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狂潮：从文人不得做官开始》 第一章 一不小心，将快递车开进了大明朝 哧！一声急刹！ 萧云紧握着方向盘，身上惊出了一身冷汗！ 刚才前方强光出现的太过突然，让自己这个老司机都有些措手不及。 一年一度的双十一到了，朋友的快递公司忙得连轴转。 萧云也就被拉过来帮忙。 年年如此，今年也不例外，虽然是帮忙，但朋友也从未亏待过自己。 当然，他也不会计较这些！ 今天发车的时间有点儿晚，一直等到了晚上。 本来熬夜对萧云来说，不算事儿。 只是刚下高速不久，就遇到这种脑残司机，也是够倒霉的。 他凭借着感觉和经验，将车子停下后，视觉也慢慢恢复了正常，长出了一口气。 尽管知道对方肯定已经走远了，但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后视镜。 果然没有任何踪迹! 萧云有些郁闷的收回视线，准备再次上路，毕竟将朋友的货物按时送到才是正事。 可就在萧云准备启动车子时，他的眉头稍稍皱了皱。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下一刻，涔涔的冷汗从额头上冒出！ 路灯呢？ 外面怎么一个路灯都看不到！ 就算是在乡下的路边，都可能有路灯，何况这里是国道。 来不及思考缘由，萧云立即关灯熄火。 然而车灯熄灭之后，却没有看到想象中的黑暗。 这太诡异了！ 是月光么？ 很显然，照亮黑夜的如果不是灯光的话，也只能是月光。 可问题就在这里！ 这个时间点，不该有月亮！ 萧云警惕的注意着周围，以防有什么未知的危险。 眼睛用余光看到手机和导航都没有信号了。 本来像他这样的人，就不应该有恐惧这种情绪。 可此时，萧云终于体会到了“恐惧来自未知”这句话的涵义了。 面对如此诡异的情况，本不应该有任何的轻举妄动。 可是他刚刚已经注意到，路变窄了！ 是自己眼睛出问题了，还是身处幻境? 难道最近灵异小说看多了，产生幻觉了？ 这时候，萧云开始觉得不能一直待在车里。 毕竟车子里视野太小了！ 于是，他先在车上摸索到了一个长柄扳手。 任何时候，空手和武器的差距都是难以弥补的。 萧云小心翼翼的下了车。 然而脚刚一落地，他就感觉到了异常！ 地面怎么会这么软，像是泥土路。 于是他赶紧蹲下身，伸手摸了一下地面，果然是泥土的触感。 周围的环境也和在车上观察的差不多。 路的确变窄了！ 刚才地面真实的触感，也让他确定了这不是幻觉。 可自己前一刻明明还行驶在国道上啊！ 是灵异事件么？ 萧云隐约记得网上看过的灵异小说，其中提到过某路的公交车出现在离当地很远的地方。 可是月亮是怎么回事呢？ 位置变了，总不能连时间也变了吧？ 想到这儿，萧云心里顿时感觉毛毛的。 忽然觉得从车上下来有点鲁莽了。毕竟自己再强，也只能对付人。 得赶紧回到车上去！先离开这里再说！ 上车之前，萧云谨慎的向更远处观察。 借着朦胧的月光，视野范围内并没有看到任何的灯光！ 这是远离城市了吗？ 真是荒凉啊，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出去，幸好油箱刚刚加满了。 不对！萧云忽然觉得这地方为什么有些熟悉呢？ 于是他的目光在远处逡巡，最后定格在南边的那座小山上！ 那不就是自己家乡的扁担山吗？ 他绝对不会认错。也不应该是巧合！ 此时，萧云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现在能看到扁担山，那么就能够确定自己和车没有被移动过。 既然空间的位置没有变，变的只能是时间！ 或许这不是灵异事件，而更可能是穿越！ 萧云呆呆的坐在车上目光发散，没有焦距。 不知过了多久，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用力的在脸上抹了两把。 哎，如果没有足够的心理建设，穿越真是一件让人崩溃的事情啊！ 调整好状态的萧云，没有贸然开车离开。 还不清楚自己穿越到了什么时候。 因为仅凭现有的信息无法确定自己所处的时代。 如果是民国以前还好些，开车离开没有问题，即便碰到人，也谈不到危险，最多只算是麻烦。 但万一是民国之后呢，面对军阀或者侵略者，就只能先将车子就近隐藏，然后再找机会混入到人民的海洋中，等待时机。 所以必须先找个地方把车藏起来，不能就这样停在路上。 当然这之前，萧云还是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开车在事发地点的周围来回跑了几趟。 万一自己可以回去呢！ 然而并没有奇迹发生！ 现在也不得不面对现实了，萧云无奈的将车停到一个隐蔽处，然后下了车。 接着钻入了山林之中，方向就是扁担山！ 按照常理来说，沿着道路走更有利于收集信息。 但是萧云对历史的了解并不多。 即便在路上遇到人烟村落，也很难在不惊动人的情况下了解到现在所处的时代。 反而是扁担山以南才是萧云最熟悉的地方。 因为在那里，他可以通过萧氏村落的分布情况，判断大概的时间段。 幸好有月光为他照明，一路上没有耽搁多少时间。 大约半小时后，萧云来到扁担山附近的一个高点，借着月光向南望去。 记忆中，那里应该是离萧云目前位置最近的一个萧氏村落。 而现在，在那里没有看到屋舍，这就说明萧氏还没有分支在这里建村。 若是萧云没记错的话，那个村落的建村时间应该是康乾时期。 也就意味着他至少穿越到了二百年前。 可惜，此地离萧云的老家，也就是萧氏最早的村落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没有时间过去打探，否则就能了解一些更准确的信息。 不过这已经足够了，至少在天亮前可以有足够的时间让他做些安排。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现在所处世界的时间线和曾经的世界不一样。 但是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萧云怎么做都可能有危险。 所以这种假设，没有任何意义。 第二章 穿越求生第一步，寻找藏身处 没有任何耽搁，萧云迅速返回到了车上。 虽然现在不用舍弃卡车，但也必须把车放到一个安全的位置。 另外自己也需要有一个藏身的地方。 然而能藏人的地方很容易找，适合藏车子的地方却不多。 好在，萧云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迅速规划好路线，开始沿着大路寻找记忆中合适藏车的地方。 虽然没有被热武器攻击的危险，但萧云还是比较谨慎的。 凡是遇到靠近有村落的地方，都会先下车探查，避免发生意外。 就连车后面也拖着树枝，用来破坏轮胎的痕迹。 虽然这个时代或许没人认识轮胎，但是谁都无法保证，会不会有人按照痕迹追寻到自己。 寻找藏身处的过程并不顺利。 虽然地形和记忆中几乎没有区别，但是交通条件太差了！ 车子一连经过两处适合藏身的地方，都因为被树木拦住而无法进入。 在这期间，萧云在一个离老家相对近的位置，回了趟老家，并确认了老家村落的存在。 这个时间点很关键，因为萧氏一族从中原迁徙到胶东地区的时间是明朝万历年间。 也就是说现在所处的年代至少是明万历以后。 至于要确定是清还是明就很简单了，等安顿下来之后，远远的观察这个时代的人，头上有没有辫子就可以了。 这一耽搁，离天亮的时间很近了。 原本计划中还有三处地方，现在也只能三选一。 其中有一处是萧云最不想去的，因为离海边太近，车子更容易生锈。 不过这一处有个优势，就是可以从海滩上过去，不用担心被树木拦路。 所以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于是萧云找了一个能进入海滩的地方，直接开了进去。 幸好快递车的载重量不大，海岸上行驶的还算顺利。 经过了相当长的一段距离之后，就进入一片退潮之后显露出来的石头路。 其实也算不上路，只是被海水打磨的比较光滑。 一些坑坑洼洼的地方用小石子或沙子填满，依然可以通过。 最后，萧云赶在天亮之前到达了目的地。 这里地势很特殊，这是一条从北向南逐渐增高的海岸线。 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已经有了小山的模样。 唯一特别的就是这个地方有一个缺口。 缺口恰恰是在面对大海的一边，形成一个天然的缓坡。 缓坡而上就是半山腰，再向北转就是一个面积相当大的平台，足够容纳四五辆像萧云这样的卡车，感觉就像一个天然的地上停车场。 天然的地形没有想象中的完美，地面高低不平，需要用工具凿开或者填平。 一直忙到天光大亮，才清理出足够的空间停车。 好在这里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将车停稳后，萧云从车上下来，四处看了下，靠海的一侧正好被山挡住。 即便海上有船，也看不到这里，平台的另一侧是不高不矮的陡峭断壁。 别说野兽，就算是人没有工具也不容易爬上来。 边上零散的树木也起了遮掩作用，再加上一大片树林绵延到很远。 现在这里的山林可比后世更大更隐蔽！ 除了海边容易生锈的缺点，其他的方面都很不错。 还好这里是北方，空气更干燥，或许没有那么容易生锈。 夜晚的奔波。让萧云的体力消耗过大，回到驾驶室找了点儿食物补充下能量。 吃完之后，也没有时间休息。 车不能一直这样露天放着。 虽然有遮雨篷布，但估计风吹日晒的也坚持不了多久。 更重要的是自己也得有地方住，在车上可熬不过小冰河的冬天。 所以当务之急是要盖房子。 说起盖房子，萧云是见过的，小时候见过，长大了也见过， 建房子都需要什么呢？ 木头！水泥！砖头！ 木头？看看眼前的大片树林，取之不尽！ 可是怎么取呢？没有斧头，也没有钢锯！ 水泥？看看脚下的岩石，用之不竭！ 可是怎么做呢？ 砖头？土砖行不行？土管够！ 可是要做上千块土砖，再将砖头搬到三米多高的平台上，而且没有台阶只有陡峭的断壁。 难不成还要先凿出个石梯？ 这些事情只是想想就让人头疼。 所以，萧云觉得还是应该先出去打探一下外界的情况再说吧！ 以自己的本事肯定会找到解决办法的。 说不定可以找到一个更合适的地方。 只是现在自己手里最好的武器就是扳手和锤子。 肯定不能就这样出去。 于是，萧云的目光落在卡车车厢大大的快递字样上。 难道要指望这些快递包裹？ 对于这一车的快递，萧云一开始就考虑过，这里面无论装的是什么都很宝贵。 哪怕是包装袋，纸壳箱，都不舍得丢弃。 但从另一个角度讲，这里面却又很难有自己真正需要的，比如枪，电棍，仿真枪。 即便是兵工铲，都比现在手里的扳手管用。 因为这些东西能保证自己活下去，才能有安全感。 可国内的快递几乎不可能有违禁品，而像兵工铲这种实用的工具倒是可以在网上买得到，但萧云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好的运气。 能够稍微有点期待的也就只有各种厨房刀具。 萧云叹了口气，走到车厢门前，将门打开。 内心祈祷着，希望能找到几把好用的刀具，千万不要只是菜刀！ 包裹拿出来，还要在天黑前放回去。 夜晚的灯光很容易暴露。 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找齐目前必须用到的装备。 果然没有兵工铲， 只有一把刃长10厘米左右的剔骨尖刀和一把刃长20厘米左右的户外柳叶刀。 菜刀嘛，有的是。 不过还有个意外之喜，萧云竟然找到了一个望远镜。 这一车的快递是短时间内拆不完的。 不可能为了找兵工铲，而把所有的快递都找一遍。 萧云又花了一些时间把物品整理好，然后关上车门。 看了看手表，已经两点了。 由于他以前的生活不能经常用手机，所以手表是必备的，这个习惯在回到老家之后也没有改。 经过一天多的观察，穿越前后在时辰上没有很大出入，在季节上却有些差别。 穿越前是光棍节，穿越后经过观察，可以判断出已经立秋了。 但从气温上的感觉比后世要凉爽很多。 不过想想小冰河也就不奇怪了。 萧云不想浪费时间，趁着时间还早，决定先出去一趟。 毕竟确定现在到底是明还是清，没有任何难度。 特别是有了望远镜，远远的看上一眼就可以了。 这次萧云选择往南走，也只有南边的地势高，能够发挥望远镜的优势。 更重要的是南边有渔村。 这个时期的渔民使用的是粗陋的渔网，极易腐烂，需要经常晒网。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典故就是来自于此。 所以沙滩上遇到人的几率非常大。 目标明确，难度不大，所以萧云稍作准备就离开了藏身处。 记忆中的距离并不是很长，但花费的时间远远的超过了他的预料。 两个小时后，萧云终于在一个山顶上看到了远处沙滩上的人。 用望远镜仔细分辨，发现到他们已经在收网了。 要是再晚一点，这一趟就白跑了。 看来自己的身体素质退步了不少。 放下望远镜，萧云露出了笑容：“还好没有看到猪尾巴，看来是明末无疑了。” 第三章 遭遇狼群 受益于网络小说，他对宋明两朝的历史更熟悉一些。 萧云对大明朝，是有着自己的认知的，万历以后，明朝的末日几乎已经注定。 其实在他看来，封建王朝的灭亡本来就是注定的。 因为社会是不断进步的，人们的平等意识必然逐渐觉醒。 从工人到农民，当所有受剥削的阶级都意识到并反抗的时候，统治阶级的末日必将到来。 即便那些腐朽的统治者闭门锁国，妄图阻止社会的进步。 但等来的却是外来人的侵略和压迫，然后就是整个国家的倾覆…… “嗷呜……呜！”一声突兀的狼嚎从远处的山林间响起，打断了萧云的思绪。 怎么会有狼？萧云有些恍惚。 紧接着，他悚然一惊！自己竟然在这里走神了！ 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一直都不对。 这不是人满为患的后世，有狼才是正常的。 这么简单的道理，直到现在才意识到！ 想想之前晚上自己毫无防备的满山跑，没有被野兽袭击，真是万幸！ 这里不是藏身处那种周围都是峭壁的地方，没法躲避狼群的攻击。 回去也至少需要两个小时，而且必须在天黑之前赶回去！ 萧云迅速的将望远镜收拾起来，按原路返回，动作比来的时候更快。 虽然刚才的狼嚎离自己还很远，或许应该不是冲自己来的，但狼可不是独居动物，真要是碰上狼群就糟了。 只是现实再一次印证了墨菲定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就在翻过第二个山坡的时候，从前方两侧同时窜出两个黑影直冲他扑了过来！ 竟是两匹！ 好在萧云一直保持着警惕，第一时间就警觉并立刻应急躲避。 也幸好两匹是同时扑过来的，只需要一次躲避就可以了。 如果两匹狼是一先一后的扑上来，那么他就需要连续躲避两次。 而事实上萧云很难及时做出第二个躲避动作，那结果很可能就会让自己受伤。 本来面对两匹狼，萧云心理上没有太大压力，因为他怕的是狼群。 可是两只狼也很聪明，一击没有得手，并没有马上攻击，反而是呲牙对峙。 这就尴尬了！ 萧云手里只有短刃，攻击范围本来就小。 对付这种低矮的目标，动作幅度就会很大而且不够流畅，可能让狼有足够的时间做出反应。 一旦攻击无效，反而容易让自己陷入危险。 而且总有一匹狼想绕道萧云身后，形成夹击。 迫使萧云要不断移动位置，尽力确保两匹狼都在视野范围之内。 难道要用假动作引诱狼主动攻击么？ 只是这样一来就很容易受伤。 不是怕疼怕受伤，而是怕得狂犬病。 如果是在后世，不担心受伤，即便空手，萧云也能对付它们。 因为犬科动物和猫科动物的最大区别就是爪子不够锋利，只要躲避牙齿撕咬就可以了！ 可是不能再僵持了，等天一黑，再来几匹狼，就真的没活路了。 萧云咬了咬牙，只能豁出去了，双手将刀反握，藏于胳膊后。准备侧身横移。 就在这时候，不知道是不是狼发现了自己的意图，或者意识到它们并不能威胁到萧云。 其中一匹狼朝天发出狼嚎声。 玛德！这可能在向头狼汇报位置！ 管不了太多了！萧云把握住这难得的时机，突然转身奔跑。 果然另一匹狼认定萧云要逃，就立刻扑了上来。 可是萧云早有准备，横跨一步，迅速转身！ 左手柳叶刀反握格挡，右手剔骨刀反握变正握刺出！ 没入狼身之后，右手没有任何停顿，直接放弃剔骨刀，避免拔刀时被狼骨头卡住，贻误战机！ 右手空手后摆，同时左手柳叶刀顺势发力劈向另一匹扑过来的恶狼。 不得不说刚开封的新刀的确是锋利，本来柳叶刀挥砍的目的只是阻挡，不是斩杀。 没想到第二匹狼直接被砍死。 反倒是先前被剔骨刀刺中的那匹狼，后来又补了两刀才断气。 狼的命运从主动跃起攻击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 毕竟萧云的战斗力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狼和猫科动物不一样，他们没有特别锋利的爪子，唯一的致命武器就是牙齿。 就算是普通人拿着棍棒，只要胆气够足，也能对付孤狼。 斩杀两狼之后，萧云并没有因此放松下来，看了看天色，离天黑的时间越来越短。 已经不可能在天黑之前赶回去了，而这种情况下是无法在夜晚赶路的。 萧云更没有时间想太多，趁现在天色没有黑，四处找了找。 砍倒一个手臂粗的小树，迅速将枝叶砍掉，很快修理成一个将近两米的长棍。 不得不再次感慨这个柳叶刀的锋利。 随后将修理下来的枝叶插到身后的登山包里。这是避免被狼从身后袭击伤到脖子。 这样一来甚至整个背部都会被保护住。 有了长棍就有了主动攻击的优势，接下来就要在附近寻找一个适合施展长棍的场地。 萧云没有远离刚才的战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因为不能确定狼群有没有能力在天黑之前追踪到自己。 万一天黑的时候遭遇狼群，那就毫无胜算，那时候萧云只能在树上躲着。 虽说树上可以获得暂时的安全，但没有吃的，一旦狼群打算围死萧云，那就更被动。 所以他现在更希望狼群早点找到自己。 经过一番寻找，萧云找到了一个场地，背靠峭壁，这样就不担心有狼从后面偷袭。 前面是相对宽阔的缓坡，零星的几颗树全要砍掉，清理出一个足够大的场地，只留下左侧有几颗老树，影响不到萧云。 清理好场地之后，萧云发现了峭壁上还有些藤蔓，走过去扯了几根下来，又在附近砍了棵小树，简单修理成一根一丈多长的大杆子。当即试了试，弹性不错！ 将粗的一端用藤蔓绑在左侧的老树上，再用木桩钉在土里加固，然后将大杆子的另一头拉到萧云战斗的位置，将其固定住。 到时候看准时机可以借助扭力和弹力给狼群致命的打击。 萧云做好了准备。 等了大约一刻钟左右，就听到凄厉的狼嚎，看来狼群已经看到那两匹狼的尸体。 不过萧云为了激怒狼群，已经将他们肢解，撒了一路。 相信狼群很快就会找到这里。 果然，没过多久，前方已经有狼出现！ 一，二，三，四，五！ 一共五匹。 没有小说里描写的几十上百匹那样规模宏大的狼群，头狼也没有比其他的狼大太多。 这也是萧云敢于守株待狼的底气所在。 胶东半岛都没有大片草原或者森林，不可能供得起一大群狼狩猎。 现在看来自己的判断没有失误，这让萧云放松了不少。 不过面对五匹狼，也没有绝对的胜算。 六年的平静，六年的安逸，让自己生锈了，从肉体到灵魂都变得迟钝了，否则绝不会这么被动。 第四章 老兵萧云，请求归队 坡下的群狼一步步逼近。 狼越近，萧云的战意越盛，胸中横生出一股豪气，不由得怒吼出声： “杀！” 或是巧合，或是被萧云的气势震慑到，狼群在离他不远处停了下来。 都说狼群作战懂得配合。 果然!头狼嚎叫一声！ 最左侧的一匹狼仿佛听到命令一样猛冲上来！ 就在狼将跳未跳之时，萧云看准时机长棍用力向前一点。 紧接着狼就被长棍点中！ 这一下就让它的动作一滞！ 萧云的长棍却不拖延，点中即收，然后长棍又横扫而出，正中狼身！ 那匹狼被萧云连中两下，整个身体向左后方摔去。 一阵哀嚎之后，却见那狼挣扎的站了起来，瘸着腿退回了头狼身边。 很显然第一下被萧云点中了前腿使其受伤，而第二下横扫却没有明显的效果，果然是铜头铁骨！ 刚才的狼明显是试探！ 或许头狼感觉已经掂量出萧云的实力。 随即又嚎叫一声，这次是右侧的两匹狼冲了上来！ 不过它们这次不是冲着萧云，而是冲着他手中的长棍。 果然聪明！ 在头狼看来，长棍一旦被牵制住，萧云就会失去战斗力，那就必死无疑。 两匹狼冲过来的同时，剩下的两匹和头狼也没有拉下，紧随其后，而它们的目标正是萧云！ 不过对于他来说，无论一起上还是轮流上，区别都不大。 对付第一匹狼的时候，萧云是放水了的。 横扫最大的力道是在棍梢，特别是这个棍梢不是圆的，而是被削成了棱角。 萧云之前的第二下，如果不打在身上，而是用棍梢击中腰身或者腿部。 那那匹狼不死也会丧失战斗力。 这里是萧云多想了一步，临时做的调整。 万一，狼群看到自己一击必杀之后，直接放弃攻击，继而选择与他周旋，那又将徒增变数。 而现在最开始攻击的两匹狼，左侧的一匹被萧云的棱棍扫中腿部，顿时哀嚎。 另一匹也被棱棍的余力扫中身体，但并不严重。 此时剩下的三匹狼已经冲了上来，当然那个瘸腿的要慢了些。 萧云瞅准时机，将固定大杆子的机关踢开！ 一刹那，大杆子借助扭力和弹力瞬间横扫出去，比萧云的力道大得多！ 直接将其中一匹狼打飞了出去，连带那瘸腿的狼也被打翻。 只有头狼灵活的躲避过去，不过后腿有些不自然，可能也受了点儿伤。 说时迟那时快，战场形势刹那间改变。 五匹狼，只剩两匹狼没有受伤。 被打飞的那匹狼倒地不起，不知道伤到了哪里，还有一匹狼被伤了前腿丧失了行动力。 最后一匹腿部受伤的狼虽然能站起来，但威胁已经不大了。 现在差不多和最开始的战斗一样了，一对二。 不过现在他手里不再是短刀而是两米长的棱棍。 战斗变得简单而直接！ 不等群狼反应，萧云就携棍贴近。 由于头狼的攻击力强，萧云手里的棱棍更多的砸在它身上。 什么铜头铁骨统统都不好使！ 另一匹狼，看到头狼一死，转身就逃。 萧云追赶不及，情急之下随手将剔骨刀甩出。 那匹狼还是没了踪影，看来是躲过一劫。 听人说，狼的报复心很强，以后可能会有些麻烦。 但眼下，还是要赶快将未死透的狼，补上几刀。 然后想借着最后一点光亮，找找刚才扔出去的剔骨刀，但来回找了几遍都没找到！ 难不成给蒙中了？插在狼身上被带走了？ 萧云有些肉痛，这样丢了，很难再找回来了。 剔骨刀很实用，得到一个很不容易，就是不知道快递里还有没有了。 好在危机总算过去了，天也完全黑了下来。 萧云先把狼腿都给砍了下来，将狼腿用藤蔓扎起来挂在树上，避免被什么动物脱走。 而且这次他谨慎了很多，也不打算冒险，先爬到老树上待一夜，一切等天亮再说。 整个晚上萧云在树上没有休息好，一是因为太冷了，二是因为担心再发生什么意外。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赶紧带着狼腿回到了藏身处，由于狼腿太多，只能多跑了几趟，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才全部运完。 回到藏身处，才感觉到放松，连续的熬夜，战斗，已经耗尽了萧云所有的精力。 精疲力尽的萧云，不得不在车里休息了一会。 只睡了一会儿，他就起来，到附近搜集干柴。 因为没有冰箱，狼腿如果不做处理很快就会变臭了，而且必须在天黑之前全部烤完。 当然，或许制作成腊肉是更好的选择，可他没有经验啊。 为了加快速度，萧云同时生起三堆火，制作了三个简陋的架子，将拨完皮的狼腿放到架子上烤。 终于在天黑之前烤完狼腿。 这时，萧云感觉自己的大脑都停止运转了。 强打精神，吃了点食物，就回到驾驶室休息。 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 或许因为疲劳过了头，一晚上不断的做梦，梦到战友，梦到亲人，梦到了之前的战斗，梦到了自己回到了原来的世界，最后被一大群人追着索要快递！ 萧云满头大汗的从乱七八糟的梦中醒来。 看看外面还是黑的，又看了看表，快四点了。 这时没有了睡意，萧云起身跳下了车，顺着岩石摸上了山顶。 站在高处，迎面的海风轻轻拂过脸庞，空气中还是那熟悉的海腥味！ 微微的冷意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借着朦胧的月光，萧云找了一块岩石坐下，望着远处的黑暗。 脚下的海浪有节奏的拍打着礁石。 渐渐的，萧云好像产生了某种幻觉，仿佛他又回到那个曾经的岁月。 “让每一滴热血都流进祖国的大海！”这是一个新兵蛋子刚进军营面对大海时，年轻稚嫩的呐喊。 “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这是一代兵王首次执行任务时，视死如归的怒吼。 “若有战，召必回！”这是一位百战老兵退伍时，沧桑浑厚的承诺！ 是到了该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虽然自己穿越了，可眼前的大海，脚下的土地，头顶的蓝天，依旧还是华夏！ 时代变了，可祖国还在！ 那么他的使命就在！他的承诺就在！ 这时，东方泛白，冲散了黎明前的黑暗，萧云缓缓的站了起来！ 立正！敬礼！ 嘶声吼道：“老兵萧云，请求归队！” 仿佛是回应，一轮红日从东方跳出！ 一时间，萧云热泪盈眶，太阳照亮大地的同时也照亮了他的内心。从这一刻起，不再彷徨，不再迷茫，不再仅仅是一个战士，更是一棵种子。 一颗要让华夏大地重新燃烧起来，照亮整个世界的火种！ 第五章 变强的逻辑 人的感情总是复杂的，有时候会毫无征兆的宣泄出来，这是一件好事。 作为一个曾经的战士，已经习惯了隐藏自己的情感。 自从遭遇狼群之后，表面上从容应对。 其实他内心里已经乱了，要不然怎么会睡不着，更不可能做恶梦。 而现在，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方向，自己的路！ 重新调整好状态的萧云，从山上下来，犹如新生。 经历过蜕变，思路更加清晰。 上次遭遇狼群，暴露了自己的不足。 无论是体力上还是心理上，都和曾经的自己相差太远。 看来，自己还需要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 许多事情都要重新安排，重新谋算！ 之前需要建车库的时候，他总觉得过段时间肯定会有办法，总以为能找到一个更合适的地方。 说到底还是萧云自己的问题。 故事看多了，总会把自己当成主角。 可故事中的主角有光环，有金手指，有最强大脑，拳头恨不得能打出气爆，出门就遇贵人！ 而自己呢，出门就遭遇狼群。 如果不是多次经历过生死，经验丰富，还能活着回来吗？ 在没有天网监控系统的时代，遇到流民，你可能只是两脚羊。 遇到当兵的，你可能就是领军功的钱袋子。 抛开一切幻想和侥幸之后，自身的武力才是生存的根本。 然而武力的提高靠什么？ 如果是在后世，萧云一定会说，格斗，体能！ 可现在没办法如此的武断。 之前在用棍与恶狼战斗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问题。 试想一下，如果是换成一个懂棍法的人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呢？ 恐怕根本不需要做什么机关吧！ 在现代战场上，萧云是百战之兵，格斗自然也是强横无比，但是如果是用冷兵器，又能比普通人强多少呢？ 事不关己的时候，可以妄自尊大，吹吹牛皮也无可厚非。 经历过狼群，就能切身体会到近身格斗与兵器厮杀的差异。 再自欺欺人就不合适了。 要练习冷兵器，那么就绕不开传统武术。 因为这可能是作为现代人唯一能和冷兵器扯得上联系的东西。 萧云虽然没有正经学过，但他以前接触过这样的人。 老家镇子上有一个老拳师。 当年骑车上学的时候，远远地看见过对方用棍子将一袋袋粮食挑到平房上。 当时大家都说袋子里面肯定是麸糠，一笑了之。 再次见到这个老拳师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年后了。 当时萧云刚刚退伍，每天到镇子上的公园里跑步，总会见到一个耄耋老人在那里练拳。 也让他记起了儿时的事情，加上那段时间也闲的很，一来二去就和对方熟络了起来。 那时，才知道对方姓廖，已经九十二高龄了。 也就是那段时间才算是真正接触过传武，不过当时并没有太过在意。 毕竟传武在后世被大多数人所诟病，更何况身手本来就不错的萧云了。 然而到了现在，他不得不重新审视那段经历。 传武到底有没有用，此时必须要有一个更加准确的判断。 虽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但是他此时缺的就是实践的时间。 所以现在只能依靠逻辑推理。 只要逻辑上找不到问题，那么就可以赌一把！ 于是他开始陷入沉思。 首先要想明白两件事， 第一，网络上的假大师，代表不了传武。第二，没有出现真正的传武高手，也很难直接否认传武。 在结识廖老之前，他一直有一个误区，如果传武是真的那么厉害，那么练传武的人就一定很强大。 其实这样的认知是没有道理的。 绝大部分的行业都会有一个金字塔结构，只有塔尖的人物才能代表该行业的极致。 比如，有脑力超群的最强大脑，有比机器更精确的高级技工，刀工精湛的厨师，唱歌的，跳舞的，不一而足。 就算在部队里也总会有那种从来没有摸过枪，从没打过弹弓，一上手就是10环的新兵蛋子。 总有些人是普通人再如何努力都无法超越的，这就是天赋。 而练习传武的人里面为何没有塔尖的人物？ 是它本身就不行？还是有其他符合逻辑的解释？ 在萧云看来，原因很简单。 金钱利益方面，国内人口众多，市场大。打打比赛，蹭蹭热度，输赢都赚钱。 发发小视频，就算假的让人发指，照样有人送钱。 学点皮毛就可以赚钱，那谁还会努力？ 其次是实用价值方面，国内的治安比国外好得多，练到顶级了，也用不上。 最后，或许与传武走的是传承式的精英路线有关，基础打的牢固，却没有生死搏杀的磨砺，无法蜕变。练得再好，也跟没牙的老虎一样。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学传武的人数太少。 一万个人里可能出一个天才，但是一百个人里出天才的几率几乎为零。 这和军队曾经的处境有些类似，学习好的头脑灵活的都去读书了，然后分散到各行各业。 由此可见，若是不能否定这些因素的影响，就无法真正的否定传武。 在后世，传武的没落或许有其必然性，但这并不影响它此时对萧云的价值。 这已经足够让他做出选择。 至于练武需要师父？ 那只是针对初学者。 对他这样精通格斗，上过战场的人来说，其实并不需要手把手的教。 有时候高人几句话的指点，自己就能明白该怎么练。 所幸他不缺这样的经历，和廖老相处的那一段时间，便足够了。 有些话，当时或许没有当回事，但是现在想起来却有新的体会。 记得当时萧云问廖老打的什么拳？ 然而对方却说，学拳不问拳，问拳难懂拳，懂拳不言拳，言拳不会拳！ 因为拳法大都是从战场上演变出来的，比如枪法无论有多么花哨的名字，其实就是那么几招。 所以之后无论后人怎么演变，其实本质都是一样的。 在武学上凡事有大成者，几乎都是精通几门拳法。 比武切磋的本质是什么？取长补短，其实就是学别人的拳法。 所以真正的拳师都明白拳法就只是拳法。 至于起个什么名字，随意咯，反正他懂得多，至于怎么解释，那还不信手拈来？ 当然这些话不会对学拳的票友们讲，甚至可能懂得这些道理的人都不多了。 第六章 一个人的特训 其实说到底，萧云不是什么武道家，也不想成为什么武道宗师。 只要有能在战场上厮杀的资格就行，绝不能再轻易被几匹狼堵住。 与部队里的格斗技法不一样，廖老的拳法自枪法中演变而来。 于是萧云开始按照当初的记忆将廖老的拳法套路还原出来。 很多人认为套路无用。 其实并不是，套路的作用非常重要。 不管是部队还是普通武者，最开始都要练套路。 一招一式的很机械很死板，但是很管用。 有的人总是在强调练法和打法不一样，其实就是废话，谁会在战斗的时候打套路？ 对于新人，不停的练就对了，练多了自然就知道怎么用了。 就像电视剧看多了，就能猜中剧情一样。 至于需要练多久，这就要看一个人的悟性了。 萧云的悟性就很不错，很快就能在套路的招式中，领悟到每一个动作的精髓、发力的技巧。 练的虽然是拳法，悟的则是枪法。 提起悟性，萧云忽然记起了廖老对自己的评价： “你是一个天生懂‘劲’的人，如果悟性够好，能够在战场上不死，必有所成，现在可惜了。” 本以为廖老说的“可惜”是指自己没有上战场。 到现在，才明白老人家或许早就看出自己上过战场。 所谓“可惜”应该是指当时萧云的心思不在练拳上。 因为没有心思学武，自然就看不出悟性。 不得不佩服廖老的眼光，简单的试一下身手，就能察觉他天生懂“劲”的天赋。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能总结出萧云的天赋。 说实话，这连他自己都搞不清， 萧云以前有着两个外号：“不倒翁”和“无漏”。 其中“不倒翁”应该就是因为天生懂“劲”的天赋。 所以从小到大摔跤从未输过，无论对手多强，即便萧云赢不了，但是也不会被人摔倒。 因为总能在恰当的时候，找到支撑。 当然“不倒翁”这种外号其实也就仅仅是个外号，没有人觉得这算得上天赋。 和那些天生力气大、天生嗅觉灵敏、天生记忆力好和天生狙击手的天赋差太多了。 真正让萧云在军中无可匹敌的是“无漏”这个外号。 所谓无漏，不是佛家的禅语，就是字面意思：没有漏洞。 当然，没有人会绝对的没有漏洞。 之所以有这样一个外号，主要是因为很少有人能够偷袭到萧云，不管是训练还是执行任务，甚至是生活中都一样。 这就是天生的队长属性！ 无论是演习还是作战任务，只要有他带队，伤亡率最低。 所有人都觉得是因为他的警觉性高，思维缜密。 而事实上，这就是天赋。 廖老所说的懂“劲”只是对内，自身力量的掌控力。 而对外，则体现在对风险的感知。 这并不是未卜先知，心思缜密，这是一种无法描述的本能。 这种本能的防御心态和警觉性不会受体力和精力的影响，除了睡觉之外都不会消失。 这样的能力非常有助于执行危险任务。 因为任何的优秀战士都不可能长时间保持精力和警惕性，而萧云可以。 想到这里，萧云眼里有些忧伤。 无漏的本事，让他得到过无数的荣耀，也让他最后不得不离开部队。 不然以他的能力，不可能仅仅三十岁就退下来。 原因也并不复杂，随着萧云能力的展现，任务的难度不断提高，而这种能力又必须要求他直接参与任务才用得上。 这样的能力太宝贵了，很多危险的任务，有了萧云参与，就有了脱身的机会。 但“无漏”终究不可能真正的没有漏洞。 是战斗总是要有牺牲的。 渐渐的，所有参与任务的战友，除了完成任务之外，就有了第二个使命，就是必须保证萧云活下来。 萧云是不怕死的，但也清楚这是最正确的选择。 可世上最痛苦的就是，看着一个个的战友为保护自己而死。 尽管战友需要断后牺牲的时候，会笑着跟他说： “哥，没事，要不是你，咱活不到今天，值了！真的！这一世没啥牵挂的，说不定再一睁眼，兄弟就重生了，以后就要过没羞没臊的生活了。” 他明白这些兄弟临死都在帮自己缓解心理压力。 可自己最后还是辜负了，在一连两次心理评估不合格之后，不得不选择退伍。 想到这里，萧云抬起头，望着天，喃喃道： “或许真的有重生吧。有混的不好的，千万要来找我！ 大哥运气好，这张脸没变，希望你们没有忘记。” 海风拂过脸庞，视线突然有些模糊。 萧云使劲的眨了眨眼，哎，这海边就是风大，又被沙子眯了眼。 …… 琢磨拳法的时候心不能乱。 所以此时萧云不适合再继续练拳。 于是就先去林子里找些合适的小树，弄几个回来制作大杆子。 也不清楚哪种更适合练习，所以多砍了几根，反正这里的树还是不缺的。 制作大杆子的目的主要就是为了熟悉长兵器，适应长兵器的作战方式。 而且大杆子也是练拳的助力。 准备工作做好之后，萧云按照自己的身体状况制定训练计划。 除了抖大杆子，还恢复了在军中时的训练。 越野，游泳，只要是有条件做的，都要做。 这样可以确保自己身体素质能有所提升。 常规训练的同时，还要做挖土伐木，捞海草，为建车库做准备。 萧云在海边长大，不管是海里的还是树林里的，不用担心特训时食物短缺。 由于车厢里还有很多快递，所以建房子的时候，首先不是考虑车库，而是优先保证快递的摆放。 将一些保质期短，易腐烂的东西都清理出来，有一些瓜果的种子也被萧云搜集起来。 本来萧云还准备将手机中的有关明朝的小说看一遍。 虽然小说里的故事可能是杜撰的，但是也肯定有些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是真是的。 或多或少也能帮助自己熟悉历史。 只是当萧云在快递中发现里面竟然有学习机之后，就不敢乱用电了。 希望汽车里的油足够给学习机充电，让萧云把学习资料整理出来。 不过这些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现在没足够的纸和笔什么也做不了。 第七章 投石问路，墨家的招牌可以用一用! 整理快递的时候，萧云连胶带都舍不得扔，都要一一摆放整齐。所以过程非常的漫长。 不过还好，特训的时间也足够长。 而拆快递恰恰可以作为一个娱乐项目，让他的生活增添不多的乐趣。 一转眼，十多天过去。 特训已经有了明显的效果，身体素质比年轻的时候还要好一些。 在这个时代，萧云很清楚未来将会有多凶险。 除非去荒岛当野人，否则就不能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运气上。 这就需要自己有足够的实力去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危险。 不仅如此，他更希望通过亲身体验锻炼增强的过程，并且结合后世，从而总结出一套适应冷兵器时代的训练之法。 主要是为了操练士兵，而自己现在用的方法不适合普通人用。 当然急于求成是不可取的。 无论是自身实力的提升还是研究新的训练方法，都需要相当长的时间。 这段时间，萧云在快递里，又得到一把剔骨刀，还有几把短刃。这些东西作为防身还是很管用的。 把单刃的、未开刃的磨成双刃，可以当飞刀用。 于是萧云又多一个特训项目，练习飞刀。 至于匕首搏击，他自己本身就是高手。 武器除了飞刀之外，还有自己制作的棱棍。 这次为了增加棱棍的结实程度，萧云在棱棍的表面缠了金属丝。 当然由于物品缺乏，金属丝长短粗细都有，勉强拼凑起来。 有了像样的武器，萧云就方便出入丛林。 毕竟狼肉和零食坚持不了太长的时间。 储备食物是一方面，寻找野兽练习实战更重要。 可惜除了狼还有些挑战性，其他的动物已经对萧云没有太大威胁。 这里毕竟不是原始森林。 好在，飞刀的技能在丛林里得到很大的提升。 不管是训练还是进林子打猎，除了偶尔选择在夜间进行的特训，都会选择在白天。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 快递终于搞完了，没想到最后的几个快递，找到了一个十分令他意外的东西：太阳能发电机。 这算是中奖吗？这是要改运了？ 不过当他看到收货地址就释然了，原来是船上用的。 后世胶东地区渔业也很发达，能碰到这东西，也不算是运气。 惊奇大于惊喜，一个小发电机解决的事情也不多，汽车的发动机提供的电，足够将学习机里的学习资料整理完。 毕竟不需要全抄录，只要把一些重要的知识点记下来就行。 任何时代都是有聪明人的，只要给他正确的方向，总会发展起来的。 不过这对生活品质提升是很有帮助的，至少现在可以正经的刮胡子了。 萧云对着镜子一番忙碌之后，发现了一件一直都被忽略的事情：自己好像变年轻了！ 不知道是不是剃了胡须的缘故，才产生的错觉。 之后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观察，虽然再没有发现其他变化，但萧云变年轻这件事好像是真的。 是因为练拳？气候?或者是穿越时造成的？ 算了，不纠结了，也不重要。 自从电力充足之后，在车厢里看小说是他每天的功课，不仅要看，还需要做记录。 不但要记录，而且还要对比分析小说中描述的可靠性。 从大量的信息中总结出重要的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 有哪些人是需要主动接触的。 他可不会奢望什么主角光环，出一趟门就能收小弟。 小弟当然是要收的，不过不是碰运气，而是主动寻找或者创造机会。 不过这都是特训以后的事情了。 时间过得很快，眼看着房子一天天的建好了。 特训即将结束。 这天晚上，萧云还和以前一样在车厢里看资料。 把小说当珍贵档案仔细研读，收获还是有的。 除了一些着名的人物信息外，有一件事引起了萧云的注意，那就是墨家。 根据某本小说中描述，墨家是在古代对科学研究最多的一个学派。 如果真的存在，或许有些用处。 而且在儒家的强大光环下，墨家的生存压力应该不会小。 求生欲更强，符合萧云的要求。 只是小说中有提到明末可能是最后一代墨家传人，所以现在也可能已经消亡了。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萧云需要的并不是墨家传人，甚至不是墨家。 有墨家更好，没有墨家，总该有研究墨家学问的人，这样的人也可以，说不定更容易沟通。 但要怎么把他们找出来呢，这才是关键。 萧云在车厢里来回踱着步，大脑不停的思索，目光突然停在存放首饰饰品的区域。 旋即打了个响指，喊道：“有了！投石问路！” 这些首饰饰品化妆品，是他准备用来换钱和物资的。 本来换钱这件事有个隐患就是：没有来历的东西太多必然会有些麻烦。 现在可以解决了，既然找不到墨家，那萧云索性自称墨家巨子，拉大旗做虎皮。 只要把打火机之类奇技淫巧的现代科技产物，以墨家技艺的名义卖出去，那么到时候不需要苦寻，他们自己就会送上门来。 若真有墨家，萧云就可以趁此机会接触一下，总不能见面的时候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吧。 若墨家已经没落，也会有墨学研究者，或许这些人中就会有历史牛人。 当然这些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不过萧云并不着急，这些事只是顺势而为，成败与否对前期的计划没有太大的影响。 而且自己也会注意发掘甚至培养人才，毕竟还有学习机里的学习资料。 今天还是有些收获，萧云的心情很好，于是就提早出了车厢， 开始和往常一样带上鱼杆，来到一个大礁石上，这个地方很适合钓鱼。 没有安排训练的晚上，都会抽时间来这里钓鱼。 一是为了吃，二是想感受一下高人的心境，都说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当然萧云的鱼钩不但不是直的，而且还是更先进更专业的鱼钩。 再看旁边的水桶里挣扎的鱼儿，很显然它们不是自愿的。 与其说是感受心境，不如说是萧云在羡慕姜太公有自愿上钩的周文王，而自己的桶里只有鱼。 做什么事情都需要有可靠的人手。 可是这可靠的人去哪里找呢？ 姜太公是怎么做到的？ 周文王又怎么会主动上钩呢？ 想到这里，萧云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有答案了。 自古以来，人对世外高人有一种敬畏之心，特别是救过自己性命的高人。 萧云不是姜太公那样的世外高人，但救人还是可以办到的。 相信在这个时代总不会缺救人一命的机会。 想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他也没有心思在这里钓鱼，收拾收拾就回到了车上。 第八章 刚出门，你就认识我 天气越来越冷了，也只有中午的阳光才能带来一些暖意。 都说明末正处于小冰河时期，也不知道冬天能冷到什么程度。很多事情需要早作准备。 在此之前，萧云不管是海上还是陆地都没有走太远，主要是担心被人发现。 而现在要主动和人接触，就要扩大活动范围。 由于现在天气越来越冷，在海上不可能离开太远，所以海上这一块暂时不需要做什么调整。 那就只能在陆地上了，不再局限于车库周围的范围。 开始试着穿过丛林深处到另一面有人类活动的边缘侦察。 相信总会遇到需要救命的人。 事情有了决定，就不再拖延。 第二天，萧云一大早就起来收拾，该带的东西都带好。 再也不能像上次一样，带了两个匕首就敢往外走。 收拾好之后，站在平台上，看着远方的树林，想起刚来的时候还是郁郁葱葱，现在却有些荒凉。 这片林子南北的距离很长，而东西距离就短了许多。 本来要想出林子，最快就是向西走。 但是为了避免藏身处被人发现，自然是要在藏身处最远的地方走出这片山林。 这样一来，即便刚出山林就被人发现，也不会节外生枝。 按照最简单的几何原理，西南方向的出口才是最佳的选择。 当然也不能直接往西南走，还要考虑万一在这山林中遇到人的因素。 所以萧云选择先沿着海岸线往正南方向，走一段足够远的距离之后，再往西南方向走，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避开人烟。 因为不是特训，他没有在树林里狂奔，毕竟此次是为了寻找机会，保持体力才是最重要的。 脚踩在厚厚的落叶上，没有留下太明显的脚印，但是萧云还是习惯性的清除掉。 任何时候都要保持警惕，已经成了本能。 特训让他回到了巅峰甚至更强。 或许是因为没有了茂密的树叶，树林的风还是蛮大的。 风声、脚步声和树叶沙沙声连在一起，像是在诉说着孤独的故事。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然而没想到，就在快到丛林边缘的时候，变故突生。 只见萧云突然停住脚步！ 大喝一声：“谁？” 在他出声的同时，一把匕首也随着声音一并飞出。 转眼间就钉在前方不远的树上，入木三分！ 这时，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传来，“好俊的功夫！” 旋即树后走出一个光头。 只见那光头先是很随意的瞟了一眼树上的匕首。 然后他那堆满笑容的脸上突然凝固，瞪大眼睛，震惊道： “原来是你！” 只是这声音听上去有些尖细刺耳。 萧云一开始并没有在意这个暗中观察自己的小贼。 之所以如此大的反应，也是想露一手飞刀技能。 看看自己有没有王霸之气，让人纳头就拜。 可是对方的一句话，让萧云有些心惊：“这人是谁，怎么可能认识我？” 不过下一刻，就猜到了其中的缘由，然而依旧故作迷惑的问道：“你认识我？” 短暂的惊愕之后，光头也恢复了之前的笑容，伸手指着插在树上的剔骨刀，慢悠悠的说道： “未曾见过，只是见过这把刀而已。” “哦？那把刀后来被你捡到了？”听到对方说的是刀，心道果然如此，自己能和外界有联系的只有当初消失的那匹狼和那把刀，这两把剔骨刀的确很像。 听到萧云的问话，那人远远的拱手道: “失敬失敬！施主身手了得，想必不会是无名之辈，贫僧来此地也有半年，却从未听说过有施主这样的人物。” 萧云听着光头自称贫僧，虽然的确像是和尚的打扮，怎么都感觉有些怪异。 反正自己也不想过多纠缠，随口应付道： “山外野人当不得大师一赞，只是在下还有急事，不能久留，来日有机会定当聆听大师佛法！” 说完也不管对方什么反应，转身就走。 对面的光头，见到萧云要走，急忙说道：“施主留步，这两把飞刀还是要物归原主的！” 听到光头的呼唤，萧云也并不停留，反而向后摆了摆手，回道：“小小玩意儿，不值一提，既然在大师手上，说明与大师有缘！不可强求！” 光头一动不动的看着萧云消失的方向，脸色有些阴沉的侧过头。 对着不远处的草丛中冷哼一声，说道：“堂堂锦衣卫高手，怎么刚才不动手留下此人？” 话音刚落，就见那草丛中突然窜出一人，身穿破旧道袍，有些邋遢，语气颇为不满的说道： “大和尚！不是跟你说过了，你已经不是东厂的人，也休要再提什么锦衣卫！” 随后又看了一眼，萧云离开的方向，脸色凝重的说道：“并非是我不想动手，而是不能，这个人一开始就发现了我！” 光头翻了翻白眼，打断道：“发现了又怎样？就凭他杀狼的那点本事。虽然不差，但是在你我眼中还算不得什么！方才恭维他也只是想多问出点东西罢了。” 说着拿出萧云留下的两把匕首，在手里把玩着。轻叹道：“比如这两把飞刀怎么来的？如此锋利的小玩意，并非凡品。” 那道士仿佛也不满被人打断，有些烦躁：“虽然当日我们发现狼尸的时候判断此人武艺只是一般，但是今日一见，就凭他瞬间能感知到我们的存在，极有可能在我之上，而且此人心思缜密，从他一开始站的位置到他最后离开，都是在针对我！你我二人没有带兵器，怎么也不是他的对手！” 萧云如果能听到道士的话，肯定会大笑出声！ 他的本能，只是一种防范意识，比如来到一个地方，无论有没有危险，他都会本能的站在对自己最有利的位置。 这不是超能力，不可能提前预知危险，之所以能发现他们，只是因为他们自己隐藏的太差，对于一个职业军人来说，不要太简单！ 听到道士的分析，光头也有些惊讶的盯着萧云离开的方向：“真有这么厉害？那会不会是？”光头说话的同时指了指天！ 道士摇摇头说：“不可能，他们绝不会追到这里，我们萧家有旁支迁徙至此，是几十年前的事了，现在连本家内部都很少有人清楚这旁支的存在。我们不能再喊打喊杀了，莫要惹来官府的注意。” “可是此人来历不明，咱家心里总是不踏实！”光头还是有些不放心道， “那以后多加注意就是！”道士也知道劝不住光头，回了一句就不再多说。 第九章 大雪漫天，见义勇为可好 萧云走出很远，没有发现有人跟踪，才慢慢放下心来。 方才算不上凶险，他并不害怕被两人围攻，只是不清楚对方底细，贸然树敌有些不妥！ 虽然不怕，但也不敢久留，因为话多往往死得快。 就是可惜了那两把刀。当时那种情况可不敢随便接受对方还刀。 在安全问题上，萧云向来很谨慎。 想起刚才的情形，总觉得那个大和尚有点假，反而有点像太监。 可太监怎么会当和尚呢，虽然太监很适合做和尚，在戒色方面很硬核！ 只是今天的事情太诡异，萧云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次与人沟通，对方竟然可能是个太监。 这胶东地界可算是天高皇帝远了吧，怎么会遇到太监？或许是自己的感觉错了？ 而藏在暗处的那个人又会是什么人呢？ 发生了这样的事，萧云也没有办法继续出去，只能往回走。 为了以防万一，从此就很少再进林子深处。 车库位置不能暴露才是最重要的。 回到车库，他不得不从长计议，本来从林子里走出去是最方便的，但如果不进林子的话，也只有卡车进来的那条路了，所以只能从北面出去。 接下来的几天，萧云每天都要从北面出去，可是并没有什么收获。 主要原因是出于谨慎，也没有贸然进村落。 现在开始后悔，几天前应该跟对方多聊聊，虽然危险，但也得试试。 或许真有什么机缘让自己错过了。 可能是因为这个时代，这地方过于偏僻了，几乎遇不到多少人。 除了匆匆赶路的人，根本没有萧云期待中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机会。 虽然村里应该不缺恶霸，但萧云也不敢贸然进村。 就算是后世交通发达，在村里突然出现一个陌生人，大家也会注意到。 更别说现在，很多人可能一辈子没出过村。 到时候就怕英雄没做成，就被人先打了出来。 装成道士或和尚或许更方便一点，但是自己这卖相还是差点。 “咦，为啥我会想到装成和尚呢？”萧云有些疑惑。 然后忽然就记起来前段时间自己出去遇到的那个细声细气的和尚！ 难不成这个人也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才假扮和尚的？ 嗯！肯定是这样。 这下就更后悔了，万一是某个落魄的大人物，郁郁不得志，正缺一个能够领导他，指引他的领路人呢！ 说不定那就是自己的福缘！竟被自己完美的躲过去了。 事已至此，也没必要太过纠结，还是要按照计划继续寻找机会。 但是去哪呢？外面还是人太少了。 可人多的地方也不能随意进去。 有什么地方人多且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呢？ 萧云陷入沉思，然后他想到了一个很合适的地方，集市！ 后世小时候经常赶大集，人多热闹，没有人会注意对方是不是陌生人。 可现在的集市在哪呢？后世的镇子现在应该还没有吧。 作为一个外来人，很多常识性的问题都不知道。 萧云又不能直接去问，因为不能确定自己的问题能不能引起别人的怀疑，然后被人当奸细抓起来。 虽然觉得自己还没那么倒霉，但他不会赌，毕竟现在还没到冒险的时候。 近三个月的时间里，尽管还没确定现在具体的年代。 不过这没有太大的影响。 因为不管是什么年代，他都不打算妥协，就算处于大明太祖的统治下，依然会造反。 几千年来漫漫的历史长河中，从来就不缺少英明君主，更不缺少良臣勇将。 可千百年来易子而食，率兽食人的惨祸却从未间断过！所以英明君主，良臣勇将在他的眼中没有任何意义。 曾经生活在最好的时代，所以萧云更明白这个世界应该怎样改变。 他明白这很难，所以一开始就有这个心里准备，但也没想到第一步就这么麻烦。 没好的办法，为了不节外生枝，就只能用最笨的方法，按照后世的城镇分布挨个寻找，找不到镇，那就去县里看看。 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萧云做好了计划之后，早上醒来发现已经开始下雪了，这是自己来到这个时代的第一场雪，不到十一月就开始下雪。 果然是小冰河啊。幸好车库差不多完成了，土砖能够提供很好的保护。 房顶上的厚厚的海草也不担心漏水。就是还没有弄土炕，在北方冬天没有土炕是很难熬的。 不过御寒的衣服倒是有不少，毕竟车里拉的是双十一的快递。 雪很大，不一会外面的山林就铺满银色，一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 大约九点多，雪就停了，但是天空还是阴沉沉的。 也顾不得还会不会下雪，带上装备就踏着积雪往外走。 天冷了，不好过的不只是萧云，对于这个时代大多数普通人来说，冬天都是一个难熬的季节，所以越是下雪，他就越要在外面。 这次出门还带了些小物件，他准备有机会就用它们换点钱。 毕竟到了城里还是得有钱才行。 萧云先是来到了后世某个镇子的位置，果然是一片荒凉。 一转眼到了中午，又来到了后世县城的位置，远远的望过去一片雪白，倒是能看到些许房屋，但很明显不是县城。 看来此时还没有县城，或者县城的位置不在这里。 没有县城。 这就头疼了，难道还要去文登，或者威海？ 这也太远了吧，而且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这两个地方？ 等等，现在的威海是不是就是威海卫？ 既然名字里有卫，那是不是就是明朝的卫所？ 那么成山卫一定也是。 对！没错，这里既然没有后世的县城，那么它就一定在成山卫。 虽然也不近，但是也比去文登威海近太多了。 于是萧云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记忆中成山卫的地方跋涉。 运气倒是不错，在路上抓了几只傻兔子，还挺肥的，晚上终于不用吃肉干了。 可是没走多久，天上又开始落下雪花，而且越下越大。 这鬼天气真要命，走也走不了，回又回不去。 第十章 大厦将倾，墨家下山救世! 凛冽的寒风刮得人脸生疼，白天还好说，到了晚上可就难熬了，得赶紧找地方避避风雪。 萧云环望四周，在他的右侧不远处有一座小山。 这时候，最好的选择就是那里，背风的一侧是最合适避风雪的地方，如果那里再有一个山洞就更好了。 都说望山跑死马，这里的山不高，距离看着也不远，可当萧云转到背风一侧的时候，一个小时已经过去了。 山不大，也不陡峭，站在山脚下，就能看清整面山哪里适合住一晚。 最后在接近山顶的位置找了一个合适的地方，洞口很浅，甚至都算不上洞。 因为深度不到一米，好在宽度够。 怎么也能凑合一晚上。 看了看时间，是下午两点多，时间还早。 萧云在周围逛逛，顺便弄了不少干柴。 然后在洞口架起火堆。由于风被大山挡住，洞口前一大片地方没有积雪，火很快被升起来。 来到这个时代这么长时间，萧云真的很少有这么清闲的时候。 慢条斯理的处理兔子，等着小灶的雪水化开，然后将兔子清洗干净。 小灶便于携带，所以容量偏小，又化了几次雪，才把所有的兔子都清洗完。将处理好的兔子放在盐水里先腌着。 闲极无聊的萧云就拿起望远镜看看雪景，这是自己手里最小的一个望远镜，虽然倍数较低，但方便携带。 看了一会，雪下个不停，也看不到什么美景，萧云就收起望远镜，安心的烤着火。 感觉兔子腌制的差不多了，就架在火上烤，不时地撒点辣椒粉孜然粉。 萧云从后世带来的东西，没起到什么大的作用，这些小东西还是有不少，自己的车库里甚至还有一箱老干妈。 渐渐的，兔子被烤的滋滋冒油，滴在木柴上噼啪作响，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孜然香味。 很快一只兔子被烤好了，又架上了一只继续烤。 然而烤着烤着，萧云的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高声说道：“朋友，肉已经烤好了，何不过来尝尝？” 他嘴里说着话，眼睛却还是专注的盯着兔子，手里也没有任何的停顿继续撒着调料。 期待着在这风雪中遇到一个落魄失意的豪杰，然后一饭之恩，一席豪言，令对方纳头就拜，至死追随。 这是多么完美的偶遇，这很可能就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收服的第一个小弟。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一个道士打扮的人从山坡的一侧走了出来，只见对方满脸惊愕的问道： “怎么又被你发现了！” “又发现”？ 这个“又”字，让萧云眉头一皱。 在这个世界，与他有着一面之缘的人，除了之前遇到的和尚，还有那一个藏起来的人。 没想到对方竟然是前次在暗中埋伏自己的神秘人，竟然是个道士。 和尚和道士一起埋伏自己，真的很诡异，像故事一样很不真实。！ 然而真正的麻烦是今晚怎么办？ 这么一个高手在身边谁他娘的敢休息！ 萧云感觉自己真是背到家了！ 然而这些想法，都不能表现出来。 于是他只能淡淡的笑道：“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这次能提前发觉对方靠近，仍然不是因为萧云的功夫高深，而是因为之前用望远镜的时候就看见过，有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向自己这边过来，想来也是避风雪。 没想到竟然是之前那个人，这算是冤家路窄啊。 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顺其自然。 等道士靠近，萧云随手将烤好的兔子扔过去，笑道：“没酒，将就着吃吧！” 道士接过兔子，有些诧异的看着萧云，没想到对方如此的爽快，有些好奇：“你就不担心，贫道是一路跟踪过来杀你的？” “杀我？你确定你能杀的了我？”萧云嘴角上扬，很狂妄的说道：“当今世上能跟踪我而不被我发觉的真不多。” 这也是希望自己能继续保持神秘，让对方不敢轻举妄动。 听到对方如此狂妄的口气，道士瞅了瞅萧云脚边的长棍，撇了撇嘴说道:“不确定！” 见此，萧云呵呵一笑，指着对方手里的兔子道：“赶紧吃吧，肉凉了就没什么滋味了。” 接着话锋一转：“对了，算起来，你我也只是第二次见面吧，为何说要杀我？” 然而道士并没有接萧云的话茬，自顾自地咬了一口兔肉，顿时眼睛一亮，大嚼起来。 吃得飞快，让人感觉好像饿了很久一样。 萧云这边也不慢，两人很快就吃光了兔肉。 道士有些意犹未尽，但仍然拱手道： “今日欠你一顿饭食，等来日贫道请你吃狗肉！” “不必了，世事难料，谁知道下次见面会是几时？”萧云摆摆手。 他也是实在不想和这些来历不明的人打交道。 本来之前还为上次错失良机而后悔，觉得这次遇到了就不能再错过。 可近距离接触之后，萧云发现对方的身上有很重的血腥之气。 让他也意识到对面的这个道士手上沾了不少血。 所以之前的“良机”有些不靠谱，很可能让他惹上麻烦。 于是两个人在火堆旁做了很久，谁也没有说话。 终于，还是道士沉不住气，好奇问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来自哪里？如果不是你的口音不像外族人，贫道甚至怀疑你是鞑子的奸细。还有你这身服饰，颇为怪异，从未见过。” “鞑子？”萧云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哈哈笑道：“某乃墨家隐灵门人萧云，至于这衣服自然是我们特制的。” 他决定拿墨家来试探下对方。 “墨家？”道士霍然一惊，继而又平静了下来，摇摇头说道：“不可能！你休要哄骗贫道，墨家后人从未主动现世！哪里会像你这样自报家门？” 萧云看到道士的反应，心里有了底，便继续忽悠对方： “今时不同往日，天下即将大变！” 然后又指了指北方：“我汉人有倾覆之忧，我墨家再不出世，就回天乏术了！” 道士顺着萧云手指的方向，望了望北面，有些疑惑：“你是说鞑子？” “怎么可能！”道士觉得太荒谬了！ “呵呵，那就拭目以待吧”萧云也不解释！ 第十一章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说完，便不再管道士，反而看向山外的大雪，期待着雪不要下太久，否则晚上就真没办法休息了。 还好，萧云没有焦虑太久，漫天雪花开始逐渐稀疏起来，大雪似乎真的要停了。 这时候，他才慢慢的放松下来，正要收拾一下准备离开，然后突然想起来还不知道道士的名字。 相识一场，走之前还是要搞清楚对方姓甚名谁，于是便直接问道： “不知道长如何称呼？” 道士一直在想萧云之前说的话，现在听到询问，才反应过来：“某家萧宏远，道号玄章，一介山野道人，与萧兄是本家。” 一听这个名字，萧云就知道此人很可能和自己同宗同源，因为对方名字里的“宏”字正好是萧云这一支辈分中的字。 即便是名字是假的，也肯定和萧氏有些关联，否则不太可能这么巧。 在这个时代，在这个地方，萧姓几乎只有自己先祖的那一支。 不过即便是假的也没关系，萧云没有打算认祖归宗，这样做也不现实。 因为宗族无形中会给他一些束缚。 知道了对方的名字，萧云便起身拱手告别：“道长，这雪要停了，我得继续赶路，我们后会有期。” 然后也不管已经开始暗下来的天色，就开始收拾东西。 心里盘算着，如果萧宏远也要离开，自己就转一圈再回来。 萧宏远点点头，呆呆地看着萧云收拾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当看见对方把小灶折叠起来放进背包里的时候，瞪大眼睛，惊得眼球都要凸出来了！ “你真是墨家的人？”如此精巧的物品，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这让他不得不相信对方真是墨家的人。 “那当然……”萧云看见萧宏远的反应正心下暗爽，准备继续瞎扯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卧槽！” 萧宏远被萧云突然的大叫吓了一跳，还没听清喊得什么！ 就只见对方背着包飞快的向山下跑去，顺着跑去的方向看过去。 虽然天快黑了，看的不是很清楚，只能看见在雪白大地上有三个黑点正向着这边移动。 萧宏远很纳闷萧云为什么这么一惊一乍。 或许是锦衣卫当久了，旺盛的好奇心让他不由得也跟了上去。 ………… 另一边，沈承宇感觉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本来他可以凭借大雪的掩护逃出去，可惜刚跑出来不久，雪就停了。 瞬间就变成了秃子头上的虱子，在一片雪白的天地间异常显眼，所以现在也只能往树林里跑。 一旦进了树林，等天完全黑下来以后，就有机会逃掉了！ 沈承宇本是辽人，当初村子被屠，是父亲沈心诚拼了命将他带出了村子，只可惜最后还是被几个鞑子追上了。 紧要关头，父亲只能让他先走，并且告诉他，老沈家不能绝后。 年纪刚刚十一岁的沈承宇初临大难，茫然无助，只能麻木的听着父亲的话，向前拼命地跑。 或许是父爱的伟大，三个鞑子到死都没想明白，三个勇士竟然打不过一个汉人。 沈心诚望着远去的儿子，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声喊着：“我儿活着！莫要回来！……” 小小年纪的沈承宇心里更多的是恐惧，伴着父亲的喊声，满脸泪水的向前跑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跑累了，发现身边很多和自己一样从家乡逃出来的人。 本来在这个逃亡的队伍里，像他这样的年纪根本活不下来。 或许是父亲的保佑，一个刚刚丧失爱子的辽人收留了他，养父身边还有一个女儿，从那天起他就多了个妹妹。 养父对他很好，只是作为逃难的辽人走到哪里都不受待见。 三年的时间辗转到了胶东，勉强度日。 可今年妹妹的病让本就艰难的家里再次陷入绝境。 沈承宇是懂得感恩的人，所以他卖身换钱，本来以为卖身之后还能在这里生活，最多吃点苦。 可没想到被带到海边的一个土屋内。 房间里有很多和他一样年纪的少年，好像是在等做船离开，外面还有几个倭寇打扮的人看守着。 这让沈承宇心里开始害怕，于是他趁人不注意逃了出来。 力气在雪地里慢慢耗尽。 上一次像这样竭力奔跑还是三年前，有些恍惚，好像又回到那一刻，不停的奔跑。 “我儿活着！莫要回来！”父亲的声音仿佛再一次从后面响起。 一个尘封已久的记忆，一个让慢慢长大的沈承宇倍感羞耻的记忆，再次出现。 突然间，沈承宇停下了，在即将进入树林的时候停下了！不能再逃了！ 沈承宇泪流满面的转过身，自己或许还会像以前一样成功的逃脱。 但必然会连累已经拿了钱治病的养父一家，他早该坦然面对这一切了。 不管那些人让自己做什么，一定要活下去！ 要坚强，要变强，他还要报恩，还要为父亲报仇！ …… “卧槽，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停下来了？” 就在沈承宇停下的时候，先一步藏在树上的萧云却有些傻眼！他心中一万匹马奔腾而过。 本来都计划好了，等追少年的恶人从树下跑过，从他们身后跳下，一棒子解决一个，完美完成这个时代的第一次见义勇为。 可现在背后偷袭变成正面袭击！ 虽说区别不大，但是他很不喜欢事情总是出现变数！ 正要给那个少年一个提示，让他往里挪挪，但是来不及了，后面的人已经赶上了。 看到后面的人，再次震惊了萧云！这发型！这服饰！好像在哪见过？ “不对！这是倭寇！只是两个倭人怎么一点都不矮？”萧云心里有些疑惑。 不过他也没有犹豫，等倭人跑到少年人面前，呼哧呼哧的正准备说话。 萧云拎着棒子从树上一跃而下，一棒子撂倒一个。 这时的夜幕已经降临，两个倭寇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干倒。 干净利索，没有任何的废话。 在现实的战斗中，如果没有特殊原因，动手之前是不可能大喊大叫的，否则很容易翻车。 本来沈承宇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可眨眼之间面前多了一个人！ 他发愣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个人。 这让他记起了当初跟着父亲逃离村子的场景，要是当初村子的人都有这样的身手，恐怕也不用怕什么鞑子了。 思及此处，沈承宇表情就变得狂热，扑通一声跪在萧云面前，砰砰砰的磕头，边磕边喊:“师父，请收下我吧！” 第十二章 竟然是海盗这个朋友交定了! “啥情况？这么直接的吗？”萧云有些懵。 但仔细一琢磨，也不算是坏事，本来诸多得准备也是为了找个帮手，如此一来倒省得自己一番口舌了。 虽说面前这少年只是半大孩子，不过这样更好，是塑造世界观的最佳年纪。 只是对方现在直接跪下拜师，着实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真的要收徒弟吗？ 要让他当教官没问题，可要当师父却有些把握不住。 然而事到如今，自己也必须尽快适应这个时代，收个徒弟也不是不能接受。 不过有些事情还是先要了解清楚的好。 无论是收小弟还是收徒弟都要慎重一些。 这时，萧云也不得不认真起来，语气变得严肃：“我且问你，方才为何突然不逃了？” 少年听到面前的高人没有拒绝，心里顿时一松，十分恭敬的答道： “不能再逃了，那会害了我养父一家。” 随后少年又详细说了自己的经历。 萧云听后有些感慨，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真的不容易，小小年纪就经历了这么多。 算了，收徒就收徒吧，以后做事的时候，总需要培养几个自己人。 况且不是都说古代的师父就跟父亲一个样儿，这是好事。 于是萧云的脸色变得郑重起来：“沈承宇！你真想入我门下？你可明白师父二字代表什么吗？” “弟子明白，承宇愿意一辈子追随师父！”沈承宇说完又开始磕头。 虽然不习惯别人磕头，但还是要分清情况。 只要磕头没有羞辱对方的意思，还是可以接受的。 萧云点点头，然后朝着树林的方向拱了拱手喊道：“还请玄章道长做个见证！” “那就先恭喜萧兄得一佳徒！”萧宏远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刚才在旁边看到了整个过程，对这个少年的印象还算不错。 只是就是不清楚萧云的用意，怎么就突然收徒了？会不会太草率了点？ 见到道士肯现身做见证，萧云微微一笑，转而严肃的对沈承宇说道： “既然玄章道长肯做见证人，你就暂时留在我身边，只不过我门内之事暂不能跟你说，须等学有所成之后才会让你知晓。以后若欺师灭祖，我必然亲自清理门户！” 紧接着他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军刀，对沈承宇说道: “这把刀为师多年佩戴在身边，今次将它赠于你，希望你妥善保管，勿忘本心” 沈承宇恭恭敬敬的伸手接过军刀。 这时，萧云才注意到自己徒弟穿的很单薄。 随即指着躺在地上的两个倭人，吩咐道：“把他们的衣服扒下来自己穿上，再把他们弄醒，我要问他们点儿事情。” 也不知道后世的倭语和现在的有什么差别，姑且一试吧。 沈承宇听到师父的吩咐，才意识到倭人没有死，只是晕过去。 接着将他们的外套扒了下来，然后没费多少力气就将他们弄醒。 其中有个倭人刚醒来，看到萧云就大喊大叫：“好汉饶命！爷爷饶命！” “假的？”萧云有些意外，对方说得不是倭语。 “这些人其实就是海盗，十四五岁被掳来，加以训练，扮成倭人模样，在海上抢劫，真倭寇早就被戚少保给灭了，自那时起胶东地区就没有大规模的倭寇作乱。我看这群人只是普通海盗，和亦商亦盗的海盗不一样。”萧宏远解答了萧云的疑问。 萧云听后，若有所思，看看还在磕头的两个假倭寇，皱眉道： “行了。别磕了，双手抱头蹲着。” 然后转头看向徒弟，询问道：“承宇，你从什么地方逃出来的？那边还有什么人。” “回师父，就在前面有个土屋，里面还有十来个和我一样的人，他们除了这里两个，至少还有四个人。”穿上了厚实外套的沈承宇精神了很多，恭敬的回答道。 “那你前面带路吧，我要去看看。竟然是海盗，今天这事可就有趣了！还有你们俩手放在头也跟着吧。”萧云说着就用脚踢了踢两个蹲着的假倭寇。 两个人见萧云没有杀他们的意思，也不敢造次，乖乖的跟在沈承宇的后面。 萧云看看旁边的萧宏远，笑着问道： “道长，要不要一起过去凑凑热闹。” “你要干什么？”萧宏远很诧异的看着萧云。 “当然是要交朋友，不打不相识嘛！”萧云边走边说， “他们可是杀人越货的海盗！如果让官府知道了那是要砍头的。”萧宏远更诧异了。 “你到过海上吗？” “没有。” “那你看他们怕死吗？” “烂泥扶不上墙！”萧宏远目露不屑。 “对啊，你只是一个方外之人。你不会知道海上讨生活有多么危险。你也看到了刚才他们有多怕死，难道你就不想想这么怕死的人为什么还要当海盗！身手这么烂，你觉得他们出去一趟能有几个活着回来？”萧云指着前面双手抱头的两个海盗。一边好似悲天悯人的说着话，一边观察两个海盗的反应。 “这。。”萧宏远张口结舌，有点摸不着头脑，萧云的情绪是哪里来的？ 萧云叹了口气，接着继续说：“一群可怜人罢了，就算是在海上杀人越货，那抢的也不会是平民百姓的，这里不是东海和南海，在这里能到海上的不是官就是商！是谁逼他们做海盗的，还不是这些官商？” “难道你真是那个地方出来的？”萧宏远倒是听说过墨家思想更重百姓之利。 萧云并没有回答。 很显然这就是他刻意说的，不过也的确是自己真实的想法。 效果很好，前面刚才磕头叫爷爷的那个假倭，已经哭得不行了，另一个也攥紧了拳头，暮色下依然能看到肩膀的抖动。 萧宏远毕竟做过锦衣卫，注意到众人的反应，好像明白了萧云的用意，也不说破。 一行人的气氛和刚才不一样了，那两个被扒了外套的海盗走路也不颤抖了，虽然依旧抱着头。 萧云将这些看在眼里，嘴角也挂起了微笑。 路程并不远，但是很偏僻，一路走来没有任何人迹。在这里找这么一个地方也不容易。绕过一个小的山包，竟然是一个小小的港湾，海边有几艘小船。不远处就是几座富有胶东特色的海草房。 这地方真是一个不错的藏身处，萧云在后世的时候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隐蔽的地方。 第十三章 手里有些东西，能不能帮个忙 在离土屋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前面其中一个带路的假倭，有些犹豫的停了下来。 仿佛是鼓足了勇气一般，转过身来，朝着萧云拜倒，小心翼翼的说道：“高……高人，俺能不能先进去跟当家的说一声，俺怕到时候冲撞了高人。” 说完又怕高人误会，继续解释道：“俺一个人过去就行，俺这个兄弟留在这陪着高人。” 眼前这个假倭，和另一个哭哭啼啼的不一样，这人一路上都很沉默的。 于是，萧云饶有兴趣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俺叫张贵。”假倭赶紧回答，然后指着另一个，介绍道：“他叫孙大福。” 此时，张贵也是有些后怕的，不应该这么冲动。 之前之所以这么大胆，也是因为路上听到了高人那一番话之后，莫名的觉得亲近。 现在也是提心吊胆的等着高人的答复。 萧云自然知道张贵的心思，摆摆手说道：“起来吧，你们两个一起回去，萧某等等也无妨。” 接着对徒弟吩咐道：“承宇，把衣服都还给他们吧。” 沈承宇对师父自然是言听计从，麻利的将外套脱了下来。 萧云看着重新变得单薄的徒弟，肃然道：“承宇，你须知道想要变强是要受苦的，这抗寒训练只是一个开始。” 现在与之前的情况不一样，沈承宇之前奔跑力竭，浑身是汗，若是没有御寒衣物，极容易生病。 而这时早已恢复了过来，进行抗寒训练，并没有什么不妥。 张贵听到高人训徒，自然也明白高人不在意这些，也就不再推辞，和孙大福一起穿上了外套，恭敬道： “萧先生，那俺们先过去了。” “去吧！” 等海盗走后，萧云又详细跟沈承宇说了抗寒训练的方法，避免真的被冻伤了。 萧宏远看到海盗走后，实在好奇萧云的用意，忍不住问道：“你这是准备当海盗王？” 萧云微笑着摇摇头，答非所问：“道长不觉得，他们身上有一种力量吗？” “力量？”萧宏远有些茫然，实在搞不清楚萧云在说什么。 萧云也有些感慨，没想到今天能有如此收获，更没有想到这个时代的人这么容易相信人。 本来自己只是想缓和下关系，传递一些善意，是为了和这些人打好交道。 在原本的计划中，萧云的确需要海盗这类人，但不是收服，因为难度太高了。 他手里有不少后世的东西可以换钱，但是找谁换，怎么换却是个难题，毕竟这种事不能太招摇。 而海盗恰恰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 海盗既然以抢劫为生，那么抢来的东西就必须换成钱粮，必然会有销赃的渠道。 前段时间，在海里进行训练的时候就经常到处游，也是希望能碰到他们，但是始终一无所获。 没想到今天就这么遇上了，而且如此顺利。看来自己要好好想想待会怎么应对。 在萧云思考的时候，两个海盗已经来到了院子。 说是院子，也只是用木桩围起来的。 两人一靠近，就被里面放哨的人发现了。 放哨的人看到是自己人回来了，就赶紧迎了上去。 只见来人瘦的跟猴子一样： “欸，三哥，大头！怎么没抓到？这小兔崽子跑的……” “猴子，进屋！”张贵直接打断了猴子的话。“我有事和大伙说。” 猴子看到张贵变得很严肃，吓得脚一软，差点摔倒，哆哆嗦嗦地问道： “三……三哥，出，啥事了？是不是官兵……” 张贵看到猴子被自己吓着了，就赶紧解释：“放心，兴许是好事，进屋再说。” 一听不是官兵，猴子立马回魂儿，跟在张贵的后面。 屋里的人也听到动静就站起来准备出去看看，只是张贵和大头已经推门而入。 “老三，怎么回事？人呢？”为首的一个年纪略大，面相忠厚的汉子急忙询问。 “二哥，我们没事，俺们刚才遇到一个高人。”然后张贵就把之前的事情详细的说了。 “什么鸟人！竟然还敢看不起俺们！让俺去宰了他，扔海里喂鱼！”说话的是一个黑脸汉子，别的没啥特点，就是眼睛瞪得老大！ “老鹰！你给我闭嘴，胡咧咧啥，你连老三都打不过，少在这丢人显眼，一边呆着去！”被称作二哥的忠厚汉子回头瞪了黑脸汉子一眼。 然后环视周围的兄弟，说道：“外面的萧先生既然没有恶意，我们去见见又何妨？诸位兄弟觉得呢？” 见众人都没有反对，他就对张贵说：“老三，前面带路！” “好勒。二哥。”张贵笑呵呵的将众人带出屋子。 到了院门口，指着萧云所在的方向：“二哥，萧先生在那等着呢。” 萧云这边见到屋子里有人出来，便向土屋方向走去。 然后就见张贵和另一个人走在前面，迎了过来。 只见那人远远的就抱拳见礼，口中喊道：“某家徐大鹏，特来请先生屋内说话。” 眼前这位自称徐大鹏的汉子说着半俗不雅的话，让萧云觉得有趣。转头看了一眼萧宏远，然后回过头笑道：“客随主便。” 看到萧云竟然敢进海盗窝，萧宏远就觉得很有趣，也跟了进去。 其他人都以为萧宏远和萧云是一起的，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屋子很简陋，迎面的桌子上有两盏油灯，其中一盏显然是刚放上去的。 这样一来，屋子里就没有想象中的昏暗。 屋内除了桌子之外也没什么其他摆设，只有东西两侧各有一个土炕。 进屋之后，萧云看着面前的海盗，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腰间的匕首更适合狭小空间的战斗。 防人之心不可无，若没有把握，他怎么可能以身犯险。 不过现在看着这些人不伦不类的打扮，更不会觉得这些人会有什么威胁，于是拱手说道：“这么晚了，萧某多有打扰，请勿见怪。” 徐大鹏赶紧摆手：“萧先生客气了，是该徐某多谢先生手下留情啊。” “徐当家言重了，一场误会，这世道谁都不容易。”萧云说着将身边的沈承宇拉过来，“此次来搅扰，一是为了沈承宇，他已经拜在我的门下，希望徐当家能够割爱？让我将他赎回。二是我手里有些小物件，想看看徐当家有没有门路换成钱财，当然也少不了诸位兄弟的酬劳。” 听到萧云的话，徐大鹏和张贵对视了一眼，点点头道：“小兄弟能拜萧先生为师，是他的福分，这是小事。只是这销货的门路确实有些难了。不是徐某推辞，实在是不巧！” 第十四章 救人还是救己，谁能说得清 没有销赃的门路么？那自己这一番折腾岂不是白费了？ 不过都到了这一步，怎么也不能轻易放弃。 于是萧云不动声色的问道：“怎么回事？” 见高人询问，徐大鹏叹了口气： “不瞒萧先生，我等如今也是自身难保啊，上个月我们被人算计，损失惨重，连大当家的也没能回来，现在只剩下我等兄弟八人，先生所说的销路倒是有，只是那地方好进不好出，黑吃黑是常有的事，本来大当家在的话，或许能帮得上忙。现在却是无能为力。” “什么？才八个人？”萧云惊讶的看着周围这几个人。 徐大鹏苦涩的点点头：“岛上只剩老弱妇孺和一些受伤的兄弟，自家娃子年纪都太小了，帮不上忙，所以才想到花钱买，” “就指着那些十四五岁的少年？我怎么觉得你们是在自杀啊？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吗？”萧云眉头皱了起来。 徐大鹏勉强挤出一丝苦笑，解释道：“先生误会了，俺们将他们买过来，不是为了打打杀杀，来年岛上养好伤的兄弟再加上这些孩子，能凑齐三四十人，这买卖还能做下去。” “其实在这海上很少有人为了钱拼命，只要出点钱粮，我等也不会伤人性命。” “不需要拼命？那你们现在是怎么回事？”萧云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在海上当海盗不拿命搏的，估计现在南方的那群海盗，都已经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了。 “本来平日里，只要办成倭寇模样，没人敢反抗，再加上俺们抢的也不多，真遇到需要搏命的时候也很少。这次是中了同行的埋伏，也只有他们才知道俺们的底细。”徐大鹏继续解释着。 听了徐大鹏的话。萧云才发现之前还是高估了这群海盗，原本只是想通过海盗找到销货的渠道，没想到这群海盗过得如此艰难。 “既然如此，那你们为何还要继续做海盗？这种事能有一次，那就会有第二次！” 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不用对方回答，萧云心里也有数，苛政猛于虎而已。 只是有些事情不能仅凭猜测，还是要听听对方怎么说。 果然，就见徐大鹏的面容更加苦涩，凄然道：“不瞒萧先生，我等原本是军户，实在活不下去，大哥带着我们出来挣口吃的，虽然危险，但总算没人饿死!现在到了这般田地，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我们死了就死了，只是没了我们，岛上的妇孺也活不成！” 这哪里算是海盗，就是一群苦哈哈。 原本萧云所想的只是交个朋友，寻找一个销赃的渠道而已。 而这时，他已经起了别的心思，这些人正是自己需要的。 接连出来寻找见义勇为的机会，为的是什么呢？不就是如此吗？ 但这不是之前想象中的见义勇为，一棒子过去就完事了。 没有做准备的事情，贸然掺和进去，变数很大。 可关系着几十上百条性命，他不可能袖手旁观。 事已至此，再次看向徐大鹏，叹道：“这样吧，我跟你们回去，或许可以帮你们解决目前的困难。” “就你一个人能顶鸟用？再说了无缘无故的为啥要帮俺们。”说话的是一个瞪着大眼的汉子，语气颇为不满。 之前徐大鹏做过介绍，所以萧云认得此人，名叫高应，绰号老鹰。 萧云自然不会在意这些话，可一旁的沈承宇听到有人对自己师父不敬，立即愤怒的反驳道： “师父乃是世外高人，菩萨心肠，俺也是师父刚才救下的！哪里像你们只知道杀人放火！” 听着徒弟略显稚嫩的声音，萧云笑了，摸了摸他的头说道：“承宇啊，我们这一门也不是什么人都救的，你要懂得明辨是非，救你是因为你当时被人追杀。救他们是因为他们当海盗并非恶念，而是活不下去了。他们活不下去，不是因为地里种出来的粮食不够吃，而是那些粮食被人拿走了！” 说着，萧云看向屋内众人，感慨道：“你们到底有没有想过是谁让你们沦落至此？我无缘无故帮你们，有所怀疑是人之常情，老鹰你说的很对，我一个人所能做的不多，即便这次我帮了你们？那以后呢？继续当海盗？和另一群同样的海盗杀得你死我活？” 说着说着，萧云的情绪也上来了，手指着这些海盗：“我看你们的那些兄弟都白死了！他们死的最后一刻恐怕也不明白，这一切是谁造成的，不是海上那一群群和你们一样不知所谓的海盗！而是那些醉生梦死的达官贵人！难道你们甘心就这样吗？” 萧云的话一出口，徐大鹏心下一惊：这意思是要造反吗？这可不行。可不能让他继续说了，便要开口阻止。 徐大鹏的反应，萧云看在眼里，安慰道：“徐当家，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并非是要煽动诸位造反，但你们要活得明白，先得搞清楚谁才是罪魁祸首！明白对手是谁！你们才能知道应该怎么才能求活！” “相信你们也不是刚刚做海盗吧，你们想过没有，这么久了，都没出事，为什么一出事就折损大半？要真是和别的海盗势力产生冲突，就要死这么多人，你们也活不到现在!说不定这背后还是官府的谋算！若真是如此，你们怎么办？” 说到这里，徐大鹏的脸色有些苍白，众人也是惶惶之色。 见众人皆变色，萧云继续说道: “同样都是海盗，南方的海盗们联合在一起，他们的船都有成千上万条，不需要抢，来往的商船会主动交保护费！可那又怎样，现在还不是被官府挑拨的互相残杀！” “再看看你们才多少人？现在折损大半！官老爷们照样花天酒地，照样还会继续找你们的麻烦，终究还是逃不掉。你们自己说说，到最后什么都改变不了，你们的兄弟是不是白死了？” 其实萧云并不知道明末的大海盗郑芝龙此时有没有发展起来。但这不妨碍拿来讲道理，想来这些人了解的不会更多。 说了这么多，虽然也是为将来做铺垫，但从内心上讲，萧云也是希望这些人不要糊里糊涂的活着。 虽然古人的意识形态和后世的观念差别很大，但是谁都不是傻子，一番话把道理掰开了揉碎了灌输给他们，他们自然能够听懂，想明白！ 短暂的寂静之后，突然砰一声，徐大鹏跪了下来，眼中含泪对萧云拜倒：“萧先生，是我等糊涂，白白的葬送了这许多兄弟，更险些害了岛上的家人。俺老徐和众兄弟求先生留下，救救岛上的妇孺吧，我等愿追随先生，上刀山下火海，肝脑涂地！” 听到徐大鹏的话，其他人也跪下来喊道：“俺们愿追随先生，上刀山下火海，肝脑涂地！” 第十五章 命运枷锁，总让好人难过! 萧云看着面前几个汉子眼中含泪，并不觉得他们哭哭啼啼的像个娘们儿。 他能体会到这些人的委屈、愤怒和不甘。 他们原本只是种地的农民，本应该埋头种地就能养活自己。 现在却要流离失所，漂在海上当海盗，干着他们并不熟悉且随时可能丧命的营生。 萧云没有收服海盗的喜悦，心情反而更加沉重。 相比自己徒弟在辽东的族人，相比正在和将要遭受屠戮的百姓，或许他们已经算幸运的。 因为他们还活着，活着就需要战斗! 萧云的心不得不硬起来，眼前的这些人终究要被自己带上战场！最后能剩下几个？ 他不知道，也不敢想。因为将来和他们一样命运的人会有更多！ 也许他的选择是正确的；也许他们都是心甘情愿的；也许他可以让他们的人生更有价值有意义。 但在他的内心里，始终都会有一些愧疚! 或许谁也想不到，也正是这一点愧疚，让以后成长强大起来的萧云，始终没有迷失自己。 萧云上前一一扶起每一个人：“无需如此，我萧云此番下山入世，本来就是希望能多帮助你们这样的人，何况之前已经说了，跟你们回去，帮你们解决困难。” “只是这世间和你们一样的人很多，我不会逗留很久。当然我一个人的力量始终有限，所以更希望你们能和我一起救更多的人，这不单是帮别人，也是帮自己，只有我们的力量足够大，才可能真正的不受欺负！” 听到萧云的话，海盗们也放下心来。 徐大鹏带头回道：“请先生放心，俺们虽都是粗人，但也知道知恩图报。” 接着转身面向众人，大声说道： “自大哥走后，俺这个做二哥的，没啥本事，现在有了先生帮助，以后大家都要以萧先生为主，凡事都要听先生的，听到没！” 众人齐声应答，没有异议。 这时，人群中有一个大汉挤到前面，又要跪拜，然后就被萧云拦住。 萧云看着这个有些楞的老鹰，笑着说道：“高兄弟，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又不是官老爷，不用下跪。”。 众人听到萧云的调侃，都笑了起来。 老鹰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俺老鹰是来给先生赔礼的，俺性子直，嘴上没把门的，请先生莫怪！” 这个老鹰虽然看起来是个愣头青，其实心思还是很细的，他当时说的话，看似直爽冲动，其实正是所有海盗心里想的。 不过萧云也没有点破，微微一笑：“无妨，以后诸位也应该如此，有什么事可以直说，毕竟我久不出山，世间很多事还需要多了解。另外，诸位既然做了决定，那就准备一下，尽快赶回岛上。早一天回去，就能早一步解决问题。” 此时的徐大鹏对萧云言听计从，赶紧答道：“萧先生，那我等回去准备一下，明天早上就回去。” 萧云刚要点头，突然感觉不对，于是皱眉问道：“刚才你们不是说还有十几个少年吗？他们在哪？难道关起来了？怎么没人看守？” 可既然没人看守。其他人为什么不跟着逃出来？十几个少年要是配合好，也不一定输给这八个人。 “先生，是这样的，这些少年虽是俺们花钱买来的，但都是他们自己愿意的，这年头本地人日子都不好过，更别说这些逃难的辽人了。跟着俺们，总比饿死好！”徐大鹏赶紧解释着。 萧云有些惊讶的看了看自己的徒弟，看到徒弟有些窘迫，转头对徐大鹏说：“那先带我去见见他们。其他人就先散了吧。” 说完，又问旁边一直看热闹的萧宏远：“道长，也一起过去看看？” 作为曾经的锦衣卫高手，从刚才进屋开始，就一直当隐形人，整个的过程都看在眼里。 萧宏远隐隐觉察到萧云的与众不同。一路跟着，加上刚才发生的一切，已经很难否认萧云出自于墨家。 墨家学派千多年来始终不为帝王所喜，虽然见过墨家的人不多，但是从不缺少他们的传说。 若是以前，萧宏远或许会不择手段的为皇家除掉萧云，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先帝爷一番布置都被当今圣上给毁了，自己这样的暗棋，没能发挥作用就不得不亡命天涯。 即便在他看来萧云的言行已经很出格了，也没有任何敌意， 反倒是墨家的神秘出世，引起了他强烈的好奇心。 而对于萧宏远的存在，萧云也并不抵触。 要想和现在这个世界产生更多的联系，就必须接触更多的人。 之前萧云让大家准备一下第二天早上出发，其实也没什么需要准备的。该准备的早已经准备好了。 因为海盗们本来今天早晨就应该离开了，只是突如其来的大雪，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不得不推迟一天再走。这反而让萧云有了结识海盗的机会。 所以现在大部分人还是留在了屋子里。只有徐大鹏和张贵陪着萧云几人出了屋。 在屋外，寒风扑面而来，这才意识到刚才的屋子还挺暖和的。 望着浓浓的夜色，只以为已经三更半夜了，而事实上现在才刚刚晚上七点。 徐大鹏小心翼翼的拿着油灯，向左侧的屋子走去。进去之后，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到两边的炕上有十几个孩子，显然这些人之前并没有睡着。 萧云没想到一个屋子住了这么多人，不过也没有太过惊讶，想来是因为天气太冷，凑在一起更暖和。 屋子是暖和了一点，可味道却不怎么好闻，而且空间太小了。 所以萧云还是决定到院子里集合。 于是就跟徐大鹏吩咐了一声，转身出了屋子。然后让沈承宇在院子里生几堆火。 这样，几个孩子站在火堆中间也不会觉得冷。 火很快生起来了，一群半大的孩子穿的破破烂烂站在一起，好奇的看着萧云等人。 那些少年出来的时候都看到了沈承宇，小声议论着。 本来以为沈承宇被抓回来肯定要受处罚，可是看他并没有被人绑着，反而恭敬的跟在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身后，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个时代的人能活着长大，是多么不容易。 萧云也不想这么折腾这群孩子，但是没有办法。 肯定要亲自确认下这几个孩子没有受到伤害。 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萧云不可能因为海盗的几句话就完全相信，这点警觉性还是有的。 第十六章 总管的意思就是，你们的事，我管到底了! 当然更重要的事，是希望从这些少年中再选出几个优秀的收为徒弟。 一个徒弟显然是不够的。 少年人总是有着其他年纪所没有的朝气蓬勃。 特别是像沈承宇这样，历尽劫难，内心还保留着一片赤诚的孩子。 萧云看着面前十几个少年，肃然道：“我知道你们都是辽人。也知道你们为什么站在这里。” “谁都想活着，这很正常！但是我想问的是，是谁让你们无家可归的？没忘记的就向前走一步。” 这些少年看到萧云的时候，就认定他才是这些海盗的头目。 就如徐大鹏所说的那样，被卖到这里，大部分的孩子并没有抵触情绪，这已经算是少有的公平了，毕竟这世道人命如草芥。 所以面对萧云的提问，也没有太过犹豫。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就慢慢的站了出来。 本以为有那么四五个站出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毕竟辽东也不知道乱了多久，有些孩子可能已经逃出来很多年了，不记得也很正常。 然而没想到所有人都向前走了一步！ 只是还没来得及感慨，萧云就皱起眉头，因为他发现这些人中竟然还有个小姑娘。 或许是刚才光线太暗，才没有第一时间发觉。 买这些少年可以说是为了生存，为了扩充海盗队伍，可连小姑娘都买就有些过分了。 于是萧云就转身问徐大鹏：“怎么还有个女孩子？” 没等徐大鹏回答，少年中就有一个人跪了下来：“大人，小妹是俺求他们带进来的，俺家就剩俺和小妹了，俺妹还小，俺如果走了，小妹就没活路了。”说着就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只要不是有别的心思，萧云就不会在意。 可这哭声让更多的少年也开始擦眼泪，都是苦命人，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压抑。 沈承宇看着这些相处不久的伙伴，时间虽然很短，但是相同的命运让他们相处的很融洽。 想要上前安慰，于是望向师父，还未开口，就看到师父对自己点头。 然后赶紧走过去，将那个跪着的少年扶起来，说道：“虎子哥，别哭了，师父是来帮咱们的，师父答应教俺本事，以后俺可以自己杀鞑子，替俺。。。俺爹报仇。” 对于沈承宇来说，每一次提起自己的父亲都是一种煎熬，尽管可能当初的选择并没有什么错，真回了头也许都活不了。 但人就是这样，就因为无法重来一次，所以才会执拗的认为，假如自己回头，他父亲就不用死。 被称作虎子的少年，听到在这里还可以学本事，杀鞑子，立马止住了哭声，紧紧抓着沈承宇的胳膊，急切的问道：“真的吗？” 然后目光希冀的望向了萧云。 见此，萧云就点点头：“没错，你们也是一样，如果想学本事，也可以跟着我。” 得到确认之后，少年们都激动起来，在虎子的带头下都给萧云跪下了：“求大人收下俺们！教俺们本事，俺们不怕吃苦！” “教你们本事可以，但是要入我门下，只是不怕吃苦是不够的。我需要看到你们更多的东西。”萧云也不会每次都要纠正别人喜欢下跪的习惯，这需要慢慢改变的。 在这之前，萧云是打算直接收徒的，可当发现这些少年都站出来的时候，就改变了主意。 原因有二：一是，人选这么多，就不必太过着急；二是，自己没那么多军刀匕首可送，菜刀倒是有不少。 总不可能跟徒弟们说，师父匕首没有了，一人来把菜刀凑合用，那不就成了菜刀帮了，所以还是等等再说。 然后继续说道：“没有入门之前不能喊师父，可以喊我教官。”说完又对身侧的徐大鹏说道：“你们也记着，以后不用再喊我先生，可以叫我总管。” 徐大鹏恭敬的应道：“是，总管。” 总管，这个词，虽然在后世不算好词，但萧云不会在意这些，之所以这样，也是有其深意的。 在这个时代，官大一级压死人的观念深入人心，对官府的畏惧是绝大多数人刻在骨子里的。 现在把“教官”这个词和师父的概念等同起来，来淡化人们对“官”字的畏惧。 当然，他也不觉得一个称呼会改变多少，但总该有所不同才是。 萧云看看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该了解的也了解了。少年们虽然烤着火，但是外面总归不如屋里暖和。 当即说道：“今天先这样吧，其他的事情等回岛以后再说。就地解散，都回去休息吧。” 为了将来能够有效的沟通，萧云也有意识的将现代的词语带入平时的说话中，让他们逐渐习惯，这很重要。 不能低估人对语言的理解能力，这与文化水平无关。 一番折腾，终于忙完了，徐大鹏为萧云单独安排了右侧的屋子，算不上优待，毕竟这么冷的天，聚在一起才会更暖和。 “怎么样？道长，一起去岛上看看？”看到其他人已经回房间休息，萧云对旁边的萧宏远说道。 听到萧云的话，萧宏远眼睛一眯，盯着萧云，想从其脸上看出什么破绽。 他的确想跟着瞧瞧，但毕竟是萍水相逢，对方没有理由带一个不知底细的陌生人。 看着萧云脸上淡淡的笑，萧宏远叹了口气：“贫道晕船就不去了，萧先生，就此别过，后会有期了。” 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转身就走。 看着独自走远的萧宏远，萧云高声说道：“等道长什么时候不晕船了，欢迎来岛上一叙！” 萧宏远没有回头，只是摆摆手继续向前走，消失在夜色中。 或许会回到之前的山洞。 自从再次遇到萧宏远，萧云就猜到这个道士打扮的人肯定有故事，因为之前的山洞，离萧氏族人的村落并不远，完全没有必要跑到山上避风雪，这件事本身就很反常。 萧宏远终究不想说出自己的故事，这没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但萧宏远如果想探究萧云的秘密，却不想说出自己的，那萧云不会让他上岛。 萧宏远也听明白了萧云的意思，不愿意交换秘密，所以选择了离开。 第十七章 莫邪岛命中注定的练兵之地。 回到屋子，沈承宇已经在整理房间了。 萧云不习惯被人伺候，将其喊过来，嘱咐道： “承宇，入我师门，和别处不一样，我们更重自律，自省。这些琐事，你不需要做。我收徒是为了传道，不是为了找人来伺候自己。” 此话一出，沈承宇顿时紧张起来，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好，引起师父的不满。 见到沈承宇的反应，萧云就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这是历尽苦难之后的普遍心态。 于是走上前去，摸了摸徒弟的脑袋，笑着道:“你们几个以后都要跟我学本事，将来能不能报仇就看你们自己的能力。杂念太多可不行。” 这时，沈承宇也意识到是自己误会了，不好意思的点头应道：“师父，我知道了。” “好了，回去休息吧，你们几个好好相处，相互帮助，报仇可不是一个人就能完成的。” 沈承宇离开之后，萧云吹灭油灯，就躺到土炕上，熟悉的感觉，也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睡过土炕了。 虽然困意上涌，但还是要把一整天发生的事情重新捋一遍，这是穿越之后养成的习惯。 今天的收获很多，多的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之前多次出来毫无收获，没想到这一次一步到位，不但找到融入这个时代的切入口，还直接获得了对方的认可，同时也解决了出货的问题。 这是好事，但事情进展太快也会有隐患。 就比如说，萧云手里的东西还没换成钱粮，不用说别的，连自己的徒弟都养不起。 虽说岛上的人不会让萧云饿着，但是自己是去拯救他们的，现在却要靠别人养着，怎么也说不过去。 原本可以一步步来的事情，一下子就变得紧迫起来。 不过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这已经算是够幸运了。 萧云没必要过于矫情，现在需要的是养足精神，为之后可能发生的事情做准备。 第二天，萧云很早就起来了，天虽然未亮，但是能察觉到天空已经没有了云彩，看来今天会是个大晴天。 萧云进行完常规训练之后，很快大家也陆陆续续起来了。 此时的天色依然是漆黑一片。 海盗们也没想到会有人起的比他们早，而且看萧云的状态已经起来好一会了，这让他们觉得有些脸红。 不得不感叹，高人就是不一样。 众人收拾完之后，才将左屋的孩子们叫了起来。 这让萧云更加满意，一群人性未泯的海盗更加值得帮助。 很快，所有人都已经坐上了船。 对于习惯干黑活的人来说，都习惯昼伏夜出，这群海盗也不例外。因为在近海白天航行很容易被盯上。 对于回岛的航线，这些海盗已经非常熟悉了，就如徐大鹏所说，闭着眼睛也能划到。 刚才天色很黑，但是萧云还是发现了刚刚经过的地方正是自己车库所在的那片海域，默默记下船行驶的路线，以后会经常用到。 他还不想自己秘密让别人发现。 天蒙蒙亮的时候，船上的萧云就看到远处的海岛，随着船越来越靠近，然后就发现这个岛自己认识。 的确是个不错的地方。这帮海盗还真会选地方，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座岛叫莫邪岛！ 莫邪岛因形似宝剑而得名，岛的西头为剑柄，东头为剑尖。 此时的莫邪岛远没有后世的繁荣，海洋捕鱼业尚未开发，没有现代技术的渔民往往只能在近海捕捞。 虽说这时候由于没有过度捕捞，海洋资源比后世的要丰富得多，但仍然难以养活一家人。 正所谓：摸鱼抓虾，饿死全家。 船很快就靠近莫邪岛，整个海岛离大陆很近，萧云有些担心容易被人注意。但听徐大鹏说，自倭乱以来，真的倭寇已经被戚帅灭了，这里就很少有人来。 萧云一行人从东南岸上了岛，整个岛的地势平坦，大部分地区都被树林覆盖，地势最高的是东南面，最高的地方也不过三十多米，不过在上面建个了望台，整个岛都能被监控到。 “这地方不错，应该有足够的土地可以种粮食，怎么还需要做海盗？”萧云好奇的问徐大鹏。 过了好一会儿，没有听到回答，就转过头一看，徐大鹏正发愣的盯着自己。 萧云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拍了拍徐大鹏的肩膀：“喂，怎么了，难道我说的有什么问题？” 徐大鹏被萧云拍得一个激灵，想起自己刚才的走神，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恭敬的回答道： “总管，千万不要想在这里种粮食。很容易被别的海盗发现，如果让他们发现俺们的家在这儿，就危险了。” “难道不种粮食就不会被发现了？”萧云的眉头皱了起来，然后看了看周围的地势，“这地方的地形也藏不住人吧。” “藏得住，从海上看肯定感觉这岛上藏不了人，但是从另一侧看就能发现有几个地方是可以的。咱这主要防的是其他的海盗。”徐大鹏解释道。 “官府就不管么？再说这么好的地方，别的百姓就不过来开荒？”萧云有些好奇。 “自从倭寇被戚爷爷灭了之后，就没人管了。”徐大鹏进一步解释道，“以前也有人在这里安家，但是种粮食照样会被人抢。而这里被抢，官府都不管，所以除了俺们，这么多年也没有人愿意过来。” 既然这里没有人管，这就好办了，至于什么海盗，萧云根本不在意，以后岛上肯定会有人驻守。 除非像南方那种大群的海盗，其他的还真没有必要担心。而且那种规模的海盗也看不上这点粮食。 “如果这里的耕地全部种粮食能养活多少人？”萧云继续问道。 徐大鹏实在不太理解，萧总管怎么就盯上了种地呢。但也不会去质疑什么，认真琢磨了一番，回答说道： “这可不好说，这种地啊开始的一两年兴许能多些，五六百人应该没啥问题。” 怎么才五六百人，这让萧云有些纳闷，要知道这座岛在后世可是个镇啊。 虽说是个渔业资源丰富的小镇，但是土地产出怎么都得满足至少两千人的需求吧。 萧云的老家也有五百多户，一个小镇的耕地怎么也得比一个村的耕地多才对！ 第十八章 入岛，一群寻找希望的苦命人! 萧云重新仔细观察了整个岛的地势，很笃定这里的耕地肯定不会少了。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呢？ 不过很快就想明白了原因，这个时代的农作物没有后世的品种优势，而且没有充足的化肥，土地就会越来越贫瘠。 种地劳作对于在农村长大的萧云来说并不陌生，说不定还能对此时的耕种方法进行改进。 如果能让土地的产量提高，那么萧云就会在这个岛上站稳脚跟。 他很清楚，此时自己的领导地位只是一种形式，以后的路还很长。 徐大鹏看到萧云没有继续问反而在那发呆，也不知道萧云是不是真的要在这里种地。 不过这都是之后的事情了，徐大鹏也没心思操心以后，眼下最重要的是怎么走出目前的困境。 自从上了岛，萧云发现除了自己和徐大鹏之外，就没有人说过话，既没有回家的喜悦，也没有归家的急迫。 一个个人脸上都写着愁苦和悲伤，这种气氛随着离家越来越近反而更加强烈。 看来现在岛上老弱妇孺的状况也相当糟糕。 萧云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这样下去可不行，都说化悲痛为力量，可这仅仅只是口号，大多数的人往往会被悲痛压垮。 作为岛上目前名义上的负责人，这些就都变成了他的责任，必须尽快去改变这一切。 这座岛远远的看去真是不大，但走了近一个小时，才辗转找到了海盗们的居住地。 这时候，萧云看到了远处孙小乙从另一条路向这边赶来。 这孙小乙，外号猴子，人长得奇瘦，所以远远地就能认出来。 不过都是一起到的岛上，他怎么拉这么远？ 徐大鹏注意到萧云眼中的惊讶之色，便主动解释道:“猴子他们去别的地方停船了，船放在咱们上岸的地方不安全，容易被发现。” 听到徐大鹏的解释，自己也发现了，后面远处还有一个人影在忙碌。 不需要问，萧云就知道他们这是在清除痕迹。 虽然技术手段糙了点，但防范意识的确不错，不由得内心感叹，都是逼出来的啊。 不过这些远远不够，他们需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 这也不是坏事，萧云能给予或者传授的东西就越多，那他在这里的威信就越高。 等后面的人赶上来之后，萧云对着徐大鹏吩咐道： “大鹏，你现在安排人去通知岛上的所有人，找个宽敞的地方集合，大家相互认识一下。不过，受伤的和身体不便的就不用出来了了，咱们来日方长！” “欸，好！大头，老鹰，愣子，你们三个快去！挨家挨户把他们都叫出来。到俺家房后等着，那里宽敞！”徐大鹏听到萧云的吩咐，就马上安排人去。 等三人离开之后，又对萧云说：“总管，那咱们就直接去俺屋后等着吧。” 萧云随徐大鹏一起来到一片房屋前，看来这就是他们住的地方，全都是海草房。 大约有五十多户，几条瘦不拉几的黄狗，懒洋洋的窝成一团，都懒得理萧云一行人。 萧云的感受就三个字：穷脏乱。 这还是他们逃出来之后的生活，而他们之前在卫所过得会是什么样的生活呢？他都不敢去想。 徐大鹏的房子和其他人的一样，没什么特别的，而且还是在最后一排。 屋子后的确有很大一片空地。 一行人来到了徐大鹏屋子后面，很快，岛上的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赶来了。 萧云没想到面前的将近一百人里，竟然没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几乎全都是妇人和孩子。 这些孩子看到自己父亲也没有上来打招呼。 都是懂事的好孩子啊。 萧云很清楚，他们不是不挂念自己的父亲，而是因为他们懂得考虑别人的感受，毕竟大部分的孩子已经没有了父亲。 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徐大鹏看到人差不多都到齐了，望向萧云。 看到萧云点头示意，就上前一步，看着面前熟悉的面孔，心里有些哀叹，他自己也知道这段时间所有的人心里都压着大石头，为了让大家心安，先笑着大声的道：“大伙静一静，是好事！” 然而众人的反应却不大，气氛依旧压抑。 见此，徐大鹏内心苦涩，但也只能继续说道： “俺这次带着几个兄弟不但带回了十几个少年，还请到一个高人，身手了得，若不是高人手下留情，俺们八个兄弟都回不来了。但是高人菩萨心肠，听说了咱们这岛上的苦，就跟俺们回来，要帮助咱们度过难关！” 徐大鹏说着便将萧云请到前面，对着大伙介绍说： “这位就是我说的高人，萧先生！俺老徐是个粗人，让俺打打杀杀没问题，但是让俺当家做主，真是为难俺了。” “其实不光是俺，咱们一起出来的这些兄弟，都一样！现在都到这份上了。俺也没脸当这个家。” 说着就向萧云施了一礼，肃然说道“萧先生！今天俺当着大伙的面，立誓为证，您若能让俺们过了这个坎儿，俺老徐这条命就是你的了。从现在起，咱这岛上的一切都听您安排！” 这时，人群中才有了一丝变化，所有人都好奇的看着萧云！ 不得不说，萧云这一身的卖相还是不错的。 身型高大健壮，身上穿着迷彩服，脚上穿着军靴，与其他人身上的草鞋和破衣烂衫形成鲜明的对比。 无形的气势，让岛上的人在面对萧云的时候有些拘谨和压力。 因此在听说徐当家将岛上的一切交给萧云管理的时候，也没有表示出任何不满的情绪。 迎着面前这些带着各种含义的目光，萧云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我叫萧云，这次叫大家过来，就是相互认识一下。其他的，我也不多说了，多说不如多做。现在天气冷了，大伙都先回去吧。” 其实，萧云本来是准备了很多话，但是看到这些人的状态，突然觉得语言不是在任何时候都有用的。 他很清楚，现在说再多也无法让岛上的人安心的，在没有解决危机之前，没有人会真正信任自己，也包括徐大鹏。 不过，在解决问题之前，萧云还是先要让大家摆脱这种沉闷的氛围。 只是该如何去做呢？ 第十九章 该死的世道，想死也不得痛快! 萧云看着这些人，一点点的散去，然后就发现在散去的人群中，有些人被搀扶着缓缓的落在后面。 顿时想到了解决办法。 这些应该就是之前出事之后幸存下来的伤员。 或许还有一些伤重的人没办法从屋里走出来。 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很难对伤员做出妥善安排，更何况这些不懂医术的海盗们。 萧云也不懂医术，但对外伤的救护还是比较熟悉的，总该有些帮助的。 所以没有耽搁，随即将徐大鹏、张贵几人喊来，询问道：“大鹏，张贵，岛上是不是还有受伤的兄弟，带我去看看！” “萧总管，您这是？”张贵心直口快，不知道萧云想做什么，张口就问。 而旁边的徐大鹏已经在前面带路了。 萧云自然不会说“自己懂医术”这种容易被打脸的话。 说不定自己去了什么都做不了，岂不尴尬？ 因此，他只是含糊的说道：“先去看看他们的伤势再说，毕竟都是好汉子，不能让他们白白流血。” 听到萧云的回答，张贵大嘴一咧：“好嘞!”然后乐呵呵的去追走在前面的徐大鹏。 “喂，二哥，别走这么快，等等我。”。 看到张贵还能乐的出来，萧云无奈的摇摇头。 不过张贵并非是没心没肺，只是一直担心萧云会怎么处理那些受伤的兄弟。 毕竟有些人伤了就是废人了，万一…… 不过，现在听到萧云的回答，他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所以才喜形于色。 ………… 在岛上的一户人家中，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穿着一件破旧的棉袄，守在一个昏迷的男人身旁，蜡黄的脸上显得无助和彷徨。 小男孩的名字叫张秋生，听名字就知道他是在秋天出生的。 乡下人起名字从不讲究，什么秋生、春妮已经算不错的名字，狗蛋二丫的也不少见。 而躺在炕上的男人，就是小男孩的父亲，名叫张全义，一家人都是跟着徐大鹏等人一起逃到这里做海盗的。 此时张秋生正在炕边焦急的看着已经陷入昏迷的张全义。 他是从小跟着父母来到这个岛上，如今父亲重伤躺在炕上，本来还算安稳的生活，一下子就蒙上了一层阴影。 这时，屋门被打开了，他母亲从外面回来，一进屋就来看父亲的情况。 然后，张秋生就看见母亲在抹眼泪，于是走上前，紧紧的攥住母亲的衣角，就这么默不作声的守着。 他答应过父亲，男子汉不能哭！ 可是这真的很难啊！就在自己快要忍不住的时候。 “梆梆梆”的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敲门声让张秋生重新燃起希望，之前就听说徐二伯回来了，或许会有救自己父亲的办法。也不等母亲吩咐，就跑出去开门。 将院门打开，发现来人是自己的二叔张全勇，又期待的望了望二叔身后，没有看到其他人，心里顿时失落不已。 张全勇没有注意到侄子的神情变化，直接进了院子之后，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问道：“秋生啊？你爹咋样了？” “俺娘刚回来。俺爹还没醒，二叔，俺爹他。。。”说着说着，张秋生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毕竟还是个孩子，怎么能忍住悲伤呢。 看到侄子的伤心，张全勇心里更不好受，这可是自己的亲大哥。 自从来到岛上，两兄弟相互扶持，没想到这次大哥为了救自己身受重伤，这让他寝食难安。 现在岛上的人都觉得自己的大哥很可能是熬不过去了，而自己却是轻伤。 真是恨不得替大哥去死，可是这该死的世道，想死也不得痛快。自己还有家人，侄子才刚过十岁。 张全勇看着伤心的侄子，喉结动了动，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哀叹一声，拍了拍侄子的肩膀，一起进了屋。 进屋之后，就看见嫂子坐在炕边，而自己的大哥却一动不动的躺在炕上。 心中的愧疚无法表达，千言万语最后只能再次重复，不知道已经说过多少遍的话： “阿嫂，俺哥是替俺挨得刀子，以后有俺在。。。” 妇人擦擦眼中的泪水，强忍住悲伤，摇头道：“不怪你，你哥醒着的时候就说了，当哥哥的救弟弟是应该的，他不怨你。” “你哥说的对，要怪就怪这世道，让俺们穷人没活路了，当初如果不逃出来，被朝廷送上战场，连兵饷都不发，到头来死了也是白死，现在你们出去做海盗，好歹能有口吃的。徐二哥他们今天回来，还带了个高人，说是岛上的人有救了。” 张全勇叹了口气：“俺今天也去了，那人看上去挺厉害的，兴许是个有本事的，俺也相信徐二哥。” “可是高人又不是神仙，当初俺们五十多个兄弟，现在只剩下不到二十，一个人就要养三家，哪有那么容易，买回来的那些娃子还嫩得很，一时间也帮不上忙。” 张全勇说完，看了看自己的大哥，咬了咬牙，又对妇人说：“阿嫂，俺再去找徐二哥，看看能不能进城绑个郎中回来。” 说着就要起身出去，也不管妇人的阻拦。 可刚走出屋子就听到外面的门被人敲响，紧接着就听到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秋生啊！我是你徐二伯，开开门吧，全勇兄弟是不是也在啊！” 之前萧云跟着徐大鹏和张贵走了三家。 虽说伤的都不重，但因为处理的不及时也不恰当，让伤情恶化。也多亏了天气寒冷，还来得及补救。 萧云自然是要事必躬亲，不管是伤口处理消毒还是包扎方法，都要比他们自己粗糙的救治方法更专业。 也不知道为什么，快递车上的药品和酒精也有不少，虽然不能大规模使用，但是应应急也是不错的，所以他出来的时候也带了一些。 一行人从第三家出来之后，没有直接去张全义家，而是先去找了张全勇。 听说这张全义已经开始昏迷了，现在家里只有一个妇人和一个刚刚十岁的娃子，虽说都是生死兄弟，但有些事总需要避讳些。几个大男人贸然拜访的确好说不好听。 所以打算叫上他弟弟张全勇一起，然而去了张全勇家，才知道他已经去看他哥了。 接着一行人才来到张全义家。 徐大鹏刚叫完门，就听到院里有人回道： “二哥来的正好，俺正准备去找你。” 第二十章 命运的改变，就从这里开始! 张全勇打开门，看到门口不止徐大鹏一个人，其中的一位正是之前在徐二哥屋后见过的高人，一时间愣住了。 见此，徐大鹏笑着介绍道： “全勇兄弟，这位就是萧总管，和俺们一起来看看受伤的弟兄。快带萧总管进去看看你大哥，兴许能救他一命！” 张全勇看着眼前比自己哥哥还魁梧的萧云，不明白总管是个啥意思，为啥要叫总管，而不是叫“哥哥”或者“大当家”。 但听徐二哥说可以救自己大哥，立马就变得恭敬起来。 在任何时代，人们面对救死扶伤的医生大都是要恭恭敬敬，不能得罪的。更何况这位还是自己以后的大当家。 一时间张全勇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说什么，生怕自己说错话，对对方不敬。 萧云看到张全勇的反应，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和地笑道：“全勇兄弟，还等什么，前面带路吧！” “娘！娘啊！俺爹有救了，高人神仙来救俺爹了。”张全勇还没来得及反应，张秋生却已经大叫着跑回屋子。 沉闷的气氛，被这一声喊，一下子缓和了许多。 萧云等人就随张全勇进了院子。 刚进屋，就见到张秋生和他母亲急匆匆的从里屋迎了过来。 眼看到了跟前，就要跪下，然后立即被萧云提前被阻止了。 经过之前的几家，他已经有点儿了解古人的习惯，所以早有准备。 阻止二人跪礼之后，轻声安慰道： “你们不必如此，既然让大家称我为总管，那就说明这个岛上的所有人，有什么难处，我都管定了，救人自然就是我的责任，无需多礼，只是俗话说‘药医不死病’，全义兄弟能不能救过来，我也没有把握，希望全勇兄弟和张夫人能够理解。” “萧总管放心，俺晓得，俺晓得，是好是坏，这都是俺大哥的命。”张全勇感激的说道。 张夫人在一旁，也低声附和：“是好是坏，都是命！” 萧云点点头，就走到炕前，用手轻轻拨开张全义的眼皮，看了看眼球，对光有反应，摸摸额头很烫，应该是伤口感染，人或许还有救。 没有迟疑，立马吩咐其他几人准备需要的东西。 这些事，徐大鹏几个人之前在其他伤者家里做过，已经知道萧云需要什么，所以很快就准备好了。 张全义的伤口不算深，但是受伤时间太久，已经发烧昏迷了。 现在已经不适合做伤口缝合，否则不但救不了他，反而会害了他。所以萧云也只能做简单的清创消毒，包扎。 同时要求在场的人都要学会，因为这些急救的应急手段将会是所有人的必修课，包括妇人和孩子。 最后，把药给了张夫人，嘱咐她按时给张全义服下。 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萧云没有耽搁，立即去往下一家。 临走的时候，再次叮嘱道：“我怎么处理伤口的，你们也要学会。全勇，张夫人，按我说的方法好好照顾全义，如果烧退了，就能活。我不能在这里久留，一会还要和大鹏他们去别的兄弟那看看。” 说完，萧云就招呼大鹏几人一起离开。 对于他来说，这是矛盾的，既希望能赢得别人的信任和拥护，又排斥自己这种带有强烈目的性的行善。 所以他走得很快，也很坚决，不想面对别人的道谢和感恩。 就这样，一直到下午，岛上十一个伤员全部看完了。 到最后，他才发现，这些人里真正意义上的重伤员根本就没有，就连那个伤势最重的张全义也只是伤口比别人的长了一点，深了一点。 还以为会遇到一些缺胳膊少腿的，担心自己处理不好。 这时才发现，这个担心是多余的。 在这个时代没有后世的医疗条件，而且还是一群没有专业医生的业余海盗， 如果不能及时止血，那就是死。真正的重伤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忙碌的大半天，萧云所做的一切也有了效果，人们脸上开始有了笑容。 现在，整个岛上的气氛也没了刚来时的死气沉沉。对于海盗们来说，心里更加的踏实，因为他们有了一个值得追随的领导者。 傍晚的时候，徐大鹏将岛上的房屋重新分配一下，分出一部分房子给今天刚刚进岛的少年们，并将自己家让给萧云住。 萧云也没有推辞，因为不需要很久，这里将会有很大的变化。 从后世过来的他，自然就不会习惯日落而息的生活方式。所以天黑之后，就将岛上所有的男人都叫到了徐大鹏家，当然除了伤重的伤员和刚进岛的那些少年。 大伙都住在附近。也没有耽搁多少时间。 很快人陆陆续续都到齐了，大家都互相寒暄着。徐大鹏看到之后，拍了拍手，屋子里就马上安静了下来。 萧云坐在主位，笑着对大家说道： “诸位兄弟，我想现在大家都认识我了。今天让大家过来，就是为了跟大家谈谈今后我们该怎么做，才能让岛上的人过好日子。” “萧总管，你说怎么办，俺们都听你的。”张贵第一个说话。 “对，都听萧总管” “萧总管说怎么干俺就怎么干！” “俺们相信萧总管！” 大家乱哄哄的回应着。 这也算是初步得到的大家的认可。 这是个好的开始！ 但这也仅仅是个开始。 萧云心里很清楚这一点，所以能在接连出现意外的情况下，刻意从容的应对。 等众人安静下来，萧云的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掠过，然后微笑着说道： “好，那我就跟你们说说我的想法，咱们这个岛易攻难守，但有个优势就是东南的地势高，如果我们在最高的地方建一个观察点，整个岛以及周围的海域都能看清楚。” “有了这个点之后不管是哪里有入侵者，我们都能第一时间发现。所以需要在那里，建一个观察点。大鹏，这个有难度吗？” “没有！”徐大鹏想了想，回答道。 得到徐大鹏的支持，萧云就继续往下说：“大家也都知道我们岛现在面临着什么问题吧？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岛上能打能杀的汉子也就我们这些人，那些少年，暂时还排不上用场。不过说句难听的，你们现在比那些少年也强不了多少。” 萧云说这话的时候，刻意观察所有人的表情，然后淡笑道：“我知道你们有人不服，其实很简单，找个宽敞的地方，你们所有人一起上，试试能不能打赢我？” 萧云的话音刚落，就有几个年纪轻，不服输的，跃跃欲试。 徐大鹏见昔日的弟兄，竟然真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当即脸色涨红，出声呵斥：“你们想干什么？都坐下！俺老徐的为人你们都是知道的，你们以为随便什么人都能让俺老徐把所有的一切都托付出去？” 然后有些惭愧的对萧云说道：“萧总管，俺知道自己这帮弟兄有多少斤两，不用比试！俺想让兄弟们也跟您学本事。” 第二十一章 儿子都有了，还折腾啥 徐大鹏在这些人里的威信很高，几句话就让其他人都平静了下来，虽然这样的做法，并不能让所有人的人心服口服。 但是萧云不在意，因为他们很快就会体会到了。 萧云很庆幸，若不是之前的特训，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和准备，也不可能从容应对这一系列的变化。 这几天，看似所有的事情都是水到渠成的，而事实上，这并不容易。 就如刚穿越的时候，若萧云提前考虑到树林里会有狼，就不会在下午两点的时候出门，更不会只带两把短刃。 若是普通人，这样的失误，足以致命。 现在，萧云看着眼前这些人，将他提前打算好的事情说了出来: “我说这些不是想让诸位难堪，只是想告诉诸位，你们可以变得更强。我和大鹏想的一样，想让你们和这些少年一样跟着我学本事。” “至少可以让大家以后少受伤，少死人，我们就剩下这么点人。死不起了。想想你们妻儿。我们还有退路吗？我们的对手绝不止一个海盗团伙！” “今天趁着大伙都在，我就直接问问大伙，有没有人不想跟我学本事的，可以站出来，我不会强求，他仍然可以和所有人一样继续在岛上生活。不会有任何变化。” 话都说到这份上，自然不会有人不愿意学本事变强。 “没有人吗？”萧云语气变得严肃起来，“那我可提前说好了，学本事不是那么容易的，要吃苦的，一旦加入就没有机会退出！” “萧总管，兄弟们没有孬种，俺们不都是为自己活着，是替死去的兄弟们活着。”张贵大声的说道。 “那好，既然大家都选择了，那我就说说下面的安排，之前说了要建一个观察点，现在我们还需建一个营地，也就是练武场。” “地点就选择在观察点附近。练武场附近还要盖营房。虽然之前下过雪，但毕竟还没有立冬，所以趁着现在土地还没完全上冻之前，尽快打好地基。等建好以后，你们和那些少年都要一起住进去。” “萧总管，俺们也要住进去？那家里咋办？”萧云循声看过去，是一个叫李铁柱的汉子。 这时，一旁的老鹰戏谑道“柱子！儿子都有了，还折腾啥？” 一句话让李铁柱满脸通红，讷讷道：“俺不是那个意思，俺只是问问……” 李铁柱憨厚的模样让大家哈哈大笑。 看着眼前的这群汉子，萧云也没想到会这样的顺利。 没有遇到想象中的刁难，或许是一起经历太多的苦难，让他们懂得珍惜。 能遇到这样一群人，真的是老天眷顾。 一番笑闹过后，萧云对大家说：“今天就到这吧，大家回去准备，明天咱们就开始动工，解散！” 在大家陆续离开的时候，萧云将徐大鹏和张贵留了下来。 等其他人走后，就问留下的两位： “大鹏，张贵，你们俩对我的安排有什么想法？”。 徐大鹏思索着，回道：“萧总管，俺们当军户的时候也有过操练，不过都是偶尔一次，像您这样安排，岂不是要天天都要操练？可这样一来，粮食消耗会大很多，还有衣物鞋子也需要不少。恐怕我们消耗不起啊。” 萧云对徐大鹏提出的问题很满意，这是一个沉稳的汉子。 又转头盯着张贵。 张贵看到萧云询问自己，就边挠着脑袋，边打着哈哈说道：“俺，俺的想法跟二哥一样” 萧云也没指望张贵能说出什么来，留下他，也是因为他在这群人中能排老三，威信不输徐大鹏。 “大鹏，你是个明白人，我知道你说的问题，所以才让你们留下来，你应该还记得，之前我说过要你们的销货渠道。只要我手中的东西能出手换成钱粮，咱们这点消耗还是没有问题的。” 说着萧云便将一面小镜子交给徐大鹏。“这是一个小物件，你看看能不能出手？” 徐大鹏看萧云这么随便就拿出一件东西，本来没觉得会有多贵重，可拿到手里一看，立马就小心翼翼起来，手都有些颤抖，“这！这是，琉璃镜子！” 徐大鹏惊讶的叫起来！如此清晰的镜子！与他之前见过的镜子相比，这块镜子虽然小了些，但是更光亮，更清晰。 明朝的时候已经有玻璃镜子了，据说是从西方传过来的。 虽然萧云觉得在这个时代知道而且见过玻璃镜的人不会太多，不过徐大鹏做过海盗，能见识到玻璃镜也不奇怪。 “这个镜子能换多少银子？” “萧总管，不好说啊，俺以前见过一次，据说是八百两出的手，您这个镜子虽然比那个小很多，但是更光亮，更清晰啊。” “二哥，这东西真这么值钱？”一旁的张贵也坐不住了。 “那这面镜子，你有没有办法出手？”没有管张贵的一惊一乍，萧云继续问道：“不需要八百两，只要能出手，一半也可以。” 萧云没想过靠这些东西发家致富，只是为了暂时应急。 既然徐大鹏说这个时代的镜子不如自己带过来的，那就是说，以现在西方的技术水平还做不出来这种镜子。 想到这里，萧云又叮嘱道： “若是别人问这东西的来历，你就直接告诉他们这是我墨家的东西！” 这样一来就不能只是用它换点钱，还要可以用来钓鱼！ 徐大鹏自然不清楚萧云的心思，只是觉得这么好的东西不应该这么便宜的卖出去。 但这也没办法，之前销赃的地方现在去不了，只能去登州或者莱州。 不过这样一来，就需要找中间人，价格自然要低许多，而且一次两次可以，次数多了也不安全。 于是，徐大鹏也将情况和萧云说了。 萧云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目前的问题都得到了解决，萧云站起身，对徐大鹏和张贵说道：“坐这么久了，今晚外面月亮很亮，我们出去转转吧。边走边聊。” 两人虽然不知道萧云为什么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吹冷风，但还是跟着走了出来。 第二十二章 风雨欲来，敌人到底是谁 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雪并没有让温度彻底降下来，随着气温慢慢回升，岛上已经看不到多少积雪了。 月明星稀，即便没有大雪的映衬，也能够驱散黑暗。 一行三人沿着海边漫步，海浪拍打着沙滩。 “大鹏，这银子换到手之后，就由你保管，这样一来，咱们短期内操练所需的费用应该就够了吧。”萧云边走边说。 然而他说的风轻云淡，但是在徐大鹏、张贵的耳朵里犹如炸雷。 本来还觉得外面有些冷的两人，一下子浑身热乎乎的，犹如身处蒸笼。 徐大鹏连忙说道：“萧总管，这怎么使得，您能来帮俺们，已经感激不尽，咋能拿您的银子啊！” “是啊，萧总管！不能拿啊！”张贵也附和道。 见二人反应如此强烈，萧云停住脚步，转身看向两人：“二位不必如此，如今这世道，以我们现在的几个人，你们觉得这个岛我们还能占多久？” “这。。。”没想到萧云会这么问，二人一时也回答不上来。 萧云摆摆手，示意两人不必在意，然后看着远处的海面，继续说道：“就像你们当初，逃到这个岛上种地，接着被抢，然后抢别人，到现在的处境。即便以后没有危险，你们的孩子呢？不成家，不嫁人了？再说这镜子，能换银子自然是好事，但是那这么贵重的东西换银子，你们能保证没有人惦记？” 听到萧云的问话，两人脸色也凝重了起来，一时间变得沉默。 这表明两个海盗头子开始动脑思考了。 萧云的脸上露出微笑，继续往下引导：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大鹏你也知道，销赃的地方我们现在不能去是因为什么，说白了就是换了银子，我们也没实力带回家。” “再想想我们现在的处境，想想你们背后的这几十家妇孺。你敢大意吗？现在紧急训练难道只是为了应对你们的对头趁火打劫吗。” “事实上，事情没有你们想的那样简单，我甚至觉得你们那个对头已经从这个世上消失了，我认为这样一开始就是一个针对你们这些海盗的阴谋。” “这怎么可能！”张贵被萧云的话惊到了！ “可为啥会这样？”徐大鹏则有些不解。 萧云朝着北方看了一眼。 作为一个穿越者，自然能知道更多信息，当然这也是之前特训时，将明末历史，大概的捋了一遍的结果。 所以他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但还不到说这些事的时候。 所以他还是摇摇头，说道：“不清楚，这还仅仅是我的猜测，不过这样一来，我反而觉得那幕后的人暂时不会对我们下手，因为他们应该还不知道我们在哪儿，否则这里早就不存在了，所以我们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危险。” 徐大鹏和张贵也着实被萧云的话吓到了。 若真如萧云所说，那之前一个不小心就会真的万劫不复了，这让他们有些后怕。 最后，还是性子急的张贵先问道：“萧总管，那咋办啊？” 其实萧云这时候说这些，并非没有目的，说来说去就是为了让二人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 不过自己所说的也都是实情。 目前的情况下，几十个人手是远远不够的。 这两天，他已经确认了现在是崇祯元年秋，过不了多久鞑子就要入关抢劫了，农民起义也要此起彼伏了，时间越来越紧迫。 “当然是要变强，我说的变强不只是之前和大伙说的那样，而是需要更多的人。这岛上的人越多我们越安全。所以琉璃镜换的钱不只是给你们的，你们放心的拿着。” “只是这些钱能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 “萧总管，您放心，这道理俺懂，等咱人手多了，您就带着俺们出去抢他娘的！”张贵心直口快，一想到人多了，开口就是抢。 听到张贵的话，萧云哈哈笑道：“抢自然是要抢的，不过凡事要留后路，不能全指望抢，我们要自力更生。粮食必须要种。这些事你们不需要担心，我自有安排。大鹏，你还要挑几个能办事的兄弟，和你们两个一起配合好我就可以了。” 听到萧云的吩咐，徐大鹏自然不会有二话。 之前自己将权力交给萧云，心里也确实没谱，只不过实在没有别的选择了。 经过这一晚上的交谈，徐大鹏才算彻底的放下心来。这位萧总管比他们想得更周到。 该聊的也聊到了，萧云就领着两人返回住处。 分开的时候，萧云叮嘱道： “大鹏！东西出手的时候，要小心别被人盯上，这次是事出紧急只能这么办，等以后我们还是要有专门的出货渠道。” “萧总管，您放心吧，俺知道分寸，这一趟俺亲自去。”徐大鹏信心十足。 回到屋子，萧云看见徒弟也在，就将其喊过来，“承宇，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回师父，这里比我以前好多了！”沈承宇恭敬的回答道。 “你不是说还有养父和妹妹吗？若是把他们也接过来，你愿意吗？” “师父！真的吗？”沈承宇一直挂念着生病的妹妹，还有恩同再造的养父。 听到师父说可以将他们接到这边来，一时间有些激动。 像自己这些辽人客居他乡的生活有多艰难，是外人难以想象的。 萧云点点头，笑道：“真的！” 得到确认，沈承宇第一反应就是跪下磕头。 然后就见萧云正面色不善的看着自己，当即反应过来，这才记起师父不喜欢人下跪。 可是这样一来，沈承宇不知道如何表达感激之情，有些不知所措。 萧云没有在意这些，继续说道：“不只是你，明天你去问问那些和你一样的少年，他们有没有朋友和亲戚在，也可以一起接过来.” “承宇，如今朝廷无能，打不过鞑子，才让辽人四处流浪。你要记住，我们能帮就要帮一把。” “是，师父！我记住了。”沈承宇重重的点了下头。 “不过有句话你要跟他们说清楚，我们也不是谁都帮的，也是分好人和坏人，如果他们带的人有心思不正的，那我也不会心慈手软！”萧云冷冷的说道。 第二十三章 再寒冷的世界，也不乏温暖 第二天一大早，徐大鹏带上了两个兄弟，匆匆离开莫邪岛。 而张贵则留下来陪着萧云。 吃过早饭，二人一同来到建营房的地方，了解情况。 然后将营房和观察点的范围做了规划。 将来建成后，要能容得下一千人同时训练才行。 不过目前用不了这么大，前期只要能满足一二百人训练就行。 但即便如此，也不是短时间内完成。 主要是人少，而且一大半还是伤员。 可时间不等人啊，天气越来越冷。等地都冻上了，就什么都做不了。 看来自己还是有些想当然了。 正踌躇间，萧云就听到张贵那大嗓门子，喊道：“总管，他们过来了，待会儿，俺们咋干？” 哎，人少也不能闲着不是？能干多少是多少吧，萧云如此想着。 回过头，准备跟张贵说说一会儿怎么安排。 然而，萧云回过头之后，愣住了。 只见远处的人群里，有妇人，有孩子，还有那十几个少年，就连一些伤员也在其中。 只愣了片刻，萧云就笑了，笑的很灿烂！ …… 再寒冷的世界，也不乏温暖。 …… 很快，营地里热闹了起来，也忙碌了起来。 临近中午的时候，远处传来呼喊声：“全勇兄弟！你大哥醒了！” 人还没看到，声音先远远的传来。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自然就是张全勇。 就见他扔下工具，拔腿就往家跑。 然而跑了几步就忽然又停住了，转过身来，朝着萧云拜了几拜，又继续狂奔起来。 在场的人都知道张全义的事情。 人真的被萧总管救活了！所有人都感觉自己身体里充满力量，干劲十足。 有这样一个头领，是他们的运气。 从这一刻开始笼罩在岛上所有人心中的阴霾将会彻底散去。 萧云将一切看在眼里，自然不会辜负众人的期待，对一旁的张贵说：“不能让大家饿着肚子，一日三餐管饱！能不能做得到。” “萧总管，您放心，二哥临走时都交代了，岛上的粮食吃两个月没问题。”张贵回答的很干脆！ 一日三餐管饱对于这个时代的大部分百姓来说已经是足够奢侈。 要知道，这些粮食本来是岛上所有人半年的口粮。 要不是有萧云的东西换银子，他们根本消耗不起。 即便如此，也撑不了太久。 不过，这也都是以后的事情，眼下要先把营地建好，后面的计划才能正常施行。 幸好岛上原本就有些现成的材料。 萧云大概估算了下，足够前期工程使用的。 这样一来，很快就可以建好了。 不过为了以后整个营地的建设，从现在开始就要大量储存土砖和木材。 利用中午吃饭的时间，萧云就让张贵带他去看看哪里适合种地。 自己需要提前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 按照后世的经验，这个岛的耕地应该能养活几千人。这一点很重要。 岛上的人本就是种地的出身，所以萧云很快了解了大概的情况。 也了解到，这个时代粮食的产出，的确很低。 在没有化肥的时代，土地的肥力会越来越低，即便采取土地轮作，套作，间作，依然很难改变。 萧云本以为，自己从小在农村长大，能为这个时代的农民提供更多帮助。 然而聊到最后，他发现是自己一厢情愿了。 萧云有些不甘心，又期待的问道：“张贵，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海鸟多吗？” “知道啊，有好几个地方呢，您要去看海鸟？不过这个时候可看不到多少！”张贵挠挠头，有些摸不着头脑，好端端的为啥要看海鸟？ “哦，那还是算了吧。”萧云没有过多解释。 看来用鸟粪石做肥料的想法也行不通。 转眼间，两天过去了，徐大鹏带回来了四百五十两银子，一切都很顺利。 有了银子，萧云先让他去采办岛上所需的物品。 而后，又将徒弟喊了过来：“承宇，之前跟你说的接你们的家人朋友上岛的事情怎么样了？” “师父，已经办好了。就等您安排，他们回去接人。”沈承宇也是在为这事着急。 自从几天前师父提过一次之后，再也没有过问。也不清楚是不是有变故。 这次师父终于又问起来，连忙回答，生怕错过了机会。 “那好，你让他们准备一下，我安排人和你们一起去接人。” 接人的过程，也很顺利。 这年头，辽人过的连乞丐都不如。 没有人会在意几个辽人的突然消失。 自从萧云进岛之后，大家就一直在忙活，没有人有怨言，很久没有这么踏实的干活了。 以前他们只知道岛上总有人回不来。 而现在天天都有新的面孔出现在岛上，没有人觉得有人来抢占他们的资源，相反让他们觉得，在这个岛上还有希望还有生机。 人多了，干活的人就多了，所有的事情都在按照萧云所期待的方向变化。 很快，营地就已经建好了，少年的家人朋友，也接的差不多。 新入岛的人数一共是六十七人，需要进入训练营训练的男人有三十五个。 他们入岛的时候，已经提前说清楚了，年满十五岁的男人必须入营参加训练。 至于年老的和伤残的，根本就没有见到。 搬进营地的第一天，萧云站在训练场上，面对着七十个人有些感慨。 这些人将成为自己来到这个时代训练的第一支队伍。 尽管这些人来到这里压根就不是当兵，只是为了学本事报仇或者生存。 但这不重要，他们一定会习惯并且喜欢上这样的生活。 “从今天起，在这个训练场上，我只有一个称呼，就是教官，你们是学员，我会一视同仁。” “新上岛的人，你们都是经历过苦难的，官军无能，让鞑子占了你们的家，让你们无家可归。” “其实我们这些原来就在岛上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活不下去了！才逃到这个岛上。官府不管我们，官兵保护不了我们，那么只有我们自己保护自己。” “我既然是你们的教官，也得让大家清楚，我凭什么能教你们！” “接下来我们来一场比试，让你们知道什么是差距，让你们明白跟着我练能变得有多强！” 第二十四章 穿越三月磨一剑，锋芒初现胜十年! 一听说比试，前段时间那几个跃跃欲试的人立马精神起来，紧紧的盯着萧云，好似生怕他反悔一般。 就连新入岛那些人的眼中也满是期待之色。 看着众人的反应，萧云脸上露出笑容，高声说道： “我先跟你们说下怎么比！你们七十个人在这个训练场的范围里，只要能把我打倒，你们就赢了！”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这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么比试的。 队伍里的徐大鹏都惊了，连忙想要出言劝阻。 然而萧云不给他这个机会，当即伸出两根手指，继续说道： “两个要求，第一，所有人必须赤手空拳，不能借用任何东西；第二，每一个被我击倒的学员自觉退下去。今天如果倒下的人是我，晚上杀猪，大家敞开吃！” 听教官说有肉吃，这下直接就沸腾了，因为没有人觉得萧云能打的过七十人。 的确没有人能做到一打七十，萧云再强也不可能！ 但这不是在擂台赛，而是在训练场上，结果就不一样了。 也不是生死搏杀，只是击倒，难度低了很多。 只要避免被包围，就有足够的空间，选择迎战或者躲避。而且这是一群没有经过训练，彼此都不认识的普通人。 比试开始之后，萧云迅速与众人拉开距离，然后就不断有人，被萧云打倒。 萧云没有留手，这时候下手越狠越能让人感觉到踏实。当然也不会太过火，致残是不可能的。 这些人都是普通人，刚开始很混乱，根本没法接近萧云。 当他们意识到团结合作的时候，训练场上能站着的人已经不多了。 所以最后的结果，萧云没有悬念的赢了。 学员们并未因此而沮丧，反而更加兴奋了，因为他们有一个很强大的教官。 而事实上，这次比试的好处远不止于此。 一方面，在整个比试过程中，萧云可以清楚的辨别出，一些具有优秀潜质的学员。 另一方面，可以让这个时代的人习惯这种相处方式。 若在平时，他们肯定不敢如此的大胆，因为他们的骨子里还是畏惧当官的。 而这样的比试，则不一样。 开始的时候，或许会有人不敢动手，但是一旦打出火气，打出激情，就顾不了那么许多了。 因为大家都有“法不责众”的晓幸心理。 别人能动手，自己为什么不能？ 这样可以潜移默化的将他们骨子里的自卑和怯懦去除掉。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就是，让所有人对萧云心服口服! 任何时代都是一样的，男人以强者为尊。 萧云在得到所有人的认可之后，在接下来所有的训练科目都被执行的非常认真。 军营是个很奇妙的地方，无论他们是怀着怎样的心思加入的，到最后都会被这个大熔炉给同化掉。 当然，训练只是萧云计划中的一部分。 更重要的是，如何建立一个有信仰有灵魂的军队。 这是萧云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他对这个时代的任何一个军队都没有好感，不管它看上去或者听上去多么的正义。 一支没有信仰和灵魂的军队是不会有持久，可靠的战斗力。 一开始，萧云想的是教人读书识字明理。 但是这样做不现实，他既没有足够的时间，有没有足够的精力。 然而就在他苦思解决之道的时候，有一件事启发了他。 当时，为了要了解明末历史进程和人物信息，萧云就将手机中的小说都重新看了一遍。 可是他每次读这些小说的时候，心中都会有一种怒火在胸中燃烧：大明朝如此不堪！东林党如此可恨！ 但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情绪呢？ 萧云很快意识到这就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小说的作者将自己的观点传达给读者，让读者产生共鸣，这不需要读者有多高的文化。 只需要读者有正常的情感就可以了。 就是这些小说的描述，让更多人了解历史真相！从而产生了情绪的共鸣。 当然这真相究竟算不算是真相，谁也不知道。 但是真的还是假的重要吗？ 当然不重要，对萧云来说重要的是产生共鸣情绪的方式，比教人读书明理更简单，更直接！ ………… 第一天的室外训练很快就结束了。 由于之前比试过程中，很多人都受了点小伤，所以萧云没有安排过多的训练任务，前期主要是以适应为主。 萧云很重视这些人，这些人将是他以后发展的根本。 现代化的军队模式是一个完整的体系。 绝不是一个步兵操典，一本兵法，和单纯的现代化的军事训练所能做到的。 从个人到集体，从家庭到民族的改变，不仅是在军营之内，更在于军营之外。 萧云是有过完整体验的人，所以做了很多准备。 在保证其家人生活和个人利益不出问题的前提下，从一开始就进行军事化封闭管理。 当所有人没有了后顾之忧，就都会心甘情愿的接受军营的生活。 在军营中有意识的淡化个人利益，强化集体和荣誉。 当然，这些需要长时间的潜移默化。 就像一颗小树，要想长成笔直的参天大树，一开始就要不断的修剪才行。 正因为有了像萧云这样有经验的园丁，这一切才成为了可能。 转眼间就到了晚上，但训练并未结束。 萧云安排了一个特别项目，既作为训练的一种，也作为一个放松的节目。 由于营地的建设还没完成，室内的集体活动只能挤在一个稍微大点的房子里。 但这时候天气冷，挤挤也暖和。 当所有人到齐坐好之后，萧云站了起来，走到最前面，类似讲台的地方，笑着对下边的人说道： “经过一天的训练，大家都很辛苦，晚上我们可以放松一下，以后每天晚上这个时间都要来这里，听我说书！” 明朝中后期虽然政治腐败，但随着江南诸多市镇的兴起，城市商品经济的蓬勃发展。 市井文化也有了很大变化，大量的话本小说等作品层出不穷。 说书人也是无处不在的，听书成了底层人普遍的精神食粮。 所以当学员们听到教官要说书的时候，开始都感觉很意外，接着就 兴奋起来。 原来教官还会说书啊！ 以前听书都要跑到城里才行，现在在家门口就可以听书，这对这个时代的人有着绝对的吸引力。 “教官，不知您是要说什么书？是三国还是水浒啊？” 一听这个大嗓门，萧云就知道是张贵那厮。 第二十五章 读书明理时不待，说书讲史百倍功! 难得有人主动提问，萧云觉得应该鼓励一下。 只要不是存心捣乱，畅所欲言才是一个合理的状态。 于是朝着张贵招招手，表扬道：“张贵，你表现不错，可以坐到前面来，这样听书的时候更清楚。” “好嘞！”张贵当即兴奋的高声回应着，然后屁颠颠的搬到了最前面。 接着，萧云继续回答张贵之前的问题：“既不是三国，也不是水浒，那都是别人编的故事，宋朝的宋江身边也没有一百单八将。而我要说书，就要说真实发生过的事。” “咋就不是真的啊，几辈子之前的事了，谁能说得清真假！”说话的还是张贵，只是这次的声音越说越小，看来他也觉得这样当众质疑萧云的话有些不妥。 然而萧云不会介意这些，这正是鼓励张贵的用意所在。 像张贵这样做了几年业余海盗的人来说，快意恩仇的江湖生活是他们最向往的。所以他们更难接受萧云的说法。 所以即便张贵不问，萧云也会主动解释。 因为疑问和怀疑不会因为没人问出口而消除，憋在心里反而容易出问题。 于是，萧云笑着看向众人，解释道：“你们之前生活在岛上的人，应该很清楚，我是有师承的，名为墨家，到现在已经传承两千多年了！” “两千年！我的天老爷！这得是几辈子啊”有人惊呼！ “我墨家传承至今已有一百八十三代！”萧云随意编了个数字。 嘶！一阵阵抽气声传来，众人皆惊。 趁热打铁，萧云继续说：“所以我要说的书，是两千年来数百位墨门巨子，数万门人传承下来的，这里讲述了我华夏的由来和诸多英雄豪杰的事迹！从上古到近年来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都不需要询问，看到下面学员的表情，就能知道他们对自己的故事有多期待。 所谓的说书，其实就是萧云用自己的方式整理的华夏历史。 在讲述历史的过程中，会植入自己的观点，传递这个时代所没有的民族意识。 讲奴隶社会的奴隶，讲封建社会的农奴，讲五胡乱华，讲汉人被屠杀。 总而言之，萧云要讲的是民族的伟大，统治者的卑鄙，文人的虚伪，外族的残暴，百姓的苦难，地主的无耻。 所说所讲的都与下面的听众息息相关。 而且有理有据，不会让人觉得这些事是萧云编的，因为他们都有过切身的体验。 渐渐的，每天晚上说书的听众不再只是军营里的人。 因为有的学员开始要求让自己不大的孩子也进来听。 于是萧云说书的地点搬到了营地北门，临时搭建了更宽敞的房间。 房间里被栅栏隔开，一边是学员，一边是他们的家人。这样的形式必须要有。 当萧云发现有妇女也在听之后，说书的内容又加入了一些有关女性的故事。 每天讲完都会留一些时间，让他们提问。 由于萧云有意识的引导，学员们都习惯了主动提问，甚至另一边的家人们也会偶尔问上两句。 这天晚上，到了提问的时间。 由于刚刚讲完，很多人还沉浸在之前的故事里，有人就愤愤不平的问道：“教官，你说的这些惨事，那些读书人都知道吗？” 提问的这人是后入岛的辽人，名叫张成业，练过武，有功夫底子，训练时的成绩非常好，就是性子比较直。 萧云看着此人，叹了口气说道：“大部分人是知道的，有些书呆子或许不知道。” 听到萧云的回答，张成业的情绪更激烈了，“那他们的心咋就那么硬？眼睁睁的看着俺们百姓受苦受难，俺听说有不少读书人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啊。” 萧云继续解释道：“穷人家出身的读了书就不是穷人了，他们就是老爷了，帮了我们，他们给谁做老爷？有的读书人嘴上说百姓苦，也只是为了博名声，有了名声，自然就有了地位。” “那这么说来，不应该读书，读书坏良心！”张成业当即有了自己的结论。 这样的认知可不行，萧云必须纠正，摇头说道： “不是这样的，咱们要清楚读书和文人的区别，就像我也读书，但我不是文人，我读书是学知识，知道什么是知识吗？ 简单来说，咱们种地都是从小跟父辈学的，打渔也是，这种地的方法就是知识。 同样打渔的方法，打猎的方法，缝衣服做鞋子的方法，织布养蚕的方法，都是知识，能明白这‘知识’二字的意思了吗？” “俺明白了，这铁匠打铁的法子，泥瓦匠的本事都是知识！”抢答的人，自然是大嗓门的张贵。 当即，萧云赞许的说道：“说的很对，这知识可以是跟人学的，也可以是跟书学的，而跟书学的就叫读书，这读书其实就是学知识学本事，所以读书没有错。 而之前说的读书人其实是指的文人，就是我之前说的儒家，孔圣人的门人。 咱们读书是学本事的，他们读书学的是吟诗作对，道德礼仪，那都是教书育人的本事，而不是当官治国的知识！ 所以这天下才被他们搞得乌烟瘴气，根本没有资格当官！ 你们知道真正的官应该是怎么样的吗？” 萧云自问自答: “就拿我来说吧，你们叫我教官，那我也算是官，我为什么能当这个教官呢？ 因为我懂训练你们的知识，那我就有将你们变强的责任。 所以这真正的官，不但要有相应的知识，还要有相应的责任。谁要想当官，得有责任把咱们带好，不能让咱饿肚子。 而且你们还要记住，知识是没有高下之分，只有多少的区别。文人的知识不比种地的知识更高贵！” “教官，您的师门这么长的时间，怎么现在才出山，要早就出来，说不定这世道早就不一样了。”有人不解的问道。 这样的问题也难不倒萧云，就见他哀叹一声，“欸，这看病容易，治病难啊，我师门千年来一直寻找解决之道。一是儒家压制，二是皇权始终在世家大族手里。 我师门一直没有机会，直到本朝太祖才有转机，大家都清楚朱太祖本是穷苦出身，为防官吏害民，颁布大诰，酷刑处置贪官，当时门中前辈也认为这样就可以解决问题。 但事实上，结果大家现在都知道了，还是失败了！后来一直传到我这里，我再参考历代祖师的记录，终于知道了解决这件事的办法，当初朱太祖和我师门前辈都弄错了，无论是大诰可以让民告官，还是用酷刑和锦衣卫处置贪官，都是治标不治本。 真正的根源应该是文人不能为官！” 第二十六章 历史没有真相，只存在一个道理 有人说过，“历史没有真相，只存在一个道理。” 萧云也是这样认为的。 历史当然不可能像他所说的那样简单直白。 有问题的也绝不只是文人。 但讲的多了，讲的复杂了，他们反而会更糊涂。 真相到底是什么？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天下的存亡也逃不过这个理。 ………… 尽管天气一天天的变冷，尽管教官说的书里大都是血淋淋的现实，但岛上所有人的心却是热乎乎的。 “教官，你那天踢俺的时候，是咋踢地，踢完之后，俺浑身都麻了，能不能教教俺！”说话的是柳元化，后来的辽人中最闷的一个人，平时话少，听书的时候从未发过言。 而现在却主动开口了。 这时，一旁正竖着耳朵听的张贵也凑了过来，“教官，俺也想学，俺当时都被你踢晕了。” “也教教俺吧！” “俺也是！” 一下子一大群人呼啦都围了过来。 这样的场景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是的，萧云也感觉到了。 他们真的变得不一样了，不再满足于日常的训练，他们这是在主动提升自己。 连萧云也没有想到，他们变化的这么快，甚至都有些难以理解。 其实，这是因为萧云没有真正体验过这个时代底层人民的生活，自然想象不到他们对摆脱以前生活的渴望。 自从萧云上岛以来，所有人的生活有了很大的改善。 这样的生活水平可能在后世只是最低的，但是在这个时代的底层人看来，那就是梦想中的生活。 他们认为这种生活就是萧云所描述的太平世界！ 这是一群简单，纯粹而又朴实的人，他们曾经早已认命，不被逼到最后一刻就不会反抗， 他们畏惧皇帝，因为他们相信皇帝就是天子，他们畏惧当官的，因为他们相信那都是天上的星宿下凡。 他们害怕的是老天爷，害怕的是命中注定，但绝不会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老爷。 是的，在萧云这样的后世人眼中，这就是愚昧。 但是他们有选择吗？ 高高在上的人就希望他们一直愚昧下去。 掌握知识的人从来不会考虑，将书写的更直白一点，将文字更简化一点。 “之乎者也”的高级感，让老爷们无比荣耀。 而这荣耀却是带着血的。 现在，是萧云带他们找到了造成他们所有苦难生活的根源，也坚信这是一条无比正确的路。 他们已经意识到了要守住这些，就必须变强。 萧云没有想到说书的效果会如此的好，看来有些事情可以提前做了。 这天晚上，大家和以前一样都聚集在一起等待教官说书。 这次萧云来的比往常晚了一点，走进房间，看着一个个期待的眼神，笑道： “今天咱们不说书了，我要说点不一样。” 此话一出，学员不仅没有失落，反而更加兴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更喜欢听书后的问答环节。 看着每个人兴致勃勃的状态，萧云明白他们对知识的渴望愈加强烈了。 “不过在此之前，我先问一个问题，身为农户，若是不会种地，怎么办？” “不会就学啊！” “学种地的知识呗” “对啊，这又不难！”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却不见混乱。 萧云点点头，又问道：“可这个农户既不会也不学，你们觉得为什么？” “他懒呗。”张贵的脑回路总是有点问题。 “你傻啊！再懒也知道饿，不种地那不饿死了！”高应反驳道。 张贵也不示弱，回头怒视高应：“你才傻呢，现在种地一样得饿死！” 高应顿时被噎住了！ 萧云同样无语，有点想捂脸的冲动！ 这就歪楼了？ 是不是自己不该这么问？得赶紧把话题拉回来才行。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沉稳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俺觉得教官是想问，那些文人老爷们为什么既然不懂当官，又不肯学！” 这就有点妖孽了，萧云都惊了。 不过不是惊吓，而是惊喜。 尽管他原本的打算不是这样。 之所以非要这么拐弯抹角的问出来，本就不指望有人能一针见血的回答。 因为他需要的是这个过程。 萧云不是洗脑培养信徒，传播观点并不是唯一的目的，更重要的是教给这些人思考问题的方法和逻辑！ 从这个角度上看，张贵显然是不及格的，而刚才出言的柳元化就可以得满分！ 不过萧云还是很好奇，柳元化是怎么做到的，于是直接问道：“元化，你是怎么想到的？” 柳元化站起身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俺也不知道对不对，只是自从那天之后，俺就一直有这个疑问。” “那现在想明白了没有？”萧云脸上露出了微笑。 柳元化苦恼的摇摇头，“没有！” “元化，你进步的很快，这很好，想不明白不是你的问题，而是很多事情，你都不清楚。先坐下吧，我来告诉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接着，萧云面向所有人，说道：“这是因为他们管理国家，是要收税的，无论管的好不好，他们都不缺钱。这个道理都懂吧？” 学员们大都点头表示明白，然而也有不少人是沉默的。 柳元化再次开口，不解的问道：“可是，俺们都饿死了，他们就收不到税了啊？” 这时，萧云表情变得严肃，沉声说道：“这就是你们所不知道的隐秘了。” 房间里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 “在最初的时候，他们的确不会不管百姓的死活。 之前我跟你们讲过，咱们农户，在几千年来的身份变化，最开始是奴隶，然后是农奴，佃户再到我们农户。从奴隶变成现在农户，看似越来越好， 其实呢，本质根本没有变！别看农户的税收比奴隶少的多，有更多的自由！不是发善心，因为他们发现这样的变化，可以干活的人也多了，税收虽然减少了，但总数是增加了。 然而时间长了之后，他们又遇到了另一个困境。有人知道这个困境是什么吗？” 萧云有些期待的看向柳元化。 柳元化皱眉思索了一会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刷白，声音有些颤抖：“人，人太多了？” 萧云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没错！” 其他人还没搞明白到底怎么回事，而柳元化却攥紧了拳头。 萧云能理解他的心情，但今天有些事必须说清楚，讲透了才行！ 第二十七章 今日铸就华夏魂，自此太平安天下! “知道为什么几千年来，每隔几百年就要改朝换代吗？ 因为农户经过几百年的传宗接代，原来一户变成十户！人多了十倍，而种粮食的土地却没有太大变化。但是老爷们的土地只需要五户干活，多出来的五户怎么办？” 这时，有些人已经听出点儿东西来了，脸色也变得难看。 见众人变了脸色，萧云摇头：“我知道你们想的是什么！直接杀掉？这当然不可能，老爷们没那么蠢，那样的话，所有的百姓都不会等死。” 所以他们就需要找个名义，这个名义就是改朝换代。改来改去，死的都是咱们百姓。 当人死了一大半之后，新朝廷又建立了，又开始重新分配土地，然后重复前朝的做法。 侥幸活下来的百姓，以为盼到了个好皇帝，感恩戴德。然后又被他们继续压榨。其实不是皇帝有多圣明，而是死的人够多了，活着的人分到的土地自然就多了。 所以那些所谓的太平盛世，都是拿咱们百姓的命换来的！” 虽然萧云的话里有些故意拉仇恨的意味，或许改朝换代不是哪类人的主观愿望。 但他们真的冤枉吗？不见得吧！ 萧云的话再次让众人愤怒了起来，但这还不够！ 短暂的沉默之后，萧云又开口了：“你们有人知道现在大明有多少人口吗？” 所有人都摇摇头。 他们当然不可能知道！ 因为连萧云自己都不清楚，但这不妨碍他自问自答： “是一万万！你们知道这一万万人代表着什么吗？代表着大明的土地已经不够分了!那些老爷的阴谋又要开始了！ 不！应该是现在已经开始了。你们中间有一大部分是辽人！你们知道我辽东百姓被鞑子杀了多少吗？三百万啊！ 鞑子才多少人？他们造反的时候，铠甲只能凑齐十三副！” “十三副？”人群中有人震惊的叫道，“那怎么可能杀了俺们这么多汉人？难道鞑子都是天兵天将不成？” 萧云还没有回答，下面的沈承宇就激动的站了起来：“不可能，鞑子没那么厉害，俺爹就是一人拦住了三个鞑子，俺才活了下来！” 萧云点头：“鞑子的确没那么厉害，但为什么能杀那么多人呢！是因为有人在帮他们！” “什么人！”这次，众人不再沉默！ “当然就是那些老爷们！”萧云声音冰冷！ 但还是有人不敢相信，“为什么要帮他们？那些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鞑子！而且他们怎么可能做得到？” 萧云冷冷一笑：“他们当然能做到，你们太小看这些老爷们了。你们想想，那些鞑子不像咱们汉人会种粮食，自力更生，他们原本是北地的猎户，要粮食没粮食，要兵器也没兵器！凭什么能杀得了辽人三百万！哪里来的粮食，哪里来的武器，若说不是有人给他们提供的粮草和铁器，你们信吗！” 正常人肯定是不信的，岛上的那些辽人眼珠子里都能冒出火来！ “师父，这是真的吗？”沈承宇都忘了军营里只能喊“教官”的规定！ “真的！而且不仅如此！”说着，萧云看向徐大鹏，“大鹏，你们曾经是军户，应该知道现在朝廷征兵连军饷都发不下来，对吧！” “的确如此！”徐大鹏点点头，一向沉稳的他此时眼中也有烈焰。 “那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一万万个百姓交税，一个人一年一两银子，就是一万万两白银，如此高的赋税，为什么朝廷连军饷都发不下来？粮食和银子都到哪里去了？因为这些钱，都被这些老爷们贪了，拿了！ 辽东也有朝廷的军队，可没有军饷，没有操练，怎么和鞑子打？自然是一败再败，就苦了数百万辽东百姓。 据我的判断，这仅仅是一个开始！很快鞑子就会入关烧杀抢掠！” “总管！怎么可能，鞑子入不了关吧！”张成业也喊了起来！ “正常情况下，鞑子的确入不了关，官军再差，几个关口还是能守住的，但是诸位别忘了，咱大明还有那些文人老爷们！如果他们暗中帮助鞑子夺关呢?” 此话一出，一石溅起千层浪！ “他娘的，这帮杂种该死！总管！咱们反了吧！把这些老爷们全杀光！鞑子十三副铠甲就敢反，俺们汉人也不是孬种！”还是张贵的脾气火爆，直接就敢说造反！ 下一刻徐大鹏也站了起来：“总管！反了吧！” 接着就是柳元化!沈承宇！张成业！猴子！高应！ 最后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目光灼灼的盯着萧云。 之前听书听历史，听到文人的恶，他们的愤怒，他们的改变或许只是想强大自己，不被欺负而已。 而现在不同了！ 这把火终于烧出来了！ 但，这还不够！ 练兵先练魂，一个军队必须先有灵魂，才能孕育出强大的战斗力，才可能所向披靡！ 所以萧云平静的说道！“不！你们错了！” 刹那间，房间里静了，静的可怕！ 只有萧云的声音，在所有人的耳中响起！ “我们身上留着华夏人的血，但我从来就没有承认过，我是大明的子民！ 你们曾经年年交税得到了什么？帮朝廷养着军队，养着那群官老爷，得到了什么？ 挨饿！屈辱！家破人亡？ 他们本应该拿着这些钱粮，修桥铺路，保证百姓安居乐业。 可他们做了什么？辽东汉人正在流血！ 我华夏的百姓食不饱穿不暖！ 拿了我们交的税，却没有为我们做任何事！ 这样的朝廷！你们认吗！”萧云大声问道！ “不认！”众人当即齐声怒吼！ “好！那给我记住了！这不是造反，我们也不是反贼！听懂了吗！”萧云的声音不容置疑！ “懂了！！” “所以！”萧云看着台下的每个人，一字一句的肃然道： “我决定！今日成军！” “好！好！好！”众人无比振奋！ “自今日起，我们才是华夏民族的正规军，要让你们的名字都刻进历史里！” “从今往后！我们要为华夏百姓打出一个真正万世太平的新天下！” “现在！我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太平军！” “所有人都有！立正！” 台下七十个汉子，整齐划一，笔直挺立！ “你们愿意加入太平军吗？” “愿意！”所有人齐声喊道！ “请与我一起！在这苍天下，立誓明志！”萧云的右手握拳抬起！ “我为华夏族人，在此宣誓！” “我为华夏族人，在此宣誓！” “我自愿加入华夏太平军！” “我自愿加入华夏太平军！” “不畏强敌！不惧生死！” “不畏强敌！不惧生死！” “遵守军纪！服从命令，永不叛军！” “遵守军纪！服从命令，永不叛军！” “永远忠于民族！永远忠于百姓！” “永远忠于民族！永远忠于百姓！” “犯我华夏者虽远必诛！” “犯我华夏者虽远必诛！” “若违此誓，万箭穿心！” “若违此誓，万箭穿心！” 一声高过一声，一声雄壮一声！ 犹如一声声霹雳刺破苍穹， 星空之上一颗颗流星好似被镇落一般的划过夜空， 这一刻将深深的烙印在岛上每一个人的心里！ 第二十八章 静极思动 此时群情振奋，萧云趁热打铁，高声说道： “从今天开始，我们不再是普通百姓，是军人！是战士！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要有军人的样子，以后会有更多的人加入我们，但你们要记住，我不会因为你们资格老，而徇私！ 当然，只要我碗里有口吃的，必然少不了你们的一份，但是谁若惦记别人的，惦记百姓的，那就休怪我无情。 我是墨家门人，最重自律，自省！人情在我这里不好使！ 同样的，若是别人惦记你们的，那我也不会坐视不理，不用考虑亲疏远近，血债自然要血来偿！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众人齐声回应。 萧云不会指望，几句话就能避免什么，但是规矩必须要有。 随后，他又将莫邪岛更名为太平岛，以此来纪念这一历史性的时刻。 同时将今年定为太平元年。不过这个可能暂时不会用到。 最后，萧云感觉已经把事情安排妥当了，就开口问道：“谁还有不清楚的，或者有什么意见都可以跟我提，现在可以提，以后也可以。” “总管，俺们要不要杀几个狗官祭旗？”张贵突然提议道。 萧云无语，失笑道：“怎么？你还真当自己是反贼了？” “不是不是！俺的意思是，咱太平军就不做点啥？”张贵挠挠头解释着。 经张贵这么一说，萧云才意识到，恐怕大多数人都是这样想的。 这倒不是说，他们现在非要去夺城拔寨。 这就像过年的时候，一定要放鞭炮一样，就算放不了烟花，有个二踢脚也行。 于是他斟酌一番，说道： “现在这天下的形势很复杂，我们若想有所行动，得先知道到底是谁在支持鞑子才行。若是选错了对手，不仅白白送命，而且还帮了倒忙。 今天都先回营地休息，我的确会有些安排，不过等明天集合的时候再说。” ………… 萧云晚上回到房间，躺在炕上想着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感慨着真的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想想自从穿越以来，几乎每次都没有按照计划进行。 七十人就建军，那是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 说到底还是人数太少了。 当然这也有很多好处，比如现在人少更好掌控，毕竟目前只有自己一个人，人多了也忙不过来。 同时也证明了，现在练兵强军的办法是可行的。 之前近一个月的训练，萧云发现这个时代的人虽然饮食方面要差的多，而且每个人饭量也相对要少一些，但体能要比后世的更好。 为何会如此，萧云猜测是因为这个时代的人和后世的不一样，条件恶劣，不是每个人都能活到成年的，能活到成年的，用后世的话说:可能都是优质基因。 同等的食物，他们的生存时间显然更长。 所以萧云在日常的训练上更多的注重纪律性和技术性的训练。 加上之前在特训的时候，已经开始钻研新的军中拳法，略有心得。它对身体协调性的提高和相关肌肉的锻炼有很大的帮助。 除了这些之外，还需要练习箭术和马术。 马术由于现在岛上缺马，只能先在没有马的情况下骑墙练习。 其实马术的训练在后世军队里已经有成熟的方法。 先平地，再骑墙，最后上马。 每一步都有相应的战术动作，每一种战术动作都有科学的理论支撑。 这样训练出来的骑兵，不比职业骑兵差。 更重要的是这样可以减少对马匹数量的依赖。 等军队人数增多之后，萧云会挑选射术好，力量大，身体敦实的人作为职业骑兵，这些人将成为将来骑兵的种子。 当然在初级阶段，军队人少，兵种不够系统的时候，每个人都需要骑墙练习。 因为无论是冷兵器时代还是热武器时代，骑兵在战场的作用会持续相当长的时间。 如果没有专业级别的练习方法，只是指望什么战阵或者什么骑墙战术，来战胜这个时代的骑兵，就有点异想天开了。 萧云前世带过新兵，但他们养尊处优的身体素质和现在的这些人比差了许多。 岛上这些人，仅仅一个月的训练，已经有了一个军人的模样。 当然这还不够，萧云准备按照特殊部队的标准训练。 希望他们有着更强的生存能力，在没有热武器的时代，能够坚持到最后的胜利。 …… 天气越来越冷了，现在早已入冬。 萧云觉得冬天应该是那些无家可归的辽人最难熬的时候。 如果趁这个机会再招些人进岛，效果应该会更好。 想好了今后的安排，萧云就开始休息。 第二天，他很早就起来了，带着人将军营所有的墙壁都写上大字，有各种口号，当然都是简体字。 不单是口号和常用字，甚至是军歌也要写在墙上。 这些都是一开始就准备好的，萧云在这上面也花费了不少的心思。在选择口号和军歌的时候，尽量减少重复的字。 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认识更多的字。 现在没有精力教他们识字，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让他们提前熟悉。 而这种潜移默化的学习，往往会产生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果。 将这些事情做完之后，所有的人都已经集合完毕。 萧云走过去，将自己的安排说了出来： “过几天，我需要带三十五人出去办事！” 一听说总管带人出去办事，所有人就挺直腰板等着点名，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快选我”三个字。 不过萧云谁都没选，笑道：“别急，军队里的事情就在军营里解决，带谁去，等两天后进行一场比试，看比试结果再定！” “是！”众人齐声答道。 没有人会对这样的挑选方式有意见。 当然这次比试不是跟萧云比，现在别说是七十个人，就算是七个，想赢都不容易。 萧云没有管这些人是什么心思，继续说道：“徐大鹏留下，其他人继续训练！” 等所有人离开后，萧云问道：“之前让你找人做的兵器怎么样了？” 现在都成军了，自然不可能没有武器，原本岛上的兵器还是有一些的，但是质量参差不齐，用来训练还可以， 但带出去就不合适了，所以萧云已经提前就安排人去定制一批新刀。 见总管问起武器，徐大鹏算了下时间，道：“俺琢磨着肯定没做完” “先不管了，你找时间去看看，有多少就带多少回来。” “是！”徐大鹏立正答道。 萧云看着这个曾经还是假倭寇模样的徐大鹏，现在已经成了一个有模有样的军人了，有些感慨： “陪我一起走走吧。” “欸，好”徐大鹏答应一声，就跟在萧云身后。 “你不怪我吧，当初没有跟你们说清楚。”萧云走着走着突然问道。 第二十九章 匪祸横行 “啥？”徐大鹏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总管，当然不会，俺们以前糊里糊涂的过日子，只想着是自己命不好，哪里知道这都是被人害的，俺现在做梦都想让那些狗杂种碎尸万段！” 徐大鹏这样沉稳的性格，都能说出这样的话，也足见真挚。 萧云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还无法做到对生命的漠视。 即便他是来拯救世界的，那也是要死人的。 当然救得人肯定会更多，但这不是可以心安理得的理由。 他能做的就是让他们上战场之前，必须经过专业的军事训练。 若是徐大鹏真有什么不满，那萧云会找机会将其调出作战部队。 这不是徇私，其他人也是一样。 三个月的新兵训练之后，若还不能融入集体的人很快就会被淘汰掉。 这不是妇人之仁，这样的人就算留在部队也是巨大的隐患。 萧云停住脚步，转过身，笑着问道: “我们现在只有七十一个人，你不怕吗？” “不怕！有总管您在，俺们就不怕，以前做海盗整天提心吊胆的。俺现在心里踏实得很，俺都感觉自己比以前强多了！”徐大鹏挺起胸膛，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自信。 既然接受这种生活，那他就闲不下来。 徐大鹏离开之后，萧云看着训练场上一个个矫健的身影，脸上露出笑容。 不是萧云非要歪解历史，忽悠这些人。 毕竟天下兴亡，百姓遭难是不争的事实，到时候他们一个都逃不掉。 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必然需要一个立身之本，需要有共同的信仰。 让国民有归属感，认同感和自豪感。 萧云不觉得这是坏事，必要的政治宣传是必须的，也是合理的。 政治并没有善恶之分，区别在人。 就像后世有些国家，在历史上从来就是附属国，哪有自己的文化，都是从别人那学来的。 但是既然立国了，就必须有自己的东西，所以遇到什么都敢说是自己国家的。 甚至宁愿去给别人当狗，也不愿意承认真实的历史。 “宁与友邦”的劣根性并不是某个民族的特例，而是人性使然。 年幼时，萧云也喜欢周先生的书，或摇头叹息，或满腔愤怒的说什么“国民的劣根性”。 总觉得自己不说出这几个字，就不足以表示自己的悲天悯人。 而成年后，萧云才发现，说这些话的人才是最没有意思的。 好像坏人只有自己的民族才有！ 非要羞辱下自己的同胞，才能赢得别人的尊重。 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读书明理的机会，恰恰是他们看不起的底层人供养的。 萧云很不喜欢文人式的清高和自恋。 没有底层人的战场厮杀，哪来的太平盛世？ …… 天黑的时候，徐大鹏就将兵器带了回来。 有了武器，出门办事更安全。 萧云之前打算利用这个寒冷的冬天，再招一批人上岛，所以原本的积蓄就撑不了多久。 必须先把海盗们曾经销赃的门路打通，换些银子应急。 同时也需要尽快将墨家的诱饵抛出去，看看会不会有人顺着这条线找到自己。 另外，萧云的心底还压着一件事，就是找机会调查一下，之前的海盗火拼的根源到底是什么。 若是真是那种可能，那绝不能坐视不理。 或许目前安逸的状态，很快会被打破。 不过一切都在萧云的预料之中，此番出门也是为此事提前做的准备。 …… 由于提前拿到武器，那么比试也提前进行了。 不过，出去的人选并不是完全按照名次高低挑选的。 留守岛上的人也需要有能力强的人。 这三十五人中大部分是成年汉子，那些十四五的少年只带了两个人，赵虎头和韩永方，。 赵虎头就是之前的虎子，少年里年纪最大，力气也最大。 韩永方猎户出身，一手好箭术。 在三十五人中，只有六人有资格带弓箭出门，他就是其中之一。 徐大鹏是一个很好的副手，性格沉稳，最让萧云放心，所以留在了岛上驻守。 而且相比于其他人，他有管理和应对海上突发状况的经验。 而同样有经验，性格却有些跳脱的张贵，就要跟着萧云走一趟。 根据张贵的描述，萧云大概明白了地点就在后世的青岛，五百里的路程可不近。 而且由于天气寒冷，坐船风险更大，只能从陆地上过去。 一个来回就得近十天。 那也没有办法，岛上的人会越来越多，原来的补给实在支撑不了多久。 ………… 十多年前的一场大旱，让胶东地区赤地千里，蝗蝻遍野。 一群饿极了，吃了人肉的流氓，索性就上山当了土匪。 土匪这行一旦干上了，谁也回不了头。 吃过人的土匪也总能让人闻风丧胆。 时间长了，他们发现只要不把人赶尽杀绝，都不去用城里抢，也够活着。 而只要不攻城，城里的老爷是不会管的，他们只关心税能不能收的上来。 所以这十多年的时间，这些人竟然就这么熬过来了。 冬天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难熬的，土匪也不例外。 这年头，当土匪也是要饿肚子的。 所以年年冬天都要下山抢点粮食过冬。 这年头抢也不容易，他们也知道，哪个村的粮食都不多。 他们不懂竭泽而渔的道理，但也知道不能可着一个地儿抢。 “老二，今年轮到哪个村了？” 峰子山上，一个面貌丑陋满头癞疤的大汉望着山外。 另一边正搓着手，跺着脚取暖的瘦小男人，无精打采的随口说道：“今年该是去张家埠吧！” 只是话刚出口，瘦小男人就是一个激灵，脑子一下清明了许多，赶紧说道：“那村子里有个叫张振刚的小子不好惹，我看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怕个鸟，咱们是土匪，不是要饭的！这十几年连官兵都不敢来找俺的麻烦，小小的村子还能干啥，不听话全杀了，带上山做腊肉！”癞疤汉子不以为然地说道。 “刘老大，真不能去，换个地方。”瘦子苦劝道。 “不去？饿死啊！能换早就换了，你让我去抢卫所吗？这次我亲自去，你在山上看家。” 说的很硬气，但是癞疤汉子还是多带了些人，只留了几个给瘦子看家。 第三十章 人性之恶!张家埠的劫难 张家埠，位于文登县与靖海卫之间的一个村庄，百来户的人口在这个时代也不算小。 村里有学过武的年轻人，是几个闲不住的主儿。 大冬天的，人人都在家里猫着。 他们几个隔三岔五的就进山抓点儿野味，打打牙祭。 这天，张家埠的老村长家的屋子敞着门，老村长拿着个破瓦罐，在上面和了点稀泥。 一到冬天，这炕隔三岔五的就漏烟。 他就想着趁晌午的时候将冒烟的地方给糊上。 也就是这时候的阳光能将昏暗的屋子照的亮堂些，才能看得清炕上的裂缝。 正要往上糊，就听到外面呼喊！ “山匪来啦！山匪来啦！！！” 听声音，这是五侄儿家的山娃子！ “哪儿来的山匪？可就算是有山匪，怎么会来这抢东西，疯了吗？” 也不怪老村长这么想！ 要知道张振刚在昆嵛山一带小有名气，一身武艺，那都是打出的名头。 这年头，有名气不仅代表着实力，也代表着江湖朋友多。 官府不管土匪，但这帮武林中人可以。 这群人要是落了草，那就是妥妥的响马，一群山匪又算的了什么！ 所以老村长一点都不慌。 但很快，他那爬满皱纹的老脸上变了颜色，手中的破瓦罐也落了地，更破了。 因为这声音越来越近，山娃子竟然直接冲着自己家来了！而不是去找大刚那孩子！ 糟了，这狗崽子一定又进山了！ 果然，山娃子进门之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大爷爷，刚子哥不在家，山匪来了咋办啊！” “小岳和强子他们呢？”老村长还抱有一丝希望。 山娃子哭着摇摇头。 真完了啊！ 老村长内心的滋味无法言说，不知道是该恨山匪，还是该怨自家的孩子！ 情况万分危急，老村长突然问道：“山娃子，山匪离这里还有多远？ 这会儿，村外面还没动静，兴许还有时间。 “不远了！就在西山那边，俺跑回来的时候，被他们发现了。吓得俺，连柴都丢了！呜呜呜！” “不哭！没事的！”老村长慈爱的摸着他的头，“山娃子，你得帮大爷爷个忙，你去把村里的几个娃子都叫上，你们腿脚快，赶紧一起去山里找你刚子哥！只要找到他们，村子就没事！” 听到老村长让他找刚子哥，山娃子的胆子也大了起来，点点头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望着山娃子离去的背影，老村长叹了口气：“能跑一个，是一个吧！” 这年纪大了，站一会儿就不行喽！ 他伸出枯瘦的手，摸索着拄起拐杖。 抬头看看高挂当中的日头！ 午时三刻么? 呵！还真是个好时候！ …………………… “这特娘的，早知道这么远，就不来了。”刘癞疤坐在大石头上，骂骂咧咧，“待会，要是弄不出几车粮食，俺今天说不定真要开开荤了！” 众土匪都知道自家老大的脾气，自然是要附和，吹捧一番。 只有刘癞疤左边的马脸汉子，一副十分不爽的模样，说道 “大哥，刚才若是让俺把那个小崽子抓回来多好，你看这一会儿，又有几个逃进山了!” 心情好了点的刘癞疤，撇了一眼马脸汉子，然后再看看其手中正在摆弄的小刀，哼道：“知道你刀快，别显摆了！” “逃了才好！我等的就是他们逃，他们要是不逃，我还不敢进呢！” “啥？”马脸汉子一脸懵，“啥意思？” “挺大个脑袋，装的都是屎吗？”刘癞疤一脸鄙夷，“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说着就站起身，朝着身后的喽啰们，大吼道：“走!跟俺屠村去！别让他们跑光了！” “都快点儿！磨蹭啥呢？吃屎都赶不上热的！” …………………… 张家埠这边，老村长还没走出家门，山匪们的呼喝声就传到了村子里。 “大伯！咋办啊？”一个中年汉子赶了过来，满脸惶恐！ 老村长见来人慌张，训斥道：“慌什么慌！你这个怂样儿，将来还想当村长！” 中年汉子被老村长一吼，模样更怂了，支支吾吾的不知所措。 这般模样，更让老村长恨得牙根痒痒，上去就是一拐棍，骂道：“我张家怎么有你这么个怂包蛋！你要是有一点点当爹的样子！刚子他还敢到处野？” “愣着干嘛，还不快去准备粮食，告诉村子里的人，粮食一粒都不要留，都搬到村口，妇人跟孩子都藏起来，不准露面！” 中年男人逃一般的离开了。 这世道要乱了啊！ 当初，他让大伙凑钱，将刚子送到昆嵛山上习武，就是希望他学成回来，再让其他孩子跟着学。 可这武艺是教了，可孩子们的性子也被教野了！ 老村长叹息一声，面无表情的继续朝着村口走去，孤独的背影愈加显得老迈。 不一会的功夫，山匪们就到了村口。 看到眼前的状况，也是有些意外。 这都是粮食？真不少，这样主动识趣的村子真是少见啊。 只是粮食后面，那一群男人竟然比自己这边的还多？这是什么意思？让刘癞疤很是不爽。 用刀指着最前面的老头，说道：“老东西，你这是干嘛？想要试试俺的刀快不快？” 老村长当然不会认为，自己人多就能赢。他只想着拖延时间，让几个孩子有机会逃掉。 于是上前拱手道：“诸位好汉，这是俺们村所有的粮食，老朽全部奉上！只求好汉勿要动刀兵。来年若还有什么短缺的，定为诸位准备好！” 这话一出，连山匪们也觉得舒坦了许多。 刘癞疤也没想到，这次的买卖这么顺利！ 然而他眼珠一转，同样拱手说道：“老丈果真是个痛快人，这粮食是不少，可是只有粮食，没有酒肉，让我等如何下咽啊！” 这是得寸进尺吗？老村长内心愤怒，但也无可奈何！只能苦涩的说道： “有有有！村里还有几户家里养着鸡，老朽家里还有些酒水，我这就让人去取来！” “什么？鸡？”刘癞疤眼睛一瞪！“你当我们是要饭的啊，几只鸡塞牙缝都不够，俺也不跟你废话，交出十只羊，俺们就走，给你们活路！说到做到!” 开玩笑，全县城的村子里能不能凑出十只羊，还两说着呢！ 老村长既无奈又悲愤，这伙人不是本县的人，怎么就找到自己村了呢。 即便把张振刚的名号喊出来，也不一定有用。 不过现在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吧！ 于是老村长再次拱手：“好汉稍等，俺们村真的没有羊，我让人去邻村借，一定给诸位凑齐了！” 刘癞疤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对方是在拖延时间，戏谑得道：“老丈，你记错了，你们有羊，骗不了我的！” 这话让老村长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村子哪来的羊！无奈道：“村子里真的没有羊啊，好汉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个屁，说你有就有！”接着刘癞疤的表情变得狰狞，桀桀怪笑道：“四条腿的羊没有，两条腿的，总有吧！” 第三十一章 杀 !一个不留! “什么！”老村长浑身颤抖，愤怒的指着刘癞疤，“你们竟然…畜牲啊！” 其实这年头，大多数人并不知道“两脚羊”这个典故。 除了老村长，有些见识外，其他村里人还处于茫然状态。 但老村长此时也不敢随便解释，这群庄稼汉知道之后，天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是被吓破了胆？还是奋起反抗？ 这时，刘癞疤呲着牙，渗笑道：“俺这些兄弟口味有些叼，只吃母的！“ “闭嘴，绝无可能！”老村长断然拒绝。 刘癞疤眯起眼，看着前面的老老少少，叨咕这么半天，说话的只有一个老棺材板儿！ “狗日的老二，敢吓唬老子！“ 当即回过头，吼道：“还等什么！开荤了！给我杀！” 听到大哥的命令，身边的马面汉子将手中的小刀别回腰间，同时抽出长刀，第一个冲了上去，嘴角露出狞笑！ 老村长看着冲杀过来的山匪，内心悲愤！ 老天爷啊，这是让俺老张死也闭不上眼啊！ 眼看着，马脸汉子狰狞的笑容就在眼前了！ 然后一个破空声响起，老村长不确定是不是幻听了。 但当他看到一支羽箭贯穿马面山匪脖子的时候，就十分笃定的认为自己没有听错！ 与此同时，又有六个人被羽箭射翻在地！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山匪们猝不及防，刘癞疤顾不得刚才冲在第八位的侥幸！ 震惊望向羽箭射来的方向，五十米开外有七个人！ 难道这就是张振刚吗？ 吗的！自己这么小心，怎么还会这样。 之前一番试探，就是担心村里真有什么厉害人物，倒不是说真就杀不过！ 但自己出来是抢粮的，为了这点事，把手下们都拼光了，这笔账划不来！ 然而现在不一样了，自己的亲弟弟都被杀了，还怕个鸟！ “就那七个崽子！先去给我砍了，再屠村！” 而张家埠的老少们，这时更懵。 别说刚子他们没这么快，而且这个方向也不对！ ………… 五十米外！ “移动靶！不及格！还得练！”一个男人的声音平静道，然后也不停留，继续开弓拉箭的往前冲！ 被教官批评的少年有些不忿，这都跑了多久了，能射中就不错了！ 不过此时也顾不得抱怨，也跟着不停歇的再次拉满弓弦！ 又是一轮羽箭，此次的成绩好了许多！ 七个人，七只羽箭，送走七个土匪！ 这时，冲在最前面的萧云，大喝一声:“弃弓！” 然后所有人的动作一致，长弓一抛，抽出长刀，立刻变换阵型。 以萧云为阵首，直接冲向山匪！ 萧云并不熟悉这个时代的战阵，目前还没有机会学习研究，大的军阵，他暂时还没有头绪，但是对于小队作战，还是有些心得的。 目前太平岛的军事训练中，从两人配合作战到十人配合作战的阵型都有。 这个时代的人对于杀人并没有特殊的心理障碍。 其实在真正的作战部队里，那种杀个人都要恶心半天的人根本没有机会进入。 毕竟再逼真的训练，也不可能先让军人真杀人练胆，到了执行作战任务的时候，一个恶心就可能葬送所有人的性命！ 新开刃的刀，锋利无比！ 握在这个世界第一支真正意义上的职业军人手里，锐不可当！ 这次冲在最前面的刘癞疤，再也没有了运气，烂泥一样倒在地上，猩红的眼珠里彻底失去了光彩！ 这个狡诈的吃人魔头，在横行十多年之后，才带着他那永远赎不完的罪孽死去！ 可这样的结果，真的能让人痛快的起来吗？ 难道这不是对那些自诩“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士大夫最大的嘲讽？ …… 从来就没有真正悍不畏死的恶人，所以跑在最后面的山匪们逃了，可他们逃得掉吗？ “杀！一个不留！”萧云冷冷的说道。 这次不再需要阵型，六个人迅速分散开，开始了最后的追杀。 萧云放下长刀，转头看向不远处的百姓。 该说这些人运气好，还是不好呢？ 之前，萧云带着人从太平岛出来。自然不会放过任何训练的机会。 特别是这六个弓箭好手，萧云带着他们走在前面，模拟哨探，一路上教他们怎么侦察、隐藏、伏击和偷袭。 也多亏了望远镜，萧云才能提前发现这伙土匪。 当时距离太远，很难直接判断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但这不重要，是土匪，那就是实战，不是的话，那就是一次演习而已。 不过真的差一点，就赶不上了。 老村长瞪大了眼睛，很显然这不足以表达他的震惊，于是又张大了嘴。 七个人毫发未损，四五十个山匪就没了？ 还有那个小个子，看上去比自家大刚的年纪还小，明显还是娃子啊！ 这些到底是什么人？ 明明他们每个人打扮都不一样，但怎么就觉得跟七胞胎似的！ 这是神仙下凡来了？ 七仙女，不，七仙子，额，好像也不对！ 正胡思乱想着，就觉得身后的衣角被扯了一下，然后一个怯懦的声音传来， “大，大伯，他他他，过来了！” 老村长顿时厌恶的将其手拍掉，顾不得训斥，赶紧朝圣一般的向前小跑过去！ 萧云从来就不只是一个冷冰冰的铁血军人，也有着不属于他这身份的细腻和温和。 本来准备过来看看，村子里有没有什么伤亡，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的。 结果，刚走几步，就发现老头儿竟然连拐杖都扔了，向这边跑来了！ 萧云顿时心惊肉跳，在这个年头儿，能活这么大年纪，也不容易，于是赶紧跑过去搀扶。 老村长本就想着上前跪迎，拄着拐杖可是不够虔诚，这是天大的恩惠啊！ 这可不是生死这么简单，要是全村人真让恶贼做了人肉馒头，死了都没脸见祖宗！ 不过，萧云的搀扶，终究没有让老人真跪了下来！ 老村长紧紧攥着萧云的手，老泪纵横：“恩人呐，就让老头子给您磕个头吧！” 萧云苦笑道：“老人家不必如此，路见不平，自当拔刀！更何况我们本就是军人！” “军人？”老村长一愣，然后才明白军人是个啥意思，不可置信道：“你们是官兵？” 第三十二章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 “不是！”萧云笑着摇摇头。 “哦哦，那就好！”老村长松了一口气， 然而转念一想，这不对啊，说自己是军人，又不是官兵，这特娘的，不就是反贼嘛！ 只是最近好像没听说有人造反？ 再说了人家刚刚救了全村人的命，怎么可能是坏人。 这即便是造反，那也应该叫义军吧！ 管他是什么人，这年头，遇事肯能帮一把的都少见，何况还是救命之恩。 老村长一番思量之后，心就彻底安稳了下来。 然后拽着萧云不肯撒手，说什么也要留下来酬谢一番才行。 萧云也不敢反抗，怕有个啥闪失，就乐极生悲了。 更何况这样的突发情况，对萧云来说那是可遇不可求的，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宣传机会。 再强的军队也必须要有群众基础才行！ 只是现在过去有点不厚道了。 因为眼前这位老人，肯定以为自己这边只有七个人！ 到时候呼啦上来三十多人，双方都尴尬！ 于是萧云边搀着老人往回走，边说道：“老人家，您先回去安心歇着，酬谢就不必了，况且我的人还没来齐，我得在这等他们！” 听萧云这么一说，老村长恍然，一时间太激动，都忘了人家是七人一起的。 歉意的说道：“看我这记性，惭愧惭愧，真是老朽喽！” 这话倒不像是庄稼汉能说出来的，看样子这老人也有点文化。 不过这也不奇怪，能当族长的人，就算没读过书，也应该有些见识。 老人家执意要留下来等，萧云也没办法强迫。 让他坐着等，也不行，说这样就失了礼数了。 好在，这午后的阳光照的人也暖和。 想当初，萧云小时候在家里的时候，每到冬天大晌午的墙根底，就蹲着一排大爷晒太阳。 所以也就由着对方等。 又过了一会，萧云突然皱眉朝北面看了一眼，就看到七个人正朝着这边狂奔。 还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呼唤声！ 村里的人这时候也听到了声音！ “是刚子他们带人回来了！” “喊什么！我耳朵不聋！”老村长冷哼一声。 萧云不知道为何老人突然发火。 转头看着远处跑来的几个人，这时才发现这七个都是练家子！ 是赶过来救援的？ 可为啥都只带着棍棒，而不带兵器？ 再仔细一看，连棍棒都不是，就是从树上刚削下来的木棍！ 这让萧云想起了自己的那根棱棍。 很快，七人就到了近前。 一个眼睛红红的壮实青年，看到一众乡亲们都在，然后就瘫倒在地，嘴里不住的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你瞎吗，这叫没事？给我滚到前面来！”老村长冷冷的喝道。 壮实青年赶紧起身，几个人一起走了过去！ 本以为乡亲们安然无恙，是因为老村长用了什么办法将山匪打发走了。 等他们来到路口，这才发现，村子前面一地的尸体，几个人眼里充满了惊骇！ 更加让人毛骨悚然的是，他们是怎么死的。 然后几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萧云这个陌生人。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肯定与这个人有关，在场的人中只有他身上有很浓的血腥之气。 这时，萧云突然开口道：“老人家，他们来了，不用再等了！” “哪呢？”老村长好奇的四处张望，根本没看到人。 然后就见萧云，伸出胳膊做出一个莫名其妙的动作。 还没看明白，就见远处有四五个地方突然窜出来不少人。 本以为恩人等的是那六个人，没想到还有这么多！ “天老爷啊！这都是你的手下?”老村长无比震撼。 萧云点点头，说道：“他们都是我训练出来的兵！如何？” “兵？你是官兵？”一旁的壮实青年震惊道。 这怎么可能？官兵如果要管，那些土匪也蹦跶不到现在！再看这些人哪里有官兵的那种匪气。 萧云也不解释，笑着朝老人家拱拱手，说道：“我的人来了，就不再叨扰了，老人家告辞了！！” 这下，老村长急了，赶紧上前，想要再次抓住。 然而萧云先一步移开了一段距离，老村长抓了个空！ 可这也不能硬拦着不让走，老村长很无奈，只能问道：“恩公可否留下名讳啊！” “太平军！天下太平的太平军！”萧云说道。 这时候，二十九个人已经到齐了！ 萧云走上前去，大声喊道：“集合！” 所有人迅速站成两排。 “稍息！” “立正！” …… 人们常说，人过留名，雁过留声！ 人们也常说，人的名，树的影！ 这就是萧云在这停留的意义。 他们离开了，但“太平军”的名字留下了。 这就足够了！ 本来，他们可以清扫完战场再离开。 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和义务，再伟大的人也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这样并非好事。 正如萧云所期待的那样，从那以后，“太平军”这三个字在张振刚几人的脑子里挥之不去，只要有机会就向江湖上的朋友打听太平军的事情，然后再讲述自己的经历。 如此一来，太平军还未入世，在江湖上已经有了传说。 从村子里出来，和其他六人会合之后，天色就开始暗了下来。萧云一行人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安营扎寨。 就这样无惊无险的过了两天。 到了第三天的傍晚，前面两个探路的回来禀报给萧云，说是远处有个寺庙，大家可以到寺庙里借宿一晚。 “宁住荒坟，不宿寺庙！”这时候很少说话的柳元化嘴里蹦出一句话。 萧云点点头说道：“元化说的不错，任何时候，都不能大意。六个带弓的兄弟到时候隐蔽好，五个人跟我上山，其他人六人一组，四周查看一下，注意隐蔽！” 等到了之后，萧云才发现是自己想岔了，寺庙并不在山上，需要翻过山才能到达。 不过这样一来反而更简单了，自己带着望远镜，寺庙有没有什么问题，在山顶上一眼就能看清楚，不需要安排人四周查探。 上山虽然不容易，但是对萧云一行人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萧云率先到了山顶就用望远镜观察，这不看不要紧，这一看，赶紧让其他人注意隐蔽。 萧云心道：“好险！” 这山里面竟然有岗哨，幸好不在山顶，先前探路的两个人还是缺乏经验，没看清楚。 再仔细观察，里面的人竟然也是倭寇！ 第三十三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现在还无法判断，这些人到底是真倭还是假倭。 等所有人都上了山顶，萧云将张贵叫过来，问道：“你们这片海域到底有多少家海盗？” 张贵挠挠头：“俺就知道两家，俺们和王麻子他们，咋啦？”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萧云的脸上露出微笑 “您是说？”张贵意识到了什么，但有些迷糊，“可总管，你之前不是说他们早就没了吗？“ “旧人是得先没了，才会有新人补，你该庆幸他们没有先找你们。“ 现在，张贵再傻也明白“他们”就是幕后之人，一时间怒气填胸，恨不得杀个痛快！ 萧云察觉到张贵的变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他们跑不掉，别忘了你现在是军人，听命令行事。” 然后也没有管张贵的反应，就开始准备指挥战斗。 之前的萧云就猜到这件事远不止表面上那么简单。 看来这地方就应该是幕后人物的藏污纳垢之所。 所以一定不能让人逃出去报信。 幸好这地方是一个类似迷你盆地的地形，四面都被高山围起来，只有东南一个口子。 在没有空中侦察的时代，这里就是一个绝佳的藏身处。 要不是萧云需要绘制地形图，同时也教他们如何勘察绘制，哨探们也不会费劲登山，也就不可能发现有这么一个地方。 当即安排留六个人绕过去守住出口。 只要东南出口被堵，那就是瓮中捉鳖了！ 至于会不会有人爬山逃窜，且不说大晚上的有没有人敢这么做，就算是这么做了，那也活不了。 这些海盗如果都有这种军事素养，那萧云还折腾啥？ 这时，天色也逐渐昏暗了下来，趁着黄昏的光亮，萧云带着一行人从山上潜伏到岗哨附近。 这是一个很好的教学机会， 所以萧云亲自动手，让其他人学习如何偷袭、暗杀。 移动到离岗哨很近的位置才发现，这个位置能很清楚的看到东南出口以及外面的一些情况。 如果之前萧云从南边绕过，那么很可能就直接被这些人发现了。 或许是这里的人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敢来找他们的麻烦，或许他们本就是酒囊饭袋。 岗哨的防守很松懈，被萧云轻而易举的消灭了。 接着，他就带着人将寺院围了起来。 不能指望有人恰好到寺院外面撒尿，趁“嘘”而入，也不能假装进庙借宿。 这地方看上去就没有香火，叫门反而打草惊蛇。 所以为了避免自己人有伤亡，就要在外面等到深夜。 或者等有人出来换岗。 一直等到半夜，萧云看了看表，发布指令，让所有人先爬上墙等着。 这是寺庙，鬼知道屋里是什么布局，直接冲进屋子砍杀，是不理智的。 他跳到院内，摸到柴火堆，点着了火，然后迅速隐蔽。 等了一会儿，火逐渐大了，萧云就学着海盗的口音大喊道：“走水啦！” 接着里面的热闹了起来，吵吵着开始救火，纷纷冲出屋子。 就在此时，萧云一声令下，杀！ 然后，队员们同时跳下墙，各自成队配合着冲杀过去。 大晚上的，突然火起，安逸久了的一群人，面对突然袭击没有任何准备。 大部分人还都是空着手。 一明一暗，萧云等人没有悬念的将所有人都杀了个干净！ 一番厮杀过后， 张贵有些犯愁的看着面前一地的尸体。 一个活着的都没有，到底是谁害死自己大哥，也无从得知了。 萧云看到张贵的样子，笑道：“是谁不重要，反正我们以后都不会放过的。只要是那些贪官污吏都是凶手！早晚都要算清楚！” “先看看有没有你认识的。” “俺刚刚看了，没有！”张贵摇头。 果然如此，萧云了然！ 一共五十二具尸体，这些人的穿戴明显要比徐大鹏他们要好得多。 看来这次会有些收获，萧云开始吩咐人搜索。 “总管！这里有密室。”张成业从里面跑出来喊道。 萧云走过去，没有什么特别的机关，不算密室，就是个仓库。 进去之后，发现里面有不少东西，主要是粮食，还有一些金银首饰，还有墙边有些东西好像是这个时代的火器。 “好家伙，竟然是鸟铳，这帮海盗还真是阔绰！”说话的是王忠义，以前是军户，摆弄过火枪，所以对此比较了解。 萧云是第一次见识这时代的火器，不过听说大明的火器质量问题多，特别容易炸膛。 就没有了任何兴趣，问道：“这东西你能看出来好赖么？如果是容易炸膛的玩意咱不要！” “放心吧，总管，这几只鸟铳质量没问题。”王忠义听到萧云要把鸟铳扔了，赶紧说道。 既然质量没问题，萧云就放心下来。“那这几只鸟铳就交给你了，好好保管。” 王忠义忙不迭的点头，拍着胸膛保证一定不会出岔子。 萧云查看了下，金银加起来价值大概两千两银子，珠宝首饰则看不出来。 粮食经过计算，至少两千石。 怎么会有这么多粮食。 果然有问题！ 不过没时间考虑别的。重要的是怎么将粮食运出去。既然是海盗，应该有船吧。 于是吩咐道： “张贵，你带几个人，到海边看看，有没有船，再看看能不能把这些粮食都运走，然后回来告诉我。” “是！”张贵马上立正答道，然后屁颠屁颠的去喊人。 “给我注意安全，多带点人，说不定那里还有海盗藏身。”萧云看到张贵不着调的样子，连忙嘱咐道。 既然有了收获，所有人都很兴奋。剩下的人都在四处翻找看看有没有漏掉的地方。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有人回来禀报，说海边的确有船，而且还有个大沙船，正好可以运粮。 萧云在寺庙里找到几辆独轮车，然后所有人开始轮流运粮，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将所有的粮食装上了船。 期间再就没有什么波折。 既然如此收获，暂时就没有必要去青岛了，墨家的消息还是等等再说。 幸好不是三九天，不算太冷，不影响船的航行。 不过就算天冷也没有办法，相隔太远除了船就没有别的办法将粮食运回。 总不能将粮食找地方埋了等来年再来挖。 幸好有张贵几个老海盗，船无惊无险的回到了太平岛。 第三十四章 时不我待，扩军!!! 在回岛的时候，由于岛上的人并不知道萧云半路抢了个船。 所以当岛上的观察哨发现有大船靠近时，还以为有敌袭，赶紧吹起了警示号。 接着，岛上的人马上进入防卫状态。 这一切都被萧云用望远镜看在眼里。 留守岛上的军人，应对的还不错，其他人就有些慌乱了。 等船近了一些之后，岛上的人才知道是虚惊一场，顿时就安心了下来。 所有人来到了岸边，翘首以盼，都在好奇哪里弄来的大船。 等众人看到船上装的是满满的粮食，立即欢呼了起来。 靠岸之后，徐大鹏就带着人上来搬运，妇人和大点的孩子也帮着搭把手。 岛上的路更不好走，又忙活到大半夜！ 看来得找时间把岛上的路修起来才行。 第二天，萧云起来后，徐大鹏就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估计是兴奋的睡不着觉！ 于是就将他喊过来，一起去吃早饭。 吃完饭，萧云开口说道： “我这次出去收获不少，青岛那边，我就没有过去，等来年开春再说吧。这一路上的具体事情，你就问张贵就行，不过有件事情我得跟你说清楚，千万不要大意，咱们这批粮食的来路是有问题的。一定不能外传，知道吗？” “有啥问题？不是抢的吗？”徐大鹏不解道。 萧云一愣：“怎么？张贵没告诉你？你也不问问？” 别的事没来得及说，这海盗的异常状况总该知会一声吧。 徐大鹏挠挠头，吞吞吐吐的说道：“这，这个，俺没问，俺觉得不能……” 见对方这副模样，萧云也反应了过来，这是顾及自己呢！ 萧云内心有些感慨，这儒家好的东西没传下来，文人打哑谜，猜来猜去的心思倒是都学会了！ 真是毁人不倦啊！ 甚至在后世，大家都以为这是政客和上位者特有的毛病，遇事不说透，非让人去猜。 要是猜不对，领会不到，那就是下位者自己的问题，就会被穿小鞋。 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下位者的小心翼翼！ 其实就是由文人骚客所谓的“雅趣”演变而来的。 看来自己的准备还是不足，有些事情得提早说清楚，有些不好的习惯必须改掉。 于是，萧云正色道：“大鹏，你这个习惯不好，需要保密的事情，我自然会提前说清楚。到时候嘴不严的，肯定要军法处置。而现在我都没说要保密，你们就瞎猜！有什么用？要真需要保密，而我又没提前说，出了事，那也是我的责任。” 见徐大鹏又是像犯了错一样的表情，萧云哭笑不得，“你看，我又不是在批评你，这件事本就是我的疏忽。” 算了！这东西一时半会还说不清，说多了更糊涂，看来自己得找时间，琢磨一下，融进说书的内容里。 千百年来传下的习惯，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改！ 即便在后世，都说传统文人已经消亡了，但是这文人的臭毛病，老爷范儿，比比皆是。 以前自己只是个普通人，啥都做不了。 现在不一样了，自己有能力做到，那就要彻彻底底地去改变！ 不过现在还是要先说正事。 萧云先将之前海盗的大致情况跟对方说了一下。 听后，徐大鹏虽然脸色难看，但是很快调整了过来。 见此，萧云继续说道：“这批海盗背后既然有人支持，那就说明他们很快就会组建新的海盗，而且装备也比我们的好。 我们的人数还是太少了！这次去青岛的目的本就是为招人上岛做准备。 现在有钱有粮，你得抓紧时间了！” 徐大鹏认真的点点头，然后问道：“总管，这次准备招多少人上岛？” “现在军营和岛民那边还能住多少人？”萧云反问。 “军营还能住二百多人，岛上的屋子挤挤，应该能住三百人。” “那好，那就先按五百人的标准来！”萧云直接拍板。 然后又叮嘱道：“不过有一点要注意，即便人招够了，如果遇到了活不下去的百姓也要救。咱们最重要的还是救人。” “您放心，俺知道轻重。” 听到徐大鹏的回答，萧云露出微笑：“以后你要辛苦一点了，人多了，很多事我就不能一一盯着。这次带回来的那些珠宝，你负责保管，等我再去青岛的时候带上，直接换成银子。” “嗯，保证不会出岔子！” ………… 又到了晚上听书的时间，萧云笑着说道：“这次出去收获不少，大家都知道了吧！” “知道了，俺当海盗这么多年加起来也没这么多！”二楞子许全发高声的喊道！ “瞧你个没出息的样儿！俺们现在是太平军！”高应瞪着大眼接话道！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相互调笑着。 不过很快就安静下来！ 这时，萧云感慨的说道：“刚才高应说的没错，我们能有这样的收获，就是因为我们现在是太平军了。也是因为你们之前一个月的训练！ 这次我们出去杀了将近百个土匪海盗，却没有一个人受伤。同样的一件事，换成一个月前的你们，能做到吗？就算能运回粮食，还会剩下多少人？” 这都是一群苦命人，以前没人管，没人教。萧云希望他们慢慢学会反思，总结经验。 “我知道平时训练辛苦，但是平时的辛苦能保证我们活着，还能坐在这里听我讲话！你们自己说这点辛苦值吗？” “值！”所有人高声的喊道！ 接着萧云告诫道：“你们也不要认为，这次收获这么多就沾沾自喜！我们现在对付的只是没有什么本事的土匪和海盗。 这不能说明我们已经很强了！别忘了以后我们还要面对鞑子！ 接下来，我们很快就会有新的战友加入，我不可能和以前一样时时刻刻盯着你们训练，我不希望咱们任何人因为训练没做好而死在战场上！我们都是太平军建立的见证者！我希望你们可以给后来的战士做好榜样！你们能做到吗？” 所有人一起呐喊：“能！” “明天，我们就开始招人，如果你们外面还有亲人朋友受苦遭罪的，就把他们接过来，没有的人，明天直接找徐大鹏，他自会安排！” 萧云安排完所有的事情，就像往常一样开始说书。 翌日一大早，，萧云就独自出了岛。 伴随着岛上的人越来越多，他不可能天天给人说书，以后成千上万的人怎么办？ 所以当务之急是要找些真正说书的人来，而这件事只能萧云自己来办。 第三十五章 这瓷儿碰的，真是巧了! 登州城，一个茶馆里。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随着说书先生的一句话，众人开始慢慢散去。 萧云已经出来两天了，周围几个卫城走遍了。 今天来到登州城之后，依然没有什么收获。 本来以为找几个说书人上岛没什么难度。 没想到说书的在这个时代这么受欢迎，难怪都叫说书先生。 其实萧云并不知道在古代，说书人还是有一定的社会地位，他们的祖师爷是孔子。 孔子带着弟子周游列国的时候，在陈蔡缺粮食，于是就在当地讲学换粮，久而久之就成为了说书一行的祖师爷。 由于说书不是单纯的逗笑、娱乐，而是带有一些教化的意味，所以一般人都尊称说书人为“先生”，属于当时社会阶层的“中九流”。 萧云本来是想找几个混不下去的说书的，将他们带上岛。 只是现在到了城里才发现，这些人都不是衣食无着之辈，不但收入不错还颇受欢迎。 萧云再想请人上岛只能出大价钱。只是这样一来，且不说人家愿不愿意去，能不能信自己的话都成问题！ 况且萧云也不想找这样的的人，不是不舍得花钱。 而是这样没有经历苦难的人，进岛做别的还好些，若是为战士说书，那就有些不妥。 此时，萧云心里已经有些着急了！ 目前还不能长时间的离开太平岛。 现在岛上还在招人，等招够人手之后，他就必须回去主持。 所以萧云在外面的时间不能超过五天，现在已经第三天了。 登州是离太平岛最近的州城，再往西边走，时间就不够了。 还是在这等两天吧，若是不行就只能从上岛的人中挑选合适的人培养了。 萧云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走着。 心思全在想怎么解决目前的难题，丝毫没有注意到来往的人群中，有一个长相猥琐的老头正不怀好意的盯着他！ 魏道元，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什么时候来的。 本来是个说书先生，只是说书的时候，别的不说，就把当朝的九千岁往死里夸！ 这一来二去，就端上金饭碗了。 也没人敢得罪，在登州城里也算一号人物。 只是新皇爷登基，办了九千岁。 然后魏道元就消失了。 从此登州城就少了一个说书先生，而多了一个算命的瞎子。 这一换行头，就跟换了个人一样，气质也变了，还真没人认得出来！ 然而就是这个猥琐的魏老头，跟着萧云走了两条街。 魏老头就喜欢这种木木呆呆的，一看就是外来的生瓜蛋子。 心想着自己好久没开张了，今天终于可以开开荤了。 跟着跟着，就察觉前面这人要转身，心道：“就是现在！” 然后快速撞向萧云，心里还想着：“这么大的块头，得多用点劲儿。这样摔得更逼真！不愁讹不到钱！” 可是天不遂人愿，就在将要碰到对方的时候，突然感觉前面一空，魏老头也是个老江湖，赶紧收住力道，可这哪里能收的住。 “完了！这下可要摔瓷实了！”这是魏老头倒地之前最后的念头。 这下摔得他差点背过气去，都忘了喊疼了，然后就索性不喊了，装晕！ 萧云被突如其来的黑影吓了一跳，还以为遇到刺客。 好在，他不是一般人，刹那间就能做出规避动作。 接着就听到“碰”一声！就见一个干巴老头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萧云也觉得这一跤摔得可真不轻。 这是摔晕了么。 可别真出什么事，万一将官府牵扯进来就不好了！ 大街上的人也被这边的事情吸引了都围了上来，萧云看老头一动不动，担心摔死了，就去探探鼻息，还好有气儿，人还活着。 接着，就见那老头悠悠转醒，然后抓住萧云的衣袖就不撒手。 本来老头是抓不住萧云的，只是因为这次来城里，换了一身行头，宽袍大袖的颇不适应。 “好啊，你这后生，撞坏老夫了！老夫一把年纪了，这下身子骨都被你给撞散了，这下半辈子可怎么过啊！”说着说着竟然眼圈真的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撞疼了，情绪上来的特别快。 这老头如此的模样，如此熟悉的套路，萧云瞬间就明白了。 自己这是遇到碰瓷的了！ “这位大爷，这可不是…”萧云还没说完就被老头给打断，“怎么你想抵赖啊？大伙可都看见了，你别想跑，等官差来了评评理！” 看热闹的人也有热心的帮老头围住萧云，七嘴八舌的说萧云的不是。 “欸，这不是算命的瞎老头吗？怎么他不瞎啊。”人群中有一个人小声嘀咕，声音不大却被萧云听到了。 本来萧云听到老头要喊官差的时候，就决定要破财消灾。 自己的身份可经不起查，城门好糊弄。真要认真起来，萧云绝对无法脱身。 可当听到对方还当过算命先生，那这人应该就是个老江湖骗子了！ 这种人一般都是包打听。 找说书人的事情，说不定他能有办法。 若是他都没办法，自己也没必要在这耗着了！ 想到这里，萧云立马就不慌了。 从身上取出银子，笑眯眯的递给老头：“这位老丈，方才是晚辈走路不小心，这点银子给您老看看伤，要不我扶您去找郎中看看？” 路人看到萧云主动赔礼道歉，事情解决了，觉得没什么热闹可看的，纷纷散了。 魏老头接过银子，身体瞬间感觉不到疼痛，但依然还是装着有气无力的样子： “看你这后生这般知情识趣，老夫我就不跟你计较了，至于找郎中就不用了，你且扶我起来，我自己去便是。” 萧云没有二话，马上扶老头起来。 等老头颤颤巍巍站稳之后，萧云又从怀中取出比刚才还大的银子，说道： “方才有人说您是算命先生？正好我这有一件难解的事，求老先生给算算，如果能帮在下解了难，这银子就是您的酬劳！” 自从改行做算命先生，魏老头哪里见过这么多银子，饥一顿饱一顿的凑合活着。 第三十六章 刺客 此时，魏老头顾不得被萧云戳穿身份的尴尬，瞬间换上一副高人做派，当即说道： “我等修行之人平日里不愿表露身份，不想被你这后生看出端倪，也是你的福缘造化！” 说着便要伸手去拿银子，萧云自然不会让他得逞。 魏老头虽然没抓到银子，但高人的派头还在，一本正经的说道：“这金银之物对你们凡人那只是钱财，而对我们修行之人来说是法器！知不知道这知晓天机之后，是要遭天谴的，我辈测算天机之人自有法门，无惧天罚，而你们肉体凡胎的可抗不住！这些金石法器是用来替你们抵挡天罚的！” 萧云忍住想要再摔一次这老不要脸的冲动，违心的恭维道：“先生乃得道高人，希望能得到您的指点！” 魏老头见这后生还是不肯把银子交出来，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且说说吧，老夫自会为你指点迷津！” 见此，萧云赶紧笑着说道：“在下的长辈酷爱听书，想请几个说书的先生跟俺回乡下说书，只是城里的说书先生太贵，而且都不愿去乡下吃苦。现在想问问先生，这城里哪里能找到便宜点的、能吃苦的说书先生，不敢奢望说的好，只要会说就行！” 啥？听这意思，这是想把说书人当长工使唤？ 这哪来的土财主！ 说书人的祖师爷那可是孔圣人！怎么可能有人愿意去！ 可是这要到手的银子，不能让它飞了不是？ 魏老头面上从容，心里却着急起来。 然而没想到，这一急竟然真有了对策。 翠香楼里那个说书的穷酸秀才，竟然敢和自己的心肝儿宝贝眉来眼去！ 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跟眼前这个人走。 算了，不管了，先保住银子再说！之后的结果如何又不关自己什么事! 打定主意之后，魏老头摸着胡须，说道：“这事不难，你说的那些茶馆酒肆说书的先生自然有些风骨，但你可以去青楼找啊，那里说书的尽是下流货色，污言秽语博人一笑，为正派说书先生所不齿！” “青楼啊，那请问青楼在……喂，你跑啥？”萧云有些懵。 只见老头左躲右闪的就消失在人群里。 这哪里像一个刚被撞晕了的老人！ 连银子也不要了？ 正想看看老头去干啥了，比银子还要紧？ 就听远处有人喊道： “臭不要脸的老骗子！给我站住！看我不打死你！” 只见远处一群人疯狂的向这边跑来！ 气喘吁吁的跑到萧云跟前，为首的胖子上气不接下气指着萧云说道： “你个憨货，是不是让这老东西给骗了？” 萧云装着呆呆的样子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俺刚才把他撞了，赔了…” 胖子摆摆手说：“我都知道了，就是听说他又在这里骗人，我才来找他，这老东西经常骗你们这些外乡人！他就是个老骗子，老淫棍，天天在那翠香楼转悠！” 萧云继续装傻：“大哥，那你找他干嘛啊。难道你也被他骗了？” 这句话仿佛踩到了胖子的尾巴，瞬间炸毛：“我当初找这老东西算算什么时候能有儿子，前两天我儿子出生，结果全城人都在传老子是借了他的仙根才生了儿子！你说我找他干嘛！老子要扒了他的…”说着说着，胖子仿佛觉得不应该跟一个外乡人说这么多。 然后气呼呼的转身就走，不再去追那老头，估计也是觉得自己这身材实在没指望追上！ 萧云不在乎什么骗子不骗子的，找到解决问题的法子才是最重要的。 现在还是大白天，他觉得青楼应该不会在白天开门，只是不知道这青楼在哪? 刚才那个胖子所说的翠香楼应该就是吧。 萧云觉得找人家打听青楼在哪有些不太好，所以还是决定自己去找。 反正这登州城里的环境也需要熟悉熟悉。 萧云一向谨慎，每到一个地方就是要熟悉环境，找好退路防止意外情况。 这个时代的府城虽然不大，但一直到天黑之前，萧云才把城内的环境熟悉了，当然也找到那个叫翠香楼的地方！ 果然是个青楼，还是登州最大的青楼。 萧云做好准备之后，就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不需要登记，也没人问东问西。 吃过晚饭之后，时间还早，就在客房里小睡一会儿。 这是穿越前养成的习惯！能够迅速进入休息状态，能最大限度保持精力。 大约九点左右，萧云离开了客栈。 这次的目的本来就是翠香楼，所以他住的客栈离那儿也不远。 没想到府城的夜生活还不错，来来往往的人也不算少，越往翠香楼走，人越多。 周围做生意的也不少。 远远望去，灯光摇曳，看来翠香楼里更热闹。 嚯，竟然还有尖叫声，这玩的可够嗨的。 可随着离翠香楼越来越近，萧云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这不是玩嗨了，这是恐惧的尖叫声！ 就在这时，从翠香楼里面涌出一大群人，尖叫着往外跑。 接着就听到有人大喊：“杀人啦！李衙内被杀啦！” “今天怎么这么多事！”萧云听到翠香楼里大乱，就停住脚步。 这时候不应该在这里久留，立马闪到路边，转头就走。 迅速离开人群！ 幸好今天提前踩过点，赶紧躲到一条人少的小路上。 谁知刚转到小路上，就听见身后有人跑来，还有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传过来： “你个小鳖盖子！脑子哈啦！谁让你杀人的！还他娘的是李衙内！活够啦！” 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萧云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 倒霉就倒霉在这一眼上！ 本来萧云就离翠香楼不远，这一回头，脸被翠香楼的灯火一照。 就被对面的人看个正着！ 虽然自己被灯光影响，没有看清对方面孔。但是他早已记起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而且就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萧云仿佛看到了这老东西眼里的笑意！ 就这一笑让他汗毛倒竖，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心中警铃大作！ 果然，就在后面追赶的人即将要跑过萧云位置的时候，就听到前面那老东西扯着嗓子喊道: “大个子，你傻站着干嘛！赶紧把人都杀了啊！” 然后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三十七章 人生充满意外 这老东西是要置自己于死地，什么仇什么怨？ 萧云愤怒至极！ 但愤怒归愤怒， 他的反应一点也不慢，在老东西说话的瞬间，萧云已经出手了！ 这时候任何的解释都没有意义。 况且自己的身份也经不起查。 好在事发突然，追赶的人毫无防备。 在解决掉追在最前面的几个打手之后，其他人就一哄而散。 看来后面这些人应该是青楼的人，自然不肯冒险！ 萧云也不敢耽搁，迅速离开。 朝着老东西逃离的方向追去。 …… 有了萧云的阻拦，魏老头三人才得以脱身 看到后面没有人追来。 他就找个偏避的地方，停下来喘口气，也幸亏这时候这边的大街上没人。 整个登州城，也就青楼附近热闹，其他地方早就一片静谧。 “总算逃过去了！”这时候的魏老头也是精疲力竭，没心思再骂旁边的年轻男人。 然而年轻人却有些愤怒：“你怎能如此害人？” “哼，那也没见你留下来陪他！”魏老头一脸不屑。 年轻人一愣，脸色涨红，顿时语塞，然后转身就要往回走。 “喂，你干嘛？”魏老头低声呵斥。 “方才偷生，岳某惭愧至极，这便回去赎罪！”说完，便不再停留。 魏老头虽然很讨厌这个穷酸秀才，但终究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回去送死。 当即上前拦住，低声说道：“那人是鞑子的奸细！” “休得胡言，这里怎么可能有鞑子的奸细，而且怎会如此巧合？”年轻人根本不信，去意已决。 魏老头急了，眼睛一瞪：“我骗你干嘛，若非觉得你为了鞑子白白送命不值得，我管你死活？” 接着语气缓和了一些：“白天我便见过他，当时还没往这方面想，后来才琢磨过味儿来，你说一个人到处找说书的，而且他帽子底下的头发是刚剃过不久的！” “那也不能说他就是鞑子啊!”年轻人还是觉得不妥。 “你傻啊，什么人会找说书的？肯定是鞑子那边缺读书人，所以才有这般做法，你自己想想，还有别的解释吗？”魏老头有些急了，这地方可不能久待！ “你这个老东西说得还挺有道理的。” “那当……”魏老头话刚出口，脸色就白了。 当即将年轻人和另一个女子挡在身后，“鞑子来了，你俩快走！” “你他娘的才是鞑子，老子想造反不行么！”虽然萧云刚才已经知道这老头为何害自己，但心里还是不爽。 不过，不爽归不爽，他不会因此影响自己的行为。 魏老头一边使劲的推搡两人，一边说道：“糊弄谁啊，没听说过谁造反还要剃头的。” “听说过墨家么？我墨家难道还要遵从你儒家礼仪？”萧云冷笑道。 这时，一旁的年轻人插言道：“胡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自古就是如此！哪里分什么墨儒！” 萧云自然不会被难住，笑着反问道：“那你倒是说说，这句话出自何处？” “这……”年轻人哑口无言。 魏老头也不知道如何反驳。 萧云就知道，这个时代对历史的解读远不及后世全面，没有科学考古定论的时候，就只能靠三寸不烂之舌。 况且，眼前这两人也并非大儒。 对于人心的掌控，萧云还是有些心得的。 所以当即主动说道：“知道你们还不信，不过我这有东西可以证明我的身份，至少证明我不是鞑子！是我墨家特制的，不过提前说清楚，这是点火之物，一会看见火苗可别大喊大叫！” 然后，萧云也不耽搁直接拿出打火机，打着火，晃了晃，然后扔到老头跟前！ 由于萧云之前提示过，三人有了心理准备，所以没有发出什么意外的响动。 魏老头小心翼翼的将打火机捡起来，端详之后，确定不是火折子，的确是见所未见！ 他也不相信鞑子能做出这玩意儿，于是就信了八分！ 在这样的紧要关头，萧云之所以啰嗦这么多，一是之前暗处观察这些人还不错。二是，在登州城里要脱身，还得指望这个老骗子。 虽然萧云之前熟悉了环境，但也不是一开始就算计到事情会突然变得这么棘手。 “喂，我说你们这几个人心可真够大的，不赶快找地方藏起来，还在这聊起天来了。” 一个突兀的声音从角落里传出来，让众人瞬间紧张起来。 这时，萧云已经知道了远处说话之人的身份，没想到这一次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对方的存在，不由得苦笑道： “玄章道长，这么巧！你还是那么喜欢跟踪别人！” “一点都不巧，你们闹这么大动静，想不知道都难啊！”萧宏远从角落里走了出来，边走边说。 其实萧宏远没好意思说自己也是被吓出来的。 怕官府为了抓人挨家挨户的搜捕。 这样一来自己和大和尚就没办法在登州城继续藏身了，所以萧宏远就出来看看情况，谁知道一出来就发现萧云他们。 萧宏远在登州的藏身处本来是锦衣卫的秘密联络点。 逃亡这里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混进登州城里，按照标记找到这个地方， 也不知道是不是新皇爷登基，锦衣卫大换血荒废了！ 反正萧宏远观察了很久，发现真的被人遗忘了才敢住了进来。 不等萧云说话，萧宏远走前直接说道：“看你们也没有藏身的地方，还是跟我走吧。” 在萧云自证身份之后，魏老头等人也放下了戒备。 况且都是犯了死罪的人，此时节外生枝，再引起他人不满，实为不智！ 所以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萧云。 萧云呵呵一笑说道：“老朋友了，走吧。” 虽然不清楚萧宏远的底细，但几次相见没有感觉到萧宏远有什么歹意！ 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虽然之前指望老骗子，但是现在还是道士更靠谱！ 城里已经开始喧闹起来，看来是官府的人马出动了，不宜久留。 一行人跟着萧宏远来到一个荒废宅院里。 走进屋子，萧云发现大和尚也在，也不奇怪，先唱了个肥诺。 大和尚看到萧宏远带回来一群人，有些不解，转而又看到萧云也在其中，就阴阳怪气的说道：“哎呦喂，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萧施主！这外面的动静就是你整出来的？” 萧云瞥了一眼老头三人，道：“大师误会了！萧某这也算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第三十八章 固所愿尔，不敢请也! “你们就别啰嗦了，官兵很快就会搜到这里，你们赶快进密道！”萧宏远打断两人的交谈。 密道？这登州城里竟然还有密道？ 要知道现在的城池可是都有护城河的，这么深的地道得挖多少年啊。 这太出乎萧云的意料了。 当然萧云不会问什么，大家都有秘密，何况现在还有别人在，于是他只是拱拱手，赞道：“玄章道长，果真是深藏不露！” “你们也不差啊，竟然能躲过宵禁巡查来到这里，也不简单！” 萧云一愣，宵禁巡查？ 虽然第一次听说这词儿，但很容易理解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么说来，若不是跟着这老头，很有可能被人发现了。 看来自己之前的判断没有错，这老头应该有办法脱困。 不过现在有密道，就不想别的了。 等大和尚和老头三人进去之后，萧云也跟着钻了进去。 进去之后，没想到里面还挺宽敞的。 萧云取出手电打开开关，将里面照亮，左右晃了晃，地方跟地下室大小差不多。 最后进来的萧宏远，见密道亮了起来，当即阻止道：“萧兄，赶紧把火灭了，这入口，我要封死了。” “没事，我这火不消耗氧……”话一出口，当即萧云反应过来，然后换了个解释：“我的意思是说，我这个东西就和夜明珠差不多！不用担心。” 萧宏远虽然觉得新奇，但也算是见怪不怪了。 可一旁的大和尚却好奇的凑了过来。 见此，萧云就直接将手电筒递给对方，让他看个够。 虽然这不大的光亮，照不出人的表情，但可以察觉到大和尚还是挺激动的。 “墨家之物果然名不虚传！竟一点儿都看不出端倪来。真是精巧无双！”大和尚不住的称赞。 萧云拿的这个手电筒其实是后世给孩子玩的玩具，迷你型的。 他手里还有一个迷你望远镜。 也是携带方便，所以萧云才会随身带着。 看着大和尚在摆弄手电筒，萧宏远也在一旁看着，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不是有密道吗？怎么不走了？”萧云忍不住问道。 “不急！”萧宏远刚开口。 大和尚抢先说道：“得等守卫们换岗才行。现在出去可就危险了！” “难道你们这密道只挖到城墙根底下，没有过河？”萧云恍然。也幸好是冬天，海上可能结冰，别说一条护城河了。 要是夏天，还得游过去才行，这么多人肯定有不会游泳的，就会很麻烦。 “天老爷，你想啥呢，这可是锦衣卫的密道，怎么可能挖自己家的墙角！” 什么？这不是通往城外的密道，那这是到哪去？萧云有些懵。 等等，大和尚刚才说的是锦衣卫？ 大和尚以为萧云在担心出不去，解释道：“我们之所以敢长期留在登州，就是因为发现了这条暗道，这登州城和别处有区别，除了主城之外，还有一个水城！这条密道就是连接两处的通道，而在这两城之间有一段很短的距离。” 说到这里，萧云就明白了，他俩只要在那个距离内，向上凿穿个口子，就可以来去自如了。 而且这话里，萧云也听出来另一个意思。 这次见面总让他有种怪怪的感觉。 大和尚好像有意无意的向萧云透露他们的秘密。 其实大和尚的身份，萧云早有猜测，这年头像“太监”的人，猜测方向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这不算是巧合，这年头太监可不只是在宫里，什么东厂西厂，萧云也分不清有什么区别。 不过应该都需要经常外出办差，遇到一两个也很正常。 只是没想到竟然还和锦衣卫扯上关系，看来这个玄章道长的身份就是…… 这时，萧宏远出言打断了萧云的思绪，“就受不了你这磨磨唧唧的样儿!” 这话是说给大和尚听的。 接着，他朝萧云看过来，拱拱手说道：“萧兄，我就有话直说了，事情是这样的，还记得一个月前，你跟我说起鞑子的事情，说实话，我是没在意。可回来跟和尚说了之后，他就急着想见你，可又不知道去哪里找！” 这话说的，让萧云都有些猝不及防，当然不是因为一个太监想见自己。 大和尚见萧宏远一下把话道破了，也不生气。 将手里摆弄的手电筒，双手递还给萧云，然后感慨道： “萧先生，咱家本是一介奴婢，没读过什么书，只是皇爷身边的爪牙，虽然不在皇爷身边伺候，但是也为皇爷办了不少事。这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人物多少也见过一些。这些人那真是一言难尽啊！” “所以你觉得鞑子真有可能入主中原？”真是没想到，这才崇祯元年，一个太监都比那些文人士大夫看的透彻。 当然大和尚说的皇爷肯定不是崇祯，而应该是天启！ 怪不得都说，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这算是跳出来了，真是旁观者清啊！ 大和尚摇摇头：“能不能的，咱不知道，但是咱心里清楚，那些人没把皇爷当回事，也没把大明当回事。” “这么说，大和尚你？相信我墨门能阻止这一切？要知道，我现在可没有多少人啊？到头来很可能是一场空。”萧云认真的问道。 听到萧云的问话，大和尚深深的叹了口气，眼睛看向幽深的地道：“事到如今，总不能就这么躲下去，空不空的不打紧了，咱家就想有个念想，知道自己还活着。” 萧云点点头，看向萧宏远，这两人一起逃难，肯定交情匪浅。 “太闲了，过不惯！”萧宏远抬着头，望着密室顶部，好像颇为随意的说着！ “好！”萧云面向二人，郑重其事的说道：“墨家第一百八十三代传人萧云，邀请二位随我上岛！” “固所愿尔，不敢请也！”大和尚笑道。 “咱家王宗耀！” “某家萧宏远！” “愿效犬马之劳！” 接着两人就要行大礼，萧云依旧是拦住了。 “无须如此！” 这三人全然忘了身旁还有三个外人…… 在王宗耀和萧宏远看来，这三人是萧云的人。 而萧云则完全不在意，此时他们并无任何威胁。 第三十九章 因祸得福，皆大欢喜! 太平军正是用人之际，萧宏远和王宗耀的加入对萧云来说无疑是此番进城的最大收获。 当然，萧云不会因此就一定重用。 还要看他们的认知观念与自己是否契合。 对于像这二位历练多年的人，很容易有些固化的思维和认知。 若是到最后依然无法改变，是肯定不会委以重任的。 萧云从不认为有什么人就一定是不可或缺的。 刘邦得天下，难道恰好是牛人都投胎到他们村？ 显然是不可能的，正所谓时势造英雄。 在二人表明心意，愿意跟随萧云上岛之后，一行人无惊无险的通过密道出了城。 据萧宏远介绍道，整个登州城防守最严密的还要属水城的北门。 而最松懈的当属主城和水城相邻的两个门，水城的南门振扬门和主城的北门镇海门！ 所以才会如此的顺利。 趁着夜色，一行六人一直走到离登州很远才停下来休息。 这时，萧云看向老骗子三人。 或许是已经出了城，三人也没有之前那样的拘束。 只是这三人到底啥关系啊？ 根据之前得到的信息，杀人的好像是这个年轻人，原因应该与这女子有关。 可这个老骗子在这里头算个啥？老电灯泡？ 正思索间，那个年轻人走了过来，拱手道：“在下楚怀岳，感谢恩公的救命之恩。” 然后又介绍身边的女子：“这是香儿，和在下……” 年轻人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介绍自己的心上人。 “哼！小淫贼！”魏老头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反而是这位女子落落大方主动上前施礼道：“小女子魏含香，多谢恩公搭救，方才是我爹爹不好，置恩公于…” 不等魏含香说完，萧云和楚怀岳差点惊掉下巴，异口同声的喊道！ “他是你爹！！！” 特别是楚怀岳更是震惊无比，两个人眉来眼去这么久，硬是不知道这个经常在翠香楼门口转悠的老头，竟是心上人的父亲！ “怎么？不像吗？”看到两个人的模样，魏老头竟然有些得意。 萧云和楚怀岳都下意识的摇摇头。 虽然之前没怎么注意这女子的容貌，但想来也是不差的！ 再看看这老骗子猥琐的模样，实在是匪夷所思！ 怪不得之前那胖子说，这老头天天在翠香楼转悠，原来是看自己闺女。 等等…这不对啊，怎么把自己闺女送青楼了？这年头卖女儿的人渣也不少，但为啥还要天天守在那？ 况且看起来父女两人的感情也是不差的！ 难道有什么隐情？ 感觉到别人怪异的眼神，魏老头老脸一红，也不说话。 还是魏含香解释说道：“这翠香楼就是我娘开的。” 见众人的目光更惊讶了，又补充道：“我娘也是很疼我的，这次没有我娘的帮忙，我们也不可能离开翠香楼！” 尽管这个事情太过离奇，可在萧云看来，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后世的世界那才叫无奇不有。 况且大多数事情的离奇，只是因为不清楚其来龙去脉而已。 所以萧云更在意另一些事情，于是皱眉问道：“你们出来了！你娘怎么办？” “恩公，放心，没人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魏含香解释道。 这时，魏道元叹了口气：“这个李衙内他爹即将调离登州，还是贬斥，我们留下来反而会连累她！” 萧云也搞不清这里面的门道，想来能在登州第一青楼做老板的，也不应该是个简单人物。 于是他点点头，道：“如此便好，现在登州城应该封城了，几位有何打算？” “这下真的恓惶喽，往日在城里，再怎么也能混口饭吃。都怪你个小白脸！”魏老头看着秀才就来气。 “爹爹。今天可是楚公子救了我。你不能这样说他。”魏含香当即埋怨道。 见几人拌嘴，萧云无奈：“好了，都到这个地步了，就不要埋怨了，还是想想以后吧？” “我想随恩公上岛！”说话的竟然是楚怀岳。 “我也去！”魏含香也跟着说道。 魏老头有些惊讶的看着两人，这是什么时候商量好的事情？自己怎么不知道！ 可事已至此，自己还有选择吗？ 当即又故作高深，一副高人的模样，叹道：“时也命也，这就是定数啊，当初，你要找说书人，而如今我和这个穷酸秀才就是，而且现在我们走投无路，正合了你的心意！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收留！” “想必现在你们也清楚，我的目的是什么。我也说过现在岛上的情况不容乐观！若三位依旧愿意随我入岛，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萧云笑道。 “欸，我发现这事情到最后，就你一个人什么都没损失！如果不是老夫亲眼所见，都以为所有的事情都是你提前安排好的！” 萧云也没有想到事情发展会是这样，好像真如这老头所说，的确有那么一点天命所归的意思。 有了决断之后，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几个人连夜就跟着萧云前往太平岛！ 由于有女眷，一行人花了两天的时间才回到岛上。 一路上，一向话多的魏老头却很少开口。大家都清楚，他这是担心翠香楼的老鸨子。 看来再理智的判断，也抵不过感情的牵绊。 萧云于是安慰他说：“你放心，我会安排人去打听一下翠香楼的情况。” 魏道元下意识的点点头，马上意识到不对，就嘴硬的说道：“不用！我才不担心她。真不用啊，别费那劲。” 然后连忙转移话题，对着一旁的楚怀岳说道：“你小子别得瑟！想当我女婿你还差得远呢！” 楚怀岳自从知道魏老头就是自己心上人的父亲之后，就对魏老头敬畏的很。 反而一旁的含香，不愧是从小在青楼长大的女子，没有丝毫羞涩的抱着楚怀岳的胳膊。 魏老头见此，悲呼道：“造孽啊！” 众人哈哈大笑，萧云现在就很喜欢看这老东西吃瘪。 不过大家也看的出来这老东西在偷着乐，这么多年只能远远的看着女儿，却不能接近。 现在好了，以后几乎可以朝夕相处。 美中不足的就是他一直惦记婆娘的安全。 第四十章 自己到底是谁 太平岛与陆地的距离并不远，但每次岛上人的进出都会绕一大圈，也是为了尽量避免被人发现。 可就算是这样，这岛上的秘密也注定瞒不了多久。 即便是王宗耀和萧宏远这两个外地人，在看到太平岛之后，也都明白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没有办法，这个地方不是萧云自己选的。 不过，事实上，在胶东地区的海域，也没有更大更适合的地方了。 “啧啧，这太平岛还真是太平啊，老夫要是眼力再好一点儿，都可以看到登州城墙了。” 这老家伙嘴欠的毛病就是改不了！ 萧云也不搭理他，转头跟其他人说道：“军营在南边，我们先去那边！” “军营？这么快就有营地了，那岛上的人数？”萧宏远好奇地问道， 虽然他和王宗耀都是冲着萧云这个人来，但也很好奇，这海盗有到底有多少人？ 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被萧云拉进军营了。 听到萧宏远的询问，萧云心里估算着时间，觉得新一轮招人上岛的工作应该快结束了。 然后回答道：“岛上现在总人数应该差不多七八百，而这军营里现有的军人，加上即将参加训练的差不多有四百人。” “什么？四百兵卒？”王宗耀被萧云的话惊着了，扭头看向萧宏远诧异道：“你不是说，这里只是一些烂泥扶不上墙的海盗么？” 萧宏远自然也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只能看向萧云：“萧兄，莫不是你门中来人了？” 听到对方提起墨家，萧云苦笑着摇摇头，叹道：“墨门凋零，要是能有这么多人，我就不会在这里开始了，不过两千年了，我觉得肯定有其他的墨门传承保留了下来。” 萧云是不会放过任何给自己打“补丁”的机会。 万一突然又冒出个墨家人，那就说不清了。 魏老头开始也以为是有墨家的人在军营里，现在听到根本没有其他的墨家人，瞬间炸毛：“八百人你就敢征四百人的兵，就不怕炸营？真是‘老太太翻跟头，活腻歪了’啊” “怎么，你也懂练兵？”萧云揶揄道。 魏老头眼皮一抽，一下儿就哑火了。 萧云也不管他，带着几人朝着军营走去。 临近军营，一阵阵陌生和熟悉的口号，喊杀声，逐渐清晰。 萧宏远和王宗耀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讶和疑惑。 难道这就是墨家的练兵之法？ 而在后面跟着的魏老头，伸着脖子往军营里瞧，看上去有些滑稽，只是没有人注意到他眼中有了一团火，直烧到心底！ 越来越近了，所有人的眼中都有了期待。 看着军营里里外外的墙壁，都写满了大字。 这些字说认得吧，却从没见过。说不认得吧，却能大概猜出什么意思。 此时徐大鹏已经站在军营门口等着了。 岛上有了望台，早就提前知道了是萧总管回来了。 换做以前早就到海边迎接了。 而现在萧云已经开始着手整理这些带有儒家烙印的习惯和俗礼。对于其中一些毫无意义的行为直接形成禁令！ 这军营之中的迎来送往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现在也只有徐大鹏在门口等候自己。 看到门口站得笔直的徐大鹏，最震撼的还是萧宏远，之前那群海盗是什么模样，他清楚的很！ 可现在站在眼前的这个徐大鹏变化如此之大，很难想象他曾经是个海盗，这让萧宏远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徐大鹏一直等到萧云一行人走进来，才敬礼道：“报告！总管，人已经招得差不多了，还有几个远一点的弟兄没有回来，就等您回来安排了。” 萧云来自后世，自然会将一些后世的习惯带到这个时代，不管军事上还是生活上的，一来是因为习惯，二来是因为后世的很多东西都是很成熟很宝贵的经验。 就像这敬礼，队列，内务，不仅仅是为了训练战士们的纪律性和服从性，更重要的能体现军人的威武雄壮，体现军人排山倒海的气势和所向披靡的气概。 比如正步比任何一种团体训练更能激发军人的自豪感、优胜感以及陶醉感，这种感觉在实战中是非常重要的，它的意义不在于走路，正步走的时候，那整齐划一的步调比任何声音更能对士兵形成凝聚力，激发战斗力，并且增强指挥官对部队的指挥信心，这些都具有极高的实战价值。 不过萧云也并未完全照搬后世，比如这敬礼只是在重大场合或者像现在这样有外人的时候，要体现出军人的气势来！ 接下来，萧云先跟徐大鹏介绍了其他人，让大家相互认识，然后带这些人在岛上转转，介绍目前岛上的情况。 魏老头几人都觉得好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岛上每一个人脸上都充满着生气。 逛了一圈之后，萧云就将几人请到自己的屋子里。 进屋之后，最先忍不住要说话的还是萧宏远。 因为他知道这岛上的变化都是短短一个多月发生的，想想当初几个海盗多么恓惶。而如今一个个的犹如虎豹！ “萧兄，你是怎么做到？天哪！才一个多月！” 其他人纷纷看向萧云，眼中有震撼有好奇。 萧云很满意他们的反应，笑着说：“说难也不难，这些只是个开始，很快你们就能接触到了。 “不过在此之前我想问清楚，你们确定要入我太平军？如果有别的想法，可以说出来。我可以安排你去居民区生活。” 看到没有人有异议，萧云继续说道：“我可提前说好了，加入太平军的人，十五岁至四十岁的男人都要参加新兵训练，而且你们需要先告诉我，之前是做什么的，为什么加入！” 当然这话不是对萧宏远和王宗耀说的，所以萧云直接看向了魏老头。 这个姓魏的老骗子，到现在也没说出自己的名字，这肯定是不行的。 魏老头察觉到萧云看过来的目光，自然也明白对方的意思，嘴里有些苦涩。 若是以前他，会说自己是说书先生，会说是算命的，甚至是碰瓷的。 可现在，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多少年了，怨过，恨过！ 拼命想要忘记这一切！ 而今天，当走在军营里的时候，他心中的那团火又燃烧了起来。 是的，他忘不了，永远也忘不了，自己到底是谁！ 第四十一章 这样的时代，悲伤总是难免的 这时，萧云突然感觉到，眼前这个老骗子的气质陡然间不一样了。 这是沙场的杀伐之气，这老骗子竟然上过战场？ 萧宏远也有所察觉，皱眉看向魏老头。 然后见对方朝着萧云拱手，不卑不亢道：“老夫魏道元，戚老将军麾下一小卒尔。” “戚金戚老将军？” “你是戚家军的人？” 除了魏含香之外，其他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戚金？不是戚继光吗？”萧云心中疑惑。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对历史远谈不上了解，所以就没有问出口。 而一旁的王宗耀，却疑惑道：“你是登州人士吧，可据我所知戚老将军是在南方练得兵。” 见有人质疑，魏道元也不介意，坦然道：“的确如此，我虽然在登州长大，但是家父是浙人，曾随戚少保征战，后因‘讨饷’，戚家军名存实亡，最后郁郁而终，后来我听说戚老将军重新练兵，这才有了从军之事！” 众人恍然！ 王宗耀也赶紧行礼表示歉意。 萧云只是想要知道魏老头的真实身份而已，说实话若不是此刻知晓其出自戚家军，以他之前的表现，很难放心的让他来军营里说书。 虽然不清楚戚家军具体遭遇了什么，但是毫无疑问这样的强军在这个时代注定是个悲剧。 怪不得之前误会自己是鞑子之后，果断的就要借刀杀人。 接着萧云又看向楚怀岳，相比魏道元，这个年轻人的读书人气质更加明显。 于是问道：“楚兄弟，应该是读书人吧，我这墨门将来可是要对抗儒家的，你能接受?” “哎，这小子也是凄惨，本是有功名在身，后来得罪人了，被人陷害，革了功名，家破人亡啊！”说话自然是魏道元。 萧云诧异的看着魏老头，这调查的挺清楚的，而且这次主动替年轻人回答，也是存了想要为其背书的意思。 毕竟楚怀岳自己的话可信性并不高。 楚怀岳如今经历磨难，也是通透之人，自然明白魏老头的意图。 于是，朝着萧云拱手，激动道：“如今朝廷官官相护，陷害忠良，害我家破人亡，本来以为终此一生也没有机会报仇雪恨，现在愿跟随丈大人一起，尽绵薄之力！” “我呸，谁是你岳丈，臭不要脸的……”魏老头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一蹦三尺高的嚷道！ 但看到自己闺女将楚怀岳的胳膊搂得更紧了，瞬间好像泄了气的皮球，蔫了下来，不住的叹气。 一时间，惹得大家又是哈哈大笑。 看来这个被革了功名的秀才不是个书呆子，还知道顺杆爬，这很好。 只要不是一根筋就容易沟通！ 气氛一下子变得愉快！ 这时，魏老头突然问道：“欸，不对啊，之前你小子不是说，找说书的吗？这军营里要说书的干嘛？有什么用？” 萧云呵呵一笑：“当然有用，而且是非常关键。以后需要更多的说书人。这样吧，你们这几天都来我这里，我跟你们说说具体怎么做。 还有既然是说书，就需要话本，这话本不是你们之前的那种，是根据我说的内容，你们把它整理出来。” 然后看向萧宏远和王宗耀，笑道：“王兄，宏远兄弟，到时候你们也过来，一起听听，你们就会知道我真正要做的是什么！相信到时候就会明白你们的选择是正确的。” 接下来几天，萧云将外面的工作安排给徐大鹏负责。 自己就在屋子里为魏老头几个人讲述说书的内容。 萧云说了这么多次之后，自己也总结了一套比较成熟的方法。 不过，面对魏道元和楚怀岳两个读书人，就不能只是简单粗暴的模糊概念，讲得要细致得多。 王朝更替会有各种各样复杂的原因，但是其本质都是一样。 魏道元和楚怀岳也是第一次见识到有人这么解读历史，也震撼于萧云对历史的熟悉程度。 如今他们都没有了读书人对儒家的那种认同感，所以更能接受萧云这样的说法。 真的无法反驳！ 对于每一个刚加入的人来说，萧云所讲的都是最为震撼的，也是最有感染力的。 像魏老头这样活了几十年的人来说更是如此，他终于明白了萧云为什么说说书人是非常关键，何止是关键，简直就是根本之所在！ 就连含香这个小姑娘听完后也有了上战场的勇气！ 其实以说书来鼓舞士气并不是萧云首创。 如果他熟读历史就会知道，被称为评书第一人的柳敬亭曾主张改良政治，以挽救明王朝的危机。他与左良玉结为知己，曾深入军营劝其竭力抗清，并以说书鼓励士气，致使左良玉率部东下，讨伐马士英、阮大铖，只可惜左良玉病故于军中，左军迅速解体。 说书的作用也不仅如此，同时也是让大家了解萧云的最好方式！ 当然也不是只有萧云在说，听的人也会不断提出问题和困惑，萧云都一一解答。 两个说书先生听的问的都格外认真，因为他们不但要听明白萧云所说的内容，还要应对将来听众的各种问题。 总不能出现被别人问住的情况。 当萧云把所有的东西讲完之后。 王宗耀的情绪有些激动，“萧总管说的好！这几天，咱可算涨了见识了，想当年就是因为家里穷，父母天天累死累活，可这粮食总是不够吃，咱是长子，看不得小弟妹妹饿的面黄肌瘦，就进了宫，当了差，说来也有二十多年没有回家了，也不知道家里会不会被拖累” “当初只觉得是自己命不好，生在穷人家！有时候也会怨自己的父母，可从未想过不是穷人该穷，而是那些富人该死啊！” 他说着说着，本来有些尖细的声音变得沙哑，眼泪也止不住的流下来：“二十多年了！连净身的时候也没掉过一滴泪！可今天实在是忍不住了！” 含香小姑娘早已经泪流满面，连一向没有表情的前锦衣卫高手萧宏远也别过脸，似要掩饰什么。 一时间，屋内的气氛变得悲伤和压抑。 魏老头也颇不自在，硬挺着让自己不受这种气氛的影响，于是说道： “我说大家这是怎么啦！告诉你们，你们这都不算什么，我老人家才冤呐！前几天还是登州城里达官显贵的座上客，现在就成了在逃的杀人犯了！” “你冤个球！到处说帮别人生儿子，弄得人家要生撕了你，你觉得你在登州城还能蹦跶几天？”萧云也帮着缓和下气氛。 “你不说这个还好，一说我就来气，都是他们乱传，你说这世道人心都坏了，我这一世英名啊，就这样被这些长舌妇给毁了！我像是能说那种蠢话的人吗？” “像！”楚怀岳嘴里蹦出一个字。 “你给我闭嘴！”魏老头怒吼道！ 第四十二章 乱局将至，再去青岛! 经过这魏老头的插科打诨，屋内的气氛也不再压抑。 人与人的相处有时候也很简单，当情感上有了共鸣之后，那种陌生感，游离感就会逐渐的消失。 这边萧云给两个说书人讲解，另一边徐大鹏招人的入岛工作也顺利的完成了。 第二批进岛的人有五百八十一人，其中需要进军营训练的人有二百五十七人。 魏老头和楚怀岳两个人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当然说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理论体系的完善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后面会有很多新的东西不断地加入进来，然后不断地打磨。 而且这期的新兵训练，还是由萧云说书。 两个人作为助手，偶尔会说上一两次。 没想到，魏道元这老家伙做事比他表现出的那种玩世不恭靠谱的多。 别看他自称老夫，一副倚老卖老的样子，其实才刚刚四十二岁。 或许是因为生存需要，才将自己打扮的老气横秋。 现在也跟着战士们参加训练。 萧宏远和王宗耀也是一样，这些训练强度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 变化最大的还属底子最差的楚怀岳，刚入营的时候，不说是手无缚鸡之力，也差不多。 但凭着一股韧劲硬是坚持了下来，最后竟成了这一批学员的第一名。 忙碌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很快，转眼间崇祯元年就过去了。 所有的事情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从这一期开始，并不是所有的学员都需要编入作战部队。 一方面挑选各行各业的人才和熟手，另一方面让不适合上战场的人寻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 二月初，岛上的所有太平军都基本完成了三个月的训练， 第二批进军营训练的学员已经宣誓正式成为太平军的一员。 两个说书人通过试用期，逐渐得到了萧云的认可。 什么事都得专业的人干才好，这两位说书人的技巧性不是萧云能比的！ 另外，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萧云让萧宏远有意识的挑选合适的战士进入到敌后进行渗透工作。 作为曾经的锦衣卫，他有着这方面的经验，尽管在技巧上不如来自后世的萧云。 但对这个时代的了解程度，绝不是萧云能比的。 这也是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胶东半岛乱局。 必须要再去一趟青岛了，他需要更充分的准备。 正好现在春暖花开，也不需要担心冰冻，可以直接从海上坐船过去。 不过现在的情况比之前要好了许多，有登州城里翠香楼的老板帮忙，萧云就多了一个选择。 岛上的珠宝首饰可以让人去登州城换成银子，这样鸡蛋就不需要放在一个篮子里。 只是想从登州城里弄到粮食，难度还是很大的，只能指望青岛之行。 魏老头很少谈以前的事，但萧云已经知道，他之所以需要钱，还是为了那些战死在浑河的同袍家属。 朝廷抚恤？连想都不要想，三十多年前戚家军因为讨饷，就被杀了一批，剩下的全部遣散。 这个时代，几乎所有的事情就是这么赤裸裸的，让人毛骨悚然！ 连魏老头自己的老婆都被卖到青楼，别人家眷还能有好？ 只不过幸运的是，他老婆也是个狠角色，啥事儿没有，还鸠占鹊巢。 当然那时候的翠香楼远没有现在这么大，否则也不见得能脱身。 岛上的工作，依旧由徐大鹏负责。 自从跟随萧云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尽管现在做的事越发的大了，但是却感觉更踏实了。 萧云在安排好岛上的工作之后，就挑选一百名战士和自己一起去青岛。 此次青岛之行一定要换到钱粮。 这段时间，他也经常独自回车库查看情况。 将一些瓜果种子和部分能换钱的物品带到太平岛，所以这次去青岛，带的东西比前次多了不少。 船很快就离开了太平岛，由张贵指挥，向青岛驶去。 由于胶东这边有很多海防卫所，所以为了安全起见，萧云这次带的望远镜，观测距离是最远的。 让人随时用望远镜观测周围海域，确保即便遇到危险，也能够有充足的时间做出反应。 下午的时候，有战士汇报，远处的小岛上好像有人。 萧云接过望远镜观察，那座岛的确小，也就是萧云的望远镜看得远，才能注意到。 先确定了一下没有什么危险，就让人开过去。 毕竟见义勇为这种最原始的好人卡是必须要领的。 很快，对方也发现了萧云等人的船只。 望远镜里能看到，他们有警惕有期待，旁边还有一些半成品的木头，他们这是准备自救吗？ 等船靠近后，萧云喊道：“喂，需要帮忙吗？我们没有恶意的！” 岛上的几人听到萧云的喊话。 为首的人看着前面船上那么多人，心里有些苦涩：“就算是有恶意，也逃不掉啊。” 萧云将他们救上船之后，得知这些人几天前就触礁，游到这里来，没想到这个岛太小了。 幸亏还有不少干粮，否则他们坚持不了这么久！ 可这春寒料峭的，挨冻的滋味也不好受。 萧云没有为了好人卡就过于热情。 这种萍水相逢的人，最忌讳交浅言深。 所以只询问了他们目的地，说是要回江南。 萧云自然不会好心的将他们送到家，况且对方说的也不一定是真话，只能将他们送到青岛。 …… 李国助被自己结拜兄弟郑芝龙坑了一把，这两年好不容易缓过来。 这次自己和大哥的队伍又被打残了。 为了避免被郑芝龙一网打尽，两人选择一个往北一个往南。 没想到这次差点阴沟里翻船，作为一个大海商，竟然触礁，实在是不露脸的事情。 本来还担心这帮人也不是什么好人，那自己就太背了。 毕竟再有一天的时间，就算没人救，自己制作的简易木筏也能离开这里。 提心吊胆的上船之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李国助注意到，这群人从行为举止到装备样式都让自己陌生的紧。 海盗不是海盗，官兵又不是官兵。 在海上混了这么久从未听说过有这样一支队伍。 但他还是能够看出这群人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 绝对不像自己手下都是一群农民。 只是这群人开出来的这些海船却不怎么齐整，大大小小都有，让人琢磨不透。 好在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李国助也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既然被人救了就得承这个情，报这个恩。 到了青岛之后，就将自己的一个信物交给了萧云，意思是这个人情他会还的。 第四十三章 崇明沈家 此时的青岛虽然远没有后世的热闹，但是已经相当不错了。 为了安全起见，萧云让一部分人趁着夜色提前上岸，从陆路进入青岛区域潜伏下来。 顺便探查一下周围的地形。 安全的到达了青岛之后，明面上的五十人，大部分也留在船上。 萧云只带着张贵等十个人上了岸。 没有耽搁时间，直接让张贵带着他来到销货的地方。 接待的人也姓张，叫张富山。 张贵以前跟着徐大鹏来过，所以张富山一眼就认出了他。 不过当他看到张贵的时候非常震惊：“你竟然还活着？”一句话脱口而出！ 张贵一听，板起脸，怒道：“怎么一下船，你就想咒我死么？” “没有没有！”张富山自觉失言，有些尴尬，赶紧摆手，“哪能呢，你们都是我的财神爷，我做梦都盼着你们长命百岁呢。” “别废话！这次有好东西，你能做得了主吗？”张贵有些不耐烦。 哟！一段时间不见，口气大了不少！ 一个小海盗，还能有什么好东西，两三百两顶了天了。 张富山心里鄙视，但面上却依旧笑容满面，说道：“贵客请放心，自然能做得了主！” 还贵客？进门到现在连让个座，沏个茶都没有！ 不过不管是张贵，还是萧云都习以为常。 萧云不想浪费时间，直接将一个大木盒拿了出来，然后打开！ 盒子是重新让人做的，原来的包装不可能随意给别人。 当张富山看到对方盒子里装的是一面精巧镜子的时候，下巴都要惊掉了，不由自主的想要上前摸。 结果直接被张贵一巴掌打开了：“只准看不准摸！” 这可不是之前卖的那种粗糙的镜子，这次的更大更精致。 不说镜子，就是这些装饰看上去也价值不菲。 或许这个时代有人能做的出来，但成本绝对高的吓人！ 这时，张富山有些尴尬的说：“不瞒您说，您的这个物件，我还真拿不准，不过两千两我还是可以做主的。” “这么点银子？”张贵嚷嚷道，其实他也不知道值多少钱，不过做生意总要还还价吧。 张富山苦笑道：“张当家的，瞧您这话说的，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掌柜，两千两已经不少了！再多我真的做不了主。” “你做不了主？那还不快将能做主的找来，瞎耽误功夫！”张贵眼睛一瞪。 “您说笑了，我们老爷远在崇明，他不在这里！”张富山有些无奈。 再说了自家老爷可不是随便就能见的！ “崇明？”萧云眉毛一挑，问道：“你家老爷可是姓沈？” “正是！”对于萧云能知道崇明沈家，张富山没有觉得惊讶，在这片海上做海盗，还没有不知道沈家沙船队的。 说到这个沈廷扬沈老板，萧云笔记里有他的资料，算是一个爱国人士，最后慷慨就义。 此人在众多故事中都算得上重要人物之一，所以萧云对他的了解相对要多一些。总之是一个不缺钱的主儿。 萧云觉得自己应该认识一下沈廷扬。 但他也看的出这个掌柜并没有把自己二人放在眼里，于是就故弄玄虚的说道：“既然是崇明沈家，那两千两便两千两吧。” 说着就将镜子直接递给张富山，也不担心赖账。 而张富山也没有当回事，以为对方畏惧自家的名声要讨好沈家，就笑眯眯的接镜子。 可就在即将碰到镜子的时候，又被萧云收回。 这让张富山略微皱眉，但是常年做生意知道和气生财的道理，所以没有表现的很明显。 装作疑惑不解的看着萧云。 萧云自然不会在意掌柜的反应，从怀中取出一个打火机，笑着对张富山说道：“既然这是沈廷扬的买卖，那我就拜托张掌柜额外带一件小东西给沈廷扬。” 在这个时代直呼姓名是一种冒犯，对方竟然直呼自家老爷的名讳！让张富山有些压不住火气，正准备发作的时候。 只见对方手中莫名的就出现一团火光。 “啊！妖术！”这可把张富山给吓了一跳！ 可就在这时，他突然想到眼前这个张贵本该早就死了才对！ 傍晚见到张贵没什么事，还没有多想。 现在见到这诡异的火焰，让张富山突然意识到自己面前的这些人很可能已经不是人了，这大晚上的越想越瘆人。 于是，张富山就更恐惧了，若不是靠着柜台，早就摊在地上了！ 张贵虽然也没见过打火机，但是对他来说，萧云越神秘就越能让他感觉到踏实。 不光是张贵自己，岛上很多人都是如此。 所以也没想到张富山这么大反应，就走上前好奇的道：“你这是怎么了？” “喂！你别过来！”张富山本能的往后躲。 当张贵的大脑袋遮住火光的时候，张富山先是一愣，这才意识到对方不是鬼！ 因为都说鬼是没有影子的，而眼前的张贵很明显是有影子的。 于是定了定神，指着萧云手里的打火机，小心翼翼的询问道：“您这是？” 萧云关掉打火机，随意的扔给对方，道：“这是一个小玩意儿，你将这个东西送给沈廷扬，告诉他，这件东西和这面镜子都是我墨门所做，如果他感兴趣呢，就让他亲自来青岛找我。我会在这里等上一个月。” 张富山不敢接又不能不接，只能先用衣服兜住了，见没什么事，才敢拿在手上。 他虽然不知道墨门是什么，但是清楚“所做”二字的意思。 既然面前这个人可以做出镜子和神奇之物，那就不是简单的帮海盗销赃了。 那就意味着这是个好买卖，大买卖！ 看来这张贵是抱上大腿了！ 他也不傻，刚才对方在展示的时候完全可以先打个招呼。 这明显在表明对自己的不满。 不过此时他也不敢有什么抱怨。 思及此处，张富山的语气变得恭敬起来：“您放心，我一定带到，不知您高姓大名？怎么称呼？” “墨云！”萧云答道。 这时，张富山好像才意识到，还没有给萧云等人上茶看座。 赶紧抱歉道：“光顾着聊天了，都是在下糊涂了！来人啊，给贵客倒茶。” 一边吩咐一边要请萧云入座。 萧云却拦住张富山说道：“不必了！我们还有事不便久留。等沈老板到了，就去福缘客栈通知我。” 说完就和张贵一起离开了。 第四十四章 逐渐清晰的谋算 等人走后，张富山有些恍惚，感觉今天的事有些不太真实。 再看看手里的东西，心里顿时狂喜起来。 这件事要是办成了，对沈家，对自己都是大好事。 然后就有些坐不住了，得立马回崇明一趟，将东西当面交给自家老爷。 “阿成啊，明天一早备船，我要回崇明！” …… 萧云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一众人直接回到了客栈。 萧云要见沈廷扬并不只是为了将手里的东西换银子，更重要的是要建立联系。 太平岛要养军，但由于现在没有有效的化肥，鸟粪石也找不到。 粮食远不能自给自足，这就需要沈家这样的南方大族帮助运粮。 同时还可以借墨家这个假招牌，看看能不能引出真的。 至于以墨家名义卖出去和送出去的东西，能不能让沈廷扬亲自来一趟，萧云心里是没有底的。 直接去崇明找沈廷扬，萧云暂时不会这样做。 单刀赴会，他不缺这样的勇气，但事情还没到需要冒险的地步。 接下来，要在青岛停留一个月，是临时做的调整，所以原来的计划也得改变。 在客栈吃完饭，萧云就将张贵留下，吩咐道：“你明天早上就回太平岛。” “为啥？不是说要待一个月吗？”张贵有些莫名其妙。 萧云点点头，解释道：“是要待一个月，不过你先得要回去一趟。” “怎么了，总管？出什么事了？”张贵不解。 萧云沉思片刻，不答反问：“我且问你，沈家以前有船到过咱们那片海域吗？” “有啊，怎么没有，那都是大船队，俺们一般不会招惹的。”张贵回答得十分肯定。 这就对了，萧云点点头，手指有节奏的敲着桌面，思考着。 见萧云迟迟不说话，张贵疑惑道：“总管，你的意思这事是沈家干的？” “应该不可能。”萧云沉吟着，然后手中的动作一停。 看向张贵，道：“之前是我大意了，尽管我一开始就猜到一些事情，现在看来你们和王麻子的事情恐怕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所以你明天带四十人回去，以免路上遇到危险。 告诉大鹏，要密切关注海上，太平岛的安全不能疏忽半点。然后告诉宏远，让他也多关注城里的情况。最后再多带二十人回来！” 张贵虽然大大咧咧的，但是很听话，这是萧云愿意带他出来的原因。 等张贵走后，萧云没有立即休息。 事情既然出了偏差，就必须梳理清楚。 首先海盗的覆灭必定与辽东局势有关，这是萧云早就想到的。 这件事对他来说并不难猜，也不需要什么证据，只要这个时间点与即将发生的事联系起来就明白了。 有人想往辽东走私粮草。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范永斗他们能做，其他商人自然也能做。 只不过他原本以为这些人清除海盗的目的只是为了清理航线，确保隐秘性和安全性。 而来到青岛之后，接触到沈家，也让萧云记起了沈廷扬这个历史人物，也记起了沈家运粮的沙船队，立即联想到了自己去年在寺庙里的那次伏击得到的那条沙船！ 虽然当时萧云跟其他人说的是海盗，但他只是觉得那些人就是假借海盗之名的运粮队，认为那个寺庙只是个避人耳目的中转站。 现在就明白了，那些人目的不只是运粮，还要断毛文龙的粮道。 劫船的武装力量和运粮的武装力量是两个概念。 对没有防备的太平军有着很大威胁。 这是萧云之前没有想到的，所以才让张贵赶紧回去通知徐大鹏他们多加防备。 第二天一大早张贵就带着四十人坐船离开了，另一边的张富山也匆匆坐船离去。 张贵离开后，萧云也没有闲着，带着人出去熟悉周围的环境。 以后青岛这个地方需要长期有人，不能一直住客栈，来来往往的不方便。 况且萧云带的人太多，都住客栈就太扎眼，引起官府的注意就不好了。 青岛本是一座小岛，因岛上绿树成荫，终年郁郁葱葱而得名“青岛”。 后于明嘉靖年间首度被记载于王士性的《广志绎》中。 明万历七年，即墨县令许铤主持修编的《地方事宜议·海防》中，有关青岛之名记述为：“本县东南滨海，即中国东界，望之了无津涯，惟岛屿罗峙其间。岛之可人居者，曰青、曰福、曰管……” 这里的“青”，即指青岛。 青岛所在的海湾因岛得名青岛湾，由此入海的一条小河也被称为青岛河。 青岛河口于明万历年间建港，称青岛口；河两岸的两个村落分别得名上青岛村和下青岛村。 萧云花了大半天时间，最后在下青岛村里，找到一个合适落脚的地方，布置一番之后，就回了客栈。 由于青岛到崇明比到太平岛远的多，当张富山到达崇明的时候，张贵早已经回了青岛。 张富山顾不得长时间行船的辛苦，一下船就赶回沈家宅院。 沈廷扬对张富山的突然回来，感到十分的惊讶，以为青岛又出了什么事。 之前已经被抢了一次，这是沈家第一次在北方遭遇海盗。 北方不比南方，海盗规模都不大，而且他们还要通过自己销赃呢。 怎么也不会打自己的注意。 况且他们也不敢，因为自己船上的水手都比海盗多几倍。 书房里，沈廷扬看到张富山进来，就皱眉问道：“可是青岛又出了什么事？” “老爷，请宽心。是好事！好事啊！”说着张富山就从怀里取出两个精致的盒子，这是他重新为镜子和打火机配的。 将两件东西递给沈廷扬，道：“先请老爷看看这两件东西！” 沈廷扬有些纳闷，接过两个盒子皱眉说道：“就两件东西，怎么还用你亲自跑回来啊。”听出了沈廷扬的不满，但张富山没有立刻解释。 沈廷扬接过盒子，将小的放在一边，先打开大的。 当他看到盒子里的镜子时，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脸激动的问： “这个琉璃镜子是从哪里得来的？” 第四十五章 沈廷扬的反应 张富山被沈廷扬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心里很是不解。 这琉璃镜虽然很不错，但是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反应吧。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 沈廷扬自觉有些失态，随即重新坐下，感慨道：“这可不是普通的琉璃镜子，本来再好的琉璃镜也不会让老爷我如此失态！ 之前有人在天津买到和这个差不多的镜子，只是那个没有这个镜子精致。重要的不是这个镜子，而是这镜子牵扯到一个隐匿千年的门派！” 张富山眼皮一跳，小心的问道：“墨门？” 沈廷扬惊讶的抬起头：“你见过他们？” 于是张富山将之前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沈廷扬。 听了张富山的话，沈廷扬眉毛皱了起来说道：“墨云？竟然是个海盗头子！可他为什么选择我呢？” “老爷，会不会是骗子？您再看看另一个盒子，说是送给您的！”张富山又说道。 “哦？”沈廷扬好奇的打开另一个盒子，将打火机取了出来。 张富山很有眼色的告诉了这打火机该如何使用。 沈廷扬看着打火机的火苗，不由得赞叹道：“小小的引火之物也做的如此精妙，墨家技艺果然名不虚传！此人即便不是墨家门人，也必有渊源！看来我要亲自去见见这个墨云了。” “老爷，要不要多带些人？这段时间海上不太平，上次劫咱们粮船的还没查出来呢！而且这个墨云来历不明，也是突然冒出来的人物，您说会不会就是他们？” 沈廷扬冷哼一声，道：“不用查了，是官面上的人干的，他们做事越发的肆无忌惮了。” “那咱们北面的生意怎么办。”张富山轻声询问。 “你先不要管，过了这段时间看看再说。你去安排吧，我明天就去青岛。”沈廷扬挥了挥手。 第二天，沈廷扬就和张富山一起上了船。 而此时的萧云正在接待一位不速之客。 正是之前被自己救下的李国助。 不过今日的李国助和之前的落魄模样完全不同，神采奕奕。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些许心意，希望萧兄笑纳！”李国助说着就吩咐人将东西搬进来，颇有些不容拒绝的意思。 然后就见到几个大木箱被人搬了进来，直接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竟然是鸟铳，看数量应该有五十了。看来眼前这人是个人物。 李国助回去之后，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萧云的身份还应该是海盗，否则也没有别的解释。 现在他的海盗船队刚遭重创，实力大损，所以就想借此机会结交萧云。 但是李国助在海上争王称霸惯了，之前在萧云的船上，发现这些人连个鸟铳都没有，所以觉得直接送鸟铳，更有震撼力。 然而现在在萧云这些人身上没有看到任何情绪的变化。 此时的李国助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些人不认识鸟铳。 那就更能说明这群人的不简单，突然就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冒失了。 萧云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意外，这么明目张胆的送火器就没人管吗？ “李兄弟客气了，本就是举手之劳而已，这些东西却是有些贵重了。萧某…” 李国助没有让萧云推辞的话说出口，直接说道： “萧兄莫要推辞，这些鸟铳和在下的命相比实在算不了什么。实不相瞒在下常年做这海上生意，有些积蓄，若不是萧兄救命，这些富贵早就便宜别人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萧云也就不再推辞，说道：“那萧某就愧领了，李兄弟今后有什么萧某能帮得上忙的，尽管吩咐！” 听到萧云的话，李国助也高兴起来，总算没有白费一番功夫。大笑说道： “哪里的话，咱们都是靠海吃饭，自然应该相互照应才是。” 听到李国助的话，萧云明白了对方对自己的身份有些误会。 不过也没什么打紧的。自己这边正需要李国助这样的人，本来指望沈廷扬的船队，现在又多出一个选择，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至于这鸟铳，对于萧云这样的穿越者来说是看不上眼的。 虽然熟悉枪械，但对于造枪并不算了解。 或许花费一点时间研究，也能够琢磨出性能更优秀的武器。 不过萧云暂时不会这么做，除了目前没有这个条件，更重要的是萧云和其他人的想法不一样。 因为萧云自己就是军人，知道军人最重要的不是武器而是军魂！ 在自己的军队没有纵横当世之前，萧云不打算揠苗助长。 最关键是，战争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除非能直接造出碾压性的武器，否则就可能提前进入军备竞赛的阶段。 然后双方都越打越强。 再先进的武器，一旦上了战场，萧云都不会奢望技术不泄露。这是后世已经证明了的事情。 而且资源也是问题，自己费劲巴拉的造一百个，结果人家偷学之后，成千上万的生产。 现实中的敌人又不是游戏中的npc，机械又无脑。 …… 萧云收了人家的礼品，按照后世的习惯，自然是要留对方吃顿饭。 李国助既是海盗也是商人，所以很健谈。 宴席上，萧云也了解到这个李国助竟然跟郑芝龙有瓜葛。 而且此时的郑芝龙还没有后来那样风光。 自己手里缺少郑芝龙以前的资料，不知道这个李国助在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不过既然他和郑芝龙不是一伙的，十有八九是被郑芝龙给灭了。 看来自己有必要在这里面掺合一脚。郑芝龙一家独大对自己可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以自己的实力暂时还帮不上忙，但有些话还是可以提前说一声，为将来做个铺垫， 于是萧云为李国助倒满酒，说道： “郑芝龙此人我略有耳闻，据说现在已经和官府扯上关系，李兄弟要多加小心，不可争一日之长短！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李国助一口喝干，苦笑道：“不甘心啊，我父亲偌大的基业，却为他人做了嫁衣。” 听到对方的话，萧云却笑而不语。 李国助不解，问道：“萧兄为何发笑，莫不是也笑话俺老李！” 萧云干了一杯酒，摇摇头说道：“李兄弟，你有没有想过你父亲为什么能做到？” “这…”李国助不知道怎么回答。 而萧云却站了起来走向窗边，悠悠的说道：“令尊可以从无到有，你为什么不能？更何况你还不是一无所有！到了你我这样的层次，怨气和不甘心只会让我们失去理性。” 听了萧云的话，李国助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自斟自饮起来。 萧云也没有再说什么，毕竟两人还不熟悉。 酒宴到了最后两人都没有喝多，交换了联络方式。 在这小小的青岛港上，每一波人都有自己的联络点，作为获得信息和传递信息的渠道。 第四十六章 忽悠沈廷扬 李国助离开之后，萧云就安排人将鸟铳带回下青岛村。 他身边的人对鸟铳并不陌生，训练的时候都接触过。遇到紧急的情况也能用得上。 然后萧云又回到了客栈，继续等待沈家的消息。 终于在第二十六天，接到了沈廷扬的请柬。 不过现在有了李国助的存在，那么萧云的所有安排就不用全指望沈廷扬。 所以这次见面主要的目的不是做生意买粮食，而是怎么能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让沈廷扬将墨家的消息散出去。 等时间差不多了，萧云叫上张贵一起去赴约。 快到地方的时候，他远远就能看到门口已经有人在等了。 他的视力很好，很容易就判断出站在中间的就是沈廷扬！ 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看上去斯文儒雅，没有商贾之气。 很显然对方也认出了自己，远远的就拱手说道：“想必阁下就是墨云墨先生咯？” 萧云也拱手还礼，道：“沈老板能专程赶到青岛，是墨某的荣幸！” 像沈廷扬这样读过书，而且还是国子监生的人，最不喜欢被人叫老板之类的商贾称呼。 好在萧云的墨家身份，没有让对方感到不快。 沈廷扬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对萧云说道： “墨先生可以直接喊我‘季明’便可，叫沈老板显得太生分。” 季明？萧云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这应该是沈老板的字。 “好！不过我没有字，直接叫我墨云便可。”萧云笑着说道。 听到萧云的话，沈廷扬有些尴尬，心里腹诽：哪有直接喊人名字的，让别人听了会笑话自己不懂礼数，还是叫墨先生算了。 到了地方，见沈廷扬将张富山等随从都留在门外，萧云也只能使眼色让张贵也在外面等着。 他有些纳闷，这沈廷扬有必要搞得这么谨慎？ 这又不是什么机密的事情。谈完生意最后也得下面的人去办，站在外面算怎么回事？ 而萧云不知道的是，沈廷扬感兴趣的不是墨家的东西，而是墨家的人。 萧云不是学历史的，不会知道在明朝这个时代，很多读书人对墨学感兴趣，很多大儒都有研究墨学的着作。 沈廷扬不是纯粹的读书人，但是大家都是混这个圈子，多少都了解一些，之前的镜子已经引起了小范围的轰动。 他自然想亲眼见识一下传说中的人物“墨家巨子”。 两人分宾主落座之后，沈廷扬开门见山的问道：“墨先生果真是墨家一脉？” 这话听上去是在怀疑萧云的身份。 不过萧云早有准备，笑道：“季明兄，应该看过那些小玩意儿，不是我自夸，这些东西除了我们墨门，这天下还没有人能做的出来！” “墨先生不要误会，不是在下不相信，只是墨家隐匿千年，现在见到真的墨家传人，有些激动！”沈廷扬连忙解释。 这话说的萧云一愣，这是什么情况？自己是过来做生意的，不应该先谈谈价钱的事情么？ 然而现在沈廷扬明显是对墨家的学问更感兴趣。 可对萧云来说，墨家只是放出来的诱饵而已，为的是看看这个时代有没有真正的墨家。 他不可能知道真正的墨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思及此处，萧云开始警觉起来。 这个沈廷扬千万不要问自己，有关墨家典籍之类的话。 那很有可能事情还没办，自己就要先暴露了！ 沈廷扬没有注意到萧云的变化，自顾自的问道：“墨先生，不知墨家为何突然现世？” 还好，这个问题正合萧云的心意。 正好借此岔开话题！ 于是他摇摇头，说道：“我墨门此番入世也是逼不得已啊！” “哦？难道贵门遇到什么难处了？”沈廷扬的好奇心果然被勾了出来。 萧云站起身来，向前走了两步，仿佛是在思考该不该说，沈廷扬也没有催促。 然后就见萧云好像打定主意了似的，转过身来看着沈廷扬，叹道：“也罢，此事你早晚也会知道，我墨门此番出来是因为这天下将有大变！” 沈廷扬没有想到萧云会说出这样的话，但看萧云的脸色又不像作假。 这时，他想到了鞑子，可是又觉得不可能。 如果现在说鞑子能打天下，那也太小看大明了。 但除了鞑子也没有别的敌人啊，于是笑道：“墨先生若说的是鞑子，那大可放心，有袁督师和毛将军在，他们翻不起大浪。” “你确定他们守的住？”萧云冷笑。 沈廷扬一愣，然后就要反驳。 然而萧云却直接摆摆手，说道：“季明兄误会了，墨某说的不是鞑子，即便鞑子得了天下，但是想毁华夏根基却是不可能，否则蒙元早就做到了！” 和沈廷扬这样的儒商，自然不能说之前太平岛的那一套，否则非打起来不可。所以萧云直接往大了说。 一来可以让他别纠缠着自己问东问西，二来可以名正言顺的帮自己扩散墨家出世的消息。 果然，沈廷扬的脑子已经明显不够用了，好奇的问道：“不是鞑子？那会是谁？” 这正是萧云需要的效果，但他没有直接回答问题，反问道：“季明兄，可知道我墨门为什么将镜子和打火机拿出来么？” 沈廷扬木然的摇了摇头。 见此，萧云又问：“你知道，这镜子最先是从哪里传过来的？” “佛朗机人。”这个问题，沈廷扬自然知道。 “季明兄既然知道这佛朗机人，那么应该听说过他们的船坚炮利了吧。” 沈廷扬点了点头：“略有耳闻！” “你可知道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吗？”萧云继续问。 沈廷扬又不知道了，干脆朝萧云拱拱手，表示出洗耳恭听的意思。 这时，萧云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沉声道： “他们在一个比大明还大的土地上屠杀原住民！接着从另一个更大的地方运来大量的奴隶为他们种地挖矿，然后将大量的财富和矿产运回自己的国家，最后再制作成坚船利炮！你说到了那时候他们会干什么？” 第四十七章 任命与责任 人就是这样，太过遥远的人和事，无论多么严重，他的反应都不会太过强烈。 若不是觉得说这话的是墨门之人，沈廷扬多半会以为对方是个疯子。 萧云自然不指望沈廷扬能立马相信自己的话，而且他的目的也不是在此。于是继续说道： “季明兄，有些事情慢慢你就知道了。我墨门拿出镜子和打火机，就是吸引一些对我墨门有兴趣的人，毕竟这件事情靠我们自己是阻止不了的。 此番过来就是想和季明兄做点生意！一来可以换银两，毕竟很多原料是需要花钱的。二来希望季明兄可以将我墨家出世的消息传出去。” 萧云也是打算最后再尝试一下，若是依然没有真的墨家出现，那就不再等了。 见对方将话题拉了回来，沈廷扬赶紧说道： “做生意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以后凡是墨先生有东西需要出手，尽管来这里便是！至于第二个要求就更简单了，能以墨家的名义出售，求之不得！” 主要的目的达成了，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最后萧云还向沈廷扬打听了地瓜土豆的消息。 沈廷扬表示一定会让人从南方带回一些种子。 所有的事情总算有惊无险的解决了，最后在沈廷扬客套的挽留中离开。 萧云走后，张富山看到自家老爷没有了刚才的热情，显得心事重重！小心的问道： “老爷，难道这墨云有问题？要不要派人盯着他？” 沈廷扬摇摇头说道：“似乎这墨云对辽东局势并不看好，本来我还想试探下，可惜话题被他岔开了。” “老爷，或许这墨云就是他们的人！否则怎么可能这么巧，我们的船刚被劫，就出了这一号人物？”张富山说道。 沈廷扬来回踱着步子，还是摇摇头说道：“应该不是，墨云此人不识礼数，但又不是凡夫俗子，不像是官面上的人。而且他那些东西也能说明他的身份。 况且想从粮草上动手脚扼制毛帅是不可能的，毛帅既然能到登州催饷，也可以到这边来为粮船护航，我就不信那些人敢抢？ 可是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对了，你从那个张贵的嘴里套出点什么没有？” 张富山苦笑道：“这个张贵看似大大咧咧，可嘴巴严着呢。” “算了，暂且应付着吧，只要对方的东西没有问题，你就收着。我明天就回崇明，你安排一下吧！”沈廷扬说完就回内堂休息了。 在海上来回颠簸可不是什么享受的事情。 张富山听了吩咐也退下了。 萧云回到客栈就开始安排张贵，通知大伙收拾收拾回太平岛，这里只留了几个人方便搜集消息。 现在已经三月了，萧云也不清楚毛文龙具体什么时间会被杀，所以早点回太平岛做准备。 毛文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萧云并不关心，也不会为了他去做什么冒险的事。 若换成卢象升这样的人，他或许会动动脑筋挽救一下。 萧云刚回到岛上，徐大鹏就赶了过来。 “总管，有些情况要向您汇报。”徐大鹏进门就着急的说道。 “来，做下来慢慢说。”萧云一边让徐大鹏坐下来，一边给他倒水。 徐大鹏也不客气，接过来就灌了一大口，继续说道： “总管，是这样的，最近我们在外面的人发现，北边海上开始出现逃难的辽人，是不是北边出什么事了？” 萧云点了点头：“没错，有人要对付毛文龙了。” “对付毛将军？”徐大鹏先是一惊，然后接着问道，“谁啊？为什么？” “这还用问，除了那些文官还能有谁？”萧云面露讥讽，接着又嘱咐道：“这些我们暂时还管不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招人进岛，我们现在还不到一千人！” “诶，你可算回来了。”徐大鹏还没回答，外面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魏老头。紧接着王宗耀、萧宏远、魏道元三个人就进了屋。 “你们来的正好，有些事情需要和你们商量。”萧云微笑着说道。 魏道元一进屋就摊在椅子上，嚷嚷道：“好个锤子！我这把老骨头都快散了架了，在你这混口饭吃可真不容易！” 萧宏远撇撇嘴说道：“隔三岔五的去找翠香楼的老鸨子，累死活该?！” 魏道元脸色涨红，指着萧宏远的鼻子就骂道：“好你个牛鼻子，就你嘴贱！我那还不都是为了你们吗，再说了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 “哦？这么说登州那边的眼线已经潜伏下来了？”萧云有些惊讶。 萧宏远点点头，说道：“的确有了翠香楼的帮忙，登州的事情都安排好了，莱州那边暂时还不能完全扎下根来。” “嗯，不错，这种事情急不来，我们这边的人手也不够。岛上也会不断的接收新人。争取年底岛上人数达到五千。” “五千！”魏道元瞪大了眼睛，“你还真想累死老夫！现在这些人就快忙活不过来了！” “不用担心，我已经有安排了。”萧云安慰道。 听到这话，众人都期待起来，毕竟人数越多，实力就越强。 见此，萧云笑着说道：“老魏，你要注意挑选适合说书的人，以后的说书人都由我们自己培养！军队那边很快就会开始分队，每个队都会有正副指挥，还会有一个书导员。以后你们就不叫说书先生了，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太平军的书教员。所以现在设立教务处，由你负责，暂时主要负责书教员的培养和书导员的挑选。另外书导员不需要有说书的本事，但是必须要对我们所传达的观念有深刻的理解和领悟。这些事交给你没问题吧。” “是，保证完成任务！”一向不着调的魏老头，像一个战士一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敬了一个军礼，他很喜欢这种庄严而郑重的礼节，只有在敬礼的时候他才能真切的感觉到自己属于这里。 萧云满意的点点头，继续说道:“除此之外，我准备设立外务处，由宏远负责，暂时主要负责对外情报搜集而且还要注意吸收符合我们要求的各种人才；警务处由宗耀负责，暂时主要负责我们内部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保卫工作和新加入人员的鉴别工作；军务处由大鹏负责，暂时主要负责岛内军营的日常训练工作和后勤物资管理。” 听到任命的三个人也都起立领命。 他们每个人心里都不平静，哪怕这时的太平军才不满千人，也只有身处这个环境的四个人才能明白这群人蓬勃的生命力！ 第四十八章 海上救援 宣布新的任命之后，萧云继续说道：“我出去的这段时间，确认了一件事情，那一船粮食是沈家运给毛文龙的军粮，被我们杀的那些海盗正是其中一小部分。 敢动军粮的海盗绝对不会简单，这应该是有预谋的，所以我认为他们是在针对东江镇！恐怕朝廷中有人要对付毛文龙了。” “对付毛将军？怎么可能？拿什么对付？为什么要对付？”萧宏远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足见其震惊程度。 王宗耀也觉得不可能，说道：“断粮草也没有什么用！在这片海上，毛帅的战船也不是吃素的。” 这些人不能预知未来，自然就无法看透事情的真相。 萧云虽然早就知道结局，但是也没办法说清楚，只能说道：“毛文龙我是不了解，但是这东江镇的重要性，我是清楚的。如果东江镇乱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诸位心里肯定也很清楚” “我们要早做准备。所以今天先把大家的职责分配好了，不过这也是暂时的安排，以后肯定会有调整，各自都需要什么人手，就从军营里选，必须是参加过三个月新兵训练的。我这边的安排暂时就这些。你们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说完看向几人。 “总管，信鸽，我已经安排好了，下次出去就可以带上，有什么事需要吩咐放信鸽就可以了。”王宗耀补充道。 听对方提到信鸽，萧云眼睛一亮：“这么快，太好了，我们在外面的联络点都要安排好，这件事你和宏远商量着办就可以了。” 有了信鸽这种原始的传信方式，很多事情就方便多了。 见再没有人有问题，萧云就将徐大鹏留了下来安排接应海上难民的工作，其他人都出了屋子。 “时间过的真快啊。”出来之后的王宗耀声音里竟然少了一丝阴柔。 作为曾经一起亡命天涯的萧宏远，能体会王宗耀此时的心情，自己何尝不是呢？ 他从心底里佩服萧云，想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方还只身一个人，短短半年就有如此大的变化，实在让人惊叹。 每次和萧云相处的时候，总能让人充满斗志和自信，好像从来就不会有失败和挫折。 “当不负此生！”声音随着萧宏远的身影渐渐远去消失。 看着两个人离去，落在后面的魏道元看在眼里，嘿嘿一笑什么也没说，然后就唱着不要脸的小曲，晃晃悠悠地离开了。 …… 在北方的某处海域。 蒋方平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海上飘了多久了。 本来他不想离开，因为要杀鞑子报仇，一旦离开就不知道是否还有勇气回来。 可自从几天前发现有人在吃人之后，蒋方平就再也待不下去。 他不想被人吃掉或者去吃人。 于是就和几个兄弟一起离开了。 也不知道该往哪去，只知道往南，就会回到大明。 现在小船上活着的就剩下九个人了。 蒋方平似乎感觉自己的生命就要走到了尽头。 看来自己终究是回不去了。 