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瑜然甘逸仙穿成农门恶婆婆全文免费阅读大结局》 第1章 穿成了恶婆婆 叶瑜然是被吵醒的。 隐隐有些奇怪，她一个大龄剩女独门独户住着，哪来的吵架声？ “我没有那个意思……”意识朦胧的叶瑜然刚听到自己身边一个唯唯诺诺的声音响起，又听到另一个尖锐的声音。 “那你什么意思？二嫂，你这也太过分了吧，我揣着这么大的肚子，你居然还故意陷害我，说是我把娘推倒的？” 终于叶瑜然有了意识，脑袋一阵阵发胀后，她忍不住爆吼一声： “给我闭嘴！” 顿时，屋子里一片安静。 “娘，你醒了？太好了，娘，你终于醒了！” 叶瑜然感觉有点懵：娘？谁是娘？ “娘，我可没推你，你可得给我作证，我还怀着你的宝贝孙女呢，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闭嘴！”叶瑜然头疼，努力地想睁开眼睛： “哭什么哭，给老娘滚出去。” 被她一瞪，那个女人吓得连哭都忘记了，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屋子。 叶瑜然吸了一口冷气，因为她发现，她不仅真的被一群人给围住了，而且这群人还穿着满是补丁的古装，男男女女，十多个人。 再一看自己的手，苍老的手上满是劳苦大众留下的痕迹，完全不是她那双抹了护手霜，被养得白白净净的坐办公室的手。 脑海有点发懵，完全没心情料理眼前这帮人，挥了挥手，让他们全部出去，自己安静一下。 其中一个年纪最大的男人，他出去的时候，还不忘记关心了一下她，只是说出来的话，怎么听都有些不是滋味呢？ “然娘啊，你也别气上头了，老四家的也不是故意的。你看你现在不是也醒了，人没事吗？老四家的还揣着大肚子，你心心念念地想要抱个孙女，说不定就生了。真要为了那么点事情赶她回娘家，到时候大家人脸上也不好看。” 叶瑜然简直想要喷他一脸：“你谁啊？” 然而她的脑海里，滑过了一个认知——我男人。 我x！ 上辈子大学毕业后就一心事业，三十多岁了还没有结婚，哪来的“我男人”？ 一个不属于她的记忆涌上来，让她对自己现在的身份有了清醒的认知——叶瑜然，已婚已育。 男人“朱老头”，七个儿子，一个姑娘。 回忆的时候，叶瑜然不得不感叹了一下：原主还真是一个奇葩，别人家盼死盼活想要生儿子，她倒好，嫌儿子不好，就想生女儿。 这思维是不是挺“先进”的？ 不，原主想要生女儿，是为了将女儿送到大户人家当丫环，好让女儿勾搭到人家的老爷或少爷当小妾，从此母凭子贵，鸡犬升天。 压榨一家“供”女儿，就只有这么一个“宏伟”的愿望！ 叶瑜然：“……” 你就不能争点气，培养一下孙子，直接让孙子考科举当官吗？怎么就跟到大户人家当丫环、当姨娘给杠上了？ 最惨的是，朱家都穷得天天喝粥了。 检查了一下身体，除了老了点，保养得不太好，似乎没有什么问题，叶瑜然起了床。 一开始多少还是有些不太适应，但因为有原主的记忆，多摸索一下，除了动作没有原主利落，收拾起自己和床铺来倒也像那么回事。 原主本来就是一个极品，说不定一件正常的事情到了原主的脑子里，也变得不正常了。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叶瑜然可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就露出了不应该露出的“马脚”，被朱家人当成“妖怪”给烧了。 这些古代，貌似还挺迷信的！ 叶瑜然来到院子里，正好看到刚才连滚带爬的女人在做戏。 她男人在朱家排行第四，正是朱老头嘴里的“老四家的”，娘家姓李。 其实李氏很聪明，若不然也不会从朱家那么多儿媳妇中“脱颖而出”，成为最讨原主喜欢的那一个。 李氏弄好之后，便按着原计划跑到那地方，老实跪好了。 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当她看到从这里经过的二嫂刘氏，还故意跟她搭了话：“二嫂，你这是在干嘛呢？咋看你的样子，刚从外面回来？” 不等刘氏作答，她还挺着自己的肚子自顾自地说道： “我可不像你那么轻松，没事可以到处乱跑，虽然挺着这么大一个肚子，但我从娘房间里出来，就在这里跪着了，说真的还挺累的。也不知道娘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原谅我，唉，我倒是没有什么，就是可怜了我的肚子里，婆婆的乖孙女，不知道受不受得了。” 刘氏停下脚步，望向她的眼神有些古怪。 李氏见自己的计谋得逞，有些小得意，摸着自己的肚子，继续说道：“这才几个月啊，可还不到生的时候，这要跪了出问题，到时候心疼的肯定还是娘……” “我心疼什么？”叶瑜然突然站在她身后，冷冷地问道。 李氏吓了一跳，赶紧转过身来：“娘，你怎么在这里？！” “娘。”刘氏走了过来，乖乖喊了一声。 “我不在这里，在哪里？” 这个李氏没看到她，可叶瑜然刚刚就在厨房背阴处，清楚地看到李氏是什么时候出的屋子，什么时候跪在那里，又是怎么叫住刘氏，巴拉个没完没了的。 呵！ 在原主的记忆中，虽然老四没什么存在感，但他媳妇是个“好的”，脑子灵活，特别会来事。 可不就是特别会来事，说得比唱得还好听，这“戏精”的样子，若不是叶瑜然亲眼所见，还真以为李氏是从她屋子里出来就跪在这里了。 叶瑜然原本还觉得，原主摔倒也不全是李氏的责任，打算照着原主的性子给一个小小的“教训”就算了，毕竟对方挺着那么大一个肚子。 只是现在，她只想“呵呵”。 “二嫂，你居然不提醒我？”发现自己丢了那么大的脸，李氏气火冲头，尖叫着站了起来，调头就冲刘氏大骂， “你是不是故意看我出丑的？你怎么这么用心险恶，心思歹毒，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弟妹，肚子里怀着的，可是你的小侄女……” “我……”刘氏脖子一缩，就一副懦懦弱弱的样子，不敢反驳。 “吼什么吼？给我闭嘴！”叶瑜然向前站了一步，冲着李氏就骂了回去， “你还有理了？你一个做弟媳的，居然冲着你二嫂吼，你的家教呢？我是不是应该上你们李家，问问你娘到底是怎么教你的？哪家做弟妹的，会冲着当嫂嫂的大吼大叫？” 李氏的气焰顿时就下去了，赶紧说道： “不是的，娘，是她……” “闭嘴！当着我的面还敢给我狡辩，是不是背着我就敢上天？啊！” 李氏有些怕怕地摇头：“不敢，娘，你知道的，我最尊敬你了，这种事情我怎么敢？从来都是娘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没有二话的。” “那我让你闭嘴，你怎么还那么多废话？你自己说说，我这一天对你说了几次闭嘴了，你哪一次照做了？你还当我是你婆婆？是我是你的婆婆，还是你是我的婆婆？” “你是……”想起自己现在不能说话，李氏又赶紧闭上了嘴巴，只觉得有些憋屈。 嘤嘤嘤嘤……平时娘发火，她只要说几句软话就哄好了，今天怎么那么难哄呢？ 难道，摔了那一跤，真把婆婆对她的好感给摔没了？ 第2章 儿媳妇的小心思 “你给我记住，刘氏是你二嫂，我不管你心里有任何意见，该有什么礼仪就有什么礼仪，你给我放尊重点。下次再让我看到你冲你二嫂大吼大叫，我打断你的狗腿。” 李氏抖了一下。 因为她知道，娘说的打断她的狗腿，虽然会打折扣，但打她一顿绝对不成问题。 比如大嫂家的两个小子，他们不听话的时候，婆婆抽着扫帚说打就打，满院子跑，一屋子愣是没有一个人敢出来劝。 “跟你二嫂道歉！”叶瑜然说完，抬了一下下巴，让刘氏站过来点。 “不用了，娘。”刘氏小声说道。 “让你过来就过来，那么多废话干嘛？” 刘氏也是一抖，老实站了过来。 李氏瞪向刘氏，有些不甘。 “瞪什么瞪？我让你道歉，你没听到吗？”叶瑜然盯着她。 “对不起，二嫂。”李氏心不甘，情不愿，声音也很小。 叶瑜然：“声音那么小，蚊子叫呢，大声点。” 见不能蒙混过关，李氏只能提高了音量：“对不起，二嫂。” 叶瑜然盯向刘氏： “你呢？你四弟媳向你道歉了，你是不是应该说一声没关系？还是说，你不想原谅你四弟媳。” 刘氏赶紧说道： “没关系。” 李氏冷哼：“哼！”一副谅你也不敢的样子。 刘氏缩着脖子，更弱了。 道歉的人比接受道歉的人气焰更高，根本就不像道歉的。叶瑜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过她也确认了一件事情，这两人，也就刘氏跟原主的记忆比较吻合，一看就是扶不起来的阿斗，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李氏嘛，她可不只是嘴甜，呵呵！ 不管是哪一个，调教工作，任重而道远。 不过刚刚这一出，也让叶瑜然明确了一条宗旨：原主记忆不靠谱，用时须谨慎。 叶瑜然让刘氏先去忙她的，把李氏留了下来。 “娘，还有事啊？”一面对她，李氏就蔫了。 “你偷吃家里的鸡蛋，还敢推我，不该说点什么？”叶瑜然盯着她，表情冰冷。 这回，轮到李氏缩脖子了： “娘，我没有。我知道鸡蛋是留给小妹的，我怎么可能会偷吃鸡蛋？真的，不是我偷的。” 叶瑜然盯着她，就是不说话。 李氏被盯得有些怕，因为她也不清楚婆婆到底看到了多少。 鸡蛋确实是她偷吃的，可是这能怪她吗？家里就养了那么几只鸡，一天两个鸡蛋，不是进了八妹的肚子，就被婆婆攒了起来，准备等赶集的时候换钱。 若说换的钱用在公中就算了，偏偏婆婆是个偏心眼的，那钱还全花在了八妹的身上，她能服气吗？ 尤其是她还是孕妇，但伙食却根本比不上八妹，几天才能够喝到一碗鸡蛋汤，还是稀释过的，不得不跟八妹一起喝的鸡蛋汤。 这还是她跟婆婆念叨，她怀的有可能是个孙女，婆婆才大开恩典“赏”给她的。 越是吃不到越想吃，李氏早就馋得不行了，猛然发现灶上的碗里有一个水煮蛋，怎么可能忍得住？ 可谁想到，吃的时候婆婆没看到，在她准备把鸡蛋壳埋起来的时候，倒是让婆婆发现了。 婆婆的一声大吼，吓得本就做贼心虚的她更是害怕，拔腿就想跑。 不想婆婆就被她一个转身的动作碰倒，摔倒在地上。 后面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我……那个鸡蛋壳是我捡的。真的，我发誓，真的是我捡到的。” “我怕娘以为我偷吃鸡蛋，害怕，所以就想等娘发现前，把它给藏起来。可是我也没想到，我的运气怎么那么差，那个偷吃鸡蛋的人，娘没有发现，我这个埋鸡蛋壳的人，娘倒是发现了。” 越说，李氏越觉得，婆婆肯定只看到了后半段，否则她在吃鸡蛋的时候，婆婆不可能不阻止她。 “呵呵！”叶瑜然冷笑两声，“不是你偷吃的鸡蛋，你埋什么鸡蛋壳？这叫做贼心虚，知道吗？” “我真没有。” “你不想承认，是吧？行，我晚上本来还想做点鸡蛋饼，既然你不承认，晚上的鸡蛋你就别吃了。” “娘要做啥鸡蛋饼？”李氏一听晚饭有鸡蛋，眼睛顿时就亮了， “是不是我承认了，晚上就能够吃鸡蛋了？若是那样，那我就认了。娘，鸡蛋是我偷吃的。” “你刚刚不是才发过誓，说鸡蛋不是你偷吃的吗？”望着对方的眼神，叶瑜然有点无语。 合着，这个跟原主记忆不怎么吻合的四儿媳妇是个“吃货”？ “我错了，娘，我不应该骗你。那个鸡蛋确实是我偷吃的，”李氏还不忘记跟她确认，“娘，晚上我还可以吃鸡蛋吧？” “可以！”叶瑜然感觉，自己抓住了一个可以整治对方的法宝。 李氏一阵欢喜。 “别高兴得太早了，晚上的是可以吃，不过你偷吃东西这件事情没有那么容易过，该有的惩罚不能少。” “只要娘不罚我晚上不准吃鸡蛋，你怎么罚我都成。” “……”叶瑜然无语了一下，但见她并不是无药可救，也跟着松了口气，不过冷脸还是要摆的： “惩罚我先记着，到时候再跟你说。” “是，娘。” 李氏回了屋里，特别开心，直嚷着晚上有“鸡蛋饼”吃了。 “鸡蛋饼？鸡蛋做的饼？”躺在床上的朱四立马坐了起来，“是你跟八妹一起吃，还是我们大家都有？” “这我怎么知道，反正是娘说的，你有没有我不知道，但我的肯定有。” 朱四腆着脸凑了过来：“媳妇，我们商量一个事情好不好？” “想让我分你一口？想都别想，”李氏抬了一下下巴，骄傲地说道： “刚刚我在外面被娘训得那么惨，你都不出来救我，还想我分你鸡蛋吃，想得美。” “别啊，媳妇，我们不是一家人吗？你在外面被训，跟我在外面被训有什么区别？既然我们都被训了，有苦共当了，那晚上你分到了鸡蛋，是不是也应该跟我有福共享一下？” 跟在外面的“隐形人”形象不同，在李氏面前，朱四其实还是挺能说的，而且脸皮特别厚。 想想也是，若是他嘴巴要是不能学，怎么能学着三哥的样子，自己给自己讨了一门媳妇回来？ 叶瑜然敢那么大胆地说要吃“鸡蛋饼”也是有原因的，因为她有一个不为人所知的金手指—— 种什么什么活，养什么什么活。 所以在她继续原主的记忆，发现自己嫁的是一个很穷的农户后，她并没有着急，而是想先摸清楚朱家的情况，免得自己一朝不慎，露出自己不是原主的马脚。 根据原主的记忆，叶瑜然还将原主藏在柜子里的粮食重新扒拉了一个遍，做了一个统计，做到心中有数。 这一看，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家不是一般的穷。 第3章 萝卜丝鸡蛋饼 也不知道原主的那鸡是怎么养的，明明有十来只，却一只比一只瘦，一天能够收到两个鸡蛋就不错了。 家里那么多人，也只有受到原主“偏疼”的朱八妹能够每天分到一个鸡蛋，其他人做梦都别想。顶多农忙时节，能够尝到一点腥味。 朱家不过几亩薄田，却要养十多张嘴，收的粮食根本没办法从年头吃到年尾，可不就把一个个馋得不行了？ 也可怜了李氏，即使挺着那么大的肚子，也没能分到一个完整的鸡蛋。 那鸡蛋还真是朱家的“宝贝”，他们家根本没有别的经济来源，唯一换钱的方式便是攒鸡蛋换钱。 当然了，就算是这样，除开扣除娶媳妇、请产婆的钱，原主也将其他全部花在了朱八妹身上——只求以后她能当大户人家当丫环、当姨娘？ 捂脸。 这年头，最怕的就是“生病”，因为一旦病了，根本请不起大夫，只能靠自己“熬”。 之前原主摔了那么一大跤，被家里人抬到床上没有人请个大夫，也是这个原因。 如果不是这样，估计也轮不到叶瑜然来了吧。 “娘！”一看到叶瑜然进厨房，刘氏就紧张。 今天轮到她做饭，一天能够抓多少米，放多少菜，全部都是有定数的。 多了少了，都会被骂。 多了，婆婆会骂“浪费”；少了，婆婆会骂填不饱肚子——可事实上，随着朱家人越来越多，再也没有填饱过肚子。 叶瑜然看到了她盛在碗里的米，说是米，其实里面大部分是米糠，米根本没有多少。 再添上家里种的野菜，熬成稀薄的一锅粥，也就原主、朱老头，朱八妹能够往锅底捞稠一点的，其他人都只能均匀地分到一碗见底的稀粥。 两个孙子，因为不能送到大户人家当丫环、给有钱人家的少爷少姨娘，是个“没用的”，分到的更少。 叶瑜然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唉！ 天天这么一个吃法，也难怪她在原主的记忆中看到这一家子都是一副面黄肌瘦的样子，除了朱八妹，没一个气色好一点。 李氏能够馋得偷吃鸡蛋，还真不能全怪她，人家一个孕妇，一个人吃两个人的，本来就比平常人饿得快。 天天喝稀粥的，怎么可能顶得住？ 若不是叶瑜然的记忆里，李氏已经怀孕六个月了，否则就她看到的肚子，肯定会以为对方说谎了。 孕妇瘦弱，肚子里的胎儿没有营养，农家生得再多也养不住，所以这年头的人都是死命地生，但养…… 看老天爷吃饭。 像原主和朱老头，硬是生一个养活一个，在朱家村恐怕还是比较少见的。 这里叶瑜然又不得不想了一下，这个原主到底是怎么运道，你说差吧，人家硬是“多子多福”的命；你说好吧，却穷得顿顿喝稀粥，吃不饱，穿不暖，连个鸡蛋都得计较。 “其他人呢？” “爹带大哥几个下地干活，大嫂上山打猪草去了。”至于是不是有谁在家里偷懒，刘氏只字未提。 “行了，别在这里傻站着，你帮我烧火，今天的晚饭我来做。”回忆了原主说话的语气，叶瑜然尽量模仿了一下。 刘氏一呆：“是，娘。” 叶瑜然端着盆，重新从房间舀了点面粉、米糠出来，还有五个鸡蛋，一包果干。 刘氏看到婆婆拿了那么多吃的出来，吓了一跳。 这么多，得吃几顿啊？ 叶瑜然没理她，看了一下厨房里有洗干净的野菜、白菜，就是没有萝卜：“有萝卜吗？” “有，在菜地里。” “那你去拔一些回来，拔十个。”跟原主一样，也不废话，直接发布命令。 “是，娘。” …… 白菜帮子切了放旁边，绿叶子和野菜混合在一起切成碎沫，放在盆里装好，待用。 油已经见罐底了，盐倒是还有一些。 叶瑜然将米糠、面粉、鸡蛋全都倒进了一个盆里，用油罐装水，倒进盆里搅拌。 发现家里没有那么大的盆，她把盆里的菜沫子、和好的面分成了两份，先和了其中一份。 另一边，刘氏从外面拔萝卜回来时，碰到了从山上下来的大嫂柳氏。 柳氏除了身上的背篓里垒得高高的猪菜，面前还挂着一个袋子，里面不用说，肯定装着是能够找到的一些野菜、野果子。 “大嫂，我帮你。”刘氏赶紧从她手里接过袋子。 “你怎么拔了那么多萝卜？”柳氏看到她篮子里的东西，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若是她记得不错的话，婆婆定的晚饭里，好像没有萝卜这种东西。 “是娘让拔的。”刘氏知道她在问什么，连忙小声说道。 一听是婆婆的命令，柳氏便没有再说话。 她俩回到家里，叶瑜然的准备工作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老大家的回来了？你去把猪菜砍了，把猪喂了；老二家的把萝卜洗了，切成丝。” 叶瑜然看到柳氏那么小的一个个头，居然背着那么大一个背篓，这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到底是这个时代的女人都是这个样子，还是原主作得太狠，才让她变成了这个样子？ 不过她没有露出一丝异样，免得露出了马脚，只能学着原主的样子继续发布命令。 “是，娘。” 柳氏将背篓放下来，就将立在墙院下的大木盆放倒，开始砍起了猪菜。 “娘，这是大嫂从山上带回来的。” 刘氏将篮子放下来，将袋子递给了叶瑜然。 叶瑜然接过来打开一看，发现里面除了野菜，居然还有野果。 在农家，野果并不算稀奇，她稀奇的是，其中有一种粉红色的果子，她尝了一下，如她所预感的那样是酸酸甜甜的味道。 之前她还在想，这饼光包萝卜丝可能味道不太好，现在有着落了。 因为怕大家口味不太一样，叶瑜然并没有打算将果子直接放到面粉里或萝卜丝里，而是洗干净了，用小锅熬起了“果酱”。 其实果酱没有大家想的那么难做，难的是要把它做好。 因为条件有限，除了果子、盐、水，她顶多还能抓一点面粉进去，其他的便没有了。 没办法，谁让家里没有生粉呢？ 可是没有又不能完全不放，否则煮出来的就是水，没办法变稠了。 果酱就得是黏黏糊糊的，稠稠的。 当然了，也不排除她担心挑出来的果子数量有点少，不放点面粉进去，到时候根本不够吃。 没有糖，所以叶瑜然尽量往一些甜味的野果挑，先把果子洗干净，去核切丁。 放点冷水和盐泡一下。 第4章 好吃是好吃，就是…… 另用一个大碗，倒入面粉，加上水，调匀备用。 原本野果子应该多腌一会儿，但熬果酱费时间，她便提前取了出来，让刘氏烧热了小锅，倒进去烧开。 之后才将提前准备好的芡缓慢地倒进锅里，一边倒，一边还有勺子和着，保证芡不会直接贴到锅里，焦掉。 刘氏虽然在烧火，但其实是能够看到叶瑜然在做什么的，她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种作法，有点懵。 怀疑婆婆在浪费粮食，但又不敢说出来，只能安慰自己：大概是自己年纪太小了，没见识。 叶瑜然没注意对方的神情，她现在正做得专注，见时间差不多了，便让刘氏将大火转成小火，同时将另一口大锅给烧烫起来。 愁啊，没有油，这饼可咋办？ 还好她没有偷懒，用和好的芡汤烫饼，否则这饼一下锅，岂不粘上了，不能翻了？ 取出一团和了菜沫子的面团，揉成条状，切成一个大小差不多的小团子，备用。 直接将切好的萝卜丝等，丢进锅里炒起来。 之前油罐里的水没有用完，就当煮汤了，将就着用，多少也是油。 萝卜丝并没有霸占整个大锅，锅的四周还空出了大部分面积，她便用锅铲浇了些汤汁上去。 迅速地将之前备用的小团子压扁，捏得薄薄的，丢到被浇了汤汁的大锅边上，烫熟。 所谓锅贴，不过如此。 没有一会儿，果香与鸡蛋香便飘满了整个厨房。 在院子里砍猪菜的柳氏愣了一下：这是…… 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口水。 “你尝尝，看这饼熟了没有。”叶瑜然把一个巴掌大的饼，递给了刘氏。 从来没有闻到过这么香的东西，刘氏既惊又喜。熟不熟她吃不出来，反正就两个字——好吃！ “熟了没有？” “不知道。” 见刘氏三口两口把整张饼给吃了，叶瑜然就知道，不管这东西熟没熟，肯定招人喜欢。 “老大家的在外面砍猪菜，你带一个给她。”叶瑜然又给了刘氏一个。 同样是在家里干活的，怎么能厚此薄彼呢？ 虽然她为了不暴露自己，打算暂时模仿原主的性子生活，但总不能模仿一辈子吧？ 为了长远的打算，她还需要从一些小细节，一点一点慢慢地改变，让这个家潜移默化地适应“新”的她。如此未来她才能够变回原来的自己，轻松自如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一个只有巴掌大一点，哪里够吃？可是婆婆发话，刘氏也不敢偷吃，乖乖拿了出去。 “大嫂，娘让给你的。” 递过去的时候，刘氏还有些舍不得，两只眼睛盯着那张薄饼，如饥似渴地写满了两个字——想要。 柳氏犹豫了一下，手往身上一擦，便接了过来，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刘氏眼巴巴地盯着：“好吃吧？” 柳氏有些沉默：“嗯。” “娘做的，做了好多。” 想到灶上盆子里的面团子，刘氏怎么都觉得，今天晚上应该有自己的份。 娘做了那么多，小妹一个人根本吃不完，到时候她怎么也应该能够分到三四个吧？ 她不求吃饱，稍微能够垫垫肚子也行。 四房，房间里。 李氏的鼻子动了动，推了推身边的朱四：“你闻到没有，什么东西，这么香。” 朱四怎么可能没闻到，坐了起来：“好像放了鸡蛋，还有萝卜，还有一股酸的、甜的香味，不知道是什么，就是感觉挺熟悉的。” 李氏咽了咽口水：“娘是不是在做好吃的？” 同咽口水：“肯定是的。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我们的份，怕就怕娘到时候只能小妹吃，根本轮不到我们。” “你我不知道，不过我肯定是有的。娘说过，晚上让我吃鸡蛋饼。” 朱四顿时羡慕嫉妒恨：“怎么怀孕的不是我呢？” 要是那样，鸡蛋饼就是他的了。 李氏无语：“你一个大男人要是怀孕了，肯定被人当成妖怪。不跟你说了，我要去厨房，看看娘做了什么好吃的。” 朱四连忙把她拉住：“你别走啊。你走了，我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这个时候你应该在地里干活，谁让你偷偷躲在家里偷懒了？你还是小心点吧，要是让娘发现了，别说鸡蛋馋了，连粥都没你的份。” 朱四哀伤地躺在了床上，任肚子“咕咕”直跳，痛苦不已：“怎么能这样？” 李氏从屋子里出来，无视砍猪草的柳氏，就往厨房里钻。 柳氏看到是她，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无动于衷。大概唯一能够让她动点心神的，就是刚刚吃到的那个饼——真好吃！ 在院子里就闻到香味了，更不要说进了厨房，李氏的口水直流：“娘，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你去看一下，你爹他们回来了没有，顺便把两个小子叫回来，我们吃晚饭。”叶瑜然没有抬头，继续捏着薄饼。 庆幸原主是个干农活的，否则用她上辈子的身体，这么多饼捏下来，手早废了。 “娘，我能先尝一个吗？”李氏厚着脸皮问道。 “犯了错误的人，没资格尝饼，干活去。”哼！没脸没皮的，真当她跟原主似的好“唬弄”？ 李氏一脸难过，恋恋不舍，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就像在害她的心头肉。 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用力地吸飘在鼻子里的香气。 她念叨着：“娘太小气了，一个饼都不让我尝！” 刚刚砍完猪菜的柳氏，有些迟钝地想到：她好像尝过一块了！ 不知道是叶瑜然的时间卡得好，还是离秋收的时间太近，地里没什么活，李氏才走出院门没多久，就看到了朱老头等人的身影。 他们肩头扛东西的扛东西，手里还有人拎着一条鱼。 “爹、大哥、二哥，看这里……”李氏使劲地朝他们挥手。 “四弟妹那么激动干嘛？”朱三晃了一下手里的手，说道，“不会是看到我手里的鱼，给激动的吧？又不是给她吃的，她激动什么？” 没有人吱声，木讷的朱大没办法，只能答了一句：“不知道。” 朱三觉得，他大哥还不如不说话。 “这么激动干嘛？别看了，这鱼不是你的，是给娘和小妹吃的。” 李氏看到那条鱼，确实咽了一下口水，不过更多的，她想的是厨房里的那饼，立马反驳：“谁要你的鱼了？它能有娘做的饼好吃？有本事，你晚上不吃饼啊。” 她耍了一个心眼，没说是“鸡蛋饼”。 “你娘起了？”朱老头难得地开了口。 李氏：“起了！” “你娘没事吧？”他们出来的时候，叶瑜然还在床上躺着。 可是马上就要到秋收了，地里的活不能丢，否则下半年的收成不好，来年就得饿肚子。 见她醒了，不像有事的样子，朱老头便把家里的几个小子都带了出来。 与其在家里呆得心慌，还不如在地里坐着，即使什么也不干，看着庄稼也心安一些。 一想到那干涩，无法下咽的饼，朱三的喉咙就疼：“不是吧，娘做饼了？没事她做饼干嘛？离秋收还有一段时间，家里哪还有什么粮食？熬点粥就算了，做什么饼。” “呆过会儿你别吃。” “不吃就不吃，你当我愿意吃啊？这鱼，你也别吃，这是我逮的。” “哼！不吃就不吃，我吃饼。” …… 第5章 被气哭 路上，还碰到了玩疯了，卡着时间点回家的大房家的大宝、二宝两个。他们一左一右地牵着朱七的手，往家的方面走。 虽然七叔是个傻子，但七叔的个头大，有他跟着，他们在外面跟人抢东西，就不怕抢不过来了。 只要一声令下，保证七叔的大个头能够压倒对手。 所以他俩出门，也挺喜欢带上他们七叔的。 “哎哟，大宝、二宝，你们身上那么多泥，干嘛去了？你看你们，还把你们七叔弄得那么脏，完蛋了，回去肯定要被你们奶收拾……”李氏看到他们狼狈的样子，一阵幸灾乐祸。 大宝、二宝冲李氏做鬼脸：“奶在床上躺着，我们才不怕。” “谁告诉你们，你们奶躺着了？你们奶已经起来了，而且还做了好吃的，呆会儿可没有你们的份。”别有人没有份她不知道，但她绝对有。 就跟大家约好了似的，刚到大院门，李氏还看到朱八妹和五弟妹林氏两个手挽着手，乘着夕阳而归。 朱八妹是小姑子，特别得娘宠，不是她能碰的，可林氏算什么东西？哼，别以为是刚进门的新媳妇，就没人敢欺负。 谁不是从新媳妇过来的？ “哟，这不是五弟妹吗？都一天不见人影了，上哪儿潇洒来？啧啧啧啧……厉害呀，留娘在家里干活，自己跑外面溜达去，谁家新媳妇像你这样？也是咱娘心性儿好，要是换了别人家，早就赶回娘家去了。” 林氏有点脸红，不过也不愿意自己背了这黑锅，立马说道：“四嫂误会了，小妹想跟人学绣花，我帮忙搭个线。都是一帮年轻的小姑娘，一个没注意，时间就坐得有点久了。” “呵呵！忽悠谁呢？”李氏鄙视，“谁不知道十里八乡，刺绣最好的就在我们家？就小妹那手艺，需要跟外人学？自己想偷懒就偷懒，别把帽子戴在小妹头上，小妹还是未订亲的小姑娘，要是被你坏了名声，以后怎么办？到时候嫁不出去，肯定是你害的。” 林氏不是不能说，只是她是新媳妇，不像李氏嫁进来一段时间了，肚子里还揣着孩子，没有任何顾忌。 她咬了咬唇，想要骂回去，又怕自己太凶了，招婆家嫌弃；可是不骂回去吧，心里又不舒服，不上不下的，憋屈得慌。 偏偏她家男人是个二愣子，直接跟着公公进了院子，说得好听是不掺和女人间的事情，说得难听一点，就是娶进门就扔，不管她。 心里微凉。 老早就有人跟她说过，朱家的男人不能嫁。可是她吃够了家里没有兄弟的苦，就想找一个兄弟多的男人嫁，不想…… 她想向小姑子求救，希望小姑子能够看在她今天帮忙拉线的份上，帮她一把。 然而她才刚一看过去，就看到小姑子的眼睛一亮：“好香！娘做了什么好吃的？” 跟着，欢快地跑了进去。 “哼！”李氏冷哼一声，甩了一个后脑勺给她，走人。 一下子，院门口就只剩下了她一个，走了一个干净。 林氏心酸：“……” 叶瑜然一看大家都回来了，便让朱老头带大家去洗手，准备吃饭。 才喂完猪的柳氏，也被她打发去给大宝、二宝清理一下，再带到餐桌边来。 刘氏和她帮忙摆桌子。 “娘，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好吃的？”朱八妹欢喜地跑了进来。 “别在这里拦路，你去看一下你七哥，看他洗干净没有。”虽然是有叶瑜然打算暂时做“原主”，却也没打算像原主那样“娇宠”着她，直接给她分了一个任务。 原主宠朱八妹，是为了送朱八妹给别人当丫环、当小妾，可她没打算那样做，自然也就没了继续宠朱八妹的理由了。 农家姑娘就应该有农家姑娘的样，否则就是害了朱八妹一辈子。 朱八妹一听，不高兴地嘟了嘴：“我才不去。他就是一个傻子，能够干净才怪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哥？那是你哥。” “他一个傻子，才不是我哥。” 这么刁蛮，确定是原主心里的“娇娇女”、“好女儿”？叶瑜然抬头看了一眼朱八妹：“成，想要不认他做哥可以，只要你别喊我娘就行。” 朱八妹傻眼：“娘，你咋能这么说？我还是不是你的小娇娇？你不是说，你最喜欢的就是我吗？” “我以前是最喜欢你，可是当我摔得晕倒在床上，生死不知的时候，我的宝贝儿女儿却忙着跑到外面去玩，一天不回来。一回来也不知道关心我一下下，不是问吃的，就是怪我给她生了一个傻子当哥，你觉得我还能喜欢她？”叶瑜然冷了脸，“喜欢到连我自己的命都不要，任她在我的脸上踩来踩去？有这样一个女儿，我还不如不生。” 早在朱八妹回来之前，叶瑜然就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应付”自己的转变。 她生死不知地躺在床上时，家里头没有一个人关心她，她不借“机”生事，还等什么？ 平时只要她露出一点不乐意，娘立马哄她，朱八妹哪受过这种委屈，顿时就有些受不住了：“你不是我娘！” 说完，带着泪花子跑回了屋。 就这么点心理承受能力，还想去大户人家当丫环？叶瑜然内心暗自吐槽：别竖着进去，横着出来，自找死路。 原主不是当过丫环吗？怎么连这点脑子都没有，把女儿养成了这个样子，确定她之前“失宠被赶”，能够活着出来不是一个意外？ 叶瑜然一转头，看到李氏站在那里，便冷着脸道：“老四家的，你站在那里干嘛？挺着大肚子干不了大活，还不能帮忙拿个碗吗？” “是，娘。”李氏赶紧闪人。 开玩笑，娘连她的宝贝女儿都骂了，她还是别送上门去找死。 没有一会儿，几个妯娌全部都知道——今天娘把小姑子骂了，因为小姑子嫌弃七叔是傻子。 有脑子的，赶紧在脑袋里扒拉了一圈：“我平时没有在娘面前嫌弃过七叔吧？” 一家十多口人，一张桌子根本不够坐，用两张大方桌拼了，才勉强挤了下来。 大方桌上，一个大竹篮子里尽是巴掌大的薄饼，香气诱人；两大盆萝卜丝汤一张桌子一份，还有四个菜盘子盛了一种红红的、稠稠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分别放在桌子的两边。 每个人面前都有一个盛汤的碗、一个菜盘子、一双筷子，连大宝、二宝也不例外。 所有人围着桌子，盯着篮子里的饼咽口水。 就连朱三也是如此，没办法，太香了，而且还是鸡蛋的香味，想忽略都不行。 虽然杂粮饼容易卡喉咙，但眼前这种饼似乎跟他们平时所看到的有些不太一样，它不是黑乎乎的、厚厚的，很硬的样子，而是黄金色的，薄薄的、脆脆的，看起来就让人觉得特别有食欲。 朱老头也是第一次见到，虽然不知道老婆子今天怎么突然下厨了，不过不影响他的“眼光”。 在这一刻，他与所有儿子、儿媳妇的脑电波同步——这是好吃的。 第6章 没吃饱 “分粮吧。”朱老头看大家都坐好了，动了动喉咙，压下口腔里多余的分泌物。 虽然屋子里十分安静，但不知道为何，叶瑜然硬是有一种大家在欢呼的感觉，所有人都盯着她手中的筷子，目光随筷子而移动。 “每个人先吃六个，先别急着动手，我教你们怎么吃再说。” 每个人面前的盘子里都夹了六个。 大宝、二宝毕竟有些小，有些忍不住，只是他俩才伸手，就被柳氏拍了一巴掌。 “娘！”大宝、二宝委屈，却只能收了回来。 叶瑜然对柳氏说道：“老大家的，你也先用筷子沾一点红酱，让大宝、二宝尝尝味道，看他们俩喜不喜欢。” “娘，你还没吃，怎么能让小的先动手？”朱大说道。 叶瑜然瞪他：“就你事多。我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朱老头：“听你娘的。” 其实他也有点犯嘀咕，不赶紧吃饭，这是干啥呢，折磨人吗？ 只是他的脸上，早就布满了被生活所磨砺的皱纹，就算想要笑出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露出一些喜色来。 毕竟他有那么多儿子，虽然骄傲，但想要把他们全部都养活，付出的也比常人更多。 “是，娘。”柳氏用筷子沾了一点果酱，大宝、二宝争先恐后地张开了嘴巴。 大宝：“是甜的。” 二宝：“是酸的。” “到底是酸的，还是甜的？”李氏眼巴巴地望着，见问两个小孩子得不到答案，只能望向了叶瑜然，“娘，我也想尝尝。” 叶瑜然没理她，继续问孙子：“那你们喜欢吗？” 大宝、二宝连忙点头：“喜欢。” 恨不得多点几下，表示自己到底有多喜欢。 叶瑜然估摸着，古代没什么零嘴，虽然她觉得盘子里的果酱做得有些失败，但对他们来说，这已经是平时都吃不到的好味道。 所以她之前的考虑是对的，吃食这种东西不能再用上辈子的标准判断，而是需要参考大家的意见。 “喜欢就行！”她说道，“老大家的，拿一块饼出来，像这样，抹一点酱上去，然后夹一点萝卜丝，上面再盖一张饼……” 一边说，一边示范，教大家如何正确食用。 “这样就可以吃了。” 话音一落，不等她说这是其中一种吃法，一桌子的人就已经等不及，纷纷动手起来。 叶瑜然：“……” 她能庆幸幸好是分食而吃吗？否则以他们这副疯狂争抢的样子，她肯定吃不好这顿饭了。 李氏更是拿起筷子，尝了尝她早就想要尝的红酱：“原来是酸酸甜甜的，难怪大宝、二宝一个说是酸的，一个说是甜的。” “怎么会甜，是放糖了吗？” 朱四的动作飞快，两张饼里夹的菜差点没漏出来，不过他脑袋灵活，直接用碗接住，倒也不会浪费。 猛然塞到嘴里，果酱的酸甜味与萝卜丝的咸香味交织在一起，还有鸡蛋的香味，那味道，简直了。 “好吃！” 三四口，两张夹着菜的饼就被他全部塞进了嘴里。 好吃是好吃，就是太少了，才六张饼，没几口就完了。 朱四眼巴巴地瞅向李氏，趁着没人注意，小声对她说道：“你能给我一张饼吗？” 李氏才吃完两张饼，自己都喜欢得不得了，哪里会舍得分出去？ 她赶紧护食地盖住了自己的碗和盘子，十分警惕地盯着他：“不能！我现在是一张嘴两个人吃，绝对不行。” 大宝、二宝吃得有些狼狈，他们还是小孩子，动作有些不太灵活，不可能做到大人那样，完整地拿两张饼包着菜吃。 一张饼吃完，有大半都洒到他们面前的碗里了。 他们也不用筷子，抱着碗直接用手抓。 “不要吃得那么急，这是饼，不是粥，吃多了撑肚子。”不是叶瑜然说得慢，实在是他们吃得太快了，她连一张饼都没有吃完。 “娘，我觉得不是会撑肚子，而是大家根本就没有吃饱。” 朱三的那份也吃完了，他跟朱四一样，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其他还没有吃完的人。 最过分的是，朱四有媳妇在，所以他还能问他媳妇讨要，而他媳妇回了娘家，他想找个讨要的人都难。 叶瑜然将第一块饼的最后一口吃掉，重新拿了两块饼，撕成了碎片放进碗里，舀了一些萝卜丝和汤进去，这才慢慢地重新给大家分配了两张饼，除了大宝、二宝。 她一边分，一边说道：“如果没有吃饱，就换一种吃法，撕碎了泡汤，多喝汤，少吃饼。家里只有那么多粮食，家里这么多张嘴，离秋收还有那么长时间，不节约点吃，到秋收没粮食吃，你们还哪来的力气干活？” 到底是她不想让大家敞开肚子吃，即使她有“金手指”，但也需要时间。 只能暂时“委屈”他们，等她的金手指真的起了作用，到时候再让他们吃饱了。只怕到时候，他们已经不想吃了。 大家顿觉失望，不过也知道娘说的是实话。 饼不比粥，它是实打实的粮食做的，娘做了那么一大篮子，肯定用了不少粮食。 若是一顿吃完，下顿在哪里还真不知道。 尤其是秋收的时候，若是没有吃饱，就没有力气干活。 朱三的媳妇张嫣之所以会这个时候跑回娘家，就是因为朱家只喝粥，她有些受不了了，准备回娘家“混”几顿饱饭，到时候再回来。 因为是最后两张饼，朱三、朱四都吃得十分节约，没敢学着他们娘的样子，直接撕两张饼进去，而是只撕了一张。 也不急着吃掉，慢悠悠地喝着汤，夹着萝卜丝吃，若是不小心夹到了碎饼，大一点的放回去，小一点的便算了，一起吃掉。 其实当饼泡软了，就化了，跟萝卜汤混和在一起，就跟喝粥差不多。 一连喝了两碗带着饼沫子的萝卜汤，众人顿时觉得——好饱！ 好久没有这么畅快地吃过饭了，要是顿顿能够这样，那该多好啊？ 当然，这也只是想想。 叶瑜然注意到，虽然朱七是个傻子，但是他似乎并不像原主记忆中的那么“笨拙”。他不需要人喂，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在桌尾，捧着自己的碗，慢慢地吃着。 拿饼，抹果酱，夹菜，喝汤…… 他只是比大家慢一点，显得笨拙一点，但没有浪费一点粮食，也能够自己把自己照顾好。 第7章 没人嫁给傻子 叶瑜然惊喜。 她还以为自己以后得花大力气“照顾”这个傻儿子，不想人家顶着“傻子”的名号，却能够自力更生。 能够自力更生好啊，能够自力更生，她就能够将他当正常人“使唤”。 “老大家的自己带孩子，老二家的把鱼给剖了，老五家的收拾桌子、洗碗。”叶瑜然望向想要吃完饭，就想偷溜的李氏，“至于老四家的，你负责扫地。” 李氏原本想要说什么，结果婆婆一句“你只是怀孕，干不了重活，不是不能动了”，直接把她给打发了。 唉……挺着大肚子还要干活，她苦啊！ 剩下的半碗果酱，叶瑜然直接给了柳氏，让她回屋给孩子当零嘴吃。 “这东西不能放，不吃明天早上就坏了。” 至于剩下一篮子饼，她学着原主的样子，收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朱家是中间一间堂屋，左右两边各有厢房若干，其实原本是两边各两间，只是后来随着家里的孩子长大，将原本的一大间隔成了两小间，凑成了儿子的婚房。 原主和朱老头住的那间也没有例外，前面是他们睡觉的地方，后面用一块板子隔开的小间，铺的便是朱八妹的床。 左边除了这间大的，还有一间便是改造成朱大、朱二卧室的一间，然后过去是厨房。 右边的两大间改成四个隔间，住着朱三、朱四、朱五、朱七四房。再过去就是茅房。 朱七因为是傻子，离茅房最近的这间自然是他的。 除了一张床，就只一根用绳子拴在墙上的竹杆子，用来挂他的衣服之类。床底下还有其他兄弟不要的箱子，里面装的东西，就很难讲了。 这么一数，怎么感觉少了一个人？ 叶瑜然在心里默默排了一下原主几个儿子的排序：等等，朱六呢？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在原主的记忆里翻了半天，没有翻出关于这个人的任何一条信息。 难道，朱六出生时就死了？ 叶瑜然找不到答案，便也没有再追究。反正这事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真需要面对了，就算她不提，他们也会提。 另一边，柳氏在给大宝、二宝洗澡的时候，朱大已经在大床前，用板子给两个娃支起了一张小床。 “娘，奶给我们的果酱呢？” “奶说了，果酱不能留，要马上吃掉，会放坏的。” 柳氏闹不过两个孩子，只能将放在柜顶上的碗拿来，递给了他们。 兄弟俩开心得要死，只觉得今天是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你一口，我一口分食起来。 当然了，也会发生吵架的情况，比如其中一个想要多吃一点，果酱就挑得稍微大了一点。不想另一个发现，觉得自己吃了亏，也要挑一口大的。 他们俩霸占着父母的大床，闹得开心。 柳氏坐在小床上，望着儿子的笑脸，发呆。 朱大突然碰了一下她的胳膊。 她回过神来：“咋了？困了？你等一会儿，他俩吃完就睡了。” “你说，我们要不要跟娘说，两小子大了，让他们单独睡后面杂物间去？”朱大闷闷地说道。 显然，这个问题他已经想了不只一天了。 两个娃大了，他想跟自己的媳妇亲热一下都难，憋的时间长了，这不想了嘛。 想了，就会想办法解决，比如把他们弄出去。 家里又没有别的房间了，要么让他们跟七弟挤，要么让他们睡杂物间，没有别的办法了。 听到他提杂物间，柳氏顿时想了起来。 朱家后院还有一个和柴房连在一起的杂物间，放着锄头之类的农用工具。 因为当年起房子的时候，它就是用来做这个的，所以它建得并不是很好，就是随便搭的，能够不漏风漏雨，淋到屋子里的东西就行。 “不行，太小了，还放着那么多东西。万一他俩睡在床上淘气，碰到什么东西，砸下来怎么办？” 当娘的，总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发生一点危险。 “那怎么办？让他们跟七弟挤？”朱大再次碰碰她的胳膊，闷声，“我想了。” 柳氏往旁边挪了挪：“不行，七弟以后还要娶媳妇，你把他的床占了，你让他媳妇睡哪儿？” 其实她是不想他碰自己，家里就这条件，两个孩子就已经养得这么艰难了，万一要再生一个呢？ 她真的不想生了，生了就得养，太累了。 而且婆婆明显是个偏心眼的，人家偏心儿子、孙子，婆婆倒好，偏心她自己生的“闺女”。谁能保证她下一胎就是女儿？ 更何况，就算真是女儿，也不能保证婆婆会宠她生的妇女儿，四弟妹那边已经怀上了，口口声声要给婆婆生一个孙女，已经有一个摆在前面了，她生的那个还能受宠？ 何况家里条件这个样子，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嘴，他又不像公公那么能干，能够养得起那么多娃。 他是舒服了，干完地里的活往床上一躺，什么也不用管，可她呢？ 上山下地，干不完的农活，干不完的家务，伺候完男人，还得照顾孩子，感觉才刚睡下，天就亮了，却永远都吃不饱。 以前当姑娘的时候，总以为嫁了人就好了，不用那么累了；等嫁了人才知道，没有最累，只有更累。 就好像没有尽头一般，只要睁着眼睛就得干活，人生下来就是受苦的。 有的时候她精神恍惚地站在河边，望着倒映在水里的自己，真心觉得：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天爷才会收走她，解放了她。 “老七是一个傻子，不会有女人愿意嫁给他。” “你别这样说，让娘听到，娘会生气。” “我又不傻，不会在娘面前说，我就跟你说说。” “那也不一定，年龄大一点的寡妇，没有人愿意娶的石女，或者身体有问题的人……只要娘不挑，总能找到一个给七弟做伴。” “傻子配瞎子，还是配缺胳膊少腿的？不行，七弟自己都需要人照顾，再来一个那样的，到底是谁照顾谁？” 柳氏沉默。 说着说着，朱大见她没有再搭理自己，便也没了说话的兴致。 大宝、二宝还在大床上闹，他有些等不下去，便躺在了小床上。没有一会儿，便传来了打呼噜的声音。 柳氏继续发着呆，两眼无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8章 老头子吵架 一墙之隔，朱八妹躺在床上，用被子盖着自己的脑袋，装着一副“难过”的样子，其实竖起了耳朵在听。 她听到，房间的门打开，听到她爹娘进来的声音。 心头一喜：娘要来劝她了吧？ 哼哼！她才不会那么轻易就原谅她娘，不给她足够的好处，想都别想。 “我帮你挂到梁上。”朱老头接过叶瑜然手里的篮子，踩在床上便挂了上去。 至于那条被剖好的鱼，被挂到了离床比较远的地方，下面还放了一个盆接水。 一想到晚上要跟这么一个陌生的老头睡在一起，就算什么也不发生，叶瑜然也有些不太自在。 上辈子虽然她交过男朋友，但天知道，他们一个个即使不是大帅哥，但也绝对风华正茂，特别合眼缘。哪里会跟眼前的糟老头子似的，看都不想看一眼。 也不知道原主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才抱着这老伤眼睛的老菜帮子啃下去的。 也许为了生女儿吧，不生一个女儿绝不罢休（你真相了）。 朱老头挂好后，跟她一起坐在了桌子旁边。 虽说刚刚吃得挺痛快的，但是天知道他有多心疼，这可是粮食，吃一点就少了一点。 他们家那么多张嘴，家里就那么几亩田地，根本就不够吃。 不够吃她还那么大手大脚的，到时候岂不是连粥都喝不起，得饿肚子下地干活了？ 他在堂屋里没说，不是没想法，只是儿子、儿媳妇都在跟前，他想给她留一个面子。 毕竟嫁给他这么多年，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能临到老了，还当着儿子、儿媳妇被他下了老脸。 眉头微微皱着，带着一些责怪的味道：“你今天怎么用了那么多粮食？” 农家根本没有茶，放在桌上的壶其实就是用来装水的，免得半夜找水喝。 叶瑜然假装口渴，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说道：“怎么了？” “你还问怎么了？你是不是摔糊涂了？家里是什么条件，你还不清楚吗？就那么两袋子米，还要吃到一个月才秋收，不细着点吃，到时候让大家饿着肚子干农活？” 叶瑜然立马想到自己在柜子里看到的两袋子东西，一大袋是掺了米糠的米，一小袋子是面粉。 三口之家吃一个月都有难度，更不要说朱家十多个人，即使再怎么往里面添菜，一个月也够呛。 难怪之前原主这么苛刻，动不动就煮粥喝，这也是实在没办法，不煮粥，就没得吃了。 “那怎么办，天天喝粥吗？”叶瑜然一脸不高兴，把早就想好的对策说了出来，“我摔这一跤也算是摔明白了，我要是真死在床上，也就你和几个孩子掉几滴眼泪，也就什么都没有了。活了大半辈子，临死了还不能好好吃个饭，难道等见了阎王爷，他一问我有什么冤屈，我来一句我没吃饱吗？” 正好，她也想试试这个老头的“底线”在哪里，好方便她未来的某些计划。 “瞧你这话说得？什么死不死的，不就是摔了一跤吗？也不见你有什么事情，你都老婆子了，还这么矫情？” “我怎么矫情了我？”叶瑜然子直接拍了桌子，学着记忆中的样子，坐在地上就开始撒泼，“从我嫁给你，给你生儿育女，一连给你老朱家生了几个儿子，这不是功劳吗？你以为你那么一大家子照顾起来容易啊，就你种的那几亩地，能够养活几个人？要不是我年轻的时候一口粮一口粮省来，给你给孩子吃，你老朱家能够养活这么多孩子？” “你自己到村口去问问，朱家村里哪家没死过孩子？哪家媳妇像我一样，这么能生养，一生生那么多个，还一个个给你养活了？啊，我怎么不是你们老朱家的功臣了？” “我累死累活那么多年，临到老了，也不知道还能够睁着眼睛看几天，就想吃一口饱饭怎么了？” “我辛苦了大半辈子，还不能吃一口饱饭了？” “啊！我还不能吃一口饭了？这样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算了。” “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死了，正好讨一个新婆娘，伺候你们一家老小啊？你说，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 这么一胡搅蛮缠，朱老头脑袋就炸了：“我……我跟你怎么说不通！” “怎么说不通了？你自己说说，我说的哪条不对？你说啊，我是没伺候你，没给你饭吃，还是没给你老朱家生儿子，没给你儿子娶媳妇，断了你老朱家的香火了？凭什么我忙活了大半辈子，到老了，连口饱饭都不能吃了？啊？” “不是不能吃，这不是家里就只有这个条件吗？” “只有这个条件，那也是你做男人的没本事，你要有本事，你怎么不想办法多往家里扒拉一点粮食？你要有本事，怎么会让自己的媳妇和儿子饿肚子？你有本事生那么多孩子，你怎么没有养本事养啊？你自己没本事养，还要让我跟着你饿一辈子的肚子，到老了连口饱饭也不能吃吗？”扯着嗓子，直接嚎。 越嚎叶瑜然越觉得，对付这种农村汉子，就是得会“嚎”。 不仅要嚎得大声，叫所有人都听见，还要抓住重点，条理清楚，有理有据，让所有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否则嚎了也是白嚎。 其实原主最初的时候也不是这样的人，人家的梦想可是抱了少爷的大腿，享一辈子的富贵命，哪能当一个泼妇？ 可惜后院争宠失败，嫁了一个农家汉子。发现在少爷那里管用的“梨花带泪”，在人家糙汉子这里就跟瞎子点灯似的，只能重新调整，调试了几次之后，学会了“一哭二闹三上吊”，你敢对我不好，我就撒泼。 这一招不仅杀得糙汉子认输，更是打遍村里无敌人，成为“朱家村一霸”。 这就是所谓的不怕流氓，就怕流氓有文化，文的武的，人家都来得。 朱家的粮食本来就归原主管，朱老头只要负责种地就成，这不，叶瑜然这么一“嚎”，朱老头直接没辙，只能气急败坏+郁闷无奈：“行了，别嚎了，你爱咋的咋的。” 甩门而去。 叶瑜然见好就收，收拾了一下，上床睡觉。 至于朱老头去了哪里，晚上会不会回来睡，关她屁事？ 他不再更好，门一锁，巴不得别回来了。 不过她也算是摸到这老头的底线了，那就是——没有底线。 第9章 有人偷吃 别看老头子、老婆子“吵”得这么厉害，院子里却静悄悄的，硬是没有一个儿子、儿媳妇跑出来“劝”，全部都窝在自己房里。 没办法，谁让老婆子才是家里的“老大”，她没喊儿子、儿媳妇，谁也不敢动。 “哎，你说爹娘吵啥？”因为挺着大肚子，李氏没有那么容易入睡，她拐了一下朱四。 朱四白天睡多了，现在也有些睡不着，他道：“谁知道。反正谁能吵赢我娘？你听着吧，呆会儿我爹准认输。” 听了一会儿，没动静了。 “咋没声了？”林氏刚嫁进门没两个月，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公公、婆婆吵架，吓了一跳。 赶紧把朱五弄醒，问他这事怎么办。 朱五翻了一个身，根本没放在心上：“没事，我爹吵不赢我娘。” 林氏：“……” 她问的是这个吗？ 人家自己的儿子都不担心，她一个做媳妇的操啥心？ 继续躺在床上，提心吊胆地“听”着。 等没了声息，又连忙把朱五推醒。 再一次被推醒的朱五无语：“……你到底干嘛？” “刚刚爹娘在吵架，现在没声了。” “那就是娘吵赢了。好了，赶紧睡，明天还有事呢。” 其实朱老头一出门就后悔了，因为出了门他才想起来——除非是老婆子“闹”起来，否则没有一个儿子、儿媳妇会跑出来劝架。 这大晚上的，天都黑了，他就算出去还能上哪儿？ 可是没有劝架的人，朱老头找不到台阶下，只能硬着脑壳绕着自家院子转了一圈，算是“消了气”，才估摸着时间进了院子。 只是待他回想回屋时，却发现房门锁得紧紧的，他怎么推也推不开。 “然娘？” “然娘？” 他小声地响了两声。 屋子里，叶瑜然早就睡着了。 她没有听见，睡在里间一直没睡的朱八妹听见了，可是没有娘吱声，朱八妹也不敢给她爹开门。 “爹，要不，你跟七哥睡吧。” “你娘睡着了？” “睡着了。” 朱老头郁闷。早知道会这样，他就不绕这个圈圈，早点回来了。 半夜，朱八妹被饿醒了。 她从床上爬起来，直接把桌上壶里的水都给喝了，可是还是不行，水喝得多了就想上茅房，肚子照样饿得慌。 摸黑从茅房出来，朱八妹还跑到厨房找吃的，想要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漏网之鱼。 然而可惜的是，不管是她娘，还是家里的嫂嫂，都将厨房收拾得很干净，就算是老鼠来了，也找不到吃的。 再次回到房间里，她盯上了挂在梁上的那个篮子——那么香的味道，里面肯定有吃的。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叶唯就醒了。 她自己肯定醒不了那么早，就应该是身体原主的习惯。 躺了一会儿，她听到院子里传来动静，便爬了起来。 “老大家的，你怎么这么早？” 原来是柳氏，她拿了背篓和刀子，看样子要出门。 “娘，你起来了。” “打猪草？”叶瑜然想起来，虽然家里的很多活都是轮着来的，但打猪草这事却一直都是柳氏的活。 原因很简单，因为柳氏生了两个儿子，她作为娘，就得多干点活养儿子。 “嗯。娘，我走了。” 叶瑜然看着这个在原主记忆里，老实肯干的大儿媳妇，总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老实是老实，但是是不是太老实了？ 就跟没有生命的木头似的，你让干啥就干啥，这还是人吗？ “娘。” 一转身，发现刘氏站在她身后。 好吧，这种闷声闷气，默不作声的家伙，有时候也挺吓人的。 “是你啊，今天好像不是你做饭，你怎么也起来了？” 刘氏说道：“昨天是娘帮忙做，而且三弟妹也不在。” “老三家的不在，那就把老四家的叫起来，哪家孕妇这么金贵，连点饭都不能煮？她又不是缺胳膊少腿，不能动了。” 叶瑜然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肯定是李氏仗着自己怀孕，老是支使刘氏帮她干呗。 以前原主只觉得，只要不是自己干，她才懒得管几个儿媳妇之间的事情。 老二被老四支使着干活，那也是老二自己蠢，与她无关。 但到了叶瑜然这里，她却觉得，朱家的风气之所以那么坏，恐怕就是这种事情闹的。不患寡而患不均，要做就大家一起做，要不做大家就不做，一个做一个不做是几个意思？ 短时间没有什么，时间长了，肯定出问题。 二话不说，她就敲响了三儿子家的房门，朝里面喊：“老四家的，你给我起来，今天轮到你做饭了。你敢给我躲懒，今天的早饭晚饭你就别吃了。” 李氏直接被朱四给推醒了：“赶紧起来，今天轮到你做饭了，娘叫你呢。” “啥？怎么又轮到我了？我不是怀孕了吗？” “娘亲自叫你的。”朱四才不管那么多，他昨天睡得很晚，现在正是犯困的时候，推醒了人便不管了。 李氏打了一个哈欠，怨念地瞪了朱四一眼。 “老四家的，听到没有？” “来了来了。”套了件衣服，李氏就打开了房门，“娘，昨天晚上你宝贝孙女有点闹，我一晚上没睡好，我能睡一会儿吗？二嫂不是没什么事情吗？让二嫂替我一下好了。” “你二嫂呆会儿要扫猪圈，你扫吗？” 李氏一噎：“那我还是做饭吧。” 跟臭哄哄的猪圈相比，当然还是做饭轻松一点。 “昨天你大嫂带了很多野菜回来，你到菜地里再拔点萝卜，回头煮点汤，把昨天晚上剩下的饼热一下就行了。” 一听那饼，李氏的眼睛就亮了：“娘，真的吗，我们早上还吃饼？” “多烧点汤，饼没有昨天晚上多。” “娘，你放心吧，虽然我烧的汤没有你做的好吃，但绝对好喝。” 难怪李氏讨原主喜欢，自夸的时候，还不忘记把婆婆夸上一遍。 接触几回，叶瑜然也发现了，想要让这家伙动很简单，只要给她“吃的”就行。 “娘，那我去找猪圈了。”刘氏低着头，说道。 “嗯，你要拎不动水，让老二帮你拎。”对这种包子，叶瑜然也觉得有些头疼，不过还是交代了一句。 毕竟是自己的儿媳妇，总不能放着不管吧。 刘氏老老实实地应着，不过在真的打起来的时候，却没有喊朱二。 一桶水拎不动，她就拎半桶，慢慢地打扫。 叶瑜然也回了屋里，将挂在梁上的篮子给拿了下来。只是等她看到里面的饼时，顿时眯了眸子：数量不对。 虽然那个偷饼的人故意把饼拨得平了一点，可饼是她亲手放的，有多少个，大概放到什么位置，她心里有数。 扫了一眼依旧安静的里间，她也没有说什么，拎着篮子便出了房间。 里间，心里挂记着那篮子饼的朱八妹醒得极早，一听到她娘的动静，她就在祈祷着：不要发现！千万不要发现！ 等她透过门板间的缝隙，看到她娘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现，拎着篮子就出去了，她微微松了口气。 太好了，我娘没有发现！ 第10章 据说有人要开小灶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吃的在前面诱惑，李氏干活那叫一个勤快，拔了萝卜洗干净，就“咚咚咚咚”地切成片、切成丝。 “娘，油罐里没有油了，我是就这样炒，还是去隔壁邻居家借一点？” 如果是刘氏发现没了油，肯定闷不吭声，就这样炒。但到了李氏这里就不一样了，她一个吃货，自然知道有油烧菜跟没油炒菜，那可是个两种不同的味道。 叶瑜然这才猛然想起来，昨天油罐都被她给“洗”了。 “你等着。” 她回了房间，将昨天刘氏剖鱼时留下来的内脏拿了出来。 如果是节约点用，这点内脏都能熬出点油，分几餐用。不过叶瑜然想着，这油也不是这么省出来的，便没让李氏这么做。 “娘，居然还有鱼卵诶，就是有些太少了，否则烧个鱼卵汤，也挺好喝的。” 叶瑜然白了她一眼：“还鱼卵汤，你知不知道这么一点鱼卵，要是都变成小鱼，那得有多少条？” “多少条？” “上千条。” 李氏完全数不过来：“上千条是多少条，是不是很多？娘，你真有学问。难道我当初嫁过来的时候，我娘还跟我说，说我福气好，嫁了一个村里最有学问的婆婆，嘿嘿嘿嘿……” 这话，叶瑜然敢肯定，李氏她娘绝对没说这话。 就原主那泼辣的性子，她们只会说——这么厉害的婆婆，哪家敢把女儿嫁进去？嫁进去就是受罪的命。 李氏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真不是一般的高。 叶瑜然看了她一眼：“怎么，这么讨好我，难道想跟我认字？行啊，只要你以后好好干活，不偷懒，我就教你。” 李氏噎住：“那个……我还是算了吧，从小我娘就骂我笨，没脑子，哪里学得会认字啊？我肯定是学不会的。” “你确定？”叶瑜然十分淡定，说道，“我原本还想多少攒几个鸡蛋，教大家认识，到时候谁学得最好就奖励他一个鸡蛋，看来你是没希望了。” 叶瑜然的第一个计划，便是给朱家“扫盲”。 人只有识了字，眼界才会打开，听得懂大道理。 她也不需要原主的几个儿子、儿媳妇识多少字，懂多少大道理，主要是给他们一个上进的空间，把朱家的学习氛围给弄出来。 叶瑜然的目光长远着，她瞄准的是朱家的第三代，也就是大宝、二宝两个。 小片段：大宝、一宝在角落里颤颤发抖：奶，你能当没看见我们吗？ 叶瑜然眼睛一瞪：想得美！ “娘，你说真的假的？”李氏一听，连忙问道。 学字她是没兴趣，那东西又不能吃；但鸡蛋不一样啊，要是她能够像朱八妹那样一天吃一个，感觉不要太幸福。 “自然是真的。可是你这么笨，又学不会，鸡蛋又分不到你手上，是真的假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叶瑜然故意说道。 李氏急了，连忙说道：“怎么没有关系？我……” “你不是笨吗？” “呃，”李氏脑子一转，赶紧说道，“可是娘很聪明啊。像娘这么英明神威，智慧无边的人，肯定有办法教会你的笨儿媳妇，对不对？娘，不如这样，你现在不是还在攒鸡蛋吗？不如你先教我一些，这样等到时候你一起教大家，我不就是能够表现得优秀一点，多一些有机会吃到鸡蛋了？” 她还摸了摸肚子，强调，“娘，这可不是我贪吃，实在是我现在是一张嘴吃两个人的，我吃到了，不就是娘的宝贝孙女吃到了？我吃不吃鸡蛋没多大关系，关键是不能饿着娘的宝贝乖孙女。” 叶瑜然差点没崩住脸上的表情，这个李氏，真的是太好玩了。 为了一口吃的，脑袋转得真快！她这边梯子才搭好，人家就顺溜着爬了上来，还想更上一层楼。 她装着一副深思的模样，盯着李氏看了又看。 李氏有些紧张，总有一种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了的感觉。 可怎么可能？ 她一向都能忽悠住婆婆，为了鸡蛋，这次也不可能发生任何意外。 正待她要说什么，叶瑜然觉得差不多了，点了一下头，一口无奈地说道：“看来也只能这样了，你这么笨，可谁让几个儿媳妇里面，你又最讨我喜欢呢？想要让你不拖后大家太多，我也只能给你开小灶了。” 事实上，她是觉得，总要让一个人学得快一点，别人看到有人尝到了甜头，其他人就会“闷头赶上”。 谁也没有注意到，刚起床的林氏这时正准备进厨房打水洗脸，恰好就听到了“开小灶”三个字。 开小灶？！ 她心头一跳，立马藏了起来，偷听。 “娘，你真好，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婆婆！我能够嫁给你做儿媳妇，简直太幸福了！”李氏直接欢喜，所有不要钱的好听的话，都往婆婆身上扔。 叶瑜然听得内心笑开了花：有这么一个活宝在，她这辈子也不会寂寞了！ 嘴巴这么甜，原主会喜欢她也不奇怪。 再往下听，就没有什么内容了，林氏心中暗恨。 不就是怀孕了吗，有什么了不起？ 本来天天稀粥就吃不饱了，结果婆婆还要给这个家伙开小灶，这也太过分了。 脸也不想洗了，回屋就往朱五身上拧了好几把。 睡得正香的朱五直接被痛醒，皱着眉头望向她：“你干嘛？我又怎么招惹你了？” “就是你招惹我了！”林氏气红了眼，继续拧。 “你干嘛？我睡得好好的，怎么惹你了？”朱五连忙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动。 林氏一个女孩子，力气哪里有经常下地干活的朱五大，被抓住后就动弹不得。 “你放开我！” “不放，放了你又拧我。” “我就拧你怎么了？我还不能拧你了？你放开。” “我又没惹事你，你拧我干嘛？” “你就是惹我了。” 任谁无缘无故被人给拧了，心里都不会痛快。朱五见她胡搅蛮缠，又没有理由，一气之下翻身下了床。 “懒得理你！” 出了屋子。 林氏更气了，小拳头狠狠捶了几次床，直气得眼泪都落了下来：“你娘欺负我就算了，你也欺负我，你们老朱家怎么能这么欺负人？太过分了。” 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没听娘的话，非要嫁到老朱家来。 婆婆是个厉害的就算了，偏偏她还很偏心。 自己的男人又是一个不知道冷暖的人，看到她被欺负了也当做没看到，跟个眼瞎似的，嫁这么一个男人有什么用啊？ 若不是错过了饭点就没有饭吃，林氏连早饭都不想吃了。 第11章 凭什么?! 刘氏把猪圈给打扫干净时，李氏也在叶瑜然的帮助下，用鱼的内脏熬油，做了一锅带着香味的菜汤。 柳氏背着背篓，从山上打了猪草回来。 虽然早上的饼没有昨天晚上多，但是叶瑜然允诺晚上大家有鱼汤喝，除了依旧在生气中的林氏，其他人都吃得还是满开心的。 “奶，没有红酱了吗？”大宝、二宝倒是还惦记着昨天晚上吃到的果酱。 “早上太早了，红酱来不及做，奶奶下回再做好吗？”至于下回是什么时候，叶瑜然没有承诺。 开玩笑，没有合适的果子，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呀。 大宝、二宝一脸遗憾。 不过他们可不敢像别人家的孙子那样，得不到想要的就坐地打滚，人家是“孙女是根草，孙子是个宝”，他们家正好相反。 从他们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受宠过，只有一看不顺眼，就会被奶奶揍。 所以他们再想熊，也熊不起来。 早饭一吃完，朱老头负责带着几个儿子下地干活，而叶瑜然则负责指派家里的女人干活。 “柳氏上回打猪草辛苦了，砍猪草喂猪的事情就交给刘氏好了；李氏负责洗碗、收拾桌子；林氏负责把家里的衣服洗了。” 林氏顿时尖叫：“凭什么？家里那么多脏衣服，凭什么四嫂洗个碗就算了，我却要洗衣服？” 叶瑜然完全没有想到这个新进门的儿媳妇会闹起来，毕竟在原主的记忆里，林氏还是比较乖巧听话的，若不是如此，原主也不会同意林氏进门。 不过前面已经摆了好几个跟原主记忆不吻合的人了，她倒也不意外林氏的不一样。 心里微微过了一遍，便有了答案，冷着脸说道：“凭什么？就凭我是你婆婆。” 林氏脸色一白，想要争辩：“即使你是我婆婆，你也不能不讲理。” 不管是柳氏、刘氏，还是李氏，齐齐都瞪大了眼睛，惊恐地望着她，脑电波同步——牛x呀，婆婆是什么人，居然还想跟婆婆讲理，不要命了？ 就在她们觉得这个弟妹肯定没有好果子吃的时候，不想婆婆没有发火，反而冷笑了一声：“你想讲道理？行，那我就跟你讲讲道理。你自己说说，吃饭之前你都做了什么？在此之前，老大家的，也就是你大嫂，已经上山打了一背猪草回来；老二家的，也就是你二嫂，她打扫了猪圈；就是老四家的，人家也挺着一个大肚子在厨房忙碌，要不然你以为你刚刚吃的都是什么？” 柳氏、刘氏、李氏：“……” 不，婆婆，你画风不对啊！ 要是往常，你哪里会解释？直接抽着扫把就揍人，揍服了为止。 “大家都在忙着干活，你在床上睡懒觉，现在你吃好了喝好了，让你干点活怎么了？你要是不服气，行，滚回你娘家去，问问你娘，哪家当媳妇的敢跟婆婆这么说话？她要教不好闺女，就把闺女带回去，我们朱家不缺儿媳妇。” 这一下，林氏的脸色彻底白了，可是她还是很不服气，一想到之前她偷听到的“开小灶”，更加委屈和愤怒了起来：“那娘还给四嫂开小灶呢，娘怎么不说？谁知道四嫂是在厨房干活，还是在厨房偷吃东西？昨天晚上我明明瞧过篮子的，篮子里还有那么多饼，怎么一早上醒来就少了那么多？不是娘给了四嫂，那饼呢？” 揪着这一点，就不愿意放手了。 李氏一听，炸了毛了：“谁开小灶了？啊，谁开小灶了？你别胡乱污蔑人啊？你说，娘什么时候给我开小灶了？” 挺着一个大肚子，就往林氏前面顶。 林氏自然不敢碰她的肚子，后退了两步，但也没有认输赢：“我早上亲耳听到的，你让娘给你开小灶，你敢拿你肚子里的孩子发誓，说没有吗？” “我当然敢发誓，早餐是娘盯着我做的，我一口都没尝，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开小灶了？” 林氏一脸震惊，因为她根本不敢相信，平时四嫂这么在意肚子里的孩子，居然还敢拿出来发誓？！ 她吼道：“我亲耳听到的，你敢说，你没跟娘提开小灶的事情？是，你今天早上可能是没吃到，那昨天晚上呢，以前呢？篮子里少的那些饼去哪里了？” “篮子里的饼又不是你做的，你怎么知道你没有看错？你说你亲耳听到的，你什么时候听到的？我跟娘说了什么，你说啊。” “今天早上，我准备去厨房打水洗脸的时候，亲耳听到，”林氏十分肯定地说道，“是娘亲口说的，‘我也只能给你开小灶了’，当时厨房里就只有你跟娘，娘不是跟你开的小灶，还能是给谁开的？” “好啊！你居然敢偷听娘跟我说话？五弟妹啊五弟妹，我没看出来你居然是这种人，你的胆子也太肥了！”李氏转过头，就跟叶瑜然告状，“娘，你听到了没有，五弟妹亲口承认，她偷听我们说话。娘，你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她，这种歪风邪气、歪门邪道、不正之风可不能助长，否则我们朱家得成什么样子？” “你们开小灶还有理了？”林氏气急，“我偷听怎么了？那也是你们有鬼我才偷听的，你们要没鬼，我还偷听什么？” “什么开小灶？偷听只偷听半截，半葫芦水响叮当，一葫芦水不闷声，连怎么回事都不知道，嚷得全世界都知道，你也是够蠢的。”李氏气得不行，要不是被这家伙偷听了，还嚷得大家都知道了，这件事情肯定就成了。 现在倒好，被林氏一搅合，她便宜也占不到了。 但是李氏也不傻，反正嚷都嚷出来了，还能捂住不成？ 还不如大方说出来，人家还说她一声好。 或许李氏也没有隐瞒，先问了一句娘让不让说，叶瑜然一点头后，她立马三言两语就将来龙去脉给交待清楚了。 还给娘戴高帽，主要是她现在怀着孕，一孕傻三年，娘怕她吃亏，所以才想给她开一个小灶——想教她读书认字。 “怎么，娘还不能先教我了？我的肚子里揣着娘的宝贝孙女，她想先教我怎么了？你要想学跟娘说啊，”李氏走上前，挺着肚子，指着林氏的胸口说道，“在后面搞这些旁门左道是什么意思？看不顺眼我啊？想找我麻烦啊？你来啊，你试啊，往我肚子上来。” 第12章 不服气憋着 林氏完全没有想到所谓的“开小灶”是这么一回事，整个人呆住，脸色“刷”的一下白了，毫无血色。 叶瑜然轻咳了两声。 李氏乖觉，立马收回了手指，讨好地跑到了娘的身后：“娘，你有啥事啊？” “挺能说的啊？”叶瑜然瞥她一眼。 “嘿嘿！这不是有人污蔑我吗？” 叶瑜然没跟李氏计较，直接对林氏说道：“老五家的，还有意见吗？” 林氏缩着脖子，根本不敢说话。 “我跟你说话呢，嗓子呢？刚刚不是叫得很大声吗？现在哑了？” “没，没意见。” “哼！”叶瑜然冷哼一声，“你四嫂是说得过份了一点，但是她有一句话是对的，这种偷听的歪风邪气不能涨，否则我们家成什么样子？你偷听，他偷听，别人不知道的还当我们家有人当贼呢。有什么事情就当面说出来，在背后嘀嘀咕咕、叽叽歪歪的，像什么样子？” 林氏身子一抖。 “我知道，你们就是觉得我以前不讲理，什么都是我说了算，心里不舒服。行，我以后跟你们讲大道理，前提你们自己要站住脚了。”叶瑜然的目光，像刀子一样从眼前几个儿媳妇身上扫过。 正好，她也借着这件事情把自己的威信立起来，免得她们以为比原主好说话，就站到她头上来。 “其他几个也听清楚了，以后你们有什么意见，觉得我哪里不公平了，不要在后面说三道四，有胆子就给我站出来说。没胆子就给我闭上嘴巴，老老实实干活，谁敢这么叽叽歪歪歪的，我让你们回娘家。我朱家，不缺儿媳妇！” 几个人顿时不敢吱声了。 动不动就赶回娘家，谁敢跟婆婆抗衡啊？ “学识字的事不急，不久家里就要秋收了，到时候都是活，我也不给你们增加负担了，这段时间你们好好养，等秋收结束，识字的事情再提上日程。”给了一棍子后，叶瑜然也没忘记给一个甜枣吃，“你们放心，我跟李氏的奖励的事情，你们大家都有，每天一个鸡蛋，至于这个鸡蛋你们谁能吃到，就看你们各位的本事了。” 李氏眼睛发亮地说道：“娘，你放心，我一定会抢到鸡蛋的。” 柳氏、刘氏、林氏都没有说话，她们的头低得低低的。至于她们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就没有人知道了。 叶瑜然也没有关心，喊了一声：“林氏。” 林氏立马站直了身子。 “既然你那么大意见，给你两个选择，一，什么也用做，滚回你的房间去，那你晚饭也别吃了，饿一天，至于你还是不是朱家的儿媳妇，看你以后的表现。二，你二嫂、四嫂的活也不用干了，喂猪、洗碗、收拾桌子、打扫卫生、洗衣服，你全包了，证明你还是愿意听我的话，那我也还认你是朱家的儿媳妇，你自己选吧。”叶瑜然盯着她说话。 “是，娘。”这下，林氏一点声都不敢吱了。 她就算再横，但那是有理的情况下，没理了她哪里还敢？ 何况这种被赶回娘家的事情，这要真传回去了，她娘家姐妹还怎么见人？ “是什么是？我是问你，选择一，还是选择二。”叶瑜然说道。 李氏有些小得意：“就是，娘让你选呢，你说是，谁知道你选的是什么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想当朱家的媳妇了。” 林氏愤恨地瞪了李氏一眼，可是当着婆婆的眼皮子底下，她又不敢做什么，只能憋屈地说道：“娘，我选择二。” “这不就行了？证明你还是想当朱家的媳妇嘛，”叶瑜然用眼神克住了还想挑事的李氏，对林氏说道，“既然想朱家的媳妇，就好好干。去吧，该干什么什么去。” “是，娘。”林氏应道。 柳氏、刘氏也乖乖应了一声：“是，娘。” 虽然她们的活都被林氏一个人包了，但在婆婆面前压力还是挺大的，她们宁愿自己回房间呆着。 李氏见没人了，立马腆着脸凑了上来：“娘，这开小灶的事情，还开不开啊？” 对于这个不会看人脸皮，只顾着没脸没皮的，叶瑜然也是服了：“开，怎么不开？你愿意学，我还能不教？回屋收拾一下，呆会儿你陪我出门。” “谢谢娘，娘，你真好！我这就回屋，立马收拾好。” “我是要上山，穿方便一点。” “知道了，娘。”李氏立马开心地跑回了自己的屋子。 叶瑜然见了，摇了摇头。 这个李氏啊，就是一个看着聪明的！ 但也不得不承认，有的时候就是这种看着聪明的人更容易讨巧一些，毕竟谁也不喜欢那些在背后玩心眼的。你想要什么，当面说出来，你好我也好，那多省事啊？ 林氏在干活的时候，看到娘还在院子里站着，还有些紧张。 叶瑜然没理她，回了屋里。 果然看到朱八妹还缩在自己的被窝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叶瑜然挑挑眉，她不会还等着自己去劝她，才起床吧？ 翻出原主的旧衣服，再换了一双破一点的鞋子，叶瑜然出了门，还不忘记把房门给锁上了。 林氏正在扫院子，看到她出来，又是一阵紧张。 叶瑜然看她一眼：“呆会儿八妹起来，就说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许搭理她。” 虽然林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还是老实地点了头：“是，娘。” 今天才刚被收拾过，她可不想再被收拾了。 “午饭等我回来再做。” “是娘。” 在叶瑜然找了一个背篓背上的时候，李氏已经换好旧衣服、旧鞋子，从屋里出来了，没忘记往自己身上套一个布兜子，还主动去厨房拿了一个篮子。 “娘，反正我们上山，顺便再摘点野菜回来吧。若是运气好，再摘点野果子也成，我看大宝、二宝好像挺喜欢吃娘做的那个什么果酱。” 叶瑜然看她笑得一脸讨好，说道：“你也喜欢吧？” 不要以为她眼瞎，昨天吃饼的时候，某人没少抢人家孩子的份。 李氏笑了两声：“那个酸酸甜甜的，确实挺好吃的，我觉得应该是娘的孙女喜欢吃，所以她才借着我的口，老是想吃了。” 叶瑜然能说什么？她道：“行，如果我们运气好，还摘到了野果子，就做。” “娘，你真好！” “我什么时候不好？” “没有，娘什么都是最好的。我知道，娘最疼我了。” …… 李氏的嘴巴给抹了蜜似的，说了一路的好话，都不带重样的。 虽然叶瑜然没那么容易被她的糖衣炮弹腐蚀，但是叶瑜然也忍不住在心里说道：原主会喜欢李氏，也不无道理啊！ 第13章 李氏被她问傻眼了 朱家村并不是很大，从村头走到村尾，也不过二、三十户人家，绕着太当山山脚而建。 除了这一个村子，旁边还有好几个大村子，主要以朱、李、刘三姓为主。因为不是一个祖宗下来的，倒没有同姓不通婚的说法，不过在相看的时候确实需要打听一下，别结亲结到一个族谱上去。 太当山挺大的，绵延十几个村子，除了种田，基本上全靠这座山而活。 不过因为山大，山里容易出猛兽，大家也只敢在山底下活动，不敢太往里面走。 除了灾年，基本上没有人会拿自己的命去拼。 叶瑜然也没想去探险，她按照原主的记忆，往着熟悉的小道走。 “娘，你看，那里有野果子。”李氏眼尖，立马就看到了。 叶瑜然顺着她的手指一眼，也看了一个正着，就在一丛灌木树的后面，平时被枝叶挡着，所以没有看见。 这会儿不知道怎么的，一阵风吹过，草叶微微晃动，倒是露出了痕迹。 叶瑜然：不会是我的金手指在发挥作用了吧？ 李氏捡了一根粗一点的树枝，把灌木丛拨开，就看到里面有一棵矮矮的小树，上面爬满了这种拇指大小的红果子。 她摘了一个下来，开心地送到叶瑜然的面前：“娘，你看，你上次做果酱的是不是这个果子？” “嗯，就是这种。”叶瑜然在原主的记忆里搜索了一圈，也没搜索出这种果子的名字，“也不知道这种果子叫什么名字，做成果酱还挺好吃的。” “嗯嗯，这个是小红果，我们那边是这么叫的，不过我听二嫂说，他们那边好像叫它拇指果，朱家村倒是没听到有人喊它的名字，都是野果野果的叫着，反正都是随便叫的了……”李氏随口说着，开开心心地往布兜里面摘，“还好我今天带布兜了，要不然这种果子放在背篓里，很容易压坏。” 李氏的布兜有点像“搭”子，就是一条长长的布条儿，前后各缝了一个袋子，然后搭在肩上，或者挂在脖子上。 这边的女人出门，似乎都挺喜欢带上这么一个“搭子”，基本上都是用自家赶制的粗麻布做成的。 也就原主，因为是外地买来的媳妇，并不会做这种东西，还是几个儿媳妇进了门后，家里才多了这种“搭子”，但是原主用不惯，所以她的房间里没有这种东西。 没有一会儿，前后的两个布袋子里就装了两大碗，可把李氏高兴的。 “娘，我们要是运气好，再发现几棵，就能够装满了，回去能做一大罐。” “这种东西不经放，容易坏，做多了也没用。”虽然不想打击她的积极性，不过叶瑜然还是说了出来。 李氏偷偷瞄了她一眼：“娘，反正摘都摘了，回去我们就多做一点呗？到时候大宝、二宝吃不完，我全包了。” “成，你要不嫌弃麻烦，你自己弄，到时候我教你。” 李氏立马又笑了起来：“娘，你真好！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你放心，回去肯定是我自己动手，娘在旁边教我怎么做就行了。” 就在她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叶瑜然看到稍微远一点的地方，似乎有一个鸟窝，她有些不太确定。 “你等一下，我过去看去。” “啊，娘，你去干嘛？别乱走啊，这林子大得很，不跟着路走容易迷路……” 叶瑜然走近了，垫起脚尖，头顶上的树枝够下来，果然在里面看到了鸟蛋的影子，一共六个。 就是有些太小了，拇指大一点，家里那么多人，一人一口都不够。 “娘，你刚刚在扒什么呢？” 叶瑜然摊开手给她看。 “鸟蛋？！”李氏惊喜，“娘，你真厉害，这么快就发现鸟蛋了，我跟你说，我上山这么多回，从来没发现过这种东西。” 叶瑜然让她放到布兜里，别碰散了。 “娘，你放心，肯定不会有问题。”李氏还垂涎地问了一句，“娘，晚上能分我一个鸟蛋不？” “晚上打鸟蛋汤，一人一口。”叶瑜然说道。 “真的？！太好了，娘，我还以为，你都会煮了给小妹吃，我们都吃不到呢。嘿嘿嘿……蛋汤也成，反正只要分我一口就行了。” 是不是分你一口吃的，就能够把你卖了？叶瑜然真的很想问她这话，不过考虑到原主的形象，她还是闭了嘴。 “娘，这里有野菜。”李氏又发现了一些被人采漏掉的野菜。 荠菜长得比较分散，不过一棵一棵挺大棵的，它们就像一条丝带，从路边朝森林深处钻去。 一路走，一路拔，叶瑜然看她挺着大肚子拔野菜挺辛苦的，说道：“你还是站着吧，四处看看有没有野果摘，挺着那么大一个肚子，也不好挖。” “没事，娘，人家挺着比我还大的肚子还下地干活呢，我这个算什么，也就偶尔出来活动活动。”李氏不傻，平时偷懒就算了，婆婆面前还不努力干活，找抽呢？ “那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站起来走走，别老蹲着。” “好嘞，娘。”李氏觉得，今天的婆婆真的不是一般的好，难怪这一摔，把婆婆给摔好了？ 若是那样的话，她早该让婆婆摔一跤了。 叶瑜然抬头，发现不远处的草丛里似乎有一棵有些眼熟的植物，她有些不太确定，但还是走了过去。 李氏看到婆婆在挖东西，有些好奇：“娘，你在挖啥？” 手里没有工具，叶瑜然只能找了一根木棍，靠蛮力把土撬开。 虽然有些费力，不过里面出现了一些红皮的影子，那圆溜溜的样子，虽然还看不到全貌，但叶瑜然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不是红薯是什么？ 虽然跟超市里买的有些不一样，但是她曾经看到过乡下的那种带泥的红薯，就是这个样子，只不过比这个更大一些。 “我上次好像看到有小动物在啃这个，我想啊，既然动物能吃，我们是不是也能吃？” 李氏有点懵：“娘，你饿傻了？动物吃的，我们怎么能吃？要是那样的话，猪草我们岂不是都可以吃了？” “有些喂猪的东西，我们不也是可以吃吗？”叶瑜然反驳她。 “可是，那是因为猪可以吃我们人吃的东西啊。” “那你怎么知道，我们人就不能吃猪能吃的东西？” 李氏被她问傻眼了。 第14章 奶太凶了 叶瑜然费力地掏了一个出来，用草叶子把泥抹干净，就用力将比拳头稍大一些的红薯掰成了两半，一半留给自己，一半递给了李氏。 “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说着，也不管李氏，就逮着往嘴里一放，咬了一口。 李氏没敢吃，紧张地看着她：“娘，你没吃吧？没感觉哪里不舒服吧？” “挺甜的！”叶瑜然把皮吐了出来，说道。 “真是甜的？” “我还骗你不成？我把你叫出来，就为了在这荒山野岭，毒死你啊？” 李氏讪讪地笑笑，虽然婆婆平时凶了一点，不过她也不觉得婆婆会这样害她。 既然婆婆都吃了，她还怕什么？ 也不嫌红薯没有洗过，学着婆婆的样子，就咬了一口。 顿时，一股甘甜的味道涌进了口腔里，李氏一脸震惊：“真能吃？！不是，我的意思是，它怎么那么好吃？” 一边说，还一边吃了起来。 “真的，娘，这个好吃，比那个小红果还好吃，肉多，有嚼劲，还有汁……” “真的太好吃了！” 没有一会儿，李氏就将那半个全吃掉了，连皮都没有吃掉，连皮带泥全给咽了下去。 倒是叶瑜然还在那里慢慢啃着，就算没有水洗，咋也不能将带泥的皮给咽下去不是？ 她觉得自己已经够粗鲁了，跟李氏一比，顿时觉得——功夫不到家，这才是真正吃过苦的农家人。 但让她将带泥的红薯片给咽下去，叶瑜然还是觉得，她有些咽不下去。 要不然，这剩下的也别吃了，回家洗洗再吃？ 这皮，也是吃的啊。 “娘，你先吃着，我来挖。”这回不用叶瑜然吩咐，李氏自己找了一根木棍，“坑哧坑哧”地挖了起来，那叫一个积极。 “娘，你看，我又挖了一个！” “娘，这东西真能长，你看，这一堆有那么多个，每个都比拳头大。哎哟，我的妈呀，太喜人了。” “就是可惜，有几个被我给掰断了。” …… 叶瑜然又发现了李氏的一个特点——比自己干活还麻溜，前提是有吃的吊着。 “老四家的，你到处看看，看还有没有这种叶子。” “好嘞，娘，这些你先放在背篓里。”李氏拿着地上的红薯叶子，转身到处找去了。 红薯放在下面，野菜放在上面，叶瑜然才装好，就听到她在那边喊：“娘，快来，这边也有。” 叶瑜然赶紧将背篓背到背上，赶了过去，果然看到李氏站在一堆红薯片子旁边，开始挖了起来。 “娘，你快看，这么一大堆红薯片叶子，肯定能挖好多了。” 叶瑜然顿时有一种，想要抱着自己的“金手指”亲一口的冲动。 有它在，何愁肚子填不饱？ “老四家的，你别挖了。” “娘，这边还有呢，这么多吃的，我们得赶紧挖回家去……” “别挖了，这么多我们也背不回去，你稍微带几个回去，让你大嫂把饭做上，家里有几个人，你都全带来，让他们带上家伙，把这些都弄回去。”叶瑜然说道，“分开走，别一起走，引起别人的注意。” 虽然弄得满头大汗，但李氏一听娘的意思就明白了，立马点头。 别看她现在挺着一个大肚子，干活还挺利落的，将背篓里的红薯捡了一些，掂了一下重量，再捡了一些野菜盖上，转身就走。 叶瑜然有点担心：“你别跑太快了，顾着肚里的孩子啊。” “哎，我知道了娘。”李氏真的觉得，婆婆对她真的不是一般的好，谁家婆婆吩咐儿媳妇干活的时候，还怕儿媳妇累着肚里的孩子？ 叶瑜然摇了摇头。 说来也巧，朱老头他们今天正好没有什么活，回来得比往常要早一些。 他们正等着叶瑜然回家做饭，结果就看到李氏一脸喜意地回来了。 她一抹额头上的汗水，就把背篓给放了下来，神神秘秘地说道：“大嫂，快过来，今天我跟娘挖到了好东西。” “挖到了什么好东西？”林氏厚着脸皮凑了过来。 李氏有点嫌弃她，不过从背篓里捡了一个红薯出来，让她打水来洗一下，指使着去厨房拿了刀子，跺成几块，每人分了一块。 “这是什么？”她男人朱四问道。 “红薯，能吃的。”李氏拿着自己那块，便塞进了嘴里。 其他人虽然有点迷糊，但看她都吃了，也一个个试了起来。 朱四的眼睛顿时一亮：“这是什么？！甜甜的，真好吃！” 大宝、二宝也嚷着：“好吃！好吃！” 屋子里，朱八妹也听到了，赶紧问道：“娘回来了没有，四嫂？快让娘过来开门。” 李氏回了一句：“没有，你等着。” 朱八妹骂了几句，不过不敢骂太大声，怕被人听见告她娘。现在娘还在生她的气，她还真怕她娘发火。 “四弟妹，你这哪来的？”朱三也尝到了味，赶紧凑了过来，想要伸手去拿。 李氏连忙叫住了他：“三哥，这可是午饭，别乱来。” “啊？午饭？这不是野果吗？”朱三有点懵。 其他人也是一脸诧异。 “别问我，我不知道，娘说的。”李氏对柳氏说道，“大嫂，娘说的，让锅底倒点水，上面架上竹蒸架，然后将洗干净的红薯放在上面，烧火煮。等你用手捏捏软了，筷子能够插进去了，就熟了。” “其他人，操上家伙，跟我分批上山。” “记住，打好掩护，别让人发现了。” …… 李氏在出发前，当然没忘记将自己肩上的搭子送回了房间。不管是鸟蛋，还是小红果，她都没有跟他们透露。 开玩笑！小红果是她的心爱之物，事关发财大计，才不会给他们。 至于鸟蛋，当然要等她回来再弄，要不然她不在的时候，被人偷吃了怎么办？ 出来后，才带着朱老头一帮人上山，没忘记提醒他们带上锄头。 “带上那干嘛？”朱四问道。 李氏回道：“等到了山上，你就知道了。” “你先告诉我嘛。” “不说。呆会儿你就知道了。” “你可是我婆娘，你小声告诉我，我不告诉他们。”朱四偷偷看了一眼四周，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李氏白了他一眼，不上当。 朱四败北而归，只能遗憾地跟他三哥、五弟两个摇了摇头。 朱三、朱五一脸失望：老四果然是个孬种，连自己的婆娘都搞不定。要是换成他们家婆娘……哼哼！ 第15章 可以撑一段时间吧? 柳氏望着面前的红薯，愣了好一会儿神，还是大宝、二宝扯了扯她的袍角，她才反应过来。 “娘，奶让你煮饭，你赶紧弄吧，等奶回来发现你弄慢了，又会骂你。”大宝说道。 二宝说道：“娘，我给你烧火。” 大宝说道：“娘，我给你洗红薯，这个硬，我不会洗坏的。” “好，你们给娘帮忙。”柳氏拿了盆，舀了水，开始洗了起来。 “七叔，你坐旁边，不要乱跑。”大宝还给朱七搬了一个板凳，让他坐在那里，防止呆会儿找不到人。 对于如何安排七叔这件事情，大宝已经熟操熟练了。 想要七叔不乱跑，得给他找点事情做，否则转头他人就有可能不见了。 “好。”朱七应声，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看着他们洗红薯。 他不是不想动，大宝不让。 “娘，你说这东西煮熟了，会是什么味道？”二宝一脸好奇，想到刚刚吃到的甜甜脆脆的味道，他便咽口水。 这东西，比他以前吃过的野果子还要好吃，也不知道奶奶和四婶是怎么找到的。 柳氏摇头，闷声道：“我不知道。” “娘也是第一次看到，当然不知道了，你急啥急？呆会儿下锅了，不就知道了吗？”大宝说道。 二宝不服气：“你不也咽口水了？难道你不想知道它是什么味道？” “想。”大宝说道，“但没烧熟，奶也没回来，我们就不能吃。偷吃会挨打的。” 二宝立马闭了嘴巴，小大人地叹了口气：“唉……奶太凶了！” 柳氏的手顿了一下，不过没有说话，继续洗着。 房间里，朱八妹喝光了桌上的茶水，悄悄地想要打开房门，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打不开。 她有些急：“大嫂，你给我开下门，我要上茅房。” 柳氏听到，连头也没抬一下：“我没钥匙。” “不是吧？！我的天！我要尿裤子了！”朱八妹在里面踱步，憋得不行。 她完全不明白，她娘没事大清早锁什么门啊，她不是在家里吗？ 大宝听了，嘿嘿地笑：“八姑，你可以尿盆里啊，反正你现在出不来。” “你这个死小孩子！你等着，敢笑话我，看我出来不收拾你。”朱八妹气得脸红。 她都多大的人了，还尿盆里，这传出去，她还有脸吗？ 何况屋子只有这么大一点，她要真尿了，这得多大的味儿？ 肯定是上次大宝尿床，被她笑话，被这死小孩子记在了心里。 然而生理本能这种东西，是人为可以控制的吗？ 最终朱八妹没有办法，在身体里的急钟下，只能采纳大宝的“建议”，从床底下翻出那个洗脚的盆…… 当声音传出来的时候，朱八妹还有些羞耻。但很快，身体的负担卸掉，她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感，顿时舒坦。 就是这味道有点大，害得她直犯呕心，差点没给吐了。 “呕……” 赶紧手忙脚乱地找东西盖上，结果不小心扯上了衣服。 这下好了，当衣服掉进盆里，那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全部湿了。 “呕……” 朱八妹直犯恶心。 另一边，朱老头带着几个儿子、儿媳妇，跟在李氏的后面，往山上去。 当他发现路好像不是以前所走的路时，脸色微变：“老四家的，你们怎么能在山里乱走？不知道太当山危险吗？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得交待在这里面了。” 李氏直接把公公的话当成了耳边风，说道：“没有乱走啊，刚刚我就是从这里出来的。” “这条路不是以前走的路。你不知道，以前有多少人死在太当山里吗？死了那么多人，你也不长脑子的吗？” 听到公公在骂人了，李氏就不吱声了，暗自在心里嘀咕：有本事，你冲着婆婆吼啊，你敢吗？ ——切！ ——就知道对我吼，有用吗？ ——等你凶得过婆婆再说。 开始挖野菜的时候，还真没感觉有走太深，等到李氏背着红薯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确实发现，他们好像走得有点深了。 若不是路上还残留着他们挖野菜留下的痕迹，恐怕得迷路不可。 随着山林越走越深，朱老头这心里就有些犯怵，就在他准备叫住李氏，不往里面走了时，李氏终于说了一句：“到了。” 然后欢快地丢下他们，朝前面跑去。 “娘，我把他们带过来了。” 叶瑜然坐在一堆红薯堆旁边，啃着半个红薯。都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忙了那么一上午，能不饿吗？ “来了？行吧，赶紧挖。”叶瑜然站了起来，告诉他们，哪片是红薯叶子，往哪里开始挖。 朱四一脸惊奇：“我还这果子长在树上呢，原来是找在地里面啊，难怪婆娘让我们带上小锄头。” 这个时候的锄头还比较原始，与其说是锄头，不如说是铁钯子，有点像比较宽的锅铲，把前面给弄弯了。 叶瑜然十分庆幸，至少它不是那种直的，否则用脚踩一下，挖一下的，不知道得费多少功夫。 “这个叶子别乱扔，可以用来喂猪，老大家的天天往山上跑，打猪草也不容易。” “挖的时候注意一点，尽量别挖断了，断的容易坏，只有这种整的经放，可以放到冬天去了。” 有了人，叶瑜然就不想干活了，直接交给他们。 反正这帮男人也是干活干惯了的，现在有现成的食物让他们收，肯定乐意。 朱三一听，赶紧确定：“娘，真的可以放这么久？” “你别挖坏了就行。” “成，娘，我知道了，我保证不会挖坏。”朱三立马打了包票。 朱大、朱二闷头干着活。 男人负责挖，刘氏就和李氏、林氏两个负责在旁边把红薯上面的泥扒掉，然后放到背篓里面。 看到这么多吃的，刘氏的眼睛里也多了几分喜意，她还在心里评估着，也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填饱肚子，若是能，这么多能够吃多久啊？ 就算一人一个，也可以吃好几顿吧？ 林氏挺开心的，她才刚嫁进来，不清楚朱家的情况，但多了一些吃的，谁不开心呢？ 朱老头在看到这么多红薯的时候，心里也多少松了口气。 天知道今年有些天干，他一直担心今年收成还没有去年好，家里又多了一张嘴巴，两个小的也长大了一些，更能吃了，到时候…… 有这些红薯，也多少可以撑一段时间吧？ 第16章 我可是你亲闺女?! 果然，有了男人后，这些活也干得更快了，速度是叶瑜然和李氏两个人的好几倍。 他们带来的几个背篓全部装满了，也剩下一些没地方装的。 这些还是叶瑜然嘱咐着，让他们带苗挖出来了，和干柴扎在一些，捆在中间，倒也勉强伪装了一下。 朱大、朱二负责假装挑柴，先挑下山后，然后背着人绕回来，再跑一趟。 刘氏、李氏两妯娌，一个负责背背篓，一个负责拎篮子，一副刚采野菜从山上回来的样子，下了山。 朱老头则带着朱三、朱四背着背篓，还有扛着干活的工具，故意打地里绕了一圈，一副刚从那边回来的样子。 朱五则和叶瑜然留在山里守了一会儿，等接应的人来了，才各自背着一个背篓，下了山。 红薯煮熟了会有多香呢？ 相信很多人都闻过，红薯在锅里熟了之后，从锅盖下飘出来的香味。 那味道，简直了！ “咕噜咕噜……”大宝、二宝眼巴巴站在灶前，望着冒着热气的大锅，直咽口水。 朱七也站在那里，咽口水。 柳氏见了，叹气：“别看了，你们奶还没有回来。” 她的肚子也在“咕噜咕噜”地响着，可是没办法，某个人没有回来，她也不敢将锅里的东西拿出来，给大家吃。 “不出去，我闻闻，要把这香味吃进肚子里。”大宝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似乎这样，就能够真的将香味吸进肚子里，不会浪费了似的。 二宝也学着他的样子，大口大口地呼气：“我也要吃进肚子里，我吸，我吸，我大口吸……” 朱七看到他俩这样做，也跟着学，大口大口地吸着气：“我也要吸，我吸，我吸……” 柳氏有些无奈。 还好在这个时候，听到院子里的动静。 回来的是朱大、朱二，他们急匆匆放下东西，跟她说：“娘说了，让你将煮好的红薯上桌，再烧些菜汤，等她回来就分食吃饭。” “娘，奶是不是要回来了？”大宝开心地问道。 “太好了，终于要吃午饭了，快饿死了。”二宝咯咯地笑。 “太好了，要饿死了！”朱七学着两个小家伙的样子，咯咯地笑。 柳氏听到朱大、朱二传的话，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娘没回来，她还真不知道办，娘发话了，她就好办了。 赶紧回了厨房，手脚利落地忙活起来。 锅盖一打开，红薯的香味立马铺天盖地地涌过来，让她的唾液腺疯狂分泌——这也太香了！ 大宝、二宝、朱七三个人就跟条小尾巴似的，跟在她身后忙活着。 她将红薯捡到篮子里，他们就在后面“我吸我吸我吸”，拎到餐桌上放着，他们还是在后面“我吸我吸我吸”。 “不准偷吃，奶知道了会打人。”柳氏怕他们不懂事，还交待了一句。 大宝立马拍了胸脯：“娘，你放心，我一定会看好他们的。” 二宝也拍胸脯：“看好他们，我，我看。” 朱七道：“我也看。” 果然就像朱大、朱二说的那样，在柳氏的菜汤还烧着的时候，她就发现公公和几个小叔子回来了。很快，几个弟妹和婆婆他们便回来了。 看到叶瑜然回来，原本活动的大宝、二宝像老鼠见到猫似的，立马乖觉，不敢再靠着餐桌站了，赶紧往旁边靠了一些。 他们有些怕怕的，因为他们发现，他们好像真的把红薯的香味吸进了肚子，要不然吸了那么一会儿，它们怎么就没有之前那么香了呢？ 红薯：跟你们没关系啊，不怕，是它自己散掉的。 大宝、二宝：嘤嘤嘤，奶会打人的！ 叶瑜然将东西放下，就准备回屋拿东西，洗把脸。 只是当她把房间的门打开时，我去，那股味道，差点没闷得她晕过去。 “朱八妹，你干什么了？！” “娘……”朱八妹的鼻孔里塞着两块破布，可怜巴巴地望着她，看到她到这种时候还凶自己，眼泪“哇”的一下全部流了下来，“你不是我娘，你还凶我？” “呜呜呜……你太过分了，你居然把我关在家里！” “你知道不知道，我都差点尿裤子了。” “呕……好恶心！” …… 叶瑜然也觉得好恶心，屋子里不仅有尿的味道，还有朱八妹呕吐出来的东西发酵，混和在一起的味道。 我的妈呀！ 她赶紧转过身来，跑到院子里喘气。 这也太吓人了！ 不过关了半天而已，朱八妹就弄成了这个样子。这要真送进高门大户当丫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肯定跑不掉了。 “哇呜呜呜……你居然还嫌我恶心？”朱八妹一边呕，一边从里面跑了出来，哭得更伤心了。 朱大、朱二等人听到动静过来，一闻到朱八妹身上的味道，一群人立马往后退了好几步。 “小姑，你是不是掉茅房了？”大宝嘴上没有把门的，来了一句。 柳氏吓了一跳，赶紧把他拉过来，捂住了他的嘴巴。 二宝意味着大哥犯了错误，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朱七不明所以，学着样子也给捂上了。 “小妹，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朱老头一脸震惊，完全不明白一向让自家老婆子引以为傲的女儿，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这样子，比村头没人养的把虔婆还要恶心，那浑身的味道，可不就跟掉进了茅房似的？ 朱八妹一听这话，扯着嗓子就哭，简直就跟“山路十八弯”似的，怎么高昂怎么来。 朱老头被震得头皮发麻，后退了几步。 这个女儿什么都好，不是被老婆子给宠坏了，瞧瞧这哭声，简直跟老婆子如出一辙。 “闭嘴！”叶瑜然可不想让邻居来看笑话，转过头就冷冷喝斥了一声。 朱八妹打了一个激灵，被自己的哭声给呛掉了：“咳咳咳咳……你居然，咳咳，还凶我！” 眼泪汪汪的，恨不得再哭一个“山路十八弯”。 “闭嘴！”叶瑜然连忙冷喝，“再哭，你就给我滚出去。” “呜呜呜……”朱八妹被她冷冷的眼珠子吓住，当然不敢再大声嚎叫了，但是心里的委屈却怎么也忍不住，“你不是我娘，你凶我，你不是我娘，呜呜呜呜……” “我不是你娘，你信不信我把你这么大还尿裤子的事情宣扬得满村都知道，让你根本没脸出屋？”叶瑜然直接赤裸裸地威胁。 朱八妹不可置信地望向她：“我可是你亲闺女？！” 第17章 恶心得想吐 “亲闺女怎么了？亲闺女就能够欲所欲为，连自己老娘的死活都不顾？我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时候，你在哪里？我让你对你七哥尊敬一点，你是怎么给我甩脸子的？从昨天到今天，你给我赔礼道歉了吗？你养你这么一个女儿，不说让你做个贴心的小棉袄，你就是这样专门来气死我的？是不是把我气死了，你心里才舒坦啊？你要是想老娘死，你就直说，老娘一头撞死在你面前，让你称心如意了行不行？” 叶瑜然一连串如雷霆万钧的质问，简直把朱八妹给吓傻了。 虽然她娇气了一点，任性了一点，自私了一点，但其实也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哪里能有那么多坏心？ 何况原主一向疼她，她跟原主的感情基础还是在的，她从来没有想过她娘会死。 所以叶瑜然一句“老娘一头撞死在你面前，让你称心如意”，真的把她给吓尿了。 “娘……娘，你别吓我……”朱八妹的声音都抖了，立马跪着跑过来，抱住了叶瑜然的腿，哭着说道，“娘，我知道错了，娘，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吓我了。” “呜呜呜……我真的知道错了，娘，你别吓我，你别死啊。” “你要是死了，我可怎么办？” “大嫂、二嫂、三嫂、四嫂、五嫂他们都不喜欢我，爹也嫌我好吃懒做，就只有娘一个人对我好，要是娘没有了，谁还会要我？” “呜呜呜……” 朱八妹只是被宠得有些过了，被捧得太高，心气也有些高，没摔过跟头罢了。 被关那么一上午，和尿啊呕吐物之类地关在一起，一向爱干净、穷讲究的她怎么可能受得了？ 本就饱受折磨，神经紧绷，快要疯掉了，结果好不容易看到了自己的“救星”，还以为能够撒一个娇，能够得到一点好处，结果叶瑜然并没有如她所想的那样对她，反而像摔一个花瓶似的，一把将千宠万宠的她摔到地上，“碰”的一声，她所有的依仗摔成了花瓶的碎片，哗啦一地。 朱八妹的最后一根稻草断了，可不就哭了出来。 这回不再是演戏的哭，而是真正的“伤心欲绝”。 她所这个最大的“倚仗”真的不要她了，那她就真的完了。 朱八妹只是“心气高”，并没有到愚蠢如猪的程度，她知道她在这个家最大的依仗是谁，一旦缺了这个，她还能像往常一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吗？ 不！ 绝对不行。 叶瑜然没有轻易心软，同样的，她也很清楚，她想要拿捏住朱八妹，就得跟她来一次狠的，一次性解决。 如果她这次轻易让步，那么就会有第二次，一旦次数多了，不管是她，还是朱八妹都“麻木”了，到时候再想拿捏住朱八妹，就不容易了。 “呜呜呜……娘，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朱八妹完全没想到，自己都哭成了这个样子，她娘都没有心软。 原来曾经落到别人身上的事情，今天都落到了自己身上了吗？ 这就是曾经她无视几个嫂嫂和哥哥的求助的“报应”吗？ 她越哭越伤心，越哭越心凉。 “娘，你不是说女儿是这个世界上最金贵的存在，一定要好好照顾吗？你怎么对我这么狠？”她仰着巴掌大的小脸，含着眼泪，质问这个心狠的女人。 难道以前，娘都是骗自己的吗？ 朱家的其他人都没有想到，有一天朱八妹人那么惨。因为在他们的记忆中，朱八妹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 尤其几个嫁进朱家的媳妇，在她们看到朱八妹的第一天，她们看到的便是那个“嚣张无比”的小姑子，特别喜欢“作”她们，她们明知道自己被“欺负”了，但头顶上有一个偏心眼的婆婆压着，无可奈何。 捧着小姑子，踩低自己，在这个家也是常态。 但他们没有想到——有一天，小姑子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昨天看着好好的，不过一个上午，小姑子身上便是尿啊、呕吐物啊之类的，恶心得要差点吐出来。 他们完全不知道婆婆对小姑子干了什么，居然把小姑子弄成了这个样子。 叶瑜然：“……”她也不知道干了什么，把朱八妹逼成了这个样子。 事实上，她还没有开始下狠手收拾，不过是把朱八妹关在了家里而已。 没想到朱八妹不争气，自己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 “我对你狠？”叶瑜然也注意了四周的目光，她可不想背上这样的“黑锅”，冷冷地挑了一下唇角，“既然你说我狠，那你说，我对你干了什么？” “我都变成了这个样子，还不够吗？”朱八妹委屈地说道。 “呵呵！是我让你变成这个样子的？”叶瑜然将问题丢了回去，“我早上出门的时候，你在干嘛？” “睡……睡觉……”朱八妹弱弱地说道。 “那我出门的时候，打你了，还是骂你了？” “没有。” “那你说，我回来的时候，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随便抛出几个问题，叶瑜然便将情况给逆转了——你看，我没打你，没骂你，忙了一上午回来，你就自己变成了这个样子，居然还怪我心狠？ 喂喂，有你这样让你亲娘背黑锅的吗？ 一院子的人，顿时望向朱八妹，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牛x！居然想要让娘背黑锅！ ——小妹，你能人啊！ ——小姑子，你果然是婆婆的心头肉，这都能干。要是我们，揭一层皮是小事，肯定会被赶回娘家重新回炉。 朱八妹委屈道：“可是你把门给锁了，还不给我吃的，我又饿又渴……” 不等她说完，叶瑜然就说道：“所以呢？所以你就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还栽赃嫁祸在我身上？呵呵！这就是我的好女儿啊，我平时那么宠你，你就是这么对你亲娘的？好啊，好得很，朱八妹，你真的是好得很！” 朱八妹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事情就这样急转直下，变成了一副不利于自己的样子。 她完全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明明她刚刚哭的时候，事情还不是这样。 她急了：“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把我关在屋子里，我根本没办法上茅房，实在没办法，才尿在屋子里的。可是屋子才多大，好臭……如果不是娘把我关在屋子里，我上不了茅房，我也不会尿到屋子里，也不会将衣服落到盆里，沾到尿，显了一身骚味，更不会恶心得想吐，然后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说到底是娘的错，若不是娘关我，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第18章 所以，我早上差点背黑锅了? “你好像不明白，你到底错在哪里？”叶瑜然问道。 朱八妹愣住，她哭得伤心是真，意识到自己惹娘生气了是真，但是显然，她似乎还没有想明白，她到底“错”在了哪里。 叶瑜然叹了一口气：“也怪我，是我这个当娘的不好，没教好你。说得好听一点是天真，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作死’，愚蠢至极。” “娘，你怎么那么说我？” “那我问你，你错在了哪里？” 朱八妹不服气，却也不敢反驳——她最大的错是什么？就是惹娘生气呗。 “第一，我是你娘，我病的时候，作为女儿，你应该在身边敬老。第二，老七就算是个傻子，那也是你七哥，在外人面前你就得护着他，不准任何人欺负他，你欺负他就是你蠢。” “我怎么蠢了？” “他是你亲哥，你就算不打心眼里敬着他，一个做妹妹的该怎么对等自己的亲哥，你也要做出样子来，否则别人只会说你‘不敬兄长’，光这一条压死你。你还想去高门大院当丫环，连这点粗浅的道理都不懂，你进去了只会送死。”叶瑜然冷冷地说道。 朱八妹吓得缩了脖子。 她是去高门大院，是为了去当姨娘享福的，可不是送死的。 “高门大院的规矩多着呢，你要是不收敛性子，把自己的心思藏得严严实实的，循规蹈矩不踏错一步，还想进去享清福？得了吧，前脚进去，后脚我跟你爹就得给你收尸去。你当你娘在里面混了那么多年，都是白混的吗？你要是有你娘当年一半本事，我早就送你进去了，还会让你在家里呆着？” 朱八妹小声道：“不是娘说，是家里没钱……” 叶瑜然瞪她一眼。 朱八妹赶紧闭嘴。 “第三条，长辈说话，晚辈就得受着。”叶瑜然还扫了院子里其他儿子、儿媳妇一眼，包括两个孙子也没忽略。 大宝、二宝赶紧缩到他们娘腿边，生怕被揪出去打一顿。 儿子、儿媳妇脑电波同步——我今天没犯错吧？ 朱老头：这老婆子，尽在那里耍威风，还吃不吃饭了？小妹变成这个样子，还不是她自己作出来的？ “不管我说的是错是对，既然我是长辈，在我说话的时候，任何人都不准插嘴，全部都得受着。”叶瑜然最后将视线落到了朱八妹身上，问道，“知道了吗？” 朱八妹乖乖点头：“娘，我知道了。” “这对，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表面上你也要做出一副听话的样子。” 朱八妹：“……” 娘，你这是在教我骗你吗？ “第四条，” 朱八妹哭：怎么还有？! “生气，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吃饭的时候，你跟我甩脸色，故意跟我赌气不吃饭，直接回了屋子。身体是你的，不是别人的，你以为你不吃饭，除了真的关心你的人，有谁会心疼？”叶瑜然接着说道，“就算再气，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赌气，要赌也是拿别人撒气。你跟你自己过不去，你当有几个人会心疼你？若是没有人，吃亏的还不是你自己？你不会进了进了高门大院，还会有人像在家里似的，心疼你吧？做梦，你死在那里，别人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朱八妹后背发凉：不是吧？ “你要想真的进去，就要学会一个道理——只有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真正的赢家。娘当年就是吃这个亏，得意得太早了，所以才会被别人捡了papa（方语，即抢了功劳、占了好处）。要不然，也没你了。” 朱八妹想到娘的厉害处，沉默。 一家子全部被她娘给收拾了，她确实没这个本事。 这一点，倒是得到了朱家所有人的认同——小妹/小姑子还真没娘的半分本事，看起来这事要凉。 “第五，” 听到娘念到“第五”，朱八妹的心已经拔凉拔凉的，没有半点声气儿了。 “说得出做不到。”叶瑜然盯着她说道，“既然跟我赌气，直接回了屋，不要晚饭了，就应该说到做到，而不是等我睡着之后，背着我偷吃篮子里的饼。” 林氏顿时破案了，她就说嘛，篮子的饼怎么了，原来不是四嫂偷吃的，是小姑子？！ 李氏：所以，我早上差点背黑锅了？ 朱老头：……所以小妹昨天晚上没给他开门，其实是偷吃饼去了？ “你不知道饼的数量，我心里有数吗？虽然我没说，但你几个嫂子早上一起来，哪一个心里没数？少的那些饼去哪里，她们之所以不敢问，那是因为她们怕你娘我，所以她们不敢问，这事就过去了，你要是换成别人家，你试试？你一个小姑子偷家里的粮食，这名声好听吗？” 朱八妹委屈：“可是我饿。” “明知道自己做不到，还敢脑袋一冲动地做，你这不是蠢是什么？哪个傻子会承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这不是给自己挖坑，把把柄送到别人面前吗？幸好这是我们家，这要随便换了哪一家，你试试，别人随便给你挖几个坑，你这个小姑子就得被赶出家门。更不要说高门大院了，前脚进去，后脚就得被赶出来，我跟你爹能不能接到活人还得两说。” “呜呜呜……娘，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改还不行吗？你说，你要我怎么改，我全听你的。”她娘随便一巴拉，就是五条，可没把朱八妹给吓死。 处处都是死路，就她现在的样子，进了高门宅院真的能够活着出来吗？ 她一直以为自己比她娘聪明，以后肯定不会输给她娘，稳稳的当姨娘，享清福的命，结果现在…… 嘤嘤嘤嘤，这哪是享清福的命呀，这就是去送命的。 为了未来的清福，她豁出去了，只要她娘肯教她，别说让她认错，就是让她下跪她也认了。 只是朱八妹想错了，叶瑜然没有让人下跪的习惯，只是为了给她一个下马威，所以叶瑜然才没有叫她起来。 “真的知道错了？”叶瑜然问道。 “嗯，真的知道错了。” “你以后都听我的，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嗯，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在认错的态度上，朱八妹到时蛮诚恳的。 叶瑜然也不管她是真的认，还是假的认，她现在就要朱八妹的一个态度。她道：“那行，你自己烧水把自己清理干净，屋子里的卫生，还有你自己弄脏的衣服，全部打扫了，呆会儿我检查。若是检查过了，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一半。” “啊？才一半？！”朱八妹震惊地抬起头来。 “怎么，你不乐意？”叶瑜然也不解释，冷冷地瞥着她。 第19章 谢谢四嫂 “没，没有。”朱八妹赶紧否认。 “你别觉得我是在惩罚你，屋子是你弄脏的，你的衣服是你弄脏的，要用的热水也是你的，你自己惹出来的自己不做，难怪还想要让别人帮你承担？你真当世界上有那么多便宜的事情，出了朱家的大门，外面的人会这样让你？想得美。我没让你自己上山砍柴，自己拎着水桶拎水回来，就已经很不错了。”叶瑜然说道，“自己犯下的错误，就需要自己承担，这是我给你上的第一课，你要永远记在心里。” 此时的朱八妹并不知道这句话对她意味着什么，她只记得她娘冰冷的目光，死死地映在了她的心里。 她恍然意识到，从此以后，她娘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护着她了。 叶瑜然表面上看起来，没有再管朱八妹，而是让大家回堂屋吃饭。 趁着没人注意，她叫住了李氏，让她偷偷看一下朱八妹还有没有干净的衣服换，若没有先借一身给小妹。 李氏似乎不那么怕她了，小声嘟囔道：“娘不是说不管她了吗？” 叶瑜然瞪她：“那你去不去？” “去去去，娘说的，我敢不去吗？”说着，李氏乖乖地折转了身去。 当然了，她没忘记跟叶瑜然撒娇，要给她留一个大一点的红薯，她现在是两个人吃，要吃得饱饱的。 叶瑜然嘴角一抽：什么时候都不会忘了嘴。 虽然李氏在叶瑜然的面前，还有点不情愿，不过既然决定做了，其实她还是很会做人，对着朱八妹就一阵嘘寒问暖，挑了一件自己并不喜欢，但看起来还过得去的衣服，给了朱八妹。 朱八妹自然不知道四嫂是被她娘交待了才过来的，心里感觉到了一股股暖意，抹了一把眼角的泪迹：“四嫂，你真好！我现在才知道，你才是对我最好的人，以后，你就是我亲四嫂。” 连娘都对她这么凶，她真的意识到——想要别人对她好，就得嘴巴甜一点。 “我本来就是你四嫂，这是应该的。好了，我让你四哥给你把柴送到厨房去，你赶紧烧水洗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李氏说道，“娘刚刚那么凶，谁也不敢劝，不过你放心，等呆会儿吃饭，娘不那么气了，我肯定让娘帮你把饭留下来。你只要听娘的话，好好表现，到时候我给你送一个红薯，娘知道了也不好意思跟我生气。” 瞧她多会说啊，她说的是——晚饭是我给你留的，我这可是冒着被娘骂的风险干的，你一定要“靠谱”，不要惹娘生气，老实照办啊。 朱八妹红着眼眶，无不真诚地说道：“谢谢四嫂。还好你不像其他几个嫂子，这么冷漠无情，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在表示感谢的时候，某人还死性不改地“踩”了一下其他几个嫂嫂，捧高踩低什么的，玩得熟溜。 所幸李氏没有那么多心眼，她是真的觉得——我本来就是几个儿媳妇中最好的，要不然婆婆怎么会最喜欢我，还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办了？ 李氏回过头去，就看到老五家的林氏冲她嗤了一下鼻：“收买人心。” “哼！”李氏才懒得理她，擦肩而过。 林氏有些气不过：“你等着，我会告诉娘的。” 李氏头也不回地说道：“随便你。” 林氏气得鼻子都歪了。这个李氏，真的太过分了，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李氏进了屋，就凑到了朱四的耳边，小声交待了一句：“娘让你给小妹搬柴禾，不要让小妹和其他人知道，秘密任务。” 