点头道：“你自己呢？” 林枫摆了摆手：“包括我在内，唐诗韵、彭少杰都不会在第一批次的置业名单中，咱们还有好几百个同胞呢！说好的我们要拿南洋的地盘，这边肯定是人家先挑选，不过类似你家这种混进第一批的情况以后也会成为常态，用邵老大的话来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才是确保大家能够保持团结的根本。” 乔羽点头：“那我就出去招兵了，不过我提醒你一句啊！下面的人可不太老实，才吃饱饭几天就开始抱团了，这事涉及宗族、士绅甚至还有总督府的一些幕僚秘书，你可千万别玩一刀切那一套。” 林枫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乔羽：“我猜这话是你爸说的，肯定不是你。” 乔羽没好气的白了林枫一眼：“你猜错了，这话是我妈说的，不过确实不是我的想法。” 林枫得意的道：“就知道你说不出这种话来，不过我猜你肯定早就看在眼里了，不然这些事你妈可不会知道。说是吧！谁跳的最高？” 乔羽笑道：“那个叫杨禹的二等秘书，不过他做的还算隐秘，只是私下和那个叫杨勇的百户攀了亲戚，这事人家做的滴水不漏，还真就有族谱能拿出来说事。倒是孙有财那个师爷手段有点差劲，让那个杨禹忽悠的跟傻子似的。” 林枫嘿嘿一笑：“这就对了，原来我也搞不懂，为什么越傻的人爬的位置越高，翻倒是有本事的，有想法的人往往只能躲在幕后或幕僚之类的位置。” “可自从我当了这个东港总督以后，我才发现事情还真就只能这么做。” 乔羽有些迷惑：“什么意思，你想用吴光琮压制那个杨禹？不现实吧！” 林枫故作高深的道：“压制不住的，无非就是一种上位者思维而已，很浅显的，一句话就能说明白，我给的才是你的，我不给的，你不能抢。” 乔羽没好气的转过身就往门外走，边走边骂：“真恶心，两个秘书你还玩这一套，就不怕形成风气，以后没有人给你做事。” 林枫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笑道：“我不做，这种风气早晚也会产生，这事跟谁带头没有关系。” 刚走到门口的乔羽猛然回过身来说道：“那也别从一开始就让人彻底失望啊，好歹装模作样也得装几天吧！” 林枫摊手耸肩，一幅无所谓的姿态道：“没必要，东港这位置又不是我的，无非就是个过路财神而已，我走后哪管他洪水滔天。” 乔羽嘴角微微抽动，轻声咕哝了一句：“损人不利己。” 林枫连忙站起身道：“我听见了啊！自从穿越以来，我这耳朵比以前灵敏多了。你就没发现，我这么做，你爸都没说什么，甚至还偷偷鼓励我么！” 乔羽瞪大了眼睛怒道：“别什么事情都往我爸身上扯，他交你好的你怎么不学。” 林枫摆了摆手：“吴光琮那种穷酸秀才很容易控制，没宗族背景支持，他就只能选择依附我这个总督。杨禹不同，人家背后有一个家族，而且杨家不仅在我们这边下了注，农业部和商业部人家杨家可都安排了子弟，大明那边又有杨家人在，这种多方下注的士族你还让我怎么办。” 乔羽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快步走了回来小声问道：“你担心杨禹架空下面人？” 林枫点了点头：“不是担心，而是已经在这么做了。吴光琮可压制不住他，那小子借着总督府秘书的身份可没少在外面四处走动，除了我的家丁队伍他还不敢碰，其他总督府的秘书，流民间临时招募的管事和那些巡街的武装人员，那小子可没少攀交情。” 乔羽皱眉：“到了这个地步了吗？我只是觉得他的走动有些频繁，像是那种善于交际的人，这才和我妈聊天的时候提了一嘴，没想到他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你打算怎么处理？” 林枫摇了摇头：“处理什么？人家善于交际，多结交一些朋友有什么问题，咱们总不能因为怀疑就直接对人家下手吧！那是封建皇权思想，要不得的。” 乔羽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快说，你准备怎么做，你要是不说，我一会儿出去就给那个杨禹批条子，让他负责你家丁卫队的辎重，到时候让看看自己家丁被人家渗透是什么滋味。” 林枫笑道：“算你狠！其实也没什么值得重视的，无非就是一种这个时代的架空手段而已。谈不上要真的对我产生什么威胁，无非就是加重自身在总督府的话语权而已，说实话这个杨禹还是做的有些急切了。” 乔羽点头：“是啊！做的太明显了，反倒是不太像准备增加话语权，而更像是一种自我展示，证明自己的能力。” 林枫点头：“或许吧！不过并不重要，核心的力量肯定还是咱们两家的家丁，我更看好索伦人的战斗力和野性，说实话关宁铁骑也不过是在李家的基础上重新建立的而已，大明充其量再养几千铁骑，祖家也有，没有我们的存在，他们自己都能玩出花来，现在有了我们，制衡更多了一层而已。” “什么意思，你搞骑兵的目的不是想要筛选一直家丁队伍吗？” 看着一脸不解的乔羽，林枫摇了摇头：“有点想法而已，但骑兵毕竟是这个时代最强大的陆战兵种，怎么可能毫无监管的让给我们。所以适当搞个几百甚至一千骑兵没有问题，真弄出一万骑兵，到头来还是内阁和军务院的工具。” 乔羽点头：“这一点我早就想到了，问题是骑兵的指挥官和掌控，你准备怎么做？我们现在好像还没有合适的人选啊！” 林枫笑道：“这就是我不管杨禹私下走动的原因，让他去串联吧！无非就是给他的位置提升一下就算是给了回应，但他串联起来的那些人可不会像他设想中的那么抱团。” “我的想法很简单，等杨禹把人都招募过来之后，我就顺势用信任他的姿态把那些人都收进东港总督府来。到时候人才有了，分派下去总能找到合适的骑兵指挥官。反正第一批骑兵要送去美洲，第二批骑兵留在东港，等第三批骑兵训练出来之后，我估计要么会派去美洲增员，要么就送回台南驻防，总之会是天各一方，不会是杨禹想象中的那种只在辽东。” 乔羽嘴角微微抽动：“这倒也是，按照咱们这种满世界安插的模式，那些士绅还真就是送财童子。他们想用传统的拉拢方式来维系一个足以架空上位者的体系，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林枫不无恶趣味的补充道：“是啊！好不容易拉拢起一个小团体，本来是打算增加自身话语权的，没想到天各一方，或许这辈子都不一定能见到了，估计这些士绅子弟会哭的挺难看的。” 乔羽嘿嘿一笑：“对了，还有那个罗一贯父子和西平堡的军队，你打算什么时候拆分他们，我听说罗家父子已经和那个姓杨的百户有过接触了，估计又是你那个二等秘书的手笔。” 林枫笑道：“罗一贯这种人估计对大明还会有想法，所以我打算先让他把军队训练一下，然后直接西平堡军队去朝鲜，用他们驻防鸭绿江东岸，相信朝鲜人应该不会吝啬东岸一块用来驻军的土地。” 乔羽眼睛一亮：“同时监视皮岛毛文龙对吗？说起来那个毛文龙还真有意思，给他广鹿岛和大小长山岛还不满足，真就是带队去了皮岛。” 林枫点了点头：“让他们自己人监视自己人去吧！罗一贯那个儿子倒是挺有意思的，最近听说在训练骑兵，看样子是从杨禹那得到了我们要招募骑兵的消息，不过我估计这应该是罗家父子的谋划，对上展示他们愿意分开，让我们放心的信号，内里说不定就是看重了骑兵，准备玩点借鸡生蛋的把戏。” 乔羽点头：“那就给他这个机会，反正有罗一贯的名头在，让这个罗俊杰去当骑兵指挥官也能更方便我们招募骑兵，大不了第一批就把他送去美洲，让这俩父子隔着半个地球玩借鸡生蛋吧！” 林枫坏笑：“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和你的想法有些出入，我是打算把罗一贯送去美洲，让那个罗俊杰留在东港的。” “你刚才不是说要让罗一贯去鸭绿江东岸吗？” 林枫耸了耸肩：“我改主意了，罗一贯是老将，资历最起码比毛文龙高了很多，用老将欺负毛文龙，我怕真有可能把毛文龙压制在皮岛出不来。毕竟必要时候我们还需要毛文龙给后金制造点麻烦，维持辽东局势平衡才行。” 第二百七十三章 唐诗韵的诡异操作 第271章 唐诗韵的诡异操作 乔羽对林枫的这个决定并不看好：“林哥，罗一贯一旦离开大明范围，很多事情我们可就解释不清楚了。” 林枫皱眉问道：“什么意思？” 乔羽想了想说道：“如果是罗俊杰离开，留下罗一贯，对于大明的士绅官员来说，罗一贯为了儿子也不会背叛我们，相当于我们手里捏着他的命门，很多想要针对我们的人恐怕就不会选择从罗一贯这里入手。” “反过来说，送罗一贯去美洲开拓，留下的罗俊杰就很有可能被人利用，甚至会出现别有用心的人说几句你父亲已经被唐人害了，毕竟两地距离很远，我们也不可能随时都动用客滚轮或者货轮往返两地，这类谣言几乎无解，难免罗俊杰不会相信。” 林枫认真的点了点头：“你说的确实有道理，但问题是毛文龙那里真被一个老将压制，这可就便宜袁崇焕了，你是读过这段史书的，那家伙可是个胆大包天的人。” 乔羽笑着摇了摇头：“林哥，你还是太过看重史书了。或者说你对于历史进程还有依赖性，事实是历史从我们出现开始的那一刻就已经悄然发生改变，到了如今，辽东局势其实已经没有历史可以参照，我们需要创造历史才对。” 看着林枫低头沉思，乔羽继续说道：“如今的格局已经呈现出来了，辽东这边大明那混乱的各方势力是一个整体，我们是一个独立的整体，剩下的就是建奴，以我们这三家为主。实际上还有海西女真、野人女真、蒙古各部族甚至东边的朝鲜人。” “也就是说，这个格局的变量非常多，想要按照原本历史进行演变，几乎是不可能的。” 