然而，就在蒋方平即将放弃的时候，远处出现了一条大船。 他用尽力气拼命的呼喊，但是声音传不出多远就被风打散了。 就在刚才又一个兄弟倒下了，不知道是晕了还是死了。 或许是蒋方平运气好，又或许是大船上的人早就看到了他们，总之自己和剩下的几个兄弟还是得救了。 最后在听到“三哥，九个，都还活着”的声音之后，蒋方平松了一口气，便再也坚持不住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再一次醒来，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在哪？ 思绪就被一个陌生的声音打断：“兄弟，醒了？先喝点粥养养胃。” 然后就看到面前出现了一大碗白粥。 这时的蒋方平也顾不得许多，接过来就猛灌进肚子里。 一大碗白粥进肚，蒋方平舒服的眼睛都眯了起来，这是多久没喝到这么香的粥了，一点沙子都没有！ 与此同时，大脑也慢慢运转起来，记起了昏迷之前的事情。 四周看了看，才明白自己还在船上，身边除了自己的几个兄弟，还有一些不认识的人，也都是破衣烂衫，估计也和自己一样。 另外还有一些健壮的汉子在忙着给他们端粥，应该就是这船上的主人家。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所有昏迷的人都被救醒了。 这时，一个大汉走了过来，目光扫视着船上的人。大声的说道： “诸位都是东江镇杀鞑子的好汉，只是这朝廷断了毛大帅的粮饷，让尔等沦落到这般田地。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救你们是俺们应该做的，但是这以后的事就得你们自己选了。如果你们想上岸，俺们就将你们送上岸，以后各安天命。还有一个选择就是跟着俺们，只是丑话说在前头，俺们这里是讲规矩的，比你们在东江镇当兵严厉得多！受不了规矩的人就不要来了，免得把命丢掉！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考虑！” “能吃饱饭不？”人群里就有人嚷嚷问道。 大汉呲牙一笑：“当然能。” 蒋方平也赶紧接上话：“你们杀鞑子不？” 听到这话，大汉转过头赞许的看着他，说道：“好汉子！俺差点给忘了，还有个事儿，得跟大家说清楚，跟着俺们也是要上战场的，怕死不要来！至于鞑子当然要杀！就算朝廷不杀，俺们也不会放过他们！” “那就不用考虑了！俺们干了，只要让俺们吃饱了，有力气杀鞑子，还怕个鸟儿！”蒋方平大声喊道！身后的一群人也应和起来！ 两个时辰后，蒋方平已经站在一个陌生的军营里。 之所以能确定这是个军营，更多的是靠直觉。 带他们进来的汉子让自己这些人在这里等着。 一群人站在空地上乱哄哄的议论着，或许这样才能消除这些人心里的紧张情绪。 “蒋大哥，这些是什么人啊？看他们长得这么壮实，会不会也吃人肉啊！”一个瘦弱身体凑到蒋方平身边轻声嘀咕着。 蒋方平不用看就知道是宋小山，这是他身边年纪最小的兄弟，才十七岁。 “瞎说什么！老老实实呆着就好。”蒋方平莫名地有些烦躁。 第四十九章 紧急集合 就在这时，一个壮汉走了过来，来到这群人面前。 不需要出声说话，众人就马上安静下来。 只见大汉先是一脸肃然的立正敬礼，礼毕之后，大声说道：“俺叫张全义，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们的队正，来这里之前，他们应该已经和你们说得很清楚了。以后大家都是战友，都是同袍。我后面的房子就是咱们的宿舍，以后我们吃住训练都在一起！另外，既然有队正，那就有队副，这队副的人选就会从你们中间挑选出来。” 张全义边说边看着众人的反应，就如自己刚开始一样，茫然彷徨。 有过相同经历的他，自然知道很多事情说不如做，所以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们有很多问题，但是现在不要问，也不要说。只要在这里呆上三个月，你们自己就会明白！现在所有人跟我一起进屋分配下位置。晚上吃完饭，带你们一起去听书！” “听书？咱这里有说书先生？” “什么书啊，三国还是隋唐啊？” 听书的新奇，让一群人忘了刚才的紧张和小心翼翼，大着胆子问了起来。 “当然有，咱们这里说的书比三国还精彩！”张全义说的很笃定！ 蒋方平这群人怎么都没有想到，让他们真正震撼的是每天晚上的听书。 欢天喜地的进去听书，痛哭流涕的出来。 连蒋方平的眼睛也都是红红的。以前只知道鞑子害的他家破人亡，现在才明白东江镇的饥荒也是被人算计的！ 想想那些饿死的兄弟，谁能不感到愤怒？ 接下来的日子里，蒋方平化悲痛为力量，全身心的投入到新兵训练当中，训练虽然辛苦。 但对于他来说就实在太简单了。也只有瘦小的宋小山有些抗不住。 毕竟宋小山从东江镇开始就跟着蒋方平。每次宋小山训练要抗不住的时候都是蒋方平在旁边帮扶。 所以蒋方平的训练成绩和宋小山一样垫底。 这里和以前的军营不一样，不光天天要训练，还要评比。 虽然从来没有人说这成绩名次有什么用，但是大家都能猜到，因为每个队伍现在都只有队正，却没有队副。 “蒋大哥，我真不行了，不如让我死了算了！”宋小山有气无力的说道。 蒋方平一听，愤怒至极！ 一巴掌打在宋小山的脸上：“你父母怎么死的！你忘了？咱们二百多兄弟怎么死的！你也忘了？现在咱就剩下九个人！你却跟我说想死？” 宋小山知道蒋方平真的生气了，连忙说道：“蒋大哥，俺错了！俺也想报仇，可是俺这身体真的跟不上了。俺是怕拖累大家。俺爹俺娘就是被俺拖累死的！”说着，就呜呜的哭了起来。 “号什么丧！磨蹭啥！天天吃得饱睡得足，还不好好训练，良心都让狗吃了？”张全义早就留意到蒋方平和宋小山。 对蒋方平的印象不错，虽然训练成绩没跟上，但是作为军人靠的是团队合作，不是个人的武勇。 所以副队正的位置不一定就必须是最强的。 这当然不是张全义自己领悟的，而是从萧总管那学来的。 因为萧云为了军队建设打好根基，一有时间经常会给他们讲课。 宋小山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走到张全义面前说道：“队正，俺实在跟不上，还是将俺砍了吧，剩的浪费粮食！” “队正，别听他胡说，他跟不上俺能帮他！”蒋方平也急了，骂归骂，打归打，终归不能让宋小山真去寻死。 张全义看看宋小山，对蒋方平伸手阻止道：“你这不是帮他，而是害他，上了战场你还能跟在屁股后面替他挡刀吗？” 接着又对宋小山说：“不怕死？好样的！不过你死都不怕还怕训练？” “可是俺身体真的跟不上！” “放屁！俺们总管说了，每个人都有极限，但是每个人也都能突破极限！这世上就没有天生的强者，也没有天生的弱者，咱们在这训练，不是让你们浪费粮食，自暴自弃。 训练就是让你们突破极限，才能变得更强！每天晚上热水泡脚，还有教给你们的推拿手法，你们都认真做了没有？ 咱们萧总管神仙一般的人物！为了太平军，都将秘传的锻体之术拿出来了，你们却不知道珍惜。给咱们说书的楚怀岳，认识吧？人家原本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在这里训练的三个月之后的身手，在咱太平军也能排得上号！宋小山，你连一个书生都比不过吗？” “这……”宋小山被张全义说的张口结舌。 “什么这那的！从现在开始宋小山你的训练我会亲自盯着。”然后又对蒋方平说道：“你不能再陪着他了，否则到最后你自己也练废了。” 蒋方平被张全义说的脸红，没想到自己认为的帮助，反而会害了兄弟。 见到对方的模样，张全义拍拍他的肩膀，肃然道：“蒋兄弟，你的兄弟不只是你们东江一起跑出来的九个人！你要记住咱们太平军都是兄弟，是战友，而且以后还会有更多！” 张全义的话深深的触动了蒋方平。让蒋方平的心里有一团火在燃烧。不由自主的大声喊道：“是！” 伴随这声音的是蒋方平这一生第一个标准的军礼，因为这里还有一颗坚定的心！ 其实不只是蒋方平和宋小山，每一个参加新兵训练的新人，都在这里接受人生中最重要的洗礼，从一个普通老百姓慢慢蜕变成一个真正的军人。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蒋方平和宋小山两个人都在不断的成长。 “蒋大哥，咱们来到岛上这么久了都没有上过战场，也没有帮上什么忙，还天天管饱，真像是在做梦！”训练了一天的宋小山，躺在炕上也睡不着。 此时的宋小山已经不是之前那样的瘦小，这一个多月不但身体强壮了不少，而且个子也长高了。 蒋方平同样躺在炕上，和宋小山的床铺相邻，回道：“这是好事，咱们练好了本事才能杀鞑子！不对，现在不仅要杀鞑子，也要把那些老爷们杀光！” “对了，蒋大哥，咱们来这里快两个月了，从来没有见过张队正经常提到的萧总管，有人说他是神仙下凡，比咱队正还厉害。咱队正可是军营里第一高手。”宋小山的眼里有期待和崇拜。 “我也想见识一下，不过也不用着急，队正不是说了，等我们完成三个月新兵训练正式成为太平军的时候肯定会见到的。小山，赶快睡吧，队正他们很快就回来了。”蒋方平说完，就闭上眼睛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刚蒙蒙亮，一声嘹亮急促的军号，将所有人叫醒，迷迷糊糊的宋小山说道：“这是啥号啊？” “紧急集合号！快起来！”蒋方平边回答，边迅速的穿好衣服。 而张全义早已经站在营房门口催促所有人赶快集合。 第五十章 劫粮 片刻之后，队伍已经整齐排列，张全义站在前面说道：“接到总管命令，所有人到海边集合，听我口令，向右转，跑步，走！” 大约又过了半个小时，太平岛上的所有太平军集合到了海边，新兵加老兵，人数已经达到了一千一百人。 两个月的时间，从海上陆陆续续的救回来了五百多人。 在这五百多人中，竟然八成以上都是成年男性，足见东江镇危机四伏。 这时，萧云走到队伍前面，站在最高处，高声说道：“你们有认识我的，但更多的人还不认识，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萧云。今天在这里不是入军仪式，话就不多说了。这次让你们过来，是为了训练！ 我们既然生活在海边，将来就避免不了海上作战。而游泳就是我们必须学会的本事。 我知道你们中间有很多人水性很好。为了更直接的让大家感受真正的游泳和单纯的水性有什么区别。你们谁觉得自己水性好，可以站出来，与我来比试一场？” 话音刚落，下面的人就开始议论起来！ 接着每个队正开始维持秩序，最后选出了二十个水性最好的人，其中就有宋小山。 作为一个在海岛长大的孩子，对水自然不会陌生。 其实宋小山一开始是不敢上来的，但蒋方平说，这可能是他这辈子离总管最近的一次，然后就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 比试内容很简单，将船划到海里，所有人从海岸到船之间来回游，没有别的限制，游到游不动为止。 比赛开始后，萧云作为曾经的蛙人自然很快将所有人都甩在了后面。 有的人开始游得快，但是体力很快就耗尽了，就被人接应上岸。 没想到最后排在第二名的竟然是宋小山。 一个没有接受正规训练的人，这已经算是天赋了。 训练可以让大多数人达到标准，而天赋可以让人超越标准。 比赛结束之后，萧云拍了拍这位年纪不大的新兵蛋子，笑道：“你很不错，一会儿要好好学！” 这一举动，让宋小山激动不已。 接下来，萧云将蛙人的相关知识都传授给太平军的战士。 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就会成为训练的一个科目，长期的贯彻下去。 目前没有条件组建海军，暂时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进行训练。 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间教授蛙人技能，一是因为气温开始适合游泳了。 二是，可能很快就会有海上的军事行动，萧云不想在和鞑子对抗前，有太多无意义的伤亡。 在确保有一小部分人完全掌握要领之后，他就先行离开了。 为了应对近期可能发生的变故，萧云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忙碌。 其他四个已经被安排职责的人也都在忙碌自己的事情。 …… 崇祯二年五月二十七，萧云正在岛上巡视基础建设进度和农田开垦情况。 徐大鹏匆匆赶到：“报告！总管，刚刚收到孙小乙放回的信鸽，信上说发现六艘粮船！” “粮船？怎么就知道是粮船？”萧云有些好奇。 “总管，这个不难，常在海上混饭吃的人都能分清楚，否则搞错了抢了不该抢的东西就麻烦了。小乙也是老手，不会弄错的。”徐大鹏解释着。 萧云点点头：“既然确定是粮船，那么他们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那群人。” “是他们的船？可总管之前不是说他们是要对付毛将军么？怎么还会往东江镇运粮？”徐大鹏有些糊涂了。 萧云脸上露出了嘲讽之色，冷笑道：“的确是运粮，不过这粮食不是给东江镇的，而是给鞑子的。” “鞑子？这怎么可能？这么大的粮船，到了东江镇就会被抢光的。” “呵呵，这可不一定！先不管这些，你马上去准备，我要让他们连胶东这边都过不去！”萧云目露杀机，这些人一定要死！ 他早就断定在毛文龙死前后的这段时间，肯定会有粮船北上。 由于不确定具体的时间，所以他事先就安排人到各个关键海域巡视。 由于目前太平军的识字率太低，信鸽传递信息的时候只能用一些特定的符号。比如孙小乙的信上，有他本人的标记，而且每个人巡查的区域都是固定的。 一收到孙小乙的信就能知道哪个区域出问题，信上没有警示标志，说明对方人数不如萧云的人手多。 那就按照正常计划进行。 等萧云回到军营的时候，队伍已经集合好了。 在军营中心的新兵训练营地里，很多人好奇的看着远处整齐的队伍相互议论着， “欸，队正，这是出什么事了？”已经成为队副的蒋方平好奇的问道。 “不关咱们的事，咱们好好训练就好，总管说了没有三个月新兵训练的人不会安排上战场。不过你现在是队副，还要再带三个月的新兵才有机会出去执行任务！”张全义嘿嘿笑道。 蒋方平本以为熬完了新兵训练就可以上战场了，没想到还要带新兵！顿时就有些郁闷。 张全义看到蒋方平情绪有些低落，笑骂道：“别犯傻，你以为谁都能带新兵？带了新兵你就是队正了！队副变队正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的。” 看着蒋方平由忧转喜，又担心他过于执着于职位，于是就叮嘱道：“咱们太平军是真正的军人，能成为队正代表着荣誉，也代表着责任。要时刻自律自省！” 在新兵们还在议论的时候，萧云已经上船出发了。 这次出海一共有二百多人，一共八个小队。 和孙小乙汇合之后，他了解到这些船进入海阳所这片海域就没有再继续航行，反而在附近的一座岛上停留了下来。 至于为何要突然停下，答案自然显而易见，他们在等消息，等毛文龙的死讯。 了解情况之后，萧云将队正都叫到船舱里。 负责带队的八个队正分别是柳元化、张贵、赵虎头、高应、张成业、韩镇山、方鸿德、黄大彪。 其中韩镇山、方鸿德、黄大彪是第三批上岛的人中选出来的拔尖儿的。 而在这八个队正里，最优秀的是韩镇山和柳元化两人。 第五十一章 伏击斩杀 萧云先将目前的情况做了详细的介绍。 然后看向面前的八个人，问道：“来，大家谈谈看法吧，我们应该如何去做？” 柳元化平时比较沉默，但这时候总是最积极的，回答道：“根据目前的情况，对我们更有利。如果在海上行船，我们不清楚对方的火器配备情况，难免会有意外。现在一部分人分散在岛上就简单多了，我们晚上行动，八队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先控制他们六条粮船，然后另一部分消灭岛上的人。” “最好等到下半夜再动手，这样风险更低！”张成业补充。 一旁的韩镇山，皱眉思索道：“不过现在是月末，没有月亮，下半夜行船可不太好掌握方向，而前半夜，船上和岛上肯定有灯火！” 其他人听后也是十分的认同。 萧云尽可能的利用任何机会，培养这些队正正确的指挥意识。 众人有了结论之后，萧云点点头，然后肃然道：“现在，我命令！” 听到“命令”两字，所有队正赶紧立正站好。 “韩镇山，方鸿德，黄大彪！” “到！”被点名的三人齐声喊道。 “你们三队负责岛上的敌人。注意，必须等船上开始战斗后，你们才能行动” “是！” “柳元化，张成业，赵虎头，你们随我去夺船，注意尽量阻止对方毁船。” “是！” “张贵，高应。你们海上经验丰富，负责在外围警戒！防止有人趁乱逃出。” “是！” “你们先回各自的船上准备，等天快黑的时候，利用光线盲点，尽量靠近目标海域。” …… 与此同时，在这个不知名的小岛上，一个劲装汉子在来回巡视，边走边说道： “这几天咱们就在这个岛上歇着，都别想着往岸上跑，这周围可没窑子，等事情一办完，老子请客！” “大哥，还要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待多久？”一脸横肉的大汉不满的嚷嚷道。 劲装汉子牛眼一瞪：“不该问的别问。” 说完就朝船上走去。 到了船舱之后，劲装汉子没有了在外面的威风，一脸恭敬的对船舱里一位身穿儒衫的中年人说道：“廖管家，都安排好了，您是到岛上休息还是在船上歇着？” 被称为廖管家的人，慢悠悠的端起茶，轻轻的抿了一口，淡淡的说道：“年纪大了受不得风，还是在这里清净。” 紧接着，廖管家放下茶杯，语气又变得严厉起来：“上次的事情到现在都几个月了，连谁做的都没弄清楚，我家老爷对你很失望，看在同乡的份上，我在老爷面前保下的你。希望你能将功补过，这次和之前做的事不一样，我家老爷很重视，绝不能再出纰漏！” 劲装汉子连忙拍着胸膛保证道：“廖管家，您就放心吧，这次带了二百多兄弟，绝不会出问题。上次是俺大意了，刚搞定海上，没想到这山里也会出问题！都说山东出响马，这次真是见识到了！” “行了，你先退下吧，等时间到了我会派人通知你的。”廖管家有些不耐烦。 天色渐暗，萧云手下的八个队已经整装待发。 由于是偷袭，大家都坐着小船，这样才最不容易被发现。 一行人利用天边最后一抹光亮，靠近了目标海域，远远的就能看到岛上的篝火，船上也有点点火光。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之后。萧云开始指挥队伍分开行动，除了外围警戒的两个队伍，其他队全部都下海游过去。 所有船只都交由负责警戒的两个队伍，这两个队伍里大都是曾经的海盗，有着丰富的经验，控制着船只，将整个岛从外面围了起来。 萧云率先带着队伍游到了粮船附近。计算着时间，估摸所有人都到达了指定位置后，就攀上了船舷。 附近的人跟着萧云的动作也都开始上船。 上船之后，萧云先迅速杀了离自己最近的三个人。 这时候与之前在寺庙里的偷袭不一样。 大家都分布在六条船和一个小岛上，在缺少通讯的情况下，无法配合作战，不可能一直悄无声息的暗杀。 所以船上的人很快就察觉到了，不过这对于萧云这一方来说结局不会有任何改变。 当船上惨叫呼喊声不绝的时候，之前的劲装汉子当即大喊道：“有人劫船，都给我起来。” 边说边向船上跑去。早就埋伏好的太平军按照之前的计划，先从后面冲杀出来。 当劲装汉子发现身后被偷袭的时候也顾不得船上的人，又开始指挥人手向后支援，与此同时，埋伏在前面的太平军也冲杀出来，紧接着就是两侧。 萧云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虽然没有经历过几次战斗，但对于指挥战斗从来都是十分慎重，战斗的每一个细节都要反复思考。 岛上的敌人显然更不专业，很快就自乱阵脚。 有的四处乱窜，有的跪地求饶，但很可惜，萧云的命令早就下达，不准留任何活口。 至于说留活口查出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对不起，萧云并不关心，也不好奇。 他对这个时代的统治阶级没有任何的认同感，也不会和任何实力妥协。 当一个人需要拉一批，打一批的时候，自然需要甄别好坏。 而萧云是要掀桌子的，自然就不需要在这上面费心思。 可是正在船舱中的廖管家不这么认为。 他就觉得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谈的。 不管这些是什么人，只要有钱，他就不会有事，说不定还能被自己收买过来。自己现在的这些手下不就是如此吗？ 所以廖管家并不慌乱，自己什么没见过，百十个本就命贱的下等人，不打紧的！他很从容的掀开遮帘，从船舱里走了出来！ 正好撞见一群人向这边走来，为首的正是萧云。 廖管家的脸上露出笑容，刚要开口，一抹寒光划过，然后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萧云，一只手捂着脖子，另一只手颤抖的指着萧云，嘴巴一张一合的，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就这样瞪着眼睛不甘心的倒了下来！ 船上的战斗结束后，岛上的战斗也很快就停止了。 外围的警戒人员也从四面八方缓缓的靠近。 萧云等人检查了船上所有的角落，没有发现活口之后，就让参加战斗的人员都到岛上修整。 船上由外围的队员接管。 第五十二章 历史的车轮，如期而至! 战斗结束之后，萧云在小岛上听着参与战斗的队正们汇报着各自的战况。 此次伏击，一共斩杀三百二十七人，己方十二人受轻伤。 听到没有人阵亡，萧云心情很好。让队伍各自安排休整，其他事情还是等天亮再说。 而他则回到船上查看，然后发现这些船里不但有粮食还有铁料。 这是铁证了，这下可以断定这些物资的确是给鞑子的，因为东江镇的兵器铁器都是朝廷配备的。 之前对于局势和阴谋的推测，萧云并未向所有人公布。 虽然他对于历史知识的传授，会加入自己主观的看法。但对于身边的事情就不可能只凭主观猜测。 而今天人赃俱获，萧云自然不会隐瞒。 所以，凯旋归岛的时候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因为胜利而变得喜悦，都沉浸在愤怒中。 不过已经没有人和以前一样谩骂，喊打喊杀，有的人在仔细地擦拭兵器，有的人盯着一个地方发呆，还有的人在闭着眼假寐。 萧云能感觉到他们心底的怒火，自己不再孤独，这些人会像自己一样成为新的火种，散到任何地方都能生根发芽。。 到了太平岛之后，自然受到了岛上人的热烈欢迎。 萧云从来没有让他们失望过。 对于这些人来说，有了太平军就有了依靠。 ………… 南京某处富丽堂皇的大宅内， 一位身穿锦衣华服的中年儒士，正闭目静听歌伎弹奏乐曲。 忽然一位管家模样的人无视大厅内莺歌燕燕，脚步轻盈的走到中年儒生旁，附身在中年人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中年儒士听后慢慢睁开眼，说道：“把他带到书房候着吧。” 而管家听到吩咐就悄悄退下，他又重新闭上眼继续聆听乐曲…… 片刻之后乐曲终了，儒士方才站起身走出了大厅。 缓步来到书房，已经有人在等候了。 那人看到儒士进来，连忙起身下拜：“小的见过钱大人！” 儒士摆摆手说道：“我知道你的来意，北边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再来这里。” “小的明白，只是此事非同小可，事关我大明辽东局势，家主一定要我见到您才行。小的这就离开。”说完转身离开钱府。 等来人走后，儒士轻轻哼道：“志大才疏之辈！” 便出了书房，刚走出几步，就停住脚步，又转了回来，找出一张地图端详起来。片刻抬头冲外面喊道： “阿福！” “诶，老爷！”方才那个管家小跑进书房，躬身等着老爷吩咐。 “阿福啊，阿全那边有消息了吗？现在应该到哪了？”儒士问道。 被称作阿福的管家思考了一下，就躬身回答：“回老爷的话，阿全先前有回信说是已经到了胶州，先找个地方修整几天，等时间差不多了就北上。算着日子，应该已经开始动身了吧。” 儒士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阿福正准备告退，又听儒士说道：“阿福啊，这几天闭门谢客，就说老爷我抱恙在床。” ………… 蒋方平完成了三个月新兵训练的最后一个考核项目，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疲劳，反而更加兴奋。 因为明天就是他这一批人正式加入太平军的日子。 到了晚上，营房里所有的人都没有睡意。 除了蒋方平还要带一次新兵之外，剩下的人明天就可以正式走出这新兵营地。 这一天，他们盼了好久。 “都不想睡是吧？不想睡的出去跑圈！” 是队正张全义的声音！ 所有人立马闭上眼睛，有的还打起了呼噜。 张全义站在门口看着这些马上就要成为自己真正战友的人，脸上露出笑容。 第二天也就是六月初六，这是一个吉利的日子，即将结束新兵训练的四百七十七人对今天这个日子很满意。 同样满意的还有萧云。这次入军仪式之后，太平军的数量将会增加一倍还多，从三百多一下子就增加到八百多人。 萧云站在高台上看着下面近五百人，个个龙精虎猛，已经有了一个军人的样子，大声道： “恭喜你们完成了成为太平军的第一步。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我想问问你们，这三个月里该看到的，该听到的，该学到的，你们都做到了吗？” “做到了！”所有人大声的回答道。 萧云点点头，继续说着：“今天我想跟大家聊聊什么样才是真正的军人！你们中很多人在上岛之前已经是大明兵士了，但是我要告诉你们，那些士兵根本算不上军人！ 军人是民族的，是所有华夏人的，不是哪一个人的，更不是皇帝的！ 作为军人就应该挺直腰板，无所畏惧！ 再看看他们，也想想你们的曾经，脊梁何曾直起来过！ 不但受上官压迫，还要受那帮文官的气。但他们凭什么这样对我们，看不起我们？ 这是没道理的事，我们平时所吃的，所穿的，既不是文人给的，也不是皇帝给的，而是千百年来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夫！是各行各业的普通人！ 而我们所有的人都来自那样的普通人家，也就是说那些官老爷们，文臣武将们吃着我们家里人交上去的粮食，现在还要欺负我们，克扣我们的军饷！他们吃我们喝我们的，还要我们为他们卖命。天下有没有这样的道理？” “没有！”声音更加响亮。 “或许有人会说，‘文人修身齐家平天下，他们不劳动，不种地，但是他们可以治理天下’。是！这天下总要有人管，这没错！但是你们看看这天下千百年来何曾有过什么改变？到处都是贪官污吏，到处都是流寇匪患！你们说他们还配治理天下吗？ “不配！” “对，他们不配！既然他们做不了，我们也不能再指望别人，那我们就自己来！我们太平军就是为了建立新世界而生，这将会是一个漫长而又痛苦的过程，在正式加入太平军之前，我想最后问问大家！你们怕死吗？” “不怕！” “你们准备好为太平世界献出自己的一切了吗？” “准备好了！” “很好！非常好！请举起右拳，跟我一起宣誓！我为华夏族人，在此宣誓！我自愿加入华夏太平军！不畏强敌！不惧生死！遵守军纪！服从命令！永不背叛！忠于百姓！忠于民族！犯我华夏者虽远必诛！若违此誓，万箭穿心！” 在一声声的呐喊中，完成了入军仪式。 然而就在萧云要说结束语的时候，听到远处有人跑过来。 “报告！总管，登州传过来急报！”来人立正敬礼喊道！ 第五十三章 不再是历史的旁观者 萧云一听是登州急报，就猜到了是什么事。心下叹了口气，说道： “直接说吧！” “是！登州急报，平辽总兵左都督毛文龙昨日被蓟辽督师袁崇焕奉旨斩杀于双岛！” “这怎么可能！！！”蒋方平听到急报之后大惊。 其他人也是同样的震惊，毕竟这些人都是从辽东逃到东江镇的，可以说没有东江镇他们就活不到现在。 “你就是蒋方平吧！据我所知袁崇焕并没有得到皇帝的旨意！” 萧云当然不会不认识蒋方平，新兵训练之后能直接成为队正继续带新兵的人并不多见。 蒋方平见萧云没有怪自己插话，反而认真回答自己的问题，内心振奋。 但同时听到总管说，袁督师假传圣旨更加震惊，不可置信道：“袁督师怎么能这样？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毛帅一死鞑子就没了牵制了啊！皇帝不会饶了他的！” 萧云摇摇头说道:“毛文龙和袁崇焕都是边疆大员，但一个文官一个武将，即便毛文龙的品阶再高也无用。你们完成了三个月新兵训练，应该听过前宋的狄青将军是怎么被文彦博逼死的？而韩琦一句‘东华门唱名方为好男儿’就可以随意杀了狄青身边的武将焦用。 当时的宋朝皇帝号称仁宗，都帮不了狄青。更何况当今的皇帝根本没有接受过帝王教育，怎么可能斗得过那些文官？” “这件事后患无穷，这次袁崇焕帮了鞑子大忙了，可是北边的事情我们还掺和不了，这次东江镇的百姓会更加难熬，所以我们还是要继续救人，你们里面有谁在东江镇还有认识的、相熟的都可以报告给你们的队正，会安排你们跟船走一趟东江镇。接下来由军务处给你们分配新的队伍和任命！” 说完萧云就离开了。 而下面的战士却久久不能平静。 一个一品武官就这么死了，连这些已经脱离苦海的战士都感到心寒，更别说那些还在战斗的大明兵士。 萧云心里倒没有太多的感受，自己已经不是历史的旁观者了。 他任何时候都保持着这种理性，对于袁崇焕的评价没有后世的两种极端。 不管他有没有与鞑子来往密信，也不能说他要投奔鞑子。 自从班超出使西域之后，文人对蛮夷就都有一种戏耍的心态。他们总觉得玩一些手段，计谋就可以运筹帷幄，认为只有这样，才能显示自己的存在感，才能流芳百世。 所以现在只是有一个蠢货自以为是而已，总还有办法挽救。 回到自己的住处，先到院子里看看自己从后世带回来的种子发育的怎么样。 快递里并没有找到专门的种子，只是后世总有人喜欢吃粗粮，还有一些瓜果的种子，希望里面有一些管用的吧。 地瓜和土豆已经被沈廷扬给找到了，只是结果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美好，经过了解，萧云才知道这个时代的土豆产量并不高，而且会越来越小。 毕竟他不是农科员，暂时搞不清是什么原因，更无法解决。 幸好地瓜还没有发现类似的问题。 进了屋子之后，萧云又开始思考目前的形势。 军务是他熟悉的领域，农桑方面也略知一些，即便不知道，也可以跟农夫请教。只有教育这一块，是比较头疼的。 想法倒是有，但是没有实施的人。 很多人觉得，穿越者就应该伸出“金手指”，造枪造炮争霸天下。 但这其实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在这个时代科技还发挥不了应有的作用，因为在可以预见的未来，萧云所处环境的资源必然是十分匮乏的。 很多时候科技也代表着消耗成倍的增加。 萧云不是皇帝，也不是财阀，科技碾压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都只能是幻想。 军人生涯的经验才是自己带到这个时代最宝贵的财富。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选择精兵强军路线。没有一只真正可以和鞑子硬刚的军队，再先进的武器都没有意义。 当然要想长期稳定的发展下去，科技是不能忽视的。然而科技的基础就是教育。但是萧云是不可能拿着书本去教书。 这些事情萧云从一开始就考虑好了，扯这个墨家做虎皮已经半年多，一点消息都没有，不免让他有些着急。 实在不行，也只能安排书教处的人去做了。 萧云反复斟酌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等一等再说，自己不能操之过急。 毛文龙的死讯很快就被传开了，在萧云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青岛逗留的沈廷扬也收到了这个惊人的消息。 沈廷扬看着有关于毛文龙被斩杀的信纸，手止不住的颤抖，愤怒无比：“他们竟然猖狂至此！” 长期在外奔波的沈廷扬怎么会看不出东江镇的重要性，当初他主动联系毛帅愿意从海上运粮，也不只是为了赚钱，也是想为大明尽一份心意而已。 沈廷扬闭上眼睛喃喃的说道：“但愿你有本事杀，也能有本事埋！” 忽然他感觉有些不对劲儿，但是哪里不对劲儿又说不上来，似乎是忘记了什么似的。 正在沈廷扬烦躁之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老爷，该用膳了。”听声音是张富山在外面说话。 一想到张富山，沈廷扬就记起来三个月前的事情，那个墨先生的言语中好像知道些什么。于是沈廷扬就冲门外喊道：“富山，你进来我有话要问你！” “诶，老爷。”张富山不敢怠慢，连忙走进屋子。 等张富山进来之后，沈廷扬急忙问道：“这段时间墨先生有没有来过？” 张富山摇摇头说道：“没有，每次都是他手下的人将东西送来，自从那日起就再也没露过面。” 沈廷扬点点头，若有所思，又问道：“那么你对这墨先生了解多少？” “老爷，墨先生我也只见了两次，实在不清楚底细，不过他的属下那个叫张贵的，我倒是熟悉！”张富山斟酌了一番说道。 “哦？详细说说！”沈廷扬一听连忙问道。 “这个张贵原是东面海上的一伙海盗，原先的头目姓刘，只是自从去年秋天就没有再见过了。他们在咱这里换点银子已经好几年了，今年再见到张贵时，主事的人已经是现在的墨先生了。”张富山将自己了解的情况都告诉了沈廷扬。 沈廷扬听后，感觉也没什么有用的信息，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然后转身对张富山说道：“富山，你能不能联系上墨先生，邀请他来青岛一续。” 第五十四章 又见沈廷扬 张富山有些好奇，自家老爷为什么突然要见墨云，但是这种事情不是自己能问的，当下回答道：“老爷，先前对方已经留了联络地点，我这就安排人去送信。” 沈廷扬摇摇头说：“你还是亲自去一趟吧。” 张富山一愣，想不到老爷竟如此重视，也不敢怠慢，答应一声，立马出去安排。 沈廷扬心里有些不安，不彻底弄清楚墨云的情况，总觉得不踏实。 对于之前自家粮船的被劫，到墨云的出现，以及对方所说的那些话。 当时沈廷扬只是觉得是墨云故弄玄虚的言辞。 只是今日毛将军被杀，又记起了当时自己提到毛将军和袁督师时，对方那眼中的不屑与嘲讽！仿佛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局一般。 可这件事要说墨云有参与，沈廷扬又觉得不可能。 要说没有关系，为什么墨云会有那样的表情？那么他当时说的其他事情是不是也可能是真的？ 那就太可怕了，沈廷扬此时心乱如麻。 ………… 青岛与太平岛的距离对于信鸽来说不算远，萧云很快就收到了青岛方面的消息。 看了沈廷扬的邀请之后，心里有些纳闷，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不过不管怎样，萧云还是决定走一趟青岛。 正好他也想了解，自己出手的那几个物件有没有引起什么波澜，说不定会有一些收获。 临走前，萧云吩咐人将萧宏远几个负责人喊过来，有些事情需要交代一下。 最先进来的是徐大鹏。这个老成持重的汉子，已经成长为一个很合格的副手，萧云最为放心。。 所以只是简单告知了一下，自己的去向，然后又嘱咐了继续接受难民的事情，就让其离开了。 徐大鹏离开之后，其他三个人也过来了。 很难得，一向不安分的魏老头，今天好像特别稳重，难道当了书教处长就收敛了？ 王宗耀和萧宏远也比往常更加严肃。 萧云也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于是说道：“事已至此，还是管好我们自己吧！” “要我说，这袁蛮子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魏道元有些幸灾乐祸。 王宗耀淡淡的说道：“这种事他又不是第一次做，只要他们处理好东江镇的事情，就是皇爷也要捏着鼻子认了。大明的北方可经不起折腾了。” “得了吧。他袁蛮子这件事一做，无论怎么处理，到头来都一样！不说别的，这样一来谁敢再为大明卖命，毛文龙真有错也轮不到他杀，小皇帝这次如果真捏着鼻子认了，那大明就完了！”魏道元不屑的说道。 萧云不想再纠结这件已经发生的事情，直接说道：“先不用管别的，咱们自己的事情做好，这件事的确会有大麻烦，所以我们要尽早做准备，首先是招收难民，警务处这边要把好关，书教处你们那得赶快培养书教员，接下来的难民会越来越多。特务处开始注意搜集登莱两地所有官员地主的财产情况。” 萧云将主要的事情安排好就让几人离开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带着两个队离开了太平岛。 每次在一望无边的大海上，他都有一种错觉，感觉像是在未来和现在的世界里来回穿梭。 只是他对那个时代的记忆越来越淡，当初的战友和朋友都变得模糊，变成了身边这些鲜活的生命。 这时，萧云突然发现自己的生命中出现过的那些人，总能在自己的身边重现，从小学到军队，从军队到现在。 好像身边总是围绕着同一群人，尽管他们并不一样。 当萧云到达青岛的时候，这里的船和人比三个月前多了很多。 刚到客栈住下，张富山就亲自过来邀请。 跟随张富山到了目的地，和上次一样，沈廷扬依然在门口等候。 说实话，萧云不太喜欢赴宴，就两个人一大桌子菜，还那么多礼数。 于是就拦住沈廷扬说道：“季明兄，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吃饭就不必了吧。找个清净的地方坐坐就好。” 沈廷扬一愣，继而想起之前相见的情景，明白对方不喜欢这儒家的繁文缛节，便不再强求说道：“那就随我进去品品，刚从南边带过来的好茶！” 片刻之后两人已经分宾主落座，萧云当即问道：“季明兄此番邀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是不是我门中的物品出了问题？” 沈廷扬正不知道如何开口，没想到对方竟然直奔主题。 那正好可以借这个话头多了解一些。 于是沈廷扬想了想说道：“倒不是物品有什么问题，而是最近我发现有人在暗中打听你们墨家的事情。不是因为你给我的那些东西，而是最近江南中盛传一种香水，从登州带过来的，据说也是出自墨门。” 这香水自然是从翠香楼里流传出去的，当然也不止是香水，还有一些化妆品，甚至洗发水。 萧云真没有想到真正起到作用的还是这些女人用的东西，这比打火机、镜子什么的效果好多了。 看来自己要去登州住几天了。 想到这，萧云点头说道：“不错，这香水也是从我这里卖出去的，难道季明兄也想从我这里进货？” 沈廷扬苦笑着摇摇头，说道：“墨先生误会了，之前按你的要求将你的东西以墨门物品的名义卖出去，而现在已经开始有人跟我打听墨门的事情，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萧云思索了一会，说道：“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告诉他们是我主动找的你，如果有人想找我，你就让他们来登州。” 现在已经知道翠香楼那里已经有收获了，就直接将那些好奇的人吸引到登州。 聊了大半天也没有机会引到关键的事情上，这让沈廷扬有些郁闷，只能试探着说道：“墨先生，其实沈某还有一件事想跟墨先生打听一下。” 萧云有些好奇，便说道：“有什么事情尽管说！你我之间不必客气。” 沈廷扬思索了片刻，想着这话怎么问更合适，然后说道：“不瞒墨先生，我沈家在北方的生意出了些问题，去年粮船被劫，不知道墨先生有没有听说过？” 第五十五章 古怪的孔家店 萧云有些疑惑，沈廷扬突然这么问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怀疑是自己劫得船？ 不清楚状况，当然不能实话实说，所以直接摇头否认道：“没有。” 这个回答让沈廷扬有些失望。 萧云察觉到对方的情绪变化，又继续说道：“不过我倒是知道之前海上突然来了一群人，很不守规矩已经被我清理了，所以季明兄的生意尽管做。” “不守规矩？难道这群海盗还能有什么规矩？”沈廷扬眼睛盯着萧云，好像在判断对方的话里几分真几分假。 萧云突然语气变冷说道：“不是海盗的规矩，是我们汉人的规矩，华夏的规矩！竟然敢给鞑子运送物资，这样的人来多少我杀多少！” 好重的杀气，沈廷扬暗自心惊，他不会问萧云怎么就确定对方是给鞑子运物资。 这里面的龌龊，沈廷扬比萧云更清楚，看来毛文龙的死可能真的只是个开始！这让他忧心忡忡。 看到沈廷扬有些失神，萧云收敛了杀意，笑着说：“怎么了，季明兄？” 沈廷扬回过神来，有些歉意的说道：“沈某失礼了，只是没想到一向兼爱非攻的墨家，竟然也有这杀伐之气。” “现在不懂规矩的人越来越多了，这些腐儒已经无药可救，自然应该以杀止杀。否则就来不及了。”这时萧云想到了后世步履维艰的富强之路，是靠着多少代人的努力才有了一些成果，依然处处被暗中掣肘。 “墨先生是不是有些危言耸听了？”沈廷扬试探道。 他现在已经不在意对方对儒家的冒犯，想要套出更多信息。 “季明兄还记得三个月前我说了什么吗？现在毛文龙已死，下一个会是谁？是不是危言耸听，你慢慢就会知道了！” 沈廷扬倒吸了一口凉气，墨云果然早就知道！试探的说道：“墨先生怎么能知道这些，又为什么跟我说？难道你不怕我说出去？” 萧云呵呵笑道：“我墨家既然选择出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季明兄说与不说，都不会影响大势。倒是季明兄应该好好想想了，不出十年天下将有大变！该何去何从？到时候有了决断，可以来找我。今天天色已经不早了，我该告辞了。” 说完，萧云便起身离开，只是走到门口又停住了，回过头说道：“对了，季明兄的生意该做就做，胶东这片海域我还能做得了主。” 然后就离开了沈家店铺，也没有管沈廷扬之后说了些什么。 萧云走后，沈廷扬一个人在屋子里坐了很久。 张富山过来看了两次自家老爷还是一动不动，要不是能发现偶尔眨动的眼睛，还真以为出了什么事了。 当沈廷扬回过神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长舒了一口气，想想今天还算是有点收获，至少知道了那群人已经被墨云灭了。 至于自己的生意？现如今毛将军已死，哪里还有什么生意可做。 至于墨云后来的那些话，沈廷扬实在不知道怎么判断。 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 “阿福啊，阿全有没有消息？”钱士昇在花园里赏花的时候突然问身后的管家阿福。 阿福恭敬答道：“老爷，还没有，不过已经派人去了，还要过两天有信儿。” 钱士昇眉头皱了起来，这两天一直心神不宁，难道真是北边出了意外，转过身嘱咐道： “阿福，这几天北面如果来人就直接接到书房候着。” 就在这时门房跑进花园，阿福赶紧上前拦住：“怎么回事！冒冒失失的就跑进来了？” 门房缓了口气，小声的在阿福管家耳边说了几句。 阿福脸色微变，吩咐门房道：“把他带到老爷书房候着！” 等门房走后，阿福匆匆跑到钱士昇的面前，躬身说道：“启禀老爷，北边来人了，我让门房带去书房了！” 果然出事了，钱士昇心情有些烦躁，转身就往书房方向走去。到了书房，还是上次的那个人，正在焦急的等候。钱士昇脸色更加难看！ 在书房等候的人看到钱士昇过来就连忙上去施礼，说道：“小人见过钱大人！” 钱士昇在椅子上的坐了下来，脸色阴沉的问道：“又出什么事了？” “钱大人，我们家主来信说贵府廖管家并未按约定到达接头地点。”来人说话也很有分寸，并没有质问。 可钱士昇脸色更加阴沉，冷冷的说道：“老夫现在也联系不上阿全，不是说这条航线很安全吗？在岸上被人抢就算了，这海上还出事！回去问问你家老爷，是不是有什么人在暗中捣鬼？” “钱大人息怒，小的尽快将事情禀报给家主！另外家主还嘱咐小的，若是真出了意外，希望钱大人再安排一批船北上。” 钱士昇冷哼一声：“还是先查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再说吧。” ………… 萧云的青岛之行还是有些收获的，最起码知道了有人开始注意墨门了。所以他当即就决定到登州守株待兔。 将自己的安排通过信鸽传递给岛上的人之后，萧云就带着两个队走进了山里。 之所以不选择水路并不是因为远，其实青岛就是运河的入海口，从水路到登州不一定比陆地远。 最主要的原因是，走水路太单调，而走陆地往往可以“多管闲事”。 现在的萧云可不怕事多。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最直接的宣传手段，他当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所以萧云一行人，不仅仅是在赶路，而是不断的派人向周围辐射搜索。 但由于自己身边的人手也不多，所以就没有散出去多远，他也不可能为了“管闲事”而耽误正事，就当是野外拉练了。 也许是夏天炎热，那些地主恶霸们都受不得酷暑，没有多少人出来祸祸人，所以萧云一路上走的安稳。 不过也不能说一点收获都没有，接下来他就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萧云来到一个叫孔家店的地方，这是一路过来最大的百姓聚集区。 这里应该算是一个乡镇，有酒馆有客栈。 看看时间已经接近傍晚，正好可以在镇子上住一晚。 夏天的昼长夜短，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所以萧云先找了一个酒家吃点东西。 为了不引起注意，萧云没有将人都带进来，大部分人都留在了外面。 第五十六章 唐梦儿 唐梦儿是个孤儿，从小就被尼姑庵收养，只是长大后没有出家，反而成为了这个酒馆的老板娘，而这酒馆就是尼姑庵的产业之一。 一个尼姑庵开酒馆，这听上去很怪异。 多少让人觉得有些不务正业的意思，甚至有些不正经。 然而这个尼姑庵的确有问题，因为它就是当年大名鼎鼎的白莲圣母唐赛儿出家的地方。 后来唐赛儿不知所踪之后，这个尼姑庵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收养一个女孩，加以培养，而这个女孩的名字都会叫唐某儿。 没有人知道是为什么，到底是唐赛儿的安排，还是白莲教中人自发的行为就不得而知了。 这天，唐梦儿和往常一样准备收拾关门了。 因为在这个小镇上，大家还没有富裕到晚上可以吃一顿的程度，所以晚上一般就没什么生意。 不料想这时候一群壮汉走进酒馆，唐梦儿自然也是能够看出来这些人不是普通人，但丝毫没有表露出来，热情的走上前招呼： “几位客官，里边请！” 萧云没想到出来张罗的是个年轻女子，也是一愣，不过也没有在意，先朝着店内看了看，还算干净，没有其他客人，就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 几人刚坐好，唐梦儿就走过来说道：“客官，想吃点什么，好酒，好肉自是不缺！” 萧云没想到这镇子上的酒馆也能有酒有肉。 “酒就算了，多上些肉和馒头就可以了。” 听到这些人只吃肉不喝酒，让唐梦儿有些意外，诧异的看了萧云一眼，然后就去后面张罗饭菜。 自从知道闻香教的李盛明到了莱阳传教之后，唐梦儿警觉性就开始高了起来，生怕被官府察觉。 人就是这样一旦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心里就开始疑心疑鬼。 唐梦儿毕竟年轻，面对萧云这些来历不明的陌生人，就变得很警惕，警惕的能被萧云轻易的看出来。 这闻香教说起来算是白莲教的分支，自从天启年间徐鸿儒起义被灭之后，就开始潜伏下来，暗中积蓄力量。 其实这时候的邪教并没有那么坏，说到底靠的就是一些底层人民对生存的渴望，这是他们的根基，所以他们面对百姓的时候还是很克制的。 唐梦儿端着饭菜，心里却有些犯愁，这几位不喝酒，能说上几句话就已经很难了，还想套点什么实话更是不可能了。 唐梦儿正踌躇间，忽然听见一个大嗓门喊道：“店家！麻烦快些上菜！” 是张贵性子急，先喊上了。 “来了！来了！客官，马上就好了。”唐梦儿脆生生的答道。 接着就将饭菜一样样的端了上来。 萧云看着对方小心翼翼、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之前虽然能看得出来对方的警惕，但也不会觉得对方有什么问题。 自己这些人让年轻的老板娘觉得紧张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为了缓和一下对方的紧张情绪，萧云率先开口问道：“店家，跟你打听下，这里离登州城还有多远？” “登州啊，那可不近哦，三百多里！”唐梦儿一边上菜一边回答着，然后又有些惊讶的问道：“咦，客官听你的口音是东边的？去登州怎么还绕到这里了？” “嗯，先到胶州办点事。”萧云也就是为了缓解下气氛，没有打算深聊，随便说了几句就低头吃饭。 跟萧云一起的汉子也都是军伍中人，所以吃起饭来快的很。 然后在唐梦儿惊讶的目光中，结完帐走出了酒馆。 “这群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希望不是冲着闻香教来的。”唐梦儿眉头深深的皱起来。 吃完饭之后，天色还早，萧云就在镇上溜达。 可是越走越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但又说不上来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接着，萧云来到一家客栈，当看见客栈老板呲个大板牙傻乐的时候，忽然明白了这个镇到底有什么问题了。 他自从进入这个镇子以来，见过的所有人几乎都是一副笑脸，除了那个年轻的老板娘。 想到这里，还真有些瘆人的感觉。 这太诡异了，虽然萧云在这个时代待得时间不算久，但是也见过不少人，去过一些人多得地方。 很多人别说笑脸了，简直双眼无神，行尸走肉一般。 仔细回忆了一下，萧云确定自己没有遇到什么入口之类的地方，那这里也肯定不是与世隔绝的桃花源。 满心疑惑的萧云先要了一间大通铺！ 这大通铺虽然比较简陋，但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不容易被人注意，方便自己来去自如。 安顿下来之后，萧云将店小二留住，准备探探口风，这地方到底怎么回事，必须搞清楚： “小二哥！俺们几个都是外乡人，一路上过来看到的人大都是面容愁苦，唯独到了这里之后发现每个人都是笑脸相迎。不知道什么原因？难道咱这里风调雨顺，大家都丰衣足食？” 对方丝毫没有萧云印象中卑躬屈膝的店小二模样，反而有些高高在上的感觉。 上下打量着萧云，然后摇摇头说道：“想的美！现在这世道哪里都吃不饱，镇上的收成也不够。” “那为啥，大家看起来都这么开心？”萧云赶紧追问。 “当然开心，当灾难降临时，也就到了白莲现世的时候，弥陀三圣会将我们带去极乐净土。”店小二理所当然的说着。 只是看到萧云有些茫然的眼神，冷哼一声就转身离去了。 萧云的确一脸蒙：“怎么还极乐净土？这是遇到邪教了？” “总管，这是闻香教的说法！咱们可能进了他们的地盘了！”张贵突然在身后阴森森的说道。 “闻香教？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啊？”萧云皱眉思索。 张贵嘿嘿一笑说道：“总管，这闻香教就是一帮反贼！” 萧云点点头，示意张贵继续说。 然后张贵就详细解释道：“六七年前，徐鸿儒起义，所到之处开仓放粮，短短几天就发展了数万人，后来朝廷调集大军围剿，俺们当时还被朝廷征兵，不过后来他们都被杀了。” 本来萧云对明末的各种起义并不熟悉也不在意。但是这次自己遇上了，就不可能无动于衷。 第五十七章 打草惊蛇! 从内心来说，萧云并不希望这些人盲目的反抗，然后被官军镇压。 那样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只是白白牺牲而已。 可这件事他又没办法管。 萧云虽然不了解闻香教，但毕竟来自后世，不可能不知道宗教对人思想的控制有多强。 一个应对不好，往往会适得其反。 只是他有些不甘心，总得想个万全之策。 然而想来想去也只有“打草惊蛇”这一个笨办法。 最后，萧云打定了主意，对张贵吩咐道： “你去联系外面的人，让他们和我们会合，注意不要被人察觉。” “总管，咋了？出啥事了。”张贵有些担心，毕竟萧总管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没有出事，以防万一而已，这些人虽然被迷了心智，但也是普通百姓，我不能看着他们走上绝路。”萧云解释着，然后又拍拍张贵的肩膀，“赶紧去吧，放心，不会出什么事的。” 等张贵离开之后，萧云又将那个店小二叫了进来。这次店小二的态度更加恶劣。 “又有什么事？” “呵，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告诉小二哥你，不要再信什么闻香教，那都是骗人的。什么狗屁极乐，都是假的啊！”萧云不但这样说了，脸上还满是嘲讽之意！ 这对于店小二来说简直就是暴击伤害！ 眼睛瞬间就红了！好像就要扑上来将萧云撕碎一般。 然而这时，他突然看到屋里还有几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正朝这边看着，当即放弃了之前的想法，阴着脸一声不吭的转身就走。 萧云看着店小二离开的背影，脸上露出微笑，回头对屋里的几个战士说道：“都做好准备，一会儿有好戏看。” 萧云自然不会在这里等着，地方太小一旦被围住就被动了。 所有人很快就收拾好从客栈里出来。 刚没走几步，萧云就听到前方有嘈杂声，这不是自己人！ 心道：“来得好快！” 当即看了看四周感觉足够安全，所以就打算在这里等着。 果然片刻之后，不远处就开始有火把飘过来，大约五六十号人冲着萧云的方向就跑了过来。 前面带路的就是那个店小二，看到萧云出了客栈，还以为萧云是想逃。就兴奋的说道：“会主，就是他们！竟然敢冒犯三圣，别让他们跑了！” “竟然是她？”这些人刚一露头，萧云就看清了对方的情况，那个被店小二称作会主的，正是那个酒馆的老板娘！ 一群人靠近之后，就立即将萧云几人围了起来。 唐梦儿也看到了萧云，心下一惊，这群人给自己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都是高手，开始有些担心自己带的这些人能不能压制住。 “是你？”唐梦儿冰冷的声音在黑夜里响起。 萧云早就做好了应对，笑呵呵的点点头说道：“是我，没想到你就是闻香教的会主。” 这话一出，唐梦儿这才意识到对方是故意引自己出来的，暗道：“不好。中计了。” 不过，她也不是个等闲之辈，很快就稳定了情绪，更加冰冷的说：“你们是朝廷的走狗？” 萧云摇摇头说道：“不是，真要算起来我和你算是一类人，但又不算是一类人！” “你什么意思？”唐梦儿诧异的看着萧云，对方的话让她有些听不明白。难道是想拖延时间？ 不过这里已经算是闻香教的核心地带，真要有官兵恐怕早就被发现了。 萧云没有直接回答唐梦儿的问题，反而说道：“还是先找个适合说话的地方，我们没有恶意的，你应该能感觉到。” 唐梦儿确实没有从几人身上感觉到恶意，但依然很谨慎的打量对方几人，说道：“先把兵器扔了！” 萧云没有犹豫立即扔了佩刀，其他战士也是一样。 见此，唐梦儿的面色稍缓，声音清冷：“去我的酒馆吧。” 然后留下十几个人做护卫，对其他人说道：“都回去吧。” 到酒馆的时候，唐梦儿和萧云都将各自护卫留在外面。 进门之后，萧云刚准备开口，突然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对方叫什么，所以拱手说道：“某家萧云，不知道老板娘怎么称呼？“ “我姓唐。”唐梦儿的声音依旧泛着冷意：“你费尽心机将我引出来，到底是干什么，不用套近乎。凭你之前说的那些话，就不能让你走出这个镇子。” 萧云自然不会在意对方的态度，在他看来对方越这样说，心里就越没底。他自然不会被一个小姑娘给镇住。 于是，先找了一个凳子坐下，笑着说道：“其实我要做的事和你将要做的事应该都是一样的。” 唐梦儿清冷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冷冷的问道：“什么事？” “造反！”萧云的眼睛盯着对方说道。 此话一出，唐梦儿脸色微变，立即防备了起来。。 见此，萧云摆摆手道：“别紧张，这年头朝廷腐败，造反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对于唐梦儿来说，目前最担心的就是在造反之前被朝廷察觉，所以萧云刚才说出造反两个字的时候，她就起了杀心。 但听了萧云后面的话之后，唐梦儿也冷静了下来，开始认真观察萧云的脸色，好像在判断对方说的是不是真话，半晌终于开口问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们的事情可能有些冒险了。所以就想提醒一下而已。”萧云微笑着说道。 “你觉得我们会怕死吗？”唐梦儿眼中充满不屑。 萧云摇了摇头：“唉，还是年轻啊，他们不怕死就要送死吗？你们前辈的经验已经证明了这就是一条死路！何必呢？” “与其饿死不如战死！往生极乐，也能修成正果！”唐梦儿反驳道。 听到唐梦儿的话，萧云突然觉得这闲事不该管，都是把脑袋埋到土里的傻鸵鸟，根本说不通。 顿时有些失落，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多说无益，只希望你们自求多福吧。” 说完萧云便站起身来准备离开，话不投机半句多，还是干自己的正事要紧。 “站住！就想这么走了？”唐梦儿见萧云要走，赶紧拦住。 “怎么？唐会主还要留我们吃宵夜吗？”萧云的眉头皱起来，难道这女人要动武不成？ 唐梦儿不知道什么叫宵夜，觉得肯定不会是什么好词儿：“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在这里住上几个月；二是把命留在这儿。” 第五十八章 守株待兔 对于唐梦儿的威胁，萧云并不惊讶，也不会感到愤怒。 其实这很正常，他非常能够理解。 不过他可不打算做任何选择，于是呵呵笑道： “唐会主请放心，我早就说过我们想做的事情都一样，会为你们保密的。况且想留下我们也没那么容易！” 说完也不看对方的脸色，径直往门外走去。 “你！”唐梦儿羞恼，可恶，这个人竟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当即飞起一脚就打算将其踢晕。 萧云自然不会这么容易就中招。 察觉到对方的攻击，顺势往前一窜，直接出了酒馆。 后面的唐梦儿一击不中，便追了出来。 然而刚出门，她就看到自己的属下躺了一地。 小脸变得煞白！ 萧云出了门，看到自己的人已经到齐，转过身来看着脸色苍白的唐梦儿，叹了口气说道：“放心吧，他们只是晕了过去，我们比你们更懂得尊重生命。” 萧云的话将处于崩溃边缘的唐梦儿又拉了回来！ 即便如此她的身体也被吓软了，软软的靠在门口，大颗的泪珠开始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其实不是唐梦儿胆小，萧云也相信这个女人有慷慨赴死的勇气，但不怕死并不代表着就能真的坦然面对别人的死亡。 这瞬间的刺激，就算萧云自己也不一定能扛住，别说一个小姑娘了。 把人弄哭了，按道理应该上去安慰一下。 然而他并没有这么做，尤其像这样的一个女人需要的不是安慰和可怜，而是要认清残酷的现实。 不过，萧云终究也没有就这样一走了之。 于是取出一个手帕，递到还在流泪的唐梦儿面前，说道：“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加需要勇气，造反从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好自为之吧。” 萧云没有带手帕的癖好，不过他身上都会带一些小物件，必要的时候可以换点银子来应急。 当唐梦儿抬起头的时候，萧云已经走远了。 她看看消失在黑夜中的萧云，然后又低头看着手中的手帕，上面竟然还绣着两只憨憨的兔子。 或许是兔子太可爱了，也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唐梦儿的眼泪不再滴落，重新站了起来，转身走进了酒馆。 萧云离开了孔家店，心里还是放不下。 在这之前，若没有亲自走一趟。 纵然以后得知此地将会有杀戮和死亡，萧云也可以很自然得从容应对，救与不救只在于得失。 而如今亲自走了这一趟，就不一样了。 这山，这水，这人，如此真实的刻在脑子里，无论如何也不能不管不问。 所以萧云到了登州之后就马上让萧宏远安排人手进入莱阳区域，以便将来能及时应对。 …… 登州城， 萧云之前在这里杀了不少人，但现在早已经风平浪静了。 那个倒霉鬼的老爹已经被调走。 虽然现在进城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他还是简单的化了妆。 有了翠香楼的老鸨子帮衬，在登州城里差不多已经安插了近一百人。 这也是萧云选择在这里守株待兔的底气。 为了不影响萧宏远的正常工作，萧云没有动用情报处的人员，自己身边的两队人马，已经足够。 这次，萧云是以墨云的身份出现在登州城里。 由于翠香楼的宣传，果然有不少人来寻他，不过基本都是对香水和化妆品感兴趣的！ 眼前的这个胖子就是其中一个！ 已经跟萧云墨迹了半个月。 不是萧云不卖给他，实在是没有了！否则人家都出到一万两了！有什么理由不卖呢？ 可对方却不肯相信，他认为能做一瓶就能做第二瓶。 萧云已经不想再说了重复多少遍的话，所以也不搭理，自顾自得走着。 “墨先生！墨先生！等等我！诶！你们这些蠢货！给我快点，你们四个人都追不上人家！”肥硕的胖子坐在躺椅上扭来扭去，对着身边四个满头大汗的汉子骂骂咧咧！ 而抬着躺椅的四个汉子显然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喂，你们走错了路了，墨先生走的是那条路！你们瞎呀！还不给我掉头追？还想不想要钱了！喂喂喂！你们要干嘛？歪了歪了！要倒了啊！哎呦！” 嘭！沉闷的一声，胖子就被掀翻在地。很明显肥硕的身体帮他缓冲了大部分力道，竟然还能站起来！发了会愣，然后就爆发了： “你们怎么抬的？这是故意的吧！反了你们！知道小爷是什么人吗？等等！你们别过来！别过来！我可是拜过师的！” 眼瞅着四个壮汉就要围过来，胖子的气势开始弱了下来。 “干你娘！老子们抬了你这头猪跑了半个登州城了！三百多斤也就算了，可你他娘的坐不好好坐！瞎扭啥啊！爷儿们都快累叉儿劈了！你一句好话都没有！有钱了不起啊？老子们今天不要钱了，也要把你打出屎来！给我打！”为首的汉子满脸狰狞的说道！ 然后胖子就被四个大汉围住了。 “哎呀，妈呀！救命啊！哎哟！好汉饶命！哎哟，我的脸，别打脸！我！错！啦！”胖子最后的呐喊也淹没在一顿胖揍之中。 也不知道胖子是不是有意配合，四个人正你一拳我一脚揍的痛快的时候，就听“卟”一声从胖子身上传来。 然后其中一个人连忙捂住口鼻：“卧槽，咋这么臭！大哥，咱们真把他的屎打出来啦！会不会出人命啊！” 其他人也闻到臭味，连忙躲开一些，为首的汉子挠挠脑袋说道：“便宜这死胖子了！咱们走！” 走的时候又踢了胖子一脚：“哼！死胖子，今天算你走运，江湖中人，讲究的就是一个信字！说打出屎就绝不让你尿！下次别让我看见你！” 过了半晌，胖子才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活动下身体，好像没有伤着骨头！ 可蜜罐里长大的孩子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胖子越想越委屈，越委屈就越想发泄，到最后把所有的怨恨都归结到萧云的身上！ “墨云，你给小爷等着！小爷也要把你打出屎来！然后再让你乖乖的拿出香水！”胖子咬牙切齿的念叨着。 这时，他意识到这都半个月了，竟然才想出来用暴力解决问题。 忽然觉得这顿打没有白挨！心情也随着好了起来。 看来自己的确是个天性纯良的君子，也难怪秋月姑娘对自己一往情深。 想起千里之外的那个红颜知己。 顿觉豪气万丈，自当冲冠一怒为红颜！ 第五十九章 又要收徒 这时，家仆已经赶了过来。 之前由于急着追墨先生，没有等家仆赶过来，他就花高价雇了路边的几个闲汉抬着自己追。 这才有了刚才的遭遇！ 萧云看胖子没追上，就回了客栈。 不是他没有机会甩掉胖子。 只是这个胖子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而且登州城就这么大，总能被他找到。 更重要的是萧云需要这样的折腾，特别是胖子天天挂在嘴边的“墨先生”，可以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可都在登州快一个月了，依然没有什么收获。 这天晚上，正在房间里休息的萧云忽然睁开了眼，外面有人！ 不过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就在床上静静的等着，看看对方想做什么。 客栈周围都有人守着，也不需要担心有危险。 所以不是这个人躲过了监视，而是萧云压根就没打算打草惊蛇。 片刻之后，突然有个东西被扔了进来，然后就没了动静。 又过了一会儿，门被轻轻的敲了几下，是自己人的暗号，这是在告诉萧云，人已经走了。 于是，萧云起身捡起来那件东西，一看是一个包着小石子的纸团，打开之后上面写着：“明日午时三刻，一个人到西院胡同，不见不散。” 怎么还午时三刻，还真会挑时候，这大白天的想干嘛？ 西院胡同倒是挺深，但是那里不是什么隐蔽的地方，一眼就可以望到头，而且还是个死胡同！ 当初萧宏远带萧云出城的那个院子就在那里！ 因此萧云根本不担心有什么危险，所以第二天很准时的来到了西院胡同。 可一直走到胡同尽头也没发现什么人，萧云有些疑惑，就想着再走一遍，看看是不是自己有什么疏漏，然而刚转身就见到胡同口窜出四个壮汉。 哦，不对，是五个，还有一个胖子躲躲藏藏的跟在身后，居然还蒙着面，手里也拿着短棍。 当看到胖子的时候，萧云就有点上火了！ 竟然因为这个胖子耽误了自己一上午的时间。 萧云阴沉着脸，向胡同口走去。 看到对方直接就走过来，胖子有些蒙：“怎么还没动手，这就过来求饶么？” “不对，不能让他过来！”脑洞清奇的胖子突然急了起来，焦急的喊道：“快，你们快冲过去，不能让他求饶，给我先打出屎来再说！” 听到自家少爷的吩咐，四个家仆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 跑得最快的那个人直接抡起短棍就朝萧云砸了过去。 然而萧云是何等的身手！只见他上前一步，伸出左手稳稳接住对方抡棍子的胳膊，同时右手扯住对方衣领，然后身体向左一转，顺势将对方朝后一甩。 就见那人不受控制的飞了出去，脸直接贴着地面着地。 幸好不是水泥地面，否则脸非磨烂了不可。 然而萧云的动作还没有做完，在身体旋转一圈之后，左腿顺势弹出，直接踹向下一个人的胸口，可怜那个人还没来得及挥出棍子就被踹了回去。 直接撞到第三个人身上，然后两人一起摔倒。 第四个人比前三个都幸运，有足够的反应时间，立马停下脚步，把棍子一扔，膝盖一软就跪了下来。 这人扔下棍子没有直接就跑，是因为身后有少爷，昨天才刚刚被人打了，如果自己跑了，自家的胖少爷肯定还得挨揍。 至于掩护少爷走这种想法，压根就没敢想。 少爷虽然有些胡闹了点，但是对下人还是不错的。 事情变化的太快了，快的让胖子都没反应过来！ 然后就看到萧云面无表情的向自己走来。 胖子有些心虚，发现自己手里也拿着棍子，顿时感觉像拿着个烧红的烙铁一般，一个激灵就扔了出去！ 萧云走到胖子面前，说道：“你这是演的哪一出？” 胖子看到对方没有动手的意思，腆着脸谄媚道：“墨先生，误会，这都是误会！这不，俺看墨先生天天到处转悠，是不是有些闷？所以就带这些下人给您解解闷儿，嘿嘿嘿！” 随着胖子的大嘴一咧，脸上蒙面的黑布就被撑开了，露出红肿的腮帮子。 见胖子这般模样，萧云皱起眉头：“你这是被人打了？” “没有，是昨天牙疼上火了！”胖子捂着脸矢口否认。 ?萧云自然能分得清什么是上火，什么是被打肿了，不过没有必要戳破。 今天这事，他也没打算追究，反正也没什么损失，而且还希望能继续利用一下这胖子。 不过看着对方模样凄惨，萧云突然有些可怜这个胖子，千里迢迢的跑到登州就是为了给青楼女子买香水。 而且这个样子，怕是要一段时间才能满大街跑。 于是对胖子说：“一会儿跟我到客栈一趟……” 可还没等萧云说完，胖子就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激动的说：“墨先生，是不是要卖我香水了？” “不是，都告诉你了，香水没有了！我是让你到我这里拿点伤药。”萧云无语。 “哦，伤药我有。”胖子情绪低落，然后又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改口说：“不是伤药，没有伤，是牙疼！” “别废话了，我的伤药更好，好的更快，你不想出门总带着个黑布吧？”伤药不是萧云从后世带的，而是王宗耀从宫里带出来的宫廷秘方，确实很好用。 不知道是不是后来随着明朝的灭亡而失传了。 这一天是啥都没干，只是陪着胖子玩了一个游戏，当时出手的时候留了几分力气。 除了第一个擦了脸之外，其他人没什么事。 胖子跟着来到萧云住的房间，还是在惦记香水，眼睛四处贼溜溜的乱转。 萧云也不管他，这里也没藏什么重要的东西。 萧云将伤药扔给胖子，就摆摆手说道：“行了，回去吧，别惦记什么香水，真没了。” 胖子有些郁闷，可打又打不过，能怎么办呢？嘀嘀咕咕的就走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萧云正在客栈吃早点，忽然就听到远处有鞭炮锣鼓的声音。萧云开始还以为是谁家娶妻。 但声音越来越近，片刻之后，客栈的小二进来说道：“墨先生，门口有人找您。” 如此的兴师动众，让萧云的感觉很不好！ 这肯定不会是自己要等得人。 然而没有办法，萧云总是要出门的。 所以直接下了楼，走出客栈，锣鼓鞭炮一下就停了。然后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第六十章 傅鼎臣 萧云循声望去，只见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胖子跪在那里，正满眼期待的看着自己。 “谁是你师父？”萧云皱起眉头，难道这胖子买不到香水，就想要拜师学着自己做？ 胖子看到萧云过来，满脸堆笑的说道：“师父，师父，当然是您了。” 萧云很清楚不能简单的拒绝，得让胖子知难而退才行，否则又会没完没了。 于是，他皱眉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要收徒，你又凭什么当我徒弟？” 凭什么？ 胖子先是有些迷茫，然后眼睛一亮，恍然道：“哎呀，师父，你是要聘礼是吧，带了带了，还不快把聘礼拿给俺师傅看看。”这话一出，四下一片寂静。 这时一位管家模样的人涨红了脸，畏畏缩缩的凑到胖子耳边，小声说道：“少，少爷，是拜师礼不是聘礼！” 声音虽小，但此时落针可闻。瞬间让所有人哄堂大笑起来。 而胖子浑然不觉的说道：“笑啥，孔圣人都说了‘人非圣贤，谁能没错？’真是一群俗人。” “哈哈，孔圣人的棺材板压不住啦！哈哈哈……”说话的是一个书生，笑的都佝偻了起来。 “你是来找我报仇的，对吧？”萧云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有种想要将胖子踩在泥里头的冲动。 胖子狠狠地瞪了书生一眼，然后讨好的对萧云说道：“师父！哪能呢，俺是来报恩的。” “你这年纪太大了，不适合拜师，晚了！”萧云直接说道。 胖子瞪大眼睛：“不大啊，俺只有十三岁。” “十三？”萧云狐疑的盯着胖子。 胖子被萧云盯得不自在，然后扭扭捏捏的说道：“俺大前年十三。” “十六也不像啊，我看你至少二十六吧？”萧云还是不相信。 这时，之前的那个管家出来对萧云行礼，说道：“墨先生，小少爷今年的确只有十六岁。老奴是看着小少爷长大的。” 担心萧云仍不相信，于是解释道：“我们家少爷很聪明的，小时候识字，只要是少爷吃过的东西就不会忘，不但会写还记得牢，所以老爷为了让少爷读书识字，变着法的给少爷做好吃的。这才成了这般模样。” 听了管家的话，萧云心道：看来这一家子都是饭桶。 接着看向胖子：‘就算年纪合格了也不行，我们墨家不会随便收徒的！” 然而此话一出，胖子还没说话，一旁看热闹的书生却激动的说道：“墨家！您就是墨家传人？”然后赶紧上前施礼说道：“在下傅鼎臣，见过墨家前辈。” 看到书生眼中的狂热，胖子也急了，顾不得礼数，立刻站了起来，拦住书生，不满道：“喂！你怎么回事？是我先来的。” 书生面对庞大的身躯也不惊慌，反而耻笑道：“小胖子，别痴心妄想了，这位先生若收了你，没得辱没了墨家先哲的名声！” 一个“小”字，彻底激怒了胖子。大喊道：“你眼瞎啊！敢说我小！信不信一屁股坐死你！” 于是两人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争了起来。 而萧云仿佛没有听到两人争吵，方才书生的“辱没名声”这四个字彻底点醒了他！ 妙啊！激怒比赞扬更容易达到效果，书生说的没错！ 要逼那群人出来，就得辱没名声才行！ 要是这样都没有墨家人出头，找萧云算账，那就基本说明，墨家已经没有传人了。 即便有，那肯定也是避世不出，那他就要另作安排了。 就应该这么办，从今天开始不住客栈了，直接住青楼！ 萧云转身就要回客栈，突然想起来还在争吵的两人。 论吵架，胖子明显不是书生的对手，眼看就要气得翻白眼了！ 萧云脑筋一转，又有了一个好主意，于是走上前将两个人分开，胖子本来还不高兴，一看是萧云，就立马讨好的喊道：“师父！” 说着又要跪下。 然后立即被萧云阻止了。 而旁边的书生看到萧云的动作，便幸灾乐祸的看着胖子。 可萧云接下来的话，却惊掉了书生的下巴。 只见，萧云的脸上露出笑容，笑眯眯的对胖子说：“元庆啊，真想拜师呢，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这拜师礼有点少啊，拜师的心可不够诚啊！” 胖子一听，立马精神了。 点头如捣蒜，拍着胸膛表示没问题。 可萧云还不满足，继续说道：“这只是拜师礼，还要有拜师宴，地点就在翠香楼！” “没问题！没问题，从今天开始，俺就把所有的姑娘都包下来给您倒酒！”胖子很狗腿的说道。 “那就别愣着，头前带路！” 胖子一下没反应过来：“啊？师父您这一大清早就要逛青楼啊。哎哟！师父别踢了，俺的伤还没好！好！好！现在就去。” 然后又是一路敲锣打鼓，胖子按照萧云的吩咐，一路上让人喊：“墨家巨子墨云收徒，在翠香楼摆流水席，大宴三天！” 所有看热闹的人都随着锣鼓队伍去了翠香楼，只剩下一个书生就在原地发愣！ 傅鼎臣千里迢迢的来到登州就是为了见墨家传人，本以为是个世外高人，原来是一个贪财好色的淫棍，真是让人失望。 可他又不甘心就此离开，正所谓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自己又不是为了拜师，管他什么人品。 于是傅鼎臣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留下来看看再说，这个墨云有没有真东西，与是不是淫棍没有关系，而且学问从来就没有好坏，如果让自己学到了，或许比墨云更有用。 所以傅鼎臣忍着恶心劲儿，就跟在了队伍后面。 翠香楼一大早开门营业，在登州城也算是个新鲜事儿，来看稀奇的人不少。 “诶，我说！这咋回事，这青楼的姐儿昨儿夜里思春？怎么一大早就做生意？”一个闲汉好奇的问道。 另一个人解释道：“听说是要办流水席！” “就听说过吃饭有流水席，难道青楼的买卖也可以？“闲汉嘿嘿贱笑着。 “想啥呢，大白天的就做梦，人家就是吃饭的流水席。” “那也不错，走，吃席去！”闲汉说着就向翠香楼走去。 第六十一章 墨家来人! 傅鼎臣在青楼门口徘徊了好久，终于下定了决心，坚定的走进青楼，进来之后环视一周，看到萧云的位置就走了过去。 “墨先生！” 萧云听到有人在喊自己，转过身来，看到是刚才的那个书生。 “随便坐！不用客气。”萧云的心情很好。 傅鼎臣郁闷的说道“墨先生，在下不是来吃酒席的。” 萧云上下打量了书生，这才发现此人虽说书生打扮，但是有一种掩饰不住的锐气，这也是个练家子!好奇的问道： “不是吃酒席？难道是找上面的？那可不行啊，这里的主人打过招呼了，白天不接客！” 傅鼎臣脸一下子红了，心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 于是干咳了两声说道：“先生误会了。在下到登州，就是为了见先生，想向先生请教墨家的学问。” “那个！傅鼎臣对吧？”萧云记起来书生之前自我介绍过：“底下太吵了，我们还是到楼上找个安静的地方聊吧。” 傅鼎臣点点头，就跟着萧云上了楼。 至于胖子哪去了？那还用问，只要有吃的，胖子哪里还顾得了师父。 “你是儒家弟子，怎么想起来找我这个墨家人。”萧云笑着问道。 “不管儒家还是墨家，都是学问。”傅鼎臣答道。 萧云摇摇头说道：“你错了，不一样的！” 见对方似要反驳，没有给对方说话的机会，继续说道：“我且问你，为什么儒家繁荣昌盛，而墨家却人丁凋零？” “我儒家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自然繁荣，墨家一脉千年不出世自然凋零。”傅鼎臣侃侃而谈。 萧云却摇了摇头。说道： “你们儒家这话说得挺好，但是这千百年来百姓的生活有何变化？万世开太平更是笑话，天下几百年一次大乱算是儒家给世人的交代吗？？” 傅鼎臣惊讶的看看萧云，不可思议道：“墨先生，这与儒家何干？都是昏君无能，蛮夷残暴！使得天下黎民百姓屡遭劫难！” 萧云冷笑道：“与儒家没有关系？如果没了昏君和蛮夷，放条狗，也能让天下太平！还用的着你们儒家？难道儒家所谓的治理天下，只能治理一些鸡鸣狗盗之徒？那你的万世开太平又有什么意义。” 傅鼎臣张口结舌，一时间不能反驳萧云的话，因为自己之前从没思考过这样的问题。 看到傅鼎臣被自己问住，萧云竟然有些失落，心里感慨：这要是在后世那些杠精，不论上个三天三夜，那都不算完。而现在才一个回合，就ko了对手。 “看你身为一个儒生竟然喜欢探究墨家学问，我很欣慰。但是有些学问学得，有些学问学不得。墨儒既为两家，就说明有根本上的不同，你如果不明白这根源到底有什么区别，你学了也没用。”萧云继续说道。 “怎么会没用呢？学到了自然会有机会用的上，怎么会没用？”傅鼎臣不以为然。 “你还是先去寻找答案吧，现在的你还不能同时驾驭两家的学问。”现在的萧云也没办法教给傅鼎臣什么墨家的东西，毕竟自己这墨家是假的。 不过萧云可以将后世的知识传授给对方，但是在傅鼎臣没有加入太平军之前，是不可能那样做。 傅鼎臣有些不甘心说道：“墨先生何必如此固执？说不定两家学问有可能融会贯通？” 看到傅鼎臣有些锲而不舍，知道这又是头犟驴。萧云忽然觉得自己最近有些走霉运，身边怎么都是这些犟驴。 萧云叹了口气：“哎，那我就问一句，天下百姓重要还是儒家传承重要？换句话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儒家传承和百姓的安定有冲突的时候你会站在哪一边？你应该知道当今辽东局势。正是蛮夷残暴的时候，过不了多久天下百姓就会再次遭受劫难，看看你到时候如何选择？” “鞑子？有袁督师坐镇辽东，定然安然无恙。”傅鼎臣不以为然。 “呵呵，毛文龙一死，你们儒家再想扼制鞑子，痴心妄想！你我不需争论，不出半年你就会看到明白，记住那将只是个开始。到时候你如果有了选择，可以来登州找我。” 傅鼎臣突然听出点别的意味，下意识的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萧云没有直接回答。说完就下了楼。只剩傅鼎臣一人发呆。 流水席开了整整一天，最后在老鸨子的强烈抗议下，终于没有耽误青楼的正常营业。 既然办了酒席，就没必要住在青楼了，而且青楼人多嘴杂，别人不一定会露面， 所以还是在外面方便。 另外，萧云在宴席上还公开表示，收徒仪式没有结束，还需要回山请示。 这也是因为萧云要回一趟太平岛，一是太平岛那边新一批的新兵训练已经结束，需要回去主持入军仪式；二是路上说不定可以抓兔子。 好不容易打消了胖子要跟去的想法之后，这才开始启程。 登州到太平岛这条路大家已经很熟悉了。为了保证安全，萧云选择了一明一暗两拨人。 万一兔子有所准备，那就容易出事。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该来的人终于在萧云当初遇到大鹏他们的地方出现了。 本来，傍晚的时候，萧云就已经到了土屋，如果马上上船，当天就可以到达太平岛。 但是这样一来，那些人就很难跟踪下去了。 没想到这些人的出现方式竟然如此的简单。就这么直接的出现在萧云面前。 萧云正在屋外烤肉，一个老人就从黑暗中走出来，“阁下一番布置，煞费苦心的引我们前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句话涵盖的内容很多，说明对方早就知道自己在演戏，包括青楼的流水席。意思是说萧云演戏演的太差，不入流。 然而萧云却不在意，后世挨骂不也是流量么，结果是好的就行了，笑道：“老先生终于肯出来一见了，你是墨家的人？” 老人走进院子，才发现火堆旁已经准备好座位，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上去，接过萧云递过来的烤肉，吃了两口，点点头：“手艺不错，老夫许久未吃到如此的美味。” 然后见对方没有接话，捋捋胡须，叹道：“如果你不是墨家的人，那我就应该是了。” “老先生如何称呼？”萧云拱拱手。 老人回答的很干脆：“墨华！” “萧云。”萧云也不扭捏。 第六十二章 我想要让墨家取代儒家 听到萧云只说姓名不说来历，墨华摇头叹道：“你若只是说出名字，那恐怕有失公允，你到底是何人？为何如此行事？先是抛出去几件精巧的小东西，再到登州城演戏。这让老夫怎么也想不通，如果那些东西的确是你做的，那就已经比我墨家技高一筹了，没有任何必要再来找我们。” 听到对方的话，萧云笑道：“老先生既然现身，我自然不会隐瞒。不过这些事需要从长计议。我更好奇你们既然早就猜到我在做局，为何还敢就这样的走进来？” 萧云的确没有想到，墨家人会以这样的方式现身。 在他看来，无非两种情况，一是若对方势力很强，就该寻找机会对他出手，或者多带一些人以壮声势；另一种就是实力不够，那就该小心地留下信息，约一个对他们更加安全的地方见面。 现在竟然就这么直接的走了进来，难道自己看上去就这么无害吗？ “其实老夫心里也一直在犹豫，本不想沾惹是非的。”墨华内心苦涩。 “可你还是来了！” “是啊，既然有更精妙的东西现世，不亲自见识一下，终究是遗憾。”墨华嘴里感慨的说着，眼睛却盯着外面漆黑的夜，仿佛在寻找光明。 火光摇曳中，萧云的目光落在被对方只咬了两口的烤肉上，突然意识到这不是当初和萧宏远相遇时，分食兔肉的随意自然。 可以看得出，眼前的这位老人并不喜肉食，这根本不是觉得萧云无害。 而是老人家在走进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想到这里萧云忽然觉得有些感动，或者说是震撼。 即便到现在，老人的目光中也没有一丝对萧云败坏墨家名声的怨恨，仅仅只是为了见识一下萧云手里的稀奇。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传承？一代一代的人在黑夜中前行，不曾屈服，也不曾倒下。 从当年的百家争鸣，到现在的儒家一家独大，墨家既没有像道家超然物外，也没有学兵法几家委身于儒。 想到这里，萧云缓缓的站起身，和墨华一起看着远处的黑暗。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其实我也是在赌，赌墨家是否还有传承，我很荣幸，也很庆幸。” 墨华转过头有些茫然得看向萧云，好似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这时，萧云也转过头，迎着老者的目光，一字一句的问道：“老先生能代表墨家吗？不知道现在的墨家对当今天下了解多少？” “老夫既然来了自然能说了算，只是这与天下有何关系。”墨华更加不解。 萧云脸上露出笑容，反问道：“怎么？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不是你们墨家要做的吗？” 墨华本以为此行祸福难料，即便对方无害人之心，也可能对墨家的某种技艺感兴趣。可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人却跟他谈天下，实在出乎墨华的意料。 诧异之余，又叹了口气说道： “我墨家自汉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哪有资格谈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千百年来只剩墨侠一脉尚能尽些绵薄之力而已。” 萧云对墨家了解的并不多，所谓的“兼爱，非攻”与儒家公私难分不同，在萧云看来更多的体现的是公德。 当然无论是公是私都有自己的作用，而萧云认为儒家不适合在管理国家这样的公职位置上。 而墨家在有些方面就比较合适。 于是萧云笑道：“老先生，资格是自己争取的，而不是别人给的，当年没机会，现在就未必了。关键是看墨家想不想，敢不敢而已。” “若真如你所说的这般容易，墨家岂会沉默千年，天下读书人皆为儒门弟子，如何争取？朝廷重用儒士不是你我所能左右的。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墨华说着说着突然觉得不对，所以直接问道。 萧云也不隐瞒，直奔主题，笑道：“老先生何必明知故问，萧某自然是要兴利除害了。” 墨华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萧云，不理解对方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又凭什么说这种话？ 突然觉得自己今天过来本来就是个错误。 “这是痴人说梦！老夫还没有老糊涂，告辞！”墨华说完转身要走。 却听到萧云语带讥讽的说道： “老先生这话说的可就欠妥了，这兴利除害本是墨家提出来的，而今你身为墨家的话事人，却说是痴人说梦，岂不可笑？” 墨华转过身盯了萧云半晌，叹了口气，接着重新在火堆旁坐了下来，落寞的说道：“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这需要有人挺身而出，但也需要有人薪火相传呐，你可知道我墨家有多少人为此丧命？。” 萧云摇摇头说道：“老先生想多了，萧某需要的是墨家的人，而不是墨家人的命。” 墨华的眼睛眯了起来，有些玩味的问道：“你确定需要的是我墨家的人？而不是我墨家的技艺？” “相比墨家的技艺，我更相信墨家的人品。换句话说我是想要让墨家取代儒家。”萧云语出惊人！ 墨华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萧云说道：“你这还说不是痴人说梦吗？这还不是痴人说梦？老天爷啊，老夫活这么久，就没有听过比这还离奇的梦话！” 说完墨华仿佛又想到了什么一般，眼睛瞬间变得凌厉，颤抖的指着萧云说道：“你意欲何为？现在的儒家已经和这天下分不开了，儒家若出事，天下必将大乱！到时候天下百姓跟着遭难，那时候莫说儒家，就是我墨家也不会与你善罢甘休的！” 对方突如其来的怒气让萧云有些发愣，不清楚为什么气氛突然不对了，然后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但心里却也不以为然，两千年了也没见你们阻止过百姓遭难？ 萧云还想讽刺几句，突然意识到这天儿被自己聊死了。 如果被对方认定自己是祸乱天下的那类人，非但不能拉拢墨家，反而多了一个敌人。 这种事还没办法解释，先入为主的想法会让事情越扯越乱。 当聊天演变成争论的时候，天知道事情会朝着哪个方向发展，特别是对于墨家这些老古董。 萧云想起了自己前世在网上和人通宵争论的经历，争来争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并不是他过于悲观，而是这种事情的结果谁也说不准。 第六十三章 我来自三百年后 萧云可不会允许自己因为争强好胜，而耽误正事。 所以笑着宽慰道： “老先生误会了，并非是你想的那样，我若是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又怎么会贸然跟你们墨家接触。这不是平白树敌嘛！” 墨华可没有放松半点，依然警惕的说道：“休要蒙骗老夫，老夫虽然不信你能动得了士大夫，但是这种事只要做了，就必然会祸及百姓，哪里还有别的选择！” 面对墨华的质问和怀疑，萧云难得有些烦躁，但是理智告诉自己，不能意气用事。 墨家的人越是这样，将来起的作用就会越大。 越固执、原则性越强的人越可靠。 墨家人的思想在封建王朝是极为激进的，是一个有着严密组织纪律的团体，他们有共同的生活原则，共同的精神信仰。 差不多算得上最早的党会式的团体。 苦行僧式的生活让他们的意志力比常人更加强大，但与苦行僧不同的是，苦行僧是修行己身，而墨家是为天下。 尽管在萧云看来墨家一直在错误的道路上奔走如飞，但这种精神力却是最为难得的。 所以现在他对墨家的态度也有所变化，从可有可无到全力拉拢。 想到这里，萧云决定今天就要做的彻底一点，避免夜长梦多，墨华的顽固只是局限于时代的认知。 他们没有认识到，墨家和儒家的本质区别在哪里？ 在封建时代，无论墨家如何努力都无法做到，因为他们总是希望帝王能接受他们的观念，而不是去建立自己理想中的制度。 想到这里，萧云顿感放松了许多，不急不缓的说道：“这天下就没有绝对的事情，在我眼里儒家并不是不可撼动的。老先生不要着急，也不必着急，今天我肯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到时候如果你还不满意，再走也不迟。不过这些事事关机密，所以在我说出来之前，还有些事我需要弄清楚。” 墨华终究不是脾气暴躁的年轻人，即便再固执也不会丧失理智，调节好心态，点头说道：“既然如此，这件事就先等一会儿再说，先说说你需要弄清楚什么？” “其实我只想问一个问题，假如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天下百姓不再经受苦难，但这个办法将会以整个墨家为代价。也就是说要墨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要死，而是墨家不再存在。你会怎么选择？”萧云紧紧地盯着墨华的眼睛，生怕漏掉对方一丝反应。 墨华怎么也没想到萧云会问这样的问题，但他并没有犹豫，理所当然的说道：“如果真有这样的办法，死有何惧？我墨家自然愿意，你本来就多此一问。” 之所以问这样的问题，也是为了判断墨家的人更在意自己的传承还是更在意自己的使命。 因为这关系到萧云将来对这些人如何安排。 如果更在意传承，那就说明墨家是不会接受改变的顽固派，萧云就会把墨家限制在一个领域。 因为墨家的很多观念是反人性的，变态的自律要求自己可以，但要限制别人，那就会变成灾难！ 如果更在意自己的使命，那就说明墨家是可以与时俱进的，那么萧云就可能将墨家改造成一个体制或者党会性质的团体。 现在墨华能够没有犹豫就做出选择，说明他们墨家随时都准备献身，也愿意为了使命改变自己。 听到墨华的回答，萧云站起身来，说道：“好，老先生既然能这样说，那就太好了。萧某便不再有什么顾忌了。有些事情应该让老先生知道，老先生是不是一直在查萧某的身份？是不是什么也没查到？” “没错！阁下是什么人？来自哪里？毫无头绪！”墨华点点头。 萧云笑了，很开心的笑了，而墨华永远忘不了这一刻，忘不了萧云那灿烂的笑容，也忘不了那伴随着这灿烂笑容的一句话：“你当然查不到，因为我是一名军人，来自三百年后的军人！” 墨华年纪虽大，但耳聪目明，萧云的话自然是一个字不落的听到了。 虽然对军人的概念不清楚，但是“三百年后”这几个字是能明白的。 墨华直勾勾的盯着那张笑脸，喉咙有些干涩，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他想说这不可能！想说这太荒唐了！颤抖的手指着萧云，喉结滚动却说不出一个字。 看到墨华的反应，萧云早有预料，所以直接说道：“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但是这不是开玩笑，我既然说了，自然会证明给你看，我说的都是真的。现在可以想象一下什么样的证明能让你信服。” 从一开始，萧云就没打算隐瞒自己的身份，在萧云的计划中，必然有人需要直接接触到他带来的东西，因为随着太平军逐渐变强，教育和科技都是必须要做的事情。萧云不是神，不可能一个人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 与其找各种理由去掩盖，还不如直接说出来。 若墨家不适合做这件事，那他就会直接培养一批。 这时，萧云朝着一个方向做了个手势，那里是张贵隐藏的位置。 这是提前做的安排，将所有的人都散到暗处，防止被墨家的人突然袭击。 发出指令之后，萧云看着还在发愣的墨华说道：“老先生，你让你的人进屋等着吧。一会儿，你和我要单独出一趟海，到时候我会证明这一切都是真的。” 墨华一言不发的点点头，然后走出院子。 他当然不是孤身一人，不过他带的人并不是为了与萧云对峙，而是一旦他出了意外，得有人传信。 墨华很快又回来了，心不在焉的说道：“不用管他们，他们能照顾好自己。”今晚对于墨华来说，充满了意外，所有的一切好像在梦中一样。 一切安排好之后，两个人就上了船。 萧云没有让张贵他们跟来，自己就划着船前往车库。 现在他已经对这片海域十分熟悉，晚上也不影响行船。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墨华的心里是有些紧张的，不知道自己将去到哪里，见到什么。 在他的想象中那应该是一个类似蓬莱仙境的地方。 第六十四章 墨华的震撼与怒火 其实，草屋离萧云的车库并不远，当初徐大鹏这些人若是敢离海岸近一点行船，说不定早就被他发现了。 小船很快就停下，墨华没有看到想象中的仙境。 没有五彩霞光，有的只是熟悉的海腥味和浓浓的夜色。 于是墨华更紧张了，这里到底有什么？ 萧云将船靠了岸，察觉到了对方的紧张，也能体会到对方此时的心情，于是就宽慰道： “老先生，有些事情三百年后也无法解释，也没办法证实，至于神仙鬼怪在我们那个时代也只是神话传说。” 而墨华还是一言不发，默默的跟在萧云身后上了岸，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拐过弯之后，二人就来到了车库门口。 萧云将门打开，转头跟墨华说道：“老先生，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先进去，一会儿会有声响，也不用担心，这里面都是我从后世带过来的。” 这时候的墨华才有了一点反应，木然的点点头。 接着萧云打开车门上了车，将卡车重新启动，将灯光都打开。 刺眼的亮光让墨华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东西。 萧云还没有无聊到去欣赏别人窘态的地步。 所以他下了车，就立即为墨华介绍： “老先生，这是汽车，作用就和马车、牛车一样，是三百年后的运输工具。 还有这车灯，也和油灯、灯笼一样，是为了夜晚照明用的，只是油灯使用的是油，而车灯用的是电，这个‘电’也和闪电的‘电’是一样的，并不是什么仙法。 就像我们现在的风火雷电，都是大自然的力量。我们懂得风怎么形成之后，就可以制造风，钻木取火亦是如此，而雷电也是这个道理。三百年后的人已经明白了雷电产生的原因，所以就可以制造电。而电比风、火的作用更加大。” 萧云讲的通俗易懂，墨华也很认真的在听，没有大惊小怪的问东问西。 目光看向哪里，手摸到哪里，都会得到萧云的主动讲解。 当然，萧云也不可能解释的太详细，自己的知识储备也很有限。 最后，只能对墨华说道：“老先生，其实我带过来的种种神奇之物，大都是建立在我们弄清楚电的原理之后发生的变化。电产生之后，我们农户种地都不再靠人力和畜力，都是像汽车这样的钢铁机械，一台机器一天可以耕作几百上千亩土地。” 尽管墨华已经很努力在理解‘电’的神奇之处，但直到萧云说出一天可以耕作几百上千亩土地的时候，才有了一些相对清晰的轮廓，不由得感慨道：“没想到自然造化之道如此精妙，可笑我等井底之蛙了。想必那时候的百姓定然安乐无忧。” 萧云叹息的摇摇头，说道：“老先生还是太过乐观了，将来若不是我华夏一脉出了几位光耀千古的人物力挽狂澜，只怕是早就烟消云散了。” “这是为何？”墨华满脸惊愕。 这次，萧云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老先生，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针对儒家吗？” 墨华茫然的摇摇头，他更在意的是后世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萧云自问自答道：“其实老先生所说的自然造化之道的研究，在未来我们称之为科学，也就是儒家所认为的奇技淫巧。而三百年后影响天下局势的正是儒家看不上的这些东西。当外族人不再是金戈铁马，而是像汽车一样的钢铁机器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而我们华夏一脉依旧是男耕女织，老先生觉得会是怎样的一副场景呢！” 墨华老先生之前见识到汽车等新奇之物的时候，表情都没有明显的变化。 而现在听到萧云所描述的场景之后，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身子发软就要倒下，还好萧云及时扶住，扶到一个岩石上坐下。 墨华老先生的身体依然颤抖，眼睛却死死的盯着萧云，嘴唇抖动着说道：“结，结果如何！” 看着老人急切的模样，萧云的目光垂落，脸色变得黯然，叹道“那次战争从头到尾几乎持续了一百年，我偌大的华夏差一点就被小小的倭国给灭了，近五千万人被杀！” 然而此话一出，墨华当即目眦欲裂，仰天长啸！“五千万？五千万啊！这帮畜生！畜生！” 看到墨华的反应，萧云眉头紧皱，他是一个军人，很是反感这种被人欺负了就指责别人的行为，凭什么去指望敌人的仁慈？血债自然要血来偿！ 华夏族人还是太过善良了！ 看来即便是墨家也多多少少受了儒家的影响，可这样的认知绝对不能再出现，所以他刻意的出言讥讽道： “老先生的表现实在让萧某失望！难道被野兽伤了就只会怪野兽太凶残？怎么不想想自己为什么不够强？人家器械钢甲，你却布衣草鞋，难道不应该想想为什么有这样的差距吗？难道墨家也和儒家一样骨头都软了吗？天天满口仁义道德，是不是假仁假义说久了自己都信了？” 墨华看着愤怒的萧云，也叹了一口气说道：“老夫自然明白打铁还需自身硬的道理，只是你对儒家的成见也太深了吧，儒家还是有不少大德高士的，都是华夏一脉，何必呢！” 萧云听了这些话，不但没有冷静，反而更加愤怒，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不用替他们说话，过不了几年，你也会和我一样愤怒！你知道吗？用不了多少年，鞑子就会统一天下！那个时候我华夏死亡人数绝不在后来被倭人杀的人数之下！短短三百年，我华夏子孙就有一万万人口死在外族人手里！” “这怎么可能，士大夫怎会看着我华夏落入异族人之手？”话刚出口的时候墨华还是不可置信的表情，然而说着说着就没了气势， 想必以他的见识，这其中的缘由并不难猜！ 不过不管墨老先生是怎么想的，但萧云还是得把话说透了： “老先生啊，蒙元是怎么回事，你还不清楚吗？这么多年了，难道你们还看不出来吗？这所有的一切儒家才是根源！那些士大夫才不管谁当皇帝，才不管百姓被杀了多少！只要儒家士大夫的地位不受影响，他们就是给外族人当狗也心甘情愿。就在一个多月前，袁崇焕假传圣旨杀了毛文龙，难道你不知道？” 第六十五章 煞费苦心的萧云 “假传圣旨？这是真的？老夫还以为……”墨华只说了两句，也就不说了。他虽然不了解真相，但这种事实在不是什么稀奇事。 接着哀叹一声，说道：“还是跟我说说这三百年发生了什么吧。” 萧云点点头，就给墨华讲述了之后三百多年的历史。 问答之间，时间不知不觉的流逝，直到天蒙蒙亮，才将原本的历史说了个大概。 两人都没有丝毫睡意。来到了山顶，迎着朝霞，一起看向远方的日出。 这算是萧云穿越之后不多的爱好之一。 此时的心情也是比较放松的，因为自己不再是一个人守着秘密，多一个人或者一群人分担是好事！ 不过现在看到对方还沉浸在之前的讲述里，于是宽慰道： “那些让人扼腕叹息的事情，我们不用为此伤神。自萧某来到这个时代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事情都将会改变，未来已经不再是未来，一切都会重新开始。” “不错，还有机会的。”墨华这才慢慢的从恍恍惚惚的状态中重新振作了起来。 随后又有些自嘲的说道：“可笑我墨家千百年来浑浑噩噩，真是不知所谓！不知所谓啊！” “老先生不必如此，这不是哪一家哪一派能阻止的，其实纵观历史，之后的三百年也未必是我华夏最大的灾难，五胡乱华，蒙元入侵，哪一样不是惨绝人寰？ 即便没有外族，难道天灾人祸，易子而食就不够惨吗？ 如果仅仅是阻止将来的鞑子入侵，倭人作乱，并没有什么意义，根源问题不解决，将来的灾难可能更加可怕！ 或许到时候，连民族复兴的机会都没有！其实即便是三百年后，我华夏族人也是危机四伏，毕竟曾经落后的太多了。 所以这次我们要来一次彻彻底底的改变。还希望墨家能够鼎力相助！” “这是自然，事到如今墨家已经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只是不知道你是如何打算的？这件事情无论是说还是做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墨华说着就看了一眼山下的车库继续说道： “如果我们能做出山下的那种钢铁巨兽，还有你说的更先进的枪炮。胜算会大很多！” 听到墨华的话，萧云心里一叹，果然人都是喜欢走捷径的。 其实并不是捷径不可以走，而是他认为这不是捷径而是一条绝路。 所以当即说道：“老先生，无论枪炮还是钢铁机械都是不可能的！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是不可能做到的。” 看到墨华脸上的疑惑之色，不得不继续解释道：“即便能做到，那也没用，将它们用于战场，若不能一战而决，那就意味着提前开始了科技竞赛。我们不能指望那些儒生固步自封。所以它们在相当长的时间里都会停留在实验室里。” 墨华虽然对萧云的有些词汇不太理解，但对方的意思也能听得明白。只是若没有钢铁机械，要想力挽狂澜谈何容易啊。 通过对方表情的变化，萧云自然明白对方心里的想法，笑道：“老先生不必过于担心，战场上兵甲利器并不是关键，之前萧某讲过后来与倭人的战争，实力何等的悬殊，我们还是赢了，而如今朝廷和鞑子的战事，种种优势还不是照样被鞑子打的不敢出关。 战场上人才是根本，否则再先进的装备都是给别人造的。 萧某请墨家出山可不是为了上战场。每个人都应该在适合自己的位置上。 我本就是军人，所以这战场上的事情交给我来做就对了。” 然而他说着说着突然话锋一转，问道：“老先生好像一直没问后来的墨家如何了？” 墨华听到萧云最后一句，神色一滞，顿时有些不自然。很显然他不是不想问，而是不敢问。之前之所以要知道三百年间发生的事，也是想知道自己的墨家在这段时间有没有做些什么。 见到老先生如此模样，萧云目露精芒，没有等对方的回答，便语出惊人道： “的确没有准确的记录，只是后世的人都在传那几位光耀千古的人物就是出自墨家！” 此话一出，墨华瞪大眼睛，脸色涨红，异常激动的问道：“这是真的？” “还记得来之前我问你的问题吗？”萧云不答反问。 墨华毫不犹豫，当即答道：“自然记得，若真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天下百姓不再经受苦难，墨家这个虚名不要也罢！” 萧云点点头，叹道：“其实在遇见老先生之前，那个传言我是不确定的。而现在你的回答已经让我确定这个传言应该是真的。那时候，墨家真的可能变成了另一种精神传承。这也是我来到这里之后一直在寻找墨家传人的根本原因。” “可仅凭这一点，似乎并不能如此的武断。”老先生颇为挣扎的说出这样理智的话，然后紧紧地盯住萧云，好似在期待什么。 这样的效果自然是萧云刻意的安排，所以当即说道：“我不觉得是巧合，他们的观念和墨家的太相近了，等你跟我到了太平岛，就能明白我说的并非虚言！如此一来，我可能真的算是墨家一员。” 当然萧云的话是胡说的，反正没办法证实，但是这会让这些墨家的人更有归属感。 诸多谋算都是早就打算好的，为了将来的计划能顺利进行，萧云也是煞费苦心。 现在看到老头红光满面，丝毫不见通宵之后的颓色，就知道这个强心剂有多大的效果，萧云看了看天色， “老先生，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一切还要从长计议。” “那这里怎么办？”从山顶下来路过车库的时候，墨华看着车库里的卡车有些不舍。 对于墨家巨子来说，这种所谓的钢铁巨兽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 这时候墨华就像一个孩子舍不得自己心爱的玩具一样，完全不像是堂堂墨家家主。 于是萧云说道：“老先生，不必担心，暂时还用不到这些。这里很安全。在这之前我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能接触到你们，说实话在此之前我甚至都不确定还能不能找到墨家传人。现在有了你们鼎力相助，我华夏一脉有救了。” 第六十六章 太平岛的隐患 “那这里的事情？”墨华还有些顾虑。 萧云明白老先生这是在问这里发生的事情怎么和墨家子弟说。 这一点他之前早就考虑过，便直接说道:“不妨事，我出现在这里说明历史已经改变，未来不再是未来，怎么说都没有关系，相比这个，我更在意墨家门人。” 墨华自然也能明白萧云的顾虑，立即说道：“墨家门人不会有问题，完全不用担心，我们墨家门人以墨为姓，都是加入墨家之后改的，能进墨门的都是精心挑选过的。” 尽管萧云承认墨家的传承方式是很有效的，但是这并不代表就一定没有问题。 相比于墨华的主观判断，萧云更愿意相信逻辑。 墨家门人可靠的核心逻辑并不是它的传承方式，而是因为墨家不像儒家那样风光，自然就会隔绝那些见利忘义的人。 在这样的前提下，加上墨家的传承方式，才能让萧云真正的放心下来。 只要刚开始的人不出问题，就不会影响萧云的计划，所以他对于墨华的话也没有提出异议。 接下来，萧云和墨华一起返回了之前的草屋。 两个人消失了整整一夜，萧云本以为在这里等待的墨家门人会闹事，没想到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让萧云不由得有些欣慰，这样的纪律性在这个时代的确罕见，极为难得。他更加觉得自己选择墨家是无比正确的。 墨华虽然年纪大，但身体素质的确不错，一夜的奔波没有显出任何的疲态。 上岸后他就立即召集门人，准备随萧云上岛。 而对于墨华等人的身份，萧云的解释是墨家外门分支，而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都是在收拢墨家散落在外的力量。 对于这样的解释，太平军里没有人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一个传承千年的门派，若只有萧云一个人反而有些怪异。 墨华这次带的人并不多，核心的几个弟子都不在，这也是他们薪火相传的方式。 所以这次跟随萧云上岛的也只有墨华和另外两个墨家门人。 在太平岛上，萧云主持了入军仪式，墨家一行人则在一旁观摩。 气氛永远是最容易渲染情绪的。 墨华也是第一次体会了这样一个特别的氛围。 其实这一天一夜的经历，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整件事情的发展速度是荒谬的，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一切都出乎自己预想之外。 按道理来说，像他这样阅历丰富的人，不应该也不能这么草率的相信一个陌生人。 但当他来到岛上之后，感受到的不是热血也不是震撼，而是一种玄妙。这种感觉无法描述但却真实存在。 墨华猛然觉得或许这就是未来，这就是希望！ 入军仪式之后，萧云就让人带墨华去休息了，毕竟对方年纪大了，熬夜始终对身体有影响。 而萧云却没有机会休息。 在徐大鹏的陪同下，萧云在岛上逛了一圈，顺便了解这段时间岛上的事务进展。 很快他就发现了问题，不过这个问题与徐大鹏他们的工作没有关系。 现在太平岛上的人数虽然还没达到饱和，但是很明显随着岛上的人数增加，这里的动静很难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本以为还能多等上一段时间，没想到已经开始有隐患了。 萧云不喜欢把自己置于一个危险之地而不做防范。 之前根据自己手机里网络小说整理的信息和让人搜集来的信息，能够确定在毛文龙死后的几年里胶东地区必将大乱。 而此番出去又发现了白莲教的踪迹，根据线报和白莲教在历史上的名声，同样能够确定这帮人应该在密谋造反。 很显然在这之前，入主胶东不是最恰当的时机。 到吴桥兵变还有两年多的时间。本来在这之前萧云不希望被任何势力察觉。 不想和大明正面冲突，不是担心被剿灭，也不是有妇人之仁，而是不希望大明的国防力量消耗在与自己的对峙当中，那就太蠢了，得利的只有鞑子。 历史上的吴桥兵变让大明对山东地区失去了控制。 以至于后来东江镇最后的力量被鞑子剿灭之后，胶东地区几乎就变成鞑子的后花园了。 如果萧云没有记错的话，崇祯十六年初，胶东半岛就已经陷落了，而那时候鞑子就是通过海路进入山东的。 那时离李自成打进北京城还有一年。 所以在萧云的认知里，无论是现在袁督师的辽东防线和后来山海关吴三桂的关宁铁骑就是个笑话！ 若是单以阴谋论的角度去看，萧云甚至都觉得，所谓的“宁远防线”只是有些人刻意营造出来的概念。 历史的真相远远不止人们所看到的那么简单。 大明的消亡也绝不仅仅是某个单一因素的巧合。 尽管萧云看得透彻，但是也改变不了现状。 现在岛上的情况已经不能耽搁太久，必须马上着手准备建立新的大本营。 于是当即停止了继续查看岛上的事务，让徐大鹏跟自己回住处。 回到屋里，萧云拉了一把椅子给他：“来！坐下聊。” 徐大鹏坐下后，萧云直接问道：“大鹏，你们之前是哪里的军户？” 徐大鹏本以为是有什么事吩咐，没想到总管突然问这个，如果换做是张贵，一定会多问几句，而他只说了三个字：“靖海卫！” 这也是萧云能放心让徐大鹏做他的副手的原因。 萧云满意的点点头，继续问道：“那你对靖海卫的情况了解吗？你觉得我们有可能将靖海卫拿下而不惊动朝廷？怎么拿下你不用考虑，只要告诉我有没有可能不走漏风声就行？” 徐大鹏想了想，皱眉回答：“总管，恐怕不行，靖海卫出事，地方上瞒不住。指挥使与地方官府往来密切，再说这靖海卫城离咱这可不近。还不如宁津守御千户所，离咱近。” “宁津？千户所？”萧云摇摇头说道：“这千户所不行，上头有指挥使管着，肯定更难遮掩，还不如直接拿下卫城。” “萧总管，这宁津是守御所，不是备御所，不归卫城指挥使管，直接归都司管理。这也是俺们当初选择太平岛的原因，这里离靖海卫远，而离得近的宁津所，夹在靖海卫和成山卫之间，除非真的出现倭寇入侵，否则从不会插手海盗的事。” 经徐大鹏这么一解释，萧云恍然，这就有点独立团独立营的意思，看来这宁津所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六十七章 墨家核心弟子 不过通常来说。独立团独立营的日子都是比较滋润的，这样一来还是有些麻烦。 万一人家宁津所里的军户过的不错，如果自己贸然将地盘占了下来，恐怕会遭到强烈的抵抗，到时候想要瞒住也是不容易的。 于是继续问道：“你对宁津所了解的多吗？那里的军户的处境和你们当时比较怎么样？按说少了卫指挥使一层的盘剥，那里军户的条件应该会好些吧？” 不过徐大鹏的回答让萧云安心了许多： “总管，这你就想差了，这官场里是咋回事，俺一个粗人是弄不明白，但是宁津所肯定比俺们当时惨多了，他们那里娶婆娘都是抢的，没人愿意把闺女嫁过去。” 徐大鹏说完，半晌没见总管有什么反应，就知道对方正在想事情，也就没有打扰，慢慢的退了出去。 萧云的确是在思考，徐大鹏提供的信息很重要，但这些可能仅仅是道听途说，他需要更全面的信息。 不过在此之前，先要将墨家人安排好。 第二天下午，墨家的几个核心弟子就到了太平岛。 萧云也没想到来的这么快，看来这些人也早就聚在了胶东地区。 对于他们的加入，萧云自然是十分期待的。 可这件事也急不来，至少得留出时间让墨华将事情与几人沟通之后再说。 不过，他们好像比萧云更加急切，当天晚上墨华就带着人来到了萧云的住处。 能相互分享秘密的人，相处起来往往更融洽些。 墨老先生在岛上也没有感到拘束。 进屋之后，就苦笑道：“叨扰了，他们听到这件事之后，一刻也等不了了。” “无妨，在这里我们很少是日落而息，平日也要忙到很晚。”萧云自然不会介意这些，他能理解这些人的心情。 很多事不亲眼见识一下，是不可能相信的。 随后，墨华一一介绍了他带进来的四位墨家人。 或许是墨家苦行僧一样的生活状态，让这些人意志坚韧。 四个一打眼看上去都同样的黝黑和消瘦，让初见的人很难一眼分辨出他们谁是谁。 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四人的不同。 墨钟年纪最长，看起来更稳重。个子最高的叫墨轩。年纪最小的叫墨宪，浓眉大眼，很有精神。最后一个墨湛年纪略大，稍显古板。 待所有人坐下之后，墨华率先开口：“萧总管，这四位都是我墨家除墨侠之外最出色的。老朽思来想去，觉得萧总管的真实来历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太难让人相信，又不容易解释，所以老朽只告诉了这四个人，就算这样他们到现在也没有完全相信。能不能带他们去我们之前到过的地方看一看？” 萧云也能感觉到四人各含深意的眼神，于是笑了笑回答道:“老先生请放心，在这里一样可以证明给诸位看。很多东西都是我们以后要用到的，就算老先生不说，我也得拿出来。” 说着萧云就将一部手机拿了出来。 从后世带过来的手机有不少，但是学习机只有一部，他担心学习机出故障而造成里面的资料毁坏，所以提前将资料储存到手机上。 萧云拿着手机，解释道： “这叫手机，是我带来的东西之一，这个东西用处很多，很复杂，现在只能跟你们解释我们即将用到的功能。 简单的说，这个东西相当于你们理解的书籍，不过千万不要好奇这是怎么做到的！我不希望你们现在就把注意力转移到这些地方，我相信墨老先生能带你们过来就说明你们足够出色。 你们应该能清楚三百年的变化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明白的，。 为了诸位今后不走弯路，我在这里做一个示范，看了之后大家就应该能明白了我的意思。 我先提醒诸位，一会儿无论看到什么都要控制住自己，这里面的事情在现在的你们看来是很难理解的。这也算是我对大家心智的一个考验。” 说完，萧云将手机打开，播放了一段视频。 视频是静音的，因为有声音可能会吓到他们。 尽管如此，这一切也不是古人能够理解的，年纪最小的墨宪还是叫出了声，其他人也面露惊惧，神色各异。 他也不会放一些小电影或者热辣女郎来刺激古人。 重要的不是视频的内容，而是视频本身。 萧云很快就关了视频，等所有人脸色稍微缓和之后，讲解道：“这不是妖魔鬼怪，也不是什么法术。” 然后又拿出一本书，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 纸张用的就是大明的纸，没什么特别的。 萧云拿起来之后说道：“请诸位再看，不要分心。” 墨家人不明所以，还以为这书中有什么奥秘，立即盯着萧云手里的书，只见书在萧云的手里迅速翻动。 于是他们就看见书里有个小人动作不断变化，随着速度的加快，动作越来越连贯，就犹如真的有一个人在书里打拳。 墨家几人都是聪慧之人，马上就明白萧云的用意。 看到大家的反应，萧云很满意：“这就是为什么手机里的人会动的原因，无论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其实在本质上都有一定的联系，我刚才所演示的只是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联系。而想要制造我手里的这个物件，就需要知道更多更复杂的联系。” 讲专业性比较强的事情，相当的麻烦，很多词汇在大明的时候是没有的，而萧云对此并不了解，但又怕别人不能够理解，所以难免啰嗦。 不过好在看起来大家已经理解了。 “萧总管此番解说实在是妙，让我茅塞顿开，可叹我辈后人竟然有如此成就。我等真是井底之蛙了。”最先说话的是墨钟。 听到墨钟的话，萧云叹了口气：“恐怕要让墨钟兄失望了，在这方面领先的不是我们华夏族人而是西洋人，或者在这个时候好像应该叫欧罗巴、佛郎机或者是红毛夷。” “他们竟然比我们还聪慧？”年纪最小的墨宪很惊讶，语气中又有一些不甘心。 第六十八章 拼音与简化字 “当然不是！我们落后于外族人的根本原因是，在别人刻骨钻研的时候，我们华夏的读书人正在吟诗作对，当官发财！而在他们眼里这只是奇淫技巧。对于这一点，我想你们墨家应该也能体会得到吧？”萧云说着看向众人。 墨家几人皆是点头， 其中墨轩恍然道：“所以萧总管才对儒家耿耿于怀？” “不错！”萧云点了点头，接着又说道：“不过，这还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千年以来，儒家对我们的影响远不止这些。要想改变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所以才需要诸位的鼎力相助。” 墨家几人相互看了看，最后墨钟拱手应道：“方才萧总管为我等解惑，便再无疑虑，事关我华夏存亡大计，我墨家上下绝无二话。” 没想到出来代表墨家说话的竟然不是墨华。 萧云略有疑惑的看向墨华。 而对方则微微一笑，解释道：“虽然之前你说过不需要我墨家人上战场，但事关华夏一脉存亡，我等岂能安坐家中？我墨家有机关术数，自然也不缺慷慨赴死的侠士。 就是当年的戚家军中也不缺我墨家游侠。 这些在外的墨侠自然就需要老朽亲自去寻。而这里的墨家门人就由墨钟负责，听你差遣。正如你说的那样，即便以后不会有什么墨家，他们也会照办！” 萧云笑着摇摇头：“我们还是要以墨家的名义，而且还要旗帜鲜明的传播出去。不过变是肯定要变的。诸位还要有心理准备才行。” 对墨华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将墨侠召回，所以没有任何犹豫的说道： “好，你不仅是太平军的总管，从今天开始，也是我们墨者的总管，一切都按照你的安排!我相信你。” 众人也齐声回应道：“正该如此！” 萧云见众人心齐，也不扭捏，当即说道：“好，那我就先跟大家谈一下我的想法。 不过在此之前，我想问诸位一个问题，听说墨家有兼爱，平等的思想，那么你们有没有想过，这天下最大的不公平是什么？或者换句话说若想践行“兼爱”最重要的基础是什么？” 墨湛抢先答道：“律法！官民不同法！” “出身！贫家难出贵子！”墨宪有不同的意见。 但两人都没有说中萧云心中的答案，不过他需要的不是答案，而是思考的过程。 见众人开始动脑了，也就不再卖关子了。 只是刚准备说出观点的时候，一旁比较沉默的墨轩突然说道：“学问！” 没想到竟然有人能说到点子上，萧云赞许的看着墨轩说道：“更准确的说是读书识字！ 我华夏的文字向来广博精深，这是好事也是坏事！这就意味着华夏族人需要将更多的精力花费在识字上，，也意味着仅仅只是识字一项就能让大多数普通人望而却步。识字这一关都过不了，就更不用谈什么学问了。” 萧云的话让墨家几人若有所思，然而墨钟有些不解，问道：“萧总管所说的，在下略微明白，只是人有愚贤，这读书识字有人就是学不会，能有什么办法？” 萧云等的就是这句话，便笑着回答：“这个问题后世已经有了成熟的解决办法。就是拼音和简化字！” 作为穿越者，首先要明白拼音和简化字对后世华夏复兴的重要性，将人们从复杂难记的繁体字里解脱出来，把更多的精力去投入到更专业的研究中去，才能谈发展、谈超越。 萧云曾经所处的时代，军人早已经不是只会舞枪弄棒的莽人，所以他十分清楚自己每一步应该做什么。 也不等墨家人再询问，萧云继续说道：“所谓拼音就相当于韵书，但比韵书更简单。简化字则是将一些难写难记的文字简化成简单易懂。 拼音和简化字本质上就是降低人们识字的门槛，就是不需要天赋和聪明人，只要是正常人都可以理解学习的。” 说着萧云举起了手机，说道：“这里就有着后世，有关简化字和拼音的使用方法，这将为我们省去大量的时间。 当然这里不只是这些，还有很多后世的学问。所以你们四人目前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将这里面的学问都抄录下来。 否则一旦这个手机坏了，里面所有的资料就会永远的消失。” 其实在萧云心里，不管是简化字还是拼音，甚至是学习机里那些课程资料，并不是不可替代的。 其实人们很多时候需要的也只是方向。孔子时代的墨家已经有关于光的科学探讨，可悲的是两千年没有丝毫的变化。如果那时候有先知能告诉墨子这些方向，相信世界或许早就不一样了。永远不要小看人们的智慧。. 不过现在有了现成的资料，就会节省很多的时间。 因为时间才是自己最大的敌人，不知道自己的寿命有多长，会不会马革裹尸，战死沙场。 在萧云的一番讲解下，墨家人已经完全认可了他的安排。 很庆幸，在和墨家的交流中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很难得在这个时代能有这样一群人。 萧云不敢相信如果面对的是一群儒家的老学究，将会是怎样的场景，估计用刀比用言语更加方便。 在墨家人身上萧云看到了原本世界一些人的影子！坚韧！执着！看着他们一个个离开的背影，萧云由衷的希望这些人能尽快的成长起来。 众人离开之后，只有墨华留了下来。 于是，萧云有些好奇的问道：“老先生，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么？” 然而墨华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有些佩服的说道：“没想到萧总管早就将一切都安排好了，之前还有些担心，现在看来是多虑了。” 想到这几天的收获，萧云笑了：“我也没有想到今次如此顺利。” 然后看向门外的夜色，叹道：“来到这个时代之后，我不喜欢偶然，也不会指望运气。我通常都会多做些准备，否则一步走错，我就会万劫不复。不过我一个人是不够的，也需要像老先生这样的长者多提意见。” “老朽自然会全力以赴！”墨华坚定的说道，然后又说出了自己留下来的目的：“墨钟他们已经有了安排，不知道萧总管对我墨侠有何差遣？” 原来是这事！萧云恍然，说道： “老先生暂且不用着急，大明的局势尚不明朗，目前最重要的是练兵和情报的搜集。墨家侠客是我之前没有想到的，先容我想一想。” 可话刚说出口，萧云就想到了一个解决办法，当即对墨华说道：“墨钟他们现在要做的只是一个基础，最终目的是科学技术的研究。而这些研究的保密性非常重要，必须有一支安保队伍，也就是护卫的意思！我觉得墨家侠客很适合。老先生到时候可以挑选一些可靠的人！” 第六十九章 闻香教的消息 “好，这样最好。”墨华当即答道。 “老先生选好之后就把他们带过来，这批安保人员我要亲自挑选，亲自训练。另外，每一个人加入我们之后都必须到书记处听书，我必须确保我们每一个人都明白我们在做什么，想要做什么，为什么这样做。希望老先生能够理解。” 墨华觉得这没有什么难以接受的，反而哈哈笑道：“萧总管，不必如此，我墨家是最看重规矩的，也是最守规矩的，岂不闻墨守成规？” 萧云听到墨华的话，也笑了：“如此最好，今日萧某收益良多，这几天老先生辛苦了，先回住处休息，等后天再过来开会。” 等送走墨华之后，萧云想到刚才提到的“墨守成规”，若不是墨华提起，他还意识不到。看来墨家的人还真是选对了。 …… 崇祯二年九月初十，也就是萧云回来的第四天，今天是所有主要负责人聚在一起开会的日子。 数月未见，每个人都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只有魏道元垂头丧气，感觉打不起精神，这老头一向老不正经，很少会有这副模样，尤其现在可以说家庭幸福，无牵无挂。 于是，萧云好奇的问道：“老魏，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蔫儿了？” 却见魏道元还是唉声叹气，不肯说。 一旁的王宗耀瞥了魏道元一眼，笑着对萧云说道：“萧总管，这本来就是喜事！大家都觉得喜庆，就他一个人整天愁眉苦脸的。” “哦？什么喜事？”萧云有些惊讶。 “是怀岳和含香的婚事。”萧宏远回答。 魏老头眼睛一瞪：“休想！老夫就这一个宝贝闺女，相聚还不到一年，怎么可能便宜那个小白脸！” 萧云也纳闷这个年代不是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么？这魏老头要是不同意，楚怀岳和魏含香不可能成亲的。 一旁冷面的萧宏远鄙视的看了眼魏道元，说道：“在翠香楼的老鸨子面前温顺的跟小猫儿一样！你反对有用吗？” 被人揭了短，魏道元没有丝毫的脸红，不屑的说道：“你懂什么？这叫夫妻和睦。” 然后看向王宗耀哼道：“别以为当了小白脸的义父就可以对老夫的家事指手画脚，要不是你出的馊主意，我夫人怎么可能答应！” 这时，萧云才明白原来这婚事是翠香楼的老板娘做的主。 众人哈哈大笑。 待气氛热闹起来之后，萧云笑着说道：“这段时间，我将分散在外的墨家分支接了回来。虽是我门中人，但既然入了世，以前的身份就不存在了，都要遵守我们太平军的规矩，凡是符合年纪的人都要参加新兵训练，不能参加训练的，无论男女老幼也必须组织听书。” 这些之前已经与墨家人沟通过。别人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说是会议，其实也就是萧云一个人在做安排。 在相当长的时间里，都会是这样的状态。 不过他虽然是唯一的决策人，但所有的决策之前都会与相关负责人提前沟通商量。 别看现在太平军几个负责人，几乎都是朋友，甚至还是家人、干亲。 但这不代表管理层裙带关系混乱，也不代表以后都会是这种状态。 人的亲疏远近和血脉联系是与生俱来的，萧云反对儒家，并不代表要将所有的传统都格式化，这不现实，也没有任何意义。 一个健全的体制不是让人人都成为圣人，而是能够应对和解决任何矛盾的庞大应用系统。 萧云相信无论是帮派还是其他性质的团体建立初期都不太可能有投机者。 当然创建初期就分崩离析的例子并不少见，但这只是表象。 只要仔细去琢磨就会发现无非就是几种情况，创建者本人遇难，创建者本身能力有问题或者创建目的本身就有问题，创建者不止一个人，或者团体本身就受上级管理。 而这些情况对他来说都不存在。所以现在不需要有任何担心。 当然随着太平军不断发展，害群之马肯定会有。 不过只要萧云自己不出问题，就不会有问题，因为他才是整个体系的标杆。 介绍完新加入的墨家人之后，萧云就继续说道： “我们现在发展得很快，需要占领新的地盘。但自毛文龙死后，大明的局势就不容乐观，鞑子绝不会毫无动作。 虽然我们和大明的对峙无法避免，但是现在我们不能和大明正面起冲突，不能让鞑子坐享渔翁之利。 毕竟大明治下的百姓也是我华夏族人。所以我们必须尽量避免走漏风声。我决定在明年春耕之前拿下宁津所。 宏远！你们外务处负责将宁津所摸透，你做过锦衣卫，应该比我了解大明官场，必须将宁津所大大小小的人物与外面联系的关系网都弄清楚，我们需要将宁津所彻底隔绝于大明朝廷，有没有问题？” 萧宏远仔细琢磨之后，提醒道：“总管，要是彻底隔绝，不可能，万一北边有战事，征粮征兵是肯定的，避不过的。” 不等萧云回答，魏道元就率先开口：“这还不简单，征兵征粮给他们不就是了，一个小小的守御千户所分担的份额不会太多，而这征兵，咱们正好可以安排细作混进去！” 萧宏远丝毫没有被鄙视的感觉，只是冷冷的说道：“不是细作，是外勤！” 之所以这么着急拿下宁津所，其实更重要的原因是萧云知道袁崇焕很快就完了。 本来有袁崇焕在，在东江镇已经被掌控的情况下，袁督师或许还不会让东江军民过得太惨，粮草多少还有些。 可一旦乙巳之变发生，袁崇焕下狱，东江镇就真的没人管了，会饿死更多人，所以萧云要将宁津变成收容所，这样才能多救更多的人。 “宏远，之前我让你去查的，那个唐会主这批人，有什么结果吗？”萧云接着谈到了之前接触过的闻香教。 很显然萧宏远对这件事早就有准备，萧云刚问，他就直接答道：“这批人的确是在密谋造反，为首的叫李盛明，是当年徐鸿儒的部下，都是闻香教的余孽，现在已经和莱阳富户董大成、招远人许汤接上头了。还有白莲教的唐梦儿，就是那个唐会主。已经安排人盯着了，一旦有动静就会有消息。” 萧云点点头表示满意：“这些邪教头目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到头来还是让百姓陪葬。但要记住我们的力量有限，绝不能被大明朝廷发现！ 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诸位回去之后要认真考虑下我们怎么应对宁津所，有什么想法和要求可以直接找我，如果我不在就告诉大鹏。” 第七十章 魏道元的幸福生活 所有人离开之后，萧云去了趟军营。 已经九月了，这可不是阳历的九月，而是农历的九月，离第一场雪已经很近了。 所以要亲自看一看军营，确保冬天能过的安稳。 最后又和徐大鹏去了一趟仓库。 自从与沈家合作之后，很多物资都可以从南方运来，但现在萧云身上可以换钱的东西也不多了。 虽然短时间内比较充足，但时间一长就会出问题，希望宁津有足够的土地缓解萧云的压力。 回到住处，恰好看到沈承宇也在屋子里。 于是萧云将他喊过来： “承宇！跟着为师也快一年了吧？” “还有十七天，就满一年了。” “亏你还记得！” 萧云想起来那个傍晚，一个瘦瘦小小的孩子，跪在自己面前。 现在虽然逐渐壮硕起来，但仍然还是个孩子，也刚刚十五岁。 “师父对弟子有恩，怎么敢忘了。”沈承宇回答的很认真。 萧云笑着摇摇头：“千万不要把它变成负担。这对你的成长并不好。这一年来的变化太快了，比我预想的要好太多。 现在和刚遇到你们的时候不一样了，那时候我们还很缺人，但是现在太平军的战士超过了一千。 已经不需要像你这样年纪的孩子参与战斗。你们需要的是学习。在我们拿下宁津守御千户所之后，我就会开始着手准备学堂。不仅是你和你们当初一起的那些孩子，还有更多的孩子都要一起进学堂读书。” “师父，可我要报仇，更想杀鞑子。”听了萧云的话，沈承宇顿时着急了起来。 萧云摸着徒弟的脑袋，笑道：“傻孩子，仇是要报的，鞑子也一定会杀，但是现在北边海上还有大明的军队，从陆地上也要穿过半个大明朝。咱们真正有机会和鞑子对上，至少也得三年。 有句话叫‘磨刀不误砍柴工’，读书就是最好的磨刀石。 就像楚怀岳刚来的时候只是一个弱不禁风的读书人，他还是我们的书记员，参加军事训练的时间比战士们少很多。现在呢？军中能胜过他的还不到二十个吧？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看到沈承宇若有所思，萧云继续说道：“读书明理，自然学东西就更快。何况我们墨门的学问何止练兵强身这一种，其他的本事都要在学堂中才能学到。三年时间，你安心在学堂学习。只要你学到了本事，到时候你不管如何选择，为师都不会拦你。” “师父，我懂了。我会安心读书的。”沈承宇认真的点点头。 他能感受到师父对自己这些少年人的期望，也想起了以前经常跟着师父在岛上写标语，自己却什么也帮不上忙的情景。意识到只有变得更强，才能帮得上师父，才能报仇。 萧云拍拍沈承宇的肩膀，欣慰道：“你能明白，为师就放心了。一会儿去将魏处长请来，跟他说，不是急事，让他抽空来一趟就行。” 沈承宇离开之后，萧云习惯性的拿出笔记本，在本子上做一些记录。 这是萧云入岛之后养成的习惯，这个本子上记得都是一些词汇。 这些词汇看起来相互之间没有联系，但实际上他们很重要，甚至比学习机里的知识更重要。 作为穿越者，可能都会有一种焦虑。总是希望自己能将后世的好东西都在这个世界上实现，但是自己又没有系统性的知识结构，即便是自己曾经学过的知识都无法完全复述出来。 直到有一天，萧云盯着卡车轮胎的时候，想到了橡胶，然后脑中突然闪出一个词“硫化橡胶”。 他突然发现，虽然自己完全不懂与橡胶相关产业的工艺流程，但仅仅是记得“硫化橡胶”的名词，就已经是后世用了多少年才摸索出来的知识点。 而自己根本不需要懂，只需要在关键的时候将这些名词提出来，估计就会给相关科研人员带来很多启发。 这个发现，让萧云意识到这是一个很笨但很有效的办法。从那以后，他就会随时记录自己脑海偶然想到的一些名词或者概念。 记录之后，自己也会时常翻看，看看能不能在这些词汇中产生更多的联想。 又过了一会儿，魏道元哼着小曲从门外进来。进门之后看到萧云，还一本正经的敬礼喊：“总管！” 萧云摆摆手，给他倒了一杯水，说道：“坐吧。” 魏道元拿起杯子，喝了一口，乐呵呵的称赞：“可别说！你们墨家这千年的传承可真不是吹得，就这看似简单的敬礼，让我这个老头子都觉得这才是华夏正统应该有的样子。” 说着，他就懒洋洋的瘫在椅子上，斜着眼问：“说吧，啥事？” 萧云合上笔记本，笑道：“主要是私事，日子订了没有？” “哎，女大不中留喽，也罢，天天一个房檐下住着，老夫也不能天天盯着，所幸就顺了丫头的意。便宜了那个小兔崽子！九月二十八，也没打算张罗，就几个人聚在一起热闹一下就完了。” 话听上去有些凄凉，但是看魏道元依然瘫在椅子上的懒散模样，丝毫不觉得他有什么悲伤的情绪。 “别整天老夫老夫的，你也就四十出头，比我大不了多少。等女儿嫁了，将你夫人接过来，说不得还能生几个。”萧云打趣道。 一提到夫人，魏道元竟然有些羞涩，扭捏道：“净瞎说！对了，你小……你到底多大？真的三十六岁了？还有人说你已经三百六了。” 三百六？还真成精了，萧云有些无语：“今年三十七了。” 魏道元啧啧两声，上下打量着萧云，有些羡慕：“墨家功法有如此效果？你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 说着他就将脑袋凑过来，小声的问：“是不是有什么秘法，你看俺老魏能不能跟你学学？” “晚了，你都快抱孙子了。”萧云将他的脑袋拨回去，又换了个话题：“还是说点正事，你夫人就打算一直留在翠香楼？你就没有想过让她回来？” “其实自从我们父女俩逃了出来，她的心思早就不在翠香楼了，不过咱这边还需要翠香楼作为联络点，这事再缓缓，不打紧。” 听了魏道元的回答，萧云松了一口气，本来还担心魏夫人不肯放下翠香楼，笑着说道： “那就回来吧。” 第七十一章 连这都研究俺老魏佩服! 魏道元犹豫着问道：“只是咱这边……” 不等对方说完，萧云直接拦住，语气郑重的说道：“不用担心这些，说实话，若不是贵夫人在翠香楼，我压根就不会同意将联络点放在那。 老魏，你的想法要改变，妓馆、青楼本就是歪门邪道，等我们夺取登州之后，这些地方都会被取缔。” “可是这勾栏瓦肆自古就有，就算没了青楼，那些半掩门的，也不好管啊。” 萧云丝毫不在意魏道元的担忧，道：“既然是邪，就不可能让它光明正大的出现。至于阴暗处的勾当，就看他们有没有本事躲得过我太平军的管制。” 萧云心里也清楚这种地方是否能真的消失，本质还是在于人心。 但这不代表他就会放任不管，明令禁止是必须的！ 所以萧云不容置疑的说道：“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让你夫人及时抽身吧，若是里面有人愿意跟着来，也一起过来。 不过，我听说青楼里很多人都是被父母卖进来的，这个渠道别断了，有人卖儿卖女，咱就接过来。孩子才是我们的未来。” 魏道元对此事本来就没什么意见，所以也没有立场反驳。 接着，萧云又提起了另一件事：“老魏，还有件事，你女儿多大了？” 魏道元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清楚萧云问这个干嘛，答道:“过了今年就十七了，快成老姑娘了。” 还不到十七，就成老姑娘了！ 萧云也能理解，毕竟这个时代人均寿命就那么短，男人过了三十就可以称老夫了，生育拖得太晚，可能连孙子都见不到。 不过有些事情是必须要改变的，人均寿命低也不是因为基因，而是生活条件。 所以一本正经的说道：“按照我墨门的规矩，女子不过十八，不能生养。这件事你要跟你女婿说一下。” 听到萧云的话，魏道元瞪大眼睛，有些震惊：“为什么？这算啥规矩？” 看到魏道元这么大的反应，只得耐心的跟他解释：“老魏，我可没有跟你开玩笑，据本门数百年的研究，女子十八岁以下生养的致死率是十八岁以上的九十倍。” “你们墨家连这都研究，牛！俺老魏服了！”魏道元佩服的五体投地。 萧云没有在意对方夸张的表演，摆摆手道：“这只是其一，还有产钳，可以减少产妇因难产而丧命。另外，我还会把一些女人孕期和产后育儿所需要注意的问题整理出来。我们现在毕竟只是起步阶段，很多事情都没有完善，慢慢来吧。” 魏道元眼睛里都开始有小星星了，今天他终于见识到什么叫千年传承了。 萧云说的这些事情不可能真的跟墨家有关，完全是他自己的想法。 虽然他没有结过婚，但是当初他大嫂坐月子的时候，都是在老家。 萧云偶尔回家的时候，还帮忙带过孩子，这让他被动学习了不少的育儿知识。 这件事在后世算不得大事，各种知识随便一搜就知道了。 但是现在这个时代，母婴的死亡率特别高，能够无病无灾长到成年的，就算在皇家也是不容易的。 除了医学水平这种需要长时间改变的因素之外，未到生育年龄就生养是最关键的因素。 魏道元缓过神，当即拱手作揖，少有的庄重。 见此，萧云就趁热打铁，说道：“老魏啊，看来你对我们的认识还不够，我墨家千年未出，今日既然出山，就一定做好了所有准备，这些只是一些小事。所以你这个书教处长的位置很重要，我所言所行，你都要准确的传达给每一个人。” 魏道元认真的点点头，感慨道：“你所讲的，确实比我们以前用的话本更容易理解。 怎么说呢，魏某在江湖上飘荡这么多年，读过圣贤书，话本小说也看了不少，就没有一本书，一个人能把这世间的道理说得这般透彻的。 千百年来，我华夏族人的苦难，未必是儒家直接造成的，但是作为千年的传承，不应该看不透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的确不配在庙堂之上。” 能说出这一番话，不由得让萧云高看一眼。 看来当初让对方负责教务处是最正确的选择。 萧云心情大好，陪着魏道元又聊了一会。 待魏道元离开之后，萧云就开始琢磨宁津守御千户所的事情。 原本计划是在明年春耕前将宁津拿下来，在这之前萧云准备先检查下每个部门的工作，因为一旦占领宁津，就会有更多的工作需要安排，必须确定每个部门负责人都有能力管理好。 而这里面对书记处的检查是最重要的也是最繁琐的。因为萧云要确定每个书记员和书导员在认知上，都没有问题才行。 而刚才经过和魏道元沟通，发现魏道元已经能够完全理解萧云的想法，那么书记处下面办事的人就不容易出错。 因此整个检查过程就不需要太久。 于是他觉得还是尽快展开对宁津区域的占领。毕竟现在岛上的人数已经趋于饱和，万一被人发现，就被动了。 接下来的几天，萧云和往常一样跟着战士们一起训练。这是他一直保持的习惯。 这天早上，刚出来就看见萧宏远也在训练场。 正好萧云本来就打算找他问下宁津那边的情况。 于是就想着将他喊过来，一起训练完，再找个地方聊聊。 然而萧云喊了几声，发现对方根本听不到，反而跟着另一批战士跑向了别处。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反正谈事情也是要等训练结束的。 另一边的萧宏远其实早就发现了萧云。 听到萧云喊他的时候，他面无表情的装作没听见，赶紧板着脸大声的指挥着队伍，盖住了萧云传过来的声音。 “谁他么愿意跟你跑，跑那么快，跟不上丢人，跟上了累人。上次跟着跑了一次，肺差点跑炸了。”这是此时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萧云并不知道萧宏远的想法，就继续和战士们一起训练。 训练之后，萧云刚洗漱完出来，就听到萧宏远惊讶的声音：“诶，总管，你也来训练了？” 萧云转过头就看到萧宏远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心里不由得赞叹：看看人家做过锦衣卫就是专业，连表情管理都这么到位，明明是惊讶的语气，但是从脸上却丝毫看不出来。 本来还想着，一会吃完饭再去找他，这下省事了。于是萧云笑着说：“宏远，正好一会要找你有事，现在咱们去吃饭，吃完再聊。” 第七十二章 沈家少爷 两个人的吃饭速度都很快，吃完后就回到了萧云的住处。 坐下后，萧云就直接问道：“现在宁津那边什么情况？我打算尽快将它拿下来，争取在入冬前将新军营建起来。” 萧宏远不清楚萧云为何突然这么急，不过也没有想太多，答道：“应该没有问题，宁津那边没什么威胁，只有宁津所里有些**家丁还有些战力，装备也不错。不过人数太少，对我们构不成威胁。下面的军户种地的种地，晒盐的晒盐，毫无战斗力。周围的村子，除了几个靠着姻亲发了家的大户，就没有几个过得像个人的。” “宁津的难点不是能不能占下来，主要是会不会惊动朝廷？”萧云觉得还是得再慎重一点，确保万无一失。 萧宏远对此也做过详细的调查，笃定道：“不会，和我们之前推测的一样，宁津是守御千户所，直接归山东都司管，和周边的卫城都没有太多官面上的联系，他们只要和都司那边打好关系，不在别的地方闹事，没人管得着。现在秋收刚过，除了往上边送一批粮食和年前给上官的孝敬，也只有私盐了。不过私盐这种事不会是官面上的人出面。 另外还有几个在外面晃荡的宁津人，我已经安排人盯着了，包括在登州城和文登县里的几个铺面。” 没想到萧宏远在处理这些事情上如此专业，这让萧云极为满意，笑道：“这么说，这宁津随时都能够拿下？” 然而萧宏远却摇了摇头，道：“再等两天吧，现在还有一个小组的人没联系上，他们正在盯宁津所千户的儿子。” “好，那就等两天。”萧云也不差这两天，正好利用这两天的时间将检查工作做完。 本来想着等魏道元嫁完女儿再说，现在看来完全可以赶在婚礼之前将宁津拿下来。 ………… 文登县东南方向， 一座小山的半山腰上。 左平一行三人已经跟着宁津所的陆少爷转悠两天了，始终搞不清楚这货到底要干啥。 “组长，他们好像在等人。要不我们直接把他绑了吧。”左平身边一个精壮汉子说道。 左平摇摇头，道：“不行，现在不能打草惊蛇，先看看他要见什么人，见完之后若是回宁津，那就不管他。要是还到处转悠，就直接绑了他。” 山下，陆少爷也等的不耐烦了，对着旁边的中年人抱怨：“老张，到底还得多久啊。早知道这么累，我就不来了。” “少爷，您这又是何苦呢，这点儿小事，老奴就能办，您非要跟老爷置气，这大风刮得跟刀子似的，您回车里歇会吧。”老张躬着腰讨好的说着。 陆少爷摆摆手，直接拒绝：“不去不去，早知道带两个丫鬟，还能有个乐子。再说这能怨我吗？他非要当着那么多人骂我，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我的少爷诶，老爷那不是冲你，就是做做样子。”老张苦口婆心的劝着。 “哼!做给谁看！那些贱民吗？没有我家收留，早就饿死了。竟然还敢偷盐！ 再说少爷我也没想怎么着。不但没怪罪，还送他们一人一斤。这怪得了我吗？”陆少爷越说越起劲，最后竟然还嘿嘿的怪笑了起来。 看到自家少爷的样子，就想起对方当时逼着那几个辽人吃掉一斤盐的场景，老张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不敢再多嘴。 又过了好一会儿，远处来了一辆破旧的马车。 老张连忙对陆少爷说道：“少爷，人来了，您先回车里吧。像您这样的贵人不方便露面，还是老奴来办就好。” 陆少爷斜瞥了一眼老张，冷哼一声就回到了马车上。 等陆少爷回到车上之后，老张擦擦脑门上的汗，长舒了一口气。 等远处的马车靠近，再看老张，已经不是躬腰驼背的模样，而是腰背挺直，竟然派头十足。不耐烦的说道：“这次怎么这么慢。还以为都死在路上了。” “哎呦，张爷，您可就冤枉小的了，这才几天，您又要货，真是一点准备都没有。”对面车上下来的人对这张爷连连拱手作揖，模样委屈的回答着。 而老张则是撇撇嘴，有些不屑：“无本的买卖，还要准备？马二，我看你们越混越回去了。” 马二苦着脸，直叹气：“张爷有所不知，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的，北面来的人越来越少，再说您这边用的是不是太快了啊，我说您可悠着点，这活人可比牲口好用。若是用几天就没了，您也不够本钱是不。” “行了，少废话，你们做买卖的还嫌别人买的多？赶紧把人给我扔到后面。”老张颇不耐烦。 好似没有看见对方眼中的鄙视，马二继续谄笑着问道：“您不验验货？” “怎么，你还敢骗我？”老张眼睛一瞪! “不敢不敢，哪能呢。”说着赶紧将货物搬到了对方车上。 货物到手后，老张也不敢耽搁，这世道，外面可没有家里安全，尤其还带着少爷，所以赶紧领着几个手下护送着陆少爷往回赶。 等对方走远后，马二狠狠地啐了一口：“妈的，才买两个人，还不够功夫钱。晦气！老六，咱们走。” 马二上了车，将马鞭扔给另个叫马六的汉子，说道：“我歇会，你来驾车。” “好嘞，哥！”马六接过马鞭，乐呵呵的应承着。 就在这时，咻的一声，一只羽箭从远处飞来，擦着马二的脑袋而过，狠狠地钉在车板上，差点就将他的脑袋给射了个对穿。 “哎呀，妈呀！”马二的魂儿都要吓没了。 这可是弓箭，寻常人哪会有这个，赶紧看向羽箭射来的方向。 只见远处有两个人提着长刀，正向自己这边走来。 而马六后知后觉，一看是遇到劫道的了，顿时火冒三丈，赶紧从车里抽出家伙，“妈的，劫道劫到爷爷头上了。” 马二见到马六这么大的反应，登时吓得亡魂大冒，一脚将其踹倒，低声吼道： “老六！你他娘想干什么？找死别带上我！” “咋了，哥！”马六有些迷茫。 “你他娘瞎啊，那两个人可没有弓，还有个在暗处藏着呢！认了吧。” 第七十三章 猝不及防的真相 说完，马二就从车上下来，很自觉的将兵器扔的老远，然后跪在地上，主动举起双手好让对方看见，高喊道: “好汉饶命，兄弟哪条道上的，俺是娘娘山上的马二，多有得罪。马和车都归你！留条活路就行。” 马六也不敢造次，和马二一样下车跪着。 片刻之后，突然出现的两人就将马六和马二绑起来扔到了车上，然后一个拿弓的汉子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车上的马六和马二兄弟俩对视一眼，心里哇凉，啥都不用说了，自己也成别人手里的无本买卖。 这他娘的比老子们还狠，哥俩刚赚的钱在身上还没捂热乎。 这群杀才端的好运气，还能赚两份钱！ “组长，不审了？”拿弓的青年来到车前问道。 左平看看天色，摇摇头：“带回去吧，反正也不远。” ………… 太平岛上， 萧云吃过晚饭，刚回到宿舍，萧宏远就过来了。 “总管，人回来了，还抓了两个人回来。” 萧云有些疑惑：“抓回来了？那个衙内？” “不是，他回宁津了，咱们的人就没盯，这两个人是刚和那边接过头的，还没审。”萧宏远解释道。 “哦哦，那正好，我们一起去看看。走！”萧云也挺好奇的，这宁津也不是什么鸟多的大林子，还能攥出金蛋来？ 不一会儿，萧云和萧宏远一起来到一间屋子内。 一进来就看到屋子里绑着两个人。 萧云一看屋子很暗，就让人多点了几盏灯，然后将两人身上的绳子解开，又让人搬了两把长凳。 萧云呵呵笑着，坐在两人面前，说道：“怎么称呼？” 本来很紧张的马二，看到屋子里没有刑具，来人又这么面善，脑筋开始活泛起来。 旁边比较楞的马六更是如此，瞪着眼撇着大嘴：“你又是哪个？敢绑爷……” 啪！马二还没反应过来，身边的马六已经飞了出去。 马二脸色苍白的转身，看到马六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回过头惊恐的看着萧云，刚才面对面竟然都没注意面前这个人是怎么出的手。 在旁边看到了整个过程的萧宏远，也是眼皮直跳。 “放心，人没事，晕过去了而已。”萧云依然呵呵笑着，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看到马二还没回过神儿来，又轻轻的拍了拍马二的肩膀。 马二一个激灵，差点吓瘫了。 以他多年的江湖经验，立即就意识到眼前这个“笑面虎”绝对是个狠人！ 萧云一边扶住马二，一边笑着说道： “没事，把你的事告诉我，我们不一定是敌人。可如果……” “别别别，你想知道啥，我都说。”马二头冒冷汗的急忙回答。 “很好！”萧云很满意对方的态度，继续问道：“我的人抓你之前，你在做什么？” “是帮陆家找了几个长工。” “呵呵，只是帮忙吗？” “额。不……是卖给他们的。” “人哪来的？” “路上抢的，就是海那边逃难来的。” “陆家为何找你买？还搞得这么小心翼翼，城里雇个人又不贵，甚至给口饭就行。”萧云更疑惑了。 “像陆家这种地方，谁不知道去那里还不如等死。”马二讪笑着。 萧云点点头，又问：“你那儿只有辽人吗？” 马二低下了头，有些紧张的回答：“是的。” “流民也不见得都是辽人吧，干嘛非要绑辽人？” 提起辽人，马二的表情中竟然有一丝怒意，或许是察觉不妥，于是赶紧低下头，有些抱怨的说道：“这几年朝廷征辽响就没剩多少粮食，而这里的辽人还越来越多，米价也越来越贵，活不下去了，俺们才当了响马。” 萧云一愣，没想到对方这么做的原因竟然是这个，于是眉头皱了起来：“像你这样想法的人多不多？” 或许是察觉到萧云的气势变化，马二结结巴巴的答道：“俺，俺不清楚，反正都这么说，还有人说，这样下去，俺们山东就被辽人占了。” 听了马二的话，萧云的脸色变得凝重，没再管马二，直接就走了出来。 本来他这次过来审问两个人，也是一时兴起。 为的是搞清楚这两个人和陆家有什么联系，以确保拿下宁津不会有任何意外。 宁津的稳定太重要了。 萧云原本只需要静静的等待即将发生的历史，等到登州大乱的时候，朝廷和孔有德两败俱伤。 自己既可以迅速控制登州区域，又可以及时的阻止孔有德等人携带重器投金。 在他原本的计划中，几年后的登州之乱，是自己最好的机会，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 本以为孔有德的叛乱，只是因为对朝廷的不满，与百姓关系不大，就像李自成那样，都要拉拢百姓杀土豪的。 毕竟造反总是需要人的，所以这次叛乱，萧云只要安心做渔翁就行。 毕竟作为穿越者，这点优势还是有的。 然而没想到，原本是一次很简单的审讯，一下子打乱了萧云所有的计划。 一个响马自然不会影响到萧云的计划，但是从刚才的审讯中，他得到了一个一直都被忽略的信息！ 山东人对辽东难民的仇恨太大了。 同样面对这种情绪，身为辽东的难民也不可能感受不到。 那么几年后的登州之乱就绝不会这么简单！ 萧云的笔记中都是根据手机里的几本小说内容整理的，对于登州之乱的描写只有过程，却没有细节。 现在想想，孔有德原本是援军，只有千把骑兵，竟然能攻占登州城。 就连萧云原本的计划要在宁津练出五千强军，都不打算硬刚登州。 登州可是有大明最强的火器部队。 孔有德的骑兵不可能做到，这中间起作用的应该就是辽东难民！ 所以这个所谓的登州之乱就根本不是孔有德的叛乱，而是山东人与辽东难民的矛盾被点燃了。 那么萧云之前的渔翁之利，就不是官军和叛军的两败俱伤，而是汉人之间的屠杀。他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这件事太棘手了！ 萧云现在不但不能借着登州之乱谋取胶东，还要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 不！甚至不只是阻止，更要化解。 因为这个定时炸弹不拆除，随时都可能炸掉。 这简直就是从新手难度直接变成了地狱难度。 第七十四章 难题 一时间，萧云的心有些乱，没有什么头绪，脸色阴沉的回到了住处。 进屋之后，发现萧宏远也跟着进来，正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 这时，萧云就立即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情绪已经影响到了对方。 可这种事没办法说清楚，他不可能告诉对方将来会发生吴桥兵变，但也不能让对方觉得自己刻意隐瞒什么。 萧云很在意也很擅长处理这些细节。 略微思考之后，脸上的凝重之色不减，沉声问道：“宏远，方才的审讯你发现问题了没有？” 萧宏远也是第一次看到萧云这么难看的脸色，的确被对方的反应给吓到了。 而让他心惊肉跳的原因是，自己明明没有感觉到什么，而对方却表现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样的感觉让他很不适应。 现在听到萧云的询问，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表情有些迷茫。 见到对方的反应，萧云只能直接说道：“刚才马二说他恨辽东难民，所以才只绑辽人。” “这种事也就是听听，他那种人不可能只绑辽人，我就没见过做响马还会挑食的，他们那种人饿急了，连人肉都吃！”萧宏远有些摸不着头脑，若仅仅是这样，那对方的反应是不是有些过头了。 “不！”萧云当即摇摇头，凝重道：“我在意的不是他是不是只绑辽人，而是他说恨辽东难民，你觉得现在山东这边的人是不是都恨辽东难民呢？” “是！”萧宏远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 继而又有些好奇：“这不是很正常么？客居者向来会受到排挤。” “有排挤是正常的，但现在好像不只是排挤这么简单，这里面肯定有阴谋。”萧云的语气很笃定。 这也并不是敷衍，他真的觉得是有阴谋的。 在后世拉仇恨带节奏是很普遍的事情，很多人都会觉得这是正常的现象，其实很多时候背后都是有人暗中推动的。 而在这个信息闭塞的时代，若没有人暗中挑拨，通常不会有这么大的矛盾。 当然目前下结论还为时尚早，现在也只能以此为借口来解释自己的反常行为。 “怎么可能，谁会这么做？”萧宏远有些惊讶。 “难道你不觉得这些手段很熟悉？”萧云反问，“士大夫对他们控制不了的东西，他们不都是这样的么，分化拉拢。看看现在的东江镇，曾经的戚家军，他们总喜欢耍些小聪明。 比较下现在山东的局势，他们很可能是担心辽东难民太多，不容易控制，刻意挑起山东人对他们的仇恨，从而牵制他们。” 这并不是萧云的主观臆测，这样的事情在历史上从来就不少见。 只是不清楚这些足智多谋的士大夫有没有想过将来这个会是什么后果？ 或许他们才不在乎有多少百姓会死。 然而萧宏远依旧有些不敢确定，犹豫着说道：“或许是鞑子也说不定！” “鞑子奸细？”萧云摇摇头，“不太可能，即便是鞑子，那些士大夫也是有纵容之嫌，你以为这件事真要处理起来，会难倒那些文官么？” 出于一直以来对萧云的信任，萧宏远也不疑有他，神情凝重了起来：“那我们该怎么办。” 萧云想了想，说道:“关于这件事，我会在拿下宁津之后跟大家说清楚，然后让教务处那边加入相关的资料，广而告之。你这边也要让外务处的人多关注一些这方面的情报。” 不等对方有反应，就故作轻松地看了看手表，笑道：“还好，我们提前察觉到了，之后小心应对就行。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赶紧休息吧。” 将萧宏远打发走了之后，萧云就陷入沉思。 如何阻止登州之乱已经成了他目前最大的难题。 彻底化解双方的矛盾，是不可能的了，毕竟很多辽人已经在这里生活多年。 而阻止孔有德也只是暂时缓解危机而已，到时候历史将会发生改变。 对于失去历史记忆优势的萧云来说，更加无法掌控局面。 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孔有德叛乱之前，用另一种更加激烈的矛盾影响所有人。 矛盾点是有的，而且自己也在用，但这只限于自己的地盘。 而现在除了宁津之外，想动其他任何地方就和直接造反没什么区别。 一旦造反，萧云即便在占领宁津后练出五千强军，也难以抗住大明不断地进攻。 当然如果真的造反，以现在大明的德性，他也肯定能拉一大群百姓跟着一起造反。 可这样一来，或许有必胜的把握。 但是如果将没经过训练的百姓拉上战场，这跟利用登州之乱有什么区别？ 或许如果真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萧云也不会优柔寡断。 可现在远没有到那个时候。 现在萧云要想化解即将到来的灾难，只有两个选择： 一是，两年内要占领登州城，因为没有登州这样大城里的资源，硬抗大明的不断进攻后果难料。 可是强攻登州，战损就太大了，得不偿失，除非寻找到避免正面对抗夺取登州的办法。 二是，两年内，在不惊动明朝的前提下，扩大占领区域，增加太平军的人数。到时候无论是野战还是攻城，萧云都能够抗住。 只是这两个选择都不是占下一个宁津所能做到的。 萧云在沙盘前站到半夜，也没有任何头绪。 难道真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历史重演？太不甘心了！ 萧云缓缓的闭上眼，强迫自己必须冷静下来，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先将宁津拿下来再说。 第二天上午，萧云就向所有管理层宣布当晚的军事行动，并要求各部门做好应对准备。 下午，萧云和徐大鹏来到军营，将一千四百多太平军人召集起来，进行动员。 具体的分工，各自队伍的任务和要求，特别是纪律都一一。 虽然这次针对宁津的军事行动已经有了完全的准备，但毕竟是太平军第一次全员出动。 到了晚上，太平岛只剩下未完成新兵训练的战士。所有太平军分别从四个方向同时进入宁津。 幸好萧云有不少手机手表，让墨家的几个人提前在军中待命，以此来确保同时行动。 第七十五章 总有些罪恶是洗刷不掉的! 宁津， 一个离卫所不远的小村子， 王老汉一家人缩在一个破旧屋子里，仅有的破被子盖在自己的孙子孙女的身上。 他被冻醒了之后，就在屋里发着呆，自从年初儿子没了，这个家就垮了。 今年的冬天还不知道怎么熬过去。 “该死的辽东野人！”王老汉心里咒骂。 自打北方不断有辽人过来，这村子里的生活越来越苦了。 以前的陆家还要些脸面，庄户家里有人病了，或许还能帮着找郎中给看看，尽管病一次家里就得砸锅卖铁。 可好歹能活着不是？ 现在陆家将辽人带过来之后，就再也没人管过他们的死活。 一场小病就要了儿子的命。 可怜两个娃子，从小就没了娘，现在爹也没了。 自己这个该死的老头子却还活着。 可有什么用呢？要是真能用命换两个娃子的活路，他绝不会犹豫。 想到这，王老汉叹了口气，其实大家都明白，也不怨人家辽人，来这里的辽人跟牲口一样的干活，过得更凄惨，死了就再换一批。 说白了还是陆家现在不缺干活的了，反正辽人有的是，自己这些土生土长的，也就没那么金贵了。 说到底还是这该死的世道！老天爷不长眼呐。 外面的嘈杂声，让王老汉惊醒，小心的看了下熟睡的孙子孙女，悄悄走出了屋子，果然村子外有不少人和火把。 有相熟的几个人凑过来打招呼：“王老爹，这是咋了？村子里来了响马？” “响马咋了，要抢也是去贾桂家抢，去所里抢！你怕个蛋！”王老爹的脸上甚至有些庆幸。 另一个年纪小点的汉子，压着嗓音说：“去了，去了，俺看见贾桂家进人了。” 听到这个，王老爹心情突然好了点，追问：“卫所那边呢，就没人去报信？贾家闺女可是在陆家当小妾呢。说不定还能混点赏钱。” 正说着呢，远处又跑来一个人，大口喘着气，语气里却有些兴奋：“现在哪也去不了，咱村儿都被围起来了，有人想出去都被拦了下来，不过他们也没对俺们怎么样，还告诉俺们，陆家已经完了，让俺们回屋睡觉，啥事等天亮了再说。” 这一下就炸锅了，谁还能睡得着？几个人就坐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到天亮。 就这样，在这片宁津千户所管辖的区域内，大大小小的村落，都在进行同样的事情。 太平军将整个所城都给控制了起来，凡是带武器反抗的都直接剿灭。 萧云走进一间大宅子里，一群人已经被围住了。 有一位中年人，锦衣华服，但此时已经凌乱不堪，气势上却不肯让人，盯着萧云喝问：“汝是何人！想要造反吗？” 萧云背着手，呵呵笑道：“陆庭？陆千户？别这样，你是觉得我没有大开杀戒，你就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 “你想怎么样！”中年人气势一弱，色厉内荏的问道。 萧云摇摇头没有回答，转身坐在椅子上，等着外面的消息。 陆庭也不敢多说，生怕惹来麻烦。 过了一会儿，墨湛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看见萧云在坐着等他，敬礼之后，就怒气冲冲指着陆庭吼道：“你们陆家该死！” 然后压抑着怒火，跟萧云汇报道：“总管！这陆家丧尽天良啊，盐场附近的乱坟岗，竟埋了四五百具尸骨，应该都是辽人难民。都是这些畜生害的，他们都该死。” 在后世，什么变态恶人没有？ 所以在这个律法不严的时代，出现什么恶人都不奇怪。 不过这不代表他不愤怒不憎恶。 但此时的愤怒没有任何意义。 于是他很平静的问道：“墨湛，你相信这世上会有地府，有十八层地狱吗？” 墨湛有些发愣，不知道总管这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萧云转过头微笑着看着陆庭，问道：“你相信吗？” 陆庭看着萧云的笑容，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暖意，反而有种汗毛倒竖的感觉，嘴唇哆嗦着也不敢回答。 “我知道你不信。”萧云再看向墨湛，“其实我也不信，死太便宜他们了，做了错事就要赎罪，就要忏悔。” 然后又转头对陆庭说道：“放心，我不会杀你。有更有趣的事情等着你们去做。” “你要干什么？”不知为何，陆庭却感到惊恐至极，双腿发软，最后直接跪了下来，哀求道：“我有钱！人也有！都是你的！” 萧云有些不耐烦对方的聒噪，就对两边的战士挥了挥手:“将他们带下去关起来吧。” 等所有人都被带走之后，萧云看了看有些错愕的墨湛，走过去拍了拍他：“我们的路很长，也很远。这条路上会有很多人牺牲，也会有很多九死一生和十死无生的事情需要有人去做。而他们……” 说着就看着陆庭刚才离开的方向，嘴角泛起冷笑：“他们，就应该代替我们的人去做。这才算惩罚，这才是赎罪。” 萧云相信这个世界的科技需要这些十恶不赦的人。 总有些罪恶是洗刷不掉的，当有人触犯的时候，就代表他自愿放弃做人的权利。 这会写进新世界的律条里。 这很公平，不是吗？ “墨湛，你要将宁津有罪的人都统计核实清楚，我们也会有一个比较系统的战时律法。” “是！”墨湛接受任务之后，就走了出去。很明显，他已经明白了萧云的想法。 片刻之后，又有人跑过来找萧云，是魏道元的女婿楚怀岳，脸色有些焦急。 “总管，我们教务处按照计划对每个村落的村民进行统一安排。但有的抵触情绪很高，正在煽动闹事。你看该怎么办？” 听到楚怀岳的话，萧云不得不感叹，真是什么时候都有这种人啊，都快饿死了，看到太平军好说话，就开始蹬鼻子上脸了。 萧云冷哼一声：“闹事的都抓起来吧，之后我们统一安排。” “这会不会引起百姓的不满。”楚怀岳有些担忧。 “我们太平军建立的初衷是为华夏族人。但是不代表每个人都值得保护。军人始终是武装力量。 我们的安排是为所有人准备的，他们也不会因此受到伤害。在这个前提下，任何人对军人不敬，不服从管理的人都不能放任不管。他们要清楚，我们是在保护他们，就必须服从指挥。 不要有负担和压力，我们是在做正确的事，特殊时期，所有人都要全力以赴。” 萧云耐心的跟楚怀岳解释着，这是一个很有潜力的年轻人，希望他能跟着自己走的更远。 第七十六章 收获颇丰，骑兵营有望成型 经过萧云这么一说，楚怀岳心里也有了底，于是便急着回去处理那些捣乱的人。 楚怀岳离开之后不久，徐大鹏便匆匆赶来。 萧云一大早就来到这里，主要就是为了等徐大鹏过来汇报情况，所以立即就迎了上去。 见到萧云走了出来，徐大鹏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兴奋的说道：“总管，咱们这次可收获不小。” “走，咱们边走边说！”萧云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总管，一共找到三万四千石粮食，金银首饰大约值八万两，盐场里还有不少盐。武器库里的武器和铠甲也是不少，只是暂时不知道有多少能用的。铠甲大部分都是纸甲和棉甲，铁甲较少。还有三百多匹马。”徐大鹏详细的介绍着。 “一个千户所而已，竟然有这么大的收获！”这些数字着实惊到了萧云。 徐大鹏嘿嘿笑着说道：“按常理来说是有点多，主要是陆家底子厚，也不缺人干活，不管是粮食还是私盐，都是大进项。至于这马也不是陆家自己养的，而是从别处收来的，到时候可以高价卖给朝廷，很多有钱的商贾都是这样做的。” 萧云点点头，也记起萧宏远说过登州七县一年的税粮就有二十多万石。 而这宁津千户虽只是千户所，但辖区不止有军户，还有大量的民户，这个数字的确还算正常。 相比于粮食，萧云对马更感兴趣。 山东民间是不缺马的，对于这一点，他早就知道。 因为萧云穿越前的村子，就有个叫养马圈的地方。 叫这种名字的地儿以前肯定养过马。 连一个小村子都有养马地，宁津千户所能搜罗到这些马也不奇怪。当然也不会奢望山东马的品种有多么好，不过有总比没有好。 有了这些马，加上之前搜罗来的，再想办法买一些，勉强能凑个骑兵营。 想到这里，萧云就想着赶紧去看看马。 不过，在这之前还是要把库房走完。 最后来到存放武器铠甲的地方，鸟铳也有不少，质量如何就不清楚了。 些许铁甲，萧云一般都是用来训练的，以现在太平军的处境，是不可能大量配备铁甲，有限的铁都是用来打造兵器的。 好在没有铁甲，纸甲和棉甲也是不错的选择。 其实当初第一次听说纸甲的时候，萧云还是很意外的，没想到纸也能做甲胄。 当时还刻意检验了一下，效果很不错，不是想象中的遇水就烂，点火就着。 据做过戚家军的魏道元所说，纸甲的水战效果反而更好。 不管是近战还是弓箭，甚至是火器都能有效的防御，除了耐久度差些之外没什么大的缺点。 最起码受资源的限制小，这才是最重要的。 片刻之后，两人来到马场，陆家的这个马场也着实不小。 看来也是经营多年。 萧云在马场上转悠了几圈。尽管他不懂相马，但也能分辨的的出来这里的马比自己之前搜罗来的那些好多了。 这让萧云的心情更加愉悦。 然而短暂的兴奋过后，他很快冷静了下来，凝望着北方，喃喃的道：“可惜啊，只能组建一个骑兵营，不知道到时候能留下多少鞑子。希望能来得及。” 他一直都没忘记，按照历史的进程，鞑子很快就要入关了。 之前一直遗憾没有机会亲自试试鞑子的斤两。 现在有了马，说不得萧云也要去凑凑热闹。 救京城，萧云是无能为力的。 不过拦一拦进入山东劫掠的小股部队还是可以的。 就是不知道自己的职业骑兵对上鞑子的骑兵会是什么结果。 可惜自己的骑兵没有机会实战，否则根本不会有悬念。 萧云的自信不是因为自己掌握了什么特殊的战阵战法，譬如什么骑墙战术之类。 他从不认为单一的战术在战场上会有什么作用，即便有也是阶段性的。 因为敌对的双方都不是木头人，吃过一次亏，就一定会有应对。 骑兵的根就是骑术，这是毋庸置疑的。 游牧民族的骑兵的确很强，那是因为他们长期的生活方式，而不是因为他们天生就有天赋。 萧云就是军人出身，对军事的认知远超常人。 他没有游牧民族的骑兵就是天下无敌的固化思维。 任何的生活方式都不可能比职业化的训练更有优势。 这要感谢后世那个艰苦卓绝的年代，摸索出了这种骑墙练法。 这种被实践检验过的方法一直被保留了下来，以至于萧云在后世的时候有幸亲眼见识过。 这骑墙练法简直就是为现在的他量身定做的。 骑墙练习可以让战士在无马的情况下，习惯骑马的颠簸，这是骑战与步战最本质的区别。 一场训练下来大腿都是破的。 太平军无论是骑兵还是步兵，都要完成一个月的骑墙训练，然后再根据每个人的优势，挑选最适合骑战的战士，组成职业骑兵。 当然骑墙练习之后，也需要经过骑马训练，才能称为真正的骑兵。 如此一来，就大大减少了对战马的依赖。 在这之前萧云手里的马只有一百多匹，但是合格的骑兵却将近四百人。 现在他们唯一缺乏的就是实战。 下午的时候，萧云回到了陆家宅院里，等着其他人。 一直到六点半，太平军里的主要负责人都到齐了。 在场的除了之前各处的负责人和墨家的四位之外，还有楚怀岳和魏含香，另外墨华因为在外联系墨侠未归。 都是熟人，萧云也没过多寒暄，很快进入正题。 “这次行动很成功，现在占领宁津之后，我们会有一个很大的改变。 首先是缺人才，短期内只能靠诸位的推荐。而长期的则需要我们自己培养。所以我们要建立学堂，由墨轩负责。 我们的学堂，主要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为孩子准备的专业的学堂，主要学习我墨家的学问。这是强制性的，任何八岁以上，十五岁以下的孩子都要进学堂。另一个是针对成年人的，要会读会写基本的常用字。这依然是强制的，不过可以慢慢来。 另外如果有谁对墨学感兴趣，也都可以学。 诸位也不必担心会有人学不会。我们墨家已经在研究一种新的办法，比儒家的字更简单，更容易记住。 所以从现在开始，读书写字不再是儒家文人的特权。不能让普通人都能轻松读写的文字就算不上真正的文字！” 第七十七章 军管 “果真能有如此效果？”魏道元有些震撼！ “嗯！没问题！”萧云回答的很笃定，然后看向墨轩问道：“你那边大概需要多久能做好？” “全部整理完大约需要三个月，不过教授学问，都是要循序渐进的，现在整理完的部分，已经可以开始教授了。彼此互不干扰。”墨轩很详细的回答着。 萧云满意的说道：“很好，我会安排时间，跟你们具体聊一下细节。” 紧接着他又继续说道：“第二件事，我准备成立新的部门，妇联部，由魏含香负责。同时之前所有部门由处提升为部，主要负责人为部长。” “啊？我不行的。”魏含香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也要管理部门，吓得赶紧推辞。 见此，萧云不由得苦笑，这妇联部还真的只有魏含香才能胜任，她这个年纪的思维不僵化更容易接受新的理念，而且即将大婚，也算是边实践边工作吧。 所以只能无奈的劝道：“别急着推辞，现在能胜任的只有你。之后你母亲也会辅助你，不光是你母亲，我们在座的，家里有女眷都可以加入。我会将师门一部分有关这方面的学问整理出来给你。” 这话一出，除了魏道元之外所有人都感到震惊。连墨家师兄弟也瞪大了眼睛望着萧云。 萧云冲他们眨眨眼，继续道：“妇联部，主要服务于女人和八岁以下的孩子。只要与她们有关的。你们都可以参与。孩子是我们的未来。在医学上，我们要尽量保证女人和孩子的安全。 另外从今天开始，我们严格实行一夫一妻制，任何人不得纳妾。婚姻嫁娶，暂时也都归妇联部负责登记管理。” “真的？”魏含香眼睛发亮。 萧云点头：“是的。这会永久的写进律法中。” “总管，如果新加入的人里已经有了妾室，怎么处理？”王宗耀问道。 “对已经发生的事情，我们也不会强制，但是如果女方有意愿脱离出来，并且有正当理由的，我们就必须给予支持。 律法的制定会是一个漫长而又复杂的过程。这也是我马上要谈到的，成立法务部，由墨湛负责。”萧云看向墨湛。 墨湛当即表示没问题。 见此，萧云接着说：“接下来就是，将教务处拆分成，两个部门，书政部和教育部，书政部由魏道元负责，除了原来的职责外，要配合教育部进行成人识字教学。而教育部由墨轩负责，另外成立医务部由墨钟负责，医务部目前是严重缺乏人手，我们所有人都要留意寻找愿意加入我们的药师郎中。另外，医务部也要慢慢摸索自己培养教授，大明的医书也有不少。我也有一些想法，等会议之后沟通。” 萧云喝了口水，继续说道：“最后还有一个部门，暂时叫科研部。由墨宪负责。这应该是我们墨家特有的，却被儒家称之为奇技淫巧。 其实现在有很多士大夫都在关注这些，像徐光启已经入了西方教派，也是沉迷于西方的奇技淫巧。其实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他们感觉到了所谓的“奇技淫巧”的可怕！ 但是我想告诉你们的是，他们看到的、学到的在西方只是已经落后的学问。据说他们那里已经有了不需要人畜拉动，就可以自动行驶的车辆，还在研究可以在空中飞行的机器，是不是觉得匪夷所思？可笑那些儒生还妄称人家红毛夷。 知道为何大明现在还没有感觉到危险吗？因为距离太远了，而且他们现在正忙着屠杀另一片广阔土地上的人，等他们将不需要人畜的机器安装到船上，那么距离就不再是问题。那时候我们拿什么对抗他们？” 有时候善意的欺骗也是必要的，萧云的一番言语，说得屋里众人脸色煞白。 “这……这是真的吗？”楚怀岳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萧云还没回答，一旁的王宗耀却已经叹气道：“别的不说，欧罗巴人的火铳的确比咱大明的好。” 萧云见自己的话有了效果，便继续说：“不过大家不必担心，我墨门此次入世已经有了万全的准备，我们墨家的技艺有过之而无不及。但目前唯一的问题就是懂墨学的人太少，所以我们要从孩子抓起。只要学习的人够多，我们就不怕任何人。” 事情点到即止，萧云也不打算给大家太多压力，然后转换话题，道：“这件事需要重视，但不用着急，只要按照我的安排一步一步来就不会有问题。 现在我们只是刚刚开始，目前的这些部门也会逐渐的完善，有的还只是空架子，有的将来会拆分的更细致。接下来我开始安排具体的工作。” “书政部魏部长，在宁津区域内，做好宣传工作，接下来你也要听清楚其他部门的任务安排，他们都需要书政部的配合，确保百姓能心甘情愿的配合我们太平军的工作。” “是！”魏道元答道。 “军务部徐部长，在宁津地区的西面和东北方向，分别建设一个能容纳三千人训练的军营。另外选一个合适的地方建设一个劳动改造营，以后所有脏活累活先让他们干。如果是容易送命的活，咱们也会有死囚营负责。太平岛就作为我们新兵训练营。我们的作战部队编制统一改队为班，依次为班，排，连，营，团，师，军。具体的安排会后你来找我。” “是！”徐大鹏答道。 “警务部王部长！在宁津区域，按照耕地分布情况，建设相应的百姓生活区。以前百姓的居住点太过分散，几十户凑在一起就算一个村子。现在是军事管制阶段，区域内所有物资统一管理，统一分配。我们保证每个人有充足的食物和基本生活物品，同时他们也要服从我们的安排从事生产活动。” 这样的安排不仅是为了方便管理，也是为了以后做基础建设时，提前规避险要地势，优化交通路线，节约成本避免浪费。 现在大多数百姓都是一穷二白，这时候调整的阻力是最小的。 “总管，有的人家里并非一穷二白，咱们也要强行收回统一分配吗？”王宗耀询问道。 第七十八章 世事总难料，提前做些准备。 对于这个问题，萧云早有准备，当即说道： “首先我们要跟百姓说清楚，统一分配是面向所有人的，无论对方是否一穷二白。 至于收回物资，也需要分情况，不义之财也就是非法财产，是必须要没收的。如果是合法的，他们可以选择自己保管或者交由我们保管，但必须登记清楚。 至于是否属于合法财产，我们目前没有相应的律法，所以需要从两方面考虑， 第一，这些财产是否是通过损害百姓利益得来的。如果不是，那就属于合法，但是要分清什么是损害百姓利益，比如有百姓偷盗所得，如果是偷普通人的，就是非法。如果被偷的人本来就有问题，就属于合法。当然这些情况只限于我们占领前。 第二，对方的财产的确来自剥削百姓，但其遵纪守法。他的过错是因为旧时制度，那么我们在没收财产的时候，就要给对方留下一部分。我们之后肯定会遇到很多这样的事情，就照此办法处理。” 说完，萧云看向王宗耀。 见对方点头表示明白，于是继续说道：“最后就是进一步扩军，这需要所有部门一起配合才行。 男人只要年纪符合，身体没有问题，就需要参加一个月的新兵训练。而凡是要加入太平军的人，依旧是三个月。其他人不参加训练的也要在太平岛上生活满三个月。宁津区域原来的百姓分批轮换入岛。 最终确保太平军人数能达到五千。 另外，一切都是刚刚开始，目前的安排肯定会有不足和考虑不周的地方，我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会在这里，大家在工作上遇到的任何问题都可以随时找我。” 会议结束后，萧云将墨家四人留了下来。 现在只有五个人知道他的真实情况。 除了墨华在外未归之外，其余四人都在。 萧云看了看手表，时间还早，就将四人带到了一个僻静的屋子。 自己的情况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墨华老先生大概需要多久能回来？”萧云坐下后看向墨钟。 墨钟也没办法确定，只能犹豫着说道：“师父此次去联系的也是知根知底的，都是近百年间出现过且上过战场的墨侠传承，至少得一个月的时间。” “近百年？”萧云有些懵，该不会都是找些老头子吧，上百岁的墨侠过来他就只能供着了…… 见萧云的反应，墨钟哈哈笑道：“总管，不必担心，墨侠和我们不一样，他们练武的人大都是血脉相传。师父他老人家现在要联系的只是百年内上过战场的墨侠分支。这样才能确保可靠性。” 原来如此！这下萧云心里有底了！ 要知道他们可是家族传承，和墨钟这些孤勇者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千年传承下来，还能不忘初心，真是不容易。 思及此处，萧云当即做了决定：“那就先在所城里准备建立密室，等他们来之后，就将我车库里的东西全部转移过来。” 接着他看向墨轩，问起了另一件事：“之前让你在岛上教一些孩子拼音和简化字，效果如何？”。 “效果很好，他们都完成的不错。我相信不久以后，我们华夏族人都能读写汉字。”谈到教育，墨轩还是信心十足的。 拼音和简化字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这都是被实践检验过的，现在萧云只是为了看看这些墨家人的能力如何。 所以又看向墨湛，说道:“法务部这边，你要多费心了，先以大明律为基础，咱们研究出一套合适的律法。”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做好。”墨湛有些腼腆的挠挠头。 萧云则摇头笑道：“没关系。到时候让你师父帮帮你，这件事必须由墨家的人来做我才放心。你也不用担心，律法的完善，需要很漫长的时间，更不是只靠一个人就能完成的。” “这几个部门之所以安排你们四位，主要是因为你们知道我的身份，办起事情来就很方便。 你们也不用过多担心，对于这些事情，我虽然了解的不多，但是大概的框架和方向都是清楚的。 现在最棘手的是医务部，我们的百姓需要郎中，我们的战士也需要军医。你们要注意搜集医书。将它们用白话文写下来。或者安排一些人去大明州县府的那些药店、医馆去拜师学艺。如果遇到那些落魄或者正在受到伤害的医师或者郎中，我们要全力去帮助拉拢。” 最后，萧云也对墨宪嘱咐道：“你那边先将墨家里有手艺的，喜欢钻研的都安排进你的部门。能带徒弟的带徒弟，有什么奇思妙想就过来找我，如果可行，我就会支持你们去尝试，另外若有特别危险的想法，可以让死囚帮你们完成。” 从这一天起，萧云开始有意识的将自己的想法都跟四位墨家主要负责人讲述。 这就像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分身一样，如果有一天自己不在了，会有人将这一切继续下去。 ………… 南京一座大宅内， 钱士昇近来有些心虚不宁，烦躁的时候就来这鱼池边喂鱼，这是他很喜欢的一种放松方式。 看着水中的鱼群随着自己手中的饵料，来回奔波雀跃，这种尽在掌握的感觉真是让人着迷。 “不知道北边的那些野人有没有这鱼儿听话。”钱士昇心里想着，然后摇头失笑。 自己没必要想太多，鱼饵都抛出去了，就不信他们不上钩。 “老爷！”一声呼唤打断了钱士昇的思绪。 钱士昇听出是管家阿福的声音，没有因为自己被人打扰而生气，反而有些期待。 当然这没有表现出来。 阿福几步来到钱士昇跟前，习惯性的压低声音：“这次去北边的人都一个不少的回来了，先前的那个人也在外面候着。” “带他过来吧。”钱士昇心下一松，面上却淡淡的吩咐。 片刻之后，阿福就带着一个浑身劲装的男人进来。 看到来人，钱士昇眉头皱了皱，有些不满：“大白天的，你穿成这样，就不怕别人把你当贼抓起来？” 男人讪讪一笑：“这不是怕钱大人等急了，刚下船，小的就赶紧过来给您回报，也带来了我家老爷的口信。” 第七十九章 士大夫的谋略 “你能过来就是最好的口信了，怎么到现在还查不出我的人到底出了什么事？”钱士昇冷哼。 “是北边没有安排好，您也知道我家老爷暂时还无法抽身，此次北上，小人也没敢走原来那条路。好在不辱使命。”男人小心观察着钱士昇的脸色，继续说道： “大人宽心，此次货物送到，奴酋必然得意忘形，待老爷将东江局势稳定，辽东就尽在掌握之中。” 钱士昇脸色稍微缓和，叹道：“希望如此吧，五年平辽，转眼就到，我等也是希望能给陛下一个交代，也不枉我等在朝中远筹帷幄。如今朝中局势看似稳定，我东林内部也是暗流汹涌。切不可掉以轻心！” “我家老爷此番特意叮嘱小人，不会忘记大人和阁老的提携之恩。待宁远和东江连成一片，如臂使指。奴酋必然不敢轻易犯我大明，届时再打通商路，就如草原一样，辽患自平。到时候守望相助。”男人说到这，又压低声音：“我家老爷还说了，到时候商路……” 钱士昇挥手打断，一本正经道：“我等乃为大明谋划，休要再提什么商贾之事，有辱斯文。” “是是是，是小人多嘴。” “不过此番你们确实太过冒险，阁老那边没有点头，你们就敢杀毛文龙！” 说到毛文龙，男人气势顿时有些凌然，不卑不亢的回答：“这是毛文龙自找的，一介武夫不尊号令，拥兵自重，这只是其一，最关键的是，东江与登莱矛盾由来已久，我家老爷兼督登莱，若不能牵制毛文龙，登莱也难掌控。如此何以平辽？” 钱士昇自然不会相信这些，不过他也知道，到了他们这个位置，平辽不是目的，掌控朝堂才是关键。 毕竟姓袁的出事，自己和阁老也会受到牵连。所以还是提醒了一句：“奴酋那边也不能掉以轻心。” “大人放心，我家老爷自会谨慎行事。”男人的态度十分恭敬。 此时，他感觉自己该说的话已经说的差不多了，就主动告辞道： “大人可还有什么吩咐？小人也好回去复命。” “你可以在府上歇息一日再走，阿福！安排一下。” “谢大人，只是老爷还在北边等着，小人不能耽搁。小人告退。”见钱士昇点头，男人就随阿福离开了。 ………… 宁津区域， 经过多日的忙碌，发展的很顺利，这段时间萧云也待在所城里，毕竟大家对这一切还不够熟练。 时常需要萧云出面解决。 当然他也没有闲着，除了给大家解决问题，萧云的主要精力还是在骑兵训练上。 现在仍然是骑兵多，战马少。不过比之前要好太多了，至少不会影响正常训练，所以萧云不打算先组建骑兵营，而是先练着，需要的时候再临时选拔。 转眼间到了九月二十八，是楚怀岳和魏含香结婚的日子。大家一连忙碌了几天，终于有空放松一下了。 不过没有搞排场，也没有大宴宾客。 甚至是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只是几个朋友相聚在一起热闹一下。 魏含香的母亲魏夫人也赶在婚礼的前一天将登州城的事情处理完了。 来到宁津之后，还专门感谢萧云提出的一夫一妻制，愿意加入妇联部协助魏含香。 短短一年的时间，这些人的心里都被萧云点燃了。 大家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一个朴素而简单的婚礼。 没有大鱼大肉，没有美酒佳肴。但仪式感很足，喜庆的气氛也丝毫不弱。 萧云也决定为大家准备一个特别的礼物：烤地瓜。 地瓜自从被沈廷扬送过来之后，萧云就开始推广种植。 现在已经有了收成，在这个时代这东西还是稀罕物。很多吃法还没有被人开发出来。 这烤地瓜对现在的人来说，的确是名副其实的美食。 在这个时代糖比盐金贵的多，甜食可不是那么容易吃到的。 烤地瓜散发出来的香味实在让人无法拒绝。 大家已经没心思吃别的，期待地等着萧云的烤地瓜。 张贵已经过来两趟，想要帮忙，都被萧云赶了回去。 烤地瓜看似简单，其实重要的是经验和火候，特别是在没有烤箱的时候。很显然萧云算得上个中高手。 当一个个烤好的地瓜端上餐桌的时候，大家都迫不及待拿起来，也不怕烫，灵活的摆弄着。 “哟呵，这还流油了。”魏道元乐呵呵的。看到旁边笑眯眯的魏夫人，立马送到她面前，讨好的笑着：“夫人，快尝尝！” “怀岳，瞧见没？你以后要多跟你岳丈学学。”王宗耀笑呵呵的说道。 众人哈哈大笑。 萧云忙完了之后，看到大家有说有笑，再看看桌子上简陋的饭食，无奈的说道：“大家没必要这样，一桌宴席咱们还是吃得起的。” “总管，话虽如此，可这世道艰难，前几天看到那些村里人都过得啥日子啊。以前在登州城里也见过不少，本以为够惨的，没想到……哎”楚怀岳有些感慨。 萧云摇摇头：“这世道是艰难了，但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咱们只要一步步走下去，谁的日子都不会差了。现在刚刚开始，咱们的军人比例太高了，消耗也大。会好起来的。” “那就等以后再说，现在这样，我看挺好的，踏实。”魏道元嘿嘿笑着。 “是啊，咱也是伺候过皇爷的人，吃过也见过，可没现在手里这地瓜吃着舒坦。”王宗耀接话。 “这可是宝贝啊，亩产近十石啊，天老爷，这东西以前怎么没有啊。”徐大鹏吃着地瓜附和着。 萧宏远若有所思：“我好像记得，以前有人提过，不知道怎么后来也没了动静。” 这件事萧云好像听说过，也能猜到个大概，说道：“是徐光启吧，其实为什么没推广下去，也很简单，是有人在阻止。你们知道亩产十石的粮食，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百姓吃饱了就没人为了饥饿将土地低价卖给那些地主。” 现在大家好像已经习惯了那些人渣的卑鄙，已经没什么兴趣生气了。 “反正现在咱们有了这东西，就不用在担心没吃的了。”张贵嘿嘿傻笑。 “地瓜不顶饿，成不了主食，不干活的时候垫垫肚子还是不错的。”萧云想到自己小的时候常听人说，地瓜吃多了胃难受，吃萝卜可以缓解。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理，以后要多种点萝卜，总不会错。 一场婚礼下来，大家都很尽兴。 最开心的不一定就是新郎官。因为新郎官只有娶媳妇这一喜，而魏道元可是双喜临门，一是女儿有了归宿，二是自己也有了……“归宿”。 第八十章 先来一次彻底的大扫除吧，才有资格谈永恒。 从十月初开始，就有墨家游侠陆陆续续的到达胶东，一直持续了半个月，等墨华回来的时候，总人数已经达到了五百多人。 这五百多人中，老弱妇孺都有。 墨家重新入世，他们想要加入跟随，自然是拖家带口的。 这些人中有的是当年跟过戚将军打过倭寇的后人。最早的还有祖上跟着王阳明征战的后人。 这些人武艺不错，但是都没有当过兵。 萧云粗略算了一下，有战斗力的大约近三百人。尽管这些人加入军队会变成不小的战斗力，但是萧云仍然不打算让他们上战场。 既然是墨华找来的，那么这些人都是值得信任的。 萧云终于有机会将自己的卡车转移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一直以来他都很注意车库的保护。 现在密室已经建好，有独立的车库。正好将安保工作交给这些墨侠。 密室里，墨家五人聚在一起，听着萧云给他们介绍卡车。 除了墨华之外，其他人还是第一次看到不用人畜就能移动的车轮。亲眼看到远比听说更加震撼。 不过现在他们也只能看看，满足一下好奇心而已。 即便这样也是有好处的，开阔了眼界，他们以后的路会走得更远更宽阔。 几人中年纪最小的墨宪，显然看出了更多的东西，就会主动问各种问题。 比如，卡车的轮子是用什么做的，等等。 橡胶的确是做轮胎的最佳材料，而且看上去更容易制作。 不过，萧云并没有打算去寻找橡胶，虽然不了解后世工业革命后的发展进程。 但是有一点是清楚地，现在西方人应该没有关注到这个东西的用处，自己也没必要给他们什么提示。 这是很难避免的，因为现在要想引进橡胶树，必然会通过西方的航船。况且现在自己也没有地方种植。 听到萧云的解释之后，墨钟也有些感慨：“我华夏向来以中原自居，而与神州之外的天地相比却如此匮乏。可悲千百年来，我等犹如井底之蛙，固步自封，以至于几近亡国灭种。” 看到墨家几人有些失落，萧云出言安慰：“诸位不必妄自菲薄，其实到现在为止，不管是我们还是西方人都是被历史推动着前行，西方超越我们也就是近百年的事情，这与每个族群的生存环境有关。 像西方之所以能变得强大，其实本质上就是他们一直以来受宗教掌控，一场瘟疫差点就死绝了。而压迫越狠，反抗就越激烈。所以他们对科学的探索就更加主动和急迫。 还有的地方天生天养，随便吐个果核，也能长成果树，而他们到现在可能连文字都没有。 而我们华夏，百姓屡遭劫难固然可悲，但是文明未曾断绝过。这也是优势。 近来我常读李耳的道德经，他提出了‘道’的存在，也在试图解释它，描绘它。 我觉得很有意思，我认为道就是一种和谐状态。 每个人都有所求，或者说欲望。人需要满足欲望，这是本能，但是当欲望伤害到别人的时候，就会变得不和谐。 开始的时候，你可以凭借武力，智力，以及种种手段去压制去欺骗。但人的欲望没有极限，不和谐和矛盾会不断积聚，总有一天会爆发，会毁灭。 如果人类的历史足够长，你们就会发现，我们的文明在不断的被‘道’所纠正。而文明的程度越高，被纠正的时候，破坏力就越大。到了三百年后，一场大战就足够毁灭人类。 所以与其被动的改变，给自己的民族带来灭顶之灾。还不如我们一开始就主动追寻那条正确的路。” “怎么追寻？”墨华阅历丰富，能很快的理解萧云的话，同时又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这个问题也是其他人想要知道的。 萧云叹口气说道：“不着急，慢慢来。先来一场彻头彻尾的大清洗吧。让那些企图用武力，智力种种手段压制和欺骗别人正当利益的人都付出代价。咱们才有资格谈‘道’。” 解决了车库的存放问题，萧云也没能放松下来。 一天找不到解决登州之乱的办法，他一天也无法释然，难道真的要看着历史重演？到底会死多少人？真是不敢去想。 随着一天天的过去，虽然所有的事情都在变得更好，但这个大石头始终压得萧云喘不过气来。 在他犯愁的时候，一个相隔几百里的小酒馆内，少女正拿着手绢出神。 小酒馆的生意并不好，今年又是一个荒年。现在这里能吃得起酒馆的，恐怕寥寥无几。 不过这里开酒馆本身就不是为了赚钱，有没有生意对唐梦儿来说都一样。 所以大部分时间，唐梦儿都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看着手帕上那两只肥肥的兔子发呆。 总会想起他那句“好自为之吧”，那是一种透着无奈和悲凉的情绪。 起事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唐梦儿也开始有着相同的情绪。 每当此时，她多希望能再次见到他，问清楚，自己应该如何选择。可是又去哪里找呢。 “唐会主可在？”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酒馆外传进来。 听到声音，唐梦儿就知道是董大成。 这人本来是莱阳的富户，自从跟了李盛明之后，就死心塌地的要跟着造反。仗着家里有钱，拉拢了不少的人。 “董头领，进来吧。”唐梦儿的态度不冷不热。 一个有些胖的中年人笑呵呵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酒馆本身也不大，无论有什么人进来，唐梦儿都能第一时间发现。 进来之后，董大成的小眼睛左右看了看，见酒馆里没有人，就讨好的跟唐梦儿行礼问安：“拜见圣母。” 唐梦儿实在不想看到这个人，但又不好表现出来，清冷的说道：“什么圣母不圣母的，还是叫我会主吧。白莲教早就没了。” “非也，非也，闻香教和白莲教同出一脉，白莲教的圣母也就是闻香教的圣母。等李恩师登基大宝之后，您就是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董大成讨好的说道。 唐梦儿心里不舒服，但是想想这些人的脑子都已经不正常了，自己就没必要刺激他们了。 第八十一章 闻香教造反，破局 天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 所以唐梦儿只能敷衍的说道： “现在说这些还早了些，等事成之后，再安排也来得及，不是么。” “是是是。”董大成恭敬道。 见对方这副讨好的模样，唐梦儿揶揄道：“董头领，你来不会只是为了说这事吧？” 董大成摸摸鼻子，尴尬的笑道：“哪能呢，这不是大事已近，就想着过来看看圣母这边准备的怎么样了。还有没什么需要属下去办的？” “没了，些许小事，下面的人就办了，董头领有心了。” “应该的，应该的，李恩师可是刻意嘱咐了。那您如果没有什么吩咐，属下就告退了。”董大成也是不敢在这里待太久，自己也是要避嫌的。 唐梦儿也知道董大成这人善于经营，时常过来混个脸熟而已，于是说道：“行了，你就忙你的事吧，我这儿没什么事。” 待董大成离开之后，唐梦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然后继续发呆。 其实到现在也没人发现，如今的唐梦儿已经变了。 在遇到萧云以前，唐梦儿一直都对自己的身份很在意，始终都以为自己真的能帮助大家脱离苦海。 但在面对萧云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能做的其实很少。 那么多人片刻之间就被对方悄无声息的人打晕。 要知道当时仅仅只是一墙之隔啊，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自己却后知后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那一刻，唐梦儿幡然醒悟。 曾经那个被执念控制的大脑，突然有了正常的思考能力。 很多以前没有想过的事情，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莱阳大旱，百姓遭灾，然后李盛明就来了，这是巧合吗？ 或许像董大成这样的人很容易就被洗脑。 但唐梦儿从小就接触这些，一旦清醒，什么事情都明白了。 只是，很多时候越清醒反而越痛苦。 眼睁睁的看着这些教徒沉迷，而不自知。 这几个月来，唐梦儿不止一次地尝试让他们不要再沉迷下去，但都没有什么效果。 她心里也是十分矛盾的，就算有效果又能怎么样呢？老老实实的饿死吗？ 或许情况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大家都活不下去了，难道不应该造反吗？ 毕竟那个人也说过是要造反的。 既然都要反，那么像现在这样人人无所畏惧的想着造反，总比提心吊胆的等死好吧。 唐梦儿只能如此安慰着自己。 当所有人都在等着最后的大日子到来，那么先来的往往只会是意外。 一群本来就没有战斗力的百姓，即便有信仰的加持，注定也是炮灰，然而老天爷仿佛还不肯放过他们。 闻香教另一个头领，招远的许汤杀了一个到乡下催税的官吏，不得不提前造反了。 崇祯二年十一月二十，李盛明和董大成收到消息之后，也只能仓促起兵造反。 宁津地区，当萧云得到莱阳闻香教造反的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这已经很快了，能这样快的收到消息，也是幸亏萧云在几个月之前就安排好了眼线。 后来，萧云也没有太过在意这件事。 因为宗教性质的造反，自己能做的实在是太少了。 可是现在再次收到关于闻香教造反的消息之后，萧云突然意识到这或许是一个机会。 今时早已不同往日，之前萧云还有万全之策，自然不可能去冒险。而现在萧云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纵然是冒险，总不能在登州之乱之前什么都不做吧。 这或许是唯一的一次机会，现在也只能博一下了。 拿定主意之后，萧云赶紧让人通知各部门召开紧急会议，自己则在沙盘前等着。 他在沙盘上找到莱阳区域，将孔家店的位置做了记号。 现在要做的就是确定利用这次冲突，寻找一处和宁津一样的地方。 萧云现在唯一能破解登州之乱的办法，就是寻找一块地方再训练出一批军人。 到登州之乱的时候，自己手里如果有两支队伍，应对起来也就非常从容了。 因为到那时候他一方面要阻止孔有德裹挟百姓，另一方面还要彻底掌控登州，仅仅五千军人是不够的。 因为是紧急会议，没有人耽搁，放下手头的工作就迅速赶到指挥部。 萧云等所有人到齐之后，开口说道： “刚才，我收到消息，莱阳地区的闻香教已经于昨天起事。我再三权衡，觉得不能错过这次机会。我们必须做出反应。” “总管，咱们是不是借这个机会打登州城了？让俺老张打头阵！”张贵兴奋的嚷道。 张贵在占领宁津之后，就被萧云提上来，做了二营营长。 他本人除了听话之外也是很优秀的，是当初海盗之中不多的几个可堪一用的人之一。 其他的表现不错的，还有张全义现在是二营的副营长，张全勇是二营一连的连长。总之，除了几个在航海方面有些天赋和经验的老海盗，基本都被萧云放在了二营。 萧云也不担心军队里抱团，立山头之类的传统弊病，这些都是普通军队里才会有的问题。 历史上几乎所有的军队都做不到像萧云这样的管理。 因为萧云一开始就把正确的价值观融入所有人的心里，只要他自己能秉公自律，下面的人就不会出问题。 绝不会看见美女就想着后宫，看到历史牛人就奉为座上宾。 凭什么？在萧云这里统统不好使，只要身体没问题，全部都要经过三个月的新兵训练。就算条件不适合参加训练，也得老老实实的在太平岛上听三个月的书。 现在是明末，最坏也是最好的时候，外面没有飞机大炮的威胁，很多事情很多人就没必要惯着。 求同存异只是时代的无奈，而现在萧云不需要委曲求全。 有扎刺的？那就对不住了，劳改营里有位置，死囚营也常年缺人。 不要高估了人性，别指望讲几句大道理，别人就会乖乖听话。 也不要低估，因为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团火，照亮自己也能照亮别人。 第八十二章 战前谋划，锁定目标 翻开历史，很多时候人们都会感慨汉高祖、明太祖等开国皇帝的运气好，身边总是不缺少良臣猛将。 而在萧云看来，这与气运无关，那些赫赫有名的人物恰恰是因为跟在明主身边才能青史留名。 就像张贵、徐大鹏这些人，原本只是普通军户，做个海盗都不专业。 而现在却能为萧云分担工作，并不是他刻意照顾，而是他们做得的确很好。 当然，真要较真起来，这在本质上还是有些不同的，汉高祖这些人气魄虽然足够，但本身的谋略还是得依靠别人，所以历史上谋士的名气往往更大。 而萧云就不需要这些，只需要有人能准确无误的提供信息，他自己就有分析能力，这本来就是穿越者的优势。 看着张贵眼中的期待，萧云笑道： “想上战场是好事，不过，我们这点儿兵马，暂时还动不了登州城！” 接着又看向徐大鹏，吩咐道：“徐部长，跟大家说下现在军队的情况吧。” 徐大鹏顿时明白这次的确是要打仗了，当即介绍说道：“总管，现在正式的太平军人有两千五百多人。加上您的骑兵营。一共六个营。新兵那边已经完成两个月训练任务的，大约一千人，必要时可以紧急调用。” 对于这些信息，萧云自然是十分清楚的，这一番介绍也是为了让其他人心里有个数，因为接下来会涉及分工合作。 他心里盘算了下目前的综合实力，看着萧宏远询问道：“现在如果要趁着这次暴乱，能不能再占下一个像宁津这样的地方？” 作为负责情报的外务部，自然是更熟悉情况。 见萧云说出了目的，萧宏远皱起了眉头，看了看沙盘，琢磨了一下，然后答道：“那只有海阳所了，它和宁津一样都是守御千户所。不过总管要占下海阳所应该也是为了练兵，可如此一来，我们的消耗太大，就算有地瓜这样的粮食。也坚持不了多久。” “你的意思是要想再练出五千兵马，一个海阳所不够？”萧云也皱起了眉头。 萧宏远摇摇头，确认道：“肯定不够，我估计两千都难。” “两千不够，我们至少还需要五千兵马，宏远，再有没有其他符合我们需求的地方？”萧云追问。 萧宏远顿时有些不解，询问道：“总管，为何这么着急？事前都没有准备啊。” “是啊，总管，这也太急了吧，宁津这边才刚刚稳定下来。”王宗耀也劝道。 现在萧云自然没办法把几年后的事情告诉他们，得赶紧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才行。 也只能拉墨门来顶一下了，于是萧云叹了口气，道： “现在不急不行了，昨天收到我门中在北边发来的急报。鞑子入关了！据说已经打到了京城，估计这两天就会有消息传来。” “什么？” “鞑子打到京城？” “难道袁督师败了？这不可能吧！” 一时间，厅内变得嘈杂起来。 看到众人反应，萧云的脸色也变得黯然：“黄台吉是绕过宁远，从大安口入的关，据说有汉人带路。” “姓袁的？”王宗耀的声音有些不自然。 而萧宏远却笃定的说道：“肯定不是他，他还没那么蠢！这样对他没什么好处！” “就算不是他干的，估计这小子也蹦跶不了多久喽。咱这小皇帝可是不好惹。说好的五年平辽，竟然让人打到家门口了。”魏道元嘿嘿冷笑。 对于袁崇焕这个人的遭遇，萧云也没什么太多的想法。 死了也没啥可冤的，且不论他有没有能力，出了这么大事，难道不需要负责吗？ 况且他刚刚杀了毛文龙，鞑子就入关了，这两件事就算没有因果关系又如何？ 这种事其实都不用皇帝出手，自己就应该抹脖子。 他冤枉？那被鞑子屠杀的百姓不冤么？战死的军士不冤吗？ 当然萧云也绝不会认为袁崇焕通敌，开什么玩笑，一个封疆大吏，文人典范，犯得着去甜鞑子？ 什么通敌文书就能说明通敌，也是笑话，文人卖弄计谋戏弄蛮夷的事情又不是孤例。 萧云虽然瞧不起士大夫，但也能客观的看待，他觉得士大夫真有投清的心思，应该是在洪承畴投降之后。 此时不管是鞑子自己，还是大明文武，没有人觉得他们可以一统天下。 唯一能解释的理由就是袁崇焕玩脱了。 想要运筹帷幄，但人家可没那么简单，反手摆了袁崇焕一道。 当然也不可能为了搞袁崇焕，才去京城浪一圈。 萧云认为理由也不会太复杂，最大可能是黄台吉继位后需要搞点事情来让其他人臣服。 不过，萧云今天提起鞑子入关，不是为了讨论谁对谁错。更重要的是给大家一个合理的理由。 虽然到今天为止，萧云一直都是独断专行，主要的原因是信息的不对等造成的。 他脑中来自后世的信息是任何人比不了的。 但不能因此给人留下一个一意孤行刚愎自用的印象。 当然这只是其一，更重要的原因是，他自己现在是整个太平军的核心，成为核心就避免不了被人无意识的模仿。 萧云做事如果没有逻辑，那就会起一个很不好的示范作用。 所以任何决策都尽量得到大家的认可，完善逻辑。 “好了，事情已经发生，谁对谁错，已经不重要了，现在大家要考虑的是，如果袁崇焕出事之后，会发生什么？”萧云目光扫过众人，制止了乱糟糟的讨论。 楚怀岳犹豫着问道：“总管，你是说东江镇也会出事？” “不只是东江镇。东江镇一旦大乱，到时候就会有更多的难民进入山东。宏远，你还记得那个响马吗？”萧云语气凝重。 经萧云这么一提醒，萧宏远顿时想起了之前对方有过一次很异常的反应，恍然道：“记得！你的意思是说辽人和山东人会打起来？有这么严重吗？” 萧云点点头：“这种事只能做最坏的打算，到时候一旦发生冲突，官府可起不了什么作用。死的全都是普通百姓。况且，东江镇那边的难民，咱们也不能见死不救。” 说着望向众人：“你们觉得呢？” “总管，干吧，娘的！这么长时间，俺这些当兵的天天比百姓多吃那么多粮食，总得做点啥。要是真出了乱子，俺们这辈子都不安生。” 第八十三章 海上万里长城的大嵩卫 萧云没想到第一个出声响应的是张贵。 屋里的人也很意外这个大大咧咧的汉子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一下子就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 见大家都赞同出战，萧宏远也认真的考虑起来：“总管，这地方可不好找，除了海阳所之外，其他地方如果离莱阳太远，一旦有点动静，肯定会被发觉。现在只有借着莱阳的暴乱，吸引注意力。而现在符合条件的只能是大嵩卫。但是如此一来，我们就必须控制住五个地方。” 说着他的手指指向沙盘上莱阳附近的五个位置，继续说道： “大嵩卫、海阳所、乳山寨、大山所还有行村寨。这是大明曾经应对倭寇的防御手段。卫连所，所辖寨，寨连墩，只要有一墩点火放烟，营、卫、所、寨、墩、司等立即互应，共御来犯之敌，形成了一条完整的防御体系。不过好在整个大嵩卫区域，不设县城。我们只要控制住这五个地方，就可以将整个区域都占下来。” 萧宏远又指着乳山寨区域说道：“这里北边是昆嵛山，南面就是大海，中间就是通往东边的唯一要道，只要先将东侧的乳山寨和海阳所控制住，再守住这里。东面的文登营、成山卫和威海卫就无法收到警报。而西面与莱阳很近，发生暴乱之后，即便有些疏漏，对方也无法判断是暴民还是我们。” “这么说，只要把这条要道守住，东边就只有乳山寨和海阳所？”萧云问道。 看到萧宏远点头，萧云微笑道：“那就好办了，咱们先集中兵力将这两个地方攻下来，剩下三个就简单了。” 接着，萧云又在沙盘上推演了几次，然后说道：“行，就这么定了，接下来统一安排下各部门的任务。军务部将完成两个月新兵训练的新兵临时分成三个营。等待进驻占领区。然后通知太平军排级以上管理人员今晚在西大营召开战前会议。书政部，抽调八成书教员，由楚怀岳带领准备进驻占领区。王部长，挑选一下表现积极的普通百姓，准备进驻占领区辅助书教员进行安抚工作。剩下的所有部门也要抽调人手，准备进驻占领区。暂时就这样，还有没有人有什么建议可以提出来。” “总管，宁津这边不留军人了吗？”徐大鹏问道。 “除了劳改营和死囚营，其他地方的军人全部参加战斗。宁津的安保方面我会安排人接手。还有没有问题？” 萧云见大家都没有问题，站起来说道：“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所有非战斗人员后天早上在太平岛集合准备前往占领区，所有战斗人员明天早上西大营待命。大鹏、宏远、还有各营营长先留下，待会我和你们一起去营地。其他人可以去安排工作了。” 萧云先到房间收拾了一下，回到会议室，数了数人数，问道：“现在只有韩镇山和张成业两个营长不在？” “嗯，他们要等到晚上才能回来。”徐大鹏答道。 “行，不用催他们，晚上能到就行。咱们先过去。走！”说着，萧云带着一行人走出了指挥部。 片刻之后，一群人又骑着马一起离开了宁津所城。 自从大家从太平岛搬到了宁津所之后，萧云就习惯用马匹代步。在没有汽车的年代，马的确是很宝贵的财富。 第一个将马驯服的人真他娘的是个天才！ ………… 西大营，是宁津西部的军营，位于峨石山附近，向北可以防御成山卫，向西可以防御靖海卫。目前有四个营级作战单位在此驻扎。 转眼间到了晚上，萧云在西大营用过晚饭之后。来到了营中最大的一个营房，今天太平军队里的绝大部分骨干都聚集在这里。 萧云看人到齐了，就开口说道：“今天紧急会议，我们长话短说，主要是安排一下明天的作战任务。” 听到总管开始安排作战任务，所有人都安静的听着。坐的笔直，生怕自己被忽视。 “为了封锁消息，所以仍然是夜间作战。明天早上坐船出发，在文登县和海阳所交界处附近登陆，原地休整到凌晨开始，一营负责在海上围住海阳所，不能让任何船只离开。剩下的5个营以连级为作战单位迅速占领乳山寨和海阳所区域所有的屯堡，第一时间控制烽火台。留下一个排进驻屯堡并等待新兵营接手，然后剩下的人按照作战区域分别向乳山寨和海阳所城方向集结。天亮之后拿下所城。另外，每个连级作战单位都会有一个外务部的外勤人员，作为向导，他们带着你们找到各自的作战目标。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所有人起立回应。 萧云很满意大家的反应，继续说道：“这只是咱们作战的第一步。所有人完成作战任务之后，一营二营向北进入昆嵛山，通过山路绕开大嵩卫区域穿插进莱西与行村寨交界处，从西向东包围行军寨与大山千户所。拿下之后，向大嵩卫释放求救信号，引蛇出洞。然后原地驻守待命。其余四营暂时留在海阳所待命。今天就到这里。大家回去做准备吧，张贵和韩镇山留下。” 待所有人离去之后，萧云对张贵和韩镇山说道：“你们一营二营此次协同作战，不能大意，镇山负责大山千户所，张贵你负责行村寨。作战时一定要相互配合。这是对你们的考验。这次如果配合上出问题，你们俩就一起回生活区种地去。” “总管，您就放心吧。俺老张保证完成任务。”张贵嘿嘿笑道。 韩镇山也咧嘴笑着保证没有问题。 萧云之所以要安排两个人一起行动，主要是看两个人能不能配合默契。 现在太平军的人数越来越多。萧云已经开始准备物色团长，而韩镇山和张贵就是一团的正副团长人选。 张贵最近表现不错，让萧云很满意。 韩镇山是从辽东难民中脱颖而出的。人如其名，十分沉稳。更难得的是学习能力很强。 不管是简化字还是学堂的新知识掌握的都很好，在军中绝对是独一份。 要知道军队可不是学堂，根本没那么多时间学习。因此萧云对他有很高的期待。 第八十四章 各有心思 当然除了韩震山之外，太平军里还有不少出色的军人。 比如柳元化，只是这小子现在是骑兵营的营长，是萧云特意挑选的骑兵指挥官。 重要性丝毫不比团长差。 二人离开之后，萧云就准备去骑兵营安排一下。 然而，刚要离开会议室，萧宏远走了进来。 看其脸色平静，萧云觉得应该不是什么大事，随意问道：“怎么？” “鞑子打到京城了。” 萧云一愣，这么快？ 虽然他提前知道这件事会发生，但根本不清楚鞑子入侵的具体时间。 而萧云不知道的是，事实上，黄太吉十一月初就到达大明边境。 直至十一月二十，兵临城下，事态才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不过这对萧云影响不大，反而帮了一个小忙，至少帮他圆了谎。 所以萧云的心情很好，说道:“那正好，等解决了这边的事情，我要亲自去会一会鞑子。”萧云随意的说着。 “骑兵营？”萧宏远这才明白为什么这段时间萧云对骑兵营这么上心。 不过有必要如此的深入险地么？要知道他们的对手可不止有鞑子。 于是想要劝几句，然而还未开口，就听对方十分自信的说道:“别担心，有了骑兵对我来说，就是不死的护身符。” 虽然不信什么不死的护身符，但萧宏远也知道自己劝不住，最后也只能拱拱手离开了。 这倒不是萧云吹牛，骑兵的优势就是速度，在没有预设战场的情况下，很难有什么敌人能对他们造成伤害。 又不是打算攻城略地，加上如此强的机动性和灵活性，即便遇到强敌也能进退自如。 况且萧云本来就有带队的天赋，穿越前什么大杀器没见过。 相比于萧云的从容，有些人的日子就难熬了。 且不说京城那个噤若寒蝉的小皇帝。 南京深宅大院里的钱士昇此时早已经是面如死灰。 连日来的忧心忡忡和心存侥幸，终于在鞑子围城的那一刻彻底绝望。 “老爷，您怎么了？没事吧？” 阿福担心的看着自家老爷，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钱士昇将厅内的下人都喝退了，颓然道: “阿福啊，将与京城和辽东那边的联系断了吧，有什么往来的书信都去烧了。” “老爷您不记得了吗？辽东那边从来都没有书信来往过。”管家阿福小心的提醒着。 听到管家的提醒，钱士昇拍拍额头:“瞧我这记性，我都给气糊涂了。” “老爷，谁又惹你生气了？”阿福小心的问着， 事到如今，钱士昇也没必要再隐瞒了，过些日子估计就天下皆知了，咬着牙，愤然道:“除了咱们的袁督师还能有谁？鞑子都到京城城下了！他到底怎么搞得，之前老夫都提醒过他盯着鞑子。怎么会出这种纰漏，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鞑子入关了？”阿福有些发愣，“他们怎么敢打京城？那京城会不会出事啊？” “不可能！京城固若金汤，岂是那些野人能撼动的，我看他们这是来要袁蛮子的命啊。可恶的袁蛮子，害得老夫损失惨重，多年谋划毁于一旦，这次阁老恐怕也要受牵连。” 钱士昇有这样的反应也不奇怪，朝堂斗争对他们来说永远是明牌游戏，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也只有小皇帝才是两眼一抹黑。 他们好像从来没有在意过鞑子，即便此时京城被围。 钱士昇想到的只有周延儒等人的反击。 袁崇焕没救了，但游戏还是得玩下去。 短暂的发泄之后，钱士昇也平静了下来，淡淡的吩咐道:“阿福，备轿！” ………… 相比于士大夫们的“运筹帷幄”，身为登莱总兵的张可大就单纯了很多。 娇妻美妾环绕之中，也有些许惆怅。 他现在手里握着两份急报，一份是来自京城要求进京勤王的旨意，一份是莱阳县城被闻香教反贼围攻的求援文书。 一会儿瞅瞅这个，一会儿瞅瞅那个，突然间张可大乐了。 不偏不倚的一个急报亲了一口！ 连平时的莺声燕语也没有它们可人儿！ 这是麻烦吗？当然不可能！ 这他娘的就是送上门的军功啊！ 一来还是两份儿，老张家祖坟冒青烟了。 “来人呐！吩咐下去，明天整军出营！” 说完，张可大将急报随意一扔，然后左拥右抱的走进内堂。 又是一番征战…… ………… 萧云从会议室出来之后，直奔骑兵营。 既然想要会会鞑子，自然就需要嘱咐一番。 这一晚上，整个宁津区域都开始忙碌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 太平岛上的生活区内，王老汉一大早起来就收拾包裹，然后就哼着小调走了出来。 “哟，老王，你这是干啥去？”说话的是原来住在村里的邻居。 搬到太平岛上的这两个月，相熟的人还是住在一起。 这两个月的改变，让王老汉变得精神了许多，现在见到熟人，也愿意多聊几句:“昨天开会不是说了吗？明天就要去海阳所那边，也不知道要去多久。今天先去所城里看看孙子孙女。” “诶？老王。不是说你不用去吗？你家里还有两个孩子。”邻居有些好奇。 “两个孩子都在城里住着。这不愁吃不愁穿的，也用不着我。”老王乐呵呵的解释，“当初两个娃子都快饿死了，要不是太平军来了，咱哪能有今天啊。趁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动，跟着出把力。” 一提起太平军，邻居的表情也变得兴奋起来，“是啊，把那些该死的官老爷都关起来了，穷人才有好日子过。要不是婆娘怀了娃，俺也想去。” 这年头其实很少有故土难离的情怀，活不下去的人就开始逃难，整家，整村的逃难。 胶东这一块的村子，大都是逃难来的。 早点儿的，像萧云老家的村子也才万历年间搬过来的。 所以太平军的一些安排，几乎没有什么人反对。 甚至要求孩子上学，也没有意见。 看着孩子们能住到高墙围起来的所城里，都巴不得往里送！ 这年头人活的就是个传承，就是个念想，否则谁他娘的遭这罪。 萧云有时候都觉得，所谓的皇权不下乡，大概只是也为了眼不见为净吧！ 第八十五章 大明将士的智慧人生 王老汉背着一个破袋子，花了大半晌的时间才走到所城。 现在的所城倒是没有之前热闹，这里面常住的富贵人家，该抓起来的已经抓起来了，该搬出去的也搬出去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如今住在里面的也只有半大的孩子、教书先生和守卫。 至于几个大房子里面是什么，王老汉不清楚，不过也不在意。 这两个月，王老汉也对太平军有些了解，这里没有官老爷，说话算数的都是几个带“长”的。 这个时代的“长”字还没有后世那种浓厚的官僚意味。 见着了，也不用弓腰跪下磕头，愿意的敬个礼也就行了，不愿意的不搭理也行，没人在意这些。 “爷爷！你咋来了！”一声稚嫩的呼喊打断了王老汉的思绪。 王老汉回过神，看着远处两个跑过来的孩子。皱巴巴的脸上露出笑容！ “大壮！二丫！” 然后张开怀抱， 接着，小女孩就咯咯笑着扑到王老汉的怀里。 男孩则有些腼腆的拉着爷爷的胳膊。 亲昵一会儿，小女孩就抬起头嘟着嘴，说道:“爷爷，爷爷，您又忘了，先生给我们起名字了。我叫王苏叶，哥哥叫王苏木！” “是啊，爷爷，这里好多叫大壮和二丫的！”小男孩附和道。 王老汉一听就乐，笑道：“好好，记住了，苏叶！苏木！” 在祖孙三人相聚的时候，太平军已经集结好了，开始前往预定地点，除了骑兵营之外，都需要坐船。 幸好距离短，否则这个时间不太适合在海上行驶。 萧云带着骑兵营在陆地上行军也不轻松，需要躲避其他卫所的探查。好在是冬天，外出的人还是比较少，至于卫所的防御能力简直是形同虚设。 毕竟胶东这一片地方，除了倭寇也没什么大的威胁，而倭寇基本都被戚继光给灭的差不多了。 所以近十几年来，基本都没人像以前那么警醒。 大家都忙着腐败，捞钱或者等死。 事实上，攻占卫所这样的地盘，并不需要这么麻烦。很多地方吼一嗓子也许就乖乖投降了。 普通的卫所真的聚不齐多少人，没有几个人愿意拼死保卫本来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也是这个时代为什么很多将领都会养一批家丁亲信。 而普通卫所里就算能养得起家丁，人数也不可能多。 不过尽管如此，萧云还是选择了这样的方式，主要是因为他们的作战目的不只是为了攻城，而是要万无一失的、偷偷摸摸的抢地盘。 所以刚过十二点，所有的太平军开始以连为单位，朝着各自的目标方向徒步前进，骑兵营也是一样。 农历下旬的这个时间点，也正是月亮出来的时候。 在月光的帮助下，每个队伍都能很顺利的找到目标，还真有点“兵过如篦”的感觉。 太平军每到一个聚集点就会留下一个排驻守，等待新兵营来人接管，其他人直接朝着乳山寨或海阳所方向集结。 尽管计划安排的简单，但实际上完成的时候，时间上的消耗还是很大的。 幸亏冬天昼短夜长。两个地方都赶在了天亮前发起总攻。 六米高的城墙，在没有人看守的情况下，对这群职业军人来说实在不是什么难事，有的战士等不及爬梯子，几个人搭个人墙就上去了。 有人看守的才能叫城墙，没人管的时候跟猪圈差不多。 等天亮以后，萧云的骑兵营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在这片土地上驰骋。 虽然乳山寨和海阳千户所的规模都比宁津大得多，但是战利品确实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就看马匹，两个地方加起来勉强能凑够五十。 看来有大嵩卫这么一个大卫当靠山也不是什么好事，连海阳这样的守御千户所，都穷的叮当响。 不过，说穷也不至于，粮食还是有不少的。总有不缺钱的主儿愿意配合工作，也总有不要命的人殊死反抗。 当然太平军是讲规矩的，犯法的人自然不能逃脱惩罚。 一晚上的时间，占领大嵩卫计划的第一步就已经完成。 一营和二营又经过了半天的修整，开始朝着大山所和行村寨进发。 其他四个营原地待命，同时派出探马，随时关注大嵩卫区域的情况。 相比太平军的风风火火，登莱总兵张可大就从容得多了。 二十一日晚，得到消息。 二十二日，整军。 二十三日，太平军占领海阳所的时候，张总兵仍然在整军。 直到二十四日下午，张总兵的队伍才从登州出发。 即便此时，他们的行军速度也犹如养生一般，丝毫不见急切之意。 对付反贼，尤其是闻香教这种反贼，张可大是有经验的，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得，这时候莽过去徒增伤亡。 只有时间，才能慢慢消磨掉反贼们的血性。 到时候反贼们筋疲力竭，而自己这边兵锋正盛，一劳而永逸！ 至于莱阳县城的安危，张可大则不太关心。 若是能坚持的住还好，要是县城被攻陷，那他就得掂量掂量是不是要回登州守株待兔了。 不仅他懂这些，甚至军伍里面的兵士多少也明白的。 这速度要是强行提上去，恐怕这些兵伾们能跑一半。 总不能啥事都靠家丁往上顶吧。 其实张总兵也不是没有办法，这年头军法还是管用的。 说白了，大家都在舒适圈内混着。因为打仗是要死人的，搞得鸡飞狗跳的，反而徒增烦恼。 当然，真要到了危机时刻，也是可以迅如风，急如火的。 这也不怪张可大，满大明都是这样，这样的节奏已经是常例。 什么是常例？就是这么做不会受到惩罚，或者总有理由可以搪塞过去。 就像现在京城之围和反贼攻城，张可大可以说二十一日得到的消息，也可以说成二十五日得到的消息，只要晚报上几天，自己可不就变成了反应迅速的忠勇之士。 相反如果你听到京城被围，就撒丫子往京城奔，等到了城下，别人离得近的人都没到，你却到了，这不是赤果果的打别人的脸吗？ 后果是什么？ 不是皇帝的赏识，而是在某场战役中孤立无援，杀身成仁罢了。 这样的例子从来就不缺少。 第八十六章 狼烟!!! 这年头谁都不好过，造个反也能一步三折。 董大成看着胳膊上的伤，再看看远处的几个尸体，狠狠的啐了一口，“玛德！狗屁的豪侠仗义，一条朝廷的老狗而已！” 这几天对于董大成来说，真是霉运连连！ 起初，大家都商量好了，正月起事。 谁知道许汤那个缺心眼儿的，非要杀什么税官，再憋一个月能咋地？ 这下逼得自己也得仓促起事！ 说好的万人围城，现在满打满算也就四五千人。 五千就五千吧，按理说拿下这莱阳县城也是没有问题的。 眼瞅着城墙上的怂兵都要开城投降了，也不知道哪里冒出一个愣头青，一炮竟然把自己的手下第一猛将给干死了，这哪说理去！ 这下好了，城墙上的怂兵不怂了，而自己的手下却怂了！ 本以为这就已经够倒霉的了。 想着找个老谋深算的人给自己出出主意，没想到这次竟然给自己来了个反间计。 这才几天，就将五千人马“间”成了三千，连自己都差点被对方砍死了。 这下玩个蛋啊！他都开始怀疑自己这条路是不是走错了。 此时的董大成已经心生退意。 然而就在这时，帐外有人通报道：“国公爷，陛下就要来了，您要不要出去迎迎！” 这一声“国公爷”，又把董大成给拉了回来。 突然记起了当初初见李恩师时，对方说的那句“他日我登基称帝，你就是我的定国公！” 一瞬间精神抖擞，不再彷徨：娘的！怕个鸟儿！再来！ ………… 十一月二十五日， 大嵩卫指挥使府邸， 指挥使赵奉正在庭中宴饮，一旁陪坐的指挥同知刘进，几杯酒下肚，说话声音也大了几分：“大人，听说这闻香教反了，已经把莱阳县城给围了，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诶，刘兄，莱阳关你鸟事，操着闲心干嘛！赶紧给大人满上，才是正事！”说话的是另一个指挥同知杜成，略微发福。 说着便自己站起身为赵奉倒酒。 赵奉一饮而尽，调笑道：“老杜，你有所不知啊，这小子新纳的小妾，就是莱阳城里的人家。” 这话说的杜成一愣，迷瞪着醉眼，看向刘进，嚷嚷道：“不是吧，我不是听人说，你是抢的别人的老婆吧？听说还打残两个人，说起来其中有一个应该算是你小舅子吧！” “老杜！你醉了啊！可不要胡言乱语！”赵奉狠狠瞪了一眼杜成。 一旁的刘进，却毫不在意，先是朝着赵奉拱拱手说道：“谢大人回护！” 然后恭敬的给对方满上，又朝着杜成嬉笑道：“杜兄，可是误会了，俺是盼着县城早点被攻下来，到时候全家死光光，那婆娘就没了别的心思，安心做俺老刘家的女人。” 这话一出，让原本有些挂不住的杜成哈哈大笑起来，一个劲的竖大拇指！ 连身坐主位赵奉也跟着笑了起来，再饮一杯！ 然而就在这时，门外有人匆匆而来！ “何事！”微醺的赵奉见有人打扰酒宴，心情不悦。 来人感觉到指挥使大人的不耐烦，当下更加紧张了，只是事情紧急，不得不说：“大，大人！大山千户所狼烟起了！” “什么！你莫不是也饮酒了吧，怎的在此说起胡话来了！”杜成依旧有三分醉意。 只是话音刚落，门外又来一人，这人显得更慌乱，没进门就大喊道：“大人！不好了！行村寨的狼烟也起了！” “这特娘的，李盛明是疯了吧，不去打县城，来俺们这干嘛，想要跳海吗？”此时刘进的酒却是醒的差不多了。 赵奉一脸铁青，冷漠道：“应该是张总兵打过来了，这群闻香教妖人肯定是方寸大乱，四处逃窜！” 接着吩咐道：“来人，备马！” 此话一出，杜，刘二人也不敢耽搁，各自回去穿甲备战。 一时间，大嵩卫热闹了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兵马齐聚，没想到这大嵩卫的动员能力竟然比登莱张总兵强百倍。 这也是因为打到家门口了，而且面对的还是一群乌合之众。 若非如此，赵奉还真不一定敢随意出城。 片刻之后，二百家丁一人一骑护卫在赵奉周围，一起出了大嵩卫，后面还有上千名兵丁跟着跑。 好在这些家丁骑术一般，速度并不快，后面的人也没有落下。 只是刚跑出不远。 身边的杜成有些怪异的说道：“大人，您回头看看，那城墙上的那个是不是刘进啊，他在干什么？听不清啊！” 听到杜成话，赵奉也有些疑惑，勒住缰绳回头看着远处的大嵩卫。是有点远，只看见留守的刘进一个劲的在那上蹿下跳，可喊得什么却是丝毫听不到。 此时，大嵩卫城墙上的刘进正脸色焦急的想尽一切办法示警，因为就在刚才他发现东边来了一群骑兵，观其人数大约五百骑！ 玛德，比自己大人的家丁还多一倍。 刚开始以为是文登营，也只有文登营才会有这么多的骑兵，可是想想又不可能，自己这边才刚刚收到狼烟，没有向东求救，况且即便求救了也不可能这么快！ 所以赶紧朝着自家大人那边高喊示警，本以为听不到了，没想到大人竟然真的停下了。 只是奈何，大人停是停下来了，可是怎么不动啊！ 刘进此时已经满头大汗了，见怎么蹦跳都不管用，于是把城墙的旗子扯了下来，一个劲的晃悠！ 远处的杜成有些懵，而赵奉却是脸色阴沉，啥情况，人还没走远就想要摘俺老赵家的旗么！ 这个刘进疯了不成！现在大嵩卫的可战人马都在城外，他想干嘛！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更是惊呆了所有人，只见刘进也不摇旗了，直接把旗扔下了城墙。 然后护城河上的吊桥也升了起来！ 卧槽！这货真要造反！杜成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狗日的刘进，城里连个守城的都没有，他是想要让他家娘们出来守城嘛！ “回城！”赵奉愤怒的吼道！ 内心狂骂！这他娘的算怎么回事！老子这是闲的没事，自己大晌午的出城，现在想回家还要先攻城？ 只是赵奉万万没想到，这出戏还没完，刚刚掉转马头，再次目瞪口呆！ 只见远处的城墙上有股浓烟缓缓升起！ 赵奉狠狠的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自己的大嵩卫竟然真的冒起狼烟了！ 第八十七章 职业骑兵的绝对优势 竟然连狼烟都出现了，这就有些不寻常了！ 这时，赵奉终于意识到不对劲，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果然，下一刻，他似乎感觉到了地面隐隐的颤动！ 这股有节奏的震感远比呐喊声传的更远，更清晰！ 虽然久无战事，但是赵奉好歹也是武人出身，自然分得清这代表着什么。 是骑兵，比自己更多更快的骑兵！ “敌袭！备战！”赵奉嘶声喊道！“速速归城！” 说着，他就开始策马奔腾了起来。 这时，也顾不得那些无马的兵士。 身边的二百家丁也当即跟着赵奉，朝着大嵩卫方向狂奔。 很快东面的地平线上也出现了骑兵！ 正是萧云的骑兵营，速度极快！ 见此，赵奉脸色一变，大喊道：“走西门！还来得及！快！” 此时，城门上的刘进，也是焦急万分。 这群骑兵来的太诡异了。 城内本来就没剩多少守军。 仓促之间，也只有百十来拿弓和鸟铳的兵士跑到了城墙上。 这怎么守？ 情急之下，刘进嘶声吼道： “去西门！别磨蹭，快！” 现在也只有将人都集中在西城楼上才行！ 情况万分危急，赵奉也是骑出了此生最快的速度！ 有几个骑术较差的家丁纷纷跌落马下，还有的越拉越远。 至于后面那些无马的士兵直接绝望了，有的逃窜，有的直接扔掉了兵器，毫无战意！ “好，有希望！这个距离足够了！”赵奉嘴角露出微笑。 只要对方截不住自己，就只能跟在自己后面吃土。 哪怕对方骑速更快，自己也完全能够在他们追上之前，到达城门口。 即便此时的城门是关着的，对方也不敢靠近城门。 在鸟铳和弓箭面前，对方只能成为活靶子！ 赵奉有些快意的看着东面过来的骑兵队伍。 真是可惜，就差那么一点儿而已！呵呵！ 等等！不对！ 他们为什么不向北拐，那样才更有可能截住才对！ 当然即便那样做了，截住的可能性也很低，除非他们想要当靶子！ 可现在这样就更没办法截住了！ 赵奉的脸上尽是嘲讽，或许是劫后余生的快意，让他痛快的骂道：“蠢货！” 然而随着对方越来越近，赵奉突然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 这群人的身上竟然带着弓！ 玛德！这群人竟然打算用弓箭，怪不得不抄近路！ 可他娘的这群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啊！这里怎么会有弓骑兵？ 老子当的不是海防卫所的指挥使吗？ 现在很显然，对方并不需要靠人马截住，只要距离差不多，一张弓足矣！ 这下，赵奉彻底绝望了！ 然而，情况比他想象的更加糟糕。 在距离还不够近的时候，对方骑兵阵营中传出一声大喝！“仰角30——2点钟方向修正——抛！” 伴随着口令，骑兵营身处后面的骑兵，齐刷刷的张弓拉箭，一个抛射就朝着大嵩卫的骑兵家丁而去。 尽管骑射是不可能做到万箭齐发的，每个骑兵都有着自己的节奏，但是阵中的口令只是为了矫正大致方向，至于实际的方向角度需要凭着骑手自己的经验根据自己的节奏微调。 这样做的直接目的不只是为了准度，更重要的是密集度。 但更多的时候，箭失的密集度也影响着准度。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队伍中只需要少量的射击天赋骑兵，就可以实现相对高精度的射击，而且距离更远！ 弓箭的移动靶比后世枪械的移动靶的难度高太多了，本来要想在这种高速移动下，形成定点打击难度非常高。 即便是弓箭高手也不可能百发百中。 但是，当对他的射击精度要求不是一个点而是一个面的时候，难度就会大大降低。 将距离和速度的判断交给最专业的人，其他人只需要配合就行了。 当然要做到这一点也是非常的难。 不仅是人，对弓箭的要求也很高，在无法形成标准化工艺的情况下，尽可能让每一张弓的综合性能相近。 为了更加具有操作性，萧云连骑兵与口令者间距的角度调整都考虑到了。 骑兵战士本身缺乏计算能力，那萧云就提前测算好，死记硬背！ 不求精确无误，只求最大限度的减小误差。 在无数次的练习和配合下，众人抛射形成的打击范围会越来越小，形成集中打击面。 当单位面积上超过一定量的箭矢的时候，威力是非常可怕的，最终让超远距离的狙击成为可能。 这才是职业军人的最大优势。 当然这个超远距离只是相对于目前的弓箭射程而言，跟后世的枪炮没法比。 在这样的一群职业骑兵面前，赵奉的拼命奔逃就成了笑话，只是一轮抛射而已，打击面就直接笼罩在赵奉周围。 没有逆天的气运，是很难躲过这样的狙击。 因为受伤的不只是人还有他胯下的战马。 所以赵奉死了，连同身边的几个家丁一起栽下马来！ 后面跟着的家丁，有的来不及反应也栽倒一片，有的人开始四处奔逃。 然而这时，骑兵营开始分裂，以班排为单位开始绞杀家丁。 城上的刘进看到了整个过程，整个人都吓瘫了。 本来就没什么作战经验的他，彻底放弃了抵抗。 当然这样的结局，在赵奉出城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 即便赵奉的二百家丁都逃回了城，也是无济于事。 只要把这一千多没有马的步兵留在城外，萧云的目的就达到了。 因为长达八里的城墙，仅凭城内的那些人是不可能守得住的。 这是避免伤亡的最好办法。 虽说大明的守军都没什么抵抗力，但是作为胶东除登州外最大的海防卫所。 萧云不得不考虑的更全面一些。 十一月二十五日下午，大嵩卫指挥同知刘进开城门投降。 然而萧云的太平军从来就没有缴枪不杀的概念，也不会给出这样的承诺。 生与死的界限只在于对方有没有犯死罪！ 在没有实质性威胁和阻碍的情况下，对方即便旗帜鲜明的抵制太平军，萧云也不会起杀念，最多劳动改造足矣！ 所以对于满手罪恶的刘进，自然逃不过律法的制裁。 功过相抵只能停留在道德层面上，一旦涉及死罪，就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第八十八章 城墙 大嵩卫城门大开之后，萧云并没有急着进去。 而是骑着马站在城门前，看着眼前这座卫城。 这算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见过的第二大的古城。 整个面积是宁津所城的十六倍，建起这么大的围城，得消耗多少人力物力。 城门楼、炮台、马面墙，该有的一样不缺。 可是自己仅仅凭着五百骑兵就拿下了，而且还是零伤亡。 那么大明建这样的城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不是穿越，不是亲自来到这个时代，萧云实在是不敢相信。 莱阳闻香教造反这么大的事情，莱阳县城被围了这么多天，胶东的几个卫所竟然自始至终真的一兵不发。 但凡有一丁点的配合，他都不可能悄无声息的占下这么大的地盘。 哎！萧云叹了口气，然后才骑着马缓步进入城中。 城中的景象没什么特别的。 据萧宏远介绍说，这大嵩卫当年海运兴隆的时候，也是个商贾聚集之地。 前些年虽然有人提重开海运，但商船，粮船已经不走这里了，因为它们可以从青岛口那里的胶莱运河进入登州，更近也更安全。 从这边绕着走的，大都不是什么正经买卖，也不会跑到卫城里找不自在。 不过据萧云了解，青岛那边真正发展起来应该还是在后世，看来是随着明亡之后，海运算是彻底荒废了。 正胡思乱想着，萧云就听到前面有些嘈杂，然后就看到柳元化正被几个人围了起来。 萧云眉头一皱，难道有人闹事么？ 于是赶紧打马过去，走近才发现并不是有人闹事，他们好像哀求着什么。 另一边的柳元化也看到了萧云，于是赶紧解释道：“总管，这些人说他们不是这大嵩卫的人，希望能放他们离开。” 离开？ 萧云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这些人应该也是商贾之类的。 之前都是占的小地方，根本没遇到什么外地人。 不过现在肯定是不能放人出去的，而且这也给萧云提了个醒儿，说不定这城里还有什么外地人准备偷偷混出城去。 于是当即说道：“出城肯定是不行。” 这话一出，顿时让众人心里凉了半截，但面对着萧云这样明显是大头领的人物也不敢乱说话，一个个如丧考妣。 然而这时，柳元化却主动帮他们问道：“可是他们若一直不回家，家里人也不好交代吧！” 看来刚才求了半天没有白求，个个感激的看着柳元化，然后又有些希冀的望向萧云。 萧云也知道这的确是个问题，自己短时间内可不打算暴露。 而这些人若是一直不回家恐怕家也会垮了，毕竟这年头都是靠男人养家。 于是萧云皱起眉头，突然有些不耐烦，自从占下这座城之后，不知道为何，心里总有种莫名的烦躁。 目光冷冷的扫视周围，吓得众人下意识的后退。 然后就见萧云指着西边，高声道：“元化，让人把城西拆了，种上庄稼！然后把三个城门堵上，只留一个出口，以后身份不明的人就在城里种地养活自己。 来这里做生意的外地人，手里有什么货物我们都照价收了。至于担心家里的，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写封信，我派人把钱和信送到你们家。另一个还是写封信，我让人把你们的家人接过来！ 也别急着做决定，这年头能出来做买卖的，也不应该是什么愣头青，好赖总应该还是能分的清吧。 先安心在城里住着，好好用你们的眼睛看，耳朵听，等有了决定再告诉我们。以后的事没法说，但这一两年想出去恐怕是不行。” 一口气将所有的话说完，萧云突然整个人都松快了很多。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烦躁了。 是这座城让他感觉到憋闷，让他喘不过气来！ 一座保护不了百姓的城墙又有多大意义呢？ 真正能守护华夏的从来就不是这些冰冷的石头，而应该是和自己一样的军人！ 所以真正的军人，天生就应该远离城墙！ “传令！自今日起，凡是我太平军人，永远不得进城驻军，我辈宁死沙场，不得求安一隅！” “驾！” 萧云说完，就骑马朝着城门口奔去。 只听到身后柳元化大声的回应着：“是！我太平军人，宁死沙场，不得求安！” 然后整个大嵩卫的城内此起彼伏的响起同一个声音。 有时候不需要太多的解释，一瞬间的情绪传递才是安抚人心的最好方式。 几个被迫留在城内的外地商贾突然觉得或许留下来才是最好的选择。 大嵩卫彻底的被太平军占下了，只是萧云并不轻松，突然多了数倍的地盘。 这和太平岛、宁津不一样。 之前，萧云觉得过多久也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现在他则有一种随时会暴露的紧迫感。 太平军的人数有些不够用了。 接下来的两天，萧云将临时调用的新兵营，全部调到大嵩卫附近，他们将会在这里继续完成新兵训练。 其他的太平军，除了骑兵营之外，全部分散到五个千户所。 除了人数少了点之外，其他的工作和之前一样正常进行着。 苦难的时代，人心是最好收拢的。 人们期望值都很低，吃饱穿暖对他们来说都是奢望。 所以一直以来，这些事都没有牵扯到萧云太多的精力。 现在萧云也要忙起来了，忙着准备下一场战斗。 这次的斩获，或许能让他的骑兵营实现一人两骑。 不过战马也是需要训练的，最新缴获的战马还不能胜任萧云骑兵营的战斗模式，所以暂时只能作为代步工具。 不过这样也不错，等北上的时候，真正的战马能得到很好的修整。 十一月二十八日， 莱阳县城外。 董大成恶狠狠的啃着手里的硬饼子。 心里还在咒骂前几天反间自己的那个老东西。 这几天啥都没干，光顾着收拢人马了。 真是太难了啊！ 好不容易重新聚齐了三千人。 等吃完这个饼子之后，自己就要亲自带着他们攻城了。 没办法，手下可堪一用的人不多，自己不上，队伍就更不好带了！ 或许对于董大成来说，唯一没有背叛过他的也只剩下霉运了。 下一刻，营帐外传来凄厉的呼喊声！ “快跑啊，登州官兵来了！” 第八十九章 俺来! 不知为何，董大成突然鼻子一酸，眼泪就吧嗒吧嗒的流了下来。 本来饥肠辘辘的他，此刻嘴里的饼子却怎么也咽不下去。 自己这是图的啥啊！ 好好的富贵日子不过，非要来掺和造反，也是猪油蒙了心。 而今虽有些后悔，但事已至此，又能奈何？ 伸手端过一碗凉水，大口的灌进肚子，顺便也把饼子都咽了下去。 事到如今，这粮食可不能浪费了，以后还不一定能吃得上咧！ 然后抹了把脸，拿起长刀就冲了出去。 ………… 登莱总兵，张可大也算的是天赋异禀了，登州到莱阳也就二百来里的路程硬生生的走了四天。 但这样的行事，却又让人挑不出毛病！ 莱阳县城依旧完好，反贼也的确变得毫无斗志。 若是早早的赶到莱阳，恐怕也真的是福祸难料。 天意也好，运气也罢，现在的张可大的确是面色红润，精神饱满。 “大人！闻香教妖人见大军已到，四散奔逃，恐怕不太好追啊！”一个亲信满脸渴望的看着自家大人。 张可大瞥了一眼这个素来亲近的属下，又怎么能不明白这些杀才心里想的是啥！ 冷哼道：“急什么！跑得了和尚还能跑得了庙？这些妖人屡次为乱，杀了一批，又来一批，我看呐，这里的人早就被妖人蛊惑了！ 我等理应为朝廷尽忠，保一方平安，此番大军尽出，自然是要斩草除根，一劳永逸！” 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 手下的兵丁也是兴奋不已，大人的意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这一片土地，都特娘的是功劳啊。 于是张总兵的兵马开始势如破竹了。 只是从这一天开始，莱阳的百姓却不知要遭受怎样的劫难。 ………… 一开始，董大成逃得很快，毕竟身为“定国公”也是有马匹代步。 若是一门心思的想逃，也真的能逃之夭夭。 可就在刚才，翻过一座山头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本该是静谧漆黑的夜色，此时已经是火光冲天。 自幼在此长大的董大成，如何不清楚，那些着火的地方都是一个个的村落。 经商多年的他，如何能猜不出这些官兵要干什么！ 现在他只要翻过这座山，就再无险地，天下之大，尽可去得！ 一直以来浑浑噩噩，期待的是功成名就，想的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然而这一刻，他终于清醒了！ 这帮天杀的！董大成牙根紧咬。 接着怒吼一声，“反他娘的！” 然后义无反顾的就折返了回去。 “某乃定国公董大成！狗官带人屠村了，带种的，不怕死的，活够了的，都跟老子一起拼了！” 夜色中，根本认不清谁是谁，所以他只能就这样跑了一路，喊了一路，慢慢的身后竟真的聚集起数百人。 曾经的他说过无数造反的话，或许只有这一刻才明白造反的真正意义！ 另一边，早就得到消息的唐梦儿，一开始就没有打算逃。 不仅没有逃，反而向着这莱阳县城方向前进。 之前的围城之战，她没有参与。 作为白莲教的圣母，将来的“皇后”，她的确有坐镇后方的资格。 不过她并不是贪生求安，而是实在不清楚自己该怎么做。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切，劝过了，也试图阻止过了。 然而没有任何效果。 而现在她不用再纠结了。 这一刻，反而有些安心，或者是期待。 或许只有这样才算是最好的交代吧。 砍了几个散出来抢功劳的官兵，唐梦儿有些忧虑的看向渐亮的天色。 天亮了，杀人就不那么方便了。 因为大量的官兵会不断压上来。 其实不用等天色大亮，他们已经压上来了。 对于官军来说，是个脑袋就能换军功。 以前这样做或许有杀良冒功的嫌疑，真要较真起来，罪责也是难以承受的。 而今，这眼前是什么人！是闻香教的妖人啊，闻香教是什么，那可是白莲教余孽！ 那是比大明建国还要早的存在，数百年来朝廷最为忌讳的一群人。 每当这时候，怎么杀，朝廷都不会觉得过分，也没有士大夫为此下绊子！ 他们又怎么可能放过这样难得的机会！ 此时，若是萧云这个阴谋论贩卖者在的话，定然会笃定的认为这登莱总兵张可大一开始就是存的这样的心思。 磨磨蹭蹭的不是贪生怕死，而就是为了让事情往大了发展。 甚至认为白莲教的存在就是那些想要功劳的将军们刻意留下的隐患，否则为何总会漏掉一个呢？ 当然这样的想法是荒谬的，只不过这个张可大的确不是简单的人物，历史上可是杀身取义的英雄。 天亮之后的进攻，绝不是一群百姓组成的义军所能抗衡的。 骑马披甲的唐梦儿已经有些力竭了，可官兵却越来越多。 这时候，身后也有马蹄声响起！ 唐梦儿心里一惊，刚要回头望去。 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圣母莫慌！俺来助你！” 是董大成！身后竟有近千人！ 董大成也是杀了一路，不过都是散兵游勇。 原本他也并不知道唐梦儿在哪，只是哪里官兵多就往哪儿冲。 这才找到了唐梦儿。 开始的时候也惊讶，因为一路上就听说狗屁的“灵宝皇帝”早就跑的没影了。 本以为这个唐梦儿也早就离开，毕竟从起事到现在，对方可是一直按兵不动的躲在大后方。 更想不到的是这个女人的武艺竟然如此了得！ 当然，董大成自己也不是普通的胖商人，没点武艺又怎么敢生出造反的心思。 其实任何时代的二代们也都不可能全部是酒囊饭袋，只知道祸害乡里的恶人。 不仅是董大成，还有后来多次起兵反清的于七，都是性格豪爽，行侠仗义的汉子，尤其是身为招远金矿大矿主、戚继光外孙的于七，平日里最喜欢干的事竟然是劫富济贫！ 所以相比于七，董大成以前还是很收敛的。 然而此时他却不逊色于任何人。 一马当先的赶到唐梦儿面前，大声说道： “圣母，且退！俺来！” 第九十章 领路人 董大成的到来，让起义军的士气大涨，一下就将官兵压制住了。 唐梦儿也终于有机会喘口气了。 “你怎么回来了？” 一句话怼的董大成脸色涨红。 不过她并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反应，也没有任何嘲讽的意思， 继续说道：“你不该带他们回来，能逃一个是一个！” 这时，董大成也意识到自己太过敏感了，只是逃有用吗？ 于是，抬手指着远处冲上来的一大群官兵，恶狠狠的道：“俺是想明白了，这该死的世道就没给俺们活路！那俺凭啥让这些杂碎好过？” 说着，他就撕下一个布条，一圈一圈的缠到握刀的手上，扎紧，侧头看着浑身染血的唐梦儿，真诚道：“你先走，俺来挡着！你比俺强，能带着他们活下去，俺小时候听老人说过白莲教唐赛儿的故事，希望你将来也能跟她一样！” 然而唐梦儿却不为所动，同样将握刀的手缠上：“一样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为给别人升官发财铺路！我们这些带头的人死绝了才好！” “啥！”董大成一愣，他是能理解这女人有慷慨赴死的决心，但这话是啥意思。 “你的李恩师死了！”唐梦儿的语气很平静，“我杀的！” “为啥啊！”董大成眼珠子瞪得溜圆，这下真的是被惊到了，尽管他也觉得死得好。 唐梦儿丝毫没有在意对方的反应，抬头望着东方的天空，脸上露出了笑容，喃喃道：“他说的对，我们前辈的经验已经证明这就是一条死路。所以只有我们这样的人死绝了，以后就不会有人再带着百姓重蹈覆辙，那时候才可能找到真正的活路！” 或许因为是死到临头了，董大成竟然真的听明白了唐梦儿话里的意思。 尽管不知道那个“他”是谁，不过这不重要。 原本有些黯淡的目光变得明亮：“对！你说的对，咱们死光了才会有希望！这下俺老董就没有遗憾了！” 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 笑罢，长刀一横，吼道：“今日！自当共赴黄泉！” 然后一马当先的朝着山下冲去！ 而唐梦儿也紧随其后。 人有的时候怕的不是死亡，而是怕没有希望，死不瞑目。 或许现在的他们才称得上“慷慨赴死”四个字！ 并不是所有蝴蝶翅膀的扇动都能引来飓风，但总会有一些改变！ 就在这时，一个嘹亮的号角响起！ 一个在这个时代从未有过的旋律，在历史的天空中再次奏起！ 是冲锋号！ 人们对尖锐古怪陌生的声音有着天然的畏惧。 时间就像定格了一样，不管是官兵还是反贼们的节奏，彻底被打断！ 连横刀向前的董大成和唐梦儿第一反应也是勒住缰绳！ 唐梦儿有些迷茫的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东南方向的山坡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他！”唐梦儿惊呼出声！ 一旁的董大成有些迷糊的朝着山坡望去：“谁啊？你认识？” “领路人！”唐梦儿笑了，刹那间有着别样的美感。 董大成还没来得及听清楚，就见到东南的山坡上，出现了大片的骑兵。 伴随着萧云吹起号角的声音，骑兵开始全速狂奔。 冲锋号和骑兵带来的双重的压迫感让战场上的双方开始溃散。 除了少数几个昏了头的人四散奔逃之外，大多数的人都是本能的往己方的后路逃命。 这就是萧云想要的效果。 这么多天以来，他一直关注着莱阳局势。 但也只能是关注，因为他既没有办法阻止董大成等人攻城，又不可能领着太平军帮着他攻城。 出现的时间太早，不但帮不了忙，反而可能会产生冲突， 所以最佳的时机是起义军出现溃败的时候。 可这个时代的消息传递太不方便了。 而且萧云也没想到起义军见风就倒，战斗没开始就已经溃散了。 仅一个晚上的时间，莱阳局势就恶化到如此的地步，而更加没想到的是张可大竟然开始屠村了。 幸好他提前把骑兵营放到了行村寨，得到消息的时候立即就赶了过来，同时也安排人在莱阳边界附近接应难民。 其实当时董大成若是继续选择逃跑，可能就会遇到太平军的接应人员。 不过若是让现在的董大成再选一次的话，相信他还是会回来。 因为他现在正在经历一次前所未有的战斗！ 额不，是观看。 官军像羊遇到狼一样，毫无悬念的开始溃散，然而这根本没什么卵用，近了就用刀砍，远了就是一个箭矢飞过去，立即毙命。 很显然这群骑兵是打算一个不留！ 当大明的国防力量将屠刀架在普通人脖子上的时候，那他们就不配活着。 很快，冲锋号停了，官军的阵地也空了！ 唐梦儿看着远处山坡上的那个人骑着马朝着这边过来，喃喃道：“这就是他的真正势力么，怪不得。” 莱阳的事情才刚刚开始，萧云也没有时间在此耽误太久，于是快马来到董大成和唐梦儿面前。 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有些熟悉的姑娘，血染衣衫，说不出的飒爽。 没想到当初在他面前哭泣的女孩，竟然蜕变成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汉子。 不过事情紧急，也没时间叙旧，萧云就直接说道：“唐会主，收拢你的人，去大嵩卫，那里会有人接应。” “大嵩卫！”一旁的董大成惊呼！ 难道他们是大嵩卫的人！连卫城也反了？事先一点动静也没有啊。 尽管觉得对方很厉害，但是也没有想过这大嵩卫是被对方攻占下的这个可能。 那可是比县城还大的存在，而且和县城不同的是，那里还是专门养兵的地方。 萧云不认识董大成，不过这时候还能在这里出现的，想必也不可能是啥坏人。 于是笑着点点头，然后说道：“不过，提前提醒下，我那里规矩多，你们要先想好了，而且在我回来之前，你们只能在城里生活。希望到时候不会出现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一定！没问题！”董大成赶紧点头应道，这么粗的大腿一定要抱紧了。 而唐梦儿的脑回路有些奇葩，一句话脱口而出：“你去哪？” 第九十一章 左懋第 看那模样，好像萧云说的其他的事情，她都没听到似的。 不过萧云也没打算隐瞒，笑道：“去京城，看看小皇帝！听说他最近过得不怎么好。” 此话一出，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董大成突然觉得这个大腿似乎有些危险。 “我也去！”唐梦儿的话好像又没有经过大脑思考。 这下，董大成真的被惊着了，看着面前的两人，一个刚刚杀了上千官兵却说要去看望皇帝。 另一个上战场前先把自己的首领给砍了，现在也要跟着去！ 都特么是疯子！ 等等！不对，董大成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就觉得汗毛倒竖，后脊背发凉！ 这娘们儿连李盛明都砍，那自己当时逃跑的时候，要是被她撞上，是不是也活不了！ 自己最近本来就霉运连连，现在能一连躲过两次杀劫，真的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在董大成胡思乱想的时候，萧云对于这个姑娘的要求也是有些惊讶。 不过看着对方认真的神情，笑了笑说道：“下次吧！” 说完，也不管对方如何反应，就调转马头离开了。 唐梦儿愣愣的看着远去的萧云，喃喃道：“这算是拒绝么？” 不过她终究没有追过去。 接下来就按照萧云交代的那样，开始收拢人马。 为了避免官兵再次回来报复屠村，她把附近几个村子的人都带去了大嵩卫。 不过这姑娘也是个谨慎的人，她觉得萧云这多么的人马突然间冒出来的，肯定不是凭空出现的，可见对方的保密工作做的有多好！ 那自己也不能大意，所以一开始并没有告诉大家要去哪，一直等进入大嵩卫范围之内，遇见接应他们的人，才告知真相。 ………… 萧云离开之后，就追寻着骑兵营而去。 骑兵营的战士们也陆陆续续的重新聚拢起来。 除了张可大的骑兵没有追上，其他两条腿的基本都清理干净。 萧云并不觉得遗憾，这次想要杀张可大，本来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除非对方有对阵的勇气。 因为骑兵冲锋的距离是有限的，萧云之前为了减少那些反贼的伤亡，选择了敲山震虎。 也让骑兵提前发起了冲锋。 自从有了骑兵之后，萧云就测试过战马的极限冲锋距离，大约在1800米到2500米之间。 平时训练的时候基本要求达到1800米以上，能保持队形不散。 当然，在整个冷兵器时代能做到这样水平的绝对是绝无仅有的。 因为冲锋的极限距离，不仅考虑的是战马的承受力，更要考虑到人的因素。 而且通常情况下，人，才是核心要素。 在战场，骑兵奔袭的距离越长，队形垮的越厉害。 这不仅仅是技术问题，因为勇猛的人总是劲头十足，胆怯的人总是会下意识的压低马速。 西方有个崩溃极限理论，当战损率达到某一种数值时，军队就会崩溃。 而在整个战争史上，能做到战至最后一人的军队绝对是凤毛麟角。 很不巧，萧云就来自那里。 所以他能保证，制约自己骑兵营极限冲锋距离的只会是马的体能。 这次把马的体能过多的消耗在奔袭上，想要追上张可大，是不可能的。 所以骑兵营的战士根本就没有追他们的打算。 清理完周围的官兵之后，就立即聚集起来。 就算如此，张可大带出来的三千兵马，基本就剩下几百骑兵逃之夭夭了。 不过这也很难说，张可大没有决死一战的勇气，因为大明的这些兵面对强敌，只要有坚城可守，就通常不会选择野战。 所以张可大直接逃回了莱阳县城。 说实话，张可大在逃跑的时候，都有些懵，自己是被亲兵家丁硬拽着离开的。不是他不想逃，实在是没有反应过来。 首先，在这片土地上能无声无息的聚集这么多骑兵的只可能是大明官军。 这时，他的想法和之前的赵奉指挥使一般无二，说好的海防，怎么对上骑兵了？ 可特娘的，还会骑射的官兵，张可大自从打娘胎里出来就没听说过。 若不是此地离京师太远了，他都会以为是鞑子了。 ………… 莱阳县城， 城墙上，左懋第震惊的看着远处惊慌逃窜的张总兵。 这才过去一晚上而已，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这位左懋第可不是简单的人物，当初闻香教围城的时候，县令大人都打算投降了，是他力挽狂澜，亲自上城墙组织抵抗，开炮击敌，结果炮膛炸裂，差点被炸死。 就在这种情况下，他依旧奋不顾身，继续身先士卒，再次点燃火炮。 或许是运气，或许他真的会测算距离，就这么一炮，就把董大成手下最得力的头目给干死了。 这就是董大成霉运连连的开始。同时也是莱阳县城扭转战局的关键。 左家本来就是当地名门望族。 左懋第更是出色，十五岁就加入了当时着名的文社—山左大社！也就是明末最着名的文人社团——复社的分支。 所以经此一事，他在莱阳县城的威望比县令还高。 莱阳县令索性就把城防的职责彻底交给了他。 左懋第在确认了远处没有追兵的情况下，赶紧命令道：“快开城门，让张总兵进城！” 自己则亲下城楼迎接。 “观甫兄，到底出了什么事了，您的大军呢？”这倒不是左懋第没有眼力劲，只是三千兵马转眼间就剩下这两三百人，不得不问啊。 张可大此时已经没心思在意对方的言语是否冒犯，况且他与左懋第也算熟识。 其实到现在张可大也没回过味儿来，歇息好一会儿，才慢慢恢复了过来。 当下也没有心思回答左懋第的问题，赶紧催促道：“贤弟，快组织城防！晚了就来不及了！” 左懋第也知道事情紧急，赶紧开始动员起来。 好在左懋第此时的威望足够高，而且大部分人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没人敢把张可大兵败的消息说出去。 幸好这几天大家已经习惯了这种紧张局势，所以很快城墙上就站满了人。 尽管大都是普通百姓，不过他们现在也算得上驾轻就熟了，心态上也稳了许多！ 第九十二章 张可大的心思 相比百姓内心的安稳，张可大的心却是悬着的。 刚才仓促之间没来得及细想，现在才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自己带的三千兵马几乎全没了，而昨天一晚上只顾着清理村落，根本没有杀多少闻香教妖人。 也就是说折腾了一晚上，根本没有给对方造成多大伤害，自己反而中了对方的埋伏！ 他万万没想到，这群妖人竟然如此的狡猾。 怪不得这么多天，莱阳县城都没事， 怪不得自己刚到莱阳，他们就溃散了。 看来对方这是存了围点打援的心思啊！ 没想到这闻香教的余孽竟然如此难缠，这要比当初的徐鸿儒可强的太多了。 还有那群来历不明的骑兵，这绝不是短时间能练出来的，看来这李盛明筹谋已久啊。 这可怎么办呢？ 平个叛直接就把手下的兵拼光了。 没有兵，自己拿什么去京城护驾？ 张可大想起几日前刚拿到两本文书的得意忘形。 而今，一晚上的时间，就什么都没了啊！ 更可怕的是这还仅仅是个开始，接下来他们肯定会攻城，等到城破了，恐怕到时候自己只有一死才能不牵连家人。 这时，左懋第走了过来， “观甫兄？观甫兄？”他轻轻的唤了几声正在发呆的张可大，见对方没什么反应，就直接用手拍了拍。 然而这一碰，把正陷入痛苦之中的张可大吓得一激灵，赶紧站起来，有些慌张的说道：“怎么，他们来了吗？” 然后就要去拿兵器。 这个反应让左懋第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 这可不像是他之前认识的张可大张总兵啊。 虽然自己因为家中长辈出身军伍，不曾对武人有什么恶感，但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结交的。 张可大素有儒将之风，甚为博学，身在军旅却手不释卷。 当初可是一见如故，不仅胸中有韬略，连诗词文章亦可畅聊！ 不过既然成了朋友，左懋第自然也不会因为今日一小节而生出什么恶感，是君子所不为也！ 于是左懋第安慰道：“吾兄无须担忧，贼人依旧不见踪影，想来之前的恶斗，对方也是元气大伤，说不定早已仓皇而逃！” 只是他不会想到，这样的安慰，只会让张可大更加痛苦。 可张可大也不能实话实说，总不能告诉对方，自己的刀都没拔出来过。 这不仅是面子问题，更关系到自己的身家性命。 天下没有不败的将军，但是这败也是要看怎么败的。 真让人知道事情的真相，那自己不死也能脱层皮。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这些反贼仓皇而逃，可是他知道不可能。 现在，他更希望这些反贼赶快破城，自己就可以死节了，这样一来，不仅自己的名声可以保全，而且身后的家人和家族也不会受影响。 不过这样的心思一生出来，自己都觉得惭愧。 于是敷衍的说道：“希望如此吧，否则我那几千弟兄就白死了！” 然而说着说着，他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肃然道：“贤弟你安心歇着吧，这城防的事就交给我吧！誓与莱阳县城共存亡，上报陛下知遇之恩，再全袍泽之义！” 见自己那个至情至性的张总兵又回来了，左懋第自是十分高兴，当即振奋道：“你我携手定将贼人御敌于外！” ………… 莱阳县城五十里外， 萧云的骑兵营正在修整。 不过需要休息的不是人，而是战马。 接下来的路会很长，即便一人双马也不容易。 不说别的，一路上人吃马嚼的，都是不小的费用。 当然这肯定是难不倒萧云。 但凡事小心一点肯定没错。 看马儿的状态都恢复的差不多了，萧云就高声说道：“接下来的日子，我们要去做什么都清楚了吗！” “杀鞑子！”众人齐声高呼！语气中满是兴奋与激动！ “诶，我说你们都魔怔了吧！”萧云有些无奈，“我说的是接下来要做什么！杀鞑子之前！” “知道了！” “知道还不快拿出来，等什么呢！” 然后就见所有的战士都从身上抽出一块红布，包着脑袋。 一瞬间，骑兵营人人头戴红巾。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萧云听萧宏远说当年徐鸿儒起义就是以红巾为号，人人头戴红巾。 不仅如此，紧接着几杆大旗也被人扛了起来，什么“替天行道”，“劫富济贫”都有，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李”字大旗。 甚至旗子上还让魏夫人母女绣了一条龙。 当然这龙的确是不太像，不过这不重要。 相信闻香教的李盛明也不是什么文化人，萧云觉得这样反而更有欺骗性！ 现在之所以这样做，也是为了将官府的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 尽一切可能避免大嵩卫的暴露。 时间才是他的最大敌人。 一切准备就绪，萧云非常满意，转身上了马，大声说道：“开拔！” 然后，整个骑兵营就消失在山林之中…… 十二月初一上午， 唐梦儿带着参与造反的两千多人到达了大嵩卫。 之前的收拢工作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毕竟官兵都屠村了，没有人还在那傻傻的等死。 而且唐梦儿之前的阻击也为更多的人争取了逃离的时间。 当天下午就已经全部撤到了大嵩卫的地盘。 警务部部长王宗耀按照萧云的吩咐，将莱阳这批难民甄别成两个部分，一部分是没有参与造反的普通百姓，另一部分是直接参与造反的闻香教教徒。 没有参与的人安排到千户所的所城里，而另一部分就必须住进大嵩卫卫城里。 甄别工作很顺利，都已经有经验了，当然这里面也少不了唐梦儿的主动帮忙。 所以大家都很配合。 到了这时候，唐梦儿自然就明白，萧云的实力远不止之前看到的那些。 在这里几乎到处可以见到那种气质的战士。 这真是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现在再回想起初见时的情景和对方离开时的那句话：“我们比你们更懂得尊重生命！” 是啊，这么大的大嵩卫城都被他悄无声息的占了下来。 再想想自己这些人，什么都没做成，人却死了不少，若是没有他的出现，或许都活不了吧。 第九十三章 御敌 现在唐梦儿只是不太理解，好好的卫城里面为何拆成这样。 还有这里面的人都哪去了？ 难道是专门为了给他们腾地方吗？ 那这已经不只是优待，而是厚待了！ 有这样想法的不只是唐梦儿。 本以为对方将他们和普通百姓分开，是为了关押或者某种区别对待。 虽说现在只要能活着，他们并不在意这些，但是住城里的滋味总是不一样的。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城里，大多数的乡下人只能进来逛逛，贡献一点消费。 想要住在这里几乎是不可能的。 那都是大户人家或者商贾住的地方。 就像大嵩卫人口最多的时候也就是六百户，而萧云攻下的时候连四百户都不到。 尽管萧云的本意就是用城墙先把他们围起来，进行封闭式管理。 然而他们进城之后，就没人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甚至现在若是有人跟他们说这里就是监牢，定然会遭到最恶毒的咒骂。 走在城里的大街上，大多数的人都在东张西望，一会儿感慨着大嵩卫城的广大，一会儿埋怨着这里的人糟践东西，竟然把城西都拆了。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被拆的那些地方只是原来的大嵩卫军营校场。 现在是冬天，萧云怎么可能让人拆房子。 当然这里面的一部分房子是要被拆掉的，但那要等到天气暖和之后再说。 对于太平军来说，这次的军事行动虽然进行的很顺利。 但治理起来的难度确实不小。 不管是人口数量，还是地盘的猛增，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个很严峻的考验。 他们还做不到和之前的宁津一样进行全面的改造。 现在除了所城卫城附近的村庄之外，其他地方的百姓也只是进行简单的救济。 要想将整个区域都梳理清楚，恐怕得一年的时间才行。 不过其实主要还是军事训练的难度比较大，书政部的工作还是可以正常展开的。 只要思想上不放松，其他事情都可以慢慢恢复到正常。 这样的紧急情况，以后肯定会有更多。 早一点习惯新的节奏，未必不是件好事。 至少现在即便出什么问题，大都是可以补救的。 ………… 十二月初三， 莱阳县城， 张可大的眼睛里布满血丝。 已经三天了，他几乎没怎么睡。 即便是现在，他也不敢合眼。 尽管城外依旧是空空如也，但他仍然认为这是反贼的奸计。 当然现在熬夜的也只有他自己。 因为在左懋第的强烈反对下，守城的百姓还是可以轮换休息的。 左懋第的心情也是十分复杂的。 谁能指责一个为了百姓安危，不眠不休的总兵？ 有这样一个恪尽职守的好官，这对任何地方的百姓都不应该算是坏事。 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左懋第的心里却有些愤怒，或者说是失望。 他甚至都能理解，作为一个将军对于让自己全军覆没的对手有些畏惧之心。 但他不能接受的是，这都三天了，贼人明显是不敢来。而对方却一口咬定他们就在城外等待时机。 可这种事就算有争论，派一个探马出去看看不就行了么！ 但这位进入疯魔状态的张总兵死活不让人出城。 不光自己不派人出去，也不让左懋第派人出去。 毕竟左懋第现在威望再高，也还没有一官半职。 张总兵说一句“谁出城就砍谁！”，就没人敢出去。 而这时候城里的百姓其实是站张总兵这边的。 没人攻城，没人出去送死，总是好事。 况且人家总兵大人如此尽忠职守，大家都看在眼里，这样的好官哪里去找！ 其实没有人能体会到张可大此时的心情。 他自然知道派个人出去什么都清楚了。 他现在就是幸存者心态，他坚定的认为，对方很强，只要出现在城外自己铁定就没救了。 但相比于了解外面的情况，他更担心的是，万一对方根本没有把莱阳城放在眼里。 而自己非要派人出去撩拨，再把对方惹来了，那就真的是自作自受。 当然这个在外人看来有些蠢的想法，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 和这县城的人不一样，他知道那群人的恐怖，至少不会像左懋第那样觉得反贼溃散了。 几十里的距离根本不是什么问题，当天就应该出现在城外的。 既然没有出现，那就只有两个解释：一个是对方又在用计，等待时机；另一个就是他们根本没打算攻城。 张可大不傻，无论是那种情况，都没有派探马去查看的必要。 而现在，时间过去的越久，张可大的心态就越稳。 至少昨天晚上还能眯一会儿。 时间又过去了半天。 东面突然喧哗起来！ 顿时让一直坐镇城南的张可大心惊不已。 不顾连日来的疲惫，赶紧带人冲了过去。 速度很快，他就来到了莱阳县城东门的城楼。 只见在东面有一个骑兵朝着这边急奔过来！ 一个骑兵而已，张可大自然不至于，啥都不问就直接射杀。 不过待人靠近之后，他发现这个人他认识，这是王巡抚身边的亲信。 于是赶紧让人准备接应。 然后一个吊篮就顺下了城墙。 这时候可不敢开城门！ 然而来人来到城门口，瞅都没瞅吊篮，朝着城上的张可大就大喊道：“张总兵，真是好清闲啊，可是让我好找！” 这语气颇为不敬。 不过张可大却不敢生气，毕竟自己损兵折将在前，这人又是巡抚大人的亲信，自然不会计较。 而一旁的左懋第却有些不爽，当即就要喝止。 不过被张可大及时阻止了。 拦住之后，张可大就朝着城下的人拱手道：“阁下怕是误会了，张某一直在这莱阳县城里御敌。” “御敌？”城下的人冷笑，“不知道，总兵大人御的哪儿门子敌？我家老爷，让我问问张总兵，为何一连几日都不派人汇报战况！” “你这是何意？”张可大眉头也皱了起来！ 见张可大还在装傻，城下的人火气更大了：“大人让你来平叛，现在却在城里龟缩不出，你可知道前日反贼就在平度州出现，五百人出城剿匪，一人未归！昨日又出现在莱州府城外，千人出城追击，结果依旧是一人未归！你还敢说在这里御敌！这莱阳城外可还有一个反贼？” 第九十四章 绝处逢生 面对城下那人一连串的质问，张可大沉默了。 而一旁的左懋第则是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张可大，或许是自己真的误会了好友。 此时的他还未中进士，只是一介书生，不懂军伍之事，之前虽然知道张可大全军覆没，但并未意识到这件事有什么古怪之处，自然也看不出张可大的异常反应。 现在听说那群反贼已经打到州府了，第一反应则是认为自己的好友这是拼尽全力，才让反贼放弃围攻莱阳县城的。 从这个角度上思考，也就可以得出正因为有张可大坐镇莱阳，才让他们躲过一劫的结论，那么张可大反而变成了当之无愧的大英雄。 虽然有些荒谬，但是在不清楚“反贼”真正意图的情况下，以目前的局势，还真的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而城下的人又是另一种想法，看着张可大沉默不语，以为对方是自知理亏、无言以对，于是想要再羞辱两句。 然而就在这时，张可大却开口了，“你是说，他们并未主动攻城？”这话说的城下人一愣，随即大怒：“你什么意思，你是在怪他们自己出去送死吗？” 这时候的张可大早已理清了思路，所以从容的很，平静的说道：“张某只是觉得，有坚城可守，有火炮可御敌于外，又何必出城浪战！” 不过他嘴里虽说着指责别人应对不利的话，但心里却是感激涕零。 真是没想到自己这个死局，竟然也能绝处逢生。 有平度州和莱州府的损兵折将，自己这近三千的战损也不算突兀。 至于其他的事，还可以补救。 见城下的信使依旧怒气不减，赶紧拱手说道：“事关重大，还请信使进城分说！” 刚才回怼一句，也是为了让自己的气势上不能弱，为后面的交流做铺垫。所以没必要把巡抚大人派来的人往死里得罪。 现在也已经能确定外面没有敌人，也就不用担心什么。 所以张可大亲自下城迎信使入城。 信使终究也只是能靠着巡抚的威势说几句狠话，并不能拿张可大怎么样。 当下也没办法计较，只是脸色依旧难看。 接着张可大单独将对方带到一个静室内。 而左懋第即便再出色，也是没有资格进来的。 此时，张可大已经不是之前心虚的状态，所以也没必要刻意的巴结讨好。 而信使却并不知道对方什么心思，和之前一样依旧是盛气凌人，哼道：“张大人，可别忘了你是登莱总兵，莱州出事，你也有干系！况且这次平叛本就由你负责。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还是赶快带着你的人马去将他们剿灭，也好将功赎罪！” 见对方如此说，张可大早有应对，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叹气道：“信使，有所不知啊，并非是张某畏战不出，而是实在是无兵可用啊。现在能守住莱阳县城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什么？无兵可用？”信使一听这话，第一反应自然是不信，“张大人这玩笑可开大了吧！” 不过很快就意识到，对方没必要说这样的谎话，因为畏战不出，也不能找这种理由。没听说哪个将军为了推卸责任把手下的兵都弄死，否则这样的借口，根本经不住查！ 果然，就听到张可大继续解释道：“都这个时候了，张某又何必开这样的玩笑。其实今日看到你出现在城下，我就猜到报信之人已然遭遇不测。” “呵！你莫要告诉我，你只派了一个人回登州报信？”信使冷笑，这种鬼话也就能骗骗小孩子。 谁知此话一出，张可大反而先怒了：“张某又不是第一次剿匪，信使何必如此羞辱于我，自然不止一个人，而且不只是登州，周围几个县城都派人示警了！” “张总兵！你这话就更离谱了，你就打算这样跟巡抚大人解释吗？”信使感觉都要被气笑了。 “这算离谱吗？信使可真是孤陋寡闻了。”张可大也不示弱！ “你！”信使被气的七窍生烟！ “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话来。 而这时候，张可大的情绪也上来了，起身朝着北方拱手，动容道：“承蒙陛下知遇之恩，张某出任登莱总兵，自上任以来尽心海防，为制作海防图，亲自带人巡查测量，各处要地的兵力强弱，事无巨细！可是！” 说着说着，他的情绪也有些控制不住了，一把揪住信使的衣领，愤怒道：“可是，你来告诉我，老子明明是来登州搞海防的，这次出来也只是剿个匪而已，可他娘的为何会在这里遇到弓骑兵！若论离谱，那天下还有比这个更离谱的事情吗？” 然后一把将对方推开，又颓然的坐回椅子，此刻虎目之中竟有晶莹之色，悲戚道：“若只是骑兵，张某尚可决一死战，可毫无准备的碰上弓骑兵，那可是整整一千的弓骑兵！我能奈何啊！” 信使咳嗽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刚才虽然被对方的反应给吓到了，但是话也听得明白。 也顾不得计较对方的无理举动，忍不住震惊道：“弓骑兵？还是一千！” “怎么？你还觉得张某在骗你！” 被张可大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信使胆怯了，不过他也知道只要不是疯子，都不可能拿这种理由去骗人。 当下小心的说道：“张大人误会了，在下信不信的不重要，关键得巡抚大人信，陛下信才行啊。” 事已至此，张可大也知道过犹不及，当即拱拱手，歉意的说道：“信使莫怪，在下一时鲁莽了，实无冒犯之意！” “无妨，无妨！”信使摆了摆手，眼下还是反贼的事情要紧，若真是弓骑兵，那就有些棘手了，这件事若处理不好，不仅关系着张可大的脑袋，也关系着自家大人的仕途。 然后语气凝重的问道：“张大人，这件事总得有什么证据吧。否则难以交代啊！” 这时张可大已然恢复正常，沉吟道：“若是我所料不错的话，在平度州和莱州府出现的贼人定然不是骑兵，而应该是他们的诱敌之计。” 这个情况并不难猜，张可大自然懂得大明兵士的风格。 而且这时候，起义军在大明官兵眼里还是不堪一击的，远没有后来面对李自成等人的那种胆怯。 所以一群想功劳想疯了的大兵们，肯定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第九十五章 祸水东引 “的确如此！我家大人确实没有提到此事。”信使点头。 然而这件事依然有太多疑点解释不了，于是他继续说道：“不过……” 可话刚出口，就被张可大打断。 只听对方说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所以还是先听我说完吧。” 见此，信使也只能再次点头，也想知道对方到底能说出什么。 张可大仿佛陷入回忆，说道：“当初我带兵赶到莱阳的时候，闻香教的妖人还在攻城，然后见大军一到，就四散而逃。当时虽然天色已晚，但我担心这些人四处逃散祸害乡里，于是不顾师老兵疲，连夜追剿反贼，只是第二天早上就中了埋伏，本以为一群反贼，即便是有埋伏，也是土鸡瓦狗而已，结果不曾想这埋伏的竟然是弓骑兵。” 说到此时，张可大目露恐惧，因为他真的想起了那天的场景，从未听过的邪道魔音，伴随着骑兵一面倒的屠杀。 “那后来呢？”信使虽然也注意到了对方的神情变化，但更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张可大缓了缓，压下恐惧，继续说道：“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反应，手下的士兵就被屠杀殆尽，情急之下，只能匆匆安排几个亲卫家丁突围报信，而我则带着剩下的人向着莱阳城退走，一方面吸引兵力，让那些属下能顺利突围，一方面我知道对付弓骑兵只能凭坚城防守！” 说着说着，张可大的眼神有些黯淡，叹道：“而今看来，那些人终究没逃出去，而那群人根本没打算攻城。” “可是，你后来为何没有再派人报信？”信使皱眉问道。 “呵呵，有必要么？”张可大苦笑，“这也是我后来才想清楚的，他们有这样的骑兵，可之前十多天的围城，也都没有把莱阳县城给打下来，特别是到现在为止那群骑兵从没有在莱阳县城周围出现过，我觉得他们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攻城，就是为了杀官兵复仇！这也能解释，为何派那么多人报信一个人都没活，而我们直接回县城的残部却得以幸免。在我看来唯一有机会躲过截杀的只有最开始的那批人，他们若出不去，我再派多少人也是枉然，而且我身边也没多少人了，这县城也需要有人驻守以防万一。” 经过张可大这么一分析，信使恍然：“这么说，平度州和莱州府若不贸然派人追击，那他们就拿我们没办法了？” 见对方终于被自己绕进去了，张可大点点头，笑道：“的确如此！” “可是总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吧，任由他们杀下去？”信使有些担忧。 相比对方的忧虑，张可大则大感轻松的说道：“信使无须忧虑，一千骑兵人吃马嚼的，之前或许有那些闻香教信徒供养，而现在是冬天，抢粮食也不容易，若是不攻城，根本不可能养得起。而若是攻城，那就好办了。” 然而张可大的话，却让信使意识到了另一个更关键的问题，所以当即问道：“张大人，按你所说，这一千骑兵总不可能凭空出现吧，为何一路上，我们始终没有收到任何有关骑兵的消息呢？” 娘的，这说来说去还是不咋信啊，张可大有些犯愁。 不过他很快就有了应对，当即问道：“不是说平度州和莱州一千多将士被杀，他们就没发现骑兵的痕迹？” 见对方问起此事，信使有些尴尬，含糊的说道：“巡抚大人并未说起此事！” 玛德，一群怂包！ 不用问，就知道他们肯定是没敢派人搜寻。 不过张可大自己不也是在城上待了三天，所以他也没资格说什么。 只能在心里咒骂！ 于是又开始沉默，不过没过一会儿，他仿佛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得，瞪着眼睛问道：“你识数不！” “啥？”信使有些懵。 不过，没等他反应，张可大就直接拉着他往外走。 信使有些抗拒：“你这是要做什么？” “待会儿就知道了！”张可大也不解释。 ………… 一个时辰后，一百多人骑着马来到了莱阳县城南面大约五十里的地方。 没有想象中的冻尸遍地，而是被焚烧过的残骸，比莱阳城前还干净。 这周围已经没有百姓人家，是谁干的显而易见。 “娘的，这到底是一群什么人啊，真是管杀也管埋。”张可大暗自心惊。 又过了一会，见信使转悠回来，赶紧问道：“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嗯。”信使点点头，脸色凝重，“从痕迹上看，至少五百以上！” “啥，你到底会不会数！怎么一下就给抹了一半！”张可大眼睛一瞪，十分不满。 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没底，不过大冬天的，过了这么多天，痕迹有些出入，也属正常，所以他必须咬定是一千骑兵。 果然，信使也不敢断定具体人数，只能拱手说道：“大人勿怪，至少五百以上，就已经能证明这的确是近千人的骑兵，某自会和我家大人说清楚的。” 这时，信使的语气也变得柔和，这也让张可大放心不少。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一行人回到了莱阳城。 重新回到密室，张可大说道：“虽然我们不清楚，他们是如何隐藏行踪的，但至少可以确定在登莱境内的确藏着一群骑兵，而且想要练出这样的骑兵，怕不得几年。” 这时候的张可大就开始试着把责任往外推，毕竟自己升任登莱总兵也才一年多的时间。 当然这话也不是随便说的，否则就有威胁之意。 现在则不一样，因为现在这位巡抚大人比他上任的时间还短。 如此一来，这就算主动献计献策，然后希望巡抚大人运筹帷幄的时候能把自己给带上。 很显然，信使也听出了对方的意思，捋捋胡须，沉吟道：“话虽如此，可这些骑兵一日不除，百姓就多一日的危险，我家大人也会寝食难安。” 张可大自然也能领会信使话里的意思，这件事的确不是推卸责任就能没事。 所以现在只能尽可能的大事化小，想要化了，他是不敢奢望的。 相比于之前的必死之局，现在已经是万幸了。 不过，张可大经过这次大起大落，心态变得更加沉稳、冷静，于是压低声音说道：“若是我们让登莱境内的官兵全部退入城内御敌，你说这群骑兵会不会转悠到别的地方？” “你是想借刀杀人？”信使眼前一亮！ 张可大却是摇摇头，笑道：“祸水东引而已，若他们真被别的兵马灭了，那我们岂不是……” 第九十六章 文人的心思不要猜 “难道大人是想帮他们一把？”信使震惊的看向张可大。 一起干坏事的时候，这关系就不一样了，连称呼都变了，不是喊张大人或者张总兵，而直接喊“大人”！ 可是这话说的张可大眼皮直跳，反而有种把对方掐死的冲动，倒不是因为称呼的问题，关键是这种帮反贼的话能乱说吗？ 但这时候也没必要把关系搞得那么紧张，所以他就以一种很不屑的语气说道：“我们都啃不动的硬骨头，别人也得崩了牙，何必多此一举。” 不过还有一句话，张可大没有说，若不是想着北上勤王这件大功劳，他绝不会轻易把这剿匪的功劳送出去。 直到现在，他还很笃定的认为这群骑兵早晚会撑不住，最终会选择攻城，到时候就是歼灭他们的最佳时机。 只是现在张可大可耗不起，尽早北上才是正事，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摆脱目前的困局。 至于现在无兵可用倒不是什么问题。 只要没了弓骑兵的威胁，抽调兵马还是可以轻易做到的。 将信使打发走之后，张可大开始给巡抚大人写信。 不过这个巡抚大人不是登莱巡抚，而是山东巡抚王从义。 按道理来说，这种事情理应由登莱巡抚王廷试来做。 但这就是明末的一大特色，朝廷职权全部被文官掌控。 大明初期，总兵的权力往往比巡抚大人高。而随着文官掌控朝堂，这地位就反过来了。 不过若只是如此，那还算清晰明了。 然而到了明末就变的怪异了，特别是登莱这地方的巡抚。 登莱巡抚是天启年间专门为了辽东局势而设。 这就将登州和莱州的权力从山东巡抚的手里给剥离出来。 然而等到袁崇焕督师蓟辽，兼督登莱的时候。 他就觉得登莱巡抚这个位置碍眼，影响他这个督师职能的发挥，但同为文官，又不可能像对付毛文龙那样直接宰了。 所以只能以影响他五年平辽的名义，求小皇帝，把登莱巡抚这个职位撤了。 小皇帝毕竟没有做过储君，没有接受过培训。 当即就信了，也痛快的答应下来。 可这一撤，又有了个新的问题，山东巡抚还在，而没了登莱巡抚的登莱自然在名义上也归山东巡抚管。 袁督师多强势啊，怎么能忍得了，然后就出现了王廷试这么个人物，这人本是登莱海防道按察使，现在成了代理巡抚。 也就是说王廷试现在其实并没有巡抚的名义，而可以行使巡抚的权力。 这就属于从山东巡抚那里硬抢的，如此一来，两个姓王的关系自然不会好了，毕竟王从义也不敢对袁督师龇牙。 所以这封信只能由张可大来写。 不过张可大和王从义的关系也不咋地，自从登莱巡抚撤了以后，张可大就从登莱总兵变成了副总兵。 由于所谓的登莱总兵其实就是山东总兵，只是侧重于登莱海防。 而变成副总兵之后，本该直接归山东巡抚管着，然而又是袁督师的硬插一手，将张可大的山东副总兵改成登莱副将，实际行使的还是登莱总兵的权力。 至于袁督师为什么如此折腾呢，实际上就是为了东江镇。因为东江镇在从属关系上是归登莱巡抚管。 所以袁都督先让小皇帝撤了登莱巡抚，本以为能解决这个问题，没了从属关系，东江镇总应该听话吧，可是没想到毛文龙是个刺头，不过对袁督师来说，武人比文人更容易对付，然后毛将军就被砍了。 不得不说，文人玩弄权力的手段的确都是炉火纯青，与本人的能力大小真没啥关系。 张可大自从崇祯元年就任登莱总兵之后，经历的这一切，的确是不容易，换个脑袋笨点儿的早就一团浆糊了。 虽然张可大和王廷试一样与山东巡抚王从义的关系也不好。 可是不同的是张可大是武人，没那么讲究，或者直接一点说，就是脸皮厚！ 而身为文人的王廷试就不一样了，真有点儿“文无第一”的意思。 所以，张可大写信这事干脆没跟信使提，省得平白得罪人！ 然而信写好了，却也没着急送出去。 因为现在还不清楚这群反贼走不走，什么时候走。 当然张可大也没闲着，先得解决自己无兵可用的状态。 不过，萧云也没有让他等太久。 当天傍晚，张可大就得到了消息，反贼出现在昌邑县城外。 其实根本不需要张可大的刻意安排，莱州府早就发出了坚守城门，不得出城浪战的指令。 到现在为止，不管是张可大，还是莱州知府，亦或是登州那个王巡抚，都没有人关心过城外百姓如果遭反贼劫掠会如何。 或许，这就是这个时代“皇权不下乡”的真正含义吧！ 张可大也没想到反贼这么快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了。 若是按这样的速度，恐怕很快就能出莱州了。 现在他开始后悔，应该早点将信送出去。 万一信没送到，就出事了，那罪责很可能落在他自己的头上。 所以一刻也不敢耽搁，赶紧让亲兵家丁来了个八百里加急！ 并且特意嘱咐道，务必要亲自交给巡抚大人。 等亲兵离开之后，张可大终于松了一口气，想想连日来发生的这一切，犹如梦中。 真是大起大落，跌宕起伏啊。 好在现在都已经解决了，终于可以一心一意得准备北上勤王。 真没想到这次栽这么大一个跟头，竟然还能安然无恙，看来以后得多上上香了，这老天爷对自己还真是不薄啊！ 不过，他若是知道自己在原来的历史轨迹里不仅安心平叛，还因北上勤王立功之后，会不会想要把萧云给生撕了！ ………… 其实张可大得到消息的时候，萧云的骑兵营已经到了下一个县城——潍县附近。 然而和上一次一样，没有人出城送死。 一连两次诱敌失败之后，萧云自然知道是官府方面有了防备。 不过这并不是坏事。 因为萧云做事向来都是未雨绸缪，任何事情的抉择都不会只有一个目的。 他很擅长搂草打兔子。 第九十七章 银子怎么花才最有价值 就像此次北上，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会会鞑子，磨一下自己的骑兵战法。 萧云的很多想法都需要被验证之后，才能确保不出错的实施。 