朱四一听这话，嘀咕了一句：“娘果然还是最宠小妹。” 他还以为，刚刚那一出，小妹要栽了呢。 结果饭还没吃，他的活就来了。 虽然心里不乐意，不过还是出去帮了一把忙。 出门的时候，正好撞到五弟家的婆娘，那女人看鼻子不是鼻子，看眼睛不是眼睛，还冲他斜了一眼。 朱四一头雾水：“……”五弟是不是眼神不好，怎么挑了这么一个眼睛有问题的女人？ 到了厨房，他就看到朱八妹正费力地从缸里舀了水，往锅里倒水。 闻到那股味道，朱四没敢靠近：“我帮你把柴放在这里，你自己想办法啊，我吃饭去了。” 不等小妹回答，拔腿就跑了。 我的妈呀，这味道闻得多了，呆会儿他还吃不吃饭了？ 太恶心了！ 感觉比他们家厕所还臭。 朱八妹愤怒地握了拳：“……” 该死的四哥，你等着，等有一天我发达了，你别想享我的清福！ 朱四回到堂屋，看到他娘已经给大家分好了午饭。 除了她和朱老头的红薯稍微大一些，所有成年人基本上都是差不多大小的两个红薯，小孩子的稍微小一点，至于菜汤，一人一碗，剩下的还能一人分一碗。 “好了，吃饭吧。”朱老头一声令下，所有人开始吃饭。 大宝、二宝望着失去了香气（其实只是变淡了）的红薯，有些心虚，他们一边吃，一边时不时用眼睛望向奶奶，怕奶奶发现他们“吃”光了红薯香气的事情。 经过上次吃饼的事情，所有人都变得有耐心，看着叶瑜然，想看她是怎么吃的，自己也学着吃。 因为在外面耽搁了这么长时间，红薯早就凉了，所以叶瑜然拿到手里摸了一下，感觉到只剩下一点点温度，便心里有数了。 她一边剥皮，一边说道：“这叫红薯，可以生食，也可以弄熟了吃，生吃老四家的让你们尝过了，这熟吃嘛，也分很多种，这只是其中一种。不过刚出锅的红薯，它看着不热，其实特别烫嘴，所以吃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试试温度再吃。这次我们回来前它就起锅了，摸起来只有一点点温度，就说明它已经凉透了，直接吃都没有问题。”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看了看一桌子学着她样子剥红薯片的人。 李氏是个急性子，已经开始往嘴里塞了，当那一股红薯特有的香味在口腔里弥漫时，那种软糯的感觉，简直让她惊喜：“娘，这个好好吃哦！” “真的诶，甜甜的，软软的，好吃。”朱三也塞进了嘴里，品尝到了它的美味，一声赞叹息，“真的太好吃了！” 第20章 你人真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家都饿了肚子的关系，反正，几乎没有一个人觉得这东西不好吃。 大宝、二宝在尝到红薯的味道时，发现它的香味只是闻起来淡了，但吃起来还是那么香，顿时安心了：太好了，香味没有被我们“吃”完，差点要被奶奶骂了！ 他俩抱着各自的红薯，吃得美滋滋的。 “好吃！” “嗯，好好吃！” “我喜欢。” “我也是。” 他们俩还不太会剥皮，所以有的时候几乎是连皮带肉一起吃掉的。 叶瑜然望着他们剥到桌子上的皮，还看到柳氏时不时给两个孩子剥皮，说道：“其实皮是可以吃的，只是我不喜欢吃，所以才剥皮的。” “娘，你咋不早说？这得多浪费啊！”朱三立马将剥了扔到桌上的红薯皮，全部捡了起来，丢进了嘴里。一边吃，还一边说，“有点卡喉咙，不过比米糠好吃多了。” “对，确实比米糠好吃多了。”朱四也有样学样，把地瓜皮捡起来，塞进了嘴里。 刹时间，叶瑜然就看到，朱家的男女老幼，没有一个不将桌上的皮给捡了起来，塞进了嘴里。 她嘴角抽搐了一下。 突然感觉自己成了特殊的存在，怎么办？ 叶瑜然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能将桌上的红薯片给捡起来，当作没看到，专心地吃着手里剥了皮的红薯。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旁边的朱老头倒是没得嫌弃，捡过去吃了。 叶瑜然：“……” 虽然知道对方是为了“节约”粮食，但还是有一种被陌生人“吃了剩饭”的别扭感，怎么破？ 作为婆婆，洗碗这种事情自然不用叶瑜然操心，几个儿媳妇轮着来。 大儿媳妇负责做饭了，那么洗碗便交给二媳妇。 这大概是她穿越至今，觉得最舒心的事情——自己不乐意干的事情，可以交给别人。 就在她准备去看一下朱八妹怎么样了，林氏悄咪地蹭到了她身边。 “有事？” 林氏小心地观察着她的神色，说道：“娘，我有一件事情，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你。” “觉得不应该，那就不要说。”虽然知道她是来干嘛的，叶瑜然就是不愿意如她的意，来了一句。 林氏僵了一下，有些不甘地咬了一个唇：“可是娘，我看到有人对你阳奉阴违，我要是不跟您汇报，那不是同流合污吗？我可是朱家的儿媳妇，怎么能做这种事？” 叶瑜然挑了一下眉，不接话。 林氏有些难堪，但还是接着说道：“我知道娘喜欢四嫂，她比我先进门，又会来事，娘喜欢她正常。可是娘也太宠着她了，所以她才会仗着娘的宠爱尾巴都翘上天了，娘前脚还说不许任何人背着你来事，后脚她就背着你干了不少事情。娘，我觉得，这种歪心邪气不能助长，你需要好好注意一下，否则让她嚣张下去，总有一天，不知道她会背着娘干什么事情。” “那你觉得，她会背着我干什么事情？” “远的我不知道，就拿近的来说吧，我们都知道，娘教训小妹是为了小妹好，是想要让小妹争气一点，所以才特地给了小妹一点点‘惩罚’，可是四嫂呢，她明知道娘的打算，还偷偷背着娘给小妹提供帮助……娘，我不是说四嫂帮小妹不对，实在是她太过分了，娘前脚才说的事情，她就胆大妄为地违背，这不是不把娘放在眼里吗？”林氏小心地说道，“我看，肯定是娘平时对她太好了，她才会忘乎所以，做出这种事情。对于这种不听话娘的坏蛋份子，娘应该严肃处理。”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严肃处理？” “呃……这我怎么知道？”林氏弱弱地说道，“你是娘，当然是你说了算。” “呵呵！你也知道我说了算？我还以为你要给我出主意，让我把李氏赶出朱家，让她回娘家好好改造改造再回来呢。”叶瑜然冷着脸，说道。 “没有，娘，我没有那个意思。”林氏赶紧紧张地解释。 “没事就把嘴巴闭上，少动点脑子，多干点活。”叶瑜然懒得跟她说话，转身走了。 林氏站在原地，脸色难堪。 她根本不太明白，明明早上李氏当着大家的面“教训”她的时候，娘一点意见都没有，怎么到了她这里，娘就不高兴了呢？ 既心慌，又不高兴，觉得娘也太偏心了。 这时，刘氏从门后面绕了出来，她一脸担忧地望向了林氏：“你……你还好吧？” “啊，二嫂啊，你怎么在这里？”林氏有些别扭。 还没嫁进门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二嫂了，因为多年未婚，这个二嫂就是一个包子，家里谁声气大一点，二嫂都会吓得缩了脖子。 说实话，在嫁进来之前，林氏挺看不起这个二嫂的。 不管她觉得自己比李氏更聪明一点的地方就是——不管她心里如何，在面上绝对不会对这些做嫂子的不敬，除了李氏。 林氏并不清楚刘氏站在这里多久了，偷听了多少，她隐隐有些担忧，若是二嫂听了一个全面，会不会跟四嫂说？ 毕竟她这种“打人小报告”的行为，确实有些小人行径。 “我刚从这里经过……”刘氏小声地说道，“正好看到娘一脸不高兴地离开，你是不是惹娘不高兴了？你也别放在心上，娘其实，其实就是嘴巴凶一点，让我们多干点活，其他的也没什么。” 可作为儿媳妇，除了这些，还能有什么事情呢？ “没什么，二嫂，我就是惹娘不高兴了。你也知道的，娘那脾气，她看我什么都不顺眼。何况我上午的时候，才惹她生气……”林氏一听二嫂没有听见，心里顿时松了口气，说道，“唉，也合该我倒霉，谁让我才进门，什么情况也不清楚，就非要冒头跟娘争辩，娘不喜欢我也正常。可我这也不是为了我一个人，大家妯娌同一个屋檐下处着，我就想要一点‘公平’罢了，这难道也有错吗？” “你没错。” “对啊，我也觉得我没错。”林氏巴拉巴拉，就将自己满心的抱怨吐露了出来。 不过她也聪明，每一件事情都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搞得自己好像没有一点私心，全部都是为了大家好似的。 刘氏十分沉默，她只听不说，也不妄加评价。 林氏巴拉了一通，顿时觉得心里舒坦了，十分真诚地说道：“二嫂，你人真好！这个家里，我看了，也就你最好了。” 第21章 心头一窒 刘氏微低着头，嘴角抖动了一下，有些苦涩地说道：“谢谢！” “哎呀，你别跟我客气啊，二嫂，我说的都是真的。跟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就舒坦多了。”林氏欢喜地说道，“二嫂，有时间上我屋里坐啊，我们好好聊聊。” 刘氏望着对方走远的背景：你是舒坦了，但我心里堵啊。 朱家就只有那么大一点，刘氏的运气似乎不太好，才刚遇到林氏，没走几步，结果又碰到了哼着歌，似乎才刚看朱八妹回来的李氏。 “二嫂，你碗洗好了呀？” 若没有别的事情就算了，偏偏李氏还嘴贱地来了一句。 刘氏心头一窒。 李氏得意洋洋地擦肩而过。 “四弟妹。” “嗯？”李氏回过头来。 喊出来后，刘氏就后悔了，可是对方已经回过了头来，她也只能咬着头皮上了。 “到底什么事？” “你刚刚，是不是背着娘去找小妹了？”刘氏低低地问了一句。 李氏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个遍，嗤笑道：“你看见了？” “没有，不是我，是有人看见了……她去找了娘，你小心一点。”最后，刘氏还是没有憋住心里的那种感觉，说了出来。 因为有些后悔，她又补了一句：“别说是我说的。” 然后不敢看李氏的脸色，急匆匆地走了。 李氏翻了一个白眼，这事不用说她都知道是谁干的。大嫂是个木头人，三嫂不在家，除了那个跟她作对的五弟妹，还能有谁？ 她倒是没有怀疑二嫂撒谎，就二嫂那包子性子，像是有胆子无中生有的人吗？ 不过李氏一点也不怕，她还巴不得林氏多说一点自己的坏话，这事本来就是娘让自己干的，林氏跑到娘面前告她的状，她能讨到好？ 刚进门就急着到处挑事，活该林氏自己倒霉。 李氏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回了自己的房间。 反倒是刘氏，一路上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一副心虚不已的样子。 叶瑜然回到房间时，朱八妹已经将屋子收拾好了，毕竟她已经是大人了，不可能弄得脏东西到处都是，主要是她的那堆衣服和她的呕吐物，加上房屋不通风，才会在一上午的时间内发酵成了那股难闻的气味。 现在，朱八妹的洗脚盆和衣服都被弄了出去，地上也洒上草灰木扫过了，房屋透透风，倒是没有之前那么难闻了。 不过隐隐地，还是能够闻到一股味道。 叶瑜然也知道，这味道没有那么快消除，古代不像现代那么发达，有什么香水、橘子皮、柚子皮、白醋什么的。 通过原主的记忆，她倒是找到了一种合适的东西——驱蚊草。 反正驱蚊草也有味道，那味道总比这个味道好闻。 驱蚊香草又名驱蚊草香叶天竺葵，是多年生常绿草本植物，具有很强的生命力，南北方都能够种植。 这种植物茎梢多汁，叶互生，边缘有波形的钝锯齿，叶面光滑。 原主家的前院后院都有扦插这种植物，长着很大一片，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倒是驱散了家里的各种味道。 叶瑜然没有一点犹豫，拎着篮子就摘了不少回来，除了找了一个破陶瓷罐插了一整在桌上，还将其他的捣烂了，在屋子里的几个通风处都放上。 果然这样一放上，屋子里的味道顿时好闻了许多。 叶瑜然松了口气，她可不希望呆会儿晚上睡觉的时候，还闻到难闻的气味，否则到时候怎么入睡？ 在她这么忙活的时候，朱八妹也洗好澡，把衣服给泡好了。 至于她的那个洗脚盆，被她嫌弃地放到了旁边，只是简简单单地浇了一些混了草木灰的水进去。 她站到叶瑜然的背后，小声喊了一声：“娘。” “都弄好了？”叶瑜然回过身来，扫了一下她身上穿着的，有些不太合身的衣服，问道。 朱八妹心虚地说道：“没有，衣服我已经泡在那里了，味道有点重，所以我想多泡泡……”后面还弱弱地加了一句，“而且，我也饿了。” 刚说完，肚子就应景似的“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叶瑜然抬了一下下巴：“行了，桌上的篮子里，是给你留的午饭，两个红薯。” “谢谢娘。”朱八妹看到篮子里的东西，猜到这便是娘说的红薯。 之前四嫂去看她的时候，就跟她提过这东西，说可以带皮吃，可好吃了。 朱八妹恨不得立马塞进嘴里，但因为旁边还有叶瑜然看着，她为了装斯文，便只能捏下来一小块，斯斯文文地送到了嘴里。 还真别说，虽然这东西冷是冷了，但吃起来果然像四嫂所说的那样香甜软和。 可是红薯这东西，好吃是好吃，就是软乎乎的，有时候吃得太急了容易卡喉咙。 叶瑜然见了，给她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 朱八妹有些惊喜：“娘，你不生气了？” “生气归生气，但再怎么生气，你也是我女儿，不是吗？”叶瑜然说道。 朱八妹立马顺着杆子往上爬：“娘，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话不要说得太早，看你表现。” 朱八妹立马保证，她肯定说到做到。 两个红薯才多少啊，就着水，朱八妹没有一会儿就吃完了。 “既然吃完了，就去洗衣服吧。”叶瑜然说道。 朱八妹：“……”我才刚吃完，就不能休息一下吗？ “不想去？” “没有，我马上去。”朱八妹从屋里出来，一路碎碎念。 唉……娘好像不像以前那么疼她了，怎么办？ 叶瑜然根本没有精力在意朱八妹的小心思，她现在还在想的是红薯的事情，今天早上找到的那些，差不多快有两担了。 因为朱老头几个还没怎么有经验，有部分还被挖坏了，这部分需要尽早清理出来。不管是洗干净了吃掉，还是洗干净了晒干，都需要尽早安排。 还有就是，她不知道自己需不需要再上山一趟，借着自己的“金手指”，在给家里扒拉一些粮食回来。 她怕自己跑多了，会容易引起朱家人的怀疑，但若自己不跑的话，又怕他们不那么容易弄到吃的东西。 想也知道，若真那么容易，怎么太当山十里八乡那么多人，怎么也没听见有几个人靠这座山吃饭的？ 基本上，太当山脚下的村民还是以种地为主，只有零星的几个猎人，冒着生命的危险，靠太当山过活。 第22章 哪有那么巧的事 事实上，根本不用叶瑜然吩咐，朱大、朱二、朱三、朱四、朱五几个在午觉之后，便爬了起来，兴致冲冲地想要继续上山挖红薯。 今天上午的收获，让他们特别有成就感。 朱老头不放心家里的地，就没去。 “你们几个男的去吧，老大家的、老二家的、老四家的、老五家的留在家里，这么一大堆还要收拾，呆会儿怕是忙不过来。”叶瑜然直接拍了板。 李氏因为揣着大肚子，就让她坐在小凳子上把挖破的红薯挑出来，柳氏、刘氏负责打水，将破红薯洗干净，林氏负责朱八妹负责将洗干净的红薯切片，放在不同的篮子里。 至于大宝、二宝，则被叶瑜然打发出去，带着朱七到小河沟边掏螺蛳去了。 叶瑜然记不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看到过，好像说螺蛳这种东西能够当饲料喂鸡、喂猪来着。 她不知道这东西管不管用，但螺蛳再小也是肉，小手指那么大一点，用石头跺烂了，把里面的肉挑出来，也可以当菜虫喂鸡了。 这个时代哪家都会养几只鸡，基本上都不会自家喂，全部都放出去在外面吃。 似乎哪个人都觉得——养鸡还需要喂，不是放它自己找食吗？ 放养的鸡是怎么捕食的，叶瑜然不知道，反正她只知道朱家十来只鸡，能够下蛋的就两三只，还不是天天下。 母鸡不下蛋，不是要孵蛋，就是营养不够，生不出来。朱家的鸡不到孵蛋的时候，那就是营养不够。 叶瑜然没有那么多的经验，也只能摸索着过河了。 猪的主意，她还不敢打，毕竟现在还填不饱肚子，像现代那样用饲料或者粮食喂猪，以朱家目前的情况来说还做不到。 就算要试验，恐怕也得等到明天，朱家开始收获红薯去了。 “娘，这个篮子装满了。”李氏很快将完整的红薯，捡满了一个篮子。 “那你捡下一个吧。”叶瑜然将满的这篮子，拎回了自己屋里，找了一个靠墙角的地方放下。 她还学着原主的样子，数了一下个数，做到心中有数。 从屋里出来，洗干净切成片的，也满了一篮子。 林氏提醒道：“娘，我们这里也满了一篮子了。” “把平时晒谷子的席子拖出来，晒到上面。”叶瑜然说道。 “娘，我不知道晒谷子的席子放哪儿。” 林氏话音一落，李氏便站了起来说道：“娘，我知道，我去拿。” “你老实坐着，老二家的，你去。”叶瑜然说道。 “是，娘。”刘氏低着头，应了一声，去后面的杂物房拿旧席子。 这种晒谷子的席子都是自己家编的，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有，一般只有秋收的时候才会拿出来，平时基本上都收着。 没有一会儿，刘氏就抱了两捆出来：“娘，铺哪儿？” 叶瑜然看了看院子，指了指后院比较靠边的地方，免得挡着大家的路。 林氏赶紧过去帮忙，帮着刘氏铺好，一起将切成片的红薯片晒了上去。 朱八妹也切得手臂有点发酸，连忙跑过去帮忙晒，顺便再活动一下。 叶瑜然瞅见朱八妹正大光明地偷懒，也没吱声。 她也知道，朱八妹平时本来就不怎么干活，现在能够老实蹲在这里帮忙切红薯片就已经很不错了，也没强求对方“一步到位”。 调教的工作，任重而道远。 就那么两担，家里的几个女人硬是忙活了大半个下午。 完了后，没有哪一个胳膊不酸的，除了叶瑜然。因为她是总指挥，嘴巴动得比胳膊要多。 上山的朱大、朱二他们有收获吗？ 非常遗憾，除了挑了几挑柴，揪了几把野菜，他们还真没发现红薯的身影。 朱四不得不感叹：“还是咱娘运气好，难得上山一回，就发现吃的了。” “是啊，娘运气也太好了，这么巧就被她碰上了。”朱三说道，“难道娘下午不肯出门了，她肯定猜到这东西不好找，所以才不想出门的。” “这不正常吗？要这东西那么好发现，村里人早就发现了，还会等到娘？” …… 几个儿媳妇干完活，叶瑜然也没再支使她们，让她们各自回屋休息，今天的晚上她包了。 李氏一听是婆婆负责晚饭，眼睛顿时就亮了：“娘，你晚上做什么好吃的？！” 叶瑜然瞥了她一眼：“就知道吃，你除了吃就没点别的事情吗？” “嘿嘿！这年头，除了吃还能有啥盼头？娘，你就说嘛，你会做点啥？”李氏活动着胳膊，嘻皮笑脸的样子。 “没啥，你上午不是摘了小红果吗？晚上，我教你做果酱，再做打点蛋花汤，做点饼。”叶瑜然盘算着，原主攒下的那点鸡蛋也不换钱了，朱家人这么瘦，还是留下来养身体吧。 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为了攒几文钱把大家的身体拖垮了，到时候得不偿失。 “蛋花汤？！真的啊，娘，你真好！”李氏开心得不行。 “你屋里的那几个鸟蛋，呆会儿送到我房里，我再添两个鸡蛋，给大家凑几碗蛋花汤，一人一碗。” 听到叶瑜然这么说，别说李氏开心了，就是其他几个儿媳妇的神情也跟着轻松了一些。 干活不怕，就怕干了活还没有吃的，付出与收获不成对比，越干越不得劲。 “老大家的，你也别上山打猪草了，今天的猪老五家的喂，”叶瑜然转过头来，对林氏说道，“老五家的，那些挑出来红薯叶子和藤子都可以喂猪，剁碎了，让八妹跟你一起喂。八妹，听到没有？” 朱八妹没想到这事还能落到自己身上，脸色有些微变：“娘，我以前都没喂过。” 她觉得很心塞，刚刚她娘跟四嫂的时候，还一副态度温和，怎么转向了自己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这么令人讨厌呢？ “所以你以前没有喂过，所以现在才要学着喂。你要是什么都不会，以前进了高门大院怎么办？你不会以为，人家高门大院就没有人负责洗马桶、冲茅房了吧？不练点体力出来，万一你被分到了脏活累活，你还怎么办？” 朱八妹不服气：“哪有那么巧的事情？把我的鸡蛋拿给大家吃就算了，还让我干这种脏活累活，你还是不是我娘了？” “我不是你娘我会为你考虑？”叶瑜然说道，“喂个猪就是脏活累活了，那你几个嫂嫂天天干，她们怎么没说什么？” “那是因为你是婆婆。” “呵呵！你也知道我是婆婆啊？你还当你以为不用嫁人，一辈子不用面对婆婆呢。你连你几个嫂子吃的苦头都吃不下，我还真不敢把你嫁出去。”别到时候，嫁出去祸害了别人家，那就是她的罪孽了。 叶瑜然真的觉得，如果这个朱八妹没调教好，她跟哪家有仇直接把朱八妹嫁过去就行了，肯定能够大仇得报。 就朱八妹这样子，只要别人不把她玩完，朱八妹能够气死全家。 第23章 打死人了 “不嫁不嫁，我才不会嫁给泥腿子，要嫁也是嫁给大宅院的少爷，到时候多得是丫环伺候我。”朱八妹说道。 叶瑜然瞥着她，感觉自己也抓住了对方的脉门了，说道：“想进高门大院也得先进去，你还想不想我送你去了？中午的时候，你是怎么答应我的，这才过去多久，你就说话不算话了？你都不听我的，我还把你送进去干嘛？我怕是前脚把你送进去，后脚你就能不认我这个当娘的。” “我……”朱八妹憋屈，“我是答应了听娘的，但娘也不能故意磋磨我。我也干了一下午的活了，好吗？” “你那是干活吗？你那是摸鱼。”叶瑜然说道，“你真当我眼瞎啊，我看得清楚得很，那些活基本上都是你几个嫂嫂干的。你是小姑子，她们让着你，不跟你计较，等你当了丫环，别人会让着你？你想得美。” 朱八妹最终还是没能拗过叶瑜然，不得不答应跟林氏一起喂猪的活儿。 叶瑜然也不觉得她干得来，不过是给朱八妹找点事情罢了。 几个儿媳妇看着婆婆下狠手调教自己的女儿，她们也不敢插嘴，一个个老实地在那里站着，直到婆婆开口，让她们回屋休息。 其实也不能真正休息，前院后院还晒着东西，她们还时不时出来看一下，翻一下红薯片。 她们不知道这东西晒来有什么用，但每个人负责一块，就得把活给干了，免得被婆婆说嘴。 朱七负责拎着竹篓子，大宝、二宝负责捞螺丝，他们在河沟上玩了一个尽兴。 碰到几个叔叔、伯伯，他们还跟他们打了声招呼。 “朱老头家的啊，玩水小心点，别滑到沟里去。大宝，你别只顾着自己玩，看着你弟弟点。” 大宝露出一排白牙齿：“诶，我知道了，叔，你们下地干活啊？” “嗯，去地上看看，这天天气，不去干不放心啊。” 也有人笑话大宝、二宝两个，这沟里的螺蛳那么小一点，根本没肉，让他们别在这里玩了，还是回家吧。 大宝、二宝做了一个鬼脸：“不要，就玩。” 倒是遵守了与叶瑜然的承诺，没将这事其实是奶奶让他们干的事情透露出来。 一个小河沟能够有多大啊，也就刚好站得下一个小孩子，因为天热，水才到他们的小腿。 螺蛳也不多，不过倒也被他们捞了大半竹篓子。 他俩拿不动，就交给了朱七。 别看朱七傻归傻，孩子气也挺浓的，但是在捞螺蛳上，似乎还真比两个小的能干，有一半都是他捞的。 “行了，小叔，够了，我们回家吧，我有点饿了。”大宝说道。 “我也饿了。”二宝说道。 朱七摸了摸肚子：“我也饿。” “那我们回家，看奶奖励我们啥。” “问奶要奖励。” “奖励。” …… 一大两小，欢欢喜喜回家。 走到村口，一棵大树的后面扔出了一个石头，还有一个胖男孩子探出了头来：“哎哟，这不是那个大傻子吗？” “麻的，朱狗娃，你骂谁？”大宝立马就骂了回去。 “骂了，我就骂了，大傻蛋，傻蛋儿，你小叔是个没人要的傻蛋儿。”朱狗娃说着，做了一个鬼脸。 一群村里的娃在旁边哄笑：“哈哈哈哈……傻蛋儿！” “朱大宝的小叔是傻蛋了，朱大宝也是傻蛋儿！” “傻蛋儿！” “朱狗娃！”大宝冲了过去。 可是朱狗娃会站在那里等打吗？一边喊着“傻蛋儿、小傻蛋儿”，一边拔腿就跑。 大宝追了过去。 “哥……哥，你等等我。”二宝连忙也跟着追了过去。 朱七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拎着竹篓子在后面追：“等等我，还有我，还有我。” “傻蛋儿！” “你给我等着，别让我追到欠，朱狗娃，老子打死你。”大宝凶神恶煞。 朱狗娃一点也不怕他，又是一个鬼脸。 然而乐极生悲，脚下被一块石头一绊，摔倒了。 大宝扑上去，就跟他打在了一起。 二宝虽然年纪小，但看到自家哥哥被欺负，自然也跟着冲了过去，冲着朱狗娃打。 朱七啥也不懂，看着大宝、二宝打架，也跟着帮忙。 这下好了，惹事了，大宝、二宝都是小孩子，跟朱狗娃再怎么大，也不会有太大问题，但朱七不同，他就算再傻也是一个十多岁的小伙子。 这拳头落下去，朱狗娃还能有好？ 朱狗娃痛得大叫：“打死人了！朱大傻子打死人了！呜呜呜呜……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其他的孩子吓了一跳，尤其是看到朱狗娃一脸是血的样子，惊叫：“打死人了！朱大傻子打死人了！” “不好了，朱大傻子打死人了！” “朱狗娃被打死了。” …… 朱狗娃的爹朱同化，刚好从附近经过，一听见自家儿子被打死了，一阵心惊肉跳，赶紧跑了过去。 结果就让他看到了上瞠目的一幕：他的宝贝儿子朱狗娃，被一个大小伙子压在身上揍，旁边还有两个小孩子也在揍。 “朱狗娃？！”朱同化扔下担子，拿着扁担就冲了过去，一扁担敲在了朱七的脑袋上。 朱七眼睛一翻，倒在了地上。 大宝、二宝尖叫：“小叔？！” “来人啊，小叔被人打死了！” “呜呜……奶，救命啊，小叔被人给打死了！” …… 朱同化抱着自家满脸是血的儿子，痛哭：“我的儿啊，狗娃啊，我的狗娃啊，你死得好惨啊！” 痛是眼泪哗啦的朱狗血哑着嗓子道：“爹，爹……我没死，爹……” 然而朱同化哭得太伤心了，根本没听到儿子微弱的声音。 朱家村能有多大一点？ 就那么几十户，事发的地方离朱老头家也不算远，这一哭一叫一闹的，多少听到了动静。 尤其是大宝、二宝两个，哭着进家门，还没进门就先飘进来一个声音——奶，小叔被人给打死了！ 此时，叶瑜然正在屋子里合目休息，猛然这一嗓子，把她给吓了一个够呛。 一开始，她没也反应过来这个“小叔”是谁，但大宝、二宝哭变形的声音，她倒是认了出来。 小叔？ 大宝、二宝的小叔，不就是她的那个便宜儿子，傻子朱七吗？！ 叶瑜然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朱八妹也从里间跑了出来：“娘……大宝、二宝说的，不会是我那个傻子哥哥吧？”说的时候，连声音都在发抖。 可见平时她虽然没少嫌弃这个哥哥，但乍一听到对方的死讯，还是给吓到了。 第24章 冰上加冰 “闭嘴！”叶瑜然轻喝了她一声，抬脚出来。 其他房也听到动静，跑了出来。 大宝、二宝也从大门冲了进来，看到叶瑜然，哭着就抱住了她的腿：“奶，小叔……小叔让人给打死了！” 一个哭得吐字不清，一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浑身上下还沾满了灰，狼狈不堪的样子，怎么都让人有些心疼。 叶瑜然连忙安慰他们，问他俩是怎么回事。 二宝还小，讲不太清楚，大宝也说得有些稀里糊涂，总而言之，就是朱七让朱狗娃他爹给打死了。 “老大家的，你留在家里看孩子；老四家的，你肚子里怀着娃，这事就别掺和了，去山脚下看你男人他们回来了没有，让他们赶紧赶过来；老二家的、老五家的、朱八妹，全部带上家伙，跟我出去。”叶瑜然说着，就冲进厨房找了一把菜刀。 李氏这个时候也不多话了，应了一声“哎”，就朝太当山脚下快步走。 刘氏有点懵，不知道找什么，最后找了一根扁担；林氏倒是聪明一些，扛了一个带着铁头子的锄头；朱八妹力气不够，锄头拿不动，犹豫了一下，跟着她娘学，也找了一把菜刀。 叶瑜然带着人，杀气冲冲地就朝事发地点奔了过去。 前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朱同化也被他儿子给坑死了，他真的以为他儿子满头是血的样子，肯定是出了大事。 一开始以为死了，后来发现还有生气儿，就抱去找村里的赤脚大夫了。 结果，赤脚大夫一看：“没事，鼻子碰到地上，流了点血，抹点草木灰就好了。” 朱同化一呆：“真没事？！” “真没事！”赤脚大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还巴不得你儿子有事啊？” “坏了！”朱同化的手哆嗦了一下，“我刚刚打死人了。” 赤脚大夫呆住：“啥？！你打死人了？！” “我刚刚听到有人叫我儿子被人打死了，冲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朱大傻子在打我儿子，我一气之下，就将扁担敲到朱大傻子的脑袋了，他就倒了……” 赤脚大夫吸了一口冷气：“你说的，不会是朱老头家的小儿子，那个大傻子吧？” 朱同化点头。 “你惹谁不好啊，居然敢惹朱老头家的那个老虔婆？！你赶紧走，赶紧带着你儿子走，要是那个老虔婆知道你在我这里，肯定会过来闹事，这可不是小事情，你把人家小儿子打死了……” 一想到朱老头家的那个婆娘，赤脚大夫就头皮发麻，泼辣不讲理，村中一霸啊。 谁要惹了她，绝对没有好日了可好，何况她还那么多儿子，排排站出来，哪家都得认输。 朱狗娃被赤脚大夫塞回了朱同化的怀里，让他赶紧抱着走。 朱同化走得有些同手同脚，因为远远的，他听到有人在喊：“狗娃他爹，朱老头他婆娘来了！” 背地里，大家都叫朱老头的婆娘做“老虔婆”、“虎婆子”、“疯婆子”，用尽可能的凶狠外号形容她，但真的在喊时，没有一个人敢当着她的面喊，基本上都会喊“朱老头家的婆娘”，或者“朱大娘”。 这时，赤脚大夫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赶紧追了出来：“狗娃他爹，你确定打死朱大傻子了吗？那么一扁担下去，也有可能没打死的。” “我不知道啊……”朱同化想哭，但已经没有时间确认，听到有人说老虔婆过来了，赶紧抱着儿子调头，将儿子给送回了家里。 他婆娘正好就在家，他把朱狗娃递过去，哭得一脸鼻涕一脸泪：“婆娘，狗娃就交给你了，这可是我老朱家的种。” 他婆娘一脸懵逼：“你咋了？哭啥？” “呜呜呜呜……我把老虔婆家的大傻子打死了，她肯定要打我拼命。呆会儿，你抱着狗娃藏在屋子里，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别出来。” “啥？！”他婆娘拔高了音量，吓得手也是一抖，“你……你咋惹那个老虔婆了？那个朱大傻子又没惹你，你打死人家干嘛？丧尽天良的，你个杀千刀的，你是想害死我们一大家子啊？” “不是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看到朱大傻子在打我们儿子，我一急……” 另一头，叶瑜然在众人的引导下，很快就找到了躺在地上的朱七。 看似镇定，其实叶瑜然看到的时候，心里头也是一阵慌乱，但她还是努力镇定，伸出手试探了一下朱七的呼吸。 当她感觉到指尖上的温度时，顿时松了口气：吓死了，她还以为真死了！ 虽然叶瑜然觉得，她只是强作镇定，但在外人看起来，她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就跟死了爹似的，凶神恶煞。 所以围观的人都觉得——朱同化完了，这件事情恐怕没那么好了了。 虽然这个朱大傻子是个傻子，可是他是老虔婆的儿子啊，老虔婆肯定不会放过朱同化一家。 刘氏、林氏、朱八妹，也都一脸紧张地盯着她的神情，生怕她没找到正主就爆发，殃及池鱼。 “来两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帮忙抬一下。”叶瑜然抬起头来，发现四周望向自己的目光全是畏惧，便大概猜出了干什么，“人没死，还有呼吸。你们出人，把人抬到赤脚大夫那里，看看大夫怎么说。”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个年轻小伙子站了出来，低头冲她喊了一声：“大伯娘。” 叶瑜然在原主的记忆里搜索了一圈，这才认出来，原来他俩是朱老头兄弟家的儿子，一个是三弟朱浩三家的三子朱五壮，一个是四弟朱浩四家的二子朱四虎。 这名字一听，就跟原主的几个儿子不同，朱大全名朱顺才、朱二全名朱顺为、朱三全名朱顺友、朱四全名朱顺光、朱五全名朱顺景、朱七全名朱顺德，一看就知道是这个在大户人家当过丫环，学过识字的原主取的，满满书香气，文雅（原主水平有限，也只能这样了）。 就连朱老头的名字，也是后来改的，之前他叫朱浩大，原主嫌不好听，改成了朱浩气。 在娶名字这件事情上，还有一个故事，那就是朱老头的两个弟弟成亲以后，也想请原主这个当嫂嫂的帮忙取一个好听一点的名字，但可惜的是，原主根本看不起泥腿子，冷着脸就给回绝了。 从那以后，两个弟媳便“埋怨”上了原主，跟原主的关系冰上加冰，更不好了。 第25章 抖了一下 好吧，原主被朱老头带回朱家村后，就没跟朱家哪个人关系好过。 朱老头原本作为老大，有奉养父母的责任，但是原主一个“翻脸”，在一胎夺男后硬是逼着朱老头跟父母闹翻，不顾三个在谈婚论嫁的弟弟妹妹，分家单过，大大在十里八村闹了一场“笑话”。 在这个年代里，父母在不分家，这是传统。 原主根本不顾公公、婆婆的存在，非要分家，可不就是“大不孝”？ 然而也不得不说，当时原主的运气比较好，她下面两个妯娌进了门，只有她一个人生了儿子，有底气。 尤其是当时，朱二婶还一连生了两个丫头，差点没憋屈得跳河。 更让原主朱二婶、朱三婶两个妯娌怨恨了大半辈子的是，即使他们两家的孩子合在一起排次论辈，数量居然也没能比过原主一个人生的。 朱二婶生了三个，大丫朱花花，行一；二丫朱招弟，行三；儿子朱五壮，行五；朱三婶生了一子一女，女儿朱招男，行二；儿子朱四虎，行四。 两个人加起来也不过七个，原主一口气生了八个，还七个都是儿子。 要不是最后一个是个傻子，稍稍让她俩得意了一下，不知道要怄气成什么样子。 回忆到这里，叶瑜然轻轻“嗯”了一声，学着原主的样子，冷声冷气地让两人帮忙抬人。 朱三壮、朱二虎都不敢吱声，老实地走过来帮忙抬人，一个抬了朱七的头和肩膀，一个抬了朱七的脚，横着朝赤脚大夫家走去。 也就是朱同化在赤脚大夫家门口，听到有人喊的那句——狗娃他爹，朱老头他婆娘来了！ 赤脚大夫看到大部队靠近，没敢开门，赶紧站在不到腰头的院墙下，冲外面喊道：“朱狗娃他爹不在我这里。” 叶瑜然拿着菜刀，走在最前面，冷冷地扫了过来：“我呆会儿再找朱狗娃他爹，我现在找你。” 赤脚大夫望着她手里的刀子，差点腿都软了：“找，找我什么事？” 早知道朱同化惹的是这个老虔婆，他连一把草木灰也不给朱同化，免得惹祸上身。 “呵！你们口中的朱大傻子，也就是我儿子朱七，福大命大，他还没死，麻烦你给看看。”内容倒挺客气的，就是这语气不像是来看病，倒像是上门找麻烦的。 叶瑜然也头疼——原主这么一个性子，难怪把整个朱家村都给得罪了。 难道她真的不怕这个赤脚大夫给她家人看病吗？还是说，原主觉得，朱家人不会生病？ 想到之前原主摔倒在地，也没有抬出来，叶瑜然觉得，真相应该是朱家人没钱看病吧？ 还好，这个赤脚大夫胆子有点小，似乎也挺怕原主的，一听是看病，连忙让人把人给抬了进来。 叶瑜然怕吓着他，就没进去，点了朱八妹的名，让她进去。 “这是你亲哥，记住你听到他死讯的那种感觉，血脉相连这种东西是剪也剪不断的。不想以后后悔，就好好照顾你七哥。” 朱八妹的手里握着菜刀，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轻地应了一声“是”，然后进去了。 “朱四虎、朱五壮、老二家的、老五家的，跟我走。”叶瑜然转身，将其他人给带走了。 之所以还把朱四虎、朱五壮带上，自然是因为她手里没有男人，这年头要跟人家讲道理，首先你就得拳头硬。她还真怕自己只带着两个女人，到时候连人家大门都进不去。 她不需要这两个小子做什么，跟在身后壮壮气势就够了。 朱四虎、朱五壮：“……” 好可怕，大伯娘要做什么？！ 围观的人当中，早有跟朱同化关系好的饶道跑到了他家，悄悄告诉他，朱大傻子还没死，不过老虔婆已经带人杀过来了。 “你自己保重，别说我来过。” 说完，赶紧翻墙就跑了，生怕被人看见。 听到朱大傻子没死，朱同化和他婆娘齐齐松了口，但一听到老虔婆来了，还是挺怕的。 “婆娘，要不然，你还是带着孩子上我大哥他们家躲躲吧？” 他婆娘将头甩得跟波浪鼓似的：“不去，你大哥早看我们不顺眼了，我这个时候要带着狗娃去，他肯定不让进门。你以为你怕老虔婆，你大哥就有胆子招惹老虔婆了？” 朱同化叹气。 但该来的总会来，叶瑜然已经带人杀到了他们家门口。 叶瑜然抬了一下下巴，命令道：“四虎、五壮，敲门。” 朱四虎、朱五壮望着大伯娘手里的刀子，有些无奈。 “磕磕磕——” 敲门声响起，朱同化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开门！”叶瑜然嫌弃朱四虎、朱五壮只是闷声敲门，居然连个脾气也不发，冷然出声。 真是的，朱老头家的那两个兄弟到底是怎么养儿子的，把自己家的儿子一个个养成了鹌鹑？ 一听到这个声音，朱同化就抖了一下：“大……大伯娘……” 打开房门，颤颤微微地走了出去。 但他没敢打开大门，而是站在院子里，对着站在外面的叶瑜然问道：“大伯娘，你咋来了？” 朱家村穷，院墙都不怎么高，都是用土混和着石头，或者树枝混和着稻草建的，再高也不会跃过了脖子。 朱同化在父母去世后，就被他大哥赶了出来，分家的时候吃了不少亏，这泥院墙还是他自己后来慢慢拾掇起来的，自然也不会很高，也就到了腰上面一点的地方。 因此，虽然隔着墙壁，其实他们也是面对着对说话。 叶瑜然盯着他，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是打开门请我进去，还是我跺开门，还是自己走进去？” 攻防之战，攻心为上。既然叶瑜然打算借着原主在朱家村的“威信”敲山震虎，重刷一下自己的存在感，那她就不会心软。 不管是为了朱七，还是为了她的以后，叶瑜然都想借这件事情，重新在朱家立一下“威”，让所有人知道——她叶瑜然不是好欺负的，欺负了她护着的人，就是欺负她。 这样以后她想做什么，朱家村的人才不敢猜三疑四，在背后里尽耍小动作。 朱同化咽了咽口水，望着某人手里的菜刀，特别是危机感：“大伯娘，我们好好说……我当时，我当时真没想对大傻……” 叶瑜然瞪他。 朱同化赶紧改口：“不是，我是说朱七，我是真的没想对朱七下手，我那是太急了，一直失手，才会敲到他的头上的。他当时就倒在地上，我也吓了一跳，但那个时候狗娃还一脸是血的躺在地上，我以为狗娃死了，所以就没管朱七，想赶紧把狗娃送到大夫那里，让他帮忙看一下，看还有没有救……” 第26章 一命还一命 “你敢说，你当时没想过‘一命还一命’？你觉得朱狗娃死了，你就觉得，你应该杀了朱七替你儿子报仇？你就没想过，你敢对朱七下手，我这个当娘的绝对不会放过你吗？”叶瑜然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满是杀气地说道，“敢动我儿子，我就敢跟你拼命，你敢吗？” 朱同化“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蹲在地上抱着头痛哭流涕：“大伯娘，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呜呜呜呜……你饶过我这一回吧，我真的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以后我见到朱七兄弟，我一定绕着道就走，肯定不会招惹他，我发誓，我真的不会再招惹他了……” 他哪敢拼命了，他感觉他要敢说一个敢字，朱大娘就得扛着菜刀弄死他。 “还有，你记住，我儿子不傻，下回再让我听到谁喊我儿子朱大傻子，我就扛着菜刀上谁家去。”叶瑜然冷冷地扫过围观的众人。 大家被她凶巴巴的样子一吓，也都缩了脖子。 平时他们看到的老虔婆，从来都是扯着人家婆娘，连挠带抓，撒泼带骂的，这回老虔婆肯定是“气疯了”，居然连骂都没骂一句，直接扛着菜刀就出来了。 他们倒宁愿她撒泼，也不愿意她这么可怕地拿着菜刀出门，这是一言不合就要“拼命”啊。 弱的怕强的，强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他们都惜命得很，怕啊。 就在这时候，叶瑜然还招呼也不打一声，“碰”的一声，一菜刀剁到了朱同化家的大门上。 她也不说话，就是那么机械地拿着菜刀剁啊剁，杀气腾腾。 那“碰碰碰”的声音，就好像剁到了大家的心口上。 朱同化抱着头，根本不敢看，哭道：“大伯娘，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刘氏、林氏两个，吓得缩了脖子，往后退一步。 朱四虎、朱五壮也有些被吓到了：大伯娘，不会疯了吧？！ 所有人都在想：老虔婆，不会真的疯了吧？！ 但没有人敢劝，就怕她发疯，到时候不把刀子对准门，而是对准人家的脖子那就完了。 一把菜刀硬是被叶瑜然给剁钝了，那道木门也被剁了一个大窟窿，被她用蛮力拆了大半。 这时，叶瑜然说道：“没事，这把菜刀不好使，下回我上镇上多打几把好使的，看谁的脖子比这个门板还要硬。” 包括朱同化在内，所有人都觉得脖子后面冰凉冰凉的。 叶瑜然没有再看众人，“哐”的一声将菜刀扔进了朱同化这的院子，把朱同化跟他一直躲在屋里的门背后偷看的婆娘吓得尖叫：“啊……” 高音二重奏。 众人也被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操作吓得一惊一乍，整个神经紧绷。 不想叶瑜然转了身，离开了朱同化家。 不过在离开前，她也留下一句话：“朱七的医药费，以后就由你朱同化全包了。” 院子里，朱同化喜极而泣：“包包包，我都包了。大伯娘，你慢走啊，我……我呆会儿就过来……” 他婆娘也从屋里跑了出来，有些不敢置信地说道：“没事了？我们没事了？” “不是没事了，还要付医药费。” 婆娘一个劲地掉眼泪：“没事，只要你人还活着就行。” 朱同化：“……” 刘氏、林氏、朱四虎、朱五壮一看叶瑜然走了，赶紧在后面跟上。 不过他们真的狠狠松了一口气，看到某人刚刚的样子，他们还真怕她不顾一切地冲进去，杀了朱同化。 这一幕也给很多人留下了心理阴影，再一次论证了一件事情——朱老头家的婆娘不好惹。 叶瑜然回到赤脚大夫的院子时，朱老头已经听到消息，赶过来了。 他蹲在院子里一边哀声叹息，在一边在心里琢磨着：老七是个傻的，治个伤要花那么多钱，到底还要不要治呢？ 说实话，朱老头挺犹豫的。 养条狗都有感情，何况是这么大的儿子，只是为了一个傻儿子把一家拖累进去，是不是有点不值当？ 他看到叶瑜然回来，赶紧站了起来：“老七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去哪儿？” 似乎有些责怪，这种时候她怎么能不守在儿子身边呢？ “讨医药费去了。”叶瑜然说道。 “讨着了？” 叶瑜然没理他，进了屋。 朱老头看到刘氏、林氏跟在后面进来了，又连忙问她俩：“你们娘是不是讨医药费去了？讨着了吗？” 林氏还有些心有余悸地说道：“讨着了，朱同化认了，说他包了。” 刘氏点头。 与此同时，朱老头看到了更后面一点的朱四虎、朱五壮。 “你俩也在啊？” 朱四虎、朱五壮喊了一声：“大伯。” 屋子里，叶瑜然看到朱八妹正乖巧地用湿毛巾，给朱七擦拭身体，身上的脏衣服也明显是换过了的。 “娘！”朱八妹看到她，轻轻喊了一声。 “嗯！这回做得不错，辛苦你了。”叶瑜然深知什么时候该给别人一点“甜头”，总不能让别人的付出白费不是？ 朱八妹听了，心里头确实好受了一些。 最近娘对她的意见很大，难得听到娘夸她一次。 赤脚大夫看她回来了，拿着一把药草就走了过来，说道：“药我已经熬上了，不过朱大娘，你们家老七这伤可能会有点麻烦。” “有生命危险吗？” “这倒没有，就是磕了一个脑震荡，醒来后可能会头疼，需要养一段时间。这个‘养’，不是平时的养法，可能得吃一点好东西……”赤脚大夫没有具体说好东西是什么，只是指了指朱七后脑勺被敲到的地方，“还有这个地方，多少有些淤血，我不敢动。要是能够请好一点的大夫看看，扎个针什么的，可能会好得更快一些。 “不过我不建议你们这么做，头部是一个人最复杂的地方，我们这种小地方很难找到那么高深的针灸大夫，顶多也就技术稍微好一点的，但是一不小心，容易碰到不该碰到的地方。 “所以我的建议是，慢慢养。吃一点好的，养得精气神足了，时间长了，说不定这个地方的淤血会慢慢消掉。 “当然了，具体的还要看你们家自己是怎么想的，我刚刚跟朱老头提过，但他说等你回来商量，你们俩先商量了下，看这个事情怎么办也行。” 第27章 治不治? 事实上，他觉得朱老头可能更好说话一点，便把朱七有些营养不良，头部的伤需要慢慢养，有可能会用到人参之类的事情全给朱老头讲了。 他也知道大家的日子不好过，没几家人舍得花钱，尤其朱七还是一个傻子的情况下，恐怕更难。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朱老头居然没有给他一个答复，只是叹气。 赤脚大夫一听这叹气就知道了，怕是被他猜中了，所以在面对叶瑜然的时候，他也就说得更加委婉了。 这个婆娘那么泼辣，连朱老头都不乐意的事情，恐怕她会更不乐意了吧？ 现在他唯一能为朱七做的，大概就是尽量保他一命了，至于以后…… 家家户户有本难念的经，他也没办法，只能说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要怎么治、怎么养，你写一个单子给我，特别是需要注意的点写得细一点，我们治。”叶瑜然听完，直接说道。 “你要治？”赤脚大夫愣了一下，赶紧确认道，“可能需要花不少钱，也给治？” 叶瑜然一脸坚定地说道：“治。” 不就是钱吗？这个世界上能用钱多解决的事情都不是问题，虽然她现在没有钱，但谁知道以后有没有？ “最花钱的版本和最省钱的版本，你都给我一份。我们现在没有钱，但我们会想办法赚钱，给老七治病。” 叶瑜然刚刚说什么医药费让朱同化包了，但其实她心里清楚，一看朱同化他家的样子就知道——没钱。 对方没钱，让对方包了也没有用。 与其奢望别人，还不如从自己身上下手，可能还更现实一点。 从上辈子开始，叶瑜然就知道，靠山山倒，靠水水流，靠人人跑，只有靠自己，才是最现实的。 朱老头听到她要给朱七治的时候，同样也是一脸震惊，跑进来就骂她傻：“你疯了？！ “我们家根本没有钱治，一家上下那么多张嘴巴还等着我们养，你居然还想给老七看病？你知不知道给老七看病要花多少钱？ “大夫说了，要买人参，人参知道吗？那人参是普通人买得起的？我这辈子都没看到过人参长什么样子，你居然连问都不问一声，一口就答应了？ “你这个婆娘是真的疯了！平时也没看你对老七多好，怎么到了这种时候犯什么轴？他就是一个傻子，治跟没治有什么区别？” 不管是屋里的朱八妹，还是屋外的刘氏、林氏、朱四虎、朱五壮，他们全部都听到。 他们不知道给朱七看病要花多少钱，但一句“人参”就让他们心里有了答案，就像朱老头所骂的那样——我这辈子都没看到过人参长什么样子。 何止他没看到过，朱家村那么多人，恐怕根本没有几个人看到过。 “娘……”朱八妹有些着急，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家里本来就穷，她一天吃一个鸡蛋都是奢侈，几个嫂嫂满满的意见，结果她娘还要给七哥看病，那她以后岂不是连鸡蛋也吃不到了？！ 想到这里，她就心慌。 若连鸡蛋都吃不起了，娘还能攒钱把她送到高门大院里当丫鬟吗？ “闭嘴！”叶瑜然冲朱老头吼了一声，“老七是个傻的怎么了？是个傻的就不是命，不能治了？他不是你儿子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你就是觉得老七是个傻的，治了也就这个样子，根本没必要治了。那我问你，若换成这个家里的任何其他一个人，你治不治？”叶瑜然一脸质问之色。 朱老头顿住。 “治不治？说话啊，你怎么不说？是不是也是一句，家里没有钱，所以我们就不治了？” 朱老头辩解：“家里本来就没有钱，我们又不是不想治，而且伤的又不是其他人，是老七。你别把这种话题扯到别人身上，谁没事会像老七犯傻，让人打成那个样子？那也是老七……” 说着说着，朱老头就觉得，朱七会变成这个样子是“活该”。 换成家里的其他人试试，哪个会被人打成这个样子？ 肯定是朱七在外面惹了事，才会被人给打了。朱老头甚至狠心地想，老七本来就傻，就算打死了，也是替家里省了一张嘴巴。 “也是老七怎样？从小到大，老七给你惹过什么麻烦了？从来都只有别人欺负他的，你看他什么时候欺负别人了？你这个当爹的，不护着自己的孩子就算了，自己的孩子被别人欺负了，你还怪自己的孩子没本事才会被别人给欺负了吗？”叶瑜然最恨的就是这种连自己的孩子也护不起来的男人，火冒三丈地吼了起来，“你还是不是男人啊？你看哪家的男人不护着自己的孩子了？ “就是那个朱同化，他也知道我不好惹，可是他看到朱狗娃被欺负的时候，他还不是不管不顾地站了出来，替朱狗娃报了仇了？ “你看你连朱同化都不如，要不是有我这个当娘的护着，就我们家这几个孩子早让人给欺负死了。你平时居然还嫌我泼辣，我不泼辣谁护着我的孩子？ “我告诉你，朱浩气，你不心疼孩子我自己心疼。别说家里的其他人，就算是你们眼里只是一个傻子的老七，老娘说治就治，谁敢跟老娘唱反调，老娘就跟他拼命。” 那声音，那叫一个声色俱厉。 想要说什么的朱八妹立马被吓住了，但她也隐隐地想起了一些事情——小时候当她在外面被人欺负的时候，她爹总劝她忍让，是她娘抽着家伙冲了出去，冲到了人家家里给她找回了场子。 虽然从那以后，村里的很多人不怎么带她玩了，但也是从那之后，再也没有人敢正大光明地欺负她。 不知道怎么的，朱八妹的眼圈有些泛酸。 不只朱八妹，刘氏、林氏也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婆婆一般，透过半开的门缝，看到里面那个影影绰绰的身影。 那一刻，她们甚至是有些羡慕朱七的，虽然那只是一个傻子，但那也是有娘护着的傻子，不像她们，从小到大娘只会骂她们是不中用的女娃子，以后嫁了人也是别人家的。 她们想到，若是有一天，她们变成了朱七的样子，她们的娘会说出像婆婆这样“霸气”的话吗？ 朱氏、林氏没有答案，甚至她们会想——如果换成自个，婆婆还会像现在这样说出这么“霸气”的话吗？ 应该会吧，因为婆婆说的是，别说家里的其他人，就算是你们眼里只是一个傻子的老七…… 第28章 震撼 在朱四虎、朱五壮的眼里，这个一向让他们敬畏的大伯娘第一次高大了起来，像一座伟岸的大山一样。 原来这才是大伯娘泼辣的真相！ 听到的每一个人心思不一，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 这场架，最终还是以朱老头的“落败”而结局。 他气得红了眼睛，握紧了拳头，似乎要打人的样子。 叶瑜然心头也是一凛，怀疑他会打过来。 不过朱老头还是那个朱老头，丢下了一句“你爱怎么怎么，我不管了”，然后气得跑出了赤脚大夫的院子。 刘氏、林氏赶紧往旁边避开。对于这个结局，她们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从她们嫁进朱家开始，她们就知道，这个家婆婆说了算。 叶瑜然望向了吓傻了的赤脚大夫，说道：“还不快去写单子，发什么呆？” “是，我马上去。”赤脚大夫赶紧应声，去了另一间屋子。 朱八妹也跟着回过神来，只是她拎着帕子，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哥一直没醒吗？”叶瑜然问道。 “嗯，大夫说，七哥情况特殊，醒得慢一点很正常。他已经熬了一副药在炉子上，呆会儿七哥醒了喝上一喝，就会好一些了。”朱八妹停顿了一下，“娘，如果，我说的是如果，如果换成是我变成七哥这样，你也会给我治的，是吗？” 虽然心里有答案，但她还是想要亲口听到她娘说。 “废话！你是我女儿，我还能放着你不管？” 朱八妹顿时红了眼眶：“娘，你对我真好，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别，千万别，你这话可不只第一次这么说了，你自己说说，你什么时候不惹我生气了？” 朱八妹的感动一下子就没了，气恼地瞪了一眼叶瑜然：“娘，人家跟你说真的呢。” “我知道是真的，但你别光嘴上说，你得行动。你只要以后跟你几个嫂嫂好好学，做事勤快一点，别在外面给我惹什么祸，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什么时候惹祸了？我还能连七哥都不如啊？你都不生七哥的气，怎么老生我的气？还说我才是你的心头肉，心肝宝贝，我看关键时刻，你还是护着你的儿子，我这个女儿就是一根稻草。” “你是稻草？呵呵！你自己到村里头多转几圈，你看哪家的稻草像你这么幸福，衣服是嫂嫂洗的，饭是嫂嫂做的，连洗脸水都是嫂嫂给你打的……你都快跟镇上那些千金小姐差不多了，什么都让别人伺候着，十指不沾阳春水，你这样的稻草我也想当。” “娘不也是指使嫂嫂们干活吗，我看你也没差。” “呵呵！我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女儿的清福享不到，还不能享受一下儿媳妇的清福？” …… 门外的刘氏、林氏二人：“……”婆婆，合着你是享不到女儿的清福，所以才折腾我们的？ 其实你可以不享的。 朱七这一“觉”睡得够长的，赤脚大夫的两页纸都写好了，也没动静。 叶瑜然看了一下天色，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就继续将朱八妹留了下来，让她照顾朱七，带着刘氏、林氏两个儿媳妇回家做晚饭。 对于跟着她跑了几趟的朱四虎、朱五壮，也口头表示了一下“感谢”，让他们没事早点回去，别让家里人担心。 “是，大伯娘。”朱四虎、朱五壮被放行后，赶紧转身回家。 他们早就想走了，只是她没有发话，不敢走而已。 他们敢保证，他们要是回去告诉爷、奶，还有他们爹娘，他们在外面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其实是被大伯娘给耽误了，肯定不会相信。 “她？早就跟我们闹翻了，她还有脸让你们干活？还要不要脸了，啊？” “娘，你小声一点，要是传到大伯娘的耳朵里，她找上门来就麻烦了。”朱四虎赶紧小声劝说，“娘你不知道，大伯娘当时一把菜刀，都把朱同化家门口的大门给剁了，到现在朱同化一家子都不敢出门。” 朱四婶当然多少也听到了一些，那么大的事情，朱家村就只有那么大，四周的邻居回来，能不跟她念叨。 只不过她心里憋屈，他们和那个婆娘早就闹翻了，凭什么还支使她儿子？ 朱大、朱二、朱三、朱四、朱五几个遇到李氏时，时间已经有点晚了。 辛苦了她顶着一个大肚子，扯着嗓子满山地喊，结果喊了半天，居然没有人理她。 喊得累了，她在一个路口休息了一会儿。 “真是的，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平时不要他们的时候，一个个天天在你眼前晃，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一个两个都找不到，急死人了。” 李氏念叨了一通，坐在地上，又喊了几嗓子。 “老四，我怎么感觉我好像听到你婆娘在喊你？”朱三隐隐地，总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朱四自然不相信，说道：“三哥，开什么玩笑，这荒山野岭的，我婆娘挺着一个大肚子跑到山上来干什么？肯定是你听错了。” “我好像也听见了。”朱五有些不太确定。 “你看，不只我一个人这么说。”朱三说道。 “会不会是山里的妖精？”朱四迟疑，“以前老人不是说，山里住着妖精，只要被喊到名字的人应了一声，就有可能永远也回不了家了。我才不应，我还想回家呢。” “被你这么一说，我后背有点凉。” “我也是。” …… 几个大男人各自负担着东西，赶紧往山下走。 朱三眼尖：“老四，你还看，妖精。” 朱四一看：“哎哟，还真是我婆娘。” “啊，不是妖精吗？” “是我婆娘。”朱四赶紧担着东西，快步朝山下走，“你咋上山了？挺着这么大一个肚子，娘也放心你出来？” “哎哟，我的天啦，我喊了半天了，怎么就没有一个人应我啊？”李氏看到他们，急得不行，“你们知不知道，家里出大事了。” “出啥事了？”朱四赶紧问道。 “是老七，老七让人给打死了。娘他们已经带人去了，让我上山来通知你们，结果我在这里绕了半天了，也喊了半天了，就是没找到你们。” “什么？！”朱家的几兄弟一听，连忙朝山下跑去。 “哎，老四，等等我啊，我走不快……”李氏有些傻眼，因为朱四也是朝山下跑的人之一。 就算是这样，他们也没忘记抓紧手里的东西，不能丢了。 朱四反应过来，只能让几个兄弟先走，他得在后面带媳妇。没办法，这个时候太阳就要落山了，山里特别危险，要是让李氏一个人在山里转，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几个兄弟也理解，让他慢慢来，有他们几个也够了。 第29章 七弟没死 他们飞快地跑下山，冲进院门，一边丢东西，一边朝屋里喊：“有人吗？家里有人吗？” 叶瑜然听到声音，让帮忙的刘氏出去看看。 林氏没敢动，依旧在旁边帮忙摘着菜。 朱大、朱二、朱三、朱五几兄弟看到刘氏，就问她娘他们在哪里，抽着家伙就想赶过去，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不用去了，娘已经处理好了。”刘氏轻声说道。 “啊，好了？我七弟呢？尸体呢？” “七弟没死，只是被打成了脑震荡，在大夫院里躺着，还没抬回来。”刘氏说道，“小妹在那边看着，准备等七弟醒了，喝了药，大夫看看情况，若没问题了再抬回来。” 一听朱七没死，兄弟几个这才松了口气，一个个不是喊腿酸，就是喊胳膊软。 “吓死我了！”朱三抹了抹浑身的汗水，坐到了地上，“我这胳膊，差点废了。” “我这腿也是，感觉都不是我的了。二哥，你帮我看一下，我的肩上是不是破皮了？” “也帮我看看后背，我感觉哗啦啦地疼。” “哎哟，我的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伤了。” …… 叶瑜然在厨房就听到兄弟几个的声音，喊了一嗓子：“你们几个，先在院子里慢慢走几圈再坐下，小心腿废了。” “啊，不是吧，娘？我们刚跑下山，你还让我们走？”朱三探头进厨房，嗅到厨房里的香味，还厚着脸皮问叶瑜然是不是做了什么好吃的。 “让你们走就走，那么多废话干嘛，要我亲自盯着你们？” 朱三缩了脖子：“是，马上走。” 撤回院子里，把兄弟几个叫了起来，就说娘说的，必须走，不走就不给晚饭吃了。 听着院子里的吵闹声，叶瑜然无奈地摇了摇头。太当山虽然离朱家村近，但这么一路跑回来，是个人都受不了。 她让他们走几圈再休息，也是为了他们好。上辈子上体育课的时候，哪次跑完步老师没让他们走几圈，这是为了给刚刚剧烈运动完的身体一个放松过度的过程，免得身体受伤。 打一个比喻，玻璃杯知道吗？一般我们往装着冷水的玻璃杯里加热水，只是别太急了，就是一个由冰变暖再变热的过程，玻璃杯一般都不会有事；但若是直接将烧开的热水倒进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杯子，杯子就有可能受不了剧烈的冷热差而破裂。 人的身体也是这样，它同样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叶瑜然做的是红薯饼，她将红薯先放在锅里煮熟了，然后加了一些杂粮和面粉进去，做成了一个个小团子，压成了饼状，再放进锅里蒸了一遍。 上次朱三带回来的鱼，被她切成了两半。 河鱼不像海鱼，除了主刺还有许多小刺，不过这难不到叶瑜然，熟悉鱼内部结构的她稍微用点心，就用小竹签将鱼身上的刺给挑了出来。 然后将鱼放进盘子里，下锅煮熟。 再掏出来捏成鱼肉泥，和了萝卜丝和红薯泥，捏成了一个个拇指大小的团子。 一边捏一边数，确保家里的每一个人都能吃到，到时候也能够分得均匀一些。她可不想因为分食不公，引起大家的矛盾。 这种掺了东西的鱼肉丸子若是能够用油炸一炸就更好了，可惜他们家没有油，叶瑜然只能将之前剩下的鱼的内脏掏出来，拿到锅里刷了一下，将配头丢进去炒熟，倒了凉水烧成汤。 水开后，鱼肉丸子丢进去再等烧开。 当李氏和朱四回到家门口，就闻到院子里飘出了一股淡淡的鱼香味。 朱四有点懵：“不是说老七死了吗，娘怎么还有心情做饭？” 因为除了他娘，他想象不出谁还有这么好的手艺，闻着都叫人馋。 李氏咽了咽口水：“不知道，可能是没死吧。” 果然进了院，就看到朱家的几兄弟一直在伸脖子往厨房看，一个个期待的神情，完全看不出一点悲伤。 “三哥，老七是不是没事了？”朱四将东西放下，走到了朱三身边，问道。 朱三被拉了一下，说道：“谁说没事？还在大夫家里躺着，小妹在那里看着呢，人没醒，不过生命危险没有了，放心吧。” “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老七要被打死了吧？” 李氏累得不行，搬了一把椅子坐过来，和朱四一起听朱三解释。 朱家几兄弟已经从刘氏嘴里问清楚了，原来他们老娘根本不等他们回来，就一个人扛着菜刀杀到朱同化家的院子，找回了场子。 “事情就是这么一回事，现在朱同化已经答应，老七的医药费他全包了。”朱三说道，“不过你也别指望朱同化有那么多钱，他家什么情况，我们家也知道。我看娘的意思，应该是想让我们家自己先垫着，不管怎么说，老七也是她儿子，她总不能见死不救。” 说实话，当他从刘氏的嘴里得知他娘说过的那些话，他内心深处还是有些感动的。 老七一个傻子成了那个样子，他娘都会救，以后若是有一天他们兄弟几个谁出事了，娘还不会救吗？ 哼！谁以后敢说他们娘不好，他就第一个跟他翻脸。 “娘真这么说？”朱四一脸的震撼。 李氏眨了眨眼睛，说道：“这有什么？娘不是一直都是这么一个性子吗？我们家谁被欺负了，娘不去找场子？” 朱四：“……”确定那是为他们兄弟几个报仇，不是上门“讨好处”去了吗？ 不过这种话，他当然不可能跟婆娘说，哪有儿子这么揭自己家娘短的？ 所以说，叶瑜然的那些话，多多少少还是让他感动了一把。 朱三说道了：“当然了，二嫂没事也不会骗我们，这种话，晚一点问小妹，或者五弟妹，一问就知道，骗不了人的。” “可是……”朱四犹豫地看了一眼院子里的人，将朱三拉到了旁边一点，不让他媳妇偷听，小声在朱三的耳边说道，“六弟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朱三的脸色微变：“这种话，我当作没听到。” “三哥，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就是有些想不通。” “不管想不想得通，这种话烂在肚子里，听到没有？你忘记当时娘说的话了？以后当没有这个儿子。在你媳妇面前，嘴巴也给我闭紧一点，小心让娘知道，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李氏一眼探头往这边看，可惜她男人和他三哥铁了心不让她“听”到，她肯定就听不到。 “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干嘛，有什么我不能听的？” “哼！不听就不听，还当我稀罕。” 第30章 鱼肉丸子 到吃晚饭的时间点，朱老头就回来了，就好像之前那一“架”没吵过似的，稳稳当当地坐在餐桌上的正位，等着叶瑜然分食。 说好的鸡蛋汤变成了鱼肉丸子，朱家的男女老少没有一个人表示不满，毕竟和稀稀薄薄的鸡蛋汤相比，还是这能够咬到嘴里的鱼肉丸子更有吃头。 叶瑜然也当着大家的面，将朱七、朱八妹那一份留了出来，给大家平均地分了几个掺了萝卜丝和红薯泥的鱼肉丸子，一碗汤，然后就是每人五个红薯饼。 “本来今天晚上要做鸡蛋汤的，不过家里出了老七这么大的事情，我就改变主意了。人嘛，这一辈子就是为了口吃的，再省也省不到哪里去，该吃我们还是吃吧。” 其他的，叶瑜然没有多说。 大宝没忘记奶奶承诺的“鸡蛋汤”：“奶，那鸡蛋汤我们以后还吃吗？” “吃！”叶瑜然看了一下他，说道，“只要以后你和二宝还像今天这样乖，别说鸡蛋汤，就是今天的鱼肉丸子，奶也想办法做给你们吃。” 大宝、二宝顿时欢呼。 朱老头见叶瑜然将朱七、朱八妹的那一份放好了，便道：“好了，吃饭吧。” 一家几口人抱着自己的碗，便欢快地吃了起来。 “娘，这个鱼肉丸子真好吃。” “嗯嗯，有鱼肉的味道！” “我感觉，我吃到了鱼肉了。” “哎哟，吃到肉了，真幸福！” “这个红薯片也好吃。” “嗯，配着鱼肉丸子汤，特别好喝。” …… 朱家的几个兄弟，一边吃一边说话。 他们都吃得很珍惜，将鱼肉丸子放到嘴里，慢慢咀嚼，品尝里面的味道。 其实萝卜丝的味道很重，里面又放了不少红薯泥，不知道盖掉了多少鱼的味道。但就算是这样，对于朱家人来说，这也是非常难得的美味。 大人、小孩都吃得很开心。 吃完饭，叶瑜然吩咐几个儿媳妇洗碗的洗碗、带小孩子的带小孩子、数鸡的数鸡的，每个人都有事情做。 她没管朱老头，点了朱大、朱二的名，让他们带上门板，随她去赤脚大院那里接朱七和朱八妹。 赤脚大夫的院子里，朱七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结果没等他理清楚脑子里的乱麻，就被塞了一口特别苦的药汤过来。 “七哥，乖，你要乖乖吃药，这是钱买的。”朱八妹哄着，生怕他不懂事地吐出来。 她以为，傻子很难安抚，不想朱七在听到她的话后，艰难地咽了下去。 “七哥，真乖！奖励你一个果子。” 她还将提前准备好的小红果塞到了朱七的嘴里，让他去去味儿。 “七哥，你还难受吗？” 朱七含着小红果，眨了眨眼睛，瞳孔里一片孩童一般的天真。 他有些舍不得立马吃掉，咬破了小红果的皮，就这样含在嘴里。 虽然太当山很多这种果子，但其实很难采摘到，因为路边的都会被遇见的大人、小孩子给摘掉，能够分到朱家人手里的也没有多少。 而朱七作为一个“大人”，又是一个傻子，永远是被忽略的对象。 他原来的那个娘只会把这种东西给朱八妹，而他的几个哥哥嫂嫂则给的是大宝、二宝。 朱八妹当然不知道这些，她见他没有说话，就叫了赤脚大夫，让他过来看看。 以前她家七哥傻是傻，但人说话，怎么这回醒了，连话也不说了？ 赤脚大夫过来，让朱七张开嘴巴让他看看，但朱七嘴里还有小红果，不愿意张嘴。 “不会呀，一般来说，脑震荡只会头疼，不会伤到嗓子，除非是被吓到了。” 朱八妹问道：“那我七哥怎么不说话？” “你先别急，他现在可能刚醒过来，还有点懵。呆会儿他愿意张嘴了，我先看一下，就知道了。” 说着话，院子里传来了响动。 “是不是我娘他们来了？”朱八妹赶紧出去。 果然看到底是叶瑜然他们。 “娘，七哥醒了，但是不肯说话，也不肯让大夫看，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嗓子。”朱八妹有些淡淡的担忧，七哥本来就是一个被人嫌弃的傻子，现在不仅变成了病秧子，还哑巴了，岂不是更遭人嫌弃了？ 赤脚大夫听到，连忙说道：“我还没看呢，朱七嘴里好像有东西，不愿意张，等呆会儿我看了才知道。” 叶瑜然没有介意，只是再一次跟赤脚大夫确定，朱七有没有生命危险。 “没有，其他都还好，只要以后好好养着，别碰到他头上有淤血的地方就行了。如果不放心，每个月来我这边看一下，我也确定一下。”赤脚大夫说道。 “那行，每个月就麻烦大夫了，花了多少医药费，你给我报个数，先跟朱同化那边结，其他的我再想办法。”叶瑜然说道。 赤脚大夫点头：“行，朱同化已经过来说算了，今天的草药钱他那边已经给了。就是我给朱七开的那个方子，你自己好好看一下，有些药可能需要去镇上的大药房开，我这里没有。如果你们不怕麻烦，自己上镇上捡药，按我写的方法给朱七敷敷，再熬点药，慢慢让他养着；如果你们怕麻烦，信得过我，也可以由我出面到镇上给你们捡药，我经常去，镇上的药房有可能会便宜我一些……” “那就麻烦大夫了，我们对药店也不熟，还是你帮忙跑一下腿吧，药钱我们会想办法给你。” “这倒没事，我每隔一段时间也会去补药，一起带回来也行。就是这钱……”赤脚大夫有些犹豫地说道，“我可能垫不了，有点多。” 叶瑜然直接掏了一个钱袋子给他，说道：“我知道要捡一副完整的药，这点钱肯定不够，你先看着钱数给配着，等手里宽裕一些，我们再配完整一些。” 赤脚大夫掂了掂钱袋子，便心里有数了，说道：“那行，一些比较贵的，我先去掉，找其他代替。不过这代替的效果可能会弱上很多，你们也要心里有一个数。这脑震荡虽然只是头疼，一下子也要不了命，但疼得起来也是一个麻烦事。我现在只能把它压下去，要完全化解，还是得吃完整的药。” “麻烦大夫了。”叶瑜然心里头沉了沉。 在现代，脑震荡这种病也分轻症、重症，轻的是要不了命，慢慢养着就好了，但重的会要掉一个人的命。 赤脚大夫如此反复，一会儿说没事，养着就行；一会儿又说不会危及性命，就是治起来麻烦了一点；一会儿又说只是暂时把它压下去了，只有完整的药能治，估计也是怕他们家一听这病太重了，不肯治了，让朱七等死。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眼前这个大夫医术不精，只能这样“拖拖拉拉”，给不了准话。 但是没办法，以朱家现在的情况，似乎也只看得起这么一个大夫，这还是她做主的情况下。想当初，原主摔得昏倒在地，朱老头连大夫都没想请，不也只是让原主躺在床上吗？ 若不是那样，也不会有她叶瑜然穿到这个世界来了。 第31章 没钱啊 唉……说到底，还是朱家太穷了，没钱闹的。 叶瑜然觉得，她除了要想办法解决朱家的温饱问题，还需要把赚钱这件事尽早提上日程。 朱七在抿完嘴里的小红果后，终于开口说话了，乖乖地喊了一声：“娘！” 赤脚大夫给他检查了一下喉咙，确定道：“嗓子没事，刚刚不愿意说话，估计是磕懵了，现在就好了。” 朱七眨着天真的眼睛，似乎不太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既然没有别的事情，叶瑜然从赤脚大夫这里拿了药包，就让朱大、朱二两兄弟将朱七放到了门板上，抬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她还和朱八妹商量了一下，想要让朱八妹将自己的房间让出来，给朱七睡。 “为什么？”朱八妹一听就不乐意了，七哥的房间离茅房那么近，她要睡过去，得多臭啊。 而且七哥一个傻子，他要睡过了她的床，她以后还怎么睡？ “你七哥现在的情况，肯定要就近照顾，他一个人睡一个屋，我哪敢放心？到时候，你跟我睡，老七睡你房间，让你爹睡你七哥的屋子。”今天和朱老头再次大吵一架，叶瑜然的脑海里就一直在转悠这件事情，她真的没办法忍受这个老头，和他躺在一张床上。 不说他会不会对自己动手动脚，就说他那一副窝囊样，她就怕是自己哪一天晚上受不了，半夜爬起来把他给蒙死。 所以不管是为了他好，还是自己好，最后将他和自己隔开。 刚好，朱七这件事情也是一个非常好的借口，她不相信朱老头不会答应。 “我跟娘睡，让爹睡七哥的屋子？”一听不是自己睡七哥的屋子，朱八妹稍微想了一下，就答应了。 爹娘的屋子有窗户，比她那间好多了，睡出来也挺好的。 朱八妹提前跑回家里，就赶紧进屋将自己床上的东西给扒下来，腾了一个空。 朱老头见朱大、朱二抬着人往他们房间去，还有些奇怪：“怎么抬这边，不送回他自己的房间？” 朱大、朱二没敢吱声。 “老七这个样子，你放心让他一个人睡？他睡小妹那屋。”叶瑜然走了过来，示意兄弟两个抬进去。 朱大、朱二见朱老头没有再拦，便听他们娘的话照办了。 到了屋里才发现，里间的门有点窄，门板进不去。 他俩直接将门板放到桌子上，一个人在后面扶，一个人在前面背，将朱七给背了进去，放到了朱八妹的床上。 “鞋鞋鞋，脱鞋，我这可是好被子，棉布做的呢。”朱八妹叫道。 朱大沉默地蹲下身子，帮朱七把鞋给脱了。 朱八妹扇着鼻子：“七哥，你好臭啊，是不是很久没洗脚了？” 朱七眨了眨天真的眼睛：“洗了。” “什么时候洗的？” “今天，我下河沟了。” “那也是洗了？我的天啦，七哥，你得每天上床前打盆水洗脚，要不然臭死了……”想到之前在赤脚大夫家里，她哥是穿着鞋躺在人家床上的，朱八妹就一阵庆幸。 这要脱了，她呆在那里得多受罪啊？ 朱老头走到了叶瑜然身边，说道：“你这么疼小妹，舍得让她睡老七那屋啊？” “那怎么办？”叶瑜然皱了眉头，一副为难的样子，“老七这个样子，总不能不管吧？小妹就算不乐意，也得把床让出来，要不然，总不能让老七睡我们床上吧？” “那怎么行？老七睡我们床上，谁伺候他？他这么大了，你又不可能跟他睡一张床，到时候还不是得我来。我不行，我辛辛苦苦把他养这么大了，不是为了老了还要给他端盆端尿的……” 呵呵！叶瑜然真想吐他一脸：“那行，你不愿意伺候，你睡老七屋去。小妹跟我睡，小妹跟我伺候老七总行了吧？” “行，我睡老七那屋。”跟得伺候儿子相比，朱老头一点也不觉得老七那间屋子有什么问题。 他年轻的时候，连猪圈都睡过。 叶瑜然挑眉：好了，问题解决了，比她想的要容易。 她进了屋，就按原主的记忆，将朱老头的换洗物品翻了出来，打包送到了朱七的房间。 嗯，怎么说呢，朱七的房间比她想的要“干净”。 是的，因为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想要凌乱都没有办法。这倒是省了她很多事情，她还以为自己需要替朱老头收拾一下屋子呢，毕竟她现在还顶着朱老头婆娘的身份，不是吗？ 朱八妹完全没有想到她娘还给他们留了晚饭，不仅有好吃的红薯饼，居然还有一碗鱼肉丸子汤。 “娘，你做饭真好吃，以前怎么没看到你这么做过？” “吃还堵不上你的嘴巴吗？”叶瑜然问道。 朱八妹吐了一下舌头，乖乖吃饭。 她的旁边，朱七坐在床上专注地吃着鱼肉丸子，他夹了一个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好吃地眯掉了眼睛。 叶瑜然发现，其实这兄妹俩还是挺像的，朱八妹眉宇间的娇气，朱七眉宇间的稚气，让两张有些相似的脸庞给人一种不同的感觉。 不得不承认，不管是原主，还是朱老头年轻时的容貌应该都不错，朱家的几个孩子长相在朱家村里来说，都是出彩的。 就是可惜因为朱家的嘴巴多，生活艰难，他们一个个被养得瘦巴巴的，又爱弓着后背，拱着袖子，那气质简直——一言难尽。 再好看的面容没了气质，那也是白搭。 吃完饭，叶瑜然支使朱八妹去洗碗，这回她没有说什么，乖乖去了，连朱七的一起洗了。 嫂子烧了热水，她还回过来问：“娘，你要不要洗脚？” “嫌你七哥脚臭吧？”叶瑜然瞥了她一眼。 “不是嫌弃，是真臭。” “那你刚刚吃饭的时候，不是挺香的吗？” “嘿嘿！那不是饿了嘛。”朱八妹才会承认，那是因为闻习惯了，就没感觉了。 “给你七哥也打一盆，揪一根驱蚊草，拧一点汁进去。”事实上，叶瑜然也嫌朱七有点脚臭。 不过她也理解，朱七就是一个傻子，原主不管，其他兄弟也不会管，他跑完一天回来没有人管，吃了饭就爬上床睡觉，脚有点味道也正常。 “他脚那么臭，我才不要给他洗。”朱八妹立马说道。 “没让你洗，用干净点的盆，我要给你七哥擦一下身子。你一个大姑娘，也不方便。” 就算是上辈子，异性兄妹之间大了，有的该避讳也得避讳，这点分寸，叶瑜然还是有的。 第32章 女主的新发现 当叶瑜然端着放了驱蚊草汁的水进来，就看到朱七正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瞅着她。 “看什么看？还不快把衣服脱了！” 话音一落，叶瑜然就看到朱七的脸上居然出现了一朵红云。 不仅如此，他还拽住了自己的衣襟，一副紧张的样子。 他甩着头：“不行！不行！不行！” “什么不行？”叶瑜然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大宝说，不能在外人面前脱衣服，男的、女的都不行……”朱七说道。 叶瑜然愣了一下：“大宝跟你说的？” 她回忆了一下原主，因为老七是个傻子，原主其实对他也挺忽略的，从来不管他的事。 除了吃饱饭、有衣服穿，基本上没有人管他。倒是柳氏嫁进来后，因为他是家里最“闲”的人，有让他帮忙看着大宝、二宝。 渐渐地，朱七便没事跟着大宝、二宝混了，与其说是他看着大宝、二宝，不如说是大宝、二宝慢慢大了，陪着他玩、看着他。 相较于原主，操心朱七的人反倒是这个家里不怎么吭声的木头柳氏。 “大宝说的，不行。”朱七甩着头，不肯脱衣服。 “你说得没错，大宝教你的是对的，小七也做得非常好，但是小七，”叶瑜然十分耐心地跟他说道，“我是你娘，我现在要给你擦身体，你生病了。乖，别甩头了，你头疼不疼？” “疼！” “疼你还甩？”叶瑜然有点无语，要不是大夫说朱七这回脑震荡有些严重，稍微动一下就疼，她至于让老大、老二两个把他抬回来吗？ 就是怕他不懂事，蹦蹦跳跳的，觉得疼了不肯走了，结果他倒好，他倒是挺耐疼的，晃脑袋疼还晃。 朱七警惕地盯着她：“你不能脱我的衣服。” 叶瑜然左哄右哄，哄了半天，她发现，想要让朱七脱一个衣服怎么那么难呢？ 最后没办法，只能让朱八妹去把大宝给叫过来，让他帮忙，把朱七的身子给擦一下，顺便把脚洗了。 大宝倒是挺利落的，他来了之后，就听到里间时不时地传出一个声音：“七叔，衣服脱了。” “对，抬一下胳膊。” “转过来，后背也要擦。” “别动别动，七叔，你裤子不用脱得那么干净。” “七叔脚臭吗？不臭啊。” “小姑是女孩子，比我们爱干净，七叔别动，这只脚还没洗干净。” …… 叶瑜然坐在外面听着，倒是第一次注意到，这个大孙子似乎被柳氏教得很好。 在原主的回忆中，这个孩子整天炸炸呼呼的，就跟村里的那群野孩子没有什么两样，然而到了现在，叶瑜然却明显意识到一件事情——若大宝真的跟村里的那群野孩子似的，他平时又是如何照顾朱七的呢？ 大宝自己也不大，才到大人的腰高一点，虽然他整天在外面疯跑，到处玩，但是他什么时候落掉过朱七，什么时候不带好过二宝？ 大宝忙活完，让朱七套上干净衣服后，就抱着一大堆脏衣服，满头大汗地出来了。 “奶，盆太重了，我搬不动，要不然我让我爹来搬？”刚一说完，他就注意到，奶望向他的目光有些怪异，把他吓了一跳，“奶……” 顿时脑海里开始回忆，他最近有没有犯了什么错误，让奶给揪住了小尾巴。 貌似除了七叔这次受伤的事情，他确实没干啥，但是七叔受伤本来就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了吧？ 大宝缩了脖子，立马老实诚实错误，说他不应该追着朱狗娃打，要不是他追着朱狗娃打，七叔就不会以为他和二宝被人欺负了，来给他们帮忙，然后就不会被朱狗娃他爹误会，差点把七叔给打死了…… 叶瑜然表情古怪地盯着他：“你多大了？” 不好意思，原主只记得这娃是老大家的婆娘生的，多大了完全没印象。 “六、六岁了。”呜呜呜……完了，奶要收拾他了！ “六岁了啊……”六岁的孩子，能够条理那么清楚，像他这样事后总结，前因后果弄得清清楚楚的吗？ 别人家的小孩子，叶瑜然不清楚，但她当年刚上小学一年纪的时候，肯定没有他脑子灵活。 叶瑜然冲大宝招了招手：“过来。” “奶，我知道错了。”大宝立马眼泪汪汪地承认了错误，“我再也不敢了，真的，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旁边，朱八妹幸灾乐祸：哼！臭小子，你以为你勤快一点，我娘就会喜欢你了？想得美！ 叶瑜然一看他弓起腰，立马就轻喝了一声：“抬头挺胸，给我站直了。” 大宝条件反射地给站直了，就是手里的衣服没抱紧，掉了。 他赶紧低头去捡，又顾虑到叶瑜然的话，僵硬了一些，显得动作有些滑稽。 朱八妹捂嘴闷笑。 “笑什么笑？还不快把你七哥的脏衣服抱过去泡着，还有屋里的盆也端出去倒掉，让你七哥没事早点睡。”叶瑜然转过头来，就对她说道。 “我？”朱八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不敢相信。 “刚刚你怎么说的？是谁说以后要听我的话的？”叶瑜然斜她一眼。 朱八妹蔫了：“是，娘。” 老老实实地从大宝手里把朱七的脏衣服给“抢”了过来，还愤怒地瞪了大宝一眼。 大宝对于这个小姑那是一个“敬谢不敏”，赶紧乖乖站好，完全当做没看到。 叶瑜然没忘记提醒朱八妹：“泡好一点，明天早上吃饭前，我要看到你七哥的干净衣服晾在竹杆上。” “啊，我还要洗啊？”朱八妹憋屈。 “你哥的衣服，你不洗，还想谁洗？我洗吗？” “不是有嫂子吗？那么多嫂子娶进来干嘛的？不就是为了……” “闭嘴！”叶瑜然打断了她，冷声道，“那种话我是婆婆，我可以说，你一个小姑子能那样说吗？你嫁到哪家去，哪家的小姑子那样说，你心里会好受了？你现在还没嫁人呢，就这样惹你几个嫂子生气，你以后嫁了人还想不想回娘家了？” 这种穷家，谁愿意回来？但朱八妹不敢说出来，她要敢说，她敢肯定，她娘肯定敢收拾她。 最近娘对她的态度越来越“糟糕”，唉……她的日子艰难啊。 第33章 大宝是个机灵鬼 朱八妹不再跟她娘争辩，抱着衣服就出了屋，没有一会儿，又进来端水出去。 在叶瑜然和朱八妹说话的时候，大宝就站在那里，看似一副充当“背景墙”的样子，其实耳朵竖得直直的，一直在偷听，察看“敌情”。 叶瑜然一边和朱八妹说着话，自然也有分了一分心在大宝身上，观察着这个机灵的小鬼。 还真别说，因为小家伙的年龄不大，他在想什么，脸上多少会透出一些。 所以当她看到他看似老实的样子，其实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就知道——这小子在听他们说话呢。 “奶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 “什么任务？” 叶瑜然故意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说道：“鉴于你最近的表现，奶决定考验考验你，你要是能够通过我的考验，奶就不罚你了，但要是你通过不了……” “不会的，我一定会通过。”大宝立马挺直了小胸脯。 这么快就知道她喜欢小孩子站直了说话，叶瑜然表示：孺子可教也。 她脸上神情不变，说道：“你听好了，奶只教你三遍，明天早上起来，奶会考你你记住了没有。” “只教三遍啊……”大宝眼睛一转，“行。” “那你听好了，”叶瑜然老神在在地念道，“1+1=2。” 大宝：“1+1=2。” “1+2=3。” “1+2=3。” “1+3=4。” “1+3=4。” …… “所有合起来，就是1+1=2，1+2=3，1+3=4，1+4=5，1+5=6，1+6=7，1+7=8，1+8=9，1+9=10……”叶瑜然说道，“好了，已经教你三遍了，回去睡吧，明天奶再考你。” “奶，我晚上跟七叔睡吧，我负责照顾七叔。”大宝一听，赶紧说道。 “你要睡这边？你自己跟你七叔，还有你娘说，他们同意了就行。”叶瑜然没想到，大宝这么舍不得他七叔。 不过她也无所谓，小孩子嘛，有时候就喜欢凑个热闹。 “哎，七叔肯定会同意。”大宝蹬蹬跑进了里间。 也不知道他们叔侄俩在说些什么，只隐隐听到“叽里呱拉”的声音，听不太清楚。 不过从大宝时不时传来的笑声，就知道他俩聊得挺开心的。 叶瑜然摇了摇头。小孩子就是单纯，不像其他几个大的，嫌弃老七是个傻的，也不知道他长大了，是不是还会记得他与七叔的这段感情呢？ “奶，我去跟我娘说一声。”没有一会儿，大宝就出来了。 “去吧。” 得到叶瑜然的应声，大宝赶紧跑出门，跟他娘说去了。 柳氏有点担心他会被婆婆嫌弃，不怎么同意，可是听到大宝说是婆婆同意的，她就不好说什么了。 “在奶房间里，不准打闹，别惹奶生气。”柳氏还不忘记交待了一句。 “知道了，娘。”大宝开始地应着。 二宝一听，赶紧爬了起来：“我也要去。我也要跟七叔睡。” “不行，你七叔床那么小，你怎么睡？”柳氏立马反对。 “可是大哥都可以去？我为什么不可以去？”二宝的眼泪花子跟着就滚了出来，眼巴巴地望着柳氏。 柳氏有点心软，但又有些无奈：“你奶不会同意的。” 二宝立即说道：“我自己跟奶说。” 然后就下了床，牵着大宝的说，要往隔壁屋走。 柳氏：“……”这两个死娃子，气死人了！ 叶瑜然完全没想到，大宝去了一趟，还把二宝给带了过来。 “自己跟你们七叔说。” 叶瑜然自然知道里间的床有多大，不过她决定不插手叔侄之间的事情。 床是大是小，他们自己解决。 如果他们自己不嫌床小，非要挤在一起，她又何必当这个坏人？ 何况朱七伤的是脑子，又不是身体，又不会碰到伤口什么的，也不用那么操心。 朱八妹弄好一切回来的时候，就听到里间传来了两个小孩子的声音。 “娘，怎么二宝也过来了？都这么晚了，他们不回屋睡？” 叶瑜然正在铺床，说道：“他们俩晚上睡这边。” “不是吧？！”朱八妹惊呼，“娘，我床那么小，这么多人怎么睡得下？” “你管他们？”叶瑜然看了她一眼，“人家自己乐意，你当这个坏人干嘛？把里间的帘子放下来，睡觉吧。” 朱八妹气得脸蛋鼓鼓的，见她娘不敢，她看不过眼，进去就说了他们一通。 然而可惜的是，大宝、二宝或许怕她，但那也是因为平时原主站在朱八妹这边，这次他俩得到了奶的支持，还会怕朱八妹？ 显而易见，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朱八妹跟他们“吵”了一通，结果谁也没说服谁。 朱八妹打下帘子的时候，还气呼呼的：“娘，你看他们。他们这么吵，我们还怎么睡啊？” 叶瑜然没理她，铺好床，脱掉外套，上了床。 “睡不睡？” “睡！”朱八妹敢说不睡吗？赶紧上了床。 叶瑜然见她躺好，轻轻咳了两声：“咳咳！睡觉。” 里面，顿时安静。 大宝、二宝竖着手指头放在唇上：“嘘……” 朱七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嘘……” “睡觉了，不说话。”大宝带着二宝，睡了另一头。 他们一人霸占一条朱七的腿，将一张小床挤得满满的。 床确实有点小，一个大人带两个孩子睡，其实挺辛苦的，倒不是完全装不下，而是没有了翻身的空间。 二宝很快就睡过去了，大宝倒是还比较清醒，他的嘴巴里还在迷迷糊糊地念叨着：“1+1=2，1+2=3，1+3=4，1+4=5，1+5=6，1+6=7，1+7=8，1+8=9，1+9=10……” 这些数字对他来说还有些陌生，他完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隐隐地，他能够感觉到，其实奶教他的“咒语”里有一种规矩。 一小句一小句的，重复的地方特别多，只有几个地方稍微换了一下。 有的时候记不清楚了，他还掰了一下手指头，若还是不确定，就坐起身来，推醒朱七，小声道：“七叔，我不记得了，1+7等于多少呀？” 朱七迷糊道：“1+7=8。” “我知道了，七叔，你继续睡吧。” 朱七继续睡了过去，大宝也躺了回去，继续小声念叨着：“1+7=8。” 第34章 背不完不准备吃饭 朱八妹这一天干的事情不多，但跟她以前相比，是真的有点多，所以她很快就睡过去了。 反倒是叶瑜然满满的心事，一下子没能睡着。 隐隐地，听到里面的动静，她微扬了一下唇角：其实，一切也没有看起来那么糟糕，不是吗？ 当东方的天空开始亮起的时候，朱家的院子便有了动静。 柳氏本来就起得早，昨天晚上两个儿子不在她屋里睡，她就起得更早了，站在老人的房间门口听了好一会儿。 昨天晚上，她没有听到那边闹，故意给孩子留的门也没有人敲响，大宝、二宝应该是没事吧？ 踌躇地在门口转了好一会儿，看看天色，她叹了口气，背起背篓，上山打猪草去了。 叶瑜然醒来的时候，几个儿媳妇都起来了，林氏在灶上烧水，刘氏负责打扫猪圈，李氏在洗自家男人的衣服。 大老爷们们也开始起床，洗脸漱口。 叶瑜然推了一下朱八妹：“起来了。” “好早！”朱八妹不怎么想动，她还撒娇，说自己胳膊又酸又疼。 “那是因为你干活干少了，快点起来，你四嫂都在洗衣服了，你跟她一起洗。”叶瑜然警告她，“别老想让你四嫂帮你，她揣着那么大一个肚子还干这么多活，你跟她学学。” 朱八妹嘟囔了几句，老实地爬了起来。 “四嫂，你怎么早上起来洗衣服啊？”只是看到李氏的时候，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太乐意。 若不是四嫂那么早起来洗衣服，她会挨骂？ 哼！ 就知道装勤快，谁不知道谁啊。 “小妹起了？来，娘让我给你留了个板凳，我们一起搓。”李氏看到她，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娘还说，我肚子大了，河沟边就不要去了，实在不行，呆会儿让小妹帮一下忙就好了。真的是太不好意思了啊，小妹，洗衣服这种事情还要麻烦你……” 说实话，李氏就喜欢看别人吃瘪，之前只是几个妯娌，现在轮到她可爱的小姑子了，哎哟，这感觉不要太好。 朱八妹白了她一眼：“切！” 叶瑜然走进厨房的时候，林氏已经将锅给烧热了，昨天晚上交待的红薯也煮得差不多了。 看到她进来，坐在灶前的林氏，赶紧站了起来：“娘。” “嗯！”叶瑜然走到灶上，摸了摸锅里的红薯，又看了一下灶上洗好的菜，点了点头，“早上简单一点吧，烧个菜汤就行了。” “好的，娘。” 另一头，大宝醒了过来。 想起奶交给他的任务，他赶紧背了起来：“1+1=2，1+2=3，1+3=4，1+4=5……” 二宝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哥，你在念什么，念了一晚上了。” “奶教我的咒语，呆会儿奶要考我。二宝，你看看哥背得对不对，1+7=8，1+8=9，1+9=10……” 二宝表情茫然：“啥咒语？奶又没教我，我也不知道你对不对。” 大宝转身，推醒了朱七：“七叔，你快帮我检查，看我背得对不对。” “哦，背。1+1=2，1+2=3，1+3=4，1+4=5，1+5=6，1+6=7，1+7=8，1+8=9，1+9=10……”朱七睡神朦胧，就给背了出来。 大宝有些哭笑不得：“七叔，是我背，不是你背。” 叶瑜然回屋，就听到叔侄几个在那里背加法。大宝明显是记住了，但还有些担心，所以不断地跟朱七确认。 二宝之前也跟着大宝背过了，时不时也跑过来凑热闹：“七叔，我背得对不对？” “对，二宝真棒，二宝背得真好！”朱七说道。 叶瑜然：“……” 等等，我什么时候教朱七背过这东西了？ 她有些惊讶，朱七不是一个傻子吗，为什么大宝、二宝背个东西，还跑去问朱七。 大宝看到出现在门口的叶瑜然，吓了一跳：“奶……” 朱七、二宝赶紧闭上了嘴巴，一个喊“娘”，一个喊“奶”，就跟被捉到做了错事的小孩子似的，老实得不行。 “老七，你背一遍给我听。”叶瑜然一看这情景，还猜不出来他们是被自己吓到了吗？ 不过她没有多说，直接点了朱七的名。 朱七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实，老实地背了起来：“1+1=2，1+2=3，1+3=4，1+4=5，1+5=6，1+6=7，1+7=8，1+8=9，1+9=10……” 叶瑜然转向大宝：“该你了。” 大宝有点怕怕的，背得有些紧张，但到底还是背完了：“1+1=2，1+2=3，1+3=4，1+4=5，1+5=6，1+6=7，1+7=8，1+8=9，1+9=10……” “二宝，你呢？” 二宝完全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情，惊呆了：“我……奶，怎么还有我？！” 不等叶瑜然回答，就连忙背了起来。 相较于前面两个，他年纪小一些，又背得没那么专心，有些磕磕绊绊的，不过倒也背完了。 叶瑜然挑眉：“既然背完了，那就背下一段吧。2+2=4。” 完全没想到还有下一段的叔侄三个，互相看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跟着念了起来：“2+2=4。” “2+3=5。” “2+3=5。” …… “2+9=11。” “2+9=11。” “好了，吃饭前，你们就背这一段，吃饭的时候我会考你们，谁没背下来，你们三个都不准吃饭。”叶瑜然一脸严肃地说完，转了身。 后面三个叔侄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连二宝的哀嚎，都被大宝眼疾手快地捂住，生怕被奶听见。 谁也不知道，转过身的叶瑜然，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原以为朱七是个傻子，却不想还有这样的惊喜，怎么能不让她意外呢？ 之前是她忽略了，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赶，为什么不一起赶呢？ 或许家里的大人还要干活，没办法把学习的事情给提上日程，但朱七和两个小孩子不一样啊。 他们一年四季都是玩，不给他们找点事情做，那怎么行？ 第35章 惊喜 叶瑜然没有在出了屋子就立马离开，而是站在屋口听了一会儿。 果然，像她所猜测的那样，在她离开后，大宝、二宝两个赶紧让朱七教他们，这第二段怎么背。 叶瑜然挑了挑眉：朱七的记忆，似乎比她想像的还要好？ 大宝也不差，虽然背得慢了一点，但主要是他根本不懂数字这种东西，所有的一切对他来说还是新的，所以他有时候会想不起来那个音怎么读。 二宝年纪还小，记忆力也不错，就是打混，跟着一起念，有的时候不一定念得对，就需要朱七和大宝帮忙纠正了。 给了他们一点时间，叶瑜然冲着里面喊了一声：“大宝、二宝，洗脸漱口了，别忘了给你们七叔洗。” 大宝连忙应道：“哎，我知道了，奶。” 小家伙跟个小大人似的忙起来，一边带二宝洗脸，一边还要用小木盆，给朱七洗。 朱七三天内，禁止下床，只能老实地呆在床上，任两个侄子“伺候”。 柳氏打完猪草回来，李氏、朱八妹的衣服还没有洗好，不过林氏已经把早餐准备好了。 家里的男人重新给缸里添上了水，防止他们出去干活后，家里的女人没有水做饭、洗东西。 早餐上桌，不少人有些失望。 叶瑜然看到他们的表情：“行了，哪有天天吃大餐的，真当我们家的粮食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是？” 嘴上说着，手上的动作不慢，给大家分了食。 大家想想也是，平时天天喝粥，都是稀的，有个红薯吃就不错了，便没有再吱声。 就有人开始打主意，什么时候再下河一趟，看能不能摸到一条鱼。没办法，叶瑜然做的鱼肉丸子实在太好吃了，对于长年累月吃不到肉的他们来说，那就是美味。 如果什么时候能够再吃到一顿…… 大宝、二宝老实地坐在桌边，等着奶什么时候“考”他们。 叶瑜然分好后，抢在朱老头之前说了话：“大宝、二宝过来，还记得奶早上说了什么吗？” 大宝、二宝对视一眼，乖乖地站了起来，说道：“谁要是没背出来，我们和七叔不准吃饭。” 柳氏震惊地抬起头来，望向了婆婆：什么？！不准吃饭？！ 她知道婆婆不喜欢她生的儿子，知道婆婆偏心都偏到小姑子身上去了，可什么时候不准两个小孩子吃饭了？！ 其他人也是一副惊讶的样子：不是吧，娘已经偏心眼偏到…… “哼！背吧。”叶瑜然没看大家的表情，说道。 不等朱老头说话，就听到大宝第一个站了出来，大声背道：“2+2=4，2+3=5，2+4=6，2+5=7，2+6=8，2+7=9，2+8=10，2+9=11……” 其实背的时候，大宝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生怕自己背不出来。 他要背不出来，大家的早餐岂不是没了？ 可是随着一个又一个小短句背出来，大宝越背越自信——好像没有他想的那么难？ “嗯！”叶瑜然点了一下头，“背得不错，到二宝了，二宝，你背。” 二宝有些害怕，因为他之前就背得不是很熟，老是会漏掉，果然一开口：“2+3=5，2+5=7，2+7=9……” 糟糕！大宝惊恐。 二弟啊，你怎么能关键时候掉链子啊？ 我刚刚为了加深你的印象，都背得那么大声了，你怎么还…… “2+9=11。”二宝也知道哪里有些不对劲，但他因为太紧张了，一直没想起来。 叶瑜然盯着他：“2+2等于几？” “2+2=4。” “2+4等于几？” “2+4=6。”二宝也半慢拍地反应过来，他到底忘记啥，接着背道，“2+6=8，2+8=10。” 背完后，还弱弱地问了一句：“奶，我能算背完了吗？” 完全不知道两娃在背什么的朱家人，但也忍不住紧张起来，紧紧地盯着叶瑜然。 大宝也紧张地盯着叶瑜然的表情。 “过关！” 当叶瑜然说出这两个字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昨天晚上让你们背的，还记得吧？”不想叶瑜然又来了一句。 大人们再一次紧张起来。 这一次，两个小孩子不紧张了，二宝赶紧和：“奶，这个我记得。1+1=2，1+2=3，1+3=4，1+4=5，1+5=6，1+6=7，1+7=8，1+8=9，1+9=10……” 一个不漏，全部背了出来。 “嗯！不错，下次要继续努力，知道吗，二宝？” 得到了一句夸奖，二宝喜得跟什么似的，开心点头：“嗯嗯，奶，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努力背的。” “奶，我还要再背一次吗？”大宝在旁边问道。 叶瑜然：“背。” 大宝背了起来：“1+1=2，1+2=3，1+3=4，1+4=5，1+5=6，1+6=7，1+7=8，1+8=9，1+9=10……” 二宝都能够背熟，他自然更不在话下，熟溜得不行。 叶瑜然点点头：“都背得不错，坐下吃饭吧，呆会儿吃完饭去你们七叔那里，午饭前，你们要学会背第三段。” “知道了，奶。”大宝、二宝乖乖地坐了回去。 直到这时，他们才松开了握在一起的小手，里面满满的汗迹。 叶瑜然转过头，对柳氏说道：“老大家的，昨天我发现，这两个孩子你教得很好，所以我决定给他们一些‘奖励’。我会在家里给他们启蒙，以后能不能走读书这条路，就看他们自己了。” 柳氏不敢置信地望向了叶瑜然，嘴巴抖动半天，都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她想问：“真的吗，娘？！” ——你真的要给我的孩子启蒙？ ——你以后，再也不偏心眼了？ ——你真的，看到我的孩子的存在了？ 泪水，哗啦地就从她的眼角滑落了，她捂住嘴巴，呜咽地哭了起来。 “呜呜呜……” 既压抑，又欣喜。 嫁进朱家这么多年，从大宝到二宝，只有她一个人给朱家生下了孙子。 她自认为自己对得起朱家了，可是婆婆从来没看她顺眼过，在别人家喜得不行的“男娃”到了婆婆这里变成了“稻草”。 这样就算了，还直接当着大家的面说：“尽生一堆吃白饭的东西，想要养活他们，自己干活。” 于是家里最脏最累最苦的活都变成她的了，她想要朱家给两个儿子一口吃的，就得多干一些活。 第36章 我是谁?我在哪儿? “娘跟你说话呢，大嫂，你哭啥？这是多好的事情啊！”李氏觉得现实有点尴尬，赶紧打了圆场，“哈哈哈哈……娘，你可不能偏心，既然你给大宝、二宝启了蒙，我肚子里这个，你不能落下了，不管是男娃，还是女娃，娘也得给启个蒙。” 李氏的脑子里没有读书这件事情，她只是觉得——别的孩子能有的东西，她的孩子也不能落下了。 叶瑜然倒是能够理解柳氏为什么哭，不过为了维持原主的人设，她还是冷着脸骂了柳氏一句：“不知好歹的东西。” 嫌弃的不想跟她说话，而是接过了李氏的话，给出了一个承诺：“行，不光小的要启蒙，你们大的也要启蒙，我之前说过的话，不会丢掉。只是你们大人还要干活，所以还是那样子，等秋收结束后再开始，老七和大宝、二宝整天闲着没事情干，不能浪费了，先把他们几个给抓起来。” “啊，娘，那你不是先给他们开小灶了？”不等李氏说什么，不想林氏居然跳了出来，不平道，“娘可说了，到时候谁学得好，谁就有一个鸡蛋。娘先给老七和大宝、二宝开小灶，到时候鸡蛋岂不是全落到他们仨嘴里了？” 李氏也反应了过来，不过她的想法是——看来，她也要赶紧让娘给她开小灶了。 朱五听到林氏的话，吓了一跳，连忙拽了一下她。 但林氏根本不听拽，还怪他没事拽自己干嘛，难道在这个家里，就没有人敢说真话了？ 朱五：“……”我怎么讨了一个这么没脑子的？ 朱四：“……”我以为我家这个是最没脑子的，原来最没脑子的在五弟家，这就是没对比就没有伤害吗？ 朱三：“……”还好我媳妇不在，否则照她不肯吃亏的性子，岂不是乱成一锅粥了？ 朱大、朱二：“……”我是谁？我在哪里？ 朱老头：“……”摔了一跤之后，老婆子就疯了，成天没事整这些有的没的干嘛？ 看来，他得找老婆子好好说道说道。 完全忘记了，之前他才跟叶瑜然“吵”了两次，哪一次都没吵赢过。 不过朱七、大宝和二宝跟着叶瑜然启蒙这件事情，算是这样定了下来。 早餐后，家里的男人下地干活，女人们负责继续之前没做完的家务。 叶瑜然带着两孙子回了屋，教他们和朱七第三段：“3+3=6，3+4=7，3+5=8，3+6=9，3+7=10，3+8=11，3+9=12……” 顺便还让他们将手指头拿了出来，教他们如何从“1”数到“10”。 “我刚刚教你们的那些口诀，就是根据这个来的，是用来算术的，只要你们全部背会了，以后你们就会算术了。” 大宝瞪大了眼睛，一脸惊喜：“真的吗，奶奶？！这个也太厉害了，1、2、3、4……” 他掰着自己的手指头，越数越开心。 二宝在旁边，也掰得欢喜极了，因为他发现，只要他会掰这个了，就再也不用担心自己背“咒语”的时候背漏着。 排着队，一个个来。 叶瑜然在屋子里多呆了一会儿，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李氏。 “娘。”李氏笑得一脸讨好。 “站多久了？”叶瑜然瞥了她一眼。 “没多久，就一会儿……”李氏有点心虚。 “学了多少？”叶瑜然根本不相信她的话，这个李氏心心念念着小灶的事情，能只听到一个尾巴？ 李氏掰着手指头，数了一下：“就刚学到了数数。”她瞅着叶瑜然的脸色，说道，“娘，其实我觉得吧，这个好像也不是很难，你这样给他们开小灶，其实林氏还真说对了，到时候，我们几个还有可能竞争不过他们……娘，你也别怪林氏，她这也是刚进门，还有点不太习惯。” “你这是帮她说话，还是想要拉她出来背锅？”叶瑜然一边说，一边朝后院走去。 她刚刚听到大宝、二宝念叨了一下，说今天不能去捞螺丝了，她才猛然想起——昨天他们捞的那一篓子螺丝呢？ 别被几个儿媳妇当成“垃圾”给扔了。 李氏跟着叶瑜然到了后院，正好看到林氏一脸狐疑地检查一个篓子。 大宝、二宝也是有心了，还知道将篓子放到水里浸着，所以里面的螺丝经过一夜之后，都没有死掉，还活得好好的。 “娘，你咋来后院了？”林氏看到叶瑜然，还以为她是来检查自己干活状况的，赶紧交待，“我后院马上就收拾好了，主要是家里喂了一群鸡，它们跑来跑去的，到处拉屎，稍微收拾得慢了一点，就有味道了……”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叶瑜然问道。 “啊，螺丝，都是那种小手指头大的，应该大宝、二宝弄着玩的吧，我正准备丢掉，免得到时候它们死了，把家里弄得臭轰轰的。” “给我吧。” “这东西，我扔就好了，不用麻烦娘。”早上才跟娘闹红了娘，林氏看到紧跟在叶瑜然身边的李氏，特别有危机感。 这个四嫂老是跟自己唱反调，她不会又在婆婆面前说自己的坏话了吧？ 要不然，婆婆怎么会跑到后院来监督她干活？ “不是要扔掉的，我有用。”叶瑜然也没有解释，从林氏手里将竹篓子拿了过来。 “是要做吃的吗？”李氏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个。 她眼睛闪闪发亮地盯着叶瑜然，就好像只要她说“能吃”，她就能够一口全部吞下去似的。 叶瑜然：“……” 虽然她知道螺丝能吃，但是这次她真没准备做成吃的。 “不是，喂鸡的。”叶瑜然说道。 “喂鸡？”李氏、林氏一头雾水。 叶瑜然也没有解释，而是找了一块比较平整的地方，将竹篓里的螺丝都倒了出来，还找了一块石头，砸到了螺丝上面。 “娘，我帮你。”李氏也找了一块石头，蹲了下来。 因为肚子有点大，不太好蹲，她的姿势看上去还有点滑稽。 “你衣服洗好了？”叶瑜然知道打发不走她，便问了一句。 “嗯，洗好了，小妹拿到河沟边再清一下就好了。”李氏说道。 “娘，我也来帮你。”林氏发现自己被李氏抢了先，不容自己落在后面，赶紧也凑了过来。 第37章 抢着干活 有两个儿媳妇抢着帮忙，这一篓子螺丝倒是捶得挺快的，就是有一股腥味。 叶瑜然让李氏将她特地交待柳氏留下来的猪草拿了过来，和着这些螺丝拌好，倒到了平日里喂鸡的地方。 “咯咯咯咯咯……” “咯咯咯咯……” 林氏、李氏招呼着它们，没有一会儿这群瘦巴巴的鸡便回来了。 就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平时吃食不怎么积极的鸡顿时活跃了起来，吃得那叫一个积极。 李氏惊喜地叫道：“娘，吃了，吃了，它们吃了。” “当然吃了，再少也是肉。”叶瑜然说道。 “啊，鸡也要吃肉啊？”李氏一脸懵逼。 显然，旁边的林氏也是一副惊讶的样子。 “鸡吃的虫子、蚂蚱不是肉啊？”叶瑜然说道。 “还真是。”李氏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这么说，我们家鸡这么瘦，就是因为我们只喂猪草，没有喂它们肉，所以它们才这样瘦的喽？” 没办法，家里的大宝、二宝太小，他们就算捉蚂蚱，也捉不了几只。 所以大部分人家喂的鸡都不多，就那么两三只，还能有点肉，但要喂得多了，那就难讲了。 哪家都喂得有鸡，但不好放出去，因为屋前屋后就是菜园子，放出去菜园子就得遭殃。 因为这事吵起来的事情也不少，所以哪家把鸡放出去，就得当心了，不仅要当心你得赔人家的菜园子，还有可能你们家会丢鸡。 没有人愿意赔人家菜园子，所以在后院圈养那么两三只，也是够的。 但原主不同，原主一门心思想要多赚点钱，好托人送朱八妹去好一点的高门大院，就多养了几只。 只是她似乎忘记了，鸡不是你喂就会吃的，尤其是那么多只关在那么小的一个地方…… 古代人比较单纯，也不会多想，找不出原因，就觉得是这鸡不好，这批不行，下次换一批行的就行了。 原主换了好几批鸡，也没有养出来。 “可是我们哪有那么多肉喂鸡？”林氏念叨着，“要是有那肉喂鸡，我们就可以自己吃了。” “对啊，五弟妹说得也对。”李氏说道，“要是那样的话，我们还不如少养几只，下个蛋就行了。” 叶瑜然看了她们一眼，没说话。 林氏、李氏自己在那里说得欢，说她们自己家的养鸡经验，要如何如何养，才能够养得好。 叶瑜然看鸡吃得差不多了，心里有了数，便没在后院耽搁，让林氏继续干活，叫上李氏，和她去小河沟边转转。 “娘，去那干嘛？”李氏没忘记把她的布搭子带上。 虽说小河沟没什么东西，要有吃的，早被那帮孩子给弄完了，但是万一呢？ “娘，要不要带上竹篓子，我们再捞一点螺丝回来？万一我们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能够捡到比较大的田螺。” 李氏所说的田螺，是一种长在塘边上，大的会有半个鸡蛋大的大螺丝，可不是这种小手指粗的类型。 虽然这种田螺的肉也是壳看着大，肉不多，但跟大宝、二宝捞回来的这种相比，它显然要有肉许多。农家人下地干活的时候，遇到有水的地方，都会稍微注意一下，看能不能捡一个“便宜”。 “带上吧。”叶瑜然自然知道，这种田螺不好捡，不过她并不是冲着它去的，而是河里面的小鱼小虾，或者螃蟹之类的。 她清楚地记得，她小时候跟村里的一些小孩子，到河里翻过螃蟹。 在原主的记忆中，叶瑜然看到过类似的河沟，但是却没有翻螃蟹的这种记忆，所以她怀疑——不一定就是没有，也有可能是这个时代的人还不知道那东西能吃。 螃蟹不比鱼虾，它浑身都是壳，如果处理不干净容易滋生细菌，很容易引起死亡。 若是这个时代的人不清楚这一点，有谁冒险用错误的方法食用过这种东西，很可能会让大家误以为螃蟹是不能吃的。 恰恰原主的记忆里，不管是在大户人家做丫环，还是嫁到朱家村的日子，从来没有人提到过这种类似或者相似的东西。 太当山下有一条大河，叫做“太当河”。 它环绕半座山，分布出一些支脉，然后流向了远方的大河。 朱家村附近所属的小河沟叫做“朱家沟”，除了一条人工挖掘过的，其他大部分还被鹅卵石覆盖着，深浅不一。 所有的大人都会告诉自家的小孩子，除了那条人工挖掘过的，不能私自下河洗澡，就是怕小孩子不懂事，淹死在里面。 十里八乡的，每年都会有小孩子交代在里面。 很快，叶瑜然和李氏就出了朱家村，找了一条平时没什么人去，比较清冷的小河沟。 反正他们又不是为了摸鱼，叶瑜然也不想碰到村里的其他们，到时候麻烦。 这条小河沟跟别的地方相比，它更加险峻一些，上面铺着密密麻麻的鹅卵石，每隔一段距离河沟或变宽，或变窄，或变深，或变浅，若不是熟悉的地段，连大人也不敢轻易下去。 叶瑜然找了一个比较平坦、浅一点的地方，依着记忆中的方法，在河沟里翻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金手指在起作用，还是这条河沟本来就有这东西，叶瑜然没有一会儿，就翻到了一只巴掌大的青螃蟹。 叶瑜然眼疾手快，捏住螃蟹的两边，就将它丢进了竹篓里。 “娘，这是啥？！”李氏瞪大了眼睛，完全这是什么东西。 “你不认识？”叶瑜然抬起头来，问她。 李氏摇头：“不认识。石头下面还有这东西啊？” “不是每一块石头都有，得像这种……”叶瑜然说着说着，又反应过来她是孕妇，让她老实在河边呆着，别下来捣乱。 这鹅卵石可不比别的，很容易脚滑，这要滑了一下，怀着身孕的李氏能好？ 李氏平时也不怎么往河边跑，这点轻重还是知道的，即使叶瑜然不说，她敢不敢去踩那些平时就很滑的鹅卵石，老老实实在岸上呆着。 不过她也没有完全闲住，到处东张西望，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能吃的野菜或者果子之类的。 “娘，你看，这边有莼菜，我捡点这个回去做个汤什么，你觉得怎么样？” 叶瑜然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莼菜，不过她在原主的记忆中确实找到了一种名为“莼菜”的野菜。 第38章 琐事 莼菜又叫水葵、马栗草、锦带，是一种长得有点像睡莲的植物。 但这个味道，怎么说呢，莼菜的背面会分泌一种类似于琼脂的粘液，若是没洗干净，绝对会有一种黏糊糊的感觉，这味道可想而知。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接受那种滑溜溜的感觉，尤其是它做出来的卖相也不是很好看，就跟涮锅水似的…… 叶瑜然：“……” 她没吃过这种东西，所以只能在原主的记忆中搜索，倒还真有一段原主试吃莼菜的记忆，只不过感觉不太好。 想想也是，原主虽是农家子，但其实一直在大户人家当丫环，吃穿用度自然跟农家女有些不同。 许多在农家女觉得好吃的东西，在原主看来——那是什么东西？！呸呸呸…… 完全不能下嘴。 也是在朱家村生活得久了，吃够了苦头，原主才学着认识了几种野菜，让朱家的餐桌上多了几顿野菜。 尤其是随着几个儿媳妇娶进门，桌上的野菜也才慢慢多了起来，否则按照原主的性子，这就是“猪草”，大部分根本上不了餐桌。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原主跟朱老头两个还能养活这么一大帮儿女，还真是叫她佩服。 在李氏捡了一篮子的莼菜时，叶瑜然也翻了大半篓的螃蟹。 她知道，今天晚上的伙食有着落了。 就是不知道朱家的人知道她是用什么做的，有没有勇气吃呢？ “快到做午饭的时间了，我们回吧。” “好嘞，娘。”李氏扔掉了捡莼菜的杆子，就将水里的篮子拎了起来，将水沥干净。 然后又把之前倒在岸上的莼菜捡起来，装进了篮子里。 “这东西，朱家村的人不怎么吃，要不然这东西也轮不到你捡，早就被人给捡完了。”叶瑜然望着被李氏戳得稀巴烂的水面，说道。 李氏笑道：“其实我在娘家的时候，我娘他们也不爱吃这个，不过我以前听他们说过，这东西要是做好了，其实可好吃了。我觉得，应该是我娘家的手艺不好，要是换到了娘你的手里，味道肯定不会差。” 叶瑜然嘴角抽搐了一下：“你想太多了，我也不喜欢吃这个，也不知道这东西应该怎么做。” “没事，反正我捞都捞了，做个汤也行。” 叶瑜然自然不会让她倒掉，反正是能吃的东西，不会毒死人就行了。 婆媳两个，一路回到了家里。 因为叶瑜然没交待做午饭的事情，柳氏、刘氏、林氏、三个都没敢动手，都在院子里张望着，等她回来。 “娘，你们回来了。”一看到她们回来，林氏便赶紧迎了上来。 林氏看到李氏篮子里的东西，立马就皱了眉头，说那东西不好吃，虽然是南边传过来的，说这东西能吃，但味道实在不咋的。 “而且这东西也不能填饱肚子，就是当一个菜吃，山上哪种野菜不好吃啊？谁吃这个？” “切！呆会儿你别吃。”李氏白了她一眼。 林氏委屈：“我也没别的意思，我是说真的，这东西黏稠黏稠的，怪怪的，就跟吃鼻涕似的……” “喂，你别恶心！”李氏赶紧打断她。 柳氏、刘氏则老实地过来，询问叶瑜然，今天中午吃什么。 “昨天晚上的鸡蛋没吃，今天中午吃这个吧。”叶瑜然将竹篓给了李氏，让她找一个盆放好水，养着。 还提醒李氏，这东西会爬盘，就放在竹篓里，别倒出来，到时候不好抓。 “好嘞，娘！”李氏挑衅地给了林氏一个眼神。 哼！想要跟她争宠？ 得了吧，没看到娘进门出门都带着她吗？ 林氏有点不甘，可是娘不接她的话，她也没办法。 叶瑜然进屋，听到朱七带着大宝、二宝两个还在背加法，似乎是一个出题，其他两个抢答，谁赢了，谁就能在另一个头顶上弹一下。 她从柜子里拿了鸡蛋，李氏也赶紧将她藏在屋里的鸟蛋和小红果拿到了厨房。 “娘，这个鸟蛋一起打蛋花汤吧？还有这个小红果，我们把果酱一起熬了？” “行，左边这口小锅给你，我教你熬，你自己动手。”叶瑜然说道。 李氏欢天喜地：“娘，你是要把秘方给我吗？娘，你对我真好！” 抱柴进来的林氏一听这话，不服气了：“娘，你怎么能只教她？我就算了，大嫂、二嫂呢？” 这次，林氏聪明了一点，没直接拎自己，还是把还在旁边打下手的柳氏、刘氏给点了出来，“她们平日里干的活可比四嫂多了，你就算要教，也应该教大嫂、二嫂。” “我平时做饭的时候，你们都不带眼睛啊？”叶瑜然直接回了一句。 李氏表情得意：“就是，娘做饭的时候又没避着我们，想学就自己看喽……” “你也是，没事老挑老四家的干嘛？