林枫点了点头，随即又叹了口气：“是啊！还真是这么回事！毛文龙的皮岛被我们的东港阻隔，说实话从战略角度来说，皮岛的位置依旧存在战略价值，但更多却已经转移到了威慑朝鲜方面，而不是如原时空那样可以用来牵制后金。” “如果毛文龙想要继续完成牵制后金的战略目的，那么估计他会把重心放在长山群岛一带，利用大明的海上优势保全旅顺和金州，以此来达成目的。” 乔羽摇了摇头：“这很难，至少并不符合我们的利益，所以不管他毛文龙有多大的本事，从我们的角度来说，都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林枫耸了耸肩：“我的原计划就是扶持毛文龙在长山群岛起家，把皮岛和鸭绿江沿线拿在我们的手里。如今看来，这事似乎还需要重新申请内阁介入。” 乔羽赶忙摆手：“千万不要那么做，从大的战略角度来说，我们接下来的主要方向一定是美洲的开拓问题，这涉及到了从大明吸纳人口，拉上朝鲜和倭国，这个时候贸然改变辽东战略格局，把大量不稳定的可能暴露出来，这会影响内阁的战略计划，相当于在和我们共同的利益作对，到了那个时候内阁只能选择把你调离东港。” 林枫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从目前来看，内阁需要的是稳定渠道的人口、战马和部分辽东资源就近转运倭国九州，是以打通太平洋航线，开拓北美为战略核心。所以辽东的局势不能失控，至少不管是大明还是建奴，都要确保他们无力与我们为敌才行。” 乔羽笑着重新坐回林枫对面的椅子上，轻轻敲了敲办公桌说道：“没错，这才是重点，不然以彭少杰那么精明个人，怎么可能给咱们批复每个难免30元的救济款，就算是钱多，也没必要用这样的方式花出去，说白了还是把钱给你送过来，希望你能控制住辽东的局面。” 林枫嘴角微微抽搐：“内阁那些人有点太高估我了吧！我可没那个本事。” 乔羽耸了耸肩：“其实谁来都一样，只不过是你比较守规矩而已。林哥，你需要认清你自己的优势，而不是遇到问题的时候还用原本的身份思维来应对。” 看着林枫一幅洗耳恭听的样子，乔羽轻咳一声继续说道：“首先，从登陆开始，你就一直坚定不移的支持管委会，并且在十三委员时代与大多数委员们保持了友谊和利益往来，这一点其实就是你的人脉关系网，可千万不要小看了这些。” “在那种情况下，很多人觉得自己也服从指挥，但私底下总是做些只顾个人利益的事，又很少和委员们接触，你换个角度来想一下，换做你是十三委员之一，你会选择扶持谁。” 林枫点了点头：“你这么一说倒是也有道理，至少我目前还没有得罪过任何一个委员，而且内阁也好、总统和议会也罢，甚至是五大院的其他几个院，几乎还是原本的管委会委员们在操持，说难听点就是换汤不换药而已。” 乔羽笑道：“这就是你的第一个优势，而辽东的局势其实并不需要我们过度的军事干涉，甚至有可能的话，在保证必要的武装自卫能力的情况下，辽东这边还需要减少武装威胁的可能，让这里成为一个处于多方之间的中间地带，构建出一个各方势力都能交易的平台。” “所以说，只要不参与或者不对大明和后金之间进行过度干扰，或者我们的贸易能够维持双方的某种平衡，辽东就始终会处于制衡状态，而不是像历史进程一样，让后金一家独大。” 林枫笑道：“那你倒是说说我接下来该怎么做才最合适？难不成一万骑兵计划要放弃？又或者是把公开的动作改成私下的隐秘行为？” 乔羽摇了摇头：“我又不是你的幕僚师爷，这种事你需要专业的幕僚团队来给你做参谋，其实这事也是我爸想让我和你说的，如今你的地位已经很高了，至少在大明和后金两方来看，是可以和他们坐在同一个牌桌上的人物了，你应该考虑一下专业的参谋团队才能让你的家族快速崛起，同时也不会留下太多的弊端让后世子孙头疼。” 林枫眉头微皱，感觉这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可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索性就随口说了一句：“我以东港总督的名义申请一个东港陆战队的编制给你，人员、装备、训练全部你一个人说了算，资金我会从救助金里抽调给你，保证不会低于军务院正规军的军费标准，可以说说你的建议了吧！别拿你爸来搪塞我。” 乔羽眯眼一笑，连连点头道：“成交，不过我还是要先说一下我爸的建议。” 林枫摊手示意让她随便说，乔羽这才说道：“我爸的想法是帮你联系绍兴师爷，通过苏州的苏家、徐家和王家的关系给你找几个绍兴师爷帮你梳理人际关系和官场应对。绍兴师爷的名声很大，而且口碑一直都不错，人家敢从事这个行业，口碑就是这个行业的命脉，所以一般情况下不会出现背叛雇主，或者吃里扒外的行为。” “当然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爸的意思是家丁队伍你自己要全权掌握，刀把子握在手里，林家的未来就乱不了，何况你那个女朋友也不是善茬子，至少林家嫡子传承不会有什么问题。” 林枫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个比较合适的建议，说实话我也考虑过雇佣绍兴师爷的事情。绍兴师爷这个群体很特殊，完全就是口碑和关系网络砸出来的一个特殊行业，如你父亲说的那样，人家不会为了一个客户砸了整个群体的饭碗，他们内部的约束力反倒更让人放心。” 说到这里林枫敲了敲桌子：“问题是，我的身份其实不太适合招募绍兴师爷，或者说难听点，人家未必看得上我。别看我现在的地位很不错，但毕竟不是传统儒家官身，体系不同，想雇佣绍兴师爷，人家可不会给我安排高手。” 乔羽点了点头：“没错，其实我也是这个观点，而且也和我爸讨论过这个问题。我爸更倾向于借用绍兴师爷的手段帮你梳理如今的情况，毕竟东港一摊子事不可能指望那几个不靠谱的秘书一直维持下去，缺乏大规模的协调经验，缺少人脉信息网，那些秘书很有可能会影响东港的实际运作效率，甚至杨禹就是个例子，私心太重，一开始就有可能让整个东港总督府的风气受到影响。” 林枫苦笑：“用这批人还是唐诗韵给我的建议，她希望我能稍微制衡一下孙有财和台南警察局，你知道的，柳琴在台南警察局都快成代理局长了，唐诗韵嫌我放权太多。” 乔羽笑道：“夫人制衡这种事早晚都会发生的，不过是唐诗韵下手比较早，打算从根子上就给你杜绝了而已。不过我看她还是有点天真了，这种事根本不在于女人用什么样的手段，其实全看男人怎么想。” 林枫翻了个白眼：“说你的看法。” 乔羽吐了吐舌头，巧笑道：“我的看法其实还是引入不同力量重新制衡，不过是在我爸的方案基础上进行二次运作。” “首先，绍兴师爷是一定要雇佣的，这不仅仅是你个人需要师爷幕僚团队来帮你梳理产业和官场事，同时也是代表所有穿越者对大明士绅集团释放一个友善的信号。你是知道的，对于那些士绅来说，同一个体系的认同远比其他更为重要。” “你以东港总督的身份招募师爷幕僚，这信号就是摆明了告诉所有大明读书人，大唐官员愿意给他们开一个后门，可以让他们借用这个后门来对大唐施加影响，甚至安排他们自己的人进入大唐官员体系。” 林枫揉了揉眉心：“这事不该我来做吧！有点越俎代庖了，你太看得起我了，就算我和内阁那些人的关系不错，不报备的情况下就释放这种信号，人家会怎么想？” 乔羽摇了摇头：“林哥，你还是没读懂这背后的意思。这其实就是内阁成员们现在希望看到的，不然他们为什么把你安排到辽东来，你不会真以为这是邵老大一个人的决定吧！” “说白了你的人社中夹杂着商人色彩，而并非是传统理念认知下的正统官员。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你对于合作的态度就没必要那么墨守成规。内阁大佬们不选一个更正统化的官员来辽东，偏偏选了你，你觉得这是什么意思？” 林枫猛然一惊：“真有你说的这么多隐喻？” 乔羽点了点头：“至少我是这么看待问题的，商人的底色是有利可图，在利益面前，与谁合作并不重要。” “招募绍兴师爷是一个态度，一个信号，也是暂时缓和大明与我们之间关系的手段。说实话我们这么明目张胆的救济难民，对于大明官员和士绅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人家之所以还没有发作，无外乎就是大明此刻真的需要我们的支持和帮助。其实也就是广宁城的失陷让京城的官员们有了危机感，一旦袁崇焕守住了宁远，大明的官员对待我们的态度就会发生转变，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反而被动了。” 林枫点了点头：“招募绍兴师爷这件事我没有问题，回头你给你爸拍个电报，请他帮我招募至少五个师爷幕僚。这些人通过什么渠道都可以，是谁家的代表也没关系，我这边可以按照大明官员招募师爷的价格溢价两倍雇佣。” 乔羽点头，随即又道：“第二步其实是我个人的一点想法，我觉得你可以考虑和一些历史名人产生交集，如果有可能，最好是能招揽一些历史名人成为你的私人顾问。” 林枫挠了挠头：“什么意思？你有推荐的人选？” 乔羽笑道：“我说了，这就是我个人的一点想法而已，人选还是你自己挑吧！我的想法是这样的，首先历史名人已经在历史上证明过自己，无论忠奸，能力肯定是没有问题，不然也不会在史书上留名，这一点你认同吧！” 林枫点了点头：“这倒是没错，庸人可没那么容易被记录在史书上。” 乔羽继续说道：“其次就是这些人现在还未发迹，或者说有很多还未发迹的历史名人还藏在水下。