而之后的闻香教造反，被他抓住机会，在占下大嵩卫的同时又避免了大部分普通百姓的死亡。 虽然说这样的造反者也会伴随着杀戮，毕竟莱阳城里的大多数人是无辜的。 但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萧云很难在道德层面去指责他们。 俗话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绝大多数人的贫穷，都是因为被人拿走劳动成果的时候，没有得到任何的报酬。 所以萧云选择拯救，虽然这会给他的骑兵带来更大的危险。 毕竟骑兵这种高速高效灵活的战争机器，最怕的就是被敌人预设战场。 可为了将官府的注意力从反贼的身上转移到他这里，就只能将自己的行踪暴露出来。 而现在萧云不仅成功的将官府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也利用这次机会触摸到了一些大明官府的潜在规则。 这对他接下来的计划很有帮助。 否则如果每次都招摇的出现在县城范围诱敌，那就很有可能进入别人预设的战场。 即便萧云有自信摆脱掉，但伤亡是很难避免的。 所以当骑兵营离开潍县之后，萧云就重新调整了方案。 将已经有些破的旗杆道具全部销毁，红头巾也不戴了。 然后就重新消失在山林之中。 …… 十二月初四， 青州府，昌乐县境内的一个小村子里。 一个老汉心惊胆战的看着眼前这群陌生人，心态有些崩。 哆哆嗦嗦的说道：“几位官爷，俺村子小，啥都没有了，前段时间都被山匪抢了啊！” 为首的一个汉子，挠挠头说道：“俺不要粮食，就想喝口水，该不会连水都没有吧？” “这……”老汉有些犯愁，眼前这些人个个五大三粗，身上披甲，这又是长刀又是弓箭的，还说只喝水，谁信啊！ 只是咋拦呢。可要让他们进村，仅剩的那点粮食被拿走的话，那就只能饿死了。 为首的汉子见老人还在犹豫就有些无奈，说道：“俺真的只是想喝口水！” 说着他又从口袋里取出点碎银子，塞到老头手里，“俺花银子买水喝，成不？” 老汉觉得自己年纪大了，耳朵有些不好使，这群官爷竟然要买水喝。 可这手里银子的触感绝不会错，好歹能忍着去用牙咬的心思。 其实说白了，面对装备齐全的官兵，拦是拦不住的。 至于对方说买水这样的鬼话，老汉是不信的。 刀子在人家手里，银子放在谁身上不都一样么。 可这样一来，自己再拒绝的话，就跟找死没啥区别。 老汉只能无奈的说道：“那就请几位官爷，去俺家吧，俺家里有水，管够！” 这话说的有些咬牙切齿，他也是在尽力把祸往自己身上引，尽管用处可能不大。 可没想到，为首的汉子却不干了，不满道：“老人家，你这个就有些不厚道了，俺们买水凭啥只能到你家买，村里的其他人家里就没水吗？做人可不能这么贪！” “你们！”老人眼珠子都红了！ 不过为首的汉子咧嘴一笑，也不管对方的反应，扯着嗓子喊道：“花银子买水喝，谁家让俺们进去喝水，就给一两银子。” 这一嗓门喊出来，老汉心里咯噔一下，糟了！肯定有些眼皮子浅的要钱不要命！ 果然，一下就有几户人家冲了出来，兴奋的喊道：“官爷，俺家有水！来俺家喝吧！” 老汉顿时心里哇凉，这时候想拦着也已经晚了。 为首的汉子却乐了，先将银子扔给跑出来的几户人，然后笑道：“好嘞，这就去！可别拿脏水糊弄俺。” 拿到银子的人家顿时乐开了花，满口说着：“哪能呢，哪能呢！” 这下好了，出来的每家人都拿到了银子，剩下的没出来的人家也急了，纷纷出来说自家也有水。 这也不能怪这些人见钱眼开，饥饿会让大多数人丧失理智。 唯一有理智的老汉，也无能为力。 不过出来的人越来越多，为首的汉子发完银子，就说道：“没想到乡亲们这么热情，都出来了，俺们也喝不了这么多。这样吧，待会你们把水给俺们送到村长家，到时候谁的水干净，好喝，俺就再多加一两银子！” 这下老汉傻眼了，还有这样的？这图啥啊，这么阔绰的官爷不该缺自己村里这儿点吃的啊。 于是也只能带着他们进了自己的家。 很显然这个老汉就是村长，这年头没有几个读书的人，只能靠着活的年头长来积累经验。 村里活的长的人，就有资格当村长，即便不是村长，那威信也不会次于村长。 进了院子之后，村长发现，只有几个人跟了进来，一开始还以为，喝水的只有几个头头。 然而很快就发现，有人陆陆续续的扛回来一些木柴。 见此，老村长忍不住问道：“这是？” “这是柴火啊！”为首的汉子理所当然的说道：“难不成俺花钱买水，你们还让俺喝凉水不成？” “可这柴火，家里就有，再说也用不了这么多啊。”老村长的话有些颤抖。 这他娘的怕不是烧水，而是要煮肉吧！ 为首的汉子却不知道对方的想法，爽快道：“多的，就留着给你们用。大冬天的也省的你们往外跑。” 这时候，村里的人也都赶了过来，毕竟还有银子拿，谁都不肯落下。 幸好村长的院子足够大，几十个人还是能装得下。 水来了，为首的汉子也不偏心，一家倒一点儿，然后说道：“乡亲们这么热情，俺也不挑了，不过别急，再这等会儿，等水开了喝完了再给钱，都有份！” 对于这样的要求，没人觉得过分，毕竟刚才的银子已经被他们藏了起来，再想拿回去，休想！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这时，很多人就发现，这群官兵并没有都进院子，而进院子的人都没有带兵器。 这让村长和其他人安心了不少。 终于老村长忍不住问道：“官爷，你们……” 谁知话刚出口就被为首的汉子打断道：“老人家误会了，俺们可不是什么官兵，俺是太平军！” 第九十八章 萧云的一石多鸟 窦贺，辽东海州人士，第二批入岛的辽人。 现任太平军骑兵营，二连一排排长。 这次是按照萧总管的命令化整为零，深入青州地区，进行“搂草打兔子”。 也就是说，现在青州地区的很多村落都在发生着几乎同样的事情。 他趁着人齐的时候，刻意提起太平军，按照萧总管的说法，这叫群众基础，太平军既然是为百姓打天下，自然要让百姓们知道他们有这样的一个军队，知道的人越多太平军就越强大！ 不过，对老村长来说，太平军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名词，他根本听不懂。 在他看来不管啥军，反正叫官爷准没错，于是依旧问道：“官爷，你们来这儿是为何啊？” 见此，窦贺也不见怪，理所当然的答道：“喝水啊，不是跟你说了，俺们口渴了，进村讨碗水喝！” 一家二两银子，一百多两就这么花出去了，只是为了解个渴？他咋就不信呢，活了半辈子都没听说过这样的稀奇事。 可是这些人到现在都是和和气气的，哪里有官兵蛮横的样子？ 这时老村长内心也很纠结，既担心收了钱有什么危险，又担心若自己直接问的话也怕到手的银子飞走了。 不过最终他还是问了出来：“可这水也不值这么多钱啊！” 可对方的回答却让老村长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就听到对方很赞同的说道：“当然不值这么多的钱啊。” 不过紧接着，窦贺话锋一转，叹道：“这钱俺们拿着的确也没啥用，看你们日子过得辛苦，就随便找个由头送你们了。别说喝口水，就算是撒泡尿，这钱也会给你们的。” 这话一出，不止老村长，人群里也是一片抽气惊呼声。 “你们这啥军啊，咋这么阔绰！”人群中一个人问道。 “叔，人家刚才说了是太平军，俺听得清楚呢！”一个半大的孩子凑过来说道。 窦贺现在看着孩子心里就开心，因为总管说了，孩子是太平军的希望。 于是一摸口袋，掏出一个地瓜干，塞到对方怀里：“吃吧，可甜嘞。” 少年开始的时候看着手里从没见过的物什有些不知所措，可一听说是吃的，啥也不管了，张口就咬。 老村长和身边的大人都没来得及阻止，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己孩子。 虽然有些硬，但真的很甜，少年吃了一口，便舍不得再吃，然后递给老村长说道：“爷爷，快尝尝，真的很甜。” 见孙子吃了没事，也就放心下来，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娃，留着自己吃吧，爷爷年纪大了，牙口不好，咬不动喽。” 不知为何，这样的一个小插曲，竟让老村长的心情慢慢的平静了下来，现在再看这群人，好像真的没那么可怕。 可对方刚才的话，老村长是一个字都没忘。 人家这意思就是专门送银子来了，至于说银子没用，他是不信的，他更愿意相信这是人家找的借口，不过无论如何，一声感谢是必须的，所以他朝着对方行礼，动容道：“谢……” 这“谢”刚出口，就被窦贺拦住了，只见他十分认真的说道：“俺真不骗你，俺们太平军里真的不需要银子，这玩意儿既不能吃也不能穿的！” “天底下还有不要银子的地方？”人群里又有人问道。 “当然有了！”窦贺理所当然的说道：“俺们太平军吃的穿的都是俺们那里的百姓直接给的，而不是朝廷发的！” “那还不一样？反正都得交粮食。”有脑筋快的抓住了漏洞。 “这怎么能一样？朝廷发给当兵的粮饷是从哪来的？还不是从咱们庄家汉手里收上去。收一百斤粮食上去，只发给当兵的三十斤，剩下的还不是那些贪官给贪了吗？就像你们现在天天下地干活，不照样得饿肚子吗？而俺们那里就不一样了，俺们当兵的吃多少，大家就交多少粮食，剩下的，撑死你都吃不完！不仅吃的粮食是这样，穿的用的也一样，你们说对不！”窦贺口沫横飞的解释着。 “诶！是这个理儿，怪不的城里的老爷们整天啥也不干，还能吃香的喝辣的！” 听到这样的话，窦贺脸上露出微笑，趁热打铁：“不光这些，你们想想，让朝廷养那些兵有啥用，他们只念朝廷的好，何曾为你们做过什么，说实话我看你们现在种地也种的不安生。” 一提起这个，人群里当即有人附和：“是啊，现在到处都是土匪响马！还有官吏到处打秋风，官府也不管！” 然而有心思活泛的赶紧问道：“那你们那里在哪啊，俺们能不能搬过去啊！” 这时，另一个人说道：“你傻啊，人家太平军这不都过来了！” “那是不是要打仗了？”有人有些忧虑。 “怕啥，不打仗的时候，咱也快活不下去了！”另一个人反驳道。 然而就在这时，有一个声音，突兀的骂道：“还不是因为辽狗都逃到这边，才……” 然而声音却戛然而止，看来他也意识道自己犯了蠢，顿时脸色煞白！ 很明显眼前这个太平军的头头，就是辽东口音。 本来热闹的院子瞬间变得鸦雀无声，老村长的手都被气得发抖。 这谁家的傻蛋，待会儿就沉塘，只是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 然而这时，一阵阵笑声从场中传出来，然后连成一片。 众人怎么也没想到这些太平军竟然在这时候开怀大笑。 窦贺自然不会把这种事放在心上，太平军若是连这样的觉悟都没有，那还谈什么天下太平。 拍了拍刚才说话的人，笑道：“嗨，怕什么，俺还没那么小心眼，再说这事也不怨你们。俺们这些辽东逃难出来的人，火气大，的确有人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也该骂！” 这时，老村长听了这些话，竟有些感动，赶紧说道：“将军切勿如此，是俺这后辈嘴上没把门的，乱说的！” 而窦贺却摆摆手，坚定道：“诶，老人家，话可不能这么说，俺们太平军没那么多忌讳，错了就是错了，俺是辽人没错，但也不能为了面子袒护恶人，况且俺们这次也是专门为此事而来的！” 第九十九章 山东巡抚王从义 “为此事而来？”老村长有些不解。 “正是！”窦贺点点头，“因为我们太平军察觉到了这件事有些不寻常。” “哦？将军的意思是？”老村长好奇起来。 既然认定眼前这群人不是坏人，大家自然对对方说的事情非常感兴趣。 一个个都竖起耳朵听着。 见众人这般模样，窦贺当即说道：“你们是不是觉得辽人过来占了你们的地？是不是觉得年年征辽响，让诸位的生活更艰难了？” “这……”话虽如此，可对方毕竟也是辽人，老村长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其他人更是如此。 “诸位真不用顾忌什么，这些事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但大家一定没有想过，朝廷只是把咱们贫苦人家的土地分给了辽人，但那些地主，官宦家的土地是一分未动，不仅如此，更过分的是这地其实并没有全部分给辽人，而是他们自己占了，然后租给辽人种。同样的，这辽响，在咱老百姓身上收十两银子，等发给边军的时候能有一两就不错了，九成的钱都被那些人给贪了！而且这辽响，也只收咱们穷人的，那些达官贵人是一个大子儿都不会交。”窦贺再次开启口沫横飞模式。 “这帮狗官！”众人的愤怒不出意料的被点燃了。 而窦贺则继续说道：“不仅如此，他们还会把所有的事情都赖到辽人身上。” 这时，就有人恍然道：“这事俺知道，每次到乡下收税的那些狗腿子，都会跟俺说，要怨就怨咱这辽人太多，还说再这样的下去，地就都被辽人占了！” “可他们为何这样做？”人群也有些人不理解。 这时，窦贺哀叹一声，道：“其实来这边的大部分辽人哪有地种，为了能有口吃的，大多数人都进了军营。狗官们让辽人上战场去送死，帮他们争功劳，可时间长了，他们又怕辽人心生不满。所以他们就会在辽人面前说你们的不好，而在你们面前说辽人都是恶人。到时候即便辽人反了，也只会拿你们出气。而你们肯定也会帮狗官杀辽人，只有这样狗官们才会安然无恙。” “这帮人心太黑了！银子贪了，地拿了，还要让俺们替他们挡刀子！” “是啊，这帮天杀的，俺们都快饿死了，他们还不肯放过！忒歹毒了！” “这些还不算是最毒的！毕竟目前辽人还没有反。”窦贺想到了之前发生的事，语气渐冷！ “那还有什么？”事关己身，众人自然是迫切的想要知道更多。 此时，院子里的水早已烧开了，不断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但没有人在意。 尽管窦贺说了这么半天，也早就口干舌燥，但此时也没功夫喝水，看着面前这些苦命人，问道：“你们谁听说过，最近莱阳那边有人造反？” “俺知道！俺是刚从潍县回来，在那里听说过这事！咋了，是辽人造的反？”说话的是一个年轻人。 “不是！”窦贺摇头，“是当地的百姓活不下去了，才造的反。但那些狗官派去的官兵都是辽人，而且他们还让辽人屠村！为的是什么，现在你们还不明白吗？” “那那里的人都死了吗?” “没有！”窦贺表情变得冰冷，“俺们太平军察觉了这件事，所以连夜出兵阻止，大部分人都被俺们救了下来！” 听到这样的结果，众人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然后就有人兴奋的说道：“这么说，你们来俺们这也是要将这里占下来吗？” “那太好了，俺们有活路了！”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 等众人的情绪平复下来，窦贺叹道：“本来是要这样的，可是现在俺们遇到了个难题，先得把这个难题给解决了才行！” “啥难题啊！”事关村子的存亡，老村长也急了起来！ “诸位别急！”窦贺耐心的解释着，“刚才俺们也说了，那些狗官早就开始挑拨辽人和山东人的关系，现在不管是辽人还是山东人都中了狗官的毒计，就像你们，若不是俺过来把这事说清楚，不也一样么！俺们要是现在打过来，而这边的人一看俺们太平军里有辽人，若是再被狗官煽风点火，只怕更多的人会冲着俺们亮刀子，可俺们不能真朝着百姓动手！所以暂时还占不下来！” “这事容易，俺们可以帮你们把这些理儿跟别人说清楚！” “对！” “不难啊！” “对!”院子里的人都齐齐响应起来！ “千万别这样做，那些狗官的耳朵可灵了，让他们察觉的话，你们都危险了！”窦贺赶紧阻止。 这是出来前，总管再三嘱咐的，道理要说清楚，但决不能让百姓们冒险！ “怕个蛋，都这样了，还能等死不成！” “是啊！怎么也比等死强！” 这时候，众人的情绪太激动了，窦贺好不容易将其安抚住，苦口婆心的劝道：“诸位莫要着急，俺们之前说了这次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你们不会以为俺们太平军只有俺这些人吧。你们啥都不要做，俺们就一个要求，到时候俺再过来的时候，能让俺进来喝口水就行！” 这话一出，众人也是笑了起来。 接下来，窦贺也是多次嘱咐这里的人，千万不要试图帮着传播，同时也教给他们以后如何应对危机情况。 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村里人也十分的感动。 最后在众人的一再挽留下，离开了村子！ ………… 十二月初四晚， 奉张可大命令给山东巡抚送信的亲信，到了济南府，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是，山东巡抚王从义已经于十天前北上勤王了。 而好消息是，这十多天的时间，勤王队伍竟然还没有走出山东边界。 于是一天一夜未休息的信使，只能再次换马朝着北边追去！ 十二月初五， 济南府乐陵县境内， 一个临时军营内，山东巡抚王从义，刚刚从床上起来，手里还抱着一个精致的暖炉。 真是越往北越冷啊，他心里如此抱怨着。 勤王军队已经在这里驻扎了四天了。 不过时间还早，按照计划只要在十二月十四前抵达京师就可以了。 因为这是他把所有拖延的借口都写全了，才推算出的日期。 第一百章 有时候坦诚一点，于家于国都是好事 有人爱财，有人好色，有人恋权，有人图名，有人重义，还有人惜命。 若可兼得，自无不喜，然能全者，几何？ 所以世上绝大多数的人都是需要选择的。 惜命的人并非无义，不怕死的人也可能只是图名。 最怕的就是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而王从义的选择就很多，所以他会用尽全力的压制北上勤王的速度。 这很羞耻吗？然而宦海沉浮多年的他并没有这样的觉悟。 很多时候，羞耻感是比较出来的，若是大家都光着，也就没有什么羞耻不羞耻的。 不是说戴个口罩或者系个绳子，别人就会觉得你多么高尚了！ 有时候坦诚一点，于家于国都是好事。 就像前几日被抓起来的那位，没那本事折腾啥？害了自己误了国也毁了家。 王从义觉得自己还是很称职的，不像有些人，走到半路，队伍就散了。 不过他还是很羡慕西边的州府有反贼可镇压，剿匪总比杀鞑子容易？ 可惜，莱阳的事情自己插不上手。 然而正想着呢。 就听到外面有人汇报！ “进来！”王从义衣袍一甩，坐到了椅子上。 紧接着一个人走了进来，“启禀大人，登莱的张总兵派人送来密信！” “呵，什么总兵，人家现在是登州副将。”王从义嗤笑一声，然后手一伸，“呈上来吧！” 可这时，汇报之人有些为难，然后拱手道：“大人！那人说必须面见大人，才肯将信交出来！” “哦？”这话说的王从义一愣，有什么事要搞得这么谨慎。 不过他当即想到了莱阳的事情，顿时竟然有些神清气爽的感觉，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赶紧催促道：“愣着干什么，赶快将人喊进来！” 这该不会是时来运转了吧！ 没过一会儿，下人就带着一个灰头土脸的人走了进来，看模样有些憔悴。 一看对方的状态，顿时明白，竟然还是八百里加急。 王从义不惊反喜，脸上的笑意已经压不住了。 下人将信使的信接了过来，验看一下，确认没什么危险之后，就双手递给了自家大人。 王从义接过信件，直接打开，可看到了上面的内容之后，眼皮不自觉的抽搐了几下，瞥了一眼还在等待回复的信使。 淡淡的说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交差了。” 接着，下人将信使带了下去。 等帐内无人之后，王从义冷哼道：“闻香教两千骑兵？他张可大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不过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这个张可大也不是鲁莽之辈，既然敢写书信，而不是口信。 定然是不敢乱写的，因为书信是可以作为证据的。 至于信上写的什么歼敌一千，王从义是不信的。 遭遇骑兵伏击，竟然还能在以步战骑的情况下，杀敌一千，怕就是以鞑子的实力也做不到吧。 这个张可大说的近千骑兵，到底是真的？还是替自己背书的？ 按道理来说，既然想让自己来给他擦屁股，不会不懂规矩吧。 所以王从义的解读就是，张可大平乱的时候被千名或者更少的骑兵伏击，结果损失惨重，然后有五百或者更少的骑兵流窜到青州。 或许还有一种可能，张可大的马被反贼偷了，然后逃到了青州。 否则哪里来的这么多马？超过五百匹以上的战马也只有州府才有。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反正只要有反贼就行！ 于是，王从义重新回到座位上，拿起笔就开始唰唰的写了起来。 然后朝着外面喊道：“来人！” 等人进来之后，他当即吩咐道：“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不得有误！” 来人躬身领命，然后就迅速离开了。 接着，王从义又下达了新的命令：青州平乱！ ………… 十二月初五下午。 莱州城，张可大已经将北上勤王的兵马筹备好了，第二天就可以出发了。 可自从上次出现反贼的时间到现在已经快两天了，自己安排在昌乐县城的人，没有任何消息传过来。 这群反贼到底到没到青州呢？ 他们留在莱州一日，自己北上的时间就得多等一日。 和王从义惜命不一样，张可大可能更喜欢别的。 ………… 十二月初五晚， 青州境内的一座名为尧山的山腰上。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哆哆嗦嗦的蹲在角落里。 身前不远处，还有一群壮汉，正凑在一起烤着火。 “娘的！俺觉得站在山顶上，就应该能看到青州城了。这么近竟然都没人管！”其中一个汉子骂骂咧咧的嚷着，仿佛嘴里的烤肉一点都不香！ 这样的牢骚已经见怪不怪，其他人没有搭茬。 不过对面的汉子，好像也有些感慨：“哎，当初挨饿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到这些地方找吃的！你瞧瞧这肉肥的，真香！” 说着又狠狠的咬了一口。 提到吃，大家的兴趣就多了起来，一个稍矮点的敦实汉子，接话道：“是啊，天天这么吃，万一骑不动马就遭了。” “对了，老六，你可看仔细了，这里面可别有人肉！” “xx，你真他娘的恶心！” 这时候漆黑的夜里，过来一个不苟言笑的疤脸男人，“你们也别只顾着吃，记得多留点，烤成肉干，到时候集合的时候，保证咱们营每个人都有份，总管之前也说了，地瓜干只能用来应急，真正顶饿的还的是肉干！” “放心吧，排长！早就准备好了！出不了岔子。”敦实汉子拍着胸膛保证道。 疤脸汉子点点头，就转身来到角落里。 走到络腮胡子面前。 然后对方赶紧跪下，不住地磕头：“好汉饶命，爷爷饶命啊！” “行了！”疤脸汉子有些不耐烦，再配合上他那狰狞的疤痕，真有些生人勿近的架势。 吓得络腮胡子顿时就不敢吱声了。 这群人太可怕，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山寨的人就已经死了一半。 现在一百多人的寨子就剩下自己一个人。 他觉得对方不杀自己的原因，或许只是因为他个厨子！ 疤脸汉子却不管对方怎么想，直接说道：“记好了，明天自己下山去找官府报案，说你们被闻香教的人抢了！” 第一百零一章 天助我也! “啊？”络腮胡子有些懵。 “啊啥啊！”疤脸汉子皱眉，“重复一遍我刚才说的话” 这……他刚才说的啥来着？络腮胡子额头冒汗。 “快点！”疤脸汉子催促着。 “好好好！”络腮胡子也不敢耽搁，赶紧说道：“你是让俺明天去报官，说俺们山寨被人抢了。” “被谁抢了！”疤脸汉子再问。 “呃……这个！”络腮胡子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 真是忘了啊，一下子他后背的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 见此，疤脸汉子倒是没什么不悦，冷冷的说道：“闻香教，自己重复一百遍，明天早上如果还不记得，就别活着了！” 人对陌生的名词很难形成记忆很正常，只要短时间重复次数越多，就记得越牢。 当然，这些都是总管教的，什么永久记忆，怎么形成习惯，何为肌肉记忆。 跟着总管总能学到很多新奇的知识，他总能把复杂的，看不明白的事情变得很简单。 之前到村子里，不仅是为了宣传太平军，也是为了了解当地土匪的信息，都是罪大恶极的，官府放任不管的。 这一路上的补给，就要靠他们了。 第二天一大早，在络腮胡子能准确无误的说出“闻香教”三个字之后，就让他离开了。 至于他会不会去报官，疤脸汉子是不在意的，也不需要派人盯着。 因为总管说了只要数量够多，总不会缺去报案的人。 毕竟这次不是为了诱敌，而只是向官府散布消息，省得到时候那些官兵还盯着登莱。 “都麻利点儿，把能带的粮食都带上，一会儿找到合适的地方就藏起来，等咱们回来的时候再用，下次可没有那么多的土匪给你们杀！”疤脸汉子一边忙碌，一边吩咐着。 萧云在行动安排上是有讲究的，骑兵营虽然以排为单位分批行动，但要以连级为单位保持方向和距离上的一致性，也就是说必须保证万一某排作战遇到阻碍，同连队的其他排能及时进行营救。 这既是演习，也是练兵，更是实战。 ………… 十二月六日午后， 青州府， 青州知府吃过饭之后，正在后院散步。 这时，管家急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走近之后，恭敬的说道：“老爷，巡抚大人派人来了，正在前堂等候。” “巡抚大人？他不是北上勤王了么？”青州知府有些疑惑，不过他也不敢耽搁，赶紧朝着前堂赶去。 到了前堂之后，青州知府就笑着朝信使拱手道：“上差，久候了，不知道巡抚大人有何吩咐？” 信使在知府面前也不敢端架子，赶紧躬身：“见过知府大人。” 接着脸色肃然：“巡抚大人命俺过来，确有紧急之事！” 青州知府一听都用上了“紧急”二字，看来确有要事，于是赶紧问道：“请上差明示！” 信使点点头，也不拖延，当即答道：“巡抚大人得到密报，日前，有近千名闻香教妖人进入青州。不日大军就要来青州平叛，届时希望知府大人能配合剿匪！” “闻香教？”这个名字对于青州知府来说也是记忆深刻，当初徐鸿儒可是连连攻城拔寨，可谓是来势汹汹，人人惊慌。 可是那时候都是几万几万的妖人祸乱一方。可现在只有千人还用得着这么大动干戈么？ 想到这里，青州知府笑道：“千人而已，何须巡抚大人……” 然而说着说着，青州知府就意识到了问题，这反贼进入青州，怎么自己一点消息都没有！ 于是连忙问道：“敢问，这闻香教的消息是怎么来的，我这里并未得到他们进入青州的消息啊。” 然而信使还未回答。 知府身边的管家，就哆哆嗦嗦的跪了下来，说道：“老爷恕罪啊，今，今早确有一个人来报案说是被闻香教的人抢了！” 青州知府被说的一愣，然后一脚踹了过去，骂道：“你个狗东西，怎么不早说！” 挨了一脚之后，管家反而不慌了，因为他知道这是自己老爷的回护之意，否则就不只是一脚这么简单了，于是赶紧答道：“老爷，俺一时间没想起来这闻香教是干啥的，就听到那人说自己是尧山的那伙土匪。” 说起土匪，青州知府也记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个人，本来还准备找个时间审审。 于是赶紧让人去牢里将人带过来。 接着就是一番审讯，这个络腮胡子看着凶悍其实很老实，问什么答什么。 审问过程中，青州知府又收到了几份来自下面县城的奏报，倒是没有提到过需要救援什么的。 若真是这样那也不算坏事，毕竟土匪有人剿灭总是好事。 其实很多人都在抨击官匪一家亲，那是他们没见过世面，眼皮子浅！ 真正的乱世，当官的都不屑于这样做，因为土匪的买卖哪有当官赚钱来的省心。 所以只要税收没啥影响，他们就不会闲的没事去剿匪。 不过有人帮他们剿匪，他们也乐得清闲，然后再向朝廷请功。 然而今天的事情却有些不寻常。 这时青州知府也意识到，所谓近千妖人，指的是骑兵。 这从络腮胡子的口供之中就能知道，这些人的确厉害的紧。 百人的山寨几十人就给灭了，这要换成官府，要剿灭这群土匪，怕不得三倍的人马才行！ 当然，青州知府也不会认为，几十个人就能对付几百人马。 不过真要是上千骑兵，那就可怕了！ 好在，就目前得到的消息来看，这群人是分批行动的。 那就必须趁现在将他们个个击破！ 于是整个青州府开始动员起来，准备配合巡抚大人剿匪。 ………… 山东巡抚王从义自从得到青州有匪的消息，就变得龙精虎猛。 大军的行进速度也从龟速，瞬间变成强行军。仅仅一天半的时间，就到了二百里外的蒲台县。 十二月初六晚， 济南府蒲台县城外的大营中。 此时的王从义正拿着信使带回来的奏报，哈哈大笑：“真是天助我也啊！” 本来他还担心这群反贼若是太不禁打，自己还得费一番心思拖延一下时间。 这下好了，人家已经提前分散开来，就等着自己个个击破！ 这样的好事哪里找去？ 第一百零二章 南北夹击 根据青州知府上报的消息来看，这群反贼，正是从南向北移动的。 可奇怪的是这些人已经深入到青州腹地了，别的却啥都没干，既没有攻城，也没有劫掠乡里，反而是帮着官府剿匪。 实在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王从义身为巡抚，虽然对地方上的这些山匪了解的不多。 不过大概也知道这些山贼平日里干的勾当，除了围村抢粮抢人，偶尔还会抢一些来往的商贾。 只要不惦记县城，州府，官兵们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方面，这些山匪的老巢都是易守难攻的地形，没有几倍的兵力是难以攻进去的，即便攻进去也杀不干净。况且很多时候山匪在城里都会有眼线，虽然大官们看不上土匪的孝敬，下面的人还是很愿意捞点油水的。 另一方面，也是受辽东局势的影响，大批辽人涌入，人多了地少了，偶尔即便有几个山贼屠村灭寨的也不打紧，正好腾出位置安排难民。 这个时代的地方治理，其实主要是看税能不能收上来，只要有人种地，他们就不会关心别的。 可现在这群人明知土匪这块骨头难啃，还非要这样做，是艺高人胆大还是这群闻香教妖人走火入魔了？ 想不明白的事情就没有必要浪费精力，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 想到这里，王从义朝着帐外吩咐道：“去请李副将来一趟。” “是！”帐外有人答道。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副将李永前走进帐内，躬身说道：“末将拜见巡抚大人！” 王从义微微点头，然后招了招手。 李永前当即走了过去。 然后就见巡抚大人指着地图上的三个地方说道：“李将军，明日你领一千骑兵前往这三处地方平乱！” 听到巡抚大人的话，李永前赶紧认真查看地图，仔细一看，竟然发现这三个地方都是在山上，然后就有些纠结，小心的问道：“大人，这山上剿匪是不是带步兵好一些？” 说完后，他就偷偷的观察着巡抚大人的表情。 自从毛总兵被袁督师斩了之后，李永前每次看见巡抚大人都有种脖子凉凉的感觉，所以说话办事都很注意分寸，生怕惹得对方不高兴。 而对王从义来说，他根本不会在意对方到底什么心思，直接说道：“我得到消息，这三个地方有反贼出现，他们也是骑兵。所以你们不需要上山，若是反贼已经上了山，你们就先围住，然后派人回来告知，若是对方还未进山，就直接剿灭！” 听完对方的解说，李永前松了一口气，然后犹豫着问道：“大人，能否告知对方人数？” “贼人应该是分兵进山，每个地方大约百骑左右。”王从义都不好意思说对方都是几十人进山剿匪。 不过有些事还是需要嘱咐的，所以又说道：“这群反贼不简单，切莫大意，还有一点务必记住了，千万不要分兵，这三个地方必须一个一个的来，若是对方跑了，也需记住穷寇莫追，只要派人盯住了就行！” 这样的吩咐并不是王从义担心李副将分兵有什么危险，主要是因为他想拖延时间慢慢的来。 要是一下子都剿灭了，那自己还得北上勤王，听说这时候北面正是酣战之时，现在去了凶多吉少啊。 而李永前这边，虽然不理解对方这么点人为何还不能分兵。 不过自从当年于少保掌兵平乱之后，文官把持军务，武官们都变成了应声虫。 生死全在人家一念之间，说你有功就有功，说你有罪就有罪，还折腾啥。 特别是现在已经不是功过的问题了，而是直接掉脑袋！ 所以李永前二话不说，就直接领命告辞了。 等李永前走后，王从义缓缓的坐回椅子上，端起茶，十分惬意的喝了一口。 嗯，不凉不热刚刚好！ 在王从义排兵布阵的时候，青州府那边也做好了准备。 计划本就是之前在青州府拟定的，青州府从南向北，巡抚大人从北向南，两路人马配合，这群反贼是逃无可逃。 青州作为古九州之一，历来都是军事重镇。 明朝初期，青州卫还成为了山东都卫，后来才将山东都指挥使司迁到济南府。 不过青州卫虽然由一级政区变成二级政区，但军事地位并没有多大变化。 所以此次青州府也是派出了一千骑兵协助巡抚大人剿匪平乱。 然而这所有的一切都出乎了萧云的意料。 他根本没有想到官府此时会出动人马，毕竟这次比之前在莱州的行事谨慎的多。 一切行动都是远离县城和州城，更别提府城了。 到目前为止，萧云的行动计划都是很顺利的进行着。 其实现在骑兵营的宣传活动还是比较局限的。 大都是在比较偏远的村落，因为这些村落往往没有大的地主，不会影响宣传的效果。 这些村落即便有富农或者小地主，也都是破落户，他们并没有完全变成剥削阶级。 甚至有的时候佃户吃的都比主家好。 出现这样情况的原因有很多，有的是比较偏远或者土地贫瘠，大家还都有地种。 有的是一村一姓，说到底都是一个宗族的，更多的是报团取暖。 当然若是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可以认为是这些小地主没有实力，请不起家丁护院，更没办法进城获得庇护，所以只能和佃户们住一起，相处模式就不可能那样剑拔弩张。 只有靠近县城的一些村落，才会出现较明显的对立。 而这些村落，当有大灾大难的时候，往往会有机会逃进县城躲避。毕竟县城也是需要人守城的。 所以在这个时代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多层次的。 而且萧云此次北上的根本目的还是跟鞑子较量一番，所以也不会为了搞宣传，而刻意绕路。 不过随着骑兵营往北行进，山贼也是越来越少。 因为青州的地形是西南高，而东北低。青州府以北几乎就是大片的平原。 也只有西侧才能找到一些易守难攻的地形，适合土匪的生存。 ………… 十二月七日早上， 李永前就带着一千人马离开了大营，随后王从义的大军也开始朝着青州境内移动。 因为大营若是离得太远，李永前来回报信也得花费不少时间。 所以大军需要不断前移。 而萧云这边，正好也剩下了三波土匪需要剿灭。 只要灭了这些土匪，骑兵营就会离开青州。 第一百零三章 骑兵对骑兵 三波土匪，分配起来也比较容易，除了萧云亲自带的这个连之外，其他正好一连一波。 三个土匪山寨分别位于高苑、博兴、乐安，三个县境内。 对于萧云骑兵营来说，从近到远，分别为乐安、博兴、高苑。 为确保收益最大化，离得最近的乐安县，萧云的骑兵营并没有分兵，因为不清楚后面两个山寨的缴获如何，肯定先把这伙山匪的物资分配了。 即便后面两个山寨没啥收获，也不影响骑兵营的正常补给。 不过从之前的经验来看，此时正值冬天，土匪们也都是入冬前先囤好的物资，基本很少有落空的时候。 所以骑兵营一直过了乐安与博兴之间的小清河之后，才开始分兵。 此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左右。 另一边，对于李永前的骑兵来说，距离最近的则是博兴县。 经过一晚上的时间，他也想明白了巡抚大人为何这样做。 虽然反应慢，但也不是傻子，这段时间龟速的行军已经表明巡抚大人到底是什么心思。 现在剿匪恐怕也是一样。 所以李永前一路上都是不慌不忙的，连斥候都懒得派。 不过在开阔平原上树木不多，视野很广，即便没有斥候，也能发现远处的敌人。 于是两边的队伍不期而遇了。 对于萧云来说，剿匪的意义在于练兵，实战，所以绝不会让大家一起上，正常情况下，参加战斗的只有一个排。 抽中博兴县山匪的是骑兵二连，其中负责剿匪的是二连一排的战士。 此时最先发现对方的自然是萧云的骑兵营，虽然平原上，双方的视野距离都差不多，大约五、六公里的样子。 但一千骑兵的队伍比几十人的队伍更容易被发现。 发现大量骑兵的窦贺第一时间就放出了响箭！ 然后掉头就跑，紧接着一支支响箭被放了出来。 在通讯不发达的时代，响箭作为斥候之间的联络工具，是十分有效的预警方式。 当然响箭的传播距离并不远，但这种预警信号靠的是一个个的传递下去，而萧云的骑兵营在行军时候就保持了这样的间隔距离。 一个骑兵连之中，除了担任作战任务的那个排，其他排就会承担着预警任务，确保连与连之间的信息传递。 保证三十里的范围之内，遇到任何情况，短时间内骑兵营的所有人都能及时收到消息。 当响箭响起的时候，所有的骑兵营战士，不需要命令就毫不犹豫的放弃辎重，换上战马，立即开始集结起来！ 李永前虽然听不清响箭，但是人多眼睛也多，所以也及时的发现了对方那一小撮骑兵。 玛德，哪里上百人，恐怕五十都没有吧。 这帮文官真会玩！ 本来他打算派几个斥候先追上去，就像巡抚大人吩咐的那样，先盯着就行。 然而身边的亲兵，告诉他，前面就是小清河。 这个时候的河虽然都结冰了。但是河道有宽有窄，有深有浅。 就算都结冰了，但如果不仔细侦查，谁知道哪块冰薄哪块冰厚？ 而且马速越快，冰被踩碎的可能性越大。 所以无论存着剿灭对方还是让对方情急之下落入水中的心思，李永前都没有理由不追！ 于是大军的马速提了起来，虽然不到冲锋的时候，在平原上，一千骑兵带来的压迫感确实不小。 特别是在李永前的要求下，将骑兵的横排变得更长。 一千骑兵能跑出万骑的气势来！ 而窦贺这边回撤的速度并不快，偶尔放出一只响箭纠正方向，同时也辨别其他队伍的方向。 然后马速彻底慢了下来。 接着他竟然调转马头，朝着官兵而来。 本来就拉近不少的距离，这下就更近了。 “这是知道过不了河，要拼命了吗？”李永前的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意。“呵！不自量力！” 然后估摸着距离，也开始加速起来！这是冲锋的前奏！ 这下距离更快的拉近了。 然后就在这时，队伍里有人喊道：“将军，你看那边！” 李永前将视线挪过去，发现了有一股骑兵，另一侧也有！ 原来这就是巡抚大人所说的百人骑兵，竟然都这样了，还敢分兵，真是可笑！ 李永前毫不在意，继续向前。 紧接着又有人惊呼道：“那边还有！” 或许是在某种距离上，视觉的效果有了什么变化。 李永前骇然的发现，在他的前面每一个方向都出现了同样的小股骑兵。 此时若是有一个无人机在天空俯视。 就会发现，整片大地上，骑兵像是一股股细流一样一点点的汇聚到中间，形成一个洪流。 当一个真正的职业化军队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战场上会呈现一种别样的美感，或许这就是战争的艺术。 前一刻还是几十人如飞蛾扑火，此刻已经变成一把锋芒毕露的利刃！ 更可怕的是，就这样汇聚起来的骑兵，竟然能保持高度整齐的阵型。 一瞬间，五百骑兵冲锋的气势一下子就盖过了对面的千骑！ 真他娘的见鬼了，李永前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切。 怎么会这样，深深的恐惧感从心里蔓延。 然而此时骑兵已经开始冲锋了，掉转马头的唯一结果就是毁灭，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 他的眼睛红了！大声地吼道：“对方才二百多人而已，咱们一个冲锋他们就完了！老子这次不要军功了，全都换钱犒劳兄弟们！” 一时间官兵的阵型虽然有些散乱，但是整体还是冲锋的状态。 此时的窦贺是极度亢奋的，一不小心就成整个队伍的核心！ 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 接着队伍中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仰角45，十二点钟方向！抛！” 没有“修正”二字，远程抛射就不是定点打击，不用做任何改变按指令射击就行。 这时，就不是为了狙击，而是为打薄敌人的阵型。 五百人冲击千人阵，若不考虑伤亡，自然硬刚过去就行了。 不过萧云从来就不会做这种蠢事。 职业的本质是什么，就是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战果！ 在整个战争史上，第一支有着职业化雏形的军队就是戚家军！ 第一百零四章 缴获战马，是否继续北上 戚家军虽然强，但也仅仅只是雏形而已！ 根本原因是戚家军的军人素质还差点火候。 不过，这与戚将军的个人能力关系不大。 因为在这样的制度下，是不可能出现真正的职业化军人。 军人的职业化主要体现在战斗意志和战斗意识。 在戚家军里也只能靠严厉的军法来维持军人的战斗意志。 古往今来，若论战斗意志，能与萧云带的兵相比的也就是像闻香教这样的信徒。 这在东西方世界都有，只是这样的军队，固然有了悍不畏死的战斗意志，但是毫无战斗意识。 这样的人到了战场上往往更愿意相信魔法，比如某团的“刀枪不入”。 所以萧云从一开始就明白自己的优势。 不过这群官兵也太不禁打了。 只是一轮抛射而已，就直接崩溃了。 此时，李永前身边已经没什么人了。 唯一能让他有些安慰的是，自己有足够的空间调头了。 然而这样的选择，直接造成的结果就是，让萧云的骑兵营有了第二轮抛射的机会。 毫无疑问，李永前凭着那身上明显与普通兵士不一样的甲胄，直接成为了骑兵营的狙击目标。 与曾经的赵奉不同的是，李永前的甲胄结实不少，所以他是掉下马之后才断气的。 剩下的官兵本来就没有什么战斗意志，骑术也差，又是在平原上，逃窜的结局只有死。 其实除了之前张可大那些屠村的恶兵之外，萧云都没有赶尽杀绝。 只要是主动缴械投降的官兵，都活了下来。 之前在莱州的两次诱兵也是如此。 本来对于这些投降的官兵，萧云是不想搭理的，放他们回城就行了。 谁知这些人竟然根本不想回去。 也不知道是被吓破了胆，还是本来就不想当兵吃粮。 但无论如何，这些人成为逃兵之后的选择，更可能是变成土匪。 既然如此，萧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就让他们先成为“土匪”再说。 青州这边的土匪多，那之前的莱州自然也有不少。 所以当时就灭了几个土匪山寨，让这些降兵暂时住了进去。 不过在这个时代，虽然大多数人当兵之前都是因为没了活路， 然而当兵之后，到底有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就很难说了。 萧云不可能什么人都救，必然先进行筛选，将这些恶人揪出来才行。 这样的筛选看似很难，其实并不复杂。 甚至比后世审讯罪犯简单多了，因为官府的人与罪犯本来就是对立的关系，所以他们一开始就会有抗拒的心里。 而现在萧云则不一样，这些降兵根本不清楚自己的底细，只要对这些人说，自己的队伍不要废物，只要敢杀人，杀过人的，像这样反方向筛选。 接着什么隔离审讯，什么囚徒困境来上一遍，只要能把其中的逻辑理顺了，基本就不会出错。 当然这个时代的善恶标准肯定不能和后世一样，要那样的话，估计就得血流成河了。 所以他区分的核心原则还是看本性，原心不原迹。 本来这次的俘虏降兵，只要按照之前的办法解决就行了。 但是这次有了一个新的难题，就是除了降兵之外，还有六七百匹战马。 降兵可以找个山寨安顿下来，然后等萧云回来再安排人接回大嵩卫。 但现在这些马怎么办？养马可是巨量的消耗。 仅凭山寨的缴获可不太够，毕竟自己北上来回的路费还得指望这些山贼。 至于让骑兵营变成一人三马，是不可能做到的。没有专门照料战马的人，现在一人两马已经是极限了！ 难道要将它们扔在这，自生自灭？ 虽说萧云之前挥金如土，把银子赠给村里的穷人，但现在这些战马是有钱都买不到，绝对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有一瞬间，他都想就这么算了吧，北上干啥，战马不香吗？ 就在他思索解决办法的时候。 突然就听到南边有响箭声！ 是去南边取辎重的战士的示警！ 萧云当下一惊，怎么还有敌人？ 这时，也不用吩咐，所有的太平军战士就主动的集合起来。 接着，南边就有一个骑兵向这边跑来，靠近之后，汇报道：“总管！小清河南岸出现骑兵，数量估摸着也是一千！” “你们连其他人呢？”萧云皱眉。 听到总管的关切，对方挠挠头，笑道：“俺是在山坡上警戒的时候看到，那些骑兵还远着呢，而且他们还要过河，不耽误俺们连取辎重，连长就是让俺过来跟总管汇报一下情况，免得您担心！” 萧云点点头，然后朝着其他人吩咐道：“三连负责警戒，南边有人，保不齐其他地方也会有，其他人抓紧时间收拢战马！” 一刻钟之后，去南边取辎重的一连赶了回来，并告知萧云，南边的骑兵已经到了小清河南岸，正在准备渡河。 这次，萧云没有充足的准备，根本不可能将对方的人马留下来。 即便现在趁着对方过河的时候进攻也不行。 这里是平原，没办法伏击，对方肯定能提前发现自己。 不管是过河的还是没过河的，他们若要逃，萧云肯定追不上。 所以干脆就不费那劲，就在这等着就行。 …… 青州卫指挥使刘崇其实不太情愿出来剿匪，不过事关巡抚大人，也是不敢怠慢。 刚才远远的看到这些反贼才一百骑兵，有些不屑。 可过了河之后，刚走了四五里，就发现北方也有一大群骑兵，人数竟然和自己不相上下。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是巡抚大人的骑兵。 然而靠近之后，才发现这些人和之前的那些反贼的打扮一模一样。 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再看着对方阵前那具尸体身上显眼的甲胄，怕不是巡抚大人手下的将军吧。 这时他根本没有一战的胆量，逃才是他的第一选择。 不过肯定不能渡河返回，当下也不敢犹豫，焦急的吼道：“快，去博兴县城！” 紧接着近千人马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自始至终，萧云的骑兵营一动未动。 这是早就预料的结果。 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萧云开始不慌不忙的打扫战场。 他热爱这片土地，所以很注重环保，只要不是情况紧急，都会这样做。 不过这次，他的心情格外的好，因为就在刚才对峙的时候，想到了解决战马问题的办法了。 第一百零五章 事情大发了 萧云没想到青州的官兵会突然主动出城来对付他， 但仔细想来，也是可以解释的，因为这个时代的城防充满着个人意志，有人望风而逃，有人慷慨就义，或许正好碰上了个认真负责的领导也说不定。 而自己将莱州的经验直接照搬到了青州，的确是没有考虑周全。 不过这个不是问题的关键。 直到刚才，萧云骑在马上等对面骑兵的时候，才有时间思考整件事情。 这时才意识到这件事的诡异之处。 按照常理来说，上千的骑兵规模，应该只有府城或者边防重镇才有。 而青州区域的府城是在南边。 所以小清河方向的骑兵，才是正常的。 可自己刚刚歼灭的骑兵却是从北面而来的。 要知道此地以北的青州区域连个县城都没有。 即便是济南府的兵马，也应该是在西南方向出现才对。 所以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把整件事的逻辑联通之后，萧云找了几个降兵印证。 果不出所料，是山东巡抚北上勤王的人马。 当然他是猜不到王从义到底是什么心思。 不过这就足够了。 确定了是勤王队伍，也确定了对方已经没有骑兵。 自己的战马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不过现在还不着急，先得把今天的作战任务完成了再说。 萧云并没有因为遭遇骑兵，而改变作战计划。 天黑之前，顺利地剿灭了剩下的两个地方的土匪。 这个时代的剿匪，并没有什么一箱一箱的金银抬出来，大都是一些过冬的粮食，过得好一点的肉食也有一些。 若是换个季节说不定啥都没有。 接下来就是筛选审讯工作。 跟着萧云时间长了，这些骑兵营的人也学会了一些基本的询问技巧。 所以整个筛选过程要比前两次更轻松。 不过令萧云意外的是，将近六百的降兵，仅仅剩下了二百一十七人没有问题。 这和之前相差太大了，之前九百多降兵，一共淘汰了也就二百人左右。 或许是府城兵和县城兵的成分不同，又或者是骑兵和步兵的兵种区别，才出现了现在这样的差异。 不过这不算什么大事。 淘汰的人自然没有机会活着。 即便是乱世，有些错误也是不能犯的。 还是那句话，投降不杀只是在局势危急情况下的无奈之举，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妥协。 不因为拼死抵抗而迁怒无辜，不因为避免杀戮而放过罪恶，才是一个称职的指挥官。 他从不信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鬼话。 筛选之后，接下的工作肯定就是意识形态的传递。 时间虽然短，但是够用了，现在不要求这些人能有多清晰的认知，只要能维持个把月就行了。 真正的改变还是需要彻底的融入那种生活氛围之后才可以。 ………… 十二月初八清晨。 山东巡抚勤王军队的大营中， 突然吵闹起来！ 然后，就有人焦急的冲进了巡抚大人的营帐之中。 此时的天刚刚亮，山东巡抚王从义还没睡醒。 叫醒他的不是外面的吵闹，而是来人进帐时带进来的一股寒意。 这个时候的清晨是最冷的时候！ “滚出去！”显然巡抚大人的起床气也是不小。 然而此时，进帐的人也顾不得冒犯，焦急的说道：“大人不好了！李副将全军覆没了！” “那就等会再让他来……” 然而话刚出口就戛然而止，刹那间的静谧之后。 只见王从义直接从榻上蹦了起来，“什么，你说全军覆没？怎么可能！你是不是睡糊涂了？” “不是啊，老爷，回来禀报的斥候说亲眼看见，有残兵带着李副将的尸首回来了。” 话刚说完，外面又是一片嘈杂。 接着另一个人也冲进了帐内，这下帐内的热乎劲全没了。 当然王从义也顾不得这些，赶紧问道：“这又是怎么了？” “大人，南边二十里处，发现上千骑兵！” 听到对方的回报，王从义的脑袋有些晕眩。 怎么又是全军覆没，又是上千骑兵。 两个消息叠加在一起，就什么都不用问了。 此时任何的侥幸都是催命符！ 但那可是整整一千骑兵啊！竟然全军覆没！ 王从义虽然不太熟悉军务，但读书人的智商还是够的。 在大平原上能把大明骑兵给搞得全军覆没，怕是鞑子也做不到吧！ 尤其自己这边还有近五千兵马，有脑子的人就算打不过也可以退回来防守啊。 真特娘的见鬼了，自己在这里磨磨蹭蹭的不着急北上到底是为什么？ 还不就是想躲鞑子么，谁知道竟然遇到一个更狠的。 虽然他很想说这不可能！ 可敌人已经在二十里外了，还是骑兵！要是快一点，半个时辰都不用！ 此时说什么都没用了。 走为上计！ 于是赶紧吩咐下人，道：“快，收拾东西，离开这里。” 话说完又觉得不对，赶紧喊住下人，“也别收拾了，来不及了，你去通知那些参将，赶紧撤离。” “那辎重粮草怎么办？”下人犹豫着问道。 一听这话，王从义的火蹭的就上来了，吼道：“要不你留下守着？” 接下来，整个勤王大营就开始了“战略大转移”。 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撤离了驻地。 萧云这边也是全速前进，主要是担心对方毁坏粮草。 二十里的距离很快就到了，赶紧让人开始组织救援。 幸亏他是步步紧逼，赶得也及时，粮草辎重并没有被烧坏多少。 他一开始就盯上了勤王军队的粮草，这也是解决战马问题的最好办法。 有了这批粮草，足够这些降卒带着这些战马在山上躲很久的。 ………… 另一边，王从义则是一口气跑回了蒲台县城！ 有了县城的城墙保护，再加上自己手下这兵将，暂时是安全了。 可是他依旧很愤怒，一脚踹倒一个跪在他面前的人，吼道：“你们想死也别带上我！来来来，你说说，为何要烧那粮草？那可是把李永前那个蠢货杀得干干净净的骑兵啊，那些粮草就是专门留下用来拖延敌军的！你却让人点火烧了，想要害死我吗！你说你是不是成心的！是不是！” 说一句踹一脚！ 这次真是把他吓着了，否则也不会如此失态。 非要让一个怕死的人在鬼门关门口转悠。 将怒气和恐惧发泄了出来之后。 王从义的头脑恢复了正常的思考能力，然后就意识到这件事大发了！ 第一百零六章 大清河 王从义这个人虽然怕死，但做事还是很有分寸感的。 自始至终都没有起过不去京城勤王的念头，他只是在规则范围内尽可能的拖延时间。 是有点躺平的心态，但绝不会摆烂。 他不在乎当不当这个巡抚，换个清闲的职位也是不错。 但要是有丢官或者获罪的风险，他是不可能接受的。 而现在他就有这个风险了。 因为之前他已经把准备剿匪的消息送到京城了。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除了把匪剿灭就没有别的选择。 然而问题就在这，他打不过啊。 可是自己把路走绝了！能怨谁？ 不对，自己也是被人坑的！ 思及此处，王从义恨得咬牙切齿：“好个张可大，张总兵！说近千骑兵还真的就是近千骑兵，真是一点儿余地都不给老夫留啊！” 不过此时的他还真是拿张可大没办法。 身为一省的巡抚，都没干过反贼，还能把责任推给张可大一个副将？ 可他也不能这么就认栽，必须得想个办法应对才行！ 于是王从义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然而走着走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就转头对着身边的亲信说道：“你出去等着，若斥候回来了，就马上把他带过来！” “是！”亲信应了一声，就躬身告退。 大约半个时辰后， 亲信就带着斥候来到了巡抚大人的房间。 王从义见等的人来了，也不废话，直接问道：“怎么样，那群反贼追上来没有？” “回禀大人，没有追上来！”斥候的语气恭敬，“我们一直回到了原来的营地，也都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哦？难道他们抢了辎重就回去了？”王从义也疑惑起来。 这群人到底要干什么？一路上不攻城不扰民，怎么感觉他们更像官兵呢？ 不过此时没必要想太多了，刚才这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经想到了办法。 当然要想彻底摆脱目前的困局不太可能，只能算是将功补过吧。 于是他先对着斥候说道：“加派人手给我盯紧青州方向，若是发现他们去而复返，及时来报！” 说完，也不等对方回应，就直接挥手让对方退下了。 接着又看向自己的亲信，说道：“此地不可久留，吩咐下去，午后开拔，北上勤王！” 听到自家大人的安排，下人也是一愣：“老爷！咱们这刚刚才急行至此，恐怕……” “怕什么？”王从义眼睛一瞪，“又不需要剿匪搏命，多跑几步死不了人，今晚若到不了滨州，军法处置！” 此时王从义的想法与之前张可大的想法不谋而合。 一个文官巡抚和一个武官副将竟然都想着用勤王之功来抵罪。 萧云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这么一折腾，差点把两个人逼上了绝路。 此时的他早已经离开了青州，刚刚渡过大清河。 这个时代的黄河还没有夺大清河入海，所以这时候大清河是真的清澈。 经此一事之后，萧云也不打算再惊动官府了，接下来先找地方将降兵和战马安顿下来，然后就要一心一意的北上了。 当然，萧云很清楚将降兵和战马就这么放在一起是有风险的。 若不想冒险，也可以让降兵跟着骑兵营北上，还能帮他们照料马匹。 但即便不考虑补给的问题，他也不会这么做。 因为现在还不到把没有经过训练的百姓送上战场的时候。 而且这也是对降兵的一个考验。 同时对萧云来说也是一个很有意义的实验，他需要用实践去检验这种速成宣传手段的效果。 这些经过筛选之后的降兵若还能跑光了，那自己就要做出相应的调整。 不过为了合理规避风险，他是打算将这些人分散到四个地方。 既防止内部出问题，也防止被外人一锅端。 ………… 十二月初八下午， 青州府， 知府看着怎么去怎么回来的指挥使，皱眉道：“你就这样回来了？就不怕惹恼了巡抚大人，把你调到辽东去？” “怕！怎么不怕！”刘崇也是愁眉苦脸的，“这不过来想请大人出出主意么？” 青州知府瞥了一眼旁边的几个小箱子，然后轻咳一声，问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济南府的李副将真的死了？” “是的，大人，而且俺觉得巡抚那边的消息有误，根本不止几百的骑兵，俺看人数至少一千。”刘崇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唾沫，继续说道：“当时巡抚大人的骑兵已经没了踪迹，只剩下一地的尸体。俺就意识到这次碰到硬茬子了，所以就想着不能硬碰硬，这才去了博兴县。” “那些反贼就没有跟过去？”青州知府有些疑惑。 跟过去？刘崇一愣，有些不解：“没有啊，怎么了？” 这时，青州知府的眉头一挑，“这么说他们自始至终没有攻城？” “没有！”刘崇摇摇头，“而且我还派人查探过那些人应该是往北走了。” 听到此话，青州知府的脸上有了笑意，说道：“放心吧，这事就由我处理，不会有事的，你就安心回去当你的指挥使，” 然后对方就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其实这件事不仅对眼前这个指挥使有影响，对自己影响更大。 若是刘崇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就一定会后悔拿这么重的礼来求人帮忙。 …… 十二月十二日下午， 萧云骑着马来到河边，眼前这条河也叫大清河。 现在所在的位置是保定县附近的河段。 这个保定也不是后世的那个保定市。 过了河不远就是霸州，再往北就是北京城了，大约还有一百八十多里。 这条大清河东西流向，将会是萧云回撤的最大阻碍。 幸好现在是冬天，总能找到足够马匹通过的地方， 不过一个地方可不够，必须至少得寻找到五个符合条件的渡河点才行。 这时，骑兵营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主要是越往北走，土匪越少，相对来说兵匪倒是不少。 可他又不可能去闯军营，所以按目前的补给，大约只够两三天。 若是两天内，找不到新的补给，或者找不到和鞑子对上的机会，就只能返回了。 第一百零七章 碾压 萧云的骑兵营已经在这转悠大半天了。 等所有的人重新集合起来，才开始过河。 然而过河之后走了没多久，萧云眉头紧皱。 怎么这里连逃难的人都没有？只有零星的几具尸体。 难道鞑子已经来过了？ 在他的记忆中，一直觉得鞑子的第一次入关应该只在京城附近转悠吧。 是自己记错了还是说这里已经算是京城范围了？ 也不知道乙巳之变中最着名的广渠门之战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尽管萧云一直不太理解只是一场城墙下的战斗，有什么值得夸耀的，难道城墙上的人都在看戏？ 或者说他们的战场在城墙的攻击范围之外？ 至少当初自己的骑兵营在大嵩卫狙击指挥使赵奉的时候，是不敢进入守城军的攻击范围之内的。 一面要砍眼前的对手，一方面要躲城墙上的偷袭，就算是以萧云此时的身手也是难以保全性命的。 不过此时，没必要纠结这些。 关键是此战中英勇无畏的关宁军现在到底在何处？ 难道说袁督师已经被抓起来了？ 这时，萧云也意识到自己对历史细节是两眼一抹黑。 而且很多时候史书上并不一定有记录。 看来骑兵营现在就得进入警戒状态。 于是将骑兵营的队形放开了。 很快又发现了几具尸体，可是为何有的尸体是握着刀的？ 看样子既不是鞑子也不是官兵。 难道是趁火打劫的强盗？ 在发现了几具刚死不久的尸体之后，萧云当即开始命令，骑兵营以班为作战单位，扩大范围进行搜寻，这附近一定有敌人！ ………… 霸州西南二十里， 一个荒废的村子里，有七八个人躲在这里。 一个年纪略小的青年强忍泪水，悲声道：“三哥，俺哥没了？” “哭个球！咱们这几个人不都一样！”另一个人不耐烦的呵斥着。 这时候，又有一个人从外面跑了进来，压低声音说，：“老黄，他们追来了！三十多个鞑子！” 这时，一个一直在闭目养神的壮汉睁开眼，只见那双眼睛充满着杀气！ 此人名叫黄三，既是青年口中的三哥，也是后来报信人称呼的老黄。 这些人既不是官也不是匪，他们在史书上有个名字叫“乡勇！” 而黄三便是这群乡勇的头领。 只见黄三顺手拿起了旁边的长刀，淡淡的说道：“这本就是死路，当初都不愿意走，现在二百多兄弟就剩下咱们这几个，也没啥好说的!待会多杀几个鞑子为自己壮行吧！” 剩下的这些人里只有两三个身手好的，即便借着这个破村子埋伏，也不可能打得过三十多个鞑子。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年头有胆量拼死的人本就不多了，还能奢望什么呢？ 本来这群人连武器都配不齐，只是死的人多了，现在剩下的这几个人倒是都能分到一把好刀。 暮色将近，昏暗的天空之上有着一群乌鸦在徘徊鸣叫。 或许它们已经找到了规律，又到了饱餐一顿的时候！ 鞑子们寻着踪迹找到了这个地方，或者说是被黄三故意引到了这个地方。 这里他们几天前来过，不然这个村子怎么会变成荒村的。 为首的鞑子还记得当初村子里男人毫无意义的抵抗和女人惊恐的尖叫。 可惜这次没有女人也没有战利品。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响起！ 此时的鞑子反应竟然有些迟钝。 因为这地方有马的现在已经只剩下自己人了，可这附近不该有另一只队伍才对。 然而没有留给这些鞑子们太多的思考时间，一个箭矢直接射中了为首鞑子的眼睛！ 或许是巧合，不过此时的太平军战士可不这么看，自己的排长可是骑兵营的第一射手，大部分抛射口令都是从他的嘴里喊出来的。 超常的视力与射击精度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天赋。 这样的人物在整个太平军中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其他的箭矢就没有如此的犀利，但也带走了四五个鞑子的性命。 这群鞑子也是经验丰富的刽子手，当即反应过来，有人呼喝着冲进村子里，也只有太平军的神射手，才有机会射出第二箭。 只见来人脸上那有些狰狞的刀疤，正好躲过了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 这人名叫闻九，是一连二排的排长，也是太平军第一顺位发令员。 整个骑兵营当时分配的时候，萧云是确保每个连队都有一个射术最好的战士，每个排也有相对较好的优秀射手，一直到班，都是平衡分配的。 在骑兵营之中，这种优秀射手是队伍的核心，也是建制完整的标志。 这次闻九带的只是一个班的战士。 见鞑子进村了，不需要吩咐，骑兵也直接靠近村子。 然后抽刀下马！ 尽管鞑子的数量是己方的两倍。 也尽管鞑子也是悍不畏死。 但没有什么用！ 萧云训练出来的战斗小组，除非对方有长短兵器的配合，才能压制住。 若是单一的兵器，如果不是被包围，或者数倍的人数，就不可能有效果。 攻击防守的配合绝不是仅靠武勇就能抗衡，相反越是武勇的人反而死的越快，因为他们往往忽略配合。 武学这东西，从单一的角度上看对人体的增幅是有限的。 体能差不多的两个人，一个练过武，一个只打过架，其实输赢并不是绝对的，即便有优势也不会第太明显。 但多角度的加成所体现出来的攻击力通常是正常人的几倍。 若一个赤手空拳的武者可能只能对付一两个壮汉，但大家手中都有武器的话，那武者的杀伤力就会成倍的增加。 那么几个人形成的战斗小组，战力的增幅就会更加明显。 当然这是双方都有战斗意志的前提下。若是对手是一群怂包，如何夸张的战绩都不奇怪。 在村子中间埋伏的黄三，根本没有等到鞑子的靠近。 惨叫声，接连响起，然后就静了下来。 “村里还有人吗？俺们是汉人！”一个粗豪的声音从前面传出来。 第一百零八章 乡勇 黄三这些乡勇们本来就是想利用村子的土墙隐藏住身形，想要借此来获取最大的战果。 然而太平军的出现太过突然，躲在墙后的乡勇们，最先是听到马蹄声，接着就是鞑子的呼喊声，然后就是兵器碰撞声和惨叫声，一直到听见闻九的喊话才反应过来。 虽然闻九的口音与他们不一样，但说的是大家都能听得懂的汉话。 至于会不会有降兵假办的可能，黄三都不需要考虑，自己这点人还不值得对方费这么大的心思。 因此，他没有犹豫，直接就从土墙的后面走了出来。 不过也没有贸然上前，借着黄昏的光亮，朝着村子前面看去，目力所及之处，真的没有一个鞑子站着。 顿时松了一口气，然而从他握刀的姿势来看，依旧是戒备状态。 因为不远处那些人的穿着有点像大明的兵甲，可要说是官兵又不太像，官军若有这样的本事，鞑子怕是早就被灭了。 不过即便是官军又如何，反正今天本来就没打算活，那还怕个鸟！ 想到这，黄三就毫不犹豫地朝前走去，然后直接开口问道：“敢问诸位可是官军？” 闻九好奇的打量着来人，从对方握刀的姿势上，就能看出这是个练家子。 不过他并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反而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这村里的百姓呢，赶紧带他们走吧，这里肯定已经不安全了，等鞑子退兵了再回来。” 闻九虽然没有直接回答黄三的问题，但这些话其实和直接回答区别不大。 至少黄三现在能感受到对方的善意，干脆将手里的刀子直接扔到了地上，然后抱拳说道：“多谢将军搭救，这个村子里的人前两天就死光了，这些鞑子是俺们引过来的，也是想着在死前多杀几个。” 或许是黄三的话给了其他人什么暗示，藏在村子后面的乡勇们也主动的走出来了。 闻九自然注意到了后面向这边走过来的几个人，每个人的手上也有一把刀。 这时，他突然就联想到了之前看到的那几具带刀的尸体，记得当时总管说过，这里不止有官兵和鞑子，或许还有趁火打劫的土匪。 可现在看来是土匪的可能性很小，除了眼前这个汉子还像那么回事之外，其他大部分人明显是刚握刀不久！ 这应该是自发抵抗鞑子的乡民，想当初自己在辽东的时候也是如此，只是这样真的没什么卵用。 最后还是得逃出来才有活路。 闻九体会过这种绝望，所以看着眼前这些人的目光变得柔和，于是将自己的干粮扔道对方的怀里，道：“俺们不是官兵，别总想着官军了，俺们不是，拿着路上吃吧，这几天这里会乱上一阵子，先出去躲躲吧，只要过了大清河就不会有鞑子了。” 然后其他几个战士也把自己的干粮扔给眼前这个壮汉，然后转身离开了。 黄三愣愣的看着自己怀里一个个被包裹起来的干粮，刚才只是下意识的接住第一个，谁知转眼间就变成一摞了。 从小到大都是自己护着别人，哪有被别人护着的道理！ 这让他的心里五味杂陈，又是感动又是不忿！ 想追上去争辩一番，告诉他们自己也能杀鞑子！ 可现在怀里抱着这些东西，实在太不方便，可直接扔到地上，他又觉得这样做也太不知好歹了！ 眼瞅着这些人已经骑上了马，情急之下，嚷道：“你们休要瞧不起人，俺这段时间也杀了不少鞑子！” 这时，后面的人也跑了过来，其中一个年轻人也跟着喊道：“俺也要杀鞑子，不走！” 听到这几个乡勇的话。 闻九有些感慨，这年头有血性比什么都重要。 可这世道，有血性的人通常都活不长啊。 转头看向几人，拱手道：“诸位，俺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要杀鞑子，就得先学本事！否则岂不是白白送死！” 然后指了指地上鞑子的尸体，：“这些鞑子尝到了甜头，以后还会来的，希望到时候你们能变得更强，而现在这里就先交给我们吧！” 然而这些话并没有让黄三等人动摇。 只见黄三将手里的干粮递给身边的年轻人，急忙上前说道：“俺虽然不知道你们是谁，但俺能听得出来，你们不是本地人，一定对这里不熟！俺可是自幼在这长大的，让俺留下吧！肯定能帮得上忙！” 听到对方这么一说，闻九也沉吟起来，之前剿匪的时候，大家都是要进村子，跟当地的人搜集山匪的信息。 而现在虽然不知道其他的队伍的情况，但自己这边的确没怎么见过本地的活人，总管那边或许也需要有些当地人问问情况。 思及此处，他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 然后指着另一边刚刚收拢过来的战马问道：“会骑不？” 黄三见对方终于松口了，赶紧答道：“会，俺这边也有很多人家养马，俺们都会骑！” 闻九注意到对方说的是“俺们”，也明白眼前这个人是担心自己把其他人落下。 不过，他本来就没想过只带一个人走，因为眼前这人很明显是这群人的主心骨，若是单独将他带走，那岂不是间接的害了其他人。 此时的天色变的更暗了，闻九也不再耽搁，带着人找到了二排其他两个班的队伍， 然后就一起朝着一连的集合地点赶去。 等人齐之后，又一起回到了骑兵营的临时营地。 这里也是个荒废的小村子。 一路上，黄三看着逐渐增多的人马，个个都是同样的悍勇，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内心充满震撼，这到底是一群什么人啊。 在这样的强军面前，他也只能忐忑的跟在闻九身后进了村。 此时的萧云正在一个院子里思考接下来的作战方案。 然后就见到闻九带着几个生面孔走了进来。 不等他询问，就听对方说道：“总管，这是俺们在外面遇到的几个本地人组织起来的乡勇！” 然而话刚说完，一旁本来有些紧张的黄三不知道为何突然胆子大了起来，一脸认真的抢先解释道： “不是几个人，俺们原来有两百多人！” 第一百零九章 如此的清官?如此的乙巳之变! 黄三不想让自己两百兄弟的死被人寥寥几句就遮掩住了，更不希望他们被人看扁了。 借着篝火的光亮，萧云能看到对方脸上的倔强，还有不甘和委屈，以及那无处发泄的愤怒。 是啊！谁能不愤怒呢？这里可不是辽东，而是大明的京都！ 到处是勤王军队，却丝毫没有耽误鞑子的屠杀和劫掠。 史书上说袁崇焕是英雄，说他是被崇祯小皇帝怨杀的。 可现在呢，萧云都不需要问，就能明白这些侥幸活下来的人最恨谁不死！ 或许这些百姓是愚昧的，不懂家国大事，但不代表他们是傻子！ 后来的人或许难以了解事情的真相，可这些士大夫他们不明白吗？鞑子都劫掠到二百里之外了，他们还在那守城。 作为来自后世的军人，萧云无论对自己的骑兵有着什么样的自信，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动过攻城的念头。 这些人凭什么认为鞑子是来攻城的？又何以认定如此雄伟的北京城能被攻破？ 要知道这不是几百年前的北宋！这个时候的火炮和鸟铳等火器对战争的影响主要就体现在守城上。 而对攻城一方来说，这个层次的火炮真没啥用，要不然江阴城也守不了八十一天。 所以在他看来真是没有把最强的战力用来守城的必要！ 不过此时萧云无论如何的愤怒，都对大局没有什么影响，他甚至都不清楚乙巳之变已经进入到什么阶段了。 想到这，他叹了口气，随手给篝火添了根柴，然后站起身，在院子里转悠起来，找了些木墩、木板。 黄三愣愣的看着对方走来走去，完全没有搞清对方这是要做什么，这旁边不是有柴火么？ 这时，身边的闻九也跟着在院子里找了几个木头，扔到火堆周围，然后一屁股坐在木头上，说道：“来，黄三，咱坐下聊！” 这样的行为，让黄三不太理解，难道这个闻九和这位大人物是亲戚，不然怎能如此随意？ 虽然他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什么身份，不过能有这样一群强悍的手下，自然都是大人物。 而这时萧云也坐了下来，见几个人还在那愣着，笑道：“你们不冷吗？坐下来烤烤火！顺便聊聊这里的情况！” 黄三几人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 等几人围着火堆坐好，萧云看向黄三说道：“我又不是官府的人，别那么拘束！我们也是刚到这边，对京城这边的情况还不太清楚，你是本地人吧，能不能跟我说说？” “俺也不知道咋说。”黄三挠挠头，“还是您问吧，问啥俺说啥！” “这样也好！”萧云点点头，然后思索了一下，问道：“先说说你是哪里人吧？” 先了解一下对方的具体情况，才能提出针对性的问题！ “俺们一大半都是固安县的，村里人大部分都没逃出来，为了报仇，俺们才凑在一起杀鞑子！后来……”说到这里，黄三就抿着嘴，不肯往下说了。 见此，萧云也能理解对方的心情，所以就换了个问题，问道：“现在这边是什么情况？你说的固安县已经被鞑子占了么？” “嗯，十天前就被占了，周围的县城也都被他们占了下来，最近他们好像要攻霸州城了！”黄三继续回答着。 骑兵营现在的位置就属于霸州范围。看来自己选择的这个方向没错。 可对方说的情况还是让萧云觉得有些惊讶，这袁督师死守北京城就算是圣意难违，也或许之前真的是大家误判了鞑子的动机，毫无防备之下让他们占了几个城池。 可是这都快一个月了，按理说其他的勤王军队也早就应该到了，就算是不敢正面对抗，那守城总可以吧，怎么到了这时候，鞑子还敢攻城？ 想到这里，于是皱眉问道：“不是各地都有勤王的军队么？” 一提起“勤王军队”，这黄三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原本还有些拘束，而这时，豪侠粗野的性子就表现了出来，就见他狠狠啐了一口，骂道：“什么狗屁的勤王！抢起东西来比土匪还狠，可真要是打鞑子跑得比兔子都快！” 萧云并没有在意对方无理的行为，不过对方既然能这样评价勤王军队，想必是真的遇到了。 因为在这个时代，普通人是很难获得到除本地之外的信息， 于是，他好奇地问道：“怎么，这里有勤王的军队？在霸州城里么？” 若是这样的话，那还不算太糟糕。 且不论这些勤王军的战力如何，至少面上还说得过去！ 然而此时的黄三更加的愤怒，眼神中也充满了不屑，嘲讽道：“他们要是敢在霸州城待着，俺们就不用自己抵抗了，到霸州城上一起打鞑子岂不是更好！就是那个河南来的，叫范什么文的，离着近的霸州不来，反而朝着涿州而去！” 涿州？萧云对大明的城镇位置已经提前了解过，所以对于大概方位还是心里有数的。 这涿州就是离固安最近的城市，必然早就被鞑子占领了，既然敢冲涿州而去，也不算坏消息。 看来这是准备反攻了？那自己要不要配合着趁机把鞑子的后路或者援兵给截了？ 这样的话，估计鞑子攻打霸州的计划也就得被迫暂停了。 这招围魏救赵，的确比在霸州城上被动防守好的多。 如此想来，是眼前这黄三有所误会了。 毕竟范景文这个名字连萧云都听过，据说是个清官。 所以，萧云脸上露出笑意，安慰道：“小兄弟，你是想差了，这个范景文还是有点本事，这时候知道去攻打涿州，这样一来不仅霸州能保住，涿州或许也能攻下来，到时候我再派人去拦住鞑子的援军，必然万无一失！” 听到萧云的话，黄三先是感到莫名其妙，然后想起了对方也是刚到此地，不了解情况，强自按捺住内心的怒火，悲愤道：“您有所不知，这涿州早就被鞑子搬空了！根本没有鞑子驻守！而且涿州和固安中间还隔着条河，他们去那儿有什么用！他们宁可多走上百里，也要绕开霸州！” 这下，不仅萧云愣住，连闻九也愣住了！ 第一百一十章 白手套? 萧云的确没有了解过京城附近具体的河流分布，目前也只关注了像大清河这样隔断南北的河流。 现在隔着条河，傻子都知道这范景文到底是什么心思，这是连京城都不打算去了。 都是人精啊，这是算准了鞑子早晚会退去！说不定还想着跟在鞑子屁股后面捡功劳！ 虽然大家都一样怂，但是人家文官这算计，怂还能让你挑不出理来！ 说实在的，萧云都已经尽可能的低估这帮士大夫的底线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想先将这些所谓的勤王军队灭了再说。 当然这事也只能想想，毕竟最后倒霉的还是普通人。 现在想来，看来自己的确是对袁督师有些偏见。 什么狗屁的清官，这些人比袁崇焕能好多少？ 至少他还敢上阵！ 不！应该说大家都是一样的货色。 因为在朝堂上，孤臣是不可能做到袁督师这个位置。 之前北上给鞑子送粮食的船队，绝不是袁崇焕一个人就能做到的。 这里肯定有无数的人在一旁打辅助，或许他只是被推出来的白手套而已! 不过这些对萧云来说不重要，反正早晚都是要收拾的。 现在还是让给小皇帝来头疼吧，毕竟凌迟这种事还是皇家人更专业。 所以萧云不再纠结这些，眼下还是正事要紧，看着依旧愤愤不平的黄三，询问道：“你们对这里的地形了解多少？” 黄三一听，心道果然是让自己带路，当即拍着胸膛说道：“这里就没有俺不熟悉的地方，就算是晚上出去，俺也不会迷路。” “那能不能画出来？”萧云挑挑眉毛。 “啊？画？”黄三懵了，挠挠头，“这怎么画啊！” 见对方的反应，萧云只是笑笑，然后从火堆里抽出一个烧着的木棍，接着又拿起了另一根木棍，走到一个空地上。 借着火把的亮光，说道：“先把固安、霸州、涿州几个城池的距离跟我说一下吧！” 就这样，萧云就在这夜色下根据黄三提供的信息，将这片区域的情况了解清楚了。 本来画地形图这事可以等到白天。 只是时间太紧了，白天没有足够的时间思考。而且这么漫长的夜晚总要有点事情做才行。 将大概的位置画完之后，萧云就重新回到火堆旁坐下，看着黄三几人，说道：“看你们的样子，是打定主意要留下来？” 被萧云那深邃的眼睛盯着，黄三不自觉的低下头，其实从跟着闻九一路过来，见识到这么多精悍无比的骑兵之后，他心里就明白，自己这些人真的帮不上忙。 他们若执意跟着也只会成为拖累，黄三最排斥的就是成为别人的拖累。 可是他真的不想就这么离开! 看着闷头不语的黄三，萧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事到如今，你得想明白一件事，你们现在不是在报仇，而是在给别人当替死鬼，本该杀鞑子的是那些官兵，现在他们却在外面眼睁睁的看着你们送死，若真就这么死了，你自己说冤不冤？” 萧云的一番话，让黄三怔住了，这是他从来没想过的问题！ 回想起自己这几天的遭遇，黄三紧紧的攥起拳头，压抑的低吼着：“这群怕死的孬种！狗官！” 见对方在发泄着多日积攒的情绪，萧云并没有阻拦，等对方发泄的差不多了之后，继续说道：“所以现在不要想着杀敌，你们先得变强才行。黄三，你带着人去南边躲一躲吧，等这边事情一完，可以跟我们回去！” “真的？”这话一出，黄三几人立刻精神了起来。 一旁的闻九看到这些人兴奋的样子，也乐呵呵的说道：“俺们总管向来一言九鼎，自然不会骗你们！” 然后萧云也笑着点了点头。 其实黄三自从见到这些人之后，心里就充满了落差感，一向都是众人的主心骨，一时间很难接受这样的变化。 不过这不是嫉妒，而是因为巨大的反差而产生的一种自卑感。 没人能理解他在看到闻九仅仅十几个人就把三十多个鞑子斩杀之后，是如何的震撼！ 他甚至有些后悔没能亲眼看看这一切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一个武者大都不会缺少变强向上的心态。 现在他终于放下了心里的包袱，激动地想要行大礼拜谢，可是被对方拦住了。 他也知道这并不是客套，因为之前就已经注意到闻九在这个总管面前都是很随意的。 但毕竟有些习惯是需要慢慢适应的，此时的他还是有点不自在，总觉得应该做点什么来报答恩情才行。 或许是因为心中没了负担，他的脑筋也活泛了起来，当即想到了办法，于是尝试着问道：“总，总管，俺之前看到咱这里好像没有专门照料马匹的人，俺们这些以前都养过马，能帮得上忙！” 能主动提出帮忙养马，看来眼前这个壮硕的青年，真的在改变。 萧云乐见其成，当即答应了下来！ 接下来一夜无事。 转眼间到了第二天，也就是十二月十三日早晨。 萧云提前在地面上多画了几个地形图，让所有的战士加深记忆之后，才安排任务。 这样即便遭遇意外，也知道哪里可以藏身，同时也方便其他人寻找。 当然这藏身的地点都是黄三几人提供的，尽管口述的误差是不可避免的，短时间的记忆也可能会变得模糊，但多点准备总是好的。 没有耽误多少功夫，整个骑兵营就整装待发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骑快马朝这边赶来，是负责警戒的班组！ 快马来到萧云身前，说道：“报告总管，东北方向出现了十几名百姓，正朝着雄县方向而去！” “东北方向？”萧云眉头紧皱，东北方向应该是从霸州那边过来的，难道鞑子开始攻城了？ 这样的话就得先了解下那边什么情况，那现在正好可以找这些人问问。 于是萧云也不再犹豫，当即打马上前，说道：“走，我随你过去看看！” 眼见着总管就这样一个人过去，一旁的柳元化赶紧劝道：“总管，还是多带几个人吧！” “不用，人多了反而不好！”说着萧云就离开了营地。 第一百一十一章 惩罚 营地距离发现逃难百姓的地方并不远，没过一会儿，萧云就随着警戒班的战士来到一个缓坡上。 这里已经有两个人在等候了。 萧云见警戒班的班长钱忠也在，也就直接问道：“现在什么情况？人在哪？” 钱忠将手里的迷你望远镜交给萧云，皱眉说道：“总管，您来看看，俺刚才用望远镜看了，咋感觉这些人不像是普通百姓。” 接过迷你望远镜，萧云还是有些怀念自己以前的军用望远镜。 现在从快递车上找到的四个望远镜之中也就这个迷你望远镜够结实，敢带在身边。 如果换成其他的，他担心这样在马上不断地颠簸，用不了几次就会损坏。 不过制作望远镜的难度不大，这次回去也要着手安排这些事。 萧云拿着望远镜朝着一个方向望去，这些人走的很急，其中还有一个人竟然还是被人背着的。 果然是有问题的，逃难的百姓应该不可能都是男人！而且这样的步速也说明里面也没有年纪大的老人。 若是仔细分辨，还是能看出来这些人手里也是拿着兵器的，好在没有发现弓箭。 这样的一群人肯定不是百姓！ 难道这群人也和黄三他们一样也是自发组织起来的乡勇？ 萧云收起望远镜，然后吩咐道:“走，我们过去看看！” 说完就带着人朝着那群人的方向追了过去。 马蹄敲打地面的声音，很快引起了那群人的注意。 他们立即停住脚步，朝着萧云这边看来，接着人群中就出现了短暂的慌乱，只不过慌乱没有多久，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说了什么，众人才安静下来。 开始的时候这些人只是抽刀戒备着，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 然而等到萧云几人靠近，勒住缰绳的那一刻，对方的人群中就有人喊道：“动手！别伤着马！” 对于骑兵来说没了速度，就像老虎没了牙，这些人仗着人多竟然直接冲了过来！ “下马！”此时，萧云的反应也不慢。 四人立即形成战斗队形，两人一组，两组呼应。 任何的群体战斗都是讲究配合的，更讲究心理战。 并不是猛打猛冲就可以了。 虽然这样伤害高，但是战损也大！ 比如此时的萧云四人是不能凑在一起的，因为对方的人数是自己的数倍。 分开一定的距离，诱使对方自动分成两拨，正常情况下，两拨的人数一定会有差异。 这样一来，人少的那一拨就很容易形成局部优势。 萧云这边，面对人多的一队以防撤牵制为主，不求杀伤，另一边形成局部优势的则是猛打猛冲，必要时须以伤换伤，以命换命的方式迅速解决敌人，然后再争取整体优势！ 当然眼前这群人，还不需要这样以命换命，甚至以伤换伤的都不需要！ 当初萧云一人挑战七十人的比试并非只是为了表现自己。 现在太平军中，这种一对多，或者少对多的比试几乎成为惯例。 很多人以为战士必须要见血、实战才能提升自己，其实这并不完全对，实战固然很重要也很难被完全替代，但也是有办法尽可能缩短这种差距，而这种压力对抗就是一个非常有效的办法。 这也是太平军这么长时间以来，阵亡率为零的原因所在。 现在这十几个人根本没有任何威胁，太平军的击杀速度甚至都超过了他们逃跑的反应速度。 当这些人想要逃跑的时候，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机会。 现在只剩下了之前望远镜里那个被人背着的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 当萧云等人提着带血的刀朝这边走来的时候，对方赶紧将身上的外套扯了下来，露出官袍，然后色厉内荏的喊道：“我乃霸州知州周诗！你们想要造反吗！” 看来眼前这个人以为萧云这些人是大明官兵。 这也不奇怪，萧云骑兵营的衣甲都是从卫城和所城缴获的，被认错也很正常。 可这就更离谱了，身为一州长官竟然敢直接命人斩杀官兵！ 其实萧云不知道的是，这个周诗之前在霸州的时候就这么做过，有几个阻拦他逃命的人直接就被他给砍了！ 看这位的模样，萧云不用猜就知道怎么回事。 并不在意对方毫无意义的威胁，冷冷的问道：“说说吧，霸州城现在如何了？被鞑子占了？” 周诗自然也知道自己的处境，见对方没有直接喊打喊杀。 他也很识趣，生怕惹恼了对方，赶紧说道：“没事！霸州没事，将军尽可放心去镇守！” 这样的话也只能骗骗小孩子！ 萧云冷笑道：“你莫不是要我们去送死？真觉得我不敢杀你？” 他现在也是为了了解霸州的情况，否则何须废话。 或许是感觉到了萧云的杀意，周诗再也撑不住了，软软的跪了下来，哀求道：“将军切勿动怒，霸州的确是没事，只是鞑子前两天派人来送的劝降书，周某自然不肯屈从蛮夷，所以才出此下策！” 一番话竟然说的有些慷慨！ 这让萧云想起自己老家的一句话叫“倒驴不倒架”。这么不要脸的话也就这些人能说的出口！ 忍不住嘲讽道：“这么说现在根本没有鞑子攻城？你就弃城而逃？！” 这要是等攻城了，我还能逃出来么！当然这只是周诗心里的腹诽，嘴上却是说道：“只要将军让周某离开，以后必有重礼相谢！哪怕想要更高的官职，也不是难事！” “行了，起来吧！我不杀你！”此时萧云的表情很平静。 周诗没想到这粗鄙的武夫竟然如此好说话，赶紧站了起来，心中却是鄙夷：蠢货！如此羞辱我辈士大夫，还想要好处，真是痴心妄想！ “啊！”就在周诗内心怨毒的时候，顿觉剧痛传来，整个人又矮了下去。 现在，他的双脚已经不再属于他了 “你!！！”剧痛还在持续，周诗已经疼的说不出话来，只是不住地惨叫。 萧云冷漠的看着凄惨哀嚎的周诗，淡淡的说道：“我不杀你，你这种人还是让老天来收拾你吧！” 然后转身便走，没有任何的犹豫。 有些人渣仅仅是剥夺生命，已经不足以惩罚他的罪恶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反劫掠开始! 到了这个时候，就没必要讲究什么环保了。 所以萧云没有管这满地的狼藉，再次骑上了战马，朝着营地方向而去。 这个时代有太多的污秽了，它们遍布大明的每一个角落。 相比地上的垃圾，人心才是更需要清扫的。 要想将它们彻底的清除干净，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和警戒班的战士回到营地之后。 骑兵营的营长柳元化见总管身上染血，急忙迎了上去，关切道：“总管，怎么？出事了？” 不仅是柳元化，其他人也是关切的看向总管。 见此，萧云笑着摆了摆手，道：“无需在意！一群弃城而逃的狗官而已！” 弃城？柳元化先是一愣，然后赶紧追问道：“这么说霸州城已经被鞑子占了？” “没有！”萧云冷笑，“鞑子并未攻城，只是一封劝降信而已。” 现在想起那个霸州知州无耻的嘴脸，依旧有些火大！ 若只是一个霸州也就罢了。 昨晚听黄三说，良乡、固安也是如此，县令知州都是望风而逃，害得城中兵马无人指挥，拼死抵抗也无济于事，最终只能被鞑子屠戮殆尽。 这些狗东西怕死不要紧，非要把大明有血性的人一次一次的往死里坑。 更可笑的是相比之下房山县令直接开城投降，反而避免了一场杀戮。 这真是一个比烂的时代！ 其实对于太平军人来说，现在再听到大明官员如何的无耻如何的卑鄙，也不会有什么可惊讶的，都早已习惯把怒气藏在心底。 所以此时的柳元化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跟在萧云的身后，接着两人打马来到了已经集合好的骑兵营面前。 萧云看着战意汹涌的骑兵们，高声说道： “跟着我练了这么久了，你们应该明白，不怕死只是我们太平军的底线！不要忘了我们这次的目的，是练兵！是积累经验！在将他们的大部队逼出来之前，我不希望有任何人折在这里！” “接下来，你们要按照作战计划从霸州开始，向北清剿鞑子！任何人不准过河，不准进入良乡范围！你们要牢记一点！只要我们够强，那鞑子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战，要么滚！听清楚了没有！” “是！”众人齐声！ “好！出发！” 黄三一脸艳羡的看着一队队骑兵整齐的离开了营地，嘴里禁不住的赞叹道：“娘的！啥时候能和他们一样，这辈子就不白活了！” “三哥，你觉得他们真能一个不少的回来吗？”另一个人则有些担忧。 “能！肯定能！”黄三一脸笃定。 其实到了现在，乙巳之变的大势已经无法扭转，鞑子们该抢的也抢了，大明不该送的也送了。 萧云的骑兵营再强也无济于事，毕竟这里还是大明官府的辖地。 他的敌人不仅仅有鞑子，还有大明的官兵。 这群兵匪干啥啥不行，捣乱第一名。 不过终究不能让鞑子称心如意的退回辽东。 于是一场反劫掠的屠杀开始了！ 萧云不懂阵法，但是把战场布局玩的贼溜！ 太平军目前最大的优势还不是战力的强大，而是鞑子对他们一无所知。 开始的时候根本不需要主动攻击，只要骑着战马在鞑子的视线里一晃悠。 鞑子劫掠的队伍，就屁颠屁颠的来送死。 ………… 十二月十三日晚， 固安县城县衙，梅勒额真阿山正在忙碌着清点物资。 不得不承认，大明真的是富得流油啊，这仅仅只是一个县城而已！就这么多东西，往良乡运了快十天了还没运完。 这里不仅每天要往外运物资，还有出去劫掠的大金勇士满载而归。 一阵忙碌，阿山终于把第二天一早要运往良乡的物资给清点好了。 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阿山就准备找人喝酒去！ 可刚要出门，就见一个人匆匆而来。 原来是甲喇额真图鲁什，这可是一位武艺不次于自己的勇将！ 这段时间，大汗经常派他们一起拦截明军，配合默契，斩获不少，因为也得到了许多赏赐。 现在图鲁什来了，正好有人可以陪自己饮酒，当即就迎了上去。 然而等走近了之后，才发现今天的图鲁什好像和往常不一样，怎么愁眉不展的。 于是他好奇的问道：“怎么？出什么事了？” 图鲁什见梅勒额真阿山主动询问，先朝着对方行礼，然后答道：“我手下一个牛录有三十多人去霸州那边一直没有回来！” 听到对方的回答，阿山先是一愣，没有回来？这也算事吗？ 然后有些诧异的说道：“勇士们一晚上不回来不是很正常的吗，难道在这里，你还担心会有什么危险？就算是遇到明军，那也是可以领赏的斩获而已！” “可是这已经是第二天了！”图鲁什脸上的忧虑不减，“到现在还没回来，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见一向豪爽的图鲁什这副模样，阿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是不是明人的女人碰多了，自己也变的软弱了？” 然后指着身边这些布匹。大声说道：“图鲁什，你看看这些财物可都是明人送的，如此软弱的明军，你还担心什么？我大金的勇士就算真中了明人的埋伏，怎么可能连一个报信的都没有！还有，你刚才说他们去的是南边的霸州吧？” “嗯！”图鲁什点点头，然后解释道：“固安这边的已经没什么收获了。” “那就更不用担心了！”阿山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霸州那边咱们还没占下来，你手下的勇士们肯定是太贪心了，才多待了一天而已！” 说着，又有些埋怨道：“你也是太心急了，还不如先帮我把这些东西运回良乡，早点把固安搬空了，我们才有精力把霸州城占下来！前几天大汗都已经让人送了劝降书，我估摸着那边的明官也该跑了，到时候不比你在外面抢的多？” 经过阿山的一番话，现在图鲁什也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是多虑了，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阿山看着眼前这个大金勇将，心中感慨：“还是年轻啊，还需要慢慢磨练！” 第一百一十三章 如此的朝堂 没了烦恼的图鲁什，很快就恢复了往常的模样，然后没心没肺的开始陪着阿山吃肉喝酒，大快朵颐。 在鞑子头领们饮酒取乐的时候，京城里也有不少的酒局。 乙巳之变还未结束，鞑子依旧在城外劫掠，整天担惊受怕的也只是普通的老百姓。 而京城里的官员却并没有对此有任何的担忧，至少像温体仁和周鸿儒这样的高官的确是这样的。 否则他们怎么敢在关键时刻将袁督师给摁了？ 城外的日日激战也不见任何的效果，然而城内的斗争却战果累累！ 由于东林党扶持的袁崇焕自掘坟墓，即将迎来自新帝登基之后，东林党人的第四次大溃败。 三年输四次，这样的战绩实在是惨不忍睹！ 然而更让人难以理解的是，这四次竟然全都是东林党人自己把自己玩进去的。 不得不说东林党这群人真的有些废，或许说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又或许假仁假义说多了自己都信了。 本来崇祯小皇帝继位之后，他们借着帝威大肆打压阉党、魏党，最后逼得九千岁魏忠贤憋屈的在小旅馆上吊自杀，可谓是全胜之局。 然而在这样的大好局势之下，他们马上就上演了第一波送人头，当时首辅刘鸿训可谓是春风得意，上有小皇帝信任，下有东林诸贤的帮衬。 可是这文人有时候的确有些臭毛病，“近则不逊远则怨”。 时间长了，这刘鸿训的尾巴就翘起来了，把持朝政不说，言语之间经常显露对皇帝的不敬之意。 这就相当于给对手递刀子啊，阉党余孽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于是上任不到一年的刘鸿训就被小皇帝一脚踢出了朝堂。 若不是朝内东林党的“正义之士”齐心挽救，恐怕这刘鸿训就不是革职这么简单，而应该是斩首示众了！ 这也是因为刚刚登基的小皇帝懵懵懂懂，耳根子软，还对着士大夫们抱有幻想。 虽说一个内阁首辅被革了，但朝堂上依旧还是东林党的天下，继任首辅韩爌也是东林党大佬，还有当时东林党的精神领袖钱龙锡也在内阁。 真的一点儿都不影响东林党的人才们施展抱负。 然而第二波送人头开始了！ 刘鸿训被革职之后，内阁自然就少了一个人，所以崇祯小皇帝就指示吏部会推内阁增补成员的候选人。 可是这群东林贤士们贪得无厌，把持候选人名单。 本来小皇帝就是让吏部会推，他们却私下将吏部尚书王永光推荐的温体仁的名字给抹了。 同时还把小皇帝颇为欣赏的礼部侍郎周延儒也给拒了。 为的就是想要让当时东林党的另一个巨头钱谦益顺利的送入内阁。 可这一下就得罪了两个日后的大佬。 其实温体仁名声本来就不好，东林党把他拒了也是情理之中。 而周延儒当时却是与东林党相亲近，当初天启二年就竭力推孙承宗入阁，后来主动营救被魏忠贤迫害的东林党，现在就这么被挨了一闷棍，怎能不恼。 这一番骚操作，直接把本来没啥联系的温体仁和周延儒二人给撮合到一块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如果东林党扶持的人确实是顶尖的人才也就罢了，毕竟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可偏偏这个钱谦益自己的屁股也不干净。 一下子就被一向阴谋狡诈的温体仁揪住了小辫子。 接着第三波送人头又开始了，本来这温体仁自己的经历比钱谦益还脏，若是小心应对也不至于恶化。 随便找几个漏洞，安排几个人弹劾就完了。 结果人家东林天才们嫉恶如仇，在朝堂上就给小皇帝来了个现场教学，就怕崇祯不懂什么叫“结党”，什么叫“党同伐异”。 这下，温体仁不慌了，同样给小皇帝演了个“舌战群儒”的剧目，紧紧抓住“臣一身孤立，满朝都是谦益之党”的核心观点，一个孤臣的形象就在崇祯皇帝的心里立了起来！ 而这时在一旁观望的周延儒也是个精明的，那还不落井下石，更待何时？ 于是立马站到了温体仁一边。 小皇帝本来就对这个状元郎极为倚重，加上对东林党如此的做法很是不满，当即判定温体仁说的是实话，称赞他“为国劾奸”，遂将钱谦益逐出朝廷。 经此一事，东林党可谓是对周延儒恨之入骨，又是写文章，又是搞宣传的，骂对方无耻小人。 可他们从来就不会去想，当初是他们自己先背刺别人的，要知道那还只是一个入阁推荐名单而已。 不过若真有人这样指责的时候，他们肯定又会说早就看透此人奸诈，决不能进内阁，否则与国百害。 其实即便此时，对于东林党来说，仅仅只是失去了一个内阁位置而已，真正掌控朝廷的决策大佬，韩爌和钱龙锡的地位依旧稳固。 然而东林党显然没有放过周延儒的意思，就开始进行了一系列的反击。 然而周延儒和温体仁不一样。 这位可是自幼聪慧，曾经连中会元、状元，那可是真才实学，凭着揣摩圣意和绝佳的口才，哄得小皇帝都以为自己即将会变成千古一帝。 这次都不用自己反击，小皇帝就直接帮他平了！ 不得不说，一些事情并非没有因果，若是没有周延儒这样的人把小皇帝“千古一帝”的野心给勾起来，就不会对袁崇焕有那么大的期望，更不会有之后的极度失望。 这第四次的送人头，自然就是这乙巳之变。 五年平辽这种事也就能骗骗没当过储君的小皇帝，一群遭老头子心里能不清楚？ 可为何非要如此？无非“利益”二字罢了。 一群不知所谓的士大夫，既掌控不了朝廷，也糊弄不住鞑子。 现在小皇帝也被浇了一盆凉水。 一向只能被动防守的温体仁几人，这下可算摸到东林党的命门了。 在温体仁、王永光的弹劾之下，袁崇焕已经下狱，而东林党魁首钱龙锡也快扛不住了。 东林党在朝廷的大好局势，从这时候开始就真正的走向衰落。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东林党的挣扎 在大明的朝廷之中，东林党一直就是一个很尴尬的存在。 因为背后立的牌子太大了，而这里面的人本身又没有那么纯洁。 当里面出现了一个像袁崇焕这样惯于行险的人，整个组织都要被拖着走。 其实前三次的失败并未太过影响东林党的朝堂地位，而袁崇焕仅凭一个人就直接把东林的两位大佬从内阁拽了出来。 而且是直接摁在泥里，拔都拔不出来的那种。 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靠着那个牌子在读书人当中树立起的声望，绝不会让东林党轻易地倒下。 而他们也不会甘心倒下。 所以此时东林党的两位顶级大佬正凑在一起议事。 其中一位就是袁崇焕的座师也就是大明首辅韩爌，而另一位则是力荐袁崇焕督辽的大明次辅钱龙锡。 不得不说袁都督人脉的确很强大，不仅和这两位关系匪浅，而且与另一位大佬孙承宗也有师徒情分。 也正是这个原因，才让东林党遭此劫难。 此时，次辅钱龙锡面露愁容：“老大人，此番我等恐怕难以维系了，该如何是好啊。” 如今袁崇焕身在狱中已近半月，本欲救之。 奈何现在朝中阉党余孽都在弹劾他与袁崇焕密谋杀死毛文龙，还说祖大寿东逃也是被他言语所激。 他在这个时候来找韩爌也是乱了方寸。 与钱龙锡满脸的忧色不同，韩爌此时倒是老神在在。 作为一个经历过“红丸案”、“魏党案”的三朝元老，能在六十二岁高龄再次担任大明首辅，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只见他毫不在意的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茶，淡淡的说道：“稍安勿躁！” “可是……”如此危局，钱龙锡怎能不急？ 然而话刚出口，就被韩爌打断了。 然后就听到对方说道：“你我皆历三朝，我东林又何止遇到这一次危局？而今外有稚绳兄（孙承宗）统兵御敌，何惧之有？” “可今日朝堂，阉党屡次攻讦于我！”钱龙锡还是不太理解。 “哎！”见对方依旧看不透，韩爌叹了口气，只能把话说的更明白一点：“稚文呐！你还是太执着了，有些事该放下的就要放下，有些人是救不得的，这都什么时候了，千万不要再想着保全什么了。谁的错就该谁担着，难道非要把整个东林都搭进去么？”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了，钱龙锡心中一叹，竟然和自己那个远在南京的学生钱士升的建议差不多。 既然韩爌这个座师都不管自己的学生，那他自然也不会再继续纠结了。 思及此处，钱龙锡稍安了一些，然后继续问道：“老大人，那其他事呢？” 这倒不是他没有主见，而是此时既然相聚在一起，还是沟通一下比较好。 韩爌自然也明白对方的意思，缓缓的说道：“现在你被盯上了，已经不适合继续留在内阁了，还是主动一点吧，到时候还有回旋的余地，至于祖大寿东逃和密谋之事自然是子虚乌有，另外也要说清楚，此次鞑奴入侵，就说一开始都以为是蒙古人犯边，我们毫不知情。” 说着，他突然站起身，走到一副字画前，这是自己年轻时写下的，有些青涩，但斗志昂扬！ 感慨道：“而今垂垂老矣，你致仕之后，我也待不了多久了，现在得为我东林留些后路，你我先将何如宠和钱象坤推举入阁吧，且阻一阻那温体仁。” 就这样，两人在如此复杂的局势中，终于为东林党寻找到一丝生机。 或许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正是他们这些东林党在接下来的旷日持久的挣扎，才一点点的耗尽了大明最后的气数。 在东林党人密谋出路的时候，此时朝廷斗争的两位最大的赢家就在京城某处不知名的地方宴饮畅谈。 丝毫没有意识到未来的路会有一点小坎坷。 “长卿兄，日后你我之间恐怕就没有机会像今日这般相聚畅饮！”周延儒面色红润，颇有感慨。 自天启帝驾崩新帝登基，朝局变换莫测，若不是自己多谋善辩，恐怕早就被人撕碎了。 温体仁此时也是红光满面，举杯邀饮：“那就先恭喜尚书大人咯，明日高升，他日内阁首辅指日可待！” “同喜同喜！而今内阁之中很快就会有变动，届时长卿兄亦可一同入阁。到时候你我二人守望相助，将东林等误国庸才清出朝堂，才能避免我大明百姓再遭此劫难啊！”说着周延儒饮尽杯中之酒。 听对方提起入阁，温体仁更觉快意，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想想自己现在的年纪，恐怕这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了。 ………… 十二月十四日， 崇祯小皇帝任命周延儒为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的实际权力虽然不如吏部尚书大，也没有户部尚书的油水多，但在六部之中论地位的尊贵却是首屈一指的！ 因为礼部尚书是入阁的迁帷之阶。 担任礼部尚书之后，熟悉国家礼仪，就是为入内阁做准备。 一般情况下能担任礼部尚书的，都是圣眷深厚或者官声斐然或者实力雄厚的大佬，是官场上炙手可热的红人。 这就意味着等周延儒正式入阁的时候，他就是当朝首辅了。 看来相比于温体仁这样的孤臣，小皇帝还是更喜欢周延儒这样的治世能臣。 当然此时所谓的“治世能臣”还是很水的。 只不过现在的崇祯还看不透这些士大夫而已。 ………… 十二月十四日晚， 固安县衙里，气氛有些凝重。 此时的阿山没有了之前的轻松，今天自己的部下也有不少人两日未归。 而图鲁什的那些手下已经失踪三天了。 再加上今天未归的，足足四百多大金勇士！ 这已经不可能是意外了。 而且因为自己白天拦着图鲁什出去寻找。 现在这个年轻的勇将已经对自己有些不满了。 不过这不是什么大事，大金的汉子没那么多弯弯绕，更不会记仇！ 一两顿酒的事情而已， 于是阿山走过去拍了拍图鲁什的肩膀说道：“明天我会陪你一起出去找！” “不用，我会将他们找到的，你只要不在拦着就行！”图鲁什的声音闷闷的，显然还有情绪！ 第一百一十五章 来多少杀多少! 见图鲁什如此说，阿山也不会强求，只是笑笑，然后嘱咐道：“那就多带点儿人，能无声无息的杀掉我几十名大金勇士，那得十倍的明军才可能做到！” 对于这样的说法，图鲁什却并不认同，当即反问道：“那想要我大金四百勇士的性命，他们得拿多少人命来填？是两千？还是三千？若真有那么多的明军，你觉得那些牛录就不知道派个人回来汇报？” 看来这个图鲁什更有脑子。 听到对方的分析，阿山也意识到自己想的太简单了，皱眉问道：“你的意思是?” “埋伏！”图鲁什十分笃定，“明军肯定趁着我大金勇士不备，设下埋伏，才有可能做到！所以只要我有所防备，带二百人足矣！” 阿山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能有如此的头脑，很是欣慰，看来现在大金新一代的年轻人已经成长起来了，比自己这一代更勇猛也更有智慧，这是好事！ 然后哈哈笑着捶了对方一拳，大声道：“去准备吧，图鲁什！将那些鼠辈们都杀光！” ………… 十二月十五日，次辅钱龙锡请求致仕！ ………… 同日，固安县城，图鲁什一大早就带着二百人出了城朝着南方而去。 于此同时，在离固安城较远的一座山上，一个人收起了望远镜，没入了山林之中。 ………… “才二百人？”先一步得到消息的萧云，皱起眉头。 二百人的测试数据完全没有什么价值，至少得是五百到一千人才行！ 当然若对方超过一千骑兵或者是五百重骑兵，那萧云会毫不犹豫的撤回。 这次北上，萧云真的就是为了来搞测试，而且是压力测试，而不是极限测试。 他要知道号称这个时代最强的鞑子骑兵到底强到了什么程度！ 于是萧云吩咐道：“和之前一样，埋伏！合击！不过这次是全营参与！一连和警卫连主攻，二连三连埋伏，战机自己掌握！” “是！” 华北平原和青州北边的平原地形差不多，适合埋伏的地形并不容易找。 不过这埋伏也不一定非得险要地形才行。 很多时候看似简单，不容易埋伏的地形反而更容易打伏击。 因为若是险要地形，那只要不是傻子，都会考虑到被伏击的可能，那自然就会提前派出斥候侦察。 相反若在这样相对宽广的场地，即便偶尔出现小片树林也不会有人在意。 除非这片树林离的太近了，到了一箭之地之内，那肯定要先侦察一番。 而现在一两里的距离，图鲁什根本没有想过有埋伏这件事，除非那里能藏得下上千人。 在他看来，明军或许有可能制造出斩杀几十人大金勇士的陷阱。 但自己这二百勇士，即便有两千明军埋伏，还真不一定管用！ 图鲁什也没有想到，竟然就在这片开阔的土地上就能遇到明军！ 现在他看见远处的明军笑了，然后又发现那群仅仅二百多的明军骑兵竟然不退反进，笑的更开心了！ 一群连弓都拿不稳的骑兵有什么用？难道只靠三眼铳那种来上一发然后只能当棒槌用的火器？ 且不说准度不咋地，关键自己这边又不是傻子，排着一横排让他们当靶子。 骑兵的队形只要稍一调整，对方也就是能打死几个人而已，剩下的时间就是大金勇士单方面的屠杀了！ “额真！侧面山林有伏兵大约一百多人！”一个鞑子汇报道。 “另一边也有，也是一样！”另一个鞑子也说着。 “一百人？呵呵？不知死活！”图鲁什面露讥讽！ 根本不在意两侧离得更近的骑兵！ 在战场上，大金勇士从来不担心主动送死的明军，相反，若是明军想逃才是麻烦，那就意味着斩获会大大减少。 看来这些人以为之前靠着偷袭陷阱杀了一些大金的勇士，现在竟然已经都敢直面自己的兵峰了！ 真是可笑！ 然而就在这时，凭借着更突出的视力，图鲁什发现对方竟然开始张弓搭箭了！ 这么远的距离抛射？这帮人怕不是傻子吧？ 自己这边又不是大片的军队，现在抛射确定能打到人？ 骑兵三十步内射击能保持准度已经算是顶尖了。 然而没有时间思考，嗖嗖的箭矢隔空飞来。 噗噗的入肉声，让图鲁什有了一些真实感。 这怎么可能，自己竟然真的中箭了！ 正迷茫着，又是一阵噗噗声！ 后面竟然也有！ 接着都来不及思考这到底怎么回事，他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这几天斩杀鞑子，让萧云见识到了对方的军纪严明。 和传说中的一样，头领阵亡，剩下的人也不敢逃！ 疯了一样的冲了上来。 这时候的人没有太多理智。 只会往前冲。 萧云安排在后面的伏兵，这时候就发挥了训练时长距离骑兵冲锋的优势。 一直加速的撵着鞑子，准备距离拉近之后，在其身后直射。 前面萧云带着骑兵的主攻变成辅助，朝侧翼展开，不给对方靠近的机会。 这里就有另一个细节，因为射箭是分左右的，任何人的射箭习惯都只能偏向一种。 即便有人能左右开弓，那两边的精准度也不是一个概念，更别提现在还是马上射箭，除非这群鞑子都是左撇子，那萧云就认栽。 所以他是朝着左撇子的方向绕圈，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让对方的马速压下来，给后面主攻的骑兵机会，而自己这边却只管御马奔跑就行。 这时候想要追杀萧云复仇的鞑子，只能本能的跟着往不顺手的方向转。 而此时他们无论是朝着萧云射击还是朝后反击都会很别扭。 所以当鞑子们红着眼，拿起弓箭准备为额真复仇的时候。 他们傻了，娘的！这咋回事，拉不开弓啊！ 有会左右开弓的赶紧换手！ 可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 后面的骑兵已经贴上来了，有射术好的远远的就开始射击了！ 这么近不需要抛射，也不需要口号，能进骑兵营的人射术自然都在水准之上。 并不需要多久的时间，二百的鞑子就被萧云的骑兵营给屠干净了！ 而太平军依旧是零伤亡！ 第一百一十六章 再战! 战斗结束后，骑兵营缴获了五十多匹的战马以及大部分的战弓和箭矢。 不过这些鞑子的战弓和箭矢，萧云的骑兵营是用不上的。 因为骑兵营用的弓都是单独筛选出来的，箭矢也是特制的。 骑兵营专用弓的拉力并不是要求越大越好，而是都要保持在一个统一的数值内，拉力过大过小都会影响狙击圈的大小。 这也没办法，因为影响骑兵抛射准度的变量太多了，萧云必须尽可能将更多的变量数值稳定在一个很小的范围，这样才能保证抛射的狙击准度。 其实这次能成功狙击鞑子的头领，主要还是运气的成分比较多。 因为在之前无数次的测试过程中，发现只有超过四百人集中抛射形成的狙击圈才够大够密集，才能确保九成以上的机率将狙击的目标笼罩在范围内。 而且人数也不是越多越好，当人数超过六百的时候，就会失去部分的灵活性，也就是说，当队形需要调整的时候，会因为空间不够，造成一定程度的迟滞。 比如之前的战斗中，若是五百骑兵，就不可能同时朝一个方向侧移，否则等全部完成侧移的时候，对方的骑兵也追上来了。 那就无法避免己方的伤亡了！ 特别是在应对鞑子这样的骑兵的时候，肯定会延误战机。 将所有的战利品都带上，骑兵营就迅速离开了战场。 既然对方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反劫掠行动。 那鞑子短时间内也不太可能会在霸州范围内出现，骑兵营也就没必要在外面转悠。 所以当天剩下的时间，所有人就直接在营地休整，哪儿也没去。 同时也是为明天最后一次的对抗做准备。 不过萧云没有闲着，这两天杀鞑子的时候又救了不少人，但大部分都不愿意走，非要留下来帮忙。 虽说要让普通人远离战场，但是这里毕竟是他们的家，萧云也不能硬拦着。 由于明天大战之后，鞑子肯定会有所反应。 为了安全起见，现在需要安排一下，让两个班的战士护送着他们，还有战马和物资提前转移到大清河南岸。 ………… 十二月十四日晚， 固安县城， 随着夜幕降临，阿山的心情变得很糟糕！ 图鲁什一定是出事了！ 难道又是中了明军的埋伏？ 可当时是他自己说的明军会有陷阱，又怎么可能会自投罗网呢？ 现在他有些后悔没有跟着一起去，至少也应该派人跟着！ 才几天的时间，就少了六百人，这样的战损真是太离奇了，连攻城的时候都没死这么多人。 现在他只能祈祷图鲁什没事，否则不仅仅是失去了一个勇猛的甲喇额真，恐怕自己也难逃罪责。 第二天早晨，天刚蒙蒙亮，阿山就安排大量的斥候进入霸州区域寻找图鲁什。 然而刚派出去没多久。 就有斥候返回。 见此，阿山大喜，赶紧问道：“怎么？是不是图鲁什那小子回来了？” 然而斥候却是答道：“并未见到图鲁什额真，而是在里城南十里的地方发现了明军！大约五百骑！” “明军？”这个消息太意外了，阿山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能见到明军是好事，但同时也意味着图鲁什可能真的凶多吉少了！ 此时，阿山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当即问道：“你确定只有五百骑兵？正朝着这边过来？” “的确是五六百骑兵。”斥候回答得很笃定，然后又有些犹豫着说道：“可他们没有移动，就在路中间停着！” 停着？阿山当即想到了之前图鲁什说的“陷阱”。 马上吩咐道：“再探，将周围二十里范围都给我搜遍了，我倒要看看是什么陷阱，能把我大金二百勇士全部留下。” “喳！”斥候答应一声，就匆匆离开。 一个多时辰之后，阿山已经探清楚了，整个固安县内只有这五百骑兵！ 而到现在为止这些骑兵依旧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这算是挑衅吗？ 然而既然没有埋伏，阿山也就没什么顾虑了。 不过这时候他也不敢托大，将固安县城剩下的六百多大金勇士全部集合起来，朝着城南而去。 ………… “总管！他们来了！”负责监视固安县的战士归队了。 听到汇报，萧云的脸上浮现出冷笑。 这些鞑子永远都不会明白骑兵最大的威胁就是预设战场。 这才是骑兵营能全胜的根本原因！ 以有心算无心，又怎么可能输！ 十里的距离对骑兵来说，转瞬即至！ 这时，队伍里的闻九突然说道：“总管，位置差不多了！” 对于距离的判断，萧云永远比不过这些有天赋的神射手。 特别是在他有意识的对这些人进行强化训练之后，差距就更大了。 当即，萧云也不犹豫，直接命令骑兵营出击！ 阿山这边也注意到对方开始移动了。 难道明军真的想跟自己硬碰硬？ 到现在为止，散在外面的斥候没有任何异常，就说明真的没有陷阱！ 于是，他也开始认真起来了，尽管不知道对方杀了自己六百勇士到底付出了多少代价，但很显然这几天的事情肯定是他们干的。 作为身经百战的老将，是不会轻敌的！ 毕竟明朝又不是没出过强军，他曾经也见识过！ 当下带着六百骑兵直接迎了上去！ 然而阿山不愧为老将，他很快就发现这群骑兵有些不对劲！ 这个阵型怎么如此的怪异，虽然看不到完整的形状，但绝对不是骑兵常用的攻击阵型。 当然他也不可能见过，因为这是萧云自创的圆阵！ 这样既可以保证狙击准度，又可以保证短时间内完成队形调整！ 不过此时已经是针尖对麦芒了，阿山也不管对方是什么阵。 真刀真枪的来上一场就行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控制马速，保持阵型，等待最后发起冲锋的时机！ 这个时代的骑兵冲阵，除了萧云的骑兵营之外基本都在百步之内才敢发起冲锋，否则会因为阵型散乱大大而降低攻击力。 而像鞑子这样强大的骑兵维持阵型的时间可能会更久一些。 但要考虑后续追逐残军，自然也需要保留马的体力。 然而随着两军的距离越来越近，阿山和之前的图鲁什一样也发现了对方竟然开始张弓搭箭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一切才刚刚开始! 萧云的骑兵营里，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仰角45！十二点钟方向修正！抛！” 这次负责指挥的竟然不是闻九。 不过一轮箭矢射出去之后！ 太平军并没有停止动作，继续拉弓搭箭！ 紧接着，闻九的声音这才响起！“仰角30！十二点钟方向修正！抛！” 而阿山这边正戏谑的看着对方如此荒谬的举动。 然而很快身后就传来惨叫和战马的嘶鸣哀嚎。 他不可置信的朝后看去，只见骑兵阵缺失了一大块，整个队伍变得散乱。 这怎么可能！ 就在这时，第二批箭矢射来，而这次的目标就是他自己！ 直到最后，他也没有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生命。 虽说之前萧云觉得二百人的测试数据没有价值。 但事实上还是有的。 至少他知道第一轮箭矢不能直接杀武将。 因为面对鞑子骑兵的时候，这样做就会直接让他们疯狂的加速冲锋。 如此一来，整个战场对抗的时间就会被缩短，不利于后续的抛射和瞄准。 而现在第一次抛射追求最大杀伤，第二次抛射狙击酋首，就不会有这样的问题。 此时若是想要贴近肉搏的话，其实还有一次小角度抛射的机会。 这也是之前测试过的，从第一轮抛射开始到短兵相接的时间大约在15秒到20秒之间。 所以正常情况下，有十秒的时间进行抛射，完全可以在这个时间内射出第三轮！ 不过这样一来，就无法及时撤出战场。 萧云现在不可能拿有限的骑兵营和对方死磕。 这就和大明与后金的战争一样，对于大明来说只要能用十个兵换一个鞑子的命，就觉得值了。 仅凭人数的优势，这样的兑换比就会让鞑子绝迹。 而骑兵营的人数则更少，萧云这次不会选择对阵冲锋。 当然若是以战士的牺牲为代价就能改变战场局势的话，那萧云也不会畏首畏尾。 可现在什么都改变不了。 所以当第二轮抛射之后，骑兵营直接散开，然后调转马头，以班为单位朝着各自提前计划好的目的地冲去。 目的是为了将敌人引到不利于施展箭矢的区域，通过近身击杀来避免战损。 而且这也相当于随机分散敌人。 这样的战法，就算鞑子头领还活着，仓促之间也没办法做出正确的反应。 于此同时，太平军这边谁屁股后面的鞑子人数多，就直接放响箭，让其他没有人追或者极少数人追的队伍能及时支援。 尽管此时的太平军在人数上已经有了优势，但是这样难得的实战经验怎么可能错过，必须按照流程来。 毕竟太平军不可能永远的拥有优势兵力。 而实际上在接下来相当长的时间里，都不可能有人数上的优势。 这次的战斗持续时间很长。 直到下午的时候骑兵营的人马才陆陆续续的回到营地。 此时的营地已经没有了普通百姓和马匹，不过补给物资还是有的。 和之前有些不一样，有二十几人负伤，都是箭伤。 这也是早有预料的事情，因为这种战法与之前不一样。 之前鞑子在整个战斗过程中，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 而这次的预设战场无论多么不利于弓箭的使用，但双方始终存在着由远及近的战斗过程。 在这样的情况下，鞑子不可能不放箭，那也就不能完全避免伤亡。 不过由于骑兵营全员装备双层甲，所以负伤的人基本都是胳膊受伤或者擦伤。 骑兵营的双层甲也是有特色的。 一层是棉甲，不过这个棉甲和大明目前的制式棉甲不一样，这个时期的棉甲大部分会内衬铁片，不仅防箭矢也防火器。 而骑兵营的棉甲，为了降低负重，里面并没有铁片。 另一层甲则是纸甲，这种甲胄其实更适合在南方潮湿的环境使用，特别是水战时，防御力堪比重甲！但缺点是耐久性很差。 至于胶东卫所里为什么有大量的纸甲，估计是因为纸甲的造价便宜，而且也没什么大的战事，基本用不上。 然而耐久性的缺点对骑兵营来说不是问题。 所谓的耐久性差并不是说穿着穿着就磨烂了，纸甲外面也是有布包着的。 这里的耐久性差只是因为纸甲的防御功能是以损坏为代价的。 比如铁甲只要射不穿，他的防御力依旧很稳定。而纸甲来个几次估计就坏了。 所以纸甲除了在南方水战，很少用于近战，当然战士若连甲都配不齐，用纸甲也不错。 这样一来就与骑兵营的战法堪称绝配，作为高速移动的远程作战单位，收到攻击的几率本来就小。 单靠一层纸甲就能防御住大部分伤害，再加上一层棉甲。 基本就是以低于轻甲的负重，拥有了堪比重甲的防御。 这也是萧云一再避免与鞑子直接对砍的原因之一，对砍会迅速消耗纸甲的耐久性。 对于职业化的军队来说，战场上的胜利绝不仅仅是天时地利人和这么简单。 任何一个影响战斗的要素都要协调起来。 这就像组织生产的劳动分工一样，高度专业化能产生更高的效率和产能。 军队也是如此，只有这样才能发挥出单兵种的最大优势。 当然这还远远不够，在不久的将来，萧云将会以他超越这个时代的军事理念彻底的改变冷兵器时代的战争模式！ 让鞑子真正感受到被支配的恐惧感！当然也不只是鞑子还有大明和那些正在野蛮掠夺的西夷们！ 这一切都才刚刚开始而已！ 到了这时候，骑兵营整个北上作战的计划已经完成。 但这不代表骑兵营就要返回。 之后虽然不会有对抗，但是反劫掠还是要继续下去。 这次不需要引诱鞑子在战场上对抗，所以这次反劫掠的范围将不再局限于霸州，而是所有京城以南的区域！ 他倒想要看看鞑子们到底能撑多久？ 不过在此之前先要让伤员撤出战场，同时将一些状态欠佳的马匹和战甲有损的战士也提前撤出战场。 这样的分配，正好可以让撤出战场的这部分人去保护大清河南岸战马和人员的安全。 最后只有不到三个连的兵力留了下来，临时组成两个加强连。 作为骑兵营的营长柳元化也很不情愿的被萧云安排到了大清河南岸。 因为南岸的人马不仅仅只是在那避险。当萧云这边出现什么意外的时候，他们也要负责接应，所以必须有人过去统筹指挥。 第一百一十八章 心惊胆战的黄太吉 十二月十六日上午， 当阿山出城迎敌之后，黄太吉的信使却在这个时候来到了固安城。 信使进城之后，发现城里的大金勇士都没了！只剩下几个守城的，于是就皱眉问道：“你们的梅勒额真去哪了？” “回大人，听说今天早上，城南方向发现明军，梅勒额真他带兵出城去追杀了！”守卫恭敬的回答着。 明军？怎么这都十多天了，竟然还有明军出现？难道是明军的那个什么勤王兵马？ 信使颇感意外，疑惑道：“到底多少明军，需要将一千多人都带出去？” 听到对方的问话，守卫赶紧答道：“明军的数量俺不清楚，不过早上城里只有六百多人了，除了俺们守城的几个人，都被额真带出去了！” “六百？怎么可能！”信使先是一惊，然后怒道：“这固安城里，大汗可是留了一千二百多人，怎么会只有六百人？” 可作为一个小小的守卫，对于这样的问题自然不可能答得上来，所以赶紧跪下：“大人恕罪，小的确实不清楚！” 信使自然也不会为难一个小小的守卫，只是今日大汗马上就要从良乡城出发，此番特意来招阿山和图鲁什两位勇将带兵随军出战！ 没想到竟会如此不巧！ 无奈之下，也只能在城楼上等着。 然后一个时辰过去了，依旧不见有人回来。 这时他就有些坐不住了。 再等恐怕就来不及了啊！ 正犹豫着要不要先回去汇报一下这边的情况。 就在这时，县城的南面出现了一匹快马。 见此，信使赶紧下了城。 等快马来到了固安城下，也不下马，直接朝着城上喊道：“阿山额真战死，明军很快就会杀来，你们守好城门，我去禀报大汗！” 此言一出，信使也顾不得震惊，赶紧大声喊道：“且慢！你刚才说阿山死了？” 听到有人问话，来人这才注意到城下也有人，然而一看穿戴，就知道对方的身份了，赶紧行礼，悲戚道：“启禀大人，额真他真的战死了。” 这时，信使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尽管心中诸多疑问，但还是得先带他去见大汗，其他的事情只能等路上再说。 ………… 一个时辰之后，良乡城！ 原本计划今日朝京城出兵的黄太吉，现在却因固山县阿山和图鲁什的事情暂缓了。 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一千二百名的大金勇士短短两三天的时间就这么没了。 可是那个斥候说的很笃定，对方只有五百人，并没有任何埋伏。 但要问当时的具体情况，他却说自己当时奉命侦察防止出现埋伏，所以并不知道战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黄太吉明白都这个时候了，斥候不可能欺骗自己。 但此事太不可思议了，所以他只能再派一百名斥候前往固安县查看，一方面是要看看明军有没有进攻固安，另一方面则要去寻找阿山战死的地方，查看下到底怎么回事。 女真人善捕猎，自然对痕迹侦察极为在行! 这件事必须查清楚。 野战从来就没有人能打赢大金，更何况还只是五百骑兵！ 难道对方有什么厉害的火器？ 可明军真要有这样的火器，之前自己的大军怎么可能这么顺利！ 就这样，黄太吉在焦虑和煎熬中一直等到了黄昏！ 才有人赶了回来，然而带来的却是更坏的消息。 一百斥候仅仅剩下二十多人回来！ “他们人呢？”黄太吉急忙问道。 听到自家主子的问话，来人赶紧跪伏在地上恭敬的答道：“回主子的话，奴才照您的吩咐，没有让他们回城，都在城外的一个村子里等着！” 这就是黄太吉焦虑和煎熬的另一个原因！ 自从入关以来，黄太吉可谓是一路过关斩将，经此一事，他的地位将无人能撼动。 可现在整个行动都快进入尾声了，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 让自己完美无瑕的履历上多了一道疤痕！ 尽管现在能跟着自己到这里的，都算是他汗位的拥护者。 但人心隔肚皮，不得不防！ 所以此事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至少在查明真相前必须保密。 于是黄太吉当即带着亲卫出了城。 来到一个村子里。 这里早就为他准备好了一个宽敞的房间。 进屋之后，黄太吉立即吩咐道：“将人带进来吧，我有话要问！” 很快有三个人被带了进来！ 不等几人行礼，他就焦急的问道：“阿图哈！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次派出去的人都是自己的属下，自然都是认识的。 这个阿图哈是自己旗下最好的射手，同时也是最好的猎手。 “回主子的话，当时奴才在后面负责查看战场情况，接着就听到前面的人示警，然后就有几人跑了回来，说到处都是明军！奴才记得主子的嘱咐，就立刻带人赶了回来，最后就剩下这二十多人了！阿图哈办事不利！请主子责罚！” 然而黄太吉关心的可不是这些，不耐烦的说道：“直接说战场的情况！” 提起战场，阿图哈的心里是颤抖的，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战场，当时即便没有自家主子的嘱咐，他自己恐怕也没有勇气留下。 此时也不敢耽搁，赶紧跪伏在地上，他的语气尽量保持平稳，道：“回主子的话，整个战场上未见一具明军尸体！” “你的意思是说尸体都被明军带走了？”黄太吉的眉头微微皱起，语气之中有些不满！ 这种事也需要刻意拿出来说？ “不！不是被明军带走了！是……是明军根本没有人死！”阿图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身上犹自冒着冷汗！ “什么！”黄太吉第一反应就是这个阿图哈在信口雌黄！ 锐利的目光扫过其他两人，他们也都是好猎手。 身边两人感觉到自己主子的逼视，赶紧也跪伏在地上，颤抖的说道：“奴才们不敢欺瞒主子，的确如阿图哈所说！” 这时，黄太吉的脸色终于变了！ 尽管难以置信，但他很确定这三人不可能判断错。 因为他自己本身也是个出色的猎手，自然能明白偌大的一个战场，若真有尸体的痕迹是无法被遮掩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 提前退兵 黄太吉压下了所有的负面情绪，强自镇定的问道：“能不能看出来，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阿图哈也不敢起身，继续跪伏着答道：“奴才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但能猜到他们做了什么！” “说！”对方的话虽然有些绕，但是黄太吉听明白了！ 见主子没有显露任何的不快，阿图哈松了一口气，赶紧说道：“经过奴才查看发现，明军与阿山额真对阵之时，先后用了两次抛射，次次命中我军马阵，第二次的时候阿山额真中箭而亡！接下来对方抛射之后，没有任何的犹豫，就立即分散逃离，而大部分的大金勇士都是在追逐之后战死的，此时他们身上的致命伤几乎都是刀伤砍伤！可见明军之前的逃离也是在诱敌。而且奴才发现勇士们战死的地方不是树林就是荒村等不利于弓箭使用的地方，足以证明明军依旧畏我大金骑射！” 尽管这次大金输了，但话自然还是要捡好听的说。 “畏我骑射？”黄太吉有些自嘲，“畏我骑射能杀我六百勇士而无一折损？” 整个过程其实并不复杂，但要做到每一步，真的就是难于登天了。 而最不可思议的就是刚开始的两轮抛射！ 思及此处，黄太吉就直接问道：“阿图哈，你觉得他们的两次抛射是运气吗?” “奴才不敢乱说！但从明军的作战过程来看，不应该是运气！”阿图哈是真不知道，也就只能这样回答了。 这样的判断，黄太吉也有，只是真有这样的可能吗？ 沉思良久之后，他又问道：“阿图哈，若我们挑选五百射术好的勇士能不能像他们一样，抛射次次命中对方军阵！” “若是下马抛射或许不难，但是在马上，奴才倒是可以做到，甚至可以抛射的更远，可是……”阿图哈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满。 黄太吉明白对方的意思，整个满八旗加上蒙古人，能有阿图哈这种水平的射手恐怕连二十人都没有，哪怕稍逊一点的也不一定能凑齐百人！ 突然之间黄太吉有种无力感，挥了挥手：“退下吧！” 然后将身边的侍从也赶了出去。 事情比自己预计的还要糟糕。 自征战沙场以来他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骑兵存在！ 明明可以做到抛射精准，却选择分散诱敌！ 而这样的骑兵为何会到此时才出现在战场上？ 要知道骑兵的成型不是短时间内能做到的，特别是像这样水平的骑兵。 不过有一点，他是确定的，这样的骑兵是不可能有很多。 而且他也明白仅仅五百的骑兵在正面战场上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威胁。 五百对五百可以一人不损，那对一千呢？一万呢？ 可很明显这群骑兵也不是傻子，从之前对方在霸州区域截杀大金勇士的行为。 就能很清楚这群人的目的，不攻城不掠地，只杀人！ 这样的对手最是麻烦。 之前一两天的时间就杀了四百个出去劫掠的大金勇士。 这样下去，大金现在的大好局面就会变得千疮百孔了！ 于是黄太吉当晚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退兵！” 从这天开始，后金的军队突然停止了小队人马的外出劫掠。 开始的时候还有几个年轻气盛的台吉并不在乎，依旧放任部下劫掠。 然而在发现出去劫掠的人大部分都没有回来之后，也就老实了。 这事也没办法声张，毕竟是没有服从大汗的命令，说了估计也是少不了责罚。 而且后金这时候的退兵，要比历史上更迅猛，更果断，他们连寻找失踪士兵的机会都没有。 十二月十七日， 黄太吉从良乡县出发，前往京城。 在浑河芦沟桥击溃明朝沈副将六千人，副将沈国栋、申甫战死。当天在京城西南击溃满桂、黑云龙及麻登云、孙祖寿四部，孙祖寿、满桂战死，黑云龙及麻登云投降鞑子！ 同日，钱龙锡上书否认自己与袁崇焕有勾结，同时称祖大寿东溃与自己无关，对于袁崇焕之事，也只说：一开始谁都不知道是清军入关、都以为是蒙古人! 十二月十八日， 黄太吉一面向北绕行京城西北，然后在北门德胜门安营扎寨。 另一面继续派人到周围县城劫掠，不过之前不同的是，此次只是夺城取财物，却禁止分兵外出劫掠。 这时候吃过亏的台吉们就不敢肆意妄为了。 十二月十九日， 黄太吉遣台吉阿马泰、台吉济尔哈朗及台吉阿济格、台吉杜度、台吉萨哈廉、额驸揭古利等前往通州一带。 派遣巴克什达海、爱巴里赍书二函与崇祯小皇帝议和，一置德胜门，一置安定门。 同日，萧云已经察觉到局势的变化，因为固安、房山、良乡等地已经没有鞑子出没。 同时也发现大明官兵开始进入这些县城驻防。 进入固安城的驻防部队便是早就到达京师的山东巡抚王从义的勤王军队， 而此时登莱总兵张可大的兵马早已到了京城，正负责镇守西直门和广宁门。 十二月二十日， 京城以南，难寻战机，萧云就带着骑兵营回到了大清河南岸，与柳元化等人汇合。 十二月二十一日。 之前去掠夺通州的贝勒返回，收获颇丰。 黄太吉渡通州河后，扎营。 命令台吉岳托、台吉萨哈廉、台吉豪格率军前往永平城！ 同日，萧云经过一天的休整，启程返回胶东。 此时除了骑兵营以外，还有七十多名百姓愿意跟随。 有了人帮忙照料马匹，返回的时候要比来时更从容一些。 另外，除了之前几个山寨有备用物资需要取回之外，这次的行程路线主要是按照辽人从辽东入关再到山东的那条路。 特别是吴桥到胶东的这段距离，和之前的方式一样，分批进入一些村落进行宣传。 接下来就要为吴桥兵变做准备了。 十二月二十二日， 黄太吉率兵渡过三河并扎营，自己领兵前往蓟州侦查，遇到明山海关步兵五千，追至蓟州附近并歼灭之。 同日，钱龙锡的致仕请求，得到小皇帝的批准，同时他与首辅韩爌一起推举何如宠、钱象坤入阁！ 第一百二十章 归来 十二月二十三日， 蓟州的鞑子营地，此时的黄太吉正皱眉看着近日各处发来的战报。 自从出了良乡之后，就没有看到关于那些骑兵的消息了。 于是他又开始尝试着让人出去劫掠。 果然再也没有出过事。 虽然想不通这到底是为什么。 但此时也不像之前那样的不安，心中一直压着的大石头也落了地。 这时，他开始有些后悔不应该撤这么快。 然而此时再想回头就已经晚了。 当然这也只是想想而已。 黄太吉之所以有这样的心理变化，根本原因还是在于此时蓟州的位置对大金来说进退自如。 真要让他再去一趟京城，肯定也是不敢的。 但他终究不甘心，所以一面防备着那群骑兵，一面将退兵的速度缓了下来。 同日，京城某处的一个大宅内。 “砰啪！哗啦！”一阵阵的瓷器碎裂声从书房里传了出来！ 发泄完了的温体仁一脸阴翳的坐在椅子上，胸中的怒意依旧无法遏制。 他刚刚得到消息，皇帝已经同意了钱龙锡和韩爌推荐的何如宠、钱象坤入阁！ 这是硬生生的将自己入阁之路堵死了啊！ 今年已经五十有六了，自己能等得了下次吗？ 看着自己简陋的书房，心中莫名涌出一股悲凉之感。 自己苦心经营的清正廉洁形象到底是为了什么？ 挣扎了大半辈子，也熬了大半辈子，难道最后还是要抱憾终生吗？ 这让他怎么能甘心呢？ 不！绝不能放弃！ “好一个钱龙锡，好一个韩爌，好一群奸诈的东林党！既然如此，那就别怪老夫心狠手辣了！” 于是盛怒之下的温体仁又在这本来就已经足够热闹的朝堂争斗中添了一把柴。 殊不知这火烧的越旺，整件事的根源人物袁崇焕的下场就越惨！ 犹如街坊吵架一样，本来拌几句嘴就完了，然而整个过程中，双方不断的突破底线，从骂战到动手再到性命相搏，直至家破人亡！ 后来的人往往只会去关注事情的本身，从而忽略了当时整个朝廷斗争的演变过程，这样是永远无法了解真相的。 不过此时，不管温体仁如何的反击，此次何如宠、钱象坤的入阁已成定局。 十二月二十六日， 周延儒、何如宠、钱象坤为礼部尚书兼东哥大学士，入阁办事。 崇祯三年，正月十四日， 原中书加尚宝司卿使的儿子冒充县学学籍，并嘱咐顺天府丞魏光绪代替他考科举，被魏光绪检举。 接着魏光绪就直接弹劾首辅韩爌不作为。 不过韩爌也不是泥捏的，当即上书自辩。 最终崇祯小皇帝认定魏光绪诽谤，降官一级。 然而此时的韩爌已经感觉到了危机，再次上书称年老体衰，请求致仕。 崇祯皇帝感念其为国操劳，赐予归乡路费，并亲自派人护送，也算是厚待了。 韩爌一生老谋深算，历经三朝而不衰，虽为东林党人，但很少会被人当成靶子。 在他的两任首辅期间，每当东林遇到危难之时，都只会从旁协助营救，从来不会直接参与朝廷争斗。 之前东林党人的一次次昏招，若是没有他从中周旋，恐怕早已衰落。 所以一直以来都是东林党的定海神针。 此次袁崇焕之事，他的牵连也不大，致仕之后也能无忧终老。 相比之下，钱龙锡就差上许多，致仕之后也没躲过被袁崇焕牵连的下场，甚至还差点被皇帝砍了。 然而随着韩爌的离去，东林党也彻底失去了底线！ 正月二十日， 经过近一个月的时间，萧云带着骑兵营和诸多的战利品，返回了大嵩卫。 一路上也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之前的那些降兵也不知道是真的改变了，还是时间短的缘故。 总之都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不过这应该与萧云离开时的交代有关。 当时他刻意把时间说的很长，本来半个月就能搞定的事情，他刻意的告诉那些降兵需要一个月以上。 因为人是有惰性的，说好了一个月的期限，那么前半个月出事的概率就会低很多。 萧云很清楚一点，在没有秩序的情况下，人性是经不起试探的。 只要手上没有不可以饶恕的罪恶，他就不会去过度筛选。 即便现在剩下的这些人里，他也不会天真的认为每个人都是好人。 在这一方面，萧云一直是很清醒的。 若是对人性的认识不够深刻，那将来建立起来的秩序就一定会出问题。 萧云一行人刚进入到莱阳区域的时候，就联系上了外务部的外勤人员。 所以当他们到达大嵩卫时，就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萧云没想到，第一拨出来迎接自己的人里面竟然有唐梦儿。 之前他让人将这些闻香教反贼安排到城里集中管理的时候，并没有限制这些头领的自由。 他就是要让这些头领们，亲自去看，去感受，去接受，然后再去影响城里的那些人。 其实这年头所谓闻香教之类的组织，还谈不上信仰。 说白了就是一群活不下去的人给自己一个去死的理由而已。 此时的唐梦儿既没有之前酒馆老板娘的稚嫩，也没有了浑身浴血时的凌厉。 然而作为萧云来到这个世界上，见到的第一个骑着战马的女人，确实让他感觉十分的惊艳！ 另一边的唐梦儿在这一个半月的时间里，不止一次的担心过萧云的安危。 不管是京城还是鞑子，对她来说都意味着九死一生的绝境。 有时候梦中也会出现各种让人恐惧的场面。 然而眼前这群人竟然比离开之前更干净整齐了。 而且还多了不少人和马。 难道真的如他当初说的那样，只是和小皇帝聊聊天吗？ 那他们会聊些什么呢？ 忽然之间，唐梦儿的心里有很多话想要和萧云说。 不过她终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凑上前去，只是一个人骑着马远远的看着。 然而这样的行为本身就很突兀，很快引起了萧云的注意，当即朝她看了过来。 唐梦儿在见到萧云朝这边微笑点头之后，心情莫名变得愉悦起来，接着一拉缰绳，就调转了马头。 然后一声娇喝：“驾！” 便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而此时她的脸上也有一丝浅笑！ 第一百二十一章 跟着我在大嵩卫转转吧! 从崇祯二年十一月二十日出兵大嵩卫时算起，到崇祯三年正月二十日从京城返回，整整两个月的时间。 骑兵营辗转数千里，如今回来，不仅人员未损，还多带回来了近千的人和战马。 不仅是唐梦儿感到惊奇，其他人更是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相比于唐梦儿因萧云之前的玩笑话而产生的联想，太平军的其他人可是十分清楚萧云此行的目的。 所以萧宏远和徐大鹏在队伍里来回数了几遍之后，才敢相信这竟然是真的。 见几人的反应如此之大，萧云当下解释道：“不必大惊小怪，此行我们的目的只是练兵，不是以歼灭敌人为主，自然就不会有多少伤亡。” 然而在这个时代真正懂军事的人其实并不多，尽管萧云解释了，但也没什么效果。 所以他也没有在这件事上多费口舌。 然后就跟两人说起了正事：“这次回来就不开会了，先把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跟你们俩沟通一下，其他人我会自己跟他们说，正好也趁着这个机会，可以好好在这大嵩卫区域转转。” 提到工作安排，萧宏远和徐大鹏将激动的心情平复了下，认真的听着。 萧云看向萧宏远，说道：“让外勤人员渗入登莱以外的地方，具体的地点稍后我会写下来给你。” “还是和之前一样？只是建立联络点么？”萧宏远问道。 “嗯！”萧云点头，“只要能让信鸽发挥作用就行。” 他并没有把外务部当成谍战单位来使用，主要还是信息的传递，并没有什么卧底潜伏。 这个时代没有更好的传递方式，暂时只能靠信鸽。 然而靠信鸽建立起来的信息传递网本身就是一件极其复杂的事情。 所以外勤人员的工作并不轻松，因为要培养信鸽的双向传递能力，就需要他们在两个地方来回的跑。 接着，萧云又跟徐大鹏了解了下目前太平军的情况。 虽然出去了两个月，但由于现在还是冬天，很多工作都没办法展开。 所以除了之前的那批新兵已经完成了新兵训练之外，别的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这些新兵正式成为太平军之后，就直接负责宁津卫的驻防。 军队的工作也没有什么太大调整，主要是新营地的建设。 等天气变暖之后，太平军的营地就会远离现在的卫城所城，直接搬到大嵩卫的边界。 骑兵营自然也会被安排到前线。凭借着机动能力随时准备击溃来敌。 另外，现在又有了千匹战马，很快就要筹备第二个骑兵营，争取在吴桥兵变之前能训练出一个骑兵团。 将主要的安排跟两人说了之后，萧云就带着一个警卫班离开了。 他准备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先将整个大嵩卫走一遍。 不过刚走没多远，唐梦儿就骑着马追了上来，也不知道之前她躲在什么地方。 当萧云见到唐梦儿的时候，就突然想起来什么，不等对方开口，当即笑道：“你来的正好，若是没有什么别的事情的话，跟着我在大嵩卫转转吧！” 这么直接么？这让唐梦儿有些无措，亏得自己刚才还在一边想了好久两人见面时该说些什么。 漂亮的眼睛里有些躲闪，将目光从萧云的脸上移开，心里一团乱麻，这下她的一番准备都用不上了，直接卡壳。 然而萧云好似没有注意这些，见对方没有拒绝，就朝着旁边的警卫吩咐道：“去把董大成他们也喊过来！” 对于这些闻香教的头领，他觉得还是亲自带着他们了解一下，更为妥当。 不过这并不代表萧云就会继续让他们带兵上战场，军队的纯净性是永远不可动摇的。 不管是徐大鹏还是其他部长，无论以前有没有带过兵，打过仗，都不可能让他们直接管理军队，军队的指挥官就只能从军人中凭本事选拔出来。 当然以后其他管理层也会逐渐的规范化。 听到了萧云之后的话，唐梦儿就知道是自己多想了，脸颊有些泛红，不过这样一来倒是比刚才自然的多了。 就直接骑马来到了萧云身边，鬼使神差的从身上取出了一个手帕递给萧云，咬了咬嘴唇，轻声说道：“上次忘了还了，给！” 嗯，这就是之前她想了半天，才想出的打招呼的方式。 萧云看着对方手里的手帕，先是一愣，然后笑着说道：“不用还，你留着吧！” 接着他又从身上取了一副手套，递给对方说道：“来戴上吧，这段时间都要在外面跑，不戴手套可不行。” 这种手套也是萧云为了骑兵专门特制的，而且每个人都有备用。 这个时代，冬天上战场会有很多人被冻伤，骑马作战更是如此。 不过手套这东西早就有了，萧云也只是加以改进。所以唐梦儿自己也有，只是出来的匆忙，忘记带了而已。 此时，这个在萧云看来十分正常的行为，让唐梦儿的目光再次躲闪起来。 其实她本不是一个羞涩的小女人，但每次面对萧云的时候都会有一种朦胧的好感。 这样的好感让她变得羞涩，也同时让她觉得有些自卑。 在这个时代，有个很怪异的现象，女人的自卑往往不是家室，不是相貌。 而只是因为没有裹足！ 或许之前唐梦儿不会有这样的自卑感，但自从知道萧云在这里的地位之后，就有了。 这时虽然远没到人人裹足的地步，但是金莲为美的思想深入人心。 很多人以为裹足是封建陋习。 但事实上这样的说法不完全对。 裹足的源头就是某些高德儒士的一个怪癖。 文人社会就是这样的，他们会把这些称为雅趣，地位越高的人越是如此。 而且一旦被人称为读书人的雅，意味着很快就会流行起来。 最早遭罪的是官宦人家的女子，谁若是不裹足那就是丑陋不堪，只能下嫁！ 所以裹足这个陋习是自上而下的传播开来，开始的时候不仅不是强制的，甚至还有一定程度禁止普通人模仿。 可人就是这样，越是不让干，就偏有人非要干。 以致于慢慢就形成了这种陋习。 在这方面感受最深的恐怕就是后来的大清了，要知道当时满人是禁止缠足的，但能禁止行为却禁止不了众人的审美。 一个不需要整容低成本就可以变“美”的捷径谁能抵挡得住？ 第一百二十二章 鲶鱼效应 任凭萧云如何的心思玲珑，也不可能猜到唐梦儿此时的想法。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与唐梦儿的胡思乱想不一样，萧云是在思考，待会儿怎么和这些闻香教的头领沟通。 然而也没有思考多久，警卫员就带着董大成几人过来了。 闻香教这些人在大嵩卫待了五十多天，已经很习惯这里的生活。 其实除了董大成之外，其他人都是底层的百姓。 所以很多事情不需要刻意的跟他们说，他们也会主动留意与自己息息相关的细节。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当时萧云北上之前，专门嘱咐过书政部的人暂时不要与他们接触，也不要进行相关的宣传。 毕竟这些人都做过闻香教的头目。 至少得确定这些人中有没有那种善于给人洗脑的人。 这种人善于伪装，若心思不纯，一旦被蒙混过去就很容易出问题。 所以他觉得这些事情还是自己亲自来做，更放心一些。 于是就借这次机会，让这些人跟在自己身边以便观察。 ………… 三天后，萧云带着这群人来到了太平岛上。 经过几天的相处，这几个头领除了董大成这个话多的之外，都是那种比较敦厚老实的类型。 不过董大成的事情，萧云也详细了解过，除了当初杀了坑他的那个老头一家之外，倒没有做过什么恶事。 而那次杀人全家虽然有些残忍，但萧云觉得这不算是私仇，毕竟董大成的手下都被老头坑惨了。 至于攻城守城彼此之间伤及无辜，在这个时代很难作为衡量标准，因为说到底明军的士兵也大都是苦命人，太平军不也杀了不少！ 当然如果像李自成那些流寇恶意驱使百姓攻城送死的，那肯定是不能饶恕的。 所以现在萧云已经打算让他们正式融入这里。 其实这件事之所以能这么顺利，还是得感谢唐梦儿。 之前听说她不仅把李盛明给砍了，还砍了不少头目的时候，真让萧云有一种心有灵犀不点自通的感觉。 这件事太重要了，也太关键了。 若是李盛明和一些心怀不轨的头目活了下来，不管萧云怎么处理都会有隐患。 正因为如此，他现在看唐梦儿也是怎么看都觉得顺眼。 这太平岛是萧云此行的最后一站。 现在岛上恰好有一批新兵在这里受训。 按照惯例每轮新兵训练，他都会在这里说几次书。 现在也正好让这些闻香教的头领们一起听。 等这最后一个流程走完之后，萧云和太平军所有的人都会对他们一视同仁。 就这样，他们在太平岛上又生活了三天。 然后萧云就将他们送回了大嵩卫，接下来他也要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不过分开之前，他看着面前的几人问道：“你们想好了没有？以后的路怎么选？” “俺想成为太平军！”董大成没有任何的犹豫。 见对方如此干脆，萧云问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可要考虑清楚，成为太平军可是要从头做起！” “俺想清楚了！”董大成的眼神有些暗淡，“俺这辈子害死了不少人，那些都是穷苦人，啥都不会，拿着锄头就敢跟俺造反。来了这里，俺才知道上战场不一定要死那么多人，这都是俺欠他们的债！得还！” 一番话说的其他人的心里也不好受，纷纷表态也要上战场。 连一旁的唐梦儿也是如此。 然而萧云看着唐梦儿，摇头笑道：“他们可以，但你不行！” 或许是因为这几天的相处，唐梦儿没之前那么拘束了。 面对萧云的直接拒绝，她顿时不满道：“他们都打不过我，为什么他们行，我就不行！” “因为他们是男的啊！”萧云回答的理所当然。 然而这话一出，就让唐梦儿的大眼睛里充满怒意：“你瞧不起女人么，我也能上战场杀敌！” 这时，萧云也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伤害到了眼前的这个姑娘，当即歉意的说道：“唐姑娘，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应该知道我们太平军作战讲究配合，这种配合需要长期相处才能更加默契，现在太平军里都是男人，而你确定要这么做么？” “这……”唐梦儿不是一个胡搅蛮缠的女人，听到萧云的解释，也知道自己的确没办法进军营。 突然之间，她有些失落，本来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这身武艺，而现在好像没那么重要了。 本想着靠着武艺弥补没有缠足的缺点，这样自己好歹也算是有价值的。 萧云本就是个心思细腻的人，虽然不能完全知道对方的心理想法，但是她的情绪变化还是能够感觉到的。 萧云想了一下，然后问道：“你喜欢小孩子吗？” 这话一出，让唐梦儿本来坠入谷底的心情，猛然的弹了回来，一瞬间脸就红了，然后鬼使神差的，低低地“嗯”了一声！ 萧云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异常反应，转头看向前面的大嵩卫，说道：“如果愿意的话，以后你就负责教学堂里的孩子们武艺吧！” “真的吗？”唐梦儿突然感觉到受宠若惊，都有些怀疑是不是听错了。 相比于能进学堂教人习武，刚才误会的那点尴尬已经不算什么了。 在她眼里上战场也远不及此！ 在这个年代，在大部分人的心里，读书可是件神圣的事情。 即便在这里，也只是反对儒学，并未影响到读书学习的价值。 见唐姑娘如此的反应，萧云自然也十分高兴，当即点头说道：“真的，不过以后你就有的忙了。” 唐梦儿自然不会在意这些，漂亮的大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 当然，这样的安排也是另有深意，男人总需要有阳刚之气的，不管是上战场还是在学堂里。 一个女武术老师的战力碾压，相信会让这些自尊心强的孩子们更加充满斗志！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鲶鱼效应”？ 经过六天的时间，萧云顺利的解决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隐患，同时其他人也有了自己的选择。 每个人都很满意，各得其所。 萧云一直很坚定的认为，这个世界一定存在一条让大家都和谐相处的路。 而自己的任务就是找到它！ 第一百二十三章 恶差、人祸 莱芜县双桥村， 这是一个坐落在大山边上的小村子。 山里的人耕地少，就经常需要进山打猎维持生计，长期在山林里穿梭，所以这地方的人身体素质大都很不错，是当兵的料子。 于是这里也就成为了官府募兵的主要区域。 当然也不只是双桥村，这片大山周围的村子都是一样。 大明朝虽然是军户制度，但是到了后期卫所的军户已经被霍霍废了。这时候的兵源大都是靠募兵的。 募兵本来应该是朝廷用金钱吸引人自愿当兵。 然而事实上真正自愿当兵的人并不多。 或许最上面的指示是要求自愿的，而到了地方上，其实就是直接强制实行三丁募一。 此时在这里的山路上，就有几个衙役气喘吁吁的朝着双桥村走去。 为首的是一个叫李二金的班头，嘴里骂骂咧咧的嚷道：“娘的，刚开春就得进山，一次还要那么多人，这次没一两个月是别想消停了！” “李哥，要我说咱也别三丁募一了，二丁募一算了，这样咱们还能少跑点冤枉路。等下次募兵的时候咱们再去别的地方。”旁边的一个衙役也累得不行。 “别瞎说！咱们可不敢这么干，否则出了事你顶着啊！”李二金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他眼角的笑意已经表明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于是很快，双桥这个小村子里开始鸡飞狗跳起来。 不愿当兵的，就直接动手！ “你们这群刁民！给钱都不去，真是贱骨头！想不去也行，等俺们把你打残了，就可以不去！”李二金三角眼支棱着！ 这话一出，果然有效果，原本反抗的人马上就不敢吱声了。 若是真残了，那就彻底的没了活路。 见此，李二金啐了一口，果然是贱骨头！ 然后就朝着下一家走去！ 走到了门口，努努嘴：“里面有男人没？” 还没等人答话，这家的门却是先开了，接着里面跑出来一个妇人，十分邋遢。 只见妇人有些讨好的说道：“俺男人战死了，当初不是说人没了还能有钱拿么，俺家已经快没吃的了，几位差爷行行好，把那钱给俺吧！” “这谁呀，哪来的疯婆子？”李二金一脸嫌弃！ 一旁的衙役赶紧凑到他的耳边小声的解释：“是陈柱家的，前段时间下雪的时候，她还到过县衙！” 经属下这么一提醒，李二金也想起来了！ 原来是她啊，想不到这疯婆子的命可真硬，那么冷的天，还以为早就冻死了！ 不过他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人，登时大嘴一咧，笑道：“本来是有的，这次也是要把钱带给你的！” 一听这话，妇人顿时有了希望。 然而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又让她绝望。 只听得对方戏谑的说道：“只不过俺们这几个人走这一趟也不容易，好歹得有个辛苦费不是？县老爷也不给俺们路费，只能先拿你家的银子使使，等下次吧，下次！” “差爷！你们不能这样啊！”妇人顿时哀嚎起来。 李二金也没有功夫陪着一个疯婆子磨叽，戏耍完了之后，就想一脚给踢开。 然而当他的眼神不经意的扫过这家人院子里的时候，眼睛顿时亮了！ 然后眉开眼笑起来，当即改口道：“你男人叫陈柱对吧，这事啊还得细说，这里人多嘴杂的，还是进院子再说吧。” 说完也不等妇人搭话，直接就带人进了院子。 重新燃起希望的妇人也没有想太多，赶紧跟着进来。 而进了院子的李二金，没有搭理妇人，反而一脸笑意的看着院中一个半大的孩子，问道：“娃子，今年多大了啊！” “十二！”山里的孩子野惯了，此时院子里虽然都是陌生人，但他也没有任何畏惧之色。 “是小了点！”不过李二金早有打算，转过头看着跟进来的妇人，语气平和的说道：“陈家嫂子，俺知道你家不容易，本来呢，这事情俺是不打算告诉你的，可现在你这么一闹，大家还以为是俺昧了你的钱，所以俺还是实话告诉你吧，其实陈柱没有死！” 此话一出，这下不仅妇人激动了起来，连少年也兴奋的问道：“真的吗，俺爹还活着？” “哎！有时候死了或许比活着更好！”李二金叹了一口气，“陈柱是没死，可是他逃了啊！” 少年可不管什么逃不逃的，只要自己的爹还活着就是好事。 而妇人的内心却凄凉一片，她可不相信自己的丈夫真的还活着，这帮人就是不想给钱而已，因为逃兵根本没有什么补偿！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这些差爷的恶！ 就听得李二金继续笑着说道：“朝廷也是有规矩的，你家陈柱当兵不满五年，这时候当逃兵的话，还得从你家里勾选男丁补充上去才行！” 说着他便看向一旁的少年。 这下，妇人终于明白了对方的用意，赶紧拦在自己孩子面前，哀求道：“差爷啊，你不能这样的，他还是个孩子，哪能上得了战场啊！” 本来以李二金的性子早就一脚踹过去，拖着人走就行了。 然而此时不知为何，他变得很有耐心，不但没有发火，反而有些像一个循循善诱的长辈：“陈家嫂子，你这就不识好人心了，你家现在都这样了，让娃子从军，他也饿不着了，你也能活下去，多好？” 话虽如此，可自己丈夫都多久没有发响了，才当兵不到两年人就没了。 然而此时妇人已经彻底的绝望了，没有反驳，也不敢反驳。 这一院子的差爷，自己母子二人怎么可能对付的了。 此时，少年也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即怒视李二金：“俺哪也不去！” “嘿嘿！这恐怕就由不得你了！”李二金也露出了本来面目，“还等什么！拖走！” 然而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关键时候被打断，李二金有些不耐烦，况且这门本来就是开着的，敲什么敲！ 当即扭头看向门外！ 没想到竟然有三个人直接走了进来。 李二金当即怒道：“你们是什么人？官府办差！滚出去！” 三人却不搭理，为首的人扫视了一下院子，然后看向院中的妇人，问道：“敢问这是陈柱家吗？” 妇人没有反应过来！身旁的少年听到自己父亲的名字，一脸希冀的说道：“你们认识俺爹，知道俺爹在哪吗？” 得到确认，为首的汉子当即敬了个军礼，大声说道：“太平军马全有，奉总管的命令以及陈柱的委托，来接陈家母子，陈氏和陈平安。” 第一百二十四章 辽患背后的真相 李二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这么被人无视了？ 哪里来的三个不长眼的东西，正好带回去充数！ 于是便直接抽出腰刀喝道：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敢在这里撒野？” 然后一个眼神递过去，众衙役就立即围了上去。 只是几人刚一靠近，这边的马全有迅速做出一个手势，三人就直接动手。 这些衙役平日里狐假虎威惯了，哪里见过这样雷厉风行的人物。 这时的腰刀在他们手里这就跟擀面杖差不多。 而马全有练得可是萧云教的杀人技，上来就是一脚，直接踹断了李二金的小腿！ 李二金顿时惨嚎起来！ 另两人的身手自然也不弱。 很快，院子里久哀嚎一片。 还有几个人躺着一动不动，这是直接被踢晕了。 妇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吓得赶紧拉着儿子往屋里躲。 然而少年却不肯走，小脸上满是兴奋，瞪大眼睛不肯错过一瞬。 马全有在确定院内所有的衙役全部丧失行动力之后，就停了手。 转身看向妇人和孩子，疑惑的指了指地上的衙役们：“这些人来这儿干啥？” 而此时妇人的眼里依旧有提防和畏惧，所以还是少年抢先答道：“他们是来拉俺去当兵的！” 什么？当兵？他们竟然要把这么小的孩子送上战场！ 真是该死！ 马全有的眼里闪过一抹杀意。 或许是少年的话，提醒了妇人。 这时也只能按下心中的恐惧，试探着问道：“俺男人真的还活着？” 马全有也明白不可能自己说什么对方就信什么。 当下也不回答，直接从身上取出了一个弹弓，递给少年。 少年看到弹弓，赶紧接了过来，兴奋的喊道：“娘！俺爹还活着！你看，这是俺爹之前答应给俺做的弹弓。” 说着就递给自己的母亲看。 见到弹弓的那一刻，妇人也激动了起来，赶紧拿过来仔细端详，看着弓架左右两侧刻着有些歪斜的“平”“安”两字，眼泪顿时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太好了，他活着，他还活着啊！ 这是孩他爹这辈子唯一会写的两个字。 当年可是练了很久，是别人模仿不来的。 见母亲流泪哭泣，一旁的陈平安赶紧安慰道：“娘！别哭了，俺爹还活着，这是好事啊。” 这时，妇人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擦了擦泪水，朝着马全有三人望去，小心的问道：“军，军爷，俺男人他咋没来？” 这倒不是妇人不相信，而只是担心自己丈夫而已。 “放心，他没事！现在就在山下的马车上等着，在官府那边他已经是死人了，所以不方便露面。你们赶快收拾收拾，跟俺们下山吧。” 这次萧云安排太平军出来，就是为了接降兵家眷。 而作为当事人的这些降兵当然得跟着来。 一来有人带路，不用到处打听；二来接的人里，肯定少不了女眷，这样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马全有若是早知道这里的情况，肯定就直接让陈柱跟着上来了。 因为事情已经闹大了，没有遮掩的必要。 陈平安母子二人听说陈柱就在山下，当即大喜，赶紧收拾了一下，就下了山。 不过这件事并没有结束，马全有没有着急下山。 没过一会儿，门口又来了十个人，都是负责家眷护卫的太平军战士。 这时，马全有将昏过去的几个衙役踢醒，“都别装死了！半个时辰之后，只要还有一个人留在山上，你们就都别活着了！” 之前只有三个人，衙役们都不敢吱声，现在就更老实了。 没有人敢犹豫，也顾不得疼痛，赶紧爬了起来，断了腿的就互相搀扶着下了山。 等衙役们走远了。 马全有大声吼道：“村里的人听着，今天的事儿，都给我烂在肚子里！若是走漏了风声，一个都别想活！” 这也是为了村里的人好，太平军总不能做救一个人而毁了一个村的蠢事。 至于那几个衙役肯定是活不了的，只是换个地方死而已。 这帮人渣若是活着，双桥村恐怕就危险了。 现在这样处理，就算是官府要查也牵连不到双桥村。 ……………… 在萧云回到大嵩卫之后的一段时间里， 大明朝堂可是风起云涌。 先是东林党推举何如宠和钱象坤入阁。 接着韩爌致仕。 然后就是李标接替首辅之位。 然而这个李标既不属于东林党也不属于阉党。 不过李标虽然不是东林党人，但其师父却是东林党的核心人物赵南星。 而且小皇帝登基之后，他之所以能进内阁也是因为东林党的推荐。 所以在东林党的眼里认为李标是自己人，指望着能得到对方的支持。 可李标此人虽然有时候支持东林党，但是他极度憎恶党争。 所以这次成为首辅之后，不但没有偏向东林党，反而限制东林党人一家独大。 这下就把东林党人惹恼了，就开始疯狂攻击李标。 然而李标为人方正，东林党一时半会还拿他没办法。 于是东林党只能一边继续弹劾，另一边再次盯住了边疆。 或许在小皇帝和大明百姓眼里，辽东是大明边患。 而在朝廷士大夫的眼里却是左右朝堂局势的他山之石。 自鞑子起兵辽东以来，就是如此！ 一方出一个平辽的方案，另一方一定就会从另一个角度再找一条方案。 然后满朝士大夫就开始押宝赌大小！ 天启初年的时候，大家争的还是辽东战场，你方选中督师，我方就搞一个经略。互相扯后腿，总之谁都别好过！ 本来很容易解决的边患因此愈演愈烈。 后来为了遏制鞑子，登莱巡抚袁可立另辟蹊径，扶植毛文龙，建立东江镇，形成了一个新的格局。 然而可悲的是一个新出炉的“热包子”，自然引得阉党和东林党的觊觎！ 而这个袁可立可是四朝元老，为人刚正不阿，从不与朝中党争为伍。 一时间，阉党和东林党谁也抢不到。 于是这时候也不知道是合谋还是心有灵犀，竟然一起攻击袁可立。 最后袁可立只能抱憾辞官！ 然而就在此时，东林党彻底被阉党打压。 胜利果实自然由阉党吞下。 不过袁可立虽然离开了，但他一手扶植的毛文龙，此时却羽翼已丰。 不管是东林党还是阉党可以对付的了袁可立，但是拿毛文龙没有办法。 阉党得势之后，虽然想要把东江镇握在手里，但始终也只是用一些小手段。 不得不说还是袁大都督的手段了得，一上任直接将毛文龙给斩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明争暗斗 其实双方的平辽之策或许有些不足，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而真正有问题的是这些士大夫们的朝堂争斗。 相比于不择手段的东林党，阉党掌权之后，虽然也试过将东江镇掌握在手中，但自始至终都没有采用过激烈的手段。 相反，在天启皇帝的最后几年中，全力支持登莱防线。 这从毛文龙和这个时期几位登莱巡抚的相处融洽，就可以看得出来。 这也是为什么有人会觉得“魏忠贤不死，大明反而有救”的主要原因。 其实并不是谁的能力强，而是只要谁能让辽东不出现内耗，谁就可以平辽。 然而悲哀的是，崇祯即位后，东林党掌权，对东江镇完全就是另一种态度。 所以毛文龙在历史上的恶评，大都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什么拥兵自重，劫掠登州之类的说法不断的被送到了京城。 刚刚继位的小皇帝还是懵懂状态，凭着对东林党的好感，也就被洗了脑。 从本质上说，所有人自始至终针对的都不是毛文龙这个人，而是战略位置极为重要的东江镇，是袁可立亲自“蒸”出来的这个“肉包子”。 而在弄死毛文龙这件事上，其实还有一个关键人物。 此人名叫刘兴祚，是辽东开原人，万历三十三年流落建州女真，之后得到鞑子的赏识，并娶了代善之子的乳母。 天启二年因不满鞑子压迫汉人，自己也经常被代善随意夺走财物，于是萌生反叛之心，就开始寻找机会派人向明朝传递归顺之意。 当时时任辽东督师的孙承宗得到消息，派人联系未果。 天启三年，刘兴祚再次找到机会联系上登莱巡抚袁可立。 然而直到崇祯元年，他才找到机会逃到皮岛。 作为归明的武将，他的选择并不多。 被袁大都督选中也算是平步青云。 所以从那时起，刘兴祚就成为东林党安排在东江镇取代毛文龙位置的人。 毛文龙死后，袁崇焕先将东江镇分成了四协，等局势稳定了些之后，又重新分为两协，分别由刘兴祚和陈继盛带领。 这个陈继盛就是毛文龙的旧部。自然对刘兴祚以及其背后的势力没有好感。 而还有一群对毛文龙忠心耿耿的将领，孔有德、耿仲明、李九成等人对袁崇焕是极为怨恨，同时也对陈继盛的不作为十分不满。 就直接离开了东江镇，被孙元化接收。 最开始的时候，袁崇焕并不在意孔有德等人的离开，因为他想要的只是东江镇。 孙元化此人虽然分别跟随过孙承宗和袁崇焕，然而事实上他并不属于东林党，而是当时朝中特殊的一派——“西学派”。 代表人物就是徐光启和孙元化等人。而之所以被东林党委以重任只是因为对方是火炮专家。 本来若是这样下去，或许大明的边防会进入一个新的和谐状态。 然而随着鞑子围京城，袁崇焕下狱，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旧日阉党和周延儒等人合谋将钱龙锡和韩爌赶出了内阁。 另一边东林党也将他们认为的“四凶”之一兵部尚书申用懋给搞下了台。 不过新任的兵部尚书梁廷栋却是与周延儒一伙的。 这一上来就直接在辽东放了一个钉子——辽东巡抚邱禾嘉，牵制孙承宗。 这下辽东就有了两个指挥系统，一个是孙承宗—马世龙—祖大寿，另一个则是梁廷栋—邱禾嘉—吴襄！ 双方又开始扯皮互坑，重复着天启年间的操作！ 这时候东林党略占上风，因为孙承宗将刘兴祚推上了皮岛主官的位置，然后让其支援辽东战场。 只不过很不幸的是，崇祯三年正月刘兴祚死在了战场上。 而梁廷栋瞅准时机，直接将东江军主力由水路调往关宁，并要求于崇祯三年四月前开拔！这招可谓是釜底抽薪。 ………… 崇祯三年二月初一夜， 南京钱府。 管家阿福匆匆来到书房。 见自家老爷正在闭目安神，看来是刚刚又在劳神费心了。 想着还是再等一会汇报吧。 然而这时钱士升已经睁开了眼，淡淡的说道：“阿福，有什么事就说吧！” 见此，阿福赶紧小跑着来到自家老爷身边，附耳小声说道：“老爷！之前辽东那位派人来了!” “辽东？谁啊？”钱士升有些迷糊。 “就是那个袁督师！”阿福赶紧解释！ “胡说！”钱士升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的管家，“那位早就被皇帝关进了天牢，哪里还能派什么人！赶紧打发走，不见！” 这时候都是要躲着，生怕惹上麻烦，哪有招惹的道理！ 听到吩咐的阿福也答应一声，朝着门外走去。 然而刚到门口，就听到自家老爷的声音：“等等！” 钱士升这段时间也在为东林内部事务操心，这次真是被袁蛮子坑惨了。 比之前预计的还要糟糕。 这个袁崇焕说什么不好，非要当着皇帝的面说什么五年平辽，现在大家都要被拖累死了。 然而就在刚才，钱士升忽然很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想要做什么，难道袁崇焕提前做了什么准备？ 所以他觉得还是得见一面。 阿福听到自家老爷的话，赶紧又转了回来：“老爷，您的意思？” “带到后院的密室吧！”钱士升按了按太阳穴。 一炷香之后。 钱士升在管家阿福的陪同下，来到密室，里面早就有人等着了。 还是上次那个黑衣人。 然而他刚进来还未说话，黑衣人就扑通一下跪了下来，悲戚道：“大人救命啊，求大人救救家主，可怜他为国操劳，北御鞑子，而今却要被昏君处斩了！” 这位怕不是疯了吧，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住嘴！你要是再口不择言，就给我滚出去！”本以为是袁蛮子的安排，没想到只是手下人的自作主张！ 不过这时候钱士升也意识到这样的人决不能让他继续活着了。 要是到外面乱说，恐怕就要连累自己了！ 所以就想着先敷衍几句，等自己走后再让管家把他处理掉。 于是语气缓和了一下，说道：“行了，先起来吧！” 第一百二十六章 谋划 黑衣人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来这里恐怕不能活着出去。 可总要试试才行，这是唯一的希望。 只有真的确定救不了自家大人，他才能死而无憾。 于是他并没有起身，反而直接跪伏在地上，嗓音沙哑的说道：“小人贱命一条，本想着直接去京城劫狱，但求一死。只是临行之前还是想来大人府上问问，有没有机会救家主一命。若是没有，大人也不必为难，如果担心小人管不住嘴，直接动手便可，反正都是一死而已，绝无怨言。” 一番话说的让人动容。 钱士升似乎也不能免俗，赶紧上前亲自将人扶了起来，赞叹道：“好一个忠肝义胆的豪杰！元素能有你这等义士相助，让老夫好生羡慕！” 对方这样的举动着实出乎黑衣人的意料，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对方扶起来了。 “大人，您这是？”他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他从没想到过的场景。 此时，钱士升的脸色也变得肃然，大义凛然的说道：“既然你能为元素不顾生死！我与元素也算是忘年之交，如今他身陷囹圄，我冒上一点风险又如何？” 此话一出，黑衣人顿时激动起来，当即再次跪下，接着嘣嘣嘣的磕起头来！ 终于有机会救自家大人了！ 这时候他已经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只能如此来表达自己的感谢！ “快起来吧，头磕破了，到时候办事也不方便！”钱士升捋捋胡须笑道。 听到对方这样说，黑衣人当即也不敢再磕了，不过并没有起身，只是抬头问道：“大人有何吩咐？小的万死不辞！” 这时，钱士升叹了口气道：“这办法的确是有，可是机会并不大，希望你能明白！” 他没有把话说的太满！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黑衣人赶紧答道，都到了这个时候，哪里还敢奢望什么，只要能有一个机会，就比之前好上千万倍！ 见此，钱士升微微颔首，道：“那好，接下来的话你要记牢了！你家大人之事是因东江镇而起，那么解决办法也在东江镇。” 黑衣人此时也不敢打断对方的话，静静地听着，生怕漏掉一字。 “所以！”说着钱士升俯身下来，在黑衣人的耳边说道：“所以一定要想办法让东江镇乱起来才行，只要东江镇一乱，至少能让陛下明白，你家大人于辽东战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到时候我等在朝中再替元素求情，免死或许不难！” 这一番话，说的黑衣人激动起来。 的确是一个好办法！ 他当即跪伏在地上，问道：“请大人指点迷津，该如何让东江镇乱起来？” 这时，钱士升转身回到椅子上坐下，缓缓的说道：“东江镇的情况，想来你也是知道的，我就不细说了，现在刘兴祚已死，我料想那陈继盛必然坐不住。到时候你去找剩下的刘家兄弟，就说陈继盛认为他们的大哥刘兴祚又是诈死，打算再次投鞑子，而且已经上报朝廷，不久就会派兵镇压！” 这可真是个绝妙的主意，此时的黑衣人有些亢奋，立刻答道：“小的知道该怎么做了。” “嗯！”钱士升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叮嘱道：“切记，务必先等我把朝堂上的事情安排好之后，再开始行动，到时我会提前派人通知你，如果出了岔子，就会前功尽弃！” “请大人放心，小的知晓厉害！”黑衣人再次拜道。 “很好，事不宜迟！那我就不留你了，你速去东江镇做些准备吧。” “大人厚恩，容小人日后再报！”黑衣人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之后，就离开了！ 等黑衣人离去之后，钱士升的脸上突然有了笑意，然后朝着管家阿福吩咐道：“回书房！” 管家阿福对今天的事情有些摸不着头脑，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赶紧为自家老爷掌灯！ 主仆二人回到书房之后。 钱士升便直接说道：“阿福！明天你得替我去一趟京城！” “是，老爷！”虽然还不知道做什么，但身为老爷的亲信就算是去死也得这么回答！ 接着，钱士升就朝着管家阿福招了招手，“附耳过来！” 阿福赶紧将耳朵凑了过去。 然后就听到自家老爷开始小声的说了起来。 然而阿福越听越震惊，眼睛瞪得老大，刹那间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听完之后，忍不住问道：“那您刚才在密室不是说……” “哼！咱们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情替别人哭坟！你跟老夫这么久了，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钱士升一脸嫌弃的看着自己管家，除了忠心真是一无是处！ 不过朝中的那些废物也好不到哪里去，都快一个月了连一个李标都搞不定！ 二月中旬，御史刘之凤上奏疏弹劾李标偏袒袁崇焕！ 一石激起千层浪，满朝皆惊！ 这刘之凤可是东林党人！竟让为了搞掉李标，连自己人都不管了！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东林党为了扳倒李标，可谓是花样百出！ 有人弹劾李标大奸似忠！ 有人弹劾他阻塞言路，有人弹劾他贪赃枉法，有人弹劾他废弛军备。 但这些理由根本无法对李标有什么有效伤害！ 而现在却不一样了，袁崇焕可是崇祯皇帝现在最恨的人。 而且这李标的确不希望袁崇焕的事情牵扯过大，也一直在努力压制着党争！ 终于，在这次的奏疏之后，皇帝就没了反应。 正因为没有反应才是最可怕的，这说明陛下动摇了！ 紧接着，又过几天，南京兵科给事中钱允鲸上奏疏，弹劾李标不仅偏袒袁崇焕，还暗中支持与鞑子议和。 这下直接戳中崇祯皇帝的痛处！ 于是到了三月份，仅仅做了两个多月内阁首辅的李标就被罢免了。 而这次接替李标成为新首辅则是东林党人成基命！ 这也算是通过出卖自己人消除一些崇祯皇帝对东林党人的恶感。 于是东林党人再次拿回了主动权！ 就在成基命成为首辅之后。 东江镇的局势陡然变得严峻起来。 第一百二十七章 皮岛兵变 自从刘兴祚战死之后，身为弟弟的刘兴治的地位就尴尬起来，他本就是代兄掌管皮岛军队。 现在刘兴祚没了，他的名义自然就不存在了。 三月初三这天， 刘兴治因心中烦闷，就在营中练习武艺。 这时，刘兴祚的另一个弟弟刘兴基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焦急的说道：“五哥，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本来就心烦的刘兴治皱眉斥责：“别一惊一乍的！” 被训斥之后，刘兴基赶紧压低声，说道：“五哥，有人说那个姓陈的，认定二哥是诈死降金，已经向朝廷密报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刘兴治的脸色当即变得难看起来，然而仔细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问道：“既然是密报，你怎么能知道，难道你在姓陈的那里有眼线？那也不对，这种事就算有眼线也很难查到！” 当初能帮着刘兴祚一起诈死骗过黄太吉的人，脑子绝对不笨。 当下提醒道：“你可别被人骗了，咱这里肯定有鞑子的眼线！” 听到自己五哥提醒，刘兴基却不以为然，说道：“我又不是傻子，真要是外面得来的消息，还至于特地跑过来跟你说！是真的，是朝廷那边的消息！” “呵！你这话说的可就越来越离谱了，难道你还有能耐在朝廷里安插眼线么？”刘兴治现在想把这个胡言乱语的弟弟轰走！ 见自己哥哥这副表情，刘兴基无奈的说道：“五哥，你该不会忘了，我手下都有什么人吧！” 经弟弟这么已提醒，刘兴治猛然想起来了，岛上那些对袁督师忠心耿耿的人现在也正是自己弟弟的亲兵。 这些人里难说没有一些特别的消息来源，或许这消息是真的也说不定。 于是他的神情也凝重了起来！ 可思索片刻之后，又摇头说道：“你可别轻举妄动，就算是姓陈的真这么做了，这朝廷又不是他们家的，他说什么就能是什么吗？难道你还真想回鞑子那边？” 这下刘兴基不言语了，悻悻的离开了。 可当某一件事被有心人推动的时候，那就不可避免的朝着那个最不利的方向发展。 没过几天，军中就传出黄太吉有书信招降刘兴治的消息。 而刘兴治在二月的时候的确有黄太吉派人劝降，这肯定是被鞑子故意泄露出来的，想要对他使用反间计么。 其实这时候刘兴治也并非波澜不惊，他的心里一直压着另一件事：自己大哥战死快两个月了，朝廷的恩恤却迟迟未到。 这是不是代表朝廷那么已经信了那姓陈的话。 三月十八日， 刘兴基再次找到刘兴治，这次他的脸色都白了：“五哥，这次是真的要坏事了，朝廷那边传过来消息，朝廷准备趁下个月调兵之际诱杀咱们啊！咱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调兵这件事，刘兴治自然是知道的，要将他们调往关宁。 虽然有些不满，但是身为降将自然是不敢忤逆，而且调往关宁的又不止是自己，姓陈的不也一样！ 本来也没当回事！ 但现在若是朝廷真的想要借此诱杀自己，那肯定不可能引颈就戮！ 且不说消息真假，这件事也不得不防！ 这下，刘兴治也不得不重视起来，思索片刻，问道：“之前不是说东江士卒对调兵不满吗？” “那肯定的啊，这里的人都在这多少年了，没几个愿意挪窝的。”刘兴基理所当然的回答着。 见此，刘兴治让对方靠近些，低声说道：“你安排人，到军中煽动一下，看看能不能把这件事给顶下去。” 他之前听说过，明军这边有闹饷这一说，最后都会被安抚下来。 接下来，随着军中不满的情绪被煽动起来。 终于在四月初，岛上的军兵集合起来到辕门哭诉示威。 当时的东江镇副总兵陈继盛在压力之下，不得已发放粮饷安抚兵士，并承诺不久还会再加发粮饷，以及解释去关宁那边的好处。 这才安抚下来。 其实之前二月份的时候，收到劝降书的不只是刘兴治，还有陈继盛，只不过陈继盛收到的是黄太吉以刘兴祚被俘的另一个弟弟刘兴贤的名义劝降的。 作为毛文龙曾经的谋士，陈继盛虽然对刘兴祚这群人不满，但也对鞑子如此拙劣的反间计不屑一顾！ 可事情依旧向着不可逆的方向发展。 闹饷的事情就这么被陈继盛安抚下来，刘兴治兄弟自然变得更加不安。 四月十一日，朝廷的钦差通判刘应鹤到了皮岛。 这下刘兴治彻底坐不住，这调兵之事已成定局，于是决定先下手为强！ 于是第二天，刘兴治在自己的营地为二哥刘兴祚治丧，然后皮岛的诸将也赶来悼念。 然而就在人来的差不多的时候，早就准备好的刘兴治与刘兴基率领的亲袁崇焕的亲兵以及皮岛女真兵共三百余人突然袭击！ 将陈继盛以及其亲兵一百多人全部杀死！ 被杀的还有通判刘应鹤，而另一个东江将领沈世奎关键时刻将女儿献出才幸免遇难。 这沈世奎也是个奇葩，本为商贾，将姿色出众的女儿嫁给毛文龙之后，才得以重用，也算是东江镇的实权人物之一。 接下来刘兴治彻底控制了皮岛， 然后宣称是陈继盛与后金勾结，害死了刘兴祚，于是把他杀掉了。同时派生员王绍基去明朝求情请罪。 皮岛兵变迅速传到京城，朝野上下震惊无比。 梁廷栋更是惊怒交加，这调兵马上就要完成了，竟然出了这种事。 于是赶紧向皇帝汇报。 崇祯皇帝根据兵部的建议，调赴援永平的登莱总兵官张可大“速回登州，严兵守登”！ 同时之前因为袁崇焕被废止的登莱巡抚又重新被人提了出来，要求恢复登莱巡抚的官职。 这时朝中又出现了两个声音，以东林党为主的人自然是为刘兴治百般开脱，以安抚为主！而另一边的则是要求朝廷派张可大出兵镇压，同时继续攻击袁崇焕养虎为患！ 而作为东林党最后一个实权大佬孙承宗早有应对，当事情发生之后，迅速调龙武三营驻防觉华岛，然后派副将周文郁、刘应龙前往皮岛相机招戢。 而这两人都是袁崇焕旧部，也是与刘兴治相熟之人！ 第一百二十八章 因果循环 周文郁先派守备姚得卿、刘尔正持书假借祭奠刘兴祚的名义前往皮岛与刘兴治取得联系。 之后就亲自到小平岛和刘兴治见面，对其加以安抚，并传大学士孙承宗之命将刘兴祚的“管东江前协副将事”实职授刘兴治，还颁给东江将士饷银，以稳住事态。 经此一事，刘兴治不但拿到了皮岛的实权，同时也不用再调兵到关宁了。 而此时最大的受益者则是东林党，经这一番绝妙的谋划，不仅阻止了兵部尚书梁廷栋将皮岛兵力调走的意图，并且彻底取得了东江镇的控制权。 这是袁都督在时，都没有做到的。 不得不说这一招真是绝妙。 而阉党和周延儒等人，在吃了一个大亏之后也不甘心。 开始重新布局，一方面在廷议上争取重新设立登莱巡抚。另一方面继续借袁崇焕的案子排除异己！ 又是一番朝堂争斗之后，登莱巡抚得以重新设立。 兵部尚书梁廷栋破格推荐孙元化升任为登莱巡抚。 本来接下来就是要任命东江镇总兵，以此钳制刘兴治的副将职位。 然而此时内阁首辅的位置毕竟在东林党手里，肯定不能让阉党得逞，所以百般阻挠！ 阉党此时也搞不定东江镇。 只能先将目光转向内阁首辅成基命和袁崇焕案。 到了六月份的时候，在内阁孤立无援的周延儒，终于将温体仁和吴宗达顺利推荐入阁！ 这下人手宽裕了，温体仁负责将袁崇焕的案子扩大化，阉党高捷、袁弘勋重新开始针对已经致仕的钱龙锡。 而周延儒自己则是指使锦衣卫官员张道濬等人攻击内阁首辅成基命。 终于在八月份，袁崇焕被认为与后金有密约而遭凌迟处死，家人被流徙三千里。 钱龙锡也因此被牵连，定为死罪，只不过后来有人求情，而那时候的朝局又是另一种变化，最后将死罪改为流放。 袁崇焕死后，内阁首辅成基命也顶不住压力，于九月份致仕！ 周延儒顺利成为了新的内阁首辅。 这时，阉党和周延儒终于有机会对付东江镇了。 将孙元化推荐的黄龙推到了东江镇总兵的位置上。 然而周延儒等人并不知道，这个黄龙正是孙承宗引荐给孙元化的。 而孙元化此人既不是阉党也不是东林党，属于实干派，而且之前的职位太小，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党争。 阉党这边也没想到一不小心就被掺了沙子。 由于这个东江镇总兵也只是个名头，实权还是在刘兴治手里，所以即便这个黄龙上任之后没什么作为，阉党这边也没有什么疑心。 然而因果循环，之前东林党不择手段的踩着袁崇焕将首辅李标赶出朝堂，引起阉党的反扑，最后将袁崇焕从死刑变成凌迟！ 当袁崇焕被凌迟的死讯传到了东江镇的时候，刘兴治的手下那批对袁崇焕忠心耿耿的兵士们彻底愤怒了。 这其中自然就有之前在南京钱府出现的黑衣人。 他永远也想不到那个有情有义的钱大人，不仅没有帮助自家家主，反而直接将家主推向了万劫不复！ 然而这等程度的争斗是他们这些底层人看不到的。 所以他没有理由恨钱士升，而把所有的怨恨都送给了大明朝。 于是这些人开始怂恿刘兴基投鞑子，然而刘兴基此人重情义，自己亲人都被鞑子杀了，又怎么可能投鞑子？ 无奈之下，黑衣人也只能主动露面找到了刘兴治！ 当刘兴治见到黑衣人的时候，惊道：“吴管家？你什么时候到的皮岛？你这是？” 他跟着袁崇焕的时间也不算短，自然能一眼认出眼前的这个吴管家。 而这黑衣人也就是吴管家，早有准备，当即表情到位，以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哀叹道：“你可真是糊涂啊！如今大难临头还不自知啊！” 这话说的刘兴治有些不爽，这人之前耀武扬威也就罢了，现在袁督师都没了，还敢如此放肆。 于是脸色阴沉了起来，冷冷的道：“吴管家这是何意？现在我已经是副总兵了，真是前所未有的好！” 面对刘兴治的不快，吴管家没有丝毫的不安，反而又叹了声道：“难道刘将军不清楚我家家主是怎么死的吗？” 说这话的时候吴管家的眼中有一种极其痛苦的情绪，然而被掩饰的很好。 “袁督师？”刘兴治一愣，有些不解。 见此，吴管家进一步把话点透：“我家家主乃是文官，杀一个该死的毛文龙而已，都惨遭皇帝怨杀，而你一个小小的武官，就敢杀副总兵，我实在不知道你说的‘好’从何而来啊？” 这话一出，刘兴治的脸色终于变了，不过很快就稳住了，不动声色的问道：“不知道吴管家何以教我？” 见对方逐步进入自己的节奏，吴管家当即振奋的说道：“现在昏君当道，我家家主一心为国，却含冤而死，将军恐怕也是难逃厄运，何不另选贤主？” 终于将最终的目的说了出来。 此时刘兴治自然能明白对方所说的“贤主”到底是指什么！ 不过他丝毫不为所动，不以为然的说道：“幸得孙督师的信任，陛下待我也不薄，之前之事是那姓陈的意图通金，被我斩杀的，所以就不劳吴管家操心了！” 吴管家没想到这个人也是如此不知好歹，眼中闪过怨毒之色，但最后也只能悻悻离开了。 时间转眼间到了十一月，随着朝中将东江总兵的人选定了下来，黄龙成为新的东江总兵的消息传到了皮岛。 原本心里就不像表面那样平静的刘兴治，现在终于感到有些不安了。 吴管家自然不会没有这样的机会，再次来到了军营。 虽然刘兴治此时依旧没有什么表示，但这次的态度明显比之前好了很多。 这让吴管家看到了希望。 这是时候开始，刘兴治对于鞑子劝降的态度也不如之前那么坚决了。 原本只是敷衍的应对，甚至还会想着找机会坑对方一把。 那现在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走投无路的东林 孙元化到了登州之后，非常重视西学，网罗西学人才，重用辽人将领，传授火器用法。 之后又得到了恩师徐光启的支持，不仅将当时葡萄牙炮手西劳等人派到了登州，又让人将朝廷新购的火器送了过去。 凭借新式火炮利器在收复滦州时发挥的实战作用，孙元化对平辽也有了自己的看法，提出了恢复辽南四卫平辽的想法。 而这时，朝中阉党也逐渐对皮岛这块烂包子失去了兴趣，开始支持孙元化的策略。 为了恢复辽南四卫，孙元化在崇祯四年三月初，将装备好的火器军队交给副总兵张焘带领，进驻皮岛，为了日后夺取海、盖两卫做准备。 张焘和孙元化一样，也属于西学派，是当时西学大家李之藻的弟子，精通火炮！ 然而张焘等人的到来，触动了刘兴治敏感的神经。 之前刘兴治虽有不安，但始终摇摆不定，而现在却认定这是朝廷在针对他。 这时候吴管家也抓住了机会，蛊惑刘兴治造反。 这次，刘兴治终于下定决心，做最后的挣扎。 不过造反这种事是得有群众基础的，刘兴治一个人想造反没用。 不仅沈世奎不干，连自家人刘兴基也是坚决反对。 不得已的情况之下，他就将刘兴基绑了起来。 而沈世奎此人精明，凭借着家丁拼死护卫，逃了出来。 事情败露之后，吴管家也变得疯狂了，鼓动女真降兵造反，然后就直接被沈世奎和张焘的部队剿灭了。 至此刘兴治的叛乱彻底终结。 另一边，北方的鞑子早就关注着东江镇，听说皮岛兵乱，立即派兵趁乱夺取皮岛。 然而明军在黄龙的指挥下，取得大捷，斩首鞑子七百余人！ 他也借此机会真正掌控了东江镇。 但此时东林党人在朝中的影响力越来越弱。 而朝中的局势也出现了另一种变化。 周延儒虽然有崇祯罩着，但是在内阁之中，不是阉党就是东林党。 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所以他凭借着崇祯四年春天的会试，将自己老友的儿子吴伟业提为会元，另外与参加会试的复社头子张溥建立师徒之情。 当时复社在读书人里的名气极大，有“小东林”的称呼。 他也想要有一个像东林党这样的后援团。 不过此事不仅对东林党是个打击，对于进入内阁之后的温体仁来说也是威胁。 此时的温体仁已经不满足于内阁成员的位置，他更希望成为首辅。 不过他为人本就谨慎，做事自然也有分寸，只会做些小动作，因为他还没有和周延儒翻脸的资本。 崇祯四年六月，东林党人钱象坤被人挤兑出内阁！ 至此，东林党在朝廷重臣之中只剩下了孙承宗一人。 于是孙承宗从七月份开始，在大凌河重新筑城。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在这里筑城了，每次筑城都会被鞑子摧毁。 建了城却守不住，也不能给与有效的支援，为何偏偏这么做？无非是朝堂局势所逼而已！ 亦或是孙承宗有这样的自信！ 但结果却是，八月份黄太吉五万兵马围城之后，明军的四次救援全部失败了，不断地给鞑子送人头。 就这样又有一批不怕死的将兵被士大夫填了河！ 虽然大凌河在孙元化的平辽之策中并不重要，因为对辽南四卫来说，不管是锦州还是大凌河其实在距离上都差不多。 可位置虽然不重要，但是大明的兵力可是金贵的很！ 孙元化却是一心一意的平辽，也不管是不是政敌对手，依旧派人去救援大凌河。 之前将火器部队放在皮岛，考虑的只是驰援辽南四卫，而并不是大凌河。 所以张焘和孔有德的援军需要绕一个大圈才能抵达大凌河。 航线太长了，而且时间也不对，现在正是海上风大浪急的时候。 所以途中出了事，火器也全部落入海中！ 之后得到消息的孙元化，重新有了将兵力从东江镇撤出的想法。 然而这样的决策遭到了刚刚坐稳东江镇总兵黄龙的反对。 最后只有张焘和孔有德率一千四百兵卒从东江镇撤回了登州。 虽然这一折腾耽误了不少时间，但孙元化也不放弃，赶紧让孔有德带着八百骑兵从陆路驰援大凌河！ 这八百骑兵虽然人数不多，但是个个都是精锐的辽人骑兵。 可由于海上的耽搁，刚出发不久，大凌河就失陷了！ 得到消息的孔有德立即停止了行军，但是此时他们也不可能擅自行动，只能原地等待后续的命令。 然而在这段时间里，朝廷又出现了大的动荡。 由于孙承宗在此次作战中并未做到驰援大凌河，明军损失惨重。 当然这件事也少不了阉党的掣肘，毕竟梁廷栋之前安插的邱禾嘉也起了一些反作用。 然而这样的结果就是孙承宗告老。 至此，东林党人在朝中的势力基本就被清除干净了。 这让东林党人如何甘心，自从和周延儒对上之后，他们就一直输！从全胜之局一直到全军覆没，而且对方现在还在扶持“小东林”，怎能不恨？ 这几年所淤积的怨气终于在孙承宗致仕之后爆发了！ 由言官掀起一个弹劾周延儒的高潮。 陕西道御史余应桂、户科给事中冯元飚、山西道试御史卫景瑗、四川道试御史路振飞等纷纷上疏列举周延儒贪赃枉法、专横跋扈之事。 但都被崇祯皇帝驳回。 不得不说小崇祯也不容易，明明时常帮人挡刀，却背上了个刻薄寡恩的骂名。 所谓首辅的频繁更换甚至被杀，其实只是朝中党争造成的。 如此大规模的弹劾都没有搞掉周延儒。 这就让无处发泄的东林党人走上一条罪恶之路，因为他们盯住了被周延儒提拔上来的孙元化！ 当然针对孙元化的布局并不是从这时候才开始的。 当时的山东巡按王道纯便是东林党往登莱掺的沙子。 在大明后期，巡按在很多时候比巡抚的权力还大，地方官员对巡按的畏惧远远超过巡抚。 这其实就是党争的惯例，谁做事，谁身边就一定会有个捣乱的。 第一百三十章 兵至吴桥 之前孙元化想要调出东江镇兵力的时候，已经让黄龙十分不满。 而部下张焘等人的离开，也让黄龙觉得自己这个东江镇总兵，毫无威信可言，周围兵将大都是孔有德、耿仲明等毛文龙旧部的亲信。 所以他觉得应该想办法立威才行。 于是先以通洋的罪名抓了一个叫李梅的人，这人是耿仲明的旧时部将。 然而很快被耿仲明的弟弟耿仲裕知道了。 在十月二十七日的时候，耿仲裕以索饷的名义将总兵衙门给围了，直接将李梅救了出来！ 然后把黄龙给抓到了广场上，一番羞辱。 直到对方答应将粮饷拿出来，方才作罢，最后乘船离去。 等耿仲裕走后，黄龙自觉威严扫地，怒不可遏，但也没办法，自己有兵马，对方也有，况且自己的确贪墨军饷，真要动刀兵只怕是其他人也不会袖手旁观吧！ 然后他就把这件事上报给了巡按御史王道纯。 “耿仲裕？”王道纯看着黄龙的信函冷笑道，“竟然自己送上门了。” 自从大凌河兵败之后，他就一直在找机会反击，毕竟这才是自己到山东的主要任务。 思索了片刻，朝着门外喊道：“来人！” 然后一个中年人走了进来，恭敬的说道：“大人！” “去广鹿岛找尚可喜，让他配合黄总兵镇压叛军！”王道纯说着就将黄龙上报的信函递了过去。 中年人小心的接过来，仔细一看，然后拱手道：“属下明白了！这就动身！” 当即转身就要离开。 然而又听到身后传来自家大人的声音：“别急着回来，你也跟着去，教教他们，省得办砸了。” 中年人再次回答一声就离开了！ 十一月二十六日， 黄龙带着尚可喜、沈世魁、王良臣、龚正祥、李惟鸾等参将游击突袭耿仲裕的军营。 将耿仲裕等当时闹事的人全部抓了起来。 作为东江镇的老太爷，沈世魁一脸阴沉的说道：“黄总兵这恐怕不妥吧！” “没什么不妥的，你们若是不怕朝廷给你们断粮，不杀也可以！纵兵索饷本就是死罪！”说话的是一个中年人。 东江镇官兵对断粮的记忆可谓是深入骨髓，一时间没人敢阻拦。 就在这时，尚可喜一言不发的提刀上前，直接将耿仲裕等人全部给砍了！ 看着曾经东江镇一起杀敌的袍泽，却被一个外人给逼死！ 沈世魁的心中愤怒无比！ 尤其是这个尚可喜，明明都是曾经跟着毛大帅征战的，怎能下得去手？ 然而事已至此，也徒呼奈何！ 毕竟以沈世魁这样的年纪，不至于做出什么冲动的事。 ………… 山东邹平，孔有德已经在这里停留了一个月了，住的他都有些不忍心。 近千的骑兵一个月的粮饷，这得多大的消耗啊！ 在大明疆土内的远程驰援，是不可能从始发地就带足粮草，都是要依赖地方上的补给。 每个地方也最多只需要提供三天的粮草就够了。 而这邹平县令整整提供了一个月，而且毫无怨言。 之前在长山县的时候就听说了大凌河失陷的消息，甚至在他出发前祖大寿就已经投降了。 按道理说现在应该返回登州，只是现在想回去也不行，没有回去的公文，沿途是得不到补给的，除非自己能不要补给的跑完这近千里路。 而此时的邹平县令却一点都不急，因为这些粮草都是新城王家提供的。 他只是有些疑惑，新城离邹城也不远，既然愿意为大军提供粮草，为何不将他们留在新城。 不过王家可是山东的望族，一家子都是高官，尤其是刚刚故去的王象乾，那可是比孙承宗还牛的大佬。 所以邹平县令也不敢问。 ……………… 新城王家大宅中， 王象春正接待着一位中年人。 只听到那中年人恭敬的说道：“请大人再等些时日，我家大人还未出巡到平原县！” “也罢，不差这几天！”王象春点点头。 他也很清楚，身为巡按的王道纯若是突然出现在某个地方，还正好见证了某件事，就太突兀了！ 所以现在也只能等王道纯按照正常的出巡路线到达平原县才行。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邹平县令再次来到大营中。 “将军，县中粮秣恐怕是支撑不住了，若是将军依然无法回登州，能不能往前走走？据我所知吴桥临近大运河，一定有足够的粮秣供大军日常所用。” 对于这样的说法，孔有德自然能够理解，而且继续行军，自己手上的公文还是有用的。 于是孔有德在闰十一月二十三日这天，离开了邹平。 由于不需要去大凌河了，孔有德的行军速度慢了下来。 五天后才到达了吴桥！ 本以为到了吴桥会和之间一样，有人送来粮草。 然而什么都没有！ 现在身上的粮食也最多能吃两天！ 于是只能先打发士兵进城买点粮食，然后再找县令说说。 然而没想到意外发生了。 军营外突然鼓噪了起来。 孔有德一惊，赶紧出了营帐一看，一群家丁打扮的人在营外叫嚷。 他皱眉走了过去，脸色难看的问道：“何故在营外喧哗？” “何故？”一个衣着华贵的老者冷哼道：“你自己的手下都管不好，净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还来问我？” 偷鸡摸狗？听到只是这等小事，孔有德松了一口气，毕竟他也不傻，能带这么多人来军营闹的，绝不是简单的人家，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 当即脸色一板，喝道：“谁干的，自己站出来！” 这时候，一个奉命去城里采买的士兵站了出来，有些郁闷的说道：“大人，现在城里买不到粮食，俺往回走的时候，不知道哪里冒出来许多只鸡，俺就抓了一只回来！” 孔有德一听，还真是偷鸡啊，这么一点小事需要这么兴师动众么？ 心里有些不屑，但表情上依旧歉意的说道：“惭愧！是属下人不懂事，诸位见谅，俺替他赔了，您说需要多少钱！” “钱？”老者的声音尖利起来，“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王家会缺你这点钱吗？” 第一百三十一章 吴桥兵变 “那你到底要如何？”孔有德的声音逐渐变冷。 老者却毫不在意，朝着天上拱手，恭敬道：“昔日王家老仙翁为蓟辽总督的时候，老朽曾伴随伺候，所以对这军法也略知一二。难道将军连老朽都不如吗？” 王家的蓟辽总督？ 孔有德就马上想到了一个名字：“王象乾！” 他虽然对朝中的重臣所知了了，但对这位以八十三岁高龄再任总督的牛人自然不会不知道！ 这可是比那袁崇焕高了不止一个档次的大人物。 思及此处，孔有德顿时没了脾气，当即陪笑道：“还请老大人高抬贵手，我这手下也是无心之失。” 然而老者却无动于衷，淡淡的道：“你若不肯动手，那老朽可就要替你管教了！” 面对王家人的咄咄逼人，孔有德的脸色变得铁青！ 然而就在这时，那个偷鸡的士兵却主动站出来说道：“大人不必为难，贯耳游营而已！” 说着，便主动走上前来。 此刻的孔有德虽然愤怒至极，但他又十分明白眼前这家人真的惹不起！ 想起了大帅毛文龙，心中一片悲凉！ 转过身攥紧拳头，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行刑！”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进营帐。 而营外的一群王家人一直等到行刑结束之后才散去！ 这时，有人从帐外走了进来。 见到来人，孔有德阴沉的脸缓和不少，声音沙哑的问道：“应元，怎么样了！” “人没事，放心吧！”李应元答道。 私下的时候，两人相处的还是比较随意的。 接着，李应元找了个地方坐下，皱眉说道：“我怎么觉得这事有些不对劲呢！” “算了，管他对不对劲，惹不起咱躲得起，这段时间让兄弟们就在营里待着，明天我亲自去一趟县衙！”孔有德虽然愤怒，但还是能克制自己。 毕竟现在最关键的还是要解决粮草的问题。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第二天一大早，营外又喧哗起来。 刚准备去城里的孔有德一听吵闹声，顿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只能再次来到营门口，也是一愣，因为这次来的不是昨天的那个老人，而是个年轻人。 不过，看表情就知道比之前那个老头还难对付。 孔有德无奈的拱拱手，问道：“不知阁下来此所为何事？” 而年轻人连眼皮都不抬，道：“昨天晚上，你手下进我宅院内将我的仆人打死了，杀人偿命，把人交出来吧！” “啥？”孔有德的眼睛都瞪圆了，“阁下是不是搞错了啊？您的宅子在城里，我在城外扎营，晚上连城都进不了，怎么杀人？” “昨天怎么进城偷鸡的，也就怎么进城杀人！”年轻人理所当然的说道。 这就开始不讲理了，孔有德气极：“那你总得有证据吧” 听到这话，年轻人好像早有准备，接着就抬上来一个人。 一扯白布露出了一个很年轻的面容！ 看着这个陌生的面孔，孔有德有些不解，问道：“此人是谁？” “他是昨日亲眼看到你属下偷鸡的人，定然是你手下因受刑怀恨在心，然后潜入府中杀人复仇！”年轻人说的好像是自己亲眼所见一样。 娘的，要杀也是杀昨天那个老东西！ 而地上躺着的这位，孔有德连印象都没有，杀他干嘛！ 不过，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意识到了，这两天的事情有些反常了，随即眯着眼问道：“阁下到底要如何？” 这时，这个一开始都没正眼瞧过孔有德的年轻人将目光扫了过来，一字一句的说道：“把凶手交出来！否则有些后果我怕你担不起！” “休想！”孔有德说完转身就走！“若再有人靠近军营，格杀勿论！” 见对方如此无礼，年轻人没有一丝的不快，反而目露嘲讽。 这样的结果才是他想看到的，如此一来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断粮了！ 于是年轻人转身就走，不过他们没有回吴桥县，而是去了另一个地方，王家的宅子又不止这一个。 毕竟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孔有德回到营帐之后，李应元也跟了进来。 “大人，我就说这事有问题吧。” 见对方不言语，李应元继续说道：“我觉得是孙大人想除掉我们！” “孙大人待我们不薄！”孔有德摇摇头。 “可他们现在明显是想要断我们的粮草！难道你真打算把人交给他们？”李应元有些急了。 然而这时，营帐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谁想断我们的粮草啊？” 说着人就走了进来。 孔有德和李应元同时听出来来人是谁。 “父亲！” “李副将？你怎么在这？” “嗯！”李九成进帐之后，笑着点点头说道：“正好路过吴桥，看这里有人扎营，就过来看看，没想到还真是你们。” 说着又好奇的问道：“怎么？发生什么事了？谁要断我们的粮草？” 于是李应元就将自出兵驰援大凌河以来遇到的所有事情都跟李九成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李九成看向孔有德说道：“我们不能一直在这里待下去的。” “没用的！如果真的有人在针对我们，现在去哪儿都一样！”孔有德眉头紧皱！ 李应元的性格比较直，年轻气盛的，当即说道:“要不反了吧，不受这鸟气！” 这时，李九成没有回答，反而看向孔有德！ 良久之后，孔有德站起身来，道：“回登州，得讨一个说法！” “万一沿路的州府不给粮食怎么办？” “不给就抢！”孔有德的语气十分坚定。 李应元瞪大眼睛，很是不解：“那不就和造反一样？” “不一样！”孔有德也不解释，就自顾自的出了营帐！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李九成拍拍自己儿子的肩膀，叹道：“他还是相信孙巡抚的，其实我也不信他会害我们！不过不管反不反，只有回登州才有一线生机！” 一个时辰后，孔有德的军队离开了吴桥。 而就在对方离开吴桥之后不久，吴桥县城中的某个地方突然飞出了几只鸽子，朝着东南方飞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大家都在等他造反! 在德州、吴桥县、陵县的三地交界处。 有一座不大不小的矮山。 山虽然不高，但地形易守难攻。 这里曾经是一个土匪山寨，而现在已经成为了太平军的驻防地。 萧云在此已经快两个月了，自从接到登州城出兵的消息，他就提前来到了这里。 这个土匪寨子是两年前他北上回来时占下的。 不只是这里，从吴桥到登州的这条线上，一共有十四个驻防地，每个驻防地都有一个连队驻守。 最初的时候，萧云的目的很单纯，就是为了阻止吴桥兵变的恶化。 本以为在这里驻防需要从大嵩卫不断地提供补给。 然而很快，萧云就发现太平军在这里不应该只是被动的防守。 土匪可以抢，那太平军自然也可以！ 只不过劫掠的对象不是普通人，而是那些到周围村里收粮税的官府中人。 凭借着之前太平军在附近村落做宣传打下坚实的群众基础。 在他们的配合下，大明的官府那边，不管是让村民将税收送到城里，还是派官员下去收，半路上一定会被太平军抢走。 然后将抢来的粮食再还给村民。 这样一来，村民的粮食就不会被官府的人剥削。 这就相当于不用交税一样， 至于官府会不会抢回来？ 答案也很简单，只要被太平军虐几次就老实了。 当然这只限于小范围，真要让官府损失了大量的税收，那就可能产生不必要的风险。 现在驻地的所有补给都是靠附近的百姓供给。 而当他们遇到危险的时候，太平军可以提供保护。 另外，在农忙的时候太平军还会主动帮忙。 这样一来，每个驻地都能形成自给自足的良性循环。 最妙的是让这些村子的村民提前享受了太平军大本营的生活模式。 同时也让他们更加信任太平军。 接下来若是有什么需要配合的，他们都会积极配合。 比如当战争爆发的时候，就可以迅速的将他们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甚至是大规模的迁徙，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跟着走。 由于萧云对未来有着足够的了解，就可以把很多未来需要做的事情融入到宣传之中。 等真正需要群众配合的时候，就会畅通无阻。 这会大大的降低工作难度。 而工作难度的降低，就不会牵扯管理人员太多的精力，从而大大提高管理部门的工作效率。 只要把社会资源调配起来，很多事情就会变得简单。 当然在太平军管理下的人们能有如此高的配合度，更重要的是凭借高度公平的管理模式。 若是萧云贪财好色，因私废公不懂克制，那么再高级的管理模式都会崩溃。 另外，在这些驻防地附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些辽人或者逃兵，跑到山上当土匪。 这些人中的大部分人都是活不下去了，才会选择当土匪。 现在有了驻防地，就可以在他们犯错之前及时阻止，并且转化成为太平军的力量。 这十四个驻地加起来每年都能拯救上千个即将误入歧途的人。 这样做还有另一个好处，就是配合着太平军的宣传，当吴桥兵变发生之后，孔有德在吴桥到登州这条线上根本招不到多少人跟他们造反。 虽然萧云不了解吴桥兵变的具体过程，但已经最大限度的降低兵变带来的破坏。 若是孔有德直接选择屠村灭寨，那萧云就直接将其抹除。以有心算无心，三个连的兵力足以！ 若是他们只是攻城，且进城之后不对平民进行伤害，那萧云就先按兵不动。 必要的时候，也不排除让太平军混入其中的可能。 现在萧云在这里等了这么久，终于有消息了，接过外勤人员递过来的信纸！ 可当他打开看了之后，眉头就皱了起来。 不是说造反吗？他们为什么不攻打吴桥县城呢？ 难道是缺少火器？ 这让萧云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既然搞不清楚，那就再等等看。 接下来，萧云就将吴桥到陵县这段距离的追踪任务交给了驻防地的连队。 然后自己就带着警卫连去往下一个驻防地。 然而现在关注着孔有德的可不止萧云这一波人。 此时，出巡到平原县城的王道纯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他没有足够的精力和人手建立像萧云那样复杂的信鸽传讯系统。 所以只能靠快马传递消息，速度上就比萧云慢了许多。 当然他也有他自己的优势，至少对整件事情的了解要比萧云多得多。 萧云为了通讯系统的安全性和稳定性，从来不会让外勤人员刻意去搜集什么隐秘消息。 只要能及时传递已经公开的信息就足够了。 王道纯之所以选择这个平原县城，因为这里既是离陵县最近的。 同时又不在孔有德返回登州的路线上，这样可以防止自己被卷入其中。 他此时也有与萧云同样的疑惑。 不过对王道纯来说，只要孔有德动了他就赢了。 而事实上当孔有德到达吴桥的时候，造反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那为什么不是别的地方，而非要是吴桥呢？ 因为只有在吴桥，才能逼孔有德劫掠或者攻城。 而若换成邹平，除了会影响到新城王家安全的原因之外，更主要是因为邹平离登莱比较近。 那样的话，孔有德完全可以忍饥挨饿的强撑到登莱。 到了那时，只要向孙元化求助，就没必要劫掠或者攻城了。 因为孙元化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军队在自己的地盘挨饿。 因此，当初为了不让孔有德在邹平的时候想着拼一把的返回登州，才会好吃好喝供着。 这就和温水煮青蛙的道理一样，舒适感会让人丧失警惕心！ 所以吴桥才是一个最佳的位置！ 当孔有德选择从那里返回的时候，就一定会撑不住。 在济南府范围内，就不得不攻城或者劫掠，除非他们想饿死。 那么王道纯就可以迅速通知山东巡抚余大成平叛。 相信到时候，孔有德根本没有机会到达登莱。 届时孙元化就会被弹劾治罪，其背后的支持者周延儒就会遭受打击，同时再借机会撤掉东江和登州两镇，彻底摧毁对方的平辽方案！ 这是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不按套路的余大成 在东林党人看来，只要周延儒一倒台，他们就有了重新进入朝堂的机会， 这个逻辑很简单，皇帝肯定不会喜欢办事不利的人。 党争就是这样，无论内阁成员更换了多少次，被砍了多少个脑袋，实际上皇帝始终都只有两个选择。 而在本质上来说，他们都是一种人！ 这是一群自信而充满优越感的士大夫，他们从来就没有考虑过出现意外。 亦或许他们已经考虑过了，只是不在乎而已。 毕竟只要孔有德造反这件事成了既定事实，那就意味着他们赢了！ 而只要赢了，所有的问题都会变的简单。 ………… 崇祯四年闰十一月二十九日傍晚， 孔有德一行人来到了陵县西侧。 看着远处大开的城门，李应元皱眉问道：“咱们难道要先过去问县令要粮？” 李应元的意思很明显，如果先问的话，若是对方不给粮食。那之后城门一关，再想要进城取粮基本就是不可能了。 这样的道理，孔有德自然也明白，事到如今也不可能真去先叫门再抢。 这和拿手下的命换粮草有什么区别？ 这个时代的武人或许有悍不畏死的勇气，但要指望他们做好人好事，先礼后兵，那就有些奢望了。 所以面对这样的选择，孔有德根本不需要犹豫，当即说道：“现在兄弟们都没吃的了，今天弄不到粮草，以后就更难了，直接进城！ 于是近千人马开始朝着陵县西门奔袭而去。 这个时代的城防如果没有预警系统，是很难应付突袭的，突袭的队伍甚至都不需要攻城，直接闯进去就行了。 所以一开始的攻城略地并不需要多强的实力，也不需要多大的伤亡。 从这个角度上去看，董大成的起义的确是有点惨，事先泄露的后果就是一个莱阳县城都攻不下来。 在这个时代，当城门一关，要再想攻城，就意味着需要拿人命去填！ 而现在作为承平日久的内陆地区，陵县毫无防备。 孔有德的军队就这么大摇大摆的从西门进了城！ 不费吹灰之力的洗劫了陵县县城。 ………… 当天晚上，孔有德攻城的消息就传到了平原县。 得到消息的王道纯立即将早就准备好的奏疏和信件拿了出来，一份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另一份则让人送往济南府交给山东巡抚余大成。 这本就是计划之中的事情。 然而让王道纯想不到的是，还真的出了岔子。 新任的山东巡抚余大成是个不知兵的，不善兵事，他之所以能成为王从义的继任者，完全是因为他是袁崇焕的崇拜者。 对于这些，王道纯是知道的，但这件事本来就不复杂，只要派兵围剿就行了，甚至都不需要山东巡抚亲自出马。 因此王道纯完全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事情，还能让对方搞砸了。 其实这也不能都怨余大成，他根本不清楚上面大佬的谋划。 所以当他看到王道纯的信件之后，竟然毫不在意，随手扔到一边。 等王道纯回到了济南府，准备在此等候大军捷报的时候，竟然发现济南府的兵马并未出战！ 于是怒气冲冲的来到巡抚衙门。 见到余大成之后，就直接质问道：“余大人，我之前不是派人通知你孔有德反了吗？怎么大军还未出营平叛？” “啊？”余大成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哈哈笑道：“怎么可能，孔有德是咱山东的兵，怎么可能因为缺粮而造反？咱这又不缺粮，定是误会，误会！稍安勿躁！” 说完，也不等对方有什么反应，就忙着朝后堂走去了。 王道纯被余大成的话给搞懵了！ 什么情况？这位怕不是已经投了阉党吧？ 可是不对啊，又不是第一次接触，若真是阉党的人，以自己的能力早就应该察觉到了才对。 现在他有些犯愁，刚才忘了将其拦住了，总不能跟着进人家内堂吧。 于是他也只能先离开了巡抚衙门。 接下来的几天里，王道纯几乎天天来找余大成，催促出兵平乱。 然而对方也烦了，后来干脆就直接托病不见。 直到十二月六号，青城失陷的消息传到了济南府。 余大成这才慌了，赶紧派中军沈庭谕和参将陶廷鑨前往平乱！ 这让熬了几天的王道纯松了一口气。 之前那么复杂的谋划都没有如此费神，而今被一个余大成搞的精疲力竭，真是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同时也不由得有些庆幸，幸亏之前是把孔有德给引到了吴桥，否则只怕现在早就跑回了登莱了！ 随着孔有德造反的消息传出，朝堂上的争斗又开始了。 广东道御史宋贤上疏抨击道：“登莱巡抚孙元化侵占兵饷，放纵士兵，贪婪至极。其手下的士兵在东江镇行凶作恶数月，竟敢对主将挖耳割鼻；而现在又在济南府，攻城劫掠，所犯的都是死罪！” 广西道试御史萧奕辅指责孙元化放任孔有德，又说张焘将驰援大凌河不利的原因归咎风浪天气，是为了逃脱罪责。 同时朝堂之外也都是在传孔有德军纪败坏，所过之处到处劫掠。 说什么孔有德畏敌怯战在邹平磨蹭一个多月直到耗尽粮秣，才肯继续前行。 当然这些话也只能在外面搞宣传，忽悠什么都不懂的书生百姓。 在这个时代，国境内的作战都是轻装上阵的，沿途都需要地方上提供物资补给。 否则若从登州就带着粮草，还是两个月的粮草，仅仅运粮的民夫们吃掉的粮食就不是一个小数。 所以正常队伍只会带三到十天的补给，对于骑兵来说三天已经算是极限了，因为马吃的可比人多。 至于在邹平白吃一个月，还真以为大明的文官会畏惧这些大头兵？ 有多少驰援的大明军队沿路就算有公文，人家县令就是不给，说没粮食就是没粮食，有本事造反去！ 文人士大夫对自家人可从来不会客气。 当然要真敢攻城，多半的人也是怂。 不过不怂的人也不一定就是什么好人，或许心里也憋着坏呢！ 第一百三十四章 济南府的平叛 孔有德的骑兵攻陷青城，自然又是一番抢夺，可谓是大发横财。 只不过，以后掠城而出的千多骑兵里，真正高兴的人却不多。 没人不喜欢银子，但是有些事情是用银子换不来的。 其实一直以来，大家的心底里都压着一件事，只不过谁都不愿意去碰触，更没有人提。 也就李应元这个年轻人没心没肺的整体把“造反”挂在嘴边！ 可造反是那么容易的吗？ 他们的家人还都在登州。 一千人中，见利忘义的人肯定有，不顾家人性命的也不在少数。 但是就算是有一半人想造反，那另一半呢？ 怎么可能同意？ 相比于危及家人安危，有不少人恐怕宁愿平叛战死也不会愿意谋反。 所以孔有德尽管已经抢了几个县城了，仍然没有提过“造反”两个字！ 而李九成始终也没有多说什么。 都是成年人，不至于说些没脑子的傻话。 真要造反也是先回登州再说。 当然，既然开抢了就不能只抢个路费。 得为自己做最坏的打算，若是孙元化不可靠，那也不能等死。 所以他们不但劫掠府库，还把牢里的犯人给放了出来。 然后这些罪犯就不得不加入他们的队伍。 现在队伍的人数已经从八百增加到了一千多。 此时，大家都着急回登州，不会过多停留。 只要马的体力恢复了，就抓紧时间赶路，否则一场大雪就可能将一行人堵上好几天。 然而队伍刚离开青城不久，孔有德派出去的斥候从西南方向赶了过来。 凡是行军，那斥候就是必不可少的。 所以孔有德早就安排了哨探。 见斥候回来，不需要问，孔有德也知道什么事。 所以不等对方说话，就直接问道：“来了大概多少人？” “禀报参将大人，大约五千人！”斥候回答。 “五千？”李应元毫不畏惧，冷笑道：“还真看得起我们！” 而孔有德和李九成对望一眼，脸色都凝重了起来。 看来这是不给自己这些人活路啊。 然而这时，孔有德见斥候似乎有话想说，便直接问道：“有什么异常吗？” “嗯！”斥候点点头，有些犹豫着说道：“俺觉得那些人不是冲着咱们，他们好像是去新城！” “新城？”孔有德不太理解，都这么多天了，一直等到现在才出兵。 难道这五千人马不应该直奔自己而来吗？为何要多此一举去新城？ 难道他们不知道自己就这么点人，还都是骑兵，根本不可能攻城吗？ 莫非这新城有什么特别的？ 思及此处，他转头看向李九成问道：“知不知道他们为何要去新城？” 对于这些事情，经常出来办事的李九成自然更了解一些。 当下冷笑道：“因为之前那个王家的祖宅就在新城！” “王家？就吴桥那个？”孔有德恍然。 就说这帮官兵怎么突然就来了，原来是给人当看门狗啊。 孔有德恶狠狠地骂道：“娘的，这群杂碎！” 但这也没办法，毕竟自己手下才这么点人，硬碰硬肯定是不行。 再说也没必要去碰，一切还是要等回到登州再说！ 只是就这样放过这姓王的，有些不甘心！ 但和回登州相比，孰重孰轻，他还是分得清的，所以只能叹道：“咱们还是尽快赶到登州吧，反正咱现在啥也不缺！” 说着就准备命令队伍绕过新城。 然而李九成却在此时拦住了他，说道：“不行，咱们可不能这样走了，绕过新城就进入青州府了，万一青州府出兵拦截，到时候我们恐怕就要背腹受敌，难以脱身了！” 李九成虽然职位较高，但是一路上很少干涉孔有德的决定，毕竟孔有德才是这支骑兵的主将。 不过这次不一样，事关大家的性命，不得不提醒一句。 听到对方的话，孔有德也意识到自己的决策不太妥当，于是惭愧的说道：“李副将，还是你来带吧，俺这差点儿就害了大家！” “算了吧，我还是更适合做先锋！”李九成摇头拒绝。 孔有德无奈的看向李应元，对方也只是咧嘴一笑。 这父子俩还真像！ 当下孔有德也不再退让。 千多人的骑兵就开始朝着济南府官兵所在的方向冲去。 此时，沈庭谕率领的济南卫部两千多人马和参将陶廷鑨率领的武德兵备道部三千人马刚刚汇合一出。 两个人合计了一下，觉得还是进城驻防比较好！ 他们也不是在乎什么王家人不王家人的，反正巡抚发布命令的时候，也没说要护住王家。 之所以这样做纯粹是为了安全。 这一路上马不停蹄的，真是跟催命一样，沈庭谕这也是许久不骑马了，两天下来，这大腿都快被磨出血了！ 瞅着时间还很充裕，很快就要到新城了，也不用着急赶路，也是他再也坚持不住了，赶紧弄了个滑竿（简易的轿子）让人抬着走。 颤颤悠悠的，还挺舒服。 然而很快，就在这一颤一颤的晃悠中，他忽然觉得这个抖动有些不正常了。 不对！这特娘的是骑兵奔袭！ 本来睡意十足的沈庭谕两眼突然间瞪圆了，二话不说的就直接从滑竿上蹦了下来，然后骑上过一匹快马，掉头就跑！ 他这一逃，整个济南府的兵也不明所以的跟着往回跑。 接着作为后军的武德军也被整懵了。 不过没过多久，陶廷鑨也发现了叛军的骑兵。 顿时亡魂大冒，也开始狂奔起来！ 接下来整个战场就乱了。 济南府的兵马将武德军的队形给冲散了。 一时间，这五千人的队伍直接崩溃了！四散而逃！ 武德军人数虽多，但连马都没有！ 很快就被李九成等人追上，一面倒的屠杀！ 这样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孔有德也有些措手不及。 怕不是有什么诱敌之计吧。 不过他本来就没打算硬来。所以在斩杀了千余人之后也就停下了。 既然人跑了，那他们就可以按照正常的计划，朝着新城出发。 这时，孔有德的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意：“嘿嘿，王家？好大的威风！” 第一百三十五章 有些人该着急了! 济南府， 王道纯正在忙着写奏疏，心想着等捷报传来，就开始进行最后的致命一击。 在他看来，自己这边五千人，对方才一千人。 整整的五倍兵力，他们就是拿根棒子也能把叛军锤烂。 不得不说，王道纯虽然智谋卓绝，但作为年纪轻轻的巡按御史，经验还是不足，对大明的将士一无所知。 而此时的巡抚衙门里，山东巡抚余大成正一脸惊骇的看着沈庭谕送回来的战报。 只见上面写着：“叛军皆出自皮岛，本是东江大帅毛文龙帐下的精兵，凶悍狡诈无比，久经战阵，实力犹在鞑子之上，我等确实不是对手，实非战之罪也，望大人早做准备！” 犹在鞑子之上？天哪！那岂不是说只有袁督师再世才能与之抗衡！ 这可如何是好，自己这点本事怎么能跟袁督师相提并论？ 不行！事不宜迟，得立刻动身！ 当下，余大成毫不犹豫的走出了巡抚衙门，然后带着三千兵马就离开了济南府城。 余大成前脚刚离开济南府，后脚就有人进了山东巡按王道纯的住处。 然后就见另一个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不好了，巡抚大人亲自带兵出去了！” 亲自带兵？他要干嘛？王道纯愣住了。 转念一想，该不是抓到活的了吧？ 此时王道纯根本没有想过会输，否则以他的性格绝对会事先准备后手。 来人发觉自家老爷好像不太着急的样子，然后才意识到自己没有说清楚，于是小心的说道：“老爷，沈副将和陶参将败了！” “什么？败了？难道他们攻城了？”王道纯有些不敢置信。 除非是济南府的兵马主动攻打了叛军所占下的城池，否则怎么会败？ 只是具体的消息，来人也不清楚，也不敢插嘴。 此时，王道纯也没有时间犹豫，直接吩咐道：“备马！随我出城。” 对方既然能打败五千官兵，那这个余大成只带三千人有什么用？ 眼下只有赶快让青州出兵拦截才是关键，总之一定不能让孔有德回到登州！ 不过余大成的这般反应也让王道纯刮目相看，不愧为袁督师的追随者。 竟然在兵败的情况下，敢独自带兵征讨，看来是自己之前小看了他！ 然而王道纯怎么也不会想到余大成这次根本不是去平乱的，而是去招抚。 没人能理解，沈庭谕的战报对余大成产生了多大的影响。 比鞑子还强，根本让他生不起任何抵抗之心。 他甚至还有些庆幸，幸亏不是真鞑子，还有安抚的机会。 所以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一个坚定的征剿派变成了安抚派。 当王道纯追上了余大成之后，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很不要脸的派了一个使者前往叛军大营里安抚劝降。 一阵头晕目眩，气的发抖，嘴唇哆嗦的看着余大成半天，也没有说出话来！ 自己这个巡按虽然在某些权力上可以钳制巡抚，但从品级上还是要低巡抚不少。 所以也不能胡来。 不行！得想个办法阻止才行！ 东林党人的破坏能力是可以遗传的。 所以转身回到自己的营帐里苦思冥想。 然而不知过了多久！ 营帐外，响起了痛苦的哀嚎声。 王道纯赶紧跑了出来，先一步来到巡抚大人的营帐里等着。 很快，就见一群人将一个屁股被打烂的人抬了进来！ 正是刚才那个去招抚的使者。 王道纯先是一愣，然后心中涌出无比的快意！ 让你安抚，这下被打脸了吧！ 还是老老实实的平乱才是正途！ 然而余大成见到使者如此凄惨的模样，并没有感觉到愤怒，好生安慰了几句受伤的使者，让人抬了下去好生安顿，然后就回到了桌案前奋笔疾书了起来。 好像也没有防备人，王道纯就有些好奇的凑了过去。 抻着脖子仔细观瞧！ 本来还比较正常的脸色，顿时阴沉了起来，也顾不得偷看别人写奏疏的无理。 当即怒道：“余大人！你这是何意？那贼子都把使者给打成那样了，你怎么还要上疏请求朝廷安抚？” 后面还有句话，没好意思直接说出来：“怕不是失心疯了吧！” 余大成身宽体胖的，脾气也挺好，面对王道纯如此过头的话，也没有生气，反而一脸笑意的说道：“怀鞠啊，你还是太年轻了，若是这叛军一招抚就投降的话，那我何必跟他们废话，这三千大军直接杀过去就行了，现在对方不但拒绝了，还敢打我的人，这说明什么？说明人家有恃无恐啊！咱大明就缺这样的悍将精兵，相比之下，你我的个人面子又算得了什么？” “这！你！” 明明知道你说的不对，可我为什么找不到理由反驳呢？ 这就是王道纯此时内心最真实的写照。 余大成见对方还有些发愣，以为是在琢磨自己的话，继续说道：“别着急，有些事啊，得慢慢来，近来老夫写了本书，名为《剖肝录》，怀鞠闲暇时可以翻翻，会有所感悟的！” 王道纯头疼想吐，脑胀恶心，他第一次理解了什么叫无话可说。 最后咬牙切齿的说道：“好一个‘白莲都院’！” 说完扭头就走！ 见此，余大成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啊！ 摇了摇头，拿起墨迹还未干的奏疏吹了吹，然后小心的折了起来。 让人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 想要招抚的人自然不只余大成一个人，另一个就是此事的核心人物孙元化！ 自从听到孔有德谋反的消息之后，孙元化就没有相信过。 这不是一个情感问题，而是一个智商问题。 当然从情感上，他也是不信的。 孔有德、耿仲明这些勇将可是从当初毛文龙被杀之后就跟着自己的。 乙巳之变，一起收复滦州时，也是作战勇猛，当时自己还不是巡抚。 手下若没几个能兵强将，又怎么敢妄谈平辽？ 所以当得到孔有德叛乱消息的时候，他就第一时间带着人朝着济南府的方向赶去。 此时的他已经隐隐感觉到了这件事的不寻常，从朝堂上弹劾自己的声音来看，就能判断出来，这些人是急于平叛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在孙元化焦急的往济南府方向赶的时候，孔有德已经到了青州府地界。 之前在新城多停留了一点时间，算得上是大开杀戒。 城里的王家人自然不能幸免，只不过没有赶尽杀绝，倒不是孔有德等人心慈手软。 实在是因为这里只是祖宅，也不会有许多的大人物，他们基本都在外地为官。 最后只砍了一个叫王象复的，还有几个阻拦的人，其中就包括了当地的县令。 本以为这次的事会闹的更大，他都做好了一场大战的准备。 自从之前将济南府的兵马打跑了，而己方一人未损。 他就不怕再次对上官兵！ 可是他等到的不是一场大战，而是一个不知所谓的使者。 还竟然是济南府的！ 刚刚出兵拦截自己，现在竟然要招降？当他是傻子么？ 他可不相信对方都被杀了近千人，还要来招降？怕不是想来阴的吧？ 即便是真的，他也不打算搭理，毕竟他等的可不是什么鱼巡抚，虾巡抚。 所以就直接打了一顿，然后将人给扔了出去。 继续开拔！ 接下来，孔有德就发现所有的县城已经都闭门防守，再想进城劫掠已经不可能了。 也只能继续朝着东面行进。 一面归心似箭，一面又担心登州方面的反应。 又过了一天，正在休整的孔有德突然发现东面有哨探返回，身边还多了一个人。 他意识到了什么，赶紧骑上马迎了过去。 这倒不是巧合，而是他最近总是时不时的朝东观望。 待迎上了之后，孔有德赶忙拱手道：“敢问阁下可是巡抚大人派来的吗？” 斥候身边的人自然认识孔有德。 如此关键的时候，孙元化肯定不会随便派一个人过来传递消息。 信使见到孔有德主动出营，心里也放心不少，还礼道：“正是！” 听到信使的回答，孔有德顿觉轻松了一些，连日来的压力着实不小。 于是赶紧说道：“快请，外面风大，信使大人请随我回营歇息吧。” 然而信使却摇头笑道：“孔参将，无需客气，而今事情紧急，巡抚大人那边还等着回信呢。” “那大人可有吩咐？”孔有德也不再坚持。 使者微微点头，然后清了清嗓子，肃然说道：“孔参将，孙巡抚有令，只要尔等约束部众，不再攻城、杀害官民，原路返回登州，既往不咎！若朝廷降罪，由他一力承担。” 当使者说出“孙巡抚有令”的时候，孔有德已经下马恭听。 而等信使说完之后，立即感激的下拜感谢孙巡抚的回护之恩，并保证绝不再攻城扰民！ 随后使者也不逗留，当即返回。 看着信使远去，孔有德心里也安稳了起来，只要孙巡抚不认为他们造反，一切都好说。 孔有德从外面回营的时候，李九成和李应元似乎也察觉了什么，都在营地门口等着。 看着眼前期盼的两人，还有营地里其他人的目光，孔有德脸上露出了笑容，高声喊道：“大人有令！原路返回，既往不咎！” 话音一落，李九成和李应元都如释重负，然后营地里的士兵们开始欢呼起来。 ………… 另一边，孙元化得到使者回报已经寻到孔有德所部之后，赶紧给余大成巡抚写信，态度依旧是招抚孔有德，后果他一力承担。 接着又立即给登莱两州的各级官员下文，严禁擅自设伏、阻截。确保孔有德部安然返回。 为了进一步避免再次发生什么意外，他又让与孔有德一样出身于皮岛的都司陈光福前去犒劳军士。 陈光福凭借巡抚关防文书在孔有德即将到达的州县征集了羊羔美酒，供给将士享用，同时还替孙元化带去了一句话：“营房已经备好，安心归家！” 余大成在得知孙元化也是想要招抚之后，当即引为知己，大声笑道：“英雄所见略同！” 然后积极的配合，命令大军返回济南府。 反而是莱州知府朱万年并未放下警惕心，积极备战防守，不过并没有出兵设伏、拦截的打算。 本来这样周密的安排已经足以消除误会，冰释前嫌了！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就连孙元化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后院会突然着火。 张可大这几年可谓是春风得意。 当初乙巳之变的时候，虽然被萧云摆了一道，但丝毫没影响其北上勤王的步伐。 与前山东巡抚王从义贪生怕死不同的是，张总兵可是一心一意的捞军功。 先是负责镇守西直门和广宁门，接着又将队伍带到永平，追着鞑子打，最后在孙承宗的领导下，收复了永平等四州。 所以崇祯三年的时候，就以勤王有功，被升为都督同知。 相比之下的王从义就惨得多了，勤王军队不但没有按时到达，而且到达了之后也是畏缩不前，所以乙巳之变还没结束就被弹劾降职了。 然而无论是张可大还是王从义的心里都是庆幸的，因为闻香教那群骑兵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那剿匪不利的帽子就扣不到他们头上。 不过张可大的官运依旧亨通，升了职之后又遇到了刘兴治作乱，奉命返回登州镇守，以防有变！ 接着，崇祯四年，晋升为右都督，正一品武官，这已经不能说是运气了，而是此人的确有些实力。 等到了十月份的时候，被调往南京，佥书南京左府兼督池河、浦口二军。 这时他在大明的地位已经超越了毛文龙。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明明早就应该离开登州了。 而此时却依旧在登州掌兵！ 这样诡异反常的事情，一开始并没有引起孙元化的注意。 一个十月份就该被调走的人，一直到闰十一月底孔有德造反，两个多月的时间却依旧没有离开登州半步。 虽说这个时代，官员到某地上任，走上一两个月的也不稀奇，但是两个月都不出登州，那也太过离奇了。 当然，若想拖延时间，总会找到合适的理由，可当这件事碰上孔有德的吴桥兵变，那就耐人寻味了。 这根本不像是恰好碰到，而更像是在等着某件事情的发生。 第一百三十七章 底线在哪 这样的诡异，就和之前孔有德为什么能在邹平停留一个多月一样。 显然是被人安排好的。 现在登州城里有一个地位比毛文龙还牛的武官和一个比袁督师地位低的文官，孰弱孰强还真不好说。 特别是在孙元化吸收大量的辽人做将领之后。 让原本就对立的双方更加仇视。 因为张可大手下正好都是山东兵和南方兵。 他之前的南方兵已经被萧云给杀了一批。 所以他现在的手下有不少都是乙巳之变之时现招募的。 虽然算是新兵，但是经过和鞑子的大战，还有这两年的磨练，实力也是不错的。 一方是辽人兵马，一方是山东兵马，而城中的贵族老爷们自然都是山东人为主。 之前孙元化在的时候或许没人敢扎刺。 但现在不一样了。 在登州城老爷们的支持下，张可大开始了守城模式。 坚壁清野，将周围的百姓们都吓唬到了登州城里。 这些地方都是萧云宣传不到的地方。 自然被城里的人一吓唬，说什么辽兵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就把人唬住了，赶紧跑到了登州城！ 更过分的是他们只允许山东人进城。 辽人都被关在了城外，而且连辽东兵的家属们也被关在了城外。 当初孙元化到登州任巡抚时，带来了八千辽军，的确是因为城里实在住不下，才都安顿到了城外四五里的地方。 不过这也没什么，并不算是歧视，毕竟连原本的山东军户也有不少都住在城外。 城里自然是老爷和乡绅们取乐的地方，自然不能让军汉们都住进来。 而这些老爷们丝毫不记得，这登州本来就是卫所，和大嵩卫一样，都是驻军的卫城。 只是后来因为位置太过重要，就在登州卫的原址上直接扩建成登州府，所以登州卫和登州府是在一起的。 而从那之后身为卫所主人的军户们就被人慢慢的排挤了出去。 不过胳膊拧不过大腿，这也不是一州一地的现象，大明都是如此，所以大家也习以为常了。 然而此刻连城中驻守辽兵的家属也不让进城，那就有些过分了。 而且为了不给孔有德叛军留粮草，连家属的口粮都收走了，每日需要派人到城下领吃的才行。 由此可见很多事情的发生不是无缘无故的。 造反这件事本来就不是那么简单，没有群众基础是不行的。 不是说两人关系好就得跟着造反，是铁哥们儿就非得帮着偷开城门。 况且关系好也不一定是真的好，铁哥们也不一定非要一起死！ 这个时代的人更加现实，只要还有选择，谁会豁出命？ 只有真正意识到唇亡齿寒或者被逼到绝路上才会走那条路。 至于朝廷有人污蔑孔有德，想学毛文龙的东江镇那样割据登州，那就更可笑了。 毛文龙本来就不是一个成功的案例。没有朝廷的补给，没有大海的隔绝，割据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东江镇如何被朝廷弄得饿殍满地，别人不清楚，这些辽将们还能不清楚。 当初王道纯身边的中年人一句“朝廷断粮”，就能让沈世魁等辽东将士眼睁睁的看着耿仲裕被杀。 当然张可大之所以敢这么做，也是因为大部分的辽兵都被孙元化带走了。 把城里的事情搞定之后，张可大就亲自带兵去平叛。 此时登州这边还没有得到巡抚大人已经安抚叛军的消息。 所以当他带兵行至朱桥驿的时候，就遇到了往回赶的孙元化。 先是有些错愕，然后赶紧上前，拱手问道：“巡抚大人？叛军呢？” “诶，那有什么叛军！”孙元化的心情很好，“误会而已！如今已经妥善处理了，观甫无须忧虑！” 什么？没有叛军，张可大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是被安抚了。 眼中闪过一丝怒意，沉声道：“孙大人莫不要被这些贼人骗了才是，之前已经攻陷六县，狼子野心，不可不防啊！” “张都督，这话就不必在老夫面前说了吧？”孙元化虽说不关心朝廷党争，而现在自己都被拉下水了，自然不会那么幼稚了！ 接着又嘲讽道：“朝堂上还有弹劾我纵容手下割主将的耳鼻，黄总兵就在东江镇，你可以去看看他的鼻子到底还在不在！” “那孙大人就不怕养虎为患？”以张可大此时的身份已经够资格怼一怼巡抚了，所以也不示弱！ “这样的虎将多多益善，何患之有？老夫就怕虎落平阳被犬欺！” 说完，孙元化也不再搭理对方，径直带着大军返回登州。 而此时的张可大被对方刺激的脸上涨红，有心想要去将孔有德等人剿灭。 可是想到孙元化一入城，辽军若没有自己的钳制，那就会出大事！ 所以也只能跟着返回。 此时他身边的游击将军陈良谟骂骂咧咧道：“娘的，那群辽狗有啥了不起的，巡抚大人竟然如此偏心！” “就是！那可是抢了六个县，听说造了不少孽啊！”另一个守备盛洛也有些不甘心！ 张可大自然比这两人的境界高，这两个手下明显是嫉妒，而在他这个层次的人考虑的就不是这些了。 当然目的是一样的。 所以他回去的时候，刻意带着兵从辽兵家属的居住地路过。 陈良谟和盛洛虽然没啥本事，但脑子好用，自然能察觉到回去的路与之前不一样了。 顿时心领神会。 什么都不需要说，就有几个士兵偷偷的摸了过去，将屋子后面的草垛点着了。 等火烧起来了之后，就开始大喊道：“走水啦！” 顿时辽人家属们都跑了出来，慌忙的救火。 直接杀人，他们还没那么大的胆子，但放点火还是没问题的。 可大冬天的柴干风大，伤亡也是难免的。 然而也没人管，张可大的军队就这么直接的离开了。 张可大也不傻，这边的居住区主要是孔有德那些人的家属居住地。 若真要烧了城里辽军的家属住所，那就真会出乱子。 他还不至于给自己找麻烦。 至于孔有德？ 呵呵，那就最好出乱子！ 反正自己处理完这件事就要离开了，只要内部稳定就行！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大茶壶 先一步回到登州城的孙元化并不知道城外发生了什么。 登州城范围很大，周长十一里，离城四五里外的小火灾，很难被城里人发现，尤其还是在白天！ 孙元化自然更不会知道。 尽管如此，他现在依旧被气得发抖！ 自己这才出去了这么几天，城里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现在城周围都坚壁清野了，那孔有德他们还敢放心的被安抚？ 自己的精心布置就这样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最过分的是竟然将城里的辽兵家属单独留在了外面！ 他们这是生怕登州不乱啊！ 然而此时想要改变也已经晚了。 孙元化一进城，就被地方豪绅给围了起来。 这些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希望他速速平叛！ 正恼怒间，他就见到张可大走了过来，当即咬牙切齿的质问道：“张都督，是不是解释一下，这城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张可大浅笑着，明知故问道：“巡抚大人，城里怎么了？快过年了，进城热闹一下，有何不可？与民同乐嘛！” “你！”孙元化怒极，指着城里忙忙碌碌的搬弄滚木礌石的壮丁们，喝道：“这就是你说的与民同乐？这就是你说的过年？张都督，你已经不是登莱总兵了，何必如此咄咄相逼！” “巡抚大人误会了！”张可大赶紧做惶恐状，拱手道：“在下一介武夫，如何敢冒犯您，这事真的与我无关，都是城中百姓们自发的，很多都是和城外村子里的人沾亲带故的，人家要进城避难，我总不好拦着吧。” 见着张可大避重就轻，孙元化也拿他没有办法。 若没有人刻意传播，百姓们怎么会知道有人造反的事！ 只是此时，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多说无益，孙元化只能强自按下怒意，冷冷的问道：“那既然都进城了，为何还要把我属下的家人留在外面？” 然而这话就不需要张可大回答了。 一旁的乡绅们，赶紧七嘴八舌的说道：“大人呐，这城里已经住满了！实在住不下了啊！” “对对对！” “真是住不下了。” 这时，张可大也开口了，幸灾乐祸的说道：“巡抚大人，您不是说那些人没问题吗？既然如此，放在外面也无不可，况且，兵士们的家人总比百姓们更容易管理。若是让他们进来，而把百姓留在外面，您能安心吗？” 看着张可大那若有若无的笑意，孙元化眯起了眼，想不到自己身边竟然藏着这么一条毒蛇！ 一时间竟然有些招架不住！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声音打破了僵持。 “请问尊下是巡抚大人吗？” 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孙元化皱眉循声望去，就发现一个青年人突兀的出现在人群外面，后面还有几个跟随者。 于是疑惑的问道：“你是？” “在下左平！”青年人的回答十分干脆，不卑不亢，“听闻近日有人攻城？俺这儿想自发组成乡勇，到时候可以帮着守城！请……” 然而话还没说完，孙元化就冷着脸打断道：“多谢几位好意，只是我登州城兵足将勇，暂时还用不到你们。” 说完也不管别人，径自离去了。 看着孙元化离开的背影，左平盯了一会儿，就收回目光，转身也准备离开。 然而这时，张可大却开口了：“你是读书人？” 他感觉这个年轻人的言语之间不似普通百姓，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左懋第，这才开口询问。 然而此话一出，左平还没回答，周围有几个人先嗤笑了起来。 于是，张可大皱眉看向那几人。 其中一个人自觉失言，赶紧朝着张可大拱拱手，歉意道：“恕罪恕罪，不是冲您，这个人呐，这里的人差不多都认识，他以前是翠香楼的大茶壶，他们那些人说话就是那个调调！都是跟人学的，估计他连字都不认识。” 一听说是个大茶壶，张可大顿时没了兴趣。 四处看了一眼，现在今天的主角没了，他也没空继续留下来。 然而一群豪绅们见张可大要走，赶紧说道：“张都督留步，现在巡抚大人手下的辽兵也回来了，您这也要忙着守城，是不是真的得招点本地的乡勇，以备不测啊？” 能给孙元化添堵的事情，张可大自然没什么不愿意。 于是抬眼瞥着左平，道：“你那有多少人自愿加入乡勇？” 此时的左平，当即表现出被人戳穿身份的尴尬，赶紧低头弓腰谄媚道：“回大人的话，俺这边有五十多人，全都是知根知底的本地人。说实话，俺们这也是怕被辽人欺负了才……” 张可大也不耐烦听对方说什么，当即说道：“人不够，太少了，继续招，至少得三百人才行！到时候给你个把总做做！” “谢大人栽培，小的一定凑齐三百人！”左平赶紧激动的跪下感谢，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如今的张可大，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小人物，也不会真当回事，不过他依然警告道：“别高兴的太早，记住了，乡勇也是要行军法，到时候若是坏了规矩，可是要砍头的！” “请大人放心，小的们是最守规矩的。” 张可大做这些不仅是为了恶心一下孙元化，更是为了安这些乡绅的心，毕竟没有他们，有些事还真不好办。 接下来，他也不再停留，立即安排属下接手城防。 对于山东兵守城这件事，即便是孙元化也没什么办法。 毕竟城内山东人的人数占优势，不可能是让辽人守城。 张可大之所以惦记着守城，更重要的是，之前烧了城外辽人的住所，得防止有人进城乱说话。 若是平时城门大开的时候，他还真不一定能拦得住。 而现在不一样了，城外都坚壁清野，只要有人靠近尽管弓箭伺候就行了。 而左平这边，等张可大走后。 这些乡绅豪商们立即都原形毕露了，一个个上来要求往乡勇队伍塞人。 其实也不叫要求，这就跟命令一样，因为没人会把一个曾经的大茶壶当回事。 第一百三十九章 迫在眉睫 没过一会儿，还未成型的乡勇里面就被乡绅们安插了十多个人，几乎每家都安排了一个管事的。 意思就是把总是左平的，其他的事就别管了，由他们的人负责就行了。 一下子就把左平架空了。 然而对于这些，左平其实并不在意，他来此本就不是为了什么乡勇，只是为了混个脸熟。 因为接下来，他将会把整个登州城的情况了解清楚，那就需要在城里到处走动。 但毕竟他之前在翠香楼的时候，城里有很多人都认识他。 而这些人的地位都不低。 因为大茶壶是一个很容易被忽视，但在人群中又特别扎眼的职业。 此时若没有一个恰当的借口，若让人察觉到他在到处转悠，难免不出意外。 而敢到巡抚大人面前争当乡勇的勇气不是人人都有的。 所以不管对方同不同意，别人都会对他有个先入为主的看法。 一个想找存在感的大茶壶！ ……………… 崇祯四年十二月二十二日 孔有德军队到达了登州。 然而登州的变化让孔有德有些不安，之前在来的路上，虽然不少州县都严阵以待，但他不是很在意，也能理解。 而现在登州怎么也是如此？ 这就有点怪异了，不是说既往不咎吗？ 为何还如此严阵以待。 正纳闷着，之前被他派去查看家人是否安全的人回来了。 只见对方愤怒的说道：“参将，咱们的家被人给烧了，有两个人没挺过来！” 给人烧了？孔有德抓住了重点，脸色难看的说道：“是谁干的？” “是张可大的人！”来人答道。 一听是张可大，孔有德就按捺不住火气，骂道：“这个狗东西，早晚撕碎了他！” 辽兵和山东兵的矛盾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可是不对啊，这孙巡抚怎么不管？于是他皱眉问道：“孙巡抚那边也没个交代？” “没有，之前他们有前往登州城去告状，但是都被城门的守卫用箭逼了回来！” “好个张可大！当我孔有德是泥捏的不成！”孔有德当即传达了最新的命令：“安营扎寨，稍后攻城！” 这时，李九成赶紧拦住：“不要冲动！” 见说话的人是李九成，孔有德的脸色缓和了一些：“放心，我还不傻，不至于拿兄弟们的命开玩笑。只是不能就这么算了，要想招抚，还得继续谈！” 于是孔有德的人马就在城南密神山下扎营。 ………… 登州城上，先一步得到孔有德入境消息的孙元化，正在城上期盼着此事的终结。 然而没有等来孔有德的军队，反而等来了对方驻军扎营的消息。 这时，他也有些愤怒了，这孔有德也太不知好歹了！ 而一旁幸灾乐祸的张可大，一本正经的说道：“巡抚大人，现在叛军，历经千里，正是人困马乏之际，何不派出一批精锐，将其歼灭！” 此时孙元化即便再愤怒也不可能让此事功亏一篑，好不容易熬到了现在，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当即派人去看看怎么回事，并带去了他的亲笔信。 不久之后，使者回报称，孔有德态度恭顺，稍稍休整，第二天就会入城。 孙元化心下稍安。 然而当天夜里，孔有德却带人袭击城西，而城头则开炮还击。 不过由于没有多少攻城器具，孔有德也就是撒撒气而已。 在城门口转了一圈又回去了。 然而经这一闹，局势又变复杂了。 孙元化被这一下给打蒙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时，身边的耿仲明有些担忧的说道：“巡抚大人，能不能让俺们的家人先进城避避？” 孙巡抚还未回答，一个山东官员就抢先反对道：“城里住不下了啊。” 见此，耿仲明也只能退一步说道：“那让俺带人去城下守着也行！” “那也不行！”那官员又阻止道，“耿将军，瓜田李下的道理莫非不懂？此时应该避嫌才对！” “你！”耿仲明怒极！ 就在这时，登州城另一个将领张焘说道：“孙巡抚，要不我去城下防守，顺便照看一下他们。” 这个张焘的手下和别人不一样，不但有辽兵还有山东兵，所以双方都放心。 于是孙元化只能暂时这么办。 然而随着时间慢慢过去，这件事也不能总这样拖着。 而张可大则不断地催促孙元化出兵。 终于，在城中山东官员士绅和张可大的步步紧逼之下，孙元化也只能松口，表示正月之后如孔有德还不归降，就派兵剿灭。 现在趁着时间还有一些，孙元化只能将耿仲明叫了过来，让他亲自去劝一劝孔有德。 耿仲明也不含糊，立即动身去了孔有德大营。 很快，他就带回了好消息。 向孙元化汇报道：“孔有德现在不敢进城受降，要求在城外驻防，不过为了让您安心，可以让其家属进城居住。” 意思就是以家人为质！ 本来这样的解决办法，已经算是两全其美了。 因为城里有张可大这些人，孔有德肯定不敢放下武器进城受降。 而在城外驻防，孙元化也不会放心，现在把家眷送入城，双方就都没顾虑。 然而这件事却得到了山东官员和乡绅们全力抵制！ 这怎么可能！之前连耿仲明手下的家人都不让进城，现在又怎么可能让孔有德军队的家属进城呢？ 于是谈判再一次破裂。 不过此时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因为到现在为止，所有招降安抚的决策都是孙元化一力承担的。 而在此之前，他已经向皇帝上疏，请求招降诏书。 只要皇帝的诏书一下来，大家就都不用互相防备了。 然而孙元化不知道的是，首辅周延儒已经凭着在朝中的圣眷取得了主动权，皇帝的招降诏书早就发了出来。 而这本诏书现在正在王道纯手里，作为山东巡按御史有这样的权力。 本该交给孙元化手里的诏书，就这么被他藏了下来。 不得不说这位也是做的够阴的，也够绝的！ 这是连自己的命都豁出去！ 一下子就将这件事推向了另一个极端。 而此时事拖得越久，双方将来爆发的冲突就越大。 第一百四十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自从孔有德半夜攻城之后，登州城里的人们开始变得越来越不安起来。 之前还只是传言，或许还有些人怀疑或者不信。 现在外面的叛军都开始攻城了，自然就没了侥幸心理！ 本来若是只有外面的叛军，凭着登州变态的防御体系，并不会有什么危险。 然而现在登州城里是还有不少辽人的，之前也只是不让外面的辽人进来而已，并不可能把城内原本的辽人都给赶出去。 况且城里还有不少辽兵！ 之前辽人残暴的印象就深入人心，以至于城里的山东人更加恐慌！ 幸好，孙元化已经提前察觉到了城内的乱象，做了一些恰当的安排，这才没有闹出大的动静。 只是越来越紧张的局势，不是一个孙元化所能阻止的！ 如今双方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作为此事核心人物之一的孙元化已经很清楚了。 他没办法完全责怪孔有德，但对于内部的矛盾又是无能为力。 不过出于责任心和些许的愧疚，他并没有让城外的孔有德坐吃山空。 同时也担心孔有德因缺少粮草而开始劫掠百姓，让事态进一步恶化。 所以在给张焘手下军队提供粮草的时候，也没少了孔有德那份儿。 这让张可大十分不满，但是这是巡抚的权力，只要城里不缺粮，别人也无话可说！ 然而无论是张可大还是孙元化都不知道。 在这片土地上，还有另外一批人正在盯着他们。 伴随着左平将一个个的消息传递出去。 萧云对登州城内外情况了解的更加详细。 此时，整个登州区域的南部已经全部在萧云的掌控之中。 两年前占领的大嵩卫，其实就已经涵盖了登州南部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土地。 剩下的只有宁津所和靖海卫。 由于宁津所早就被萧云控制，所以只有一个靖海卫夹在中间。 一年半之前，随着大嵩卫逐渐稳定之后，靖海卫就成了太平军必须掌控的地方。 否则从宁津到大嵩卫始终要靠海上链接。 在陆地上虽然也能来往，但始终要避开靖海卫。 于是从那时候开始，萧云就针对靖海卫进行布控。 不过这次的占领不是直接通过武力进行包围打击的方式。 一方面是因为徐大鹏等老海盗们都是出自于靖海卫，对里面的情况十分了解。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靖海卫离文登县太近了，这就是典型的卫城和县城在管辖方面有重合，若是以武力攻取，就很难不引起注意。 所以经过了半年时间逐步侵蚀，才正式拿下靖海卫。 接下来的事情就十分的顺利！ 或许是大明胶东的海防卫所确实烂透了。 整整两年的时间都没有被朝廷关注过，甚至连来征兵的都没有。 反而是有很多辽人被其他地方赶到了这里，为萧云提供了不少兵源。 其实这是因为在整个登州区域，主要的人口都分布在中部和北部，那里的耕地分配不过来。而整个南部地广人稀，连一个县城都没有，所以大批的辽人会被排挤到南边来。 不过南部之所以人少，不是因为土地贫瘠，而是因为之前经常被倭寇劫掠。 尽管太平军不断的补充人口，但始终还是太少了。 拥有着大约两个县的土地面积，人口却还是只有十二万。 好在这对萧云的影响并不大！ 在这两年的时间里，一共有一万八千人完成三个月的新兵训练成为太平军人，还有两万六千成年男性也完成了一个月的新兵训练。 虽然太平军的数量远远超过预期的一万人，但萧云并未让这一万八千人全部编入作战序列。 目前太平军作战序列中，有四个步兵团和一个骑兵团，每个团人数为两千人。 剩下的没有编入战斗序列的太平军，除了分配到其他部门之外，全部被分散在六十多个生活区内。 再加上生活区里原本就有的，参加过一个月新兵训练的成年男性。 一旦遇到战事，每个生活区都可以临时组成五百战兵。 太平军人的优势不仅体现在战斗力上，而更重要的是培养了一大批基层军事管理人才。 当灾难来临时，每个生活区的抗压能力是这个时代任何势力无法比拟的。 这时候的萧云早早回到了大嵩卫。 本以为孔有德这些人一路上会烧杀抢掠，可没想到这些人除了攻城抢劫之外，连裹挟民众都没有。 这让太平军没有机会混入对方内部。 本来想着在孔有德回登州之前将其拿下，避免增加将来掌控登州的难度。 萧云可不想把辛辛苦苦培养的这点人马全部浪费在登州城。 只是还没开始行动，就得到了登州区域开始坚壁清野的消息。 萧云马上意识到，这里面有着不同寻常的事情。 本来他以为整个吴桥兵变就是山东人和辽东人矛盾激发的爆破点。 然而到现在为止并没有迹象表明这些矛盾会被激发。 这也是因为萧云对这个时代人们抗压能力了解不够。 而现在萧云意识到这个爆破点不在孔有德身上，而应该是在登州城内部。 在从登州城里不断传过来的消息中，已经证明了他的猜测。 对张可大这个人，萧云一直就很不喜欢。 在他看来，一个屠杀百姓的将军无论如何的勇猛，都是不可饶恕的。 特别是在知道张可大手底下都是山东兵和南方兵的时候，就意识到他和孔有德必有一战。 而这一战才应该是让整个吴桥兵变走向另一个极端的转折点。 所以在得到孙元化和张可大约定正月开战的消息之后，萧云立马开始了部署。 十二月二十六日的时候， 萧云在大嵩卫卫城里召开了军事会议。 此时的大嵩卫里，两年前被安排到这里的莱阳教众已经离开了，他们早就融入到太平军的生活中。 而目前还住在这里的人全部都是这几年出现在太平军管理区域的外地人，大都以小商小贩为主。 正如萧云当初所说的，在一两年内不可能放他们离开。 其中有不少人都选择将家人接了进来。 第一百四十一章 兵发登州 等到了晚上的时候，大家都从各自的地方赶到了大嵩卫城。 很快会议室里就坐满了人。 这次和以前不一样，没有人交流，十分的安静，都目光灼灼的盯着萧云。 此次参加会议的人主要是太平军所有连级以上的军事指挥官，另外还有各部主要负责人旁听。 目前各团级指挥官分别为： 步兵一团：团长韩震山，副团长张贵。 步兵二团：团长张成业，副团长钱大平。 步兵三团：团长蒋方平，副团长宋小山。 步兵四团：团长方鸿德，副团长赵虎头。 骑兵团：团长柳元化，副团长窦贺。 和后世的编制不一样，太平军所有的团长同时兼任一营营长，所有副团长兼任二营营长。 而骑兵团最为特殊，由于有着核心射手的存在，像闻九这样的神射手，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可能成为正式的军事主官。 但他在骑兵中的位置是任何人无法替代的，当骑兵以营级为作战单位出现在战场上的时候，他就会自动成为临时指挥官，此时即便是萧云自己也不能随便干涉。 现在的骑兵团也是战马紧缺。目前只有两个营能配备一人双马，剩下的一个营只能一人一匹战马。 不过骑兵营最重要的是战马的培养，一人一匹就足够完成训练。 另一匹马只是为了长途作战而准备。 所以此次参与战斗的只有两个骑兵营，剩下的一个营留在大嵩卫参与守备。 此时参与会议的人员都是十分的激动。 太平军的所有人为此准备了整整两年，每个人都在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 萧云看着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开口道： “自太平军建军以来，我们准备了三年，等待了三年，这三年里偶有小战，但终究算不得什么，接下来，我们将会第一次正式的出现在世人面前。 此时我不想说什么输赢，不想论什么成败，因为这本来就没有什么悬念！ 我只要求一点，无论何时都不要忘记你们的初心。 希望杀戮和鲜血不会让你们迷失自己。千万不要忘记我们太平军是为什么而建立的。 如果有谁累了，乏了，麻木了，随时欢迎你回家休息，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我不希望，到最后你们之中有谁会成为我的对手。 接下来，我开始安排作战任务！” 此话一出，众人立即起立听令。 这不是形势主义，也不是对萧云表示尊敬，而是规矩。 这样的行为可以在宣布命令的时候，让所有人集中精力，避免出现个别走神的情况。 只听萧云肃然道：“我命令，步兵一团二团从莱阳东面开始，往北进入登州府城西侧待命！ 步兵三团四团从乳山寨开始向北进入宁海州，向西进发，到达登州府城东侧待命！ 骑兵团一营负责西线方向上的清理任务，二营负责东线方向，确保行军沿途的敌方斥候和哨探没有机会传递消息。 各单位作战部队务必确保在正月初一之前，到达指定位置。 各自作战单位的具体行动方案，自行决定！” 这样的安排，萧云其实也不担心会被其他州县的人发现。 因为现在他已经搞清楚了大明州县以及各个卫所的德性，只要不围城进攻，他们连搭理都懒得搭理。 他们通常的做法就是关城门防守严阵以待。 而现在的整个登州区域，基本都处于防守状态，因为大家都知道了孔有德造反的消息。 估计连送信求援的使者都懒得派。 这样坚壁清野的操作，正好给太平军带来了不少的便利。 甚至有时候都不用扎营，直接在空村子里住下。 ………… 时间很快到了正月初一。 然而此时登州城的局势更加严峻了。 眼看着约定的日期已到，有些憔悴的孙元化依旧没有得到朝廷的消息，心中不禁有些悲凉。 难道就非要到这种地步吗？ 相比之下，张可大是越来越放松，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一大早上起来就来到巡抚衙门催促孙元化出兵平叛。 然而孙元化则是闭门不出！ 这意思还是要硬拖啊！ 张可大冷笑：“这样做有用吗？” 随后也不再管巡抚大人，就开始调兵遣将。 既然都说好了正月初一出兵平叛，即便孙巡抚躲着，也没用。 城外还有张焘的军队，再加上自己的兵马也足够了。 于是很快，张可大就带兵出了城。 他也知道不能完全指望张焘的队伍。 所以就直奔孔有德的营地而去。 孔有德这边见登州城出兵来攻，也不含糊，当即出营还击。 很快两边的军队就战在了一起。 本来张可大这边是有绝对的优势。 然而就在交战的一瞬间，身后张焘的队伍突然鼓噪起来。 其队伍之中的辽兵突然开始杀向张可大。而其他的山东军就开始朝着登州城跑。 这一下张可大的南方兵就直接被包围了。 背腹受敌的张可大一下子就懵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张焘也反了？ 其实一直以来他都忽略了一件事，他手下的兵大都是南方军，在登州城里也是客军！ 所以他的所作所为并不能让张焘手下的士兵们有任何的认同感！ 特别是当看到了辽军家人住处的那场火灾之后。 因为至少在张焘的队伍里，辽兵和山东兵并没有那么多的矛盾。 所以此时的山东兵直接往回跑，而辽兵拿着刀子朝着张可大动手。 辽兵在大明的军队里绝对算得上勇猛的存在，所以在背腹受敌的情况下，张可大的队伍很快就支撑不住了。 接着游击将军陈良谟战死！守备盛洛战死！ 而张可大自己仗着家丁逃了回来。 陈良谟和盛洛这两个人怎么也不会想到，报应来的如此之快。 仓皇逃跑的张可大没有回府城，而是逃回了水城。 也不知道是因为没脸见孙元化，还是担心被登州城里的辽兵给撕了。 孙元化这边也很痛苦，现在事情闹大了。 没想到张焘手下的辽兵也反了。 这可是一个很坏的消息。 第一百四十二章 士绅们的狠辣 现在城里人人自危，辽人与山东人的矛盾愈演愈烈。 最直接的变化就是，左平的乡勇数量突然增加到了一千多，而且这个数字还在增长！ 由于张可大的人马被孔有德消灭，登州城里山东兵的优势已经不在了。 此时也只能是互相牵制。 在巨大的压力之下，孙元化不得不把重点放到了维护城内的稳定。 不过这件事不算是好事，也不算是坏事。 至少没了张可大的兵马，城外的孔有德再也不必担心招抚之后，会被卸磨杀驴了。 毕竟一开始，孙元化的依仗就是手下的这些辽兵。 想通这一切之后，他就主动找到了耿仲明，将道理说给对方听。 耿仲明深受孙元化的恩惠，听完之后，当即毫不犹豫的说道：“巡抚大人，有何吩咐尽管直说，俺照办就是了。” 见耿仲明如此的干脆，孙元化也很欣慰的说道：“一会儿，你将这些道理跟你的部下说清楚了，让他们这几天留在营地待命。而你们几个领兵的就跟在我身边吧，暂时也不好回营。” 这也是个彼此牵制的方法。 将不在军中，只要没有外面的刺激，士兵们就不太可能乱起来，而孙元化以自己为质，让耿仲明等人安心。 就在这样的调节之下，压抑的一晚上终于熬过去了。 到了第二天，城下突然来了几个之前张焘手下的降兵，说是要归降。 然而此时城中的官绅不干了，一个个拼命阻止道：“大人不能让他们进啊，小心里应外合！” 孙元化对这些官绅们也是烦透了，什么里应外合，若真是里应外合，那城里现在的辽兵能防得住么？ 而且内应都是把身份藏起来才行，哪有这么明目张胆的进城然后当内应。 况且这些人进城之后自然是要被监管的，不可能有机会当内应。 于是不耐烦的说道：“放心，这些人我会让人看着的。” 更主要的是他想要了解一下这孔有德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时候的官绅们没了张可大的支持，也不可能拦得住巡抚大人。 于是眼睁睁的看着降兵进了城。 几人脸色变得难看，互相看了一眼，便默默地下了城墙。 一个时辰之后，十几个官绅凑在了一起。 为首的人姓张名瑶，他是登州有名的士绅，此时他脸色阴沉的说道：“眼下诸位不能再犹豫了，这时候若不想办法，那登州城迟早会被辽人给占了，巡抚大人不管不顾，而我们可不能坐以待毙啊！” 这时另一个名叫栾有金的人，主动说道：“张兄，我等以你为首，若是有什么好办法，尽管说出来，我等照办就是！” 此人是登州卫指挥使栾巨金的弟弟，也是城中有威望的士绅。 见有人先表态，其他人也不含糊，当即表示，全凭张瑶做主。 得到众人的支持，张瑶脸上稍缓，转头问道：“现在乡勇那边多少人了？” “快一千五了！”栾有金答道！ “好！”张瑶当即振奋道：“如今我们手中也有了兵马，也该让他们做点事情了。” “怎么做？说吧！”另一人应道。 “杀！”张瑶脸色变的狰狞：“先把城里的辽人都杀光再说！” 然而这样的做法，却是出乎大部分人的预料。 原本这些人也是想着手里有点人手会更安全一些。 充其量也只是想用乡勇们牵制一下辽人。 而现在竟然要主动去杀辽人，有的人还是有些犹豫和担忧，问道：“张兄，这么做恐怕不妥，万一城内的辽兵知道了，肯定不会坐以待毙，乡勇那点儿人如何能对付的了？” “诸位不必担心！”说话的是栾有金，“我从兄长那边得到了消息，辽兵都被禁止出营了。别说他们不会知道，就算是知道了，咱们山东的兵马也不是吃素的！” 这时候张瑶也接话说道：“而且诸位又不是哑巴，把那些泥腿子们也煽动起来，说不定到时候，巡抚大人也不得不按照咱们得想法来！” 此话一出，众人的心里就变得安稳。 只有将城里的泥腿子鼓动起来，他们这些人才更安全！ 到时候即便出了什么问题，也由他们扛着。 于是，这些人各自散去开始做着准备。 时间很快到了晌午， 由于乡勇的人数越来越多，他们也有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营地。 本来都在外面忙着巩固城防干苦力，不知为何都被叫了回来。 现在一千多人凑在一起，声势也是不小。 大家也刚刚吃过午饭，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然而没过一会，营外就走进来七八十个人。 其中十三个人走上了高台，正是之前各家乡绅派过来的管事的。 因为他们一共十三个人，所以这乡勇也被分为了十三个队伍，每支队伍都有上百人。 而只有左平的队伍还是原来的五十多人。 与此同时，与这十三人一起进来的其他人都分散到了人群外侧，隐隐的是想要将这些人围了起来。 这样的场面，让乡勇们有些慌乱，一时间乱糟糟的。 这时，台上一个为首的人，大声说道：“大家不必惊慌，这些都是家里派过来帮助咱们的好手！因为接下来咱们要干一件大事！” 大家听到外面这些人没有恶意，也就安稳了起来。 然而此时左平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当即问道：“不知道什么大事？” 台上的十几个人看见此时只能站在台下的左平，心中不屑，不过今天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既然有人主动问，为首的人就顺着答道：“近日来，大家都知道张都督手下的人折损大半，现在城里的一些辽人开始不安稳了起来，竟然有人想要当内应，而我等加入乡勇本就是为了守城，所以现在城中这些杂事也该由我们替巡抚大人分忧，所以今日我等奉巡抚大人之命，将城内吃着咱山东人的粮食却想着给城外叛贼当内应的辽人都砍了！” 话至此时，左平如何还能不明白这些人要做什么！ 作为登州城外勤人员的总负责人，他有临时应变的权力！ 当下也不再犹豫！朝着台上走去，同时举起右手做了一个手势。 第一百四十三章 想闹大是吧好!就如你所愿! 第143章 想闹大是吧？好！就如你所愿！ 高台上的领头之人猛然看见左平，不好好在下面待着，竟敢朝台子上走来，真是岂有此理！ 当即怒道：“姓左的！你给我滚回去！” 然而就在这时，左平突然加快脚步！ 嗖的一下，直接跃上了高台。 如此凌厉的气势，哪里像原来那个唯唯诺诺的样子，猛然间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这一切发生的很突兀，领头之人根本没有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还没来得及呵斥，他又发现台下的乡勇队伍里，竟然有数不清的人在移动！ 一时间顾不得快到眼前的左平。 这到底怎么回事？不对，他们是冲着自己带的那些人去的！ 糟了，他们是要…… 刚要出声提醒，然后“啊！”的一声惨叫从他的喉咙里面传了出来。 然而很快，一声声的惨叫在台子上此起彼伏！ 这时，抱着腿倒在地上的领头人，才发现台上的其他人竟然和自己一样……小腿都被踢断了！ 娘的，这些到底是什么人！怎么都是这招，太他娘疼了！ …… 刹那间的变化，让台下的乡勇们猝不及防。 这些都是普通的百姓，哪里见过如此的场景。 这时，之前将乡勇们围起来的那些人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没有一个活口！ 而当乡勇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营地又都被围了起来。 只是现在，不是之前的六十几个人，而是近三百人！ 三年的时间，在数万常驻人口的城中安插三百人，并不算多。 当然，此时在这登州城里也绝不止三百太平军。 现在这些，只是前不久刚从外面混进来的山东籍的而已。 这也是多亏了张可大等人的坚壁清野！ 在此之前，混入城中的大多数都是太平军中的辽东人，因为以难民的身份进城，不容易被识破。而山东籍的身份，不太好糊弄。 现在则是反过来了，山东人容易进，而辽人进不来。 为避免骚乱，左平将台上的几人制住之后，立即转身朝着台下的人群喊道：“诸位莫怕，这几天咱们吃住都在一起，你们应该能感觉到我们没有恶意，反倒是台上这几个人借着官老爷的威风，干活的时候在边上歇着，拿我们当苦力使唤，而现在又让我们跟他去杀人，那我现在想问清楚，不过分吧！” 台下的乡勇们听到左平的话之后，想起了这几天，对方每次干活的时候，都带着身边的人冲在前面，的确不像是恶人。 也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于是，人群就逐渐安静下来，这时也有人喊道：“你说得对，是得问清楚了！” 而此时台上的领头人也是狠角色，纵然被踹断小腿，也毫不畏惧：“呸！千万别被他骗了，这些人是辽人派来的奸细！你们也想要等死吗！” 左平也没想到这群人里还有硬骨头，当即转身将其揪了起来，冷笑道：“来跟大伙说说，谁指使你杀辽人！你别忘了这里还有十二个人，不怕你们不说！” 可为首之人忍着剧痛，咬牙切齿的说道：“就是巡抚大人！你若非要让我们说出别的名字，那就尽管用刑吧！” 这是要反过来将左平的军，意思就是若真要用手段，那也是屈打成招！ 然后他又朝着台下，嘶声力竭的吼道：“若不杀光辽人，他们到时候偷偷开城门放叛军进来，就都一起死吧！哈哈哈哈……” 看来对方是认准了现在城里的人都认为辽人才是最大的隐患，一下子就戳中了众人的软肋。 果然，这话一出，下面的人再次乱了起来，明显是开始怀疑左平等人。 这时，左平也皱起了眉头，深知自己根本没有办法让大家觉得辽人没有问题！所以解释再多也不会有用。 不过，他没有任何的慌乱，反而一脸笑意的凑到领头人面前，戏谑道：“想把事情闹大？是吧！好，就如你所愿！” 然后，转身朝着台下，说道：“辽人开不开城门我不知道，但是你们得清楚，这事若不是巡抚大人的命令，我们真做了，这就是死罪！别忘了巡抚大人手底下还有辽兵，万一到时候拿我们抵命怎么办？你们若想去杀辽人，我也不拦着，反正我现在要先去找巡抚大人问个清楚！” 左平边说边观察大家的反应，最后高声说道：“我不想白死，更不想给人当替死鬼，你们中有谁想要和我去巡抚衙门问个清楚，就跟我来。” 说完，就毫不犹豫的带着十三个脸色苍白的人出了营地。 这下，这些管事的终于知道害怕了！ 个个哭嚎不已！ 而营地里剩下的乡勇们看着刚刚包围自己的人离开了，都松了一口气。 这时，人群里有人骂骂咧咧的说道：“怕个鸟，俺也跟着去看看！别到时候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面面相觑，看来此时不去也不成了！ 他们不仅是怕被那些管事的卖了，更怕被左平这些人卖了。 左平出了营地之后，就直奔巡抚衙门。 作为总负责人，他必须时刻掌握孙巡抚的行踪。 所以他很确定此时的巡抚大人就在衙门里。 现在的城防基本都交给卫指挥使负责了。 经过一系列的事情之后，本土的官员很明显都对孙巡抚不满，他们代表的是当地士绅的利益。 孙元化现在手里除了张焘的残部之外，也没有可用的兵马了。 而这些人马只能用来维护城内的治安。 所以他也就留在了巡抚衙门。 ………… 张瑶府上， 栾有金将事情吩咐好之后，就来到张瑶这里，等着消息。 两人闲来无事，在屋里摆上了棋盘，来上一局。 颇有“谢安下棋定军心”的意境。 然而刚开始没多久，外面就有人匆匆的来到屋内。 还没等张瑶呵斥，对方就焦急的说道：“老爷，不好了，刚才下人来报说咱们派去乡勇营地的护院全部被人抓起来了！现在正被人带着往巡抚衙门那边去了！” “什么！”栾有金豁然一惊，“巡抚衙门？快去拦着！” “来不及了！那里离巡抚衙门更近！”张瑶脸色阴沉，然后忍不住骂道：“这群废物，这点事都办不好！” 本来杀辽人这件事若是真做了，即便事后被巡抚大人知道了，也不会把他们怎么样，反而能逼着对方彻底靠向自己这边！ 而现在什么都没做，就被捅了出去，怕是不妙啊！ 这下，巡抚大人肯定会动用辽兵了！ 不行！决不能坐以待毙！ 感谢萌星真人、德械精锐、无聊看书的二狐，真像只有一个，远山迷雾、书友的推荐票， 感谢远山迷雾的打赏！ 第一百四十四章 内乱起，鱼死网破! 第144章 内乱起，鱼死网破！ 思及此处，张瑶当即转头看向栾有金，肃然说道：“贤弟，你得去请你大哥了，否则你我怕是大祸临头！我也得亲自走一趟水城，去请张都督！” ………… 巡抚衙门之外，一群衙役看着浩浩荡荡的一千多人向这边走来，赶紧慌忙的跑进去汇报。 而左平根本不在乎什么衙门不衙门的，在他们这些太平军的心里对大明官府根本没有任何的敬畏。 如今就是要将事情闹大才行，所以没有任何的停留，直接就带着人闯了进去。 进到巡抚衙门之后，就看到孙元化正带着十几个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此时对方的身边除了几个辽兵部将之外，也就只有十多个亲兵护卫。 孙元化根本没有来得及反应，一大群人直接就冲了进来。 见到如此的阵势，他也被吓了一跳！ 然而见对方进来之后，并未再往前逼近。 心下稍安，仔细看着最前面有些眼熟的左平，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乡勇这件事主要是张可大那边安排的。 现在这边巡抚衙门的人也就知道有个乡勇队伍而已，但基本都不认识左平，自然也不清楚他就是乡勇的负责人。 所以脸色难看的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到这里干什么？意欲何为？” 面对孙元化的质问，左平也不回答，一挥手，那十几个管事的就被后面的人带到了前面。 然后他才朝着对方拱手，平静的说道：“我倒是还想问问，巡抚大人到底是何意？竟然让我们乡勇去杀城里的辽人！” 此话一出！孙元化身边的耿仲明等几个辽将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当即有些警惕的看着自家的巡抚大人。 而孙元化猛然听到了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先是一愣，然后察觉到来自身边的异样目光，顿时脸色涨红，愤怒至极，斥道：“一派胡言！本官何时要你们去杀辽人！”！ 这件事别说是去做，就是有这样的传言都是要命的事。 难道这又是那帮人的奸计吗？ 此时的他还没想过真有人敢这么做。 这样的情景，左平早有准备，当即冷哼道：“巡抚大人！莫非觉得是我等污蔑你不成？今天乡勇的大部分人都在这儿，你可以问问他们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然后指着前面几个管事的，继续说道：“就是他们今天当着我们的面说的，是奉了巡抚大人的命，莫非这登州城里还有第二个巡抚不成？” 听到左平的话，孙元化等人才把目光转移到地上躺着的这些人。 成为众人的焦点，之前还很硬气的管事们，此时心里五味杂陈，苦涩难言，谁能想到这个左平这么虎，竟然敢闯巡抚衙门。 这时，孙元化身边有个人突然指着其中一个人惊呼道：“这人是张家的护院！” 接着又指着另一个人喊道：“大人，这是栾家的！” 耿仲明几个辽将也不是傻子，当听到张家和栾家的时候，已经意识到这件事与孙巡抚无关。 孙元化自然也明白了缘由，当即怒道：“好个张瑶，好个栾巨金！竟敢放肆至此！” 接着强按下怒意，脸色缓和了一些，然后郑重的朝着左平端正作揖，十分真诚的感谢道：“多谢这位壮士能来此相告，无论你相不相信，这件事的确与本官无关！” 此时他的手都有些颤抖了，不只是气的，而是后怕！ 这件事要是让这些人真做了，就把路走绝了啊！ 接着平复了下心情，又说道：“壮士请放心，本官定会给你个交代！” 然后转身朝着身边人，肃然道：“诸将听令，即刻前往军营，带兵接手城防！来人！传令张焘，昼夜不停的巡视，确保登州城内不出乱子！明日我亲自出城去接孔有德回来！” 耿仲明等人听后，当即振奋起来，个个出声领命，同时也十分感激的看向左平，报以最大的善意。 然而就在此时， 门外急匆匆的跑来一个人，先是在左平耳边说了几句。 左平的脸色立即变得严肃起来，淡淡的说道：“直接跟巡抚大人说说吧！” 众人不明所以，朝着来人看去。 只见来人朝着孙元化拱手道：“启禀大人，巡抚衙门外面有很多官兵正朝着这边包围过来了！” “什么！”孙元化脸色一白，惊怒道：“敢围巡抚衙门！他们这是要造反吗？” 此时他还不至于幼稚到以为外面的人是来救他们的。 左平却不管这些人如何去想，立刻吩咐道：“快让衙门外的人都进来躲躲！” 这时，耿仲明也顾不得许多，当即朝着左平拱手道：“这位好汉，这里的乡勇恐怕也有上千，何不带人闯出去，我等可以借此回到军营中，到时候这群杂碎还不手到擒来！” “不行！”左平直接拒绝道：“外面的人都是带着长弓，我等既无盾也无重甲，现在出去岂不是送死？” 而耿仲明却是不屑，当即说道：“外面那群软蛋，有弓也不会使，阁下若是不放心，我等可以冲在前面作先锋！” 这时，孙元化却叹了口气说道：“云台！没用的，是张都督的人马！” 就算给栾巨金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围巡抚衙门！定然是张可大的人马！ 孙元化猜的不错。 在巡抚衙门外的人的确是张可大的残部！而且是幸存下来的最精锐的一部分。 此时张可大的身边正围着一群人。 “张都督，幸亏您及时出手，否则登州城就完了啊！”张瑶在一旁恭维着。 “是啊，是啊！多亏了张都督！”其他人也附和着。 对于张可大来说，此时也是他人生中的巅峰时刻，第一个敢包围巡抚衙门的武将，而且不会有什么后患。 都怪这个孙元化太蠢，竟然将辽兵都撤到了军营里！ 不过现在唯一的麻烦就是这些辽兵只是不能出营而已，但甲胄兵器依然在手，一时半会还真拿他们没办法！ 必须得想个办法解决一下，让这孙元化彻底变成没牙的老虎才行，否则后患无穷！ 思及此处，张可大侧头看向张瑶，不动声色的问道：“城里有没有无色无味的毒药？” 第一百四十五章 无毒不丈夫! 第145章 无毒不丈夫！ 毒药？这是！！！ 张瑶的心扑通扑通的狂跳了起来！ 张都督此时问毒药，想要做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可！这也太狠了吧！ 只不过这致命的毒药种类自然是不少，但是要能让人毫无知觉的吃下去的，却是不多。 若只是毒死几个、十几个人还可以做到，可这明显不能满足张都督的要求。 如此巨量的毒药，登州城不可能有！ 见到对方脸上的表情，张可大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不用毒药，泻药、麻药、让人昏睡的药都行！只要能让那些人拿不起刀剑就可以！” 这下张瑶恍然，赶紧说道：“有有有！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给你两天时间，够吗？”张可大的目光看向渐黯的天空，声音冷然！ 这时的张瑶竟然有些兴奋，忙道：“不用不用！明天这个时候就行！” ………… 在城内一片混乱的时候，城外也并不平静。 萧云在得知孔有德和张可大开战之后，就开始命令太平军向登州南边的孔有德大营逼近。 对于登州城，萧云研究了近三年的时间。 这根本不是一个可以硬攻下来的城池。 普通的攻城手段对它都不好使，哪怕是打算围困也不行，因为登州还有个水城。 只要不能从海上截断水城，大明就可以通过水城的港口，随时输入各种物资和战兵。 因此这几乎是这个时代防御最强的城池之一。 特别是在孙元化担任巡抚之后，将本来就变态的防御体系，又加入了欧洲棱堡炮台。 萧云从没想过要将这样的城池给强攻下来。 这不是靠勇气就能够做到的，当然加上牺牲或许可以。 但这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他盯上了孔有德，这是代价最小的方法。 不管是利用对方来吸引火力，还是将对方控制住之后借其被招降的机会让大量的太平军混入其中，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再加上目前已经混入城中的人员的配合，基本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不过，萧云虽然知道孔有德在历史上攻陷了登州城，但是无法确定具体的时间，更不能确定自己的出现有没有改变历史的走向。 至少现在的孔有德和原来相比，肯定没有机会裹挟大量民众。 所以萧云将攻城的契机选择在了孔有德与张可大那一战之后。 ………… 这时候的孔有德虽然刚刚赢了一场，但是损失也是不小，之前从县城里带出来的犯人没剩下几个了。 不过好在有张焘手下的降兵补充，又将损失补了回来，还多了近千人。 “人已经进城了。”李应元走近营帐，朝着正发愣的孔有德说道。 “嗯，好。”孔有德心不在焉的回答着。 因为此时他的心里正惦记着另一件事。 这段时间为了避免被其他地方的官兵偷袭，他一直都有派斥候警戒。 这些人都是自己身边的精锐，在战场上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少一个都是巨大的损失。 而这两天有不少斥候都没有按时回来，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不过，李九成已经带着人出去寻找了。 晌午过后，李九成突然骑着马飞驰而归。 一走进营帐，就急切的说道：“有德，整军备战！我们被包围了！” “什么？包围？”李应元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孔有德之前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当下也没有时间啰嗦，边拿起兵器，边问道：“对方多少人？” “至少八千！”李九成脸色难看！ “八千！”孔有德咬咬牙，骂道：“一群猪狗而已，当初五千官兵还不是被咱杀得丢盔弃甲！” 然而话虽这么说，他的心里却是没底。 至少这次自己派出去的斥候一个都没回来。还有李九成刚刚说的是被包围了，那对方肯定已经离这边很近了！ 在这之前，他们都没有丝毫的察觉！ 以此而论，这群官兵不简单啊！ 不过有些话没必要说出来，士气可鼓不可泄！ 当下三人就出了军营，各自开始整军，准备出战！ 昨天刚刚赢了一场，此时正士气如虹！ 大约一刻钟之后，两千多的人马已经全部整装待发。 就在此时，军营外的远处有十几个人骑着马朝这边赶来。 “是我们的人！”李九成精通射术，自然视力也是不错。 孔有德眉头紧皱，朝着前方看了过去，没过多久，就惊讶说道：“是齐峰他们！” 这些人正是之前失踪的斥候。 于是孔有德赶紧迎了上去，这些人可都是自己身边的亲近之人，根本不需要担心有什么危险。 “你们怎么回事！怎么现在才回来？：”孔有德板着脸斥责道。 越时不归已经是犯了军法。 面对自家将军的责骂，齐峰虽然十分惭愧，但事情紧急也顾不得规矩，抱拳说道：“属下有要事禀报……” “行了！我们都知道了！”孔有德摆了摆手，“你们赶紧归营备战吧！” 说着就要转身回去。 齐峰一愣，然后急切的说道：“将主，您误会了，俺这次带回来的是更重要的消息，关于外面那些人的！” 此话一出，孔有德回过头诧异道：“外面那群官兵？” “将主，其实他们不是官兵！”齐峰赶忙解释道。 “什么？不是官兵？”孔有德怪异的看着几人。 这时，齐峰只能再次拱手道：“将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这次的确是要命的大事！” 这个齐峰跟着自己多年了，见对方说的如此严重，孔有德也意识到了或许真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发生！ 当下，他也不再多问，就直接带着几人回了营地。 然后叫上李九成和李应元二人，就一起进了营帐。 “说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孔有德进了营帐之后，转身问道。 这时，齐峰等人立即单膝跪地，抱拳说道：“将主恕罪，我等几人被俘了，所以才知道了一些事情。” “被俘了？”李应元也是惊了，忍不住插嘴道：“你们也不是第一次当斥候了，难道连个信号都没机会传出来？” 这话说的齐峰等人更加惭愧。 第一百四十六章 被人看扁了! 第146章 被人看扁了！ 不过，孔有德并未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缠，而是直接问道： “他们既然让你们回来，肯定是有事交代。不过你们放心，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不会怀疑你们的。先说说外面那八千人不是官军，又是什么，难道是反贼不成！” 不是官军？ 李九成父子两人相视一眼，不明所以，不过也没再插言，只是在一旁看着。 而齐峰听到自家将主的话，顿时十分感动的说道： “多谢将主宽恕，那些人的确是反贼，他们此来是想要攻打登州！所以他们才没有对我等下死手！” 还真是反贼？孔有德的脸皮抽搐着，这年头真是邪性，这造反还要排队！ “那让你们回来是要干什么？”一旁的李九成忍不住问道。 这时齐峰想起了对方当时所说的话“你们到底打不打登州了，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当然这句话是不敢在自己将主面前说的，于是他只能委婉的说道：“他们是想问问，咱们到底打不打登州了，说咱在这里挡着路了。” 虽然这句话的意思也不太好听，但是孔有德在意的不是这些。 作为常年打仗的他，能体会到这话里有另一番意思。 自己这些人现在在这踟蹰不前，对对方来说也是个威胁，所以并不是真的挡道了，而是让对方无法全力攻城。 虽然他不认为仅凭八千人就能打下登州城！ 额！不对！这时，孔有德突然意识到，这些人恐怕不只是嫌自己挡路，而是想要自己帮忙攻城吧。 他还没幼稚到觉得对方对自己这些人一无所知。 这段时间事情闹得这么大，自己这些人的底应该早就被对方摸透了才对。 思及此处，孔有德冷冷的说道：“齐峰，你说我若偏要挡着他的路呢？” 此话一出，齐峰顿时大惊，赶紧劝道：“将主万万不可，并非属下们贪生怕死，而是那些人实在太可怕了！若是真要来硬的，只怕两千多兄弟都要死在这里！” “齐峰，你被吓破胆了吧！”一旁年轻气盛的小将李应元满脸怒容：“尽管让他们放马过来！难道小爷怕他们不成？” 不只是李应元，连孔有德听了心里都有些不爽。 尽管他相信齐峰肯定不会欺瞒自己。 但是最后真要被人当枪使，那就算是死也不能答应！ 于是他看着脸色焦急的齐峰叹道：“我相信你不会骗我，但你也应该清楚，登州城可不是那么好攻的，到时候他们肯定会让我们的人先去送死。若是那样的话，还不如死在这！” 然而齐峰听到自己将主的话，反而松了口气，有些苦涩的说道： “将主误会了，他们说咱们大部分人都是普通百姓不是军人，所以不会让咱们上战场送死的，他们只需要将主您帮个忙就行！” 此话一出，营帐中寂静一片。 一向比较沉默的李九成都忍不住骂道。“娘的！他们到底是一群什么人啊！咋这能吹呢？俺鞑子也杀了不少，还是第一次被人当成老百姓了！” “齐峰你小子，不是魔怔了吧！”孔有德也有些哭笑不得。 见众人的反应，齐峰的心里更加苦涩，哀叹道：“将主，属下不敢胡言乱语，那些人几乎人人都能做得了斥候！” 斥候这个职业，在古代扮演的就是侦察兵的角色，所以能成为斥候的人就是绝对的尖兵，已经算是特种部队了。 虽然萧云的军队里还远远谈不上人人都是特战队员。 但是相比于这个时代军人的素质，当一个斥候也是绰绰有余。 一听这话，李应元自然是不信，当下调侃道：“你怎么知道？难道你挨个试过？” “没错！”齐峰想起了当时的场景，赶紧解释道：“俺们当时被俘之后，他们也没有为难俺们，就是说了刚才的这些事，俺们当时也是不服，然后他们就让俺们在他们军中随便挑人练练！” 说着，他就有些尴尬：“虽然俺赢多输少，但是其他兄弟基本没有能打赢的。” “这怎么可能！”李应元还是不信。 然而这时，孔有德才发现，眼前这些斥候们的脸上多多少少都带着伤。 顿时沉默不语。 齐峰以为大家还是不相信，然后补充道：“这只是单打独斗，还试过群架，若是双方人数一样，俺们就没赢过，除非是两倍以上的人手才可能赢。” 这时候，营帐中的人尽管还是不太相信，但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这么厉害，怎么还不把登州打下来，找俺们干嘛！”李应元有些不服气。 “哎！”李九成叹了口气，说道：“你也不想想，你要是有这么强的兵，舍得让他们攻城送死吗？” 这下李应元也不说话了。 刚才李应元的话，也让孔有德记起了之前齐峰说过的，对方想让他帮忙的事情。 于是看向齐峰问道：“你之前说他们想让我帮什么忙？” “这个，俺也不知道！他们只说若是将主愿意的话，可以面谈！”齐峰答道。 这时，一旁的李九成当即说道：“不用这么麻烦了，我直接去他们那里一趟，我也想见识见识，天下真有如此的军队！” “李兄！你不能去！太危险了！”孔有德赶紧拦住。 而李九成则是毫不在意：“放心，若是我真出事了，那就说明那些人不可信。你们就想办法冲出去，回登州城也好，去别的地方也罢。” 当下也不再啰嗦，说完转身就出了营帐，跨上战马就离开了营地。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李九成来到了萧云的军阵之前，大声喊道：“某乃李九成，特来赴约！” 