挺着这么大一个肚子，这么挑事，你想跟她干一架啊？”叶瑜然觉得李氏似乎有点嚣张过了头，回过头，还说了她几句。 李氏吐了吐舌头：“嘿嘿！娘，我这不是跟五弟妹闹着玩嘛。” 脸皮厚得，根本不像一个孕妇，反而像一个大闺女。 叶瑜然表示：朱八妹都不敢跟她这么撒娇好吗？ 难道，她在李氏的面前太好说话了，才让李氏有了这种错觉？ “少说话，多做事，多跟你大嫂、二嫂学学。” 一天两次得到夸奖的柳氏有些不能相信，抬头看了叶瑜然一眼，眼睛有些发亮：婆婆又是给她儿子启蒙，又是夸她，是喜欢她的节奏吗？ 刘氏的脑电波则跟林氏同路了，有些发酸地想着：婆婆真疼四弟妹/四嫂！ 今天叶瑜然不打算自己动手了，本来就这么些东西，也做不出花样，就让柳氏负责烧水，刘氏、林氏过来，一个负责洗红薯，一个切菜，在她的指点下做红薯饼。 李氏呢，则折腾她的果酱。 上次做的时候，刘氏有看到过，所以叶瑜然没忘记点刘氏的名，让她再记一遍。 红薯饼的做法其实并不是很难，首先要将红薯和带着米糠的米煮熟，然后再和上鸡蛋、萝卜丁之类的揉成团子，再上锅蒸。 感觉有点像蒸窝窝头，本来应该再放点油之类的，但可惜这个家什么都缺，叶瑜然没办法，只能在“东缺西缺”的条件下，凑合着做了。 第39章 过耳不忘的某人 红薯和米糠米在煮的时候，小红果则在另一锅火里熬着，这边差不多出锅了，那边的大火也转成了小火，继续熬着。 什么时候添什么东西，全部都是叶瑜然说一句，她们做一次。 柳氏火烧好了，就站起来，看她们怎么做。 作为农家媳妇，她们不可能什么都不会，每个人手里都有一个绝活，只是可惜，平时灶上都由原主把持着，没给她一点发挥的余地。 红薯饼做好了，叶瑜然负责盯着她们把蛋花汤做好，别的菜就不下手了，让她们一个想出一个配菜，一日三餐轮着做。 因为李氏今天跟她出去摘了莼菜，所以这一个机会就给了李氏。 “以后你们出门，看到什么野菜之类的，想要拿回来弄个吃的，跟我说一声就行了，”叶瑜然看着李氏忙碌的样子，对其他三个说道，“我也不是那种恶婆婆，我不吃的东西就不让你们吃了，但前提说好了，是要能吃的东西，别弄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家里的男人、孩子吃出了什么问题，到时候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还冷哼一声。 难得自己做一回主的李氏笑眯眯的，表示不会。 “这莼菜的做法其实挺简单的，你们看，它的叶子小小的，只要把火浇开，把它们丢进水里烫一烫，烫成这种翠绿色就行了。” “捞出来过凉水，沥干水份，我们再加点烫熟的萝卜丝、白菜丝什么的，放点调料拌拌。” “可惜我们家调料不多，我听人家说，人家最纯正的拌法，味道可香了。” 李氏一边往里面洒盐，拌了起来，一边有些惋惜。 弄好后，还让叶瑜然和三位妯娌尝了一嘴。 别说叶瑜然没见过，就是柳氏、刘氏、林氏也没见过。 “你们李家村有这种吃法，我咋不知道？”林氏虽然不是李家村人，但她以前有个嫁到李家村的堂姐，也不是没去李家村呆过，还真没听说过莼菜的事情。 李氏瞪了她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过是李家村的吃法了？这是更南边一点的吃法，是我姥姥那边的亲戚传过来的，只不过我们这边的人吃不惯，所以才没流传开。” “味道确实有点怪怪的。”林氏尝了一口，说道，“滑滑倒是滑滑的，就是……我说不出来，就是觉得奇怪。” 刘氏轻声道：“可能就是这个滑滑的，觉得怪吧。” 叶瑜然没吱声，她想起了原主像吃“鼻涕”的说法，怕说了搅了大家的兴致。 “既然弄好了，你们谁出去看看小妹和你们男人他们到哪里了，差多了就好上桌。” 正说着话，去小河沟边清好衣服的朱八妹就回来了。只是她闷不吭声的，也没喊人，抬眼看院里没人，就抬脚去晾衣服了。 刘氏、林氏正好从厨房出来看到她，便跟叶瑜然说了一声。 叶瑜然可不傻，朱八妹清个衣服的空档，她和李氏都上了一回小河沟回来了，说是去洗衣服，肯定中途还干了点别的。 不过几个儿媳妇没吱声，她就当没看到。 一个当娘的，还能整天没事当着儿媳妇的面找女儿的茬？ 再坏原主的人设，也不能破坏成这个样子，万一让人怀疑了怎么办？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她清楚是这样，几个儿媳妇其实心里也清楚，但顾虑到平时婆婆的“偏心眼”，她们还真不敢挑破朱八妹干活偷懒的事情。 朱家的男人都是掐着时间点回来的，刘氏、林氏两个没有走多远，就看到了他们的人影，折身回家通知了叶瑜然。 叶瑜然让大家把饭菜摆上桌。 朱八妹也晾好了衣服，回了一趟屋。 叶瑜然眯了眯眸子，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朱八妹好像有点不敢看她？ 不对啊，平时朱八妹也没少偷懒，怎么会心虚成那副样子？有一种被怕她“现场捉/奸”的感觉。 叶瑜然装着进屋喊大宝、二宝吃饭的样子，果然刚藏好东西的朱八妹顿时站直了身子，捏着手里的帕子，想要装着镇定地喊了一声“娘”，但偏偏功夫不到家，眼神四处漂移，怎么看怎么都让人觉得有鬼。 “大宝、二宝，吃饭了。”叶瑜然没有急着拆穿。 “哎，奶，我们来了。” 大宝、二宝赶紧从里间跑了出来，纷纷跟她表示，第三段他们也会背了。 “你们七叔会背了吗？”叶瑜然就是不走，故意停在屋里，询问两个小孩子。 大宝、二宝点头：“会背了，七叔可厉害了，听一遍就记住了。” “对对，七叔最棒了！” 在他们的嘴里，可把朱七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那一句“听一遍就记住了”，到底上了叶瑜然的心，某个答案欲呼即出——所以，朱七其实有“过耳不忘”的能力？ 到底是不是，叶瑜然还需要确定一下。 “是吗？你们先到餐桌边做好，奶跟你们七叔说句话。” “是，奶。”大宝、二宝撤走。 “娘。”朱八妹依旧还紧张地站在那里。 叶瑜然看了她一眼：“还站在这里干嘛？去吃饭啊，我跟你七哥说句话就去。” 说完，当做没看到，进了里间。 叶瑜然留神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朱八妹似乎踌躇了一下，有没有做什么她不知道，反正朱八妹没有立即离开就是了。 对于朱八妹藏起来的东西，叶瑜然更加好奇了。 “娘！”朱七乖乖地喊了她一声。 “嗯！这几天你乖一点，老实坐在床上，晚点，我让小妹把药熬好了送进来。大夫说了，你需要在床上多躺几天，别顾着跟大宝、二宝玩，给忘记了。” “知道了，娘。”朱七眨了眨眼睛，说道，“我很乖的，一直没下床。” 你是没下床，但和大宝、二宝在床上疯跳，以为她在厨房听不到？叶瑜然懒得跟他计较，继续说道：“今天教的那个口诀，你不记得吧？” 朱七歪了歪，脸上尽是天真之色：“娘，我还要再背一遍吗？” “不用了，娘要交给你一个任务，呆会儿娘要忙，没时间教他们两个，娘再教你一点别的，晚一点你教他们好不好？” “好。”朱七一听是娘交给自己的任务，笑得那叫一个开心。 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叶瑜然有些不是滋味。这个孩子大概被忽略太久了，所以现在她吩咐什么，他都很开心。 不过在教大宝、二宝的时候，顺便教了一下他，他脸上的笑容就明显比之前灿烂很多。 第40章 启蒙? 之前叶瑜然刚来的时候，朱七还会避着她走，就那么两天，他就开始对着她笑，开始对她话多起来。 那撒娇的语气，跟大宝、二宝如出一辙。 大宝、二宝跟叶瑜然还不够亲密，这语气自然不可能是对着她的，肯定是他们平时对柳氏撒娇的时候，被朱七听到了，现在“活用”到了自己手上。 每次喊了好一声“娘”，都跟抹了蜜似的，甜度蹭蹭往上涨。 叶瑜然一边在心里叹息，一边教他把加法表的后半段给背了。 其他的没打算教，毕竟他现在还是“病患”，即使她想要验证他是不是“过耳不忘”，但也不能欺负病人不是？ 叶瑜然只教了一遍，问道：“记住了吗？” 朱七开心地笑道：“我记住了，娘，我背给你听。” 当场，便开始背了起来。 “3+3=5，3+4=7......。” 还真别说，一个都没漏，背全了。 他用满是真挚的脸庞望向她，眼睛里写满了期待，似乎在说——我这么棒，娘是不是要夸夸我？ 虽然叶瑜然上辈子没有过孩子，可是望着这样的朱七，她就忍不住跟着心软。 多好的一个孩子啊，说是“傻子”，便她一点都没看出他有多“傻”。 朱七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完全是被原主给耽误了！ “嗯！都对，小七很棒，一个都没错！” 一句夸奖，让朱七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了缝，心里暖暖的，就好像得到了最好吃的小红果一般。 对于朱七来说，这几天的日子就跟抹了“蜜”似的，充满了甜味。 虽然药是苦苦的，但娘会跟他说很多话，还会夸他；平时不怎么理他的小妹，有时候嘴上依旧会说着“嫌弃”的话，但还会煮苦苦的药给他吃。 朱七不傻，他分得清楚什么是真好，什么是不好。 小妹之前嫌弃他的时候，那是真嫌弃，也不会对他好；娘之前不愿意理他，那也是“嫌弃”，只有大宝、二宝，还有大嫂不“嫌弃”他，还会对他好，所以他喜欢跟大宝、二宝呆一会儿。 但现在，娘会对他好了！ 朱七不会想这其中的原因，他只知道——只要娘对他好，以后他也对娘好。 屋子里能有多大？ 叶瑜然在床边稍微打量了几眼，就找到了朱八妹藏东西的地方。 让她惊讶的是，这似乎是一个银镯子？！ 朱家，买得起这种东西吗？ 联想到朱八妹刚刚的动作，叶瑜然有一种不太好的联想。 赶紧细细看来，叶瑜然看出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这似乎跟她上辈子接受的银制品有些不太一样。 若她记得不错的话，当时她去买银制品，店家跟她说过的保养方法中，曾经提醒过她，纯银制品一般都会比较软，如果戴的时候有点变形了，只需要稍微用点力掰正一点就行了…… 如果是光泽不同，是因为时代的工艺不一样，那么这硬度不同就不对了吧？ 银子几十年之后，它还能不是银子了不成？ 叶瑜然还在原主的记忆里搜索了一圈，也没找出原主给朱八妹买过这种东西的记忆，心里越发的不安起来。 如果朱八妹大一点还好说，她不过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谁会打朱八妹的主意呢？ 但又一想，貌似古代都比较早婚，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嫁人很正常，虽然朱八妹还不到这种年龄，但是打娘胎里出来“订婚”的也不在少数。 这一下，叶瑜然觉得朱八妹“危险”了。 回到餐桌上，叶瑜然注意到，朱八妹没敢看她的眼睛，回避地跟身边的嫂嫂说着话，就好像朱八妹不是故意没看到她似的。 可惜朱八妹似乎忘记了，虽然朱家的饭桌子不讲究“食不言”，但她跟几个嫂嫂的感情可没那么好，讲小话这种事情更不可能了。 叶瑜然没有吱声，过来给大家分了饭，像早上一样，把大宝、二宝叫过来，让他们背第三段。 “3+3=6，3+4=7，3+5=8……” “3+7=10，……” 叶瑜然还抽问了几个算术题，都是之前背过的，大宝、二宝也都答了出来。 “嗯，表现得不错，下次也要继续努力。” “是，奶。”大宝、二宝异口同声地回答。 “好了，坐下吃饭吧。” 朱老头虽然没有说话，不过对于某个人没事折腾这种事情，多少有些不满。 他就不明白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她弄这些干嘛？是嫌这个家事情还不够多吗？ 有这个闲心，还不如上山多摘点野菜、野果子回来。 吃完饭，朱老头示意叶瑜然跟他到没人的地方说会儿话。 叶瑜然交待大宝、二宝螺丝的事情，就随他到了后院。 “你今天早上又准备折腾什么？” “什么？”叶瑜然没听懂。 “你教大宝、二宝啥东西？”朱老头抽了一口老烟杆，说道，“我们家这条件，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老大、老二他们出生的时候，你都不愿意送他们读书，现在家里这么多张嘴巴，吃饭都成问题，怎么又突然动了给两个大孙子启蒙的心思？然娘啊，我可跟你说，家里是真的没钱了。” “家里的东西都归我管，有没有钱我还不清楚？” “既然你清楚，你还整这个是啥意思？” “我心里有数，你别管。”叶瑜然说道，“你放心，不会缺了你那口饭。这几天的伙食，难道还没有之前好吗？” 朱老头咽住：“你怎么说话老是一股火呛子似的，呛人呢？我又没惹你……” “你是没惹我，昨天老七在人家大夫的院子里躺着，你怎么说的？”叶瑜然学着原主的样子，直接翻了旧账，“朱浩气，我当初嫁给你的时候，你咋说的你忘记了？” 朱老头嘟囔了一句：“不管大事小事，这个家你说了算。” “既然你都答应了，那你说，你昨天是怎么回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我呛声，你是想干嘛？是想告诉他们，以后这个家你说了算吗？” “可我不是没吵赢嘛……” “你是没吵赢，你要是吵赢了怎么办？想上天啊？朱浩气，我告诉你，反正这个家人说了算，我说救就救，你不准有任何废话。老七就算再是一个傻子，那也是我儿子，我说了不会放弃就是不会放弃，你听到了没有？” “你怎么跟烟呛子似的，我又没说啥。”朱老头有点憋屈，“我这不是好声好气的，在跟你商量吗？而且老七的事情，你都做主了，我还能咋样？我又没说啥……我要说的也不是这个事，我要说的是大宝、二宝启蒙的事。你不会真打算送他们上书塾吧？” 第41章 又有人偷听 林氏见到公公、婆婆去了后院，就忍不住避开众人的注意，也跟着往后院去了。 只是她有些不小心，忘记喜欢盯着她的李氏了，所以她前脚刚去，后脚李氏就跟上了。 李氏还在心里想着：啧啧啧啧……瞧瞧这股歪风邪气，这才多久又冒了出来，看来之前婆婆给的教训不够！ 看我不抓你一个正着，让婆婆好好收拾你。 李氏正好听到公公那句——我要说的是大宝、二宝启蒙的事。你不会真打算送他们上书塾吧？ 本来准备叫破的李氏突然不吱声了。 啥？！书塾？！ 这可是敢都不敢想的事情，李氏想到肚里的娃，顿时警惕起来。 要是大宝、二宝敢上书塾，她就敢闹着，让婆婆把她肚子里的娃送去。 林氏在心里嘀咕的却是：不是家里没钱吗，当初娶我的时候，连聘礼都不肯出，怎么还有钱送大嫂家的那两小子上书塾？ ——我不会被骗了吧？ ——我就知道，婆婆不喜欢我。 ——朱五那个没用的东西，就知道骗我，看我今天晚上不收拾他。 跟自家哥哥没事唠会儿嗑的朱五突然一个“喷嚏”出来，念道：“谁在念我？” “一想二骂三念叨，这是有人想你了。”朱三嘴贫地来了一句。 “去你的！”朱五给了他一拳，几个兄弟给闹上了。 朱四忙叫：“小心，我这床板子刚修好的，你们别给砸坏了，我婆娘会找我算账的。” “哈哈哈哈……老四，你个孬种。” 被嘲笑的朱四一点也不以为然，说道：“孬就孬吧，总比没床睡好。” 此时，朱八妹已经回了屋子，趁着没有人在，珍惜掏出了那个银镯子，欢喜不已。 想起那个送镯子的人，居然还脸红了一下。 还好叶瑜然不在这里，否则肯定得炸毛——我的妈呀，朱八妹才十岁啊十岁啊，哪个不要脸的竟然敢背着她残害幼苗？！ 她得把他揪出来，废了他的第三条腿。 当然了，叶瑜然不在这里，所以她只是怀疑朱八妹有什么动静，但没有证据。 她现在还被朱老头拉着说话，听着他那一堆理由，叶瑜然只听懂了一句——我们家太穷了，送不起小子读书，所以让她别再瞎折腾了。 “不是说了这个家我做主吗，你那么多废话做什么？”叶瑜然费了老大的功夫，才从原主跟朱老头的回忆里捞出了这么一个东西。 当年主家要把原主卖掉，她能够做的选择不多，但为什么会在有限的几个选择中选中朱老头这么一个“怂货”，还是因为这个承诺——只要你愿意跟我走，以后这个家的大事小事都听你的。 原主在少爷的院子里都拔尖惯了，她那脾气从来只有别人听她的，哪有让她听别人的？ 所以在其他几个还跟主人承认，带她回去会好好“收拾”她的时候，她直接选中了这个“怂货”，想要当家做主一回。 只是可惜，原主似乎料错了朱老头家的条件，以为他能跑出来打短工，家境就算差也应该差不到哪里去。却不想，朱老头确实是穷得快没裤衩子穿了，才跟人跑出来打短工来了。 朱老头的目的很简单——家里穷，打短工赚点钱，讨房婆娘。 不想第一回出来，就撞上了原主这个要被卖的“丫鬟”，他不管她以前干不干净，只知道这是一个女人，能够生孩子。 朱老头比较简单，跟所有的泥腿子一样，满心思只有一件事情，那便是“生儿子”。 还真像叶瑜然所猜测的那样，朱老头能够忍受原主这么多年，还就是冲着原主一鼓作气，给他生了七个儿子，整个朱家村都没有他儿子多。 叶瑜然：“……” 这是母猪的节奏，一般人能比吗？ 朱老头费尽了苦心，希望她能够明白，家里就这条件，别瞎折腾了，叶瑜然就一句话：“这个家我做主！” “你这是想要饿死一大家子吗？”朱老头见她说不通，气是不行，质问道。 “你种了一辈子地，这一大家子吃饱了吗？”叶瑜然毫不客气地质问了回去，“我为什么会摔了那一跤？还不是家里穷的，老四家揣着那么大一个肚子，连吃个鸡蛋都是避着我？要是人人都能吃饱肚子，还有鸡蛋吃，谁还没事偷东西吃了？ “我整天盯着这个盯着好几个，就怕她们偷吃，有用吗？ “家里就那么一点东西，能够塞饱谁的肚子了？天天稀粥喝的，没看到三儿媳妇都直接回了娘家，到现在还没回来吗？ “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朱家养不起儿媳妇，所以她才回去蹭娘家的。这样，你朱老头脸上有光啊？” 朱老头指着她，气得手指都发抖了：“难道我没在种地？我哪天没干活？这么一大家子，你以为容易啊？你自己看看，村里哪家像我们家这样，养活了这么多儿子？” “呵！你确定是你养活的吗？要不是有我偷偷带出来的那点首饰，时不时拿到当铺去贴补家用，你几个儿子早死了。” “你……” “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叶瑜然还真把自己把他给气死了，赶紧缓和了一下气氛，“你不就是怕家里没吃的吗？我也想过了，我们不能光种地，得另想出路。我给大宝、二宝启蒙，也不一定要送他们去书塾，但你想啊，他们识几个字，说不定还能送到镇上哪家当个学徒什么的，总比当一辈子泥腿子强吧？你也种了一辈子地，你几个儿子也是种地的，但我们家有几亩地？ “你自己说说，你平时带着他们几个下地干活，有几个下死力气干活的？ “人越来越多，地总是那么一点儿，一亩地里你还能种出十亩地的粮食？根本不可能啊。” 朱老头也沉默了，难道他不清楚一亩地能够出产多少？他带着几个儿子下地的时候，哪个儿子偷懒，哪个儿子只知道死干，他心里一清二楚。 可家里就只有那么一些地，他们躲懒敢能干完，他就睁只眼闭只眼，懒得管了。 反正，只要大家把地干完了就行。 只是…… “除了种地，还能干什么？”他道，“难道不成，还让他们像我当年那样跑出去打短工？打短工也赚不了钱，顶多只能养活自己，吃穿都要钱，娶婆娘生孩子，样样都是钱……” 第42章 被抓了一个正着 朱老头一开始也不明白，为什么打短工会赚不到钱了，毕竟主家发的钱肯定比他们种地卖粮食赚得多。 但等到他自己真正去了才知道，一切都是他想当然了。 首先，主人会发多少钱，主家说了算。 其次，短工这种事情不是次次都有，得看运气。 再次，也不是所有主人都会包吃包住，遇到那种不包吃包住的，你还得自己花钱找住的地方，弄吃的。 一年也就那么两三个月有短工可以打，像他们这种不会手艺活的，能够选择的也不多，不是下死力气当“苦工”，搬运搬运东西，就是春耕秋种的帮主人干地里的活。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让大宝、二宝认字，到时候让他们去镇上当学徒也是一条出路。”叶瑜然说道。 朱老头摇头：“恐怕不行，学徒没你想的那么容易，一个任打任骂都是师傅的，送进去了死活都不归我们管；再一个，若真想要拜一个好一点的师傅，都得有点关系。我们家在镇上没有亲戚，这条路走不通。那些有手艺活的师傅眼睛都长在头顶上，要传也只会传给自己的儿子或者侄子，轮不到外人。” “没有做过，你怎么知道不行？”叶瑜然问道，“我问你，饭店招跑堂的，一个识字的跟一个不识字的，人家掌柜会招哪一个？” “识字的。” “那不就行了？”叶瑜然做出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我就不信了，我把几个孙子全部教了出来，就没有一个抓到机会了。反正他们现在年纪小，没别的事情做，给他们一点事情做也好。等他们大了，能抓住机会的就抓住机会的，实在不行，再回来跟你种地，也不算晚。” 听到她这么一说，朱老头似乎能够接受了一些：“你也不早点说清楚，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准备送他们上书塾。上书塾得多少钱啊了，一年的束修都能买几亩地了……” 叶瑜然嘴抽，没听他念叨下去。 反正听他的意思，就是读几年书塾的钱，都能够给家里攒十几亩地，让几个儿子都有地种了。 可是他有没有想过，若是其中一个孙子考中了秀才、举子干什么的，家里不仅能够免徭役，若再进一步，那就是进士，能够当官了。 除开这些，有了功名再出去做事，也是一个名头，外面的人也不敢随便欺负他和他的几个兄弟，可以说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虽然叶瑜然不太清楚这个时代的进程，但历史大体都是相似的，只要有科举，那么里面的套路都是一样的。 她上辈子上了那么多历史课，哪朝哪代不是当皇帝当官的说了算？ 对于他们这种小人物来说，也不需要当太大的官，随便一个秀才、举子就够用了。乡下地方嘛，哪家出了一个有功名的读书总是不一样的。 当然了，这一些叶瑜然没打算跟朱老头讲得太透彻，她也算是看出来了，这就是一个“封建家长”，脑袋一根筋。 他负责闷头干活就好，这个家她说了算。 李氏听到这里，有些淡淡的失落，她也说不出来是为什么。 ——原来，婆婆没打算送几个孙子上书塾啊！ ——想想也是，家里那么穷，也没钱送。 ——不过能够读书识字，就能够到镇上的饭店里当跑堂吗？ 李氏有些忍不住期待了起来。 她看不到更远的地方，但她知道，这是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在心里默默地期待着：孩子，你等着，娘就算是拼了命了，也会给你争到这个机会。 想到其他的几个妯娌，只有她和大嫂有了生养，李氏就更加信心十足。 别的先不说，现在她的孩子只要打败大宝、二宝两个，他就有机会了。 她甚至在心里决定，她一定要让娘给她也把小灶开起来，这样她就可以等孩子一出生，就教给孩子了。 她的儿子从出生时就开始学，怎么可能比不过这么大了才开始学的大宝、二宝呢？ “呵呵呵……”她想得有些出神，开心得笑出了声来。 “你在这里干嘛？”声音虽然有点小，但不好意思，叶瑜然跟朱老头的谈话已经结束，李氏的声音再低，她也听见了。 “娘？”李氏吓了一跳，赶紧想跟叶瑜然解释，她是来抓包的。 可惜，她找了一圈，没找到林氏的人影。 林氏可没跟她似的走神，所以她一见公公、婆婆谈完了，赶紧提前偷溜。 当她看到不远处的李氏时，心头一跳，只是李氏当时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副美得不行的样子，她来不及多想，听到公公离开的脚步声，连忙脚不停地离开。 叶瑜然：“说吧，你在这里干嘛？” “娘，如果我跟你说，其实我是来抓偷听的人的，你信吗？”李氏干巴巴地说道。 “呵！那你说，你来抓谁的？” “林氏。”为了自证清白，李氏指着一个地方就说，“刚刚她就站在那里，真的，娘，她刚刚就站在那里，我是跟着她过来的。” “嗯哼！那她现在人呢？” “我也不知道呀，刚刚我还看到她站在那里，我本来想提醒娘的，结果一走她他就不见了。” “你没事走什么神呀？听到了什么事情，让你这么美滋滋的，这种关键时刻还走神？” “没，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听见。”李氏自然不敢承认，能看到娘的神情，她又不敢完全否认，连忙解释了几句，“也不是了，就是听到……娘说要给家里的小孩子启蒙。我一想到我肚里的孩子，以后娘也会帮着启蒙，所以我就开心。” 说到后面，还不忘记夸叶瑜然，说要不是娘好，有娘帮着启蒙，他们也占不到这种巧。 能够嫁给娘做儿媳妇，简直就是她上辈子烧了高香，人家家里想要认个字什么的，得去书塾交钱，也只有他们娘厉害，自己就会认字。 难怪当年她娘听到她要嫁进朱家，高兴得要死…… 叶瑜然对于李氏这么胡扯的话，感觉到好笑。在原主的记忆里，当初李氏要嫁过来的时候，李氏她娘还以为是朱四耍了手段，占了她女儿便宜，李氏才会要死要活嫁进来，要找朱四算账呢。 原主也不是一个好“欺负”的，直接扛着家伙就出去，跟李氏她娘打了一架。 不过就算是这样，当娘的熬不过女儿，还是让李氏成功嫁进来了。 第43章 心虚的朱八妹 不过倒也让叶瑜然想起一件事情，原主最一开始对李氏好，其实不是因为李氏嘴甜，而是这个儿媳妇是打架“赢”来的，她是为了戳李氏她娘的心窝子，才特地对李氏好，想要将李氏哄过来，让李氏跟她娘闹翻…… 叶瑜然：“……” 原主最喜欢捅别人心窝子这事，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偷听别人说话说不对的，你忘记你之前怎么说老五家的了？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 “呃，前一句我听懂了，后一句是什么意思啊，娘？”李氏有些不太好意思地问道。 叶瑜然说道：“后一句就是，自己立身不正，就没有资格说别人。你想以后老五家的拿这件事来堵你的嘴？” “不想。” “不想那你还那么多废话干嘛？别光耳朵听，心也要记住。”叶瑜然十分庆幸，还好她没有自言自语，或者跟别人说悄悄话的习惯，否则什么要命的东西让人“偷听”了去，还有她的好？ 训了一顿饭，就放她走了，回屋休息。 刚进门，就看到朱八妹将什么东西套到了手腕上，叶瑜然顿时心累。 这一大家子，除了吃饭填饱肚子，个个都是事，先忙完一个，还有一个在等着她。 唉……真想不管这个朱八妹了，让她自己自作自灭，反正又不是她生的。 可是又一想，她毕竟“捡”了原主的身子，即使这具身子再不如意，但至少也是一个“活”着的。 “娘！” “不睡午觉？” “马上就睡，娘，你要不要睡？我帮你铺床。”朱八妹十分积极。 “嗯。”叶瑜然也没多说，任朱八妹在那里忙活。 朱八妹在翻铺床的时候，将她之前弄的一些彩色布条给弄掉了出来，她有些迟疑，赶紧一边捡起来，一边说道：“啊，我刚刚在学着打结绳，结果也不会什么花样，编得丑死了……” 她似乎觉得自己找的这个借口不错，还将手腕上的东西露了出来，给叶瑜然看。 “娘，你看我这个，编得丑死了，都没法见人。 “娘，你可别出去说，女儿还没学会呢。等我学会了，给娘也编一个好看的。” 其实朱八妹所说的打结绳就是另一种变相的打缨络。 缨络就是利用项圈或项链以及长命锁等之类的，重新用漂亮的绳结编制一下，让其显得更加漂亮。 叶瑜然从原主的记忆中翻出来，在她还是大少爷身边的丫环时，曾经就学过，通常是一个金属项圈，然后在上面用结绳的方式挂上各种珍珠宝石玉饰，顿时普通的项圈就会变得珠光宝气起来。 除此之外，叶瑜然也记起自己在《红楼梦中》看过这个片段，就是贾宝玉硬缠着薛宝钗，硬要看她脖子上的金锁那回，从脖子上解下了一个金灿灿的缨络。 朱八妹讲的“打结绳”便是这种的变种，因为农家人穷，金啊银啊都很少见，但是可以利用结绳原本就丰富的颜色，编制成一些小物件戴在身上。 若是其他人或许不会，但原主当过丫环，这种手艺必然也是有的，所以当年原主也是教过朱八妹的。 只是现在朱八妹用在了别的地方。 叶瑜然只是看了一眼用布条子缠上去的手镯，就知道是怎么是回事了。 缠得那么粗糙，就是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什么东西能够让朱八妹这么用心，自然是那个银手镯了。 她真的有些不忍心告诉朱八妹：“那是假的，镀银的，也就哄哄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 偏偏，朱八妹就是那个被“哄”的人。 叶瑜然一边在心里，骂了那个该死的，哄了朱八妹的男人，诅咒他的祖宗十八代；一边将朱八妹手里的布条子拿了过来：“这是上次买的剩的吧？” 这些布条子可不是普通的棉布，应该是之前原主为了哄朱八妹高兴，特地从镇上的布庄买的“添头”。 虽然朱家村很多女人都会自己做粗麻，但这种粗麻穿在身上并不舒服，只有干活的时候才会套在最外面，防止磨坏里面的细麻布。 细麻布十六文一尺，差一点的棉布二十六文，可是一个鸡蛋不过两文钱，可以想见，在这个生产力低下的时代，这布有多贵了。 就算是这布头子，那也是能够卖的，用来做荷包、头花，都是不错的选择。 朱八妹手里的这包布头子，也花了一文钱，才买回来。 原主会舍得花这一文钱，自然是为了教朱八妹认布匹，打绳结，为以后做准备。至于刺绣，原主不是不想教，关键是家里没钱，实在买不起刺绣用的东西，就光那绣线，想要买起了，都能做一身上好的衣服了。 “嗯。”朱八妹应了一声，其实她也有点紧张，毕竟这是她第一次跟她娘正儿八经地撒谎，还是这么大的事情。 叶瑜然拿着布条，细细打量着朱八妹的五官，发现朱八妹虽然年纪还小，但跟村里的那些女娃子相比，她被养得有些娇气，五官也完美地继承了原主的容貌，多少有些姿色在里面。 也难怪她还小，就已经开始有人打朱八妹的主意了。 “娘，你怎么这样看我？”朱八妹心慌。 难道，娘看出来了？ 不可能，她藏得那么严实，连里面的七哥都不知道，娘怎么会不知道？ “突然发现，其实我们八妹长得还挺漂亮的。” 朱八妹脸一红：“娘，你怎么说这种话？” “我说这种话怎么了？娘说的是实话。”叶瑜然说道，“娘以前天天忙，都没好好陪你说说话，说是教你打结绳，也没好好教到哪里去。趁着现在休息，娘给你做几个漂亮的手绳，肯定比你手上的还要漂亮。” 叶瑜然当然不会什么复杂的结绳，但是当年读书的时候，编手链在学生间特别流行，她也跟了一回潮流，玩了一段时间。 手链的几种简单编法，她还是知道的。 “娘，你还会这种东西？”朱八妹有些惊讶，因为她之前从来没有听她娘提到过。 叶瑜然问道：“我先教你编一种简单的，编手链你知道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朱八妹摇头：“是什么？” 第44章 调教妹子 叶瑜然说道：“配色。” “配色？” “嗯。”叶瑜然点头，“之前我先教你认识颜色，教你配色，教你简单的打结绳的方法，这些都是基本，只有这个学会了，你再往深里学才能学得懂。” 事实上，原主根本不会这东西，她不过是仗着这里没有人反驳她所说的话，“骗”朱八妹吧。 她就是原主，谁还能替原主跳出来，说她在“撒谎”吗？ 朱八妹被哄得一愣一愣的。 “我先编给你看，这是双色结，其实有点像我平时教你的编辫子，只不过它是双辫子，”叶瑜然一边说着，一边将适合的布条子挑了出来，用剪刀剪得再细了一些，还让朱八妹帮忙捏住其中一头，配好色，便开始编了起来，“你看，就是这样，这是一组辫子，这个也是……” 朱八妹低头看去，点头：“嗯，这个我会，娘教过我。” “对，就是这样。”叶瑜然没有完全编完，开了一个头，就交给了朱八妹，让她试着往下编。 朱八妹有点慌：“娘，我怕编不好。” “不怕，你继续往下编，我看着你。” 朱八妹当然编不太好，她在拉布条子的时候，总是会一边紧，一边松，得叶瑜然一遍又一遍提醒她，才能够操作完毕。 相较于叶瑜然自己编得飞快，朱八妹那速度，就跟小孩子似的。 好吧，其实现在朱八妹不就是一个十岁的小孩子而已？ “你看，你是不是做得很棒？” 朱八妹没想到她娘会夸自己，整个人都觉得很开心，笑得牙花子都出来了。 如果是原主，一定会骂她“笑不露齿”，不过叶瑜然一点也不介意朱八妹露出自己的孩子性，见她把前面那段条布子编得差不多了，便让朱八妹停下来，重新拿了一条，教她如何以一种“隐蔽”的手法接上去。 “你看，像这样，找颜色相近的地方接上去，夹在这里面，是不是就把接头给藏住了？” 朱八妹惊喜：“真的诶？！娘，你真的太厉害了！” 这种藏结头的手法，叶瑜然还是比较自得的，毕竟当年当学生的时候，兜里没有多少钱，那些材料看着不贵，但真沉迷其中的时候，就会发现会投不少钱进去。 叶瑜然没有那么多钱，自然得想着省钱的办法，所以“藏结头”便成了她主要攻克的窍门之一。 有些搞不定的室友，还会跑过来请教她。 布条子可比专用的结绳线好编多了，它粗一些，编起来占的空间更宽，编起来也会很快。 所以没有一会儿，朱八妹便在叶瑜然的帮助下，编出了一条漂亮的双色手链。 家里有缝衣服的针法，叶瑜然还拿了过来，帮助她把两头都给藏了起来，打了一个漂亮的流苏，系到了朱八妹的手腕上。 朱八妹惊喜连连，直呼：“好漂亮！” 真的，跟她之前弄的那个盖住手镯的缠布条好看多了。 “漂亮吧？女孩子爱漂亮不要紧，但是要记住，只能拿属于自己的东西。”叶瑜然装着不经意间地来了一句，还重新找了几条合适的布条子，裁剪得更细，“因为你要记住一句话，叫做‘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一旦你拿了别人的东西，看似占了便宜，得了巧，但其实你永远有一个把柄在别人手里，别人可以对你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娘，你怎么突然说这个？”朱八妹心头一慌，“咯噔”了一声。 “刚刚娘教你的是最简单的双色手链，现在娘给你编一个蛇结手链，这个要麻烦一点，它只需要两根绳子就行了，你帮娘拿一下。”叶瑜然没接朱八妹的话，而是将裁剪好的布条子递给了她，继续说道，“以其中一根为上，将另一根绕过去，留一个圈，第一根绕过第二根，同样也要绕一个圈，同时还要穿过第二根绕出来的圈，拉紧……这就是蛇结，下面一直这样编就行了，可以用一种颜色，也可以用两种颜色。因为我想要那种一节一节的感觉，所以刚刚我开头的时候，将两根绳子对折成了四根……” 朱八妹看着漂亮的蛇结，赞叹了一声：“好漂亮！” 叶瑜然微笑道：“你可以一直这样编，直到把它编成一根完整的手链，不过我觉得那种太简单了，想要给你编另一种，所以只编了一半。” 她比划了一下朱八妹的手腕，果然编了一半就停了下来，重新找来了一块粗点的布头，开始用细细的布条子在上面绕圈。 之前编的蛇绳用的是蓝色与粉色，特别漂亮，所以她在绕这个圈的时候，除了选用不一样一点的黄色外，在某一头的接口处还用了蓝色、粉色和绿色中和了一下。 比划了一下朱八妹的手腕，长度差不多是另一半的时候，叶瑜然便停了下来，再次找来针线，将它与之前的蛇结连接在了一起。 朱八妹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也太漂亮了？！” 跟之前的双色手链相比，这个蛇结和绕绳手链自然更加漂亮，精致得就跟人家店里卖的成品似的。 不，之前她和娘去镇上的店里逛时，都没看到过这么漂亮的东西。 当叶瑜然做好，还弄了一个活扣（特意留下一点布头编了小球一样的东西，当扣子；另一头留下一布头变成“u形”，做了扣眼），直接扣在了朱八妹的手腕上。 “娘以前就跟你说过，结绳要是颜色配得好，活计好，做出来的效果就特别好，娘没有骗你吧？” 朱八妹狠狠点头，她真的没有想到，没有任何珠宝的装饰，仅一点碎布条子，就能够玩出这么多花样，恨不得现在就跑出去，跟那村里的那些姑娘们“炫耀”——你们有这么漂亮的手链吗？ ——哼！这可是我娘特地做给我的！ ——谁说我娘不好了，你们娘会吗？ ——我娘对我可好了。 叶瑜然一看手工活挺费时间的，现在睡似乎也有点晚了，又在兴头上，便不打算睡了。 又拿出了几块比较宽，但颜色较近的布条子，再次裁剪起来。 “娘，你还要骗吗？”这下子，朱八妹再也不会有任何犹豫，期待起她娘的手艺了。 早知道她娘的结绳打得这么漂亮，她还整天东跑西跑干嘛呀，早就该跟她娘好好学了。 刺绣算什么？ 刺大半个月也不见有成果，她娘的结绳才是最厉害的。 第45章 有些得意忘形的某人 “刚刚那个辫子的编法，你是不是觉得不太好看？其实如果利用得好了，它也会非常漂亮，现在我就教你把它和另一种编法结合在一起的编法，你会发现，即使是再简单的东西，它也能变得很漂亮。” 上辈子，叶瑜然迷过陆贞传，她在看节目的时候，看到里面有一种非常简单而漂亮的中国结红绳手链。 之前没有想起来，一直到现在才想起来，那种编法既不复杂，又非常出彩，拿来教朱八妹再合适不错。 “这种编法，要先拿一根绳子做底，量好手的尺寸，长短要合适。”叶瑜然再次拿到朱八妹的手腕上，比划了一下，“嗯，这样差不多了，这里多出来的长度，还要打一个纽扣结，纽扣结这里要留出一个扣眼……” 朱八妹点头：“纽扣结我会。” “那我就不细讲了，”叶瑜然打好后，塞到朱八妹手里，让她帮忙拿好，又拿出了三条长长的布条子，和朱八妹手里的摆成了十字架状，就并排地放在纽扣结的下面，开始编了起来，“在动手前，要在这里编一个双联结，固定住，然后就可以开始编了。 “像这样，按照一定顺序，将左右两边的三根结绳，按照一定顺序和做底的这两根轴线交叉。看清楚了，第一组、第二组都在却轴线的下面，只有第三组交叉后，位于轴线的上面。 “你看这里，拉紧以后，是不是左右两边各一个扇形？” 朱八妹点头：“嗯，是的。” “然后继续像之前那样编，这个看上去，像不像辫子？”叶瑜然继续问道。 朱八妹若有所思：“可是它们跟辫子的编法不太一样，辫子中间那根会一起编，但这种，中间两根是不动的。” “对，这就是区别，而且顺序一定不能错，否则编出来后，辫子的形状就不对了。” 朱八妹点头：“嗯。” “就这样编，后面都一样了，编到你手腕的长度，就可以结束了。再编两个双联结收尾，多余的线想办法收掉，最后留下一点布头编之前的纽扣结。”叶瑜然说道，“你要是嫌收布头麻烦，直接全部编成纽扣结也行，就是布头本来就有点粗，我怕到时候纽扣结太多了，不好看。” 朱八妹一边听着，一边眼巴巴地看着她娘手里的新手链，心痒不已。 为什么明明普通的编法，到了她娘手里就那么漂亮呢？ 她娘编的时候，非常注意布条子的形状，一边编一边调，将布条子的裁剪部位全部藏了起来，看上去好像它就是故意剪成这个样子似的。 朱八妹佩服不已。 难怪她娘老是嫌弃她笨，她要是有她娘这手艺…… 等等，她娘这么厉害，当初也被大少爷给赶了出来，没做成姨娘，她连她娘都不如，那岂不是更惨？ 朱八妹似乎有点明白，为什么这几天她娘开始“收拾”她了。 不是为了“收拾”她，而是她真的差她娘太远了，眼见着她又到年龄了，所以她娘急了。 朱八妹在心里咬牙：不行！她必须学到手，否则岂不是跟她娘一样，只能给泥腿子当一辈子婆娘了？ “你知道想要把结绳编得这么漂亮，除了配色以外，还有什么更重要吗？”叶瑜然望着她，认真地问道。 “还有什么？” “创意。”叶瑜然怕她听不懂，换了一个词，“也就是说想法，你编任何一样东西，你脑子里先有一个想法，即使只是几种基本的编法，只要你能够学精了，灵活运用，重新将它们组合起来，再加上配色、加上对材料的选择，它就能够变成非常令人惊艳的东西。” 她拍了拍朱八妹的肩，让她没事多琢磨琢磨。 “我会教你一些新的编法，但是我教你的只是方法，你不可能一直照抄我的创意，你需要想出新的创意出来。” 朱八妹点点头：“嗯，我知道了，娘。” 其实三条手链下来，午觉的时间也过去了，叶瑜然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就听到了院子里传来的动静。 朱老头开始点名叫几个儿子，跟他下地干活。 儿媳妇们也爬了起来，开始了下午的忙碌，唯一精神抖擞的大概只有那两个一直在外面，没有回来的大宝、二宝。 叶瑜然出了院子，朱八妹没多坐一会儿就出来了，当然了，她不是出来干活的，而是为了“炫耀”。 她故意蹭到几个嫂子面前，做出一副要帮她们干活的样子，其实是不经意间将手腕上的新手链给露了出来。 那漂亮而精致的手链，确实让几个嫂子愣了一下。 李氏完全藏不住话，立马就上当地问道：“哎呀，小妹，你这手腕上戴的是什么啊，这么漂亮？！” 林氏的眼里，也露出了艳羡之色：“娘真疼你，要不少钱吧？” 朱八妹一脸得意：“钱是什么？这可是钱都买不到的东西，你们在赶集的时候，看到有谁卖过这东西？” “这倒是没有。”李氏回忆了一下，确实没见过。 “这是娘给我做的，你们以为娘这两天凶我，她就不疼我了？她最疼的还是我，这不，今天连午觉都没睡，特地给我编了这几个东西补偿我。”朱八妹下巴抬得高高的，十分得意地说道，“要不是她是我娘，我才不会那么轻易地原谅她。” 几个儿媳妇，瞅了一下朝这边望过来的婆婆。 李氏心里不爽，难怪她这几天争宠，还是没能争过朱八妹？ “是吧？那这么说，你手腕上的东西，其实是娘给你的赔礼喽？”她见叶瑜然朝这边走了过来，故意拔高了音量，说道。 朱八妹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所以她十分自然地应了一声：“就是啊，要不然你以为是什么？你们再怎么讨好我娘都是没用的，那是我娘，她最宠的还是我，至于你们……啧啧啧啧，也只能是给老朱家生儿育女，下力气干苦活的命。” “咳咳！”叶瑜然额角有些抽，怕这没脑子的女儿继续说下去，赶紧轻咳了两声，“你们在说什么呢？” 真是的！才对朱八妹好一点，她得得意得有些忘了形，以后还能放松对朱八妹的管理吗？ 叶瑜然思考着，她是不是要给朱八妹一些压力？ 第46章 瞎讲究的婆婆 “娘？！”朱八妹顿时吓了一跳。 她以为她娘去后院了，结果怎么出现在她身后？！ “嗯！我下午教你的结绳，你都会编了？”叶瑜然装着没听到之前他们说了什么的样子，问道。 朱八妹立马缩了脖子：“没……” “那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技术那么差，还有闲心站在这里，你当技术是当天上掉馅饼，你不练就能变好了？”叶瑜然说道，“要是没有把握，就不要急着拿布条子练手，先找一些草稻草、棕叶子之类的，把手练熟了，心里有了数，再换成布条子。” “棕叶子也可以？”朱八妹立马想起，自家附近就有一棵特别高的棕叶子树。 棕叶子树其实是当地的叫法，它真正的名字叫棕树，也叫棕榈，茎圆柱形，直立，不分枝，有环纹节，节上残存着不易脱落的老叶柄基部。 它的叶子只从顶部长出来，向外扩展，扇形或者圆扇形，大概会有半条胳膊长。 “当然可以。”叶瑜然说道，“平时我们不是用它编扇子吗，你用它练手编编结绳有什么不好？而且编好了，也不容易烂，你要是编得好，还可以送给你的几个嫂嫂戴着玩。” 对于朱八妹的情商，叶瑜然也是够了，都说过几次了，让朱八妹跟嫂子们打好关系，结果朱八妹是怎么做的？ 她现在是小姑子，是嫂子捧着的小姑子，可那也是因为她现在比较得当婆婆的宠，几个嫂子被婆婆压着，不得不“讨好”小姑子。 叶瑜然总有一天会老去，朱八妹也总会嫁人，以后朱八妹过得好不好，除了夫家，还有一个跟娘家关系的好坏也有关系。 跟嫂子的关系不好，朱八妹真的以为，她嫁了人若遇到一点事情，会有谁帮她？ “一天一个，没有问题吗？”叶瑜然最终，还是直接给了朱八妹“任务”，免得这丫的是得意忘形，把几个嫂子得罪成死仇。 朱八妹缩着脖子，点了头：“是，娘。” 虽然她很想问，为什么要送给嫂子，可是看她娘“面无表情”的脸，她就问不出来。 她怕说了，会挨批。 叶瑜然还瞪了李氏一眼：就你挑事！ 李氏缩着脖子，吐了吐舌头。 “老四家的。”叶瑜然喊了一声。 李氏心里头“咯噔”：不是吧，要挨批了？ 她赶紧应了一声：“娘……”心虚得不行。 她知道自己是故意挑衅朱八妹，让朱八妹那样说的，可是那不是…… 不想叶瑜然根本没提这事，而是问了一句：“我中午让你放的螃蟹哪去了？” “螃蟹？”李氏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综合中午自己干了什么，才反应过来婆婆说的应该是“丑八怪”。她道，“放在后院了，就在那个水巢子里，我还舀了水进去。” “我没找到，你带我去看看。” “好的，娘。”李氏将手里的活交给了其他几个人，陪叶瑜然去了后院。 后来李氏所说的“水巢”，根本不是叶瑜然理解的那个“水槽”，她找错地方了。 叶瑜然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一上午的忙碌都没了，那得多可惜啊。 这么一篓子的螃蟹可不好翻，这次运气好，下次谁知道什么时候再开金手指？ 不过说真的，好像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金手指开得频率有点高啊？ 叶瑜然想不出什么原因，也就不再想了，找了一个盆过来，教李氏如何清洗螃蟹。 螃蟹不比河鱼什么的，虽然它没有鱼刺，但是它若是没清洗干净，或者没煮熟，身体稍微弱一点的人吃了就会拉肚子。 “这东西性寒，孕妇不能吃。” 李氏嘴巴一扁：“啊，我不能吃啊？” 叶瑜然看她一眼，说道：“你可以尝尝味，但若你想要肚子里的孩子平安生下来，最好不要吃，这东西相当于打胎药，吃了会容易流产。” 李氏吸了一口冷气：“不是吧？！” “就是，除了孕妇不能吃，若是有人比较肥胖，或者身体虚的人，也不能吃。像老人和小孩子，一般都属于体质比较虚弱的人，也只能尝几口，吃多了容易肚子疼、拉肚子，重的还得看大夫。” 李氏小心地看了婆婆一眼：“那娘是不是也不能多吃了？” “嗯！我就尝尝味。”主要是家里年轻力壮的“嘴多”，否则她才懒得费这个功夫劲，“脾胃虚寒，肠胃不太好的人，也不可以吃。还有那些有荨麻疹、嘟喘、皮肤发炎、湿疹、癣症、疮毒、体质过敏的人……” 李氏听着婆婆数了一大堆不能吃的人，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以前会说有人吃“丑八怪”死了的传言。 可不是嘛，那么多不能吃的人，体质稍微不好的人吃了都容易出问题，谁知道自己是不是适合吃螃蟹的人？ 万一不知道自己不能吃，还跑去吃了…… 李氏光想想，都知道下场。 其实清理螃蟹，用倒了白酒的水泡5-10分钟是最方便的，不仅能够能够把它们醉倒，去掉螃蟹的腥味，方便之后的清洗工作，还能够让螃蟹将脏东西吐出来。 不过叶瑜然想也知道，家里肯定没有这东西，所以用的是温水，直接把它们给烫晕了。 然后让李氏学着自己，左手用拇指和食指抓住螃蟹盖的两侧，将螃蟹的肚子面向自己，用刷子刷。 古代的刷子可不像现代，还能有牙刷什么的，他们就是竹刷子，也就是农村灶台上用的那种竹刷把，也就将就着用了。 “看到没有，这是蟹钳，这上面有毛，容易藏脏东西，一定要多刷几遍。 “还有这里，要把它的大爪子抓紧了，将蟹脐，也就是螃蟹肚子里的脏东西挤出来。 “小心，别让它夹到手。然后趁着蟹脐还没有完全合上，赶紧多刷几下，这样刷干净了，就可以直接下锅煮了。 “著到壳发红了，就熟了。” 李氏一边听，一边点头，一边跟着叶瑜然忙碌。 她没有想到，刷一个螃蟹有这么多学问。 “娘，你刚刚说，没洗干净，没煮熟，身体稍微差一点的人，都容易吃出毛病，对吧？”李氏说道，“这要没洗干净，那得毛病不是特别容易？” 她也说，她从小到大，还不知道洗一个东西要这么讲究，也就只有她到大户人家当过丫鬟的婆婆才会这样讲究。 第47章 鼓捣螃蟹酱 “嗯，要不然你以为大户人家为什么这么讲究？那是因为他们怕死，所以什么细节都不会放过。”叶瑜然说道。 李氏“呵呵”地笑：“原来大户人家怕死啊。” “他们守着金山银山，当然怕了，你想啊，要是你有那么多财宝，你舍得那么早去阎王殿报到，不留在凡世间多享受一会儿？” “这倒是，要是我有那么多金银珠宝，我肯定也不乐意那么早去阎王殿。” 婆媳两个一边说话，一边就将一竹篓子的螃蟹给洗好了。 李氏赞叹：“好多啊，肯定能吃饱了。” 叶瑜然说道：“看着挺多的，呆会儿下锅煮了，弄成吃的，你就会觉得它们少了。” 因为家里没有猪油，没办法熬螃蟹油，叶瑜然打算留一部分做螃蟹酱以外，其他的直接拌了其他东西，做成菜。 她让李氏去菜地里，尽量多找一些佐料回来，虽然现在还没有发现辣椒，但是葱、姜还是有的，只能做一份没有辣椒，比较清淡一点的螃蟹酱了。 趁着李氏去拔葱蒜的空档，叶瑜然就叫柳氏进来烧火，把那份当天要吃的螃蟹煮上，剩下的另一份，她则在灶上开始剥了起来。 剥螃蟹需要揭开螃蟹盖，把腮、食包等脏东西去掉，把蟹盖上的蟹黄取出来。 蟹盖、蟹脐都是不要的，大爪子则是要的，剪下来，和剩下的螃蟹身子放在一起。 因为家里有捣蒜臼，她就丢进去捣，将这些东西全部捣烂——是烂，不是碎，要是壶都碎了，到时候吃的时候不小心卡到喉咙怎么办？ 这是一个巨大的工程，等叶瑜然弄好这一切，李氏也拿着葱蒜回来了。 她瞅了一眼在烧火的柳氏，哼，大嫂看着傻不愣瞪的，原来也知道趁着她不在“讨好”娘呀。 李氏冲叶瑜然问道：“娘，这个要洗吗？” “嗯，洗了，切成一切一切的，切得短一点，大概半个手节长。” “好嘞，娘。”李氏十分勤快地忙活了起来。 李氏弄好，叶瑜然留了一部分，就将这些东西和螃蟹拌到了一起，拌的时候还洒了大把大把的盐，看得李氏一阵心疼。 “找个干净的陶瓷罐过来，装上。”叶瑜然说道。 “好嘞，娘。”李氏赶紧找了一个干净的陶瓷罐过来，帮忙盖上，“这样就可以了吗，娘？” “没事放到太阳底下晒晒，过几天就好了。”叶瑜然不放心，让她叫到了自己屋里，还不忘记交待，这东西没弄好之前吃了容易生病，别为了贪一口吃的闹生病了。 李氏赶紧笑：“娘，你放心吧，我肯定不会偷吃，我再怎么开玩笑，也不会拿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 “我当然相信你，我怕别人偷吃，你跟大家都说一声，好了过来帮我剥螃蟹。” “还要剥？”李氏惊讶，不是弄好了吗？ “锅里还有一些在煮的，这是晚上吃的。” 李氏一喜：“娘，我晚上是不是也可以吃？我知道，我是孕妇，我只能尝一下，我就尝一下。” 叶瑜然嫌弃地望着她：“肯定只能尝一下，本来就没有多少，分一分就没剩多少了。” 叶瑜然之所以那么放心，不怕有人偷学了螃蟹酱的做法，自然是因为现在调料不足，她做的是简易版的，就算做出来味道也不咋样。 等以后真的有条件了，她想要做一些好一点的，到那个时候就要小心秘方的问题了。 螃蟹蒸熟以后，她就让柳氏、李氏两个帮忙剥。 闻着手中螃蟹的香味，说真的，别说馋嘴的李氏了，就是柳氏也忍不住有些心动：丑八怪弄熟了，居然这么香？！ 李氏就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还在旁边念叨着：“娘说了，这东西不比鱼，吃的时候要注意，否则一个不注意就容易生病。” 然后就卖弄似的，将叶瑜然告诉她的内容，半藏半露地告诉了柳氏一些。 柳氏：“……” 难怪以前没有人敢吃，这也太讲究了？ 对于他们这种农家人来说，有几个会这样讲究？ 那么大几条鱼剥出来，连一个大碗都装不满，还真像叶瑜然所说的那样，这东西别看着多，其实量很少。 “啊，这么一点啊。”李氏看着，失望不已。 “那你还想多少，当顿吃啊？”叶瑜然指挥着她们，着手晚饭的事情。 除了这道螃蟹，别的东西她还真不想插手，什么红薯杂粮饼啊之类的，全看她们自己发挥。 “娘就不怕我们做得不好吃，糟蹋了你做的东西？”李氏还笑着问了一句。 “没事，有这东西在，味道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叶瑜然心里有数，几个儿媳妇又不是不会做饭的人，只是平时发挥的机会不多罢了。 中午是李氏负责的野菜，那么晚饭就得林氏负责。 她接到“命令”，赶紧负责解决晚上“菜”的问题。 红薯杂粮饼倒不用她做，柳氏、刘氏两个在家里，她们有叶瑜然指点着，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叶瑜然在她们动手忙活的时候，望着院子里还在晒干当中的红薯片，其实心里已经在想着下一顿的事情了。 她说的下一顿并不是指下一顿饭，而是除了这批红薯，不知道她能不能找到别的可以吃的东西。 螃蟹又不是红薯，能够填饱肚子，处理起来还麻烦，一个不好还容易生病，只能当“肉”偶尔吃吃，平时还真不能多吃。 今天去看小河沟的时候，她有注意到，其实小河沟里有鱼的影子出现，只是不太好捉。 也不知道是不是古代的消息还有现代那么通达，叶瑜然在原主的记忆里翻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关于渔网的信息，只有一些鱼篓子、鱼竿之类的。 钓鱼倒是千百年不变，用的蚯蚓，但是鱼又不傻，人家吃得饱饱的，谁没事跑到你鱼竿上来？ 叶瑜然也没钓过鱼，所以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是她想，若是真的能够钓到，朱家村的人不会钓？ 也就每年清理河塘的时候，一村的年轻人抽干了河塘里的水，能够尽兴摸一回鱼，平时都看运气。 但河塘才多大？ 年年都放开，能有多少鱼？家家户户一分，其实也没多少。 那么又大又长的鱼，几家分；那么巴掌差不多大的，则一家能够多分到两三条。 细一点的人家，多吃几餐，不精细的人家，一顿就吃完了。 第48章 那东西能吃死人的 大宝、二宝是最先回来的，虽然没有朱七帮忙，他们带回来的螺丝似乎也不少。 叶瑜然夸了他们几句，把两个小家伙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她摸了摸两人的头，就让他们赶紧洗手，呆会儿好吃晚饭了，晚上有好吃的。 “有鸡蛋吗？”大宝、二宝一听，眼睛就亮了，眼巴巴地说道。 叶瑜然笑：“不是鸡蛋，不过是比鸡蛋更好吃的东西。” 大宝、二宝想像不出来，还有什么东西比鸡蛋更好吃呢？ 别怪他们没往果酱上面想，果酱全在四婶那里，今天出门的时候，四婶还特地把他们叫了过去，交给他们一个任务——当着小伙伴的面吃果酱，馋死他们。 虽然大宝、二宝不明白，为什么四婶让他们这样做，但是能够有果酱吃，他们还是很高兴的，因此照做了。 他们之所以会带那么多螺丝回来，其实都是托了果酱的福。 农家的孩子没有什么零嘴，咋一看到兄弟俩在吃好吃的东西，当然也都围了过来，纷纷嚷着想要尝一口。 有人说：“我有小红果，我跟你换。” 大宝立马表示：“我十个小红果，才能够舔一下。” 小伙伴表示：“十个是多少？我不知道。” 二宝伸出了小手，积极说道：“我知道，我知道，就像十个手指头一样多。” 显然他们的小伙伴还没有数字概念，不过这并不能打击他们的积极性，纷纷想方设法地，找东西跟他们交换。 所以大宝、二宝除了交换到螺丝以外，还换到了许多其他东西。不过只有螺丝是奶奶要的，所以他们便把螺丝给了奶奶，剩下的东西全部都交给了李氏。 李氏望着大宝、二宝交给她的东西，开心极了。 她就知道，这笔生意肯定能做。 果酱的成本在哪里？小红果是山上摘的，柴是自家的，也就米面花了点钱，但是能够用米面换回更多的食物，怎么算也不亏吧？ 叶瑜然倒是不知道李氏这边的事情，她收到螺丝之后，就将它们将之前那样，养了起来，准备明天早上弄熟了喂鸡。 之前她只是实验鸡吃不吃，但为了确保安全，防止螺丝里有什么线虫之类的，她觉得还是煮熟了比较安全。 今天的晚餐，似乎让大家有些失望，红薯饼看上去没有以前好吃，连菜汤也失去了诱人的香味，朱家的男人们失望不已。 就在这个时候，叶瑜然端出一碗东西，一人分了一勺。 “娘，这是什么？”朱三鼻子尖，一闻就闻出来，这东西的味道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居然闻出了“肉”的香味？！ 可是家里的鱼，不是已经吃完了吗？ 叶瑜然当然没有舀完，她道：“用丑八怪身上的肉做的。” 怕他们听不明白，她决定沿用这边对螃蟹的称呼。 朱三瞪大了眼睛：“什么？！丑八怪？！娘，你在开玩笑吧，那东西能吃死人的。” 朱四闻着碗里的香味，咽着口水，也被吓到了。 朱老头脸色一白，说道：“家里没吃了的？不可能呀，院子里还晒着红薯片，也不至于到这一步呀……”他以为，叶瑜然是想毒死大家。 李氏看到朱家男人们的反应，捂着嘴偷笑。 朱四凭着对自家媳妇的了解，立马知道不对了，连忙悄声问她，这是怎么回事。 李氏没有解释，只小声说道：“好吃的。” “放心吧，毒不死你们。”叶瑜然懒得理他们，有红薯杂粮饼沾了一点添了东西，熬煮得稠稠的螃蟹酱，吃了起来。 李氏见婆婆都吃了，自然敢跟着有样学样，吃了起来。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简直不敢相信，这东西长得稀奇古怪的，还丑了巴叽的，吃起来居然这么美味？！ 朱四看到娘和婆娘都吃了，也不管那么多了，尝了一口：“？！” “咋了，老四？”朱三紧张地问道。 “三哥，这个丑八怪的肉怎么那么好吃？！”朱三连忙拿了红薯杂粮饼，沾着酱吃了起来。 于是不等朱老头发话，朱家的老老小小，一个个都学着叶瑜然的样子，用红薯杂粮饼沾着螃蟹酱吃。 事实上，叶瑜然其实还是有点吃不惯的，毕竟这种添了红薯和水熬制出来的螃蟹酱味道怪怪的，再一沾红薯杂粮饼，那味道就更差了。 不过显然，朱家的其他人非常喜欢，个个都在夸这东西好吃。 朱老头看到大家的反应，也只能半信半疑地尝了一口，顿时不说话了。 唉……成亲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知道婆娘的手艺这么好，怎么办？ 朱老头完全不想说话，闷头吃东西。 最后，叶瑜然没有再吃山寨版的螃蟹酱，分给了大宝、二宝两个。 哦，对了，她还没忘记盯着李工，提醒她：“你是孕妇，这东西不能多吃。” 可怜的李氏，才刚吃了三口，剩下的就被她旁边的朱四给抢了过去，美名其曰：“娘说的，你是孕妇，只能尝尝味，不能多吃。” 瞧着朱四的得意劲，她想要咬他一口：真是的，你等着，等我生了孩子，哼哼…… 这顿晚饭，倒也算完美地解决了。 感觉自己又混过去了一天，叶瑜然默默地心里吐了一口气。 这农家的日子，过得好艰难啊！ 吩咐几个儿媳妇继续干活，叶瑜然回了房间休息，顺便还把朱八妹做了一下午的“手链”拿了出来，所谓的辫子手链编得挺粗糙的，不过她看的不是别的，主要是看朱八妹在编制的过程中使用的力量是否合适。 朱八妹倒也不算笨，对她纽扣结、双联结的使用方法“活学活用”，倒是在编制的几个手链上都用上了。 叶瑜然挑选了一下，选了五个合适的，给老三家的留下一个，剩下的让她给几个嫂嫂送过去。 “送这个干嘛？”朱八妹不乐意。 叶瑜然瞪她一眼：“你傻啊，我这是教你跟你几个嫂嫂打好关系。” “我干嘛要跟她们打好关系？”朱八妹不服气地说道，“娘，不是我说你，我以后可是要去大户人家当姨娘的，只有她们捧着我的份，哪有我捧着她们？” 叶瑜然的手指，直接戳到了朱八妹的额头上：“说你傻就是傻，是你跟你哥亲，还是你几个嫂嫂跟你哥亲？” 第49章 有人偷红薯 “当然是我，我跟我哥可是同一个爹娘。”朱八妹理所当然地说道。 “那你错了，”叶瑜然说道，“你几个嫂嫂跟你哥更亲。” “怎么可能？她们跟我哥又不是一个爹娘。” “是，她们是跟你几个哥哥不是一个爹娘，但是她们跟你哥有几个血缘相同的孩子，以后给他养老的是那几个孩子，你觉得等孩子慢慢大了，他是听几个孩子的，还是听你这个不会给他们养老的外嫁妹子的？” 朱八妹顿时不说话了。 她就算再傻也知道，她哥老了，是几个侄子养，跟她没关系。 村里的老人，哪个生孩子不是为了这事？ 就连她爹娘，不也是为了这事才生了那么几个哥哥吗？只不过她娘一直想送她当姨娘，想要靠她享清福，所以才会对她这么好。 “我这是教你如何做人情往来，你在自己家都哄不好自己的嫂嫂，你到了外面，还如何哄好那些跟你利益相关的人？”叶瑜然说道，“娘当前就是没哄好，所以才会有人在背后给我穿小鞋，让我得罪了少爷和夫人，才会被赶出来的。你不能犯跟娘一样的错误，明不明白？” “所以，娘其实不是让我去讨好嫂嫂，其实是为了教我如何‘哄人’？”朱八妹反应了过来，高兴了，这才拿着手链出了门。 对于朱八妹的理由，叶瑜然笑着摇了摇头，却也无可奈何。 一个人的价值观，不是那么容易扭过来的。 即使她现在扭转不过朱八妹真正的想法，但先把朱八妹的行为举止扭转过来，让朱八妹先把事情做在前头也是好的。 有的事情，终归是要慢慢来。 晚上，大宝、小宝照例还是过来睡觉，负责“伺候”朱七。 叶瑜然不知道朱八妹跑这一趟效果怎么样，反正看她的心情倒是蛮好的，就差哼歌了。 在这个时代，不流行唱歌，因为那是下九流，戏子干的。 叶瑜然虽然有些意动，想要教她哼几句，但是怕给朱八妹带来不好的影响，还是歇下了心思。 朱七有大宝、二宝照顾，倒是省了叶瑜然不少事情，她没事就趁着天完全黑下来之前，跟朱八妹重复了一下白天教的内容，还跟着教了几种变化，让朱八妹慢慢琢磨。 古代没有灯，像他们这种家境又舍不得用煤油灯，天一黑基本上就什么事情也做不成，只能上床睡觉。 叶瑜然躺在床上，满心遗憾——都没讲完啊，可惜炼油灯有些奢侈，要不然…… 睡不着觉做什么呢？ 除了回忆一下上辈子这个时候能干嘛，恐怕就是在心里想一下明天能够干什么，基本上没什么能干的。 这还是叶瑜然穿越到如今，第一次失眠。 没等叶瑜然把想要拐了朱八妹的男人找出来，也没等她把如何弄到鱼的法子想出来，家里倒是先爆出了一件事情——有人偷红薯。 “娘，肯定是五弟妹干的。”李氏义愤填膺地说道，“我就说嘛，她今天一大早说想要回娘家一趟，肯定是有事。要不然，谁没事这个时候回去一趟？” 叶瑜然没吱声。 趁着农忙前几天回一趟娘家，看娘家有没有要帮忙的地方，没什么好奇怪的。 除了老三家的张嫣有点奇葩，常住在娘家不回来，基本上哪个儿媳妇都趁着婆家没事的时候，赶紧跑一趟，然后回来帮忙干活。 所以除了林氏，其实之前柳氏、刘氏都有请假回去过。 李氏今年没回，主要是因为她挺着大肚子，叶瑜然没同意，怕这个有点咋呼的儿媳妇跑来跑去，把肚里的娃跑出了问题。 “娘，你咋不说话？不是五弟妹还能是谁？” “我们家吃了多少红薯，我顿顿都做着没避开，心里有数呢。”李氏说道，“要不是我还不会数太大的数，晒干的红薯片本来就一天比一天少一点，我连红薯片都会数一遍……” 叶瑜然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老四家的没事跑她屋里转一圈，跑后面的鸡舍转一圈，合着是“数数”去了？ “娘，这种作风可不能长，哪有做儿媳妇的，没事偷婆家的粮食，跑回去支援娘家？” 叶瑜然瞅了她一眼：“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知道什么呀？我什么也不知道啊。”李氏眼神游移，没有说实话。 “你是现在说，还是呆会儿我逼问了之后再说？”叶瑜然没跟她废话，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她可不相信李氏不知道，要不知道，李氏会说出这样的话？ 眼见着三个妯娌抽空请假要回娘家，李氏盯得那么紧，肯定是有问题。 叶瑜然不像李氏，没事往外面跑，也不像李氏那么活络，东家打听西家打听，就跟耳报神似的，但是李氏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对于这个儿媳妇的想法心里也有数。 “娘，你别这样看着我，我真的是什么也不知道。” 越说，李氏越心虚，后来实在没办法，她才跺了跺脚，于是交待了出来。 “娘，你可别说是我的。这事以后嫂子跟弟妹找到我头上，我可不认。 “其实这事吧，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娘，你也知道，这年景下哪家日子都不好过，没等到秋收就没粮食吃了，这也很正常。所以最近上山挖野菜的人也多，我都没怎么上山了，大嫂带回来的东西也少了……” 叶瑜然见李氏把话题越扯越远，有些无语：“说重点。” “我说的都是重点啊，现在大家日子都不好过，所以你几个儿媳妇家里也不怎么好过。”说到后面，李氏的声音轻了一些，“娘，你应该记得，你当初会答应五弟妹嫁进来，是因为她们家生的都是女娃……你喜欢女娃，所以我们家生女娃没问题，可是五弟妹家就不一样了，听说他们家因为生的都是女娃，在村里不怎么抬得起头。 “她前面那个两姐姐嫁了人，也生的是女娃子，所以她们家的姑娘更不好嫁了。她前面的三姐、四姐到现在还没有嫁出去。” 叶瑜然有些忍无可忍：“说重点。” 林氏家里女孩子多，不好嫁人，难道原主不知道？ 原主会答应林氏进门，就是因为她前面的两个姐姐生的是女娃，想让林氏嫁进来生女娃。 第50章 克扣了他们家口粮 “重点就是，”李氏一咬牙，说道，“她奶想要逼着她娘把她三姐、四姐给卖了，好给她几个堂哥娶媳妇，直接克扣了他们家的口粮。” 叶瑜然顿时懂了，为什么李氏会怀疑是林氏偷了红薯。 在这种情况下，眼见着家里再一次找到一片红薯，谁能不心动？ 红薯虽然不如谷子经饿，但也不是稀的，顿顿不是饼就是烤红薯、蒸红薯，换着花样来，这是婆家的日子，可娘家呢？ 秋收前本就艰难，这个时候再一被老房那边扣了口粮，娘家的日子还能过吗？人心都是肉长的，对于林氏来说，娘家都是父母亲姐妹，能不着急？ 在这种情况下，动一些歪主意十分正常。 “那你呢？”叶瑜然可不相信，李氏会有这种想法，不是“以已度人”。 李氏心里头直跳。 “上次你死活非要回一次娘家，后来没回去成，你就没打什么主意？” “娘，我可没偷家里的粮食。”李氏急了，立马辩解，“我那是用东西换的。” 将她利用果酱，让大宝、二宝帮忙在孩子中间做宣传，弄得那些家里的大人不得不拿一点吃的跟她换果酱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娘，我也没换到多少，本来嘛，果酱这东西又不值钱，人家也没钱，能够为了我一口吃的，拿那么多东西过来。 “现在大家都不容易，所以也有赊账的。我就算着吧，果酱也就面粉值了点钱，只要不亏了面粉钱，我就给换了。这东西，再怎么也比两文钱一串的糖葫芦便宜吧？ “那么一勺，用干净的树叶子包好，一家几个孩子都分一点，多少也算一个零嘴。要是实在舍不得，拿了给家里改善一口伙食，换换口味也是行的。” 说实话，叶瑜然还真没想到李氏这么有经济头脑，一个小小的果酱都被她玩出了花样。 她就说嘛，李氏怎么这么爱吃果酱，三天两头地做，原来不是做给自己吃的，而是用来“换”粮食的。 后面李氏还学着她做螃蟹酱的方法，把面粉换成了红薯泥，照样也熬了出来，黏黏稠稠的。只不过叶瑜然觉得怪怪的，不喜欢吃，见都是家里的东西，就没管她。 孕妇嘛，本来就没好东西馋她的嘴，李氏不过是喜欢吃几口果酱，叶瑜然还真没觉得有什么。 “娘，你生气了？”李氏小心翼翼地问道，“真没多少东西，我就用篮子稍微装了一点，托人给娘家送过去了。” 一咬牙，李氏还说道，“娘要是不信，可以进我屋看看，我就剩下一些小红果和别的果子了。” 那些果子，自然是李氏留下来馋自己嘴的。 作为孕妇，嘴巴还真停不下来，她也知道娘家肯定不缺这点野果子，缺的是能够填饱肚子的东西。 所以谁家用那么几把野菜、一小勺的米糠跟她换，她都给换了。 李氏也知道，她的行为有点像吃着婆家用着婆家，却想办法贴补娘家的“白眼狼”，可她也是没办法。 虽然她有兄弟，但他们家也困难，每年秋收的时候，她爹、她哥他们都能脱下一层皮，要好好养一个冬天呢。 叶瑜然问道：“除了用果酱交换的，你还拿了别的东西没有？” 李氏支支吾吾的。 “拿了就是拿了，没拿就是没拿，你只要老实坦白，这件事情就算过了。”叶瑜然说道。 “我要真说了，娘不会生气？”李氏小心地瞅着她的脸色。 叶瑜然脸色不动，说道：“老实说就行。” “我就拿了一些晒干的红薯片……”李氏小声说完，赶紧解释，“娘，我真的拿得不多，就一碗，一碗。我也知道家里粮食不多，大嫂、二嫂、五弟妹她们肯定会拿，我怕娘发现，所以才没敢拿我。我发保证，我拿得肯定比她们少。” 叶瑜然差点气乐了。 何况，在李氏看来，她拿得少就对了？ 拿得少就不是偷家里的粮食了？ 要不是之前的承诺已经放了出去，她还真想教训教训这个儿媳妇。 “多大的碗？” 李氏的气势立马又弱了：“大汤碗……但是娘，我没有装满，就装了大半碗就没装了。” “呵呵！” 李氏急了：“娘，你刚刚说不气的？你不是说这件事情只要我老实交代，就算过了吗？” “你这是老实交代吗？我问一点，你说一点，这是老实交代吗？啊，我问你啊，你娘家要是有什么事情，你提前跟我说，我还能什么都不让你拿吗？” “啊！要是我提前说了，娘真会让我拿呀？” “你还真会抓重点啊？我让你抓的是这个重点吗？我是让你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哎，不是背着我偷偷地干，不管你是一大碗，还是一小碗，还是一片，你背着我从家里偷偷拿粮食，这不是偷是什么？” “这不是偷，是拿……”李氏辩解。 “有区别，你问我了吗？我同意了吗？问都不问主人一声，不经别人允许，拿了别人的东西就是偷。” 李氏一看婆婆冷声冷语，立马承认错误，表示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要是真的知道了才好，我说的话你都要记在心里，我跟你说的这些是废话吗？你是我儿媳妇，以后要跟我儿子过一辈子的人，还是我孙子他娘，难道我不希望你好？要是你不好的话，我儿子、我孙子怎么办？” 李氏低下了头，她完全没有想到婆婆会这样跟她说：“我以为……说了你不会同意。” “我不会同意，你就背着我干？你不知道说服我呀，这嘴巴是干嘛的？除了光会吃饭、呼吸，就不会说话了吗？” 虽然叶瑜然说了不会惩罚李氏，但还是把李氏狠狠骂了一顿。 这种歪风邪气绝对不能助长，否则以后她努力发展壮大朱家，她在前面费心费力，后面一帮挖墙脚拖后腿的，都把她给气死。 要这么一帮拖后腿的，她还不如直接跟朱老头和离，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多爽呀，哪像现在似的，那么多操心事。 李氏一听这件事情就这样过了，狠狠松了口气，然后又把叶瑜然给夸了一通，表示天底下没有这样好的婆婆了。 第51章 男主初现身 “喝！你别给我灌迷魂汤，这是第一次，如果再有下次，没有什么好说的，你直接回娘家。” 李氏心头一跳：“这是什么意思啊？” “意思就是，老朱家不缺你这么一个给我拖后腿的儿媳妇。” “娘，我真的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下次你要做什么，可以背着人跟我商量，把你的理由给我说清楚了，想办法说服我，正大光明着来，那就没有问题了，明白吗？” “嗯嗯，娘，我懂了。那大嫂、二嫂、五弟妹的事……”李氏试探地问了一句。 她在这里狠狠被训了一顿，总不能让那几个也这么轻松地逃掉了吧？ 叶瑜然看了她一眼，说道：“捉贼捉赃，捉奸捉双，明白吗？” “呃……”李氏感觉自己亏了，要是之前自己不承认，娘没有捉到赃，岂不是说这件事情娘也拿她没办法？ “你是不是在想自己亏了？” “没有。”李氏立马否认。 她能这么想，当然不能承认，开玩笑，承认了，能有好果子吃？ “呵呵！”叶瑜然瞅了眸子，危险地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我想，你一定不想知道，如果你没有承认的话，我会如何收拾你。” 李氏一抖，根本不敢再往下想下去。 她看到婆婆要出现，赶紧跟了上来：“娘，你要去哪里？” “去看看小妹在做什么。” “我知道，她在村东头的那片林子里。”李氏赶紧说道。 叶瑜然感觉自己小瞧了李氏，回过头来：“你怎么知道她在那里？” 李氏脖子一缩，有点怕，不过还是老实说道：“我猜的。最近村里来了一个马公子，村里的很多年轻姑娘都去看热闹了，我想小妹的性子，应该不会错过……” 叶瑜然看李氏没有多想，就让她老实在家看家，顺便照顾一下，已经能够下床走动，但还不能到处跑的朱七。 “我知道了，娘，我会在家等你回来的。” 叶瑜然出了家门，直接往村东头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运气好，还没到村东头的林子，就看到一个人模狗样的书生拦住了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正问着什么。 小姑娘一脸羞意，拉过了他手里递过来的东西，答了一句什么。 整个朱家村连好一点的棉布都穿不起，有谁能够穿得起绫罗绸缎？ 叶瑜然这下子还能不知道他是谁，一想到朱八妹那么小一点的姑娘，这家伙也下得了手，心头就一团怒火。 前脚送了朱八妹一个假的银镯子，后脚又不知道送了哪个姑娘一根银钗子，这狗东西，不给他一个教训，她就不姓叶。 叶瑜然捡了一根棍子，就冲了上去：“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欺负人家小姑娘！我打死你，让你骗朱家村的姑娘，我让你骗……” “啊！你这个疯婆子，干什么？！”甘逸仙完全没料到，他不过问个路，后面就突然冲出来一个疯婆子，一棍子敲到了他的肩上。 他痛叫一声，拔腿就跑。 那小姑娘一眼就认出了叶瑜然，吓得要死，抱着手里的东西，赶紧跑。 我的妈呀，这要让朱大娘抓住，她还要不要脸啊？ “干什么？打死你个不要脸的，穿得人模狗样，就知道欺负人家小姑娘！”叶瑜然一边骂，一边凶巴巴地挥着棒子。 甘逸仙被打得节节败退，倒不是他真打不过一个村妇，实在是他一个刚下凡的仙人，总不能真跟人家打起来吧？ 这要打了，上报天庭，他还能落着好？ “大娘，你误会了，我没有……我就问个路……” “你还想骗老娘？你都送人家小姑娘一根钗子了，能是问个路？你当老娘没见过世面，跟她们一样好忽悠啊？” “大婶，你真的误会了。不信，你问人家小姑娘，我真的只是问路的。”泪流满面。 “还敢骗我？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东西，猪狗不如的东西，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浪费空气，我打死你！”叶瑜然厉声轻喝，手上的棍子也没慢下来，挥得“霍霍”作响。 甘逸仙左跳右蹿，就怕被这野蛮的婆子给打得没脸见人，他还得跟人家解释，他真的只是问路的。 嘤嘤嘤嘤……可惜的是，人家根本没听他的。 “你就不能停下来，先听我解释吗？” “解释个屁！” “你说话文明一点。” “老娘就不文明了，你咋的？你想上天啊？看我不打死你。” “你再这样，我可还手了。” “还就还，老娘还怕你不成？” …… 叶瑜然真没想到他会还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一用力，就逼得她不得不松了手。 眨眼间，棍子落到了他手里。 叶瑜然心头一惊：要糟！ 就在她感觉自己要倒霉的时候，不想那人却将棍子给丢了，站到离她几步开外的地方，弯身就是一揖：“冒犯了，大娘，你听我解释，这真的是一个误会，我就是一个问路的。” “你问一个路，送人家钗子干嘛？”叶瑜然也意识到，自己有可能真的打不过狗娘养的。 还真别说，他一身白色烟云袍，简单地绣了几枝青竹，既清雅又意境，倒是挺配得上他那张脸的。 之前往后看的时候，只感觉他是一个书生，现在看到他的脸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书生，眉斜入髻，一双朗目清正明亮，灿若星辰，鼻挺若峰，一弯薄唇棱角分明，嘴角还有一对若隐若现的酒窝，好一个仙人之姿的少年公子哥。 刚刚那小姑娘脸红不一定是他说了什么，有可能是乍一遇到这么好看的陌生公子，心生羞意，自己就脸红了。 “啊，不是说，请人办事，都要要付报酬的吗？”甘逸仙一愣，问道。 叶瑜然牙痒，麻的，哪个智障问个路会给一个发钗，不知道送发钗在这种时候就是“我中意你”的意思？ “怎么了，你怎么这样看我？”甘逸仙有些不太明白。 “谁告诉你问个路就要送发钗的？” 甘逸仙眨了眨眼睛：“我问她想要什么，她说想要发钗，所以我就给她了。” “她要金山银山，你也给啊？” “呃，”甘逸仙怔住，“这不太好吧？我只是问个路而已，这报酬是不是太大了一点？” 第52章 我打打打，打坏人 “金山银山太多了，发钗就不多了？你真当谁家跟你家似的，有钱没地方使，满世界当撒财童子啊？”如果到这个时候，叶瑜然还没有看出来是怎么回事，那就是她傻了。 这小子分明就是没见过世面的大家公子哥，出现体察民情的。 可惜他家里人把他养得太小白了，随便遇到一个村姑就把他给“忽悠”了。 “没有，我不是撒财童子，而且我也没那么多财可以撒。”甘逸仙有点小害羞地承认了，自己没钱这件事情。 唉……作为一个土地公，穷成他这个样子，他也没办法。 丢了神仙的脸了！ “你真单蠢！”叶瑜然差一点就补了一句——愚蠢的蠢。 “谢谢！他们也这样说。” “我不是夸你。” 甘逸仙不太明白：“单纯，不是夸人的意思？” 叶瑜然：“……”我的说是“蠢”，不是“纯”。 不过，这小子“蠢”成这个样子，确实够“纯”。 “这样吧，马公子，你说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顺便再跟你说道说道，咱们朱家村的‘人情往来’，让你心里对普通老百姓的‘物价’有个数。” 叶瑜然虽然有点欣赏这小子的颜值，但她完全不想跟这么“单纯”的少年打交道，这会让她有一种——我已经很老了的感觉。 唉……穿成四十来岁的老婆子就算了，能不能让她少想一点自己的年龄问题？ “马？呃，我不姓马，我姓甘。”甘逸仙说道。 “你不是马公子？！”叶瑜然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那你是谁？” “我姓甘，名逸仙，是……”朱家村刚刚上任的土地神。后半句，甘逸仙就算再单纯，也知道不能说出去。 “！你不早说啊，耽误我时间。”叶瑜然终于知道自己认错人了，二话不说，就朝村东头的林子奔了过去。 “哎，你去哪里？你还没告诉我，朱家村在哪里呢。”甘逸仙赶紧追。 “就在你脚下。” “啊？” 叶瑜然一冲进林子，就听到了朱八妹的尖叫声。 “啊！” “小妹？！”叶瑜然心神一紧，连忙喊了一声，朝声音的方向奔去。 朱八妹听到她娘的声音，赶紧扒掉嘴上的大手：“唔唔唔唔……”娘，我在这里，快来救我！ “马公子”捂着她的嘴，脸色有些发白，连忙对同伴说道：“不好，有人过来了。” “麻的！那就快点，老子就说，这一单算了，你非要带上她，麻烦死了。” 一个人抱朱八妹的上半身，一下抱朱八妹的腿，迅速离开现场。 “这妞可比之前几个村姑长得好看多了，再养几年，肯定又是另一个杜三娘，能够迷死一帮公子哥儿。” “屁！上回捞的那姑娘，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那丫的一进楼子就上了吊，害得老子啥好处也没捞到，还惹上了一屁股官司。” …… 朱八妹听着他们的谈话内容，差点没吓得掉出眼泪。 什么“马公子”，怎么突然变成了人贩子了？！ 呜呜呜……好可怕，娘，快来救我！ 叶瑜然在树林里钻着，急得要死：“朱八妹！朱八妹！朱八妹！” 结果她在地上发现了一根手链，却没找着朱八妹的人影。 刚刚还听到声响，现在就听不到了，难道是来晚了？！ 她心里一阵惊慌。 甘逸仙跟在后面赶了过来，指着一个方向，说道：“这边。” “你怎么知道？”叶瑜然问道。 “我是学武的，听力比较好。你最好快一点，他们有马车，要是上了马车就糟了。”至于他已经施法，给马车动了手脚，他就不告诉这个大娘了。 叶瑜然二话不说，就朝那边追了过去。 果然，不等他们出了林子到路边，就隐隐看到下面停着一辆马车。 叶瑜然影影绰绰地看见，有两个人正抬着一个姑娘往马车上去。 那姑娘穿的衣服跟朱八妹一模一样，不是朱八妹是谁？ “这边！”就在她着急，有可能追不上的时候，甘逸仙带着她抄了一条近路，“村子的入口要拐一个弯，我们去这边拦截。” 叶瑜然哪里还管得了其他，跟着他就跑向了另一边，任树枝、草叶子划到自己身上，疯狂地朝山下奔。 快一点！ 再快一点！ 再再快一点！ 因为她只知道，只有再快一点，才能够拦住那辆马车，把朱八妹给救下来，否则一切就晚了。 快到路边，一个三米高的悬崖，差点没让叶瑜然一头栽下去。 “信我！”甘逸仙说了一句，抱着她的腰，就跳了下去。 叶瑜然吓得差点叫出来，不过她也知道，现在不是叫的时候，赶紧捂上了自己的嘴巴。 “你是大侠吗？！” 当两人平稳地落了地，叶瑜然心跳加速地问道。 “赶紧救人。”甘逸仙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她丢掉的木棍捡了回来，递给了她。 叶瑜然一脸懵逼：“就一根棍子？！” 甘逸仙表情无辜：“那要什么？刚刚你拿棍子打我的时候，不是挺威风的吗？” 风水轮流转，叶瑜然简直想要再一棍子抽到他身上。 马车奔跑的声音传了过来，弯路的地方出现了它的身影。 叶瑜然一咬牙，准备到时候直接冲上去，反正古代的路不太好，马车也跑不太快，只要她动作够快…… 不等她冲，那马车的轮子就撞到了一块石头上面，重心一个不稳——翻车了。 “曹老六，你就不能好好驾车吗？！”马车里的“马公子”，吓得大叫。 曹老六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从马车上掉下来，一头撞到了地面上的另一块石头上，晕了过去。 至于“马公子”，也挺倒霉的，他在马车里，撞不到石头，但马车里放着一些装着东西的盒子，他被晕过去的女人压到身上，没来得及躲开，就被盒子撞到了额头，也晕了过去。 以为自己要拼命的叶瑜然：“……”这金手指开得有点太大了吧？！ 她转身望了望他：我好像什么也没做，他应该不会怀疑到我身上吧？ 身藏功与名的甘逸仙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站在她身后动的手，她根本不可能看见，应该不会怀疑到我身上吧？ 两个身藏秘密的人，默契而自觉地做了同一个决定——只要对方不问，自己便对此事只字不提。 第53章 你打错人了 “小妹……”叶瑜然没管地上的曹老六，赶紧扒开了马车的帘子。 朱八妹挺狼狈的，她的手脚都被他们绑了起来，嘴也给堵上了。 唯一还好的是，大概就是她是唯一清醒的人，其他的人全晕了。 叶瑜然七手八脚地把朱八妹给弄了出来，拔掉她嘴里的帕子，解掉她身上的绳子。 “娘……”朱八妹一看到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呜呜……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娘，我好怕啊！” “娘，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不听你的话了。” “呜呜呜……那个马公了，他是个人贩子，他骗了我，他给我的是假镯子。” “他怎么能给我一个假镯子呢？呜呜呜……太过分了！太伤我的心了！” 听到后面，叶瑜然有点嘴角抽搐——你到底伤心的是你差点被“拐”了的事情，还是伤心对方送你的是一个假镯子？ “咳咳！”甘逸仙有些尴尬地站在后面，轻咳了两声，“他们只是暂时晕倒了，你们要不要赶紧找绳子，把他们给绑起来？” 朱八妹完全没想到马车外还有外人，尤其是这还是一个风流倜傥的年轻公子哥，顿时被自己的泪水“呛”了一下，叫了起来：“啊，有外男！” 叶瑜然面无表情地从身后，将车帘给搭上了：“好了，别叫了，赶紧收拾，我们把人贩子给绑了。你去通知村里人，我们两个可搞不定这两个男人。” 不顾朱八妹擦掉眼泪，还想重新来过的表情，就开始扒其他晕倒的姑娘，拆下她们身上的绳子，去绑那两个人贩子。 除了朱八妹，车上还有三个年轻的小姑娘，有一个朱家村的，叶瑜然在原主的记忆里找了一圈，是朱文瑞家的。 叶瑜然询问过朱八妹，得知这三个姑娘在她上车之前就“睡”着了，便心里有了数，估计是被下了蒙汗药，一时半会儿醒不了。 她道：“小妹，你通知朱文瑞家来领人。悄悄的，别让人知道。” “哎，我知道了。”朱八妹跳下马车，有些脸红地看了甘逸仙一眼，可惜甘逸仙根本没看她，而是在帮叶瑜然帮人。 她气恼地跺了跺脚，飞也似地跑回了朱家村。 没有一会儿，朱文瑞就带着他大哥，以及两个儿子赶了过来。 他一看到躺在马车里，还安安静静睡着的女儿朱小雪，那么一个大汉子，都忍不住红了眼眶，赶紧对叶瑜然表示了感谢。 如果不是她，这个闺女什么时候丢的，他都不知道。 虽然作为庄稼汉子，他是有点重男轻女，可是人心都是肉长的，又是自己的骨肉，好端端的闺女从襁褓养到这么大，怎么可能没点感情？ “好了，什么也别说了，你们也不要作声，将人带回去就是。”叶瑜然说道，“到时候别说人贩子的事，就说你们无意中撞破他们是小偷，他们想跑，不想老天爷开眼，让他们翻了马车，所以被你们给逮到了。” “谢谢，谢谢朱大娘。”以前朱文瑞只觉得朱老头家的婆娘特别凶，特别野蛮，根本不讲理，不是一个好婆娘，还鄙视朱老头没男人的骨气，居然被这么一个女人给收拾了。 不想有一天，人家居然还会“救”他女儿一命，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其他两个姑娘我不知道是哪个村的，呆会儿麻烦你们一起抬到那边的林子里去。现在是白天，村里到处是眼睛，抬回去肯定会让人发现，等呆会儿她们醒了自己走回去，或者天黑以后我们再抬回去，安全一点。”叶瑜然指了一个方向，“回去，让你们婆娘打听一下，看别的村哪家姑娘到我们家村玩来了，就说来找我家小妹玩了，结果吃我家的东西，把我惹火了，被我扣住了，让他们赶紧过来领人，再不领我就上门打人了。” “这样说不好吧？”朱文瑞有些迟疑，“朱大娘的名声本来就不好，要是再这样说……”怕是以后更好不了了，人家找你家姑娘玩，结果你还嫌弃人家蹭吃的，以后哪个敢找你家姑娘玩？ “不这样说，万一他们没有来得及领人，姑娘在外面呆得时间太久，会坏了姑娘的名声。反正我的名声已经够坏了，都是当奶奶的人了，无所谓，但这些小姑娘最大的才十三、四岁，说不定已经相看人家了，这要传出去，人家姑娘还活不活？这件事情我们烂在肚子里，其他的都不要多说。” 朱文瑞感动不已，完全没想到，在他们眼里“老虔婆”，居然是这样的“好人”——坏名声她背，好名声给了他们。 他顿时在心里发誓，以后再也不听那些人胡说八道了，朱大娘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坏人？ 一定是谣传。 没有一会儿，朱文瑞就带着大哥和两个儿子，拆了马车上的板子，将女儿朱小雪和另两个姑娘抬到了林子里，交给了叶瑜然等人，自己则和大家带着“小偷”，回了村。 他本来也想把朱小雪带走，但是觉得朱大娘说得对，现在是白天，把女儿抬回去，肯定会让人察觉到异常，还不如跟那两个姑娘一样，她们自己醒了，或者天黑了再说。 朱文瑞的婆娘自然知道自家男人带儿子出门干什么了，结果只看到他们逮了“小偷”回来，却没带女儿回来，吓得脚都软了。 不过她还算镇定，知道这种事情不能叫破，否则就毁了女儿一辈子。 这几年也不知道怎么的，对姑娘家的名声越来越看重，他们也没办法，也只能学着讲究了起来。 朱文瑞给了婆娘一个眼神，就找了里正，将“小偷”的事情交给里正处理了。 当然了，他没隐瞒里正事情的“真相”，让里正心里有个数，别当一般事件给处理了，到时候坏了村里姑娘的名声。 里正一听，重新调整了方案，没让朱文瑞回去让婆娘声张，而是换成了自己家的某个儿媳妇（防止有人将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想），还叫了他婆娘到附近几个村子的里正家走一趟，通个气。 这个“马公子”是来乡下游玩的公子哥，其他人不清楚，但作为里正，其实他还是知道“马公子”付了哪家钱，住在了哪家，去了哪里地方的。 他不像叶瑜然那样抓瞎，只能碰运气，所以要走哪几个村子，他心里大概也有一个范围。 第54章 人贩子 朱文瑞得了里正的交待，这才得以脱身，回了自己家。 他进门，他婆娘就赶紧围了上去：“小雪呢？” “嘘！”朱文瑞让她小声，四周看了一眼，防止有人偷听，在她耳边交待了一通。 他婆娘顿时松了口气：“那小雪……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你要是不放心，呆会儿找借口，上朱老头家借点东西，看情况。注意点，避着人，里正没让你参与这个事情，就是怕别人联想到孩子身上。” 他婆娘点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会小心的，绝对不会让小雪被人泼了脏水。” 说着，就红了眼眶。 朱小雪今年十二岁，已经在相看了，只是之前看的几家都没有订下来。 她完全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会出这种事情。 偶尔会有年轻的公子在村里借住，也不算稀奇事，村里的规矩不像镇上那么大，只要没订亲，让她们趁着嫁人前跑出去“看看热闹”什么的，也没什么。 可谁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若是小雪真的…… 叶瑜然根本没想到人贩子下的药这么重，一直到天黑，三个姑娘才慢慢有了动静。 朱小雪醒过来，一看到陌生的环境就要哭，还是叶瑜然给叫住了。 “别哭，哭了就会有人知道你们被差点欺负了。” 一声轻喝，让三个陆续醒来的小姑娘愣住。 “朱……大娘？”朱小雪认出了她来。 “嗯！呆会儿，你和大家一起跟我回家，我让小妹和她四嫂送你回家。”叶瑜然又望向了其他两个姑娘，说道，“我不知道你们是哪个村子的，不过已经让人回去报信了，他们应该会在天黑之后上我家讨人。你们记住，没有什么所谓的人贩子，你是来找我家小妹玩，惹我发火了，所以我扣住你们，逼着你们爹娘拿着粮食来领人，听明白了吗？” 两个小姑娘瑟瑟发抖：“知，知道了。” “人贩子的事情，你们几个全部烂在肚子里，从此以后不准再提。”叶瑜然的目光一一从她们身上扫过，重点落到了朱小妹身上，说道，“以后也要长点脑子，别什么人给的东西都接，天上不会掉馅饼，说不定馅饼里有颗老鼠药，就等着你们下嘴，想要毒死你们。” 别说其他姑娘了，就连朱八妹也缩了脖子。 这一天，她娘都没跟她说话，也没问她好不好，就这样陪她坐在这林子里等待天黑。 朱八妹早就饿得不行，可是她一要吱声，她娘冷眼扫过来，她便不敢说话了。 她知道自己犯了错误，娘肯定不会轻饶她，就是不知道，娘会罚她什么内容。 既然姑娘们醒了，叶瑜然便没有再耽误，让她们互相扶着站起来，活动一下身子，就跟她回家。 稍微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了负责站岗，怕有野兽过来的甘逸仙。 对于这个长得非常好看的年轻人，叶瑜然还是非常欣赏的，不仅有貌，还心地善良。要不是身份不合适，真想留给她家小妹。 “她们醒了，你也回去吧，今天麻烦你了，甘公子。天色已晚，我就不留你了，下次有机会，老身再好好向你道一次谢。” 叶瑜然绝对不承认，她是用过就丢。 她一个老婆子没什么，但是身边跟着几个年轻的姑娘，若再带着一个身份不明的年轻人，很容易引起人误会。 为了她们的名声，她也只能当一回“坏人”了。 甘逸仙冲她拱了拱手：“道谢就不用了，大家都是朱家村的人，这些是我应该做的。” 作为本地的土地神，保护自己土地上的子民，不是应该的吗？ “你也是朱家村的人？”朱八妹好奇地探过头来，“但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甘逸仙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是最近准备搬到朱家村，还没搬进来。” 他能说，他是个路痴，不怎么认识路，之前跑错地了吗？ 今天终于找对时，还怕自己弄错了，所以才装做路人的样子，想得到找本地人确认一下，谁知道被这个老女人当成了“骗子”给揍了一顿不说，还被卷进了“人贩子事件”。 唉……还好最后还算是圆满，要不然他这个土地神就真的丢脸了。 叶瑜然没让朱八妹继续问，跟甘逸仙道了一个别，便带着四个姑娘走了。 朱小雪三个刚刚经历了那一切，即使甘逸仙宛如仙人一样好看，她们也提不起任何兴趣，反而有一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警惕感——陌生人？！ ——长得这么好看，不会是人贩子吧？ ——呼，终于走了。吓死我了，还以为又遇到人贩子了。 ——唉，这年头，人贩子都长得这么好看了。 还真别说，负责装有钱人家“公子哥”的“马公子”，虽然容貌比不上甘逸仙，但也绝对不会太差，否则也装不出那种感觉，骗了这么多人。 叶瑜然突然带了三个陌生的姑娘回来，朱老头他们都不意外，毕竟事发之后，里正那边就已经派人过来通知了一声。 柳氏、刘氏、李氏三个赶紧忙碌起来，将之前熬的菜粥给端了出来。 别怪她们小气，实在是家里本来就没有什么吃的，他们自己都得节约着吃，哪里舍得端出来给外人吃？ 叶瑜然一看是粥，也没说什么。 柳氏、刘氏、李氏三个松了口气。 毕竟晚饭是粥这种事情，是她们自作主张的。婆婆下午出去就没回来，又没有交待，她们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商量来商量去，但决定做了菜粥。 朱八妹嘛，刚犯错误，以为这菜粥是她娘吩咐的，就是为了“惩罚”她，又饿了一天了，所以她没有多想，端过来就吃掉了。 朱小雪三个在家也是喝粥，对这个并不陌生，又是在别人家做客，自然也不会有异议。 喝了一碗粥，叶瑜然就让朱八妹和李氏两个，将朱小雪给送回去。 这一夜，朱文瑞家的人都睡得很晚，他婆娘实在熬不住，还跑到外面的路上看了看，就怕女儿又发生什么意外。 当她看到朱小雪熟悉的身影，差点落了泪。 赶紧小声跟李氏、朱八妹道了声谢，说过几天，声音过去了，一定上门重谢。 李氏出门前，婆婆交待过了，她也比朱八妹会做人，非常热情的表情，大家都是一个村的，谁遇到了点事情不会帮一把？别说这些客气话，赶紧回去休息吧，只要人没事，就什么都好。 “你婆婆，真是一个好人！” 李氏有点小得意：“我也这么觉得。” 完全没料到，婆婆不过出一趟门，就悄无声息地办了这样一件大事。 第55章 交粮换人 如果是她，肯定当场就大声闹了起来，但婆婆…… 好吧，李氏不太明白婆婆为什么这样做好事不图回报，不过听到朱小雪娘说过几天有“重谢”，她这心里还是舒坦的。 婆婆辛苦了大半天，她可不希望婆婆干白工。 回去的路上，李氏还套了朱八妹的话，想要知道更多的八卦。 那两个小姑娘的娘，接到消息时就吓死了，生怕自家女儿出了“意外”。 天还没有黑，就催促着当家的赶紧出门，带上了东西，跑到朱家村，找那个“老虔婆”讨人去。 一边走的时候，还一边跟自家的男人商量：“你说，呆会儿，我要怎么演，才演得像一点？” 男人看了她一眼：“你觉得朱家村，有几个人敢惹那个老虔婆？” 婆娘：“……” “演不出来也没事，里正夫人说了，不管我们是低声下气去讨人，还是耀武扬威地去讨人，就凭着那个老虔婆的名声，根本就不会有人怀疑。” 婆娘：“……”这么一听，好像更可怕了。 事实上，完全没有他们想得那么复杂。 叶瑜然不想陪他们演戏，直接搬了几个板凳在院门口坐着，让几个儿子点了火把，正大光明地“讨债”。 要女儿，行，把他们闺女蹭了他们家的口粮交上来，人就可以带走。 不交上来，那就继续扣着，让他们家闺女多在朱家干几天活，等什么时候抵了吃的粮食，什么时候放人。 不吵不闹，叶瑜然冷声几句话，就将事情给办平了。 第二天，朱家村就有传言出来了。 “听说了吗，昨天隔壁村子有两个小姑娘找老虔婆家的小妹玩，被她给扣了，让人家家里拿了粮食来领人。” “不是吧？！” “什么不是啊，就是。我家不是住在老虔婆家隔壁吗？大晚上的，火把点得那叫一个亮堂。” “我咋没听到声响啊？真的假的？” “等你听到，就什么都晚了。现在老虔婆的段数可比以前深多了，以前还会跟你嚎几嗓子，人家现在动不动就上刀子，谁跟你费嘴舌？” …… 一句“上刀子”，顿时让所有人想起了那天，亲眼目睹叶瑜然扛着菜刀让朱同化家，砍了人家家大门的事情。 事后，有人特地跑到朱同化家看了那把扔掉的刀子，那刀子是真的被剁了好几个缺口，完全不能用的那种。 可以想见，当时老虔婆下了多大的力气，这要剁到人身上…… 只要这样想想，就有人打了寒颤，纷纷告诉别人，惹谁也不能惹朱老头家的老虔婆，太可怕了。 于是，当柳氏、刘氏上山采野菜，都会被村里人报以同情的目光，一副她们被老虔婆残害了的样子。 柳氏、刘氏：“……” 她们能说，她们家天天吃实实在在的饼，不像大家家里那样喝那种能够稀得见锅底的粥吗？ 虽然不明白婆婆明明是做好事情，为什么还是背了一次“黑锅”，但想到家里多了的那半小袋的粮食和十来个鸡蛋，她们还是保持了沉默。 婆婆说了，别管外面人怎么说，不痛不痒的，吃到肚子里的才能落到实处。 鸡蛋她们现在是吃不到，但婆婆说了，等秋收后，识字计划弄起来，谁第一谁就有一个完整的鸡蛋。 柳氏、刘氏默默背起了，从大宝、二宝或者朱七那儿学到的东西。 老四家的那个女人，天天没事就找大宝、二宝套话，还婆婆教了他们什么东西，自己给自个儿开小灶，她们可不能落在了后面，也得赶紧把“小灶”开起来。 “阿欠——”叶瑜然打了一个喷嚏。 “娘，是不是有人想你了？”李氏笑嘻嘻地问道。 嘿嘿，家里一晚上多了一些吃的，她自然开心喽。 人家说了，现在困难，等秋收后，还会有一笔“谢礼”。 李氏一开始不明白婆婆为什么背黑锅，但等她明明拿到了好处，还被人报以同情的目光，她懂了——这种暗爽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爽！ 叶瑜然瞥了她一眼：“你衣服洗完了？” “嘿嘿，我泡泡再洗。娘，你放心，午饭之前，我肯定晾上。” “懒得管你。”叶瑜然起身，进屋看朱八妹编的手链怎么样了。 她觉得她已经给朱八妹布置“作业”了，朱八妹还有时间跑出去被别人“骗”，一定是她布置的作业太轻了，所以她就给翻了一个倍——每天，给所有嫂嫂，每人编一条不一样的手链。 除了晒干的棕叶子，叶瑜然还教朱八妹用其他材料跟棕叶子搭在一起编，什么布条子、丝线，只要感觉搭在一起好看，都可以试试。 复杂的、简单的，花样多的、花样少的，不管会不会失败，尽管尝试。 “娘。”看到叶瑜然进来，朱八妹立马站起来，喊了一声。 “嗯。”叶瑜然示意她继续，低头去看她之前编好的那串。 “小妹手艺见涨啊，这个可比之前光秃秃的，只是棕叶子好多了。”李氏也跟了进来，拿手上的那串，跟桌上的这串比较了一下，“小妹，你要加油，四嫂的手腕能不能戴上漂亮的手链，就靠你了。” 朱八妹瞪了她一眼：“哼！” 李氏笑嘻嘻地完全没在意，她还和叶瑜然说道：“娘，我跟你说，我之前不是带着这个出去干活吗？有人看到，还问我哪来的，想要用东西跟我换。娘，你说，我能换吗？” “这东西，有人要？”叶瑜然有些诧异。 “怎么没有要？”李氏吸取了上次偷偷“卖”果酱的教训，准备这次光明正大地来，说道，“这种光秃秃的，我们卖便宜一点，编点小孩子的；这种小妹编了花样的，编点年轻姑娘的，弄得漂亮一点，肯定会有人要。特别是娘编的那些，可漂亮了，就连我们看了都心动，更不要说别人了。这年轻姑娘，哪个不爱俏？这不是没条件嘛。金的、银的，我们买不起，买点这种布的、麻的总行吧？” 她还感叹了一句，说这些不是颜色太淡了，不够漂亮，要是颜色能够丰富一点，像布条子一样好看，那这生意就更好做了。 第56章 红花的作用 叶瑜然：“……”所以，在她看起来比较素雅、返璞归真的款式，成了她们眼里的“太丑了”？ 结合这个时代想了一下，似乎也能够理解。 古代不像现代，拥有各种面料，各种颜色，在现代所谓的“质朴”、“大自然的本色”，在这个时代属于大众色，反而那些颜色比较鲜艳的东西更少见一些，成了大家心头所好。 像上辈子历史课时所学到的唐朝，那不就是一个颜色艳丽的时代？ 叶瑜然好像一下子get到了，为什么朱八妹的审美那么“粗俗”的原因了，不是朱八妹“粗俗”，而是时代如此，是她这个“外来者”有些过于超前了。 她道：“那这样吧，你帮小妹配色，你们一起弄，这个算你们的合作生意。小妹负责手艺，你负责卖，除了公中要交两成的利以外，其他的你们俩对半分，算是你们的私房钱。” “真的？！”李氏震惊，“娘，你说的是真的吗，我能够有私房钱，不用全部都交公中？！” 朱八妹也坐不住了，赶紧道：“娘，我也能有私房钱吗？！” 叶瑜然点头：“可以。只要是你们自己赚的钱，除了交两成到公中，剩下的就是你们的。” 之前李氏偷偷“卖”果酱的事情，给了叶瑜然一个启发——与其所有的事情她自己费力去弄，为什么她不发挥大家的能动性，让他们自己去弄呢？ 她想起了曾经的大锅饭，不管干多干少，最后大家都凑在一个锅吃饭，得到的那么多，谁乐意下力气干活了？不患寡而患不均，朱家最严重的问题就是这个。 接下来，根本不用叶瑜然说，朱八妹就十分主动地跟李氏商量了起来，这种“彩色手链”到底要怎么定价，利益要怎么分。 平时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小姑子跟嫂子，这回倒是难得的“融洽”了。 叶瑜然：“……” 果然，只有互利，才能够让大家真正站到一条船上。 她没有插手这件事情，不过她给她们了一条建议：“棕叶子、粗麻其实也可以选择，虽然它们是比较常见，但是你卖的不是它们本身，而是它们编出来的东西。 “现在大家都没钱，真要找一些材料不好找的东西，你们买低了心里也不舒服，买高了又没有人买，所以找这种比较容易得到的材料是最好的。 “至于你们担心颜色太简单，你们怎么不想办法给晒干的棕叶子、粗麻染上一点颜色呢？” “染？”朱八妹愣了一下。 李氏似乎也是一脸尴尬：“娘，这个染色只有染布坊里会，我们……我们不会啊。要是有那手艺，我们自己就开染布坊了。” “不会？”叶瑜然在原主的记忆里搜索了一圈，发现这似乎确实是个难点。 不过这对于原主难，对于叶瑜然来说可不算难，她或许不会特别高深的染布技术，但若只是给棕叶子、粗麻染个色，她还是能够搞定的。 有一个词，叫“草木染”、“植物染”。 她上辈子看《国家之宝》时，感到对里面教授讲的纯天然染料感兴趣，特地去查了一下资料。也许是穿越带来的好处吧，这些曾经看过，她以为早就遗忘在记忆河流里的东西，都浮出了水面，让她看了一个清楚。 比如草木染的原料，她脑海里顿时浮现了几种颜色：红色、黄色、绿色、蓝色、黑色这几种颜色。 其中红色用的是茜草、红花、苏枋；黄色用的是荩草、栀子、姜金、槐米；绿色用的冻绿；蓝色用的蓝草，所就是我们常说的靛蓝；黑色用的皂斗和乌桕。 红黄蓝为三原色，它们按照不同的方法组合在一起，能够变成不同的颜色。 黄色和蓝色能够变成绿色；红色和黄色能够变成橘色；红色和蓝色能够变成紫色，这三种颜色又叫做“三间色”。 虽然光知道这些也不一定能够染出特别漂亮的颜色，但是对于朱八妹、李氏来说，不过做个小小的手链，应该是够用的。 “我倒是知道一些染色的技巧……” 叶瑜然话还未完，朱八妹、李氏就激动地凑了过来，连忙问她，能不能教给她们。 “你们想要先学什么颜色？”叶瑜然也没有废话，直接问道。 “红色。”不想二人异口同声，都说了一种颜色。 叶瑜然挑眉：“怎么想要学这个颜色？” 朱八妹、李氏对视一眼，笑道：“漂亮！” “娘，我早就想要一件大红色的衣服了，可惜大红色的东西都贵，不好买，要不然就我做一件大红色的袄子穿了。” “对啊，娘，我也喜欢大红色。”朱八妹还有点小害羞，“我上次想要让娘帮我扯一尺红色的布，其实就是想做个小肚兜。” 叶瑜然倒是小瞧了古代人对颜色的喜好，不过她也知道这件事情，她是最没有发言权的，便没有否认。 “那行，就红色吧。要学红色，我们得先找几种植物，一种叫茜草，一种叫红花，一种叫苏枋。” “啊，红花也是啊？”李氏一脸震惊。 朱八妹似乎有些不太明白：“红花怎么了？四嫂，你认识？” “小孩子家家的，你知道这个干嘛？”李氏条件反射的，没好意思讲出来。 她就算再大条，也知道红花这种东西，不是小姑娘能够知道的。 “她已经不小了，告诉她吧。”叶瑜然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何况朱八妹已经十岁了，按照古代的算法，过三、四年就能够嫁人的年龄，也不算小了。 李氏支支吾吾的，脸都红了，也没能说出来。 朱八妹有点懵。看四嫂的样子，这红花似乎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她娘怎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叶瑜然见李氏说不出口，便有些明白古人的忌讳，便自己给朱八妹介绍起来：“红花是一种药材，又叫红蓝花、刺红花，具有活血化瘀的作用，所以什么跌打损伤、疮疡肿痛都能治。对于女人来说，小日子来得不规律，会痛经、闭经，也都能治。” 朱八妹前面听着还正常，一听到“小日子”，顿时脸就红了，赶紧喊了一声：“娘……” 难怪刚刚四嫂是这种反应，原来红花有这种作用。 不过叶瑜然并没有住口，而是继续说道：“所以啊，这种东西孕妇要避免使用，否则容易流产。这生意你四嫂要是掺和，她肯定是不能动手的，得你自己来，还得讲清楚了，这东西孕妇不能带，否则容易出问题。” 第57章 红薯粉与厥巴 “娘，我觉得红花还是算了吧，这个太危险了。”李氏还是比较小心的，赶紧说道，“你怎么知道别人买来用了做什么？万一就是用来做这种事情的，那得多伤天和？” “想多了，你们以为胭脂是怎么做的？”叶瑜然说道，“红花做成红花素后，就可以放到淀粉里面，做成胭脂。要是所有胭脂铺都这样怕事，胭脂生意还做不做了？只是哪些是孕妇不能用的，一定要提前说清楚，别造成误会就是了。” “啊，娘还会做胭脂？”李氏从来没有看婆婆做过，所以真的被吓住了。 朱八妹也没有看娘做过，一脸的不敢相信：“娘，你咋不告诉我我，你会做胭脂？你知不知道，到镇上买一盒胭脂要多少钱？要是你会做，哪里还需要去镇上办啊，我们自己家做就行了。” 她真的快被她娘给无语死了，手里有那么多好东西，怎么都藏着捏着，不给拿出来呢？ 早拿出来，他们家早发财了，她也早就上大户人家当丫鬟去了。 “你们又没问。”叶瑜然能说，之前她没穿越过来，她也没办法嘛！ 于是姑嫂两个根本不关心染色的问题，一个个跑过来问她胭脂怎么做了。 李氏还十分积极地表示：“虽然我不能碰红花，但是没事，娘，我帮忙做别的，还有这生意上的事情，全包给我了，我肯定能卖出去。” 朱八妹点头：“嗯嗯，我干活的事情，全交给我，我保证做出最漂亮的胭脂来。” 叶瑜然哭笑不得：“手链不做了？行了，这胭脂没你们说的那么简单，要想真的做得好，首先这颜色就得调得好，这颜色要调好了，做胭脂、做染色，都可以一起做了。” 主要是，想要做上好的胭脂，他们家条件在这里摆着，东西不齐，根本做不出来。 与其眼巴巴地望着胭脂，还不如从手链下手，等手里攒了钱，再打胭脂的主意。 “你们以为这胭脂好做？做胭脂的花瓣寻找，但是我们家买得起菜籽油，买得起粟米吗？” 一句话，直接打消了两个的念头。 李氏、朱八妹一阵失落：“原来我们家这么穷啊。” “要不然，你以为当初怎么不做？肚子都填不饱，哪有时间做这种东西？既然你们有时间，也愿意做，行，我就教给你们，免得你们整天说我偏心，什么也不教。不过，”说到这里，叶瑜然停顿了一下，“丑话得先说在前面，教归教，学到什么样子、做成什么样子，就要看你们自己了。说得简单，但有的人有天赋，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一做便成；有的人不行，试了百次千次，就是不如别人，那也没办法。” “没事，娘，”李氏道，“我们这乡下地方，没那么挑剔，能够做出来就行了，到时候便宜一点买。” 叶瑜然看她一眼，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当天下午，朱八妹就没有心情编手链了，带着大宝、二宝出门采红花去了，而李氏，则帮忙将之前采回来的棕叶子找地方晒好。 叶瑜然去看了一下之前晒的红薯片，捏了捏，已经干嘣脆了。 去厨房拿了捣蒜臼，将晒干的红薯片丢到里面，捣了起来。 没有几一会儿，捣蒜臼里的红薯片就变成了粉末。 李氏晒好棕叶子，看叶瑜然在那里捣东西，就跑了过来：“娘，你在干嘛？” “磨粉。”叶瑜然头也不抬地说道。 “娘，我帮你吧，这么多，你一个人弄，也不知道要弄到什么时候去了。” “要弄得这么细，知道吗？”叶瑜然将自己捣好的给她看，让她别偷懒。 “咦？娘，这东西捣了之后怎么跟面粉似的？”李氏一脸惊奇，“那它可不可以做成饼啊？” “不一样，晚上我教你怎么做，你就知道了。” 朱八妹带着大宝、二宝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她娘和四嫂忙碌的样子。 “娘，你们在干嘛？” “捣红薯粉，你红花采回来了？”叶瑜然抬头，看到朱八妹的篮子里，满满的一片红花。 “哎，娘，你看，够不够？” “够不够，到时候做了不就知道了？”叶瑜然说道，“你挑新鲜的出来，碓捣成浆，加清水进去浸渍着。晚上煮饭的时候，你自己去盯着点，让你大嫂将淘水米给你留下来，这个要用。” “淘米水有啥用？”朱八妹说道，“淘米水还浪费米，米本来就是干净的。” “淘米水是用来做颜料的。我们家难得有一点淘水米，你自己交待让她们帮你留下来，到时候倒去喂猪了，你用什么？” 朱八妹一听，立马保证，她肯定会让几个嫂嫂帮她留下来。 为了讨好娘，她还找了木盆，找了捣棒，跟着她们一起捣起了红薯干。 直到傍晚，柳氏、刘氏两个人回来，那么一堆红薯干，她们也没弄完，不过倒是有袋子，装了大半袋。 柳氏十分自觉，自己去做饭，刘氏才放下了手里的菜篮子，过来帮忙。 叶瑜然让柳氏先去做饼，等差不多了，她再过去做个新菜。 因为要做新菜，她就没有让儿媳妇和女儿继续捣红薯片，而是叫进了厨房，教她们怎么做。 今天负责做饭的是柳氏，就由柳氏掌勺，在叶瑜然的指导下，如何做“厥巴”。 厥巴有很多种做法，不过叶瑜然喜欢简单一点的做法，只是家里条件有限，没有油，粮食也有限。 所以为了减少对粮食的消耗，她还是让柳氏切了不少萝卜丝、白菜叶子进去，多少也能够多占一点肚子。 “放多少红薯粉、放多少水，这都是有技巧的，你们要记住一个大概的比例，别到时候随便放。” “看到没有，这么多红薯片，放这么多水就差不多了，再多了就稀了，到时候做出来黏黏稠稠的，不成饼。” “水太少了也不行，锅里有沉淀物，那么做出来的饼就会半生不熟的，不那么好吃。” 叶瑜然为了让大家明白，先让柳氏舀了一点红薯粉放进去，倒水进去拌了拌，萝卜丝、白菜叶子都是后面加的。 拌好之后，锅里抹上一点油（用生猪皮，刷一次），就用勺子在碗里拌了拌，舀了一勺子直接倒进锅里。 “滋——” 一下锅，没有一会儿就有一股香味飘了出来。 第58章 李氏要做生意 围在灶边的李氏、朱八妹顿时咽了口水。 “娘，好香啊！”朱八妹想到之前娘做的鱼肉丸子什么的，口里的唾液就分泌得特别快。 叶瑜然见锅里的差不多了，就让柳氏翻了一个面：“两面都要烫熟。我们家油不够，所以翻的时候容易烂，要是油够的话，就不会有这种问题了。” 第一块出锅，叶瑜然就让刘氏拿了砧板出来，切成了块，还给大家分了一块，让尝尝味。 “好吃？！”朱八妹惊喜，“想不到红薯还有这么多做法，娘，你真的好厉害，这个比红薯饼好吃多了。” “噗嗤……”李氏笑道，“上次小妹不是还说红薯饼是最好吃的吗，怎么现在又改口了？” 朱八妹吐了吐舌头：“再好吃的东西，天天吃，神仙出撑不住啊。” 没办法，自从家里有了红薯之后，基本上都是天天吃。 红薯确实比单纯的糠米好吃多了，又香又软又甜，可是谁也抗不住顿顿就是这个味啊。 也就叶瑜然下厨的时候，能够在配头上给大家换一个花样，改善改善伙食。 低着头的刘氏诧异地用余光扫了朱八妹和李氏一眼，在心里嘀咕：咦？什么时候，她们的关系这么好了？ 后面的厥巴，叶瑜然没有再出手，让她们几个都试了一下，找找感觉。 因为是第一次作品，油又不够，效果自然不是很好，很少有一张完整的饼出锅。 不过即使是这样，一坨一坨地放在碗里，颜色成半透明的灰色，配着里面的萝卜丝、白菜叶子，倒也还算看得过去。 每天吃饭都要一个汤，叶瑜然没让她们就这样端出去，而是重新下锅，直接用做好的厥巴烧了一个汤。 等晚上，朱家人聚到饭桌上一看，顿时有人高兴了。 “娘今天是不是又下厨了？一看就知道这是娘做的。”朱三闻着那个菜，恨不得立即吃到嘴里。 朱八妹今天心情不错，也活跃了一些，笑道：“才不是娘做的，是大嫂掌的勺，不过确实是娘的主意。三哥，呆会儿你可要好好尝尝，可好吃了。” “这是什么？看着一坨一坨的，是山上的什么野果子吗？”朱四好奇地问道。 李笑摇头：“这你就猜错了，这东西我们家之前就吃过，只是你绝对想不到，我们天天吃的东西，换一个样子，它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天天都吃？是什么？” “我先卖个关子，到时候大家尝到了嘴里，再猜一遍，到时候再告诉大家。” …… 叶瑜然分好了粮，朱老头喊“吃饭”。 所有人开动起来，朱三、朱四、朱五十分小心地品尝着这碗从来没吃过的汤。 他们完全猜不出来这是什么东西，只觉得入口即化，嚼起来似乎也挺有韧劲的。 “好吃！就是萝卜的味道太重了。”朱四还念叨了一句，“油好像也少了……” 不过后面一句，他说得比较小声，因为他也知道，就他们家这条件，能够买一块猪皮回来用，就已经够不错了。 像村里的朱同化家，估计就只能天天喝粥，连半点油腥子也见不到了。 “嗯，是挺好吃的。”有了这碗汤，朱三再吃起天天吃的红薯饼，就不觉得红薯饼太甜了。 大宝、二宝也吃得很开心，表示他们最喜欢奶奶下厨了，只要奶奶动手，肯定有好吃的。 虽然朱老头没有说什么，不过看他吃饭的速度就知道，他还是挺高兴的。 因为朱七还在养伤，虽然他已经能够下地动了，却还住在朱八妹原来的屋子，所以朱老头到现在，还没有搬回来。 “这到底是什么？” “哈哈哈……猜不出来吧？”李七一脸得意地说道，“是红薯。我们家不是晒了一些红薯干吗？那东西，磨成了粉，就做成了这个。” 她还忘记把叶瑜然夸一顿，毕竟这些好吃的，都是婆婆“想”出来的，不是吗？ 吃完饭，叶瑜然还跟大家宣布了一件事情，就是李氏的“生意”。 “之前老四家的得到我的允许，偷偷有私底下拿果酱出去卖，虽然没有换到什么钱，不过能够换到一些吃的。所以我觉得这件事情可行，以后你们谁上山的时候，看到小红果之类的野果子，都带回来，做成果酱，交给老四家的卖。” “果子也不是白让你们采的，到时候李氏卖出去，除了交两成到公中，剩下的你们和老四家的自己分，我不插手。” “除了果酱，我还答应了小妹和老四家的联手卖手链的生意，小妹负责技术，老四家的负责卖，也是这个规矩，两成交公中，剩下的她们自己分。” “你们谁要感兴趣，有什么好的生意，也可以提出来，也按这个规矩走。” …… 所有人都惊呆了。 “啥？！” “娘，你让四嫂卖东西？！” “我就说嘛，四嫂没事老做果酱，还以为她一个人吃掉了，原来是拿去卖了？” “四弟妹，有这种好事情，你怎么不知道带上你几个嫂嫂啊？” 李氏立马翻了白眼，说道：“三哥，你开什么玩笑？三嫂回娘家就没回来，我要带她，那也得先等她回来啊。” 朱五小声在旁边说道：“四嫂，你能带一下我婆娘吗？” “那也要等你婆娘从娘家回来再说。”李氏没说的是，就林氏那脾气，回来会不会跟她一起合伙，还是两回事。 朱大、朱二几次想要张嘴，都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看着几个弟弟和弟妹热闹的样子。 柳氏倒没有太多想法，她唯一能想的，大概就是下次有机会多采一点小红果回来吧。 而刘氏，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了。 在她看来，婆婆连问都不问一句，直接把生意交给了李氏来做，不正是因为偏心吗？ 她心里憋屈得不行，晚上收拾碗筷的时候就有些不快，却又不敢显露出来，只能自己对自己发脾气。 把碗摔在灶上，摔得一声“轻响”，还把她吓得够呛，赶紧捡起来，看有没有摔坏。 “还好还好！”见碗好好的，刘氏松了口气。 这碗要是破了，婆婆肯定会骂她。 第59章 超强记忆能力的真相 只是心里的委屈，怎么憋也憋不住，忍不住红了眼眶，想要掉眼泪。 等她从厨房出来，还看到朱三、朱四、朱五三个围着李氏，跟她商量生意的事情，就连大嫂柳氏也在旁边说着什么，她更是恨得咬了牙。 回屋，就揪了已经躺上床的朱二一下。 “你干嘛？”朱二干了一天的活，昏昏欲睡，这么一下，差点没让他跳起来。 看到是刘氏，又只能将满肚子的火气给憋了回去。 “我干嘛？我要上天不行啊？”刘氏想要骂人，却又不敢骂得特别大声，声音压得小小的，朱二都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什么？” “没什么。”刘氏气急，转过了头去。 朱二妥妥的直男一个，听到自家婆娘说没事，就躺了回去，继续睡了。 刘氏一个人气闷，差点吐血——你就不能多问一句吗？再问一句，我就说了啊。 迎接她的，是朱二的“呼噜”声。 - -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后，朱老头学聪明了，不当着儿女的面找叶瑜然的麻烦，而是找她到后院谈。 他真的不知道叶瑜然又在折腾啥，上次给大宝、二宝启蒙，现在又鼓励家里的人“经商”，下次岂不是得上天？ 他怕这个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根本不明白“商人”意味着什么。 就算他这个泥腿子再不懂，他也知道，商人，那是下九流的东西。 一旦为商，那朱家就得世世代代为商，想要再翻身做个泥腿子都难。 叶瑜然一听朱老头的话，就挑了眉头：“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有说要让几个儿子经商吗？我家的儿媳妇，想要赚点胭脂水粉钱也不行啊？我在大户人家当了这么多年丫鬟，这事是你比我清楚，还是我比你清楚？” 朱老头噎住：“我不是怕你……”穷疯了，不管不顾了吗？ 自从上次摔了一跤之后，他就觉得，这个女人“变”了好多——越来越难管了。 叶瑜然让他打断：“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我在做什么，我心里有数。我只是想要让家里人多了一条出路，日子好过一点，不会毁了朱家世代的科举之路。” 她又不傻，她还要好好培养一下朱家第三代，看能不能培养出一个读书人呢。 若她自己就断了他们的科举之路，那还给大宝、二宝启什么蒙？ 不过说真的，相较于大宝、二宝，叶瑜然发现，其实朱七没有她以为的那么“傻”。他不仅爱干净，而且还拥有“惊人”的学习能力。 除了最初发现的过目不忘，叶瑜然还发现，朱七十分“讲道理”。 不知道是因为他的学习对象大宝、二宝年纪比较小，还是因为他的心性就跟小孩子似的，他只是心理年龄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小很多。 很多时候，他就是大宝带的另一个“弟弟”。 叶瑜然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大宝带二宝的时候这么熟练，感情是在朱七身上练出来的？ 打发了朱老头，叶瑜然回到屋里，就继续教朱七、大宝、二宝三个新东西。 加减乘法表交完后，她开始教他们背《声律启蒙》、《三字经》。 这种三个字三个字一段的小短句，朗朗上口，还真别说，他们学得挺快的。 因为有朱七这个“过耳不忘”的家伙在，叶瑜然发现自己简直不要太省力，只要让他先背一遍，没问题了，让他教大宝、二宝背就行了。 “咦，娘，你这次教的这个好特殊哦，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来鸿对去燕，宿鸟对鸣虫……”朱八妹念叨了几句，“这个还挺好念的。” 她念得漫不心经，叶瑜然却听得心惊不已。 她在里面不过教了朱七一遍，朱八妹在外面听到的，连带着朱七学的跟背的，也不过三遍。 但三遍，朱八妹就能够记下来这么多？！ “后面呢？”叶瑜然连忙催道。 “嗯？”正在编手链的朱八妹一脸茫然。 “我是说宿鸟对鸣虫后面是什么？” 朱八妹虽然不知道娘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老实地念了出来：“三尺剑，六钧弓，岭北对江东。人间清暑殿，天上广寒宫。两岸晓烟杨柳绿，一园春雨杏花红。两鬓风霜，途次早行之客；一蓑烟雨，溪边晚钓之翁……剩下的，我就记不住了，有点太长了。” 叶瑜然咬牙，《声律启蒙》分上下卷，上卷15篇，第一篇为“一东”，总共三段。 她就教了朱七三段，结果朱八妹在外面一心二用，听了几遍三段就背下来了一段？！ 朱家人的记忆里都这么牛掰吗？ 等等，不会朱七、朱八妹的记忆这么厉害，是遗传原主的吗？ 叶瑜然想到，她是带着记忆穿越过来的，但是她敢肯定，她上辈子的记忆力没有这么好，好多东西早就不知道忘记在记忆海洋的哪个角落旮旯里了。可是该死的，在她“捡”到了原主的身体后，许多她根本没有意识到的、她看过的、听到的东西，都通通在她脑海里变得清晰起来。 之前她还以为是穿越的金手指，但若朱七、朱八妹的记忆超群，肯定不是基因突变，朱老头看起来又是一个老实巴结的泥腿子，也就原主…… 所以，她现在所拥有的“超级记忆”有可能根本不是穿越大神开的金手指，而是原主本来就有的“天赋”？ 这么一想，叶瑜然的脑海里，许多关于原主“超强记忆”能力的片段就冒了出来。 叶瑜然：“……” 老天爷一定开了一个玩笑，原主开了这么一个大金手指，完全拿的是大女主的剧本，怎么混到后面，连肉身都被她给“捡”了呢？ “娘？”朱八妹看她娘走神太久，有些疑惑。 “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其实我们小妹也挺聪明的。”叶瑜然感叹，就算她上辈子没有原主的超强记忆能力，整个朱八妹这种的，重点大学肯定也考上了，说不定还能够走上人生的巅峰。 朱八妹觉得她娘脸上的笑容，有些“不怀好意”，她缩了缩脖子，赶紧自证清白：“娘，我最近真的什么也没有干，天天在家里编手链呢。” 叶瑜然看到她心慌的样子，有些无语：“后面的还会背吗？” 朱八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犯了错误，但经过前面几次教训，她不敢撒谎了，老实道：“记得不是很清楚，感觉隐隐有些印象，就是说不出来……” “沿对革。” “异对同，白叟对黄童。江风对海雾，牧子对渔翁。” “颜巷陋。” “阮途穷，冀北对辽东。池中濯足水，门外打头风。” …… 第60章 预备赶集 在叶瑜然的“提示”下，朱八妹倒是断断续续地将《声律启蒙》上卷的第一篇给背了出来。 在临睡前，她又让朱八妹多背了几遍，一直到后面见她背熟了才放过。 被放过的朱八妹狠狠松了口气，赶紧翻身，闭上了眼睛。 她在心里默默念叨着：好可怕，娘居然开始让我背东西了！还好我背了下来，要不然跟大宝、二宝一样，背不出来就不能吃饱，那就惨了。 可惜朱八妹并不知道，她很快就被纳入了朱七、大宝、二宝的“背诵大军”。 没办法，谁让她也不是朱家的主要劳动力，即使是农忙时节，也属于混日子的类型呢。 在秋收来临之前，有一次赶集。 这次赶集非常重要，许多农家人都需要进行在采购，为几日后的秋收做准备。 叶瑜然自然也需要，她数了一下攒下来的一筐鸡蛋，再看了一下捣好的红薯粉和剩下的米糠、红薯干，在心里盘算着，秋收这几天的伙食要怎么安排。 她把李氏叫了过来，问她手里有多少果酱。 “娘，你问这干嘛？”自从手里有了生意，别看李氏挺着一个大肚子，走路都带风。 人都说，手里有了钱，底气就足了。 李氏也毫不免俗，自从婆婆开了口，让她有“私房钱”，她几天就攒了一篮子的粮食，除了得留二成到公中，其他的就她和其他几个人分了。 算到后面，虽然没有多少，但能够得个小半个篮子什么的，她也非常开心。 因为就那么一点，她托人送回娘家，也能够让娘家人节约着吃，吃几天。 “过几天赶集，我想着，要不要带点到集市上买？” 叶瑜然一说完，李氏的眼睛就亮了，坐下来就说道：“娘，你还真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今天早上，我还跟大嫂商量，让她打猪草的时候，遇到小红果多采一点回来，这样到时候我们多帮一点果酱，就能够趁着赶集的时候卖了。就算不多，能够给家里买点肉骨头什么的，也是可以的。” 这就要说李氏会做人了，看人家不说给自己娘家或者自己买什么，人家说的是“家里”，让听的人心里就舒坦。 “还有啊，”李氏继续说道，“这几天小妹编了不少手链，我准备攒着，到时候上集市上好好买。” 红花染色没那么好染，那天被清水浸渍过后，用布袋子绞去了黄汁（即黄色素），剩下的就大部分为红色素了。 但这样不够，叶瑜然又让朱八妹用已经发酸的淘米水冲洗，进一步去掉里面残留的黄汁，最后才得到了含有红色素的残花饼。 这种方法，在古代称之为“杀花法”，算是比较古老的方法之一。 用的时候也简单，就是用稻草灰澄清几次，就可以用来染色了。 不过它不能直接染已经做好的手链，担心泡坏掉，都是用晒干的棕叶子、麻绳之类的作为原材料染色，然后晾干了编。 其实染完色之后，再用乌梅酸性水处理一道，具有固色的作用。因为家里条件太简陋，这一步省了，只是卖的时候告诉对方，这东西不能遇水遇汗，否则容易“淡色”。 还真别说，虽然它红得不是特别正，但已经非常漂亮了，编出来的效果还是挺让人惊艳的。 至少在朱八妹和李氏看来，不要太漂亮。 叶瑜然听她这么一说，自然也想起来了，不过她还想到了一样东西。她道：“你等一下。” 然后就从窗台上，拿过来一个密封好的陶瓷罐。 李氏一看这罐子，想起来了：“啊，对啊，你上次还用那个螃蟹弄了一个什么酱，都放这么多天了，我都快忘记了。娘，这个腌好了没有？” “看一下就知道了。”对于自己的技术，叶瑜然还是挺自信的。 上辈子也没自己动手弄这些东西，她觉得只要不出意外，应该都不会有太大问题。 果然，当她打开盖子时，里面便飘出了一股浓浓的香味。 李氏咽了咽口水：“娘，好香啊！” “这个是寒性的，你是孕妇，不能吃。”叶瑜然一听她话里的意思就懂了，这是想尝尝。 果然，她话音一落，李氏便道：“娘，我就尝尝，尝一点点。” 她指着小手指，又补了一句，“就那么一点点。上次做螃蟹的时候，我也尝过的，一点没事。” 叶瑜然有点拿她没办法，让她去拿筷子。 李氏非常积极，赶紧去拿了过来。 叶瑜然自己先沾了一点味道，尝了尝：嗯，怎么说呢？ 味道是进去了，就是这螃蟹吧，因为材料不足，腥味特别重，跟她记忆中的相比，完全没办法比。 “娘，咋样？好吃吧？”李氏迫不及待地问着。 叶瑜然望着她的大肚子，是真的不放心，若不是知道李氏身体一向很好，她肯定不会这样“纵容”李氏。 “我们先说好了，只能尝一点点，你要是背着我偷吃，肚子里的孩子吃出问题了，别说我没提醒你。” 李氏在肚子里的孩子，跟眼前的美食做了挣扎了一下，选择道：“就只尝一点点，尝个味。” “你以后生了，又不是不给你做。” “我知道了，娘对我最好了，可是要是不尝，到时候我怎么给他们描述，这东西有多好吃？”李氏眼巴巴地看着，“娘，只有试吃过，才能发言权。” “行了，只一点。”叶瑜然就真的用筷子沾了一点，送到了李氏的嘴里。 李氏砸巴砸巴嘴，美得不行：“真好吃，就是太少了，要是能够多吃一点就好了。” 虽然她有些贪嘴，但是对肚子里的孩子还是挺重视的，她是知道只吃那么一点不会有问题，才放心大胆吃的，否则根本不会尝。 叶瑜然失笑不已。 “娘，这么好吃，我都舍不得卖了，要不然，我们还是留着自己吃吧？我们家也要秋收了，大家也要改善一下伙食。” “都卖掉吧，换了钱才能够买点别的，光吃这个也填不饱肚子。” 叶瑜然的一句话，让李氏没有吱声了。反正她不能吃，她也给大家争取了，是娘不同意的，到时候大家知道了，也不能怪她。 婆媳两个商量着，很快将要去集市上“卖”的东西定了下来，同时还商量了一下，家里需要采购一些什么东西。 李氏完全没想到婆婆会跟自己商量这个，开心得不得了。晚上回床上睡觉的时候，还是一副笑盈盈的样子，害得朱四还以为她捡到宝了。 “就是捡到宝了！”李氏笑着说道。 “捡到什么宝了？” “我不告诉你。”李氏躺了下来，没跟他说。 第61章 捡到宝了 太当山集市，十里八乡都是出名的，一般只有每月逢五的时候才会有场子，而且只赶上半天。 地点在太当山下的“大湾山”那里，因为太当山绕过这里的时候，留下了一个特别大的广场，又与大部分村落相连，所以当年的先祖们便聪明地将地点选在了这里。 柳氏、刘氏留在家里，负责做饭、打扫卫生，这次叶瑜然带了李氏、朱八妹两姑嫂出门。 一个是李氏的嘴皮子比较利落，卖货是一个好手，另一个朱八妹慢慢大了，也需要见一点世面。 别看朱八妹在家人面前叫得凶，但出了门，看到那么多陌生人，其实还是有点小害羞的。 当他们把摊子摆好，李氏开着嗓子叫卖的时候，她便站在旁边，红着脸，半天没的吱声。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你就算喊错了，也没几个人在意，跟我学，闭着眼睛乱喊就行了。”估计是看着那些手链的份上，李氏对朱八妹，还是比较有耐心的。 朱八妹支支吾吾的，红着脸说道：“我喊不出来。” “没事，你跟着我喊一嗓子，就说卖手链了，漂亮的手链卖了，一文钱、两文钱，漂亮的手链了……” 朱八妹被鼓励了半天，才终于喊了一嗓子：“卖手链了！” 一开始有点轻，声音完全被李氏的话给盖住了，但喊出来后，似乎也就那么回事，跟着多喊了几嗓子，就喊开了。 朱八妹眼睛发亮，显得十分开心。 叶瑜然见她们已经上道，但没有多管，跑到别人的摊子上转了转。 除了像她们家带了一些果酱、蟹酱、手链出来卖的，大部分人带出来的有自家养的鸡啊鸭啊之类的，还有下的鸡蛋、鸭蛋。 叶瑜然对这些没兴趣，毕竟家里的鸡在吃起了煮熟的螺丝后，渐渐也有了肉色，下的蛋也多了起来，她并不打算将钱浪费在这些东西上面。 之前给朱七看病，叶瑜然就将原主积累的积蓄给花光了，手中空空，就算想买，也没有办法。 “你这是什么？”有年轻的小姑娘路过，瞥见李氏她们摊子上，那些挂在架子上的彩色东西。 这架子是叶瑜然的主意，让家里的男人帮忙，打了一个“干”字形的支架，上面装上许多小叉子，将这些手链整齐地挂在上面，又省事又好看。 “手链。”李氏高兴地伸出了自己的手，她的手腕上也带着两三串，有麻线、布条子、棕叶了，还真别说，搭在一起挺好看的。 “好漂亮！”年轻小姑娘哪里看过这个，立马被吸引住了。 “当然漂亮了，这可是我小姑子费尽了心血，花了很长时间才编出来的。你看一下，你喜欢哪一条，我让我小姑子给你介绍一下，这东西不仅漂亮，喻意也好。” 小姑娘挑中了一条比较宽、颜色比较艳的手链：“这个漂亮。” 李氏立马把朱八妹拉了出来，虽然她能够编出无数个好听的“喻意（这也是叶瑜然出的主意）”，但是这个编法叫什么名字，她可不知道。 朱八妹见对方是个比自己稍长两岁的小姐姐，心里底气足了一些，便清脆地告诉对方，这是什么什么“编法”，喻意着什么。 李氏还在旁边搭腔，帮朱八妹补漏。 没有一会儿，这个年轻的小姑娘就心动了，但一问价格，这种居然要3个铜板？ “这也太贵了，两文钱我都能买个肉包子了……”她顿时犹豫。 这个时候，李氏就出马了，告诉对方，不是这手链贵，而是小姑娘眼光好，一挑就挑了一串最漂亮的。这东西不好编，她家小姑子为了这一条，白丫丫的手指都弄红了，养了好几天才养回来。 “我跟你说，肉包子你吃了就没了，可这手链你买了，可是能够戴好久呢。胭脂水粉之类的，你总也要买吧？” “一样都是要花钱的，胭脂水粉用的时间还没有它时间长，而且它是独一无二的，你这一戴，只要爱护得好了，戴上几年都没问题。” “我们也算是结个善缘，实在不行，我便宜一文钱卖给你，可是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要不然我这生意就不好做了。” …… 李氏非常聪明，知道什么时候让步。 这条手链她看过了，看着是大，但其实她见朱八妹编的时候，似乎也没费什么力气，很快就编好了。 她说得那么夸张，不过是想要让对方感觉——买得值当。 犹犹豫豫的，年轻小姑娘是真心喜欢，又被李氏怂恿了半天，一咬牙，买了下来。 “要是坏了，我可要来找你。” 李氏听了这话，就知道有门，笑眯眯地说道：“行，你到时就来找我，我就住在朱家村，你到了那边，直接打听朱老头家，马上就能够打听到我们家。我跟你说，过段时间，我们家还会有胭脂卖，比外面的便宜，你要是想要，有时间过来看看。你要是能够给我介绍三个以上的人，到时候我还能偷偷给你再便宜一点。” 年轻小姑娘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你们家有胭脂？” 李氏立马让她小声一点，凑到她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年轻小姑娘一脸震惊，表示：“你还真幸运，居然遇到了一个这么厉害的婆婆！” 李氏一脸得意：“那当然，我也觉得我幸运得不行。” 至于小姑娘回去之后，被家里人说了，还坚持自己“花”得值得，那就是后来的事情了。 李氏在“忽悠”人家小姑娘的时候，朱八妹就在旁边看着，目瞪口呆：我x，四嫂好牛，难怪娘让我跟四嫂多学学，我要是这么会忽悠人…… 她想到了她进了高门大院，将那一大家子给忽悠住了的日子，美得不行。 叶瑜然逛了说一圈回来，就看到自家摊位上，围了不少人。 朱八妹忙着在那里收钱，李氏笑眯眯地给大家介绍自家摊位上的东西，普通的果酱也好，蟹酱也好，被她吹出了花。 一大勺果酱是比不上肉，但这么一勺只要两文，连一个鸡蛋的钱。 但一个鸡蛋够一家人分吗？肯定不够，但她这果酱就不一样了，各位也尝过了，甜甜的，大人、小孩子全部都可以分着吃，用来沾饼、和粥什么的，简直不要太好吃。 第62章 天生生意人 “我敢打包票，这十里八乡，你们肯定找不到第二天会做红酱的了。” “这种，你们再闻闻，是不是腥腥的？这是肉酱，这可是肉，这个比红酱要贵1文，3文钱一勺，看起来是比鸡蛋贵，但是也不过一个半的鸡蛋钱，却够一家人吃，这得多省钱啊？” “走过路过，一定不要错过，错过就没有了。” “哎哟，大姐，我这已经很便宜了，不能再便宜了。我这是小本买卖，本钱也要不少呢。” “这样吧，我听你喊她嫂子，你们是一家吧？你们两家一起买，我给你们算一个打包价，原6文钱的，卖给你们5文，如何？” …… 叶瑜然就站在那里听一会儿，就听出来了，这李氏简直就是天生的“生意人”，既热情又活络，特别讨客户喜欢。 难怪即使有些人不买，也跑过来凑热闹，看她卖东西。 两文、三文贵吗？ 两文钱一个鸡蛋，确实有点贵。 但是李氏会抓住人心理，直接告诉你——一个鸡蛋一家人够分吗？对啊，同样是两文钱，可我这一勺果酱就够一家人分了啊。 农家人吃得节省，她这么说法可不就讨了大家欢喜？ 李氏也机灵，怕大家没吃过不肯买，就说买的前十个人，可以先尝再买。 当然了，得由她用小棍子沾了，让对方尝味，不能自己动手。 李氏的理由也说得过去，说这本来就是吃食方面的东西，当然得注意清洁，要是后面的人觉得上面全是你的口水，谁还买？ 众人一阵哄笑：“哈哈哈哈……确实，谁爱吃别人的口水啊？” 蟹酱本来就做得不多，不过一小罐，相较于旁边一大罐的果酱，确实更好卖一些。 毕竟大家都在为秋收做准备，舍得多花一点钱很正常，等到后面还有人陆陆续续来买肉酱时，肉酱已经卖完了。 “早卖完了，还剩一点果酱要不要？这个虽然没有肉，但酸酸甜甜的，这种天气特别开胃，而且价值也要便宜一些。”李氏指了指罐子里的东西，说道，“也就那么一点了，一勺一勺地卖，卖完就没了。你下次想要买，恐怕得等秋收后的集市了。” 有些买不到肉酱的人，也会考虑一下果酱。 叶瑜然没想到自家的生意会这么好，显然有些低估了这个时代人的“购买力”。 “娘，你逛回来了？”李氏抬对看到她，一脸惊喜，赶紧告诉她，她们今天的生意有多好，尤其是肉酱，卖完了都有人来问。 “嗯，我看到了，你们做得不错，今天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我就叫上几嗓子，主要是娘做的东西好吃。”李氏没忘记夸了婆婆一句。 这次拿出来卖的东西，自然是叶瑜然亲自上手的，她还重新改进了一下果酱原制作方法，让果酱显得更加美味一些。 因为有两成是公中的，叶瑜然直接“预支”了几十铜板，去买了一些骨头、猪肉皮、猪下水之类的，因为这些东西“便宜”。 这年头，大家买的话都会买肥肉，骨头虽说可以用来炖烫，但是上面没肉；猪肉皮倒是有点用处，哪家舍不得买油的，买上一张，可以用来刷锅；猪下水比较难处理，弄不好就不好吃，能买好的，就不会有人买这个。 叶瑜然手里的铜板，就买点这些东西，就快花完了，再她往回走的时候，发现路边新架上了一个摊子。 “你这是卖的是什么？” 那是一个破衣褴褛的老农，看上去比原主家还穷——叶瑜然真的以为原主够穷了，想不到居然有比原主更穷的。 老农抬了一下头，一看叶瑜然身上穿的衣服，目光顿时暗淡了，说道：“卖花。” “花？”叶瑜然望着其中一盆，上面挂着手指长的红果子，看着是挺好看的，但她敢肯定，这不是“花”，这是“朝天椒”。 说实话，她真的没想到，会这么快遇到辣椒。 要知道，不管是从原主的记忆，还是旁敲侧击其他人，似乎没有一个人知道它的存在。她就想着，估计得等以后条件好了一些，花大力气才能找到这东西。 “这一盆多少钱？”叶瑜然没问那盆朝天椒，而是问了旁边一盆茉莉。 老农连头也没抬一下：“二文。” “一个鸡蛋的钱啊，那这个呢？”叶瑜然指向了朝天椒。 “三文。” “咦？这个还没有这个香，怎么比这个贵？”叶瑜然一脸惊讶。 老农抬起了头：“你到底买不买？不买别挡着我做生意。” 叶瑜然看了一眼冷冷清清的摊子，说道：“你这也没生意啊，要不是见你一大把年纪了，还跑到这种地方来卖花，你以为我会过来啊？这种全是农家人赶场子的集市，大家连肚子都填不饱，你确定会有人买你种的东西？你这盆里的东西，也不算少见吧？” 随便指着一盆花，就说那是什么什么，需要怎么照顾，讲得头头是道。 “你也是花农？！”老农终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花农倒算不上，只不过以前在大户人家干过活，知道的多了些。看你的样子，会实在没办法跑到这种地方来卖花，应该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吧？”叶瑜然真不是故意为难这个老花农，实在是这个集市是用来干嘛的，谁心里都清楚。 可是老花农还抱到这里来卖，为的是什么？ 肯定逼得没办法了，出来“撞大运”了。 果然，叶瑜然一这样问，老花农就掉起了眼泪：“大妹子，我心里苦啊……” 原来，他原本是某大户人家庄上的花农，带着婆娘一家都在庄上干活。但前几天，他好端端的女儿被老爷给看上了，要纳成妾。 “我那女儿，已经订过亲了，过几个月就要嫁了，老爷这样抢人，不是作贱我们吗？” “作妾哪是好做的？有几个妾能够活到终老？” “我就算再没出息，也不能让自己好端端的女儿进了那个狼窝。” …… 叶瑜然嘴角抽搐了一下，因为她想到了原主，这事要换成原主，恐怕得欢天喜地地敲锣打鼓，庆祝朱八妹被哪家有钱的老爷给看上了吧？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天底下的父母，终究是不同的。 第63章 发现辣椒 老花农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做老爷的妾，做老爷的被扫了面子，会放过他？ 于是一家子就被赶了出来，他苦命的女儿还以“打破了”老爷的某个古董花瓶为理由，被扣下了。 他的老妻，气得一口气卡在喉咙，下不来，一直躺在病床上。 他能典当的东西都典当了，好不容易把女儿赎了回来，女儿已经被老爷得了手，成了“残花败柳”。 夫家那边知道，立马退了婚。 余下的钱，也就能够乡下临时安了家，可惜他除了会种花啥也不会，一家的口粮都成了问题。 叶瑜然听了他的故事，一阵同情。 还好她没穿越成他婆娘，否则连口粥都喝不起，还得花钱给自己看病，那也太惨了。 老花农很伤心，垂头丧气地摆了摆手，说道：“你想要哪盆花就拿走吧，我不要钱了。” “怎么能不要钱？我拿了你的花，就要付你钱。”叶瑜然这次倒是没有再讲价，拿了那盆朝天盆，付了三文钱给他。 老花农抖抖索索的，似乎还不想收，但不收他又困难，一副为难的样子。 “拿着吧，你也就能够买个鸡蛋，也没啥了。我住在朱家村，问朱老头家就是。以后还有这种花，直接送到我家去，我都收。” “你要这种花干嘛？这种花也就大户人家稀奇一点，平常人家也用不上……”老花农也给她说了实话，其实这东西也是他在大户人家干活时留下的种子。 本来就很难养活，他以为自己养活了，能够讨一个喜头，能够得一点赏钱，却不想突遭此横祸。 他一怒之下，就把种出来的“喜气洋洋”给毁了，一株没给主家留。 当然了，他也私藏出几颗，原本想要“偷渡”出来，改善家里的情况，不想他种了那么多年花花草草，却没有一点门路，送不到懂行情的人手里。 “唉……”老花农重重叹了口气。 “所以，你手里还有？”叶瑜然倒是没有想到，自己捡了这么大的便宜。 “还有三株。” “如果没有别的销路，到时候送我家吧，三文钱一盆，我收。” 叶瑜然虽然有些同情对方，但知道升米恩，斗米仇的典故，没傻到随便发善心。 她带着东西回到摊位时，却没看到李氏，只有朱八妹一个人留在这里。 “你四嫂买东西去了？”叶瑜然看了一下摊位上的东西，除了手链，都已经卖得差不多了。 “娘，四嫂找你去了。”朱八妹一看到她，就说道，“五嫂出事了。” “你五嫂不是在娘家吗，怎么出事了？” 朱八妹赶紧说道：“我不知道，是四嫂遇到五嫂村里人，听到他们说的。说五嫂回去后，不知道怎么地被她奶给推倒在地，流产了……” 叶瑜然算了算林氏嫁过来的时间，心头一跳。 “已经好几天了，那边一直没让人带消息过来，看来是想瞒住我们。” 朱八妹正说着，就见李氏挺着大肚子，快步走了过来：“娘，娘，你刚刚上哪儿了？我到处找你，猪肉摊子都见了，没找着你。” “我买了点东西，这盆‘花’，还有这些肉。”其实叶瑜然想说的重点是朝天椒，但怕走漏风声，便没有说得很明白。 “娘，你放心，小妹肯定会看住的。”李氏说道，“小妹跟你说了没有？老五家的出事了，被推流产了，还好那个大婶上我这里买果酱，想要让我便宜一文，所以卖给我这么一个大消息，我后面的果酱都送给她了。林家真的是太过分了，老五家的已经嫁进了我们老朱家了，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想把这件事情给瞒过去？！娘，你可不能饶过林家人。” 别看李氏跟林氏有些过不去，但是她自己现在正怀着孕，特别能感同身受。 要是谁让她肚子里的孩子流产了，她跟那人拼命。 “娘，我陪你一起去。” “你去干嘛？”叶瑜然立马阻止道，“你挺着一个大肚子，万一林家的人不讲理，碰到你了呢？我们现在就回家，带人过去。” 之前叶瑜然敢扛着菜刀就带着姑嫂两个杀上门去，那是因为那是朱家村，谁都知道原主的“脾气”，别人不敢惹。 可这林家村跟朱家村可是两回事，林家村再是小村子，人家也不是原主能够撒泼的地方。 叶瑜然怕自己一个人上门吃场，所以准备回家带了人再出发。 “啊，不是现在去？”李氏倒是没有想到，婆婆比她想的要沉得住气。 “什么都没带，怎么去？回家。”叶瑜然冷着一张脸，显得非常不开心。 一声令下，李氏、朱八妹赶紧收拾了东西，将该办的东西买了，赶回家去。 家里，柳氏、刘氏已经做好了午饭，本来看到婆婆带了一大堆东西回来，还挺高兴的，结果一看婆婆脸色不对，两个人顿时不敢吱声。 叶瑜然交待了她们怎么处理骨头、猪下水，就将那盆“朝天椒”放回了屋里，还交待朱八妹看好了，一个都不能掉。 朱八妹完全不明白，她娘怎么会没事买一盆“花”，不过知道娘心情不好，她也没敢吱声。 在餐桌上，叶瑜然交待了林氏流产的事。 朱五惊呆了：“啥？！我婆娘流产了？这个林家干什么吃的，这么欺负我们老朱家，我找他算账去！” 说着，就要站起来，扛家伙。 “坐下。”叶瑜然轻喝：“忙什么忙，吃饱了才有肚子干活。” 一句话，所有人老实坐在桌上，只是今天这顿饭，大家都吃得很安静，所有人都在看她的脸色。 “咳咳，然娘啊，这件事情……”饭后，朱老头轻咳了几声，“就全权交给你了，你看着办。家里的地，你不用操心，最近就等着收成，我一个人看着就够了。” 叶瑜然：“……”所以你没事带着几个儿子出门，是去闲逛了？ 没管他，找了一把旧菜刀，就让朱大、朱二、朱三、朱四、朱五、柳氏、刘氏几个带上家伙，随她出门。 家里的活，暂时交给了李氏和朱八妹。 朱八妹原本想要去“看热闹”的，但叶瑜然一个冷眼扫过来，她乖乖缩了回去。 李氏安慰她：“娘也担心你受伤，你还小，还是在家里比较安全。” 朱八妹嘟了嘟嘴：“我已经不小了，差不多快要能嫁人了。” 李氏：“……” 第64章 你这个窝囊废 为什么男人、女人都要带呢？ 这就是打架的学问了，要是呆会儿到了林家，林家冲出来女人，这边就也得出女人，否则人家会喊：“朱家的男人不要脸，打女人了！” 叶瑜然的战斗力再强，也不可能抵上林家所有的女人吧？ 带上柳氏、刘氏，也是壮势头的意思。 另一头，林家很快接到了风声。 林老婆子还在家里望着稀粥叹息，就有人跑到他们家打小报告了：“不好了，林老婆子，朱家的人来了。” 林大媳妇面前的碗，顿时摔到了床上，吓得要死：“啥？！那个老虔婆来了？！” “没出息！”林老婆子瞪了她一眼，但其实，她心里也是有些怕怕的。 这个老虔婆可不是普通人，之前只是听她在朱家村耍威风，但是她家第四个儿媳妇进门的时候，她可是根本不怕娶不到儿媳妇，直接跟“亲家母”干了一架，名扬整个太当山。 就算是这样，那个儿媳妇不是照样进了门，那个“亲家母”能怎么办？ 女儿都捏到人家手里了，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一想到这里，林老婆子就更加心虚起来。 虽然她不是老虔婆的“亲家母”，但是人家第五个儿媳妇流产的事情，却跟她有关系。她这一把老骨头，干得过个凶悍的婆娘？ 稀得见碗底的碗，一口喝掉，林老婆子就站起来，到处想要找趁手的东西，只是不等她找着，就听到了院门外院的传来了“稀稀索索”的声音。 林老婆子的太阳穴都跳了起来，就听到“碰”的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砸到了她家门上。 “娘，不好了，那个老虔婆杀过来了，她手里带着刀子！”林大媳妇探头墙头一看，吓得赶紧跑了过来。 林老头一阵气恼，瞪着林老婆子说道：“都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不要老欺负老三一家，现在好了，人家亲家母杀上门了，看你怎么收场。” “怎么收场？我愿意逼老三卖女儿？还不是因为你这个不中用的，家里都饿得快没粥喝了，我不逼老三卖女儿，你拿什么养这么一大家子？”林老婆子顿时吼了回去。 “不可理喻！”林老头愤怒地甩头进屋，“这事我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着，就进了屋。 林老婆子气得要死，指着林老头的背影，手指一个劲地发抖：“你……你个窝囊废！” 林大媳妇缩着脖子，根本不敢吱声：如果公公不是窝囊废，你能压公公那么多年？ “娘，这事咋办？”林大生是林老婆子的长子，也是一个没主意的，一向听他娘的，这时候也忍不住紧张地问了起来。 “是了，这帮废物，人家杀上门了，你还想让我一个老婆子顶上去？！”林老婆子完全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居然连一向孝顺的儿子都靠不住，一个大男人了，还跑来问她意见？ 她顿时觉得自己命苦，怎么生了这么一个窝囊废，连自己老娘都护不住。 院门外，叶瑜然望着老林家高高的院墙，一阵冷哼，一菜刀就剁到了他们家的院门。 四周来看热闹的林家村人一抖：“……”好可怕！果然不愧是传说中的“老虔婆”。 当叶瑜然的目光扫过来时，他们连忙收了视线，不敢看她，生怕被她“殃及了池鱼”。 “我知道我老虔婆在十里八乡的名声不太好，可我老虔婆也没有那么不讲理，谁要不欺负到我老朱家头上，我也懒得管。我这次来，就是想问问，我家老五家的婆娘怎么了？”叶瑜然这么做，可不是为了只耍帅耍凶，她就算要做什么，那也是师出有名。 “是，我五儿媳妇是姓林，是林家的姑娘，可是她现在既然已经嫁到我老朱家了，就是我老朱家的人，就由我老虔婆说了算，谁要是敢动她一根手指头，也要先问问我手里的刀准不准。” 叶瑜然大声说着，拔下菜刀，又狠狠剁了一刀子。 林家村的人：“……”不，不敢问。 院子里，林老婆子等人自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喊声。 林大媳妇一听是这事，小心地瞅了自家婆婆一眼，虽然她没有说出来，但是意思不言而喻。 当初害老三家二姑娘流产的，可不就是婆婆？ 既然那个凶悍的老虔婆是来找婆婆的，那是不是只要婆婆站出去顶罪，他们家就没事了？ “开门！”叶瑜然见舆论效应已经准备好了，直接凶悍地冲里面喊，“老林家的，我不管你们谁在里面，赶紧把门给我打开，否则我就让我几个儿子撞门了。” “娘，”林大媳妇赶紧问道，“这门，到底要不要开？” “开什么开？我们就那么几个人，那个老虔婆这么多儿子，她要冲进来，我们娘几个还怎么活？”林老婆子直接喝道，“不开。” 林大媳妇嘀咕：“可是不开，人家会撞门，我们家的门，没那么……”结实。 叶瑜然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见里面没有动静，“碰”地踹了一脚：“老林家的，开门。我数三下，再不开，我就撞门了，3……” 林大媳妇没敢吱声，揪了林大生一把。 林大生连忙说道：“娘，马上就撞门了。” 外面的数声再次飘了进来：“2！” 林老婆子自然知道自家的院门不结实，脑袋一炸，冲进厨房，拿了一把菜刀。 她出来时，刚好听到外面数到“1”。 林大生、林大媳妇望着婆婆拿着的菜刀，又是害怕，又是担忧。十分庆幸，刚刚事发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让三个儿子进屋找他们爷爷去了，要不然…… 叶瑜然见里面没有人应答，脸上的冷笑更加明显了：“行，既然你老林家这么想要让我撞门，那我就撞好了。” 向后退了几步，就对几个儿子下令，让他们撞门。 朱五想到自己的媳妇流了产，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二话不说就撞了上去。 朱大几个，也过来帮忙。 “碰——” “碰——” “碰——” 根本没撞几下，林家的大门便摇摇欲坠了。 林大媳妇吓得拽住了林大生的胳膊：“大生，咋办？要进来了……” “慌什么慌？拿家伙。”林老婆子只恨自己没人家会生，要是她也生了那么多儿子，会怕那个老虔婆？ 第65章 扛菜刀 林大生、林大媳妇顺手，捡了墙根底下的锄头。 只听见“碰”的一声，大门被朱大几个人给撞开了。 大门的阻挡物消失，外面凶悍的几兄弟，一下子映入了林大生、林大媳妇眼帘，立马勇敢迎上去。 朱大几个没有进来，见里面只有一个男的，就主动让开路来，将后面拿着菜刀，一脸冰冷的叶瑜然给让了出来。 柳氏、刘氏也做好了准备，拿着各自的家伙，跟在自家婆婆身后。 叶瑜然走上门来，来势汹汹地跨过了林家的大门，直接朝屋里的三人冲了过来，大声质问：“是谁推的我家五儿媳妇？站出来——” 一声大喝，让原本就势弱的林大生、林大媳妇不由自主地望向了林老婆子。 “是我，怎么样？”林老婆子毕竟在林家“要风要雨”惯了，多少还是有些胆量，大声回答。 “呵！”叶瑜然冷笑，“敢认就好，我还怕我来了找不到正主，算不了账，白跑一趟。” 脚步不停，挥着菜刀就朝林老婆子冲了过去，一副要跟她拼命的样子。 “敢对我家五儿媳妇下手，也不看看我叶瑜然是什么人，我一刀子剁掉你的脑袋！” 菜刀“哗”的一下，便朝林老婆子的脑袋挥了过去。 林老婆子完全没料到这个老虔婆上来就打人，还以为会先骂几句，条件反射地一躲。 这一躲正好，叶瑜然本来就不可能杀人，她做得那么凶，不过是为了“吓”住对方罢了。 菜刀刚好落到林老婆子耳侧，一副没劈准的样子——其实叶瑜然就是朝着那个地方劈的。 见林老婆子被吓住，叶瑜然反应极快，就跟在心里酝酿了千百遍似的，一脚踹到了对方的肚子上。 “碰——” 拿着菜刀的林老婆子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没有被砍中，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紧接着，林瑜然的菜刀过来，前端直接抵到了她的额头上：“别动，再乱老娘一刀子剁死你。”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叶瑜然才略微松了口气。 她跑过来闹，当然不想要闹出人命，她搞得那么“凶悍”也不过是为了吓住对方。 只是在没有事情尘埃落定之前，她也是硬着头皮上的，生怕有什么在她预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显然结果还是好的，至少到现在为止，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林老婆子顿住：“有，有话好好说……” 菜刀冰冷，刀锋就在鼻前，林老婆子完全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会离菜刀如此之近。 她真的被吓住了，这一刀子下来，她焉有命在？ 看到这一幕的柳氏、刘氏：“……” ——啊啊啊啊……婆婆好吓人！ ——我的娘呀，这动作也太利落了吧？！ ——林老婆子在婆婆面前，完全没有一点招架之力啊。 赶紧回忆自己，平时有没有哪里得罪婆婆的地方，千万别被婆婆给算账了。 林大生、林大媳妇惊恐：“……” ——我的娘呀，这老虔婆也太吓人了吧？！ ——娘居然还敢跟她斗，这是不要命了吧！ 原本只是想要透过门缝，看看外面情况的林老头以及几个孙子：“……” 他们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深刻地意识到，老虔婆果然不愧是传说中的老虔婆，非常不好惹。 至于院外的人，虽然没有院子里的人看得那么清楚，但是林老婆子被教训的画面，他们还是看了一个完整，整个人吓得够呛。十分庆幸，自己平时没有招惹到老虔婆，否则就对方那凶悍劲，那是真的要完——别人是耍横，老虔婆是耍命啊，玩不起。 “呵！你让我家五儿媳妇流产的时候，你怎么有话不好好说了？啊，凶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是不是？五儿媳妇年轻，脸皮薄，你又是她奶奶，她是不敢跟你耍横，有本事你跟我耍啊，你以为我会怕你吗？大不了，老娘就一条命赔你。”叶瑜然冷笑，“不过你就这个样子，你还想要让我拿命赔？老娘陪你坐一会儿也是陪。” “噗嗤……”院外，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所有人用指责的眼光看着他，他赶紧缩着脖子，捂住了嘴巴——不是他想笑，是老虔婆说得真的好笑了！ 林老婆子望着头顶上的菜刀，完全不敢还嘴：“我……我那是不小心。我也没想到她会那么快怀孕……” “都嫁到我老朱家这么久了，她还不能怀孕啊？怎么着，老朱家的媳妇怀不怀孕，还需要你说了算？” 林老婆子当然不敢说这样的话，辩解：“没有没有，我没有那个意思。莲花再怎么说，也是我孙女，我要是知道她怀孕了，怎么可能会对她下这么重的手？我当时，真的只是轻轻推了一下……谁想到，她倒到地上，就流产了。她自己藏着掖着不说，也不知道怀了什么心，她要是说出来，我肯定不会碰她一根手指头。” 此时，林老婆子能够想到的，便是将害老三家的二姑娘流产的事情，全部撇干净。 一把菜刀抵在脑子上，让她说话，她脑海都炸了，思维都有些不那么灵活了。 “呵！她怀了什么心思？一个新鲜出炉的新媳妇，她能知道什么？我都不知道她怀孕了，她要是知道了，那她还能给孕妇看病去？你自己孙女几斤几两，你还不清楚吗？”林瑜然也没忘记质问林老婆子另一件事情，让她别想将事情撇得那么干净，“我家那么多儿媳妇，哪一个的身体我不是养得好好的，我四儿媳妇挺着那么大一个肚子，今天早上还陪我上集市卖东西，她怎么没事？哦，就老五家的，她回一趟娘家，被你这个当奶奶的轻轻一推，她就流产了？那是轻轻一推吗？那得多轻轻地一推，才会害得一个好端端的孕妇流产？” 敢说你是轻轻一推，林瑜然就敢将脏水给泼回来。 这年头，哪个年轻媳妇被冠上了“容易流产”的帽子，她以后的日子会好过？ 何况林氏后面还有两个妹妹，她妹妹以后还嫁不嫁人了？ 林瑜然对于林老婆子这副“不要脸”的样子，简直无语了。 林老婆子这才知道，这个老虔婆不仅凶悍，嘴皮子也利落，自己根本说不过对方。不过一会儿功夫，人家就踩在上风位，狠狠地踩了她好几脚，越说她越“不是人”，整个一个“欺负”孙女的恶奶奶。 第66章 卖孙女 尤其是叶瑜然还点到了林老婆子，为了大儿子家的孙子，却逼着三儿子卖女儿，自己有本事生，凭什么没本事养？ 像他们老朱家，生了整整那么多儿子，她不也照样养了？ “你什么时候，看我也卖女儿了？”叶瑜然越说越凶残，“你要卖孙女是你的事情，但你动我儿媳妇的亲妹子是怎么回事？这是想要让我儿媳妇坐不安生，成天没事回娘家，耽误在我手底下干活吗？” “你知不知道马上就要秋收了，我老朱家有多活？” “洗衣服、做饭、打猪草、喂猪、上山打野菜、背柴……那么一大堆的活，现在好了，老五家的往床上一躺，不仅干不了活，我还得费功夫养她，你当我是开慈善堂的啊？” “我告诉你，林老婆子，老五家的医药费，你得给我包了。” “老五家不能干的活，你也得找人给我补齐了，要不然我没事上你们老林家算账。” 说着，就一刀子剁在了林老婆子屁股旁边的泥地上。 “碰——” 冷不叮的那么一刀子，林老婆子差点以为剁到了自己身上，吓得一抖。 叶瑜然无语：“……” 因为她闻到了一股尿骚味。 果然，没有一会儿，她就看到林老婆子屁股下的地面有些湿。 要不是菜刀值点钱，没有沾上对方的尿，叶瑜然差点连菜刀都不要了。 “医药费，我会让我们村的大夫记在你老林家的头上，到时候我亲自带他过来结账。” “至于那两个替老五家干活的人，限你三天内给我送到，否则到时候我的菜刀就剁的不是你，而是你的腿了。” “听到没有？”叶瑜然再次将菜刀放到了林老婆子面前，厉声质问。 脑袋都在别人的手上，林老婆子也说没听到吗？ 颤抖地说了一句：“知，知道了。” 心理防线，在被吓得尿出来那一瞬间，就崩溃了。 叶瑜然没有再看她一眼，直接给几个儿子、儿媳妇下令：“收工，走。” 朱大、朱二、朱三、朱四、朱五、柳氏、刘氏完全没料到，根本不用自己出门，婆婆就已经搞定了，连忙跟在她身后，出了林家的院子。 其他看热闹的人，还在那里探头探脑，看他们家的情况。 林老婆子又羞又怒，冲他们喊：“滚！” “滚就滚，当我愿意看你啊？老虔婆一个……”那人嘀咕了一声，掉在队伍的后面，跑另一边看热闹去了。 从老林家出来，叶瑜然带着儿子、儿媳妇直杀林三狗家。 此时，林三狗家早就被好事者通知，说他们亲家朱大娘已经到他大哥家“找场子”去了，不知道呆会儿会不会过来，让他小心一点。 林三狗作为林老婆子三个儿子中最不受宠的一个，性格连他大哥都不如，整个一个受气包。 他找的媳妇倒是“强”了一些，只可惜一连生了四个姑娘，没替朱三狗生下一个儿子，有些底气不足。 底气更不足的是，大姑娘嫁出去了，结果生来生去，也生的是姑娘。 “怎么办？他爹，亲家母……”林母一阵心慌。 自己女儿好心回一趟娘家看望他们，结果却被他们害得流了产，亲家母不会找他们算账吧？ 林母一点也不觉得亲家母好相处，当初那个姓李的，她难道不是出了名的“强悍”，可最后不也是败在亲家母手里？ “唉……”林三狗一个劲地叹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母不敢埋怨林三狗没用，只能默默垂泪，怪自己命苦，生不出儿子，又嫁了这么一个男人。 屋子里，林氏已经能够下地了，她从三妹、四妹的嘴里听到消息，就知道要完。 她婆婆那么强悍的一个人，要是知道她回了一趟娘家，就把孩子给摔没了，会不会气得“休”掉她？ 他们家已经够艰难了，要是这个时候，也要再被“休”掉，以后他们家可怎么办？ “二姐……”林三妹一直围着她姐姐转，急得不行。 林四妹也小声问道：“二姐，你会不会被休回来？” 不怪她们有这种担心，因为她们大姐每次回娘家，都垂泪说：“娘，我命苦啊，他说我生不出儿子，就要休了我。” 虽然林氏还没有生不出儿子，但是连生的机会都没有，岂不是比大姐更严重？ 就在这一家子的担忧中，叶瑜然一行人出现在了门外。 这一次，叶瑜然没有用菜刀“敲”门，而是在外面喊了一嗓子：“亲家公、亲家母，你们在家吗？” 林三狗、林母当然在家，连忙转了出来。 “在，在呢。” 赶紧迎叶瑜然一行人进来。 他们家原本就不大，叶瑜然带着儿子、儿媳妇一进来，就将林三狗家的院子给挤满了。 林三妹、林四妹听到动静，偷偷躲在屋里看。 林母慌得到处找凳子，却发现家里的凳子根本不够给人家坐的。 林三狗瞥见朱家人手里都带着家伙，顿觉不妙，觉得今天这事可能无法善了了。 “行了，别慌了，他们年轻，让他们站着就行了。”叶瑜然直接切入主题，“莲花呢？听说莲花被他奶推得流产了，我是来接莲花的。” “啊？你是来接莲花的？”林母一呆，赶紧确认。 “嗯！”叶瑜然倒是不知道对方的担忧，十分诚实地说道，“刚接到莲花流产的时候，我就有些担心，想着她毕竟是我老朱家的儿媳妇，你们这边可能不太方便，还是回我们那边坐小月子好了。只是你们也知道，现在马上就要农忙了，到时候虽然不会让她干什么重活，不过有些忽略她是肯定的。但我觉得吧，相对于饿肚子什么的，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听到李氏说这边都被当奶奶的“克扣”了口粮，叶瑜然还能放心林氏在这边坐月子？ 开玩笑，流产本来就损伤身体，别到时候养得本来能生也不能生了，那才是损失大了。 叶瑜然知道这个时代对女人的“严苛”，虽然林氏有诸多不错，但现在既然林氏是朱家的媳妇，她就没办法放着不管。 林母一听这些话，喜得跟什么似的，哪里还管什么会不会被“忽略”，亲家母能够接她家二姑娘回去，她就谢天谢地了。 天知道，她有多担心大姑娘还没有因为生不出儿子，被婆家给休了，反倒是二姑娘因为流产被婆家给休了，那么下面的两个姑娘恐怕就更嫁不出去了。 “莲花，莲花，快出来，你婆婆接你回家了。”转过头，就朝屋里喊了起来。 第67章 我是不是要被休了? 林三狗家的条件这么差，屋子自然不可能隔音。 其实在屋里的林氏已经听见了，只是不好意思自己出来，听到她娘喊自己，赶紧从里面跑了出来：“哎，娘，我来了。” 快到叶瑜然面前时，她还收住了脚，冲着叶瑜然讨好地喊了一声：“娘。” ——太好了，婆婆接受自己了，我是不是不会被休了？ 她跟大姐不一样，大姐至少还是生了的，可她嫁进朱家没几个月，还是新媳妇呢，要是这么快就被“休”了，她以后还有什么脸见人？ “嗯！”叶瑜然平淡地点点头，就问她身体怎么样，看过大夫没有。 虽然她也知道，以林氏家的条件根本不可能看，但该问的还是得问。 林母一听“大夫”，就连忙不好意思地插了话：“对不住，亲家母，我们林家村没有大夫，所以这事……这事耽误了。” 她没好意思劳驾叶瑜然带她女儿看大夫，但她不能让坏名声落到女儿的身上，一个劲地说林氏一向身体好，这次是个意外，只要好好养养，过不了几年，保证给朱家生个大胖小子。 想到一直生女儿的大闺女，林母这话说得有点心虚，为了二女儿却又不得不咬牙给说了。 这种场合，林三狗一个大男人不好掺和，只能暗暗跟着着急。在心里叹息：亲家公怎么没来呢？要是亲家公来了，他也能说几句，让亲家公帮忙说说话…… 林氏也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好话不说就跪到了叶瑜然面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娘，我错了，是我没保住朱家的孩子，是我没用……” 她一巴掌就拍到了自己脸上，红着眼眶哭诉：“娘，你打我吧，骂我吧，你让我干什么都行，只要别休了我，让我回家。娘，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哭什么？”叶瑜然没想到林氏到了这种事情，都还给她玩小心思，来这一招，顿时冷了脸了，“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我是来接你回家的。搞得好像我平时虐待了你似的，我什么时候打你、骂你了？你当着你爹娘的面说清楚。” 林氏还以为婆婆会立马扶起她，她顺着就起来了，结果婆婆好像有些不高兴了。她顿时知道自己弄砸了，连忙惊慌地说道：“没有没有，娘没有打骂过我，我……我只是害怕，是我弄掉了孩子，我怕娘生气。” “你掉了孩子，我当然生气，但这又不是你故意的，我要气也不会气在你身上。你放心，你奶那边，我已经出过气了。”叶瑜然考虑到林氏毕竟才刚流产，不好在冰冷的地面上跪太久，还是让她起来了。 “那我奶那边……”林氏问得小心翼翼的。 从小老大，他们这一房就被她奶压得死死的，这回若不是她赶回娘家，她奶差点就让人压着她三妹、四妹给卖掉了。 当然了，吓退她奶的倒不是她，而是她当时流下来的血迹。 “说清楚了，你坐小月子期间，所有费用她全包了。”说到这里，叶瑜然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不是担心你两个妹子被卖吗，我给你铺了一条路，让她答应我出两个人，把你这段时间耽误的活全包了。你自己可以考虑一下，是让那边出人，还是让你两个妹子充个数。” “娘的意思是……” “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吗？你两妹子到我这边来充数了，她还怎么卖你妹妹？” 这一下，林氏根本不等林母说话，立马把她三妹、四妹给喊了出来，拉着她们给叶瑜然磕头：“娘，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两个妹妹，给了她们一条出路，呜呜呜……” “谢谢朱大婶。” “谢谢朱大婶。” 包括林三妹、林四妹两个，也跟着林氏一起哭了起来。 或许小一点的不懂，但林氏清楚，她婆婆是把这件事情揽在自己身上了，否则婆婆根本不会插那么一句。 刚刚她还在想，若是她走了，不知道她爹娘能不能护住三妹、四妹，结果婆婆就给了她一条退路。 她哭着说道：“娘，我上辈子一定是烧了高香，才嫁到给你做儿媳妇。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找李氏的茬，再也不给你添麻烦了。你说我往东，我就往东，你说我往西，我就往西。” 林母也激动得不行，红着眼睛，颤抖着嘴巴，跟叶瑜然道谢。 只是她跟叶瑜然是同辈，三个女儿都跪了，她不好再跪，她真的差点跪了下去。对于她的那个男人林三狗，她真的是绝望了，那样一个窝囊废根本不可能护得住她的女儿。 她跟林氏的想法有些不同，她觉得能够跑掉一个是一个，护住一个是一个，大女儿、二女儿都是别人家的了，林老婆子那边碰不得。 又刚刚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林老婆子那边应该不会那么快又打这边的主意，所以她想着趁着这个时间，赶紧想办法早点把三女儿、四女儿给订出去，给她们一条生路。 只是这么短的时间内，怎么可能找到合适的人？ 实在没有合适的路，只能看她们各自的运道，听天由命了。但不管怎么样，总比被卖掉好吧？ “谢谢！谢谢！谢谢！”林母都不知道自己说了几个谢谢，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她第一次发现，有的时候亲家母强势一点也不是一件坏事，至少能够帮她护住自己的女儿不是吗？ 不像她，这么没用。 “好了，别跪了，三丫、四丫，你们二姐才流产，正是要注意身子的时候，扶起来，”叶瑜然想要的哪里是这些“谢谢”，她不过是同情这个时代的女人，觉得自己能够照顾一点就多照顾一点罢了。 唉……谁让她有这个能力呢？ “娘，你真好！”林氏真心诚意地借用了李氏的这句话，因为她真的发现，至少在抱婆婆大腿上这一条，李氏比她强多了。 “别给我戴高帽，以后等你身体养好了，该干的活还是得干。到时候，你别嫌我管得宽，嫌我这个老婆子烦就行了。” “哎！”林氏泪迹未干的脸上满是喜悦之色，应道，“娘尽管吩咐，我肯定不会嫌娘烦，我知道娘肯定是为了我好。” “你别学李氏，她那一套，你学不来，做你自己就行了。”叶瑜然转过头，也跟林三狗、林母聊了聊。 因为她实在不明白，做父母的怎么会护不住自己的孩子呢？ 林三狗、林母又不是不能干活的人，“孝道”再大于天，能让当老娘的逼着把自己的女儿给卖了？ 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第68章 一聊天吓一跳 不聊天不知道，一聊天吓一跳。 叶瑜然发现，虽然她拥有了原主的记忆，但她对这个世界“了解”得太少了。 她只知道“孝道大于天”，所以原主的几个儿子不管原主如何作，都听原主的；却忽略了同样的，林老婆子也是林三狗、林母的长辈，还是亲生母亲。 “你们不能找宗族吗？” 林三狗的脸一红：“这种事情怎么能找宗族？这得多丢脸啊。” 林母本来想说什么，听到他的话，沉默了。 叶瑜然懂了，这个时代的人讲究“家丑不可外扬”，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将自家的事情摊开给外人看。 而且宗族是什么？ 对于乡下地方来说，宗族的权利甚至比县衙还要大，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愿意闹到宗族去。 叶瑜然想起了当初原主逼公公、婆婆分家的事情，其实那个时候，原主之所以那么嚣张，仗的不过是公公、婆婆不会告到宗族那里去吧？ 反正在原主的记忆中，几十年来，除了里正出来断公道，宗族从来没有人请过，十里八乡都没说过这种事情。 “那三丫、四丫，你们准备怎么办？她们不可能一直在我那里。” 救人救急，叶瑜然可没打算包林三丫、林四丫一辈子。 “我不知道。”林三狗一脸踌躇。 林母欲言又止，似乎顾虑到什么，没有说出来。 叶瑜然注意到她时不时观察林三狗的神色，便给了朱三一个眼神，让他把林三狗带走。 为什么在几个儿子中选中朱三，因为她经过这段的时间发现，朱三是他们中脑子最灵活的。 朱三注意到叶瑜然的眼神，一下子就明白了，赶紧喊了一声“叔”，说自己口渴了，让林三狗带着他喝水去了。 林三狗不在，林母像是顿时没了压力一般，直接开口跟三个女儿说，她想单独跟亲家母聊一会儿。 林氏点头，带着林三丫、林四丫离开了房间；柳氏、刘氏等人，也得到了叶瑜然的允许，离开了屋子。 “我想早些把三丫、四丫嫁出去。” 叶瑜然一听就皱了眉头。 “我知道，你或许觉得我太急了，可我没有办法，我家那口子，根本撑不起来。我们明面上跟婆婆那边分了家，其实地还是一起种的，所有粮食全在婆婆手里，她说给我们多少，我们就只能收到多少，不过是没住在一起，没吃一口锅罢了。你要是不把她们接走，我也是这个打算，只是时间赶得有些急，可能找不到好的；但你把她们接走了，我这时间也宽裕一点，尽量给她们找一户好人家。” “粮食归林老婆子管？”叶瑜然对于林母要嫁女儿的事情，没急着开口中，而是有些诧异地问起了粮食的事情。 难怪之前她听李氏说什么，林老婆子扣了这边的口粮，原来根在这里。 哪有分家不分地的，这摆明了就是既想让牛干活，却又不想给牛草吃？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情。 “当初分家的时候，我家那口子答应的。”林母脸上的神情冷漠了许多，说道，“他说那是他娘，再怎么样也不会饿着他。呵，可不是不会饿着他，没事叫他去吃一顿，根本就不知道我跟几个孩子在家吃的是什么。” 叶瑜然还真想象不出那样的日子，原主嫁给朱老头之后，整个朱家可是原主说了算。虽然朱家穷了一点，但原主的日子过得挺逍遥的。 她现在捡了原主的身子，倒也算占了巧了，在家里的地位就是“尊贵”的。 “呵！他跟上没说，我哪里还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他就是被他娘说动了，觉得我生的都是女儿，就算要了地，也没有一个儿子继承，还不如留给他大哥家的三个小子做‘人情’。到时候等那些侄子大了，好给他养老。” 叶瑜然汗颜，赶紧问清楚：“养老？你不会也是这样想的吧？！” 她倒是忘记了，在古代负责传递香火的是“儿子”，哪家生不出儿子哪家就抬不起头见人。 “他大哥家的小子在路上见到我，连三婶都不会喊一声，会给我养老？我看到时候别说给我养老了，给我一碗水喝我就谢天谢地了。”对于男人大哥家，林母满心抱怨。 占了自家的便宜就算了，偏偏占了便宜不认他们，一副白眼狼的样子，她这心里怎么可能平稳？ 她知道，女儿终究是要嫁人的，她没给林三狗生一个儿子，是她的不对，可是她心里就是憋屈着，满腹怨恨。 叶瑜然很快听懂了，为什么之前分家的时候，他们这一房没有分到地——因为他们这房没有传递香火的儿子。 原来，林母也想着，等以后生了儿子，再向婆婆讨就是了，可林母没有想到，被分出来之后她又生了两个女儿，硬是没生出一个儿子来，怎么办？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真的准备这么早把三丫、四丫嫁出去？”一听林母似乎没想过靠女儿养老这件事情，叶瑜然便没有急着提出这种观点来。 原主生女儿是为了让女儿到大户人家当姨娘，可也没想过让女儿养老，原主其实也知道，以后她肯定是跟儿子一起生活。 只是女儿有了“前途”，就可以拉儿子一把，她便可以跟着享清福，她是这样想的。 对于这个时代女人的“局限性”，叶瑜然能说什么呢？ 一步一步来呗。 “亲家母放心，我不会让你白养三丫、四丫这么久，”林母立马做出了保证，“等她们嫁了人，我就让她们把你当半个母亲孝敬，逢年过节，都带东西去看你，让她们感激你一辈子。” 叶瑜然有些哭笑不得：“我帮三丫、四丫不是为了这个。” 她不过是看不过眼，能帮一把是一把罢了。 原本叶瑜然打算跟林母好好交代一番，结果交流了半天却发现，不是一个时代的人根本说不到一块儿去。 林母说来说去，唯一的办法就是“嫁女儿”，不过一个早一点，一个晚一点罢了。 林母甚至说，要不是还有两个女儿没嫁，怕她们落到林老婆子手里没有好下场，她早就一头投进河里算了。 “那你还真不能跳，你要跳了，你几个闺女就真的得由林老婆子做主了。”叶瑜然眉心一跳，连忙说道，“娘家娘家，有娘女儿才有娘家，要是没有了娘，这便不是她的娘家了。就算娘家再不好，在女儿遇到什么事情时，有一个娘也是依靠。” 第69章 为难死你们了 林母红着眼眶：“你放心，就是为了几个丫头，我也会撑下去。” 说实话，朱老头等人根本没有想到，叶瑜然去一趟林家村，不仅把林氏给带回来了，还把人家两妹子给拐了回来。 朱家的房子是多，可是朱家的儿子也多，一溜过去六七个，都是把原来的一间屋子隔成了两间，才勉强让儿子们娶了媳妇回来，有了一个落脚的地方。 结果叶瑜然去找场子，还带回来了两个麻烦？！ 别说朱老头不知道叶瑜然是怎么想的，就连她的几个儿子、儿媳妇，也一样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李氏挺着大肚子，望着多出来的两张嘴巴，一脸尴尬：“娘，这……这晚上怎么安排？” “娘！”朱八妹急得直跺脚，“我们家没地方住了啊，你怎么把人带回来了？” 林氏不敢吱声，一只手牵着一个妹妹，眼巴巴地望着叶瑜然。她现在才刚流没几天，将男人赶到别的屋里去睡，自己带着妹子睡，她一点意见都没有。就是她的床装不了那么多人，到底是让其中一个妹子去别的屋里蹭床睡，还是在她屋里再搭一个床，她完全听婆婆的。 她当然知道林家的屋子少，挤得都没法儿住了，可没办法，她总不能放着她两个妹妹不管吧？ 朱五作为她男人，心里也有些抱怨，但没说话，毕竟她是他媳妇，这事他还真不好掺和。就算有点什么，也要回屋再说。 柳氏、李氏倒是还好，毕竟她们都是做媳妇的人了，婆婆怎么也不可能为了别人家的妹妹，动自己儿子的屋子吧？ 她们一个要带着两个孩子，一个还挺着大肚子，再动也不可能动到她们头上。 刘氏的头低得低低的，袖子间的手微微握紧。她很害怕，她既没有孩子，也没有怀孕，如果真要动儿媳妇的房间，她肯定逃不掉。 叶瑜然抬了一下眼皮，将一屋子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大家都是亲戚，有点困难帮把手怎么了，为难死你们了？放心，现在是秋天，还不到天冷的时候，不会动你们的屋子，看把你们一个个吓的。” 朱八妹松了口气：不动自己的屋子就行，她已经让给她七哥了，可不想再让给一个外人！ “不动我们的屋，那她俩睡哪儿？”李氏落下了心后，便积极地问道。 “后面不是还有间放杂物的屋子，把那间收拾出来，搭个床，她俩睡那边。”叶瑜然可一点也不觉得，让所谓的“客人”睡破屋子有什么不对劲，她转过头来对林氏说道，“老五家的，你别觉得我这个做婆婆的亏待你俩妹子，家里什么情况你也知道，为了你的事，大家都出了一把力。虽然帮人帮到底，送人送到西，但也不能为了帮你影响到大家的正常生活，要不然时间长了，大家对你和你两个妹妹有意见，大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也没忘记对林三丫、林四丫说话：“三丫、四丫，婶是让你们住了破屋子，你们心里可能有些不舒服，但是相较于你们在家里有可能被卖掉，婶觉得我已经仁至义尽了。你们又不是我闺女，不过是看在你们二姐的面子上，才多少伸手帮一把。我也不求你们有什么感激之情，只希望你们别让你们二姐在朱家太难做人。” 林三丫、林四丫哪里敢有意见？两个人连连摆手。 林三丫比林四丫大胆一点，她焦急地说道：“没有没有，婶，你能接我们过来避避风头，我们已经很感激婶了。别说只是住破屋子，你让我们住猪圈，我们也没有任何怨言。” “对对对，我三姐说得对，我们真的很感激婶。”林四丫在旁边附和着。 “娘，没事的，破屋子就破屋子，她们在娘家住的屋子也不见得多好，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行了，”林氏到底要大一些，帮着两个妹子说着话，“她们感激您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抱怨？娘，你放心，我两个妹子可勤快了，洗衣服、做饭，样样都会。” 她还没忘记带着两妹子跟三位嫂嫂问好，让她们这段时间有什么要忙的事情，尽管吩咐她妹子，她妹子就算再不顶用，帮把手肯定没问题。 林三丫、林四丫也纷纷表示，自己在家有洗衣服、做饭、打猪草、喂猪什么的。 只不过她们养的猪不是他们家的，而是她们奶家放在他们家的。 朱老头：“……”所以，最后还是没我什么事？ 自家小姨子来了，朱五肯定是跑不掉的，被叶瑜然支使着，把杂物屋里的东西挪出来，好支一张床出来。 因为林氏的身子还虚，柳氏、刘氏则过去帮忙，将屋子的卫生打扫一下，垫上干草，把床上铺上。 林三丫、林四丫将包裹放在她们姐房里，根本顾不上休息，就赶紧找扫把、抹布，自己也跟着忙活了起来。 开玩笑，她们可不是来做客的，打的还是替她们姐“干活”的名头，当然不能坐着那里什么也不干。 朱八妹难得有两个年纪差不多的小伙伴，就跟在她们屁股后面，看着她们忙。 当然了，朱八妹手上的手链活儿也没歇，开好了头后，就拿着到处跑了，还时不时找她们说往，跟她们八卦：“哎，我听四嫂说，你们差点被卖掉了？” “你们奶为什么要卖掉你们？” “要卖到哪里去啊？” “你们真笨，怎么不好好打听一下？万一卖到大户人家当丫鬟，那得是多好的事情啊。” “虽然你们没有我长得漂亮，但收拾收拾也是一个人样，到时候勾住了大少爷的心，还怕做不了姨娘，享不了清福吗？” …… 林三丫、林四丫非常有自知之明，她们被林老婆子叫过干活的时候，没少被“挑剔”。 老实的两丫头就养成了左耳进，右耳出，任你怎么说，我只老实干活的性子，所以不管朱八妹在那里说什么，她俩嘴里也只是敷衍地应几句，没敢辩驳。 寄人篱下，不外乎如此。 叶瑜然回厨房检查上午带回来的东西，一圈出来，就看到朱八妹在干嘛，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小妹，干嘛呢？” 第70章 洗猪下水 “娘！”刚刚还幸灾乐祸的朱八妹顿时蔫了。 “我不在半天，你的手链活完成了？”叶瑜然问道。 朱八妹缩着脖子，说道：“没……” “没还不赶紧编，等弄完了，过来给我帮忙，厨房的活还多着，别整天给我躲懒。” “我知道了，娘。” 叶瑜然交代完，转身离开，朱八妹愤愤地瞪了林三丫、林四丫一眼。 虽然她娘没说，但她没听出来嘛，她娘是觉得人家的闺女勤快，就她太懒了。 哼！都是她俩害的。 林三丫、林四丫：“……”算了，我们还是老实干活吧。 李氏挺着一个大肚子，去后院凑了一会儿热闹就回来了，跟叶瑜然汇报，说大嫂、二嫂是怎么干活的。 “行了，你也少窜一点，猪下水还没洗呢，你要没事，洗洗这个好了。”叶瑜然将泡到木桶里的猪下水下水拎了起来，“拿盆装点草木灰，跟我到后院猪圈边洗。” 后院有一口大水缸，还挖了一个水槽子通向厕所，跟猪圈这边也是相连的，这些“脏水”积蓄在一起，便组成了种地必须的“农家肥”。 “哎，我知道了。”李氏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要装草木灰，不过还是找了一个旧盆装好，跟着她到了后院。 叶瑜然还回屋拿一把剪刀，在柴房找了几根竹片子。 “用剪刀把肠子剪开，丢到这个盆里，放上水和草木灰，一些揉……剪的时候注意一点，脏东西不要带到盆里去，就弄到外面，呆会儿冲到厕所里去。” “好嘞，娘。”李氏还给自己搬了一个小板凳，就这样坐着弄。 肠子剪开之后，里面有很多脏东西，就用竹片子刮一下，顿时干净多了。 然后再放进盆里，和草木灰、水一起揉。 “还有这个，上面有一层皮，撕掉了，就不会那么脏了。”叶瑜然又拿起了另一样，指着上面教李氏怎么处理。 李氏看着婆婆的动作，果然一下子就变干净了，惊奇不已：“娘，你也太厉害了吧，这个你都知道？我娘买了大半辈子猪下水，都不知道还能这样弄。” 猪下水又脏又臭，说真的，要不是真的穷得没办法了，一般人都不愿意买。 可是不愿意也没办法，一年吃不到几回肉，吃不起好肉，下了狠心也只能买了。 李氏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洗猪下水的，有一种“长见识”的感觉。 “猪下水要是处理好了，其实非常好吃，只是我们平时没那么多条件，随便用热水洗洗，没好好处理。”叶瑜然一边利落地清洗，一边说道，“晚上我做一个特别点的菜，到时候你们就知道这东西有多好吃了。” 李氏回忆了一下猪下水记忆中的味道，有些不敢相信：“娘，真的假的？我可是吃了好多年的猪下水了，从来不觉得它好吃过。” “我的手艺，你还不相信吗？”叶瑜然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李氏想到之前吃到的鱼肉丸子、螃蟹酱之类的，觉得自己需要多给婆婆一点信心：“相信，怎么可能不相信？娘的手艺可好了，那我就等着，晚上吃好吃的。” 柳氏、刘氏、林氏三个收拾好屋子出来，就看到婆媳两个在那里洗猪下水，赶紧过来帮忙。 “老五家的就算了，你才刚流产，不要碰冷水。”叶瑜然阻止了林氏，“你回灶台烧锅热水，好了叫我，我做点东西。” 刘氏隐晦地看了林氏一眼。 林氏没想到婆婆这么照顾自己，心里头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连忙应道：“好嘞，娘，我马上去。” 李氏才刚从叶瑜然学到了一点东西，现在有人跟她学，自然开心，有点小卖弄地教起了两个嫂嫂。 柳氏倒是学得挺认真的，她发现，猪下水在放了草木灰之后，确实比较容易洗干净，脏东西似乎一搓就掉下来了，再用清水清一下，真的变干净了。 “是吧，大嫂，娘教的这个方法，比我们以前死劲用热水洗都要干净吧？”李氏有些小得意。 “嗯！”柳氏还注意到，木盆的旁边还放着小竹片，“那是用来做什么的？” “刮脏东西的。”李氏当场教学，又拿了一截没洗的肠子，用剪刀剪破，用小竹片压好，一刮。 她还告诉柳氏，刮的时候要注意，要如何刮才能够一次性刮干净，不用二次返工。 那边，林氏烧好水后，就过来叫人：“娘，水烧好了。” “那行，你们几个先洗着，洗好了通知我一声，我给你们送热水过来，再清两遍，就可以了。”叶瑜然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 人不得不服老，年纪大了，蹲得太久就是会不舒服。 叶瑜然怀疑，原主可能因为长期吃不饱有些营养不良、贫血之类的，否则不会这样头晕。 “娘，你咋了？”李氏抬头，发现婆婆好像晃了一下。 “没事，就是蹲太久了，不比你们年轻人，你们以后也要注意一点，不要蹲得太久了，如果是实在蹲得太久了，不要起得那么猛，动作慢一点，缓缓就好了。”叶瑜然在心里寻思着，是不是要把“运动”给捡起来？ 之前她觉得，农家人天天干活，不用运动了，但现在看起来，这事还真不一定。 干活归干活，不一定是全身“运动”，但运动肯定会让全身动起来，血脉畅通无阻。 “我也是，平时有时候顶着太阳在地里干活，蹲得太久了，就头晕。”李氏笑着说道，“娘下次也搬个凳子过来坐就好了，不会这样难受了。” “你挺着大肚子，别坐太久，要经常站一站，走一走。” 叶瑜然回了厨房，就将上午买的猪骨头拿了出来。因为她在原主的记忆里没有找到剁骨刀，所以当时买的时候，她就已经让卖猪肉的帮她剁过了。 她让林氏给另一个锅点上火，舀了一些热水过去，将这些用冷水清过的猪骨头丢进去，用热水“烫”了一遍。 然后重新清洗锅，将猪骨头放进去煮，水放得多多的。 “这口锅你烧久一点，我是用来炖汤的，不是烧骨头啃，我喊停了再停。”叶瑜然没忘记交代林氏，怕对方误会，趁她没注意把火给停了。 “哎，我知道了。” 第71章 辣肉酱 叶瑜然回屋喊了朱八妹，让她别编手链了，带着林三丫、林四丫两个，去家里的菜地里拔点葱、萝卜和白菜之类的。 柳氏、刘氏、李氏洗好了猪下水，过来通知她。 叶瑜然检查了一下，让她们用温水再清洗了两三遍，带回了厨房。 大热的天，肉不能常放，否则容易坏，所以叶瑜然打算将它们部分做成腌货，部分弄熟，这样能够多吃几顿。 几个儿媳妇都在灶上站着，看她怎么做。 她一边做一边教，让她们有不懂的地方就问，她只做这一次，下次由她们做。 朱八妹、林三丫、林四丫采了葱、萝卜和白菜回来，还帮忙洗了干净。 叶瑜然回屋从盆里揪了三四个朝天椒，稍稍冲洗一下，便切成了沫子。 “娘，这是啥？”李氏一脸好奇。 “别管，反正是用来做吃的东西就行了。” 叶瑜然没有解释，和葱之类的一起切好，清了一个锅出来，开始烧菜。 按叶瑜然的想法，当然想要爆炒猪下水什么的，但是考虑到家里人多，要是真切成块炒，到时候分食不均会闹矛盾，她便改成了“肉酱”。 “老大家的，你把这些切成肉沫子。” “老二家的，你去洗些红薯出来。” “老四家的，你过来把白菜芯子挑出来。” …… 没有油，叶瑜然也不担心，将跺好的“肉沫”往滚热的锅里一烫，就听到了“滋滋滋”的声音。 再少，这个也是油不是？ 翻炒至变色后，叶瑜然便将切好的朝天椒倒了进去，然后是切好的白菜、萝卜丝、葱之类的。 没有酱油，只能加水，避免锅里的东西糊掉。 想要那种黏黏稠稠的感觉，叶瑜然还调了一些芡倒进去，直接烧开。 没有一会儿，一大罐的肉酱便做好了，盛好放到旁边凉着。 叶瑜然用筷子沾了一点，尝了尝味，肉味肯定是有的，萝卜味也有，还有一股辣味。 吃到这股熟悉的辣味，叶瑜然表示：爽！ 她在尝的时候，几个儿媳妇都眼巴巴地望着她。 叶瑜然见了，有些想笑，又用筷子沾了，递到她们嘴里，让她们也尝了一下：“怎么样？” “嘶……娘，这是啥味道？”李氏说不出来，“好吃是好吃，就感觉嘴里火似的在烧。不行不行，我得喝口水。” 几个儿媳妇，连忙跑去抢水喝。 “噗嗤……”叶瑜然笑了出来，“这是你们第一次吃，以后吃习惯了就好，这个火烧的味道就是‘辣’味。你们不觉得，肉酱有了这股辣味之后，特别香吗？” “香是香，就是太辣了，娘，是辣吧？”李氏喝了水后才发现，嘴里的味道似乎更重了。 叶瑜然就放了三四个朝天辣，做了那么一大罐肉酱，里面还放了许多白菜、萝卜之类的，当然不可能有她们说得那么辣，否则她也不敢给她们吃了。 何况林氏还坐着小月子，能吃辣吗？ 自然是因为她们从来没有吃过这种味道，才会觉得“非常辣”。 “嗯，现在单吃是有点辣，但是以后放到饼或者粥里面，你们就不会觉得那么辣了。” 叶瑜然还喊了朱八妹，盛了一个小碗，让她给她爷爷家送过去。 “啊？干嘛要送爷爷家啊？”朱八妹还以为是叫自己进来“开小灶”的，结果不想是让她跑腿的，不乐意了。 他们家早跟爷爷那边断交了，没事送什么干嘛？ 叶瑜然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傻啊，上次你七哥的事，你两个堂哥还帮了忙，你作为妹妹不应该替哥哥感谢一下？” “嗯。”想到之前七哥躺在地上时，还是三堂哥、四堂哥帮忙抬的人，她没说啥了。 “去的时候，嘴巴甜一点，见着人要喊。跟你两个叔叔、婶婶说，谢谢堂哥帮忙了，但家里忙，抽不出空，这次你娘特地到集市上买了点肉，做了点好吃的，送过去，以示谢意。”叶瑜然怕朱八妹呆会儿忘记了，还让她说了一遍。 朱八妹嘟着嘴，说道：“我知道了，爷爷、奶奶好，三叔、三婶、四叔、四婶好，堂哥、堂姐好，我代表全家，谢谢上次两个堂哥帮了忙。但是因为家里事情多，有点忙，我娘一直抽不出来空，这次我娘有空了，特地抽空跑集市上一趟，买了些肉，做了好吃的送过来，以示感谢。” 叶瑜然竖了一个大拇指：“说得不错，呆会儿好好表现。” 没忘记提醒她，要是一个人不敢去，叫上大宝、二宝两个。 “带他们干嘛？” 叶瑜然嫌弃地看她一眼：“你是孙女，大宝、二宝是曾孙，你爷爷、奶奶不想看看啊？” “好吧。”朱八妹完全没话说了，拎着篮子，就叫了在院子里和朱七在玩的大宝、二宝，跑了一趟爷爷、奶奶家。 朱老头几个也都在院子里，所以自然也听到了朱八妹说要上哪儿，一个个都十分惊讶。 几个儿子还好，小一点的对当年的事情根本不清楚，但朱老头作为当事人，怎么可能不清楚？ 所以他完全不知道，他婆娘又在玩什么花样了，心里头“扑通扑通”直跳。要不是几个儿媳妇都在厨房，他都想冲进去质问了——我都听你的，离我爹娘那么远了，你还瞎折腾什么？ 最终也没坐住，到厨房门口晃悠了。 正好，他听到话比较多的李氏问道：“娘，你咋突然往那边送东西了？” 虽然也只是一小碗，但里面也是肉啊，李氏有一种在割自己肉的感觉。 “我不是说了吗，人家帮了忙，就该谢谢。”叶瑜然说道。 “可是这送东西谢了，他们会不会回礼？这一来二去，两边不是来往了吗？那我们以后见着那边，到底要不要打招呼？”李氏也问出了，几个儿媳妇都想问的问题。 朱家村所有人都知道，朱老头家与那边不来往，所以嫁来时的儿媳妇见到那边的人，向来是能避则避，避不着也当作没看到，低头就走。 现在婆婆开始往那边送东西了，那她们这些做媳妇的应该怎么做呢？ “为什么不打？”叶瑜然诧异地说道，“你们是晚辈，见着长辈打招呼，不是很正常吗？” 几个儿媳妇：“……”娘，以前不是这么说的。 屋外，朱老头简直不敢相信——老婆子准备跟那边往来了？！ 他兴奋得不行，都想冲到那边喊“爹娘”，说什么“我回来了”。 当然了，他没冲动到那一步，还是停住了，装着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坐回来原来的位置。 朱大、朱二几个人听不到厨房里的对话，不过他们能够清楚地看到自家爹身上的“欢喜”劲，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爹在高兴什么。一碗东西而已，至于吗？ 第72章 看望爷奶 至于吗？ 至于。 当朱八妹带着大宝、二宝登门的时候，别说朱老爷子、朱老婆子惊得不行，朱老三、朱老四兄弟俩也都站了起来，抬头看了看太阳是不是朝西边落下去的。 “爷爷、奶奶好！” “太爷爷、太奶奶好，我是大宝。” “太爷爷、太奶奶好，我是二宝。” “我们来看你们了——”姑侄三个异口同声说道。 “啊，大宝、二宝啊……”朱老爷子、朱老婆子眯着眼睛，努力地想要看清楚门口的两个矮不隆冬的小家伙。 虽然分了家，几十年不往来，但都在一个村里住着，他们怎么可能没听到那边的消息？ 再气大儿子被一个女人给管住了，不孝顺，可那也是自己的亲骨肉，还是盼着对方能够有一个好日子过。 所以在听到对方一连生了几个儿子，都抱上孙子了，他们这心里啊，多少还是有些为对方高兴。 唉……就是可惜，这曾孙，他们这辈子是抱不着了。 没想到老了老了，感觉自己坐不了几年了，小孙女竟然带着两个大宝贝曾孙上门了！ 两老喜得不行，眼眶都红了。 “三叔、三婶好，四叔、四婶好。” “三爷爷、三奶奶好，四爷爷、四奶奶好。” “三堂哥好、四堂哥好。” “三堂叔好，四堂叔好。” 姑侄三个，走进了院子，跟呆立在院里的人打起招呼来。 最后朱八妹道明了来意：“上次两个堂哥给我家帮了忙，我娘让我过来，代表全家表示谢意。真的很抱歉，本来早就应该过来的，但因为家里事多，有点忙，我娘一直抽不出来空，这次我娘终于有空了，所以她特地抽空跑集市上一趟，买了些肉，做了好吃的送过来，以示感谢。” 说着，就将篮子打开，将里面的那碗辣肉酱拿了出来，放到了堂屋的桌上。 正好这个时候，这边也在吃饭，也算是赶上了。 “太爷爷、太奶奶，下次我们来找你玩。”大宝、二宝牵了牵两个老人的手，开心地跟着朱八妹跟大家道别，离开。 在他们走后，一院子里的才回过神来，朱老头子、朱老婆子连连说道：“好好好……” 只是可惜，对方已经走了多久了，也不知道到底有不没有听到。 “咋，突然送东西过来了呢？”朱老三疑惑。 朱老四摇头：“不知道。” 上次朱三壮、朱四虎帮忙抬人的事情，事后他们也听说了，为这事，他们婆娘还念了两小子一顿——没事帮那边干嘛？你们帮了也讨不了好。 果然之后的几天，一直没收到那边的感谢。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这事过去了，那边却突然上门了。 “管他呢，那个老虔婆能有什么好心？”林三婶翻了一个白眼，说道，“哼！我看是那边遇到了什么麻烦，想拖我们下水吧。” “就是，那个老虔婆是什么人，这么多年我们还没看清楚吗？”林四婶也在那里说道，“别上她的当了，到时候被她卖了，还帮她数钱，那就什么都晚了。” 朱三壮、朱四虎不敢吱声，他们缩着脖子，望着饭桌上的唯一一碗“肉沫”，咽着口水：嘶溜～那这碗肉，我们到底能不能吃呢？ 不等他们开口，朱老婆子就小声地问了出来。 “吃，怎么不吃？”朱三婶瞪了过去，“人家专门送来的谢礼，不吃是傻子。” 她才不承认，他们家也好久没吃到肉了，她也尝了。 唉……老虔婆这么作，小日子过得比她还好，这心里怎么那么憋屈呢？ 同样憋屈的还有朱四婶：好想找对方算账去！ 但她知道，她打不过那个老虔婆，当年打了那么多次架，都输掉了。 朱三壮、朱四虎没有那么多心思，他们在听到这碗“肉”可以吃之后，开开心心地请爷爷、奶奶吃饭，因为爷爷、奶奶动了筷子，他们做晚辈的就可以吃了。 他们俩不是一般大方，用勺子舀了一大勺。 此时，已经走出老远的朱八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是什么呢？ 她想了一下，没想起来：算了，就这样吧，回家吃饭。 另一边，朱老爷子、朱老婆子含着泪，颤颤微微地用筷子夹了一些肉酱进嘴里，顿时两个：“嘶……” 眼睛更红了。 “爷爷、奶奶，你们别太激动了。”朱三壮看到他们的样子，还劝了一句。只是等他夹了一筷子肉酱进嘴里，叫了出来，“好烧好烧……” 站起身来，就到处找水喝。 朱四虎莫名其妙，但也夹了一筷子肉酱进嘴里：“嘶～这是啥？！” 第二个站起来，找水喝的人。 朱三婶、朱四婶立马反应过来，这肉酱有味道，连忙吼道：“我就知道，那个老虔婆肯定没安好心。” “这是什么东西？！这是想毒死我们吗？” “我要找他们算账去，这太过分了！” …… 她们成了第三波站起来的人，但不等她们走远，就看到朱三壮、朱四虎冲了回来，连忙又夹了一筷子肉酱到自己碗里，拌着粥就吃了起来。 朱老三、朱老四原本想揽住他们的，结果就看到他俩同一种表情地抬起了头：“爽！真的是太好吃！” 朱老三、朱老四：“……” “是挺好吃的，我这辈子还没吃到过这么好吃的肉……”朱老头子红着眼睛，拌着粥吃了起来。 “嗯嗯，老大家的脾气是坏了点，但这手艺啊，还真是不错。”朱老婆子也念叨着，开始拌粥吃，“唉……看他们日子过得不错，我也安心了。” 已经到了门口，察觉到不对劲的朱三婶、朱四婶：“……” 等到她们重新回到桌边，尝了那碗里的东西，这才明白，为什么这帮人这么一个反应了。 朱八妹到了家门口，猛然想起来：哎呀，我忘记提醒爷爷、奶奶，肉酱是辣的，得拌着东西吃了。 不过应该没事吧，就算尝了一口觉得辣，他们也应该知道这东西是要拌着粥、沾着饼吃才比较好吃吧？ 她跑进厨房：“娘，我送到了。” “嗯，带大宝、二宝洗手，叫上三丫、四丫，准备吃饭。”叶瑜然说道。 “是，娘。”想到今天尝到的香辣味，朱八妹就开始流水口了。 这东西，真的太好吃了，比之前吃到的还要好吃好多倍。 第73章 凭我是你娘 院子里的男人们，也接到了今天晚上“有好吃的”的消息，一个个非常高兴，洗手也洗得特别积极。 当女人们将红薯饼端上桌上的时候，他们已经坐好了。 除了粥，菜汤，叶瑜然还端了一个碗过来，里面盛着的正是辣肉酱。 照例，叶瑜然点了大宝、二宝出来“背书”。 林三丫、林四丫吓了一跳，紧张地盯着两个小孩子，生怕他们背不出来，就不能吃晚饭了。 她们真的不知道，哪家吃饭要“背书”的？！ 大宝、二宝已经有些习惯了，这本《声律启蒙》他们也快背完了，现在背的正是最后一段。 “清对浊，苦对咸，一启对三缄。烟蓑对雨笠，月榜对风帆……” 大宝背后，就是二宝。 “……郑为武公，赋缁衣而美德；周因巷伯，歌贝锦以伤谗。” 叶瑜然点点头：“嗯，背得不错，明天还要继续努力。” 大宝、二宝乖巧地点头：“知道了，奶。” “明天教你们新的东西，坐下吧。” 得到叶瑜然的允许，大宝、二宝这才坐了回去。 虽然早知道朱七会背，但是叶瑜然也没有例外，让他再背了一遍。 朱七“过耳不忘”，又负责教家里的两个小的，当然不可能会出现背不出来的情况。 最后，叶瑜然点了朱八妹。 朱八妹有点不情愿，但她知道，娘铁了心让她跟大宝、二宝、七哥一个待遇，她就没办法“抗挣”，乖乖地背了起来。 还好，背东西这事难不住她，虽然背得磕磕巴巴的，但至少也背了出来。 林三丫、林四丫有些害怕：什么？！女娃子也要背？！ 叶瑜然对朱八妹背的东西有些不太满意，说道：“小妹，虽然你是女孩子，娘对你的要求不高，但是你总不能连你两个侄子都比不过吧？你看看二宝，他才多大一点，他背得都比你熟。” 朱八妹的脸一红：“娘……我上午赶集去了。” “那我中午也没教新的东西啊，一天，你还背不了这最后一段？” 朱八妹闭了嘴巴。 “学习这种事情，不能找借口，知道吗？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你偷懒一日，就会偷懒两日，等你偷懒习惯了，你就会习惯这种事情，以后再也提不起学习的兴趣，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叶瑜然一脸严肃地说道，“你有大志向，一直想要过上少奶奶的生活，那就要有拿得出手的真本事。” 朱八妹低着头，称“是”。 “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赶，”叶瑜然说着，转向了林三丫、林四丫，让两丫头头皮一麻，“三丫、四丫以后就交给你了，你负责把她俩也教会了，她俩背不出来，你跟你七哥一样，有连带责任，一起饿肚子。” “凭什么？！”朱八妹惊讶，瞪向了林三丫、林四丫两个。 “就凭我是你娘，我说了算。” 朱八妹歇气。 林三丫、林四丫完全没想到这事会烧到自己身上，一脸懵逼：为啥还有我俩啥事？！ 林氏见了，赶紧戳了两妹子一下，跟婆婆承诺，她一定会看好两妹子，让她们好好跟小妹学——这可是一个大好的机会，不学白不学，别傻了！ 林三丫、林四丫：“……”不，我不想学。 叶瑜然显然没管这些官司，她先一人分了一小勺，让他们感受一下：“这东西有点辣，你们先用筷子沾一点到嘴里，尝尝味，感受一下。如果不适应的，就别吃了，适应的，到时候可以沾到饼上吃。” 其他人是事情还没落到自己身上，满不在乎。 尤其是朱老头，一点也不担心。不管老婆子想要折腾什么，肯定不会折腾到他身上。 “嘶……这味道！”朱三咋巴着嘴，觉得特别爽，“太棒了！” “哎呀，带劲！就该吃点这么刺激的东西！” “娘，这个我喜欢，我再要一点。” …… 大人们，包括坐小月子的林氏在内，所有人都适应良好，觉得这味道虽然“刺激”，但也没有夸张到吃不下的地方。 就是第一次尝到的人，会吓一跳，感觉自己接受不了这个味。 但等回过味来，又会怀念起这股味道，想要继续“品尝”。 嗯，怎么说呢，要是实在“太辣”了，咬一口饼、喝口汤就能够觖的那种。 就连大宝、二宝两个用饼沾着，咬了一口，再喝了一口菜汤，都美得不行：“奶，好吃！” 叶瑜然瞅了一眼两人喝的汤：当然好吃了，那汤可是用骨头汤做的底子。 虽然骨头汤渗了水就淡了，但总比一日三餐连口油都吃不上好吧？ 都这样了还不好吃，她都要怀疑自己掺的“假”太厉害了。 “那行，既然你们能吃，那就一人一大勺，吃完了就没有了。节约一点，明后天还要吃。”叶瑜然又给他们每个人舀了一大勺。 林三丫、林四丫是第一次上朱家餐桌吃饭，还有点腼腆，不怎么吱声，反正大家怎么做，她们也都跟着随了大流。 叶瑜然没有对她们特殊照顾，但也没有少了她们的。 林三丫、林四丫满足得不行，她们真的没有想到，在朱家吃到的东西比她们自己家吃到的还要好。 一想到家里，她俩就忍不住叹口气：唉…… 粮食在奶手里，她们怎么可能吃得饱？ 但每次饿得肚子“咕咕”叫的时候，她们换来的是什么？ 亲爹的无视，以及奶奶的咒骂：“饿死鬼投胎啊！饿饿饿，就知道饿，怎么不饿死你们？” 搞得好像她们吃了好多东西似的，但天知道，她们能够吃到嘴里的永远只有别人的一半，干的活，却比任何一个人要多。 当然了，如果她俩不需要跟着朱八妹一起搞什么“学习”，那就更好了。 “娘，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娘，好吃！” 感觉每个人的胃口都被吃开了，几个大饼下去，都不带饱的。 还好叶瑜然早有准备，多煮了一些菜汤，让他们多喝了两碗，这才感觉到心满意足。 “爽！好久没吃得这么久了！” “就是，天天吃那些萝卜啊、菜啊，都快吃不下去了。” “噗嗤……老三，你还有的吃，人家朱同化家，他们家的粥都稀得能见碗底了，你知足吧你。” “嘿嘿！我这不是夸张夸张嘛。” …… 一顿晚饭，所有人都吃得开心，除了多了一些心事的林三丫、林四丫。 第74章 你当初嫁给我时，怎么说的? 夜，越来越深了。 林三丫、林四丫躺在新铺好的干草床上，身上垫着的是一床旧床单，盖着的是二姐提供的旧被子。 还好现在越是秋伏高涨的时候，天气很热，盖不盖都无所谓，否则两个人盖这么薄的被子，还真有可能着凉。 “三姐……”林四丫轻轻喊了一声。 “嗯。”林三丫应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林四丫才说道：“三姐，感觉跟做梦似的。” 她们在林家村的时候，一直听二姐的婆婆有多“可怕”，可是真到了这边才发现，虽然二姐的婆婆像外界说的那样“吓人”，但是二姐的婆婆至少不会让她们饿肚子。 “嗯。” “肉酱真好吃。” “嗯。” “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酱。” …… 朱五知道自家墙壁隔音不太好，所以把林氏叫出来说话，没在屋里说。 相较于朱家其他人，林氏显然比任何人更了解朱五，她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当她看到站在她面前的朱五脸色冷了下来时，她心头一跳，连忙承诺：“对不起，我错了，我保证，再也不会有下次了。” “你当初嫁给我时，怎么说的？” 林氏看着他阴沉的脸，就有些害怕：“我……我说我以后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 “呵！那你现在在干嘛？” “不是我让娘带她们回来的，你也看到了，是娘自己提的……”林氏底气不足，说得十分小声。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什么打算？即使我娘没开这个口，你也会开吧？”朱五冷冷地说道，“你当初嫁给我的时候，抱的就是这种目的吧？你觉得我朱家儿子多，随便分一个给你们家，你们就能够立门户了是不是？哼！我告诉你，林莲花，你想都不要想。” 林氏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摇着头：“没有，我真的没有……” “你有没有心里清楚。”朱五没有再管她，转身就回了屋。 林氏一个人站在院子里，默默地掉着眼泪，也不敢哭得很大声。 叶瑜然轻轻叹了口气：唉……出来上个厕所，突然听到这一出，怎么办呢？ 在原主的记忆里，老五的存在虽然不是很强，但也是一个好孩子，可是他对自己的婆娘是不是太“凶”了点？ 这哪里像是郎有情，妾有意的夫妻，根本就是一对“生意人”。 叶瑜然没有走出去，她知道，这种时候，林氏需要的是“安静”，而不是被人发现她的难堪。 “咦，娘，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朱八妹觉得，她娘应该没有出去一会儿才是。 “突然想起，我还有口水没喝。”叶瑜然厕所都没去成，当然还想去了，只是她现在不方便去罢了。 “娘，你怎么突然想要养花了？”朱八妹指着放在窗前的朝天椒，说道，“那东西闻着还没有驱蚊草香，还花了三文钱，真浪费。” “不懂就不要乱说，个人爱好，不行吗？”叶瑜然没有透露辣椒的事情，朱家能不能发家，说不定就靠这个，她要透露了，家里人说漏了嘴，怎么办？ 提醒朱八妹好好盯着，这盆“花”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揭了她的皮。 朱八妹：“……”娘好像越来越暴力了，怎么破？ 第二天起来，叶瑜然看到林氏的时候，林氏似乎已经恢复了过来，一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叶瑜然眼拙，还是朱五演技太高，她硬是没看出这夫妻二人有什么问题。 唉……果然，她在感情这块的短板太明显了。 林三丫、林四丫起了一个大早，她们一个拎着篮子跟柳氏上山打猪草，一个跟着刘氏拿着盆下河洗衣服，朱八妹则和林氏在家里做饭。 大概因为有两个妹子靠朱家养活，前几天还跟李氏唱反调的林氏显得特别“乖觉”，做什么都很积极。 叶瑜然手上有什么活在忙着，只要林氏见了，都会跑过来：“娘，我帮你吧。” “你忙完了就去休息，小月子也是月子，也得多养几天。”叶瑜然把她赶走了。 李氏神神秘秘地走过来：“娘，我跟你说个事，你看一下这事能不能办。” “什么事？” “娘，你还记得我们上集市卖肉酱的事吧？”李氏说道，“我昨天问过大宝、二宝了，他们知道在哪儿翻丑八怪，我觉得我们可以再做一点螃蟹酱卖。” 叶瑜然抬眼：“有人问你了？” 李氏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上次卖的时候，给他们留了家里的地址，刚刚我出去转悠的时候，碰到有人过来打听，问我家还有肉酱卖不。赶集的时候，她没买到，但她家男人在别人家尝到了那味，想要买点秋收的时候吃。” 叶瑜然皱了眉：“你跟他们说清楚了没有，这东西不经放，而且怀孕的女人不能吃。” “说了，娘，你放心吧，该注意的我肯定会注意。他们要是吃出了问题，以后哪里还会找我们买东西？我没那么傻。” “你心里有数就行，要是吃出问题了，别人把你告到衙门里去，我也没办法。” 一听到衙门，李氏就有些怕怕的，拍着胸脯说道：“娘，你别吓我。” “我不是吓你，我是给你提一个醒。” “娘，你放心，我肯定不会犯糊涂。我们赚的是长远的钱，不是一天两天的生意，他们要吃出问题了，那我以后还怎么做生意？这一块，我懂。” “你懂就好。”叶瑜然说道，“家里不是有辣肉酱吗？要是有人问，你先卖这个。” “啊？”李氏当然意动过，但是她小心道，“娘，我买倒是无所谓，但这个不是花公中的钱买的吗？而且，大家都喜欢吃，我这要卖了……” “老规矩，公中占两成，剩下的对半分。”叶瑜然干净利落地做了决定，“你手里有钱了，也没老拿回娘家，给自己留一点，到时候孩子马上要生了，用钱的地方多着。” 叶瑜然就怕李氏犯糊涂，掏得太干脆了，李家那边还以为李氏赚钱有多么容易，心被养大了，到时候吃苦头的还是李氏。 “我知道，娘，我存着呢。”李氏没有放在心上，她觉得现在是做的是一本万利的生意，能够做得长，以后肯定不会缺钱。 何况她现在给的那点，还不够娘家吃几顿饭。 第75章 秋收 叶瑜然倒不是不愿意翻“丑八怪”做肉酱，主要是那东西讲究得很，她真的怕李氏一时心大，卖给了孕妇，那就麻烦了。 自己家吃吃就算了，对外，还是省省吧。 一勺辣肉酱3文，还添了不少东西，一斤8文的猪下水能够做好大一罐。 唯一不划算的，大概就是辣椒了，叶瑜然手里也不过一盆，就做了那么一罐带辣味的。 叶瑜然让李氏卖的时候，放出话去，就说辣肉酱不多，仅只一罐，以后就没有辣味了，下次要买，得买那种没辣味的。要是谁家要，提前说一声，她这边做。 说到底，叶瑜然还是舍不得辣椒。 那一盆，她留下了一半做种，就怕现在吃得太凶了，来年没得吃了。 朱八妹做的手链，也偶尔会有人上门来买，就是生意显然没有吃的销得好。 这年头喜欢这东西的，一般是年轻姑娘，若是家里没条件的，估计连这东西都买不起。 叶瑜然为了朱八妹的生意，又教了朱八妹一些新东西，比如如何用一些漂亮的布做珠花。她也起这个头，那也是朱八妹手里攒了十几文，能够自己买布头子了，才建议的。 朱八妹比叶瑜然想象的要大手大脚得多，她一看叶瑜然用布头做出来的珠花很漂亮，二话不说，就把所有的钱都给花了。 “娘，你看，我挑的这些布头子好看吧？”朱八妹拿着一小包布头子，翻出来给叶瑜然看。 她开心地笑着，小脸上满是喜悦之情。 “嗯，挺好看的，你没事了就可以做做。”叶瑜然看她做得高兴，就没打击她的积极性。 现在这年景儿，乡下地方还真没什么花样。叶瑜然记忆中小孩子戴的各种头花，这里都没有。 当然了，那些就这样拿出来，肯定不适合这个时代，她需要改一下，让这些小花更加更精致，就像缀在头顶的几朵小花那样，才更讨人喜欢。 也有比较省事的方法，就是按编手链的方式，编几根发绳。 没有皮筋也没事，就跟串珠子似的，中间留一条可以系的绳子，到时候拉紧，系上就行了。 朱八妹这边还没有完全走入正轨，秋收终于开始了，整个朱家村都忙碌了起来。 叶瑜然没在原主的记忆里找出太多关于秋收的印象，似乎她在嫁进朱家的当年，就因为怀上了孩子逃过一劫。 到后面带着朱老头分家出来，她也不会这个时候下地，一向都是负责家里。 叶瑜然对这个时代的秋收还挺好奇的，便戴着遮阳的斗笠，去了。 当她站在所谓的“稻田”里，一脸震惊：这是他们家的地？！ 之前她上太当山的时候，看到这么一大片，真的以为它们是“野草”。 她印象中的稻田应该是种得整整齐齐，横是横，竖是竖吧？ 可眼前这片，它们就跟杂草似的，一把种子下去，爱怎么长就怎么长。能够收获多少，全看谁家洒得更密一点。 “朱老头，你家今年不错啊，你看，你种得多密，肯定是个好收成！” 当叶瑜然听到有人对着朱老头夸赞，朱老头还一脸得意的时候，她嘴角都抽了。 捂脸，就算她再怎么不种地，她也知道——植物的生长需要空间，种稻子的时候需要行间距。 这个时候的农具也不好用，不是她印象中的弯镰刀（对，就是死神手里拿的那种弯弯的，只不过是单手拿的小只罢了），而是跟菜刀似的，比较直的那种刀子，只不过它比菜刀要窄、要厚一些。 叶瑜然：“……” 割稻子的弯镰刀，不应该是月牙似的有个弯吗？ 不仅如此，它的刀口没有菜刀那么平整，应该是刮鳞片的刀子一样有一些齿轮状的小齿子。 这样割稻子时那么一拉，就有点像“锯树”似的，锯了一下，稍稍一用力，拉一下就断了。 这样算了，居然还没有方斗，这谷子怎么打？ 朱老头等人并没有当场打谷子，而是割好之后，扎成一捆一捆的，送回了家里。 “你这是干嘛？”当叶瑜然看到朱大挑起来的时候，还有点疑惑。 “娘，你在这里休息，我先送回去。”朱大打了声招呼，挑起来就走。 林瑜的脑海里，划过了一件事情——秋收的时候，原主带着几个儿子在院子里的地面上，敲打割回家的稻子。 等等，不要告诉她，那就是“打谷子”，她之前以为那是农家人节约，怕方斗打得不够干净，又“检查”了一遍。 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感觉自己“真相”了的叶瑜然还跑到隔壁几家去看了看，发现几乎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是这么“秋收”的。 她还看到有些人家在割的时候，会把一些“野草”捡出来，扔掉。 叶瑜然看了一眼捆好的稻子，再看了一眼被挑出来的野草，顿时无语：“……” 野草的量快赶上稻子的三分之一了，确定能够填饱肚子吧？ 赶紧回家看了自家地里的，叶瑜然这才注意到，朱老头、朱二几个在割的时候，其实也有挑，只是年轻人没有年纪大的细心，挑得不那么干净。 朱老头身边已经有一堆野草了，朱二几个脚边才是一些。 “你站在那干嘛？没事回去吧。”朱老头立起身来，看到叶瑜然还站在田坎上，便说了一句，“这里你也帮不上忙，那么大的太阳，站在那里晒不晒啊？” “晒。”叶瑜然应了一声。 她不是没见过，所以才跑来看“稀奇”吗？ 这时，柳氏和朱大一起回来了，她是特地赶过来送水的，看到叶瑜然，还喊了一声“娘”。 “晒你就回去吧，站在这里也没事。”朱老头的语气里，满满的嫌弃。 能不嫌弃嘛，他种了那么多年的地，别人家的婆娘都会下地干活，就他家的这位不会。 不过谁让她给他生了那么多儿子呢，他也只能“忍”了。 “嗯，我跟老大家的一起回去。”叶瑜然说道。 该看的也看了，她也不想呆了。 回去的路上，柳氏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这就是她跟李氏的区别了，若是李氏，肯定会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叶瑜然觉得，两个人走着，其实也挺尴尬的，刚刚还不如她自己一个人走。 “咳咳！大宝、二宝出去玩了？”叶瑜然没话找着话。 但柳氏似乎也不太会接话，“嗯”了一声，就没了。 第76章 你惹婆婆生气了 “他们上哪儿玩了？” “不知道。” “你当娘的，没问问他们？” “我知道了，娘。” 叶瑜然抓狂：我说什么，你知道了？！ “你出来的什么，她们几个在干嘛？”没话找话的叶瑜然觉得，她脑汁该干了。 原主不喜欢大儿媳妇，真的有原因啊，这么闷不吭声的，好累。 老二家的，虽然也不爱说话，但多少也会回答她，但换成老大家的…… 她只有两个字——呵呵！ 柳氏似乎有点懵，老好人的回答：“都在干活。” 叶瑜然彻底没话了：算了，尴尬就尴尬吧，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于是，两个人只能这样既尴尬又沉默地走到了朱家门口。 不仅柳氏松了口气，就连叶瑜然也忍不住松了口气。 不过在进了大门，叶瑜然觉得自己那口气又上来了，因为她正看到刘氏、李氏、林氏、朱八妹、林三丫、林四丫几个正分工干着活，小一点的负责将稻子中的野草挑出来，放到旁边，大一点的则一小摞一小摞的拿到竹席上，用棒槌敲敲打打。 叶瑜然太阳穴一跳：“……” “娘，你回来了。”李氏看到她，还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跟她打招呼。 “嗯！”叶瑜然神色冷淡。 实在没办法不冷淡，明明有更好的干活方式，结果用了最笨拙的一种，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她进了屋。 李氏望着婆婆的背影，一头雾水，转头问柳氏：“大嫂，你惹婆婆生气了？” “应该……没有吧。”柳氏有些底气不足。 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惹没惹，反正她觉得自己已经够老实了，可是婆婆似乎还是对她不满意，她能有什么办法？ “你干啥了？” “我也不知道。”柳氏拿起了之前留下的棒槌，开始敲打稻子。 李氏却没有那么快放弃，凑过去了一些：“大嫂，你回来是不是说了啥了？” “没有。” “难道你没跟娘说话？” “说了。” “那你说了啥了？” “没说干什么。” 李氏郁闷，跟大嫂说话真累人，不爽地来一句：“你跟娘说话不会也是这样，娘问一句，你答一句，三棍子下去打不出一个屁出来吧？” “扑——”林氏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你笑啥？”李氏回过头去，瞪了她一眼。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的一件事情。没什么，你继续，你继续。” 李氏没了兴致：“切！” 她难道不知道老五家笑的是什么？还不是笑她说大嫂的话？ 可她也没说错，跟大嫂说话确实有点累，半天也问不出什么。 挪回自己刚才的位置，准备“大干一场”，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门口在人在喊：“这是朱老头家吗？” “哎，是的是的，”李氏连忙丢下手里的活，站了起来，“你是不是来买肉酱的？” “哎，是的是的，他们说这边有肉酱卖。” 说话间，一个面生的老妇人拎着篮子走了进来。 李氏看见对方身上的衣服连个补丁都没有，脸上的笑容立马大了许多：“有的有的，不过你要是想买辣味的肉酱，那个没了。那个材料不太好弄，我们也是费了一些功夫才弄了那么一点，做了那么一罐，自己家没吃几口，就被大家给买完了。现在只有不辣的肉酱，你要不要？” “没有辣的了？我听说，辣的好吃一点。”老妇人问道。 “辣的当然好吃，但是辣的不适合我这种孕妇，小孩子，还有我婆婆他们那把年纪的吃，也就家里的男人能够多吃几口……”李氏笑眯眯地说道，“看大婶的样子，肯定是买了全家吃吧？要想全家都能安心吃肉酱，还是得买不带辣味的。” “辣的这么麻烦啊？那行，那就买不辣的吧。我听说买得多，可以便宜一点，对吧？” “是的，一份3文；两份便宜1文，原价6文只收五文；三份便宜2文，原价9文只收7文，此以类推。当然，我们就是普通的农户，也就买个两三份差不多了，要是想要买过一二十份的，那肯定是没有的。” 不想李氏话音刚落，这个老妇人就说道：“那你错了，要真有想要买那么多的，肯定是想买到你家的果酱，带到他们那边去卖。” 她接着就自我介绍了起来，是隔壁哪个村子的，走过来大概需要大半天时间，谁家要买个这个东西，那真的是太远了，所以她就想着啊，自己多买一些回去，卖给村里人，赚个辛苦钱。还问李氏，能不能给个便宜一点的价格。 “啊？！你要买那么多啊？不行，不能再便宜了，你多一份，我就减一文，我已经很便宜了。”李氏一听“便宜”二字，条件反射地说道。 “咋便宜了？你想啊，我跑那么大老远，我按你这边的价卖，一份我才赚一文钱，你应该再让我一点，这样我这生意也好做得长远一点。你看着是赚少了，但是你想啊，我这可是长久买卖，比你卖零零散散的，好赚得多了。” “这……”李氏感觉这事她做不了主，让老妇人等一下，她去叫她婆婆来。 “那行，我在这儿等你家能做主的来。” 李氏连忙到屋里找人去了。 林氏见是大生意上门，便主动站了起来，搬凳子给老妇人坐，还给对方倒了一碗水：“不好意思啊，家里正在秋收，挺忙的。” “没事，秋收的时候要不忙，那什么时候忙？忙才有吃的。”老妇人家的条件，显然比朱家的要好，她放下篮子，笑着打量这个院子，自然也就瞥见了在帮忙干活的朱八妹、林三丫、林四丫几个，顺口就夸了句姑娘们长得怪好看的。 时下未婚嫁的姑娘，一般都会梳辫子，有头发垂下来；若是已经嫁人的，头发一盘都会盘起来，不会落下发丝。 何况这三个丫头基本上都是十岁上下，人家有此一说，也就不足为怪了。 林氏说了句“谢谢”，表示都是自家姑娘，都是婆婆养得好。 “婚配了没有？”老妇人笑眯眯地说道。 “没呢，我婆婆说，这事情得看缘分，不着急。”林氏说得很委婉，表示他们也在看，就是还没有遇到合适的。 “哎哟，那可真是巧了，我跟你说，我家有个侄子……” 林氏一听这话，眼睛瞪得大大的，赶紧竖起耳朵听。 她娘的意思，也是想把两妹子“订”出去，越快越好，免得林老婆子那边再起“风浪”。 林氏觉得这个老妇人家的条件应该还算不错，对方的侄子要是不差的话，自家妹子嫁过去，岂不是享福的？ 第77章 悄悄抬了一下自家的身份 叶瑜然可不知道这么一会儿功夫，林氏已经准备嫁妹子了，她正在后院找合适的东西，想要弄一个临时的方斗出来。 方斗是什么样子呢？ 说白了，其实它就是一个没有盖子的、四四方方的盒子。 若从侧面看的话，会觉得它是一个上宽下窄的梯形。 朱家没有现成的木板，她挑了半天，也没有挑到合适的，真要动手，恐怕得拆门板或者床板子，再锯掉一部分…… “这样工作量就有些太大了。”叶瑜然念叨着。 “娘，”李氏兴奋地快步走了进来，“娘，你快来，有一个想跟我们做长久生意的老婆子，我怕我把生意搞黄掉，所以想请你过去做主。” “长远生意？”叶瑜然倒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有生意上门了，“姓什么？” “姓钱。” 一边走，李氏一边把这位老妇人的“自我介绍”说了出来。 也是巧了，叶瑜然出来时，正好看到林氏兴奋地拉起林三丫，要推到那老妇人面前。 林三丫一脸的娇羞，想要躲又没办法躲。 那老妇人笑眯眯地看着林三丫，不住地点着头，说着什么。 “你们在说什么？”叶瑜然立马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准备把姿态摆得高一点。 “娘……”林氏连忙说道，“钱婶说，她有一个娘家侄子，我……” 林三丫越发的不好意思起来，从林氏和手里挣脱，就跑回了林四丫的身边，背对着这边，回避着。 朱八妹小声地调侃着她。 她红的耳垂都染上了胭脂色。 叶瑜然直接打断了林氏：“不是来谈生意的吗，怎么又变成相看了？合着，我这里是赶集的，让赶着让人挑啊？” 林氏脸一白，不敢再吱声。 老妇人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对，连声跟叶瑜然道歉，说是她的不对，不能因为偶尔看上了她家的姑娘，就临时起意，说起了这种事情。若真要“相看”，她也应该正正经经的，下回再来。 叶瑜然让林氏没事回去干活。 “是，娘。”林氏不敢多说，赶紧跑了回去。 “家里的媳妇年轻，不懂事，倒是给你添麻烦了。”叶瑜然的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不过话里的意思还是比较客气的，先礼后兵嘛，她道，“听我家老四家的说，你是打算跟我们做肉酱的生意，而且是长久做下去？” 老妇人也不提“相看”的事情，跟叶瑜然说起了肉酱生意。 她的想法很简单，她们钱家村虽然也在太当山脚下，但离南边比较远，过来需要大半天，肯定不太方便，所以她打算赚个“辛苦费”。 “也就是说，你想赚这个差价？”叶瑜然没跟她废话，盯着她的眼睛说道，“那你打算出多少钱进货？” 老妇人说道：“我之前进的那些货，都是半价，你这边也应该多让一些，给个半价更合适一些。” “你的意思是，一勺1文半卖给你？这个不行，成本太高了，我若按这个价给你，我一勺连赚的都没有了，太不划算了。你可能不太了解我家的勺子的尺寸，”说到这里，叶瑜然便喊了李氏，“老四家的，你进屋把勺子拿出来，顺便再舀一勺子肉酱出来，给这位钱婆子尝尝。” “好嘞，娘。”李氏立马应声，没有一会儿就拿着一个小碗，盛了一个装满一勺的肉酱出来。 叶瑜然接过来，递到钱婆子面前，当着她的面将勺里的肉酱倒进了小碗里，顿时小碗就有了小半碗肉酱。 “这就是我家的一勺，是这种大汤勺，一勺下来有小半碗，完全够一家几口吃上一顿，三文钱，我已经是贴着老本在卖。”叶瑜然严肃地说道，“我想你来的时候也应该打听过我老朱家，我们是庄稼人，不是什么生意人，以后也不打算从商。我们现在卖的这些，不过是因为大家乡里乡亲的，大家不好意思空手上门，我们也不能贴着老本补贴别人家，所以才卖了一个实诚价。一口价，你要，一勺2文给你，你不要就算了。” 李氏佩服不已，立马感觉自己学到了一招。 婆婆不仅气势足，略胜对方一筹，而且有理有据，寸步不让，真的是太牛了。 显然，钱婆子也没有想到朱家的一“勺”是这么一大勺，不过生意人嘛，哪有人会嫌自己赚得少？ 所以钱婆子还是一副犹豫的样子，说道：“怎么可能赚不到钱？三文钱一勺，你这里面放了不少菜，其实也没多少肉钱了……” “一般一点的肉都要十六文一斤，一大罐子，你觉得需要放多少肉进去？我一勺一勺地卖，一罐子根本赚不了多少钱。你说我这里面的肉吃，那你有尝过肉酱的味道吗？”叶瑜然十分确定地说道，“要是没有肉，我也不会叫它肉酱了，直接喊菜酱好了。你自己尝尝，看它到底值不值这个价。” 对于自己的手艺，叶瑜然还是自信的，就用汤勺沾了一点，递过去。 钱婆子用手指沾了一点，放进嘴里。虽然肉酱里添了蔬菜，但是不能否认，肉味绝对是在的，不仅在，而且特别浓郁，一看就是没掺假的。 叶瑜然：当然，我连水都换成肉汤了，能没肉味？ “味道确实不错，就是这价格……”钱婆子还在迟疑，不过她也退了一步，“你看能不能稍微便宜一点点，就算不半价给我，总得让我赚一些吧？要不然我辛苦了这么久，岂不是白辛苦了？” “怎么会是白辛苦？”叶瑜然有些诧异，“你觉得3文钱一勺的肉酱，有几家会经常买？” 她又让李氏进厨房，拿了另外几把小勺子出来，甚至包括小孩子吃饭的勺子。 “你看，不同的勺子，舀出来的肉酱量是不一样的，我说的3文一勺，是我的大勺子，你说的3文一勺子、2文一勺子、1文一勺子，肯定不会用跟我一样的勺子，这个都是你自己说了算……” 虽然没有说得很直白，但是叶瑜然已经在暗示对方——我的价格是不会变，但我是大勺子，你换成小勺子来卖，不就有得赚了吗？ “3文钱一勺的没有人舍得，我想这种1文钱一勺的，总有人舍得吧？即使掏不出钱，拿点等价的东西来换，你会没有钱赚？”叶瑜然笑道，“你不可能没有钱赚。只是我们老朱家以后要出读书人，不能经商，要不然这种好事情也轮不到你。” 在最后的时候，还不忘记悄悄抬了一下自家的身份。 第78章 姿态摆高一点 钱婆子正在为对方的“经商头脑”诧异，结果就听到叶瑜然来了这么一句，诧异不已：“你们家要出读书人？！” 天知道，根本没有几个泥腿子敢起送孩子读书的念头。 读书人都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但是又有几个人知道，读书就是一个无底洞，农家人养不起。 “嗯！”叶瑜然矜贵地点了一下头，将原主记忆中那位嫡夫人的派头摆了出来，喊了一声朱八妹，“八妹，你过来。” “娘，你喊我？”朱八妹有些怕怕的，她之前才调侃林三丫“相看”的事情，不会又轮到自己了吧？ “你两个侄子不在，你跟婶子问声好，替他们背一回书给婶子听，”叶瑜然给朱八妹开了一个头，“清对浊。” 她还没敢开别的头，挑了一个近一些的，怕朱八妹背不出来，就出丑了。 会挑朱八妹，也是因为家里实在没人了，她找不到人。 朱八妹一听是这事，松了口气，立马喊了一声“婶子”，大声背了起来：“清对浊，苦对咸，一启对三缄。