你要是能发掘一两个出来，无论是名声角度也好，实际好处方面也罢，肯定都不会吃亏。” 看着林枫有点心动的表情，乔羽道：“最关键的一点其实还是引导风气，你是知道的，我们这些穿越者在阅读一些穿越小说之后，下意识就会有收集历史名人的习惯。或许很多人不会这么做，但犹豫的因素更多，而一旦你引领了这个风气，那么跟风的人一定不会少，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也是帮助整个大唐提前拉拢人才。” 林枫摇了摇头：“肯定没这么简单，你别卖关子了，说实话，你究竟想让我把谁招募过来？” 乔羽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发现林枫一脸认真的盯着自己，沉默还一会儿才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洪承畴。” “谁？你再说一遍？” “洪承畴。” 林枫眯起眼睛盯着乔羽问道：“唐诗韵和你说什么了？” 乔羽先是惊讶的一愣，随即无奈的说道：“我就知道你能猜到，说实话吧！其实就是洪承畴家族有个堂妹在台南做生意，洪承畴本人也去了两次台南，目前唐诗韵已经安排柳琴和洪承畴的堂妹见了面，甚至双方达成了不少商业合作，所以你那位未婚妻就想让我帮她给你传个话，她希望你顺手把洪承畴的堂妹纳了做妾。” 林枫眼睛瞪的老大，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就这么死死的盯着乔羽。 乔羽叹着气说道：“我是真没想到唐诗韵会说这种话，不过从她这态度我也算是看出来了，她是真的想打造一个能够传承下去的家族，为了这一点，她选择和你走到一起，甚至不惜准许你纳妾，很明显柳琴也好，洪承畴的堂妹也罢，终究只是被唐诗韵看上有利用价值的人而已，包括你。” 林枫耸了耸肩：“行吧，虽然知道真话伤人，但我也知道，你没说错。不过问题是洪承畴的历史名声可不太好，唐诗韵是不是吃错什么药了？” 乔羽摇了摇头：“不会的，她比谁都精明。洪承畴的能力是历史证明过的，虽然他口碑和历史选择都做的很差劲，但你得承认，这是个有能力的人。” 林枫摇了摇头：“有能力又怎么样，有能力的人很多，不差他一个，这货口碑可是真的不好，我可不想将来史书上自己跟着这家伙一起被骂。” 乔羽微微一笑：“他那个堂妹是个有本事的，至少唐诗韵和柳琴都是这样评价的，而且她们俩都看好你把洪承畴的妹妹娶回来，由此可见，你觉得那位会是个易于之辈？” 林枫苦笑：“我不和你辩论，你说说我能得到什么吧！” 乔羽认真道：“洪家的规模不是很大，至少算不上大家族，这正是洪承畴尴尬的地方。谁都看出来大明的没落，洪承畴那种人肯定也能看出来，不然他不会两次去台南。” “所以你能给洪家提供一条后路，同时也能提供一个地位足够的位置，这对洪家来说无疑就是一个足以自保的后路。” “从历史情况来看，这家伙是个政治高分的选手，军事能力也不错，拉拢过来帮你梳理内部武装力量是很有必要的。不要去纠结这个人历史的结果和评价，那对本时空没有任何意义，至少现在还不是崇祯年，至少洪承畴还没走到松山之战那个地步，你完全可以改变他的历史，为什么不给自己挑一个有能力的帮手呢！” 第二百七十四章 无形中的计划 第272章 无形中的计划 林枫心动了，尽管他的脑海中还有一个名字叫做‘理智’的东西在劝诫他不要在想下去，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越发觉得这个提议很符合自己的实际需求。 看着林枫动心的样子，乔羽嘴角微微翘起，随即又说道：“借着收集历史名人的机会，我们可以帮助内阁带动所有穿越者的积极性，毕竟是穿越一次，我相信其他穿越者也会对收集历史名人产生兴趣的。” 林枫依旧在自顾自的头脑风暴，乔羽只能轻声继续说下去：“储备人才，无论在哪个角度来说，这对我们所有穿越者来说都不是坏事，何况那个叫洪婉的女孩正在试图与柳琴搭上关系，看得出也是个有野心的女孩，唐诗韵很显然是个遇强则强的性子。” 林枫回过神来白了乔羽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孙传庭、卢象升，我记得的明末历史明人不算多，这两位为什么没在你的推荐名单中呢？” 乔羽笑道：“第一是名气太大，至少正面形象太好，竞争会很高，你已经吃的太多了，不适合再和别人争夺，那会败坏你在大家心中的印象。” 林枫下意识点了点头，这一点他是非常认可的，不然也不会在自己赚了之后，直接把所有收益拿出来资助其他穿越者，说实话不是他大方，而是那个时候他已经感受到了吃独食会遭受什么样的待遇，索性那会儿台南穿越者们还没有豢养家丁，算是让他保全了小命。 尽管自己时刻都在脑海中绷着这根弦，可面对日益增长的利益，林枫还是总会下意识忽略这些细节，今天要是没有乔羽提醒，他怕是早就忘记了现实。 乔羽看出了林枫的顾虑又道：“第二是因为我们其实没必要太过在意所谓的历史名人，我承认这些能出现在史书上的人很少有庸才，也更符合当前时代的运行逻辑，可以给予我们很多帮助。” “可你要知道，从我们出现开始，时代就已经悄然开始变化了，需要顺应时代演变的是那些历史名人，而不是我们，我们其实才是改变历史的人。” 林枫挠了挠头：“你的意思是说，招募太多人反而会形成依赖，或者更准确一点来说，会是把自己降低到更低一级的段位重新开始？” 乔羽笑着点了点头：“可以这么理解，这其实也是一个阳谋，是我爸和我说的，但具体发起人却不是我爸，而是你那个未婚妻。” 林枫猛然一惊，说话都有些颤抖了：“真、真、真？真的？” 乔羽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没错，这其实也是内阁成员们想要看到的结果。通过你来挑起收集历史名人的热潮，台南所有媒体都会暗中引导，甚至会从内阁和五大院开始带动这种风气。” “而当大家开始关注历史名人，亲身体验这个时代的利益争夺模式之后，你就会发现，所有人都会开始后退，而不是进步到了更高一级的智谋较量地步。” 林枫轻咳一声：“退化？人为退化？” 乔羽叹了口气：“没办法，权柄这东西就是这么无情和残酷，任谁都知道900多个穿越者意味着900多个家族，甚至900多个未来能够影响到这个世界的势力团体。” “同样有着后世教育，有着后世见识和信息大爆炸带来的无数信息，想要从这些人中脱颖而出，始终把持权柄，靠的可不仅仅是高超的管理能力和政治头脑，有的时候其实还是要看一看对手的强弱。” 林枫默然，因为他很清楚这个话题并不适合聊下去，甚至他一度怀疑乔羽说的这些话的真实性，至少他并不愿意相信这个计划是唐诗韵提出的。 似乎是猜到了他的心思，乔羽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换了个话题说道：“一万骑兵，这是我们可以去操作的，但我爸跟我说，你自己保留的数量最好不要超过三千，哪怕是你把这三千骑兵武装到牙齿也没有关系，但一定不能超过这个数额，其他七千骑兵一定要把指挥权完整的交出去，实在不行就提前让刘晟来接手。” 林枫微微皱眉：“有人开始担心骑兵问题了？不至于吧！就算是再翻个几倍，数万骑兵的规模也不会是重机枪和坦克的对手，谁吃饱了撑的又要找毛病。” 乔羽摇了摇头：“我爸说这是默契，过多的骑兵掌控权无疑会让军务院产生没有必要的担忧，这其实并不是问题的核心，毕竟大家都很清楚底线在什么位置。” “可谁也避免不了嫉妒心里会作祟，毕竟绝大多数的穿越者从穿越开始就没有走在正确的道路上，这使得很大一部分人获得了非常有限的资源，而偏偏你确实吃掉最多的那一个。” 林枫无语的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乔羽的这个说法，同时心里也不得不承认乔羽的父亲确实是个人精。 别看如今五大院院长的位置高高在上，也别看什么内阁、议会甚至总统的名头拿出来很好，实际上真正把钱财转化到自己的账户上，而且还是合法的操作，整个台南穿越者体系里，还真就没有人做的比自己更好。 纸币黑市兑换，台南黑市，台南走私渠道，甚至台南户籍审查，海关检查，林氏兵工厂以及私人家丁，私人豪宅等方方面，可以说就是乔羽的父亲也做不到真的比林枫赚到手的钱还多。 这里面其实大头还在林枫那段时间的投资，毕竟他的投资目标都是穿越者，而只要穿越者们真的一门心思的想赚钱，利用超越时代四百年的各种商业手段，林枫的那些投资还真就给他带回了十分可观的回报。 更不用说台南三大报之一还在陆庆春的手里，舆论引导林枫也有着不小的话语权，可以说别看林枫一直很慵懒，也并没有实际管控过手里的工作。 可他肉眼可见的财富增长速度还是让彭少杰在内的一种穿越者感到了震惊，大家只要稍稍收集一些信息进行交叉对比，很容易就会发现林枫是真的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铜板的商人。 林枫头顶上的那些人要的可不是财富，而是权利地位，所以即便林枫通过股票的方式给了这些人回馈，大头却还是林枫一个人赚回来的。 想到这里，林枫点了点头：“我能理解这么做的好处，甚至说我也能理解大家的想法和心情，问题是陆军方面可没有预算来供养这种规模的骑兵队伍，邵老大除非动用管委会留给军方的老本之外，恐怕根本就拿不出足以支撑骑兵建设的资金，那可是七千骑兵，不是不值钱的小玩意。” 