萧云倒是知道李九成这个人，据说历史上的风评不怎么好，不过现在敢单刀赴会，也能算的上一个“勇”字。 于是萧云也骑上了马，来到李九成的面前，笑道：“将军好胆识，萧某佩服。” 李九成没想到对方如此的年轻，不过从气势上看又不像是这样年纪的人。 当下拱手赞道：“阁下能练出如此雄兵更是不凡！” 作为常年混迹在军伍的人，只要看一眼军阵就能判断个大概。 感谢格子案子、书友、远山迷雾、无聊看书的二狐、萌星真人，大虾住手让我来的推荐票 第一百四十七章 孔明再世又如何 第147章 孔明再世又如何？ 此时萧云没有时间浪费在套近乎上，于是直奔主题：“将军能做得了主？” “那看阁下需要我们做什么了？”李九成也不肯把话说满。 见此，萧云也只是笑笑，当下直接说道：“我只需要你们在归降的时候，把我的人带进城即可！” “阁下是想要诈城？”李九成皱眉，然后提醒道：“这归降的人是不能带刀兵的！” “无妨！”萧云毫不在意，他只需要人进去就足够了。 然而就在此时，太平军阵中有人骑马而来，然后朝着萧云敬礼道：“报告总管！刚刚有消息传来！” 然后就将信件递了过来。 萧云接过来打开一看，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上面正是左平从登州传过来的消息。 由于信鸽只能定点传递，所以这个消息只能先传到城外的站点。 然后再派快马，才能送到萧云手里。 这期间也需要不少时间。 这个消息还是左平带人前往巡抚衙门的时候，让人传递出来的。 虽然不是最新的消息，不过这已经足够了。 左平做的不错，一方面阻止了城内辽人的伤亡，避免了山东人和辽人产生不可弥合的矛盾。 同时也借此让百姓和士绅对立起来，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这样一来就不再需要孔有德了。 毕竟让孔有德诈降还是有一定风险的。 萧云从一开始考虑的就不是如何攻下登州城，而是攻下之后，稳定局势所需要的成本，或者说是代价。 将信纸收起来，萧云转身看着李九成，笑道：“是好事，现在你们就用不着跟着我们冒险了。今晚我们攻城的时候，只要你们不试图靠近登州城，就不会有事，一切等我拿下登州城之后再说！” “这……”李九成愣住，刚还准备讨价还价来着，结果人家不用了。 这心里别提多别扭了。 见到对方如此模样，萧云宽慰道：“别担心，我的军队不会枉造杀戮，到时候你们可以选择留下，也可以选择离开，去东江镇或者是别的地方都可以！” 萧云甚至都不介意他们去投鞑子。 哪怕是像历史上那样带着诸多火器投鞑子，他也不在意。 在这个时代，现在那些所谓的火炮在萧云眼里就是垃圾，弱点不要太多！ 只要这些所谓的热武器不进一步升级，那么他就会有绝对的把握压制。 况且萧云现在没有足够的资源，想打科技战是极其愚蠢的。 战争对科技的催化效果是无法估量的，他不能指望别人都是傻子，就等着自己拿着更先进的武器屠戮。 大明可不是美洲大陆上的土着，面对热武器时只能等死。 更何况萧云的对手可不止有大明和鞑子。 至于，把大明那些人才挖过来的想法，萧云压根就不会有。 这个时代，能有机会学先进技术的人无一不是士绅家族。 一开始固然可以靠他们打天下，可之后呢？ 那他们背后的家族就会变成新的剥削阶级。 因为后世的教训是惨痛的。 不过萧云也明白，后世那是逼不得已。 毕竟当时民族是落后的，不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容忍有些人先富，处境就会更窘迫。 毕竟人心难聚，谁不想过好日子？ 不过在萧云穿越的时候，已经有迹象表明开始着手拔刺儿了。 虽然有些刺儿已经长进肉里了，会很疼，也会有人混淆视听，制造恐慌，但大势已经不可改变。因为外人想的不是同化，而是灭绝。 有这样的经验教训，萧云现在宁愿让起步阶段的时间变长一些，也不愿意等到将来费劲巴拉的去拔刺儿。 当然，这也是因为现在这个时代，对他来说真的没什么压力。 现在列强们虽然有一点点的领先，但这一两百年内是没办法干涉大明朝的内政。 因此，萧云现在一点都不怕敌人多。 此时若是有哪个历史大牛想要以归附为条件，在太平军里换个一官半职，那萧云就会说：“那对不起，请您回去，我更喜欢做敌人！” 至于说什么道德高士？那就更可笑了，如果一个人吃得饱穿得暖，还憋着干坏事，那跟人渣有什么区别？ 世间正常的逻辑都被一些不知所谓的观念给污染了。 就算是诸葛亮再世又如何，什么躬耕南阳，就一定很牛吗？那是他不用交税！让他种一亩的地，交九分的粮食试试！ 萧云不受犬儒文化的影响，没有怂和自卑的心态，就算是孔圣人在他面前，也能等闲视之。 当然作为后辈，对于先贤应当保持应有的尊重，所以他也不会否认对方的优秀和贡献。 但他从来不认为历代先贤们就一定高高在上。 其实并不是他们成就了华夏文明，而是几千年来数以百亿的底层百姓成就了他们，才有机会孕育出强大的文明！ 本末就不应该倒置！ 当李九成带着有些迷茫的心绪离开之后，萧云调转马头，朝着自家军阵而去。 从今天开始，从登州开始，他会让这个世界回到本来该有的样子！ 接下来，萧云的军队很快解除了对孔有德的包围。 不过还是将两个骑兵营留下了，分别在其东北和西北两个方向上驻扎，避免发生意外。 另一边，李九成有些浑浑噩噩的回到了营地。 察觉外面包围已经撤离的孔有德，赶紧问道：“李兄，咋回事？他们咋撤了？不打登州了？” 于是李九成就将之前的事情说了。 孔有德听后，心中五味杂陈，这算是真的让人看扁了啊。 可这是坏事吗？ 一时间，营帐内的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 登州城里， 在包围巡抚衙门的外围还有一群人与之对峙着， 就是张焘的部下。 只不过没有巡抚大人的直接命令，张焘也没有办法做什么。 毕竟张都督的级别高太多了。 不过，真正让他犹豫的不是对方的品阶和实力，而是他不知道该不该通知那些不知情的辽兵。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一夜夺登州 第148章 一夜夺登州 现在一旦通知了，那登州城铁定就乱了。 所以张焘不敢！ 至少在对方没有真的进攻巡抚衙门之前不敢。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外国人有些迷茫的看着这一切，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而巡抚衙门里的孙元化开始慢慢有些坐立不安。 他相信张可大一定不会只是将他们困在这里这么简单。 几次都想让左平带人冲出去。 可左平就是不为所动。 这时孙元化才赫然发现自己对登州了解的太少了。 连这样一个籍籍无名的人都指使不动，甚至其身边的人也都一个样。 然而左平也知道很多事是没办法拖下去的，毕竟现在巡抚衙门的一千多人是需要吃喝的。 很显然这里并没有那么多粮食。 所以他主动解释道：“大人此时动手太早了，至少要等到下半夜才行！大家还是先睡一会，以逸待劳！” 这话没毛病，孙元化和其他辽兵将领都没有理由反驳。 于是滞留在巡抚衙门的乡勇们开始找地方休息。 寂静的冬夜，有一处却是欢声笑语。 张可大虽然不喜欢凑热闹，但总不能表现得太不近人情，于是也就进去饮了两杯，接着又走出来了。 今晚可不能大意了，决不能让巡抚衙门逃出去一人，只要等明天将那些辽兵除掉，接下来就好办了。 出门后，跨上战马就带着亲随朝着巡抚衙门的方向而去。 然而一行人骑着骑着，就猝不及防的撞上了一张大网。 黑夜中毫无察觉，几个人就一下子被大网从马上扯了下来。 接着，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人踢晕了。 斩首行动，在任何时候都是十分必要的。 尤其是在这个年代，在战场上若是喊一声“主将阵亡”，都可能让大部分人丧失战斗意志。 没了张可大，那些围在巡抚衙门之外的人，就没了威胁。 时间很快到了后半夜。 登州城的东、西两座城门内分别来了上百人。 这些全部都是城内潜伏的另一批太平军。 他们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控制了城门，然后将城门打开。 很快，城门外就开始有大量的太平军朝着登州城移动。 随着人数的增多，动静不可避免的大了起来。 很快就引起了城墙上其他地方的明军注意。 顿时锣鼓声，呼喊声响起。 而太平军这边早就做好了分工。 进城之后，一部分由之前的城里的潜伏人员带领着前往各处，另一部分就直接上城墙，控制城防！ 此时的巡抚衙门内，孙元化已经听出外面的警报声，是登州城城门被攻破的信号。 顿时脸上一白，赶紧说道：“快出去看看！” 然而下一刻就被左平拦住。 见此，他顿时急了：“叛军都进城了！张可大不可能再围着巡抚衙门了，你赶快带着人去支援！” 看着对方如此急切的模样，左平笑了，说道：“巡抚大人放心吧，不是叛军！是援军！你们就在这安心等着吧。放心，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援军？哪里来的援军！”孙元化先是一愣，然后怒道：“还有你怎么知道外面是援军？你到底是什么人。” 然而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太平军的吼声：“诸位不必惊慌，城外的叛军已经被剿灭，俺们是朝廷派来的援军，大明所有将士听到后，放下武器，不得抵抗，否则视为叛军格杀勿论！城里的百姓们不必惊慌，在家待着，不得随意出门，避免误伤！” “大人，好像真是援军！”耿仲明有些兴奋。 “糊涂！援军有半夜攻城的吗？”孙元化绝望了，没想到做了这么多努力还是避免不了啊！ 见对方如此模样，左平心中一乐，暗道：不把你这个不糊涂的人堵在这里，太平军怎么能顺利夺城。 之前，他带人朝着巡抚衙门而来，就是为了逼孙元化。 杀辽人这件事一旦挑明了，孙元化就不得不给百姓们一个交代。 要么杀了这些参与密谋的士绅，要么就是逼百姓们造反。 孙元化能有的选择并不多。 不过，张可大的出现让这件事没能继续下去。 接着对方竟然直接围了巡抚衙门。 但这样的变数并不影响左平的计划，反正都是挑起冲突，这样也不错。 太平军之所以在后半夜攻城，不仅仅是这个时间段是大家松懈的时候。 更重要的是这时候的人思维反应也会变慢。 大多数人听到“援军”、“叛军已灭”这样的话，根本不会去琢磨“援军为什么攻城”这样的逻辑思考。 萧云很善于把握这种细节。 这样的方式也是为了减少杀戮。 由于张可大的失踪，他的部下也没有几个敢反抗的，毕竟面对人数更多的太平军，没人会找死。 城中另一支有战斗力的辽人军队，也被太平军围了起来，不过暂时没有进一步行动。 只是以援军的名义让里面的人不必惊慌，原地待命。 这个需要等先解决他们的将主耿仲明之后再做安排！ 天很快就亮了起来。 太平军已经很顺利的接手了城防。 城上的守军是卫所的兵马，简直不堪一击。 萧云进城之后先带着徐大鹏等军务部的人去查库房。 登州城的库房才是萧云对登州势在必得的主要原因。 太平军实在是缺少军用物资，特别是战甲，目前太平军的着甲率也就是三成多一点。 进去之后，萧云粗略的估计了一下，觉得加上外面大明士兵身上穿的，应该够用好几年了。 除了战甲之类的，还有就是战马也是萧云急缺的。不过这个不需要清点。 战马这东西可藏不住，外勤人员早就摸透了，至少三千匹！ 看来再训练一个骑兵营没有问题，这次或许需要建一个重骑兵营。 不过暂时还不需要着急做决定，这需要通过战场上的反馈再做决定。 查看仓库之后，萧云心里也有了底。 此时天已经大亮。 他就带着警卫班，前往了巡抚衙门。 这时的巡抚衙门，大部分的乡勇已经被左平遣散了。 感谢2017虚心、黄毛in soule、无聊看书的二狐、萌星真人、格子案子的推荐票！ 感谢无聊看书的二狐的月票！ 第一百四十九章 耿仲明的选择 第149章 耿仲明的选择 这些人本来就是普通的百姓，现在听说援军来了，虽然分不清真假，但天亮之后，也没见城里有多乱，也就各自回去了。 不过人虽然离开了，但兵甲都是要留了下来的，毕竟已经不需要乡勇守城了。 现在衙门内，只剩下潜伏在乡勇之中的太平军。 当从乱糟糟的一千多人减少到三百多的时候，乡勇队伍就从之前的歪瓜裂枣，参差不齐，变成现在的龙精虎猛。 太平军身上独有的军人气质就遮掩不住了。 在这样的气势下，不仅是孙元化面如死灰，连几个辽将也紧张了起来。 这时，外面的马蹄声响起。 左平等人的脸色立刻变得肃然。 不需要口令，三百多人迅速开始整队。 很快，从衙门口到府衙大堂的左右两侧都站的整整齐齐。 “敬礼！” 萧云还礼！ 孙元化等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感觉这比皇帝的仪仗队还有气势！ 完全陌生的礼节，让他这个学贯中西的人都有些迷茫。 这到底是一群什么人，怎么丝毫看不出端倪呢？ 更奇怪的是，这样的场面很难让孙元化生出恶感。 他倒要看看这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然而萧云进入衙门大堂之后，只是扫了一眼里面的人，就直接问道：“请问哪一位是耿仲明？” 没错，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耿仲明。 因为目前登州城急需解决的一件事就是耿仲明和孔有德的辽兵。 萧云不会允许在太平军的管制范围内，出现另一批武装。 他们要么去太平岛上参加新兵训练，要不然就带着人离开登州。 当然让他们进行新兵训练，并不一定就要加入太平军。 毕竟在太平军治下，成年男性都要接受一个月的训练。 至于孙元化这个大明巡抚，还不值得萧云亲自走一趟。 倒不是有什么恶感，只是没有必要过多的关注。 对大明的官僚和士绅阶级的处理，一向都是由法务部和警务部联合审查。 有罪的自然有劳改营和死囚营接收。 没有罪的，之前由于太平军需要保密，所以都限制在城内生活。 现在既然已经占了登州，也算是公开与朝廷为敌了，就不需要什么保密了。 所以只要是无罪的人，爱去哪去哪！ 其实萧云的心里还巴不得他们回到大明当敌人。！ 这些对萧云来说都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不会过多考虑外人的感受。 但对面前的几人来说，却是很不适应。 孙元化的心里想得更多的是觉得对方故意演戏，想要招揽耿仲明而已。 这时，耿仲明也下意识看了自家巡抚大人一眼，感觉对方没有生气，于是上前一步，不卑不亢的答道：“俺便是！” 萧云上下打量着这个历史上叛明逃金的顺王，此时的年纪也就三十出头，浑身还有着藏不住的锐气。 不过比起李九成来还差上一些。 “听说城中还有你的两千兵马？”萧云开口问道。 “这……”此时提到自己的兵马，以耿仲明的脑袋也只能得出和孙元化一样的结论。 忍不住转头看了眼孙元化，然后咬了咬牙说道：“只要您能放过巡抚大人，在下便……” 话未说完，萧云便伸手阻止道：“耿将军，你误会了，我从不跟人谈条件。你是你，他是他！” 此言一出，对方几人脸色顿时有些阴晴不定。 不过萧云并不在意，继续道： “我此来就是想跟你说一下，这登州城我已经占下了，你和你的属下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是留下来，然后卸甲归田成为我太平军治下的普通百姓，二是带着你的人离开这里，去莱州也好，东江也罢。” “你肯让我们走？”耿仲明抓住了重点，简直不敢相信。 孙元化听后，也觉得不可思议，完全和自己想的不一样！难道是欲擒故纵？ 见众人的表情，萧云也懒得解释，当即说道：“这样吧，你现在出城，去找孔有德他们……” “什么？孔有德还活着？”出声打断萧云说话的是一旁的孙元化。 其他人也十分震惊，之前那些人明明喊的是“叛军已灭”。 虽然都知道援军是假的，但没想到连“叛军已灭”也是假的！ 萧云本就是一个平和的人，被人如此不礼貌的打断，也无所谓，理所当然的说道：“杀了他又不能帮我夺城，何必多此一举？” 也不管对方信不信，又看向耿仲明继续说道：“我记得你们应该都是从东江镇出来的，正好一起商量一下该怎么选，两天之后告诉我！” 这时耿仲明回过神来，看来自己没有听错，顿时激动了起来。 然而此时其身后的陈有福却悄悄的扯了一下对方。 这样的小动作自然逃不过萧云的眼睛。 他也明白这些人在顾虑什么，当即说道：“你们一起去吧！去之前先跟你们的兵说清楚，别到时候乱起来了，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接着又看向左平，笑道：“你带他们去吧。还有其他人也去休息，没必要都在这耗着了。” 经过陈有福的一拉扯，耿仲明也冷静了下来，有些担忧的看向孙元化。 而孙元化则是挥挥手，意思是不用担心他。 见此，萧云笑道：“放心吧，你们，我都不打算杀，难道我还会为难一个书生？只要他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就不会动他！” 话已经说的如此明白了，耿仲明等人亦无话可说，当下就要拜谢，然后就被左平拦住了，说道：“行了，走吧，我们这里不兴这一套！” 接着，左平就带着耿仲明离开了。 接下来，原来停留在这里的三百多太平军也离开了。 大堂内也就剩下孙元化和萧云以及他们各自的护卫和警卫。 自从对方进来之后，孙元化就在琢磨，萧云的身份到底是什么，这反贼不像反贼，强盗也不像强盗的。 “你什么时候开始盯上登州城的？”终究他还是忍不住问道。 萧云正在打量大堂内的摆设，听到孙元化的问话，叹了一口气，说道：“三年了！” 第一百五十章 有些坑就该早点挖! 第150章 有些坑就该早点挖！ 三年？孙元化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竟然比他来登州还早。 其实对他来说，之前的问题也仅仅是凭直觉问出来的。 因为他很难理清这里边的逻辑。 有人为了攻城做这么多的准备，不是什么稀奇事。 因为历朝历代密谋造反的人太多了，比这时间长的也比比皆是。 但怪异的是造反的这个人既不是官面上的人也不是有名气的反贼。 突然之间就冒出来了这么一个人，一下就拿下了登州，这就讲不通了。 要说是某个皇亲国戚在背后谋划，也不可能。 自从宁王之后，皇家的人就不太可能有造反的机会。 不过即便如此，那也得试探一下，于是孙元化继续说道：“看来阁下早就料到孔有德之事？” “你们士大夫做的那些龌龊事，我怎么能猜得到？”萧云这时也故作惊讶，敷衍道：“恰逢其会而已，对我来说，只是少造一些杀孽罢了。” “那你……”孙元化还想继续试探，但直接被萧云伸手阻止了。 他可没工夫打哑谜，后面还有很多的事情等着他做。 然后也不管孙元化如何费心劳神，就准备直接离开。 然而刚要走，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转身问道：“孙巡抚，我听说登州城里还有几个老外……额，西洋人？他们在哪儿？” 孙元化听到对方惦记上了那些葡人炮手，顿时脸色变得苍白。 直到这时，他仿佛才记起了自己在登州城倾注了多少心血，而今全部都被眼前这人收入囊中。 估计这次朝廷要想夺回登州，只怕是要大伤元气了。 思及此处，他开始感觉到了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见孙元化像便秘一样的表情，萧云很无语，就是为了图个方便，登州城都被自己占下来了，找个人也不费劲，至于么？ 于是萧云也不再逗留，转身就走出了衙门。 然而正在痛苦自责的孙元化，见对方离开，也赶紧追了上去。 可是当他走到门口时，就被太平军的人拦了下来。 萧云听到身后的动静，摆摆手说道：“不用拦着，他想跟着就跟着吧，不过其他人就不能随便离开了。” 然后，就让人给孙元化牵了一匹马，没想到对方还真会骑，五十多岁的人，身体倒是结实。 既然对方出来，就直接让他带路了。 只不过这个孙元化好像故意饶了几个弯。 不过萧云也没有在意，此时城内整整八千太平军维持治安，再加上陆陆续续赶来的其他部门人员。 根本不可能出什么乱子。 此时的孙元化也是想要寻找机会，只是越走心越惊，越走心越凉！ 没想到眼前这人竟然有这么多的兵力。 近万人的兵马，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实在太离奇了！ 无奈之下，最终也只能朝着葡人住处走去。 之前太平军占领的时候只针对有威胁的明军进行集中看管，其他地方都是就地防控。 所以并未将这些西洋人带走。 不过，现在这里的太平军明显比其他地方多了不少。 “怎么回事？”萧云皱眉问道。 这时，在这边负责防卫的太平军班长，立正答道：“报告！总管，里面的人之前想要反抗，现在已经被控制起来了！” “咱们的人怎么样了！”萧云关切的问道。 这些洋人可是玩火器的，火铳倒是不担心，万一弄个炸药什么的就比较麻烦。 若真伤了自己人，那就不能留了！ 不过，这位班长听到总管的关切，立即傻笑道：“没事！都关起来了！这些人虽然长得怪，但是一个个的不禁打。” 萧云点点头，就吩咐道：“那把他们带上，跟我去城墙上。” 接着，班长赶紧将三十几个西洋人带了出来。 这还是萧云第一次在这个时代见到洋人，长相倒是没什么变化，就是个子矮了不少，没有后世那么高大。 这些洋人见到萧云身边的孙元化开始叫喊起来。 萧云也听不明白，索性也不管了，就准备带着他们离开。 然而，最后出来的是一个年纪很大的洋人。 当他见到孙元化，激动的说道：“感谢上帝，您没事，真是太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骑在马上的孙元化，赶紧下来，做了一个西教礼仪，然后他们开始用外语交流起来。 见到如此场景，萧云才想起来，这孙元化不但学了西学，还入了西教。 其实他不太相信国人能有西洋人那么虔诚。 之前他只以为徐光启和孙元化这些人就是为了学习人家的先进技术，才加入西教的，现在看来也不全然是这样的。 这两个人明目张胆的在萧云面前来这一套，他也不生气。 反正他们也待不了多久了，或许在不久的将来，这些语言也存在不了多久了。 萧云从来没有想过停住脚步，大明这些烂事，还是得早点处理完。 一定要在有生之年，永绝后患才行。 西洋人住的地方本来离城墙很近，所以即便队伍有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也没有耽误太多的时间。 看来这也是为了能让这些西洋炮手们及时到城上防守。 到了城墙之上。 如此近的距离看着登州城防，萧云不得不再次感叹真是一个坚城啊。 只是可惜，这样的城池只能让人想到龟壳。 事到如今，在士大夫们的摧残之下，雄城并不能为城内的人们提供什么安全的保障。 萧云带着人走到一门火炮前，摸了摸炮身，随意的问道：“这东西能打多远？” 孙元化不清楚对方为什么将人带到这里，不过这个问题也不算是秘密，当下主动说道：“可达两里之外！” “这么说连登州城也跨不过去？”萧云脸上露出嘲讽的表情。 或许是微表情早已国际化了，其他的西洋人都能看出萧云眼里的轻蔑。 顿时一个个表情各异，也不知道是在表达不满，还是嘲笑萧云的无知。 此时，萧云也没兴趣陪着几位转悠，转身朝着城上的太平军，大声吩咐道：“将这些炮台给我拆了！还有这些废铜烂铁！都搬走，拿去熔了，打造兵器铁甲！” 第一百五十一章 我的确不是造反!是解放! 第151章 我的确不是造反！是解放！ 拆了？熔了？孙元化愣住了，这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甚至都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可是对方的士兵们却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就开始行动了。 他强忍住大骂萧云败家子的冲动。 毕竟敌人的愚蠢也就是朝廷的运气，登州城防若没了火炮，那整个防御能力就会低一个档次！ 到时候朝廷攻城的时候就会少些伤亡！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有些心疼。 真是暴殄天物啊！ 另一边西洋人倒是不善于隐藏自己的情感。 眼见着这群东方人真的开始拆炮台了。 顿时怒视着萧云，若不是被人看管着早就扑上来了。 仿佛是察觉到别人仇恨的目光，萧云转过身扫视着眼前这几十个洋人。 这些都是大明花高价钱请来的雇佣兵。 倒是挺有职业精神的。 接着，他又看向正憋得难受的孙元化，不屑的说道：“孙巡抚，我看大明也是气数尽了，什么货色都敢请，你跟他们说一声吧，让他们从哪来的滚回哪里去，我华夏人不需要火器，就能打败所有的敌人，尔等蛮夷的奇淫技巧都是些无用之物！” 这一刻，孙元化都想爆粗口了。 但不能说出来。 只是涨红了脸，一言不发。 萧云知道，这些外国人能听懂他说的话的，绝不止孙元化和那个外国老头。 接着，他又朝着太平军的那个班长吩咐道：“去将他们的铺盖搬出来。” 然后就带着一行人下了城墙，来到了城门口。 没过一会儿，太平军就把西洋人的铺盖搬了过来。 等老外们发现真的就只有铺盖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其中一个大胡子很生硬的说道：“我的上帝，你这个魔鬼，我们的钱呢？那可是我们的私人财产！” “不！”萧云摊摊手解释道：“很抱歉，你的财产受大明保护，可这里已经不是大明的土地了，你在我这里没有任何财产，所以你不能从我这儿带走任何东西，现在这些还是我免费送给你们的！” 这时，孙元化终于忍不住了，脸色难看的说道：“你总得给他们些盘缠吧？” 而萧云却不以为意，随意的说道：“你们不是有传教士么？既然来到我华夏，那就要入乡随俗，得学会‘化缘’才行！” 这话又激起了众怒，不过话虽如此，萧云终究没有让他们就这样上路。 因为万一这些人饿疯了，去攻击百姓那就不太好了。 于是朝着太平军吩咐道：“弄一个牛车过来，记得把牛换成驴！” 现在的牛可是金贵的很。 最后，一群西洋人带着无数的怨念离开了。 这群人到底能不能活着回到澳门，那就看他们的运气了。 至于萧云挖的这个小坑，能不能产生连锁反应，倒不能有太大指望。 不过有些事要早做打算，而且以后有机会还要继续挖。 而现在还是登州城的事情要紧。 人与人之间的陌生感和距离感是一个天然的交流屏障，不破除这个屏障就很难获得认同感。 太平军的社会模式无论多有吸引力，也必须有一个破除壁垒的过程。 毕竟对于登州城的大多数人来说，太平军目前还只是个入侵者。 相比于之前所占领的卫所，登州城的社会秩序要更稳定一些。 简单来说，就是中产者相对多一些，对太平军的认可度也会低一些。 所以接下来萧云要在登州进行一次公审大会来收拢人心。 目标人物已经有了，就是之前那十三家。 罪证搜集也由法务部和警务部来完成就可以。 现在，萧云只需要在城中找一个好的位置，必须有一个能容纳足够多人的地方才行。 于是他再次来到了城墙上，然后朝着城内逡巡。 然而就在这时，旁边的孙元化忽然开口了，问道：“阁下行此大逆不道之事，难道就不担心朝廷派大军征伐？到时候你这些手下还能剩下多少？何不借此机会归降朝廷，避免杀身之祸。” 见萧云没有搭理，他又继续说道： “我观你进城之后，与民无争，说明你不是个嗜杀之人，本官愿意为你作保，上疏朝廷，言明你此举不是造反，而是平乱！” “你说对了！”萧云收回目光，看向孙元化笑道：“我的确不是造反！是解放！” “解放？”孙元化有些迷茫，显然不能理解这个词。 萧云点点头，悠悠的说道：“天下百姓被儒家和世家奴役的太久了，我太平军就是来解开他们身上的枷锁，放他们出牢笼的。” 枷锁？牢笼？孙元化被这两个词彻底激怒了：“一派胡言！我儒家怎么会有你说的这般不堪？” “哦？你儒家？”萧云眉毛一挑，揶揄道：“你不是已入西教？为何还自称儒家？” 没想到孙元化却毫不在意，反而有些怪异的看着萧云，反问道：“我辈读书人中笃信佛祖的比比皆是，为何我就不能入西教？” 这样的回答，让萧云意识到是自己先入为主了。 不过对方依然对之前的话耿耿于怀，继续质问道：“阁下这‘枷锁’和‘牢笼’的说法从何而来？” “请问孙巡抚今年贵庚？”萧云不答反问。 孙元化不太习惯对方突然跳跃的问题，但也能猜到对方这么问或许另有深意，所以皱眉答道：“五十有二了。” “哦？”听到对方的回答之后，萧云目光闪烁，突然拱手赞道：“孙巡抚果然高寿，想必朝中如你这般寿数的也不多吧？” 这话就有些无理了，孙元化虽然涵养不错，但此时也有些不悦，还礼道：“阁下过誉了，孙某才入天命之年，朝中高寿者不计其数，其中王象乾曾以八十四高龄出任总督，乃我辈楷模！” “竟有如此高人，萧某却是井底之蛙了！”萧云赞道，然而话锋一转，问道：“那孙巡抚可知我华夏百姓寿数几何啊？” 孙元化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并不明白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与‘牢笼’有何关系？难道真的是在左顾而言他？于是不悦的问道：“阁下这是何意？” 第一百五十二章 从今以后，只称华夏于万国之上 第152章 从今以后，只称“华夏”于万国之上 “何意？”萧云冷笑，然后声音逐渐转冷：“孙巡抚不知道，那我来告诉你！而今天下百姓平均寿命也不过三十五六岁而已！我倒想请教一下，你们儒家士大夫治世千年，将人本该至少一甲子的寿数硬生生的折了一半，你扪心自问，这样的天下，不是‘牢笼’是什么？” “这！！！”萧云的言语犹如炸雷一般在孙元化的耳旁响起，他一下就呆住了！ 然而萧云并未就此作罢，继续质问道：“尔等满腹文华，就算是养只猫狗，也该知其生死，而今天下百姓皆不能寿终，尔等却一无所知，可还配治理天下否？有资格让萧某投降？好一个寡廉鲜耻的儒家！” 说完，萧云便转身下城墙。 原本他是不会与对方多费口舌的。 不过之前在巡抚衙门的时候，耿仲明曾有两次流露出对这个孙巡抚的关心之意。 让他觉得孙元化这人值得费一番心思。 这才让萧云没有把对方和其他官员一样看管起来。 其实任何的群体不可能都是坏人，也不可能都是好人。 他不会一棒子打死所有人。 而且太平军目前也只是不让文人进入仕途。 但总归需要有人教授文学，千年传承文化自然不会全部丢掉。 现在如此刺激对方，也希望对方能有所改变。 当然若是依旧抱残守缺，那萧云也不会在意！ 崇祯五年正月初二晚。 萧云在登州府衙召开临时会议。 这次参会的主要是各部门的负责人和太平军团级指挥员。 人齐之后，会议正式开始。 这算是太平军正式出世之后第一次会议。 很多人都意识到了今天一定会有所不同！ 因为一直以来，他们只有太平军，却没有国。 这对他们来说很重要。 然而萧云的第一句话就说道： “我太平军自建军以来，已经第五个年头了，按照太平纪年来算今年就是太平五年！按道理来说，如今我太平军占下了第一个城，是应该考虑建国的事情了，不过我想告诉各位的是，我太平军既不建国也不称邦！”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不解，神态各异。 见到大家的反应，萧云笑着站起身来，朗声说道： “因为我认为邦国太小了！容不下‘太平’二字！几千年以来，我们华夏族人朝代更迭，却从未有过真正的太平。也有过太多的国号，却不曾终结过苦难！” “所以我决定，从今天开始，我们只称‘华夏’于万国之上，普天之下莫非我土，率土之滨不再有臣！” “好！好一个‘普天之下莫非我土，率土之滨不再有臣’！”王宗耀当即激动的起身。 “对，就叫‘华夏’，最好！”萧宏远也起身应和！ “妙哉‘华夏’，什么唐宋元明，终究是一家一姓之小国耳！”魏道元捋着胡须赞道。 “华夏！”众人无比激动。 这些人都是跟在萧云身边蜕变成长起来的，他们早已知道这‘普天之下’代表着什么。 不只是大明，不只是九州四海，而是真正的“普天之下”！ 待众人平静下来之后，会议继续！ 萧云笑道：“以后我们太平军，全称为华夏太平军！” 见众人没有异议，继续道：“下面，我来安排一下接下来的工作。” “首先，我们工作的重中之重就是除了作战部队之外的各部门对新区域的整改工作。之前我们占领区，只有十多万人，而现在我们要面对全登州区域，大概是六十万人以上。” “不过大家也不用着急，如今我们有一万作战部队在手，防守登州是绰绰有余，而且短时间内，我们只要做好防守就可以了。” “还有，明天公审大会之后，诸位尽快熟悉这一流程，以后将成为惯例，针对陌生的区域都要以此打开突破口。” “另外，我们目前只针对登州城以东区域进行全面整改，主要是宁海州、文登县以及周围的卫所。我会让步兵三团四团配合你们将这些地方控制起来。” 说着，萧云看向徐大鹏说道：“接下来的几个月完成新兵训练的太平军，暂时不编入作战部队，全部进入新建立的生活区内负责安保工作！作战部队若出现战损，我会优先从原有生活区内的太平军抽调！” “好，没问题！”徐大鹏干脆答道。 “对了！”萧云又想到了一件事，补充道：“目前登州城新获得的战马，优先提供给各生活区使用，确保每个生活区都有一到两个骑兵班！” 这里的骑兵班并不需要专业的骑兵。但也不会很差，普通太平军战士也都会进行基本的骑墙训练和马术训练。 这时，柳元化举手示意，道：“总管，那战马是不是先让俺们挑选下，把适合骑兵作战的良马选出来？” “好！”萧云点头，然后补充道：“不过不能超过一千匹，这次可能会给你的骑兵团增加一个骑兵营，先按之前的练法练，至于是否组建重骑兵营，要等一段时间再定，同时为了保证骑兵战力的稳定性，我不准备再加骑兵团了，都由你负责指挥。” “是！”柳元化肃然答道。 接下来，萧云继续说道：“刚才说的是占领区的安排，谁有问题稍后可以提出来，也可以会后找我，我先说下预设战场的安排。” “骑兵一营配合步兵一团，将招远和黄县作为预设战场，进行阻敌，相关补给可从登州调拨。骑兵二营配合步兵二团，将莱阳和栖霞作为预设战场，进行阻敌，相关补给可从行军寨调拨。” “另外，各自预设战场内的百姓，务必撤到安全区域。警务处做好接应工作。” 王宗耀和其他作战指挥官听到命令后，都表示没问题。 接着，萧云说道：“明天步兵三团先把水城占下来。估计里面想去给朝廷报信的早就走了。” 之前包围登州城时，陆地上已经不可能有人能靠近登州城探听消息，想要报信的也只能走水路。 萧云没必要把消息封锁，本来此举就是让大家清清楚楚的知道，他们来了！ 感谢萌星真人，格子案子、2017虚心、书友、读者、纸船代表我思念的推荐票！ 感谢书友、天宇菲菲、无聊看书的二狐、萌星真人的月票 第一百五十三章 真正的强军就是让坚城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 第153章 真正的强军就是让坚城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 登州城攻下之后，每个人都有许多工作需要做。 所以萧云也尽量不耽误他们的正常工作。 将主要的事情说完之后，就直接问道：“谁有问题的可以留下来，没有问题的先回去休息吧。” 会议结束之后，墨家的五人留了下来。 他们倒不是有什么问题。 而是接下来就是他们六个人的小会议。 因为这涉及到更隐秘的事情。 经过这两年多的相处，墨家人全都认可了萧云在墨家的领导地位，基本都进入状态了，每个人都在积极的配合萧云的工作。 不过这些人也不是经常见面，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情。 难得的聚在一起，萧云看向墨宪笑道：“这次占下登州之后，我们需要把宁津所城的密室，转移到这里。” 这密室的事情主要是科技部的墨宪在负责。 听到萧云的话之后，他立即回应道：“需要建多大的地方？” “你看着办，主要考虑保密性。”萧云答道。 见墨宪点头，又看向墨华说道：“墨老还是尽早将匠务部的架子搭起来，从科研部拆分出来吧。否则这边科研部太庞杂。” “行，已经差不多了，等密室搬过来之后再分出来吧。”墨华考虑了一下说道。 “可以。”萧云点点头，然后接着说道：“其实不仅是科研部，以后我们所有部门都会不断地细分，不过具体的情况，我希望大家能主动来提出来。” “教育部这边也要配合着尽快进行教学分类，我带的资料可以做参考，但不必照搬硬套。我们将来的社会格局会更大更完善。” “另外，登州城的面积足够大，我计划在这里设立大学堂，全部封闭式管理，只核查身份，不设其他门槛。凡是能听得懂的，愿意学的，无论年纪大小，都可以进来学，但结业时的考核必须做好严控。而且注意对我们实验室的重要研究成果，必须严格保密。” “还有，法务部这边的工作也是极为重要，墨湛你们这个部门将会和另一个即将成立的统计部，成为未来人员最为庞大的两个部门，律法工作越细化，将来社会的稳定性越高。” “诸位切莫大意，目前我们生活区的稳定不会是一个常态，随着我们越来越强大，每个人心里的那根弦肯定也会越来越松懈。” 听到萧云的安排和叮嘱，墨家几人都没有表示疑议。 这时，墨华捋捋胡须，点头道：“这你就放心吧，我墨门这许多岁月，别无建树，但对人性还是颇为了解的。” 说着说着，他顿了顿，有些犹豫的问道：“而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你在城墙上拆掉炮台，然后摒弃火器，老夫觉得如此做，殊为不智啊！而且从你刚才的布局上看，好像连登州城你都不打算守？” 一说起这件事，不仅是墨华，其他四人也是同样的看法，都有些担忧的看着萧云。 见此，萧云内心有些感慨，不愧是墨守成规啊，一涉及到守城，这些人就格外敏感。 不过这不怪他们，毕竟他们没有萧云来自后世的阅历。 况且即便是后世的人，真正上过战场的人又有几个。 而萧云自己却是经过了完整的军事理论培训的。 尽管那时候学得更多的是现代的战争，但有些道理是可以触类旁通的。 不过这个问题也不太好解释，萧云稍微沉思了片刻，整理一下思路，然后问道：“你们知道秦始皇建长城的目的是什么吗？” “自然是抵御蛮族入侵中原！”墨轩不假思索的答道。 萧云扫了一眼其他人，看来也都是这样的看法，于是又问道：“那你觉得一扫六合的秦兵打不过蛮族吗？” “这……”墨轩当即皱眉。 这个问题实在不太好说，按道理来说秦兵应该是当世第一强军，不应该惧怕蛮族，可既然不惧怕又为何筑长城呢？ 见对方如此模样，萧云笑道：“那我换个问题，建米仓防硕鼠，你觉得是因为人怕它们吗？” “你的意思是？”这次说话的是墨华。 看样子他似乎抓住了某些东西，但又不知道如何表达。 见此，萧云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没错！米仓的战略意义不是防鼠，而是让人不需要把精力浪费在守护米粮上，可以集中力量消灭硕鼠！同样的道理，秦始皇建万里长城从来就不是防守，而是进攻！因为有了它的存在，我华夏就有了随时干扰或歼灭草原蛮族的机会，而蛮族却拿我们没有任何办法！” 虽然萧云的话中有许多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词汇，但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以及对学习机资料的学习，也能很快领会到萧云话中的意思。 “可是总管，既然如此！这两千年来，中原依旧饱受蛮族劫掠啊！”墨轩还是有些不解。 然而这时，墨华却叹了口气，说道：“老夫明白了，非是长城不起作用，而是我华夏一脉，真就只把它当成防守的城墙了，若是能持续的对草原进行干扰，蛮族如何能有机会积蓄力量？” 听到墨华的话，众人恍然大悟。 见有人说到了点子上，萧云接过话，继续说道：“所以从古至今，城墙的战略意义一直都是，当大军出征时，防敌方偷袭的！而城里的人可以借助城墙的守护，来实现以少胜多或者坚持到大军回援的！” “所以我告诉诸位，若是有一天这登州城被围了，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我太平军的战士死绝了，城里的人直接投降就行！” 听到总管如此说，众人的心里有些震撼，顿时开始沉思起来。 而萧云继续说道： “所以真正的强军就是让坚城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 “可是若是没有火器，我们怎么攻城啊？那会死很多人，总不可能每次都安排人进城潜伏吧？”墨湛突然问道。 “攻城？”萧云摇头笑道，“谁说我要攻城了？现在城里已经没有什么是我们必须的了。若不是战士们还缺战甲，我连登州城都不会动。” 第一百五十四章 这是超越这个时代的战法，无解! 第154章 这是超越这个时代的战法，无解！ “我们需要的是土地和人口，而不是被围起来的城。而且现在的火器还不具备野战能力，我们现在使用火器根本没有什么意义。” “这不对吧！”对于这一点墨华却有些不同的意见，当即说道：“当年浑河之战，明军可就是仗着火器让鞑子吃了不少亏！” 其实，萧云也没想到这几人如此执着这件事，看了看时间还早。 他索性就跟他们普及一下一些基本的军事常识。 当下沉思片刻，开口说道： “墨老，其实诸位对战场的认识是有些欠缺的，在这之前的所有战争对我们接下来面对的战斗几乎没有任何指导的意义。因为从现在开始，我会将战争推到另一个层次！到时候他们的那些所谓火器基本就成了摆设。” “真的？” “这可能吗？” “什么层次？”虽然墨家几人各自的话不一样，但是意思都是一样。 因为他们怎么也想象不到，战争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让总管这么自信！ 见众人如此模样，萧云嘴角露出笑容，答道： “首先，诸位要明白一件事，影响战争的通常有三个要素：速度、距离、打击面！我为什么说现在的火器根本没有什么用，因为目前火器的战场三要素，速度慢，距离也没有多长，至于打击面就更谈不到了，基本就是点。这就决定了现在火器的杀伤效率非常低，到目前为止也只有两种情况可以发挥出火器微弱的优势，一个是城墙防御战，一个是军阵对抗！而事实上这两种情况就是一类，就是所谓预设战场！ “而你们之前说的浑河之战其实就是阵地战，和守城是一样的。严格来说并不完全属于野战的范畴！” “它们一旦处于在移动的环境中，就发挥不了作用，基本直接就废了。比如明军骑兵的三眼铳，也就能来上一次，然后就是当棒槌用！这就是现在火器致命的弱点。” 经过萧云这么一解释，众人豁然开朗！原来战场上还有这么多学问。 这时年纪最小的墨宪，依旧有些疑问，皱眉问道：“总管，我们虽然可以避免攻城，可军阵对抗怎么办，这是避免不了的吧？” “阵地战？”萧云笑了，摇头说道：“我们不会有阵地战的。” “为何？”墨宪赶紧追问。 萧云看向面前的几人，反问道：“我先问一个问题，假如明朝派一万大军来攻打登州城，我们该怎么应对？” “若是不进行军阵对抗的话，也只能伏击。”墨钟思索着答道。 而墨宪却摇头道：“不对，伏击并不容易，需要躲过对方斥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见大家都开始动脑思考了，萧云也不绕弯子，就直接说道：“就是伏击，在他们行军的路上伏击而且是多点配合伏击，因为他们行军的时候，整支队伍会拉的很长。” “可是他们会有斥候，肯定会仔细搜寻容易埋伏的地点。”墨轩依旧不解。 “不需要！”萧云当即笑道：“我不需要选择多么特别的地形，因为我们的太平军可以化整为零，而只要不是特别的地形，他们就不会那么容易的发现。即便发现了又如何，对方在行军中的士兵士气是最低的，而我太平军随时都能保证百分之百的士气，输赢不会有任何的悬念！” “这是超越这个时代的战法，无解！因为没有任何一支队伍能做到像太平军一样随意的拆分组合。因为他们士兵的战斗力是靠鼓舞士气、督战队、砍人头记功劳、还有复杂繁复的战场信号指令等各种来维持的。” “我可以让两千人的太平军，不加任何约束的情况下，各自分散从登州府出发，到百里之外的某一个地方集合，到时候一个都不会少，还不会扰民。你们觉得当今世上有谁的军队能做到？” 这就是职业军人的优势！这就是萧云一直以来的底气所在。 在这个时代以及之前的战争，任何的各种战法都局限于士兵的素质。没有信仰的、靠利益勾连起来的军队是不可能做到的。 实在不行，萧云把太平军全部撒出去，全都游击袭扰对方的行军。 同样是游击战，热武器的时候有飞机大炮汽车坦克围追堵截，而现在呢？最多只有马匹、弓箭而已！对冷兵器和热武器的加成是两个概念。 这就是冷兵器最可怕的地方。 在后世，当职业军人诞生之时，已经错过了冷兵器时代！ 让很多人忽略了，冷兵器才最能体现职业军人的优势。 而高科技的发展，这种差距才被拉近了。 这时，一个声音打断了萧云的思绪。 “总管，这么说来，这才是我们不需要军阵对抗的根本原因？” 说话的是墨宪，正一脸激动的看着萧云。 墨家几人也从未这样思考过，但是他们不会怀疑，太平军的确能做得到。 “没错！”萧云进一步说道：“其实在冷兵器时代，战场上人数太多就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因为你不管有多少人，当两军相接之时，始终是最前面的一两排，大部分都是闲着，人一旦闲着，心理就会变得很脆弱，一旦战事不利，未战先怯。” “所以我们太平军的训练战法，我从来不会教什么军阵，全部都是五百人以下的战斗配合。而且五百人以下的战斗，以现在的火器，也更难对我们发挥作用。” “好！真是太好！老夫一生碌碌无为，年老时能遇到你，真是莫大的机缘，不枉此生啊！”墨华此时也是畅快至极。 “这并非是我一人之力，是我们所有人团结一心的结果，战士们能舍生忘死，是因为后方让他们踏实、安心。是我们每一个华夏人恪尽职守换来的。这是我华夏立于万世的根基。切记，心散了再聚就难了！”萧云肃然道。 听到萧云的话，墨华脸色也郑重：“这是自然！” “墨轩！你稍后把关于我们必胜的论述整理一下，加入我们的教学内容里，让大家都铭记我们所有人都是命运共同体！” 第一百五十五章 都是死路 第155章 都是死路 莱州府， 自从得知孔有德在吴桥发动兵变之后，莱州知府朱万年可谓是忙坏了。 和孙元化在登州处处被人掣肘不一样，他在莱州绝对算的上是一言九鼎。 所以当时虽然接到孙元化关于孔有德被招抚的指令，也没有掉以轻心。 将莱州经营的跟铁桶一样。 尽管如此，当他今天得到了登州城陷落消息的时候，也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此时的知府衙门里还多了一个人，那就是山东巡按王道纯。 与朱万年的愁容满面不一样，王道纯今天可谓是心情大好。 他也是刚刚得到了登州失陷的消息，才赶紧来到了这里。 现在基本已经坐实了孔有德造反的事实，这次周延儒在朝堂上地位就保不住了。 思及此处，王道纯尝试着问道：“知府大人，如今登州陷落，何不速速发兵平叛？” 巡按御史虽然有着很大的权力，上至巡抚下至知县都可以压制，但是唯独没有兵权。 所以在孔有德这件事上，他才费尽心机。 又是设圈套，又是藏诏书的，想方设法的逼两个巡抚出兵。 不过，自从上次被余大成这个“白莲督院”给恶心到了，这次谨慎了很多，先要看看莱州知府的反应。 而朱万年此人并未有太多复杂的想法，知府这个位置还够不着党争，所以对招抚和镇压没有特别的倾向。 可如今登州失陷了，他自然也不会想着招抚。 但对于巡按御史的要求却是不能答应，当即拱手道：“巡按大人，我莱州府的兵马还不足以平乱，只能上疏求援了！” 求援？王道纯的眼中闪过一丝愠怒，难道这位也选择招抚？ 不过他没有变得急躁，此时木已成舟，纵然被招抚，其实也不影响大局。 当下心平气和的劝道：“朱知府，这群贼人肯定不会满足于登州一城，就算你不出兵，对方也不可能就此收手。” 朱万年并未注意到对方的反应，只是自顾自的说道： “正因为登州此时已经陷落，我这莱州才至关重要！这些叛军若想在登莱地区与朝廷抗衡，唯一的选择就是占下我莱州府，只有如此才可能凭借胶莱运河抵挡朝廷大军。所以此时我等只需要在此地等着便可。” 这一番话说的很详细，让王道纯这个门外汉也听出了点儿门道。 想起之前来城里之时，看到全城百姓都在积极备战，顿时放心不少。 思及此处，王道纯也没了什么顾虑，当下拱手道：“那就依知府大人之言，本官便依此奏明圣上。” 说完便准备离开。 然而此时，朱万年却开口说道：“大人且慢，今日报信之人提到过，占领登州的并非是孔有德，是否也要报与朝廷？” “不必！”王道纯毫不犹豫的说道，“这显然是有人想要脱罪，攻城的不是孔有德还能是谁？” 不管怎么说，他都不会给孙元化任何的脱罪的机会。 ………… 登州城南， 孔有德一天一宿没睡，想着听听登州城的炮火声。 他不知道那群人会以什么方式攻下登州城，能不能攻下登州城。 万一败了怎么办？赢了又该怎么办！ 这实在太折磨人了，现在也不敢派斥候去探查。 然而很快，他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耿仲明！ “老耿！你没事？”孔有德先是上下打量着，又有些犹豫着问道：“登州城还在？” “登州城被人占了！”耿仲明叹气道。 接着他又将登州城发生的事情跟孔有德三人说了。 “娘的，这些人到底是哪儿冒出来的！”孔有德苦恼的搓了搓脸，让自己的头脑更清醒一些。 而一旁的李九成突然说道：“想知道就留下来！” “爹，你要留下来？”李应元十分诧异。 孔有德也十分不解，纳闷道：“你留下来干啥！种地吗？人家明显看中的不是咱们，而是咱手下的兵！” “额，老孔！”耿仲明有些纠结的说道：“其实俺觉得，他连咱的兵都不想要，来之前俺去了趟军营，人家压根就没进去过，若真是惦记咱的兵，俺当时被堵在巡抚衙门里，是拉拢的最好机会！” “种地也没什么不好的。”不知为何李九成今天的话多了起来。 孔有德也感觉到了，诧异的问道：“我说，李副将，你是不是打听出什么了！” “没有！”李九成回答的很干脆。“我就是觉得和这样的军队成为对手是愚蠢的，相比之下我更想成为其中一员！” “我看你是更想死！”孔有德十分诧异，“难道你没看出来，这些人这是铁了心的要造反啊！” 听到对方说出这样的话，李九成撇撇嘴道：“难道你就不是吗？” “当然不是！”孔有德瞪大眼珠子，然后解释道：“就算是造反，和这些人也不一样啊，咱们还有东江镇的兄弟，好歹还有个退路！” “退路？”李九成嗤笑一声，幽幽的说道：“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我们离开登州之后会是个什么结果？” 这话让孔有德有些懵，纳闷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们现在离开只能出海，你能保证朝廷不对我们动手？就算不动手，你说他们会不会派我们攻打登州？而且这件事还由不得我们不做。做了才能证明我们归顺之心，不做，他们会先灭掉我们再对付登州！” 说着，李九成满脸笑意的看向孔有德说道：“所以现在你是选择离开再回来送死好呢，还是留在这里等死好？” 看着李九成的笑脸，孔有德浑身冒冷汗，情不自禁的道： “娘的！还是年纪大的心眼多啊！俺咋没想到呢，合着现在咋选都是死路！” 这时一旁的耿仲明接话道：“其实俺觉得离开是必死无疑啊，毕竟咱还拖家带口的！留下来反而或许是条生路！” 有些事情很微妙，不管是李九成还是耿仲明，在近距离接触过萧云之后，都会有一种不想与之为敌的感觉。 第一百五十六章 发银子了 第156章 发银子了 崇祯（太平）五年正月初三。 太平军正式接管登州水城。 若说登州府城是陆上堡垒的话，水城则算得上防御最强的军港。 只是这个水城让萧云觉得不像是防鞑子，而应该是防东江镇的。 因为以鞑子目前的实力很难组织起强大的海军。 对于这个军港，萧云并不打算遗弃，所以不但没有拆除炮台，反而加强了防御。 将之前缴获的火炮都放到了这里。 同时准备建立几个反斜面工事，一方面阻挡朝廷从水城进入登州，另一方面将会作为一个大型实验场地，为火炮、枪械、造船的研究和实验服务。 也没有待多久，萧云在观察了整个水城的布局之后，就返回了府城。 关于水城的改造还需要他自己琢磨一番。 时间临近晌午， 正好能赶上城西的公审大会。 毕竟城内需要尽快稳定下来，因为之前太平军为了避免伤亡是以援军的身份入城。 时间不能耗太久。 心理战一直是萧云比较擅长的领域，至少在这个时代，能超越他的并不多。 公审大会的位置是在原来的军营附近。 靠着西城墙搭起来了一个大约两米高的平台。 开始的时候，什么都不用说，将十三家抄家之后的大部分财产搬到大平台上。 小山一样高的银子，就能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但最后只把张瑶押上了高台！ 不用开场白，萧云直接说道：“张瑶！登州张家家主，经查实此人近十年来到处散播谣言声称大批辽人难民进入登州造成粮价上涨，借此哄抬粮价。而事实上，大多数的辽人难民进入登州之后，都是自食其力，并没有白吃白拿，所以对粮价影响不会很大。而这些士绅把粮食涨价的原因推给辽人！然后自己大肆敛财。现在抄没家产金银大约十万两，字画首饰珠宝店铺总价值在二十万两以上！” 其实萧云明白，此时下面的百姓不会在意说什么前因后果。 他们现在只看到了眼前堆积如山的银子，只听到了一个个让人艳羡的数字。 所以萧云继续说道：“让你们吃不饱穿不暖的不是辽人，不是天灾，而是这些士绅官老爷！他们把你们的血汗钱抢走了！” 说着他指着一边被人架着的张瑶说道：“你们看看这个人，今年已经六十多岁，还如此的硬朗！而你们呢，你们家里长辈能活过五十岁的有多少？” 说这句话的时候，萧云注意到孙元化就站在台下的人群里，此时他没有穿华丽的官服，也没有穿儒服，只是普通的素衣打扮。 看来这老头还有救。 不过萧云没有过多关注，看着台下神情从麻木到贪婪、从贪婪到清醒，继续说道： “他们现在粮库里的粮食可以够你们吃一年！也就是说十多年前的大旱灾，根本不需要饿死人，粮食也够吃了！而他们宁放在粮库里烂掉，就这么看着大片的人饿死！” “还有我身后的这么厚实的城墙，你们以为他是为了你们建的吗？别傻了，只有这几个有钱人才会担心被人抢，你们有多少东西值得别人惦记？这次他们让你们进城不是为了保护你们，而是为了让你们替他们守城！替他们去死！” “这个畜生！” “当年俺村就活下来十个人！” 这时，人群里终于有了相对强烈的反应。 有了反应，才有利于沟通，于是萧云赶紧说道：“大家先听我说！现在我虽然把登州城里的官老爷们都抓起来了，可现在只有张家，被我找到了罪证！而其他人的罪证我没有，所以今天让大家过来，就是想跟大家说一件事，如果你们之中有谁知道他们做过什么恶事，请告诉我，不论真假，每人一两银子十斤米粮！” 此话一出，台下的人顿时轰动了，还有这样的好事！ “真的吗？” “俺知道！” “俺家有五口人！都能拿吗？” 声音乱成一片，这时附近早就准备好的太平军，开始维持秩序。人群中也有早就安排好的人员在里面协助。 所以，很快人群又静了下来。 萧云当即说道：“现在这么多人，大家一定不要乱，否则你们听不清我说的话，可能就会错过领银子的机会！” 这下人群更静了。 见此，萧云开始说出了他最终的安排：“现在城内数万人，肯定不能在这里问，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会安排人挨家挨户的问，不会漏掉一个人！” 就这样，在这个时代的第一次公审大会结束了。 其实严格来说这并不算是公审大会。 这只是一个由头，随着城外没了叛军的威胁，原本躲到城里的人肯定着急回家。 现在借着这个公审大会，创造一个与百姓接触的机会。 就像当初萧云让太平军战士到村子里买水喝一样。 否则在这个登州城里还真没有什么好的借口。 萧云绝不会认为在高台上的几句慷慨陈词就会让这些人跟着造反！ 更重要的是在一个没有音响喇叭的时代，群体演讲是很难控场的。 当然若只是为了造反，像李自成那样喊什么不纳粮的口号，就简单了。 但问题是李自成那本身就是别有目的的欺骗，他就是想当皇帝，百姓们利用完了自然就没用了。 而萧云选的路本来就没有私心，不带有任何的欺骗和恶意。 所以在这样的前提下，裹挟民众永远不是一个恰当的方式。 他希望每个加入进来的人都是心甘情愿的。 当然任何方式都不可能让人百分之百的情愿。 若是有不情愿的人，萧云也不会惯着。 因为经过这样细致的筛选之后，剩下一些不情愿的人，那这些人本身就有问题。 这就相当于直接就把心术不正的人筛出来了。这对日后的稳定很重要。 不过这次就不只是送银子聊天这么简单，而是要加入一个新的内容：借助揭露官僚们的罪行，让这次的接触变成一个个“诉苦大会”。 事实上，此次如此麻烦的原因，还是在于太平军没有知名度。 同时也是占下登州城的副作用，这就意味着太平军必须尽快消化掉这数万人，否则后方不稳，就没办法全力对付即将到来的大战。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不需要俺们卸甲吗 第157章 不需要俺们卸甲吗？ 整个公审大会准备的时间很长，但是萧云讲话的时间却是很短。 当然后续的工作是很复杂的。 从引导、讲解以及选择一个恰当的时机表明身份，最后再将“说书”不着痕迹的引入进去，这不是一两天的时间就能完成的。 但是，登州秩序的稳定却从现在就开始了。 在搞定公审大会之后，此时也就剩下孔有德的这些辽兵。 只有解决了辽兵去留问题，太平军才能出登州城。 之前萧云给他们两天的时间考虑，也是早就计划好的。 也是料定两天的时间，朝廷那边不可能有那么快的反应。 而且若真能这么快出兵登州，那其人数也不可能对太平军构成什么威胁。 原本萧云想着需要等到正月初四孔有德那边才会有消息。 没想到，等到初三下午的时候，孔有德四人就来到了登州城。 登州府府衙，萧云见到了孔有德几人。 没想到，孔有德见面的第一句话，便是问道：“孙巡抚没事吧？” 这让萧云对孔有德的印象好了起来，看来这些跟着孙元化的东江镇残部，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坏。 于是萧云点头说道：“他没事，应该在自己的家里，你们随后可以去看看。” 听到萧云的回答，不仅是孔有德，其他几人也似乎松了口气。 “你们确定要留下来？你们要清楚在我这里，都需要重新开始！”萧云很是意外这些人的选择。 在这件事上，他并没有套路对方。 未来一段时间的战争模式都会朝着小型化发展，这样就会更注重基层指挥官的培养。 特别是营级以下的，这种灵活高效的作战单位。 而团级以上的大会战，只可能在热武器能够形成广泛打击面的时候才会有。 而那时候也会有作战参谋协助。 所以不管是从现实角度还是心理角度，他都对旧式将官没有需求。 “想好了，俺们都想留下来。”这时候，孔有德自然不会提什么两条死路，回答的十分干脆。 见几人没有犹豫，萧云点头，然后说道： “加入之后，你们可以选择从军，也可以成为普通的百姓，从军的需要参加三个月的新兵训练，不想从军的，年满十五岁无伤残疾病的男人也需要一个月的训练，另外所有人不论男女老幼，都需要在训练区生活满三个月。完成之后才算是真正加入！” 天哪，孔有德没想到还这么复杂，当下有些犹豫的问道：“那俺能不能提个要求？” “说说看什么要求？”萧云只是不与对手谈条件，却不会忽视人的正当诉求。 不管是任何人，只要是合理的诉求，他都会尽量满足。 “俺想问问，能不能把俺们这些人都安排到一起？” 这话一出，其他三人十分不解的看着孔有德，之前也没提前商量过。 在他们看来，对方肯定不会答应这样的要求。 然而萧云却没有任何的犹豫，当即说道：“可以！” 这不算什么大事，因为新兵训练肯定是需要在一起训练。而之后生活区的选择，本来就是以个人意愿为主，调节为辅。 至于这些辽人会不会拉帮结派，他丝毫不担心。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经过三个月的新兵生活之后，思想还没转变过来的人。 而且在萧云看来，这孔有德并非有什么别的心思，就是缺乏安全感而已。 等真正踏实之后，就不会在意这些。 就像之前，萧云针对个人财产进行登记记录，开始的时候大部分人都选择自己保管。 但慢慢的，他们就会主动捐出来，也不会计较之前自己有多少财产。 不过萧云并不会为因为他们不计较就不当一回事，反而将每个人的信息都清清楚楚的记录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档案。 毕竟目前的社会模式不可能长久的持续下去，将来一定程度的私有化是必然的。 四人在得到萧云的满意答复之后，都松了一口气。 孔有德也彻底放心下来，也彻底没有了什么抵触的情绪，接着主动问道：“那俺们接下来干啥？” “也没什么事了！”萧云答道：“等明天我会让人带你们去练兵之地，别忘了将你们的家人也带上。” 这就可以回去了么？李应元一愣，诧异道：“不需要俺们卸甲吗？” “不用！”萧云脸上露出微笑，无所谓的说道：“等到了那里再说吧。” 这些人只要离开了登州，基本就没什么危险性，等进了大嵩卫区域就更不可能出什么意外。 而且他们的路线也会被提前安排好，在正式开始训练之前，一路上他们会见到井井有条的生活区域，希望能提前点燃他们对新生活的热情。 在这个时代萧云深刻体会到了细节的重要性。 可以少走很多弯路。 目前所建立的六十多个生活区，全部都是从交通、水源、土地面积等各个方面考虑，按照最合理的布局进行规划。 萧云甚至都考虑到将来的现代化城镇和高速公路的格局。 当然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土地资源的利用。 本来，他一直都比较忌惮小冰河时代的气候，会给粮食产量造成很大的影响。 而事实上，除了十几年前的大旱之外。近些年的气候并不是特别的恶劣。 那次灾害，萧云没有真正见识过，只听说是饿殍满地。 可就目前萧云对这个时代的了解来看，或许有不可抵抗的因素，但根本上还应该是人祸。 就之前太平军所占领的地方，虽然没有什么大江大河，但是各种水库还是不少的。 可是其附近的河渠都没有人修。 虽然他不清楚极限干旱天气的时候水库的水会不会干涸，但是至少这两三年是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水库里宝贵的可不仅是水资源，河底的淤泥那也是很好的肥料。 在这个时代影响粮食产量的不仅是水资源，还有生产工具。 大部分人的家里都或多或少的缺少农具，而且有的农具上的铁都快磨没了，却还在用，就更不用提耕牛这种昂贵劳力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干干净净的去改变这个世界 第158章 干干净净的去改变这个世界 萧云在占领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铁资源优先打造各种农具，以至于太平军整整两年没有打造一副铁甲，只保证了兵器的配备。 当所有细节问题都解决完之后，并不需要什么化肥，土地的粮食产量就能解决百姓的温饱问题。 整个大嵩卫加上靖海卫和宁津所，一共一百多万亩的耕地，其中没有坡度的平地面积就超过了五十万亩。 按照目前一年两熟，再配合地瓜这样的高产值作物，平均亩产稳稳的超过了三百斤。 就算只有一半的耕地种粮食，也能养活二十万人，这里面还包括太平军高强度的训练消耗。 这些还不包括还未开荒的、适合种植的山地。 即便之后每三年来一次绝产的天灾，萧云也能保证人人吃饱饭。 这也是冷兵器的好处，若是让太平军装备火器的话，那就真得挨饿了，平时训练光武器弹药的消耗就海量的数字。 还有制造火器、弹药的人工又需要不少。 且不说资源开采的耗费，这人工也用不起，还不如种地来的踏实。 山东真是个好地方，本就是棉麻的重要产地，御寒的衣服自是不缺。 而人体所必须的盐，也可以自己晒。 制作冷兵器的铜铁等金属，则完全可以依靠缴获。 总而言之，这里是衣食住行样样不缺。 现在萧云完全可以实现内循环。 而且自从占下大嵩卫之后，基本就不需要从沈家那边进口物资了，反倒是对方急需盐和棉麻之物。 一旦和朝廷正式开战，就不可能依赖进口。 即便到时候可以走私，萧云也不会那么做。 因为他不打算等将来抄沈家的时候，名不正言不顺。 既然来到了这个没有外部压力的时代，那就要干干净净的去改变这个世界。 正月初四。 孔有德等人拖家带口的朝着目的地太平岛进发。 随后，太平军也开始动了起来。 考虑到登州北部人数太多了，若是都要前往太平岛训练得不偿失。 所以萧云决定在登州城西面再建一个新兵训练基地。 正好利用了原来登州城外的教场，而且附近还有原来辽兵家属的住所。 所以很快就可以投入使用。 登州城内的人一旦完成沟通宣传工作，就会被转移到这里训练。 步兵一、二团原本的任务是负责阻击朝廷军队，但不知道朝廷什么时候出兵，所以他们需要在登州城等候外勤人员传来消息。 目前暂时负责登州城的治安维护以及新训练基地的建设。 而萧云则带着二三团，朝着东面进发。 除了要攻占东面的卫所之外，更重要的是生活区的划定，目前还是得需要萧云亲自来才行。 ………… 福山县是登州城东面第一个县城。 面积不大，但城中有一个叫朱国梓的县令颇不简单，跟朱万年的风格差不多，登州城未曾陷落的时候，就开始积极防守。 然而他比朱万年更加专业！ 刚刚得知孔有德围登州之后，就开始召集教谕（副县长）吴肇邵，乡官王道增等官员开会，协商共同抗贼。 然后亲自动笔写了一个告示，大张旗鼓的前往城隍庙，在城隍神面前誓师，将利害关系公开讲述给百姓听，让整个县城的人心团结起来，共同保卫福山城。 接着又开始发动百姓们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劝说地主士绅们捐钱捐粮，储备物资。让城中健壮的青年组织乡勇民团，开始日夜不停地操练！ 同时派遣王道增将部署在沿海防御外患的枪炮、将军墩、佛郎机、三眼枪、万人敌等火器全部集中到县城，分门别类布置在城墙上，架木悬帘，设置灯火，不分白天昼夜派专人值守，统一旗语，明确责任，听从集中指挥，建立预备营负责紧急支援。 构建以火器为主的防御体系。 朱国梓不但在县城构建了完善的防御体系，而且动员联络了各乡镇的民兵，组织防御流寇，坚壁清野，严阵以待。 有章有法，这完全是大明正规部队的章法。 他之所以有这样的本事，是因为他虽然是文官，但是他的父亲朱梅是牛人，曾经跟随袁崇焕取得宁锦大捷，战功卓着，名震蓟辽！ 算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将门之后。 在原本历史轨迹之中，他的确凭此守住了福州城，让叛军无法东进。 然而此时的历史早已经改变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样周密的防御体系，不仅没有救得了福山城，还招来了祸端。 这一点，连此时刚刚从登州城出来的萧云都没想到。 这件事还要从当初他第一次带太平军去青岛的时候说起。 当时机缘巧合之下救了一个小村子。 那时候的萧云虽然没有和村子里的那个叫张振刚的青年接触过。 但是对方却牢牢记住了太平军这三个字。 张振刚这个人在昆嵛山学艺。 而昆嵛山周围的地区算的上当时的武术窝子，自成江湖。 在这群武林人士里面有三个名气最大的人，是张振刚，于七和常和尚。 这三人在原本的历史上就是起兵抗清的义士。 而这福山到宁海州这个区域就是常和尚的地盘。 这片地方的武林人士都以常和尚为首。 而他恰恰就是当时跟着张振刚回村救援的人之一。 张振刚和常和尚是师兄弟，关系也最好。 正是有了这个缘故，从福山到文登县的武林人士就没有人不知道“太平军”这三个字。 这几年，任凭张振刚和常和尚如何的打听太平军，都找不到。 这也是因为太平军所占领的登州南部都是卫所，根本没有武林人士聚集。 而现在的朱国梓并不知道，他费劲巴拉组成的乡勇里，基本都是常和尚的小弟拉来的队伍。 ………… 其实萧云这次出来攻城为辅，主要是圈定生活区，这样等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马上就可以搬迁过来，不会耽误今年的春耕。 当然目前正值冬天，没法盖房子，但是伐木还是可以。 可就这么一直往东，走了近百里，却一个有人的村落都没有。 第一百五十九章 撑起山东脊梁，不是孔家而是水浒! 第159章 撑起山东脊梁，不是孔家而是水浒！ 本来坚壁清野这种事情，大都不会将范围搞得很大。 毕竟人太多了，消耗也大，正常情况下，基本上只保证府州县城周围的村镇百姓能退到城里。 然而福山县东面离奇山所和宁海州太近了，大家都要驻守城防，人口都不够分的。 所以朱国梓也只能把主意打到了福山西面了。 除了已经到登州城避难的人，全部都集中到了福山县。 以致于整个登州到福山县的一百多里都空了。 不过空了也好，正好方便萧云进行生活区的划定工作，也不是很复杂，主要是测算距离和限定范围。 相比之后的伐木改造，这算是很轻松的工作。 为了不耽误时间，萧云每圈定一个地方就留下一部分战士负责前期的改造，等完成之后，然后再追上，如此往复。 到了正月初八的时候，萧云到达了孙夼镇。 这个镇子不大，可位置却是极佳，这里短期内也就不用做什么改变。 不过再往东就是福山县了。 他准备停下来，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从这边往东的具体城镇分布，不用提前探查，萧云也很清楚，这是来自后世的记忆。 只要提起名字，他就能知道大概的位置。 不过这几年，萧云都没有朝这边派过外勤人员。 因为只要把登州城拿了，这边就是瓮中之鳖，实在没有必要在这里浪费资源。 到了这里之后，现在只要等后面的人员赶上来集合就行了。 所以萧云也就闲了下来，开始带着警卫连在镇子周围转悠。 然而刚走到镇子东边，就听到一声马叫嘶鸣。 接着就看见远处有一个人正骑着马往福山县城的方向而去。 应该是福山县那边的斥候。 警卫连连长徐海门当即就要准备带人去将其人拦住。 然而萧云却及时的阻止道：“不用了，让他走吧。” 现在他又不准备攻城，根本不在意有人报信。 相反，他更希望让所有的人知道，太平军来了。 所以这次还特意带着太平军的大旗。 他也想试试能不能遇到那种不需要攻城，自己就开城门投降的。 作为警卫连连长徐海门，执行力非常好，听到萧云的吩咐，当即就不再管那个斥候。 这个徐海门是警卫连的第二位连长，是大嵩卫徐家泊人。 自幼习武，是大嵩卫第一批进入太平岛训练的人，那时候才刚刚十五岁。 短短两年就成了连长，这样的成长速度也只比当初的赵虎头差上一些。 赵虎头如今已经是四团的副团长了。 不过他的成熟更多是因为逃难辽人经历的苦难太多，更何况当时还带着一个妹妹。 而徐海门家里条件不错，能有此进步，的确算得上优秀，另外他家还有个弟弟徐耀门，也是个当兵的好苗子，只不过现在年纪还小，暂时只能在学堂学习。 现在天色有些晚了，萧云也就不打算继续转悠，因为到了做饭的时候。 然而刚转身，又听到一声马嘶！ 这怎么回事，怎么还有斥候？ 萧云有些好奇的回过头看去。 嗯？这次好像不是逃离镇子，反而是朝着他们这边过来。 这就奇怪了，萧云不得不将马头调转了回来。 好奇的看着远处急奔过来的马匹。 邢小泉是福山县今天轮值的斥候。 自从听说叛军围了登州城之后，作为福山县本地人的他，每隔几天就要出来转悠一圈。 按照知县朱国梓的吩咐，斥候需要在这个镇守上一晚直到第二天晌午之后才能往回赶。 只是没想到，今天真让他遇上了。 本来想着赶快回去禀报县令准备防守。 可当他想进一步看清楚对方人数的时候。 突然看到了那杆大旗！ 有些不敢置信的揉揉眼！ 没错！就是“太平”二字！ 这个曾经被自己大哥念叨无数遍的名字——太平军! 难道这所谓的叛军就是太平军吗？ 说实话要不是张振刚和常和尚同时认定太平军的存在。 恐怕早就当成一个笑话了。 这么多年，连名字都查不到，现在却出现在眼前，让他有些激动！ 太平军仅凭七人就斩了几十名土匪，而且毫发未损。 在这些满脑子都是梁山好汉的习武之人眼中简直就是偶像。 尤其当初萧云那批人正好是三十六个人。 地点山东、人数三十六人， 于是就有了三十六天罡重现人间的传说。 不过这样一来也让许多盗用梁山好汉诨号的人不敢再用了。 而邢小泉就是其中一个。 虽然被人夺了“短命二郎”的称号，但是他没有任何的不情愿。 现在见到真的了，自然是更加激动。 然而现在他只是打头阵的斥候，后面还有几个跟着呢，这也是为了防止被人一锅端。 于是他就先往回走，然后找到了那几人，将自己发现的情况跟几人一说，让他们赶紧回去告诉他的大哥邢小民。 这些人都是跟着他们哥俩练武的弟兄，而邢小民则是常和尚的师弟。 当初虽然他不在张家埠，但是对常和尚那是深信不疑。 邢小泉将事情安排好之后，就返回了孙夼镇。 远远地就高声喊道：“诸位哥哥，可是太平军的好汉？俺是昆嵛山禅教寺的邢小泉，特来助你们夺下福山县！” 此时他虽然不能说什么“短命二郎”的诨号，但自己大哥学艺的禅教寺的名头在这一带也是不容小嘘。 至于什么要助太平军夺下福山县，自然也是现编的。 但是在他看来这都是不需要犹豫的事，自己大哥知道后，肯定也会这么做。 而且一个能为了村里百姓，以七人冲杀大群土匪的人，正应了那句“替天行道”的口号！ 朱国梓虽然不算是狗官，但是他有个致命的弱点，不能满足这些武林人士劫富济贫的心态。 这是这个时代武林中人的普遍心态，深受水浒传的影响。 招远的于七更是沉迷于此，身为戚将军的外孙，其祖父还是招远金矿的矿主。自己家就是巨富，而其最大的爱好就是劫富济贫。而且是说干就干，说杀就杀。 第一百六十章 仗义每从屠狗辈 第160章 仗义每从屠狗辈 太平军这边，见猛然窜出来一个人就要帮自己夺下福山县。 简直是难以置信，总管到现在为止还没说过要打什么福山县。 这位怎么知道？ 于是几个警卫员就看向萧云，以为有什么秘密任务或者面前这人是外务部的？ 萧云刚开始也一愣，然后就反应过来了。 虽然他不可能记得几年前的事，毕竟这里离张家埠还有很远的距离，但他至少能知道这种说话的方式从哪学的。 在后世的时候，虽然没看过水浒传的书，但见识过各种版本的水浒传电视剧。 这让萧云有些感慨，山东好汉还真的挺豪爽仗义的。 后世每每遇到有人夸山东人怎么好，都会加上一句孔孟之乡！ 然而作为山东人的萧云挺腻歪这句话。 在他看来根本与什么孔孟之乡没啥大的关系，其实就是因为一部水浒传，受梁山好汉的故事影响的。 在萧云所知不多的历史之中，都知道，每逢大难，曲阜那边总是最先屈服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地名起的不好。 还有那臭名昭着的孙之獬！ 原本的历史上，山东就是最先臣服鞑子的官府，但同时也是反清起义最多的省份。 而起义的带头的恰好都是于七这些武林人士。 真是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虽然心中感激眼前这位好汉相助，但萧云真没打算攻打福山县城。 而且就算真要攻打，他也不会让他们帮忙。 倒不是不信任，而是听过水浒的百姓也是百姓，他一直都在避免伤及无辜。 所以只能拱手道：“小兄弟，误会了，我等虽然是太平军，但是攻福山这件事还是从长计议得好。” 邢小泉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是在江湖上混久了，自然能听出了萧云话中的推脱之意，当即心中不悦，便直接说道：“莫不是哥哥们瞧不起俺禅教寺？哼！那你们就在这里等着俺的好消息吧！” 说着也不往前走了，立即调转马头朝着福山县而去，没有丝毫的犹豫。 萧云也是一愣，没想到这人这么虎，刚说上一句话就走了？ 来龙去脉都没搞清楚，甚至连对方是谁也不知道。 是他一个人这么虎，还是有一群人？ 这也是因为萧云并不知道福山县的情况，要是这位邢好汉肯坐下来聊上一会，将福山的情况介绍清楚。 那萧云肯定会配合着将福山给占下来。 看着那个消失在远处的人影，萧云陷入沉思。 莫名其妙的出现一个人，然后这个人恰好能帮助自己夺城，但从事情本身上看，怎么看都像是一个骗局。 但他的直觉是这人没有问题！ 而且从反逻辑上看，这不应该是一个骗局，因为太拙劣了。 当然他也绝不会因为一个直觉而让太平军陷入险地。 当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时，不必着急过早的下结论。 不管是进一步还是后退一步都可以，总之试探一下是很有必要的。 而对于太平军来说，不需要后退。 只要他们不进入福山县城的火炮攻击范围，就不会有什么威胁， 而对方除了依靠城防之外，对方根本不可能构建起野战阵地。 所以萧云打算等孙夼镇的太平军凑够三个营，就带着他们前往福山县。 另一边，邢小泉气鼓鼓的往福山县城骑去。 不过虽然生气，但他也不会对太平军有什么意见。 武林人士最是要强，也绝不会小肚鸡肠。 这也是觉得自己空口白话的没什么分量。 还是先回去将事情做好再说。 此地离福山城也不远，也就半个多时辰的马程。 不过等他到了福山县城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 他这次是出来放哨的，按规定是第二天晚上才能回来。 所以现在他只是在城外等着消息。 现在城墙上是全天不停地巡逻。 不过好在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乡勇们在支撑着。 所以之前提前回去的人，很快就将消息传给了邢小民。 刚开始的时候邢小民也是懵的，找了这么久，竟然自己冒出来了。 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是消息是自己的亲弟弟传回来的，也不由得他不信。 至少他知道，“太平”两个字，自己的弟弟还是认得的。 此时，两兄弟的想法是一样的。 不过他多做了一件事，就是连夜派人通知了宁海州的常和尚。 而福山城外的邢小泉在接到自己大哥的消息之后，竟然连夜返回了孙夼镇。 这可把萧云给惊着了。 这边刚刚吃完晚饭不久。 他看着眼前的邢小泉，有些无语的说道：“你也不用如此着急吧。” 然而对方却理所当然的说道：“今晚是最后的机会了，明晚俺就要回城，下一批斥候就不是咱们的人了！到时候朱县令肯定会知道的。” 这么巧的吗？ 萧云眉头微皱，直接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你怎么知道太平军的？” 听到对方的询问，邢小泉这才意识到自己漏掉了一件大事。 当即将之前张家埠的事情，以及后来寻找太平军的事情全部都说了出来。 就跟听故事一样，连旁边警卫员的战士也满是惊奇。 萧云也没想到当年的事情竟然引起这么大的变化。 他甚至都不知道那几个青年的名字。 不过当时的确是有“雁过留声，人过留名”的心思。 但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最早期的计划早就被各种意外改的面目全非了。 早知如此，这群人有这么大的能量，那或许早就能占下登州了。 当然仔细想来，这样也不行。 过于借助别人的力量，也不是好事。 不过现在却没什么关系了，自己手中兵马齐全，能稳稳的掌控局面。 所以也不再犹豫，决定当晚就进攻福山县城。 不过目前孙夼镇只有两个营的太平军，萧云看了下表。 还不到八点钟。 立即让人通知最近的太平军，放下手头的工作，立即赶往孙夼镇。 到十点钟的时候，孙夼镇已经聚齐了四个营。 两千多人，对付一个小县城绰绰有余。 接着四个营一个警卫连，连夜赶往福山县城。 第一百六十一章 顺便阴个人…… 第161章 顺便阴个人…… 福山县城外， 萧云跟着邢小泉来到东城门外。 这福山县只有东西南三个城门。 现在太平军转到东面，是因为这边的城门全部在乡勇的掌控之下。 绕到这边，不容易被城墙上的守军发现。 在入城前，萧云先跟邢小泉了解了下福山城内部大概的布局情况。 同时让对方在乡勇队伍里找出与城中百姓相熟的人。 到时候可以在百姓们感到恐慌或者想要反抗的时候，能及时的安抚人心， 避免出现不必要的伤亡。 现在萧云即便面对的是另一边的大明兵士，也不会过多的制造杀戮。 毕竟他们的身后可能有一个家庭。 不过善心肯定不会乱发的，很多时候边界感很重要。 既不能给战士增加心理的负担，也不能让他们白白流血牺牲。 等大约凌晨四点半的时候，城内已经安排好了。 随着东城门的开启，萧云立刻带着太平军进城。 这次要比之前在登州城时更顺利。 由于这边的城防全部被乡勇们控制了，一直到太平军全部进城之后，也没有被城里的人发现。 不过等所有人进城之后，就不太可能隐藏踪迹，因为需要大量的火把照明。 然而当城西的守军发现东城门出现大量火把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 今天在城西负责值夜的福山县教谕吴肇邵，这是一个负责管文化类型的官员，相当于副县长。 当他迷迷糊糊中见到城东异常的时候，立即声嘶力竭的喊了起来：“叛军进城了！赶快示警！” 紧接着，城下的兵营里正在休息的兵士开始嘈杂起来。 然而这时，邢小民和萧云已经到了。 然后双方对峙了起来！ 见此，邢小民拿过一个火把，映在自己脸上，让大家都能认出他是谁，然后说道： “诸位，俺是邢家老大，应该都认识俺吧，今天进城的不是叛军，而是替天行道的太平军，只要大伙不反抗，他们就绝不会伤人！信得过俺，就把兵器扔了！” 话音刚落，很快就人喊道：“民子哥的话！俺信！” 说完就把兵器扔了。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然后接二连三的将兵器扔在了地上。 无论吴肇邵如何的怒吼，都没有什么效果。 没有多少功夫，就全部缴械了。 萧云没想到这群武林人士的威望这么高。 最后也就在县衙里遇到了些反抗。 福山县衙， 朱国梓没想到，自己从山海关带来的五十个家丁。 连县衙大门都没冲出去，就折了一半。 这些人不但是朱国梓带来的家丁，同时也是山海关总兵朱梅为自己次子准备的护卫。 关键时候可以不听自家二少爷的命令，直接强行带人离开险地。 然而这次碰上硬茬了。 曾经的运筹帷幄和意气风发，现在都变成了泡影，让年轻的县令一时间难以接受。 此时萧云也来到了县衙，看着院中那个年轻人，好奇道：“这位就是你说的朱县令？” “没错！这个小朱县令刚来不到两年，比之前的县令好多了。您看这？”邢小民的语气恭敬。 “行，待会儿，我让人审审他府里的下人，如果没什么问题，就放他离开。”说完，萧云就转身离开！ 然而这时，朱国梓却说话了：“你不是孔有德？” 语气中带着疑惑。因为他之前与孔有德有过一面之缘。 听到对方开口说话，萧云停住脚步，再次转过身，答非所问的说道：“你回去的时候，帮我捎个信儿，告诉小皇帝，把孙之獬给我送过来！还有这里没有孔有德，只有太平军。” 说完也不再管对方，就离开了县衙。 朝廷的反应也太慢了，这么久了一点动静也没有。 所以才准备放一个回去，催一下。 然而萧云不知道的是，朝廷的命令刚刚下达，命通州副总兵杨御蕃为总官兵，率领通州兵和山东兵赴援。 另外还有天津总兵王洪的天津兵和保定总兵刘国柱赴援。 只是这些兵马还未进入到萧云的监查范围。 此次意外的占下福山县，再次改变了萧云的计划。 让他不得不停下来，临时从登州调其他部门的人来管理。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这一切还只是一个开始。 很快收到了来自宁海州常和尚和文登县张振刚的协助夺城的消息。 这下就彻底打乱了他的节奏。 无奈之下，只能开始调集现有驻扎在生活区的太平军战士。 反正现在与朝廷的战斗还没开始，暂时不需要补充兵源。 朱国梓在萧云占领福山的第二天就被放了出来。 本以为是戏言，没想到对方真的肯放自己走。 一路上经过了栖霞，招远，然后到达了莱州。 在莱州府衙，朱国梓见到了巡按御史王道纯。 这两人也算是有渊源的，朱国梓的父亲朱梅，是早年随着袁崇焕征战的将军。 属于东林一脉。 而远在辽东的朱国梓在孙元化调入登州之后，以贡生的身份做了福山县令，并不是巧合。 从原本的历史轨迹上来看，朱国梓此人能异于常人的以福山挫败叛军，直接断了孔有德东进的想法，也或许没那么简单。 如果没有福山的阻挡，恐怕孔有德的兵马就能很快控制登州。 要知道当时，黄县、招远等大县死战都没抗住两天。 而此时王道纯见到朱国梓，脸色有些发白：“福山县没了？” 朱国梓沉默不语。 “当初，你不是……”然而话刚出口停住了。 王道纯意识到自己差点说了不该说的话。 心乱如麻之下，也不再言语。 然而此时朱国梓却开口了：“我不是逃出来的，而是被他们放出来的！” “什么！那你？”王道纯又是一惊，然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很明显是知道对方身边有专门的护卫。 朱国梓明白对方想问什么，叹道：“我的人连县衙都没冲出去就……哎！” 王道纯再次沉默，眉头紧皱。 这次怕是有些不妙了。 这时，一旁的莱州知府朱万年，皱眉问道：“孔有德为何要放你？城里的百姓怕是要遭殃了。” 前一句是疑问，而后一句则是在隐晦的表达不满。 第一百六十二章 我们恐怕搞错了一件事 第162章 我们恐怕搞错了一件事 在朱万年看来，既然身为县令，就应该人在城在，城破人亡才对。 不过，他能看出眼前这个县令与巡按御史有些瓜葛，话锋也就藏了几分。 朱国梓听出了对方的意思，也是有些惭愧，但又想起了当时那人的话，犹豫着说道： “二位大人，我们恐怕搞错了一件事，占领登州城的可能不是孔有德！” 此话一出，王道纯的脸色顿时阴沉了起来：“子寿！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然而这时，朱万年的表情变得严肃，当即出言拦道：“诶！巡按大人，这件事可不能含糊，毕竟之前就有人这样说过，如今看来必然不是巧合！” 王道纯的脸色还是阴晴不定，当初的确担心是孙元化的诡计，然而现在福山县都丢了，若再自欺欺人，怕又会变成另一个隐患。 不过朱万年也是个谨慎的人，仔细询问道：“朱县令，可有证据？” “有！”朱国梓当即说道：“对方有本地的乡勇做内应，让我的一番布置全部没了用处，结果对方不费一兵一卒就占下了县城。” “难道你的乡勇里有辽人？”王道纯插话道。 朱国梓摇头，叹道：“正是因为我安排的乡勇头目全部都是本地威望较高习武之人。这才让我觉得对方不是孔有德。而且对方进城之后，除了我手下几人死伤之外，并未有其他的杀戮。” 听到没有杀戮百姓，朱万年的脸色缓和了许多，疑惑道：“难道他们都是一路人？” 此时他也只能想到“侠以武犯禁”！竟然也联想到了水浒传。 思及此处，他朝着王道纯说道：“看来需要将此事禀报给朝廷才是！” 王道纯此时心里有些乱，需要时间梳理一下，不想这么早就报上去，于是说道： “朝廷新任的山东巡抚徐大人和登莱巡抚谢大人不日就要到莱州了，何不先与二位大人商量一番？” “也罢！”提起两位巡抚，朱万年就头大如斗，又来两个管事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庸才，千万不要糟蹋了他的一番布置。 ………… 时间很快就到了正月二十日。 仅仅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太平军就占下了登州以东的全部地区。 主要的两个地方，宁海州和文登县被攻下之后。 剩下的就没有了抵抗意志。 本来此地还有一个着名的文登营，管辖着四个卫四个千户所。 没想到此时已经烂透了，毫无抵抗力。 和当年董大成围攻莱阳县城时大嵩卫闭门不出一样。 太平军出现在文登县城附近的时候，另一边的文登营明明早就发现了太平军，却没有派一个人去县城示警，直接就是闭门不出。 不过，突然占了这么多地方，对萧云来说也不都算是好事。 一下子又多了十万多人，差不多是登州城的两倍还多。 差点就把萧云搞崩溃了。 无奈之下，将文登营驻地直接改造成临时新兵训练基地。 同时将除了步兵一二团之外的书导员，全部调了过来。 书导员是太平军中特有的配置，每个班都有。 不过他们不是文职，而是由书政部从太平军里面挑选的，对书教内容领悟深刻的战士来兼职，以确保战斗班的每个人能有较高的觉悟和认识。 这些人也都需要萧云亲自把关考核。 这也是保证太平军能有持续战斗力的关键。 所以在太平军中的每一个战士都有思考能力和正确认知。 当然书导员在与百姓沟通上，比专业的书教员还是差上不少。 不过近八百个书导员在数量上可是有着绝对的优势。 为了更好的发挥作用，萧云又临时从各个学堂之中调来了年满十五岁的学生，都是书政部在学堂上培养的小书教员，里面也有不少女生。 现在就相当于他们社会实践，让她们分别带着一部分书导员进行宣传工作。 虽然她们的实践经验还不如书导员，但胜在脑中的知识量大，可以查漏补缺。 而且，现在这边的难度要比登州城的低许多。 生活水平越差，条件越差，接受度就越高。 一系列的事情安排下来之后，也没有出什么纰漏。 至于还有一群满脑子都是劫富济贫、替天行道的武林人士，就更容易改变了。 这些人心中都有侠义，虽然向往的是那种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的豪侠生活。 但行侠仗义对他们来说更重要。 因为对太平军的绝对正义有着天然的好感，而无法拒绝。 有这些人的加入对太平军也有着不少的好处。 他们都有着各自的武学传承，能帮助萧云完善军中的练兵之法。 经过这一番的布置，现在登州以东的局势稳定下来了。 然后萧云就带着警卫连朝西边而去。 因为两天前他得到消息，朝廷的兵马要来了。 于是前往大嵩卫的行村寨。 这里是重要的情报站点，方便及时得知朝廷军队的走向，也方便发出指令。 ………… 崇祯（太平）五年正月二十五日杨御蕃、王洪、刘国柱带兵抵达莱州。 朝廷大军一到，王道纯的心里安定了下来。 这代表着朝廷上的争斗，己方已经占据了主动权。 只要叛军一灭，朝局就会迎来大改变！ 于是他就开始积极的为大军出征做着准备。 由于目前黄县和招远县没有遇到任何敌情，所以两位巡抚决定直接派兵攻打登州城。 正月二十八日，朝廷的三部人马出城朝着登州而去。 太平军在二十五日之前就得到了朝廷近万大军到达莱州的消息。 于是萧云在发出了拦截的指令之后，就带着警卫连朝着黄县而去。 黄县到招远这条线太适合伏击。 群山延绵的地形，太平军很轻松绕过黄县和招远的侦察。 以班排为单位，直接从山上潜伏过去。 接下来，就等着敌人上钩了。 这样的战法，也只有太平军能做到。 也只有萧云敢这么玩。 就算是鞑子上战场，也有人专门拿着没有箭头的弓箭督战，谁怯战畏战就朝谁身上射，然后谁的身上就会有一个白点。 到了战后谁身上有白点，就直接砍头。 第一百六十三章 首战蹲犬山 第163章 首战蹲犬山 莱州府到登州府全程大约二百多里。 本来四天足以！ 可直到二月初一的时候，朝廷的三路军才来到了离莱州百里的招远县。 然而到了招远之后，又要休整一天，第二天才朝着黄县而去。 如此慢的速度，也亏得太平军做了充足的准备，否则带的干粮都不够了。 此时，太平军一二团的全部兵力都集中在招远到黄县的这条线上。 现在他们所在的具体位置是偏北一点的狗儿山，也叫蹲犬山。 狗儿山的名字，主要与山顶的形状有关。山巅之上，是一块巨石，从下方仰望，很像一座蹲在山顶的大狗。 这座山并不高，大约三百多米，但位置极好，站在半山腰就能看到对方的渤海。 此地在招远县北四十里，与马耳山相连。 狗儿山往北近十里的距离上分布着四千名太平军。 最北面的潜伏点已经离黄县不远了。 甚至再拐过一个山头，就能看到黄县县城， 之所以这样安排是为了尽可能的让朝廷兵马彻底失去戒备之心。 此时，在这最后的潜伏点，是二团三营的营长宫世雄负责的。 他是原乳山寨人，也是大嵩卫的第一批太平军。 善使双锏，专门破甲。 这样的武器较重，要求使用者力气大，耐力强。 每个班至少都会有两个能持锏的好手。 不过这双锏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双锏，一个是锏，一个更近似于军刺。 有人常说：“月棍年刀一辈子枪”！ 锏也属于一个难度较高的兵器，在普通的军队里一般用的很少。 但在冷兵器时代，锏是破甲效果很好的短兵器，同时重量又不是很重。 目前萧云也没法确定军刺和锏哪个效果更好。 其实军刺和锏都有刺的功能，但锏相对来说打击效果更好，军刺几乎没有打击功能，有点类似破甲锥。 军刺在破甲的时候可能会卡住，锏就不会有这样的问题。 锏在挥动的时候需要较大的空间，而军刺就不需要。 或许也有互补的功效。 萧云自己试过，感觉一个砸一个捅配合起来较为顺手。 此外每个人也都带着短标枪，倒不是为了杀伤，毕竟以后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太平军都需要以少胜多。 主要是为了进一步震慑对方。 不过此次战斗也只是测试。 萧云也不确定投标枪有没有用，因为这涉及到准度和会不会延误战机。 毕竟这种中途拦截的战法，打的就是出其不意，如果标枪的杀伤力不够，反而给了对方聚拢的机会，就得不偿失了。 然而这次太平军面对的是战力较差的朝廷兵马，就算有些失误，也不会出现大的伤亡。 时间很快到了二月初三下午， 太平军终于等到了朝廷的人马。 近万人的兵马在路上形成近十里的长龙。 通州总兵杨御蕃位于前军，天津总兵王洪在中间，后面就是保定总兵刘国柱。 宫世雄在得到前面传递过来的信号之后。 就再次嘱咐道：“注意战斗开始的时候一班四组，两两配合，冲锋的时候，各班之间的队形展开，不要凑在一起。听到没有！” “是！”战士们回答道。 “好，现在以排为作战单位！散开！”宫世雄开始发布命令！ 又过了大概半个时辰。 走在最前的通州兵马开始进入最前面的伏击圈。 三营一连将是第一个发起冲锋的队伍。 宫世雄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 自己是这次这场战斗最重要的一环。 生怕自己搞错了时机，影响整个战斗的节奏。 不过随着他第一次看到敌人的时候。 心态马上就安静了下来。 心里默默的计算着距离。 好！就是这个时候！ 宫世雄一个手势打出！ 紧接着身边一个人站了起来，拿起军号！ 一声嘹亮的冲锋号响起。 随着这声音的响起， 周围一片喊杀声从山上传了下来，整条战线从北向南，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冲锋号响起。 于是整个狗儿山和马耳山范围内都响起了一个声音！ 如此近的距离，借着周围山脉的回声，显得格外刺耳。 杨御蕃正骑着马优哉游哉的走着。 没想到突然之间一个从未听过的怪音响起。 胯下的战马顿时开始惊慌了起来。 别说战马，就连他自己也是心惊肉跳。 虽说这个时代的战马基本都经过了炮火的洗礼，一般情况下，大炮的声音不会引起马匹的骚乱。 但冲锋号这样尖锐具有震慑效果的声音，对它们的刺激极大。 杨御蕃还没反应过来，就是一阵标枪飞来，虽然没扎死几个，但是好多家丁都被吓得栽下马。 宫世雄的战斗小组冲在了最前面。 三人一个战斗小组，一个拿枪的在中间，左边是宫世雄手握双锏，右边的人拿着的是雁翎刀。 在不骑马的时候，劈砍类的长兵器用处不大。 因为小组作战讲究配合，战斗空间较小。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这样的配合杀敌效率最为合适，而且适用范围广，不容易被对手的兵器克制住。 只不过朝廷的兵马比想象中还不堪一击。 之前安排的很多战术都没有发挥出来。 比如如何应对对方用火器仓促的来上一发，以及如何应对对方骑兵冲锋。 这是一个很绝望的战场，一眼望不到头的全部是喊杀声。 想逃都没地方逃。 这也是一个很诡异的战场，不会有一个人逃出战场。 因为前路后路全部都有骑兵封口。 整个战斗过程也就半个时辰。 三个主将全部投降。最后让萧云有些牙疼的是，竟然有六千人投降，还有七八百的伤员。 娘的，太平军城里这么长时间还没有过这么多的伤员。 不过也不能不救，毕竟就算不从人道主义的角度去考虑，拯救伤员的过程，也有助于提高医疗水平。 太平军也出现了伤亡，一百多人受伤，其中有十二人伤势过重没有救回来。 萧云是个很负责任的人，打扫战场是必不可少。 焚烧、掩埋，掩盖痕迹。 既然不会有逃兵，也没有必要暴露自己的作战方式。 萧云不会妄自尊大，一旦被人发现自己的战斗方式，对方肯定会有对应性的防备。 那战斗模式就会进入到下一个阶段。 第一百六十四章 给黄县的下马威 第164章 给黄县的下马威 现在有这么多降兵，所以打扫战场的任务也就全部交给他们，只需要派人盯着就行。 而剩下的一部分太平军，开始对伤员进行急救，也是增加实践经验。 不过他们并没有因为不是自己人就糊弄，都很认真负责的在做。 当然他们都是针对轻伤和简单的包扎止血，以及跟着医务部人员打打下手。 然而即便是医务部的人员，目前对于一些重伤员也是无能为力。 虽然也可以进行缝合止血，但是大部分的止血效果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太平军造成的伤害基本都是刀砍，枪刺的致命伤。 萧云在战场上来回转悠，这样的战斗模式是第一次使用，也是十分宝贵的经验。 时间很快到了傍晚。 今天肯定是不能离开这里。 所以他将太平军分成两个营地驻扎。 现在战俘的人数比萧云的太平军都多，所以这些战俘是不能吃晚饭和睡觉的。 这是战场常识，作为俘虏的大明兵士自然有这样的自觉。 一场大战下来不见炮声，离此地不远的黄县自然没有可能知道。 然而此时黄县的城墙上，黄县知县吴世扬、县丞张国辅、参将张奇功、守备熊奋渭、典史吴兹明，这县里有权有势的人基本都在。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大家可谓是提心吊胆。 自从登州城给攻陷之后，他们就开始积极的防备。 因为稍微有脑子的人都明白，黄县绝对会成为对方的攻击目标。 而且最先遭受攻击的地方肯定会面临最猛烈的打击。 不过尽管如此，黄县也是上下一心，众志成城。 然而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一天不来，两天不来，十天还不来。 这就有些熬人了。 现在一个月了还是没来，想要派人朝登州城那边探查，结果派出去多少，回不来多少。 也不知道是没了还是被抓起来。 城上的这些人几乎都十分的憔悴。 最可怕的还是士气，民心。 天天说有叛贼，这都一个月了，大家也都累了。 知县吴世扬就快要撑不住，毕竟很多人原本都不住在县城。 都是附近村镇的百姓。 若是能看到外面的叛军还好，哪怕是围城了，大家的斗志还是有的。 而现在毛都没看着，逐渐就开始有人想要回去。 要不是最近得到莱州的消息，说是朝廷的大军到了。 黄县几乎不需要被反贼攻城，自己怕是先内讧了。 在这一点上招远和栖霞的情况就好一点，毕竟有黄县在前面挡着，他们还没有那么焦虑。 此时吴世扬一眼一眼的朝着南边观望。 眼瞅着天就好彻底黑了下来，可人怎么还没来呢？ 大军过境需要补给。 所以都是提前通知安排好的。 招远到这边也就是六十里左右，两天怎么也该到了吧。 一旁的参将张奇功，收回视线，看向知县大人，拱手道：“大人，朝廷的兵马今天是不可能过来了。还是回去等吧。” 听到参将的话，吴世扬心事重重的转过头，问道：“你说，会不会出什么事？我刚才怎么好像听到了炮声！” “诶，大人多虑了，要是能听到炮声，那应该很近了。怎么也能来得及派人通知咱们支援吧。”说话的是县丞张国辅。 张奇功也附和道：“是啊，不会有什么事的。咱们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按照这个速度兴许明天一大早就能赶到。” “罢了！都回去吧。”吴世扬心中五味杂陈，然后吩咐道：“张参将，今晚一定要派人守好了，我这心里一直不踏实！” 见知县还是如此忧心，张奇功只能无奈的应道：“是！大人，我亲自守城！” 身为武将，面对战事的心态自然要好上一些，再熬一晚上也没什么大不了。 一夜无事，时间很快到了第二天，也就是二月初四。 吴世扬虽然忧心忡忡，但是这段时间实在太累了，所以昨夜睡得很沉。 结果一大早就被下人喊醒了。 迷迷糊糊的听对方兴奋的说道：“大人，大军来了啊！刚刚张参军派人……” 然而话还未说完，吴世扬就猛地一下清醒了，搓了搓脸，赶快穿上衣服官袍，就朝着外面跑去。 吴世扬十分兴奋的来到了城墙上。 这时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上来了。 然而此时他却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张参军的表情好像并不是喜悦。 这当然不是喜悦，只见张奇功的瞳孔放大，扶住城墙的手都在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整个人都僵在那，一句话都不敢说。 “怎么了，张参将！”吴世扬见对方如此表情，顿时急切了起来。 他自己并不熟悉军务，所以现在看着远处的队伍，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见对方还是没反应，他当即提高了嗓门：“张奇功！你这是怎么了，说句话啊！” 这一声还是很管用的，张奇功顿时回过神来，转过头朝着知县，凄然的说道：“他们！他们不是朝廷的兵马！” 然后指着远处的战旗，说道：“这不是大明的军旗。” 一句话说的吴世扬汗毛乍起，这怎么可能！ 再次看向远方，这不是朝廷的人马，还能有谁？这个方向上怎么可能是叛军。 难道他们先去栖霞饶了一圈？ 或许是休息了一晚，吴世扬此时精神抖擞，管他们是什么人！此时县城里的百姓们缺的不仅仅是援军，叛军也行！ 喊了一个多月的叛军，今日终于出现了，也让百姓们知道，真的有叛军！ 所以他不在犹豫，当即说道：“敌袭，诸位还愣着干什么！赶快让乡勇们上城墙准备迎敌！” 很快，黄县里开始嘈杂起来，不过倒是井然有序，百姓的心态没有这些大人物那么煎熬，最多只是不耐烦，想着回家而已。 现在真有叛军，那也没有太过惊慌。 然而随着百姓乡勇们齐聚城头。 他们愕然发现，城外的兵马压根都没有打算靠近，直接就从东面绕过去了。 现在很多人也能看清，军旗上的“华夏”和“太平”两字。 毕竟和邢小泉只认识“太平”两字不一样，这些人还是有文化的。 第一百六十五章 张可大的末路 第165章 张可大的末路 本来在城外出现叛军，就已经足够让吴世扬震惊的了。 现在前面的队伍过后，竟然出现了一大群没有武器的士兵。 不用猜就知道大明的兵士！ 太多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最后的希望也断绝了，朝廷的大军败了！ 不仅是他，城墙上的大部分官员也都明白这些到底是什么人。 然而一个个都屏住呼吸，仿佛看见阴兵过境一般，大气都不敢喘。 尽管这些人最近的时候离县城的距离只有一里多地。 完全在城防炮的射击范围内。 可没有一个人敢说开炮之类的狠话。 他们很清楚一旦开战，这些大明降兵将成为攻城的炮灰。 然而还有一种绝望就是，不打的话，这些人依旧可以成为攻城的主力。 好在百姓们一时间还看不明白。 有的人甚至在欢呼，或许他们以为这是朝廷的兵马去攻打登州的叛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漫长的队伍才逐渐的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 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虽然大家都意识到了危机，但都有些不知所措。 对于吴世扬这样的文官来说，他最多的也只是震惊。 而在张奇功这样的武将看来，这已经是极度的惊悚了。 叛军明明应该在北边，现在却出现在了南面，而且还能将朝廷的援军全给灭了。 那就涉及到一个无法解释的问题，他们这群人怎么出现在南面的？ 两天前，招远那边的消息是，援军刚刚从招远出发。 而现在援军败了，招远那边却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思及此处，张奇功来到吴世扬面前，拱手道：“大人，我们此时应该赶紧派斥候出去打探一下消息，顺便将消息传回莱州。” “也好！”此时吴世扬也是心乱如麻。 这叛军好像当他们黄县不存在一样，真是让人抓狂。 眼瞅着对方就这么回了登州城。 难道还要再等上一个月？ 可以黄县目前的情况，能坚持个十天也就不错了。 现在他都想冲到登州城问问对方到底打不打了！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反贼，不杀人不放火，他们到底要干嘛？ 这样下去他的队伍怎么带？知县怎么当？ 真是能把人逼疯了啊。 听说过殉节，听说过投降的，听说过逃跑的，就是没听说过被逼疯的，难道自己要成为第一个吗？ 想到这里，吴世扬的眼珠子红了起来，朝着张奇功说道：“张参将，我也要遣人去莱州面见巡抚大人，能不能派人护卫一下！” “好！”张奇功点头，然后叮嘱道：“至少派两批人，一批绕道栖霞，一批直行莱州！” 吴世扬一愣，也明白对方的意思，感激的说道：“多亏了张参将能从莱州赶来驰援！否则黄县危矣！” 见对方如此，张奇功不由得苦笑：“张某惭愧，未建寸功，倒是浪费了不少米粮！” 最后，张奇功为了保险起见，派了六拨人马出城。 ………… 二月初四晚上，萧云一行人回到了登州城。 或许是慑于太平军的实力，也或者是不想晚上再挨饿熬夜，那些大明降兵竟也能跟得上。 目前登州城早已经恢复了平静。 不仅如此，整个城里的气氛也不一样了。 到处是被粉刷的简化字，有的是口号，有的是歌词。 这没什么稀奇的，有些套路已经变成了宝贵的经验，不得不用。 相比于普通百姓的平和安乐，城里的乡绅商贾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除了极个别的没有问题之外，基本都被关了起来。 不过大多数都被送入了劳动改造营。 萧云这次也摸到了朝廷派兵的规律，估计下次还得一两个月。 正好借这段时间，处理下积攒的问题。 太平军一回城，警务部部长王宗耀就找到了萧云。 将一个月来调查的资料都送了过来。 死刑和死囚营的人员名单需要萧云过目。 在目前的太平军里，并不是只要犯死罪的人都会被送往死囚营。相比于死囚营，死刑还算是轻的。 另外还有个判定标准，就是看受害者的诉求，如果本该进入死囚营的人，而受害者要求看着对方死才安心，那就不会送入死囚营，而会满足对方的要求。 萧云拿过来认真的看了两遍，皱眉道：“张可大呢？” 对于这个人，萧云可谓是记忆深刻，敢屠杀百姓的人绝对不可能逃脱死罪，注定要在死囚营做贡献。 还好王宗耀的记忆力不错，当即答道：“没有发现他有什么问题，查了很多人，都说，他为人正直，深受兵士们爱戴！” “不用查了！”萧云解释道：“这人就是屠杀莱阳百姓的主谋，还有他手下的那些兵倒是要查一下，他的家人也要罪加一等。” “他的家人都跑了！”王宗耀苦笑，“他住在水城，我们第二天过去的时候，已经没有人了。” “没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萧云一点都不在乎。 早晚都要清洗一遍，不管逃到哪都没用。 新秩序稳定最重要的基础就是善恶有报。 在他之前，士大夫和贵族们制定规则的时候，往往会留下后门，让自己逃脱法律的束缚，或者干脆留有特权。 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网随着时间的推移，编织的越来越密。 这种错综复杂关系的成因肯定是多样。 大部分特权都是从利益交换开始的。 因为统治者需要用士大夫治国，或依赖某个将军护佑国祚，再或者是需要联姻来稳定统治。 最后的结果只能是越陷越深！ 所以萧云一直在避免这种交换！ 从一开始到现在，他一直在遵守一个原则就是：“不求人、不妥协！” 这也是他为何刚穿越之后，坚持三个月不出山林。 他就是要做好最充分的准备，从身体素质到心里素质。 他宁可每个人都欠自己的，也不会向任何人求助，甚至不会让别人感觉到自己有需要帮助的时候。 不过萧云也很清楚，这仅仅是一颗种子，真正要做到善恶有报，还需要很多事情要做。 第一百六十六章 孙元化的变化 第166章 孙元化的变化 孙元化算是目前为数不多的，没有被关起来的官绅。 像他这样的官员没查出什么罪过，也不容易！ 当然所谓的没罪也并非是真的没有罪。 按照占领后的律法肯定有不少问题，比如空饷、收受贿赂等等。 不过这并非是萧云徇私，而是因为太平军对加入华夏之前的人员考核标准是不一样的。 毕竟一个时代的罪过，不能由某个人来承担。 此时，孙元化就住在新兵训练的基地里。 当然，他在这里不需要进入军营训练，只需要在军营外住着就行，感受和适应新的生活氛围。 每天同样也需要去军营旁边“听书”。 自从当初在城墙上的那一番对话。 他的心就乱了，完全迷失了自己，找不到方向。 连平日里最爱钻研的火器，都没心思去看。 总想着萧云说的那句：“今天下百姓平均寿命也不过三十五六岁而已！” 在他的大半生之中，从来就没有关注过百姓的平均寿命。 在他接触过的所有人当中，几乎没有几个寿命低于四十岁的，哪怕四十岁而亡的，他也会感慨一声：“英年早逝！” 而现在突然有个人告诉他，人的平均寿数才三十有五。 他不敢信，但是学贯中西的他明白这件事若是真的，那扣除他们这些士大夫和世家之后，单纯百姓的平均寿命只会更低！ 所以他急切想要自己验证一下真假。 在登州府的时候，没有找到机会。 所以他就主动报名了第一批新兵训练。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大家都住在一起，没有豪门大宅的阻隔，交流起来很方便。 可一个月下来，最终得到的数据比他想象的还要低，才三十二岁。 萧云怎么也不会想到随口编的一个数字，就让对方这样的执着。 当然孙元化现在的数据并不科学。 因为这里的人很多都是辽人，他们辗转几千里，死亡率自然更高，不具有普遍性。 不过这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 二月初五， 莱州府府衙。 山东巡抚徐从治、登莱巡抚谢链、莱州知府朱万年还有山东巡按王道纯齐聚。 四人脸上的表情各异，但都不敢相信朝廷的三路大军败了！ 这才多久？ 然而也由不得他们不信。 前前后后已经来了六拨报信的了。 不过此时能进来的只是其中之一，也就是黄县知县吴世扬派来的亲信。 虽然有这么多大人物在场，但自家老爷的事情太急了，也只能硬着头皮跪求道：“诸位大人请救救黄县吧，现在怕是撑不了几天了。” 此时除了朱万年之外，其他人的脸上都不好看。 王道纯此时已经是怒火中烧了，怎么又是变数！ 这周延儒的命怎么这么硬。 本来一件唾手可得的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现在大局危矣，一个小小的黄县知县还有脸派人求救，又不是兵临城下，真是废物。 当下哼道：“吴世扬怕是不想当这个知县了吧，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被巡按大人盯上可比被巡抚盯上更可怕，老爷这次怕是要遭殃了，信使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心情不好的不只是王道纯，登莱巡抚谢链此时也有些坐蜡。 既然成了登莱巡抚，那他就应该在登州前线。 本来想着等着大军在黄县驻扎的时候，再去坐镇。 而今大军没了，只剩下黄县，他哪里敢去。 可毕竟自己夸了口了，此时得赶紧往回找补。 故作沉吟的说道：“此番大败着实让我等措手不及，所以本官觉得还是先上报朝廷为好。” “依我看，不仅要上报，还要陈述利害，务必让朝廷再派兵马剿贼！”说话的是徐从治，这也是位坚定的主战派。 “可黄县怎么办？大军再次出征怕也是要月余！”朱万年倒是主动帮黄县说了句话。 倒不是关心黄县，而是黄县的张奇功可是莱州府的参将。 这位张奇功本来已经即将卸任了，完全可以推却，可他毫不犹豫的接受了。 所以朱万年自然要争取一下。 而此时谢链却说道：“凡事要以大局为重，我们现在手中兵马应以莱州为重。而且对方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进攻黄县，只怕就是为了引蛇出洞。” 这时候信使已经不敢说什么，敢在这个场合为自家老爷说句话，已经是极限了。 于是，也只能告辞离去。 这时候，府衙的大堂之中只剩下四人。 其实朱万年此时也被挤兑的跟小媳妇一样。 不过他的性格还是很刚的，再次开口说道：“之前，那个朱国梓不是说过，对方想见孙大人么？或许他知道些什么？” “已经上报了！等消息吧！”谢链淡淡的说着。 朱万年感受到对方的冷漠，或许是责怪他之前帮忙提黄县的事。于是也不再言语了。 ………… 二月初六，信使回到了黄县。 将在莱州府衙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自家老爷。 吴世扬听后，脸上变得阴沉。 这两天，城内又开始乱了起来。 不能再等了，于是他咬咬牙，朝着亲信招了招手。 凑到耳边言语了几声。 “老爷！这？”亲信十分震惊。 “去吧！别耽误时间了！”吴世扬不耐烦的挥挥手。 ………… 花了两天的时间萧云将手上的事情处理完了之后，就打算去正在修建的学堂看看。 这次在登州府城要建一个大学堂。 可能在相当长的时间内，这个学堂都会成为太平军最为核心的地方。 只不过这件事不能过于急切。 而且才两年的时间，学生们的基础都没有打牢固。 一口可吃不了一个胖子！ 然而，萧云刚走没多久，就有人追了上来。 说是城外有个使者求见！ 使者？萧云有些纳闷。 朝廷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么？ 不应该啊！ 虽然事情有些古怪，但萧云还是要亲自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于是他就亲自出了城。 这时候城内的事情还不能让外人知道。 毕竟还不清楚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使者被萧云的人拦在了城南十里的地方。 所以也花费了点时间，萧云才来到了目的地。 看着来人，皱眉问道：“你是谁？” 第一百六十七章 对不起，我不夺城! 第167章 对不起，我不夺城！ “小的是黄县知县的家仆！敢问您是？”使者小心翼翼的说着。 这还是第一次遇到，充当使者在城外十里就被人拦下来不让进的。 黄县？萧云眉头一挑，这么快就撑不住了？ 之前让军队离黄县城墙那么近，也是为了震慑一下。 此时的黄县是什么情况，他也知道个大概。 因为县城里有外务部的外勤人员。 登州以西的县城基本都有联络点。 只不过主要是为了传送军情，其他的情报只是只言片语的提及。 所以不清楚这时派人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于是萧云不解的问道：“说吧，何事？” “小的想求见贵军统帅。”使者斟酌着措辞。 “我就是！”萧云笑道。 听到对面这个年纪看上去不大的人就是统帅，当下态度更加恭敬，说道：“我家老爷说可以将黄县拱手相让！” “哦？你们要献城？”萧云有些惊讶。 有点儿意思，就那么一吓唬，对方竟然真就主动投降了？也不知道这位知县大人想要换点什么？ “不，不是献城？”使者见对方误会自己的话，赶紧解释道：“现在城中的兵马都是莱州参将带来的，所以我家老爷只能助您夺城！” 夺城？萧云皱眉，顿时没了兴趣。 这黄县知县又不是之前的那批武林人士，他是不可能冒这个险去夺城的。 若是开城投降，萧云或许还会考虑。 至于对方提出什么条件，直接答应就是。 反正他也不会兑现。 萧云不是个迂腐的人，并不担心失信于人。 这样做并没有坏处，反而可以以这种方式告诉所有人： 他是答应了对方，但是当个人的承诺与法理相悖时，再强的个人意志都不能改变法理，就算是他这个总管也不例外。 这最多只能算是背信存义。 当然，法理并不是教条，一个人的罪过也可能会酌情减免，但这个情绝不能是某个人的人情。 所以萧云连问都不问，当即拒绝道：“不用，请回吧！” 说完便调转马头，朝着登州城而去。 这！使者傻眼了，咋回事？说得好好的怎么变成这样了！ 想要追过去，但他也没那个胆子。 只能悻悻而归。 不过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熟人，也是在大人身边伺候的。 “老马，你怎么也出来？”使者有些好奇。 而那个被称为老马的人，见到使者却是愁眉苦脸的，说道：“吴管家，你这也太快了，这可怎么办？” “你这话什么意思？”吴管家不解。 老马叹道：“哎，大人派我过来拦住你，没想到你已经回来了。” 听到对方如此说，顿时一惊，当下追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老马摇摇头，说道：“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于是二人一起赶回了黄县。 来到县衙， 吴世扬正心绪不宁的走来走去。 见到自己的两位亲信回来，赶紧问道：“怎么样了？” 老马刚要回答，吴管家抢先一步，笑道：“大人请放心，这事办砸了啦！” 他也是在路上琢磨过来味儿，大人既然派人拦自己，那就是不希望这件事办成了，那岂不是正好？ 吴世扬看着自己管家的笑脸，怎么这么就来气呢？ 昨天想着，既然莱州那边不管黄县，那黄县总得自救才行。 所以才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 他打算用这样的计谋将登州的兵马给引出来，省得城里的百姓总觉得根本没什么叛军。 这样一来说不定不仅自己这边的士气上去了，还能骗对方送一波人头。 然而今天早上一琢磨，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本来城里这些百姓活的好好的，自己现在如此做，那岂不是亲手将他们推进了火坑！ 一直以来他的心里都抱着必死的决心，都没怎么想过百姓。 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坏人，开始的时候或许可以麻痹自己说：这些叛军杀人不眨眼，百姓也不能幸免。 可现在还能自欺欺人吗？ 不过自己想着是一回事，被人拒绝就是另一回事！ 当下恼羞成怒道：“你见到人了？别让一个小喽啰就给打发了！” 吴管家被自家老爷突如其来的怒气给整懵了，笑容僵在了脸上，只能讪讪的道：“老爷，俺注意到他身边人的神情，应该错不了。而且那样的气势也不应该是个小人物。” “他怎么说的？”吴世扬定了定心神。 于是吴管家将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说了一遍。 “这么说，你根本没到城里。” 方圆十里外的人都能被拦截下来，如果不是自己的管家点背，就只能有一个解释，对方的防控太严了。 想想之前派到那边打探情况的一个都没回来，也就释然了。 这群人真是让人心里没底啊。 真是死也让人死的不安心。 原本历史上在黄县这里会有一场轰轰烈烈的战斗，一个个都是慷慨赴死。 而现在随着萧云的到来，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们的心态也在慢慢的发生着改变。 至少现在的吴世扬就是如此。 ………… 然而萧云并不了解这些历史的细节。 不过即便了解，他此时也只能等。 任何势力的起步阶段都是最难的。 难的不是崛起的速度，而是根基是否牢固。 之前花了三四年的时间才有了十多万的人口。 现在登州以东新增加的二十多万人，有一年的时间足以完成整改。 到那时候，各部门的人数会逐渐充实，打下一个地方就不需要再等了。 那华夏就可以同时搞四五个甚至十个新兵训练基地！ 训练基地这种模式不只是一个简单的新兵训练。 所有的基地都和太平岛一样，主要分为三个部分：军事训练区、居民生活区、足够的耕地区。 每一个训练基地都是一个小型的内循环系统。 是让所有人体验到这种社会大生产集体模式的优势。 最简单的理解就是让新人体会一种共存的合理状态，让他们真正去认可这样的生活。 萧云有着后世宝贵的经验，完全可以掌控着节奏。 当然，公有到私有的进程是不改变的，因为人类需要多样化的社会，单调乏味的生活总会让人厌倦。 但在这个时代，没有外力的压制，萧云会让这个转变过程变得更加有序、自然。 第一百六十八章 统计部是干啥的 第168章 统计部？是干啥的？ 二月初九， 萧云正在大学堂施工地帮忙。 这是一直以来保持的习惯。 作秀也好，体验生活也罢，这都是他必须做的。 快到晌午的时候，书政部的魏道元找了过来。 见到来人，萧云就将手里的活停了下来，迎上去道：“老魏，啥事？” 这时的魏道元，已经完全没有以前那种玩世不恭。 虽然幽默乐观的性子没变，但是精气神却是起来了。 见到萧云过来，便打趣道：“你是难得闲下来！” 随后又一本正经起来：“书政部这边还有不少书教员，我觉得还可以再搞一个小点的训练基地。文登那边人数太多了。想着趁着惊蛰前，赶快定下来，说不定还能赶得上春耕。” “书教员有多余的了？”萧云还真不清楚。 一直以来，训练基地的核心就是书教员，当然其他部门的相关人员也要跟上来。 他沉吟片刻，问道：“妇联，警务部那边的人数够吗？” “不清楚！”魏道元皱眉道：“现在地方大了，不容易碰面，含香现在还在文登那边。” 说着说着，他好像又记起了什么似得，说道：“王部长那边好像也忙不过来，马上春耕了，农具还不知道齐不齐，用不用让匠务那边打造。” 说到这里，萧云也意识到现在的确有些混乱了。 当然他明白混乱的主要原因是突然超出计划的二十多万人口。 若是按部就班的来，还不至于出纰漏。 看来统计部也要赶快建立起来才行。 于是点头道：“行，我知道了，楚怀岳现在在哪？有空让他来找我一趟。” 听到萧云提起自己的女婿，魏道元脸上浮起笑容，不得不说自己姑娘的眼光不错。 “就在西面的基地！一会我让他来找你！” “西面？”萧云恍然，然后笑道：“那正好，我们一起去找他。” 说着便和魏道元一起出了城。 这边的训练基地，萧云还是第一次过来。 书教员的工作主要是在晚上。 一方面考虑到战士白天训练，另一方面则是，人的情绪在晚上更容易被点燃。 书教员也有固定的休息区，所以很快就找到了。 见到楚怀岳，萧云回想刚才在基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皱眉道：“这个孙元化平时都在这里做些什么？” 一提起孙元化，楚怀岳也有些不解，犹豫着说道：“前段时间好像是到处再打听人多大岁数，现在好像又开始打听家里有几口人，一年能花多少银子。” 打听岁数这件事，萧云是知道原因的，无非就是之前自己随口说的那些话而已。 当时他也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也没想到这老小子有这么大的执念。 可这问别人几口人和花费，这到底是为什么，萧云还闹不清楚。 不过，就由他去吧，五十多岁的人了，还能指望他种地？ 要不是因为年纪，萧云才不会让这些人这么闲着。 不过事实上，孙元化也并没有闲着，虽然干活比不上庄稼汉，但还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萧云虽然在说书的内容中加入了针对儒家的言论，但是他并没有让大家形成偏执的观念。 他倡导的是理性认知，针对儒家的理论也是有根有据，现在比他最初说的的内容更加完善。 这样并不会造成一种盲目的仇视。 对于能一起进入基地训练的人，即便他以前是读书人、士大夫。 在进入之后都代表着他以前身份的消失。 而且萧云在这方面管理的很严格。 凡是有那些娇生惯养的人，即便没有什么大错，都会先塞到劳动改造营里去锻炼一段时间。 他们这部分人没有刑期，也不是为了受刑，什么时候把身上的毛病改了，什么时候就可以出来。 有的人虽然娇生惯养但人老实，也可能进去一天就出来了。 这就是最直接最纯粹的改造，不管以前是什么身份，都要从农民做起。 就算有特长也没用，萧云等得起，哪怕将来的工业发展的慢一点，也无所谓。 不过只要能保持目前的状态，也不太可能慢。 当然像孙元化这样五十岁以上的人，即便娇生惯养，也不用这么苛刻。 所以此时，萧云笑道：“先不管他，先说你的事，正好你岳父也在。我准备马上成立统计部，由你来搭架子。” “统计部？是干啥的？”此时的落魄秀才已没有了之前文绉绉的讲话习惯。 其实说到各个部门的职能，萧云自己也不是很透彻，毕竟前世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现在也算是摸着石头过河。 不过每个部门都是因为需要才产生的，所以只能是遇到问题或者是预见到问题的时候就查漏补缺。 所以萧云也没办法给出概念性的答案，尝试着解释道： “统计部就是数据统计，比如农具，匠务部需要知道每年该生产多少农具，才能满足我们的需要。建立一个训练基地，我们需要哪些资源，各部门的人数，武器装备数量。” “这些还只是我们目前必须的，以后还会涉及到人口数量，土地数量，成年人有多少，女人男人有多少，孩子有多少，寿命有多少。” 说到寿命的时候，萧云刹那间想起了孙元化和他最近的怪异举动，顿时有些了然。 这是一瞬间的念头，他的话并没有停下： “有些问题，我们很难从表面上看出来，数据对比才能更准确的找到问题所在。这不仅仅是一个部门，这更是一门学问，大家都要学习，因为这种统计不会局限于一个统计部，所有的部门都要有这样负责统计工作的人员。” 说着，萧云看向楚怀岳，见对方表情凝重，拍拍其肩膀，笑道：“这将会是一个很庞大的部门，但你也不要有压力，我也会帮你，大家也都会帮你的！” 在没有计算机之前，的确需要很多人参与才行。 不过萧云这边有规范的基层管理，所以统计工作相对会比较轻松一些。 虽然总管说不要有压力，但楚怀岳的心里明白这件事有多重要。 不敢大意，郑重其事的起身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第一百六十九章 掐起来了 第169章 掐起来了 二月初九晚， 周延儒刚刚从徐光启那里回来。 自吴桥兵变以来，他可谓是焦头烂额。 如此大费周章的对付自己，的确是他之前没有预料到的。 所以这次相对太过被动了。 好在前几日刚刚得到消息被派去平乱的三路大军，都败了。 这才让他有机会喘口气。 这几天也在忙着筹备，想要在朝廷上重提安抚。 之前他听说张可大的弟弟张可度从登州逃了出来。 但由于分属两派，对方也肯定不会让他见到人。 因为他想看看孙元化有没有亲人能从登州逃出来。 所以今天特意找了徐光启。 同为朝中的西学派，徐光启与孙元化是有着师徒之谊的，而且关系很密切，若真有什么亲人跑回来，对方一定知道。 然而没想到对方也是一无所知。 对于徐光启的人品，他很放心。 只是这样的结果让周延儒很无奈！ 而现在最重要的是，搞清楚这个孙元化到底怎么回事。 因为他手里实在没有什么可用的人手。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窘境，也是因为温体仁这个小人给害的。 乙巳之变之后，先是暗中诋毁自己让山东籍兵部尚书王洽为乙巳之变负责，然后被皇帝定成死罪。 温体仁则一边拉拢山东籍的官员，一边让他们仇视自己。 还有去年二月的时候，山东巨野籍的户科给事中葛应斗上疏，弹劾吏部尚书王永光的亲信御史袁弘勋、锦衣卫指挥张道濬“通赂窃权”。 而这个温体仁竟然利用自己外出主持科举之机，拟了道严旨，治罪袁、张，得到皇帝采纳，随后吏部尚书王永光也因弹劾，引咎去职。 要说这温体仁也的确够狠的，要知道他当年入阁，也是王永光推举的，算是恩人了。 正因为如此才让周延儒的处境变得有些尴尬。 朝中虽有羽翼相互勾连，但是在外面没有办事的人， 现在孙元化生死不明！ 而这登州也好像是从大明朝的版图上消失了一样，任何消息都没传出来。 这次要不是黄县那边送出关于见到五六千大明降兵的消息。 只怕真是一点蛛丝马迹都寻不到。 然而如此庞大的降兵数量，着实把皇帝给气了半死，一心想要治罪，但统兵大将一个都没回来，也就只能问责了几个举荐的人。 正因为如此，才给了周延儒从中运筹的机会，以叛军没有造杀孽为切入点，让皇帝消了气。 只要再加把劲，安抚一事多半就成了。 第二天，朝堂之上。 不出意料，还是议登州之事。 早有准备的周延儒，出班奏道：“陛下，如今登州虽说是叛军之乱，可时至今日，也没个准信儿，一会儿说是孔有德叛乱，一会儿又变成了另有其人。而且这‘乱’字也说不通啊，真有叛乱，必然会让百姓遭殃，而对方并无此行为，或许就是在等陛下的招抚，臣认为应该派人前往安抚为宜！而且臣以为安抚的人选应该派孙之獬去一趟，毕竟之前对方也曾提过此人！” 身为心思玲珑之人，一番话说的既紧密的让别人插不上嘴，又能让皇帝听得清楚明白。 而且他说完之后，也没人出来辩驳，看来之前的朝会，已经让那些人偃旗息鼓了。 没人敢自讨苦吃了，心下得意至极。 然而所谓乐极生悲，就在周延儒以为大势已定的时候，一个人站了出来！ 是温体仁！ 周延儒的瞳孔一缩，不用猜也知道对方肯定不是帮自己说话的。 果然，只见温体仁恭声说道：“陛下，首辅所言之事，臣不敢苟同。” “哦？”崇祯的声音充满着不悦，这些天已经被这些主战派搞烦了。 不过现在出言的是温体仁，他对这个一向不太发表意见的孤臣，印象不错。 记得当初向他问策的时候，对方竟然坦白的说，自己是靠着诗词文章入的阁，不敢妄言，以免误了国事。 这话若是在崇祯刚刚登基的时候说的，那铁定就是一脚踢出内阁。 而现在被袁崇焕“五年平辽”坑了之后，他反而觉得这样的人实诚可用，要是袁崇焕也实诚一点，或许也就没有乙巳之变了。 思及此处，崇祯的心情好了许多，淡淡的道：“且说说吧！” 温体仁可不会像别人那样，一有异议就直接出言反击，丝毫不顾及陛下的颜面。 现在得到了皇帝的允许，他松了一口气。 当下说道：“臣以为，这叛军如此作为，恰恰说明其狼子野心！这叛军即便不是孔有德所统帅，也定然与他们脱不了干系，只是他们的背后有一个高人！这股叛军和我们以往遇到的叛军不一样，那些人最多就是裹挟百姓攻城，毫不怜惜性命，草莽之辈而已，不足为虑。而今他们不杀百姓不屠降兵，这分明是有谋天下之心啊，请陛下速速派兵剿灭以绝后患！” “一派胡言！温大人！这只是你的臆断之词！千百年来山东从来就不是起兵之地，何况一个小小的登州，真有那样的高人怎会如此愚蠢！”周延儒怒火中烧，万没想到对方一上来就是如此恶毒。 若仅仅是反对安抚，也就罢了。 然而此时却重提孔有德，还有后面有高人，这高人指的是谁，傻子都知道！ 除了孙元化，还能有谁？ 这就是赤裸裸在扒他周延儒的皮啊！ 想起当初对坐同饮，共谋东林党。 而今对方第一次与自己的正面冲突，竟然就是和东林党串通一气！ 想当初温体仁这个阉党余孽才是与东林党势不两立的那个眼中钉，而自己只是推波助澜而已。 现在两方竟然能合起来对付自己。 真是没有永远的敌人。 还说别人狼子野心，这才真叫狼子野心！ 终于撕破脸了，温体仁也是早有准备，实在是这个周延儒圣眷太重。 若是不借此将其摁下去，恐怕等东林党都被赶出朝堂，再动就难了。 当然，本质上他就是想坐一坐那首辅之位。 刚开始只要入阁也就心满意足，然而如今走到了次辅之位，若不能体验一下首辅的感觉，更觉遗憾。 第一百七十章 非我无义，怎能让良将送死 第170章 非我无义，怎能让良将送死？ 所以今天决不能输，温体仁朝着周延儒躬身道：“首辅大人息怒，温某也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然后腰板挺直，不卑不亢朝着皇帝行礼，语气坚定的说道： “当初陛下令毁掉由阉党编写的以排斥、诛杀异己为目的的《三朝要典》，而孙之獬却抱着《三朝要典》到太庙痛哭！所以臣以为，此次叛军怕是与魏忠贤的阉党有些瓜葛，否则不会单单提起孙之獬一个早就被削了籍的人，至于到底是何用意，只要将人拿来一问便知！” 真是太无耻了！周延儒气极！ 明明他自己就是阉党，还在那一本正经的说别人！ 可是这温体仁的招牌就是孤臣，现在周延儒若是以此相讥，陛下肯定也不会理会。 一时间竟然全无对策。 就这样周延儒的安抚计划再一次被搁置。 崇祯帝诏总兵邓玘率领蓟门和四川兵，以及副将牟文绶率领密云兵前往莱州，同时派右布政使杨作楫为监军。 最后委任兵部尚书刘宇烈为总督，调兵遣将，主持围剿叛军！ ………… 二月十四日， 黄县， 吴世扬已经快撑不住了，城中的百姓已经有人开始闹事了。 不过现在最可怕不是这个，而是城中快要断粮了。 本来背靠登州城这个史上最强的坚城，黄县安逸得很。 所以城中本来没有多少兵马。 然而之前的山东巡抚余大成卸任之前，派过来了两只支援部队，就是参将张奇功的莱州营兵马和守备熊奋渭的王徐寨兵马。 这两拨兵马在这城里待了一个半月，啥都没干，消耗的粮草却是实打实的。 以致于现在就要面临断粮。 要是自己家吃到断粮，谁都无话可说。 现在有着一群外地兵，给吃断粮了，还没有见到叛军！ 哪个百姓肯干？ 本来若是莱州肯支援些粮草，或者他们敢北上平叛。 这些都不会是问题。 而昨天派去求援的人已经回来了，莱州那边既不肯北上，也不肯支援粮草，更加不让援军回撤。 不肯北上大家都能理解，然而粮草也不给就有些让人寒心，尤其是张奇功和熊奋渭两人，现在回都不让回。 两人能危机时刻挺身而出，自然是做好了慷慨赴死的准备。 而现在不是慷慨赴死，而是要饿死了！ 其实此时的莱州知府朱万年也是愤怒至极！ 黄县的两路兵马正是他自己手下的兵。 可现在他却没法做主，无论是谢链还是徐从治都无视黄县的求援。 现在朱万年也是后悔不已，当初就不应该说什么，胶莱运河的位置关键，是叛军的必争之所。 说不定这两个巡抚就不会坐镇莱州了。 要是那样的话凭着自己的指挥，叛军还真不一定拿得下。 或许有了他的牵制，再配合朝廷的大军，胜算还要高出不少。 可世间没有后悔药，此时他也不得不坐困愁城！ 然而黄县的吴世扬等人却没办法体会莱州的难处。 “娘的，要不然俺们去打登州！反正都是个死！”此时的王徐寨守备熊奋渭咬着牙说道。 这几天大家都是心事重重，也没心思守城了，反正对方也总不来攻打。 所以几人也就凑在一起。 听到这样的话，参将张奇功心中一叹，说道：“也只有如此了，我等战死，也好过饿死！” 接着又朝着吴世扬拱手道：“知县大人，若是我等尽没，你们还是投降吧。这黄县肯定是守不住了！听说那边也不会乱杀人。” 此话一出，吴世扬的心中一颤，猛然抬起头盯着两人，见二人皆是肃然点头！ 无尽的悲凉从心底涌出。 都说文臣不爱钱，武臣不惜死，天下则安！ 可是死也不应该是这样的死法啊！ 这世道是怎么了？ 我大明是怎么了？ 忍不住悲呼道：“何以至此啊！” 一时间难以自抑，竟然像个孩子一样呜呜的哭了起来。 堂中的县丞张国辅和典史吴兹明也是通透之人，皆掩面含泪，心有不甘！ 见到这样的情景，张奇功和熊奋渭皆强颜笑道：“我辈武人自当战死沙场，不必如此！” 此时，吴世扬止住哭声，心道：“非我不忠，可置百姓于何地？也非我无义，怎能让良将送死？” 当下主意已定，决然的拱手道：“张将军、熊将军，若是叛军攻城时，我等战死。死而无憾，而现在这样的死法实非大明之幸！依我之见，不若与我等一起降了叛军！” 其实这样的想法，不是刚刚有的。 之前用计谋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自己不能带着百姓去死。 而现在莱州不管，他不仅觉得百姓是无辜的，这些兵士也是无辜的，就连自己这些人都不应该去死。 可这样的话，让张奇功无法接受。 黄县可以投降，但他们武人不行。 然而还未开口，吴世扬又说道：“你们其实和我等一样，我们不能带着百姓去死，而你的手下难道就要跟着你送死吗？你觉得这和饿死真的有区别吗？” “可是！”熊奋渭刚开口就被对方阻止了！ 只听吴世扬继续说道：“我就问你一句话，你们就这么死在登州城下，若是等你们死后，朝廷派人安抚，叛军就变成大明官军了，你们甘心吗？” 张奇功和熊奋渭皆是一颤，这样的问题他们怎么可能没有想过。 “而且说不定此时朝中派来安抚的人已经在路上了！”说着，吴世扬话锋一转：“即便没有安抚，我等降了之后，难道就不能尝试着劝他们归顺朝廷吗？”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恍然，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然而此时，县丞张国辅有些犹豫的说道：“登州那些叛军不弑杀，也只是传言，如何能保证，我等投降之后，百姓不会遭受奸淫掳掠？” “无妨，我有个办法可以一试。”吴世扬十分自信。 一听知县有办法，众人都好奇的看过来。 见此，吴世扬淡淡的说道：“我打算亲自去一趟登州，会一会那个神秘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感谢格子案子、拉个男人当老婆、每天晚上聊、月影☆星辰、萌星真人、没办法，只有奋斗了、远山迷雾、dx、lindaapex、书友、每天晚上聊、阿庆540的推荐票！ 感谢萌星真人、变翼恶魔的马甲、拉个男人当老婆、月影☆星辰、无聊看书的二狐、lindaapex、阿庆540的月票！ 感谢变翼恶魔的马甲的起点币的打赏！ 感谢所有书友的订阅与支持！ 第一百七十一章 无罪也该杀的人! 第171章 无罪也该杀的人！ “我陪你走一趟！”张奇功当即站了出来。 他本来就快到告老还乡的年纪，早就不惧生死。 然而吴世扬当即摇头说道：“不用，我一人足矣！” 他之所以有这样的底气，也是因为之前偷偷派人去过登州。 至少从管家的描述里，没有感觉到对方的敌意。 ………… 京城， 诏狱。 孙之獬刚刚被人推进了牢房之中。 他有些茫然的感受着周围的黑暗，心里七上八下的。 自己之前还在老家淄川享受着惬意的豪绅生活。 偶尔打听一下朝局，更觉自己从那旋涡里脱身出来，是十分明智的。 而今却不知道为何，就被锦衣卫给抓到了这里。 难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人仍不肯放过他么。 正想着，一抹亮光从外面飘了进来。 定睛一看，原来是一盏油灯。 光线很暗，孙之獬看不清来人。 待亮光停住之后，从灯光的幽暗边缘响起一个冷漠的声音：“孙之獬？” 能让堂堂锦衣卫的指挥使吴孟明亲自来提审，足见温体仁羽翼已丰。 “正是草民，敢问大人这里是？”孙之獬看不清来人是谁，只能小心翼翼的回应着。 似乎锦衣卫审案并不需要微表情，吴孟明毫不在意大牢内的黑暗，只淡淡说出了两个字：“诏狱！” 果然是这里！尽管早已有了猜测。 但孙之獬心里还是抱有一丝侥幸，毕竟能进诏狱的那都不是一般人，至少也得是个官吧。 可自己早就被削籍了啊。 正因为如此，他才在刚刚回答的时候，特意的说了“草民”两个字。 一时间，他突然觉的嗓子有些干涩，喉结松动，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道：“你，你们这是？” 吴孟明没有回答，反而继续问道：“说说吧，你和孔有德有什么关系？” “孔有德？不认识啊！”孙之獬感觉很茫然。 这段时间倒是听说过有关孔有德的事。 只不过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怎么突然来问他？ “那孙元化呢？”吴孟明又问。 孙之獬还是下意识的摇摇头，说道：“不认识。” “那登州有没有你认识的人？”吴孟明的语气开始有些不耐烦。 这时，孙之獬逐渐意识到了有些不妥，为什么都是与登州有关的人物，当即警惕的答道：“没有！” “哼！看来你很不老实啊！”吴孟明的语气变冰冷！ 听到对方如此说，孙之獬虽然不清楚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但也知道这事情小不了，急忙问道：“大人何出此言？草民的确与登州没有任何的瓜葛！” “呵，真的没有吗？”吴孟明有些嘲讽道：“那怎么登州那边的叛军，却单单点了你的名字？” 对于这样的说辞，孙之獬是不可能相信的，他根本和登州扯不上任何关系。 在他看来，自己已经是被削籍多年的闲人，孔有德怎么可能点自己的名字？答案显而易见，就是京城里有人想治他于死地。 思及此处，孙之獬心中火起，怒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没有的事情，休想让老夫认下！” 面对黑暗中的怒意，吴孟明并不生气，反而笑道：“孙大人好骨气，那就先帮大人松松骨吧！” 说着便转身离开了。 接着一声声的凄厉哀嚎从牢房内响起！ ………… 第二天， 退朝之后，温体仁来到一个酒楼，上了二楼的一个雅间。 雅间里已经有一个人在等候，正是锦衣卫指挥使吴孟明。 此时的他却没有昨天那样的轻松。 温体仁见到对方这幅表情，当即皱眉道：“怎么？没有口供？” “哎！”吴孟明有些惭愧：“没想到这个孙之獬骨头这么硬，我担心再动刑恐怕就没命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温体仁也不觉得奇怪，叹道：“当初陛下惩治阉党，满朝也只有他敢公然抗命，抱着《三朝要典》去太庙哭诉！罢了，先留着吧，反正平叛的大军已经出发了，当不会有变数！” 这孙之獬在后世可谓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存在，这也是萧云为何刻意提起他。 这一世许多事会变得不一样，肯定不会再有什么剃发令，孙之獬也不可能再做那些遗臭万年的恶事，但萧云还是觉得不能放过他。 然而萧云没有想到，孙之獬这个人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样怂。 相反，他的骨头比绝大多数士大夫都硬，三朝药典的事情是这样，原本的历史上降清之后，面对反清起义军也是这样。 他当时被抓之后，就骂不绝口，而起义军并没立刻杀他，而是希望他归降。 谁知他竟然开始了绝食，而且越长时间不吃东西，叫骂声越响。 于是起义军在把他关了几天之后，将他的四个儿子绑到他面前，拿刀架在他儿子们的脖子上，逼他归降，都到这会儿，他依然继续咒骂，最后才被愤怒的起义军虐杀了。 这么硬的骨头，却唯独面对鞑子的时候是软塌塌的。 萧云对原本的历史细节不甚了了，但即便知道这些，他也不会觉得奇怪，因为这种对内强硬的要命，对外就跟忠臣孝子一样的人太多了。 更不会有任何的恻隐之心，对于这种人，无罪也该杀！ ………… 登州城， 经过几天的筹备，统计部的架子已经搭建起来。 只是目前暂时只能针对紧要的物品进行统筹安排，比如将农具的需求量及时反映给匠务部。 至于其他的还是要慢慢来。 萧云这段时间除了忙着统计部的事情之外，也开始忙起了春耕。 每年一到春耕，忙起来的不只是萧云，几乎所有人都忙了起来。 目前农业是华夏统治区的根基，与此有关的所有事情都是重中之重。 正式的太平军人虽然是全年保持训练，但是每逢春耕秋收的季节，都要先帮助农民做完农活，才能继续训练。 等到了抢收的时候，连训练基地的新兵训练都要停那么十天左右。 没有机器的时代，并不是种多少就能收多少，要看抢收的时候人手够不够。 第一百七十二章 黄县愿降! 第172章 黄县愿降！ 二月十六日的晌午，萧云再次接到外面巡逻的战士汇报。 又有使者过来了。 于是他再次来到城外。 不过这次和上次的位置不一样。 因为对方是从西边过来的。 由于那边有着训练基地的存在，所以使者在十五里外就被拦了下来。 这让吴世扬很郁闷，皱眉看向身边的管家。 然而管家也是很茫然的，上次明明是十里左右。 不过萧云没有让他们等太久。 很快就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当中。 这时，吴管家小声的说道：“老爷，上次就是他！” 不过吴世扬的视力没有下人那么好。 等了好一会才看清为首的人。 心下不由得赞道：果然是气度不凡，丝毫没有戾气！ 萧云早就看到了对方，和战士汇报的一样，有一个穿的是青色的官服。 来到近前，他率先开口问道：“二位来此，何事？” 听到询问，吴世扬不卑不亢的高声说道：“在下黄县知县吴世扬，敢问阁下名讳？” “萧云！”萧云的回答十分简短，然后继续盯着对方。 见对方如此模样，吴世扬也不再有过多的废话，直接朝着萧云拱手道：“听闻，贵军与百姓秋毫无犯，现在黄县粮草已尽，不知阁下能否支援一二？” 这话一出，吓得身边的吴管家一个激灵，不是说来投降的么，咋就变卦了？ 除非眼前这个萧统领是个疯子，否则怎么可能答应？ 然而萧云虽然不是个疯子，但是他没有任何犹豫的笑道： “我正有此意！稍后我会让人送给你们一个月的粮草，不过你先告诉我，你们那现在有多少口人？不过我可先提醒你，若是这一个月之内一个百姓饿死，你们黄县上上下下的官员和兵马就都别活了！” 这话一出，吴管家怔住了，吴世扬也是浑身一颤，一时间有些恍惚。 本就没有抱什么希望，之所以多此一举，也是他内心最后的一丝抗拒。 他甚至都没想过，对方答应之后，自己该如何应对。 “怎么？连自己治下的百姓数量都不清楚吗？”萧云皱眉。 他还真没有什么收买人心的想法，只是因为自己这边得再等一个半月才能有精力拿下黄县。 因为到了那时，占领登州之后第一期的新兵训练才满三个月，才会有足够的人手。 若是现在黄县真断粮了，那一个半月后还能有几个人活着？ 所以就直接答应了下来，至于对方会不会领情，倒不是很重要，丝毫不会影响太平军一个半月之后的行动。 他早就把黄县里的百姓当成自己人了，所以也谈不上吃亏。 然而这一切在吴世扬的心里却是不一样的。 呆立良久之后，他的表情变得肃然，缓缓的将头上的乌纱帽解了下来。 “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将乌纱帽举过头顶，大声喊道：“黄县愿降！” 萧云身在马上，对于对方这突然的变化，着实吓了一跳，赶紧示意战士们将其扶起。 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的表示，只是淡淡的说道：“吴知县，萧某从不与人谈条件。即便主动归降，也是一样，你什么都得不到！” 然而这话并没有让吴世扬退缩，被人强行搀扶起来之后，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念头通达，当下说道：“我等别无所求，只要贵军不伤百姓便可。” “只要无有作奸犯科之辈，自然秋毫无犯！”见对方都如此说了，萧云自然没有理由不接受。 这是好事！ 就这样等到二月二十日的时候，黄县也纳入了华夏版图。 至此，登州范围内，只有莱阳、招远、栖霞没有被占下。 对于黄县这些官员也的确没有特别的照顾，一切按照惯例进行着。 不过萧云也不得不承认，黄县这些官员也的确比其他地方的干净多了。 连当地的乡绅也少有罪大恶极之人，基本就是劳动改造就行了。 莱州这边一直到二月二十五日，才得到黄县陷落的消息。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黄县是主动归降的。 等到消息的朱万年彻夜未眠，既为自己的手下白白葬送性命而遗憾，也为两位巡抚如此冷漠而感到心寒。 而两位巡抚根本不在意黄县，在他们看来不管是黄县还是登州的其他地方都是鸡肋。 自从之前那三路人马全军覆没之后，他们就意识到直接攻打登州城不太现实。 只有依靠城墙才可以重创叛军。 而论城防强度，也只有莱州府城才是最适合的。 其实在这一点上，两个巡抚和朱万年的想法也差不多。 所以这两位巡抚并不是怕死之辈，只是在他们眼里人命没有功劳重要。 此时二人早已接到朝廷的新旨意。 同时山东巡抚徐从治将副将刘泽清、参将刘永昌、朱延禄调往莱州。 待朝廷大军一到，即可集齐两万三千马步兵，能将叛军留在莱州城下。 然而自从三月十一日，大军齐聚莱州之后，又等了半个月，直到三月底。 招远、栖霞、莱阳依旧还是大明的土地。 而萧云这边，也早就得到了朝廷再派军队的消息，然而对方却留在莱州不动了。 他肯定不可能攻打莱州，就等着莱州出兵。 这就很尴尬了，双方都在等对方出招。 可这并不是对等的较量。 对于萧云来说，拖得越久越好。眼瞅着自己前一轮的新兵训练就快结束了。 该种的庄稼也已经种下了。 要是能耗到境内全部百姓都完成新手任务，那他做梦都能笑醒。 相比于萧云淡定的心态，莱州这边却难受的很。 多了两万兵马白吃白喝，自然靡费粮草，但是由于有其他地方的支援，倒也不算是难事。 也没有出现黄县民心不稳的尴尬情况。 最大的问题还是朝廷的不断催促。 特别是新上任的总督刘宇烈立功心切，此时在莱州停上半个月已经很给两位巡抚面子。 虽然总督比巡抚的权力更大，但是三人同为主战派，相互之间还是留了颜面的。 不过半月已过，而且登州剩下的三座县城依旧安然无恙。 刘宇烈说什么也不能再等了，而此时两位巡抚也没有理由阻止。 第一百七十三章 伏击战术失灵 第173章 伏击战术失灵 三月二十八日早上，刘宇烈整军出发。 而在对方出发的同时，莱州城里的外勤人员也把消息发了出去。 当天下午，身在登州城的萧云就得到了消息。 “两万兵马？”萧云看着从黄县转过来的莱州方面的消息，撇了撇嘴，喃喃道：“这个刘宇烈还真会挑时候！” 要是再等个五六天，新兵训练三个月满，太平军的四个团就可以全部抽调出来了。 现在以五千对两万，想将对方一个不漏的全都兜住了，不太现实。 如此一来，只怕下次朝廷再派明军的时候，就会有所防范了。 不过也没什么可惜的，毕竟战场上最不缺的就是意外，萧云还不至于过于纠结这些。 想想之前在狗儿山的那次与明军较量，虽然没有什么悬念，但很多战法都没有试出效果，有些遗憾。 不过还是有一些收获的。 比如，经过实践证明，在这样方式的战斗中，用标枪的确有些鸡肋了，还不如用弓箭更靠谱一些。 现在有了针对性的调整，希望这次更顺利一些吧，能少死几个人！ 三月二十九日， 华夏太平军步兵一团，二团再次前往狗儿山准备伏击官军。 然而没想到的是，一直等到了四月一日，萧云也没收到招远县外勤人员的消息。 正常情况，朝廷的大军要想北上登州，必定要经过招远！ 开始还以为是招远县城的外勤人员暴露了。 刚准备让人用信鸽联系一下，就收到了来自那边外勤人员主动发过来的消息，信中表示在招远并没有发现官兵！ 这时，萧云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对方的目标很可能就不是登州！ 于是赶紧让人向栖霞和莱阳发布指令，注意官兵动向。 同时向占领区的所有生活区发布预警。 将福山县附近的步兵三团调往栖霞县与福山县之间建立伏击防线。 将文登县附近的步兵四团调往莱阳县与大嵩卫之间建立伏击防线。 其实按照正常操作，文登的四团最晚得到消息，应该去最近的栖霞福山防线。 更近的三团去最远的莱阳大嵩卫防线。 这样的安排可以保障两个地方都能很快的建立防御。 然而福山栖霞防线上的生活区刚刚建立一两个月，稳定性不高，尽量要避免其被战火牵连到。所以还是让三团提前过去驻防为好。 而莱阳大嵩卫防线上的生活区，基本都是两年以上的，而且在边界上的太平军守备人数本身就多。 之前将生活区的太平军调往文登的时候，并没有将这批人调走。 所以即便四团来的晚一点，也能撑得住。 ………… 新任的总督刘宇烈比萧云想象的还要激进一些。 他不但没有选择向北攻打黄县，甚至连沿路的县城都没有进。 不过也不是因为他已经猜到县城有叛军的奸细。 而是他知道现在登州剩下的三个县城已经没有了补给。 从正月开始，这三个县城其实和黄县一样，也进行了封城，闭门不出。 不过比黄县稍微好一点的就是，他们的县城里没有援军，所以粮食能支撑到四五月份。 既然没了补给，就没必要进城了。 所以刘宇烈直接就冲着大嵩卫而去。 来登莱之前，他提前研究了这边的形势。 于是发现了大嵩卫这个战略要地。 这里是登州南边最大的海防卫所，虽然荒废多年了，但是位置关键，港口也不小。 一旦占下之后，就可以从海上源源不断的运送物资，这比从莱州运粮更容易，况且莱州的粮食也要从别的地方运来。 更重要的是这里的城防不次于府城，然后以此为据点，直接穿插到福州县，把登州东部切割开来，整个战局就会被他迅速掌控。 不得不说这样的战法已经算的上精妙了。 而且刘宇烈的兵马过了莱阳之后，就变得谨慎起来。 和之前的三路兵马去攻打登州不一样，当时的总兵杨御蕃虽然是主力，有统军之权，但是其他两路兵马也是总兵官职，不会听其调遣，所以整个行军过程是很杂乱的。 再加上前面的黄县并未陷落，所以连先锋都不派。 而这次刘宇烈的身份是比巡抚还大的总督，对军队有绝对的指挥权。 所以面对形势不明的大嵩卫。 他命令，刘泽清为先锋，率先进入大嵩卫地区。 ………… 平虎山生活区位于行村寨西面，主要为了防御鳌山卫的雄崖所方向的敌人。 其北面十里就是塔山生活区，这里则是为了防御莱阳区域的敌人。 这两个生活区是属于陆地边防配置。 每个生活区都有一个守备营，加上生活区里的近五百个参加过一个月新兵训练的乡勇，也能有七八百的战力。 当然这样的队伍战斗力要比作战序列的太平军要差上不少。 但都不是怕死的软蛋。 整个华夏统治区没有任何生活区被城墙围起来。 原来的卫所城墙里，主要是作为学堂使用。 孩子们总需要得到更多的保护。 这个时代的防御其实比后世要简单的太多了，没有什么高效的运输工具。 所以不可能在某个地方突然出现大股军队。 能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聚齐一两千的人马已经是极限了。 而这样的人马就算是都是骑兵也难以对生活区造成太大的伤害。 因为在发现敌人的瞬间，不需要什么信鸽，通过狼烟，周围的生活区就会很快聚集起上千的太平军守备部队。 太平军的优势就是这样，不需要有将军什么下达命令，一个班长就能完成战斗命令的发布，这样的反应速度几乎可以在预警的瞬间完成集结，前往目的地进行支援。 在太平军占领以前，大明的卫所，虽然有狼烟，但所谓卫连所，所辖寨，寨连墩，其实都是摆设。 因为大家都缩在家里，等敌人到家门口了才知道预警。 而太平军不一样。 外围的守备部队是日夜不停的巡防。 职业的太平军和普通兵士不一样，他们不会因为长时间没有敌人而松懈，因为这是他们的使命。 第一百七十四章 报告!发现肥羊! 第174章 报告！发现肥羊！ 萧云很注意培养战士的使命感和荣誉感。 而且边防的巡防范围至少十里。 高山上有岗哨，没有高山的地方，在相对高的地势上建立了望塔。 而晚上只需要在关键的地方设置暗哨，因为能在晚上摸黑行军的军队太少了。 这种没有飞机大炮，没有导弹威胁的守卫难度，对来自后世的萧云来说，简直不要太简单。 今天在平虎山生活区里负责巡逻的是营长董大成。 在太平军里，指挥官不会有明显的特殊性，都要参加巡逻任务。 在冷兵器时代的作战中，太平军的死亡率最高的却是他们。 之前那次伏击没救回来的人中有四个班长一个连长一个排长。 而死亡率最低的则是核心战斗人员，比如战斗小组中用长枪的人，比如骑兵营那个天赋射手。 天赋射手比军旗还重要，他一死几乎整个骑兵营就废了，所以配有专门的警卫班。 当然到了营长这个位置，也会有警卫保护。 不过尽管如此，董大成还是更想到作战部队当一个普通战士。 他比任何人都渴望战斗。 现在已经在这里两年了，虽然总管说，等前线战士减员会第一时间调他们补充。 但是谁也不能为了想上前线，而盼着减员。 战友的情意在太平军里更加可贵。 然而这几天的他却格外兴奋，因为早就得到消息，大明官兵很可能从这边进入大嵩卫。 之前他研究过地形，从莱州到这里大约四百里。 若是对方真的朝这边过来，也差不多就这一两天。 能当上营长，并不是因为他之前在莱阳的时候作战勇猛，也不是因为他曾经是闻香教的头目。 在这里，考核的可不是这些。 董大成之所以能当上这个营长，完全是因为本身的综合素质达标。 这两天他在巡逻的时候都往西多走一段距离。 本来特殊时期的巡逻距离由十里变成了十公里，而他却一直跑到了十五公里外的凤山上。 到了山顶，拿出科研部制作的望远镜，朝西观望。 由于知道敌人过来的方向，所以现在不需要到处走，就在这山上蹲上一天就可以了。 终于在下午的时候，董大成突然看到了西边出现了一群骑兵，大约一千兵马。 于是他迅速下了山，骑上战马，就开始朝着生活区而去。 全速奔跑，半个小时左右就回来了。 估摸着对方怎么也得一个时辰才能来到这边。 这时候，就没必要搞狼烟了，因为那样的话，反而会引起对方的警觉。 所以只派了人到行村寨告知敌情。 从凤山到平虎山生活区，还有两个观察点，一个是帽山，一个是平虎山。 等帽山的观察点能看到敌军的时候，就能大概的判断出对方的方向到底是去平虎山生活区，还是塔山生活区。 又过了大概一个小时，确定了对方前进的方向就是平虎山。 于是董大成赶紧让人通知另一边的塔山守备营过来支援。 然后等平虎山上看到敌军的时候，山下的生活区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按照萧云的防御理论，半路伏击是最好的攻击手段。 七百对一千胜算也是很大。 但是对方全部是骑兵，除非能料定对方不是强兵，一见伏兵就会崩溃，否则战损一定不少。 而对方既然能作为先锋的骑兵，那应该算得上精兵了。 董大成若是非要赌对方是软蛋，那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指挥官。 当然若是其他的时候，可能别无选择的话，也只能这样做。 然而没了闻香教的蛊惑，董大成还是很聪明的。 他很快就分析出，这群骑兵肯定不了解这边的情况。 因为在这里不会有任何人能混进来。 在生活区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份，不会有什么逃户。 陌生人一进来就可以查出来。 正是有着这样完备的制度，董大成有了另一个歼敌的办法。 于是他朝着正磨刀霍霍的乡勇们说道：“大伙别担心，对方才千把个人，你们先回家别出来，俺们这些当兵的就能解决了！” 说完又指着几个人说道：“二牛！你把猪圈的几头猪都赶出来，你们几个把牛羊也放出来！就在生活区的边上转悠，等他们来的时候你们就往回赶，若是来不得及的话就扔了，直接往家跑。” 乡勇们也都是经过训练的，做事也挺麻利。 当年这都是吃不饱穿不暖的苦命人，如今这两年的生活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地主过的日子，说啥都不愿意让好日子被人破坏了。 而剩下的两个守备营就藏进了生活区里。 这就是生活区的另一个特殊作用。 虽然这里没有城防，但是建设生活区的时候，萧云是充分考虑到了防守功能。 家家有地窖就不用说了，这是北方百姓的特色。 就凭现在的炮火打上几天几夜，也不能把地窖给打穿了。 这还只是地下防御工事。 而地上整个生活区里会有许多犄角旮旯和很多土墙。 利用视觉和感知的错觉，外人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当感觉后面不会藏人的时候，很可能就会突然被人偷袭。 而当对方觉得只能藏一个人的时候或许里面就会有一群人。 当然在这里面枪械啥的肯定不好使。 在这个时代，只要能把人心聚起来，胆气练起来，再配合上遍地的生活区，就算没有城墙，试问谁能动华夏一指头？ ……………… 当平虎山准备好一切的时候。 刘泽清的人马刚刚来到平虎山西边。 刘泽清看了看天色，正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该回去。 因为先锋部队是没有辎重粮草的。 这时身边的手下提醒道：“将军，前面应该就是大嵩卫的地盘了！要不要过去看看有没有肥羊？” 说着脸上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所谓的“肥羊”显然不是指真的肥羊，在这个年代能衬得起羊的村子可是不多。 他们指的是村子里的人。 当然他们不是要吃人，而是村民家中的财货，还有那更加让人心痒痒的女人。 刘泽清此人生性残暴，是有名的狠人。 这一趟出来，也真是憋屈，之前一路上基本什么都没有。 村子里基本都是空的。 现在听到属下的话，嘴角也露出了浅笑。 也不需要说什么，属下见到了自己将军那熟悉的笑容。 赶紧主动的到前面探路。 没过一会儿。 那个属下就满脸兴奋的跑了回来！ “大！大肥羊啊！” 感谢格子案子、我爱看书的昵称、远山迷雾、没办法，只有奋斗了的推荐票！ 感谢无聊看书的二狐、ianguo85、书友、变异恶魔的马甲、小小大月儿、萌星真人的月票 第一百七十五章 比城墙更优秀的防御模式 第175章 比城墙更优秀的防御模式 “将军，山那边好像有个镇子，至少五百户！”刘泽清的属下仿佛变成了话痨，又说道：“俺还看见牛了！好像还有别的，只是太远了没看清。” 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听到属下的话，刘泽清皱起眉头，有些狐疑道：“没听说过大嵩卫里还有镇子。你确定没看错？” 不过距离也不远，过去看看就知道，于是便带着人马向前而去。 等队伍转过平虎山，他果然就看到了前方有一大片房屋。 还真的不止五百户啊！ 而且这镇子上的家家户户都住的这么紧凑，实在是少见。 不过他也没有在意，有些感慨的说道：“多好的镇子啊！” 说完，他的脸色变得肃然，一本正经的吩咐道：“传令下去，一会儿不准毁坏房屋！否则军法处置！” “遵命！”听明白了自家将主的话中含义，当即开始在队伍里传达命令。 这次，刘泽清带的都是自己的家丁，做起事来也就肆无忌惮了。 一群骑兵也不顾及庄稼，就直接压过去了。 随着队伍离镇子越来越近，众人终于看清了，这镇子里可能真是富得流油，不仅有牛，还有猪羊。 然而很快他们就发现镇子上的人开始慌乱了起来，眼瞅着猪牛羊被赶进了镇子，虽然他们并不担心到手的鸭子会飞了，但还是不自觉的加快了速度。 等刘泽清的人马到了镇子跟前的时候，整个镇子都变得静谧一片。 此时已经接近傍晚。 刘泽清当即朝着身边的人，吩咐道：“带人将镇子围起来。剩下的人进镇子，天黑前处理干净，晚上就在这休息！” “是！”众人十分兴奋。 进这么密的镇子自然不能都骑马， 于是大部分的骑兵都纷纷下马，然后冲进了镇子。 不过身为副将的刘泽清自然不需要下马，带着亲卫直接就骑了进去。 有的人跑的很快，生怕错过什么似得。 然而跑在最前面的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刚刚转过墙角就被人抹了脖子。 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现在是近千的人同时涌了进来，自然不指望能掩藏多久。 所以很快就有惨叫声喊出！ 已经进入镇子的刘泽清刚听到这声音，还以为是手下人动手了。 然而很快就察觉到不对劲了，接下来就听到有家丁高喊出声：“将军！有埋伏！” 可都到了这个时候，再做什么都已经晚了。 刘泽清刚准备调转马头，最近的几个院墙上不知何时冒出来了几个弓箭手。 噗噗噗！ 箭矢入肉声响起，刘泽清全身中箭，避无可避! 周围的几个亲卫见状，立即朝着镇子外逃去。 好在这些人没有深入，很快和外面那一群封锁镇子的骑兵汇合，然后毫不犹豫的朝西面奔去。 除此之外，凡是进入生活区的家丁，一个都没逃出去。 这些都是主动进生活区，心怀歹意的人，所以即便有投降也是一个不留的。 一会儿的功夫，刘宇烈的先锋部队，就被董大成等人打残，只剩下不到二百人逃离了。 此时刘宇烈的前军已经过了凤山，所以刘泽清的溃兵赶在天黑前回到了前军大营。 而董大成这边也收到了前方二十里之外驻扎着朝廷大军的消息。 短暂的胜利并没有缓解危机。 董大成将长枪收了起来，到生活区的另一边找到塔山守备营营长黄庆元，说道：“怎么样，有伤亡没。” “没有！”黄庆元哈哈笑道：“在自己窝里还能啥伤亡？” 成为了太平军，就没有人不想上战场杀敌的，这次守备营开张了，黄庆元自然很兴奋。 董大成看着对方身上有几处破损的衣甲，撇了撇嘴道：“老黄，就别吹了，要不是前段时间将战甲补齐了，咱几个跟光着屁股差不多。” 听对方这样说，黄庆元也有些意犹未尽，叹道：“也是，这群人不经打，还没杀几个，就想着跑。” “没杀过瘾？”董大成挑挑眉毛，然后低声说道：“要不咱再干一次大的？” “啥？”黄庆元也来了兴趣，好奇的看着董大成。 见此，董大成的脸上露出笑容，说道： “现在西边有两万大军，明天一早肯定会全部压过来。而到了那时候，咱们虽然这里也能聚齐三四千人马，但是要是硬拦的话，怕是伤亡不会小了。俺觉得趁天黑的时候溜过去，突袭军营。肯定比明天硬碰硬好得多。” “嗯，俺看行！”黄庆元点点头，说道：“这次是来支援你的，都听你的。说吧咋干？” 见对方同意，董大成当即说道：“老黄，这边交给乡亲们收拾，咱们先带人过去，这次正好缴获了不少战马，留在这里，等其他地方的兄弟们来了之后，骑上它们兴许赶得上咱们夜袭！” 在这里永远可以相信战友，不用担心各自为战，互不相帮。 就这样，两个守备营的战士徒步朝着西边行进。 ………… 大明军队的中军大营之中。 刘宇烈忽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的几个人，震惊的说道：“刘副将阵亡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下面报信的几人偷偷的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出来将之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当然涉及到不能说的秘密，自然就被删改了一番。 听完之后，刘宇烈有些发愣，这连行村寨都没到，竟然折损一员大将。 看来对方早有准备啊，这下就难办了。 不过比起对付防御变态的登州城，刘宇烈觉得还是大嵩卫更容易一些。 于是摆了摆手，让人退下了。 ………… 董大成一行人先是来到了帽山休整。 现在时间还早，需要等到半夜再开始行动。 等到半夜的时候，帽山下又多了两个连队，是离得比较近的两个生活区的战士。 现在参加夜袭的人已经差不多一千了。 后面肯定还会有。 但是没必要等，大家都知道该做什么。 不过接下来的路程需要费一番功夫，因为对方军营肯定有暗哨明哨。 先得把这些人处理掉才行。 对于这种技能，太平军里也有相应的对抗训练。 所以整个过程还比较顺利。 第一百七十六章 生活区的反击 第176章 生活区的反击 董大成很快就潜伏到了大明军队的前军大营。 观察了整个大营的扎营范围，估摸着其人数应该在两千人左右。 若是四五千人的营地，那肯定先要来个冲锋号干扰一下，说不定一下子就炸营了。 不过现在两千人就没有必要了。 速度要是快一点，估计有的人连接触兵器的机会都没有。 ………… 中军大营之中，刘宇烈正在睡梦之中。 忽然被外面嘈杂的声音惊醒。 然而衣服还未穿上。 营帐外就进来一人，正是他的亲卫。 只听对方焦急道：“大人，不好了！前军大营被袭！” “袭营！”刘宇烈迷迷糊糊之中被吓出一身冷汗，赶忙问道：“对方有多少人？” “不清楚啊！前面都乱了！”这黑灯瞎火的，鬼知道多少人！ 这时，总兵邓玘、副将牟文绶和监军杨作楫也到了大营之中。 这些才是此次刘宇烈带过来的嫡系人员。 见到这些人，刘宇烈焦急的说道：“赶快派人通知左右两军的刘永昌、朱延禄拦住夜袭的人马，我等速速撤回莱州。” 什么？撤回？身为武将的邓玘和牟文绶当真无法理解。 两万兵马还没拉开阵型拼一把怎么能就这么退了？ 然而还没等两人劝说。 一旁的监军杨作楫，已经开口附和道：“总督大人所言极是！对方此时袭营，怕是另有后招，我们需退一步才能看清楚。” 娘的，这都哪跟哪？丝毫扯不上关系，两位武将听了之后是一团雾水！ 不过事已至此，也没有必要再说什么了。 反正没人愿意找死。 于是就这样整个大军很诡异的离开了。 甚至负责断后的左右两军也都根本没有尽心阻拦，很快也撤离了营地。 董大成这边刚刚解决完前军，就发现了朝廷大军后撤。 在夜里追兵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所以他们在原地开始组织防御，防止对方返回。 然而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刘宇烈这一怕死的举动，反而成了最明智的选择。 因为在此时，萧云带领的一二团，已经穿插到了莱阳区域。 东面从文登营赶过来的四团，也已经到了行村寨。 要是刘宇烈在此地跟董大成耗到天亮，固然董大成这边伤亡不会小。但整个朝廷大军就要被太平军包圆了。 同样的，此时董大成若是衔尾追击，那对方也可能回不到莱州城。 然而这一切的发生，太平军这边的指挥员并没有人犯错，错的是这个时代的信息传递不够便利。 对于萧云来说，他不会给守备部队太多压力，所以在一开始的作战计划中，就没有把守备部队加入进来。 他们只要能做好生活区的防御即可。 然而没想到的是，大明官军的先锋部队先动了劫掠百姓的念头，才让董大成抓住机会。 这一切都是战场的即时变化，董大成根本无法迅速的将消息传递给作战部队。 虽然没有将对方留下来，但是萧云紧接着让骑兵团前往追击，最终迫使刘宇烈的大军扔掉辎重，拼命朝莱州狂奔。 四月九号的时候，才返回到了莱州城。 朱万年和两位巡抚差点都认不出城下乞丐一样，稀稀拉拉的几波人是十天前从这里走出去的大军。 好在刘宇烈等人的辨识度很高。 这才将人迎进了城。 又过了两天，其余的官兵也陆陆续续的回来了。 去时，加上民夫近三万人，回来的时候，也就一万五左右。 这还是因为登州区域不太平，这些散兵游勇不敢到处跑，才没有当逃兵。 否则以这种逃命的方式，最后连一万人都凑不齐。 刘宇烈也受了巨大的刺激，原本那种运筹帷幄的心态，早就被一扫而空了。 剩下的只有恐惧，被人追杀的滋味可不好受。 这次，他说什么也没有勇气再带兵出征了。 至于此行的目的，他早已经不在乎了。 相比朝廷争斗，哪有性命来的重要。 反正都是平叛，皇帝也没有非要剿灭，那安抚也是可以的。 于是和监军商量了一下，就派人前往登州谈判。 对于这些，朱万年和两位巡抚是不知道的。 自从刘总督回来之后，就没见上面。 人家不见，两位巡抚是没有办法的。 其中，最不爽的则是山东巡抚徐从治，济南府的副将折了不说，最后还让两个参将断后送死，虽然活着回来了，但兵马基本残了。 损失太大了！ 可官大一级压死人，谁都无能为力。 然而此时最痛苦的既不是朱万年和两位巡抚，也不是闭门不见的刘总督，而是山东巡按王道纯。 此刻他披头散发的躲在住处，疯狂的薅着头发。 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次失败了，可这到底是为什么啊，五千人马输了，一万人马输了，现在两万人马还输。 他这是为自己选了一个什么样的对手啊。是不是应该去庙里拜拜？ ………… 萧云这边其实也不轻松，别人扔的东西，自己要捡起来，运回去。 被扔下的不只有物资还有人。 由于刘总督的疯狂奔逃，最后被落下的还有押运物资的民夫。 此时，新的新兵训练已经开始了。 上一轮选择加入太平军的人数不少，一下子就将近一万人。 当然主要因为孔有德的那批辽人中，大多数人都选择继续军旅生涯。 按照惯例，他们首先会被派到生活区做守备。 守备部队不算作战序列，萧云没有设立团的编制。 不过，这次肯定要扩充作战部队。 新增两个团，步兵五团和六团。 五团的正副团长由宫世雄和黄庆元担任，同时兼任一二营营长。 六团的正副团长由徐海门和董大成担任，同时兼任一二营营长。 本来董大成这次的表现，完全可以担任正团，然而董大成的年纪比较大了，所以还是让更年轻的徐海门做团长。 徐海门的能力是没有问题的。 而且萧云也因此注意到一件事，就是凡是在自己身边做警卫的人，进步都很快。 这让他产生了一个新的想法。 将自己的警卫连变成太平军军事指挥官培训流程的一环。 第一百七十七章 就凭你浪费粮食! 第177章 就凭你浪费粮食！ 随着太平军人数的逐渐增多，萧云与战士们的相处时间会越来越少。 而警卫连几乎是时刻都跟在他身边。 现在把新兵训练中和生活区里表现不错的战士放到身边段炼一下。 然后再有意识的进行培养， 相信这种言传身教的效果，不一定比军事学堂差。 这样既能提高基层指挥人员的能力，也能让萧云更了解他们。 在任免太平军指挥员的时候，可以更加客观公正。 任人唯亲，很多时候也不一定就是徇私，也可能只是因为熟人知根知底。但这始终是一个容易引起误会的行为。 而现在这样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此外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让萧云在太平军中的影响力始终是最高的。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磨合，太平军现在已经形成了一个稳定的流程。 三个月的新兵训练完成之后成为正式的太平军军人，接着他们要先进入生活区成为守备军人。然后根据入军时间长短和战场需要调拨到作战部队。 但随着占领区越来越大，人口也越来越多，同样的守备军人的数量会逐渐变多，很快会远远超过作战部队的人数。 所以萧云已经开始考虑让一批年纪大的太平军战士退役，慢慢让服役变成一个固定的年限，再让这些人加入警务部，维护生活区的治安。 不过这不是短时间能够完善的。 好在目前的生活区几乎没有治安问题，而且在相当长的时间都不会有。 因为大家都是集体化生活，谁有问题基本很容易察觉到。 而且这些年王宗耀的警务部、魏含香的妇联和法务部的墨湛除了配合太平军对占领区进行改造之外，在稳定治安方面也没有松懈。 即便没有遇到问题，萧云也会将后世的一些案例拿过来让他们研究。 当然案例都要先根据这个时代的背景进行修改。 ………… 四月十四日，萧云收到了黄县传过来的消息，说是又在城外拦住了使者。 自从黄县被太平军占下之后，也就变成了对抗朝廷的前线。 所以防控是很严格的。 收到消息的时候，萧云正在文登。这边是三个新兵基地之中最后一个完成新兵训练的地方。 人数也最多。 所以当阻击完朝廷大军之后，他就留在了这里。 既然又有使者，萧云自然要走一趟，毕竟有人主动献城这种事是多多益善。 此时推官屈宜阳很是郁闷，本来是奉刘总督的命令前往登州招抚的。 可是还没到黄县就被人拦下了，而且此地离黄县还远得很！ 他以前虽然没有作为使者去招抚叛军的经验，但他可是读书人啊，什么正史、野史都读了不少。 所以他很确定，这登州的贼人恐怕是史上最嚣张的叛军了。 但很显然他还是低估了对方的嚣张。 在他焦急且愤怒的等了一个时辰之后，却被告知，自己需要在这里等上三四天。 在此之前屈宜阳也想过这样的主动招抚，很可能会被对方慢待，甚至晾上一会儿！ 所以他是有心理准备的，但现在听说要被晾这么久，就有些绷不住了。 这群人真当自己是盘菜了。 在历史上，大概也只有那种国与国使者才可能被晾这么久，但是那都是进都城之后才会这样的。 好歹也得好生伺候着。 思及此处，他刚准备表达自己的愤怒和不满，就发现对方的士兵，竟然开始在旁边刨坑。 难道这是准备活埋自己吗？ 屈宜阳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怒意，瞬间消散，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啊？” 仅仅一句话就能传达出许多情绪，惊恐、哀怨和委屈。 刚刨好坑儿的值班班长听到后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自顾自的走到下一个位置，边刨边理所当然的说道：“给你们搭个帐篷，你们这几天总不能住野外吧！” “啊？”屈宜阳愣住了。 不过看着面前的士兵很快又换了一个地方刨，看起来好像真的是给自己这些人搭个营帐。 然而此时他的胆气泄了，也就不敢抱怨啥了。 又见一个士兵从马背上搬了一口大锅下来。 然后眼见着一堆火被生了起来，并且在上面架上了大铁锅。 接着又有一个战士从远处拎了一桶水。 加水！ 加米！ 这时，屈宜阳也看明白了，这是给自己这些人做饭呢。 还特娘的是稀粥！ ………… 三日后，萧云终于来到了黄县，然后马不停蹄的朝着城外赶去。 等他带着人来到黄县城南的时候，负责应付使者的班长，赶紧迎了上来。 然后将这几天的情况都说了出来。 萧云先是一愣，然后拍拍对方的肩膀，笑道：“好，做的不错。” 接着就朝远处的营帐而去。 屈宜阳觉得自己快臭了，三天没换衣服没沐浴，在他这样的读书人眼里简直就是煎熬。 心中无比愤怒，想要一走了之，但是想想自家总督的命令，自己若是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那以后也就没了更进一步的机会。 所以他在见到叛军首领的那一刻，并没有表现出怒意。 而萧云并不会去考虑这些人的想法，率先开口问道：“谁是孙之獬？” 这次的人数显然比之前黄县的使者多很多，肯定是朝廷派来的。 然而这时候他还是不忘坑一把孙之獬。 屈宜阳本来早就准备好了措辞，被对方一句话给问懵了。 这也不怪屈宜阳，一个小小的七品推官，自然不会知道孙之獬的事情。 而刘宇烈做梦也不会想到对方竟然会这么问。 于是屈宜阳支吾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不过很快也调整了心态，准备将来意说清楚。 然而萧云却没有功夫陪他浪费时间，直接指着人群中两个人说道：“你！还有你！你们两个回去告诉小皇帝，赶快将孙之獬给我送过来，否则免谈。” 啊这？屈宜阳也不傻，这话里的意思是要将自己留下啊，顿时再也控制不住了，质问道：“阁下这是何意？我们是使者，你们凭什么抓我？” “凭什么？”萧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意，道：“就凭你浪费粮食！” 第一百七十八章 倔强的莱阳城 第178章 倔强的莱阳城 屈宜阳这些人绝想不到，这里的稀饭也不是白吃的。 经过战士们的观察，只有两个人没有浪费粮食。 这是萧云传授的方法。 对食物的态度，能分辨出来哪些人是养尊处优的。 倒也不是说这个方法有多么准。 这是战士们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惯，会用各种办法来筛选区分人的好坏。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在这个时代，最难的并不是战争与征服，而是分辨善恶，都是华夏一族，萧云还做不到一刀切。 特别是上次那六千多的俘虏，真是让萧云头疼了好久。 这也算是尽力而为。 有时候只要尽力了，心里就不会有什么愧疚。 不仅仅是对萧云自己，对普通的战士也是一样的。 这个时代可没有那么专业的心理专家，战士们战后的心理创伤并不是一件小事。 而影响这个问题且目前所能做的只有让他们心中无愧，不要产生自我怀疑。 现在战士们既然自己主动用了这个办法，萧云也就不能让他们白用。 况且他也不想让一个坏人从自己身边溜走。 当然也不是说这个使者就一定有问题，然而留下之后，有没有问题早晚能查清楚。 可是屈宜阳并不知道萧云的想法。 此时他的想法和岳将军一样：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于是他怒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阁下是不是太忘乎所以了？” “放心，死不了！”萧云无所谓的笑着，然后朝着身边的警卫连吩咐道：“把他们带走！” 说完也不再理会几个不知所谓的使者，就直接返回了登州。 不过这次返回登州之后，萧云并没有就此罢手。 既然狠话和狠事都说了做了，那就该来点实际的。 于是当天萧云发布了新的作战命令！ 太平军步兵一团二团进入招远区域，准备占领招远。 步兵三团四团进入栖霞地区，准备占领栖霞。 步兵五团六团进入莱阳区域，准备占领莱阳。 两个团盯一个地方，一个针对县城，一个随时准备对付莱州方向的大明军队。 同时让骑兵团的两个营分别驻扎在：莱州与招远和莱阳的边界线上。 这算是占领登州城之后，太平军的第一次主动攻击。 因为这次他要在这边同时建立三个新兵训练基地。 这就是萧云的独特的攻城方法。 将新兵训练基地就放在县城附近那些城防炮打不到的地方。 一方面围点打援，一方面瓦解城内人的反抗之心。 食物总有吃完的时候，而新兵基地就在附近耕地种田，估摸着城中快要断粮的时候，就送点过去。 他就不信城里的人无动于衷。 耗多久都没关系，反正他现在不缺粮食。 打仗永远不要一根筋，总想着硬刚死磕，后世那样悬殊的实力都能赢，自己现在这个时代就更没难度了。 从一开始，萧云在治世上花费的心思就要比战场多得多。 一系列的命令下达之后，不到三天的时间，招远和栖霞就顶不住了。 唯独只剩下莱阳是个例外。 让萧云有些不解的是，直到第七天莱阳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倒不是着急，就是单纯的好奇而已。 而萧云不知道的是，在这莱阳城里有一个很牛的人物，他叫左懋第。 当年让董大成霉运开始的人，然而现在他不仅仅是一个书生了，而是进士，崇祯三年的进士。 而在那一科，仅莱阳就有三个进士。 这时候莱阳的文气丝毫不逊于江南，着名的文社山左大社九十一名成员，莱阳人占了十之六七。 于是就有了一个很简单的逻辑，文人多，官员就多，身为众多官员祖籍的莱阳自然就有不少豪绅。 文人始终和世家是分不开的关系，左懋第的左家、宋继登的宋家与新城王家差不多，都是一家子的大官，而他们两家都在莱阳城里。 相比之下，招远和栖霞早就是强弩之末了，加上之前官军大败的消息早就传遍，稍微一施压，士气就散了。 可是莱阳城怕是没那么简单，况且前几年经历过得闻香教的叛乱，现在的城防更坚固了。 有钱有粮自然就不会缺少支持者。 而且以这个时代士大夫的那种蛊惑能力，百姓们也不会轻易的放弃抵抗。 不过这对萧云来说不重要，哪怕来个“国中之国”他也不介意！ 相比于萧云的不慌不忙。 莱州就乱套了，没有见到屈宜阳回来的刘宇烈，更加惶恐了。 此时也不知道是谁将他要安抚的消息传了出去。 这些彻底惹火了城里的两位巡抚和朱万年，当然还有巡按王道纯。 他们虽然刚不过刘总督，但是他们是靠山啊。 之前是因为碍于都是自己人的面子，自然以对方为主。 现在这个刘宇烈撂挑子了，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于是接下来，刘宇烈畏敌如虎的名声就传了出去。 顿时朝野上下都是针对刘宇烈的攻击。 最为猛烈的就是当初吴桥兵变的那个丢鸡的王家。 自从王家的新城老家被孔有德灭了之后，就恨叛军入骨。 当然即便是没有仇恨，也不影响他们卑鄙无耻。 刘宇烈这边也深感压力，可就是没胆子出兵，况且现在的兵马也少了一半，更没办法打了。 于是只能一边向朝廷汇报之前使者带回的话，一边诉苦自己无兵可用。 ………… 京城， 某座酒楼内，温体仁朝着吴孟明问道：“他怎么样了？” “还是什么都不说，隔三差五的会来上一次，但是依旧嘴硬！”吴孟明一提起这件事就觉得有些晦气。 当了这么多年的锦衣卫，嘴硬的人也见了不少，但像这么难缠的读书人，还真是不多。 当然也是因为对方的年纪有些大了，怕把人弄死了，很多手段也不敢用。 “哎！人就不必留着了！”温体仁叹了一口，似有些不忍。 不过吴孟明却不会认为对面这个大人物会有什么恻隐之心。 然而此时他也不敢大意，因为这件事是他经手的，若是出了什么岔子，自己也跑不了，于是有些担忧的问道： “大人，最近不是听说登州那边点名要他吗！若是人真的死了，那陛下那里怎么办？” 感谢格子案子、纸船代表我思念、胜_ec、我爱看书的昵称、就是这个好的推荐票。 感谢胜_ec、就是这个好、书友、无聊看书的二狐的月票 第一百七十九章 关中辽东兵马齐至，专任剿贼 第179章 关中辽东兵马齐至，专任剿贼 “正因为如此，所以他才必须死！”温体仁捋捋胡须。 吴孟明不解，皱眉问道：“为何？” 温体仁的眼中闪过一抹厉色，然后很有耐心的解释道： “咱们这位陛下年轻气盛，登州越是如此，他越不会将人交出去，所以人这时候死了，反而不会有事。到时候老夫在朝堂上拿话一激，就离下一次出兵不远了。” “可是这次能赢吗？”吴孟明还是有些担忧，“这要是输了，陛下肯定会追究的啊。” 见此，温体仁悠悠一叹，说道：“输赢重要吗？” 这？吴孟明完全不能理解，刚要继续询问。 就听对方继续说道：“赢了自然皆大欢喜，而输了，有首辅大人替我们顶着，哪里还轮得到你我？”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那就是若是这样都能输，那大明恐怕又多了个后金。 这步棋走到现在，温体仁越来越放松，周延儒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机会了。 官军一再败北，即便东林党不拿孙元化攻击周延儒，那他也脱不了干系。 毕竟这件事是在他任首辅期间出的事，摘不掉的。 接下来的事情发展，跟温体仁所料想的一样。 崇祯的火气的确被撩起来了，周延儒一派的兵部尚书熊明遇被罢，刘宇烈总督的位子也被撤了。 接着，又以朱大典督师统帅主客兵数万以及关中劲旅四千八百人专任剿贼。 总兵金国奇，副将靳国臣、刘邦域、吴襄，参将祖大弼、祖宽、张韬、游击柏永福、吴三桂听命调遣。 同时以太监高起潜、吕直监督各军。 在此之前，虽然屡次派兵攻打登州，但始终算是地方性的平乱。 关注的都是周围百姓和朝堂上互相攻伐的士大夫们。 这在到处是起义的大明，并不稀奇。 而现在连关中和辽东的兵马都调动了，那就绝对是一等一的大事。 这一下，大明朝内外全部轰动了。 登州叛军名声大噪。 然而诡异的是登州这群人到底是什么人，却没人知道。 现在是各种猜测都有，当然更多人认为是孙元化。 因为自从登州陷落以来，孙元化就消失了。 结合叛军对百姓秋毫无犯，几个县城几乎没有抵抗就降了。 有这样本事的人不可能是孔有德，只能是孙元化。 或者说他们更愿意相信是孙元化。 而唯一知道真相的葡人，此时早已经回到了澳门，由于萧云的特殊对待，一路上吃了不少苦，以致于那个年纪大的老人终究还是死在了途中。 西劳等葡人在途中也曾向大明官府求助讨薪，毕竟这么多年的心血都被萧云给没收了。 而按照他们的观念虽然对萧云不满，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很有道理，欠他们薪水的的确应该是大明朝廷。 然而这个年代崇尚西学的终究只是极少部分人，大多数都是天朝上国的心态，自然不会搭理他们。 最多就是往驴车上扔一袋子米。 在历史上，他们这批葡人大部分都死在了登州，从某种意义上讲，萧云是救了他们。 或许恰恰是因为这样，现在活着的葡人才会对大明和萧云有更多的恨意。 真相虽然被葡人带回了澳门。 但还是有一些人察觉到了端倪。 其中最为笃定的就是元庆和傅鼎臣。 虽然萧云已经不太记得这个便宜徒弟，也早就忘了当初那个年轻书生。 但是元庆可是念念不忘。 当初在登州翠香楼摆下拜师宴之后，就再也没见到自己的师父。 于是他就盯上傅鼎臣，因为他记得就是对方找过自己的师父之后，师父才消失了。 开始的时候，他一边在登州等自己的师父出现，一边缠住傅鼎臣。 而傅鼎臣也想再见到萧云，所以两人在登州相处了一段时间。 傅鼎臣比元庆大上不少，相处久之后，也就能看出对方心性不错，还都是山西人，所以竟成了朋友。 于是在没有寻到萧云之后，两人就一同返回了山西。 他们返回的目的还有那么点儿相似，傅鼎臣是因为发妻有孕在身不能在登州久留，此番来此也是太想见识一下墨家传人了。 而元庆虽然不是着急见发妻，也是思念心中爱人。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的归家之行，让两人的命运出现了巨大的转变。 由于傅鼎臣回太原要经过元庆的家乡辽州，所以就被热情的元庆邀请到家中做客。 而傅鼎臣算着日子还早，这里离太原也就一两天的路程，就答应在元庆家逗留了几日。 只是没想到，当元庆回到家以后，就发现自己的家早已物是人非。 这元家本是辽州的巨富，其祖上也是官宦之家，只是到了元庆祖父那一代断了文脉。 这文脉一断，就算是失去了根基，万贯家财就没了保障。 所以元庆的父亲才千方百计的让儿子读书，将来考个功名，好让家族延续下去。 可自幼没了母亲的元庆，虽然心性不坏，但是终究是少了约束。 然而事实上就算元庆是个神童，恐怕也来不及了。 就在元庆前往登州之后，元家就被人抄了。 突入其来的灾祸让年少的元庆一下子崩溃了。 一旁的傅鼎臣还算冷静，让元家的几个下人把元庆带到一个隐蔽处，以防万一。 在情况不明的情况下还是要尽早离开辽州。 然而元庆恢复了一点神志之后，却不肯走，红着眼说道：“俺哪都不去，俺要去找俺爹！” “少爷！还是听傅公子的话吧！”管家一旁劝着，“老爷，还是俺们来找，这些事你做不了的。” 傅鼎臣也在一旁说道：“就怕有人盯上你，在这里你也做不了什么！先跟我回太原吧！” 可元庆此时谁的话也听不进去，声音低沉的说道：“俺要去找秋月，她肯定知道到底发生什么！” “不行！”管家和傅鼎臣齐声阻止。 秋月是什么人，傅鼎臣也早就听元庆念叨过。 可现在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且不说人家会不会搭理，一旦在那里露面更加危险。 于是他再次劝道：“那里的人认的只是钱，你若去了，说不好她第一个就把你卖了！” 管家和下人们也是随声附和，连连相劝。 第一百八十章 莫问剑傅青主 第180章 “莫问剑”傅青主？ 可这元庆却一根筋，说什么非去不可。 见此，傅鼎臣只好说道：“那等天黑之后，我替你去一趟，你这么胖，去那里太明显了。” 胖的确是元庆的软肋，也就不再坚持。 等到天黑之后，傅鼎臣就替元庆走了趟青楼。 这辽州的青楼没有登州的翠香楼那么大。 像傅鼎臣这样的青年才俊进去出来根本不会引起怀疑。 然而没想到的是，事情的结果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当秋月姑娘听说元庆回来之后，竟然表现的非常激动。 一个劲的央求傅鼎臣带她去看看。 有着丰富阅历的傅鼎臣一眼能看出对方的确是真心实意的。 于是就找机会将人带了出来。 当秋月姑娘见到元庆之后，立即就抱住了他，哭着说道：“元公子，令尊昨日刚刚被人押往太原府。” 或许是太激动，说话也显得的混乱，另一边的元庆也是慌乱。 一时间根本理不清头绪。 最后在傅鼎臣的帮助下，才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元家是被一个新来的巡按御史张孙振盯上的。 都说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 而这个巡按御史却是让知府和县令都恐惧的人物。 所以被他盯上之后，元家迅速就被定了罪，元庆的父亲元仲平也就被关进了大牢。 幸亏秋月姑娘的帮忙，从中打点，这才没让元仲平在牢里受苦。 可这只能帮得了一时，元仲平被押往太原府之后的命运可想而知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元庆也不可能在辽州逗留，一门心思的想要去救他爹。 也不管能不能做到。 但是现在无论想做什么都不可能了，现在城门已关，所以必须等到天亮再说了。 然而在谈到明天如何离开辽州之时，秋月姑娘竟然提出也要跟着一起离开这里。 元庆听到之后也没有觉得奇怪，好像两个人早就私定终身了一样。 傅鼎臣不知道这两人曾经经历过什么。 但是这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对他自己来说也是一件不小的刺激。 一方面是一个巡按御史竟然做事如此肆无忌惮，另一方面一个青楼女子竟如此有情有义。 相比之下，可见一斑！ 他第一次对自己平生所学产生了怀疑。 也或许他早就有所怀疑，否则也不会千里迢迢的去找墨家传人。 此时，不由得想起了墨先生的话：“如果没了昏君和蛮夷，放条狗，也能让天下太平！” “难道儒家所谓的治理天下，只能治理一些鸡鸣狗盗之徒？那你的万世开太平又有什么意义？” 是啊，现在有问题的不只是昏君和蛮夷，而是他们自己。何谈治理天下啊。 思及此处，他握紧了拳头，这件事他管定了。 等到了第二天，傅鼎臣带着元家的家仆们去马市，买了几匹马。 然后就带着一行人出了城。 由于秋月姑娘和元庆不会骑马，坐着来时的马车。 傅鼎臣趁着他俩不注意的时候，将元家的家仆们叫到了远一点的位置，肃然说道： “来几个身手好的，胆子大的，跟我去劫囚车！” 听说劫囚车，众人皆是一惊，管家说道：“你是说老爷他会？” “没错！”傅鼎臣点头说道：“一旦进了太原府，他就活不了！” 这样的结果并不难猜，元仲平之所以能活到现在还真就是秋月的打点。 而到了太原府，就不可能这样做。 而且这件事即便做了，且不说会让傅家也牵扯进来，光是这打点的银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就算不被押到太原府，在辽州，以秋月姑娘的财力怕也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劫囚车。 这时，管家眼睛有些发红，哽咽道：“是小少爷福缘深厚，遇到了你们这么多的好人！不过这件事还是俺们来做吧！” 在管家看来，他们这些家仆虽然武艺一般，但是总比读书人强得多。 况且人家如此帮忙，自己可不能害了对方。 傅鼎臣是何等通透之人，哪里还能不清楚对方的想法，当即笑道：“你可莫要小瞧我，劫囚而已。事不宜迟，你们不用都跟来，来五六骑术好身手好的就行，人多反而坏事。” “俺去！” “俺也去！”顿时就有几个家仆主动愿意跟去。 管家自然也毫不犹豫的说道：“我肯定要去的！” 然而傅鼎臣却阻止道：“这边也不一定安全，你留下也有个照应！” 他是个外人，并不了解元家的家仆都是什么人，所以还是让更可靠的管家留下来更为妥帖。 而管家也能明白对方的意思，所以只能哀叹一声，拱手道：“那就有劳傅公子了，若是事不可为千万别乱来啊。” 傅鼎臣点点头，轻松的笑道：“放心吧！” 说着点了几个主动报名的家仆，说道：“一个人两马，跟我走！” 这时，管家才明白对方为何要去马市买马，原来是早有打算。 看着七人离去的方向，感慨道：“都是好人呐！” 其实傅鼎臣此人在历史上也颇有名气，在后世也是大多数人耳熟能详的人物。 只是此时他的名字还没改。 当初见到萧云之时，若是说出另一个名字“傅青主”的话。 那萧云肯定知道他是谁。 后世有一部电影叫《七剑下天山》，而七剑的老大莫问剑的剑主就是这个傅青主。 而真实的他比莫问剑剑主还传奇。 他出生于官宦书香之家，家学渊源，祖父傅霖累官山东参议、辽海兵备，颇有政绩，所以他从小就读书习武。于学无所不通，经史之外，兼通先秦诸子，又长于书画医学。 后来弃儒从道成为着名的道家学者，着有《傅青主女科》《傅青主男科》等传世之作，在当时有“医圣”之名。 然而此时他还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但他心中的侠义精神却是从未变过。 就这样在他的带领下，当天傍晚就找到了押送元仲平的官府中人。 没想到并没有什么囚车，就是五六个人和一个带着枷锁的犯人。 傅鼎臣也是读过《水浒传》的，这场景有些熟悉。 这就更简单了，甚至不需要其他人，自己就能搞定。 第一百八十一章 终是瞒不过后金 第181章 终是瞒不过后金 元仲平很庆幸，这次若不是儿子突然要外出，只怕元家就绝后了。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元家好像被诅咒了一样，人丁不旺，两代单传，自己的兄弟姐妹没有一个能活到成年。 开始的时候也不太信邪，在有了元庆之后，就想着多为元家开枝散叶。 然而没想到第二个孩子没保住，甚至连自己的发妻也没能活下来。 这才开始害怕了，更怕元庆会出点什么事，因此不再续弦，一心照顾元庆，望子成龙。 此时的他也不再有什么奢望，只要自己的儿子能活下来就好。 夜深了，这个季节的夜晚不是很冷，以元仲平这样养尊处优的身体还是能扛得住，所以也不耽误睡眠。 可不知过了多久，元仲平朦胧中感觉有人扒拉了自己一下，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是天亮要赶路，所以赶紧起身。 然而睁开眼之后发现天并没有亮。 还未来得及反应，就感觉到手上的枷锁被人解开了。 接着就有人说道：“元家叔父，在下乃令郎元庆的挚友，特来相救！” 话刚说完，就有几个人上来扶住元仲平，喊道：“老爷，俺是元虎，俺来背着你！” “小虎？”熟悉的声音让他迅速的清醒过来。 然而这时候他已经被对方背了起来。 “此地不宜久留！”傅鼎臣也没时间解释太多，然后就带着人离开了。 就这样，元家父子在傅鼎臣的帮助下，脱了身。 后来，官府那边也没有什么动静，于是元家就一直客居在傅家。 傅家的情况要比元家好的多，傅鼎臣的父亲虽然终生不仕，但学问是实实在在的，而且在太原府教学，学生也不少。 傅鼎臣则更加出色，二十岁就成为一名廪生。 所谓廪生就是秀才经过岁考和科考两试成绩优秀者，成为廪生之后，官府每月给廪食和补贴，并有资格被选为贡生。 有如此的名望，安顿元家人也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平静的生活眨眼间过去，很快到了崇祯五年。 这几年，傅鼎臣初为人父，为了陪儿子，也就没有四处游荡。 尽管如此，但他对朝廷中发生的事情还是比较关心的。 凭借更便捷的消息来源，也了解到了登州的消息。 刚开始的时候，他也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随着事情越闹越大，傅鼎臣这才将登州与墨家联系起来。 相比于朝中关于叛军首领是孙元化的猜测，他觉得那人若是墨云就更加靠谱。 于是他就将猜测告诉了元庆。 此时的元庆比前几年成熟了许多，也没有之前那样的痴肥，瘦了之后的模样也是不差。 这些年他在傅家倒也不是白吃白喝，毕竟当初出门带了不少银票，也够普通百姓吃几辈子了。 当时隔多年再次得到自己师父的消息之后，竟然也没有什么被师父抛弃的怨念。 或许他当初拜师也不全是为了香水。 得知傅鼎臣要前往登州探查一番，他自然也要跟着。 多带一个人倒不是什么大事，况且元庆这几年也跟着习武，否则那身肥肉也没那么容易减掉。 对方之所以能有那么大的毅力，大概也是因为遭逢大难。 毕竟当时若是没有傅鼎臣援手，以元庆自己的本事什么都做不成。 然而人生如戏，也没办法说是谁成就了谁，傅鼎臣若是没有见到元家的变故，或许还得几年才能大彻大悟。 就这样两人就在此踏上了去登州的路。 ……………… 五月初二， 此时的萧云还不知道朝廷已经打出了底牌。 因为他从没想过，自己的举动会给朝廷带来这么大的刺激，原以为还会扯几次皮。 若是早知道对方这么快就动用辽东兵马，或许他就不会那么随意的应付使者了。 毕竟他还没打算先把大明拖垮，然后让鞑子占了便宜。 不过事已至此，现在即便知道了，他也不会投鼠忌器。 半个月的时间，招远地区和栖霞地区也基本恢复了正常秩序。 莱阳城虽然依旧坚守，但丝毫不影响萧云的占领。 这个时代火炮的极限射程都达不到两公里，对萧云的垦荒种田毫无影响。 所以整个登州也就只剩下莱阳县城方圆四五公里的地方没有占下来。 现在萧云的兵马又闲着了，索性直接就将其调入莱州境内。 莱州府正好就在招远旁边，方便得很。 于是步兵一、二、三、四团和骑兵一、二团开始包围莱州府。 然而这次萧云并没有在这边设立新兵基地。 因为莱州府现在还是有不少兵马的。 若是他们一意孤行，真冲杀到了新兵基地，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萧云就直接把这么长时间以来俘虏的大明降兵，全部都安排到了莱州府附近。 之所以这么做，其实主要是这个时间已经到了收割小麦的季节。 现在莱州府附近的百姓都聚在府城，地里的小麦没人割，若是就这样放任不管，那不就是糟践粮食了么。 ………… 莱州城， 相比于萧云的消息闭塞，此时城中的官员都知道了朝廷已经出了底牌。 所以现在他们并不慌张。 不过也没有大意，都在提防着叛军攻城。 毕竟再强大的底牌，也要先保证莱州城不被攻破。 可萧云的太平军是不可能攻城的。 所以就这样一直僵持着。 然而朝廷调动边军从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大明皇帝也知道不能顾此失彼，所以也是做了妥善的安排。 可再妥善的安排，也瞒不过鞑子的眼线。 沈阳， 后金新建的简陋宫殿中。 黄太吉收到消息之后，就将汉官儒臣鲍承先、宁完我、范文程、罗绣锦等人喊了进来。 “你们听说登州之事了么？”黄太吉直接问道。 几位儒臣对视几眼，宁完我上前一步，躬身说道： “大汗，听说是孔有德反了？难道又出了什么变故？” 这个时候，也不怪这些儒臣们反应很平淡。 因为历史上的情况和现在大不相同，原本的历史，孔有德占领登州之后，就开始派人到海上到处寻找毛文龙的旧部，以金银相邀。 这些海上的旧日同袍可比登州的兵马强力得多。 而且这番操作直接就把东江镇的海上势力给撕的支离破碎。 在那样的情况下，都不用黄太吉主动找这些儒臣，这些人就会主动的献计献策。 第一百八十二章 来自北方的使者 第182章 来自北方的使者 然而此时，一切都不一样了。 萧云根本没有和东江镇有任何的牵扯，所以东江镇的势力虽然错综复杂，但是他们依旧算是大明的海防力量。 不管是毛承禄还是陈有时等毛文龙旧部，都不会为了什么情义而轻易犯险。 若是觉得孔有德一造反，其他的东江镇兵马就云集响应，那就有些痴心妄想了。 还是那句话，造反是要有群众基础的。 这个基础可以是钱，可以是别无选择，但不太可能是因为情义。 正因为东江镇毫无动静，宁完我、范文程等人才一直没有动什么心思，现在也才会有此一问。 黄太吉也没废话，直接将密报交给了几人传阅。 看了之后，鲍承先心下一惊，失声道：“辽东兵马也动了？孔有德竟如此厉害！” 相比于其他人来说，鲍承先这个大明将门之后有着更多的了解。 他比别人更明白动用边军意味着什么。 其他人虽然了解的不多，但也不是蠢货，所以这时候也能看出些门道。 这次是范文程率先开口道： “大汗，臣以为明朝皇帝这是铁了心要剿灭孔有德了。而据我所知孙元化自从巡抚登莱之后，在登州城里放了许多火器，若是我们能将这些拿过来。那就是如虎添翼啊。” 既然孔有德的实力这么强，那就值得扶上一把。火器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搞乱大明，若是加上东江镇的那群人，恐怕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范文程也知道，大汗此番招他们进来，就是想着趁机捣乱。 他之所以提火器，也是要展示自己的能力。 然而一旁的鲍承先却没转过弯来，不解的问道：“可是登州太远了，咱们怎么可能夺的过来！” 他虽然顶着个汉臣的名头，每次议事都能以谋臣的身份参加，但他终究只是武夫。 “老夫说的是拿，不是夺！”范文程依然有着文贵武贱的心态，语气之中颇有不屑！ 不过，在这里可由不得他卖关子，要是让黄太吉主动追问，那就太失礼了。 所以他赶紧朝着黄太吉，行礼道：“我们应该让孔有德主动送过来。之前一直搞不清楚对方为何不拉上东江镇的人一起造反，而现在就需要我们帮帮他了。” “怎么帮？”问话的是宁完我。 这些所谓的儒士在鞑子面前可是乖得很，连说话也要配合着来，生怕惹得主子不高兴。 范文程感激的看向宁完我，笑道： “既然搞不清原因，那我们就派人去登州，当面问问孔有德，到底是为何，其实根据我的判断，无非就是没有足够的利益。所以到时候只需要看看他到底缺什么，我们帮他解决，不就行了。而这条件嘛，自然就是将我们需要的东西带过来。” 话说到这一步，鲍承先也听明白了，所以当即抢先说道：“大汗，属下愿意前往登州一趟！” “老夫觉得还是杨方兴更为合适。”范文程当即反对道。 杨方兴曾为广宁卫诸生，也是读书人。 相比于鲍承先这些武人，范文程更愿意让文人领这份功劳。 然而鲍承先却不甘心，当即争辩道：“大汗，属下之前也做过大明的武官，说服孔有德这样的人，还是属下更合适，若是让一个书生去了，恐怕会适得其反！” “鲍副将，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明廷以读书人为贵，若是派一个武将，恐怕会让孔有德怀疑我大金的诚意。”宁完我也在一旁搭腔。 黄太吉看着眼前这几个人吵成一片，毫不介意，这样的状态才让他舒心，不过事情总要有个结果。 想到这里，黄太吉终于开口道：“尔等都是大金柱石，不必为此争吵了，鲍承先！” “属下在！”鲍承先听到大汗点到自己的名字非常激动。 接着又听到黄太吉说道：“你就和杨方兴一起去一趟吧！” 虽然多了一个人，但是鲍承先也毫不在意，能和文人争上一争，能有这样的结果，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顿时大声说道：“喳！” 范文程和宁完我对视一眼也觉得没什么毛病，大金总要比明廷有些与众不同才对，否则怎么值得自己等人誓死追随呢？ 等所有人散去，黄太吉心里却有些遗憾。 这么好的机会，他应该趁乱出击才对。 然而大金的内部也还不稳。 之前在大凌河之战中，黄太吉和三贝勒莽古尔泰发生口角，而莽古尔泰竟然拔剑相向。 这让黄太吉愤怒至极。 于是在范文程等人的帮助之下，他找了借口，将莽古尔泰孤立起来，然后以此次的大不敬为由将莽古尔泰治罪，并且革去大贝勒名号，降为一般的贝勒，夺其五牛录的属员，罚银万两及马匹若干。 至此，三大贝勒只剩下大贝勒代善一人。 同年十二月，黄太吉采用汉臣儒士的计策，促使诸贝勒提出莽古尔泰“不当与上并坐”。 而将代善架在火上烤。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代善只能主动提出，黄太吉应该面南而坐，他与莽古尔泰应该处于下位。 于是在明崇祯五年正月初一日的元旦朝贺中，黄太吉接受礼部参政李伯龙之建议，废除“与三大贝勒俱南面坐”、共理朝政的旧制，改为自己“南面独坐”，突出汗位独尊地位。 可是虽然从法理上来说，黄太吉已经是鞑子名副其实的首领。 但是莽古尔泰和代善的实力却不能小视。 这件事恰好就发生在大明登州之乱的间隙。 不得不让黄太吉感叹造化弄人。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真正倒霉的事情还在后面。 ……………… 崇祯五年五月十三日， 正在莱州境内的萧云，接到了来自登州的消息，说是在登州水城的海面上出现了几艘船。 由于太平军对于外来者一向都是隔绝十里之外。 所以这次在海上也不例外，不过海上拦截靠的可不是船只而是火炮！ 当然隔绝十里不可能的，毕竟没有火炮能打那么远，也就两三里左右。 由于萧云不允许太平军随意出海，所以也不知道对方是做什么的。 “难道又是使者？”此时萧云想到的不是鞑子，而是东江镇的人。 毕竟若是鞑子应该有很明显的发型。 自己这边有望远镜应该不至于看不出来。 有些事必须要亲力亲为才是。 而且现在济南府方向上的太平军驻防点没有发现任何的敌情。 所以萧云就直接返回了登州府。 第三天也就是五月十五日，他才来到了登州水城，看了一下远处还在那飘荡的几艘小船。 可以分辨出，那些船并没有火炮。 于是他就将水城港口内最大的船开了出去。 感谢格子案子、胜_ec、我爱看书的昵称的推荐票！ 感谢胜_ec的月票 第一百八十三章 强国亦无外交 第183章 强国亦无外交 目前登州水城最大的船就是福船。 当初攻陷水城之时，港内有十艘福船，以及其他大大小小的船只，大约三十艘。 估计当时里面的人光顾着逃命，没有来得及毁船。 也或许是因为群龙无首，没人愿意多此一举。 毕竟大家都是混口饭吃，逃命要紧，谁会多管闲事。 萧云虽然对船只不熟悉，但是太平军里并不缺水手。 除了之前的海盗，还有不少人是来自东江镇的逃兵。 所以没有费什么功夫，萧云就带着人坐船出了海。 另一边， 鲍承先本以为会很顺利的见到孔有德，毕竟自己就这么点儿人，对对方不会有任何威胁。 然而没想到现在连大门都进不去。 就这么在海上漂着。 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身后的船舱里藏着大金勇士，若是从别的地方上岸，那肯定会露馅。 毕竟他们是来负责保护的，总不能把他们扔下，自己上岸。 和读书人出来办事就是麻烦！ 若不是那个范文程多此一举，非要将他的亲卫换成女真人，也不至于还在这耗着。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即便没有鞑子，在别的地方上岸，也会被拦住。 不过现在他虽然有些抱怨，但也明白姓范的这是为了牵制自己。 就是不知道这杨方兴是什么人物，值得这么重视，该不会是私生子吧？ 他满怀恶意的想着。 在这多等了两天，鲍承先倒没有太多的怨念。 因为他明白这不是针对自己的，毕竟对方现在肯定不知道自己这些是什么人。 相反，一起来的这个杨方兴倒是满腹的怨气。 这也不奇怪，杨方兴虽然投了鞑子，但是也有着文人的骄傲，被孔有德一个武人给冷落了，自然不会有什么好心情。 不过，他也不是三岁的孩子，虽然有怨气，也还是在这船上咬牙坚持了两天。 终于看到了南面有大船驶来。 顿时也放下了所有的不满，毕竟这次出行对他来说是难得的机遇。 等大船靠近，他抢先一步，开口道：“敢问阁下是否是孔有德孔将军？” 此话一出，鲍承先脸色有些难看，这个书生真是不要脸，如此心急。 孔有德？萧云眉头皱了起来，然后疑惑道：“你们是何人，来我登州为何?” 杨方兴听得很清楚，对方说的是“我登州”！ 那定然是孔有德没错了。 于是从怀里掏出一封密函，笑道：“孔将军一看便知。” 这是给孔有德的信？萧云被勾起了好奇心。 于是让人搭上木板，过去将信拿了过来。 然而打开一看，面色有些古怪。 难怪历史上的孔有德最后会叛逃。 当下冷冷的说道：“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来我这里，就不怕我杀了你们？” “两兵交战，不斩来使！”面对对方的威胁，杨方兴不慌不忙的应对着。 见对方如此硬气，萧云突然笑了，似乎没有了刚才剑拔弩张的状态，很放松的拱手道： “几位贵客，是在后面随我入城，还是到我的船上一起入城？” “不用，我们跟在……”杨方兴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被身旁的鲍承先打断了。 只听鲍承先笑着说道：“孔将军若是不介意的话，我们还是上您的大船吧！” 这时候要真跟着大船后面，一旦进入对方城防炮的射程，就被动了。 而在大船上就不一样了，自己这些人上去之后，对方即便有什么心思，也不会有什么威胁，哪怕船舱里都是大明官兵也没关系。 既然给了选择，萧云就不会在意对方怎么选，无所谓的回答道：“这有什么介不介意的，上来便是！” “我们船舱里还有人，也能一起上来么？”鲍承先边说边注意观察对方的反应。 这也算是试探，若是对方不肯，那他和杨方兴只能有一个去登州，一个需要留下来以防万一。 还有人么？萧云眉头一挑，然后随意的道：“你这几条船也藏不了多少人，都上来吧。” 然后伸手一挥，朝着身边的人吩咐道：“把木板架上去，让他们上来吧。” 于是三条船都被搭好了，接着就上来了五十多个人，其中有三十个真鞑子。 然而他们并未发现，在这不大不小的甲板上，太平军已经把守住了四个角。 这就是现代作战手势的用处，刹那间就能完成指令的发布。 萧云带的警卫班十二个人，三人一组正好四组！ 当鲍承先准备上前与“孔有德”攀谈的时候，就突然见到对方的脸上出现了诡异的笑容。 还未来得及反应。 萧云的长刀一挥，直接封喉。 鲍承先怎么也不会想到，逃过了那么多劫难，竟然还是死在了大明。 与此同时四个角的警卫们同时动手。 三三配合，加上船体甲板空间有限，就算对方有五十人，也只能发挥出十几人的战力。 何况里面还有不少假鞑子，根本不是萧云身边这些精锐的对手。 能在他身边做警卫的都是在军中出类拔萃，能做指挥员的人。 这个时代选拔指挥员，光有脑子不行，身手也必须拔尖才行。 萧云的功夫更是强悍，不需要别人配合，独自在中间砍杀。 凭借“无漏”的躲避本能，只要不是陷入重重包围，很难有人能伤到他。 杨方兴身在中间，此时还未轮得到他，惊怒交加，怒斥道：“孔有德，历来交战，不斩来使，你竟如此放肆，不顾脸面？” “脸面？你配吗？”萧云冷笑：“异族屠我百姓者，皆可杀！” 说着便朝着杨方兴而去，前面已经杀透了。 这时，对方已经吓瘫了，哀求道：“将军饶命，我从没开过杀戒啊，没杀过人。” 然而声音戛然而止，人已经断气。 “身为汉人，投靠异族，更该死！”萧云眼中的冷意更盛！ 他很清楚虽然眼前这些人都该死，可还有很多百姓是被逼无奈的。 或许这根源是大明自己的问题。 但那些人若只是安心种地也就罢了，如果真的开始为异族办事了，那他就管不了许多了。 即便真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那也怨不得萧云。 至于什么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萧云可不认这个，任何的交换和虚与委蛇都是对自己坚持道路的亵渎。 都说弱国无外交，其实真正的强大也不需要外交。 第一百八十四章 这才是世界格局变化的本质 第184章 这才是世界格局变化的本质 萧云所创立的华夏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外交。 同就是同，异就是异。 普通人很少能体会到求同存异是多么的无奈。 至于对大明的几次使者没有如此的对待，那只是因为同族而已。 不过这不代表萧云会心慈手软。 若对方是恶人，萧云也会留下来。 甲板上的战斗结束的很快。 以有心算无心，不会有任何的意外，就连三条船上留守的和几个跳海的人，也被福船上的水手解决了。 船上的尸体并没有被萧云扔下海。 而是带回到岸上焚烧。 有些痕迹还是清除干净为好，或许鞑子下次还会再派一批人过来送死。 都说事不过三。 第一次失踪往往不会被人当成阴谋，更多的会认为是意外。 毕竟在海上偶尔遇到什么暴风巨浪也不稀奇。 萧云很快就将人带回了岸上。 然后朝着这里的守备营营长吩咐道： “以后北边海上若是还有这样的船只靠近，就不用拦着，让他们进来，一旦发现是鞑子，就不用再通知我了，就地解决！” “是！”守备营营长立即答道。 “记住，动手的时候多动动脑子，别让战士们白白牺牲！”萧云嘱咐着。 “请总管放心！”对方郑重的敬礼，这是承诺。 萧云回头看着港口内的十条福船，若有所思。 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他都不会让太平军下海。 他不会像手机中的小说里那样，一门心思的搞舰队，搞海战。 这个时代，大海对人们来说只是个交通枢纽，没什么资源需要从海上获得。 就拿胶东周围的渔业资源来说，没有机械化，就很难形成规模。 所浪费的人力物力得不偿失。 更别提大海中的其他资源了。 西方现在也只是从一个大陆到另一个大陆去掠夺。 那是因为他们本土的资源匮乏，特别是想要用大明的丝绸瓷器，就必须有大量的白银，因为大明的商贾官宦大都只认白银。 而这些商贾官宦大都喜欢把银子铸成大银球埋到地下藏着。 所以在相当长的时间内，都是大明的物产影响着世界的经济，白银会源源不断的流入大明。 目前的海洋只对于那些海盗，海商们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对萧云来说，几乎没有意义。 作为来自后世的人，知道科技的发展方向，几乎不需要和别人碰撞就能不断地前进。 这就是穿越者的优势。 相反若是一门心思的想到海上浪，而又做不到一战而决。 那就会促进对方的科技发展，这样的行为就跟送温暖没什么区别。 更多的时候，科技的进步就代表着战争死亡率的大幅度提升，哪有现在这样轻松。 很多人都不清楚这个世界的发展规律。 他们都以为西方科技发展是因为他们聪明，崇尚科技，他们的文明更注重科技。 其实呢，这都是扯淡。 没有什么文明和科技是对立的关系。 他们的文明能越级向前，或者说华夏在封建社会阶段花费了太多的时间，本质是因为地理自然环境造成。 几千年来陆地上的争霸并没有衍生出科技文明。 道理并不复杂。 核心原因就是骑兵的出现，这样一个在速度和攻击力上有绝对优势的兵种，从一开始就是陆战的巅峰，谁的骑兵强通常就意味着霸主地位。 而在陆地上搞赢骑兵，仅仅靠初级火器是没有用的。 这也是大明就算装备火器也不可能在对鞑子的战场上取得任何优势的原因。 不用去研究鞑子与大明的战例，萧云就能知道，鞑子在没有装备大量火炮之前，很少攻城。 因为萧云自己就是这么做的。 当然鞑子也没有像萧云这样一个城也不攻。 主要是因为这些野蛮人不会太过顾忌士兵的死伤，而萧云会。 所以整个初级火器时代在陆地上最大的意义只是预设战场，其实效果也不大。 因为效果不明显，所以大家研究火器的积极性就不高。 所以到最后，大明关注火器的也就那么几个人而已。 而在海上就不一样了，海上才是体现初级火器最大价值的地方。 因为海上的争霸，没有了骑兵这种战争大杀器。 彼此之间就只能靠着火器取胜。 那么装备竞赛才是唯一的选择。 军事斗争总能引领着科技的进步。 当西方把精力全部投入在造船技术和火器技术的提升，进步怎么可能不快？ 任何学问都阻止不了科技的进步，连统治西方上千年的教义都不得不修改。 这才是世界格局变化的本质。 华夏这片土地提供了太多完备的资源。 没有改变的动力。 这就注定了，迟早有一天会被列强屠戮的命运。 萧云对这一切看的很透彻。 所以他不会把精力投入到海上。 外面的海盗们无论如何的疯狂，他们眼中的财富始终在陆地上。 所以萧云只要把大明这片土地占下来就可以。 掌控着西方所痴迷的茶叶、丝绸、瓷器，这世界就会被牢牢控制在萧云的手中。 至于到时候，那些人会不会来抢，就已经不重要了。 或许等到了那时候，萧云的实验室已经出现了跨时代的产品。 靠战争来促进科技，不可能比知道明确方向的萧云更快。 现在登州的海边陆上十公里范围内，除了必要的晒盐场地和原有的海防卫所，没有任何生活区。 若是海盗们或者水师们从海上攻来，就只能上岸。 而一旦上了岸，那就是萧云碗里的一道菜，不会有任何威胁。 很快萧云离开了水城。 尽快将莱州拿下才是重中之重。 ………… 莱阳县城里。 左懋第已经瘦脱形了。 当初以一人之力击败围攻莱阳县城的闻香教，是何等的威风。 一下子就将自己的名声打出去了，很快就成为读书人中的翘楚。 而后考中进士那也是无限的风光。 本来今年就要到韩城任职，到了他施展胸中抱负的时候。 然而孔有德这一闹腾，把所有的事情都耽误了。 但这一切并没有让他气馁，反而是十分的兴奋， 他忘不了多年以前，自己亲手将那火炮点燃，一击命中敌方大将的畅快。 所以这次他满怀信心，更加积极的组织防守。 和之前不一样，现在身为进士的他，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这座城的主导。 这时的莱阳城，也和之前不一样了。 因为有了前一次的灾难，豪绅地主们早就开始捐钱买火炮，以此来巩固城防。 然而这一切都被外面的诡异局面给破坏了。 没有畅快淋漓的大炮轰击。 只有压抑到极点的静谧，还有偶尔从远处传来的呐喊声。 第一百八十五章 左懋第的绝路 第185章 左懋第的绝路 本来以近四十位山左大社的青年才俊，可以将莱阳城里百姓情绪掌控的很好。 像太平军这样的围城短时间内不会有太大的作用。 然而这个时间段却是不太好，正是小麦丰收的季节。 作为靠天靠地吃饭的百姓，自然受不了这种煎熬，春耕错过去了，现在夏收也没了，以后的日子咋过？ 人就是这样，要是忙碌起来的话，可能也不会想那么多。 可是莱阳城就这么大，实在没什么活可做。 城防在听说登州陷落的那段时间，已经在左懋第的指挥下，昼夜不休的抢工完成了。 现在他有些后悔，当初就不应该那么急切，否则百姓此时也不至于如此的“清闲”。 面对这样的情况，左懋第只能找城里的豪绅商量，把粮食全部都贡献出来，让百姓们安心。 也多亏了山左大社的有志青年们，里面大都是富贵人家的子弟。 所以并没有遇到太大的阻力。 当然，更重要的是作为莱阳城最大的两个家族，左家和宋家起了带头作用，其他人自然不敢造次。 百姓们有了进士老爷的承诺，也就不再担心以后会断粮。 然而虽然粮食的问题解决了，可无所事事的问题还在。 每天大家都闲的蛋疼，丝毫没有被围城的那种紧张氛围。 和之前黄县知县一样，左懋第觉得还不如直接攻城来的爽利，城墙被轰烂了，也正好让被百姓们有活干。 这样才可以工代赈。 谁都清楚，让人白吃白喝可不是长久之计。 可是天天盼，天天也不来。 当初为了防御攻城，被一担一担挑上城墙的金汁，不但用不上，还熏了整个城，不得已又给倒了回去。 闲极无聊的百姓们，就自发的跑到城墙上看风景，打发时间。 然而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心又乱了。 只见城外，偶尔就会有一车麦子从城墙不远处走过。 看得人心肝儿都疼。 “欸！你们看，这些挨千刀的割的是俺家的麦子。”城墙上一个人愤愤不平的嚷道。 “屁！你咋知道是你家，俺还说是俺家的。”另一个人的心情也不好，说话的语气很冲。 然而刚才说话的那人当即不满的反驳道：“你个蠢货！你家的地在北面，就算被人割了也是往北拉！怎么可能在这里出现！” “你骂谁蠢！玛德！”对方好像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出气的借口，上去就是一脚！ “娘的，你还敢动手？”另一方也不甘示弱。 “敢打俺王村的人，找死！” “咋的，欺负俺刘家庄没人，是不？” 于是两个人掐架变成了一群人的斗殴。 这样的事情，开始变得越来越频繁。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莱阳城又进入混乱。 这些运麦子的粮车当然是太平军刻意安排的。 马车上的麦子被叠得老高。 可以离城墙很近。 也不怕城墙上的炮火。 一旦发觉对方开火，只要将马车的屁股朝着城墙方向。 就算被火炮击中，也打不透麦子，而赶马车的人就可以从容的远离城墙。 这样的干扰怪招，太平军是层出不穷。 比如偶尔在上风向搞一次烧烤。 萧云就不信城里的粮食充足，连肉也会充足！ 这和诱敌不一样，诱敌诱不成心里会有压力，而现在怎么做都很放松。 与太平军的轻松不一样。 左懋第的肺都快气炸了，对面到底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做事如此下作！ 这和几年前的守城完全不同。 从小到大都是顺风顺水的，现在他已经开始自我怀疑了。 太憋屈了！自己仿佛被架在火上烤。 有时候真的想“以死殉国”，一了百了，还能留个名声。 可是对方连城都没攻过，现在死了也会被人说是吓死的，不光没有保住名节，还可能遗臭万年！ 于是，愤懑之情无处发泄的左懋第，来到了莱阳城的宋家大宅。 此时宋家只有宋继澄守家，其他的两个兄弟都在外做官。这似乎是官宦之家的惯例。 本来他的大哥宋继登因为得罪魏忠贤而赋闲在家。 然而这位宋继登却是个牛人，回到莱阳之后，虽然不能做官，但是也没有自甘堕落，开始开课教书。 没想到这一教书，仅仅天启五年就为莱阳县城贡献了五个进士名额，都是他教的学生。 也是因此他的名声一下就起来了。 结果，等崇祯皇帝一继位，他就又被朝廷招去做官了。 同为官宦之家的左家兄弟几人也都是从小就在宋继登身边读书，也都中了进士。 不知道是这些官宦之家子弟的天赋就是高，还是教育资源的太过集中了。 反正就这样相互成就着，形成了新的世家门阀。 左懋第来到宋家大宅之后，就被下人接到了书房。 一进书房，左懋第恭敬的朝宋继澄行礼道：“见过宋家叔父。” 这宋继澄其实也只比左懋第大五岁，然而由于宋继登的关系，所以要长上一辈。 两家人本就是故交，又同为山左大社的核心人物，宋继澄也没有拿架子。 然而见到左懋第的样子却是大吃一惊，赶忙问道：“仲及，你怎么如此憔悴？” 这段时间宋继澄基本没有出过家门，毕竟现在莱阳县城的事务是由左懋第主持的，那他这个长辈就不适合露面掺和了。 所以才会对左懋第的变化如此惊讶。 面对宋继澄的惊讶，左懋第叹了口气说道：“如今莱阳城怕是撑不住了。” “怎会如此？”宋继澄皱眉道：“前段不是说大家同舟共济，将粮食都拿出来接济百姓吗？至少还能坚持半年才对。” “哎！”左懋第又叹了口气，然后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了对方。 也是希望对方能出出主意。 然而宋继澄没有做过官，常日里基本都在闷头做学问，守住家业，不像左懋第年幼时就可以到处游离。 所以宋继澄沉默半天也没有什么头绪，只能问道：“莱州那边没有消息吗？” “没有！”左懋第摇摇头，“现在连人都出不去，派了几次信使，都没有人回来过。”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一个天之骄子的疯狂 第186章 一个天之骄子的疯狂 虽然在宋府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被宋继澄硬拉着吃了不少东西。 这是来自长辈的关怀，他没有办法拒绝。 所以当他从宋府出来的时候，虽然天色已黑，但精神和体力都比之前好多了。 然而此时，他心绪烦乱，也没有心思回家，然后就习惯性的来到了城墙上。 注视着城墙外的夜空，繁星点点，也不知道为何忽然想到了自己的挚友，登州的那位张都督，喃喃道： “观甫兄，小弟现在真的好羡慕你，能堂堂正正的为朝廷尽忠守节，不像我现在无路可走，求死也不能！” 在他的心里，毫不怀疑张可大早已经殉国了。 想起当年与对方共守莱阳，想起对方带着一批新兵就敢北上勤王。 不像其他地方的援军那样，瞻前顾后，贪生怕死。 就这样一直紧追着鞑子，最后将他们赶出了大明。 想到这里，他猛然醒悟：“是啊，观甫兄面对鞑子都能悍不畏死，自己自然也可以！” 一直以来他想的都只是防守，从未动过主动进攻的念头。 这时，他突然有些惭愧，早点想到就好了。 若是观甫兄泉下有知，一定会瞧不起自己吧。 不过，现在还不晚，他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 是到了该了结的时候了。 能赢吗？他从没有这样奢望过。 朝廷两次剿贼都输了，他还不至于如此天真。 现在他要的只是一个体面的死法而已。 这样他就不用再煎熬了。 这是一个文人最后的荣耀。 正所谓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这句话早就成了某些有血性的读书人病态的终极追求。 若是没有萧云的到来，左懋第的确会在十几年后圆梦。 面对酷刑和威逼利诱，宁作大明鬼，不当大清王，宁死不降，真正成为了大明的“文天祥”，死在了多尔衮的手中。 在那段历史中，有许许多多的文人都是这样。 然而这种病态的终极追求真的是好事吗？ 就像大名鼎鼎的史可法在扬州被围之后，没有积极抵抗，没有坚壁清野，没有巩固城防。 只是为了等清兵入城那一刻的誓死不降。 萧云或许可以改变这个时代，但却改变不了这些“硬骨头”的心。 于是在这样的心态下，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左懋第说服了山左大社的成员，一起出城迎敌。 这本来是壮怀激烈的英勇之举。 然而到了最后，全城仅有不到五百人，愿意出城迎敌。 在这样的情况下，原本几个被撩拨的热血沸腾的秀才也都开始畏畏缩缩。 这也没办法，大明县城本来就没什么守军，左懋第可以让百姓们上城墙守城，却没有理由逼着他们出城去送死。 于是到了最后，左懋第只能怀着无比悲壮的情绪，带着三百多人出了城。 ………… 沈阳城， 黄太吉站在大殿中，皱眉问道：“这都快一个月了，去登州的人为何还没回来？” 范文程此时也是很焦急，杨方兴可是自己的人，现在杳无音信的，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他倒不是在意杨方兴的生死。 而是自己好不容易得到了这样一个举荐人才的机会，不能白白浪费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如今的大汗和之前的不一样，他更重视汉臣。 因此范文程的心思也活泛了起来。 对于儒家一脉来说，朝堂斗争无非就是那么点套路，放在大明好使，在大金也一定有用，所以赶紧利用一切机会安插自己的人。 不过现在大汗问起，自然也不能不回答，当下说道：“臣觉得应该是在海上出什么事了吧，否则绝不能连一个报信的都没有。” “是啊！”宁完我这时也出声附和道：“毕竟咱们要经过东江镇，恐怕是被他们给截住了。” 一直以来，宁完我和范文程相处的很融洽，并不是因为关系就真的好，而是因为还没有到对立的时候。 现在大家共同的目标，就是让汉臣的话语权越来越大。 “那现在该怎么办？”黄太吉有些不耐烦，他需要的是解决办法，而不是解释原因。 范文程等的就是这一句话，当即答道：“臣以为，应该再派人去一趟登州，这次最好是兵分两路。” 既然一个杨方兴不行，就换两个人，反正这边的读书人还是有不少的。 只要这份差事别办砸了就行。 然而他正琢磨该找谁去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声音突然响起： “大汗，臣弟以为此时不宜轻举妄动，按照时间推测，现在明廷的大军应该已经快到山东了吧，我们若是现在派人过去，恐怕双方已经开战了。这样的话我们何不再等等？等到孔有德被明廷逼得走投无路再说。” 这声音一出，范文程和宁完我顿时不敢出声了。 这位可是个人精，大汗的亲弟弟多尔衮，小小年纪已经精通汉学。 黄太吉也对自己这个弟弟很满意，文武双全，现在面对大金内部的不稳定，还需要兄弟齐心。 此时他正是春秋鼎盛，还没有后来的彼此猜忌。 ………… 登州城， 自从斩杀了鞑子使者之后，萧云就留在了这里。 一来，这里有些事情需要做，二来，朝廷的大军目前还没有消息。 消息从太平军在外面的驻防点传到登州城，也就需要三四天的时间。 而以正常的行军速度，至少也得一个多月。 所以等得到消息之后，再动身也不晚。 相比于目前朝廷的大军，他更好奇此时东江镇到底是什么局面。 毕竟他不打算让太平军控制东江镇。 现在将兵力投入大海是不明智的，不仅仅是因为东江镇，更关键的是南方还有个郑芝龙。 若是萧云攻打东江镇，大明朝廷就很可能会派对方北上。 这个郑芝龙据说跟西方关系很密切。 所以，萧云还不想过早的与对方接触。 他不惦记东江镇，但也不希望东江镇就此荒废。 因为有东江镇在，至少可以牵制一下鞑子。 第一百八十七章 登州城的变化 第187章 登州城的变化 此时的东江镇，也是暗流涌动。 因为假想敌太多了。 孔有德这一造反，突然让黄龙觉得四面楚歌。 除了他自己的本部人马之外，几乎都是东江镇的旧部。 也多亏了之前，山东巡按王道纯的帮忙，将沈世魁等人震慑住了。 耿仲裕死了之后其麾下的人也都归了他。 否则现在局面会更加难以控制。 现在他得时刻盯着广鹿岛的毛承禄和旅顺副将陈有时，以防出什么乱子。 而事实上心慌的不只是黄龙。 自从登州陷落之后，毛文龙的旧部也都是提心吊胆的，担心朝廷会不会对付他们。 身在海外的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孔有德为何会造反？是朝廷在针对他们吗？ 也不怪他们多心，毕竟毛将军的事情，他们几次请求朝廷为其平反，也没人搭理。 而朝廷这边也是很不安，朝中的士大夫对待东江镇也格外慎重。 即便下面有糊涂人胡乱攀咬，也被双方的大佬给无视。 否则怎么可能直到现在他们也没有想着动用东江镇对付登州。 就是怕派人过去之后，反而变成对方的帮手。 没有东江镇帮助的登州已经如此棘手了，若是再加上东江镇怕就更是雪上加霜。 不过朝廷也没有派人安抚，他们存的什么心思也是昭然若揭。 这次的反叛，已经让朝中的大佬们意识到留着东江镇是养虎为患。 若登州被灭之后，那些毛文龙的旧部只怕也凶多吉少。 然而陈有时这些人终究是武人，一时间还看不透这些。 永远也不要低估士大夫的破坏力。 对付内部，他们简单的逻辑就是谁强弄谁。 遇到外敌，那就是防守，通商，议和。 哪个选择的背后都关系着银子和利益。 大明时代所谓的资本主义萌芽，只是让这些士大夫们意识到了，家与国的割裂感。 反正吸得都是大明的血，重税也是大明收的。 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他们自己是清清白白的大儒，然后再忽悠几个昏了头的书生拉帮结派。 登州城现在经过五个多月的整改，基本完成改造。 这里在相当长的时间里都会是教育中心。 周长近十二里的城墙内，只会有学堂和墨家的实验室。 和萧云之前的想法有些差别，以前只是想把登州城改造成纯粹的大学城。 然而现在建好之后，就变成将所有满十二岁的孩子都送到这里读书，等到十五岁之后再进入大学学习，主要是凭天赋、能力和兴趣选择去留。 目前的教育资源比较匮乏，将一定年龄的孩子集中管理也可以提高教学质量。 而地方上的县城卫所，也不能只搞学堂。 也要给其他服务设施留出地方，比如医院、诊所。 目前对于华夏的医疗方面，基本是以中医为主。 萧云对中医的了解比大多数人更多一些。 特别是一些推拿手法，比这时候的很多老中医都不差。 当然这样的了解还是比较片面。 后世的中西之辩，仿佛有人在故意混淆，让人看不清楚真相。 萧云认为任何事情应该有一个清晰的结论，这个结论并不一定是说哪个好，哪个坏。 至少应该有一个清晰的对比，哪怕不做评判，那么把双方的区别、效果、危害，以最权威的形式表现出来，这应该不难。 以目前萧云了解的情况来说，中医的局限主要还是因为文盲太多了。 其实也不只是中医，这样的情况不利于任何学术的传播。 读书人都说不为良相便为良医。 但是现实是有的读书人即便成了良医，他们也不会去给人看病。 不过，这些在萧云这里都不是问题。 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惯例被打破的时候，那么绝大多数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萧云在每个生活区都有医务部搜集来的各种药方、古方、偏方，随便看。 当然这些方子都是被刻意筛选过的。 小病小灾的，在当地就能解决。 要是大病，或者普通人难以掌控的病症，就可以到附近的卫所县城去看。 反正也不需要花钱。 在这里，中医最大的局限就是药材，现在还可以让外勤人员到各地去选购，这也是太平军里银子的主要作用。 但将来不可能全部指望中医，肯定要向一些可以量产的化学药品的方向去研究。 不过在这个时代的好处就是，什么事都可以按部就班的进行。 这样事情的发展就会被控制在一个良性的范围。 萧云就像一个游戏通关玩家一样，知道哪里是坑，哪里是禁区。 这就体现在对生活区的治理，像卫生习惯，生活习惯甚至思想认识，都是一开始配套好的。 ………… 这天，唐梦儿也搬到了登州城教武术。 因为学武强身健体的年纪，最好是十二岁以上。 而真正进行力量训练至少要到十五岁以上，否则会影响身高。 唐梦儿也很久没见到萧云了。 到了登州之后，听说他就在城里，于是就开始到处去寻找。 好在城里不大，两人很快就相遇了。 萧云看到唐梦儿的时候先是一愣，然后就笑了起来，问道：“这里就是你的新家了？” “嗯，不过现在刚到，还不知道被分到哪了？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唐梦儿尽管在这里生活三年了，但是在面对萧云的时候还是有些羞涩。 这时候快到晌午了，萧云也没有别的事，就点头道：“好，看完之后正好一起去吃饭。” 相处的时间总是觉得很快，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外面就有人找到了萧云，说是莱阳那边抓了几个人，让他过去看看。 抓人？萧云将密报接了过来，一看才明白是有人出主动出城向着太平军发起进攻。 这就有些奇怪了，莱阳城里还有兵马吗？ 萧云又仔细看了上面说的的确是莱阳，而不是莱州。 不过无论如何得去一趟，然后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当即吩咐道：“给青岛那边发消息，让他们约一下沈廷扬，让他找个时间来登州一趟。” 感谢格子案子、萌星真人的推荐票！ 感谢我爱看书的昵称，xyxhm、无聊看书的二狐的月票！ ps：额……昨晚差了几秒，算成今天的了。 自从上架前多更了一章，就一直变得很匆忙。 不过现在这样，以后就不用这么赶时间了，尽量改好再发！ 今晚就这一章，下一章改好后，等白天再发。 第一百八十八章 谢谢你把硬骨头都带出来了 第188章 谢谢你把硬骨头都带出来了 将任务交代完，萧云就继续陪着唐梦儿吃饭。 在这个时代，一定要习惯漫长时间的煎熬，任何时候几乎都很少有那种十万火急的事情。 况且即便是十万火急的事情，也不会差吃饭这几分钟。 没过一会儿，萧云吃完饭，看着对面有些失落的唐梦儿，然后笑着拍了拍对方的手，安慰道： “我们的生活就是这样的，得学会习惯才行，我先走了，你慢慢吃。” 说着，便开始收拾餐具，然后离开了食堂。 独留下一个脸蛋红红的女孩在那发呆。 现在她的脑中不停的回想着对方离开前的那句话。 他这是让我习惯什么呢？ 这几年虽然聚少离多，但两个人的相处也一直就是如此，唐梦儿从未觉得被冷落。 刚开始的时候，还担心过自己没有裹脚的问题，但后来慢慢发现这里的人禁止裹足之后，就安心了。 而且到现在为止，她也没有发现萧云有和别的女人近距离接触过。 虽然对方从来没说什么，但这样的独一无二的感觉最是让人安心。 而像今天这样有些明显亲昵的表达，还是第一次。 这次并不是唐梦儿一厢情愿的误会。 萧云的话里也的确有这个意思。 两个人相处这么长时间，要说不心动肯定是假的，若是心里没有想法，他也不可能这样与之相处。 但他这辈子注定不能把精力过多的放在家庭上，希望对方有一个慎重考虑的过程。 而这个时代的人是没有谈恋爱这个概念的，有些话一旦开口了，就没有转还的余地。 不过，时间也不会太久，毕竟他很清楚这个时代的女孩子等不起。 一天之后，萧云来到了莱阳的新兵基地。 步兵六团的副团长董大成乐呵呵的在门口迎接。 见董大成红光满面的。萧云有些好奇的问答：“啥事？怎么这么高兴！” “嘿嘿！”董大成挤眉弄眼的笑道：“这次，俺抓的是一个老熟人！” 熟人？萧云见对方如此模样，顿时恍然。 这才记起了这个董大成和莱阳有些瓜葛。 于是萧云上下打量着董大成，诧异道：“人是你抓的。” “那是！”董大成有些自豪，然后又谦虚的说道：“那天的确是碰巧了，正撞到俺跟前。” “干的不错！”萧云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很满意董大成的表现！ 虽然不知道董大成抓的是谁，但肯定不是朋友，更可能是让其恨得咬牙切齿的人，而现在他能放下仇恨没有当场击杀而是将其俘虏，着实有了很高的觉悟。 得到总管的夸赞，董大成也明白是因为什么，顿时开怀笑道：“俺的心中已经没有恨了，他是为了守城，不过这次他做的可不地道，明显是带着人来送死的！” “送死？”萧云听到这样的说法，顿时停住脚步，转头问道：“你先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详细跟我说说吧。” 到了这时候也不着急见人，还是先搞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经过董大成一番解说，萧云也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原来这个叫左懋第的书生，仅仅带了三百多人就敢出城迎敌，正如董大成所说的那样就是在送死。 不过实际上的情况比想象之中的还要糟糕，一群没有训练过的骑兵，刚刚出城队形就散了，董大成不仅没伤着左懋第，其他人也没怎么受伤，全部活捉了。 的确有点“秀才造反十年不成”的意思。 接下来萧云又了解了莱阳城的情况。 特别是关于这左懋第的情况，然后才来到了其关押的地方。 然而刚靠近，就听到里面传来怒斥声:“姓董的！你莫要白费心机了，左某宁折不弯！” 听到这声音，萧云和董大成相视一笑，接着一起走了进去。 房间里虽然简陋，但谈不上虐待，里面坐着一个比较清瘦的年轻人，长得眉清目秀，只是胡子已经有些杂论，但是眼睛却是凌厉。 左懋第在看见董大成之后，倒没有之前那么暴躁，只是淡淡的说道： “当初你蛊惑百姓作乱，能在张将军手下躲过一劫，就应该痛改前非，念在你之前没有妄造杀孽的份上，尽早归顺朝廷吧。” 竟然反过来劝降董大成了。 “哈哈，这话说反了吧，当初是张可大逃得快。”董大成虽是大笑，但眼里有些不屑。 听到两人提起张可大，萧云转头问董大成，皱眉道：“你说的是那个屠村的张可大？” 屠村？左懋第先是一愣，然后怒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自然不会允许有人诋毁自己的好友。 见对方如此模样，萧云冷笑：“欲加之罪？你要不要亲自去问问他？” 听到这样的话，左懋第还以为对方的意思是让他去地府找张可大问问。 不过他也不在乎，此番但求一死，当即目露讥讽，道：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就算屠村了，屠的也是无可救药的白莲教妖人！” “你说的对！”萧云不怒反笑：“我这里都是白莲教妖人，而且人人都会妖法，实话告诉你，当年张可大的三千兵马，就是被我的五百人杀的，而且最后一人未损。不止如此，登州城也是我一兵未损拿下的，现在都变成了妖人。朝廷两次大军进登州，斩杀俘虏近三万人，我麾下伤亡不足五百。” “你别瞪着我，知道你不信！不过没关系，莱阳城很快就会投降了。哦，对了！这还得谢谢你，将这些又臭又硬的骨头都带了出来。剩下的大概是怂包，看热闹的坚持不了多久的。” “你！”左懋第被气得发抖，但又无法反驳，只能用手指着对方！ 然而萧云不为所动，继续笑意盈然的说道：“我猜你的心里一定会咒我，‘多行不义必自毙’！但是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的人对百姓秋毫无犯，不过倒是杀了许多像你这样鱼肉百姓的文人老爷。” “你血口喷人！”左懋第脸色变的涨红，显然已经怒极。 第一百八十九章 沈廷扬的彷徨 第189章 沈廷扬的彷徨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纯洁的就像一朵白莲花一样？那么是谁蛊惑那些百姓兵士出来送死？”萧云冷笑。 “巧言如簧之辈，对我无用！”左懋第突然变得平静，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 对于这样的反应，萧云并不奇怪，笑道：“不要跟我耍心机，想死随时可以，但想要体面却是不可能。” 说完便离开了。 出门之后，萧云跟董大成说道：“不用单独关着，等莱阳城拿下来之后，让法务部和警务部那边接手就行了。” “好！”董大成点点头。 接着萧云又吩咐道：“另外，莱阳这边你就不用守着了，留下一个营就行，其他人前往莱州待命。” 将五团和六团调走，才是此来的主要目的。 他需要亲自评估一下，莱阳还有没有可能出现大的变故。 现在看来有一个营的人马以防万一就足够了。 这也是为接下来应对朝廷大军进攻做准备。 只是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次朝廷的出兵竟然如此慢。 已经到了六月份了，最外围的驻防点还没发现官兵，那就说明至少还有一个月才能到莱州。 ………… 六月五日，青岛沈家商铺。 沈廷扬在这里已经住一个多月了。 自从打听到登州的局势之后，他就变得惶恐不安起来。 于是赶紧跑到了青岛守着，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守什么。 他现在就像一个知晓天机的算命先生，明明知道只要去一趟登州，就能知道真相，却迟迟不敢踏入登州一步。 当年遇到墨家传人之后，对方这几年的变化，他是能感觉到的。 从墨家的精妙物品，到盐，再发展到现在的棉麻交易。 这就意味着墨家在登州的势力越来越大。 可是对方好像对于与自己做生意这件事并不重视。 还有一点很奇怪，所有的生意都是以物易物，不限种类，只要是实用的一概不拒绝，就是不肯收银子。 有时候沈廷扬都会有一种错觉，好像是在和鞑子做生意。 不过他知道墨云肯定不会是鞑子，这一点还是能确认的，否则他也不会跟对方做生意。 自从这次登州之变后，他就隐隐的猜到与墨云有关。 因为像墨家这种存在，登州若大乱绝不可能悄无声息。 本以为墨云一定会出手阻止孔有德为祸一方。 然而迟迟没有打听到有墨家参与的消息。 于是他很快就意识到一个更可怕的真相：所谓的登州之乱就是墨家做的。 墨家若是真的要造反了，沈家若继续和他们做生意，那跟与鞑子做生意有什么区别？ 只是以他的感觉，墨云这些人并不是恶人，相反比绝大多数人都要随和。 那么自己该何去何从？ 正犯愁着，赵掌柜匆匆的走了进来，小声道：“老爷，墨家来消息了！” 说着便将密函递了过去。 沈廷扬一听是墨家，浑身不由得一个激灵，赶紧接了过来。 然后打开一看，就见上面只有很简单的六个字：“登州一叙”！再加上落款：墨云。 砰！沈廷扬坐回了椅子上。 果然是墨家！ 发了一会呆，沈廷扬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叹道：“备船！” “老爷！真要去吗？”赵掌柜有些担忧：“要不，我替您去一趟？” “不用！”沈廷扬摇摇头，“我相信墨先生，不会有问题的。” “可是……”赵掌柜还要劝。 沈廷扬摆摆手，说道：“去准备吧，记得跟那边的人说一声，肯定需要他们带路的。” 没过多久，沈廷扬就坐上了前往大嵩卫的船。 在沈廷扬坐船前往登州的时候，萧云却遇到了两个让他十分意外的人。 傅鼎臣和元庆！ 萧云几乎都忘记了这两人。 之前听说有两个人一个要找墨先生，一个要找师父的时候，萧云花了好一会儿才记起这两个人到底是谁。 墨云这个名字也只有那么几个人知道。 然而见到两人的时候，差点没有认出来。 多年前的小胖子，现在已经看不见肥肉了。 “你们怎么过来的？”萧云好奇道。 元庆长大了不少，不过好像没有以前那样的人来疯，竟然有些腼腆。 好在傅鼎臣和之前差不多，见到萧云身边的警卫连，有些新奇和羡慕，没顾得上回答问题，就激动的拱手道： “墨先生果然要争这天下吗？” 萧云对傅鼎臣的反应很惊讶，因为在对方的眼里和说话的语气里，没有感觉到丝毫的不满。 记得之前这个书生不是还和自己辩论了么，怎么如今变了许多？ 于是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似乎很期待？” “哎！”傅鼎臣的心情有些复杂，“学生也不清楚，只是现在的儒家的确有些问题，希望能有些改变，之前想的更多的是道家，不过自从遇到了墨先生您，就觉得墨家或许更合适一些。” 萧云笑着点点头，然后看向元庆，打趣问道：“你怎么变得不爱说话了？我还以为换了个人。” “我家里没钱了，您还认我这个徒弟吗？”元庆犹豫着问道。 萧云没想到元庆会说出这么一句话，然后好奇看向傅鼎臣。 傅鼎臣感受到对方疑惑的目光，当即将之前几年发生的事情一一讲了出来。 这时候，萧云恍然原来这个小胖子因为经历破产才变成这样。 不过沉默一点也不错，说明心在口前。 于是笑着对元庆说道：“找个时间，将你父亲一起接来吧！师父这里比山西安全的多。” 听到萧云的话，元庆的脸上顿时有些惊喜，然后又有些羞涩，问道：“师父，我和秋月成亲了，能带她过来吗？” 秋月？萧云显然已经忘了这个女人是谁，不过既然是元庆的媳妇，自然不会拒绝。 当即表示可以。 然后他又看向傅鼎臣，问道：“你来这里，有什么打算？” 傅鼎臣这个人比同年龄人更成熟一些，面对萧云的询问，他早有打算，立即说道： “我想看看墨先生治理的登州，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好，我一会给你通行证。”萧云没有拒绝，“还有，我墨家出世之后，我已经用回了本名，我姓萧名云。” 第一百九十章 夷汉骑丁 第190章 夷汉骑丁 人分很多种，摒弃掉高低贵贱的分类，仅仅从认知角度去看，傅鼎臣这样的人和萧云是一路人。 他自小接触儒学，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儒生，但又不拘泥于儒学。 当他发现问题时，就会主动去寻找答案。 即便得到这个答案与儒是对立的，那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学习和接受。 当然这样做的前提是他必须有足够客观和理性的认知。 当一个人不需要别人把道理掰开揉碎了灌输进去，仅凭自己就能搞清楚，是很难得的。 特别是在这样的一个信息匮乏的时代，更加可贵。 这是一个可造之材。 所以当傅鼎臣提出进入登州体验生活的时候，萧云没有犹豫。 而且让他把元庆也带上。 虽说元庆是萧云的徒弟，但也不可能跟在萧云身边，更不会有什么优待。 相比之下，他在傅鼎臣身边或许会得到更多。 两个人离开之后， 六月十五日，萧云终于等到了朝廷兵马的消息。 两天前在德州附近发现大量官兵朝登州行进。 于是萧云立即让人通知正往这边赶来的沈廷扬，让他先在登州转转，等这边战事结束再见面。 接着就立刻带着警卫连赶到了莱州。 然而到了莱州之后，又得到了一个糟糕的消息。 在德州又出现了大量的骑兵，好像不是汉人，人数大约有四千。 这难道是关宁骑兵的精锐“夷汉骑丁”？ 萧云虽然对于历史不了解，但是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也了解过很多，特别是与军事有关的资料，所以他也是知道这个夷汉骑丁的。 这是已经开始动用边军了么？萧云看着手中的密信，眉头紧皱。 然而过了一会儿，他又喃喃的说道：“四千而已，应该不至于让大明大伤元气才对。” 想到这里，他也不再纠结，不管伤不伤筋动骨，总不可能坐以待毙。 更何况这也是难得的机会，总是太弱的敌人也不好。 于是，萧云就朝身后吩咐道：“将骑兵团的柳团长找来！” 对付骑兵，在不排兵不布阵的情况下，也只有骑兵才能抗衡。 六月十七日晚上，萧云见到了柳元化。 由于骑兵团的特殊作战职能，自从萧云三年前从北边回来之后，就一直担任着辅助任务，侦察和扫尾工作。 而且即便遇到敌情也不准恋战。 之前柳元化的一二营主要是负责西面和南面的警戒， 此时，两个人站在沙盘前。 萧云开口问道：“重骑兵营搞的怎么样了？” “还没有完成训练！”柳元化摇摇头。 萧云眉头微皱，难道这次要用步兵和夷汉骑丁硬刚吗？那损失就大了。 至于一二营的弓骑兵那肯定是不能进行正面对抗的，这种特种作战队伍一旦出现大规模战损，基本就废了。 即便核心射手能活下来，也需要半年到一年的时间才能上战场。 只是若是让步兵团上，那就太亏了。 拦截骑兵和拦截步兵不一样，前者速度快可以在短时间内聚集起人手进行反击。 而且骑兵对步兵有着天然的心理优势，对付他们，即便是突然袭击，也很难让其崩溃，接下来基本就是硬撼了！ 可若是放弃这次难得练兵的机会，那就太遗憾了。 思及此处，萧云有些不甘心的问道：“到哪一步了？” 这时柳元化也意识到，总管这边可能着急用兵，赶紧答道：“就差和一营二营进行配合演练了。” “这么说就差配合？”萧云松了一口气。 然后点头笑道：“这个配合不重要，到时候你们一二营自己把握好节奏，剩下的我来！” 听到萧云也要上战场，柳元化赶紧阻止道：“总管，这不行啊，这重骑兵是要冲锋对抗的，太危险了！” “无妨！”萧云摆摆手，“我心里有数，当初北上的时候，你们不也是拦着我么，不也是不相信我能一个不少的带回来。” 可柳元化还要说什么，萧云当即阻止道：“战场上的很多细节需要注意，不亲身体验下，怎么针对性的做出调整，我们每一个战士的生命都很宝贵。我太平军不怕死，但决不能白死！” 柳元化也知道，在这方面军中没有一个人能比得过总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帮着总管分担。 察觉到了对方的情绪变化，萧云拍了拍其肩膀，笑道：“别想太多，你们这才当几年兵，再有个十年八年的，也不会被我差。” 说着萧云看向沙盘，说道：“还是先看看沙盘，我跟你说下接下来的安排。” 于是接下来，萧云将朝廷兵马的情况说了一下，然后又将骑兵营的作战任务安排了下去。 六月二十一日，夷汉骑丁到达济南府。 太平军这边的两个重装骑兵营到达了莱州府西面的胶莱运河附近安营，随时准备待命。 然后开始短暂的集训，虽说现在没办法系统的进行配合演练，但是总要让他们熟悉下流程。 六月二十八日，夷汉骑丁到达青州府。 萧云命令，步兵一团全员潜伏进寿光县范围，随时准备阻击朝廷的步兵和火器兵。 步兵二团全员则进入昌乐县山区，随时准备截断后路。 步兵三团在昌邑县北面，负责战后接应。 四、五、六团负责阻击莱州的高密、平度州、即墨三个县城方向的援军，以防万一。 骑兵团一、二、四、五营进入潍县与寿光之间的平原地区寻找预设战场。 太平军的这种潜伏作战，是将队伍分散行动，然后在某一个点集合。 这样的行军方式，在这个时代是无解的。 七月一日，骑兵团就位。 七月一日晚，步兵一团二团全部到达指定地点。 七月二日，夷汉骑丁进入昌乐境内朝着潍县进发。 七月二日晚，朝廷从边军调来的人马在野外扎营。 主将的大帐之中，总兵金国奇正与监军高起潜攀谈。 “哎哟，可算是凉快了一些，这一个多月，差一点就把咱家给热死了！”高起潜这段时间天天盼的，都是到了晚上可以凉快一点。 听到监军的抱怨，金国奇何尝不是呢，以往在北边，虽然也有天热的时候，但很少需要这么长时间的行军。 鞑子也不傻，没有三伏天出来打仗的。 而这次全让他们赶上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高起潜的日子不多了 第191章 高起潜的日子不多了 幸亏之前还只是行军，真要是上了战场，恐怕这五千多的将士会被热死一半。 不过身为武将，还是有些忍耐力的，也不会随口抱怨什么，只是微笑着亲自给监军倒上了一杯凉茶，讨好道： “公公着实辛苦了，再有三天就能到昌邑，到时候您就在城里歇着。只等俺们出去将那孔有德的脑袋砍了就行！” “这可不行！”高起潜慢条斯理的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说道：“等到了昌邑你就做不了主咯，咱家就是个劳碌命，闲不下来的。” 对于高起潜来说，还是比较喜欢和武将相处，比起和那些文官要舒心得多。 因为他觉得大家都是一类人，都是被文官们嫌弃的那一类。 听到对方的话，金国奇倒也没什么尴尬的，这本就是大明的常态。 自己只需要按吩咐打仗就行了，其他的也不去操心。 当年在袁督师手下更是如此，早就习惯了。 只希望朱大典能是个靠谱的督师。 第二天，天还未亮，金国奇就起来了。 这段时间基本都是这样，天亮前吃完早饭，然后等天亮之后就开始行军。 等中午天热的时候，就找地方避暑。 今天好像又比前一天凉了不少，说不定中午就不用专门停下避暑。 看来明天应该就能到昌邑，所以金国奇的心情也十分不错。 这时，东方有了亮光，看看大营周围的将士们都已经整军待发了。 金国奇朝着前面的几个将官说道：“我等兵马即将进入莱州，接下来就很可能遇到登州的叛军，祖宽，领兵五百为先锋，在前面探路。” 就这样，朝廷从边军调来的四千夷汉骑丁和一千多关内骑兵慢慢的进入了太平军的预设战场。 对于有了重骑兵营的太平军骑兵来说，已经不担心预设战场，也不担心对阵。 不过这也只是骑兵对骑兵才可以，这个时代骑兵即便有火器也就是三眼铳这种只能用一次的。 至于各种野战炮，一般都是由步兵携带，对此时的骑兵团没有威胁。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萧云已经提前安排步兵团在前方待命。 一旦出现火器，就能及时拦截辎重。 其实这次阻击朝廷大军，与前几次区别不大。 即便出现了夷汉骑丁也没有关系。 因为大明的军队白天搞不过太平军，到了晚上就更不行了。 当夜幕降临之后，别说是骑马，就算是骑象也没用。 其实夜战才是最适合太平军这种小型化战斗的作战方式。 这种战法对这个时代的任何军队，更是无解的存在。 但是萧云一直就没有用过，平虎山那次是董大成自己琢磨的。 这其中的原因有很多，首先，暂时没有必要，现在太平军对付官兵已经有着绝对碾压的优势，不需要揭底牌。 其次，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强军比输赢更重要。 这就像一个人学武，在时间允许的情况下，千万不要想着“一招鲜吃遍天”，最好是把所有的功夫练好了再用，否则一旦遇到某种意想不到的变局，就可能吃个大亏，而到那时候再想着练恐怕就晚了。 所以一直以来，萧云其实都是是在借着官兵和鞑子，练自己的兵。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现在太平军的整体实力不够。若出招太猛，担心会引起别的变化，致使萧云掌控不了局势，而现在这样是最好的状态。 此时面对夷汉骑丁正是磨练自己的骑兵战法的时候。 ………… 祖宽对于自己被选中当先锋是很满意的。 身为武将，没有人不喜欢功劳。 特别是即将面对的只是叛军，这比和鞑子战斗要轻松多了。 有时候他会想，若是都是这样的敌人该多好啊，那一定很快就能做都督了。 听说之前登州城里就有一个都督，只是命不好，本来都已经调任了，却赶上这破事。 正魂游天外之时，祖宽听到远处有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顿时让他缓过神来，然后开始兴奋起来，看来是真遇到叛军了。 也不等斥候开口，他就赶紧问道：“遇到叛军了？有多少人？” “启禀将军，两千骑兵，离这里大概十里！”斥候表现的也毫不惊慌，反而有些期待。 不过斥候再期待也没用，祖宽在听到是两千骑兵的时候，就没了独闯的心思。 虽然不是鞑子，但东江镇的那帮兵，也不是好惹的。自己没有必要去找死！ 于是，他赶紧带着队伍朝着中军而去。 金国奇在得到祖宽的回报之后，也是十分兴奋。 这时候还没到昌邑。 若是能将叛军的两千兵马留在这里，那就是大功一件，而且是自己这个主将独享的功劳。 和那劳什子督师没有任何关系。 思及此处，当即吩咐道：“靳国臣！刘邦域！你二人带兵于我一同列阵出战！” 片刻之后，近五千兵马就开始朝着叛军而去。 几十里的距离，没有花费多少时间。 只是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一直在等着他们。 怎么会如此有自信，敢以两千对五千？ 难不成有什么埋伏？ 于是金国奇立即把斥候散出去，到处侦查。 若是之前在他们扎营的地方侦查，或许真能查到什么，而现在肯定是什么都没有。 安心下来的金国奇脸上浮现出笑意，但转瞬即逝，当即恶狠狠的道：“诸位！叛军就在眼前，大好的功劳在此，还不赶快随我去取！” 一时间，将士士气大涨。 这里的每一个将士，在面对叛军或者起义军的时候，都是毫无惧色。 顿时开始朝着对面的叛军压去，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的队形竟然没有丝毫的紊乱。 此时的萧云正在太平军的军阵之中，看到对方朝自己这边过来。 当即也开始向前移动。 太平军的重骑兵营其实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重骑兵。 现在重甲的功能并不是为了冲锋陷阵那一瞬间的冲撞力，而是主要体现在防御力上，是避免被对方的箭矢和火器打透。 当然，重量自然比弓骑兵还是要重得多，毕竟不只是人，战马也要披甲。 重骑兵营比其他的骑兵营多了一个骑兵连，真正披重甲的只有这个骑兵连，也就是说重骑兵营是由一个重骑兵连和三个轻骑兵连组成的。 而且这个重骑兵连的人数也比其他的连队人数更多。 第一百九十二章 绝对碾压 第192章 绝对碾压 此时，太平军的骑兵阵型分为前后两部分。 前面是两个重骑兵营混在一起，后面是两个弓骑兵营分为左右。 由于弓骑兵的抛射对马速的稳定性要求比较严格，因此宜慢不宜快。 所以在对阵的时候并不是急速冲锋的状态，通常需要压着马速才行。 本来这对弓骑兵来说很简单。 但，这次不是以前弓骑兵单独作战！而是配合作战。 这就要求两部分的骑兵保持同步前进，队形不能散。 为了不影响弓骑兵的抛射准度，前面的骑兵必须压制速度，来配合后面的节奏。 这种反向配合的难度是很高的， 但有了重骑兵连，就很容易的解决了。 因为重骑兵连的马速本来就慢，恰好能和弓骑兵的速度协调起来，从而不会影响整个阵型稳定向前移动。 就这样，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 此时夷汉骑丁的速度已经提上来了，而太平军的却依旧平稳。 不过接下来等待他们的是，太平军箭矢的洗礼！ 两个弓骑兵营有着自己的节奏，各自进行抛射。 当夷汉骑丁意识到这是超远距离抛射的时候，已经晚了。 不过只是个开始！他们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 就见到太平军队形开始变化，竟然是临时变阵。 原本宽而薄的队形，迅速收缩。 很快，后面弓骑兵的第二轮抛射完成了，开始减速。 一瞬间，整个骑兵队形一分为二，同时弓骑兵营的分离也为重装骑兵营的收缩变阵，提供了足够的空间，前军的重装骑兵营逐渐变成锋矢阵。 队形在收缩的时候，原本在队伍里面的重甲骑兵连逐渐显露出来，由内变为外围。 整个过程中重甲骑兵连的队形是一开始就固定好的，现在只是更紧凑了一些。 这样可以确保在对方射出箭矢之前，就在外围形成护盾一样的防护。 之前的宽薄的阵型是为了让后面的核心射手更好的掌握抛射距离。 同时将重骑兵藏在队伍中，也起到了迷惑敌军的作用。 整个变阵过程需要在十到十五秒内完成。 这就体现出职业训练的效果和职业军人的素质。 他们不会去考虑对手强不强，也不会担心队友们会拖后腿。 朝廷边军这边，有的夷汉骑丁刚开始拿起弓箭时，对方还是松散的轻骑兵，心里还在嘲笑这群轻骑兵连弓都不会用。 然而等到箭矢离弦的刹那，对方的骑兵阵顿时就有了坚硬的外壳。 其实夷汉骑丁也在变阵，他们毕竟善骑射，射出一箭之后，分左右开始分离，这样可以让后面的人将箭矢射出去。 也有的人会进行小角度抛射。 然而骑兵与骑兵之间的相互骑射，杀伤力最大的还是太平军这种远距离抛射。 准度、数量、打击面都有了。 不过这种抛射，哪怕射术再好，若是没有针对性的练习也发挥不出作用。 而夷汉骑丁他们更擅长的是对付步兵的那种五米内的怼着脸射箭，这一点和后金差不多。 最前面的夷汉骑丁分离开来之后，还想要绕到两侧继续射击。 然而太平军锋矢阵的两翼迅速展开，逼得对方只能收起长弓换上战刀。 太平军的队形展开之后，再次变的宽薄，然而这次和之前的阵型又不完全一样。 因为这次阵型的最前面全部都是重甲骑兵。 让重甲骑兵承受骑兵对撞的冲击。 这还不算完，在阵型的后面紧跟着一小排战士，他们手里拿的不是长枪战刀而是小号！ 就在两军相接的前夕，一声声冲锋号同时响起。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尖锐的声音，对没有经过强化适应训练的战马是致命的。 于此同时，后面的弓骑兵和对抗的军阵保持着距离。 然后朝敌后方不断地抛射箭矢。 四千人形成的战场面积很大。 现在对于弓骑兵来说，就相当于静止状态打固定靶。 这些弓骑兵，在选拔的时候，其射术本来就是军中的佼佼者，他们只是比不上那种天赋极高的核心射手而已。 所以现在这样的抛射，对他们来说很简单。 冲锋中抛射的打击面之所以比较大，是因为准度低。 而静止抛射，随着准度的提升，就很容易在敌方军阵的偏后方形成一条隔离带。 金国奇是幸运的，身在中军，竟然没有被对方的两次抛射杀死。 不过他的两个副将，靳国臣和刘邦域就没那么幸运，全部战死。 金国奇还是有些本事的，最先反应过来，立即注意到敌方最后面的那群射手。 顿时红了眼，朝着一边的参将喊道：“王宪！金良栋！你们带兵绕到叛军后面，把那些人给我宰了！” 只不过冲锋号的声音太大，喊了两遍，两个参将才接收到命令。 然而这样的安排并没有什么用。 当两个参将各自带着几百人准备绕过军阵的时候，就立马被太平军的轻骑兵拦截住了。 重骑兵营的主力其实还是轻骑兵。 轻骑兵的日常训练就是近战搏杀，身上没有弓箭，而且大都是有点功夫底子的。 现在战场的节奏已经全部被太平军给掌控住了。 冲锋号！抛射！重甲！ 种种的压制，几乎让敌人毫无还手之力。 此时的萧云冲在最前面长枪挥舞间，人命如草芥，所过之处一地的尸体！ 其身后还有柳元化特意安排的视力和准度都很高的射手，专门负责盯住战场上的冷箭。 不到十分钟，夷汉骑丁就撑不住了。 大批的人员开始溃散。 金国奇绝望了，被家丁护卫着开始撤离。 参将杨国柱、陈可立、祖大弼战死！ 游击金良栋、董克勤、王宪战死！ 太可怕了！祖宽已经被吓破了胆，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军队， 肚皮都被扎穿了，人还在挥舞着长刀劈砍，直到又砍杀了几个人之后，才栽下马来！ 祖家二爷祖大弼，绰号“祖二疯子”，作战那是异常的勇猛！ 现在，竟然连对付对方一个普通士兵都要战上几回合，凭着丰富的经验才将对方的一个臂膀砍掉。 第一百九十三章 最强的兵 第193章 最强的兵 本来都已经赢定了，接着再来上一刀，对方决然活不了。 然而谁能想到，那人竟然没有丝毫的迟疑，在手臂被砍断的那一刹那， 果断放弃了长枪，趁着祖家二爷再次挥刀的空隙，就直接扑了过来。 一整套动作就像是预判好了一样。 最后虽然没有扑倒强壮的二爷，连他自己也被周围的家丁砍死。 然而当对方从马上掉落在地的时候，祖宽赫然发现二爷的脖子已经被短刃扎穿。 然后人也随着倒了下来，祖大弼就这么死在了一个普通战士的手中。 到最后，都没有人注意到短刃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对方的手上！ 要说受伤之后变得更加勇猛的狠人，也不能说是没有。 但是像这些明显已经没有战斗力，竟然还能硬拼着一口气砍死几个的人，祖宽是从未见过。 而且这样的人还不止一个！ 于是他怂了。 玛德，难道这就是东江镇的兵吗？ 那当初的袁督师怎么还能杀得了毛将军？杀了之后，他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祖宽一边跑一边想着许多未解之谜，甚至都不敢回头望上一眼。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这就是太平军的常态。 不仅仅因为太平军是一群有信仰的军人，还源自于萧云最开始的那个游戏。 现在，太平军中已经很难出现一对多的比试。 别说是一挑七十，现在连能一挑三的战士都不多。 萧云自己也最多一挑四，而且还只能是普通战士。 不是萧云的身手退步了，而是战士们的战斗意识提高了。 因为在比试中，只要有一个战士豁出去了，来个两败俱伤，对方再强也难以抵挡。 所以当他们到了战场之后，很多战士一旦遇到硬茬子，他们心里就明白，只有自己豁出去了，己方才能少死人！ 现在明军溃散之后，太平军除了重甲骑兵连原地休整之外，其他人全部去追缴逃兵。 弓骑兵营也不例外。 这次，萧云在三个方向上都安排了步兵团护卫，随时准备支援，也不怕有什么埋伏，所以骑兵们毫无顾虑的一追到底！ 不过平原上追逐，始终不可能一网打尽。 明军除了主将金国奇，参将祖宽之外，也就只有吴三桂父子和副将张韬活了下来。 五千兵马不到一千人逃到了昌乐县城。 临近中午的时候，萧云开始收拢人马，返回到了之前的战场。 此次战损，阵亡五十七人，其中有十一名战士伤重不治而亡，另外伤员一百四十七人，皆是轻伤。 竟然没有一个活下来的重伤员，这说明每一个重伤的战士都选择了与敌人同归于尽。 那十一个重伤不治而亡的也只是没来得及同归于尽，敌人就逃了。 萧云很清楚，若是没有这些阵亡战士的以命相搏，太平军的战损会多上几倍。 冷兵器战场就是这样，在自己的战斗位置上多停留半分钟，就能少死不少人。 这不只是团队配合，而且可以让对手迅速丧失抵抗意志。 将战士们的遗体收拢好之后，太平军就开始焚烧其他的战场残骸和打扫战场。 此战太平军共缴获战马大约五千九百多匹。 之所以有这么多战马，因为这批夷汉骑丁都是一人双骑，其中真正的战马也就一千六百匹。 加上这些，目前太平军占领区的马已经超过了两万匹。 山东也不缺养马的地方，登州这边就有不少，比如宁海州的养马岛，海阳千户所的上下两个马山村。 其中养马岛是当年秦始皇都看中的地方，气候条件非常适合养马，总面积大约十三平方公里。 这个岛和太平岛差不多，自倭乱之后，岛上的居民都迁到陆地上，现在正好用来养马。 其实登州这边的岛屿大多都是这样的情况。 除了缴获马匹之外，还缴获了不少辎重、铠甲、兵器。 明军逃亡的时候能扔的基本都扔了。 现在有大量的战马和缴获，怎么也不可能将这些东西悄无声息的转移到登州。 于是萧云索性也不躲了，准备光明正大的往回搬。 当天下午他就将步兵一团、二团从寿光和昌乐调到潍县。 近七千大军开始从潍县的西北方向朝着莱州而去。 途中经过潍县和昌邑县城的时候，还很高调的从城墙外面走过。 县城之中自然是犹如惊弓之鸟。 此时，明军的平叛大军还有三万左右的兵力没集结到位，再加上被困在莱州城的一万多官兵，一共四五万。 然而他们最大的依仗其实就是边军这近六千人。 现在夷汉骑丁被打残了，也就注定这次朝廷的平叛再一次以失败告终。 花费了两天的时间，萧云将兵力收缩到了莱州的胶莱运河以东。 ………… 此时，身在青州府的朱大典感觉到了命运带给他的满满恶意。 本来已经计划好，七月初十大军在昌邑县集结，然后誓师讨贼。 可他刚刚到达青州，就得到了夷汉骑丁被灭的消息。 感觉就像是饿了好几天的人，就等着去吃席，结果走到半路被通知主家的锅被砸了。 那就别提多窝火了。 朱大典好不容易混到督师这个位置，如今看来是空欢喜一场了。 想当初，自己还嘲笑刘宇烈。 现在自己比人家更惨，连战斗还没开始，主力就被弄残了。 现在若是指望手下的其他队伍剿灭叛军，无疑是痴人说梦。 但是又能怎么办呢？ 思来想去还是先将情况如实报给朝廷，等朝中的大佬们定夺。 边军都治不了登州，恐怕也只有招安了。 只不过这种事不能由他来提，这是立场问题，一定不能随意地改弦更张，否则自身难保。 ………… 萧云这边可不管朝廷有什么反应。 随着七月份的到来，第二批新兵也开始陆续完成新兵训练。 各部门又可以增加一批帮手。 于是新的军事行动又开始了。 步兵六团进入鳌山卫区域建立新兵训练基地。 步兵五团进入即墨区域建立新兵训练基地。 步兵四团进入平度州区域建立新兵训练基地。 感谢每天晚上聊，月影☆星辰、我爱看书的昵称、格子案子、萌星真人、胜_ec、风之巽的推荐票。 感谢月影☆星辰、书友、我爱看书的昵称的月票！ 第一百九十四章 心理战也要有 第194章 心理战也要有 步兵三团、骑兵二、四营负责莱州府新兵训练基地的建设和防守工作。 同时将步兵一团骑兵一、三营调到胶莱运河附近驻扎兼修水利。 步兵二团调到平度州和即墨之间的大沽河附近驻扎兼修水利。 到现在为止，整个胶莱运河以东区域，也就只有青岛所在的浮山千户所没有被派遣太平军。 此时，青岛港作为北上航线的关键中转地。 萧云并没有想好怎么处理，所以暂时只能空着。 想起了青岛港，也就记起了还在登州的沈廷扬，不知道现在逛到哪了。 不管是沈廷扬，还是傅鼎臣，萧云都不会派人盯着，自然也就不知道他们的行程。 华夏不是萧云一个人的华夏，也不是只靠他一个人就能撑起来的。 一个正常的社会状态，就应该是当他们有异常之后被人报上来，而不是萧云自己一个个的去盯。 ………… 七月九日，莱州城。 这段时间，太平军的频繁调动早就引起了城中官员和百姓的注意。 特别是之前一车一车的战利品、一拨一拨的战马、还有一些垂头丧气的战俘。 都让城墙上的几位大人心惊胆战。 作为这个时代最有学问的阶层，他们有着更敏锐的观察力。 仅凭战俘的发型就能看出，这是夷汉骑丁的残部。 然后就不难得出结论：朝廷又输了！ 今天，大家就都凑在了莱州府的府衙内。 在莱州府城是没有巡抚衙门的，所以大家平时也大都凑在这里。 只不过，今天多了一个刘宇烈。 其实这刘宇烈比朱大典还背，虽然大家都是被撸的命，但是朱大典好歹还在安全区。 而刘宇烈刚刚得到被免职的消息，还没来得及离开，莱州城就被围了。 然后就再也没找到出城的机会。 接下来，他就像一个不受待见的客人，在莱州城耗着。 所以平时，他也懒得出来，在自己的住所里窝着就行。 反正都这么久了，叛军从来都没有攻过城。 现在只要等朝廷的大军平叛或者招安就行了。 所以这段时间他又涨了十多斤肉。 不过这几天听说了外面朝廷兵败的消息，也就坐不住了。 然而这一露面，却把大家给惊着了。 按理说要是天天见面，胖个十来斤也不是很明显。 而现在猛然间出现，这视觉效果也太明显了。 虽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但胖得这么明显也着实有些过分。 再对比场中徐从治和谢链两位巡抚忧心忡忡的消瘦模样，不由得让人心里鄙视。 而且上次又偷偷的派人去招抚，这人品简直差到了极点。 于是大家都下意识的离这个刘宇烈远一点。 等人来齐之后，作为登莱巡抚，谢链此时也算得上主家，所以由他率先开口，道：“此次朝廷的大军怕是又败了！事到如今，诸位是如何打算的？” “我看未必吧！”刘宇烈舔着脸说道：“这几天城外的动静肯定是叛军的计策。想要让城里的人乱了起来，我们可不能上当啊！” 谁都没想到刘宇烈会是第一个接话的。 而且这说的也不在点上。 一时间没有人愿意搭茬。 不过别人不说话可以，但是身为职位最小的莱州府知府朱万年却不能不接话。 这刘宇烈虽然被免去了督师职位，但也比朱万年的官职高。 当即说道：“刘大人，下官觉得，不像是假的。” 说着又朝其他人解释道：“死的蒙古人容易假扮，活的可就难了。而且还是那么多人，前日在下认真观察过，不下一千人！” 其实这些事情大家都能想到，现在也只是为了表示对刘宇烈的不满，所以众人才装模作样的齐齐点头。 然后山东巡抚徐从治皱眉道：“既然如此，我们只能鱼死网破了，若不快些，恐怕城里的粮食也快不够了吧。” 说完，还意味深长的瞟了刘宇烈一眼。 如今，刘宇烈不仅肉涨了不少，脸皮也变厚了，毫不在意别人的异样目光，又插嘴道： “徐巡抚，太过鲁莽了啊，如今叛军未伤我莱州城分毫，何必前去招惹？” 之前，他故意说成是叛军的计谋，也是想着让莱州最好不要轻举妄动，等着朝廷那边的安排就是。 他很清楚现在这个局面，朝廷肯定比他们更急。 可没想到，现在这个山东巡抚竟然要鱼死网破。 那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然而刘宇烈这明显有些责备的话，让徐从治十分恼怒。 这时，又到了朱万年出马的时候，先朝着刘宇烈表示歉意，然后朝徐从治拱手道： “回巡抚大人的话，莱州府库的粮食还能够一个月，若是让城中的富户们把粮食都拿出来，三个月也够的。” 谢链有些郁闷，怎么又是粮草又是鱼死网破的？ 越扯越远了，他本来是想让大家来商量一下。 是不是在朝廷派使臣招安之前，先派个人过去试试，若真能成，那也算没白在莱州吃几个月的米。 这一天天的什么事都不做，混吃等死，让他都有些负罪感了。 于是他赶紧将话题拉回来，说道：“鱼死网破，怕是不妥，如今朝廷兵马刚败，或许会有什么变化也不一定，若是我们做的过激了，反而不美！” 这招安的话，肯定是不能明说的。 “还能有什么变化，无非就是招安罢了，如今连夷汉骑丁都败了，除非将大明的强军都调过来，可若此一来反倒便宜了鞑子！” 这次说话的是山东巡按王道纯，也只有他敢将“招安”两字直说出来。 到了这个时候，朝中的争斗已经告一段落，周延儒下台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然而此时，他的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心，本来这孔有德就是士大夫眼中的一个棋子罢了。 现在竟然把自己这些棋手们堵在这城中。 这口气实在难以咽下，然而事已至此，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还能便宜鞑子吗？ 人性总是复杂的，一向做事不择手段的王道纯，在放下仇恨和便宜鞑子之间，选择了前者。 第一百九十五章 他们不会被招安的 第195章 他们不会被招安的 然而当有一天知道太平军的文人不得做官政策的时候，他又会如何选择？ 不过即便到那时他还是不选鞑子！那他就没有罪吗？ 在别人那里或许是铁骨铮铮的文人榜样。 但是在太平军中绝不可能，否则被他坑死的百姓的血债谁来偿还？ 这样的人在士大夫的队伍中太多了。 有的人明明是巨贪，明明是恶霸，当他们英勇就义的时候，也要称一声“英雄！” 听到王道纯的话，谢链脸上才有了笑容，终于绕回来了。 然而徐从治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主战派，说他嫉恶如仇也罢，说他不识大局也罢，总之就是不甘心，直接说道： “此次朝廷大局失利，并非就一定是叛军太强，或许是因为他们用了一些下作的手段才赢的。只要我们和朝廷的大军里应外合，说不定就能将其击溃！” 谢链好不容易露出的笑容就这么僵在脸上，有些尴尬。 见此，作为地位最小的朱万年只能再次开口道： “徐大人，您有没有发现到现在为止，我们从来就没有找到这群叛军的主力。之前刘大人的那次，先是先锋刘泽清部一千余人在一个镇子里被杀了八百，接着就是夜间遇袭，然而回来路上又撞上叛军拦截，诸位能想明白到底哪个才是他们的主力？” “这……”徐从治有些哑然，这些事情他从没想过，当即沉默起来。 其他人也是皱眉思索。 见大家如此反应，朱万年索性趁热打铁，道：“还有前一次，杨总兵的三路人马近万人，竟然一个都没有逃回来，你们不觉得反常吗？” “还有前几天你们有没有发现叛军之中连一个火器都没有，更别提红衣大炮了！” “还有你们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何从来没有攻城？我们都知道登州城里的火器到底有多少！可他们为何从来不用？” “还有……” “哎哟！鹤南啊！现在多说无益！咱们还是等朝廷的消息吧！”刘宇烈实在受不了朱万年这么吓唬人，于是赶紧出言打断。 看着其他人的脸色逐渐变白，他怎么感觉这朱万年不像是分析战况，倒像是在帮叛军劝降啊！ 这可不行！怎么做都行，就是千万不能降！ 这倒不是刘宇烈骨头硬，而是被吓的，之前派亲信屈宜阳去招抚，竟然连人都被扣下了。 听回来的两个人说什么“浪费粮食！” 咋一听还以为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套路。 然而仔细询问之后，竟然还真特娘的是浪费粮食。 这算是罪过么？这到底是一群什么人啊？ 竟然让自己的人喝了三天的稀饭，都穷疯了吧！ 害得自己现在每次吃饭都下意识尽量不剩饭。 然而现在没有人会在意刘宇烈的意见。 就听到谢链神情凝重的说道：“朱知府，你继续说！还有什么？” 这！朱万年先是歉意的看向刘宇烈，内心感叹：“官大一级压死人呐！” 然后又朝着巡抚大人拱拱手，说道：“下官认为这些叛军之所以不攻城，主要是因为他们有绝对的把握打退所有的援军！” “你是说！”徐从治十分震惊！ 这时，谢链叹了口气，说道：“没错，他们肯定是想要围点打援！” “不！”朱万年摇摇头，“恐怕不只是如此！” 听到这样的话，众人皆是一愣，然后齐齐的看向这位莱州知府。 感觉到众人的目光，朱万年苦涩的说道：“下官之前，几乎问过所有从登州回来的人，发现了一件特别怪异的事情。” 然后看向刘宇烈，拱手问道：“刘大人，上次您派刘泽清部做先锋，应该有所发现吧？” 没想到又转到自己这里了，这个朱万年怎么回事，难道还真的是来劝降的？ 刘宇烈目光有些不善的看对方，然后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没有！” “咳咳……”不但没有得到配合，反而得罪了对方，朱万年内心更加苦涩，只能自顾自的说道： “经过询问刘泽清残部，下官发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事情，当初刘泽军被袭击的那个地方竟然是个足有五百多户的镇子！” “且不说这五百多户如何大败一千多的先锋，就说这大嵩卫里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镇子？” “恐怕连大嵩卫卫城里都不一定有这么多户。而且这样的镇子在登州应该是收税重点区域，不可能寂寂无名。” “更重要的是，孔有德叛乱到现在也才半年有余，怎么可能突然出现这么个大镇？” “除非这个叛军已经盘踞在登州好几年了！而所谓的孔有德造反应该只是个幌子！” 此话一出，众人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几年前？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连一旁的山东巡按王道纯，也失声惊呼：“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然后自觉失言了，赶紧闭嘴，心下无比惊骇和恐惧： 这是巧合吗？不，绝不是巧合，哪有这么巧的事，肯定是被人算计了！ 现在除了那些大佬，也就自己知道孔有德造反的真正原因， 怪不得自己一再吃瘪，怪不得有人说叛军不是孔有德。 之前还以为是孙元化搞的鬼。 现在看来应该是另有其人啊。而且这个人与以往的叛军绝对不一样。 然而这时，或许是英雄所见略同，朱万年也说出了想起的结论： “现在下官最担心的是，这叛军不会被招安！” “你，你是说叛军会一直打下去？”刘宇烈脸色惨白！ 这要是不能招安，自己怎么办？这个破城早晚会被攻破的啊！ “他们好像从未停止过吧？”朱万年点头，苦笑，“而且不是说连大人您派去招抚的使者都没回来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刘宇烈面无表情，默不作声。 “这群叛贼也太狂妄了。”徐从治恨得咬牙切齿。 然而此时也没有办法，他也看明白了，在座的几位没有人支持他出城作战。 现在这里群龙无首，自己想要派兵出城估计也没可能。 之前还有个济南府的副将刘泽清能听令行事，现在什么都没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沈廷扬的震撼 第196章 沈廷扬的震撼 相比于几位巡抚大人和前任督师，朱万年这个人其实不太在意朝堂上的那点纷争和所谓的升官发财。 他也算是名门之后，朱熹的第十八世孙。 如今能在知天命的年纪坐上了这个知府的位置，靠的是自己的学问和本事。 否则又何至于此。 当初，朱万年在得知孔有德发动吴桥兵变之后，就没有任何犹豫的开始组织乡勇，巩固城防。 尽管他的顶头上司登莱巡抚孙元化，一再表示不会出乱子。 可是他仍然没有丝毫放松警惕。 并不是因为知道什么隐秘，他只是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疏忽而让百姓陷入险地而已。 所以自从那时候起，他关注和在意的只有百姓的安危。 在原本的历史之中，的确已经证明了朱万年的赤诚之心，他可能是历史上高喊“向我开炮”的第一人！ 而现在他的心里想的却是投降。 没错，刘宇烈猜的没错，就是投降。 朱万年此次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让大家意识到他们只有投降一条路。 这也不是吓唬。 其实他也很无奈，并不是因为他现在变得胆小畏死。 而是这几个月里，他一直在想尽办法的了解叛军和分析叛军。 这群人不会妥协，也不会被招安，是他得出的唯一答案。 若之前或许还有些侥幸。 可现在朝廷最为倚仗的夷汉骑丁都败了，还能指望谁？ 赢有很多种，但像这样连火器都不用的赢法，却是让人难以揣摩，甚至难以置信！ 哪怕是鞑子，也不会放弃使用缴获而来的火炮。 于是叛军到底是怎么赢的？这个问题始终缠绕着他，束缚着他，煎熬着他。 所以他一定要亲眼看看答案。 到时候将方法传播下去，那大明百姓就不用再受鞑子的苦了。 所以只有投降，只有这样才有机会。 然而就在莱州府官员各怀心思的时候，莱阳县城的官员和儒士们终于撑不住了。 七月九日，以宋继澄为首的官绅世家们开城投降。 他们这样做的原因，不是因为朝廷又败了。 他们并不知道这个消息。 当初萧云说的没错，自从左懋第带着敢死队出城送死之后，莱阳县城里就没有什么硬骨头了。 这也或许就是左懋第的本意。 可能左懋第比朱万年了解的更多，至少在莱州府附近还没有出现太平军春耕和夏收的景象。 而他看到了，所以能猜到更多也不奇怪。 毕竟读书人的脑子大多数都不笨，只是见识少而已。 这也是一个矛盾且纠结的人，心存善念的同时又倔强想要保全读书人的尊严。 然而悲情也好，可怜也罢，在萧云这里都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他见识过真正的伟大，他身边每一个战士的生命都比这些人更有价值。 所以不管是提前出来送死的左懋第，还是之后出来投降的宋继澄等人。 萧云都不会给予什么优待，更不会亲自出面接待。 现在的他正在前往登州的路上。 刚刚得到消息，沈廷扬已经在登州等着了，不仅仅是他，傅鼎臣也在。 他们两个人的起点不一样，但最终都选择了登州作为旅行的终点。 了解萧云的登州，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先选择一个生活区住下来，亲自体验一下这里的生活，然后再挨着逛一遍。 七月初十的傍晚，萧云来到了登州。 先去和唐梦儿吃了一顿饭。 感觉这次有些不一样，对方的脸总是红红的。 不过萧云也没有想太多。 吃完饭之后，就来到了沈廷扬住的地方。 这里曾经是一个乡绅的住宅。 萧云不是一个鲁莽的武夫，他不会将所有的东西都破坏掉。 他反感士大夫，但不妨碍他对文化的保护。 现在这个住宅内，没有什么大的改变。 进来的时候，发现傅鼎臣也在。 现在天气虽然转凉，但是在屋里还是有些闷热。 所以萧云几人就在凉亭里坐下。 等坐下之后，他能感觉到，这两个人都是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仿佛有很多话要说。 不过他们都在等他开口。 此番过来，萧云主要是要见一下沈廷扬。 相识一场，有些话还是要提前说清楚。 因为他不需要靠欺骗朋友来获得利益。 当然也有别的目的。 “感觉怎么样？”萧云看向沈廷扬笑道。 沈廷扬本来平复下来的情绪，在见到萧云的那一刻又重新涌了上来。 然而千言万语就变成四个字：“只是三年？” 