烟蓑对雨笠，月榜对风帆……” 叶瑜然等她背完一段，便颇为欣慰地说道：“不错不错，也不亏你侄子没事在你面前背背，把耳朵给练出来了。跟婶子赔一个礼，回去忙吧。” 朱八妹按之前学到的“大家闺秀”的礼仪，有模有样地对着钱婆子行了一个：“婶子先坐，小女且去忙活。” 钱婆子瞪大了眼睛。 “虽然我们是小门小户的，不过只要家里的孩子争气，苦点算什么，只要有人出了头，还怕这一大家子起不来吗？”叶瑜然又将姿态摆低了一些，十分谦虚谨慎地说道，“不好意思啊，这丫头现在也只学到了一点皮毛，有点卖弄，不登大雅之堂的嫌疑。没有大人看着，有时候还毛毛燥燥的，让人看不过眼。” “大妹子这是说的啥话？！”钱婆子竖起了大拇指，赞叹地说道，“你家的姑娘养得不是一般的好，要不然我也不会一进门就给闪了一下眼睛，差点忘记了正事。我得再跟你道个歉，刚刚说什么相看不相看的，真的是太打脸了，你不要放在心上。下次，我一定正正经经地来，不会再这样草率了。” 望向另一边忙活的三个姑娘，真是越看越喜欢。 这个朱老头家会不会出读书人，她不知道，但是一个小姑娘能够“背书”，拿出来也能够说道说道，也算是长脸了。 而且就她这眼光，一看就知道，这三个姑娘中，除了刚刚背书的那个养得娇了一点，剩下的两个肯定是干活的好手。 也是，背书的姑娘年纪最小，受宠一点正常，她的姐姐是干活的好手，她能差到哪里去？等大一点就好了。 趁着这个兴头，两边就把“生意”的事情给定了下来。 把钱婆子高高兴兴地送走，李氏这心里大写的“服气”。 婆婆出马，一个顶俩。人家不仅没把价给降了，顺便还把自家的底气给抬了出来，让对方“服”得心服口服。 还顺便，将一个差点被自家二姐随便“贱卖”的姑娘抬成了抢手货。 叶瑜然的脸色冷了一下来，让李氏把门关上，在门口守着。 李氏意识到有什么要发生，乖乖地搬了一个凳子过去，坐在院门口。 院子里，几个正在干活的妯娌和姑娘，隐隐的都心慌了起来。 叶瑜然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抬了一下下巴，气势十足地喊道：“老五家的，过来。” 林氏一绊，忙不迭地跑了过来，站到了她面前。 “娘……”她心虚地喊了一声。 “知道错在哪儿了吗？”叶瑜然盯着她，问道。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原本就想跟她随便聊聊，是她主动提起她娘家侄子的事情，我……” “呵呵！” 两个字，让林氏有些害怕：“我承认，我是看她穿的衣服连个补丁都没有，觉得她条件不错，所以急了一点，一听她提起娘家侄子，就赶紧推荐了我娘家的妹子……可娘，我也是好心，我家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三丫、四丫要是不赶紧许出去，就有可能被我奶给卖了。我就想，让我妹子能够嫁得好一点。” “我要不出来，你是不是准备让她把三丫直接领走了？”叶瑜然冷声说道。 “怎么会？我就算再蠢，也知道相看这种事情，要正经地请媒人的，若让她把三丫领走，那我妹子成什么了？”林氏小声辩解。 “老五家的，我知道你在急什么，但是再急，也不能上赶着把自己的妹子推出去，那是你的亲妹妹，不是货物。这个钱婆子是什么人，她家里什么情况，她说的是真是假，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你还敢随便推销你妹子？你就不怕把你妹子推到火坑里去吗？” “我怕……” “怕你还敢做？哪家嫁姑娘不是摆高了姿态，让男方来‘求娶’，‘求娶’你懂吗？就是你一个姑娘家，姿态要高，要让一个男的求着来‘娶’你。你上赶着自己送上门去的，你觉得那男的会怎么看你？” 林氏低下了头，因为婆婆的话，让她想到了朱五。 她跟朱五就是这样，她是主动的那一方，所以她在朱五那里什么都不是。 委屈，一下子布满了眼眶，湿润了。 当初她娘要是教了她这个，她和朱五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叶瑜然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是说给你一个人听，在座的几个都听清楚，你们不是从姑娘过来的，就是现在是姑娘，但不管怎么样，你们以后都会当娘，会有自己的孩子，你们需要教给你们孩子的，就是告诉她们——身为一个姑娘要‘自尊自爱自重’。只有这样，你才能够在男人面前挺直了腰板，不用对他低声下气，做什么都要求着他。你们做姑娘的时候不把姿态摆高一点，等你们真嫁了人，当了别人的媳妇，你们的姿态还摆得起来吗？” 林氏默默地抹着眼泪：摆什么啊，她都快被朱五踩在脚底下了。 “刚刚钱婆子的事情是第一次，我也希望是最后一次，无论是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要记住了，我们家的姑娘矜贵着，想娶我们家的姑娘就得‘求’着来。”叶瑜然还放了一句狠话，“谁要是敢偷偷背着我，上赶着给别人送姑娘，我就打断她的狗腿。” 所有人都应了一个“是”，连林三丫、林四丫也不例外。 尤其是林三丫的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虽然二姐被朱大娘给骂了，按理说她是二姐的亲妹妹，应该站在她二姐这边，应该生气的，可不知道为何，她的心里却有一种暖融融的感觉，就好像被“保护”了一般。 想起刚刚二姐不顾她的不愿意与羞恼，强行将她拉过去，带到一个陌生的老婆子面前，让对方相看，那种又窘又气的感觉，她想：她好像有点喜欢朱大娘，怎么破？ 第79章 一群人一头雾水 见一院子的人被“唬”住了，叶瑜然这才起身，回去继续折腾她的方斗去。 锯床板、门板是不可能的，但她完全可以根据“方斗”是个四四方方的盒子的特点，弄一个临时的出来。 于是，她直接找来家伙，敲敲捶捶，钉了一个没有底的“囗”出来。 门板跟床板钉的，有些大，不过没事，到时候下面垫一张草席子，就在自己家用，也能将就了。 叶瑜然去前院叫人，正好碰到朱大、朱二挑稻子回来，就叫住了他俩，将这东西抬到前院去。 “娘，这是啥？”朱大、朱二虽然只会闷头干活，相较于包子性格的朱二，朱大多少还是会好奇一下。 “方斗，抬出去。”叶瑜然没解释太多。 朱大挠了挠头，跟朱二开始忙活了起来。 若是朱三几个在，肯定会问叶瑜然：“娘，你把门板、板床钉这个了，我们晚上睡啥？” 然而换成这两人，他们只有老实干活的份。 李氏等人看到他俩抬出来的东西，惊讶不已：“大哥、二哥，你们这是干嘛？” “娘让抬的。”朱大老实地说话。 李氏看到叶瑜然出来，连忙问道：“娘，这是干啥用的？” “有用的。”叶瑜然三个字打发了她，让柳氏、刘氏垫了一个比较大一点的席子，再让朱大、朱二将“囗”给放了上去。 她过去试了试，感觉这东西容易滑，便又让柳氏、刘氏捡到石头在四个角固定一下。 一群人一头雾水。 叶瑜然捡了一把朱八妹、林三丫、林四丫挑好的稻子，拿在手里，走到“囗”前，狠狠地“摔”了上去。 “碰——” 稻粒迅速从稻子上脱粒，当然了，效果比她想像的要差。 她又试了几下，回忆着上辈子曾经看到的样子，不断地调整、尝试，手里的这把稻子被“摔”得差不多了，这才多少有了点感觉。 叶瑜然看了一下剩下的稻杆，感觉虽然不是特别干净，但绝对比敲敲打打利落多了。 “娘？！你这也太厉害了吧？！”李氏看清楚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震惊不已。 她婆婆要不要这么逆天？ “娘，快让我试试！”李氏捡了一把，也想试。 叶瑜然瞅了一眼她的大肚子：“揣着这么大肚子，添什么乱？站一边去，等明年秋收的时候，多的是你忙的。” 叫了朱大、朱二过来，让他们试。 男人的力气比女人大，“打”得肯定比女人干净。 果不其然，柳氏、刘氏、林氏几个都试了，显然效果都没有大力气的朱大、朱二来得好。 “碰碰碰——” “碰碰碰——” 朱大、朱二晒得黑黝黝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些喜意。 “娘，这东西真好用！”朱大说了一句。 朱二没吱声，但脸上高兴的神情说明了一切。 “你们觉得，中间要不要放根杆子？”叶瑜然却瞅着方斗，怎么也不满意，让柳氏、刘氏拆了根晾衣杆，撑到了“囗”里，让两个儿子重新再试了试。 “都行，都挺好用的。”朱大觉得没差。 叶瑜然瞅了他一眼，问朱二。 朱二更不说啥了：“大哥说得对。” “……”叶瑜然感觉这两只属于“光干不会说”的类型，懒得管他们，赶他们回去挑稻子去了，让柳氏、刘氏两个继续忙活。 朱大、朱二虽然有些心心念念的，但是不敢不听老娘的话，只能老实地往回走。 叶瑜然对几个儿媳妇说道：“老大、老二家的，你们别觉得我偏心，老五家的还在坐小月子，老四家的还挺着肚子，都干不得力气活，我照顾她们一点也正常。” 柳氏没有一点意见，应了一声“是”。 刘氏低着头，默默地拿起稻把，念叨：本来就偏心，还那么多理由！ “要是你们觉得我偏心也没办法，谁让我是婆婆呢？心里有再多不管，也得给我受着。”叶瑜然说的当然也不全是好话，要不然怎么符合原主的人设呢？ 只不过跟原主只说“恶话”相比，她会讲一些好话在前面罢了，俗称的——给一棒槌，也要给一红枣。 有了打谷子的东西，可比放在席子上用棒槌敲敲打打快多了，林氏、李氏、朱八妹、林三丫、林四丫几个人捡，都没能偷一下懒。 叶瑜然倒不是不想帮忙，她发现打谷子自己没有儿媳妇们打得好，挑野草吧，她还没有最小的朱八妹挑得快。 在她看来，野草跟稻子长得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头顶上长的“谷子”有些不一样。可等她挑了一根出来，人家已经挑了两根。 叶瑜然弄了一会儿，就懒得弄了，活动了一下身体，想着这大夏天的，要不要摘点薄荷叶之类的，给大家弄点消暑的东西。 薄荷叶一般生长在山野湿地河旁，在太当山就有，只不过一般都是大夫用品，主要用来发汗解热，治一些感冒药头疼、目赤身热、咽喉、牙床肿痛之类的病症。 普通人若不是生病了，很少会有人注意到它。 其实在这种天气，用薄荷煮一些凉菜，清热解暑，最适合不过。 “你们先忙，我出去一趟。”叶瑜然跟在忙活的大家说道。 “哎，娘，你去吧，我们会好好干的。”李氏满脸笑容的说道。 可不开心嘛，婆婆想出了这么一个打谷子的方法，不知道省了多少力。 平时几天的活，照这种干法，等地里的稻子割完了，他们的谷子也打完了。 叶瑜然拎着篮子出门的时候，还看到朱三、朱四两个一脸焦急地挑着担跑了回来。 这两货平时最会躲尖，可不会捡这种“重活”干。 叶瑜然狐疑，便站在门口等了一下他们。 “娘！”朱三、朱四看到她，立马喊了一声。 “怎么是你们送稻子回来，老大、老二呢？”叶瑜然瞅着他们担子上明显要少一些的稻子，怀疑他俩又想躲懒。 朱老头觉得儿子多，够用，有人偷懒也懒得管，但叶瑜然却有些看不过眼——朱老头确实没少儿子使，那是因为老大、老二两个从不反抗，一直被重复“使唤”好吗？ “大哥、二哥在地里割稻子。”朱四说道。 “我们听大哥、二哥说家里弄了一个方便脱稻粒的东西，他俩又说不清楚是什么，所以我俩想回来看看……”朱三说道。 第80章 总觉得这人别有用心 叶瑜然扫了二人一眼，警告道：“现在正是农忙的时候，谁也不能躲懒，要是让我发现了，我就让谁吃不了兜着走。” 朱三、朱四连忙应声：“不会的，娘，我们肯定好好干。” “最好是这样。”叶瑜然见他们是好奇方斗的事情，也没有再拦他们，放他们进了院子。 朱三、朱四一进门，看到柳氏、刘氏在忙的东西，心头一阵火热，放下肩上的担子就冲了过去。 “大嫂、二嫂，你们歇歇，让我们来。” “对对对，让我们来。” 二人直接抢了柳氏、刘氏的活，飞快地打起了谷子。 一边打还一边夸：“好使！真好使！” 叶瑜然远远地，还能听到“碰碰碰”，打谷子的声音。 因为薄荷的生长环境，她就挑着往植物比较茂盛的河边走，果然发现了薄荷的影子。 它们的叶子大概也就一两节手指头长，宽度不到长度的一半，前端有些尖尖的，基部楔形至近圆形，边缘上长着牙齿状的锯齿，淡绿色，有的时候叶片的脉上还会长着密密的微柔毛。 叶瑜然直接挑了比较嫩的地方掐，还想着，要不要带几棵回去，种在院子的附近。 偶尔做菜的时候，摘几片放到汤里面，其实也挺不错的。 “朱大娘……” 叶瑜然听到有人喊自己，抬起头来：“是你？” 她有些微微惊讶，居然是之前被自己当成坏人，误打了一顿的甘逸仙。 说也奇怪，那天见到这人之后，便没有再看到他。 他自称是来找朱家村的，按理说，就他那一身装扮，若村里人要看到他，肯定会传出来。然而偏偏整天没事出去闲逛、八卦的李氏回来，没提到关于他的只言片语，这就奇怪了。 虽然这个人帮过自己，但叶瑜然也不得不抬起警惕之心。 “是我，朱大娘，你这是在做什么？”甘逸仙一脸好奇地望着她的动作。 “摘点薄荷叶，回家烧汤。”叶瑜然不觉得这个有什么问题，便说了出来，还同样装着一脸好奇地问道，“甘公子还在朱家村啊，我之前怎么没在村子里看到你？” 甘逸仙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指了指身后的太当山，说道：“我在那里面结了一个草庐，不住在村子里，平时也只有事的时候才会下山，没事就在上面呆着。” 身为土地神，他根本不需要住在村子里，就能够“看”到朱家村所发生的一切。 说真的，甘逸仙觉得这位“朱大娘”特别神奇，她总能弄出许多村里人想都想不出来的东西。 刚刚他在山上“看”到那个方斗，简直兴奋得不行——要是那东西，在他的领地里普及，还怕他土地上的农民种不好地吗？ “你住山上？”叶瑜然望了望他身后，没有人知道有多高、多大的大山，说道，“这也太危险了吧，听说山里面有好多猛兽，我们平时上山的时候，都不太敢往里面走，就怕遇到大虫什么的。甘公子，你的胆子真大，居然住在那里面……” “我会一些拳脚功夫，以打猎为生。”甘逸仙给自己找了一个合理一些的身份，“不住在山里，我怎么打猎呢？朱大娘以后如果想要换一些野味，可以跟我说，我打给你。” “这多不好意思，我们小门小户的，可吃不了野味……”叶瑜然暗自嘀咕，当她傻啊，穿着绫罗绸缎，居然是猎户？！ 不好意思，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打扮得跟个公子哥的猎户——长见识了。 “不不不，朱大娘，你误会了，我没有要收你的钱，我就是想要跟你换一些别的东西。”甘逸仙赶紧解释，“我是猎户，不会种地，又不可能天天吃肉，连饭也不吃吧？所以我就想，我用猎物跟你换一些口粮，你放心，肯定会比外面的肉便宜，不会让你吃这个亏。” “那你怎么不拿到镇上去卖？到时候卖了一个好价钱，也能够买不少米面。”叶瑜然故意说道。 “那也太麻烦了，我就想省事一点。朱大娘，你看行吗，明天我上你们家，换点口粮去？”甘逸仙已经给自己想好了登门的理由，到时候只要装着偶尔发现了那叫“方斗”的东西，那不就顺理成章了吗？ “明天？这么急？” 甘逸仙再次脸红了起来：“我的粮食吃完了。” 能不急吗，现在正是秋收，好推广的时候，不等这个时候，等你们都秋收完了，我还推广什么？ 等明天吗？ 不，此事宜早不宜晚。 叶瑜然总觉得这人“别有用心”，可想了半天，除了家里有一个未婚配的小姑娘，自家貌似也没有什么能够让对方“图”吧？ 至于朱八妹，上次甘逸仙也见过了，根本没见他有兴趣的样子，所以也不可能是为了朱八妹。 最近家里有点变化的，也就是林三丫、林四丫两丫头，叶瑜然心想：这小子不会是看上她们中的哪一个了吧？ 仔细地将甘逸仙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甘逸仙有些小紧张，他下凡之后跟人类打的交道不多，也就眼前这个“朱大娘”往来多了一些。 若不是那样，他也不会冲动地为了一个“方斗”现身。 唉……现在的土地神不好做，尤其是他这种被随意“打发”的小神仙，一方土地收成如何，直接关系到他们的业绩考核。 “朱……大娘，你怎么这样看着我？”甘逸仙没想到人类这么难搞定，被她这么一瞧，心里毛毛的。 “同情你。”叶瑜然说道，“你也是运气好，幸好遇到了我，要是别人，估计没人跟你换粮食。现在正是秋收的时候，家家户户勒紧了裤腰带，就等着秋收填饱肚子，家里的米袋子早空了，你这种时候换粮想都不要想。我家也没有多少，你想换多的没有，喝个粥什么的，我还能挤一点出来……” 不管对方打的是什么主意，叶瑜然都不怕。若是对方真的能够提供一些“猎物”，那倒是不错，正好家里想要做一些“肉酱”的生意，也算是各得其所了。 甘逸仙喜得不行：“朱大娘，你真是一个大好人，天大的好人！” “别，你这么给我好人卡，我都不想卖给你了。” “不是，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夸夸朱大娘。朱大娘真的是一个好人！” 一而再，再而三地收到“好人卡”，叶瑜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不过她还是跟甘逸仙约好了第二天的“交换”时间和地点。 第81章 你简直不可理喻 叶瑜然采了满满一篮子薄荷叶，还摘了几棵单独拎在手里。 她出去这么一会儿，打谷子的朱家兄弟已经由朱三、朱四换成了朱五和朱老头。 朱老头一开始还笑眯眯的，看到她回来，就抱怨了一句：“你有这么一个好办法，怎么不早点拿出来，也白浪费我们这么多年了。” 叶瑜然有些无语，说道：“我以前又不下地干活，我怎么知道你们没往这上面想？” 顺便，她还提了一个这个“方斗”应该做成什么样子更好，比如给它加一个底什么的。 要是怕浪费木头，下面的底可以做得小一点，上面的口子大一点，到时候连稻子都不用挑回家，直接在地里割好，当场打好了，挑谷子回来就成了。 “娘，你这个主意好，明年我们可以照这个了。”朱五眼睛闪闪发亮，一下子就采取了叶瑜然的意见，还笑着凑过来，问她有没有更好的办法，都可以说出来。 叶瑜然自然大方，她根本没看朱老头的脸色，说道：“好办法多得是，主要是看干活的人动不动脑子，以前还有人嫌我给家里人启蒙，是给家里人添乱，现在知道读书的好处了吧？ “我啊，也托了当年在高门大户呆过，学了点东西，要不然怎么会想出这些好主意？只不过之前我不下地，所以没费这个功夫，我今天难得跑了一趟，看到你们干活的方式，差点没把我吓死。 “你们割稻子的刀是刀吗？哪有人割稻子是砍的？就不能跟打铁的商量一下，打成一个月牙的形状，下面装一个把手……”叶瑜然比划了一下，“这样一割，多少省事啊。” 朱五止不住地点头：“娘，你说得对，这个方法好，这个方法好，下回等家里攒了钱，我们就找铁匠，打新刀子。” “这个打谷子的，我取了一个名字，叫‘方斗’，四四方方的，跟‘斗’长得又像，长这个名字正好。” “嗯，这个名字好。” “还有你们种的那个稻子，我也觉得奇怪，平时我们种地的时候，我没少让几个儿媳妇趁着苗小的时候，把苗弄得稀一点，苗才能够长得大一些，为什么你们种了的时候，却种得那么密，那稻苗能长大吗？” 这个问题，朱五“咯噔”了一下，望了一眼他爹：“呃，娘，这个……娘，爹可是朱家村，人人都夸的种田好手。” 果然，朱老头的脸色都变了，愤慨道：“不要以为你弄了一个这个东西出来，就成老把式了，你那个算个什么屁啊？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够想出来。你以为种地，就跟你说得那么容易，说说就能够种出来了？ “要是那么容易，大家早种出来了，还会等到你来种？ “你一个破娘们，就是头发长见识短，稍微长了一点威风，你就得意得忘形了……” 院子里的人第一次看到朱老头发这么大的火，全部都吓了一跳，赶紧缩了脖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虽然朱老头平时也会跟叶瑜然“吵”，但声气大的那个人向来都是婆婆，从来没见过公公声气大的。 叶瑜然也知道，这回自己估计是触了朱老头的“逆鳞”了，别看整个朱家平时都是原主做主，但原主从来不碰“种地”的事，就说明这一块完全是朱老头说了算。 在“种地”这一块，朱老头一向得意——你看大家都是种地的，可只有我朱老头养活了那么多儿子，你说我怕女人，那你有我儿子多吗？ 叶瑜然碰的不仅是朱老头在“种地”这块的权威，更是直接戳了他的心肺，他能不气吗？ 可是叶瑜然能退让？ 自然不能，她要是在这里退了，那么以后她在“种地”这块就没有任何发言权。 叶瑜然想要的，便是在这块的发言权。 “那你敢赌吗？明年我们就一人一块田，一人三个儿子，同样的种子、同样的地，看谁把地种得更好。”叶瑜然冷着脸，直接迎了上去。 朱老头愣住，冲她吼道：“你疯了！种地那是能开玩笑的事情吗？要是地种不好，你带全家喝西北风啊？” “你种了一辈子地，也就那么点收成，还不是一样饿肚子？我就不信了，你带着三个儿子种地，我带着三个儿子种地，同样的一包种子，我还不能种出粮食来。”叶瑜然寸步不让，甚至向前走了几步，逼着他点头，“还是说，你怕了，你知道你种地不行，所以才不敢跟我赌？” “你……”朱老头气得头顶都要冒烟了，扬起手臂，就要一巴掌落到叶瑜然的脸上。 叶瑜然早有准备，抢先一步，一脚踹向朱老头的肚子，抽起旁边的扁担就朝朱老头身侧砸了过去——对，砸的是身侧，而不是本人。 再怎么说，朱老头也是这具身体的男人，她要把他砸出了什么三长两短，到时候麻烦的还不是自己？ 朱老头完全没有想到，自家婆娘跟外人打架下手狠，跟自己家人打架下手也这么狠，一开始的气焰消退后，整个人都有点懵。 叶瑜然倒也不是真的要打他，只是她不能“输”，所以才一个顶俩地铆足了劲“干”。 见他往后退，叶瑜然便收了手，死死地瞪着他，吼道：“怎么着，你还想打女人？朱浩气，你以为我是外面那些婆娘，是你能打的吗？你敢对老娘动手，老娘就敢跟你拼命——” “你你你……你简直不可理喻！”大概是经常被气，朱老头已经有经验了，手指发抖地指着她，骂了一句，甩头就走。 反正他没答应打赌的事情，这个女人别想“挑事”。 “我怎么不可理喻了，我讲的难道不是道理？我哪里说错了，只有窝囊废才不敢跟我赌，有本事你就跟我赌。”叶瑜然可没有那么容易放弃，乘胜追击。 “赌就赌，你以为我怕你啊？”朱老头气得不行，转过头来，愤怒道。 “我也不怕你，那你说，你要哪几个儿子？正好，儿媳妇、儿子、女儿都在这里，他们给我们作证，来年春天你就给我一半的地，同样三个儿子，同样一包种子，看谁种的地收成更多。” 朱老头已经被气晕了头了，这才注意到，院子里还有好几个人。他想要“反悔”却发现自己话已经说出去了，简直呕血——那些地啊，简直就是他的命。 “你这是拿我的命在糟蹋！” 叶瑜然紧紧地盯着她：“男人大丈夫，说话算话，你刚刚才答应了要赌，怎么你现在想后悔吗？” 第82章 愤怒地盯着她 被那么多人盯着，朱老头当然说不出那句话，只能愤怒地盯着她。 “说吧，你要哪三个儿子？”叶瑜然这回没有再刺激他，退了一步，说道，“我知道你担心我把地毁了，我不是已经说了吗，同样的种子，你给我三个儿子，你儿子天天跟着你种地，你还怕他们都要当爹的人了，还不会种地？ “我又不会亲自下地，干活的时候还不是让你三个儿子干的？那地再毁也不会毁到哪里去，顶多就是按我的说法种，种出的收成没有我说的那么好。” 一个是关于脸面的问题，一个她又“退让”了一步，朱老头用发胀的脑袋考虑着：如果她不下地，让她三个儿子种，跟他让三个儿子种有什么区别？ 他确定地问道：“你确定不会糟蹋地，是让三个小子种？” 叶瑜然点头：“我确定以及肯定，绝对是让你三个儿子动手。” 开玩笑，种地这么辛苦的活，她动动嘴皮子就算了，真要让她动手？ 等着荒吧。 “那行，我跟你赌。”朱老头说道，“我把老大给你，他跟我种了很多年了，再怎么都会种地了。” 他想着，老大“听话”，到时候让老大随时跟他汇报，他防着点这个婆娘，到时候地是如何种的，还不是在他掌控之中？ “行，老大给了我，老二就跟你吧，然后老三、老四也跟你，把老五和老七给我。”叶瑜然把后面几个儿子也给分了。 朱老头皱眉：“老五经验不足，老七又是一个傻子，你确定？” “我们就那么一点地，老大一个人忙不过来吗？放心吧，他一个人就够了。” 朱老头回想了一下自家的地，遥想当年年轻时，他确实也是一个人种的，便放了心来，答应了这个“赌约”。 叶瑜然嘴角微扬，完全没有想到这件事情这么“碰巧”地就解决了。前脚她还在寻思着，如何从“守地奴”的朱老头那里撬出一块地出来种；后脚机会就来了。 心情很好的她，差点哼歌了。 只是当二老一个“气”着离开，一个“喜”着离开时，院子里却静悄悄的一片，包括朱五在内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他俩再回来“闹”。 朱五抹了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吓得够呛。 他在心里想着：他娘的胆子真的越来越大了，他爹也是，一步让，步步让，这不是让他娘得寸进尺吗？ 这样想的时候，还不引人注意地瞪了林氏一眼——这个女人要是敢学他娘，他弄死她。 反正朱五从小就发誓了，他绝对不会做他爹那样“怕女人”的男人。 林氏倒是不知道朱五又瞪了一眼，她心有余悸，小声问李氏：“四嫂，以前爹娘有吵得这么厉害吗？” 她觉得自己需要摸摸底，否则隔一段时间来一次，她真的要吓死！ 李氏摇了摇头，小声道：“我嫁进来这么久，第一次。” 刘氏也小声说道：“我也是第一次。” “大嫂？”李氏转头望向柳氏。 柳氏出了一会儿神：“嗯？” “爹娘这样吵过吗？” 柳氏低下了头，小声道：“没有。” 他们不知道，叶瑜然想要地种是真的会“种”，还是嘴上说说，到时候让几个儿子种。 朱五比较忧心的是，他被娘点了名，老七又是一个傻子，到时候他肯定得帮大哥干活，怕是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偷懒了，唉…… 垂头丧气地，拿着扁担，回地上通知大家去了。 叶瑜然倒是不知道各房的想法，知道也不在乎。完成了心头的大事，她点了烧，高高兴兴地煮起了薄荷茶。 就跟烧汤似的，薄荷叶放进开水里浇一会儿，让薄荷的味道充分被热水给吸收就行了。 家里那么多人，她这一篮子起码要用掉三分之一，若不是怕他们第一次喝，不适应，她都想倒一半下去。 剩下的，她直接找了一个“簸箕”晾晒，准备晒干了做花叶泡水喝。 等她烧好了薄荷茶，就找了一个桶过来装好，凉一凉。 她还找了一个几只小碗过来，装在小碗里凉着。 “老大家的、老二家的，你们歇一歇，我烧了点凉茶，你们喝水降降暑。”叶瑜然摸了摸碗，没有那么烫了，就朝外面喊人。 “凉茶是啥东西？”李氏是速度最快的。 “这东西是寒性的，你只能喝一口，尝尝味。”叶瑜然生怕李氏偷喝，连忙找了另一只碗过来，倒了一口给她。 “这么点？” “要不是你身体好，一口都不给你喝。”叶瑜然说道。 李氏扁了扁嘴。 朱八妹带着林三丫、林四丫两个进来了，看到灶上的碗，主动捧了起来：“娘，这个就是凉茶吗？水的颜色怪怪的。” “小口小口地喝，这个凉凉的，乍一喝不习惯。”叶瑜然的话音刚落，果然听到李氏在那里喊“好凉好凉”。 朱八妹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惊喜：“娘，真的是凉的诶！冰冰的，好舒服。” 林三丫、林四丫跟着点头：“嗯嗯，凉凉的。” 看到林氏和柳氏、刘氏进来了，叶瑜然想起某人坐小月子的事情，也把她的碗给换了，分了一口：“别说娘小气，你现在和老四家一个待遇，任何寒的、凉的都得少碰，这凉茶也不能碰，尝一口就得了。” 刘氏见了，心里那叫一个舒坦：不过流个产，还那么矫情，谁家媳妇像她似的？ 她不敢怪婆婆“偏心”，只能暗暗怪这些“媳妇”作妖，老占她的便宜。 柳氏喝了一口凉茶，怔了一下。刚她听到其他人说什么“凉凉”的，还以为她们在哄娘开心，现在自己喝了才知道——原来真是凉的！ 明明碗摸着还温热着，口里的凉茶还带着温度，可嘴里却有一股凉意，这是怎么回事？所有不舒服的感觉，就好像被一阵凉风给吹走了，特别舒服。 “娘，我还想喝一碗。”朱八妹快速地喝完了手里那碗，眼巴巴地还想要添。 叶瑜然瞅了她一眼，说道：“姑娘家少喝一点，都说了这是寒性的东西，喝多了伤身子。也是这天气太热了，看你们在外面那么辛苦，我才煮了给你们喝，平时肯定不会让你们这么喝。” 嘴上说着，还是给朱八妹盛了小半碗。 “这东西是一味药材，清凉解热，在这种农忙的时候喝一点，还能消暑。呆会儿老大家的、老二家的喝完了，各背一罐送到土地里。这么大太阳的，别让家里的男人晒中暑了。” 柳氏应了一声：“是，娘。” 第83章 快，快给三叔喝 一听待会儿还要送到地上，刘氏顿时不开心了，嘴里的凉茶也不那么好喝了。 她就知道，娘肯定会偏心，看吧，好事没有她们的，干活总有她们。 三伏天才过去没有多久，天气正热。 朱大、朱二等人的头顶虽然戴着斗笠，但是这东西只能挡太阳，但根本挡不住风，连吹过来的风都是热的，它能起多少作用呢？ 几个人热得汗流浃背。 朱三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说道：“这天可真热！” 他还回头问朱五，之前回去的时候，有没有跟家里人，再送一趟水过来。 这天气，要是没水喝，人还真撑不住。 朱五抬起头来，正要说话，就看到远远地有两个人影走来：“来了来了，你看，好像是大嫂、二嫂。” “热死了！”朱四捏了一把身上湿满汗水的衫衣，说道，“不知道她们送来的水凉了没有，别又送温水，我现在只想喝一口凉凉的井水。” “管它温的，凉的，我就想喝水。”朱三站着休息，就等着那边送水过来。 朱大、朱二抬头看了一眼人，就低着头继续干了起来。 这大热的天，谁也不愿意在外面多呆，但不秋收上哪儿来的粮食？ “大嫂、二嫂……” 直到柳氏、刘氏走近了一些，朱三、朱四、朱五三个就丢下了手里的活，跑过去迎人了。 其实他们哪里是想迎人，不过是想“偷会儿懒”罢了。 将背篓放到地上，柳氏、刘氏就给他们分碗，用勺子盛了起来。 “这是啥？”朱三一看碗里的水颜色不对，顿时不爽了，“这大热天的，我就想喝个水，弄个汤干嘛？这汤又不解渴。” “这是凉茶。”刘氏小声道，“娘烧的，喝了凉凉的，很好喝。” “茶？”朱三觉得怪怪的，喝了一口，“咦，还真是凉凉的？” “凉的？”朱四连忙问了一口，“嘶……好凉好凉，这也太凉了，爽！” “原来是凉茶啊，这东西好，下回让娘就烧这个送过来，好喝。”朱五喝了一大口，有种差点把喉咙冻僵的感觉，五脏六腑都爽了。 当然了，他们没忘记叫朱老头、朱大、朱二几个，让他们赶过来喝“凉茶”，娘特地煮的，喝了凉凉的，可爽了。 “你娘啊，也就这点好了。”朱老头凉得爽了，但想到之前回去的时候，老婆子闹的那一场，多少还是有点烦心。 朱五虽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懒得劝。反正他爹这辈子就这样了，再劝也没用。 朱大、朱二几个倒是从朱五的嘴里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们做儿子的哪好掺和父母的事情？当做没听到。 所以朱老头一句“感慨”，竟然没有一个人说话。 “唉……”朱老头叹了口气，正要说什么，就听到旁边有人喊了起来。 “哎，三哥，你咋了？三哥？！” 朱老头回头一看，是他三弟朱老三倒在了地里，朱老四在那里喊呢。 他连忙放下碗，跑了过去。 两家就算再闹得不舒服，朱老三总是他亲弟弟不是？ “是不是中暑了？” 朱老头一摸朱老三的后背，就有些怕，连忙让朱老四跟他一起把人抬到背阴的地方。 还叫了几个儿子，端碗水过来。 这年景，中暑是件很危险的事情，若不及时散热，人很容易就这样去了。 朱老头也不知道该咋办，只能凭着往年的经验，把朱老三的衣服脱了，给他擦身体。 旁边，朱三壮、朱四虎两个还脱了斗笠，不停地给朱老三扇着风。 因为这边脱了衣服，作为年轻媳妇的柳氏、刘氏不好过来，不过她们没忘记提醒朱大等人，娘说凉茶可以解暑的事情。 朱大几个动作飞快，抱碗的抱碗，抱罐子的抱罐子，赶紧跑了过来。 “爹，快给三叔喝凉茶，二嫂说，娘说的，这凉茶能降暑……” “对对对，爹，这个凉凉的，快给三叔喝。” …… 朱老头接过端满凉茶的碗，捏着朱老三的下巴，就给灌了下去。也不怕什么浪费不浪费的，能灌多少是多少。 朱三还让人用衣服接住，往朱老三身上抹，他想着，既然“凉茶”喝下去能够降暑，抹身上也多少有些效果吧？ 这么折腾了一番，失去了意识的朱老三清醒了过来，只是被朱老头灌得有点狠，害他被呛到，咳嗽了好几声：“咳咳咳……” 围在四周的人顿时松了口气：“缓过了来，缓过来了！” “太好了，吓死人了！我听说，去年南边那块，还有人中暑去世的。” “哎哟，哪年少这种事情了？这朱老三是运气好，还好遇到了他大哥……” “这凉茶是啥东西？” …… 事后，没有人忘记朱家兄弟提到手那嘴——娘说的，这凉茶能降暑。 这农忙的时候，谁敢保证自己不会中暑？ 有这么一个东西喝着，那岂不是风险小多了？ 于是，当朱家吃晚饭的时候，不停有人上门，打听“凉茶”的事情。 “娘，要不然我们做些凉茶卖吧？”钻进钱眼里的李氏说道。 叶瑜然白了她一眼：“乡里乡亲的，这么点东西，至于吗？直接跟他们说，明天我会出门摘薄荷，哪家要上门来拿。你们几个做媳妇的，到时候让人捎一点回你们娘家，凉茶很好弄，跟烧汤似的，多放点水，煮开了就行。” 几把薄荷叶，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等别人戳穿了其中的“秘密”，哪还会有人买？ 与其赚这种“亏心钱”，还不如留着做人情。 因为家里还剩下半篮子多，叶瑜然还把朱八妹、大宝、二宝叫了过来，让他们送了一半到隔壁房去。 之前叶瑜然没想到“薄荷叶”会这么受人欢迎，就没想着往那边送，既然下午这东西刚“救”了朱老三一命，那就送些过去好了。 朱三婶听到自家男人在地头上中暑晕了过去时，吓得眼泪水都出来了：“你这个杀千刀的，你怎么不注意一点，要是你没醒过来，我们这一大家子可怎么办啊？” 朱老三连忙安慰她：“我这不是没事嘛，好了好了，我就是晕了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 朱老四说道：“还什么没什么大不了的？人都昏过去了，是我跟大哥抬到树荫底下去的……你不知道，当时吓死我了。” 朱三壮、朱四虎还在旁边补充：“嗯，大伯家的几个堂兄弟还端了凉茶过来，说降暑的，那么一大罐，全部倒在爹身上了……” 第84章 那个老虔婆什么德性 “嗯嗯，据说，这凉茶还是大伯母煮的。大伯母真厉害，连这个都会！” “也是赶巧了，大伯那边刚送过来，还有一罐没喝，要不然真麻烦了。” “是的，吓死人了！” …… 朱三婶虽然有点感激那个老虔婆的凉茶救了自家男人一命，但是嘴上还是不服气地说道：“那也是她不在，要是那个老虔婆在，肯定不让你大伯把凉茶端过来。那个老虔婆什么德性，我还不知道吗？” 但是很快，她就打脸了，因为朱八妹拎着一个篮子，带着大宝、二宝上门了。 “爷爷、奶奶，我和大宝、二宝又来看你们了。” “太爷爷、太奶奶，我们来看你了！” 因为门没关，朱八妹直接带着大宝、二宝进了门，正好看到朱老爷子、朱老婆子等人围着朱老三，一个个正说着什么。 朱老爷子、朱老婆子一听见大宝、二宝的眼睛，眼睛都亮了：“我的乖孙来了啊！来来来，大宝、二宝快过来。” 朱老爷子还赶紧让朱老婆子进屋，将之前藏起来的“小红果”拿出来，给乖孙孙吃。 到了秋天，“小红果”也到了最后一季，对于农家来说，这就已经是很好的“待客之物”，尤其是招待小孩子。 大宝、二宝很懂事，道了一句“谢”，还积极地告诉太爷爷、太奶奶，他们已经会背书了，小声地背给他们听。 太爷爷、太奶奶听了，自然高兴，连声夸着“好孩子”、“乖孙孙”，真聪明。 到了他们这把年纪，已经没有所求了，唯愿子子孙孙平平安安的。 朱八妹向朱老三、朱三婶、朱老四、朱四婶等人道明了来意，将篮子里的薄荷递了过来：“三叔、三婶、四叔、四婶，这是我娘今天才摘的新鲜的薄荷叶，放在开水里煮煮，放凉了，就是凉茶了，夏天解暑气最好。我娘说这几天秋收，大家都很辛苦，特地让我送过来，麻烦两位婶子给叔叔和堂哥们烧烧喝，解解热。” 朱三婶顿时不想说话。 朱四婶想笑，不过一想到这是老虔婆给的，就笑不出来了，干巴巴地道了一句“谢谢”。 她跟那个老虔婆有矛盾，也不可能计较到小辈身上。 朱八妹还讲了煮凉茶的一些技巧，说这薄荷叶子除了能降暑外，如果头疼脑热的、着凉喉咙疼，都可以煮一些喝。 不过薄荷是寒性药材，女人要少喝，怀孕或本身怕寒的人不能喝。 “我娘还说，这薄荷叶一般在河边长，三婶、四婶没事的时候，可以摘一些回来，晒晒干，需要的时候拿开口冲几片叶子，也是可以的。” “不过这种冲泡的凉茶，可能没有煮得入味。” …… 等朱八妹带着大宝、二宝离开，朱三婶都还有些不可思议。 “老虔婆会这么好心？”她总觉得，对方在打什么鬼主意。 朱四婶寻思着，说道：“估计是和好的意思吧。” “凭什么啊？她说和好就是和好，她说要断亲就断亲，她凭什么啊？”朱三婶不快地叫嚷着。 朱四婶没吱声，看了一眼沉默的朱老头、朱老婆子两老。 朱老头、朱老婆子轻轻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不过若是让他们说，当年的事情是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儿孙都大了，再大的怨气也都散了。 说不定哪天他们就去了，若是能够在合眼之前，看到一家“和睦”，他们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朱三婶还想说什么，被朱四婶戳了一下胳膊，也不吱声了：这就是跟老人住的麻烦，说什么都得注意，真是的。 叶瑜然猜到会有人来摘薄荷叶，但没有想到行动的人这么多。 她吃完早饭，带着朱八妹、林三丫、林四丫三个丫头，拎着篮子出来的时候，河边已经有人在行动了。 大家看到她们，还笑着跟她们打招呼。 “朱大娘，你也出来摘薄荷叶啊？你快帮我看看，我这摘的对不对？” “朱大娘，你帮我看看，是这个色吧？我就说是这个，她非说不是。” “朱大娘，这东西放在开水里煮煮就行了吗？” …… 原来一个个避着她走，这回倒好，一个个主动凑了过来，厚着脸皮跟她套近乎。 叶瑜然感叹：古代的农家人还真单纯——无利不起早。 她也没有藏着掖着，将她们篮子里不是的捡出来，告诉她们河边哪一株是，哪一株不是，一人分一株给她们。 薄荷叶在这一片长得还是挺茂盛的，沿着河沟长了老长一条，完全足够这帮女人们挥霍。 叶瑜然带三个丫头出来，其实也是怕到时候有人到家里要，多少要准备一些。 除此外，还想托人给几个儿媳妇的娘家送去。 老三媳妇张嫣家，说真的，叶瑜然挺犹豫的。 她穿越过来的时候，不是说张嫣觉得家里没吃的了，才回的娘家吗，现在都秋收了，怎么她还没回来，不会是打算在娘家一直住下去吧？ 若是老大、老二的媳妇，或许她还操心一下，便是朱三一看就是聪明的，应该不会放着张嫣有事不管吧？ 这时，有人凑了过来，趁着没人注意，小声道：“朱大娘，你家老三家的回来了吗？” “没有，你找她有事？” 她看了一眼四周，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之前回娘家的时候，经过一个村子，好像在那边看到你们家老三。” “你回娘家，要经过张家村？”叶瑜然诧异。 “不是，是另一个……”她报了一个村名，“也有可能不是，是我看错了。朱大娘，你也别多想，虽说出嫁的闺女就是婆家人了，但回娘家住几天，松泛了一点，会到处走走也正常。” 叶瑜然：要是没事，会说这一嘴？ 隐隐地，叶瑜然心里有了事。 回到家里，她便把爱八卦的李氏给叫了过来，问她有没有听说过那个村子的事。 “那个村子？没事啊。”李氏一头雾水。 “最近没什么特别一点的八卦吗？” “没有啊。娘，咋了，你听说什么了？” “没事，你去忙吧，要是以后在外面听到什么，回来跟我说说。对了，小妹她们摘了薄荷叶子，你看什么时候托人带一些回你娘家。” “哎，娘，你真好。谢谢你啊，娘。”李氏高高兴兴地，去看朱八妹她们摘的薄荷叶子去了。 第85章 老天爷不赏脸 叶瑜然估摸着时间，将要交换的粮食准备好，甘逸仙就上了门。 他似乎是避着人来的，显得十分小心。 不过那一身绫罗绸缎，还是挺引人注目的，在院子里忙活的朱家媳妇、姑娘们看到他，一个个吓了一跳。 “二姐，有生人。”林三丫、林四丫，连忙往林氏身后躲。 林氏也护住了两个妹子。 朱八妹倒是一眼认了出来：“甘公子？” “朱姑娘。”甘逸仙的背上背着背篓，冲着朱八妹行了一个礼。 朱八妹赶紧避开，斯斯文文地回了一个礼。 说真的，她被她娘带着学了这些礼仪后，还真没有用过几次，想不到这两天倒是用得频繁了起来。 “请问朱姑娘，朱大娘在吗？”甘逸仙问道。 “你找我娘？稍待，我去唤我娘。”朱八妹屈膝后，连忙折身回屋，去喊叶瑜然。 刘氏、李氏、林氏等人，纷纷好奇地朝这边看，不过她们都是年轻媳妇，人家点名了来找婆婆的，她们实在不好过去凑热闹。 “来了。”叶瑜然拎着一个袋子，带着朱八妹出来，冲甘逸仙点了一下头。 “朱大娘，我东西已经准备好了。”甘逸仙的眼睛，早瞅着院子里的方斗看了好几圈了，看到她出来，立马高兴地将背篓放下了，拎了里面的一对兔子、一只野鸡，就要递过去。 叶瑜然将袋子放到了他背篓里，望着他手里的东西，说道：“怎么带这么多？这也太重了，我就给你准备了一些红薯，你回去用火烤烤就能够吃了。粮食还在收，你看谷子都还没有脱完，你想吃大米，得过几天再来。” “没事，朱大娘，以后我多的是地方麻烦你，这些东西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反正它们对我来说，不过是一口肉的事，不麻烦的。”甘逸仙见她不接，就放到了地上，坚决不收回自己的背篓里。 他还望着朱家席子上晒着的谷子，问他们今年收成如何，够不够吃之类的。 叶瑜然见他没想急着走，也想看他想要干嘛，笑眯眯地说年年都这样，没有够不够吃的，也就能够活人罢了。 “这年头，哪家不是看老天爷吃饭？老天爷不赏脸，我们也没办法，能过一天是一天吧。” “这也不能全怪老天爷吧？”甘逸仙有些干巴巴地说道，“其实种地的方法、工具，都是有关系的。” 几乎是有些生硬的，他将话题转到了朱家院子里，那个奇特的“囗”上面。 他说他刚刚进来的时候，好像看到有人拿着稻子在上面“打”，不知道是为什么。 “哦，你说那个啊，那是打谷子用的，叫方斗。”叶瑜然给他解释了一下。 话题终于转到了他想说的事情上面，甘逸仙狠狠松了口气，装着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原来是这样啊。” 叶瑜然眉角有点抽，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对方的“恍然大悟”有些太理所当然，就好像是早就准备好的。 “我可以试试吗？”甘逸仙一副技痒的样子，征询叶瑜然的意见。 叶瑜然倒是没有拦他，不过使了眼神，让朱八妹带着林三丫、林四丫“撤退”。虽然这里是乡下地方，没有那么大的男女大防，但是万一这人抱的是这种目的，该防的还是得防。 朱八妹刚刚进去通知叶瑜然的时候，就已经得了交代，虽然不知道原因，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拉了林三丫、林四丫一下，带她们回了屋。 叶瑜然注意到，她是故意让朱八妹这样做的，但甘逸仙对此却似乎没有任何反应，好像是真的是冲着“方斗”去的似的，在柳氏、刘氏让开后，拿起一把稻子便试了起来。 可惜，甘逸仙明显是个“公子哥”，不是一个干活的料，谷子倒是打落了，就是没什么技巧，打得费力不说，还打得没有柳氏、刘氏好。 叶瑜然走了过来，告诉他需要注意的点。 甘逸仙再试了几次，果然找到了感觉，兴奋不已：“太好用了！朱大娘，这你个方斗真的是太好用了，你知道吧，要是把你这个推广给更多的人知道，简直就是所有人的福音。” 叶瑜然：“……” 这口吻好像做官的，不会真是什么大官或大官的公子哥“微服私访”吧？ 此时的叶瑜然再怎么会猜，怎么也不可能猜到土地神身上去，毕竟——她拿的明明是种田剧本，鬼知道这剧本上还用小字标了一个看都看不见的“仙”字？！ “朱大娘，我觉得你有必要把这个方斗告诉更多的人，这样大家都用这个方法秋打谷子了，以后再也不用担心稻子收了后，上面的谷子辗不干净了……”甘逸仙将老早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的话，一股脑地给说了出来。 可怜的他，完全忘记自己是来干嘛的了，只想着催促叶瑜然和大家“分享”好工具，似乎只要她耽误了，就是误了天下民生大事。 叶瑜然：“……” 她已经确定这小子跟官家有关，跑不掉了。 甘逸仙回过神来，发现叶瑜然一直盯着他看，心里对“咯噔”了一声，忙道：“我是不是话太多了？抱歉，我……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一紧张就话多……” 紧张没看出来，话多倒是真的。叶瑜然饶有深意地瞅他一眼，说道：“嗯，你说得对，我也是这样觉得的，既然‘方斗’是利民之大事，我确实有必要告之一下。你放心，这几天来我家取薄荷叶的村民挺多的，我到时候就好好向他们介绍一下‘方斗’的用处。” 既然是官家的交待，叶瑜然哪里敢耽误？ 俗话说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软，她东西都拿了，当然得办事了。 果然，甘逸仙回到太当山后，就“看”到朱家的媳妇们，积极向来他们家的村民推荐起了“方斗”。 作为女人，敏感度自然没有男人强，这些老婆子、婶子看到“方斗”的时候，半信半疑，但等她们亲自试用，顿时发现了这东西的好处——先不说这东西有没有对方吹得那么牛，但确实比他们用棒槌棒啊辗啊之类的方便多了。 “哎哟，这个办法好，我回去就让我家那小子弄一个。” 李氏笑眯眯地说道：“就是啊，我就说这东西好用，这可是我娘想出来的，我娘非要说它四四方方的叫什么‘方斗’，要我说，它应该叫‘叶斗’，实在不行，也该叫一个‘叶方斗’，这可是我娘发明创造出来的东西……” 就算到了这种时候，某人也没忘记给她家婆婆戴高帽。 第86章 这个甘公子是什么来头 “对对对，你说得没错，它就该叫叶斗。要是你婆婆早两年想出来这东西，我们就能多省几年力气了。” 李氏立马说道：“所以才说巧啊，我公公这人，你们也是知道的，他向来以疼女人出了名，这个家都是我婆婆说的算，下地这么辛苦的活，他怎么会让我婆婆去呢？我婆婆从来没去过，所以根本不知道大家是怎么种地的，今年还是碰巧了，她也是好奇，想要去地头上看看，这才发现原来我公公和我男人的兄弟们是这么种地的，这也太辛苦了…… “然后我婆婆一拍脑袋，这不行啊，得想一个办法。 “这叶斗就这样被我婆婆给想了出来。若不是临时才想出来的，按我婆婆原来的设想，它就应该是四四方方的，有底的那种，这样连稻子都不用挑回来，直接在地里把谷子打好了，再带回来，那才是真的省事。 “婶啊，我们家是人多，床板多，所以一家就能够凑出一个出来。像你们家人没有这么多，这东西又不是常用的，根本不用一家人弄一个，干脆约几个家，一起拼一个出来，轮着用，既省事，又省东西。” …… 不仅要介绍本村人使用，哪个没点娘家、亲戚之类的？ 一个连着一个，很快秋收的时候，太当山脚下的村民们，有不少人都用上了“方斗”。 现在，它还多了几个名字：叶斗、叶氏方斗、朱氏方斗之类的。 但不管是哪一个名字，它其实都是用来“打谷子”的。 当然了，这都是后面的事情。 现在朱家的院子里，女人们在甘逸仙离开后，第一件事情便是围到了两只兔子和那只野鸡旁边，眼睛发光的盯着。 “娘，这个甘公子是什么人啊？他怎么会给咱们家送兔子和鸡来？”李氏看了看兔子和野鸡的毛发就知道，这三只正是最肥的时候，做出来一定非常好吃。 “你以为是送的啊？”叶瑜然瞥了她一眼，“没看到我拎了一袋子东西到他背篓里面？这是换的。” “换的？啥东西，能够换到这么多肉？”李氏惊奇。 “他是什么人我不知道，反正他自己说他是猎户，你们一个个把嘴巴给我闭紧了，知道吗？”叶瑜然警告地说道，“到时候要是说了不该说的，别说我没提醒你们，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去牢子里面捞你们的。” 一听“牢子”二字，连最能说会道的李氏，都不敢再问了。她捂着嘴巴，说道：“那我不问了，行吗？娘，我们晚上烧肉吗？” “最近不是一直在吃肉吗？” “那肉酱才多少啊，一人就那么一小勺，根本不够塞牙缝的……”李氏嘀咕着。 “我家还有肉酱给你吃，你要换一个人家试试，天天喝粥喝死你。”叶瑜然嘴上说着，但也没忘记指使李氏和林氏烧水，准备剥皮、拔鸡毛。 李氏提醒她：“娘，我看这兔子皮挺完整的，要是剥好了，还能做一件小袄子什么的，不如让我来吧，我看我爹剥过兔子皮，我肯定能够剥好。” 叶瑜然望着她的大肚子就发愁：“你怀着孕呢。” “没事，我不怕，我胆子大。” 叶瑜然：“……”既然对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只能交给李氏剥兔子皮了，说实话，她倒是知道有硝兔子皮这回事，但问她怎么弄，她一无所知。 林氏很快就回灶上烧水了，朱八妹、林三丫、林四丫看了一会儿“热闹”，就回院子里，继续帮柳氏、刘氏打起了谷子。 血不能浪费，所以李氏在下手的时候，还不忘记拿了盆过来，将兔子血和鸡血分开装进了不同的盆里面。 叶瑜然没看过剥兔子皮，就过来看了一下。 她还以为杀兔子是特别什么血腥的画面，不想根本不是，只见李氏将兔子倒吊在柱子上面，用手扯着兔子的耳朵，拿着檊面仗在兔子的耳朵后面一敲，它就死了。 叶瑜然：“……” “要是有酒就更好了，我听我爹说，他跟猎户学的，杀兔子喂兔子一点酒，过一会儿再杀，味道更好。”李氏手脚麻溜着动作着，还没忘记提兔子肉怎么做更好吃。 “那你们家做过？” “哪能呢，”李氏说道，“就我家那条件，能逮到一只兔子都是侥幸，上哪儿找酒去？” 就说话的功夫，她已经将兔子头朝上地重新吊好，把它四个爪子上的末节给割掉了。 因为兔子才刚死，还是温热的，血流了出来，李氏找盆接好。 接下来的画面，才是真正的血腥。 她从兔子的嘴巴开始，用刀一点一点地将头部的皮给剖了下来，连耳朵带皮毛的，全部包在里面。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叶瑜然很快就看到，兔子皮被她翻过来，慢慢地就到了兔子脖子的地方。 李氏继续往下翻，慢慢往下拽，一边拽一边用刀割沾在皮上的肉。 她非常小心，怕把皮割破，也怕浪费了兔子身上的肉，十分有耐心地慢慢剐着，花了很长时间，才从身体剐到了前腿，再剐到了后腿，最终剐到了尾巴的地方。 “呼……好了！”李氏用手臂抹了一把额头，手里拿着的便是一个毛朝里的“皮筒”。 叶瑜然这才发现，她的额上已经有些湿了。 “要是累了，你休息一下再弄。”叶瑜然说道。 “不用，赶紧把另一张弄好，呆会儿还要硝皮。” “皮要怎么硝？” “用盐和矾的粉末，抹到带肉的皮上面，揉搓，一直要把里面的油脂揉搓出来，然后再用竹片子把皮毛撑开，挂到阴凉通风的地方晾干……” 叶瑜然听着，感觉好像不难，但是她也知道，这种事情是说着容易，做起来难。 就像李氏剥皮的这个东西，若没点耐心，还真不好办。 叶瑜然望着开始处理第二只兔子的李氏，默默在心里表示：我还是小看李氏了，其实她比我想的要有耐心多了！ 当她发现自己总是不断地在李氏身上找到优点，就不得不感慨原主的眼光好了，这果然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儿媳妇”，嘴巴甜，会做生意，又能干，简直“全能”了。 当然了，李氏那点爱“嘴碎”，占人小便宜的毛病，要是能够改改那就更好了。 第87章 酱汁浇鸡架骨 最终叶瑜然还是没能看李氏硝完整只兔子皮，因为这事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弄完的，何况晚饭还等着她做。 虽然已经决定了今天做肉，但考虑到李氏怀着身孕，不适合吃兔子肉，叶瑜然最后还是决定做鸡。 在做鸡肉之前，她先将鸡和兔子身上的“板油”留了下来，熬成了油，找了一个小罐子放着。少归少，但再少也是油啊。 刚熬过油的锅舍不得洗，油渣也舍不得丢，就着这油烧了一个红薯炒鸡丁。 本来应该是土豆炒鸡丁的，但可惜叶瑜然没有发现土豆的影子，只能用红薯来代替了。 切成丁的红薯下了油锅翻炒，炒至焦黄，盛出来，然后把葱丢进去，爆一下油，把切得跟红薯丁差不多大的鸡块丢进去，爆炒。 鸡丁变色以后，再把之前炒好的红薯再次下锅，淋上一点拌好的肉酱汁（辣肉酱和骨头汤，这是叶瑜然想出来的，唯一能够节省辣椒，又能吃到辣椒的办法），加上适量的水，开始炖。 小火慢慢烧，一直炖到锅里的红薯炒鸡丁收了汁，差不多就算是炒好了。 叶瑜然虽然同样把鸡肉分成了两份，但这回不同，她是直接分成了鸡骨头和鸡肉，一样一份。 也就是说，红薯炒鸡丁，里面放的几乎是整只鸡肉，搭上红薯丁，怎么也有一小盆了。 闻着那诱人的香味，负责烧火的刘氏，以及站在旁边学厨的柳氏、林氏、朱八妹、林三丫、林四丫几个，全部都忍不住咽了口水。 林三丫、林四丫在朱家待了一段时间，已经见识过了叶瑜然的厨艺，所以只要叶瑜然下厨，她俩都忍不住期待起来——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一看是鸡肉，一连都没沾几回肉腥味的姐妹俩表示：太幸福了！ 虽然是大热天，叶瑜然也怕菜凉得太快，找了一个东西盖上，就开始烧鸡骨头。 不要以为鸡骨头不能吃，油炸的鸡架骨知道吧？ 朱家连油都没有多少，叶瑜然自然不可能做这个，她想要做的便是“酱汁浇鸡架骨”。 旁边炖汤的锅一直没有停过（人工版24小时高汤），叶瑜然从那边舀了一些骨头汤做底，加了适量的水，就将鸡架骨剁得小了一点，丢锅里煮了起来。 因为这个有点慢，她便让大家先去忙，差不多了再通知她们。 这个时间，柳氏、林氏去院子里翻了一个谷子，朱八妹、林三丫、林四丫洗了把脸和水，编了一会儿手链。 李氏的兔子皮，也完成了第一阶段的硝皮工作，找东西撑开，晾了起来。 “娘，锅里烧的啥？”她洗了一把脸，就听到叶瑜然喊人，连忙跑了过来。 “酱汁浇鸡架骨。”叶瑜然说着，将锅里的鸡汤给盛了出来，找了一个碗盛好，剁得短短的鸡架骨也盛了出来，沥沥水。 叶瑜然还舀了一些面粉过来，裹到了鸡架骨上面。 接着，往锅里倒油。 柳氏、林氏、李氏几个看着她倒下去的油，都一阵心疼，只是不等她们说话，叶瑜然就将鸡架骨倒了进去，顿时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要是家里有油，其实直接用油炸，抹点面粉，把这骨头炸得酥酥的，那才是真的好吃。”叶瑜然说道。 柳氏、林氏、李氏几个望着锅里的油，无语：娘，锅里的油已经够多了，再多是怎么个多法？ 叶瑜然翻烧了一下鸡架骨，就开始往里面洒萝卜丝、红薯丝、葱之类的配头，继续翻烧。 “娘，好香！”朱八妹开始咽口水，感觉这放了油的东西就是不一样，香得让人想要动手指头。 “等着。”叶瑜然看差不多了，便拿汤盂起了锅。 快速地将之前的鸡汤倒了一些回去，浇上了辣肉酱，开始烧了起来。 烧开以后，就将烧开的酱汁直接浇到了鸡骨架上面，“滋——” 柳氏、林氏、李氏、朱八妹等人眼巴巴地望着：感觉这个也好好吃，怎么办？ 弄好了第二道菜，叶瑜然就没打算再继续烧了，剩下的交给了几个儿媳妇。 鸡汤再弄个清淡的汤菜，然后再做一些饼，就算是今天的晚餐。 此时的朱老头等人，倒是没有想到今天的晚膳这么丰盛，他们收拾了一天的活，各自挑着最后一担稻子回家。 他们还在那里念叨着，哪个哪个上他们地里来帮忙了，说是感谢他们家教了他婆娘煮凉茶，还有人感谢“叶斗”的事情。 朱四说道：“就那么几圈人过来，我们这活都少干了不少，呵呵呵呵……要是天天都有那么多人过来转悠，我们活都不用干了，他们全替我们干好了。” 朱三白了他一眼：“你想得美，你真当他们没事那么闲？还不是因为又是凉茶，又是叶斗的，人家不好意思白拿，过来帮把手，算是还人情了。要不是咱娘厉害，你以为有这等好事？” “你说，我们娘这脑子怎么长的？怎么我们几个都没遗传到娘的脑子呢？”朱五嘀咕，“要是有娘那脑子，我们是不是早发了？” “呵呵！想要娘那脑子？你没听娘说嘛，等秋收过后，就教我们几个识字，先把这关过了再说吧。”朱三在心里寻思着，最近天天听老七、小妹、大宝、二宝几个背书，说真的，还是有点小羡慕的。 可惜他排在了前面，要是排在几个兄弟后面，说不定这样的好事情也轮到他了。 朱三倒是没有怪叶瑜然没在小时候教他们几个，毕竟那个时候家里的条件也就那样，他们娘睁开眼睛都在淘吃的，连他们几个都没有时间带，哪里有心情教他们分？ 也就这几年，他们大了，能够帮着爹干活，媳妇也进门了，娘才轻松了一些，开始“折腾”起大家了。 虽然朱老头有时候会嫌他娘折腾，但朱三觉得，看最近家里的变化，娘想要折腾也不全是坏事。 折腾说明什么？ 说明娘有了奔头，他们家了有兴旺之势。 “啊……”朱四一听，就叹气，“早不教晚不教，偏偏这个时候来教，我们都这么大年纪了，马上要当爹了，还识什么字啊？” “你傻啊，前些年那么忙，娘哪有时间？”朱三一句话，顿时让还想抱怨的朱四、朱五都闭了嘴。 第88章 今天晚上有肉吃喽 如果叶瑜然在这里，一定会发现，朱家这么多兄弟，其实也是分派系的。 朱大、朱二属于老实干活的类型，所以他们是一派，其他兄弟嫌他们太老实了，通常有事也不会带他们玩。 朱三、朱四、朱五属于脑子比较灵活的，尤其是朱三。别看后面两个干活偷懒，但只要朱三开口，后面两个肯定得“听”。 当然了，朱三为了让两个弟弟听话，也不是没付出代价，比如平时要给他们“打掩护”，方便他们偷懒，有事情都得叫上他们，有坏事得一起担着。 再到朱七，因为是人人嫌弃的“傻子”，只有大宝、二宝会搭理。 等到了家门口，朱老头一行人便闻到了一股特别的香味。 “有肉？！”朱家的几兄弟，对这个味道熟悉得不行，只是有些不敢相信——别又是肉酱吧？ 虽然肉酱好吃，但天天吃也会想要换一个口味啊。 “肯定不是肉酱，”朱五肯定地说道，“肉酱没有那么重的香味。” 朱四深吸着气：“感觉有好多吃的，能够吃个饱。” 他们进院，就看到大宝、二宝带着朱七在欢，笑嘻嘻地喊着：“有肉吃喽，今天晚上有肉吃喽！” “爹，今天晚上有肉吃了！” “爷爷，今天晚上有肉吃了！” …… 大宝、二宝虽然还有些说不太清楚，但不妨碍朱三、朱四、朱五三人听到重点——今天晚上有一整只鸡吃。 “啥？！娘居然杀鸡了，这也太舍得了吧。”朱四一脸惊讶。 要知道，平时娘对那几只鸡可宝贝了，全是留着下蛋的，一只都不准碰。 现在更是伺候得跟什么似的，大宝、二宝得抓螺丝不说，还得弄碎了，跟菜煮熟了喂。 麻烦是麻烦了一点，但不能否认的是，他们家的鸡下蛋的数量确实比别人家多。 “有得吃就不错了，别让娘听见，要不然就没你的吃了。”朱五连忙拐了他一下。 朱四赶紧闭嘴。 朱三负责套大宝、二宝的话。 李氏从厨房出来，看到大家回来了，连忙喊了一声“娘”，问是不是吃饭了。 朱家的男人顿时发现，貌似今天家里的女人们都特别盼望吃饭，不过想想之前大宝、二宝说的“肉”，他们也理解了。 当然了，这种理解完全比不上上了饭桌后，女人们将晚餐端出来，摆到面前的感觉。 “这也太丰盛了吧？！”朱四忍不住惊呼。 一小盆子的肉、一汤盅的肉、再配一盆汤、一篮子饼，他敢保证，就是过年的时候也没有这么丰盛过。 他咽了一下口水，想象着呆会儿自己可以分到几块。 李氏笑眯眯地说道：“可不是嘛，娘可做了整整一只鸡。” 她指着盆子里的、汤盅里的，介绍了起来，还没忘记告诉他们，连那盆汤都是鸡汤打的底，今天保证能够让大家好好剐剐肠子。 “嘶溜~”大宝、二宝直接流了口水。 朱家的男人望着桌上的“肉”，眼睛都放绿光。 不过再怎么放光都没有用，在吃饭之前，叶瑜然第一件事情，便是点大宝、二宝背书。 朱家的男人，脑电波同步——啊，不是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吃的鼓励，两小孩子背得特别熟溜，朱七不用说，肯定没问题，连朱八妹都背得特别起劲。 叶瑜然瞅了精神奕奕的朱八妹，说道：“要是以后背书，你都有这么积极就好了。” 朱八妹立马缩了脖子：“娘，我平时……其实也挺积极的。” 林三丫、林四丫就惨了，她们不是原主的孩子，显然没有继承朱家良好的记忆力，背得“嗑嗑碰碰”的。 朱八妹望着她俩，胆战心惊：姐妹，你可要争气啊，今天我的晚饭就靠你们了！ 林三丫、林四丫被她这么一看，压力特别大：嘤嘤嘤嘤…… 当林三丫顿在那里，背不下去时，朱八妹瞪大了眼睛，差点没哭：姐妹，我的鸡肉啊！ 叶瑜然自然不是这么不近人情的人，提醒了一句：“曰春夏。” 林三丫赶紧接着往下背：“曰春夏，曰秋冬。此四时，运不穷……” 朱八妹捂住了胸口：姐妹，吓死我了，你要撑住啊。 轮到林四丫的时候，压力更大了。不过她比林三丫好一点，虽然背得更加“坑坑洼洼”，但至少背完了。 朱八妹差点喜极而泣，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我这么重视背书。看来，以后我得努力一点，顺便把这两姐妹也给带上，免得哪天又遇到这种事情，就惨了。 见他们终于背完了，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等着叶瑜然分食。 叶瑜然根本没数肉丁多少个，开玩笑，这要一个人一个人数，得数到什么时候？ 她拿了一把勺子，一边盛一边说道：“从你们爹开始，从左到右，我顺着盛，盛到多少是多少。谁要是敢给我抱怨什么偏心，我的少了，以后我就不做了。” 她这话一说，谁还敢有意见？ 刘氏望着自己碗里的那勺，再用余光瞥到别人碗里，虽然觉得自己不是最多的，但似乎也不是最少的，多少安心了一些。 就算她现在想要计较，也得考虑考虑：万一大家觉得吃不到肉是被我连累的，我岂不是要糟？ 一小盆肉，叶瑜然分了两圈，才差不多给分完了。 除了红薯炒鸡丁，还把酱汁烧鸡架骨给分了。 这个要少很多，一圈就没了，每个人碗里的都不多。 也是，一只鸡能够有多少骨头？就算叶瑜然想办法，放了面粉一起炸，又放了萝卜丝之类的，那也不可能多到哪里去。 如果不加这些东西，恐怕一圈都走不完。 然后是一人一碗汤，一个三块饼。 如果你要问朱家人，红薯炒鸡丁好不好吃，他们绝对会含着泪告诉你：“好吃！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好吃过！” 对于一年都没吃几回肉，一直到最近才能够用饼沾一点肉酱吃的人来说，这简直就是“福音”。 再问他们酱汁浇鸡架骨好吃吗？ 朱大回答：“好吃。” 朱三回答：“我连骨头都嚼碎了，给咽了，你说呢？” 大宝回答：“好吃，我咬不动的骨头，我娘都拿过去吃掉了。” 朱七回答：“我的碗舔得很干净。” 总之这一顿，朱家没有人不满意，连这两天被叶瑜然气得要爆的朱老头也吃得“一脸幸福”，连睡觉都带着笑。 他想：要是以后天天能够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我也满足了！ 第89章 怎么会做这种梦?! 吃完饭，叶瑜然就给几个儿媳妇指派了活计，自己亲自盯着李氏把兔子肉给腌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朱八妹小声地问她：“娘，这个甘公子到底什么来头啊？” “管他什么来头，我不是说了吗，嘴巴闭一紧就是了。”叶瑜然闭着眼睛，说道。 黑夜，遮住了朱八妹犹豫的神情，她忍了又忍，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娘，你说甘公子是不是就是你说的大户人家来的？” “大概吧。” “那……娘，你不是说要送我到大户人家当丫鬟吗？”朱八妹委婉地提醒她，自己已经十岁了，再等下去，到时候会不会年纪太大了？ 叶瑜然倒是没有想到，朱八妹居然打了这个甘公子的主意。 第一次见的时候，朱八妹就在甘逸仙那里碰了一个冷钉子，按理说应该歇了这种心思，怎么又冒出来了？ “你不会是想去他们家吃肉吧？”叶瑜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娘……”朱八妹不好意思了一下，撒娇道，“要是我能够吃到肉，那不就是我们全家都吃到肉了吗？” 叶瑜然一阵无语：“……” 所以，原主就教了她家姑娘这么点志向？ 她没事的时候，是不是有必要给朱八妹“洗”一下脑？要不然，就朱八妹这么点志气，总有一天会给她惹出事情来。 “除了吃肉，你就没点别的想法？” “有啊。”朱八妹说道，“甘公子身上的衣服真好看，娘，那是丝绸吧？不知道穿在身上是一种什么感觉……” “嗯，还有呢？” “甘公子的手真白，比姑娘家还白。” 叶瑜然嘴角抽搐了一下，甘逸仙的手什么样子，她还真没注意。 朱八妹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细节，都是叶瑜然没有注意到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母女俩睡着了。 直到睡过去的那一刻，叶瑜然的脑海里，似乎都还有一只“白嫩”的手在眼前晃着。 那是一双怎样的手呢？ 如削葱白一般修长的手指，根根分明，就好像会发光一般。 它在她面前晃了晃，一个好听的声音在耳边飘响：“你在发什么呆？” 叶瑜然抬头，有些茫然地发现手的主人，也就是甘逸仙正对着自己微笑。 他嘴角有一对酒窝，笑起来的时候就跟一个孩子似的，既天真又纯净，让人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叶瑜然第一次发现，有一天她会对一个人的笑容这么着迷——难道，她是酒窝控？ “嗯？”叶瑜然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 她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想不出来是哪里不对。 “我说，你在发什么呆？”甘逸仙重复了一遍。 “发呆？我吗？”叶瑜然指了指自己，她转头望向四周，发现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唯一他俩置身的亭子，没有被白雾弥漫完，还露出了一些白玉色的柱体，几只淡粉色的山茶花从外面探进来，娇艳欲滴。 “这是哪里？” 叶瑜然感觉，自己好像不认识这个地方。 可是若不认识，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你带我来的吗？” 一连三个问题，似乎让甘逸仙也是一脸惊讶：“你问我？这是你带我来的啊。” “我带你来的？”叶瑜然茫然，“你确定？我根本不知道这是哪里。” “我确定。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我刚刚就在问你这件事情。” “那……我叫你来干嘛？”叶瑜然觉得，她需要一些线索。 甘逸仙摇头：“我不知道，你好像是叫我来看什么画册的。” “画册？”两个字刚落下，叶瑜然就发现，他们面前的石桌上出现了一本书，上面写着三个字——《石头记》。 感觉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名字？ 叶瑜然拿了起来，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么一本正经的书名，里面画的居然是春宫图？！ 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这是什么？！” “什么？”甘逸仙听到她的叫声，探过头来一看，顿时笑了，“呵呵呵呵……原来，亲爱的娘子叫过来这里，是为了看这个啊~” 嗓音低了几个度，充满了磁性的诱惑，让叶瑜然的脸一下子红了，连忙慌张地摆手：“没有没有……我没有这个意思。” “娘子，你就认了吧。敢做敢当，这可是你说的！”某人从她手里抽出了书，翻开其中一页指给她看，“你觉得这个姿势如何？” 叶瑜然明明不想看，但眼睛还是忍不住瞥了上去。 虽然没有细看，不过浮光掠影一般瞥了一眼，但那充满了某种暗恋的隐喻，一下子笼罩住了她所有的思绪，满脑子都是那种画面。 甚至还在想：这完全违背了人体结构，怎么可能做得到？！ 啊啊啊啊，她为什么要想这种问题？！ 她要疯了！ 甘逸仙一把揽住了她的腰，笑眯眯地问道：“我们试试如何？” “不要！你滚开——”叶瑜然吓得连忙去掰他的手，不让他碰自己。 然而她却发现，男人的力气根本不是她能够撼动的，无论她如何掰，都没能动他一根手指头。 反而她盯着人家修剪得圆润的手指头，还闪了一下神，有空想了一句——指甲粉粉的，好漂亮啊！ “不要什么？娘子，你不要口是心非了好不好？明明是你约我来的，怎么又反悔了呢？我们可是夫妻，老夫老妻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能害羞呢？”甘逸仙说着，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啊……”叶瑜然尖叫着，整个人悬空，被他放到了石桌上。 罗裙散落一地。 山茶花似乎羞红了脸，染上了胭脂之色，更红了。 四周的白雾，也弥漫得更深了，似乎想要把这一切隐藏起来。 叶瑜然气喘吁吁地醒过来时，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吓得要死。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怎么会做这种梦？！ ——啊啊啊，我要疯了，我居然“臆想”了甘逸仙？ 想到那个根本没见几面的公子哥，叶瑜然一口气堵在胸口，半天吐不出来。 如果是上辈子的她，看到这样的美男子，说不定真的会多看几眼。 美丽的东西，谁不喜欢？ 只是她现在的身份，一个拥有七八个儿女的农家老太婆，还有一个没死的老头子当夫君，她敢想吗？ 第90章 你以为你比鸟儿还聪明 “我一定是疯了！”她在心里重复着，念叨着这一句。 旁边，朱八妹还没有睡过来。 晨曦的光线从窗户的缝隙间投进来，洒落过来，照到了她的侧脸上。 她睡得香甜，似乎还做了什么美梦，砸巴砸巴着嘴，将叶瑜然搂得更紧了。 叶瑜然感受到腰间的手臂，腿上夹着的腿，似乎有些明白自己昨天晚上会做这种梦了——肯定是朱八妹害的，睡觉前还一口一个“甘公子”叫着，睡着了还这样抱着自己，能不做梦吗？ 还有一点就是，作为过来人，原主与朱老头的夫妻生活肯定还算“和谐”，这具身体也被“调/教”得非常成熟。 说不定在她没有穿越过来之前，原主和朱老头还时不时有一点夫妻生活，结果她穿越过来之后，找借口跟朱老头分了房睡。 所以，她这是想了吗？ 夫妻敦伦，天经地义。 这原本没有什么，但是她怎么可能对一个老头子感兴趣？！ 穿越过来的时候，虽然她已经是大龄剩女了，但也不过三十岁出头，跟原主相比，真的要小很多。 三十来岁的男人差不多，一个糟老头子…… 叶瑜然想想，还是算了吧，她宁愿“饥”着，也不想囫囵吞枣似的，随便下口。 唉……把身边的人扒拉一个遍，貌似也就甘公子有点想像空间，也难怪她在做这种梦的时候，会把甘逸仙的脸代入其中了。 也不知道下次见到他的时候，会不会觉得尴尬？ 叶瑜然从床上起来时，几个儿媳妇也都起来，各自忙活了起来。 早餐过后，男人们下地收稻子，女人们继续负责“脱粒”的事。 虽然打谷子，叶瑜然想出了一个好办法，用方斗代表棒槌，但是晒谷子她却毫无办法。 古代的地面不像现代，还有水泥什么的，整个一个泥地，也就有钱人家会铺个青石板什么的，像他们这种农家怎么可能铺得起？ 但粮食，总不能晒到泥地上吧？ 所以，古人的智慧在这种时候发挥作用了——席子。 一张张席子在院子里铺好，打好的谷子铺在上面，薄薄推开，再用像“爪子”一样的竹钉耙在上面“抓”几下，将洒落在上面的残枝败叶给收拢了，清理掉。 这个时候，往往都会将孩子圈在家里，给他们一根竹杆子，负责驱赶前来偷食的鸟儿。 小孩子若是实在不乐意，那就得大人出马，自己守着。 辛辛苦苦打的粮食，总不能让麻雀都给吃掉了吧？ 大宝、二宝非常懂事，见家里开始晒谷子，便没有再跟朱七出门，一大两小守在院子里。 虽然有点无聊，但他们互相考着对方“题目”，从加减法到背诵下一句，倒也自得其乐。不仅如此，大宝似乎还想出了一个好主意，找了一个簸箕过来，用一根竹杆撑在下面，想要抓鸟。 对于小孩子这种偷自家粮食捉鸟的“游戏”，叶瑜然当作没看到，只是暗中观察，他们能不能抓到。 这就是跟鸟比耐力与观察力的事情了，你若没有它们的眼力劲和敏捷的动作，很可能簸箕还没有落下来，鸟儿就听到动静，跑了。 “噗嗤……”朱八妹捂着嘴笑，偷偷跟叶瑜然说道，“娘，你说他们傻不傻？那鸟儿进去的时候不拉，人家走了才拉，能抓住才怪了。” 叶瑜然瞅了她一眼：“你以为你比鸟儿还聪明？它们要那么好抓，早就绝种了。” 大宝、小宝当然是等麻雀进了簸箕以后，才拉的，只是他们有些舍不得让鸟儿多吃一会儿，拉得太急了，本就警惕地鸟儿还在安全范围之内，自然逃得飞快。 “那你还让他们抓？”朱八妹不解。 “小孩子要不淘气一点，那还是小孩子？”叶瑜然说道，“再说了，你以为抓麻雀那么简单？智力、眼力、耐心、判断力、手劲，所有的一切都要协调，稍微差了一点，它就飞走了。没事让他们玩玩，也没什么，农家的孩子没玩过抓鸟的，还是农家的孩子？” 朱八妹吐舌：“往年，你都不让他们玩。” “那是往年，他们现在大了。”叶瑜然才不承认，原主之所以不让大宝玩，是怕“浪费”粮食。 可是她觉得吧，那能浪费多少？ 难道谷子长在稻子上面时，就没有鸟雀偷吃了？ 只是相较于用簸箕，叶瑜然觉得，或许有更好的办法抓鸟，比如——药倒。 “大宝，”叶瑜然朝那边喊了一声。 “哎，奶，我马上来。”大宝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连灰也不拍地跑了过来。 “拍拍，全是灰。” 大宝赶紧拍了拍：“奶，我拍干净了。” “你觉得你那样能够抓到麻雀吗？”叶瑜然将旁边的板凳抽过来，问道。 “我不知道。”大宝挠了挠头，“感觉挺难的。” 以前大宝都听小伙伴说过抓麻雀的事情，可惜他奶一直不让他干，没想今年居然主动提出，让他抓麻雀，可把他高兴死了。 他连忙回想小伙伴是怎么抓的，找齐了工具，就和七叔、二弟忙活了起来。 然而小半天过去了，谷子倒是浪费了一把了，就是一只麻雀都没有抓到。 想要大展伸手的大宝自然有些急，现在奶一问，更是慌慌的，就差直接跟他奶保证——奶，我肯定能抓到，你让我再抓抓吧。 “你觉得，抓麻雀除了用簸箕，还能用别的吗？”叶瑜然引导地问道。 大宝想了想：“箩筐？” 叶瑜然：“……” 大宝也知道自己猜得不对，连忙报了一大堆跟簸箕差不多的东西。 旁边的朱八妹听了，“咯咯”地笑。 大宝可不敢怪小姑笑话自己，他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问叶瑜然，他是不是都没猜对？ “也不是完全没沾边，你说的这些都是方法，但是只是方法之一。奶奶想要说的，不是这种机械的方法，你就没想过，从谷子上动手脚，让它们吃了后倒在那里，让你捡？” “那不成白捡了？”大宝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道，“奶，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情？” “谁说没有？奶就知道一个土办法，就是用闹羊花放到清水中泡1天，再用泡过闹养花的清水泡谷子，拿出来晾干，撒到麻雀经常出没的地方。只要它们吃了，肯定会醉倒在地。到时候，不就是任你捡了？” 第91章 他们朱家是养不起媳妇不是 “这么神奇？！” “闹羊花就是黄杜鹃，山上到处都有，到底能不能行，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尽听人言，你不自己尝试，又如何知道别人说的是不是真的？” 大宝立马说道：“奶，你放心，我待会儿就摘黄杜鹃试试。” 叶瑜然挑眉，倒是没有想到他这么果断，说道：“2两闹羊花配3两清水，泡一天，然后再配2两谷子泡半个时辰，晒干就可以了。” “嗯，奶，我记住了。” “这件事情，我不会帮忙，你自己想办法。”大宝作为朱家的嫡长孙，按照这个时代的传统，未来朱家的重担必然担在他肩上。 叶瑜然一点也不觉得，“欺负”这么小的小孩子，培养对方的独立性和办事能力有任何问题。 大宝的眼睛亮晶晶的，笑得十分开心，跟她下了保证书，他一定会弄好。 也不知道他跟朱七、二宝怎么商量的，只见他过去嘀咕了一会儿，一大一小便点了头，大宝找了一个布搭子就搭在肩上，跑出去了。 “哎，戴个帽子，这么大太阳的，不戴帽子不准出门。”叶瑜然赶紧叫住了他。 开玩笑这么大太阳，就算是大人跑来跑去都容易中暑，更何况是小孩子。 虽然家里煮了凉茶，但这种东西又不是包治百病的药，真以为喝了就万事无忧了？ “我知道了，奶。”大宝傻笑着，跑回屋拿了帽子，跟她再见。 半道上，他还碰到了挑稻子回来的朱三、朱四。 “大宝，你不在家看谷子，上哪儿去？”朱三叫住了他。 “摘黄杜鹃去。” “摘那干嘛？” “奶说，用黄杜鹃泡的水泡谷子，能够药倒麻雀。” 朱三一愣：“真的假的？” “奶说的。” 朱三心里有些泛酸。他小的时候，他娘咋没跟他说这些？ 挑回院子，跟叶瑜然叨咕了一下。 虽然说得很委婉，但叶瑜然多少还是听出了他的意思，嘴角一抽：“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娘，我那不是跟小孩子计较，我和老四他们小的时候，你都不让我们用粮食逮麻雀，也没跟我们说，黄杜鹃可以药倒麻雀的事。” “那时候我一天忙得要死，哪有心情想这种事情。”叶瑜然能说什么？只能替原主背黑锅喽。 朱三：“……”好吧，他娘说得对。 朱四在旁边问道：“娘，黄杜鹃真能药倒麻雀？要是这方法得行，那我们也可以弄，这样家里就可以有肉吃了。” 想到娘烧的肉有多好吃，他整个就馋了。 “你们要是想弄，也行啊，除了黄杜鹃，其实还有一个配方，可能效果会更好一点，不过会用到马前子。马前子有毒，我怕大宝放多了，麻雀是药倒了，到时候药倒的麻雀不能吃了就麻烦了。”叶瑜然说了另一个配方出来。 闹羊花、马前子研成粉末，然后和酒精混合在一起，泡谷子一个晚上，晾干就行了。 朱三摸了摸下巴：“还有这个办法啊。” 叶瑜然看了他一眼，说道：“其实用酒泡过的粮食挺管用的，就是要用高粱酒，还得要反复泡三次、晾干三次，才能药倒麻雀。除此之外，一两草乌配好2两芝麻，炒香了撒在地上，还可以活抓昏倒的斑鸠……” “啥？！斑鸠吃点草乌、芝麻就倒了？！”朱四惊讶。 “要是你们能够找到酒糟子，这东西也不错。” “这东西好找。”朱四立马说道，“三嫂娘家亲戚，就有在酿酒的，到时候三哥去接三嫂的时候，让三嫂要一些就可以了。我们可以冬天抓，现在正是秋收的时候，麻雀到处飞，到处都是吃的，也讲不太清楚。可是冬天，麻雀找不着吃的了，若是看到地上有吃的，肯定会落下来吃，到时候就好抓了……” 听到朱四提到老三的媳妇，叶瑜然倒是想起上次，有人隐晦提到在某个村子见过张嫣的事情了。 李氏隐隐提过，那个村子好像有“典妻”现象，她这心里啊，就跟猫抓的似的，总感觉这里面有事。 她也不希望自己的金手指开在这个上面，但不怕万一，就怕一万。 叶瑜然将朱四支开，十分隐晦地询问朱三，对老回娘家，一直不肯回来的张嫣有什么看法。 “爱回来不回来，”朱三说道，“娘，你别管她，惯得她。真当我老朱家缺媳妇啊，她要想回来就自己回来，不想回来就永远也别回来了。” 其实朱三也没有想到这回张嫣这么过分，离开前说好只是稍稍回一趟娘家，秋收前就回来帮忙，结果呢？ 呵呵！ 秋收都过去了一半了，那娘们还不回来，什么意思啊？ 他们朱家是养不起媳妇不是？ 叶瑜然没想到朱三的火气这么大，平时看他整天笑眯眯，什么也不急的样子，她还以为他根本不担心。 “你不会是跟她闹矛盾了吧？”想到上次无意中撞见朱五“教训”林氏的事，叶瑜然心里就没底。 原主的记忆里，对几个儿子、儿媳妇的夫妻关系并不关心，没什么特别值得关注的事情，但那次“撞见”之后，她就知道原主的记忆到底有多不靠谱了——要多不靠谱，就有多不靠谱。 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情，能够瞎成这个样子？ 所以叶瑜然开始怀疑，她穿越过来时张嫣就已经回了娘家，不会是朱三跟张嫣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娘，你想多了。”朱三说道，“就是嫣儿她嫌弃我们家天天喝粥，吃不饱肚子，想要回娘家蹭几顿好的。娘，你又不是不知道，嫣儿他们家条件比我们家好，他二哥还是一个货郎，家里有进项。在我们天天喝粥的时候，人家说不定人家还能够吃上肉，会嫌弃我们家很正常。” 叶瑜然：“……” 所以，当初你是靠什么本事，将张嫣这个媳妇给“哄”回来的？ “娘，你要没事，我去忙了。”朱三显然不太想跟她谈这件事情，急急地中断谈话，就跑了。 叶瑜然在心里叹气。可是人家正主不急，她能有什么办法？ 除了让李氏没事多打听，还能咋的？ 第92章 都老夫老妻了 别人家的秋收没有那么快结束，但朱家地少人多，倒是提前结束了。 再加上“方斗”，今年更是比往年结束得更快一些。 朱老头在晚饭后，尝试着跟叶瑜然商量，他想带几个儿子去给三弟、四弟帮忙。那边一家分的地没有他们家多，但两家加在一起，再加上朱爷子、朱老婆子的地，自然比他们家地多。 又一家只有一个儿子，哪像他们家，一个巴掌过去都数不过，这个时候肯定没干完。 若是往年，朱老头自然不敢提，可今年，叶瑜然已经开始让家里的小辈跟那边走动，便动了心思。 叶瑜然瞥了他一眼：“别耽误自己家的地就行，随便你。” 朱老头得了她的话，顿时高兴：“然娘，谢谢你，你真好！” 说着，就想要牵她的手。 叶瑜然赶紧避开：“别动手动脚的，都老夫老妻了，让孩子们看见，成什么样子？” 朱老头表情有些讪讪的：“这不是分房睡了嘛，有点想了……” 叶瑜然一听这话，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赶紧说道：“你不是想要给你爹娘帮忙吗？不赶紧趁着他们还没睡去说一声，你打算明天早上直接带人上门啊？快去。” “那我去了。”朱老头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 见他离开，叶瑜然松了口气。 她真的没有想到，不只这具身体动了念头，朱老头秋收都那么忙了，居然还有心情想那事？ 不会是见家里秋收结束，想要“犒劳”一下自己吧？ 叶瑜然可不想他碰自己，十分庆幸现在朱八妹跟自己一起睡，否则这事要怎么处理？ 当朱老头跟朱家的几个儿子提这事的时候，朱三、朱四立马提出来，他们不去，他们已经有安排了。 虽然秋收很忙，但他们一直在想着“药鸟”的事情，没少让大宝、二宝帮他们摘黄杜鹃。 连浸泡过的谷子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下手，哪有时间陪他们爹帮好边秋收去？ “那老大、老二、老五跟我一起去，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不等朱五吱声，朱老头就直接拍了板。 朱五瞪眼：“爹，我……” “怎么，我这个爹还做不了你的主？”朱老头猛然拍了桌子，瞪了回去。 朱五一脸不高兴：“没有。” 只是没有想到三哥、四哥居然不带他玩，这让他非常不爽。 事后，就去找了二人。 朱三拍了拍他的肩：“老五啊，你别怕我和你四哥，这事也是没办法，我们也没想到今年娘会同意，让爹带我们过去帮忙。但我跟你四哥去药鸟的事情，秋收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的，只能辛苦你和大哥、二哥了。” 朱五根本没感觉到安慰。 “没事，你干活的时候，聪明点就行了。”朱四隐晦地说了一句。 “那你怎么不去？”朱五瞪他。 “我不是跟三哥说好了嘛。”朱四讪讪摸了摸鼻子。 “那我跟你换，一样的。” “那不行，我跟三哥已经约好了。”朱四当然不乐意。谁愿意顶着那么大太阳秋收啊？ 还不是那是自家的地，不收没吃的，被逼着没办法了吗？ 朱五气鼓鼓的。 于是，朱家兄弟分成了两波，一波随朱老头去另一边帮忙秋收，一波则带着大宝、小宝、朱七三个药鸟去了。 有了方斗，脱谷子变得方便，朱家的女人们也空闲了下来。 今天你负责晒谷子，我出去转转；明天我负责晒谷子，你出去转转，轮流着来。 叶瑜然没参与儿媳妇是怎么一个“排”法，反正她只要保证每天谷子都有准时晒出去，也有准时收回来就行。 没事的时候，就跑到村子附近的河边看看，这边转转，那边转转。 若不是偶尔回来的时候，还摘了一些野菜，或者翻了一些丑八怪回来，家里的媳妇肯定以为她是去玩了。 叶瑜然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说等秋收一结束，到时候就开始朱家的识字计划。 “到时候别想偷懒，谁也跑不掉，一天5个字，你们要是连这个都学不会，以后也别想有出息了。” “跟之前说的一样，每隔六天考一次试，谁学得最好，谁就有鸡蛋吃。” “如果分数差不多，鸡蛋平分。” …… 兔子肉、螃蟹，李氏都不能吃，可把她馋死了。 这几天，看着别人吃肉吃得欢，只有她一个人天天喝骨头汤，拌点肉酱什么的，真是不爽。 但她也知道，婆婆不让她吃是为了她好。 兔子可是三瓣嘴，她要吃了，以后生出一个三瓣嘴的孩子怎么办？ 李氏暗戳戳地怂恿着叶瑜然，哪天再找那个“甘公子”交易一回。反正他打了猎，不是要上镇上卖吗？ 卖给谁不是卖啊，卖给他们也一样。 “娘，你说是不是？” “是，怎么不是？不过他在山里住着，你知道他住在太当山的那个地方吗？”叶瑜然没好气地说道。 难道她不知道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 这几天其他人有一个兔子肉、螃蟹添个嘴，结果李氏没有，她就不着急？ 没看到她都往河边跑了嘛，真以为她是去“看看”啊，她是找什么地方可以下网捕鱼。 想要结实一点的渔网材料不好找，但朱家村不是家家户户都自己制麻嘛，到时候她用麻线编一个渔网网出来好了。 她编的，肯定没有人家专业的渔民编得好，不过肯定能用，也能够抓到鱼。 何况她抓鱼是为了解决自家问题，又不是为了卖，效果差点就差点，总比钓鱼效果好。 李氏脸上讪讪的：“我以为娘知道他住在哪儿。” “你想多了，我跟他又不熟。”叶瑜然立马想起了那天晚上做的梦，脸有些微微发烫。 怕李氏看出来，连忙给李氏安排了一个活，把家里的麻线翻出来，她要做东西。 “要做什么？秋收不是已经做完了吗，麻制的衣服不用那么急着做吧？”粗麻一般都是用来做绳子，或者做成衣服，干活的时候搭在细麻外面穿，保护衣服。 除了平时没事晒一些麻，一般都是晾晒好后，等冬天没事的时候，再翻出来慢慢做。 所以李氏见婆婆这个时候让她找麻线，自然觉得有些奇怪。 “让你拿就拿，那么多废话干嘛？”叶瑜然凶了她一句。 “我马上去。”李氏缩了缩脖子，连忙去找了。 第93章 流口水了 因为原主不会做麻线，都是儿媳妇做的，所以家里的麻线都收在几个儿媳妇的床底下。 之前叶瑜然还怕不够用，不想翻出来不少，她估摸了一下，感觉这么多线，肯定能够做不只一张网了。 “找根杆子过来。”叶瑜然说道。 “这种行不行？”李氏按她的要求，找了一根。 叶瑜然看了一眼，觉得可行，就把几个儿媳妇和姑娘们都叫了过来：“头我先起好，你们看清楚我是怎么编的，呆会儿帮着跟我一起编。” 虽然不知道她要干嘛，不过大家还是点了头。 叶瑜然试了几下，才稍微找到一点头绪，将她要的长度留了出来，横着绑到了杆子上。 然后又拿了一根，竖着绑到了杆子的一头，留出了足够的长度。 她道：“看到没有，就是这个长度，你们裁了给我，我绑好。” 裁一根，她就绑一根。 方法跟之前那根竖的一样，只是它排在第一根竖绳的旁边，中间仅隔了两根手指的距离。 若是长度不够，也不用担心，下面弄一个结头就行了。 反正这次是试水，也不一定会成功，先将就吧。 等叶瑜然一排绑完，就成了一个非常稀疏的流苏状的东西。 “好了，你们看清楚，相近的两根打一个结，这个会吧？” 叶瑜然拿了两边的两结，教她们如何打结。 “其实没什么诀窍，就是要耐心，我们留的绳子有些长，所以要慢慢拉过来。” “麻绳有些粗糙，不好拉，要费点功夫。” “第一排我先结，你们每个人负责一部分，后面的长度要跟我第一排的差不多长，不能太长了，也不能太短了，明白吗？” …… 李氏一脸好奇：“娘，这是啥？” 叶瑜然怕她们不知道是干嘛的，就不用心，觉得还是应该告诉她们：“渔网。” “渔网？什么东西？” “河边渔民捕鱼用的，只不过还没传到我们这边来，所以没有人知道。”叶瑜然说道，“而且他们的渔网，肯定比我们这个结实耐用，一张网能够用好几次。我们这个啊，也就用几次吧。” 她还比划一下，表示大概在多大的鱼穿过这些洞，才会刚好卡在这里，被他们抓住。 “看明白了没有，鱼到时会卡在这里，所以这个格子你们一定要注意，别太大了，鱼跑掉了；要是太小了，鱼钻不进去。” 虽然还没有开始干活，但是李氏相信啊，立马拍了叶瑜然马屁，说她果然不愧是娘，这都能够想到。 叶瑜然顺便鼓吹了一下读书的好处：“这不是我想到的，是书上写的。你们不识字，所以不知道这个方法，要是等以后你们都识字了，什么炒菜的方法、做东西的方法，什么都有，你们都可以自己一边看一边学了。” “真的？！”李氏惊讶，“娘，书上真的有那么多东西？” 叶瑜然点头：“当然，要不然你们以为，为什么那些大户人家都会要求家里的少爷、小姐识字？还不就是为了让他们自己看书，学东西？” “难怪大户人家一直这么有钱，”李氏恍然大悟，“娘，你想啊，这些东西全写在书上，只有那些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识字，那不就是只有他们能够学到书上的东西了？而我们这些泥腿子，大字不识一个，一辈子都不会想着看书，岂不是祖祖辈辈，永远都不会有人发现书上的秘密？” 朱八妹听了，震惊地望了过来：这不会就是她娘一直逼着她，让她跟七哥和两个侄子背东西的原因吧？ “虽然不全对，但也差不多了。”叶瑜然老神在在地说道，“行了，干活吧。要是我们今天能够弄完，傍晚的时候就可以让老三和老四两个放到河里去，说不定明天早上就能够收到鱼了。到时候，我给你们做鱼汤吃。” “不要，娘，我想吃鱼肉丸子。”李氏想起之前吃到的那个鱼肉丸子有多么美味，赶紧反对。 叶瑜然看了看杆子上的渔网，说道：“行，只要把网做好……” 不管是李氏，还是柳氏、刘氏、林氏，亦或者是朱八妹、林三丫、林四丫三个丫头，全部有了干活的动力。 ——鱼啊，做好了，就有鱼吃了！ ——嘶溜~流口水了。 果然有了前进的动力，大家干起活来比较有劲，再加上有那么多双手，一张大网渐渐成形。 叶瑜然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打发一个儿媳妇去煮猪菜，喂猪。 等锅上的菜草烧好了，又换了一个儿媳妇去做晚饭。 朱三、朱四一行人拎着几只麻雀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自家院子里支起来的“网”。 “娘，你们这是在干啥？” “编网。”不等叶瑜然回答，李氏就高兴地说道，“娘说，这东西编好了，就让你们两个晚饭后，撒到河里去，明天就有鱼吃了。” “啥？这东西丢到河里，就有鱼吃了？”朱四有点不太明白，“这个也能药倒鱼？” “不是药倒，是抓住。”李氏将自己的手比成一条鱼，往网里格子里一钻，“你看，像这样，鱼从这里游过去的时候，卡在这里，就被抓住了。” 朱三、朱四恍然大悟，感觉这东西，似乎比他们“药鸟”方便多了。 低头看了看只有六七只的麻雀，原本的欣喜感觉顿时没了。 “娘，我们就只抓到了这么几只。” “唉……娘，你咋不早说？你要早说，我们也不白费这个功夫，蹲了一天，也就抓到那么几只鸟。” “就是啊，娘，你不知道，麻雀可难抓了。你看我们抓的这些，也就能烧一盘。” …… 李氏望着他们手里的麻雀咽口水：“一盘也是肉啊。你们天天有兔肉吃，也就我可怜巴巴的，只能沾一点果酱。这麻雀给我吧，我吃。” 朱三自然不好跟弟媳逗嘴，拐了一下朱四。 朱四深会他三哥的意思，笑着说道：“我们辛辛苦苦抓的，怎么能只给你吃？要吃大家一起吃，到时候给你一条鸟爪子吃。” 朱三暗自在心里竖起了一根大拇指：默契，兄弟！ “鸟爪子又没肉，我不要。这网可是我跟娘她们编的，你要不给我鸟吃，等明天抓到鱼，我就让娘只给你鱼刺吃。”李氏还转过头来寻找盟友，“娘，你说是不是？” 第94章 娘才不会站在你那边 “你们夫妻间的事情，我不掺和。”叶瑜然笑眯眯地说道。 朱家的几对夫妻，也就这对她觉得正常一点——虽然会逗嘴，但显得亲热啊，像一家人。 不像其他几对，各有各的问题。 比如老大、老二两个，他们在外人面前，很少跟自家的媳妇说话，顶多就是吩咐做事。至于回了屋怎么样，叶瑜然心里更没底，看两个儿媳妇一脸“不如意”的神情，就知道了。 老三的媳妇常年在娘家，她穿越到现在，连人影都没见着。 老五家的，呵呵，背着她连“威胁”都用上了，那是夫妻吗？ 朱四一脸得意：“看到没有，娘才不会站在你那边。娘可是我娘，我是她亲儿子，娘就算要站，也应该站在我这边。” “切！我还是娘最宠爱的儿媳妇呢，事到临头，到底会怎么样，还两说。”李氏撇着嘴巴，完全不相信。 这次轮到林氏做饭，叶瑜然听到她没弄过麻雀，但站了起来，去厨房帮忙了。 修麻雀跟修鸡一个修法，都需要用热水烫，拔毛，然后开膛后破肚，将里面的脏东西取了出来。 自古就有“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种说法，这也就意味着，鸡身上有的东西，它们也有。 但麻雀身上的肠子之类的得多小啊，鸡肠子还能够翻过来洗干净，鸟的肠子就不那么容易了。 何况这还是“药倒”的，所以这次叶瑜然没有那么节约，内脏都不要了。 不过六只麻雀，外加两只不知名的鸟，一共八只。 朱家十六个人，加外林三丫、林四丫，就是十八个人，也就是说，一人半只的话，还少一只。 不过也不是没办法解决，比如她和朱老头那只不要了。 叶瑜然这么一寻思，半点没有问朱老头的意思，直接设定了这件事情，将这些鸟全部切成了两块。 “烧麻雀没什么技巧，不管是油炸、清蒸都可以，不过我们家条件有限，还是炖比较省事。”叶瑜然一边做，一边教林氏怎么做，“刚刚麻雀怎么宰的，你也看到。因为这是药倒的，为了保险起见，内脏我都没要。 “有的东西应该省，但不该省的东西，千万不要贪图便宜，到时候吃出了问题，遭麻烦受罪的，肯定是我们自家人，反而麻烦。 “你看，麻雀洗好后，拍一点姜，腌一腌……” 其实有酱油就好了，但可惜的是，叶瑜然并没有在原主的记忆中发现酱油的痕迹。 这一度让她在做菜的时候，非常苦手——好多菜都需要酱油好吗？ ——看来以后，她想办法早点找到“黄豆”，自己做酱油了。 ——有了酱油，红烧肉、酱烧肘子之类的就可以做了。 ——哦，对了，还有醋。 因为腌制需要时间，叶瑜然就让林氏帮忙拌了“酱汁”。 之前她做菜的时候，都有教她们如何用骨头汤和肉酱做“酱汁”，浇在一些菜上面会特别香，所以这件事情难不到林氏。 只不过在做的时候，林氏还有些掌握不到比例，需要叶瑜然盯着。 这就是识字跟不识字的区别了，叶瑜然直接一句“2：3”或者“1：4”，几个儿媳妇没一个能够听得懂。 可怜的叶瑜然，为了让她们明白什么叫“比例”，只能拿了小杆子，折成几段一模一样的，像考“数学题”一样考她们。 结果这么一考…… 崩溃。 她们更不懂了。 叶瑜然再挣扎了几次，便放弃了：“算了，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直到一次，她为了表明，某种东西需要按1：1的比例放，说了两个放一样多，这才隐隐找到了，如何让她们听懂的方法——不要放一样多，这个放一份的量，另一个就要放两份的量（即1：2）。 这时候，几个儿媳妇全懂了。 叶瑜然也跟着明白过来，天底下没有笨学生，只有教不会学生的老师。 她们是听不懂比例，但这个是一份，那个是一样量的两份，这个懂啊。 找到了解决办法后，后面就好办多了。 “你看，我们先腌好了麻雀再来做这些，等这些做好了，麻雀也腌得差不多了，可以下锅了。” “先放点油，麻雀入锅炒，炒出油来。” 林氏照办。 “嗯，差不多了，盐水和捶碎的葱白段可以放了，用小心慢慢焖。如何判断熟没熟，方法还记得吧？”叶瑜然问道。 林氏点头：“记得，娘说过，用筷子插一下，能够轻松地插到底，就证明熟了。” “嗯，那你就慢慢炖着，注意别烧干了就行。起锅的时候，就把酱汁倒进去，按我之前教你们的方法，翻炒几下，汤汁收浓，就可以起锅了。” “我知道了，娘。” “那你先煮吧，我出去看看。” 叶瑜然出来的时候，渔网差不多也到了收尾的时候。 “娘，编完了，这里要加一条边吗？” 让叶瑜然没有想到的是，已经学了不到手链的朱八妹，居然还“创意”地提出了，要给渔网加边的想法。 本来叶瑜然觉得吧，这网自家用着，有没有边都无所谓，不过见朱八法有想法，她也不介意让对方多尝试。于是鼓励地说道：“嗯，非常不错！这个就交给你们了。” 朱三、朱四没事，早就坐到了渔网前，跟女人们学着如何打结。 他们也想早点弄好，丢到河里去，看明天能不能抓到鱼。 要是真的能够抓到，这岂不是说——以后他们家再也不会缺肉吃了？！ 这样的事情，想想都很美好。 朱老头带着三个儿子去那边帮忙，朱三、朱四等人不可能不留他们吃饭，在他们要回来时，甚至强硬地表示：“如果你们不留下来吃饭，那明天就不用来了。” 一句话，让朱老头和三个儿子不得不留了下来。 “唉……我让老五回去说一声，估计家里也煮了我们的饭了。”朱老头叹了口气，说道。 “这才对嘛，”朱三满是皱纹的脸上笑了起来，“大哥，我们三兄弟也好久没坐到一起吃饭了，今天难得有机会，一定要坐下来，好好喝一杯。” “你打酒了？”朱老头哪能不知道自家兄弟的条件，责怪地说道，“费那个钱干嘛？你嫂子一直觉得那东西浪费钱，早就让我戒掉了，这么多年都没让我再喝一口，我都快忘记酒是什么味道了……” 第95章 一点油水都没有 说到酒，就觉得已经戒了那么多年的酒虫开始苏醒，有些蠢蠢欲动。 朱老三还不知道自家大哥的那点癖好，笑道：“放心吧，大哥，酒肯定够饱，我特地让三壮他婆娘换回来的。” 另一边，朱五已经跑回了家。 “娘，那边留我们吃饭，爹做主留下了。” “哦，那你三哥、四哥给你打的麻雀，你还要不要？一人就半只，”叶瑜然怕他到时候说错了，还强调了一句，“我和你爹没有。” 朱五一听有麻雀，当然有点馋了，但是他听到叶瑜然说她和他爹没有，就愣了一下：“娘和爹怎么没有？” “不够，我跟你爹没有的话，你们刚好一只半只，刚刚好。” 朱五立马说道：“那我的那半只就不要了，大哥和二哥的也不要了，娘，你一天这么辛苦;你吃吧。我跟爹在那边吃，肯定能吃好的，你不用管我们。” 他吃不到，那大哥、二哥也都别吃了。 到了那边，朱五就避开三叔、四叔，跟朱大、朱二说了这事。 朱大、朱二听见了，没有一点意见。他们的心眼倒是没有朱五多，没有想那么多。 虽然朱五有点心虚，不过还是没有露出痕迹。 朱家兄弟料错了一点，那就是——并不是哪家的一日三餐，都有他们家的“丰盛”。 平时他们在自己家吃时，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是觉得今年的日子确实比往年要好过了一些。但是当他们坐下，看到三婶、四婶端出来的东西，他们沉默了。 朱大、朱二比较老实，还好，只是觉得这么稀的粥，若是喝了的话，恐怕不到天亮肚子就饿了。 想着，不知道回家后，还能不能吃两块饼垫垫。 朱五整个人：“……” 突然有些后悔留下来吃饭了，他明明可以找借口，说家里煮熟了之类的。 “你们吃这个？！”朱老头望着一桌子分了种类的野菜，有些不愿意相信，“一点油水都没有，吃得饱吗？” “爹，你说什么呢？”朱五一听，就知道要糟，连忙说道，“你说什么呢？这怎么了，粥配野菜，这年头，谁家不是这样吃？现在不是已经秋收了嘛，等谷子晒好了，大家能吃新品了，就能吃新打的大米饭，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我的娘呀，爹，你别随便泄我们家家底啊。 生怕他爹犯糊涂，根本不给朱老头说话的机会，转移话题的夸桌上的野菜很新鲜，一看都是时令新生出来的，肯定是勤劳的三婶、四婶采回来的云云。 此时，朱五真希望他三哥、四哥在，就不用他这样费脑筋了。 在人家家吃饭，嫌弃人家一点油水都没有，其实是件很“尴尬”的事情。 可不，朱三婶、朱四婶就想歪了，虽然没当着朱老头的面摔面子，也顿时冷了脸。 厨房里，朱三婶“啪”的一张将抹布扔到灶台上，骂道：“不就是帮我们收了一下稻子吗？往年都不来帮忙，现在我们儿子也大了，不要他帮了，他倒是跑来了。还好意思嫌弃我们家没有油水招待他，他有多大的面子，凭什么想要让我招待他？要不是看在我们家浩三的面子上，我都想赶他出去。” 朱四婶其实也不太舒服，但是已经有一个人在闹了，她不好再闹，只能憋火地劝着：“那能怎么样？你还能把他们赶出去？我看啊，那一房全是蠢的，也只有老五稍微好一点，能够说点人话。” “呵！他家老五要不给他开了一个台阶下，我当场就翻脸。”想到朱五后来夸她们的那几句，朱三婶的心里这才稍微好受了一些。 朱三、朱四虽然觉得有点尴尬，但还是连忙倒了水，向朱老头敬了起来，感谢他带着儿子过来帮忙。 朱老头自然知道自己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他明明想说的是——我们家至少还有一个肉酱吃，你们家怎么连一张猪皮也卖不起，只能水煮野菜了？ 他的言下之意是想说，我真的不知道你们过得那么差，要是早知道，肯定让我家老婆子送点东西过来。 二老还在，再怎么，他也会孝敬二老。 只是可惜，每每朱老头要泄家底的时候，都被朱五给“堵”了回去，硬是没让他说出来。 开玩笑，自家那点“肉”够谁吃的？ 没看到她娘每天都是想尽了方法折腾，想要让大家吃得好一点吗？ 他可怜的四嫂，挺着那么大肚子，迎来送往的，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想要给家里多淘一点吃的？ 还有他小妹，平时多娇气的一个人啊，现在也学着编手链，想办法给家里折腾家底了。 他爹倒好，自己不想着给家里多淘点东西，反而跑来拖后腿、泄底，这是想干嘛？ 这一顿，吃得朱五那叫一个憋屈，真恨不得自己没来吧。 更让朱五愤怒的是，他爹刚刚还“嫌弃”人家水煮野菜，结果吃上酒了，小半碗酒下去，居然开始说“胡话”了？！ “老三，我苦啊。”朱老头牵着朱老三的手说，就红了眼眶，“你根本不知道那个老虔婆有多过分，平时管我管得要死，连点酒都不让我喝……” 朱老三也没想到自家大哥戒了十多年酒，居然把酒量给戒掉了。 不过半碗不到就喝“醉”了，都说酒后吐真言，但现在说这种话，让他如何接？ 他一脸尴尬，只能劝他大哥吃菜。 “爹，你说啥呢？”自家爹没事在外面“抱怨”他娘，啥意思？朱五虽然觉得他娘是有点太凶了，都站在他爹头顶上撒野了，所以他才会对林氏比较凶，就是怕她有样学样。 可是说老实话，他也打心眼里觉得，若不是他娘够凶，他们几兄弟能不能保住，他们家能不能活到现在还两说。 朱五一口将碗里的粥给喝掉，强硬地将朱老头给拉了起来：“爹，你吃饱了吗？吃饱了我送你回家，你也忙了一天了，该回去休息了，明天还有得忙呢……” 还一个劲地给朱大、朱二使唤眼色，让他们过来帮忙。 他真的想要骂人，他大哥、二哥蠢得要死，他都这么使眼色了，他俩还一脸蒙在那里，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生气。 “大哥、二哥，过来啊，爹喝多了，我一个人抬不动。”朱五只能气得连脸也不要了，直接点人。 “哦哦。”朱大、朱二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站起来，一个帮忙抬起了朱老头的一只脚。 第96章 万一朱老头借酒行凶 朱老头还在那里挣扎着，喊着：“我没喝醉，我没有。 “你们让我说，让我说，那个老虔婆，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以为我不知道，她肯定是有外心了，嫌弃我老了、干不动活了，现在连睡都不肯跟我睡了……” 听了一耳朵的朱老爷子、朱老婆子、朱老三、朱老四等人：“……” ——不，我们什么都没有听见。 朱五看到他大哥、二哥的动作，瞪得眼睛都快出来。可是他爹越说越过分，他也懒得管了，难堪就难堪吧，赶紧抬回去，让他娘管去。 叶瑜然可不知道，这边吃个饭还能够闹出事情来。 她那里倒是一如既往的顺利，晚饭做好，招呼一大家子吃饭，每人分半只麻雀。 虽然朱五说他的那半只让给她了，但叶瑜然并没有馋他的，还是将朱家三兄弟的那半只给留了下来。 “奶奶，好吃！” “嗯嗯，好好吃！” 大宝、二宝啃着炖得肉叭叭的鸟肉，开心得不得了。 鸟骨头没有鸡骨头硬，连他们都能够咬断，比吃鸡肉还爽。 表示，只要能够咬得动的，他们都舍不得吐掉，放在嘴里嚼啊嚼啊，嚼烂了为止。 “喜欢下次让你们三叔、四叔再逮几只，到时候再回。”叶瑜然一点也不介意他们“自力更生”。 大宝、二宝眼巴巴地望向了朱三、朱四：“三叔、四叔……” “咳咳，尽量，尽量。”朱三也不敢保证，他们每次都能够逮到，连忙转移了话题，说待会儿上哪条河放渔网去。 叶瑜然自然早就瞧好了，说是哪一条哪一个位置，她的渔网就是按照差不多做的。 他们不可能像渔民那样划着小船去捕鱼，所以只能找一个地方装上，等一夜再去收。 “渔网是麻线做的，肯定沉不到水底下，到时候你们放的时候，下面记得用石头压住。一定要压住了，像这样竖着……”叶瑜然比划了一下，“拉得越开、越好，占的面积越宽，到时候鱼撞到网上的可能性越好，我们就越有可能会抓到鱼。 “上面呢，也要放点东西，比如木头什么的，固定在河岸上，保证即使有大鱼，渔网也不会被鱼给带走。 “别到时候明天去收的时候，渔网都不见了。” …… 朱三、朱四听着叶瑜然的交待，频频点头，还问了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 其实叶瑜然知道的也不多，她也不知道什么地方容易有鱼，鱼一般会怎么跑，她唯一能建议的，大概就是——渔网要够大，罩的地方要够宽。 正说着，听到门外传来了动静。 “三哥、四哥……” 还听到朱五在外面喊。 朱三、朱四连忙出去，然后就看到自家大哥、二哥和五弟将朱老头硬是给“抬”回来了。 “这是咋了？”朱五望着朱五还捂着他们爹的嘴，一头雾水。 “爹喝多了，老说糊话。问娘抬哪个屋。”朱五原本想要直接抬回他爹娘的屋，但到了门口才想起来，现在是小妹跟他娘睡，那爹咋办？ 叶瑜然听到动静出来了，说道：“抬老七之前那屋，你爹的东西都在那边。” “可是爹喝醉了……”朱五说道。 “没事，睡前多给他倒点水就行了。”叶瑜然怎么可能会愿意照顾一个喝醉酒的人，万一朱老头借酒行凶怎么办？ 这种时候，她巴不得离这老头远一点。 朱五无奈，只能和几个哥哥将朱老头抬回了那间小屋子。 当他松开口手，迎来的便是朱老头的一顿臭骂，骂得特别难听，就差指着朱五的鼻子骂他杀千刀的。 叶瑜然听他骂得有点过，都要骂朱五是原主跟外人生的野种了，她捡起一根棍子，“碰”的一声就敲到了墙上：“吵什么吵？吵死了，喝点死尿就发疯，你还想不想过了？不想过滚回你爹娘那里去——” 屋子里，顿时安静。 朱大、朱二几个：“……”娘，果然好凶！ 叶瑜然丢开棍子，拍了拍手上的灰，装着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行了，进屋吃饭吧，你们爹喝那么多酒，还发酒疯，估计你们也没好好吃饭。灶上还给你们留了半只鸟，我端给你们。” 然后进厨房，将留下来的三份半只的鸟盛到碗里，端到了饭桌上。 “好香~”一切就好像都没有发生过一切，坐回屋子上的朱五闻着碗里的香味，满足了，“果然还是自己家的晚饭比较好吃。” 朱大、朱二虽然没有说话，不过从捧碗下嘴的速度就知道，肯定满意。 “娘，我今天跟爹去那边吃饭了才知道，那边的日子比我们家过得还清淡。”朱五美美地喝着汤，不急着啃肉，“秋收这么重要的日子，他们家连点油沫子都没有，上桌的野菜全是炖的，喝的全是粥……” 林氏说道：“不会是看你们在，故意的吧？娘之前，还让小妹送了肉酱，他们这么快就吃完了？” “没看到，应该是吃完了吧。”朱五说道，“我们去了后，中午也是野菜配粥，以为晚上会好一点，结果还是这样，也就多了一个酒……不过我觉得，那酒应该是三壮他媳妇那边送来的，你不知道娘知道，三壮他媳妇他们村有人会酿酒。” “你爹喝了多少？”叶瑜然问道。 “不多，也就小半碗吧，我看着三叔倒的，就半碗，还没喝完……” 叶瑜然挑眉：“所以你爹是装醉，借酒装疯？” “应该……不是吧？”朱五可不敢承认，他觉得这话，他没法接。 回头看大哥、二哥，结果那两家伙只会埋头吃饭，根本没接他“求救”的眼神。 朱五暗气：他就知道，这两货永远都不会靠谱！ “咳，娘，待会儿让老五跟我们一起去撒渔网吧，他从小就下水，游泳游得好，有他帮忙，我们弄得更快一点。”朱三将话题给接了过来。 朱五感谢地望向了他三哥：“去去去，我肯定去。什么渔网啊，怎么要下水？你们放心，下水的活计儿，我肯定能行。” 果然，还是他三哥靠谱！ “就是外面那个网，你之前回来时，不是还问了一句吗？”朱三提醒他。 “哦，那个啊，我给忘记了。那个就是渔网啊，行，我去帮忙。” “肯定要帮忙，那东西要是装好了，明天说不定就有鱼吃了。”朱四笑着对他说话。 一听有吃的，朱五那叫一个开心啊：“真的啊，那太好了。” 虽然秋收一天累得要死，但一听明天有可能有鱼吃，他顿时充满了干劲。 第97章 多潜几次水 朱老头是否是故意装醉，叶瑜然根本没放在心上。 晚点的时候，她连那屋子都没进，打发老大、老二两个进去送水，顺便看看他们爹，别摔下床。 而她自己，则和朱三、朱四、朱五三个出门撒网。 大宝、二宝想要看热闹，她也一起带着去了。 避开村里人，兄弟三人扛着渔网，就朝小河边走去。 “娘，这条河有些太小了。”朱三到达实际地点时，有点皱眉，他感觉应该挑一点大的河撒，更靠谱一些。 叶瑜然说道：“我也没经验，不过我觉得，这个位置刚刚好，整个渔网都能布上，应该效果会好一点。反正我们是第一次，就这里吧，等以后有经验了，就知道布到哪里了。” “那行吧，今天就布这里，下回换一个地方。” “行。” …… 朱三、朱四、朱五下水，将渔网朝小河的两边拉开。 说实话，在岸上的时候觉得这东西还挺轻的，下了水才知道，这东西有多重。 一个人还真弄不动。 这个时候，叶瑜然十分庆幸，还好上面的绳子特地留得长了，能够绑到小河两边的岸上，否则再往中间走一点，连个固定的地方都没有，那就麻烦了。 “小心点，河底下说不定有石头，你们注意一点，别划到脚。” “老五，你别憋气太久了，放好一块就上来，宁愿多潜几次水，也不要偷懒。” 这活看起来轻松，只有下水的人才知道，没有一个适合的着力点，还真不好干。 兄弟三人，弄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弄好。 叶瑜然看他们湿哒哒的，赶紧让他们回家换衣服。 “娘，没事，天热，正好凉快一下。” “胡说，一冷一热，更容易着凉。”叶瑜然难道不知道这是什么季节？ 若是大冬天，她还不会让他们下水呢，为了几条鱼，把身子弄坏了，不值当。 这一夜，朱三、朱四、朱三兄弟三人，睡得特别不安稳，怎么都觉得，那么大的一张网，怎么都会有点鱼。 可万一要是一点都没有呢？ 叶瑜然表示：不可能，我是开了金手指的，干啥啥顺！ 安安稳稳一觉起来，她才在洗脸，就看到李氏一脸高兴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娘，鱼，好多鱼……” 后面是跟着跑回来的林氏：“娘，快拿桶，真的有好多鱼。” “你们怎么起来那么早？”叶瑜然一脸惊讶。 “嘿嘿嘿嘿……老四要想来弄鱼，我也睡不着，就跟着一起去了。”李氏说道。 叶瑜然看了看太阳都还不见踪影的天色，表示佩服：果然有吃的就是不一样。 看看，都不用她叫，一个个都自觉地去干了。 就那么一会儿，听到消息的柳氏、刘氏也赶紧跑了出来，叫上林三丫、林四丫、朱八妹几个，全部都各自拎着东西，往小河边跑。 据李氏、林氏说，这一网有点多，得多带点家伙。 虽然叶瑜然知道自己开了金手指，肯定不会少，不过也想像不出来有多少。 等她随大家跑到小河边，果然看到朱三、朱四、朱五兄弟三人已经将渔网拉到了岸上，正在那里捡活蹦乱跳的鱼。 “啊，跑了跑了，三哥，跑了。” “哎呀，真是太可惜了，好大一条！” “是啊，居然跑掉了。” …… 几个人每个人手里都拎着篮子或者木桶之类的，赶紧往桶里装水，将一些快要跑掉的鱼从渔网上取下来，丢进桶里。 这简直就是大丰收，没有一会儿，平时用来挑水的木桶就装了大半桶。 朱三、朱四、朱五还跟叶瑜然说，他们之前拉的时候，差点没拉上去，网太重了。 非常可惜，还有一鱼特别大的鱼把网挣破，跑掉了，跑了好几条。 叶瑜然看到了那个被撕裂的口子，确实有点大。 “别贪心了，三桶鱼，够我们家吃好多天了。” 一个个笑得开心极了，满面春光，感觉就跟已经吃到了嘴里似的。 叶瑜然直接做主，让几个儿媳妇各自拎了两条，送回娘家；还让朱八妹拎了两条，用篮子送到朱老爷子、朱老婆子那边去。 剩下的鱼，除了一些已经伤了残了的，赶紧破肚处理掉，其他的还不急着处理，及时换水，先养着。 “奶，我想吃鱼肉丸子。” “奶奶，我也想吃。” “娘，晚上我们做鱼肉丸子吧。” …… 叶瑜然望着那么多鱼，哪里有不答应的？ 朱三、朱四、朱五几个，还想着今天天黑前把网修好，明天再去。 要是天天都有这么多收获，那该多好了？ 叶瑜然一听就笑了：“别想了，这是第一回，鱼没遇到过这种事情，所以有些蠢，全部往网上撞。等多弄几次，你看看，它们就学聪明了，肯定不会那么傻了。而且你这回把它们给网了，它们也要长长，才会长到那么大，让你网住，这也需要时间。” “没有今天多，随便有过几条也行啊。”