乔羽不雅的耸了耸肩：“那又如何，态度至少要做出来，同时这也未必不是你染指军权的一次尝试。” “我们都很清楚，家丁队伍也好，那些雇佣兵也吧！终究还是需要获取利益的，不可能真的训练成一往无前且有信仰的军队。” “所以与其抓在手里不放，到时候让别人捡了便宜，倒不如从一开始就把底线守住，干脆就让军方自己头疼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第二百七十五章 饮鸩止渴 第273章 饮鸩止渴？ 随着唐人在宁远城投入大量资金救济难民，宁远城也随着巨大的资金流转市场出现了短暂又令人炫目的繁荣。 在繁荣之下，商人们更加愿意将货物运送到宁远来销售，而随着商人们开始打通宁远的商路，海量的货币也开始出现在市场，以至于才短短的三个时间里，市面上已经开始出现了大量大明铜钱。 有了零钱意味着交易增加，尽管林枫无法在这些交易中收到合理的税赋，袁崇焕基于大明体系的收税方式也收不到多少钱，这就使得民间资金流转换手的几率与日俱增，甚至乔羽粗略估算了一下，交易换手率直追台南。 当然，这只是乔羽个人的估算而已，实际情况不见得能够达到这个水平，但最起码工分在黑市兑换货币的价格却已经有了一个较为夸张的换手价格。 首先，工分的总量是可以估算的，按照二十万人平均每天每人获取工分平均值7分核算，二十万人就是140万分，台南给予东港总督府的救济时限是一年期，也就是说那些资金的实际使用结算期限会是一年。 粗略估算下来，理论上就应该是365天乘以每天140万分，这个数额约等于600万唐元的实际支付价值。 大约是5亿分等同于600万唐元，估算应该是每个工分在7到8个铜板上下浮动。 但黑市的计算方式明显不是这套玩法，林枫是粗算，并且是按照一枚唐元大约1000个铜钱的标准估算的，出入很大。 而黑市本身就是民间自发认可的价格，有这市场需求跟随，所以浮动的因素很多，以至商人们更加看重工分能够购买的实际物资，以及其中给予难民特权购买的那部分唐人商品。 所以每当有唐人的商船进入觉华岛附近海域的时候，当天最先得到消息的人就会在黑市中开始大量收购工分，虽然这种工分采取了记账模式交易，林枫随时都知道工分的走向和趋势，但这依旧避免不了几个大家族和大商帮以此牟利。 真正的大商人开始集中物资压低工分的兑换比例，一般平时的收购价格都在每个工分3个铜板左右，有船进出觉华岛附近海域的时候，这个价格会上涨到5个或6个，但从来就没有到过7个。 也就是说，商人们还是很精明的，人家也有类似的估算方式，最起码是知道什么时间能够确保自己利益最大化。 至于说林枫会不会在一年后依旧运行工分体系，答案很明显，不可能，而不是不能。 这玩意随着难民数量眼看着朝着三十万进发，交易记录等人工需求和认为出错的概率只会越来越大，甚至就算是现在也已经出现了大量非法记录的行为。 林枫可没有办法能够确保记录的公正，他能做的唯一方式就是增加监督和抽查的人手和频率，但问题是这样的办法只能暂时保持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谁都知道这种方式早晚要崩溃。 所以在这套工分体系崩溃之前，林枫不得不减少或降低发放工分的数额，尽可能的通过手中刚刚送过来的现银来兑换零钱，并用零钱来支付难民们做工的薪酬和开销，同时也开始逐渐分批次的将难民通过海船运往东港，以此来确保这些救济金不会白花出去。 实际上如今的宁远已经有了这个苗头，倒也不是说人们习惯性的白眼狼行为，而是大量资金投入宁远城防建设以及救济难民之后，这里已经有了一个相对稳定、安全又逐渐繁荣的环境。 难民们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找到这样一个环境，吃饱了饭再想让他们离开，去一个未知的，身在建奴和朝鲜之间的待开发土地，换了谁也会心有顾虑。 当然林枫也是知道这种情况的，但他并不觉得这里会有什么问题。眼下的东港其实也无法供养数十万难民，这是基础盘决定的，而不是林枫脑子一热，直接雇佣海船把人运输过去就行。 问题是林枫还是个心软的人，和大多数曾经身在底层的人一样，心软往往就是阻碍成功的一个重要因素。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句话的背后往往隐含着无数的牺牲和背弃，是很多人的利益被无情抛弃才铸就了某些人的成就，所以林枫很清楚自己注定无法成功，也注定无法真的狠心让大量难民因为被抛弃而饿死路边。 所以在这个基础上，林枫设置了一个简单的筛选机制。 首先，前往东港移民有限制，条件一就是有限家庭完整的人全家入籍东港，好处是发放荒地开垦证明，提供为期半年的垦荒补助，确保全家人可以拿着足够的农具、种子和适当的肥料，以及半年左右的粮食。 这份优待的背后是这样家庭的孩子，无论男女，都直接获得东港户籍，并且免费入学。 时间也卡的刚刚好，如今是春四月，耕种也不算晚，至少半年的粮食能让这些熬到秋收，意味着他们可以直接成为有产农民。 粮税第一年百取其一，象征性的收一点，但若要出售多余粮食，却不能够卖给外人，只能按照市场价格卖给东港总督府下属的战略储备仓库。 这一条的筛选机制其实就是旨在筛选那些愿意安心种地的家庭，也只有他们抵达东港以后，总督府才会公布后续的开荒补助以及换地置换补助。 由于东港的土地十分有限，所以这一条中还隐含了置换到其他地方的相关条款，也就是说，在完全招满东港周边土地开发的农户之后，其余名额将会被林枫出售给其他城市。 比如台北、基隆、台中三个城市，其中台北就继续大量开荒农户，李旦甚至拍了电报来和林枫讨论价格，最终按照每户农民每人一两银子的价格一口气定了1万户，具体数量上限是10万人。 也就是说，林枫倒个手，李旦自家船队承担运输和后续扶持工作，10个难民就能让林枫再赚10万两银子。 当然，内阁给的救济金每人30唐元可是不会给李旦分润的，这笔钱已经进了东港总督府，那是东港总督府自己的账。 美洲开发指挥部也购买了1万户，标准同样是最高上限10万人，价格也是一样，不过这些人会前往美洲，又是穿越者自己内部的体系，所以这个明面上的10万两白银指挥部是不会掏钱的，只会走账给外人看，实际上林枫也不算亏，无非就是减少了一部分人口而已。 第二种筛选条件则是渔民、工匠、大夫、教育工作者一类拥有一技之长的人，这部分人不可能用这么简单的方式来吸引，所以林枫采取的方式是合同制雇佣。 直接在宁远城城外的市场开了一个临时的‘人才市场’，给包括大明、大唐、倭国、朝鲜甚至欧洲人在内的各方势力一个公开招募人才的机会。 由东港总督府、宁远守备袁崇焕分别充当中间人提供担保，各方商号、势力都可以在这里签署合同招募人才，拼待遇，拼实力雇佣自己需要的人才。 这是一个双向的选择，也是林枫不希望强迫工匠的机会，当然这其中也有不少是穿越者们集思广益的想法。 台南注定会需要很多人才，但市场不自由，全靠统筹和强制执行，这其中就很容易出现徇私舞弊、私相授受的烂事发生。 台南早就有过自由人才流动计划，就是希望用这样的方式来吸引人才，而不是靠绑架之类的强制手段来铸造虚假的繁荣。 还想马儿跑，还不给马儿吃草，这种不要脸的行为固然能在短期内获得多好处，但长久来看，人才的工作积极性，开拓性、创新性都会被扼杀。 穿越者们可是知道扼杀这些东西的代价是什么，至少会是虚假繁荣中逐渐走向没落和衰亡，这一点才刚刚建立国家的穿越者们是坚决不会做的。 最后一项筛选条件则是林枫需要自己的账房先生们给袁崇焕和大明送去账单，毕竟用的是大唐的救济金，救助的却是大明的百姓。 如果真有大量百姓不愿意成为‘唐人’，这笔账可就只能算是替大明垫付，是需要大明买单的。 至于大明会不会接受，会不会认可这份账单，对于林枫来说，其实并不重要。 林枫要的是一个‘道理’，一个简单的认知道理。一旦大明矢口否认，看似大唐也不能真的对大明如何，但这个‘老赖’的名头可就会被挂在大明的头上。 在大明内部，这样一个名声可以轻易被朝廷压下去，但问题是大唐还和周边国家甚至欧洲海商有联系。 这名声传出去大明的国际信誉就会受到重大影响，尽管这个实力为王的时代还没有真正的国际信誉体系存在，但这并不妨碍大唐以此来建立信誉格局，以此杀鸡儆猴吸引各国加入大唐的信誉体系中来。 这个体系的好处就不用说了，但凡是个21世纪的穿越者都能理解，甚至能想到更多手段和办法来操盘。 所以这本身也是内阁的建议，从彭少杰那里反馈的信息来看，至少台南贸易体系，台南信誉体系的框架已经出现，内阁也希望这套体系的掌控权始终能在穿越者的手中，这可比实际掌控别人的国家来的更加划算。 看着林枫派人送来的详细账单，袁崇焕眉头紧皱，可以说他为官这几年，以及读书时与同窗好友等大明文官体系接触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情况。 但袁崇焕没有动怒，甚至没有因为这笔钱而感到烦恼，而是仔细研究了账单，独自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思索着唐人的目的。 幕僚师爷宋麟铨也在看着这份账单，同样没有愤怒和不解，反倒是由于他出身绍兴，与很多绍兴师爷有过联系，所以对唐人这种德行也算是有些了解。 看着自己的师爷没有意外的研究账单，袁崇焕倒是没有意外，只是很自然的随口问了一句：“麟铨，这唐人是何意？真是要从我大明拿钱？” 