尽管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但萧云还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有些好奇道：“这么多天了，你就没有问过别人？除了大嵩卫，其他地方几乎都是近半年的事情。” 沈廷扬和傅鼎臣相视一眼，不由得苦笑道：“自然是问过了，只不过还是让人难以置信。” “其实也没什么难以置信的，事在人为罢了！”萧云这话说的一点都不谦虚。 不过二人没有在意，傅鼎臣十分振奋的说道：“若是这大明都是这样的地方，岂不是万民之福？” 萧云没有回答对方的话，然后看向沈廷扬，问道：“季明兄，可知道萧某与你来此为何？” 对于萧云自称“萧某”而不是“墨某”，沈廷扬并没有感到意外，很多事情在这几天已经了解清楚了。 不过对于让他过来的原因，还不甚了了。 对他来说这次就是涨了见识，对墨家有了更深的了解。 只是他不会知道，这些与墨家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现在他也有些好奇，到底是为何？难道是要做什么大生意？ 真要是这样的话，那他这一路上都想清楚了，只要不是与鞑子有牵连，他都不会推辞。 于是十分期待地问道：“还请萧先生明示！” 出身商贾的沈廷扬一直对学问有着敬畏之心，特别是此番见识到墨家真正的神奇。 见对方如此，萧云心中一叹，然后站起身来，看着天边渐圆的月亮，说道：“季明兄，你觉得我墨家有没有机会取代儒家掌控天下？” “这……”这是沈廷扬最不愿意去想的问题，他对大明有感情，但是对墨家也无恶意。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天下无商 第197章 天下无商？ 萧云转头看着一脸纠结的沈廷扬，然后又看到目光炯炯的傅鼎臣。 心中感慨，看来还是这个年轻人看的更透彻一些。 于是，他也将话说的更明白一点：“自从登州陷落以来，大明朝廷集结三次大军攻打我登州，共计七万余人！皆败！” “这么快？难道这次关外的兵也……”沈廷扬有些惊愕。 关于朝廷的消息他比萧云和傅鼎臣都灵通的多。 他有想过朝廷可能会输，但也没想到会输的这么快。 他甚至都没有想过，眼前这位萧先生也要上战场。 按照行军的时间算起，应该刚刚到达莱州才对，竟然就败了。 “不错！”萧云点点头，“三次，我们一共斩杀明军九千多人，俘虏一万四千，其他缴获不计其数，而我墨家伤亡不过五百！” “五？五百？”沈廷扬瞠目结舌！ 这下，连傅鼎臣也是震惊无比。 他们都很清楚“伤亡”的意思是包括负伤和阵亡的。 见到二人的反应，萧云也不奇怪，然后看向沈廷扬，一字一句的说道：“所以不出十年，这边土地上将不会有大明，也不会有鞑子！你信吗？” 看着萧云漆黑明亮的眼眸中透露出来的气势，沈廷扬下意识的有些躲闪，然而见对方依旧如此，也只能苦笑着说道：“萧先生，不妨有话直说吧。” 他心里明白，眼前这个萧先生，不是一个喜欢炫耀的人。 今天定然是有一件天大的难事或者是天大的生意，要说或者做。 萧云余光瞥见傅鼎臣也是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他再次坐到了座位上，叹道：“季明兄，这几年和我做生意，也赚了不少银子吧？” 怎么又在绕弯子？这下，沈廷扬是真糊涂了，于是有些茫然的拱手道：“拖萧先生的福，确实收获不少。” 这样的反应，一是为了感谢，二是在表达疑惑。 然后就听到，萧云悠悠的声音传来：“那你这几日在我墨家的生活区里，见过有人用银子了吗？” 声音虽小，语气虽淡，而在沈廷扬的耳中犹如晴天霹雳，一语惊醒梦中人。 本来沈廷扬这几日在登州的体验很好，也注意到了银子的事情，可是他没有想这么多，他甚至觉得这种集体生活方式对百姓们极为有利。 至少没有人挨饿。 现在将眼前的萧先生今天所说的话联系起来，就不难明白对方的意思。 这意思是这几年全部白忙活了？ 然而刚想到这里，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刚才他的思维有些混乱，想差了！ 那岂不是？霎时间沈廷扬的眼珠子瞪圆了，汗毛竖起，一个激灵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向后退踉跄了几步，好在傅鼎臣的身手敏捷将其扶住。 自己想得还是太简单了，若是让墨家得了天下，都不用银子的话，那银子和石头有什么区别？ 这哪里是几年白忙活，只怕是老沈家几辈子都白忙活了啊！ 以前好歹还有个士农工商，把商排在最后，而现在这个墨家更狠，直接把商给抹了。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萧云不止要抹商，连士也要抹了。 当然也不是全部抹除，而是换一种形式。 只不过具体到如何改变还没想好，这也是萧云将沈廷扬请过来的原因之一。 可这沈廷扬到底会怎么选择，萧云也不清楚。 然而这不重要，他从来不会把希望寄托在某个人身上。 这也是对对方的考验。 沈廷扬被傅鼎臣搀扶到了座位上，发了好一会儿呆，然后慢慢的平静下来。 他忽然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沉吟片刻，然后抬起头，皱眉道：“萧先生，您真觉得，将来能不用银子吗？” 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说明他也觉得墨家可能真的会得天下。 不过萧云在意的不是对方信不信，而是探讨一下这银子的事情。 这是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它关系到万世太平能不能真的实现。 现在他需要更多的不同意见。 虽然没有与经济货币相关的专业知识，但是萧云相信，任何事情都逃不过逻辑和因果。 知识可以从实践中得来的。 于是萧云不答反问道：“季明兄，你觉得商人有什么用？” “这……”沈廷扬实在是不习惯对方这种跳跃的思维，不过也没有表示不满，尝试着答道：“互通有无，譬如萧先生需要药材，我需要盐和棉麻，不管是直接交换，还是用银子购买，都需要商人。”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需要从你那买药材吗？”萧云继续问着。 “当然是我这有药材，而登州……”说着说着，本来准备讲述自己从商经验的沈廷扬戛然而止！ 这时，萧云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道：“看来你也想到了，我既然得到了天下，什么地方的药材不能取来？至于说采药的人，你觉得我会缺吗？” 见对方脸上苍白，他继续说道：“同样的，我可以把盐和棉麻直接给需要的人。所以你的‘互通有无’并不存在。” “可这事情……”沈廷扬有些不甘心。 “诶，季明兄！”萧云打断道：“还是请你先听我说吧，同时我也想让你帮我找出谬误之处！” 然后他又看向傅鼎臣，笑道：“你也是，我有什么疏漏的尽管提出来。” 这时的傅鼎臣，早就从双方的对话中听出了一些眉目。 他意识到，今天谈的这些恐怕将会改变这个世界，至少目前从萧先生口中说出的这些都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 是啊，难道这士农工商的商真是多余的吗？ 思及此处，他赶紧起身，恭敬道：“学生不敢妄言，但也定然竭尽所能。” 乍一听这第一句话，让萧云眉头微皱，还以为又是儒家那一套。 然而下一句，才让他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 于是，萧云转过头朝着沈廷扬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自古以来，一统天下者不在少数，包括如今的大明，不也是疆土辽阔？为何你们‘商人’还能借着这个‘互通有无’赚取丰厚的利润？” 第一百九十八章 其实都是圈套 第198章 其实都是圈套 来到这个时代之后，萧云就希望用后世的先进理念来改变这个世界，不仅仅是军事方面。 他希望的是全方面的改变。 所以他经常需要琢磨一些以前从未考虑过的问题，但同时又是在以前的世界中经历过或者接触过的。 有了相互参照之后，很多以前想不清楚的问题，就会很容易的发现其本质。 这两个时代有太多的不一样，也有太多的相似之处。 在后世，每个人都经常会听到商业、资本、市场这样的词汇，甚至已经变成了一个个学问。 然而到了这个时代，他发现很多东西其实根本不应该存在。 就像他之前问沈廷扬的那个问题，当太平军占领天下的时候，那种囤货居奇、互通有无的商业手段是不是根本不存在了。 当这个世界只有华夏的时候，后世的这些概念还会有什么意义呢？ 于是他就想明白了，无论是后世的资本市场，还是如今的儒家天下，这些概念只是在某种意义上具有合理性，而在其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后世所谓的金融、市场就是资本世界为了掌控世界秩序而衍生出来的概念，然后形成一种规则。 同样的，这个时代也不是一个纯粹干净的世界。 现在的世界也是在儒化统治下衍生出来了诸多概念，比如士农工商，比如君权神授，比如半部论语治天下。 那么萧云就会想原本的世界该是什么样的呢？ 是不是如果将世界变回原来的模样，就可能出现真正的太平盛世？ 他不觉得这是异想天开。 来自后世的他，早就明白了一个很朴素的道理：人民的力量是无敌的。 只要这个世界没有实现全面的人工智能，那么处在底层的普通人的力量就是最强大的。 因为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是不需要普通人参与的。 皇帝不可能亲自砍人，士大夫们不可能亲自上阵杀敌。 那么他们靠的是谁，自然是普通的百姓。 即便是替他们作恶事的人其实也都是普通人。 如果人的生命足够长，就会发现不管是为虎作伥的，还是安分守己的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有人说三百年是一个朝代的不可逾越的一道坎。 而事实上这不是朝代的门槛，而是我们普通人的承受极限或者集中爆发的极限。 超过三百年的朝代，说明这个朝代的统治者压榨的还不算太狠。 超不过三百年，只是说明这一届统治者们够狠！ 仅此而已，这从来就不是一个文明的正常现象，也不是什么可笑的规律。 千百年来，亿万人的生死，什么都没有改变。 这是一种悲哀。 明明所有的一切，都需要借用普通人的力量。 而从古至今绝大部分的学问和思想，都是在驯化普通人如何的放弃抵抗。 教唆、分化、拉拢，然后用一个个重复而又简单的逻辑套住了所有的人。 儒家几千年的传承，却不肯让每个人有读书明理的机会。反而把知识当做地位的象征。 他们总是在强调，高高在上的皇帝是君权神授和独尊儒术。 当一个造反的农民成了天子之后，他也会按照这样的逻辑贯彻下去。 在历史的长河里，明太祖朱元璋算是第一个有觉悟的人，他牢记自己的出身，真正想着为民做主，允许且支持以民告官，并设立《大诰》。 只是他的认知是有局限的，所谓的民告官，在本质上依旧没有逃离“官在上，民在下”的思维逻辑。 而真正做到“民在上，官在下”的是几百年后那个喊出“人民万岁”的人。 萧云等不了那么久，因为到那个时候就有些晚了，错过了最佳的时机。 然而幸运的是现在恰恰就是这个最佳的时机。 萧云看着陷入沉思的沈廷扬，自问自答道：“因为这世上从来就没有过真正的统一，且不说九州四海，就算是一州一地也是如此。所谓一统天下，只是皇族和世家、士族瓜分利益而已，就像你们崇明沈家真的算是商人吗？” “何解？”沈廷扬无法理解，他又怎么不是商人了？ 对别人来说被说成是商人，或许是羞辱，但是沈廷扬不一样。 他虽是国子监生，却十分好谈经济之学。 面对对方的疑惑，萧云解释道：“就拿盐来说吧，你在我这里拿的盐什么价？而你卖出的盐是什么价？官盐私盐都是一样的制法，为何官盐的质量却这么差，要说没掺假？我是不信的。还有大明制盐，已经可以满足百姓们的需要，可为何盐价还是那么高？若是普通人直接将盐运到你那边去卖，你猜他会不会被抓起来？靠掌控盐价和阻止别人贩盐来获得利润，这是商人应该有的手段吗？” 这下，沈廷扬沉默了。 见此，萧云继续说道：“所以大部分的商人根本不算是纯粹的商人，只是士大夫们以商人的名义从百姓身上盘剥的民脂民膏。” 然而此时，沈廷扬仿佛并不认可萧云的说法，当即反驳道：“萧先生，商人逐利是天性，即便没有士大夫，他们也知道囤积居奇的道理，粮荒的时候，他们都会趁机哄抬价格，收获的时候会想尽办法压低价格，而且他们的银子会越来越多，能做的生意也会越多，到时候普通人不一样被盘剥？即便墨家将来不用银子，那总要有别的什么东西代替吧？” 听到沈廷扬的话，萧云的脸上露出笑容。 这很好，他希望的就是这样的状态。 没想到，这个沈廷扬的短短几句话就能点出资本的贪婪本性，尽管这时候的资本离后世的那种程度还差得远。 当然，这里面的道理其实没那么复杂，只不过这样的结论能由这个时代的人自己主动提出来，这算是一个小小的惊喜，这样会省萧云很多口舌。 于是萧云直接将话题提升到另一个层级，反问道：“那么季明兄有没有想过，我们华夏几千年来的最关键变化是什么？” 第一百九十九章 把钱也关进笼子里 第199章 把钱也关进笼子里 沈廷扬和傅鼎臣同时看向萧云，很显然他们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于是，萧云开始慢慢的引导两人思考，将自己的认知传递出来：“是权和钱的变化，在最初的时候当权力没有束缚的时候，再多的金钱也没用。这也是为何士农工商商最开始的时候排在最末。不管是春秋五霸还是战国七雄，其实大家争的都是这个权。” “到后来，作为缺乏武力的儒者提出个‘君权神授’的概念，这本身就违背了孔圣人对鬼神的态度。” “这是为什么呢？说白了就是在争取权力，只是他们的高明之处就是知道用一个崇高的名义来实现他们的目的。” “其实从本质上说，这就是个对皇帝的投名状。意思就是大家一起骗天下的百姓，谁也不能戳破。” “虽然建立了同盟，但不管是皇帝还是儒士在意的只是权力，所以就不可能没有争斗。但这个争斗又必须遵守‘君权神授’这个大前提，否则双方的权力就没了正统性。在这样的前提下，就只能以各种正义的名义给彼此的权力上枷锁。” “所以事到如今，你们会发现现在不管是皇帝还是士大夫的权力并不能为所欲为了。” “当皇权连商税都征收不到的时候，你觉得它还有多少吸引力？” 这时，一直仔细聆听的傅鼎臣一个激灵，忽然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道：“所以您当初才会问学生，天下百姓重要还是儒家传承重要？” 呃？怎么会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这话问的萧云一愣。 于是他很是不解的问道：“我有说过么？这和现在有关吗？” 而此时的傅鼎臣目光炯炯的说道：“您刚才说皇权没有吸引力了，也就是说皇权对儒家没有吸引力了。所以鞑子才真的有可能一统天下！” 啊这，萧云还是没有听明白，一旁的沈廷扬也是一脑袋浆糊，于是好奇的问道：“这有联系吗？” “当然有联系了！”傅鼎臣不知为何很亢奋，解释道：“曲阜孔家金来降金，蒙来降蒙，明来降明！到时候鞑子来了，指定也是如此，不仅是孔家，肯定很多士大夫应该都是这样想的，他们早就不在意谁当皇帝了！所以先生当初才说儒家传承和百姓的安定必有冲突！” 说着他的亢奋变成无比的崇敬，朝着萧云深施一礼，道：“原来先生早就将这天下看透了，才会在登州起兵拯救百姓！” 这时候，对朝中局势更为了解的沈廷扬也恍然大悟，道：“怪不得那么多人愿意给鞑子送粮草铁器！” 还真敢想！尽管这傅鼎臣猜中了结局，但萧云心里很清楚，这只是一个规律性的总结，而不是靠某个人或者某个家族的意志去推动的，这是众多因素融合在一起才导致的结果。 或许孔家能一个不落的‘谁来跪谁’，的确存在这样的主因，否则怎么可能一个硬骨头的都没有。这是他以前没有考虑过的。 不过这一个小插曲，并没有打乱萧云的节奏，接着两人的话头说道：“其实这还是一个开始，等到某一天没有了皇权，当权力成为金钱傀儡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的金钱为王的时代。” “要知道靠权力夺来的东西，往往会给对方带来痛苦；而靠金钱夺来的东西，被剥夺的人却是愉悦的！” “那先生的意思是？这是好事？”傅鼎臣不解。 萧云摇摇头：“有时候知道痛苦不是坏事，因为有痛苦就会有感同身受，就会有一呼百应，有权的人会有所顾忌。而当被剥夺成为欢乐的时候，那拥有金钱的人就可能百无禁忌了。或许以后就没有好人了吧。” 萧云的话让沈廷扬不寒而栗，喃喃道：“那还是现在好点儿。” “都不好！”萧云的神情变得坚定，道：“我墨家会让这两个都消失！” “这可能吗？” 这时，萧云点点头：“其实很简单，把钱也加上锁，和权力一样勒紧关起来就行了。” 谈何容易啊，沈廷扬和傅鼎臣变得沉默，似乎没有什么信心。 “难道你们在登州这几天就没有特别的感受吗？”萧云提醒道。 两人还是不说话，不过他们在回忆。 过了一会儿，傅鼎臣犹豫着说道：“学生觉得，生活区里的人很有生气，他们活的很……很清醒，对，就是清醒！” “没错！”沈廷扬接着说道：“他们眼中没有胆怯，他们面对生活区官员的时候很坦然，也只有提到萧先生，才会充满崇敬。” 听到两人的话，萧云笑了： “人们常说读书明理，而事实上读了书的人却并不一定明理，而不读书也是可以明理的。” “古往今来所有的圣贤，都在教统治者怎么治国治人，然后让百姓们守礼、顺从、委曲求全，甚至让人相信来世。其实这都是在忽悠和传播歪理，当然或许真正的道理已经被有心人歪解了。” “而我不一样，我教他们反制，教他们怎么反制管理者，道理全部教给他们，不识字的我就讲给他们听。” 不过现在说这些，他们肯定理解不了，因为他们这次只是在登州的生活区里，没有机会进入军营和新兵基地。 于是萧云将话题拉回正题上来，说道：“其实这次让你们过来就是跟你们说一下如何给银子上锁。” 听到萧云的话，两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期待之色，等着萧云的下文。 见此，萧云又问一句：“二位应该都知道纸钱吧？” “阴司纸？”沈廷扬不解，这与给银子上锁有什么关系？ “嗯，”萧云点头，解释道：“其实这给银子上锁的意思就是和这纸钱一样，都有专门的用途！最简单的理解就是将来的天下，一定会有许多东西是再多钱也买不到的，不但不能用钱买，而且这样做之后会有罪。” 这么一说，两人就明白了，同时有些兴奋，这个方法听起来很不错。 第二百章 南方海盗的变局 第200章 南方海盗的变局 这些年，萧云在自己的地盘上，几乎一直都用后世习惯的词汇。 现在和两个外面的人，深度交流起来有些不习惯，有时候他也不确定对方到底能不能听明白。 不过想来以汉字的特点，即便是生词，也能理解个差不多。 萧云斟酌了一番说道： “律法这边，我会安排人去做。现在这个锁怎么上，需要有人来帮我弄清楚将来什么能用钱买、什么不能用钱买，还有这些不能用钱的话用什么换。不过在此之前，你们还是需要做一个选择！” 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语气明显变得郑重起来。 果然，该来的还是要来，沈廷扬内心一叹。 之前听萧先生说起银子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必须要有一个选择。 相比之下，傅鼎臣倒没有那么大负担，此时神情很正常，只是也没有表态，估计是在为沈廷扬考虑，不使其难堪。 见此，萧云笑道：“其实二位不用考虑太多，只要想想愿不愿意做这件事就可以了。其他的考虑也没用，你们无论如何选择，等我的兵马到你们家门口的时候，你们家族的财富肯定都会被清零的。” “现在提前跟你们说了，至少可以回去约束好自己的族人，别做伤天害理的事情，避免到时候再把命搭进去。而且无论现在还是将来，我都不会徇私。” 说着，萧云又是一叹，自言自语道：“哎，其实这已经算是徇私了，之后若是逃到我找不到的地方，那我也没办法。” 这时，沈廷扬和傅鼎臣对视一眼，不由得苦笑，不愧是墨家，一点情面都不讲。 不过两人都是心正之人也不会在意这些。 ………… 青岛， 李国助时隔多年，再次来到了这个地方。 是因为记起了当初在这里有自己的一个救命恩人。 其实在这些年中，他很少记起这件事。 只是近来，总是时不时的会想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警兆。 常年在海上跑船的，都或多或少的相信这些。 此时他就坐在当初宴饮的酒楼当中，同样的位置，只是此时是一个人独酌。 这些年他过得很不顺利。 当初没有听劝告，放不下仇恨，又回到了那个混乱的海域，以求寻找复仇的机会。 只不过这个郑芝龙太过聪明，其手下的几次反叛，都没有让他损伤半分，反而越来越强大。 这个郑芝龙开始的时候，也就是自己父亲手下的翻译官。 后来父亲被他害死，夺了大半产业，然后自立门户，很是张狂。 开始的时候，就经常劫掠来往漳州与大员之间的商船，最后导致航路被切断了。 这让一心想要大明商品的荷兰东印度公司很是难受。 于是荷兰东印度公司想要和明朝官员合作，一起以武力驱除郑芝龙，可惜在厦门附近海湾被郑芝龙击败。 这下不但没得到什么好处，还直接把郑芝龙惹恼了。 于是他开始反击，先打败副总兵俞咨皋，杀死了另一个大海盗许心素，然后直接取而代之，进一步壮大自己。 荷兰东印度公司本以为郑芝龙得罪了大明朝廷，肯定没有什么好下场。 然而明朝的士大夫们从来就没有替人复仇这一说。 树倒猢狲散，大家巴不得有人腾位子。 所以当俞咨皋败了的时候，就有人指责他的策略有问题。 接着就换上了一个另辟蹊径的官员熊文灿。 既然俞咨皋提倡剿，那么熊文灿肯定就是安抚策略。 于是郑芝龙很快就得到了朝廷的招抚，升官发财。 其实，萧云的登州之乱如果不是涉及到党争，恐怕也不会折腾这么久。 赢了一场可能就会接到朝廷的招安。 这也说明大明朝廷对海上的利益并不重视，或者说这里面的利益已经被分配完了。 不过，更重要的原因是明朝在军事实力上是无法与荷兰相抗衡的。 对大明朝廷而言，寻求与郑芝龙合作，有助于拉近与荷兰人在海战实力上的差距，对巩固东南沿海的防务，可谓百利而无一害。 然而对于荷兰东印度公司而言，一向关系很好的许心素的败亡是一大损失。 特别是没想到作为对手的郑芝龙不但没有事，反而找到了靠山。 尽管他们也很难理解大明这种忽远忽近的状态，明明之前还联合对付郑芝龙，现在却变成了亲密的伙伴。 当然“没有永远的仇恨，只有永远的利益”这个放之四海皆准的道理，荷兰人也不是不懂。 对他们来说维持与大明的贸易关系才是最关键的，毕竟丝绸、茶叶、瓷器，对他们来说都是暴利的买卖。 所以他们也开始改变策略，有意拉拢郑芝龙合作，进而和大明朝廷拉近关系。 面对荷兰东印度公司递过来的橄榄枝，郑芝龙也不客气。 有好处的时候，他也不在乎什么仇恨，亦向荷兰人伸出友谊之手，不仅送还俘虏、船只及货物，还协助荷兰人购买大批丝绸。 当然这样做也不是没有目的的，第二年又借助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力量，帮他击败海上另一迅速崛起的海盗李魁奇。 同时也获得荷兰东印度公司援助的战船和红衣大炮，令战力再次提升。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让荷兰东印度公司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这郑芝龙虽然答应介绍大明商人前来大员与荷兰人贸易，但是人数太少了，而且他们所运来的货物只及荷兰人手上资金四分之一的交易量。 换句话说，荷兰人因为积存过多的闲置资金，却无从使用而蒙受损失。 他们也曾要求郑芝龙直接运送大明商品前往大员交易，可是送来的往往是质量低劣的商品。 最初，荷兰人还希望通过谈判改善这一情况。 然而此时羽翼渐丰的郑芝龙早就有了别的心思。 所以经过一年多的扯皮，双方的情况并没有得到任何的改善。 当荷兰人已经确定郑芝龙不再是忠实的贸易伙伴的时候，就开始寻求与新的中国海商海盗合作。 昨天两章大改了，已改完，实在抱歉！ 第二百零一章 故地重游，物是人非 第201章 故地重游，物是人非 于是将目光投向当时在大明南海域崛起的刘香，估计其至少拥有六七十战船，应该可以与郑芝龙抗衡。 其实这刘香最初也是追随郑芝龙的，只是后来与李魁奇一起叛离，只不过运气好，在郑芝龙和李魁奇两人的海战中逃脱。 逃得性命之后的刘香，开始纠集李魁奇的余部，慢慢将势力壮大，直到崇祯四年，又成为了海上另一股不可小觑的海盗实力。 这时的荷兰东印度公司内部，要求使用武力打开大明贸易的声音日渐高涨。 于是开始支持刘香准备再次使用武力，迫使明朝政府承诺自由贸易。 而刘香这样的海盗哪里会管什么国家大义，他想要的只是海上霸主的地位。 崇祯五年，刘香带领手下的海盗攻掠南安、同安与海澄等地，四处劫掠，俨然要再兴起倭寇之乱的架势。 开始的时候，他先带着海盗进犯浙江温州府的馆头，当时福建新巡抚邹维琏刚到任，随即派郑芝龙为主将专门负责剿灭海贼。 闽军历经三月共修建战舰四十艘，召募惯海精兵二千名，制作火药五万、军器万余件、大铳五百门等军备。 可当福建水师准备前往浙江剿海寇时，刘香确突然进犯福州，包围小埕攻打定海。 此时的郑芝龙正在驻防福州，为了对付刘香船队和荷兰舰队，在五羊城（也就是广州）造巨舰，桅高十余丈，配备火炮重二、三千斤，炮弹能射六、七里远。 有了朝廷支持的郑芝龙逐渐掌握了作战的主动权，随时出击，出奇制胜，击溃刘香船队，焚烧溺死者上千人。 一举击败刘香海盗集团之后，大明朝野对郑芝龙一片赞誉，当即摧升郑芝龙为总兵官。 而事实上，命大的刘香仍未死去，实力也没有损失多少，仍继续在浙、闽、粤三省沿海劫掠。 再次受到荷兰东印度公司攻击的大明朝廷，此时有了郑芝龙这样的助力，也不再退让，直接宣布禁止所有在漳州河的对外贸易活动，不允许大明商人与荷兰商船进行贸易。 然而另一边没了大明货源的荷兰方面自然不肯罢休，于是这次他们不再只是援助，而是打算亲自派主力上阵。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们再次找到了刘香寻求合作。 可是之前惨败的刘香这次就谨慎了很多，不愿意再入险地。 然而此时荷兰的东印度公司与郑芝龙的大战势在必行，所以为了利诱刘香合作，荷兰人承诺收购刘香的全部货物，并允许其船只自由在大员、巴达维亚及其他被荷兰人控制的据点进行贸易。 但即便如此，荷兰人还是非常担心，即便与刘香结成军事同盟，也不足以挑战郑芝龙海上霸主的地位。 毕竟这个曾经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小翻译已经羽翼丰满了。 同时屡战屡败的荷兰人吸取了教训，学会了分散投资，不再押注在某一个大明的海商和海盗身上。 所以就盯上了一直在暗中默默关注着仇人的李国助，同时也开出同样的条件。 李国助虽然这几年没有听萧云的劝告，但是来到这边之后，也变得十分谨慎了。 自始至终没有真正的和郑芝龙对上。 只是这次有些不一样，荷兰人已经向他表明了此次要把郑芝龙消灭的决心，同时展示了强大的海军实力。 这让他有些犹豫不决。 不过好在荷兰人的主力从别的地方赶来也需要很长的时间。 他可以慢慢考虑，所以才有机会来到了青岛。 其实李国助并不知道萧云在哪，或许他也只是想找个地方冷静一下。 当初萧云这边其实也准备和李国助保持联系，只是后来他发现自己的谋划有些漏洞，被迫插手了莱阳闻香教造反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这一下打开了局面，原来很多计划就不得不终止。 有了大嵩卫的太平军，就不太需要做什么生意了，更不想再与其他人有什么牵扯，所以就主动切断了联系。 即便之后保持与沈家做生意，也只是因为沈家需要这边的盐和棉麻，不好推辞，这才保持的联系。 身在酒楼的李国助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转头看看在门口等待招呼的小二，然后招了招手。 小二赶紧凑了过来，讨好的说道：“客官，您有何吩咐？” “来来来！坐下说！”李国助稍显热情。 身为店小二，哪敢在此造次，当即笑着拿过酒壶为对方倒起酒来，边倒边说道：“客官，您说就行了。” 李国助也不在意，然后随意的问道：“这几年东边的海上有没有听说有什么海盗？” “海盗？”小二摇摇头，说道：“没听说过，自从毛大帅死了之后，东边应该也没什么船了。” 没想到这小二知道的不少，正常情况下，都是一问三不知。 于是李国助想了一会，又问道：“那最近这边有什么新鲜事说来听听，还有为啥俺总觉得这地方人变少了！” 听到对方问起这事，店小二十分惊讶，没想到现在还有人不知道？于是解说道：“客官，这登州都乱了快一年了，听说那个人曾经是毛大帅手下的将军，在咱山东这边受了欺负，所以造反了！” 历史因为萧云的出现，让整个登州免遭劫难，所以这时候的店小二对孔有德没什么恶感。 “哦？登州，那离这里还挺远的。”李国助恍然。 店小二说话也不耽误倒酒，看着对方的酒杯空了赶紧续上。 然后笑着说道：“一点都不远，咱这旁边的即墨县城和鳌山卫都被围了好几天了。” 即墨县城？李国助虽然对胶东这边不太熟悉，但是即墨营和文登营也是听说过的。 自然也知道青岛港北面就是即墨县城。 只是这么近，那怎么没到这边来，这边估计不需要攻城就能拿下来。 于是好奇的问道：“怎么青岛这边的浮山所没事，这边我也没见到有逃难的。” 说不定可以借这次机会给自己的商船扩充点人手。 感谢格子案子、远山迷雾、每天晚上聊的推荐票！ 感谢无聊看书的二狐、落叶tio的月票！ 第二百零二章 李国助的希望 第202章 李国助的希望 “俺也不知道。”店小二挠挠头，也是十分不解，道： “就前几年，离俺们这边有四五百里的莱阳有人造反，这边还都逃过来了不少人，可现在离这边才百多里，愣是一个人没见到，反倒是这里的人开始逃了，所以客官您才会觉得人越来越少了。” “这倒真是挺怪的！”李国助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又诧异的问道：“欸，你咋没走呢？” 听到客官的疑惑，店小二只能苦笑道：“俺家就在这边，上有老下有小的，还能逃去哪？真要是孤身一人，俺肯定也得逃！” 这时，李国助觉得聊的差不多，没什么可问的，而且桌上菜也吃的差不多了，于是饮尽最后一杯，就结账离开了酒楼。 出来之后，他立刻返回了船上，然后从另一个地方上了岸，带着一群人朝着即墨县城而去。 当然现在去即墨肯定不是为了扩充人手。 对于大海商李国助来说，打仗的地方也就是可以做生意的地方。 所以他是想着看看有没有什么赚钱的机会。 至于寻找萧云，压根就不在他的计划内，毕竟很多年前的人，死活都不清楚，怎么找？ 当初也的确交换了联络方式，但当时负责此事的属下，此时也不知道在哪条鱼的肚子里。 然而没想到，一行人刚走了两天就被人拦住了。 而拦住他们的自然就是太平军战士。 一个负责警戒的班长看着眼前十几个明显不是百姓的人，问道：“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 这时的李国助有些郁闷，这才刚过崂山，离即墨县城还远着呢，就有人看着了？ 难道这就是店小二所说的登州的叛军？ 不过，自己这些人是来做生意的，没有恶意，所以也不用担心什么，况且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三个人而已，还没有火器。 于是，李国助毫无顾忌的来到最前面，笑着拱手道：“俺们几个是青岛那边过来的，想着到这边做点生意。” 听到对面是商人，班长也没有怀疑，立即敬了个军礼，说道：“你们好，我们是华夏太平军，前面已经被封锁了，恐怕已经没有什么生意可做，诸位还是请回吧！” 这也算是先礼后兵，若是这些人一意孤行就不能怪别人。 然而没想到对面为首的人听到自己的话，就好像被定住了一样，一动不动。 此时的李国助已经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 就在刚才的一刹那，他无比的震撼，几年前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头。 因为当初那条船上的人和今天眼前这人的动作一模一样。 其实当时他都没怎么在意这些，然而再次遇到的时候，记忆就变得那样的清晰。 这怎么可能，难道所谓的“登州叛军”就是当初那个人的手下？ 可是他们既然这个时候在这里遇到了，也不应该有别的解释啊！ 想起当初的种种，李国助有些感慨！ 可笑自己当初还不自量力的送给对方五十支鸟铳。 怪不得那些人的眼中没有任何异色。 有实力占领登州的人，会在意这几个火铳？ 怕是此时的郑芝龙在对方面前也是不值一提吧。 毕竟郑芝龙到现在也没胆跟大明朝做对。 思及此处，他的心脏跳的更加厉害。 果然是有上天的指引，让自己这段时间不断记起这里的人和事。 这次若是能得到对方的帮助，一个郑芝龙算什么呢？ 到时候一个在陆上，一个在海上…… 不得不说这个李国助想的有些远了。 太平军的警戒班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然后更大声的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这时，李国助才回过神来。 于是学着对方的样子，做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动作，讨好的说道：“俺叫李国助，四年前萧云萧头领救过俺的命！” 这时候李国助耍了个心眼，也没有多此一举的问，对方究竟有没有萧云这个人。 现在这样说话显得关系更近一些。 果然，警戒班长在听到对方的话之后，就变得更加友善，好奇道：“你认识俺们总管？” 听到对方说出“总管”两字的时候，李国助也突然记起了当初好像听到过这个称呼。 不过现在叫错了不打紧，于是赶紧点头说道：“是是是，萧总管，萧总管。” 然后又更加小心的问道：“俺能不能去见见俺的救命恩人。” 警戒班长也不怀疑对方骗他，这还是他第一次从外人嘴里听到自家总管的名字。 想来也不可能是骗子。 于是他立即说道：“这我不清楚，我们先得跟总管汇报之后才能知道，若几位真想见总管，那只能劳烦在这里等一下。” 怎么还要等？李国助心里虽然不解，但也不敢表示不满，当即点头道：“好，俺们就在这里等。” 海盗们虽然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大的谱，但凭借着自家老大从未如此低眉顺眼的态度上看，也就不敢抱怨什么。 于是一群亦盗亦商的海盗们就在这里停了下来。 好在之后，太平军带来了粮食和帐篷，这才让他们彻底的安心下来。 不过这次太平军没有像对付使者那样用稀饭招待。 这原因也很简单，第一，他们不算是敌人。 第二，这些人一看就不是那种养尊处优的人，这样的方法测不出来什么。 ………… 崇祯五年七月十五日， 潍县县城县衙， 朱大典和高起潜两个人愁眉苦脸的坐在大堂上。 已经三天了，派去莱州的斥候，一个都没回来。 “督师，还等么？”高起潜试探着问道。 “哎！”朱大典叹了口气，“三天了，从这里到莱州已经可以走上两个来回。看来消息还是没送进去啊。” 三天前，高起潜和朱大典已经得到了朝廷旨意，改平叛为招抚。 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虽然由平叛变为招抚，但是大军是不能撤的。 所以两人早就在潍县等着了。 其实按照正常行军，他们应该在离莱州更近的昌邑才对。 然而不管是军中的两位大佬和下面的将军，都没有提这茬。 反正现在在潍县挺好，也没出什么岔子。 第二百零三章 高起潜的纠结 第203章 高起潜的纠结 当然要说出岔子，这次的斥候迟迟未归这件事当然也算。 只不过他们是在莱州出的事，与大军是否驻扎在潍县没有什么关系。 本来高起潜和朱大典也不用这么麻烦，只需要派人直接去叛军那里招降就行了。 然而谈条件，终究要搞清楚自己的筹码，所以莱州的情况必须要搞清楚。 到底是在沦陷了，还是还在抵抗。 而现在派去的斥候三天未有消息，怕是已经沦陷了。 所以高起潜对督师朱大典说的“没送进去”，有些不以为然。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净想着捡好听的说。 于是他也不遮遮掩掩，说道：“督师，莱州定然是已经陷了，咱家觉得还是直接派人去吧。人过去了自然也就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了。” 听到监军的话，朱大典也只能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马上安排。” 然而这时，高起潜却抢先说道：“还是咱家来吧。” 这让朱大典很纳闷，监军这次怎么主动大包大揽了？ 然而高起潜好似没有看见对方眼里的疑惑，便自顾自的说道： “之前已经浪费了三天的时间，咱家这差事没办好，万一再出问题，怕是有负圣恩，所以咱家就直接派吕直去一趟吧！” 嘶！这吕直地位可不低啊，此时也是监军。只不过比高起潜的地位稍差一些。 朝廷之所以搞这么多监军，也是因为平叛大军的成分比较复杂，一个人监不过来。 论职位，朱大典这边怕是也找不出差不多的，所以也就同意了。 于是，吕直就代表朝廷朝着莱州而去。 然而接下来， 一天过去了…… 两天过去了…… 转眼间，又是三天。 高起潜和朱大典依旧还是在县衙内，大眼瞪小眼。 “这是不是说明对方拒绝招抚？”最先说话的还是高起潜。 这时，朱大典沉吟了半晌才说道：“说不定，或许他们要去的是登州！” 高起潜恍然，然后点点头，觉得对方的话很有道理。 此时也有些庆幸，幸亏直接派了个有分量的，否则这一来一回的折腾几次的话，怕是等到过年也办不好这趟差！ 于是，他犹豫着问道：“那……咱们再等等？” “那就再等等吧！”朱大典也不是很确定，但也只能如此了。 本以为还要再等上一些时日。 然而第四天，人回来了。 可去时是一行十一个人，而回来的只有三个人！ 吕直不见了！ 不是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吗？” 高起潜有些愤怒了，然而想到再愤怒也没啥用，唯一的结果就是继续打！ 于是他耐着性子，皱眉问道：“你们怎么回事，吕监军呢？” 三个人相互看了看，然后有一个人主动回答道：“回公公的话，吕监军他被人扣下了！” 听到扣下了，而不是被杀了，高起潜松了一口气。 然而此时一旁的朱大典眉头微皱，不满道：“扣下了？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好大的胆子！” 高起潜倒没有在意督师大人的话，而是眯着眼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五一十的讲给咱家听听！” 接着三人就将在登州叛军那边的遭遇，全部讲了出来。 这下轮到朱大典和高起潜对视了，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不解和疑惑。 “浪费粮食？”高起潜的声音有些尖锐，“这算是什么理由？” “那些人还说什么了？”朱大典则是更关心细节。 然而三人皆是摇摇头。 这让两个军中大佬有些摸不着头脑。 现在也没心情怪这三人办事不利，就让对方退下了。 此时县衙的大堂之中又剩下了两人。 朱大典皱眉问道：“高公公，现在怎么办。”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或许是同命相连，让原本看不上这些阉宦的朱大典没心思摆谱了。 这时候也称对方一声“公公”，而不是“监军”这个官职了。 只是高起潜已经没心思关注这些细节。 现在好像是自己把自己给坑了。 本来让吕直去一趟也没什么坏心思，的确是不想再折腾了。 但现在吕直去而未归。 同为监军的他，若是还在潍县里，坐以待毙，怕是要被皇爷治罪的。 当然若是真有性命之忧，他宁可会想别的办法，也不会冒险。 而刚才听回来的人说，只是因为没有吃完稀饭，才被对方扣下了。 这样怪异的行为，可能是源自于东江镇当初被断粮之后的恐惧吧。 毕竟孔有德这些人的主要战力应该都是东江镇的辽人。 痛恨浪费粮食的人，也是情有可原的。 而且对方也没有其他的举动，或许没有那么危险。 至于吃三天稀饭而已，哪怕是三天剩饭，高起潜都觉得值。 他也是过过苦日子的。这些根本不是问题。 此时他的心里甚至有些鄙视吕直等人，真是矫情！ 思及此处，他当即做了决定，然后朝着朱大典，拱手道：“督师大人，事已至此，唯有咱家亲自去一趟才行！” 这下真把朱大典给惊着了，没想到这个高起潜竟然有如此无畏的一面。 此时也没有别的办法，朱大典这个最高指挥，就算想去也不可能。 于是，高起潜带着之前的三个人，再加上几个护卫出了城。 此时他也明白稀饭这招，对方肯定不会再用，但是心里有了准备，自然也不担心什么。 第二天早上，高起潜带着人过了胶莱运河之后，就和之前那拨人的遭遇一样，被人拦了下来。 然而他没想到对方还是老套路，依旧是稀饭招待。 因为在太平军这边，这稀饭，不只是为了测试，也是觉得这些人也不干活，吃稀得就行了。 在太平军中可没有闲人，即便那些年纪大点的人不用种地，他们也会在自己院子里种菜，养鸡养鸭。 年纪大的妇人们也会做些缝补活计。 其实在古代，农民其实是百业生产者，不只是会种地，什么泥瓦匠，杀猪宰羊，木匠，打铁的什么都有。 早些时候还分什么匠户之类，但也没规定别人就不能学，不能做了。 正因为如此，现在的登州完全可以实现自给自足。 第二百零四章 终究是自投罗网 第204章 终究是自投罗网 面对一样的考验，高起潜除了鄙视这些人愚笨的方法之外，也没有别的想法，自然也是十分小心的应对。 然而没想到，这次他并没有等那么久。 下午的时候，高起潜就听到下人汇报，外面来了一队人。 于是他赶紧走出了营帐，看着远处过来的一群人。 凭借着他多年的经验，很容易就猜到对面为首的那人应该就是此次朝廷招抚的正主。 萧云之前在登州听到消息之后，就立刻赶了过来。 虽然他不会与大明朝廷进行什么谈判，但有些事情还是需要沟通一下的。 当然若是能顺便挖点儿坑，也是不错的。 刚才在来的路上，就听说这边的战士们又抓了几个浪费粮食的使者。 没想到这招已经用了两遍，竟然还会有人钻进来。 不过考虑到这个时代的消息闭塞，所以也可能是他们不知道这件事。 警戒班的战士没等萧云赶到就将人给抓了起来，是在之前就被允许的。 这些都是小事。 一路奔波，也没来得及休息，萧云直接来到一群使者住的地方。 待走近之后，看着眼前这群人的模样，就知道对方是太监。 不过，他也没有废话，直接问道：“你们是？” 听到询问，高起潜立刻清了清嗓子，拱手道：“我大明天子见诸位良才勇将，爱才心切，也不忍生灵涂炭，特嘱咐咱家好生安抚诸位，避免再起刀兵！” “你能代表的了皇帝？”萧云好奇的问道。 或许是因为之前已经被扣了一批人的前车之鉴，所以高起潜此时不想惹是生非。 面对对方有些无理的举动，脸上也没有任何异常，而是十分平静的说道： “咱家曾经是陛下的内侍，而今出来替皇爷分忧，自然不会胡言乱语！” 内侍？这是萧云没想到的。 虽然他不了解明朝的职位，但是也明白，内侍虽然是服侍人的，但是能在皇帝身边伺候的，无一不是信任可靠之人。 这让他想起了那个有名的大太监王承恩，不过面前这位应该不是，肯定不会这么巧。 于是他又问道：“阁下贵姓？” “咱家免贵！姓高名起潜！”高起潜此时也进入了状态。 起潜？萧云觉得这破名字真绕口。 然而刚准备直接切入正题的时候，他愣住了！ 起潜！高起潜？这姓名连在一起念，怎么这么顺口呢？ 难道眼前这位竟然是坑死卢阎王的高起潜！ 着实让萧云惊讶，也算是自投罗网了吧。 当然他也不确定，在原本的历史中，卢阎王的死到底是不是高起潜造成的。 但这不会影响他的选择。 总之将人留下是没错了，若是他一生中只做了那一件坏事，萧云也不介意把他放了。 毕竟这都是还没有发生，且已经不可能再发生的事情。 于是萧云脸上的笑意比之前明显了。 明显的让高起潜也放松了不少。 然而下一刻，他就听到一个很不友好的声音！ “来人，把他带下去吧！” 开始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对面的人走了过来，才意识到这是来抓自己的！ 这什么情况？刚刚还好好的！ 于是高起潜赶紧辩解道：“您这是不是搞错了，咱家今天中午可没浪费一粒米！你不能抓我！” 萧云也不再搭理对方，这件事本来就没什么可商量的。 然后朝着剩下的几个战战兢兢的人说道：“你们回去告诉明朝的皇帝，要想谈，就派个身家清白的，若还是派这些做过歹事的恶人，来一个我抓一个！对了，还有那个孙之獬，怎么还没给我送来？” 说完便不再理会，带着人离开了。 只留下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也只能灰溜溜返回了潍县。 之后，萧云接到了一个新的消息，说是在即墨那边遇到一个叫李国助的人。 这个消息是先传到了登州，只是很不巧，萧云已经赶到了这边。 这时候离事情发生已经有好几天了。 不过这也没办法，这个时代的讯息传递速度就是这样，这已经算快的了。 对于李国助这个人，萧云还是有印象的。 只是他很少关注大明海盗的动向。 现在对方主动找到自己，也没必要躲着不见。 于是就让他们将人直接送过来。 萧云不可能一发生什么事就马不停蹄的赶过去。 而且这里还没开始建立生活区，所以只要不是朝廷的人，就没什么关系。 崇祯五年七月二十五日， 潍县县衙， 朱大典不敢置信的看着这几人，这次竟然只少了一个高起潜! 于是他再次确认道：“对方真的是这么说的？” 为首的一人，赶紧跪伏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说道：“回督师的话，小的们绝对不敢传错一个字！” 当下，朱大典阴着脸说道：“行了，都滚出去吧！” 等所有人退下之后。 他被气的，都有了再次带兵杀敌的勇气了！ 娘的，这群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当自己是海瑞，还是包青天！ 都是狗屁的话本小说害人！朝廷早就应该把这些东西禁了才对！ 然而就这么简单的条件，还真难住了朱大典。 朱大典自己本身就是个巨贪，家里富得流油。 要问他到底富到了什么程度？ 也只能这么说，即便告诉他不喝稀饭就会被抓，他也咽不下！ 所以他是不可能亲自去招抚的。 身为督师怎么可能以身犯险。 就是当初袁督师约见同朝为官的毛文龙，那也是约一个大家都安全的地点，各自带护卫防身。 于是他只能上报朝廷，也不敢隐瞒什么，其实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他这个督师虽然不至于和前辈一样被千刀万剐，但也肯定是做不长了。 ………… 七月二十六日。 萧云在平度州的新兵基地内，见到了多年未见的李国助。 李国助没想到这一折腾竟然快半个月。 好在有惊无险。 他还以为这边正在交战，一路上也担心遇到朝廷的人马。 他们这些在海上讨生活的人在海上即便遇到成百上千条船都不怕，但是在这陆地上哪怕只有百人也会发怵。 毕竟自己的跟脚不在陆上。 然而没想到这一路上，不但没遇到什么大军交战。 连被破坏烧毁的房屋都没有。 难道陆地上的人都不会用火攻吗？ 第二百零五章 能不能帮俺练练兵 第205章 能不能帮俺练练兵？ 很快，李国助就发现，这里并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样。 这地方根本不像是发生过战事的样子。 常年在海上漂泊的人，这点观察力还是有的。 这一路上，也见到了不少和身边这些人一样的太平军。 每个人都是那样的强悍。 现在坐下来之后，他忽然觉得自己就这么直接的过来，是不是有些鲁莽了。 然而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看看能不能从这里得到什么帮助。 之前，萧云在等待李国助的时候，他也在琢磨海上的这群人。 他对郑芝龙的了解，应该说比对大明的大部分历史名人更多一点。 毕竟陆地上的牛人很多，而海上的也就郑芝龙父子。 只是这对父子选择了截然相反的道路：一个做了大明忠臣，一个则是降清逆臣。 郑芝龙既然降清了，也就说明他在海上的实力一直持续到明亡。 所以李国助这些人的结局，肯定不会太好。 太平军目前的策略是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的，目前犹如鸡肋的海洋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掺和的。 更重要的是萧云还没有精力去对付那些所谓的海上霸主们。 至于在海上培植一些自己的势力什么的，他从来没有想过。 这种做法或许会有短期的利益，但从长久看，没什么好处。 干干净净的比什么都重要！ 或许有人会觉得这种所谓的正义是可笑的。 其实他们不懂，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比正义更快的刀了！ 因为它斩的不只是肉体，还有灵魂。 它会让萧云想要做的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 此时，他看着面前沧桑了许多的李国助笑道：“李兄弟，别来无恙！” 李国助慢慢的平复了一下情绪，当下有些感激的说道：“多亏了您当初的指点，否则此时怕早已经被人喂了鱼了。” 这话当然是要捡好听的说。 萧云倒不在意这些，挑挑眉毛问道：“这海上的生活是不容易，怎么？难道李兄弟想上岸了？” “那，那倒没有！”李国助有些尴尬。 此时的他一直在想，到底该怎么开口呢？ 关键是要提一些能帮得上自己的要求！ 武器？经常来往倭国的他自是不缺。 钱？那就更不缺了! 船？看这样子这里也没有什么船。 那还缺什么？ 也只有人了！ 可是自己缺的是人？也不缺。 这年头人有的是，陆地上混不下去的逃往海上的不在少数。 只是能顶用的却很少。 这么说来他是缺人，缺能打海战的人。 可对方能答应借自己人吗？ 李国助有些茫然的朝远处看去。 然而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便震惊的发现： 那边的营地里有一个高大的墙壁，一个个的战士们都是赤手空拳的迅速爬上了墙顶，然后从另一边下去。 这虽说是爬墙，但是这和跳帮作战也差不多。 自己的手下还没有人能拥有这样的身手。 而这里看起来遍地都是。 这时，他猛然意识到自己需要的是什么了。 于是回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萧兄，您这能不能帮俺练练兵？俺手下这些人身手太差了！” 练兵？这样的要求还真是出乎意料。 尽管这不可能，但萧云没有直接拒绝，说道：“你确定？这兵可不是那么好练的，说不定练完之后，就不再是你的手下了。” 李国助自然不相信这话，只以为是对方的推辞之言，于是也只能厚着脸皮说道：“没事，俺也可以跟着一起学，就不怕了。” 说完他有些担心的看着萧云，生怕对方拒绝。 这也是没有办法了，他这几年亲眼看着郑芝龙发展壮大，将自己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这样下去，杀父之仇可能永远报不了了。 因为他预感到，接下来的荷兰军很可能会输！ 若是荷兰撤出了这片海域，那郑芝龙就有精力收拾他了。 所以此时也只能豁出去了。 见对方的模样，萧云想了想说道：“我不骗你，你进来也一样，所以你要想好了！” 这时候就更不能犹豫了，李国助直接说道：“俺想好了！” 看着对方有些倔强的表情，萧云改变了主意。 因为他想借此做个实验！ 于是萧云点点头，答应下来。 不过，规矩还是不能变。 他说道：“我这里不教恶人，只教身家清白的。” 这话一出，李国助的脸色有些发白。 心道，这做海盗的哪有清白的，这不是明摆着拒绝吗？ 见对方的模样，萧云笑了，接着补充了几句，“你们海盗之间的仇杀不算，乱杀无辜的不行，祸害普通百姓的不行！” 这时，李国助的脸色稍有缓解，这倒是还有一些，不过有一些就行。 他现在想的是，剩下的等这些人学会了，回去再教也不迟。 反正对方也没说不能外传。 当然对方若真的提了这种要求，他也不会做那小人。 李国助和郑芝龙这种人还不一样，尽管都是亦盗亦商，但前者更多的是海商的身份，行事就没有那么残暴。 丑话都说在了前头，接下来也就没有了什么分歧。 之后，李国助找了一百多个身家清白的属下，留在了登莱。 ………… 七月二十九日， 京城。 随着朱大典将登州的情况上报给了朝廷，这下跟炸了锅一样。 朝堂上吵的不可开交。 本来大家都支持安抚的和谐局面已经不存在，有不少人开始重提派兵平叛，而且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多。 然而没有坚持多久，风向又变回来了。 倒不是这帮大臣们想通了。 而是大家听说，皇帝准备调曹文诏、曹变蛟等勇将悍兵来对付登州叛军。 于是这些大臣们都不干了，相比于对付登州，他们更担心关中的流寇做大做强。 毕竟胶东历来都不是兵家必争之地。 而关中不一样，而且这些泥腿子可是跟蝗虫一样，杀了一茬又来一茬。 最重要的是，流寇之所以被称为流寇，是因为他们是到处劫掠。 说不定哪一天就到自己家门口了。 所以相比于让曹变蛟这些人来登州，那还不如让登州就这么糜烂下去。 第二百零六章 内阁议事 第206章 内阁议事 现在的崇祯皇帝已经没有了刚登基时的青涩。 很多时候看得多了，听得多了，自然不可能一直什么都不懂。 这时候，太阳也升到了半空，已经没有早起时的冷意。 或许是因为大家都暖和过来了，朝堂上的争论更加热闹。 而朱由检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看着台下臣子的争论。 曾几何时，他除了满腔的热血之外一无所有。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当这个皇帝，只知道现在大明阉党误国，内忧外患。 所以在对付了魏忠贤之后，茫然了！ 一个个陌生的面孔在他面前竭尽全力的表达着他们自己的想法。 有的惶恐，有的热情，有的侃侃而谈，也有的言不由衷。 可对于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来说，连谁是谁都分不清，又怎么可能知人善任。 于是当一个自称“五年平辽”的男人主动站出来之后，他动容了。 毕竟当时没有人反对，这么多老头子没有提出异议，自然也不能要求一个少年能有多少远见卓识！ 接下来，又有人告诉他该选内阁了，于是他看着呈上来的人名头疼不已，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每个人都在想进内阁，无所适从的他也只能选择“抓阄”。 然后第一次因抓阄而产生的内阁就这样出现在了世人的面前。 清一色的东林党人， 用这样的儿戏的方式来选内阁，让朱由检惭愧了好长时间。 不过后来他就明白了，其实自己不管怎么做，被推上来的也只有那么几个人而已。 他虽然浑浑噩噩，但是人总是会成长的，或许以前不理解，也看不透。 但身为皇帝的好处就是曾经无论做过什么事，都会有记录。 于是有一段时间，朱由检最喜欢的就是翻看过去的起居注。 所以现在的朱由检已经不一样了，至少现在下面那些争吵的那些人的籍贯、名字都一清二楚。 他已经注意到那些坚持平叛的大臣们大都是山东籍。 早朝的时间很长也很乱，但终究只是吵闹，什么事情都决定不了。 朱由检现在也学聪明了，早就知道，大明的朝会根本做不了任何决策，有什么事还是要等之后的君臣议事。 这个“臣”主要是指内阁成员。 本来内阁一般都在文渊阁议事，但是他觉得自己底子差，应该勤敏一些。 所以议事的地方就不那么麻烦。 哪怕是吃饭的时候想起来什么，他也会直接让人过来。 时间很快来到了午后。 朱由检将内阁的几位阁老都喊了过来。 这时候，朝廷的阁老只剩五人了，首辅周延儒、次辅温体仁，还有吴宗达、郑以伟、徐光启。 其中郑以伟和徐光启只是个摆设，也就是为了占位置不让其他人进来而已。 所以郑以伟曾经以不擅长票拟而请辞，都不行。 而徐光启的心思本就不在朝堂，他进内阁也是为了推广西学和火器。 所以每次就剩下周延儒、温体仁、吴宗达三人与皇帝议事。 其中吴宗达和周延儒是姻亲，自然是同仇敌忾的。 只不过现在皇帝明显已经对周延儒不满了。 随着朱由检慢慢熟悉朝堂，很容易就能看出来现在内阁已经被周延儒把持了。 当然朱由检此时看到的依旧只是表象。 温体仁一向很善于伪装自己，清正廉明的名声和孤臣形象都是数十年来一直小心经营的。 现在，看似在内阁里他这个次辅没什么优势。 但他很清楚皇帝的信任才是最大的优势。 眼前的年轻帝王比其他历代皇帝更加勤勉，只要自己表现的好，绝对不会被忽视。 不过之前公然与周延儒撕破脸，的确比计划中的早了不少。 然而时不我待，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也不算早。 在大明的朝堂上，没有人是傻子，周延儒也不可能坐以待毙。 但是虽然大家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毕竟每个人都有着自己擅长的领域。 温体仁善于背地里阴人，对人心的把控要胜出东林党和周延儒不止一筹！ 就凭那句“臣以诗词文章入阁，不敢妄言”就把绝大多数人比下去了。 不管是周延儒还是东林党，更擅长于夸夸其谈，自视甚高，哪怕做些阴损之事，也自以为大气磅礴。 所以此时的周延儒还没有发现皇帝陛下的变化，也或许太自以为是而忽略了某些变化。 于是此时，他还没有感受到来自皇帝的危机感。 不过此时已经撕破脸了，该出手时就出事。 所以身为首辅的他率先开口道：“陛下，之前登州叛军一再提起孙之獬这个人，是不是应该找到这个人，问问到底是什么回事，否则我们现在连这些叛军的来路都不清楚。” 对于孙之獬的遭遇，周延儒是略有耳闻的。 也知道对方怕是已经凶多吉少。 只不过这件事被温体仁捂得很严，丝毫插不上手。 此时提出来也是想给对方点颜色看看。 倒也没想着，能把温体仁怎么样，只是方便他之后的准备。 然而孙之獬的事情都已经发生很长时间了，温体仁也早就做了安排。 果然，崇祯皇帝听到后，并没有什么意外，反而很平静的看向温体仁。 见此，温体仁赶紧说道：“首辅大人请宽心，这个孙之獬的确有问题，只不过他的问题和我们想的不一样，叛军之所以一再提起这个人，并不一定与这个人有什么牵扯，很可能是这孙之獬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之前，还真以为他与叛军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现在，这些叛军连浪费粮食的人也抓了，所以这足以说明他们没有什么联系。只要我们之后将孙之獬的脑袋一并带过去，或许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此时，周延儒自然已经注意到了皇帝陛下的表情，也明白了这个温体仁应该早就跟皇上通过气了。 于是心中恼怒，不过并没有表现出来，他在心里不断地告诫着自己，一定不要小瞧了对方。 于是他稳了稳心神，不动声色的冲着自己的亲家使了个眼色。 第二百零七章 不会怀疑之人 第207章 不会怀疑之人 吴宗达当即会意，于是先恭敬的朝皇帝陛下行礼，然后说道：“陛下明鉴，老臣以为这叛军并非与孙之獬就没有任何牵连。况且对方屡次挑衅，分明是不把朝廷放在眼里，至于说什么‘身家清白’也只是离间之计而已。” “哦？”温体仁不慌不忙，当即说道：“看来吴大人有些事情还是没有弄清楚，若真是什么离间之计，何必拿‘浪费粮食’这样根本无法定罪的理由当借口，随便按个‘大明律’里面有的罪过不就行了，难道吴大人觉得这样做很难吗？” 说着他又朝着崇祯皇帝躬身道：“依老臣看，‘浪费粮食’这样的说法恰好证明东江镇的兵士深受赃官恶官迫害，这才会嫉恶如仇，才会一时糊涂。也正因为如此，才没有辜负陛下的一番回护之意。否则依这些人犯下的罪行，早就百死难赎，朝廷又怎么可能一再招抚？” 这话说的好不要脸！这是吴宗达和周延儒此时内心最真实的感受！ 于是，吴宗达冷笑道：“温大人，好像这么长时间以来，您一直都在支持平叛，为何如今又是这一番说辞。如此的反复，难道这不是欺君之罪吗？” “吴大人，误会了！”只见此时的温体仁一脸愧疚，“并非在下表里不一，而是此事的确是一波三折，温某一介凡俗，难免有些考虑不周之处。这次从登州那边传来的消息，的确是和之前所想的不一样。” 说着，温体仁就再次朝着崇祯皇帝行礼道：“之前老臣的确有所疏忽，请陛下治罪！” 这时候的崇祯皇帝，早就被温体仁明里暗里的说服了。 否则像登州这么大的事，以他的性格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稳如泰山。 所以在看到别人对温体仁的指责之后，他并不觉的有什么降罪的必要。 反而这比那些明明做错了，却死不悔改的人强多了。 毕竟不管是温体仁还是周延儒都不在登州，出些差错在所难免。 要是这也算罪过的话，天底下罪过最大的就是自己，因为很多事情最后的决策权在他自己手里。 不过现在他也不再想听这些阁老的争执了，早朝上已经听的够多的了。 于是他再次开口说道：“诸位爱卿，还是议一议，该派谁招安吧！” 皇帝已经发了话，周延儒和吴宗达也就不再如此明显的针对温体仁了。 这次，依然是首辅周延儒率先回答道：“老臣认为此事还是要从长计议，现在这些人来路不明，万一真的是离间之计，该如何是好？正所谓‘有备无患’！” 这话虽然还是有些倾向性，但至少这个“有备无患”，谁也没有办法否认。 温体仁其实一点都不担心这些，他的目的就是让皇帝舒心，让周延儒闹心。 无论皇帝派谁去，对他都没有影响。 不过也不能完全这么说，要是陛下选中了周延儒的人，然后事情办砸了，这应该也算他的好处。 所以这时候他竟然主动刺激周延儒，拱火道：“首辅大人，莫非你是在怕什么不成？” 这话虽然没有说全，但那意思很明显。 这是在皇帝面前，隐晦的表示周延儒是为自己找退路，担心被叛军说成“身家不清白”。 其实这样的说法并没有什么道理，因为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堂堂大明首辅去当招抚使。 然而话好说不好听，还是那句话，皇帝的看法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此时周延儒的心里也的确有这方面的担心。 当然肯定不是觉得自己会去当什么招抚使。 而是因为登州这件事不解决，他就没有机会摆脱罪责。 所以他并不是担心这些叛军的离间之计，真要是如此反而好办了。 相反，他更怕这不是离间之计。 因为不管是不是派自己的人，他都不觉得在朝堂上还有什么清白之人。 这样一来的结果只有一个：事态进一步恶化！ 这要是一个个的，都被叛军抓起来了。 皇帝陛下就是再看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四平八稳。 到时候自己肯定就是一个被拎出来顶罪的。 不过好在这件事，他一早就做了准备，之前上来就怼温体仁，也是为此做铺垫！ 只不过之前的对弈，自己输上一筹，所以此时提出来会有些突兀。 但也管不了这么多了，等皇帝陛下做了决定之后，就更不好收拾了。 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老臣觉得，这件事还是得慎重，常言道：人言可畏！若是真被对方算计了，派去的人再次被人扣下。我等也无法辨别真假！若仅凭此事来断定我们士大夫的好坏，只怕难以服众啊，请陛下三思啊！” 这话虽然有些突兀，但是话里的意思也挑不出来什么毛病。 这时，温体仁并没有想着插言，只是冷眼旁观而已，想看看这个周首辅怎么摆脱困局。 此时朱由检也开始深思起来，自己的首辅大人说的也没错。 根本没办法辨别，可到底该怎么做呢？ 不过很快他就找到了办法，于是依然很平静的问道：“周爱卿既然有此担忧，可是有了什么好办法？” 没错，这就是皇帝做久了的好办法。 谁提的问题，谁负责解决。 而周延儒等的也是这句话，立刻躬身答道：“陛下，老臣以为此事必须派一个可靠的人去才行！” 这是一句废话，朱由检自然也知道，只是到底派谁去合适？ 所以他没有接话，只是等着对方的下文。 果然，接下来周延儒继续说道：“老臣斗胆，请陛下选一个您最信任的人，一个无论被叛军如何对待，您都不会怀疑的人。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这下不仅朱由检愣住，温体仁也愣住了。 竟然真让他找到了办法！ 如此一来，即便办砸了，也不能将责任全推给周延儒。 不得不说这真的是最好的办法！ 所以朱由检也认真的考虑起来。 不过这个人选，还真得好好想想。 于是这次的议事就告一段落。 接着朱由检就回到了寝宫。 在一旁服侍的王承恩，见自家皇爷又开始如此劳心费事，心中顿觉不忍。 当下也不再犹豫，直接跪了下来，大声说道：“奴婢斗胆，愿意为皇爷去一趟登州！” 第二百零八章 察哈尔之争 第208章 察哈尔之争 王承恩此时在后宫中的权势，还没有后来那样的一人之下。 现在这样主动请缨，其实也有讨好卖乖之嫌。 这意思似乎是在说，自己就是皇帝不会怀疑之人。 不过以王承恩的忠心不需要在乎这些。 此时他跪伏在地上，心里没有任何的担忧。 朱由检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诧异的看着身前这个从信王府出来的小太监，后知后觉的记起了刚才的话。 从内阁回来之后，他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到底应该派谁过去？ 一直拿不定主意。 把所有可能的人都想了一遍以后，突然发现真正能让自己毫不怀疑的人，真是寥寥无几。 眼前的这个王承恩，倒也算是一个，另外还有一个是曹化淳。 不过如今的曹化淳早已不是以前信王府的侍读。 已经成为了司礼秉笔太监兼东厂提督。 所以以他的地位，不适合做安抚使。 都说崇祯皇帝刻薄寡恩，那也只是因为被士大夫坑惨了之后，对人没了信任。 其实他对自己人还是不错的，特别是对一起从信王府出来的老人还是很照顾的。 所以他并不会怀疑王承恩的用心，只是担心此去真有什么危险。 可信任的人越少越应该珍惜。 于是朱由检沉默良久，说道：“王伴伴！此去祸福难料，你可得想好了。” 王承恩见皇爷不但没有怪罪自己的鲁莽，反而担忧自己的生死安危。 当下语气更加坚定：“请皇爷宽心，奴婢万死不辞！” “行了，起来吧！”朱由检的目光看向殿外，轻声低语，“这次你到登州之后，朕不需要你做别的，先要把登州到底是谁在主事弄清楚了。” “对了，还有孙元化、张可大、高起潜这些人到底是死是活。至于其他的，等明天早朝之后，再与阁老们商议吧！” “奴婢遵命！”这时，王承恩才慢慢站起身来。 就这样，两天后，王承恩带着皇命离开了紫禁城。 ………… 明朝内部的动荡，总是能给鞑子创造极好的发展机会，这次也不例外。 其实在此之前，鞑子们的发展并不是一帆风顺的。 从某种程度上讲，他们所处的位置，四面都是敌人。 西面是有野心统一蒙古各部的林丹汗。 北面有野人女真不受管制。 东面则是一直支援毛文龙的朝鲜。 而南面则是大明。 除了北面气候恶劣不适合生存之外，鞑子要想扩张发展，必须要对付察哈尔、大明、朝鲜这三个地方。 所以事实上，这时候的大明并不像前宋那样的孤立无援。 然而可惜的是这三方对后金都没有实质性的威胁。 在乙巳之变之前，黄太吉是没胆子为了入关而跟大明死磕的，甚至他对中原的富庶程度都没有概念。 然而自从到大明京城转了一圈之后，就无时无刻不想着从大明的土地上获得好处。 只不过这样的机会几乎可遇而不可求。 有了一次被偷袭经历的大明，也必然知道严加防守。 自从当初袁可立出任登莱巡抚，设立东江镇以后，整个后金就进入背腹受敌的状态。 刚开始的时候，由于明朝内部的党争不休，对后金的威胁还没有那么大。 然而随着阉党掌权，朝局稳定之后，鞑子就难受了。 特别是从天启四年，东江镇明军的活动范围扩大到了长白山地区，可以在高岭、沙松牌等地偷袭毫无防备的后金军。 雪上加霜的，亲明的朝鲜国王李倧也主动向毛文龙提供粮草，曾经一个月内两次接见东江镇明军特使，表示：“当与督府同心协力，期剿此虏。” 为了借东江明军的力量与后金抗衡，朝鲜方面不仅允许毛文龙率部在平安道境内的铁山等地屯田，更无偿输送米粮、食盐、耕牛、火药等物资。 于是在天启七年的时候，黄太吉逼不得已，以阿敏为主将，一路势如破竹，连下义州、定州、郭山、安州、平壤、黄州、平山诸城，朝鲜国王李倧无奈只能逃往江华岛。 朝鲜不愧为“小中华”之称。 吃了败仗之后，就开始议和了。 随后在平山时始与后金议和，结成盟誓后撤退。 战后，朝鲜与后金成为兄弟之国，向后金开市并缴纳岁币。 学的真是非常到位。 只不过好的一点是朝鲜并未因此断绝与明朝的宗藩关系。 原本这事根本不算完，因为黄太吉此次对付朝鲜的目的，主要还是想让朝鲜切断对毛文龙的支援。 然而就在此时，大明因为天启帝的驾崩，整个朝局又开始动荡起来。 甚至连黄太吉都没想到，毛文龙竟然就这么死了。 或许死一个毛文龙没有什么。 但是他的死却让整个东江镇都乱了起来。 这时，黄太吉终于有了一个不用死磕的入关机会。 然而，他没想到大明内部的城池如此不堪一击。 从那时起，黄台吉就开始迫切的，想要扩大对大明的战略纵深，以便能不断地从大明内部攫取利益。 所以，有统一蒙古野心的林丹汗就是他的绊脚石，是最迫切要除掉的目标。 本来崇祯元年的时候，黄太吉就已经出征过一次察哈尔。 当时他事先遣人命令科尔沁、喀喇沁、敖汉、奈曼部、喀尔喀等归附蒙古各部率军与后金军会合，共同出征察哈尔部。 然而黄太吉没想到与大金结盟最早、势力强大的科尔沁部首领奥巴却不热衷于出征察哈尔。 所以科尔沁首领奥巴台吉并没有按照黄太吉的指示，到指定地点与出征大军会合，仅仅率领自己的直属部落袭击了察哈尔边境数户后，便私自返回老巢了。 这直接导致黄太吉几乎成了孤军奋战，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也只能率军攻击西拉木伦河流域东侧的席尔噶、锡伯图、英、汤图四路。 最后到达大兴安岭南麓之后，就匆匆撤军，没敢进一步深入察哈尔境内，给林丹汗致命的打击。 没有致命打击的后果，很快让黄太吉感受到了。 第二百零九章 抵达登州 第209章 抵达登州 到了崇祯四年十一月的时候，林丹汗又聚集实力，先是东征西拉木伦河，然后侵袭已降金的阿鲁科尔沁达赉楚琥尔牧地，带走了塞棱阿巴海的部众。 又杀了漠北外喀尔喀诸部派到右翼的使者，引起漠北诸部的恐慌。 接着，林丹汗又击溃了右翼的哈喇慎、土默特、鄂尔多斯等三部后，陆续遣使向明朝索取右翼蒙古在宣府、大同、山西、延绥等镇的市赏，以及察哈尔、内喀尔喀五部原在辽东地区领取的市赏。 大明为了利用察哈尔牵制后金，所以毫不介意的将几处的市赏全部给予对方。 自此林丹汗控制了整个蒙古地区与明朝的贸易。 但好景不长！ 亦或是因为大明的内部不稳，对林丹汗的支持也就仅此而已。 而林丹汗也因为太过激进而得罪了大多数蒙古封建主，使他陷入孤家寡人的境地，离统一蒙古的梦想也越来越遥远。 之前在得到了明朝登州之乱的消息之后，黄太吉立即在自己的弟弟多尔衮的建议下，暂时先将这边的事暂时放下。 同时利用大明内乱的机会，将主要的精力放到了察哈尔。 当然更重要的是看准了现在察哈尔部内外离心、国困民乏的时机，所以才决定发动对林丹汗的决战，准备彻底征服察哈尔蒙古。 和之前不同，也是因为上次的教训，所以此次出征先是确保自己得到了蒙古各部的响应。 喀喇沁、东土默特、喀喇车里克部、伊苏忒部、敖汉、奈曼、巴林、扎鲁特、阿鲁科尔沁、嫩科尔沁等部先后与后金会师。 在大军集结完毕，黄太吉向蒙古各部重申了军纪，又列举林丹汗种种欺凌各部行径，以激发蒙古各部同仇敌忾之心。 自从乙巳之变后期，大贝勒阿敏屠城引起的恶果以后，他就很注意严肃军纪。 六月二十三日，黄太吉的大军逼近都勒河，然后遣人四处侦察察哈尔的踪迹。 然后得知林丹汗已经举部逃到了库黑得勒酥。 时间很快到了二十八日，黄太吉通过探哨收集情报，以及察哈尔降人提供情况，大体的判断出察哈尔本部的具体位置，于是立即率军前往，准备给予林丹汗的察哈尔部以致命的一击。 在进攻察哈尔之前，黄太吉重申军令，如果有滥杀无辜以及奸淫妇女的，一律处死。 二十九日，后金军进入察哈尔境内，全力追击林丹汗军主力。 七月下旬进驻归化城，又得知林丹汗已渡黄河而去。 于是只能停止追击，途经宣府、张家口返回，在途中收拢了林丹汗残部数万人。 八月，沈阳城， 携大胜而归的黄太吉，又得到了另一个更好的消息：大明的“夷汉骑丁”败了！ 没想到登州竟然赢了！ 这就意味着大明的内部又出现了一个强大的对手。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道理谁都明白。 黄太吉是一个相信天命的人，特别是在乙巳之变的时候，祭拜大金皇陵之后，他的这种认识更加强烈。 在他看来，天命无常，天道甚微，在吸收了中原原始儒学中的“德政”思想之后，又提出了“皇天无亲，惟德是辅”的进步天命观。 所以现在大明的变化，让他再一次觉得自己就是天命所归。 于是，他立即开始召集各旗和汉臣们商议此事。 在任何时候，拥有强大的武力，就会让所有的决策变得简单。 因此，黄太吉没有任何的犹豫，只问了一个问题： “诸位都说说吧，我大金接下来是打察哈尔，还是大明，亦或是朝鲜?” 现在自从多尔衮展露头角之后，汉臣们很自觉的选择了退让。 将最先发言的机会让给多尔衮。 多尔衮的出色其实早就表现出来了，仅仅十七岁就随军征战，屡立战功。 只不过那都体现在战场上。 而现在，他多谋善断的一面也显示出来了。 所以当黄太吉的问题抛出来之后，多尔衮就率先答道： “大汗！而今自然应该以征明为先，只要将大明的北面清理出一条随时能进入劫掠的道路，然后整顿兵马，乘谷子熟时深入明境，围困燕京截其援兵，残毁其屯堡，消耗其国力！” 这话说的条理分明，完全不似一个刚刚二十的青年。 所以其他人皆是附和，毕竟也提不出更好的建议。 然而他并未说完，等殿中安静之后，他又说道： “如今登州竟然能再次击败明廷精锐，那就说明其很不简单，所以我认为，需要再派使者前去共谋灭明之事！” ………… 八月初九，王承恩终于来到了潍县。 也见到了正在焦急等待朝廷消息的朱大典。 由于奏报之上的事情难免不够详尽。 于是王承恩先从朱大典那里了解了整件事。 当然他了解的并不是全部，因为太多事情就连朱大典都说不清楚。 此时一知半解的王承恩也意识到了登州之事的不同寻常。 然而皇命在身，他也不能耽搁，所以当天就离开了潍县朝着昌邑县城而去。 同时他又向登州的叛军派出了人，提出找一个地方约谈。 然而萧云在得到消息之后，当即拒绝，表示爱谈不谈。 第二天，得到回报的王承恩也没有生气，这完全在意料之内，毕竟东江镇的人都经历过毛文龙被杀一事。 所以这样的反应太正常了。 不过这一趟并没有白跑，王承恩的用意也不是真打算找个双方都安全的地方见面。 而是想要试一下对方的反应。 至少派去的人，全部都回来了，没有一个人被扣押。 这让王承恩放心不少。 虽然他来这一趟，也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没有人愿意平白送死。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自己不干净，并不是叛军口中的“身家清白”之人。 特别是对方把“浪费粮食”都算成是“不清白！” 接着王承恩又派出了人前往登州，不过这次只是为了跟叛军约定见面的时间。 再怎么说，他也是皇帝亲派的安抚使。 第二百一十章 初见王承恩 第210章 初见王承恩 八月十一日。 一大早，王承恩就选了一件相对朴素一点的衣服，这样也是避免被对方找茬。 然后就带着随从离开昌邑县城，前往登州。 和随从们所描述的一样，刚过胶莱运河就遇到了叛军的人马迎接。 然而王承恩没有想到的是，对方竟然准备了一辆豪华的马车。 这豪华的程度，都让他觉得自己现在这身衣服不配。 不过他也没有犹豫，直接就上了马车。 车里没有什么机关暗箭，王承恩顿时放下心来。 在他看来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这说明对方还是有归顺之心的。 于是很放松的在车上闭目养神，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安抚。 然而等到马车停下，他从车上探出头的时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此时，映入眼帘的是远处的一座城池。 远远的看不清城门楼上的字。 但这也不用看清，王承恩就知道是莱州。 这些都是来之前，提前了解过的。 过了胶莱运河自然就是莱州，不会有错。 只是为何要离这么远？ 王承恩有些不解，然后开始环顾四周。 接着他就看到在右侧有一个很大的营帐。 旁边竟然还有仪仗标语，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朝廷的安抚使来了。 这时，王承恩悚然一惊：“难道这是给城里的人看的？难道这莱州城还没被叛军攻下来？” 真是大意了，谁能想到这莱州城竟然还在朝廷的手中！ 这的确是萧云的策略。 否则也不会费劲做这么多的准备。 对付大明的城池，用些心理手段是必须的。 他就是要让城墙上的官员们逐步的承受不住而崩溃。 正如萧云所愿，此时的莱州城上的确已经站满了人。 连一向不怎么出门的刘宇烈也来了。 这又熬了一个多月。 终于盼来了朝廷的安抚使者。 城墙上的人群情振奋，除了一个人。 这人就是莱州巡抚朱万年。 “鹤南啊，你还在担心什么？”一旁的徐从治心情不错。 说完，见朱万年沉默没有反应。 徐从治得意的笑道：“难道你还认为，叛军宁死不降？” 呵！还宁死不降！都没输过凭什么降?朱万年心里鄙视。 不过此时，他也不能不说话。 既然准备投降，他自己一个人投降肯定是不行的。 否则这一个月来，他早就降了。 要投降肯定是要带着全城人一起投降的。 真要将百姓们留给这些人，他可不放心。 这一个月里，他已经阻止了，王道纯好几次想要带人冲出去的想法。 所以他只能开口回道：“巡抚大人，切莫大意了，叛军如此作为，恐怕是想让我们难堪！” 这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几个大人物都听到了。 他们这些人虽有不满，但由于今天心情都不错，也就没有过多的计较。 继续眺望城南，憧憬着美好的明天。 ………… 大营之中， 此时，萧云看着年纪不大的王承恩，却有种不真实感。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很少会有这样的感觉。 没想到王承恩的年纪竟然和崇祯差不多。 虽然这个世界的历史轨迹已经被萧云改变了。 但很难保证他们的悲剧不会重演。 “坐吧！”萧云也不懂什么宫廷礼仪，所以很随意的说了一声。 王承恩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这没什么奇怪的，被人利用了，任凭是谁的心情都不会好了。 所以他也没有讲什么礼数，直接就坐下了，然后就不满道：“既然本使已经来了，何不先将围着莱州的兵马退了？” “王公公何必急于一时？”萧云不为所动。 见此，王承恩也没办法强求，于是退而求其次，问道：“那，能否让咱家先进莱州城一趟？” “可以！”萧云点点头。 然而王承恩还没来得及高兴，他又说道：“不过，你进去之前，最好先让皇帝再派一个使者过来！” “你！”王承恩脸上浮现出怒意，然而很快就消失。 这样的年纪能有如此的控制力，着实不简单。 王承恩平复心情之后，语气自然的说道：“那阁下到底是什么人？” 听到对方终于对自己的身份好奇起来，萧云当即笑道：“不知道王公公有没有听过墨家。” “墨家？”王承恩有些茫然，皱眉道：“你姓墨？” 见到这样的反应，萧云也意识到，这不是后世，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墨家。 像王承恩这样一直跟在崇祯身边伺候的人，只要周围没人提起，基本就很难接触到墨家。 不过，皇帝应该知道吧？ 于是萧云换了个说法，道：“那你总该知道儒家吧？” 王承恩虽然没有那么渊博的知识，但对方说起儒家，顿时也明白对方所说的墨家的意思。 可这样一来，就更加疑惑了：“这与登州之乱有何关系？” “灭儒！”萧云的口中简单的说出了两个字。 灭儒？王承恩先是有些茫然，然后有些不可置信道：“你疯了？你可知天下儒士有多少？” “这其实与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你只要告诉皇帝，我叫萧云，是墨家当代家主，就行了！”这就是萧云之所以与之见面的主要原因。 “没有关系？”王承恩不可置信道：“这登州是大明的疆土，你怎么能说没有关系？” “大明？”萧云哈哈笑道：“你觉得这天下真的姓朱吗？” 很显然，这个年纪的王承恩还不能理解这些话，脸色难看的问道：“难道这是阁下议和的态度？” “议和？”萧云冷笑：“我何曾说过要议和了？” 这是要讨价还价吗？少年老成的王承恩并没有因此而恼怒。 而是已经意识到，这话题越扯越远了。 因为现在还不到谈这些的时候，所以他也不计较。 他记得皇爷的叮嘱，于是他不接话茬，然后平静的提到了另一个话题，说道：“阁下，不是说要孙之獬吗？” 正如当初温体仁所说的那样，既然孙之獬已死，那就应该直接将人头送到登州，或许能让招抚变得更顺利一些。 第二百一十一章 萧云的回礼 第211章 萧云的回礼 果然，萧云听到孙之獬之后，就条件反射的看向对方带来的随从。 见此，同样善于察言观色的王承恩心里顿时一松，看来对方的确不认识孙之獬，否则也不会如此反应。 接着他就跟随从吩咐了一声。 很快，那人就从营帐外拿进来一只盒子。 看见对方手里的盒子，萧云就知道了里面是什么。 他顿时明白孙之獬很可能已经被宰了。 当然他不会管这个孙之獬是怎么死的，这只是随意为之而已。 于是萧云摆了摆手表示不用看了，反正自己也不认识。 接着笑道：“王公公费心了！人没了就好。这礼物我收下了。” 王承恩还以为眼前这人不敢看，不过也不在意。 这礼物送了，那接下来就可以开始提要求了。 不过这话可不能说得太明显，所以王承恩先问道： “咱家很好奇，这登州之乱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初在宫里的时候，只是听说是孔有德造反，而今怎么又变成了墨家，难道这孔有德也是你们墨家的人？” 对于这样的问题，萧云是很乐意回答的，所以直接说道： “孔有德为何造反，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墨家占下登州城的时候，他正准备攻城。” 有这么巧？王承恩有些怀疑。 然而这时，听对方继续说道：“再说这登州何时乱过？我墨家只是灭儒，与百姓何干？” 与百姓无关？那岂不是说？ 这下王承恩坐不住了，失声问道：“你把儒生都杀了？” 这次，他过来并不是要进行最终的和谈，而是来探底的。本来以为能尝试着见一下登州的官员。 因为他对叛军没有大肆屠戮登州的说法也有耳闻。 本以为这些文官若不投降，肯定是被关押起来，或许有几个忠烈之士殉国， 但总归还会有人活下来。 现在忽然明白了“灭儒”到底是什么意思！ 然而萧云见对方如此激烈的反应，摇头笑道：“我灭的是儒学，不是儒生、儒士。只要他们不入仕途就行了。” 这时王承恩松了一口气，只要没死就好。 至于什么入不入仕途，简直可笑。 天下读书人有多少！不用儒生还能用什么？这样的登州又有什么可怕的！ 思及此处，他定了定神，不动声色的问道：“那现在登州的儒生现在何处？关起来了？” “嗯！”萧云毫不在意的说道：“除了犯了死罪的都杀了之外，基本都关着！” 一听这话，王承恩的眼皮就跳个不停，这倒是真把自己当成帝王了，还能给人定罪。 然而此时他也没必要跟对方争这些，小心的问道：“那孙元化还活着吗？” 听到对方问起孙元化，萧云就记起了那个执着的老头，然后点了点头。 “那能否让我见一见他？”王承恩试着询问。 “哦？”萧云看向对方，皱眉道：“你要见他？” 王承恩摸不透对方的意思，所以没有贸然回答。 然而没想到，很快对方竟然一反常态的答应了下来。 这样也算是意外之喜。 其实到了此时，王承恩这次的任务基本已经达成了。 他现在只是想着能不能见到本人，很多事情也可以再验证一下。 而萧云这次的目的就是借使者，将登州展示给天下人。 这个时代的信息传播速度太慢了。 在后世也就发个小视频的功夫而已。 所以，他又补充道：“不仅可以见孙元化，其他人也可以见。” “真的？”王承恩觉得这算是喜上加喜！ “嗯！”萧云点头，然后说道：“不过，他们不在这里，你得随我到登州城。” 到了这时候，王承恩也不担心深入虎穴了。 对方真要做什么，早就可以了。 于是也不犹豫的拱手道：“多谢！” 接着他又说道：“不过，咱家需派人回去报个信！” “可以！”萧云答应的很爽快。 就这样，王承恩随着萧云前往登州。 而萧云离开前，吩咐太平军去将孙元化等人的亲人都接过来。 不过需要接的人也不多，也就像孙元化这样年纪和级别的人有家眷在外面，或者有儿子在外做官。更多的人都是拖家带口在外面上任。 八月十八日， 王承恩一路从莱州赶到了登州。 坐的还是之前的豪华马车。 既然把马车都弄过来了，肯定就不能浪费。 在路上，磨磨蹭蹭的，这看看，那瞧瞧。 只要不进生活区和新兵基地，其他地方，萧云都没有做什么限制。 毕竟他也需要多拖一段时间，让去接家属的战士们有充足的时间。 然而到了登州之后，萧云正好赶上了一件事。 听到回报后，他朝着刚下马车的王承恩，说道：“王公公，你之前给我带礼物了，那我理应回礼才是!” 礼物？王承恩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对方指的是那个孙之獬的脑袋。 于是有些好奇的看着萧云，不知到底是什么礼物。 等待对方的下文。 萧云也不废话，指着马车说道：“王公公请！” 王承恩会意，转身又上了马车。 接着两人来到了登州水城。 进了水城。 萧云领着王承恩来到了港口附近。 就看到码头上血迹斑斑，上面的尸体还没搬完。 停靠在码头的船只上也有不少。 乍一看到船和尸体，王承恩还以为这是大明军士的尸体。 误以为是对方为自己准备的下马威。 然而下一刻他就发现很多人的发型不似汉人。 顿时惊道：“鞑子！” 王承恩看得没错，这群人正是鞑子派来的使者。 很多事情只需要萧云做一次，之后就照着他做就行了，也不需要凡事都一一请示。 所以，负责在水城驻守的守备营，直接将鞑子给引了进来。 这附近有几个炮台，是专门针对码头的。 都是定点打击，几乎毫厘不差。 此时萧云看到对方吃惊的样子，笑着说道：“没错，这些是鞑子的尸体！是来登州的鞑子使者。” “使者？”王承恩的脸色十分难看，没想到这里已经被鞑子盯上了。 这时，萧云的脸色变的严肃起来，肃然道：“我已经杀了两拨了，此来就是告诉你，鞑子，我是一个都不会放过。” 第二百一十二章 温水煮青蛙 第212章 温水煮青蛙 当彼此之间缺乏信任的时候，任何的行为都可能被误解。 哪怕是对对方有利的，也是一样。 此时的王承恩的感受就是如此。 在他眼里，眼前的这个墨家的人一定有着什么别有用心的目的。 这是朝皇爷示好？还是另有所图？ 否则怎么可能会如此凑巧。 这时，毫无头绪的他也只能眯起眼看着萧云，一言不发。 试图从对方的表情上察觉到什么。 他对自己的这个本事很是自信，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对面的人更是精通。 不过，对于萧云来说，这件事本就只是顺势而为。 的确就是凑巧了。 他也没想到鞑子的使者会在这时候来登州。 若是早就知道，他可能会将人放进来，当着王承恩的面杀了，或者效果更好。 不过这不是谁的责任，战士们做的很好。 当然萧云现在这么做，也有他的目的。 于是很自然的迎着对方的目光，坦然说道：“王公公！不妨等回去的时候，告诉皇帝一声，这东江镇的兵可以撤了，有我墨家在此，鞑子打不过来的。” 其实王承恩在听说对方是墨家要灭儒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登州怕是不会被招抚。 而现在对方的话也同样让他感受到了这点。 然而很奇怪的是，对方好像对皇家没有什么敌意。 加之身为阉宦的他对士大夫并没有什么好感。 所以在这里并没有感觉到太多的不自在。 因此，他也没有表示什么不满，但这不代表对方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于是他很平静的说道：“东江镇本来就不是为了防守，咱大明的土地自然不可能永远被外人占着！” 这话自然是在一语双关。 他其实更想说的是：莫不是东江镇的存在让登州感受到了威胁？ 只是他很清楚现在东江镇的状况，不想让对方察觉到什么。 而萧云并不在乎对方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是这样的话，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于是他讥讽道： “我劝你们就别想着收复辽东了，先把东江镇的兵马调到北面守长城去，说不定还能挡一挡鞑子，避免中原再次遭到劫掠。还是把粮饷用在刀刃上吧！” 然而王承恩似乎没有听进去，毫不在意的说道： “东江镇的粮饷自有朝鲜供给，就不劳阁下操心了！” 这自然不是实话，若朝鲜能及时补给的话，也就不用饿死那么多人了。 不过，王承恩不想继续聊这些，便转移话题道： “还是让咱家先见一下孙元化吧！” 见此，萧云也不强求，只要话说到了就好，自己不可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做了。 于是就带着王承恩返回了登州城。 此时，孙元化正在登州城外的一个办公场所里忙碌着。 在现在的太平军里，其实也分体力劳动者和脑力劳动者。 一个正常的社会总会有各种不同的分工，毕竟每个人的能力都不一样，收获自然也不一样。 所谓的平等不等于平均分配，而且永远也不可能平均分配。 任何物资，优先供应的肯定就是军人，其次就是重体力劳动者，而从事脑力劳动的人各方面配备一般都算是最差的。 不过也不会有很明显的差距。 毕竟目前整个太平军管辖区域已经解决了温饱问题，不管是任何人都能吃饱。 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主要是因为这个时代的人口密度比后世的低太多了。 整个登州区域再加上一半的莱州，总人口才百万出头。 现在，现实的状况是土地都多的种不过来。 坡地和山地基本都不种粮食了，种些耐旱的经济作物。 这个时代的生产力，其实已经足够让普通人养活自己的。 只不过要是再供养一大批地主、皇族和士大夫，就会捉襟见肘了。 更主要的是这群人，只顾着享受，什么都不管。 什么水利、农具都靠着百姓自己搞定。 挖沟引渠这样的事情，永远不要指望普通的老百姓自己能做好。 穷怕了的人，哪怕是院外的一泡牛粪，也都会去争抢。 没有人有资格去嘲笑这些人。 萧云在后世就有这样的认知，一个正常的社会应该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关系。 剥削本就不是正常的现象。 在以前所有制度和规则的制定，都是为阶级服务的。 不管是“君权神授”还是“半部论语治天下”，都是对普通人权益的冒犯。 而事实上在现有的历史当中，不管是皇族还是士大夫，其实都逃不过衰落的命运。 来自后世的萧云很清楚，富足的生活不一定需要去剥削别人。 所以，他就要建立一个为所有人服务的社会机制。 思维不能局限在已有的什么社会、资本之类的概念当中。 这就像现在的战争一样，若是萧云不去因地制宜的改变战场规则。 反而跟着别人的打法来，又是攻城，又是对阵的，那就有些愚蠢了。 只要确定好基本的原则，其他的就根据这些原则去推导就行了。 为所有人服务的原则，最大的障碍肯定是既得利益者，原本的世家和皇族。 所以萧云才会让这些人一清二白从头开始，将所有的资源还给每一个人。 即便将来有人想重新夺过来的时候，也没用，因为得看看大家愿不愿意了。 不要低估普通人的力量。 在以前，之所以被剥削是因为大家都不懂，被别人灌输了“本来如此”的观念。 或者懂了之后，被分化、拉拢。 从古至今的掠夺其实和“温水煮青蛙”道理都一样！ 基本都是靠的认知偏差。 假如青蛙能提前明白“温水煮青蛙”的道理，还会有青蛙上当吗？ 即便有个别傻乎乎的往里跳，那其他懂得攻守同盟的青蛙会眼睁睁的看着吗？ 肯定不会。 假如人的生命足够长，世界上将不可能有罪恶。 一切的罪恶都会在萌芽状态就被遏制住。 因为足够久的时间会让每个人明白一个道理，一个小恶连锁反应的结果就是在几百年以后伤到自己。所以不需要说大家就会赶紧阻止。 第二百一十三章 食堂旧识相逢 第213章 食堂旧识相逢 当善恶之分和人类利益的得失彻底融合在一起以后，社会的稳定就会变成永恒。 然而很可惜的是，生命是短暂的，善恶不到头，人就没了。 这才给了大多数人侥幸麻木和事不关己的理由。 但经历过信息化时代的萧云却知道，后世的因果循环已经不再需要几百年了。 或许时间再短一点的话，很多道理不需要讲，大家都会自己体会到。 而在这个时代，萧云不需要等，也不需要很复杂的表达和解释。 只要把历史的真实面貌明明白白的讲述清楚就可以了，每个人的积极性就能调动起来。 要知道现在和后世不一样，后世那种固化的社会体系，没有人能把道理传播给每一个人。 因为这必然会受到他方的恶意干扰。 而现在不一样，萧云让每一个人都得到最直接最透彻的传授。 在他建立的新秩序里面，每个人都要强制进入新兵基地，生活三个月。 这不是读书写字，根本不需要什么天赋和智慧，只要是正常人，都能听明白。 而且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极具说服力！ 在这个时代做这些太简单了，没有外在因素的干扰，没有更发达世界的勾引。 每个人心里都是透亮的，就很难有黑暗的角落，即便有也不足为虑。 这样的生活对大多数人都有着很大的吸引力，特别是心存善念的人。 孙元化就是其中之一， 作为曾经的儒士比普通人有着更丰富的知识和更聪慧的头脑。 所以他很适合现在的工作。 不过萧云这里用人主要看德行和认知。 哪怕是天才发明家，萧云也不会惯着，他宁可发展的慢一点稳一点，也不会舍本逐末。 而事实上，任何世界从来就不缺少天才，更何况还有他这个过来人。 比如苯环结构，不需要天才做梦，萧云就可以直接告诉他们。 此时孙元化正和吴世扬在一起工作。 他们已经成为新部门-统计部的成员，专门负责统计部计算类的工作。 当然他们不是唯一的工作者，还有很多从学堂选出来的学员来这里实践。 时间不知不觉的就到了中午， 也就到了吃饭的时间了。 孙元化刚要往外走，就看见办公区外来了一群人。 仔细一看是萧总管，脸上露出了笑容。 立刻迎了上去。 然而出门之后，就看到了另一个有些熟悉的人。 孙元化很快就认出了来人，惊讶道：“你是朱…皇帝身边那个王公公？” 然后以询问的眼神看向萧云。 “嗯！”萧云点点头，笑道：“这位王公公，来登州之后就想要见你，你不会怪我没有提前打招呼吧。” 孙元化无所谓的摆摆手：“没事，没事，真要打招呼了，我反而觉得别扭！” 这的确是实话，他可不希望自己被隔离在这个集体之外。 现在的孙元化说话的时候也习惯用“我”自称，而不是“老夫”。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王承恩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这就是当初的登莱巡抚吗？ 粗布衣衫虽然得体，但也是与之前的模样相去甚远。 或许是因为惊愣，他并没注意到之前孙元化的话有什么不对！ 只是有些惊疑的问道：“孙大人，你这是？” 开始的时候，他以为会在牢里见到孙元化。 但是来到这之后，就觉得这孙元化肯定是降了。 然而现在他又迷糊了。 以孙元化这样的水平，怎么也得是萧云的左膀右臂才行，而今怎么如此落魄。 但看见眼前两人说话，不像是有什么隔阂，更不像是被虐待。 “哈哈，王公公，不用再提什么大人不大人，都过去了！”孙元化笑得更开怀。 对方的反应也证明了自己真的脱胎换骨了。 这时，屋里又走出来一人，正是吴世扬。 吴世扬曾经只是个小小的县令，自然不认识王承恩。 不过，看打扮也能猜到是什么人。 现在猛然见到院子里一群人，先是一愣，然后朝着萧云打招呼。 萧云也知道这时候正是到了饭点，于是他朝着警卫员说道：“你们陪着王公公的随从先去食堂吃饭吧。” 然后他也带着孙元化、吴世扬和王公公三人去食堂打饭。 他只要不是忙于公事，是不会让人帮他打饭的。 他身边带的警卫员都是将来太平军的骨干，这个榜样一定要做好。 任何时候的集体食堂做饭不可能做到刚好合适，若真的是刚刚好，就说明有人在挨饿。 所以肯定会有剩饭，当然这不是人吃剩了的饭菜。 “吃多少拿多少，不能剩下”的规矩是必须要有的。 这个时代还没有冷藏设备，很多时候，剩的饭时间长了就不能吃了。 这里还没有到让人吃馊饭的地步。 所以浪费是一定会有的。 不过也不会扔掉，因为每个集体食堂附近都有养猪场，也会有其他牲畜。 这样也不算是浪费，给猪长长膘儿也是循环利用。 不过像现在这样突然增加了几十个人，肯定就需要现做了。 也不麻烦，没人会给临时加入的人开小灶，哪怕是萧云这样的身份也不行。 煮上一小锅豆腐汤，每人再来一碗地瓜粥。 玉米面的饼子随便拿。 地瓜粥是不容易储存的地瓜，切片晒成干，方便以后随取随用，特别适合这种临时加餐的情况。 玉米饼子则是玉米面、豆面还有小麦粉混合制作的，不仅顶饿，能量也不低。 此时的王承恩犹如进入幻境一般，在这陌生地方，看着陌生的事物，完全不能理解。 忽然，他似乎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只见那人毫无察觉的从自己身边走过去。 他顿时愣住了，不由得揉了揉眼睛！ 禁不住失声喊道：“师……师父？” 王宗耀一进食堂就看到了萧云，也看到了其身边的王承恩，虽然不认识但也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也不在意，就直接走了过来。 然而这时，听到有人叫“师父”。 于是他本能的转过头！ 然后就见到自己正被对方盯着！ 心道：难道这人认识我？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临别赠地瓜 第214章 临别赠地瓜 王宗耀这才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看其年纪不大，再结合对方此时的身份。 也猜到了几分，于是直接开口问道：“你是后来被派去侍奉信王的人？” 虽然九千岁安插人手的时候，他已经不在宫里了，但这件事也是知道的。 只不过他之前虽然训练了不少武阉人，但是年纪都很小，也分不清谁是谁。 这边的王承恩，听到对方直接将话点破，自然明白自己没有认错。 顿时激动起来，当下就准备行大礼拜见。 但马上被对方拦住了。 接着，就听到对方很平静的说道：“往事如过眼烟云，当初我也是奉命行事而已，算不上你的师父。” 说完，看向萧云笑道：“他应该是当年在宫内跟着我练过武的，不过也没多久，我就出宫办事了。” 接着又打量了几眼王承恩，撇了撇嘴，道：“看来这么多年，养尊处优的，武艺应该早就荒废了吧。” “惭愧，惭愧！”王承恩顿时不好意思。 也只有王承恩此时的模样，才让人觉得这还是个年轻人。 此时，他已经忘了之前刚到这里感受到的异常。 现在只是想知道，这个曾经的“师父”到底经历了什么，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于是他就直接问了出来。 然而王宗耀也只是笑笑，然后摆了摆手，“你就不用瞎打听了，这里边的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你呢，就安心的在信王身边当差，想要活命就少做那些昧良心的事。” 王宗耀当年就是反感宫里的龌龊，才自请外出办事。 见对方什么都不肯说，王承恩也没法强迫，只能无奈作罢。 其实他对这个师父倒也不是有多深的感情，只不过当初在宫里像他这样没有根底的小太监，没少受人欺负。 眼前这个人是为数不多的对他还不错的人之一，所以这么多年了，还记得对方。 王宗耀这次也是看到萧云难得的出现在这里，过来打个招呼。 但也没有时间多聚。 他这个警务部部长也是忙得很。 目前占领区还没有太多的治安问题。 所以警务部这边，还没有进行系统性的规范职能。现在除了对加入太平军的人进行甄别之外，主要是配合各部门的工作。 哪里缺人手了，王宗耀就负责协调。 现在他只是打了个招呼之后，就离开了。 这个地方是各部门最集中的办公区域，其实就是太平军的办公总部。 本来萧云准备将它放到城里，但是又觉得出来进去的太不方便了，也影响城内的教学秩序。 所以就建在了这里。 幸好，这个时代没有什么导弹等大规模杀伤武器，否则一下子就会被一窝端了。 不过这样的事情现在是不可能发生的，所以这里很安全。 任何想攻入登州的队伍，在外围就会遭到阻击，真正有能力闯到这里的人几乎不存在。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才选了这个离登州城很近的地方，若真遇到危险，也方便紧急撤离。而且还有三个守备营长期在附近驻扎。 王宗耀离开之后。 没过一会儿，厨房的饭菜就准备好了。 这里的人多，嘈杂，说话不太方便。 于是，萧云就带着三人回到了统计部的办公区域，准备边吃边聊。 王承恩看着眼前这一粥一汤一饼，开始胡思乱想。 这是真穷呢？还是跟咱家这儿装穷？ 随即又想起了之前听说的“浪费粮食”的罪名。 然后也不抱怨。 立即就和其他人一样的吃了起来。 尝一口豆腐，然后再喝一口汤。 这普通的饭食一入口，没想到这味道还真不错。 虽然肯定不如宫里的吃食，但是与这些饭菜的卖相相比，味道的确是好的出乎意料。 再说这样怎么也比喝稀饭好得多。 其实王承恩不知道的是，这集体食堂，只要不糊弄，不追逐利益。 口味做起来比一般家庭的饭食都好很多，毕竟这些厨子天天做，熟能生巧。 就像古往今来很多寺庙的素斋，都很出名，其实也有这样的缘由在里面。 一件事的好坏，很多时候是在于做这件事的人，而不是事情本身的问题。 集体生活是现有状态下，最节约成本的生活方式。 例如，一个村落里的牛，原本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用的上，资源就不能被充分利用，况且因借牛引发的矛盾也不少。 而现在，大家都能用得上，即便用不上那也是因为牛真的累了。 以前，赶上干旱的时候，大家都在争水源，到最后，可能谁家地里的庄稼都长不好。 而现在就算没有足够的水利工程缓解，也能保证将这些有限的水源充分利用起来，提供给最需要的地方。 现在土地上的增产主要是通过整合资源实现的。 虽然效果显着，但是之后基本就不可能有什么大的变化了。 以后的增产，只能依赖实验室的科技了。 吃饭的时候，王承恩没有开口说话，所以其他人也就没有主动说话。 吃了一会儿，孙元化注意到王承恩好像对地瓜粥不感兴趣。 不过他也能猜到为什么，此时地瓜在大明还没有被推广开来。 因为没有见过，自然就会有所顾忌。 于是他指着地瓜粥，笑道：“王公公，快尝尝，这是地瓜熬的粥！宫里可没有！” 论信任程度，王承恩还是更愿意相信孙元化。 他虽然不知道地瓜是什么，但也明白早晚都得吃下去，毕竟这里不准浪费粮食。 于是他就端起碗，小口的尝了一下。 竟然甜的！ “加糖了？”王承恩感到十分惊讶。 这年头，糖可比盐金贵多了！ 这时，萧云笑着解释道： “不是糖，这地瓜本来就是甜的，可惜你来的不是时候，若是再等些日子，就能吃到新鲜的地瓜了，烤着吃，那才叫甜！” 孙元化或许是察觉到了萧云的用意，当即叹道：“这地瓜真是不错，一亩地能产十石！” “十石？”王承恩惊得有些坐不住了，“这怎么可能？若是天下有这样的粮食，百姓哪里还用得着挨饿？” 第二百一十五章 皇帝的反应 第215章 皇帝的反应 见对方这样的反应，孙元化心里不由得一叹。 这甘薯其实早些年就传入大明了。 自己的恩师徐光启还曾经推广过，但没有什么效果。 以前孙元化一心研究火器，想着对付鞑子，所以这些事也没有上心。 现在加入了太平军，听了三个月的书之后，其中缘由早就明白了。 读书人有的时候很固执，但更多的时候他们的理解力要比普通人更高，一旦放下执念，就什么都看透了。 萧云并没有正面回答对方的问题，只是淡淡的说道：“等来年春天派人过来拿点地瓜苗，你们自己回去种一下，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萧云这样的回答反而让王承恩多信了三分。 只是这话里却包含了另一个意思，这算是挑明了不打算和朝廷和谈了。 王承恩先是看了看对面的萧云，然后又看看另一边低头吃饭的孙元化。 这样随意的语气和这个已经不像大明官员的人，让他觉得陌生。 忽然间，他觉得现在继续留在这里似乎也没什么意义。 看来这登州城算是白来了。 之前还想要见见其他人，看来已经没有什么必要了。 于是他低头赶紧将饭吃完。 接着就匆匆的告辞离开了。 临走时，萧云还让王承恩带上了地瓜干，生熟都有，熟的可以直接吃，生的则可以熬粥。 这也是希望皇帝能重视地瓜这个新型农作物，现在也不用考虑地瓜的副作用，先让人活下来再说吧。 王承恩回去的时候，他没有跟过去。 只是让一队人将这位大明的安抚使护送出胶莱运河。 孙元化看着王承恩远去的背影，感慨道：“希望，这地瓜能让大明少死一些人吧。” “难喽！”萧云一叹，他并没有那样的乐观。 地瓜推广不下去的原因太多了，他不觉得崇祯皇帝能把这些事情处理好。 不过该做的总要去做，但愿不会出现最坏的情况。 无论如何，萧云都会早做准备。 离开莱州的时候，王承恩又被当了一次工具人。 就在莱州城不远的地方，再次匆匆而过。 这并非是他心甘情愿如此，而是这件事由不得他，反正一辆空马车路过也是一样的。 别人也分不清真假。 其实只要莱州城还被围着，那城里的人自然就知道结果。 此时，莱州城上，徐从治有些绝望的呼喊道：“陛下！这登莱乃大明重镇，决不能放弃啊！” “对！陛下不会放弃的！”接话的是刘宇烈，“这诏安和谈，一次不成很正常的！” 然而却没有人搭理他。 此时，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愁云。 接下来的几天，这些人依旧在城楼上等待着。 虽然不愿意听刘宇烈说话，但是想法还都是一样的。 他们期待着朝廷的安抚使能够再次出现。 可事实上，即便出现了，结果也不会改变。 所以他们注定会失望，等待着他们的也只能是在煎熬中逐渐的陷入绝望。 ………… 另一边，王承恩出了登莱之后，心情就变的很差。 心情差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对方不愿意被招抚。 而是觉得自己不应该是这样的状态。 明明是去了趟敌营，可一点波澜都没有。 既没有什么礼遇，也没有被人趁火打劫。 甚至对方都没有正面提过和谈之事。 那贼首萧云看自己的眼神，始终带着怜悯。 好像自己是下国的使臣一样。 这种感觉很不好。 他对皇爷可是忠心耿耿，而现在这样的状态，让他觉得很惭愧。 所以在返回的时候，他连进都没进潍县。 只是派了一个人，将和谈失败的消息通知了朱大典一声。 朱大典之前得到了安抚使传回来的消息，说是要去一趟登州城。 本以为招抚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 而现在却得到了安抚使回京的消息。 这定然不是什么好事，否则安抚使没有必要走的这么匆忙。 …… 八月二十七日， 王承恩回京了。 这一整天，得到消息的周延儒和温体仁等阁老忠臣，都在等皇帝的召见。 然而一直到了晚上，宫里也没有传出什么消息。 紫禁城， 崇祯皇帝的寝宫之中。 朱由检仔细听着王承恩讲述在登州的见闻。 “你是说叛军的背后是墨家？” “是啊！皇爷，奴婢愚钝，也不知道这墨家到底是什么来路。”王承恩小心的回应着。 朱由检来回走动着，嘴里喃喃的念叨着“墨家”二字。 像他这样的年纪，自然也不会了解多少。 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都不应该是一件坏事。 这群叛军若真的只是将儒士都抓起来的话，反倒不足为虑了。 就像前宋的皇帝所说的那样“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一句话就说出了这天下的本质。 若是没了士大夫，这天下岂不是早就乱了？ 自己刚刚登基就急着铲除阉党，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还士大夫们一个“朗朗乾坤”！ 现在终于了解到了登莱的真实情况，这让朱由检放松了很多。 即便此时的登州依旧被叛军控制着，而且还屡败官军。 但他已经有了解决办法。 于是他很是振奋的说道：“王伴伴，明日上朝，你将墨家‘灭儒’的做法传出去！让天下士人都知道此事。” 这时，王承恩眼前一亮，兴奋道：“皇爷，您是说……” “不错！”没等王承恩说完，朱由检就直接说道：“只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些人要灭儒，那么他们就不可能肆无忌惮的攻城。而相比之下，鞑子才是我大明最大的威胁。 说到这里，他突然有些感慨，若是鞑子也是灭儒该多好！ 这时，王承恩想起了另一件事，问道：“皇爷，那墨家所说的那个地瓜怎么办？要不要派人去取？” “当然要去拿，是真是假都要试一下才行。” 朱由检的心情很好，若是这地瓜真有这么神奇，可以亩产十石。那大明百姓还需要挨饿吗？ 思及此处，朱由检又嘱咐道：“王伴伴，明日朝会，还是先不要将地瓜的事情说出来。” 第二百一十六章 无妄之灾 第216章 无妄之灾 一夜难眠，朱由检慢慢的熬到了第二天。 好不容易等到了早朝结束之后。 他来到内阁。 今天他的心情很好，也没有熬夜的疲惫。 经过昨天一晚上的思考，他觉得自己已经做了最妥善的安排。 这很有成就感。 待所有人到齐之后，先由王承恩讲述在登州的所见所闻。 然而当他说出登州叛兵的背后是墨家在搞鬼的时候。 周延儒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 而温体仁也本能的看了徐光启一眼，接着嘴角浮出了微笑。 于是他这次越过首辅，率先开口：“王公公所言应该不差，不过据在下所知，墨家早就不存在，而当今与墨学能有关联的大概只有泰州学派！” 泰州学派？这个名字对朱由检来说很是陌生。 但此时的几位阁老的脸色各异，他倒是能察觉出来。 难道这件事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这让他眉头微皱，好奇道：“那温爱卿，这是何意？” 见皇帝垂问，温体仁立刻恭敬答道： “启禀陛下，臣以为这所谓的‘墨家’应该只是对方假托墨家之名罢了！” 这话一出，朱由检心里略微有些不痛快，如果说墨家是假的，那昨天晚上想好的应对之策，岂不是没用了？ 不过，他现在也不是小孩子，自然也知道轻重，按捺住急躁的情绪，继续问道：“温爱卿，何出此言？” “陛下明鉴，当今天下能与墨家扯得上关系的怕就只有泰州学派的人，而徐阁老的座师正是泰州学派的焦竑！而这登莱巡抚孙元化却正是师从徐阁老！”温体仁直接将事情点破。 幸亏此时的内阁里也就那么几个人。 此时若是在朝堂上，这石破天惊的话恐怕一定会引起朝堂震动！ 这话太狠了，一个孙元化有问题就已经够让周延儒难受的了，现在连徐光启都被拉进来。 那周延儒就百口莫辩了，因为孙元化去登莱与自己有关，徐光启进内阁也是与自己有关的。 所以决不能让温体仁得逞。 于是，周延儒赶紧上前说道：“陛下，这只是温大人臆测而已，泰州学派在十多年前已经销声匿迹了！” 说着，又看向温体仁，质问道：“温大人，莫不是想要凭空捏造个‘泰州党’不成？” 其实这话已经有些过头了，然而此时周延儒也别无它法，这件事发生的太过突然。 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啊。 谁会想到安抚使去一趟登州，竟然能跟墨家扯上了关系。 真是要命的事。 这事要是拦不下来，自己怕是要步袁崇焕的后尘啊，最好也就是钱龙锡的待遇，可钱龙锡当时有人保。 轮到自己的时候，可不一定有人帮忙。 温体仁见到周延儒已经进退失据了，顿觉快意无比。 真是没办法，天地可鉴，自己这次可真是什么安排都没有。 然而现在却有一把刀子平白无故的掉在自己手里，哪有不好好利用的道理？ 于是，他再次开口道：“首辅大人，大谬矣！温某只是实话实说，敢问若不是泰州学派的人做的，为何出事的恰恰是孙元化控制的登州？你如何解释？为何我大明三次出兵都莫名其妙的败了？若不是朝中有人做内应，怎么败的这么蹊跷？你又如何解释？” 这样的质问，让周延儒冷汗涔涔，他就是担心对方提起这事。 其实之前王公公说起墨家的时候，他就联想到了这件事。 若不是此事与自己的身家性命息息相关，他自己都觉得这样的怀疑没有任何问题。 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算磨破嘴皮子也得抗争到底！ 不过，这时候他没有与温体仁辩驳，而是直接朝着皇帝，行礼道： “陛下！此事的确是蹊跷，若这登州之乱真的与泰州学派有关，那他们为何还会主动提起墨家，那岂不是……” 话还未说完，温体仁就知其伎俩，立即打断道： “首辅大人，难道你真不知道泰州学派都是些什么人吗？当年的何心隐是何等的固执，宁可死于牢笼，也不改其恶！而今大明的火器，以登州为最！还有当年毛文龙的旧部，人人避之不及，而以后孙元化毫不犹豫的接收，只怕早就有所图谋，孔有德叛乱，也是他一再维护。而今登莱的城池悉数陷落，您真的觉得和孙元化的火器没有关系吗？” 这！周延儒暗暗叫苦，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辩驳了。 只能看向徐光启，用眼神示意，意思是：你快说句话啊，我这可都是为了你们师徒！ 可怜徐光启已经七十的高龄了，如今把有限的精力都放在西学和农学上，在这里站着几乎是没带脑子。 这时，一旁的王承恩似乎有话要说，只是这样的场合，他又如何敢开口，不由得看向自家的皇爷。 然后就见到对方微微点了下头。 于是王承恩心里有了底，轻声开口道：“几位阁老，此去登莱，咱倒是发现了一件怪事。” 周延儒的求生欲满满，也不管王承恩此时要说什么，当即装模作样的好奇道：“哦？王公公请说，到底是什么怪事？” 温体仁虽然不满意被人打断节奏，但也没有表现出来。 同样的看向王承恩。 见此，王承恩歉意的看向温体仁，说道： “或许是温阁老误会了，咱在登州走了这一趟，看到了许多，却唯独没有看见登州叛军有人携带火铳，而且一路上几个城池的城楼上都没有火炮，连登州城上都没有！甚至在城墙上也不见被炮轰过的痕迹，也只有在登州主城北面的水城才有火炮。” 老天开眼了啊，这是周延儒此时的唯一想法。 自从崇祯四年十一月那次，他粉碎了东林党一次最大规模的集中弹劾之后，就没有一件事能顺顺利利。 当初，听说孔有德兵变的时候，他就意识到是谁想要对付他的，因为时间上太巧了。 接下来几乎所有的事情，都在一步步的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第二百一十七章 徐光启也有 第217章 徐光启也有？ 而今周延儒几乎就要走投无路了。 现在竟然来了个救命稻草。 这时候还不赶紧抓住，还等什么！ 当下抢前一步，说道：“王公公，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这的确是咱在登州看到，至于是不是他们的计谋，那就不得而知了！”王承恩说话滴水不漏。 这下，周延儒有底气了，身上的压力顿去，朝着温体仁说道： “看来还是温大人想岔了。这火器或许可以藏起来，但是被火炮轰击过的城墙，不可能没有痕迹。” 这句话不需要解释，京城的城墙上就有，即便现在被修复之后，也是能看到很明显的痕迹。 温体仁也没想到，自己拿着“小刀”“嗖嗖嗖”的挥舞了半天，竟然只是个“刀把”！ 这当然不可能甘心了。 于是，这次他也不接周延儒的话。 朝着崇祯皇帝行礼道： “陛下，即便真如王公公所说，可登州叛军若没有火器，又是怎么攻城的？总不可能我大明的官员都开城投降的吧。所以臣还是认为朝中一定有人暗通款曲，而且即便没有火器也无法证明这件事与泰州学派无关！” 温体仁话里的逻辑是没有问题的，没有火器只能说明他后面的推测有问题，而不能说明前面的也有问题。 然而身为儒士，自然最擅长的就是“你说错了一句，那其他的就不足为凭”这样胡搅蛮缠的诡辩。 这或许是党争的最高奥义。 于是周延儒很自然的说道： “温大人方才信誓旦旦的说火器，现在王公公亲眼见证了登州城池并没有火器之伤，如今还要狡辩，攀诬他人，就不怕天下人耻笑？” 面对这样的情况，温体仁也知道没必要和对方争高下，论阴人，对方不如自己；论讲大道理，自己不如对方。 所以他还是朝着皇帝，行礼道：“陛下明鉴，此事关系着大明的安危，不可不防！况且事无不可对人言，若是徐阁老和其他与泰州学派的人，果真与登州的墨家无关，那又何须担心被查？” 这话也够毒的，话虽是朝着皇帝说的，但对付的却是周延儒等人。 意思就是，赶紧自己站出来，自证清白，否则就是心里有鬼！ 一旁的王承恩，其实刚在温体仁提到“开城投降”的时候，他就想提醒对方，此时的莱州城还在。 只不过他担心再挑起什么纷争，所以也不敢多嘴了。 之前之所以主动站出来说，也是因为察觉到皇爷似乎不想再对登州用兵了。 其实，崇祯皇帝到现在也不知道该信谁的。 好像都那么有道理，就像当初袁崇焕提出什么五年平辽一样，他只觉得很有道理，而其他的阁老也没有提出异议，所以他才认定对方说的没错。 后来，乙巳之变也是如此。 成长在深宫中的皇帝本就缺乏足够的认知，特别是像他这样连储君教育都没有的人。 所以一时间也无法决定。 这时候就需要另一个人来帮帮他。 这人或许就是徐光启！ 徐光启虽然年纪大了，但也没有老糊涂，所以很快也明白缘由。 而对方的话就是欺负他这样的老实人的。 既然被人架在那里了，就得老老实实的主动请求调查。 当然调查阁臣这件事不可能是仅仅一次议事就能做的决定。 而且崇祯皇帝现在还有些事情要用到徐光启。 更重要的是，像徐光启这样的人，只要是心智正常的人大都不会对其产生敌意。 所以朱由检对其还是很尊重的。 同时也很了解对方。 知道这位老臣不仅对火器精通，对农事也颇有研究。 于是特意将其留了下来。 等其他人离开之后。 朱由检示意王承恩，出去看看，确保没有人能偷听到。 然后等王承恩回来之后。 他便开口问道：“徐爱卿，朕听说，你对农桑之事颇有研究？” 徐光启虽然刚刚算是被人弹劾了，但是他依旧是那种慈眉善目的模样，不急不缓的答道：“老臣驽钝，略有心得而已。” 见此，朱由检笑道：“朕最近听说有一种粮食，亩产可达十石，不知徐爱卿觉得这是真是假？” 自从昨天得到了有关地瓜的消息之后，他就有些寝食难安。 他很希望能尽早的知道，到底有没有这种东西，那个萧云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所以早就想好了，今天一定要亲自问问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臣。 徐光启一听说亩产十石，立刻精神了许多，当即说道：“陛下说的可是甘薯？若是它，亩产恐怕不止十石！” “甘薯？”朱由检感觉很陌生，本能的摇摇头，说道：“我说的是地瓜！” 然而话刚出口，他就愣住了，因为他要的是能产十石的粮食，管它是什么地瓜还是甘薯。 只要有一样就足够了。 刚刚对方说的是的确有这么一种粮食，那地瓜是不是能亩产十石已经不重要了。 于是朱由检立即激动了起来，兴奋道：“徐爱卿，真有如此神奇之物？” 徐光启终究是年纪大了，他还在琢磨上一句话，嘀咕了两次“地瓜”这个名字，不由得赞道：“地瓜二字的确贴切！” 很显然他第一时间就猜到：地瓜就是红薯。 朱由检听到之后，先是一愣，接着脸色大变。 死死的盯着徐光启，手有些抖。 现在他脑子里想的就是一件事，若地瓜就是甘薯的话，那岂不是说登州的事情真的与泰州学院有关。 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巧？ 自己眼前的这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到底是犯糊涂说漏了嘴，还是这件事真的是巧合？ 于是，他当即吩咐身边的王承恩，把从登州带回来的地瓜干给对方看看。 当徐光启看到地瓜干的时候，也是感觉新奇，仔细辨认了一下之后，点头笑道：“正是此物！” 朱由检在仔细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接着又看向王承恩，因为他知道王伴伴对这些更精通。 只见王承恩不懂声色的摇了摇头。 这意思是看不出来异常。 这是主仆二人多年相处的默契。 第二百一十八章 君臣密谋 第218章 君臣密谋 朱由检对王承恩的判断还是很信任的，心下稍安。 不过他很快想起了另一个问题，眼睛微眯，盯着徐光启，问道： “徐爱卿，既然早有此高产之物，为何不早点献上来？难道你不知道这样的粮食可以救多少人吗？” 这话里已经隐隐透着不满了。 可听到皇帝的质问之后，徐光启却有些迷茫的指着王承恩手里的甘薯干，好奇道： “陛下这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而且还懂得如此多的储存之法。” 多年前他写下《甘薯疏》的时候，还没有想到这么多办法。 然而这话，在朱由检看来却是狡辩之词，于是冷哼道：“朕只是近来才知道有地瓜一事，而徐阁老所说的‘甘薯’却从未说过！” 这一下，称呼由“爱卿”变为“阁老”。 这说明皇帝的不满越来越明显了。 然而这些并未让徐光启感到紧张，反而变得沉默了。 在这近三十年间，他曾经三次推广甘薯，而且后两次都已经在天津试种成功了。 没想到到现在，皇帝还没听说过甘薯。 不过这也不难猜到其中缘由。 因为这都是前两朝的旧事了。当今圣上又是继兄位。 若是没有人刻意提起，自然就不可能知道。 不过，即便有人提也没什么用，真要能推广下去，也不用等到现在。 思及此处，徐光启心中一叹，然后答非所问的说道：“陛下，若是想让百姓种植此物，怕是不容易啊。” 朱由检当然不会相信这样的说法，于是他的声音更加冰冷： “难道这就是你不上报于朕的理由？” 徐光启虽然年事已高，但是也不糊涂，这口锅他是不可能背的。 所以也就不再左顾而言他，直接将其中的来龙去脉一一告诉了皇帝。 任凭朱由检再聪慧，若没有人点通这其中的道理，他也不可能想得到。 他不敢相信，竟然会有人不希望甘薯这样的粮食被广泛种植。 但徐光启已经把道理说透了，所以他无法否认这是事实。 可年轻气盛的崇祯皇帝不相信有人能阻止得了自己，于是他的目光变得坚定：“此事，朕做定了。” 说着，又对着徐光启吩咐道：“回去把你写的书给朕送来，还有今天的事暂时不要向外人提起！” “臣遵旨！”徐光启躬身答道。 “还有！以后就忘了地瓜这个名字吧，这天下只有甘薯。” 朱由检心里很明白，若是让别人知道徐光启的甘薯和登州的地瓜是一种东西，那几乎就算是铁证了。 那登州之乱的屎盆子铁定会被扣在徐光启身上。 徐光启此时也知道轻重，自然不会乱说。 就这样，君臣二人商量好了之后，就分别离开了内阁。 离开内阁之后的徐光启，脸色顿时变得阴沉起来。 内心十分焦急，只是自己现在已经老迈，步履维艰，根本快不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好不容易挪出了宫。 然后就见府中的人迎上来搀扶。 等人靠近之后，他当即焦急的吩咐道：“速去孙家，告诉他们，元化降贼，赶紧逃！” 看着仆人远去的背影，心中忧虑，只怕是来不及了啊，毕竟已经耽误太多时间了。 徐光启很清楚温体仁是肯定不会放过孙家人的。 只是今天之事，不能埋怨任何人，他也没想到竟然会天降横祸？ 泰州学派已经多少年没人提起了。 自从自己的老师焦竑故去之后，泰州学派算是彻底没落了。 只是登州的墨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另一边的萧云，怎么也不会想到在大明还真有与墨家联系如此紧密的存在。 不过事实上，这泰州学派虽然都说与墨家有牵连，但是其本质还是儒家分支。 主要的原因是，泰州学派的创始人王艮出身盐丁苦力，在很多人看来他天然就是个墨者，因为他与墨子太多相似，出身相似，学儒相似，开创学派也相似。 然而王艮虽然长期在小生产者阶层中讲学，从者云集，但他的学生不仅有上层的官僚地主、读书人、还有最底层的百姓。 只要有官僚地主的存在，在他们的引导下，整个泰州学派大都致力于封建道德的普及和宣传工作，规劝人们安分守已，息事宁人。 这和儒家并没有本质的区别，也是因此在当时泰州学派一度受到朝廷的青睐，甚至成为晚明的显学。 而真正让泰州学派的理念更近于墨家的是何心隐和李贽两人。 何心隐提倡出门广交朋友，形成一种势力，也就是所谓的“会”，以此推动整个社会变革。 他反对“无欲”，主张“寡欲”，与百姓同欲。直接抨击专制主义，提出“无父无君非弑父弑君”的震撼观点。 所以在五伦常中，他最看重的不是君臣，也不是父母兄弟，而是朋友，可见其思想的独特性，这已经和传统的儒家背道而驰。 而李贽则更加直接，说自己是孔孟传统儒学的“异端”，对当时社会的男尊女卑、重农抑商、假道学、社会腐败、贪官污吏，大加痛斥批判，主张“革故鼎新”，反对思想禁锢。 李贽对被统治者奉为金科玉律的儒家经典和孔孟之学进行抨击，对儒家经典表示了极大的轻蔑，认为这些不都是圣人之言，是经过后人吹捧拔高形成的，不能当做万年不变的真理。 认为这些所谓的着作是当时懵懂弟子和门徒随笔记录的，大部分根本不是圣人之言，而且即使是圣人之言，也只是在那个时代才有用，并不能成为“万事之言论”。否认儒家的正统地位，否定孔孟学说是“道冠古今”的“万世至论”，认为不能将其当做教条而随便套用。 李贽对孔子及孔孟之道的批判的确已达到了“非圣无法”的地步。 但这样的认知在当时是行不通的。 也正因为如此，泰州学派也注定了其没落的结局。 所以何心隐和李贽的下场并不好。 何心隐被抓后，宁死也不改其志，于万历七年，被湖广巡抚王之垣杖死于狱中。 第二百一十九章 姻亲 第219章 姻亲 李贽则是万历三十年被首辅沈一贯以“敢倡乱道，惑世诬民”的罪名在通州逮捕，在狱中以剃发为借口，用剃刀自尽而亡！ 从某种角度上讲，这两人才算是民主思想的首倡者，旗帜鲜明的对峙皇权和官僚地主。 不过他们虽然是泰州学派，但观点与之前的王艮，之后的焦竑和徐光启都不一样。 徐光启和焦竑都属于泰州学派的官僚乡绅一脉，所以在仕途上没有受到影响。 不过，他们对社会底层的关怀之心并未改变，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加入西教，试图以另一种方式继续改变大明。 简单的来说，最先进的思想被扼杀，剩下的残余与西教融合了。 萧云怎么也不会想到，在这个时代竟然还有志同道合的人。 若是知道这些，肯定会感慨穿越的太晚了，否则李贽和何心隐这两人一定不会有如此可悲的下场。 不过萧云虽然不了解泰州学派，也不了解徐光启，更不可能算到朝廷之中的纷争又起。 但对于孙家人，他已经有了妥善的安排。 不出徐光启所料，他的人的确晚了一步。 来捉拿孙家人的锦衣卫已经来过了。 只不过，他们也晚了一步，因为孙家人其实早就已经到了登州。 然而此时的萧云心情不怎么好。 皱眉问道：“你是说，你大女儿嫁给了徐光启的孙子？那你之前怎么不说？” 他也是刚刚得知，孙元化竟然和徐家还有联姻。 倒不是对孙元化的隐瞒不满，这也不是什么罪过。 警务部的筛选调查工作，只是为了核查罪行，并不是要求所有人都不能有隐私。 只不过他对士大夫这种联姻有些不爽，一个个的就知道抱团欺负人。 见孙元化脸上的惭愧之色，萧云摆摆手，说道：“我不是怪你，咱这里不搞那么多虚的，你有什么要求就说，在这里谁都一样。那要不要把你老师一家也接来？” 这件事也不是难事。 孙元化有些意动，刚准备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叹道：“还是算了吧！” “为何？”萧云以为对方担心给自己添麻烦，于是安慰道： “放心，这不是什么大事，也不是特权，不仅是你，那些选择加入我们的降兵也都一样，他们的家眷也都是被我们接过来了。” 可孙元化还是摇摇头，道：“现在恩师也是大明阁老，必然不会有什么不妥。” 然而萧云却不这么认为，再次劝道：“现在徐家和你是姻亲，只怕就算是阁老也无济于事啊！” 他实在不理解孙元化怎么突然变的磨磨唧唧了。 之前可不是这样的，自从登州城陷之后，处事一直很果断。 于是在萧云的一再追问之下，他才说了缘由。 原来根源还是联姻的问题上。 徐光启这个人受西教影响，提倡“一夫一妻”，不纳妾，所以只有一个儿子叫徐骥。 可这徐骥虽然也入西教，也只有一个妻子，但是人家老婆能生养，给徐家添了五个孙子，四个孙女。 徐光启的长孙徐尔觉，娶妻俞氏，其祖父俞汝为是隆庆五年进士，曾任兵部郎中、山东佥事，其父俞廷锷为举人，曾与名士陈继儒一起参加崇祯《松江府志》的编撰; 次孙徐尔爵，曾娶礼部主事乔炜之女乔氏为妻。 三孙徐尔斗，娶妻王氏，也就是孙元化的养女。 四孙徐尔默，娶的则是徐光启的恩师——山东副宪黄体仁的孙女。 五孙徐尔路与四孙女，则双双联姻上海明末时期的第一望族——潘氏家族。潘恩共育有三子，长子允哲、次子允端皆为进士，故有潘家父子“一门三进士”的美称。 徐尔路娶了潘允端之子工部员外郎潘云龙的女儿为妻。 而四孙女则嫁给了潘允端之孙潘晓纳。 另外，徐光启的长孙女的夫婿是南京通政使艾可久之孙艾庭槐; 次孙女嫁给同样曾任南京通政使的许乐善之孙许远度; 三孙女则嫁入上海瞿家，丈夫瞿叶为监生，其祖父瞿寅曾出任海澄知县，同样位于上海乡绅之列。 总之，这些姻亲关系，让萧云听了之后，都感觉头皮发麻！ 这要是把徐光启的家人都救过来，估计一个生活区都装不下。 更关键的是这么多利益集团，可能也不会愿意来登州。 他真的低估了这些士大夫编织关系网的执着了。 同时也庆幸自己一开始就选择自立自强的道路。 要是任士大夫这样发展下去，普通人还有活路吗？ 更关键的是，萧云还听说，徐光启在朝中只算是边缘人物，是不太受待见的西学派。 那么像温体仁和周延儒这样的人物，背后又会有多大的网呢？ 不过这也让萧云更加警惕了起来，看来这些士大夫，可不能乱用，即便用也得小心再小心。 ………… 九月初五， 莱州城里，怨声载道。 不过抱怨的不是百姓，而是城里的乡绅地主。 上个月府库的粮秣已经用尽了。 现在吃的用的基本都是富户和乡绅供上来。 当然这不可能是心甘情愿的。 朱万年做事也是够狠得，不管是谁，只要敢推脱说“没有粮食，那就直接抄家，毫不留情。 最先被抄的就是一个刚回莱州老家养老的京城大官。 这个大官也是够倒霉的，当初听说孔有德在吴桥造反的时候就想着逃。 在别的地方还在观望的时候，而莱州府已经开始戒严了。 这下就把老头儿给堵在了城里。 想要偷偷的逃走，结果被几个读书人堵门喝骂。 这几个读书人都是府学的学生，早就被朱知府的几句豪言壮语给撩拨的斗志昂扬！ 好不容易平安无事的过了七八个月，现在却又被抄家了。 一时间，朱知府的声望如日中天。 当然朱万年也不可能直接杀人，只是抄了家而已，还留了足够的口粮。 不过即便这样，现在的莱州城也撑不了太久的。 这不仅仅是为了粮食，更是为了声望。 毕竟现在城里不是巡抚就是巡按，还有一个胖侍郎。每个人的官职都比他大。 第二百二十章 朱万年的谋算 第220章 朱万年的谋算 现在，莱州府的官员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投降。 其中山东巡按王道纯和山东巡抚徐从治，仍然坚持等朝廷和谈。 说到底是因为他两个的名头是山东，即便没了登莱，他们照样还是山东巡抚和山东巡按。 所以肯定不愿意跟登莱一起投降。 而另一个登莱巡抚谢链倒是无所谓，毕竟登莱已经快没了，他这个登莱巡抚早就没了。 剩下胖侍郎刘宇烈，似乎也是倾向于等。 只不过与那两个人的想法不一样，他只是单纯的想逃而已。 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朱万年早就把刘宇烈的心思摸清了。 他之所以把心思放在了刘宇烈的身上。 是因为刘宇烈虽然已经没有兵权了，但是城中的大部分人马都是他带来的。 此时即便没了兵权，这些人也愿意听刘宇烈的。 因为在莱州城里，他们属于客军。 若是跟着其他人，生死难料。 毕竟刘泽清身死的教训犹在眼前。 当初身为总督的刘宇烈为何要让刘泽清当先锋？ 原因很简单，因为刘泽清只是济南府的副将，即便出什么事也不心疼，反正活下来自己也带不走。 所以后来在遭遇太平军夜袭的时候，也是第一时间让山东兵断后。 在这个公私不分的时代，当兵的不但要冲锋陷阵，还要随时提防来自友军的致命打击。 两代戚家军不都是这么没得吗。 当一个考场没了监考官，想要拿到好名次的最简单做法，就是将学习好的卷子撕烂。 这就是劣币驱逐良币。 这天晚上，刘宇烈刚打了饱嗝，就准备让下人收拾桌子，然而突然之间鼻子里就闻到一股诱人的香味。 于是他狠狠的嗅了两下，眼睛放光道：“快去看看谁家做烧鸡了！去买……” 然而话音未落，只见朱万年拎了一只烧鸡走了进来。 见此，刘宇烈先是一愣，然后警觉起来，皱眉道：“你这是何意？” 如今这烧鸡虽然是稀罕物，但是他也不傻。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在府衙住了这么久，这还是朱知府第一次上门。 只是对方带只烧鸡是什么意思？ 自己可是文臣，士大夫！是想羞辱自己吗？ 听到对方略微不满的声音，朱万年并不在意，只是苦笑道： “这是家中最后一只打鸣的公鸡！若是再不吃，恐怕就没机会了啊！不能让它白白便宜了别人。” 呸！什么乌鸦嘴！刘宇烈脸色变得难看，将视线从朱万年的手上移开，没有说话。 见对方不言语，朱万年又说道： “城中的粮食还够两个月，但是马料已经坚持不了一个月了。” 然而没想到，这话竟然让对方有了反应。 只见刘宇烈立刻抬起头，看向朱万年，有些意味不明的说道：“你要杀马？” “……！”朱万年的脸部抽搐了几下，突然觉得还是有话直说的好，于是再次开口道：“刘大人，事到如今，你还觉得朝廷会来救咱们吗？” 一听不是杀马，刘宇烈顿时没了兴趣。 他这段时间醉生梦死的，就是为了逃避这件事。 一方面对朱万年的试探装聋作哑，另一方面又对王道纯等人的鱼死网破很是不满。 两不相帮！过一天算一天而已！ 有时候他甚至都有点埋怨皇帝，既然安抚不了那就不安抚，倒是拿银子赎啊？ 叛军那帮穷鬼，连浪费粮食也有罪，估计开价也不会很高的。 满朝文武，怎么就没有一个开窍的！ 见刘宇烈又变得沉默。 朱万年只能继续说道：“刘大人若是宁死不降，那下官可以帮您离开登莱！” 把“想逃”说成“宁死不降”，也算是给足了对方面子。 离开登莱？ 这下，刘宇烈的酒彻底醒了，激动道：“此话当真？” 然后又觉得不对劲，于是眉头微皱，疑惑道：“要是能逃的话，早就逃出去了，还用等到现在？” 面对对方的疑惑，朱万年笑而不语，伸手指了指北方！ 刘宇烈顺着朱万年所指的方向看去，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 接着脸色变得很难看，十分不满道：“你是在戏耍本官么？这西北面的海，凡是有船有港的地方都有叛军守着，之前又不是没有试过！你是想让我游回去吗？” “大人误会了！”朱万年赶紧摆手，“我会让两个会做木筏的人随你一起走，等到了海边，就地取材制作……” “停，你给我闭嘴！”刘宇烈表情变得狰狞，“好个朱万年，我看你是想谋害本官吧？那可是大海，你让我坐木筏？你还不如让他们给我做口棺材在海上飘着得了！” 看样子刘宇烈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然而生气的可不止刘宇烈，朱万年也是恼怒非常，就不能让人把话说完吗？ 不过为了大局，他强压怒气，耐心的解释道： “刘大人息怒，之前或许不行，但是此时却不一样！现在已经入秋了，这海上的风已经从南风变成了北风。只要您在刮东北风的时候，借着风帆之力，很快就能到达莱州湾南岸。” “风帆？”刘宇烈脸色缓和了不少，“这木筏也能做帆？” “没问题！”朱万年笃定道：“下官找的这两个人都是熟手。” 他是肯定不会为了谋划而坑害同僚。 可是刘宇烈还是不放心，又问道：“那若是风向变了呢？” “他们会教给你怎么御帆，最坏的情况也就是竹筏飘到了叛军这边的岸上，不过到了那时候，就算是游也能游出去！” 娘的！还是让老子游！ 不过到了现在，他也不想轻易放过这样的机会。 于是，刘宇烈很是纠结，然后犹豫的问道，“要不然，让你找的那两个手下也随我一起离开？” 担心对方为难，又加上了一句：“我保证他俩荣华富贵！” “这……”朱万年有些为难。 “要不一个也行！”刘宇烈退一步说道。 此时，朱万年心里很明白，若是再次拒绝，想让对方一个人从海上离开，恐怕是不可能。 第二百二十一章 登莱二府皆入华夏 第221章 登莱二府皆入华夏 于是，朱万年只能无奈道：“可以把，只不过，刘大人您这几天最好不要吃太多！我担心木筏承受不住！” 刘宇烈：“……” 然后咬咬牙说道：“行，我减！” 见对方终于答应下来，朱万年这才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当着对方的面，将信纸抽了出来，递了过去。 这有点“事无不可对人言”的意思。 刘宇烈不明所以，下意识的接了过来，然后低头仔细看了起来。 然而他的脸色逐渐变的凝重起来，最后竟然朝着朱万年躬身一礼，道： “鹤南兄，此信我一定带到！” 这时，连称呼都变了。 之所以有这样的变化，是因为朱万年的信中写的正是他接下来的计划，很明显这是让刘宇烈将信带给皇帝的。 在此之前，刘宇烈一直觉得他和朱万年，一个想逃，一个相降，大家半斤八两。 然而没想到会是这样。 固然他还是很惜命的，但这丝毫不会影响对那些高义之士的敬重。 这下，朱万年才是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终于解决了所有的隐患。 然后他就离开了刘宇烈的住处。 现在并不需要，刘宇烈去跟他手下的那些兵去说些什么。 因为那些人从来就不是因为忠心才跟着刘宇烈，只是因为相比于跟着别人，这样更安全而已。 所以只要刘宇烈离开，那些人就会彻底倒向投降派朱万年。 毕竟这些人也不愿意硬抗到底，因为他们也怕死！ 时间很快到了九月十五日，刘宇烈终于离开了莱州城。 相比于其他地方的防守严密，靠海这边还是比较松懈的。 当刘宇烈离开之后，他的手下开始哗变，直接冲进了知府衙门，将几个官员都绑了起来，当然也包括朱万年。 这些哗变的士兵，并没有乱杀人，只是逼着这些人答应开城投降。 这下，莱州城的局势彻底变了，最后也只有王道纯宁死不从，直接关了起来。 剩下的徐从治、谢链和朱万年都只能贪生怕死的屈从了。 当然这一切都是朱万年设计好的。 于是九月十六日，莱州府城正式开城投降。 之后，九月十七日，平度州城开城投降。 九月十九日，即墨县城，二十日，鳌山卫城，皆开城投降。 之所以有这样的成果，完全是因为朱万年，他挨个亲自进城劝降。 积极的都不像话了。 本来，萧云是没打算过来的，但是围了这么长时间的城池，突然一股脑的都投降了。 那就肯定要亲自走一趟。 从这时候起整个胶莱运河以东的地方全部被占了下来。 ………… 九月二十日， 沈阳， 黄太吉的心情又变得很差。 两次派往登州的使者全都没了音信。 这么多年了，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之前大金的使者也去过不少的地方，但都没有像登州这样目中无人。 现在已经不用再讨论，使者到底出了什么事。 因为答案只有一个，就是被登州的人杀了。 这是大金的耻辱，只可惜离得太远了，否则他第一个灭的就是登州乱军。 当然这也只能是说说而已。 “现在怎么办？”黄太吉又开始习惯性的提问。 他不是一个没有主心骨的人，心中并非没有答案。 只是他更想知道，眼前的这些臣子是如何想的，以便选拔人才。 他和他的父亲不一样，首先提出“以武功戡乱，以文教佐太平”，认识到发展文教对治理国家的重要性。一改其父屠杀文人的政策，极力学习汉族文化，命儒臣翻译汉字书籍。 刚继承汗位的时候就进行考试，选取了满、汉、蒙古生员二百人。 “臣愿替大汗再去一次登州，必将不辱使命！”这一次率先开口的不是那位聪慧的台吉多尔衮，而是宁完我。 因为黄太吉早就发现了这些汉臣的心思。 所以单独将多尔衮留下来告诫了一番！ 这时，阿济格有不同的意见，不耐烦的说道：“依我看，还是让我带兵去一趟登州吧，将孔有德的人头取过来！” 这话让黄太吉有些皱眉，之前宁完我那样说是为了表忠心，而这个阿济格就有些犯蠢了。 自从毛文龙死后，东江镇一乱再乱，海上的封锁已经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但大金缺战船，最多也只能派派使者。 人数不可能多，所以说什么攻打登州的话都是蠢话。 于是他看向多尔衮。 见到黄太吉投来的目光，多尔衮明白这是轮到他了。 当即说道：“大汗，这登州之事已经没有必要再派使者了。现在以他们的实力，也不可能投我大金，最多只能是结盟。但事实上只要他们在一天，无论我们能不能与登州结盟，都会帮我们牵制明廷！” 听到这样清晰理智的声音，黄太吉很满意。 不过多尔衮还未说完，朝着黄太吉行礼说道：“大汗！汉人有句话叫：‘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派细作潜入登州，毕竟我们现在连登州那边到底如何了都不清楚。” “好！”黄太吉脸上露出了笑容：“就按你说的办，这件事就由你负责！” 都是同一个母亲，阿济格就是不如多尔衮。 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差异呢？ 应该是因为多尔衮读书了。 所以他从不相信读书误事。 看看多尔衮读书之后，依然骁勇善战。 于是，黄太吉做了个决定，高声宣布道：“从今往后，贝勒大臣的子弟凡是年十五岁以下，八岁以上，都要读书。” 萧云也不会想到，黄太吉要求的读书年限竟然和他的一样。 只不过，黄太吉只要求的是贝勒大臣，而萧云这边是所有人。 经过察哈尔大胜之后，黄太吉的大汗地位已经没有人撼动了。 于是接下来他开始派人丈量土地，将境内各处的剩余土地，全部发给民户耕种，不许旗主、贵族再增加庄户田产。 把原来每十三名壮丁编为一庄改为每八名壮丁编为一庄，多出来的五个汉人，让他们分屯别居，编为民户。 第二百二十二章 刘宇烈回京 第222章 刘宇烈回京 黄太吉下令编辑审查壮丁，解放部分奴婢为编民。 这些措施肯定会使贵族特权受到一定的制约，但非常有利于发展农业生产。 所以他必须要将这些贯彻下去。 经历了乙巳之变和大凌河之战，再加上大贝勒的权力被夺回，大金内部再也没有能威胁自己地位的人了。 接下来，黄太吉不再继续关注登州，而是开始把精力放在对付林丹汗。 之前攻打察哈尔，虽然大胜而归，但毕竟林丹汗还活着。 只要林丹汗不死，草原上的势力就有可能死灰复燃。 只有将草原彻底平定，大金才可以随时入中原劫掠。 黄太吉和多尔衮的想法一样，大明这颗大树，以大金目前的实力是无论如何都砍不倒的。 既然砍不倒，那就只能不断地将这棵树的枝干剪掉才是最佳的选择。 他相信用不了多久，明廷就会自己倒下！ 不得不说黄太吉的选择是正确的。 然而在这样危难的关头，大明却依旧处在朝廷的内耗之中。 之前，温体仁没有将孙元化的家人逮到。 所以一时间也找不到突破口。 不过，他已经将登州叛军背后是泰州学派暗中支持的消息，传播了出去。 既然已经跟东林党合作，自然就要利用好这一优势。 因此在东林党的配合下，大明朝内，又掀起了针对李贽余孽的清剿浪潮。 当年泰州学派的没落就是因为受到了主流儒学的打压，而这所谓的主流就是自允为儒家正统的东林党。 之前东林党对泰州学派还只是提防。 而现在这个消息一传播开来之后，就是人人得而诛之了。 毕竟当初何心隐和李贽闹得再凶，也只是讲法宣传而已，把领头的摁住了就行。 可现在则不一样，整个登州都被占下了，这是真的要争天下。 只不过泰州学派没落到现在，已经二十多年了。 除了以徐光启为首的西学派之外，也没有别的目标了。 可作为曲线救国的西学派，并不像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虽然很多人都知道，这些人就是泰州学派的残余。 但人家现在已经十几年都没用过泰州学派的名头了。 而且很多西学派都是这些年新加入的，比如孙元化。 所以要想把西学派彻底拉进来，就必须把证据直指西学派才行。 只不过没有孙元化家人的供词，想要硬往西学派泼脏水是不现实的。 况且现在的徐光启本来就没有当年李贽那种极端思想，所以大部分的官僚阶级对西教的接受度也是很高的。 特别是在徐光启对原本的西教进行了一定的修改之后，西教与儒学的很多思想高度统一。 因此，读书人对此的接受度就高了许多。 然后形成了以徐光启为首的西教集团，有上海的陈于阶、陕西的王征、山西的韩霖、四川的刘宇亮、登州的孙元化。 原本孙元化的登州搞得最好，西方的建筑比比皆是，几乎成了西教的大本营。 另一位西学大家李之藻的徒子徒孙就都在登州辅助孙元化。 其中孙元化身边的大将张焘就是李之藻的弟子。 只是不凑巧遇到了萧云的太平军。 数年心血付之东流了。 而四川的刘宇亮就是胖侍郎刘宇烈的亲大哥。 此时，西教的传播多以家庭的形式存在着，就像徐光启的家人后代皆入西教，甚至姻亲也不例外。 徐光启家如此，孙元化家如此、那刘宇亮一家也不例外。 只不过，刘宇烈并不知道登州的真实情况，更不知道孙元化没死。 若是早知道登州有还个自家人照应，或许他就不会选择在海上漂流了。 不过他此时已经到了京城，想后悔也晚了。 其实他的运气还是不错的，有惊无险的在昌邑县城境内的鱼儿镇附近上了岸。 然后寻到了昌邑县城，这才获救。 到了京城之后，刘宇烈已经听说了有关登州之乱的传言。 只是此时他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无法再做他想，至少现在算是安全了。 于是他先找到了徐光启。 其实若不是出了今天这样的事，他绝不会贸然的去找对方。 因为大家的身份都是个人的隐私，是不会轻易让外人知道他们之间的联系的。 西学派在东林党看来只是工具人，若不是被周延儒拉过来当盟友，是很难进入内阁的。 现在也只有徐光启、孙元化等人是明面上的西学派。 所以徐光启对于刘宇烈的到来也是很意外。 皱眉道：“你不该来这里！” “徐大人，我这不是没办法了嘛。”刘宇烈苦笑：“这登州到底与泰州学派有什么关系？孙元化真的没死？” 对于这一件事，徐光启也百思不得其解。 要说没有关系，自己的学生为何心甘情愿的留在登州？还有这甘薯为何会在登州出现， 要知道，在北方由于某种阻碍，有关甘薯的信息都是从自己这里传出来的。 但若说有关系，那也不合理，自己的学生若是有心在登州推广甘薯，也不可能不告诉他这个师父。 若是登州之乱之后，叛军才从孙元化那边学到的也不可能，因为那些甘薯干明显是去年做的。 思及此处，徐光启也不回答，反问道：“你在登州这么长时间，还来问老夫？” 听到对方提起登州，刘宇烈有些讪讪，不过他马上就想起，朱万年给他的信。 那上面写的比自己了解的详细多了。 于是就将信递了过去。 徐光启不明所以，不过还是伸手将其接了过来，然后仔细的看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他的脸色就变了！ “什么？” 徐光启的内心震惊无比，然后看向刘宇烈，问道：“他信上写的可是真的？大军的先锋竟然是被一个镇子的人杀溃了？他们还敢夜袭你三万大军的军营？” “不，不到三万。”刘宇烈连忙辩解，“有不少都是征来运送粮草的民夫。” 徐光启不管这些托词，也不会追究刘宇烈什么责任，毕竟这事他管不着。 他在意的是，信上所推测出来的结果竟然是：叛军已经在登州隐藏多年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铁证如山 第223章 铁证如山 如今看来，应该和这个朱知府所推测的一样。 可是这样一来，就有些麻烦了。 因为这个时间段又是这么巧的和孙元化到登州的时间重合了。 若不是他十分确定自己的学生孙元化不可能有问题，否则也会认定所谓的登州之乱就是孙元化干的。 可现在若不将这件事上报朝廷，那他就违背本心了。 不管是西教还是儒学都不允许他这样做。 所以最后他将那封信留了下来，并告诉刘宇烈，这封信他将会亲自交到皇帝的手中。 刘宇烈所来其实也是为了此事。 因为这件事太大了，自己又不了解具体的情况，所以才直接来找徐阁老。 见对方直接将所有的事情给揽了过去，他也不在乎对方会不会交给皇帝。 也就顺水推舟，然后就告辞离开了徐府。 时间很快到了第二天，也就是崇祯五年，十月初二。 这时候的天气已经很冷了！ 对于这些在大门外上早朝的官员是个煎熬。 好不容易熬到了暖和一点的时候，早朝也结束了。 和往常一样，崇祯皇帝和内阁阁老们先后来到了内阁。 这段时间，都是温体仁朝着徐光启发难。 可徐光启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的偶尔回上一两句。 而真正出力的却是首辅周延儒。 周延儒也很无奈，能有什么办法呢？ 这老头子都七十多了，也不能再有什么指望。 关键的是，自己不可能陪着对方一块死。 不过今天却很不一样！ 向来都站在最后面的徐光启，此时却走在前面。 等皇帝坐下之后。 他就第一个上前，恭敬的说道：“陛下，老臣这里有一封信，是从莱州传过来的，请陛下过目！” 见到这样的场景，周延儒简直是喜出望外了！ 老天爷啊！ 这位老人家终于开窍了，竟然开始主动关心登莱的事情了。 难道是找到了什么反击的法子了？ 对！一定是！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正所谓谋定而后动！ 看来自己还是差些火候，周延儒如此想着。 接着就见到，王承恩上前将信接了过来，不动声色的查验一番。 确认没有什么危险之后，才回身恭敬的呈到皇帝的面前。 朱由检赶紧将王承恩递过来的信件接了过来，还未打开，就先急切问道：“莱州府可还在？” 莱州府在王承恩回来之前，还未陷落。 几位阁老如今也是知道的，不过谁都没有提起。 都在装聋作哑，因为谁都清楚现在朝廷已经没有可用的兵马了！ 只不过皇帝的心里却惦记着。 然而，徐光启却摇摇头，叹道：“莱州府已经于九月陷落了。陛下，这莱州府的事情都在这信上了，您一看便知。” 这封信因为有了朱万年详细的分析，此时已经成为了对登州之乱描述最全面的资料。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徐光启才不可能将其藏匿。 听到徐光启如此说，朱由检也不再言语，低头仔细看了起来。 然而很快，他的脸色也变得极其不自然起来。 抬起头，有些意味不明的看了徐光启几眼。 此时，他心中可以说是五味杂陈。 虽然身为皇帝，但也是一个正常人，有着自己最朴素的认知。 特别是在这段时间，他看了很多徐光启所写的书，让他受益匪浅，同时对农事的了解也了多不少。 所以他不认为像这样一个几乎用毕生精力钻研农学的老人，会去造反。 而且现在，既然这个老人能坦荡的将这封信呈了上来，也足以说明了一切。 可只有自己一个人明白有什么用？ 其他阁老呢？其他大臣呢？怎么能堵的住悠悠众口？ 大明是有法度的，法度不仅保护着好人，也保护着恶人。 恶人犯法了，即便是盟友，也只会选择用各种手段帮其洗脱罪名，或者以某种将功补过的形式减轻惩罚。 但从来就没有一个人敢说，谁谁谁犯法了，没有做错。 就像当初的袁崇焕杀毛文龙的时候，也得找出足够多的理由，来维系这个规则。 而之后他被杀的时候，也是一样。 一个规则的制定，对坏人来说也是好事。 因为坏人也要保证有个规矩，让上面的人不能随意杀自己。 只有愚蠢和地位到顶了的人，才可能会肆无忌惮。 其实现实当中，肆无忌惮的大部分都是蠢人和走上绝路别无选择的人。 就连皇帝都不可能随心所欲。 此时的朱由检不一定能理解这里面的道理，但是他也明白这件事拦不住。 于是，就这么拿着信看了很久，也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 最终也只能将信，重新递给王承恩，淡淡的吩咐道：“让阁老们都看看吧！” 于是王承恩恭敬的将信接了过来。 然后就朝着周延儒走去。 身为首辅的周延儒自然是第一个看的。 刚才他虽然看见皇帝脸色变化，但也猜不到什么事。 于是赶紧将信接过来。 当他看到了信的内容之后，好像猛然的被刺了一下，然后就触电般的将信甩了出来。 这时候，他都想爆粗口了！ 老子这是来看你自杀的吗？ 这真是老糊涂了啊，哪有一上来，就先给自己一刀的啊！ 更关键的是，这可不是死一个两个的事情。 难道这拜了西教，人都拜傻了么？ 自己当初为什么偏偏找这样的人。 忽然间，他就感觉血气上涌，差点就晕厥过去。 好在有亲家吴宗达，眼疾手快的搀扶着。 然后就准备去捡信件。 可是已经晚了。 这时候的温体仁，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傻子也知道绝对是好事。 所以，他二话不说就将信捡了起来。 快六十的年纪此时也灵活的很。 急切的打开看了起来，然后他的手竟然也有些抖动。 不过，这可是激动的。 这才叫杀人不见血啊！ 于是他精神抖擞，当下朝着皇帝行礼道：“陛下，若信上所说之事为真，那就又说明登州之事就是孙元化做的，之前王公公在登州的所见所闻，肯定是对方给我们演了一出好戏而已！” 第二百二十四章 当年旧事 第224章 当年旧事 已经料到这个局面了，朱由检有些无奈的看向徐光启，叹道：“徐爱卿，你怎么看？” 徐光启听到皇帝的问话，镇定自若，因为当他决定交上去的时候，他就做好了准备。 所以上前一步，直接躬身答道：“臣无话可说！” 听到老头子这样自暴自弃的话，周延儒赶紧挣扎着从吴宗达的搀扶中摆脱出来。 有些踉跄的朝着皇帝行礼道：“陛下！这只是朱万年的一面之词，不可全信啊！” 然而不等皇帝回答，温体仁立即反驳道： “首辅大人，这信中写的句句在理，怎么会是片面之词？” 然后朝着皇帝行礼道：“陛下，如今登州之乱必须要查清楚，臣认为，这其中必然还有隐秘。别的不提，就说这登州之地，物产匮乏，若没有人暗中帮忙，他们怎么可能隐藏那么久！特别是孙元化一到登莱，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绝不可能是巧合，再加上这封信，如今已经算是铁证如山了。” 其实也根本不用什么铁证。 只要周延儒找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那徐光启就注定会被关起来审讯。 七十多岁的人，能扛得住么？ 周延儒可不敢赌，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然而正踌躇间，周延儒就发现刚才搀扶自己的吴宗达，站了出来！ 然后主动走到了前面，朝着温体仁拱手问道：“温大人，你又是何以断定，这登州之乱是孙元化到登莱之后才开始？” 见有人出来替周延儒说话，温体仁有些不屑：正主都没办法了，你能有什么用？ 于是，他随手将手中的信件递给对方，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吴大人，还是先看看这里写的什么，再说吧！” “不需要那么麻烦！”此时吴宗达却完全无视对方递过来的密信，神情有一丝不屑，“就凭你刚才说的话，老夫不看，也知道温大人的谬误所在！” “哦？那就请吴阁老赐教！”温体仁倒要看看，对于这件事，他们是准备如何把自己给摘出去！ 吴宗达的眼中闪过狡黠之色，然后不慌不忙的说道：“温大人如何能证明登州之乱是孙元化到了登州之后才有，而不是在孙元化之前就已经存在了？” 说着他朝着上位的皇帝，恭敬道：“陛下，之前王公公明明说的是墨家！而不是什么泰州学派，所谓的泰州学派也只是温大人一厢情愿的猜测，所以并不能以此为证。” 听到对方如此无赖，温体仁也上火了。 不过他也知道此时若是和对方在这个问题上争论起来，就进入对方的圈套了。 到时候想要治对方的罪，没个一年半载是不可能做到的。 与其这样拖下去，那还不如以退为进。 思及此处，温体仁便直接说道：“那好，吴大人，老夫也不与你多费口舌，若你能证明，登州的问题是从孙元化之前就有，那此事就此作罢！可否？” 然而吴宗达却冷笑道：“温大人失言了，朝廷大事岂能儿戏？无论有没有证据，都有陛下决断，何须你多言！” 欸！周延儒急了，怎么这么草率，好歹也得商量商量啊！ 而温体仁被噎了一下，自然是很不爽。 但对方说的也没错，在陛下面前，可不能放肆。 于是他只能冷着脸来表达不满，心道：今天倒要看看你们能说出个什么来？ 在这样的场合里，话只要说出口了，就别想着往回收。 吴宗达既然敢站出来，自然是心里有底。 否则即便是亲家，他也不愿意冒险。 他这个人没有什么别的优点，就是博闻强记，多年前的事情也能记得清清楚楚。 于是，他朝着皇帝行礼道：“敢问陛下，是否记得王从义此人？” “你说的是户部右侍郎王从义？”朱由检思索了一会，才记起来这个人是谁。 周延儒和温体仁都是莫名其妙，这和今天的事情有关系吗？ 而吴宗达的脸上却露出笑容，点头道：“此人曾经还做过山东的巡抚！” 山东巡抚？朱由检已经记不清了，他也是近些年才对朝中的事务逐渐熟悉。 不仅是崇祯皇帝，其他人也是一样，在这些人中也只有吴宗达对王从义的过去有记忆。 见众人脸上的迷茫之色，他继续解释道：“陛下，这王从义曾在二年末到三年初的时候，从济南府带兵北上勤王。在这期间他曾经借故拖延北上的时间，而他拖延的理由就是剿匪！” “剿匪？”温体仁笑了，揶揄道：“你该不会说，那所谓的剿匪剿的就是现在的登州叛军？济南府离登州多远，难道吴大人不清楚？这是想要无中生有吗？” 此时的吴宗达不再搭理温体仁，躬身朝皇帝行礼道： “陛下，臣若没有记错的话，当年王从义上报的内容应该是，他收到登州副将张可大的急报，说是闻香教造反，藏兵两千余骑兵，被张可大斩杀近千之后，其余残部逃入青州境内，他才不得已回师清剿。” 朱由检听后，看向王承恩。 王承恩顿时心领神会，然后悄悄的退了出来。 这是去找当年的相关记录。 时至今日，朱由检早已经忘记了当时的事情，其他阁老也是如此。 不过他们也都清楚，这件事不可能是吴宗达信口雌黄，因为这样的话无疑是自取其辱。 所以不管是周延儒等人，还是温体仁都没有着急否认吴宗达的话。 然而，即便如此，温体仁照样有话说： “吴大人，就算王从义确有奏报，但这奏报里所说的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你该不会觉得真有什么骑兵吧？这一切不过都是王从义畏敌怯战的托词罢了。” “托词？”吴宗达不以为然的说道：“就算是托词，你觉得会有人拿骑兵当借口的吗？况且还是两千骑兵，就算是一个州府也不一定能养得起，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莱阳县。如果说王从义不通晓军事，但张可大可是我大明的猛将，岂会不知？” 第二百二十五章 王从义的旧账 第225章 王从义的旧账 温体仁也没想到对方思虑的如此周全。 不过他也没有放弃，当下说道：“多说无益，只要将王从义请过来，当面问一问，不就清楚了？” “悉听尊便！”吴宗达面不改色。 说完，便有一个小太监朝着门外而去。 事实上，吴宗达并不知道此事和如今的登州之乱有没有关系。 但这已经是最后的办法了，而且这件事不需要有什么铁证。 他相信王从义不是傻子，即便是假的，肯定不会自曝其丑，因为这罪过就大了。 很快，王承恩回来了。 朱由检很快将当时的情况了解了一下，然后说道：“的确与吴爱卿所说的一样，另外张可大的急报上也写的清楚。诸位爱卿也要看看么？” 到了这时候，大家就更不会怀疑了，都是千年的老狐狸，自然不会做这些蠢事，那不就是摆明了不相信皇帝么。 又过了没多久，现任户部右侍郎的王从义匆匆忙忙的来到了文渊阁。 此时的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意识到这事小不了。 因为刚才他想要打点一下小太监，对方竟然拒绝了。 这就说明问题大了。 此时战战兢兢的站在皇帝面前，也不敢乱说话。 “王从义？”朱由检看着眼前这个富态的中年人。 “是，臣就是！”王从义连忙回答。 “朕问你，三年前进京勤王之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是说剿匪么？朕怎么没有看到你剿匪之后上报战功？”这是刚才朱由检检查记录之后才发现的问题。 他发现很多事情都很蹊跷。 剿匪无论成不成功肯定有战损，而且王从义并未因剿匪而耽误北上勤王的时间。 王从义一听到是三年前的事情发了，顿感亡魂大冒，神经紧绷。然而强大的求生欲让他开始思索应对之法。 然而此时的朱由检查哪有当初那么好糊弄。 见王从义的反应，他就不咸不淡的提醒道：“王爱卿，你应该知道，朕最讨厌被骗！” 这话一出，王从义顿时汗流浃背，这是拿袁崇焕点自己呢。 可这件事有那么大吗？况且当初那些骑兵一直都没有再出现过。 突然间，他觉得这不算是大事，没有必要冒着死罪在这硬抗。 于是，他就将当初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事情本身也不复杂。 听到王从义的讲述之后，周延儒可来精神了，故意大声的问道：“王大人，这么说你最后见到这群骑兵的时候对方还有上千人？” “没错！”王从义小心翼翼的答道：“下官不敢隐瞒，当时青州的北面，地形可谓一马平川，纵有六千兵卒也无能为力，所以就退守之蒲台县城，准备依城而战，可后来发现对方并未进入济南府区域。又逢京城危机，也考虑到之前已经告知青州府知府严加防范了，所以下官就带着兵马直奔京城了。” 说着他又向皇帝，躬身道：“到了京城之后，承蒙陛下慧眼，竟然看出臣无带兵之能，就恩典臣做了户部右侍郎。再后来也就没有听到山东那边有关闻香教的传闻，还以为那群反贼已经被青州府的兵马给剿灭了。” 这一番话把大错都摘出去了，剩下些不痛不痒的，也就没什么大的问题了。 不过，现在不管是皇帝还是阁老们都不关心，王从义到底有什么问题。 朱由检其实并不希望徐光启有事，也希望事情有一些转机。 所以对于王从义的知情识趣还是很满意的。 再问了一些问题之后，就让他离开了。 现在有些事情虽然没有被证实，但事情的脉络基本已经很清晰了。 山东的确也再没有了闻香教的传闻，但两年后的登州叛乱却更加可怕。 那支千余人的骑兵如今已经变成两千多，而且还击溃了近五千的“夷汉骑丁”。 现在若是有人说两次出现的骑兵不是同一支，连温体仁都不信。 难道真的是墨家？ 此时的徐光启并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相反还有些犹豫了。 他们这些泰州学派的人除了那几个极端的人士，对墨学的钻研和认同感却是相差不大。 他自己的西学派也是融入了不少与墨家相关的东西。 本来很推崇墨学的他，当知道这个世界真的有墨家存在的时候，却有一些不安，或许这就是叶公好龙吧。 另一边的温体仁虽然又经历了一次空欢喜。 但他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所以当他知道事不可为之后，就迅速转换到了另一个角色：大明次辅。 不需要皇帝询问，他就主动说道： “陛下，这登州之事也不必太过劳心，臣认为登州之患远逊于辽东！” “哦？”这话引起了朱由检的好奇心，赶紧道：“说来听听！” 难得这位“只善诗词不善谋略”的阁老主动论国事。 其实温体仁早就发觉皇帝并不希望徐光启出事。 然而事情既然牵连到了周延儒身上，他自然就顾不了许多了。 现在主动出谋划策也是为了将功补过。 于是他就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 “因为墨家与鞑子不一样，根据朱万年的密报可以知道，登州乱军未曾屠杀过百姓。然而这么多百姓要吃喝，要生存。这里哪一样不需要银子？从那里连浪费粮食就要入刑的做法，就可见一斑。况且他们即便有了银子也没用，如果没有我大明其他地方供给，仅凭登莱的土地肯定养不活百姓。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彻底切断，大明其他地方与登州的联系。这件事做起来比切断辽东容易太多了。另外将东江镇的兵力调出来，让他们将海上的航线控制住了。故此老臣以为这样的登州定然会不攻自破了！” “那万一，墨家最后也变成如鞑子那般凶残怎么办？登州那边可没有关防要塞阻隔。”这次提问的是周延儒。 刚刚逃脱大难的他，心里虽然对温体仁有着无比的恨意。 但也不会在此时表现出来。 所以也进入了谋臣的状态。 感谢老吴家少爷、lindaapex、萌星真人、胜_ec、书友、每天晚上聊、拉个男人当老婆的推荐票！ 感谢书友、书友、老吴家少爷、书友、无聊看书的二狐、lindaapex的月票 第二百二十六章 反常 第226章 反常 听到周延儒的疑问，温体仁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温和，丝毫不见之前的剑拔弩张，当下解释道： “首辅大人，这墨家既然要想灭儒，就不太可能薄待百姓。否则他们有什么资格取而代之？更何况现在登州内部能够如此稳定，应该就是因为他们不屠戮百姓。若是他们真的做了那些恶事，那还会有人替他们做事嘛？无非就是开仓放粮而已。可俗话说，天天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靠着城里的余粮，能撑多久？” 这一番话让众人豁然开朗，不论是周延儒，还是朱由检都深以为然。 然而温体仁还未说完，接着又补上一句说道：“最重要的是，自今日起，我们要把登州之乱的背后有墨家操纵的事情昭告天下，让所有的儒门学子都知道他们墨家要灭儒！”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这是朱由检此时最真实的想法。 这和他之前的想法简直是一模一样的！ 留意到皇帝的神情变化，吴宗达自然也不甘人后，进一步补充道： “另外，臣以为海上封锁的重点区域就是浮山千户所的青岛港。这里只是一座所城而已，登州叛军本该轻而易举的占下，而现在却为何独留一个小小的所城？这其中的目的怕是再明显不过了！” 现在的青岛港在整个大明疆域里还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 所以此时也只有吴宗达这个博闻强记的人能注意到这个细节。 这的确是一个值得注意的地方！ 登州叛军若是将青岛港占下来，那若是再有商船进出就很明显了。现在依旧是大明的地盘，那就容易浑水摸鱼。 “吴大人的意思是说，将其废弃？”周延儒若有所思。 而吴宗达却摇头笑道：“非也，派细作混入其中，我们不止要封锁登州，还要将那些为虎作伥的人给揪出来！” “妙哉！”朱由检眼睛发亮！ 这样就不需要和登州叛军直接对峙，毕竟那些叛徒总比登州兵马更容易对付！ 这一次的议事耗用的时间比以往的都长。 但收获也是最大的。 就这样，登州之乱好像就在这几人的运筹帷幄之中就解决了。 因此，等朱由检从文渊阁出来的时候，浑身轻松了不少。 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变得很顺利。 只是王承恩却有些心不在焉。 相处这么久，朱由检能很快察觉到对方的异常，于是放慢脚步，不由得好奇道：“王伴伴，你在想什么呢？” 皇帝的话让王承恩回过神来。 当下惶恐的跪下，喊道：“奴婢该死，请皇爷责罚！” “行了，起来吧！”朱由检毫不在意，“朕不怪你！” 听到这话，王承恩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想到之前皇爷问的问题，犹豫着说道：“奴婢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哦？”朱由检停住脚步，看向王承恩。 看到皇爷询问的眼神，王承恩沉吟着，整理着思路说道： “奴婢在想，三年前的那支骑兵为何要从登州跑到济南府？既然能轻易斩杀济南府的一千骑兵，那就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是被张可大追剿而逃入青州的！” 其实这个问题朱由检早就考虑过了，于是就笑着说道：“这很简单，因为莱阳叛乱，他们想要混淆视听，才用骑兵一路将我大明将士引到别处，然后再悄悄的返回！” 不仅仅朱由检是这么想的，连其他阁老也是一样。 肯定是莱阳闻香教突然造反，将登州的兵马引出来平乱之后，墨家担心在登州的实力暴露，所以才会出此下策。 这已经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可真的是这样吗？王承恩不这么想，这在时间上太巧了，因为当时正赶上了鞑子入关。 他还记得当初见萧云的时候，对方提出的唯一要求是，让东江镇的兵马去守长城。 当初还以为是忌惮东江镇。 现在看来或许另有原因。 思及此处，王承恩也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直接告诉了朱由检。 而朱由检听后，有些哭笑不得：“王伴伴，这是不可能的，一千骑兵在登莱或许能藏得住，真要到了京城，朕怎么可能不知道？” 朱由检虽然没有带过兵，但是对人数还是有概念的。 一千人怎么可能瞒得住所有人，更何况还有马蹄声。 王承恩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或许离奇了，而且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想查也查不到。 于是也就不再纠结。 另一边，徐光启回到府中之后，就来到了书房，坐下之后就开始发呆。 今天的经历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虽然现在已经化险为夷了，但是在他的心底里依然藏着一个深深的疑惑。 孙元化和他不仅是师徒，还是教友。 这样的师徒关系，可不像是这个时代大部分师徒关系那样，只是为了某种利益而勾连在一起。 在原来的历史轨迹中，徐光启正是因为孙元化的死，才郁郁而终。 所以他俩的关系，说父子之情也不为过。 之前登州的火器和葡人教官都是他为孙元化争取的。 所以，孙元化到现在也没有联络自己，是很反常的。 即便是真投靠墨家了，也应该暗中知会一声才对。 本来徐光启还以为自己的徒弟是因为在登州不受重视或者受人猜忌，才渺无音讯。 可现在他已经知道，孙元化的家人已经被登州的人提前接走了。 所以之前的猜测已经说不通了。 更重要的是，这墨家到底有什么？能吸引像孙元化这样一个痴迷火器的人。 若是现在有人告诉他，墨家的学问比此时的西学还要深，他肯定是不会相信的。 思及此处，徐光启深深的叹了口气，抬眼望着窗外。 然而不经意之间，目光掠过旁边的镜子。 作为当代的西学大家，他屋里的镜子自然是又大又清晰，当然比起后世的还是差的多。 不过这已经足够了。 徐光启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白发苍苍，不由得一叹：哎！是到了该离开朝堂的时候了。 随着登州的陷落，他以火器装备大明军队的想法彻底落空了。 西学派积攒这么多年的实力，已经全部毁在了登州，真是功败垂成啊。 第二百二十七章 事与愿违 第227章 事与愿违 武器没了当然可以再买再造，而人才的培养却是难了，难道自己还能有时间等下去吗？ 更何况，他能感觉到朝廷的党争从来就不曾结束过。 此时周延儒和温体仁在登州一事上能如此的默契，也只是因为大家都输怕了。 谁要是敢再硬来，那谁就可能先出局。 所以徐光启相信这两人很快又会重新开始你争我夺起来。 而现在他已经没了什么念想，也就没必要再掺和了。 况且这样对自己的家人也好，这次若不是有了意外的转机，只怕徐家也要从此没落了。 于是在十月初五这一天，徐光启请求致仕，自然得到了皇帝的挽留。 朱由检还指望对方能帮助自己将甘薯种植推广下去。 然而徐光启则表示，自己年纪大了，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 而像甘薯之类的农事，只要看过他的书，做起来不难。 的确！七十岁的高龄，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高寿了，所以朱由检也没办法继续挽留。 最终，徐光启得以告老回乡。 ………… 登州城， 太平军的新兵基地， 朱万年有些迷茫的看着一排排整齐干净的房屋。 之前，在开城门投降之后，他就注意到登州叛军的确没有伤及无辜，甚至比他想象中的更好，简直可以说是秋毫无犯。 这让他最后的一个顾虑也消除了。 因为相比于用计谋坑两位巡抚，他更担心的是百姓的安危。 所以松了一口气之后的他，索性就不装了，立即成为投降派中最积极的一个。 到了此时，徐从治和谢链两人如何能猜不出整件事都是朱万年搞的鬼。 不过，这两个人也没敢直接表露什么不满，因为他们早已发现曾经朝夕相处的那个胖侍郎刘宇烈不见了。 在他们看来，只有刘宇烈死了，朱万年才能指使得动城里的那些客军。 所以他们最先感受到的情绪是庆幸！ 庆幸自己没有刘宇烈那样悲惨的遭遇。 只不过朱万年早就不再关注这些，很快就积极主动的帮助叛军劝降即墨等地的县城、卫所。 凭着他多年的声望，这些地方很顺利的被太平军占领了。 只不过这样的投降和劝降并不会有什么优待。 所以不管是之前莱州城主动投降的客军，还是后来其他县城的官员，都没有什么额外的奖励。 有罪的直接就关起来。 连朱万年自己也是一样，他甚至连叛军首领都没有机会见到。 但他也没有感到失落，因为他相信事在人为！ 不过，他的情况的确和大多数人不一样，很快被送往了登州城。 本以为这就是特别的待遇，会接触到登州叛军的核心人物。 然而他再一次的失望了。 只是朱万年不知道的是，这已经是特别的待遇了。 不过不是因为他帮助太平军劝降。 而是因为他的身份，他儒士的身份和士大夫的身份。 因为在太平军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凡是读书人和士大夫进入新兵基地的时候，都会被集中在登州城附近。 在登州被攻陷之前，则被集中在太平岛上。 这不是什么优待，相反还是薄待。 倒不算是什么惩罚。 只是在太平军这里，对他们这类人会有更严格的要求。 当然这个要求仅仅是针对他们想进入太平军各职能部门工作的情况。 另一个原因是，受过儒家教育的人往往更善于沟通或者说是善于辩论。 所以这些人一定要在水平更高的地方接受洗礼。 而登州城附近新兵基地的书教工作是由书政部部长魏道元亲自负责的，另外还有萧云亲自把关。 同时这里也集中了书政部理论水平最高的一部分书教员。 因此，从某种程度上讲，朱万年的愿望会实现一半：他的确可以更近的接触到太平军的核心人物。 现在，朱万年和夫人是被安排在一个小院里。 这里只有两间房，一个卧室和一个会客室。 因为有集体食堂，所以新兵基地的所有住所都是没有厨房的。 另外在院子内靠近门口的位置有茅房，是两户共用一个粪坑，不过在中间有堵墙隔开。 这些并不是标配，另外还有不少三间房的院子，主要是提供给那些家里孩子大了需要避讳的家庭。 朱万年的儿女都大了，嫁人的嫁人，娶妻生子的娶妻生子，没有在身边侍奉的。 所以现在就是老夫老妻两个人。 这时，隔壁的院子里传来小孩子的嬉闹声。 之前来的时候，并没有人说这里不允许随意走动。 所以朱万年就缓步走出了院子，正好遇到两个孩子从隔壁的院子里跑了出来。 接着就有两个年轻人，说笑着走了出来。 看举止应该是读书人。 不过在这里能像这两人这样放松的说笑却不多见。 特别是刚进入生活区的时候，大多数人都很拘束。 两个年轻人出门之后，也看到了朱万年。 此时，三人的打扮都是不俗，只要打眼一看就能知道，都是富贵人家。 所以也就很自然的攀谈了起来。 两个年轻人执晚辈礼见过朱万年。 因为他们很清楚，能在这里这样锦衣华服出现的人，无一不是道德无暇之辈，但凡有点问题的就会先去别的地方。 若问他们为何知道这么多。 因为这两个人，一个叫孙和鼎，一个叫孙和斗，他们正是孙元化三个儿子中的两个。 另一个年纪最小的孙和京不在这里，因为他直接选择参加太平军选拔。 太平军的新兵基地，选择参加太平军选拔的有两次机会，第一次是一开始就直接申请，其实这种申请方式的比较少。 在这一点上，不论是普通百姓还是富贵人家都是一样的，因为这里对绝大多数人都是陌生的。 而真正大批量的选择加入的，是在接受了第一个月的新兵训练之后。 在第一个月的时间里，大家都一样，都会接受最基础的训练和听书。 这时候的人们，就会真正明白：什么是太平军和太平军到底在做什么。 第二百二十八章 徒呼奈何 第228章 徒呼奈何 自从登州出事之后，孙家人就一直提心吊胆的。 始终没有任何确切的消息传出来。 连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其实当初孙元化选择加入的时候，就想过将家人接过来。 只不过考虑到当时整个山东都在调兵遣将，路上容易遇到危险。 因此就一直等到了战事结束之后。 当他们得知自己父亲还活着的时候，没有任何犹豫的就这么跟着太平军来到了登州。 来登州之后，三兄弟在孙元化的帮助下，很快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虽然他们都是西教徒，但他们这两代人对信仰还是一种模糊的状态。 不管是孙元化一家还是徐光启一家，他们入教是为了追寻真理，而不是痴迷。 简单的说就是只要有别的学派，能够让他们心中的疑惑或者夙愿得到解答，他们并不会执着于西教。 初代的信仰者就是这样的，有原则且有选择。 然而一代代的传承之后，就不一样了，他们变的盲目而执拗。到那时，他们才会彻底忘掉先辈的初衷，成为了真正的信徒。 而现在兄弟三人都没有任何负担的告别了以前的生活。 除了老三直接进了军营之外，其他两人都留在了居民区。 此时，朱万年虽然不认识孙家兄弟，但也知道对方也不是普通人家。 在交谈中，他也旁敲侧击的了解了许多情况。 这才明白了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新兵训练基地！是一个很陌生的词汇，但意思并不难猜。 其实只要听到“新兵”两字，不需要全部理解，他就明白了。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功夫啊。 自己忍辱负重的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这些吗。 这一切都和他料想的一样，这里肯定有着，与众不同的练兵之法或者有什么特殊的兵器。 来这里的路上，他就能感觉到这里的世界和外面的不一样。 一路上耳朵里听到的是田野里劳动的号子，还有“团结就是力量”的白话歌谣。 虽然普通却充满着力量。 而眼睛里看得最多的是百姓脸上的笑容，当然还有和之前在莱州府听说的那种镇子，路牌上能看到某某生活区的字样。 生活区，很朴素的称呼。 但现在对他来说却有些恐惧了。 若是每个生活区里都有这样的战力，那大明还有救吗？ 这就更加坚定了他要偷学的决心。 在他看来这恐怕是最后的机会了！ 一夜无眠，朱万年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 然后才得知只有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人才可以进入军营。 而他已经五十二岁了。 然而更尴尬的是，在这里五十岁以上的人并不多。更准确的说是只有他一个男人。 毕竟现在像他这样大的年纪，没有劣迹的实在太少了。 而普通人能活到五十的更少见。 朱万年本以为可以借机会到军营外面看看。 不能进去，在外面看一眼也是好的。 只是在军营里男人训练的时候， 其他人也没有闲着的。 不管是菜园子、养殖场，还是田野里，总会有轻体力劳动需要他们做。 所以朱万年又不得不混在一群妇人和孩子之间，参加集体劳动。 到了晚上，又会被带去听书。 他没想到这里会有听书这么奇葩的事情。 不过事到如今，他对任何能接触到的事情都感兴趣。 此时太平军传承下来的说书流程比当初萧云讲的更加完善。 环环相扣。 朱万年是亲眼看着面前的人如何从平静到愤怒的过程，甚至他自己都会被感染到。 这时他才猛然发现或许新兵训练的内容和方法并不重要，而真正关键的是听书说史。 就这样在连续听了一个月之后。 绝大多数的适龄男人，都选择了三个月训练。 其实现在的三个月训练之后，并不意味着他们就可以成为太平军。 现在的太平军已经不需要那么多人了。 现在每人都需要考核，只有达标之后才可以加入。 因此虽然新兵基地的参加训练要求是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 但事实上能真正加入太平军的基本都是四十以下，个别有四十以上的那都是有功夫底子的人。 然而尽管大多数人都会面临淘汰。 但大家都以此为荣。 所以他隔壁的年轻人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孙家的老大老二都选择了三个月的训练。 这一个月的经历让他所有的一切准备都变的可笑。 什么偷学，什么诈降，一切都是徒劳的。 因为他不可能告诉治下的百姓从来就没有什么君权神授，也不能说他们创造的财富都被士大夫给挥霍了。 还有很多血淋淋的现实就更不能说了。 痛苦！迷茫！无助！充斥着朱万年的内心！ “徒呼奈何啊！” 一声压抑的悲呼从院子里传出，没有传出很远，就消失在黑夜里。 ……………… 转眼间到了十一月。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忙碌，整个登莱地区的秩序开始逐渐的稳定下来。 地盘是占了下来，但想要将这一百多万人口真正融进太平军的生活秩序之中，却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完成的。 估计还得一年的时间才能完成。 虽然这件事并不会影响太平军的扩张。但也没必要这么急，慢一点并没有坏处。 而且从整个大局考虑，停一段时间是最佳选择。 因为若继续扩张的话，就很可能让大明继续出兵。 之前朝廷派夷汉骑丁的行为，已经出乎萧云的意料了。 这时候过多的消耗大明的国防力量不是好事，毕竟关外还有鞑子，毕竟现在的太平军还够不着他们。 鞑子一旦入关劫掠，就会危及百姓，伤及无辜。 不过，他虽然不记得原本的历史中，鞑子在整个崇祯年间到底入了几次关。 但是现在萧云很确定，鞑子现在只会再有一次入关的机会。 因为再下一次，只怕是太平军要出关灭金了。 到那时就不需要再顾及什么了。 现在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让太平军养精蓄锐。 不过对于作战部队而言，不作战就意味着需要训练，所以他们其实并不轻松。 第二百二十九章 组建特战队 第229章 组建特战队 萧云自然也不会闲着。 很多事情是早就考虑好的。 他已经决定开始组建华夏特种作战部队。 这次组建特种部队的主要作战目的，就是为了将来对付鞑子！ 要想深入敌后作战，必须要有足够的实力，否则在缺少补给的情况下，很难保持战斗力。 在这样的战场上，普通的太平军战士只会徒增伤亡。 不过要想拥有一支能随时进入敌后战场的队伍，不仅需要训练，武器配备上也要为其量身定做。 不过把武器配备交给匠务部。 萧云只需要操心如何给战士们的特训，这也不是短时间就能完成的。 恰好现在太平军的人数已经到了可以选拔特战队员的条件。 在这个时代的特种部队，其实没有后世那样复杂。 没有那么多的枪械和仪器需要学习，没有跳伞和各种驾驶。 太过极限的训练也不行，这个时代的医疗保障太低了。 好在萧云对这些内容很熟悉。可以最大限度的避免伤害。 这次的选拔，在所有的太平军中选拔，包括作战部队和守备部队，还有新兵，甚至是普通人也可以。当然还是要将骑兵营的人排除在外。 萧云没有限定人数，他只看具体的考核数据，人数自然是越多越好。 萧云只要等着各地方将结果报上来就行。 时间很快到了中午，唐梦儿和以前一样来陪萧云一起吃饭。 也是难为她每次都要从登州城的学堂跑出来。 今天难得清闲，吃完饭之后，萧云就送唐梦儿回登州城。 不过，走到了半路，天就飘起了雪花。 不一会就布满了整个天空。 这样的雪景，让唐梦儿情不自禁的驻足抬头仰望。 “好大的雪啊！”她脸上洋溢着笑容，显得格外娇憨可爱。 接着伸出手，任由雪花落入手中，然后融化消失。 不知为何，萧云总感觉对方的笑容里有一抹感伤，特别是在雪花融化的那一刻，更为明显。 此情此景，让萧云内心一叹，或许自己有些过于瞻前顾后了。 或许在她心里再久的陪伴，也不能替代一袭红衣。 于是，萧云也伸出手，握住她那有些冰凉的小手，温柔道： “梦儿，你习惯这里的生活了吗？” 听到萧云的话，唐梦儿浑身一颤，侧过头，脱口而出道：“我可以吗？” 就这么简单的四个字。让萧云的心猛然揪了起来，心不由得一疼。 情不自禁的将唐梦儿拥入怀中，轻声道：“非你不娶！” 这时，唐梦儿的一双明眸沁满泪水。 她终于等到这一句话了。 作为在这样的时代下成长的女孩，或许对于爱情并没有什么清晰的概念。 再多的海誓山盟也比不过“非你不娶”。 这时，看到对方的反应，萧云也轻松了很多。 开始的时候，他是有很多心理负担的，担心自己肩膀上的责任会伤害到她，毕竟他这辈子肯定不会停下脚步。 现在才发现，其实不需要考虑那么多，因为自己所考虑的或者是担忧的并不是对方在意的。 所以，以后的事情就以后再说吧。 因此他也不再犹豫，就直接拉着唐梦儿往回走。 “呀，走错了，去哪啊！”唐梦儿惊道。 “没错！”萧云笑道：“去登记！” 听到登记两字，唐梦儿顿时就不吭声了，脸蛋羞红的任凭对方拉着。 登记结婚是后世的说法，而现在在登州这里也是。 二人一起来到了妇联部的办公场所的时候。 正好妇联部的部长魏含香也在。 这几年妇联部在魏含香的领导下，已经遍布各个职能部门。 魏含香注意到来人是萧云，先是一愣，接着看到了唐梦儿，顿时心中了然。 也不觉得奇怪，大家对萧云与唐梦儿的关系早就心中有数。 只是没想到这么突然就来到这里登记。 这下子，萧总管要结婚了的消息很快传开了。 对于婚礼和宴席，萧云早就打算好了。 他从没有想过大办婚宴，也不可能这样做。 他这个位置的特殊性，唐梦儿也能理解。 现在太平军的军中，比较流行集体婚礼。 在军中举行婚礼，更符合萧云的身份。 所以他也跟着一起热闹了一下。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一转眼，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特战队的选拔工作已经进入了尾声。 萧云在登州负责不断地汇总各地报上来的名单。 最后粗略估算了下，达标的合格战士有一千三百人左右。 这样的特战选拔比后世的要宽松的多。 主要是考核的项目少的多，通过率就要高很多。 要想做到那种百里挑一，万里挑一的也是不可能的。 更重要的是没有必要。 简单看了两眼名单，萧云发现了不少熟人。 他的脸上漏出了微笑，果然那些曾经痴迷水浒的武林中人，基本都在名单之中。 这些武林人士才是最佳的特战队员人选。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熟悉的人出现在名单中：李九成父子。 萧云没想到这个李九成这么大的年纪，竟然能达到特战队的标准。 不过特战队的选拔与年龄没有直接的关系。 所以只要对方有能力，七老八十也无所谓。 又过了半个月的时间， 各地方符合条件的参加特战部队选拔的战士已经来到了登州。 萧云来到战士们面前，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们到现在还不清楚到这里是做什么的。”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你们中间将会有人被淘汰。在接下来的每一个月里都会有人被淘汰，只有最强的战士才有资格留下来。” 现在没有足够的条件搞对抗选拔，所以只能从耐力和意志力的角度去筛选。 这次特战队的训练，会由萧云亲自来执行。 所以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需要和这些战士们吃住在一起。 而且特训的地点也不会都在登州城内。 搂草打兔子和一箭双雕是萧云的做事习惯。 因此他会离开登州一段时间， 在离开之前，他需要做好安排。 为避免在他走后出现混乱，萧云觉得有必要在离开前，召开一次全面会议。 第二百三十章 会议(一) 第230章 会议（一） 现在已经到了年末，几乎所有的新兵基地，都处在最后一个月的训练期。 这时候，对于新兵基地的各部门负责人和管理者来说，是一个相对轻松的阶段。 特别是对于书政部来说，更是如此。 每次新兵训练的第一个月，都是他们最忙的时候，也是最关键的时候。 这时，参与书教工作的必须是每个基地里理论水平和口才最高的人，比如书政部部长魏道元。 等到第二个月和第三个月的时候，他们就可以缓一口气了，给部门新人锻炼的机会。 这时，即便魏道元不在也不会影响正常的工作。 其他部门虽然不似书政部这样，但也相差无几。 所以萧云才会选择在这个时间段召开会议。 短短一年的时间，太平军控制区的人口数量就增长了近十倍。 然而在这样急速膨胀的情况下，都没有出现崩溃的迹象。 这是各部门相互协作的结果。 当然不能否认，最重要的原因是这个世道让大部分的人过得都不如意。 若是百姓们活的不是这么累这么辛苦，只怕是萧云还要多费一番心思。 至少生活区不会像现在这样稳定。 现在因为大家的期望值都很低，期望值高的少部分富贵人家又被萧云死死的压制住。 在这种情况下，在太平军管制区内，需要相当长的时间以后，才可能出现一个正常社会所有的各种复杂的问题和纠纷。 其实，后世也有类似的过程。只不过现在萧云所做的工作更细致一些。 因为这个时代有着后世所没有的巨大优势，这里没有外来者的干扰，没有更丰富物质生活的吸引，使太平军管制区里百姓们的生活水平始终处于这个时代的最高水平。 曾经那些需要他们仰望甚至跪拜的高门大户，此时有的还在劳改营干着更苦的活计，混的最好也只是他们一样。 在没有攀比和抱怨的环境中，人内心的贪欲就不会那么容易滋长。 萧云一直都认为，自己在这个时代之所以能稳扎稳打，完全是因为后世的前辈传承下来的经验。 而自己只是一个具有通关经验的玩家而已。 时间很快到了十二月二十五日， 登州城， 这次的会议地点被萧云放到了登州大学堂的一个教室里。 此时已经坐满了人。 这次参加会议的主要有： 军务部部长，徐大鹏！ 警务部部长，王宗耀！ 外务部部长，萧宏远！ 妇联部部长，魏含香！ 书政部部长，魏道元！ 教育部部长，墨轩！ 统计部部长，楚怀岳！ 医务部部长，墨钟！ 科研部部长，墨宪！ 法务部部长，墨湛！ 匠务部部长，墨华！ 骑兵团，团长柳元化，副团长窦贺！ 步兵一团，团长韩镇山，副团长张贵！ 步兵二团，团长张成业，副团长钱大平！ 步兵三团，团长蒋方平，副团长宋小山！ 步兵四团，团长方鸿德，副团长赵虎头！ 步兵五团，团长宫世雄，副团长黄庆元！ 步兵六团，团长徐海门，副团长董大成！ 萧云看着眼前的一个个熟悉的面孔，脸上露出了笑容。 打招呼道：“大家好久不见，过得可好？” “好！”最先出声的是坐在后面，作战部队的指挥官。 声音齐整洪亮，干脆利索，毫不拖泥带水！ 声齐不是因为他们提前准备好的，也不是大家的默契。 这些团长和副团长虽然都是战友，但很少能聚在一起，哪来的默契。 所以这说明这是他们发自内心的回答，他们的状态的确是好。 萧云对这样的反应很满意，军人就应该有军人的样子。 而此时前面各部门的负责人，每个人的反应都是不一样的。 “从来没有这样好过啊！”王宗耀总是很容易激动，此时眼中竟然有些晶莹之色。 “这才几年！”魏道元的语气中多了几分感慨。 而墨华也捋捋胡须，叹道：“希望老头子能多活几年呐！” “放心，会让你看到那一天的！”萧云自信道。 一个小插曲过后，萧云就开始让各部门汇报一下目前登莱两地的情况。 不过这些信息，对萧云来说并不陌生。 因为大部分事情都会最先送到萧云手上。 所以他对于各部门和作战部队的情况是十分了解的。 这时候，在这里特别说起，主要是因为他想让每个人都了解太平军真实的情况，能清晰的感受到变化。 因为收获的喜悦总能化为前进的动力。 就看此时每个人脸上有些藏不住的兴奋之色。 等众人的情绪平复之后，萧云将今天的主要目的说了出来：“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的工作重心是训练我们华夏特种部队，为以后平辽灭鞑子做准备。同时也把大家之后的工作安排一下。” 听到安排工作。 不管是太平军指挥官还是各部门部长变得正襟危坐。 然后又听到萧云说道：“首先，从今天开始，我们太平军开始实行退伍制度。 退伍？这话一出，那些指挥官的脸色各异，不过没有人出声。然后，萧云继续说道： “最开始的时候，我们才只有七十人，是男人就得上战场。以致于那时候无论年纪多大都得在战场上搏命。现在我们的处境好多了，太平军的人数也增加了不少，况且我们每三个月至少会有一万以上的新战士加入。所以我们的兵员补充远远大于需求。” 说着，突然有些感慨道：“人呐，总不能一辈子都绷着那根弦，对于那些年纪大了的老兵，应该让他们享受一下平静的生活。任何时候都要牢记军人永远是我们最宝贵的财富！” 接着，萧云突然看向董大成，询问道：“大成，让你干团长怎么样？身体还能撑得住么？” 董大成目前是太平军年纪最大的团级指挥官，现在得考虑他自己的想法了。 董大成一开始还以为总管想要让他退伍，当即赶紧说道：“俺身体好着呢，最少还能干五年，额不！十年！” 第二百三十一章 会议(二) 第231章 会议（二） 听到董大成的话，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但萧云没有解释，只是笑着点点头。 然后朝着大家继续说道： “这第二件事情，就是我们会再一次扩大作战部队规模。我们作战部队的团级数量还需要继续增加。咱这里的六个副团长，我相信你们已经有能力带好一个团了。所以现在决定让你们带着各自的直属营从原来的团分离出去，然后去新兵基地挑选战士，重新组建新团。” “是！”六位副团长齐声领命！ 这六个副团长之中，虽然有的人担任副团长时间不长，但他们都是随着太平军一起成长起来的老兵，参加过多次战斗，本身就不欠缺团级指挥的能力。 只不过这六个新团副团长的人选，的确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成长起来。 但也不会对新团的战斗力有多大的影响。 现在太平军作战部队从六个团增加到十二个团，而且以后也会不断增加。所以萧云觉得名字也要统一的改一下。 于是，他再次开口道： “从今天开始，我们将目前团级作战部队的名字改变一下，原太平军步兵团的名字统一该为零零一、零零二、依此往下排，一直到零一二团，以后再增加，就继续往下排，同样的原太平军骑兵团改称为一零一团！” 名字的调整只是为了方便，所以不会有人有意见。 所以，萧云没有停顿，继续往下说： “第三件事，随着我们占领的区域越来越大，生活区的数量也会越来越多，而目前每个生活区所在的位置不一样，有的生活区处于边防位置，有守备营驻守。有的生活区则位于占领区的内部，则有守备连护卫。” “为了方便管理，从今以后，凡是处于内部区域的生活区，其守备连全部并入警务部，由警务部管辖，并设置警务区长一名，负责安防治安。边防位置的守备营则直接并入军务部，由军务部管辖，该生活区由守备营营长代管。” “除此之外，由于边防区是要随时准备战斗的，所以各个边防区之间必须保证能在短时间内形成不低于一个整编团的战斗力，共同抵御外敌。最后还有，内部生活区的警务人员会逐渐替换成退伍老兵。” 说完，萧云看向徐大鹏和王宗耀，叮嘱道：“一旦发生战事，内部警务区长必须做好对边防区里普通百姓的接应和安置工作。各内部区与边防区之间的道路或桥梁必须保证畅通无阻！” “好！” “是！” 王宗耀和徐大鹏表示明白。 目前在生活区之上还没有增设镇或者更高的县、市的必要。 “第四件事！”萧云看向外务部萧宏远，“以后，你这边的工作恐怕会很繁重。” “保证完成任务！”萧宏远还是一如既往的简单直接。 看着这个最早相识的人，萧云点头笑道：“很好！从今天开始，我们在境外驻防地的驻防部队，全部并入你外务部。另外要让信鸽通讯网向北方延伸，一直到大明边境，我唯一的要求就是确保信鸽通讯的畅通，以便我们这里能及时得到鞑子入关动向。另外，还要在我们的占领区外围的五百里范围内建立预警网，保证我们能及时发现来犯之敌！” “好！”萧宏远点头。 到这时，萧云对太平军的调整已经做完了。剩下的就是一些对其他部门的。 所以萧云先看向魏含香，叮嘱道：“孩子是我们的未来，尤其是八岁以下的孩子，所以你得多用心，遇到任何问题都要及时找我。” 见魏含香点头，萧云才看向所有人说道： “我们下一个目标就是控制并占领整个泰山山脉区域。不过这需要等登莱稳定之后，利用我们山地作战的优势，迅速占领整个泰山区域。然后可以以此为根据地，向外发展。进可攻，退可守。”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要做好准备，特别是粮食储备，因为山区耕地少，决不能让我们的战士和百姓饿肚子。否则我宁愿再慢一点，稳一点！” 到了现在，此次会议的主要内容已经都交代完了。 所以萧云接下来说道：“大家还有什么问题、要求或者建议，现在可以跟我提。” 话音刚落，医务部部长墨钟就出声问道：“总管，我这边缺些草药，不知道有没有办法解决？” 怎么还缺草药？萧云皱眉，看来这是人口激增之后才显露出来的问题，近十倍的需求量让之前的储备都不够用了。 这草药应该是目前太平军为数不多的做不到自给自足的必需品之一。 他很快就想到了办法，说道：“草药应该在山里比较多，正好我们下一步的目标就是泰山地区，到时候我会让人去山上采药！不过你得先教给他们如何辨别。” 然而，这话一出口，墨钟愣住了。 让战士自己采药？这有用吗，那得多久才能够用？。 萧云见对方这样的表情，笑了起来，解释道： “之前我说过，我接下来要训练特种部队，到时候我会带他们进入泰山，正好这次将辨别采集草药作为一个考核项目。同时也会让战士们留意，有没有真正的采药人。” 不过萧云很清楚医疗永远都会是一个大问题。 所以又看向科研部的墨宪说道：“你和医务部配合好，对于一些可以自己种植的草药，尽快推广起来。还有粮食的育种也很重要。” 见墨钟和墨宪点头之后，萧云又看向其他人，见没人提问。 这时，按照正常情况，就是结束会议。 然而萧云并没有这样做，反而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下了一个“道”字。 简化字和拼音、白话文的推广已经有三四年了。 大家都已经习惯了这些。 不过，现在大家好奇的是萧云这是在做什么？ 写完字之后，萧云转过身，目光扫过所有人，说道：“这些年来，诸位见证了我们太平军从无到有的过程。” “对此，不知道大家有什么想法？” 第二百三十二章 善恶 第232章 善恶 此时，众人面面相觑，他们主要是不清楚，萧总管所指的是什么。 萧云看到大家都是如此的反应，也就换了个问法，问道：“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何大明近三百年连百姓都养不起，而我们短短三年却能衣食无忧？” “不对吧，不是三年，俺记得自从跟着总管您之后就没有挨过饿！”最先开口的却是张贵这货。 这是好长时间没见了，现在见到了之后，有种亲近之感。 众人听到张贵的话，也是不禁莞尔。 这时，一旁的徐大鹏喊道:“因为没有那么多文人吸咱百姓的血。” “因为我们善待百姓。”这是魏道元的答案。 董大成则是说：“均贫富、共富贵。” 这听上去还是造反的套路…… 墨华捋捋胡须说道：“兼爱！亲如一家！” “咱们百姓人人都有地种！”张成业喊道。 听着各种回答，萧云有些感慨，这几年的时间，眼前这些人都已经彻底融入到他所创造的新集体里。 一开始绝大部分或走投无路，或不甘庸碌，而现在都是坚定不移，充满激情的。 很多话若是在以前就说，肯定会有误解或者说是阻碍。 不说别的，单单这现代词汇，放在以前他们都很难理解。 而现在是时候把更深层次的东西教给他们。 任何制度的建立，既要有朴素的基础理念，更要有深层次的哲学思考。 没有思想的制度是难以持久的。 可想要完成这种理念的灌输，必须慢慢引导，毕竟他们的理解力和后世的人是不能比的。 对信息化时代的人来说，很多时候只需要一句话，而现在就必须把道理说透才行。 思及此处，萧云笑道： “你们一直在说我们自己的优势，怎么没人提大明为什么养不起百姓？” “大明也没什么说的吧，早就烂透了啊。”魏道元的话语里充满着嫌弃。 萧云知道这样的回答，也算是大家对太平军的认可。 接着很快又摇摇头，说道：“其实真正的原因你们都没有说到点子上。” 说着，看向魏道元：“老魏，你说的我们善待百姓，是不正确的，这明显是儒学的说法。” 萧云又看向其他人： “是不是你们也觉得我们这是善待百姓？” 众人脸色有些不自然，很显然大家都有这样的想法。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需要苛责的事情。 所以萧云继续解释道： “善恶这个概念，你们一定先要先清楚，所谓舍己为人为善，损人利己为恶。” “百姓耕作劳动创造财富，而我们不事生产，被百姓供养，保护他们，保证他们耕作所得不受损失，是我们的责任。” “所以这里面没有善恶之分。” “现在将肉蛋奶优先供给战士和百姓，而我们这些管理者只会得到很少的一部分。” “论贡献而言，诸位自然不比他们差。或许你们有人会觉得这应该就属于舍己为人的范畴，毕竟你们放弃了本该属于你们的，所以说是善待也应该没有问题。” “但是我要告诉你们，并不是这样的。” “首先你们要明白，在一个正常的族群里，作为管理者的确可以获得更高的待遇。你们的职责是让每一个人在这个群体里不会受到损害。这是解决内部矛盾！我们会按实分配。” “而当我们的民族有外在危害的时候，那就意味着我们每一个人的安危都受到了威胁。这叫团结互助！” “所以你们在管理他们的时候，你们自己同样也要受到他们的保护，这也是在保护自己。” “战士们战场上杀敌奉献生命，百姓们劳作创造财富，你们则是协调管理。” “在这个特殊的时期，我们华夏族人应该是相互扶持不分彼此的。” “所以在现在这样的时期里，我们实行的是按需求分配物资。” “战士们上战场需要更多的体力、百姓们劳作也需要更多的体力。那么物资有限的情况下，只能这样做。” “你们需要清楚这样的安排是合理的，不是偏袒谁，是为了维护我们的共同利益，心里不要不平衡。” “总管，我们并没有觉得不平衡，反而很踏实！”楚怀岳有些莫名其妙。 听到这，萧云点点头，笑道：“我当然相信你们不会这样想，但是你们部门的下属呢？下属的下属呢？” “这……”楚怀岳愣住。 这是他没想到的，所以也不能乱说话。 见到对方的反应，萧云认真的说道：“人都有七情六欲，都有喜怒哀乐，无论是谁有了这种不平衡的心态都很正常。” “所以我们才要把道理跟他讲清楚，但如果告诉他们之后，若是还因此出现什么纰漏的话，那就有法务部的人来处理。” 这些道理看似简单，但是很多人若没有人去教他们，就很难自己想通。 人心里一旦有了抱怨和不平衡，那就容易出现逆反心理。后面将会出现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当然，萧云也清楚只是这些还远远不够。 不过，这也仅仅是一个开始而已。 接着，他看向墨湛叮嘱道： “千万不要觉得我说的这些都是废话，身为法务部部长，这里面的逻辑，你必须要搞清楚！” “是！”墨湛点头答应！ 然后，萧云继续说道: “一件事如果出现了不同的看法，就说明我们一定是忽略了某些细节。你身为法务部的部长，将来有很多纠纷需要断案，一旦出现争议，就必然是你们忽略了什么。记住，任何时候，任何事情都应该只有一个结论！” 真的只能有一个结论吗？墨湛不确定，所以没有贸然答应。 见对方的模样，萧云的眉头皱起，看来还是不明白。 于是他认真琢磨了一下，然后说道：“最近妇联部这边正在宣传男女平等。对于这件事，你从法理上是怎么看得？是男人干多少活，女人就干多少活吗？” “那怎么行！男人体力总比女人大，若是干同样的活，那女人还不累死了！”墨湛还没来得及回答，一边的张贵却是已经抢答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道德 第233章 道德 “那若是女人打了男人一下，男人还手了怎么办？”萧云又问。 “当然是男人不对了，怎么动手打女人！他就不应该动手，挨一下又不疼。”张贵又说道 萧云再次看向墨湛：“他说的对吗？” 墨湛挠挠头，说道：“总管！应该要看男人的还手轻重吧！” “还有呢？”萧云继续问道： 这！墨湛犹豫着说道：“还要看女人为什么而动手，还有打人时候的轻重，还有女人打人是习惯还是偶然……” 萧云补充说道：“还有要看当时这类的案件多不多，有没有形成社会问题，都会影响评判结果。不管是人人平等，还是男女平等，不等于平均。这只是我举的一个例子。想告诉你的是，你的法务工作任务很艰巨。在制定法条的时候要不断的细分，当细分到大家的看法都一致的时候，这时候的判决才是最公正的！律法书越厚，我们华夏就会越稳定！” 这下，墨湛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虽然他对法务工作处在学习阶段，但对萧总管的话是能理解的。 萧云看向其他人说道：“这不仅仅是法务部的事，我们每一个人都要相互配合。因为只有我们都参与进来之后，才会出现足够多的看法，督促法务部去一一论证，然后完善律法条款。” 说着，萧云抬手指着黑板上的“道”字，然后笑着说道：“这就是为什么说，任何时候任何事情都只能有一个结论。” 大家有些迷茫的看着黑板上的字，之前的话大家都还能明白，而现在就不一样了，这与“道”有什么关系？ “这可是‘道可道非常道’的‘道’？”墨华若有所思。 “也是大道归一的‘道’！这将是我华夏的立法之本。”萧云笑道。 此时的教室里，虽然有不少人没有接触过李耳的道德经。 但这并不影响，萧云接下来要说的话，“墨老先生，不知道你是否记得，我当初跟你说过一句话，我们的天下是一直被‘道’纠正的。” “纠正？何为纠正？”也不知道是年纪大了还是什么原因，他的确已经不太记得这句话。 “战争！”萧云解释道：“若是我们依旧逆道而行，总有一天的战争，会让整个天下彻底毁灭了。” “有这么严重吗？”王宗耀一时间难以想象。 而几个知道萧云真实身份的人却是毫不怀疑。 不过，萧云自己也不确定后世的世界发展到最后会是什么结局。 但在这里必然要把话说死才行。 所以立即点头说道：“就火药而言，威力难道不是越来越大吗？现在能杀一个人，总有一天可以杀成千上万。” 然而这时，一旁的楚怀岳问道：“总管，您说的战争是指朝代更迭吧？可这与道有什么关系？它又是如何纠正？” 然后他又指了指天：“天道？” 萧云笑道：“不管用什么名字来描述它，天也好地也罢。其实它就是道路的意思。” “李耳是最先提出“道”的人，整部道德经都在尝试描述它的存在。只不过整本书用词高深，玄之又玄，让历代圣贤误解！” 误解？魏道元眉头皱起。 他算是这几人里面学识最渊博的，所以对萧云的话很不赞同，道：“总管，你这话说的也太满了吧，历代圣贤可不止儒家。” 他的意思是，你对儒家有意见也就罢了，用不着一棒子打死一船人？ “老魏，我不是在说笑，事实上就是如此。”萧云解释道：“举个例子吧，治大国若烹小鲜，其实这句话并不是要告诉你，治大国不可任意搅扰百姓，而是在说，百姓的重要性，切不可以为他们脆弱，就可以随意折腾！或者是说，调整策略的时候要注意不要伤害到百姓！这句话不是劝君主恩泽百姓，而是警告君主，若伤了百姓，则天下难保！” 魏道元听得龇牙咧嘴：“你这解释的似乎有点道理，可为何总觉得不太对呢？你如何能确定这就是李耳的本意呢？” 萧云笑了：“是不是李耳的本意不重要，因为这才是最符合‘道’的解释。很多人都会把“无为而治”当成至理，甚至有些人还真去学无为而治了，殊不知李耳说的无为只是道无为，而不是人无为，人无为能做什么？不吃不喝吗？竟然真把自己当成‘道’去臆想，真是自大的可笑！” 说着说着，萧云突然想到了什么，然后问道：“你知道若天下真有一物可称‘道’，会是什么吗？” 还真有？不可能吧，魏道元犹豫着说道：“水？”。 “百姓！”萧云缓缓地吐两个字，“或者换一个说法，百姓就是道的力量。不是有句话吗？叫‘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其实应该还有两句才对，‘顺百姓兴，逆百姓亡！’” 其实这样的认知并不是萧云独创的，而是他拾伟人牙慧而已。 换个说法就很清楚了：“人民的力量是无穷的！” 在萧云看来，人类历史上可称为哲学家的只有两人，一个是李耳，他提出了“道”的概念，而只有那位才是登堂入室的绝顶之辈。 哲学的目的本就是个人的通达，当所有人都通达了之后，那就应该是永恒的太平盛世。 所以自称哲学的，若连在理论上都不能实现永恒太平，就是伪哲学。 “总管！总管？” 两声呼唤将陷入回忆的萧云唤回现实，有些茫然的问道：“你刚说什么？” “我是问，你的意思是说天下兴亡都是百姓造成？”魏道元问道。 萧云摇摇头说道：“不是这样理解的，历朝历代不都是做一件事吗？分化拉拢百姓，获得力量，然后才能兴衰交替。你知道儒家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 魏道元面无表情。 “自我标榜圣贤！或者说是混淆真正的圣人概念。”萧云进一步解释道：“何为圣人？借用道德经里的一句话，‘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那把这句话里的物换成人，就是上善若圣人，圣人利百姓而不争！那么水处下，也就是圣人处下。而儒家的圣人却是高高在上的，实在枉称圣贤。” 第二百三十四章 以道御法，法理自明! 第234章 以道御法，法理自明！ 说完，萧云又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为人民服务应该就是这么来的。” “百姓若有这么大的力量，为何还会受苦啊？”魏道元打算刨根问底。 “呵呵，力大而散，千百年来都在跟百姓灌输“顺从”，将知识变成特权，愚昧百姓，百姓自然浑浑噩噩。若真是胸怀坦荡，就该让所有人学习知识，长见识，让百姓们明白自己才是力量的拥有者！” 说起这件事，萧云的脸色有些黯然，事情没做完，人就没了，可惜了啊。 “像我们现在这样？”楚怀岳眼中发亮。 说起这个，萧云心情好了许多，缓缓的突出两个字：“没错” 他说的很笃定，相信这一世他一定会将遗憾补上！ 这时，墨湛皱眉问道:“总管！你刚才说的，道是立法之本，是什么意思？” 自从成为法务部的部长之后。他就没有停止对律法的学习。 不管是大明律，还是前朝的律法都钻研过。 但今天对他来说就像是什么都不了解的新人一样。 当然这也怪不得墨湛，萧云今天所说的事情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理解起来的确有些难度。 善恶和道德是分不开的，而且与社会稳定息息相关。 在后世人们对善恶观念缺乏统一的理性思维，以至于出现了很多奇葩案子。 很多时候担心的不是做不到绝对的公平，而是即便做到了，当事人依然觉得不公平。 这就需要一个恒定的社会认知标准，这个标准不仅要对律法有效，对道德也必须有效。 而且这个标准是不能以任何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所以萧云才将“道”作为这个恒定标准。 “那你们立法最基本的要求是什么？”萧云看向所有的人。 这个问题不仅仅是针对法务部，其他人也应该一起思考，因为大家都是一个整体。 “公正！”墨湛仍然还是第一个回答。 在他看来，公正是他对律法的最基础的理解，若是律法做不到公正，那就形同虚设。 然而，萧云却反问道：“公正固然重要，但你又如何能保证公正呢？即便没有人徇私枉法，你都没有办法保证公正。” “这怎么可能，这天下若没人徇私枉法，又怎么可能不公正？”这次说话的是一直很沉默的萧宏远。 萧云没有立即回答，先是环视一圈，只见众人都是一副迷惑不解的模样，看来他们的想法都和萧宏远的一样。 当下心中了然，然后看向萧宏远，说道：“我问你，有一个富人花五十两让一个穷人给他磕一个头。这件事你怎么看？” 萧宏远先是一愣，然后询问道：“自愿的么？” “嗯，自愿的！”萧云点点头。 额，自愿……萧宏远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件事有问题吗？好像没有，可是总觉得别扭！ 见萧宏远沉默不语，于是萧云将目光转向其他人。 这时，墨湛沉吟道：“总管，既然双方是自愿的，自然就没有什么问题。” “理由呢？”萧云挑挑眉毛。 “穷人拿到了钱或许可以救命，富人也获得了他想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件事是自愿的。”墨湛解释道。 这时，楚怀岳突然插了一句，说道：“不对，富人完全可以让他做点别的，没必要羞辱别人！所以我觉得这个富人有问题！” 听到楚怀岳的话，萧云看着墨湛说道：“现在你们对这件事的判断，都不存在徇私枉法。可又怎么会出现两个答案？” 然而墨湛这次却没有顺着萧云的话说，摇头道：“总管，富人他并没有强迫他人，那他就没有罪，我的判断才是真正的公正。” “但如果这富人的钱的来路有问题呢？”楚怀岳也有自己的坚持。 “那就是另一个案子了，富人在本案中是没有问题的。”墨湛的律法意识还是很强的。 在专业这一方面，楚怀岳还是有些差距，一下子就无言以对了，只是这件事总觉得让人别扭。 见对方不再争辩，墨湛自信的说道：“总管，正如您之前所说的，一件事若有两个看法，就说明我们对这件事分析的还不够细致。” “你真的觉得，现在就已经是最公正的判决了吗？”萧云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听到萧总管的话，本来十分笃定的墨湛，顿时苦着脸，不确定的道：“莫非总管有别的看法？” 萧云笑着摇摇头说道：“不是我有什么看法，而是你这样的判决背离了“道”。” “违背了‘道’？”墨湛有些茫然。 “没错！”萧云解释道：“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以‘道’为立法之本。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做到真正的公正。因为我们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认知和判断，但是不可能每个人都正确，拿什么来检验到底什么是真正的正确呢？是你的？还是我的？” 说着，目光扫过所有人，然后再次指向黑板说道：“只有‘道’才可以，正所谓的大道唯一，‘道’的公正才是最正确的。” “不是都说大道无情吗？”墨华不太理解。 听到墨老先生的疑惑，萧云笑道：“大道的确无情，但我们不违背‘道’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到底什么是‘道’？”墨湛挠挠头，“又怎么才能通过它来确定我们的判决是否真的公正。” 他现在已经彻底糊涂了。 这个什么所谓的“道”，既看不见，也摸不着的，如何来指导他律法的审判呢？对错又该怎么判断呢？ 萧云自然能够理解墨湛此时的状态。 这本就是他刻意引导出来的结果。 自然会为大家解惑。 于是他开口道：“‘道’的理解并不复杂，你们把他理解成‘道路’的意思就行，而我们都是行走在这条道路上的人！之前我说过，几千年的时间证明了我们的历史始终在被‘道’纠正。这个纠正本质上就是一种惩罚和伤害，只是这种伤害不分善恶不分好坏，所以才会说‘大道无情’！最核心的意思就是我们如果偏离了这条路之后就会受到惩罚。” 第二百三十五章 罪与罚 第235章 罪与罚 “大道无形，无法捉摸，但我们可以做反向推论，若是我们因为某件事受到了惩罚，那就说明我们的行为已经背离了道。如果我们永远不会受到惩罚，那么就是顺应了道！” “那不就和做错事就会受罚一样，这样的道理谁都懂，和道有什么关系？”楚怀岳很是不解。 听到这样的话，萧云笑了，点头道：“你说的对，其实这就是道，道并不复杂，就是做错事了就会受到惩罚！” “可是，有很多人做错事了，却并没有受到惩罚！”魏道元似乎有些愤然。 感觉到魏道元的情绪变化，萧云知道是怎么回事，当年坑害戚家军的人，没等到报应就寿终正寝了。 于是，感慨道：“我们的寿命终究有限，很多因果的循环时间很长，所以才让恶人没了顾忌。而他们所做的恶果却是我们剩下的人承受的。更可怕的是，有的恶人受到惩罚了，但是恶果依然还需要活着的人承担！” “这就是我们的历史会不断重复的原因，正常情况下做错事了就会受到惩罚，但有些人做错了却没有遭到报应，但恶报不会因此消散，而是不断地聚集，直到某一天天下百姓承受不住的时候，就会爆发。这就是大乱，也就是所谓的“纠正”。” 就像那些人把戚家军遣散了，那辽东就少了一支劲旅。 即便他们不是辽东局势恶化的决定性因素，但也是原因之一。 还有袁督师也算是遭到惩罚了，但是因此而产生的后果根本没有得到任何的缓解。 其实不只是魏道元，也不只是萧云，在这个教室里的绝大部分人经历过太多苦难。 自然也会有想不通的体会。 “难道就没有办法改变吗？”墨湛的眉头皱起。 “当然有！”萧云说得很笃定，“所谓大乱的爆发只是因为很多因果没有得到解决，最后累计而成的。事实上若每一次做错事就会得到惩罚，那这因果就不会积累。” “这听上去好像很简单的。”一旁的楚怀岳若有所思。 萧云看向楚怀岳笑道：“的确很简单！只要因果循环了，就算不懂‘道’也能天下太平，《道德经》其实就是在告诉人们如何去避免积累因果的道理，这也是为什么里面所说的道理千古流传，因为它和别的着作不一样，他是阐述最直白的道理，而其他书都是在混淆因果。” “混淆因果？何解？而且千古流传的又不止《道德经》一本书”这时，魏道元也开口，这还是第一次听说过这样的话。 “的确！”萧云点头，“流传下来的书的确不少，就以儒家为例，你觉得礼义廉耻，忠孝仁义是儒家独创的？或者说你觉得没有儒家，这世间就没有忠孝仁义？” 其实并不是，他们只是把人们的常识进行了总结罢了。这样的书能传承能算是儒家的功劳？” “可即便如此传承也是功不可没，否则即便有忠孝仁义，也不成规矩。”魏道元能接受文人不当官，甚至他觉得现在所谓的儒家已经失了本意，但很难接受萧总管彻底否定儒家。 萧云叹道：“老魏，你得明白什么是礼，礼本该是人与人之间表达善意的方式，而儒家传承的是什么？士大夫和读书人，在家有在家的礼仪，见师长有见师长的礼仪，见官有见官的礼仪，见皇帝有皇帝礼仪，在军中那还得是别人对他们行礼，而百姓呢？就一个字：‘跪！’见师长跪，见官跪，见皇帝跪，在军中还是跪！你告诉我这算哪门子礼？” “还有！你有没有想过，什么是孝？你觉得孝顺这件事需要别人告诉你吗？如果儒家不提倡孝，大家会不知道孝顺父母吗？” “额……”魏道元想了想，摇摇头说道：“的确，这孝顺更多的是本能。可是这也没错啊！总有人溺爱孩子，也总有不听话的孩子。” “那现在儒家几千年了，就没有人溺爱孩子，就没有不听话的孩子了吗？”萧云反问道。 “可是若没有儒家，或许不孝顺的人会很多！”魏道元辩解道。 然而萧云却冷笑道：“你知道为何我说这孝道，儒家提不提都不重要吗？，因为一家人的因果最明显也最容易看明白，你不孝父母就会打你，你溺爱孩子，年老的时候就不会有人管你。这种明显的因果不需要教化，人们也知道如何解决。就像杀人放火一样，大家都知道对错，没有人敢纵容这种行为，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是不对的，不将杀人犯都关起来，倒霉的就可能是自己，试问谁不心惊胆战？所以就会自觉地衍生出律法来规范行为。你明白这个道理吗？” 魏道元沉默了。 然而萧云并没有说完，继续说道：“其实儒家即便接着这些显而易见的道理传承千年也无所谓，毕竟这道理是没问题的，但是你们知道他们真正违背大道的是什么吗？” 说着，萧云的目光扫过所有的人，皆是摇头不语。 萧云自问自答：“就是所谓以孝治天下！孝本就是一个情感羁绊，父母千般错，孩子多叛逆，因为有这个情在，只要不是太过，大家都会选择忍耐，而这种忍耐因果的怨气会因为生离死别而淡化消散。而若是把这种‘孝’用于君主和臣民之间，会有什么后果，你们想过没有？” 这下，魏道元恍然道：“把对父母，对孩子的忍让，转移到对君主身上，而君主却不是一个人，是一个传承。所以这种忍耐的怨气就会越来越大，直到爆发？” 见魏道元终于明白了，萧云笑道：“没错，这个逻辑让改朝换代几乎成为唯一消弭因果的手段，而最不要脸的就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儒士开始把自己给摘出去，欺下瞒上，所有的问题都是帝王造成的。本来是帮助君主治国的一群人，却变成了蛀虫。” “你们要知道一个道理，就像现在大明每个百姓一辈子只多交一两银子，就是一万万两白银，你们觉得这些银子，不够皇帝挥霍的吗？所以不管是百姓还是君王都被士大夫耍了，上面的皇帝好处没捞着，恶名却都是他担的！” 第二百三十六章 护道者 第236章 护道者 “这么说当年皇爷重用魏忠贤是对的！杀尽赃官，大明才有出路。”王宗耀目光闪烁。 “不是！”萧云摇头：“杀不尽的，难道魏忠贤手下的文人就是好人了吗？当然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只能说是无奈之举，但始终是治标不治本。” 这样的道理，王宗耀也明白，他并不是为了给天启皇帝和魏忠贤洗白，而是对当年的选择耿耿于怀，担心自己是助纣为虐。 萧云又继续说道：“而想要治本就得回到‘道’的问题上来，也就是说让做错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也就是背离‘道’之后的惩罚。只不过很多时候这个因果循环的惩罚过程太长了，往往等不到惩罚，人就没了！所以你们要先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看着众人陷入沉思，萧云没有袖手旁观，而是轻声引导：“我们现在的问题是循环时间太长了，那接下来自然就是要缩短循环的时间，所以我们首先要想怎么缩短时间。” 萧云说的很慢，让每个人都有时间思考。 “想一想，假如一个人有一百亩地，到了收获的季节，十天只能抢收二十亩，过了十天之后，没有抢收的粮食就会烂在地里了，那么他该怎么办？才能在十天内收完一百亩地。” “再找五个人帮忙啊！” 这大嗓门一听就知道是张贵。 然而下一刻就有人哈哈笑道：“大贵，你咋连数都不会算，明明找四个人就够了！” 其实话刚出口，张贵就意识到自己的口误，不过他却梗着脖子反呛道：“咋了，反正都请人干了，俺自己想歇歇不行啊？” 一下子，让教室内的众人忍俊不禁。 萧云也笑道：“你回答的不错，就是找人帮忙，一百亩找四个人，一千亩！一万亩！十万亩！” 这下墨湛恍然道：“总管你是说……” 然而话到嘴边了，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 见此，萧云也没有难为对方，接过话头说道：“因果循环的时间太长，那我们可以通过假设叠加和推理延伸，将最终的结果给推导出来，就像之前那个富人想要用五十两买别人的一跪一样，单独一件事看不出危害，那就假设一下，所有的有钱人都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额！可这感觉好像也不错啊，若是有钱人都这么做，那穷人岂不是都有钱了啊？”这次说话的是墨宪。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也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 有钱人将钱拿出来，这应该不是坏事吧，反而显得有些蠢。 对于这样的反应，萧云很是理解，因为后世这样短视的人也不少。 不过理解归理解，但还是要让他们加深一下记忆，于是阴着脸问道：“你们真这样认为的？” 见到总管的脸色，众人这时也意识到或许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们也想不明白。 当然这也不能怪他们，他们没有萧云那些来自后世的阅历。 正因为如此，萧云才会花这么大的精力来讲述这些。 他要把自己在后世学到的经验一点点的传授给他们。 凭着自己这几年积攒下的威望，这件事做起来并不难。 于是他耐心的解释道：“短时间来看或许你们说的没错，有钱人的癖好得到了满足，穷人也得到了实惠，好像谁都没有损失什么。但你们想过没有，这天下的穷人有多少？这里的穷人得到了实惠，那其他的穷人会不会过来争，争的人多了会有什么后果？” “一跪不值钱了！”魏道元已经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脸色变得凝重。 可萧云依然摇头，道：“你们以为五十两买的是一跪吗？不！是尊严不值钱了！富人最开始可以用五十两银子买走一个人的尊严，但是到最后，你们信不信这尊严连一两银子都不值！” 一番话将众人点醒！ “总管，我错了！”墨湛也意识到自己之前想法是错的，感觉十分惭愧，“富人有罪，该罚！” 最后的两字说的很重。 “嗯？”萧云似笑非笑：“那好你说说富人有什么罪？” 墨湛没注意总管的语气，顿时神情振奋的说道：“他有……” 可话说一半，怔住了，是啊，他有什么罪啊！ 于是他沉吟片刻道：“总管，你说过任何一件事都不应该有第二个结论，而我们现在这个判决却有两种结论，只是按照‘道’推演出的结果是不可能错的，但是这样也说服不了所有人，假设毕竟只是假设，如果拿这个判案，不说别人，连富人本人可能都不会认罪。” “所以，法务部的判决是不是会受到质疑？长此以往，延伸出的恶果会不会比这个案子的本身更大？那你算不算背道而驰？”萧云补充道。 这一听墨湛汗都下来了，这判个案子，自己竟然比被告人的罪过还大！ 萧云也没有难为他的意思，只是在帮助他思考，于是说道：“从‘道’的角度上，认定案子有问题，但不能以此来定罪，它只能验证你断案的公正性，但不能作为定罪的证据。” “那这该怎么办？”墨湛不解。 “其实这件事中的富人有没有问题，能不能定罪，还在于发生在什么地方。若是发生在大明，自然没有什么理由治罪，以尊严定罪？那估计大明多半人都有罪，而且在那种情况下人都快饿死了，有人肯花钱买尊严，那都算是行善，那就应该是鼓励，而不是判罚。” “行善？鼓励？”墨湛有些不解，不惩罚就算了还能鼓励？好像有点助纣为虐的感觉。 “没错。”萧云叹气道：“在尊严不值钱的地方，有人拿五十两买尊严，这就是舍己为人，就是善行！” “可是……” 其实不光墨湛有些别谬，连其他人也有这样的感觉。 感觉到大家的情绪，萧云说道：“此时的因果不在商人身上，而在大明的管理者身上，所以他们是有罪的。在这种情况下，这件案子以‘道’推演出来的结果其实是好的。就和你们刚开始说的那样，如果有钱人都拿钱出来买尊严，穷人就能活命，这是替大明消弭因果。” 第二百三十七章 华夏总管的传承 第237章 华夏总管的传承 “不过这件事发生在我们这里就不一样，而你定不了罪的原因是缺少了相关法条，在没有相关律法的情况下，就无法对富人定罪，而一件错事一定要有人承担责任。那你知道这件事的责任在谁吗？” “法务部！”墨湛老实的担下了责任。 见对方这副模样，萧云笑了，“我没说之前，责任在我，现在说了，若再有问题，那我就会找你。” 墨湛也笑了，然后一本正经的回答：“是！” “那这个条款该怎么定？”萧云又问道。 这个问题才是萧云举这个例子的关键。 “禁止践踏别人尊严！”墨湛。 听到这个答案，萧云也是没想到的。 不只是他，连其他人对这个提议有些意外。 于是萧云苦笑道：“你得多想一想，尊严这件事，你无法定性，否则你看人家一眼，都有可能被别人说践踏尊严。” 本想着引导对方把另一个关键问题说出来，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就直接说道：“其实这个问题的关键不在尊严上，因为尊严是主观的，我们要从客观的钱入手。” “钱？”墨湛没反应过来，钱怎么了？ “嗯！”萧云说道：“虽然我们现在在登州没有使用银子，但是我们清除敌人之后，必然会有一个新的变化。每个人会有自己的生活，也会有我们自己的钱币，勤劳一点的就会获得更多的财富。到那时这钱的用途就需要限制。” “限制钱？”墨湛从没想过这些。 “怎么限制？”萧宏远也好奇的问道。 “很简单！”萧云答道：“钱可以买吃的、用的、喝的，但不能购买别人的尊严。” “而且不止是尊严，还会有很多事情不能做。不过具体怎么做。就需要遵循‘道’来制定。” 把钱关进笼子这件事，萧云早就着手在做了。 当初已经和沈廷扬，还有傅鼎臣，在凉亭里谈过了。 沈廷扬是生意人，对买卖的事情更熟悉一些，倒不是说沈廷扬就是商业奇才。 而是因为，萧云不懂做生意，但脑子里做生意的套路也是听说过不少。 在这样的情况下，萧云将这些事情讲给沈廷扬这样有经验的人听，对方理解起来比其他人更容易。 那次之后，沈廷扬就做了留下来的决定。不过不是整个沈家，而是他自己一家人。 还好，他的孩子还小，没有到结姻亲的年纪，否则又连上网了。 至于傅鼎臣和便宜徒弟元庆，也早就来到了登州，这两人都是举家搬迁。 现在，萧云看着眼前的众人，说道：“其实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按照这种模式推演出来的。” “真的能将所有的事情都推演出来？”魏道元有些不敢想象，他是能够明白这种方式的作用，但若是能涵盖一切，就有些不可思议了。 对于这样的问题，萧云只是笑笑，说道：“老魏，我也希望你能找出例外。” 接着，看向所有人说道：“你们也一样，我真的希望你们能找出例外。任何人都可以试试！我知道你们会怀疑‘道’会这么简单吗？但没有办法，它就是这么简单，而它的可怕在于无所不包，没有例外。” “我为什么不用火器，为什么不用文人，答案皆在其中。” 话已至此，萧云索性将最终的目的也说了出来：“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想过，我太平军为何到现在只有总管，而没有副总管？” “为何？”墨华有些好奇，这也是他一直想问的，年纪大了，就会经常担心传承的问题。 “我们永远不会有副总管，”然后萧云再次指着黑板上的“道”字，说道：“我华夏总管的传承只有悟‘道’之人才可以！不会另做他选。” 这……众人皆是错愕。 然后墨华有些欲言又止。 萧云笑道：“老先生不必忌讳，我若死了，自然会有新的悟‘道’者出现！” 这就更离谱了，怎么有点玄之又玄的感觉。 “若是没有呢？”魏道元弱弱的问道，毕竟当活人面说死后的事，有些怪异。 见此，萧云毫不介意的说道：“大家有什么问题就只管问，我今天说这些就是为了让大家心里有个底。若是等我死的那天没有悟道者出现，那就不选，等到出现了再让他做就行了。假的还不如没有。” “可是我们怎么分辨真假？亦或者万一悟道者不愿意做怎么办？”楚怀岳不解。 “今天我说的这些不就是告诉你们分辨的方法了吗？”萧云眉毛一挑，说道：“你们都忘了刚才我说的什么吗？世间的一切都可以按照这个方式推演出来，难道悟道者会是例外吗？至于你们说悟道者不愿意做怎么办，那他就肯定不是悟道者。悟道之人自然就有护道之心。” 话已至此，萧云也就不等别人问了，索性一次性说完：“若是悟道者太多了的话，你们也不用担心，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太多？哪有那么多的好事，他们可没有这么多的奢望。 萧云看出了众人的心思，说道：“放心吧，只要大家把‘道’传播出去，一定会有护道者出现的。也肯定不止一两个，甚至可能你们之中就会有！” 这下大家都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他们可不想来之不易的生活变为泡影。 萧云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内心不由得一叹：“其实哪有什么‘悟道’‘护道’！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大道不管是玄妙还是简单，但萧云现在能确定一件事，世间的一切都可以按照这个方式推演出来对错。 人类的行进的方向，只需要引路人，当引路人带上这条大道之后，就不会永远都需要领导者，而是只需要一个能做到唯一且一直正确的方法论。 至于阶级什么，在这个方法论传遍世界的时候，若真有人想做点什么，就会被推导出来，然后就会被人民群众揪出来。 当遇到扶老太太过马路被讹的时候，大家按照方法论推导出的结果就是一样的，这时候还会有第二个选择吗？ 自然不可能。 况且还有萧云这个引路人，会将隐患彻底堵死。 第二百三十八章 军工之城 第238章 军工之城 大部分人的本性都是向善的，只要大环境没问题，可能更多的人都不会介意“路见不平一声吼”。 所以一切的根本还是社会环境。 现在萧云在这个教室里，将这种独特的方法论以‘道’的名义传授给众人，一是，要教法务部如何完善律法，若每次都是等案件发生了才修改法条，可不行。 现在一个假想的案子都可以延伸出这么多的讨论，那大明官府里会有多少？ 墨湛要都能理顺了，华夏的律法也能完善个差不多了。 二是，要将这种思维方式彻彻底底的传播开来。 只是这些人知道肯定是不够的。 要传播到每个人才行。 “道”的方法论，它的意义在于可以将人的思维局限扩大。 这不是什么高深的学问，只是一种思维方式而已。 不担心教条主义，因为它的唯一性就是绝对的，不会受任何的意志掌控。 就像一个陨石会不会撞地球，它的答案是唯一的，而人们判断不出来不是因为这个唯一性不存在，而是人们对陨石运行和宇宙各种规律掌握的不够。 假设一种完美状态，所有的因素都考虑到了之后，那么这个结果就是唯一。 而人类在思考不完美到完美的这个过程，也是科学发展的过程。 研究科学，先得知道方向，“道”的方法论就可以指明方向。 同样的道理，当一件事出现两个或两个不同结论的时候，就说明有未知的领域需要研究。 不懂得这种唯一性，任何问题都会被糊弄过去。 用一句“一千个人的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这样的话敷衍，其实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只要将这种唯一性传播到每个人之后，这种社会影响是极大的，因为所有人不仅会知道某件事对不对，他们还会延伸出应对恶事的办法。 一个人的认知或许很有限，但是一群人的认知就会丰满起来，在唯一性的指导下，他们就会迅速分析出一个结论。 有了结论，就会转变成经验。 在这样的社会状态下，腐败就会被彻底解决。 一个愚昧或者混沌的社会，总有人想腐败，因为有太多办法遮掩，家人们知道了也会装作没发生甚至成为帮手。 原因就太简单了：第一，全家有好处，第二，难以被发现。 然而在一个人人心里透亮的社会，若有人想腐败，别说别人能察觉，连家人都不会愿意，这不是因为道德或者热血或正义，而是因为知道藏不住，家人即便出于趋利避害的自私本能也会阻止。 这样的行为，并不违背人性的自私性，也不会违背道德。 这就是道德经里所说的：“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 因为有了“道”这个唯一性，就不再需要道德来约束人类。 这样的社会既不会死气沉沉，也不会娱乐至死。 它会在劳动和娱乐之间出现一个极度舒适的尺度。 所以这样的社会并不会影响人类进入现代化，也不会影响各种正常娱乐的产生，每个存在都在有序且无害的进行着。 没有人剥削你的劳动价值，那随着社会进入现代化，人类会有越来越多的空余时间。 他们可以选择，完成在每个人人生中必须付出的劳动责任之后，在不伤害他人的前提下，就可以去享受生活。 在这样的世界里，科学甚至不需要萧云这个穿越者去推动，他们就知道该怎么做。 因为一定会有人想，人为什么不会飞？马车没马会不会跑？ 在没有唯一论的世人眼中，会觉得可笑，甚至不屑。 而有了唯一论的世人眼中，他们无论是否认还是认可，都得拿出自己的论证观点。 没有办法，唯一论会告诉所有人，这件事只会有一个答案，而只要不是最后的正确答案，就会有漏洞，那就会被人找到。 一个人去找可能一辈子都不容易找到，但是一群人呢？所有人呢？ 在这样的情况下，社会的发展速度将会超越任何时代，因为大家的力量和努力都是正向的。 那么同时又可以论证另一个事实，当大家的力量都是正向的，那么任何不合理的社会状态都会被打破。 因为在没有实现全自动化的社会，普通人的力量才是主导，任何势力也必须得先掌控普通人，才能去做他们想做的。 阶级社会和无阶级社会的很多概念都是不一样的。 阶级社会，管理者代表着地位，避免不了逐利者的参与。 而无阶级社会，管理者更多的是社会责任，即便他有地位，有更高的收入。但是普通人衣食无忧，快乐生活，不会羡慕也不会嫉妒，逐利者也不会去争抢。 至于资本，其实这只是阶级社会的产物。是资本家获得世界主导权后，给自己留的后门。 对于无阶级社会，资本的存在本身就是违法的。 想要靠着资金去砸钱挤压个体经营者，那对不起，你要么将低价进行到底，要么就进牢房。 想靠广告吸引用户，也可以！但任何夸张的表述都违反了唯一性，要么你做出那种产品，要么进牢房。 在后世，很多事情都被刻意的混淆和引导，没有唯一论的指导，人们根本不清楚到底自己被什么控制着。 对于以前，萧云改变不了什么，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漫长的会议结束之后，萧云将科技部的墨宪和匠务部的墨华给留了下来。 他先看向墨华，问道：“特种作战装备，那边研究的怎么样了。” 墨华似乎还沉浸在之前萧云的讲说中，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先是苦笑，然后自嘲的说道： “年纪大了，有些跟不上了！如今贴身软甲已经做好，外身战甲的收纳还有点小问题没有解决。” 接着又问道：“要不，还是一起去看看？” 萧云看看时间还早，点点头说道：“也好！” 然后朝着墨宪说道：“正好一起都去看看。” 于是三个人一起去了水城。 现在的水城已经变成了军工之城。 第二百三十九章 连反抗都是一种罪过 第239章 连反抗都是一种罪过 当然水城里也不全是军事，各行各业的研究都有。 只不过目前大部分还只能停留在实验阶段。 萧云先来到的是匠务部的装备室。 墨宪也跟着一起进来。 两个部门之间的联系一直非常紧密。 科研部的很多东西都需要匠务部的工艺来实现。 当初拆分出两个部门主要为了方便管理和保密，毕竟科研部是一个保密性很高的地方。 萧云先来到门口处的一个架子前，看到上面放着大小不一的竹筒，长短粗细都有，短的只有二三十厘米，长的连一米以上的都有。 也不知道是什么。 见萧云停在了架子前，墨华便主动介绍道：“这是竹藏剑，竹藏枪！” 哦？萧云很感兴趣，这样的兵器做伪装也是不错的。 于是伸手拿起一把，仔细端详片刻，然后一拔，一把锋利的小剑就出现在眼前。 用手指碰触了一下剑刃，不由得眼前一亮，不错！很锋利。 这些长短不一的藏剑，在战场上不一定好用，但对于特种作战来说，很实用。 墨华见到萧总管满意的表情，乐呵呵的上前，又拿起一件短小一点的竹筒，轻轻一碰，然后就在竹筒的一端出现了短刃。 竟然是弹簧刀！ 这还没完。 墨华又拿起了另一个竹筒，轻轻的一转，就见竹筒随着转动，在其两端就缓缓的出现一把尖刃。 然后又放了回去，笑道：“之前你让我制作特种战甲的时候，我就想到这些或许对你们有用。” “的确不错，每样再做几套，我让战士们挨个试试效果。”萧云当即做了决定。 接着萧云又看了下里面的软甲和战甲。 软甲是给特战队员准备的，是为了防刃伤和内藏兵器或其他必要物品，而非防弹衣，主要是为了渗透，在需要隐藏身份的情况下使用。 而战甲则是对抗的情况下，应对小规模的战场。这就要求战甲有更高的防护，同时也要方便携带。 所以才让匠务部能做出个可以用来收纳的背包。 在敌后的时候总不能穿一身甲到处乱晃。 看完了匠务部之后，萧云没打算去科研部，也没什么好看的。 这次他主要是为了了解下几件事。 于是他看向墨宪问道：“收割机研究的怎么样了？” 目前需要解决的是劳动力不足的问题，将大部分的劳动力从农业上解脱出来。 强军已经消耗了大部分的剩余资源。 冷兵器的优势是训练不需要有太多的装备消耗，而且兵越强战斗消耗就越低，这是一个越强就越省钱的逻辑关系。 而火器就不一样了，那就是吞金兽，训练花钱，输了花钱，赢了也花钱。 现在登州这边，保证战士们的兵器和百姓的农具供应就已经很吃力。 这还是因为在登州抢了这么多火器铁器，否则根本供不起。 在现实的情况下，科技的提高，一定要有底层基础才行。 什么叫穷兵黩武？一直打仗那并不叫穷兵黩武，而超越底层基础的消耗才是真的“穷兵黩武”。 百姓粮食产量搞不上去，就将大部分的劳动力拉去干别的，那百姓就得挨饿！ 还不单单是粮食产量少了那么简单。花钱就要赚钱，因为科技相关的很多原料都是登州没有的。 要是发展科技那么简单的话，那西方就不用大航海，更不用到处去抢东西抢奴隶。 现在萧云都觉得几千年来靠土地活着的华夏族人，真的被自然灾害杀死的可能不算多。 更多的人都是被上层的坑死的。 单说这登州，在那么多的土地上都种上棉麻干什么？无非就是城里的老爷们要赚钱，要挥霍！ 若是都种粮食，恐怕百姓还不至于那么惨。 至少现在的登州是这样的，萧云来的这几年，还真没遇到什么大灾。 其实，现在登州粮食生产搞得很不错。 尽管有这么多的军人，但到了农忙的时候，除了需要战斗的作战部队和边防需要巡防的守备部队之外，全部要参与抢收抢种。 而且过了三个月新兵训练的太平军，也不是一年到头的训练，修桥铺路挖渠的活都得干。 这年头，可不是地有多少就能有多少收成。 因为播种的时节就那么几天，收获的季节也一样。 所以农忙的时候没人闲着。 登州能这么稳定，主要是靠了这种集体的大生产！ 在萧云狠抓思想工作和保证吃饱喝足的情况下，大家的劳动热情很高，效率也高。 尽管这样，现在的土地还是有富余。 不过粮食产量也的确不错，也是有富余的，但是有用吗？ 原本十几万人的时候，是存了不少粮食，但是一年之间增加了百万人口，一下子就消耗个差不多了。 现在又要开始重新攒粮食了。 这该死的小冰河，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出现大灾。 所以萧云希望尽快把农用机械普及开来，把剩余的土地都利用上。 不管是收割机还是播种机都要提前做准备。 搞不了机动的，有畜力的也行，这边也不缺马。 粮食多了，饲料也就多了，相应的牲畜也就慢慢的多了起来。 墨宪也知道萧云要问什么，所以提前都做了准备，直接答道：“明年应该就可以做出成品，只不过要想量产怕是不行！” 不用说，萧云也知道为什么，不是担心做出来的机器有问题，而是没原料。 登州的地盘太小了，没有多少矿区，主要也就是招远的金矿。 不过萧云不打算用金子去换什么东西。 自从大嵩卫夺下之后，他就刻意的切断与外界贸易，也就只有沈家。 而现在沈家也断了，因为沈廷扬已经搬进登州了。 由于萧云要把这个世界毫无瑕疵的占下来。 要让将来的史书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华夏本就是地球的守护者和拥有者，而不是一个侵略者。 所以他不会去交易什么，因为它们本就该属于华夏，这将是永恒不变的道理！ 当正义的刀要砍人的时候，他们连反抗都是一种罪过。 第二百四十章 鱼菜共生 第240章 鱼菜共生 现在登州虽然缺少铁矿等矿石，但短时间内萧云也不是那么急切，最重要的是有技术就行。 凭借着华夏百姓的积极性，等到资源充足的那天，那绝对是花开遍地。 对于暂时做不到的事情，萧云就不会放在心上，于是，他又问起了另一件事： “当初，我跟你说的“鱼菜共生”的事情搞得怎么样了。” “鱼菜共生”是萧云后来突然记起的一个词汇。 他其实并不了解鱼菜共生，也不知道这个能不能在这个时代实现。 但懂得唯一论的萧云十分清楚，在能或者不能之间，必然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如果不去尝试就直接否定，很显然是愚蠢的。 在经过科研部仔细的论证之后，发现在这个年代实现鱼菜共生还是有一定的可行性。 当然，像后世那样，妄图靠那一劳永逸的自循环是不现实的。 虽然温室种植在古代早就有了成熟的技术，但是反季节蔬菜的种植始终会增加资源消耗。 因为这是在自给自足的登州，又不会指望反季节蔬菜赚钱，大家都是自己人用。 而冬天有窖藏的白菜和萝卜就足够了，所以没必要折腾。 当然若真是到了蔬菜紧缺的时候，那也会建立温室。 只不过大规模的使用就没有必要了。 “鱼菜共生”给萧云带来的另一个重要的好处是，让他意识到了一种在没有化肥的情况下，进一步提高粮食产量的方法。 虽然和这个原理差不多的“水稻养鱼”早就在南方出现了，但若没有这“鱼菜共生”，萧云一时间还想不到这一点。 当有了这一想法之后，他再看到汇入大海的河流，心里就有些肉疼，那都是肥料啊。 于是，萧云就开始寻找办法，比如建设池塘，江河水引入里面，然后在池塘里养鱼，接着再用池塘的水浇地，连池塘里的淤泥也会变成肥料。 这样一来，之前的开沟挖渠，就不只是为了涝灾泄洪或者旱灾时蓄水。 而是为了留住肥水，可以肥田。 在有化肥的年代，自然看不上这肥力。 但在这个时代，即便是有一点点的改变也是好的。 不过，任何事情都不能盲目的去做，必须经过实验实践才行。 所以他之前就把这件事交给了科研部。 对于总管关心的事情，墨宪总是会亲自盯着，此次也做了准备，听到询问之后，就立即回答道： “经过对比，菜的产量有很明显的增加，实验的小麦长势也比其它的地里好得多，不过如果要具体的数据，恐怕还得扩大规模不断地进行实验总结才行，毕竟现在的数量太少，还不能下结论。” 既然有明显的效果，那就说明比自己预想的效果要好。 萧云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然后说道：“那就先把池塘建起来，水沟里也养上鱼。到时候你这边派一个技术员到统计部，配合着把这方面的数据统计出来。” “好！”墨宪赶紧将这件事记下来。 思路一旦打开之后，就会产生更多的想法和联想。 在此之前，萧云虽然知道动物的粪便可以给土地增肥。 但是饲养家畜也需要饲料。 畜牧业的饲料来源还只是山林的草、地里的庄稼秸秆、豆粕、麦麸、米糠。 而现在的“鱼菜共生”，就让萧云意识到，既然陆地上的植被可以被当做饲料，那水里的植物，肯定也可以。 毕竟鱼都能吃麦麸。 在这胶东，虽然淡水资源不算多，可是三面环海，海里不有的是？ 到海里打渔这件事，在这个时代还是个得不偿失的事情，俗话说“捉鱼摸虾，饿死全家”！ 但若只是到海里捞海草，那就太简单了。 仅仅周围浅海区域的海藻海草就供不应求。 因为在胶东地区的人们很早就有建海草房的习惯。 若不是取用简单，也不会有这种习俗。 若是能大量利用到海草海藻，按照生物链结构理论就可以看出来。 增加底层链条供应，就会为作为生物链顶端的人类提供更多的能量来源。 而且牲畜多了，粪便也就多了，土地的肥力也就提上来了。 至于海草里会不会有毒，那倒不是问题，实验筛选就可以了。 这样的增幅，对于现在低人口数量的需求来说，是巨大的。 至少在肉类的供应上，将会有一个质的变化。 真正处在这个时代之后，就会发现太多的问题被人夸大扭曲，太多的人物形象也被误导。 当萧云从水城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 回到登州城南边的居住区。 现在萧云和唐梦儿的小家就在那里。 等快要走到大门的时候，就看到有一个人正笔直的站在那里。 不是负责站岗的警卫，而是作战部队的战士。 因为萧云很快认出了来人，是自己的第一个徒弟沈承宇。 这个徒弟在学堂待了三年，一过十五岁就跑去报名参军了，现在已经是重骑兵营营长了。 不到二十岁的营长，在太平军里也不算多。 其实这孩子的天赋很一般，不过非常努力，否则没有过硬的军事素养是当不了重骑兵的营长的。 这可是目前死亡率最高的兵种。 上次和夷汉骑丁作战，他受了点轻伤，看现在的模样，应该早就好了。 萧云走到了跟前，似笑非笑的问道：“怎么？这是考虑好了？” “嗯！”沈承宇棱角分明的脸上充满了坚毅。 这次，他回来就是来参加特种作战训练的。 因为大家都知道这特战队的组建就是为了杀鞑子的。 因此他决不可能错过。 好在这次选拔是除了团级指挥员，都可以参与的。 否则，他也不可能如愿。 也不只是沈承宇，有不少基层指挥员都选择了参加特种作战训练。 当然，沈承宇可不是来走后门的。 现在能站到这里，就已经说明他通过考核了。 同样身为军人的萧云对徒弟的选择是很满意的。 所以不可能去阻止对方。 于是他笑着拍了拍徒弟的肩膀说道：“怎么不进去？” 第二百四十一章 左撇子的天赋 第241章 左撇子的天赋 沈承宇见师父没有责怪他自作主张，便松了口气笑道： “不了，这次回来的熟人挺多的。俺准备去看看虎子哥。” “也好！”萧云点头，“十天后别忘了集合。” “是！”沈承宇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转身没入了黑夜。 萧云看着沈承宇的背影，不由得感慨，这都已经四年多了啊！ 时间过得可真快。 不过现在也没那么多精力去回忆。 接着他也转身回了住处。 现在除了生活区的百姓，有固定的居所，其他大部分的人都住的是临时居所。 里面的居住条件都差不多。 如今萧云也不再是一个人，有了唐梦儿，也就有了家。 在难以长相厮守的年代，任何一点时间的相聚都是宝贵的。 十天的时间转眼即逝，很快就到了崇祯六年正月初六， 萧云很早就来到了登州城南的军营。 考核入选的一千三百多名特战队员都已经到齐了。 他看到这里有不少十分熟悉的面孔。 年纪最小的只有十六岁，名叫徐耀门，他的哥哥就是零零六团的团长徐海门，曾经是萧云警卫连的连长。 而且两人都是自幼习武。 太平军当初占领大嵩卫，他们就成为了太平军治下的百姓，之后兄弟俩就都要加入太平军，只不过当时因为这个徐耀门年纪小，被萧云丢到了学堂，和沈承宇一样等满十五岁之后，才正式加入太平军。 这个徐耀门别看年纪小，其身手可比他大哥还强上三分。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还是个左撇子。 在后世的军队里左撇子并不是什么特殊的存在，新兵也很少因为是左撇子就有什么特殊对待，大多数的情况都会慢慢习惯使用右手，这其实不是很难。 然而在古代的军队中左撇子又有些不一样了。 当然这个不一样也只是萧云自己总结的。 开始的时候，他也没在意。 但随着他有意识的训练战士们进行小组配合。 从两两配合，三人配合，再到以后的班排连营的小型战斗配合。 而无论如何的配合，最基础的就是两两配合和三三配合。 所以他很快发现了一个问题，就是战士们相互配合之后，就需要分左右占位。 一个左撇子和右撇子的站位正好契合。 而这样的战斗组合，胜率远高于两个右撇子。 而且对对手来说，也很难适应左撇子的攻击角度。 对于左撇子来说，平时本来已经习惯应对右撇子的攻击，所以不会影响什么。 这一正一反的差距就不小了。 而有个很奇怪的现象，左撇子训练右手很容易，但是右撇子训练左手就相对麻烦一点。 所以在太平军里，左撇子也就成为了天赋。 正因为如此，对于左撇子从军的要求都会稍微低一些。 正常情况下，左撇子的概率在百分之十到百分之二十之间。 而现在在萧云的刻意挑选下，军中左撇子已经近百分之三十。 不过，此次参加特战队的人员中，左撇子的比例并没有特别的突出。 而按道理，这样特殊的队伍，怎么也得保证百分之四十以上的左撇子，才能施展出最大的战斗力。 之所以有这样的反常，是因为，在一千三百人中，有五百多人是有练武底子的。 此次参加特战队的武人，几乎占了整个太平军练武人数的百分之八十。 左撇子无论如何的有优势，也很难超过一个有武功底子的人的优势。 当然若又是左撇子又是练过武的那就更好了。 就像徐耀门这样的人。 本来在太平军成军的最前期，萧云手下其实没有几个练过武的。 包括拿下大嵩卫之后，练武人数也不太多。 最大的变化就是在去年占下福山县城之后，武林人士基本就是几十几十的排队加入。 福山县的邢小泉、邢小民兄弟，宁海州的卫金龙、卫金虎兄弟，昆嵛山的常和尚、文登县的张振刚、栖霞的于家兄弟五人，还有刚过新兵期的即墨李猫子和鳌山卫的殷忠续、杨万鹏。 这些都是各地小武林的代表人物，各自都有着十几到几十的朋友或者手下。 这些原本都是武林的桀骜之辈。 尤其是卫金龙和卫金虎两兄弟，之前常和尚也常住宁海州，知道两位身手不凡，想要帮助太平军拉拢人才，特意去请二人加入太平军。 没想到人家说：“历来改朝换代，只是换了皇帝，百姓照样在水深火热之中。所以我兄弟对打打杀杀、刀光剑影是早已厌烦了的。” 不过没几天，还没等轮到他们那里进新兵基地训练，自己就跑去了。 之所以有这样的变化，是因为他们跟着乡亲们搬进新的生活区之后，才发现太平军的与众不同。 这些被太平军占领的区域，由于人口太多，新兵基地一时间也消化不完，所以没有参加基地训练的百姓也会被提前分配到生活区，然后再等轮换。 不管怎么说，萧云现在看到这些武林人士几乎都愿意加入特战队，也就说明他们是真的彻底融入了军人的身份。 由于太平军紧抓思想工作，所以萧云来到校场之后，也不需要做特别的动员。 在他稍稍讲了几句话之后，就带着他们前往昆嵛山山脉，在那里才是最佳的训练场所。 训练完成之后就会进入泰山山脉进行实战演练，最后才是真正的战场——辽东战场。 现在，他也没有同时训练这么多战士的经验。 好在这时候的特种训练项目也不多。 不像后世的特种兵需要训练的科目非常多，大部分人都是近乎全能的。 而现在普通士兵的训练科目和特种兵的差别并不大，只是强度高一些罢了。 所以训练起来就没有那么麻烦。 不过从战斗力的角度去看，必然是顶尖的。 他们是太平军中最纯粹的职业军人，除了训练还是训练，不需要和其他战士一样挖沟刨渠。 因为萧云知道，特种兵越强，生存机会就越大。零伤亡是经常的事情，但实力不行，全军覆没也是经常的事情。 之前几天混混沌沌的，没来得及感谢支持本书的书友，抱歉。 感谢无聊看书的二狐、海上长城、胜_ec、风之巽、就是这个好、轻风拂水2014、空无道尊的推荐票。 感谢心栏xl、xyxhm、书友、无聊看书的二狐、江江好311、韩家保镖、胜_ec、小小大月儿、空无道尊、天宇菲菲、杰先、书友的月票。 感谢空无道尊的起点币的打赏！ 第二百四十二章 党争，周延儒败了 第242章 党争，周延儒败了 一个人训练是一件极其枯燥乏味的事情。 然而当一群人为着同样的目标去努力的时候，就会有不一样的体验。 在这个特种兵的训练场上，萧云并不是唯一的教官。 很多有着各种不同经验的战士会将自己的绝学传授出来。 有人知道在大山里哪里可以找到吃的，怎么分辨什么有毒什么没毒。什么样的陷阱可以抓到什么样的动物。 还有人懂得轻功，当然不是水上漂的那种，而是怎么锻炼腿部的肌肉和手脚的协调性。 即墨的李猫子就是个中高手，翻墙爬树，轻松自如。 千万不要小看这爬树翻墙的技巧，它能为战士节约更多的体力。 萧云亲自体验过，他的体力和力量并未有提高，但的确比他原来轻松的多了。 这群人里，有很多人都经历过十多年前的大灾。 生存经验不比萧云差。 在这里，每个人都有收获，萧云也不例外。 他发现职业军人有着越来越多的优势，特别是在冷兵器近战上，有用的不只是左撇子。 甚至连防护盔甲都有了另一种变化。 在正常情况下，身着盔甲是要防备各种伤害的。所以盔甲的防护必须要全面，恨不得把全身都包裹起来。 之前，萧云就注意过，很多战士从战场上下来，铠甲上的伤痕基本都是固定的几个部位。 但那时候，这种现象也不太明显。 现在随着他与特种战士们的近接触，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对于训练有素的职业军人而言，在所有的近战对抗中，他们会用特定的姿势或者动作去防守和格挡。 而不是别人打哪就用哪防，也不是对手想打哪就能打到哪。 这种战斗的临场反应，在练武之人的身上表现尤为明显。 另外，有些部位即便被人伤到，可因为对方的攻击角度也注定没有那么大的破坏力。 所以萧云觉得盔甲的设计可以更人性化，尝试着去掉没有必要的防护，增强必要部位的防护。 这样的改进肯定会非常有利于盔甲的减重。 即便同样的重量，防护强度也会进一步得到提升。 盔甲的重量一定程度上制约了战士们体力的持久性和动作的灵活性。 当然，这所有变化的前提就是小规模的近战，若是有弓箭手放冷箭那就另当别论。 因为弓箭和枪炮射中哪个部位都有可能，就谈不上什么固定防护了。 所有的事情都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登州需要时间去消化内部的庞大人口。 特战部队的成型也需要充足的时间。 而在登州秣兵历马、励精图治的时候，大明朝的朝堂之中，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党争。 或许是因为大家见山东的局势不再恶化。 内阁内部短暂的统一协作就结束了。 其实这已经算不错的了。 不管是周延儒，还是温体仁都没有像东林党那样歇斯底里。 然而由于在整个登州之乱的过程中，周延儒受到的攻击最多，被泼的脏水也最多。 同时他的地位也的确受到了影响。 所以这次周延儒开始主动进攻，试图以此来挽回颓势。 首先指使翰林院修撰陈于泰打着“陈时政四事”的幌子，明里暗里的指桑骂槐攻击温体仁。 由于萧云这个变数的存在，两人也早就撕破脸了。 于是温体仁也没有什么顾忌，指使宣府太监王坤弹劾陈于泰盗窃科名，牵连首辅周延儒。 不得不说，温体仁每次出手都能打到对方七寸上，当初对付钱谦益，也是用的科场舞弊这一招。 指桑骂槐可比不上这招来的狠。 所以周延儒被逼无奈也只能上疏自劾请求归乡。 而逐渐熟悉政务的崇祯皇帝也有了些许定力，所以也就没有批准。 然而他还不知道的是，党争是不可能因为皇权而终止的。 周延儒自然也不会如此善罢甘休，让其亲信给事中傅朝佑上奏疏，指责太监王坤“妄干弹劾之权”，说他文词练达，机锋挑激，必然小人背后主使，从而影射温体仁在幕后操纵。 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王志道也上奏疏附和周延儒。 可原本周延儒的本意是对付温体仁。 然而猪队友王志道在奏疏中谈到“终不忍开内臣轻议朝政之端，流祸无穷，为万世口实”。 这就不是针对温体仁，而是崇祯皇帝了。 身为皇帝，自然对宦官有着天然的亲近。 所以崇祯皇帝就不开心，于是在文华殿召见群臣，专门为此责问王志道。 可王志道还是坚持他日前所说“内臣越职”的观点，并进一步把问题挑明：辅臣为王坤所参，举朝惶惶，为纪纲法度担忧。 尽管崇祯皇帝再三说明遣用内臣是事非得已。 可言官们哪里在乎皇帝心里想什么，只要是不符合他们的利益，就不管不顾。 所以王志道非但不听，反而把参劾内臣当作了护身符，不依不饶。 这让周延儒头疼不已！ 此时他内心最真实的写照应该就是：我特娘的让你搞温体仁，你撩皇帝干嘛？ 这下，就等于是直接把自己架起来烤。 于是他就只能硬着头皮，赶紧出来打圆场，主动承担责任：“臣等辅理无状，表率无能。” 但是已经无济于事，第二天崇祯皇帝便以王志道“肆意诬捏，借端沽名”为由，将其革职为民。 而在第二天的召对时，崇祯皇帝对周延儒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爱卿昨日之言，日后当录入史书，甚是好看！” 不得不说这温体仁，着实是命好。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机会进入内阁，没想到对手每次都出昏招，从东林党到周延儒，都是对手主动递刀子。 温体仁见崇祯帝不再信任周延儒，哪里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立即趁机唆使，刑科都给事中陈赞化弹劾周延儒招权纳贿。 然而很快就被周延儒化解，于是陈赞化再上一疏，揭露周延儒曾对原任内阁首辅李标炫耀他可以左右崇祯帝的旨意，并说崇祯帝是“羲皇上人”，暗指皇帝就是个摆设，他周延儒一个人就可以摆平朝政。 第二百四十三章 崇祯的番薯梦断了 第243章 崇祯的番薯梦断了 这对兄终弟及的崇祯皇帝来说，是最为忌讳的事情。 他殚精竭虑的勤敏就是怕别人说自己不行。 这样的事情怎么能让崇祯皇帝释怀？ 于是对此极为敏感的崇祯皇帝，立即责问陈赞化此话从何处听来。 陈赞化举出了上林苑典簿姚孙渠、给事中李世祺以及前湖广副使张凤翼为人证。 周延儒辩无可辩。 出了这种事，即便皇帝不赶他走，他也不得不走啊。 于是再次请辞，这次朱由检自然不会再留了。 然而，周延儒正值士大夫的黄金年纪。 如此转变又如何能甘心？ 因此在临走的时候准备给内阁掺沙子，将东林党人何如宠给举荐了上去。 然而何如宠虽然是东林党人，也算良知未泯。 因为现在虽然将登州之事推给了墨家，但毕竟当初孔有德之乱到底是谁动的手脚，他也是心里有数。 毕竟很多人出现的太过巧合，即便不知道内幕也能猜的出来，不过大部分的人会将其烂在肚子里。 所以对周延儒的举荐和皇帝的召见十分抗拒，在回京的途中六次上疏，坚决请辞，才得到皇帝的批准。 不过，何如宠虽然没有进入内阁，东林党另一个大佬却上位了。 这位大佬就是钱士升，与钱龙锡、钱谦益、钱象坤一起被称为东林“四钱”！ 同时，他也是钱龙锡的学生。 而此时年事已高的温体仁，在意的只是首辅的位置，至于其他的也就淡了，只要不惦记自己的位子，随你们折腾。 其实，整件事最无辜、最苦闷的就是崇祯皇帝，心道：朕也没想换内阁，咋就变成这样了呢？ 不过，此时他的心思也不在内阁上，因为他正一心一意的在推行番薯。 不管在事前他做了多么充足的准备，但当他提出推广番薯的时候，顿感一切准备都白费了。 然而并不是因为大臣的反对，而是没人反对。 所以，在天下种植番薯的政令就这么给推行了下去。 现在的番薯产量还没有后世那样高，徐光启进行了改进育种，再加上了窖藏的方法，否则此时的番薯还适应不了北方的寒冷环境。 就连登州之前的番薯种植都是依赖徐光启的种植方法。 不过，现在登州早已经有了自己的农科实验室，各种作物的育种工作已经开展。 其实对于华夏这里的完整农业结构来说，番薯发挥的作用不如玉米。 近几百年科学的发展速度之所以较后世的慢，除了人的认知之外，最核心的问题就是基础薄弱。 华夏没有像西方大航海那样去四处掠夺，所以任何一种进步都是在压榨底层劳动人民。 萧云一直都看得很清楚，科技武器可以缓，但农业科技不能缓。 所以在没有后世经验指导的大明，崇祯皇帝的番薯计划是美好的愿望。 因为很多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不论番薯会不会解决人的温饱问题，都不是一个政令所能解决的。 崇祯六年九月，崇祯一脸阴郁的看着呈上来的奏报。 去年的时候，他特意挑选了三十多个严重缺粮的地方责令种植番薯，并且派人帮助育种。 可是到现在，只有十多个地方成功种植，平均亩产才只有三四石。 剩下的都因为各种的原因全部没有推行下去。 朱由检在宫里也让身边的人种了，真是应了那句话“有苗不愁长”。 这些县令都是猪吗？这点事都办不好！竟然还找出这么多的理由来。 这番薯的产量，崇祯皇帝也验证过，绝不止十石。 刚才的一顿斥责，已经让下面的臣子们个个惭愧的低了头。 不过，一切好像刻意被安排好的一样，就在此时，宫外传来，一声急报。 “山西浮山县因推广番薯，今年颗粒无收，已于前日起兵造反！” 什么？造反？而且还是因为番薯？ 犹如一记重锤狠狠敲在了朱由检的脑袋上，“这是朕逼反的？” 然而还没来得及细琢磨。 当下，就有一人出班奏道：“陛下，这番薯一事，依臣看还是暂缓为好，西夷传来的东西都是那些中看不中用的，火炮是如此，番薯也是！”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新进入内阁的钱士升。 作为东林党的智囊，钱士升自然不能让番薯推广下去，否则江南那些存粮往哪卖？ 还能指望卖给鞑子？鞑子那边的份额早就被张家口堡的那些人抢去了。 虽说张家口堡的物资也是从南边来的，但总归要被人扒一层。 当初，就想着利用袁督师把海上的商路打通，没想到一来二去，还未伤敌就自损八百。 生意没做成，还搭上不少。 此时的朝堂上，有了一个人出来带头，剩下的人也就没了顾忌。 一个个“陛下三思啊”的话语从不同人的嘴里传了出来。 让朱由检再一次感觉到了无奈。 但他并没有放弃。 只不过早朝本就不是做决策的地方，于是他强压下怒气退了朝。 然而等到了内阁议事之时，没想到情况则更加糟糕。 不只是钱士升，连首辅温体仁都开始劝说他收回成命。 甚至一向不发表意见的老臣郑以伟都开口说话了。 “陛下，您这收成好，因为是占了龙气啊！” “百姓多愚，难以效仿！” “若此下去，劳民伤财。” “治大国者，若烹小鲜啊！陛下！” 还真是少见的团结啊！ 难道自己还能连种地也要派个监军看着？ 朱由检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此时的钱士升已经察觉到皇帝的情绪变化，于是当即劝道：“陛下，臣认为此事不易操之过急，并非是不能做，只是需要循序渐进才行，臣相信要不了几年，天下百姓必然会理解，陛下的良苦用心！” 这时，朱由检心中一叹：“或许真的是自己操之过急了，也只能如此了。” 然而此时的他却不知道，真正的危机已经悄悄的逼近。 就在大明朝内斗不断的时候，鞑子正在北边的草原上追杀清剿林丹汗的残部。 第二百四十四章 黄太吉第二次入关 第244章 黄太吉第二次入关 崇祯六年四月的时候，林丹汗的两翼大总官塔什海、虎鲁克寨桑投降鞑子。 到了六月份，巴达西寨桑等五个头目率千余户又投降鞑子。 而大明的文官们，在面对外敌的相互征战时，好像只会一招：坐山观虎斗。 他们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察哈尔被鞑子一点点的蚕食掉。 然而事实上，这次这些士大夫的行为更加怪异。 因为大明朝廷不仅没有帮助林丹汗，甚至还将林丹汗遗留的财物及部众移交给鞑子。 虽说林丹汗这人做事乖张，经常冲关劫掠屠杀。 不支援或许还可以解释，但反帮鞑子就真的让人有些匪夷所思。 而此时的林丹汗躲在青海大草滩一边舔舐伤口，一边因缺粮不断地袭扰大明。 但始终抵不住颓势，已经快到绝境了。 因此，黄太吉的心情非常的好。 用了近两年的时间才把大明北部的蒙古势力清理个差不多了。 甚至还等不及将林丹汗彻底灭杀，就开始盯上了大明这块肥肉。 按理说赢了林丹汗，多少会有收获的，没有必要这么着急攻击大明。 事实上，正好相反，平了察哈尔，黄太吉才能懂得大明的富庶。 况且草原上的勇士们勇猛，可以用来为自己征战，所以不仅不会过度掠夺，反而会给予帮助。 这一来二去的，花费也不少，现在就得找大明帮忙结结账。 所以他这次召集诸贝勒大臣议事的时候，根本没有废话，就直接说道：“今察哈尔败局已现，即日起整军，进兵宣大！” 于是，崇祯七年五月二十二日。 黄太吉率大军离开沈阳向西行军，渡过辽河，到达都尔鼻，蒙古诸部率军赶来汇合。 为适应远程行军和奔袭的需要，骑兵占了多数。 从这里继续向西进军，进入察哈尔，察哈尔余部纷纷归顺鞑子。 六月十五日， 张家口堡， 张家口堡始建于明宣德四年，是长城防线上的重要军事驻军城堡，以“武城”之誉而雄冠北疆。 但随着“北方丝绸之路”——张库大道的日渐兴盛，张家口堡的军事功能逐渐被商业贸易功能所代替。 鼎盛时期张家口堡内票号、商号达一千六百多家，最高年贸易额达一点五亿两白银。 范永斗就出生在这样的一个地方，早在明朝初年，范氏就在张家口和蒙古地区做生意，历经七代，传至范永斗成为张家口地区对草原贸易的汉族大富商，时人称其“贾于边城，以信义着”。 除了范家之外，还有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家宾、田生兰、翟堂、黄永发等七家共同主持了与鞑子的贸易。 这天夜里，一个粗布打扮的伙计，正在一家店里忙活着。 黄掌柜刚从大宅子那边回来，一进门，看着年轻的伙计正在忙碌，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后生来了得有一年了吧， 再过一两年，等自家闺女大了，正好让他做上门女婿。 这年头，找个称心如意的女婿也不容易。 谁能想到，能在路上捡个女婿回来。 本来黄掌柜还担心这不知根不知底的，留在这张家口堡里始终是个麻烦。 谁知道一问，对方的来路，他竟然还真知道，太原府辽州的元家。 在商贾之中，元家可不算是小门小户。 虽然当年元家的大部分生意被人夺走了，但是家业在那摆着呢。 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真的没落了。 得知身份之后，黄掌柜还派人去辽州查过，也让熟人过来辨认过。 没啥大问题，就是没有以前胖了。 经历过家破人亡，还能痴肥的话，那才有问题呢，所以他也就更放心了。 一个大户人家的落魄小子，又读过书，要模样有模样，干活还这么勤奋，自然是称心如意。 现在是越看越喜欢。 这时，他记起了刚在大宅里听到的信儿，于是咳咳两声，说道：“元庆，你过来！” “哎！”元庆赶紧答应着，来到掌柜的面前，恭敬道：“老爷，有事您尽管吩咐。” 元庆从来不叫掌柜，只叫老爷，也让黄掌柜的潜意识里就把他当自己人。 于是黄掌柜开口嘱咐道：“这段时间就别出堡了，陪我把账理一下！” 这不前不后的，理什么账？ 一句话就让元庆警惕起来，强忍住打听一番的冲动，低着头恭敬的答道：“好！” 他记得自己师父的话，什么都不要管，也不要问，只要发生异常或反常的事情，就在门口留个记号。 萧云是对大明不够熟悉，但有一件事他是知道的，就是张家口的八大商。 在他看来，只要鞑子从北面入关，就得盯着这地方。一来这离北面近，二来他不可能在北边都安插上自己的人手。 本来这边的外务部工作是有副部长左平亲自带队。 然而没想到张家口堡这边太严了，左平不是当地口音的，没有机会混进去。 当然这里也不是说不让外地人进，毕竟这里就是做生意的的地方，没有把人往外赶的道理。 只不过只能住客栈，要想混进当地人的生活中是不可能的。 安定不下来，就没有机会在张家口堡建立信鸽通信，更诡异的是这附近几乎连土匪窝都找不到。 看来不是被收买就是被剿灭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元庆就主动要求来了这里。 此时，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了反常的情况，然而之前都没有什么反应，希望这次是真的吧。 当下也没有再犹豫，他利用关店门的时候，顺便在门口画上一个记号。 然后黑夜重新归于平静。 消息很快就被传到左平手里。 于是从第三天开始，就经常会有些人在长城附近转悠。 ………… 登州经历一年半的休整，在五月份的时候，整个区域已全部完成改造。 当登州彻底被太平军掌控之后，影响萧云前进步伐的只有内部的稳定。 就像割麦子一样，前面镰刀割的再快，后面负责捆扎的跟不上也没用，烂在地里照样是颗粒无收。 第二百四十五章 特战部队出征 第245章 特战部队出征 本来原计划七月底就开始进行对泰山区域的占领。 这一次和之前不一样，这次萧云是准备一步到位。 一次性将整个泰山山脉中的所有州县全部围起来。 这样的难度对任何一个古代军队来说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是对太平军来说，太简单不过了。 因为在之前近一年的时间里，特种部队就在这个泰山区域活动。 对山里每一条路线，什么地方不能走，什么地方可以走都一清二楚。 太平军行军的时候，可不需要扎堆出行。 就算每个特战队员带一个班的人，分散行动，也可以轻松做到。 这样的好处就是，所有的县城州城都没有时间组织防守。 当然这样做的目的不是为了攻城，而是避免大部分百姓进入城中替官绅们守城。 之前在登州的时候总担心城里的百姓出什么事。 现在这样，萧云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在外面直接建设新兵基地和生活区。 此时在登州，已经有两万的作战部队、近四万的守备部队和各部门工作人员随时待命。 然而就在备战前夕， 萧云收到了来自张家口堡的消息。 上面写着：“六月二十日，鞑子从独石口入关。” 这已经是四天前的消息了。 萧云皱起眉头，没想到还是先等来了他们。 本想着等泰山地区的事情开始之后，就让特种部队去辽东。 泰山这边，特种部队没有作战任务，只是带路。 然而没想到还是差一点。 这种感觉很不好！ 若是特种部队进了辽东，那起的作用恐怕要比毛文龙大得多。 到那时候，恐怕鞑子就不会有精力，到处转悠了。 然而事已至此，萧云也不再纠结，很快调整好了状态。 既然鞑子已经入关，这时候就没必要给大明增加负担了。 那太平军攻打泰山的计划就只能延后。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上讲，也不算坏事。 因为太平军的特战队还没有经历一次像样的实战。 或许这次北上又是一个磨练的机会。 在大明的土地上作战，总比在鞑子的地盘作战安全系数更高一些。 做了决定之后，萧云也不再犹豫。 当即让人发布命令，让特战队进入莱州城待命。 这时，他的目光不自觉的看向登州方向，有些担忧。 因为远在登州的唐梦儿已经有六个月的身孕了。 可这里离登州太远了，一来一回至少一天的时间，来不及道别了。 等到下午的时候，特种部队一千八百人已经全部到达莱州。 在这一年半的时间里，特种部队的人数并不只是增加五百人。 这一千八百人只是指现在完成受训任务的。 还有近千人，还处在特训中。 加之之前要备战泰山区域，所以他们就在这附近休整，否则也不可能这么快完成集结。 萧云大步来到特战队员面前，高声说道：“练了这么久！该来点真格的了，就在刚刚！我收到消息，四天前鞑子又入关了。所以我们这次的目标不是大明的军队，不是泰山，而是鞑子！” 一听是打鞑子，每个人立即都站的笔直。 虽然没有欢呼和呐喊，单凭那目光灼灼的眼神就已经告诉了萧云，他们准备好了！ 这时，萧云看向队伍里年纪最大的人，李九成。 这位的确是猛将，队伍里虽然也有其他的高手，而且都比他年轻。 但论单兵能力，竟然没有能超过他的。 突然间，他想起廖老的话：“如果悟性够好，能够在战场上不死，必有所成”！ 恐怕，这就是老人家所说的，必有所成吧。 接着，萧云将目光看向所有人，真心希望每个人都能上了战场而不死，都能有所成！ “所有人听令！” “三个特战小组为一小队，三小队为一中队、三中队为一大队！共六个特战大队，现任命于二、于七为特战一大队正副队长！李九成、李应元为特战二大队正副队长！张振刚、常和尚为特战三大队正副队长！李猫子、殷忠续为特战四大队正副队长！卫金龙、卫金虎为特战五大队正副队长！徐耀门、杨万鹏为特战六大队正副队长！” 说完，十二人敬礼回应。 萧云点点头，继续吩咐道：“现在每个人都去莱州仓库领一百两银子，再去马场领两匹战马，明天早上随我出战！” “是！”众战士齐声吼道。 银子是为了沿途跟百姓换吃的。 战马其实很难带回来，毕竟对特种作战来说，它们有时会成为累赘。 到了山西，若是需要马也只能靠缴获了。 不过也不可惜，先让大明养着，早晚还是自己的。 第二天，也就是崇祯七年六月二十五日！ 萧云衣甲整齐，身边警卫肃然守护。 他这次只带了一个警卫班。 不过他将徐耀门的特战六队指挥权给接了过来。 毕竟对方的年纪还小，需要带一带！ 每当作战的时候，萧云必然要在前线才行。 因为他天生的队长属性，干的就是这个活！ 不过这次还和以前的有些不同，以后六个大队是各自行动的，不再由萧云统一指挥。 因为地方太大了，没有即时通讯无法进行有效沟通。 而且特战队如果扎堆就失去了意义。 不过，刚开始的时候没必要分开。 因为他需要随时得到张家口那边的战报，所以必须沿着讯息传来的方向行动。 这次和之前北上也是不一样，那时候天寒地冻，虽然遭罪了些，不过不需要受河流阻碍。 而这次夏天刚刚过去，遇到河流就必须依赖渡船或者桥梁。 所以还是集中起来更好一点。 另外这样也可以威吓一下大明的官兵。 对特种部队来说，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的。 于是，萧云带着他们，毫无避讳的朝着山西狂奔！ ………… 大明朝廷， 在经历过上一次被人打到城下之后，就开始提防鞑子再次入关。 所以当六月上旬黄太吉途径内蒙古向西进军时，明朝就已经得到了情报。 崇祯皇帝先后接连发下十余次旨意，其中指示宣、云等处尤为重要，必须严加防守。 感谢就是这个好、风之巽、萌星真人的推荐票，感谢落叶tio、心栏xl、xyxhm的月票 ps：特战队这个有名有姓的除了李九成父子俩，其他大部分都是明末胶东起义的义士，书里说的武林人士也不是我杜撰的，于七这个人好像是螳螂拳的祖师爷！ 第二百四十六章 走一路吃一路! 第246章 走一路吃一路！ 崇祯皇帝的心里还是不太踏实，在六月中旬的时候，又传下旨意：如果城池被鞑子攻破，守官就要立即重典处死。 可是旨意再严厉，地方守官依旧当成耳旁风，直到兵临城下时，才察觉！ 当然，也或许黄太吉能顺利入关并非完全是因为边防不牢固。 ………… 然而得到旨意的可不止是宣大的守官，连山东这边也有。 自从大明朝廷得知鞑子入关，就对这边也下了一样的死命令：“若被叛军攻破，守官立即重典处死！” 不过相比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边防，朱大典这两年过得不好不坏。 说不坏，是因为随着莱州城陷落的消息传了出来，朱大典被正式任命为山东巡抚。 而不太好的原因是，作为直面登州兵峰的巡抚，并不是一个太好的体验。 自从来到山东之后，他就不知道济南府巡抚衙门的大门朝到底朝哪开。 现在也是天天窝在昌邑县城修城防。 本以为登州就算有反应也得一段时间，然而旨意刚到没过几天。 昌邑县的城外就有快马飞驰而来，然后迅速入城，直奔县衙而去，一进县衙大堂就高声喊道：“巡抚大人，他们过河啦！” 一听声音，朱大典就知道是自己的亲信。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事关自己的身家性命，必须要让自己人在前面守着才能安心。 现在听到登州那边，果真出兵了，朱大典也不再犹豫，当即吩咐道：“来人呐，整军备战。” 说完，刷刷几笔写完一封信，再次喊道：“来人，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前几年虽然崇祯皇帝下旨裁撤驿站，但终归不是全部都拆了。 尽管混乱了点，但对于军情的传递是谁都不敢马虎的，因为这是大罪，所以传递速度并不慢。 做好安排之后，朱大典就立即带人上了城墙，一脸肃然的盯着东方。 然而一直等了一个半时辰之后，才看到一群骑兵从东面袭来。 气势如虹！震撼无比！ “传令！火炮准备！”此时朱大典的手心里已经出汗了。 也不知道，此时正站在城墙上的他为何会害怕骑兵。 然而让众人松了一口气的是，近四千匹战马根本没有靠近昌邑，而是直接绕着县城而过。 朱大典在短暂的失神之后，立即反应过来：“不好，即刻传讯各州县严加防范！” 然而这时，其身旁的一个下人，小声的说道：“老爷您忘了，刚才都是和八百里加急一起出的城！” “哦哦！”朱大典擦擦冷汗，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接着，他又吩咐道：“吴三桂！祖宽！即刻带兵出城！衔尾追击。” 吴三桂和祖宽对视一眼，暗自叫苦。 这倒霉差事，让自己给撞上了。 不过，在这里能派的上用场的也就是他们这些边军将领了。 吴三桂其实也挺倒霉的。 其父亲吴襄当初崇祯四年的时候，在大凌河之役中，在赴援时逃亡，导致全军覆灭，下狱。而后因登州之乱，随军押运粮草，准备戴罪立功。 虽说因此躲过直面太平军骑兵的厄运，但也没立什么功。 吴三桂虽然没有犯事，但身为武将，功劳才是根本，本以为是一次手到擒来的平叛之功，没想到连自己的舅舅祖大弼都搭进去了。 现在登州之乱未平，自己这些兵将，就得在这守着。 只不过这里可不是山海关，没有坚城要塞。 况且还听祖宽说过，这个太平军是何等的可怕。 而在吴三桂看来岂止是可怕，简直就是魔鬼！ 然而事已至此，他俩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一刻钟之后，朱大典看着骑兵出城，心下稍安。 毕竟陛下的旨意只是，城破人亡，现在城还好好的，应该不会出事。千万别再出大事了！ 可天不遂人愿，朱大典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派出去的信使并没有走很远，在昌乐县境内就被太平军全部拦了下来。 萧云当初为了避免孔有德叛乱乱杀无辜，在其行军线上都设有驻防点，而现在则作为拦截部队，将所有的信使都拦了下来。 接着萧云的特种部队就开始了自己的节奏，“攻城拔寨”。 所谓的攻城拔寨就和之前孔有德的骑兵一样，若是城门开着就直接进去，关了就绕道。 第一个被萧云“攻陷”的城池就是寿光县。 寿光县县令茫然的看着突然出现在衙门口的骑兵。 脑子里还在想，这是咋回事的时候。 只听萧云高声喝道：“今日留宿贵县，备些吃食、马料，其余秋毫无犯。” 嘴上说的客气，但特种兵们早就将人绑了起来。 接着他们就在城里的粮库里，找到了粮食，开锅造饭。 打算休息一晚再走。 城墙上的防务也早就被太平军接手。 就这样，华夏特种部队隔三差五的就来上这么一次，前期的粮草也就不用愁了。 不过在城里的目的，也不只是吃饭休整，也是为了找当地的外务部人员了解情况，看看有没有最新的消息。 果然是有些收获的，经从张家口传来的信息来看，这群入关的鞑子一直向西走，已经进入了大同府境内。 ………… 真实的情况，也和左平他们看到的差不多。 六月二十日，从独石口进入的鞑子是由德格类率领。 而诡异的是，在宣府的张家口堡西北面入关，却在大同府的朔州聚积，走了整整七百多里。 而接下来的变化就能让人猜到缘由。 六月三十日，遣代善和他的儿子萨哈廉、硕托入得胜堡。 七月五日，阿济格、多尔衮、多铎入龙门口。黄太吉自率一军从尚方堡入口。 很明显最开始这支鞑子军队是为了协助其他人破关。 黄太吉这次用兵的目的，不在于攻陷城池、夺取土地，主要目的是掠取明朝的财富和人口，消耗明朝经济与军事实力。 对于州县府城，鞑子是能攻下就攻下，一时间攻不下就立即放弃，接着就转道去别处。 黄太吉入口之后，就直接奔向宣府，随即被明兵大炮击退，然后转向应州。 第二百四十七章 崇祯的震撼 第247章 崇祯的震撼 阿济格从龙门口一入边，就攻打龙门，也没有攻下，转攻保安州（河北涿鹿）。 西路代善父子入边后，攻怀仁县没攻下，再攻井坪（山西平鲁）也没攻下。 ………… 大明皇宫文渊阁内！ 一众内阁大佬和皇帝正在议事。 崇祯怎么也没有想到，今年如此不顺。 所有的事情都撞到一起了。 很多时候他都在想自己是不是受到了天罚。 这次，明明早就得到鞑子入关的消息，可最后还是让他们轻松入了关。 没想到宣大的兵真是不堪大用。 接着又想要调集刚刚上任的陕西、山西、河南、湖广、四川等五省总督陈奇瑜。 可看对方的战报正在剿灭义军的最关键时刻。 所以他只能再次选择调集山海关总兵尤世威，率两万兵马驰援大同！ 可就在这时，山东那边又出事了。 不知道别人的想法，但对于正在内阁议事的崇祯来说，有种怕什么来什么的感觉。 登州真的来凑热闹了！ 真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此时，在场的内阁大臣们也是面面相觑，实在没有可战之兵了啊！ 或许在原本的历史之中，崇祯皇帝还没有遇到这么多的事情，至少没有登州的存在，大明的军队还不至于如此捉襟见肘。 也或许在番薯推广一事上，他看到了一些以前不曾看到的事情。他虽然经验不足，但还不至于蠢到，认为自己种番薯就是比别人的产量高！ 总之，现在的朱由检和原本历史中的他已经不一样了。 这时，钱士升拱手道：“陛下，臣以为登州事大，可调陈奇瑜麾下人马去登州平乱。” 此时的钱士升早就了解登州之事的来龙去脉，那就不难推断出，当初自己在山东的人和货船就是登州那批人干的。 所以他早就想着报仇，当然他也不是一个不顾全“大局”的人。 现在之所以这样说，也是想着让陈奇瑜去啃登州这个硬骨头。 最好是崩坏牙！ 毕竟陈奇瑜-张凤翼-温体仁是一串的。 没错！又是党争，周延儒的离去，并没有让朝堂上矛盾缓和，又变成东林党和温体仁的战场。 温体仁自然能看出对方的伎俩，当即阻拦道：““钱大人此言差矣，登州叛军这次只是骑兵，疥藓小疾耳！流贼才是大患！” 听到“骑兵”两字，朱由检的心里就猛然一跳，然后不自觉的看了一眼王承恩，心中不由得想到当初对方说的事情。 是啊，这也太巧了！ 可真的是巧合吗？ 当初鞑子入关，登州出现墨家骑兵，而现在又是这样，无论如何都不能说是巧合了吧。 