朱三一点也不嫌弃，说道，“一天有过两三条，那也安逸，也是天天有肉吃了。” “哈哈哈哈哈……你是咋一吃，觉得鱼肉丸子好吃，等你天天吃，就跟肉酱似的，到时候你就不想吃了。”叶瑜然说道，“不过鱼肉也可以做成酱，到时候我们也弄点这个卖。” 除了鱼肉丸子、鱼酱，她的脑海里还滑过了鱼的很多种做法，恨不得把吃食生意开起来。 不过她也知道，没有辅料，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她也弄不出来。 虽然已经避开了人群，但是朱家这么大动静地往这家送鱼，那家送鱼，村里人怎么可能没有人听到动静？ 那些跟朱老三、朱老四关系好的，纷纷跑来打听：“哎，你大哥家是不是给你们家送鱼了？” “你大哥家是不是发了，怎么天天往你们家送东西？” “不错啊，会哄你大哥了，早跟你们说了，你大哥家日子肯定不会差，你要早点哄好，早就有肉吃了，哪里还会等到今天？” “哎，你能帮我问问你大哥家，他们有没有多的鱼‘分’出来？我们用粮食换。今年新收的米，新米。” …… 朱老三、朱老四哪里做得了他们大哥家的主，一个个支支吾吾的，说不太清楚，让他们自己去问他大嫂。 其实他们哪里是真想探消息啊，不过是有些“妒忌”人家“白捡”了一条鱼，想挑事罢了，故意说的酸话。 第98章 真醉假醉 对于那些说酸话的人，叶瑜然一点好脸色都没有：“爱买不买，不买就滚蛋！” 她负责唱黑脸，李氏就负责唱白脸，笑眯眯地冲大家表示，他们家确实还有鱼，如果有哪个要换的，可以拿着东西来换。 李氏现在已经成了朱家的“货郎”，专门负责买卖上的事情。 因为前院会时不时有外人来，叶瑜然将朱八妹、林三丫、林四丫三个安排到了后院，搬了几把椅子，让她们既可以乘凉，又可以帮忙干点活。 有人跑到了朱三婶、朱四婶面前说酸话，直接被她们给骂了出去：“我是拿了，咋了？她老虔婆还不能孝敬公公、婆婆啊？公公、婆婆又不是我一个人的。” “眼馋啊，眼馋自己去买去，谁让你没嫁咱老朱家，沾上不边，别人不乐意免费送给你，咋的？想闹找老虔婆去啊。” “你要有那个本事，我佩服你，反正老娘可不敢跟她闹。她乐意让我吃白食，老娘接着就是。” …… 鱼肉丸子不经放，叶瑜然就教几个儿媳妇晒鱼干。 将鱼开膛破肚，切成切，一节一节晒起来。 等晒干了，到时候不仅能够做成吃的，还能够长时间保存。 除了生鱼干，熟鱼干也可以。 生鱼干得下锅煮了才能吃，但熟鱼干就算不下锅，也可以当零嘴，给几个孩子吃。 那天朱老头“耍酒疯”的事情，似乎就这样过去了。 到底是真醉假醉，没有人知道，反正也没有人关心，大家手里都有活，忙着过有奔头的日子。 朱老头有些失落，只能越发地使唤着朱大、朱二两兄弟，让他们干嘛就干嘛。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证明他还没有老，还能够把持这个家。 朱大、朱二兄弟俩，叫苦连连，偏偏他俩像头老黄牛似的，又不吱声。 朱五看了，一阵气闷，暗中跟朱三、朱四二人唠叨：“真是的，他们是不是傻？没看到我都没去了吗，他们还跑去那边干嘛？爹叫去就去啊，我们家又不是没活。” “大哥、二哥一向如此，你又不是不知道，别管他们。”朱四翻了一个白眼，手脚利落地修着破网。 不过几天的功夫，家里就重新做了好几个渔网。 除了第一回有了一个大丰收，后面就比较难了。虽然不至于网网落空，但是一张网下去收回来的时候，也收不到几条鱼倒是真的。 他们也在慢慢摸索，到底把渔网布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去，什么时候取，收获才是最好的。 娘说了：“这种事情，我也不知道，只有你们自己去试了才知道。上次药鸟，不是也是这样试出来的吗？多试试。” 有了叶瑜然的支持，兄弟三人干得越发起劲。反正他们家秋收结束了，趁着冬天来临前，多给家里淘点吃的，也是好事情。 “我不是同情他们嘛。”再怎么也是自己的兄长，看着他们这么被人“欺负”，朱五心里也不好受。 “那有什么办法？使唤他们的是爹，我们做儿子的，能怎么办？”朱四问道。 “我觉得，这事得跟娘说说。” “我劝你这事还是不要插手，”朱三来了一句，“你们没发现吗，自从这次娘醒来之后，她就对爹变了一个态度。” “变了吗？”朱四不怎么敏感，“娘不是一直都很嫌弃爹吗？” “不一样，”朱五倒是也察觉了一些，“之前娘虽然嫌弃爹，但爹终究还是娘的依靠，娘嫌弃的是爹没本事，不是嫌弃爹这个人。但现在不一样，娘不仅是嫌弃爹没本事，还直接把爹当成了‘隐形人’，当他不存在。” “有吗？”朱四懵逼，“爹有的吃，有的住，衣服还有人洗，没问题啊。” “你傻啊，要不然你以为，上次娘怎么会突然爆发，跟爹抢种地的权利？”朱五不得不提醒四哥。 朱四眨了眨眼睛：“那不是赌气吗？” 朱五抚额：“我的四哥诶，当时你跟我一起回来的，爹娘怎么吵起来的，你完全忘记了？” “忘记了。” “我不想跟你说话。”朱五感觉，他四哥的脑子，有时候根本跟不上他和三哥的。 转过头，他又和朱三说了起来。 朱三确实有自己的想法，他道：“所以我才说，这件事情我们不要管。我们都是爹的儿子，爹就算再做得过分，总不会卖儿子吧？那是大哥、二哥自己自愿的，我们就当作没看到。” “不是，三哥，我说的是娘跟爹的事，不是大哥、二哥的事，你怎么又绕回去了？” “那也不能管，我们是当儿子的，能管爹娘的事？”朱四感觉没那么复杂，说道，“我觉得，你们就是想多了，不管爹和娘关系如何，难道他们不是我们爹娘，我们以后能不给他们养老？而且我觉得吧，娘现在这个样子也没什么不好。” “我没说娘现在的样子不好啊。”朱五叫屈。 朱四道：“但是你觉得娘对爹不够好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啊，你总觉得娘太凶了，站在爹的头顶上拉屎。你跟你婆娘那点事情，你真当我们几个瞎，完全看不出来啊？只是这年头媳妇不好讨，懒得管你。” “我干什么了？我跟我婆娘好着呢。” “她流产，我怎么没看你伤心？”朱四问道。 “流都流了，我还能怎么样？娘不是给我报仇了吗，难道我还要冲过去，将林老婆子弄死？再说了，这事是她自己不争气，她自己怀没怀孕，她自己能不知道？” “还真不知道，”朱四回忆地说道，“你当你四嫂是一怀孕就知道的？那也是后来小日子不准，被她娘给问出来的。” 接着，就讲了那天他随李氏回娘家，岳母虽然“嫌弃”李氏胳膊往外拐，却又心疼这个女儿，就打听李氏在这边过得怎么样。 李氏向来嘴甜，自然报喜不报忧，说着就说着，就说到了“怀孕”的事情上面。 老虔婆喜欢女儿这件事情，朱家村哪个不知道？ 岳母自然也打听到了，就有些发愁，说现在大家都盼着生儿子，好传递香火，老虔婆倒好，非要生女儿，这不是让李氏难做吗？ 生孙子，不受宠；生孙女吧，以后老了怎么办？ 李氏倒也干脆：“没事，娘，多生几个就是了。第一胎，孙女，把位置给占稳了，后面再生儿子。我自个儿的孩子，我自己宠着点一样的。” 第99章 是怕她听不见吗? 岳母骂李氏不知羞，生儿生女是自己能够决定的？ 接着就说他们已经成亲有一段时间了，不知道有消息没，还帮忙算了一下李氏的小日子。结果这一算，就发现晚了大半个月。 岳母怀疑是怀上了，让他们回去找大夫把一下，安全一点。 “然后我们就回来把了一下，确定了。”朱四说道。 朱五有点懵：“所以，这事不能全怪我婆娘喽？” “本来就是啊，一开始怀的时候，连大夫都不一定把得出来，你以为你婆娘是神仙啊，一怀就知道？想得美，她要有这本事，也不会嫁给你了。” 话题越扯越远，等朱五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我x！我被四哥给绕晕了。 ——他是不是故意的啊？我明明想说的是爹跟娘的事情，他怎么扯到我媳妇流产的事上去了？ 反正，这话题是继续不下去了。 叶瑜然倒是没有想到，几个儿子私底下还讨论了她和朱老头的事情。 她一直以为，自己穿越过来后，虽然和朱老头分了房睡，但大家的神情看上去挺正常的，应该没啥毛病。 她这样操作是没问题，却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她对朱老头太漠不关心了一点。 原主虽然跟朱老头的关系也称不上好，但是朱老头作为原主唯一能够依靠的男人，原主肯定会在一些方面“讨好”朱老头。 但叶瑜然不同，她是从“男女平等”的世界穿过来的，脑子里根本没有“以男人为天”的观念。她独立自主惯了，也习惯性地依靠自己，很多事情都自己做主，连问一下朱老头的意见都没有。 一次两次，朱家的几个儿子不会说什么，但时间长了，怎么都会察觉到什么。 而所有的变化，都从娘摔倒的那次“开始”，所以他们开始怀疑，是不是娘摔倒的时候，爹做了什么，冷了她的心，娘才会那么“漠视”爹的存在？ 父母年纪有那么大了，可以说是老夫老妻了，都是抱孙子的人了；他们又是当儿子的人，不好管父母之间的事情，也就只能私底下“嘀咕”几句。 只能说叶瑜然运气好了，她穿越的时间点比较“巧”，如果稍早一点，稍晚一点，没有那么巧的一个“时机”，这么大的变化，大概多少会引起一些麻烦。 朱老头这边呢，他也不傻。 他跟原主成亲那么多年，床头人的态度变了，他会感觉不到？ 只是他被原主给“压”惯了，几个儿子又慢慢大了，年轻力壮，他却察觉到底自己的老迈和吃力，察觉到这个家似乎越来越不“需要”自己了，他这心里怎么可能没有点不舒服？ 一时之间的转变，有的时候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楚。 叶瑜然每天都想教几个儿媳妇一点新的东西，可是教来教去，没有酱油，没有醋，没有花椒，没有辣椒，这些七味八味的调料，她也有一种捉襟见肘的感觉。 想想，她决定还是到山上多转几圈，顺便再“偶遇”一下甘逸仙，看能不能透过他找一些合适的东西。 说来也巧了，当她想要见甘逸仙的时候，甘逸仙“看”到渔网的事情，正好也想现身找她。 所以当她拎着篮子往山里去时，正好碰到甘逸仙拎着两只野鸡下山。 “咦？朱大娘，你上山了？”甘逸仙一开始不知道孕妇不能吃兔子的事情，还是“看”到叶瑜然不让李氏吃，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 所以这回他特地逮了两只野鸡，没打兔子的主意。 叶瑜然挑眉：“是啊，你要下山？” 这可真不是一般的巧，除了人造的偶遇，她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别的。 尤其是某人“咦”的那一声，啧啧啧啧，那么大声音，是怕她听不见吗？ “是啊，我正想找朱大娘呢。朱大娘，我记得你家好像有个怀孕的媳妇吧？我逮了两只野鸡，正肥着，孕妇吃这个好，所以就想着给你送去。顺便，再跟你打声招呼，过几天还想跟你换一次粮。你看你要点什么，我这边也提前准备好，到时候拿去和你换。”嗯，最好有机会到他们家后院，看到那几张晾起来的渔网。 甘逸仙想着，那东西可比钓鱼方便多了，怎么能不“普及”呢？ 要是家家户户都有渔网，岂不是所有人都有鱼吃了？ 显然，此时的他忘记了一件事情——他让叶瑜然将“方斗”宣传出去，没有问题，“方斗”毕竟只是一个工具，收的是自家的地；但是这渔网，涉及到的可就是利益问题了，他凭什么觉得，他一句话，，别人就一定会去做呢？ 如果叶瑜然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一定会“嗤笑”出声。 “又要换粮？”叶瑜然笑着问道，“这回你想要换什么粮？新稻子收倒是收了，不过还在晒，还没晒干呢，你就算想换，也得再过一段时间。” “其实陈米的也行，不一定要新米。”甘逸仙赶紧说道，“只要是吃的就行。” “我家有鱼。”叶瑜然故意说道。 “那行，那就换鱼。” 叶瑜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你用野鸡肉跟我换鱼肉？肉换肉，你怎么想的？” 甘逸仙顿时窘了，脸上红烧云一般：“我……我……” “不过也是，你天天吃野鸡肉，肯定是吃腻了，想要换一些鱼肉回去吃。”叶瑜然当然没敢闹得太过分，又帮他给圆了回来，“鱼肉可比鸡肉嫩多了，不管是炖的、烤的，跟野鸡完全是两种不同的风味。我家还晒了鱼干，现在还没晒好，等到时候晒好了，你来跟我换那个，肯定好吃。” “嗯嗯，我就是这个意思。”甘逸仙连忙说道。 “那这样吧，你说你要多少，我准备一下，到时候给你送到山上来……” 不等叶瑜然说完，甘逸仙就打断了她：“不用不用，朱大娘，我自己到山下去拿就行了，你不用送上来。真的，我力气很大，而且我也找得到你家的路上，我去你家拿。” “你去我家拿？你确定？”她送上门来不好吗，他非要去她家，也就是说，他想要的东西在家里喽？ 叶瑜然回忆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东西特别的，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大概就是最近家里在卖的“肉酱”吧？ 难道，对方是想要肉酱的配方？ 叶瑜然觉得不对，他们家不是一天两天在卖这个了，若是为了这个，甘逸仙上次就应该提到了。 第100章 我去你家拿 “嗯嗯，我去朱大娘家拿，你看怎么样？”甘逸仙期待地望向她。 叶瑜然回望，惊讶地发现，其实甘逸仙比她梦中梦见的要帅气很多，不管是眉毛、眼睛、鼻子，还是嘴巴，几乎都是按照她喜欢的样子长的。 尤其是嘴角的酒窝，只要他笑起来的时候，就会显露出来，显得特别孩子气，让人想要戳一下。 “朱大娘？” “啊！你刚刚说什么？”叶瑜然回过神来，心里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不是吧，她居然看着他的脸发呆？！ 看来，她是真的想男人了。 只是可惜，他年龄小了一点，都可以当这具身体的儿子了，要不然…… 联想到某人身后复杂的身份，叶瑜然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就是我想自己去朱大娘家拿的事，你看可以吗？”甘逸仙想要装着不在意的样子，可却没办法掩饰心里的那股在意，毕竟他已经强调好几遍了。 “还是我给你送吧，反正我最近没事也要上山。” “可是……” “就这么定了。” “可是……” 叶瑜然可没等他的“可是”完，直接转移了话题：“对了，你住在山里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一些长着小豆豆的植物？就是那么小一点，”她比划了一下大小，“圆溜溜的，还没成熟的时候是绿色的，成熟了是黄色的，一般6月、7月开花，7月、8月、9月份结果……” 讲到这里，她停了一下。 “不对，这是剥开荚之后的，如果没有剥开，它挂在这么矮的植株上面，”叶瑜然比了比自己的腿，“茎粗壮，直立，有的上面部分会缠绕在一起，长着条棱状的东西，披褐色长硬毛，叶子通常三小叶；托叶宽卵形，渐尖，被黄色柔毛……” 甘逸仙一脸茫然。 叶瑜然叹了口气，她就知道，黄豆没有那么好找。 甘逸仙眨了眨眼睛：“山上有很多长豆子的植物，要不然，我摘了给你看，你自己看是哪一种？” “这会不会太麻烦了？”叶瑜然迟疑。 虽然她很想把酱油做出来，但这样麻烦别人，是不是不太好？ “没事，这片山没有人比我更熟，你要找什么东西肯定要找我，你要找别人，还不一定能够找得到。”作为土地神，甘逸仙这点骄傲还是有的。 “那行，你找吧，我只要这个样子的。”叶瑜然又说得更细了一些。 甘逸仙一边听，一边点头。 随着她的描述，他脑子里关于这种植物的模样也越发清楚起来。 “原来你说的是它啊……”他恍然大悟，指着一个方向说道，“那边就有一片，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黄豆。这边过去不远，你要不要去看看？” “这么巧？”叶瑜然一愣。 “咳咳，可不就是巧，这两只野鸡还是在那边抓的……”甘逸仙脸红。 总不能说，作为土地神，这个片区都在他的意识范围之内吧？ 叶瑜然感觉，这回老天爷给她的金手指开得有点大，简直就是想什么来什么。 难道，这就是“穿越大神”带来的好处？ 很快，她就随甘逸仙往山里走过去。 渐渐偏离了主干道，穿进了旁边的一些灌木林。 她有些吃力，不过甘逸仙却走得很轻松，宽广的袖子、垂落的袍角，轻巧地滑过草茎，居然没有被一棵草木给勾住。 反倒是走在后面的叶瑜然，偶尔裙角还会被什么东西挂一下，害得她不得停下脚步，弄下来。 甘逸仙似乎没有注意到这种异常，继续往前走着。 叶瑜然默默地打量着他的袍角，再看了一下自己的裙角，表示：难道因为他穿的是绸缎带子，比较“滑”一点吗？ “到了。” 就在她走神的时候，听到某人说到。 叶瑜然连忙上前，随他绕过了一棵大树，就看树的后面，树林变得稀疏，露出了一片灌木林。 “哪里？”她没有看到。 甘逸仙走到灌木林中，指了指其中一丛：“这个不是吗？长着豆荚，你看里面的豆子，是不是你说的黄豆？” 叶瑜然低头一看，果然发现在灌木的掩盖下，一棵黄豆苗坚强不屈地生长着，挂满了黄绿色的豆荚。 原来，它们跟灌木生长在一起啊，若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是这些黄灌木的种子。 “是这个吗？”甘逸仙再一次问道。 叶瑜然走过去，摘了一个已经有些裂开的豆荚，掰出里面的豆子，就塞进了嘴里。 “哎，你怎么吃了？”甘逸仙吓了一跳。 叶瑜然尝了尝味道，吐了出来：“嗯，是黄豆。谢谢你啊，想不到你还真见过。” 有些惊奇地望向甘逸仙，觉得这小子就是一个大宝藏啊。 他们家祖上不会是混工部或者户部的吧？ 叶瑜然对当今的朝廷划还不是特别清楚，不知道农业部应该归到哪一个部门，不过大概也猜得出来，这应该是一个交叉的部门，毕竟农业其实涉及到屯田、种植、税收等方面的问题。 这小子对植物这么了解，肯定平时没少跟这一块打交道。 甘逸仙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运气，真的是运气，我是抓野鸡的时候，碰到的……朱大娘，要不要我帮你摘，你想要多少？” “当然是越多越好，不过……” “不过什么？” 叶瑜然认真地望向他，问道：“你这么帮我，你想要什么？” “嗯？” “这东西我有大用处，只要操作得当，便可以获利颇多，所以我觉得我应该跟你讲清楚，免得事后你觉得我占你便宜。”叶瑜然当然清楚，要是这酱油真的被她搞出来了，这涉及到利润绝对不会少。 老百姓每天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都是平常要用到的日用品。 只要销量上得来，即使是薄利多销，也是一笔巨财。 如果只是朱家的实力，叶瑜然根本守不住，但若是这个有背景的甘逸仙也能够参与进来，那…… 这样一想，叶瑜然便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地又问了一句：“我想知道你求的是什么，我才知道我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没，你误会了，我什么也不求，我就是……就是想帮帮忙，真的，朱大娘，我没有别的意思。”甘逸仙心慌不已：不是吧，她猜出了我的身份？！ 他赶紧回想，看自己哪个地方露出了马脚。 第101章 有所求 叶瑜然摇头：“人生在世，必有所图。我这一生也有所图，图名图利，图一家人平平安安。我现在所做的一切，也只是想要朱家能够过上好日子。而你所求的，即使你不说，我也大概猜得出来。” “猜……猜出来什么？！”不是吧，真看出来了？！ “你穿着锦罗绸缎，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不知民价，却关心农事，你们家应该从事与这个相关的工作。别人看到‘方斗’，想到的会是利益，作价几何，能够赚多少钱，而你却催促我广而告之，让利于众……”说到这里，叶瑜然笑了一下，说道，“显然，普通的‘利’于你而言已经不足以心动，你想要的应该是‘名’。” 甘逸仙心里头“咯噔”一声。虽然不全对，但也差之不远矣。 他这么费力地想要接近朱大娘，想要套她手里的东西“方而告之”，求的可不就是“名”？ 只有他管辖片区的老百姓吃饱喝足，大丰收了，上达天庭，这样他这个土地神才能够坐得安稳，脸上也有光。 若是老百姓种地吃不饱，那他…… “看你的表情，我应该猜对了吧？”叶瑜然问道。 甘逸仙垂头丧气：“嗯。朱大娘，你真的是太厉害了，我以为我掩饰得很好……” 叶瑜然不得不笑了出来：“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穿着绸缎打猎的猎户？” “呃……”甘逸仙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已经做了伪装的仙袍，再看了看朱大娘身上的衣服，既迷惑不解，又似乎有些明白了什么，“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你看我穿的，是粗布，是干活穿的，一看就是泥腿子，乡下婆子。可一看你这一身打扮，就像是来乡下地方游玩的公子哥。你还自称是猎户，可太当山以野猪凶猛出了名，就算有猎户，那也是数得清楚的，没有一个人敢住在太当山里面，顶多也就呆在山脚下。”叶瑜然说道，“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可能会一些拳脚功夫，但是你对太当山的了解肯定有偏差。” 太当山上面有大虫，所以即使是猎户，一般若是没个伴，也不敢单独上山狩猎。 像甘逸仙所说的这样，住在山里面，那也是想都不要想的。 仅有的几个猎户人家，他们也是住在山脚下的村子里，或者在离山脚近一点的什么地方搭个草棚子，每隔一段时间去一趟，平时也不会住在那里。 谁有胆子在太当山呆到天黑？ 那是送命好吗。 经叶瑜然这么一解释，甘逸仙这才恍然大悟，自己露出的“马脚”是什么。 他有些庆幸，朱大娘好像有点想偏了，与此同时，又有些沮丧——原来他自以为的低调，在朱大娘眼里全是“漏洞”。 唉……他还立志，想要做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土地神，看来悬了。 “朱大娘，你真厉害！”这眼力劲，不是一般的。 “我不是厉害，只是你遇到的是我，若是换一个有生活阅历的婆子，也能够看出来。”叶瑜然笑着说道，“如果你是想要求名，我这里倒是有一法，绝对能够让你名扬天下。” 甘逸仙一听“名扬天下”四个字，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朱大娘，我帮你，其实也只是想要让太当山的村民日子过好一点。我确实求名，但求的不是你说的那个名。” 他直起了身子，认认真真地对她拱了拱手。 “之前多有冒犯，还请朱大娘勿怪。” 叶瑜然当然没有仗着自己的年龄受礼，连忙往旁边侧了侧，摆手道：“你们这些读书人就是这样人，尽爱多礼。你有一颗赤子之心，难道我还能是传说中，只干坏事的恶婆婆？” “当然不是，”甘逸仙一脸认真地说道，“朱大娘是个好人！” 再次被发“好人卡”的叶瑜然：“……” “真的，我从遇见朱大娘的第一天就知道，朱大娘是个非常非常好的人。虽然我不太明白为什么大家那样说你，不过我知道，朱大娘其实非常善良，你会帮助很多的人，你也有这个能力。像你之前发明的‘方斗’，这次秋收当中，太当山下很多村民都用上了。你不知道，今年他们比往年轻松多了，还能留出很多劳力干别的事情。” 一说到这个，甘逸仙就告诉了起来，跟她“分享”了太当山脚下，那些村民知道“方斗”这东西后，有多么高兴。 一些家里劳动力不够，还愁怎么秋收的人家，因为有了这东西，完全可以自己收了地里的稻子。 还有一些木匠特别有远见，连夜打制了一些“方斗”，打着“朱家村方斗”、“叶斗”等名号，拿出去卖呢。这一些，已经能够养活一些家庭了。 叶瑜然听着，十分惊讶：太当山可是一座特别大的山，十里八乡说的不是十来个村子，而是围绕着太当山脚下的所有村落。 她不知道有多少个，但是在原主的记忆中，她随朱老头来到朱家村后，就再也没有走出过太当山。 如此，可以想见太当山到底有多大。 甘逸仙提到的什么卢木匠、蔡大娘，好多名字，她在原主的记忆中找都找不到，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小子的耳目不简单啊，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让“方斗”流传这么远不说，居然还将“试用”效果给调查清楚的了？ 叶瑜然不得不认真打量了一下正说得兴奋的甘逸仙，深深觉得——这大腿，得抱住。 古人传递消息，靠的是什么？ 口舌相传，书信相传，在这个没有电话、网络的时代，甘逸仙想要这么快摸清楚四面八方的消息，必然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 他能调查清楚，就足以说明他的实力。 “朱大娘，你知道你那个渔网有多厉害吗？虽然它没有方斗厉害，能够利万民，但也绝对能够像方斗养活了木匠似的，养活不少人……” 叶瑜然听着听着，隐隐觉得不对了，打断了兴奋的他：“等等，你的意思是，让我免费把渔网的技术教给别人？” “是啊，这样的话，所有的人就可以自己下河捕鱼了，再也不需要浪费钱，跟别人买了。” 叶瑜然有些无语：“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甘逸仙有些不太明白：“没有啊，我什么也没有误会啊。” 第102章 果然还是太天真 “为什么你觉得，我会乐意免费把这个技术教给别人？”叶瑜然发现，这个甘逸仙似乎还是太年轻，有的事情有些太想当然。 “方斗”的成功让他有些得意忘形，以为所有的事情都能那么办。 “为什么不愿意？”甘逸仙似乎不太明白，“这是好事情啊。” “可是人人都会自己捕鱼了，那谁还买我家的鱼？” 甘逸仙被问住了。 “我再问你，鱼从鱼卵变成小鱼，再变成能够进人肚子的大鱼，需要多长时间？” “这个我知道。” 只是不等甘逸仙说道，叶瑜然又问出了下一句：“你是知道，但你知道天下的河有多少，天下的人又有多少吗？你觉得，若是人人都学会了捕鱼，大家都下河捕鱼，有那么多鱼给大家捕吗？” 甘逸仙再一次被问住，不过他辩解：“应该也不会……天天都下河捕吧？” 叶瑜然摇头：“穷山恶水，这不是开玩笑的，当填不饱肚子时，人为了一口吃的，可以做任何恶事。仅仅是干旱之年，两个村子里的人为了争一条河流的使用权，都能够打起来，你觉得为了捕鱼之事，不会有人打起来？” “呃……” “现在只有我家有这项技术，就有人开始眼红我们家，到处讲酸话挑事。你不会真的以为，人人都有一颗赤子之心，纯洁善良到什么好处都愿意拱手让给别人吧？” 甘逸仙显然也意识到了，只能干巴巴地问一句：“那……这事就那么算了？” 明明是可以利好大众的事情，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最后会变成朱大娘所说的那个样子？ 在神坛上呆惯了的某人表示：人类的世界，好复杂！ “你想要让利于众，这一点，我是赞成的，但不是你这个让法。有一句话叫做‘升米恩，斗米仇’，其实讲的就是这个道理，我们能够教大家一些东西，但不能全部白给。如果全部都是白给的，大家就不仅不会觉得它珍贵，反而会觉得它是理所应当的，等到了那一天，你给不起了，人家还会怪你——你以前不都是这样给我们的吗，凭什么现在不给了？” 叶瑜然怕这棵当官的“好苗子”毁了，耐着性子给他讲了一些道理。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句话是对的，但也要分清楚情况。 “方斗”和渔网完全是两回事，方斗是用在自家的地、自家的稻，所以教他如何合作，完全没问题。但渔网不同，它涉及到公用的河流、池塘，涉及到“私器公用”。 没有人愿意被别人占“便宜”，你在公用的河流、池塘里捕到了鱼，人家不会就算了，他要也会了，会恨不得比你捕得更多？ 一个想要比一个捕得多，那河流、池塘里的鱼还能活吗？ “而且，也不可能所有人都当渔民，要是那样的话，谁负责种地、谁负责织衣、谁负责商运……衣食住行，三百六十行，行行要有人干，各司其职，这个世界才转得起来，”叶瑜然笑着问道，“你说是不是？” “各司其职……”甘逸仙有些恍惚。 叶瑜然点头：“对，就是各司其职。我懂你的意思，你是想让这片土地上的人都过上好日子，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法，你与其想着一样技术教给所有人，不如鼓励所有人发挥自己的创造力，百花齐放，那才是万民之福。” 甘逸仙忽然有一种感觉，那就是站在他眼前的朱大娘哪里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村妇，她分明就是一位“智者”。 她看似站在脚下的这片土地，但其实站在高山之下，目光遥远，似乎能够看到世界的尽头。 “朱大娘，某受教了！”这一次，甘逸仙是真心诚意地对她行了一个拜礼。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神仙，那么神仙就是“施救者”，只有他站在高处让别人求着；现在才知道，原来即使是平凡的人类，有的时候也能够远远比他们这些神仙懂更多的道理。 只是他们高高在上惯了，很少有神仙会下界，认真倾听万民的声音。 叶瑜然笑着，再次避开：“客气了，我啊，就是一个普通老百姓，话有点多，你别嫌我烦就行了。有事没事，多找我唠唠嗑，我也挺喜欢跟人唠嗑的。” 她不知道自己能够帮这个年轻人多少，但叶瑜然觉得吧，不管怎么样，她也是从信息爆炸的上辈子来的，她知道的东西肯定比他多。 说不定那些东西，就能够给他一些启发。 若是能够帮助这个世界的人早点摆脱贫困，过上好日子，她这辈子也不算白来了。 虽然这片灌木丛挺茂盛的，但黄豆似乎也有不少。 叶瑜然在甘逸仙的帮助下，很快就摘满了小半篮子，她还做了一个标记，准备下次带几个儿子、儿媳妇过来摘。 “朱大娘，我送你下山吧。下午的时候，我还在遇见你的那个地方等你们，到时候带你们过来，”甘逸仙说道，“这边有些不好找，我怕到时候你们会找不到。” 叶瑜然回头望了望身后茂盛的草木，点了点头：“那到时候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 黄豆可是好东西，它除了能够做菜，能够做成酱油外，还能做成什么豆制品。 叶瑜然一下子就想到了水豆腐、豆干、臭豆腐之类的东西，再洒上酱油、辣椒卤一卤或者炒一炒，那味道，绝了。 她还想着，到时候要是真的做了一些不错的吃食出来，一定要请“甘逸仙”好好尝尝。 “娘，你上哪儿捡的野鸡？” 当叶瑜然拎着篮子、带着两只鸡回家，在院子里的林氏见了，赶紧凑了过来。 “就你在？”叶瑜然诧异，这次李氏居然没在家。 “大嫂、二嫂出门洗衣服去了，有人找四嫂有事，四嫂就去了，小妹和三妹、四妹在后院，我负责看家……”林氏接过两只野鸡，连忙问她要怎么收拾。 叶瑜然交待她去毛、剥肚，除了留半只晚上烧以外，其他的全部腌好，风干。 “好嘞，娘。”林氏喜得跟什么似的。 之前家里的肉，除了肉酱，哪里有什么存货？也就到了鱼，家里才开始学着“风干”，渐渐有了存货。 存货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个家的日子越来越好过，以后也只会越来越好过。 人这一辈子，求的不就是这个？ 第103章 谁找她出去的 这黄豆本来就收得晚，已经有些干了，叶瑜然便直接洗洗，找了一个盆泡了起来。 虽然她以前在网上看过做酱油的教程，但是自己没有亲手弄过，所以第一次，她也不打算弄太多，准备少弄一点，先摸摸经验。 “老五家的，你知道谁家有蒸桶吗？”开始泡了，叶瑜然才想起来，家里没有蒸桶的事情。 林氏正在烧水，从灶前探起头来，摇了摇：“娘，我不知道，这个恐怕要问四嫂，四嫂有事没事就跟人家八卦，哪家有什么东西，问她最清楚了。” “谁找她出去的？” “隔壁永宁叔他婆娘。” “那个大嘴婆啊……”叶瑜然从原主的记忆里，将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婆子给拎了出来。 永宁婆娘比原主稍微小一点，可以说是跟原主前后脚嫁进朱家村的。 只是这个“大嘴婆”的运气没有原主好，嫁进来一连三了生胎，三个都是姑娘，差点就被婆家给休了。 那个时候永宁婆娘跟原主关系不错，没少跟她“抱怨”这事，偏偏原主一直生的儿子，她想生姑娘啊，就说“大嘴婆”身在福中不知福。 永宁婆娘以为原主“讽刺”她，跟原主大吵了一架，从此两人闹翻。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李氏突然挺着大肚子跑了进来：“娘，不好了，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我不是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吗？” 李氏喘着气，又急，又不知道该咋说：“娘，是真出事了，老三他婆娘，她……” “张嫣怎么了？”听到“老三”两个字，叶瑜然心里已经有了些猜测。 “娘，你还记不记得，上次你问我那个村子的事情？”李氏顿了一下，左右看了看，突然变得小声起来，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她的脸色，似乎只要她的脸色不对，便不说了。 “嗯，记得，怎么了？” “娘，你突然问我那个村子，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李氏试探道。 “你就说，你到底什么事吧。你放心，你娘我还没老，撑得住，说吧。” “那我真的说了……刚大嘴婆不是叫我过去串门吗？她跟我说，她好像在那个村子里看到老三他媳妇了，挺着一个大肚子……”李氏一直紧张地盯着叶瑜然的脸色，发现她脸色没变，才继续往下说道，“比我的小一点，但估摸着，月份应该不小了。” “嗯，我知道了。” “娘，你没事吧？”李氏刚刚听到的时候，差点没吓死。 张嫣这是要干嘛？ 要疯吗？ 他们张家，没穷到一家女儿两家嫁吧？ 而且朱家这边也不缺儿媳妇，没有露出要娶两家嫁的儿媳妇的意思，他们敢这么干，怕是对她婆婆还不够了解吧？ “没事，你出去跑一天了，进屋喝口水。” “那你看这事……” “急什么？要真有什么，也不差这么一时半会儿。”叶瑜然自然不急着处理这件事情，这件事情的性质跟之前的完全不一样，她首先要考虑的不是张嫣会怎么样，而是朱三的态度。 即使她再站在女人这一边，一旦张嫣这件事情坐实了，张嫣那是“自作自受”，可朱三就“无辜”了。 他是朱家几兄弟中脑子最灵光的，他要背上了被女人戴绿帽子的名声，对他的打击得多大？ 叶瑜然不怕家丑外扬，但她怕在这个时代之下，朱三以后无法挺直后背做人。 “那行，我喝水。”李氏听婆婆这么一说，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虽然她不知道这件事情到底要怎么处理，但只要婆婆觉得住气，她就觉得没什么好怕的。 “呆会儿，你给我借个蒸桶回来，下午我要弄点东西。” 李氏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娘，你又要做什么好吃的？” “不是吃食，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在没有做成之前，叶瑜然不打算那么早透露。 因为黄豆大概要泡一个小时，她也没在家里呆着，而是出门找朱三去了。 秋收完了，没什么事情，朱三就带着兄弟和侄子几个，有事没事放放渔网，或者到山脚下药鸟去。 虽然不是每次都有大丰收，但多少也给家里改善了一下伙食。 因为出门前，会跟叶瑜然说一声，她大概也知道他们在哪个方向，稍微找了一圈，就发现了人影。 “老三。” 朱三听到有人喊他，抬起头来，远远地发现好像是他们娘。 “你们在这里看着，我待会儿回来。” 朱三交待了一声，就朝叶瑜然走了过来。 “娘，你找我？” “嗯。”叶瑜然一脸严肃，“今天还好吧？这么大太阳，你们也别老往太阳底下走，多到树荫下面休息休息。别人家都还在喝粥，我们家已经有鱼汤喝了，不错了。” “哎，我知道。娘，啥事啊？如果不急，等我回去再说也行。” “上次跟你说的事，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接你媳妇回来。” “娘，就这？我不是说了嘛，她爱回来就回来，不爱回来就算。”朱三完全不想提。 “你等等，”叶瑜然见他要走，赶紧拉住，“你跟你媳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别骗我，要是没事，你不会连接都不想接她。你先跟我说说，让我心里有个底，万一有什么事情，我也好知道怎么处理。” 朱三狐疑：“娘，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听没听到风声，你还不知道？那可是你媳妇。”叶瑜然虽然没说，但抓着他不放，还紧紧地盯着他的声音。 朱三也变得严肃了起来：“娘，她是不是干了对不起我的事了？” 叶瑜然倒是没想到，他一下了就往这方面想了：“你知道些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他们家风气不太好……”虽然有点难言，但是朱三犹豫了一下，还是讲了出来，“之前她跟我说，她家有个堂姐被婆家给‘租’了出去，听说只要生一个儿子，就赚了一头猪什么的。她就是一个没脑子的，就看着人家给了一头猪，怎么不看看她堂姐以后的日子怎么过？真当那种为了一头猪，就把自己媳妇租出去的男人，能是什么好东西？什么日子过不下去了，没办法，跪地求的……我呸！那就是没种！要我说，没钱养女人、儿子，娶什么媳妇啊？” 第104章 她怀孕了 “她就说了这事，没说点别的？比如，她有没有羡慕她那个堂姐这么容易，就给家里赚了一头猪？”叶瑜然说出来的时候，就觉得这种话已经不够隐晦了，就差直接说她是不是干了跟她堂姐一样的事情。 蠢死了！她怎么能一冲动，就这样问呢？！ 果然，朱三瞪大了眼睛：“娘，你的意思，不会是……我靠！她疯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为了一头猪……” 他简直无法想下去。 他就是为了这事跟她吵了一架，她一闹脾气，就回了娘家。 那时，他还给她留了一条退路，只说是嫌家里天天喝粥，日子不好过，回娘家过好日子去了。 叶瑜然怕他发疯，赶紧拽紧，说道：“别胡说，事情到底怎么回事，还不清楚呢，只是听说有人看到她在那个村子。也许，她只是过去串门；也或者是有人看错了。” “呵！串门？！娘，唬谁呢。我又不是傻子。”朱三气得几个深呼吸，“难怪娘老问我，什么时候接她回来，我还以为是娘是想叫她回来干活，原来是这事。” 叶瑜然嘴角抽了一下：怕我叫她回来干嘛，所以你之前都不想提这事？ “你别冲动，想清楚这件事情要怎么处理再说。” “娘，你放心，我很冷静，我又不是大哥、二哥那样没脑子的，只会蛮干。娘，你说吧，你跟我说这事是什么意思？是想我怎么处理？” 被人戴了绿帽子的感觉，并不好受。 一旦这件事情坐实，朱三很清楚，他要面临的是什么。 他不觉得失去张嫣有痛苦的，他首先要解决的是他作为一个男人，有可能会面临的事情。 “我跟你谈这个，就是想要先看一下，你想怎么处理。”叶瑜然说道，“你是一个男人，虽说这种事情是女人吃亏，别人只会同情你，但我知道，你并不是那种喜欢被人同情的人。如果你觉得不在意，那我们就正大光明着来，闹得天翻地覆都没关系。如果你在意，那我们就低调处理，越少人知道越好。反正你媳妇几个月不在家，大家也不觉得奇怪，也没什么。” 她甚至还想着，要是酱油的事情搞定，要不要想办法，把朱三送出去几年，等过了风头再说。 “所以说，娘基本上已经断定，张嫣背叛我了？”朱三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 叶瑜然顿时有一种，被人“戳穿”的感觉：“不确定，不过……她有可能已经怀孕了。当然了，也有可能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呵，你觉得可能吗？”朱三冷笑，浑身的气息也变得冰冷起来，“她要怀的是我的孩子，她娘家那边早就派人欢天喜地地通知我了。她已经回去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么长时间，肚子肯定大了，还这么瞒着我，还能是怎么回事？” 叶瑜然在心里叹息：“你说吧，你想怎么处理？” “我想怎么处理？我想剁了她和那个男人。” “杀人是犯法的，娘不希望你为了这种事情，进牢子里。如果是真的，为了这种人根本不值得。”叶瑜然生怕他一时冲动，连忙劝道，“你还有我，还有兄弟姐妹，还有我们那么大一家子。我们是你的家人，我们关心你爱你，不希望你出任何事情。” 朱三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不自在道：“娘，你怎么说这种话？” 他真的没有想到，平时凶巴巴的娘，居然会说“爱”他？ 虽然她是他娘，但这种话这么赤/裸/裸/地说出来，也太羞耻了吧？ 叶瑜然倒是没有想到，她只是表达“母子之情”的感情表达，会让朱三是这种反应。不过看他似乎没有之前那么生气了，她倒也松了口气：“我说了什么话？难道我说错了？你不是我们的家人？我和你几个兄弟姐妹不够关心你？是，我承认，你们小的时候，我可能是忽略了你们，但我们家什么条件，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们有那么多人，我每天那么多事情，会烦你们很正常……但是我再烦你们，你们也是我的孩子，我对你们的感情都是真的，我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能健健康康长大，平平安安长大。” “娘，你别说了，太羞耻了。”朱三越发不好意思起来。 可是不知道为啥，明明不好意思，但听到他娘说的这些话，他心里又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喜悦，暖暖的，就好像他终于知道，原来他们娘其实是真的爱着他们的。 只不过，生活的琐碎，总让娘“暴躁如雷”，有的时候才会显得如此不可理喻。 “怎么羞耻了？娘跟自己的儿子说些掏心窝子的话，还不行啊？”叶瑜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原来看似聪明伶俐的老三还是一个“缺爱”的孩子啊，瞧瞧，她不过“表白”了几句，这个孩子就羞得跟什么似的。 呵呵呵呵……她感觉自己好像抓住这个孩子的“脉搏”了。 “没有，就是……就是有些奇怪，挺别扭的……”朱三说得有些小声。 不过叶瑜然还是听见了，她笑眯眯地说道：“有什么好别扭的，我啊，以前是太忙了，所以没时间说，也懒得说。现在你们都大了，各自娶妻生子，我也闲下来了，发挥发挥余热，让你们享受一把母爱，也是应该的。这么多年，家里日子不好过，我欠了你们太多了。” “娘……没有的事，其实我们也是知道的，你平时为了我们几个，一直很辛苦……”朱三努力忽略那种别别扭扭的感觉，说道，“虽然有时候我们显得有些不太懂事，便我们没有怨娘的意思，真的，娘为我们付出了什么，我们一直都知道。你放心，等你以后老了，我们肯定会孝顺你。” “噗嗤……说得好像你们本不打算以后孝顺我似的。” “嘿嘿！”朱三当然没有说出来，当初六弟被娘“赶”走后，他们几兄弟确实有讨论过以后要不要孝顺她的事情。 他们很庆幸，他们没有学着老六的样子跟娘“翻脸”，要不然他们不会知道，原来当家里的日子有了盼头之后，娘其实也不是那么“让人讨厌”。 她是爱他们的，只是用错了方式。 关于张嫣的事情，母子两个商量了一下处理方法。 出于各自考虑，他们觉得还是“低调”处理比较好——张家喜欢典妻是他们的事，但这个亏朱家不能吃。 第105章 你要不要看一下 其他人不知道叶瑜然跑出去做什么去了，但李氏知道啊。 所以她看到婆婆回来，一直注意着对方的脸色，生怕有半点异样。 但让她意外的是，不仅婆婆脸上看不出异常之处，就连朱三也看不出来，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 李氏寻思：难道，大嘴婆是骗她的？ 叶瑜然检查了一下黄豆，发现豆皮都起皱纹了，差不多了。 就找到了一个竹篮子，将黄豆倒进去，沥掉了里面的水分。 她检查了一下李氏借来的蒸桶，洗得挺干净的，没有问题，就将黄豆倒了进去。 放到灶台上，对林氏说道：“老五家的，你午饭烧好，重新烧一锅水，水烧开了，将这个放到灶上煮三四个时辰，知道吗？” “这是什么啊，娘？”林氏好奇。 “等我做好了就知道了，你现在问了也白搭。” 李氏当然听到林氏也在问了，翻了一个白眼：切，我都问不出来，你以为你问得出来？你谁啊你！ 林氏自然也注意到了李氏的神色，不高兴地斜了她一眼。 ——好吧，她是跟娘承诺过，以后不找四嫂的麻烦，可四嫂老找她的麻烦，那就别怪她了。 对于两个儿媳妇之间的“官司”，叶瑜然没管。 不瞎不聋，不做家翁，有的事情，她就应该装傻。 因为家里有鱼，所以午饭炖了一个鱼汤，保证每个人都能够吃到一大块鱼肉的那种。 然后配上放了肉酱的炒菜，就着饼，便是午饭。 结束后，叶瑜然放大家休息一下，让李氏在家看家，就带着朱三、朱四、朱三、柳氏、刘氏、林氏几个，背着背篓上了山。 甘逸仙也是看到他们上山了后，才现身，跑到约定的地点等着。 这一次，他换上了一身不怎么起眼的短打，破破烂烂的，倒有几分猎户的样子。 叶瑜然看了一眼，表示赞许。 不过某人的皮肤也太好了吧？ 白白净净的，既然穿着这么破旧的衣服，也给人一种——我是来游玩的错觉。 叶瑜然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到他的手上。 她想到了上次朱八妹睡在床上，跟她念叨的事情。 “甘公子的手真白，比姑娘家还白。” 叶瑜然表示，确实挺白的，就跟梦里似的，根根分明，手指如削葱白一般修长，宛若会发光一般。 再看了一下自己又粗又老的手指，叶瑜然有些妒忌——一个男人，长得那么好看有什么用？ 因为叶瑜然提过，柳氏、刘氏、林氏都见过甘逸仙，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 可相较于她们，朱三、朱四、朱五三个可是第一回见，正大光明地“打量”了许久。 看着某人带着酒窝，一脸可爱的笑容跟他们娘说话，这心里面怎么有一股“酸酸”的感觉呢？ 尤其是中午才经历过“母爱”的朱三，越看甘逸仙越不顺眼。 ——娘都没这么好脾气地跟他们说过话，凭什么啊？ 叶瑜然可不知道，她顾虑于身份，特地对甘逸仙客气了一些，在几个孩子眼里，就变成了对甘逸仙的“特殊照顾”，有人打翻醋了坛子。 “到了。” 一到目的地，叶瑜然便告诉他们，哪一种是黄豆，要如何采摘。 最快的方法，当然是用刀子，将黄豆整个株植割下来，然后整整齐齐放好，扎成一捆，放到背篓里背回去就是。 “我们先割吧，整个带回去，到时候回家把豆子剥了，这个杆子晒干了，也可以当柴烧。” “行，娘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几个人快速地忙了起来。 让朱三感觉到不痛快的是，那个叫甘逸仙的，有事没事老往他娘面前凑。 他隐隐能够听见这小子是在跟他娘讨教什么，但他就是觉得碍眼——这是我娘，我娘懂吗？ 朱三拿着刀子，砍得飞快，几步就踱步到了叶瑜然身边：“娘，你看，我弄的这些对吧？” 叶瑜然可不知道她儿子的心思，看到朱三问她，也没有多想，探头就看了一眼，翻了翻植株上面的豆荚，说道：“对的，你看，其实很好认，只要有这种豆荚的就是黄豆，你对着这个割就不会有问题。”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还怕我认错了。”朱三念叨着。 “朱大娘，除了这里，我发现那边一点的地方，也有这种东西。你要不要看一下，是不是？”甘逸仙插了进来，说道。 “那边吗？”叶瑜然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问道，“远不远？远就算了，要是不远，今天能够一起弄回来，就一起弄回去。” 她可没打算在山上呆太久时间，晚点儿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呢。 看了一眼明显心不在这里的朱三，叶瑜然其实满担忧的，她在这种时候“强迫”他上来割黄豆是不是不太好？ 可是不把他一起叫出来，让他一个人在家里胡思乱想，她又不放心。 “不远，就在旁边一点。” 甘逸仙稍微带着叶瑜然走了没几米，就看到了黄豆荚的影子。 原来，这是另一个片，只不过跟之前的那片不怎么相连而已，又有树木挡着，很容易忽略。 朱三也跟了过来：“娘，这一片好像没有之前的那片大。” “不错了，就这些割回去，能够剥出不少豆子。”叶瑜然望着这些黄豆荚，满意极了。 她带了那么多人，一天割不完，割两天，怎么也能够剥出一担黄豆出来吧？ 一担用来做酱油，另一担就可以用来做豆腐或者别的吃食了。 “娘，我看了，这一棵上面也没长几个豆荚，估计剥出来也不多。”朱三念道，“我们可能忙活几天，也就一两箩筐的事。” “那也不少了，”叶瑜然说道，“这是野生的，又不是我们自己种的，等来年，我们自己种一些，到时候就能够慢慢有收成了。你当野生的，没有鸟兽吃？这豆子，要是处理好了，也是粮食。” “咦，你之前不是说，这个不能填饱肚子吗？”甘逸仙惊讶。 “不能说完全没有，只是跟大米、红薯相比，它确实差了很多。与其说是它是粮食，不如说它是杂粮、菜或者佐料……”想到上辈子她都是在什么情况下吃到黄豆的，叶瑜然还真难以描述黄豆这种东西。 你说它不能填饱肚子吧，它也不全是，只不过饱腹感特别强，但不如红薯、大米顶饿。 但是黄豆的营养价值，又是完全不能取代的，毕竟是可以媲美牛奶的东西。 “它可以做成很多东西，尤其是做菜的时候，非常需要它。若是没有它，这个世界上就会少了一道风味。” “我现在说了，你们估计也听不懂，等到时候做出来，你们就知道了。” …… 第106章 老打岔自己跟对方说话 甘逸仙、朱三表示：确实没听懂。 不过听她的描述，感觉这小豆子非常神奇，能够干不少事情，纷纷有些期待起来。 其实割黄豆植株不是很难，就是有点麻烦。毕竟它是野生的，总喜欢跟别的杂草长在一起，你弄的时候，肯定得注意一点，别把别的一起割了，一起捆了吧？ 那么多人一起忙活，倒是很快弄了一担出来。 朱五试了试：“娘，这个不重，挺轻的。” “当然轻，比较占分量的，也就是豆荚，我们又没剥豆子，直接整个给割了下来，看着多，其实等剥的时候，这一担子能够剥出一大盆就不错了。”叶瑜然说道。 林氏眼瞅着：“一大盆应该还是有的，就看是什么盆了。” “动作快一点，一人一担，呆会儿我们下山。”说到这里，叶瑜然看了朱三一眼，装着不太在意地说道，“晚一点，老三去一趟老张家，把媳妇给接回来。一回娘家就不知道回来，秋收都快结束了，像什么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养不起儿媳妇。” 也算是给了朱三一个讯号——放心，你的事情，娘还记着，晚点就处理。 朱三抬起头来：我靠！一忙活起来，把这事给忘记了。 顿时想起他的“绿帽子”事件，整个人不好了。 其他人不知道缘由，虽然是突然听到叶瑜然提起的，可想到这么久没看到“三嫂”，确实有一种快忘了有朱家有这么一个人的感觉。 “娘，是该接回来了，再等等到时候四嫂都生了，她要还不回来，就要错过了……”林氏二话不说，直接给张嫣穿了小鞋，免得某人回来就跟自己争宠，“我嫁进门那么久，还没看到三嫂几回。” “估计娘家有什么事吧，”叶瑜然扫了三个儿媳妇一眼，说道，“你们可不能有样学样，仗着我好说话，回了娘家就不回来了。谁要是敢这样，我就打断谁的狗腿。” 三个儿媳妇的脑电波瞬间同步了：娘，你好说话？！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柳氏、刘氏是真的不敢。 林氏则想到了自己之前回了一趟娘家所出的事，也有些心有余悸：“娘，我知道了，我肯定没事不会回娘家的。” 回去干嘛？ 回去被林老婆子“使唤”吗？ 据那边传来的消息，现在她爹、娘正在给那个老太婆“做牛做马”呢。 林氏憋屈，她爹娘是觉得三妹、四妹现在跟着她了，不用管了，“得过且过”了是不是？ 不知道一个外嫁的媳妇，带着妹子住在婆家，她也很难做人吗？ 想到这段日子，自己是如何夹着尾巴做人的，林氏越想越委屈。 叶瑜然说完这段话，心思就没有再放在这边，而是寻思着，她要如何自然地跟朱三去那边“接人”。 张嫣的事是假的最好，如果是真的，她要怎么处理？ 叶瑜然无法完全拿捏准朱三的心思，但大概也能够揣测出来——以老三的性子，这件事情即使再怎么低调处理，也不可能忍声吞气，就这样算了。 一个给自己戴绿帽子的媳妇，是个男人都不想要吧？ 别跟她谈真爱，叶瑜然可不觉得朱三跟张嫣的感情有多好，若真的那样，张嫣回去那么久，朱三早动身了，不会等到现在。 虽然现在正是天热的时候，但太当山上树林茂盛，倒成了一处纳凉的好处去。 唯一的风险，就是要防止山上有可能会出现的“大虫”。 如果只是叶瑜然自己的记忆，她自然不知道什么是“大虫”，但一匹配原主的记忆，她就找到了对应的东西——老虎。 这个时候，人们不习惯叫老虎做老虎，而是喊“大虫”，行动悄无声息，狩猎时却迅猛非常，一般人难以抵挡。 基本上，哪个猎户在山上遇到了大虫，都只有“逃命”的份。 叶瑜然这几次上山，都没太敢往里面走，基本上还在太当山外围打转，只不过稍微比常人大胆了一些，敢走一些常人不敢走的地方。 也可以说，她是仗着自己的金手指——为了食物，不要命了吧。 还好天无绝人之路，老天爷似乎没有故意折腾她，总是能够让她“盛果而归”。 很快，几大担子的黄豆就割好了，几个男的用挑的，女人则用背的。 他们努力将黄豆扎得紧一点，结实一点，尽量绑得高一点、大一点，好多弄一些回去。 最后收尾的时候，还扫了一圈，确定没有什么遗漏之后，一行人挑的挑，背的背，回到了大路上。 然后跟甘逸仙道别，各自回家。 “朱大娘，我说的事，你别忘记了。”甘逸仙分别的时候，没忘记提醒某人。 “知道了，到时候你来就是了。”感觉两个人有些说开了，叶瑜然也知道对方打的目的是什么了，却没有再“为难”对方，随他上门了。 他们商定好，每隔一段时间做一次“交换”，互通消息。 “娘，我咋感觉，你跟这个甘公子挺熟的？”朱三有些吃味地问道。 “还好吧，只是聊得多了，稍微熟了一点。”叶瑜然有些多想地问道，“怎么，你娘老了，还不能跟年轻人多聊聊天？我又不是十八岁的年轻姑娘，没那么多忌讳，即使有人看到了，也不会说什么。” 可不，甘逸仙看着就跟她几个儿子差不多大，谁会往上面想？ 嗯，也只有做过某种梦境的她自己，偶尔会冒出一点这种念头吧？ “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朱三有些哭笑不得，“我的意思是，我是感觉，你对你几个儿子还没有一个外人好。” 叶瑜然诧异地望向他：“不是吧？你吃醋了？哈哈哈哈哈……他是一个外人，我当然得客气一点。只有自己家人，才会随意使唤，觉得这是应该的。就跟你在路上遇到一个陌生人，你能喊人家帮你干这干好，先不说别人会不会同意，你觉得好意思？” “不好意思。”朱三想像了一下，觉得要路上遇到一个陌生的大娘，让干这干那，他一定会以为对方是疯子，早一溜烟跑了。 “这不就对了，不管是他拿着猎物跟我们家换粮食，还是帮我们带路，其实他在帮我们。人家是好人，我们自然要客气一点，不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但投桃报李，态度好一点，也是应该的。” “嗯，娘说得对。那下回，我对他态度好一点？” “你什么时候对他态度不好了？”叶瑜然回忆了一下，似乎确实冷淡了一些，还老打岔自己跟对方说话。 当时她是真以为朱三有事，但现在看来…… 第107章 回屋换了一件干净衣服 叶瑜然想：我还是小瞧朱三了！连“排挤”都做得那么不露痕迹。 回到洞府，“看”到这一幕的甘逸仙：“……” 所以，他刚刚一直被朱三给“排挤”了？ 李氏刚做完一笔生意，就看到婆婆带着一帮人背着、挑着东西回来了，一脸懵逼。 “娘，你们背的这是啥？干柴？” “我让你看的灶，你看了吗？”叶瑜然看她站在院口，生怕她把灶上的事情给忘记了。 “看着呢，我刚出来送人前，还添了一把火。娘，你锅里煮的到底是啥？我都闻到香味了。” 豆子煮熟了，自然有一股跟平时不太一样的香味。 “你没偷吃吧？”叶瑜然问道。 “没有。”李氏说道，“有没有煮熟我都不知道，哪敢偷吃？” “呵呵呵呵……”叶瑜然忍不住笑了，“要是知道熟没熟，你是不是就偷吃了？蒸笼盖别乱揭，我里面煮的东西，要煮很长一段时间，注意锅里的水别干了就行了……” “知道了，娘，我看着呢。”李氏自然没有忘记，再次询问他们背回来的是什么。 这次，不用叶瑜然回答，林氏就赶紧凑了过来，卖弄地告诉她是“黄豆”——哼！让你平时跟我争宠。 李氏顿时不高兴了，瞪了她一眼：“我又不是跟你说话，我跟娘说话呢。” “娘累了大半天了，要休息。你在家里呆着，还不知道给娘倒杯水啊？”林氏顶了回去。 “要你说？凉茶我早凉好了。”李氏转身，就告诉叶瑜然，堂屋里有她凉好的凉茶。 叶瑜然让大家都喝了一口，就叫了一屋子的人，教他们如何“剥黄豆”。 其实这很简单，只要一眼就会，主要是告诉他们如何辨认黄豆，别到时候连不是也给剥了。 要是剥到有毒的东西，这吃食进了肚子，可是害了一家人。 “所以你们剥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若是感觉长得不太像的，宁愿错过，也不要剥，直接放旁边，等我回来再说。” “啊，娘你还要出门？”李氏诧异，“你不是刚回来吗？” “我跟老三，去他媳妇家看看。” 一句话，立马让李氏住了嘴：呃，我忘记这事了！ 她还以为娘那边确定这“消息”是假的了，所以才半天没动静，原来娘是想先把黄豆弄回来，再带人去“找场子”啊。 朱三冲了一把凉，回屋换了一件干净衣服。 叶瑜然让柳氏帮忙，准备了一些拜礼，放在篮子里。 李氏见了，暗戳戳地踱了过来，小声道：“娘，我们不是找麻烦的吗？怎么还准备拜礼？” “谁说的？”叶瑜然看了她一眼，说道，“嘴巴闭紧一点，我们什么也不知道，是去接你三嫂的。到底什么情况，要等我跟你三哥到了才知道。” “哦。那……那几个人去？”李氏感觉不对了，若是简单的“接人”，那似乎就不方便大张旗鼓地“找场子”了。 只是婆婆的意思，这回好像跟她想的不太一样？ “我跟你三哥。你在家里，不要乱说话，有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再说。” “娘，这个时间点去，三嫂家住得那么远，恐怕今天赶不回来了吧？” “我故意的。”废话，不这个时间点去，去得早了，万一他们找借口说张嫣干嘛干嘛去了，恰好不在怎么办？ 她卡着晚饭点到达，是有点像不要脸“蹭饭”的，可这个时候，回娘家的媳妇不在娘家，做婆婆的不会诧异，不会多问一句？ 呵呵！ 若是大晚上的，做儿媳妇的还不回来，这里面的问题可就大了去了。 “娘，我弄好了。”朱三翻出了那套，只有过年过节才会穿的衣服。 他不像其他兄弟，没有那么多讲究，所以这套衣服一直被保存得很好，连个补丁都没有，穿上身上也显得特别精神。 叶瑜然没急着出门，找了一根小棍子，敲了敲他的后背，让他把后背挺得直一点，还教他把步子迈得正大气一点，别跟朱老头似的，弓着背、拢着袖子，一副活脱脱乡下农民的样子。 她不是嫌弃乡下人，关键是一个精气神的东西。 旁边朱四、朱五看了，感觉好像是比他们平时精神多了，也跟着学了学。 叶瑜然见其他两个感兴趣，就一起给教了。 于是，兄弟三人在院子里练习了一会儿。 还真别说，这人把后背挺直了，步子迈好了，精神力立马就会出来，就是跟以前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不同。 李氏、林氏瞪大了眼睛：咋感觉，自家男人好像变得特别“好看”了咧？ 柳氏、刘氏也瞪大了眼睛：娘果然不是一般会调教人，瞧瞧，这立马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这没有什么技巧，后背要直，迈的步子要坚定，下巴别太低了，目光平视……” “多练练，练成了习惯，看着人就精神了，不一样了。” 叶瑜然没忘记回头，扫了一眼几个儿媳妇，说道：“你们几个也一样，平时我教小妹的时候，你们也多看看多学学，别以为嫁了人了就不用学了。等以后你们都有女儿了，或者有孙女了，自己没点拿得出手的东西，怎么教？还想我到时候七老八十了，还老胳膊老腿的帮你们带孩子？想得美。” “嘿嘿嘿……没事，娘，到时候我肚子里这个生了，你教会了，让她负责教。”李氏厚着脸皮，笑嘻嘻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是个女儿？”叶瑜然瞅了她一眼圆滚滚的肚子，“你看着是个儿子。” 别看李氏肚子大，但是从后背看根本看不出来怀孕，只觉得这个女人稍微有点丰富了些，腰肢什么的都还在。 叶瑜然或许没有过怀孕的经验，但表示以前怀孕的女同事没少跟她唠叨这事，别的她没记住，但关于生儿、生女，如何从体形上判断一个大概，她多少心里也有些数。 “娘，我这个肯定是个女儿。”李氏坚信。 她才不管别人说什么“儿子是宝”，反正第一胎，她就要生女儿，这样才能够巩固她在婆家的地位。 叶瑜然懒得管她，让兄弟三人练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就叫朱三出门。 李氏想到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送到了院门口：“娘，有啥事，让人带口信回来啊。” “行了，回去吧，挺着大肚子别乱跑，你也快要生了。还有，你和老五家的盯着灶上的黄豆，到时候记得帮我取下来凉凉，剩下的别动，等我回来。”叶瑜然收了这个儿媳妇的关心，但又怕她马大哈地忽略了自己的孕妇身份，不得不再次提醒。 唉……全家，也就她一个人操心李氏怀孕的事，其他人似乎没有哪个觉得挺着大肚子到处跑有什么问题。 她知道这是这边的风气，但这风气是不是有点太不好了点？ 不知道孕妇脆弱，不知道孕妇是需要保护的对象？ 第108章 别闹，出去玩去 路上，叶瑜然再一次跟朱三谈了自己的想法。 “行，娘，就按你说的办。”朱三说道。 “你怎么一点意见都没有？” “这种事情，我要什么意见？”朱三低着头说道，“我现在只觉得丢脸。” 叶瑜然叹息，拍了拍他的肩：“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娘都会陪着你。” “娘，谢谢你。” “我是你娘，不帮你帮谁？” 母子俩说着说着，日头渐渐西斜，终于到了张家村的地头。 入眼一大片绿色，树林夹道，隐隐可见一些秋收的场景。 “娘，有人在用方斗了诶。”朱三眼尖，一眼就看到某块田里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囗”，嘿嘿地笑了一下。 “这东西又不费事，等我们再攒点钱，明年开春的时候，让木匠打一个好一点的，比床板子好用多了，到时候可以用好几年。”叶瑜然早就在心里盘算了起来，除开老七每隔一段的药钱，其实家里的开销并不是很大。 吃的用的家里都有，只有一些油盐之类的东西需要采购，但这点钱，李氏那边的果酱、肉酱完全能够赚得回来。 再加上现在家里开起了鱼铺子，又是一笔收入。 只要节省一点，过了冬天，“方斗”就应该打得起来了。 “哎！”一想到家里也会有一个漂漂亮亮的方斗，朱三觉得有些开心。 那东西，他也就在里正家里看到过，肯定比他们家现在的床板子好用，结实耐用，而且还能够用来装东西。 在村口，他们还看到了一群孩子。 其中一个，朱三见过，是他媳妇大哥家的小子张狗才。 “狗才……”朱三喊了一声。 “狗才，有人叫你。”旁边有人推了玩得正起劲的张狗才一下。 张狗才一把抹掉鼻涕，认出了朱三，喊了一声“姑父”，跑了过来。 朱三让他带路，回家。 张狗才玩得高兴，有些不乐意，但是被朱三拉着，没办法，只能念念不舍地往家的方向走。 叶瑜然知道这边有孩子，早有准备。 等看不到那群孩子了，便揭开篮子，拿了一根带扁头的棍子，往那个装着果酱的小罐子里搅了一下，递给了他：“来，尝尝，这是朱奶奶家做的果酱。” 也算是哄这孩子高兴了。 “果酱？”张狗才的眼睛一亮，都没道谢，连忙塞进了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着，“好吃，朱奶奶，好吃……” “好吃吧？这可是朱奶奶家独有的妙方。”叶瑜然趁着还没有到张家，笑眯眯地套着小孩子的话，“狗才啊，你四姑，在不在家？” 张嫣，在张家排行第四，前头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 “不在，不是在你们家吗？”张狗才没有防备心理，说道。 叶瑜然、朱三的心情阴郁了。 张嫣在不在他们家，他们能不知道？ 就是不在，所以才跑来接人，结果张狗才居然说她不在？回娘家的媳妇，不在娘家呆着，能够上哪儿了？ “奶，奶，四姑父和朱奶奶来了！”张狗才才到门口，就冲着后院喊。 他恨不得赶紧让张奶出来，接了叶瑜然的篮子，这样他好趁着其他几个堂兄弟不在，躲在灶房“偷吃”果酱。 嘶溜~ 那果酱，果然像小伙伴们描述的一样好吃。 屋里，张奶正跟大儿媳妇在后院脱谷粒，结果这么一嗓子，把她们吓了一跳。 “嫣儿她男人怎么来了？！” 张奶起身，跟大儿媳妇到前院认人。 叶瑜然站在院子里，默默地打量着张家的院子。 说真的，张家的院子没有她家的院子大，不过张家的人也不多啊，加上张嫣的弟弟也不过才五兄弟，左右两边各两间屋子，就完全够他们兄弟姐妹几个住了。 不像朱家，两兄弟两兄弟隔一间屋子，紧巴巴的。 前院的空地上，已经铺了不少席子，晾晒了一些谷子。 “哎，是亲家母啊……”张奶看到叶瑜然的刹那，脸上的神情僵硬了一下，赶紧挂上了笑脸，“你咋来了？大老远的，又是秋收时节，忙得要死，哎呀，真是的，大老远还麻烦你跑一趟……你要有啥事，带个口信就是了，咋还亲自跑一趟呢？” 招呼着他们进屋，说外面到处都是席子，乱糟糕糕的，没地方坐。堂屋里凉快，坐凉快吧。 叶瑜然一边往堂屋走，一边在心里吐槽：带个口信，好等你们把孩子生了吗？ 朱三也冷着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老三媳妇呢？”她没有跟他们装腔作势，冷着一张脸，开门见山，“把她叫出来。秋收了都不知道回婆家帮忙，这是打算在娘家扎根了，不认我们老朱家了是不是？不想当我们老朱家的媳妇就早说，不要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我老婆子不缺儿媳妇。” “哎哟，亲家母，别气别气，嫣儿她有事去了，呆会儿就回来……”张奶连忙让大儿媳妇端碗水来，让两个坐在椅子上歇歇脚，有啥事好好说。 “行，那就等她回来再说。”叶瑜然一副“算你识相”的表情，这才将篮子递了过去，冷冰冰地来了一句，“拜礼。别说我们朱家人跟你们张家人似的不懂礼，上个门还不知道带东西。” 张奶不好意思地收了下来：“怎么会？亲家母是最讲理的人，肯定不可能啊。” 不想她才刚接下来，旁边的张狗才就急着想吃里面的果酱，喊了几声“奶”，他奶没理他，他就动手翻了。 “你干什么？！”张奶赶紧“拍”掉他的小手，急得不行。 亲家母还在呢，怎么好意思当着别人的面将东西拿出来？ 再怎么，也要装着不在意的样子，在人家面前放一会儿，等人家走了再检查里面送的是什么吧？ 想到朱家之前送的两条两鱼，张奶这心里就忍不住“扑通”直跳。 “奶，果酱，果酱，我要吃果酱。”张狗才叫道。 “别闹，出去玩去。”张奶拒绝。 张狗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呜哇哇哇哇……你这个老虔婆，老不死的，你居然不给我吃的？我要告状，我要告诉爷爷……” 作为张老爷子最宠爱的孙子，张狗才可不怕他奶，二话不说，就大闹了起来。 张奶尴尬不已。 叶瑜然当做没看到，就是不给她台阶下：哼！敢“欺负”我儿子，活该！ 大儿媳妇听到儿子的哭声，连忙跑了出来：“怎么了？怎么了？” 张狗才立马告状，喊了一声“娘”，就说张奶不给他吃的，篮子里有好吃的果酱，刚刚来的路上，朱奶奶就给他吃过了，可好吃了，结果他奶不肯给他吃。 “奶，狗才才多大一点啊，你跟你计较什么？”大儿媳妇一听这话，就给抱怨上了。 张奶表情讪讪的：“这不是客人还在嘛……”想要提醒对方，有客人在，多少给我留一个面子。 “切！知道了，娘。你招待客人，我去烧水。”一手拉着张狗才，一手拎着篮子，大儿媳妇转脸进了厨房。 第109章 你居然敢砸我?! 张奶完全没想到大儿媳妇这么不给自己面子，有些无地自容。 可是没有办法，她虽然被大儿媳妇叫一声婆婆，但她也知道，她是朱老爷子后面娶的。前面两个都不是她生的，唯有后面三个才是她生的。 人人都说她运气好，嫁了一个有儿子的男人，即使生不出儿子也不会被休。 可又有谁知道，她嫁进来的时候前面两个已经懂事了，让她这个当“后娘”显得有些尴尬。 想宠吧，家里没有条件，但凡有一点“不好”的地方，全部都是她的错。 人家认的娘是牌位，人家娶媳妇拜的也是牌位，根本没她什么事，也就她自己生的那三个才跟她亲。 可偏偏排在前面的都是两姑娘，最小的那个到现在还没有娶亲，看张老头的意思，未来也是跟大儿子过，害得她夹在中间特别难做人。 看似这个家是她做主，其实两个继子根本拿她不当一回事。 “咳咳……”张奶奶再尴尬，当着外面的人也没办法，只能想办法自己给了自己一个台阶，“这天还挺热的啊，你们赶过来，这一路一定很辛苦了。” “还好吧，你们家其他人都出去秋收了？”叶瑜然虽然同情对方，不过她现在的立场就是来“找麻烦”的，还真不好把姿势摆得太低了，所以语气什么的，也不算太和善。 “嗯，都去了，还没有忙完呢。亲家母这个时候来，是忙完了吗？你们倒是速度挺快的，”张奶说道，“今年这天还真是挺热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下场雨，让人好受一点。” 叶瑜然没接前面的话，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马上就要晒谷子了，谁家没事会盼着没事下雨？” 地里的谷子没收完，或者还没有晒好，就一场雨下来，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张奶显然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改口，“我是说，这天有些太热了，要是能够稍微凉快一点就好了。” “我家老三的媳妇呢？”叶瑜然又把话给绕了回来，问道，“她到底上哪儿了？不会这么大热的天，她大嫂在家里呆着，她一个出嫁了的女儿，还得跟娘家的男人下地干活吧？婆家的地不帮着收，帮娘家人收，这还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吗？就算再想贴补娘家，也没有这样贴补娘家的外嫁女吧？” 张奶表情讪讪的：“嫣儿啊，嫣儿她……” 她完全不知道应该找什么借口。 大儿媳妇拎了一个铜壶，拿了两个碗过来，说道：“嫣儿她婆婆，你这话说的，敢情当女儿的嫁人了，就不能照顾娘家了？那要照你这么说，你家姑娘要是嫁了人，她就不能常回来看你，帮你干活了？” 然后“咚”的一声将大铜壶放到桌上，“哗哗”响地倒了两杯水，毫不客气地请他们喝水，免得说她招待不周。 呵呵！这是碰上硬茬子了？叶瑜然挑了一下眉，根本不接碗，只是在张奶和大儿媳妇之间扫了扫，说道：“你们张家，到底谁做主？” 张奶没敢吱声：“这个……” 大儿媳妇屁股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谁做主，长眼睛的人不是都看得出来吗？除非有人不长眼睛。” “老大家的……”张奶喊了一声，想要说什么，结果对方一个眼神扫过来，她就没敢继续说下去。 “哟，我这算是看懂了。”叶瑜然一巴掌“啪”到桌子上，站了起来，冷冰冰地说道，“你们张家，是不想跟我们朱家好了是不是？行啊，不想好了就划出道道来，免得说是我们老朱家没脸没皮，娶不到儿媳妇，非要赖着你们张家姑娘不放。张嫣她还想不想做我们朱家的媳妇了，让她自己出来说清楚。” 大儿媳妇没想到这个老虔婆说“杠”就杠，也跟着站了起来，“啪”了一下桌子：“说什么说？出嫁的媳妇不能回娘家了不是？她张嫣是吃张家的米长大的，张家要她干点活儿怎么了？养了一头猪，过年还能够杀，就她张嫣精贵一点，养到这么大，一点回报都不能给娘家，要她有什么用？还不如养一头猪。” “你们张家要怎么想姑娘是你们张家的事，是当猪还是当人，我们管不着，我只想问一句——张嫣她到底还是不是朱家的儿媳妇。”叶瑜然紧紧地盯着大儿媳妇，寸步不让，“是，你就让她出来；她要是不认，行，大不了一份休书，两家一拍两散，各奔东西。” 张奶吓了一跳，连忙说道：“没有没有，嫣儿没有那个意思……亲家母，你冷静一点，嫣儿还是你们家的儿媳妇，我认，我认，我真的认……” “认个屁啊！没看出他们是什么意思吗？他们就是嫌弃你女儿老回张家，不想要这个儿媳妇了。”大儿媳妇虽然也没有想到对方动不动就说“休妻”的话，但她也不是吓大的，说道，“这样的婆家，你居然还让你女儿过去，你是想要让你女儿送死啊？朱家老虔婆是怎么搓揉儿媳妇的，你没听说过吗？你没看到你宝贝女儿从朱家回来一趟，就瘦得不成人形了，她……” “别往我们老朱家泼脏水。”叶瑜然一听这话，哪里还不明白这个大儿媳妇的意思，对方是想脏水泼到朱家的身上啊。她直接打断了对方，凶悍地骂了回去，“你们张家干了什么不要脸的事情，你们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你们要是有这个胆子，就他妈的把张嫣叫出来，我倒要看看这个儿媳妇干了什么好事情，几个月不回婆家，婆婆亲自带人来接了，还不露脸，这是躲着不能见人，还是已经不能见人了啊？你们张家做了初一，我们还不能做十五啊？做人可不是这样的，连点脸皮都不要了，那还是人吗？那是畜生！猪狗不如的畜生，生儿子没屁眼……” “你骂谁生儿子没屁眼呢，你这个老虔婆，你他妈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干的那些事情，你以为老娘不清楚吗。你……”自从嫁进张家，大儿媳妇还没吃过这种亏，连她婆婆都得让三分，不想一个外嫁姑娘的婆婆居然蹬鼻子上脸，敢骂她？！大儿媳妇气疯了，扬手就朝叶瑜然的脸抓了过去。 可叶瑜然是那么好欺负的？她不仅继续了原主记忆中的“泼辣”，自己又是从上辈子信息爆炸的时代来的，二话不说，抢先一步抓了桌上的碗，就“碰”的一下砸到了对方的手腕上。 “啊……”大儿媳妇痛叫一声，“你居然敢砸我？！” 第110章 我三儿媳妇现在在哪里 “我砸的就是你！你个不要脸的贱货，他妈的居然敢对老娘动手？你知道老娘嫁进朱家村那么多年，那些敢对老娘伸爪子的人都变成什么样子了吗？老娘不打死你！”叶瑜然可不会手软，乘胜追击，劈头盖脸地继续朝这个大儿媳妇一阵猛砸。 砸胳膊砸胸，砸得对方连连败退。 对方敢砸大铜壶，她就敢搬椅子；对方敢搬椅子，她就敢抽板凳。 总之，绝对不让自己吃亏。 可怜的张家大儿媳妇，她嫁进张家这么多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耍威风惯了，却没想到遇到一个比她更“强悍”的老虔婆，被打得那叫一个哭爹喊娘。 张奶在旁边见了，吓得赶紧躲：“别打了，别打了，会打死人的！” 张狗才听到他娘被打的消息，跑出来看的时候，脸上、手上还挂满了果酱，顿时哭得稀里哗啦的：“娘！娘！救命啊，我娘被打了！” 明明是秋收的时候，却有不少人听到动静，朝这边跑了过来。 在农家，永远不缺乏好事者，看热闹的人。 也有人，跑到了张家的地头上：“不好了，不好，张老头，你快回家看看，有人冲到你们家打儿媳妇了……” “什么？！”张大一听，哪里还不知道，被打的那个“儿媳妇”不正是他大媳妇吗？ 他二弟的媳妇，正在地里帮忙呢。 拔腿，往回跑。 叶瑜然也不想打出人命，所以她没有下死手，只是挑比较痛的地方打，让对方没有了招架之力而已。 她抓着对方的头发，让对方仰起脸看她，凶狠地问道：“服不服？” “服，我服……”张家的大儿媳妇哭得眼泪汪汪的，哪里还有之前的凶悍样，早“蔫”得跟朵花儿似的，任君摧残。 “下回见到我，最好绕道走，否则老娘打死你。” 大儿媳妇抖了抖，根本不敢反抗：“绕道走，一定绕道走。” 叶瑜然并没有松手，转向张奶：“去，去厨房拿把菜刀过来。” “拿……拿菜刀干嘛？”张奶吓得够呛。 “干嘛？要人命，行不行？” “不行，绝对不行。”张奶顿时惊恐，连忙哭着求饶，求叶瑜然不要杀了她大儿媳妇，她大儿媳妇真的知道错了，再也不敢跟她动手了。 “老三，你去厨房拿。”叶瑜然没理她，吩咐了朱三。 张奶吓死：“不要啊。” 说着，就要扑向朱三。朱三反应迅速，连忙躲开，跑进了厨房。 张奶赶紧跟叶瑜然说好话，翻来覆去，就是她大儿媳妇没有坏心，让她饶了她大儿媳妇一命。 张家的大儿媳妇也以为叶瑜然要她的命，哭着求饶。 叶瑜然挑眉：“行了，只要你们把老三媳妇还给我们朱家，我二话不说，立马走人。” 空气里，顿时一片安静。 此时，有人正在张家院门探头探脑，打探消息。 远远的，看到张大等人过来，连忙缩了脖子。 “娘，你要的菜刀。”朱三将找到的菜刀，递给了叶瑜然。 叶瑜然拿在手里适了适，“哐”的一下，砍在了饭桌上。 也是巧了，张大正好这个时候进来，看到这一幕，目眦：“你要干什么？！” 其他人，也跟在张大身后，视线穿过院子，看到了堂屋里的一切——一个老婆子，一手抓着张大媳妇的头发，一手将刀子砍在饭桌上。 ——我的妈呀，要死人了！ ——我x！这啥事了，闹得这么大？！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赶紧朝外面喊：“快来人啊，要杀人了！” 叶瑜然之前就察觉到外面有人，没想到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她当然也认出，那个冲她喊话的高大男人是谁，见他气势汹汹地冲过来，二话不说就将菜刀放在了手中人的脖了上，大吼一声：“站住。” 张大顿时被喝住了。 “再过来，我就一刀子下去，要了你媳妇的命。”叶瑜然一脸冷意。 张大媳妇吓得够呛：“别……别过来……” “住手！”张大急忙喊道，“我不过去，你别动手。” “张嫣呢？张嫣在哪里？”叶瑜然朝着张大身后瞧，故意说道，“不是说我家老三的媳妇，跟你们下地干活了吗？她人呢？你媳妇不是说，你三妹不想做我朱家的儿媳妇了吗？把她叫出来，我倒要问问，我朱家哪里对不起她了，凭什么不做我朱家的儿媳妇？” “没有，我没有那么说……”张大媳妇赶紧辩解。 张大也跟着否认：“没有，肯定没有这样的事。我三妹既然给嫁了朱家，那就生是朱家的人，死是朱家的鬼，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不会离开朱家的。” “呵！这话还是别说得太早了，”叶瑜然冷哼着，打断他，“我只问，我三儿媳妇现在在哪里？自打六月份她回娘家，到现在都好几个月了，我一直看不到她的人影。我就奇了怪了，哪家的儿媳妇回娘家一回过小半年，连面都不露的？这是回娘家，还是准备在娘家扎根了，不回婆家了？要是不想回婆家，就直说，我老朱家不缺儿媳妇。” “没有，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我就想知道，张嫣在哪儿？”叶瑜然没有让张大转移话题，只要他们把张嫣交出来，她亲自问。 可是张家交得出来吗？ 张大几个心里清楚张嫣在哪儿，这种事情能“说”吗？这要说了，张家哪里还有脸做人？ 张家村的人也是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张大，人家婆婆来讨儿媳妇了，你就让你妹子出来啊。” “就是，你看人家，就是想问跟你妹妹说清楚……” “你妹呢？” 其实也有不少人糊涂，作为儿媳妇，秋收的时候不应该在婆家吗？听老虔婆的意思，这张嫣可是六月份就回的娘家，到现在几个月了，人家婆家能不急吗？ 结果婆家来要人了，娘家这边却交不出人。 隐隐地，有人察觉到不对味了，拉了拉身边的人，让对方别说话，得罪人。 这人还不明白，他上哪儿得罪人去了？他这不是在帮张大，给张大台阶下吗？ 那人便小声在他耳边说道：“你不觉得奇怪吗？本来他妹子站出来就解决的事，拖到现在，他妹子也没露脸。” 这人懵了一下。 那人又小声问道：“听那边的意思，六月就回来了，这几个月，你有看到张大妹子露面？” 第111章 那边还没生 这人一听，不敢吱声了。 是啊，就算再回娘家，大家都在一个村子里呆着，又不是三天两天，张大妹子可是从六月份起就在张家村了，结果他们这些张家村人却一直没有看到张大的妹子——他们以为嫁了人的嘛，在婆家呆着，看不到很正常。可若这种“正常”，在婆家杀过来要人的情况下，那就显得不正常了。 叶瑜然不断地强调，要张嫣本人出来说，张大这边都支支吾吾，硬是拿不出人。 张老爷子甚至露面说，四姑娘去她三姐家了，过几天才回来。 可是叶瑜然是那么好忽悠的？ “让张嫣自己出来说话，要不然，你们敢让朱家少一个儿媳妇，我就敢让你们张家少一个儿媳妇，一赔一。”叶瑜然放出了狠话。 张老爷子原以为自己出来了，这个老婆子多少会给自己一些面子，居然还这样说，顿觉打脸：“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说了啊，我要见张嫣。”叶瑜然停顿了一下，“我不觉得，我一个做婆婆的几个月见不到儿媳妇，上门要人，却连个人影都看不到，还会是什么好脾气。” “你简直不可理喻！”张老爷子指着她骂道，“我都说了，我家四姑娘去她三姐那里了，过几天我就让她回去。” “我这么凶，你不怕我虐死她？”叶瑜然玩味地说道，“我亲自上门都接不到人，她自己过几天才灰溜溜地回去，就是不知道你说的几天到底是几天啊？三天、四天，还是三个月、四个月？” 张老爷子当然说不出来，只能愤怒道：“我一个唾沫一个钉子，我还能骗你不成？” “这可说不定，”叶瑜然说道，“我儿媳妇回一趟娘家，都能够呆了那么久，鬼知道这里面有什么猫腻？这样的儿媳妇，谁家敢要？你们要是嫌弃我这个做婆婆的太凶了，虐待你女儿，就直说。不想当我朱家的儿媳妇，我也没上赶着求着啊，我老婆子一个，又不缺儿媳妇。” 她“哐”的一声，将菜刀剁到饭桌上。 “太阳下山之前，要是张嫣不出来，那行，大不了我朱家就不认这个儿媳妇了。” “在座的各位，劳烦你们一下，请你们村的里长或者族长过来做见证人，别说我朱家欺负张家人不识字，我朱家要休妻——” 如果张家人敢梗着脖子，跟她理论，张嫣什么错误也没犯，不能休之类的，或许她还敬张家是一个汉子。 但让叶瑜然没有想到的是，她绕了半天，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张家的这帮男人竟然都没“骂”回来。 说来说去，只说他们朱家欺负人，莫名其妙找上门要媳妇就算了，还要休妻，肯定是朱三在外面“有人”了云云。 叶瑜然嗤笑不已。 张家一直想要转移话题，半点都不想提张嫣，这她还看不出来吗？ 叶瑜然懒得再跟他们废话，张家村的里正、族长一来，她就跟对方讲明了，说张嫣六月份回的娘家，到现在都不见人影，她这个婆婆亲自来接人了，结果张嫣还不露面。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就想下一个最后“通牒”，天黑之前看不到张嫣的人影，这样的儿媳妇朱家不要了。 休妻可是大事，若两家不想结仇，一般都不会做到这一步。 在这个年代里，但凡哪家一个被休的姑娘，人家都会猜测：别人好端端的没有被休，为什么只有她被休了？肯定是她哪里做得不对，被婆家嫌弃了。 各种闲言碎语就算了，还有可能会影响到一家的姑娘都不好嫁。 作为里正或者族长，肯定不希望自己管辖下出现这种问题，自然竭尽全力，劝两家人坐下来，好好谈。 这日子过得好好的，又没啥大的矛盾，怎么能动不动就提“休妻”呢？ “里正，不是我们朱家非要休妻。”叶瑜然已经将菜刀放了下来，张大媳妇也还了回去，她坐在张家村里正、张氏族长面前，说道，“是他们张家做得太过分了，你们自己瞧瞧，我人都来这么久了，说了这么半天话了，就想要一个交代，想让张家四姑娘站出来自己说清楚，可是张家四姑娘呢？她一直都不肯出来，张家人也说不清楚人上哪儿了，你让我怎么说？难道我还不够讲道理？” 好吧，能够动不动就动菜刀的人会讲道理？里正也没敢跟她多辩驳，又转头问了张老爷子到底怎么回事，张家四姑娘呢？让她出来说清楚，不就行了吗？ 张老爷子说道：“去三姑娘婆家了。” “呵！”叶瑜然冷笑，“之前还说，出门帮你们收稻子去了，现在又变成去她三姐的婆家了，我就奇了怪了，一个出家的姑娘不在娘家呆着，没事跑别人的婆家干嘛？这是上赶着给人家当媳妇呢？” “你这话怎么说的？”张老爷子瞳孔猛缩，立马瞪了过来，“有你这么泼脏水的吗？” “呵！”叶瑜然可不怕他，说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心里有数。我就一句话，现在我见不着张嫣，朱家就休妻。” 里正也察觉到不对了，找了一个借口，将张老爷子给叫了出来，背着人质问他：“你家四姑娘，到底在哪里？” 张老爷子望着墙根底下，没吱声。 “你……”里正到了这时，哪里还不明白？他气得不行，“你糊涂啊。你前面那个媳妇就是这样没的，你居然还让你女儿……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了，你们家又不是穷得日子过不下去了。” 完全不想再跟这个脑子犯糊涂的家伙说下去。 可是又没办法，毕竟是自己村里的事。 “那朱家的事情怎么处理？你家四姑娘，到底还要不要跟人家过下去了？”里正“哎”了一声，又问道。 张老爷子似乎也有些无奈：“那边还没生，我想交也没办法交人啊。” “瞧你办的什么事，你这会害了四姑娘一辈子，一辈子懂不懂？” “我能有什么办法？老大、老二想要人家那一头猪，我老都老了，以后要教他们过日子，我还能倔得过他们？刚好老四又怀孕了，朱家那边又不知道，所以我就脑子一热……” 里正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也就是说，现在要生的，是人家朱家的种？” 合着，张家不是“租”了一个媳妇给人家，而是把人家朱家的种生到了别人家？！ 他简直无法想像，以屋子里那个老虔婆的性子，她要是知道自己的孙子落到了外人手里头，到时候跟张家会怎么闹。 第112章 他低估了人心 里正都有种想要打死这个臭老头的想法。 年轻时糊涂，年老了，他妈的尽干一些糊涂事。 “朱家又不缺儿子。”张老爷子嘟囔，“那个老虔婆自己生了好几个，都养活那么大了，不也弄丢一个？他们家老大接着生了两个孙子，她也没看一眼，就尽着姑娘宠……我就想着，我也是做好事情，反正朱家不想要‘带把的’，那我把‘带把的’送到需要的人家好了。” “我就问你，你家四姑娘到底还要不要跟人家过了？”里正巴不得这件事情尽快了清，后面那堆烂摊子，他不想管了。 “不过就不过，我家四姑娘又不是没男人嫁。”张老爷子说道。 “你个糊涂的东西，你该咋的咋的，我不管了。” 里正还以为张老爷子能够清醒一点，结果人家根本不在乎这桩婚事，那他还管什么？ 管个屁啊管。 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转头进屋，就说了张家同意“休妻”的事情。 张族长有点懵：之前来的路上不是说好了，劝和不和分吗？怎么这边他劝得人家朱家松了口，那边里正却提前“泄了气”？ 他看到里正给他的眼神，便知道有问题，也不吱声了。 于是，当着两人的面，叶瑜然亲自写下了这份“休妻书”。 里正、张族长盯着叶瑜然，一脸惊讶。因为他们真的没有想到，张家四姑娘嫁的这个婆家，居然有人“识字”？！ 大家都只听说过这个老虔婆的“凶名”，但好像从来没有人知道，老虔婆竟然识字？！ 他俩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有的时候，这个老婆子又显得很讲道理了，原来——人家识字。 再一想到朱老头被压得死死的，他们觉得自己真相了——这婆娘本来就凶，再加上识字，怎么可能斗得过？ 直到此时，叶瑜然也算是将自己识字这件事情过了“明路”，这样以后朱家传出“读书人”的名头，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只是想到张嫣，想到朱三…… 她心里叹了口气，根本不管里正、张族长的挽留，就带着朱三离开了张家村。 夕阳西下，夜幕开启，一片朦胧之色笼罩上了整个大地。 虽然在原主的记忆中，感觉农村挺安全的，不过叶瑜然没有安全感，出来的时候，不仅带上了篮子，还把人家的菜刀给摸了出来。 嗯，万一有人想路上打他们的主意，应该没有人会怀疑她这个老婆子，到时候…… 当然了，叶瑜然希望这样的事情不要发生。 她还捡了两根棍子，一人拿了一根。 “娘，你这是干嘛？”朱三有些哭笑不得。 “安全。”叶瑜然一脸严肃地说道，“这大晚上的，谁知道路上会发生点什么？” “不会有事的，娘，平时我们兄弟几个，也会走夜路。别的地方不知道，朱家村附近没发生过这样的事。” “这谁知道？上次人贩子的事情，你忘记了？这种烂事情都是捂在肚子里烂掉的，你觉得有几人会真正讲出来？”叶瑜然饶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你不要看着我们家才是最惨的，好像别人家都挺光鲜亮丽的，其实哪家不都是自家的事情自家知道，真要有什么也不可能会随便告诉外人。家丑不可外扬，大家都不是傻子。” “娘，你别安慰我，我心里有数。”其实朱三还是挺感激他娘的，这事完全是他娘一个人给撑了下来。 如果让他来办，可能办得还不如现在这么好。 “你别怪我就成。当时没让你出头，是怕有人联想到你头上，我这个婆子凶惯了，人家也习惯了，闹出点什么，别人也不奇怪。但你一个大男人冲出去，非要闹着休妻，别人肯定会想——什么事情，会让一个男人急了眼，闹着要休妻呢？你还年轻，还有一辈子要过，娘不能让你背上那样的污点。我宁愿别人讲你是因为‘孝顺’，不得不听我的，休掉了媳妇，也不愿意别人说你是被人戴了绿帽子，才不得不休妻的……” “娘。”朱三有点感动，当然了，如果他娘不要张口闭口说“绿帽子”之类的，那就更好了。 “以后你要是后悔了，要怪就怪我吧，我不介意。” “我有什么好后悔的？没事怪娘干嘛？娘没让我背上那样的名声过一辈子，我已经很感激娘了。” “可是你没有跟张嫣见最后一面，她到底是不是心甘情愿的，你也不知道，或许其中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叶瑜然有些不太确定，她不想朱三将这件事情想得太糟糕，毕竟他跟张嫣也是夫妻一场。 若张嫣是那样的人，那他呢？ “娘，不管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休书已经写了。她跟我……已经没有关系了。” 叶瑜然的心情有些沉重，因为她不知道这件事情会对朱三产生什么影响，她已经很努力去控制了，但有的时候，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够一直在她的掌控之中。 在冲动之后，她甚至有些后悔，她觉得，或许她应该先让朱三跟张嫣见一面再说。 不管是好是坏，其实当事人是他们夫妻两个，而不应该由他们这些夫妻以外的人来决定。 若是她的话，除非是没脸见对方，否则这件事还是希望两个人能够坐下来好好“谈谈”。 夜色渐起，掩去了叶瑜然的面容，也掩去了朱三的神情。 一直到这个时候，朱三才能够放下心神，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 有的事情，他没办法跟他娘说。若说他与张嫣有多深的感情，他也不知道，但若说一点感情也没有，那也不可能。 他当初会选中张嫣，其实是冲着她的背景去的，觉得对方的条件会比自己好一些，人又漂亮，即使费点心思，对自己也会有好处。 朱家六七个儿子，可他们家的田地只有那么两三亩，一个半分亩都分不到，以后要怎么过活？ 而张嫣不一样，她前面虽然有两个哥哥，却是前头一个娘生的；后面有一个弟弟，弟弟年纪还小，他觉得自己能够“掌控”对方。 但他低估了一样东西，那就是“人心”。 或许张嫣喜欢他，但张嫣更想过好日子，所以她那天才会提到“典妻”的事情，才会对她堂姐“典”了一回就赚了一头猪露出羡慕的神情…… 第113章 四姐，你被休了 那个时候，他应该有预感的，只是他“强迫”自己忽略了。 当叶瑜然带着朱三赶路的时候，另一头，张奶奶哭红了眼睛，问张老爷子怎么能那样做？那可是她女儿的婆家啊，怎么能问都不问一声，就帮她女儿做主，给“休”了呢？ “呜呜呜……你这是毁了嫣儿一辈子，一辈子啊……” 张老爷子闷头抽着老烟，不吱声。 张大媳妇已经重新收拾好了自己，她“啪”的一声将碗砸到桌上，凶巴巴地喝道：“哭哭哭，就知道哭，在我被那个老虔婆给揪住的时候，你在干嘛？你除了会哭，还会做什么？” “呜呜呜……当初你们让嫣儿跟着那个男人走的时候，我就不同意的。我都说了，嫣儿嫁了人了，不行……” “呵呵！连孩子都要生了，你再在说什么也晚了。别哭了，赶紧架桌子吃饭，大家都忙了一天了，你想饿死大家吗？” “呜呜呜……休书的事，你们不打算派人通知嫣儿一声吗？这可是她的事。”张奶奶祈求着，希望这个家里，还能够有人有一些良知。 然而可惜的是，张老爷子当做没听到，张大、张二对于这个不是一个娘生的妹子，完全不关心。 大儿媳妇、二儿媳妇更是站在自家男人这边的，手脚利落地准备晚饭，就是没人去“管”张嫣。 张奶奶几乎绝望：“大妞被你们嫁给那样的男人，就因为嫣儿没听你们的话，自己挑了一个男人嫁，你们就这样对她？！” 没有人看到，门外的张五愤怒地握紧了拳头。 他现在不过十几岁的少年，一脸稚嫩之色。因为年纪小，他在家里还干不了太多体力活，就帮忙割割稻子。 当时张大赶回来时，他被张老爷子留在地头干活，后来连张老爷子也走了，他便为了“偷懒”，跑去玩了，卡着饭点才回来。 但他没有想到，当他卡着饭点回来的时候，听到的却是这些。 张五也是一个胆子大的，二话不说就转了身，直愣愣地往他四姐住的村子跑了去。 当时张嫣被“强迫”送走的时候，她就留了一个心眼，告诉张五她在哪里，到时候家里若有什么事情，一定要通知她。 “听到了没有，五弟，你要聪明一点，别让娘被大哥、二哥给欺负了。他跟我们不是一个娘，不是一条心。” 张五有些心不在焉：“知道了，四姐。” 大半夜的，突然有人砸门，没把梅国兴一家子吓得够呛。 “四姐，四姐……”张五冲着里面喊。 张嫣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是我五弟。” “你五弟怎么大晚上来这边了？”梅婆子也跟着爬了起来。 张嫣套好衣服，开了门：“五弟，你咋了？” “四姐……你，你被朱家给休了。”张五也不管会不会被人听见，直接就来了这么一句。 张嫣当场呆住：“什么？！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那边瞒得好好的，娘他们也会帮我打掩护，不会让那边知道的啊……” 她整个人慌得不行。 “我不知道，我今天回家，听到大嫂他们说，你已经被休了。娘还问要不要给你消息，大嫂还不让。” 张嫣感觉天崩地裂：“你是不是听错了？五弟，她可能说的是别人……” “不可能，我听得很清楚。而且，我好像是听说里正、族长今天上我们家了，但当时我不想被他们抓住干活，跑外面玩了，所以……所以具体的不是很清楚。”说到后面，张五突然觉得心虚。 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被他给“玩”过去了？ 四姐会不会骂死他？ 果然，这话一出，张嫣就冲他一顿大骂：“你傻啊，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不知道回家，在外面瞎跑什么？你知不知道，这可是关系到我人生的大事？你知道你四姐我要是真被人家休了，我后半辈子怎么过吗？” 梅婆子在后面小声说道：“没事，我认你。” 张嫣回头就瞪了她一眼：“就你那个傻儿子？要不是你们家想要借肚生子，说好生一个儿子，就给我一头猪，你以为就冲着你儿子是个傻的，老娘愿意来？想都别想。” 梅婆子顿时不敢吱声。 张嫣气得不行，踢了一脚地，不想一脚踢到了石头上，把她自己疼得要死。 梅婆子吓死了，赶紧问她怎么样，有没有伤到肚子。 张嫣一手将她给甩开：“滚！离我远一点，要不是你，要不是你那个傻儿子，我会坐在这里，我会被休？都是你们害死我的……” 梅婆子被甩到了地上，一手不知道按到了什么东西上面，都流血了。 只是夜色太重，没有人注意到罢了。 她感觉到了疼，可是她知道不会有人关心她，就像当年挺着一个大肚子上山拾野菜，根本没有人管她。 最后她把孩子生在了山上，好端端的孩子变成了一个傻子。 她知道梅家嫌弃她，可是没办法，谁让当时她死了男人，这个傻子是这一房唯一的“血脉”呢？所以他们留着她，不过是想给这一房留一根香火罢了。 所以在有人建议她，即使她儿子是个傻子，讨不到媳妇，不如“典妻”好了，她便记在了心里。 她攒了大半辈子的钱，掏光棺材本，托了一个中间人，这才“典”到了张嫣。 虽然这个典来的儿媳妇脾气差了一点，但人长得漂亮，跟她傻儿子睡了一夜，就怀上了，那她就没啥好说的，什么都忍了。 梅婆子掐了一把手上的疼意，让那股疼意来得更猛了一些，她道：“只要等孩子生了，你就可以走了。” 只是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说给张嫣听的，还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生生生，你就知道生，除了知道生孩子，你还知道什么？难怪你生出来的儿子会是一个傻的，你活该受一辈子罪，活该……”张嫣本来就满肚子火，这一句话出来，可不跟点了炮仗似的，直接骂了出来。 她来到这个家后，没一天有过好脾气，可梅婆子却依旧跟伺候祖宗的伺候着她，她会怕梅婆子？ 这就是一个没脾气的可怜虫！ 张嫣越骂越难听，梅婆子掐在疼处的力道也就越来越大，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够忽略掉这个女人的“咒语”。 她不断地在心里提醒着自己：孙子，孙子，想想孙子…… 第114章 猛然摸到一条胳膊 黑夜里，没有人看到，梅婆子微微抬起头来，望向了张嫣挺着的大肚子。 那目光，诡异异常。 没有人知道这边的事情，正如朱三根本不知道，此时此刻揣在张嫣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那个“典妻”的人是个傻子。 他闷着头赶路，完全感觉不到肚子的饥饿，他只恨不得，让这条路永远能够走下去。 这样，他以后就不用忍受那些人的“同情”，别人望向他异常的目光。 叶瑜然没有察觉到朱三的异常，相较于年轻人的好腿力，她感觉到了山路的疲惫。 只是作为长辈，她没好意思说出口，抬头看了看朱三。见他没有“停”下来休息的意思，便也只能跟着继续往前走。 好不容易见到了村子里的亮光，她这悬在心头的石头落了下来。 其他人没想到母子俩会这个时候回来，唯有躺在床上的李氏有些睡不着，推了推朱四：“哎，我问你，你娘今天和三哥去张家，如果要是回来的话，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回来了？” 朱四睡得迷迷糊糊的，完全不知道自家婆娘干嘛没事不睡觉，又忙活了一天，被她弄得有点恼火：“哎哟，你烦不烦？你不睡，我还睡呢。” 李氏憋火，差点就吼了一句：“我关心的可是你老娘！” 就在这时，她听到院子里似乎传来了动静，赶紧坐了起来。 这一次，她是真的把朱四给推醒了：“别睡了，好像是你娘跟三哥回来了？” 朱四一脸懵逼：“啥？他们不是明天早上才回来吗？” “你起来就知道了。”李氏连忙递衣服给他，让他穿好出门。 自己也跟着，收拾好，出了门。 果然，他们出来就听到有人在弄院门的声音。 朱家的院门其实已经有些破了，从里面闩上的话，从外面也可以打开。 “娘？三哥？” 朱四刚一出声，朱三就把门给打开了。 “你们怎么还没睡？”看到院里的人，叶瑜然有些惊讶。 “睡不着，”李氏说道，“娘，你们吃晚饭了没有？娘，我留了一些菜，要不要给你们煮个汤，蒸点红薯什么的？” “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我马上去弄。”李氏早就料到，若没事还好，有事今天肯定会回来。 一看婆婆和三哥这么大晚上回来，张嫣连人影都没有，她心里便有数了——传言是真的。 这种时候，男人肯定不希望她在场，作为弟媳，她还是“退散”吧。 李氏一走，果然朱四好奇地问他三嫂人呢，不是说去接三嫂了吗，怎么他俩连夜回来了，三嫂不见人？ 朱三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叶瑜然叹息：“休了。” “啊？！”朱四瞪大了眼睛。 “六月份回的娘家，到现在都不肯跟我回来，我一气之下，给休了。你三哥心情不好，跟我有点闹情绪。”叶瑜然直接将朱三有可能会有些反常的事情，推到了自己身上。 朱四连忙望向朱三，安抚道：“三哥，你别气啊，其实娘……娘也不是很过分，你想啊，哪家媳妇回娘家这么久不肯回来的？也不怪娘生气。反正三嫂没生孩子，其实也没什么的，你……” 他脑海还在懵逼中，没回过神来，好端端的，他娘怎么把三嫂给休了呢？ 他只是担心，怕三哥跟六弟似的，一时上头，第二天就不见人影了。 到现在，六弟是生是死，都没有人知道。 遥远的边疆，一个人正在呼呼大睡，突然被人给推醒了。 “顺正，朱顺正，别睡了，快走，敌军来了。” 朱顺正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抱着长杆枪就跟着这人，在夜色中行动了起来。 因为叶瑜然的“隐瞒”，朱四的每一句劝都跟“拍在了马腿上”似的，完全不对味。 朱三听着，既觉得感动，又觉得好笑。 他拍了拍朱四的肩：“行了，别说了，我都知道。” “你真的都知道？”朱四也觉得自己快词穷了，干巴巴地问道。 “嗯。我不会做傻事。”真当他是老六啊，脑子一根筋，说风就是雨，说走就走，也没个交待。 何况，这次娘还站在了他这边，他凭啥要走？ 李氏很快就烧好了一个汤菜，还蒸了一些红薯出来。 再配上一些现成的肉酱，叶瑜然、朱三两个便三口两口吃了起来。 还真别说，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就是“饿”，只要真饿了，就什么都好吃了。 叶瑜然难得地觉得，这么简单的饭菜也这么香。 吃完饭，她还没心情睡觉，去看了一下李氏帮她放凉的黄豆。 前面这些都还好办，就是“发酵”麻烦了一点。因为按照原本的配方，应该放到密封的室内，将黄豆放到竹篱上发酵6天。 在这6天当中，室温要保持37摄氏度以上。以朱家现在的条件，当然不可能实现，叶瑜然只能想了一个取巧的方式——将密封的屋子换成箱子之类的东西。 反正她只有一小篮子黄豆，空间没有那么大也没关系。 温度倒是不太难，箱子放在灶上“温”着，就保证摸起来温温的就行了。 她在忙碌的时候，李氏就在旁边看：“娘，这是干嘛？” “发酵。一定要保证灶上的温度，摸起来是这种感觉，”叶瑜然将她的手抓过来，让她摸了一下，“一共要保持六天。六天后，如果成功了，那我们现在这个方法就是可行的，要是失败了，就得重来。” 弄好了，叶瑜然才去睡觉，也叫李氏去睡了。 临睡前，李氏还是关心地问了一句：“娘，三嫂……这事到底咋样了？” 叶瑜然瞅了她一眼，也猜她这大半夜的不睡觉，恐怕就是为了这事：“不是说了吗，她老回娘家，惹我生气，休了。闭上你的嘴巴，懂吗？” “是是是，娘我肯定不乱说，你放心。”李氏连忙做了保证。 叶瑜然回屋的时候，朱八妹早就睡熟了，所以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床上多了一个人。 倒是第二天早上醒来，猛然摸到一条胳膊，吓了一跳。 一看是她娘，这才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虽然睡得很晚，但叶瑜然还是被吵醒了，说道：“怎么没吓死你？” “娘，你昨天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睡觉前，你都还没回来呢，我还以为，你要在那边住一晚。” “要是能住一晚就好了。行了，赶紧起来，做好早餐，我有事情要宣布。”如果能够在那边住一晚，就没这事了。 “什么事啊？” “让你起来就起来，那么多废话干嘛？” 朱八妹嘟囔着：“就知道凶人。” 第115章 小弟可是一个傻子 很快，朱家的女人们就发现不对劲了。 都到吃饭的点了，说是去接人的婆婆早就露面了，结果“三弟妹/三嫂”一直没有现身，是怎么回事？ 叶瑜然一脸严肃地坐在主位上，宣布了她昨天“一怒之下”，把老三婆娘给休了的事实，并且明确表示：“你们想回婆家，行，只要跟我说一声，偶尔回那么一两天，我一点意见都没有。但是像她这样打六月份回去就不现身的，那就太不像话了，这是回娘家吗，这是准备住在娘家扎根啊。” “这样的儿媳妇，不要也罢。” 柳氏、刘氏、林氏几个，根本不敢吱声。 这年头，没有一个女人愿意被“休”，一旦被休，那就真的是一辈子都毁了。 唯二知道真相的李氏，低着头，将嘴巴闭得死死的。 开玩笑，娘都一而再，再而三警告她了，她可不敢将“真相”透露出来。 抬头望向面无异色的朱三，心中忍不住同情了一下：真可怜，居然被戴了绿帽子！ 朱三反应敏感，立马望了过来。 李氏做贼心虚，赶紧移开了视线。 朱三：“……”为什么他总有一种被四弟妹同情了的错觉？ 朱老头完全想不到，睡了一觉起来，去接儿媳妇的婆子没有接到人就算了，结果儿媳妇还丢了一个？ 他一脸震惊：“就这样休了？那边同意了？老婆子，你……” “我怎么了？我还不能做主了？你看哪家儿媳妇回娘家，一回就是小半年？她娘家是爹残了，还是娘死了，需要她伺候？”叶瑜然直接冷冷地扫了回去。 “可是，老三怎么办？”朱老头望向了朱三，希望这个儿子能够硬气一点，发表一些意见，“你把他媳妇休了，他可就没媳妇了。” 谁知道，朱三当做没听见，低着头，望着自己的碗。 朱老头气得够呛：这小子，你婆娘都没了，你就不说点什么？有点出息行不行？ 朱三：…… “没了不能再找啊？我老朱家什么时候缺媳妇了？”叶瑜然说道，“一个心根本不在婆家的儿媳妇要来干嘛？让她贴补娘家吗？有那个贴补劲，还不如换一个更好的儿媳妇。” 当着大家的面，也“安慰”了一下朱三，表示朱家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过，他肯定不会缺媳妇。 “把心都揣在肚子里，我已经想好了，过了年开春，到时候老三出一趟远门。等他回来，就什么都有了。” “你要老三去哪儿？”朱老头问道，“不是说，他留在帮我家里种地的吗？” 虽然很不想提醒老婆子还有那个“赌约”，但老三一走，他这边岂不是缺了一个人？ 叶瑜然不客气地说道：“就家里那么几亩地，少一个人会死啊？你当你儿子几个还是小时候，给一碗汤就饱了？你没看到老四家的已经揣上，老二、老五家的还等着生，你不赶紧在这个时候找点出路，等几个孙子满地跑的时候，你那几亩地养得了谁？” “我又不是没干活，你自己到村里面问问，我家几亩地，谁家的产量最高？肯定是我种的。你真以为种地像你做菜似的，只要有东西就做得出来？这是技术活，不会种地的人跟会种地的人，那种出来的东西能一样吗？”朱老头反驳。 “一不一样，只有种出来才知道。你别老说你种地的事，现在我们说的是，要给家里的几个儿子谋一条出路，你自己掰着手指对算算，就你那几亩地，你以后是打算一个儿子分一亩吗？够分吗？先不说够不够分，我再问你，一家人一亩地够吃吗？你自己到村里看看，哪家一亩地能够养活一大家子的？” “我……我不是已经在想着开荒的事情了嘛，只是我还没瞧好，开哪一片。” “那你想你的，我给几个儿子找点别的出路，都要试试，万一要是闯出新路子了呢？总比坐在家里干等强吧？” “我也没说什么。”朱老头子见自己说不过话，只能认输。 “没说什么就吃饭，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叶瑜然还望向朱三，交待他饭后来找自己，她有些事情要交待。 朱三应了一声。 他当然知道娘找他干嘛，肯定是怕他还在为“戴绿帽”子的事情难过，又想安慰他了。 唉……老是有人提醒他这种事情，这感觉还真是酸爽！ 朱三有些想要逃，但等到他听叶瑜然说的是什么事时，却愣了一下：“娘跟我说的是这个？” “不是这个是哪个？”叶瑜然嫌弃地白他一眼，“家里这么多人，也就只有你有点胆子，你不可能真的想要带着你四弟、五弟卖一辈子鱼吧？要是那样，你们可就是商户了。经商的事情，你们几兄弟肯定不能插手，就算要办，也应该让家里的女人来办，女人做买卖以后就算说大了，那也是赚的胭粉钱，懂吗？” “娘真的觉得，大宝、二宝两个能够读出来书？”至于娘提到的小弟，直接被朱三给忽略了。 他觉得娘会突然想把这三只扔到镇上读书去，肯定是“一时冲动”，难道娘不知道上一个学堂要多少束修吗？一个人十六两啊，那都能够买八亩贫地了，若是好一点的，也能够买上两三亩，够一家开销。 三个人的束修，那得多少钱？ 朱三算不来这笔账，但他总觉得，若是这些钱能够用来买地，他们家肯定再也不用愁饿肚子的事情。 “能读到哪里我不知道，但你小弟肯定能够考一个童生出来。”叶瑜然十分肯定。 科举考什么？ 考的就是墨义、口试、贴经、策问、诗赋之类的东西，若秀才要考策问之类的，叶瑜然没有把握，但若是“童试”，她多少还是有底气的。 她若记得不错的话，在原主的记忆中，原主伺候的那位大少爷就参加过“童试”。 童生试要说难，难在它考的范围比较广，很能确定会考四书五经的哪一类；但要说简单，它也简单，因为它以墨义、贴经为主，考的主要是“背诵”，还没有策问之类的东西。 “啥？！”朱三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娘，你是不是弄错了，你要说大宝、二宝还好，但你说小弟……小弟可是一个傻子。” 第116章 你这个样子太傻了 叶瑜然瞪他一眼：“谁说你小弟是傻子？你看哪家傻子能够过耳不忘？你没注意到吗，我平时教大宝、二宝和几个丫头，从来都是先教你小弟一遍，让他负责教他们吗？” 朱三回忆了起来：“好像是这样。” 不说没注意，一说确实是如此，当大宝、二宝、小妹有记不住的东西时，总会去问小弟。 “他只是反应慢，对人情世故过于迟钝，并不是真的傻，只要好好教，在读书上面肯定不会比你们差。”叶瑜然说道， “你以为童生试是考什么？就是考背东西，这正好是你小弟最擅长的地方。我没打算让他取得多大的成就，但既然有他擅长的东西，为什么不让他试一试？他这个样子，若不拼出一条出路，他后半辈子要怎么办？我总有一天会老，你们这些做兄弟的，总有一天会有各自的生活，到时候他靠谁活？与其指望你们，还不如让他考出一点名堂，就算只是一个童生，在乡下地方也能够安稳度日了。” 朱三倒是没有想到，在科举上，他娘最看好的居然是小弟。 但听他娘这么一分析，又不得不承认，貌似“记忆力颇好”的小弟，似乎是挺适合的。不过他还是辩解了一句：“其实我们兄弟几个记忆力都不错，只不过没有小弟那么逆天罢了。” 心里有些酸酸的，感觉他娘只替小弟考虑了出路，没替他们几个考虑。 叶瑜然叹了口气：“唉……那不是家里条件不允许嘛，要是家里有这个条件，我会耽误你们几个？现在啊，我也想明白了，什么等家里条件好一点再送，我等了一辈子，也没见家里的条件好起来，也不知道我闭眼前，能不能看到了。” “娘……”朱三心头一“酸”，只是这会“酸”的不是娘想送小弟和两个侄子上学的事情，他“酸”的是——原来，娘也想过他们，只是那时家里条件不允许。 “娘这辈子没有别的盼头，娘就想啊，我都这把年纪了，就拼最后一把，看能不能拼起来。我知道，一个人十六两银子是有难度，我也不是一下子要将三个人一起送到学堂去，我想先让你小弟去，让大宝、二宝两个跟着，让他们跟你小弟学。 "他们三个肯定照顾不好自己，所以就想让你去，你是这个家最聪明的，人情往来方面只要有你在，肯定不会有问题。正好，你也借着这个名头，在外面避避风头，等明年或者后年，你小弟考中了童生，你再回来……那个时候，人家都知道你是去干嘛了，作为童生他哥，再想娶妻什么的，也能够挑一个好一点的。” “娘。”朱三真的没有想到，娘已经替他想得那么长远。 “你若想考，也行，反正你小弟记忆好，他去学堂一遍，回来肯定都记住了，你让他教你。他考没考中，你都能够从他身上学到经验，你要想考，到时候也去考一回。” 这年头科举可不容易，就算只是一个小小的童生试，也包括了县试、府试、院试三阶段。其中县试一般由当地的知县主持，若想要参加童生试，却需要有同考者五人互结，并且有本县廪生作保，才能参加考试。 你以为作保是免费的？ 不，至少五两银子，更不要说路上的花费，没有八两、十两，根本拿不下来。 所以说，就算是叶瑜然也不敢保证，一定有钱让所有人参加科举，只能排着队，一个一个来。毕竟除了十六两的束修，再加上八两的科举费用，二十几两，她觉得自己还是有机会争取到的。 