宋麟铨抬起头看了一眼袁崇焕，二人之间本就是雇佣关系，而且一直以来袁崇焕对他也十分满意，所以私下里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倒是没有那些繁文缛节。 微微摇头，宋麟铨道：“非也，以某看来，唐人这不过是借题发挥而已。如今宁远在唐人投入海量钱财之下，道路通畅，城防坚固，远超预计。市场繁盛，已经吸引了不少周边士绅富商来此购买房屋田产，安定之景已现，百姓自然不愿意再去拿虚无缥缈的东港或其他唐人地盘。” “在某看来，这无非就是唐人总督的小手段而已，意在逼迫大人或者说逼迫我大明对此事表态，以大明官府之名望威压那些黔首跟着唐人走。” 袁崇焕微微颔首：“是啊！本官也是这般看法，唐人这手段看似简单粗鄙，但用起来却是歹毒阴狠。若是我袁某人真的接下了这件事，怕是我大明将会失去辽东百姓之心，无异于彻底失去关外之地。” “可若是不接招，唐人便可堂而皇之的宣称大明赖账不还，这等口碑传出去，袁某怕是也要被陛下和朝中阁老们抛弃，当那被抛弃的岳武穆了。” 宋麟铨皱眉道：“是啊！阳谋最难应付，此还是我等揣摩，以某从绍兴同行那边得到的消息，这唐人做事最重利益，可不会估计道义。况且此事确实是我大明有亏，听说二十万两内帑拨付的救济银早就到了山海关，可就是山海关到宁远这段路，这二十万两银子硬是运不过来，如之奈何啊！” 袁崇焕也有些无语，倒不是宋麟铨没有给他解决问题的办法还吐槽大明，而是他本人也有这种想法，甚至一度私下里埋怨过孙承宗。 可后来仔细想了想，他也倒是能够理解这件事孙承宗也需要背负很大的压力。 从山海关各路守军到辽东将门，从宣大骑兵到大明兵部，处处都是积年欠饷，甚至开拔银子也只有两三个月的军饷补发。 这是几代人的欠账，孙承宗还真就找不到什么好的办法阻拦。更何况想要大明朝廷支持，必然逃不开内阁和各部官员，层层漂没早就成了定例，岂是孙承宗敢随便打破的。 看着袁崇焕愤怒的目光，宋麟铨悠悠的说道：“卑职倒是有个饮鸩止渴的法子，也是从同行那里听来的。虽然对我大明百害而无一利，但却可以解了大人现如今的困境，只是大人可要想好，一旦饮了这杯鸩酒，大人未必真的会毒发身亡，但斑斑史书必然是留不下清名了。” 袁崇焕苦笑：“本官何来清名啊！若接了这份账单，皇帝、内阁和朝中诸公怕是会立刻要了本官的脑袋。若是不接，唐人散播言论，丢的就是整个大明的名声，皇帝和内阁依旧要用本官的脑袋抚平众怒，左右不过一死，哪里还要顾忌其他，你大胆直言便可。” 宋麟铨也知道袁崇焕说的是实话，说起来他这个师爷倒是不用跟着雇主一起上路，但谁也保不准朝廷会不会牵连。 更何况就算不牵连，他这名声也会臭掉，没能给雇主提供解题办法，以后怕是也不会有人再敢雇佣自己，这条路走不下去，养老钱可还没有赚够。 想了想宋麟铨咬牙说道：“商税。” 袁崇焕眼睛瞪的老大，一时间真就被宋麟铨这两个字给搞的不知如何回答了，手指颤抖着指向宋麟铨，那表情好像要吃了对方一般。 宋麟铨自然知道这两个字对于袁崇焕这种文官意味着什么，说句难听的，这话可比皇帝杀头甚至杀他袁某人的全家还要可怕。 因为得罪商人意味着得罪了整个东南士绅文官利益集团，意味着这帮人不仅能让袁崇焕接到一个全家灭族的大礼包，斑斑史书还会充满了各种难以言表的词汇。 那可是真的臭了，臭到了太祖朱元璋复生也洗不干净的地步。 眼看着袁崇焕动怒，宋麟铨连忙小声说道：“非是大人来收，而是转嫁给唐人。我听同行书信中常提到唐人借款的逻辑，只要有稳定收入，唐人银行便可以根据自己的算法来发放借款。” “大人何不将宁远商税抵押给唐人，以此借款还了这笔账。好处在于这笔账可以解决，问题是抵押后我们收不上来商税，唐人就必须想办法，按照大明的商税标准，唐人肯定不会接受，那倒不如直接让唐人自己来收，我们派人监督。到时候收到的钱财一部分还款，另外一部分还能用在宁远城防，某家的同行可是说过，唐人收税可比地主刮地皮还狠。” 袁崇焕有点傻眼，总觉得哪里有问题，可仔细想来他自己也确实研究过唐人的税，甚至说整个大明高层，那些内阁六部，甚至是皇帝陛下也都研究过唐人的税收问题，而且这种事很有可能是周边各个国家都在做。 毕竟唐人收税后拥有的资金是肉眼可见的，哪一家王朝不想效仿唐人那种模式收税，那可是真的能刮出钱来的办法啊！ 可转念一想袁崇焕就意识到了问题，下意识的开口说道：“商税从我这里交出去，岂不是我袁某人要成了大明的罪人，与其这样，不如直接放弃，让陛下砍了袁某也是一样，还不至于连累了家人。” 宋麟铨摇了摇头：“岂能如此，这商税抵押自然是需要唐人提出，大人痛陈利害给内阁和陛下，这决定权最终肯定不会转回给大人手上。” “以某估计，最终这事朝廷只会默许。别看商税动了士绅商贾的利益，可真要说权利，内阁和朝中大臣也未必不想收这个商税，毕竟只有收上来的钱多了，大家才能漂没的更多。” 袁崇焕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可很快他就转过了这个弯，也意识到了这种操作还真就是他眼下最好的解决方案。 说白了不收商税只能让东南士绅官员获利，那是当地士绅商贾给当地官员的扶持和孝敬，可是和大明其他地方的官员无关。 如果真的收到了商税，大家就可以按照规矩漂没，就算是把钱给了皇帝，皇帝也不可能全装进内帑去，朝中大佬们有的是办法从皇帝内帑拿钱出来。 最终这个钱就会流进各级官员的腰包，是整个大明官场所有官员都跟着收益，而当这个利益群体上升到所有官员的地步时，东南士绅？呵呵！ 第二百七十六章 林枫的拒绝 第274章 林枫的拒绝 袁崇焕和宋麟铨的想法很简单，无非就是把利益矛盾转移，甚至直接拿到台面上来谈。 坏处是这个提议出自袁崇焕的奏折，东南士绅利益集团很有可能扒了他们家祖坟，甚至广州老家那边，他都有可能被族谱除名。 好处则是眼下唐人追债这一关大底是可以顺利度过去，甚至按照袁崇焕对唐人信息的收集，以及宋麟铨通过同行关系网得到的一些消息来看。 如今宁远城这个体量的市场绝对是个非常有潜力和空间的地方，可以说整个北方除了京城之外，还真就很少有哪个地方能比如今的宁远城更有收税方面的优势。 按照唐人的收税规则来大概估算，袁崇焕觉得在还债给唐人之后，甚至还有可能会有钱财截留下来给他整理宁远城的防务。 有钱便有兵，有钱兵才有战斗力，才有可能阻击建奴拿下宁锦防线，他袁某人才算是做出了实实在在的成绩，未来才有可能运作晋升。 至于东南士绅利益集团是否真的能够阻碍他晋升，这事袁崇焕还真就不太在意。 可以说自从天启皇帝登基开始，小皇帝就一直在想发设法的打压东南士绅集团，甚至远比历史上更早的启用魏忠贤来制衡文官集团。 不能说这个小皇帝真的有政治头脑或者手腕，但最起码他是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事，谁才是需要打压的对象，而不是因为年纪小就可以轻易被文官忽悠，稀里糊涂的错把真正的敌人当成队友。 皇帝的权柄在这个时期还没有丧失公信力，事实上这也和大明的体系有关，朱元璋在设计大明王朝的基础架构的时候贪恋了太多的权柄，所以实际上皇帝一言而决至少是要比宋朝更有话语权。 所以袁崇焕十分清楚，无论文官怎么骂他，他这个即将成为文官叛徒的人也是有机会晋升的。 思来想去，袁崇焕还是有点担心唐人的态度，同时也不敢想象宁远城真的效仿台南那般玩法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于是乎袁崇焕在和宋麟铨反复琢磨了这个对策许久之后，还是选择了去见林枫试探一下唐人方面的口风。 林枫没想到袁崇焕会有这种想法，甚至因为大明文官那种说话没有重点的习惯，一开始见到袁崇焕来拜访自己的时候，两个人可是说了好多没有营养的话，林枫依旧没有搞懂对方的来意。 还是乔羽刚好有时间来找林枫研究招募骑兵和组织训练的事情，刚好林枫也不打算让乔羽避开，索性就有了乔羽看不下去，直接当着袁崇焕的面和林枫咬耳朵的事情发声。 乔羽的年纪其实也不太懂政治，但她的成长环境让她更早接触了这种交流模式，所以只要她愿意给予关注，很容易就能大概猜到袁崇焕的用意和想法。 林枫微微皱眉，一时间还真有点被袁崇焕架在火上烤的感觉。 说实话林枫可不是那种勇于开拓的人，换做是他指挥别人去送死，去海外开拓，他可以不在意。 真要是涉及到自身，林枫其实还是挺怂的一个人。 林枫很清楚大明的历史，可以说万历皇帝用几十年不上朝来和文官集团斗法，最终依旧没能收到商税，林枫可不认为自己了解点历史就真的可以改变这个事实。 沉吟许久，林枫最终还是选择了试探性的说了一句：“大明的商税可不好收啊！其他地方我不清楚，最起码这宁远城，林某就不敢说真的可以把商税收过来。” 见袁崇焕要开口解释，林枫赶忙摆手说道：“问题的核心其实根本就不在商税上，而是整个大明仍旧处于农耕自给自足的模式之下，商税就算真的能收，实际上收取的商税也会非常有限，毕竟市场流通很少，指望小商小贩那点钱来积累商税根本没有多大的意义。” 袁崇焕并不理解林枫说的这些，或者更准确的说，他的理解和认知还停留在非常原始的认知上。 他只知道商人有钱，士绅有钱，有机会找这些人收税就能缓解或者改善大明的财政问题，进而改善整个大明的状态。 事实上这也是大多数当前时代的人共有的认知，甚至后世很多键盘侠也会有这类想法。 所以袁崇焕对于林枫这句话的理解很简单，那就是林枫在委婉的拒绝他，或者说还在寻求更多的利益。 看着袁崇焕思索着纠结的样子，林枫无奈的瞥了一眼身边的乔羽，嘴唇微微张合，就是希望乔羽赶紧找个借口帮忙把袁崇焕劝走。 