王承恩自然早就被震撼住了。 只是，这里可是内阁，没有自己说话的份。 所以只是低着头，一动不动。 而就在朱由检心中思虑的时候。 次辅吴宗达，主动开口说道：“陛下，您忘了还有东江镇啊，臣以为此时应该围魏救赵才是！只要登州有事，对方骑兵必然回撤！” 这时，钱士升也是眼前一亮，差点忘了还有东江镇，这两年东江镇已经不似之前那样危如累卵。 至少黄龙总兵已经掌控了局面。 虽然还有毛承禄和陈有时两部不太听话，但是已经不重要了，因为黄龙手下的兵马更多了。 所以赶紧说道：“陛下，吴阁老所言极是，若将陈总督的兵马调集山东，便可以与东江镇成合击之势，届时登州必然走投无路！” 这不提东江镇还好，一提东江镇，朱由检的眼中就暗藏怒意，若是毛文龙不死，现在就该是东江镇去鞑子那里“围魏救赵”了。 有些事情一旦思维转变过来，就很容易看透了。 此时面前的诸位阁老的争论，朱由检已经能看个七七八八。 见众人依旧争论不休，他朗声说道：“诸位爱卿，此事不急于一时，依朕看，眼下还是鞑子要紧！” 温体仁听到这样的话自然是高兴不已。 然而这样的反应，却出乎了钱士升的意料！ 作为东林党智囊的存在，自然能察觉到皇帝陛下有些不一样了，至少眼前的天子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懵懂少年了。 若是以前，陛下肯定会二选其一，而现在竟然两个都不选。 这可不是一个很好的征兆。 然而他只是一个臣子，有些事情就不可能硬来。 于是，阁臣终究各自散去了。 崇祯皇帝走在回宫的路上，走着走着就好像想起什么似的，侧身朝着跟在身后的王承恩，说道：“王伴伴，你说会这么巧么？” 王承恩早就习惯了伺候，所以当朱由检侧身的时候，他就稍稍向前靠近了一点，让皇爷能看到自己。 然后恭声答道：“回皇爷的话，奴婢觉得不像。” “你觉得他们真的是冲鞑子去的？”崇祯皇帝又问道。 “这！”王承恩声音依旧恭敬，“奴婢不敢妄言！” 崇祯盯着王承恩半晌，然后侧头向东望去，叹了口气说道：“朕知道了！”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证明了一切！ 第二天：报！！八百里加急！五天前，登州叛军攻陷乐安县城，就食一夜离去，无伤百姓，官员。 第三天：报！！八百里加急！四天前，登州叛军攻陷青城县城，就食一夜离去，秋毫无犯。 第四天…………陵县县城！ 第五天…………武强县城！ 由于萧云刻意派人压制消息，所以每次八百里加急的汇报时间都是几天前的事情。 不过现在已经不需要再确认了，崇祯有些发呆的看着眼前的战报。 心里五味杂陈。 这滋味怎么说呢？震撼？迷茫？痛苦？悲哀！愤怒！或者说是羞耻。 他不敢相信，两千兵马就这么大摇大摆的从自己的大明土地上毫无阻挡的穿插而过。 他也不敢相信，两千兵马可以短短几天就能行军这么远！这样的距离，若换成是大明的军队需要多久呢？一个月还是两个月！ 山海关总兵尤世威，这么多天过去了，才刚刚到达顺天府境内。 而陈奇瑜也是被流寇缠上了，脱不开身，真是巧啊。 第二百四十八章 鸡蛋壳一样的边防 第248章 鸡蛋壳一样的边防 在古代，所谓的坚城主要就是边防、要塞和京城。 其他大部分的城池，其实都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所以史书上经常会看到，某个大军异常凶猛，连续几天攻城拔寨。 这样的边防就和鸡蛋壳一样，只要把鸡蛋壳破开，里面软绵绵的内部结构，自然手到擒来。 这个时代的信息传递和军队的机动性，注定了即便有火器的存在，大部分的城池也在面对外敌的时候，都成了摆设。 城防只是一个国家国防力量薄弱的一个补充，而不是关键。 所以不管是孔有德，还是萧云的骑兵都可以不需要攻城就可以进入城内。 也是为何北方蛮族能屡屡对中原形成威胁的重要原因。 特别是在面对这种只劫掠不攻城的打法，大明的军队几乎是毫无还手之力。 现在大明军队面对鞑子时，仅有的胆气，几乎全靠火器撑着了。 可这个时代的火器，也只有在城战和军阵中才能发挥作用。 一旦进行移动作战，火器都会变成了鸡肋，甚至累赘。 一个靠着外力支撑起来的军事力量，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呢？ 现在的崇祯是不可能看到更深层次的东西，否则他绝不会有勇气继续住在这紫禁城之内。 不过仅仅是现在看到的这些表象，也能让他有一个更清晰的认识。 特别是在看到宣大传过来的战报之后，心情就变的更加糟糕。 这时，朱由检深深的呼出一口气，然后目光复杂的看向王承恩：“查得怎么样了？” “皇爷，奴婢查到了当年在固安县城，据说曾经有一批大约六百余人的鞑子出城迎敌，一人未归。而后在固安城里就再没有这批鞑子的踪影！”王承恩认真的回答着。 “可有人证？”朱由检语气很平静。 “有！”王承恩回答的很笃定：“当时城里的百姓有许多人都是亲历者，那些鞑子的确再也没有归城，而且当时，城内衙门里还有许多被打点好的布匹，似乎是鞑子还没来得及运走！” 听到这样的回答，朱由检沉默了，半响之后，又问道：“能确定是他们？” “回皇爷的话，奴婢也查过了，那段时间，在固安霸州一带并没有咱大明的兵马进入！”王承恩也是做了不少准备。 不过一提起霸州，王承恩又想起了一件事，然后犹豫着问道：“皇爷，您可记得霸州知州周诗？” 听到这个名字，朱由检的脸色立即阴沉了下来，“就是那个鞑子一封信就吓得弃城而逃的周诗？如何能不记得！” 大明这些年，弃城而逃的人也算不少，但像周诗这样，为了逃跑直接砍杀下属的却是少之又少。 如此卑劣之人，朱由检又怎么可能忘！ 只可惜，就一直没有找到这个人！所以朱由检才一直耿耿于怀。 然而想到这里，他愣住了，然后惊讶的看向王承恩，“你是说？姓周的被墨家的人杀了？” “十有八九！”王承恩点点头。 朱由检再次沉默起来，这次停顿的时间更长一些，等再开口的时候，声音竟然有些沙哑，“王伴伴，你替朕去一趟山西吧。” 这次轮到王承恩愣住了，十分不解：“皇爷！您这是？” 可这时，朱由检又有些迷茫的摆摆手：“先退下吧，等朕再想想，再想想……” ………… 萧云这边，他带着特种部队用了五天的时间，到达了定州。 这应该是特种部队最后一个聚集点，因为从定州开始，六个大队就需要分开行动了。 根据一路上得到的情报，萧云决定兵分三路前往宣大。 一队二队向西从太原府进入，然后向北延伸。 三队四队向西北进入大同府。 五队六队向北进入宣府。 剩下的路程就没有那么轻松了。进入山西，大多都是山地和关隘，很有可能需要放弃马匹。 以萧云的估计剩下的路程最少十天才能到达。 ………… 崇祯七年七月初九， 阿济格、多尔衮、多铎入关之后，见无法攻下龙门，就直接朝着宣府腹地保安州而去。 没有人是傻子，鞑子在发现边城防守严密，而己方又没有太多攻城器械之后，就将目标转向更加脆弱的保安州。 提前得到消息的大明边城可算是固若金汤。 哪怕是一个小的卫城和所城，都不是鞑子的骑兵大军所能轻易啃下的。 然而身为腹地的保安州却是兵马匮乏。 脆弱的跟纸一样。 若是一个正常的边防，作为侵略一方的鞑子，孤军深入腹地，真的是兵家大忌。 然而他们就这样，毫无阻挡的来到了保安州城下。 当然虽说是毫无阻拦，但送往京城的战报上肯定不会如此描述，那一定是：“又见旧保安一带，烟火不绝，我兵不能前探，仍留后拨哨贼向往，职等收兵前来报验等情”或者就是“职等奋不顾身，率兵直前扑砍一处，就阵斩获首级一十二颗，夺获达马三匹”。 总之，一定会遇到鞑子，然后有所斩获，接着鞑子望风而逃，但这斩获绝不敢多报，因为担心死在城下的鞑子数量凑不够，否则又得杀良冒功。 保安州知州闫生斗的运气也是差到了极点，去年才刚刚上任，屁股还没坐热乎呢，就赶上了鞑子入关。 本该很安全的腹地，现在却有大军围城！ 凭他自己的人生阅历很难理解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宣府那么多密密麻麻的镇堡卫所都被攻陷了吗？ 此时看着城外的情形，他内心无比绝望。 一介书生，又如何懂得守城？ 于是他慌忙之下，叫来了保安州的守备徐园秦。 “徐将军，这该如何是好啊！” 徐园秦的心里也在骂娘。 之前崇祯皇帝发往各州县的檄文，他也看过了。 可自己守备的保安州不应该包含在内！毕竟这里兵士还不足一千，如何守得住？ 然而事到如今，徐园秦也不是懦弱之辈，当即语气轻松的说道：“大人宽心，城防之事交给俺老徐，您只要出面让百姓协助守城就行！” 他很确定现在谁才是不稳定的根源，所以不能让对方失去信心。 有了守备徐园秦的话，闫生斗的心果然就安定了下来。 然后开始动员百姓，一下变得忙碌。 第二百四十九章 朕尽力了 第249章 朕尽力了 也幸好这次围城的全部都是骑兵，否则只怕这保安州连一天都撑不住！ 其实此地离京城也不远，也就只有二百多里，所以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崇祯手里！ 紫禁城内， “保安州？为什么是保安州！宣府的其他人呢？兵马呢？”朱由检这是真的怒了！ “陛下，请息怒！现在宣府同样被围，只怕张总督是有心无力啊！”兵部尚书张凤翼脸色也是焦急！ 此时的朱由检，对这种话已经不那么相信了。 可再问下去也没什么结果。 于是，他又问起了另一个问题，“那尤世威呢？他到哪了？” 这！张凤翼头上冒出了冷汗，小心翼翼的说道：“回陛下的话，尤将军日前已过蓟州，再有十日便可到达宣府！” “十日？”朱由检怒意更盛，“还要十日，这都走了多少天了？还有去宣府，他为何要走蓟州？而不是通州？” 张凤翼一听，赶紧解释道：“陛下！蓟州可直达边关，今次保安被围着实出乎意料，所以……” “行了！”朱由检突然变得平静：“督促陈奇瑜，尽快分派人马北上驰援！” 说完，就不管不顾的出了大殿，然后大步朝着寝宫而去。 然而朱由检走着走着突然驻足，直接转身，盯着王承恩，问道：“王伴伴，最近有消息没有？” 王承恩虽然身为宦官不得干政，但是作为皇帝身边的人，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看在眼里。 此时也是对大明的将士失望至极，正为大明忧愁。 现在被皇爷的突然转身吓了一跳，这才回过神来，旋即记起了皇爷刚刚的话，赶紧答道：“他们六天前已经销声匿迹了！” “哦！”朱由检若有所思慢慢的点了点头。 这时，王承恩才从之前的情绪中解脱出来，彻底摒除杂念，于是又联想到了一些事情，然后犹豫着说道： “皇爷，奴婢今天刚刚查到，这几天在井陉县、阜平县和易州区域内均发现大量无主马匹！” 见皇爷皱眉，王承恩又解释道：“皇爷，这三个地方分别是，去往太原府、大同府、宣府的必经之路！” 必经之路？这下，朱由检的身子僵住了！ 他们竟然分兵了？这怎么可能！ 于是他再次盯住王承恩，惊疑道：“你不是说，他们还不到两千人吗？” 见皇爷这副表情，王承恩自然明白陛下心里的想法，当即点头：“的确是不到两千人！” 说完，又想再说的更具体一点，犹豫着补充道：“应该只有一千八九百人吧？” 这时，朱由检闭上了眼，一千八百人！竟然还要分兵三路！每路就只有六百人，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之前。他虽然确认了这些登州的墨家叛军有驱除鞑虏之心。 但对于那时候的朱由检来说，震撼的确是有的，感激自然也有，但又有那么一点点被羞辱的感觉，所以，他才一直没有明显的反应。 本以为那些墨家人，会和上次守着固安霸州一样，为的是可以保一方平安。 可没想到他们现在想要的竟然是全部战场。 要知道这次鞑子入关和之前围京城不一样。 当时京城附近有那么多勤王军队驰援，而现在唯一赶去驰援的山海关两万人马竟然还需要十天！ 看来墨家一定是知道，朕没兵了，所以才会出此下策吧！ 只是！那可是近十万鞑子啊！ “好个墨家！好个墨侠！”朱由检握紧拳头！ 一时间，他的眼角竟然有些湿润。 于是别过脸去，转身疾步朝着寝宫而去。 见此，王承恩不明所以，赶紧小跑跟随。 紧接着，他就听到从前边传来皇爷那有些嘶哑的声音： “王伴伴，你即刻启程前往宣大，给我去找他们，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粮草补给要多少给多少！此战之后，无论生死，都要将他们一个不少的送还给登州。” 王承恩先是一愣，然后立即跪下不再追赶，动容道：“奴婢领旨！万死不辞！” 过了一会儿，朱由检察觉到身后的王承恩已经离去，这才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那远处的身影，喃喃的道：“朕尽力了！” 与此同时，像是回应一般，一声霹雳在远处的天空中炸响。 呵！又要下雨了啊！或许尤总兵又可以以此为借口缓上两天！朱由检有些自嘲的想着。 两天后！ 保安州！ 知州闫生斗有些绝望的看着城墙上的一个个残骸，都是战死的百姓和将士。 这都三天了，为何还没有援军。 他拼命的坚守三日，可还是寡不敌众啊！ 然而就在这时，闫生斗又听到城外的鼓声！ 这是鞑子又要攻城了。 可这次拿什么守啊？什么都没了。 “人都哪去了啊！”闫生斗仰望苍天，悲呼着！ 另一边的守备徐园秦见城破就在眼前了，绝不会再有任何的机会。 于是他朝着身边仅有的两个士兵说道：“守不住了，你们即刻冲出重围，向朝廷报信，就说俺老徐把城丢了，有负圣恩！” “将军，俺们一起护您出城！”其中一个士兵一脸决然。 另一个人也是一副无所畏惧的表情。 见此，徐园秦笑了，然后挨个拍了拍自己的最后两个亲兵，接着指着自己腹部上的血渍，咧嘴笑道：“不行嘞，有这伤跑不远的，况且鞑子都是骑兵。” 说着说着，表情变得凝重：“尔等，切莫延误军机，速去！” 最后两字似乎用吼的！ 这时，两个亲兵，对视一眼，然后齐齐的跪了下来，磕头说道：“将军！后会有期！” 徐园秦不耐烦的摆摆手：“快滚吧！” 然后就看着两人骑着马从破损的东门，冲了出去。 这门如今关不关的也不打紧了！ 希望他们真的能活着冲出去吧，尽管希望不大。 城外的呐喊声近了，徐园秦将腹部的伤用布扎紧，整理了一下六甲，挥刀冲入敌阵。 一开始还是所向披靡，但很快就体力透支了，身上的伤痕多了起来，腹部的伤口，再次崩裂！ 娘的！那就到这吧！ 徐园泰抬头看着无穷无尽的鞑子，大嘴一咧：“想杀老子领功劳！没门儿！” 然后只听“砰”的一声，保安州守备徐园泰撞死在石头之上！ 第二百五十章 太平军到了 第250章 太平军到了 徐园秦自尽的时候，闫生斗正站在保安州州城东南角的魁星楼上，看见了这一切。 “徐将军真乃大丈夫也！” 相识半载，却没有相知，可惜了！ 此时城池已破，鞑子如蝗虫一样涌来，眼中满是不甘，难道就要这样结束了吗？ “死不瞑目啊！” 说罢，五尺剑一挥，颈间血流如注。 闫生斗就这么瞪着眼，失去了生息…… 而后，其妻亦携幼子于州衙投井尽忠！ 至此，守备徐国泰，判官李师圣，吏目王本立，训导张文魁，生员姚时中、张师载，都已全部死节。 徐国泰的妻子薛氏、妾室王氏阖门十三人，以身殉国！ 被火炮都不多的破城堵了三天，阿济格自然心中火起，于是保安州里活下来的百姓就遭殃了。 一翻烧杀抢掠之后，鞑子们就带着劫掠来的物资和强壮人口，扬长而去。 离开之前，还一把火将保安州州城点了，大火烧了整整十一天！ 保安州离宣镇只有五十里而已，可从始至终未见一名援军。 鞑子在攻破保安州之后，没有停歇直接朝着宣府腹地的另一个州城而去。 延庆州的城防和保安州相差无几，同样的民多兵少，难以抵挡鞑子的兵锋。 而且每次攻城之后，鞑子的手里就会多了不少攻城器械。 真是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 这样的军队，这样的朝廷，就算拥有燧发枪，又有什么用呢？ 延庆州与保安州其实还是有些不同的。 因为延庆州有一个居庸关。 居庸关是京城西北的门户，一旦鞑子过关就可直入京师。 那到时候宣府几个管事的，只怕是死罪难逃了。 所以他们也知道事情怕是快要脱离了掌控。 于是宣大总督张宗衡第一时间急令宣府总兵张应昌前往驻守。 然而张应昌并没有去延庆州，而是直接去了延庆卫，也就是居庸关。 他又不傻，现在去延庆州岂不是找死？ 张总督又不肯让他多带兵马，就这么一千人而已。 说是精锐，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因为大明的精锐一般都很精！ 哪有那么容易就出来送死。 当然张应昌肯定是要把自己的亲兵带出来的。 安全第一。 只是很不巧，到了居庸关发现，有人捷足先登了！ 昌平总兵陈洪范早已经带兵驻守。 张应昌仰头看着关墙之上有些戒备的陈总兵，装模作样的说道：“本以为鞑子在此，特来支援居庸关，不成想陈总兵已经在此，那张某就去他处巡防。” 然后也不等对方回话，张应昌就直接带兵离开了。 原来张应昌还不知道，京城那边也有安排。 在尤世威磨磨蹭蹭的时候，崇祯先是命保定巡抚丁魁楚移驻紫金关、山西巡抚戴君恩移驻雁门关、总兵陈洪范移驻居庸关。 同时让太监孙茂霖监防紫金、倒马二关，把他派到保定巡抚丁魁楚身边监军！ 只不过，这些人只能防守关隘，却不能入宣大对抗鞑子。 真要上了战场，怕是只有送死的命！ 这次，崇祯皇帝也是发起狠了，又命御马太监黄钟育、尚膳监太监王之俊、司礼监太监孙朝喜皆提督忠勇营！ 这就是打算让京营准备随时投入战斗了。 张应昌此时也明白了到底怎么回事，只能恨恨的离开居庸关，然后就带着兵马朝着怀来卫而去。 现在是肯定不能直接回宣府，但他也不会去延庆州那边硬碰鞑子主力。 而在怀来卫那里，也算是进退自如了。 至于担心如果那里没有鞑子，会不会引起朝廷的怀疑。 那他就更不用担心了。 因为道理很简单，鞑子既然以劫掠为主，那就意味现在整个宣大到处都有可能遇到鞑子。 到时候遇到人多就跑，人少就去捡战功，一举两得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况且说到底，军功才是武人最需要的东西。 ………… 其实张应昌猜的没错，此时不只是宣府，大同府也同样在鞑子大军的笼罩之下。 大同府的灵丘县城和保安州一样，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知县蒋秉采募兵坚守，最后城还是破了，投缳而死，全家殉国。 还有守备于世奇，把总陈彦武、马如豸，典史张标，教谕路登甫，战死，又守备张修身、常汝忠亦先后以身殉国。 而同样的，同为总兵的大同总兵曹文诏和宣府的张应昌的反应差不多，坚守城防，绝不随意出兵。 不过曹大将军和张应昌不一样的是，他并非不敢出战，而是在等人。 等自己那个前段时间前往湖广剿贼的侄儿曹变蛟。 他相信别人不敢来这里驰援打鞑子，但那个勇猛的侄儿绝对不会含糊。 也只有曹变蛟到了，才能分兵支援其他地方，因为大同是他们的老家，曹家的族人皆在此，如何能够大意？ 正如曹文诏曹将军想的那样，正带兵前往湖广的曹变蛟已经得到了鞑子入关的消息。 洪承畴也同时得到了朝廷的旨意，督促赶紧北上增援。 正好，难得这曹变蛟愿意主动回去御敌，也就顺水推舟了。 所以曹变蛟就立即带着三千兵马朝着大同而去。 就这样，在各级将领的共同努力下，让整个宣大区域在短短的时间内就极度恶化到如此地步。 现在鞑子的四路大军也不知道分成了几路。 反正也没人敢出来。 鞑子们所谓的围城其实也就是为了让大明兵将龟缩在城里，这样才不会影响他们的劫掠大计。 像这种肆无忌惮的劫掠，一般用不了太多人，大都是几十上百人一伙就够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是有大明的军队在外面乱闯，就很容易破坏这种和谐的状态。 萧云早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才敢分兵。 只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条路这么难走。 竟然一直走了整整十二天，才进入宣府的地盘。 不过这也没办法，因为在这个时代的行军，要考虑到保留体力。 毕竟这里不是使用现代枪械，只要有点力气就可以歼灭敌人。 第二百五十一章 目的地延庆州 第251章 目的地延庆州 “金龙、耀门！你们先对一下位置！”萧云一边说一边拿着望远镜朝远处观望。 听到教官的命令，徐耀门很轻松的答道：“这里应该是沙城县（也就是怀来卫）的范围！” 徐耀门一旁的卫金龙眉头微皱看向北方，“往北走应该就是延庆州，接着就是永宁！” “对，西面就是沙城县城，再往西就是保安州和宣府。”徐耀门赶紧补充。 作为特种部队，辨别方位是最基本的要求。 这也并不是什么神奇的技能。 因为地图都是萧云按照后世的地图，然后再参照这个时代的各种地图拼凑出来的。 地图上位置的准确性非常高，只要知道进入这片区域时的地图位置，那么行军这几天的距离和方向是可以估算出来的。 萧云点点说道：“好！从现在开始我们兵分两路，五队朝着延庆方向，六队往西！不得恋战，遇到任何事情，都要记住一句话：太阳总有落山的时候！” “是！”两个队长齐声应答。 看着两人激动的模样，萧云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好！开始准备吧！” 接下来两个大队长开始按照各自的部署进行分配。 萧云没有打算干扰他们，这是实战，也是演习。 最开始的时候，肯定是要先熟悉地形。 于是每个战斗小队的队长或上树，或爬到一个高点，找到合适位置，掏出望远镜开始观察。 本来萧云打算每个小组都配备一个，只是实在没那么多。 不过现在这样已经足够了。 接着，很快就有两个战斗小组分别朝着西、北两个方向而去。 这也是在进行侦查。 只是这次的时间比较久，而等他们回来之后两个大队就要分开了。 剩下的战士们，除了几个负责警戒的，其他人都在休息。 这是作为一个合格的特种兵必须具备的技能，随时随地的进入休息状态。 绝不会和普通士兵那样，没事就凑在一起畅聊。 由于之前的行军时间过长，食物已经不多了，每个人也都需要节约体力和食物。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北面的小队回来了两个人。 两人过来之后，萧云也没有起身，只是继续闭目听着他们的谈话。 “大队长！我们在北面发现了两个人！说是从保安州那边逃出来！”其中一个战士率先开口。 保安州？还是逃出来的？难道保安州已经失陷了？还是说他们只是逃兵？ 徐耀门皱眉思索了一会儿，不解道：“他们为何会在这里？” 就算是逃兵也不应该往这里逃！因为居庸关应该就在北面。 “我们组长也问了！”战士点点头，解释道：“对方说是奉命将保安州失陷的消息传出来，只不过等他们到了居庸关的时候，城上的人不开关，然后让他俩往西南方向找宣府总兵！然后就被我们抓到了。” 哦？这么说保安州真的失陷了？ 等等，他们说宣府总兵在西南？居庸关的西南方向应该就是指沙城！ 因为在徐耀门的心里，提到总兵，那肯定就是主力。 宣府总兵如果在沙城的话，那这边就应该没必要去沙城了吧。 于是他先看向卫金龙，毕竟西面是第五大队的行军方向。 卫金龙自然也明白这些，他先思索了一下，然后看向萧云问道：“教官，要不我们五队往南走？” 这时，听到卫金龙的询问，萧云睁开了眼，然后站起身来，说道：“先不急，咱们在做决定的时候，一定要把所有能搜集的信息都搜集到了，才可以做决定。” 说着，萧云看向两人，笑道：“你们觉得都了解清楚了吗？” 两个人的经验虽然欠缺，但都不傻，经萧云这么一提醒。 卫金龙当即明白了该做什么，然后朝着徐耀门笑道：“正好是两个俘虏，咱俩一人一个。” 既然在这里当大兵，自然对宣府比他们更熟悉。 或许还能知道一些关于鞑子的信息。 听到五队长的话，徐耀门也笑了，然后看了一眼萧云，接着大声说道：“六队集合！” “五队，一中队随我一起跟过去看看！其他人待命！”卫金龙随后也吩咐了一声。 然后就带着人一起往北走。 不到半个时辰，萧云一行人就来到了事发地。 此时的两个人虽然没有刚开始那么胆怯了，但看到突然出现这么多人也有些拘束。 这次，萧云还是在一边看着。 刚才在路上他已经知道这两个人一个叫徐龙，一个叫徐虎。 至于是不是真名，也不重要，有个称呼就行，管他们长得像不像。 徐耀门走到两人面前，笑道：“二位可知道鞑子在哪？” 他问的很直接，直接的让两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鞑子？”其中一个叫徐虎的人十分警惕，“你们找他们干什么。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这时，徐耀门的嘴角露出笑容，理所当然的说道：“当然是杀鞑子了，至于我们？其实只是乡勇，只不过跟鞑子有仇。所以你们到底知不知道？” 听到对方说杀鞑子，另一个叫徐龙的，激动道：“你们带上俺吧，俺也要去！” 只是话刚出口，他就被徐虎扯了。 接着，徐虎就讨好的说道：“几位好汉，真是好男儿，只是这鞑子个个如虎狼，还是先去投张总兵！” 说起这事，徐龙顿时变得清醒，还得赶紧去找张总兵，告诉他们鞑子已经朝着延庆州而去了。 他可不想延庆州也遭到像保安州那样的惨事。 于是，他赶紧说道：“几位好汉，放徐虎走吧，他得把延庆州被围的消息告诉张总兵才是！” 延庆州被围了？徐耀门皱起眉头。 延庆州既然都被鞑子围了，那张总兵会在沙城？ 这样的问题，两个大明兵士或许想不通，但是太平军的人就很容易猜到原因。 于是，他又问了保安州到底怎么没的。 徐龙，徐虎成了别人的俘虏，自然不敢隐瞒，也不必隐瞒。 只是这事情让人越听越恼火，越听杀意越盛！ 这时，不等徐耀门开口，萧云就沉声道：“金龙，将你的人带过来吧，这次不分队了，都去延庆州！杀鞑子！” 第二百五十二章 帮老乡背着甲 第252章 帮老乡背着甲 “是！”听到很快就可以直接对付鞑子，卫金龙兴奋的满眼冒光。 然后立即往回走，想着尽快把五队带过来集合。 而另一边的徐虎则是被惊着了，这些人竟然要直接去杀鞑子？ 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的耳朵有问题，听错了！ 于是转头看着自己的同伴，只见对方也是一副惊讶的神情。 顿时明白自己并没有听错。 可这些人都疯了吗？ 这才多少人？他们甚至连匹马都没有，还妄想去杀鞑子？这不就是找死吗？ 作为能在保安州坚持到最后的两个人，徐龙和徐虎都不是等闲之辈，心性自然也不坏。 所以，徐虎不可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去送死。 于是，他急忙开口劝道：“俺觉得咱们还是先找张总兵再说，这次入关的鞑子可全都是骑兵，你们这样去就是送死！” 正在兴头上的徐耀门，听到这些话，转头看向徐虎，古怪的道：“我问你，你可知这保安州到宣府有多远？” 徐虎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先是一愣，然后很自然的说道：“大约五十里！” “那宣府到沙城？” “一百里！” “沙城到延庆州呢？” “不足五十里！” “那你在保安州可见过援军？而你的张总兵又为何出现在沙城。” 这！徐虎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然后默不作声。 而徐耀门继续说道：“想必你也猜到了，鞑子之所以这么猖狂，都是这些酒囊饭袋的总兵不称职，你还指望什么张总兵能去延庆州救援？” 说着说着，徐耀门又呲着牙笑了起来：“嘿嘿！你放心，我们会去找他的！不过不是现在！” 这样的表情让他本来有些稚嫩的面容，多了几分彪悍。 “可你们就这样去延庆州杀鞑子，这和送死有区别吗？”说话的是一旁的徐龙。 “哪儿那么容易死？那你们先留在这，等我们回来再说。”徐耀门摆摆手。 现在大家的心思都在鞑子身上，谁会在意两个明朝大兵？ 至于留下几个战士看着他们？徐耀门连这样的心思都不会有。 这两个人是走是留并不重要，因为太平军的目标已经有了。 况且有了接下来大战的动静，外务部的人应该能联系上特战队。 徐虎没想到眼前这群人这么不听劝，于是看向徐龙，见对方点头。 然后他无奈的道：“既然如此，那俺俩也去！反正都活够了。” 在他俩看来，此行是必死无疑。 一听这两个人也要跟去，徐耀门停住脚步，回头重新打量两人，然后露出笑容道：“行，不过一会你们得跟得上。” 跟得上？徐虎不由得苦笑，自己二人这是被人瞧扁了。 不过经历过生死，少了争强好胜的心，也就没在意。 接着很快，五大队被卫金龙带了过来。 不过对于徐龙徐虎而言，多几倍也是一样的结局。 当两个特种大队重新合并之后，开始一起朝着延庆州而去。 徐虎和徐龙二人本来是有马的，可是看着这些人都是徒步。 所以他俩也没好意思骑马跟着，主动把马让出来给这群乡勇，正好用来当斥候的坐骑。 他们其实也可以帮忙侦查敌情，而且也自信自己比眼前这些人更专业！否则他们又如何从鞑子的追击中逃脱。 当然也或许有鞑子们无心恋战的缘由在其中，但就算这样，他俩也算是大明军中的翘楚。 只不过交浅言深，有些事主动开口，徒惹烦恼而已。 然而就是这样两位翘楚，在跟着这群乡勇跑了五里之后，气儿就喘不匀了。 从前面一直落到了队伍的最后面，而且越跟越吃力。 此时，队伍后面的五队队长卫金龙，看到这一切，皱眉道：“金虎！帮老乡背着甲！” 一句“老乡”把徐龙徐虎两人喊的面红耳赤，还没来得及反应。 两个人就被人围着将甲卸了下来。 不过，也只有甲胄而已，手上的兵器是硬挺着没有交上去。 毕竟若连兵器都拿不动了，也就太丢人了。 其实卫金龙说这话也没有别的意思。 事实也是如此，尽管对方是大明兵士，但在他眼里就是百姓而已。 甚至即便是以前的自己，他也是这样认为的。 幸亏这个时代的大部分人都有一副好脚板，再加上两人身手还算不错。 因此，没了甲胄的徐龙徐虎，已经可以跟得上特战队的步伐了。 没有长期训练的人，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很不容易了。 大约两个时辰后，特战队进了在延庆东面大约十里的山林里。 听徐龙说，这里有五个山岭，原本叫五龙山，只不过后来当朝军师刘伯温北上查看风水，路过五龙山见势有孕育帝王之象，此地将出五代皇帝，因此，在山上修建了玉皇庙，供奉玉皇大帝，来镇压五龙，因此改名玉皇山。 玉皇山主峰海拔500多米，这里视野极好，站在峰顶上可以看到延庆的州城。 萧云到峰顶上，查看了一下地形之后，心里有了底，接着就转身下了山。 再次回到太平军临时的简陋营地，他高声吩咐道：“今天把剩余的干粮都吃了，养精蓄锐，抓紧时间休息，晚上干活！” 今天是七月十三日，月亮的亮度过高，前半夜不适合夜袭。 这次的敌人是鞑子，萧云可不能大意，万一对方可以借着月光射箭，那就麻烦了 虽然即便有人射箭，伤亡也不会很大，但是萧云不希望有这样没有必要的战损。 所以夜袭的时间在天亮之前的两个时辰。 这时，徐龙徐虎才明白了这些人为何敢来这里。 原来一开始就是打着偷袭的主意。 只不过偷袭不是那么容易的，不过如今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而且经过这次的行军，他们发现这群所谓的乡勇，比大明的任何军队都要强悍。 于是也就安心的开始整理衣甲，期待晚上的战斗。 可就在这时，萧云看向两人说道：“你们俩，不用担心，晚上的事情我们自己就可以解决。”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一死而已 第253章 一死而已 “什么？”这时，徐龙心中火起，这也太瞧不起人了，不就是杀鞑子吗？自己杀得也不少，凭什么自己不能去？ 不过，没有等对方做出激烈的反应，萧云就解释道： “二位不要介意，并不是我不相信你们的实力，只是参与这夜袭的人，必须要相互熟悉，万一在黑夜中分不清敌我，有所损伤就不好了！” 这一番话将徐龙心中的火气灭了大半，毕竟对方说的也有道理。 而且，这些人肯定有自己的手段，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教给自己二人。 于是也就没有再继续争辩。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对方既然能将自己两人带在身边，已经有了足够的诚意。 原本他们也是想来帮忙的，现在连行军都跟不上，已经算是累赘了。 可是两个人也不可能这样混吃等死。 于是徐虎便再次开口：“那俺们俩去帮你们守夜？” “好！”萧云也不拒绝，拱手道：“那就有劳二位了！” 就算不考虑信任问题，两个人来守夜肯定是不够的，所以他没必要拒绝别人的好意。 接着，萧云又将特战队各级指挥官都叫到了山顶上，通过观察鞑子的营地来进行布局。 或许是在宣大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对手，鞑子的营地很是粗糙，十分散乱，主要就是人多。 不过，具体的情况还要看入夜后，通过鞑子营地的火光分布来判断。 ………… 延庆州， 州城的城墙上， 知州吴植面色沉重的看着城外上万的鞑子。 这才第二天，城里的守城器械已经消耗了一半了。 这还是因为先一步得知保安州情况之后，他提前做的准备。 否则这里的情况会更加糟糕。 另一边的守备陈恩宠，倒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因为对他来说城破人亡和城丢人亡没啥区别，所以他认命了。 相比于那些不管不顾弃城而逃的人，他的选择要好太多。 而且有了保安州的前车之鉴，他连指望被人救援的念头都没有，反正都是死，凭啥还要那么窝囊。 所以此时的他无所畏惧。 来到知州面前，行礼道：“大人，西城的城墙有些破损，能否安排百姓去抢修一下。” 听到陈恩宠的声音，吴植回过神来，点头道：“我这就安排。” 得到答复的陈恩宠也没有停留，就准备立即返回。 然而这时，知州大人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陈守备，将士们的士气如何？” “一死而已！”陈恩宠身形一顿，留下一句话，然后不再停留。 吴植愣愣的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不由得一叹：“罢了！” 然后有些落寞的回了衙门。 因为天很快就要黑了，他还得赶紧回去垫垫肚子，毕竟晚上还要守夜，让那些守城将士们休息好，才行。 ………… 夜色降临， 多尔衮来到城北的大金营地，这里是他哥哥阿济格的地盘。 作为一母同胞的兄弟，此时两个人的关系还不错。 走近营帐，他就看到阿济格正在左拥右抱的享用美食。 这时，阿济格一仰头，将一杯酒倒进肚子里，接着就看到多尔衮来了，当下哈哈笑道：“老十四，你怎么来了？来来来，坐下！” 说着就将身边一个的汉女推给了多尔衮。 看着阿济格的样子，多尔衮眉头微皱，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笑道：“明日就要攻下延庆州，阿哥此时饮酒，不怕明日上不了马？” “放心，醉不了！大不了咱今晚少睡一个女人不就行了？放心误不了事的！”此时的阿济格目光炯炯，的确没有醉意。 听到哥哥的话，多尔衮没再多说什么，他此来也不是为了劝大哥不喝酒。 而是为了明天的夺城才来找对方。 所以，多尔衮坐下之后，也陪着阿济格喝了一杯，然后说道：“阿哥，明日攻城之后，是不是就不用再妄杀了。” “哦？”阿济格瞥了一眼多尔衮，有些不悦道：“老十四，最近越来越像南蛮子了，一点都不爽利，再说我又不像二贝勒那样屠城，难道你要带着老人和孩子回辽东？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人肯定撑不到回辽东，结果不都是一样吗？” “怎么能一样？”多尔衮争辩道：“阿哥，你亲手杀的和他们自己扛不住死的能一样吗？他们是要为我们种庄稼的，这不是善待他们，而是为了我们大金！” 多尔衮本以为一番话能让阿济格收敛一下，然而没想到对方的眼中却更加不屑：“弱鸡一样的蛮子，他们敢反抗吗？” 说着，便对身边的女人上下其手，然后狞笑道：“老十四，你看！他们真是比羊还要温顺。” 这时，他反而开始劝起多尔衮来：“你还是少学点明人的那些假仁假义吧，难道你帐下就没有女人？” 接着，他又挤眉弄眼的说道：“老十四，我可听说你还挺挑剔的。一般姿色还不要！” 这话说的多尔衮有些尴尬，不过事实如此，在自己的大哥面前没必要装模作样。 阿济格好似也认真了起来似的，脸色变得肃然：“老十四！你可要记住了，玩玩而已，千万别当真，要娶也要娶蒙古女人！” 突然间多尔衮有些恍惚，好像不是自己来劝大哥，而是来聆听大哥教诲的。 不过，大哥这些话说的也很有道理，一时间也无法反驳。 于是，他只能施施然的离开了城北大营。 ………… 七月十四日 玉皇山。 子时刚过，华夏特战队就开始了行动。 此时离鞑子营地还有近十里的距离，不过不能像之前那样行军，因为太消耗体力了！ 此时每个人都穿着便携式的新式盔甲，制作时连行动时的摩擦碰撞声都考虑到了。 根据之前的观察，鞑子的营地分布在延庆州城的四个方向。 这其实就是有恃无恐，否则谁会如此分散的扎营。 这次萧云选择的是人数较少的北面和东面。 让五队负责城东的营地，六队负责的是城北。 一个时辰后，萧云带着六队，来到了城北营地的外围。 真是连条狗都懒得放。 第二百五十四章 夜袭 第254章 夜袭 特战队五队潜伏到城东大营和延庆州之间。而六队则绕过城北的军营潜伏在北边营地的西面，因为此时的月亮正在西边，面对来自东面的敌人时，更有优势。 月光再弱，当迎着月亮作战，视线也会受到影响。 特战队准备好之后，队长徐耀门低声命令道： “二中队！三中队！按计划行事！” 接着，两名中队长就立刻带着人，分别朝着城北营地南北两侧而去。 萧云的战法，也就是特战队的战法，主要就是依托三三制。 三人战斗小组，一人主攻，两人辅助。 三个战斗小队，也是一攻两辅。 一个小队在前面正面冲杀，那就一定会有另外两个小队在暗处拦截。 现在是三个中队，特战队的安排依旧是，一攻两辅，一明两暗。 要想打好近战，就必须确保局部优势。 特别是在没有远程武器的情况下，人数的优势被削弱，局部优势就变得尤为重要。 因为对方即便人再多，而真正短兵相接的空间却是有限的。 而且这个空间大小，是可以由特战队自己调节的。 在这样的前提下，特战队小组对抗的优势才能凸显出来。 一个配合到位的组合既可以迅速高效的斩杀敌人，还可以增加防御力，同时也会大大节省体力。 三个优势叠加会给己方的战斗增加成倍的优势。 这就像一个体力和武艺都是顶峰的高手，在胡同里可以从头砍到尾。 但是如果是空旷的场地，再高的高手也不可能撑多久。 这样的战斗对士兵战斗素质的要求非常之高。 每个战士之间必须有无条件的信任基础，再加上职业的战斗配合。 这在这个时代是不可能做到的，事实上就算是在后世也是极其少见。 而在萧云的军队里，这不是个例，而是人人如此。 徐耀门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低声道：“散开前进！” 说着就开始带着人朝前潜伏过去。 萧云也带着自己的警卫员，朝着鞑子的营地而去。 鞑子的营地也并不是完全放松的，只是少了外围的暗哨而已。 在营地附近和营地里还是有不少巡逻的哨兵。 所以萧云的行动并不能掩饰很久。 在斩杀了几个哨兵之后，就被人发现了。 顿时有人开始示警：“明人夜袭！” 然后就啰声不绝。 萧云并不在意会不会被人发现，因为他这要的是夜战，而不是偷袭。 鞑子们从睡梦中醒来，然后开始迅速集结。 这些人都是精兵强将，反应速度自然不慢。 阿济格此时暗骂晦气，刚刚睡下就被吵醒，看来明天是非得屠城不可了。 然而刚走出营帐，他就发现，是西面被袭营，先是一愣，然后就狞笑起来，还敢绕道西边，看来这些人是不想回去了。 顿时兴奋的大吼道：“杀！一个不留！” 然后就带着亲卫朝着后面冲去。 大营中的鞑子们有了确切的命令，立即开始朝着西面聚集！ 然而就在这时，其他两个已经埋伏好的中队察觉到时机已到！ 纷纷从暗处窜了出来。 在猝不及防之下，鞑子死伤惨重，整个军营顿时乱了套。 黑夜中，没人能确定袭营的到底有多少人，还会有多少人出现。 不过阿济格反应很快，看见又多了两处也不惊慌，立即朝着身边说道： “库尔禅、觉善！你们两个带人去将他们都杀光！” 二中队队长杨万鹏带人冲在前面，手中的长枪挥舞。 左右两人，一人在前挥刀砍杀，大开大合，另一个人稍后策应，配合的好不默契！ 然而这时，杨万鹏一枪刺出之后，有种迟滞之感，当下喝道：“有甲！” 然后他的枪式一变，不再招招致命，扎向敌人下盘，主要是针对膝盖部位，因为人无论做做任何动作，膝盖的活动范围是最小的，同时也很脆弱，不需要穿透或者切割，就算是隔着个甲胄的打击力度都可能让人站不起来。 随着一声口令传出，先前在前砍杀的战士刀势一收，后撤几步。 而之前靠后的战士，直接前冲，手持破甲钝器，朝着来人狠砸。 虽然没有大刀砍人效率高，但胜在势大力沉，无一活口。 一系列动作配合的行云流水。 战场的武技没有太多花哨，更无虚招，招招要人命。 这也多亏了有李九成这样的战场老将指点。 城北营地有三处战场，以正西面压力最大。 徐耀门见到鞑子来人越来越多，便大喝一声：“收！” 接下来，本来他们以组为作战单位的分散队形。 立马就变成了小队为单位，开始向徐队长这边靠拢。 一下子，短兵相接的空间便小了。 而萧云这边压力也不小。 不过他这些年从未停止练武，应对起来也颇为自如。 现在看到徐耀门那里压力过大，他也就放开手脚，猛打猛冲。 以他的身手，两侧不需要有人配合。 所以警卫员们都跟随在其的身后，只要保证总管两侧和后面不出现敌人就行。 此时在萧云面前，根本没有一合之敌，即便对方有甲，也是一枪就解决了。 然而在晚上，对于这样的一个煞星，鞑子根本不知道对方的枪下到底死了多少人。 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没有人感觉到畏惧。 所以大家都是本能的朝着最近的地方冲去。 但是他们根本挡不住。 接着，阿济格终于赶到了，直接朝着萧云这边过来。 战场之上，枪乃百兵之王，讲究的就是先发制人。 萧云并不知道来人是谁，长枪顺势一扎！ 阿济格的长刀挥砍显然慢了几分，还没来得及劈砍下去，赶紧收刀回挡。 只不过他错估了萧云这一枪的力道和准头。 仅仅一下就被萧云的枪扎进了胸口。 阿济格身披重甲，这一枪并未扎透，然而人却已经飞了出去。 嘴中喷出一口鲜血，肋骨也断了几根。 这让阿济格心下惊骇！到底是什么人，怎的如此厉害！ 肯定不会是明军。 萧云在扎中阿济格的瞬间，就知道了对方有重甲。 于是他立即喊道：“有甲！” 然后就不再管对方，继续朝着其他人身上扎去！ 阿济格还没听明白，对方说的什么，就被萧云随后跟上来的警卫用破甲钝器砸死！ 第二百五十五章 惊悚 第255章 惊悚 这时候，阿济格派去阻击其他两个中队的部将库尔禅、觉善也早就被击毙当场。 这是鞑子第一次遇到太平军的夜袭，他们并没有什么心理障碍。 因为除了阿济格等人之外，他们一直觉得是在跟大明的军队作战，这一点让他们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保持着抵抗状态。 但这样的抵抗没有任何意义，还有视觉的影响也让他们很不适应这样的战斗。 很快六大队三个中队，就已经形成了一个三角包围圈。 在这样的情况下，溃散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这时候，他们逃跑的方向都习惯性的朝东、往南跑。 这就很符合萧云的想法。 若是鞑子向西逃窜，他还真不敢追。因为现在不能将体力过多的消耗在追逐上。 而向东就没有这样的烦恼，特战队可以毫无顾忌的追击，因为接下来两个大队肯定要兵合一处。 城东的战斗比萧云这边更轻松一点。 不过他们战斗结束之后，并没有往这边过来，而是躲在暗处，准备伏击鞑子的援军。 而萧云不担心西面的援军，是因为那里有条河。 他觉得鞑子不会为了一次夜袭，让大军连夜渡河。 毕竟现在没有人能知道他们真正的身份。 这样的心理很容易把控。 当然知道真相以后或许会，但现在则不太可能。 事实上，萧云想的没有错，多铎在西边的营地，压根没有想过要过去看看。 甚至还羡慕阿济格又可以领军功了。 城南的多尔衮也是没打算打扰对方，只是感觉延庆州的百姓要遭殃，看来明天阿济格又要大开杀戒了。 不过，多尔衮和多铎没有起什么一探究竟的心思，主要是因为多尔衮只知道城东遭袭。 而多铎也是只知道城北有战事。 除了萧云这些人，唯一知道两边都出事了的就是延庆州的人。 之前在延庆州的州城之上，吴植正在昏昏欲睡的时候，就听到城外有喊杀声，距离很远，但是还是能听到的。 刚开始还以为鞑子又要攻城了，就想着赶紧去叫醒陈守备。 此时的陈恩宠虽然有知州大人替他值夜，但也没敢回家住。 就在城楼里面休息。 这次他也被城外的声音惊醒了。 赶紧出来看看，然后就看到一脸焦急的吴植，连忙安抚道：“知州大人，切莫着急，这应该是有人夜袭了鞑子的大营，不是坏事。” 很显然，身为武将的陈恩宠更容易分辨城外的声音到底是什么。 而吴植一听，有人夜袭，顿时都要喜极而泣了：“陈将军，你是说朝廷派人来救咱们了？真是太好了，吾皇万岁啊！” 不等对方回答，他就朝京城的方向跪了下来。 若说陈恩宠不高兴那是假的，毕竟这已经算是事到临头了。 只是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的大军，敢一次偷袭两个大营？ 在他的认知里，夜袭这件事难度太高了，特别是在对付鞑子的时候。 一般最多的都是袭扰疲军之计。 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是有援军，两个人也是不敢休息的，就在城墙上这么看着，等着。 萧云和卫金龙的五队汇合之后，统计了一下战损，五队阵亡三人，伤七人。六队阵亡五人伤十一人。 把悲伤藏在心底，萧云先留下了一个小队，负责将战士的尸体和伤员护送回玉皇山。 然后就带着剩下的人朝城南而去。 萧云估摸着，城南南边会有人过去，想要再来个伏击。 ………… 多尔衮等到城东的声音平息之后，担忧的情绪终于放下。 这也是因为时间有点长，让他担心那边会有什么事。 当心绪放下以后，他准备回去再休息一会儿。 然而这时，就听到营地外面有吵闹声。 多尔衮顿时脸色一变，看来出事了，否则若是捷报的话，等到天亮通知也不晚。 很快，营地里就来了几个模样凄惨的大金勇士。 不等对方说话，多尔衮就急声问道：“怎么回事？” “主子不好了，城北和城东大营被明军偷袭，死伤惨重啊！”其中一个溃兵小心的答复着。 “什么？还有城北？”多尔衮的内心惊骇无比！ 两个地方同时遭袭？还死伤惨重！这怎么可能？ 城东城北加起来近四千大金勇士，得多少明军夜袭才能做到？ 一万还是两万？ 况且夜袭哪里有可能这么多人。 接着就想起了阿济格，立即问道：“你们是城东的？城北怎么样了？” 溃兵赶紧跪伏在地上，磕头道：“主子饶命，奴才确实不知！” 多尔衮不是一个情绪化的人，所以没有怪罪这些溃军，不过大金自有军法，这些人自然难脱罪责。 而且他也没有想过派人支援，因为他很清楚能让四千大金勇士损兵折将的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或许他们正等着大金勇士自投罗网。 他怕的不是明军，而是这种反常的情况。 所以一切都应该等天亮再说。 于是他只派了几个人去西边营地将情况告知多铎，以便提前提防。 在这样的情况下，萧云的伏击计划是不可能等到猎物的。 等西边的月亮消失之后，就返回了玉皇山，还带回了不少战马和一些物资。 徐虎和徐龙看着萧云这些人回来。 心里十分好奇，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要不是之前回来一些伤员和阵亡的士兵，他们都以为这些人只是出去偷战马了。 本来他们之前看到有人阵亡，虽然不会有什么好心情，但也不太在意，毕竟他们已经见过太多了。 但是感觉到这里压抑的气氛，所以也就不敢乱问。 萧云回来之后，并没有放松。 他知道鞑子很多都是猎户出身，或许能顺着脚印找到这里也说不定。 所以就开始安排战士们防守，随时做好准备。 ………… 不管是延庆州的吴植和陈恩宠，还是城外大营的多尔衮和多铎，都是熬到了天亮。 没等天大亮，多尔衮就迫不及待的，亲自带着人前往城东和城北！ 然而当他看到满地大金将士尸体的时候，顿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第二百五十六章 重甲步兵 第256章 重甲步兵？ 多尔衮自认为不是一个胆小的人，比这里更加惨烈的战场也是见过的。 可是现在不一样，就这么一眼望过去，全部都是自己人。 别说四千，就是四百，那也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 他们到底遭遇了什么？ 多尔衮在营地里找了一圈又一圈，然后慌忙的赶到城北营地。 映入眼帘的和之前没有什么两样。 可找来找去还是什么都没有！ 明军的尸体呢？为什么没有明军的尸体？ 最后，他站在阿济格的尸体旁。 虽然早已经看不清面容，但从熟悉的衣甲上还是能够看出身份。 昨晚才一起喝过酒，没想到再见面就是这般场景，这可是自己最亲的人之一。 “都给我到外面去搜！”多尔衮歇斯底里的吼着，而颤抖的双手暴露了他此时愤怒又恐惧的内心。 怎么可能会没有明军尸体呢？这太诡异了。 慌乱中，他的眼睛警惕的四处逡巡，然后就看到了西边的妫水河。 若不是他知道此“妫”非彼“鬼”，都以为这次是遇到什么邪事。 “还有西边的河，一定要沿着河流往下搜！”他再次吩咐道。 而这时，一个身背长弓的汉子有些仓皇的走了过来。 多尔衮看着对方的这种表情，心里莫名的更烦躁起来，不耐烦的问道：“看出什么了没有！” 本来很威武的汉子此时脸色有些白，听到主子的话，赶紧“扑通”一声跪下，声音颤抖的回答道：“主…主子，见鬼了啊！” 阿玛德！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多尔衮被气得一脚蹬了出去，怒道：“再敢妖言惑众，我就先砍了你，到底什么事，说！” 汉子赶紧爬起来，不住的磕头，然后说道：“主子，奴才仔细看过这东边和北边营地里的痕迹，加起来就进了不到一千人！” “喀尔喀玛！你说什么？”多尔衮此时已经不顾形象，抓着对方的衣甲，直接揪了起来，然后眼珠通红的喝问道： “你再说一遍！我大金阵亡了三千多人，你却告诉我，对方才不到一千人？你自己信吗？你就打算这样让我跟大汗汇报？” “主……主子息怒，奴才不敢胡言乱语。”喀尔喀玛这是被吓着了，再次变得有些结巴。 “那明军的尸体呢？那么多都被运走了？”多尔衮冷静了下来，眉头却依然皱着。 他这样问，并不是相信对方的说辞，而是因为他很清楚，没有足够的人数，是不可能将尸体都运走的。 也就是说若真的只有一千人，那明军的战损也不可能少。 即便战损只有一半，那剩下的人想要把尸体运走也不容易。 而喀尔喀玛没有想太多，自家主子问什么答什么，当即回答：“没，没有那么多，明军阵亡的人数可能还不足百人！” “什么？”多尔衮手中的力道加大了不少！ 被多尔衮血红的眼珠子盯着，喀尔喀玛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主子，奴才说的全都是实话，您仔细看看，营地里勇士们的尸体根本没有被翻动过，若是真有明军的尸体，不可能是这样的啊！” 此时，多尔衮还没有丧失理智，听到属下的话，顿时扭过头看向营地里倒伏的尸体，然后松开了手，再次围着营地转了起来。 这的确是他的疏忽，作为大金的勇士不应该把猎手的本领给丢了。 沉下心的他的确发现了许多问题！ 不只是从尸体上可以看出问题，连大金勇士的兵器都有问题。 因为战斗时的兵器不可能没有血迹，而此时的营地里，绝大部分的兵器上都看不到血迹。 若是不考虑那些邪的可能。 这样的战斗只能说明，勇士们根本没有出手或者出手了而没伤到对方。 而从现场尸体倒伏的方向和致命伤上看，都说明他们是倒在前进的路上的。 所以不可能没有出手的机会！ 那就是出手了。 而在战场上，出手了伤不到人的情况，在多尔衮看来，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对方身披重甲！ 难道是重甲步兵？ 多尔衮联想到重甲步兵之后，那一切就都能解释了。 怪不得人数这么少，怪不得会夜袭。 若是真是重甲步兵，没有多少战损也是正常的。 若换成白天，哪怕是两千重甲步兵，也不可能如此轻易的让大明取胜！ 退一万步讲，即便打不过，那他们也可以跑。 别说有马匹，就算没有，重甲步兵也不可能追得上。 现在想通了一切，多尔衮也终于放松了下来。 开始思索着，难道现在明人竟然不玩火器，改重甲了？ “喀尔喀玛！能看出他们退兵的方向么？”多尔衮眯着眼，看向某个方向。 “知道！”喀尔喀玛指着一个地方说道：“在那边。” 和多尔衮看向的方向一致。 多尔衮看着远处的几座山，眼皮开始狂跳。 不知为何，他的直觉告诉自己，现在那里一定有人在看着这边。 这时，一声惊恐的声音从多尔衮的身后传来。 “十四哥！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是多铎！ 多尔衮转过头，看了一眼多铎，然后又回头看着远处的玉皇山，叹道：“我们太大意了，昨晚明军来了一支重甲步兵。” 多铎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个面目全非的十二哥，现在再看到多尔衮如此平静，就感觉有些怪异。 不过，此时他更在意十四哥所说的“重甲步兵”。 于是皱眉道：“能确定吗？” “嗯！”多尔衮点点头，“虽然他们把尸体都带走了，但并非没有别的线索！” 说着，他便指向了那座玉皇山，道：“现在他们应该就在那里藏着！” “那还等什么？”多铎一听，顿时就火冒三丈，似乎就要带兵将那座山给平了。 然而多尔衮眸光闪动，又叹了口气说道：“退兵吧，先把这件事报给大汗！” 退兵？多铎愣住了。难道阿济格的仇不报了？ 不过他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有些古怪的看着多尔衮，不解道：“那明军呢？就这么放过他们？”！ 第二百五十七章 捡功劳的高手 第257章 捡功劳的高手 “我们的骑兵一进山，如何能占到什么便宜？你别忘了，咱们这次出来是干什么的？之前连坚城都不碰，现在又何必徒增伤亡？”多尔衮的语气很平静。 这样的道理，多铎不是不懂，但是…… 然而他和阿济格的感情并不深，而且从小习惯听从多尔衮，所以也没有再说什么。 ………… 多尔衮的直觉是对的，萧云的确在盯着他们。 真的很期待，他们能到山里来送死。 只是很遗憾，他们终究还是选择了撤军。 正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 相比萧云的忧愁，延庆州知州吴植却是心情大好。 之前熬到天亮，除了有几个到城下求救的百姓，别的什么都没有。 鞑子也没攻城，昨夜夜袭鞑子的官军也没进城。 现在他得知鞑子退兵了，就赶紧准备粮草酒食，以便招待大军。 然而，一番准备之后，什么都没有等来。 虽说这让吴知州省了一顿酒，但他还是想当面感谢一下。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在鞑子走后，大明的官兵也是来过的。 而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宣府总兵张应昌。 本来，张应昌是打算先进城安抚一番的，表达来迟一步的歉意。 然而当他经过城东的时候，就看到了一地的鞑子尸体。 与多尔衮不同，他永远不会将这里的战场跟大明官兵扯上什么联系。 什么重甲步兵，都是不可能的事，简直是天方夜谭，他都不可能往这方面去想。 此时，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鞑子内讧了。 否则，谁能解释这里只有鞑子尸体？况且这还是在鞑子的营地里。 所以在他看来，这个答案无比正确。 特别是发现这些鞑子的脑袋都还在，更加不可能与官兵扯得上关系。 额的亲娘嘞！这么多人头，能换多少银子啊！ 真是祖坟冒青烟了，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死鞑子啊。 接着，也不知道为何，他突然十分不屑的看向东边根本看不到的居庸关，然后呸了一口：“缩头乌龟！” 于是，张总兵接下来的工作就是，砍脑袋，抢功劳！ 以前遇一次鞑子，就只敢报几个人头的战功，报多了就凑不够，鞑子又不像流民那样容易冒充。 现在可不一样，大胆一点：“今日于下花园遇鞑子，我大明战士英勇无比。斩杀鞑子一百余人！” 像这样的“奢侈”奏报，还能用个三十多次了！ 现在，张应昌既然在延庆州这边偷了人头，也就没有靠近延庆州的打算，生怕被人发现什么端倪。 为了保险起见，还将鞑子的尸体都掩埋了。 这下就没人知道真相了。 张应昌的反应是正确的。 他若是真进了延庆州，很多事就说不清了。 毕竟延庆州的人都知道，鞑子被夜袭的这件事。 张应昌出现在延庆州的消息一旦上了公文，就很容易暴露真实意图，让人产生联想。 可以预见，大明朝廷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将会不断地收到宣府的捷报。 萧云这边经过一次成功的夜袭，将所有的战备物资都补充好了，特战队员又都变成了一人双马的状态。 萧云将战死的战士，好好安葬之后，又让伤员留下来养伤。 他们又开始了新的行动。 接下来就要真的分开行动了。 而且随着特战队逐渐深入，特战大队还会再次拆分，最终会以特战小队为作战单位对宣府境内的鞑子进行清理。 宣府这边的特种作战，正式打响，作为第一支进入作战状态的特战队开了个好头儿！ 而此时，最早进入太原府的一、二大队已经靠近了雁门关。 只需要再向北翻越群山就是大同府的地界了。 目前特战队在太原府没有遇到鞑子，所以一二大队也就一直没有真正分开。 这段时间，他们的日常补给主要是靠银子购买的。 对于特战队来说，乔装潜伏也是必备的功课。 之前在泰山区域主要就是练习这些。 不得不说在没有天网的时代，这些事做起来是很容易的。 所以一、二大队一直都没有遇到什么大事。 不过他们在临近雁门关的时候却有些意外的发现。 本来特战队是不会轻易接近关隘的。 毕竟再如何的乔装打扮，都很难将身上的装备带进关城。 而此时一二队的队长之所以靠近雁门关，主要是担心鞑子会从大同方向破关而入。 万一，他们好不容易穿山越岭的来到大同府，然后又发现鞑子进入太原了，再返回就有些被动了。 所以特战队到了雁门关附近之后，就一直关注着关内的情况。 到了没几天，就遇到鞑子冲关，守城官兵危在旦夕。 然而正在这岌岌可危的时候，从南边来一支大约三千人的兵马，迅速进了关。 这是援军到了。 但没想到这场攻防战，整整打了七天七夜。 而这场仗的主角正是从湖广归来的曹变蛟。 雁门关有了曹变蛟这样的虎将，鞑子根本没有办法攻破！ 就这样耗了七天之后，鞑子见没什么希望就退兵了。 此时，在雁门关乔装的两个特种兵，见鞑子没有可能攻破城关。 其中一个人就开口说道：“三哥，这里啥事没有，咱们赶紧回队里吧，然后去大同，那里才有鞑子，咱们在这呆的时间太长了。” 这个被叫“三哥”的人正是当年萧云在霸州救的乡勇头目黄三！ 另一个人也是当时的其中一个乡勇，名叫吴奇。 这群当年的乡勇，如今大部分都加入了特战队。 这群人是太平军里除了辽东汉人之外，最直接遭受过鞑子荼毒的一批人。 所以每个人都想要进入特战队。 只不过考核是有标准的，不是所有人都能加入。 黄三听到吴奇的话，点点头说道：“行，你先回去，跟大队长说一声！” 嗯？吴奇不解，怎么听三哥这话的意思，是让自己先回去？ 思及此处，便直接道：“三哥，你不一起走？” 黄三笑着摇摇头：“反正你回去之后，肯定也得等队伍集合好了再走，我先利用这点时间，看看能不能再多弄点吃的。” 第二百五十八章 雁门关破 第258章 雁门关破 “那好，三哥，你自己小心点儿！”吴奇说完之后，就悄悄的离开了城关。 一个时辰之后，吴奇来到了馒头山附近的特战队临时驻地。 并且在第一时间找到了二大队队长李九成。 此时，在由一、二队组成的队伍里，李九成自然而然就成为了临时指挥官。 不需要争论和指派。 最适合的人总会在最适合的位置上。 这是一个良性团体的必然状态。 吴奇来到李九成面前，肃然敬礼道：“李大队，鞑子已经退了！” 李九成回礼！ 接着，吴奇旋即又变回了平时的样子，感慨道： “可别说，这明军里，还是有能打仗的。这个姓曹的还真是块料儿！” 说完，随即想到李九成曾经也是大明将军，然后哈哈道：“俺不是说你，你已经是太平军了！” 李九成倒觉得无所谓，很自然的说道：“这曹家叔侄的确不错！” 接着，又好奇道：“对了！你们黄队长呢？他怎么没一起回来？” 听对方提起黄三，吴奇挠挠头，然后解释道： “他说要等一会，想办法再带点东西出来。” “行！”李九城听罢，转头朝着身边的人吩咐道：“把其他人都招回来吧，咱们今晚动身就去大同！” 时间很快来到了傍晚，临时驻地的特战队员都已经整装待发。 这时，远处也有了一个人影在缓缓靠近。 不用猜，也知道是黄三！ 只不过让人意外的是，他空着手，好像什么都没带。 看来，这是没有找到筹备物资的机会，李九成如此想着。 不过这也不打紧。 虽然对于即将翻山越岭的战士们来说，物资是多多益善。 但是少了一点，也总可以找到办法解决的。 然而等黄三走近了之后，大家才发现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 因为他的脸色不太好。 当然作为心理素质极高的特种兵，他并没有大呼小叫。 来到驻地之后，稍稍喘匀了气，然后骂骂咧咧的说道：“真特娘晦气，这下咱们都不用走了！” “咋了，三哥？”吴奇忍不住问道，“难道鞑子又攻城了？” 其他人也是疑惑的看向黄三。 然而黄三却摇摇头，叹道：“没有！真不知道这帮官兵到底咋想的！这个关隘如此重要，为何不安心守着！” 黄三的话让李九成眉毛一挑，然后他当即问道：“怎么？曹变蛟带人去了大同？” 这话说的黄三一愣，顿感十分惊奇：“李大队，早就知道了？” 看着黄三那副吃惊的表情，李九成摇头笑道：“没有，若不是你刚才说他们不安心守关城，我也不会想到这些。” 说着，李九成转头看向雁门关方向，眼睛眯起，“这曹变蛟的叔叔曹文诏此时应该被困在大同，所以这小曹将军是去解围的。” “呸！解个鸟儿围！”黄三狠狠啐了一口，“总管来的时候就说了，鞑子这次就是为了劫掠，攻城的可能性很小，况且大同府是重镇，哪儿那么容易就被攻下的？” 他之所以这么愤怒，是因为他们当年的家就是这么没的。 说是恨鞑子，但是也更恨那些一心想要到京城城墙底下守城的文臣武将！ 如果他们不是光想着功劳，而是多在意一下百姓的生死，或许他还不至于家破人亡！ 这和现在的情形没什么分别。 这时，一旁的一大队副队长于七皱眉道：“这雁门关可是天下雄关，应该没那么容易被攻破吧？” “要是咱们守肯定没问题，但若是以城里现在的明军，那就铁定守不住！”黄三的表情很是不屑。 一边的李九成，补充道：“总管让我们这一路从太原府进入，就是因为担心大明守不住，让鞑子破关进入太原府。所以现在这样的情况，我们还是要早做准备。” “没错！”一大队队长于二也接着说道：“我们现在缺少马匹，若是等鞑子冲关之后再行动，铁定追不上。” 李九成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这样吧我们先按照组为作战单位，全部乔装进村。” “可现在我们的人手也不够啊，太原府这么大！”于七脾气有些急。 这时，于二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叹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天下的苦命人太多了，哪那么容易救得过来，能保住多少就保住多少吧！” 就这样，第一二大队开始了对太原府北面的渗透。 特战队的判断没有错，就在他们渗透的第三天。 雁门关被鞑子攻破。 其实，这件事也不能完全埋怨小曹将军。 因为朝廷多天以前都已经派了山西巡抚戴君恩移驻雁门关。 只不过这大军移防的速度稍微慢了一点。 小曹将军也是思乡心切，没有等人来了就提前离开了雁门关。 然而事已至此，太原府百姓的灾难已然避免不了。 这次从雁门关进入太原府的是鞑子的西路军，由代善、萨哈廉、硕托带领。 鞑子等进入太原府之后，兵力就开始散开，一方面派人劫掠，另一方面由代善和两个儿子带着一部分人朝着太原腹地而去。 他们的任务就是负责攻城，当然也并不是传统意义的攻城，简单来说，看看有没有怂包，一吓唬就献城的。 马桥村， 王老汉坐在地头上，愁眉苦脸的看着地里的一个青年正在忙碌，身边还有一个农家少女在旁边有说有笑的帮忙着。 “真是女大不中留啊！”这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两天前，村里来了几个青年，说是从大同逃难来的，饿极了，想着帮忙干活，啥都不要，给口吃的就行。 王老汉家里的儿子还小，正好缺人帮忙。 其实，在农忙的时候，大家都缺人手，地主们抢收，贫民也抢收。 现在有这种连工钱也不要的，自然有不少村民都愿意用。 有的村子里比较团结，就干脆大家一起凑点粮食给他们吃，到时候谁家有活，就去谁家干。 只不过像王老汉这样，再搭上个闺女的，就很少见。 第二百五十九章 伏杀 第259章 伏杀 “亏大喽！”王老汉嘴里念叨着。 好在小伙子还算老实，干起活来，是真卖力气，况且也没有对自家闺女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等忙过这一阵就赶他们走！ 现在他也只能这样给自己宽宽心，然后别过头去，眼不见心不烦。 然而这一扭头，就看到北面有人朝着自己这边喊什么。 只是王老汉年纪大了，耳朵有点聋，硬是一点都听不见！ 于是习惯性的回过头，想要问问自己的闺女。 可这不看不要紧，这一看！王老汉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驴日滴！这一会的功夫，竟然拉上手了！这是打算私奔吗？ 额，不对！他们怎么往自己这边跑。 眨眼儿的功夫，青年就到了王老汉跟前！ 没有任何废话，先是朝着少女嘱咐道，“你快往家跑！你爹交给俺！俺很快就跟上了！” 说完，没等王老汉反应过来，就将其扛了起来。 这年纪大的人若是让他自己跑，说不定还得伤着，于是罗浩索性将其背起来。 接着就飞快的往村子里跑。 “慢点！哎呦喂！慢点！”王老汉虽然被人背着，但是颠来颠去的一点都不舒坦，“你这憨娃子，搞啥嘞，捣馅儿啊！” “爹，鞑子要来了，罗哥是在帮咱！”少女勉强跟着罗浩的脚步。 一听是鞑子，王老汉急了，赶紧说道：“哎！你这个蠢蛋，鞑子来了，你往山里跑啊，回村干嘛！” 没等罗浩说话，少女却不干了，顿时怒道：“就知道跑，你儿子都不要了？” 这下，王老汉脖子一缩，不再言语了。 真是该天打雷劈啊，老王家就这么一个种，自己竟然给忘了。 这时，罗浩插言道：“进山里也来不及了，鞑子都是骑兵。” 等村子里的人都回到村子的时候，鞑子还没有到。 特战队既然预见到有鞑子来，那肯定会安插暗哨，让村子里的战士能提前做好准备。 罗浩是这个小组的组长。 现在除了一个在村子外面做暗哨之外，其他九个人都在这个村子里。 鞑子的劫掠并不是每个村子都安排一拨人。 而是从北往南，沿着官道不断的将小股人马分派出去。 这一小股人马就负责这些区域内的几个村子。 这次来到马桥村的是阿尔济纳牛录的人。 牛录是八旗制度的基层组织，虽然鞑子每三百人设一牛录额真，但平时作战很少有全员出动的时候，一般情况下都是抽十几或者几十不等的丁口。 整个牛录满编出击，主要是在大战时，八旗大军全军出击的情况下，或者大汗指定某个旗必须满编出击的情况下才会发生。 牛录额真阿尔济纳早就憋坏了，在宣大的时候，出去劫掠没自己什么事。 现在可算是让他逮到了机会。 这次可要好好的放松一下，这几年在察哈尔的草原上，天天东奔西跑，累死个人，还没有什么收获。 再加上大汗的军纪严明，不让手下人去霍霍蒙古人。 蒙古女人别说碰了，就算摸一下都不行。 当然女人嘛，早晚是要嫁人的。 这些蒙古女人是可以娶过来当婆娘的，用南蛮子的话叫“明媒正娶”，所以规矩不能乱了。 而现在就不一样，没那么多顾及和规矩，反正这些女人掳回去都是要当下人的。 主子想要临幸，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如此畅想着，阿尔济纳骑着马行进，没过一会儿就看到了第一个村子。 顿时兴奋起来，腿一夹马腹：“驾！” 然后整个队伍都开始加速前进。 很快就到了村子跟前。 嗯？怎么一个人都没有？阿尔济纳有些疑惑的环顾四周。 就在此时，他突然看见村子里有一家人的门被关上了。 阿尔济纳顿时笑了起来，原来是躲在家里了！ 那正好！ 接着，鞑子们就下了马，大摇大摆的朝着村子走去。 村子不大，不到百户。 最先进到村里的鞑子已经开始撞门了。 当所有的鞑子都走进了村里的时候。 突然，传来一个凄厉的喊声：“你们是什么人，不要进去！” 说凄厉是因为少女已经喊破音了。 而事实上在鞑子的耳朵里，并不觉得凄厉，反而有些惊喜。 阿尔济纳是最先回头的。 之所以回头，是因为声音传来的方向不在村子里，而是村外。 接着他就见到一个少女正在村口…… 呃……还没看清少女的模样，阿尔济纳就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一凉，赶紧捂住。 可为时已晚，大股的鲜血就从喉咙里呛了出来！ 这是有埋伏啊！ 然而此时他的喉咙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在他倒下之前，用尽最后的力气回头看了一眼村里的情况！ 于是更加绝望，接着栽倒到地。 之前最先进入院子、还有一些离得远的鞑子其实反应很快，只不过已经来不及了。 罗浩要的就是这一刹那的失神。 对于普通人来说，一刹那的时间什么都做不了。 但是对于特种兵来说，那就太关键了。 这群鞑子就没有几个披甲的，面对全副武装的战士来说，太弱了。 甚至不需要三人配合，都可以轻易杀死他们。 失去了弓箭的鞑子，就不再是威胁。 再野蛮的民族都敌不过专业的训练。 萧云不是练不出好的弓手，也不是没有好的弓箭。 这些年和鞑子作战也不在少数，想抢点好的弓箭，根本没什么难度。 但再好的弓箭和射术有什么用？打不了配合。 双方都是三个神射手，水平再高又能比鞑子强多少呢？ 就算是玩出朵花儿来？那也就是六张弓对射，能有多大的优势？ 然而，近战对抗就不一样了，且不说一个身手好的战士用冷兵器可以对付多少人。 等他们形成配合的时候，差距又会变得多大？ 这种叠加的效果才是取得战场优势的关键。 作为总指挥的萧云，考虑的不仅仅是输赢，而是靠掠夺战场要素，来尽可能的降低战损。 在这样一个时代，往往一个很简单的微调，就有可能取得巨大的优势。 第二百六十章 黄太吉的应对 第260章 黄太吉的应对 马桥村的战斗持续时间很短，毕竟只有二十几个鞑子，他们不可能对特种兵构成威胁。 至于马桥村的村民，除了有些震撼外，罗浩协调的都很好，否则王家女儿也不会愿意出来帮忙。 为了保证她绝对的安全，刚才罗浩就陪在其身旁。 现在在这片土地上，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村落，都在发生着类似的事情。 只是每个地方的情况都不一样，也并不是所有的村民对外来者都这么友好。 然而不管如何，特战队总有办法去解决。 太平军的战士本身就有一定的与百姓沟通的经验，更何况作为精锐的特战队。 现在的问题不是遇到鞑子解决不了，而是特战队的人数太少了，六十个小组最多能控制六十个村子。 而整个太原府的村落怕不得成百上千了。 所以罗浩在组织村民将鞑子的尸首焚烧掩埋之后，就赶紧离开了。 有了战马的他们，就可以对更远的鞑子进行清剿。 一般情况下，为了方便协作，同一小队的三个组都在相邻不远的地方，所以罗浩先要和自己的小队汇合。 毕竟一个小队里，望远镜的作用很大，能提供更广泛的搜索和精准的定位。 这样就可以进一步提高效率。 对于鞑子就这么被特战队消灭在村庄里，会不会被其他鞑子发现，倒不用太在意！ 因为这几乎不可能，这个时代通讯速度实在太慢，再加上这种劫掠又不是一天往返。 通常一支队伍在外面劫掠好几天，而且回来的时候还要带掳掠的人口和财货。 等鞑子头领发现出事了时候至少得是近十天以后的事情。 况且即便发现有人越时未归，等查到原因，又会花费几天的时间。 所以特战队短期内不会有太多的压力。 ……………… 七月二十一日， 多尔衮和多铎带着剩余的兵马直接来到了应州。 其实，这哥俩的兵马没有什么损失，主要是阿济格的手下死了个七七八八。 这次入关，鞑子的四路大军都是流动作战，很多时候难以相互联系，所以多尔衮还是花了一些时间才找到黄太吉。 而黄太吉自从攻下应州之后，就有意识的缩小了行动范围。 也是为了方便相互间的联系，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应州坐镇。 黄太吉入关之后，各路大军都进展顺利，此时已经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每次入关都是这样，许多城池好像毫不费力的就能攻下，物资和人口就跟白捡的一样。 这让他有种天下唾手可得的错觉。 不过，他的头脑还是很清醒的，明白“饭要一口一口吃”的道理，牢记自己这次出来的目的。 就是要消耗明廷的力量，绝不会和明军在攻城上浪费兵力。 烧城！破坏！ 所以当他得知多尔衮这一路的兵马战没竟然近四成的时候，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到底怎么回事？” 看到大汗的表情，多尔衮很庆幸，知道这次自己亲自带兵回来，是做对了。 要真是只派几个斥候汇报，那恐怕就会出大事。 因为有些事情太过离奇，传话的人很难把握分寸。 而现在面对面的交流，可以近距离的察言观色，不至于产生什么误会和隔阂。 不过多尔衮也明白这次的战损确实是大的离谱。 他也的确有些惭愧，道：“多尔衮出师不利，请大汗降罪！” 说着就要行大礼。 然而立刻被黄太吉拦住了。 黄太吉虽然心里不满意多尔衮这次的表现，但并不会因此对这个弟弟有什么看法。 他对多尔衮和多铎这两个年纪小的弟弟很是器重，平时也很是注意培养。 相比之下，他对阿济格这几个年纪大的兄弟是有些提防的。 这种提防未必只是担心被觊觎汗位，或许更多的是对顽固派的一种对抗。 当初第一次来大明的时候，就遭到了莽古尔泰和代善的强烈反对。 黄太吉从那时候起就感觉到，大金要想突破，就必须革新。 而当时年纪小的多尔衮和多铎就成为了他的重点培养对象。 事实上多尔衮和多铎也的确与同父异母的黄太吉更为亲近。 所以，这时候的黄太吉并不会因此过多斥责多尔衮，于是再次问道：“到底是怎么了？” “大汗，我们是被明军的重甲兵给偷袭了！”多尔衮将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一一说了出来。 良久，黄太吉才缓缓的开口道：“我们的确是大意了啊。” 听到整个经过之后，他并没有责怪多尔衮没有好好扎营。 一方面因为阿济格才是这一路军的主将。 当时北营和东营都是阿济格手下的兵。 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现在不只是阿济格，其实代善他们也都一样。 既然大家都是这么做的，就不能算是大意，也没理由惩罚。 毕竟，这段时间也遇到不少明军夜袭的，但是每一次都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夜袭兵马击溃。 而现在，当大金的人都得知了明军有重甲步兵之后，那所谓的重甲步兵就没了用处。 若是一个战法只能用一次，那就根本不是什么威胁。 同时，黄太吉扪心自问，若是自己遇到了这样的情况，那也不可能应对的很好。 思及此处，黄太吉也就释然了，重新坐回椅子上，说道：“这件事，我会让人提醒各旗旗主，正如你说的，已经不足为虑。这段时间你就留在大同吧，最近听说明军来了一个勇将，到时候你去会会他！” ……………… 七月二十二日， 延庆州州城， 今天，知州吴植迎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 皇帝身边的贴身内侍王承恩。 这个几乎只能在京城见到的人，这次竟然来到了延庆。 这代表着什么不用猜，吴植也知道。 这说明陛下对此事极其重视，一直惦记着这边百姓的苦难。 吴植除了感恩戴德之外，还能说什么呢？ 然而王承恩此来却不是为了这件事。 而是几天前的鞑子夜袭事件。 在十天前，皇爷就亲自交代的任务，他必须认真的完成。 第二百六十一章 埋骨之地 第261章 埋骨之地 王承恩不知道这些人到底去了哪，所以只能选择他们最后消失的地方。 也就是直奔宣府的这一路人马。 相比于太平军的翻山越岭，王承恩在路上就从容的多。 不过由于出来的晚，所以在前天晚上才到达的居庸关。 在那里，他正好看到了，这段时间宣府的战报。 在得知延庆州没有丢失之后也是十分的庆幸。 不过有一件事却引起了他的怀疑。 在所有的战报中，只有延庆州提到了鞑子被夜袭这件事。 而其他战报上皆是只字未提。 换句话说，没有任何一支大明的军队表示对此事负责。 当然，这件事在其他人的眼里，内讧的确是一个可以解释的理由。 甚至陈洪范都准备以这个理由上报给朝廷。 然而在王承恩和皇帝的眼中却不是这么认为的。 因为他们都知道，在这片土地上还有一群人在战斗。 于是他赶紧来到了这延庆州。 此时，王承恩正坐在州衙里，看着面前恭敬的吴植，琢磨着用词。 他可不能将墨家的事情直接摆到台面上。 所以皇帝才会特地派他过来。 于是，斟酌一番之后，王承恩和颜悦色的说道： “此次延庆州虽然有援军夜袭解围，但吴知州和将士们，守城有功，而且功不可没，咱家都看在眼里，日后回京也必然一一禀报与陛下。” 这一番话说完，吴植感觉自己都快飘起来了。 这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当下，吴植赶忙躬身感谢：“公公过誉了，过誉了，在下也是尽忠职守而已！算不得什么功劳。若不是陛下惦记着延庆百姓，派兵来援，只怕这里也会和保安州一样，早就沦为一片火海。” 这自然是吴植的心里话，时至今日，保安州的大火依旧没有熄灭。 他的确以为这夜袭的兵马是皇帝派的援军，毕竟若是宣府的兵马管用的话，那保安州就不可能被攻破了。 在这一点的认知上，他比徐龙徐虎这些大兵们看的更透彻。 王承恩听到对方的话里牵扯到了那群夜袭的人，也就就坡下驴，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怎么？当日夜袭鞑子军营的兵马，他们连城都没进？” 提起这件事，吴植心里也是深感遗憾，不由得叹道：“公公有所不知，当时州城真是危如累卵。在下已有死志，准备和闫知州一样，与城共存亡。不曾想，危难之际，大军一次夜袭就让鞑子退兵。这可是救命之恩啊。本以为他们定会来延庆就食，所以在下早就备好酒水，可万没想到大军却未曾靠近延庆！” 经过吴植这么一说，王承恩也大概了解到了当时的情形，心里叹道：当然不可能进城了，因为那根本就不是大明的军队。 思及此处，王承恩的内心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悲凉。 大明这是怎么了？竟然需要别人来帮忙。 不过他很快就缓过神来，调整了下情绪，强颜欢笑道：“如今鞑子入关劫掠，到处都是鞑子，没有时间过来也是正常，知州大人无须放在心上。” 还有一句话憋在心里：忘了最好！ 这时，他想起了皇爷的交代！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此战之后，无论生死，都要将他们一个不少的送还给登州！” 于是，他再次开口问道：“吴大人，咱家来的时候，路过东边时，却未见尸骨，是不是延庆这边掩埋的？可知道这战况到底如何了？ 听到眼前的内侍，问起这话，吴植顿时明白，对方问的是敌我双方的战损。 这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上面要验查功劳，是应有之意。 只是此时吴植却犯了难，不敢隐瞒的惭愧道：“这战况确实不知，等下官派人到城外查看的时候，尸体已经全部被掩埋好了。” 当然在这件事上，吴植其实是说了谎，他并不是一开始就派人出去的，因为当时他最先想到的是招待朝廷的大军。 等想起来这事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好在当他派人来到战场时，发现尸体已经被掩埋了。 吴植对皇帝的忠心，对王承恩的恭敬和对夜袭明军的感激，都没有掺假。 但不代表，他会傻乎乎的把锅底灰往自己脸上抹。 王承恩也没有看出对方的小心思，估计即便看出来也不会在意，因为他更在意的是墨家到底在哪？ 不过，现在知道吴植对墨家一无所知之后，就不打算久留了。 他准备亲自到战场上看看。 于是，又与吴知州聊了几句之后，就告辞离开了。 出了城，王承恩就带着人来到了战场。 这时的痕迹还很明显。 所以他也找到了掩埋尸体的地方。 地方是容易找，但是想要再查验，可就难了。 张全昌做事肯定是滴水不漏，定然不会让别人有机会去查验。 不过，王承恩也没有想过查验。 他只是感觉很怪异，但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按道理来说，这群墨家的人不应该连尸体都帮着埋了吧。 若是在荒郊野外，担心引发瘟疫那还有那么一丁点儿可能。 可现在这里离延庆州城也就几里而已。 何必多此一举呢？ 难道是怕人查出墨家的踪迹？ 王承恩的脑子突然灵光一现! 他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不对，墨家人怎么可能会让自己人和鞑子埋到一起？换做是自己也不愿意啊。 哪怕是做邻居也都不会愿意！ 想到这里，他立刻望向四周，先是看到了西边的妫水河，然后暗自摇了摇头。 不是这里！ 然后他继续逡巡着。 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东边的那几座山上！ 顿时露出欣喜之色！ 对，就应该是那里。 没有比那里更好的埋骨之地了。 王承恩当即转身上了马，然后指着东面的群山，激动的道：“去那里！随咱家走一趟！” 然而此时他却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上马的那一瞬间，山峰之中出现了一点闪光。 十里左右的距离，对于骑马来说很短。 片刻之后，王承恩来到了玉皇山的外围。 第二百六十二章 祭拜 第262章 祭拜 陈柱是此次跟着萧云出来的警卫员之一。 同时，他也是四年前骑兵营北上京城时候的济南府降兵。 后来他在太平军的帮助下，将妻儿从恶差的手里救了出来。 从那之后，他就开始积极参加新兵训练，最后也成为了一名合格的太平军人。 作为大山里长大的人，他的身体素质本就有优势，再加上勤学苦练，如今已经成了太平军的预备军官。 做完萧总管的警卫之后，就会直接成为一名营长。 现在萧云的警卫连已经正式成为预备军官上任前，必须走的流程。 之前的夜袭，他在战斗中受了点儿轻伤。 此时也已经好的差不多。 现在这里剩下的伤员直接组成了一个临时小队，变成了一个整体。 在其他伤员没有恢复之前，谁都不能单独离开。 刚才陈柱在山顶的时候就看到了西面的那几十个人。 在望远镜中，可以提前看出来人的模样。 加上他以前在大明当过骑兵，也算有些见识，所以能认得出远处而来的一群人不是真男人。 虽然他不清楚这里怎么会出现这么多太监，但也没有太过紧张。 来的这点儿人是不可能给他们带来威胁的。 只是他们既然来了，若想离开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本来陈柱打算将这些人放进来再动手。 然而没想到，这群太监在靠近玉皇山的时候就停下了。 王承恩的确是一个很聪明的人。 他已经提前想到，这山里面可能还有墨家的人在。 于是他先勒紧缰绳，然后朝着眼前的山林，拱手道： “在下王承恩，两年前去过登州，不知墨家人可否现身一见？” 这时，陈柱的神色一凛，果然有人知道他们在这里！ 顿时朝着身边的战士使了个眼色。 对方立即会意，这是担心后面还会有人埋伏。 接着就悄悄离开了。 然而王承恩好似猜到了什么，当即笑道：“诸位不必担心，此事只有咱带的这些人知道。” 说完，他也不等山里有回应，便主动带着人向前走。 他之所以提前表明身份，其实也是担心对方直接动手。 而只要表露身份，他觉得以墨家的行事风格绝不会对他们不利。 陈柱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行为而轻举妄动。 作为一个合格的军事指挥官，不会轻易的受到别人的干扰。 在任何时候都要先确保己方的最大优势。 等前往山顶放哨的人到达位置之后，陈柱才现身出来。 皱眉问道：“你就是那个招抚使？” 王承恩见终于有人出来了，也松了一口气。 看来自己的直觉是对的。 接着脸上露出笑容，拱手道：“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我姓陈！”陈柱上下打量着王承恩几人，“你们来这里，所为何事？” 王承恩能察觉到对方没有什么敌意，于是就彻底放下心来，解释道： “日前听说围攻延庆州的鞑子被夜袭，咱就猜到是你们墨家人做的。今日过来也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你们真的在这里。” “可你还是没说所为何来？”陈柱不受干扰，依旧问着他最关心的问题。 王承恩见陈柱油盐不进，心道：这墨家人怎么都这么难缠。 不过他也没有敢再扯别的，直接说道：“咱家此来是为了三件事，一是，咱猜到之前夜袭的死难壮士们都应该长眠于此，所以特来祭拜。二是陛下命咱等来此协助，你们墨家人有任何要求，都可以跟咱提。第三、是咱的私事，心里有个疑问一直想问。” 听到王承恩的话之后，陈柱没有特别的表示，只是微微抬头看了山顶的位置，没有人预警，说明一切正常。 于是便开口说道：“那跟我来吧。” 说着，就转身往山林走。 “啥？”王承恩对对方的反应很是不解，疑惑道：“去哪？” “先办你的第一件事！”陈柱头也不回的说着。 听到这句话，王承恩的表情顿时庄重起来。 朝身后看了一眼，然后开始整理自己的衣冠。 身边的人也有样儿学样儿。 对于祭拜死难的壮士们，王承恩是真心实意的。 他很清楚，这些人都是为了大明百姓的安危而战死的。 只要是有良知的人，都不会有任何的不敬。 陈柱也不担心，这些人知道了战友的埋骨之地，会做什么不利的事情。 不过此时埋骨之地并没有立碑，大家都相信不久的将来，他们会再次回来的。 到那时候会重新好好安葬。 很快，陈柱就带着这些人来到了目的地，然后伸手指着前面，说道：“王公公请！” 王承恩肃然的点点头，然后朝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去。 然而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后，他愣住了！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怎么这么少？ 接着他也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对战死的英雄很不敬，顿时嘴里念叨着“恕罪”的话。 陈柱见对方的模样，自然也可以猜到对方的想法，不等对方询问，他就主动解释道：“当日夜袭，我方阵亡八人！伤十八人！” “嘶！”这次愣住的不只是王承恩，其带来的人也是阵阵的抽气声！ 王承恩不可置信的看着陈柱，感觉这不像是戏言，有些犹豫的问道：“那当夜，你们杀了多少鞑子？” 陈柱瞥了眼对方，很自然的说道：“不清楚，大概两三千是有的吧！” “可你们才六百多人啊！” 其实王承恩之前查看过那些战场，看到过那些被掩埋的痕迹，自然也知道鞑子一定死了不少人。 可当看到这里只有八人阵亡，他就不太确定自己的判断了。 而现在得到确认之后，简直都不能用震惊来表达其此时内心的情绪。 “呵！查的还挺清楚！”陈柱左顾而言他。 这时，王承恩在心里腹诽道：一千八九分成三份，可不就是六百多人，这还用查？ 王承恩以为对方不想说，有关夜袭的具体事情，也就借着对方的打岔，不再追问了。 当然在他心底还是很希望知道对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第二百六十三章 劝你最好别有那样的心思 第263章 劝你最好别有那样的心思 只不过有些事情不能急于一时，他相信接下来还会有机会的。 于是王承恩也没有接话，带着身边的随从上前恭恭敬敬的祭拜了几位战死的勇士。 祭拜完之后，陈柱就带着他们离开了这个地方。 这五座山可比一般的城大太多了，否则当时多尔衮他们也不会什么都不做就离开了。 因为在这里面藏多少人也不奇怪。 陈柱带着这些人来到另一个地方，这里是他们的临时营地。 然后回过头看向王承恩，说道：“直接说第三件事吧，至于第二件事，我们不需要任何帮助。” “这！”王承恩很是无奈，愁眉苦脸，皇爷让自己的办的事，好像一件事都没办成！ 可人家不需要啊，自己也不能强迫，有什么办法？ 更关键的是，这里才十几个人而已，有些事也不能着急。 不过幸亏他提前做了一点准备，于是一招手，然后身边的几个人纷纷解下了一个包裹，最后都放到陈柱面前。 陈柱不解的看向王承恩。 王承恩轻轻一叹，然后拱拱手：“墨家行事让人敬佩，你们毕竟是在帮大明，这些是陛下让咱家从宫里带来的御用伤药，聊表心意而已。” 没想到会是这样，陈柱先是一愣，然后语气也缓了下来：“第二件事，我做不了主，因为我们既然选择出来，就不会指望别人！所以你还是直接说第三件事吧！” 见此，王承恩也很明白，墨家不可能随便相信外人。 不过他也很清楚，墨家若真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也肯定不会拒绝陛下的好意。 于是就直接问出了第三个问题：“我想知道四年前，鞑子入关，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墨家到底有没有到京城？” 这既是王承恩自己的疑问，也是崇祯皇帝的疑问，在此之前即便再笃定，那也是猜测。 此时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对方，生怕错过一丝表情的变化。 陈柱也没想到对方问的竟然是这件事。 这让他也想起了当初自己刚遇到总管的场景。 很幸运的躲过了那场一面倒的屠杀。 后来他就躲在一个土匪寨子里待了一段时间。 至于当时总管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在后来的说书中都有相关的内容。 所以这件事在太平军里并不是秘密。 也从没有提示过，这是需要保密的。 因此他也没有隐瞒，点头道：“确有此事。萧总管亲自带着人在霸州固安一代斩杀千余鞑子，直接逼得黄太吉退兵！” “退兵？”王承恩惊道，这是他和皇帝不曾想到的。 他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对方，想要找出一些欺骗的影子。 这时，陈柱突然反问道：“怎么不信么？” 王承恩没有回答，但意思也很明显。 见到对方这样的反应，陈柱冷笑：“萧总管仅凭五百骑兵，就斩杀鞑子千余骑，且己方一人未损！若你是黄太吉，你会怎么做？” 一人未损，这怎么可能！ 然而看着对方眼睛里充满崇拜的目光，不由得他不信，因为他刚刚才祭拜过那八位勇士。 要知道这可做不了假，他们不可能提前预料到自己等人前来。 六百人斩两三千鞑子的战死八人和五百人斩千余鞑子的无一战损，的确是毫无违和感。 思及此处，他不由打了一个冷颤，大明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敌人。 或许该回去劝劝皇爷，是不是也让墨家入朝为官，当然这个入朝为官可不是招抚那么简单，而是直接参与朝廷大政？ 然而这也只能是想想而已，他虽然不懂朝政，但是也知道儒家有多大的势力。 这时，他突然想到另一件事，看向陈柱，一句话脱口而出：“这么说，你们的萧总管也来了？” 只不过说完，他就后悔了，他遏制不住心中的另一个念头：将此人留在宣大，或许大明就有救了！ 听到对方这么赤裸裸的话，陈柱却毫不在意，淡淡的说道：“你知道这次鞑子为何才死了两三千人？” 才？两三千！你们知道大明将士杀二百鞑子需要付出出多少代价吗？王承恩在心里狂吼。 然而他很无奈，人家的确有这样的资格。 所以他还是接了一句，“为何？” 这时，陈柱转过身，紧紧的盯着王承恩说道：“是因为总管爱惜将士的命！若是真拼了，你觉得当初围延庆州那区区仅万鞑子还有命离开？” 说着，他看向远方的天空，冷冷的说道：“劝你最好别有那样的心思，否则你们的紫禁城只怕连我们这一千八百人都挡不住。” 这话，王承恩自然是不信的，但这样的气势却让人胆寒。 很难相信，眼前这人不是一名大将。 可他的打扮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 最后王承恩也只能带着复杂的心情离开了玉皇山。 陈柱这边也不担心会有人来对付他们。 事实上像这么大的山区，想要逮住十几个特种兵是不可能的。 因为没有人能在他们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包围整个山区。 所以陈柱并没有因为暴露而离开。 只是换了一个营地，继续住了下来。 等剩下几个伤员恢复后再离开。 ………… 七月二十三日 太原府崞县被鞑子攻破。 其实也不是攻破，就是县令献城投降而已。 七月二十四日， 正在负责崞县附近歼敌的高起英小队得到了消息。 迅速靠近崞县，然而已经晚了。 鞑子的目的就是掠夺财物，所以攻城以后并没有想着防守。 直接就是将财物人口带走。 很讽刺的是，他们在崞县装了三百车物资，用了上千鞑子护卫。 而押送一千多名崞县男女，只用了二十几人而已。 在物资和人之间，高起英自然要选择人。 当然一千人的护卫对高起英小队的难度也是很高的。 不过这也不是没有办法，毕竟夜袭可不一定要猛打猛冲。 特战队本身就可以进退自如。 鞑子不可能在夜晚进行追击，真要这样做了，那也算是自投罗网。 所以高起英第一时间就跟上了押送俘虏的队伍。 第二百六十四章 城下之耻 第264章 城下之耻 特战队常用的作战方式就是埋伏和夜袭。 除非是遇到了某种特殊情况。 否则大白天的出现在鞑子面前，很容易就会造成百姓的伤亡。 而且拯救百姓的夜袭，要求也很高，只能是偷袭，一旦被发现，就意味着行动已经失败了。 而这次在崞县，拯救被鞑子掳掠的这么多人口，就属于特殊情况。 百姓的人数太多了，鞑子太分散了，而且双方离得很近，连夜袭都不容易找到目标。 若是将百姓惊醒了，那比炸营还可怕。 况且，这时候很多百姓犹如惊弓之鸟，晚上睡不着的肯定也有。 所以得另想他法。 高起英放下望远镜，转身朝着战士们吩咐道：“一组、二组换上百姓的衣服，准备想办法混进人群，等到了晚上再动手。剩下的三组远远地跟着就行！若发现有其他鞑子靠近，就立即示警！” 也只有混进去，才能解决问题。 听到队长的吩咐，接下来三个组立即开始按照命令执行。 一、二组在高起英的带领下，提前分散在鞑子要经过的村落里。 因为他们已经侦查到，鞑子押运的物资都是沿着官道行使。 而押送的俘虏则是直接抄近路，所以在路途上一定会经过村落。 只要特战队员提前潜伏在村子里，等一千多人经过村子的时候，趁人不注意，突然从哪个墙后面走出来，然后直接混进去就行。 不会有人发现队伍里多了几个人。 就这样，等到下午的时候已经有十五个人混了进去。 到了晚上宿营的时候应该还有机会。 其实若是白天混进去的人数够多，找机会将鞑子们杀了也是可以的。 只是这次百姓人数太多了，若是大白天的动手，杀鞑子倒不是太大的问题。 但真正的问题是这么多百姓怎么办？大白天的，若再遇到其他鞑子就危险了。 所以还是晚上动手更好一点，可以趁夜将百姓送到安全的地方。 另外，特战队也不可能在一件事上耽误太长时间，因此高起英今晚就得动手。 然而事情总有意想不到的变故。 由于，崞县离代州太近了，一共不到五十里路，不需要等到天黑就可以抵达代州。 而此时，代州还未被鞑子占下。 所以当押送俘虏的鞑子到达代州城附近的时候，代州城墙上已经站满了人。 罗硕是这次负责押送这些丁口的牛录额真。 刚刚经历过崞县攻防战的他，对此时城上围观的汉人十分不屑。 所以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到了代州城附近。 仗着手里有妇孺做人质，竟然直接来到代州城下。 此时别说火炮了，就是城上的士兵用弓箭也能射得到。 然而没人敢轻举妄动。 不过这样的挑衅，真是让人怒不可遏！ 代州城上的兵士们，就这么看着城下的百姓，不敢发一矢！ 此时，高起英混在人群里，就在罗硕的不远处，心里在琢磨着到底有多少把握。 这时候若是找机会解决，那百姓的安全就有了着落。 不过思来想去还是太冒险了。 侧头看看天色，估计再有大半个时辰天就黑下来了。 这群鞑子应该不敢在这里逗留很久。 何况就算等到晚上，他们也不会走出多远，到时候也不会影响百姓进城。 然而此时，变故突生。 一个妇人突然在人群里叫了出来。 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期待：“夫君！我在这儿！” 高起英发愣看着这个满脸黑灰的妇人，这时候出声实为不智。 接着回想刚才的那个有些动听的声音，也意识到这女人应该是故意扮丑。 思及此处，他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然后立即用余光盯住为首的那个鞑子。 他的反应很专业，因为萧总管说过，直视的目光，很容易引起对方的警觉。 此时经过女人这么一喊，城上的人顿时开始骚动起来。 接着，就见到一个年轻模样的兵士有些激动，看打扮应该是一个小头目。 不过，此时他已经被周围的人按住了。 罗硕此时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城上，刚才那一声他也听到了。 原本想着等到了晚上再找点乐子。 然而这一声让他心里痒痒的。 于是，骑着马来到那妇人面前，俯下身子，仔细端详。 竟然真是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娘子！ 罗硕顿时眼睛一亮，接着回头朝着城门楼上看去，然后吹了一个十分愉悦而又充满挑衅的口哨。 这样的表情，任谁都能猜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城上的那名兵士，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挣开了一点束缚。 绝望的喊道：“锦娘！跑啊！” 可此时，一个弱女子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或许他只是希望她跑远一点而已。 只是鞑子，若真想做那禽兽不如的恶事，完全可以将人抓回来，其实都没什么意义的。 然而那小妇人在听到自己丈夫的声音之后，竟然真的跑了起来！ 押送俘虏的队伍本来就谈不上整齐，彼此之间的空隙很大。 所以小妇人很快就跑出了一段距离。 罗硕见到这样的突发情况也不着急，只是吆喝了一声。 然后外围就有不少鞑子淫笑着，朝着女子逃去的出口聚集。 或许都想看看，这个女人到底长啥样吧。 然而这时，在一旁冷眼旁观的高起英心道:好机会！只要等这几个鞑子靠在一起，那就可以动手了！ 随后，他就立即做了一个手势。 特战队员本来就有着极高的战斗素养，即便没有吩咐，他们也知道该如何选择。 于是在那女人冲出的方向，已经有两个战士挪了过去。 只是他们未曾想到，此时的人群中又生变故！ 就见那女人正朝着人群边缘奔跑，已经很近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只脚悄悄的伸了出来！ 毫无悬念的，女子在猝不及防之下，立即摔倒在地。 紧接着就有一只大手将她抓住，甚至还在其身上摸了一把。 这是一个年纪较大的消瘦男人，不过他还没过瘾，就被旁边的一个妇人一把推到了一边。 只见这妇人在怒视男人之后，同样紧紧的抓住女人。 第二百六十五章 天下太平 第265章 “天下太平” 然而她的表情在怒视男人之后，立马变得笑逐颜开，扭头看向正向这边走来的罗硕！ 用那极尽讨好的表情和极其谄媚的语气说道：“军爷，俺们帮你把这小娘子抓着了，能不能放俺们走啊?” 原来，刚才伸腿的就是这个略胖的妇人。 另一边，之前被推到一边的男人，看到鞑子头目面无表情，顿时紧张起来，然后装着很不高兴的朝着自己老婆斥责道：“你这婆娘好不晓事！走什么走！” 然后也是一副谄媚嘴脸的看着罗硕，“俺觉得跟着军爷出关挺好，不知道您能不能给俺安排个好差事！” 这种退而求其次的要求，立即让罗硕的表情缓和了许多。 很显然他能听得懂汉话。 这位罗硕额真可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虽说他也是牛录额真，但其地位可不是普通的牛录额真所能媲美的。 因为他的全名叫董鄂.罗硕。他还有个弟弟叫董鄂.鄂硕，也就是后世董鄂妃的亲爹。 此时兄弟俩都在大明境内，只不过一个在多铎军中，一个则在此地跟着代善的儿子萨哈廉。 然而这时候，历史的车轮已经走上了另一条路。 或许两个人都可能没机会回辽东了。 至少罗硕已经没了机会。 因为此时他的胸口上冒出了一柄利刃！ 是悄悄跟在其身后的高起英亲自动的手。 不得不说，匠务部出品，必属精品，这竹筒剑的确锋利！ 与此同时，之前已经在前面潜伏好的两个人也动手了。 虽然因为刚才的变故，导致鞑子们没有完全聚到一起，但这已经足够了！ 当下，两把飞刀分别从两人的手中甩出来。 紧接着，不远处的两个鞑子应声而倒。 这飞刀的杀伤距离也就五米左右，再远了准度和力度都不行。 而此时跑过来的鞑子虽然没有凑在一起，但是在距离上已经足够了！ 当初刚开始组建特种部队的时候，匠务处的墨华还提过装备手弩。 不过，当萧云知道手弩的杀伤力也就十米左右的时候，他就果断放弃了。 十米的距离对于特种兵战力的提升不大。 在这个距离上，也就一次的机会，没啥意义，还不如直接短兵相接。 再加上有飞刀做补充就够了。 更何况手弩也不可能做的太小，否则连十米的杀伤力都不够。 此时，两个战士将飞刀甩出之后，便立即拔出竹筒剑，朝着另两个鞑子杀去。 其他十二个人，也早就站好了位置，就等着此时同时出手，一击必杀， 都是千锤百炼的战士，所有人的动作都是那么的紧凑！直接！ 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 鞑子们几乎都是看到同伴死了之后才反应过来。 然而仅仅靠这点反应能力是不够了。 半分钟不到，鞑子们就纷纷栽下马来。 先前的两个夫妻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努力讨好的鞑子头领被透胸的利刃击杀。 顿时惊恐起来。 男人反应灵活，没有任何的犹豫，转身就跑。 然而此时，高起英的飞刀还没开张呢！ 所以就在男人站起的那一刹那，一把飞刀直入脖颈！ 男人很快就不再挣扎了。。 胖妇人面皮尚厚，尽管如此形势，她也顾不得许多，转身扶起还在发蒙的小妇人，讪笑道：“妹子啊，你看你跑那么快，要不是俺拦着你，就要被外面的鞑子给害了啊！” 其实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腿都是抖的。 因为她现在能感觉到身后的人已经走了上来。 此时她的眼睛沁满泪水，不敢回头，也不敢哀求，等待着自己能躲过一劫，希望自己丈夫的死能让身后的煞星消消火。 可没有意外，也不会有意外，当恶念被付之于行动的时候，她就不配活着！ 一把利刃穿心而过，和杀死罗硕的是同一把剑。 这下，两人同样肮脏的血融在了一起，可谓是死得其所！ 另一边的小妇人此时正一脸紧张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她虽然年轻，但在这个世道里活着，也不至于被这样的场面吓得吱哇乱叫。 或许当初那声突兀的叫喊，也只是为了见丈夫最后一面吧，想要告诉他，此生无缘了。 高起英没那么多的心理活动，只是随手扔出一个牌子。 然后命令道：“撤！” 接着，他就走出了人群，还有更多的人需要他们拯救。 而小妇人看着掉在鞑子头目身边的牌子，不知是什么心思，想要过去捡起来！ 然而刚刚走过去，准备弯腰的时候，就听到身后一个冷漠的声音响起： “别动，那是留给鞑子的！” 这下，小妇人更好奇了，虽然不会再想捡起来，但还是忍不住的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 可当她仔细观瞧之后，脸上顿时变得煞白，然后情不自禁的退后几步。 刚才她看清楚了，那上面写了四个字——“天下太平”！ 然而此时特战队员们早已走远。 整件事情发生的太快了！ 从鞑子身死到战士们离开也就不到五分钟。 城上的人见证了这一切，此时那个年轻的兵士也不再被束缚。 他顿时急切道：“快开城门！把他们放进来！” 然而，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急忙拦住：“且慢！不能开城门，小心有诈，鞑子的大军肯定就在不远处埋伏着。” “去你个苟娘养的！”没了束缚的青年，红着眼一脚就蹬了上去！ 中年文人猝不及防之下，顿时就被踹了出去！ 接着，年轻人就不管不顾的吼道：“还等什么，还不快开！” “尔敢！一个小小的把总，敢跟本官动手？来人啊，给我抓起来，谁敢开城门，杀无赦！”披头散发的文士还没站起来，就歇斯底里的吼着！ 这话一出，城墙上突然静了下来，刚开始的时候，真的没有人乱动。 片刻之后，一个健壮的青年走了出来，虽然没有说话，然而接下来的动作表明了一切： “呵……忒！” 一口浓痰吐到了文士的脸上，然后扭头朝着城下，高声吼道：“娘！快进城，儿子这就给你开门！” 第二百六十六章 寓意 第266章 寓意 有了第一个，那就有第二个，很快城墙上就热闹了起来。 其实城下有亲人的不止年轻把总一个人。 只是之前的情况，除了投鼠忌器之外，也有知州大人压制的原因。 当然，在这之前尽管有诸多的借口，但说到底城上的人还是有点“怂”。 而现在就不一样了。 或许是因为他们见识到了一场对鞑子的绝对压制。 他们看的很清楚，那些人的人数比鞑子还少。 而鞑子却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与之前嚣张的嘴脸形成强烈的对比，让人畅快至极！ 他们这才意识到那些凶悍如狼的鞑子也可以如此的不堪。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才变得与众不同了。 州城不远处的小山上，高起英放下望远镜，嘴角挂笑：“行了，走吧！今晚去会会官道上的那群鞑子。” 没有见到百姓们进城，他也不放心。 “队长，你笑什么？”旁边的战士边走边问。 高起英回头看了一眼代州城，淡淡的道：“鞑子蹦跶不了几天了。” 说完跨上了战马，朝着山下骑去。 这么多天来，随着三路特战队加入，宣大地区开始有了不一样的变化。 这时候，各路的鞑酋们也逐渐察觉到了异常。 最先发现异常的就是正在大同应州的黄太吉。 鞑子在大同这边取得的战果要更好一些。 此时朔州、应州、浑源州、蔚州早已被占下。 在这样的情况下，直接进入大同府的太平军第三、四大队是最安稳的一路，也是最早进入截杀状态。 应州州衙， 黄太吉的脸色十分难看，压抑着怒气，问道：“鳌拜！你来给我说清楚，你那到底失踪了多少人？” 见主子这副表情，作为最受黄太吉信任的年轻猛将，此时也不得不拜倒请罪，“目前确认失踪的有五百多人！都是鳌拜办事不利，请主子责罚！” “确认？那你的意思是还有没确认的？”黄太吉的声音渐冷。 鳌拜心中暗暗叫苦，这件事实在太出乎意料了，谁能想到，在这连城都守不住的大明，还会有这么多怪事，然而事已至此，想躲也躲不掉了，于是只能再次说道： “回主子的话，这五百人是越时未归，还有一千多人还未回来！” ？ 还有一千人？黄太吉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愤怒的吼道：“你那里一共才多少人？还有！为什么现在才来汇报？鳌拜！你该死！” “主子息怒！”鳌拜额头冒汗，不得不解释道： “奴才甘愿领死，只是此事太过蹊跷，刚开始奴才发现有人失踪之后，就第一时间派人寻找，可是奴才派的人，第二天就被人发现死在大明官道上，而此时越时未归的人数已经越来越多。而且奴才的大部分部下都是几天前就在外面劫掠，而今想去找他们，奴才也是无能为力了。” “无能为力？”听到这样的话，黄太吉顿时被气乐了，冷哼道：“鳌拜，这才几天就敢糊弄我了，多派些人去找不就行了？怎么可能无能为力？” 鳌拜现在虽然被自家主子斥责，但心里是一点怨气都没有，苦涩道：“派了啊，派多少人死多少人，来之前，奴才最后一次派了一百多勇士，还是一个都没回来。” “怎么？难道咱大金勇士就白死了吗？”黄太吉的声音冰冷，显然已经到了即将爆发的边缘。 这！鳌拜此时已经汗流浃背。 此时，屋里的另一人，见鳌拜啰嗦了一大堆，就是不说重点，出言提醒道：“梅勒额真！大汗是想问您就没有什么发现？” 这人叫高鸿中，明天启二年于广宁归金，授游击世职，驻防辽河沿岸，明万历时期，被宁完我推举进了文馆。 鳌拜听到高鸿中的话，顿时恍然，感激的看了对方一眼，赶紧说道：“有有有！” 说着就从身上取出一个包裹，双手擎起来。 黄太吉的脸色稍微缓和，边伸手接过，边问道：“这是何物？” “回主子的话，奴才也不知道，是在将士们的尸体旁发现的。”鳌拜一五一十的回答道。 怎么又是不知道？黄太吉皱眉，将包裹里的东西倒在桌案上。 然后，他就看到桌子上出现了一堆一模一样的牌子。 这是代表身份的腰牌？黄太吉不解的看向高鸿中。 毕竟对方在大明呆过，应该认得此物。 高鸿中看到一堆牌子，也是不解，赶紧凑过去，想要看看是什么东西。 然而当他看到上面的字时，瞬间变色，腿脚有些发软。 黄太吉察觉到高鸿中的异常，就好奇想要拿起来仔细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物件，怎么看一眼就吓成那样了！ 然而他刚要伸手，高鸿中赶紧上前拦住：“大汗勿碰！此乃不祥之物！沾上了会霉运缠身的！” 这下，黄太吉怒了：“你怎么也和他一样，说重点！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被训斥之后，高鸿中也不敢耽搁，赶紧答道： “大汗，臣虽不认得这个牌子，但是上面的这四个字倒是清楚来历，这是专为阴曹地府勾魂使者黑白无常中的黑无常所用。所以臣才说这是不祥之物！” 高鸿中甚至连“天下太平”这四个字都不敢说出口。 此人虽入后金的文馆，实则是武将出身，平日里最是忌讳这些，特别是像他这种背叛祖宗的人。 他也没敢告诉黄太吉，这四个字的寓意就是清除世间的罪恶！ 正所谓，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这也是萧云特意为特种部队选的。 毕竟在这个时代取什么虎狼的名字，不管是气势还是寓意都不如这四个字！ 地府？黄太吉皱眉，虽然说，他也忌讳这些，但是已经有了争天下的野心，自然将来是要登人皇之位的，所以何须惧那地府！ 所以这不祥之物，拿起来看看又何妨？ 然而这时，鳌拜也听明白了高鸿中的意思，赶紧附和道：“主子，奴才觉得高鸿中说的应该没错，咱们大金勇士的确都是在宿营的时候被杀的！” 第二百六十七章 见面 第267章 见面 这话一出，直接让黄太吉准备伸出去的手僵住了。 怎么又是夜袭？ 他想起了前段时间，多尔衮遇到的那次夜袭，当时他们推测是明军的重甲步兵。 难道这些人已经来到了大同？ 也不对！ 重甲步兵怎么可能会分兵？ 即便可以分兵，又怎么可能一个活口也不留？ 然而就在这时，州衙外有人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黄太吉抬头一看，惊愕道：“邓什库，你怎么来了？” 邓什库是老奴第十子正蓝旗旗主德格类的大儿子。 此时应该随其父亲率领的东路军征战才对！ 不过现在，他既然能进来应该身边没有带兵。否则肯定要提前派人请示才对。 思及此处，黄太吉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是？ 接下来，邓什库的表情，极大程度的证实了黄太吉的猜测。 只见对方急匆匆的走进堂内，见到黄太吉之后，立即跪倒在地，以头触地，悲声道：“我东路人马近十日来派出的劫掠人马无一人归营，而今四千三百余人全都不知所踪！请大汗责罚！” 什么！四千人！ 不管是黄太吉，还有鳌拜都是被惊呆了。 鳌拜目瞪口呆，原来不是自己一个人的问题，所以除了惊骇之外，也松了一口气。 黄太吉刚刚还在意外，鳌拜才一千多人，怎么东路军那么多。 旋即他就想明白了，这根本不是多少的问题，而是所有参与劫掠的大金勇士都出事了。 鳌拜手下的兵将还是自己这一路的小部分。 现在看来其他人也可能已经出事了，只是他们还没有发现或者还没来得及报上来！ 多尔衮没了三千，德格类没了四千！还有鳌拜的一千五，那其他的呢…… 黄太吉不敢想，这下，他坐不住了！命令道：“来人！去太原府找代善，让他们带着人回应州。” 然后转头看着：“邓什库，让你阿玛不要再派人劫掠了，立即收缩兵力。只要将宣府围住就行。” “大汗，您这是要退兵？”邓什库禁不住疑惑道。 然而此话一出，就见黄太吉冰冷的眼神看过来。 邓什库打了个寒颤，然后赶紧告辞退下！ ………… 特战队在清剿了进入村落的鞑子之后，并没有汇合，这是为了避免村子再次遭受袭击。 各小队全部分散在村落外围。 分布范围不需要很广，只需要盯住鞑子大营。 望远镜提供了很好的帮助。 所以不管是之前进村劫掠的鞑子，还是后来进村寻找踪迹的鞑子，都没有机会靠近村落。 总之就是见招拆招。 七月二十六日。 萧云走在被大火烧过的保安州城里。 此时这里的大火早已经灭了。 这是一个本不应该被鞑子攻下的城池。 听说这里的将士都战死了。 额，不！好像还有两个幸存者。 总之是世道不好，让好人遭殃。 这时，身后有一个阴柔的声音说道：“萧总管，果然人高艺胆大，没想到你真来了宣大！” 萧云听后也不奇怪。 这就是他来这里的目的。 和外务部接上头之后，萧云在这里就多了一批眼线。 想要找到王承恩，不是很难。 萧云转过身看着那略微熟悉的面孔，笑道：“王公公，别来无恙！” 王承恩上下打量萧云，然后脸色变的郑重，拜谢道：“陛下要咱替他多谢萧总管，千里驰援，救我大明百姓于水火。” 这么多天以来，虽然是王承恩第一次见到萧云。 但是他已经替特种部队安顿了不少百姓。 因为有的百姓被解救之后，已经离老家很远了，不可能让人家自己走回去。 所以只能就近安排。 有了王承恩这个工具人，不用白不用。 而王承恩自从接上了这个活计之后，便乐此不疲，除了给皇帝报告这边的情况之外，就是感慨墨家这帮人的强大。 之前还想给予帮助，其实到最后什么都帮不上。 此时所谓的帮忙安顿百姓，本质上还是帮助大明自己。 所以根本谈不上帮忙。 他也没想到这位萧总管还真要亲自露面。 现在他感觉到了对方对自己的感谢不甚在意。 便直接问道：“不知萧总管，约我来此有何事要交代？” 他可没脸说，有什么事需要帮忙。 萧云也不客气，开门见山：“知不知道黄太吉，现在在什么地方？” “应州！”王承恩的回答很笃定。 这些天在外面也没耽误他去了解宣大的战况。 所以对大同目前的处境也很了解。 “大同的？”萧云点点头：“那能不能说下大同府那边的情况？比如哪些地方被鞑子占领了？”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所以王承恩将这些情况一一告诉了萧云。 萧云听后，了然的点点头，拱手道：“多谢！为了表达谢意，等鞑子退兵之后，我会给皇帝准备一份大礼。” 这话说的，王承恩有些迷糊，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可对方为何要送礼？ 怎么感觉，对方将自己找来，就是为了送礼的。 可这样的想法又让他觉得很荒谬。 毕竟这么多天也没帮得上什么忙，那对方送礼的理由是什么？ 然而还没等王承恩反应过来，萧云就已经上了马，绝尘而去。 王承恩愣愣的看着萧云消失的背影，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半晌之后，他缓过神来，然后看着被付之一炬的州城，内心有些悲凉。 ………… 萧云了解大同的情况，自然是有大用。 其实在特种部队进入战场之前，他就针对宣大情况进行了战前推演。 在什么情况下做什么事情，每个特战队员心里都有数。 所以当他察觉到鞑子军队有聚集的现象，就说明他们已经察觉道了问题，那接下来的战斗开始进入了第二个阶段。 此时对付聚集的鞑子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特战队也聚集起来。 最早聚集起来的特战队是于二的一队和李九成的二队。 因为太原府是唯一一个特战队比鞑子先到的地区，所以鞑子在这里没有形成很大的破坏，同时也没有占下多少城池。 这样特战队就不需要绕路和躲避，所以聚集起来很快！ 第二百六十八章 要么退要么死! 第268章 要么退要么死！ 七月二十七日， 代善的大军刚刚到达了忻州，正准备尝试着攻城，就收到了两封急报。 一个是关于崞县刚刚运出的三百大车物资，又被劫了！这次千余士兵死伤大半。 这已经是第二次被劫了，昨天他就收到一次急报，说是晚上被夜袭。 除了死了百余兵士之外，没什么损失。 当时，他还并没有在意这些，因为眼前有个更大的财富在等着他。 他相信大金勇士能解决这件事。 可事情到了现在便不一样了，虽然这次依旧是物资无损，但自己的部族却被杀了六七百。 这就不得不重视，必然要分兵回去一趟，只是这样一来，这里的事情就得缓一缓了。 代善不甘心的看了眼唾手可得的忻州城。 然后再打开第二封急报。 这一封是黄太吉的！ 打开之后，还未看，代善的脸色就变得凝重，因为这么多年来，写这么多字的急报还真是少见。 于是，他开始认真的看了起来，接着凝重的脸色逐渐变的惊骇，然后急切的吼道：“萨哈廉！” 此时，正在整军的萨哈廉听到父亲的声音，神色一凛。 这样的语气让他意识到，可能出了什么大事。 当即赶紧赶了过来，疑惑的问道：“阿玛！出什么事了？” “派人去找你阿哥！”代善说着就将急报交给了萨哈廉。 萨哈廉接过来看后，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当即答应道：“阿玛，我亲自走一趟！” 见到父亲点头，他就将急报揣入怀中，然后带着亲卫离开了。 此时的代善也不敢耽搁，其他路大军既然战损近万，自己这边就不能再大意了。 彻底不用再想忻州了，必须赶紧回师大同！ 当天，到达事发地时，代善和硕托汇合，然后得知了具体的情况。 和大汗说的一样，所有派出劫掠的士兵一人未归，总人数应该在三千多人。 真是悄无声息啊！ 这个时代缺少定位和传讯，只要没有活口，就很难被发现。 这主要的原因是鞑子参与劫掠的人数少，一个队伍有几十个人都算多了。 这也没办法，人数若是多了，这一趟的消耗也大。 而这几十个人在夜间毫无准备的面对一个特战小队三十人的袭杀时，基本不可能逃脱的。 况且，劫掠这件事本身就不太容易。 只要有人拦截，基本就很难留住货物。 鞑子之所以屡次得手，其实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很少有人敢拦。 大明的将士也只会跟在鞑子后面追。 就像这次的崞县县令，鞑子刚走，他就单方面宣布收复城池，并派人向朝廷报功。 然而报功的人刚走，鞑子大军又回来了。 县令吓得赶紧准备再次开城投降。 至于之前报功的肯定已经拦不住了，也没关系，谁说城池就不能失而复得，得而复失呢？ 只不过幸运的是，这次鞑子并没有想要搭理他。 代善自然不会对一个已经空了的城市感兴趣，再怎么着也肯定比不了停在路上的三百大车物资。 不过，这次他并没有靠近物资停放之处。 他想要以此为饵，将对方一网打尽。 只不过这样的想法，虽然不错，但是对特战队不管用。 无论代善行军时的斥候有多密，但也防不住望远镜的远距离侦察。 而且这里还不只一个望远镜。 所以代善到底是怎样的心思，一目了然。 “夜袭对夜袭？有意思！”李九成擦拭完长枪，挥舞两下，转头吩咐道：“今晚咱们去打鞑子的大营！” “啥？不是应该打鞑子的夜袭队伍？”李应元不解。 李九成目露寒芒，“我估计鞑子最多也就派一千来个人，太少了。现在咱们人齐了，自然就没必要盯着那么点人。要让鞑子明白，要么退，要么死！” 白天的时候，这一路的两支大队已经重新聚在一起。 要对付的肯定就是代善这种上万人的大军。 以六百人对付上万鞑子，这样的勇气也只有太平军有。 不过，对付不等于歼灭。 即便是特战队也不可能有那样的奢望。 但若只是击溃，那也不是不可能，只不过那击溃的对象只能是像大明那样的军队。 而想要击溃万余鞑子的话，还要等一段时间才有可能。 说什么满万不可敌，并不是真的不可敌，只是在一直赢的状态下的士气加成。 这是一种心理优势。 其实不仅是鞑子，就算是投降后金的汉军战力也会有大的提升。 并不是汉军变强了，而是因为他们有了心理优势，也是因为他们更清楚同胞们有多怂。 在历史上，并不缺少这样的例子。 想到这里，李九成的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 因为他想到了训练时，总管经常说的那种话，“什么是蛮族？蛮族就是挨揍挨得少了！输多了自然也就怂了！” 时间很快来到了后半夜。 月底了，也只有快天亮的时候才能看到月亮。 其实，天空中有月亮的时候并不适合夜袭，因为月光的可见度并不能完全避免对方使用火器和弓箭。 当然这是特战队特有的夜袭模式，这与传统意义上的夜袭有很大的区别。 传统夜袭必须依赖月亮的光源或者火把，因为这样的夜袭只是一种偷袭的手段，一旦被提前发现了之后，就和白天的攻防战没什么太大区别。 大明的开国将领邓愈，生平就最爱夜袭，甚至研究出来一套防夜袭的方法。 曾经夜行二百里突袭陈友谅部将邓克明的老巢；也曾经通过防夜袭的手段破解过蒙古骑兵的夜袭，在对方靠近营地两百步左右的时候，就可以对其进行弩炮攻击。 当然，即便是这样的传统夜袭对双方战士心理素质的要求也是很高的。 毕竟仅仅几百米的视野并不能给普通战士带来安全感。 然而这样的夜袭模式并不能完全体现出太平军的优势。 特别是在特种作战的时候，萧云不可能让对手有过多用远程兵器的机会。 所以只有星光没有月光的夜晚才是最符合特战队夜袭的。 第二百六十九章 真正的夜袭 第269章 真正的“夜袭” 人的眼睛有两种视觉细胞，其中有一种就是对弱光敏感，能让人适应黑暗。 而所谓的夜盲症并不是夜里看不见东西，而是在弱光状态下，会出现视觉障碍，当有月光这样较强的光线时是可以看见的。 所以夜盲症本身对传统夜袭的影响不大。 但是对像太平军这样的夜袭模式就有影响了。 不过，太平军早就从饮食上解决了夜盲症的问题。 之前，萧云之所以敢在有月亮的时候夜袭，是因为当时营地没什么防护，直接冲进去就可以了。 而现在，自从黄太吉下令谨防夜袭之后，鞑子的营寨就变得很正规。 若是有月光的话，不用到寨栏跟前就会被人发现。 所以这次，于二和李九成刚过子时，就分别带着一、二队从鞑子营地的东南和东北两个方向，朝着鞑子潜伏而去。 依旧是一明两暗的战法，先后有序。 小型化的战斗模式很难被对手察觉并总结经验。 因为由一百人变成三百人的微妙变化，对于有上万兵士的主帅来说，他们很难注意到这样的细节。 但这对特战队极为有利。 此时代善就在大营之中，当他听到外面遇袭的时候，很难理解对方为什么会盯上这里？ 是疯了吗？ 还是说这次夜袭的人数足够多？ 不过无论如何，这样的意外都是他可遇而不可求的。 现在，外面那些人就是让自己损失三千勇士的罪魁祸首，决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 这时候鞑子军营的布局，和萧云在宣府攻击的大营也不一样。在宣府那次营地的人数少，每个地方只有一个营地。 而这次上万的兵马，一个营地可放不下。 所以代善的中军大营被几个营地围在中间，极为安全。 然而这对特战队来说，没什么影响，这又不是斩首行动。 无论坐镇中军大营里的是代善还是黄太吉亦或是普通兵士，都不会让李九成改变策略。 此时，李九成正冲在最前面，手中长枪挥舞，鞑子们没有一合之敌。 然而很快，对面的鞑子越聚越多。 这时，李九成大喝一声：“退！” 然后特战队开始边打边退，将战线拉长。 打法有很多种，并不是一开始战斗就一定要猛打猛冲。 若是普通的军队中，有人随便喊“退”之类的命令，那就很容易让队伍崩溃。 因为撤退比进攻更难把握节奏。 所以在大部分的大军中，撤退的时候都要有断后的敢死队。 但若假定大军在撤退的时候可以保持队形不散。 那所谓的撤退只不过是另一种战斗方式而已。 恰好太平军不需要假设，就能轻易做到。 而从某种角度来讲，等对方主动扑上来送死总比追着人打更轻松！ 更何况，随着远离营地的火光之后，部分有夜盲症的鞑子们就不能适应战场环境了，跟瞎了一样，不敢上前。 况且就算是不夜盲的人，从明处来到暗处，也不是立马能看清的，需要五到三十分钟的适应才行。 这样一来，压上来的速度就会减缓。 而这样的情况对于特战队员没什么影响，因为他们除了经过夜战特训之外，还懂得这种“暗适应”的原理。 只要在光线强的时候，闭上一只眼，等到光线弱的时候，再切换就可以了。 所以不管是周围有没光源，对特战队员来说，没什么区别。 战场优势就是在萧云这样变态的细分之下提升到了一个极致。 各队队长们把握节奏，让战场停留在这个光线的临界处。 当然鞑子也不是傻子，夜盲的人不需要明白什么道理，就知道自己需要火源照明。 然后从大营里跑出来一群拿着火把的士兵，其中还有不少骑兵。 然而开始的时候是没什么效果的。 因为他们并不知道黑暗中特战队员的分布。 直到有人开始往前扔火把的时候，才对特战队员产生了威胁。 尽管这些问题都可以解决，但作为指挥者的李九成，很懂得分寸，觉得今天杀得差不多了，就大喝一声：“撤！” 然后随着一个响亮又短促的号声响起，所有的特战队员开始撤退。 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人能追得上。 等他们彻底适应黑暗的时候，特战队员早就没影了。 两个时辰后，天光大亮！ 代善呆愣愣的站在了营寨门口，看着倒伏一片的大金勇士，心情和当初的多尔衮一样。 看到从远处走过来的硕托，声音颤抖的问道：“萨哈廉呢？” 硕托摇摇头，有些艰难的说出两个字，“没了！” 这简单的两字，却砸的代善头晕目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代善有些歇斯底里。 然后怒道：“他们是什么人，难道这就是大汗所说的重甲步兵吗？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听到父亲提起重甲步兵，硕托的眼神里就充满了惊恐，语带颤音，“阿，阿玛，我们搞错了，他们根本不是重甲步兵，只是简单的轻甲而已！” “什么？你们找到明军尸体了？在哪？”代善一时间忘了痛苦和恐惧，有尸体就不至于让他们进入一种虚幻的想象中。 硕托机械的抬了抬手臂，指了下方向。 代善就迫不及待的走了过去，然而走着走着突然一顿，这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儿子刚才话里的意思。 不是重甲？怎么可能！ 此时他以为自己的儿子被吓傻了，开始说胡话了。 然而等他看到那具尸体的时候，顿觉亡魂大冒，真的只是简单的轻甲而已。 可这比没有尸体更让人恐惧。 现在可以排除什么怪力乱神。 但大明怎么会有这么强的军队？这才是最可怕的！ 思及此处，代善也顾不得什么，赶紧转身朝着营帐门口走去，来到了硕托的身边，一脚踹过去，说道：“还活着吗！活着就赶快去禀报大汗这里发生的一切！” 于是硕托带着亲卫走了。 这时，另一个儿子萨哈廉的尸体被抬到了营门口。 代善忍住悲伤，忍住不看，大声吼道：“拔营！轻装简行，天黑之前必须与大汗会合!” 他很清楚若是再耽搁的话，就又是一个晚上了。 第二百七十章 黄太吉退兵 第270章 黄太吉退兵 七月二十八日，晌午过后。 黄太吉这边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转移物资。 他打算将缴获先转移到关口之后，再试试能不能将宣府和大同给打下来，以此弥补一下之前的损失。 最后再从宣府西北的尚方堡出关。 在这样的形势下，现在已经不能指望派人出去劫掠了。 如今的情况虽然比当初发兵之时预计的差太多。 但若是能将宣府和大同打下来，或许还能弥补一部分之前的损失，否则此次入关就彻底的失败了。 之前黄太吉将大军分四路进入大明，主要是以劫掠为主，自然在攻城上的投入不够。 而现在兵合一处再去攻城，肯定会不一样。 更何况在这一个月以来，大金也积攒了不少攻城器械。 不过他现在最想做的还不是这些，而是想亲眼见识一下，那所谓的“重甲步兵”。 然而从之前的战报上来看，这群人只敢攻击落单的大金勇士。 这段时间，也只有阿济格的那次被夜袭的人数最多。 在这样的情况下，很容易就能得出这群人还无法对大部队造成威胁的结论。 所以他正在考虑怎么将对方给逼出来！ 然而世事无常，刚刚要静下心来思考的黄太吉，就接到了噩耗。 而且这噩耗一来就是三个： 太原府的代善昨夜遇袭，折损两千余人；正前往宣大的德格类昨夜遇到夜袭，折损八百余人；在大同的东边，正在收拢人马的鳌拜亦遭受夜袭，折损五百。 同时他也知道了，对方根本没有什么重甲步兵，只是普通甲胄而已。 这样的消息已经足以令人震撼！ 但更可怕的是，代善那里可是有上万人马！ 如此一来，黄太吉之前所有的猜测都是错的。 这些人根本不惧怕人多。 而且一夜之间相隔那么远的三个地方都遭夜袭。 这说明对方的兵力很充足。 而且这些人一开始就是奔着杀人去的！ 既不攻城，也不掠地，只杀人！ 这样的行事作风，让黄太吉感觉有些似曾相识。 忽然，他记起了多年以前的那支神秘骑兵。 一想到当年的事，黄太吉就霍然站起，对！就是他们！ 他们又来了！ 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没有忘记那段可怕的经历。 黄太吉一直就想要找到他们，但始终没有查到那群人的来路。 连大明内部的官员商贾们，也没有听说过。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觉得当初的事情就像是一场梦。 然而此时，他曾经的噩梦又变成了现实。 想不到，他们不仅有厉害的骑兵，而且还有如此强悍的步兵！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黄太吉已经没有心思去琢磨太多，还是要先撤出大明是关键。 否则，一个晚上，就是几千人的损失。 入关本来就是为了劫掠人口的，别到最后人不但没多多少，反而折损大半战兵，那就得不偿失了。 之前，他甚至都考虑过用大明的百姓去牵制对方，以便寻找击溃对方的机会。 只不过，他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大明兵士真的在乎百姓的死活吗？ 两次入关的经验让他感觉自己这个想法不太靠谱，万一人家就是不在乎，到头来坑的还是自己！ 因此思来想去，还是不赌为好！ 于是他发布汗令：命德格类大军即刻撤出宣府府城，向北直接从尚方堡出关！ 至于代善和多尔衮两路人马，此时都在应州到大同这条线上，只需要逐步汇合即可。 到最后，黄太吉还是没有选择直接舍弃缴获，快速出关。 因为他觉得若是三路大军集合在一起，还对付不了对方的夜袭，那他就可以回老林子里打猎了。 事实上，太平军的三路特战队，现在只有太原府的人员聚齐了，其他两部分还在集合当中。 否则鳌拜和德格类兵马的损失就不可能不过千。 而尽管人齐了，但太原府的特战队没办法跟着鞑子闯关，只能翻山越岭，又得耽误不少时间。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特战队根本不可能对鞑子进行有效的袭扰。 特别是当身在大同的张振刚队伍发现，这次鞑子的营寨外面还挖了壕沟之后，就打消了继续进攻的念头。 有了壕沟就意味着，特战队一旦进入战场就没有了退路了，除非将对方击溃。 而此时，把战场的胜负期待于对方的崩溃，是极其不理智的。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特战队的指挥官不可能用几百人夜袭上万人的大营。 这几天，鞑子大规模的调动军队，已经引起了宣大区域各级官员和将领的注意。 不过他们依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因此这里的事情还并未传到京城的大佬耳中。 不过有一个人是例外，那就是大明的天子崇祯皇帝。 朱由检虽然没有最新的战报，但是他能够看到墨家在宣府取得的战果。 凭此他就很容易的推断出太原和大同府的情况也不太差。 自从鞑子入关以来，他的心情是跌宕起伏的。 一边是大明文武官员传过来的战报，另一边是王承恩传过来的密报。 若是以前当皇帝当得还不够清醒的话，现在相互对照一下，基本什么都明白了。 就张应昌那种逢战必有斩获也能看出问题，他发来的战报，鞑子是杀了不少，但今天在沙城、明天就是下花园、再不就是鸡鸣山，总之就是没有离开过沙城县的地盘。 再看墨家人，整个宣府几乎都走遍了。 谁的真，谁的假一目了然。 当然这样的对比对大明的官员武将来说是很不公平的。 可这样的刺激让朱由检有些接受不了。 他也意识到：当年鞑子第一次入关，满朝文武的应对和此时并没有什么区别，总之就是鞑子很强，能守住就不错了。 而当年墨家仅凭五百骑就能逼黄太吉退兵。 若是在此之前，朱由检只会当这是疯话、假话。 可现在还能自欺欺人吗？ 于是他的心态在不知不觉中就有了一些变化。 八月初二， 鞑子从大同得胜堡出关的消息传到了京城。 第二百七十一章 难缠 第271章 难缠 一时间，鞑子退走的消息传遍京城，上至帝王，下至百姓皆是一片欢心鼓舞。 今天，朱由检也似乎和往常的状态不太一样。 甚至连眼神都锐利了几分。 在这段时间里，他已经根据王承恩送回的密信对照其他地方的战报，筛选出了一部分有问题的官员。 他准备来一次大的整顿。 现在鞑子退兵了，而且很干脆的退兵了，他比任何人更清楚鞑子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回来的？那有些人就没有必要留着他们。 所以这时候他可谓是踌躇满志。 朱由检目光扫过殿内众人，暗道，一个个的都是老狐狸。然后开口道：“今次，鞑子已退，是到了该论功行赏的时候！” “论功行赏”这四个字的音调，他说的很重。 然而当他刚准备开始这筹备已久的谋划的时候。 突然从外面传来急报声！ “报！！！车厢峡流寇诈降，官军大败！流寇现已攻略宝鸡、麟游等处！” 这一下子，整个大殿里开始混乱了起来。 什么！输了！朱由检怒意上涌。 不是说流寇早已经被包围了么？这样还能输，这个陈奇瑜该死！ 这时，他压抑着怒气，攥紧拳头，鞑子刚退，流寇又来！大明这是怎么了？ 刚刚谋划好的事情，现在又要有变数了，朱由检心情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如今，看来大整顿要延后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大明已无可用之人啊，眼下清剿流寇还得指望那些人。 别说这只是还未开始的整顿，即便开始了，定罪了，那也得放回来。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有些颓然，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几位重臣，叹了口气道：“都说说吧，这流寇之祸到底如何解决？” 钱士升正在琢磨今日陛下的变化，到底是为何？于是出言试探道： “陛下，当日陈总督夸下海口，说是要招降流寇，而今流寇非但没灭，反而因此脱身，臣以为陈奇瑜已经不适合做这总督了。” 钱士升话说的委婉，只是说陈奇瑜这个总督不称职。 但事实上这也是一种试探。 像钱士升这样的人，做事必然要稳妥。 先试试皇帝的态度，然后再对症下药。 先将陈奇瑜拉下来，然后就是兵部尚书张凤翼，接着就是首辅温体仁。 崇祯皇帝眯着眼，看着钱士升，冷冷的道：“朕问的是流寇之祸，而不是要治谁的罪！” 听到这样的话，钱士升神色一凛，这小皇帝是越来越难缠了，他有些怀念当初那个未经世事的信王了。 刚刚的一句话，不但什么都没试出来，而且碰了钉子。 这时，温体仁缓缓的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拱手说道：“陛下，如此一来，正好可以将宣大的战兵调过去。” “首辅大人！”钱士升抢先说道，“您别忘了，先要论功行赏，才能让大军令行禁止！” 说着又朝着崇祯皇帝，拱手道：“陛下！其实也不止是西北的将士需要论功行赏，陕川等地亦是要兵饷粮草，方能悍勇杀敌！” 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银子！ 这下，朱由检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心里腹诽道；朕啥都有，就是没钱！ 朱由检没想到一个朝会开成这样，心里莫名开始烦躁起来。 然后他又不由得想到，墨家出兵难道也要钱吗？难道他们能发的起兵饷？ 就这样，朱由检不得不再次顺了阁老们的意，先讨论起陈奇瑜在车厢峡的得失。 而讨论的结果不会有第二个选择，所以陈奇瑜被治罪是早晚的事情。 ………… 宣大地区。 在李九成等人翻山越岭进入大同府的时候，鞑子已经出关了。 当他得到了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很清楚这意味着特战队的第二阶段任务已经完成了。 接下来就要进入到此次北上的最后一个阶段：斩草除根！ 八月初三， 萧云在保安州的废墟里再次见到了王承恩。 此时的王承恩红光满面，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见到萧云之后，王承恩上来就拱手道：“萧总管果然了得，鞑子真的退兵了。” 接下来自然就是各种恭维和表达谢意。 在对方的一番表达后，萧云看着王承恩笑道：“你夸完了没有？夸完了，接下来就是我谢你了！希望到时候，你也别推辞！” 王承恩再一次听对方提到礼物，不由得对此好奇起来。 当即对着萧云说道：“既然萧总管美意，咱自然不会拒绝。” 见此，萧云点了点头，道：“那就随我来吧！” 说着便带着人离开了保安州。 听到自己可以跟随墨家人，王承恩当即兴奋起来，这可是第一次有机会能够深入了解墨家。 萧云在走出了保安州之后，又在保安州附近的地方和其他两路的特种兵汇合，这样做是为了完成第三阶段的任务。 过了一天之后，王承恩跟着萧云来到了一个小城外。 王承恩有些不解，远远地望着那座城，只见城上写着四个大字：“张家口堡”。 然后再看向萧云，不解的问道：“这里是？” 萧云嘴角带笑，但答非所问：“别着急，很快就知道了。” 作为来自后世的萧云，自然知道八大皇商这件事。 现在既然来到了宣大，那他就不可能放过这群人。 而这所谓的斩草除根，就是指他们这些人。 没有这些人的帮助，鞑子不可能有这么多的物资和人口。 什么时候总是不缺带路党的存在。 不过有一点，萧云是很清楚的，里通外敌的远不止这八家。 毕竟八大商手中的货物既不是他们自己生产的，又不可能是凭空出现的，所以一定有着一个完整的供应链条。 在这个链条上的所有人都该死！ 而今天就先灭张家口堡。 此时的张家口堡，在鞑子出关之后，就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在元庆的帮助下，张家口堡里混入了不少战士。 不过，在这样的城镇中，即便没有内应，想要混进去也不难。 现在只需等到晚上就可以开始行动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商人的思维 第272章 商人的思维 张家口堡， 范家大宅之中。 范永斗正与其他几位家主聚在一起议事。 王家家主王登库脸色稍有忧虑，皱眉道：“如今鞑子这无本的买卖若是做多了，我等的生意怕是难做了啊？” 说这话的时候，范永斗正要品茶，然而端茶的手只是微微一顿，就若无其事的继续将茶端到唇边，轻轻的吹了吹热气，然后轻啜一口，十分享受，仿佛毫不在意王登库的忧虑。 最后他又面露微笑的看了眼另一边的田家家主田生兰。 田生兰见范永斗看了过来，亦是微微一笑，便出言安慰王登库：“王兄，何须忧虑，在这穷乡僻壤的有什么好抢？他们就是天天来又能抢到多少东西？” 王登库对田生兰这样满不在乎的语气，很是不满，又看到大家似乎都不着急，这下他脸上的忧愁更甚： “话可不能这么说！短时间内是没什么影响，可他们这又是抢人，又是抢牲畜，数年之后，又当如何？” 这！田生兰语塞，对方的话说的很有道理，有了人畜就可以自己种粮食了，这群鞑子的确比蒙古人精明，难对付的多。 于是他十分惭愧的朝着王登库拱拱手，表达歉意。 而这时，范永斗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减，先看看王家家主，又看了看田家家主，然后笑道：“二位何故杞人忧天？一点粮食能值几个钱？你就是把天下所有粮食的生意都做了，又如何？诸位又不是不知道，真正赚钱的是盐铁！人多了自然吃的盐也多，种地总不能用手刨吧？到时候需要的铁器就会更多，所以两位就不要胡思乱想了！来来来，品茶，我这茶，别处可没有！” 这话一出，王、田两位家主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点点头，只不过王登库点头的动作稍稍放缓，似是还在思虑。 然而就在此时，屋中忽然传出一声叹息，众人循声望去，是屋中一直很沉默的黄家家主黄云发发出的！ 范永斗先是一愣，而后有些不解的问：“黄兄为何叹气？” 见范家主问起，黄云发声音沙哑的说道：“难道范兄不知道？此番鞑子入关，好像出了什么意外？听说没抢到多少东西。” 从这不自然的声音里就能听的出来，黄家主这几天的确是上火了。 然而范永斗听到了对方的话之后，依然没有在意，只是挑挑眉毛，揶揄道：“怎么？刚才不是还担忧鞑子抢多了吗？现在难道不正合了诸位的心意？” 对于鞑子这次遇到的情况，他也是很清楚的。 也知道鞑子最初的计划是劫掠完之后从尚方堡出关。 而现在只有一小部分是从这里出的关，其他的鞑子都是从得胜堡出去的。 本来在这边与鞑子还会有一次交易，而现在也没有做成。 不过范永斗倒是没什么顾虑的。 抢的少也不见得就是坏事，因为从另一个角度讲，这样可以让鞑子对这条商路的倚重更大。 这做生意啊，最妙的就是只要有脑子，无论有什么变化，总是会有办法可以赚到银子的。 然而他这样的回答，显然不能让黄云发宽心，反而让他更加急躁：“难道诸位不觉得这件事很严重吗？若是鞑子每次都见不到好处，谁还肯再来？” “啥？不来岂不是更好？”田生兰瞪着眼睛，惊讶的看着黄云发，“老黄！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了吧！” 张家口堡的八家一向都是同气连枝，所以田生兰的口不择言，并没让黄云发有什么不适。 黄云发也知道八家里，一向以范家为首，所以他看向范永斗，“范兄，这鞑子劫掠看似对咱们没什么好处，但是事实上，鞑子劫掠的越多，对我们越有利！他们抢了再多的银子，还不是得到这里来买盐铁，难不成咱们要收一辈子鹿茸人参这些山货？无论啥时候，银子才是最好的东西。他们抢再多的银子，最后也是送到咱们口袋里。若是他们能把江南那些人都抢了，岂不更好？” 这一番话让范永斗陷入沉思。 这算是他们八大家遇到的一个新情况。 在察哈尔被清除掉以后，这鞑子入关劫掠对他们八大家来说是一个机遇。 在这之前，他还没仔细考虑过。 因为一直以来，大家都是靠着鹿茸人参药材奇货可居。 而俗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现在是得换个思路了！ 思及此处，范永斗朝着黄云发拱拱手：“黄兄的一番话让人醍醐灌顶，这入关的事情，我们还得好好谋划一下！” 说完之后便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很快他便有了对策，看向王登库，说道：“过些日子，你让人去江南带几个歌姬回来，要最好的！不要不舍得花钱，到时候把她们送到沈阳，让那些山里的野人感受下江南风月，只有让他们惦记上了，才会不断地入关。” 接着又朝着田生兰，拱手道：“田兄，你之前的那句话说的对，若只是在山西这穷乡僻壤的能抢到什么？所以咱们得把鞑子往南，往江南引！接下来我们要多培养些熟悉地形的，等鞑子下次劫掠的时候，带着他们抢。否则他们抢不到东西，对我们来说也是损失！” 此言一出，众人哈哈大笑。 不管是鞑子还是大明，此刻在这些商贾眼里只是货物一般，并没有半分的恭敬。 或许这就是吕不韦所做的贩国之利吧！ 然而就在此时，范家大宅的外面突然传出一片嘈杂声。 不过，这样的变故并没有让范永斗等人感觉到惊慌。 只见田生兰慢悠悠的站起身，走到门口，看向外面的夜色，疑惑道：“难道是走水了？可是没看到哪里有火光啊！” 这时，其他三人也来到门前，有着同样的不解。 不过没过多久，大门就被人撞开了，一个人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老爷！不好了，城门被人攻破了！他们已经进来啦！” 不得不说，这范家也的确是深宅大院，报信的下人跑了这么久才跑到院中。 第二百七十三章 世间再无八皇商 第273章 世间再无八皇商 城门被人攻破了？范永斗有些迷糊，怎么回事？哪来的人？ 难道鞑子来了？可不对啊，鞑子已经出关了，没自己这些人的帮助，哪有那么容易进来的？ 况且，他们也没理由抢这里！ 然而或许是因为做贼心虚，王登库第一个反应过来，急忙问道：“不会是官军吧？” 此时，他还以为是这边做的遮掩还不够，被朝廷发现了端倪。 下人终于见到有人问，就赶紧回答道：“肯定不是鞑子，更像是官兵！” 官兵？范永斗还是挺沉得住气的。 因为说心里话，他还真不怕是官军。 这么多年了，张家口堡做的是什么生意，谁不清楚？ 可以这么说，这地方就算皇帝来了也说不了算！ 为张家口堡守城的哪一个不是官军？哪一个不需要自己养活？ 是朝廷又如何？那些重臣们心里想的是什么，谁不清楚，这里面的生意谁伸了手，他心里还能没有数？ 或许有的人会想着把自己踢掉，企图从海上打开商路，但是结果如何？ 一阵台风就能让他们一无所有！ 所以范永斗是一点都不慌！ 当然，也不排除会有什么意外。 然而事已至此，无论有什么，也避免不了。 于是他很放松的摆了摆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去看看吧。” 然后朝着远方的天空，哼道：“城门上的这群废物，真是浪费粮食，连城都守不住。” 接着，一行四人就朝外院走去。 过了好一会儿，几人才来到了外院。 家里的护院们都整装待发，看上去竟然毫不逊色于正规军。 就在此时，大门传出了撞击声。 这是要硬闯了！ 一众护院里，有的拿着鸟铳赶紧对准门口，就等着对方一出现就开枪！ 然而当大门被打开的时候。出现的不是人，而是类似盾车的东西。 被人直接推进来。 不止这些！带头冲锋的战士，此时已经身披重甲，即便被打中也不会有事。 也幸亏这个时候的大宅还没像后来那样又是城堡，又是炮楼的。 否则就不会有这么容易。 此时，范家是最后需要占领的大宅。 这么大的张家堡若是只派几百人进来，肯定是看不过来的，除非满门抄斩。 不过，萧云还不会这样做，因为他需要得到更多的口供。 恶人绝不会只有这八家。 这所谓的八大皇商就是一个线头，看看到底能扯出来多少大鱼。 在太平军的面前，任何反抗者都会被斩杀。 这就是战场，牵扯进来的没有无辜者。 为了让真正的无辜者不会乱掺和，萧云用上了王承恩这个工具人。 一群真太监的吆喝，自然会减少不必要的杀戮。 王承恩没想到，萧云竟然是来攻城的。 虽然有些不解，但鉴于之前墨家的作风，他的反应没有太过激烈，毕竟若真想做什么，对方没必要拉上自己。 王承恩对这里的人和物并不熟悉。 他唯一的感受就是，这里的宅子竟然比京城的还要气派！ 但依旧是两眼一抹黑，他就这么跟着萧云来到了最后的大宅内。 范永斗没有反抗，也没有表现得很慌张。 而其他人就有些不堪了。 一个个的缩在范永斗的身后。 萧云环顾四周，然后看着站在最前面的人，好奇道：“你姓范？范永斗！” 这时，范永斗也明白这群人就是针对自己来的，不过他依旧神情自若：“正是，请问阁下这是何意？” 说话的时候，他的脑子在急速的思考，想想自己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哦，没别的事。”萧云上下打量着这人，“就是听说你在和鞑子做生意，过来看看！” 一直在竖着耳朵听动静的王承恩，听到萧总管说，对方竟然和鞑子做生意。 终于明白了今日之事的原因，心里也不怀疑一下，就直接怒道：“你敢欺君通敌？” 听到太监的声音，范永斗也是一惊，然后迅速恢复正常，拱手道：“这位公公怕是受人蒙蔽，范某从未和鞑子有来往，请不要受小人蒙蔽。” 然后又看向萧云，不卑不亢道：“这位将军，凡事都要有证据！” 证据？萧云笑了：“看来你对我们有点误会，我不是来查案，否则也不会攻城了！我劝你也别有侥幸心理，做过的事情是遮掩不住的。在这个城里，凡与鞑子沾边的，一个都不会放过。所以你不需要反驳我！” “你！”范永斗很难理解这样的沟通方式，然后脸色难看的看着王承恩，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被萧云冰冷的声音打断了：“姓范的，该不会觉得我在逗你玩吧，我很不喜欢你这么镇定自若的模样。” 说着，他一个戳脚上去，范永斗的小腿就被踹断。 接着他就惨叫着在地上打滚。 这个时代，很少会统计一场战斗死了多少百姓，最终也只能通过剩下的人再判断到底死了多少。 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好像每个人都在刻意的忽略这些。 而萧云不会，太平军也不会。 他很清楚因为这些人的通敌行为，已经让无数百姓蒙难。 今天他就是来算账的。 萧云朝着身后的战士们吩咐道：“抄家！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从今天起，世间不再有什么八大皇商。 开始的时候，王承恩还觉得萧云的做法太极端了。 然而随着一箱一箱的金银首饰被太平军的战士抬出来的时候，他就不再有别的心思。 三天后，萧云将一个装满口供的箱子锁上，准备让外务部的人想办法送回登州。 这些都是太平军将来执法的依据。 至于八家的人员，除了当天夜里反抗的，萧云都没有杀。 不是什么恻隐之心之类的理由，只是单纯的觉得崇祯皇帝更适合做这件事。 尤其是在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张家口堡就能查抄出近亿两白银的资产。 估计这八家的规格不会比袁督师差！ 这时候，王承恩就像做梦一样，大明多少年了，连兵饷都发不出来。而今才三天的时间，就彻底解决了这个问题。 他更不敢相信的是，这么一大笔财富竟然就是萧云要送给他的谢礼。 第二百七十四章 口供 第274章 口供 有了银子，自然是好事。 王承恩当然明白，这件事对大明、对皇爷有多大的帮助。 只是，他现在真的有点看不透墨家了。 占了登州，打了官军，杀了鞑子，这次又给大明送钱。 这到底是图什么啊？肯定不是为了还礼，他还不至于这么傻！ 萧云抬眼看着这个心存忠义的末代太监，好奇道：“你不去看着银子，到这来干什么？” 不管是曾经的历史，还是现在他来了之后，朱由检和王承恩都是大明的最后一代帝王和太监。 被对方打断思绪，王承恩缓过神来，然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或许在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这时，他才想起来，今次过来的目的，于是赶紧收起别的心思，盯着萧云身边的箱子，犹豫着问道：“这是什么？” 注意到王承恩的目光，萧云心中了然，没有任何的隐瞒：“口供！” 以王承恩的聪慧，他自然能知道这里装的是口供。 因为这两天，他也是刻意观察过这些墨家的人在做什么。 之所以有此一问，也是为了找个话头。 很难想象，这些墨家人在战场上个个悍勇，下马之后，竟然也能提笔写字。 当然，王承恩此时也有些习惯了，因为在墨家人身上感受到的惊奇实在太多了，这点事也算不得什么。 现在，听到对方回答的干脆，这让善于察言观色的王承恩松了一口气，觉得可以继续试探一下，这些口供能不能让自己这边抄一份。 而萧云更懂得察言观色，没等王承恩开口，他就揶揄道：“怎么？你也想要？” 呃……被人点破心思，王承恩的脸上顿时露出讨好的笑容：“萧总管，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作为皇帝身边最亲近的人，很少有人能让他这样主动的谄媚。 然而在眼前这个屡次拯救大明于水火的萧总管面前，他没有任何摆架子的资格。 萧云也没有拒绝，只是微微一笑，然后从另一边找出了一个本子，递到了王承恩的面前，面带笑容的说道： “拿着吧，早就准备好了，若是没有这些，你们怎么给他们定罪？” 王承恩惊愕的看着对方递过来的，那一本薄薄的册子，愣了半晌，怎么就这么一点？ 接着他的讨好表情瞬间变成了苦瓜脸，然后指了指箱子，弱弱的道：“萧总管，这个……” 看着王承恩的这副表情，萧云挑挑眉毛，淡笑道：“怎么？你想要这箱子里的？” 王承恩不敢犹豫，赶紧点头。 萧云能理解对方急切的心情，能从白花花的银子里摆脱出来，不忘记正事，也说明这个王承恩不是等闲之辈。 只不过这件事没对方想的那么简单。 于是他轻轻一叹：“王公公，不是我不给你，而是即便给了你也没有用！” 这样的理由让王承恩很意外。 虽然萧云的话在他的心里是有分量的。 但这件事他还是想要争取一下。 毕竟这是大明自己的事，皇爷总不能连知道的权力都没有。 于是他也顾不得许多，十分认真的说道：“萧总管，不是咱想看，咱就是觉得这总得让皇爷亲眼看一看，您放心，要是觉得不方便外人看，咱能保证除了皇爷不会有第二个人看到。” 见对方如此执着，萧云也无所谓，踢了踢脚边的箱子，道：“那你还是先看看吧，等看完了，再做决定！若是还想给皇帝带一份，那我就让人再抄录一份，让你带走。” “欸！好！咱就先替陛下谢过萧总管！”王承恩也没想到这件事这么容易就办成了，顿时眉开眼笑。 看着这个王承恩如此灿烂的笑容，萧云心道：“很快你就笑不出来了！” 而王承恩却没有这样的自觉，急切的将箱子打开，拿出一本就翻看起来。 然而刚打开，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然后看向萧云，诧异道：“萧总管，你们这字？” “我们墨家为了方便百姓识字，将文字简化了，虽然不一样，但应该不影响你看！”萧云解释道。 这些资料是为自己人准备的，自然不会写什么繁体字。 而王承恩也不是儒士，所以在听到什么简化字之后，也没有想太多，反而觉得新奇。 开始的时候是有点不适，但认真看下去之后，也就能看得懂了。 然而这看不懂还好，一看明白里面写的到底是什么的时候，王承恩的汗就下来了。 可这还不能不看，于是汗流的越多，越要看下去。 一旁的萧云看到王承恩这副模样，顿时想起自己小时候吃辣椒炒蛋的场景。 夏天，正是菜园子里青辣椒成熟的时候，当时也不富裕，舍不得吃肉，打上一个自家鸡下的鸡蛋，混在一起，这么一炒，然后边吃边流汗，越流汗越想吃！ 后世的记忆难得清晰一回，这时候，萧云的确是有一点儿想家了，然后看着门外的天空，也不知道唐梦儿现在如何了。 都说女人第一次生产就像过鬼门关，更何况是这个时代的女人。 不过有一点让萧云放心不少，唐梦儿是习武之人，或许会比别人更安全一些吧。 思绪飘飞了好久，才让萧云回到了现实，看着王承恩依旧在那锲而不舍。 他也不在意，这里面不只是八位家主的口供，城里所有与鞑子沾上边的人都有。 也不只是关于这张家口堡里的事情，还包括所有与这边有生意往来的人，再加上与商贾圈子有关系的往来，哪怕是琐事、传言甚至是推测。 做生意的那些商贾精明的很，来往的客户是什么来路，有什么后台，即便没有证据，也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总之，事无巨细，全部都有。 这时，萧云看到王承恩的模样，都担心对方会不会脱水。 于是赶紧让人弄了点儿凉开水，再放点盐。 接下来，萧云也没闲着，将特战队里那几个会写繁体字的人叫了过来。 太平军里也有曾经读过书的，比如孙元化的小儿子以及许多落魄的书生。 第二百七十五章 躲过了边患，却没躲过兵灾! 第275章 躲过了边患，却没躲过兵灾！ 现在看着王承恩这副认真的样子，已经知道他是打定主意要让崇祯皇帝看了。 所以他也不浪费时间，赶紧让人先帮着抄录一份。 就这样，一直到天黑，王承恩才看完，而几个战士也抄的差不多了。 等崇祯皇帝真看到这些的时候，萧云还真担心对方提前说出那句“文人皆可杀”的话来。 因为这小小的张家口堡竟然能将大半个朝廷都装了进去。 可崇祯皇帝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难道能都砍了？ 当然真要那么做的话，对萧云来说并不算坏事。 但他没必要折腾。 所以他看着有些狼狈的王承恩，再次劝道：“我觉的你还是再考虑一下，让皇帝知道这些，可没什么好处！” 然而王承恩此时依旧摇了摇头，叹道：“至少，这样能让皇爷知道那些躲在暗处的宵小之辈！” 这话让萧云愣住了，这时，他才记起来，好像大明的皇帝大都没有好下场。 于是，他也不再劝了。 接着，萧云换了个话题，问道：“你们的人什么时候能到？早点将这些财物搬走，我可没空总陪你在这等着。” 一提起财物，本来已经有些筋疲力竭的王承恩，顿时精神起来，赶紧陪笑道：“快了！快了！萧总管，再等两天就行！” ………… 紫禁城之中， 朱由检自从上次朝会被残酷的现实当头棒喝之后，满腔的热血都被冻成渣了。 接着，又收到了不少地方呈送上来的奏疏。 都是控告许多武将纵兵害民的，尤其是山海关总兵尤世威。 若是没有这些奏疏，崇祯已经都快忘了还有尤世威这个人了。 这才记起当初鞑子入关时，由于宣大兵马不堪一用，才急调山海关兵马驰援的事情。 然而尤世威这一调，就调没了影了。 这时，朱由检终于知道对方到底在哪了。 原来，这尤世威畏鞑如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鞑子真的对上。 在路上磨蹭了快一个月才到达宣府境内。 本想着在边上坐山观虎斗就行了。 可刚好听说鞑子在延庆州那边吃了大亏。 于是他就认为这延庆州必然城防巩固，正是一个安全的好去处。 然而当大军过去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上当了。 延庆州根本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小州城，哪里有什么城防。 也不知道谁传的假消息，让尤世威身临险境！ 可事已至此，也没办法再折腾了。 毕竟这时候也没什么好的去处，难道还能去被烧了一遍的保安州？ 那里可没有人供给粮草。 于是，尤世威就这样满心怨愤的留了下来。 而这时候的延庆州知州吴植，由于迟迟没有见到当初解救延庆的官军。 所以把到此驻扎的山海关兵马，当成了报答对象，反正都是大明的将士，聊表心意也好。 于是竭尽全力的招待客军。 可他没有想到，这群人很快搅的整个延庆州鸡犬不宁。 尤总兵的亲信家丁杨廷琳、沈好义率军人入城，说是鞑子入侵的特殊时期必须要进城搜罗奸细。 对于这样的要求，吴植没有理由拒绝。 然而，这群人哪里是去搜罗奸细，简直就是抢劫，比鞑子好不到哪去，衣物、钱财、粮食都搜刮一遍，遇到落单的妇女就直接奸淫。 可怜这延庆州的百姓躲过了鞑子的掳掠，却没有躲过兵灾！ 当时，正在城外的营地内陪着尤世威的吴植得到消息之后，立即火冒三丈。 然而尤世威却装无辜，表示一定严加查办。 这时候，吴植哪里能不知道，自己这是招来了一批饿狼！ 于是他赶紧回到城内，就开始闭城防备。 当然，尤世威是没胆子真的攻城劫掠的。 此时被知州提防也无所谓。 反正他也不打算离开。 就这样，尤世威的大军就在延庆州城外，驻扎了下来。 然而不出两日，营地周围数里的庄稼被毁坏，周边百姓菜园子的菜也被吃光了，甚至没有了柴火还要去拆村子里的房屋。 若是遇到村里有牛羊驴猪的人家，必然是强买强卖，稍有反抗，便拳打脚踢，而且最后也根本不会给钱，就直接将牲畜拉走。 七月二十九日，尤世威的三名家丁，到西连村抢掠牛驴，被村民赵万珍阻拦，三人竟然将赵万珍打伤，然后将其勒死！赵万珍的父亲赵扑前去伸冤，尤世威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八月初一，一个夷丁来到了下辛庄村杨刚家，将其妻子李氏强奸，在田里干活的杨刚，听到消息之后，就立刻赶回了家，然后与夷丁发生冲突，被夷丁用刀砍死！ 之后杨刚的父亲杨贵州伸冤告状，这次尤世威还挺当回事的，直接查到了是一个叫囊木代的夷丁干的，然而只是做做样子，并未深究。 这还只是敢于上报的，更多的是不敢上报，忍气吞声的！ 朱由检在看到这些奏报上的事情之后，简直怒不可遏。 这群官兵吃着兵饷，连鞑子都不敢杀也就罢了，而今连大明自己的百姓都不放过？ “该死！该死！该死！”朱由检在心里狂怒。 随后给身在宣府的王承恩安排了新的任务。 然而，命令刚发出去不久，朱由检就收到了王承恩从张家口堡传过来的密函。 将信函拆开，然后这么一看，顿时惊怒交加！ 惊得是墨家竟然真的攻城了，接着就是无比的愤怒，他们竟然找到了对方通鞑的罪证。 朱由检怎么也不会想到大明的边界已经变成了筛子！ 然而接着看下去之后，整个人就愣住了，墨家将所有抄没的家财全部交给了大明。 那可是近亿两白银啊。 不说墨家很穷吗？不是说登州很快就撑不下去了吗？ 更关键的是对方竟然都没有提任何的要求。 这就是白送啊。 这有点像做梦一样，而事实上朱由检从不敢做这样的美梦。 刚才震惊和愤怒好像在这一刻都不值得一提。 他呆坐良久，心里涌出无数的念头，但最终都化为一声叹息！ 或许他早该看清楚了，当年皇兄在位的时候，他就该看明白。 第二百七十六章 各方反应 第276章 各方反应 朱由检缓缓的站起身来，开始在殿中来回的转悠。 这一刻，他抛开所有的杂念，重新振作起来。 现在既然有了银子，那一切就都还来得及！ 他很清醒，知道当务之急是赶紧派人接应。 如今能让朱由检信任的除了王承恩之外，也只有当初同样在信王府当过伴侍的曹化淳了！ 此时的曹化淳已经是司礼监秉笔太监、东厂提督，总提督京营戎政。 正好带人去宣府一趟，也正好顺便帮王承恩把那些祸害乡里的恶兵全部揪出来！ 否则他担心王承恩缺少人手而办不好。 只不过朱由检也很清楚，一旦动用曹化淳，恐怕许多事情就瞒不住了。 八月初五， 京城一个酒楼的房间内。 温体仁坐在靠窗的位置，老神在在的饮着酒。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了，他也很少会出来坐坐。 如果不是宫里有些不一样的变化，他也不会费那个心思。 温体仁一步步的走到现在，已经没什么遗憾的了。 然而尽管如此，但他也不可能希望自己被人从这个位子踹下来。 所以有些事还是不得不防。 之前陈奇瑜太大意了，一下子把这么多年的努力全都搭了进去。 这段时间，东林党就像是闻到腥味的猫一样，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温体仁自己这边的筹码也越来越少了。 昨天又听说皇帝调动东厂，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所以他才出来饮酒。 又坐了一会儿，房间里进来一个人。 只见来人习惯性的避过窗户，坐到了一个角落里。 此人正是锦衣卫指挥使吴孟明。 他坐下之后，有些歉意的拱拱手：“让大人久等了。” “无妨！”温体仁微微摇头，表示不在意。 然后捋了捋胡须，也不绕弯子，直接询问道：“东厂那边出什么事了。” 吴孟明和温体仁相识已久，在这房间里也没客气，直接拿过酒壶给自己倒酒。 现在听到首辅大人的问话，他立即放下酒壶，摇头苦笑：“老家伙嘴巴紧得很，只是知道这次带的人不少，去宣府！应该不是冲着咱们。” 可温体仁对这样的回答很不满意：“老夫又不是老糊涂了，自然知道不是冲着这边，不管如何，你都要查清楚才行。” 说着，他的眼睛眯了起来，淡淡的道：“就怕是有人不想将流寇斩草除根啊。” 这句话着实吓了吴孟明一跳，顿时感觉到有些紧张：“您是说，陈……” 然而他刚开口，就被温首辅摆摆手止住了：“算了！你就别乱猜了，曹提督那里，你盯着点就行，万一有什么事，咱们也有个提防。” “大人放心吧，那边一直都有自己人，出不了岔子！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传来了。”在这一点上，身为锦衣卫的指挥使，他还是有把握的。 其实温体仁对于吴孟明的办事能力，还是很放心的。 这次既然没有得到什么消息，温体仁也没有久留，从身上取出银子放在桌子上，然后就离开了酒楼。 吴孟明看到桌子上的银子，心里有些感慨，这温大人还是那么谨小慎微啊。在这钱财方面，还真是克制的紧！ 在首辅大人忧心的时候，另一边的钱士升也没闲着。 他本来以为尤世威那里的事情糊弄一下就过去了，没想到直接惊动了东厂。 现在钱士升又有了那种无法掌控的感觉。 他的心里又开始埋怨起傅宗龙，身为蓟辽总督竟然不知道约束手下。 什么烂人也都能当兵吃粮！ 真是心累啊！ 他本以为亲自走到台前，会更加的得心应手。 没想到还有这么多掣肘。 其实最让他担心的是皇帝的变化。 然而钱士升在书房中思虑半天，也没有头绪，于是也不再瞎琢磨了。 还是先办眼前事要紧！于是他朝着外面喊道：“阿福！” 不一会儿，一个管家摸样的人走了进来，然后恭敬的道：“老爷！” 钱士升此时有些心不在焉，习惯性的招了招手。 见此，阿福就赶紧将耳朵凑了过去。 然后就听到耳边，响起老爷的声音：“去请吴甡吴大人，晚上到府上一叙！” 阿福听后，赶紧点头，转身出了书房。 时间很快了晚上。 吴甡来到了钱府，被久候多时的阿福领了进来。 来到书房之后，此时钱士升已经在此等候了。 接着，两人一起进了书房，分宾主落座。 坐下之后，吴甡率先开口，有些疑惑：“钱大人，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何如此着急？” 这吴甡也是东林党人，当年被魏忠贤排挤出了朝堂，后来崇祯改元铲除了魏忠贤余孽之后，得到起复，先后巡按河南、陕西。之后因为弹劾总兵杜文焕有功升迁大理寺丞，进左通政。 这个时候被东林党在朝中的党魁叫过来，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 钱士升也不隐瞒，直接说道：“而今鞑子刚退，宣大应对失据的罪责是免不了的，宣府和大同巡抚肯定是要换掉的，所以接下来我准备让你去巡抚山西，不知道你可愿意？” 自己能做巡抚了？吴甡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好事，立刻起身拜谢道：“多谢大人提携！” “你我之间就不必言谢了！”钱士升的脸上露出笑容，“一切都是为了朝廷的大局！” 这时，吴甡仿佛已经成为山西巡抚一般，红光满面。 不过他并没有得意忘形，兴奋过后赶紧说道：“钱大人，不知道此去山西，您这边有什么吩咐？” 钱士升见对方反应不慢，也是感觉自己没有看错人，当下点头说道： “宣大遭受变故，有罪的可不止是总督和巡抚，下面的良将雄兵，怕也是要受到牵连。现在正是朝廷用人之际，你到了山西之后，一定要将这些人给保下来！” 说着就将一份写好的名单递给了吴甡。 吴甡接过来，仔细看后，记了下来，然后将信纸放到旁边的烛火中引燃！ 然后朝着钱士升，再次拱手道：“大人请放心，此事不难！” 第二百七十七章 废物利用罢了 第277章 废物利用罢了 现在事情解决了，接下来钱士升就随意的和吴甡闲聊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才将对方送出府。 等吴甡走后，他回到书房重新坐下，眼睛眯起看着眼前的烛火摇曳，手指也开始有节奏的敲着桌面。 他在思考，思考着自己的安排还有没有疏漏。 在他的谋划之下，即便尤世威、张应昌等人被降罪去职，也能将他们给拉回来。 毕竟大明现在可堪一用的武将都不多了。 更重要的一点就是陈奇瑜败了，流寇逃了！ 如此一来，自己这一边的人，正好可以收拾残局， 这时，钱士升的嘴角挂起了微笑：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 八月初七。 身在张家口堡的王承恩接到了来自京城的消息。 是皇爷派人送来的。 他恭敬的打开密函，然后认真的看了起来，然而当他看到上面写着有关山海关兵马恶行的时候，怒不可遏！ 或许在这之前他还没有这样刻骨的恨意。 毕竟大明前些年有些将官杀良冒功的也不少。 而现在看看人家墨家都在做什么，帮助城里的百姓修缮房屋，去城外的村里帮人家干活。 要是之前有人跟他说墨家的战士经常做这些，他会啐对方一脸！ 正是有了墨家做对比，顿时衬托出大明这些兵卒丑陋不堪。 当然，也或许是因为有了银子，此时的大明也有时间缓口气了，让王承恩有精力去关注这些。 看完之后，他有些心烦意乱的收起密函，看了眼外面，颇为犹豫。 墨家现在算是在帮着大明看着这些银子。 而自己现在却要去一趟延庆州，于情于理，肯定是要跟墨家知会一声才能离开。 只是延庆发生这样的事情，他真是难以启齿，太尴尬了。 然而现在皇爷有命，而且延庆那边的事情若是不去处理，怕是会有更多人遭殃。 于是，王承恩先做了一次深呼吸，调整了一下心态，然后脸色平静的走了出去。 片刻之后，他就来到了萧云的住处。 就是一间普通的民房。 作为墨家家主般的人物，竟然真的能做到兼爱平等？。 这些关于墨家的认知，都是王承恩在做招抚使之后，现学的。 院子里的萧云看见王承恩走了进来，并没有多想，随口问道：“怎么，京城来消息了？大概什么时候能到？” 听到萧云这么问，王承恩也就就坡下驴，顺着对方的话，点点头：“刚刚收到消息，皇爷让我去延庆那边接应一下。” “嗯！”萧云点点头，也不管真假，直接说道，“再给你两天的时间，若是你们的人还不来，我就不管了！” 两天时间对于王承恩来说，已经很宽裕了，京城到这边的距离并不远。 于是他表示肯定没有问题，然后就告辞离开了。 萧云看着王承恩的背影，若有所思，然后朝着另一边喊道：“元庆！” 话音刚落，一个年轻人从另一间屋子走了出来，回应道：“到！师父！” 这时候的元庆，已经完全找不到其小时候痴肥的影子了。 这次他在张家口堡执行任务，应该算是外务部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潜伏。 之前为了避免出岔子，他还被萧云拉过去专门培训了一个月。 出来之后，又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在外磨练，已经成了一名十分干练的外勤人员。 见元庆过来，萧云点点头，然后吩咐道：“去外面找左平，让他派人盯着王承恩！” 他从来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给崇祯皇帝好处，是因为这些东西太多带不走，而且也没有必要带走。 银子的价值是权力赋予的，而权力的大小从本质上来说就是武力的强弱。 武力不够，那权力就没了根基，也就让银子失去了价值。 鞑子武力强，就可以随意劫掠，把大明的银子变成自己的。 而从太平军成立的那一刻起，就决定了这世界上的任何东西都属于华夏。 当然，萧云的华夏是顶级的文明，不可能像野蛮人那样去掠夺，而是有另一个逻辑来表示华夏的正统性。 那是一个从没有人用过的方式，一个最文明的方式。 所以对萧云来说，银子只是银矿石，现在将它们散出去，除了一丁点的磨损之外，也不会再有其他损失，这其实算是废物利用罢了。 不过现在，谁也无法否认银子在目前的大明朝中的价值。 至少大明的百姓还需要它们生活。 说的更直白一点，哪怕是这些银子都被贪了，拿了。 那也无所谓，让那些人渣们为了这些银子去争去抢，这样至少间接的可以为百姓多争取一点时间。 更何况，将来谁拿了不该拿的，或许会让他们在劳改营里多待一段时间，或者直接就进死囚营了。 随着太平军的地盘越来越大，会逐步开始开采各种矿产资源了。 对于这种高风险的工作，自然优先使用死囚营的人。 这样下去，萧云都担心死囚营的人手很快就不够用了。 一个透彻的人做起事来，真的可以得心应手。 这时，得到命令的元庆已经离开张家口堡。 其实左平这时候离张家口堡很近。 因为这次占领张家口堡的时候，萧云为了防止朝廷那边有什么异动，提前将宣府的外务部人员全部调过来协助，毕竟他们对这边更了解。 半个时辰后，元庆就找到了左平。 将事情报告给对方之后，他也没有回张家口堡，而是直接参与了行动。 ………… 傍晚的时候，王承恩来到了延庆州。 知州吴植翘首以盼这么多天，终于见到能管事的。 刚刚见到王承恩，就悲呼道：“王公公，请您赶紧救救延庆百姓吧，城外那帮杀才简直是无恶不作。” 王承恩只是内侍，只是替皇帝办事，并不知道朝堂里的安排。 此时见吴植如此模样，也是不解：“吴大人，切莫着急，这鞑子已经退了，为何外面的兵马还逗留在此？” 都说贼过如梳，兵过如篦。 但那也只是搜刮一遍的事情，而现在这个尤世威竟然直接赖在这儿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早有准备 第278章 早有准备 可想而知，延庆州的百姓要遭受多大灾难！ 所以，王承恩首先想到的是，得尽快让这些人离开延庆州。 只要不继续停留在这里，事态就不会持续恶化，可能就那么几个，该抓的抓，该砍头的砍头也就行了。 要是一直在这里，就会有更多的兵士祸乱百姓，到时候就真变成整支大军都在欺压百姓，那样的话就麻烦了，还能把他们都砍了？ 而事实上，尤世威之所以有恃无恐，也是有这种“法不责众”的想法。 吴植在听到王承恩的疑惑之后，赶紧解释道：“王公公，他们说是在等朝廷的抚恤粮饷。” “粮饷？难道又是因为闹饷？”王承恩的眉头紧皱，这么多年来大明兵士的闹饷时有发生。 如此一来，他就更不能大意了。 然而吴植却摇头否认道：“这可是山海关的兵马，别的地方或许可能缺饷，但那里应该不会吧，况且……” 吴植的话说了一半，但王承恩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 这是在说以这帮人的德行，要闹早就闹了，何必等到现在。 何况此时的延庆州并没有缺少他们的粮草。 更重要的是这群人恐怕连战场都没上过，根本没什么战损，哪里有什么抚恤！ 来到这里之后，王承恩才发现事情这么棘手。 真要闹饷可不是开玩笑的，哪怕只是名义上的闹。 这时候要是胡乱闯进去，死了也白死！ 也只有戚家军那种纪律严明的老实军队才会跟别人讲道理，下场也就可想而知。 这里的兵马都是痞性十足，很不好对付，而且还不全是汉人，有相当一部分是夷汉骑丁。 可现在，王承恩一时间也没有合适的人手，难道还要求墨家帮忙么？ 但这样做的话，恐怕会有更大的麻烦。 他甚至都担心让对方知道。 不过，这时候天色已晚，也做不了什么事情，一切还是等第二天再说。 况且，王承恩觉得自己也该好好想想该如何应对。 所以他就好生安抚了一下吴植，表示这件事他一定会处理好。 最后又谢绝了对方的宴请，就直接回了住处休息。 这个住处也不是吴植安排的那种豪奢房间，而是自己随意找的普通房间。 不知不觉间，他也模仿起墨家的行事风格。 这样做了之后，总会觉得胸中有股浩然正气，走路的时候都飒飒有风！ 转眼间到了第二天。 王承恩早早的就起来了，因为他发现昨天晚上忘记了一件事，就是张家口堡的银子。 这些人不管是真闹饷还是假闹饷，反正现在大明有银子了，不怕！ 这时候先稳定局势才是最关键。 如此一来事情就变得简单了，这让他也感觉到了轻松。 然而王承恩没想到，在他准备出城前往营地的时候。 就看到曹化淳带着人来到延庆州城！ 这真是太好了，虽然只有一千人。 但是已经足够了。 若真有祸乱，杀一两个太监可能不算啥事，但如果连这一千人都杀了，那就是大事了。 不过现在有了曹化淳在，也就没有王承恩什么事了。 即便不凭官职，仅凭在皇帝心里的位置，王承恩也比不过对方。 朱由检之所以很多事不去找曹化淳，主要是因为那个位置的人，时刻都会有人盯着，不方便做一些私密的事。 这其实也挺悲哀的，东厂本就是做私密事的机构，现在却不敢乱用。 好在，王承恩和曹化淳没有什么矛盾，甚至王承恩就是接替曹化淳位子的接班人。 所以两人本就很亲近。 当曹化淳来到之后，王承恩就很自觉地跟在其身后。 曹化淳在了解了整件事情之后，想法和王承恩的差不多。 然后直接带着人来到军营门口。 很意外，军营里面的人看到外面的情况，并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反应。 然而这样的反应，恰恰说明了这里的不寻常！ 这让曹化淳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可人都已经来了，还能退回去？ 他也不相信这群人敢真对他们不利。 于是，曹化淳就打算闯一闯这军营。 然而，刚进门口就发现营地里面走出一个人。 看打扮！曹化淳就能很容易的猜到，对方应该就是山海关总兵尤世威。 此时，尤世威笑容满面，十分谦卑的朝着曹化淳走来，远远的便施礼道：“提督大人，大驾光临，未曾远迎，真是罪过罪过。” 若放在以前一个小小的总兵肯定不敢跟曹化淳如此说话。 现在对方外在的恭敬反而让曹化淳别扭至极。 再加上对方竟然毫不避讳的点明自己的身份。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挑衅了！ 在这个时代，见过皇帝的人都不多，别说一个专门阴人的东厂头子。 况且曹化淳得到皇帝的命令之后，就没有任何耽搁的往宣府赶。 没想到还是被人提前做了准备。 不过情况还不算糟，毕竟对方不可能知道他此行的主要目的。 他现在来延庆处理下士兵扰民的事情也只是顺手为之。 而对于曹化淳这样年纪的老人来说，士兵祸乱乡里，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当年被魏忠贤排挤，他也是吃了不少苦。 所以他和从小就生长在宫里的朱由检和王承恩不一样。 因此在此之前，他觉得此来无非就是抓几个典型，惩治一番也就罢了。 而现在这样的情况，却让曹化淳感觉到了羞辱，所以他现在觉得应该更尽责一些。 事实上，尤世威的反应也的确是过激了，当然不是他过激，而是他身后的人过激了。 因为身为东厂提督的曹公公，竟然带着大队人马前往宣府，这样的行为实在是太反常了。 所以在阴差阳错之下，这件事就变成了如此模样。 尤世威见曹提督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也是有着心理准备的。 当下，再次躬身邀请道：“提督大人，请到大营一叙！” 而曹化淳依旧纹丝不动，冷冷的说道：“尤总兵，这次咱家过来，就是陛下听说，你御下不严，纵兵劫掠乡里！” 这短短的几句话，就把尤世威的罪名提到了另一个层次。 第二百七十九章 对峙 第279章 对峙 面对东厂提督冰冷的语气，尤世威好像并不意外，没有恐慌，也没有生气，只是依旧那般讨好的语气： “提督大人，言重了，真的只是下面的兵士闹饷而已，而且卑职已经在尽力安抚了。俺跟他们说了，让他们再忍忍，一定会有办法的。” 听到这样的话，曹化淳心中冷笑：呵！就知道你会拿这件事做遮掩！ 对此，他早有应对，于是风轻云淡的说道：“咱家此来就是解决粮饷抚恤的，尤总兵无需忍耐，这几日便可补齐。” 这几句话，他刻意说的很大声，目的就是让更多的兵士听清楚。 同时他又边说，边观察着尤世威的反应。 果然不出所料！当对方听说自己可以补齐粮饷的时候，表情明显变得不自然！ 见自己的话有了效果，曹化淳的心中充满了不屑： 呵呵，跟咱家斗？还嫩了点！ 至于这粮饷的事情，在有了张家口堡的银子之后，即便没有陛下的旨意，他也敢直接应承下来。 这本就是权宜之计！ 也不担心尤世威那所谓欠饷的理由可能只是个骗局。 等到了核查的时候，这尤总兵若说不出点什么，也难逃罪责。 而现在他就没必要为这件事耽误时间，因为对方肯定有所准备。 曹化淳不希望被人牵着鼻子走，对方这时候再想要借闹饷糊弄过去，就打错了算盘了。 他正想着，然后就察觉到对方似乎反应过来了，于是就赶在对方说话之前，抢先一步制止道： “还是先让咱家查一下，你手下劫掠乡里的事情吧？缺你们银子的是朝廷，与百姓何干？” 然而本以为拿到了对方七寸的曹化淳，再次意外的发现，自己并没有掌控主动。 因为对方在听到自己的话之后，又重新变成之前那副恭敬的模样。 只见尤世威故作疑惑的说道：“他们哪敢劫掠百姓，那样的话，和鞑子又有什么分别？看来提督大人怕是有些误会了，其实只不过是卑职手下有些蒙古夷丁，与我汉家习俗有些差异，所以行事难免鲁莽了些！” 一番话竟然说的有些正义凛然！真是恬不知耻！ “鲁莽？是么？”曹化淳脸色变得铁青，“咱家可是听说，他们是好淫弑杀！干的都是杀人越货的勾当！” 说完，也不再和尤世威废话，转头看向跟在后面的知州吴植：“吴知州，把苦主带过来吧，咱家今天给他们做主了！” 此时的吴植也是极为愤慨，之前过来的时候，这尤总兵虽说是敷衍，但也没有像今天这样厚颜无耻。 现在听到厂公的问话，赶紧答应道：“是，大人，他们就在后面，这就让他们过来。” 说完就立刻吩咐属下，将人带进来。 不一会儿，就有两个老农模样的人被人请了过来，一位是死者赵万珍的父亲赵扑，另一个则是死者杨刚的父亲杨贵州。 尤世威见对方没有搭理自己，而是直接带人证，顿时有些紧张，目光炯炯的盯着两个农夫。 这边的曹化淳已经注意到了尤总兵的异常，不禁有些皱眉，怎么和刚刚的状态又不一样了。 难道刚才对方只是虚张声势？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无须想太多，于是看向赵父和杨父，问道：“二位说说吧，你们家人是如何遭受匪兵欺辱的，咱家今天定当为你们讨回公道!” 两人没见过世面，此时表现的唯唯诺诺。 现在听到有人问话，就赶紧跪下。 接着，两位苦主相互看了一眼， 然后，赵父率先开口，声音怯怯：“小人见过钦差大人，俺的儿子不是官军杀的，是他把家里的牛弄丢了，俺也就骂他了几句‘废物’，可是没想到他的气性这么大，一转眼就上吊死了！”说着赵扑开始呜呜的哭了起来。 现在任谁都看得出，这是真伤心，然而他却说出来了截然相反的话。 这让在场的人都是震惊无比。 一时间变得嘈杂。 曹化淳不用猜也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两人已经被人收买了。 随即他的眼神再次变得冰冷，转头盯着尤世威，一言不发。 而对面的尤世威听到赵父的话之后，脸上的表情好似是如释重负：看来他们真的没有骗自己！ 而此时感到最不可思议的是知州吴植，一时间竟然不顾形象的上前拉扯赵父，急道：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厂公面前怎么能乱说呐，你忘了当初你是如何跟本官说的吗？” 然而吴植一介书生，如何能拉得动，常在地里干活的老农。 赵扑只是趴在地上呜呜的哭泣，怎么也不肯抬头！ 这下，吴植更急了，放弃了拉拽赵扑，转身看向低头不语的杨贵州，红着眼睛道：“还有你，快说话啊，你忘了你儿子怎么死的了吗？而且上次不是都查到人了吗，把他的名字说出来，你就可以报仇了啊！” 他的目光中充满期盼！ “够了！”一声怒喝打断了吴知州的话语。 吴植愣愣的转头看向曹化淳，眼中已隐隐有泪光！ 其实他也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而此时曹化淳也是怒不可遏，看着吴植，冷声道：“吴知州，你别告诉我，他们这两天回去过！” 听到厂公的话，吴植自然明白其话里的意思，不住的摇头： “怎么可能，这两位苦主前两天可是怕的要死，现如今大军就在城外，就算他们敢回去，我也不能让他们走，太危险了！” 问题果然出在了城里，这就能解释的了刚才尤总兵的异常反应。 也证实了他最初的猜测。 只不过，他还猜不透这其中原因。 毕竟自己此来只是顺手为之，对方有必要如此兴师动众吗？ 曹化淳已经意识到这件事好像不简单。 思及此处，他冷冷的看向尤世威，“真是好手段啊！看来，咱家是被人算计了！” 说完，他转过身，径直走到了杨贵州的跟前，居高临下的低下头，淡淡的说道：“你们既然知道咱家是钦差大臣，那就应该知道咱家来此是带着陛下的旨意。所以你们要清楚，这次为你们做主的是当今圣上，你们还怕什么？这可是你们最后的机会了！” 第二百八十章 百无一用 第280章 百无一用 然而两人依旧一个哭泣，一个沉默，无动于衷！ 见此，曹化淳愤怒的攥紧拳头，然后转身看着尤世威，像是在看一个死人，语气冰冷： “尤总兵，你是不是忘了咱家是做什么的？以为就凭这点手段就能拦得住？这么多年了，咱家办案若都要按部就班的来，那还要东厂做什么？三木之下何求不得？” 一番话让尤世威感觉到了心惊胆战。 其实他自己也是一直在硬扛着。 可又有什么办法？ 现在他自己被架在这里了，身为武将，本就没有多少选择。 自己的顶头上司傅宗龙，可是孙承宗的得意门人。 在曹厂公和东林大佬之间，该选谁，他自然明白。 当然这样的选择也符合自己的利益。 纵然如此，他也不敢真的和曹化淳来硬的。 这时，他记起了之前那个人的嘱咐。 顿时心下稍安，态度更加谦卑，小心翼翼的走到曹化淳面前，压低声音说道：“厂公莫要气恼，且听卑职一言！” 曹化淳脸色没有变化，没有点头但也没有出言阻止。 见此，尤世威稍稍松了一口气，继续压低声音道： “想必厂公您也知道，卑职这队伍里有三成都是蒙古夷丁，真的不是俺想闹事，实在是弹压不住啊！想必您也知道，前段时间大军在驰援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当时就是这些夷丁在闹，是杨巡抚亲临才将他们安抚下来。” 短短的几句话，把自己畏敌怯战的罪责给摘出去了。 不过，这并不是他的主要目的，若只是脱罪，眼前的这位大人物怎么可能让他得逞。 于是在对方表现出不耐烦之前，他就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 “卑职也是没有办法，俺是一介武夫，性子直，不说暗话，如今咱大明能与鞑子一战的也就这些夷丁了。上次咱们在登州损失了四千多夷丁，这已经让他们有些离心了。若是这次他们再出什么事，再想让他们为大明征战恐怕是难了！如今这里的事情，其实只是一些百姓而已，您若真要秉公办理，那到头来真正损失的是大明啊。到那时没人保护百姓，死的人只会更多！” 说到这，尤世威小心的看了一眼曹化淳，见没有什么异常，又补上了一句： “厂公，若还是要将他们绳之以法，不劳您动手，卑职这就将他们带上来！” 这时，曹化淳脸上的怒意稍减，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好人，所以他在意的不是百姓的死活，而是陛下的旨意和自己的面子。 当然他也知道，这次落自己面子的不是眼前这个小人物，而是其背后的那些人。 若是没有他们，他可不会在乎什么夷不夷丁，张家口堡里，还有那么多银子。 这年头有钱还怕找不到肯卖命的人？ 他之所以没有继续，也是因为刚刚对方提到了杨嗣昌这个人。 顿时让曹化淳明白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操弄。 他可以不给尤世威面子，但不得不给东林党面子。 曹化淳和王承恩的孤家寡人不一样，曹家如今也是望族，而且他的年纪也大了，这个东厂提督的位子也就再做这一两年的时间。 所以他犹豫了……也就放弃了。 身后的王承恩，此时还没有曹化淳那样的阅历自然是听不出什么弦外之音，也不知道这短短几句话的含义。 他倒是事事为了大明着想，担心没了夷丁，会影响大明的江山。 不过此时他担心的不是鞑子，而是墨家。 经过这段时间与对方的近距离相处。他就深刻的意识到墨家的强大。 其实王承恩也是很纠结的，实在不知道真到了那时候，双方会发生什么样的惨事。 正是有着这样的顾虑，所以他也没有出声阻止。 只是在静静等着最后的结果。 而一旁的吴植有些颓然，事实已经证明，两个农夫的做法是对的。 现实就是这样，他并不能帮两个无辜的老农伸冤。 更没资格责怪对方突然翻供，按照现在的情形，若是不这样做，真的就都没活路了。 所以，他不敢看两个还在地上跪着的农夫。 自己刚刚还信誓旦旦的表示可以为民做主，而现实却变成了这样。 真是讽刺！ 他现在也不敢和厂公去争什么大道理。 因为他知道那样做根本没用，大明真的是需要有人杀鞑子的。 于是，他像一个行尸走肉一样，很落寞的离开了军营，带着无尽的悲凉和绝望！ 呵呵，这逼死人的世道，不如归去！ 于是，乌纱帽飞上了天！ ………… 接下来，整个延庆州将会全部笼罩在阴云之下！ 山海关的兵马依然不会离开，因为他们还要等朝廷发银子。 —— 夜晚， 残月高悬， 秋风萧索，几片黄叶从树上飘落。 不知道是被风吹得，还是被树下的歌谣震落的。 一群夷丁，围在篝火旁，一起载歌载舞，好像在庆祝什么似的。 从某种角度上讲，他们的确赢了，也值得庆祝。 因为在这一天，野蛮再次战胜了“文明”！ 此时的风里夹杂着旋律，然后将声音传到很远， 偶尔，声音里还能传来尖锐的叫喊和充满恐慌的哀求。 这是汉家的女子们，正在篝火附近挣扎。 一阵阵充满快意的哄笑声也不知道能传到多远。 只知道，在离这里不到两里的延庆州城的城墙上，稀稀疏疏的站着一些人。 他们一动不动，不发一语，好像在倾听，又好像在沉默。 这些是延庆州城仅剩的一点残兵了。 “百无一用是书生啊！”一声悲呼从人群中传出，打破了城墙上的静谧！ 接着一声闷响，从城下传来。 延庆州知州吴植，坠亡！ 一时间，城墙上更静了，只有远处飘来的缥缈且不和谐的音调！ 接下来，城上的人群动了！ 一个！ 两个！ 三个！ …… 最后是所有人！ 走下了城墙。 ………… 城门开了！ 一群人冲了出来！ 冲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年轻的太监！ 泪水被秋风吹落，却带不走一丝的悲伤。 一个侥幸躲过了鞑子屠刀的生命，在这样的夜晚消逝了。 “皇爷！！！奴婢放肆了，若是还能活着回去，再请死罪！” 第二百八十一章 催命的号角 第281章 催命的号角 在这个营地里有数千夷丁！ 仅仅两三百人的队伍，在他们面前显得如此的渺小和脆弱。 而东边还有一千多人马，是曹化淳从京城带来的。 可没有曹化淳的命令，没有人敢乱动。 其实他早就发现了这边的异常。 为了以防万一，他也将人马集合起来。 不过仅此而已！ 骑在马上的他，就这么冷冷的看着王承恩从自己眼前跑过，心里没有任何阻拦和劝阻的念头。 只是幽幽的叹道：“还是太年轻了啊，看来是自己选错了人，他并不适合接替自己这个位子！” 在他的眼里，这些人就是送死而已。 而且死了也是白死。 从他们冲向军营的那一刻起，就属于造反了，不管结果如何都已经是死罪了。 另一边，军营边缘的夷丁已经察觉到延庆城这边的动静。 为首的汉子，一脸不屑的看着正朝自己这边冲过来的汉人兵士。 嘴里不知道咕哝了什么，然后引得周围的人哈哈大笑。 接着人群中就有几人开始吹起了口哨。 这口哨声并不是挑衅，而是在示警。 很快，靠近中军大营的那边有了回应。 没过一会儿，夷丁们就聚集了起来！ 面对这样的情况，这些残兵毫不退缩。 只不过现在王承恩已经被人超越了。 说到底他还只是个养尊处优的内侍，纵然练过几天武艺，但终究耗不过远距离奔跑。 这些守城的残余兵将很不理智。 延庆城的马匹早已经被搜刮干净了，没有马匹的帮助，在近千米的奔跑之后，还能剩下多少体力？ 此时冲在最前面的是延庆州守备陈恩宠，眼睛红红的，没有丝毫的气喘。 或许这就是化悲痛为力量。 都说文贵武贱，可在延庆这边，他感受到的是与知州大人的相互扶持。 可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了。 此时的他也是有些埋怨吴植的。上个月鞑子围城的时候，就说好了一起尽忠死节。 可现在…… 罢了！ 他很清楚，吴植这不是尽忠，也不是死节！ 所以他也不是！ 此时，在前面的夷丁之中，有一个人正一只手扯着一个汉家女子，另一只手却提着刀，还刻意的朝着这边看了眼。 对方想要做什么，显而易见！ 这让陈恩宠出离的愤怒，咬牙切齿怒声吼道：“这群狗娘养的！” 这样突然的变化，落后一步的王承恩自然也看到了，他整个心都被揪住了，还是太远了，根本来不及啊。 这一刻，他十分的后悔，后悔白天的时候他没有开口劝阻，后悔自己没有好好练习武艺！ 现在要眼睁睁的看着这帮畜生胡作非为，却什么都做不了！ 只见，远处的夷丁已经举起了长刀！ “不！！！”王承恩发出愤怒的咆哮! 然而他的怒吼根本没有多少人能听到。 因为在这关键的时刻，有另一个更加高亢的声音响起了！ 这是王承恩从未听过的旋律！ 他已经无法形容，这是怎么样的感觉。 总之，他已经感受到了一股强大浩然的气势朝着军营这里扑来。 …… 这正是太平军的冲锋号！ 伴随着号声的还有排山倒海的冲杀声！ 就在那一瞬间，远处那个举起长刀的夷丁，已经被长枪穿透。 当夷丁倒下后，露出了萧云那冷峻的面容。 这时，王承恩终于松了一口气，像脱了力一样的瘫在地上！ 泪眼朦胧，嘴里不住地道：“菩萨保佑，赶上！终于赶上了！” 最前面的陈恩宠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 然后他就发现一直跟在身后的王公公突然摊倒了，连忙回头搀扶。 说实话，他是很感激王承恩的。 像这样一个人物竟然能跟着自己这些军汉们一起送死。 本来还想着，待会儿一定不能让对方死在自己前面，因为到了那时候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现在察觉到王承恩的异常，就赶紧回头查看。 然后就听到对方嘴里含糊的话语。 这时，他突然意识到这个王公公应该知道前面那些是什么人，当下好奇的问道：“王公公，他们？” 王承恩看到陈恩宠过来，伸出手，然后就被对方搀扶了起来。 他借着月光看向远处，轻叹道：“你们不是一直想知道，当初夜袭鞑子的人是谁，其实并不是大明的官军，而是他们！登州墨家！” “什么！墨家？怎么可能是他们，他们怎么会在这？”陈恩宠震惊无比，一连串的追问着。 登州墨家的事情，现在只要与大明官场有联系的人大概都知道了。 可这里离登州足足有两千多里。 几乎没有人能想到他们会在这里出现。 尽管现在朝堂上有些人知道墨家骑兵出了山东，或许也有人猜到了他们是冲着鞑子而去，可这又能如何呢？ 谁会相信？两千人的骑兵能对七八万的鞑子有什么威胁？ 然而无论多么难以置信，陈恩宠还是信了。 因为他知道王承恩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突然间，他的心里有些难受，回头看着城墙下那个已经看不到的身影：“大人呐，要是再等等就好了啊！” 这时候，他们这些残兵游勇，不需要有人吩咐，也都没有再往前走了。 因为很明显那边的战场已经不是他们能掺和的了。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整天和怂包的大明兵士混在一起，夷丁哪有拼死的勇气。 从未听过的尖锐号角，惊的可不止是马，人也变得仓皇。 此时围在篝火旁的夷丁们早就没了气息，获救的女子拼命的朝着延庆州城跑去。 萧云不太喜欢自己的计划总是被打乱。 本来自己的特战队好不容易悄无声息的绕过了西边的妫水河，准备先来上一次伏击。 然而没想到就在这时，延庆州却提前发生变故。 这让他们不得不放弃慢慢潜入，改为迅速朝着明军大营集结。 幸好那一小股延庆的兵士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尽管如此，也差点没赶上，不得已之下才使用了冲锋号。 争取了一点点的时间。 第二百八十二章 来了就是杀! 第282章 来了就是杀！ 之前，萧云让左平派人盯着王承恩。 等元庆来到延庆州之后，甚至都不需要靠近州城，就能打听到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因此，他就连夜返回了张家口堡。 萧云得知这边的事情之后，他也没想到在这里还有一群不要脸的烂人！ 不过这也没办法，延庆州确实不在外务部的侦查范围。 当初在宣府设立联络点的时候，尽量是选择设在德州到张家口的直线上。 因为这样可以保证消息传递的更快。 而延庆州离这条线还远得很。 不过既然知道那边的惨事，太平军就不可能置之不理。 不管王承恩来到延庆之后，能不能真正做到秉公执法。 萧云都不会袖手旁观。因为他的目的和王承恩不一样。 他很清楚大明即便真的是秉公执法了，也肯定不会对领兵之人有什么太大的惩罚。 而他此行就是来要这里领军之人命的。 只不过到了之后，他才发现，事情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让人愤怒。 在这样的情况下，在这军营里还有几个是无辜者？ 或许有吧，但这里是战场！ 所以特战队的每一个人都没有留手。 在之前对于大明来说，对于窝在这里躲清净的尤世威来说，这是战后的净土，所以他们的营地是不设防的。 月光下，大明兵士四散而逃。 然而最先受到冲击的夷丁营地，承受了太平军最大的伤害。 一千多的特战队员，毫不费力的将一万多的明军冲散。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此时的尤世威才刚刚走出大帐，有些踉跄，看来他已经为白天的胜利，喝过庆功酒了。 不过现在他的四肢还是不太听使唤，但头脑异常的清醒！ 怒喝道：“来人！速速牵马来！” 对于遇事就想着逃的上官，往往容易得到亲兵们的拥戴。 这样的好处是，每当遭受大难时，他们不会介意带上自己的家主一块奔逃。 所以在尤世威出来的时候，家丁们都已经围了过来。 其中一个明显是小头目的家丁，焦急道： “大人，咱们还是别骑马了，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弄出的怪声，若真是将马惊着了。这大晚上的更危险，还是俺们几个一起护送着您离开吧。” 这个时候，尤世威也不敢耽搁时间，不耐烦的说道：“行，那就快点，来个人扶着点啊！” 可就在这时，另一边有一个人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边跑边喊道：“将军，快走，他们追上来了！” 在其身后明显跟着一小股追兵。 尤世威刚准备逃，突然反应过来！ 娘的！对方才十多个人，再看看自己这边，少说也有百八十，这还是自己的亲卫家丁，平日里可是没少操练，怕个鸟。 而且尤世威本人就是将门世家，武艺自然是有的。 另外，他还有两个兄弟，一个叫尤世禄，一个叫尤世功，都是以悍勇着称。 不过，他还是先谨慎的借着月光观察着远处，果真除了那十几个人正朝这边追过来之外也没有其他人了。 于是心下一横，顿时大声喝道：“好兄弟别怕，哥哥这就来救你！” 然后抽出长刀朝着身边的说道：“难不成你们还要看着昔日的袍泽死在眼前不成？” 说着便朝前面冲去。 这番话说的豪气干云，家丁们也是有了些胆气。 顿时一群家丁就朝着这边冲过来。 萧云将大明兵士杀退之后，第一时间就带着警卫员来到对方的中军大营。 之前杀鞑子的时候，只要是鞑子就行，至于对方是不是大人物，不在意。 而现在则不同了，今天他就是来找这里的主帅算账的，至于其他的兵士跑了多少，他并不关心。 因为大明的兵是从根子上烂的，所以首先该死的就是这些领头人。 本来若不是这里有这样的惨事，太平军可能今晚只会选择进行斩首行动。 而现在他看到这些明军不逃反而朝着自己这边过来。 这让他心情顿时大好。 大喝一声：“收！” 对于人数悬殊的战斗，压缩战斗空间，才是最佳的选择。 无论对方人数有多少，每次也只能有固定的人数能够短兵相接。 萧云的长枪气势如虹，每次挥舞都能带走一个性命。 这些所谓的家丁比鞑子的亲兵差远了。 尤世威也不知道是因为酒后腿软还是有意为之，总之他始终坠在最后面。 现在一眨眼的功夫，自己这边的人就少了二十人。 这样的变故顿时让他亡魂大冒，此时也顾不得脸面了，当下急声说道：“前面的兄弟千万要拦住啊，本将军保证你们的家小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说完，他也不管这些家丁们听不听话，转身就逃。 这样的情况下，他也顾不得什么惊不惊马了，直接朝着有马匹的地方跑去。 萧云一看这样的情况，心道不好，这大晚上的若真让他逃了，可就不太完美了。 于是高声喊道：“你觉得这样逃了，还能活？明朝的小皇帝还能放过你？不如你留下来跟我造反，我不杀你，保你荣华富贵！” 若是在平时，尤世威怎么可能会搭理，因为这些人虽然无耻，但是他们还是很重视家族利益的，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哪怕是死也不能跟着造反。 然而现在他酒醉之身，被秋风一吹就变，刹那间求生欲竟然变得极强。 所以当下就停了下来。 颓然的放下了武器。 这时，其他人也自然不肯再反抗了，都退回了尤世威身后，然后也放下了武器。 然而这时已经离的很近的萧云，在确认对方逃不了的时候。 二话不说，欺身上前！ 一枪扎过去，尤世威顿时毛骨悚然！ 但此时避无可避！ 萧云一枪点中对方的铠甲，却没有能穿透。 然而尤世威也不好受，喷出一口鲜血。 也顾不得什么危不危险了，当即怒斥道：“无耻小人，竟然出尔反尔，言而无信！不怕天下人耻笑？” “耻笑？”萧云笑了，可语气却是冰冷，“我若留着你这样的人多活一天，才是会被天下人耻笑。” 说完他便收起长枪，淡淡的说道：“有甲！” 接着，萧云身后手持钝器的警卫员立即上前用力一砸！ 第二百八十三章 把人交出来 第283章 把人交出来 就在警卫员往下砸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呵止声：“住手！” 然而为时已晚，山海关总兵尤世威还是当场毙命。 这下，其他放下武器的家丁们顿时慌起来，开始四散而逃！ 萧云没有在意他们的反应，回头看向北方。 那里有一群人正朝着这边赶过来。 很快，萧云就认出了这些是一直在观战的那群人，不知道是什么来路。 之前有人冲向夷丁的时候，他们没有人阻拦，现在来干什么？ 想要来个黄雀在后么？ 那就真是打错算盘了！ 另一边，曹化淳也没想到山海关的兵马如此的不堪一击。 刚一接触就崩溃成这样。 本来觉得尤世威肯定能逃出去，也就没有掺和，然而没想到这个蠢货竟然自投罗网。 这么大的军营，这么多的兵士，现在至少七成的兵士都已经逃出去了。 毕竟墨家这么点人，怎么可能杀得过来！ 然而这种情况下都能死，真是蠢到家了！ 此时的曹化淳还没意识到墨家战力的强大。 因为在夜袭的情况下，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并不罕见。 况且这里的营防本就如纸糊的一般，根本没人防守，犹如一盘散沙。 他甚至觉得就是自己身后的这些人也能做到。 本来曹化淳并不在意尤世威是死是活，之前白天被对方那样对待，心里没有怨恨是不可能的。 但现在由于墨家的突然出现，这件事的性质就变了，到时候就得有人担责任。 可延庆州知州吴植死了，山海关总兵尤世威也死了，那么这口锅就很可能回落到自己的身上！ 想到此处，他都想先戳死王承恩。 在他看来，墨家人来此肯定与对方有关。 只不过王承恩还不能死，否则自己这口锅是背定了！ 曹化淳知道，墨家这次出来一共也就不到两千人。 加上这一个月来的战损，人数只怕更少了。 既然他们有这么多的人在此，那就说明，留守张家口堡里的人数肯定更少。 刚才他已经让人去宣府请援兵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先将墨家的人稳住。只有将墨家人灭了，这件事才有转圜的余地。 于是当他走近大营的时候，原本铁青着的脸，已经堆满笑容。 接着，他就从马上下来，然后远远的拱手道：“敢问几位可是登州墨家的好汉？” 然而萧云直接选择无视，手中长枪点地，冷冷的问道：“他是谁？” 这话显然是和曹化淳身边的王承恩说的。 之前王承恩已经意识到今天的事情闹大了。 知道肯定是瞒不住了，若是消息传回京城，陛下肯定震怒。 所以他才找到曹化淳，看看有没有办法化解。 然而他没想到对面的萧总管根本不搭理曹提督，反而来问自己，这就让他很尴尬。 这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 正犹豫间，他的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有些阴柔的声音： “承恩呐，人家既然问你了，怎么不回答，这才出来几天，就不知道礼数了？” 太监的声音原本就比正常人更尖细些，听上去有阴柔之感也是极其正常。 而这声音明显带着不满和威胁之意。 这让王承恩心惊肉跳。 他这些年在宫里伺候皇上，很少有害怕的人，而眼前这位曹厂公绝对算是一个。 可事已至此，自己也不可能改变什么，于是强挤出笑容，朝着萧云拱手道： “萧总管，咱身边这位就是司礼监秉笔太监，东厂提督曹化淳曹大人！” 曹化淳这个名字，萧云听上去耳熟，可一时间也记不起来。 不过东厂提督这个官职，他却是知道的。 看来今天这事不简单啊！ 于是他眯起眼，直接问道：“东厂提督？看来你才是这里的主事人？” 或许是曹化淳年纪大了，反应迟钝了些，不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 然而一旁的王承恩，由于与萧云相处了一段时间，很快意识到不对劲。 接着，惊恐的喊道：“萧总管，别冲动！” 可已经晚了。 只见萧云目露寒芒，右脚一踢枪尖，长枪瞬间横起，然后右手顺势一推。 接着大枪瞬间飞出，直奔曹化淳而去。 这一刹那的动作行云流水，几乎和王承恩的叫喊同时进行。 当曹化淳的视觉和听觉起作用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强大的力道直接将曹化淳的身体刺穿。 曹化淳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胸前的枪杆，然后瞪着萧云：“你！” 接着剧痛传来，意识开始消散，最后栽倒在地。 至死他都没有想明白，墨家的人为何要杀他！ 很快，众人也反应过来！ 曹化淳的属下立即冲了上来！ 然而，就在此时，侧面又飞过来一杆长枪，顿时将冲在最前面的两个人给扎穿了！ 接着李九成冷漠的声音传来：“想不到这里，竟然还有这么多不知道逃跑的！” 这时，曹化淳的手下们才发现周围有很多人都朝着这边压了过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也没有人敢上前一步。 然而，刚刚从曹化淳被杀这件事之中缓过神来的王承恩，见萧云从属下那里又接过了一把长枪。 顿时顾不得那么多了，赶紧上前，双手紧紧握住萧云的枪杆，哀求道：“萧总管，可使不得，不能再杀了啊，否则难以收场啊！” “收场？呵！”萧云的眼神冰冷，“你觉得现在就能收场了？” 说着，他长枪一转，直接就让对方的手握不住枪杆，再抬起脚将其踹了出去。 接着将枪刃抵住王承恩的脖子，冷漠的说道：“你应该庆幸，若不是之前还有点血性，今日你也活不了！” 然后抬头看向对面那些畏畏缩缩的士兵，淡淡的说道：：“你放心，只要他们不自己找死，我就不会动他们，毕竟这些人是听命行事！” 这句话顿时让王承恩松了一口气。 尽管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但能少点儿冲突总是好事。 然而萧云接下来的话，却让王承恩感到绝望。 “若想要收场，那就告诉皇帝，五天内将宣大总督张宗衡、宣府总兵张应昌交出来，保安州被屠戮的事情也该有个了断！” 第二百八十四章 阳谋 第284章 阳谋 听到这样的要求，王承恩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内心苦涩，看来这张家口堡的银子还真是不好拿啊！ 只是，这种要求就算陛下能同意，朝堂上的大臣也不可能接受的！ 今天能换总督，那明天是不是就能换阁老？ 这样的事情如果做了，那后患无穷！ 可那么多的银子能说放弃就放弃吗？ 肯定不行，到最后恐怕也只有兵戎相见了。 想到这些，王承恩就感觉到一种无力感。 然而现在主动权在墨家手里，白送了这么大笔财富，提点要求，过分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拿这么大笔的银子换两个人，到底是谁吃亏？ 同样也是显而易见的。 但这件事的难点就在于，墨家想要换的可是大明的官员。 可现在缺钱的是百姓和皇帝，而不是士大夫。 所以这明明是墨家吃亏的交易，却不可能完成，到底是谁的悲哀。 想到这些之后，王承恩缓缓的从地上爬起来，还有些踉跄，就朝着萧云行礼道： “那就劳烦萧总管在张家口堡多逗留几日，咱这就回京请旨！” 说着，便想着赶紧带人离开，在墨家的包围下很没有安全感。 只是刚转身，他就听到身后传来萧云的声音，“等等！” 王承恩疑惑的转过身，有些忐忑的看着萧云，也不知道又有什么变故，小心的询问道：“萧总管？还有何事要吩咐？” 在朦胧的月色之下，即便是很近的距离，也很难分辨对方脸上的表情。 这让他很不适应。 不过并不是怕对方对自己出手或者伤害自己，而是担心对方再提出什么自己难以做到的事情。 然而萧云这次并没有为难对方，只是淡淡的说道：“你该不会以为我打算用那点银子逼皇帝就范？” 什么？不用银子换？王承恩被震惊得张大了嘴，一脸不可置信。 而这样的反应，不仅仅是在表达惊讶或者震惊，更是不解！ 固然他在心里对萧云的做法是极其感恩的。 但他依然想说，你这样做真的没问题吗？ 这时，王承恩小心翼翼的看了身后一眼，感觉曹厂公带来的那些人离得足够远。 便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道：“萧总管，咱跟您说句心里话，您若是真以银子交换，谁也没资格怨您！可您现在这样做，都不需要回京请旨，咱现在就能跟您说，朝廷是不可能交人的。您这又是何必呢？” 这话里是在提醒萧云，若是真的不打算用张家口堡的事情做交换，就没必要提这样的要求。 因为如此一来，既拉了仇恨，又办不成事！ 本来墨家赠予银子，已经能让大明天子感激不尽。 而现在这样做，就多此一举了！ 银子送出去了不说，最后还得落个埋怨，图什么啊？ 这时候王承恩能说出这样的话，的确是难能可贵了。 若是让别人听到了，那就是妥妥的死罪。 然而萧云却无动于衷。 他不仅没有搭茬儿，反而提起了另一件事： “从这里去京城，若是八百里加急的话，应该也就半天的功夫。加上你们商量的时间，五天时间应该足够了吧。” “这！”王承恩无语。 此时他也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什么，只能颓然道：“萧总管请放心，两天足矣！” 事实上两天都不用，这样的事情甚至都不需要讨论，肯定不会交人的。 王承恩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也就不再劝说。 而萧云这边则做得更加彻底，当下点头笑道： “那好！既然只需要两天，那你就先带着人将张家口堡接手之后，再派人回去报信。免得让京城的老爷们为难。五天后，你们再带着我需要的人，来保安州旧址。” 见对方说的很郑重其事，王承恩突然对自己的想法有些动摇了，难道说自己之前的判断有问题。 很明显，萧总管这样的人物不太可能做蠢事，所以这里面应该有自己没想到的缘由。 这样的念头一出，让王承恩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这比之前的感觉还让人难受，于是他开始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好在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张家口堡的银子重要，因为大明实在是太缺钱了。 所以他也不再胡思乱想了，不得不按照萧云的要求来做。 毕竟若是银子没有到手，任凭萧云如何承诺不以银子相要挟，都没用。 所以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王承恩带着一千多人将张家口堡搬空了。 这里的东西本来就已经被特战队员整理好了，不需要收拾，抬上车就可以走。 不过要是换个人来做，别说三天，就是六天也做不到。 因为正常人带着这么大笔的财富，肯定是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恨不得一路上布满哨探。 而王承恩却什么都没做，就是一个劲的闷头赶路。 因为他认为在现在的宣府区域里，最危险的就是墨家人。 若是墨家出手，那自己只能束手就擒。 而只要墨家不阻拦，最快离开宣府，进入居庸关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所以到了第三天的时候，他们已经回到了延庆州。 这里离居庸关已经很近了。 这时候，王承恩这才向朝廷派送了八百里加急。 本来这样的事情，需要他亲自回去面圣说清楚才最为妥当。 然而还是因为银子，这东西太重要了，所以他选择留下来守着银子，然后派了三个亲信回京。 其实在这三天的时间里，外面也发生了很多事情。 之前曹化淳安排去宣府调兵围剿墨家的人按时将消息送到了宣府。 宣大总督张宗衡，看到对方是东厂曹化淳的人，立刻重视了起来，然后准备让张应昌派兵支援。 这时候的张宗衡根本不清楚墨家的实力，所以表现的还算很积极。 然而他的积极性很快就被现实给浇灭了。 因为第二天他就得到了山海关的兵马被墨家击溃和曹化淳阵亡的消息。 甚至他还知道了墨家要为保安州的百姓报仇，要求朝廷交出他和张应昌。 也不知道这样的消息为何会泄露出来。 第二百八十五章 钱士升的危机感 第285章 钱士升的危机感 当张宗衡得知这一切的时候，就没了任何出兵的念头，直接选择了按兵不动。 连鞑子都躲过了，就没必要再冒险了。 况且他早就知道，这个总督的位子已经坐不长了，何必多此一举。 至于说将功补过，那就有些幼稚了，自己可不是武将，有了功劳就可以升官发财。 现在大势已去，棋盘都散了，自己这个棋子若还占着位置，岂不是找死？ 还不如退一步，等待大势回来。 于是当天，他就向京城发了急报。 宣府的事情是王承恩没有料到的。 因为他并不知道曹化淳要对付墨家，而提前派人去宣府请援的事情。 当然，曹化淳带的人里面本身就鱼龙混杂，想要守住秘密，太难了。 不过队伍里有奸细这一点，他倒是考虑过。 可奸细只是传递消息，没有正式的公文，再劲爆的消息，也只能是消息。 很少有人会把这种消息拿到朝廷上议论。所以王承恩才没有放在心上。 而总督张宗衡的急报则不一样，是直接将这件事提到明面上来了。 另外，在此之前还有一份正式的战报，是居庸关在事发当天晚上，接收了大量山海关逃兵之后才得到的消息，并派人及时将消息送往了京城。 只是这时候的战报还没有提到尤世威和曹化淳的死讯。 尽管这短时间错综复杂的消息传递，并没影响到事情的变化。 不过，京城的大佬早已经得到了全部信息。 这就是他们安插在曹化淳队伍里的人提供的。 最先得到全部消息的是钱士升。 之前在安排好宣大的事情之后，他就把精力放到了剿匪上面来。 虽然旨意还没下来，但他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本以为稳操胜券的时候，坏消息却一个接一个的来。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多的大事都集中在一起发生了。 这让自以为能谋善断的他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头绪。 钱士升有些疲倦的揉揉太阳穴，朝着一旁的管家说道：“你先退出去吧，不要让人来打扰我！” “是！老爷！”管家阿福赶紧离开了书房。 自从来到了京城之后，阿福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所以离开前担忧的看了自己老爷一眼才关上门。 此时，书房里就剩下钱士升一个人，他开始闭目沉思。 首先，现在已经能够确定，一个月前走出山东的墨家骑兵的确是到了宣大。 本以为这么长时间都销声匿迹了，是因为被鞑子灭了。 没想到，他们现在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能将山海关的上万兵马给击溃。 而且这里面还有四五千的夷丁。 此时的钱士升，既没有带兵的经验，也了解不到当时山海关兵马营地松懈。 丝毫没有曹化淳那种“我来我也行”的念头。 他甚至都被墨家的实力吓到了。 然而很不巧的是，这样的误会却是最真实的，因为墨家的实力的确可怕。 这让钱士升突然意识到，从没有把墨家当成和鞑子同等的存在，是他自己最大的疏忽。 所以他有些后悔之前的安排了。 不过幸好，现在还不算太晚。 思及此处，钱士升睁开眼，提起笔在纸上记了下来。 这是他特有的思考方式。 写完之后，他又重新闭上了眼。 开始思考第二件事：现在已经确定张家口堡出事了。 也就是说曹化淳此行的目的并不是尤世威，而是张家口堡。 对于之前自己因误会而做的安排，倒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毕竟这是小事，影响也不大。 而现在最重要的是张家口堡的生意。 糟糕的不是张家口堡的覆灭，而是这件事被皇帝知道了之后，再想找一个这样的地方就难了。 他甚至可以想象到，小皇帝在尝到甜头之后，肯定会盯着所有的边城。 难道以后要走海路？ 一想到海路，他就记起了多年以前的事情。 墨家的登州太碍眼了。 当初墨家没占领登州就能让他的船到不了辽东，更别提现在整个登州都在墨家手中。 所以此事的关键还是在墨家。 于是，他又在纸上记录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第三件事。 张家口堡被墨家的人灭了，或许不算离奇，毕竟墨家人真的传承到现在，肯定也是有不少眼线的，知道张家口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但他们把这银子直接赠予朝廷，那就匪夷所思了。 且不去猜测对方有什么目的。 单单对方已经和皇帝联系上这件事，就很有问题。 天知道这背后有没有什么别的交易。 难道皇帝是想要将登州送给墨家？ 不过，此时的钱士升担心的不是皇帝弃儒用墨，儒门何其广大，不可能是一个小小的墨家所能抗衡的。 所以他考虑的是小皇帝这一段时间的变化到底与墨家有没有关系，这关系到朝堂争斗，不能不防。 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接触上的？ 是两年前吗？钱士升不太确定，毕竟自己也是刚到京城上任不久。 不过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既然有了这种可能性，就必须及时的切断。 所以，这第三件事的关键还是在墨家。 于是，他再次记录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第四件，墨家要求朝廷交出张宗衡和张应昌。 这件事对于钱士升来说，算不上坏事。 总督张宗衡本来就是他计划中要拿掉的人。 只不过张应昌这个总兵却是要留着对付流寇的。 但这件事其实和王承恩所预料的差不多，没有人会觉得朝廷真会这么做，钱士升也不例外。 特别是还有张家口堡的那笔财富，都能拱手相让！ 所以他也就没有必要做记录。 将所有的事情理顺，钱士升也彻底的放松了下来，看着桌子上的字，嘴角露出了笑容，“看来有些事得提前做准备了。” 相比于钱士升的慎重，温体仁就没有想太多。 当然，他也同样认识到，墨家可能比想象中的还难对付。 登州若真是如之前预料的那样吃不饱穿不暖的境地，这时候怎么也不可能还有心思来宣大转悠。 第二百八十六章 朱由检的心思 第286章 朱由检的心思 不管皇帝和墨家私底下有没有交易，他都不太在意。 他只关心自己的位子能不能保住。 从这个角度上看，宣府发生的这些事情，反而对他更有利。 张宗衡已经救不了了，甚至兵部尚书张凤翼此次也可能被换掉。 但这都是既定事实了，即便没有墨家，结果也肯定不会更好，而现在也没有变得更坏。 更何况登州墨家的崛起和东林党脱不了干系。 毕竟当初为了对付周延儒，东林党可是亲自下场，一环扣一环的对付孔有德。 若没有孔有德的叛乱，墨家还能不能占下登州。 谁能说的清？ 所以只要墨家在一天，东林党的小辫子就在自己手里攥着。 因此，温体仁觉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才是正道。 只要能舒舒服服的，在首辅的位子上熬到老朽就行了！ 当然以温体仁的精明，也肯定能猜到钱士升等人的处境。 所以他有点期待第二天的朝会。 然而他好不容易熬到的第二天，却接到了陛下龙体欠安，朝会取消的通知。 这让他觉得颇为遗憾。 …… 紫禁城之中， 朱由检现在的确很不好。 因为曹化淳死了！ 这是一个从自己年幼就开始陪伴自己的大伴。 没想到只是出去办了趟差，竟然就这么死了！ 这让朱由检有些愧疚， 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杀他的人竟然是墨家。 而这个仇人，却是白白送给了自己足以解决目前所有难题的银子。 况且他自己从墨家那里得到的恩惠还不止这些。 现在的桌案上，还有之前一个月的时间，王承恩发回来的一封封关于墨家救人的密函。 这是第一次会有人主动告诉他某天救了多少多少的百姓。 墨家却从没有说杀了多少人，自己损失了多少人。 既没有邀功，也没有请赏。 其实作为皇帝，他不应该有这样的情感。 而且朱由检也越来越觉得自己不像个皇帝。 当初在宫里，听着那些老师们说着阉党到底有多可恶，自己就信了。 后来，他没想到真的有一天做了皇帝。 当时他就觉得他一定比自己的哥哥更出色，至少他不会被阉党欺骗和蒙蔽。 所以一开始，他就将魏忠贤拿下了，一切都是那么顺利。 似乎所谓的九千岁也没有那么可怕。 正在他洋洋得意的时候，他所信任的东林党，给了他最响亮的耳光。 鞑子竟然打到京城了，他看不起的皇兄在位时，可没有发生这样丢人的事情。 那天晚上，他枯坐了一夜。 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的问题，但从接触到墨家的那时候起，他就意识到不是自己的问题，也不是皇兄的问题，而是…… 他以为鞑子很可怕，可墨家六百人一晚上杀了三千。 他本以为大明没钱了，可八家商贾足足抄没上亿的财货！ 那可是上亿啊！ 大明不是没钱吗？那他们的钱是哪里来的呢？ 每当想起这些，他都会感觉到无比的愤怒。 朱由检花了好长时间，才想清楚，或许曹化淳的死不应该算在墨家头上。 毕竟他从接触墨家开始就没听说对方滥杀无辜。 曹化淳一个太监不可能与墨家有私仇。 只不过现在还缺少人证，缺少一个解释。 所以他在等，也有些担忧，不知道王伴伴还好吗？ ………… 八月十一日。 王承恩派来的送信之人一起到达了京城。 朱由检听到信使进京，就没心思做别的了。 赶紧吩咐道：“让他们直接来见朕，任何人不得阻拦！”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过后。 三个人一起来到殿前。 “让他们进来！”崇祯皇帝的声音从殿中传来，明显带着期待。 听到吩咐之后，三人就赶紧走了进去。 进入殿内，三人赶紧跪下行礼：“陛下，东西已经到了居庸关，王公公亲自护送！” “已经到了居庸关了？”朱由检顿时坐不住了。 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他不是圣人，自然也会担心墨家拿这批财物胁迫自己。 若是以前，有人敢这么做，那绝对是他的心中大敌。 可现在要是用张宗衡和张应昌换张家口堡的银子，他绝对没有意见。 毕竟保安州被焚，身为宣大总督的张宗衡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当然他们已经找了诸多借口，比如，“说鞑子就是想围点打援不能中计！说什么鞑子人多不可敌。 可是就算不去和墨家比，当时宣府连一次像样的阻击和试探都没有！ 况且围点打援又如何？大凌河之战，不也是鞑子的围点打援吗？还不是一样要救？ 所以朱由检觉得这都是借口而已。 现在东西已经到居庸关，那离京城已经不到百里了。 朱由检强自按捺下激动的心情。 他没有忘记，还有一件事需要了解清楚。 所以他盯着眼前的三个人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直接问了出来：“跟朕说说吧，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三人听到陛下的要求，也不意外。 因为这就是王承恩派三个人回来报信的原因。 于是三个人就将当天的所有事情全都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当听到延庆知州吴植坠城而亡的时候，朱由检也黯然泪下。 久久不能释怀。 良久之后，朱由检吐出去一口气，道：“王伴伴，做的好！” 说完就将三人退下歇息。 朱由检看着殿外的天空，喃喃的道：“怎么好人都活不长啊！” …… 八月十二日， 朱由检终于正常上朝了。 早朝之后，他和阁老们一起来到内阁。 崇祯皇帝坐下后，看着眼前的重臣们，开口说道：“都等急了吧？那今天议一议宣府的事情，诸位爱卿，先说说自己的想法。” 听到崇祯皇帝的询问，早有准备的钱士升立即走到最前面，躬身道：“臣斗胆，有一事不明，想请求陛下指点。” 见是钱士升最先站了出来，朱由检瞥了一眼温体仁，然后问道：“何事？” 钱士升脸色郑重，“臣想知道，这墨家的兵马从登州到宣大是否是您的旨意？” 第二百八十七章 朝堂争端 第287章 朝堂争端 这个问题看似很简单，但事实上这是钱士升上朝之前精心准备的。 接下来，不管皇帝如何回答，他都能掌控局面。 可崇祯皇帝听后，并没有按照钱士升所预设的来，而是直接将其心思点破。 “朕明白爱卿的意思，朕的确安排了王承恩去宣府与墨家接触，但朕只是觉得既然墨家人是去宣大杀鞑子，也算是为大明出力，所以朕才想着给他们行个方便而已，至于旨意？” 说着崇祯皇帝瞥了一眼钱士升，道：“难道爱卿觉得凭着一道旨意就能让墨家出兵，那何至于到现在登州连人都进不去？” 这话的意思是在说你们连进登州的本事都没有，也就别暗藏话锋了。 这也算是对钱士升之前问题的一个回击。 这两年，朝廷对登州可没少费心思，锦衣卫、密探、甚至还有书生意气的儒士都想要进去一探究竟。 当然读书人里也有对墨家抱有善意的。 叛逆的人哪个时代都有，读书人里也有李贽和何心隐这样的人物。 不过，不管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进了登州就都别想再出去了。 恶意的人自是不用说，太平军里的劳改营正缺人手，多少都不够用。 而善意的自然是选择与登州“同流合污”了。 这种让人一去不回的地方，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地府。 于是就有了这样一种说法：天下有进无出的地方有两个，一个是阴间的地府，另一个则是阳间的登州。 关于登州的这些事，对阁老们不是什么隐秘。 所以钱士升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不过这样的回答，对于他来说，虽然是出乎意料的，但也并没有让他感觉措手不及，反而有一种更轻松的感觉。 然后他就朝另一位阁臣何吾驺递了个眼色。 何吾驺和另一位阁臣王应熊同时入阁，一人为东林党人，一人则是温体仁的党羽。 接收到钱士升的暗示，何吾驺顿时心领神会，接着向前一步，恭敬的说道： “陛下，这墨家只有区区两千人而已，怎么可能是鞑子的对手，依臣看，他们杀鞑子是假，伺机替鞑子牵制我大明的军队才是真的！” 这话一出，皇帝还未说什么，一旁的王应熊就想要上前反驳。 这样的行为看似是准备帮墨家说话，而事实上他就是为了争而争而已。 所谓党争的本质就是，一方做什么，另一方就得反着来，总之绝对不会一样。 他们可不会在意对错，只会在意利益。 然而这次王应熊被首辅温体仁及时阻止了。 对于温体仁来说，今天就是看戏的，哪有刚开场就搅局的道理。 朱由检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他心里只是对刚才说话的何吾驺有些不满。 若不是早就知道真实情况，很容易就被误导了。 况且这件事都过去了一个月，又怎么现在才说。 既然身为阁老，不至于连墨家兵马去宣大的消息都不知道吧！ 不过朱由检也不屑于再去解释什么，直接伸出手来。 接着就有内侍领会到他的意思，将一沓战报恭敬的放到他的手中。 然后朱由检就将战报直接扔到何吾驺面前，冷冷的道：“这是从宣府传来的关于墨家的战报，你自己好好看看！” 见皇帝面有怒色，何吾驺不明所以，茫然赶紧将怀中的战报打开来看。 当他看到六百墨家人杀了三千鞑子的时候，失声道：“这怎么可能！” 然而很快他就调整了心态，然后一本正经朝着皇帝：“敢问陛下，这是哪来的战报，六百人杀三千鞑子，哪怕是戚将军再世，也不敢如此大言不惭！” 面对阁老如此失态，朱由检的内心很平静，甚至有些期待，但没有显露出来，淡淡的说道： “接着往下看，后面有延庆州吴知州的奏疏，里面说的很清楚，延庆被鞑子围城第三日凌晨，城外鞑子的两处营地同时遭到夜袭，第二天鞑子就退兵，延庆州之围也解了。之后，朕翻看了所有有关我大明的战报，没有任何一份是这次关于夜袭鞑子的，你来说说，是大明的哪位将军如此高风亮节，有如此的战绩，而不报功？” 说着说着，朱由检也有了点儿火气，怒道：“若我大明有这样的将军和兵士，鞑子早就被灭了！” 何吾驺听到这番话后，仍然不相信，于是挨个将战报仔细看了一遍，心里惊骇无比，竟然真的是这样！ 然而他还是不甘心，狡辩道：“陛下！这夜袭固然是发生过，但鞑子到底是不是死了三千，而今也无法查验，但这墨家当时明明有两千人，现在战报上只写了六百，足以说明这份战报有夸大之嫌！” 这都是平日里党争磨出来的铁齿钢牙，无理也能辩三分！ 然而今天注定他赢不了。 同时，朱由检也是想要见识一下这群人到底能胡搅蛮缠到什么地步。 于是立刻反驳道：“爱卿怕是误会了，墨家骑兵的确有近两千人，但是他们是兵分三路，所以在宣府的那一路只有六百人。” 这时，钱士升已经意识到皇帝是早有准备，现在不应该再继续争论这些小事，况且墨家越强大越利于他的计划。 然而现在想要阻止却有些来不及了。 因为此时的何吾驺跟好斗的公鸡一样，根本不看钱士升。 只见何吾驺脸色发红，心有不甘，但语气依旧还是很平和的说道： “老臣从未听说过两千兵马还敢分兵，莫非墨家人人都是霍去病？陛下，兵法有云，兵不厌诈，所谓的兵分三路也恐怕只是障眼法而已，一路为实，两路为虚！不过墨家之内确有奇人，能瞒天过海，也实为难得。” 这话就有些过了，他明显是想说朱由检被墨家骗了。 其话语之中抬高了一下墨家，也不是真的觉得墨家了不起，而是有挑拨之意。 这样的技巧对于儒士来说，几乎是无师自通的。 虽然他们不懂心理学，但给人下绊子的手段丝毫不差。 第二百八十八章 姜，还是老的辣 第288章 姜，还是老的辣 不知不觉之间就给皇帝的潜意识里埋下一颗种子。 即便是现在的朱由检有所察觉，也是没用的。 因为人的潜意识往往超越了理智而不受控制。 不过，此时的崇祯皇帝不可能想到这么多，只是单纯对何吾驺的话感到愤怒，于是随手扔出了一个牌子，“砰”的一声砸到了何吾驺的面前。 何吾驺当即被皇帝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然后心惊胆战的看了一眼崇祯皇帝。 而崇祯皇帝则面无表情的说道：“捡起来。” 于是，何吾驺也不敢耽搁，赶紧将其捡起来。 然后打眼那么一看，刚开始还觉得没什么特别的，就将其翻过来，只见上面写着“天下太平”四个字。 顿时触电般的给甩了出去。 黑无常的这四个字虽然听上去吉利，但是它的意思是反的。 是在说把见到这四个字的人都杀了，天下就太平了。 所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皇帝是不是动了杀心。 然而朱由检见其如此不堪，心中不屑，但语气平静的说道：“七月二十四日，鞑子二十余骑兵在山西崞县掠获千余百姓，经过代州城下，望见城上自己的亲人，相互悲啼，城上守军却不发一矢，任凭鞑子戏谑，而后人群中，突然有十几名侠士，同时发难，顷刻之间将所有的鞑子杀死，而后在鞑子的尸体上留下了这个牌子就扬长而去！” 说着，朱由检看向一旁的王应熊，“王爱卿，朕说的没错吧！” 这番话正是王应熊前段时间说给朱由检听得。 其实这话里是有问题的，他片面的表述出来，守城将士的软弱，而忽略了在鞑子手握人质的情况下，将士的投鼠忌器。 当然大明将士怂这一点已经深入人心。 这倒也不算是诋毁。 王应熊只是为了强调是武人无胆，根本没有提某个儒士因怯懦而挨啐的事实！ 这就是文人在掌握知识和文字之后，习惯性的卖弄学问高深和玩弄文字技巧。 文人的雅趣癖好，发展成了裹脚的恶习。 文人说话爱打机锋，也就是说一半让别人去猜，变成了上位者人人都有这个臭毛病，而下位者必须要会看眼色。最后变成了推卸责任的手段。 不过此时被皇帝拿来堵何吾驺的嘴，也是王应熊没有想到的。 这让他心里不是个滋味，虽然他属于温体仁一派的。 党争的双方可以在任何事上去争，但在对付压制皇权的目的上是一致的。 当初有魏忠贤这样的帝党或许会避免这一情况，而现在就不一样了。 此时，王应熊已经后悔了。 要是早知道那些侠士就是墨家的人，那他打死也不会将这件事报给皇帝。 不过仅仅是这一件事的话，何吾驺自然还可以争论一番。 而此时的钱士升已经做好了准备，当即出言道： “臣以为，陛下定然不会有错，而何阁老的话也不无道理，至少臣从刚才话中，明白了一件事，就是墨家比我们预料的更加可怕！甚至比鞑子更甚！” 这时，朱由检没空琢磨钱士升的前半句是不是话里有话，现在他已经从其后面的话里，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然后豁然一惊，自己今天不是要谈宣府的事情吗？是来讨论一下这次要不要把张宗衡交给墨家。 可现在怎么变成了要对付墨家了。 事已至此，钱士升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至于宣府的事情，还需要谈吗？听说张家口堡的银子都快到京城了。 而对付墨家才是他今日的最主要的目的。 见皇帝沉默了。 他便又说道：“陛下，而今登州的墨家已经能千里之外击杀鞑子，若是我所料不错的话，鞑子退兵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墨家太强了。” 其实这句话说出来连钱士升自己也不怎么信，但是为了目的，将墨家稍稍抬高一点又何妨？ 这已经算是图穷匕现了。 不过这不是对皇帝，而是墨家。 朱由检现在才意识到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不知不觉就被牵着鼻子走。 于是他脸色难看的直接问道：“钱爱卿，你这是何意？” 见皇帝面色不虞，钱士升却毫不在意，微微躬身道： “臣以为，时至今日，墨家已经成了我大明最大的威胁，这是国事！所以臣斗胆请求陛下将与墨家联系之详情告知。以便臣等谋划。” 听到钱士升这样的要求，心中一叹，终究还是要到这一步了。 对此，他的心里是有准备的。 即便没有这次延庆的事件，他与墨家的关系也不可能有什么结果。 这件事是早晚都要说清楚的。 所以他就直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几位阁老说了一遍。 不过他对墨家的了解远不如王承恩。 但也不影响阁老们对墨家实力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一直以来，大明朝廷对登州墨家都存在错误的认知。 三次出兵，皆是惨败，更关键的是对方是怎么赢的都不知道。 唯一确定的就是墨家有一支很强大的骑兵。 现在听了整个事情之后，钱士升沉默了一会，然后目光闪烁道：“陛下，臣听说这墨家家主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这次出来的两千骑兵能有此战绩，臣推测这个人应该就在里面！” “这！”崇祯皇帝听到对方这样问，顿时明白了什么。 挣扎半晌后，点了点头。 不过这样的犹豫，不需要回答，钱士升也能猜到真相。 朱由检现在很难对萧云这样的人起杀心，所以试探道：“钱爱卿若是想要，将他留在宣大，一劳永逸，怕是没那么容易。” 到了此时，钱士升已经完全掌握了节奏，便直接开口道：“陛下多虑了！臣自然明白想要杀掉此人实在太难，不过难道陛下不觉得，现在是进攻登州的最好时间？既然墨家家主在宣大，那就说明此时的登州正是群龙无首的时候！此时若是攻打登州，必然事半功倍，而我们只需要让这些骑兵回不了登州就行。” “留下骑兵？只怕钱阁老是太过异想天开了！”说话的是王应熊。 第二百八十九章 高手出招 第289章 高手出招 王应熊刚才快被憋坏了，现在终于得到温体仁的示意，如何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只见他继续侃侃而谈：“诸位别忘了，这个墨家骑兵一个月前是怎么出的山东？又是怎么到达的宣大？如此可怕的实力，我们如何能保证阻止得了他们回登州？” 见到王应熊主动站出来反驳，钱士升反而松了一口气，他终于等到温体仁出招了。 若朝堂争斗到最后只是一直与皇帝争论，不是一个正常的状态。 所以他对此早有准备，只不过这样的水平，反驳起来没什么难度。 于是，他非常从容的看向王应熊，嘴角挂着淡笑，拱手道：“王大人如此年纪，涉世未深，能有如此想法，已是难得，钱某佩服！”这就是党同伐异！和对手说起话来就没必要收着了，若真说死一个，足以名留青史。 这话明显是在讽刺对方年纪小没见识。 而事实上王应熊已经到了知天命之年。 “你！”如此羞辱，王应熊怎能不急？然而在这里又不可能做什么出格的事，所以他只能是袖袍一甩，冷哼道：“巧言令色之辈！”。 朝堂斗嘴，讲究的就是心态，谁先被破防，那谁就容易输。 当然，有时候破防也只是表面功夫，示弱也是一种手段。 当初，温体仁就是在被东林党群起而攻之之后，让崇祯皇帝看到了自己惨兮兮孤立无援的茫然和愤懑，才让崇祯心生好感，最终成了大赢家。 不过示弱本就是一个绝地反击的手段，容易获得“小人”和“奸诈之徒”的荣誉称号。 所以身为大佬的钱士升，不可能靠示弱来赢得朝堂斗争。 否则身后的小弟们如何带？ 所以有时候即便说错了也要死扛到底，正所谓死鸭子嘴硬！ 现在钱士升胜券在握，自然也不会在意王应熊的几句话，选择直接无视。 而无视既是一种心理优势，也是一种攻击手段。 就看王应熊此时涨红的脸色就知道了。 而一旁的钱士升心无旁骛的朝前面的崇祯皇帝，躬身道： “陛下，一个月之前墨家出登州，数天之内穿越州府，固然是事实，但那也只是出其不意而已，就如当初徐鸿儒造反一样，短短几天糜烂数个州府，到后来还不是一样，全部被官兵绞杀殆尽！” 说着，钱士升又看向殿中的众人，问道：“何也？” 然而不等别人接话，他就回身朝着皇帝再次躬身，自问自答道： “其实道理很简单，无论是墨家的强，还是徐鸿儒的乌合之众，刚出兵之时，因为我们无法判断对方去往何处，才会猝不及防。而现在则不一样了，墨家的骑兵一旦得知登州有警，必然会返回登州。墨家的去处有了，再想阻拦就容易多了，况且这两千里的路程，就算是鞑子数万精兵也不可能做到！” 话还未说完，一旁的王应熊顿时抓住了对方的漏洞，直接打断，语带嘲讽：“钱大人，这话就有些不妥了，鞑子此次入关劫掠，恐怕也不止两千里之遥吧。还不一样是逃了！” 可这话一出，不仅是钱士升，其他人都纷纷侧目。 连老神在在的温体仁都感觉面皮发烫。 钱士升都不屑反驳，所以其身边的何吾驺主动说道： “之前钱大人说的没错，您还真是涉世未深，这么明显的道理还看不明白，鞑子固然行进数千里，但那都是在关外，你若是让他们在大明境内直接从山海关回去，看看他们能有几个人回到辽东？” 王应熊本就是个刚直的性子，现在又被人怼了，顿时破防，有点控制不住情绪，想要发飙。 然而，就在此时温体仁突然轻咳一声。 这让王应熊清醒了几分，然后赶紧退后，让出位置，不再言语了。 接着，温体仁慢悠悠的从人群中走出。 先朝着崇祯皇帝行礼，然后看向钱士升。 钱士升此时的脸色没有之前的轻松。 眼前这位首辅已经在内阁待了五年，这可真是自己一个人拼出来的。 尤其还是在那个满朝东林的时候。 连钱士升这样自以为智谋双绝的人物，也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个狠角色。 就连前面的朱由检也有些期待了，或许在他内心深处还是不想与墨家为敌。 期待这位老臣能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众人也都想知道这位老迈的首辅到底要说什么。 说老迈，指的是模样， 论年纪，温体仁也只比钱士升大一岁而已。 两人虽然都是江南人士，但温体仁早年就到了京城任职，宦海沉浮，因此岁月的痕迹更加明显。 而钱士升进内阁之前，就一直在南京任职，再就是躲在幕后出谋划策，也不需要和温体仁一样装模作样的做清官，日子滋润的很，所以他甚至比小自己一轮的王应熊更显的年轻。 不过朝堂争斗看的不是年纪。 这时，温体仁缓缓的开口道：“钱大人，且不论能不能将墨家家主挡在登州之外，也不论攻打登州能不能取得全功！而今流寇未除，宣大又遭逢大难，这时候再起刀兵，何其不智也！” 高手出招，瞬间就立于不败之地。 温体仁直接绕过了之前争论的事情，以劳民伤财的名义提出了建议。 如此一来，纵然是有问题，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这样的应对，并没有出乎钱士升的意料。 心道：看来老家伙还是那样的谨慎。 对方求稳，己方则是要赢。 更何况现在被人说成不智，他很自然开口说道： “首辅大人此言差矣，而今鞑子刚刚退兵，此时正是用兵最佳时机，而且不是还有张家口堡的银子！粮饷若是不缺，当兵吃粮和以工代赈还不是一样的？更何况，墨家的兵马如此强大，相信你也不希望养虎为患。” “养虎为患？”温体仁此时目露精芒，“钱大人既然知道养虎为患，那为何不做的更彻底一些，直接效仿荀文若的‘驱虎吞狼’之计岂不是更好？到时候我大明只需坐收渔翁之利便可！” 第二百九十章 技高一筹 第290章 技高一筹 说着，温体仁朝向崇祯皇帝，说出了自己的最终想法：“陛下，老臣虽不懂用兵，但书却读了不少，而今墨家既然肯跨越两千里来杀鞑子，足见他们与鞑子是生死大敌。那么我们何不利用这一点，让他们直接去辽东呢？这样岂不是更好？” 崇祯皇帝了解到温体仁的想法后，眼前也是一亮！ 然而此时钱士升怎会轻易的，让别人破坏自己的计划。 提前察觉到皇帝的表情变化，赶在对方没有开口之前，及时说道：“驱虎吞狼？难道首辅大人不应该先考虑一下这虎能不能驱使的动？真要那么容易，墨家为何宁愿到宣大杀鞑子，而不选择更近的辽东？” 温体仁也是早有准备，当即说道：“钱大人又是如何知道，他们是不想去辽东？墨家以骑兵最强，而登州到辽东只能走海路，难以将骑兵调入辽东，再加上有我大明的东江镇在，他们必定会担心海路的安全，毕竟在海上靠的可不止是兵强将勇！” 这一次，钱士升体会到了温体仁的难缠，定了定神，迅速寻找着对方话里的漏洞：“首辅大人，这就更有问题了，既然墨家担心东江镇，那即便我大明承诺不对其进行阻拦，他们能信么？” 听到钱士升的诘问，温体仁只是笑了笑，然后也没有搭理对方，直接朝着崇祯皇帝拱手道：“陛下，老臣觉得为了让登州墨家安心，可以将东江镇交于墨家！” 将东江镇交于墨家？ 此话一出，别说是钱士升，连殿内的其他人也震惊不已。 钱士升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冷笑道：“我还以为首辅大人什么高见，竟然是这样的胡话！” 温体仁虽然年纪大了，但还没有到说胡话的年纪。 这次他仍然没有搭理钱士升，看着前面依旧很平静的崇祯皇帝说道： “陛下，如今东江镇对鞑子已经起不到牵制作用了，否则鞑子也不敢一而再的入关劫掠。此时保留东江兵马只是空耗粮饷罢了，现在大明内部正需要精兵强将，何不将他们调入关内剿灭流寇，再用从宣大运回来的财物安抚百姓，不需要多久，我大明定然再无内忧。而东江之皮岛本就是无主之地，即便赠予墨家也无不可，甚至必要时可以许诺以辽东之地换登州。” 这一番话说得崇祯皇帝心潮澎湃。 这哪里像当初那个说是自己不懂国事，只是靠着诗词文章混入内阁的温体仁？ 这才是老成谋国啊！ 有了温体仁提供的思路，接下来的事情，崇祯自己都可以想象的到，辽东有墨家牵制，登州之患也会迎刃而解！ 大明则可以利用这段时间，解决内忧，届时兵强马壮。 不管是鞑子吃掉墨家，还是墨家吃掉鞑子，都不至于和现在一样三面受敌。 然而钱士升自然不会让温体仁这么容易的就左右朝堂，当下也不跟温体仁废话，直接朝着皇帝说道：“陛下切莫大意，首辅之言犹如赵括纸上谈兵而已。现在连墨家是否愿意北上辽东，都不清楚，此时谈论之后的事为时尚早。如今墨家家主在外，如此良机一旦错过，追悔莫及啊！” “钱大人，又如何知道现在登州就没有防备？你如何确定墨家只有一位良将，甚至我们现在连墨家家主是否真的在宣大这件事也是猜测。”温体仁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以同样的问题回敬。 接着，又乘胜追击道：“同样是猜测，老臣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当墨家真去了辽东杀鞑子，那登州之地必然更加薄弱，到时候再选择用兵岂不更好？至于此事墨家会不会同意，那就更简单了，派使者去打探一下不就好了吗？正好可以借此确认一下，墨家家主到底在不在宣府。更关键的是若是墨家不同意，我们依旧可以按照钱阁老的办法行事，无非就是尝试一下罢了！” 这一下就捏到了钱士升的七寸之上了。 他担心的就是这个尝试，万一墨家真同意了，自己的谋划不就白费了吗？ 而且在他看来，行事古怪的墨家人还真有可能同意。 然而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他再说什么也已经没用了。 因为到最后，温体仁的话里也并没有完全否等钱士升的做法，而是在说，先试一下别的办法，也不会耽误事情。 这就辩无可辩了。除非能找到，连试一下都不能的理由！ 理清思路的钱士升，顿时沉默了起来，不再言语，只是在他眼眸中悄然的闪过一道精芒。 相比于钱士升的急切，温体仁就很看得开，他不需要再进一步，也没什么别的想法，只是求稳而已，所以他在皇帝面前显示了一下自己的能力之后，就不会在意结果到底是什么。 至于将来他的策略能不能起到作用，那就看天意了，反正到那时，自己也该入土为安了。 这次内阁议事是崇祯经历过的时间最长的一次，虽然开始的时候有点小意外，但总体上让他很满意。 温体仁自然不用说，这次的交锋，也明显可以看出他比钱士升更胜一筹，所以当他离开时也是春风得意。 而另一个棋差一着的钱士升，不仅没有沮丧，反而能感觉到一股锋锐之气。 但这次议事主要是为了讨论宣府的事情，可到最后根本没人提这茬儿。 所以墨家想要张宗衡等人的事情，压根上不得台面！ 转眼间，就到了第二天， 王承恩终于回来了。 此时，从宣府押回来的财物已经到达了京城范围，到了这里之后就已经算是万无一失了，没有什么能够威胁财物的安全了。 所以，他就赶紧抽空回了趟紫禁城，面见皇帝。 崇祯皇帝听说王伴伴回来了，也十分高兴。 当即吩咐御膳房，做了一些佳肴犒劳对方。 这已经是极为难得的赏赐了。 可把王承恩激动坏了。 主仆两人一月未见，朱由检看着清瘦了许多的王承恩感慨道：“王伴伴，受苦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后手 第291章 后手 当王承恩听到皇爷的话时，他的眼泪不禁涌了出来，擦了擦之后，赶紧请罪道：“奴婢君前失仪，请皇爷责罚！” “行了！”朱由检轻轻踢了王承恩一脚，脸色露出了微笑，“赶紧起来吧！来，跟朕说说墨家的事儿！” 挨了一脚的王承恩，顿时眉开眼笑起来，然后将这一个月来他在宣府遇到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 这样的讲述可比密奏里的详尽的多。 这让朱由检心里的一些疑惑也得到了解答。 特别是山海关兵马在延庆州做的事情，让朱由检明白了奏疏里所说的那些事情其实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恶兵害民的现象远比他想象的严重。 尤其这些人还是大明高价请来的外族夷丁！ 他觉得这件事很羞耻，夷丁拿着大明的兵饷，还祸害着大明的百姓，更可恨的是官员们还得小心伺候着。 他现在还记得，之前调山海关兵马去宣府的时候，也是因为夷丁们闹事而迟迟发不了兵。 闹事的理由竟然是想见婆娘，然而更离谱的是，巡抚杨嗣昌竟然真将对方的婆娘找来了。 如此贴心的做法真是让人脸皮发烫。 之前朱由检看到杨嗣昌发来的关于这些事的奏报，还没觉得有什么。 而现在的感受就不一样了！ 关键还不只是一个人如此，杨嗣昌是这样，尤世威也是，连自己的曹大伴也都不例外。 再想到，那天夜里夷丁放肆的行为，以及曹化淳手握上千人马的无动于衷。 直到这时候，他才对曹大伴被杀一事，彻底释然了。 真怪不得墨家！ 他又想到了吴植的死，那该是一种怎样的绝望。 然后看向王承恩，突然感觉很欣慰，难得整日跟在自己身边的王伴伴，有那样的豪气和胆色！ 然后禁不住的再次说道：“王伴伴，你做的很好！” 此时王承恩也不清楚皇爷的想法，只以为是对自己一个月来办差的肯定。 赶紧说道：“是皇爷教得好！” 朱由检听后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陷入沉思。 他此时想的是，纵然有王承恩和吴植这样爱民如子的忠臣，又如何，他们能改变什么？或者自己该做些什么？ 那些文臣武将们，无论如何下旨严令斥责，都没有用。 单说之前鞑子入关的消息早就有警了，但到最后还不是一地鸡毛。 好在有墨家在，至少这让朱由检意识到了，不是汉人不能杀不能打，也不是鞑子有多强。而是大明的将士太弱了，或者说心思太多了！ 现在他越来越觉得目前最迫切的就是说服墨家去辽东。 只有这样才能给大明争取一点休养生息的机会。 否则外有鞑子虎视眈眈，内有流寇祸乱不断，大明只会越来越艰难。 思及此处，于是朱由检将昨天朝堂上的决定说给王承恩听，然后问道：“以你对墨家的了解，他们会同意吗？” 这！王承恩有些纠结，他想说若是同意将张宗衡交过去，或许难度不大。 而现在这样的情况，也没法说的清楚。 不过此时提这些就没有什么必要了，因为这本就是不可能改变的事情。 若是一个时刻想要灭儒的墨家想要谁，朝廷就交出去，不需要别人造反，读书人就能给大明毁了！ 于是王承恩尝试着问道：“皇爷，要不让奴婢去一趟宣府，当面问问？” 再去宣府么？朱由检若有所思，然后还是摇了摇头，叹道：“还是等两天，再说吧。” 现在五天的期限马上就到了，朝廷这边是不可能交人的，所以这时候肯定不适合派人去谈鞑子的事情。 这也是想看一下，墨家被拒绝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总之这件事还是不能操之过急。 于是他又想起了另一件事，看向王承恩说道：“曹大伴死之后，司礼监秉笔太监和东厂提督的位子就由你接过来吧！” 其实，司礼监秉笔太监的位子，就算是曹化淳不死，再过两年他的年纪大了，也会交给王承恩。 现在只不过是提前了一两年而已。 至于东厂提督和总督京营戎政，本来朱由检考虑到王承恩资历尚浅，所以原本的打算是另有安排。 但是经过墨家这一系列的事情，觉得现在值得信任的人太少了。 特别是他在听说了曹化淳在延庆的表现之后，对其很是失望。 没想到，这个让自己极为信任的曹大伴也不那么可靠。所以现在恐怕也只有王承恩来做，才可能安心。 王承恩也没想到自己一下就坐到了宦官的极致了，心里既震撼，又感恩，赶紧跪下磕头，“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检看着眼前这个陪伴自己成长的王伴伴，想起了年幼的时光，叹道：“以后朕的安全就彻底交给你了！” 王承恩再次拜倒，一脸郑重喊道，“皇爷放心，奴婢万死不辞！” “起来吧！”朱由检此时也心安不少。 不过王承恩并没有立即起身，而是继续说道：“皇爷，明日是墨家所说五日期限的最后一天，奴婢想去宣府一趟！” “哦？”朱由检有些诧异，“你想要去找墨家？难道你不知道他们的五天之约，朕是不可能同意的。” 听到皇帝的话，王承恩当即信心十足地说道：“奴婢觉得，正是因为不能交人，才更应该去一趟。” 朱由检没想到，王承恩竟然有如此想法，然后身体微微前倾道：“难道你不担心，墨家恼羞成怒，杀你出气？” “奴婢不怕！”王承恩毫不犹豫的回道，“况且奴婢觉得，墨家行事十分克制，不会因此迁怒于人！” 经王承恩这么一说，朱由检也回想起这么长时间墨家的所作所为，好像真的是这么回事。 于是他就准了王承恩的请求。 五天期限即将来临，京中的大佬们虽然在朝堂上只字不提。 但事实上他们都在关注着墨家的反应。 他们想知道当得知大明拒绝了墨家的请求之后，墨家到底会如何做。 第二百九十二章 谁是黄雀 第292章 谁是黄雀？ 有的人希望墨家不计前嫌，好让驱虎吞狼之计能顺利进行。 有的人则是巴不得墨家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然后将合作毁掉。 有人选择静观其变，有人选择听天由命，但也有的人从来都不会指望运气。 钱士升就是这样的人。 他绝不会把命运交给别人，更不会轻易认输。 昨天，在朝堂之上被首辅温体仁占了上风。 这并不代表着他就真的输了。 凡事都要做最坏的打算，钱士升深知这个道理。 所以他一开始就做了两手准备。 此时，他就坐在书房里，看着眼前的阿福，淡淡的说道：“事情安排好了吗？” “老爷放心！老奴保证万无一失！”阿福表现的十分恭敬。 钱士升点了点头，然后从桌上拿了一个包裹，递给了阿福，又说道： “我这里还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需要你去做，只是这件事有些凶险，可眼下我能信任的也只有你了。” 听到自己老爷的话，阿福赶紧跪倒，说道：“老奴甘愿为老爷赴死！” 说完便将双手高举，等着老爷将包裹放上去。 钱士升此时也有些感动，将包裹放到阿福的手中，嘱咐道：“要你做的事情都在里面，看完之后直接毁掉。” 然后阿福就带着包裹离开了钱府。 ………… 八月十四日下午， 保安州州城，萧云看着东面消失的人影，露出了微笑。 这个小太监还真是挺有趣。 竟然还敢来。 不过萧云没有打算见他，远远的就将其打发了。 此时他回过身看着即将落山的太阳，内心感慨，是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 也不知道唐梦儿如何了。 ………… 宣府总督府， 张宗衡近日来心绪有些不宁。 晚饭过后，这种状况越发的明显。 他其实也知道为何如此，因为今天就是最后的期限了。 他也知道朝廷肯定不会将他交出去。 可是接下来呢？ 墨家那群人会做什么？ 会不会在自己即将离任的时候，再次把宣府搅得鸡犬不宁！ 不过听说墨家人不多，应该不至于比鞑子更凶险吧。 张宗衡来到书房。 身为读书人、士大夫，心绪烦乱的时候，最风雅的就是写字作画。 每当写字的时候，他就很快进入一个平和的状态。 一切烦恼都会消散掉。 当下人摆好了笔墨纸砚之后，张宗衡就来到桌案前，开始写字。 长期带兵之人，即便是文臣，也有一股锋锐之气。 铁钩银画，苍劲有力。 只是这本来该出现在战阵上的气势，被张宗衡带进了书法里。 让人觉得颇为遗憾。 不过张宗衡没有这样的自觉。 他对今天自己的发挥很是满意。 有种孤芳自赏的感觉，一时间入了神。 正沉迷之中的时候，忽觉有下人进来打扰。 这让他很是恼火，顿时头也不抬怒道：“不是说了，老夫写字的时候，不准进来打扰，一会自己去领二十军棍！” 张宗衡身为总督，自然要以身作则，所以此时其府上行的是军法，以军法治家，在官场上赢得不少好名声。 曾经还被崇祯皇帝表扬过。 然而只是苦了张宗衡府上的仆役，挨上军棍都是小事，若是一次打的多了，命都可能没了。 可此时，在张宗衡的喝止之后，仆役好像并未离开。 他愤怒的抬起头，他想看看到底是哪个如此大胆，看来今天非要打五十军棍不可！ 然而当他抬起头的时候，映入眼帘的不是仆役，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黑衣人。 张宗衡虽然老迈，但常年行军，反应也是极快！ 当下意识到不好，准备呼唤仆役，既然是以军法治家，那么其仆役也不是寻常之辈。 然而对方则是更快。 一道寒光闪过，张宗衡瞬间被抹了脖子。 任凭如何的张嘴也叫不出声来。 最后的意识里填满了恐惧！ 原来这就是墨家人的后招啊！ 张宗衡毙命之后， 黑衣人将一个牌子扔到了张宗衡的尸体之上。 然后就转身出了门，七转八拐之后就离开了总督府。 或许是下人们畏惧于总督大人的虎威，此时都离的很远。 黑衣人刚走，另一个地方又走出一人，身形矫捷，迅速的来到张府的书房之中，走到张宗衡的尸体前，眼中闪过精芒，然后伸手将其身上的牌子拿了起来。 仔细观瞧，喃喃的道：“差点意思!” 于是他也从身上取出一个牌子，重新放回了尸体上。 接着这个黑衣人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一炷香之后，整个总督府都乱了起来。 张宗衡总督被人谋杀的消息迅速的传遍宣府府城。 接着另一个震惊的消息也传了出来，宣府总兵张应昌死于军营。 两人尸体旁皆有一个“天下太平”的牌子！ 在宣府巡抚的安排下，将这两个消息用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 延庆州驿站， 王承恩被萧云拒之城外之后，并没有直接回京城，而是选择在宣府留了下来。 毕竟对方没有得到想要的，肯定会有些暴躁，他想知道墨家到底会有什么反应。 他没有去州城，而是留在驿站休息。 现在的驿站由于崇祯皇帝的裁撤之后，只完整的保留了军情传递系统。 所以现在王承恩住的地方很是杂乱。 本以为即便有变故至少也应该等到第二天。 然而没想到，刚刚躺下，就发现驿站外面有动静。 王承恩听到动静，赶紧走出去查看。 凭着对方身上的标识，他就能看出来，这是八百里加急。 这下，王承恩的脸色变得难看。 看来墨家出手了！ 既然能发出八百里加急，出事的地方应该是宣府。 也不用猜了。因为王承恩得到了更详细的信息：是张宗衡和张应昌死了！ 他顿时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之前皇爷就说过，大明更希望墨家去辽东。而现在墨家既然选择在这个时候直接杀人。 公然刺杀朝廷大员，而且还是都督，这就是公然和天下的儒士做对。 这和之前萧云口口声声说灭儒不一样，那时候只是说说并没有付诸行动，而现在连人都敢杀，就是另一种性质了。 此事的恶劣程度，很可能直接将双方沟通的通道给堵死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萧云的心思 第293章 萧云的心思 从现在开始，墨家和儒家就真正的开始对立起来。 或许从实力上，朝堂的儒士们并不觉得墨家有资格跟他们一较高低。 但当墨家直接选择暗杀来对付儒家的时候，性质就不一样了。 从此，他们之间就没有半分缓和的机会。 而被儒家裹挟的大明朝也必然和墨家分道扬镳。 事已至此，王承恩此时若再留在宣府，也没了任何意义。 他也为墨家的行事而感到愤怒。 所以也不休息了，立刻从驿站出来，直奔京城！ 大战将起，他这个即将上任的京营总督，也要肩负起责任！ ………… 保安州城西大约二三十里处。 萧云带着人在此，准备接应出任务的战士归来。 大约子时的时候，李猫子才带着人从西面赶了过来。 他们就是今天去宣府刺杀的队伍。 很快，一行人就来到了萧云面前。 “怎么样？”萧云立刻关心的询问。 李猫子明白总管是担心战士们的安危。 于是他赶紧答道：“总管放心，一个都不少！”说着便嘿嘿笑了起来。 看到李猫子如此轻松的状态，看来事情的确很顺利，没有伤亡。 萧云也就放心下来。 至于结果？当他看到从附近路过的来自宣府的八百里加急之后，就猜到了。 现在太平军这边的事情已经全部结束了。 于是萧云就准备让李队长回去整队，然后一起离开宣府。 然而，还没等萧云开口，就见到李猫子伸手从身上取出了一个牌子。 天下太平的牌子？萧云疑惑的看向对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没等萧云询问，李猫子直接解释：“总管，俺今晚上遇到李鬼了！”说着便将牌子递了过来。 幸亏，萧云已经习惯了这些武林人士对水浒的推崇，否则还不一定能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 于是他接过牌子，感觉了一下重量，然后扫了一眼牌子的模样，浅笑道：“有趣，看来有人想到我们前面去了！” 然后就将牌子扔给李猫子，皱眉询问，“怎么？没被人发现吧？” 萧云很清楚，自己这边的人能在暗处看到别人行凶，那别人也有可能在暗处看着自己人。 能做这种事的人肯定都不是善茬，也不会是生手。 虽然特战队员都是高手，但行行出状元，难保不会有更厉害的杀手。 就连萧云要派人做暗杀这种事的时候，都会先考虑李猫子这样的轻功高手。 这位的轻功可是家传的，很多东西都是从小练得，比如缩骨功。这种东西，就是把特战队员练废了也不可能做到。 对于自己的身手，李猫子是很有信心的，当即说道：“总管放心，虽然今晚的那个人的确是个高手，但他肯定没有发现我。” 高手？萧云皱眉，既然有能被李猫子称呼为高手的人出现，那就不能大意。 于是他临时做了调整，说道：“那就先让外务部的人从宣府撤出来，高手你能应付的了，其他人可不一定。” 借着又朝着一旁的元庆吩咐道：“你去告诉左平，宣大这边的人都撤了吧！” 这段时间元庆一直在做联络员，保持着外务部和萧云的联系。 “都撤了？”元庆不解道：“总管，连其他地方也撤了？” 萧云点了点头。 “那要是鞑子再来怎么办？俺觉得大明这群酒囊饭袋是长不了记性的，到时候百姓还是遭殃！”元庆皱眉。 萧云看向元庆，笑道：“你说的很对，大明注定是赢不了鞑子的，不过，鞑子以后恐怕就没有机会再进中原劫掠。” 这话一出，元庆恍然，他也知道接下来这些特战队员就要进入辽东进行游击战了。 于是也不再说什么，就离开了大部队。 元庆走后，李九成走了过来，随意的说道：“如今我们这样杀了张宗衡和张应昌，恐怕我们这次回去的路上不会轻松了！” 这并不是担心回去的路不好走， 因为凭着特战队员的本事，就是杀回去也没什么难度。 只不过这和杀鞑子不一样。 面对鞑子，不需要有什么顾虑，杀就行了。 而对付大明兵士，顾虑就多了，比如遇到战俘，处理起来就很麻烦。 若是在登州，这些人会有人专门看管。 在这边就不行，特战队员可没空照看。 当然，这些事也不是不能解决，他现在也只是想问下总管的打算。 “不轻松也不是坏事！”萧云很随意的回答着，“军人太安逸了，反而不好。” 这样的道理，对于加入太平军之后的李九成来说，再简单不过了。 在这个时代，很多道理要比后世有说服力的多。 在没有苦难的后世，道理对大多数人来说只是听听而已。不管认不认同，其实都没有多少人在意，因为他们可能一辈子都没有机会接触到。 而现在则不一样，百姓们需要承受更多的苦难。 特别是对战场的残酷更加了解。 这个时代的百姓可不是老老实实的交税就行的，他们还要服徭役，家里要有人上战场，即便不是被人强迫的，也是被生活所迫的。 为了一口吃的而去当兵的比比皆是。 在这样的情况下，大部分的道理都是能迅速被实践检验的。 萧云的道理就是在这一场场的胜利中证明了他的正确性。 所以越是了解战场的人，就越对萧云崇拜和信服。 现在在太平军里面，越是原来当过兵的人，就越是无比认真的执行萧云的各种训练和作战任务。 李九成更是如此，他加入太平军之前就是带兵的将领。 他都不记得自己属下都换过多少茬了。 曾经，他觉得毛帅已经算得上上将军了，而和萧总管比起来，也只能算是米粒之光。 战争的输赢会有很多的巧合，哪怕是强如鞑子，也会经常被怂兵崩掉几颗牙！而在萧云这里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能预料到。 带着这样的心思，李九成有些好奇的问道：“总管，您这次非要杀这两个人，就是不希望咱们的人太安逸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我墨家义不容辞! 第294章 我墨家义不容辞！ 李九成问这件事的时候，没有任何的倾向性，也不会觉得总管是没事找事，只是单纯的好奇。 其实这件事，就算李九成不问，萧云也会将自己的想法跟战士们分享。 他很在意对每一个军人独立思考能力的培养。 这和历朝历代的带兵不一样， 不管是秦皇汉武，还是唐宗宋祖，他们那个时代的名将带兵，离不开忠孝仁义，也离不开严刑峻法。 他们并不希望士兵们对这个世界有一个清醒的认识。 反而，越糊涂越好。因为越糊涂就越容易被裹挟。 因为他们的目的和动机是经不起推敲的，都是拿着别人的命为自己谋利。 也只有萧云才会把所有的逻辑关系理顺了。 在这样的前提下，越清醒的人才越明白自己的责任。 当然现在离全民觉醒的时候，还早得很。 他们的认知需要通过足够的实践和慢慢的引导来逐步完善。 所以萧云看向李九成，实话实说道： “不是，现在这种情况只能算是预料之中的阻碍。但这个阻碍往往会因为你的思考角度而变得有利。” “比如我们特战队接下来的目标就是去更加凶险的辽东杀鞑子，而现在，我们完全可以把这次返回登州的‘不轻松’作为一个特训考核，然后借此提升特战队员的生存能力。” “所以我打算让所有人单兵行动，独自返回登州，把现在大明腹地就当成辽东，正好现在的天气也比较合适。” “让他们把在路上遇到的任何人当鞑子去躲避，这样的生存训练会对我们之后，面对鞑子作战更有帮助。” 萧云把话说的很细，李九成也认真地在听。 然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的确！困难有时候并不是坏事，反而能从中得到更多的提高，这往往是在普通训练中学不到的。 看到李九成点头之后，萧云借着月光看向远处的朦胧夜色，缓缓的说道： “经历过之前的山海关兵马草菅人命，我就意识到，现在我们虽然不能很快的将大明占了，让百姓解脱苦海，但是我们有更多的办法可以让他们的日子过得好一点。” “之前将银子送给崇祯皇帝，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说起崇祯，李九成还是很不解：“那为什么是给皇帝，直接发给百姓不好吗？” 听到李九成的疑惑，萧云笑了，回过头说道： “银子不一定是个好东西，百姓们得到它，未必不是另一场灾难，况且他们不管有多少钱都会被官员搜刮走的，而至于为何选择崇祯，因为他是大明最有可能爱护百姓的人！” 崇祯？最有可能爱护百姓的人？ 这话就更让李九成糊涂了，更加不解：“难道总管能够看出崇祯皇帝是好人？” “并非如此！”萧云摇头，“我并不确定崇祯皇帝是好是坏，但我明白一个道理，在整个大明，皇帝才是与百姓没有直接矛盾的人。” “因为皇帝想要享受极致的生活，并不需要消耗百姓过多的精力，真正消耗大明国力的是士大夫和张家口一样的商贾。所以真正让大明百姓身处绝境的是中间的蛀虫。” 可此时李九成的眉头还是紧皱，他在努力的理解萧云的话，然后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您说的这些是没错，但崇祯皇帝可不一定懂这些吧。” 难得李九成有这么清晰的思路，提出的问题都恰到好处。 萧云详细的解释道：“所以我才会给王承恩地瓜干，才会让他跟着我们。他知道了，那皇帝肯定也就知道了。” “当皇帝知道了他推行不下去地瓜的时候，他会怎么想？当他知道我们杀鞑子如杀鸡的时候，他会怎么想？当他知道张家口有这样巨量财富的时候，他又会如何去想呢？” “一件事是巧合，两件事是巧合，当所有的事情都出现问题的时候，他还会认为是巧合吗？” 听到总管的解释，李九成这才恍然大悟，然后不由得佩服道： “总管，您简直是武侯再世啊！这么说，从那个小太监进入登州起，就已经进入了您布的局里了？” 迎着李九成崇敬的目光，萧云很认真的回答道：“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局，顺势而为罢了，就如这次我们来这里与鞑子打了一场，这就比我们特训完直接进入辽东要好的多。” “而鞑子这时候入关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我们只需要顺势而为，来了这里之后，张家口的事情就成了必然，而我只需要思考怎么运用这笔财富，很显然我们能做的也就是让百姓少受点苦。” “而且不管有没有这笔钱，让崇祯皇帝头脑清醒一点，对百姓都不是坏事。” “还有今晚，我之所以非要杀张宗衡和张应昌，是因为我发现这群当官的连手下兵士都不去约束！他们之所以敢这样做，无非是有恃无恐罢了。” “所以纵兵劫掠的尤世威要死，冷漠看着百姓遭殃的曹化淳要死，还有眼睁睁的看着保安州被鞑子肆虐的张宗衡和张应昌也要死！他们不就是怕死吗？那我就让他们死得更快！我就是要告诉大明的官员，大明的律法管不了的，我墨家义不容辞！” 一番话说的，李九成热血沸腾，胸中无限豪气，大丈夫正该如此！ 萧云已经习惯啰嗦。 他希望以这样的方式教给他们正确的认知。 随着太平军的人数越来越多，不可能指望萧云一个人将所有的事情都做好，他也不可能事事亲历亲为。 这些还远远不够，他会将自己的经验和所感所想，变成文字，变成书籍。 接下来萧云，就开始让特战队分批返回登州。 之所以分批是因为，现在人数多，若是一起走，那特训开始之后，就会因为他们之间的间隔距离过小，而失去单兵特训的意义。 在太平军特战队按部就班开启新的一轮特训的时候，京城乱了。 王承恩几乎和八百里加急同时进入了京城。 第二百九十五章 钱士升的疏忽 第295章 钱士升的疏忽 作为此事的最大赢家，钱士升早就知道了结果。 派人将张宗衡杀死，然后嫁祸给墨家，是他早就做好的准备。 他不可能将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 张宗衡的死就是应对这件事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 钱士升能想象到温体仁知道这件事之后的反应。 他当然很清楚，驱虎吞狼是对大明最有利的选择。 他也有自信，自己可以从这个选择之中，在朝堂之上掌握主动权。 但是他和温体仁不一样，他要的不只是权力，而是这权力背后的利益。 所以若是到了最后，权力有了而鞑子却灭了，岂不是本末倒置？ 既然登州的墨家这么厉害，那就不得不先让他们消失了。 其实在此之前，他们已经不止一次派人到登州寻求合作。 登州产棉麻还有盐，这不都是钱吗？ 随便安排个人接一下头，大家一起赚钱不好吗？ 特别是墨家人有这么强的兵马，时不时的配合着来一场战斗。 兵饷、物资这都是可以捞钱的门路。 而墨家就可以获得大明军队的所有战利品，武器、盔甲！这些在钱士升这里都可以换钱，一点儿都不会浪费。 反正都是用朝廷收上来的税结账。 和蒙古人、鞑子一样，放心大胆的来大明抢。 这群野人不抢，怎么有钱做买卖？ 其实本质都一样，反正都是大明百姓的血汗钱。 什么是草民，就是命如草芥的意思！ 当然这些事情，钱士升不会明说，其实也不必明说。 千万不要把流寇和鞑子之类的事情赖在自己身上。 也不要埋怨流寇和鞑子到不了江南，是因为有长江天险而已。 真没办法，老天爷赏饭吃。自己的钱都是干净的。 可是，这么长时间了，凡是进入登州的人就跟消失了一样。 现在更过分了，连鞑子的闲事也要管。 他们没抢够，损失的是谁？ 到头来损失的还不是自己！ 最麻烦的就是，墨家竟然不接受朝廷的招降！ 不成为自己人，大家怎么给你掺沙子？ 还是当年的戚家军省心，稍微用点儿手段，就散了。 所以现在对钱士升来说，最迫切的就是让朝廷将目标转移到攻打登州。 他虽然不懂什么信息传播学，但一早就开始准备了，让人大肆宣扬此事。 接下来墨家将要面对的是，从朝廷上的士大夫，到下面还在辛苦求学的莘莘学子全面反墨的局面。 剩下的也就要看阿福的了。 不过，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正在稳坐钓鱼台的时候，突然从皇城里传出了一个令他震惊的消息。 原来，昨天晚上死得不止是张宗衡一个人，连宣府总兵张应昌也被暗杀了。 这下，让正在悠哉悠哉的品着佳茗的钱士升，顿时没了滋味。 甚至端着茶碗的手，都开始抖了起来。 这是他对于意外的应激反应。 而之所以有这样的反应，是因为他并没有让人杀张应昌。 张应昌只是个武将，武将有武将的用处，可不能这么浪费了。 况且死一个武将，可不会让大明的官员产生那么大的反应，所以他只需要杀张宗衡就够了。 然而现在张应昌也死了，是谁做的，那就不言而喻了！ 这就意味着，一件可怕的事情：直接杀人本来就是墨家的后招。 也就是说就算自己不动手，墨家也会选择这么做！ 那自己的一番谋划就有些多余了。 当然也不算是完全的多余， 因为现在的他，不认为墨家有能力去杀张宗衡。 府城的总督府可不是那么容易进的，况且还是要杀人。 自己安排人除掉张宗衡可是费了不少精力。 此外，自己留在张府的那个牌子，恐怕是个隐患。 这个牌子虽然是仿的很逼真，但张应昌身边的牌子可是真的啊，万一凑在一起能看出什么漏洞，那就容易出大事。 思及此处，钱士升有些后悔了，早知道他就不这么着急下手了。 若是提前有个准备，或许在宣府城就可以来个守株待兔，那张宗衡就不用死了，也不会影响自己的计划。 他不是杀人魔、变态狂，能不杀人还是不杀人的好。 若不是情况紧急，他也不会出此下策。 这次又大意了！ 最关键的一点，墨家竟然真有这样直接杀人的心思，这对儒家绝不是一件好事。 没想到，一点点的疏忽就给自己带来了这么多的麻烦。 钱士升揉了揉太阳穴，再次感觉到了疲惫。 不过好在，他已经做好了对付登州的计划。 现在也就等着内阁议事了。 ………… 紫禁城， 朱由检的眼珠子都红了：“为什么会这样？墨家也太放肆了！简直无法无天！” 王承恩一宿没睡，此时也没有感觉到一丝疲倦，现在可不敢劝皇爷。 他很清楚皇爷心里这股火得发泄出来才行。 自己还不是一样，经过这一晚上的疾驰，什么火气都消了。 平心而论，尤世威不该死吗？若朝廷不需要考虑用人，他当然该死！而张宗衡和张应昌也是一样！ 况且墨家本就是反贼，无法无天也不是第一次了，这样的放肆也不应该觉得奇怪。 他们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愤怒或者说错觉，只是因为双方都有着爱民之心。 虽然这两种情感的根源是不一样的，但在结果上却是能形成共鸣的。 朱由检一番发泄之后，情绪还没有像王承恩那样的平静。 不是因为缺少了彻夜的策马狂奔。 根本原因是他们身处两个不同的位置。 朱由检没有经历过一天的储君生活，也没有任何相关的教育经历，他从本质上就是一个意气风发的书生。 相比于大明的读书人来说，他可能更纯粹一些，不需要考虑金钱和利益，因为整个大明都是朱家的。 家族传承对他来说也不是私心，因为他的家族就是大明本身。 所以刻薄寡恩也好、急功近利也罢，只是在他成长道路上的无奈。 因为从他登基的那一天起，身边就没有一个能真正教他东西的人。 没有萧云别有目的的给他敲一敲警钟或者拉一把，他的人生注定就是一个悲剧。 第二百九十六章 勇卫营 第296章 勇卫营 这次，朱由检刚刚睡了几天安稳觉，美好的未来就在眼前，而现在因为墨家的行为，将他再次推入深渊。 又过了不知多久，朱由检颓然的声音传来：“朕累了，今天的内阁议事就停一天吧！” 说着便朝着寝宫而去。 王承恩赶紧跟上。 回到寝宫之后，朱由检又发了好一会呆，然后看向一旁侍候的王承恩，问道：“王伴伴，你是怎么看的？” 不知不觉的，朱由检开始经常会跟给王承恩讨论朝廷大事，这在以前是很少见的。 不过，王承恩这次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说道：“奴婢在想一件事！” “何事？”朱由检也是随口问道。 王承恩思索了一下，回答道：“一个月前，奴婢刚遇到墨家兵士的时候，当时奴婢听说墨家家主也来宣府，就动了一些别的心思，不曾想被那个养伤的小头目看出来了，当时对方对奴婢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朱由检开始好奇起来，他对墨家的事情仍然是很好奇。 听到皇爷的询问，王承恩赶紧跪了下来，吞吞吐吐的说道：“奴婢不敢说！” “行了，你就别在朕面前矫情了！”朱由检看着对方纠结的表情，不耐烦的摆摆手：“这是朕的寝宫，说错了也不会治你的罪！” 见此，王承恩便不再犹豫，说道：“他当时说，劝我最好别有那样的心思，否则紫禁城只怕连他们这一千八百人都挡不住。” 这话一出，朱由检先是有些愕然，然后古怪的看向王承恩，纳闷道：“你现在跟朕说这些，难不成是相信了？” 王承恩小心的解释道：“陛下，本来奴婢确实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而这次张总督的死，却让奴婢不得不考虑这一点了。现在想来，若是以墨家在宣大的表现，他们这些人若真的不计生死，恐怕不是不可能！” “别在朕面前提什么张总督，朕就应该先剐了他，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烦心事了。”崇祯很烦躁。 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此时的朱由检还没有很极端，至少他还有理智，知道真正的问题到底是什么。 可是即便是皇帝也不可能生杀予夺，正常的皇帝要杀臣子必须有法可依，并不是想杀谁就杀谁的。 特别是像总督这样的地方大员，必须要考虑影响。 除非是特别明显的死罪，否则若没有下面的人罗织罪名，即便是崇祯皇帝也不可能随便将人置于死地。 发泄一番情绪之后，朱由检也开始认真思考王承恩刚才的这一番话。 鞑子近万的营地，墨家六百人就敢冲，还没有多少伤亡。 说实话这样的兵马，他都想亲眼见识一下。 想到这里，朱由检看向王承恩，皱眉问道：“你的意思是？” “奴婢在想，咱们京营已经不堪大用了，别说是对上墨家了，就算是让他们去打流寇、鞑子都不一定有用，所以奴婢斗胆想要重整京营。”说着，王承恩彻底的跪伏在地！ 看见王承恩如此模样，朱由检感到很欣慰，难得露出笑容来： “这已经有点京营总督的气势了，之前曹大伴在时就提过这件事，所以朕才将京营提督变成总督，等你上任之后，就在京营里挑选可用的，组成勇卫营。” “现在你也见识过强悍如墨家的兵马，应该知道如何去做，朕也不奢望真如他们那样强，只要能杀得了鞑子，朕就记你首功！” 听到陛下应允，王承恩格外激动，大声说道：“皇爷放心，奴婢万死不辞！” 这时，崇祯皇帝也不再像之前那般颓废，心情也激动了：“朕现在也不缺银子了，朕要让这勇卫营什么都不缺，什么都要最好的！” 就这样，由于历史的某种惯性，虽然没了曹化淳，但也没有影响明末这只强军的诞生！ ………… 八月十六日， 停了一天的内阁议事终于开始了。 钱士升在煎熬中过了一天一夜。 早早地就等在文渊阁了。 温体仁来的也不晚，对于他来说，虽然这件事的发生也是十分的震惊。 但也没有太过激烈的反应，因为他前几天所说所做的本来就是两可之间。 所以不管事情出怎么样的变故，对他本人来说都没有关系。 只要这个事情不是因为自己的错误造成的就无所谓了。 至于像那些士大夫兔死狐悲、感同身受的状态，他是没有的。 因为他这辈子的对手都在这朝堂之上。 甚至换个说法，若是现在没有人惦记他的位置，他就可以立马变得人畜无害。 当然这种想法有点异想天开了，所以他忍不住的叹了口气：人在朝堂，身不由己啊。 换成自己也不可能甘心于人后。 在这一点上他是很能理解对手的。 钱士升察觉到温体仁的唉声叹气。 心情莫名的好了一点，从昨天到现在，他一直都是很焦虑的。 对于他这样善于谋算的人来说，出一个小岔子都能纠结半天。 除非确定这个小问题不会引起什么后果，才能变得平静。 他只要能看一眼就行，那两个牌子放在一起能不能让别人一下子就察觉出不一样。 心就会安定下来。 除了这件事，今天的议事其实对他没什么意义，因为接下来大明只会有一个选择，就是攻打登州。 甚至那个墨家家主即便现在就在登州等着，也不会对决策有任何的影响。 没过多久，崇祯皇帝也来了。 很意外，钱士升没有从对方的脸上看到太多的负面情绪。 朱由检坐下之后，看着眼前的阁老。 他也在观察几人的表情，不过没什么意外，这群人不说话的时候，几乎什么都看不出来。 其实若是换成以前的朱由检，一定会有种感同身受的感觉，他会为大明总督被刺杀而愤怒。 当然现在，他也是很愤怒，但不是为了眼前这些人，他愤怒墨家的目中无人，也愤怒大明这些官员的不堪。 从内心里他比墨家还想杀了这些杀良冒功、残民害民的狗官！ 第二百九十七章 黄太吉的艰难 第297章 黄太吉的艰难 崇祯皇帝毫不避讳的将两个牌子扔了出来，冷着脸：“诸位爱卿，都议一议吧。” 说着便将目光移向钱士升和温体仁。 钱士升此时的注意力都在那两个牌子上。 并没有注意到皇帝的表情。 而温体仁在感受到皇帝的目光之后，赶紧上前一步说道：“陛下，墨家如此弑杀，不能再纵容了，老臣之前所说的‘驱虎吞狼’之策，实为不智，请陛下治臣失言之过！” 温体仁在皇帝面前向来坦率，他分的清什么时候该认罚，反而不会被皇帝厌弃。 惯用示弱的伎俩，让别人咬牙切齿的骂“卑鄙小人”。 纵有清廉美誉，也被人称为大奸似忠！ 然而这样的人却得圣眷甚隆，是明末在位最久的阁臣。 果然和预想的一样，崇祯皇帝没有任何责怪之意：“爱卿忠于国事，无甚过错，不必自责。” 不仅没有责罚，还有安慰。 别人也只能眼红，好在今天大家都是同仇敌忾，没工夫你争我夺。 所以接下来，内阁之内都是讨伐斥责墨家之声。 更有甚者，出口成章，用词考究而犀利。 显然已经准备好久了。 唯有钱士升一言不发。 崇祯皇帝经过大家的一番念叨，已经从心里接受了与墨家不两立的结局。 于是朝着心不在焉的钱士升问道：“钱爱卿，今日怎的一言不发？兵发登州的建议，不是你提出的吗？” 此时，钱士升的内心里充满了震惊，因为他发现皇帝扔出的两个牌子都不是自己让人做的。 因为别的可以高仿，但其表面的光泽是模仿不来的， 虽说，如此一来可以避免自己被人怀疑，但这件事本身已经出乎他的意料。 本来他很笃定的认为，墨家不可能暗杀的了张宗衡。 所以他一开始相比于其他读书人来说少了恐慌。 因为他知道都是假的。 现在墨家人竟然真的可以进入总督府杀人。 他们不仅这样做了，甚至很有可能，自己的人动手的时候，对方就在总督府里。 否则无法解释牌子为什么会被换成真的。 他很清楚，和在军营里刺杀张总兵不一样，要想在府城的总督府里刺杀总督，而且恰好就在第五天的时候进行刺杀，这绝不是五天内就能完成的事情。 墨家必然在宣府有内应。 看来这次对付登州必须全力以赴了！ 不能让他们有一丁点的机会，否则后患无穷！ 另外，还得派人去宣府查一下，墨家的内应在哪。 而钱士升之所以能那么快的除掉张宗衡，则是因为他在边城都有生意，对大户人家自是了如指掌。 所以当崇祯皇帝主动问起的时候，表情十分凝重的说道：“陛下，这墨家连总督都敢杀，必须斩草除根，否则后患无穷！” 这话也就是敷衍一下皇帝。 具体的事情，他早就安排好了。 这次事件一开始就让朝野上下震动，然后掀起了一场反抗墨家暴行的浪潮。 同时剿灭登州的呼声越来越高。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士大夫内部少有的团结一心。 而这些都是钱士升运筹帷幄的结果。 …… 沈阳城， 黄太吉一路上几乎没有停歇，很是狼狈的带着大军回到了沈阳。 八万大军，竟然有近两万的战损，这是自大金起事以来，遭遇到的最大的一次失败。 最关键的是，他很清楚他们若是和以前一样战阵对抗的话，说不定就都回不来了。 费劲心思抢的财物，也丢失了大半。 最可怕的是他们竟然不知道对手到底是什么来路。 黄太吉回来之后，几乎已经盘问过所有的汉臣、汉将。 结果却什么都没问出来，哪怕是用刑也没用。 唯一让黄太吉有些欣慰的是，这次战败，几乎没有人闹事。 当然，有一部分原因是自己把劫掠的机会让给其他兄弟，结果反而让自己兵马的战损最小。 另外，这次和第一次入关也不一样，同样是被这群人袭击，那时候的那件事，除了黄太吉，其他人都不知道。 所以大金勇士该吃吃该喝喝。 而现在战场的消息是不可能被瞒住的。 几乎每个人都知道，大明有一支可怕的军队。 黄太吉已经感受到了大金勇士的士气和勇气都在流逝。 他已经在考虑是不是让人将察哈尔的余孽清除干净，来壮一下士气。 