朱三感动得一塌糊涂。 “不过这是明年开春的事，我先跟你说，让你心里有个底，你别到处乱说，等明年了再说。”叶瑜然说道。 “我知道，娘。” “这几天，我就会开始教大家识字，光背，不会认字是不够的，你也用点心。你要是能够学到得多一点，也可以早一点有一个奔头。娘自然希望你们每个人都好好的，可是你也知道，家里那么多人，收入来源只有那么一点点，娘能做的也有限，娘能够争取一点就争取一点，实在争取不到，娘也没有办法。” “娘，我懂的，我会珍惜的。娘，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你失望。到时候我肯定会看好小弟、大宝、二宝他们，让他们好好学习，再怎么也会读出一个秀才来。”朱三觉得，既然小弟能够考中童生，那么大宝、二宝两个，肯定不能比他们的小叔差了。 自己是年纪大了，读书晚了，可是他们那么小就开始读书，若是连是傻子的小叔都比不过，他们得多丢脸？ 这一番谈话之后，朱三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似乎不再沉浸在“休妻”的事件当中，而是有了奔头，朝那方面使力了。 朱四、朱五几个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纷纷跑过来打听，娘到底跟他说了什么好事情，让他这么开心？ 朱三咧嘴一笑，带着些傻气地说道：“嘿嘿，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朱五一个鸡皮疙瘩：“三哥，你别学大哥、二哥，你这个样子太傻了。” “去！”朱三瞪他一眼，“你个傻子，聪明不能外露，懂不懂？” 娘就觉得他有些聪明外露了，让他没事多学学老大、老二，如何降低个人的戒心。如此等以后他到了镇上，才不容易吃亏。 朱三左思右想，觉得他娘的话还是有道理的。 或许那种聪明外露的人人家不敢欺负，但外面傻气，内里聪明的人，有时候更能够占到别人的“便宜”。 他虽然也没希望占到别人太多便宜，但也希望能够在外行走时，别人多给一些“方便”。 “不懂。”朱五摇头，“娘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了，你这么开心？” “不告诉你们。”朱三坚决不说。 “三哥，别啊，我们兄弟几个谁跟谁啊，你咋不告诉我们呢？说说呗，有好事情要分享分享。” “我才刚休妻，能有什么好事情？走了走了，捕鱼去。娘上次做的小鱼干挺好吃的，老四媳妇说很好卖，我们多捕一点，让家里的女人多做一点卖。” “哎，三哥，你还没说呢。” …… 最终，他们也没能从朱三的嘴巴里“套”出来，倒是晚饭的时候，叶瑜然宣布了家里的“识字计划”正式开始。 第117章 没有磨坊，咋做? 一开始，她会亲自上手，把规矩立起来。 等以后时间长了，他们便跟着朱七学，因为他记忆力极好，不管是听还是写，基本上都一次过，所以他们只要能够把他手里的学到手了，就已经够用了。 除了早就知道的朱三、朱八妹、大宝、二宝几个，不少人瞪大了眼睛：“老七？” “不是吧，娘，你开玩笑吧，老七是个傻子。” “我的天？！” …… 坐在位置上，被点名的朱七冲着大家傻笑。 叶瑜然瞪了大家一眼：“傻子都能够教你们读书了，那你们是比傻子还不如吗？” 朱老头道：“我这一把年纪了，就算了，你折腾几个小的吧。” “本来就没你的事，那个鸡蛋，你也别想了。”叶瑜然说道，“既然是作为奖励，那就只有学得最好的人才能够吃到。” “等等，”朱四果然不愧跟李氏是夫妻，同样对“吃”的比较敏感，立马说道，“娘，不公平，既然你说小弟过目不忘，他以后能够给我们当先生，那他肯定比我们学得好了，他要也算到里面，鸡蛋岂不是永远是他的？” 有不少人，也跟着回过味来了，惊疑地盯向朱七。 朱七继续对大家傻笑，那副憨样，完全看不出来读书人的精明，真的是——辣眼睛。 叶瑜然“呵呵”了两声，冷漠脸：“你们不是嫌弃老七是傻子吗？正好，让傻子打打你们的脸，让你们知道这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一帮人沮丧，顿时没有了学习的动力。 “行了，看看你们的样子，不就一个鸡蛋的事情吗？至于吗？有这本事，怎么不向我多申请一个鸡蛋？” 有希望？众人的眼睛一亮，眼巴巴地望了过来。 叶瑜然有一种“大家被李氏附体”的错觉，无奈道：“别整天说老七欺负你们，他除开，你们其他几个人竞争一个鸡蛋，总行了吧？” 众人差一点就点头了，李氏赶紧说道：“不行，娘，大宝、二宝，还有小妹他们，可一直都跟你学了，我们几个怎么可能竞争得过他们？” “呵！你这话的意思，他们几个也要排除在外？一天就五个字，全是新字，他们之前只是学了背书，又没学字，相当于跟你们一起学，你们好意思跟一个不到你们腰高的小娃娃计较？” 不争气地众人望向大宝、二宝。 大宝、二宝一脸无辜。 众人齐摇头：“娘，话不是这么说的，小孩子记忆力好，我们肯定竞争不过他们。” 叶瑜然气得一拍桌子：“你们到底想怎么样？一个鸡蛋，你们争不过一个傻子，居然连一个小孩子都怕，你们还吃那么多饭干嘛，不如一人买块豆腐，一头撞死。” 众人肃静。 李氏弱弱地问道：“娘，豆腐是啥？好吃吗？” 叶瑜然：“……” 她气得嚷了一句“今天晚上就做”，不想这句话，倒把李氏喜得跟什么似的，连忙问好不好吃。 叶瑜然望着其他人也跟着发光的眼睛，好想拍他们一把。 你们脑子里除了吃的，就不能有点别的？ 豆腐她可以做，但“识字计划”不能耽误，也不管他们同不同意，反正除了朱七，所有人一起“竞争”。 有意见？ 行，那豆腐不做了。 众人：“……”娘好像被气昏头了。 时珍曰豆腐之法，始于汉淮南王刘安。凡黑豆、黄豆及白豆、泥豆、豌豆、绿豆之类，皆可为之。造法水浸碎，滤去滓，煎成，以盐卤汁或山矾叶或酸浆、醋淀就釜收之。又有入缸内，以石膏末收者。大抵得咸、苦、酸、辛之物，皆可收敛尔。其面上凝结者，揭取晾干，名豆腐皮，入馔甚佳也。 叶瑜然倒是知道《本草纲目》，不过没认真翻过，所以并不知道豆腐不只可以用黄豆做，其他黑豆、白豆、泥豆、绿豆都可以。 只有看到黄豆时，她才会想起：哦，我还可以做豆腐。 豆腐一般有盐卤和石膏两种做法（第三种，她不知道），她最熟悉的是石膏点豆腐，所以这次用的也是这种方法。 “做豆腐要先泡豆子，之前让你们晒的黄豆，舀一些出来，洗干净，放到水里泡泡，等差不多了再说。” 一听又要泡豆子，林氏算熟手了，立马把活计抢了过来。 弄好后，还让叶瑜然看看这样行不行。 泡豆子有什么技巧呀，只要洗得够干净，水漫过豆子了就行。叶瑜然看了一眼：“嗯，行，先泡着吧，我们先做点别的，这个晚点再弄。” 做豆腐还是要磨豆浆的，叶瑜然一时冲动说完才想起来——磨坊呢？！ ——我的妈呀，没有磨坊，咋做？ 总不能有捣蒜臼捣吧？那不得疯。 回想记忆中石磨的样子，叶瑜然真的觉得家里得做一个，既然只是一个小的，那也总比没有好。 “若做不好石磨，你们就别想吃豆腐了。” 叶瑜然将自己说得很严重，也是希望他们能够明白，在任何一个事情当中，“工具”的重要性。 石磨的原理很简单，通常是用两个圆圆的石头做成。 那种圆圆的石头，就像两块一样大小的圆饼，只不过下面这块的底下，还要带了一圈磨“凹陷”的圈。 但在两个圆饼接触的地方，两个平面是贴合在一起的，只不过一条条是以中心圆点的条纹，扩散到整个平面。 叶瑜然描述了一下自己想要的样子，朱三、朱四、朱五三兄弟，很快就给她找来了两块合适的石头。 “娘，你看这个怎么样？” 叶瑜然看了看，虽然相较于她想像中的样子要小一半，不过对于自家用也够了，她道：“先用这个吧，做好了，你们有个印象，以后有机会换一个大一点的。” 朱三、朱四、朱五三兄弟惊悚：“这还不够大？！” 他们为了把这两块弄回来，都借了人家的牛车了好吗？！ “中间，想办法在上面这个的中间位置打个孔，到时候东西要往这里倒下去。” “这里，两临的两边打一些条纹，由里向外打，一条一条的。” “这里，需要一个把手，毕竟我们要推，没有把手没办法动。” …… 叶瑜然一边说，一边比划，让他们明白。 朱三、朱四、朱五点头，找了村里人借了工具，就回家自己敲敲打打起来。 第118章 这个好白啊 三兄弟，忙活了大半个上午，才多少做出了一个粗糙的模型，还被叶瑜然给嫌弃了。 不过看着他们满头大汗的样子，她也知道他们是尽力了：“先这样用吧，等用完了，你们再继续打磨。” 兄弟三人将石磨抬到了高一点的地方，下面搭了不少石块，多少有了些样了。 叶瑜然叫几个儿媳妇过来，用水冲洗干净，这才让她们舀了泡好的黄豆过来。 所有人都挺好奇的，想要看这东西怎么用。 尤其是朱三几个，这东西可是他们亲手打造的，但到底能有啥效果，他们还真不知道。 叶瑜然给黄豆配好了水，便用就用勺子舀了一下，倒进了中间的小池当中，催促着一个儿子过来帮忙推磨。 朱五连忙跳了过去：“哎哟，我的妈呀，真难推，” “废话，推磨可是最苦的活。”叶瑜然瞪了他一眼，让他继续。 当水的黄豆从上方的孔进入两间圆饼的中间时，它们沿着纹理向外运移，在滚动过两层面时被磨碎，形成粉末。 没有一会儿，白色的液体就从两块圆饼的夹缝中流了出来。 一群人瞪大了眼睛，看得稀奇不已。 “这也太牛了！” “这这这……这就出来了？！” “好白。” “娘，这个好白啊。” “呵呵呵呵……好好玩，我也想试试。” …… 叶瑜然：“……”好想吐槽。 你们是觉得新鲜，才想试吧？ 等你们多试几回，觉得这玩艺儿推不动，就不会试了。 反正叶瑜然知道，她自己肯定是推不动的。 果然，在几个人试了之后，都纷纷想抢倒豆子的活，到没有几个人愿意推磨了。 不过她一句“想吃豆腐就得推”，朱三、朱四、朱五三个跑不掉，轮流着帮朱家的女人推着磨。 朱五累得够呛：“这玩艺儿好使是好使，就是太累人了，要是不那么累就更好了。” “可以啊，把人换成一头骡子；或者再想点别的办法省力，就不会那么累了。”叶瑜然说道，“不过你们别看我，我也没什么好办法。” “可是娘不是刚提了两个好办法吗？”朱五有点懵。 “我的意思是，你们应该自己多动动脑子，别老问我。我又不是神仙，什么都知道。” 是神仙，正“看”得起劲的甘逸仙打了一个喷嚏：“阿秋——胡说，朱大娘又在唬人了，我是神仙，我也不知道这玩艺儿是个什么东西。” 本来泡的豆子就不算特别多，叶瑜然找了一个特制的布袋子，让柳氏、刘氏、林氏三个轮流着来，将浆液装好，收拢袋口，就用力挤压出来。 挤的时候，不忘记在下面放一个木桶接住，别洒了。 在榨了一次后，放水清水又榨了一次，就差不多了。 “好了，可以上锅烧了。” 生豆浆榨好，叶瑜然就让放心锅里煮了起来。 几个儿媳妇在旁边看着，她一边煮，一边撇去上面浮着的泡沫，并提醒她们，这东西一定要舀掉，别懒了，要不然做出来的豆腐会有问题。 这边在煮，另一边她又教她们如何做“石膏卤”。 石膏不难找，这东西能够防虫鼠，有的人家会备一些。所以拿过来碾成粉末，加点水调成膏就行了。 “豆浆煮到这种程度，就差不多了。”叶瑜然舀了一点出来，尝了一口。 几个儿子、儿媳妇、孙子全部眼巴巴地看着，她有点无奈，只能拿了碗过来，一人分了一点。 “别说我小气，这回是做豆腐，虽然有留得多的，但也不够你们几张嘴分的。” “家里没有糖，味道差了一点，你们添一点果酱吧，要是有糖，更好吃。” 不等她话说完，就已经一边吹，一边小口小口喝了起来。 “嘶溜~好喝。” “嗯嗯，好香啊。” “太好喝了。” “我觉得，放了果酱更好喝，甜甜的，酸酸的。” “我也试一下。” …… 一帮人，你试一下，我试一下，小半碗豆浆也被他们喝出了一片喜意。 叶瑜然见了，忍不住笑：“既然你们喜欢，再泡点豆子，明天早上磨豆浆喝。” 这个主意，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 锅里的豆浆差不多了，叶瑜然就盛到了一个大木桶里面，开始往里面倒石膏，点豆腐了：“这是关键，这一部没做好，豆腐就不能成形，到时候没豆腐吃。所以你们要记住……” 一边讲着注意的点，一边用勺子轻轻搅匀。 不久之后，他们可以看到豆浆在一点一点凝结成豆腐花。 一个个直呼：“太神奇了！” “刚刚你们的碗拿过来。”在准备盛到容器里，压豆腐之前，叶瑜然还给他们每个人分了一勺豆腐花，让他们尝尝味。 这次不用她说，已经有人在尝了一口后，主动地放了一些果酱进去。 “好吃。” “嗯嗯，这个也好好吃。” “娘，有时间，我们也做豆腐花吃吧。” 叶瑜然可不想费这种功夫，说道：“你们要想吃，就自己做，别老让我动手。” 然后将它包在木托盆里，将凝结好的豆腐花轻轻舀了进去，提醒他们一定要轻手轻脚，这东西荡坏了，豆腐就做不好了。 “所以我才说豆腐不好做，一定要有耐性，哪一步都很重要。” “豆腐花做好后，要以最快的速度装好，盖好，不能超过一盏茶的功夫。” 盛满后，叶瑜然用包将豆腐花包起来，盖上了木板。 “压好了，这也就差不多了，等着它成型就好了。” “时间嘛，大概也要一盏茶的功夫，但具体的，也要看豆浆成型的状态。” “这个我也说不准，多做几回有经验了，你们就知道了。” “想要豆腐老一点，石膏就放多一点；若是想要做成豆干，也就是把豆腐做得干一些，压的时间就要长一点，把里面的水份压出来。” …… 在等待的时间中，叶瑜然也没少跟她们交待做豆腐的注意点，还会随口点名，让其中一个人回答她之前讲过的问题。 叶瑜然估摸着时间，伸手揭开一块板子，露出缝来，摸了摸手感。 “嗯，差不多了，来，帮我拆掉。” 第119章 等钱全捏在她们女人手里 一听这话，几个人很开心。 叶瑜然连忙提醒他们：“轻一点，轻一点，豆腐很嫩的，稍微一碰就碎，碎了就不成形了……” 然而她还是说晚了，朱五动作太快，已经塌了一块。 叶瑜然：“……” “娘，我不是故意的。”朱五望着那块包下面，明显塌下去的地方，愧疚不已。 “没事，反正是自家吃，差点就差点。”叶瑜然还能说什么？只能安慰道，“以后注意一点就行了。” 之后几个都显得十分小心翼翼。 当叶瑜然揭开布，露出里面白嫩嫩的东西，一个个瞪大了好奇的眼睛，不敢相信。 “娘，这就是豆腐？！” “这也太嫩了！” 有人伸手碰了一下，顿时那个地方便多了一个洞。 叶瑜然无奈地笑道：“所以才说是豆腐，我早上嘲笑你们，买块豆腐撞死就是这个意思。你们看豆腐那么嫩，碰一下就碎，能够撞死谁？” 朱五脸红了起来：“嘿嘿！嘿嘿！” 叶瑜然拿了一根线，过来“切”豆腐，切成了一块一块的。 “这玩艺儿不经放，我们家肯定一下子吃不完，小妹呆会儿送一点到你爷爷、奶奶家去……”说着，就找了一个大碗过来，装了好大一碗，放进了篮子里。 当然了，她没忘记提醒朱八妹，告诉那边怎么做这玩艺儿。 柳氏、刘氏、李氏、林氏几个眼巴巴地看着，竖着耳朵听。 叶瑜然见了，便知道她们是什么意思：“行了，给你们娘家也送一碗。” “谢谢娘，娘，你真好！”李氏的脸上顿时露出笑容，赶紧狠狠夸了一回，“我知道，娘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婆婆。” “就你嘴甜。”叶瑜然笑着，给她们每个人分了一大碗，至于她们要怎么托人带回去，她就不管了。 朱四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娘，这豆腐不能生吃吗？” “能，不过还是煮煮比较好，烧个汤什么的。这玩艺儿看着饱人，但其实不经饿。”叶瑜然提醒他们回忆之前用的豆子才多少，现在做出来的豆腐又是多少，他们放了那么多水进去，这豆腐里可不就都是“水”？ 水能顶饿？ 肯定不能。 所以啊，豆腐不顶饿，就看着饱人。 李氏笑嘻嘻地说道：“娘，我觉得这豆腐可以卖。” “行啊，你们要想卖，就自己做。我先申明了，我们朱家不是商户，你们的男人绝对不会掺和这件事情，是你们女人自己赚的私房钱，明白吗？”既然叶瑜然已经准备开春就送学堂的事情，该做的避讳还是得避讳，她可不希望几个孩子好不容易考上了，结果上面一查——当爹的做过商人，完蛋，功名利禄全一把撸了。 叶瑜然一点也不怕底下几个儿媳妇捏了钱，心就大了，这个时代的女人心再大，为的还不是自己的男人跟孩子？ 因为叶瑜然平时没少交待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几个儿媳妇一点意见都没有，纷纷点头。 朱三已经知道娘的打算，自然更不会说什么。 朱四、朱五就算有什么，一看三哥的眼神，也只能歇菜——唉，三哥都不支持，他俩能够起什么风头？ 他俩背着人问三哥啥意思，赚钱的玩艺儿，为什么就是不让他俩整？ 之前的鱼生意，交给了家里的女人；结果这豆腐生意，也交给了家里的女人，合着他们作为家里的男人，手里就不能捏钱了？ “就是啊三哥，等钱全捏在她们女人手里，万一有一天，她们站在我们头顶拉屎了，怎么办？”朱五只要一想到，有一天林氏敢对他耀武扬威，他就气得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他这辈子，肯定不要混成他爹那副样子。 “你们想当一辈子的泥腿子？”朱三只要想到娘的承诺，就忍不住想要提醒他们一些。 娘都已经说得那么明白了，以后家里要出读书人，经商的事情不能碰，他们怎么不懂？ “不当泥腿子当什么？现在我们肚子都谈不饱，还谈什么其他的？”朱五嘟囔道，“我现在就想赚钱，买地、换大房子住。我可不想跟我爹似的，到老了也就那几亩里，还跟儿子撞在一间破院子里，连个转身的地方都没有。” “你们知道娘为什么咬死了，不让我们几个碰经商的事吗？”朱三问道。 朱四、朱五摇头。 “蠢！”朱三说道，“我们这辈子就这样了，下一辈呢？没看到娘已经在给大宝、二宝启蒙，甚至还承诺，等老四家的生了，不管男女，一起启蒙吗？这可是机会，别人家想要抓都抓不到的机会，你们傻啊？我们可以做耕读之家，但一旦变成了商户，子孙后代就别想脱了商人的帽子，没别的出路了。你们真以为当年爹没机会当商人？那是娘压着，要给我们的子孙后代留一条后路。” “可是……我是知道娘的意思，可是现在我们家什么样子，三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朱五有些急，“你看看我们兄弟几个，我们都是已经成亲了的人，却还挤在一个院子里。你看大哥才是惨，都两孩子了，还住半间屋，这要再生一个，怎么住？我就想自己建一个院子，搬出去住，家里能够宽松一些，有几亩地，这就够了……” 兄弟多年，朱三怎么可能不明白五弟的想法？ 这个梦想，怕是他们哪一个都这样想过吧？ 眼见着触手可及，马上就要实现了，有几个愿意放弃？但是朱三一想到娘的“远大梦想”，他就没办法点下这个头。 娘这么一大把年纪了，都还想拼一把，凭什么他们还年纪轻轻，就咬不起这个牙，吃不起这个苦，就这样“认输”了？ 不！ 他朱三不甘心。娘那么肯定老七能够考上童生，他们家肯定会出读书人，他凭什么不努力一把？ 他朱三就不信了，他会连傻子七弟也不如？ “你甘心吗，甘心一辈子看着其他兄弟高官厚禄，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自己却只能当一辈子的泥腿子？”朱三紧紧地盯着朱五，质问。 朱五“噗嗤”一笑：“三哥，你在开什么玩笑？我们兄弟几个，连个大字都不识，哪个能够高官厚禄？你做白日梦，也现实一点好吗？” “那么你以为，娘突然鼓动着一家子识字，到底是为了什么？”朱三既然答应了他娘，自然不会说出来，但他打算找另一条途径，他道，“你不觉得奇怪吗？往年都不提，今年却宁愿跟爹闹成那个样子，也要逼着我们一家子读书识字，娘她傻了吗？” 第120章 我喜欢吃肉 “不是傻了是什么，娘总不至于是想……”朱五根本不敢想。 “如果我们中，有一个特别会读书的人，你觉得以全家之力供一个童生或者秀才出来，供不出来吗？光看小弟看病的钱，恐怕都够束修了，娘既然敢给小弟花那么多钱，其他兄弟会服气？想要其他人服气，就必须一碗水端平，娘给了小弟的，自然也得给我们……即使不能正大光明地给，也会想办法从其他地方帮我们找回来。” “三哥的意思是，娘有可能想从我们中找一个读书的好苗子，培养出来？！”朱四倒是敢想了，也说了出来。 朱五惊恐地望向他：“四哥，你真敢想。” “不只你四哥敢想，我也敢想。”朱三说道，“你们自己好好想想，你们年纪比我小，但你们一个媳妇要生了，另一个媳妇也曾经怀过，想要孩子肯定不会有问题。我现在连媳妇都没有了，只能靠自己拼。可你们不一样，你们是一家几口一起上，就算你们自己不行，你们的孩子会不行？就算娘到时候年纪大了，没时间跟精力带孩子了，你们自己学到了一点东西，不能提前教教孩子？学过的孩子跟没学过的孩子，区别有多大，光看看大宝、二宝跟村里的小孩子，你们就知道了。” 朱四、朱五顿时沉默。 因为三哥没有说错，大宝、二宝自从开始启蒙之后，确实变得跟村里的小孩子有些不同了。 有的时候，他们大人搞不清楚的斤两问题，只要一问大宝、二宝，他们连手指头都不用掰，一口就答了出来，比算盘还快。 村里有不少人，夸他们家的孩子“聪明”、“有本事”，可这些哪来的？ 外人不知道，但作为自家人，大宝、二宝什么时候变的，他们能不清楚？ 那颗不甘，想要赚钱的心，顿时冷静了许多。 三哥说得对，不是他们没有机会，而是看他们能不能抓得住。 叶瑜然不知道三儿子帮她做了另外两个儿子的思想工作，她正在教几个儿媳妇如何做豆腐的事情。 豆腐能够做的菜很多，熏豆腐、干豆腐、油豆腐，各种各样的做法，关键是看你怎么发挥。 那一盆豆腐虽然一半送了人，但还剩下另一半，除了自家留了一些外，其他的便交给李氏“卖”掉。 李氏经常跟村里人打交道，哪家舍得花钱，哪家舍不得，她心里能没数？ 当场端着两个小碗，每个都盛了一碗，用篮子盛了，就往里正、族长家跑。 当然了，她这可不是“卖”的，而是送的，就说自家做的新鲜货，送给里正或族长家尝尝鲜。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互相照应是应该的。 若是以后里正、族长家想吃了，可以跟她家打声招呼，家里再做。 如果路上遇到什么人，李氏就大大方方地说：“哦，我去里正家送豆腐呢。” “你问豆腐是什么？就是这个，你看，白白嫩嫩的，放点水煮煮，可好吃了。” “换？当然换，家里今天是第一次做，还有一点，你要换就赶紧去，我婆婆在呢。去晚了，就没了。” “多少钱一碗啊？一个鸡蛋一碗。” …… 一个鸡蛋两文钱，也就相当于两文钱一块豆腐，这个价是叶瑜然定下来的。 黄豆是野生的，豆腐是自家做的，唯一成本就是“辛苦活”。 这东西也就当个菜吃，但比一串糖葫芦划算，也比一个鸡蛋有吃头。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有鸡蛋，拿一个鸡蛋来换，肯定不成问题。 所以，不等朱家的晚饭开始，就已经来了好几个人“换”。 来晚的还没有了，只能用鸡蛋换点别的，比如果酱、肉酱，或者鱼什么的。 总之不会空手回去。 自家留下的那点豆腐，叶瑜然准备烧两个菜，一个是汤，一个是酱汁豆渣。 因为这东西比较嫩，所以第一回还是她亲自下的锅，就怕她们几个人动手，到时候全部变成了“豆腐花”。 豆腐汤很好解决，只要把底汤准备好了，豆腐切成块下锅煮透了，就行。 豆渣嘛，也就是做豆腐剩下的那些豆渣，叶瑜然之前完全忘记这东西了，等做饭的时候，林氏端过来问她，这东西能不能吃，她这才想起来：呃，忘记它了！ 既然忘记了，那就晚上就烧它吧。 于是，一个酱汁豆渣新鲜出炉。 锅底刷点油，豆渣倒进去不停翻炒，把它炒干。 然后开始放葱之类的配料，再把一碗酱汁倒进去，小火煮一下。 “娘，这个豆渣好像也挺香的。” 原本大家期待的是豆腐，但等到闻到豆渣炒熟了的香味，有不少人凑了过来。 李氏望着锅里的东西，忍不住就问了起来：“娘，这个好吃吗？” “好吃。豆渣其实也是一道菜，我之前忘记说了，这东西也能卖。”叶瑜然感觉差不多了，就翻炒了一下，夹了一筷子，塞了几个儿媳妇的嘴里，“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豆渣是什么味道？ 完全跟酱汁混和在一起之后，豆香与肉香相伴，我的妈呀，不要太香。 “好吃。” “娘，我感觉这个比豆腐还好吃。” “嗯嗯，我也喜欢。” …… 看到她们喜欢，叶瑜然当然也高兴，告诉她们剩下没炒完的豆渣，就放到簸箕里晾晾，明天拿出来晒干，以后就可以随时吃了。 晚饭是加了红薯块的大米饭，再配上豆腐汤、酱汁豆渣、炒香菜一般，把一个个吃得特别欢喜。 还有人发现，这加了酱汁的豆渣吃起来，简直跟吃肉是一个味道。 “你也发现了吗？”朱四惊喜地说道，“我就说嘛，怎么觉得今天的红薯饭这么好吃，原来是肉的味道啊。” 说着，还吃了一大口，表示果然有肉的味道，棒极了。 “我喜欢吃肉。” “我也是。” 朱三、朱五相视一笑，吃得更开心了。 朱家人一致觉得——吃起来跟肉一个味道的豆渣简直不要太好吃。 李氏甚至想出了一个新的赚钱方法：“我觉得，我们可以考虑做一些酱汁豆腐出来卖，肉的味道，我想很多人一定很喜欢。” 这让叶瑜然想起了传说中的“素食”，据说豆制品可以做出肉的味道，好像一直都是真的。 她道：“只要你们把调料配好，它们可以做出很多种肉的味道，比如鱼肉、鸡肉、鸭肉、猪肉、牛肉……” 李氏期待地望过来：“真的吗，娘？” “别看我，我不知道配方。” “啊，不是吧，娘？”李氏祈求，不相信她不知道。 叶瑜然无奈：“我确实不知道，你们今天吃到的豆渣会有肉的味道，我想应该是酱汁的功劳。或许，你们可以多尝试几种酱汁，说不定能够找到其中的窍门。” 没办法，李氏等人只能遗憾地表示，以后她们慢慢试。 第121章 夫妻二人齐齐地顶上了黑眼圈 晚上，李氏发现，她家一向喜欢睡觉的男人居然不睡觉了，一个劲地盯着她的肚子瞧，嘴里还念叨着一些听不清楚的东西。 李氏捧着肚子，吓得够呛：“你你你你……你老是盯着我肚子干嘛？你想对我的肚子做什么？” “傻拉巴叽的，我会对你肚子做什么？我这是在教我们儿子念书，念书懂不懂？”朱四赶紧把他从三哥那里听到的消息，跟李氏说了。 反正他娘现在准备经家里的小辈启蒙，打算挑一个送到学堂去，但挑哪一个呢？ 大宝、二宝现在都在学了，他们这个还没有出生，不趁着这个机会赶紧学，等出来了，以后怎么拼得过大宝、二宝？ 他寻思着，从肚子里开始教，以后肯定不会比大宝、二宝差。 李氏张大了眼睛：“可是，可是我想生一个闺女啊。” 她连忙把自己的打算，跟朱四说了。 按她的想法，她想第一个生个姑娘，先在婆婆那里固宠，然后第二胎再开始生儿子，这样他们这一房既可“得宠”，又能有儿子，岂不是更好？ “你这个想法也挺好的，但是……”朱四倒不觉得李氏的想法有问题，但是如果他娘没打算从小辈中挑一个送学堂，按李氏的套路完全没问题，可现在的情况是——只有生儿子，才有机会被选中，送到学堂去。 所以他们现在面临一个问题，到底是先固宠，先生一个女儿呢，还是为了学堂的名额，先生一个儿子？ 夫妻俩讨论得很激烈，肚子里面性别已定的某宝：“……” 讨论了一夜的后果是什么？ 早上起来，夫妻二人齐齐地顶上了黑眼圈。 可就算是这个样子，今天该干的活，还是得干。朱四跟着朱三、朱五出去收渔网，李氏则忙活着把一天的生意张罗起来。 此时，朱八妹已经学会如何制作“红花饼”。 之前叶瑜然教她的“杀花法”，做的残花饼使用时间不长，后来又教了她一种新方法，就是用青蒿盖着红花，盖那么一晚上，捏成薄饼状，再阴干，就做成了红花饼。 这种方法既简单，做好的花饼又能够放很长的时间。 最重要的是，使用时也不算麻烦，只需要用碱水或稻草灰澄清几次，红色素溶解出来，就可以拿来染色了。 朱八妹所需要学的，便是除了红花外，采摘一些其他花草，尝试着多调配几种颜色出来。 除了红色，现在她已经调出来黄色、蓝色，再加上之前的红色（考虑到红花具有打胎作用，他们换成了别的植物），也就组成了能够调配出各种颜色的三原色。 黄色和蓝色能够调配出绿色，黄色和红色能够调配出紫色，蓝色和红色能够调配出橙色，配方的不同，调出来的颜色便能够千变万化，完全够用了。 朱八妹还尽可能地收集了一些材质，比如麻、棉布、棕叶子之类的，看同一种颜色染在不同的材质上面会有哪些变化，做到心中有数。 虽然她现在做得还不是十分完美，但初步的基础却已经显露出了一些作用，比如她现在做出来的手链之类的，颜色越来越丰富，越来越漂亮。 用乌梅酸性水处理了一道后，又起到了很好的固色作用，使得手链、头花的颜色更漂亮不说，使用时间也更长了。 “娘，你看，我这是我新配来的颜色，你看好不好？”当朱八妹配出了一种漂亮的粉蓝色，连忙开心地拿到了叶瑜然面前，跟她分享。 麻、棕叶子的染色效果都不如棉布，毕竟棉布是纯白色的，染出来最鲜艳好看，其他的则多少带着一些底气，多少有些差强人意。 这种东西，若拿到大户人家不够看，但对于乡下地方肯定也是难得见到的好东西。 叶瑜然拿过来检查了一下，毫不吝啬地表扬了朱八妹：“不错，做得非常好！” 朱八妹笑得很开心。 叶瑜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是不是发现做手工比你每天没事到处跑更有意思？” “嗯嗯，”朱八妹点头，“有意思多了，娘，你不知道，现在我再出门，村里的那些姑娘一个个都围着我，尽说我好话，就想让我跟四嫂说好话，卖她们便宜一些，或者让我教她们一两招。” 她有些得意地扬起了小脑袋，表示这可是她的“独家秘方”，她怎么会教给别人呢？ 若是教给了别人，她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傻！”叶瑜然点了点她的额头，“你不会真的以为，你能够靠做手链发家吧？你看看你四嫂，她什么都不会，但只要所有生意从她手里出去，她就算顶着那么大的肚子，坐在家里都有钱收。你的其他几个嫂嫂，不羡慕她？” “羡慕。”朱八妹小声地告诉她，虽然大嫂没说什么，但二嫂和五嫂两个，没少凑在一起说四嫂的小话。 她们觉得，娘现在太偏心了，所有钱都让四嫂赚了，没她们的份，太过分了。 “她们也真是的，四嫂马上就要给我生小侄女了，是她们两个不能生蛋的鸡能比的？头发长，见识短，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们应该跟大嫂学学，大嫂至少还给我们老朱家生了两个儿子，人家大嫂都没说什么，她们什么都没生的东西，还好意思在那里碎嘴？” “要我说，也是娘这段时间对她们太好了，她们才放肆了，娘真的应该好好给她们一个教训。” …… 朱八妹说个不停的时候，叶瑜然就盯着她看，面无表情。 说着说着，朱八妹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声音越来越小，甚至弱弱地问道：“娘，你怎么了，怎么这么看我？” “你这碎嘴的毛病还没改过来。”叶瑜然说道，“你一个还没嫁人的小姑娘，你看看你刚刚说的都是什么？你让你跟你四嫂学点嘴皮子，不是让你学在这上面，我是让你跟她学学生意经。” 朱八妹缩着脖子，根本不敢吱声：嘤嘤嘤……她只是想打打小报告而已啊，娘。 你能不能抓住重点，重点是几位嫂嫂在后面说娘的坏话了。 叶瑜然当然听得懂朱八妹的意思，这一点，她也早就料到了。不患上寡而患不均，现在这个家还能够压得住，主要是因为利益差距还没有拉大。 第122章 自然尝到了里面的甜头 柳氏不闹，因为她有两个儿子，在启蒙上是得利者；林氏有两个妹子靠朱家养着，所以她即使有意见，也不敢到叶瑜然面前说；也就刘氏，她什么都没有，心里不平衡再正常不过。 叶瑜然敢当做没看到，仗着的不过是刘氏的性子，她虽然小动作不断，但不敢闹到叶瑜然面前，即使再怎么“怂恿”林氏都没用。林氏的两个妹子只要还在朱家呆着，她就得闭上嘴巴。 李氏嘛，作为利益的最大获得者，正是得意的时候，对于其他事情也就忽略不计了。 叶瑜然最喜欢李氏的，就是她这一点——永远只抓重点，虽然有时候，李氏抓的重点永远只是李氏自以为的重点，但只要叶瑜然给李氏一个重点，那就行了。 所以叶瑜然给了李氏一个重点——做生意，赚钱。 显然，李氏也非常擅长这一块，她爱八卦的天性在做生意时发挥到了极致，见着谁都很热情，跟人家套近乎，唠唠嗑，顺便把东西给卖出去。 “你没事盯着你几个嫂嫂做什么，你是当小姑子的，她们干嘛是她们的事，自有你的几个哥哥盯着，实在不行，还有我这个当娘的。你一个姑娘家，操心自己的事就行了，少操心其他房的事情。”叶瑜然继续说教着朱八妹，“你看看哪家姑娘，没事插手兄长嫂房里的事情？这话要是传出去，你以后怎么做人？” “娘，我知道错了。”朱八妹弱弱认错。 “别只嘴上说说，要记在心里。你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在你几个嫂嫂面前，这些话绝对不能说，知道吗？到了外面，更不能说。别人不会说你几个嫂子不好，只会说你这个当小姑的嘴碎，是个八婆……你喜欢别人骂你是八婆？” 朱八妹摇头：“不喜欢。” “那不就是了，你看看，你不如把手链给做好了，多的是人围着你转，要是等你以后手链做得更好，胭脂也做得更好，到时候围着你转的人肯定更多。与其花这个时间在那里跟人家八卦，嘴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还不如耐下性子好好做点东西。有这个，就够别人捧你一辈子了。” 朱八妹自然已经尝到了里面的甜头，频频点头，觉得她娘说得对。 就是爱八卦这个小毛病，估计一时半会儿是改不了的，毕竟在乡下地方呆着，哪家婆婆婶婶不八卦的？ 朱八妹只要出马，肯定多的是人拉着她“八卦”。 对于这种现实，叶瑜然也有些无奈，她总不能整天将朱八妹关在家里，不让朱八妹出门吧？ “行了，不说这些了，你不是一直想要学做胭脂吗？我们今天来做一个新的。” 朱八妹惊喜：“真的，娘？” 之前叶瑜然教她的，就是淀粉法，借用家里的米面，先做出“淀粉”，然后把做好的花饼制成红花素，浸入到淀粉中，这就成了。 这个最大的难度，就是淀粉要磨得足够细，否则就不容易贴肤。 就他们现在现有的条件，自然不可能做得太好，所使用的也只是一些最粗糙的办法。 之所以选择大米来做，因为大米做出来的淀粉更细粒，能够与皮肤贴得更好。它不是直接将大米磨碎了就行了，而是需要将净大米放到浸渍槽中浸泡，一天一夜之后，用清水洗涤。 如果在现代，还能够加一些东西进去，但在这种时候，根本没有那么多化学物品，也就只能这样了。 等大米泡到手指一捏就碎了，就差不多泡好了，再用捣蒜臼捣碎成浆（因为当时，朱家还没有将石磨给弄出来）。 浆弄好了，装进棉布里面，慢慢挤压，确保是真的磨烂了。 还好做的是胭脂，量并不多，否则像这样做，也不知道要弄到什么时候去了。 棉布一次一次次过滤，棉布里的就是不要的，为了不浪费，朱八妹自然是拿回去，给几位嫂嫂添到其他食物里，做成吃食。而滤下来的这些滤液，才是需要留下来的“淀粉”。 此时，需要“沉淀”。 静放一段时间后，水会有东西往下沉淀，那层薄薄的，细细的东西，才是真正的淀粉。 小心温柔地将水倒出来，剩下的继续沉淀，直到里面的水全部“干燥”，这便是做好的，用来配胭脂的“淀粉”。 因为这个太费功夫，所以每次朱八妹所做的都不多，除了自家留用一点，基本上全部都拿去卖了。 虽然她在叶瑜然的嘱咐下，每次做出来，都会给几位嫂嫂送一份，但其实朱八妹知道，没一个嫂子舍得用，都拿给四嫂“卖”掉了。 朱八妹气得第二次都不想给了，但她娘说：“给，怎么不给？既然你给了你的几位嫂嫂，她们怎么处理是她们的事，你只要给就行。” 她当时不服气，说道：“我给了她们，她们都卖掉了，凭什么还要给？” “你傻啊，你给了，她们卖掉了，这证明她们得了‘利’了，得了你的‘利’，以后她们敢说你不好？她们要敢说，你就敢断了这份好处。” 朱八妹：“……” 突然感觉她娘比她还狠。 “这次我们做的胭脂跟以前的都不太一样，以前的那种，要做淀粉，麻烦，这次我教你的，是利用现成的桂花油来做。”叶瑜然问朱八妹，上次让她买的桂花油还在不在。 桂花油算是比较贵的东西了，朱八妹自然没舍得用，还有不少。 “还有就行，你去拿一些你做好的红花饼过来。” “娘，你等等。”朱八妹立马取了一个红花饼过来。 虽然红花具有打胎的作用，但扛不过红花的染色效果好啊，只要用的人不是孕妇就行了。 “娘，后面怎么弄？”朱八妹问道。 这次叶瑜然没有动手，直接说道：“有两种方法，一种是按淀粉胭脂的做法，将红花包放到稻草灰里澄清几次，用剩下的红色素和桂花油混和；一种是将红花细细碾碎，用细沙滤去渣滓，再滴上桂花油，混和。这两种做出来的，都是胭脂。” 朱八妹一听，立马说道：“那还是第二种吧，娘，第一种感觉太费桂花油了。桂花油不便宜，我们肯定不能浪费。” 第123章 桂花油的做法 叶瑜然对于朱八妹的反应，表示了赞赏：“不错，第一种确实要费桂花油一点，不过效果也跟第二种不同，你有时间试一下，就知道其中的区别了。至于第二种，除了用红花饼，还可以直接采摘胭脂花、玫瑰花、栀子花，或者你见过的任何一种红色的花朵，细细碾碎了，用细沙滤去渣滓，晾干以后，再滴上桂花油。这样你就能够得到各种各样的胭脂了，不管是颜色，还是香味，都完全不同。” 朱八妹瞪大了眼睛，惊奇不已：“那娘这种说法，如果我再像做手链那样，调一个色什么的，那胭脂的种类岂不是更多了？” 她完全算不出来，那得多少种。 “所以，你可以按季节做啊。平时记得多采摘一些花，做好阴干的工作，多做一些花饼出来，到时候你就可以自己调配了。” 朱八妹顿时明白，难怪当初她娘一直让她多采几种花，多做一些花饼，原来是为了这个啊。 她庆幸不已，还好她那个时候没有偷懒，都照着她娘的话去做了，否则现在得少多少胭脂？ “就是可惜，桂花油有些太贵了，要不然这些我都可以做了。”最后，朱八妹还有些惋惜。 叶瑜然一听这话，微笑着上勾了唇角，慢悠悠地说道：“我知道桂花油是怎么做。” “娘，我要学，你快告诉我，我要做桂花油。”朱八妹欣喜不已，连忙抱着她娘的胳膊撒娇。 她觉得，自己简直不要太幸福，她娘就像万宝箱似的，只要她想的，她娘这里都有“秘方”。 她娘怎么那么牛叉？ “你知道为什么桂花油会带一个油字吗？”叶瑜然没有急着说配方，而是提了一个问题。 朱八妹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啊？” “因为要用到油啊。”叶瑜然这才慢慢说了起来，“我曾经在一本《香谱》中看到过一个方子，它是这样说的，凌晨摘香木犀半开者，拣去茎蒂令净，高量一斗，取清麻油一斤，轻手拌匀，捺瓷器中。以厚油纸密封罐口，坐于釜内，以重汤煮一响久，取出，安顿穏燥处。十日后倾出，以手沘其清液，收之，最要封闭最密。久而愈香。如此油匀入黄蜡，为面脂，馨香也。” 朱八妹没想到她娘方子说得好好的，结果吊起了书呆子，让她有点半懵：“娘，你能不能说得简单一点，你知道，我才刚背书，好多都听不太懂。” 她简直想要泪奔，前面什么凌晨摘香木犀，她多少知道是早上去摘一个叫香木犀的东西，但天知道什么是香木犀？ 后面还有什么“手沘其清液”，完全懵圈。 叶瑜然鄙视：“让你平时多花点心思在书上面，你也听，现在吃到苦头了吧？不只《香谱》上说了，另一本《景岳全书.古方八阵》也说了，桂花(半开者)2升，麻油1斤。拌匀置瓷瓶中，油纸封口，坐釜中汤煮1晌，起置于燥处10日，过滤。外用。” 朱八妹简直不敢相信：“娘，真的啊，怎么那么多书里都有桂花油的配方？那像娘这么说，那些识字的人，岂不是哪家都会做这种东西了？那他们还需要买吗？亏了亏了，难怪娘非要逼着我们读书识字，这么好的方子，要是我们一辈子不识字，岂不是一辈子也碰不上？” “要不然你以为，我没事天天逼着你读书识字干嘛？真以为是为了说出去好听？你要不识字，就算我把这书送到你手里，你也不认识。”叶瑜然老神在在地说道。 自然了，她不会告诉朱八妹，她说的这两本书这个时代根本没有，是她上辈子看过的。 她只需要给朱八妹里的心里种下一颗种子，让朱八妹里里外外都认识到，学了识字有什么好处，这妞才会真的认真学习，而不是被她逼着学习。 谁说读书这种事情，只有要参加科举的男人读了才管用？ 瞧瞧，若女人学会了，这些配方难怪在书里找不到？ 嗯，肯定能够找到，前提就是你要先有这本书。 朱八妹握紧了拳头，坚定地说道：“娘，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放心，我以后肯定好好学。就算为了书里的这些配方，我也拼了。” 朱八妹为什么学习，叶瑜然根本不在意，只要她肯学就行了。 至于以后朱八妹会不会抱怨，见不到她提过的什么《香谱》、《景岳全书.古方八阵》，她也不担心，大不了到时候说：“哦，你说这两本书啊，我也不记得了，我是当年在大户家当丫鬟的时候看到的。” 一句话，直接打发。 “桂花油的制作方法其实不是很难，就是麻烦了一点，它需要趁着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一大早去就摘。因为这个时候的桂花大部分都是半开的状态，正是香气氤氲的时候，摘这个时候的桂花最香。” “摘回来以后，要挑拣干净，把花蒂都摘了，只留下花朵，然后和香油配在一起。一般来说，一斗桂花要配一斤油。” “配好后，一起放到瓷罐中，按实了，再用油纸密封罐口。” “封好了以后，把瓷罐安顿在蒸锅里，大火沸水蒸，大约一顿饭的时间。” “煮好了，再将瓷罐放在干燥的地方静置十天，让桂花充分吸收油分。” “十天以后，差不多就成了，把罐里的桂花和油都倒出来，再用手抓住油满了油的桂花，这个时候挤出来的香油，就是香喷喷的桂花油了。” …… 朱八妹瞪大了眼睛：“原来桂花油是这么做出来的啊，难怪那么香，还真是桂花的香味。” “对啊，就是因为桂花比较香，才用桂花。你想要别的花的香味，也可以用别的花，就是具体什么花合适，什么花不合适，这个需要多尝试几次才知道。” 朱八妹咋舌：“麻油也不便宜，娘，这个我们还是晚点再说吧。” 叶瑜然轻轻地笑了：“想不到你也知道省钱了，做了这么久的手工活，能知道这点也不错。” 朱八妹有点不好意思：“手链不是要卖嘛，花了多少成本，要卖多少钱才能够赚到钱，四嫂经常跟我算，我就算再笨，也学到了一些。” 一开始朱八妹确实搞不太清楚，总觉得卖出去了就行了，也就李氏比较“精明”，非得把成本给算出来，再算卖出去的钱，算一个差价，看赚了没有。 别看李氏当时不怎么会算数，但是大宝、二宝会啊，把两个小家伙叫过来，答应分他们一口吃的，保证算得清清楚楚。 第124章 教女 等后来，朱八妹、李氏学会算数，就自己算了，根本不需要大宝、二宝帮忙了。 叶瑜然怀疑，朱八妹学是真学，李氏学估计是为了“算账”。 因为总是掰着手指头或者拿着石头粒子在那里算来算去，真的不如会算数快，后者脑子过一遍，就有答案了。 “你自己算一下，做桂花油费不费功夫，从采花到蒸煮、静放，没有半个月完全做不出来。”叶瑜然说道，“不仅如此，麻油也是要花钱的，所以说你们平时买桂花油，怎么可能不贵？” 桂花油是古代最常用的护发用品，那么长的头发，如果不用点，很容易发黄起叉。 所以当朱八妹手里一有了点钱，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给自己买桂花油。 当然了，她不敢背着叶瑜然偷偷地买，买之前是问过的。也就有了叶瑜然知道她手里的桂花油，教她利用桂花油做胭脂的这一遭。 “是挺贵的，我买的时候，还肉疼了一下。”朱八妹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存了一笔“巨款”，结果有一小半花在了桂花油上面，可不就心疼了。 只有自己赚钱再自己花，才知道钱有多么来自不易，再花的时候就会节省一点了。 “那你在桂花油的基本上，再加一点点价就行了，”叶瑜然笑道，“主要是你自己制作的花饼费了些工夫，但桂花油买现成的，能够省很多事情。而且我还可以教你一个方法，如果你觉得一个人采花来不及，你可以算一下，别人卖多少鲜花给你，可以从这里获取报酬，这样你就不用自己出去采花就能够得到任何一种你想要的花了。” “还可以这样？！” “为什么不可以？你不觉得，你四嫂现在做的，就是这种类型吗？” 在叶瑜然的点拨下，朱八妹好好想了想：“好像是呢。” 只不过，四嫂给别人的“报酬”是提前说好了，赚多少分多少给别人，而她则需要算清楚自己能够赚多少，从自己赚的里面划一些出来给别人。 虽然一单赚得少了一点，但是她卖的单数多了，岂不是比以前赚得更多？ 就像四嫂之前肉酱是自己卖，后来“批发”给了钱婆子，一次性就能够赚不少钱。 “你自己摘花，再阴干，是不是特别费事？但你交给别人呢？” 朱八妹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当然了，这也不是没有一点风险，”朱瑜然继续说道，“你得小心有人拿不好的花忽悠你，所以每次收货的时候，你得当场检验，清场了结，事后概不负责。” 朱八妹点头。 叶瑜然当然也没有将所有细节理出来，她不过是画了一个框架，让朱八妹自己思考。 虽然现在的朱八妹还是一个小姑娘，但是总有一天这个小姑娘会“独立”，所以她需要教会小姑娘自己思考、自己解决问题，只有掌握了这个方法，小姑娘以后才不会吃亏。 到了最后，叶瑜然还告诉她，如何做面脂。 面脂也是叶瑜然到了古代才知道的说法，其实也就是现代人所用的护肤品。 不要以为古人就不护肤了，人家也是很讲究的。 “如果掺入黄蜡，还可以做成抹脸用的面脂。黄蜡村里的大夫那里有，你可以去那边买一点回来，添到胭脂里面试试。不过既然是做面脂，那么颜色一定要调得极淡极淡。”叶瑜然想到了一个形容词，说道，“清水芙蓉，人面桃花，这些词你应该都懂吧？讲究的是一个轻薄、自然、极浅……” 这一回，朱八妹真的是见识到了“知识”的力量了，她真的不知道，同样一种桂花油，稍微一加工后，居然还能做这么多东西。 她连忙问黄蜡贵不贵，要是太贵了，她可舍不得。 不，不仅她舍不得，就算她做出来了，恐怕也没有人买。 叶瑜然说道：“不贵，它是用榨干的蜂窝，加水熬成的，本来就是一味中药，具有收涩、敛疮、生股、止痛的作用，你想想，这样的东西敷到脸上能不好吗？” 朱八妹狂点头，恨不得立马就去试。 得到叶瑜然的首肯后，她就有些耐不住性子，跑出去买了。 桂花油现成的，花饼也是现成的，只要有了黄蜡，还有什么不能做？ 叶瑜然没有盯着朱八妹，给她找了件事情之后，就去忙别的事情了。 柳氏、刘氏、林氏忙完了一天的农活之后，在那里做磨豆子，做豆浆、做豆腐。 朱家村自从知道朱家有人会做豆腐后，基本上天天都会有人过来买，一板的豆腐肯定卖得完。 就算卖不完也没关系，做成豆干就行了。 至于豆渣，被李氏加了肉酱，做成了带着肉味的丸子，稍微放油炸一下，那香气就能够馋得隔壁的小孩子跑过来。 这东西比肉便宜多了，调料配好了，却又有肉的味道，男女老少都有人喜欢。 叶瑜然都有些哭笑不得，做一次豆腐，那才多少豆渣啊，结果人家都只想得要这肉味的豆渣丸子，不想要豆腐好吗？ 所以，他们家的豆干也开始做了起来，不管是熏的、腌制的，反正各种方法都试一遍，大家喜欢什么，他们家就重点做什么。 钱婆子这次来取肉酱的时候，发现朱家有了新东西，二话不说，就跟李氏下了单子，这个要一点，那个要一点。 其他的都好说，但豆腐不能隔夜，否则容易坏掉，这就为难死了钱婆子。 “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不能放呢？” 李氏笑眯眯地说道：“就是因为不经放，所以才是好东西啊，要是那么经放，那还有什么稀奇的？这东西放点肉酱煮煮，整个都能够带上肉的香味，那才叫好吃。” 已经品尝过肉味豆渣丸子的钱婆子点头：“嗯，那个丸子确实蛮好吃的，我刚进门的时候就闻到了，馋得我直流口水。” 别看她自己是做生意的，其实平时也不怎么舍得买肉，若不是沾上了肉酱生意，家里的一日三餐估计也不比别人家好多少。 李氏见钱婆子实在馋豆腐，又苦于嫩豆腐不经放，给她出了一个主意：“你要是实在想卖，不如这样吧，你花点功夫，租一个人，让他每天帮你跑一趟，挑过去不就行了？你想想，他就跑那么一两趟，一个月才要多少钱？” 第125章 卖豆腐 钱婆子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行，那这事就这么定了。” 只是让李氏没有想到的是，钱婆子叫来的那个人，才在他们家挑了没几天，居然打算自己挑豆腐卖了。 原来，他每天大清早往钱婆子家送豆腐的时候，会在路上遇到人，别人都会问他一句：“你干嘛啊？都秋收完了，怎么还在忙？” “不是，我送豆腐呢。” “豆腐？”那人疑惑地问他，什么是豆腐。 如果是歇脚的时候，他自然停了下来，跟对方唠一会儿嗑。这一闹，有人听到那么大一块豆腐，一个鸡蛋就能够换，就开始心动：“真的，一个鸡蛋能换那么大一块？那你干脆换给我一块得了。” 他是送豆腐的，怎么可能换？ 这要换了，钱婆子每个月给他的十六块铜板岂不是没了？ 只是一个人这样问，两个人这样问，问的人多了，他回家跟婆娘一唠叨，婆娘就骂他：“你蠢啊，人家愿意换，你干嘛不换？一块豆腐，能够换一个鸡蛋呢，你想一下，那么一担，能够换多少个鸡蛋？” “可是……那是钱婆子定好的，我帮忙挑的话，一个月还能赚十六块铜板。” “那你要是换成鸡蛋，一板豆腐能够换多少个鸡蛋？你会不会算数啊？” 男人不吱声，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他婆娘说得对。 他婆娘给他出主意：“这样好了，反正现在秋收完了，家里也没什么你的活，你送回钱婆子的豆腐，干脆再挑一担出去卖好了。” 于是，这个男人开始了卖豆腐的生涯。 李氏完全没有想到，还能这样操作，惊喜不已。 接下这笔生意，就赶紧跟家里的妯娌商量了一下，每天再多做两板豆腐。 朱八妹忙得热火朝天，朱家的媳妇们也忙得热火朝天，就连朱三、朱四、朱五三个，也经常带着渔网到处跑，即使是农闲了，几乎也不带空的。 唯有朱老头带着朱大、朱二，在帮完朱老三、朱老四秋收后，回到家里，却突然发现他们三个成了“闲人”。 望着家里其他忙碌着，根本没时间搭理他的身影，朱老头：“……” 作为家里的主要劳动力，突然被人“抛”到了这边，这种滋味，其实还是满难受的。 就连朱大、朱二两个人，也有些不好受。 平时他们出门，别人只会夸他们老实能干，不像他们的几个弟弟，成天就只知道偷懒。 可是现在，不少人跟他们打听：“你家三弟今天又抓了多少鱼了？” “啧啧啧……你们家最近忙里忙外的，是不是赚大发了？” “我又闻到你们家炸东西了，这得费多少油啊。你们家可真有钱，我家连油都吃不起了。” “哎，你们两个怎么不回去帮忙？我看你家兄弟几个都挺忙的，怎么你们两个……” …… 他们两个怎么了？他们两个忙完秋收，就没他俩的事情干了。 朱大、朱二憋屈地闷在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们发现，自家婆娘也不像以前那样“服侍”他们了，自己收拾完，就赶紧上床睡觉。 等等，平时不都是他们先睡的吗？ 至于自家婆娘什么时候睡的，朱大、朱二并不清楚，他们只知道，每次他们睡之前婆娘还没有睡，睡醒之后婆娘早就起来了。 两个人心情不好，又不会说，只会闷闷不乐地坐在墙根底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这样就算了，他们在他们娘的“识字计划”中表现得也不是特别好。 每天也就五个字，早上起来，吃早饭的时候就教了，让他们一边干活，一边互相学习，等吃晚饭的时候考一遍。 谁写得最快，谁就得一分，得分最多的人，能够多分到一个鸡蛋。 虽然傻子朱七被排除在外了，但朱大、朱二表示：一、二、三他们会写，但是到了后面的五、六、七就难了，更不要说他们娘还说：“这是最简单的，最基本的一、二、三、四、五，难一点的写法，还有壹、贰、叁、肆、伍，不过这些写法太难了，对现在的你们来说太难了，就先从简单的开始吧。” 朱大、朱二：“……” 不，他们一点都不觉得简单。 朱二完全闹不明白，一就是一横，二就是两横，三就是三横，为什么到了后面就不继续画横了呢？ 他跟朱大吐槽：“哥，你说这字咋就那么难学？继续画横不就行了吗，干嘛要那么复杂？这不是折腾人嘛。” 朱大没吱声，因为他自己也没看懂，这画来画去有什么区别。 “娘也是的，我们都不是读书的料，没事折腾这个干嘛？以后又不会出去，反正我们肯定是种一辈子的地了。”朱二嘟囔着。 朱大抬头，望向院子里正在晒着的渔网，再望向另一边正在阴干的鱼干。 “大哥，我跟你说话呢，你咋不吱声？” 朱大有些走神，他道：“你说，老三他们弄了那么多鱼，到底卖到钱没有？” “啥？大哥我跟你说识字的事，你干嘛跟我说鱼？我咋知道？这鱼又不是我卖的。你没看到娘说嘛，这做的是女人的脂粉钱，我们男人不能掺和。” 朱大看了朱二一眼，觉得二弟有些傻。不管是不是脂粉钱，首先要有钱才行啊。 昨天晚上，他都有看到他婆娘偷偷藏钱袋了，他婆娘有帮着做豆腐、采果子，肯定赚了不少钱。 “咋了，你咋这样看我？”朱二不解。 “你婆娘背着你藏钱没有？” “啊，这我咋知道？我家那个，你又不是不知道，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我完全不想跟她说话。” “你婆娘天天帮着做豆腐、晒鱼干，你觉得他们会不分她钱？”朱大说道，“你都不关心一下，万一你婆娘把钱拿回娘家了呢？你忘记了，上次你婆娘偷家里的红薯，还让你给发现了。” “大哥，你小声一点，别让娘听见。”朱二连忙看了一眼四周，“虽然这个婆娘是有点不讨人喜欢，可我不想跟老三似的，连婆娘都没了，那才是真的惨。也不知道娘咋想的，老三好不容易忽悠了一个家境不错的女人当婆娘，还给她休了。” “娘不喜欢有人跟她唱反调，老三家的太过了。” 第126章 他们还这点面子不愿意给? “这倒是，一回去那么多天，娘不生气才怪了。但人家娘家有钱，人家有这个底气，估计娘是感觉这个儿媳妇不好管，才一气之下给休了。你说，老三会不会对娘有意见？”朱二觉得有些奇怪，这么重要的事情，结果朱三整天忙着打鱼，根本没在意。 再怎么说，那也是老三的媳妇，老三居然不在意？ 作为兄弟，不应该讨论兄弟的婆娘，但是朱二也觉得吧，要是他婆娘娘家能够有老三家婆娘娘家有钱，他也愿意“忍气吞声”一下。 他爹冲着他娘“受气”了一辈子，不照样也过来了？ 只要能够给他生儿子就成。 “从小到大，你觉得你什么时候弄懂过老三了？”朱大问道。 朱二不吱声了。 别看他们是亲兄弟，但大哥跟老三不和的事情，他心里有数。 他喜欢跟着大哥混，自然是为了省事，少动脑子。 至于老三为什么喜欢带着下面的几个弟弟跟大哥“唱反调”，他多少也知道一点，不就是觉得他和大哥“太傻”了，只会闷头干活吗？ 可是他们哪里知道，若他和大哥不干活，他们哪来那口吃的？ 一边嫌弃着他和大哥“傻”，一边还吃着他和大哥种的粮食，脸皮真厚。 朱大沉默了半天，道：“娘说的有一句话是对的。” 朱二问：“什么话？” “爹就那么几亩地，我们那么多兄弟，连一个人一亩都不够，如果不找一些别的出路，大家只会饿死。” 朱二：“……” 他也跟着沉默了起来。 可是，除了种地，他们还会干嘛呢？ 抬眼看到院子里的渔网，他忍不住有些心动。 “大哥，你说，我们跟老三一样，打鱼怎么样？太当山那么大，我们去远一点的地方打，不跟他们一块打就行了。我们是亲兄弟，他们还这点面子不愿意给？” “卖给谁？” “卖给十里八乡的人啊，老三他们就三个人，他们能够卖遍十里八乡的人？肯定不行，那我们就走远一点，卖给更远的人。我就不行了，这难道比种地难？只要肯下苦功夫，肯定能够捕到鱼。” “马上就要到冬天了，捕不了多久，就不用下水了。” “种地不也是一样，到了冬天，也没办法种了呀。” …… 显然，朱二有些低估了叶瑜然的行动力，她既然跟朱老头打了“赌”，说好了一人负责一半的地，当然不可能没动静。 只是现在才刚秋收完，什么都没办法动起来，所以才没有提罢了。 十月结束，便是十一、十二月，不管是红薯，还是稻子，肯定都不适合。 叶瑜然打算到时候将地给翻了，为来年春天做准备。 与此同时，种一些比较耐寒的植物，比如冬小麦，比如生菜、青菜、菠菜之类的。 顺便再留一部分地，准备一下来年1月的春薯，大约5到7个月就可以收获，到时候差不多8月份，还能够种一回早冬薯，一年两季便种出来了。 也就是说，她会把地分成两块，一块做水田，负责种地，另一块则做旱地，负责种这些七七八八的东西。 水田跟旱地不同，它需要“养”，如果在冬天的时候养得不好，来年不仅蓄水是一个问题，连田的肥力都有可能不够。到时候，肯定影响收成。 所以不等朱大休息几天，他和朱五、朱七就被叶瑜然叫走了，让帮忙翻地。 秋收完的地里还留一道道半截子的稻桩子，叶瑜然也没让他们清理掉，而是找里正家借了牛，直接翻地。 “娘，这时候翻地有啥用？这稻子得等明天开春才种。”朱五怕他娘从来没种过地，搞不清楚，赶紧跟她说明，这稻子是开春了种，不是这个时候。 叶瑜然能不知道？她看了朱五一眼：“谁说我要现在种？没听过一句话，叫做‘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吗？” 朱五老实地回答：“没听说过。” “让你好好读书，你不好好读，听不懂了吧？意思就是说，你想要做好一件事情，必须先把准备工作做好。现在我让你们做的，就是准备工作。” 朱大早知道他被他娘点了名，分到了他娘这一组，只是他也没有想到，他娘的“准备工作”是从头年开始。 这准备工作，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但他不敢像朱五一样多话，老实地拿了犁田的家伙，牵着老水牛就下了地，开始犁了起来。 看到直辕犁的时候，叶瑜然才想起来：我x！忘记改造直辕犁的事情了。 她连忙把朱五给叫了过来，如此这般的，在他耳边交待了一通。 朱五有点懵逼：“啥？这东西也要改？” “改。你要不想动，找人改也成，总之，几天之后，我要看到一个弯的。”叶瑜然比划了一下，“懂吗，要像这个样子，这里还需要加一个东西，还有这里……” “等等，娘，你说得有点快，我记不住。”朱五头一回被交待“重任”，心里有些慌。 叶瑜然一脸嫌弃，把朱七叫了过来，让朱七帮忙背下来，然后让朱五带走。 “要是记不清楚，就问老七，他的记性都比你好。” 充当“人工记忆器”的朱七老实跟着朱五走了，朱五想起自家三哥曾经说过的话，一路上扫了这个傻弟弟好几眼。 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时候，自己居然连一个傻子弟弟都不如了？ 好吧，想到平时人家读书从来都是一次过，他只能歇下了这种不甘。 有什么办法，他识字确实没有老七快啊。 朱家村没有木匠，他们不得不去隔壁村找人。 虽然朱五不太确定他娘说的是不是真的，但他还是试着跟老木匠说得明白一点：“大伯，我有一笔买卖想要给你谈。” 柴洪是村里的老木匠，在把他儿子柴富贵带出来后，他就很少接出门的活，基本上都在村子里呆着。除非有时候接到一些比较大的活，不得不给儿子帮个忙。 他看到一个精神抖擞的年轻人，突然跑过来，说什么要跟他谈生意，看了人家好几眼。 若不是确定这小子看起来人模人样的，他肯定会以为对方是没事“唬”着他玩。 “你哪家的？我怎么没见过你？”柴洪没有急着接口，敲了敲手里的老烟杆，想要先摸清楚对方的底细。 朱五说道：“朱家村的，朱老头知道吗？那是我爹。” “朱老头？”柴洪在脑子里转了一个圈，没想起来。 “朱大娘，你总知道吧？朱家村的朱大娘是我娘，朱老头就是我爹。” 第127章 居然只要三分? 好家伙，“朱大娘”三个字，顿时让柴洪的脑海敲响了警惕：“不会是连生了七个儿子的朱大娘吧？” 其实他想说的是，不会是那个连生了七个儿子的老虔婆吧？ 但是这小子是人家儿子，他当然不好说“老虔婆”三个字，就换成了“朱大娘”。 整个朱家村，除了那个老虔婆，还有哪个连生了七个儿子？ 果然一提他娘，就没有人不知道，朱五有些哭笑不得，他道：“对，就是朱大娘，她是我娘。我娘让我来找你做笔买卖，她也想赚点脂粉钱，但她一大把年纪了，腿脚不好，跑那么远太累了，所以就支使着我出来了。” 这话，当然是叶瑜然教的，她不希望几个儿子掺和生意的事情，可又不得不让他们帮忙跑腿，就不得不让他们学会“打旗帜”——打着自家老娘或者婆娘的旗帜，去做一些买卖上的事情。 知道娘的意思，是不希望几个儿子成了商户，影响到子孙后代不能科举，朱五自然全部照做，没有半分马虎。 柴洪想不出朱大娘能够找他做什么买卖，但是“朱大娘”三个字，让他不敢轻视。 至于这小子说什么他娘腿脚不好，跑不了那么远的路，柴洪在心里呵呵了两声：前几天，他还听到风声，说那个老虔婆大下午的杀到张家村，把她家老三的婆娘给休了，还连夜赶了回去，这还叫腿脚不好？ 当然了，这种话他不会说出来，只是笑眯眯地问朱五想要做什么买卖。 “我这买卖啊，可是一笔好买卖。我娘说，她手里有一个秘诀，能够让直辕犁变得更好使，但她自己不会做木匠活，我们家也没有人会，所以想找一个会的合作，一起做买卖。她也不要求多，就是这东西做好了后，所卖的每一份利分，都要分她三分。” “三分？”柴洪有些诧异。 先不说这东西能不能成，就老虔婆的德性而言，能够五五分就不错了，居然只要三分？ “对，就是三分。”朱五当然知道，他娘是做了“大牺牲”的，但他娘说了，这不过出一个方子，连做带卖都不插手，相当于白得了三分，干嘛不多让一点给对方？ 让别人乐意干活，才能够得到更多的利益。 “我三你娘七？”柴洪确定地问了一遍。 “不是，我娘只要三分，另外四分算是你们的辛苦费，毕竟做东西到卖东西，我娘都不会插手，她只要最后得利。”一边说，朱五一边在心里寻思着，觉得他娘其实说得挺对的，这还真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不过是出了一个主意，就能够白得“三分利”。 要是他能够有他娘的那脑子，以后还怕养不起媳妇、儿子？ 也不知道他们哥几个，到底谁遗传了他娘的脑子呢？ 反正到目前为止，朱五没有看出来。 “立契约吗？”柴洪对于利益，自然心动。 但是他有些担心那个老虔婆到时候“眼红”，一见他们得了利，就跑过来闹。 动不动就扛菜刀了的老虔婆，他柴洪多少还是有点怕的，若是他一个人就算了，但他还有一家老小好几个口，随便哪一个被老虔婆给伤到了，那都得肉疼。 “立，由两边的里正做见证人。”朱五见对方问得这么认真，就知道这事有门，“柴叔，你连我娘要做的什么生意都不问，咋连契约都考虑上了？” “你以为我老了，天天呆在家里，就不知道那叶斗是你娘想出来的？”柴洪一副“你小瞧了我”的表情，说道，“我们木匠想要做生意，消息就得灵通，要不然别人把活给抢了，你还做什么？” 他没有说的是，就因为他们离朱家村比较近，叶斗传出来的时候知道得比较早，他和他儿子还做了几个叶斗卖出去，赚了一笔钱呢。 现在他儿子接的那个单子，就是某个有庄园的大户人家听说了叶斗的事情，想要打几个来用。 他现在在家没事，也会打几个放着，十里八乡的，不管是卖，还是“租”，都能够让家里多笔收入。 所以柴洪一听朱五是听人老虔婆的交待，跑过来找他合作做“买卖”，心里就有数了。 之前一个叶斗那里摆着，他还怕老虔婆忽悠他不成？ “嘿嘿嘿……柴叔，你的消息真灵通。不过我娘这回不是找你做叶斗，那东西，我娘就是拿来试验的，真正的好东西可是这个。” 柴洪打断了他，没让他说出来，而是将兄弟二人请进了屋，还让柴老婆子上了碗水。 朱五、朱七赶了一会儿路了，这个时候喝水正好。 “这东西叫曲辕犁，我娘说，它有几个优点，第一个，就是能够让犁架变得更小更轻，第二个是便于调头和转弯。柴叔也知道，咱们庄稼人虽然都不缺力气，但是要是能够省点力气干活，大家还是乐意的，而且这东西操作灵活，就算是力气小一点的妇人都能够用。” “你别吹得那么好，关键是要真那么好才行。”柴洪说道。 “肯定的，我娘出品，那能有假的？”朱五越说，越对自家娘充满了迷之自信。 当然了，具体怎么做，他是不知道的，这个得要柴洪自己费功夫琢磨一下。 说着，朱五就让朱七将娘让他背下来的，关于曲辕犁的造型给背了出来。 朱五根本不怕柴洪听了后不认账，他娘的脾气，十里八乡都知道，动不动就扛菜刀上人家家里“算账”，谁没事脑袋犯抽了，敢得罪他娘？ 柴洪若有所思，找到一根棍子，在松软的院土上比比划划，很快就画出了曲辕犁的雏形。 若是叶瑜然在这里，一定会惊呼：“你这也太厉害了吧，这么快就画出来了？！” 其实曲辕犁跟直辕犁的诀窍没有什么太神秘的，关键是一种思维模式，因为有人往上面想，所以也就不知道把“直线”变成“弧线”后，会有什么不同。 “这个真的能够真省力？”柴洪望着自己所画出来的东西，跟朱五确认。 朱五耸耸肩，说道：“肯定的，我娘还能骗人不成？若是省不了力，那就有可能是你做错了。要不然，你先做一个出来，到时候我们试用一下？反正现在秋收完了，冬天也没什么事情干，你可以慢慢弄，要是能够在开春的时候弄出来，肯定发了。” “行，那我试试。成了，我们就立契约。” “行，我相信柴叔的人品，到时候真要成了，肯定不会赖账。” 柴洪心说：就你娘那脾气，我敢吗？ 只是想到叶斗，他这心里多少有些火热，希望能够借着老虔婆的东风，多捞一笔。 第128章 你这又是干啥? 不只是翻地，叶瑜然还要求将他们家的地四周垒一圈东西，称之为“田坎”。 “娘，咋还要弄这个东西？”朱五从柴洪那里回来，就开始满头大汗地干活，对自家老娘的安排，十分不理解。 “让你干你就干，那么多废话干嘛？我什么时候做无用功了？”叶瑜然自然不可能下地干活，她年纪一大把了，也就看看。 朱七脑子不太好，干活倒是还行，就是年纪小了一点，不过才十岁出头，干不了什么力气活，也就在旁边打打下手。 主要的劳动力，还是朱大，以及年满十六岁的朱五。 除了这个，叶瑜然还让他们在自家后院挖了一个不是很深的坑，从山上扒了不少干的湿的落叶，混和着稻草、茎蔓、禽畜粪便之类的东西，拌好了，盖上稻草就不让他们们动了。 嗯，也不是完全没让动，偶尔叶瑜然还会揭开一点缝隙，把手伸进去摸一摸。 “娘，你这又是干啥？”朱五整天被指挥来指挥去，明知道会被骂，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过几天你就知道了。”叶瑜然说道。 朱五：“……”又过几天？ 这边还没有出结果，倒是木匠柴洪那边先有了消息，带了口信，让叶瑜然和朱五过去看货。 “你上木匠家订东西了？”朱老头知道她最近一直在忙活着地里的事情，暗中跟朱大打听过，听得一头雾水，也不知道这婆娘在干嘛。 只是他懒得管，反正被使唤的又不是他。 但是瞎折腾几个儿子就算了，要是花了家里的钱，那朱老头就得过问了——她的钱不是她一个人的，可是全家人的。 别以为朱老头平时不问事就不知道，就每天往他们家跑，买豆腐、买肉味豆渣丸子的人，他就知道家里有进账。但具体多少，他不知道。 “嗯。”叶瑜然没解释，叫上朱五，就出了门。 “你别乱花钱啊，再怎么说……”朱老头根本没有说完，人就不见了。 他站在院子里，有些气闷。 这个婆娘，是越来越不把他当回事了。 心烦意乱，朱老头闷声出了院子，在村里逛了起来。 “哟，这不是朱老头吗？”村里的秦寡妇瞅到他的身影，眼珠子一转，就凑了过来。 朱老头抬头：“是你啊，干啥去？” “我能干啥？家里又没有男人，不像你婆娘那么享福，啥事都不用做，在家里闲着就行，我啊什么活都只能自己干。”秦寡妇笑着问道，“你们家最近发了吧？我可经常看到有人上你们家买东西，一会儿豆腐，一会儿油炸的豆渣丸子。” “也没多少钱，我们家地少人多，也就几个媳妇出来赚了点脂粉钱。”朱老头这点脑子倒是还有，跟家里人统一口径——我们家做的不是生意，赚的是媳妇脂粉钱。 当然了，他能知道多少，他也不是很清楚。 “噗嗤……还脂粉钱？这年头，有几个农家婆娘用得起胭脂水粉之类的？也就你们家吧。”秦寡妇一听，脸上的笑容就更大了。 别看她已经三十出头了，脸上也留下了岁月的影子，但平时收拾得挺利落的，倒有一股别人所没有的妩媚劲。 至少在朱老头眼里是这样，也不知道是家里的生活压力太大了，还是他婆娘太忙了，整天木着一张脸，连笑都不对他笑一下，还分了房睡，他一点都不觉得那个婆娘还有啥“女人味”。 瞅着秦寡妇的神态，作为过来人的朱老头这心里多少有了些猜测：秦寡妇的男人死了好几年了，她这块旱地都要旱死了，哪来的这股媚态？ 不过这是人家的事情，他也没有问出来，而是说道：“这个胭脂水粉也要分着看吧，我们家的又不是买的，是自家做的。这朱家村里，谁不知道我婆娘曾经在大户人家呆过？她会那么点方子，传女不传男的，教了小妹几招也不稀奇。小妹小孩子家家的，又不懂事，做得多了，这个嫂嫂送一点，那个嫂嫂送一点，她们舍不得用，拿给老四家的换点有用的东西，贴补家用，也很正常。谁让我们家地少，又要养活那么多人呢。” 秦寡妇没接他的话，只是眼巴巴地抓住了一点：“真是你家小妹做的？你家小妹那么丁点大的孩子，也就那么高一点吧，能够做那东西？” 她还比划了一下朱八妹的身高，一个十岁的孩子，能有多高？ 秦寡妇又高，朱八妹也就到她胸口的位置。 “这女人家的东西，我哪里懂？反正没事就看着她们在家里折腾，也是小妹她娘宠她，带着几个嫂嫂陪着她瞎闹。”朱老头还真不清楚这些事情，秋收前后，他又不怎么在家里，他哪知道一转眼功夫，家里就多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秦寡妇打听了半天，见什么也打听不出来，有些不高兴了。 但是她也知道，朱家的那个老虔婆厉害，几个儿媳妇没有几个敢不听老虔婆的话。 老三家的不就是回娘家的时间长了一点嘛，结果老虔婆直接杀到那边，不顾人家姑娘的死活，二话不说就给休了，这也够狠的。 “你说这事？”朱老头有些闷闷不乐地说道，“我也不太清楚，她没跟我商量，我知道的时候，已经休了。” 其实事情都还好，这件事情确实让朱老头心里挺不舒服的，婚嫁多大的事情啊，结果那个婆娘说都不说一声，就把三儿媳妇给休了。 难道她不知道，要是休了，就得重新替老三找一个吧？ 这重新找一个，岂不是又要办喜事花钱了？ “你不知道？！”秦寡妇一副震惊的表情，“这么大的事情，你婆娘没跟你商量？” 从头到脚将朱老头打量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朱老头有点窘迫：“她说是去接儿媳妇的，我哪知道不过一个下午的功夫，她就把人家给休了？她是什么人，朱家村谁没听说过？” “这倒是，”秦寡妇有些同情地望着他，说道，“她确实厉害了点，也难为你这么多年熬了下来，不管怎么说，她也替你生了那么多儿子，你让着她一点也是应该的，我们大家都明白。” 一下子，秦寡妇就由敌对方，转到了朱老头的队友方，还发了大量的“同情卡”。 第129章 某种流言 朱老头心里有所触动，感慨地说道：“是啊，要不是她给我生了那么多儿子，我早就受不了她了。脾气又大，管得又宽，有啥事都不爱跟我商量，就喜欢自作主张……” 一不小心，就抱怨了不少关于叶瑜然的事情。 秦寡妇听着，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不是吧，她还这样啊？” “不只跟，我跟你说，她啊……”巴拉巴拉，越说越来劲。 秦寡妇越听越认真。 两个人渐渐地，凑得就有些近了。 远远的，有村民看到。他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不是吧，我是不是看错了，怎么感觉好像看到朱老头跟秦寡妇抱在一起了？ “真的，你真的看到他俩抱在一起了？！” “真的，我亲眼看到的。” “真是不敢相信。” “老虔婆不知道？” “肯定不知道，要是知道，早翻天了。” …… 当某种流言开始在朱家村飘起来的时候，叶瑜然正带着儿子朱五坐在柴洪木匠家里，“验收”曲辕犁。 她真的没有想到，这个木匠这么厉害，她不过让人描述了一下，他这么快就弄了出来。 “这东西，就这个弯弯的地方特别难弄，还好我运气好，在库房里发现了一个放了好多年的弯木头，费了点功夫，给它添了些东西，也就弄出来了……”柴洪介绍着他的工艺。 叶瑜然点头，当场让朱五找了一块地，试用了起来。 一个人充当牛，在前面拉，一个人在后面扶着。 朱五不过试了一下，就立马感觉出了这东西跟直辕犁的不同，惊呼：“娘，真的诶，跟你说的一样，这东西省力多了。娘，你看到没有，不用牛，我自己在前面都拉得动，以前那个，没有牛根本拉不动。” 虽然他说得有些夸张了，但确实也说明了一点，那就是曲辕犁比直辕犁好用。 等到后面成功地转了一个弯后，朱五更惊喜了：“娘，转了转了，你看，娘，真的转弯了。” 那模样，就跟得到了新玩具的小孩子似的，开心得不得了。 柴洪看了，也十分开心。这东西，可是他亲手做出来的。 叶瑜然笑眯眯地说道：“柴木匠，你觉得这东西可行？” “行，非常行。”柴洪说道，“这东西要是让那些老把式知道，肯定会想办法弄一个回去，这东西可比以前的好用多了。我之前找了一个老哥们试用，他就已经跟我约定了，让我在来年开春之前，一定要做好一个给他。不过这东西不好做，我也是碰了巧了，刚好有一个弯度适合的木头，要是没有合适的，很难弄……” 然后他又说一些专业上的问题。 叶瑜然听不太懂，但大概意思可能就是，除非是天然的，否则想要把一根直木头弄弯，非常考究，火候、力度都很讲究。他虽然是做木匠的，但说实话，平时其实很少会用到变成这个样子的木头，还是这么粗的。 “如果太难弄了，那就少弄一点。”叶瑜然说道，“我们又不是非要靠这个吃饭，也就是赚个功夫钱，能赚一点是一点，不行就算了。” “赚还是能赚的，这东西比叶斗考手艺，木匠活做得不好的，还做不好这东西。”柴洪哪里不想做这东西，不过是想抬高一下自己的手艺，想要让对方明白，跟自己合作，他们是找对了人了。 但是叶瑜然本来就没想靠曲辕犁赚什么钱，她不过是想结识一个会做木匠活的木匠罢了，说不定以后还要继续麻烦别人。 若是不给一点好处，每麻烦一次都得“付钱”，所以她就想了一个免费的法子——我出方子，你出力，咱们合伙吧。 作为合伙人，你总不好意思老收我钱了吧？ 曲辕犁到手，叶瑜然就不管其他的事情了，全部委托柴木匠搞定。 柴洪当场请来了村里的里正，立了一份契约。 之前就已经听到从张家村飘出来的流言，说老虔婆识字，只是大家都没见识过，所以有些不太相信。 等到立契约的时候，里正看到她拿着契约书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还指了指某些地方，想要调整一下，表示：原来传言不欺我啊！ 叶瑜然那一手漂亮的小楷体，自然也是能够见人的，就连里正自己都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他的字好像还没有人家的漂亮。 他有了一种猜想：难道，这就是朱大娘能够生儿子的原因——因为她识字。 当然了，他也只是随便想想，就打消了这种念头。太当山脚下，也是有秀才的，据说那位秀才家的姑娘也是识字的，但嫁到婆家好几年，都只生了一个姑娘，差点没把婆家急死。 最近，已经在考虑纳二房的事情了。 曲辕犁份量不轻，可是朱五就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似的，恨不得立马抬回家去。 要不是叶瑜然阻止，跟人家借了一辆牛车，他差点扛到了自己肩上。 叶瑜然抚额：“这东西很重，你现在搬得动，等到了半道上就扛不动了，还是叫一辆牛车吧。” “可是牛车要花钱。”朱五舍不得那几文钱。 “花钱也要用牛车，你才多大一点，身子骨还要长呢，这么往死里折腾，你以后就长不高了。” 朱五一听会长不高，就打了退堂鼓。 开玩笑，几个兄弟里面，他本来就不高，要是长不高了，以后岂不成了最矮的了？ 年轻小伙子什么的，对自己的身高还是很在意的。 朱家的几兄弟都知道娘跟五弟去了哪里，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就那么一趟，家里就多了一个叫“曲辕犁”的东西。 他们听到朱五吹嘘着这东西有多好用，还不信，非要到地里去试试。 正好，叶瑜然的地只翻了一半做田，还有一半留上，准备种冬小麦。 一群小子午餐吃了，顶着大太阳就往外面跑，根本不怕晒。 叶瑜然：“……” 平时让下地干活不乐意，就换了一个家伙，就变得这么积极了，你们属牛的？ “娘，我也想去看热闹。”因为不清楚哪天生，一直被叶瑜然禁足在家的李氏伸长了脖子，看着几个妯娌拉着大宝、二宝，跟着朱家的几兄弟出门，羡慕不已。 明明她都说了，她好得很，为什么婆婆就是不让她出门呢？ “你还是别看了，这么大的太阳，你一出去就头晕，家里呆着。” 李氏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娘。” 叶瑜然毫不心软：“万一呆会儿有人买豆腐呢？你不在了，谁卖？” 第130章 你娘真厉害 李氏弱弱地说道：“娘不是在家吗？反正娘也看过了，娘肯定不想再看了，可以让我去……” 朱家突然大中午的，一窝蜂往外面走，不少人见了，站在院门口问他们咋回事。 “咋回事？当然是去试新犁。”朱五一脸得意洋洋，“叶斗还记得吧？我娘又有了一个新想法，让柴木匠给做出来了，现在正准备到地里去试呢。” 叶斗村民们还有印象，一听是“新犁”，赶紧一个个也跟着跑了出来。 “真的？！你娘又想出新东西了？这东西，有叶斗好用吗？” “对对，有没有叶斗好用？” “你娘真厉害，当初那叶斗，太牛叉了，不知道省了我们多少天功夫，再收几担稻子也不怕。” …… 朱五巴不得卖弄新学到的东西，把之前总结的曲辕犁的几大好处，全部讲给了他们听。 最后还总结：“这东西好不好用，下了地才知道。正好，我们家还有好几块地没犁，到时候你们也上手试试。” 很快，吊了老远的尾巴就到地头上。 村民们看到，朱家兄弟揭开一张麻席，里面就露出了一个跟平常见到的犁有些不太一样的犁。 他们没有用牛，朱五直接站到了前面，让他哥朱三站在后面把着，跟着他就走行了。 耕过地的人都知道，这没有牛可耕不了地。就算有犁，离了牛，人也犁不动。 然而让他们惊讶的一幕出现了，朱五虽然走得有些费力，但竟然拖动了这个新犁？！ “动了动了，你们看，动了。” “我靠！” 惊呼着响起，不敢相信。 当然了，曲辕犁的优势，并不是说它可以比直辕犁省一头牛，事实上，想要凭人力拖动它也很费力，只是相较于直辕犁而言，它要省力很多。 到了拐角的地方，朱五让他三哥不要停，继续跟着他走。 平时直辕犁想要拐弯，有难度，有的用不好的，直接使用蛮力搬过来调头。可是看朱五调头的样子，似乎只要跟着走就行了。 “呀，它这样就调动了？！这也太容易了。” “不行，我得试试。” 只是看了一圈，就有人意动，顾不得靠人拉这东西会费力，想要下地亲试。 朱家兄弟自然不让，自家兄弟没有试完，哪能让外人？ 朱大、朱二、朱四都还在那里等着，排着队地试。站前面，站后面，全部体验了一个遍。 此时，朱四虎、朱五壮也站在人群中，瞪大眼睛望着田地里忙活着的几个堂兄弟。 他们真的不能相信，秋收这才结束多久，那位凶名在外的“大伯娘”竟然又搞出了一样东西？ “朱家兄弟，你们轮完了也让我们试试呗。” “就是就是，让我们试试。” 村民们围绕在旁边，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 朱五知道自家的曲辕犁要卖出去，肯定得让村民试用，所以他才跟三哥商量了一下，搞得神神秘秘的，还把势头弄得那么大，其实就是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他得到三哥的眼神，一看差不多了，果断地让了位，让大家排着队试。 朱四虎、朱五壮也意动，想到最近两家也恢复了走动，赶紧站了出来：“那个，那个……” 因为太紧张，一下子没能说出口来。 “你们也想试？”对于这两位堂兄弟，朱五自然认识，上下打量了一下，问道。 朱四虎、朱五壮激动地点头。 “那行，看在你们是我堂兄面子上，那你们就先吧。”朱五转过头，对其他人说道，“你们没意见吧？” “没有没有，人家是你堂兄嘛。不过下一个是我行不行？你还喊我一声叔呢。” 壮汉话音一落，旁边有就算拐了他一下：“哈哈哈……喊你叔？难道他们不喊我一声叔？在座的各位，有几个不是叔啊伯啊之类的？按这个排，肯定不行。” 根本不需朱五出手，一群人就开始论资排辈了起来。 整个朱家村也就那么几十门，哪家跟哪家都是拐着弯的亲戚，爹这边排一下，娘这边排一下，总能排出一个先后出来。 实在排不出来的，就按年龄算。 “好家伙，这东西省力。” “比以前那个肯定省力，就是不知道这东西多少钱。” “贵肯定要比以前的贵一些。” 一说到价格，有不少人打了退堂鼓。 哪家都不容易，以前的直辕犁又不是不能用了，除非条件允许，否则还真没办法“舍旧求新”。这年头，还讲究“节俭”，能够怎么节省就怎么节省。 当然了，像里正家之类的，换一个新的肯定没问题。像朱老头这样兄弟比较多，几家凑钱换一个新的，到时候轮着使唤，也没有问题。 “这个怕啥，到时候看我们村哪家换了，跟人家商量一下，什么时候拿点东西，‘租’用一下不就行了？”早在跟柴洪商量的时候，就已经提出了这个“租用”的概念，所以朱五毫不犹豫地就提了出来。 大家一听，觉得这个方法也不错。 你试一下，我试一下，大太阳底下，一下午的功夫，这块地被大家给“试”完了。 有些听到消息，来得晚的，连试的机会都没有了，只能听别人“吹牛”。 反正当天傍晚，一群人坐在朱家村的那棵老槐树底下，有了新的“谈资”。 一些根本没有试用过的人，听着人家试用过的人怎么吹嘘，羡慕不已。 “嘿嘿，让你们出来你们不出来，还说什么太阳晒，没见过吧？”至于有东西吹嘘的人，神情得意，感觉自己特别牛叉。 这时，另一边坐在一起的一堆婆娘中，有一个人小声地说了一句：“哎，你们听说那件事情了没有？” “什么事？”旁边的人竖起了耳朵。 “就是那件事啊，朱老头跟那个秦寡妇的事情。” 有些人听说了，有些人却没有听说，忙问什么人。 这个人才刚刚泛着酸味，羡慕了朱家用上了新犁的事情，转头就开始幸灾乐祸起这种“脏人耳朵”的事情发生在了朱家。 哼！谁让朱家这段时间又是叶斗，又是卖鱼，又是卖豆腐，现在又是曲辕犁之类的，有些得意过了头呢？ 她巴不得朱家多出点这种事，好让她心里平衡一下。 “我也是听说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们可不要出去乱说，要是那样，我就不说了。” “哎呀，婶子，我们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赶紧说吧，保证入了我们的耳朵，不会传出去。” “那行，那我就说了。” …… 第131章 脏耳朵的事 当李氏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事，心里慌得不行。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现在家里好不容易好过一点了，公公居然敢干这种事情？！ 我的天啦，这婆婆要知道了，岂不翻天？！ “你可别说是我说的，我可不承认的。”对面，大嘴巴还不忘记跟李氏交待着，反正以后打死她她也不会承认是自己传出去的。 李氏根本没心情顾虑对方说了什么，点了点头：“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说出去的。” 转头，连忙跑回了家。 最近婆婆越来越不爱让她出门，今天早上，她好不容易才趁着婆婆不在出来晃了一圈。她也庆幸自己出来晃了，要是不出来，哪里会听到这么大的消息？ 这可是要命的大事！ “你咋了，怎么脸色这么白？” 不想她才刚一进门，就看到婆婆在院子里翻着鱼干。婆婆看到她，还关心地问了一句。 李氏歉意满满：“娘……” 她小碎步地挪了过去。 叶瑜然一脸怀疑：“你不会又犯了什么错了吧？” 别怪她多心，实在是这个李氏不是什么让人省心的东西，别看着平时嘴巴有多甜，干事也利落，但是惹祸的事情也没少干。 属于嘴巴快，自以为有些小聪明，但有时候又会犯糊涂，是让人恨铁不成钢的类型。 “娘，是有事，但不是我。”李氏偷偷打量着婆婆的脸色。 “那是谁？” “娘，你今天心情怎么样？” “……”叶瑜然无语，“你就不能有事说事吗？” “我也想有事说事，可是娘，这事有点大。”李氏弱弱地说道，“娘，这也不能怪我，你想想，之前三哥的事，不也是我挑出来的吗？我……我这是怕你急上火。” 叶瑜然回忆了一下几个儿媳妇，老大家的只知道闷头干活；老二家的有些小心事，但不敢跟她说；老五家的还在“观察期”，有事也不敢跳，所以到底是谁的事呢？ “你放心，我还气不死，你说吧。” “娘，首先我要说清楚，这事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是听别人说的。我听说，村子里已经传遍了，有不少人都在暗地里念叨。”李氏一边打量着婆婆的神色，一边小声地说着，“我们家最近不是老出风头嘛，他们巴不得我们家出点事，所以这事一出来，就传遍了。” “别兜圈子了，说正经事。”一看李氏着急为难的样子，叶瑜然心里就有数了，估计这回不比老三家的那事小，否则她不会小心成这样。 穿越过来有半年了吗？ 前脚后脚都是事，叶瑜然也不清楚自己是事儿妈、柯南体质，还是老天爷就是让她来解决问题的。 一个接一个，确定她一个凡人撑得住？ （老天爷：不，你是我亲闺女，撑得住！） “娘，我们村里有一个寡妇，姓秦，你还记得吧？”李氏小心翼翼地提示着。 “秦寡妇？”叶瑜然在脑海里搜索出一个年纪比原主小几岁，男人死了很多年，据说跟村里的不少男人都有些不清不楚的中年女人形象，顿时有了不好的联想，“我们家谁跟她扯上关系了？” “呃……娘，你还真准。”李氏一脸尴尬。 年龄一匹配，其实叶瑜然心里就有答案了：“你公公今天上哪儿了？” 李氏越发的尴尬起来：“不知道，爹最近几天老出门，我们做儿媳妇，也不好老盯着。不过现在秋收忙完了，爹确实挺闲的，在村里转转，半天不着家也正常……” 就是说到后面，有些底气不足。 虽然没有明说公公跑秦寡妇那里去了，但也接近了。 “行了，我知道了。你说不定哪天就生了，这种心少操一点，我可不想抱一个事儿妈孙子。”叶瑜然哪里不知道，李氏能够听到这种消息，肯定是出门转悠了。 她真不是嫌李氏事多，实在是这个当妈的太马大哈了，都要生了还乱跑，万一生在外面，还没想人看到，到时候受苦的还不是李氏自己？ 一个快要当娘的人，心里还没数，她能放心吗？ 李氏表情讪讪的：“娘，我知道了。” 她要是不出门，能打听到这消息？ 当然了，这话她不敢跟婆婆计较，怕被收拾。 “别不服气，你也知道最近我们家大出风头，肯定有人眼红，巴不得我们家出事。你这个时候要是在外面有点什么，那人只要稍微坏心一点，视而不见，到时候谁救你？”叶瑜然说道，“到时候你生了，你爱上哪儿上哪儿，我也不管你。” “娘，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要是要生了，我肯定不乱跑。”听到婆婆是怕自己生在外面，李氏赶紧说了几句好话，哄婆婆开心。 不管李氏的传言是哪里听来的，叶瑜然多少也上了一些心。 她不在意朱老头在外面有没有人，但她比较担心的是，若朱老头这边生了变故，会不会对朱家现有的情况造成影响。 眼见着朱家稍微好过了一点，她并不希望在这种时候出岔子。 等她以后安排好了，不管朱老头是想合理新娶，还是想要纳二房，她绝对没有任何二话。 考虑了一圈，叶瑜然把朱三给叫了过来，细细在他耳边交待了一通。 朱三瞪大了眼睛：“不可能。娘，你要相信爹，爹根本不是这种人。他跟你过了那么多年了，要那样早那样了，根本不可能等到这个时候。而且秦寡妇什么人啊，她就是一个破鞋，朱家村谁不知道？就连她儿子，因为这事都跟她闹翻了，要不是真的没地方住，都不愿意住在一块儿。” “我也没说这是真的，我只是让你没事，注意一下你爹上哪儿转悠了。无风不起浪，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我们总要摸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能让外人在一直在外面乱传，要不然以后你们几兄弟怎么做人？要真被泼了这种脏水，你觉得以后老七和你的侄子，他们还能参加科举吗？”叶瑜然一脸严肃地告诉他，名声这东西对靠天吃饭的庄稼汉影响不大，但若是想要走耕读的路子，那就影响大了。 虽然现在是科举制度，但也时兴“举孝廉”，对读书人的名声、品行也非常重视，容不得他们出一点马虎。 不管是不是真的，她让朱三都不要声张，最好悄无声息地解决这件事情。 甚至说道：“就算你爹真的动了心思，想要纳小，也让他等等，等过几年家里出了读书人再说。” 第132章 让你爹纳小 “娘？！”朱三震惊。 叶瑜然抬手，让他不要着急：“我跟你爹已经那么多年了，你们也这么大了，这些事情早就看开了。” 朱三却觉得，他娘一定是对爹失望透顶了，否则不会生出这样的心思。 哪有一个女人，会愿意给自己的男人纳小？ 肯定是没办法或者心灰意冷了。 “我对你爹没有任何奢望，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他会做出一些影响到你们前途的事情。” “当然了，对于你们几个小的，我还是能够做主的。不管以后我们家情况怎么样，我也不希望你们兄弟几个动跟你们爹一样的心思。妻贤夫祸少，想要妻贤，作为男人，不仅要当好整个家庭的保护伞，同时还要给妻子一个干净的后院，否则妻子的时间精力一旦花在男人纳在后院的那些小妾身上，那她就会和当丈夫的越走越远，形至陌路。” 朱三沉默着，越听他娘的话，心里头越凉。 他娘越希望他们几个后院干净，不要招惹嫡妻以外的女人，就越是说明——其实他娘是在意爹在外面有人的事情。 因为自己实现不了，所以才抱希望于儿子身上。 否则，就凭他们家现在的情况，连自己都养不活，他娘怎么会提前操心到家富之后，他们纳妾的事情上？他们自己的婆娘，都没有那么想那么多吧？ 从叶瑜然那里离开，朱三明显心情不太好。 前脚是他婆娘的事情，后脚又是他爹的事情，他感觉自己家最近挺走“霉运”的。 也不知道得罪了哪位神灵，老折腾这种事情出来。 “三哥，娘找你干啥？”朱五见他出来，赶紧凑了过去，打听。 “没啥，就问了一下最近打鱼的事。”朱三没有说出来，他道，“娘怕你两边忙，转不过来。” “我有啥忙的？体力活都是你和大哥干的，我就打打下手。” 其实捕鱼比他们种地轻松多了，每天记得布网、收网就行了，其他的都有人收拾。 大清早回来，再睡一个回笼觉，还能帮地里干点活。 如果说，从叶瑜然那里听到这个消息，朱三还有些不相信，那么当他甩开四弟、五弟，亲眼看到他爹鬼鬼祟祟地从秦寡妇家的院子里出来，三分怀疑也变成了九分。 还差一分，就是他爹的亲口“承认”。 “爹。” 三儿子突然站到自己面前，把朱老头吓得够呛：“吓死我了，你没事吓人干嘛？” “你要是心里没鬼，还会被吓着？”朱三不开心地说道。 “什么鬼不鬼的，大白天别胡说。咋了，今天没去捕鸟？”朱老头疑惑，平时这个时候，老三不应该早带着家里的几个小的上太当山捕鸟去了吗？ 说真的，虽然有时候捕得到，有时候捕不到，但偶尔能够吃到几只炸鸟，那味道还挺香的。 “今天太阳大，想休息一天。” 朱老头抬头看了看天色：“挺好的啊，平时太阳比这个还大，你不也出去了？做事情要有始有终，不能半途而废，否则做什么事也不能成功，知不知道？” 说到后面，还“教育”上朱三了。 朱三听了，心里越发的不舒服：你都勾搭人家寡妇了，还好意思说我？ “爹，你刚刚从哪儿来？” “我能上哪儿来？秋收完了，没啥事，没事到处转转。” “那你上秦寡妇家干嘛？找她儿子？” 朱老头“咯噔”了一声，抬头望向朱三。他就说嘛，老三今天怎么没去捕鸟，原来在这里等他。 “你啥意思？我还不能找人聊会儿天？”朱老头的脸色不好起来。 “能啊，我没说不能，不过秦寡妇的男人死了那么多年了，你没事上她家，要是让村里人看到了，以为你俩有一腿怎么办？”朱三虽然心里有气，但也没傻到直截了当说出来，只是隐晦地点出来，他爹现在的行为有些不恰当。 “你以为谁跟你似的，那么闲，当儿子的，还没事盯着当爹的？”朱老头听到这里，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脸都有些青了。 “又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爹不会真的以为，村里就只有你一个人闲吧？”朱三说道，“要是没听到一些闲话，你以为我会在这里？” “有人讲闲话了？”朱老头连说不可能，他平时过来都很小心的，怎么可能让人瞧见？ 他怀疑朱三是“诈”他的。 朱老头补了一句：“他们也都是闲着没事情干，别管他们。” “我是不想管，可是爹，你觉得这事要是让娘知道了，会怎么样？”朱三问道。 “呃，”对那个老虔婆，朱老头怕了一辈子，自然还是有威慑力的，连忙说道，“这事不能跟你娘讲，你娘那个脾气，要知道了得翻天。” 呵！翻天倒不至于，顶多娘想给你纳个小的。朱三在心里冷笑，似乎有些明白，爹娘的关系为什么会在他们当儿子的没察觉到的时候，变得这么“糟糕”了。 爹那么怕娘，都敢背着娘在外面勾搭秦寡妇，指不定还干了不少别的事情，让娘给发现了。 所以娘才“心灰意冷”，对爹失望成这个样子。 一想到这些，朱三就想敲开他爹的脑袋看看：对一个跟着他穷了一辈子，还一连生了那么多儿子的女人，他爹还能做这种事情，到底咋想的？ “爹，你那么怕我娘知道，你咋还这样干？都当爷爷的人了，你觉得凭娘的性子，要是闹开了，我们脸上会好看吗？” 朱老头脸上无光地说道：“啥呀，我就跟她聊聊天，清清白白的，啥事也没有发生。” “你想找人聊天，不会找别人啊？村里那么多人，你没的聊啊？实在不行，三叔、四叔，不也行吗？你一个大爷们，避开人群，跑去找一个寡妇聊天，就算是大白天的，你觉得有人信吗？” “咋不信了？男的还不能跟女的聊了？那男的一辈子不要跟女的说话好了。”朱老头羞恼得直接骂起了人。 作为庄稼汉子，没有几个不会骂人的，只看有没有开这个口子。 只要开了这个口子，铁定骂得你哑口无言，面色难堪。 “爹，你别骂，”听着他爹骂的那些难听的话，朱三越发生气，“你骂也没用，你自己说说，你要是听到三叔、四叔背着三婶、四婶，在外面跑去找人家寡妇聊天，还是背着人聊的，你觉得你能信他俩没事？” 第133章 我们居然连小孩子都比不过 发生在自己身上，当然和发生在别人身上不一样了。 朱老头打死不承认这事有什么关系，反正他和秦寡妇清清白白的，啥事都没有。 他爹没认，对朱三来说是件好事情，至少他爹没糊涂到将这件事情给“认”下来。 要是真认的，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这天回到家里，朱老头整个人显得有些心虚，他时不时都在看叶瑜然的神情，看她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叶瑜然自然装着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像往常一样考查一家人的"识字情况"，然后给表现最优异的那个，发一个鸡蛋。 “啊，又输了。” “我们居然连小孩子都比不过，真是的。” “大宝、二宝记忆力好，他们轮流坐庄，也不奇怪。” …… 大宝、二宝可不管这些大人怎么说，看到自己再一次赢过了大人，他们非常开心。 “呵呵呵……哥哥，你真厉害！”二宝夸着。 “你也很厉害，昨天是你赢的。”大宝没忘记照顾这个弟弟，虽然是他赢的鸡蛋，但他会分成两半，跟弟弟一人一半。 二宝赢的时候，也会分成两半，一人一半。 也就是说，轮流坐庄的二人，几乎每天都能够比大人多吃到半个鸡蛋。 虽然现在家里的伙食比以前好了一些，不仅三天两头能够吃到肉，有时候还能够吃到油炸的东西，但是对于大宝、二宝来说，自己“赢”的跟大人给的，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明明是最普通的水煮鸡蛋，他们却吃得格外香甜。 朱四、朱五几个见了，羡慕不已：“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轮到我们一回。” 还有人跑过去跟大宝、二宝商量，下回让他们赢，他们把鸡蛋给他俩吃。 大宝、二宝眨眨眼睛，说道：“我们喜欢吃自己赢的。” 朱四、朱五：“……”不都是鸡蛋吗？ “好了，别欺负人家小孩子，坐过来吃饭。”叶瑜然见差不多了，把大家叫回来吃饭。 今天又有肉味的豆渣丸子，三天两头吃，已经不怎么新鲜了。 “娘，你啥时候再做点新菜吃啊？”朱四惦记着他娘的手艺，说道，“天天吃这个，再是龙肉凤肉，也得吃腻歪掉。” “腻歪了那你就别吃，”叶瑜然说道，“真当我们家日子好过了，你去别人家看看，人家想吃一回豆渣丸子还没得吃。” “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换一个花样吃。” “行，明天剩下的豆渣做饼吃，弄点鱼肉丸子，行了吧？” 朱四眼睛一亮：“这个行，娘，到时候鱼肉丸子可以多放点肉，反正我们家有鱼。” “有鱼也要节省点吃，到时候冬天到了，一个冬天都没点进项，不留点吃的，到时候吃什么？” 虽然叶瑜然已经在考虑十一月、十二月种什么东西了，但能不能种活，活了多少，一切都是未知数。 她回忆了一下原主的记忆，觉得这些该准备的东西，还是得准备起来。否则到时候真没啥吃的了，着急也没有用。 这个时代不比现代，还能弄个温室大棚之类的，就朱家这条件，不饿死人就不错了。 吃完饭，叶瑜然就将几个儿媳妇叫进了屋，商量起来今年要不要给家里添置新衣的事情。 如果是往年，她肯定不敢提，但今年家里多了一些进项，几个儿媳妇手里多少也捏了一些钱了，公中出一点，她们再自己出一点，应该能够扯几块布回来。 “虽然冬天还有一段时间，不过该做的准备得准备起来，你们好好在心里盘算一下，一人添一身衣服要多少布，你们手里有多少钱，看够不够买。不够买的，由公中帮忙先垫着，明年再还。” 叶瑜然可没打算白给，以朱家现有的条件，还没办法支撑起这些七七八八的支出，该由他们自己分担的，就要让他们自己分担。 “做新衣服啊？行，娘，我想买一些白布，”李氏说道，“白布便宜，反正我们家自己会染色，买回来让小妹帮忙染一下，照样能够染出漂亮的颜色。这样既省钱，又能做新衣服。” 刘氏也有些开心，她嫁进朱家那么多年，说实话，还真添过什么新衣服。 但是要她自己出钱，刘氏就有些犹豫了，她总是觉得，她是这个家最穷的人。 大嫂有两个儿子，婆婆再过分，也不可能不给那两个小子“贴补”；四弟妹不用说，肯定是有钱人，生意可都是从她手里出去的；五弟妹，她现在有两个妹子帮把手，肯定也捏了钱了。 说来说去，也就她只有一个人“单打独斗”，干最多的活，拿最少的钱。 “娘，那……”刘氏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说道，“你是缺多少，补多少吗？那大嫂家有两个小子，他们也给补吗？” 叶瑜然看了她一眼：“补。” “那我们没有孩子的，岂不是亏了？”刘氏说得特别小声。 “明年不是要还吗，这哪里亏了？”不等叶瑜然回答，李氏就站了出来，说道，“大嫂才是真的辛苦，还要养两个小孩子，手里的钱肯定不够。两个小子我不敢说我全包了，不过娘，我帮忙出双袜子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柳氏一脸感激：“谢谢你啊，四弟妹。” “不用谢，大嫂，这都是应该的。他们再怎么说，也是我侄子。而且他们平时也没少帮我干活，我给一双袜子怎么了？根本不值当什么。”李氏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 林氏见李氏在婆婆面前“献殷勤”，也连忙给自家两妹子揽了活，说道：“大嫂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那到时候我帮大嫂做鞋子吧，正好我那两个妹子也在，她俩的手艺虽然一般了点，但也过得去。” “谢谢啊，小子比较费鞋，底子得做厚一点，万一要是弄不动，就算了，我自己来。”柳氏当然没好意思，将最难的东西教给别人。 这年头的鞋还是布鞋，底子都是布做的，得先用米糊糊一层一层贴上去，然后再用麻线一针一针戳上去，让底子变得又硬又厚，那鞋底子才耐穿。 “没事，大嫂，哪家姑娘家不都是这样过来的？要不是会做鞋，以后就嫁不出去，让她们练练手，你别嫌她们做得不好就行了。”林氏说道。 柳氏闷声说道：“不嫌弃，谢谢。” 第134章 不会说话的大儿媳妇，头疼 叶瑜然一听柳氏开口说话，就头疼。 人家李氏、林氏说得多热情啊，她也不知道多说几句，就闷声闷气的“谢谢”、“不嫌弃”，这要让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她嫌弃人家东西呢。 她知道有些人不太会说话，但真的第一次见到像柳氏这样不会说话的。 没办法，只能替柳氏跟其他人打了一个圆场：“什么嫌弃不嫌弃的，大宝、二宝正是猫嫌狗嫌的年纪，有你们几位婶婶疼，他们就高兴死了，肯定不会嫌弃。老大家的平时家里家外地忙，也顾不上两小的，你们能够帮一把手，她都感激得说不出话来了。你们别尽欺负老大家的不会说话啊……” “呵呵呵……娘，瞧你，这么快就护上了。你放心，我们肯定不会欺负大嫂。”李氏笑眯眯地说道，“大嫂人多好啊，平时看着我挺着这么大肚子，都抢着干活，从来不让我吃亏。” 柳氏：“……”不，我只是说不过你，只能干活了。 叶瑜然：“……”不，是你本来就不是吃亏的性子，老大家的碰上你，只有被“欺负”的份。 “对啊，大嫂平时也很照顾我的，我做什么，大嫂都会在旁边帮忙。”林氏也赶紧说道，“娘，你不知道，大嫂干活可利落了，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交给她，保证给你办得漂漂亮亮的，绝对没有二话。” 柳氏：“……”不是，我那是连你也说不过。 叶瑜然：“……”所以，这一层子没有少人背着她“欺负”老大家的？ 瞅了柳氏一眼，她不得不在心里同情了一下对方。 虽然刘氏同样闷不吭声，但人家还狡猾地知道偷懒，也就柳氏这个“傻”的，交待了就老实地做，即使再不乐意也会把事给做完了。 别人是“欺负”别人，而柳氏呢，永远是“亏待”自己。 “娘，我那里不是硝了几张兔皮吗，到时候我给你缝件袄子穿。”李氏见林氏在跟她抢功，赶紧说道，“我跟你说，动物的毛皮穿着可舒服了，娘要穿了，肯定喜欢。” “别，”叶瑜然一听这话，连忙拒绝，“兔皮才多大一点，你这要拿给我缝，得要多少皮？你马上就要生了，先给你肚子里的奶娃娃缝，要是有多的，给大宝、二宝缝个围脖、马甲之类的。” “哎哟，娘，你就知道心疼孙子孙女。瞧瞧，兔皮这么好的东西，也尽往孩子身上挌。”李氏笑着夸了叶瑜然一通，说了声，她保证缝得漂漂亮亮的，一点都不浪费。 说完，还挑衅地看了林氏一眼：来啊，较量啊，想要争它，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林氏瞪着她，牙痒痒：会硝兔皮了不起啊？那兔皮是公中的，公中的懂吗？ 叶瑜然没让她们废话，家中那么多人，每个人需要多少布，都得量出来，直接打发她们去量好了，来她这里报数。 朱八妹听说今年要制新衣服，也开心地跑了过来，跟她商量着，想要做一身漂亮一点的。 “娘，今年我能买好一点的棉布吧？之前买的都是人家店里的陈货，我想买点时新的，你看成吗？” 小姑娘爱漂亮，叶瑜然理解，但若要求超出了朱家现有的经济实力，那她就没有办法了。叶瑜然说道：“别问我，问问你自己口袋里的钱。你跟你几个嫂嫂一样，自己的衣服自己出钱，剩下不够再找公中补。这钱也不是白给的，就算补了，这明年也得还。” “啊，我也要自己出啊？”朱八妹一听这话，不服气了，“娘，你怎么能这样？哥哥的你都出，为什么我的你不出？” 叶瑜然淡定地说道：“谁说你哥哥的就我出了？你每一个哥哥花了我多少钱，我这里都记着账呢。只不过你七哥还没有成亲，没有收入来源，暂时由我先‘借’给他，等过几年，他有了收入，就要开始还了。” 朱八妹傻眼：“啥，七哥他也要还？！娘，你开什么玩笑，七哥可是一个傻子……” 不等她说完，就被叶瑜然瞪了一眼。 朱八妹赶紧住嘴：“娘，我没有别的意思，而是你要从现实情况考虑。七哥的情况，成亲都难，更不要说以后养家糊口了，你还是别欺骗自己了。” “呵呵！”叶瑜然冷笑两声，说道，“那你敢跟我打赌吗？要是在三年内，你七哥要是给家里赚了钱，能够经济独立了，你要怎么说？” “我，我就把我的头割下来当凳子坐。”朱八妹放出了狠话。 “你舍得割，我还舍不得坐呢。这种话就不要说了，如果你七哥真的做到了这一步，只要你以后答应我一件事情就行了。”叶瑜然也是话赶话，突然觉得，她需要在朱八妹这里留一个“把柄”。 “行。”朱八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不过在于买面料，需要自己出钱这件事情，她多少还是肉疼的。 若是她娘出，她买贵一点的当然无所谓，但换成了她自己…… 朱八妹算了又算，心疼不已，连新衣服都不想做了。 “娘，要不然的，我的还是算了吧。反正我每年都有做，今年停一年也没事。”她想着，说不定她娘看到她穿着旧衣服，一心软，就出钱给她买了呢。 “家里所有人都有新衣服，就你一个人没有，你确定？”叶瑜然表示怀疑。 “我……我确定。”为了不自己出钱，朱八妹强迫自己点了头。 叶瑜然从头到脚，将她打量了一遍：“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全家都做新衣服，你居然不想做新衣服啊……你考虑清楚了啊，我们只出去采购这一两次，过后就是准备年货，可能就不会再出去了。错过了这次机会，下次再想做新衣服，就得等到明年了。” 朱八妹咬着牙，说“是”。 叶瑜然没再管她，反正又不是今天出去，到时候出门把朱八妹带上就行了。 若到了店里，朱八妹还不想买，那今年没有新衣服也不能怪她了。 这妞，有时候就需要有人“治治”她。 叶瑜然感觉这屋子就跟接待室似的，走了一波，又来了一波。朱八妹离开后，没一会儿朱老头一脸踌躇地跑了进来。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神情，没话找话地问她今天都做了什么，怎么突然想给大家买新衣服了。 就他们家这条件，也许不知道多少年没买新衣服（朱八妹例外）了。 第135章 朱老头的试探 叶瑜然瞅着他，觉得有些怪异：“那不是不想买，不是那个时候没条件吗？最差的棉布也要十六文一尺，我们家这么多人，哪里买得起？” “现在他们都长大了，更费布，怕是更不好买了吧？”朱老头说道。 叶瑜然给他倒了一杯茶：“嗯，所以我才让他们各家自己先出，剩下的由公中补贴，不过这个贴补也不是免费的，明年要还。” “他们哪有钱？” “咋没钱？”叶瑜然说道，“你忘记了，老四家天天做生意，其他几个都有帮忙的，除了交公中的那份，钱是他们几个平分的。” “啥，你真让她们捏钱了？！”朱老头还以为她只是说说，没想到她今年不知道发啥疯，居然真的让几个儿媳妇捏钱了？ 他有些不敢相信，平常哪家婆婆会把钱分给几个儿媳妇？ “不让她们自己捏钱，她们干活会积极？你看现在多好啊，我只要把任务分配好，她们为了能够快点去赚钱，干什么都积极。而且我什么也不用管，每天都有进账，不是挺好的吗？以前我管那么多的时候，也没见我手里捏着多少钱。” 什么东西都没有捏到自己手里安心，叶瑜然哪里还不清楚，她们几个现在会那么“讨好”她，不过是因为她愿意“放钱”给她们罢了。 手里有钱，心才不会慌。 朱老头这回倒是没吭声了。最近家里的变化，他不是没看到，只是一时之间无法接受罢了。 原来他是家中的支柱，所有人都围着他转，就像一夕之间似的，他们都各自有了自己的“支柱”，再也不需要他了。 他孤零零的一个人，那感觉就好像被全世界给抛弃了一般，落差有些太大了。 “什么都管，一个人能有多少精力？我才懒得管她们，她们爱干嘛干嘛，只要把我交待的事情弄好了就行。”叶瑜然意有所指地说道，“一个个都马上要当爹当娘的人了，还成天什么都问我，我生他们有什么用？生他们不就是为了享福吗？既然都长大了，那就该让他们自己折腾，让他们自己养活一家老小。这个时候不让他们自己折腾，等我们真的干不动了，他们要是什么也折腾不出来，那才是什么都晚了。” “好好的，咋说到这个了？”显然，朱老头没有叶瑜然那么想得开，他还不想“退休”。 对于这种“退休综合症”，叶瑜然也没有办法，这个需要自己想开。 她道：“咋不能说了？我们都当爷爷、奶奶的人了，生了那么多儿子，不让他们养我们，生他们干嘛？你也是闲着没事干了，成天就知道瞎折腾。你整天累死累活的，他们倒轻松了，你有本事把他们的儿子女儿也给养了，顺便再给他们养老送终？” “你这话也太难听了，什么养老送终，这话是能说的吗？”朱老头一脸忌讳。 叶瑜然翻了一个白眼。 她就知道，古人忌讳这忌讳那，好像忌讳了就不会死似的。 “嫌我说话难听，就少找我说点话，每次你说话，我都气得够呛。”叶瑜然说道。 “你气得够呛？我才要被你给气死了。”朱老头抱怨道，“你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说啥都跟烟杆子似的，说一句呛一句，能够呛死人。” “那是因为我说得对，但你又不听我的，我能不气吗？” “你咋知道你说的是对的？啥事你都对，你就没一点错儿？” “我能有什么错？”叶瑜然让他指出来。 不想朱老头还真理了不少，什么她脾气太直，太凶；什么动不动就扛刀子，十里八乡不少人背地里骂她“老虔婆”；什么她老是在外面不给他面子，现在人家都说他是“窝囊废”…… 叶瑜然：“……”面子能有里子重要？ 他能那么快说出那么多“不满”，肯定不只一天在心里抱怨这事了。 也不知道从他与原主成亲到现在，到底积累了多少事情。 说实话，关于“男人面子”问题，叶瑜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一个她不是原主，没有原主对他的感情；另一个，她也觉得——朱老头会这样，其实就是没事给闲得，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矫情。 原主再不好，人家也跟着他吃了一辈子的苦，生了那么多儿子，忙里忙外，到死都没享过一天的福，他还想要怎么样？ 他的日子不好过，全是原主的错？ “所以，你是嫌我太凶了，想要跟我算总账？”叶瑜然等他说完，挑了挑眉，说道，“那行，你想算，我们就好好算一算。” 朱老头似乎有些怕，缩了一下脖子：“没有没有，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就是想说……就是想说，你啥时候搬回来？你看，咱们已经分开睡好久了。” “老七的脑震荡好了？你睡你儿子房里，是他的床不够宽，还是他的房间不够大？他都睡得下，你睡不下？”叶瑜然一听这话，直接反驳了回去。 开玩笑，她巴不得一直跟朱老头分房睡，他要搬回来，她晚上还能安生吗？ “都这么久了，老七也不需要照顾了啊……再说，再说，我们也真的好久没有……” 叶瑜然没让他说下去：“都多大的年纪了，你就不能想想别的？你自己算算，我们家几亩地，你几个儿子分得全吗？还有啊，老四家的马上就要生了，到时候各房两三个崽子，加起来也都十多个了，你觉得我们家现在这个样子养得起？” “咋养不起了？”朱老头不服气，“老三他们几个，不是开始捕鱼了吗？几个儿媳妇，手里都开始捏钱了，他们能生，还不能养啊？我当年也是自己生，自己养的。” “但地是公公、婆婆给的，还有典当我的嫁妆买的。”作为大少爷的房里人，原主怎么可能没点傍身的东西？ 当时原主被“发卖”的时候，她还被允许回去收拾自己的行李，偷偷往身上藏了几根金饰银饰。 若不是这些，仅凭朱老头一个人种地，怎么可能养得活那么多儿子？ “可是地是我种的，要是没我种，你就算买地也没用。” “我没说不是你种的，我现在说的是，我们的地根本不够种。家里那么多张嘴要养，凭以前的种法根本养不活，所以我们需要‘穷则思变’，再不‘变’，一家老小就得饿死了。”叶瑜然跟他强调，眼前家里的日子还那么难过，别没事想这些有的没的，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想想怎么给家里添一些进项。 第136章 她是凶了点 她是凶了点，但是他自己摸着良心问问，若没有她，他一个人养得活这么一大家子吗？ 最近他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觉，就是在想这些事情。 她一个女人都能想出那么多办法，他就不能想出一点什么？ 朱老头顿时被打击得够呛。他种了一辈子地，就只会种地，还能干嘛？ 这么大年纪了，总不能再出去打短工吧？ “你没事回去好好想想，等什么时候想通了，再来找我。”叶瑜然好不容易，才把朱老头给打发走了。 这个时候，她突然觉得，其实朱老头在外面有人了也没什么，正好“正大光明”地要求分居。 只是，若是爆出来了，对朱家的几个儿子确实有些不太好。 这天，叶瑜然收拾一新，带上家里的女人们，以及两个最近表现不错，得到“上街”奖励的大宝、二宝，就出发去镇上了。 因为家里人多，所以他们直接包了一辆牛车。 “娘，我跟你说，我要买……” “娘，我也要买。” “我还想买。” 一路上，所有人都挺高兴的，连朱八妹也叽叽喳喳地跟嫂子们讨论着，呆会儿到了镇上可以买什么。 叶瑜然看了看跟大家说得起劲，但出门前还义正辞严地表示今年不想做新衣服的某人，几乎已经能够肯定，呆会儿朱八妹肯定会反悔。 离朱家村最近的镇叫安九镇，是一个仅有一家酒楼的小镇子。镇上的富人也不多，大户人数伸出大个巴掌也数得出来。 当然了，这不包括某些自以为是大户，其实不过是比普通人稍微有一点钱的富户。 若是原主见了，肯定会说：“哼！以为穿上衣服，黄鼠狼就变成人了？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罢了。” 别人充不充胖子，叶瑜然并不关心，她跟带着一帮儿媳妇、女儿，直接杀到了镇上唯一的一家布庄，就开始选布。 那些所谓的时新绸缎，在上辈子见过不少世面的叶瑜然看来，也就那样。 虽然她不懂这些面料如何，但想也知道，在这种贫穷落后的小镇子，怎么可能是所谓的“京城时新”？十有八九是那边淘汰下来的。 所以在几个儿媳妇被掌柜的说得心动，两眼放光地盯着那些漂亮的布匹时，她站在干净整齐的白棉布面前，问起了它们的品种、特点和价格。 买最好的不太可能，根据现在手头的几贯铜板，估计也就能够捡些便宜的买。 朱八妹问了掌柜有没有漂亮的布头子，但一听到价格，立马就打了退堂鼓：“呃，那我还是挑点便宜的吧。” 掌柜的笑了：“怎么能挑最便宜的呢，要挑就挑最漂亮的。