在林枫看来，小农经济不进行生产力和生产模式升级，再怎么去收商税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不要以为人家东南士绅个个豪富，就想着收这些人的税就能充实一个国家的财政，说起来真要是这么做，大明倒是可以短时间内获得海量财富，但这样的做法无异于竭泽而渔，自己挖自己的根基。 小农经济体下的商人终究是依托传统土地产能和手工业制造进行传统经济贸易，一旦利益不足以让这些商人有足够的动力去拓展自己的商业体系，就很容易呈现出一刀切之后的完全断档。 说白了就是一旦大明真的强硬起来去收商税，不说士绅商贾们如何反对和抵抗，单单是贸易收益要承接来自朝廷给予的风险，许多商人就有可能因此不得不转行，甚至彻底放弃从商的道路。 看似人们有可能把注意力转移回读书科举的道路上来，但以大明的人才吸收力来看，很明显会导致整个大明又一次开始退步。 最先崩盘的无疑就是底蕴不够的中小商贾，进而大世家大商人反而会因此形成垄断资本，而一旦垄断资本失去控制，结果就只能是这些庞然大物快速膨胀，继而回过头来大口大口的挖老朱家的根来让自己吃饱。 百姓只会越来越苦，小商贩会越来越少，垄断资本又因为自身体量和利益网络形成与朝廷对峙的局面，继而到了那个时候商税还是收不到。 结局只有一个，大明加速财政危机，甚至很有可能在崇祯上位之前就彻底崩盘。 所以林枫是真的不看好如今这个局面下就直接对大明某个区域征收商税，说白了在他的认知里，想收商税的前提是产业升级，是士绅商贾们有足够的盈利来促进商业发展，形成近现代化的市场和产业模式，这才会有商税占比逐渐增加的可能，而不是完全依托小农经济体来收商税。 当然，宁远城如今的情况确实会给人一种错觉，那就是市场流通货币量在增加，人口很多，并且这些人都通过林枫的工分策略拥有了购买力。 可问题是林枫并不打算这么早就去收割第一波韭菜，这对唐人的声望非常不利，甚至很有可能会形成反效果，让大明百姓从一开始就对唐人产生警惕。 说白了台南能够收到商税靠的是海洋贸易，是如今这个大航海时代东西方贸易中心的地位，也是穿越者们简单对当前时代的产业进行初级升级，才出现了这么一个唯一的特例。 复制台南成功经验的机遇至少不是现在，想要让宁远城这些刚刚吃饱饭的难民像台南那些人一样获利可并不容易，至少林枫并没有想到什么可以让这些人拥有和台南那些工人一样的可持续收益机会。 乔羽其实也看出了林枫的一些想法，这个问题她也有一些想法，毕竟宁远城这里并不是唐人的地盘，就算穿越者们真的有什么改善工艺后的工厂需要建设，地点也会选在东港那种自己地盘上，而不是宁远城。 也就是说，在东港总督府的救济金使用完毕之前，这些难民唯一的收益渠道就只有基础设施建设工程一项，可还没有足够多的产业能够带动可持续性较高，稳定性交好的集中生产机会。 所以乔羽很委婉的插嘴道：“袁大人，外面那些难民手里只有工分，很少有人会真的去用工分换钱，他们更愿意用工分换取粮食和其他生活物资，所以即便您真的要抵押宁远城的商税，我们恐怕也没办法收回太多的税。” 袁崇焕微微皱眉：“林大人，如今觉华岛码头可是有不少天津和山东来的海商，甚至朝鲜和倭国的商人也不远万里来这边贸易，此情此景与台南一般无二，怎么可能会收不上来商税呢！” 看着袁崇焕一脸不信任的表情，林枫很想告诉他，真要是宁远城这里开始收商税，那些商人分分钟就能跑去锦州，甚至直接去东港。 到了那个时候，别说宁远商税能不能帮他袁崇焕解决财政危机，就是这个刚刚兴盛不久的宁远城怕是也要一夜间回到了曾经那种无人问津的状态。 这种事对于林枫和乔羽这些唐人来说没有什么关系，反正东港也是要成为整个辽东贸易最发达的地区，这反而对穿越者们十分有利。 林枫和乔羽的出发点其实还是长久利益，或者更准确的来说，如今宁远城这个位置太过尴尬，真要是运用穿越者那套管理模式和税收体系，林枫就必须要加大对宁远城的投资，促成更多商人在此贸易并且置办产业，甚至还需要从台南那边拉来产业升级的相关设备和技术。 以此来确保宁远城有着稳定的收入来源能够让难民们有一份工作，这一点是林枫无论如何也不会去做的。 身在宁远城已经快两个月时间了，林枫很清楚这里的战略价值，以至于他更清楚大明朝廷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们唐人渗透并暗中掌控这里的。 袁崇焕又不是真的庸才，他不过是狗急跳墙的时候和大多数文官一样更相信地方势力，而不太相信朝廷而已。 所以林枫可没有把握能在袁崇焕的手里让宁远城易手，既然没有可观的回报，他又为什么要用这种短期内看不到好处的方式来帮袁崇焕换功劳。 第二百七十七章 小皇帝的野望 第275章 小皇帝的野望 双方的谈判如此陷入了短暂的僵持，至少林枫是不可能接受如今这种局面下的合作，而且他的身份也不准许他做这种肉包子打狗的事。 可对于大明方面来说，锦衣卫和朝中大佬们的文官情报渠道，却对这一次的事情格外关注。 孙承宗甚至为此事提前从山海关离开，直接快马回了京城去和天启皇帝商量。 说起来这次的反应也是大明方面第一次与唐人谈判中没有立刻获得回应，所以一时间大家对于大唐的认知又发生了些许的偏转。 对于很多人和势力来说，大唐自登陆台南开始，每一次做出的决策都非常果决，或许不一定真的能够让人接受，但最起码唐人不拖泥带水的风格是非常明确的。 偏偏这一次林枫拒绝了，还是一种欲拒还迎的拒绝，这就让很多朝中大佬有了别样心思，总觉得这件事要么是不符合唐人预期，要么就是唐人还有其他想法。 袁崇焕和他的师爷宋麟铨真的就能决定宁远城收取商税的事情？别天真了，就算是袁崇焕再怎么胆大包天，这件事也绝不是他敢胡作非为的。 说穿了更像是东南士绅利益集团与朝中大佬的一次试探，与其说是试探唐人，倒不如说是在试探大明皇帝，甚至大明的统治根基。 东南士绅真的接受不了商税？答案一定是否定的，毕竟大明风雨飘摇的景象已经出现，虽然对于当前时代的人来说，这样的景象还只是初露端倪，但能在朝中掌握权柄，又浸淫权利多年，东南士绅们怎么可能看不出端倪。 更关键的其实还是唐人的操作手法是可以接受的，至少台南高比例商税一度接近两成半，这种可怕的官方商业税收对于出身农业体系的士绅可是不敢想象的事情。 但稍微有些了解之后，士绅们很快就发现了货币流通的好处，实际上唐人的但体商税从来就没有超过百分之十，也就是说，不到一成的商税是大家都可以接受的。 不是说士绅们真的就愿意从自己的口袋里掏钱，而是唐人用基础设施建设，扶持更多底层人参与经济流通，大量有产者出现，直接导致了商业流转的加速，最后还是持有更多资本的士绅阶级发了财。 哪家的大商人、大地主都会豢养精明的账房，这些账房根本不需要去考虑交税后自家损失了多少收益，而是要考虑这种交税后能给自家产业带来多少便利，而快速增长的经济又能让他们增加多少收入，最后直接把结果摆在自家老爷面前即可。 所以，在面对数倍收益增长的情况下，士绅们已经学会了看待结果，而不是从一开始就计较那一点税收。 或许还会有人不理解这其中市场份额增长带来的好处，但大多数与唐人有过贸易往来的人却可以通过实打实的收益增长来区分大明与大唐之间的差异。 这也是一些东南士绅出身的朝廷官员们愿意推动这件事的一个原因，在他们看来，宁远首先是个北方的小城。 无论试点结果如何，对于江南的影响都会很小，甚至只要朝中官员们联合起来，影响可以无限接近于零。 其次就是那数十万辽东难民也确实需要安抚，这些人或许在官老爷眼里不过是草芥，可大家很清楚一点，那就是唐人最善于让这些草芥变成韭菜，只有这些人都成为了韭菜，他们才有机会收割更多利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从苦哈哈的百姓身上收取几个铜板还要搞的处处烽火。 当然，士绅们最在意的还是商业方面的放开，这一点相对来说，反倒是大明皇室在拖后腿。 从朱元璋时代开始，小农经济体的认知就让士绅们和皇族联起手来打压商业，毕竟靠天吃饭的时代，大家是可以理解农业对于整个族群有多么重要的。 问题是士绅们很早就已经意识到了商业能够带来的利益远远高于农业种植，那不是几倍的问题，而是数十倍甚至上百倍的可能。 所以原本打压商业是为了垄断，如今再来暗中推动，那可就是实实在在的想要效仿唐人进行跃迁，从初级垄断蜕变转型成资本收割的状态。 这方面其实皇帝的利益是和士绅们的想法一致的，老朱家自打迁都京城开始，江南地盘就开始逐渐脱离老朱家的掌控。 要是历代大明皇帝最想做的事情，排在第一的无疑就是收割江南利益。 正是大明朝经济危机的阶段，天启皇帝就是再不懂得政务，也是知道哪里有钱，哪里穷的叮当响的。 所以在这件事上，天启皇帝的想法也很简单，那就是找个由头推动商税问题，然后逐渐把这个税收项目推广到江南去，真正为大明增加一项财收，解决如今银钱困顿的局面才是正事。 孙承宗在回到京城的第一时间就被天启皇帝叫了过去，而在小皇帝询问自己这位老师如何应对唐人的时候，孙承宗给出的第一个回答却非常直接。 “陛下，袁崇焕的地位并不足以和唐人谈论此事，以臣看来，这件事之所以唐人会有这样一个态度，恐怕就是想让我大明安排一个对等的官员去谈才合适。” 天启皇帝微微皱眉，他倒是能理解身份对等这件事的重要性。 从大明的角度来说，大唐本身只是大明的一个开府国公，虽然有国中之国的现实情况存在，但从法理角度来说，也不过是另类版本的云南黔国公府而已。 如此说下来，那个所谓的东港总督理论上是和袁崇焕同级别的，双方在谈判时，理论上也该是大明官员出身的袁崇焕地位更高才对。 