只是，若是咬不到大明这块肥肉，那打蒙古人还不是得不偿失。 没有犒赏，没有财货，有几个人愿意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连他自己都没有兴趣。 当然以黄太吉此时的地位，自然不用担心八旗子弟不听话。 只是真的要把自己积攒下来的威望，消耗在这样的事情上！ 其实连黄太吉自己都有些无所适从了。 若是入关一次就损失两万，他的帝王梦就会化为泡影！ 思及此处，黄太吉朝着一旁吩咐道：“十四贝勒在哪？让他来见我！” 这时候，他也只能想到多尔衮。 至于平日里那些可以出谋划策的汉臣，是一个都不想见。 他总觉得这些人里有人在嘲笑自己。 虽然他也知道这样不好，但是就是控制不住。 现在也只有自己这个足智多谋的弟弟，能帮得上忙。 没过一会儿，多尔衮就到了。 多尔衮和多铎是比较幸运的，算是为数不多和那些煞星碰上还能全身而退的人。 当然他们的代价就是自己大哥的大军全军覆没。 可成年的旗主，都会有自己的兵马。 从这一点上看，多尔衮和多铎并没有什么损失。 所以多尔衮此时的状态还是不错的。 见到黄太吉之后，立即行礼道：“大汗，找我何事？” 多尔衮出现之后，黄太吉就将之前的沉郁之色掩饰住，露出一副轻松之态。 锤了一下对方胸膛，表示亲近之意，然后说道：“走！去狩猎，看看你有没有长进！” 身为大金勇士，从小开始就是骑马狩猎，自然是平生最爱。 今年才二十二岁的多尔衮更是不能免俗。 难得有机会和大汗一起狩猎，自然欣然前往。 就这样，半天之后，兄弟二人满载而归。 第二百九十八章 有明人从南而来 第298章 有明人从南而来 多尔衮从小就是跟着黄太吉长大，所以才如此亲近。 两兄弟也很久没有这么尽兴了！ 在回来的路上，黄太吉突然开口问道：“如今大金的局势，你有什么想法？” 听到黄太吉的询问，多尔衮心里也清楚，大汗突然叫他来狩猎必定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不过，之前大汗不说，他也不会主动询问。 现在对方问起来了，他自然是知无不言。 像多尔衮这样的年纪，正是锐意进取的时候。 所以就算黄太吉不问，他在心里也会时常思考这样的问题。 于是，他没有任何的犹豫立即说道： “现在是八月，等冬天到来的时候，我们可以出兵朝鲜，等来年再将林丹汗残部清剿，把蒙古人与我们大金捆绑在一起！到时候再谋取明朝。” 朝鲜？黄太吉若有所思，现在不能去大明劫掠，也只能将目标对准朝鲜了。 只是现在大军刚刚大败而归，没有休整，就要准备去朝鲜，恐怕其他贝勒那边不一定愿意。 多尔衮好像看出了黄太吉的顾虑。 主动说道：“大汗，臣弟愿带兵前往，将朝鲜皇室掳来！” 听到这样的话，黄太吉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有了多尔衮的支持，就相当于多铎也会加入进来。 真是打虎亲兄弟啊！ 然后感激的拍了拍多尔衮的肩膀。 虽然没有说话，多尔衮也知道大汗的意思，顺带着自己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其实这时候，除了部分被吓破胆的大金勇士，更多人的心里还是憋了一口气的。 他们需要一场战斗来发泄释放一下各种各样的情绪。 多尔衮正想着今天如何的整军备战，远处就跑来了一个骑兵。 是大汗的亲卫。 这时，黄太吉也有些皱眉。 难道又是哪个旗人贝勒在闹事？ 这几天，满汉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明显了。 然而等到骑兵靠近之后。 只见对方下马向大汗行了礼，然后准备靠近耳语。 当即就被黄太吉制止了，淡淡的道：“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亲卫自然不敢违逆黄太吉的意思，立刻跪下说道：“大汗，有明人求见！” “明人？”黄太吉皱眉。 既然只是说对方是明人，应该就不是与明廷有关的人。 否则就会说明人使者。 而在大金这边能出现明人，也无非就是商贾之类的。 难道是张家口堡的人？也不对，若是他们应该就会有准确的身份。 到底是谁呢？这引起了黄太吉的好奇心，虽然此次对大明劫掠算的上是大败，但他对明廷的关心丝毫不比别人差。 于是就朝着身边的多尔衮说道：“正好陪我一起去会会。” 多尔衮点头答应，他对这样的事情也很感兴趣。 一炷香之后， 两人见到了那个自称明人的人，是一个年纪稍大点的中年人，看模样，从没有见过，应该不是张家口那边的明商。 中年人倒也知情识趣，见到两个年纪一大一小的，顿时猜出两人的身份，主动说道：“小的奉我家老爷之命特来拜会大汗！” 然后又朝这个年轻一点的金人，说道，“这位想必就是十四贝勒，真是一表人才啊。” “你是何人？”黄太吉只听到对方说这么两句话，连身份都不报上来，顿时不悦。 中年人自然明白对方的想法，也不惊慌，当即说道：“请大汗莫怪，小人老爷身份不便示人，而小人奉命此来却是为大汗解忧而来！” 解忧？这词说的，黄太吉心中一跳，难道他能知道那群煞星的身份？ 不过他及时止住了脱口而出的念头。 当下看了多尔衮一眼。 多尔衮顿时心领神会，道：“今日我与大汗正在悠闲狩猎，何来忧愁？倒是你打搅了大汗的雅兴，自当赎罪才是！” 中年人早就听说，多尔衮足智多谋，又好汉学，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不过中年人也不差，面对凶残的鞑酋和鞑子，没有任何的怯场，神情自若的说道：“两位恐怕还不知道吧，张家口堡的八家已经被抄家了，等待着他们的将是满门抄斩！” 什么？黄太吉和多尔衮都是一副震惊的表情。 随即，多尔衮的脸色变得难看，问道：“怎么可能这么快，这才半个多月的时间。大明皇帝真是长进了不少！” 见识到了那群煞星的强大，他现在也不会小看崇祯皇帝。 见到面前这两位神情各异，中年人盘算着差不多了，就不敢继续逞口舌之力。 于是直接说道：“大汗有所不知，这张家口堡的事情并不是大明朝廷所做的，是被登州墨家的人抄了家！” 墨家对于两位鞑子来说，是一个很陌生的词汇。 但登州的意思，在场的就没有人不清楚了。 就是这个登州杀了大金两批使团！ 这样的羞辱，黄太吉和多尔衮怎么可能忘记？ 不过多尔衮的头脑更灵活些，顿时惊道：“你是说，之前登州的人到了宣大？” 这句话也把黄太吉的思路拉了回来。 紧紧的盯着中年人的嘴巴。 中年人，再次躬身行礼道：“十四贝勒，猜的不错，登州之前有一千八百骑兵兵分三路到达了宣大！” 说着，中年人从身上取出了一封密信，双手呈上，再次说道：“请大汗过目，这是从大明朝廷的奏报上，抄录了一份。” 黄太吉还没有从刚才对方所说的一千八百骑兵还要兵分三路的古怪行为上回过神来。 密信就被多尔衮给拿了过来。 拆开之后，多尔衮仔细一看，顿时惊呼道：“大汗，是他们！他们就是登州兵马！” 这话将黄太吉的思绪打乱，还没有来得及询问多尔衮嘴里的他们是指谁。 就听到多尔衮大声念道：“七月十四日子时过后，登州兵马六百人在延庆州城东面和北面，夜袭大金军营，歼敌数目不详！”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奏报，只是以这样的形式将这件事说出来！ 黄太吉愣住！真的是他们！ 这群让大金勇士逃回辽东的煞星，竟然是登州那群反贼？ 第二百九十九章 共同的敌人 第299章 共同的敌人 怪不得他们怎么查也查不到这群人，原来他们就是登州的叛军。 可这也不对，当时听说的是孔有德造反，而孔有德本来就是大明的军队。 怎么之前在毛文龙手下的时候，没见其有这样的实力？否则大金也不会这么顺利了。 一时间太多的疑问，太多的不解，繁复杂乱，让黄太吉有些头疼。 然而突然之间，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从五年前的第一次入关开始，他们就已经出现在了大明京师，那时候只有五百人。 而之前第二次入关进兵宣大，他们就出现在了宣大！ 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若说没有大明官府的协助，他怎么也不会相信。 所以这登州之乱说不定就是一个大明的阴谋。 思及此处，黄太吉的脸色顿时阴沉起来：“这就是你说的解忧？” 中年人正盘算这接下来事情该如何做，然后察觉到黄太吉突然变脸。 心里咯噔一下，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迅速回想了下自己刚才都说了什么。 然后恍然，试探道：“看来大汗一定觉得登州的兵马是在我大明的帮助下才到的宣大！” 黄太吉没想到，对方能主动提起，眉头顿时皱了起来，难道自己猜错了，还是说对方这是以退为进？ 于是他语出讥讽道：“怎么？你该不会告诉本汗，登州两千人马是在明廷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的去了宣大？你觉得我会信吗？” 本来说话的时候还没觉得怎样，然而这越说越气愤，感觉自己像被人当成傻子一样。 这让黄太吉的心里开始有了杀意！ 对面这人，若是商贾就应该说些粮草铁器、人参鹿茸等生意上的事情。 若是使臣，既然到了这里，就应该表明身份，说明来意。 而眼前这个人却一直遮遮掩掩，不是使臣的身份，嘴里却说着使臣的话。 这样的行为让黄太吉很是不爽！ 中年人突然感觉有点冷飕飕的，然后看到对方阴冷的眼神，吓了他一跳。 这差事真是凶险万分啊，中年人内心苦涩。 这时候，他也意识到鞑子性情乖张，不好相与，赶紧解释道：“大汗误会了，小的知道大金此次损失不小，而大明何尝不是一样，如今我大明东厂提督曹化淳、宣大总督张宗衡，山海关总兵尤世威，皆亡于墨家之手。所以并不是大汗所想的那样！” 此时的中年人并不知道大明朝廷刚刚发生的事情，自然也不知道后来事情发生了怎么样的变故，所以他并不知道宣府总兵张应昌的死。 而另一边，黄太吉对墨家这个名字很陌生，不过对曹化淳和张宗衡却是知道的，顿时惊道：“张宗衡死了？” 当初这个缩头老龟躲在城里就是不出来，没想到才过去几天，人就死了。 现在他对于中年人所说的话，是不会轻易怀疑的，毕竟此地已经在大金的地盘，若是说谎，很快就能知道，大金自然有着自己的消息来源。 估计这些消息，他很快也就能知道了。 思及此处，他朝着一旁的多尔衮使了个眼色，然后自己回到了座位上去。 这意思是让自己的弟弟先和这个明人周璇，自己则是在一旁静观其变。 之所以这样做，或许他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不太稳定。 多尔衮虽然不一定能猜到黄太吉此时心里的状态，但他能领会大汗的意思。 接着看向中年人，皱眉问道：“你来此到底是有何目的，直接说吧，不用绕弯子。” 中年人看了看在一旁坐下的黄太吉，然后再看向多尔衮，也不敢不回答，当下赶紧说道：“回贝勒的话，小人老爷的原话是：‘登州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这个回答真是简单又直接。 多尔衮当下就明白了，原来如此。 他和黄太吉不一样，他不会认为登州一定和大明朝廷有着某种联系，因为他并不知道五年前的事。 所以他首先感觉到的是不可思议，直接问道：“你想让我们帮大明攻取登州？难道大明打算借道让我大金去登州作战？” 若是这样的话，多尔衮觉得好像可以考虑一下。 至于大明会不会和登州联起手来坑自己，他倒不太担心，这种事情总需要坐下慢慢谈。 不可能对方说什么，自己就做什么，到时候肯定会有一个消弭风险的合作方式。 然而中年人却摇摇头：“贝勒误会了，小的并不是大明的使者，所以此事也不可能直接惊动大明官府！现在只是我家老爷和大金私下里做的交易而已。” 私下里？多尔衮皱眉，这好像和他想的有点不一样，不过他也听得出来，这个中年人的身后之人应该就是大明朝堂的某个重要人物。 他开始有点好奇对方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人想要除登州而后快。 俗话说人穷志短，马瘦毛长，这要是在这之前，如果有人这么遮遮掩掩的来这里跟大金谈这些事情，少不得先一番惩治再说。 而现在大金因为之前的败退已经产生了巨大的影响，特别是此事涉及到了那批人马的真实身份。 因此就不得不更慎重一些了。 同时也让他想的更多： 在这样的局势之中，更弱的大明肯定已经对登州无可奈何，否则怎么可能来跟大金求援。 所以他要抓住机会，为大金获得更有利的条件才对。 首先，他不觉得眼前这个中年人背后的人能给到他满意的价位。 既然已经能判断出大明对登州束手无策，那为何不选择直接与大明朝廷合作，接下来等着明廷更大的诚意来求自己便可！ 所以眼前这人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想到这里，多尔衮不动声色的看了黄太吉一眼。 然后黄太吉微微的点了点头。 他不可能提前知道多尔衮的意图，然而无论自己这个弟弟有什么想法，他都选择支持。 得到了大汗的许可之后，多尔衮一脸平静的说道：“阁下还是请回吧！” 这样的话让中年人摸不着头脑，还以为对方是借此要提高条件，可现在还没到谈条件的时候。 第三百章 僵持 第300章 僵持 不过此时中年人也顾不得许多了，这或许是鞑子的做事方式和汉人有些不一样，于是赶紧主动说道： “贝勒，切莫着急，一切都是可以谈的，我家老爷一定会尽力满足！” 然而多尔衮的眼睛却是一瞪，肃然说道： “你家老爷又不是大明天子，有何资格来与我大金可汗谈国事？莫不是想羞辱咱？” 这样直白的话，瞬间让中年人琢磨过味儿来，敢情对方这是想等大明的求援。 还真是贪得无厌！ 现在中年人明白了眼前这位十四贝勒的心思之后，他反而平静了下来，不慌不忙的说道：“看来贝勒是有些误会了，不知道您可听说过墨家？” 墨家？多尔衮皱眉。 他忽然想起了，对方之前的确说了这么一个名字。 只是当时没来得及细想，现在又被提起，难道这里有什么特殊含义么？ 感觉到这中年人可能会交代一些有关那批人更深层的东西，所以也就没有再继续赶人，不过他也没回答，就这么冷冷的看着对方。 中年人自然不可能指望多尔衮能回答上来，所以并没有停顿多久，继续说道：“那您肯定也对儒家不陌生吧？” 说到儒家，多尔衮自然是知道的。 这一会儿墨家，一会儿儒家的，也让他意识到了什么，大概可以理解墨家到底是一个什么存在。 中年人察言观色，察觉到对方的反应，接着说道：“想必您也有了一些猜测，其实这登州墨家之所以造反，真正要做的是灭儒，而非灭明！” 可怜多尔衮这半吊子汉学，哪里搞得清墨儒之争，更是分不清灭儒和灭明有什么区别。 但他也不会自曝其丑，免得被人轻看了！ 中年人自然要详细的解释这个问题，也是担心对方听不懂，所以会尽量把话说的更明白些： “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叫，“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而如今的士大夫，就是我儒们子弟，而墨家现在想要杀光儒家，然后与大明天子共治天下！” 这也是在解释为何灭儒不等于灭明。 多尔衮还在恍惚之间，而另一边一直沉默的黄太吉却皱眉开口了：“这怎么可能，这治天下能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的吗？” 作为有称帝野心的人，自然对这些更加敏感，他如今重用汉臣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问鼎天下！ 所以对如何治理天下的相关学问都很在意。 而他所接触都是儒学，根本没有听过什么墨学。 所以在他看来，那个所谓墨家怎么也不可能做到与天子共治天下。 对于黄太吉的话，中年人很是重视。 毕竟这才是大金的决策者，当下朝着对方行礼道：“论治国，墨家肯定不如我儒门之万一，但他们的武力却是可怕，而且尤善暗杀。之前所说的宣大总督张宗衡，就是被墨家暗杀在家中，现在大明的儒门弟子都是同仇敌忾，而今大汗若肯助大明一臂之力，必会有许多好处。” 这样的话并没有说服黄太吉，反而让他觉得绕来绕去还是想要大金出兵。 之前他看到多尔衮的表现之后，也就猜出了弟弟的心思。 对这样的处理方法，黄太吉是十分赞同的，合作自然是要与大明天子合作，这样才名正言顺！ 所以现在他还是不觉得大明能离得了儒家，所以在听到对方的话之后，并没有什么感觉，反而认为对方是别有用心。 不过他也没有要赶对方走的意思，当下说道：“你身后的那人怕不是被那个墨家吓破胆了吧？本汗可不相信，儒家真能被灭，大明天子难道就会眼睁睁的看着？” 这话里的意思并不是真的说墨家灭不了儒家。 在他的眼里儒学虽然是治天下的学问，但他也看不上儒家那种软弱的模样。 大金终究是崇尚武力的，而且以现在墨家连大金都能大败的水平，对付大明还不是手到擒来。 黄太吉的话，一下子就让中年人找到了重点。 当下赶紧说道：“大汗误会了，如今的局势已经和之前不一样了，就在小的来辽东之前，登州墨家将从张家口堡抄没来的财物全部送给了大明天子！” 送？黄太吉感觉有些好笑，他倒是不会怀疑这批财物最终到了崇祯皇帝手里。 但至于说送，傻子才会相信。 中年人见到黄太吉如此的表情，知道对方对此还有些误会，索性将大明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全部都说了出来。 黄太吉和多尔衮听了之后，相视一眼，感觉不可思议。 现在整件事情已经很明显了，眼前这人的背后恐怕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批人。 从这个角度上看，儒家和天子的分量孰轻孰重，还真说不清楚。 之前黄太吉是不太相信对面这个人能代表儒家。 而现在他即便不信也没用。 因为这时候没有留给双方太多的时间。 然而黄太吉也不可能因此就盲目的答应什么。 于是开口说道：“想要大金出兵，你说的这些没有什么用，况且如今不能惊动官府，那就只能从海路前往登州，你觉得本汗会让自己的勇士做这种蠢事？” 听到这样的话，中年人暗自松了一口气。 终于开始谈条件了。 只要有了这个合作基础那一切就好办了！ 所以他赶紧说道：“大汗放心，定不会让您为难，我家老爷说了，若是大金肯出兵登州，就将东江镇送给大金！” 此话一出，黄太吉和多尔衮都是心惊，不得不说若真的要这样做的话，那可真是诚意满满。 然而此时多尔衮却插了一句：“你不是说，不能惊动大明朝廷，你现在却又说可以将东江镇送给大金，岂不是前后矛盾？” 听到对方这么问，中年人淡笑道：“等战事一起，东江镇的兵马就会被调到登州南面海域。届时大金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将东江镇占下，有了东江镇，您也就没了后顾之忧了。” 黄太吉没想到这些儒家的人已经考虑的这么周到了，若如此一来，有了东江镇，即便被大明和登州针对，也能从容应对，可以及时的退守东江镇。 第三百零一章 等待 第301章 等待 别人不清楚东江镇对大金的重要性，但黄太吉的心里可是明白的很。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此时的东江镇还能够对大金产生威胁。 它所谓的重要性，并非是指大金得到东江镇，因为大金即便有了东江镇，在正常情况下也不可能从海上对大明产生威胁。 但大明一旦失去东江镇，就意味着失去了对大金的制约。 其实东江镇的存在只代表着一个可能，一个让大明随时可以在鞑子心脏位置插刀的可能。 只不过，到现在为止，大明还没有出现能握住这把刀的人。 想到这里，黄太吉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正常来说既然能提出这个条件，或许就说明眼前这个中年人背后的人早就意识到了东江镇的重要性。 可这么多年来，东江镇一直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 不过，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只要登州战事一起，无论输赢，甚至无论大金是否出兵，这东江镇都会是大金的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黄太吉才觉得对方是诚意满满。 不过对方越是大方，他就越发意识到，这个登州兵马也不简单。 要知道大金起事这么多年，大明都没到处请援，反而将原本的盟友往外推。 这样的差异性，让黄太吉有些不爽。 只不过不爽归不爽，他不可能忽视登州的强大。 他很清楚，如果自己身处登州，恐怕也只能变成流寇，绝不可能像墨家这样在登州一占就是两年！ 然而想着想着，他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了，两年前的登州之乱，好像突然之间就没了动静。 这期间到底出了什么事？ 尽管大家都知道结果大明是输了，但大明朝廷到底是怎么输的，却没有任何的头绪。 接下来大金既然要跟登州兵马交锋，那就必须知道这些！ 于是黄太吉看向中年人，皱眉问道：“你们汉人有句话，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果本汗没记错的话，你们两年前曾经有三次出兵伐登！现在既然想要大金越海而战，那你们就不能藏私！” 中年人心道终于来了，此次北上，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件事。按照常理来说，登州之前是大明的领土，既然想要让鞑子帮忙，除了东江镇之外，最重要的是要提供有关于登州的情报。 可三次大战除了最后一次，有比较详细的记录之外，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中年人就将他所知道的情况全部讲述出来。 对于这样的回答，黄太吉当然很不满意，不过他也没有怪罪的意思，毕竟双方都被登州墨家支配过，谁也别瞧不起谁。 于是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无奈道：“算了！这些事也不重要，你把登州布防图给我即可！” 否则若连从哪上岸都不清楚，岂不是可笑。 然而事实上就是这么可笑。就这样简单的要求，中年人都做不到，额头开始冒汗，脸色有些不自然的说道：“大汗，现在小的这里也只有三年前的登州布防图。” 这时，一旁的多尔衮，冷笑道：“怎么，连东江镇都送了，还要在这些细枝末节上动心思？三年前登州之乱还没有开始，我要那时候的有什么用？” 中年人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说道： “大汗，正如贝勒所说的那样，小的怎么可能在这点小事上面动心思，实在是因为登州的墨家在防守一道上颇为厉害，三次进兵不但没有攻下登州任何一地，反而整个登州府都成为了墨家的地盘。所以我们真的不清楚登州里面到底如何了？” 这样的结果是多尔衮和黄太吉没有想到的。 黄太吉当即开口问道：“难道登州之乱两年，你们都没有派人进登州探查？” 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就算强攻攻不进去，那可以派锦衣卫或者探子探查，暗中查看地形防务也不是难事。 就如辽东一样，大明连大凌河都过不去，但是若真有探子，大金即便想拦都拦不住！ 然而那黄太吉怎么也没想到，中年人竟然是这样回答的：“派了，只不过是有来无回！” 这…… 若是在以前，有人给出这样的答复，那黄太吉肯定要让他挨上几鞭子再说。 可现在从眼前这个中年人嘴里说出什么不可思议的答案，他第一反应不是质疑，而是震惊。 在潜意识里就没有产生怀疑的心态。 好像所有离奇的事情，一旦发生在登州就一点都不奇怪。 不过这不代表黄太吉这次会被对方糊弄过去。 因为，他不可能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出兵。 特别是在对付登州这群人的时候，这样太危险了。 于是他的脸色冷了下来，淡淡的说道：“既然你们没有关于登州的任何情报，那就请回吧！” 此时中年人的心里暗暗叫苦，没想到都谈到这个份上了，竟然要功败垂成。 这如何能让他甘心，当即说道：“大汗且慢，且听小的一言！” 黄太吉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拒绝。 见此，中年人大着胆子说道：“大汗，唇亡齿寒啊，而今登州仅仅两千兵马就能在大明境内纵横，若放任下去的话，大明自是难保，而辽东也不可能幸免。这墨家睚眦必报，极为刻薄！当初山海关兵马只不过在扎营的时候不小心扰了民而已，登州得知之后，就连夜奇袭其军营，连总兵尤世威都身死当场！更何况……” 中年人没敢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然而对于这样的话，黄太吉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这里面的利弊，他比中年人更清楚， 和大明朝堂的那些人不一样，他可没有他们那样的乐观。 也从不认为只要让登州之主回不了登州，就认定登州已经唾手可得了。 他都不需要亲眼见到，就知道此时的登州肯定还有强军。 所以他根本不在意对方说了什么，也不会因为对方的话做出什么改变。 所以最后还是让中年人回去了。 等中年人走后， 多尔衮皱眉，轻声问道：“大汗，难道我们真的不出兵？” 第三百零二章 督师伐登 第302章 督师伐登 看来还是年轻啊，若自己真的不打算出兵登州，就不会说的这么清楚了。完全可以先把东江镇骗到手再说。 他之所以这样直接拒绝，就是想要逼迫一下大明。 一个不行那就派十个，十个不行那就一百个，一千个！他就不信登州会真的密不透风！ 况且从中年人走之前的表现来看，对方肯定猜到了自己的心思。 但猜到又如何，伐登州这件事对大明来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相比之下大金就要轻松的多了。 接下来，他就将刚才这些事情讲给了多尔衮，这也是帮助他快速的成长起来。 ……………… 另一边，中年人出来之后，也并未返回大明，而是直接回到了皮岛。 因为，也只有在那里，才能与自家老爷取得联系。 正如黄太吉所预料的那样，中年人猜出了黄太吉的心思。 所以他知道此事还没结束，也不可能结束。 到了皮岛之后，他立刻写了封密信，然后让人带回去了。 当中年人在皮岛上等待消息的时候，大明的朝廷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在几位阁老的运筹帷幄之下， 整个大明朝都给调动起来了。 当钱士升知道墨家有能力暗杀张宗衡之后，他就立即意识到墨家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可怕。 那接下来的事情就不能大意了，需要万分的小心才行。 本来朝廷这次由于得到了墨家赠予的财富，钱粮一下子充足起来。 若是之前，大家少不得要各分一杯羹。 而现在则不一样了，在钱士升的主持之下，没有人敢玩花样。 总之，为了确保各方人马能够顺利会师山东，任何地方都不能出岔子。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之所以现在有机会聚集兵力攻打登州，恰恰是因为鞑子的入口之战在墨家的干扰下，比原本的历史短了近两个月。 在原本的历史之中，陈奇瑜的车厢峡之战给明军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同时也让好不容易被围住的流寇再次逃出升天。 但由于鞑子入关牵扯了大明过多的兵力，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流寇各自逃亡，直至两个月后，大明才有机会进行补救。 而现在就不一样，当大明收到陈奇瑜的惨败消息之后，鞑子已经出关了。 在没有鞑子威胁的大同。曹家叔侄也有机会带着各自的兵马，没有任何停歇的赶往拦截。 原本注定因为兵力不足而围剿失败的陈奇瑜，却因此获得了一线生机。 战场就是如此，只要一环缺失，接下来就跟多米诺骨牌一样，无一幸免。 而若是紧密相连的时候，那就会产生事半功倍的效果。 当宣大的兵马及时的衔接好之后，也让其他疲于奔波的官兵，得到了休整和缓冲。 整个大明内部的局面被盘活了。 接着崇祯皇帝将将士们的粮饷补齐，然后犒赏也跟上来了。 原本在两个月内裹挟二十多万流民，大势已成的流寇，现在只能带着残兵到处突围。 日子是相当难熬。 所以不管是张献忠还是高迎祥、李自成，都没有在原来的轨迹上横冲直撞！ 此时，负责围剿流寇的洪承畴、卢象升，甚至是陈奇瑜都是一时之选的统御之才，在这几人的带领下大明的大部分将领对付流寇的作战意志是很高的。 这时候的内阁在登州问题上出现了空前的一致性。 所以连朝廷官员的任免都少了许多扯皮。 陈奇瑜是幸运的，但宣大地区应对鞑子入关的主要官员没有逃脱罪责，巡抚宣府焦源清、巡抚大同胡沾恩、巡抚山西戴君恩被免职。 当然，原本被免职的还有宣大总督张宗衡，只不过被墨家杀了。 其实这些巡抚按照墨家的行事风格也是死罪。 不过，此时的萧云已经没有必要这么做。 他当初杀张宗衡就是为了杀鸡儆猴，他也不可能在这时候将所有的恶人和恶官都惩处一遍。 …… 八月十八日， 兵部尚书张凤翼奉命督师山东，统帅主客兵十二万以及关中辽东东江劲旅讨伐登州！ 巡抚朱大典，大同总兵曹文诏、密云总兵唐通、东江镇总兵黄龙、山西总兵张全昌，副将参将张德昌、李卑、艾万年、汤九州、刘良佐、贺人龙、祖宽、吴三桂、吴襄、陈有时、尚可喜、毛承禄。 太监王德化监督各军！ …… 八月二十日 消息传到皮岛，连同旨意传来的还有一封密信。 身在皮岛等候数日的中年人，终于等到了自家老爷的回信。 没有任何的耽搁，赶紧将信打开，一看之下，顿时大喜。 然后直接朝着沈阳而去。 …… 又过了两天，八月二十二日 身在沈阳的黄太吉和多尔衮，心里已经有些着急。 经过这么多天的刻意搜集消息，终于一一印证了之前那个中年人所说的事情。 他们也清楚很多事情再逼迫也没有用。 好在没有多久，中年人就再次出现。 这下让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见面之后，不等多尔衮和黄太吉说话，中年人就兴奋的说道：“大汗，小的刚刚得到消息，不知为何墨家人将登州百姓全部都赶到城外居住！因此此番攻伐登州，连攻城器械都省了！” 听到中年的人的话，多尔衮有些狐疑道：“此话当真？他们为何要这样做？” 对于大金勇士来说，没有城池的大明几乎是梦中才能见到的场景。 登州若是没了城池防守，那对大金来说岂不是如履平地？ 但这样的做法实在太蠢了，所以才不敢相信。 然而另一边的黄太吉却脸色凝重的说道：“这恰恰说明这墨家对自己的兵士太自信了，他们一定觉得，没有人能从外面攻进去！” 这样的说法，让多尔衮也是一愣，然后冷笑道：“整个登州才多少人？这次大明出兵十二万，怎么可能防得住？” 中年人赶紧接话道：“贝勒说的是，这登州正是取死之道，再加上大金勇士，他们便再无活路！” 不过，遭遇过两次墨家摧残的黄太吉，要谨慎的多，告诫道：“切不可轻敌，到了登州之后一定要小心行事！” 第三百零三章 尚可喜 第303章 尚可喜 出了沈阳城之后，中年人还是有些恍惚，没想到这件事这么容易就办好了！ 本来都准备鞑子狮子大开口，可是没想到黄太吉除了东江镇这个实质性的条件之外，竟然什么都没有提。 这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而事实上，他根本不清楚鞑子目前的困境。 一个靠着野蛮和杀戮成长起来的势力，一但遇到在武力上可以压制自己的敌人的时候，结局只会有一个，就是迅速的消亡。 因为他们所有的一切都是基于武力而存在。 武力赋予它们价值，当他们的武力失去作用的时候，他们将会一无所有！ 所以当他们被登州兵马彻底压制的时候，那么将来想进入大明劫掠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进不了大明，就意味着他们失去了财富的来源。 没有了财富，其身边那些只懂得杀戮的野蛮人就会迅速分崩离析。 黄太吉或许不懂得这些道理，但是他能感觉到危机，这是智慧生物的本能。 这才是让他急切的根本原因。 同样有危机感的还有钱士升！ 其实这也是一个聪明人，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讲，他更适合做儒家群体中的领袖。 因为他比其他人有着更敏锐的感知力，所以才会用非常手段去除掉张宗衡。 然后迅速将儒家拧成一股绳，一致对付登州墨家。 现在这个局面是他一手促成！ 否则仅凭大明朝廷的反应速度，要想聚集力量出兵登州，怕不得半年时间才行。 现在如此高效的反应，也意味着动静过大，所以萧云也很快察觉到了大明朝廷的异动！ 他并不清楚大明朝堂的具体谋划，但他很确定这是在对付自己。 之前在出登州的时候，萧云就很自然的考虑到这一点，这并不需要多高明的智慧。 弱者应对强者时，往往需要更多的智慧。 而反过来，强者只需要先出招，就可以支配弱者。 所以在面对钱士升的栽赃之时，萧云其实并没有什么感觉。 只不过将有些事情提前了一些。 事实上，登州早就准备好了，若是没有鞑子入侵，这时候就算儒家不报团也不行了。 如果没有钱士升，恐怕大明从今以后就没有进攻的机会了。 因为泰山区域一旦被萧云占下，那太平军就有了足够的战略纵深。 以大明的这点兵力，完全应付不过来。 而现在的局面唯一出乎意料的就是，萧云无法在战争开始前到达登州。 作为最后一批离开的人，他此时仍然在宣府，接下来准备随着外务部一起撤出。 这样也可以利用外务部的消息渠道，随时了解登州的情况。 当然这个“随时”也会有三、四天的延迟。 ………… 八月二十四日， 东江镇皮岛， 总兵黄龙，这几年过得不好也不坏。 说不好，是因为当初登州之变时，他的家人就在登州，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他之前可是杀了耿仲明的弟弟耿仲裕，虽然动手的是尚可喜，但是事情却是因他而起。 所以若是登州的耿仲明活着，很可能就会拿他的家人复仇。 可令人纠结的是，他连耿仲明的死活都不知道。 所以这么长时间一直都在绝望和希望中徘徊。 当然这种情绪只是偶尔会被触发，因为作为大明的将军，有太多的事情牵扯着他的精力。 正是没有因为私情而荒废公事，所以这些年也不算坏。 现在他已经将东江镇大大小小的势力全部整合到一起了。 只不过现在的东江镇夹在登州和鞑子之间，什么也做不了，好在登州那边好像没有在海上布防。 才没有让大明和东江镇彻底隔绝。 本以为自己不知道要在这里耗到什么时候。 现在终于得到了出兵登州的军令，对他来说这不仅仅是征战，也是寻亲之旅。 不管以后结果如何都能有个了断。 只不过他想不到的是，这里的一切都将不再属于他，也不再属于大明。 他甚至都不知道岛上多了一个能决定他们这些人命运的人。 而这个人此时就在尚可喜的住处。 在毛文龙死后，有重情义的直接离开了皮岛，淡漠一点的则是独自领军，既不近也不远。还有一类人，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成了袁督师的爪牙。 尚可喜就是这类人，随着袁督师被剐，作为东林党在东江镇的棋子，先后经历了东林大佬孙承宗、山东巡按王道纯和现在内阁阁老钱士升。 东江镇总兵黄龙，其实也是东林党一派，而且他的关系要比尚可喜更近一些。 只不过与他关系近的是孙承宗。 这孙承宗虽然是东林党，但也算是比较另类的，是坚定的主战派。 或许是受他的影响，黄龙此人也是如此。 因此这向鞑子求援的事情，就绕过了黄龙。 而尚可喜原本连游击（官职）都算不上，皮岛兵变之后因为之前亲手杀了曾经的袍泽耿仲裕，而获得了宝贵的政治财富。 加上当时救的就是黄龙总兵，因此轻而易举的成为了对方的左膀右臂。 到了现在，他在东江镇里也算是一号人物。 这次朝廷发布的调兵旨意， 就是由他的大哥尚可义留守东江镇，而尚可喜则是负责登州北部。 黄龙总兵和其他参将则是负责东部和南部。 如此一来，整个计划就可以顺利实施了。 此时，尚可喜亲自为中年人倒茶，恭敬道：“廖先生，大战将起，凶险万分，怎的又回来了？” 他并不知道中年人，也就是钱府的大管家廖福，去做什么了。 还以为等到朝廷讨伐登州的旨意到后就该返回了。 没想到四天过后，又回来了，所以才有此一问。 廖福捋了捋胡须，微微一笑：“无妨，这人呐，做事要有始有终，你们没有安全的离开东江镇，我怎能放心的下。” 鞑子的老巢都去过了，自然不会在意这点凶险。 然而紧接着，他的笑容一敛，叹道：“尚将军，登州的情况想必你也清楚，这根刺不拔大明危矣！尔等皆是为大明忍辱负重！” 第三百零四章 怪异的祖大寿 第304章 怪异的祖大寿 听到这样的话，尚可喜没有豪言壮语，反而一脸平静的说道：“末将只管一心办差，报国尽忠罢了！” 廖福就喜欢这种既不张狂又知情识趣的人。 不过这时候廖福的心里也并不轻松，因为这次自己老爷来的信里不光是有鞑子需要的登州信息，里面还把宣大总督的事情也说了。 本想着是拉人下水，不曾想人家水性好的出奇，搁谁谁心里也没底。 当然也只有这几个深知内幕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担忧。 因为他们知道，这次将会是大明最大规模的战斗了，既空前也会绝后。 之所以敢称“最”，不是因为人数最多，而是因为有了鞑子的加入。 不管对于鞑子还是儒家，都是一战定乾坤。 赢了，大明就能继续残喘下去。 输了，那可就真的万劫不复了，因为大明再也不可能组织起这种实力的军队了。 相比于大明各地的紧张局势，紫禁城的气氛要缓和一些。 自从被众臣裹挟着不得不对登州用兵之后，朱由检就时常发着呆。 今日，也是如此，和往常一样，周皇后将做好的饭菜带了过来。 这明朝的皇后和其他朝代的有些不同，朱元璋在建立明朝后，吸取历朝历代的经验教训，编写了一本书，名叫《皇明祖训》。 在这本书中，朱元璋对皇帝的婚姻问题做出了规定，“天子及亲王，后妃、宫人等必须选择良家子女，以礼聘娶，不拘处所；勿受大臣进送，恐有奸计。但是娼妓不许狎近。” 朱元璋的意思就是说：只要是良家女子，不管出身如何，都可以成为皇后。 这周皇后就是出自平民之家，即便做了皇后之后，也是经常亲自做饭。 而朱由检自登基以来，国事艰难，无一日不殚精竭虑，废寝忘食，在吃穿用度的方面，可谓是能省则省。 不过只看今日的菜肴，却看不出一点简陋，肥美的鱼肉与鲜美的羊肉凑在一起，成就了一个“鲜”字。 再看看周皇后的身上明显多了几样美艳的饰物。 这样的情景，已经持续好几天了。 这让朱由检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个改变这一切的人，素未蒙面，却心向往之！ 前几天，刚刚听说墨家杀了张宗衡的时候，他的内心感到很愤怒，然而更多的是遗憾，他不理解墨家为何要这么做，非要刀兵相见。 现在，他就像一个矛盾体一样，倍感煎熬。 此战不管结果如何，恐怕他的心里不会平静。 周皇后做饭的手艺很好，只是朱由检心里藏着事儿，没有品出什么滋味。 于是，饮尽杯中酒之后，他就站起身来，带着醉意，晃晃悠悠的离开了。 饮酒也是近日来才有的一个习惯。 之前，常常在身边侍候的王承恩，此时已经正式成为了京营总督。 此时，勇卫营的选拔应该还在进行中，所以也就无法参与此次的登州之战。 不过，当朱由检走出大殿的时候，就看到王承恩正小跑而来。 一会儿的功夫，人就到了近前。 不等王承恩拜倒，朱由检就赶紧问道：“京营的事情如何了？” 对于这个勇卫营，他是非常重视。虽然不可能亲力亲为，但是每一个细节都要过问。 王承恩磕完头之后，立刻答道：“陛下，奴婢此来就是向您禀报此事，这几天在京营之中选了三个不错的带兵之人，特来请您定夺！” 说着就将三个人的相关资料交给了崇祯皇帝过目。 崇祯皇帝赶紧将资料接过来，先是迅速看了三个人的名字，只见上面分别写着：“黄得功、周遇吉、孙应元”三个名字。 这时，王承恩也在旁边为皇帝解释着。 崇祯皇帝听罢之后，笑道：“王伴伴，做得好，朕也觉得这三人不错，那就都选上吧！找个机会带过来。朕要亲眼看看这三人！！” 都选？这是王承恩没有想到的。 可是没那么多兵啊。 然而不等王承恩询问，崇祯皇帝就笑道：“朕知道，人不够，这次你在一边把把关就行了，兵让他们自己选！正好称称他们的斤两！” 这下，王承恩才明白，这也不算是全要，最后肯定还是得看具体表现。 不过随着三个人被选中，勇卫营很快就会建立起来。 就在此时，外面来了一个小太监汇报道：“陛下，锦州有密信一封！” “锦州？”崇祯皇帝本来很兴奋的表情，顿时冷了下来。 一听是锦州来的信，不用猜，他也知道是谁送来的密信。 倒不是之前有什么来往，相反，这还是崇祯皇帝第一次收到锦州的密奏。 这个祖大寿，自从乙巳之变之后，就躲在边关不出来，无论如何也不肯进京面圣。 这其实已经是大不敬之罪了。 但祖家经营辽东多年，根深蒂固，况且还得指望对方抵御鞑子，因此再不敬也得忍着。 只是现在怎么突然来了密信，莫非锦州有变？ 出于好奇，崇祯皇帝阴着脸，接了过来，然后打开来一看，果然是祖大寿的。 可看了信之后，崇祯皇帝揉了揉脑袋，感觉十分意外。 接着就将信递给了一旁的王承恩。 王承恩赶紧接过来，然而看过之后，人就顿时呆住了，这上面竟然写的是祖大寿请求出兵登州！ 其实之前，祖大寿也派人支援过各地方的战斗。 比如之前的宣大，对方也派了四千人的兵马，只不过因为鞑子退兵太快，没有赶上。 然而这次不同的是，在信中，祖大寿表示自己要亲自带兵。 “难道是想要复仇？”王承恩寻思着说道：“奴婢记得祖大寿的弟弟祖大弼是被墨家斩于阵前！”。 真的是复仇么？崇祯皱眉。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眼下登州战事将起，自然是需要更多的帮手。 这十二万人马已经是极限了，毕竟还需要有人盯着流寇。 现在有了祖大寿的加入，再好不过。 崇祯皇帝还不至于因为墨家而不顾全大局。 所以也没有继续犹豫，同意了祖大寿出兵登州。 第三百零五章 张督师抵达济南府 第305章 张督师抵达济南府 八月二十五日， 辽东，沈阳城正殿，也就是后世沈阳故宫的崇政殿。 鞑子从老奴开始就想着仿照大明紫禁城来建设自己的宫殿。 历经十几年，到现在才算差不多完成了。 只不过有句话叫：“沫猴而冠！” 这个宫殿建筑群外观上远不如紫禁城高大雄伟，内部建筑也显得有些局促。 此时的宫殿还保留着最原始的审美，没有后世那种经过历代皇帝不断翻新修缮之后的模样。 既然有了“紫禁城”，那也一定要有早朝朝会。 只不过对于蛮族来说，朝会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意义，毕竟此时鞑子统御的疆土也不大。 使用的手段也基本靠武力解决，所以需要商议的事情也不多。 最热闹的无非就是当年的推选大汗。 所以在这里真正意义的早朝并不多见。 不过，今天算的上为数不多的几次之一。 要求所有的旗主贝勒都要到场，当然还有数目不少的汉臣汉将。 黄太吉也是很少发这样严厉的汗令。 幸好这个正殿不大，这才有了济济一堂的感觉。 不管现在的处境如何，大多数人对大金这么多年的变化都是很满意的。 若是没有登州墨家的出现，黄太吉也是如此想的。 感觉就差一点，就可以真正成为一代帝王了。 所以他非常重视这次登州之行，这是大金最为关键的时候。 说是生死攸关也不为过。 之前在与明人谈合作的时候，其实他很清楚自己完全可以提出更多的要求。 但是，他不敢！他真的不敢！ 黄太吉当时真的就是这么回答多尔衮的，没有丝毫的遮掩。 而多尔衮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却十分的不理解。 他不敢相信一向敬重的四阿哥，大金的可汗竟然说出这样软弱的话，一时间让他难以接受。 然而当听到对方说出原因之后，多尔衮顿时也是一身冷汗，不得不承认大汗说的没错！ 还真特娘的的确是不敢！ 原因也不复杂，黄太吉当时的原话是：“打猎的时候若是找不到狗，你会带猪吗？” 这不需要多高的悟性，就能明白其中的含义。 多尔衮自然是聪明人，但同时也是雄心气盛的年轻人，真要是这样的话，他宁可自己上，于是又直接问道：“非带不可吗？” “非带不可！”黄太吉的语气不容置疑。 不过转而叹了口气，看向多尔衮说道：“我们本就不善海战，但如果不从海上去登州，那我们就必须穿过大明才能到达那里，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到时候我们只能先打下大明再图谋登州。且不说我们能不能做到，就算做到了，只怕登州已经变得更强了！” 这些都是第一次与明人接触之后，黄太吉自己慢慢想通的。 把所有的事情给捋顺了之后，这就是最终的答案。 想想自己之前有些异想天开了。 若不是东江镇的位置太关键了，关系到讨伐登州万一遇阻的退路。 可能他连东江镇都不会要。 只求大明能把这仗打好，别把大金给坑了。 若是有可能，他甚至都想给明军派督军！ 然而这也只能是想想。 还是先把自己这边的事情安排好才是正理。 思及此处，黄太吉看着殿中一个个熟悉的面孔。 大声说道：“今日，本汗让诸位聚到一起，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大家说！” 多年积攒的威信立刻让殿内的众人安静下来。 看着众人看过来的目光，不等别人问，他就继续说道：“前不久我们在宣大损失惨重，之前我们连对手是什么身份都查不出来。” 说着，他看向殿中几个脸色还有些淤青的汉臣，这些都是之前被审问时回答不出来问题的。 而今看来，还真是冤枉了他们。 但身为汉臣想要得到主子的怜悯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所以黄太吉根本不会在意这些。 这时一旁的德格类很快意识到了什么，当即问道：“大汗！是不是找到那群蛮子了？” “没错！”黄太吉点点头，直接回答道：“他们并不是明廷的人，而是聚集在登州的大明叛军！” “登州？就是杀了我们两个使团的登州叛军？”代善在听到对方的身份之后，怒道，“真是欺人太甚！” 看到代善愤怒的模样，黄太吉明白其反应如此激烈的原因。 对方的第三个儿子萨哈廉，正是之前入关劫掠时被登州人马所杀。 不过他也很清楚自己这位大哥的为人，这样的情绪也是掺了点假的。 因为萨哈廉虽然是代善的亲儿子，但心里却是向着黄太吉。 当年就是他劝说其父亲退出汗位之争的。 为何会如此？其实完全就是代善自找的。 因为他是一个极其自私的人。 最开始的时候，代善被继妻怂恿虐待前妻所生的儿子硕托，致使硕托无法忍受突然失踪。 而代善不仅不寻找，反而是一口咬定自己的二儿子投明！有叛逃之心！ 然而，找到硕托之后，在其本人明确表示并没有叛逃的情况下，代善还是向老奴跪下五六次请求斩杀硕托。 不过老奴在仔细调查之后，发现代善给前妻的两个儿子的待遇很低。于是让岳托、硕托与代善分家，并公开宣布废掉代善的太子之位。 代善被老奴训斥之后，竟然直接杀了自己的继妻向老奴请罪。 这一下就让他自己另外的三个孩子没有了娘。 而这个萨哈廉就是他继妻的大儿子。 再野蛮的部落，母子之情也大都是深厚的，所以萨哈廉也逐渐成为了黄太吉的铁杆拥护者，让本来最有机会成为新汗的代善，没了任何机会。 所以对萨哈廉的死，最伤感的还是黄太吉。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所以黄太吉立刻调节好情绪，继续沿着话题说下去： “大贝勒说的不错，俗话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而登州这群人嗜杀成性，毫无廉耻！所以本汗决定兵发登州！” 这一句话就像在滚油里面倒水，顿时炸开了锅。 这时，脾气不太好的阿巴泰顿时嚷嚷道：“大汗，登州这也太远了吧！我们怎么过去？” “而且我等刚从宣大回来，怎么又攻打登州了？”德格类也十分不解的接道。 黄太吉既然选择在此时组织朝会，那就说明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有了决断，也早就安排好了。 所以他这次不是在征求意见，而是直接公布命令。 现在说出来的时候，也是让大家有个心理准备。 不过该说的话还是要说清楚的。 于是，黄太吉扫视一圈，十分淡定的说道： “之所以去登州，是因为我刚刚得到消息，大明军队马上就要对登州用兵，而东江镇的兵马也会因此被调离，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趁机夺下东江镇，然后以此为据点，直接带兵进入登州！” 这样一说就让众人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接着为首的代善直接高声应道：“大汗，若是兵发登州，我愿为先锋！ 本来，黄太吉想让之前这些在上次入关的时候，战损比较大的人留守沈阳。没想到会是这样。 不过这是好事，也就直接同意了下来。 然而黄太吉更没想到的是，不只是代善，其他贝勒也是如此，争相前往登州复仇。 这时候他终于真切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大金将领们并没有因为之前的失败而丧失勇气。 最后，决定在拿下东江镇之后，由代善和多尔衮分别带领人马共两万余人兵发登州。 济南府城， 朱大典终于找到了回自己巡抚衙门的机会。 自从当了这个山东巡抚，就一直在昌邑县城守着。 这次得到了朝廷的旨意之后，简直欣喜若狂，终于可以摆脱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了。 当然他也不能大意，毕竟战场是在山东，身为巡抚，必须全力配合大军。 当他听说，督师张凤翼已经来到山东，担心对方会犯和自己一样的错误。 于是他赶紧提前回到济南府。 当初他就是想着在前线集合大军，然后再攻打登州。 然而在半路上就被登州叛军杀光了夷汉骑丁，直接就让整个大军失去战斗意志。 所以这次怎么也不能再让张督师重蹈覆辙。 张凤翼身为兵部尚书，自然也是有知兵之能。 乙巳之变的时候，就被崇祯皇帝提拔为蓟辽总督，负责蓟、辽、保定军务。 之后鞑子退兵返回辽东，借着让鞑子退兵的功劳，成为了兵部尚书。 这次以兵部尚书的身份督师讨伐登州，足以说明朝廷的重视。 不过有时候知兵也并非好事。 他在面对一个窝在山东当了两年巡抚，却毫无建树的人的时候，有着巨大的心理优势和满满的鄙夷，尤其对方还是东林党的人。 虽说这次双方同仇敌忾，不能相互掣肘。 但这不代表什么事都能商量着来。 所以当朱大典详细的跟他谈关于攻打登州事宜的时候，张凤翼的脑子是放空的。 既不辩驳，也不表态，只是淡淡的说道：“好，那就等等吧。” 朱大典还以为对方真的听从了自己的意见，松了一口气！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张凤翼所说的等和他以为的等是不一样的。 张凤翼等的不是全军集合，而是等自己指挥得动的人马。 有着丰富斗争经验的张凤翼，根本不跟朱大典废话。 因为他知道，山东本地的兵马肯定已经被朱大典掌控了。 好在这次十二万大军当中，山东兵马只有不到两万，影响不了大局。 这次除了山东和东江镇的兵马不需要挑选之外，其他各路人马，无一不是精兵强将，连大名鼎鼎的曹文诏都来了。 张凤翼自然不担心山东兵出乱子。 他到达济南府之后，就先给东江镇下了出兵的命令。 于是在黄龙的带领下，东江镇除了尚可义之外，全部领兵出战。 相比路上的千里跋涉，海中的行军还是比较轻松的。 至于那些恶劣的天气，对于长期在海上生活的辽兵们，已经不算是什么问题了。 其实此时他们能感觉到安逸的主要原因是，东江镇平时，也会不断的在登州周围海域来回巡视。 两年的时间了，他们根本没有在海上发现过登州的战船。 这登州好像都是一群不会水的旱鸭子一样，远离海域。 现在大军云集，海上浩浩荡荡的船队就这样从容的分布在离海岸较远的荒岛上。 就等着张督师一声令下，就直接从海上登陆。 而在东江镇的兵马离开之后， 廖福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沈阳。 于是黄太吉就带着代善和多尔衮、阿巴泰、德格类近五万人马朝着皮岛而来。 闰八月初二，黄太吉趁着夜色登上了皮岛。 没有刀兵相向，也没有杀戮。 其实这根本不是攻占，而更像是换防。 东江镇虽然治所在皮岛，但事实上它的范围很大，包括了辽河以东的沦陷区，实际辖区为渤海各岛，旅顺堡，宽奠堡，以及朝鲜境内的铁山、昌城等据点。 而在这么大的地盘当中，皮岛是最为重要的，也是最为关键的地方。 因为皮岛四面环海，鞑子无法发挥铁骑的特长，只能乘船浮海攻岛。 在渡海过程中，鞑子船只势必全部暴露在明军视线之下，岛上明军正可凭险施放火炮，从容射击行进速度缓慢的木船。即便有少量鞑子船只靠岸，守岛明军也不难从滩头发动反击，利用优势兵力把少量鞑子赶入海中。 所以皮岛就成为了一个十分安全的据点，只要这个根据地在，外面无论遭到怎么样的破坏，都对东江镇没有影响。 可一旦皮岛被攻占之后，整个东江镇就没有一个可以固守的地方，那么剩下的兵力被消磨殆尽也只是个时间问题。 所以黄太吉并不需要将整个东江镇都占下来，那样的话既浪费兵力，又会闹出很大的动静。 毕竟要控制一个岛上的居民不会有太大的难度。 若是想要控制东江镇所有的百姓，那铁定鸡飞蛋打。因为用不了多久，正在登州附近等待时机的东江镇兵士就会看到大量的难民。 第三百零六章 各路齐聚，大战将起! 第306章 各路齐聚，大战将起！ 现在在尚可义的协助下，除了皮岛和旅顺口之外，其他地方甚至都不知道鞑子已经来了的事情。 黄太吉之所以要夺下旅顺口，是因为这是去往登州的最近路线，同时这里也是登州到皮岛的中转站，是东江镇最重要的补给点。 没了旅顺口，皮岛将很难及时的得到来自大明的补给。 其重要性仅次于皮岛，所以在正常的情况下，也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旅顺口的失陷，根源是孔有德叛乱投鞑子和尚可喜的叛逃。 而现在由于萧云的出现，孔有德并没有投清，所以旅顺口在这之前还在大明的手中。 然而或许因为宿命的相克，将鞑子放进旅顺口的仍然是尚可喜。 黄太吉在占领东江镇的核心据点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再次重申严令，所有大金勇士，不得劫掠和杀戮，如有违犯当场格杀。 不仅如此，还将自己的亲兵，全部放了出去督察，来确保东江镇不出现大的骚乱。 这件事很关键，否则黄太吉也不会如此放在心上。 不是因为鞑子突然良心发现，而是担心一旦发生骚乱，就很难避免有人逃往南面。 万一提前被在南方围困登州的东江镇兵马察觉到，那他们怎么可能会有心思攻打登州，那大明很有可能先和大金打起来。 这样的后果太可怕了。 这时候的多尔衮就能切身的体会到“带猪狩猎”的刺激感。 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会被反噬。 不过好在这样的紧张时刻，不会持续太久。 等登州之战正式开始的时候，他们就不需要如此的小心了。 因为到了那时候，大金就会趁机对登州发起进攻。 不需要遮遮掩掩了。 即便被大明发现了，那也没关系。 说不定当大明官兵发现大金勇士正在帮他们杀登州人的时候，反而会将他们的斗志点燃。 不过眼下，还是耐心一点。 ………… 此时在登州之外，各方实力都在积极的为攻打登州做着准备。 各路兵马都在朝着山东集结。 通过这些人的行军速度就能发现，此时明军已经与原来有着巨大的改变，曾经千里之地的驰援可能需要近两个月的时间，而现在一半的时间都不用。 这不仅仅是士兵的问题，也是各级官员的办事效率问题。 在东林党强大的号召力下，不仅是官员，连大明的学子都加入了进来。 或许几千年来都没有这么团结过，只因为萧云破坏了他们的规则，肆意乱杀！ 这和那些杀官造反的流寇性质还不一样。 流寇杀人往往杀得是狗官，反的是皇帝。 更多的文人会觉得与自己关系不大，最多是死道友不死贫道而已。 纵然是鞑子也得重用儒臣。 萧云则不一样，一弃儒，二乱杀，三战力奇高。 这就是要让儒家无路可走！ 所以他们才能够真正的同仇敌忾！ ………… 此时的登州区域，早已进入备战状态。 八月二十二日的时候，从宣府返回登州的特种兵最先察觉到异常，然后混入到离自己最近的安州城，将此事汇报给了城里的外勤人员。 二十三日，刚刚启程返回登州的萧云在桃花堡附近得到了消息。 此时的消息还不够全面，但在有异常的情况下，必须以最坏的情况进行处理。 所以萧云立刻让外勤人员将他的指令传回登州。 到了二十五日，登州方面也收到了特种兵查探到的消息之后，也是同样的反应，立刻按照最坏的情况进入备战状态！ 接着，军务部徐大鹏和警务部王宗耀同时发布命令，边防生活区和警务生活区迅速进入防备状态。 各警务区区长带领警务连和生活区里的参加过一个月新兵训练的男人朝着边防区聚集。 此时，登州区域的所有人员已经全部完成基地的三个月新兵生活。 所以基本只要是正常的成年男性都参加过一个月的新兵训练。 当然，也有部分参加过三个月训练，但没有通过太平军考核的男人，这些人的素质更好。 去的时候带着粮草，回来的时候带着边防区的老弱妇孺。 登州一百二十多个警务生活区和八十多个边防区，几乎同时进行点对点的转移，一点混乱都不会出现。 哪怕这次没有外来入侵者，那这样的来回折腾也不会给生活区带来多少负担。 这就是规范化的好处。 若是在一个混乱的社会状态下，搞一次就可能造成秩序崩溃。 无形中就会给整个防备工作增添巨量成本。 很可能几次之后，敌人没来，自己反而先崩溃了。 就这样，在极短的时间里，整个登州的生活区都做好了准备。 进入警务区里的普通人，依然进行着正常的工作。 警务区的外围，会有警务人员组成的最后一道防线，总人数近一万三千人。 除了各个生活区积极进行防备之外， 各大军营也停止了日常训练进入备战状态。 各团团长开始朝着平度州聚集。 在萧云北上宣大之前，平度州就作为对阵大明的最前线，设有太平军的临时指挥部。 这一切，原来都是为了一鼓作气拿下泰山区域而做的准备。 现在在总管不在的情况下，大家依旧将这里作为集结点，商讨接下来如何应对。 二十六日晚，各团团长以及除了军务部和警务部之外的所有部门的部长都已经来齐了。 军务部和警务部是生活区防御体系中最重要的两个部门，自然要先确保万无一失。 边防是登州军事防御力量的最重要一环。 在日常状态下，在各地军营轮训的作战部队都有应对敌人突袭的协防职责。 这是防止大规模敌人突袭速度过快而造成边防区百姓撤离不及时。 这时候作战部队就不能考虑作战环境，需要直接顶在前面死战。 当然这种死战并不一定会造成很大的战损，因为只要等高效的边防体系正常运转之后，战斗模式就会从死守变成更灵活的作战模式。 第三百零七章 先发制人! 第307章 先发制人！ 这次，登州这边提前得到消息之后，就有充裕的时间将边防防御体系运转起来。 在这样的前提下，附近的作战部队就可以根据实际情况做出撤出或者协防的决策。 首先由各团团长带着警卫到达指挥部参加会议，剩下的副团长负责接管。 等团长们在会议上讨论出一套作战方案之后，再根据方案内容确定各作战部队是协防，还是执行新的作战任务。 二十八日上午，登州收到了总管萧云从宣府发来的指令，上面简单明了，没有任何废话。只有四个字：先发制人！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登州方面收到的情报，已经不是之前的那种揣测性质的战报，而是大量的明军调集迹象从各处的联络点传来。 等到下午的时候，徐大鹏和王宗耀两个人一起来到了平度州。 这也说明登州的边防防御已经开始正常运行了。 于是当天晚上，就在临时作战会议室，召开作战会议。 同时随着开始召开会议，也就代表着临战的第一阶段完成了。 当然若是面对的是敌人的突袭，就没有必要召开会议。 萧云制定的这种模式，充分考虑到了突发阶段和预备阶段的不同应对方式。 既不会因为紧急情况而延误战机，也不会因为局势复杂而毫无章法。 所以在萧云的指令到来之前，登州已经进入了一个最佳防护状态。 至于这条防御体系牢不牢固，那只有等接下来的战斗来检验了。 当然萧云在这方面做得相当的专业。 这也是在大量的推演之后才确定下来的，基本不会有什么问题。 在临时会议室里，各部门部长、各团团长都来齐了。 这属于军事会议，所以团长和军务部长、警务部长，才是军事行动的主要参与者，讨论行动方案。 其他部门的人员则是列席旁听，然后可以适时提出合理建议。或者提出自己配合有关的疑问。 会议开始后，由一零一团（一开头的是骑兵团）团长柳元化率先开口道： “我知道大家都挺忙的，长话短说，今天上午，我们已经收到了总管的指示，要求我们‘先发制人’！因此到了下午的时候，我们几个团长就凑在一起研究了！现在有个初步的作战方案，跟大家说一下！” 说着看向众人，见众人都做好了准备，柳元化就继续说道： “首先，登州实验室和大学堂目前是由零零六团轮防，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就全部交给他们。另外我们一零一团将会分出一个弓骑兵营和重骑兵营在生活区这边协防，可以处理紧急情况！” 登州三面环海，在正常情况下，敌人不可能有骑兵进入。所以两个骑兵营足以应付所有的情况。 目前太平军的骑兵只有两种，弓骑兵和重骑兵，至少是一人两马的配备，其中重骑兵营也并非只有重甲，可以根据需要随时调整。 接着，柳元化站了起来，靠近桌子中间的沙盘，边指着沙盘边说道：“根据现在的情况，基本已经能够确定，对方就是冲着我们过来。从地图上看，他们只能绕过山地地形，走青州以北，朝着莱州而来，那么我们就需要在济南到昌邑之间进行拦截。所以莱州府南边的两个地方高密和胶州必须先控制住，作为粮草的补给线，这里就需要两个团围城，一个团守护粮道，接着就是将安丘、临朐、淄川这三个位于泰山山脉上的县城占下。做好这些之后我们就有了足够纵深对付大明的军队。另外还有还在特训的特战队员，以及刚从宣大回来的全部进入泰山区域进行侦查，防止明军偷袭！” 这次大家讨论的作战方案和之前萧云计划中有些区别，但战略思维是一致的，都是利用泰山山脉的山地环境，随时可以袭击明军部队。 听柳元化说完之后，书政部部长魏道元点头道： “这么说我们其他部门只要配合着在高密，胶州、安丘、临朐、淄川这五个地方建设新兵基地即可。” “嗯，是的！”柳元化点点头，然后说道：“诸位看看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经过十二个团长讨论出来的作战方案，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主要是看其他部门有没有特殊的需求或者困难需要作战部队配合的地方。 不过很显然，现在的作战方案比之前萧云一下子要占下所有泰山山脉的城池，对其他部门的压力要轻松的多。 所以没有人提出异议。 见此，柳元化将最终正式的行动方案说了出来，“高密由韩镇山的零零一团负责，胶州由董大成的零一二团负责、安丘由黄庆元的零一一团、临朐由赵虎头的零一零团、淄川由宋小山的零零九团，粮道由张成业的零零二团负责，剩下的五个团由零零三团的蒋方平为临时指挥员！一零一团剩下的骑兵营就在高密待命。” 最后，整个会议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很久，各团团长开完会之后，没有耽搁连夜返回了各种的驻地。 二十九日，除了零零六团之外的作战部队全部到达了平度州附近。 第二天，开始兵分两路朝着高密和胶州而去。 从这时候起，太平军的“先发制人”已经开始。 闰八月三日， 济南府， 张凤翼虽然是督师，但面对朱大典的时候总有些不自在。 或许是自己这个戴罪立功的身份让他很不自在，总觉得对方不怀好意。 而今天张凤翼终于等来了第一支劲旅，山西总兵张全昌的两万人马。 张凤翼紧绷了这么久的神经终于可以舒缓一下了。 在奔赴登州作战的客军之中，以山西的兵马距离最远，然而却是最先到的。 不过，张凤翼倒没有感到特别奇怪，因为其山西总兵张全昌就是被墨家杀死的宣府总兵张应昌的哥哥。 这就是为了替弟弟报仇来了，所以才会拼命地朝着登州赶路。 然而恰恰是这样的关系才让张凤翼有种安全感。 第三百零八章 炸营 第308章 炸营 身为大明的兵部尚书，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大明的军队到底是什么德性。 因此越是这样有深仇大恨的，越让人有安全感。 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自己身为督师，应该犒劳一下自己的属下，这也算是对于对方勤于兵事的奖励。 于是他找到了朱大典吩咐道：“今晚设宴为张总兵接风。” 这话一出，朱大典的脸皮抽了抽，怎么这位督师如此荒唐，堂堂督师竟然要为一个总兵接风，实在是有失体统，阉党果然还是异类。 好在这段时间，对方没有生什么乱子。 于是他也不再多言，按照对方的吩咐去做，只要不让自己出席就行。 而事实上，张凤翼也不可能让别人掺和。 然而朱大典刚准备离开，就听到对方又吩咐道：“还有，今日你尽快去筹备粮草，明日本督师就要随大军去昌邑了！” 这下朱大典真急了，合着自己这磨叨这么久白说了。 然而人家是督师，自己若想反客为主，只有和东林党的前辈那样消极应对，相互拖后腿，上眼药。 可这样肯定会影响到此次伐登，他很清楚今日不同往日，明白孰轻孰重。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这次若是输了，恐怕就不是削职那么简单，他更担心直接被崇祯皇帝剐了。 思来想去也没有好的办法。 于是，朱大典只能委婉的说道：“张督师，这张总兵连日来长途跋涉，这人疲马乏的总不能一天不歇息就继续赶路，万一路上遇到伏兵，岂不危险？” 这样说一是想借此拖延下大军离开济南府的时间，二是隐晦的提醒下路上不安全。 张凤翼此时的心情其实是很好的，听到对方说出的建议，这次也没有表现出敌意，而是点点头说道：“也好，大战将起，那就让张总兵休整一番，养精蓄锐。两日后出发。” 额……似乎没有什么效果，只延后了两天，朱大典有些犯愁，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只希望这两天，能再有一支客军赶到济南府，这样一来，人多力量大，即便半路遇袭也能有足够的兵力应对。 当然他更希望不会遇到煞星。 时间很快就到了晚上， 山西总兵张全昌其实这时候哪有心思饮宴，可督师亲自接风，这样的礼遇简直闻所未闻，自然不可能拒绝。 于是他和自己的另一个弟弟张德昌来到了巡抚衙门。 这本该是朱大典的地盘，他自己还没来得及住上几天，就被现在的督师给征用了。 好在这些都是小事，朱大典也不会因此有什么不满，即便有也不值得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因此，在酒宴一事上的安排让张凤翼很满意。 最后宴席结束，也算是求仁得仁，宾主尽欢。 张凤翼自我感觉良好，带着醉意回到了住处，然后倒头就睡。 然而今晚不知道怎么了，睡得极不安稳，做了很多梦。梦中还有敲锣打鼓的震天响。 然后越来越清晰，直至将自己惊醒！ 可离奇的是，醒了之后，他并没有发现声音减弱，反而跟催命符似的一声声的变大，急促起来。 很快，院子里就有一个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惊恐道：“不好了，大人，城外的军营那里炸营了！” “炸营？”刚睡醒的张凤翼对这个词有种陌生感。 然而下一刻他就蹦了起来！“什么！炸营!” 炸营在古代可是一种不祥的预兆，预示着军队面临着灭顶之灾。 彻底清醒之后，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是自己大意了，大战之前人人生死未卜，不知明天还能不能活着回来，人人都处在精神崩溃的边缘。这时候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可能只是一个士兵做噩梦的尖叫，就可以引爆营中歇斯底里的疯狂气氛，士兵会彻底摆脱军纪的束缚，甚至有人抄起家伙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想到这里，他有些后悔，之前就不应该只想着宴请张总兵，应该先犒劳一下将士们才对。 然后二话不说，赶紧穿上了一件衣服，就立刻往外走。 巡抚衙门离城墙有那么一点距离，所以好一会儿的时间，张凤翼才来到城墙上。 站在城墙上，看着远处的几抹亮光，这么远还能听到众多的厮杀声！ 这让他心下一惊，真的打起来，这该如何是好！ 接着，张凤翼有些慌乱地说道：“巡抚大人呢？快把他喊来！” 然而话音刚落，另一个急切的声音回答道：“督师，何事？” 说话的正是朱大典。 此时他肥胖的身躯浑身冒汗！ 听到是朱大典的声音，张凤翼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赶紧说道：“延之啊！快将府城的兵马派出去，一定要制止这次营啸！” 求人的时候，才想起来对方的字号。 然而这只是小节，最让朱大典吃惊的是，这位督师竟然让他出兵制止营啸。 难不成眼前这个所谓的督师是个酒囊饭袋，这时候出兵不但不能制止营啸，而且会引发更大的恐慌。 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派人出城，现在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不过朱大典还是要先安抚好这位督师的情绪，一把年纪可别死在济南府，否则这次就没人给自己顶雷了。 于是赶紧说道：“督师稍安，相信张总兵一定可以处理好的，这营啸可大可小，若是我们贸然靠近，反而会刺激他们。” “可是！”听着远处的厮杀声，这哪里像是能处理好的样子，张凤翼痛心疾首！ 然而没过多久，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竟然有大批的人马朝着济南府城而来。 这是从营啸的大营逃出来的正常人吗？ 张凤翼好像看到了希望，当下吩咐道：“快，快开城门，让他们进来！” “不行！谁都不能开！”这是朱大典的声音！ 听到对方的阻拦，张凤翼先是一愣，然后怒道：“你敢抗命？” 然而此时的朱大典却异常坚决，但他并不是担心这些向这边跑过来的士兵有什么问题，毕竟若真的是营啸，能有理智的跑出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即便进城也无可厚非。 第三百零九章 反制 第309章 反制 这时候的城池，特别是战争时期，到了晚上，大都会在城外点上篝火或者碳火，能照亮周围大约五十米的地方。 这样可以提前发觉有敌来袭。 现在的济南府城，就是如此。 所以尽管在这漆黑一片的夜里，站在城墙上也能看到，不远处有大批惊恐惨叫的人朝着这边狂奔。 这时，看着远处而来的大明兵士，朱大典已经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来不及细说，赶紧大吼一声：“取火箭！” 听到指令，守城兵们赶紧取出火箭。 接着朱大典的手指指着更远处的黑暗：“放！！！” 下一刻，一小片火箭就飞上了天空。 见到这样的场景，张凤翼的脸色顿时阴沉了起来。 这也太不拿自己当回事了吧！ 果然，自己的话在这济南府不管用！ 现在竟然直接当着自己的面发布命令，这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然而他刚要发怒，就注意到远处火箭落下的地方，竟然有一群人正在无声的砍杀着大明的兵士！ 娘的！炸营都炸到这边来了！ “是登州兵！这根本不是营啸！”一旁的朱大典脸色发白。 什么？张凤翼怀疑自己听错了，然而很快他就借着火光看到，之前杀人的那些人又十分迅速的退回了黑暗之中。 竟然如此的整齐划一！这的确不是炸营的疯子所能做出来的事情！ 难道真的是登州兵？ 可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可是比炸营更可怕的事情！ 张凤翼刚才的确恍惚了一下，但接下来的反应也不慢，朝着身边的将士们喝道：“还等什么！示警！守城！” 然而此时的守城将士们却面面相觑，然后齐刷刷的看向朱大典。 这下可把张凤翼惹毛了，怒道：“老夫乃大明督师，尔等要违逆不成？” 这一声吼就把朱大典的魂给喊了回来，然后记起了刚才的事情，不由得开始冷汗直冒，这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被阉党督师弹劾了，那自己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现在谁阻挠伐登大业，谁就是罪人。 所以他赶紧解释道：“督师，您误会了，可能您还不知道，自登州起兵之后，他们就从来没有攻过城！” 没攻过城？张凤翼有些愕然，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冷哼道：“堂堂巡抚，竟然如此麻痹大意！纵然百次不攻城，汝就敢断定第一百零一次不攻城吗？” 说着，看向一旁的守备，眼珠子一瞪喝道：“还愣着干什么？示警，守城！” 然后袖袍一甩，转身下了城墙。 这……守备茫然的看着朱大典，不知所措！ 朱大典的目光看着走下城墙的张督师，叹了一口气，朝着守备挥了挥手。 然后也朝城下走去。 他心里清楚，张凤翼这个督师可能做不长了，城外不管是营啸还是被登州兵夜袭，在这个敏感时刻，肯定会遭到弹劾的，更何况其晚上还为张总兵接风了。 至于朝廷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那必然就是自己这个巡抚大人的分内之事了。 这次是阉党的人做督师，那下次很有可能就是东林人士，换上一个自己人，那他自己的日子应该好过一些。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突然变的好了起来。 此时的城外，张贵正闭着一只眼朝着明军的军营走去。 这次夜袭相比以往，堪称最大规模的夜袭，是由三个团一起来，一共有六千人同时参与。 只不过，最大的问题是军营的范围太小了，四千人的组合，就完全可以把军营给围起来，多出来的两千人只能做替补。 因为冷兵器战斗的特点就是这样，前面的人死光了，后面的人才有机会替补上去。 而太平军讲究的是杀敌效率，不可能有两千人在后面啥都不干，干看着。 所以其他两个团将阵型稍微收了一下，于是在明军的军营里出现了一个缺口，而这个缺口正好是朝着济南府的方向。 这样一来，张贵的零零七团就被安排到了济南府城附近，负责再次伏击残兵。 虽然从军营里逃出来的人跑得太散了，但总比在别人队伍后面排队好的多。 张贵带着人回到了营地，这边的战斗差不多快结束了。 等到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三个团就带着一大群俘虏离开了。 这几天占下的几个县城建设新兵基地的活计，现在有人干了。 原本，太平军的计划是用六天的时间将计划中的几个县城全部拿下来。 然而中途的时候，收到外勤部的消息，山西的兵马即将到达山东。 现在不清楚大明朝廷到底给登州安排了多少对手，所以每个进入山东的势力都不能放过。 最后在几个团长的讨论之下，粗略估算了下对方到达山东各处的时间，然后一致认为济南府是一个更好的选择，于是决定分兵。 将原本循序渐进的逐个推进，一下子变成了急行穿越三个县城，直达济南府。 这次，参与急行军的是七个团，然后每经过一个县城，就留下一个团。 留下的团不进行围城，只在周边部署侦察封锁消息，因为一个团很难独立同时完成围城和封锁消息的任务，往往都是两个团相互配合。 最后蒋方平的零零三团、宫世雄的零零五团、张贵的零零七团和钱大平的零零八团四个团进入济南府。 然后由老兵最多，战力最强的零零三团在后方压阵，其他三个团实施夜袭。 太平军占领城市的方式比较特殊，他们不需要攻城，只要把城池围住，就算是占下了。 从本质上来说就是围点打援的策略，这是一个打伏击的经典战术。 至于让不让消息泄露出去，是需要指挥员根据具体的情况来定的。 比如这次要突袭济南府，那必然要做到消息封锁。 只不过，当这次夜袭任务完成之后，那就不需要再保密了。 所以当夜袭部队返回的时候，安丘、临朐、淄川三个县城几乎在同一天被围，然后这三个地方的大明官府也是同一天向外发出了求援急报。 接下来的事情就看大明朝廷是如何接招了。 第三百一十章 谁的天下 第310章 谁的天下 大明朝廷的那些阁老们是立即对山区的这些县城救援，还是一意孤行的继续攻打登州。 八月四日的时候，也就是山西兵马遇到夜袭的第二天。 济南府的巡抚衙门里有一个略显仓惶的身影，呆愣愣的坐在那里，眼神发直。 而旁边一脸和煦笑容的朱大典正亲自为对方斟茶。 仔细一看，这个仓惶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山西总兵张全昌。 而堂堂巡抚为总兵斟茶的场景，比督师为总兵接风更让人觉得有失体统。 当然，他和张凤翼是一样的，他们都有着自己的目的。 这次，朱大典也真是没想到，这张全昌竟然还活着。 或许不应该这样说，而是应该说是没想到他还能回来。 因为按照以往登州的惯例，只要和太平军对上了，要不变成死人，要不变成俘虏。 当然逃回来的人也不少，比如刘宇烈。 但是这些人无一不是被追击的过程中逃得性命。 而眼前的张总兵若真的是逃出来的，那昨天晚上就应该回到府城。 现在看着张全昌这幅凄惨的模样，朱大典十分关心的安慰道：“张总兵不要过分自责，在登州兵的夜袭中，活下来的可都是好汉。” 然而此时，张全昌依旧低着头，没有心思去喝茶，其说话的声音却慢慢的飘了出来：“俺弟没了，两个都没了！” 听到对方的话，朱大典这才恍然，也记起了昨天对方赴宴的时候还带了一个模样差不多的人，看来就是他的弟弟无疑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之前的那些话就显得有些不合时宜，有点尴尬，于是赶紧找补道：“令弟是为大明尽忠，何止是好汉！” 这时，张全昌又变得沉默了。 不过，这也不是对朱大典的话有什么意见，只是他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失去了两个亲弟弟，一时间难以接受罢了。 朱大典其实也理解这种心情，但这种事轮不到他来管。 在简单说了两句安慰宽心的话之后，他就开始了直奔主题，叹道：“张总兵，其实这件事也怪不到你的头上。” 这话一出，让沉默的张全昌终于有了反应，转头疑惑的看向朱大典，等着朱大典的下文。 接着就听到朱大典淡淡的说道：“宴请之事应该不是你主动想要巴结上官，对吧？” “当然不是！”张全昌顿时警惕起来。 这件事本身就不是他能做主的，刚到济南府，就被拉去吃席。 有张全昌这句话，就说明眼前这个人不愿意自己被此事牵连。 这让朱大典心里乐开了花，心道，要是眼前这人真死在城外，那可就没有这么好的人证了。 思及此处，朱大典捋了捋胡须，指点道：“若真不是，那你最好写封详细的奏报，务必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这样才能避免被陛下和阁老们误会，写好之后由本官代为转呈！” 张全昌这时其实也缓过味来了，自然也明白了眼前这个朱大典的心思。 然而明白又如何，自己这次可是前途尽毁，只有这样配合才能有一线生机。 况且他真的和张凤翼张督师没有什么关系。 于是朱大典很快就得到了张全昌的奏报，心情大好。 这样一来，张凤翼的督师位置肯定是保不住了。 谁也不会想到，仗还没开始打，山东督师的位子就要换人了。 又过了一天，也就是闰八月初五，济南府接收到了淄川等地的求援消息，然后被朱大典呈报给了朝廷。 得到这样的消息，其实并没有让朱大典感觉到意外，只不过他此时不可能擅自派兵过去，所以还是等朝廷上的议论结果。 初六晚，消息到达京城。 前一天已经得到山西兵马被夜袭的消息，而现在又有几个城池丢了。 朱由检看着战报的时候，心里五味杂陈，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不过，这样的反应也是很正常的，毕竟整件事情都是因为墨家而起和儒家的刻意推动。 时间很快到了第二天的内阁议事，朱由检来到文渊阁之后，淡淡的说道：“济南府的事情，诸位爱卿是如何想法，都说说吧？” 身为首辅的温体仁，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在沉默，这次也一样，因为现在的伐登之战，让他在短时间内不会被针对。 所以当钱士升出班弹劾张凤翼的时候，他还是老神在在。 只听得钱士升说道：“臣认为济南府的事情，主要责任还是在张督师一人。若是没有酒宴，张总兵就可以做好应对，山西兵马就不至于全军覆没。” 其实这话，有明显的针对意味，而且逻辑上也是说不通的。 一个月前的山海关兵马被夜袭，还不是一样的，还有最开始的登州兵马夜袭鞑子大营，甚至更惨。 所以无论如何应对，都避免不了败北。 然而就是这样有着明显漏洞的话，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反驳。 连温体仁一派的人，也是沉默不语。 崇祯皇帝打量着眼前几位阁臣的表情，若有所思。 看来张凤翼这个位置是保不住了。 他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或者说早该意识到一个问题，若是大臣们真的一团和气的时候，那恐怕就没有皇帝什么事了。 那自己这个皇帝到底有什么用？ 他心中耿耿于怀的番薯至今没有推广出去。 还有此次的登州之战，之前他还没有注意到，而现在山西兵马出事了，他才发现原来大明军士的行军速度是可以这样快的。 这一切的变化恐怕只是因为张宗衡的死吧。 这哪里是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这就是士大夫的天下。 此时，众人都在等着陛下的回复。 而崇祯皇帝的眸光闪动，最后淡淡的道：“爱卿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置。” 这话让钱士升微微一愣，然后赶紧说道：“伐登大事不可大意，现在山西兵马出事，张凤翼不再适合做督师了。” “那爱卿觉得，朝中何人适合呢？”崇祯再问。 钱士升没想到今天议事的进度这么快，三言两句就说到人选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自请外出，督师山东 第311章 自请外出，督师山东 不过钱士升仔细一琢磨，感觉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有机会就要抓住了，所以也不再犹豫，当即上前一步行大礼拜倒，语气铿锵，道：“老臣自请外出，督师山东，挥兵伐墨！” 这？这是自荐了？这让朱由检有些措手不及，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这是认真的吗？ 不过，想来也没人敢拿此事当儿戏。 只是以阁臣身份出任督师的，到目前为止也就孙承宗，可那是因为人家知兵，有军事经验的。 再看看这钱士升，若是崇祯皇帝没有记错的话，对方入阁之前一直都是在江南生活，恐怕连像样的兵器都没见过。 而且以阁臣督师本就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因为对于一个已经入阁的人来说，这样的做法即便不能说大公无私，也算是心系天下了吧。 更通俗一点的理解就是，抢着担责任！ 没有担当的人，绝不会在这个位子上自请外出督师，因为赢了没啥好处，输了必然背锅。 若是之前，朱由检自然不会多想，一定会觉得钱士升忠于国事，不计私利。 而现在嘛，他还真得好好想想。 正琢磨着，一直在角落里沉默不语的温体仁，走了出来，开口说道：“启禀陛下，攻伐登州之策本就是钱阁老的谋划，而今让他外出为山东督师是最妥帖的安排！” 最妥帖？真是这样的么，朱由检现在也不确定了，这两个人心里到底在琢磨什么？ 虽说这段时间，内阁之中没了那种剑拔弩张的对峙，但这两人到底有没有别的心事，只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现在其他阁臣里根本没有人反对，朱由检自己一时间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心中更没有合适的人选。 于是他只能将目光再次看向钱士升，挥了挥手，不动声色的说道：“钱爱卿快快请起，朕准了。” 这时候钱士升也松了一口气，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在朝着他所预料的方向发展。 在他看来，这个张凤翼一定会出事。 其实也不只是张凤翼，谁去都一样的。 若真觉得那么容易就能灭掉登州，那钱士升就不用冒天下之大不韪派人去辽东了。 唯一的遗憾就是事情发生的太快了，快到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慢有慢的好处，快有快的办法。 见钱士升站起来之后，朱由检目光闪烁，沉吟着询问：“既然爱卿自请督师山东，想必是胸有成竹？而今安丘、临朐、淄川皆落入墨家手中，不知道如今这局势如何破解？” 这样的问题自然难不倒钱士升，他当即恭敬的拱手道:“回陛下的话，安丘、临朐、淄川此时若在墨家手中，那就说明胶州和高密两个地方已失。” 朱由检眉头一挑，看来钱阁老的确是有所准备，又问道：“那依爱卿之见，这五个地方该如何救援？” “为何要救？”钱士升语出惊人，接着赶紧解释：“陛下明鉴，这墨家既不屠杀百姓，也不攻城，这救与不救又有何分别？” 这话说的好有道理，朱由检竟然无法反驳，只是这样真的没问题？ 钱士升观察入微，之前就察觉到眼前这位言语之中流露出对自己有些不满。 现在则更明显了。 但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对于是否拯救百姓的抉择上。只需要换个角度思考，就不会有违和感，于是接着解释道： “陛下，正所谓兵者，诡道也，而今兵家已成过往，我辈儒门用兵，自然是要以百姓为根本，只要百姓无恙，纵有骂名，可等闲视之。墨家妄想借此牵制朝廷兵马，而我们也可以以彼之道还治彼身，借安丘五城牵制住登州兵力。到时候我大军抵达登州，以围魏救赵之策！安丘五城之围可解！” 朱由检也是不善兵事的，所以被钱士升这一说，感觉好像真是那么一回事。 这一时间也不知道该问什么，随即想到刚刚济南府发生的惨事，心有忧虑道： “爱卿切不可大意，登州兵马个个如狼似虎。此去也要多加小心才是。” 钱士升听出了，皇帝的关切之意，顿时感激道：“老臣定当竭尽全力，让登州付出代价！” 在钱士升的运筹帷幄之下，一次时间不长的议事，大部分人都没有开口，就结束了。 接下来，钱士升持尚方宝剑，以内阁阁老的身份督师，奔赴山东。 而他从京城出来之后，并未直接南下，而是朝着通州而去。 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宿营。 夜幕降临之后，很快就有一个黑衣人出现在营帐外，然后就找到了钱士升。 此时的钱士升正在闭目养神，察觉到有人靠近，就睁开了眼，不满地道：“这么多天了，你们怎么回事，还没有找到人，一千多人，难不成凭空消失了？” 黑衣人见对方不满，赶紧躬身道：“老爷，小的已经把所有的必经之路都盯住了，但是数日下来毫无头绪，别说千人，连百人十人的队伍都查了，没有！” 对于这些办事的人，钱士升还是很信任的，毕竟这都是自己亲自调教过的，没点真本事自然没资格站在他面前。 所以对方既然说没有发现，那肯定就是没有，不需要怀疑什么。 可这群人到底去哪了？若是回登州了，那又是怎么回的？ 此时的钱士升突然意识到，尽管自己已经尽可能高估对手了，恐怕到最后依旧是小看了。 思及此处，他脸上的愁容越盛。 不过他很快缓过神来，又问起了另一个问题：“宣府那边查的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混在里面的登州密探？” 听到老爷问起这件事，黑衣人松了口气，立刻说道：“正要禀报给老爷您，宣府有问题的人已经查出来，只不过我们晚了一步，在我们开始调查之前，那里已经人去楼空。” 没有调查之前就离开了？呵！还真是个难缠的对手！钱士升再次皱眉。 不过他还是选择静静的听着，没有插话，因为他知道一定还有下文。 第三百一十二章 密会 第312章 密会 果然，黑衣人的话语并未停顿，继续说道： “老爷，我们虽然没有在里面发现什么线索，但从其附近人的嘴里打听到，这是一个养鸽人，而且是一年多前搬进来的。” “养鸽？”钱士升的眼睛眯了起来。 然后心下一惊，道：“信鸽？” 信鸽其实在这个时代并不普遍，至少不可能作为军用，因为传送距离短，天敌多，超过一百里基本就别指望消息能稳定传递。 远不如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快。 而另一方面，养鸽子本身也是一件比较麻烦的事情。 谁能想到墨家人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不，不对，钱士升也意识道，这种事虽然对大明来说吃力不讨好，但对于墨家而言，总比频繁出城更安全一些。 怪不得他们能提前知道鞑子入关，懂得先发制人。怪不得能知道张家口堡的情况。 可张家口堡不可能让陌生人在那里置办产业，养鸽子这件事必然做不到，这就说明墨家还有别的手段！ 如此看来，墨家人早就开始布局了。 宣大这里是如此，那其他地方呢？ 想到这里，钱士升脸色变得严肃起来，然后朝着黑衣人吩咐道：“接下来放弃寻找登州兵马，将咱们的人全部安排去查养鸽人！然后抓起来审问！” “是，小的也正准备亲自去查！”黑衣人讨好道。 然而这时，钱士升仿佛又想到了什么，赶紧制止道：“不要打草惊蛇，查出来也先盯着，看看城里还有没有其他密探，只要找到他们混进城的方法，剩下的也就不难了！” 说完，他又不放心的叮嘱道：“记住，是大明所有的城池都要查！” 所有？黑衣人登时被自家老爷的安排吓了一跳，顿时苦着脸说道：“老爷，咱这人手不够啊！” 其实何止是不够，连零头都不一定够。 然而钱士升却瞥了对方一眼，冷冷道：“又不是让你一次查完，不着急，慢慢来！” 在他看见，与墨家人的争斗还需要很久，摧毁登州只是第一步。 听到钱士升的话，黑衣人顿时放下心来，恭敬的答道：“老爷放心，小的明白了！” 钱士升见该了解的都了解了，该说的也说了，就摆了摆手，直接让其离开了。 等黑衣人走后，钱士升又继续闭上了眼睛。 好像睡着了一般，周围也静谧起来。 又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 从营帐外面又走进来一个人，然后伏在钱士升的耳边，说道：“老爷，人来了，就在外面！” 这时，钱士升再次睁开了眼，嘴角浮出浅笑，“请进来吧！” “是，老爷！”来人答应一声，就赶紧离开了营帐。 不一会儿，从外面就走进来一个头戴斗笠、身披黑袍的壮汉。 对方一进来，就语气桀骜的说道：“督师大人真是好兴致，在这荒郊野外的扎营，就不怕遇到狼？” 很显然来人的心情并不好。 对方进来之后，也没有继续遮掩，随手将斗笠摘下，漏出一个苍发虬髯的脑袋。 只见来人身材魁梧，眉宇之间有杀伐之气，一看就知道是个久经沙场的悍将！ 而钱士升在面对这种压迫感，加上对方说话的语气，却没有丝毫慌乱，脸上的笑容依旧，揶揄道：“祖将军真是好威风，难怪陛下再三命你进京觐见，都敢借故推辞，而今就算是已经到这了，还得老夫亲自出来。要不是担心你又找借口拒绝，老夫怎会闲的来这里？” 被人怼了，祖大寿也不恼，他就知道说不过这群文官，所以也是嘿嘿一笑，大大咧咧的坐下了，然后看着眼前这个当朝阁老，撇了撇嘴道： “督师大人就不要遮遮掩掩了，若真是陛下让你来看俺，何不直接进俺的军营一叙？” “呵呵！”被对方点破，钱士升也是笑了笑，说道：“祖将军这么多年没有入关，怕不是早就忘了本吧！” 听到这样的话，祖大寿脸色阴沉的道：“督军大人，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语气中竟然带有威胁之意。 钱士升既不是腐儒，也不是书呆子，对于地位远低于自己且眼中毫无尊卑可言的武将，并没有生气，反而笑意越盛： “怎么，祖将军，你不要告诉我你这次真是为弟弟报仇而来？” 被人提起自己的弟弟祖大弼，祖大寿的眼中闪过厉色，随即又变得平静道：“大人有话直说吧，不必拐弯抹角，夹枪带棒！” 祖大寿现在之所以敢这样嚣张，主要还是因为他与大明的关系就只剩下一张脸面了。只要在公事上留点面子，其他的时候就完全不在意了。 这一点从他开始拒绝觐见皇帝的时候，就已经无法改变了。 这时，钱士升也不再多说，直奔主题道： “老夫来此就是告诉你，你的两万人马就不用往前走了，直接去天津，那里有船，火器，粮草，总之什么都不缺，你到了之后直接从海上去登州吧。” 然而这话一出，祖大寿脸色大变，一句话脱口而出：“你怎么……” 然而话刚出口就意识到不妥赶紧收住。 这几天，他都在想办法怎么能让朝廷将自己送出海。 而现在竟然有人主动送上门来了，怎么能让他不往别的地方去想。 “哦？”而钱士升却装傻充愣，故作不知：“老夫怎么了？老夫只知道，前几天山西总兵张全昌的山西兵全军覆没，觉得现在这路上已经不安全了，所以让你走海路，不是很正常么？” 这！祖大寿此时也冷静了下来，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对方既然能要求在这里见面，而不是军营的时候，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想到这里，顿感踏实了许多，就准备再次开口，想着试探一下这个新任督师到底是什么来路。 然而此时，对方却先一步，说道： “祖都督不必多言，老夫不想知道你的事情，你也不要乱猜，这朝堂上的事情，你就不要掺和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不患寡，而患不均 第313章 不患寡，而患不均 祖大寿离开了，带着些许的怒气。 以文御武是儒家世界的常态，所以钱士升觉得对方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此时的夜，已深了，他走出营帐，一股寒意袭来，但早已被身上的御寒之物挡在了外面。 有钱人在没有空调的时代，就可以冬暖夏凉。 他们可以轻易做着后世人乐此不疲的事情。 指望着这样一群人能有什么改变？没有外族强行将这些人和普通百姓推到一起，这个世界真的能改变吗？ 元明清，代表的不是汉人的没落，而是利益阶级正在逃离国家的这个范畴，或许现在他们还没有意识到这些。 当真的快要失去国家的时候，他们才会明白，有国才有家。 然而这样的觉悟真有意义？还是只是攫取利益的筹码。 当然，再富足的生活，也有着忧愁和争斗。 所以，钱士升现在感觉自己正在深渊边缘徘徊。 祖家人在辽东的纠葛，其实是很明显的。 或许是随着三国演义这本书的普及，货卖三家，两头下注这样的手段自然会有人效仿。 当然这种机会在这个时候已经不多，原因就是三国演义太普及了，所以这种事通常瞒不了人。 心照不宣的制衡还是关键，大明没有斩断祖家的决然，而祖家也没有背叛大明的勇气。 所以日子就这么凑合着过。 钱士升相信，祖大寿这时候还没有反心，正如他自己一样，难道真会自降身份给蛮族当奴才？ 不，想都不会想！ 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冒险，还不是被登州的墨家逼迫的。 现在甚至连鞑子的心里都没底，否则祖大寿怎么会来？ 一个连皇帝都见不到的人，还有谁能指使的动？ 之前听说祖大寿请旨出兵的时候，钱士升就猜到了其中的缘由。 因为也只有他才知道，鞑子就在东江镇等着出兵的时机。 他能与鞑子合作，那鞑子也可能与祖家合作，也或许相比于大明的军队，他们更愿意相信祖家的实力。 在他们看来这并不是背叛。 ………… 闰八月初十，萧云已经到达了山东德州。 此时他的身边还有三十多人，除了警卫之外还有不少外务部的外勤人员。 这些都是在山东境外负责信息传递的。 这次全部都被萧云带了回来。 因为他很确定鞑子不可能再有机会进入中原劫掠。 这次登州危机过去之后，鞑子被萧云支配的日子就会来到。 现在到了德州，接下来的联络点就不在城里了。而是萧云当初为了防止孔有德叛乱扩大化，而在城外设立的十多个驻防点。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山东土匪还真是不少。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让钱士升抓“养鸽人”的计划，注定不会有任何结果。 此时萧云已经知道登州这边的作战计划和初步进展。 比他预想的要好很多，这说明他一手带起来的这些人已经可以独挡一面了。 这是好事。 所以这次他也没有打算直接回去，而是选择在驻防点多停留几日。 当然主要是看一下特战队员们有多少人回到了山东，有没有人遇险。 因为之前已经要求了，每个战士到达山东之后，需要到驻防点登记一下。 登记的意义是减少战损，万一有人没按时回来，还能及时补救。 至于为何是进入山东之后才登记，倒不是说山东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只是因为在山东之外的外勤人员基本都在城里，所以想登记也不可能，不可能为了登记让特战队员们全部入城。 一个或者几个入城没有难度，到一千多人都这样做就很危险了。 所以在山东之外，也只能在有人有什么重要情报的情况下，才会想法混进城里一趟。 而现在进入山东之后，就可以随意进入驻防点，不会担心被人盯上。 同时驻防点会给予一定的帮助，比如有受伤了不合适继续参加特训，就会终止特训。 在这个时代，萧云是禁止战士们在训练的时候逞能，也不会鼓励这种可以锻炼意志力的行为。 因为在后世，有些伤势坚持一下，就可以熬过去，这样既锻炼意志力，也不影响伤势恢复。 在这个时代就不太现实了，耽误了或者强行坚持，那就可能是变成终身残疾或者因为感染而毙命。 而这个时代的战士是金贵的，当然这不是说战士的价值比后世更大。 而是指，相对来说后世养兵可能每个人省一口吃的，军费就够了。 而现在生产力低下，军费消耗的占比要大得多，每个普通人需要付出自己劳动的三分之一。 当然，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特点，当兵的也是一样。 或许会有不同程度的优劣，但是其本质是不会变的。 萧云有这样掌控的能力。 八月十二日的时候，钱士升也到达了德州。 钱士升在经过太平军驻防点的时候，怎么也不会想到，远处的山顶上有着他一直在寻找的墨家家主。 当然萧云也不会知道，他望远镜之中的人就是大明的新任督师钱士升。 不过即便知道，他也不会有什么想法。 除了拿人治罪，他从来也不会在意对方是什么身份。 抓到了也不会因为对方是大儒，而放过或者给予什么待遇，现在劳改营里的文人墨客不在少数。 照样和普通人一样劳作。 这才叫人，生而平等。 当然他们干活肯定不如普通的庄稼汉。 虽然劳动效率是低于普通人的，但劳累程度不会有什么优势，甚至可能更累。 但这不代表他们在劳改营里一无是处。 现在，他们已经成为了劳改营最核心的人物，是不可或缺的。 甚至他们的存在，关系到整个劳改营的劳改效果。 这些人在里面起的作用，远远超过了萧云的预计。 他们不需要做什么额外的事情，也不会有什么额外的优待，就是凭着自己本身的身份将劳改营的精神风貌提升了一大截。 这里面的逻辑很简单，就只因一句话：不患寡，而患不均。 第三百一十四章 还不如张凤翼 第314章 还不如张凤翼 本来劳改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有加入之前被直接送进去的，有后来被查出问题然后被送进去，也有因为犯错而被送进去的。 开始的时候，进来的人要说没有负面情绪和抵触情绪，谁都不会信。 可当普通人发现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老爷们，现在跟自己睡一个大通铺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那绝对是，让心情极度舒畅的最重要的源泉。 萧云不认为这是人性的负能量，因为他觉得这才是偿还，这才是赎罪。 在萧云来之前，因为他们这些士大夫，才搞得民不聊生。 时至今日，萧云已经能确定一点，就是小冰河根本没那么可怕。 它真正影响的是北方蛮族，北方蛮族的生活区域被气候变化进一步的压缩。 物资缺乏到，只有抢才能解决生存问题。 而中原的乱像本质就是人祸。 ………… 闰八月十四日， 钱士升终于到达了济南府。 一早儿就知道督师到来的朱大典，自然是喜不自胜。 现在可都是自己人了啊。 等钱士升入了城之后，朱大典赶紧上前施礼：“下官拜见督师！” 钱士升自然知道对方的来意，当即笑容和煦道：“延之，不必多礼，先进去再细聊。” 见到督师大人如此平易近人，朱大典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反正肯定比那个张凤翼，要好太多了。 所以朱大典满怀期待的跟在了钱士升身后。 当然朱大典心情如此好的原因，并不都是因为新任督师上任。 更主要的是经过这一个月的耽搁，各路援军差不多到齐了。 这次也不用担心像之前那样孤军上路会被登州兵袭击。 都凑在一起，安全性就高太多了。 但其实人多并不能阻止太平军的夜袭，即便他们都在济南也没用。 而现在离山西兵出事这么久了，济南府为什么没有像之前那样被登州兵袭营呢？ 这倒不是登州兵不想这样做，而是这群官兵现在学聪明了。 之前山西兵扎营一般都离城池稍远一点，这是惯例，避免扰民。 当然这里的民是指城内的“民”。 而自从山西兵遇袭之后，现在扎营全部都在济南护城河以内，靠着城墙根。 这已经算是最稳妥的办法了。 因为朱大典知道，登州兵从不靠近城墙。 即便没有护城河，他们也不会靠近。 现在朱大典也很后悔，没有早点想通这一点，否则山西兵马就不会出事。 现在原本十二万的伐墨大军直接少了两万，再扣除东江镇的三万兵士，只剩七万了。 这样的人数比朱大典当年督军的时候也多不了多少。 也不知道祖大寿的兵马现在到哪了。 尽管现在有曹文诏这样的虎将，但朱大典还是期待祖大寿早日能与大军汇合。 朱大典跟在了督师的身后胡思乱想着，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就来到巡抚衙门。 进入内堂之后，钱士升没有让外人进来，此时就只有两人分宾主落座。 钱士升自然坐在主位上，看着朱大典，直接说道：“因为之前的事情，我们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了，所以我打算明天就开拔！” 听到督师的话，朱大典顿时精神了起来，他也希望登州这些事能尽快结束，避免再出什么岔子。 所以他对督师大人的雷厉风行，没有任何意见。 于是他赶紧回答道：“督师大人请放心，下官早就安排好了，只要您一声令下，此时身在济南府的将士们，立刻就可以开拔。” 然而朱大典觉得不会有什么变故的事情，竟然再次让他措手不及。 他本以为会得到督师大人夸奖。 没想到钱士升却是摇头：“不必急于一时，还是等明天吧，也不是全部，我们现在要分兵，兵分三路！” 兵分三路？这句话在朱大典的脑袋里犹如炸雷一般，怎么会变成这样？ 情急之下，他也顾不得许多，赶紧劝道：“督师大人，这登州兵太诡异，我们若是分兵的话，就很容易被对方抓住机会，步山西兵马的后尘啊。” 然而钱士升却不为所动，毫不在意的摆摆手：“延之，你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谨慎了，而今你做的不错，特别是在城墙下扎营的办法，确很好用，只要我们这样做，不管分不分兵，也是万无一失。” 这话让朱大典哭笑不得，他在意的不仅仅是分不分兵的问题，而是为什么放着简单的方法不去用，反而还要分兵？ 好不容易凑在一起了再分，到最后还是要合归一处，图什么啊？ 钱士升又怎么可能在乎别人的看法，自顾自的吩咐道：“待会儿，你让人通知曹文昭、唐通的兵马还有你自己的山东兵，分别进入章丘、邹平和长山。” 这下朱大典就更坐不住了，当即问道：“督师大人，您这是？” 他本以为就算是分兵，也是要去昌邑或者潍县。 因为那里才是攻打登州的前线。 而现在却只到章丘这三个地方，离济南府也没有多远。 督师是要干什么？ 然而他很快想起了之前淄川等地传来的求援。 再联想到刚才督师大人说的三个地方，恰好在淄川附近。 难道督师要兵发淄川？ 这可是个极其危险的想法。 可看着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的督师，自己的想法重要吗？ 早知如此，这真是还不如张凤翼来当督师。 至少在面对张凤翼的时候，他可以拿东林党来压他，而现在和他意见相左的就是东林党大佬，他能怎么办？ 他已经开始后悔找山西总兵写什么奏报了。 至少吃了亏的张凤翼，肯定不会像以前那样的一意孤行。 不过思来想去还是不甘心，觉得怎么也得尝试一下，于是小心的问道：“督师大人，您这是要救淄川？” “嗯！”钱士升点点头，没有隐瞒，慷慨道：“百姓正处于危难之中，我辈读书人自当先救人再伐登州。” 这样的话让朱大典的心里彻底绝望了。 这要是在淄川和登州兵碰上了，哪里还会有机会攻打登州，只怕是到最后连五万都凑不齐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 动手的时候到了 第315章 动手的时候到了 看来终究是自己错了，朱大典有种无力感，早该想到朝堂上都是夸夸其谈的老朽之辈。 然而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按照督师的吩咐去做。 这恰恰就是同为东林党人在一起共事的弊端。 就算再不同意对方的决策，也得老老实实的执行，任何抵抗和抵触情绪都会破坏团结。 更不可能去弹劾，这样的话就犯了忌讳了。 到时候就会被排挤出去，成为异类。 所以朱大典只能颓然的离开了巡抚衙门。 而朱大典走后，钱士升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自然知道朱巡抚心里想的什么。 他不会去刻意解释什么，也不能解释，有些事情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钱士升当然不会蠢到救助淄川，这样做只是为了牵制墨家的兵力而已。 至于为什么是淄川这个地方，只是因为它离登州最远。这样可以让对方的兵力远离登州。 到时候登州一旦发生什么事，对方也来不及支援。 在钱士升看来，要想在正面战场上，打败登州兵马，几乎是不可能的。 真正的主力在海上，不管是东江镇的兵马，还是鞑子，他们的战力都不是自己身边这几万人能比的。 更何况还有祖大寿的关外兵，战力也是不弱。 这也是之前钱士升冒险出现在通州的主要原因。 他就不相信，在这陆地上，有迹可循，海上他们怎么防？ 当然他不会幼稚的以为登州对朝廷的突袭没有防备。 但他很笃定，登州不可能清楚现在出现在海上的除了东江镇之外，还有祖大寿和鞑子。 因为连钱士升自己刚开始都没将祖大寿算进来，更何况别人了。 他不觉得登州能应付得了。 若是有坚城可守，或许还有可能。 可听王公公说，登州连城池都放弃了，竟然让百姓和官员都住在外面。 这就是自找的，怨得了谁？至于听说登州的镇子里面有战兵防守，那就更可笑了。 连城墙都没有，怎么防守？ 接下来，济南府的兵马就按照钱士升的安排，分了三批分别进入了章丘、邹平和长山。 不过由于担心登州兵的夜袭。 所以他们必须在一个白天之内，从一个城池赶到另一个城池。 而这个时代的城池距离至少都在五十里之上，有的甚至接近百里。 所以这样的行军，对于这群兵士也是相当的辛苦。 不过即便辛苦，没有人有怨言，这也是为他们自己好，没有人愿意送死。 想休息就必须到下一个城再说。 而这样的方法，的确是最有效的。 太平军这边也是猜不透明军的用意。 不过，对于他们来说，也不是毫无办法。 除了夜袭这一个最佳方案另外，还有就是伏击。 而最佳的伏击地点，就是寻找一个两城之间距离比较长的地方。 凭着这么多年扎根山东，太平军对这些地方很熟悉。 到那时候明军，要不是往死了狂奔，要不就得是野外宿营。 这时候的太平军可不是只有一千多人的特种兵，一条沟壑就拦住了。 就四个团夜战，不管对方多少人有什么防御手段都没用。 因为太平军的夜袭可不是偷袭，不怕被发现，也就不怕有什么陷阱和伏兵。 只是让所有太平军没想到的是这群官兵到了长山，就不动了。 要知道再往下走就是临淄了，而临淄到长山的行军距离超过了一百里。 这样长的距离才是最佳的伏击地点。 作为临时指挥员的蒋方平也是有些焦头烂额。 实在是摸不透明军的意图了。 难道是准备围攻淄川？ 因为明军三路大军正好能将淄川围住。 所以他只能按兵不动！ 这恰恰是是钱士升想要看到的。 ………… 八月十六日晚， 山东督师钱士升随着大军来到长山县城。 到了住处之后，钱士升在屋里独坐饮茶，似乎在盘算什么？ 不久之后，就有一个黑衣人走了进来，然后躬身道：“老爷，您找我？” “嗯！”钱士升点点头：“你去一趟海上找到阿福，让他告诉鞑子，他们可以开始了！” “是！”黑衣人回应一声，就准备告辞。 然而钱士升又将其唤住，特意叮嘱道：“记住！务必让他们到东江镇之后动手。” 说完就摆了摆手，“去吧！” 黑衣人躬身一礼，就转身离开了房间。 这时，钱士升的脸上有了自得之色。 这一次他倒要看看这个局，登州怎么破？ 登州可是三面环海，这么长的海岸线，纵然登州兵马强悍无比，又怎么防得过来？呵呵！ 时间转眼间就来到了八月十九日，在海上等候了半个多月的黄龙终于等到了进攻登州的指令。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总是担心在海上时间长了，会被登州的兵马察觉。 那样的话，就失去了突袭的意义。 然而这么多天过去了，他从来就没有发现过登州有一艘船出海。 当然，他也不可能抵近观察海岸，因为当自己能看到海岸的时候，那对方也自然也能看到自己的船。 这是真的彻底放弃了海防？还是说是针对东江镇的巨大陷阱。 和钱士升一样，他也不会相信登州猜不到东江镇的兵马会从海上攻进去。 或者说自知其海上势力无法抗衡，才会果断放弃海战？ 要是这样的话，那就打错算盘了，东江镇的兵马能守皮岛这么久，也不是等闲之辈。 他将身边几个将领都叫到了一起，将每个人的作战任务吩咐了下去。 黄龙之前也在登州待过一段时间，有幸看过张可大张都督所做的海防图。 早就将登莱地区所有海防卫所的防御体系，给记录了下来。 所以此次从哪上岸，上岸之后怎么配合，汇合，黄龙早就计划好了。 他将这些事情都事无巨细的一一告诉了手下将领。 当然，他早就知道了登州放弃了城池，建设小镇，也听说了那种小镇的厉害之处， 当年济南的副将刘泽清就是被人斩杀在镇子中。 但这样的消息，对黄龙来说没有什么影响。 第三百一十六章 孔有德的惬意生活 第316章 孔有德的惬意生活 自己可是三万兵马。 据当时活着的人描述，当时是因为大意，才被镇子里的登州兵埋伏了。 四五百户的镇子，想要埋伏毫无准备的刘泽清，自然能战而胜之，不足为奇。 一来是刘泽清太大意了，二来是他手下带的人太少了。 而那样的镇子即便藏下几千兵马，也不是难事。 所以在不清楚太平军战损的情况下，这件事没那么可怕。 倘若让黄龙知道了详情，那肯定就是另一种反应了。 而现在，他是信心百倍，因为东江镇有三万兵马在此！ 本来，三万人马围困登州这么大的海防区域，是有点捉襟见肘。 但前几天，负责登州北面的尚可喜回来禀报，北面来了一支祖家军。 这是朝廷派过来的另一只强军。 身为大明总兵，黄龙自然对祖家很是了解，也深知这支援军比其他的大明军队有分量的多。 这样一来，登州北面就不需要东江镇兵马了。 而自己这边的三万人马只需要从南面和东面突袭就可以了。 于是他直接将东江镇的兵马一分为二。 一部分分为五路，每路三千人，登陆的时候相互配合，遇到难啃的骨头就是汇合一出，各个击破。 若是登州的镇子没那么难攻或者根本没有那么多的镇子，那么五路人马也可以各自为战。 另一部分，则是分三路，每路就五千人，也是相互配合。 这也是黄龙老成持重，考虑到万一登州镇子的战力不弱，三千人应付不了，必须要五千人才行，才能对付的时候，那就直接两路人马配合，可以形成最有效的破坏力。 当然，若只是从算数的角度来看，根本不需要这样麻烦，到时候看情况，再分就可以了。 而事实上不然，这个时代的军队，是不可能做到临时拆分队伍并重新分配的。 哪个将领带多少人，都是要提前分配好，若是临时拆分，非出乱子不可。 就这样，黄龙总兵在得到朝廷的指令后，迅速做好了安排。 当然，打仗可不能两眼一抹黑的往前冲，所以斥候是必备的。 于是黄龙在对登州发起攻击之前，还是要先派几个斥候，上岸去侦察一番。 这时候可不能麻痹大意。 他特意在自己的亲兵中挑选了几个身手好的人，准备等到晚上悄悄摸进登州，查探一下。 这件事，黄龙一直等到最后才让人去做，也是担心打草惊蛇。 ……………… 十九日傍晚，泽库， 泽库边防生活区位于原文登县南部，三面环海，东面虎山边防生活区隔海相望相连，南濒黄海，西隔五垒岛海湾与小观边防生活区相望，北与侯家边防生活区相邻。 此时，孔有德吃完晚饭，惬意的坐在山坡上看着南方的大海。 不过这里离大海大约十里。 这是太平军的规定，海岸线十里范围不得有民房。 这是为了避免被海上势力袭击。 当然，若十里范围内有良田的也不会被荒废，自然有边防守备部队负责耕种。 所以太平军的守备部队是需要耕作的，虽然产出归生活区集体所有，但实质上他们完全可以达到自给自足。 至于又要边防巡逻，又要军事训练，还要种地，会不会很辛苦？ 作为守备营的一名连长，孔有德会说，一点也不。 鞑子没有屠杀辽东百姓的时候，孔有德就是军户。 体验过那种生活，同样都是种地的军人，那可太不一样了。 大明的军户，除了种地还要帮指挥使等上官干活，甚至是挖矿。 这矿当然是上官的私矿，后来就不种地了，直接当了矿工。 虽说挖矿风险大容易出事故，但其实没什么区别，因为种地饿死的也不少。 而矿工好歹能吃的多一点。 不过多吃也就那么一回事，也就是过了个嘴瘾。 吃的时候是多一点，但干矿工体力消耗大，所以饿的也快。 其实连孔有德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当军户好，还是当矿工更好。 小时候常听父亲说，孔家祖上刚从山东搬到盖州卫的时候是有地的，后来才卖了还债。 所以他从小就羡慕那些有地的人。直到他父亲告诉他，有没有地就那么一回事儿，照样得挨饿。 现在他终于有自己的地了，知道当年他的父亲是骗他的，真的有自己的地怎么可能挨饿！ 一日三餐，哪一顿少了？ 想到这里，孔有德习惯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在大明带了这么多年的兵，虽然没怎么挨过饿了。 但还是觉得现在踏实。 “就知道你在这！”孔有德正胡思乱想，就听到身后有人叫他。 孔有德并没有回头，继续看着远处的海。 接着身后的脚步声近了，然后啪的一声。 一个壮汉在其身边坐了下来，好奇道：“有什么可看的！刚才找不到你，就知道你在这。” 孔有德撇了撇嘴，“两年没看到海了，看到海才能感觉到踏实！否则总会觉得现在跟做梦一样！” 听到这样的话，壮汉也沉默了下来，然后感慨道：“将军，你变了！” 这样的称呼，孔有德好久都没听过了，斜着眼看着对方： “齐营长，你少来这一套，俺早就腻歪这俩字了，俺现在是太平军的连长，不是什么狗屁的大明将军。你要觉得咱俩生分了，见面你就叫声孔连长就行，要觉得咱们还有那么一点交情，把俺当成朋友、当战友，就直接喊名字。要是俺心里真有啥想法，就不会调回来。你以为俺在劳改营待了两年，就没人要了？” 这个壮汉就是当年孔有德手下的斥候也是他的亲卫。 本来像孔有德这样的明朝将军，在加入太平军之后，基本都能当个营长。 这不是什么特殊的待遇，而是这群人的身体素质就是好，领会能力也比普通人高一些。 不过这样的人并不多，现在太平军的营长接近两百人，之前当过明朝将军的也就十来个。 所以更多的还是普通人被提拔成营长，齐峰就是其中一个。 第三百一十七章 大鹅警报! 第317章 大鹅警报！ 现在太平军对内部人员的考核已经有了很成熟的应对方案。 什么样的错误是不可饶恕的，什么样的错误是需要进劳改营改造的，还有什么情况不能成为军人的。 身为明朝将军的孔有德肯定不可能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 就像当初他的造反，杀了肯定不止一两个人。但不能把所有人的死都算在他的头上。 至于哪些算，哪些不算都是需要分很多种情况的。 比如他造反的时候，连破七城，虽然没有对百姓怎么样，但是他把牢里的罪犯放出来了。 他虽然没有伤及无辜，但有的罪犯出来之后，找仇家报仇。 之后孔有德又去新城找王家复仇，凡是阻拦他的人也被杀了。 像这样看似也是恶性事件，在太平军法务部的考量中，还是会从多个角度去看。 首先最基本的，是加入太平军前还是加入后。加入后，就算是误杀，也需要承担责任。 而孔有德明显是加入前，而且是被文人逼反的。 尽管大明律也有“杀人者死”这样的法条，但其本身的社会制度并不足以驾驭。 换句话说大明朝廷并没有能力将大明律完整的贯彻下去，这就不能将责任归咎于当事人。 整件事情的责任主体其实是王道纯等东林党人的密谋和大明社会本身。 再加上孔有德没有明显的主观恶意，那他的问题就不会很严重。 反而是他放囚犯出来的这件事，衍生的罪恶负有连带责任。但他依旧不是责任主体。 当然孔有德的最终判定还是需要唯一论的论证。 考虑两个基本点：第一点考量，将孔有德论罪是否能有效制止这种事情的发生。这肯定是做不到的，因为作为责任主体的士大夫和大明社会不解决，这样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 而且这样的定罪会直接影响大明的旧社会的人向新社会转化，从而产生新的矛盾。 第二点考量，现在假定孔有德以无罪论是否会产生负面影响。 答案是会有，但接下来孔有德会受到新秩序的管束，这种负面影响会变的很低。 所以最终对孔有德的判定就是，两个选择，一是成为一名普通的百姓，不追究任何责任，但会保留相关记录，一旦再犯，就是加重惩罚， 二是，若是想成为太平军，就必须进入劳改营两年，这代表着成为军人必须要有更高的要求。 而孔有德选择的是第二种。 两年的改造生活并不会成为污点，而更像是与过往告别的仪式。 其实齐峰说的很对，孔有德的确变了很多。 开始的时候也苦恼过，失落过，不过还是要感谢劳改营，那么多曾经高高在上的老爷们，现在却和自己一样干活，吃粗粮，睡大通铺。 而自己只需要待上两年，但这里的很多人可能是一辈子。 看着他们，心里再如何的不平衡都会变成了庆幸，甚至愉悦。 事实上，大部分矛盾的不可调和，往往是因为整个社会出了问题，而现在只是简单的一视同仁，就可以让大多数人的戾气消散掉。 孔有德回忆着过往，然后回过神来，赶紧从山坡上站了起来，“时间差不多了，今天要去巡防！” 说着就朝着南边走去。 齐峰看着这个曾经的老上司，嘱咐道：“小心点，最近这可不安全！” “嘿嘿！”孔有德回过头，笑道：“你小子的本事都是我教的，还用担心我？” 这时候夜色已经开始降临，很快孔有德的身影就消失在黑暗中。 此时在远处的海面上出现了几艘小船，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而去。 目的地就是登州的海岸。 船上的人数不多，但都是劲装打扮，这是黄龙派来的斥候。 不过这次派的人数比较多，其属下的将领也将自己的亲兵派了出来。 没过多久，一艘小船出现在虎山边防区和泽库边防区之间的海域。 船上有五个人，他们先将船划到了虎山边防区，有两个人摸黑上了岸。 船上的一个黑衣人说道：“回来的时候别迷了路。提前回来了，别乱走，我会来接你们的。” “放心吧！等回来的时候就有月亮了，迷不了路！”上了岸的其中一个人压低声音说道。 接着船就载着剩下的三个人离开了。 又过了一会，船划到了泽库边防区边缘。 然后又从船上下来了两个人。 船夫将任务完成，也没有到处跑，就在泽库的海边呆着。 然后自己缩在船舱里准备眯一会儿，等着这些人回来。 只是刚有点睡意，就忽然听到海岸上隐隐约约的传来什么叫声：“轧轧轧！” 怎么感觉好像是鹅叫？ 只不过距离太远了，听得不是很清楚。 可这里怎么会有鹅？肯定是自己睡迷糊了。 然而很快“轧轧”声传来的方向，又突兀的响起了人的惊叫声。 “娘的！该不会真有鹅吧？”船夫愣了愣，然后瞥了撇嘴：“呸！还斥候，连鹅都怕！” 只是他没想到此刻两位斥候到底经历了什么。 谁能想到在这个刚走了不到两里的地方，就遇到了这么奇葩的事情，小个子斥候的魂差点吓掉啊。 不是他胆子小，主要是太突然。 好在另一个个子高一点的斥候，反应比较快，顿时意识到附近有两只大鹅，是走丢的么？得赶快让他们闭嘴。 赶紧拔出刀来，朝着大鹅叫唤的方向走去。 后世人被大鹅支配的，只是因为没有武器。 而现在人人带刀，遇到了肯定是要宰来吃。 对于两个斥候来说，真是好久没有吃肉了。 只是高个子顺着声音靠近大鹅的时候，被篱笆拦住去路。 篱笆？不是走丢的！怎么会有人在这里养鹅？这个发现让高个斥候的汗毛倒竖。 然而为时已晚，下一刻他就感觉到脖子上有一股冰凉之感，是利刃！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已经来不及了。 这一天晚上，不只是泽库边防区，登州南部沿海的边防守备区都发生着几乎同样的事情。 第三百一十八章 攻入登州，炮击生活区 第318章 攻入登州，炮击生活区 太平军战士虽然可以日夜不停地巡防，但还是需要一些动物的警觉性来补充，有的地方用犬类，有的地方用大鹅。 大鹅的警觉性非常的高，效果也很好。 只不过，今天来的人有点多，不是每个地方的大鹅都有泽库这边这么好的运气，闯入者在动手杀鹅之前就被负责巡防的太平军战士及时的抓住了。 孔有德将两个夜闯登州的人带回了哨所。 在没有了解清楚对方是什么人之前，是不会轻易下杀手的。 当然前提是对方不反抗！ 而两个明军斥候被人抓住之后，就明白自己两人肯定是完了。 这个时代做斥候的被抓之后，结局通常都不会太好。 但现在已经没有机会做垂死挣扎了。 第一次被人抵着脖子的时候没有反抗，也就再没有了任何机会。 他们被人带到了一个小屋子，然后屋子里有了些许亮光。 “说说吧！”孔有德淡淡的问道：“来这里做什么？” 这是例行问话。 高个子还打算顽抗一下。 而旁边的小个子，或许是胆小或许是实诚，直接答道：“好汉饶命，俺是陈参将的亲卫，被黄总兵派过来当斥候。” 听到小个子的回答，孔有德看向了另一边还在梗着脖子的高个，开口道：“既然是陈有时的亲卫，难道不认识我？” 这话一出，高个子心里一惊，怎么遇到熟人熟人，仔细的看了两眼，或许是他后来当的亲卫，并不认识孔有德。 然而另一边的小个子却惊呼道：“您是孔参将？” 这小个子进来之后，就没敢抬过头，现在被问起，才看清楚抓自己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对于孔有德这个人的事情，在这些老东江镇的士兵嘴里有很多的版本。 有的人说孔有德被墨家杀了，也有人说被人关起来，或者成了墨家的头号大将等等。 不过这些说法都是在知道登州叛军是墨家主谋之后的事情。 现在看到真人了，小个子除了震惊之外，还有了一丝生的希望。 顿时讨好地说道：“孔将军，俺们只是奉黄龙的命令行事，对登州没有恶意，俺可以帮您联系到我家将主，然后弃明投登，与您里应……” “行了！”孔有德有些不耐烦：“他陈有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与我没什么关系！” 他自然不会相信什么里应外合，真把这些人放回去，翻脸可能比翻书还快。 况且太平军也不需要。 就像当初太平军拒绝自己的帮助一样，他此刻更能明白这样做的意义。 华夏的每一寸土地都将会是太平军一点一点打下来的，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小个子眼中有些绝望，在他眼里被拒绝就等于死亡。 然而他和高个斥候被人关进了另一个屋子里以后，就没人再搭理他们了。 这时候，所有入岛的斥候基本都被太平军抓了。 是生是死，就看这些人有没有犯死罪，不过战场上的杀戮不计算在内。 当然也是有漏网之鱼的，至少停在岸边的船夫没有什么事情。 有警觉性高的，在事情发生时就意识到出事了，然后一个劲的往回赶。 有反应慢的，一直等到天亮还在船上等着。 由于有警觉性高的船夫及时的返回，所以黄龙得到消息的时候，还不算太晚。 不过，这件事对东江镇的作战计划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因为进攻登州的军令已经下达，好也罢坏也罢，贻误战机可是死罪！ 毕竟北面还有祖家的兵马。 所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因为斥候的事情而放弃。 虽然不能放弃，但具体的计划还是可以调整的。 在原来的计划中，黄龙准备兵分两路，各自为战。 现在看来有些冒险，所以虽然依旧是兵分两路，但是现在两路之间的距离近了很多，一旦有什么变故可以及时的相互支援。 尽管知道斥候们凶多吉少，但黄龙还是一直等到了晌午。 然而依旧没有人回来，这让他的心情变得十分沉重，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于是在下午的时候，黄龙下达了进攻登州的命令。 然后整个海面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船只。 若是此时从岸上远远的看过去，定然会有满满的压迫感。 只不过这对太平军毫无用处。 因为这时候的海岸上一个人都没有了。 黄龙这已经是离登州海岸最近的一次了。 果真看不到任何与海防有关的东西。 目之所及的地方，没有炮台，也没有战船。 最后，黄龙终于踏上了登州土地的时候，未开一炮，未打一枪。 船上的火炮等火器，也是装备了个寂寞。 到了岸上之后，赶紧派人到四处的高地或者山顶守着，黄龙很清楚，自己这边的弱点是什么。 骑兵才是这群上岸的东江镇士兵最大的威胁。 直到得到了手下斥候的回应，没有发现有骑兵。 于是黄龙开始命令大军朝着登州里面进发。 不过登陆登州之后，东江镇的士兵们已经分散开了，此时黄龙的命令只能传达到自己的直属队伍。 开始的时候，黄龙的行事很谨慎。 由于看不到太平军的影子，他可以很从容的命人将船上的火器，搬到岸上，然后带着它们一起向前走。 走了大约十里左右的距离，黄龙终于看到了镇子。 他很清楚远处应该就是传言中的镇子。 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从外面看不到任何人。 听说当时刘泽清是被镇子外的猪牛羊给吸引住了，才麻痹大意的。 而现在对方连这些都省了，因为大家都知道了镇子的特殊性，没必要多此一举。 现在有了火器，黄龙自然不会想着直接带兵进镇子。 于是东江镇的兵马就停在离镇子不远的地方。 计算着距离，将火炮等火器准备好。 接着在黄龙的一声令下，火炮声接连响起。 在几次校正距离之后，东江镇的火炮已经能准确的砸进太平军的生活区内。 大量的房屋被砸中，但都不是很严重。 对于生活区的防御性，萧云从来就不会怀疑，否则也不会采取这样的防御模式。 第三百一十九章 逆天的防御 第319章 逆天的防御 明末这种层次的实心炮弹，在军事上的应用，主要通过“以点破面”的打击方式破坏城墙，和对密集人群进行点对点、点对线以及小范围碎片覆盖形成杀伤力。 杀伤力虽然不弱，但是攻击模式单一。 首先，城墙的面积小，以点破面只是一个时间问题，可是生活区的面积太大了，火炮的这种破坏力就没了任何价值。 况且房子可不是一发实心炮弹就能轰塌，只要不砸在承重上，别说一炮，就是十炮也没用。 更何况太平军生活区经过改造的房子的承重墙更难被击中。 所以假设一百枚炮弹可以将城墙轰烂。 那么要想把镇子轰平，没有上万的炮弹是不可能做到的。 而想要对生活区的人造成杀伤更是难上加难。 家家户户的地窖，本身就是一个个小型的防空洞，实心炮弹要打穿地窖几乎是不可能。 生活区的地窖是位于土炕下方，所以一发炮弹打过来需要穿透三层防护，最上面的房子相对容易点，而土炕本身就有三层结构，而且生活区统一安装了实心炕体。所以人只要躲在地窖里，就可以安然无恙。 当然任何防护都会有一个极限，但对于原始的火炮来说，要想伤害到地窖里的人，那估计将整个东江镇的火炮都集中起来也做不到。 大明所有的火炮集中在一起又能轰平几个生活区？ 所以要想攻占生活区，唯一的办法就是进生活区拿冷兵器近战搏杀。 而敌人若是这样做了，就和送死没区别，一群没有巷战经验的人，是不可能对付的了太平军的。 巷战的优势就是，敌人再多也无法形成局部优势。 而太平军的歼敌数量就只与太平军战士们的体能有关了。 后世的人大都看过地道战，原理和此时的地窖差不多，后世二战时期都头疼的战法，别说现在了。 从本质上来说，只要生活区里都是一群敢于拼杀的战士。作战只需要考虑如何降低战损，能用来御敌的办法就太多了，城墙只会是军队歼敌的障碍。 而对于连面对面都不敢的军队来说，城墙的确能带来安全感。 城墙的战略意义是以多胜少，以弱打强。 而大明兵士基本都是城内的人数比城外多，不管是乙巳之变还是大凌河之战都是如此。 作为土着的黄龙，自然不会知道这些。 所以他一开始就选择了炮击这种风险最低的进攻方式。 然而在一次次的炮声中，对面的小镇就像一个空城一样，没有一个人因为恐慌到处乱跑。 这时候，黄龙也开始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不安。 虽然他并不知道此时太平军生活区的人都躲在地窖里。 但他也意识到了这和自己所预料的完全不一样。 一直在大明士兵心中最倚仗的火器，竟然在此时丝毫不起作用。 就在这时，一个亲卫急匆匆的跑过来，说道：“大人，若是再这样打下去，咱们的炮弹不用半天就打光了！” 听到属下的回报，黄龙先是一怔，接着转头看了看还在发射的火炮，突然之间有一种无力感。 自己带的火器根本没有对镇子造成什么伤害，再这样打下去的确只是空耗弹药。 可又能怎么办呢？ 唯一的选择就是抵近用刀子解决问题了。 他拿起千里镜，朝着远处的生活区望去，然后心里哇凉。 刚才的炮击的确对小镇造成了破坏，但是这和没破坏也没多大区别，倒塌的房屋都不见几个。 最可怕的是对面太静了啊，没有想象中的四处逃窜。 这样的情景，连用千里镜看久了都有种渗人的感觉。 黄龙看了看天色，有些后悔，之前应该早一点出兵，若现在攻打镇子，那晚上就可能要在登州过夜了。 然而他早就听说过太平军善夜袭，连鞑子都扛不住，何况是自己这点人。 所以再三考虑之下，他传令道：“传令，东江镇人马退回到船上，明日再战。” 白天登陆作战，晚上夜宿舟船，本就是针对登州兵夜袭的做法。 黄龙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还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 一下午其实就只是给登州送过去了不少炮弹，倒是为海船减重了。 而其他的一无所获。 接下来的战斗就没必要带着火炮了，因为还需要留一些，等应对危机的时候用，比如登州如果突然出现水军等。 然而他无论如何纠结，都改变不了，东江镇并不能成为讨伐登州主力的事实。 在这一点上，反而是钱士升看的更透彻一些，他对东江镇根本没有任何期望。 他们只是一个让登州兵马调动的棋子。 在钱士升的计划中，东江镇一旦露面，登陆登州之后，就会进一步起到牵制登州兵马的作用。 在这样的前提下，鞑子和祖大寿的兵马可以直接从北面进入登州。 所以当黄龙开始登陆登州的时候，北面的祖大寿和多尔衮已经接到了消息。 海上传递消息比陆地更慢。所以三部分人马的配合完全靠的是提前统一的作战计划。 正因如此，黄龙才在斥候消失的情况下，依旧选择出兵。 事实上他也没有完全按照计划。 因为钱士升的指示是要求在二十日这一天出兵，并没有想到黄龙还因为斥候的事情磨蹭了半天。 更没有想到黄龙的大军只是炮击，连生活区的边都没有摸到。 闰八月二十日晚上， 崆峒岛， 崆峒岛位于奇山千户所东北方向，离登州海岸线大约20里。围绕其周围的有卧佛岛、担子岛、柴岛、马岛、崆峒岛、玄武岛、元宝岛、天鹅岛等十几处小岛和礁群。 此时岛上，多尔衮和代善正在大营中商议。 身边还有一个中年人，正是钱士升的管家廖福。 代善并不认识廖福，只以为是多尔衮找来的汉臣谋士。 登州北面的海域由于海岛众多，比南面的海域更容易隐藏行迹，所以大半个月以来，鞑子的兵士基本都住在岛上，所以没有出现大规模的因晕船而丧失战斗力的情况。 第三百二十章 后金来袭 第320章 后金来袭 营中，多尔衮看向代善：“大贝勒，明日从何处上岸？” 代善皱眉看着沙盘，然后手指着一个河口上面说道：“这里！” “五丈河口？”多尔衮接着看向廖福。 廖福其实并不善兵事，也不清楚这个位置到底是好是坏，于是只是皱眉沉吟，然后含糊其辞。 这让多尔衮有些抓狂，心道：让你们摸清登州情况，做不到，最后只告诉了一个“登州不筑城”的消息，而现在却连登州海边大致的地形都不清楚，真是废物。 若不是出现了登州这群煞星，他都会觉得这些汉人怎么配得天下，不如大金之万一。 现在还是先把登州拿下再说。 所以他也不再管廖福，而是朝着代善说道：“全凭大贝勒做主，明日就从这五丈河口进入登州！” 二十一日，早上， 解甲庄守备区。 守备连长张世文刚刚结束了一晚上的巡防，准备回生活区休息。 此时，换班的战士已经到了。 只是他刚从哨所出来，习惯性的望了一眼大海，接着忽然看到远处的海面上出现了黑点。 张世文的反应很快，立即返回了哨所取出望远镜。 然后朝着海面望去，是船！ 于是他立刻转头朝着换班的战士吩咐道：“海上三十里处出现船只，应该是东江镇的兵马！速去禀报熊营长。” “是！”听到有敌袭的战士，立即精神了起来，赶紧朝着生活区的方向而去！ 战士离开之后，张世文继续拿着望远镜望着远处的海面。 按照正常速度，对方应该还有至少一个时辰才能到海岸。 在这段时间里，张世文需要搞清楚对方的人数。 然而随着对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张世文终于发现了异常。 这时，通过望远镜，已经能看清楚这些船上竟然不是汉人而像是鞑子！ 看来鞑子也得到了消息赶来了，眼前这么多船怕不是得上万？ 这时候的张世文一点也不紧张，反而开始兴奋起来。 在太平军战士的眼里，杀鞑子才是最有吸引力的事情。 他羡慕骑兵营能跟着总管北上杀鞑子，也羡慕之前特战部队能去宣大。 只可惜自己底子薄，之前没有选上特战部队。 张世文这个名字，一听就能知道，这是家里长辈的期待，期待子孙能世代从文。 一直以来，张世文也是如此去做的，心甘情愿的去成为一名读书人。 然而两年多前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他就开始动摇了。 当时正值孔有德叛乱，其父亲张奇功虽然任期已满，但依旧自动请缨，前往黄县抵御叛军。 明朝武将的退休年龄通常为六十岁，但基本都是副将以上才行，而像张奇功这样的参将，五十四岁就可以卸甲归田。 作为儿子，当时张世文是恨不得替父从军，哪怕随父从军也行。 然而自幼读书的他根本没有学过武艺，这样的身体素质要是去了，也不知道是谁照顾谁。 能主动请缨之人，不但是忠肝义胆，而且身手也得是相当出色，否则也不敢乱来，毕竟身为武将这是去救人而不是害人。 而张世文在父亲离开莱州前往黄县之后，那可是提心吊胆的，担心黄县守不住。 后来果真守不住了，本以为自己的父亲凶多吉少了，然而没想到半年之后莱州城陷落，竟然再次见到了父亲。 再相见时，父子两人都与以往大不相同，忠肝义胆的张奇功降了太平军，而身为儿子的张世文也变得不再沉迷之乎者也。 因为他见识过朝廷对黄县的充耳不闻、见死不救，心灰意冷之下，为太平军没有杀戮百姓和自己的父亲而感激涕零，所以决心随其父亲一起加入了太平军。 太平军只是在强制训练这件事上有着严格的年龄限制。而对于自愿加入的人来说，只要年满十五周岁即可，哪怕对方六七十岁，只要能参加三个月新兵训练且体能考核合格的都可以。 所以五十四岁的张奇功是可以加入的。 就这样经过努力，张世文成了一名守备连长，而其父亲则是直接成为了守备营营长。 本来张世文和其父亲可以在一个守备区生活，但是他觉得在父亲的羽翼下，永远不能变强，他的目标是特种部队，能杀鞑子的特种部队。 所以这时候他看到鞑子，自然是神色飞扬！ 现在已经知道是鞑子，也就不用再看了。 因为对于守备生活区来说，只要鞑子出现，那肯定是最高规格待遇。 所以他直接返回了生活区。 此时解甲庄守备区守备营长熊奋渭正在安排防御。 这熊奋渭也是当初在黄县，一起与吴世扬投降的武将，原来是王徐寨的守备，与张世文的父亲张奇功在那段时间相处融洽，后来也是一起加入了太平军。 熊奋渭见到从哨所回来的张世文，就迎了上去。 没等他说话，张世文就快速说道：“营长，海面上不是东江镇的兵，都是鞑子，我估计至少一万人。” 听到张世文的回报，熊奋渭脸色也严肃了起来。 没有和张世文说话，回到了生活区。 不一会鸽子飞了出去，然后狼烟也点了起来。接着又有几匹马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而去。 这是向不同的地方汇报情况。 之前在泽库生活区，没有见到过这种情况。 一万以上的鞑子若是平推，一个生活区肯定抵挡不住。 这次不仅需要附近的几个边防区联合起来，还将消息发往了留守登州的作战部队，这也是以防万一。 若是战事失利，那作战部队就会提前在内部警务区遭袭之前，拦截住进兵。 就这样，一个时辰很快过去了。 多尔衮和代善看着眼前的登州海岸，同样惊奇于这里竟然连炮台都没有。 看来这里面的情况应该和那个中年人所说的差不多。 确认无误之后，多尔衮明显有了轻松感。 对于他来说，城池才是最难攻的，对方若真的放弃了，那对大金勇士的确是好事，多少年来除了遇到登州墨家之外，其他时候战损最大的还是攻城战。 第三百二十一章 硬闯! 第321章 硬闯！ 本来，多尔衮还提防着登州兵马趁着自己上岸的时候偷袭。 毕竟在他的心里，登州兵就没有正面拼杀过！ 然而等两万人全部上了岸之后，他依旧没有发现登州兵马的踪迹，这才放下心来。 难道这些人白天真的不出镇子？看来那个明人的消息还算可靠。 作为常年征战的人，多尔衮很清楚在村镇里发挥不了大金勇士弓马娴熟的优势。 自然也明白登州兵是忌讳大金的强弓。 不过现在自己这边用不了，那对方也一样用不了，所以有什么可怕的？ 此次登陆作战，多尔衮最担心的就是遇到对方的骑兵，而现在这样的局面，对自己这边不一定是坏事。 这样的战斗总比在晚上应对对方的偷袭更好一点。 多尔衮至今也没想明白，登州兵如何做到，在没有月光的黑夜里来去自如的。 这并不只是能不能看清的问题。 不过现在，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大金勇士是没有理由惧怕的。 不仅是他自己，其他的大金勇士也是这样认为的。 正思索间，代善从后面赶了上来，道：“老十四，咱们兵分两路，他们不是说这里的镇子很厉害吗？那咱就先屠几个，开开荤！” 听到这样的话，多尔衮皱起眉头，看了看天色，犹豫着说道：“大贝勒，这都快晌午了，咱们今天也走不了多远。到时候还是得返回，我们还不如利用这个机会，先试探一下对方的实力。” 代善还未开口，就有一个斥候从南方骑马而归。 虽然这次不可能将大批的战马运到登州，但斥候所用的少量马匹还是可以的。 代善听到马蹄声，就看向来人。 只见斥候翻身下马朝着多尔衮行礼道：“主子，南面十里处发现一个镇子。” 然而话刚出口，代善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 “看来你早有打算！既然如此，又何必来问我？” 被代善质问，多尔衮并没有感到不快，别人觉得自己这位大哥，喜怒无常，不好相与，而多尔衮心里却有不同的看法。 他不觉得自己这位杀妻杀子的大哥有多么凶残，而实在是太直太愣了。 被继妻一挑拨就要杀自己的儿子，被父亲斥责就将自己的继妻杀了，被儿子劝说就放弃争汗位，真的全力支持黄太吉。 之前在宣大，自己的儿子萨哈廉被登州兵杀死了，那他现在就必须报仇，尽管他与儿子的关系并不好。 所以当自己这位大哥冲着自己甩脸子的时候，多尔衮就知道对方是什么心思了。 于是，他朝着代善微笑道：“这个小镇自然交由大贝勒处理！” 这话一出，代善脸色果然好了起来，点点头：“如此便好！” 说着便大声吼道：“硕托！带着你的勇士，将前面的镇子给我屠了。” 听到父亲呼唤的硕托，立刻站了出来。 然后就带着手下朝着南方而去。 看着三千人马就这么离开了，多尔衮有些发愣，看着代善说道：“大贝勒，你就让他们自己去吗？这要是遇到骑兵，就危险了啊！” “骑兵？”代善皱眉，看了看周围的丘陵地带，摇摇头道：“在这里就算有骑兵也没用，斥候会及时发现的，到时候只要跑到山坡上的树林中，就算有骑兵那也是我们大金勇士的猎物。” 虽然大金几次入关都是以骑兵为主，但他们最强悍的还是步兵，人手一把长弓，只要不是在大平原遇上重甲骑兵，就不会有危险。 代善说的虽然也有道理，但是多尔衮记得临行前，大汗还刻意嘱咐过自己，千万要小心对方的骑兵。 虽然，黄太吉不希望被人知道当年的事情，但怎么也要嘱咐一声，否则真遇到了，他们就肯定会出大事。 想到这里，多尔衮撂下一句话，“万事还是小心点好！” 就带着麾下上万兵士，紧跟着硕托的队伍而去。 见此，代善冷哼一声，然后似乎是担心多尔衮抢功劳似的，也带着剩下的人朝南而去。 大约一个时辰后， 多尔衮和代善来到离镇子不远处，看着硕托独自带着三千大金勇士朝着镇子里冲去。 虽然太平军的生活区被大明和鞑子称为镇子，但实际上它的面积就是后世一个大村落差不多。 整个镇子的布局是特别设计的。 在里面，很多房子和墙体都是利用人的视觉错觉建立起来的。 一个看上去尽头是个死胡同的地方，但真的走过去，两边都可以藏兵。 所以任何攻进镇子的人，千万不要跟着视觉走，否则会吃大亏！ 事实上，这一点是很难避免的。只要不是经常在这里生活的人，都会受到影响。 连长张世文正在生活区靠后的一个屋顶上拿着望远镜看着过来的鞑子。 这个地方是专门设立的隐蔽观察点。 类似一个小小的隐蔽的了望塔，可以看得很清楚远处北面的情形。 ………… 硕托实在是没有遇到过这样诡异的战斗。 自己都已经进镇子了，可到现在还没有发现一个人，难道这镇子是空的？ 还是都躲起来了？ “给我搜！”他有些烦躁的，吩咐着。 不过烦躁归烦躁，说完还不忘嘱咐一句，“都小心点儿，这帮登州兵可不容易对付！” 于是三千兵马开始挨家挨户的搜索起来。 硕托也进了一座院子，很快就有亲卫挡在前面，这时候若是有暗箭弓弩出现，就很容易伤到自己的主子。 接着，又有两个亲卫走进了屋子寻找。 然后就有一个人大呼小叫的喊道：“贝勒爷，您过来看看！” 硕托一听以为是发现藏在屋子里的人了。 赶紧快步走了上去，边走边问道：“怎么了？” 他进屋之后就开始扫视四周，没发现有人，皱眉问道：“怎么了？人呢？” 之前叫喊的亲卫，指着屋子说道：“贝勒爷，您看这屋子没有锅灶，难道他们不吃饭的吗？” 原来是这破事，硕托一脚就踹过去，眼睛一瞪：“让你找人，你找锅干嘛？给我去仔细的搜！” 第三百二十二章 有进无出! 第322章 有进无出！ 骂归骂，其实他心里也犯嘀咕，在屋内转了一圈，不仅没锅灶，连粮食都不见一粒。 没多长时间，硕托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们并没有搜到人。 属下这么多人，也都没有发现什么。 “玛德，这就是个空镇子，白忙活了！”这是硕托来到街上之后的结论。 不过他也没有放弃，说不定都躲在后面。 接着又大声吼着：“往南走，都仔细点，别被人阴了，他们很可能藏在南边。” 说完，硕托狠狠的忒一口，然后握紧长刀朝着前面走去。 张世文所在的屋子并没有比其他屋子更高大，因此他所能见到的视野并不大。 他现在的任务就是等鞑子，跃过生活区的中线。 没有等多久，鞑子们已经上来了。 于是，张世文赶紧朝后吩咐一声：“示警！” 其身后的人就立即跑到院子里。 朝着天空上射出一个响箭。 就在响箭过后的片刻，在南侧的几处小院子里，有军号响起。 然后又过了片刻，不仅是南侧，北侧的小院里也有号声响起。 此起彼伏，刺耳的声音让鞑子们感到不适。 “娘的，这是什么发出来的声！”硕托被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弄懵了。 不好！自己的声音也被盖过了，他现在不确定还有多少人能听到自己的命令。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寻找声源！ 正好，他附近就有。 于是，硕托指着一个方向说道：“那边！去把他们给我宰了。” 说着，他就带着亲卫冲了过去。 来到一个院子门口，一脚踹开院门就冲了进去。 然而进到院子之后，却什么都没有，可声音依旧在响！ 真是见鬼了！听声音，就应该在这里怎么没有了？ 然后硕托又指着隔壁的院子：“在旁边！” 接着，一群人就跑到了隔壁的院子。 “**！见鬼了，怎么也没有！” 这时候，外面已经打起来！谁也分不清到底哪里在打斗，但隐约的惨叫声还是能听得到。 这时候，硕托已经来不及思考，也顾不得找吹号的了。 准备立即冲出去。 然而刚刚走到院门口，就听到身后有惨叫声。 这一下让硕托汗毛倒竖，这屋里明明检查过了，没人啊！ 于是他赶紧回头。 只见院子里有三个人正朝这边冲杀过来。 刚才落在最后的亲卫，脖子已经被长枪刺穿，一击毙命！ 好在，自己身边带着不少亲卫，硕托怒道：“给我杀！” 接着身边的前卫就立刻冲了上去！ 另一边，三个太平军欺身而上！ 经典的三人小组战术，在这个不算宽敞的小院中，正好能发挥作用。 冲在最前面的两个亲卫，没有什么悬念，瞬间被击杀！ 门口的地方实在狭小，硕托的长刀根本施展不开，向前又被人堵住了。 他当机立断，吼道：“出去！快！” 这里的号声，根本不停下，太让人难受了。 此时若是从高空中俯瞰。 就会发现整个镇子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小院子里，站着几个人，轮番吹着军号。 看打扮虽然也有兵器，但明显不是正规军。 而再仔细一看，小院子不大，但周围全都是墙壁，竟然根本没有门。 所以刚才，硕托寻找的号声源头，其实就在两个院子之间的一个夹层之中。除非爬上墙头，否则绝不会意识到这里面有人。 可是爬上去有用吗？ 只要有人上了墙头，就会被小院中的其他几个人围攻。 这些人都是生活区的成年男性，都参加过新兵训练，甚至有的人长期跟着守备部队训练，他们即便没有正规军的战力，但是四、五个人手持兵器和长弓，同时对付三四个爬墙头的鞑子是没有问题的。 同时这些人可以轮番吹号，否则一个人不可能一直让军号长鸣。 号声不仅是制造噪音让鞑子的号令不能通达，也是为了掩饰守备部队从各个地窖中出来的声音。 而事实上，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发现这个夹层。 不过很快就有被杀毛了的鞑子拿着长弓爬上墙头，准备狙击。 然而露头就被几个箭矢穿透。 这些院子里的持弓者都是百姓里选拔出来的，谈不上百里挑一，也是十人里选出一个，平日里别的不练只练弓箭！ 一时间，整个生活区都布满了号角声和惨叫声。 逃出院子的硕托，这下有了施展的空间。 顿时朝后攻去，身边的亲卫也攻了上来。 让三个太平军压力顿生。 硕托毕竟是战场厮杀的猛将，此时又是身着重甲。 强横无比！ 只不过他想用长刀对付三人小组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在两三米宽的街道中，范围还是太小了！ 空间只够硕托一个人施展刀法，亲卫根本插不上手。 若是他现在手上是一杆长枪，战局怕就是另一副模样。 现在硕托一对三根本占不到便宜。 只是靠着一股凶悍之气，长刀挥舞的越来越快。 可是他没有发现，三个太平军到了街道上之后，就不约而同的向后边打边退。 然而此时，在胡同的另一头，又出现了一群鞑子。 硕托的脸上露出了残忍的冷笑，气势再涨。 挥刀的速度更快。 只等着前面的大金勇士一起夹击这些可恶的登州兵！ 其实他心里也是震撼无比，这登州兵这么强吗？仅仅三个人就把自己逼成这样，这太可怕了！ 但他没注意到，三个人虽然一直在退，却没有任何的杂乱。 正在硕托期盼两面夹击的时候。 殊不知，此时三名太平军马上就要退到另一个院子的门口了。 就在此时，三人突然放弃攻击，向后抽身离开。 这样的操作瞬间让硕托意识到对方要逃，下意识的想要追去。 然后变故就在此时发生。 另一个院子里面突然冲出三个太平军。 也是三人小组，这一瞬间被夹击的不是太平军，而是硕托。 突然的变故让硕托措手不及，后背发毛。 然而就在他慌神的瞬间，前面后撤的太平军立即回身。 “小心！”身边的亲卫奋不顾身的想要阻挡。 第三百二十三章 硕托战死，援军到来! 第323章 硕托战死，援军到来！ 硕托根本反应不过来。 突然窜出的三个太平军战士，早就蓄势待发。 其中两个人直接拦住了硕托的亲卫。 另一个手持钝器的战士，朝着硕托的后脑勺狠砸过去。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 巷战的优势就是这样，若是单人战力够强，可以以一敌百。 但只有一种情况例外，就是被前后夹击。 即便是萧云的身手，也无法同时应对前后的敌人，除非有足够的空间腾挪才行。 然而这时的硕托是没有任何机会的。 他只能选择被砸死，或者被另一边的人打死。 慌乱中更加不堪，他的膝盖很快被长枪扫中，顿时踉跄了一下，站立不稳。 这边手持钝器的战士，瞅准时机，朝着硕托的脸就轮了过去！ “砰！”“砰！”两声！ 这下不用做选择了，两下都挨上了！ 破甲钝器砸到脑袋上，一下就足以致命，更别提硕托结结实实的挨了两下。 在钝器砸到鞑子之后，先前的三个战士，没有任何的耽搁转身朝着从胡同口过来的鞑子冲去。 而另一组的战士则是配合清理硕托的亲卫。 这样的事情并不是巧合。 因为再愚蠢的指挥员，也不可能在胡同里只安排一个战斗小组。 否则一旦被人夹击，那就是再强悍的组合都会在瞬间瓦解。 除非手中拿着神兵利器，沾着即死，碰着即亡。否则想对付前后夹击的敌人，难度太高了。 其实刚才硕托走出院子的时候，如果选择往另一面退的话，那他就会直接面临两面夹击。 在战场上的时候是需要章法和配合的，对战斗力的提升非常有帮助。 这就是两个小组之间的战术配合，一明一暗。 而且战场的厮杀，讲究的就是效率，若是杀一个人都要纠缠很久，那结局就是被压上来的大量敌军消灭。 而只要杀伤效率够快，来一个倒一个，那他始终就只需要面对一个敌人。 此时，生活区军号声不绝，哀嚎声也是不绝。 房屋墙壁挡住了鞑子视线，号角声让对方的听力大打折扣，所以他们根本不知道该往哪冲！ 最后也只能看到一地的尸体，于是他们就会陷入无限的恐慌。 当硕托战死的时候，时间其实才刚刚过去一会儿。 在不远处的多尔衮和代善，都被突如其来的号角声吓了一跳。 但也只是吓了一跳，没有身临其境的人是无法体会此时生活区里的可怕的。 因为若是没有极其可怕的战斗力，这些号角等小伎俩并不太可能影响战局。 但谨慎的多尔衮，还是准备派人上前查看一番。 万一里面若真出了什么事，而自己这一万大军却在外面看着，那就太蠢了！也没办法跟大汗交代。 然而刚刚有了这个想法，就见到代善正冷冷的盯着自己，冷哼道：“我自己的儿子，不需要你多管闲事！” 没想到对方竟然能猜到自己的心思。 不过多尔衮早有准备，立刻解释道：“大贝勒，别误会，我只是担心镇子的人逃走，咱们先将镇子围起来再说！” 大贝勒代善岂是那么容易被糊弄的，眼睛一瞪：“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然后朝着身后，大声吼道：“岳托！去为你的兄弟压阵吧！” 他当年虽然要杀硕托，但也从来不会用这样的手段去坑害别人。 于是岳托呼和一声，就带着人朝着镇子压过去。 可刚走没多久，远处就有一匹快马瞬息而至，这次不等下马，马上的人就高喊道：“东南方向发现骑兵，大约三四百骑！” 话音刚落，西面也来了一骑快马，同样的高声喊道：“正西方向发现骑兵大约三四百骑！” 接着西南、正南，皆是有警！ 一下子在这里就出现了近两千骑兵。 多尔衮脸色凝重的吼道：“列阵！” 好在他早有准备，长枪兵在前弓手在后，里面还有不少火器。 想要凭着两千骑兵冲破大金勇士的战阵，怕是难了点。 可下一刻，多尔衮就发现，太平军赶过来的四路骑兵，有三路在不远处停了下来，伺机而动。 而南边的那一路，马不停蹄，一名老将一马当先朝着生活区而去。 代善脸色一变，这些人显然是要进镇子支援！ 他当即朝岳托吼道：“还等什么，快进镇子！” 岳托已经离镇子很近了，于是直接冲了进去！ 而另一边太平军的老将，正是高陵守备区的营长张奇功。 张奇功一直冲到生活区外围才下马。 然后没有耽搁带着人就冲了进去，也不管马匹。 对这些人来说，马就是代步工具。 这次来到解甲庄生活区的四个营，是位于第二道防线的守备部队。 太平军的守备区有内外两层防御。 不管敌人进攻哪个外围守备区，都要保证短时间内，从第二道防线的守备部队能聚集起一个团的兵力。 为了不延误战机，所有的内侧守备区都备有马匹。 此时战场上由于骑兵的出现，转变成了对峙状态。 三个守备营就这么在远处等待着，犹如等待猎物的狼群。 而鞑子这一边列阵防备着骑兵冲杀。 多尔衮虽然不清楚对方的实力如何，但是他很清楚凭着这一千多的轻骑兵，要想冲破自己的长枪阵，难度太高了。 更何况自己还有弓手和火铳。 而事实正如他所判断的那样，登州骑兵就只是在远处停留之后，就不再移动。 而自己这边也是不能轻易乱动，若是阵型乱了，防护效果可能就大打折扣，难免会给对方可乘之机。 毕竟双方相隔太近了，稍有疏忽就会陷入被动。 好在，岳托的三千人已经提前进镇子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将镇子攻下。 在镇子里，岳托带人冲了进去之后，顿时惊呆了，到处都是大金勇士的尸体，偶尔才能看见登州兵的。 白天也有这么悬殊的伤亡比！这也太可怕了。 号角声让他的心里莫名的烦躁，这次他没有硕托那么大意，没有将队伍分得很散，然而总会有岔路让他不得不分兵去侦察。 第三百二十四章 骑兵营来袭，注定的溃败! 第324章 骑兵营来袭，注定的溃败！ 太平军这边，随着张奇功守备营的加入，杀敌效率更是提高了不少。 每个生活区都不可能是一样的布局，但是原理却是相差无几，而且有些地方会有标识，所以他们并没有任何生疏的感觉。 他没有时间去打听自己的儿子，但还是遇到了。 张世文看见父亲过来了，奇怪道：“你们怎么进来了？” 张奇功看到儿子身上没什么伤势，才回答道：“我担心你们拖不到天黑。” “咋就拖不到！”张世文立马反驳：“不行，就撤回地窖，他们就算挨个找也得找到明天！” “那得死多少人！”张奇功眉头微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这个儿子比自己还像个武夫！ 果然，张世文立即争辩道：“外面可是两万多鞑子，要是能把他们留在登州，值了！” 张奇功知道儿子的想法，只要等到鞑子全部都被吸引到生活区之后，援军再出现的话，他们就逃不掉了。 不过也只是一厢情愿而已。 现在也没时间解释，带着人就朝着北面赶去。 张奇功自从加入太平军之后，带起兵来真是轻松之极。 只要告诉士兵们做什么，怎么做，然后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不需要战鼓激励士气，不需要战旗指挥行动，更不需要担心有人临敌怯战。 一进生活区开始，人就自己散出去了。 在这里永远可以相信同袍、战友。 就算是死也能帮你干掉一个敌人再死。 此时，进入镇子之后的岳托已经绝望了，没有找到弟弟，但也知道对方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不仅如此，连自己的亲卫也只剩下三个了。 决不能再向前走了。 他的军令传达不了多远，就只能在回撤的时候，将遇到的大金勇士聚集起来。 多尔衮看着镇子，又看看不远处的几波骑兵，心绪有些不宁。 外面的登州骑兵太稳了，一点也没有救援的打算，就那么一动不动。 他此刻还没想到镇子里的人能将六千大金勇士打败。 所以他想到的只是这群人在拖延时间。 于是他赶紧找到代善，商量道：“大贝勒，我们不能在这里停留了，得赶快回船上，我觉得对方在拖延时间！” 代善皱眉：“你不是说登州的兵力都被牵制住了么？还能有什么危险？” “你相信明军？”多尔衮瞥了对方一眼。 “这！”代善语塞。 他自己并没有发觉只要面对多尔衮的时候，就很容易被对方说服。 于是他也认真起来，然后看向多尔衮：“这就派人去让他们退回来！” “也好！”多尔衮点点头。 可就在这时，镇子里竟然有人跑了出来，多尔衮的视力极好，很容易的看出来，那就是岳托。 还来不及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西南方向又出现了一股骑兵！ 也不知道为什么，多尔衮的眼皮子开始不自觉的跳了起来。 另一边，代善看到自己大儿子的模样，顿时大惊失色。 然后就感到愤怒，不管不顾的带着人迎了上去。 多尔衮没想到一不留神，代善就出幺蛾子，根本拦不住。 而登州那边，远处的奔马速度很快。 没过一会，就能判断出对方的人数。 还好，只有五百多人！ 多尔衮松了一口气。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这群骑兵并没有在外围停留，直接朝着这边赶来！ 而其他的骑兵依旧是一动不动！ 这时，多尔衮已经能判断出对方的意图了。 他们是奔着代善而去的！ 可这点人有用吗？ 然而他很快发现这群骑兵的身上竟然带着弓箭。 还有！他们在奔袭的时候，竟然还能如此的齐整。 多尔衮征战多年，自然明白能做到这种程度到底有多难。 然而他还无法确定这些与战力强弱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相比之下，他们手里的弓箭更具威慑力。 于是他立即朝着身边说道：“谭泰！带人去将大贝勒接回来。” 鲁莽的代善虽早有察觉，但他没有多尔衮身处高地的视野，还不清楚自己即将面对弓骑兵。 所以他不觉得五百人的骑兵能对他的勇士产生什么威胁。 此时，还能组织有效的防御，长枪手弓手已经准备好。 同时提防着其他方向的骑兵。 这一个方向上的敌人还容易对付，若是几支骑兵几个方向一起来，那自己肯定扛不住。 希望多尔衮能及时支援。 然而其他的骑兵虽然没来， 但前面这群骑兵远远地就开始抛射。 多尔衮眼睁睁的看着好大一个箭云朝着代善队伍而去。 这么诡异的抛射他还是平生仅见。 箭云落下全部落在了大金勇士的身上。 这是什么箭术！ 后知后觉的代善看着前面倒下的勇士们，汗毛直竖！ 就算是弓骑兵，就算是抛射，怎么可能这么准！ 这是运气吗？ 他不敢赌，于是第一反应就朝着镇子而去，寻找掩体。 然而立即被狼狈的岳托拉住！“阿玛！不能过去，都死了！” 说完，就拉着代善朝着多尔衮的阵营而去。 两条腿根本没办法和弓骑兵对抗。 眼下也只能逃。 多尔衮接应到代善之后，也没办法继续列阵对峙，赶紧带着人马朝着身后的树林里钻去。 只有借着树林的掩护，才可以离开这里。 此时他有些憋屈，这要是有马匹该多好啊，别人骑射很强，但自己的也不弱。 看来以后要想对付登州就必须从陆地上用大金的铁蹄踏过去。 这时秋色刚起，树木枝叶依旧繁茂，所以鞑子们进入山林之后，就很难对付。 太平军的骑兵营在射出几轮箭矢，感觉没什么效果之后，就果断放弃了。 其实多尔衮之前猜测的没有错，其他三处的骑兵一方面牵制着鞑子，让其不敢轻举妄动；另一方面就是等着骑兵营的到来。 同时他们也知道生活区里的战士不会让鞑子得逞，尤其是在张奇功完成支援之后。 不过若是不考虑战损，最好是如张世文所想的那样，等鞑子将兵力全部投入到生活区再动手。 第三百二十五章 祖大寿的火攻! 第325章 祖大寿的火攻！ 之前鞑子若是直接围困的话，当守备营的骑兵到达时，他们就不可能及时的列阵。 在那种混乱的情况下，即便是逃，都不可能像之前逃得那么容易。 之前多尔衮虽然逃的仓促，但也是有章有法。 只不过到那时候，生活区的战损就大了！ 要知道生活区里面不只是太平军，也有年轻力壮的普通百姓。 正因为如此，驰援的守备营才会选择提前出现，避免鞑子真的将生活区围了起来。 现在鞑子北逃之后，接下来，其他守备营中会有两营和骑兵营一起衔尾追击。 剩下一营开始进入生活区，帮忙清理还活着的鞑子。 现在完全不像是岳托所说的那样，鞑子都死光了。 事实上活着的鞑子还是有不少的，只是因为彼此之间看不到而已。 鞑子们见太平军太难对付，有一部分就不敢乱跑了，纷纷躲到院子，也开始学着登州兵利用环境优势应对杀戮。 不得不说这样的办法，还挺有效的。 有部分鞑子的手里可是有弓的。 虽然数量不多，但杀伤力足够，太平军贸然进院子，就很难避免伤亡。 因为对方肯定会用弓箭对准大门，如此短的距离正是弓弩的最强杀伤距离。 这时候一味的强攻是愚蠢的，这样的事情，太平军不可能做。 在没有外部威胁的情况下，太平军有的是时间。 院子里的鞑子若是找不到地窖，那就连吃的都没有，饿也饿死了。 另外，守备营战士也可以穿三层甲强行破门而入。 另一边，骑兵营和两个守备营一直将鞑子追到了海边。 多尔衮从来就没有这么耻辱过。 一万多大军被一千多人追着跑了十里。 实在太憋屈了。 然而他已经没有了选择。 本来以一万多的兵马在山林中对付登州的骑兵，也不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然而让他真正放弃抵抗的，是大金勇士在镇子里的伤亡情况。 在岳托没有逃出来之前，他怎么也不会相信这个不大的镇子竟然能将大金六千人全部留下。 到现在他都不知道镇子里到底有多少登州兵。 这个问题连岳托自己都说不清。 此时登州的小镇在多尔衮的心里已经跟龙潭虎穴一般！ 六千人说没就没了。 现在即便击败骑兵返回去，又能如何？ 况且对方也不一定会与自己硬拼。 当一个镇子连六千大金勇士都攻不下，再谈什么都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这和围城不一样，即便夺下来，也不可能守得住。 它的防护力，甚至连大军自己建造的营寨都不如。 多尔衮怎么也不会想到，此次攻伐登州失败，竟然真的只是因为己方的问题。 他不得不承认，是大金本身的实力不行，才让此次战斗功亏一篑。 当然多尔衮没有丧失斗志，在他看来，这次失败的主要原因是没有战马，如果有战马结局一定会不一样。 一个时辰后，所有的大金勇士已经全部登上了船，彻底摆脱了险地。 代善和多尔衮在船上看着，海岸上那千余人的骑兵。 两个人似乎能看到那些人的嘲笑。 是的，大金败了。 留下了六千多大金勇士的性命。 最可怕的是没有人能说的清到底是怎么输的。 到底是什么样的战场？这连岳托自己他都说不清。 此时，代善恶狠狠的道： “我们不能就这么回去。他们不是在镇子里龟缩着吗？那我们就应该一把火把镇子全部点了，不就行了？哪里需要这么费劲？” 听到代善的话，多尔衮有些不以为然。 反问道：“你以为这么简单的问题，登州会想不到吗？ 说着他叹了一口气：“我们不能把登州兵当成大明官兵来看。他们是不一样的。” 虽然多尔衮也不清楚对方怎么应对所谓的火攻，但是他很确定这么明显的弱点，登州人马肯定早有准备，绝不会让别人这么轻易的对镇子产生威胁。 事实上，正如多尔衮所说的那样。 太平军的生活区已经将所有的情况全部都考虑到了。 此时，负责在登州西面登陆的祖家军正用实践检验着，登州生活区对抗火攻的能力。 祖家军作为此次攻伐登州的主力之一，他们和鞑子分别在登州主城的东西两个方向进行登陆攻击。 他们打算的是，势如破竹之后的围困登州城。 然而这个战略意图，连第一步都做不到。 和之前的东江镇一样，当他们面对太平军生活区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火炮攻击。 但没有任何的意外，祖家军带来的火炮和东江镇的一样，没有对生活区带来实际上的伤害。 不过他们的确比东江镇的兵马更加强悍。 在火器不能起到任何作用的时候，他们竟然采取了和鞑子一样的做法，派兵到镇子里强攻。 当然结果注定不会太好，他们比鞑子败的更快更惨。 唯一不同的是，祖家军出现了大量的投降者。 当然也并非是鞑子没有投降的人。 只是因为太平军对付鞑子不留活口而已。 祖家军在溃败之后没有进行第二次尝试。 就直接选择了鞑子没有选择的攻击方式——火攻。 祖大寿将火箭兵置于太平军的生活区之前。 而面对这样的情况，太平军依然选择在镇子里防守。 即便祖家军就在镇子外不足50步的距离，他们也没有想着出来攻打。 任由祖家军将弓箭兵派到最前沿。 紧接着就是一排排的火箭朝着镇子里射去。 然而没有想象中的大火，没有火烧连营，没有烈火熊熊，只有寥寥的火苗在最后的挣扎中熄灭。 这是怎么回事！祖大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震惊的发现射入屋顶的火箭，并没有把草制的屋顶点着。 这是他不能理解的范畴。 而相比于东江镇的总兵黄龙来说，他们对这里的了解更少。 作为经常和登州打交道的黄总兵，同样是生活在海边的东江镇。 他们有着与登州同样的生活方式，同样喜欢用海草来盖房子。 第三百二十六章 付之东流 第326章 付之东流 这就是在胶东非常有名的海草房。 以海草做房顶，有诸多的好处。 其中重要的作用就是耐用防火。 因为海草条可以防霉防潮，且含有天然防火成分，不易燃烧。 当然海草房，不止这一个优点，海草本身就是一个快速生长的植物，比用其他东西更节约环保。 另外，海草可以吸收和释放大量水分，帮助海草房内保持适宜的温度，使人感到舒适，它本身也可以防霉防菌，因此房屋里不会潮湿发霉。 隔温隔音的效果也非常好，可以在夏天的时候，让屋子里显得不那么燥热。 这是大自然赐予胶东人民的最大财富。 作为土生土长的胶东人，萧云自然不会把这么好的东西白白浪费掉。 而事实上，也不需要萧云过多的干涉。 海草房已经在胶东这一片地方存在了很久了。 祖大寿不会想到简简单单的房子，会有这么大的用处。 当然抵御火攻靠的不仅仅是海草房。 还有太平军生活区特殊的集体化生活模式。 由于在生活区里有公用的食堂，不需要生活区的家庭在家里做饭。 正如鞑子一进入生活区之后，就发现这里家家户户都没有锅灶。 家里不需要生火做饭，那就不需要引火之物。 当然若是到了冬天，大家还是需要柴火烧炕。 而现在才是秋天。 况且在这一方面，太平军很注意平时的管理，即便到了冬天，也可以做紧急的处理。 所以裸露在外的基本上没有什么可燃物。 所谓的火攻，根本不可能将生活区点燃。 除非派人到镇子里倒火油。 东江镇的黄龙早就清楚这些，所以一开始就没有考虑火攻。 祖大寿看见火攻没有效果，彻底没了办法。 然而他此来登州根本不是他之前所说的为弟弟复仇。 只是在兼顾大明和鞑子双方利益的情况下，不肯错过这个能与双方卖好的机会。 而今根本捞不到好处，他不可能把兵力白白浪费在这里。 况且大明打败仗是常有的事情，自己攻伐登州，大败而归。 相信朝廷也说不出什么来，反而会弥补自己的损失，毕竟要想对抗鞑子，他们祖家是不可或缺的。 在祖大寿看来，什么都是假的，只有自身的实力才是真的。 任何时候最关键的就是家族的利益。 不管是鞑子还是大明朝廷，他都不可能为他们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为。 所以他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果断的撤军。 然后以损兵折将的理由，将消息报告给了大明和鞑子。 也不等双方的回复，就直接带着人从海上离开了登州。 东江镇这边在第一天的炮击之后。 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和其他两方一样，派兵直接进入镇子搏杀。 结果比其他两方更加不堪。 在损失了数千人之后，黄龙也是没有了任何的办法。 其实不管是东江镇还是鞑子，亦或是祖家军，他们都很清楚一件事，攻打一个镇子就要损失这么多的兵士，那谁又知道登州像这样的镇子到底有多少个？ 而他们自己能有多少人命去填？ 特别是大明的军队，失去了火药火器的助力。 他们根本没有办法进行任何的军事行动。 在这之前，即便是对付鞑子，火器也会有用武之地。 而现在对付登州，火器已经失去了它原来应该有的作用。 这就很可怕了，拼杀不过，火器又不行。 身为主将的黄龙，也不可能硬逼着士兵们上前送死。 这种事可不是杀头的威胁就能克服的。 ………… 此时的廖福正在崆峒岛上等候登州被攻陷的消息。 本以为这场征战怎么也得10天半个月才能结束。 他这边已经安排了足够的粮草给鞑子补给。 然而这一天还没结束，就看见早上刚出发的船只又回来了。 一瞬间让他心惊肉跳！ 廖福还没有幼稚到，以为打了半天的功夫就能把登州给怎么样了。 不过此时他还有一点侥幸心理。 或许是鞑子早就想好，抓住这个时机提什么条件，也或者是他们发现登州兵马很强大之后，才想要跟朝廷这边再谈条件。 所以他焦急又期盼地看着战船靠近。 然而这一切只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 过了一会儿，他就看到多尔衮和代善都是脸色难看的从船上下来。 见到这样的场景，廖福心里咯噔一下，看来是真出事了。 尽管廖福知道，这时候应该谁都不想搭理自己。 但有些事情不得不问，于是他大着胆子迎了上去。 好在多尔衮本就不是一个情绪化的人，尽管遭受了重大的损失。但看到这个明人的时候，没有恶语相向，反而比之前的态度更加和善。 只见多尔衮见廖福走过来之后，率先朝着对方行礼，惭愧道：“我大金有负所托，没想到这登州兵马太过强大。而今我大金勇士无战马相佐，要想胜过登州，怕是难了。” 若是在以前，鞑子能这样跟自己说话，廖福能笑的见牙不见眼。 而此时这样的“礼遇”只能被称为噩耗。 因为对方越客气，事情越大！ 廖福作为钱士升最信任的人，他自然清楚此次登州之战对于自家人，对于儒家，对于大明的重要性。 所以此时他也没有放弃。 直接跪下道：“请十四贝勒鼎力相助，您要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只要我家老爷能做到，绝不会推辞。” 多尔衮是好脾气，但一旁的代善可不是好惹的，特别是刚又死了一个儿子。 所以没等多尔衮回话，代善就直接一脚踹了过去，怒道：“南蛮子，你来聒噪什么，我大金勇士的命，是随便什么东西就可以换的？” 说着尤自觉得不解气，又踹了两脚说道：“还敢说什么条件都可以，那我要大明，你给吗？“ 能为钱士升出来到处奔波的人，自然不可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然而在面对代善的拳打脚踢的时候，廖福却没有任何的躲闪，硬生生的挨了几脚。 然而这一切并不能改变什么。 第三百二十七章 人算不如天算 第327章 人算不如天算 见到如此情景，多尔衮赶紧将代善拦住。 亲自上前将廖福扶了起来。 被搀扶起来的廖福顿时受宠若惊，眼中充满了希冀之色，以为自己的恳求有了效果。 然而，事与愿违。 只听得多尔衮叹道：“阁下怕是不知道，短短的半天时间，我大金勇士就折损了6000多人。并非是我多尔衮不想帮助大明，而是现在实在已经无能为力了。” 6000多人？这怎么可能！廖福震惊的无以复加、瞠目结舌！ 他的第一反应是多尔衮故意夸大战损！ 然后又想到鞑子的大军就在眼前，对方完全没必要在这上面欺骗自己。 而且6000人对于鞑子总兵力两万人来说，已经占了三分之一。 要查验这样的战损比，实在也没什么难度。 这可是6000鞑子！什么时候鞑子也像大明一样，随随便便的就能死6000。 “这是遇到了登州主力了？”他不由得追问。 难道自家老爷诸多的安排都没有将登州的兵马分散掉？ 然而听到廖福的问话，多尔衮目光闪烁，然后平静的解释道：“是遇到登州骑兵了，我大金勇士没了战马自然不是其对手。” 他不可能将实情告诉这个明人。 这时候，多尔衮的内心其实是相当矛盾的。 一方面，得让其背后的人知道原因，让他们知道大金不是不帮，而是无能为力。 因为等出现了登州这个强横的对手之后，他就不得不考虑大明的反应了。 另一方面，也要避免大明知道实情之后，转头和登州联合起来对付大金，那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所以他得为这次失败找到更合理的理由。 其实这一路逃回来，他想了很多。 虽然登州实力强横无比，但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战马只是其中的一方面。 至于其他的想法，还是要等回辽东，与大汗商议之后再说。 多尔衮把该说的话已经说了之后，就派人将廖福送了出去。 廖福此时纵然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但事已至此，也没了其他的办法。 继续再赖在这里也不会有任何结果。索性就没再挣扎，然后就告辞离去。 待廖福走后，代善有些不满的说道：“老十四，你今天怎么回事儿，何须跟他说这么多？” 听到代善的话，多尔衮将心思收回，这时候与明廷合作的事情已经没必要隐瞒了，况且刚才的话，已经说明了一切，所以也不再避讳了，解释道： “之前此人与大汗有约在前，如今东江镇早已落入我们手中，而本该答应的条件，我们却没有做到，自当解释一番。” 听到这样的话，代善却有些不以为然。 东江镇拿了就拿了，还能还回去不成？大金何时会在乎明廷的看法，还有什么狗屁的约定！ 不过他向来不会操心此等事，也就不再搭理多尔衮。 而刚才的话，显然不是多尔衮内心的最真实想法。 大金这一次的惨败，让多尔衮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 任由登州这么强大下去，早晚有一天会对大金造成威胁。 而真正想要将登州之患永久的解决掉，只有两个选择。 一是与大明议和，共谋登州；二是先干掉大明，再图登州！ 而事实上，干掉大明这件事已经做不了。 因为大金一旦攻击明廷，登州就肯定会出手帮助明廷。 所以和大明议和，成为了唯一的选择。 只有与大明朝廷进行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合作。 大金勇士的铁蹄才可能真正的踏进登州的领土。 否则若只是这样偷偷摸摸的隔海攻击，对登州完全不起任何作用。 所以现在和明人交流的时候就不能太过盛气凌人，因此多尔衮的态度也就好了许多。 他也相信即便是大汗在此，与他的想法也会是一样的。 不过这次有了东江镇，也的确算是没有白跑这一趟。 ………… 东江镇被鞑子占了，若是以前，对大明来说是寝食难安。 而现在有了登州这个更大的隐患，有没有东江镇就已经不重要了。 同样的，此时的东江镇即便被鞑子占了，也不会影响登州的安全。 因为在任何的战争年代都是一样，实力才是根本。 有实力的话，所有的问题将不会成为问题，同时也会节约很多成本。 这是一个良性的永久循环，相反，若是一环跟不上，那就环环跟不上。 这就是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的道理。 千百年来的经验早就告诉我们，对于蛮族的入侵，只要挺住一次，其实以后的仗就好打了。 他们的劫掠是为了生存，若每一次劫掠都意味着损失。 那么他们就会自动寻找另一个损失更少的方式。 现在的鞑子也是如此。 在将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他们不可能再有勇气进入大明的领土，唯一的选择只有和大明议和。 这是任何有政治眼光的人都能推测出来的！ 海上的消息传递的很慢，当三路全部失败的消息传到钱士升耳朵里的时候，萧云早已经从驻防点回到了登州。 当他得知鞑子已经从海上攻击了登州的时候，就认为大明可能已经和鞑子联合起来了。 其实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萧云的心情非常的好。 他并不觉得大明勾结鞑子是一件很耻辱的事情。 至少对于萧云来说不是！ 他从来不在意这些虚的东西。 在他看来，大明和鞑子的联合才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联合就意味着鞑子和大明会有一个短暂的和平时期。 而他们联合的目的肯定是针对自己。 这就意味着，鞑子不可能再攻击明朝，至少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肆无忌惮。 这样一来，大明的百姓就可以避免遭受战乱之苦。 这样的结果是萧云想要看到的。 思及此处，他也有一些感慨。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自己做了这么多的准备。 结果到头来会是这样的局面。 之前针对鞑子所做的一切准备都要调整，包括特种部队的组建。 对于萧云来说，他并不知道此时的东江镇已经落入鞑子的手中。 但他很清楚此时的东江镇必然已经和登州对立起来。 第三百二十八章 改进版的泰山计划 第328章 改进版的泰山计划 现在若是将特种部队放到辽东。那他们就会面临鞑子和大明的双重攻击。 在登州没有海上实力的时候，这样的做法太过冒险。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已经不可能将特种部队安排到辽东作战。 当然，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毕竟他在辽东布置特种部队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牵制鞑子的兵力，让他们无法对中原进行无休止的劫掠，减少对百姓的伤害。 当然特种兵不会白练，它的战场作用远不止于针对鞑子。 之前的实践已经证明了，他们的存在将会是这个世界所有军队的噩梦。 所以特种部队的选拔工作会长期的执行下去。 甚至他们可能会是太平军第一批热武器的使用者。 在之前生活区的战斗里就可以看出来，若是将热武器应用在生活区的防守上，会有很出色的表现。 但如果给生活守备区全部装备上热武器的话。 以目前登州的情况是不可能供应得起的。 别说是现在的登州，即便将大明占下，短期内也不可能做到。 而且虽然说热武器在生活区的使用条件非常有利，但目前来说它们还不是不可或缺的。 更加重要的是，生活区的防守是一个常备状态，而这种常备通常意味着没有危险的情况才是常态。 因为守备区只能承担守备的任务，很少会真正的参与作战任务。而像现在这种抵御外敌的侵袭，也会随着一次次的胜利而减少。 所以守备区最终将会变成太平军作战部队的选拔流程之一。 萧云在外勤部驻防点的时候，就可以随时得到登州方面的军事情报。 所以他对登州这段时间来的变化了如指掌。 现在这个局面，对于登州来说，既不能说完全有利，也很难说不利。 毕竟若是鞑子与明廷真的联合起来，那将来面对的可能就是鞑子和明军的双重打击。 在这样的情况下，鞑子一旦进入中原战场与登州作战，对大明百姓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大明的读书人还是要脸面的，之前会维持表面的体面。 而鞑子则不会顾及太多，就难免采取极端的作战方式。 因此萧云回来的时候，顺便将在泰山区域的占领区负责军事行动的几个团长全部带了回来。 他需要召开一次全体会议，再一次调整作战计划，现在的应对还是太过保守了。 在很短的时间内，整个登州的防御体系粉碎了三次敌人的进攻计划。 直接检验了登州防御体系的安全性。 在不需要担心登州安危的情况下，太平军的作战计划完全可以更大胆一点。 会议上，萧云首先肯定了各部门在登州遇到危机时所做的应对。 同时也指出了一些问题， 比如在整个莱州地区存在兵力浪费的情况。 在占领胶州高密之后，有作战部队驻守，原本的即墨，平度一带的守备部队已经显得多余了。 于是接下来，萧云先将即墨平度一带的守备部队调往淄川和临朐。 原先负责淄川和临朐的010团和009团调往淄川北面。 与蒋方平的003团一起盯住大明的军队。 方鸿德的004团进入诸城， 宫世雄的005团进入沂水， 张贵的007团进入莱芜， 钱大平的008团进入新泰， 原本负责粮道的张成业002团，进入蒙阴， 原本负责守卫登州的徐海门006团进入泗水。 所有的参战部队不需要封锁消息，只需要控制主城即可。 这是要大明知道，对登州用兵的后果。 接下来萧云又安排其他各部门进行配合作战部队的军事行动，在新占领区迅速建立新兵基地。 其实这就是几个月前泰山计划的改进版。 在之前的战斗中就可以看出，泰山区域的占领对钳制大明兵马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是因为这个时代的行军完全不像后世那样的便捷，想走哪条路就走哪条路。 朝廷各地方的兵马，要想兵发登州就必须走吴桥入山东这条线。 而吴桥这条线的沿路，恰恰都在泰山区域的边缘。 所以将整个泰山地区控制下来之后，明廷若是想从陆地上攻击登州，就必须承受太平军在整条行军路线上的突袭。 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之后，萧云抽空回了一趟登州城，唐梦儿即将临盆。 然而忙碌的萧云没有时间停留太久，只是匆匆的陪了妻子两天。就不得不离开了。 从家里走出来之后，他再次感慨这个时代的女子更容易知足。 在萧云看来，他并没有尽到丈夫的责任。 但在这两天的相处之中，他能感觉到唐梦儿是发自内心的满足和喜悦。 让萧云在愧疚之余，倍感珍惜这段感情。 …… 尚可喜没有想到局势崩坏的这么快。 而今东江镇已经送入鞑子的手中， 可东江镇的兵马参战还没两天就损兵折将，现在总兵黄龙即将撤出登州，返回东江镇。 这让尚可喜有些措手不及。 无奈之下只能装模作样的来到黄龙面前，脸色焦急的说道：“大人，大事不好了，家兄可义负责镇守皮岛的时候，被鞑子偷袭。而今，东江镇诸岛已经落入鞑子手中。” “你说什么！”黄龙一把揪住了尚可喜的衣领，出离的愤怒，“再说一遍，这么重要的地方竟然能丢了，你莫不是在诓我！” 娘的！出来一趟，旧家没找到，刚建立的新家却又丢了！ 真是没有刘备的命，却遭着刘备的罪。 况且谁都知道，皮岛之所以能镇守这么长时间，也是因为皮岛易守难攻。 在这样的情况下，鞑子又怎么可能攻破。 若不是尚可喜之前救他一命，他很可能就立即将其砍了。 尚可喜见对方如此反应，内心苦涩，自从毛大帅死后，自己这是做了多少身不由己的事情。 但是胳膊拧不过大腿，自己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调整了心态之后，赶紧解释道： “黄总兵息怒，这次和之前不一样，据家兄所说，这次鞑子竟然有十万兵马。家兄提前查看到消息之后，自觉东江镇守不住了。所以提前将东江镇的所有居民全部撤出。” 第三百二十九章 再无东江镇 第329章 再无东江镇 听到这样的话，黄龙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冷冷的道：“你确定是全部撤出？” 他是不信尚可义有能力将所有人全部撤出的。 他很清楚这样的难度不比打败鞑子的低。 见到黄龙如此模样，尚可喜赶紧说道： “大人这千真万确的啊，而且这件事也骗不了人，到时候一查就清楚了！若是有半分虚言，卑职以死谢罪！” 当然所谓的全部撤出，只是指东江镇兵马的家人，至于其他的百姓想查也查不出来。 见尚可喜回答的如此笃定，黄龙也变得犹豫起来。 然而很快他就意识到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就凭尚可义那点人，怎么可能将人一个不落的撤出来！ 于是黄龙的脸色又变的阴晴不定。 他不是傻子，自然能清楚眼前这个尚可喜并没有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 这无疑是在告诉他，这件事背后有隐情。 难道是有人背叛大明，勾结清兵？ 黄龙的心中泛起杀意。 然而尚可喜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原本的想法改变了。 只听得尚可喜说道：“听家兄所说，好像此次鞑子攻占东江镇不是冲着我们，而是冲着登州而来。” 冲着登州？好像与自己想的有些出入，原来鞑子不是趁火打劫。 只是，真的会这么巧吗？ 此时，他突然意识到，或许这不是背叛，而是某种交换。 这件事里恐怕有连他都不能碰触的东西。 于是目光复杂的看着这个曾经救了自己的年轻人。 他回想这么多年来的点点滴滴，才发现，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尚可喜，好像从来就没有真正成为自己的人。 现在他已经没有必要问什么了。 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只要东江镇的百姓，不出事就好，自己也不会多管闲事。 这里的百姓大都是自己手下士兵的家人。 当然也包括自己的家人。 既然有人拿东江镇做筹码，那尚可喜所说的事情应该都是真的，这背后的人总不至于连自己这些人都敢坑。 因为若真的是岛上的人出了什么问题，那他肯定不会替那些人遮掩。 在这一点上，黄龙还是有底线的。 不过，身为总兵，自然清楚如今的形势。 鞑子要真的和登州打起来，那接下来的战局或许会出现转机。 想到这里，黄龙皱眉问道：“你知道鞑子这次有多少人来了登州？” “据家兄说，这次鞑子的兵力有两万多人。”尚可喜回答的滴水不漏。 “才两万人？”黄龙摇了摇头，喃喃的说道。 事已至此，他不想就这个事情多说了。 于是又换了个话题，“东江镇的百姓都安居在哪儿？” “大人放心，他们都被安顿在登州北面的几个岛上，有咱们的人守着，不会有危险，岛上的粮食也不缺。”尚可喜说的很详细，也是担心黄总兵发飙。 黄龙也懒得听尚可喜废话，直接说道：“先带我过去看看吧。” 经此一事，尚可喜也知道，自己在东江镇也没有了什么立足之地。 即便留在这里也只会被边缘化。 不过此时，尚可喜的心里还是有些疑惑，于是犹豫着问道：“大人，而今既然鞑子要和登州兵打起来。为何您不在这里多等一段时间。或许会有什么变化也说不定。” 黄龙撇了尚可喜一眼，悠悠的说道：“不必了，两万鞑子就想将登州怎么样？未免也太痴人说梦了！” 其实这些话也只是现在他才能说得出来。 若是在前两天有人跟他说，鞑子有两万人在这边帮着大明军队攻打登州，那他也会信心百倍。 而现在经过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挫折之后，他已经认识到了登州的强大。 这两天黄总兵仗着船只的便利，连续换了几个不同的地方，登陆进攻。 结果他绝望的发现所有的镇子几乎有着同样的防御力。 黄龙这些年虽然在东江镇，没什么大的作为，但是之前在辽东战场上也是敢打敢拼的。 所以他对鞑子比别人了解的更多一些。 他们的确是很强，若说能消灭几个镇子，黄龙不会怀疑。 可再强也不可能只凭着两万人就想打败登州。 要知道现在登州周边恐怕都不止几十个这样的小镇。 就算是两万铁骑，也不可能将登州彻底摧毁。 尚可喜是毛将军手下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个，能力也是一般。 他一时间很难理解黄龙所说的话。 不过此时也没办法争辩什么。 只能老老实实的带着他们上岛。 东江镇10多年的坚持，到头来还是变成了空。 这件事若是发生在几年前，根本不可能将所有的人撤出来。 最初东江镇的建立是因为辽东百姓流离失所，不甘心家园被掠夺。 那是一群心里想着复仇的辽人。 然而十多年过去了，时过境迁，这些人死的死伤的伤。 真正在意东江镇的、执着于复仇的人，此时已经寥寥无几了。 黄龙虽然不是原来的那批东江镇人，虽然他的背后有着某个势力的烙印。 但他还是感觉到了一点点的凄凉。 对于他们这些人的何去何从。黄龙倒没有担心过。 大明不缺他们的用武之地。 ………… 登州离旅顺口很近，黄龙还未赶到登州北面海岛的时候，多尔衮已经与皇太极汇合了。 多尔衮和代善带着兵马回到了旅顺口之后，立即找黄太吉汇报情况。 黄太吉正在这里等候着登州的消息。 海上的通讯非常缓慢，加上多尔衮和代善败退的极为迅速。 所以根本没有机会提前上报。 “什么？大金又折损了6000多人？连硕托也……”黄太吉不敢相信，焦急道：“速与我说来！” 接着多尔衮就将之前在登州的所有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听罢之后，黄太吉感到十分茫然。 他做梦都没想到，这登州的兵马竟然如此的可怕。 事情还是朝着他最担心的方向发展。 多尔衮看着忧愁的皇太极，于是，将之前他对大明与大金之间的看法说了出来。 黄太吉没想到多尔衮已经把将来的事情琢磨透了。 第三百三十章 钱士升的谋算 第330章 钱士升的谋算 可他的眉头依旧紧皱，喃喃的说道：“难道真的要和大明议和吗？” “大汗，无需如此！”多尔衮早有准备：“并不是我们要与大明议和，而是要让大明求我们！” 皇太极此次出来一直在旅顺口坐镇，主要是为了防止东江镇出现什么混乱。 因此对此时的形势稍有滞后，一时间理不清头绪。 而多尔衮一路走来，想了许多，心中早有定计。 见皇太极有些不解，于是他进一步解释道： “大汗，之前是大明的那个人主动过来，要求我们支援登州！而这次我大金勇士撤出之后，凭借明军的实力，肯定对登州无能为力。” “到时候必然会再派人过来求援，而到了那时，我们就不能像现在这样那么轻易的出兵。” “这次除非是大明朝廷派使节出面，否则无论是谁来，我们都不会答应。” 听了这一番话，黄太吉也明白了，多尔衮肯定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于是他也就不再劳心费神了，直接说道：“十四弟，你若有了想法，尽管说来！” 听到大汗的话，多尔衮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从现在起，我们大金不再掺合任何与登州有关的事情，一心一意的对付林丹汗！” “林丹汗？”黄太吉皱眉，“之前不是听说林丹汗已经死了吗？”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装死可是不成的，而且就算他真的死了，那他还有儿子孙子。我们不能养虎为患！”多尔衮声音冰冷。 然后继续说道：“而且现在的大明，可不是只有我们一个选择，若是明廷有人真的盯上了林丹汗，对我大金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况且我们两次败于登州，若不抓紧时间，相信消息很快就会传到那里，到时候我们再想将蒙古人征服，结果就难料了。” 黄太吉也很清楚，只要林丹汗和林丹汗的子嗣在一天，蒙古人就不可能彻底的归顺大金。 大金既需要蒙古的马匹装备军队，也需要蒙古的勇士为自己征战。 将所有的事情理顺，于是兄弟两人开始谋划着再一次对察哈尔出征。 只不过大军在短短的几个月内连续两次出征，已经师劳兵疲了。 所以正式对察哈尔用兵，还需要再等待一段时间。 本来大金经历之前的入关失败和这一次惨败之后，正常情况下，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才能筹备起足够的粮草征伐察哈尔。 但由于之前与明廷的合作，拿下东江镇之后，从东江镇里获得的粮草缴获，比之前入关劫掠的还要多。 再加上之前与廖福的合作，可不仅仅是军事上的，从而形成了继张家口堡之后的另一条商路。 只不过缺少了对大明的劫掠，又回到了拿鹿茸人参换钱的年代。 ………… 闰8月25日， 山东督师钱士升才收到了三路兵马皆败亡的消息。 比黄太吉收到的消息晚了一点。 又败了！这一下还来了三个。 这样的打击让钱士升一下子就变得苍老了。 这一仗他几乎赌上了他所有的一切。 听到战败消息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以为鞑子在逢场作戏，没有尽力，坑了所有人。 他很难理解，为什么这样的安排还会失败？ 自认为已经把“兵者，诡道也”这几个字运用的炉火纯青。 前前后后安排了多少棋子，只为最后那一个杀招，怎么可能会输。 然而在听了廖福的亲自汇报之后，他才发现此次的登州之战，战损最大的，除了之前刚开始就遭受突袭的山西兵马之外，只有鞑子了。 6000多人命丧黄泉，难道还能去指责他们未尽全力吗？ 至于祖大寿和东江镇的失败，也不能过多的苛责。 毕竟连鞑子都打成这样，遑论其他。 如果所有的人都没错，错的只能是自己。 此时的钱士升有些自嘲：“真是老了啊！” 不过，他不是轻易认输的人。 他很清楚，越是这样的情况越需要冷静，所以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赶紧冷静下来。 片刻之后，钱士升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精气神果然有了变化。 其实所有的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 正如之前所想的那样，而今除了鞑子损失过多之外，也只有之前被夜袭的山西兵马。 也就是说原本朝廷派出来的12万伐登大军，到现在为止也就损失2万多人。 而近2万人伤亡的责任都不在自己。 现在海上的东江镇兵马，以及在邹平、长山、新城三个地方的兵马加起来仍然近10万兵力。 所以钱士升虽然很清楚自己输了，但从表面上看依然稳如泰山。 特别是祖大寿因战败私自退兵，也给自己提供了一个很有利的借口。 毕竟连皇帝都指使不动祖家军，更遑论钱士升自己。 所以在把所有的事情理顺之后，钱士升发现事情还是有转机的。 他又沉吟了片刻之后，看了一眼在旁边侍候的廖福，问道：“阿福，你觉得现在咱们剩下的这10万兵力，能不能与登州一战。” “这……”廖福有些为难，但这是自家老爷的问题，他自然不敢马虎，认真的想了一下，说道： “之前咱们只知道登州兵马善夜袭。现在连鞑子在短短一天的时间都折损了6000多人。虽然还不清楚这些人怎么死的，但足以说明登州兵马的可怕！ 所以老仆认为即便将这10万人送上战场，最后的结局，恐怕也不会有多好的结果。” 呵，不会有多好的结果？其实就是在说，根本没有好结果。 听到廖福的话，钱士升点了点头。 此时他的心里也在感慨：“没想到到最后，还是拿登州没有任何办法。” 于是他朝着廖福招了招手。 见到自家老爷的动作，廖福心领神会，立即就附耳过来！ 然后就听到自家老爷的声音：“你安排咱们的人，将鞑子对登州用兵的消息散播出去。” 听到这样的吩咐，廖福怔住了，他对老爷的这个决定感到十分不解。 这件事一旦被传播开来，难免不会被有些人看穿些什么。 现在捂着还来不及！ 老爷怎么还主动往外传？ 第三百三十一章 万全之策 第331章 万全之策 在廖福看来，与鞑子合作这件事并没有那么棘手，只要安抚好东江镇的那几个人之后，基本就不会出现什么乱子。 而今主动散播出去，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见到廖福欲言又止的样子，钱士升不觉莞尔。 将所有事情思虑周全之后的他，也有了些闲情逸致。 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廖福盯着，若是糊里糊涂的，那可办不好差。 于是他沉吟一番，淡淡的说道：“堵不如疏！你可知我与鞑子合作的目的是什么？” “那自然是要对付登州墨家。”廖福不加思索的回答着，这个问题实在太容易了。 钱士升点点头，继续问到：“那到现在为止，我们做到了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是显而易见的，所以廖福赶紧摇了摇头。 “那不就是了！”钱士升的脸上露出了微笑，“既然到现在登州依然安然无恙。那么和鞑子的合作，就必然会持续下去。而在这样的情况下，怎么可能瞒得住？” “可是，老爷！即便是瞒不住，我们又何必主动往外说呢？”廖福小心的询问着。 见到廖福一脸不解的模样，钱士升捋了捋胡须道：“欲成大事者，必先成其势！若是只有我一人，又如何成势？” “那老爷的意思是？”廖福似有所悟，但又不敢确定。 说到这里，钱士升蔚然一叹：“世人多愚，纵然是我等儒士，愚昧者也多如牛毛，他们往往不懂得审时度势，虽然而今与鞑子合作，已是灭登州的唯一方法。然而老夫若贸然提起议和，必然受千夫所指！” 说着，钱士升站起身来，慷慨的说道：“老爷我自然是不惧这些宵小之辈，但谋天下之事，必要谨小慎微。而今将鞑子帮助我们攻伐登州的消息传播出去！说的多了，世人自然就习惯了。” 这时，廖福总算明白了自家老爷的良苦用心。当即跪下道：“请老爷放心，老仆必将此事办得妥妥帖帖，绝不让老爷的名声受损！” 听到这样的话，钱士升拍了拍廖福的肩膀，欣慰道：“好了，去吧！” 然后廖福就起身离开了。 正如之前廖福所认为的那样，现在山东的这十万兵马，注定无法与登州兵抗衡，所以此次讨伐登州的败局已定。 输是必然的，即便再不甘心，钱士升也不会再纠结这件事。 此时战争虽然还没有结束，但在钱士升的眼里，早已经不抱希望了。 所以他现在要考虑的是接下来事情的发展。 正如刚才与廖福所说的那样，如今天下的形势已经十分明了了，接下来大明最大的对手就是登州。而经此一役，钱士升就意识到，灭登州，仅靠大明的军队是不可能做到的。 若想除掉登州就必须依赖鞑子的兵力，才有可能战而胜之。 既然想要与鞑子结盟，必须有一个良好的合作环境，来获得更多的支持。 传播鞑子帮助大明，其实这就是一种炒作，试图将鞑子洗白。 钱士升虽然不懂什么叫炒作，但他现在做法的本质就是这样。 现在还只是第一步，之后还会派一些人专门做这种事。 通过这些事情将鞑子的形象扭转过来。 不管鞑子是以痛改前非的面目，还是以共同敌人的理由，都能保证灭登计划的实施。 就算洗的不白不黑，也对钱士升有莫大的好处。 至于山东现在的情况，那就更简单了！ 既然是注定失败，那就让它失败好了。 只不过这个失败的过程，需要久一点才行。 在这样的情况下，钱士升开始新的布局。 然而事情的变化远远出乎了他的预料。 因为同样是这一天，他得到了诸城的求援文书。 登州的兵马已经占领了诸城！ 怎么会这么快？ 钱士升虽然能够猜到以登州的行事方式，定然会进行反击。 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他很清楚，这肯定不是唯一的一个，接下来还会有。 但非要这么明目张胆的吗？ 刚才钱士升还想着让这个战败的过程更久一点。 而现在的局势已经不允许他继续拖下去。 毕竟大明的城池正在陷落，身为山东督师的他，怎么可能没有反应。 若是他无动于衷，朝堂那边就交代不过去。 可不管他采取任何的行动，战败的结果都可能随之到来。 或许在很短的时间内，自己督师的位置就会保不住了。 这样的话，他哪里有时间布局。 回到朝堂之上可没有现在这么方便。 那所有的谋划就会变成一场空。 一时间没了主意，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钱士升缓步来到沙盘前，寻找着诸城的位置。 很明显，登州的意图是在占领山区。 接下来会是哪里呢？ 从沙盘上很容易得出结论，沂水！莱芜！ 可他们为什么不占领近在咫尺的昌邑呢。 钱士升陷入沉思，随之脑中灵光一闪。 他的脸色变得兴奋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这才是真正的万全之策！ 接着他转头回到桌案前，奋笔疾书。 片刻之后，钱士升将写好的奏书密封好！ 然后朝着门外喊道：“来人！” 接着就有下人应声而入。 见此，钱士升肃然道：“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是，老爷！”下人恭敬的答应一声，就转身离开了。 ………… 京城， 紫禁城， 此时朱由检正坐在御花园的鱼池边看着水里胖大的鲤鱼出神。 自从登州之战开始之后，他就时常会来到这里。 也不知道为何，似乎现在的朱由检没有以前那种每逢战事的焦灼，也没有了那种寝食不安的感觉。 目前对登州之战唯一的感觉是花钱如流水。 然而暴富起来的朱由检，似乎并没有什么理财的能力。 或许在他看来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今天山西闹饥荒，就立刻组织救灾。 明天河南发大水，赶紧以工代赈，挖渠修路。 他很少主动问起登州的战事。 相比于登州战局，其实他更关注流寇的情况以及勇卫营的训练。 第三百三十二章 另一种解释 第332章 另一种解释 这种事不关己的状态，终于让他找到了一点做帝王的感觉。 他甚至有一种错觉，登州之战的输赢与他没有任何关系，这只是墨家与儒家之争而已。 如果墨家的人能和儒家一样共处朝堂，大明是不是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四处狼烟？ 不过错觉终究是错觉，只是偶尔闲极无聊的恍惚。 事实上他心里很清楚，真正能保护他皇权地位的只有儒家。 或许他终究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他对于这样的权衡，有着本能的排斥。 毕竟在他心里墨家的所作所为才符合他的本心。 正思索间，朱由检就看到对面有人走进了御花园。 是方正化！ 这也是一个忠心办事的。 接着，他朝着左右挥了挥手。 于是，在身边侍候的太监宫女们就退下了。 等方正化走到近前，不等对方开口，就直接问道：“怎么，有消息了？” 方正化先是跪下磕了个头，然后恭敬的答道：“启禀皇爷！近日奴婢得到消息，大寿的兵马已经回返，据说是在登州吃了败仗。” 朱由检心里一惊，赶紧追问：“知道伤亡吗？” “没有。”方正化的回答简单直接。 对于这样的回答，朱由检也没有太过纠结。 毕竟对他来说，只要祖大寿，回锦州就足够了。 这或许是朱由检对登州之战最关心的事情。 其实他在之前倒没有特别的想法。 虽然大凌河之战之后，祖大寿就三请而不入京城。 但祖家的人一直活跃在大明的各个战场，而且皆是敢战之士。 这几年以来，祖大寿一直躲在锦州，或许是担心有什么不测。 但对于朱由检来说，更重要的是锦州作为抵御后金的最前线，需要有这样一位猛将。 不得不说崇祯皇帝还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 刚开始祖大寿主动请缨兵发登州的时候，他一时间忽略了锦州是抵御鞑子的战略要地。 后来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让祖大寿进入登州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只不过此时的朱由检还没有想太多，更没有想过如此的疏忽，为何满朝文武竟然没有一个人提醒和阻止。 他只是想找机会让祖大寿回锦州而已。 现在得到这样的消息，反而松了一口气。 然而他还没有高兴得太久。 两天后，朱由检又从方正化口中得到了另一个消息。 一个令他无比震惊又愤怒且难以置信的消息。 鞑子为了对付登州，竟然派大军攻占了东江镇，之后直接渡海南下，帮助大明攻伐登州。 这让朱由检出离愤怒了！ 什么叫帮助大明？ 连朕的东江镇都占了，还敢说帮助大明？ 朱由检脸色阴沉的问道：“外面的消息就是这么传的吗？” “回皇爷的话，奴婢不敢胡言乱语，确实是坊间传言，也不知道为何今天突然之间就变成这样。”方正化态度恭敬，却没有被皇帝的怒意影响到。 这样的消息，让朱由检突然联想到了祖大寿。 现在即便再迟钝，朱由检也意识到祖大寿突然出兵，恐怕不只是为弟复仇那么简单。 想到这些，他突然朝着身边的方正化，吩咐道：“你去查一下祖大寿和鞑子分别在登州的什么地方损兵折将的！ “是，陛下。”方正化躬身领命，然后就准备离开。 然而刚转身之时，就再次听到皇帝的声音：“还有东江镇那边，也查清楚！” 吩咐完之后，崇祯皇帝就来到了内阁。 然后难得的在文渊阁议事的时候，主动问起了登州的情况以及诸位阁老对鞑子进入登州这一事实的看法。 这个时候，许久不说话的首辅温体仁主动站了出来，说道：“臣以为这是好事，登州与鞑子打起来。对大明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然而，朱由检冷笑着反问道：“那你就没有想过，鞑子为什么会来的这么及时，我大军刚入山东，他们就来了！” 这时另一个阁臣何吾驺赶紧解释道：“陛下，这件事还是得问登州啊！” 这句话又把皇帝的怒气给撩了起来。 “你这是何意，让朕去登州问吗？”崇祯皇帝的语气冰冷。 面对皇帝的怒意，何吾驺早有准备，不慌不忙的解释道：“之前他们离宣大这么远的地方，都能派兵杀鞑子，可见墨家杀心极重！” “而现在登州到辽东走海路也就几天的时间，要说登州兵马没有去过辽东，老臣是不信的！所以我们无法知道他们到底在辽东做了什么。说不定有些事情恰恰是登州那边的人将消息泄露出去的。” 这话说的，让崇祯皇帝一怔。 是啊，好像这样的确可以解释所有的事情。 以墨家对鞑子的仇恨，真在辽东做了什么也不奇怪。 而且对方所说的计策也完全能够成立。 若是登州墨家对自己的防御实力很自信。 想借此机会将鞑子坑进来一些人，也不是很难的。 这是他之前没有想过的。 若是按照这样的思路，那祖大寿也没什么问题。 这让朱由检有一种拳头打在空处的感觉。 没想到这样的变化，让整个内阁议事的内容转到了另一个方向。 更让崇祯皇帝不可思议的是朝堂上现在竟然有了另一种声音：有的人竟然在话里话外暗示，鞑子可能会痛改前非。 这是鞑子在用另一种方式向大明示好。 朱由检听了之后说不上有什么感觉。 从另一个角度上讲，若登州的出现，能让鞑子减少对大明的劫掠，不应该是一件坏事。 但他从心理上很难接受。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件事将会发展到什么方向，谁都不清楚。 于是朱由检再次陷入到纠结之中。 议事之后，朱由检头昏脑胀的回到寝宫。 这时，方正化也回来了，毕竟皇帝让查的事情在奏报上都能查到。 看见崇祯皇帝之后，他汇报道：“皇爷，奴婢查清楚了，祖大寿的兵马是在黄县附近的海域登陆登州，鞑子的兵马是在宁海州附近的海域登陆，而东江镇则全部分散在登州以南。” 第三百三十三章 大明撤军了 第333章 大明撤军了？ 由于墨家的出现，崇祯皇帝早就对登州地区乃至山东的分布都了如指掌。 所以此时方正化所说的几个地点，他都能一一对应上。 果然是这样！若不是有人刻意安排，怎么会如此？ 崇祯皇帝感觉好像抓住了什么似的。 有些亢奋的在寝宫里来回踱着步。 然而很快，他又想起了之前在内阁议事的情形。 到时候会不会有人说这是登州的阴谋？而自己又如何证明不是？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重新坐在床榻之上，颓然的说道：“朕累了，你且退下吧。” …………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崇祯皇帝在第二天就收到了钱士升的加急奏报。 当他看到这位山东督师的奏报之后，脸色变得古怪起来，喃喃道：“这又是何意？” 于是带着困惑，他再一次来到内阁，提到了登州墨家的反击，并将抄录好的山东督师钱士升的奏报分发给众人。 然后，朱由检就这么静静的等待着，想要知道阁臣们是如何看的。 过了好一会儿，何吾驺率先出声赞叹道：“钱阁老真是深谋远虑，我等不及也。” 然后另一个人也附和道：“的确如此，钱阁老真是兵法大家，一下就解决了我心中的困扰。” 温体仁皱眉看着奏报，姓钱的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于是他开始琢磨，是不是该给对方上点眼药。 可是登州这件事非比寻常，下绊子容易，最重要的还是要解决问题。 心中若是没有良策，贸然出手，就可能将自己陷进去。 他可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反对，而让己方的人去掺和这件烂事儿。 温体仁心里明白，这和对付鞑子是不一样的。 因为那时候大家都很清楚，鞑子是攻不进来的，即便后来能入关劫掠，也只是少部分人意识到了危险。 所以在这些前提下，是好是坏，是输是赢，就不那么重要了。 大家考虑的还是自身的利益。想着能不能从战场上得到一些好处。 所以真正的对手不是鞑子，而是在朝堂之上。 而当墨家出现在登州的时候，即便大家齐心协力，想要除之而后快，依然无能为力。 且不说一直以来，登州未曾一败。 只看登州的位置离中原如此的近，根本没有关隘要塞相守，若是官军再输几次，登州兵可能就要兵临城下了。 想到这里，温体仁不得不承认，钱士升的确是一个人物。 再看向自己手中的奏报。 在这里面，钱士升居然恬不知耻的将自己短短数十天不得寸进、连连惨败的原因归咎于登州的地盘太小了。 最关键的是，这样的说法，竟然让人挑不出理来。 钱士升在奏疏之中说，因为登州太小，他们不需要多少人去管，所以才能不出乱子。 同样是因为登州太小，他们的兵力可以遍布登州，可以让每个镇子都有强兵镇守。 甚至很可能，也并不是每个镇一子都有强兵，而是因为他们地盘小，相互支援的及时。 若是像大明这么大的疆土，等援军来援，怕不得几个月的时间。 正因为如此，才能让鞑子吃亏。 若是真到了首尾不能相顾的时候，恐怕就是登州的末日。 乍看上去，的确有些不可思议，但仔细琢磨之后也不得不承认，好像的确如对方所说的那样。 而钱士升给出的解决办法也是让人匪夷所思。 第一，和最初的做法一样，切断墨家与外界的所有往来。 这个做法还算正常，没什么可说的。 然而第二条就有些离谱了！ 钱士升竟然在奏疏中说道，既然是因为登州的地方太小，那就应该让他们的地盘变大。 所以，此时登州兵进攻的几个城池，无需在意，那就任由他们将其占下。 随着他们占下的地方越来越大，到时候，不管是粮食供给，还是治理都一定会出问题。 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兵力势必不能处处把守！ 一旦再起战事，必然不能首尾相顾，分而击之即可！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就是因为墨家人不伤及无辜，对百姓秋毫无犯。 若谁敢说打不过鞑子是因为对方地盘小，就会立刻成为众矢之的。 思及此处，温体仁打定主意不再掺和了。 所以最后崇祯皇帝采纳了山东督师钱士升的建议。 对登州兵马进攻占诸城等地的行为不予理会。 同时将东江镇原有的兵马，调入山东协防。 然后将唐通和曹文昭等客军撤出山东。 这样一来，就可以把多余的兵力放到清剿流寇的战场上。 等流寇一灭，再将大明的所有大军全部调集到山东，到那时登州再强也无济于事。 由于登州这个特殊的存在，如今的朝堂已经和以前大不一样。 不管是朝堂上的党争还是暗地里的利益纠葛，都要为此事让步。 这是在大明历史上从未出现的局面。 并不是两个时代的人性变了，而是因为登州墨家与儒家誓不两立。 这样鲜明的对立关系，让大明的士大夫别无选择。 其实钱士升也很清楚，他奏报里所说的事情，很多都是一厢情愿的，根本经不起仔细的推敲。 能让鞑子在朝夕之间损失6000人的登州军队，绝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句因为地盘小，就能解释得了的。 这也就能忽悠一下满朝文武和崇祯皇帝。 因为鞑子的战斗过程，也只有廖福了解的最为清楚。 其他人也只知道鞑子阵亡了6000人而已。 凭着那些人对战场粗浅的了解，根本不会有什么概念。 而钱士升所要做的，就是让伐登之事一直拖下去，把这个督师位子坐稳，拖到时机成熟。 ………… 对于大明朝廷的变化，萧云并不清楚。 不过，他对于山东这边的明军兵马调动，却能够了如指掌。 闰八月底的时候，负责在淄川一带盯住明军的蒋方平，就发现了大明兵马的异动。 然后就立即将消息汇报给了萧云，与此同时也紧盯明军的动向。 最后接到驻防点传过来的消息，得知明军的人马已经撤出了山东地区。 第三百三十四章 没有反应，就刺激一下 第334章 没有反应，就刺激一下 其实自从太平军开始进入诸城之后，萧云就对明军的反应有点疑惑。 本来还以为他们是在准备调集大军，想要再来一次对抗。 可没想到等了几天之后，却听到了对方撤军这样让人感觉莫名其妙的消息。 萧云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一件事若是猜不透它的发展趋势，那就意味着不确定性，意味着自己不再掌握主动。 他怎么可能让这种事情持续的发生。 既然明军不想动，那就需要刺激一下，逼着他们有所反应才行。 于是在九月初一的时候，萧云发布命令，调回所有在训的特战队员。 之前前往宣大作战的1800人，回来了1500多人，有近300名特战队员长眠于宣大。 回来之后，经过补充，现在又变成了满编的6个大队。 就这样在萧云的带领下，新的军事行动开始了。 九月初八，萧云骑着马站在了一座宏伟高大的城墙前面。 当然距离也没有很近，他可不希望被城上的火炮打中。 望远镜中，能看到城墙上的四个大字“万仞宫墙”。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曲阜县城。 没错，这就是萧云这次军事行动的目的地。 既然在别处，大明没有反应，那萧云不相信如今到了这里，还会没有反应吗？ 眼前的这座城其实是曲阜的新城。 而据萧云在这个时代的了解，原来的曲阜县城，位于古鲁城的东部，名叫什么“仙源县城”。 正德五年十月的时候，河北文安人刘六、刘七在霸州发动起义，数千农民响应。 第二年起义军由河北攻入山东，然后对所谓的“仙源县城”进行屠戮。 随后大明朝廷为了保护孔庙，避免其再次遭受伤害，建起了面前这个宏伟的雄城。 萧云此时所在的位置就是正南门方向的仰圣门。 不得不说，当时建这座城的人的确是用心了。 论其防御力来说，萧云觉得它比登州差不了多少。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城池，在不久的将来，连一次像样的抵抗都没有，转身投了鞑子。 孔家有南孔，北孔之分。很多人以为南孔代表着正宗，北孔软骨头比较多。 而事实上这样的理解是错误的。 他们的本质上并没有任何的不同。 衍圣公这一称谓，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 自汉武帝时“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孔孟之道自诩为是华夏2000多年来的正统思想。 其实儒家士大夫正式成为华夏正统的标志，应该是自宋时起。 因为在此之前，真正代表着皇权，代表着华夏正统地位的是传国玉玺。 然而传国玉玺在唐末五代失踪了，因此有宋一朝于汉唐，既无法理传承，又无武功来立威。 于是才有了赵匡胤的“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当文人士大夫掌权之后，更加注重繁文缛节，搞起“华夷之辨”来寻找政权的合法性。 在这样的前提下，孔圣人才被封为文宣王，孔圣人的后裔则被封为衍圣公，以此来显示为华夏正统。 北宋靖康之耻后，金兵南下，赵构在南方建立了小朝廷之后，马上把当时的衍圣公孔端友，召到南方，以示正统。 请注意是被皇帝召到南方。 当时的孔家衍圣公孔端友，在其叔父的劝说下，带着孔圣人和丌官夫人楷木像在浙江衢州建立孔氏家庙，被称为孔氏南宗。 而当时的衍圣公孔端友的弟弟孔端操，则被留在了北方，成为了金朝的衍圣公，他主持山东曲阜孔庙的祭祀，是为孔氏北宗。 有人会觉得此时南宗的孔端友更有骨气一些，而北宗的孔端操则是卖国求荣。 然而事实上并非如此，因为大多数人并不知道，北宗衍圣公孔端操有两个儿子，后来一个成为了北宗衍圣公，一个成为了南宗衍圣公。 虽然南宗这位衍圣公是被过继给孔端友的。 但若双方真是宛如寇仇，也不该有此一事才对。 所以衍圣公就只是衍圣公而已，并没有什么南北，也并没有什么硬骨头。 至于所谓南北宗的争论也只是大家族内部的争斗罢了。 这个道理很简单，孔端友和孔端操是亲兄弟，而他们几代后其实就跟陌生人差不多。 甚至若是恶意去揣测，当初孔端操肯留下来背骂名，说不定也是以过继为条件。 虽然萧云并不了解历史，但他从不迷信圣人和圣人后裔，也不会在意把什么衍圣公放在眼里。 不过，他此行过来的确是来找当代衍圣公孔胤植的。 虽然他对以前的历史不太了解，但是对于对这位孔胤植的事迹还是很清楚的。 这就是一位谁来投谁的衍圣公。 此时的萧云，身后并不是登州太平军。 而是一群衣衫褴褛的百姓。 这是他从泰山地区特意接过来的，大概最穷的一部分人。 大山里的人活的往往比其他地方更加凄惨。 萧云为何要如此做？ 是因为他认为，在曲阜这样的圣人之地，那些孔家人，不可能像其他的地主老财们，做事肆无忌惮。 对县城的百姓肯定要比其他地方更好。 所以这里的人会有一个很明显的特征。 他们会对孔家人感恩戴德。 所以可以预想到萧云的太平军在这里并不会受到和以前一样的拥护。 太平军从来就不是一个温和的武装力量。 对于同胞，他们只是不喜欢用杀戮来讲述自己的道理，但并不代表可以容忍不是一条心的人混入其中。 所以当曲阜城被占下之后，曲阜的百姓肯定不可以在这里继续生活。 而他们的替代者就是身后的这些真正穷苦的人。 现在萧云站在这里，也是想看看所谓见谁跪谁的的衍圣公，是否可以自己出来投降。 当然萧云不会把希望寄托在这种事情上。 此时在曲阜县城的管辖范围之内，萧云已经布置了三个团的兵力以及两个弓骑兵营和一个重骑兵营。 此外还有太平军的特种部队满编六个大队配合作战部队。 他倒要看看，到了这时候，大明朝廷会是什么反应。 第三百三十五章 谁碰谁死 第335章 谁碰谁死 此时的孔胤植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得到下人来报，说是城外出现了大批饥民。 “轰走就是了！”孔胤植有些不耐烦，“此等小事也来烦我！” 得了衍圣公的吩咐，下人却并未离开，反而犹犹豫豫的说道：“公爷！这！城外的饥民有点多。“ “那就多派点人！”孔胤植头也不抬的说道。 见此，下人也不敢打扰，赶紧退了下去。” 大约一炷香之后，就有两三百人从曲阜城的东南门冲了出来。 这曲阜城的新城有5个门，分别是东门秉礼门，东南门崇信门，正南门仰圣门，西门宗鲁门，北门延恩门。 他们之所以不从正南门出来，是因为仰圣门平时是不开的，它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走的。 所以才有了这个东南门崇信门。 萧云并不清楚这里面的门道，但是看着一群人从侧门而出，的确感觉怪异。 这次，他带着这一大批的苦命人在此，并不是为了诱敌。 只是因为接下来，他们将会在这里建设新兵基地。 这已经是太平军的惯例，城里就是有金山银山，萧云也不感兴趣。 用望远镜看着远处从城门出来的一群人，看打扮好像是守城的兵士。 只是一看毫无气势，感觉就没有什么战斗力。 而且现在就算是200名鞑子在萧云的眼里也不算什么。 每逢外出征战的时候，他基本上都是要带着警卫连的。 不过萧云本就离曲阜城四五里远，对方没有望远镜，面对漫山遍野的人，根本没有注意到萧云这里。 所以出城之后的这群守兵，只是选择了离他们最近的地方而去。 见此，萧云预判了对方的位置，没有选择直接阻拦，而是悄悄带着人提前潜伏了过去。 他倒是要看看，曲阜城如此兴师动众的想要干嘛？ 因为人怂的时候是看不出好赖的。 过了好一会儿，守城兵马来到了近前。 或许是比较顾及他们眼里的饥民，所以也没有靠的太近。 然而此时，他们发现这群饥民正在砍树拔草！ 这是打算常住吗？ 顿时大怒，吼道：“此乃圣人之地，尔等速速退去！” 然而这些人见识过太平军的实力，因此对眼前这些人的话无动于衷。 依旧该干嘛干嘛。 为首的守军，见眼前这群臭要饭的，不知好歹，顿时怒呵道：“怎得？敬酒不吃吃罚酒，尔等刁民，胆敢破坏了圣地风水，影响了大明文气，若是不怕以命相抵，尽可留下！” 此时，一旁一个仆役模样的人，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何须跟他们废话，在圣地当差这么久了，难道没听过“杀鸡儆猴”这四个字吗？” 此话一出，为首的人二话不说就将身上的弓箭取出，身后的人有样学样。 如此的默契，好像不是第一回干这事了。 身为守城将士，虽然箭术不一定多好，但弓箭那是必备之物。 看到这幅场景，萧云面色一寒，大声呵道：“找死！” 他没想到这群人来真的！ 幸好萧云早就安排了一个排的警卫藏在近处，不等对方搭箭拉弓，警卫员一轮弓箭就射了出去。 身为警卫连的射手，最重要的任务就是防止狙击，特别是在战场上，作为总管的萧云冲杀的时候，必然身边有一部分人是负责盯住战场，防止冷箭的。 所以他们的箭术必须要过硬才行。 因此没有任何意外，对方为首的首将，一下子就被长箭穿透。 死的不止一个，有的人还没有取出弓箭就被警卫连的人射死了。 这几百人的队伍一下子就没了二三十人，还有人深受重伤。 现在在前面的唯一没有受到攻击的是那个仆役模样的人。 不是他比较幸运，而是因为他手上没有武器，警卫连在发动攻击的时候自动忽略了他。 仆役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 顿时惊恐的不知如何应对。 而这时候，稍远些的萧云带着剩下的警卫员，从侧后面的隐蔽处冲了出来。 这时候仆役才发现，竟然还有一群人。 但是现在想逃已经晚了，他丝毫没有了刚才的硬气。 面对萧云的逼视，有些慌乱的不知所措。 然而飞速靠近的萧云根本不搭理眼前这些人。 冷冷的吩咐道：“刚才谁的手碰弓了，杀无赦！” 敢对百姓动杀念的人，必须死！ 说着他长枪一送，直接没入仆役的胸口。 “你！”仆役口吐鲜血，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萧云。 但随着萧云拧枪回收，对方的眼神顿时失去光泽，栽下马来。 这就是一面倒的屠杀。 不过最后有几个人活了下来，都是刚才没有碰触弓箭的人。 萧云也不管他们是真的有恻忍之心，还是说没来得及。 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事已至此，他也没有了看热闹的心情，冷冷的说道：“你们回去告诉孔胤植，登州墨家，特来拜会！” 说完也不管对方听没听见，直接冲着这些呆愣的人呵道：“滚！ 幸存的几个人虽然被吓到了，但是求生的欲望还是很强的。 所以很快就逃回了曲阜城。 萧云的脸色很难看，他并没有想到，这个所谓的儒家圣地走出来的这群人，竟然一言不合就要杀人。 而且杀的还是这些普通百姓。 这得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如此的凶残，看来自己一开始就高估了孔家的素质。 或许萧云带这群苦命人过来，也是个错误。 孔家既然是这副德性，显然就没有必要担心，他们会在这里有多高的凝聚力。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或许他们对待外人和自己人是不一样的。 不过，他也不需要继续考虑曲阜城的情况了。 太平军的人马很快就来齐了！ 现在还是抓紧时间建设新兵基地。 这群百姓的日常补给和口粮全部由太平军负责，也都是直接从登州运过来的。 曲阜城残余的几个人，慌慌张张的回到城里之后。 一下子就惊动了还在舞文弄墨的孔胤植。 他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怎么会这样？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第三百三十六章 赤贫之人 第336章 赤贫之人 “回公爷的话，那些回来的人说他们是登州墨家。” 此话一出，孔胤植手中的笔顿时掉落在地。 自登州之乱以来，孔胤植一直都很关注。 自然清楚这登州兵马的可怕。 可这群人到这里干嘛，孔家向来与世无争，难道他们真要灭我儒家？ 思及此处，他意识到了情况的危机。 于是他朝着另一个人吩咐道：“八百里加急！去京城求援！” 这件事已经闹大了，曲阜别无选择。 不仅是京城，还有山东督师那边。 甚至几个来往的当代大儒也都发去急报。 也不管外面有没有人拦截，就拼命的派人出去送信。 然而事实上，此次萧云没想过封锁消息，也没有派人拦截。 他比孔胤植更希望这件事尽快的被大明朝廷知道。 在这样的情况下，萧云就可以按部就班依计划行事。 时间临近晌午，人们开始埋锅造饭。 这些人的吃食每天消耗都很大。 幸亏萧云在之前就为泰山计划储备了大量的粮草。 所以此时应对起来很从容。 既然已经和曲阜的人动起武来，那自己这边的作战部队也要开始进入作战状态。 不过，刚平静没一会儿，远处的人群里又发生了骚乱。 不是靠近曲阜城这边，而是另一边。 这次来的也很突兀，因为后面是有人警戒的，要是发现敌军，早就有人示警了。 所以这次骚乱让萧云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就赶紧走了过去。 现在的人群里不只有百姓，还有大批从登州过来的各部门工作人员维持秩序。 还没到跟前，萧云就大概了解了一点。 事情的起因是自己从泰山区域带过来的穷苦山民发现了一群来路不明的人。 这些人倒也没有什么恶意，就是来吃饭的，据说是曲阜本地人！ 很快萧云就来到了发生骚乱的地方。 他皱眉看着这两拨人，然后看向一旁的管理人员，问道：“怎么回事儿？” 旁边的管理人员也是很无奈：“总管，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们正在盛饭，就有一群本地人也进来讨要吃的，原来咱带过来的这批人，就担心饭被外人吃光了，所以就吵了起来。” “那你就不会告诉他们，我们的粮食足够了，不用争。”萧云皱眉，这么简单的事情，还用教吗？ 而且他也并不觉得是山民们自私。 人穷就是这样的，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萧云的责任就是让他们变得更好。 这时，那个工作人员靠近萧云小声的说道：“俺是担心这里面有奸细，想观察观察。毕竟曲阜的人咱们都不太了解，万一是刚才那些城里的人安排的……” 听到这些，萧云恍然，也觉得对方说的有道理。 不过对于甄别奸细这种事，自己更擅长。 正好闲来没事，就帮着做点什么吧。 于是萧云就直接走了过去，指着一部分人说道：“你们先去吃饭吧，这里的事交给我，曲阜的人我来跟他们说。” 萧云的话让两拨人立即安静了下来。 然而很快，另一拨有一个为首的人，委屈的说道：“大老爷，俺们才是跟你从山里来的，他们才是曲阜的人。” 呃……这让萧云有些懵，疑惑的看向身边的工作人员，见对方点头。 然后眉头紧皱，再次打量两拨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曲阜的人看上去比山民更穷。 这装也装的太过分了吧。 怪不得刚才的工作人员说怀疑有奸细。 要知道自己这是为了把曲阜这些养尊处优的人顶替出去，刻意找了山里最穷的一批人。 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这几天跟着自己，伙食好了，一个个的没有那么面黄肌瘦。 反倒是曲阜这边的人更显得穷困落魄。 这就要好好查查了。 于是萧云准备将曲阜的这批人带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去甄别。 这时候有人突然跪下了，学着之前那个山民对萧云的称呼，说道：“大老爷！行行好，给口吃的吧，俺们很多天都没吃饭了。” 说着，就跪下来一片。 这让萧云心中五味杂陈，这真不像是装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说道：“大伙放心！我这儿吃的有的是，不缺粮食，想吃多少吃多少，但是有些事情……” 说着说着，他又叹了口气，朝工作人员吩咐道：“行吧，先让他们吃饱，注意分开管理！” 也正好借此观察，到底谁是装的，谁是真的。 真饿和假饿的状态可是不一样的。 然而一顿饭下来，在一旁观察的萧云竟然没有发现一个有明显作假特征的。 这就有些奇怪了，难道这些人真的是曲阜本地的穷人？ 萧云疑惑的看向四周。 这曲阜的地形，虽然从东北方向上看有一些山。 但另一边几乎都是大平原，一等一的好田。 按理说这里要比登州的条件好的多。 若是如此还能穷成这样，那就说明孔家人为富不仁。 其实按照萧云的人生阅历来说，他是不太能理解这样事情的发生。 因为孔家人和其他的世家还不太一样。 其他世家或家族更担心没落，会四处钻营，寻找机会，不计一切手段的去剥削，积累财富。 可衍圣公不用啊，他到京城，皇帝都得亲自送礼，有些方面的规制甚至几乎和皇家等同。 况且孔家的传承从未断绝，连赋税都免了。 根本就衣食无忧，无需担心未来的家族，为何还要鱼肉百姓。 退一步讲，即便要鱼肉百姓，又何必把他们搞得这样凄惨。 况且就算人性恶，但你顶着个圣人门户的头衔，总该装装样子吧？ 事实上，萧云不知道的是大明对孔家，比他想象的要好的更多。 朱元璋虽然断绝了衍圣公在政治上的可能性，但在其他方面的确厚待。 孔氏子孙违法犯罪也都有宽宥，从不责罚。 成化年间，衍圣公孔弘绪，滥杀人命4条，奸污妇女40多人，也仅仅是革职为民罢了。 而且这个革职为民也只是口头上的，实际并未落实。 所以曲阜的情况并不像萧云所想象的那样，百姓们都对孔家感恩戴德。 第三百三十七章 那就不客气了 第337章 那就不客气了 算了，现在想这么多也没有用，萧云还是得先了解一下，万一真是假扮冒充的。 于是等他们吃完饭，萧云让人准备了一个清静的地方。 然后就点了几个看上去最离谱最穷的人。 将他们带到目的地之后，萧云打量了几人，指着其中一个瘦小的半大孩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哪里人？” 此时少年脸上却没有普通少年的腼腆，立即答道：“俺叫孔兆坤，今年十六了，以前是鲁园村人。” 十六？萧云忍不住再次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孩子。这看上去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顶多和当年的沈承宇差不多，没想到已经十六了，这应该是在成长过程中极度缺乏营养所致。 于是不由得问道：“你平时靠什么过活？你家里人呢？” “俺前几年跟着俺娘出去逃荒。”说起自己的经历，少年似乎波澜不惊，“俺娘没了，俺就寻思，回来找俺姐。” “你姐？”萧云好奇。 “是啊，俺大姐十岁给人做了童养媳，二姐七岁也卖给了人家，早就不知道在哪了，可俺就剩她们两个亲人了，所以俺想回来找找看。” 看样子不像是假话，这也是个可怜人。 不过萧云突然想起来，刚才对方说的是逃荒？ 于是他问道：“这鲁园村不是曲阜的吗？难道这里没地种？你们还要逃荒？” 说起这件事，孔兆坤挠挠头，平静的说道：“不敢瞒大老爷，俺家原来是有地的。不过听俺娘说，十年前，俺爷在自己地里挖了一块石头，孔家老爷就说俺破坏了圣山风水。” 圣山风水？萧云皱眉，觉得这个词有些熟悉。 然后就想到了之前那群守城兵士也是这样说的。 或许是萧云凝重的表情，让对方变得小心翼翼，没敢继续往下说。 察觉到这些，萧云的眉头舒展，语气变得更加平和：“继续说吧。” “唉，好！”孔兆坤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孔家说俺爷破坏了风脉。违反了山规，就把他捉进了孔家衙门。最后逼的俺们把家里的地卖了，才将人赎回来。” 又是风脉，又是风水，又是圣山的。 让萧云有种不在凡间的感觉。 怎么孔家把自己搞得神神叨叨的？ 于是他有些疑惑的指着现在脚下的这片地问道：“那这里算不算圣山的地界？” “这…”孔兆坤挠挠头，说话吞吞吐吐的，看来这孩子了解的并不多。 这时，人群里的另一个人接话道：“大老爷，这里是不是圣山，还得问孔家人才知道。” 萧云听懂了这人话里的意思，也就是说是不是圣山，全凭孔家一张嘴。 接着，插话之人指着远处的一座山说道：“那是尼山，传说是孔圣人出生的地方，是圣脉所在，百姓不得随意樵采；尼山对面的是颜母山，孔圣人母亲的出生地，也是圣脉所系，一草一木都不许动；旁边还有一个昌平山，是尼山的辅翼，也是动不得；还有尼山周围的胡家山，五老峰，五花顶等山，虽然和尼山关系不大，但因为距离不远，实处气脉相连，也就一并划入禁地。” 然后这人又指着尼山西面很远的一处，说道：“那里据说葬着孔圣人的父亲和兄长，自然也有圣脉，还有其他的什么孔庙孔林，以及他们所属的神道，圣树，直接关系到孔圣人的神灵和圣体，当然更加不可侵犯。若是谁家的孩子和牲畜不小心误入了进去，轻则罚钱，重则倾家丧命。” 天哪，这可能是萧云来到这个时代，听到过的最离谱的事情！ 这哪里是儒家啊，这就是儒教。 这不就是变相的在圈地吗？他们真是恨不得将整个曲阜都圈下来，变成孔家的私产。 自穿越以来，其实萧云的很多认知，大都是自己的主观推论。 而随着对这个时代越来越了解，越来越熟悉之后，竟然全部都找到了客观佐证。 不过现在，听着眼前这人说的这些，感觉对方的谈吐不是一个庄稼汉能有的，于是萧云好奇的问道：“你是读书人？” 眼前这人，年纪显老，但萧云不敢乱猜他的年纪。 果然，这位年纪稍长的人，拱拱手说道：“惭愧！老夫不是什么读书人，只是曾经做过孔家的书童伴读。” 原来如此，萧云恍然。 此时他意识到，这群人可以提供给自己更多的信息。 虽然这些人被孔家折腾的不成样子，但从另一个角度上讲，他们的恶，也算是成就了太平军的正与善。 于是接下来萧云就不以甄别为目的，而以纯粹的聊天长见识的态度去和眼前的这些人聊。 和他们聊了一下午之后，真是越聊越心惊，越聊越心寒。 简直是触目惊心！ 也让萧云长了不少见识， 知道了孔家有许多古怪的规矩。 比如凡是孔姓奴仆必须改姓，在孔家之内只允许主人姓孔，这是为了防止奴仆的辈分大过主人家。 因为如果按照孔圣人的“父父子子”原则，主家就得称奴仆为长辈。 还有孔家的地租，事关“圣祖血食”，因而“丰年不增，歉年不减”，万年不变，被称为万年租。 另外，还有一种牛租，孔家出钱买牛买马，作价四五成租给百姓使用，百姓可以用三年，并还清租价，最后牛马由孔家收回。 最后又说到了大明对孔家的优待。 萧云也终于明白了，这些人为何能如此为富不仁、肆无忌惮。 因为他们除了不灭的传承之外，与其他世家不同的是，犯罪了也不会受到惩罚。 当然，他也并不相信，孔家真的犯什么罪都不会受到惩罚。 但他们只要不去愚蠢的惹那些惹不起的人，就不会有事。 而对于治下的百姓，那就是怎么残暴都可以。 没有因果报应，人就变得不像人了。 想到这里，萧云长舒了一口气，将目光看向远处的曲阜城墙，眼神眯了起来，既然孔家说到处都是他们的圣脉，那他就不客气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 倒逼崇祯 第338章 倒逼崇祯 当然，作为现代的穿越者，这里的很多东西都是文物，肯定不会让人去恶意破坏。 不管是孔林还是孔庙，萧云都不打算乱动，因为这些东西从现在起都会属于太平军，属于华夏。 而剩下的圣山、土地，这些地方就不需要有什么顾忌。 当然这些事需要由太平军来带头做。 曲阜本地的这些苦命人心中怨气太重，要是没人管束的话，恐怕会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不过既然有这样的机会，萧云自然会将曲阜这些人都团结起来。 这次占领曲阜这件事，萧云办的比较仓促，没有足够的时间提前去了解。 所以之前到这边来的时候，为了避免发生冲突，萧云都是刻意躲着这里的百姓。 现在也就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了，借此机会将整个曲阜动员起来。 孔家不是有万亩良田吗？那就抓紧时间种冬小麦。 时间很快到了第二天，萧云跟着一群本地人，大概的查看了一下孔家的田产。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是吓一跳。 这下萧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肥沃的土地，下面的人却吃不饱穿不暖。 孔家的地产真是琳琅满目，无奇不有，有杏林，有桃林，还种有各类的蔬菜，温室暖棚，甚至还有跑山鸡，牛群，羊群。 可以说大明有的，这里的气候适宜种的，基本都有。 在这样的时代，所谓的小冰河时代，本该大部分应该种粮食的土地现在都被用来种植各种经济作物。 可以填饱肚子的粮食，自然就不够了，而大户人家可不会在意这些。 穷人就活该饿死。 而其他地方的大户人家即便让百姓种植经济作物也是通过手段引诱，然后以低价收购等手段剥削。 可在这里，一句“圣人之地”就把所有的事变成百姓的义务劳动，连孔家给皇帝的贡品，也是分包给治下的村屯，可谓是凄惨至极。 穿越这么多年，其实很多事情萧云都见过了。 但心中的怒火总是无法平息。 因为这些为富不仁的人，其实就是拿百姓的命在享受，赤裸且残暴。 这根本不是间接的伤害，这就是直接拿人命换，他们每个人心里都清楚的很！ 那些造反的，口口声声说着“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可皇家和这些人比起来，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虽然说皇帝有好有坏，有昏庸有明君。 但对于皇帝来说，百姓本身就是帝王的财富，只有脑子坏掉的帝王，才会自毁前程。 世家望族却恰恰相反，在他们看来，百姓是大明的百姓，与自己啥关系都没有。如果不抓紧时间将百姓的命换成自己手中的财富，才是脑子坏掉的。 别的世家还会对皇帝的怒火有些顾忌，而孔家则不需要。 不过，现在萧云看着这漫山遍野的牛羊，突然觉得此次曲阜之行，或许比想象的更容易一些。 ………… 九月初九下午，身在济南府的钱士升，得到了曲阜被登州人包围的消息。 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自己怎么就忘了还有衍圣公这么一个最大的变数。 不过这也不怪他，大明的官员其实已经习惯了远离这个被供起来的家族。 道理也很简单，天下文人不管是大儒还是读书人，见到孔家的人都要矮一辈儿。 除了与孔家有联姻的几个士族，没有人愿意往前凑。 其实从另一个角度上讲，即便钱士升提前算到了也没什么用。 因为这件事的本质在于他们根本对付不了登州兵马。 所以这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这一下子打乱了钱士升的计划。 墨家一出招，他就不得不出兵了。 不过现在还没有到绝路的时候，毕竟大家都知道，以墨家的行事作风，短时间内不需要担心孔家会出什么事。 但作为儒家圣地，孔家是一定要救的。 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真的打不过啊。 所以即便是钱士升，这次也只能硬拖下去。 眼下只有尽快推动朝廷与鞑子的议和，这件事才会变得简单。 本以为可以按部就班的开始布局了，现在这样一来，时间又开始紧迫起来。 看来有些事情得加快处理了，钱士升开始闭目沉思起来。 片刻之后，他又缓缓的睁开了眼，喃喃的道：“或许这不是一件坏事。” 于是他写了一封奏报，让人送到京城去。 这时候，曲阜被登州占了的这个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大明。 不管是朝堂上的士大夫还是朝堂外的读书人都开始催促山东督师钱士升和大明皇帝赶紧救援曲阜。 此时的崇祯皇帝倒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急切。 只不过有时候他不着急是没有用的，有人会催着他，逼着他着急。 事情的起因就是钱士升的那一封奏疏。 9月11日， 钱士升的奏报内容被内阁的阁老们知晓之后。 纷纷表示支持，一起向崇祯皇帝进言，请求陛下派新组建的勇卫营请往山东曲阜平乱。 这就是钱士升的奸诈之处。 皇帝的亲兵出马，自然所有的责任都落到了皇家的身上。 打输了可怪不到他钱士升的头上，这样不仅可以削弱皇家兵力，而且下次皇帝再想成立什么新军，那大家都有借口来阻止。 身为儒家士大夫，他们既不喜欢武将掌兵，也不喜欢皇帝掌兵。 大明朝廷的京营不堪一用，是大家都希望看到的事情，否则也不会那么烂。 本来京营也可以由文官总督，但这次崇祯皇帝组建京营，把所有的文官都排斥在外。 其实到了这时候，皇帝与文官之间的隔阂已经越来越深了。 特别是这次组建勇卫营的时候，皇帝不缺钱，几乎可以说是武装到牙齿了。 而且这次的勇卫营和原本历史上的还不一样。 或许是王承恩跟着墨家的时间比较长，所以他在挑选兵士的时候，也是极为严格，良家子是必须的。 虽然正常来说，这也是京营的基本要求。但事实上，在正常的情况下，所谓的良家子的要求并不是那么苛刻。 而现在则是一点水分都没有。 第三百三十九章 妥协了 第339章 妥协了 对于出动勇卫营，崇祯皇帝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 毕竟勇卫营的建立，本质上来说是为了对付鞑子，当然也包括墨家。 只不过此时的勇卫营才刚刚成立不久，还没成型。 况且就算可以将他们送上战场了，在崇祯皇帝看来，把他们消耗在对付墨家的战场上，然后让鞑子获利，是极其不理智的。 所以崇祯皇帝对于此事，起了拖延的心思。 这样的结果恰恰是钱士升想要看到的。 如此一来，曲阜之事就有崇祯皇帝在前面顶着。 崇祯皇帝这也算是飞来横祸， 现在每天上朝都要面对来自臣子的谏言。 “陛下，孔家乃圣人门庭，不可不救啊。” “陛下，墨家这是毁我儒教根基。” “陛下，如今也只有京营可堪一用，请速速发兵吧。” 终于崇祯皇帝不堪其扰。 这天，将京营总督王承恩招到宫里。 “王伴伴，如今勇卫营操练的如何了？”崇祯皇帝直奔主题。 听到皇爷的问话，王承恩心里咯噔一下。 于是小心翼翼的问道：“皇爷，您这是？” 崇祯皇帝面无表情，淡淡的说道：“朕准备让勇卫营去一趟曲阜。” “陛下！万万不可，如今勇卫营才刚刚组建月余，不堪一战啊。”王承恩赶紧跪下阻止。 这时的崇祯皇帝终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说道：“事到如今，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孔家被墨家所灭吧。否则朕如何向天下臣民交代？” “可是陛下就算将勇卫营派去也无济于事啊。墨家绝不会手下留情的。这分明是有人在借刀杀人！”王承恩还在苦劝。 崇祯皇帝心中火起，怒道：“你以为朕不知道吗？你以为那些人在乎孔家？他们这就是要朕的勇卫营！” 接着，崇祯皇帝，瘫坐在榻上，喃喃的说道：“如今，市井里已经有人在传朕是昏君。” 崇祯皇帝很清楚，也只有孔家这个名头才可以逼自己将勇卫营调出来。 “皇爷，奴婢心里难受。”王承恩紧抿着嘴。 “难受就哭出来吧。这是朕的寝宫，无妨。”说着，崇祯皇帝缓缓的闭上眼睛。 紧接着，一阵阵压抑的呜咽声，从皇帝的寝宫中传了出来。 这一个月来，眼前这个陪伴自己长大的王伴伴有多努力，崇祯皇帝都看在眼里。 只不过有些事情就连身为皇帝的他，也不得自在。 接着一声叹息，在深宫中回荡。 九月十三日，刚刚经过了一个月左右训练的勇卫营终于出了京城，崇祯皇帝的耳边清静了下来。 而这一天，已经是登州兵包围曲阜的第五天。 其实这几天最难受的不只是皇帝。 孔胤植也是濒临崩溃。 以前每天孔家可都能吃到新鲜的羊肉。 城外的屠宰户会每天按时将宰杀的肥羊送到孔家。 而所谓屠宰户，是按孔家要求的，一部分佃户，专纳某种实物或者专门提供某种劳役，其中包括：萝卜户、粉条户、豆芽户、香椿户、桃户、杏户、鸭蛋户、鱼户，菱米户，芡实户、盘子户、碟子户、炊帚户、苕帚户、坛香户、年花户、花炮户、门神户、屠宰户、运盐户、船户、喇叭户、点炮户、杠子户、盒子户、祭猪户、祭牛户、祭羊户、嚎丧户。 真是将“事无巨细”这四个字体现的淋漓尽致。 而现在，孔家也不只是没了羊肉，各种新鲜的瓜果蔬菜基本上都断了供。 特别是府里的孩子们，个个怨声载道。 其实也不只是孩子，连孔胤植自己都受不了。 长这么大，何曾受得这样的苦楚。 这让本就焦头烂额的他，心烦意乱。 每天能做的，也就是无助的看着城外，自家的田产被登州这帮人侵占。 天天担心孔林被人毁坏，那可都是历代先祖的埋骨之地。 可自己又没有勇气阻拦。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孔家依旧在忍，也只能忍下去，没有传说中软骨头的样子。 对于孔家来说，他们也不是随便的谁来投谁。 至少这时候大明还在，若是这时候那样做，绝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对方是墨家，已经明确喊出“灭儒”的口号，要是真的开城投降，就很可能会出大事。 然而若不投降，府里的每个人都将处在长期的煎熬当中。 到底能挺到什么时候，谁也不清楚。 对于城里的变化，萧云是早有预料的，一群养尊处优的贵族老爷们。 怎么可能吃得了没肉没菜的苦啊？ 萧云盘算着日子，感觉城里的肉食蔬菜也差不多挥霍光了的时候，他就开始在城外杀猪宰羊。 而且专门让人跑到曲阜城北去往孔林的那条主道上。 这个被孔家称为神道的地方，如今变成了太平军的屠宰场。 然后找个上风口，开始烧烤烹饪。 这些都是萧云围城时，瓦解城内反抗决心的手段。 甚至萧云可以通过城里的反应，来判断这座城到底还有多少天可以拿下。 主要看城墙上的人数，人数越少，说明他们还能抵得住肉香的诱惑，所以反抗意志越高。 而现在城墙上的人，几乎一天比一天多。 看着这样的场景，萧云笑了，看来对方很快就会屈服，而曲阜就可以真正的成为新华夏的领土。 现在这里各方面的物资和人员基本上全部到齐了。 这应该算是太平军这么长时间以来，新兵基地建设最轻松的一次。 因为在这里，孔家各方面的配备都很齐全，像砖窑、铁匠铺什么的都是现成的。 又过了两天，9月15日下午，萧云正带着人在新兵基地里忙碌的时候。 曲阜的南面来了一辆马车。 车里坐着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 这人便是赋闲在家多年的徐光启。 其实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徐光启在几年前就应该入土为安了。 只不过由于萧云的闯入，像之前原本会被崇祯皇帝砍头的孙元化，此时已经在登州扎下根来。 而徐光启就没有了痛失爱徒的悲痛，少了悲痛和绝望，自然生命力就更顽强一点。 第三百四十章 不速之客 第340章 不速之客 此时的他耳聪目明，身体看起来也是硬朗的很。 马车刚踏进曲阜的时候，就被外围的警戒给拦住了。 问明来意之后，战士们就立刻将消息传递了进去。 很快，消息传到了萧云的耳朵里。 徐光启？他怎么会过来？难道是来找孙元化的？萧云感到疑惑。 而且这么多年了，怎么才想起来？ 不过不管怎么说，徐光启亲自来了，萧云也不能怠慢。 虽然看不惯对方这些士大夫将人脉网编织的这么密，但是他对徐光启个人是没有看法的。 也不能否认此人对华夏的巨大贡献。 他的那本《农政全书》，萧云也是看过的。 而且很多作物的种植也是从那里面学来的，比如地瓜。 所以萧云没有怠慢，亲自出来迎接。 快马疾驰，没过多久，萧云就见到了徐光启的马车。 听到下人的回报，徐光启命人将马车停下。 然后慢悠悠的从车厢里走了出来。 看着靠近的萧云，脸上露出了微笑。 萧云看着这个从未谋面的老人，拱拱手，高声问道：“敢问阁下就是徐光启徐老先生？” “正是老朽！”徐光启的声音也是中气十足，还礼道：“萧先生，久闻大名，未曾一见，甚是遗憾，今日特来拜会。” 萧云自动忽略了这些恭维的话语。 听到对方说是专门来见自己，就有些疑惑：“难道老先生此行，不是为了见孙元化？” 徐光启听到自己徒弟的名字，内心也是颇为感慨，然后笑道：“若能见上一面，自然是求之不得，年纪大了，此时不见，恐怕以后也没有机会再见了。” 接着他话锋一转，再次朝着萧云拱手道：“不过这次，老朽的确是为阁下而来！” 萧云看着满头苍发的徐光启，声音幽幽：“老先生，专程来找在下，所谓何事？难道是要为孔家当说客？ 听到萧云的话，徐光启捋着胡须，呵呵笑道：“不知道阁下是否听过这样一句话：‘天下只三家人家，我家与江西张，凤阳朱而已，江西张，道士气，凤阳朱，暴发人家，小家气！’ 这是孔家人说的？萧云眉头紧皱。 真是好嚣张的语气，大明待他们不薄，竟然落得个小家气。 也不知道朱元璋若是泉下有知会不会后悔。 然而萧云不清楚对方为何要说说这些，于是有些不解的问道：“老先生的意思是？” 这时，徐光启再次笑了起来：“老夫是想告诉萧先生，不是所有儒门子弟，对孔家都有好印象，就连本朝的大儒王世贞都骂过孔家。”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意思是让萧云放心，他绝对不是为孔家求情而来！ 但是萧云并不在意，对方是不是来为孔家求情的。 对他来说，不管是徐光启还是什么别的历史大牛来做说客，都不会影响他对孔家的处理方式。 当然，若是别人有关于孔家的罪证，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样，萧云就可以对这些所谓的圣人门庭，做一次更彻底的大扫除。 于是萧云拱手问道：“老先生，有话直说吧！” 相比什么说不说客的，萧云更喜欢直接一点。 见到萧云的反应，徐光启依旧笑容满面：“不知道萧先生，是否听过泰州学派？” 这还是在拐弯抹角，萧云虽然不耐烦，但看在对方七八十岁的年纪，也就释然了。 反正自己这些天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也就陪着对方闲聊。 而且他也想知道对方的真实来意。 想到这里，他摇摇头说道：“有些耳熟，但不太了解。” 其实，萧云对这些是完全不了解，只是以他现在的身份如果说不知道，那就有点太说不过去了。 所以只能这样含糊的回答。 在此之前，徐光启一直不确定，所谓的登州墨家到底是真墨家，还是与泰州学派有一些关联。 徐光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眼中闪过失落，脸上的笑容变得愁苦，悠悠叹道：”算了，不提也罢，” 接着，他的脸色又变得肃然，朝着萧云深施一礼，道：“老朽此来确有一事相问，这也是受人相托！” “哦，受谁所托？”萧云似有所觉，虽然如此问着，但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汤若望！”说完，徐光启担心萧云不知道对方是谁，就准备详细的介绍一下，道：“此人乃……” 然而被萧云直接打断了，说道：“我知道他是西夷人。” 这个名字基本上对大部分现代人来说都是耳熟能详的，这也证实了萧云的猜测。 然后他进一步说道：“你是想让他来我登州传教？” 不等徐光启答话，萧云就直接拒绝道：“不可能，简直是痴人说梦，我华夏之地岂能容他人来妖言惑众！” 萧云的话里丝毫没有留情。 这让徐光启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他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不会因为萧云的一句话就轻易放弃。 而是耐心的说道：“萧先生恐怕是对他们有什么误会？其实他们也和墨家一样善待百姓。” 呵呵！萧云心中冷笑，和我墨家一样？ 不过此时，他也冷静了下来，淡淡的说道：“徐老先生，堂堂儒门子弟，如此轻易的就被其他人蛊惑，确让萧某好生失望。难道你以为他们到我们华夏大地上来，只是为了这些？莫非你不知道现在在另一片大陆上，他们的人正在屠戮你口中所说的百姓，这样也敢说与我墨家一样？” 虽然很意外萧云能知道九州之外的事情， 但徐光启还是一本正经的解释道：“萧先生恐怕是有所误会。你说的那些西方人或许真的残暴，但人与人是不一样的，同为西方人也有善恶，不是吗，况且老夫不是三岁稚童，是好是坏还是能分辨得出来的。” 见到徐光启如此卖力的为西夷人辩解，萧云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怎么？徐老先生，你真觉得他们是来帮我们的？” 徐光启并不在意萧云的语气，养气功夫练的着实了得。 第三百四十一章 自欺欺人 第341章 自欺欺人 此时，徐光启不急不躁的朝着下人挥了挥手。 就见仆役从车里取出一个包裹，然后恭敬的递到徐光启面前。 他接过包裹，将其打开，从里面拿出了几本书籍，然后递给了萧云，笑道： “这是二十年前，我们在利玛窦利先生那里学习西学时，翻译的几本西学书籍，我们在利先生那里学到了很多大明没有的学问。可谓是倾囊相授，难道这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 萧云拿在手里一看，几本书上分别写着《几何原本》、《同文算指》、《测量法仪》。 他不是迂腐的人，对于眼前的西方书籍也没有什么排斥。 若是没有之前从后世带来的东西，也肯定不介意去研究这些书籍。 即便现在用来查漏补缺也是很不错的。 没必要否认，西方现在在科技一途上的确领先于华夏。 更没必要因为落后就感觉自卑，因为这与民族优劣没有太大关系。 萧云也并不觉得那些传教士把这些东西传播出来，就能代表他们没有恶意。 甚至他认为眼前这些知识并不属于机密。 也不代表华夏没有等价的付出，萧云觉得以犬儒的性格，大概会给予的更多吧。 他本人并不擅长科学，所以对这方面的了解也不够充分，看不出这几本书到底会具有怎样的价值。 但萧云毫不怀疑自己的推测，身为军人，他很难理解，为什么总有人会期待，外族人会无缘无故的善待自己。 每当这时候，那些人就不会扪心自问一下，凭什么吗？别人凭什么对自己好？ 萧云永远不可能相信，那些传教士连自己的国家都是战乱纷飞，却会没有目的的、无私的去帮助救赎别人。 这本身就不符合逻辑。 他们一定有着企图，这一点甚至不需要去调查，萧云也可以推测的出来。 正好借这个机会，萧云准备亲自验证一下。 这倒不是他多管闲事，也不是想拉拢徐光启，当然更不是他起了恻隐之心，乐于助人。 这其实还是与自己的切身利益有关。 萧云所了解的大部分历史信息，都是从当初手机的小说里面获取的。 包括之前对毛文龙的了解，以及当年对孔有德叛乱的利用。 在这其中还有一些有关于《天工开物》的记载。 当时的小说里提到，着名的天工开物一书，本来是明末的宋应星所着，初刊于崇祯十年，而一直到后世的民国时期，才被国人关注。 而在几百年的时间里，这本被称为世界第一部百科全书性质的着作，早已经传遍了全世界。 但当国人想要找这本书的时候，却需要到日本求学。 这样无私奉献的精神，萧云可不打算传承。 当然不管是徐光启还是宋明星，他们着书、研究学问，都不是坏事。 最大的问题是他们和洋人走的太近了，又不懂得防备。 对于这些人，萧云一时间没办法掌控。 所以他希望这次能通过与徐光启的沟通， 先让他们对洋人有个防备。 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像徐光启这么大的年纪，最好是找个地方好好坐下来聊，否则时间太长他肯定撑不住。 于是萧云将书先收起来，然后开口邀请道：“老先生一路鞍马劳顿，先随萧某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详谈。” 徐光启此行本就是为了萧云而来，自然不会对此有什么意见。 于是一行人就朝着曲阜城的方向行进。 一路上，徐光启也没有再进车厢，就在车厢门口坐着，走了一路，也看了一路。 由于曲阜城的南边正好是太平军新兵基地的位置，能让徐光启切身感受到此时曲阜地区的变化。 这时候，新兵基地的一部分屋舍已经被建了起来。 因为考虑到徐光启不仅要和萧云畅聊，而且还要在这里等着见孙元化。所以等一行人到了这里之后，萧云就找了一间屋子，让徐光启住了下来。 对于徐光启来说，这一路上的见闻是他在曾经的人生经历中不曾见到过的。 走进院子之后，直接来到会客室。 这屋里的布局和以前太平军新兵基地的几乎一样。 小院儿加上两个或三个房间，这次萧云安排的是三个房间：一个会客室和两个卧室。 两个卧室是分别给徐光启和他的仆役休息所用。 萧云陪着徐光启在会客室坐下之后，将之前对方赠予的书籍拿了出来，放到桌子上开口问道： “萧某心中还有些疑问，老先生能否为我解惑？” “当然。”徐光启微笑点点头，“萧先生请问！” 见对方点头，萧云当即问道：“地瓜，哦，你们应该称它为番薯。老先生可知道番薯是如何传入我华夏的？” “呃！”徐光启一愣，没想到萧云问的是这个问题。 不过，这件事已经被自己记录在《农政全书》里面，所以他回答起来没有任何的难度。 短暂的愣神之后，立即回答道：“番薯乃是万历二十二年福建长乐人陈振龙与其子陈经纶，在吕宋发现此物，只是那里不准外传，搜查极严，因此他们便取薯藤绞入汲水绳中，而后几经波折才传到大明。” 徐光启说完，萧云点点头，又问道：“如此的好粮食，为何吕宋那边的西夷人对我大明如此防备？” “这……”徐光启没想到这么简单的问题，还需要问，当下便直接答道：“此物实乃宝贝，如何会轻易外传？” 而此时的萧云目光炯炯，继续的追问：“你说这些西方传教士，口口声声说着仁爱，那他们知不知道大明百姓吃不饱穿不暖，他们有没有想过把这个番薯主动的送给大明？千万不要说，在大明的传教士博古通今，却唯独不知道吕宋有番薯，还是说万历二十二年前，他们还没有到过大明？” 徐光启没想到，萧云绕个这么大的弯儿竟然是为了说这件事。 这是他从未考虑过的问题，这也是他无法回答的问题，因为他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更是因为他知道利先生这样的人物，是可以轻而易举的弄到番薯的。 第三百四十二章 破其道心 第342章 破其道心 所以徐光启只能回答道：“利先生的确在万历十年的时候，已经来到了大明，而且在他之前，据说还有一位罗先生。不过，他们并不一定知道吕宋的番薯，所以老朽不能妄加揣测。” 其实这就是自欺欺人了，传教士传教可不是私人行为。 否则是没有可能从遥远的西方坐船到大明的。 所以他们不知道番薯的几率几乎为零。 萧云乘胜追击，并不打算放过，任何一个击碎徐光启信仰的机会，又问道：“西夷的传教士口口声声说仁爱，而眼见大明百姓饿殍遍地，难道他们不知道提供一种好的粮食给大明，会更容易收获信徒，况且这是多大的功德？他们为何舍近求远？而且你刚刚说过，他们很早就来到大明了，他们宁可辗转数十年，也没有提及番薯，那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他们并不希望我们汉人人数太多？或者说他们更愿意看到一个内忧外患的大明。” 萧云的问题直指人心，让徐光启无法回答，最后只能苦涩的说道：“恐怕萧先生对西夷人成见太深了！真若如萧先生所说的那样，他们如何会将西学倾囊相授？” “倾囊相授？”萧云的眼里充满嘲讽，拿起桌子上的书，朝着徐光启说道：“之前你说这些书是20年前从利玛窦那里学来的，而你刚才又说利玛窦在四十年前已经到了大明。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何利玛窦在二十年后才选择将西学传播出来？” 这时，徐光启的眼神开始飘忽，这明显是下意识逃避的表现。 徐光启不愿回答，那萧云就替他说：“所以他们传播西学并非是出于无私，也不是什么仁爱，只是被逼无奈而已，因为对你们这些士大夫来说，真正能吸引你们的并不是所谓的教义，而是这些你们从未接触过的学问。” 萧云边说边盯着对方的反应，而对方则继续沉默。 所以萧云继续说道：“也就是说他们拿所谓的西学来换取你们入教，所以这只是一场交易而已！我可以断定他们所传授的那些学问只是皮毛而已。而你们却把交易当成了别人的馈赠，在这样的心态下，恐怕这些传教士收获的可不只是你们的入教而已，甚至我觉得真正倾囊相授的恐怕是你们自己吧。” 此言一出，徐光启脸色大变！身体都不自主的哆嗦起来。 因为萧云的话让他想起来了，二十年前的事情。 当初他与李之藻等人，跟随利玛窦学习西学，翻译西学着作。 而不管是《同文算指》，还是《测量法义》里面的内容其实都没有超过当时大明的数学水平。 对于这一点徐光启也是很清楚的。 而唯一对大明算学提升有重大意义的《几何原本》，在当时却只翻译了前六卷，而后九卷更深层次的学问，被利玛窦以“请先传此，使同志者习之，果以为用也，而后徐计其余”的借口推辞了。 一直以来徐光启都对此事耿耿于怀，因为当时恰好遇到自己父亲去世，回老家奔丧。 所以他很自责，错失了接触更高层次学问的机会。 现在他听到了萧云的话之后，突然意识到，即便自己没有奔丧，恐怕也得不到《几何原本》的后九卷。 其实这其中的猫腻萧云并不清楚。 他若是知道有关于《几何原本》的这些细节，就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说话了。 因为他很清楚，大明落后的并不是所谓的锻造技术，有能造出十八磅炮的技术，就能造出八十八磅炮。 而真正制约大明火器发展的是数学对弹道的研究和对火炮的倍径研究。 而《几何原本》的内容就涉及到这些。 而利玛窦之所以拒绝继续翻译《几何原本》的后九卷，更可能是为了，避免让东方人进行进一步的探索。 所谓的科技树是一个非常庞杂的系统，有单一的技术，却没有成体系的科学完全没办法进行整体的提升。 而体系烂了，自己的武器越先进输得越快，因为对手获得你的武器易如反掌。 而且西方传教士在东方传播学问更多的是倾向于人文和哲学，对于科技相关学问的传播一直都是相当克制的，甚至他们从华夏获取的相关知识，要比给予的多得多！ 正因为如此，萧云才对此事耿耿于怀。 想要借这个机会，让这些崇拜西学的儒士们，有一个更清醒的认识。 他可以让他们不做官，但阻止不了他们不做学问，而且这些事情靠强权武力压制，反而催生的更快。 只有让他们意识到被西方人耍了，才有可能扭转这一局面。 这并不是萧云个人的恶意揣测或者诬陷。 所谓的传教士本来就不是什么道德高洁之辈。 在历史上，华夏曾经出现过一种类似于后世机关枪的火器，名叫“连珠铳”，能连发二十八发弹丸，这样的创新性火器，并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 除了当时统治者不重视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发明人戴梓被当时的着名传教士南怀仁诬陷“私通东洋”，最终被流放沈阳。 这位南怀仁就是汤若望的继任者，有人说他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嫉妒，事实上更可能是担心东方人掌握比西方更先进的技术。 此时，萧云能明显的察觉到徐光启的异常。 他是担心徐光启被自己气死，所以一直等到对方的情绪稳定下来之后， 才再次开口说道：“徐老先生可知道，萧某为何极其厌恶儒家？因为你们得到外人的一点好处就恨不得掏心掏肺，对待自己人却是酷烈无比，真是无耻之尤！” 说着，萧云从怀里取出一本书册，扔到徐光启面前，道：“老先生以书相赠，萧某自然要以书还礼！这里面记着的是孔家如何鱼肉乡里、草菅人命的，好一个圣人门庭！你若觉得里面有任何不实之处，尽可在此地查访核实！” 说完，萧云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后世人谈起鞑子，都说“宁与友邦，不与家奴！”可耻可悲，殊不知这根源其实在儒！ 第三百四十三章 久别重逢 第343章 久别重逢 萧云走后，徐光启呆坐良久，回想着刚才听到的话。 突然之间有些怅然若失，想当年自己入教，得名保禄，至今已经三十载。 虽然没有庸庸碌碌，但是事到如今，想以《农政全书》救百姓于水火，却连番薯都推行不下去，想要以火器助朝廷御敌，险些把学生搭进去了，也功亏一篑，可谓是所期所愿皆为泡影。 然而这能怨别人吗？ 不管利先生是如何的心思。 自己从对方那里的确学到了西方的学问。 不管是天文历法还是火炮制造，都让他受益匪浅。 至于几何原本的问题，正如萧先生所说的那样，这本就是一场交易。 对方不愿意教，并没有什么错。 若是自己觉得不公平，那就直接终止交易就行了。 自己的天真与幼稚，只能成为自己的经验教训，而没有立场去指责别人。 活了大半辈子，连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都不懂，怨得谁来？ 想到这里，徐光启长舒了一口气。 这或许不是坏事，能在暮年被人一言惊醒，或许还不算晚。 至少自己的子孙不用和自己一样被蒙骗。 想通一切之后，徐光启这才记起来，萧云走前留下了一本书。 他好奇的拿起来翻看。 然而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后，刚刚因想通之后舒缓起来的情绪又开始变得激烈。 上面的一桩桩一件件，都深深的刺痛了这个大明奇人。 像徐光启这样的人，这样一个能把大部分精力用来编纂农政全书的人，绝不会像是其他士大夫那样的冷血残暴。 他有着最基本的良知和对百姓的同情心。 否则也不会选择加入西教。 西方刚刚经历文艺复兴，伴随着科学的出现，西教也进行了一次重大的变革。 在科学的加持下，它的确比大明本土的宗教对士大夫会有更大的吸引力。 这些能因此加入西教的士大夫，大都谈不上多坏。 比如这时西教教义上的一夫一妻制，就不是大多数士大夫所能接受的。 在这样的背景下，在初期能够加入西教的这部分士大夫都算得上是有一定的奉献精神的。 即便是对西夷西教有着敌意的萧云，对这群加入西教的士大夫也没有太多的恶意。 所以徐光启在面对这本写满罪恶的书籍时，也是极为愤慨的。 当然，对于在大明生活了七十多年的士大夫来说，里面很多事情也是心知肚明的。 和大多数思想进步的人一样，都是先看到人间疾苦后，才产生的“以天下为己任”的责任感，然后才会发现，这些事情都是他们以目前的状态解决不了的，从而产生了强烈的变革愿望。 徐光启看到了这些之后，就急切的想知道墨家在这样事情上是如何处理的。 因为若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对方就没必要将书送给自己。 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天色就暗了下来。 到了晚饭的时间，萧云派人将饭菜送了过来。 这不是什么优待，想当初对待那群大明的使者，那都是战士们将锅搬到他们面前，亲自为他们做饭。 当然这次的饭菜不会只是稀饭，但也没有特别准备什么丰盛的晚餐，只是从食堂里取来的而已。 作为徐光启的仆役，也是见过不少世面的，对于这样敷衍的行为非常不满。 然而徐光启却甘之如饴，将脑中关于书中那些惨痛的经历暂时抛开。 因为他想亲自感受一下，墨家所创造的世界到底是如何的。 吃完饭，徐光启又拿起那本书继续看了起来。 然而到了晚上，他正聚精会神的看着。 就听到外面有敲门声，这让仆役感觉十分紧张，小心翼翼的走出院子。 边走边试探性的喊道：“谁呀！” “周管家，是我，老师可安歇了？”门外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 “啊！是孙大人吗？”仆役的声音，有些激动，不由的快走了几步，来到门口将门打开。 然后就见一个五十多岁的人，正朝着自己拱手笑道：“周管家多年不见，一向可好？” “哎哟，这可使不得？小的贱命一条，哪能受得起。”对方这般举动吓的周管家赶紧侧身避让。 虽说此时孙元化的礼节不适合对下人，但此时的他已经不是曾经的儒家士大夫。 在潜心接受墨家的改变洗礼后，人在他的眼里已经没有高下等级，尊卑之分。 不过现在对对方的反应，也不过多解释，接着问道：“老师，可安寝了？” 对于礼，墨家并没有摒弃。 任何时候礼都不可废，必要的礼节是必须的，是一个正常社会中应该有的。 这不同于儒家，将礼归于自己。 也不等于不是儒家，就没资格讲礼。 而且不管是跪礼，还是三拜九叩，萧云都没有禁止。 当然这些不会出现在公共关系当中。 私下的师徒和父母双亲不做强制要求。 这些不需要强加干涉，只要在律法中逐渐体现和保证个人的合法权益，都不会有任何问题。 在萧云看来，所谓的仁义礼智信，都是儒家在窃取和霸占人类文明的果实，将其据为己有。 周管家听到孙元化的问话，赶紧躬身答道：“孙大人，您来的正是时候，之前吃饭时，还一直念叨着要等您。” 然后边说边将孙元化带进屋。 对这里的布局，孙元化比他们更熟悉。 他进屋之后，徐光启已经在屋里等着了。 年过七十的他耳聪目明，早就听到了院子里的对话。 时隔多年，终于再次看到自己这个徒弟，徐光启也是很激动。 孙元化亦是如此，见到徐光启之后，他立即执弟子礼拜见。 徐光启和孙元化两人在整个大明的师生关系当中，可能是最为纯粹的。 因为在大明的很多时候所谓座师的关系也只是一个名头而已，有价值的时候自然会被人想起，没有价值的时候就会被人抛弃。 现在这两个人则不同，他们有着共同的爱好，共同的志向，还共同成了西教的教友！另外私下里双方还是儿女亲家。 第三百四十四章 师徒之辩 第344章 师徒之辩 两人久别重逢，自然有许多说不完的话。 但是对于徐光启来说，如此急切不仅仅是因为久别重逢，更希望能从孙元化这里得到更多有关墨家的信息。 同时也想知道孙元化是怎么熬过来的，不过现在看到对方的样子，似乎用“熬”这个字不太恰当。 他能感觉到自己这个徒弟比以前更有锐气！ 这让徐光启感到很惊奇，同时也很欣慰。 他能看得出来，孙元化应该是已经找到自己的方向了。 于是他捋捋胡须笑道：“初阳，看来你已经适应这里的生活了。” 孙元化的心情也很不错，他是今天下午才得到的消息，当时他就在曲阜旁边的泗水县，参与建设新兵基地的一些工作，所以才能当天就赶过来。 听到老师的话，他笑着说道：“您有所不知，我在这里其实不需要适应。我倒觉得这里的生活比大明更轻松。” 见到孙元化这样的表情，徐光启却不由得一叹：“看来你早就脱离了西教。” 能有这样的判断，是因为他能感觉到萧先生对西教西夷有着很大的敌意，自己的学生若还是教徒，必然会处处受阻。 一说起西教，孙元化的内心还是有些愧疚，然后有些歉意的说道：“学生自作主张，实在有负老师期望。” 本以为对方会因此而指责自己。 然而没有想到，徐光启听后，不怒反喜，道：“这是好事！” 这样的反应，着实出乎孙元化的意料。 也不知道自己的老师，为何有如此大的转变？ 没有等他提出疑问，徐光启就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孙元化不由的赞叹道：“总管向来睿智，现在想来，我们当初的确是一厢情愿了。” 然而这样的话，让徐光启听出了别的意思，不由的惊道：“怎么？这些话，他从来没跟你说过？” “没有！”孙元化摇摇头，“从未提过。” 原本以为自己的学生也是因为听到了萧先生的劝告，才果断放弃西教。 而现在竟然不是这个原因，于是他好奇问道：“那你是怎么想到退出的？” 提起这件事，孙元化也有些感慨，反问道：“老师可还记得，当年学生是因为什么入教的？” “自然记得。”徐光启回忆道，“当初你说西教可以补益王化，左右儒术，救正佛法。” 这时，孙元化感慨的说道：“孔有德的叛乱之后，一切都毁了，数十年的准备，皆化为泡影。” 接着他又将当初在城墙上，萧云如何将炮拆了的事情一一相告。 听对方提到拆火炮，这让徐光启眉头紧皱，摒弃火器可不是一个理智的选择。 孙元化将自己老师的异常反应，看在眼里，当即解释道：“老师误会了。墨家虽然不用火器，但绝没少了对火器的研究。” 说起这些事，孙元化有一些自嘲的说道：“有些东西不去改变，就算用火炮，打赢了又如何，没了鞑子的大明，或许对百姓来说更是灾难。” 虽然这样的判断并不正确，但其话中的道理是没错的。 而这让刚刚看过那些残忍案件的徐光启，能够感同身受。 刚要点头附和，他突然愣住了，紧紧盯着自己的学生，疑惑道：“难道墨家有解决的办法？” 说一千道一万，能看清楚问题并不算是很难得的事情。 比如在大明，御史本身就是专门找茬、提出问题的，然而真正谈到解决问题，难度就高了。 特别是像此时，二人谈到的不是单一的问题，而是一个文明的最终走向。 师徒二人本就是因为，感觉入西教是解决终极问题的一个方法。 现在徐光启也只是看清楚了，西教并不能解决终极问题。 而现在联想到自己的学生，并不是因为萧先生将西教的问题点出来才放弃的。 更可能是因为，对方在墨家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所以才有此一问。 听到自己老师的问话，孙元化并没有否认。 只见他从身上取出了一个薄薄的册子，然后递给了徐光启。 说道：“的确如老师所说的那样，墨家这里已经解决了所有的问题。” 虽说徐光启之前有此一问，但当听对方说，墨家真解决了所有的问题的时候，就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看到自己学生递过来的册子，就赶紧接过来，想要亲自验证一番。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册子上面的“大道归一”四个大字。 然而当他准备打开的时候，顿时停住了，然后坚定的将册子还了回去。 孙元化有些不明所以。 然后就听到自己老师，郑重的说道：“法不外传，为师知道你尊师重道，但此乃墨家隐秘，绝不可私相授受！” 不得不说，徐光启还是很有定力的。 不过，孙元化却笑了，将书册重新递到徐光启的手里，道：“老师放心看便是，学生断不可能做那背德之事。这个书册现在在登州家家户户都有，每个人都要看的。而且并没有不准外传的规定。” 然而徐光启却不这么认为，即便是家家户户都有，即便没有不准外传的规定，还是不能私相授受，毕竟自己相对于墨家还是个外人。 但是孙元化却说道：“老师放心，既然没有不准外传的规定，就说明可以做，因为在这里，是规矩就定在明处，不会指望人人都有高尚的品德。” 什么？不指望人人都有高尚的品德？ 这算是什么话？徐光启皱眉道：“自古以来，有德者居之，有德者敬之，若人人无德，成何体统？” 话里有些责备之意。 然而孙元化并没有感到惭愧，反而十分从容的说道：“老师，您说的固然没错，但这天下永远不可能做到人人有德，千百年来这儒家以“仁义礼智信”自居，而今又如何？” 接着，他拿起之前萧总管赠给自己老师的书，道：“至圣先师的后人尚且如此，又如何要求世人有德？” 孙元化也知道，这样与老师争论有些失礼，然后歉意道：“老师勿怪，学生认为萧总管说的没错，七情六欲是人的本能，指望人人尧舜本就是不可能之事。若是大同盛世，以此为条件才能实现，那本就是镜中花水中月，真正的终极必然能包容一切！” 第三百四十五章 三十年前师教徒，三十年后徒救师 第345章 三十年前师教徒，三十年后徒救师 徐光启并没有觉得自己学生的话有什么不妥，反而让他沉思起来。 这是在他所有的人生经历中没有思考过的问题。 虽然入西教三十多年，但“道德文章”四个字是深入到骨髓里的东西。 所以他本能的有些排斥对方的说法，但同时撇见那写满罪恶的本子，让他变得冷静。 他不由自主的拿起了，自己学生送给他的那本很薄的册子。 这次他不再犹豫直接打开，看见第一页上面写着的寥寥几行字：“大道唯一，归一即为‘道’！归一则为万世法、万事法！ 以唯一论对错、善恶，可昭日月，定乾坤！” 接着就是第二页、第三页…… 册子很薄，字体很怪，但阅读起来毫不费力。 片刻之后，徐光启抬起头，疑惑道：“就这么简单？” “嗯！”孙元化认真的点点头，“其实就是这么简单，只要让善恶有报，天下自然太平。一直以来我们缺少的是分辨善恶、对错的方法。就像今日之孔家，以圣脉、气运等风水之说来愚民，掩盖恶行；昔日之儒家，用治天下之名驱使百姓，生杀予夺。说到底，这都是颠倒黑白混淆善恶的手段罢了。佛家的极乐，西教的天堂不外如是！而今此书之中教的就是辨善恶、断是非的方法。” 徐光启的眉头紧皱，若有所思道：“我看书上说的是，天下所有的一切只会有一个结论。我看也未必吧，总应该有例外才是。” 对于这个问题，孙元化早有预料，笑道：“其实不仅是您，我们这里也有许多人有此疑问，你猜萧总管是如何回答的？” “哦？他是如何说的？”徐光启好奇起来。 孙元化也不卖关子，回忆起萧总管当初说的话，答道：“他当时说，很简单，只要有人能找到一个例外，就可以直接证明他错了。而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找到。” 真的找不到吗？徐光启不这么觉得，于是他开始寻找起来。 看到自己老师的模样，孙元化心中一叹，和自己这些人当初的心思一样，不过结果不会有什么不同。 片刻之后，徐光启目光炯炯说道：“初阳！你可记得《几何原本》里有些问题的答案可以有多种解法，这不就不是唯一的？” 听到徐光启的话，孙元化就知道自己老师误会了，于是解释道：“唯一是结论不是定论，算术与几何到底有几种解法的结论是唯一的。一件事情的唯一结论必然能解释得了与此事相关所有的疑惑。就像一件案子定案的时候，只要最后的结论，回答不了所有人的疑问，就说明这个案子的结论有问题。那就需要再审再查！” 此时的徐光启已经习惯，自己这个学生时不时的，会说出一两个让他感到生僻的词汇。 其中的意思也不难理解，这时他真正明白了这个唯一到底是指什么。 不过刚刚对方说起断案，他又有了新的疑惑，道：“可是有的案子无论再查，也查不到任何线索，这时候怎么办？” 听到自己老师说起这个，孙元化顿时激动起来，说道：“这就是唯一论的另一个妙用，比如这个审案，虽然避免不了遇到查无可查的情况，这不是人力所能挽回的，但即便如此，我们也可以运用唯一论，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我们查不出来，是侦查过程中的错误行为，还是我们的侦查手段有问题。因此每一次查无可查，都可以提升我们的查案水平。不只是查案，这天下所有的事情都会因此不断的提升改进！” 听孙元化提到提升和改进，徐光启忽然间理解了这里面蕴含的强大力量，或许没有多少人比他更能体会到这件事的意义所在。 他自己的《农政全书》本身就是这样的存在。 然而他大半辈子都被困在这些事上，比如经他改进后的蕃薯可以在北方种植，它明明可以解决大部分人的温饱问题，但始终推广不下去。比如火器，到最后他以火器装备大明的愿望落空了。 但只要把这些事情全部带入到唯一论当中，几乎就可以迎刃而解。 想到这里，徐光启的心情大好，然后看着孙元化笑道：“如此一来，你们就不担心我将此书传出去？” 孙元化却毫不在意的说道：“无妨，哪怕被皇帝知道了，也是无济于事。” 徐光启也是在试探墨家在这方面有没有忌讳。 两个人在相互印证各自的道路，和当年徐光启将孙元化接引入西教的情形相似。这次孙元化也把自己的心得感悟说给徐光启听。 接下来才是两个人久别重逢之后的叙旧。 转眼间到了第二天，徐光启一大早就向萧云辞行。 萧云表示没想到对方才来了一天就要回去。 难道两个人闹什么矛盾了。 不过萧云没有多管闲事，直接派人将徐光启护送出了曲阜。 最后孙元化也返回了泗水县。 徐光启离开曲阜之后，在心态上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然后以实际行动支持墨家，不过这是后话。 …… 说来也是讽刺，现在已经围城九天了，不见一支救援的兵马，却在曲阜周围出现了很多“仁人义士”。 都是受士大夫宣传的影响，想要独闯曲阜救出孔家的书呆子。 萧云也没有惯着，全部留了下来。 这些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正好需要锻炼一下，而萧云这边的基地建设也总是需要人。 既然打算将反儒进行到底，那就没有一丁点回旋的余地。 好在看起来曲阜里面已经撑不了多久了，今天到城墙上的人又多了不少。 孔家也从来不是一个，团结一致对外的整体。 在曲阜城中，除了衍圣公的孔府之外，还有其他庶出子弟的府邸。 高高在上的衍圣公，就不可能一碗水端平。 平日里也只是维持表面的平和，事实上各府之间的争斗一点也不亚于宫斗。 因为弄死衍圣公的后人，其他各府的子孙就有可能取而代之。 第三百四十六章 曲阜陷落，再无圣人! 第346章 曲阜陷落，再无圣人！ 历史上，没有子嗣的衍圣公不在少数，最后都是以过继为手段维持衍圣公的血脉。 比如现在的孔胤植就还没有儿子。 所以平日里孔府的人都要提防其他各府。 此时的曲阜城中，受物资的影响，已经开始出现混乱。 孔胤植还不算太傻，知道这时候不能对百姓太过苛刻。 所以最先遭受到不公平待遇的就是庶出各府的人。 然而一直迟迟不见援军，其他各府的不满情绪已经压不住了。 这些平日里靠着孔家的名头养尊处优的孔家子孙，自然受不了这样的待遇。 孔家的规矩多，各府的孔家子弟平日里是不允许随便到孔府的。 所以有抱怨也没办法申诉！ 而他们对于当今天下的局势远没有孔胤植了解的多。 所以在他们看来，外面围城的敌人，并不一定就是他们的敌人。 相反也有可能是他们的帮手，因为他们认为衍圣公如果真的被外面的人杀死了，那下一代的衍圣公就要从他们几个府里重新再选。 对于这样的情况，孔胤植心里也是十分清楚，可这种事没办法澄清。 即便挨家挨户的诉说真相，别人也不会相信。 所以此时的孔胤植等于被架在火上烤。 不投降的话，这曲阜城迟早让那些酒囊饭袋给献了。而且现在自己的府邸也不安稳，大家都没过过苦日子，不能一直稀粥咸菜的这么过下去。 可要是投降，自己将来会是什么样的结局？谁也没法说清楚。 谈条件的人已经送出两波了，皆是杳无音信。 不过他还是有一点侥幸心理，相比被人供出去，不如自己来做。 于是，九月十八日，在曲阜被围城的第十一天。 孔胤植带着孔府的人开城投降。 萧云对曲阜城的投降比较慎重。 当然他考虑的是另一件事，因为他要将孔家的人一网打尽，所以这次除了特种部队和骑兵营在外警戒之外，剩下的三个团全部进城协防。 而孔胤植当场就被萧云抓起来。 “竖子！尔敢！”孔胤植怎么也没想到这些墨家的人竟然一点余地都不留，“墨儒两家同出一脉，何至于此！” 萧云虽然不是真的墨家人，但既然扯了墨家的虎皮，必然要对人家的历史多了解一些。 所以当孔胤植说出墨儒同出一脉的话的时候，他也知道对方说的是，墨家的创始人墨子在创立墨家之前，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儒家学者。 然而这对萧云没有任何影响，当他转过头，看向这个在将来会投降鞑子，并且主动剃发易服的衍圣公的时候，他的眼里只有冷漠。 十分平静的说道：“自今日起，不再有什么圣人，也不会有什么圣人门庭，更没有什么儒家了。” “大言不惭！天下儒士何其多，岂是尔等说没有就没有的！”此时的孔胤植已经不管不顾了。 而萧云嘴角露出笑意，语气却是冰冷至极：“可惜你是看不到了。” 一句话就让孔胤植彻底崩溃，没有了刚才的硬气，剩下哀嚎哭泣，声嘶力竭的求饶，唯独没有忏悔。 对于孔家人，萧云肯定不会妄杀乱杀。 但事实上能逃过罪责的不会有多少。 而唯一与之前有些不同的是：这里的一部分人即便最大恶极，也不会被送进死囚营。 而是需要明正典型，以正视听，安民心！ 这样做的主要原因是，这里的百姓太苦了，他们需要这样的安慰。 很快，一杆杆的墨字大旗，被竖了起来。 同时在曲阜的其他区域，一些想要进来探明情况的探子也被放了进来。 以这样的方式向天下人宣告，曲阜已经归墨家所有。 这样的消息传递得很快。 第二天晚上，八百里加急就将消息送到了京城。 崇祯皇帝看到之后，不惊反喜，赶紧招王承恩入宫见驾。 枯坐空营的王承恩接到旨意之后，立刻赶往紫禁城。 见到崇祯皇帝，还未来得及行礼请安。 就听到崇祯皇帝急切的声音：“王伴伴，知道现在勇卫营到哪儿了吗？” 王承恩不明所以，但也不敢怠慢，立即回答道：“陛下，若是一切顺利的话，应该还有两天才能到曲阜！” 两天？太好了！还来得及。 崇祯皇帝松了一口气，然后急切的吩咐道：“速速派人拦住勇卫营！” 不等王承恩疑惑，接着就听到崇祯皇帝略带兴奋的声音，道：“曲阜城已经陷落！” 然而王承恩听到这样的话，并没有像皇帝这样高兴，反而主动提醒道：“陛下，即便如此，只怕朝堂诸公依然会逼陛下对曲阜用兵！” “无妨！”崇祯皇帝对此早有准备，说道：“今时不同往日，之前曲阜被围，大军一日不能耽搁。而今曲阜已陷，若要再救，也需攻城，此刻大军行事，就不必操之过急！” 王承恩顿时明白了皇帝的意图，这是想一直拖下去。 然而事情哪有那么简单，王承恩不得不提醒道：“陛下，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说着，他先是小心的四处看了一眼，然后轻轻的挪到了皇帝面前，压低声音道：“皇爷，莫要忘了毛文龙旧事！” 此话一出，崇祯皇帝犹如被人浇了一盆冷水，真是透心凉。 愣怔半晌，然后又颓然的坐了下来，不再言语。