但问题是唐人的情况有点特殊，人家在周边藩属国和夷人那里的地位更高，实力得到了更多国家的认可，而在这件事上，大明又有求于大唐，所以真要是按照孙承宗的推断来看，还真就需要用一个更高级别的人来推动这件事，也算是大明暗中默许了唐人高人一等的可能。 别看天气皇帝年纪还小，但孙承宗是很清楚自己这个学生其实是属于‘务实派’的。 外面吵的再凶，这位小皇帝也不会因为身份地位就真的不去做事实，尽管孙承宗还不知道明年开始，这位小皇帝就会不顾自身名声，亲自出任紫禁城三大殿重建工作的一手包工头，硬生生靠着一手包工，减少转手的方式给大明节省下1500万两白银，而背负起了‘木匠皇帝’的恶名。 但此时小皇帝已经有了这方面的趋势，至少大胆启用魏忠贤一个太监在京城内和朝中大佬们争权，甚至放任魏忠贤用一些不光彩的手段搞钱，由此也可以看出小皇帝更在意实际结果，而不是文官们吹嘘出的圣贤名声。 手指在御案上轻轻敲了几下，天启皇帝眉头微皱的说道：“那个王化贞回京了吗？要是没有，直接让他以辽东总督的身份去宁远城和唐人谈判如何？” 孙承宗差点殿前失仪对着皇帝翻白眼了，心里有点腹诽，但也不敢真的表现出来，只能悻悻的回道：“陛下，王化贞丢失广宁之事朝中还未有定论，究竟如何论罪还需要兵部与三法司判定，此时让王总督参与谈判，若是事成，怕是会影响三法司定论。” 天启皇帝微微点头，嘴里下意识的嘟囔了一句：“还真是这么回事，差点就便宜了这个没用的废物。” 孙承宗只能装作什么也没听到，嘴角微微抽搐的说道：“陛下，此时朝中反对之声并不大，微臣看来选定宁远试点的可行性很高。而且后续我大明还需要依托宁锦构筑防线抵御建奴，自古以来前线补给都非常损耗财力、民力，若是宁远有额外收入，又能吸收更多物资和人口，就地组织防御便可以节省很多国力，把有限的钱财用在其他地方。” 天启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随即又皱眉说道：“徐光启呢？他不是和唐人接触挺多么，朕看让他去谈最合适，反正这事很多朝臣反对的不是很积累，债多了不愁。” 孙承宗微微颔首，对于皇帝想让徐光启出面这件事，他个人是十分看好的。 正如皇帝说的那样，徐光启是真的债多了不愁的那种状态。遍数整个朝堂，也就只有徐光启这么一个奇葩，他和西夷接触最多，又很推崇唐人那一套，说不上他是个改革者，但要说最为了解，又最能接受，也就只有他这么一位了。 没等孙承宗再开口，小皇帝随口又说了一句：“浙江学政洪承畴也不错，朕听说他最近去了台南好几次，对于唐人的研究小有心得，算他一个谈判副使吧！” 孙承宗微微一愣，他还着真就对洪承畴不是很了解，一时间倒是谈不上对此表示反对，只是心里觉得有些古怪，一个浙江学政没事去台南干什么？皇帝又何时开始关注起了一个小小学政，这里面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儿。 看着孙承宗不置可否的点头，小皇帝似乎是觉得有些无趣，有些悻悻的说道：“袁崇焕也当个副使，协助徐光启谈判。商税可以交给唐人来收，但徐光启三人必须要全程跟随学习，至少为期一年，朕要他们三个人把唐人收税的本事给朕学过来，学好了朕不吝加官进爵，学不好，那就让他们三个人自己去面对朝中诸公吧！” 孙承宗嘴角微微抽搐，心里又一次对自己这个学生有了新的认知。黑是肯定的，老朱家这根子确实就这样了，这还没有看到结果呢，责任就已经甩锅甩的如此纯熟，说是话孙承宗觉得老朱家‘刻薄寡恩’真是名副其实了。 待孙承宗离开御书房，天启皇帝御座后走出了魏忠贤，不等这老货开口给皇帝请安，小皇帝便直接开口说道：“那个洪承畴和唐人的联系如何了？” 魏忠贤立刻恭敬的回到：“回皇爷，洪家大半产业已经转移到了台南，锦衣卫探子回报，洪家联系上了唐人乔家和林家，正是那位东港总督的关系。” 小皇帝轻轻敲了敲御书案，嘴角微微翘起：“倒是有些本事，身在辽东，却能顾及台南，朕倒是对唐人的通讯之法越来越感兴趣了。” 瞥了一眼谨小慎微的魏忠贤，小皇帝又道：“不用安排人盯着宁远了，既然朝中诸公都要把宁远当试点，那里必然会充斥着各方人手，你再派人过去，反倒是会被那些人关注。看顾好徐光启的新军，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这支新军必须要掌控在朕的手里，让你的人保护好袁崇焕的家人，实在难办就把袁家人从广州接出来。” 魏忠贤正要回应皇帝，却没想到小皇帝又道：“石柱那边的情况也要盯紧了，调马祥麟去天津海防，给秦良玉送去一笔银钱，等她第二批白杆兵练出来，就让她带兵直接去宁远。” 魏忠贤终究是看着天启皇帝长大的，所以在这御书房里没有外人的情况下，他倒是也敢直接和皇帝对话。 “陛下，母在宁远，儿在天津，奴婢看不懂。” 小皇帝有些得意的笑道：“若是那些朝中大臣，怕是会正好相反，让秦良玉领兵在山海关或天津，让马祥麟去宁远前线，如此儿子有危险的时候母亲才会不顾一切的去救援，我大明的宁锦防线才更有保证，朕说的没错吧！” 魏忠贤微微点头：“是的陛下，奴婢也是这般以为的。” 小皇帝摆了摆手：“那马祥麟不过一介武夫而已，天津涉及海防、运河以及我大明京师北方粮食转运，各方利益盘踞，岂是他一介武夫能站住脚的地方。倒是那秦良玉随是女子，却能代子掌控石柱，甚至千里引兵远征，石柱仍能保证不乱，可见是个有手段的奇女子，朕反倒是看好秦良玉能在天津站稳脚跟。” 魏忠贤一脸崇拜的表情说道：“皇爷圣明。” 小皇帝不无得意的说道：“锦州有祖大寿，辽东祖家可不会轻易失去锦州，毕竟那里是祖家人的地盘。锦州有袁崇焕和唐人，朕这次把徐光启送过去，最起码宁远城就有了协作的可能，马祥麟又是个能打的，保宁远不失算是没有问题了。孙师坐镇山海关，天津有秦良玉随时能驰援京城，如此布置，无论是建奴也好，唐人也罢，休想对我大明京师构成威胁。” 有些得意的小皇帝站起身来在御书房里来回走了两圈又道：“宣大一线你安排人去查一查，不要急着动手，先给朕看看，好好看看宣大防线究竟是什么情况，可以从内帑带一笔银子过去，适当安抚好九边各处的将领，能补发就给将士们补发一些银钱度日，朕现在只要大明安稳，等商税试点建立起来，我大明财收稳定下来之后，朕在着手收拾朝中和九边那些蠹虫。” 第二百七十八章 极端的林枫 第276章 极端的林枫 掌权者从来就没有糊涂蛋，或者更准确的说，真正能够掌握权柄，并且参与到权利的游戏中的人物，就不可能存在蠢货。 因为即便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那一批，在生存环境下也会很快适应游戏规则，而底层百姓幻想中或者在某些可笑历史书上看到的愚蠢统治者，无非只是一些文人的春秋笔法而已，写给不明真相的人聊以自慰的东西而已。 天启皇帝朱由校，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看似应该正处于懵懵懂懂的年纪，做一些中二的事情和想法，但实际上他的生存环境并不比那些土地里刨食，朝不保夕的百姓要好。 皇宫从诞生之初就是个阴暗的角落，历代统治者都在用它巍峨高大的城墙遮掩其中的不堪，保持神秘和所谓的威严，实际上不过是为了藏污纳垢而已。 泰昌皇帝就不是个被自己父亲喜欢的人，所以影响到他的子嗣身上，天启和后来的崇祯同样无法享受正常孩童该有的童年。 前者是兄长，自小就会被灌输一些帝王管理的思维，也会在皇室教育中处于一个拥有话语权的角色，所以至少他很清楚自己该如何去做一个帝王，如何确保自家的权柄不会被那些卑鄙的小人窃取，尽管他的手段不是很高明，甚至为此而身死，但真要说他只是个‘木匠皇帝’，信了这些鬼话的人才是可笑。 说起来就算是他那个不堪的弟弟崇祯也并非真就是对权利构成一无所知，在最初仓促登基的时候，崇祯确实展现出了一些手段，同时也轻信了一些人的鬼话。 可从崇祯的整个十七年执政来看，就很容易发现他无时无刻不在试图摆脱某种力量的控制，小心翼翼的在自己步兄长后尘的可能之间反复横跳。 这种表现很典型，无疑就是说明了崇祯并非像历史希望我们看到的那么愚蠢，他是有过抗争的，甚至抗争了整整十七年，无非就是手段不同罢了。 相对来说，天启的做法或许会更有效果，但很明显，指望一个不到二十岁的人揣摩人心，死亡就只能是他意料之外的一种可能。 从后来崇祯敬重他的嫂子张皇后也能看出来，这兄弟二人之间并非存在某些阴谋论小说中提及的弟弟被忽悠瘸了，急于上位而联合文官集团坑害自己的兄长。 更像是兄长被害之后，委曲求全与文官集团虚与委蛇，麻痹对手顺利接手自家祖产。 轻信他人是每个年轻人都会有的成长历程，这一点无可厚非，但神经质般的怀疑人，信一个人就无条件去相信，不信一个人就极度反感冷漠，这无疑说明了崇祯的成长环境充满了不安和恐惧。 所以，莫要小觑天下人，莫要把能够被史书记录的人物当成小丑，这是林枫穿越之前以一个底层百姓身份能够从历史资料中学到的最重要的知识。 听着林枫的长篇大论，乔羽有些不解的问道：“你想告诉我什么？大明的朝廷不是我们看到的史书中描述的那般不堪和胡闹，而是多方博弈，相互牵制不得不展现出小丑剧的一面？” 林枫点了点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我觉得我们在东港的问题上并不会如计划般那么顺利，或许还是需要一点因势利导才能顺利达成我们的目的。” 乔羽微微皱眉：“你想扶持大明？” 摇了摇头，乔羽苦笑：“这会让我们看上去十分软弱，至少我们穿越者团队的人里面，就会有很多人不愿接受这种态度，到时候内阁是保不住你现在的位置的。” 林枫不屑的瞥了瞥嘴：“一个数亿人口的大国，除了自己埋葬自己之外，外人凭借一点微不足道的力量真的就能毁灭他？” 林枫自顾自的摇了摇头：“不可能的！就像埋葬大清的还是大清自己的高层一样，大明也是同样被埋葬的。从来就不会有外来侵略者真正埋葬一个族群，因为力量对比可以毁灭肉身，但毁灭不了文化和信仰。” 乔羽瞥了瞥嘴：“你不是个好人，我看出来了，说说你的想法吧！” 林枫嘿嘿一笑：“大明的皇帝在和士绅集团博弈，士绅集团本身也有地域区别，加上勋贵和想要垄断文化的孔家，爬在大明身上的蠹虫可是有很多的。” 乔羽没好气的道：“分化瓦解，这一招鲜吃遍天的套路我知道，你就不能说点新鲜的？” 林枫耸了耸肩：“我要蒙古人，成吉思汗时代的蒙古铁骑。” 乔羽微微皱眉沉思，沉吟片刻似乎明白了林枫的意思，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你这是要用妥协来换取大明帮助你拿捏蒙古人是吗？” 林枫点头：“我觉得这个计划是可行的，至少三百年之内，骑兵依旧是战场主宰，只要有这一条在，我就可以利用蒙古铁骑来完成我们需要做的事业。” 乔羽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可行，先在商业税方面让步，甚至不断示好来迷惑大明，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申请从台南获得补贴，让宁远城的商税试点展现出繁华和高收益的一面，然后联系蒙古人，用招募雇佣兵的形式打乱蒙古人的编制，以家族或者私人的名义驱使他们为我们做事，这就是你的计划吗？” 林枫笑道：“没错，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我才大明皇帝和那些朝中大佬还在讨论商税试点的事情，他们需要博弈，需要妥协各方利益来确保宁远城能成为一个商税试点。无论哪个时代，即便我们把那些文人贬低的一文不值，终究是要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人家才是时代的精英。” 乔羽耸了耸肩：“好吧，虽然我不想接受，但你说的确实是个事实，至少在当前时代的情况下，江南文人确实就是时代精英。” 林枫得意的说道：“所以我们没必要在这个问题上去和大明算细账，具体怎么分配利益，如何运作，说白了无非只是个契机而已。大明希望看到改变的契机，而我们需要一个能够与大明合作，顺其自然挖大明墙角的契机。” “解决大部分难民压力，减轻大明财政负担。招募蒙古雇佣兵转运到美洲或者其他地方，减少大明北方边防压力。最后就是扶持毛文龙和袁崇焕牵制辽东建奴，可以说我们的所作所为无疑都是在帮助大明朝着一个更好的方向改变，应该算是对得起大明给我们唐国公的封号了吧！” 乔羽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是啊！多么冠冕堂皇具有迷惑性的行为啊！说实话如果我不是个穿越者，而是大明的一个文官，真要是看到大唐如此做派，怕是也会误把大唐当成是真正的盟友。” 林枫摆了摆手：“才不会呢！权利具有唯一性，就像幼崽争夺奶水一样，没有同情和亲情可言，只有你死我活，胜者为王。” “大明的文官可不会如你这般天真，他们只会更加警惕我们，甚至昏招迭出，在我们还对大明有利的时候就做出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愚蠢行为，本质上还是一山不容二虎。” 乔羽嘴角微微抽搐：“既然你知道这才是现实，为什么还要这么做？真的扶持起了大明，对我们未来控制和掌握这片土地可不是个好消息。” 林枫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资源是有限的，我们可以盘剥，可以收刮，也可以反复割韭菜，唯一不能做的就是真的亲自下场让自身参与进来。” “因为一旦我们真正入主中原，相信我，不出一百年，这片土地的精英们就能把我们彻底腐化。就像你知道的大清和其他政权一样，一开始拥有少量自主性，然后不得不陷入这片土地的魔咒中来，慢慢拥有大量贪婪的官员，像历朝历代一样，同流合污，再把百姓当成草芥，再把祖祖辈辈努力当成理所应当，含着金汤匙出生依旧是人上人，逐步扼杀底层的向上通道，僵化，直到灭亡重启。” 乔羽并不意外林枫有这种想法，甚至她很清楚林枫从一开始就是如此看待人性的。所以他很友善，至少对辛勤求生存的人很友善。 他也很冷漠，不在意自己的生死，敢于在登陆之处就靠着一支手枪来维护并不需要维护的秩序。 因为乔羽在穿越之前见过很多这类人，他们没有机会向上，他们注定了只能混迹在底层泥水中挣扎。 他们的父母还有过对后代的期望，希望通过努力可以让他们的后代过上更好的生活，拥有稍微高一点的起点。 而这类人压根就不想有后代，他们看的更远，知道那是无望的挣扎，是在给蠹虫们生养宿主。 他们无畏生死，甚至厌恶这个世界，因为太多压力给了他们近乎绝望的感受，那些先天就比他们拥有更多资源的人甚至还会无情的嘲讽他们不够努力，说着理所应当的恶心人的话语，用我祖辈三代积累，凭什么比不上你一个人的努力这样看似有逻辑，有道理，又完全是狗屁不通的话来压垮这些人。 有道理吗？每个人都在努力，百分之一的人成功了，并且把他们的成功‘遗传’给了他们的后代，所以人家说这些话的时候是那么理所应当，是那么合情合理。 就像乔羽一样，她的父母给他的一切都是别人几代人都给不了的，合情合理。 也正是因为合情合理，所以乔羽更清楚林枫这类人为什么有时候会显得疯狂。因为绝望，因为合情合理代表了绝望，就好比人间等同于地狱一样让人绝望。 是啊，合情合理，正因为就连绝望的人都觉得合情合理，人家祖辈数代人的努力和积累必然要合情合理的比一个人的努力更有优势，这才是真的让人绝望。 所以林枫想的从来就不是改变格局和玩法，和大多数成功完成阶级跃迁的人一样，当穿越到这个时代的那一刻开始，林枫想到的就不是中二少年的公平，而是要成为自己曾经被教育过的最厌恶的人。 贪婪、无所不用其极、卑鄙、不遵守规则、甚至杀戮、血腥、残忍，能够想到的一切都会是他的工具，只要成功，只要从他这一代开始，他的后代能够成为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那些人。 可以不要脸的和其他人光明正大的说出那句：我祖辈数代积累，凭什么比不上你一个人的努力。 我有祖辈积累，天生就该享受资源和生活，就算我愚蠢又如何，我掌握了数代积累的资源就可以反复试错，世界是否进不与我无关，错了我可以再来，依旧可以让我成为正确的代表。 人类能否走出地球其实并不重要，杞人忧天说资源不够的人无非就是食物链的底层而已，并非什么远大的理想，无非是在期待资源再分配而已。 身处大航海时代的开拓者可以在地球享受一次阶级跃迁，掌握了资源的人可不愿意再来一次被推翻的感受，所以林枫的想法非常简单，那就是重启蒙古铁骑带给世界的噩梦，然后效仿某个漫画中打了响指的人物，依靠泯灭一半人口来促进繁荣。 在林枫说出这些疯狂的话语时，乔羽一度觉得自己眼前这个男人已经疯了。可当她仔细琢磨之后，却发现林枫说的就是穿越者团队正在做的事情。 她仔细回想了内阁成立后的种种行为，恍然发现自己身处的穿越者集团并非像那些穿越小说一样，是一群理想主义者的‘伊甸园’工程师。 大家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建设一个理想国度而努力，它更像是一群蠹虫吸血鬼试图杀掉其他同类，然后独具这个世界的资源，成为唯一且最大的蠹虫。 这对于还很年轻的乔羽来说，并不是一个很好接受的观点，至少她心里很清楚这就是正常的发展进程，是人类无法逃避的贪婪和资源争夺。 可林枫并没有像父亲保护女儿那样用幻梦和美丽的谎言来安慰她，而是很认真又十分冷漠的说道：“听懂了吧！这个简单又朴实的道理，我猜你是可以理解并接受的。说实话理解很容易，小学毕业都能听懂，接受起来并不是很容易，毕竟这与我们接受的教育背道而驰。” 从办公桌后面站起身，林枫笑道：“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没当你心中圣母心抬头的时候，只需要走出自己的办公室眺望一下外面辛勤工作的人们，你就会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结论，那就是无论如何，站在办公室窗台向外眺望的人都不会期望自己成为外面那个样子。” “会有同情，会有鄙夷，唯独不会有希望自己成为外面那些人的想法，这就是人性的自私，谁也逃避不了。哪怕只是早起想偷个懒不去工作，这样一个小小惫懒的想法都决定了事情本就该是这个样子，所以从今天开始要和我一样开始学会狠心，学会残忍。” “老朱家的大明必然会倒塌，因为我们想要拿走现在还是他们的特权和资源。建奴也是一样，无论他们的后代是否真的如同我们历史中记载的那样丧权辱国，这些都不是我们憎恶他们的原因，原因只会有一个，因为我们需要成为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