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也的确没有崇祯皇帝想象的那般美好。 当大臣们知道了勇卫营竟然停止不前。 顿时在朝堂上再次口诛笔伐起来。 虽然句句不提皇帝，但字字都在逼皇帝尽快用兵！ 不过在崇祯皇帝又快要顶不住压力的时候，一封密奏被送到了他的手中。 “徐爱卿？”此时焦头烂额的朱由检看着密奏里面的名字，有些愣神儿。 这突然让他想起了多年以前，那个略显老迈的身影，在田垄间，亲自教着他们如何种番薯。 这样的回忆让他既惭愧又感动，终究还是辜负了徐阁老的一片苦心呐！ 带着愧疚的心情，崇祯皇帝打开了这封密奏，想着兴许是徐阁老遇到了什么难处吧！ 第三百四十七章 联手 第347章 联手 当朱由检看到密奏内容的时候，脸色变的严肃起来。 然后越看越心惊，越看越激动。 不由的大声说道：“好好好！好一个徐阁老！” 说完，崇祯皇帝立刻从榻上站起来。 一旁的方正化，见皇帝如此模样，赶紧躬身等着皇爷的吩咐。 果然，接下来崇祯皇帝朝着方正化，招招手道：“来，替朕办件事！” 片刻之后，方正化就带着一群人从皇宫里走出来。 大约一炷香之后，又骑着马出了京城。 一出京城，人马兵分几路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疾驰而去！ 两天后，京城的一处茶馆之内。 今天和往常不一样，不知道为何之前在这里说书的先生没有来。 换上了一张陌生的面孔。 新来的说书先生，看见茶馆里已经坐满了人，捋捋胡须笑道：“往日里诸位听的都是话本演义，那都是编的，没甚意思，今日老夫说点不一样的，要说就得说真事！” 下面的人可不管说书先生换没换人。 常年开放的茶馆里，说来说去也就是那么几本书，常来的客人早就听腻了，听说今天要说点不一样的。 顿时气氛热闹起来！几个闲汉在一旁叫着好！ 说书先生见到茶馆的氛围如此好，清了清嗓子，便开始说书：“话说在山东曲阜，有这么一户人家姓孔……” 随着说书先生的故事开讲，茶馆里的人顿时明白了，这位说书先生讲的就是衍圣公府！ 除了几个看上去像是读书人的听客，脸色变得有点难看之外，其他人皆是兴奋之色。 这种话题最是吸引人，很快茶馆里就变得拥挤起来，茶馆老板也乐得见牙不见眼。 随着说书先生的慢慢讲述，茶馆里的一些读书人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 简直就是玷污圣人之名！ 有人坐不住了， 噌的一下站起来！怒斥道：“住口！竟然敢编排圣人！” 然而这时，另一边的一个读书人模样的青年人，手持折扇，悠悠的说道：“不知道这位兄台说的是哪个圣人，在下才疏学浅，不知道当今天下竟还有圣人活着？” “你！”先前的读书人被噎了一下脸色涨红，怒道：“衍圣公乃圣人之后，怎可随意编排？” 青年人早有准备，语带嘲讽的嗤笑一声：“这位兄台，你又怎知是说书先生编的，而不是事实？嗯？” 接着不等对方说话，继续说道：“看来阁下的确是涉世未深，竟然相信衍圣公府？” 然后看向茶馆内的众人，朗声说道：“成化四年，衍圣公孔弘绪为南京科道所劾，巡抚山东都御史原杰按之，查得其非法用刑，奸淫乐妇四十余人，勒杀无辜者四人！” 说完他又朝着先前那个读书人，拱手道：“怎么？你敢说这件事也是假的？是在下编排的吗？” 到了这时候，之前的读书人怎能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可现在被人拿捏住了，也无可辩驳，只能愤愤然离开了茶馆。 茶馆里的众人虽然懵懵懂懂，但也清楚今天这个说书先生说的可是真东西。 顿时更加热闹了起来。 没有人打断，说书先生又开始说了起来。 不到半个时辰，茶馆的外面来了一群差人。 就听有人惊呼道：“是锦衣卫，锦衣卫来抓人了！” 锦衣卫抓人可不同别的，没人敢跑，那可是会没命的。 茶馆里的客人都没什么心思听书了，大多数人自觉地让出了一条路。 然后就有几个人从茶馆外走了进来。 而这时茶馆里有见识不凡的，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嘶！竟然是锦衣卫指挥使亲自来了，看来今天这事儿闹大了。” 此时说书先生却依然顾我，没有任何的停顿。 角落里的青年人，也是悠闲的听着。 吴孟明走到茶馆中间，伸手指着青年人和说书先生，阴冷的说道：“将这两个人给我带走！” “是！”手下立马躬身答应，然后就朝着目标走去。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阴柔的声音从另一个角落里响起：“吴指挥使！真是好大的威风！” 仅仅一声，就吓得锦衣卫指挥使吴孟明一个机灵。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 这让吴孟明意识到，今日之事怕是自己也掺和不了。 毕竟连东厂督公都惊动了！ 这下指挥使的威风抖不起来了，朝着角落里的那个人躬身道：“既然王督公在此，那吴某就不便打扰了，告辞！” 说着，也不等角落里的王承恩说些什么，就自顾自的带着人离开了。 原本东厂和锦衣卫在职权上是平级的，但到了大明后期，东厂的权利远远盖过了锦衣卫，更重要的是东厂的人全部都是由内臣组成。 如此一来，锦衣卫指挥使自然不敢惹厂公！ 这时候，再也没有了干扰的说书先生，开始继续说了起来。 这样的场景在京城的各处茶馆都上演着。 也不只是京城，大明的各处大城，都有着此类事情发生。 这样的事情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即便之后再如何补救，也已经来不及了，孔家内部的种种恶行，已经传播了出去。 这样的事只会越捂越臭。 此时身在济南府的钱士升，在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件事。 因为在济南府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 但即便拥有兵权的钱士升对这件事也是无能为力。 本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 然而又出了变故，钱士升脸色阴沉的坐在房间里，恶狠狠的说道：“查！一定要查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搞的鬼！” 这件事发生时，虽然出现了东厂的人，但他也知道，凭着小皇帝的本事还破不了自己的局！ 也不太可能是登州那边做的，登州若有这样的实力，这盘棋根本不用下，他就会直接弃子认输。 现在有人在暗处出招，那无论自己愿不愿意都得见招拆招。 钱士升沉吟片刻之后，便想到了应对的方法，回到桌子前刷刷几笔写了一封书信。 然后朝着门外，喊道：“来人！” 第三百四十八章 又一个衍圣公! 第348章 又一个衍圣公！ 接着管家阿福就走了进来。 钱士升将书信递给了对方，吩咐道：“派人将信送到吏部左侍郎府中！” 这时候，大明皇宫之中，崇祯皇帝也刚刚听完王承恩的汇报。 此时的他心中感慨，没想到最后竟然是徐阁老给自己解了围。 将衍圣公的事情全部都抖出来，那曲阜的孔家名声就臭了。 若是朝中的大臣还死咬着勇卫营不放，逼着他们必须去救援曲阜。 那就得掂量一下会不会被骂死。 哪个时代的年轻人都一样，离经叛道的人不在少数。 所以此事传播起来也丝毫不慢。 不过，崇祯自然也明白，这件事做了之后，会产生多大的影响。 这也算是第一次将争斗摆到了明面上。 接下来就看士大夫们如何应对了？ 此时的崇祯皇帝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幼稚。 不管如何，只要能将勇卫营保下来，对他来说已经赢了。 一连安静了两天，等到了第三天议事的时候，崇祯皇帝能明显感觉到，这些人和以前不一样了。 不知为何，他的心情突然变得愉悦起来。 这时，老迈的何吾驺上前，道“昨日老臣读前宋史集，偶然间发现了一个谬误。” 崇祯皇帝不知道这位想干嘛？便顺着他的话问道：“哦？不知爱卿有何发现，不妨说来听听。” 只见何吾驺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臣发现前宋靖康之变后，当时的衍圣公孔端友携带传家之宝，跟随南宋皇帝一起南迁，定居在衢州，为孔家正宗。而今我大明受蒙元蒙蔽，误将曲阜孔家当成正宗，大谬矣！” 这时，另一边的王应熊，也赶紧附和道：“陛下，何阁老言之有理，臣以前还听说，现在的衍圣公已经被蒙元偷梁换柱，虽然传言之事不可轻信，但俗话说，‘空穴不来风’！我们不得不防啊！” 此时崇祯皇帝平静的表情之下暗藏嘲讽，这些人越发的不要脸了，竟然真的开始胡乱编排了！ 这样做的目的为何？崇祯皇帝再蠢也能猜得出来。 不过这件事对他来说真的无所谓，这样一来也没人能逼着他进兵曲阜。 思及此处，崇祯皇帝也配合着问了一句：“爱卿以为此事该如何是好？” 当下何吾驺立即回道：“陛下，此事只要正本清源即可，将衍圣公之位还给衢州孔家便是！” “衢州孔家？”崇祯皇帝有些犹豫的说道：“这事恐怕还得问问他们自己才行！” 对于这件事，何吾驺早有准备，赶紧说道：“时任吏部左侍郎翰林院编修孔贞运，正是衢州孔家之人，此时正在殿外等候！” 呵！准备的还挺周到。 崇祯皇帝自己也知道，没必要在这件事上刁难对方，就让人将孔贞运给请了进来。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不出所料，衢州孔家正式接受了衍圣公的封号。 此时曲阜孔家已经被当成了弃子。 不过崇祯皇帝也没打算就这么算了，他借此机会又下了一道旨意：“命山东督师钱士升务必将登州墨家的兵马留在山东之地，不得有误！” 这就是让钱士升死守山东，一旦有任何差池，只能以死谢罪！ 这么长时间来，到底是谁在背后捣的鬼？此时崇祯皇帝自然心知肚明。 后来得到旨意的钱士升，也只是悠悠的一叹：伴君如伴虎啊，便接了旨。 九月二十五日，徐光启的家中来了两个西夷人。 其中一位就是想要见登州之主的汤若望，另一位的汉名为龙华民。 这位叫龙华民的传教士比徐光启，还年长5岁。 出身贵族，在西方受到良好教育的他，本人也十分出色，利玛窦死后，成为了西教在华夏的主要负责人。 而他与利玛窦不同的是，非常反对儒化神学，对利玛窦将西教的至高存在翻译成中国已有的词汇“上帝”和“天”感到非常不满，他认为“上帝”和“天”这些中文词汇已经有了特定的含义，不能与西教相融，并且反对教徒祭祖。 不过这样的想法注定在大明得不到支持，相比之下利玛窦就看得很清楚，反对儒家就等于将这些士大夫往外推。 然而在龙华民的不懈努力下，虽然没有改变具体的礼仪，但也由此产生了一个新的词汇，将西教的至高存在改为：“天主”。 同时因为他格格不入的想法，所以他在大明主要负责人的身份，也只是名义上的，主要事务已经由更加年轻开明的汤若望负责。 他们两个此次亲自到访，也是因为得知了，登州萧云拒绝西教进入登州。 要知道在当初孙元化巡抚登莱的时候，登州可是西化最成功的地方。 不仅仅是在军事上，而且在登州城里也建立了许多西方庙宇（避免惹麻烦）。 从这个角度讲，不得不承认。孙元化的确是一个人才，自从他入教之后，西教传播的速度猛然增快。 所以他们一定要接触墨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孙元化。 “我的兄弟！保禄！能否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你没有见到依纳爵（孙元化的教名）吗？请告诉我他还好吗！”龙华民一见面，就关心起登州的事情。 一旁的汤若望也是急切的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徐光启此时再见到这两个西方人，就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虽然他从心里能明白对方有权利对自己隐瞒，有权利执行他们的目的。 但事实上，用信仰来做交换，这是君子所不齿的。 有些事情一旦被揭开，就很难回到以前。 虽然徐光启自己加入西教，也是因为利玛窦所宣传的西教与儒家不冲突，也是向往西学。 但这不代表他不虔诚，就像很多儒士信佛一样，他们是真的信。 特别是像徐光启这样把全家都拉进来的。 不仅是徐光启自己严格执行一夫一妻制，连其子孙后代也全部都是严格按照教义来的。 虽然他的孙子辈多达九个，那也是同父同母。 不过现在虽然心里有些抵触，但面上也没有表现出来。 第三百四十九章 试探 第349章 试探 面对龙华民的疑惑，徐光启也是一副愁苦的模样，叹道：“没想到这墨家甚是霸道，此番前往登州，连依纳爵人都没见到！差点就回不来了。” “那你有没有将那些书送给墨家的主人？”说话的是汤若望。 在西夷人看来，既然他们可以用这些东西撬开儒家的大门，对墨家也应该管用，至少会有一个比较好的开始。 然而这话一出，被询问的徐光启还未来得及回答，一旁的龙华明就突然冷哼一声，然后气呼呼的离开了大厅。 而对于这样的情况，不管是汤若望还是徐光启都没感觉意外，大家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个龙华民好像在所有的事情上都在和利玛窦作对。 利玛窦支持儒化西教，他就反对。 利玛窦把目标放到儒家士大夫阶级，他就非要去平民百姓那里倡导人人平等和解放。 利玛窦拿西方科学学问来争取文人士大夫，他就极力阻止。 对于这样的事情，龙华明起不了决定作用，但是一有人谈及此事，他就从来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可虽说大家都习以为常了，但这时的徐光启已经不是以前的教徒保禄了。 此时他不经意的眯起眼，看着龙华民走出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然后不动声色的看向一旁的汤若望，说道：“这书自然是送了，奈何对方只看了一眼，就说‘几何原本’不全，认为我们没有诚意。” 说完，徐光启露出一副极其痛苦而又纠结的表情。 汤若望迅速反应了过来，顿时惊道：“这么说，依纳爵已经背叛了天主？” 毕竟按徐光启所描述的，墨家的人既然能看一眼就知道残缺，就说明对方早就对《几何原本》十分了解了。 那就只有一个答案，就是依纳爵叛变了。 这样的引导是徐光启刻意为之。 接着他又装模作样的捶胸顿足道：“什么依纳爵，他不配！” 好像已经对自己这个徒弟失望透顶。 不过汤若望却有些不敢相信，不是因为不相信徐光启。 而是因为依纳爵太优秀了。 那可是最虔诚的东方教徒，他不仅一手将故乡嘉定发展成西教最重要的据点。 教会更是直接将嘉定设为总堂，为教士常年的驻足之所。而且在其去了登州之后，又有一番作为。 他的才华和能力都是屈指可数，甚至是独一无二的。 如果他背叛了，那将是西教的巨大损失。 而且通常来说，越是这样优秀的人，对教义的理解越深。 汤若望很难相信这样的人，会轻易的背叛天主。 可还有别的解释吗？ 更可怕的是，墨家到底有什么力量？可以让这样的人脱离圣教。 想到这里，汤若望定了定神，皱眉问道：“那你有没有跟对方说，我要去登州拜访？” “那是自然！”徐光启点点头答道：“若不是要向对方引荐你，我又何必将书拿出来。” 接着他又说道：“依我看，他不会见你的，除非能将‘几何原本’的后九卷赠予他！” 这时，在院子溜达的龙华民恰好回来了，还未到门口，就大声说道：“天主告诉我们，贪婪是原罪，这位墨家的主人，一定会遭受惩罚的。” 汤若望给了徐光启一个眼神，让他不要在龙华民的面前提。 在这样的情况下，徐光启也不可能继续试探。 就这样，双方都没有什么收获的分开了。 离开徐家之后，龙华民眼神锐利的看向汤若望，皱眉问道：“你觉得徐今天所说的，是真是假？” 他已经察觉到了，今天的徐光启有些异常。 汤若望驻足，淡淡的说道：“不管是真是假，剩下的几卷绝不能外露！” 这时候，若是徐光启在的话，定然会感到惊讶，一向支持西学传播的汤若望，现在却是如此的排斥将后九卷拿出来。 相比之下，龙华民倒没有之前表现的那么极端，但也是非常认可对方的话。 可见两人在这个问题上并没有分歧，所谓的意见相左不过是西夷人刻意制造的一种假象。 其实就是红脸白脸的伎俩，这都不算是什么计策。 因为正常人都会这么做。 就算后九卷没有那么珍贵，但为了避免让人得寸进尺，也必须这样做。 不争不抢得来的东西，有人会珍惜吗？这就是人性。 然而如此浅显的道理，竟然能蒙骗过精明的士大夫，也是天下奇闻。 另一边的徐光启，其实自从曲阜回来之后就已经有了警觉性。 这些伎俩若真的用心去感受，想要识破的确不难。 之前龙华民的举动，让他意识到长久以来两人的对立，很可能只是西夷人的伪装。 不过，他今天的做法也的确是有些着急了，很容易引起怀疑。 只不过对徐光启来说，已经不重要了，这次也是他想最后试探一下。 若是能得到后九卷更好，得不到也无所谓。 此时的徐光启，心里早就有了决断。 即便对方答应将“几何原本”的后九卷拿出来，他也不会再入西教。 因为在他眼里，西学只是他实现抱负的手段，是作为儒士“平天下”的工具。 现在既然在墨家那里找到了方法，其他的自然就不重要了。 其实前几天，他将孔家的罪行公布于众，也是放下儒家身份的一种表现。 其中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皇帝，他对崇祯皇帝的勤勉很是赞赏，同时也对他的遭遇有些同情。 当然更主要也是利用了皇帝，因为没有崇祯皇帝的配合，不可能将这些迅速传播出去。 这种事只要完整传播一次，效果就会不断的叠加。 这也是徐光启看到了孔家做的那些事之后，以这样的方式表达对儒家的不满。 身为泰州学派的传承者，虽然没有李贽和何心隐那样的激烈，但也渴望改变。 不过他也知道事情不会被瞒太久，接下来可能会有不少的麻烦。 ………… 当太平军的军事行动牵动着各方利益的时候，萧云已经不在曲阜。 因为他的妻子唐梦儿即将临盆。 而曲阜这边随着孔家的开城投降，已经不需要他在这边盯着了。 第三百五十章 孔家的家财 第350章 孔家的家财 萧云建立的庞大管理部门，已经能够独立完成各种工作。 现在整个泰安区域的作战任务基本完成，剩下的时间就是消化掉整个泰山地区的人口和土地。 随着太平军占领区的进一步扩大，所有新兵基地同时可进行训练的人数，成倍的增加。 只不过，一部分对太平军认可度高的百姓需要长途跋涉到登州的老基地参加新兵训练。 这对穷苦的百姓来说并不是难事，这个时代的人只要不缺吃的，脚力比后世的要好得多。 同时也不比必担心跋涉过程中会造成浪费。 一方面，太平军规范化和集体化的管理，可以减少大量损耗。 另一方面，登州地区已经算是稳定的大后方，粮食储存量相当充足。 整个泰山计划中，萧云所做的预设就是，忽略掉新占领区的物资缴获，也就是说是按照，在占领之后得不到一粒粮食的情况下，来做的预案。 所以，在计划中本来就有一大批粮食需要从登州运往泰山各地区。 现在将人调到登州进行新兵训练，其实也可以就地消耗一部分，算起来还能省不少。 不过虽说在做预算的时候，萧云没有指望缴获，但事实上这次的缴获远远超过了大家的想象。 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占领了曲阜。 开始的时候，萧云在曲阜城外搞新兵基地，强占了孔家的万亩良田还沾沾自喜。 然而进了孔家之后，才知道这万亩良田，说是九牛一毛或许是夸大了，但在孔家资产中的确不算什么！ 在后期的清点过程中，仅仅朝廷历代赐给孔家的祭田总数就有两千六百多大顷地，每大顷为100大亩，每大亩为720方步，合三亩，也就是七十八万亩！ 这都是大明朝廷赏赐的，其中洪武元年，朱元璋就一次性赐给孔家祭田二千大顷，之后各个皇帝又陆续赐祭田六百一十一大顷。 这所谓的祭田就是朝廷送给孔家的土地，免交一切官府赋税。 除了免赋税的祭田之外，孔家还有只需要交三分之一税的“轻粮田”！一共四千多顷地！ 另外还有孔家购买和强占的各种私田，一时间都难以计量。 经太平军的统计部门统计，孔家每年只靠地租就能收上来近十万两白银，这还不算庙户们上缴的大量实物以及经济作物的产出。 所谓庙户是种祭田而不交租，只出劳役。主要是孔庙祭祀的“四大差”：花炮差（每年腊月初一至腊月廿三制作鞭炮、烟花，所用硝磺木炭之类由孔家提供）；冬季封冻时的冰冻差（凿冰储冰，供孔庙夏日祭祀时保存肉类瓜果，每种田一大亩要交冰六块）；夏季的天棚差（在孔庙大成殿露台上搭建天棚，祭祀时防雨，此外还要给孔家搭建天棚）；林柴差（每年农历八月十四至九月二十五日清理孔林内的杂草、枯柴）。 萧云也真是长了见识了，大明朝廷将百姓分成什么匠户、军户等，世代传承。 而孔家则更细致，什么猪牛羊户，竟然还有择豆芽户，也都是世代为孔家服务的。 不止这些，连孔家的管理机构都让萧云大开眼界。 孔家的管理机构设在中路前部大堂前东西两侧，分为六厅，跟朝廷六部的架构差不多。 典籍厅、司乐厅，掌管祭祀的典章和音乐;掌书厅、知印厅掌管文书和大印，管勾厅掌管祀田收租;.百户厅掌管林庙、守卫。 六厅的官员有知印官、书写官、掌书官、司乐官、典籍官、管句官、百户官等，竟然都是正四官员。 此外还有孔家总管、管家、师爷、帐房、祭祀官员等等。 像这样繁杂庞大的孔家，每天的日常开销更是令人惊叹的大。 根据萧云查到的有关某天的采购记录：各种茶叶三十斤，水果五十斤，鱼翅十斤，海参十斤，名酒六十四坛，总共消费了一百四十三万文，这还只是一天的开销。 光是每年买酒就是一个天大的数字，这些还不算是用量大的物品。 像用量更大的，比如猪肉等食品类，孔家都有专门的人会提供这些，由佃户直接大批量供应。 孔家的采购非常频繁，大概每两三天就会进行一次。 这么大的消耗，单靠曲阜城里的那点产出根本不管用。 这也是曲阜城没有撑多久就必须投降的最主要原因。 而这些消耗若都是吃了用了也就罢了，可事实上大部分都浪费了。 因为曲阜孔庙每年二、五、八、十一月上旬的丁日都要举行大祭，称为“四大丁”，这是孔庙最隆重的祭典。 开销也最大，一次就要用二十六头猪、三十一只羊（其中五只是代替鹿的）、两头牛。 此外还要用大量的牛油蜡烛、白面、果、蔬、酒、木炭、炭饼等。 “大丁”之后，在当月中旬丁日还要举行“中丁”祭祀，即祭祀孔子家庙。 还有每月朔望祭典，孔子诞辰祭典，“圣卒”祭典，元旦、元宵、寒食、端阳、中元、重阳、十月初一、冬至、十二月初八祭典，尼山书院祭典，中兴祖生日祭典，张姥姥春秋二祭…… 最后萧云让人仔细算过，每年孔家都至少要举行，大大小小五十多次祭祀活动。 可以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乎每一个星期就会有一次祭祀活动，这种浪费是无法想象的。 也幸亏太平军这么多年培养了不少人才，否则想要将整个孔家清点一遍，不知道得多长时间！ 在统计部长楚怀岳的带领下，也是花了几天的时间，才把孔家里里外外都梳理了一遍。 收获也是无法计量的！ 大量的名贵食材，如鱼翅，海参，猴头，燕窝等； 大量的名贵药材，如虎骨、鹿茸、人参、驼掌、熊掌！ 大量的金银玉器、古董字画。 就连清理出来的鸽子粪都有十多万斤！ 总之，这是一笔比张家口堡更庞大的财富。 若论实物资产，恐怕是张家口堡缴获的十倍以上。 可如此的盛世人家，衣食无忧的享受世人供奉，却做了那么多腌臜事！ 不过以后不会再有了！ 第三百五十一章 审判大会，广发英雄帖! 第351章 审判大会，广发英雄帖！ 九月二十八日晚，唐梦儿顺利诞下一个男婴，母子平安，萧云为其取名峰。 他担心出什么意外，当天晚上就一直在唐梦儿的床边守着。 这也是为了让初为人母的妻子安心休息。 他看着怀中皱巴巴的孩子，心中也是欢喜，人生走过四十多年了，初为人父，自然激动非常。 小家伙出生的时间也正好赶在了萧云不忙的时候。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又是太平军的休整期。 不过，这次的休整不需要两年那么久，甚至不需要等到所有的百姓完成新兵训练，就可以开始新的军事行动。 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他会尽快的结束这片土地上的战争。 因为他真正的敌人在海上，在遥远的西方。 萧云从一开始就没有把大明和鞑子当成对手。 所以他一开始就选择了一条最稳最从容的路。 现在十二个团仍然，分别驻扎在泰山区域的各个州县。 因为到目前为止，也只有曲阜等少数几个州县开城投降，其他地方的城池依然在固守待援。 等这次结束之后，萧云就计划将太平军的作战部队再增加一倍。 到那时候，就可以真正的做到持续性用兵。届时占领速度就会成倍的增加。 战场上的优势是可以叠加的。 就拿大明军队和鞑子来说，其实在最初的时候双方的差距并不是那么大。 但明军的高战损，一方面将战斗力还凑合、不惧生死的战士消耗掉，而补充上来的兵源必然越来越差，另一方面抚恤一类的金钱消耗会成倍的增加，再加上因战败丢弃装备而造成的损失。 这样叠加的成本是任何朝代都消耗不起的，这是恶行循环。 而且信心也打没了，只会越打越怂！ 相反，鞑子每次的战斗都会有缴获，士气也越来越高，信心越来越足。而且，因为战损低，各项成本支出自然也低，所以他们就会越打越轻松。 现在的太平军也是如此，超低的战损，让更多的老兵活了下来，越是原始的战斗，老兵的优势增幅越大。 同时在攻城略地的时候，还会获得缴获。 这一场仗下来不但没有损失，反而会有盈余。 在这样的情况下，全民训练，全民皆兵，才会成为可能。 而全民训练和全民皆兵，也只有在冷兵器的条件下才能实现。 若一开始就把精力放在火器上，不说能不能练成一支雄兵，这样的消耗也是这个时代的生产力无法做到的，甚至即便到了后世的第一次工业革命也做不到。 特别现在还是初级火器，用不了多少次就会报废，还可能炸膛。 要是全民训练，估计因炸膛而死的百姓，比上战场战死的几率都高！ 而现在练刀练枪，不仅可以练胆气，当强敌来犯时，人人都敢战。 而且冷武器的磨损消耗极低，更多的时候甚至不需要拿实物练习训练，有模型就行！ 没有足够的基础，贸然发展工业，将社会关系搞得复杂化，就会催生出很多问题，这在后世已经被证明了。 人是需要一点点的改变的，突然拉伸到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位置，就很容易迷失自己。 这样就会凭空的增加管理成本，而这种管理成本往往会撑破原有的管理体系。 现在把农业社会进行到底，简单的社会关系会让管理变得更加轻松。 任何一个百姓不需要管理者说什么，他自己也能分辨得出谁在尽力干活，谁在偷懒。 而一旦出现复杂的分工，就会让更多的人处于知识盲区。相互之间都不知道对方在干嘛，那人的本性就会滋生出各种问题。 所以教育与社会化必须同步进行，让最广大的人民群众始终能处在监督的最前线。 在这个时代，没有逼迫萧云必须揠苗助长的潜在威胁。 很多人认为这种全面性的推进进度慢，而事实上并非如此，这样的全面推进开始的时候会慢一点，但是很快就会将力量迅速叠加到一个极限。 就像太平军自身的发展历程，最开始的三五年内也只有登州一地而已，然而接下来平定天下的速度是任何势力无法比拟的。 在后世之所以有什么先富后富之分，是因为外人不让你按部就班的来。 正因为萧云在后世有更多的思考，所以来到这个时代才有着更清晰的认识。 另外，他是善于做减法的。 将太平军的社会结构简化！ 只盯着吃穿住行等必需品，没有五颜六色和高层次的审美需求，就不需要进行相应的劳动力分流。 这样的生活对于后世可能是难以忍受的枯燥，但在这时候，却是最让人踏实的，而且这种社会状态不会是常态，会随着太平军的步伐逐渐改变。 太平军的训练也做减法！ 原本在这个时代，军事训练是需要进行大会战操练，熟悉各种旗语、鼓声、啰声等信号，这会让他们本来就不多的操练时间变得更少，再加上管理成本，效率就会变得极低。 而萧云的太平军，放弃火器、放弃阵地战和攻城战，就不需要火器训练，也不需要大会战配合，更不需要复杂的旗语！ 战士们就会拥有大量的时间锻炼体能、枪法、刀法，以及小组之间的战斗配合，也不需要有人盯着，他们的主观能动性很强。 所以必须认清一个现实，社会发展的最大成本就是管理。 全民新兵训练，划分生活区，看似繁杂，但呈现出来的效果是绝对的稳定。 有问题的人在新兵期就被筛选出来了，留下来的人即便有问题，治理起来也不需要浪费太多精力。 在萧云回到登州的这段时间，其他人并没有闲着。 曲阜那边有各部们负责人亲自坐镇指挥。 除了常规安排之外，工作的重中之重，就是对孔家的审判。 这次公审和当初在登州的公审不一样。 那时候太平军的力量还很弱小，需要通过公审那样的形式，来寻找与百姓正常交流的突破口。 现在则是比较纯粹，就是审判罪恶，明正典刑。 不仅如此，还要向天下人广发“英雄帖”，邀请各路人士来曲阜观摩！ 第三百五十二章 一石惊起千层浪! 第352章 一石惊起千层浪！ 这将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孔家作为千年世家，作为儒圣血脉，在人们的心中地位崇高。 现在可不是教育普及的后世，关于孔家“跪得快”等种种毛病，知道的人并不多。 即便有之前被公布的罪行，也一样，因为那只能短时间内有效果。 就像当年的衍圣公孔弘绪，臭名远扬，后来不也没有影响衍圣公的世袭。 虽然此时的曲阜已经不再是衍圣公府，但所有的读书人心里会认定一件事，就是墨家对待曲阜孔家的态度，也就是将来对待儒家的态度。 这也是墨家第一次向世人显示，自己践行“灭儒”政策的决心。 不管是之前暗杀宣府总督，还是攻占曲阜，都没这次的影响大。 以前墨家无论说的如何狠，也不如看现在如何做。 萧云从来就没有虚与委蛇的打算。 只是一直以来他都没有什么话语权，无论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也只有寥寥数人知晓。 而现在终于有了一个向天下人表达自己的机会，他如何能放过？ 在接到曲阜那边准备工作做完的消息之后，萧云就让人到兖州府送请帖。 邀请天下英豪，一个月后，也就是十一月初一，参加孔家审判大会。 不限身份，不限人数，只要手持请帖和一百两银子，就可以参加。 萧云送去的请帖虽然只有二十个，但这种请帖是很容易仿造的。 所以真正需要的人，该怎么做自然不需要教。 兖州府知府接到消息之后，顿时慌了神，这是要杀衍圣公啊。 不敢耽搁立刻将消息和请帖送到了山东督师钱士升的手中。 看到请帖之后，钱士升先是若有所思，然后就露出了笑容，当即朝着一旁吩咐道：“将消息送到京城！” “是！老爷！”阿福恭敬的回答了一声之后，就往外走。 然而还未出门的时候，又听到身后老爷的声音：“南京那边也送一份吧。” ………… 十月初二的时候，皇帝也得到了消息。 脸色变得难看：“这墨家真是没完没了了！” 自己刚刚把勇卫营找借口调了回来，现在这是又要陷进去的节奏。 这时，一旁的王承恩低声说道：“皇爷，要不奴婢去一趟？” 这段时间王承恩的勇卫营被派了出去，他就有时间留在崇祯皇帝身边伺候着。 崇祯皇帝听到后，却摆摆手，拒绝道：“没用的，这件事朕来处理，你还是多关注下勇卫营吧！” 事情还是朝着更坏的方向发展。 第二天，他就被大臣们要求，一定要阻止曲阜的什么审判大会。 “陛下啊，此事关乎我儒家颜面！” “陛下！绝不能让墨家得逞！” 好在，这些人还没有脸直接说派兵，毕竟大家心里都清楚，曲阜孔家已经臭了。 当然这意思也很明白，若是阻止不了，就必须派兵。 于是议事结束之后，崇祯皇帝就将已经回到勇卫营的王承恩重新叫了回来。 等王承恩来到皇宫，崇祯皇帝叹了口气，道：“王伴伴，你还是去一趟曲阜吧！”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只能派王承恩去一趟曲阜。 此时的王承恩也有了心理准备，听到吩咐，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接着，崇祯皇帝又说道：“王伴伴，若是那边一意孤行，你也不用着急回来，等事情平息之后再回来不迟！” 这话让王承恩一愣，随即不由的苦笑起来，皇爷这是打算拖下去。 毕竟这次与之前被迫出兵不一样。 孔家名声臭了之后，皇帝就掌握了一定的主动权。 舆论上就不是一面倒的局面。 现在是彼此都被对方拿捏住了。 拖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此时，崇祯皇帝双拳紧握，心道：待勇卫营成军之后，就不用再这么里外受气！ 有关审判大会的消息，在京城这边可不是终点，要去参加大会的不会只有皇家。 各人的目的也并不相同。 极少一批人是因为之前孔家的恶行被公布而对孔家充满愤怒，真心是去捧场的。 也有一部分是不相信所谓孔家的恶行，想看看墨家到底如何颠倒是非，准备大闹现场，将生死置之度外的。 还有一部分人想确定墨家到底是来真的，还是故弄玄虚？当然这部分人不可能亲自上阵，都是派的小喽啰。等拿到第一手资料，然后进行口诛笔伐。他们在意的并不是孔家人的命。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心思，甚至也有人对墨家抱有幻想，期待墨家可以坐下来谈，可以合作。比如前几年在党争过程中失败而退下来的周延儒。 作为一个曾经的失败者，他的年纪已经让他没有选择了。 若是能说服墨家，共治天下。对他来说也算是一条捷径，可以一雪前耻。 不过他是没有打算亲自前往的，于是派了他的门生，也就是复社的创始人之一张溥。 这也是一个颇具野心的读书人。 若是没有萧云，他会很快成为操控朝堂局势的牛人，只是这个牛人没做太久，就被周延儒弄死了。 现在由于萧云的存在，让复社的实力大为折损。 原本在山东莱阳的复社分支山佐大社，就是被萧云一网打尽的。 至今杳无音讯。 这也是他非要冒风险亲自走一趟的原因。 除了这些文人士大夫，西方的传教士也来凑热闹。 他们在得知墨家准备召开审判大会的时候，就决定借这个机会与墨家正式接触一下。 这样做的目的有很多：想要联系上孙元化；想要寻找机会进入登州传教；想要拉墨家的人入教。 这些传教士其实都是一群无畏的人。 因为异地传教会遇到很多的风险，若是当地本就有自己的信仰，那等着这些传教士的就是腥风血雨！ 不过在大明传教，比其他地方更安全一些，至少文明程度更高的华夏，很少采取极端的方式来解决矛盾。 这次来曲阜的传教士，就是年近八旬的龙华民。 一来他年纪大了，早就不惧生死。 二来他本就在济南府一带传教，而且还在机缘巧合下拿下了一个皇室。 所以他就成了前往曲阜的不二选择。 第三百五十三章 王承恩进军营 第353章 王承恩进军营 不过在事情持续发酵之后，还有另一波人也掺和了进来。 他们就是正在苦苦支撑的流寇头领高迎祥、李自成和张献忠等人。 自从车厢峡一役之后，这些流寇的处境一直不好。 原本在这之后的一段时间会成为他们野蛮生长的黄金时期。 然而因为萧云的特战队快速终结了鞑子的入侵。 一下子让官兵有了实力和时间，及时的阻止了这些流寇的逃窜。 为了避免被官军一网打尽，各路起义人马不得不四散而逃。 高迎祥和李自成趁洪承畴无暇东顾，率兵东进，然而东进的也不顺利。 另一边张献忠选择入川，准备攻打夔州，可被秦良玉提兵拦截，慑于秦良玉及其手下“白杆兵“威名，他仓惶逃走，在路上又正好遇上回川的秦良玉之子马祥麟，结果被前后夹击，不得已又退走湖广。 就在各路叛军不断被官军挤压生存空间的时候。 同样因为萧云，大明朝廷开始了对登州的讨伐，将一部分兵力抽调至山东，才让他们有了喘口气的机会。 然而这口气还没喘完，接着就是派往山东的兵力陆续调回。 这一下又被官兵撵的四处乱窜。 他们再次感受到了压力，张献忠已经开始盘算着是不是再投降一次？ 接下来，他就得到了曲阜审判大会的消息，这让他的心思又活泛了起来。 在今年以前，张献忠从来没听说过什么登州兵，什么墨家。 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敢硬刚官军。 在流寇满地跑的时代，竟然有这么一群反贼，始终没挪地方！ 造反多年的他自然知道这样有多难。 所以他就起了派人过去凑凑热闹的心思。 若是能与墨家联系上，联手对付官兵，或许这会是一条活路。 无独有偶，有同样想法的还有闯王高迎祥。 高迎祥在王自用死后被推举为闯王。 不过他手下的十三家七十二营基本也是各自为战。 虽然这时候跟着他的人马东进的比较多，但现在提出派人去曲阜的时候，却没有人愿意去。 毕竟这算得上是去求援的，他们不可能派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这样显得诚意不足。 最后还是李自成自告奋勇亲自前往。 这时候的李自成还没有后世闯王的气势，不只是他，包括现在的所有流寇，还都处在官兵压制的状态，远没有后来那种吞并天下的气势，说白了就是求活而已。 所以谁也不可能觉得将后来的大顺皇帝派去做探子有什么不妥。 相比之下，张献忠的手下就没有那么多算计。 他和别人不一样，没有投靠谁，而是直接在自己的家乡组织的起义军。 由于他小时候读过书，又受过军事训练，所以为人机敏，果敢勇猛，颇有领导才能。 特别是刚起义时，挑选了四个少年收为义子，自己亲自培养，不论结果，这样的行为也极具战略眼光。 所以在他治下的军中，凝聚力很高，此次去曲阜也没有起任何波澜。 其四个义子之中的老大孙可望和老二李定国主动带人前往。 10月10日，王承恩来到曲阜已经有三天了，连萧云的影子都没见到。 他心里虽然清楚，想要阻止墨家召开这什么审判大会是不可能的？ 就连皇帝派他过来的时候也是不抱希望的。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连萧云的面都见不上。 可是已经来了，他也不可能现在就回去。 不过好一点的是，倒没有限制他的自由，除了新兵基地里面不能进，其他地方可以随便逛。 或许这是王承恩在这里感受到的，为数不多的善意。 虽说地方随便逛，不过，王承恩除了军营附近，哪里也没去过。 这段时间以来，王承恩一直在练兵，所以他才对登州兵马的强大有了更清楚的认识。 因此他更加好奇，登州兵是怎么练出来的？ 但始终没有任何头绪。 这一切都被太平军的警务部部长王宗耀看在眼里。 虽然说王承恩哪里都可以去，但也会有人随时盯着。 今天王宗耀闲来无事，朝着王承恩这边走了过来。 王承恩也发现了王宗耀，赶紧迎了上去，以弟子礼相执，恭敬的说道：“老师！可是有事？” 王宗耀打量了一会儿，摇头道：“看你天天往这儿跑，就过来看看。” 听到这样的话，王承恩的心里咯噔一下，以为自己的行为已经让对方感到不满，就赶紧说道：“老师勿怪，咱这就离开！” 而王宗耀却摆了摆手，微笑道：“真想知道，我太平军是怎么练的？” 其实太平军这个称呼，对外人来说是很陌生的。 见对方将自己的心思挑明，王承恩更加紧张，连忙摇头。 然而王宗耀却说道：“别紧张，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若是真的对这些感兴趣，在审判大会开始前的这段时间，你可以进去跟着练。” 这话一出，王承恩不敢置信的张大嘴巴，他都怀疑对方在拿自己开涮，可是又觉得自己这个向来严肃的老师很少开玩笑。 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不知所措的傻愣愣的站着。 见对方这副模样，王宗耀自然能明白对方心里的想法，也不在意，伸手拍了拍王承恩的肩膀，然后稍微用力的捏了一下，点点头说道：“看来自上次一别之后，你小子没有偷懒，今天准备一下，明天来找我，我安排你进去。” 这时，王承恩的脑子里突然蹦出了一个想法，难道这位曾经的老师还是心系大明的？ 倒不是觉得对方背叛了墨家， 只是稍微徇私，给他一个偷学的机会。 王宗耀可不管对方心里怎么想，也自然不可能是徇私。 其实这件事根本不需要进军营，在太平军的占领地内，随便拉一个百姓一问，他们都知道太平军是怎么练的。 所以根本不存在保密一说，也不担心被别人偷学。 真要被人学去了，那对方也会变成太平军。 曾经的海盗李国助就是个很明显的例子。 第三百五十四章 老臣斗胆，献上一策，可灭登州! 第354章 老臣斗胆，献上一策，可灭登州！ 当初跋山涉水的闯到登州，求着太平军帮他训练海盗。 然后信誓旦旦的要去找郑芝龙复仇。 然而事实上，三个月后，东海上就少了一个亦盗亦商的大海盗，多了一个太平军的排长。 什么复仇，什么自由，远远不如这畅快淋漓的活着。 当然他心里清楚，太平军不需要仇恨，郑芝龙这群人也活不了。 因为斩奸除恶本就是太平军的职责。 军队是一个大熔炉，不管是什么样的人，进入之后，都会有一个大的蜕变。 太平军也不是什么人都收的，它最重要的不是保密，能不能进入与他的身份没有关系。 主要看对方有没有资格进来，有没有资格做一个好人。 萧云这里可没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说法，不管对方多么优秀都是一样。 与王承恩这些人打交道这么久了，不管是萧云，还是王宗耀，都认为对方有资格进军营锻炼一番。 而且这种事看起来是帮王承恩，帮助大明，事实上更像是一种同化。 无论是在后世，还是在这个时代，萧云带的都是一种兵。 只是他们的称呼不同而已！ 假如王承恩从这里走出之后，把他所学到的东西带进勇卫营，那下一步估计可以实现和平演变了。 当然这不是绝对的，甚至是小概率事件。 但有一个逻辑关系是无法被挣脱掉的：若是勇卫营真的变成和太平军一样的强军，那勇卫营其实就是太平军。而只是想要太平军的战力，不想有太平军的灵魂，是不可能的。 正是因为有太平军的灵魂，才会变得这么强大。 就像在后世，论训练的专业性，外面的队伍不一定比国内的差。 若不考虑装备的差异性，单论肉搏近战那是绝对的王者。 当然后世的热武器，或许已经可以弥补这种差异，只不过所谓的弥补，也只是理论上的。 因为有许多实力悬殊的战役，老外经过无数次的推演也没推出有赢的可能，而事实上，我们就是赢了。 热武器时代尚且如此，更别提现在这个仍然以冷兵器为主的时代。 王承恩不知道王宗耀的想法，对对方的帮助十分感激，当即就要行大礼。 然而王宗耀的身手不是现在的王承恩所能比的。 所以被及时阻止了。 王宗耀也能猜出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只是笑着说道：“还有二十天，希望你能撑得住。” 说着又加重语气说道：“我得提醒你，进了军营，那一切都得按照规矩来！” 这些话虽然严厉，但也说明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所以王承恩立即答道：“老师请放心，咱不怕吃苦。” 只是又有些犹豫：“您就不怕，太平军的练法被学生偷了去？” 王承恩也毫不介意用偷来形容自己。 而王宗耀听后，呵呵笑道：“若是那么容易偷，我太平军何以立足？” 这时，王承恩并没注意到自己这个多年前的老师眼里闪过狡黠。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王承恩就在痛苦和煎熬中度过了他人生中最难忘的时刻。 此时远在京城的崇祯皇帝，也深深的处在了焦虑之中。 勇卫营是撤回来了，可是麻烦还没有消除。 这天，在和大臣们议事的时候。 老臣何吾驺，率先开口道：“陛下，而今勇卫营已经回京，此次出征他们寸功未立，臣以为王承恩不善兵士，应该选择一个知兵之人！否则如此靡费兵响，殊为不智！” 这话的意思就是，要么换人，要么别要勇卫营了。 崇祯皇帝对大臣们的这些画外音，理解的是很透彻。 在以前，他总是浑浑噩噩、迷迷糊糊的就被大臣们牵着鼻子走，而且还不自知。 现在则不同，然而越是清醒，越是感到压抑和烦闷。 可又不能把这种情绪表现出来，所以他需要尽力的去控制，然后淡淡的说道：“何爱卿，怕是年纪大了，有些健忘，此次勇卫营并未参战，又何来的战功？” 话里也是带刺儿，何吾驺自然也不会听不出来。 然而他只是笑笑，捋了捋胡须，然后躬身道：“话虽如此，敢问陛下组建勇卫营所为何来？” “自然是北拒鞑子，东御墨家。”这个问题不需要思考，崇祯皇帝就能立刻回答。 他的心里也就是这么想的。 其实最让他恼火的也就是这一点，本来在最初的计划中，是利用墨家对鞑子的仇恨，驱虎吞狼！ 然而眼前这些大臣，非要借着墨家暗杀宣府总督的事情，起兵伐登！ 而他不得不支持，因为他很清楚，这是一个立场问题。 而现在想来当初暗杀个宣大总督，其实有什么忍不了的，总比现在连孔家都没了好得多？ 本来若是用驱虎吞狼，能为大明争取更多的时间。而现在不仅衍圣公府被人灭了，接下来恐怕就要面对鞑子和墨家两个敌人了。 然而这样的回答正中何吾驺的下怀。 于是他语气坚定说道：“臣毫不怀疑，陛下能够做到北拒鞑子！” 哦？崇祯皇帝是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对自己这么有信心。 而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只听得何吾驺继续说道：“可若是想要对付墨家，只怕还是不够，就看这勇卫营的行军速度，京城到曲阜整整用了八天还未赶到，而墨家当初从登州到定州好像才五天而已，而且他们还要随时防备我们的攻击。” 这样的话让崇祯无法辩驳，他虽然可以找借口说现在的勇卫营还未完成操练。 且不说这些老奸巨猾的臣子肯定有办法辩驳，就算是真的承认现在的勇卫营还未成型，那谁又能保证成型后的勇卫营能与墨家一战的呢？ 所以崇祯皇帝没有打算反驳，只是冷冷的问道：“不知道何爱卿有何良策，能助大明剿灭登州？” 这话一出，不知为何，殿内忽然一静。 接着，何吾驺脸色也变得郑重起来，直接大礼跪拜，匍匐在地，声音洪亮的说道： “老臣斗胆，献上一策，可灭登州！” 第三百五十五章 裂痕 第355章 裂痕 若换成以前，崇祯皇帝一定会大喜过望的上前将其扶起，然后虚心求教。 而现在，他得先按捺住跳开的冲动，身体后仰，眼睛慢慢眯起，同时在脑中回想刚才的对话，是不是自己又被这老家伙牵着鼻子走了。 可想着想着，他忽然觉得有些累了，颓然道：“那就说说吧！” 何吾驺略微抬起头，顿了一下，然后又爬伏在地，朗声道：“既然登州墨家与鞑子势不两立，我们何不将计就计，引鞑子入关。” 引鞑子入关？崇祯皇帝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震惊道：“何吾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就是你的良策，难道你不知道鞑子杀了我大明多少百姓？竟然还敢引狼入室！” 被皇帝直呼其名，何吾驺仍然无动于衷，继续说道：“陛下明鉴，这并非引狼入室，此乃驱狼吞虎之计也！老臣愿亲自前往辽东，说服鞑酋，出兵登州，必使百姓无恙！” 驱狼吞虎？你这tnd不就是议和吗！ 崇祯皇帝琢磨过味儿来，怒道：“你是嫌朕的名声还不够臭吗？竟然敢提议和！你对得起那些死在鞑子刀下的冤魂？” 然而这时，何吾驺依然故我，无动于衷道：“老臣愿一力承担，必不使陛下名声受累！” “闭嘴！”崇祯皇帝随手抓起一物朝着对方砸去，“你休想！” 然而这时他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儿，目光扫过眼前的这些臣子。 到目前为止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止何吾驺。 换做以前，何须自己出言？ 难道这些人都是这么想的？崇祯皇帝暗自心惊。 然后看向首辅温体仁，冷冷的说道：“温爱卿，你是怎么看的？” 而温体仁此时眼观鼻，鼻观心，听到崇祯皇帝点自己的名，当即说道：“老臣驽钝，无甚良策！” “好好好！看来你们都是一样的心思！”崇祯皇帝怒极反笑，“今天朕就把话撂这儿，朕是绝不会和鞑子议和的！” 说完就直接离开了大殿！ 崇祯皇帝走后，温体仁转身看着何吾驺，叹道：“适可而止吧！” 接着，群臣散去。 两天后，身在济南府的钱士升，看着手中的密信，脸色阴晴不定。 没想到弄巧成拙了。 自从当初得知鞑子在登州登陆遭遇惨败之后，他就一直在做铺垫，为与鞑子议和做铺垫。 钱士升一直是很清醒的，之前各路大战的结果，已经证明了墨家的强大。 己方的火炮火器充足，依然拿登州兵无可奈何，甚至他都怀疑。这么巨大的弹药消耗，连一个登州兵都没杀死。 本来寄予厚望的鞑子，近战也刚不过登州。 现在也就只能指望鞑子的骑兵了。 之前他虽然听说过，宣大的鞑子骑兵也损失了不少。 但他也了解过，基本全部都是因夜袭而亡，没有一次是正面对抗。 这样就不难看出，登州兵马还是忌讳鞑子的骑兵的。 所以这议和是势在必行。 本来还需要铺垫一段时间，只是墨家突然要搞什么审判大会？士大夫们自然同仇敌忾。 然而却忽略了皇帝的想法。 钱士升疲惫的揉揉太阳穴，天子已经不是那个容易被忽悠的小皇帝了。 其实他最担心的不是小皇帝嫉恶如仇、憎恶鞑子，因为这样的话总有机会让对方放弃幼稚的想法。 可若是对方对墨家有了别的想法，这才是最可怕的。 因为对皇帝来说，需要的是治天下的人，一旦墨家表现出足够的治理能力，儒家的地位真的就岌岌可危了！ 娘的，这还卷上了！ 虽然钱士升不知道“卷”这个字，但心里一定是这样想的。 接下来，也只能等，等等看墨家是否真的会将孔家杀光。 这也是因为墨家的地盘，他混不进去，否则他一定会帮这个忙！ ………… 此时远在辽东的黄太吉，若是知道大明的众臣们，对大金勇士如此的期待，那恐怕做梦也会笑醒。 只不过对于大明的高层决策，他是没有办法渗透进来的。 其实大部分人对士大夫都有很多误解。 他们比任何人都在乎传承，在乎名声，所以在正常情况下，只要不是落魄到极点，很少有人会主动投鞑子，最多只是利益交换。 就像宋时的西夏，当时有一个很牛的谋士叫张元，他曾经就是对大宋充满怨念的落魄书生。因屡试不第，怀才不遇。后来因为张元太强了，为避免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大宋还进行了一次科举改革。 当然，若是鞑子真有一统天下的气势，心向往之的士大夫也绝不会少了。 此时的鞑子正在磨刀霍霍向林丹汗的残部。 带兵出征的依然是多尔衮这个年轻的贝勒。 此时林丹汗已死，正是蒙古人最脆弱的时候。 所以此时虽然真正的战斗还没开始，但结局已经没有了悬念。 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现在距离审判大会的召开，还有三天时间。 有不少人已经到了曲阜，还有的人虽然已经到了曲阜边上，但还没有贸然进入，是要等到最后一刻才敢踏进曲阜。 已经进来的人全部被安排在曲阜城里。 这次，墨家并没有薄待这些人，吃住行都算上等。 现在来的这些人中，两拨人是最没有顾忌的。 一波是年纪上小的李定国和孙可望，而他们年纪虽小，但表现出来的胆识确实不一般。 另一波则是西夷人的传教士，这样的场合对他们来说自然不算是凶险。 而且这两拨人的心思都不在审判大会上。 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想要借这个机会和墨家的当家人接触一下。 希望早点儿把事情做完，早点回去。 然而他们注定是不可能提前见到萧云的。 因为刚刚做了父亲的萧云，正在登州陪伴唐梦儿母子。 当然，这曲阜的审判大会，萧云是肯定要亲自主持的，因为到了那天一定会很有趣。 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到了该启程前往曲阜的时候。 随着太平军地盘的逐渐扩大，这来回奔波的距离就做不到朝发夕至，所以还是要提前两天出发。 第三百五十六章 既然来了，就别走! 第356章 既然来了，就别走！ “大哥，明天是不是就能见到登州的头领了。”十四岁的李定国躺在墨家为他们准备好的客房里，期待着第二天的大会。 别看李定国年纪小，此时已经做了四年的流寇，已经算是资格老的了。 一旁的孙可望撇撇嘴：“这谱可真大！三天没见人，早知道就不来这么早了！” 过了一会儿没见李定国回话，孙可望撑起身子，看见另一边的李定国正在瞪着眼望着屋顶。 然后又躺了回去，说道：“喂，你想啥呢？” 这次，李定国没有沉默，缓缓的开口：“俺在想为啥他们不住城里？” 孙可望听后白了白眼，“你都想了三天了，还没想明白？吃饱了撑的呗，一群贱骨头！” 听到这样的话，李定国皱了皱眉，不过也没说什么，继续思考自己的事。 李定国这些人并没有像王承恩那样享受到随时出城的待遇。 城里除了太平军和各部门的工作人员之外，也找不到人打听。 在他的想象中，像墨家这样强大的势力，应该会有一个更加坚固的城池，才可能应对朝廷大军的攻伐。 而现在将人都赶到城外，又是怎么抵御官兵的？ 想着想着，旁边孙可望的呼噜声响起。 本来就没有睡意的李定国更加清醒。 于是他悄悄的走出了房间，来到了大街上。 这里的人依旧在忙碌。 李定国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看向南面的城墙，直接走了上去。 来到昨天的位置，这里仍然有一个登州兵站在这里。 这是昨天他才注意到的，登州的哨兵一站上去就纹丝不动，直到一个时辰后才会有人来替换。 本来他没觉得有多难，等自己试了一下之后才发现，能坚持一刻钟就不容易了。 而这里的普通士兵却能保持一个时辰不动。 虽然此时的李定国年纪还小，但他还是接受不了自己连一个普通士兵都比不上。 唉，在屋里睡不着，出来也烦闷。 再看看城外远处的灯火，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然后施施然的下了城。 一夜过后，众人期盼的日子，终于到了。 此时，天下再没有比这个更惹人关注的事情了。 不管是京城，还是南京；不管是流寇，还是官军；以及大明之外的西夷和鞑子，都在密切的关注。 这一切都是萧云所期望的。 这次大会的地点由于在曲阜，所以场地非常容易选择。 毕竟在这里每年要举行五十多场祭祀活动。 大会的召开时间是巳时，也就是上午九点左右开始。 最前面依然是一个搭起的高台。 这次和之前在登州的时候不一样，有充足的时间来准备，高台建的比之前更大更宽敞。 萧云也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 开始的时候萧云还担心地方如果太大，没有现代的扩音设备，效果会差许多。 然而墨华很轻易的就解决了这个问题。 在台子下面两侧放上几个大水缸。 这样在台子上讲话的声音就会很明显的被扩大。 再加上作为祭祀的地方，周围的建筑也早就考虑到这个问题。 二者的效果叠加就可以轻松达到萧云的要求。 大会的场地，萧云也做了调整，将曲阜百姓和持请帖参会的人分开安排。 百姓们被安排在外围，持请帖的人被安排在最前面，是有座位的。 不出所料，萧云送出去二十个请帖，来的人有上百。 高台之上除了萧云和几个法务部的人之外，还有很多苦主，他们也是百姓的代表。 高台的设计其实也是考虑到安全的因素，因为不能排除这些手持请帖的人里面有想暗杀萧云的。 不过能躲过搜查的也只有袖箭、吹针、飞镖之类的小型暗器。 这样的武器杀伤距离基本不超过十米。 高台已经可以提供足够的防护。 等所有人到齐了之后。 后面的人群里就时不时的会有人喊道： “你看，那是俺爷！” “俺哥也在哪！” “那是俺娘！” 最前面的李定国神色也是满脸期待。 不仅是对登州的头领，也对今日的审判大会。 都是苦出身，对欺压百姓的人也是一样的深恶痛绝。 没过多久，萧云就来到了高台之上。 一下子，会场之内就静了下来。 接着，在前面的一群坐着的人中，有一个人不耐烦的喊道：“快开始吧！” 萧云的目光看过去，脸上露出了笑容，道：“诸位莫急，大会开始之前，萧某有句话想说清楚。” 刚才那人被萧云看得心里没底，不再言语。 萧云朝着前面有请柬的人群，拱手道：“我这里是有规矩的地方，只有无罪的好人才能走出去，所以诸位既然来了，就别想着离开！”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很快从前排的两侧迅速涌入了大批的太平军战士，将所有的人都控制了起来。 这时候坐在前面的人才知道，为什么要把他们与百姓们隔开。 原来这不是什么优待，而是为了好控制。 此时人群里的孙可望惊怒道：“你们墨家欺人太甚！” 其他人虽然不敢反抗，但口中也并不示弱。 萧云看向年纪不大的孙可望，笑道：“看来你小小年纪，反应如此激烈，看来身上的官司应该不少，待会儿得好好查查。” 这下，人群又静了下来。 不过还是有大胆的，只见一个书生，手举着请柬，愤然道：“我等前来，是墨家发出的邀请，现在做如此失信背德之事，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失信背德？”萧云冷笑，“若让恶人从墨家手里放出去，才是真正的背德，至于什么失信不失信，凡事得先论个是非对错，再论其他！若你们之中有人确无作奸犯科之事！自然会还得你们自由！” 千百年来，这天下被儒家搅的公私不分，有人贪财残暴，最后慷慨就义，也能落得个好名声。 凭什么？ 那些高高在上的士大夫们，也不想想若没有他们这些贪财残暴之人，哪会有异族蹂躏！ 萧云最是看不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没有人有资格替别人原谅罪恶，佛也不行！ 从他创立新华夏的那一天开始，这天下就不再是某一个或者某些人的，所有人的因果都与它绑在一起。 以后没有全勤了，也就没有收入了，没办法，来自家庭内部的压力也比较大，所以就只能保持单更了。 不过本书肯定也不会太监。 第三百五十七章 撕掉伪善 第357章 撕掉伪善 这书生正是有“小东林”之称的复社的发起人之一张溥。 虽然他并不认同萧云的话，但此时再逞口舌之快也无济于事。 所以他不再继续争辩。 这一百多人当中，也有不少狠人，只不过现在都被太平军战士盯着，也不敢有任何的轻举妄动。 然而在萧云以为大会可以正式开始的时候。 人群中，一个个子不高，有着西夷人面孔的老人站了起来。 先是朝着萧云行了一个奇怪的礼，然后开口道：“亲爱的墨家之主，天主也是不会原谅做恶的人的，也请您相信我们从不会伤害别人。” 龙华民也是提前来到曲阜的人之一，虽然在这里的行动一样受限制，但凭借着丰富的经验，他能够感受到这里与大明不一样的地方。 这里的人更友善！ 这样的感受让他觉得或许这里更适合圣教的传播。 高台上的萧云自然也明白台下这个西夷人的话，是希望自己可以给他们自由。 只不过若是那样的话，这次大会岂不是白开了？ 萧云似笑非笑的看着台下的这个老人，淡淡的说道：“哦？你真的觉得自己没有罪？” 龙华民没有想到台上的人会这么回答。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想要“欲加之罪”？他在大明多年，对于一些典故自然是一清二楚。 于是龙华民也学着东方的礼节，拱手试探的问道：“阁下，此话怎讲？” 对于龙华民这一套中国礼仪和语言，萧云并未觉得奇怪。 像这样年纪的西夷人一定是在大明生活了很久，因为西夷人不可能将年纪太大的人送过来，那样很容易死在路上。 “你在跟我装糊涂么？”萧云说着然后走到高台边缘，负手而立。 接着语气冰冷的问道：“那你来说说，若是北方的鞑子派一个萨满到大明传教会是什么后果？” 或许是龙华民不习惯这样的隐喻，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道：“您怎么能拿那群野蛮人作比较？我们之间没有战争！” “没有战争么？”萧云冷笑：“我墨家千年来对华夏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事了如指掌，你敢跟我说没有战争？难道你们的西教允许你们撒谎了？” 萧云并不知道历史上，西方殖民者在明末，就已经开始试图殖民大明，也不知道历史上他们不止在非洲贩卖黑奴，还在广东地区掳掠人口贩卖到海外。 他只是觉得狗改不了吃屎而已，野蛮的西方人自然不可能没有对大明发动过战争。 话说到这个地步了，龙华民也不可能继续装疯卖傻。 在萧云的逼视之下，他不敢否认，只能辩驳道：“那都是百年前的事情了，不能将他们的罪恶赖到我们的头上。” 看着台下这个诡辩的西夷人，萧云突然感慨道：“是啊！你们都是无辜的好人。” 这样的话让龙华民以为事情有了转机。 然而接下来，萧云厉声喝道：“一个民族让恶人出去劫掠杀人，让好人从事生产，这他么的叫分工合作！一边杀人放火，一边教人向善，你当我墨家是儒家那群白痴？你若真有向善之心，就把你所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说出来，帮助我墨家把那些恶人都杀光！” 这一番话说的龙华民冷汗直冒，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对方几句话就把自己逼到墙角了。 他能否认那些到处劫掠的强盗不存在吗？身为贵族的他，恐怕是受益最大的那一批人。 作为天天把惩恶扬善挂在嘴边的传教士，如何践行这一准则，不需要说透，他也知道。是要帮助墨家杀尽罪恶，不帮的话，那自己就是一个伪善之人。 然而他是不可能帮忙的，一时间，他的脸色阴晴不定！ 不过很快他找到了一个反击的理由，当即说道：“敢问阁下又如何证明墨家就是善的，我是不会帮助一个恶人去除掉另一个恶人的。” 在龙华民的眼里，墨家有如此的实力，自然不可能是干净的。 然而，萧云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底气十足的说道：“怕是让你失望了，自萧某起兵一来，每一寸土地都是堂堂正正占下的，我太平军的刀下从无冤魂！” 此话一出，不仅是龙华民，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边原本还对萧云的扣留做法充满怨念的李定国突然怔住了。 龙华民自然不会相信对方说的话，竟然哈哈大笑起来：“我的主啊，快来听听这个人，他在说什么？战争会没有无辜者？”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萧云的身后传来！ “龙先生，在下孙元化，曾任大明登莱巡抚，可为墨家作证，三年前太平军攻占登州，与百姓秋毫无犯！” 话音刚落，接着又一个声音响起！ “在下朱万年，曾任大明莱州知府，可为墨家作证，两年前太平军攻占莱州，未开一炮，没有无辜之人死伤！” “在下吴世扬，曾任大明黄县知县，可为墨家作证，两年前太平军攻占黄县，老夫亲自开城，未有战事！” “在下…………” 这时，人们已经发现了这些人是从高台后面走上来的。 这几人本来就中气十足，经过高台的扩音设备扩音，让场中的人都感到极为震撼。 这还没完，原本在台上坐着的的苦主们也是后知后觉。 此时跟着走上前，喊道： “俺是曲阜县鲁园村的孔兆坤！可为墨家作证，不但给俺们吃的，还帮俺伸冤报仇！” ………… 其他人也纷纷效仿，接着在场地后面的曲阜百姓们也高声的喊了起来。 这突入其来的变化让龙华民感到措手不及。 本以为能让对方出丑，没想到反而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要不全都交代，要不就得承认自己是恶人。 萧云也没想到统计部这几个人会主动从后面走了出来。 这次大会最忙碌的就是法务部和统计部。 所以在决定召开大会的时候，两个部门的精英们都被临时征调到了曲阜。 而台上的这几人就是其中的一部分。 第三百五十八章 与同谋者何异 第358章 与同谋者何异？ 在这样的声势下，整个会场的气氛直接飙升到顶点！ 借着这股气势，萧云十分平静的说道： “阁下若是不信，尽可以去将你们在大明所有的传教士都喊过来，如果谁能找到我墨家为恶的证据，我就让你传教！否则还是乖乖的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以助我墨家惩奸除恶！” 这时候的龙华民断定自己进了对方的圈套了！ 万没想到一次针对儒家的大会，最终的目的竟然是为了对付自己！ 墨家这般环环相扣，必然是早就盯上了《几何原本》的后九卷和其他不能外传的学问，而这些是不可能交出去的。 虽说他不信真如对方所说的那样无冤魂。 但真的敢赌吗？而且若真将人都找过来了，墨家翻脸怎么办？ 所以现在他无论如何选择，都不可能有什么好的结果。 到了这时候，天天谈“救赎”的龙华民如何救赎自己？ 承认自己的恶，乃至其信仰的恶？还是真要背叛强盗集团，帮助墨家除恶？ 他很清楚眼前这个人能这样对付自己，也能这样对付其他留在大明的传教士们。 或许他已经明白，他们怎么洗也洗不干净。 所以他变得抓狂，目眦欲裂，然后指着孙元化吼道：“你这个叛徒！背叛者会受到天主的惩罚的，哈哈哈哈！” 说完他抽出一把短刃，准备自我了断。 他不打算选择，也不能选择。 然而当他拿出短刃的瞬间，身旁的太平军战士立即出手。 七十多岁的老人在年轻力壮的战士面前，不可能有自杀的机会。 看着台下那个老人如此表现，萧云的嘴角露出笑容。 他从来没有指望对方会做出什么选择？ 更不关心从对方的嘴里能得出什么样的信息。 对他来说，知道反抗的敌人才是好敌人。 若是都不反抗，他怎么名正言顺的杀人呢？ 当正义的刀开始杀人的时候，对方连反抗都是一种罪过。 于是萧云朝着台下说道：“诸位都看到了，眼前这个西夷人来这里根本不是为了帮助我们。现在在大明的南边，在吕宋有无数被他们掳掠的汉人在被屠杀，被奴役！你们觉得这些同谋者该当何罪？” “死罪！” “剐了！” 他们愤怒的声音从台下传来。 此时的龙华民虽然被制服，但五感皆在，听到萧云的话，登时声嘶力竭的吼道：“你血口喷人！在吕宋岛上杀人的是西班牙人，与我们无关！” “呵呵，与你们无关？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道悔改？” 萧云的语气突然变得柔和，“莫非阁下觉得萧某不知道你们西夷皇室之间那些藕断丝连的关系？你确定真的有无辜者？你确定要我在这里揭你们的底吗？” 不管是对于吕宋的屠杀还是西夷的皇室，萧云其实并不知道具体的细节，但很多事情不需要知道的很清楚，也能推测得出来。 其实这也是唯一论的应用，自己每一步都走的光明正大，那自己的对手就必然是有问题的。 像他之前所说的，这些来大明传教的西夷人，若真的一心向善，那就应该和墨家站在一起。 这些问题不需要查，他也知道答案。 此时的西方应该还处在争霸的时期，人脑子打成狗脑子。 自己的屁股不干净，这些自诩为正义之士的传教者，还有心思来帮大明擦屁股？ 但凡智力正常的人也不会相信这些人有什么善意。 若真有善意，那他们首先就成了自己民族的背叛者，因为既然能救人，为什么不先救自己人？ 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上看，他们都不是好人。 其实历史并不是因为萧云来到这里而变得清晰，这本就该是历史的真实面目。 萧云这时候还记得，当初穿越前，有一段时间，关于“在岷江挖出张献忠宝藏”的消息很是轰动。 也是因此他对关于张献忠有过了解。 其实那时候很多人已经知道“张献忠屠川”是人嫁祸。 然而仍有些人总是试图证明这件事是真的。 其中有一个理由很可笑，有人找到一个西方传教士的记录，里面描述了张献忠弑杀这件事。 其实不需要讨论事情本身到底是真是假。 最大的问题是这些人凭什么认为西方传教士说的话就是真的？同样是主观描述，何以证明真实性？ 更奇怪的是很少有人去质疑这一点。 萧云很不理解有关于西方人“老实、坦诚、直率、单纯”的评价到底从何而来？ 不过现在就不需要纠结了，接下来不仅仅是眼前这个老头，所有在大明传教的西夷人都会得到萧云最细心的“照顾”。 这个世界存在太多解释不了的东西，但它依然逃脱不了唯一论的论证。 正因为是大家都解释不了的，所以这些传教士的解释一定是错的，除非他真的是神。 其实这里面的大部分人都知道自己是在忽悠人。 所以他们想要在萧云的面前体面的死去都不可能。 此时的龙华民面如死灰，他已经不敢继续再说下去，他担心真的被揭老底。 于是在萧云的指示下，他被带到了会场两侧的行刑台。 他将会和孔家的人一起接受审判。 萧云很满意今天的突发状况。 他将外面这些人都引来的目的，不是让他们一起观赏孔家将会受到怎样的惩罚，而是告诉所有人，墨家眼里揉不得沙子。 萧云想要的结果就是各方势力，经此一事，团结在一起对抗墨家。 既然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妥协，那就应该直接一点。 钱士升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的精心设计，恰恰是萧云最期待的。 审判大会到现在为止，最核心的部分已经完成了。 剩下的就是向曲阜百姓公布孔家的恶行以及相应的惩罚。 衍圣公府的那些嫡亲血脉肯定是活不了，至于其他旁支也是按罪论刑。 对他们的定罪，已经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反复论证过，所以今天只是把它公布出来。 由于对孔家的审判是为了安民心，所以行刑的时间也按照大家的习惯被安排在午时三刻。 第三百五十九章 李定国 第359章 李定国 接下来的时间，被请柬请过来的一百多人，在萧云的强迫下观看了大会的整个过程。 看着一个个的人头落地，这些人变得面如死灰。 在这些人里，肯定不会全部都是有罪之人，况且太平军这里的评判标准是很宽松的。 但此时没有人敢说话，特别是在龙华民被斩首的情况下。 张溥在害怕之余，也感到庆幸，自己没有和上面的那个人争论太多。 不过萧云还是注意到了，有一个少年好像并不在意身后的太平军。 也没有表现出紧张和抵触情绪，而当听到，台上将孔家的罪行一一公布出来的时候，也是满脸怒意。 这样的表现引起了萧云的兴趣，于是在大会结束之后，让人将其带了过来。 这次过来的一百多个人，其背后必然都有着不同的势力。 不过由两个孩子带队的这帮人，本身就容易引起注意。 这少年的反应，让萧云对其背后的势力有了兴趣。 这年头，在恶劣的条件下，能保持三观正的可不太多，而且时间越长，堕落的可能性越大。 萧云也希望，趁现在他们还没有变得不可救药的时候拉一把。 少年进屋以后没有表现的很拘谨，看到是萧云之后反而显得很激动。 见到对方如此模样，萧云露出笑容，好奇的问道：“怎么，你就不担心这次回不去了？” 他并没有拿少年当孩子看待，早熟是这个时代非常常见的现象。 “不怕！”少年不需要思考，当即说道，“大丈夫敢做敢当，既然你敢杀孔家的人，那就是大英雄，俺此番是生是死，都毫无怨言！” 此话一出，萧云觉得这个少年可不只是早熟这么简单了。 这样的人若没有早夭，在历史上不应该岌岌无名。 于是萧云好奇的问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也不扭捏，立即答道：“俺叫李定国！” 李定国？萧云一惊，这算是他为数不多的，在穿越之前就了解的大明人物。 对于对方的了解，不是通过网络小说，而是因为当时那个岷江宝藏，引起了萧云对张献忠这个人物的好奇。 才了解到在明末的最后时刻，有李定国这样一个人物。 甚至可以说没有这件事，萧云也不会对明朝的历史感兴趣，手机里就不会存那么多有关明朝的网络小说。 而萧云从一开始就针对儒家，也是受此影响。 因为在那之前，他只知道民族英雄史可法。 当萧云去了解了李定国的人生经历之后，才发现整个南明失败的原因其实就是党争。 李定国与郑成功的各自为战，以及与孙可望的反目，其实都是在南明文官的掺和之下造成的。 崇祯死之前，党争的双方还是在一个锅里吃饭，但是崇祯死后，就变成了你扶植一个皇帝，我也扶植一个皇帝。 只要局势稍微有点安定，这些文官就开始弄权离间，最后功亏一篑。 可以说若不是因为此事，作为一个长时间在军旅生活的人，萧云不可能有这样清醒的认识。 思及此处，萧云不动声色的问道：“和你一同过来的人是谁？” “孙可望，俺大哥！” 孙可望？萧云的眉头微皱，这人在历史上可不是一个好人。 他也记得，这个孙可望就是之前在大会上第一个出言不逊的人。 这时候已经能看出此人有些品行不端。 或许这一次就能查出对方不少问题。 要是真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也不可能因为考虑李定国的感受而徇私。 事实上，在萧云看来，这些流寇头领没有几个清白的。 真遇到了该杀也得杀。 不过，对于他们的评判标准还是要更特殊一些。 流寇头领因为知识和见识的局限，在造反的过程中造成的破坏，哪怕是害死不少人，也不会被太平军追究责任。 但若是这些人仗势欺人，看上什么良家妇女占为己有，甚至因此行凶，那即便是伤一个，杀一个，在萧云这里也是重罪。 特别是有的人，在攻城的时候将百姓作为炮灰，更是罪不可恕。 所以不仅是孙可望，甚至是他的义父张献忠，都有可能被萧云定为死罪。 当然，即便是李定国自己也不例外，不过目前看起来可能性不大。 萧云也只是单纯对这个人有好感，不代表一定要用。 不过现在既然碰上了，萧云就要直接把事情弄清楚，于是直接问道：“你的义父就是张献忠，对吧？” 李定国对于萧云能知道这些，觉得很正常，于是点头道：“是的，若没有义父的收留，我们兄弟四人早就饿死了！” 然而说着说着，李定国就反应过来，紧张道：“你是不是想杀俺义父？俺可以替他去死！” “哦？”这话让萧云感兴趣起来，“你怎么知道我能杀了他？” 说起此事，李定国苦笑道，“俺这几天观察过你手下的兵，太强了。” 这话让萧云不由得高看了对方一眼，这样小的年纪就善于观察总结，怪不得以后能成为抵抗鞑子的大将。 不过尽管如此，萧云还是回到了之前的话题，淡淡说道：“想要替他去死？难道你就没做过恶事？” 这话让李定国一愣，然后他的眼神暗淡了下来，低声道：“做过，俺也杀过不少人。” 其实在萧云看来，以李定国这样的状态做过恶事的可能性不大。 所以听到对方的回答之后，就明白他对这里的定罪还是有些误解。 于是萧云摇头笑道：“杀人并不一定有罪，不杀人也并不一定无罪！” 说完，他看着依然有些迷惑的李定国，进一步解释道：“比如你们攻城的时候，必然会误伤城里的百姓，而你们不攻城，跟随你们造反的百姓们就会饿死，所以这时候是不会被定罪的。” 这时候，李定国有些明白了，然后又问道：“那什么叫不杀人不一定没罪？” “还是拿攻城来说，若是有人提议，先拿百姓的命去消耗守城明军的弹药，这样的人即便不上战场杀人，也该死！” 第三百六十章 说降 第360章 说降 其实这种事很难经过三言两语表述清楚，萧云也只是说了一个大概的意思。 不过当李定国听萧云提到，利用百姓攻城的时候，愤然道：“俺义父就是看不惯这些，才很少与那些人接触。” 看不惯？也就是说他们没有这么做，可是会那么巧吗？ 萧云肯定不会这么轻易的相信，然后不动声色的问道：“那你们是怎么攻城的？” 也不知道少年是心眼多，还是比较单纯，李定国表现的很正常，认真的回答道： “俺们七成都是骑兵，不需要强攻城池，遇到难啃的骨头就换一个，进城除了杀贪官之外，主要就是搜罗骡马。” 原来如此，看来这张献忠还是有点本事，若是萧云自己成为流寇，多半也只能这样做，再将带不走的，分给百姓。 这时，萧云也回想了一下，历史上的张献忠，好像手下的大将也就这四个义子。 再看李定国此时的年纪，这和自己当初收沈承宇为徒的目的几乎是一样的。 张献忠若是在攻城的过程中，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那在将来被定为死罪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不过，很多杀人狂并不是一开始就弑杀的。 后世盛传张献忠弑杀的名号，不管是别人嫁祸的还是真实存在，萧云都不会去等事情发生之后再去挽救。 于是他看向李定国说道：“我会让人把你说的话核实一下，如果你没有骗我，就放你回去。告诉你义父，做事要有分寸，否则将来只有刀兵相见了。” 这样安排的目的，也是为了让张献忠的人少祸害百姓。 至于去核实李定国所说的话，也不难，他带来的那些人中必然会有说实话的。 太平军在这方面的经验，甚至比打仗的经验更丰富。 然而萧云没有想到，李定国在听到自己的安排之后，直接拒绝了。 只见李定国摇了摇头，道：“俺不回去！” 不等萧云疑惑，又听他说道：“义父若是知道俺被扣在这里，一定会带人来救的，到时候俺再去说降。” 说降？这完全出乎萧云的意料，他从没动过这样的念头，他不觉得说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而且向自己这里投降，就意味着什么都得不到。 萧云觉得先得把话说清楚，提醒道：“你可要想好了，在我这里投降，可是什么都得不到。你义父手下的人马全部都要解散，他也不会有任何好处！” 这……李定国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可想想义父那边，在官府的围追堵截下，已经快要走投无路了。 之前，之所以非要到这边来，也是抱着最后的希望，否则此时可能已经向朝廷投降了。 比起向大明朝廷投降，李定国现在肯定更倾向于墨家。 于是年少的李定国再三斟酌之后，看向萧云问道：“解散之后，俺们这些人有地种？能吃饱不？” “没有问题！”萧云点头，“吃饱穿暖是没有问题的。” 这样的话，李定国就放心了，他能如此相信萧云的话，也是因为前几天的观察。 不过他还有个问题，于是再次开口：“若是俺也想成为太平军，咋办？” 萧云不清楚这少年在曲阜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 但这是好事！ 于是他笑道：“看来你还不太清楚这里的规矩，凡是年纪在十五岁到五十岁之间的正常男人，都必须参加三个月训练，之后若是愿意留在军中的可以参加比试，赢了的才可以加入太平军！” 李定国没想到这里的规矩这么严，怪不得他看到的每一个太平军都是那么强大。 这让他更加向往这里的生活，可唯一的问题就是他现在的年纪只有十四岁。 不过他不打算欺瞒，于是直接问道：“俺年纪还不到十五岁咋办？” “这里有学堂，你在学堂待上一年，满15岁之后，可以选择继续在学堂读书或者参军入伍。” 对于读书这件事，李定国并不排斥。 因为在义父的军中，也是需要读书的。 张献忠和其他起义军首领最大的不同，就是年幼时上过学，成年之后又参过军，正因为如此他才可以培养出四个将才。 就这样，这件事定了下来。 以一种萧云从来没考虑过的方式解决了。 不过很快他就想清楚了这一切的问题所在，自己还是习惯性的把他们当成了后世已经占领四川，成为皇帝的张献忠。 对于现在的张献忠来说，就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投降朝廷，一个就是投降墨家。 而若萧云将人放回去，张献忠很有可能就会直接投降朝廷。 这恐怕是李定国不想看到的，所以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 萧云不知道李定国为何如此笃定，张献忠会来救他们。 不过这不是他需要操心的事情。 萧云之所以对这些人另眼相看，主要是因为他们在原本的历史中，那颗坚定的抵御外虏的心！ 有了这次的经验，萧云也期待着或许还有其他的可以挽救的人。 在接下来的几次试探中，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 也就没有再浪费时间，现在他只需要等此事慢慢的发酵，看看事情是否如他期待的那样。 关注曲阜城的各方势力，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派去的人没有回来，这件事本身就很严重。 萧云并不准备将事情彻底的瞒下去，在将那些人全部查了一遍之后，就把没有罪的人放了回去。 虽然几个带头之人没有干净的，但他们带来的小喽啰或随从之中，还有不少清清白白的。 最先得到消息的依旧是离曲阜最近的山东督师钱士升。 “你说什么？”钱士升听到下人汇报之后，震惊道：“你说墨家把他们都抓起来了，连龙华民也死了？” 下人见到钱士升这般模样，赶紧跪下磕头：“小人不敢有任何欺瞒，那个西夷人的确当场就被砍了脑袋！” 钱士升倒不是不相信下人所说的话，只是这件事太反常了。 他怎么感觉墨家完全是在配合他的谋算。 第三百六十一章 流寇再次请降 第361章 流寇再次请降 此时的钱士升还不清楚，萧云连流寇派过去的人都扣了下来，甚至他都没有想过流寇会掺和这件事。 这个时代的信息传播局限性太大，若是没有全面性的预判，就很难得到所有的信息。 所以他也只是知道，参加审判大会的那几拨官面上的人。 能知道西夷人也掺和进来，也只是因为其样貌容易辨认。 虽然不能全面的了解墨家在此次大会上都做了什么。 但他已经感觉到了危机，逐渐意识到一直以来的运筹帷幄，更可能是墨家的有意配合。 前段时间刚刚查到，之前帮助皇帝传播孔家恶行的是徐光启等西学派。 墨家与西学派勾连在一起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 然而面对如此棘手的情况，还未找到解决办法，这时候竟然听说墨家人将龙华民杀了。 以龙华民在西夷人中的地位，他一死，墨家和西学派肯定不能继续苟和。 这样一来，自己认为非常棘手的事情，就这样消弥无形。 可墨家为什么会杀龙华民？光天化日之下，难道还指望不走漏风声？ 况且真要保密的话，他们也不可能将自己的人放回来。 因为自己一定会将消息传到他知道的所有西学派人的耳中。 思及此处，钱士升再次看向对方，好似漫不经心的问道：“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其他人呢？” 由于之前的推测太过顺利，不得不让他怀疑眼前这个人说不定已经被策反。 然而对方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消除了顾虑。 只听对方说道：“老爷，应该并非只有俺一人回来，他们将小人留下，就是想查清楚小人有没有犯过事。而这次您派去的人当中，小武和俺一样，都没有沾过血。所以俺觉得他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对方口中所说的小武，钱士升也有印象，之前为了保险起见，他分别派了两拨人。 不过墨家只是查“有没有犯过事”，让钱士升突然想起了“浪费粮食”这个传言。 他早就听说在墨家那边浪费粮食都会被定罪。 难不成墨家的人只为了这点事情，就不惜得罪刚刚合作过的盟友？ 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的揉揉脑袋，年纪大了，这精力越来越跟不上了。 片刻之后，手放了下来，在桌子上有节奏的敲击着，道：“说说吧，将你之前在曲阜所遇到的所有事情都说一遍。” 虽然很是疲惫，但又不得不将事情理顺。 于是下人便老老实实的按照吩咐将事情说了一遍。 钱士升没想到这不听还好，一听更糊涂了。 的确像是故意找茬，可这样的蠢事放在一个战无不胜的墨家身上，显然是不合常理的。 这样的变化，让他感觉所有的事情好像都开始失去了控制。 相比之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心态，他已经开始觉得自己手里的底牌似乎并不那么稳妥。 不过他的担忧没有持续多久，他就得到了一个好消息：流寇再次请降！ 这时的钱士升还没有意识到，之前参加曲阜大会的有流寇的人。 因为流寇挺不过这个冬天的推测，早就有了。 不过这并不妨碍钱士升想要借着这件事对付登州的想法。 于是他再次将阿福叫了进来。 片刻之后，阿福急匆匆的从屋里出来，然后就出了城。 ………… 十一月初六的时候，曲阜的审讯工作已经完成了。 该放的人也已经放了，一直到十一月初十，基本所有关注曲阜的人都知道了，曲阜大会当天发生了什么。 但唯一真正了解前因后果的外来参与者也只有在曲阜待了一个月的王承恩。 不仅了解了大会上的事情，也知道了墨家的大部分秘密。 二十多天的训练，基本上该见到的、听到的都清楚了。 知道了太平军的练兵之法，知道了这么多年来，太平军所有的战绩，之前所有的困惑基本都得到了解答。 这些信息的泄露，对太平军对萧云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事。 既然敢开卷考试，那就意味着有些答案就算是抄也抄不对。 所以对于此时的王承恩来说，宁愿什么都不清楚。 一个人之所以选择成为恶人，往往不是因为人性恶，而是因为成为恶人有着足够的利益。 因为恶人不等于傻子，人性再坏，若是只要做恶事就会得到报应，那再恶的人也会变成好人，当然脑子不正常或者变态的恶人不在其列。 这样的道理，赤裸裸的摆在人面前，就会有一种绝望。 王承恩很清楚，大明朝永远不可能像墨家那样除恶务尽。 在这之前，他也想过墨家一旦强大到了一定程度，大明就可以将朝堂上的儒家全部换成墨家，这样对皇爷也没什么不好的。 而现在他很清楚，墨家不会屈居任何人之下，他们一开始就是为了夺天下的。 崇祯皇帝见到王承恩的时候十分震惊，一个月不见，竟然有了一种英武之气，好奇道：“王伴伴，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变化如此之大？” 听到皇爷的声音，王承恩从杂乱的思绪中挣脱了出来，恭敬的说道：“回皇爷的话，奴婢在墨家的军中待了一个月。” “什么！你进墨家的军营了？”崇祯皇帝先是一愣，然后感到十分震惊，接着又有些兴奋起来：“那有没有得到墨家的练兵之法？” 听到这样的话，王承恩心里有些苦涩，赶紧低下头，不让皇爷看到自己的异常，然后顺势的拜倒在地，故作激动的答道：“奴婢幸不辱命，这一个月来，与墨家军同吃同住，其练兵之法已经了然于胸。” 此时的王承恩还没有想好，该不该把实情告诉崇祯皇帝。 崇祯皇帝这边得到王承恩的亲口承认，心情愉悦在殿内走来走去，振奋道：“好好好！墨家果然没让朕失望！” 他心里很清楚，这件事情不可能是王承恩偷着去的，其中必然有墨家之主的授意。 有了这样的反馈，崇祯心里感到十分踏实，这说明墨家并没有因为之前的攻伐而对他产生怨恨。 第三百六十二章 王承恩的心思 第362章 王承恩的心思 短暂的兴奋之后，崇祯皇帝冷静了下来，坐回榻上，沉吟片刻，道：“既然有了墨家的练兵之法，那勇卫营需要多久可成军出战？” “三个月足矣！”王承恩的回答十分笃定。 然而语气虽然笃定，但他心里十分清楚，想要复刻出太平军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这个时代，用银子和对皇帝的敬畏，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代替太平军的宣传。 毕竟古往今来，从不缺少悍不畏死的战士。 但这样训练出来的军队，难以量化，也难以长久。 靠忠义，可忠义之士本来就少，人多了必然有混子。 而靠银子，那样的军队，就意味着大量的投入，人多了谁也撑不住。 一支屡立战功的军队，本身就长久不了。 在大明，会有想要混军功的权贵往里面塞人，有嫉妒的小人下绊子。 更何况在如今的文官指挥体系中，他们会物尽其用吗？ 这样的军队一旦失去自主作战的权力，那就失去了复刻的意义，毕竟历史上的勇卫营不用墨家的方法，也算是强军。 所以大明与墨家的区别，看似只是强不强军的问题，事实上它是一个整体的差异。 这些都是王承恩在太平军军营里学到的。 在那里，他还知道，北方的蛮族之所以强只是因为生存压力而悍不畏死，再加上掠夺的激励，可以让这种优势持续的时间更长。 也正是这种野蛮之力才让铁木真、金兀术等人成就名将之名。 说透了，他们的强大就只是因为，拥有一批上天帮他们训练好的野蛮战士，再加上掠夺带来的心理刺激而已。 同样的，华夏不灭的原因，从来就不是因为圣贤文华，就只是因为人多。 多的让蛮族一代人都杀不完，多的让文明的火种断不掉。 蛮族二代没有了先辈们的恶劣环境，自然就削弱了战力。 而汉人二代们没了先辈们的安逸生活，自然就变得凶悍了起来！ 此消彼长之下，华夏文明的延续才成为必然。 金灭辽，那辽就一定比金差？只是一群蛮一代赢了另一群蛮n代而已。 蒙灭金也不例外。 南宋为什么会输，汉n代们还是处于安乐窝。 而后又花了上百年的时间，才让蒙元的后代们成为废物。 王承恩在那里听到了太多的奇谈怪论，但它偏偏能解释所有的疑惑，让人无从辩驳。 在那里，华夏的根基从来不是圣贤不是帝王，不是名臣不是勇将，而是百姓。 武将以打天下自雄、文臣以治天下自居，皇帝以平天下自恃，本质上他们都是食百姓之功而肥己。 王承恩的见识比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都多，所以很多道理都是一点就通。 当时他听完之后，就立马意识到，墨家永远不可能归顺大明。 可在他的内心里不管墨家所说的如何正确，心却依旧是向着崇祯皇帝。 所以若是在以前，他第一个选择肯定就是毁掉墨家，让这种言论永不出世。 可现在什么都晚了，就算能打败几万太平军，还有上百万的百姓！ 这些有训练基础的百姓，拿上武器就能很快变成新的太平军。 总听人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可这墨家偏偏就是个无缝的蛋。 不过不管如何，勇卫营的兵是肯定要练的。 至于今后的事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对王承恩来说，从进了信王府的那天起，皇爷就是自己的天。不管将来如何，他都会守到最后。 此时的崇祯皇帝并不清楚王承恩心里的想法，但听说只需三个月就可成军，心情更加愉悦。 当即笑道：“而今流寇走投无路上表请降，朕正犹豫着是拒绝还是接受，现在你若能三月成军，朕便没了什么顾虑。” “奴婢绝不负皇恩！”王承恩再次叩首。 “行了，你起来吧！”心态放松的朱由检，挥了挥手，“朕信你！” 王承恩赶紧笑着站了起来。 然而等对方起来后，崇祯皇帝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问道：“王伴伴，流寇之乱平息之后，朕是先对付墨家还是鞑子！” 一提到对付墨家，王承恩的笑容不由自主的僵住了。 这时候，崇祯皇帝也正注视着王承恩，看到了其脸色的变化。 不过他并不介意，只是幽幽一叹： “朕知道，刚刚得了墨家的练兵之法就想着对付墨家，不厚道。但朕说的‘对付’也不一定要动刀兵，在这之前，朕还是想先和墨家家主萧云见上一面，当面问问他到底想要什么？话说起来，此人除了对朕不敬之外，没有做过什么恶事，所以总该有个结果的！” 听到皇爷的话，王承恩忍住了将一切告诉崇祯皇帝的冲动，他不想皇爷与墨家之间彻底没了转圜的余地。 所以见面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于是赶紧解释道：“奴婢只是担心，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那王伴伴的意思是先对付鞑子？”崇祯皇帝皱眉。 事实上崇祯皇帝也是倾向对付鞑子。 当年的乙巳之变对他来说才是真正的耻辱！ 这时候，王承恩已经开始熟练的为崇祯皇帝揉肩捶背，边揉边说道： “奴婢是觉得当初温阁老提出的驱虎吞狼之策依旧可行，至少在陛下对付鞑子的时候，墨家肯定不会对咱们用兵。” 现在的崇祯皇帝进步的确很大，三言两句间就听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 王承恩刻意点出来“墨家肯定不会对咱们用兵”这一句，是在暗示大明完全可以借着对鞑子用兵的方法来抑制墨家的扩张。 因为以墨家的行事风格必然不会在此时对付大明。 所以，他很容易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之后用兵的时间越长，那大明用来稳定局面的时间就越多！ 这一招，的确是墨家的软肋。 这种事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这样的做法也正符合崇祯皇帝的心意。 不过，这都是三个月后的事情了。 若是没有成军后的勇卫营，一切都只能是幻想。 而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将流寇的事情定下来。 没有了流寇，大明才会有休养生息的资格。 第三百六十三章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第363章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其实此时的流寇即便没有勇卫营的压制，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而崇祯皇帝只不过是被几个月前车厢峡的事情搞怕了，他现在根本分不清，外面这些将领呈送上来的战报，哪个真哪个假。 如今连内臣能让他放心的也不过寥寥数人。 眼下只有成军之后的勇卫营才能让他有安全感。 然而崇祯皇帝没想到，本以为可以轻松解决的流寇问题又出了变故。 十一月初十晚， 何府， 书房之中。 一个下人正在躬身与何吾驺说些什么。 接着就见何吾驺点头道：“请他进来。” 没过一会儿，一身黑衣打扮的廖福就走了进来。 来到何吾驺面前，当即拜倒喊道：“小人拜见何阁老。” 何吾驺微微点头，然后皱眉道：“钱府管家亲自前来，有何要事？” “是我家老爷的口信！”廖福轻声回答着。 口信？何吾驺一愣，看来是有什么事情不方便在书信中说。 当即郑重了起来，立马制止了对方继续说下去。 接着亲自到屋外看了几眼，然后关上了门。 转身问道：“说吧，何事？” 廖福起身上前，道：“我家大人的意思是，流寇请降之事还要缓上一缓。” 这话的意思是让他们阻止陛下招抚。 可这件事做起来并不难，一封密信足矣，何必让人亲自前来。 于是，何吾驺眯起眼，淡淡的问道：“何解？” 这时，廖福压低声音，解释道：“如今墨家防守无懈可击，我家大人是想让流寇这颗烂石头试试！” 这下何吾驺更糊涂了，不由得说道：“这些人招完之后，自然也是要用他们对付墨家！何必多此一举，更何况诏安之后朝廷这边还可以提供便利。” 廖福知道何吾驺必然有此一问，这也是他此时站在这里的意义所在。 不过他不答反问：“何大人可知道，这群流寇是如何攻城掠地的？” 如何攻城略地？这件事何吾驺还真知道，流寇最让人头疼的就是裹挟百姓，让人投鼠忌器。 然而他刚刚想要回答，然后神色一凛，顿时明白了钱士升的用意。 裹挟百姓这种事自然只能有流寇才能做。 若是被招安了，成为官军之后再这样做，被千夫所指的可就是他们这些读书人了。 怪不得钱士升要派心腹管家过来。 不过此时也不需要再说什么了。 接着何吾驺又忽然记起了什么，转身回到桌案前，在上面拿起一个奏报扫了一眼，然后递给钱府管家，说道：“这是那边刚刚送上来的奏报，想必你来的时候应该还不知道这些！” 廖福心中疑惑，难道流寇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赶紧接过来，仔细一看，然后一惊： 张献忠的兵马竟然直奔东去！ 难不成是奔着曲阜？ 这是怎么回事儿？难道他们是去投奔墨家？ 不！不对！若真是投奔，应该不会这么兴师动众，至少会派人说和。 这让他突然记起了前段时间的曲阜大会。 老爷这边参加大会的人全部都是自己安排的，自然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难不成这帮流寇也派人参加了大会？那岂不是说他们的人也被墨家扣下来！ 思及此处，廖福的脸上露出笑容，看来这群流寇很有可能是去复仇的。 况且能这么兴师动众的，肯定是被扣下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于是他朝着何吾驺，躬身问道：“阁老，向东移动的只有张献忠一路吗？” “暂时只有这一路，其他的还不清楚。”何吾驺点头。 廖福听后心中了然，看来还是要亲自走一趟，让其他路的流寇也得跟上才行。 毕竟他早就知道这张献忠的人马以骑兵为主，根本裹挟不了多少百姓来攻城。 想到这里，他将奏报还给何吾驺，然后恭敬道：“此事还需小人去南面一趟，请阁老放心，您只需要将招安一事拦下来便可！” 对于何吾驺来说，巴不得将事情交给钱府的人处理，于是笑道：“你回去的时候，转告钱阁老，此事万无一失！” 廖福见此来的目的已经达成，便告辞离去。 从何府后门出来，廖福谨慎的沿来路回到了住处。 然而当他的脚刚踏进门口的时候，心中不由得警铃大作，迅速退了出来。 可为时已晚，从屋里涌出一群黑影朝着自己而来。 没有大喝一声，也没有查验身份，直接就抓。 廖福退到门外之后，发现外面也有人靠近。 眼见逃无可逃，他却毫不畏惧，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声音嘶哑：“想抓爷爷，做梦去吧。” 接着就见他嘴角溢血，眸光暗淡，然后“砰”的一声，仰倒在地。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任谁都无法阻止。 片刻之后，一个灯笼飘落到了廖福的尸体旁。 接着一个阴柔的声音响起，“没想到钱府的管家竟然是个狠角色。别以为死了就没事了，哼！” 话音刚落，又见灯笼升高，映出了方正化那张阴沉的脸。 …… 夜深了，紫禁城的灯火不灭，崇祯皇帝的寝宫内也是亮如白昼。 “奴婢办事不利，请皇爷责罚！”方正化跪在崇祯皇帝面前。 崇祯皇帝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起来吧，是朕低估了他们！” 是什么样的秘密能让人连一丝挣扎和犹豫都没有的去死！ 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又想掩饰什么。 但越是这样的干脆利落，崇祯皇帝才越要查清楚！ 他目光闪烁的看着站起来的方正化，再次确认道：“你确定此事没人察觉？” “确定！”方正化恭敬答道：“今晚动手之前，奴婢已经把那里控制起来了，不会有人知道钱府管家已经死了！” “好！那朕就等着，看明日朝堂上，那群人会做什么！”崇祯皇帝的语气之中泛着冷意。 他经历了这么多事，自然不会放着手中的利器不用。 锦衣卫现在他信不过，东厂的人还是可以一用的。 别的地方，或许他无能为力，但京城这一亩三分地儿，还是能顾得过来的。 特别是盯住这几个老东西，完全不在话下。 廖福这种身份，只要有心留意就绝不可能悄无声息的在京城来去自如。 魏忠贤才死几年，他们就忘了东厂的可怕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 名声臭了，隔阂也有了! 第364章 名声臭了，隔阂也有了！ 崇祯皇帝很早就开始重用内臣。 最开始的时候还是十分信任的，但自从之前曹化淳在宣府出事之后就变了。 当时曹化淳本该强硬到底，可他却选择了妥协，纵容尤世威的手下夷丁祸害百姓。 这就说明曹化淳的私心很重，平日里的亲近和忠诚只是装出来的。 在那之前，他在崇祯皇帝心中的地位比王承恩要高出不少。 这也让崇祯皇帝很是失望，也明白了像曹化淳这种有家族的内臣靠不住，而像王承恩这样无父无母的孤家寡人才是更为可靠的。 于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崇祯皇帝刻意减少了内臣的使用。 然而前段时间与徐光启的联手，让他明白了到底该怎么使用身边这股力量。 也是从那时起，东厂才发挥出了它应有的作用。 ………… 十一月十一日， 崇祯皇帝很早就来到了内阁。 等大家开始谈到流寇请降的时候。 本来热衷于招降的几位大臣现在却开始提出异议。 当然这些异议自然是各抒己见，各自有各自的理由。 这时候，他自然察觉到了异常。 昨天晚上，钱府管家廖福死的干脆，崇祯皇帝并不知道对方到何吾驺府里的目的，也不知道对方与何吾驺交流的内容。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试探一下。 于是崇祯皇帝看向何吾驺，不动声色的问道：“何爱卿以为该如何？” 自从钱士升外出就任督师之后，朝中的东林之人就以何吾驺为首。 现在被崇祯皇帝垂问，何吾驺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即恭敬答道：“回陛下，今时不同往日，贼寇张献忠带着人向东而去，臣以为必然与曲阜大会有关，近日来盛传墨家小人行径、出尔反尔，将参会之人扣押，想必那被扣押之人，也有贼寇的人，所以此时应该静观其变才是！” 这一番话回答的天衣无缝，如果不是昨晚上发生的事情，崇祯皇帝又会被蒙蔽过去。 于是他脸色阴沉了下来，冷声道：“何爱卿！昨天晚上钱府管家廖福已经被缉拿，你还想蒙骗朕？” 说着也不等对方反应，当即朝着殿外喝道：“来人，将何吾驺拿下！” ！！！ 这么突然！ 这什么情况？殿中众人皆惊！ 何吾驺也蒙了，一听到钱府的时候，脑中就嗡的一声，变得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反抗的就被拖了出去。 这样的情况，让殿中的大臣都不敢出言阻拦。 这里面到底有多大坑，谁也不清楚。 若是贸然出手，万一把自己也埋里面怎么办？ 内外勾结本就是大忌，而这内外不仅仅指的是朝廷大臣与内臣宦官结交，在外统军的督师与内阁阁老暗中来往也是一样。 当初乙巳之变的时候，钱龙锡与袁崇焕就是个先例，所以这件事有人阻拦也没用。 此时，对于殿中诸位大臣来说，最可怕的是崇祯皇帝开始动用厂卫监查大臣了。 之前虽然也用过，但那都是有的放矢，有了案子才会派人去查，而现在却是“没事找事”。 所以等此事过去之后，一定要找个机会谏言。 这时的崇祯皇帝也是头铁，现在什么都还不清楚，但本着对方越想要做什么自己就得反着来的原则，直接说道：“流寇请降之事，朕允了，诸位不必再议！” 说完，看了泥塑木雕般的温体仁一眼，就出了大殿。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崇祯皇帝觉得还是趁着何吾驺这个老家伙还没有反应过来，赶紧审问才是正理。 毕竟自己这边，还什么都不清楚。 这种事对于东厂来说也不算难事，当天下午的时候，结果就出来了。 竟然是借刀杀人，还恶毒的想要将百姓们当炮灰，真是让人发指！崇祯皇帝对于这些士大夫的好感在一点一点的消失。 其实在审问的时候，何吾驺就已经很清醒了，开始的时候也是不打算交代。 本来这一切也是很容易糊弄过去的，理由其实多得很。 然而事情坏就坏在，廖福死得没有任何犹豫。 这样一来傻子也知道这事小不了，要想拿一些不痛不痒的借口糊弄，肯定是不行的。 所以何吾驺在试探了几次之后，就放弃了抵抗。 而其实廖福选择直接赴死，根本不是因为昨晚之事，而是他身上有太多关于钱士升的秘密了，而且知道自己难以承受各种变态的逼供手段，所以才会选择自杀。 若是何吾驺知道这些，一定会被气炸了。 不过尽管何吾驺说了钱府廖福的目的，但拒绝承认自己照办了，只说朝堂上自己也是静观其变而已。 由于没有廖福的供词，仅凭何吾驺的一家之言，根本不能把钱士升怎么办。 没过多久，身在济南的钱士升就得到了管家廖福被抓的消息。 毕竟是跟着自己这么久的人，他自然能猜到对方多半是死了，所以直接上疏自辩，不承认何吾驺的口供，说对方是恶意攀诬，甚至连廖福去何府都不知情。 其实这时候的钱士升即便不笃定廖福已死，也只能这么办，因为此事只会有两个结局，一是廖福活着，那钱家就完了；二是廖福死了，依旧风平浪静。 面对钱士升的反击，崇祯皇帝自然拿对方没有办法，最后连何吾驺的罪都治不了，因为要是何吾驺知道钱士升的反应，就一定会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以预见翻供是必然的，而且还会反咬一口，说是东厂屈打成招。 所以这件事最后的结果就是何吾驺被踢出了内阁，剩下的一切照旧。 不过尽管如此，此时的崇祯皇帝依然很高兴，至少破坏了这些人的恶毒计划，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另外，他现在懂得了舆论战的重要性，所以虽然没有证据，他还是将消息传了出去。 一时间，大明督师钱士升和阁老何吾驺想要利用流寇将百姓当炮灰攻打墨家的事情传扬了出去。 虽然这个时代的舆论发酵不了多久，也传播不了多远。 但也算是臭名昭着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 谁能说的清 第365章 谁能说的清？ 在京城闹腾的时候， 松江府上海县， 徐府之中， 徐光启脸上的皱纹又多了几条，近日来一直唉声叹气。 一旁在其身边伺候的徐骥一脸担忧的问道：“父亲，您这是怎么了？遇到什么难事了？” 听到儿子的问话，徐光启回过神来，不答反问：“你听说过郑芝龙吗？” “郑芝龙？”徐骥先是一愣，不明白父亲为何突然提起这个人，不过很快反应过来，点头道：“自然是知道的，此人本是海盗，多年前被朝廷招安，现在已经是总兵了。” “海盗？”徐光启摇头苦笑：“此人早已入西教，教名尼古拉，精通多种西夷话，你说他会只是海盗那么简单吗？” 这话让徐骥感到十分震惊：“他也入教了？可儿子听说此人妻妾成群！这种人怎可入得教门？” 看到儿子这幅模样，徐光启谓然一叹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啊，还是萧先生说的对！这就是一个局！这段时间，为父就做了一件事，就是查！从大明开始有西夷人记录的时候查起。” “那父亲您可是查到什么了？”徐骥急忙问道。 他对自己父亲这段时间的变化，非常不适应，本来全家都十分虔诚的信奉西教数十年了，当初连年迈的祖父也被父亲劝说入教，而今却全然否定了。 见儿子对此好奇，徐光启突然之间也有了变化，不见之前的颓废，连目光也变得锐利，沉声道：“正德年间，市舶司发现前来朝贡的属国越来越少，而后就有葡人冒充大明属国前来朝贡！” 说起朝贡，徐骥是有一点了解的，按照天朝上国的礼仪来说，这是一个赔本的买卖。因为番邦进贡的东西往往远没有大明回赠的多。 这样看似赔本的买卖却一直延续着，似乎有些愚蠢。 但事实上一点也不，或者说愚蠢的只有大明皇帝，因为朝贡真正获益的是随着朝贡使节而来的大批商队，商队的交易才是整个朝贡贸易的核心。 番商们获得了大明的货物，大明官商勾结也获取了丰厚的利润，只有大明国库在不断的减少。 现在听说葡人冒充使节朝贡，徐骥立即反应过来说道：“父亲，这么说那些大明的属国是被葡人占了？” “不错！”徐光启点头，然后继续说道：“不仅如此，为父还查阅了广东各府的记录，葡人最开始的时候和倭寇一般无二，他们的确是先选择动单兵，甚至后来嘉靖年间的倭乱也与他们有关。” “什么？这怎么可能！”徐骥失声道，然后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父亲。 “没什么不可能的！”徐光启的眼睛眯起来，“当年的事情具体如何，已经无法得知，但在时间上还是可以看出端倪。嘉靖元年，两次与葡人海战之后，宁波争贡就发生了，让大明关闭了市舶司，接着在双屿岛上出现了海盗许栋、汪直，这些人和如今的李旦、郑芝龙之流一般无二，这一切都与葡人有关。而双屿岛被灭之后，葡人退到澳门，至此他们才不言刀兵，接着西教僧众来到大明传教。” 出于对自己父亲的敬仰，徐骥并不怀疑这些话，当即愤然道：“这么说葡人一直都是心怀叵测？他们才是大明倭寇祸乱的根源？” “哎！”徐光启再次叹了口气，道：“心怀叵测是真的，但要说是根源，却是高看他们了。就如今天的郑芝龙，即便入了西教，你觉得他会在意什么西教吗？” 徐骥一愣，然后沉吟道：“他连教规都不守，那定然是不在意的。可既然不在意，他为何要入西教？” “当然是为利！”徐光启回答道，“因为他要在海上获利，不入教如何获得葡人的帮助。” “您是说，郑芝龙是葡人扶植的势力？”徐骥恍然。 然而徐光启却摇摇头，反问道：“我们也入过西教，即便为父没有幡然醒悟，难道你就会对葡人言听计从吗？” 这… 徐骥随即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的确是这样的，信西教不会影响自己的抱负，也不是那些神父说什么就是什么。 看到儿子的神情，徐光启话锋一转，问道：“你可知道为父为何会查这些？” “难道不是因为墨家？”徐骥感到疑惑。 这段时间以来，家里的所有变化都是自父亲从曲阜归来之后开始的。 然而徐光启却摇摇头，脸色变的肃然，道：“墨家家主的一番话固然可以让为父幡然醒悟。但更关键的是为父发现往日里一同拜西教的教友里有很多人，即便知道了西夷的险恶用心，也无动于衷。这其中有不少人还是为父亲自教过的弟子。” “父亲，您是说张溥？”说起父亲的门人弟子，徐骥立马就想到了他，因为对方刚刚被扣在了曲阜。 徐光启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摇头，说道：“他也算是吧！不过他应该与郑芝龙那些人，不是一路。” 不知为何，徐骥有种越听越糊涂的感觉。 见此，徐光启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叹道：“朝中有党争，朝廷之外也有利益之争，倭寇混乱因浙闽豪商官绅争海利而起，百年前如此，现在也是一样，郑芝龙以及在他之前的李旦、颜思齐都是泉州人，难道是巧合？而今西教内部，为父也查过了，亦是结党营私之辈。大明没希望了啊！” 或许没有人能理解徐光启这种心情，为解百姓疾苦，一心钻研农学，着成《农政全书》；为大明强军，入西教，学习西学，一心传教，亦是着书数本。 可到最后农书推广不下去，束之高阁；自成西学派，却尽是蝇营狗苟之辈。 真相往往比人们想象的更加残酷。 在原本的历史上，崇祯十五年降清的洪承畴与当时登莱巡抚曾化龙是亲家。 他儿子洪士明娶的是反清儒士隆武帝大学士林欲楫的小女儿。 施琅的母亲也是洪氏家族。施琅因父亲被国姓爷所杀，与郑氏决裂，然而其降清之后，他的两个儿子世骠、世骅全都娶的是石井郑氏！ 所以他们到底争的是什么？这恐怕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了。 第三百六十六章 复社大聚会 第366章 复社大聚会 抛开罪大恶极和天性凉薄之人不谈，通过一个人对家庭的眷恋和依赖，是判断不出人性善恶的。 在这个时代，有本事的人肯定会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去联姻、去结盟。 所以即便徐光启的子孙们都是与士绅联姻，也是不能定善恶。 徐光启儿孙众多，每一个都是牵挂。 今天说这些，也是希望儿子能看的更清楚些。 当然更重要的是，得为他们留一条后路。 这条路自然就是墨家。 但他很清楚墨家这条路并不好走。 当然路不好走不是墨家的问题，而是自己家人的问题。 因为没有足够的思想觉悟，对于养尊处优的人来说，那种生活状态肯定是煎熬。 不过徐光启不在乎儿孙们受煎熬，反正吃苦不是坏事。 家族血脉的延续更为重要。 而当家族血脉的延续不再是困扰的时候，那么所谓的联姻和结盟就无足轻重了。 思及此处，徐光启看向儿子，吩咐道：“为父准备去登州养老了，你和孩子们愿意过去的就一起吧。” 本来徐光启还想着，借这么多年积攒下的人脉为墨家尽点绵薄之力。 可之前安排人手将孔家恶行公布于众的时候，就阻力重重，若不是那些传教士不肯放过抹黑儒家的这种机会，怕是什么都做不了。 况且如今年事已高，往后也没有精力再掺和别人的事情了。 “您要去登州？”徐骥没想到这么突然，才脱口而出。 不过他受父亲的影响，一心研习历法、农政及兵法等等，年过半百不曾入仕。 也不只是他，此时的徐家人除了几个在钦天监就职之外，都是随徐光启钻研学问。 所以徐光启此次决定去登州，虽然嘴上说是全凭自愿，事实上大家也不会有第二个选择。 只不过都说故土难离，年纪越大越留恋，所以徐骥才对父亲要去登州养老感觉很意外。 这时候，徐光启捋了捋胡须，憧憬道：“听初阳说，现在的登州城已经变成一个大书院了！” “墨家将登州城都变成书院了？”徐骥感到十分震惊，“那可是三千多亩的大城！没想到墨家也如此重视学问。” 一聊起这些，徐光启的面色都红润了许多，呵呵笑道： “天下学问可不是只有儒学，西学不也是学问？而且这墨家之学没有高低贵贱之分，里面不止有经史子集，也有农学、水利，还有什么生物学、化学，据说最近他们钻研出一种可以收割庄稼的机器，足足抵得上五个人干活！” 对于徐骥来说，这些东西远比官场争斗更吸引他。 这一下，连他都迫不及待起来，赶紧问道：“父亲，您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见儿子如此急切，徐光启心情变得更好了，揶揄道：“别高兴的太早，登州可不如我们现在锦衣玉食，墨家那里是一个极为公平的地方。到那里我们就不再是官宦之家，是需要吃苦的，你我年纪都大了，不需要参加墨家的新兵训练。但尔爵他们都免不了的。” 他自然知道自己的这些后辈都不怕吃苦，但任何事情都要有一个心理准备。 同样的待遇，提前说和事到临头再说，心理上是两种状态。往往怨气就是这么产生的。 徐光启虽然不懂心理学，但作为有过七十年人生经历的老人，知道事情怎么办才合适。 徐骥听到这些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轻松的说道：“让他们吃点苦头，不是坏事！” 就这样徐光启一家人决定了前往登州定居。 不过由于已经到了冬天，担心年纪大的徐光启受不了风寒，所以打算等来年春暖花开再动身。 ……………… 不得不说，一场曲阜大会，惊动了太多的人，以张献忠为首的流寇直接东进，徐光启一家则是借此远离是非之地。 此时，江南某处的一间雅舍之内，聚集了不少青年才俊。 没有了往日的欢愉，也没有才子佳人的吟诗作赋。 平日里儒雅的脸上此时神色各异，或阴沉、或愤懑、或坚毅。 自从得知张溥被墨家扣押之后，直到今天各处复社领袖和关键人物才基本到齐了。 这复社可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文社，它由云间几社、浙西闻社、江北南社、江西则社、历亭席设、云簪社、吴门羽朋社、吴门匡社、武林读书社、山左大社、中州端社、莱阳邑社、浙东超社、浙西庄舍、黄州质社与江南应社等十几个社团联合而成。 几乎涵盖了大明所有的读书人，其中山左大社和莱阳邑社核心成员都在登莱地区，基本都被萧云一网打尽了！ 可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么多小社代表着不同的利益群体。 凡是高谈阔论说复社如何如何、试图给其定性的人，其实都是愚者。 因为复社本身就是一个复杂的矛盾体，有投机者，有心怀不轨者，也有匡扶社稷者。 都说只有退潮的时候，才知道谁在裸泳。 这时候，大明这个大潮还未褪去，所以这里的每个人都是衣冠楚楚、英气勃发。 任何自允开明、进步社团的当家人，都少不了一大群二代们。 当然二代们多不一定代表着负面影响，但一定程度上说明了社会结构的畸形。 此时，这里年纪最长者，也就是复社两位首领之一的张采，出言道：“干度（张溥字）贤弟此次孤身犯险，身陷囹圄，特邀诸位前来相商，该如何搭救。” 张采与张溥为生死至交，由于都是娄东人，所以并称娄东二张。同时两人也是亲家。如今张溥生死未知，自然心急。 当然此时更为重要，也是让他最接受不了的是，墨家人是以大义之名将人扣下的。 不过，大会上的内容不是墨家传播出去的，当时参加曲阜大会的可不全都是别有用心之人，也有很多耿直心怀天下之人。 一句“太平军刀下无冤魂”传遍天下，让那些自称正义之士们很是纠结。 再加上原登莱巡抚、莱州知府、黄县知县，这些本以为早已经死了的人物亲自出来为墨家正名，还是有点效果的。 第三百六十七章 钱士升的统一战线 第367章 钱士升的统一战线 当然，这样的“正名”也只对一些心正之人有些效果。 对于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来说，想要混淆视听，并不是多难的事情。 只不过在没有退潮之前，谁又愿意承认自己裸泳？ 更何况万一把墨家惹急了，再来一次公审大会，公布罪行，尴尬的又会是谁？ 到了那时候，身家不干净的人不敢去，若是来上这么几次之后，墨家的审判大会很可能就会变成善恶的试金石，从而直接掌握话语权。 此时这间屋子里，都是才貌双全的青年才俊，人模人样的，若是从外表上看，谁也看不出好坏。 和东林党一样，复社也是标榜“正道”、“正统”。所以脸上的面皮说什么也不能被撕开。 听到张采的话之后，顾炎武率先开口，语气激愤道：“南郭先生（张采号），墨家欺人太甚，在下欲往曲阜一探究竟，顾某倒要看看他们会欲加何罪？” 此时的顾炎武虽然屡试不中，但还没到原本历史上灰心丧气的年纪，依然年轻气盛。 可这话听在张采的耳中，却有些刺耳，若是能去，他怎么可能还会留在这。 万一让对方去了，安然无恙的被放了回来，让张溥何以自处，让他张采何以自处？ 有这样想法的不只是张采，吴伟业也是眉头微皱，当即说道：“忠清，你若真去了曲阜，才是中了墨家的奸计，对方故意将天如先生扣下，以污我复社之名。若是我所料不错，即便去了也会被放回来，然后借你之口来坐实天如先生罪名！” 一句话就将后患堵住。 这时候还敢去曲阜的必然是心中无愧之人，但现在有了吴伟业这句话之后，即便他们去了，也是说不清的。 张采也是赞许的看了一眼吴伟业，又笑着对顾炎武说道：“忠清，你还是小看了这人心险恶了，墨家此计不可谓不毒，我等如何的提防都不为过！” 一旁的黄宗羲，皱眉道：“可我等如何才能将天如先生救出？” “诸位怕是本末倒置了吧？墨家当年不过登州一地，在今坐拥山东是谁之过？” 此话一出，众人都纷纷看向说话之人。 原来是钱旃，钱士晋之子，而这钱士晋便是当朝阁老、山东督师钱士升的弟弟。 抛开这些身份，钱旃本人也算得上是复社的元老，当初与张溥、张采一起创建“应社”，之后又一起联合其他文社创立“复社”。 不过之前在复社之中，属于边缘化的人物。 别看复社有小东林之称，但其与东林党还是有着一定程度的矛盾。 因为虽说复社有许多人的父辈都是东林党的后人，但是事实上他们的父辈大多是过气了或者在天启年间就被魏忠贤弄死的。 简单来说就是远离大明权力中心的边缘人物。 为了重回权力核心，才会以复社之名重新建立联盟。 之前张溥之所以会以身犯险，就是为了帮周延儒尝试着与墨家接触，然后联合起来将朝堂上的那些人掀翻。 不得不说这个张溥是个心比天大之人，否则也不会给自己起个“天如”的字号。 在原本的历史上，在崇祯后期，温体仁倒台之后，他也的确成为了真正能左右朝局的人，只不过因为没有分寸，为了反过来控制首辅周延儒，竟然开始胁迫对方，最终被周延儒派人给毒死了。 所以什么阉党、东林党，其实只是个形式，本质就是儒家文化与人性的完美结合，就算只有阉党、或者只有东林党，那也还是要争的。 现在有张溥在前面探路。 周延儒的复出大计就泡汤了。 没有能力操盘，也就只能退而求其次。 这时候，远在山东的钱士升就立即反应了过来。 于是他的侄子钱旃才会出现在这里，才会说出那样一番话。 张采听后，不以为忤，这些都是早有准备，所以他当即接话道：“此话怎讲？” 这时，钱旃的脸色变得肃然，道：“诸位有没有发现，当时明明正在伐登，陛下却派阉人招安，可最后竟然不了了之，诸位难道不觉得蹊跷吗？” 说着他扫了屋内众人一眼，然后继续说道：“而后他们攻占曲阜，陛下无动于衷，最后即便动用京营，却更像是走个过场。现在墨家大会之后，天如先生被扣下了，而那个阉人竟然毫发无损的返回了京城。难道是巧合不成？” 这样的话虽然有大逆不道之嫌，但是在这些张扬的年轻人里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错！”黄宗羲附和道：“天子独断并非我等幸事，如今内阁并无实权才让阉人当道！” 这番话更加露骨，不过众人早就习惯了，这黄宗羲不仅嘴里这么说，书里也写过“为天下之大害者君而已矣”，并且主张设立丞相，来限制君权。 不过钱旃的本意是针对墨家，而不是这些，但这样的言论和他想要说的也并不冲突。 于是他再次接过话，道：“墨家仗其武力，颠倒黑白，毁我儒家，比之辽东之患更甚！” 众人并未注意到其话中将鞑子与墨家做对比，皆是点头表示赞同。 见此，他继续说道：“墨家之患根本在于其武力强盛，若我等无法灭其根本，即便救出天如先生也是枉然，因为终有一天，诸位也会被墨家诛杀殆尽的。所以当务之急，儒门贤士需同心协力才行！” “自当如此！”顾炎武也被对方一番话说的热血沸腾，然而他很快又冷静了下来，叹道：“这谈何容易啊！” 这时，钱旃笑道：“我等儒门子弟何其多，只要集思广益，定然不乏良策，诸位有什么可行之法，无须忌讳，尽可畅所欲言，若是真有可行之策，在下便报于伯父，必然会谏于朝堂！” 这下，众人才记起眼前这位的背后可是位东林大佬。 这些人不是愚笨之人，瞬间明白此人出现在这里必然有着那位的授意。 从另一个角度上讲，这就是在座的青年俊杰的进身之阶！ 第三百六十八章 福寿膏 第368章 福寿膏 萧云对复社的了解，是从攻破莱阳开始的，像左懋第这些莱阳名流都是山左大社的成员。 这种了解是非常深入的。 这时候，有一个很怪异的情况，张溥本就是复社之中的领袖，自从当年“五人墓碑记”事件之后，他的名声就已经如日中天。 可这次被墨家扣押之后，复社中读书人的反应并不是那么激烈。 这进一步证明了萧云的判断，复社本质上就是官绅利益的集合体，所谓如日中天的声望，只是一种表象，所以张溥更像是一个工具人。 一个官僚集团用来向上抵抗皇权，向下欺压百姓的工具。 此时，年轻的读书人最是缺少对皇帝的敬畏之心。 口里虽说着“天下之治乱不在一姓之兴亡，而在万民之忧乐”！ 但事实上他们根本不在乎百姓生死，因为他们所谓的“万民”并不包括底层的百姓。 这些人谁家里没有奴仆，要真在乎底层百姓的忧乐，那就应该先把这些奴仆的忧乐解决了再说。 虽然后世把这些称为资本主义的萌芽，绝大多数的人也都会把奴隶到封建到资本，称之为社会的进步。 可事实上，这些所谓变革者和统治者都是被逼着改变。 因为物质丰富之后，想要继续独占的奴隶主们，不改变就只有死，而这样被迫的改变根本没有资格谈进步。 钱士升没有萧云这样的见识，但是他能察觉到复社的用处。 所以在得到张溥被墨家扣下的消息之后，就尽快做了安排。 廖福的死，虽说在表面上是他赢了，崇祯皇帝最后也拿他没有办法。但事实上与皇帝对立起来，本身就是最大的隐患。 内阁的权力无论多么大，也永远不可能大过皇权。 所以钱士升很明白自己的处境，这次的差事办完之后，恐怕已经不可能再回到朝堂上。 现在的一番准备也是为了将来做打算。 这时候的他，正在等着会见另一拨人——西夷传教士。 受曲阜大会影响的诸多势力当中，要说最受刺激的要数混迹在大明各处的传教士们。 本来他们就是以凑热闹的心态去观礼，顺便再找机会看看能不能在墨家的地盘上传教。 可没想到反而成为墨家重点的“关照”对象。 其实自从他们来到大明传教之后，什么样的罪没有遭过，什么样的苦没有吃苦，同样也受到了大明本土教派的排挤，以及部分大明官员的抵制。 发生过的教难也是不少！ 只不过这些教难都是以各种罪名进行污蔑而发起，虽说这种方式让西教的传教士们深恶痛绝。 但现在他们才发现，之前的那种手段其实还挺不错的。 因为正是手段的不光彩，才会得到另一部分人的拥护，所以想以那种手段解决掉西教的传播，是不可能的。 而现在就不一样了，在大会上萧云所说的那些话，直接打在了他们的七寸上。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明正典刑。 这些传教士在大明这么多年，真做过恶事的的确不多。 但无论他们这辈子做了多少好事，只要回答不了萧云的问题，那就直接坐实了，这些人来到大明的目的不纯，所谓的西教也不是善类。 到别的国家行不诡之事，在任何地方都是要命的罪过。所以他们要么叛教，要么死，没有第三个选择。 在这之前，西教的人其实并不在乎这片土地上的主人是谁，有的人即便帮助大明，也只是为了维系与大明士族的关系而已。 而现在汤若望已经别无选择，若是让墨家得了天下，那他们也会遭殃。 此时来到济南，也是希望能为山东督师钱士升提供帮助。 他不是军事专家，判断不出墨家与大明的军事差距到底有多大。 进了督师府之后，来到了钱士升所在的地方。 直到走了进去，才看到对方迎了上来。 这样的迎客方式其实是很敷衍的，不过总比坐着不动的好一些。 若是那样的话就算是羞辱了。 事实上，钱士升对于汤若望的到访也的确不太在意。 主要是因为这么长时间一来，墨家从不碰火器，而西教这些人唯一的优势可能就是火器了。 这次之所以答应见面，不是因为汤若望等传教士，而是与西夷人有着诸多利益纠葛的福建广东的官僚士绅们。 虽说此时掌控海运的是郑芝龙家族，但参与贸易的各种物产可都是大明土地上的产出。 没有物产，郑芝龙的海盗团伙再强也是一场空。 所以这些人才是整个海贸交易的关键。 靠着剥削百姓，获取的利润比郑芝龙搞海运专权更高。 这些士绅们靠着海贸发财，在朝中的势力也不可小嘘。 “汤若望拜见督师大人！”此时的汤若望入乡随俗，行的是儒家礼仪。 对方表现谦卑，他自然也以礼相待，笑道：“汤先生，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汤若望听到‘指教’二字，赶忙说道：“督师大人，说笑了。” 然后从身上取出一张折起来的纸，递给钱士升说道：“大人，这是在下的一点心意，希望能对您有所帮助。” 钱士升眉头一挑，将纸接了过来，打开一看，果然和自己料想的一样，是一批火器。 只不过这数目还真是不少，远超自己的预计。 看得出来这群西儒，也是真的急了。 于是道：“汤先生太客气了！如此厚礼，老夫何以为报啊！” 听到对方的话，汤若望赶忙摆摆手，解释道：“大人误会了，我等在大明生活多年，得到了诸多照拂，不敢图报！” 钱士升也是第一次领教到这些西儒已经炉火纯青的东方礼仪和语言习惯，将信纸放到了袖口里，笑道：“那老夫就却之不恭了！” 他并没有告诉对方，这些东西在战场上没多大作用。 接下里，两个人就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着。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之后，汤若望就起身告辞。 只不过临走的时候，又递给钱士升一个小盒子！ 开始的时候，钱士升并没有在意，以为是什么讨喜的小物件，然而等对方走后，打开来一看！ 忍不住瞳孔一缩：竟然是福寿膏！ 第三百六十九章 这或许就叫不战而屈人之兵吧! 第369章 这或许就叫不战而屈人之兵吧！ 福寿膏这东西在大明的士大夫眼里不算是稀罕物。 只不过一向安分守己的西夷人，拿出这些东西是什么意思？ 不装了吗？ 不过想想也是，被墨家这一搅合，也装不下去了。 当一个地方有了绝对强大的武力和绝对干净的背景，再加上一个正当的名义，任何教派都难以生存。 钱士升也没有资格嘲笑别人，自己的处境也不太好。 思及此处，他默默的将东西收了起来，或许真的能派上用场吧！ ………… 十一月二十八日， 邹城境内，来了一大群骑兵。 正是从湖北赶往曲阜救人的张献忠。 这些人依仗着骑兵的机动性成为了诸多流寇中战力最强的一支。 和其他流寇动辄几万、十几万人马不一样，他的队伍目前也就不到两万人。 极为擅长长距离奔袭，这样的速度让官军只能在其后面吃土。 但进入山东之后，天气越来越冷，三天两头的下雪，把整支队伍的行军优势抹平了。 这样一来，使得沿路的城池有了防备，让他们获取物资的难度增大了。 尽管队伍里有足够的骡马拖着不少补给，但想要熬过整个冬天，却也不太容易。 此时张献忠带着人来到了邹城城门前。 看着眼前的城池，他有些疑惑，往日里遇到的城池，不是毫无防备的可以直接闯入，就是严阵以待的难以撼动。 而现在城门已关，但城墙上并没有多少人守卫。 没有人上城墙守城的城池，和城门大开的区别不太大。 其实这种情况挺少见的，基本上都会有人守城。 张献忠一般会根据对方守城的人数来判断是否攻城。 现在就有点拿不定主意了，这算是空城计么？ 好不容易有惊无险的到了这里，马上就要进曲阜了，他可不想在遇上墨家之前有什么损失。 可若不试上一试，也有些不甘心。 这时，远处有几匹马奔驰而来。 与此同时，城墙上也多了几个人。 其中有一个县令打扮的人，来到了城墙上。 于是张献忠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城墙之上。 只见那个县令打扮的人，朝着自己拱手道：“敢问城下，可是墨家兵马？” 张献忠听后，就明白自己这些人被对方误会了。 不过，他也不解释，就这么看着城墙上的人。 然后就听到对方继续说道：“在下邹城县令黄应祥，听闻贵军善待百姓，黄某这就命人开城请降，还望墨家切莫食言！” 听到开城，张献忠也顾不得嘲笑知县的迂腐，赶紧开口道：“县令请放心，我大军必然对百姓秋毫无犯！” 张献忠自认为不是奸诈小人，所以他说不伤害百姓就不会动百姓，不过那些富户们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就这样，城门开了，张献忠带着千余人先进了城。 这也是防止城内有诈，不过这种可能性不大，因为邹城规模不大，不像是有瓮城的样子。 张献忠进城之后，手下迅速接手了城防。 然后他朝着剩下的一部分人说道：“该办正事了，记住不能动百姓东西！” “义父放心，俺晓得了！” 说话的是张献忠的第四个义子艾能奇。 刚刚十三岁的他，武艺出众，已经有了猛将的气场。 话说完，他就朝着城内而去。 这一幕正好被走下城墙的县令看见了，顿时大惊：“将军，使不得啊！” 张献忠寻声回头望去，见是之前城上的那个县令。 按照惯例，他的队伍每次破城之后，县令这种狗官是活不了的。 不过，这次他并不打算这么做，毕竟是人家亲自开的城门，做人做事还是要讲道义的。 于是他嘿嘿笑道：“放心，俺老张说不扰民，就不扰民！” “可……将军，您的兵……”说着，黄应祥就指着远去的艾能奇。 这时，张献忠眼珠一瞪，道：“俺只说不祸害百姓，可城里的富户不算！” 说完便不再搭理，准备跟着去看看有什么收获。 然而这时，又听见黄应祥在身后喊道：“将军且慢！” 这下把张献忠给惹恼了，不耐烦的说道：“你这狗官，好不识趣，有屁快放！” 黄应祥见对方这个模样，已经察觉到不对劲儿了，这些人不像是传言中的墨家军。 不过事已至此，也无能为力了，于是他只能继续说道：“将军，如今这城里连守城的兵士都没有，哪里还会有什么富户。” 原本张献忠还想着，眼前这鸟知县若是再继续聒噪，就把他扔出城去。 可现在听到对方的话，不由得一愣，对方的模样不像是胡乱说的，而且事已至此也没必要拿这个当借口。 于是皱眉道：“你这是何意？” 说起这件事，黄应祥内心也是苦闷，叹气道：“将军有所不知，这邹城啊，所有的富户乡绅都在半个月前走光了！如今这城里啊，就剩普通百姓了，还有一些城外的人家进来猫冬的。由于城里空出了不少地方，在下也没拦着。” 跑光了？张献忠先是一愣，随即也明白了过来。 他本就不是愚笨之人，做事极为果断。 当初造反之时，他知道自己往后的日子颠沛流离，生死难料，必定难有子嗣，即便有，也难以顾得周全。 所以一开始就收了四个年纪不大的孩子为义子，这样既保证了内部的稳定性，也能有个传承。 在原本的历史中，在大西王朝最后的时刻，他亲自了断了自己的幼子和妻妾，固然残暴无情，但也很难否认，这是一种冷漠到极致的理性。 幼子掌权，注定难逃劫难，而且大西军也会分崩离析，甚至可能到最后他自己也没打算活。 所以现在的张献忠，很容易就猜到这些富户们为什么逃？ 时间上也可以看出，定然是曲阜大会，让这邹城的有钱人意识到，留下来就意味着死路一条。 只要不傻的人，自然会选择提前离开。 想到这里，他抬起头看向北方的天空，眼中充满了复杂之色，喃喃道：“这或许就叫不战而屈人之兵吧！” 第三百七十章 父子相见 第370章 父子相见 没过多久，去城里抢大户的艾能奇带着人返回了， 眼中有些迷茫，挠挠头说道：“城里的大宅子里面全是空的，除了几个要饭的，什么都没有！” 早就知道的结果，张献忠回头看向知县，皱眉道：“县衙的库房呢？” “将军，都空了！”黄应祥苦着脸。 张献忠哑然，然后冷哼一声：“一群怂蛋！” 在他看来城里的这些百姓着实太软弱了，就这么让这些老爷们带走所有的东西。 黄应祥知道对方话里的意思，担心眼前这位会对百姓产生什么恶感，赶紧解释道：“将军误会了，那些守城军士只听孟家的，拦不住的！” 听知县提起孟家，张献忠恍然，差点忘了，这邹城可是大名鼎鼎的“亚圣”故居。 还真是和曲阜的孔家一路货色。 看来之前城墙上没人防守，是因为他们都去护送孟家人了。 这时候，他甚至有些埋怨墨家人为何不把这邹城也一起处理了。 不过现在想太多也没有什么用。 目前已经指望不上邹城有什么收获。 所以此行也不能耽搁了。 于是当天下午，张献忠带着人就朝着曲阜而去。不过还是留下千余人在邹城守着，以防万一。 他没指望此行有什么胜算，但他也不觉得墨家可以将自己的人马留在曲阜。 至少现在不行，只要墨家不能随意的在大明行军，就拿自己没办法。 他只是想将两个义子救出来，哪怕是赎回来也可以。 当然若是对方不留余地，他也不惜一战！ 三年多的时间，他在四个孩子的身上耗费了太多的精力。 而像他这样的人还能有几个三年？ 邹城离曲阜并不远，也就五十多里而已。 正常行军一日便可到达，不过此时大地白雪皑皑，一直到天黑大军还未走出邹城地界。 虽说雪地里行军不太明智，但也有好处，至少在这种情况下不容易遇到埋伏。 一夜无事，时间很快到了第二天，也就是十一月二十九日。 冬天的季节昼短夜长，等天光大亮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 张献忠抓紧时间行军，准备在前面找个好一点的地方安顿下来，再派人去曲阜交涉。 接下来可能需要在这边等上几天。 然而刚刚收拾好，张献忠就接到了外面巡防兵马的汇报，说是在北方发现有人马靠近。 “说清楚，到底有多少人，是骑兵吗？”张献忠皱眉。 眼前的兵士有些犹豫，答道：“大概一百多人，没看到有马匹，只是……” “只是啥？嘴被冻上了？”张献忠伸手敲了一下对方的帽盔，说道：“跟个娘们似的，有屁快放！” 他在听到对方只有百余人的时候，心里踏实了许多，至少他觉得墨家若是要准备动刀兵，不可能只派这点人。 士兵整了整被打歪的帽盔之后，赶紧说道：“俺是觉得那些人跑的太快了，不比骑马慢！” 不比骑马慢？这让张献忠感觉奇怪，自己这些斥候都是老手，不至于出错。 于是他朝着对方吩咐道：“走！带我去看看！” 说着就骑上马，带着人来到一个高处，朝北望去。 果然，就看到远处有一群人速度极快的朝着这边而来。 可以确定这群人没有骑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么快。 还没来得及思考，他就突然发现前面的人数不对。 原本只能看到百十个黑点，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密密麻麻！ 他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这哪里是百余人？这一下增了十倍不止！ 张献忠倒是不在意多出来的这千余人，毕竟不管是百人还是千人对他这边的威胁并不大。 他只是好奇这千人是怎么突然冒出来的？ 回头看了看自己带过来的一千多骑兵，都是精锐，心里安稳了许多。 于是也就在这里静静的等着他们到来。 从曲阜到邹城这一片地方，基本就是平原，所以此时张献忠所在的位置也只是一个不高的小山包。 他就这么一直盯着远处越来越近的队伍。 可雪地看久了，眼睛会感觉到不舒服。 不过此时对面的人已经很近了，他们的确没有骑马，看上去就像在雪上飘一样。 虽然他没见过这样的行军方式，但如此近的距离，他还是能看出点门道。 不过正在他琢磨的时候，不远处有一个声音传来：“义父，是我！” 声音里传达出激动之情。 张献忠第一时间就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循声望去，就看见自己的义子李定国，正被左右两个人裹挟着。 接着他又开始在人群中寻找孙渴望的身影。 很可惜没有找到，于是他也没有轻举妄动。 不过很快，李定国就摆脱了身边的两个人，朝着张献忠这边跑过来。 这时，张献忠才发现自己的义子，没有被胁迫。 对面的千余人，也没有继续靠近。 在李定国跑过来的时候，张献忠皱眉观察着不远处那群一身白衣的人。 不，不是白衣，是一个个都披着白色斗篷。 白色斗篷之下才是正常的衣服颜色。 这时他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多出一千人。 被白色斗篷包裹的人，在雪地里是看不到的。 看来这些人突然显露出来也只是表示一种善意。 想到这里，他突然感觉到后怕。 若是这群人悄悄偷袭的话，说不定等自己这些人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此时，李定国已经来到了跟前。 张献忠有些恍惚，抬手指着眼前这个两三个月没见的义子，说道：“你眼上带的啥？” 听到义父的话，李定国才反应过来，连忙将眼睛上带的东西取下来，递给张献忠，解释道：“父亲，这是护目镜，萧总管说雪天里戴上这个眼睛就不容易受伤。” 护目镜，这个词汇倒是很容易理解，和护心镜的道理是一样的。 不过这个物件倒是挺新鲜的，张献忠好奇的接过来，仔细端详着，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在两个眼睛的位置上有一条细缝。 他有些纳闷儿，这么窄的空隙能看清东西吗？ 于是就将它戴在了自己的脑袋上，转头向四周看了看，果然没有之前那么刺眼了。 第三百七十一章 致命档案 第371章 致命档案 滑雪是太平军特种部队的必备技能，毕竟特种部队最初的作战目标是进辽东杀鞑子。 这项技能在冰天雪地的环境里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普通的作战部队也有滑雪的训练科目，不过在山东这边，大雪覆盖的季节较短，所以只能优先满足特种部队的训练。 至于护目镜，目前太平军还没有能力批量做出后世的那种护目镜。 只能用古老方法制作雪盲镜，除了像李定国脑袋上戴的那种护目镜，还有藏族的牦牛绒眼罩和蒙古族的马尾眼罩。 这东西在这个时代也不算稀罕物。 在高原和北方苦寒之地都有着各种各样的“土办法”。 现在，匠务部这边正在根据雪盲镜的遮挡功能，开始研发一种实用性更强的防护面罩。 张献忠摆弄完手中的护目镜，扔回给了李定国，然后看了一眼远处的墨家人，问道：“你大哥呢，是不是被墨家扣下了。他们有什么要求，来，说说吧，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在他看来，这墨家扣一个放一个，很明显是对方有所求。同时这也说明双方还没有到剑拔弩张的地步。 对此，他也做好了准备，想听听对方能提出什么条件。 而李定国听到这样的话之后，立刻摆手道：“父亲，你误会了，大哥不是被他们扣下，而是他犯了罪被关起来了。” 张献忠没有听出来，这和自己想的有什么区别？ 皱眉道：“那你就说说怎么才能赎罪。” 这时，李定国才反应过来，是自己没把话说清楚，苦笑道：“父亲，您误会了，墨家不是针对我们，您应该听说过吧？那个西夷人当天就给砍了，还有李自成由于经常裹挟百姓攻城，现在已经进了死囚营了！” 说着，他又从怀里取出一本薄薄的书册，递给张献忠，进一步解释道：“这上面记录的都是这些犯人的犯罪记录和相应的惩罚。” “什么？李鸿基死了？”张献忠眼珠子瞪圆了，不可置信！ “没有。”李定国摇了摇头，“是进了死囚营了，不过听说，进死囚营比直接砍头还惨！” 张献忠和李自成本来就不对付，现在听说对方进了死囚营，自然心情愉悦。 不过想到大儿子孙可望被抓了起来，赶紧接过册子，翻看了起来。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立即感觉到汗毛直竖。 这可不只是罪名和罪过，连犯人的来历和这辈子做了什么，都写得清清楚楚！ 他很快找到了孙可望的名字，前面写着：掳掠妇女并奸淫，徒十八年。 尽管张献忠的队伍，谈不到什么军纪严明，但他对四个义子的要求还是很严格的。 所以孙可望做出这样的事，他也很震惊。 然后疑惑的朝着李定国，问道：“难道就不可能是屈打成招？” 听到义父这样问，李定国有些尴尬的说道：“俺见过大哥，没有受伤，应该不是屈打成招。而且俺们带来的几个兄弟里也有人知道这些事。” 在缺少传播途径的时代，审讯技巧和手段还没有普及。所以审讯工作远比想象中的轻松一些。 想要一个犯人开口，并不需要严刑逼供。 当然萧云不是迂腐之人，也不可能什么手段都不用。只要没有对身体造成实质性伤害的都不算用刑。 而且等到真正定罪的时候，还是需要反复的论证。 现在在张献忠看来，相比于李自成那种裹挟百姓攻城的罪孽深重，劫掠妇女应该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于是再次问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将他救出来？” 李定国低头不语，在他的心里和其他三个兄弟还是有些隔阂的，特别是他知道自己大哥做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就更不会同情了。 张献忠看着这个自己最看中的义子，指着远处的人，不解的问道：“不谈条件，那他们跟着你过来干嘛？” 说着又擎起手中的册子，“还让我看这个，这墨家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李定国一愣，然后说道“父亲，您误会了，这是俺的册子！” “你的？” “嗯！”李定国点点头，解释道：“这册子在墨家这边是免费发放的，听说过段时间他们就会到大明的地盘发放，好像是以后都会这样，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放一些新的册子。” 听到这样的话，张献忠不由得惊道：“这么狠么？” 他刚才可看清楚了，册子里面所记录的东西，可不只有犯人的罪行，还有犯人的口供，这就免不了在口供里牵扯到其他人。 可以想象到那些平日里藏的够深的某些大人物，看到了之后会是怎样的心情？ 见到义父这副模样，李定国嘿嘿的笑道：“萧总管还说了，对于那些想看又得不到的人，可以到墨家的地盘上免费领，并且赠予往返路费！” 嘶！张献忠倒吸了一口冷气！墨家的这一招可够毒的！ 若是主动送，还可能被人拦下来，可让需要的人自己来拿，怎么防？ 这样下去，这群狗官富户还不疯了。 最关键的是，他们还拿墨家没办法。 想到这里，张献忠不由得大声呼喝道：“真他娘的痛快！” 眼神中竟然有了一些向往之色。 接着他回过神来，看向李定国，目光闪烁道：“你还没有说，他们这些人跟着你过来做什么？” 李定国回头看着远处那一群站的笔直的太平军战士，眼中透露出艳羡。 他知道这群人才是太平军的顶级战力，比他之前在城墙上看到的更加强悍。 接着他的脑袋又转回来，直接拜倒，说道：“父亲，这是孩儿求来的，求萧总管让俺过来说服您加入墨家。” “求？”张献忠面无表情，冷哼道：“莫非，他们瞧不起我等流寇么！” 对于此时的张献忠来说，其实只有两条路，一是投大明官军，二是投墨家。 即便没有萧云的掺合，在原本历史上的这一时期，流寇们也是反复投降，张献忠也不例外。 朝廷对流寇真正失去压制力量是卢象升和孙传庭战死之后。 第三百七十二章 华夏报社 第372章 华夏报社 听到义父的话，李定国立即解释道：“父亲误会了，并非是萧总管对咱们有轻视之心，而是他们墨家从不和人谈条件。” 说着，指向对方手里的册子，继续说道：“您看，凡是加入的人都是要过这一关，然后重新开始，所以……” 张献忠是一个聪明人，立即明白了李定国的意思，然后瞥了一眼对方，说道：“那你就不担心，为父也和李自成一样的下场？” “不会的！”李定国挠挠头，“俺都没事，还有俺把册子带过来就是让您看看，会不会出事。” 张献忠这个人和其他流寇不一样。 虽然都是杀官造反、每到一处豪绅富户必然遭殃，虽然同样的仇富，但张献忠要更纯粹一点，其他人则只是为了取而代之。 很多人就是为了找个活路，或者是等招安发财，投降之后即便反叛，也是因为受到了某种不公平的对待，而张献忠无论投降多少次，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韬光养晦，从没有真心投降。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他有多高的觉悟，而是早年的经历让他对官府存在很大的怨愤。 至于孙可望被墨家关了起来，那也算是罪有应得。 要真是落在自己手里，张献忠也不会轻饶了。 况且，他总不能让手下们没了着落。 思及此处，张献忠突然笑了起来，将册子扔了回去，说道：“你们兄弟四人，只有你最有主见，咱们现在什么处境，你心里也清楚。若是有第二条路，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咱们也不会降大明官军！” 李定国连忙将册子接住，也笑了起来。 此时，他自然能明白了义父的选择，对于这样的结果他也感觉很高兴。 于是，接下来他就将这段时间在曲阜了解的情况一一介绍了起来。 就这样，一天之后，以张献忠为首的流寇正式接受墨家的管制。 与此同时，之前被他们占领的邹城也一起归降。 萧云在得到张献忠归降消息的时候，也是感到十分意外。 没想到自己把孙可望关了起来，竟然没有影响到张献忠的选择。 然而他的第一反应并不是觉得张献忠天性凉薄。 而是想到了后世有关对方杀妻弑子的传闻，以及后来孙可望的自立国主，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张献忠早就知道孙可望的心性有问题。 不过萧云现在没有心思去琢磨这种猜测的可能性。 现在要做的是怎么去安顿这近两万的人马。 这里的新兵训练基地最多只能容纳五千多人同时训练。 所以这两万的人马没办法就近安排。 最后只能决定将人调往登州。 对刚刚归降的人来说，他们最担心的是被人当成战场上的炮灰等消耗品。 现在远离战场和边境也算是一种心理安慰。 对于接收俘虏和甄别罪恶这方面的工作，法务部和警务部已经驾轻就熟了。 大量的实践已经锻炼了大批的专业人才。 庞大的人口基数才是文明进步的基础。 有了安排，萧云也就没有再把精力放在这些事情上。 在拥有了整个泰山区域之后，新华夏也开始有了一定的矿产资源。 有了资源，不管是学术的研究还是生产工具的更新都能进入一个新的阶段，进行更全面的发展。 首先，开矿采矿成了这个阶段的重点工作。 现在，劳改营和死囚营就变成了矿山作业的主力。 除此之外，与泰山地区边缘相连的是大片的平原。 有足够的土地，就能够迅速恢复征战带来的损耗。 这一场征战，若不是有曲阜的缴获，登州的库存怕是要消耗掉大半。 接下来，萧云可以预见随着基础矿产资源的开采，匠务部和科研部就可以批量制造各种初级畜力机械。 先将少量的劳动力从土地上解脱出来，然后再逐步进行改变。 现在没有外来的压力，一切的发展都会变得稳定。 除了实业相关的变化，最重要的还要数华夏报社的建立。 这是借助曲阜大会的影响力，由多部门联合创办的报社。 目前的内容还只是在法治层面上的，主要就是在新华夏管辖范围内的所有罪犯的详细介绍。 第一期就是关于曲阜大会被扣留人员案子的详情披露。 萧云还在这里加上了不少新的概念，比如恶人排行榜等。 在一个恶的体制下，或许绝大部分人都成为了帮凶，但这不代表这些人都是恶人。 在整个大明的儒士群体当中，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坏人，有相当一部分人也是被愚弄的对象。 现在将这些报纸做成后世那种一大张的是不现实的，所以依旧是装订成册子。 让人送到附近的几个城池之中，最关键的地方就是京杭大运河的各个码头，比如吴桥，那里才是这个时代的信息交流中心。 这种事不可能指望大明的官员自己传播。 萧云这样做的目的并不是让所有人都知道儒家士大夫的丑态，然后揭竿而起响应墨家。 这不现实。 他就是让这些“裸泳”的士大夫全都没了遮掩，不是好美名么，那就扒个干干净净。 而且他断定这些人肯定比任何人都好奇报刊的内容，必然能做到人手一份。 因为若是别人都知道，就自己不知道，会很没有安全感的。 这就是墨家的阳谋，避无可避！ ………… 济南府， 山东督师钱士升的住处， 一阵大笑声从书房里传来，不时还传来“砰砰”敲击桌子的响声。 “妙哉！妙极！哈哈哈哈哈……好个墨家！” 新管家廖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紧走进了书房！ 就看到自家老爷正佝偻着腰扶着桌案哈哈大笑。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老爷年纪大过喜过忧都不是好事，赶紧上前搀扶，“老爷，老爷，您没事吧？” 这时，钱士升也缓了过来，抬头看了看那张与廖福有些相似的面容，叹道：“哎！时也！命也！” 然后又喘了几口气，直到喘匀了，再次开口道：“你父亲是生是死？查清楚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 步步紧逼 第373章 步步紧逼 听到老爷问起自己的父亲，廖安面露悲伤，摇了摇头说道：“多谢老爷挂念，家父依旧了无音讯，而且如今的京城里东厂的眼线太多了，不容易查。” “哎！”钱士升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此事是老夫大意了，你父亲只怕是凶多吉少了，还是先让人撤回来吧，我准备让人在祖宅那边给你父亲立个衣冠冢。” 这话里的意思是廖福入钱家祖祠，受钱家后人香火，此乃大恩惠。 廖安感激莫名，当即跪下磕头，动容道：“谢老爷！” 钱士升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缓步上前，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脑袋，感慨道：“起来吧，得空回去一趟，祭拜一下！” “诶！！好！”廖安擦了擦眼泪，然后立即起身。 接着，钱士升从桌案上将从墨家那里得到的书册递给对方，说道：“回去之前，你安排人带着它去京城一趟，只要被东厂的人盯上，就把它交上去。” 一谈到正事，廖安立即收起悲伤的情绪，赶紧答应一声，然后将书册接了过来，小心的放入怀中，接着就准备告辞离开。 却听钱士升又开口嘱咐道：“这次找几个外人就行。” 廖安点了点头，然后就离开了。 廖安离开之后，钱士升重新坐到桌案前，嘴角露出浅笑：“总不能一直让老夫一个人在前面顶着，想要躲在后面看戏，那得看看自己有没有资格！” ………… 崇祯八年，正月初六。 正旦也就是春节，刚过没几天，方正化就拿了一个书册急匆匆的进了皇宫。 崇祯皇帝自从知道勇卫营三个月就可以成军之后，就天天算着日子，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 此时见到方正化的神情，就知道肯定又发生了什么大事了。 或许是经历的多了，他的内心倒没有什么波澜，就这么淡定的等着对方将事情说出来。 方正化进入殿内之后，立即将手中的书册呈上，同时开口说道：“陛下，奴婢今儿个抓了几个人，从他们身上搜出来了几本一模一样的书册！” 说完，他禁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崇祯皇帝伸手接过书册，然后瞥了一眼方正化，好奇道：“你很紧张？” 方正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当即跪下说道：“奴婢君前失仪，请皇爷责罚！” “行了！起来吧！”崇祯皇帝挥了挥手，然后就打开了书册。 接着整个大殿就安静了，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 华夏报社的第一期报刊，最重要的部分就是张溥的案子。 这里面就牵扯到了一个非常着名的历史事件，就是与五人墓碑记有关的天启年间江南抗税之事。 张溥这个人之所以在读书人中会有这么高的地位，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在崇祯元年的时候写了这篇名叫《五人墓碑记》的碑文。 整个碑文感慨淋漓，激昂尽致，题外有情，题外有旨，开人心胸！ 然而现在华夏报刊中的描述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书中着重点出五人的身份：周文元是周顺昌的轿夫，颜佩韦和马杰是商人，沈扬是贸易行中间人，杨念如是卖布的。 指出这五人皆为商贾，并非底层百姓。 所以这一事件的本质就是商贾联合士人蛊惑百姓搞的暴力抗税！ 而身为复社二张之一的张溥则是一个沽名钓誉的小人，所谓的《五人墓碑记》只是用来博取名声的工具。 这里面不仅有张溥对于此事的供词，还有其他犯罪事实的供述。 像张溥这样的人一辈子不可能只做一件恶事，所以报刊上面记录了不少相关罪名。 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让大明这些文人不能轻易的洗白。 崇祯皇帝看完之后，深吸一口气，然后闭上了眼睛。 良久，嘴里吐出一个字，“查！” 然而这一字出口，方正化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跪下，大着胆子说道：“皇爷三思啊！这要是查下去，恐怕要兴起大狱啊！” 他自然都看过了册子上的内容，知道在张溥的供述中，牵扯到了许多人，这些事情一旦查下去，恐怕会出大事。 听到这话，崇祯有些压不住火气，怒道：“不查行吗？这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朕能视而不见？” 这可不是密奏，不是他想压就能压得下的。 很明显，得到册子的绝不会只有他自己，而且得到的人也不会轻易表露出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就必须假定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那么身为大明天子的他就不可能明目张胆的装聋作哑。 因此他别无选择。 更何况，崇祯皇帝也算是借此，看清了更多的事情。 只不过他没想到，在钱士升的助力之下，他自己已经算是最早一批见到手册的人。 这样一来，倒让萧云省了几个月的功夫。 原本报刊刚开始的传播一定会很慢。 因为正常的士大夫就算看到了，也不敢乱传，甚至会销毁。 然而当张溥和张采的家被抄的时候，有些事情就捂不住了。 很快墨家的报刊就暗地里传播开来。 导致的最直接的结果就是复社的集会变少了。 前段时间复社的成员还想将张溥的事情给糊弄过去。而现在却是痴心妄想了。 像吴伟业这种对张溥极为推崇的人，此时的脸都被打肿了。 现在连张采也被牵连进去，整个复社就没了主心骨了，虽然也有黄宗羲这样的俊才，但是无济于事。 最主要的原因是复社本就是一个复杂体，这里面的成员大多是心怀鬼胎，加入进来的目的各不相同。 这种天然的隔阂，就导致遇到灾难的时候，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 没有被牵连到的人继续扛着光鲜的招牌招摇。 然而好景不长，二月份的时候，华夏报社的第二期报刊发行了。 墨家这边这几年可是抓了不少人，曲阜大会上的那些只是一小部分。 而这次的消息更为劲爆，是关于孔有德叛乱的。 最直接的参与人王道纯就在墨家的手中，而他就是这第二期的核心人物。 在报刊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孔有德叛乱的整个过程都与东林党有关！ 第三百七十四章 猝不及防的变故 第374章 猝不及防的变故 这一次真的是炸了！ 不管是钱士升，还是崇祯皇帝，都没有想到孔有德的叛乱会被再次提起。 孔有德的事情，即便没有王道纯的口供，也是能看清楚真相的，因为许多事情根本经不起推敲。 当时孔有德手下士兵的家人都在登州，若不是逼不得已，怎么可能会选择在吴桥叛乱。 原本的历史，随着孔有德的投鞑，一切都被掩盖。而现在绝大部分的当事人都在。 墨家这次把每一个细节都写的很清楚，从孔有德驰援大凌河开始，到他们进入到登州之后。 若说墨家的第一把刀扎的是复社的话，那这第二把扎的就是东林党。 而此时没有被波及到的阉党也不敢幸灾乐祸。因为谁也不知道墨家的下一刀扎向哪儿。 这个时代的社会舆论主体并不是普通的百姓。 最底层的人若是饿不死，他们可能都不会在意谁当皇帝，哪怕是被异族统治也无所谓。 所以想要单纯的用口号去改造他们是不可能的。只有萧云这种半强制的新兵训练基地模式才可能有效果。 新兵训练是理论与实践相结合，也就是另一种的知行合一。 所以萧云命人开办华夏报社，并不是针对普通百姓，也不可能引发暴乱。 东林党向来不会放过知道事情真相的人，只要成为最后的赢家，什么不利的言论都可以被掩盖。 而这次他们却是无能为力。 张溥的案子最多会给复社留下些污点，复社的人想要撇清关系还是没问题的。 但孔有德叛乱牵连的可不是某一个人，而是整个东林党。 为了朝堂争斗，逼反大明官军，这样的行为，已经足够遗臭万年了。 此时的钱士升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他一脸阴沉的看向廖安：“东厂的人还有几天能到？” 廖安苦着脸，说道：“就这一两天，来不及了！” 他也没想到这群人速度会这么快，等自己这边得到消息就已经晚了。 “哎！”钱士升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怪不得别人。 之前若不是自己主动将墨家的书册泄露给天子。 这次小皇帝也不可能知道的这么快。 真是猝不及防啊！ 不行！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钱士升转身从书架上找到一个锦盒，然后放到桌案上，打开之后，取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令牌，递给廖安。 见到这个令牌，廖安顿时大惊：“老爷，您这是？” 钱士升摆了摆手，然后自顾自的取出信纸，提笔在上面写了起来。 这次比以往写的字都要多，最后竟然用上了私印。 片刻之后，他将信件封好，递给廖安，然后嘱咐道： “你即刻前往大营将人带出去，日夜兼程，务必要赶在东厂的人赶到之前，将王家人救出来！” 廖安赶紧接了过来，小心的收好，然后有些犹豫的问道：“老爷，那如果正好碰上了呢？” 这话让钱士升一怔，然后他开始沉吟起来！ 良久，他有了决断，抬起头看向廖安，口中吐出一个字：“杀！” 接着他又说道：“若是真到了这个地步，那你就将信先拆开看，看完之后再交予王象晋，之后你就不必回来了，带着他们走。” 听到老爷的吩咐，廖安心里一惊，他知道这次带出去的这些人都是老爷最后的准备。 若是他将这些人都带走，那老爷这边怎么办？于是他赶紧说道：“老爷，要不小的这次先带一半的人去吴桥，想来人手也够了！” 然而钱士升不为所动，斥责道：“留一半更危险，你以为东厂的那些人都是吃素的？” “可这……”廖安还是有些担心。 见此，钱士升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一些，拍了拍廖安的肩膀，笑道：“放心吧，只要王家的人不出事，老夫就不会有事！” 这时，廖安恍然，当即问道：“老爷，若是王家人不按照您所说的办，那小人是不是……” 说着他朝着自己的喉咙比划了一下。 这时，钱士升笑了，道：“放心，王家人不傻，他们别无选择。” 听到老爷这样说，廖安立即领会了对方的意思，这就是说若是王家人真蠢的话，自然就不用留了。 这时，他便不再耽误时间，直接就告辞离去了。 等人走之后，钱士升露出了忧虑之色。 这件事太过匆忙了，或许是有些草率了。 只不过，不这样做后患无穷啊。 思及此处，他的心里有些恼怒，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当初王象晋若是老老实实的留在王家新城祖宅，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毕竟东厂的人想要到新城，就必须经过济南府。 像今天这样仓促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他会有足够的时间做准备。 而现在跑到吴桥反而是自投罗网。 不过钱士升也不是不能理解王家人的心态。 毕竟新城离墨家太近了，曲阜大会之后，有几个人敢留在那里。 也不只是王家，连邹城的亚圣后人也溜了。 若是从战略角度上看，吴桥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旁边就是京杭大运河，一旦山东有变，他们不管是向南还是向北，亦或是向西都是活路。 事已至此，钱士升也只能等着廖安的消息了。 二月初八， 身在京城的崇祯皇帝，得到了一个让他十分震惊的消息，自己派去吴桥抓捉拿王家的人被人杀了。 虽然回来汇报的人说是被山匪洗劫。 但崇祯皇帝还不至于幼稚到真信了什么山匪。 只不过他真的没有想到，在大明还有敢动东厂的人。 “查！”崇祯皇帝的嘴里又说出了这一个字。 “陛下放心，奴婢这次亲自走一趟吴桥，务必将凶手给揪出来。” 说话的是方正化。 从第一次得到了那个册子开始，他几乎就没闲着。 张溥的案子还没有查清楚，这个月又来一个更大的。 一时间，东厂的人手又是不够用了。而锦衣卫那边，崇祯皇帝又不敢用。 自从曹化淳出事之后，皇帝就不再易相信别人，做事很是谨慎。 第三百七十五章 东林点将录 第375章 东林点将录 若说龙真有逆鳞的话，那么孔有德的事情就是崇祯皇帝的逆鳞。 因为在他看来这件事就是当初乙巳之变的延续。 而乙巳之变是他登基以来最羞耻的一件事。 孔有德既然是被东林党逼反的，那么毛文龙的死还会有别的解释吗？ 现在他们连东厂的人都敢杀，真是无法无天了！根本不把自己这个天子放在眼里！ 这怎能让崇祯皇帝不愤怒！ “好好好！既然如此，那就怨不得朕了！” 他很快就有了决定，然后朝着一旁的方正化，吩咐道：“你去山东之前，先将王承恩给朕叫过来！” “奴婢遵命！”方正化没有耽搁，立即领命而去。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 王承恩一路小跑着来到了皇宫，等到了的时候，脸不红，气不喘。 他在殿外认真整了整衣冠，然后走了进去。 看见崇祯皇帝，就立刻躬身施礼道：“奴婢，给皇爷请安了。” 此时的崇祯皇帝正心烦着，只是随意的挥了挥手，然后便直接问道： “王伴伴，勇卫营那边已经有三个月了吧，可堪一用？” 尽管王承恩这段时间没有关注外边的事情，但刚才在来之前已经向方正化打听清楚了。 现在见皇帝问起勇卫营，以为是要去吴桥剿匪。 于是他赶紧说道：“陛下请放心，勇卫营将士，可随时听候您差遣！” “很好！”崇祯皇帝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笑容：“你果然没有让朕失望！” 接着，他又问道：“你还记得当年魏忠贤的‘东林点将录’么？” 东林点将录？王承恩一愣，虽然不知道皇爷这时候为什么会提起这个，但他依旧恭恭敬敬的回答道：“记得记得，当年魏公公的确做过这件事，当时好像上面写了一百零九人，是按照梁山好汉一百单八将编排的，之后有个叫卢承钦的御史还写了一本书，叫〈东林党人榜〉，据说上面多了二百多人！” 听到王承恩的回答，崇祯皇帝很满意，吩咐道：“去把这名单整理出来，朕要看看！” “奴婢遵命！”王承恩赶紧答应一声，然后就要退出大殿。 这时崇祯皇帝又说话了：“等等，还是先不要带过来，你先去查一下，里面有多少人参与过辽东之事，特别是从袁崇焕成为蓟辽督师之后一直到孔有德的叛乱。然后再把名单呈上来！” 这番话说的王承恩汗流浃背，皇爷这是要做什么？他本以为这一次只是来针对王家人，完全没想到会牵扯这么大。 不过对此，他没有说什么，这些东林党人实在太过分了。 由于担心风声走漏，王承恩是一个人独自核对的。 就这样，一直忙到了晚上，才将名单整理出来，也顾不得吃饭，再次回到了殿内。 这边的崇祯皇帝也没挪地儿，就这么一直等着，一直等到了王承恩回来。 伸手接过王承恩呈上来的名单，然后放在桌案上认真的看了起来！ 王承恩整理的很仔细，将名单上每个人的大概情况和有问题的地方也是写的很清楚。 这让崇祯皇帝看起来是比较轻松的。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韩爌的名字。 这可是一个聪明的老狐狸。 当年袁崇焕说出五年平辽的时候，没一个人拦着。 自己初登帝位不知深浅，难道这些老家伙也是初出茅庐不成？ 遇到事情了，就知道急流勇退！ 哼，也就到此为止了。 于是崇祯皇帝大笔一挥，直接在上面打了一个红叉，然后扔给了王承恩，说道：“带人去山西，将他抓回来。” 接下来就是钱龙锡，钱象坤…… 之前在墨家的书册上，只有王道纯的口供，而他只是一个执行者，所以他的口供中也只提到了王家人。 所以最开始的时候，所有事情的突破口就在王家人身上。 要想了解的更清楚，就只有问王家人。 既然有人想拦着不让查，那他非要查个清楚不可！ 接下来崇祯皇帝的御笔不断的在名单上勾画，然后再扔给王承恩。 然而划着划着，他突然在一个名字上停了下来。 这样的变化，让一旁的王承恩有些好奇。 目光扫过，看清了上面写着：“孙承宗”三个字。 只见崇祯皇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将写有孙承宗名字的纸，单独拿了出来放到一边，然后继续开始勾画。 此时崇祯皇帝心里很清楚，即便孙承宗是东林党人，但也与那些人不一样。 王承恩提供的名单中除了孙承东之外，也有许多人没有被崇祯皇帝勾选。 不过和孙承宗不一样，这些人并非是没有问题，只是他们当时没有官职在身。 比如钱谦益之流。 崇祯皇帝即便再恼怒，也不可能随意抓人。 就这样，时间很快到了第二天。 京城里，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大批的京营人马陆陆续续的出了城。 一时间，百姓们议论纷纷，京城的官员们也是人心惶惶。 东厂番子在山东被人杀光的事情，已经在京城里面传开。 所以此时，大部分人还以为这些人是去山东剿匪。 只是谁也不清楚，王家人会不会躲过去。 四天后， 山西平阳府蒲州，正在江边垂钓的四朝元老韩爌，直接被人押往京城。 与此同时，韩家的宅院府邸也被勇卫营围了起来。 这摆明了，就是要等着抄家。 这时候若是有人敢阻拦，那就和造反一样。 不过此时，即便真的有人造反，也不可能是勇卫营的对手。 除此之外，钱象坤的老家绍兴府会稽，钱龙锡的老家松江府华亭，连去年刚刚被踢出内阁的何吾驺也被抓了回来。 一时间掀起轩然大波，人心惶惶。 崇祯皇帝虽然对这件事太过执着，但也知道要想办法稳定朝局。 于是，在派人四处抓人的同时，又传旨命周延儒北上京城，再入内阁。 现在虽然周延儒与复社等人交往过密。 但是东林逼反孔有德的目的就是扳倒当时身为首辅的他。 此时的崇祯对这些士大夫已经没有过高的要求了。 第三百七十六章 要变天了啊!哎! 第376章 要变天了啊！哎！ 虽说周延儒之前一直在积极谋划重返朝堂，但这不代表他就愿意此时入阁。 都说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周延儒退下来这几年，其实和东林党的关系也没有那么剑拔弩张。 这个时候，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此时入内阁不是好事。 一直以来，朝堂上的争斗虽然残酷血腥、不讲情面，一不小心就可能万劫不复。但他周延儒还真不会把这些放在心上。 可现在不一样了，崇祯皇帝的架势是要把东林党连根拔起。 更为关键的是，皇帝直接动用勇卫营，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如今他们想要自救都来不及！谁也不清楚事情会发展到什么地步。 也并不是周延儒不想入阁，而实在是进退两难。 可拒绝皇帝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在这时候去触崇祯皇帝的霉头，那就是找死。 此时的大明，朝廷的斗争并不能决定一切，下面的士族商贾的利益也还不能完全影响朝堂。 这一时期正是资本和政治两种力量相互纠葛的阶段，进一步或许就是资本世界的萌芽。 所以现在的皇权以及它赋予别人的权力，虽然大多数的时候不能随心所欲，但依然具有毁灭性力量。 二月十八日，周延儒正式北上，应崇祯皇帝诏入阁。 京城， 得到周延儒北上消息的王应熊，趁着夜色来到吴宗达府上。 直接被吴府的管家带到了书房。 这是提前约好了的。 吴宗达看到王应熊之后，皱眉道：“怎么还没见到首辅大人？” “哎！”王应熊摇了摇头，“如今这个局面，真是让人寝食难安，也不知道首辅大人怎么想的。还有你那个亲家，马上就要进京了。这时候可不能再争了。” 听对方提起周延儒，吴宗达倒没有什么异常，只是笑道：“王大人多虑了，首辅大人若真有什么争斗之心，老夫早就不在内阁了。至于周大人就更不会节外生枝的。” 吴宗达本来是和周延儒绑在一起的，只不过周延儒出事之后，温体仁就没有再对付他。 一方面，内阁格局变了，随着东林党人的进入，温体仁需要吴宗达这样一个与东林党有过节的人占着位子，毕竟内阁人数是有限的。 另一方面，温体仁在意的始终都是首辅的位子，既然周延儒不再是首辅了，他也没有必要赶尽杀绝。 所以从那之后，吴宗达就被人认为是温体仁阵营的。 现在周延儒回来了，王应熊担心起冲突，特地来探吴宗达的口风。 这时，吴宗达神情变得凝重，又开口道：“我们还是应该把精力放在墨家身上。” 提起墨家，王应熊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抱怨道：“可是首辅大人，对此好像也不太上心啊。” 此时的朝局也是颇为诡异，若是之前东林党遇到什么坎了，别人肯定不会放过落井下石的机会。而现在却是相当平静，连王应熊这个纯粹的阉党也没有丝毫的幸灾乐祸。 一切的根源都在于墨家，更让人担忧的是，他们已经严重影响到了皇帝的行为了。 对于王应熊的担忧，吴宗达则是安慰道：“放心！温阁老不会坐以待毙的！” 不过这也仅仅只是安慰罢了，像温体仁这样的人，如何能被别人轻易猜透心思。 此时的温府之中， 温俨守在父亲的身旁，疑惑道：“王大人已经派人来过几次，父亲为何避而不见？” 这话让正在闭目养神的温体仁，眉头微皱，淡淡的说道：“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听到这样的回答，温俨顿时紧张起来，赶紧说道：“是！父亲大人，是儿子失言了!” 温体仁为了不让别人有机可乘，不仅自己勤俭持家，对子孙也是家教极严。 又过了一会儿，温体仁又开口了：“你收拾一下，过两天还是回祖宅吧，那里的地不能就这么荒着。” “啊！”温俨愣住了，不知所措的望着自己的父亲。 就因为这一句话，就要把自己赶走。 然而还没等他有什么反应，温体仁又开口了：“家里的地，想来你一个人也种不完，那就把你两个弟弟都带上吧，一起回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这下温俨松了一口气，看来不是刚才的事。 可这是为什么啊？ 然而还没等他询问，就看到父亲朝自己摆了摆手说道：“照办就是，不必再问了，这里没你的事了，退下吧。” 温俨也不敢言语，立即告辞离开了。 温俨走后，温体仁缓缓的睁开了眼，看着刚刚合上的屋门，喃喃的说道：“要变天了啊！哎！” 一声叹息终究传不了多远。 二月十九日， 崇祯皇帝捉拿东林党人的行动基本结束了，当然他还没有傻到提什么东林党，只是针对逼反孔有德一案的嫌疑人而已。 可这个案子牵连太大，自朱由检登基一来，几个参政的东林大佬基本都被抓了起来。 可奇怪的是整个东林党在短暂的慌乱之后，并没有人带头对崇祯皇帝的行为表示不满。 这在以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然，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无动于衷的，也不可能坐以待毙。 只不过有些事情是崇祯皇帝永远也察觉不到的。 而这其中最大的事情就是，几乎一夜之间，复社成员的数量突然猛增！ 原本崇祯十二年才会加入复社的侯方域，提前四年加入了复社。 和侯方域的身份差不多，这些新加入的人绝大多数都是出自于与东林党有关的家族。 此时，钱旃作为复社最早的元老，同时也是目前朝中为数不多的东林人士山东督师钱士升的侄子，已经成为了复社的新盟主。 而钱士升之所以能躲过这次大狱，是因为在孔有德叛乱之前，他一直都在南京任职，在明面上是查不到他掺和了这些事情的。 现在复社的变化，既是东林党们自救的方式，也有钱家人的刻意引导。 让原本在复社之中处于少数派的东林人士，彻底掌握了主动权。 抱歉！最新一章被屏蔽了，申请解除中。解除之后，继续正常更新 第三百七十七章 一家之过也 第377章 一家之过也 旅顺口， 鳌拜被安排到这里驻守，已经快半年了。 当初十四贝勒多尔衮攻打登州失败，回来后就将事情经过详细的禀报给了黄太吉。 那时候，黄太吉就已经意识到登州的防守固若金汤，于是就绝了在海上对付登州的想法。 可是大金不会选择在海上对登州用兵，不代表登州兵不会惦记辽东。 万一让那些人进了辽东，那可比原来的东江镇更可怕。 而自己这边可做不到登州那样的防备，只能严防死守东江镇。 所以他就将手下最得力的年轻勇士，放到这里驻守，防止登州兵通过海路进入辽东。 最开始的时候，鳌拜还真当回事，天天行驶着战船在几个岛屿之间来回巡防。 这东江镇陆地面积虽然不大，但这海域分布实在太广了。 一个月下来，鳌拜比上战场厮杀还累。 可一艘可疑的船只都没有。 看来，不管是登州墨家还是大明朝廷都没有想要再拿回东江镇的心思。 前几天天气转暖的时候，鳌拜有点飘了，竟然想着效仿毛文龙，前往登州沿海去袭扰。 然而他的人刚上岸不久，就被人发现了。 接着就被盯上了，差点没回来！ 于是从那之后，他就断了折腾的念想，老老实实的在城里呆着，闲着没事就在旅顺口的城墙上巡视一番，然后就回府歇着。 这里白天的时候，只要在城墙上盯住海面就可以了。 今天，鳌拜刚刚巡视完回到府中，就有人跑过来禀报，说是海上发现有陌生的船只，不像是平时的商船。 鳌拜一听嘿嘿笑着舔了舔嘴唇，骂道：“娘的，终于让俺等到了！” 现在正好是衣甲未卸，于是他就直接带着人出了府衙。 不一会儿，他就来到了城墙之上，先接过手下递过来的千里镜，然后看向远处的海面，只见海天相接处，确实有不太一样的船只出现。 开始的时候还不是很清楚，过了一会之后，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鳌拜看清楚了船只的数量。 “怎么还不到十艘船？”鳌拜皱眉，“这不像是敌袭啊！” 接着，转头朝着身边的一个部下命令道：“去，带人出海看看怎么回事！” “嗻！”部下领命而走。 大概又过了大半个时辰。 那个部下派了一条船回来报信。 等到岸边的时候，鳌拜已经在岸上等着了。 这时的鳌拜，已经发现船上还有一个年轻的明人。 于是他上下打量了几眼，然后疑惑的问道：“我们是不是见过？” 船上的年轻人，听到对方的话，当即拱手，恭敬道：“将军好眼力，不过您见到的应该是小人的父亲。” 说着就从怀里取出一个扳指，然后双手奉上。 见到扳指，鳌拜脸色一凝，心道：这……这是大汗的扳指。难道眼前这个汉人有什么来头？ 然而不等他询问，对方就率先说道：“将军，劳烦通报一声，小人有要事求见大汗！” 有了大汗的扳指，鳌拜自然不敢怠慢，只是目光看向远处的几艘船，努努嘴问道：“他们呢？” “他们也是要随小人一起求见大汗！”年轻人态度恭敬。 一起？鳌拜不动声色的看向一旁的大金勇士，见对方轻轻的点了点头，心中了然。 然后看向年轻汉人，说道：“那就先在这里等着吧，等我去禀告大汗之后再说。” “好！”对于这样的安排，年轻人早有准备。 ………… 二月二十二日， 南京府城， 这里的气候要比北方暖和一些。 寒冬远去，春水迎泽，这时候的秦淮河畔已经热闹起来了。 才子佳人在画舫上吟诗听曲，一派盛世繁华。 在其中一个最豪华的舫船上，有两人对面而坐，既无佳人相伴，也无雅调垂心。 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响起：“太冲大才！一番长谈令钱某茅塞顿开！” “彦林兄，过誉了！在下一点浅薄之见，正要抛砖引玉！”另一个年轻些的青年朗声应答。 此时在这个雅间里坐的两个人，年纪轻些的是东林党“七君子”之一黄尊素的长子黄宗羲，而另一个年纪稍长的则是当朝阁老、督师山东的东林实权人物钱士升的亲侄子钱旃。 只见钱旃捋了捋胡须，笑道：“太冲之言已是金玉，何来‘引玉’之说，你刚才说的‘天下之治乱不在一姓之兴亡，以天下之法代一家之法’，这不正是我辈儒门千年来所追求的太平之法吗？” 听到对方的话，黄宗羲有种遇到知己的感觉，借着微醺的酒意，伸手紧紧握住钱旃的手臂，激动的说道：“彦林兄，真的是如此想的？不会觉得黄某一介狂生，大逆不道？” “太冲如此俊才，如何这般不自信？当今天下陷入如此局势，难道不是一家之过？”钱旃不动声色的为对方倒酒。 黄宗羲没有想到，对方的话比自己还大逆不道。 自己只是说一家之法不可取，而对方却敢言其过。 这一下，让醉眼朦胧的他立即清醒了几分。 可这一清醒之后，脑中又想起近来发生的事情，又让他的心中感受到那化不开的苦涩，当即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也只有这烈酒的辛辣才能勉强遮掩住心中之苦。 然后目露悲伤，叹道：“逼将士造反这样的事情，朝堂诸公无论如何都脱不了干系，只是没想到先父用命守护的东林盛名，一朝尽毁啊。” 然而这样的话被钱旃听到之后，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黄宗羲抬起头，用迷茫的眼神看着对方，疑惑道：“彦林兄，何故发笑，难不成黄某说错了不成？” 这时，钱旃止住笑声，摆摆手说道：“太冲，你想的太简单了。对付孔有德的手段的确有些不光彩。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是谁造成的？” “谁啊？”此时，黄宗羲的反应比较迟钝，说着便好奇的看向钱旃。 而钱旃早有准备，当即伸手指了指天，然后说道：“就是太冲所说的一家之过也！” 第三百七十八章 东林降魔，复社渡人! 第378章 东林降魔，复社渡人！ 自己什么时候说过一家之过了？黄宗羲的眉头皱了起来，心里有些别扭。 尽管他对当今天下的一家之法很是不满，但对于东林党在孔有德之事上的做法并不认同，更不会把这些事的责任推给皇帝。 不过他很快就释然了，毕竟都是酒后之言，自己何必较真，于是随口问道：“你觉得是天子的过错？何解？” 钱旃能够猜到对面这个年轻人的心理变化，不过他故作不知，自顾自的说道：“太冲应该听过‘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 黄宗羲一时间不知道对方想说什么，只能点头道：“自是听过。” 听到回答之后，钱旃眼中精芒一闪，低声问道：“那太冲觉得橘生而为枳该是谁之过呢？” “这……”钱旃的话让黄宗羲愣住了，以他的聪明才智自然能听出其话中的意思，只是…… 没等黄宗羲深思，钱旃就继续说道：“我辈儒士空有平天下之志，却无治国之事权，犹如生于淮北之橘也。我辈生死，陛下一言可决，又如何谈治国安邦？你我的父辈也只能忍辱负重，行非常之事，毛文龙也罢、孔有德也罢！比之天下安危孰重孰轻？难道太冲连这些都看不透吗？” 黄宗羲不懂朝堂之事，只觉得钱旃所言似乎有些道理，但也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而钱旃见对方沉默不语，脸上出现一抹笑意，继续说道：“多少年了，东林有志人士为何一直与阉党势不两立？阉党者，帝党也！与阉党斗，便是为天下而争，正如你所说的以天下之法代一家之法。太冲固然才高，然只出于言，而东林先辈们早就付诸于行了！” 帝党？阉党？黄宗羲心中反复念叨这两个词。 忽然之间，他有些明悟，眼睛变得明亮，道：“原来有明一朝之无善政，自高皇帝罢丞相始也！”（黄宗羲着作《置相》中原话） “正是如此！”钱旃眼前一亮，没想到对方竟如此之快的抓住重点。 然而，黄宗羲并未因有此高论而自得，反而叹道：“即便如此，如今朝堂东林诸公皆在诏狱，我等又能奈何？” 这话问得好，钱旃暗自松了一口气，而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当即答道：“若要寻那解决之法，必要清楚当今之势！” “在下，洗耳恭听！”黄宗羲也想听听现在这位复社盟主的看法。 这时，钱旃转头看向船外夜色灯火，叹了一口气，道：“阉党虽为帝党，可毕竟也是读圣贤之书，纵然在朝堂上不择手段，但也不曾坏我儒门根基，而今墨家趁虚而入，势要将我等士大夫连根拔起，太冲觉得陛下会怎么选？” “这……”黄宗羲知道对方的意思，可是又觉得不太合理，于是不解道：“彦林兄，话虽如此，可陛下不会不清楚即便他这一家之法也离不开儒家辅佐，而那墨家明明是想要灭儒。陛下无论如何也不会选墨家。” “灭儒？呵呵！”钱旃冷笑，“岂不闻焚书坑儒？那才叫灭儒，登州之乱到现在，墨家还没有肆意妄杀，甚至还要搞什么曲阜大会，沽名钓誉之辈罢了。咱这位陛下可聪明的很，古来起兵造反者，大都难以长久，就如墨家才几年？强则强矣，断然不可长久，待其势颓，便是陛下收服之时，而且现在的墨家之主，待人甚恶，唯有陛下与王公公例外，何也？” 在信息不发达的时代，是很容易混淆视听的，大部分人获取信息的渠道都很单一，此时钱旃避重就轻的话，很有效的影响了黄宗羲的判断。 见黄宗羲露出恍然之色，钱旃继续说道：“所以只要除掉墨家，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一提起这件事，黄宗羲似有话说。 然而钱旃知道其想要说什么，于是挥手阻止，“为兄自然知道这墨家有多难对付，且因为家伯身为山东督师，为兄了解的更多一些，要想灭墨家，非与鞑子联手不可！” 自从曲阜陷落之后，与鞑子议和的提议已经不算是稀奇之事，黄宗羲也没觉得很意外。 只是皱眉道：“与鞑子议和之事不是被陛下给否了吗？况且鞑子入中原，只怕好请不好送啊！” “诶！”钱旃摆摆手，道：“并非如此，鞑子一旦到了中原就没有别的选择，若是不遵照议和内容，肆意妄为，那就少不了面对朝廷和墨家两方的兵马。而议和之事，那就让家伯这个朝中仅剩的‘东林党’去解决吧！” 像东林党这种以清流自居的存在，最是受不得瑕疵。更不会以朋党自称。 原本的历史中，东林人士对阮大铖的攻击，其实并不是因为对方是阉党。 真正原因只不过是，他们之前打压过对方，现在若是和阮大铖同朝为官，那就意味着当年的事情他们做错了，所以阮大铖的存在会玷污东林长久以来的正确性。 而现在钱旃竟然自己说出了那三个字，着实让黄宗羲不解，“彦林兄，这是何意？” 这时，钱旃面露自嘲之色，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上一杯酒，然后一口饮尽，道：“墨家毒计得逞，如今东林之名已然被毁，四朝元老韩大人而今身陷囹圄，家伯恩师钱老大人也是如此。而今家伯也不打算独存，几日前有书信来往，信中言明，其打算为儒门、为天下背负骂名，已然决定亲自引鞑子入关，共诛墨家！” “什么？”对方的话着实吓着黄宗羲了，这也太大胆了，惊道：“陛下那边如何交代？况且……” “不重要了！”钱旃眼中含泪，凄然道：“只要能灭墨家，家伯在所不惜！如此也不坠东林之志！” “此乃大义！”此时的黄宗羲感到了震撼，内心灼热，动容道：“老大人如此慷慨壮哉，我辈也当不甘人后！届时一同奔赴山东助一臂之力！” 然而钱旃听到这话之后，脸上却没有欣喜之色，反而有些怒意道：“太冲！你糊涂啊，若真要如此，那家伯岂不白白牺牲？就如佛门，不止有渡人的菩萨，也有降魔的怒目金刚，而今我儒家自当以东林降魔，以复社渡人！” 第三百七十九章 传国玉玺 第379章 传国玉玺 “好一个东林降魔，正如地藏菩萨所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大丈夫当如是！”黄宗羲的心中无比敬佩。 “没错。”钱旃对对方的反应很满意，当即点头，道：“接下来就有家伯他们东林前辈为我们扫清障碍，而后你我将以复社之名，再入朝堂，去践行天下之法，安天下之民！亦为大丈夫！” 说着，他又举起酒杯，大声问道：“太冲，你可愿与为兄一起担此重任！” “黄某义不容辞！”黄宗羲神情坚毅，然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看着眼前这位年少成名、人称“姚江黄孝子”，后又被天子称为“忠臣孤子”的黄宗羲，钱旃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刚刚成为复社盟主，他有许多事情要做，眼前的黄宗羲只是他约出来的第一个人而已。 像这样对坐饮酒，没有外人干扰，才最容易掌控局面。 为此，他做了很多准备，这才能将对方一步步引入彀中。 他很清楚在这复社里面有着许许多多的小团体，有的如黄宗羲这般一心为公，晓以大义才能说服；也有的人只图私利，需要看到好处，才可尽心办事。 钱旃一点都不挑剔，只要将这些人分门别类，进行有针对性的沟通即可。 自己的伯父特意嘱咐过，务必在秋天来临之前将事情办好！ 为了避免饮酒误事，他在与黄宗羲达成共识之后，就耍了一些小手段将对方灌醉。 然后将画舫上的姑娘叫了进来，嘱咐她们一定要伺候好，接着就匆匆离开了。 ………… 二月二十五日， 沈阳城， 黄太吉看着手里的扳指，想起了去年的那个中年汉人，没想到这么快就又来了。 只是这一次，自己就不可能私下里与他们有什么合作了。 思及此处，黄太吉转头看向报信之人，问道：“你刚才说对方来了多少人？” “启禀主子，足有五百之数！”信使恭敬的回答着。 “这么多人，难道真是大明朝廷的使节？可是不对啊，若真是使节，就不应该先送来个扳指。”黄太吉的眉头微皱。 不过，想来也不该是什么坏事，还是先见一面再说。 若是见不到大明的使节，他自然不可能答应什么。 于是就让鳌拜派人将明人护送到盛京来。 等属下走后，黄太吉朝着另一边问道：“多尔衮他还有多久能回来？” “回主子的话，十四贝勒两天前汇报说，大军已经渡过黄河了，奴才估摸着怎么也得半个月才能回来。” 说话的人声音尖细，很明显是一个阉人，黄太吉的内侍。 鞑子早在老奴时期就有了为内府办差的宫阉人员，但现在还没有完整的太监制度。 听到内侍的回答，黄太吉点点头，吩咐道：“南边的人来了之后，先不要带进宫来，等多尔衮回来再说。” “嗻！”亲信恭声领命。 自从去年兵败之后，黄太吉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对察哈尔用兵。 只是等到大军回到沈阳的时候，已经是农历十月。 若是对大明用兵那可谓正当时，而对察哈尔就不一样了。 高原的冬天太冷了，这时候要是出兵察哈尔，无疑是自杀。 所以一直等到了今年。 本来最适宜的出征时间为二月份，可是黄太吉早就急不可耐了，再加上一冬天的精心准备。 所以当他刚刚感觉气温有所回升，就让大军出发了。 这次带兵出征的依旧是多尔衮，另外还有岳托和豪格。 上个月底，多尔衮在西喇珠尔格地方遇到林丹汗的大福晋囊囊（娜木钟），得知了额哲（林丹汗的儿子）所在地。 如今黄太吉又得到多尔衮传回来的消息，说是已经渡过黄河了。 这次征察哈尔比想象的顺利，只要过了黄河，就不需要再担心天气会有什么变化。 在这样的情况下，胜负已经没有悬念了。 只要察哈尔并入大金，就有足够的兵源和战马应对南方的变局。 在黄太吉期待战报到来的时候，远在河套的多尔衮大军正在接受额哲的投降。 消息的传递是需要时间的，在黄太吉得到上一个消息的时候，多尔衮的大军已经继续行进了六天。 二月二十四日的时候，多尔衮派苏泰（额哲母亲）之弟南楚劝降，第二天，苏泰、额哲母子就带着传国玉玺出降。 从这时候开始蒙古帝国正式宣告灭亡，漠南蒙古也全部并入大金版图。 一直到三月十三日，多尔衮的大军才回到了沈阳。 此次远征察哈尔是这一两年大金取得的最大的一次大捷，所以黄太吉把仪式搞的很隆重。 这也是为了将之前两次折戟中原的颓废之气彻底的洗刷。 这一时期的蛮族还没有接受华夏文明的数百年洗礼，记吃不记打的特性尤为显着，在这样热闹的气氛中，所有人竟然真的忘记了曾经的恐惧，重新振作了起来。 得胜归来的将士们格外的兴奋，其中最高兴的要数豪格了。 此时的豪格咧着大嘴直乐，怀里还抱着一个大锦盒。 他最先来到黄太吉面前，恭敬的跪下道：“父汗，您看我们得到了什么？” 说着就要将锦盒打开。 作为黄太吉的长子，豪格比任何人都在意怀里的东西，那可是………… 然而他刚刚准备打开，就直接被黄太吉抢了过去。 豪格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就这么被自己父亲抢走了。 然而很快他就高兴起来，挤眉弄眼的看向黄太吉，心道：“没想到父汗比自己还心急。”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目瞪口呆。 只见黄太吉接过锦盒之后，没有任何表情，就这么随意的扔给身旁的内侍，然后脸上重新浮出笑容，展开双臂，一把就拥抱住紧随在豪格身后的多尔衮。 然后相互寒暄起来。 黄太吉自然知道，锦盒里放的是什么。 自己的弟弟早就将他们得到传国玉玺的消息传了回来。 若是放在以前，或者是原本的历史上，他一定会和豪格一样的兴奋，也会将这个场合作为展示大金可汗威势的最好机会，然后顺理成章的拿着传国玉玺成为真正的帝王。 第三百八十章 谁都不好受! 第380章 谁都不好受！ ……………… 此时，黄太吉是连一点称帝的心思都没有。 原本历史上的称帝之举，那是因为已经取得战略优势之后的选择。 可现在，在南边还有一支大金勇士啃不动的硬骨头。 这时候，黄太吉若是敢称帝，很可能激怒对方。 甚至连明廷也可能会有所反应。 万一刺激着两家联手，那对大金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多尔衮自然也明白这些道理，所以一开始他就没有打算将传国玉玺拿出来。 只是身为黄太吉长子的豪格却不管这些，非要当面献给自己的父汗不可。 多尔衮不想和对方产生冲突，也就没有拦着。 毕竟有的人，就算是为他好，他也不会领情，反而会更加仇恨。 在隆重而又简陋的仪式过后，也就到了分配战利品的时候。 只不过无处可逃的林丹汗残部已经没什么油水，缴获的牛羊估计也吃不了几顿。 唯一能算得上战利品的也只有蒙古的勇士和女人。 勇士自然不用说，都将会成为黄太吉征战天下的力量。 剩下的就是一群蒙古女人了。 林丹汗有八大福晋，此时就需要各自改嫁了。 黄太吉先将大福晋和四福晋收入房中，又将八福晋赐给了自己的儿子豪格。 而多尔衮则得到了林丹汗的女儿。 剩下的女人也分配给了其他几个贝勒。 在对待蒙古人的态度上，黄太吉一向是亲如一家，所以这种婚配不是单向的，林丹汗的儿子额哲也娶到了黄太吉的女儿。 当然，这时候的黄太吉对汉人的态度也比原本历史上好多了。 至少现在如果是哪个贝勒、旗主经常光顾某个汉臣的后院，也会挨上几鞭子，才肯罢休。 所以之前坐船来到辽东想要面见黄太吉的汉人被照顾的很好。 虽说来了快十天连黄太吉的面都没见着，但他们也不着急。 一来是因为鞑子给的理由是大汗出征了。 二来，自己这些人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不过，今天他们虽然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有些嘈杂，但只要不傻，基本也能判断出是鞑子班师回城。 或许很快就能见到黄太吉了。 他们猜的的确没错，黄太吉和多尔衮见面之后，就立刻提起了此事。 自墨家出现之后，他很在意大金与大明的关系，想要与明人见上一面的心情也是很急切。 现在大金需要一场胜利，既是鼓舞自己，也是向外人显示实力。 然而任何人包括多尔衮在内都不会想到，当今天下对大金骑兵的战力最没有的信心恰恰就是黄太吉本人。 这么多年，他在私下里加强了对大金骑兵的训练，但始终都练不到当年那五百骑兵的那种层次。 现在，骑兵的数量才是大金骑兵惟一的优势。 在黄太吉看来，只要墨家不与大明联合，即便墨家能源源不断的练出那样的骑士，也会因为缺少战马，而不可能组建起大规模的骑兵。 ………… “这么说，这群人肯定不是明廷的使者了？”多尔衮皱眉。 “嗯！”黄太吉点点头，没有什么表情，道：“更像是逃难的，有不少老弱妇孺。” 逃难？多尔衮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从什么时候开始明人逃难往辽东逃了？ 难道是南边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思及此处，多尔衮好奇的看向黄太吉，问道：“大汗，俺出征的这段时间，明廷发生什么事了，难道墨家又出手了？” 听到弟弟的询问，黄太吉这才记起对方并不知道大明朝廷的事情，于是拍了拍锃亮的额头，然后将这些事情都说了出来。 多尔衮听罢之后，就沉默起来。 这到底算不算是墨家出的手？毕竟抓人的是崇祯皇帝。 若是这样的情况，那现在遇到逃往这边的人也不稀奇，毕竟这边已经有许多在大明混不下去的人，文臣武将都有。 可这样一来，这群人真的就与大明议和的事情无关了啊。 到了这个时候，还是尽早与大明议和，共谋墨家才是关键。 这才不到半年墨家的地盘又大了一辈，这样下去的话，灭墨家的难度只会越来越大。 于是他就将自己的判断与黄太吉说了一下。 黄太吉听后，点点头道：“本汗也是这样想的，不过反正有人总不会是坏事，能多了解一下明廷的情况也是好的。” 不管是黄太吉，还是多尔衮，尽管他们能够知道大明朝廷所发生的事情，但是对于细节的掌握还是不到位。 相比之下，现在的多尔衮还是比较在意灭墨家这件事，根本没有心思想别的。 于是他开口建议道：“大汗，俺觉得这次若还是没有什么进展的话，咱们干脆直接派个使者过去找明廷的皇帝谈谈，不能再等下去了。” 其实黄太吉比多尔衮更加焦虑，他实在搞不清楚自己三征察哈尔先后用了七年多的时间，而墨家扩张的为什么这么快。 所以对于多尔衮的建议，黄太吉也不再犹豫，直接答应下来。 此时整个盛京的热闹还没结束，两人就带着侍卫朝着明人的住处而去。 既然不是大明朝廷的人，就没有必要在崇政殿见面。 此时，养尊处优惯了的王象晋正在抱怨北地生活的不习惯，同时也在等着黄太吉的召见。 他和廖安带来的那些钱家密卫是分开住的。 不过说住也不恰当，这些密卫就是被鞑子看管了起来。 尽管鞑子们一再确认过，这些人里没有墨家人。 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有些时候扳指之类的信物不一定好使。 廖安也是和密卫分开的，和王象晋一家人住在一起。 这几天他是烦透了，这群“鸭子”叽叽喳喳的没完。 和自家老爷相处久了，就格外的看不惯这些干啥啥不成，吃啥啥没够的窝囊废。 要不是这些人这么胆小，一大家子人都跑去吴桥躲着，钱家也不用搭上自己的密卫。 所以他的心里是有些焦急的。 期盼着早点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回到老爷身边帮忙。 密卫是回不去了，但自己还是可以回去的。 他抬头看着周围很局限的视野，除了院子里的一切，其他的什么都看不到。 看来鞑子谨慎的很！ 这个周比较忙，更新不稳定，抱歉。 第三百八十一章 登门拜访 第381章 登门拜访 就在这时，从外面突然冲进来一群鞑子，一个个武勇非常。 看打扮就知道不是一般人的护卫。 还没等院内的人反应过来，整个宅子就被他们控制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原本吵闹的院子，瞬间安静了下来。 看着院子里王家人竟然没有人因为慌乱而惊叫，这让廖安有些失望。 在来的路上，这群人没少使唤自己，他巴不得有几个不开眼的，把这些鞑子惹恼了，然后变成刀下之鬼。 只是没有想到这群叽叽喳喳的“鸭子”竟然也知道在这地方谁不能惹。 这时候，没功夫计较这些，一点小心思也不至于影响大局。 如此的兴师动众，看来某人是亲自登门了。 在汉人的礼仪中，登门拜访是一种很高规格的待遇。 这让王象晋有些得意，于是他赶紧走出屋子。 然后就见到廖安已经率先迎了上去，心中不喜，一介奴仆怎的如此没规矩。 王象晋当然不是忘恩负义之人，王氏一族是被谁救的，他心里自然清楚。 只不过他记的是钱士升的恩情，而不是眼前这个廖安。 然而他现在也知道分寸，自然不会将不满写在脸上。 他现在已经年过七十，古稀之年还要为家族奔波也是自作自受。 当年孔有德的事情，他自己这边太大意了，本以为济南府的兵马能轻而易举的将叛军击溃，也就不会有什么麻烦。 只是没想到，当时山东巡抚余大成竟然没有及时出兵，即便后来出兵，竟然派的是一个“轿子将军”。 数倍于孔有德的兵马，也是不堪一击，结果王家在新城的祖宅就这么被孔有德毁了，连弟弟王象春也在第二年郁郁而终。 王家这一下子就变得人丁稀少，所以为了家族的延续，他不得不出来主持大局。 这一会儿的功夫，门口就出现了三个人。 走在前面的自然就是黄太吉，后面跟着十四贝勒多尔衮，最后一个是范文程。 范文程跟着过来，是因为黄太吉来这里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他，就将其拉了过来。 和上次的秘密合作不一样，他这次是要和大明光明正大的议和，所以不在乎多一个范文程在场，也不怕走漏风声，而且也兴许能帮得上忙。 毕竟和大明的文人打交道，有个知根知底的更好一些。 这时，廖安率先迎了上去，他虽然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但之前都了解过鞑子这边的情况，能认出黄太吉和多尔衮。 所以他很识趣地跪下行礼道：“小人见过大金可汗，见过十四贝勒！” 感觉眼前这个人有些眼熟，黄太吉先看了一眼跟在其后面迎上来的王象晋，然后又低头看着廖安，皱眉道：“扳指是你带过来的？” “是的，是家……先父留给小人的。”廖安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父亲已经不在人世。 听到回答，黄太吉点了点头，也不过多询问，直接说道：“先起来，为本汗引荐一下吧！” 对于他来说，他更在意来这边避难的到底是谁。 廖安听到吩咐赶紧起来，退后一步，将主路让出来。 此时，年迈的王象晋也到了跟前。 接着，廖安恭敬的朝着黄太吉，介绍道：“这位是山东新城王家的王象晋，其兄乃蓟辽总督王象乾！” 若只说王象晋这个名字，黄太吉肯定是不清楚的，但提起那位赫赫有名的，以八十三岁高龄再任总督的王象乾，却是如雷贯耳！ 就连走在最后的范文程都暗自咋舌，这可是一个了不得的官僚世家。 黄太吉也非常意外，十分好奇大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这样一个家族跑到自己这边避难。 不等他问话，王象晋便率先施礼道：“在下王家家主，见过大汗！” 说着便要跪下。 然而黄太吉又怎么可能让这位七十多岁的老者跪着，赶紧上前搀扶。 这倒不是尊老爱幼，而是因为大明文人世家出现在辽东，实在是太难得了。 皇太极本来就推崇儒家，即便对于大金的汉臣也是礼遇有加。 不管是此时的黄太吉还是原本历史中的黄太吉，都是求贤若渴。 在扶住王象晋之后，他笑着说道：“王家主，不必多礼，外面嘈杂，我们还是到屋内叙谈吧！” 事已至此，王象晋这次算是把老脸豁出去了，立即露出一个受宠若惊的表情，道：“全凭大汗吩咐。” 片刻之后，五人一同进到了屋子里，然后分宾主落座。 此时，能坐主位的也只有黄太吉，其他人跟着坐下，只有廖安依旧站着。 尽管他代表着钱士升，但始终是下人。 黄太吉落座之后，没有着急与王象晋攀谈，先看向廖安，好奇道：“你这次过来是专门护送王家人，还是有什么事？” 对眼前这个年轻人背后势力的身份，他早就清楚。 这件事甚至不需要查也能猜出来，毕竟当时能左右登州战场的也只有一个人。 不过，之前皇太极已经决定不再暗地里与大明的人合作，于是他想着先把这个年轻人打发走，再与王家人沟通感情。 思及此处，他又说道：“若是和之前你父亲一样，为了同一件事，就不必再提了！本汗不打算重蹈覆辙。” 廖安虽然年纪不大，但被他父亲调教的十分出色，否则钱士升也不会把管家的位置让他来做。 所以他很清楚黄太吉的心思，于是赶紧说道：“大汗放心。我家老爷必然不会故技重施，此次自然是有更好的办法。” 说着他就看向一旁坐着的王象晋。 “哦？”黄太吉有些恍然，原来眼前这个大明世家，也是那位钱大人的安排。 于是他的脸上露出笑容，指了指末位空着的座椅，道：“那就别站着了，坐下说。” 这样的反应出乎廖安的意料，顿时感觉受宠若惊，再次拜倒叩谢，然后小心翼翼的在位子上坐下。 此时的黄太吉没有表现的很急切，也没有立即询问对方有什么新的安排。 忙完了，恢复一天一更。 第三百八十二章 议和的路绝了! 第382章 议和的路绝了！ 这时候的王象晋对于钱士升与鞑子的关系也是有所了解的，否则也不会轻易的来到这里。 不过这也只是在前不久逃难的时候才知道的。 现在他虽然对廖安能坐下来有些不满，但也知道此时廖安必须留在屋里。 因为他很清楚廖安所代表的钱士升才是整个计划的核心人物。 待廖安坐下之后，黄太吉看向王象晋，微笑道：“老先生有何打算？” 在王象晋看来，这蛮族之地，礼教不显，若是拐弯抹角，拖拖拉拉，只怕会适得其反，于是捋了捋胡须笑道：“大汗若是不嫌弃老夫老朽，愿效犬马之劳！” 事实上就皇太吉个人而言，对儒家很是推崇，往往越是位置高的人越会觉得繁文缛节代表着尊卑有序。 况且从继承老奴的汗位以来，他一直都在瓦解八旗制度。 原本就信奉天命的他，在融合了原始儒学的“德政”思想之后，变得透彻，让最初的“天道靡常”变成了现在的“皇天无亲，惟德是辅”的进步天命观，与儒家思想更加契合。 所以，他对王象晋如此直接的表达很是意外。 不过也不会觉得王象晋的直接有什么不妥。 于是，黄太吉的脸上立即露出激动的表情，笑道：“老先生此时来助我，正是雪中送炭，天助我也。” 说着他又不经意的看了多尔衮一眼。 然后，一旁的多尔衮便主动开口道：“大汗，还是先请老先生说说，南朝到底出了什么事吧？” 不等黄太吉说话，王象晋就赶紧将这段时间，大明内部发生的变化说了出来。 屋内的三个鞑子听后，都皱起了眉头。 现在听说，崇祯皇帝逼得大臣走投无路。 若在以前确实是个极好的消息。 可现在黄太吉最担心的事情就是崇祯皇帝与墨家走的太近。 而现在自己接收了这样一个与崇祯做对的士大夫。若是让明廷皇帝知道了，他会怎么想？会不会直接影响自己心心念念的议和？ 关键这群人还杀了崇祯皇帝派去的人，这已经不是普通的逃难了。 看来自己有些草率了！ 黄太吉如此的反应，王象晋全部都看在眼里，这本就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于是他笑着说道： “大汗仁德高义，肯收留我王氏一族，老夫自然也不会空手而来。想必大汗此时正为登州墨家之事烦心？” 听到这样的话，黄太吉与多尔衮对视一眼，然后目露惊喜。 只不过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没有说话，静静等着对方的下文。 然而王象晋并没有直接说出办法，反而幽幽一叹，道：“半年来，我等儒士数次向明廷皇帝提出与大金议和，但都被拒绝。所以这议和一途怕是难了！” “你说什么！不能议和？”说话的是范文程。 或许是文人相轻的陋习，他对眼前这个什么大明世家，没有任何好感。 现在听到对方竟然说无法议和，顿时心生怒意，冷笑道：“不议和还能解决墨家？那老夫倒要听听你有什么妙法！” 王象晋的话不只是让范文程变色，黄太吉和多尔衮也是吓了一跳。 所以范文程的质问并没有被黄太吉喝止。 只是对于他们来说，和大明联合起来是对付墨家的唯一选择。 期待了这么久，现在突然有人说此路不通，谁都不会甘心。 于是屋中除了廖安之外，所有人都在盯着王象晋。 尽管被众人的目光盯着，王象晋却依然没有说出办法，反而朝着黄太吉拱手道：“老夫听说，今日大金将士凯旋，敢问，此次出兵可是去对付林丹汗？” 这？黄太吉皱眉，不明白话题怎么突然转到察哈尔了，不过他依然点头答道：“的确如此，其实林丹汗去年已经死了，这次本汗抓的是他的儿子额哲。” 林丹汗是死是活，对王象晋来说并不重要，他真正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此时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丝毫不见老态，笑道：“这么说，传国玉玺现在就在大汗手上了？” 传国玉玺？没想到王象晋再次语出惊人。 黄太吉对于对方能知道传国玉玺并不稀奇，这件事也瞒不过有心人的耳目。 只是对方为何会提起这件事？于是他便直接问道：“老先生，这是何意？” “这传国玉玺便是对付墨家的关键！”王象晋再次捋了捋胡须，一副高人模样。 可是黄太吉听了这话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反而脸色变得难看，冷冷的问道：“难道你是要让本汗把它交给崇祯，换得议和的机会？” 这就有点欺负人了，而且这让他不得不怀疑对方这个老头到底是来投奔自己还是来替明廷说和的。 然而现在最憋屈的是，他还不能直接拒绝。 不过若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将传国玉玺送出去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相比于大金族人，传国玉玺还是可以舍弃的。 他还没有来得及纠结，就见王象晋摇了摇头，然后笑道：“大汗，请放心！老夫一家既然来了辽东，必然不会再有二心，自然也不会让大汗将传国玉玺拱手让出！” 然后，他又故作神秘的说道：“老夫近些年就发现，辽东之地五龙齐聚，孕育帝王之气，而至此之后又一连数天夜观天象，惊觉大势已成，不久必有真龙天子出现。” 这话一出，黄太吉一个激灵！心脏砰砰砰的直跳，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一直相信天命的他，对这样的话实在没有什么抵抗力。 在场的众人倒也还好，但范文程可就难受了。 他可自认为是大金第一汉臣！ 这样的话本应该从自己的口中说出，怎么就让一个外人给抢先了呢？ 范文程的双眼充满怨毒的看着王象晋，似乎想要择人而噬。 这“从龙之功”说什么也不能让别人夺走。 于是他当即怒道：“你妖言惑众！若真按你这样做，知不知道后果是什么？这与将明廷直接推向墨家一方有什么区别？其心可诛啊！” 第三百八十三章 我需要一个解释 第383章 我需要一个解释 范文程的话让黄太吉从那种虚幻的感觉中清醒了过来。 其实称帝这件事，他自己早就考虑过，之前之所以没有让豪格当众打开，不就是考虑到这背后的危机吗？ 所以对方这样说的确像是没安好心。 但他没有因此而发怒，也没有对范文程的话有什么不满，只是等着身边这位自己把话说清楚。 而此时面对范文程的诘问，王象晋并不慌乱，只是淡淡的说出一句话：“子曰：‘天无二日，土无二王，家无二主，尊无二上’！” 对于儒学经典的含义，身为范仲淹后人的范文程显然比黄太吉兄弟理解的更快。 在他们还没回过味的时候，范文程已经站起身，愤怒的指着王象晋，呵斥道：“一而再，再而三的妖言惑众。你到底是何居心？” 他的情绪并不是因为担心对方挡了自己前程而假装的，他是真的担心这些人的到来会给大金带来灾难。 如今他的命运早已经和大金绑在一起了。 这时，黄太吉也反应过来了，明白眼前这个老头的意思，不但是让他称帝，还要让他一统天下，这简直就是自我毁灭，这样的理智他还是有的。 不过面对这样的情况，黄太吉依旧没有发飙，他本就不是暴躁的人，只是就这么皱着眉，看着王象晋，心道：“这老头到底是老糊涂了，还是想着借刀杀人？那到底是借墨家的刀杀自己，还是借自己的刀杀崇祯？” 接着他又看向坐在外面一点的廖安，然后就见对方一脸讨好的笑着点点头。 这个反应让黄太吉有些迷惑，难道这真的是什么锦囊妙计？ 在这些的情况下，他还是愿意相信廖安背后的钱士升。 于是他再次回过头，看向王象晋，问道：“难道你真想要本汗取大明而代之？” “的确如此！”王象晋回答的很认真。 竟然还这么说？ 黄太吉的眼睛眯了起来，冷声道：“我需要一个解释！” 声音中有着隐隐的威势！ 然而王象晋似无所觉，自顾自的说道：“大汗，您心里应该明白，即便与明廷议和也不可能胜券在握，到时候若是崇祯出兵断大金后路，又当如何？” “哼！区区明军也妄想断我大金后路！”黄太吉很是不以为然。 这时，他突然觉得自己就不应该和这些读书人谈战场之事，这些人根本不了解大金勇士的战力，又怎么可能有什么良策？ 他有些后悔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可是当王象晋听到黄太吉的话之后，猜到了对方的心思，于是当即说道：“大汗，或许你还不知道，崇祯这半年来一直在派人操练京营。” “京营？那又如何！”此时的黄太吉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不想继续讨论这些。 然而王象晋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汗毛倒竖。 只听得对方一字一句的说道：“若是明皇帝用的是墨家的练兵之法呢？” “什么？”这让一直稳坐泰山的黄太吉霍然站起，惊骇道：“你是说朱皇帝和墨家联手了？这怎么可能？他就不怕自己的江山拱手让人？” “哎！”王象晋叹了一口气道：“墨家现在连练兵之法都交了上去，大汗难道还想与大明议和，将自己置于险地吗？” 当信息出现错位的时候，很多事情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变化。 他们不可能知道萧云之所以敢将练兵之法教给王承恩，是因为别人模仿不了。 就算是黄太吉得到了也是一样，没有专业的分析，想要抓住重点是一个很费神的事情。 这是两个时代的理念差异，而且这样的方式即便在后世也是华夏所独有的。 然而他们把所谓的练兵之法看成了墨家的核心力量，所以导致了对对手的错误判断。 这样的变化连萧云也不曾预料到。 现在黄太吉感觉自己的背脊阵阵发寒，真要是糊里糊涂的和明廷议和，那大金就完了。 现在想想自己的确是大意了，墨家自始至终要对付的只有儒家和大金，从未针对皇帝。 这时，王象晋的声音再次响起：“还有一件事，恐怕大汗也不知道，这墨家家主名为萧云，自他起事一来既不称王也不筑城，反而自封为总管！您觉得不奇怪吗？” 黄太吉突然发现他对墨家了解的太少了，实在是太草率了。 接着他怔住了，觉得有些不对，然后看向王象晋，问道：“这墨家家主自称总管，难不成是因为……？” 然而王象晋却摇摇头，叹道：“不可能的，若不是我等对陛下的行踪了若指掌，还真的以为墨家就是陛下一手安排的。” 的确如此！若真的是崇祯皇帝的手笔，那他得是多妖孽的存在，那样的话，大金不可能屡次入关。 不过现在遇到的事情并不都是坏事，至少儒家和大金一样都是墨家的敌人。 如此看来，不管是眼前的王氏家族还是远在山东的钱士升，都是一个心思。 经过了一番思考，黄太吉终于冷静了下来，慢慢的回到座位上，坐了下来，然后朝着王象晋问道：“可是想要取大明而代之谈何容易？老先生到底有何打算不妨直说？” “大汗不必担忧，老夫携族人北上投奔，必然是有万全之策。”王象晋的话有些直白了，但也更显真诚。 像王象晋这样的人物，要说贪生怕死，那真就算是侮辱了。 要不是有墨家这样要置儒家于死地的存在，他也不会介意慷慨赴死。 家天下的很多大德高士首先考虑的不是个人的生死，而是整个家族的利益。 即便大明灭了，只要新来的主人还要用儒士治国，那他们自己最多来个终生不仕以全名声，然后后辈子孙们该咋咋地。 没几个人愿意把几辈子积攒下来的家业搭进去。 因为一个萝卜一个坑，你不占下来，就被别人抢先了。 其中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曲阜孔家。 现在一边的黄太吉听到对方还是拐弯抹角，没有催促，也没有接话，就这么等着对方的下文。 此时，王象晋把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也就不再绕弯子，直接说道：“大汗，尽管选一个时间出兵，到时候可从山海关长驱直入，直奔京师即可。” 第三百八十四章 得国不正巧舌如簧! 第384章 得国不正？巧舌如簧！ 这时，范文程先朝着黄太吉行礼，然后指着王象晋，愤然道： “大汗，您听到了吗？他刚才说的可是让咱们从山海关进入中原啊，依老臣看，眼前这位怕不是得了癔症吧，一直就满口胡言！这山海关难道听他指挥，想让谁进谁就进？” 面对范文程的质疑，也不等黄太吉说什么，王象晋就满脸笑容的直接回答道： “这位大人说的不错，想来要不了多久，就真的可以做到想让谁进谁就进！” 今天的事情已经完全出乎了黄太吉的预料，这时候他也糊涂着，于是就下意识的看向廖安。 他很清楚对方一定了解整件事。 这次廖安在感受到黄太吉的目光之后，不再沉默，当下赶紧说道：“启禀大汗，王大人说的不错，我家大人已经安排了吴襄、吴三桂父子到山海关驻防，届时大金兵马便可以直入京师。” “就这么简单？”多尔衮也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大汗三思啊！此人绝不可信啊！”范文程极力劝阻道：“这些南臣居心叵测，小心中了他们的奸计。” 这时的黄太吉恍然明白，在墨家的压制之下，儒家的这些士大夫比大金先被逼上了绝路。 比起自己此时的处境，他们的处境更加尴尬，更加危险。 所以他并不觉得眼前这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在欺骗自己。 现在他要说不激动那是假的。 突然之间他有些感慨，之前是墨家把大金逼上了绝路。 而同样是墨家的逼迫，这次却让大金绝处逢生。 现在黄太吉完全不在乎范文程的提醒，看向王象晋，笑道：“如此说来，本汗只要调集大军便可一举打进京城？”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王象晋回答的十分笃定。 然而此时黄太吉还没有丧失理智，挑了挑眉毛，又问道：“那为何是本汗？” 面对这样的问题，王象晋自然不能说，儒门在大明混不下去了只能投靠大金，太不体面了。 也不能说，黄太吉雄图大略，有人主风范。虽说恭维之话谁都爱听，但这有失儒门风骨。 事情可以做，嘴上可不能软，这就是倒驴不倒架，又当又立。 于是，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大汗有所不知，当年明太祖高皇帝为了尽早统一中原，一改之前以南宋为正统，转而奉蒙元。但事实上漠北鞑靼才是蒙元的真正继承者，所以大明得国有些不正。然而大明若是能将鞑靼彻底消灭掉，也可名正言顺。只可惜的是大明立国二百多年未曾做到！此为因！” 说着，他看向黄太吉，恭敬地说道：“如今大汗雄才伟略，此番诛林丹汗灭蒙古得传国玉玺，是为果，此乃天意也！” 接着，王象晋突然起身，来到黄太吉面前。 直接大礼拜倒，然后充满沧桑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圣人门下王象晋，恭请大汗，顺天应命，登基为帝，早日挥兵南下，以伐伪明！” 范文程都被这一幕惊着了，现在他可算是琢磨过味儿来了，大明的这些士大夫是想要集体投靠大金啊。 因为真想要直入京师，仅仅控制一个山海关是不够的，这也不是一个远在山东的督师所能办到的。 真是太不要脸了，自己在这边吃了多少苦，挨了多少骂？尽心尽力辅佐大金，好不容易让大金变得这样强大。 现在他们这些南人竟然直接就来摘桃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过愤怒归愤怒，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学问还是不够。 瞅瞅人家一番话，就他娘的让大金直接变成了华夏正统！ 还伪明……也不清楚明廷的崇祯皇帝知道后会做何感想。 反正现在的大金可汗，可是神采奕奕，红光满面。 连带着多尔衮也攥紧拳头，激动不已。 对于他们来说，最大的短板就是得天下的正统性。 在原本的历史上，大清入主中原的时候最开始的借口还是替崇祯报仇。 现在黄太吉终于明白，之前对方为何说传国玉玺才是整件事的关键。 片刻的狂喜之后，黄太吉也很快反应过来，赶紧上前将王象晋扶起，真诚道： “先生真乃神人也，不输那姜太公！得先生相助，吾之大幸！” 这就是要重用了！范文程恨得牙根痒痒的。 而此时被搀扶起来的王象晋却是极度谦虚，连连拱手道：“大汗谬赞了，这并非老朽一人之功，明廷之中还有许多高德贤士共谋此事，才有今日之法。” 王象晋可不傻，这时候只身在辽东，真正办事的人都在大明。 若是自己贪得无厌，将功劳据为己有，必然引火上身，平白给族人招祸。 然而黄太吉却没想那么多，见到王象晋如此高风亮节，不由得赞道：“先生高义，当为文人之楷模！” 这时，范文程实在忍不住了，先朝着黄太吉深施一礼，恭敬道：“老臣恭喜大汗，得证大统！” 接着又看向王象晋，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老先生高才，既然我大金应为正统，那规矩是不是也得按大金的来？” 王象晋如何会不知道对方的心思，嘴角浮出浅笑，淡然道：“这位大人有话便可直说！” 范文程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应答，心里顿时没底了，然而话已经说出去了，就不能往回收。 于是他直接说道：“按照我大金礼制，凡是入我大金，必要剃发留辫，不知道老先生一家何时行礼？” 这就是“就算拿你没办法，也要恶心你一下”的心态。 然而王象晋这么大的年纪了，什么样的人物没见过。 一个在大明混不下去的书生也敢在自己面前造次，实在是不知死活。 于是他不慌不忙的来到一边角落的桌子前，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托盘拿了起来，走过来又把上面盖着的红布掀开。 就见上面放着一把剃刀！ 接着，王象晋躬身说道：“老朽既然来到这里，已然不会有二心，自然愿意行剃头之礼，然而如今大事未定，中原亦有诸多贤士尚未归心，若真要以此礼待之，只怕会横生枝节。现在全凭大汗做主，若需剃头，老朽即刻召集家人一一行此礼！” 第三百八十五章 二如亭群芳谱 第385章 二如亭群芳谱 古语有云：“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虽然现在的大明在黄太吉的眼里依旧是不堪一击。 但黄太吉也绝对不敢再喊出什么“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的口号。 不是他变得仁慈了，而是因为墨家的存在。 只要墨家在一天，黄太吉若是没有破罐子破摔的打算，就不敢将事情做绝。 所以从来都不是什么人善被人欺，只有人怂被人欺。 现在王象晋的话，恰到好处的回答了黄太吉多年以来都在追寻的问题：天命到底在不在大金这一边。 什么叫天命所归，这就是天命所归！ 心情极为舒畅的黄太吉根本没有任何的犹豫，哈哈笑道：“本汗，前些日子听过一句话叫‘论心不论迹’，老先生有此心便可，何须拘泥俗礼。” 王象晋听到自己一家人不需要剃发之后，松了一口气，不过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赶紧叩谢，恭维道：“大汗乃贤主也，必将南定中原，横扫天下，指日可待！” 说着他又从怀里取出一本书册，双手奉上，然后说道：“此乃老朽用毕生心血所着，今次将它献给大汗，望能为大金百姓尽绵薄之力！” 这时候的黄太吉虽然比原本历史上的他更精通汉话，但在文字阅读和书写方面还是短板，尤其像这样编册成书的，更是看不明白。 于是他直接将书交给了一旁的范文程。 黄太吉的这个举动一下子就让憋了一肚子火的范文程喜上眉梢。 在他看来，这个动作显然表明大汗的心里还是把他当成自己的人。 所以他接过来的时候，还不忘挑衅的看了王象晋一眼，然后便低头翻看起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书册封面上的六个大字：二如亭群芳谱。 乍一看到“群芳谱”三个字，还以为这老家伙使的是美人计，心里颇为不屑。 然而当他打开书册之后，神情就变的古怪起来，接着随着他的翻看，脸色就变了，手竟然也有些颤抖。 终于，他也顾不得礼数，震惊道：“亩产十数石的粮食？可当真？” 连续吃了一天瘪的他，现在也学聪明了，没有着急否定。 不过话刚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太冒失了，于是赶紧朝着黄太吉拱手道：“大汗恕罪，这书里的内容着实惊人，才让老臣……！” 然而话还未说完，就被黄太吉打断了。 然后就听到黄太吉有些不耐烦的指着书，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见到大汗如此模样，范文程赶紧介绍道：“大汗，这是本农书，老臣刚刚看到这里面说有一种粮食可以亩产十数石！” 亩产十数石？这次连一旁的多尔衮也听清楚了，怪不得之前对方如此失态！ 于是他也是脱口而出：“这是真的？” 黄太吉虽然没有一惊一乍，但也同样的盯着王象晋。 这时的王象晋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神采奕奕的说道：“大汗，的确有这样的粮食，名为甘薯，老朽不敢有任何欺瞒，十多年前，老朽就在自家的园子里试过，亩产十数石没有问题。” 王象晋接触甘薯的时间并不比徐光启晚。 天启元年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这本《二如亭群芳谱》，共二十八卷，足足四十多万字！ 它汇集古代农学大成，其内容相当广泛，论述颇为周详。书内按天、谷、蔬、果、茶竹、桑麻葛棉、药、木、岁、花、卉、鹤鱼等12个谱分类，并且对每一种植物都详叙形态特征、栽培、利用、典故和艺文，这是其他农书所不及的。甚至连苹果的这个名字都是由他定下来的。 里面记录了甘薯的最佳土壤、管理方法以及留种、育苗、繁殖技术、储藏应注意的事项等，比徐光启的《甘薯疏》更加详尽，并且在他的山东老家已经成功种植。 可在原本的历史上，就是这样完善的甘薯种植方法，自天启初年成书之后到大明亡国的近三十年，然后再到顺治十年王象晋以九十三岁高龄辞世时，都没有传播出去，一直到康熙年间，山东这边的甘薯种植还是由“中国引种番薯第一人”陈振龙的五世孙陈世元亲自从南方引的种。 现在王象晋的族人都逃难来到了辽东，一穷二白，也就不需要顾忌甘薯的推广会损害家族的利益，而且还可以凭此换取一定的政治资本。 这一下，就全都便宜了黄太吉。 这要是按照儒家的那一套忽悠帝王的说法，那就是妥妥的祥瑞！ 其实黄太吉此时也是差不多的想法，做梦也没有想到，困扰自己数年的事情，在今日都得到了解决。 而且已经是最完美的解决办法了。 他十分兴奋的在屋里踱着步，然后转身看向王象晋说道：“本汗决定择日昭告天下，登基为帝，在这之前一切相关事宜由你和范文程一起督办。” 对于称帝这样的大礼仪，范文程等人明显要逊上一筹，也只有像王象晋这样的中原儒士才能办得更好。 范文程虽然有些不情愿和不甘心，但是此时也不敢多嘴。所以当即与王象晋一起领命。 接着黄太吉又加上了一句：“之前本汗说老先生不输姜太公，现在看来是本汗错了，老先生比那姜子牙更强三分！” 这话当即让王象晋红光满面，同时也让范文程心中泛酸。 至此，此次的见面可谓是皆大欢喜。 只不过他们似乎忘了屋中还有一个人，此人便是大明山东督师钱士升的新任管家廖安！ 此时的他看着前段时间还有如丧家之犬、需要等待自己拯救的王象晋，马上就要一步登天了。 也不得不夸一句“好手段”。 刚才黄太吉最后的那一番话，明显是对王象晋的承诺。 那可是姜太公啊，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人物。 而整件事的核心人物钱士升却没有这样的待遇和承诺。 按道理来说，这样的情况会让对钱家忠心耿耿的廖安十分不爽。 然而事实上，廖安的眼中并没有任何的嫉妒和恨意，反而隐隐的显露出一丝嘲讽。 俗话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们若是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简单，那就太天真了。 片刻之后，廖安一个人从已经空了的屋子里走了出来，抬头看了看有些暮色的天空，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此间事了，是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 天不生华夏，西方万古如黑夜! 第386章 天不生华夏，西方万古如黑夜！ （接下来的故事，很快就会进入世界地图，所以这一章，我将西方世界历史演变的根源给呈现出来，就我个人而言，在写书之前对这些的认识是很模糊的，现在理顺了，也希望书友们都能对西方历史有一个清晰的了解，查资料查的我头大，基本不会有逻辑漏洞。，这应该是目前最完整最公正的观点了。看完这个再去看欧洲史就很清晰了。） 这个世界其实就是一张网，在相当长的时间里，这张网的核心无疑就是华夏文明。 甚至可以说整个世界的文明都是在被华夏文明拖拽着前行。 而这个用来拖拽的绳子就被称为丝绸之路。 当然，谁也无法否认丝绸之路带来的文化交流都是相互的。 然而，华夏从西域得到的更多只是瓜果、种子、良驹之类的特产，还有一些学了之后对文明进步没什么用的文化，例如舞蹈、雕塑、宗教之类。 而西方从华夏文明中得到的是造纸、火药这种真正能进阶文明的利器。 很多人都在否认西方文艺复兴与华夏文明的联系。 事实上，这一点是无法反驳的。 因为在西方的中世纪，抄一本圣经就需要三百多张羊皮纸。没有造纸术，决定了西方文明在千年的时间里，几乎处于停滞，知识与文化只能在社会顶层传播。 文化的垄断，让愚昧成为西方的主流，这就是为何西方会有黑暗的中世纪的根本原因。 西方文明进程发生变化的转折点发生在公元751年，这一年唐朝大将高仙芝率军与大食(阿拉伯帝国)大战，唐军战败致使部分造纸工匠被阿拉伯军队俘虏。 他们被带到了中亚重镇撒马尔罕，让他们传授造纸技术，并建立了阿拉伯帝国第一个生产麻纸的造纸场。 阿拉伯人得到了造纸术之后，欧洲人才有机会用的上阿拉伯人制造的纸张，虽然那时候纸的价格不低，但至少提高了文化传播的效率，有更多的人能够摆脱愚昧。 真正让西方文明发生变化的是公元1276年，意大利半岛中部的蒙地法诺地区建起了意大利的第一家生产麻纸的造纸场。 而意大利正好是海陆丝绸之路的终点，同时也是文艺复兴的起点。 被称为文艺复兴时代开拓者的意大利诗人但丁在这一年刚刚十一岁。 这并不是巧合，再好的文学作品，若是没有足够廉价的纸张也是无法广泛的传播，也就形成不了影响力。 可以说没有造纸术，就几乎不可能有西方的文艺复兴。 因为华夏文明在西汉时期就有了造纸术，而一千五百年后，西方仍然没有自己找到造纸的方法，那再来一千年也不一定会有。 真正促成西方文艺复兴时期科技飞速发展的是1450年之后活字印刷术传遍欧洲。 而大航海时代的到来，则是因为华夏的指南针传入西方，有了指南针在航海上应用，使得哥伦布发现美洲新大陆的航行和麦哲伦的环球航行成为了可能。 这也是为什么造纸术、印刷术、指南针、火药会被称为四大发明。 当然华夏文明并不完美，作为四大发明的诞生地，却被西方踩在脚下。 罪魁祸首还是儒家，悲剧就是从宋太祖赵匡胤提出“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之后开始的。 一句“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就将所有的一切扼杀在摇篮里。 在西方，到处建学堂、自由畅想科学的时候，东方世界的私塾里只有“之乎者也”！ 活字印刷术的发明者毕昇三十六岁的时候因为推行活字印刷，被人算计入狱，出狱后继续推广，于六十九岁时被人暗杀在钱塘。 有“中国科学史上的坐标”之称的沈括因为得罪王安石，宋史都没有为他单独立传，所着的《梦溪笔谈》终究为他人做嫁衣。作为第一个发现地磁偏角的人，却让西方大航海时代在海上称霸成为可能。 西方世界开启大航海时代的初衷也是因为利益。 当时陆地上的丝绸之路被蒙古的帖木儿帝国截断，而海上丝绸之路则被阿拉伯人掌控。 所以追逐利益的资本需要开辟新航线，前往印度，从而直接与东方做生意。 只不过西班牙人哥伦布走错了方向，发现了新大陆。 而葡萄牙的船队则找到了真正的印度。 于是十五世纪末、十六世纪初，西班牙和葡萄牙成为瓜分世界的两大巨头。 1474年（明成化十年）葡萄牙国王查理五世与哥伦布写信给意大利地理学家托思加内里，询问中国情况。 1511年（明正德六年）葡人占领马六甲，葡舰队司令拉拢与收买了在马六甲的五名中国船主。 1512年（明正德七年）葡人道布该戈在柯钦拟定入侵中国的计划。 1514年（明正德九年）葡商人阿尔瓦利斯自马六甲来华，到达广东东莞的屯门（今九龙青山湾）贸易。 1515年（明正德十年）葡商人拉菲尔.佩雷斯特罗亦来屯门贸易，获利二十倍，并收集了大量情报。 1516年（明正德十一年）一月葡国王命令果阿总督派特使前往中国。该特使须收集中国名着，译成葡文，并要求掳掠若干名中国人至葡萄牙，开始针对中国布局。 1517年（明正德十二年）安特拉德再率舰队直达广州要求通商。 1518年（明正德十三年）马六甲总督派安特拉德之弟西蒙.安特拉德强占屯门岛。在屯门构筑炮台、城壕，聚集军舰掠夺往来商船，甚至掳掠人口贩卖到海外为奴。这就是最早的倭乱。 1521-1522年，葡萄牙与大明发生两次海战，败走。 葡萄牙的如此行径，让大明皇帝不满，直接关了市舶司，这就是倭乱的开始。 接着葡萄牙贼心不死，被逐出广东之后，扶植大明海盗许栋、李光头、汪直勾结倭寇，在双屿岛盘踞，成为当时最大的走私基地，同时骚扰大明沿海城镇无恶不作！ 1548年（明嘉靖二十七年），浙江巡抚朱纨派兵剿灭双屿港各海盗势力。800名左右的葡萄牙人被杀。 葡萄牙人一开始是准备像对付印度一样，对付大明，而他们在印度拿下果阿只用了三年。而对付大明用了三十多年也没有什么效果。 自知无能为力，只能改变策略。 1553年（明嘉端三十二年）葡萄牙人苏萨通过贿赂大明官员，赖在了澳门。 于此同时，他们依旧在觊觎大明，教皇任命的东方使徒沙忽略在葡属印度首都果阿建立了圣保罗学院，在这里开始培养去大明传教的传教士，罗明坚和利玛窦都是当时的学生。 1581年（明万历九年）意大利西教教士利玛窦抵澳门学习中文。准备入内地传教。 这也是葡萄牙非常少见的在没有殖民占领的情况下，直接派传教士，所以在相当长的时间内，罗明坚和利玛窦都没有打开局面。 最后由利玛窦利用先进的科学赢得了传教的机会。 第三百八十七章 澳门总督 西方世界从未放弃对华夏的觊觎。 在葡萄牙人改变策略之后，虽然表面上采取和平交流的手段，其实使用的是另一种攻击手段——文化殖民。 在西方所有的殖民地里都是军事和文化同步进行的。 之前在近百年的时间里已经取得一些成果。 若是没有萧云的到来，这种文化殖民会继续持续下去，一直到三百年后也是一样。 只不过现在墨家的出现，所有的事情将会发生改变。 随着龙华民被明正典刑，让在大明的传教士都意识到了危机。 教徒式的意识形态连本土的儒学都打不过，又如何面对萧云的唯一论？ 他们可以贿赂、洗脑大明的士大夫，因为这些人本来就不干净。 这些人里面有像徐光启专注科学研究的，也有像郑芝龙这种纯粹的利益集团。 崇祯八年四月十二日， 汤若望此时正面对着一尊天主之母的雕像，心中无限感慨。 他所在的地方正是澳门主教座堂，主教座堂又称“大堂”，这虽不是澳门教堂中最大的，但却是最具威严的象徵。 历任澳门总督上任时都要在这里把权杖放在圣母圣像旁，象征神圣的权利。 它的右侧就是主教府，是澳门天主教最高管理机构澳门天主教主教公署所在地。 只不过此时的主教公署里已经没了主教。 自从两年前第二任主教华伦他死了之后，葡萄牙本土那边新的任命还没有传达到这里。 所以汤若望在这里是准备见澳门的第五任总督费德宝。 也没有等多久，总督费德宝就来到了主教坐堂。 在看到汤若望第一眼的时候，就惊讶的说道：“你怎么回来了？之前你在信中说，龙神父被杀了，这是真的吗？” 听到总督的声音，汤若望收回看向雕塑的目光，转过身，行了一礼，然后点头道：“是真的，我正是为此事回来。” 说着，他又问道：“总督大人，新的主教何时能到？” 提起此事，总督费德宝摇摇头，道：“不清楚，这才过去两年，最少还得一年才能有消息，出了什么事了，你怎么这么着急？” 葡萄牙的总督一般都是由军人担任，他们只负责军事行动，对于传教士的工作并不熟悉。 虽然知道龙华民这样重要的教会人物死了，但事实上在大明的这些传教士也不是第一次出事。 所以费德宝并不知道有什么区别。 这时，汤若望叹了口气，说道：“怕是来不及了，如今大明局势不容乐观。” 不容乐观？费德宝皱起眉头，道：“怎么，大明又需要火器了？额，不对，既然你都亲自回来，难道是大明需要我派人去帮他们练兵？” “不是！”汤若望摇摇头，“这次是我自己过来的，大明现在遇到了一个可怕的对手，我希望总督大人能将这里的情况告知国王陛下，远东这里需要增兵。” 什么？这话完全出乎费德宝的意料，他十分不解的问道：“神父，大明皇帝都没提，你着什么急？你该不会忘记我们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吧？我们和大明搞好关系是为了独占大明的海贸！就算大明没了，我们只需要和取代者搞好关系就可以了。” 这个道理，汤若望自然是明白的，澳门这边之所以又是卖武器，又是帮助大明练兵，只是为了海贸利益。 而今的效果显着，荷兰人一直觊觎远东利益，而葡萄牙已经靠着大明击败了五次来自荷兰人的攻击。最终致使荷兰人只能在台湾找块地方待着。 正如一年前的料罗湾海战，表面上是大明和荷兰的战斗，实际上有一部分是帮葡萄牙打的。 那时候最不希望荷兰用武力打开大明大门的就是葡萄牙。 可笑那些大明的士大夫还把葡人当做友好的合作伙伴，觉得葡人能在关键时候帮大明练兵而对其感恩戴德。 殊不知葡人一直把大明当成工具，一次料罗湾海战所获得的利益就远超他们的投入。 而事实上，葡萄牙人根本没有什么损失，卖大炮给大明也是暴利，就算是派去的几个教官也是需要大明支付高额报酬的。 原本正如澳门总督所说的那样，有没有大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片土地的产出能给他们带来利润，所以不管是谁统治这片土地都不重要，维持良好的关系才是最重要的。 只不过这次真的不一样了，汤若望当下解释道：“总督大人，这次的事情真的是太棘手了，若是持续恶化下去，只怕我们的人就要全部退出来了。” 什么？？费德宝被汤若望的话吓到了，若只是死几个人，还不打紧，现在对方竟然说全部退出来！ 虽然有些离谱，但费德宝是不会轻易怀疑神职人员的，否则会被认为是亵渎天主。 所以他再次问道：“你还没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变得如此严重。” 这时，汤若望不再隐瞒，直接将登州墨家这几年的事情详细的说了出来。 这下，费德宝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了，因为登州这个名字，他可不是第一次听过了，当初派到大明帮着练兵的人据说就是从登州回的澳门。 着实是太惨了，一路上竟然是乞讨回来的，途中还死了不少人。 然而澳门这里实在没什么军事力量，几千人能做什么？ 所以只能忍耐，当初忍了，这次也得忍。 只是费德宝有些不能理解的是，虽然自己这边不能用兵，但这些常年留在大明的传教士怎么可能没办法？实在不行可以用银子啊。 现在的澳门就是用这个方法才从大明官员的手里忽悠来的。所以在他看来，根本不存在银子解决不了的问题。 思及此处，他再次开口问道：“难道你没有派人进去看一看？你们不是有很多信徒吗？” 然而，汤若望听后，却是苦笑着道：“派了，而且还不止一次。可是都是了无音讯。不只是我们，现在全大明的人都知道墨家的地盘，只进不出！” 第三百八十八章 汤若望的紧迫感 其实，此时在墨家的地盘上，除了有各怀心思的人想要一探究竟之外，也会有许多百姓慕名而来。 这也算是量变产生质变，随着太平军地盘和人数的增加，仅仅凭借着名声就能让许多人主动加入。 只不过他们无论带着什么样的目的，才来到墨家的地盘，都不可能逃过太平军的侦察防线。 即便躲过了太平军，也不可能躲得过生活区内警务人员的盘查， 因为在墨家的管辖内，除了生活区，没有别的人烟。 若是有人带着打探什么消息的任务，都要落实在生活区里。 而一旦在生活区里发现有陌生人出现，那对方不管是什么目的都会被太平军统一接收到一起看管。 所以汤若望总结的很到位。 然而尽管费德宝听完了汤若望对墨家的介绍，觉得墨家很是棘手。但对于对方的说法仍然不太理解，因为他想象不到有什么地方能做到只进不出的。 不过考虑到对方去打探的人不是军人，有所夸大也很正常，也就没说什么。 可是自己没有黄皮肤的手下，所以这件事他也帮不上忙。 思及此处，他也只能无奈道：“那你打算怎么办？不知道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调兵！”汤若望毫不犹豫的再次说道：“帮助大明对付墨家。” 听到对方的话，费德宝这才想起自己刚刚的问题，之前已经问过了，于是就拍了拍自己昏昏沉沉的脑袋，歉意道：“非常抱歉，最近实在太忙，忙的晕头转向，你刚才是说希望国王陛下能从其他地方调兵来澳门，对吧？” “是的！”汤若望点点头，“希望您能帮我把这里的情况禀报国王陛下。” 身为总督，费德宝对澳门的军队有绝对的指挥权。 只是现在要说动国王调兵却不太可能了。 近些年来葡萄牙的日子也不好过。 所以他直接拒绝道：“汤，你说的这件事，我恐怕帮不了你，刚刚得到的消息，我们占领的马六甲现在已经被英国和荷兰夺走了，就算国王同意调兵，印度果阿那边也无法派兵过来。” “什么！”这话一出，汤若望脸色大变，赶紧问道：“怎么会这样？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月前！”费德宝说着又叹了口气，道：“这件事不是你我能改变的，所以实在不行，你就只能将人先撤回来。况且若是墨家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强大，即便我们出兵，也不一定有用。到时候大明输了，我们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汤若望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太过冒险，但是这近百年的成果，若真毁在他的手上，让他如何能够甘心。 当然现在得知地理位置极为重要的马六甲失守之后，就算是再不甘心，也只能绝了调兵的心思。 然而他还有一些准备，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用，当下说道：“既然如此，出兵的事情就暂且不提了吧，不过我这里还有一些东西，请你帮我送回教廷！”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金属盒子，密封性很好，显然是为防止在海上被风浪毁坏。 然后递到费德宝的面前。 费德宝一看到盒子，就意识到这里面一定是装着十分重要的东西，立即变得兴奋道：“又是从大明那里得来的书籍？” 虽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将大明的学问带回去了。 西方传教士在东方传教的四百多年间，不可能就只会老老实实的传教。 虽然不可能说清楚西方在华夏偷走多少学问，对西方文明的构建起到了什么程度的作用，但谁也不能否认他们确实偷了。 在原本的历史中，直到十七世纪，西方的造纸技术还只能达到中国宋代的水平。为了解决纸张质量低劣的问题，法国财政大臣杜尔阁曾希望利用驻北京的西教教士刺探华夏的造纸技术。 乾隆年间，供职于清廷的法国画师、西教教士蒋友仁将华夏的造纸技术画成图寄回了巴黎，直到这时，先进的造纸技术才在欧洲广泛传播开来。 不过，汤若望现在要送给教廷的并不是写着大明学问的书。 看着费德宝兴奋的模样，他心中苦涩，悠悠叹道：“这里的确装的是书籍，只不过这是一本足以摧毁圣教的书！甚至称它为撒旦之书并不为过！” 听到汤若望的话，费德宝的双手一颤，差点把盒子给扔出去。 什么！撒旦之书，那还敢拿出来！ 若不是看到这东西在汤若望怀中放着都没事，或许他真的会扔出去。 接着他放低声音，有些愤怒的质问道：“汤，你怎么敢把这么危险的东西送给教主？还不快毁了！” 汤若望见对方有些误会了，赶紧解释道：“现在毁了也没用啊，要是墨家不灭，要不了多久，这本书就可能传遍大明！” 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费德宝皱眉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如此可怕？” 然而汤若望却摇摇头道：“不清楚，我看了几次也没有看出什么来。” “既然看不出来，你又怎么确定它一定会摧毁圣教？”费德宝很是不解。 面对总督大人的疑问，汤若望面容愁苦，回答道：“虽然我看不出什么，但是我们有两个最虔诚最出色的教友，就是因此而叛教。现在将它交到教主手上，或许能找到破解之法！” 汤若望口中所说的两个教友，就是徐光启和孙元化。 而被他称为撒旦书籍的便是当时孙元化赠给徐光启的那本关于唯一论的书册。 当初徐光启得到书册之后，就动用力量将书册印刷发放。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想为墨家尽点绵薄之力。 至于为何这本书册让汤若望这个华夏通看不懂，只是因为书的字数太少，表述的太过宽泛，没有真正的底蕴，是很难抓住要点。 这时候总督费德宝也明白了大概的意思，所以不敢怠慢，小心的将盒子收了起来，肃然道：“汤，你放心吧，我会派我最信任的士兵去。” 第三百八十九章 耶稣会 对总督费德宝的主动配合，汤若望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只不过要想解决目前的问题，始终要落实在军事上。 这也是他想要把书册交给教主的主要原因。 即便葡萄牙没有被英国和荷兰从马六甲的土地上赶走，也愿意出兵帮助大明，那他也依旧会将书册送给教主。 相比于整个欧洲的军事实力来说，一个葡萄牙太弱小了。 自从这个国家被西班牙吞并之后，就不断变得衰弱。现在在东方几乎只剩下了澳门一地。 只有教主那样的位置，才可能聚集更多的力量。 这时候正值西方新旧两教三十年大战期间，汤若望希望这本书能得到教主大人的重视，将注意力从内战中转移到东方。 这么多年以来，澳门一直借着大明的军事力量，不断的阻止其他西方势力参与进来。 现在恐怕是要改一改了。 于是汤若望在感谢了费德宝的帮忙之后，说道：“总督大人，如今海路被荷兰和英国把持，你有什么打算？” 提起这件事，费德宝就有些头疼，这段时间就是因为这件事在烦心。 葡萄牙失去马六甲之后，最直接的后果就是，他们很难再独占对大明的海贸。 特别是在接到葡萄牙国王传来的消息之后。 按照自家国王的意思就是要和英国搞好关系，而且对方的船已经朝着这边驶来，要不了几个月就会抵达大明。 这次和之前不一样，不可能像当初对付荷兰那样直接出兵，因为现在无论是荷兰还是英国，他们都惹不起。 然而真要把这边的利益拱手相让，却是不太甘心。 所以费德宝准备将对方到来的消息提前通知大明，并且让大明的官员知道，这些人不怀好意。 相信以英国人的傲慢，一定不会识破自己这“驱虎吞狼”之计。 事实上，若按照原来的历史轨迹，这件事还真让他做成了。英国人的船还真就被大明打了回去。 只不过现在的世界发展轨迹已经朝着另一个方向前进。 原来的轨迹中，龙华民没有死，汤若望也没有在这个时候回到澳门，也不曾为葡萄牙担心什么。 在大明的这些传教士，虽然是来帮助葡萄牙掌控大明的，但事实上他们并不属于葡萄牙，他们只是葡萄牙国王向西教教主求来的帮手。 所以这些传教士首要扞卫的是西教的利益。 特别是来这里的传教士，还是西教中最为激进的一批人，他们还有一个名字叫耶稣会。 耶稣会有极严格的纪律，耶稣会成员必须盲目服从自己的首脑。为了效忠教皇巩固天主教会的统治，他们的格言是“只要目的正当，可以不择手段”。 耶稣会士不穿僧衣，不住寺院，和俗人自由交往。 他们开办学校、医院，深入各国宫廷，结交显贵，甚至担任高级官职，在内破坏新教运动，在外则是破坏殖民地内的本土宗教和文化。 所以当费德宝被汤若望问起今后打算的时候，就有些为难了。 他肯定不能说想要坑英国人的事情，但不说的话，就可能得罪对方，毕竟等将来事情发生了，今日之事就很容易看清楚。 汤若望察觉到了总督的异常，也就很容易猜到对方的顾虑，当即说道：“总督大人，今时不同往日，大明现在遭逢巨变，与其花心思对付荷兰和英国，还不如将他们拉进来共同应对将来的变局！” 既然被人看破了心思，费德宝也不再遮掩，皱眉问道：“有这么严重吗？现在大明连一支像样的舰队都没有，怎么可能威胁到我们？” 这话一出，就让汤若望意识到自己之前说的话，对方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之前也只是力所能及的帮助而已。 不过这时，他又想到了另一件事，然后直接问道：“总督大人，您是不是从来没有仔细看过这几年我让人送来的详细战报？” 战报？费德宝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只是心中却很是不以为然。 野蛮的战场，有什么可看得？ 当然这只是在心里想想，于是他脸上显露出一副歉意的表情，说道：“非常抱歉，一直都没有抽出时间，今天回去就看。” 然而汤若望则摆了摆手，道：“战报的事情不急于一时，重要的是教廷一旦有消息，请立即派人通知我。希望总督大人不要轻敌才是！” 说完，转过身朝着神像虔诚的一拜，然后就向费德宝辞行。 费德宝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要离开澳门，不由得问道：“怎么刚来就走，这么急吗？” 汤若望的确很急，自从大明耶稣会会长龙华民被杀之后，他就忙碌了起来。 虽然正式的任命还没下来，不过这个重担势必要由汤若望扛起。 前几年因为和徐光启共同修订历法，才有了接触崇祯的机会。 只不过由于徐光启提前离开朝堂，他并没有像原本历史上那样得到崇祯皇帝的赏识。 特别是前段时间与徐光启彻底分道扬镳之后，让他所有的谋划都不得不重新开始。 可是在现在朝廷之中，实在难以找出第二个徐光启。 然而这些事情也不可能告诉澳门总督。 于是他只能行礼道：“我预感到大明很快就会有变化，我必须照顾好上帝的子民。” 这都扯到上帝了，费德宝也没再说什么。 等到汤若望离开之后，费德宝也赶紧回到了总督府，开始查看被扔在谋个角落里的战报。 ………… 崇祯八年四月，黄太吉统一族称为“满洲”。群臣以察哈尔降服及获得“传国玉玺”为由，请黄太吉“早正大号”，黄太吉推辞。 四月底，黄太吉又以“早正尊号”征询汉官儒臣的意见，范文程等都表示赞成。 接着，多尔衮又召集诸贝勒各书誓词，向黄太吉效忠。 外藩蒙古诸贝勒闻讯也请求上尊号，皇太极终于同意了。 上尊号的准备至五月底大体就绪。 六月初一，黄太吉在盛京天坛祭天，然后“践天子位”，受尊号为“宽温仁圣皇帝“，定国号“大清”，改元崇德。 第三百九十章 狗皮膏药 黄太吉称帝的时间比原本历史提前了近一年的时间，从开始到最后的流程也缩短了很多。 对于大明士大夫和黄太吉来说，目前最紧迫的就是尽快实施计划。 要是再等上一年，墨家的实力就很可能变得让他们无法应对。 所以尽快完成战前准备才是关键。 其实最担心墨家实力增强的不是皇太极，而是钱士升。 身为山东督师，他最怕就是哪一天早上突然醒来，济南府就被墨家围了。 一旦山东发生了什么无法挽回的灾难，或者济南府出了什么状况，他连逃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就在去年的时候，崇祯皇帝已经下旨让他死守山东。 山东若是没了，逃回来也是死罪。 在黄太吉登基的这段时间，一直献计献策的王象晋并没有露过面。 此时大事未定，他不可能在此时就出来招摇，也是怕万一被崇祯皇帝知道，他投了鞑子，会引发不可预料的事情。 事实上，黄太吉这时候称帝，在战术上是有问题的，因为这很容易引起崇祯皇帝的警觉。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他提前称帝也是必须的。 因为只有这样，接下来的讨伐大明才顺理成章，名正言顺。 因此，在其昭告天下的檄文中，就着重指出了明廷在法理上缺失的正统性。 不过，此时的檄文还并未广泛传播，也只是在大清的地盘上流传而已。 尽管如此，大明京城的崇祯皇帝还是很快得到了黄太吉登基为帝的消息，也得知了檄文的内容。 顿时让他火冒三丈！ 今日在早朝上发了一通火之后，到了内阁又忍不住发泄了一番。 这件事实在是太窝火了。 蒙古政权近三百年都没被消灭是事实，这是没办法否认的事情。 而大明这边要以鞑靼人已经臣服为由辩驳的话，也是不行的。 因为传国玉玺一直都在蒙古人手中，若真的臣服了，自然也不会留着传国玉玺。 当然还有另一个事实就是，真要较真的话，莫卧儿王朝也是蒙古人的政权，显然无论是大明还是大清都没有能力将其拿下。 其实这个问题的根源，还是因为朱元璋选择承认宋元明这个继承顺序，才会有这样的漏洞。 若是直接以前宋为华夏正宗，就不会有这样的问题。 当然这件事也并不是朱元璋的责任。 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他都是将前宋视为华夏正宗，并不承认蒙元。 否则也不会有“驱逐胡虏、恢复中华”这样的话。 然而最大的问题不在于朱元璋本人，甚至在后世也有人认为朱元璋从未承认蒙元的正统地位。 但事实上，在承认蒙元为正统一事上，是无法辩驳的。 因为这里面有一个最核心的问题，就是儒家。 朱元璋要是不承认蒙元正统，一直以华夏圣人传承的孔家怎么办？ 历代受蒙元册封的衍圣公何以自处？ 在蒙元统治下的，参加科考，入元朝为官的那些读书人怎么办？ 要知道当时为元朝死节的汉家读书人可不在少数。 只要朱元璋没有将这些人全都杀光的打算，就不可能忽视这样的现实。 甚至不这样做，他都不一定能一统天下。 千年儒家传承至此，犹如狗皮膏药一般，赖在华夏传承上，想要与华夏文明混淆等同，实在是不要脸。 也不知道此时满腔怒火的崇祯皇帝，是不是也体会到了这一点。 面对崇祯皇帝的怒火，众人也是心惊胆战。 特别是周延儒，他这次入阁之后就意识到，此时的朝堂已经和当初大不一样了。 如今的皇帝已经越来越刚愎自用了。 现在的京营已经彻底被阉人掌控，东厂又开始到处抓人，仿佛又回到了魏忠贤的时代。 唯一不一样的就是，崇祯皇帝依然勤敏，没有把所有事情都交给阉人处理，也没有人敢称“九千岁”。 不过好在，此时的朝堂动荡与周延儒关系不太大。 因为这段时间以来，皇帝都是在清理与乙巳之变和吴桥兵变有关的人。 回过味来的崇祯皇帝，连乙巳之变的时候，在京城下面龟缩防守的几个武将都不放过。 他虽然不懂军事，但是王承恩懂。 当然王承恩对军事的了解，完全是在曲阜的一个多月的学习之后，才有的。 在那里听书的时候不止是讲史，现实中近期发生的事情也必然会有，那么乙巳之变自然就不会不提。 这就不只是讲故事那么简单了，在军营里，自然要有更专业分析。 这在太平军里不算什么新奇的，但是听在王承恩这个亲历者的耳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当时陛下和自己都以为鞑子是来攻占皇城的。 直到进了太平军军营之后，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按照军事专业分析，前宋都城汴梁城在周围一马平川，无险可守的情况下，才被金朝兵马第二次围城的时候拿下。 而且还是因为皇帝听信郭京的六甲神兵道术，主动开城门才给了对手机会。 而北京城本就是朱棣北御鞑虏的重要战略要地，地形绝不是无险可守的汴梁城所能比拟的。 它本身就算是军事要塞，再加上此时京城里不止有大明制式火炮，还有许多西洋炮。 而城防最能发挥火器火炮的优势，就算是太平军攻城都是要有大量战损的。 大凌河之战的时候，大凌河城内只有两三万明军，黄太吉都只会选择围困，而不是冒死攻城。 所以在乙巳之变的时候，除非黄太吉自己找死，否则不可能惦记破城。 事实上也是如此，对方只是派人佯攻，就把所有的大明兵士堵在了城墙周围。 剩下的人只需要尽情的掳掠固安、通州、涿州、霸州。 所以所谓的什么广渠门大捷，简直就笑话。 这根本不是赢不赢的问题。 方圆二百多里的百姓正在被屠戮，而大明的军队却围着一个根本不可能失守的城池一个劲的防守。 也就欺负崇祯皇帝什么都不懂，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渎职。 第三百九十一章 想要中兴大明的崇祯皇帝 当然王承恩在曲阜新兵基地的时候，见识到的、学到的远不只是这些。 只不过大多数都是犯忌讳的，能跟崇祯皇帝说的也就只有与军事方面相关的。 但对崇祯皇帝来说，这已经足够了，深入了解之后的他再也无法压制内心的怒火。 所以：乙巳之变时，因畏惧鞑子绕道涿州而无视霸州百姓苦难的大儒范景文、磨蹭躺平的巡抚王从义还有一心北上勤王捞军功的张可大等文臣武将都被彻查。 活着的，该抓就抓，该杀就杀；死了的，就直接将追封厚赏全部追回。 崇祯皇帝之所以敢如此兴师动众，除了愤怒之外，主要的原因是第二批勇卫营兵马已经完成了训练。 这次和第一批不一样，那时候只有王承恩一个人带着战士们训练。 虽然有东厂的人协助配合，最后完成训练的也只有不到两千人。 而第二批直接找了几个老兵做教官，同时训练的人数一下子就变成了六千人。 虽然由于京城训练场地的限制，接下来的第三批、第四批都不会超过六千这个数。 但对崇祯皇帝来说，这已经是以前想不敢想的事情。 当然，王承恩训练出来的战士还不能跟太平军相抗衡。 因为许多道理是不能讲透的，否则跟训练出来一批反贼没有区别。 但这个时代有两大逻辑是深入人心的，第一个逻辑是，对皇帝的效忠，对大多数人来说是本能，只要不受到苛待，他们是非常愿意为皇帝去死。 第二个逻辑是皇帝和百姓的关系，只要皇帝不蠢，他和百姓是有着共同利益的，因为再奢靡的皇帝，也消耗不了多少民脂民膏。 无论从国家安全还是从私人欲望角度上看，都没有冲突。 特别是在墨家出现之后，让崇祯皇帝意识到治理天下不一定需要那些儒家士大夫。 当然练兵的有一个大前提，就是衣食无忧。 这一点和戚家军有些类似，通过保证战士们的利益来维持军心士气。 只不过区别在于戚家军还需要严刑峻法来约束战士们的行为，而王承恩更多的选择心理干预，比如从墨家那里学的“关禁闭”。 所以如果说戚家军是职业军人雏形的话，那现在的大明勇卫营已经是真正的职业化。 当然，职业化并不能代表战力的强弱，关键在于模式化、批量化的可复制性，以及对名将猛将的依赖性大幅减弱。 正如在后世大部分国家的军队都已经是职业化军队，可若是不考虑武器优势，单轮论战士素质，东方的红色战士无疑是最强的。 此时勇卫营营人马的强悍战力是建立在巨大的消耗基础之上的，若是换成以前，崇祯皇帝一定会头疼死。 现在则是不需要伤脑筋，因为抄家这种事已经成为了常态。 当然，以前抄家也是常有。 只不过那时候抄家，抄出几千两银子就算是巨贪了。 而现在要是哪个家里只有几千两，崇祯皇帝都觉得清廉的不行。 为何会有这样的变化？ 只是因为抄没官员家产的人是由勇卫营营人马全权负责。 这些人甚至比东厂的人都可靠。 有了王承恩这个提督做纽带，崇祯皇帝对军队的掌控更加牢固。也对军伍之事也有更深的了解。 再经过举一反三，他已经察觉到历年呈报上来的军饷额度有很大的问题。 于是，他已经决定等乙巳之变和吴桥兵变的事情处理好之后，就开始着手整顿军队。 大明的问题之所以是死局，并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而是能解决问题的人无法突破自身的局限。 没有外力，崇祯皇帝永远不可能掌控军队。 即便有，那也只是名义上的，因为士大夫们绝不会放过掺沙子的机会。 现在有墨家把那些自我标榜正人君子的面皮撕烂，朝堂上的这些嘴炮就没有了足够正义的立场，所以崇祯皇帝才有了生杀予夺的权力。 正是有了这个突破口，崇祯皇帝才能干预军队，再加上有了王承恩这样深受墨家影响的人，让大明京营少走很多弯路。 这算是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其实在原本的历史上，崇祯皇帝也有这样的机会。 当时充当它山之石的是流寇和鞑子，他们把士大夫的面子里子都踩了一个遍，特别是堂堂首辅周延儒竟然杀良冒功。 为什么崇祯后期能杀了那么多的大臣？除了党争的原因之外，主要是大家原来披的道德模范的外衣都被扯烂了，实在没有正当的理由阻止了。 所以原本历史上的崇祯皇帝在后期也掌控了一支强军勇卫营。 这也是大明除了卢象升之外唯一敢硬怼鞑子的强军，而且其中的将领，个个都是血战而死的，这在明朝历史上也是少见的。 只不过，没有萧云这样的人有意无意的指导方向，所以尽管崇祯皇帝组建出这样的强军，但是根本问题没有解决。 原本历史上崇祯的死，也不是偶然。 他也并不是一无是处，否则也不会成为在位时间最长的末代皇帝。 崇祯的死是所有人都希望看到的，或许他们不希望大明亡国，但是崇祯必须死。 因为十七年的时间，士大夫们的遮羞布早就被撕的丁点不剩，而崇祯又是一个较真甚至是偏执的人，所以只有崇祯死了，大家才有体面。 当然，此时的崇祯还没有这样的感悟，现在他只想中兴大明。 只不过咋一听到黄太吉登基的消息，着实有些恼怒，若是不是勇卫营人数还不够多，说不定真的就会发兵了。 周延儒还没有做出杀良冒功的事情，所以在皇帝面前，也还算自在，当即说道：“陛下，要保重龙体啊，或许是黄太吉那厮命不久矣，想在死前做做美梦而已，至于传国玉玺之事，真假难辨，况且华夷之辩在前宋已有定论。” 本来他还想把孔家衍圣公搬出来，佐证大明乃华夏正宗，但是话到嘴边，就意识到如今孔家衍圣公的名声可不太好。 思及此处，周延儒心里也是一叹，没想到如今儒家已经到了不能谈孔圣人的地步。 第三百九十二章 真正的利益集团 崇祯皇帝对于周延儒的印象没那么坏。 虽然当初听到对方说自己是“羲皇上人”的时候让他很愤怒。但本质上这也只是源自于一个少年的心理敏感和脆弱而已。 毕竟他十七岁就登基为帝，这十七岁的少年正处于心智不成熟又十分要脸的年纪，加上从小到大没有受到过储君教育，所以十分在意外人的评价。 接着就是乙巳之变的奇耻大辱，最直接的后果就是他变得更加的敏感。 好在有墨家异军突起，让他逐渐意识到了自己并不是所有问题的根源。 更何况他现在手握强军，也就不会把周延儒当初的不敬放在心上。 此时对方的安慰让他心情舒缓了不少。 当然，以目前大明的实力也不可能做出什么反应。 只不过崇祯皇帝还是有些不甘心，愤愤道：“等朕练出十万强军，定要踏平辽东。” 这番话说的众人心惊肉跳。 因为现在勇卫营的兵士还不到一万就如此局面，等到十万勇卫营，到时候倒霉的可不一定只是鞑子。 于是，王应熊赶紧出言道： “陛下圣明，十万强军指日可待，然辽东已无锐气，此番称伪帝，也只是苟延残喘，相比于鞑子，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是山东墨家，臣已经听说了，墨家周围几个地方的州县，已有大量百姓出逃，若是再不制止，他们将不费吹灰之力的占领山东六府。” 对于墨家的情况，崇祯皇帝也是最为关注的，所以这些事情他也是知道的。 同时，他也很清楚，勇卫营与墨家军相比还是有着一定的差距。 刚才说对付鞑子的话，也只是一时气愤而已。 若大明真有十万勇卫营兵马，那肯定先要遏制墨家。 实际上不需要十万，只要等他完成军队整顿之后，就会着手对付墨家。 崇祯皇帝很清醒，现在若是和以前一样从各地调兵遣将，也只是给墨家送人头、送兵源。 现在也只有勇卫营这样对皇帝足够忠诚、足够强的兵马才能打硬仗。 他很清楚这一两年的时间，是大明能否扭转颓势的关键。 所以对墨家占领地盘周边的变化了若指掌。 况且他现在也摸透了墨家人做事的风格。 大明若是主动出兵对付鞑子，墨家并不一定会帮忙，甚至都不会停止对大明的用兵。 但若是鞑子入关劫掠伤了百姓，那墨家则必定不会袖手旁观。 这就意味着鞑子若真的打进来，对大明来说不一定是坏事。 至少可以借此牵扯墨家的精力，同时也不影响大明继续操练兵马。 这次若不是黄太吉的檄文攻击大明的华夏正统性，他可能都不会搭理。 现在面对王应熊的谏言，崇祯皇帝当即点头道：“王爱卿言之有理，过段时间朕会调勇卫营去山东驻防，以应对墨家。” 这……这么痛快？ 王应熊没有想到，这次会这么顺利的就让皇帝将勇卫营调到山东。 如此一来，那就太好了。 这段时间，朝廷中的大臣们都被皇帝四处抓人给吓着了，几乎是草木皆兵。 说是针对乙巳之变和孔有德之乱，但谁又能保证不牵扯到别的呢？ 这世道有几个是干净的？ 现在皇帝肯将勇卫营的兵马调往山东，相信那位外出督师的阁老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一定会想办法将勇卫营牢牢地拴在山东。 思及此处，王应熊用余光看向不远处的温体仁，心中一叹，他已经不记得这位首辅大人有多久没有出过声了。 只不过他还不知道，自以为得逞的谋划，却差点把钱士升给坑了。 自墨家横空出世之后，大明的儒家士大夫虽然都有一种同仇敌忾的架势，但这里面还是有所区别的。 因为每一个士大夫背后的利益集团不同，就不可能有更紧密的合作。 而身为四川籍的王应熊很显然是被排挤在外的。 事实上所谓的东林党和阉党除了表面上的正邪之分之外，主要还是利益集团的区别。 就算是在东林党的内部，也是不一样的。 想要解构东林党，不需要很复杂的分析。 只要搞清楚几个重要人物的籍贯就能很轻松的得到答案。 蓟辽督师袁崇焕、内阁大学士钱士升、东林大佬钱谦益、儒学大家黄道周、刘宗周、文震孟、次辅钱龙锡、总督洪承畴、西学大家徐光启、海上霸主郑芝龙、钱象坤、黄宗羲、首辅叶之高等明末重要人物，都是环东海经济圈的家族。 至于是什么经济圈，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而靠着东海，则必然是与海贸有关的。 这每个名字的背后代表的都不止一个家族，有商界大佬、有文坛大佬、也有朝堂重臣。 以郑芝龙为例，很多人都以为郑芝龙是海盗出身，事实上则是大家族子弟，郑芝龙的郑家、洪承畴的洪家、施琅的施家、黄道周的黄家，几乎都是相互联姻结成的网。 也不只是郑芝龙，整个明末的几个大海盗汪直、颜思齐、李旦以及许氏海商集团也差不多。 而像卢象升、孙承宗、孙传庭这些人。虽然是东林党，但是不在这个经济圈里的，无论好与坏，都会更纯粹一些。 当然北方也有边贸的圈子，由于地域广袤，远不如南方联系的紧密。而且随着鞑子的入侵，都有各自的选择，有的选择背叛、有的选择誓死扞卫。 在崇祯皇帝说出准备将勇卫营调往山东的当天晚上，消息就传了出来。 六月十五日，身在济南府的钱士升就接到消息。 廖安的脸色有些难看，忍不住埋怨道：“这个王应熊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在钱士升的谋划中，鞑子攻打京城的时候，他这边则需要将墨家的兵马，拖在山东。 等京城陷落之后，再与鞑子一起对付墨家。 而京城之战只能由鞑子他们自己完成，钱士升最多提供一些便利。 要是自己掺和进去，一来，大明的将士不好糊弄，徒生变故，因为他能力再强也不可能鼓动所有人造反；二来，真这样做了，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他不可能一上来就把自己搭进去。 第三百九十三章 大同世界的雏形 钱士升自认为以现在的大明兵士无法与墨家兵马抗衡。 但若只是阻一阻墨家北上勤王的步伐，还是没问题的。 在他看来，之前在鞑子入宣大劫掠的时候，墨家两千人之所以能穿州过府，只是因为大明没有派兵马阻拦，也不清楚那些人的目的。 有心算无心而已。 然而现在，皇帝若是真将勇卫营调进山东。 那到时，必然对钱士升阻击墨家起反作用。 虽然勇卫营这些人对提升墨家战力，没有太大的作用。 但是对己方的破坏力却是极大的。 因为墨家北上最大的难题是补给，大明的军队可以靠沿途县城的补给而墨家不可以，除非攻城或者劫掠。 勇卫营则完全可以先帮着墨家准备粮草。 不过尽管如此，钱士升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见年轻的管家沉不住气，淡然的喝了口茶，悠悠的说道：“此事不足为虑，老夫早有准备，只不过有些事须得提前了。” 说着，瞥了一眼一旁的廖安，道：“遇事啊，莫要着急！心不定则事难成。” “知道了，老爷！”廖安的态度十分恭敬。 没过多久，城门被打开，然后廖安再次离开了济南府。 在大明各方心怀鬼胎的时候，萧云却没心思管别人的闲事。 当然这不是因为他很忙碌，相反他一直都是比较清闲的。 地盘的极速扩张，并没有给太平军带来繁重的压力，相反，所有的工作只会越来越熟练，越来越得心应手。 社会管理并不是简单的难度叠加，地盘的扩大和人口的增加并不意味管理难度的提高。 不管是后世还是当代，之所以呈现出复杂甚至混乱的局面，是因为社会结构复杂程度太高了。 正所谓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 而士大夫们治理地方，往往是因人而异，说白了就是划块地，让这些人随意折腾，在不断试错中经验积累，最后成长起来。 可这种经验是无法被完全复制，甚至是无法复制，因为每个地方都有着自己的特点，有着不同的利益集团。 哪怕后世已经有了官员培训机构，也只能说略有进步。 但也仅此而已。 而现在影响或者提高管理难度的因素，全部被萧云割掉了。 所有人都是从头开始，统一的生活区，统一的管理办法，统一的集体生活。 为了保证统一性，连每个生活区的耕地面积都是经过认真测算。 当然统一性，并不代表萧云治下的百姓都是好人。 但这里有一个很朴素的道理，在一个队伍中，越整齐越规范，混在里面的混子、恶人越显眼。 再加上单一的社会结构使得监督变得更简单。 平等，公平，正义其实并不是一种善或者是仁。 而是一种损耗最低的社会管理模式。 举一个极端的例子，在目前太平军的管理区域内，若是有个穷凶极恶的歹徒杀人放火逃进深山里，那萧云可以为了抓他，直接派上万的兵马。 用上万人的耗费去维护正义看似成本高，但事实上这样的行为可以杜绝绝大部分的犯罪。 而不管是在大明，还是在后世都不可能做到，这不仅仅是成本太高的问题，还有许多利益集团的阻挠。 在太平军掌控的地盘上，一方面，高度规范化让罪恶藏不住，另一方面，不计成本的打击力度，让罪恶逃不掉。 也就是为什么说这是最好的时代。 在大家都吃不饱的年代，没有人在意什么故土难离。只要吃饱吃好了，指哪打哪。 只要保证管理每个环节的畅通无阻，就会有很多不一样的变化。 单单从信息传递的角度上看，萧云原本以为在没有搞出无线通讯之前，信息的传递速度会极大的影响办事效率。 但事实并非如此，目前太平军的信息传递已经由信鸽转变成马匹。 信鸽只是在领土外最佳的信息传递方式，一旦在地面上建立了占领区，马匹则是最快的传递方式。 同样是马匹传递消息，传统的驿站，需要考虑很多因素，比如保密性，一个报信人可能需要跑完全程。路线上往往考虑的不是最快，而是最安全。 而萧云这边，有读书识字、纪律性高的太平军人，人和马都可以接力，不至于累死人马，效率更高。 在安全上也不需要担心，因为治下没有土匪，即便遇到豺狼虎豹，身为军人也可以轻松应对，路线更优化。 在没有实地测过之前，萧云以为八百里加急是最快的了。 而其实上远不止如此，及时换人换马，马的速度能达到30公里每小时（正常马的速度是20到70，70是短跑速度，长跑也就是30到四十，所以三十公里是一个很合理很保守的数值），昼夜不停的距离在一千二百里到一千五百里之间。 也就是说仅仅凭借太平军的管理制度优势，能将马匹的信息传递效率提高百分之五十以上。 而且就算让大明用上无线传输，也改变不了局势。因为大明中央指挥系统本来就是废的。 相反，像太平军这样的队伍，即便遇到险情，他们的指挥官也可以及时应对。 纵然不是最佳的应对方案，也不会因为耽误一两天，而让事情变得无法挽救。 其实以太平军萧云的生产力，在没有剥削的情况下，满足日常消耗之后的剩余价值足以支撑这些基本的消耗，不会给百姓增加负担。 仅粮食产量，在没有化肥，没有新品种的情况下，每亩产出增加五十到一百斤不等。 同时耕地效率也在提高，这样叠加起来的增幅更高。 所以现在的萧云没有什么烦恼。 大部分的时间不是在带兵，就是在登州大学堂转悠。 新占领区经过近一年的消化，也逐渐融入到正常社会秩序当中。 目前太平军作战部队的团级步兵作战单位已经达到了二十个。 骑兵团仍然是一个，但是有四个弓骑兵营和四个重甲骑兵营。 特种部队的特种大队增加到十个。 第三百九十四章 细节 六月二十四日， 萧云带着警卫连来到了莱州。 这里是太平军新的总部所在地。 随着领地范围的扩大，登州与西线的距离太远了，所以那里已经不适合作为太平军的中枢。 而且在以后相当长的时间，都会通过不断的改变中枢的位置，来保证指挥系统的顺畅。 这与都城的作用差不多，只不过在选址的时候，不会考虑什么易守难攻，有险可守，唯一的要求就是在距离上处于中心位置。 对于太平军来说，地理位置上的中心就已经代表着绝对的安全。 只需要考虑信息传递的效率即可。 不过，登州大学堂并没有随着总部变动，而且在相当长的时间里，萧云都不打算换地方。 因为原有的登州城，已经算是目前世界上，少有的坚固城池。 再加上太平军的实验室，就在旁边的水城里面。 不管是从海上还是陆地上，作为太平军最重要的地方，水城具备这个世界上最强的防御力，也是目前太平军唯一配备火器的地方，包括战船。 另外，有萧云这个穿越者在，太平军的科研部的理论研究，走在了最前面。 比如火器的下一代以及下下代的理论体系都已经有了，只需要克服材料上的难题，就可以迅速更新换代。 在原本的历史上，每一次科技进步，都需要相当长的过程，往往需要先有猜想，再去尝试，然后才能明确方向，接着就是突破继而获得成功。之后还会经历一个舒适期，接下来就会遇到瓶颈，最后才触发更新换代的需求，就这样周而复始，每个阶段都可能要经历很长的时间。 而对于穿越者来说，即便是陌生的领域，也可以从一开始就指明方向，接着就是科研突破，研发成功，然后不用等待，可以直接进入下一代的研发。 这样的过程会节约大量的时间。 到现在为止，科研部那边已经接收了三批从大学堂毕业的学生，这让科研效率成倍的提高。 这就和太平军占领的土地一样，随着基数的增大，扩张速度会成倍的增加。 以太平军目前的实力，已经不需要怕任何敌人了。 这次，萧云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要对下一阶段的工作进行安排。 前一段时间，他都在太平军的各个营转悠，为的是从里面挑选出警卫员。 目前守卫在萧云身边的都是新人。 当然这所谓的新人并不是新兵蛋子，而是即将成为营级指挥员的新人。 这是萧云的隐藏任务，同时也是必须完成的任务。 这种带兵的方法，需要的是一个各方面素质都很高的领导者。 不仅仅要教他们做人做事，至少还得能带着他们训练。 最重要的是，不能有儒家文化影响下的官僚作风。 否则就很容易被带歪了，到时候说是军人不像军人，说是指挥员又不像指挥员。 萧云一行人进入莱州区域后，没有花费太长的时间，就来到总部。 这时候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在门口迎接的仍然是军务部部长徐大鹏。 然后跟着对方，将马匹放到马场。 萧云是非常注重细节的，绝不会一下马就将马扔给别人，只要不是战时，不是十万火急，他都是亲力亲为。 总之，需要别人帮助或者服务的时候，可以是任何理由，唯独不能是因为权力和地位。 这不仅仅是萧云的自我要求，也是以墨家名义对所有管理人员提出的行为准则。 其实就单单这一件事，就决定了太平军在扩张的时候，不会求人加入，对外人不会有任何妥协，也不会跟任何人谈条件。 因为求人的时候，会让对方有心理优势，再以这种行为准则要求的时候，往往会产生矛盾和隔阂。 这也是为什么会有新兵训练基地，为什么每个人都需要“洗礼”才能成为新华夏人，这种神圣感本质上是一种力量。 从马场出来后，萧云一行人就随着徐大鹏来到了食堂。 由于此次的行程早就派人知会了总部，所以饭菜都是提前准备好的。 都是军人，干饭速度自然是很快的。 没一会的功夫，萧云和徐大鹏走了出来。 这时，他的身边只带了一个警卫班。 其实不只是军事指挥员有警卫员，文职管理者也会有。 一是安全保障，二是协助管理者，提高工作效率。 当然对于那些年纪大的管理者，警卫员的工作范围会更大，甚至已经是伺候了。 这并不违反规定，而且必须由军人来做。 因为让下属或者其他人去帮忙做工作之外的事情，即便是合理要求，分寸也难以把握。 而对于军人来说，没有高低贵贱，只有命令，不会有心理落差。 而对于军人尊严和地位的保护，是体现在律法之上的。 在去往会议室的路上，徐大鹏轻声问道：“总管，现在时间还早，用不用先回家一趟？” “不用了，先去会议室。”萧云摇头笑道。 不过听到对方提起家，萧云也的确有些想念妻子。 唐梦儿之前是在登州大学堂教学生练武。 由于去年生产，那边的课就停了，另外找了别人代替。 本来等身体恢复之后，她也可以回到大学堂继续当老师。 但是那样的话，就意味着夫妻二人见面的机会更少了。 因为没有了太平军总部的登州，萧云在那里待的时间只会更少。 这是唐梦儿难以接受的，所以她选择跟着萧云搬到了莱州这边。 莱州这边也有学堂，只不过这里教的是年纪更小一点的孩子。 在太平军这里，每个城池基本都用来作为学校，但目前只有登州城里有大学堂。 当然城里不只是有学堂、大学堂。 很显然，一个学校用不了那么大的地方，所以每个学堂旁边都会有一个医院或者医馆，将来也会有更多的服务性的设施。 最好的学习条件和医疗保障，也能让百姓们放心的把孩子送到学堂上学。 当然在太平军的管理模式下，目前还没有见到不愿意送孩子上学的家庭。 第三百九十五章 真正的公权力 徐大鹏没有注意到萧云脸上的笑容，心中不由的感叹： 这么多年来，萧总管一直都是他们这些人当中最忙碌的一个。 不过也正是因为有这样一个领导者，他再也没有感受到过彷徨和恐惧。 食堂到会议室的距离并不远，萧云一行人没一会儿就来到了会议室。 虽说离会议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但是人已经来齐了。 大家相处共事这么长的时间，彼此之间都有了相当的默契。 相处的时候也就少了客套。 所以萧云进屋之后，没有耽搁时间，直接说道：“我们发展到现在这个阶段，相信就算我不说，大家心里应该也清楚接下来的工作是什么。” 听到这样的话，参会的人员都轻轻的点了点头。 目前太平军所占领的区域，按照大明划分的行政区，基本上也只有登莱的土地是完整的。 之后的工作肯定就是先将其他地区补全，否则太平军就会因为边防线过长而大大提高了防御成本。 所以接下来，他们的工作重点就是将青州以北的区域彻底占下来。 现在随着太平军实力的增强，周边的很多地方实际上已经在太平军的控制之下。 大都和邹城一样，有钱人和大地主能逃的早就逃了，剩下的人也没有太多的抵抗意志，当然还有对太平军有期待的人。 在这个时代，太平军本来也没有多少像样的对手。 不过，太平军的战略意图本就不会止于东方这片土地上。 虽然接下来的工作方向是明确的，但萧云还是在细节上做了不少的补充。 在一番安排之后，他看向书政部的魏道元，问道：“对于接下来的工作，你有什么想法？有没有总结出更好的做群众工作的方法？” 书政部和军队是太平军的两大核心，同时也是太平军内部稳定的基础。 因此魏道元是除了萧云之外最忙碌的。 这样一个既读过书、也从过军的人，非常适合这项工作。 听到萧云的询问，他苦笑着摇摇头，道： “总管，哪里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说来也奇怪，这件事我们书政部也讨论过，可就是没有比你让战士们去村里买水更好的办法，那真是堪称绝妙。” “可那种办法也有局限！”萧云不会因为得到夸赞而失去理性。 当时他带着骑兵营北上，挑选的都是在州县边缘、没有什么富户地主的村子，要是往里面走走，情况就会变的复杂。 现在说起这个办法的局限性，魏道元的心里也是十分清楚的。 不过情况即便再复杂，也是有办法解决的。 毕竟这本来就是他的主要工作内容。 于是他脸上露出笑容，道：“放心，这件事我已经有安排了，不会出岔子。” “嗯。”萧云点了点头。 他对魏道元的能力还是很放心的。 随着太平军的发展，萧云已经不可能事无巨细。 当然，这不能算是坏事。 太平军各部分的职能都能发挥应有的作用，才能证明萧云的努力没有白费。 况且他也不会完全放手，现在还是有充裕的精力来掌控局面。 将书政部的事情叮嘱完之后，萧云又从怀里取出一个书册，递给教育部的墨轩，说道：“这段时间我写了点东西，你这边先看看，觉得没有问题的话，就先让人在课堂上磨一磨，完善之后再交给书政部进行宣传。” 穿越前，萧云并不善于写文章，穿越之后也是赶鸭子上架。 好在在这个时代他经历不少事情，加上穿越前的广博见闻，才有了一些更深层次的理解。 之前的“唯一论”是这样，现在的书册也是如此。 不过写出来是一回事，至于有没有逻辑的漏洞，有没有忽视的问题是需要通过实践来检验的。 而教育部管理之下的大学堂，就存在着一批聪明的年轻人，他们是最好的磨刀石。 所以萧云才先把书册给墨轩。 不过，这时候在坐的人中，最期待的要数法务部的墨湛。 法务部是唯一论最重要的实践部门，因此作为部长，他对于唯一论的理解更深刻。 从律法的角度来讲，唯一论之所以能成为立法之本，能实现万世太平的本质在于它将立法权从特权阶级的手中剥离出来。 只要唯一论深入人心，人民的监察就会成为管理者的权力枷锁。 在唯一论的指导下，任何社会管理者的决策和行为都必须有一个最合理的解释，一旦没有解释或者解释出现异议的时候，就一定有问题。 肮脏只会出现在阴暗和不为人知的角落，阳光下的罪恶即便有那也是自投罗网。哪怕当事人是皇帝也不行。 况且在这样的社会中，想成为皇帝也是不可能的。 这就相当于将立法权转移到了人民的手中，再加上唯一论来保证立法的正确性，形成真正的社会公权力。 虽然墨湛没有萧云那么广博的见识，但也能从更专业的角度理解。 萧云没有注意到墨湛的异常，将书册的事情交代之后，就开始安排军事任务。 这次要针对的区域并不只是青州北部，往南有日照、安东卫，往北到大清河。 此时的黄河还远在河南，汇淮河入海，现在的大清河才是后世黄河的入海口。 大清河虽然没有后来的黄河那样宽广，但也能形成天然屏障。 所以他打算将大清河以东都占下来。 不过靠近济南府的那一片区域，萧云暂时还没有考虑占领。 因为在德州、济南一线上，太平军还有驻防点。 而这条线是明军主要的行军路线，所以可以随时侦查明军的动向。 若是现在占下来，大明的兵马调动就不容易被掌控。 而且过不了多久就是秋收季节，萧云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 反正这次的军事行动消耗的时间会更短，到时候再对付济南府也不晚。 有了青州以北的大片平原区域，太平军的粮食储备会进一步增加。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有了足够的粮食，才有可能进行更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第三百九十六章 润物细无声 七月初二，登州大学城。 此时的登州大学城已经和三年前不一样了。 当年太平军占领登州城的时候，由于师资力量缺口太大，不得已将十二岁以上的孩子全部都集中到登州城上学。 但随着人口数量急增，适龄少年的人数也成倍大的增加。 一千变五千，五千变三万，三万变十万。 这已经不是一个登州城所能承受的。 所以在两年前，登州就不再接受十五岁以下的孩子，暂时将他们分散在各地原有的大明城池之中。 不过，这样的安排也不是长久之计。 毕竟也只有拥有不少海防卫所的登莱地区才有足够的城池容纳如此多的孩子。 而去年年底占领的泰山区域显然做不到。 对于这些情况，萧云提前也做了准备。 当初规划生活区的时候，他就考虑到未来交通修建和城市建设的问题，原有的城池必然会被彻底的淘汰掉。 只是萧云没想到，促成太平军新城镇发展的会是教育。 不过，他很快意识到，以教育为纽带形成的新城镇或许才是最合理的布局方式。 有了学校，接下来就是医疗、养老、福利院等配套设施的完善。 就这样一切从零开始，一切都是因人民需求而建立起来的。 这样做不仅受到的阻力小，而且花费的成本最低。 而且经过这几年的实践，萧云已经亲自证实了，真正维持社会良性运行的成本并不高。 那么在这之前，人们的劳动盈余都到哪里去了？ 自然是流入商人、士大夫、地主的手里。 而且这并不是以剥夺了商人、士大夫和地主的财富为前提的计算，而是在这个基础之上的算法。 在此之前，士大夫和地主对社会的管理方面投入是极低的，说是放养也不为过。 他们既不能保证农民产出的最大化，也不能保证在外敌入侵时阻止伤害，哪怕指挥用百姓的命抵御外敌，都做不到。 这些自诩为“为万世开太平”的士大夫若是能认真履行社会责任，组织百姓生产生活的话。 那百姓创造出来的财富是可以同时满足自己生活需求和富人们的高端享受。 当然这只是数据上的可能性，因为真实的人性只会更贪婪。 而在太平军里，即便出现剩余，也不会出现高端享受，萧云会将这些财富投入到可持续发展。 至于说现在的太平军里面有没有坏人？ 答案是：肯定有。 但他们没有作恶的环境，纵然心有恶意也无处施展。 因为目前太平军的各类财富全部都是统一分配的。 没有货币流通，坏人们想要钱肯定是没有的，也就只能衣吃住行等方面入手。 可论衣着？太平军虽然没有规定同意服装，但在这里要是穿的光鲜亮丽，不需要有人管，大家都把他当做异类。 就连孙元化这些旧官僚，在穿着上都不会特立独行。 最关键的是，再好的衣服能穿几年？破了照样得打补丁，再想买新的，不好意思，没有地方能买到。 吃的方面？也是全区域统一食堂就餐，家里连个做饭的设备都没有。 当然，如果不能在家做饭，就会一些事情也不太方便。 比如：有病号晚上饿了需要进食，不可能三更半夜到食堂吃饭，有的老人失去自理能力需要额外照顾，另外，还有刚出生的孩子也需要辅食等等。 为此，每个生活区，在食堂旁边都设有医务室、赡养室和母婴室等。 医务室里有病房，需要照顾的病人可以常住。 赡养室里则是接收需要照顾的老人，而母婴室几乎就是后世的月子中心。 这样做，也不只是为方便统一管理，也是因为资源有限。 这时候的资源比后世近代时期更匮乏，不可能让家家户户安装铁锅炉灶，有限的铁料都会优先供给匠务处制作农具和兵器。 剩下的住行，也是一样。 住的地方每个家庭都是差不多的布局，最多只是满足差异性需求。比如同样是座椅，有人喜欢做高的，有人喜欢矮一点的。 想要出行，则以事情缓急为准，各取所需。 所以无论是什么样的人进来之后，为恶的机会很少。 正如那一句话，人呐，不患寡而患不均！ 在这样的生活状态下，人与人之间的矛盾都会少很多。 当然能有这样效果的最基本前提是，目前太平军中绝大部分的人原来都是朝不保夕的底层百姓。 要是换成后世那种生活环境，肯定是行不通的。 而且即便在这个时代，也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人会变，心态也会变。 不过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太平军的社会也在持续的变化中。 私有化和个性化是必然的会趋势。 不过等到了那时，整个社会也必定做好了准备。 其实，目前太平军的各种变化本质上还只是由萧云自己个人意志引导。 目前太平军的社会状态，由于百姓受教育程度与后世差距太大，即便有唯一论，大部分的人都不熟悉也不会运用。 但这样的状态，有一个好处，就是萧云有着绝对的权威。 只要他自己掌好舵，一切就没有问题。 这就注定了这是一场自上而下的变革。 这也是古往今来，唯一一次没有血腥和斗争的变革。 所有的矛盾和冲突都被萧云挡在了华夏的疆域之外。 不过，此时身在此中的普通人除了那不可替代的归属感和幸福感之外，并没有意识到这将会是如何的惊世骇俗。 今年刚满六十的王树根就是这样的普通人。 此时他正站在登州城前，正抬头望着眼前这高大的城墙，喃喃道： “这就是登州城啊！还真的挺大的！以后俺就在这养老喽。” 年满六十岁不需要再参加劳动是太平军的规定。 而养老的地方则是看个人意愿的。 因为在任何地方都是一间房的事情。 在太平军中，一件东西的价值只在于它本身所需要劳动力。 而在这里，盖一间房子并不难。所以这并不会给太平军带来多少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