瞧姑娘你脸上抹着胭脂，头上还戴着头花，家里条件肯定不错，人又长得漂亮，当然要好布才能够配得上姑娘了……” 朱八妹当然不好跟人家说，你看走眼了，我会有这些，不是买的，是我自己做的。 她红着脸，摇摇手：“不，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叶瑜然笑着说了过来，说道：“别夸她了，她一个小姑娘可不经夸，她脸上的胭脂，头上的头花，都是她自己做的，你再夸下去，她都要翘起尾巴，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自己做的？”掌柜的愣了一下。 “对，就是她自己做的。”叶瑜然说道，“我们这是庄稼人，哪有钱买这些奢侈品，但是姑娘家爱俏，怎么办呢？我也没办法，只能估摸着，带着她一些做，这不，多少折腾出了一些小玩艺儿，哄哄她开心。” 掌柜的不好瞅着人家家的年轻媳妇，就对着朱八妹瞧了又瞧，又瞧了瞧脸上同样抹了胭脂的叶瑜然：“你这个可不像是小玩艺啊，不知道身上有没有带一些，让老朽也开开眼。” 安九镇当然有胭脂铺，就在布庄隔壁，但是胭脂铺开了许多年了，里面的花样也没见变过。 掌柜的跟那边也算是老朋友，一开始还以为叶瑜然他们条件不错，可能是隔壁镇里买的，可一听是自家做的，他便有些动了心思。 若这一家子真会做胭脂，他那位老友岂不是又多了一条生路？ “真是赶巧了，姑娘爱俏，还真带了一些随时补妆用的，我让小妹拿给你看看。”叶瑜然立马叫了朱八妹，让她将补妆的东西拿出来。 朱八妹有点懵：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今天出门前，娘为什么一定要让她揣上一个包，装上胭脂、面脂之类的东西的原因？ 直到这时，掌柜的才注意到，别看朱八妹身上的衣服有些陈旧，但她腰间斜挂着一个巴掌大的小包，上面有布头简单地拼了一种图案，看上去特别养眼。 她拉开小包的“收缩线”，就从里面取出了两个贝壳状的东西。 白色的贝壳跟半个鸡蛋差不多大小，看上去就十分小巧别致，讨人喜欢。 而更让人惊叹的是，在贝壳的外面，还套上了一个一粉、一蓝的网状小兜，紧紧地包裹着贝壳。 一开始掌柜的以为这网状的小兜只是用来装饰用的，但等朱八妹拆开网兜，他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是为了防止贝壳里的东西散出来。 虽然胭脂、面脂都具有一定油性，但在使用的过程中频繁打开，贝壳的吸合力肯定会变差。 那么在这个时候，想要把它们随身携带，就需要加一道“防打开”的工序。 对于农家人来说，木匠、铁匠做的东西都太贵了，所以朱八妹在叶瑜然的教导下，使用渔网的式样，编了几个小巧的漂亮网兜套到贝壳上，正好解决了这个问题。 “这个粉色的是胭脂，这个蓝色的是面脂。”朱八妹说着，先打开了胭脂，介绍道，“这个是采了栀子花做的，里面还添了一些别的东西……” 掌柜顿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他用手指沾了一点，抹到了手背上，试用起来。 别看他是一个开布庄的，但因为经常跟开胭脂的老友一起玩，所以多少也知道一些胭脂的常识。 他不知道老友有没有见过这么细腻的胭脂，反正他是第一次见到，既轻薄、又漂亮，让他一个男人看了，都心动。 “我再看看面脂。”根本不等朱八妹开口，掌柜的又盯上了面脂。 朱八妹打开，说道：“桂花太香了，所以我没敢放太多，只放了一点点，还配了一些别的东西……” 第137章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不是朱八妹小气，不给讲得更具体一些，而是她娘告诉过她，“配方”这种东西，向来都是保密的。 若是人人都知道了，那人人就会做了。 所以书上的“配方”，永远是最简单的，真正的好东西都是“私藏”。 掌柜的也试了一下面脂，听到朱八妹介绍，说这东西拥有一种去疤、养肤的功能，顿时喜欢得不得了。 但是他又不是做这一块儿的师傅，又怕判断失误，连忙喊了店的小二，去把隔壁店里的老友叫过来。 隔壁的胭脂铺时，余掌柜的正在哀声叹息。 原来，他侄子刚刚送来了一个坏消息，原来给他们家供货的那家胭脂铺被隔壁镇的人买断了，不能再卖给他们家了。 这倒不是人家不想供，而是那边有人，他们也没办法。 他们做事也算厚道，最后一批货多给了一些，还偷偷让亲儿子传了口信，别让这边说出去。 余掌柜的一听这话，可不就明白了。肯定是上次隔壁镇上的那家想要兼并他的铺子，他不乐意，把人家给得罪了。 “叹气有什么用？不是说了吗，实在不行，跟你那个当官的兄弟写一封信，让他帮忙摆平不就行了？”他婆娘不高兴地教训着他，觉得他就是太固执了，否则不过一封信能够解决的问题，他至于那么纠结吗？ 余掌柜不想纠结也没办法，当年他“离家出走”时，是跟那边闹翻了的。 他现在什么也没有混出来，怎么好意思跑过去找兄弟帮忙？ 没脸好吗。 就在这时，隔壁布庄的店小二跑了过来：“余掌柜的，我家掌柜让你过去一趟，说有好事。” “李兄弟找我，我过去看看。”余掌柜的就跟解放了似的，赶紧跟他婆娘说了一声，跑了出去。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等你回来试试。”余夫人看到她男人的样子，有些憋闷地甩了甩帕子。 余掌柜的杀进布庄，就握着李掌柜的手，感谢他又一次“救”了自己。 “怎么了，又跟你婆娘吵嘴了？”李掌柜的自然知道，老友家的婆娘有点厉害，平时没少管着老友。 像他们这种生意人，哪个谈生意的时候，不喝喝花酒？ 可是他家老友就不。 “别提了，我们到后面聊吧。”余掌柜注意到店里有客人，不打算在这里说。 “也行，正好我有件事情想要跟你说。”李掌柜转身，就把叶瑜然介绍给了余掌柜，告诉他人家会做胭脂、面脂，感觉跟他店里的不太一样，所以让他自己过来看看如何。 “会做胭脂、面脂？！”余掌柜惊喜啊，他前脚才接到坏消息，结果老友就给他带了好消息，简直就是他的救命恩人。 连忙跟着李掌柜，请叶瑜然一行人请到了后院，慢慢谈。 跟不怎么识货，只能看到一点粗浅的李掌柜不同，余掌柜一看叶瑜然提供的胭脂、面脂，就知道，这是"行货"啊，而且还是高标准的行货。 叶瑜然：废话，拿出来当门面的东西，她能往差的挑？ 余掌柜十分激动，当场就问叶瑜然这边能够提供多少货，他这边全要了。 “这就是自家做着玩的，如果你要得多，恐怕有难度。不过若只是十几盒，绝对没有问题。”叶瑜然算了一下朱八妹现在已经储存的花饼数量，估了一个数出来。 花饼不像鲜花，随便采采就行了，它还需要阴干等过程，需要一个时间。 而且处理一批花饼出来，肯定有些不合格的，又是胭脂，又是面脂，仅朱八妹一个人肯定做不了多少。 “这……有些太少了，能不能再多一点？”余掌柜一个月肯定不只卖十几盒，至少要翻一个倍，他再添点其他东西卖，生意才有赚头。 否则这胭脂铺也开不下去了。 叶瑜然笑了一下：“掌柜的，我说的不是一个月，我是说每隔十天，可以提供十几盒。只是我不能保证，每次供应有都是同一种花香的胭脂。你也知道，我们只是普通的农户，本来就做着自己玩的，现在是秋天，马上就要到冬天了，能够收集到什么花，我们就做什么花的。若是收集不到了，我们也没办法。” 余掌柜表示理解，只要他们家能够保证胭脂、面脂的数量和质量，即使是不同花香的，他们也要了。 叶瑜然当场与他定下了契约。 朱八妹、李氏、柳氏、刘氏、林氏等人恍恍惚惚，完全没有想到：我们不是来买布的吗？怎么娘一出门，就又搞定了一单了？ “这回可是正儿八经的胭脂水粉，你们回去要好好做。还是老规矩，除了交到公中的，剩下的就是你们自己的。” 几个人惊喜不已，连忙跟叶瑜然保证，她们一定好好干。 一个月下来，四十五盒胭脂，四十五盒面脂，这要卖给村民，一个月都不能卖一半。而且他们卖给村里面也便宜，拇指大一点的贝壳盒子，不带网兜的，也就两文、三文一盒。 这东西经用，就那么一贝壳，人家细一点的人都能够用大半年。 可是镇上不同，朱八妹带的这种大小，一盒至少十六文，这么多盒下来，一个月多得多少收入？ 1440个铜板。 100个铜板一两银子，那就是14两呀。 朱家的儿媳妇表示：这辈子都没看到过这么多银子。 因为心情好，她们在买布的时候显得大方了许多，还多买了一匹。 而李掌柜的也心情好，装了一包布头送给他们。 朱八妹望着这一满各种漂亮的绸缎布头子，开心得不得了：“娘，娘，你看，这么多漂亮的布头子，若是平常，要好几文钱呢。” “人家是看在余掌柜的面子上，才便宜我们的的，要学会感恩，知道吗？”叶瑜然说道。 “嗯嗯，我知道的，娘，我肯定感恩。到时候，我肯定把胭脂、面脂做得漂漂亮亮的，保证不会让他丢脸。” “噗嗤……”李氏忍不住笑了起来，为这个天真的小姑子感觉到头疼，“小妹，娘的意思，不是让你把胭脂做好一点，这是我们该干的活。娘的意思是，下次来送货的时候，你可以适当做一些小东西，送给李掌柜。当然了，你一个小姑娘送给人家掌柜有些不太方便，但是你可以送给他夫人啊。” 后面，还给朱八妹提了一个醒。 虽然朱八妹现在还是一个小姑娘，但十岁的年龄，要说谈婚论嫁也是可以的。所以朱八妹若不想惹什么麻烦，最好不要用什么会引人误会的东西给李掌柜。 但要是换成李掌柜的夫人或者他家里的孩子，那就不一样了，那是“礼尚往来”。 第138章 朱家肯定发了 关于“送礼”方面的窍门，朱八妹还真不知道。 听到四嫂愿意教自己，也乐意凑过来，继续跟四嫂讨教。 嗯，她娘不是说了嘛，没事跟她四嫂多学学。 “娘，我们一个月能够赚十四两银子呢，好多钱。” “是啊，我这辈子都没摸到过这么多银子。” “就算交两成到公中，也还剩好多。” …… 若不是回来人家牛车，有外人在，朱家的几个儿媳妇非得讨论一路。 一下子增加了这么一大笔收入，真的是太开心了。 叶瑜然听着儿媳妇们的话，却在心里默默忧伤：开了春就要送老七到学堂去，这十六两的束修还没搞定呢。 到时候住在镇上，还要租一个院子，几个人的吃喝拉撒全部都要钱。 唉……她已经把大话说出去了，有得忙喽。 去一趟镇上，当然不可能只买布匹，还买了一些油盐之类的，七七八八的，堆在牛车上，打朱家村走过，引起了不少人的围观。 纷纷在那里讨论：“朱家肯定发了，你们是没看到，那牛车上，老多东西了。” “可不是嘛，光那棉布，都有好多。” “不过有点奇怪，他们买的都是白布。” “这有啥奇怪的，你们忘记了，朱家卖的带颜色的手链，他们家会自己染。” …… 有人听到朱家人会自己染布，顿时有些心动：若是那样的话，那他们岂不是也可以买点白色的棉布，让他们家帮忙染一下？ 虽然请人家帮忙，肯定要拿点东西，但总比直接买带颜色的布便宜吧？ 隔壁的大嘴巴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回家就翻了一下钱箱子。 她男人朱永宁见了，还有些奇怪：“你数铜板干嘛？年货还要过一段时间买呢。” “谁说我要买年货了？”大嘴巴小声说道，“你没看到吗，今天那个老虔婆家里买了好多白布。” 朱永宁愣了一下：“他们家要办白事？谁过世了？” “什么白事，人家是要自己染布。我跟你说，白布可比颜色的布便宜多了，他们家那么多人，买了那么多白布自己回来染，不知道要省多少钱……”大嘴巴还算了一下，说平常布都要十六文一尺，白布要是买得多了，十文都有可能，你想想这得省多少钱？ “他们家都买了？”朱永宁算了一下，朱老头家十多口人，一个人一身衣服也得五六尺，一个人就能够省下好几顿肉钱。 但是，要有钱才能够舍得给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做一身新衣服吧？ 像他们家，向来都是只给最大的做，然后小了留给小的穿，一件衣服能够穿几个人。 “肯定的，”大嘴巴说道，“你今天没出去看，人家坐着牛车回来的，那车上放满了东西，不只布呢，还有好多其他东西。朱家，肯定发财了。” 朱永宁闷声道：“人家不是卖豆腐，就是卖豆渣丸子，能不赚钱吗？” 大嘴巴羡慕不已。同样嫁进了朱家村，对方的日子越过越红火，她怎么就嫁了这么一个没用的男人呢？ 另一边，朱大、朱二、朱三等人早知道，今天家里的女人出门干嘛去了，所以他们卡着时间点在家呆着。 果然，时候一到，就听到了门口的动静。 他们跑出来看，那么一大牛车的东西，把他们一个个喜得不行。 “娘，买了这么多东西啊！”朱四、朱五两个小一点，开心地过来帮忙搬东西。 朱家的女人们神情得意，下了车拎了小样的，大件的全部交给了男人。 就连大宝、二宝的手里，都捏了一根糖葫芦。 说实话，两文钱一根的糖葫芦，柳氏并不舍得买，还是叶瑜然直接做主，给两孙子一个人买了一根。 “奶，我们想出去玩。” 大宝、二宝早就迫不及待，想要跑去跟村里的小伙伴炫耀了：谁说我们没有糖葫芦吃？哼！看到没有，你们是一家兄弟一根，我们可是一人一根。 叶瑜然挥挥手，没管他俩。 小孩子嘛，有点小孩子的“活泼”才正常。 现在他们越来越不“怕”她了，敢跟她提要求了，她觉得是一种进步。 “谢谢奶，我们晚饭前一定回来。”大宝、二宝跟叶瑜然保证着。 柳氏连忙交待了一句，让他们不要到河边玩，不要爬树，不要……反正，任何危险的事情，都不能干。 大宝、二宝都没听清楚，嘴上应着，跑出了老远。 “哈哈哈哈……这两小子，开心死了。”朱五笑道，“娘，你今天咋这么大方，还给他们买糖葫芦了？那东西，一串都能换一个鸡蛋了。” “我还不能买了？我疼自己的孙子，要问你？”叶瑜然斜他一眼。 “嘿嘿嘿……娘，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有点好奇，平时娘都没有那么大方。” 李氏笑眯眯地在旁边说道：“那当然，因为今天上街发生了好事情啊。” “啥好事情？”朱五问道。 “问你婆娘去。” 朱五转身，去问林氏了。 林氏笑意盎然，说道：“赚钱的好事情，以后我们家，每个月多了十四两银子的大买卖。” “什么？！十四两银子？！”朱五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么多钱？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林氏立马将事情给讲了出来。 朱大、朱二、朱三、朱四几个也跟着，竖着耳朵听。 他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娘出门一趟，居然给家里带来了这么一大笔进项。 所以，他们娘才是藏在家里的财神爷吗？ 朱三眼睛闪了闪，他想起了娘曾经说过，要送朱七上学堂的事情。之前他还觉得不太可能，但若是娘一直这样“优秀”下去，那么十六两银子的束修，似乎也不是那么可怕？ 顿时，胸口的一股热浪，开始澎湃起来，恨不得立马将这件事情给落实了。 东西搬了回来，休息了一下，叶瑜然就开始给各房分布，和大家算了一笔账，让大家各自清楚自己借了公中多少钱。 虽然公中有钱，但公中的钱根本不如李氏手里的多，她是负责“卖”的，可以说但凡家里卖出任何一样东西，她都能够有一笔收入。 嗯，也就曲辕梨和这次镇上的胭脂买卖，是叶瑜然当的“中间人”，她没有赚到钱。 不过李氏并不介意，她能够有今天是婆婆给的，她傻了才因为这个跟婆婆生气。 第139章 一文钱当辛苦费 分好布，就是染布。 叶瑜然的意思，各房给朱八妹一文钱当辛苦费，这件事情就交给朱八妹负责了。毕竟这个家，也就朱八妹手里有染色的东西，她们虽然会帮着一起做，但肯定还要忙别的事情，没时间一直盯着这个。 柳氏、刘氏、林氏、李氏几个当然没有意见，相较于一文钱，她们这段时间帮忙做点胭脂、面脂之类的，肯定只会赚得更多。 朱家开始自己染布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朱家村，不少人跟大嘴巴一样，打上了让朱家帮忙染布的主意。 不过其他人不像大嘴巴那样没有自知之明，问都不问一遍，就跑去镇上偷偷把布给买了。 “那个，朱大娘，你家在染布啊？”朱同化他媳妇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上朱家送一回钱（给朱七治病的钱），趁着这个时候，她一边瞅着人家院子里晾的布，一边试探地问道。 “嗯，我们家几年没做新衣服了，今年难得日子好过了一点，所以我就做主，让几个儿媳妇买了白布回来，让小妹帮忙染一下。”叶瑜然没有隐瞒，大大方方地说道，“哪家过日子都不容易，白布比带颜色的布便宜，我们家人又多，这样能够多省一点钱。” “小妹可真厉害，之前才听说她会做胭脂、面脂，现在连布也会染了。朱大娘，你真有福。”朱同化他媳妇夸了朱八妹几句。 叶瑜然全部笑纳，说道：“都说姑娘是娘的小棉袄，小妹也就小时候不懂事，淘气了一点。现在慢慢大了，懂事了，也是该知道怎么帮家里人了。她那点手艺，不敢说多少，但我们乡下地方，没那么多讲究，够用就行。” “哪里是够用啊，朱大娘，我敢说，这十里八乡，可没有一个像小妹这样能干的。”以前村里人，哪个不说朱八妹性子娇，嫁不出去？ 但现在再看看，朱八妹这么小年纪就能够给家里赚钱了，一下子说朱八妹好话的人也多了起来。 就连朱同化媳妇前不久回一趟娘家，都有跟她打听朱八妹的事情。 当叶瑜然听到她说起这事，摇头道：“那不行，小妹还小呢，就算要说亲，也要再过几年。” “我也是这个意思，”朱大娘疼女儿，整个朱家村是出了名的，朱同化他媳妇能傻兮兮地答应牵红线？ 别傻了，家里啥都没有，想娶人家闺女，人家不赶你出来就不错了。 朱同化他媳妇说道：“所以啊，我一听说那边条件不如何，就立马帮忙给拒了。他们打的什么主意，我还能不知道？肯定是觉得朱八妹能干，想要趁着她年纪小，还没定下来，占个便宜。” 叶瑜然倒是没有想到，之前还被人嫌弃的朱八妹，这么快就被人给盯上了。 看来，她需要再给朱八妹“洗洗脑”，别让这丫头被一些小恩小惠就给“骗”走了。 “嗯，你就帮我放话出去，我家小妹不满十三岁，不谈婚事。”本来叶瑜然想要说年满十八岁的，但考虑到这个时候有些十三、四岁就嫁人了，她只能降低标准。 这种降低，也只是表面上的降低，等到到时候真正相看的时候，最好还是等朱八妹年满十八岁再嫁。 实在不行，十六岁就可以吧？ “那个，朱大娘，白布便宜那么多，你看到时候能不能也让小妹帮忙染一下？”朱同化媳妇连忙说道，“你放心，到时候肯定不会让小妹白忙活，该给的东西，我肯定会给的。主要是我们家也好几年没做新衣服了，每隔一段时间还要给你们家一些朱七看病的钱，这个……这个手头也没宽裕，就想着吧，马上就要过年了，再怎么样，也给小孩子拾掇一身出来。” 叶瑜然瞅着她，算是搞明白了对方这次送了钱，怎么半天没走，原来是为了这个。 “行，到时候你买了布送过来。不过丑话先说在前面，小妹毕竟还是小孩子，染的色好不好，漂不漂亮，我可不敢保证。”叶瑜然说道。 朱同化媳妇赶紧说道：“这个不打紧，反正是小孩子穿的，无所谓。真的是太谢谢你了，朱大娘。” “不谢，大家一个村里住着，又不是白给你干活，应该的。” 朱同化媳妇得到了答案，离开朱家的院子时，一脸喜色。 隔壁的大嘴巴见了，连忙喊了一声，冲她招手。 “啥？你找我有事？”朱同化媳妇走了过去。 “你又上他们家了？是来送钱的吧？”大嘴巴站在院门口，问道。 朱同化媳妇表情讪讪的：“这不是……朱大娘人好，没让我们一次性付清朱七看病的钱嘛。我们能余一点是一点，余了就送了过来了。” 自己家还要留点钱吃饭，当然不可能全部送过来。 但只要他们家不过分，人家朱大娘也没说什么，这倒是让朱同化媳妇松了口气。 秋收后，他们家卖了一点粮食，又赶着天的收了不少鲜花卖到朱家，否则还真没办法凑出那么多钱来。 “我不是问你这个，你上他们家，看到他们家晾在院子里的布了吧？他家小妹自己染的，我打他们家过时，还能够看到呢。”大嘴巴哪里不知道朱同化欠人家朱家看病钱的事情，只是这是老早之前的老黄历了，翻出来没意思，她现在更感兴趣的是另一件事情。 “啊，是有，我是看到了，怎么了？” “你没问问她，买点白布，让她家小妹帮着染？”大嘴巴试探地问道。 “问了啊。”朱同化媳妇说道，“朱大娘答应了，我这就准备回去，明天上镇上扯几尺回来给孩子做衣服。我们家条件困难，又要还朱家钱，也能够勉强给孩子扯点布，大人就算了……” 朱同化媳妇很小心，生怕别人说她捏着钱，不肯还人家朱家，赶紧说清楚，那是因为小孩子实在没衣服穿了，逼得没办法，才不得不给小孩子做新衣服。 咱大人没啥，总不能连孩子一起苦吧？ 大嘴巴藏着自己的小心思，又和她唠了一会儿嗑，就放人家走了。 然后她从屋里扒了白布，找一个背篓放好，还盖了一点干草，就偷偷摸摸地背到了朱家。 叶瑜然：“……” “呵呵呵……你在忙啊。”大嘴巴站在人家院子里，背篓也没放下来，笑得有点尴尬。 第140章 我这里不是免费的 “有事？”对于这个嘴巴特别大，总是爱八卦别人家闲话的永叔婆娘，叶瑜然跟原主一样，对她没有任何好感。 虽然老三媳妇在外面做了什么，也不是人家大嘴巴能够管的，但是李氏偶尔偷偷跟她透露，外面确实有人在传张嫣给老三戴了绿帽子的事情，这事她还是知道的。 这还需要问嘛，不管是朱三自己，还是李氏，他们肯定不会到外面大嘴巴，唯一会在外面“传”的，恐怕也就眼前这位很可能猜到了真相的大嘴巴永宁婆娘。 还好叶瑜然动作够快，快刀砍乱麻，里里外外都统一了口径，李氏又跑到外面帮忙“澄清”了一下，否则流言会变成什么样子，还真有点难讲。 “那个……我这不是没事不登三宝殿嘛。”大嘴巴说道。 叶瑜然没接她的话。 大嘴巴越发不自在起来，只能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我是真有事，你看，我们要不然还是上你屋里说吧。” 说的时候，还看了一下院子里，朱家几个正在忙活的儿媳妇，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行，那就上屋里说。”叶瑜然面无表情，起身就进了屋。 大嘴巴赶紧跟上。 李氏小声对身边的柳氏说道：“大嫂，你说，大嘴巴没事找咱娘干嘛？” “不知道。”柳氏闷头，理着手里的花。 李氏有点没趣，若是林氏或者小妹在这里，肯定能够接她的话。也就大嫂这人，一棍子下去，打不出一个屁来，闷得要死。 进了屋，叶瑜然给大嘴巴倒了一杯水。 直到这时，大嘴巴才舍得将背篓给放下来。她喝了一口水，腆着脸说道：“那个，小妹不是会染布吗？我想让小妹帮忙染一下，你看行吗？” 叶瑜然瞅了一眼她背后的大篓背：“你不会那一背篓都是吧？” 感觉这么大背篓，里面放了不少。 “不是我一家的，我跟亲戚朋友都说了，有不少呢，这才是其中一些……”大嘴巴舔了舔嘴唇，说道。 叶瑜然挑眉：“所以，是几家的？全是你家亲戚？” “对，全是我娘家那边的亲戚。”大嘴巴一口咬定。 “那你有没有跟你家亲戚说，我这里不是免费染的？” “啥，不免费？！”大嘴巴瞪大了眼睛，“咱可是乡里乡亲的，怎么还能收钱呢？” “怎么不能收钱？”叶瑜然不高兴了，说道，“你这又不是一匹两匹的，那么大一背，还不只一背，你难道不知道染布料不仅费功夫，还要准备材料啊？你当我家这些东西，都是天上掉下来的？” “这能要多少材料？就用你们家染剩下的废料，帮忙染染不就行了？不就是一个意思。”大嘴巴当然不乐意了，她的这些，还是她费尽了功夫收集来的。 她都没收人家多少钱，这要转手给了朱家，她岂不是白忙活了？ “怎么可能是一个意思？哪家请我家帮忙染布的，不给点东西给点钱的？人家还只是一两个人的，可你这个，十多个人都有了。要是染布真那么容易，你怎么不自己染？”叶瑜然这一试探，果然就试探出了问题。 大嘴巴家什么经济条件，原主还不清楚？ 大家都乡里乡亲的，也就她家因为有了她，才多少有了收入，就大嘴巴家的条件能够染得起这么多布？永宁家的人都没有那么多。 何况，大嘴巴又是一副爱占人便宜的性子，叶瑜然一点也不觉得，对方会热心肠到帮别人“染布”。 “我要会染，还要找你啊，我早就……”我早就自己做这生意了，还要求你？大嘴巴差点就说出来了，“我早就自己染了，还要找你？你也真是的，大家乡里乡亲的这么多年，你怎么能收我钱呢？这说出去，多难听啊。” 她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大堆，就是希望叶瑜然不要收她的钱。 叶瑜然不为所动，淡定地说道：“如果只是一匹两匹布就算了，可是你的布也太多了，何况又不只你一个人。前前后后，又不找别人来找我，想要我这小妹帮忙染布。那么多人，我要不设置一点门槛，我家小妹岂不是得忙死？与其到时候我家小妹忙不过来得罪人，还不如从一开始说清楚，一尺布收一个铜板，按价计算，省事。” 大嘴巴一听一尺布要一个铜板，那叫一个心疼啊。 她就是这样收别人的，这么一背篓，起码能够收到好几顿肉钱，结果这个老虔婆倒好，张口就戳她的心窝子，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可是不管大嘴巴如何说，叶瑜然就是不松口。 大嘴巴气得不行，指着叶瑜然的鼻子就骂：“你认钱不认人，是不是？乡里乡亲的还收钱，不要脸啊。” “我乐意。”叶瑜然完全不在乎，“你要不想花这个钱，可以把布带走。” “带走就带走，你以为我稀罕啊。”大嘴巴气呼呼地，背着背篓走了。 她前脚一走，李氏后脚就串进了屋里，跟叶瑜然打听，这大嘴巴上他们家干嘛。 “还能干嘛，想占我们家便宜，让小妹免费帮她染布。”叶瑜然说道，“如果是一两匹就算了，但你看到她背的背篓了没有？满满的一背，你说她娘家得多舍得，跟我们家似的，买这么多布？” 李氏咋舌：“不可能，她娘家挺穷的，连我家都不如，怎么可能舍得买布做新衣服？上次，我还听到有人说，她娘家快要过不下去了，跑到这边来借粮。这可才秋收完，秋收完就借粮，也这太奇怪了。后来我一打听，娘，你说怎么着？” “怎么着？” “还能怎么着，她娘家兄弟赌得呗。”李氏说道，“也不知道她娘家兄弟被哪个二流子给带坏了，偷偷在外面赌，欠了不少债。人家上门要债，她娘家没办法，只能卖了粮食，替儿子还债。难道不还，等着人家把儿子的手砍了？” 叶瑜然：“……”这乡下地方，居然也不少这种事情。 不过李氏的话，倒也更让她确认了一件事情——大嘴巴弄了那么多布，有问题。 想了想，叶瑜然就让李氏没事出门转几圈，让大宝、二宝跟着她，跟村里人透透口风，说她们家可以帮忙染布，但一尺要收一个铜板。 第141章 不少人开始回过味来 “啊，咋要收钱了？”李氏疑惑，“娘，你之前不是说，大家乡里乡亲的，随便她们送点什么都行了吗？我都跟娘家那边说好了，到时候把布送过来的时候，再拎点鸡蛋过来，算是小妹的辛苦费。” “我怕会出事，你还是出去说说安心一点。” 李氏见婆婆没要收她娘家的钱，也就不管了，等大宝、二宝一玩回来，就叫上他俩，跟她出门转了一圈。 这一圈，李氏就发现，那个大嘴巴还真不是人。 也不知道她跟村里人说了什么，这些人一个个跑过来问她，她家小妹帮人家染布赚了多少钱。 李氏气得吐血：“赚啥钱啊？你们知道我家小妹为了染一块布，得费多少功夫吗？就那功夫，还不如做点胭脂、面脂赚钱。就连编个手链，也比这个赚得多。要不是大家乡里乡亲的，都是在准备过年的事情，我家小妹才懒得弄这个呢。” 说了一通“辛苦”与“不值得”，就直接按照叶瑜然的说法，将染布的价格也说了出来。 大家家底如何，大家都清楚，一个人做一身衣服要多少尺布？十个铜板一尺的白布，再加上他们家收的一文钱，也就十一文一尺而已，若是带颜色的布，那至少得十六文一个铜板，那才是真的费钱。 她让大家自己算算，就算是这样算，他们做一身衣服能够省多少钱？ 若是一家子下来，三身衣服，一顿肉的钱就差不多省出来了。 “这还叫贵？一身衣服染布钱，也就两三个鸡蛋，要是一家子，还有优惠，肯定比你们直接买有颜色的布划算。” 李氏让大家评评，是不是这个理。 “那我咋听说，这布让你们家一染，其实就跟到布庄买颜色布一个价了呢？”有人疑惑。 李氏叹息，说道：“那我咋知道？谁知道你们听谁说的。” 她也没有点大嘴巴的名，只说了今天有人背了一大背篓，就是各家各户有的那种最大的背篓，背到他们家，啥也不给的让帮忙染。这脸皮也真够厚的，他们家染布还得准备一堆材料，又是烧热水，下锅煮的，还得晾晒，前前后后小半个月呢，不知道要耽误家里多少活，就这样居然还好意思让他们家“免费”？ “就算是再乡里乡亲法，也不是这种免费法。” 李氏还让大家自己算算，哪家像他们朱家那么多人，需要买那么多布？又有哪家舍得买那么多布做衣服？ 一听就知道有猫腻好不好。 不少人开始回过味来：不对啊，大嘴巴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们就说嘛，明明让朱家帮忙染布能省钱，怎么到了大嘴巴嘴里就变成跟布庄一个价了？ ——原来，还有这事在里面。 ——啧啧啧啧，确实够脸皮厚的，占人便宜也不是这么占的。 有人笑眯眯地问李氏，是不是他们家真的帮忙染白布，他家也不要多，就打算给小孩子做一身，估计也就几尺布。 “那你好几尺，也就两三个鸡蛋的事情。家里省那么几口，就能够给几个孩子省出一身新衣服，多划算呀。你们上别的村打听打听去，哪个村子能有我们村这么便宜的事？” 大家寻思了一下，还真是。 立马就有人反应过来，问能不能顺便帮她娘家也染一下，她娘家人也不多，肯定也就几尺布，就给小孩子做。 “这都不是事，主要是颜色的事情，我们得先说好。毕竟我们家不是开布庄的，主要是为了方便乡里乡亲的，想帮大家省一个钱，否则肯定不想弄这麻烦事。”李氏说道，“这颜色啊，我们不能100%保证，我们也就摸索着自己染，效果比人家布庄要差一些。若是家里条件好的，讲究的，想要买漂亮一点颜色的，就不要找我们了。我们啊，就是帮忙稍微弄一点颜色上去，将就着穿一下。” 朱八妹似乎对颜色非常有天赋，在调色这一块，把握得非常好。 但是染布跟她之前染手链、做胭脂多少有些不同，李氏也怕朱八妹有时候会“失手”，特地留下了一条退路。 大家一听是这种小事情，根本不在乎：“只要不是白布就成。” 白布之所以便宜，就是因为它是白色的，只有丧事和打底才能穿。 可是就他们穷人家的条件，哪里舍得买那么好的布打底？肯定是捡一些不太好的衣服，再修修剪剪，缝到里面当亵衣穿，外面再套一件稍微好一点的。 人嘛，总要一个面子，门面还是要装的。 现在好了，朱家能够帮忙染布，即使一尺布要收一个铜板，那肯定也比直接买带颜色的布便宜，一尺就省下了五个铜板，可不就成了大喜事？ 条件好一点的，大家的衣服省下来，完全够给小孩子省出一件新衣服了。 这些嫁到朱家村的媳妇们，哪个都想让娘家占这种便宜，不是找人带话，就是自己找借回了一趟娘家，分享这个好消息。 “真的？！” “当然是真的，娘，你也赶紧盘算盘算，看扯多少布合适。就一个大人的衣服，就能够给小孩子省出一件衣服出来了，这可是往年盼都盼不到的好事情。” 收到消息的娘家人，扒拉扒拉自家的钱箱子，数来数去，都有了一种“赚”到的感觉。 此时，张嫣正在梅婆子家院子里生闷气。 自从她被休的消息传出来之后，村子里的人就对她指指点点，害得她出个门都遭人白眼。 大家都说她蠢，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背着婆家“典”自己的肚子，这下好了，蛋打鸡飞了吧？ 梅婆子打了一个鸡蛋花，一脸讨好地端出了厨房：“儿媳妇，来，今天我摸到一个鸡蛋，好好给你补补身子。” “补什么补啊？一个鸡蛋也就你看在眼里，你没听到他们说，我婆家那边帮人染一次布，就能够赚好几个鸡蛋吗？”张嫣愤怒地对她说道，“也就你这个没出气的，连吃个鸡蛋也跟捡到了银子似的，当宝贝给揣着。” 说话的时候，还一个没注意，推了梅婆子一把。 “哎，小心！”梅婆子一个踉跄，手里的碗就滑落了。她吓了一跳，赶紧想要伸手捞住，可是洒出来的鸡蛋花本身就是液体，哪里是她能够捞住的？ 刚出锅的鸡蛋花烫得她的手当场就红了，她也没能成功捞住多少，只手指上沾了一些。 “碰——” 那个瓷碗摔到地上，顿时碎成了好几片。 第142章 挺着那么大的肚子来找自己 梅婆子愣在那里，望着地上的碗半天回不过神来。 这个鸡蛋，她都舍不得给她儿子吃，可为了张嫣肚子里的孙子，她却咬牙拿出来。 否则它原本应该呆在陶瓷罐里，等有一天被她拿去换铜板。 张嫣也被这声摔碗的声音吓着了，不过她没有注意到梅婆子的神情，还骂骂咧咧地怪梅婆子太小心了，抓个碗都抓不住，也不知道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活着还有什么用。 梅婆子的神经宛如被刺激了一般，猛然抬起头来，望向张嫣的眼神充满了狰狞之色。 只是在张嫣望过来时，她又低下了头，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朱三没有想到，张嫣会挺着那么大的肚子突然来找自己。 当他隔了几个月后，再一次看到张嫣，似乎有些认不出她来。 当年遇见她的时候，她是如此青春活泼，微抬着下巴，脸上永远充满了朝阳一般的笑容。 朱三也以为，他们会过一辈子，可惜，命运向他开了一个玩笑。 “友友……”一看到朱三，张嫣变红了眼眶，委屈地朝他奔了过来，像燕子一样想要投进他的怀里。 朱三连忙捏住了她的肩，没让她靠上来。他道：“以后别再那样喊我了，你男人听了会误会。” 朱三全名朱顺友，“友友”便成了张嫣对他的爱称。 鄙时爱浓，此时却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什么我男人？我男人不就是你吗？”张嫣抬起头来，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你已经被我休了。”只要一想起这件事情来，朱三就有些愤怒。 他不明白，他到底哪里对不起张嫣了，她居然敢背着自己找别的男人？ 是，他们朱家是穷，但是没穷到要“典妻”。 “友友……”张嫣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你怎么能那么对我？我肚子里揣的，可是你的孩子。” 说着，她抓着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 “你自己好好感受一下，他都能动了。”张嫣哭着说道，“你不要我就算了，难道你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 朱三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他是我的孩子？你不是把你的肚子典给别的男人了吗？” “他是一个傻子，他能干啥呀？我是发现自己怀了肚，怕娘不喜欢我会生一个儿子，我才不敢说的。正好这个时候，有人跟我说，想要典我的肚子，报酬是一头猪，我就……我就没有忍住。我就想着，反正，反正娘不喜欢我肚子里的孩子，那送给喜欢他的人好了，正好，我还能得到一头猪。” “你没骗我？” “没有，我真的没有骗你，我六月份回的娘家，当时都已经怀了快两个月了，也就比老四家晚一些……”张嫣觉得委屈极了，“现在也快七八个月了，算日子也知道是你的啊。” 朱三盯着她的肚子，不敢相信。 所以，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她竟然，想背着他把他的孩子送给别人？ “你是不是不信我？”他没有说话，张嫣还以为他不相信，立马说道，“友友，真的，我没有骗你，我敢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要骗你，我就不得好死。” “既然是我的孩子，那你为什么要背着把他送给别人？你就这么觉得，我养不活他？” “没有，我只是怕娘不喜欢他。真的，我不想他跟大嫂家的那两个孩子似的，成天被娘拿着扫把追着打。我想让他出生在一个比较正常的家伙，能够得到那个家最好的东西，而不是被嫌弃。”张嫣就是这么想的。 她觉得吧，她才不会像她娘那么倒霉，头一胎生个姑娘什么的。 但是偏偏婆婆喜欢的又是姑娘，这让她极没有安全感，觉得婆婆既然不喜欢，那就送给喜欢的人家好了。 朱三望着张嫣，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娘只是脾气有点强，她什么时候天天打着扫把追着大宝、二宝打了？要是那样，大宝、二宝还能平安长这么大吗？大宝、二宝都能长大，我儿子还能长不大？” “我不是怕嘛……友友，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张嫣拉了拉他的手，可怜巴巴地祈求着他，“我真的再也不敢了，要不是为了给我们家的孩子谋一个好一点的出路，我肯定不会那样做的。” “那我当时休你的时候，你怎么不来找我？”朱三可不傻。 就算张嫣说的是真的，那么为什么当时她没来找他，反而在过去了一段时间后，才突然找上门来？ 而且，她挺着那么大肚子，那边真的放心她一个人出门？ 张嫣的表情尴尬了一下：“我偷偷跑出来的。那边……那边看我看得很紧，我上个厕所也有人盯着，生怕我带孩子跑了。” “你是跑出来的？！”朱三赶紧看了一眼四周，“你跑出来，就直接上我这里来了？” “嗯，我没地方可以去，所以就来找你来了。友友，你不会也不要我了吧？你就算不要我，我肚子里的孩子，你总不能不要吧？” 朱三望着她的大肚子，也不确定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但若真的是他的，他肯定不能不还。 只是，他也不敢这样直愣愣地把张嫣给带回去。 他无法想像他娘的脾气，为了解决他被人戴绿帽子的事情，他娘已经替他背下了所有“黑锅”，他不能老靠他娘。 “友友……” “你跟我来。”朱三一咬牙，决定先找一间没有人住的破屋子，让张嫣先住着。 剩下的，走一步看一步再说。 张嫣跟着他走，发现他越走越荒凉，有些害怕：“友友，你要带我去哪里？” “带你找一个地方休息。” “可是……可是这里好像不是你家的方向。”张嫣弱弱地问道。 朱三没有回头，说道：“你觉得，以我娘的脾气，你都被休了，再这么直愣愣地跑回去，我娘会怎么做？” “呃！”张嫣缩了脖子，“大概会轮着扫把，揍我一顿吧。” 她连忙快步上前，抓住朱三的手，说道：“友友，我不想挨揍。我现在肚子里还揣着你的孩子，我要被打了，我自己没什么，可孩子出事了怎么办？” 张嫣自然知道，没有几个男人愿意戴绿帽子，如果不是“典”她肚子的人是个傻子，估计她都没法子解释清楚。 可是她觉得，就算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朱三也不可能不管她吧？ 第143章 她指着漏风漏雨的茅草屋 直到他们停在一间破屋子面前，张嫣有些不敢置信。 “你不会打算让我住在这里吧？！”她指着漏风漏雨的茅草屋说道，“我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这要一住，你确定你的孩子不会有事？” “那你想住哪里？”朱三问道，“你想跟我回家？行，只要你不怕我娘，我可以带你回去。你敢吗？” 他赌的是，张嫣不敢。 别看张嫣在他面前挺嚣张的，但到了他娘面前，就跟老鼠见着猫似的，见风使唤舵的功夫比他还溜。 张嫣缩了脖子：“那……那也不能住这。大晚上的，我一个人在这里，我害怕。” “晚上我会找机会，避开大家的视线出来。” 一听他会出来陪自己，张嫣松了口气：“那……行吧。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带我回家？” 朱三瞅着她的肚子，说道：“等你肚子里面的孩子生了。” “啊？要那么久啊，还要个把月呢。”七活八不活，张嫣觉得，她这胎肯定得怀满了八个月才能生，那时候都11月底12月初，天都开始凉了起来。 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受得了那个苦。 别看梅婆子家条件差，但是梅婆子可不会苦了她。这几个月，除了吃得、住得差了一点，其实梅婆子快把她当成祖宗伺候了，就连梅婆子的那个傻子儿子都得靠边站。 想到梅婆子的傻儿子，张嫣就一脸嫌弃。 在此之前，她所接触到的傻子也就朱家的朱七，人家那虽然也是一个傻子，但不会流口水，更不会眼歪嘴斜，一看就觉得很可怕。 朱七只要不动不笑，看上去其实还挺正常的。 当天晚上吃完饭，朱三就偷偷摸了一回厨房。 平时家里从来不会少他一口吃的，说真的，他还真没干过这种事情。 但是考虑到张嫣肚子里的孩子有可能是他的，他怎么也不想亏待了自己的孩子，只能打主意了。 肉酱、鱼干、红薯，这些东西稍微揣一点，他娘应该看不出来吧？ 全部揣在衣兜里，朱三趁着天开始黑了下来，溜出了朱家的院子。 朱三在厨房打转，林氏还真没注意，她收拾完桌子、洗好碗，还打扫了一下卫生。 只是等她忙了一圈，准备开始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数目不太对了。 “难道我记错了？”林氏不太确定，她再数了一遍，然后跑出去，跟早上在厨房帮过忙的二嫂对了一下。 结果不想，刘氏说道：“不对，今天早上数饭的时候，剩的应该不是这个数。你是不是数错了？” “不可能，我数了好几遍。” “我跟你一起去数数。” 刘氏跟着林氏回到厨房，数了数挂在上面的鱼干，又数了数红薯，最后还检查了一下肉酱。 不要以为肉酱不能数，女人们就不知道一个量了，因为不是一个人管的，为了防止另一个人偷吃，每个人都人在心中做一个暗号。 “都不对，老四家的是不是在吃晚饭的时候。动过肉酱罐子了？”刘氏问道。 林氏摇头：“没有啊，今天四嫂感觉肚子有点不太舒服，就晚饭的时候出来了一下，一直躺屋里，没动呢。” “我去问问。” 二人又跑到了李氏的房间里，询问她肉酱的事情。 红薯、鱼干就算了，可肉酱放在罐子里，封得严严实实的，不可能被老鼠偷掉。除了自家人作案，她们想不出还有别的。 以前，这些吃食都放在婆婆的房间里，做一餐的，婆婆就拿出来一餐。可随着家里条件好了一点，婆婆觉得这样太麻烦，就直接将一天的量取了出来给他们，又怕不够，还会多取一些。 所以有时候会有剩下的，而这些东西，都会在当天吃完晚饭后，重新收拾好，送回婆婆的房间里。 为了防止有东西被人给“没”了，在做饭的时候，从来都是互相监督，比如林氏做饭的时候，刘氏会过来帮忙打下手，顺便盯着林氏，防止她“偷拿”。 李氏因为要经常做生意，倒是会经常动厨房的肉酱，但这东西关系到家里女人们的利益，所以不管是刘氏，还是林氏，都有帮忙盯着，生怕李氏偷便背着她们，偷渡回娘家。 “没有啊，我就吃饭的时候出去了一趟。今天不归我洗碗，我吃了就回来了。”李氏动了一下，觉得肚子隐隐泛疼。 她有些后悔，今天应该听婆婆的，不应该出门转悠。 瞧瞧，这活动量还没平时多，肚子就开始疼了。 但是李氏不敢跟叶瑜然说，生怕婆婆知道了，又“训”她。 “你们数没数清楚？要不然，去问问大嫂，她中午的时候，不也在厨房帮过忙吗？”为了支走她们，李氏提了一个建议。 刘氏、林氏只能退出来，又去找柳氏。 柳氏吃完饭，就舀了锅里的热水，掺了凉水，正在给大宝、二宝洗澡。 她听到问话，抬起头来，说道：“我没动。” “我们也不是说大嫂动了，就是想问大嫂还记不记得数，我们对一下。”林氏怕大嫂误会，连忙说清楚。 柳氏默默地报了一个数。 “你看，这不就对上了，果然不是我们俩记错了，是丢东西了。”林氏说完，还问她俩的意思，看这事到底要不要跟婆婆说。 其实她也有点怀疑，这事情不是她干的，那会不会是大嫂或者二嫂干的呢？ 毕竟今天大嫂、二嫂都有给她帮忙，而四嫂昨天才送了一些东西回娘家，应该不会在这种时候惹人嫌。 这事情也不是柳氏、刘氏干的，她俩怀疑是林氏，所以听到林氏故意这样问的时候，都点了头：“那跟娘说一声吧，让娘心里有个数。” 叶瑜然听明白了两个儿媳妇的来意，挑了挑眉：“你们都问清楚了？” 林氏点头：“是的，娘，问清楚了。不管是大嫂那里，还是二嫂、四嫂这里，数目完全对不上。我煮晚饭前还数过，等吃完饭，准备收拾送过来的时候，数目就不对了。” “四块鱼干，两个红薯，一大勺肉酱……会是谁拿了呢？”叶瑜然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刘氏、林氏的神色。 她俩神色挺正常的，没有一点心虚。 “不知道。娘，你看，要不要把家里人都叫过来，问一问？”林氏小心地建议着，“这股歪风邪气，我们可得镇压在萌芽状态，要是以后真的成了惯偷，那家里就麻烦了。” 第144章 送都送了，她们还偷什么? “行了，我知道了，你们也忙了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叶瑜然让她们不要吱声，就把人给打发走了。 捉贼捉赃，人都没捉到，她们怎么肯定是人偷的？ 也许是记错了，也许是老鼠偷的，谁知道？ “娘，就这样算了？”朱八妹等两个嫂嫂走了，凑了过来，小声道，“都有人偷家里的东西了。” “你怎么知道是人偷的？”叶瑜然问道。 “不是人偷的，还能是什么东西的？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再说了，几个嫂嫂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最后一句，朱八妹说得更小声了。 “你亲眼看到了？” “这倒没有，我听其他人说的。” 叶瑜然有些无语：“你听一个嫂嫂说另一个嫂嫂的坏话，心里就没有点想法？” “什么想法？”朱八妹茫然。 “你觉得什么人会在别人背后，说别人的小话？”叶瑜然问道。 “呃，”朱八妹听懂了她娘的意思，有点尴尬，“娘，我不是故意说她们的坏话，我是说真的，我是真的听到她们这样说。” “什么时候说的？” 朱八妹回忆了一下，说道：“秋收前吧，那个时候，家里刚在山上挖到红薯，她们还偷了一回。” “后来呢？”叶瑜然诱导着，继续问道。 “后来？后来好像没有了，”朱八妹有些不太明白地问道，“后来娘不是让她们手里捏了钱嘛，家里有点什么，娘也主动让她们送点回娘家了，送都送了，她们还偷什么？” “那你有想过，为什么之前她们会偷，后面就不偷了吗？”叶瑜然饶有深意地，问道。 朱八妹眨了眨眼睛：“我已经说了啊，后来娘让她们送了啊，娘都开口了，她们还偷什么，直接送就是了。” “然后呢？” “还有什么？” 叶瑜然服了她了，都说到这种份上了，居然还没懂：“那娘再问你一个问题，你是觉得几个嫂嫂偷东西好，还是不偷东西好？” “当然是不偷东西好了。”朱八妹理所当然地说道。 “是啊，她们只是想送一点东西回娘家补贴一下，娘帮她们解决了这个问题，她们就不会再偷了。所以，从这里你可以看出来，其实你几个嫂嫂还是好的，她们不是真的想偷，而是被逼得没办法。” 朱八妹若有所思，她似乎有些明白，娘在告诉她什么，只是她一时之间没有领悟过来。 “不着急，你现在不懂没关系，你只要记住就行了。” “我知道了，娘。” …… 朱三从家里出来后，避开众人的视角，绕着小道，就往那间破旧的茅草屋跑去。 跑到半道上，他突然想起：忘记带水了！ “我忘记带水了，你先吃点鱼干垫垫肚子，我把红薯烧熟了，你再吃。”朱三将大叶子包好的鱼干递了过去，就开始清理空地，准备烧火。 “哇！有鱼啊？！”张嫣的眼睛顿时就亮了。 刚刚她在这里呆了半天，还有些后悔冲动地跑回来找朱三，可是现在听到有肉吃，整个人都舒坦了。 要知道，在梅婆子家的时候，就算梅婆子再紧着她吃，人家连肉都买不起，哪有她吃的？ 接过鱼，就塞进嘴里，撕咬了起来。 “有点硬，你慢点吃。”朱三提醒她。 张嫣饿得不行，嘴里含糊地说道：“嗯，我知道。唔唔唔……好ci。” 当然好吃，这可是他娘的手艺。朱三在心里说道，也顺手清好了一块空地，捡了一些柴火过来，开始点火。 张嫣看到他往火堆里埋东西，连忙咽掉嘴里的东西，一脸好奇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咋埋在土里面了？” “这是红薯，直接烤容易烤焦，我技术不行，埋在土里不容易烧坏。”朱三说道。 “红薯是什么？” “等会儿你吃就知道了。”朱三一时之间，也无法解释这种东西。 其实他们家收了那批红薯之后，他娘就不怎么让他们动红薯了，说是要留种明年种。 反正从山上找到的吃食，大部分都被他娘留了种。 吃了一块鱼后，张嫣说道：“我有点饿了。” “你等等，我去打水。”朱三只能让她帮忙看着火，然后摘了一片大叶子，跑到附近的河边打了一些水回来。 大嘴巴因为想要借染布挣一笔的事情没成，在心里恨上了叶瑜然。觉得就是这个老虔婆作怪，否则她要再这么来几次，不就可以补贴娘家了？ 每次看到她娘眼泪汪汪地求她，她都很无奈，那么大一把年纪了，还求她一个外嫁的女人，实在是太可怜了。 可惜，婆家又不是她能够完全做主的，上头有婆婆，旁边还有一个她男人盯着，她真的不好再动家里的东西。 她男人说了，要是她再敢偷家里的东西补贴那边，他就休妻。 娘的！她都是当奶奶的人了，这要是被她男人休了，她还有脸见人吗？ 大嘴巴跟男人吵了一架，心情不好，拎着篮子就出来摘薄荷叶子了。 虽然天黑了，但是薄荷叶子长在哪里她都知道，闭着眼睛都能够摘一篮子。正摘着，她看到某个小年轻正鬼鬼祟祟地打水。 盯眼一看：咦，这不是老虔婆家的三小子吗？这个时候他不在家里呆着，跑外面来干嘛？ 鬼使神差地，她便跟了上去。 “快点喝，这叶子有些漏了。”朱三跑着回到茅草屋，赶紧将水递了过去。 张嫣被鱼干噎得难受，接过来了就给喝掉了：“噎死我了！” “我不是说了嘛，鱼干干得很，让你慢慢吃。”说着，发现地上的火差点灭了，朱三赶紧放柴，“不是让你盯着点火吗，你怎么没加柴？” “我饿了嘛，一吃东西，就给忘了。”张嫣委屈。 朱三还检查了一下埋在下面的红薯，看有没有烧坏。还好，他离开的时间不长，它们好好的。 “我就拿了两个，要是烧坏了，你晚饭就没得吃了。” “就两个啊，我能吃饱吗？” “这东西饱人。” …… 大嘴巴紧赶慢赶，好不容易到了茅草屋。 因为天色太暗，她倒是没有发现飘到空中的烟雾，只是在接近的时候，隐隐地看到了一片火光。 这么大晚上的，跑到这里来烧火，肯定有鬼！ 大嘴巴放慢了脚步，靠了过去。 第145章 嫌弃大儿媳妇只会生儿子 这一靠过去，她就听到里面传出了一个女人的声音，还有些耳熟。 虽然大嘴巴没有想起是谁来，但有些震惊：这老虔婆家的老三不是才休妻吗，这么快就勾搭上一个女的了？ 不会是还没休妻，就先勾搭上了吧？ 忽然，里面传来了一个惊喜的声音：“友友，你快看，我肚子里面的孩子动了。” “真的？！”接下来，是朱三惊喜的声音，“我摸摸。” “你摸啊，摸到没有？” “摸到了，他真的动了诶。” …… 啥？！连孩子都搞出来了？！大嘴巴赶紧找了一个缝隙，想要看看这个耳熟的声音是哪家姑娘。 别是哪家没出嫁的姑娘，到时候就有好戏看了。 只是她再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声音的主人居然不是别人家的姑娘，而是朱三那个已经被休弃的婆娘？！ 大嘴巴瞪大了眼睛：不是说，朱三婆娘给他戴了绿帽子吗，难道不是这么回事？ 啧啧啧啧……老虔婆这也太狠心了，孙子都这么大了，居然还狠心地把儿媳妇给休了，这可是毒妇啊。 大嘴巴觉得，自己抓到老虔婆的把柄了。 这事要是让朱老头知道，肯定得跟老虔婆闹。 大嘴巴还忍不住吐槽了一下老虔婆的三儿子，自己婆娘挺着这么大的肚子被休了，都不吱一声，这也太窝囊了。果然跟他那个爹似的，是个窝囊废。 她没有惊扰这对“野鸳鸯”，偷偷摸摸地离开了。 之前，她原本想要放出风声，说朱三会休掉他婆娘，是因为被戴了绿帽子之类的，可惜被老虔婆抢先一步，说成了她嫌儿媳妇不敬，害得传出的风声没起半点风浪。 因为所有人都觉得——老虔婆会因为儿媳妇不听话而休掉儿媳妇什么的，简直太正常了。 早在老虔婆嫌弃大儿媳妇只会生儿子，整天蹂躏几个儿媳妇，他们就已经在等着看笑话了。 可惜没想到，被休的不是老大家的，而是不怎么冒头的老三家的。 夜，越来越深了。 张嫣吃到了新鲜出炉的红薯，喜欢得不得了：“好吃，这个太好吃了。友友，你对我真的是太好了。” 朱三没告诉她，这是他娘发现的。 她在那里吃东西，朱三就开始收集干草，准备给她铺一张临时的床。 虽然现在还是秋天，不会太凉，但是她怀着孩子，他还是有些担心会着凉。 “典你肚子的男人，真是一个傻子？”多少，朱三对这件事情还是有些介意的。 不过典的是一个傻子，总比一个正常的男人要好得多。 否则等这个孩子生了，他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孩子。 “对啊，就是一个傻子。”张嫣完全不怕他去查，还告诉了他那人姓什名什，住在哪里。 若问傻子，大家不一定知道他在说谁，但只要到了那片地头上提到“梅婆子和傻子”，那肯定就有人知道是谁家了。 她吐槽那个“梅婆子”，简直就是一个疯子，带着这么一个傻儿子过日子，就不怕没人养老送终？ “真是的，你不知道，他家穷得要死，平时连一个鸡蛋都舍不得吃。也就我是孕妇，她才隔几天，施舍给我一个。” “她那儿子，连老七半点都不如，斜眼歪嘴，看着都恶心。” “你以为我傻了，要不是她儿子是个傻子，什么也做不了，我会乖乖让她把肚子‘租’给她？” “我是给我们的孩子找一个出路，又不是给我。” …… 朱三默默记在心里，准备到时候打听一下。 他现在已经不敢完全相信张嫣了，这个女人不比大嫂、二嫂，是个主意大的，敢想敢做，一个不留神，不知道会给了闯出什么祸来。 但是，如果她说的是真的…… 朱三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原谅她。 如果她没有怀孕，这事过去也就过去了，但她是孩子他妈，他以后要怎么跟孩子解释呢？ 张嫣看外面的天色已经黑透了，又听着渐起的风声，有些害怕起来：“友友，你会在这里陪我吧？这么大晚上的，我一个人在这里，我会害怕。” “嗯。”朱三应了一声。 这间茅草屋有点偏，平时也就他和几个弟弟上山捕鸟想要歇歇脚时，会来一趟，平时根本不会有人。 但没有人，不代表不会有什么野兽过来。 她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在这里，他怎么可能放心？ 不为了她，就为了这个孩子，他也得护上一分。 “友友，你真好！”张嫣顿时感动得不行，想要扑到他怀里撒个娇。 朱三再一次捏住了她的肩，没让她扑过来。 “友友，你干嘛？干嘛不让我抱你？”直到这时，张嫣意识到，朱三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比以往冷淡了许多。 但她不愿意相信，她马上就要给他生孩子了，他怎么能变掉？ “你这么大的肚子，也不怕伤到孩子。”朱三找了一个借口，说道，“老四家的那个，我娘天天都念叨，生怕她把孩子给碰掉了，连出门转悠一圈，我娘都不让。你也小心一点，你的肚子看着就比她小一点。” “原来友友是关心我啊，呵呵呵呵……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不爱我了。”张嫣开心地笑了起来。 朱三沉默。 他想，如果没有这个孩子，大概一切就不会那么复杂了吧？ 心里揣着事，大嘴巴一夜都没睡好。 朱永宁被她的翻身弄得有些心烦：“你大半夜的不睡觉，想干嘛？” “你睡你的，别管我。”大嘴巴也不想理他。 要不是碰上了朱三这事，她一时忘了，哪里会那么快跑回来？ 看到这个男人，她就觉得心烦。 就这样辗转反侧，迷迷糊糊的，刚有点睡意，天就亮了。 大嘴巴困得不行，但想到呆会儿要睡的事，她又精神了，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 等朱永宁从床上起来时，发现他婆娘已经不见了。 朱永宁：“……”娘的，这个老婆子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他不是说了嘛，不是他不想帮她娘家，主要是她娘家的那个兄弟就是一个赌鬼，已经没救了。 他们家也不是什么大户，根本没有那么多东西填她兄弟那个无底洞，她怎么就不听呢？ 这一夜，除了大嘴巴没睡好，躺在床上的李氏也睡得十分不安稳，因为她的肚子一直在疼。 说来也怪，它不是一直疼，而是一阵一阵的。 一开始只是隐隐的疼，间隔的时间长，随着时间的流逝，它越来越疼，间隔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了。 到天快亮的时候，李氏已经忍不住，疼得出了声：“嗯。” 第146章 有些哭笑不得 朱四平常这个时候，也差不多醒了，身边猛然传来一声痛叫，吓死他了。 “咋了？你哪里不舒服？！” 这几天，他没少被他娘叮嘱，李氏可能随时都要生，晚上别睡死，有个什么事情通知他。 天知道朱四每回一上床，没有一会儿就睡着了，打雷都不醒。 也就因为早上有了收渔网的习惯，这才让他的作息多少有了些变化。 “没，没事……”李氏倔强地说道。 “还没事，你都满头大汗了。不行，我得跟娘说一声。”朱四眼睛不敢，他婆娘嘴上说着没事，可嘴唇都被咬得发了白，这能是没事吗？ 这不会就是他娘说的“有个什么事情”吧？ 李氏赶紧拉住了他：“别，别告诉娘，昨天我没听娘的话，非要出去逛，回来就不舒服了……这要让娘知道，娘肯定会说我的。” 她可怜巴巴的，生怕朱四害她被婆婆骂。 朱四简直气笑了：“你都难受成这个样子了，你居然还怕被娘骂？你要怕，你出去干嘛？你知不知道，娘老跟我说，你有时候有点马大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生了，让我盯着点，怕你出事。你倒好，连娘的话也不听，非要等出事了再说吧？” 甩开李氏的手，就冲了出去。 李氏又气又急，心里也委屈得不行，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你凶我，我都难受成这样了，你居然还凶我……呜呜呜……朱顺光，你个混蛋！” 叶瑜然才刚起床，正在洗漱，然后就看到她家老四冲了过来：“娘，不好了，我婆娘好像出事了。” “镇定点，这个时候能出什么事，怕是要生了。”叶瑜然洗了一把脸，说道，“要生也没那么快，一般是阵疼，一阵一阵地疼，等疼到间隔时间越来越短，才到了要生的时候……” 不过，转过头，她就吩咐身边的柳氏把锅给烧起来，热水准备上。 还让刘氏去请村里的稳婆，至于林氏，跟她进李氏屋里看看。 朱四看着他娘有序不紊地下了命令，还怔了一下：所以，这是他婆娘要生了，没事喽？ 叶瑜然进屋，就看到李氏哭得眼泪汪汪的，嘴里还在骂朱四。 一听这内容，她就有些哭笑不得：“别骂了，老四那么急，不也是担心你？你要真躺在床上难受，他还见着不管，那才是真的见死不救，你才真需要哭。” 李氏一看到婆婆，就有些怕，连忙承认错误：“娘，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下回再也不敢了，我就饶过我这一回吧，我就是憋不住，想出院子转转……” “你说什么呢？”叶瑜然走到床边，摸了摸她的额头，还把了把她的脉。 叶瑜然当然不会把脉，但她知道正常的跳速是多少，约摸对比一下，别太离谱就行。 一边弄，一边还问：“什么时候开始疼的？” “回来就疼了……”李氏小声地说道，“就只有一点疼，真的，娘，一开始就那么一丁点儿，我一点感觉都没有。而且它也不是一直都疼，隔了好久才疼一下……是快天亮的时候，它才疼得越来越确定了，我有些忍不住……” 正说着话，李氏就痛叫了一声。 “那就对了，应该快要生了。你别动，我看一下。”叶瑜然说着，就开始揭李氏的被子。 李氏吓了一跳，只是不知道是被叶瑜然话里的内容给吓到了，还是给叶瑜然的动作给吓到了。 “别动。” “娘，你别扒我裤子啊。” “你要生了，不扒你生裤裆里？” 李氏：“……”不是，我脸红。 朱四扒她被子就算了，还被婆婆扒，这像怎么回事？ 尤其是，旁边还站着一个林氏，多尴尬啊。 事实上，林氏是挺尴尬的，作为一个还没有生育的新媳妇，她真的不知道现在应该干嘛。 “之前，我让你准备的被子准备好了吧？”叶瑜然把李氏的裤子给脱光了，看了一眼宫口。倒是让她没有想到，这宫口已经开得那么大了，羊水早就把裤子给打湿了，难道李氏就没有感觉，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吗？ 一问，李氏害羞地说道：“我以为是血……” “流血了你还不喊，不要命了？”叶瑜然一听话，就上火，骂了她一顿。 李氏那叫一个委屈啊，她就是因为怕被骂，才没敢说的好吗？ 天知道她感觉下面有东西流出来，一想到是血，就怕自己要死掉了，根本不敢碰好吗？ 她已经想像了很多可怕的画面…… 叶瑜然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连忙让林氏将李氏之前做准备好的被子拿出来，将她身上的被子给换了，拿出去晒上。 “老五家的，你顺便让厨房烧好水，直接端了送过来。” “哎，我知道了，娘。”林氏动作利落，知道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不敢耽误。 叶瑜然转头，告诉李氏，稳婆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她要能等就等，等不了，感觉有什么东西往下钻，就用力。 “你屋里的剪刀呢？剪刀在哪里？” “在床底下的篮子里。”因为最近在做新衣，所以李氏直接将东西放到了床底下，随时好拿。 叶瑜然很快就找到了，那边柳氏就端了一盆热水进来：“娘，早上洗脸的水还剩一些，先用这个吧。锅上的水，还要等一会儿。” “速度快一点，”叶瑜然说道，“老四家的是个傻的，昨天就开始阵疼了，她以为是走路伤到了肚子，怕被我骂，没敢说，一直瞒到了现在。我刚检查过宫口了，都开九指了，估计生不生也就前后脚的事情……” 柳氏诧异地看了床上的李氏一眼：想不到四弟妹居然还怕娘？ 好吧，她一直以为四弟妹那么跳，其实是不怕娘的。 “你是生过的，你跟老四家的说说，生的时候是什么感觉，要怎么使力。我怕稳婆赶不过来……” 从村这头到村那头，再加上这个时间点，说不定人家稳婆还没起床，这前前后后再花点时间，过来的时候什么情况就不知道了。 叶瑜然的直觉还真不是一般准，柳氏才刚说清楚，就听到李氏“嗯”了一声，一使劲，她懵圈地说道：“娘，我咋感觉有东西出来了？” 第147章 生子 叶瑜然也没有想到李氏会那么快，连忙揭开被子一看。 得，小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 “老大家的，快烫剪刀，孩子的头出来了。” 叶瑜然上辈子就听人家讲过，生孩子最难的是孩子的头，只要孩子的头出来了，后面就快了。 果不其然，这边柳氏手忙脚乱地烫好剪刀，那边歇了一口气的李氏再一使劲，孩子的身体就跟着出来了。 此时，叶瑜然非常庆幸，只是上辈子的她没生过孩子，但原主生过啊。 所以接下来孩子该怎么处理，她一清二楚。 剪了脐带，找麻绳系上，抹上草木灰…… 第二盆热水，姗姗来迟，但是水还非常烫，根本没法子用。 叶瑜然一边让全家人出动，拿盆将水倒来倒去，弄温乎了，一边用之前的手，直接用帕子把新鲜出炉的小包子擦干净。 “娘，他咋不哭呢，不会是个傻子吧？！”躺在床上的李氏还精神着，她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孩子就这样生出来了。 “胡说什么，他刚刚不是哇了几声吗？”叶瑜然说道。 “那也叫哭？不是说，小孩子哭得越大声，越健康吗？”李氏真的有些担心，自己生的是个儿子就算了，结果要是跟老七一样是个傻子，那她岂不是得被婆婆给嫌弃死了？ “确实有这个说法，不过这个说法的意思是，小孩子哭得越大声，证明他的嘴、脖子、喉咙，这一串下来，全部都是好的，没有问题，所以他能够健康长大。可是你看你儿子，哭了哭过了，呼吸看上去也挺顺畅的，那就是没问题。”叶瑜然将收拾好的孩子，就让李氏将上衣扒开，把孩子放到了她胸口趴着。 还拉了拉了小家伙的小胳膊、小腿、眼睛、耳朵给李氏看，让她确认小孩子的四肢和五官都没有问题。 李氏晕乎乎的，望着瘦猴子一样的小家伙，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生的：“好丑。” 叶瑜然再一次无语：“哪个小孩子生下来不是这个样了？” 柳氏也在旁边笑了：“都是这样的，看着丑，过几天长开了就好了。” “哦哦，娘，你咋不给他穿衣服？”李氏疑惑。 “急啥？他才刚生出来，对这个世界有点陌生，需要一点母爱。跟你贴在一起，他会觉得安全。而且，呆会儿等他趴够了，他还要负责催奶。” 李氏一头问号：“啥？” 柳氏也有些不太明白。毕竟当时她生的时候，婆婆连产房都没进，完全不知道婆婆这里有那么多“讲究”。 在她们等待紫河车的空当，稳婆姗姗来迟。 “这么快就生了？恭喜恭喜。”稳婆一听到已经生了，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白跑一趟有什么，这可是老虔婆的儿媳妇，她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老虔婆。 “娘，我还没看到孩子呢，他到底长啥样啊？像不像我？”朱四在旁边上蹿下跳，想要看孩子。 “你急什么？在外面等着。”叶瑜然比原主会做人，没让稳婆白跑一趟。 掏了10个铜板做喜钱不说，还让林氏分了一块豆腐给稳婆，把人家送回去。 紫河车下来后，叶瑜然才让柳氏帮忙给李氏擦拭身体，又把被子给换了回来，还注意屋子里的通风问题。 “娘，四弟妹才刚生，不适合吹风吧？”柳氏一听要开门窗，有点担心。不过她不敢质疑叶瑜然的决定，只能小声地问了一句。 她觉得，她这样也算对得起李氏了。 “天这么热，你想闷死老四家的啊？又不是让风直接对着她吹，挂一张麻席在门上就行了。” “是，娘。” 叶瑜然回了屋，就将小包子放到了李氏的身侧，让她自己扶好，给小包子喂奶。 “娘，大嫂说，奶没那么快。”李氏说道。 “我知道，所以我说催奶。没有小家伙帮忙，你以为你的奶说来就来啊？好好喂着，过一会儿换一边。他也好练习练习，到底要怎么喝奶。” “哦哦。”李氏发现，之前她跟人打听的那些，到了婆婆这里完全不作数。 不过婆婆的照顾，似乎比她们说的那些，更让人觉得舒服。 想想婆婆曾经是大户人家当过丫环，李氏就理解了：乡下媳妇跟人家大户人家的媳妇，能比吗？ 叶瑜然心说：乡下媳妇跟人家大户人家的媳妇坐月子没啥区别，区别在于我这个婆婆是受过现代科学教育的，ok？ 这些坐月子的小知识、小常识，也多亏了那帮宝妈同事，整天没事在她耳边讨论，让她还到了不少。 原以为自己结婚会用到，不想到先用到了儿媳妇身上。 李氏的待遇，完全是当年柳氏生孩子时不能比的，她默默地望着婆婆为四弟妹所做的一切，这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同样生的是儿子，难怪这就是受宠跟不受宠的区别吗？ 这时，刘氏还故意在她耳边感叹了一句：“唉……同样是儿媳妇，我们跟老四家的不能比啊。” 柳氏：“……” 朱三完全想不到，他不过在外面留宿了一夜，结果回到家里，竟然多了一个侄子？！ “生了？”他怔怔地，问向了朱五。 “是啊，生了，是个胖小子，娘亲手接生的。”朱五笑眯眯地说道，“嘿嘿嘿嘿……我跟你说，生到现在，四哥都没看到孩子。娘没让抱出来，还在屋里呢。我们也不知道小侄子长着啥样子，不过听大嫂说，以后肯定是个俊俏的小伙子。” 朱三有些愣神。想到热乎乎的小包子，心里面似乎有一股暖流流过。 再过不久，他也会有这样一个小包子吗？ 朱五巴拉巴拉，在那里说了一堆。 朱三的心里，也跟着他的话，开始畅想了起来。 “哎，对了，三哥，你这么大早的就从外面回来，上哪儿去了啊？”朱五像是想起了什么，拍到了他哥的肩上，无意地问道。 “没什么，就早上有点睡不着，出门转了转。”朱三掩饰地说道，“只是没有想到，我一出门，这边就生了。你恭喜你四哥了没？” “恭喜了啊，你没看到啊，四哥现在笑得跟个傻子似的。”朱五说到这里，声音变得小了一些，“我跟你说，受宠的跟不受宠的，就是不一样。以前大嫂生的时候，娘管都不管，这回四哥婆娘同样生了一个儿子，可娘从头盯到尾，一直在那里照顾着，比照顾亲生女儿还要体贴。” 他抬了一下下巴，让朱三看老四门口的那张麻席，说是那是娘让挂的，怕风吹到李氏，又怕李氏坐在里面太闷了，所以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 第148章 小包子叫朱安古 朱三顿时担心了起来：“大嫂神情怎么样？” “大嫂？应该还好吧。”朱五有些不太确定，“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嫂一向就那个样子。” 朱三最近对他娘的印象挺改观的，觉得他娘不应该会犯这种糊涂，决定还是再看看再说。 叶瑜然当然不是故意犯这种“错误”的，她只是没有想到，她自以为的“科学坐月子”，在大家眼里变成了“偏心”李氏。 孩子生了，叶瑜然却发现，这种时候，朱老头居然不在家？ “看到你们爹没有？” 朱三、朱五几个人摇头。 叶瑜然又跑去问几个儿媳妇：“看到你们爹没有？” 儿媳妇们也摇了头。 倒是朱八妹来了一句：“刚刚，我好像看到有谁找爹，估计是出去了吧。” “你爹也真是的，我们正忙着接生呢，他不在院子里呆着，到处跑什么？”叶瑜然抱怨了一句。 生产多大的事情啊，这么大的事情，他作为一家之主不在旁边守着，跑出去干嘛？ 天大的事情，能够比得上正在生产的妇人和孩子？ “娘，你找爹干嘛？” “给小包子取名字。” 朱八妹眨了眨眼睛，不解：“小包子？” “就是三宝。” “娘给他取了一个小名叫小包子吗？” 叶瑜然有些无语：“小包子，就是小孩子的意思，两个都是白白胖胖的，有什么区别？” “呃，”朱八妹表示，“娘，三宝看着来红通通的，一点也不像包子。” “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 此时，朱老头在干嘛呢？ 原来，正当一家子为李氏生产而忙活的时候，他也急得在院子里转来转去。 不过根据他以前的经验，应该没有那么快，就在墙根底下站一下。谁知道这个时候，隔壁的大嘴巴一脸神秘地冲他招手，请他出去。 想着没那么快，就让他出去了。 “找我啥事？里面正生着，离不了人。”朱老头出来，还跟大嘴巴说了一声。 “嘘……”大嘴巴立马让他小声一点，让他跟她到旁边一点说。 “别拉拉扯扯的，让别人看到了像怎么回事？”上次他才被儿子找了秦寡妇的事情，朱老头可不想再被找第二回。 “真有事，天大的事。” “啥天大的事？” 朱老头跟着她，走到了僻静一点的地方。 “你家老三家的那个婆娘，还记得不？” “咋了？”朱老头狐疑，休都休了，没事问他这干嘛？ “我昨天也看到了，”大嘴巴比划了一下，“挺着这么大的肚子，一看就知道是你家老三的。真是奇了怪了，同样是怀了孕，怎么你家老四家得在屋里好好的，老三家的咋被休了呢？” “啥？！你刚刚说老三家的怀上了？！”朱老头可不知道这件事情，瞪大了眼睛，震惊。 “你还不知道啊？”大嘴巴同情地望着他，“看来你是被你婆娘给瞒了，我跟你说，那么大的肚子，就比你家老四的小了一点，肯定是你家老三的。当初你家婆娘死活非要休掉老三家的，你咋不问清楚呢？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能有什么事，还不是老三家的惹她不高兴了，她一时不痛快，就把人给休了。”朱老头气呼呼的。 他简直不敢相信，他知道这个老婆子一向霸道，一向重女轻男，老三家的都怀孕了，天大的事情也不能休了人家啊。 “不行，我得回去找她说说。”说着，朱老头就想要转身。 大嘴巴连忙拉住了他：“哎，别急啊。我还有话没说完呢。” “还有啥事？” “你不问我在哪儿看到你家老三家的婆娘的？” “在哪？” 朱老头完全没有想到，老三那个混蛋这么怕他娘，他婆娘都挺这么在的肚子来找他了，他居然安排人家住在一间破茅草屋里？ 他不怕婆娘、孩子出事啊？ 朱老头气得不行，都想直接冲回去，把老三给揍一顿。 一个大男人，活成这种没出息的样子，有没有种啊？ 娘的，一点也不像他的种！ 大嘴巴这回没有再拦朱老头，装模作样地拦了几下，就放了人家走了。远远的，还冲人家小声喊道：“别跟你婆娘闹事，有啥事慢慢说……” 不过转头，她开始琢磨着，要如何不引人注意地“引诱”一村的人来朱家看热闹。 ——啧啧啧啧……又是生产，又是怀孕的，一定很有意思。 ——让这个老虔婆不帮我染布，看老娘不整死她。 朱老头根本没管大嘴巴，径直朝她说的那个茅草屋走去。 在此之前，他倒不是知道这片山头还有这么一间屋子，害得他还找了一圈，耽误了一点时间。 屋子里，用河水洗了一把脸的张嫣躺在干草上，盘算着呆会儿朱三会给她带什么吃的过来。昨天晚上吃到的鱼干也好，还是那个红薯也好，都非常美味，要是能够再吃几顿就好了。 就在她这样想着的时候，屋外传来了动静。 这么快送早餐过来了？张嫣赶紧坐了起来，朝屋外跑。 只是这一跑，待她看清楚屋外的人时，吓了一跳，拔腿就想转身跑掉。 “站住！”朱老头一看她的动作，哪里还不知道要干嘛，连忙喊了一声。 “爹……你咋来了？”张嫣望着对方气势汹汹的样子，心头直跳。 她给老三戴绿帽子的事情，公公不会知道了吧？ 完了完了，老三这边她还没有搞定，公公就要赶她走了，那她…… “我咋不能来？我不来，你打算把我孙子生在这里吗？”朱老头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她，“你个蠢货，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知道找我做主。你那婆婆一向脾气大，你也不知道小心一点，都这种时候了，还惹她生气，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吧？” 张嫣一听这话，觉得有些怪怪的：似乎，公公生气的方向不是她？ 朱老头狠狠骂了她一顿，越骂越觉得自己说得对。 不管老三家的做了什么，她也是老三的婆娘，老三的种都揣上了，天大的错误也该原谅了。也就那个老虔婆，整天没事找事。 “行了，收拾东西，跟我回去。” 张嫣瞪大了眼睛：“我，真跟爹回去？” 她有点心虚，公公的样子，并不知道她干了啥。她这样直愣愣地跟他回了家里，婆婆确定不会打着扫把抽她？ “你不跟我回去，打算把我孙子生在这里？”朱老头望向她身后的茅草，嫌弃不已，“看你这么大的肚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生了，老四家的都知道生在家里，你傻了巴叽的，不知道啊？快点跟我回去，正好老四家的在生，什么东西都有，说不定你还能赶个趟儿……” 第149章 赶个趟儿 张嫣心说：这个趟儿，她还真赶不上，她不满八个月呢。 “爹，老三知道你过来了吗？”张嫣不想跟公公回去，但又怕公公不高兴，赶紧动起了心思，寻找借口。 对啊，还有老三，可是老三把她带到这里来的，没有老三同意，她哪儿也不去。 “他一个窝囊废，就知道听他娘的，你问他干嘛？你要问他，几百年你都回不了朱家。”朱老头听了，气愤地说道，“现在老婆子正在伺候老四家的，肯定没时间管你，你这个时候不回家，你准备等什么时候回去？等老四家的生完了，你再回去，老婆子有的是时间收拾你，你懂不懂？” 突然觉得老三娶的这个婆娘有点蠢，卡时机都不会卡。 不，爹，是你没抓得到点。张嫣见公公已经调头在前面带路了，有些着急：“爹，不行啊，是老三带我来这里的，我要走了，我怕老三会怪我……” “怕他做啥？你放心，这件事情有我做主。” 呜……就是怕你做不了主啊！张嫣真的很怕：“爹，还是等等吧，要不然你把老三叫来，他说我就走。” 朱老头见她一直不肯跟自己走，更气了：“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老子连老三的主都做不了，是不是？他是老子，还是我是老子？别人看不起我就算了，你这个当儿媳妇的也看不起我这个当公公的？” 声尖气盛，眼球突出，差点没把张嫣给吓死。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动怒的公公，也想不明白，自己哪里惹公公不高兴了，连忙小心翼翼地解释：“不是的，爹，你误会了，我没有不尊敬你的意思。主要是我是老三的婆娘，我以后肯定是跟他过日子，我就一个女人家，我要是惹他不高兴了，我以后咋跟他过啊？就算有爹护着我，他死活就是不愿意搭理我，那到时候吃亏的还是我……” “说来说去，你不就是觉得我压不住老三吗？合着，整个家里，也就那个老虔婆能够压住老三是不是？”朱老头直接质问。 他真的快气疯了，前面老虔婆才嫌弃他没用，连家里人都养不活，老三也质疑他跟秦寡妇有一腿；现在倒好了，连一个被休弃的儿媳妇，居然也开始质疑他？！ “不是的，爹，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一回，朱老头真的是被戳到肺管了，不管张嫣如何解释，他都不听。 要么她跟他回去，他就相信她说的是真的；要么她不相信他，所以才不跟他回去。 张嫣为难得要死。 另一边，叶瑜然找了一圈，也没能找到朱老头，就懒得再找了。 “算了，三宝的名字我定了。”叶瑜然说道，“大宝的大名叫朱安开，二宝的大名叫朱安宝，那三宝的名字叫朱安古好了，就这么定了。” 家里其他人自然没有意见，也觉得某人是白费苦心，爹/公公根本就不识字，能够取什么好名字？ 所以，就算爹/公公在这里，负责取名字的还是娘。 “哦，三宝，你有名字了，听到不，你叫朱安古……”虽然李氏有些嫌弃自家儿子长得丑，但见婆婆挺喜欢的，她也就跟着喜欢了起来。 反正，只要不失宠，让她养只猪，她都乐意。 “三宝，我是大哥朱安开。” “三宝，我是二哥朱安宝。” 大宝、二宝凑在床边，围着新鲜出炉的小弟弟转。 朱安古的名字定下来后，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大中午了，叶瑜然见李氏没什么异常，才允许家里人开始“探望”李氏。 小包子也抱出来，给朱家的男人看了一眼。 朱四望着这只红通通的猴子，笑得有些傻眼：“娘，你觉得他长得像谁啊？我咋觉得他谁也不像，挺丑呢。” “丑什么丑？你没看到他的眼睛轮廓、鼻子轮廓，跟你一个模子出来的吧？你说他丑，不是说你自己丑吗？”叶瑜然不得不承认，朱家的基础强大，不仅几个兄弟长得像，连孙辈的也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嗯，也有可能是这个世界的女娲为了省事，直接一个家族按一个模子捏的。 朱四没办法对比自己的，就将跟他最像的朱五给拉了过来做对比：“咦，确实挺像的啊……” 朱五一脸尴尬：“四哥，你盯着我看啊，你这样，我觉得怪怪的。” “噗嗤……”林氏在旁边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谁让你们兄弟俩长得像呢？以后你出去溜侄子，人家当成你的孩子看，也不奇怪。” 朱四拍了拍朱五的肩，大方地说道：“哈哈哈哈……老五，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误会。你要是想出去炫耀，我也可以牺牲一下，把我儿子借给你。” 朱五赶紧把他的手拍开，跑掉：“得了吧，我又不是生不出来，要你的孩子干嘛。” “噗嗤……五哥，你是男的，还真生不出来。”朱八妹没想到五哥会犯这种傻，笑疯了。 一院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张嫣，大概就是在这种时候，跟在朱老头的身后回到了家里。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隐隐的，她感觉有人在看自己。 只是当她回头去看的时候，又没有看到人。 她想：难道是我看错了？ 当朱家院子里的人，猛然看到门口多了一个挺着大肚子的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原本的欢笑声，顿时一下子就消失了，空气里一片宁静。 有不少人，将目光投向了朱三：我x，牛叉呀，婆娘都怀孕了，居然还让娘给休掉了？！ 朱三也是一脸震惊，望向了张嫣：他不是已经安排好了吗，她怎么自己跑上门了？！ 显然，叶瑜然也没有想到，张嫣居然怀孕了。 直到此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她在休掉张嫣的时候，应该先见张嫣一面再说。 “你这个……”朱老头气势汹汹，一副要找叶瑜然算账的样子，只是一接触到对方的眼神，气焰顿时就歇了，“老虔婆”三个字没有说出来，“老三媳妇都怀孕了，你咋把人家休了呢？” 说到后面，直接从“质问”转变成了“抱怨。” 原本以为会吵起的朱家儿子、儿媳妇们：“……” “进来再说。”叶瑜然没有解释，直接让张嫣先进了门。 不管当初是为了什么休掉张嫣的，只要人家怀的是朱家的孩子，叶瑜然肯定不能让这个孩子流落在外面 大嘴巴带了不少前来看热闹的人，结果啥也没有看到，就见人家家的把门给关上了。 有些脚程快一点的，确实有看到朱老头似乎带了一个孕妇回来，只是隔得有点远，没看清楚是谁。 有的脚步慢一点的人，啥也没有看到。 第150章 赶热闹 “咋了，咋关门了？” “大嘴巴，你让咱们看啥？” …… 一群人只能跟大嘴巴打听。 大嘴巴完全没想到朱家没有闹起来，感觉自己有些失策。这事从他们嘴里出来，跟从她的嘴里出来，能是一回事吧？ 可是她又不甘心事情就这样完了，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有忍过这帮“八婆”的怂恿，说了出来。 屋子里，叶瑜然直接架了一把椅子坐在中间，让其他几个儿媳妇坐在下手，儿子们则立在两排站着。 朱老头和张嫣站在堂前，有一种“三堂会审”的感觉。 一个胆子本来就不肥，一个本来就心虚，这下好了，两人吓得缩了脖子，望向叶瑜然的眼神都有些“怕怕的”。 “你肚子里面的孩子，几个月了？”叶瑜然问道。 张嫣老实地回答：“大概七个多月了。” 叶瑜然在心里默算了一下时间，有了答案，不过还是问了一句：“谁的？” “老三的。” “哪个老三？” 张嫣抬头望向朱三：“他的。” 除了朱三以外，所有人都从叶瑜然的问题中，感觉到了异常：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问人家孩子是谁的？孩子不应该是老三的吗？ “你是怎么被休的，你心里有数，”叶瑜然没在意大家的眼神，“你觉得你能回这个家吗？” 张嫣当场就跪了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知道自己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她会那样做，也就是想要那一头猪。 实在是家里太穷了，餐餐喝粥，她怕撑不到秋收，所以想要给家里想一个办法。 “你是想给朱家想办法，还是给老张家？”叶瑜然没有丝毫心软，质问。 张嫣“咯噔”了一下，当然不敢说是娘家赚的猪，连忙说是朱家，她嫁到了朱家，那就生是朱家的人，死是朱家的鬼，绝对没有二话。 “你现在被休了，已经不是朱家的媳妇了。”叶瑜然冷声道。 “娘，我真的知道错了，你饶过我一回吧。看在我肚子里孩子的份上，原谅我这一回就行了……我发誓，我真的没有背叛老三，那人就是一个傻子，啥事也干不了的傻子而已……”张嫣一边哭，还一边想要去抱叶瑜然的大腿。 叶瑜然可不想被她的鼻涕碰到，一个眼神，就让她退了回去。 “呜呜呜……娘，如果你不信的话，你问老三，他知道的，我已经跟他说过了。” 叶瑜然诧异地抬头，望向朱三。 朱三连忙解释：“昨天她刚找到我，跟我说的，我还没去核实。” 张嫣大哭了起来：“什么？！你不相信我？呜呜呜……亏我辛辛苦苦地揣着你的种，想要给你生一个大胖小子，你居然不相信我？老天爷不长眼啊……” 叶瑜然打断了她：“不准嚎，再嚎就滚出去。” 张嫣立马住了嘴，小声地抽泣着，抹着眼泪：“娘，我真的没有骗人，那人就是一个傻子，啥事也干不了，我怀的是老三的种。我是被人冤枉的……” “所以你带着老三的种，到人家家里做典妻，你还有理了？”叶瑜然冷哼。 柳氏、刘氏、林氏等人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典妻？！ ——我的娘诶，她疯了吧？！ ——那是人能做的事情？只要日子过得下去的人家，哪家会干这种事情？ ——只有那种真正窝囊废的男人，才会想典自己的婆娘。 可朱三是这种人吗？ 显然不是。 朱老头也是到了这种时候，才知道了“真相”，眼珠突地瞪向张嫣，恨不得捏死她。 所以这回老婆子休掉老三的婆娘，根本不是她惹老虔婆生气了，而是这婆娘胆子肥了，背着婆家把自己给典了出去？ 给男人戴绿帽子的事情也干得出来，她还有脸回朱家？ 他气得想拿了扫帚，把张嫣给赶出去。 至于朱三的几个兄弟，连忙望向了朱三，生怕他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只是他们似乎忘记了——张嫣早就被休了，所以朱三能是现在才知道这事？ 感觉到各种目光落到自己的身上，朱三那一刻，难堪极了。 他以为这件事情已经掩得死死的，就算要挑破也是多少年后，过去了的事情，却没有想到会在这么短的时间被人“挑破”。 他简直想要挖个地洞，将自己给埋起来。 张嫣噎住：“可是，我那不是想要赚那一头猪嘛。” “我家没猪？”叶瑜然只抓住了一点，“你已经被休了，不好好在人家家里当典妻，跑回来做什么？你不会是偷跑回来吧？” “是……”张嫣弱弱承认。 “想要把老三的种生到别人家，怎么不好事做到底，又跑回来了？”叶瑜然微眯了眸子，“怎么，递休书的时候没动静，你是听到我们朱家日子开始好过了，所以反悔了，就跑回来了？你倒是一跑了事，怎么着，准备把锅甩到朱家，让人家来我们家找麻烦？张嫣，你觉得你有几斤几两，值得我朱家花大代价保下你？有这个钱，我完全可以给老三重新聘一个干净的黄花大闺女。” 不是叶瑜然说话难听，实在是张嫣这事做得不地道。 娘的，你要“典”自己，给朱三戴绿帽子就算了，还带着人家的种“典”？ 你这不仅是想绿人家，还想在人家心窝里捅一刀啊，张家是不是跟朱家有仇，故意把女儿调教成这个样子，然后嫁到朱家来的？ 这让叶瑜然想起了曾经看到过的一个笑话：谁家想要报仇，直接生一个女儿，故意教坏到，嫁给仇人家的儿子，兵不血刃的，就能够毁了人家一大家子，报仇了。 “娘，我真的知道错了，娘，看在这个孩子的份上，你饶过我这一回吧，呜呜呜呜……”张嫣一听这话，差点没吓死，连忙一边哭，一边往地上磕头。 因为她很清楚，以婆婆的性子，这种事情肯定干得出来。 若婆婆真的这样干了，那她以后还有什么活路？ 娘家那边，肯定不会管她；而梅婆子那边，人家想要的是孩子，而且她也不可能跟一个傻子过一辈子。 这一次，她是真的后悔了，她不应该为了那一头猪，就偷偷把自己给“典”了出去，她应该再跟朱三商量商量，把他说动，让他给自己打掩护，说不定这事就不会被发现了 第151章 典妻 “别磕了，我怕你破了相，到时候赖在朱家。”叶瑜然抬了一下下巴，让朱三将人给拉起来。 朱三僵在那里，根本就不想动。 现在，他想不到孩子，他只想到自己脸上的“难堪”。 叶瑜然无奈，只能给林氏、刘氏、柳氏三人使眼色，让她们拉人。 李氏才刚生孩子，还好林氏也够机灵，赶紧戳了一下旁边的两位嫂子，连抱带拉，将不肯起来的张嫣强行给拉了起来。 “你别闹了，婆婆生气了，更麻烦。” “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肚子里面的孩子着想。” …… 张嫣哪里想起来，她恨不得磕残在这里，好让婆婆心软。只是听到林氏小声在她耳边说的话，她就不得不顺从地起身了。 婆婆现在还在气头上，她跟婆婆对着干，岂能讨得了好？ “娘，求求你，饶过我这一回吧，如果你真的不原谅我，我只能吊死在朱家的大门口了，呜呜呜……我真的没有别的活路了。”张嫣虽然人起来了，但嘴里的话却没有停下来，“我肚子里面的孩子真的是老三的，你们现在就可以去打听，看看梅婆子她儿子是不是个傻子，我真的没有背叛老三，我没有……” 张嫣坚信，只要她没有背叛朱三，朱三一定会原谅自己。 她满怀希望地想着，昨天朱三见着自己的时候，不是也挺“惊喜”的吗，知道她没吃晚饭，还偷偷从家里“摸”了鱼干、红薯给她。 这一切的一切，不正说明，他心里其实还是有她的？ “你放心，你挺着这么一个大肚子，我们朱家就算出于人道主义，也不会见死不救。”叶瑜然当然不希望张嫣一时想不开，走上绝路，不过不该松的口，她也没松，“不过想要赖在我们朱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然后就让人将张嫣拉回了朱三的房里（因为没地方关人了），让林氏给她送了一碗水，在那里守着。 “老三，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叶瑜然说了一声，就打发刘氏和朱家的男人到村里转悠转悠，柳氏留下来继续做午饭，而她自己则进李氏的屋里看看情况，并且将外面的事情跟李氏说一声，免得这家伙听到动静躺不住。 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三个，一边留在屋里陪李氏说话，一边继续编着她们的手链。 而大宝、二宝，则负责陪他们的七叔朱七呆在院子里玩耍。 安排妥后，叶瑜然将朱三叫到了后院，问他有什么打算。 张嫣的事情说好办也好办，说难办也难办。 好在张嫣既没有精神出轨，也没有身体出轨，从某种程度上说，也不算“背叛”朱三。但难就难在，这个时代对于女人的“苛刻”，以及朱三到底是怎么看这件事情的。 当然了，叶瑜然是不喜欢张嫣这个人的，因为张嫣的胆子太大了，在这样一种环境下都能够做出这种事情来，她实在无法想像，若是这样一个定时炸弹埋在家里，以后她会有什么样的麻烦。 后患无穷，所以她的个人意愿是——能够快刀砍乱麻就快刀砍乱麻，赶紧把一切事情彻底解决了。 朱三低着头，没有说话。 “唉……”叶瑜然叹了口气，自我检讨，“都是我的错，我当时应该让你们见上一面的，或许就不会有现在这些事情了。” “娘，这跟你没关系。”朱三立马开了口，只是说完这句话，他就没有再说下去。 叶瑜然不怕他不想说话，就怕他一句也不肯说，只要开了这个口，后面就好办了。她继续说道：“怎么没关系？若当时我们就知道她怀孕了，我们完全可以直接把她带回来，或者找一个地方安排她，等她把孩子生了，把孩子带回来。你想认这个媳妇，我们就认；你要是不想认，到时候我们直接说她难产死了，也算是了结了，也没有现在的这些事情了。” 朱三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娘也不是想逼你，只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那你就必须得做决定，你得想清楚，现在这个样子，你还能继续跟张嫣过下去吗？”叶瑜然望向朱三，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不是为了孩子，而是为了你自己，你需要好好想一想，假设没有这个孩子，你能不能继续跟她过下去？娘希望你以后能够和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白头偕老，而不是为了一个孩子跟别人‘将就’。那样真的太累太累了，你还年轻，你不应该过那样的日子……” 她没有责怪朱三，为什么不在昨天一遇到张嫣的时候，就将事情告诉她，而不是让她今天被人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有的时候，夫妻间的事情，不是外人能够插手的。 有些在某些人看起来理所当然的事情，在夫妻那里就是不是那样办的。 朱三的年龄也不是很大，他若是在她上辈子的世界里，也就上大学的年龄吧，这个时候突然撞到一个孩子，能不心慌手忙吗？ “娘……”朱三心里头酸了一下，他没有想到，娘跟他说的是这些。 他以为，娘会劝他，看在孩子的份上，让他好好跟张嫣过。 可是，他真的能够跟张嫣继续过下去吗？ 叶瑜然牵住了他的手，拍了拍：“你是娘的孩子，娘永远只会站在你这边。你不需要急着回答娘，你可以慢慢想，想好了以后，再告诉娘。只要是你的决定，娘都尊重你。” “谢谢娘。” “至于今天发生的事情，你放心，家里人不会传出去的，你要相信娘，相信家人。我们是你的亲人，是温暖的港湾，是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会站在后面默默支撑你的家人，你所有的不堪，在我们这里都会化成对你的担忧。只有你好好的，我们才会好。”叶瑜然怕朱三想不开，还做了一些思想工作。 她想，这个时候朱三最需要的安慰，大概就是家人对他的理解与包容。 她也希望朱三能够明白，家人的存在，就是无限的包容与理解，他不需要在家人面前感觉到难堪与难过，因为那样，家人只会比他更难堪、更难过。 等到朱大、朱二、朱三、朱四等人回来的时候，叶瑜然也找他们聊了聊。 第152章 她想看我家笑话 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对于朱三来说将会是特别难以度过的一段时间，兄弟的力量非常重要。 有很多事情，做儿子的，不好跟做母亲的说，但是兄弟间的交谈肯定避免不了。 所以她需要他们和她“统一口径”。 “娘，还好你叫我们出去转了，你不知道，我们家院子外面围了好多人呢。” 叶瑜然一听，就皱了眉头：“怎么回事？” “好像是大嘴巴，”朱五说道，“我跟一个玩得比较好的打听，说是大嘴巴约了他娘出门。” 叶瑜然顿时想到，之前她拒绝给大嘴巴染布的事情，同时又想到，既然张嫣都被朱三给“安排”好了，朱老头又上哪儿发现张嫣的身影的呢？ 恰好这个时候又是李氏生产的时间段，按理说，朱老头应该在院子里呆着才对吧？ “行，我知道了，我交待你们的事情，你们记住了吧？”叶瑜然觉得，她有必要跟朱老头好好谈谈，只是在此之前，她需要先搞定几个儿子。 这个时候，朱老头在哪里呢？ 他蹲在后院的墙根底下，望着家里养的十几只鸡，在那里啄猪菜吃。 自从家里的老婆子让大宝、二宝时不时捞一些螺丝回来后，家里的鸡也吃上了“肉”，它们不仅下蛋下得勤快了些，连身上的肉也被养了出来。 在养鸡的栅栏外，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挖了一个坑（即堆肥坑），里面堆满了各鸡吃剩的东西和粪便，还有草木灰和一些落叶的混合物。 朱老头也不知道这婆娘整天闲着没事干，干啥要让老大他们弄这么一个东西，这不是浪费金疙瘩（即粪便）吗？ 还好她没动粪池里的，否则他得跟她翻脸。 整个朱家村谁不知道，他们家人多，粪池也大，也就他们家的肥是最厚实的。 “你蹲在这里干什么？”叶瑜然没有想到，他别的地方不蹲，就蹲在堆肥坑旁边，“这里不臭啊？” 她每次来检查堆肥沤得怎么样了，都是捂着鼻子来的好吗？ “有什么臭的？哪家鸡拉屎不是这个味道？”朱老头习以为常。 叶瑜然：这大概就是她没办法当一辈子乡下人的原因吧。 “哎，我问你，张家姑娘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朱老头蔫蔫的，说道，“典妻这么大的事情，你都没跟我说，你还问我干嘛？我就是我们家的窝囊废，我能知道什么啊。” “对不起，这件事情没跟你通口风，”叶瑜然干净利落地道了歉意，诚心满满地说道，“我知道这件事情是我不对，可是当时不是情况特殊嘛，我想着这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少一个人知道少走漏一点风声。我哪里知道张家姑娘能够干出这么大的事情。” “你居然跟我道歉？！”朱老头有些不敢相信，抬起头来望向她。 老婆子强了一辈子，老了老了，还跟他承诺错误了？ “本来就是我不对，下次有什么事情，只要不是太严重的，我尽量跟你商量。那张家姑娘的事情，你是不是该跟我说说了？老三昨天把她藏得好好的，今天老四家的还在生孩子，一院子都在忙活，你怎么有时间把她给挖出来？”叶瑜然不相信，就这老头闷不吭声的性子，他耳目能够这么灵敏？ 要是那样，他也不会被原主压了这么多年。 看她也跟自己道歉了，朱老头心里的不舒服少了很多，立马痛快地将事情给抖落了出来。 “大嘴巴跟你说的？”叶瑜然挑眉。 上次张嫣给朱三戴绿帽子的事情，是大嘴巴说的；朱老头疑似跟秦寡妇有一腿，也是大嘴巴说的，连今天这事大嘴巴也掺和了一脚，这大嘴巴挺能说的啊。 她道：“她说你就信，你就不怕这中间有什么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朱老头疑惑。 果然不带脑子的，还好后面几个儿子不像他。叶瑜然有些无语：“你又不是不知道，从我跟她前后脚嫁进朱家村，我们就很快闹翻了，最近又刚刚结了仇，她会好心好意告诉你这件事情？她肯定是有目的呀。” “啥目的？她一张嘴巴，能够让老三家的媳妇怀孕，还能让老三家的媳妇怀上吗？”想到老三遇到的这事，朱老头就挺同情这个儿子的。 当初找这姑娘就冲着人家条件好，不想人家胆子也肥，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脸都不要了。 “怂恿你和我闹啊，”叶瑜然说道，“人家巴不得我们家闹得大一点，好看笑话呢。你不知道，你几个儿子刚出去转了一圈，我们家院子外面围了不少人，都是来看笑话的。你前脚带了人回来，人家后脚就上门了，要不然你以为是为了什么？” “什么？！她想看我家笑话？！”朱老头蹭的一下站起来，“我找她算账去。” “找什么找？”叶瑜然赶紧拉住了他，“你这个样子，找谁算账？人家跟你说的时候，谁看见了？证据呢？你拿得出来吗？” 朱老头僵住：“呃，要不然……你去？” 叶瑜然语塞：“……”合着，他们朱家但凡有事，永远是她顶在前面？ 她似乎有些理解，为什么原主能够死死地压住这个老头了。 娘的，这是男人干的事情吗？ “行了，我问清楚什么事情就行了，这笔账，以后慢慢再算。”叶瑜然郁闷了一下，只能先安抚这个老头子，别给自己捣乱，“现在主要是老三和老三媳妇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办？” 决定肯定不会是朱老头做的，但她吸引之前的“教训”，准备在做决定之前，至少给朱老头一个开口的机会，免得他后面又抱怨她啥事也没跟他说。 虽然她不愿意将朱老头当成自己的男人，但是名义上他就是，夫妻之间有事不商量一下，确实是她做得不对。 唉……叶瑜然想，这大概就是逼着她“面对现实”吧。 “我咋知道？”朱老头理所当然地说道，“这事你做主就行了，我没意见。” 叶瑜然：“……”你刚刚不是才抱怨，我有事也不跟你商量吗？ 合着，其实你就是希望我多浪费点口水，多问你一句啊？ 果然，就听到朱老头下一句就是：“你到时候，跟我说一声就行了。” 第153章 亲家母好像更喜欢女娃 朱家院门外，议论纷纷。 只是这走向，似乎不怎么受大嘴巴控制，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哎哟，你说真的啊，他家老三搞大了人家的肚子？” “啧啧啧……这到底是怎么想的？儿媳妇都揣那么大肚子，还休了人家，不会因为怀的是个男娃吧？” “有可能，那老虔婆喜欢女娃，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 说着说着，一群人就说到叶瑜然“重女轻男”的问题，人家好端端的都想生个男娃旺香火，她倒好，脑子有病似的，非要生一个女娃。 也就是老虔婆肚子厉害，一连生了好几个男娃，要是换了别人家试试，这么闹腾，早被休了。 “咳咳！”叶瑜然就是在这样的一种氛围中，从朱家大门走了出来，轻咳嗽两声。 场面，顿时一静。 “朱大娘，你咋出来了？你忙完了？”还有人厚着脸皮，讨好地对叶瑜然笑。 叶瑜然心说：刚刚才吐槽我重女轻男的，怎么，还有脸跟我说话？ 所以说，这些朱家村的人特别有意思，背着她的时候什么都能说，但等真的站到了她面前，一个个就跟见到了猫的老鼠似的，一律夹了尾巴，该干嘛干嘛，绝对不二话。 “这么多人围在我家门口，是要赶着在过年前染布吗？”叶瑜然自然清楚他们来干嘛的，只不过装着不知道罢了。 同一个村里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何必呢？ 她大方地给他们一个“台阶”下好了。 婆子愣了一下，赶紧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对对对，就是这个事。我家那个布不是送你们家了，就是想问问，啥时候染好。” 叶瑜然心笑眯眯地说道：“那得问你什么时候送的了，各家我们都给了一块牌子的，按牌子来。到了哪几个牌子，我们会提前一天通知，绝对不会耽误你们的事儿。” “我家三十五号，”婆子不认识数字，不过人家把牌子给她时，报上数，她一直记着，“朱大娘帮看看，是不是快到了？” 另一个婆子也赶紧站了出来：“我家二十九号。” “我家我家，我家是四十一号。” “我家六十九号。” …… 本来是听“八卦”、看“热闹”的，被叶瑜然这么一搞，瞬间转成了讨要“染布”的了。 她笑着告诉大家，已经到二十八号了，等明天，二十九号的就可以来领布了，三十号是后天，一个个给大家排了一个序。 事实上大部分人都不识数，不知道她是怎么排的，他们就记号数，谁在我前面，谁在我后面，我哪天哪天来拿就行了。 他们望着将一切安排得清清楚楚的叶瑜然，羡慕不已，问她全村那么多人，怎么会记得那么清楚，知道谁谁是哪一天？ “这个啊，就是读书的好处，只要会数数，将发给你们的号牌跟天数一对，一下子就出来了。”叶瑜然在这种时候，都没忘记给自己家“吹虚”一下，表示这种事情，连他们家大宝、二宝都会算。以后谁遇到算不清楚的，可以跟他们家借人，让帮忙算算。 叶瑜然还一脸肯定地保证：“除非算错了，否则一般都是对的。” 废话，要是算对了，那还能错吗？ 只是可惜，这些村民一时之间被“读书”两个字给蒙住了，完全没反应过来，就被叶瑜然这样“忽悠”了过去。 在他们心里，朱家顿时又上了一个台阶——不仅会染布，人家连几岁大的孩子都会算数，牛叉呀！ 总感觉，这一家人“了不得”。 之前八卦的心思，也消了。 开玩笑，自家的布还在人家手里捏着，自家的孩子也比不过人家的娃，说不定以后自家就会有什么事情要继续“麻烦”人家，看他们家的笑话，这是不想好了呀。 于是，大嘴巴费了不少功夫，给怂恿了一堆人跑到朱家门口看热闹，人家出来没说几句，她就眼巴巴地看站着的一群人三三两两的，开始散了。 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就这样走了？！ ——热闹呢，你们不看了？ ——喂喂，回来！ 内心伸出了一只尔康手。 让她尴尬的是，不等她这只手伸回来，叶瑜然站到了她面前。 大嘴巴讪笑了两声：“呵呵……我突然想起我灶上还烧着东西，就不跟你聊了，我先走了。” 然后逃出似的跑了。 叶瑜然嗤笑了两声：“也就敢耍一点小伎俩，有本事当面跟我杠啊。” 她的声音本来就不小，结果大嘴巴听到后，还不敢回嘴，跑得更快了。 叶瑜然有些不屑，“清理”了自家院门口，就回了屋。 李氏才刚生产，叶瑜然没有急着让煮什么催奶的东西，就弄了一些清汤，让她先垫垫肚子，清清肠胃。 还让柳氏包了一包东西，让朱四亲自跑一趟，告诉他婆娘的娘家，这边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除了朱三以及朱三屋里多出来的张嫣，朱家的一切似乎都在正常运转中。 朱八妹陪了一会儿四嫂，还跑到后院看了看晾着的布，该翻面的翻面，该整理的整理。虽然李氏生产，几个嫂嫂的手里都添了活，不过朱八妹有林三妹、林四妹二人帮忙，倒也吃得消。 “啥？！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李母一听自家的宝贝女儿生了一个儿子，顿时开心得不行，“太好了，你们老朱家有后了，恭喜恭喜。” 只是在恭喜完之后，她猛然想起一件事情：呃，亲家母好像更喜欢女娃，这事可咋整？ 李父倒是没有多想，知道朱四要赶回去吃晚饭，也让家里的儿媳妇弄了一个小菜，他要跟朱四喝一杯，庆祝一下。 自家女儿嫁到朱家有一段时间了，现在儿子也生了，算是站稳了脚跟，他这提起的心也跟着落了下来。 天知道当初，女儿要死要活地非要嫁到那个老虔婆家里，可把老两口给急死了，有一种送女儿“羊入虎口”的感觉。 “老四啊，你不知道，当初我家甜妞要嫁到你们家，可把我急死了。我心里那个悔啊，就觉得白疼了这个姑娘，怎么能那么犯傻，非要往死里送，这不是挖我老两口的心嘛……”一杯酒下肚，李父就拉着朱四开始了“话当年”。 “甜妞”即李氏的小名，她全名叫李如冬。 旁边，李母一直担心着女儿，心里急得不行。可是又怕自己问得太突兀，女婿不说实话。 见几杯酒下肚后，她也开始隐晦地打听了起来：“老四啊，你来了，甜妞有说啥没有？” 第154章 娘，你别吓我 朱四没有多想，岳母在旁边问什么，他便答什么。 反正他出门前，他娘也交待了：“不管你岳母问你什么，你老实回答就行了，没什么要你操心的。” 早在他出门前，叶瑜然心里就有了些预料。 当年李氏要嫁进朱家时，李氏的就不同意，原主还跟李母大“吵”了一架，一战出名。 一直到她穿越成原主，放开了李氏的手，允许李氏“做生意”，李氏与娘家的交流才慢慢多了起来。 虽然李氏时不时往娘家撒一点东西，那人家娘家那边也会做人，李母每次也会回点东西，从来不让婆家人说嘴。 对于这个她穿越后，还未谋面的亲家，叶瑜然还是挺喜欢的——虽然跟所有本土人一样“重男轻女”，但也不会不疼自己的女儿。 所以叶瑜然也愿意站在对方的角度上多考虑一点，生怕自家儿子傻呼呼的，嫌弃人家丈母娘“啰嗦”、“闲事”管得宽。人家那真不是管得宽，实在是自己养大的女儿嫁到别人家“生儿育女”，心里多少有些担忧。 因为看不到，所以才会想要知道得更多，“问”得也就多了一点。 李母听着朱四毫不隐瞒的交待，有些不相信：那个老虔婆，会对她闺女好？ 但是女婿却说：“这有什么，我娘对甜妞一向都很好，现在家里哪个不说我娘偏疼甜妞？说得夸张一点，有的时候，我家小妹都得靠边站。” “不可能。你就别忽悠我了，老四，你以为我不知道啊，你娘疼你妹子疼得连她洗个衣服脏了舍不得，都那么大的姑娘了，还天天呆在家里，跟养个大家闺秀似的。你娘能疼你媳妇，比还疼你妹子还疼？”李母一想到她女儿的这个小姑子，就不喜欢。 当初她第一次上门，看到那个小姑子就知道，她女儿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 果然，没过多久，她女儿就沦落到给小姑子洗衣服、做袜子去了。 只是女儿已经嫁人，是人家的了，她没法子说，再气也只能憋在心里。也就到了这几个月，也不知道是女儿的肚子慢慢大了，还是那个老虔婆的日子好过了一些，到底没有再听到“为难”她女儿的消息。 时不时地，她还能接到女儿“捎”回来的东西。 她哪里缺那点东西？ 只要女儿过得好好的，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李母生怕女儿“报喜不报忧”，每回女儿捎了东西回来，都想办法往上一成地凑了一份，再“捎”回去。 “怎么没有？”朱四立马说道，“娘你是不知道，现在我妹子不仅开始洗衣服、做饭，还负责做手链、胭脂、染布。但凡她做出来的所有好东西，我娘都规定了，必须‘孝敬’嫂子们一份，不管多少，也是一个心意。平时我娘也不断地提醒我妹子，没事多跟甜妞学学，要像甜妞一样会来事……” 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朱四随便拎几个出来，都非常有说服力。 不说还不觉得，越说朱四自己都觉得，他娘现在“偏疼”的是他媳妇，而不是他家小妹。 李母有一种，在听别人家女儿故事的感觉。 那个老虔婆，真的会对她女儿好？ 一切暂且按捺不提，李母问了满月酒的时间，准备到时候自己亲眼确定。 朱四跑一趟李家村，又陪着岳父喝了几杯酒，等他赶回朱家村时，天都快黑了。 还好岳母让他吃了点东西垫肚子，否则半道上就得饿了。 他一进院门，大嫂就将热在灶上的吃食端了下来，给他吃，小声告诉他：“娘他们现在老三房里。” “老三房里？”朱四想起了那个被他忽略的张嫣，“娘打算怎么处理三嫂的事？” 柳氏摇了摇头。 朱三的屋子里，吃饱喝足的张嫣再一次跪到了地上，她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将她如何起了“典”自己肚子的心思，然后如何选了梅婆子一家，前前后后的事情交待了一个清楚。 准确说，是站在她的角度，尽量替自己说了一回“情”。 朱三的屋子本来就不大，叶瑜然也没让其他人进来，就那么一个人坐在床边，听着张嫣“狡辩”。 或许在张嫣看来，这件事情最大的阻碍是她这个当婆婆的，然而叶瑜然却觉得：不管她同不同意张嫣回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朱三的态度。 刚刚她在进来之前，有请朱三一起进来，但是朱三摇了摇头：“娘，我还是不见了，见了也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一面也不见了？再怎么说，她也是孩子的娘。”叶瑜然想要劝他一句，毕竟当初写休书的时候，就是因为她的“疏忽”，导致夫妻二人未能见面，才闹出了后面的事情。 现在朱三都不愿意跟张嫣过了，他还不当面跟张嫣说清楚，以后要是再闹出什么事情，怎么办？ “她不会听我的。如果她愿意听我说，当初我不同意，她就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叶瑜然沉默了。 张嫣不是没有试探过朱三的态度，当时朱三就不同意，结果张嫣还是背着朱三把事情呢给办了。 唉……其实说到底，这件事情是张嫣自己闹的。 叶瑜然回过神来，就看到张嫣红着眼眶，哭着求她看在孩子的份上，原谅她犯下的这个“错误”。她保证，只要“原谅”她这一回，她再也不会做任何对不起朱家的事情，也不会再做任何惹做婆婆生气的事。 “老三家的，你知道这个世界有一种药不能吃吗？”明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是在真的要做时，叶瑜然多少有些不忍心。 同为女人，叶瑜然知道，一旦张嫣被赶出朱家的大门，未来的她一定不会好过。 可有的时候，人总得为自己犯过的错负责。 张嫣怔了一下：“什么药？毒药吗？” “后悔药。”叶瑜然盯着她，一脸认真地说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张嫣心里隐隐有了不太好的答案，不过她还是坚持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娘，你别吓我……”眼泪一下子就从张嫣的眼角滑落了，她以为自己现在被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婆婆就是原谅了她的意思，结果婆婆来了这么一句，什么意思？ 是想告诉她，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她已经没有回头路吗？ 她哭着说道：“娘，我没有私心的，真的，我没有私心，我典自己的肚子，真的是为了这个家。我只是想给家里赚一头猪，让家里的日子好过一些……娘，我这样也错了吗？” 第155章 他不要你了 叶瑜然静静地望着张嫣，让她哭出来。 “呜呜……娘，我真的知道错了。”张嫣跪着前行两步，抱住了她的腿，哭得越发真心起来。 叶瑜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她抓错重点了。 “小心肚里的孩子。”叶瑜然劝慰道，“老三家的，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错都能够犯，有的错可以回头，但有的错一旦犯了，就不能回头了。不是娘不原谅你，而是你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你错在了哪里。就算到了现在，你也在心里觉得，你没错，你只是想给这个家赚一头猪回来，可是一头猪再重要，它能有你的男人重要？” 张嫣愣住。 “是，你是觉得你没有错，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老三的，你找的男人是个傻子，你根本没有背叛老三，可是那又怎么样？在你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你有没有考虑过老三的感受？他是男人，一家支柱，应该是他去扛这件事情，他为你遮风挡雨，你在明知道他不同意的情况下，还去做这件事情，”叶瑜然盯着她的眼睛，问道，“你将他放在了哪里？” “我……”张嫣想要辩解。 叶瑜然阻止了她，说道：“你所有的理由都没有用，关键是你男人怎么想，他是不是站在你这边。我叫你一声老三家的，完全是看在你肚子里孩子的份上，也看在你叫了我几年娘的份上，但其实现在我应该叫你张家姑娘，因为你已经不是老三的媳妇了。表面上看起来，这件事情是我决定的，但其实，老三都没有为你争取一下，你就应该看明白了老三的态度。” 张嫣的眼睛缓缓睁大，有些不敢相信：“娘，你的意思是……” “他什么也没有说，但他没有给你争取，你觉得他心里没有一点点芥蒂？你觉得，若是其他人知道了你和老三的事，他们不会说你给老三戴了绿帽子，不会骂老三是个窝囊废？老三跟他爹不同，他是一个男人，他愿意成为你的支柱，可是你连问都不问一声，直接剥夺了他的权利，你让他心里如何没有一点点芥蒂？” 张嫣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什么东西给拽住了，感觉到了可怕与绝望。 “跟你过一辈子的人是他，当他的内心不再向你敞开，你觉得你们俩还能过下去？就算看在孩子的份上，短时间不会有问题，那么时间长了呢？” “娘……”张嫣艰难地喊了一声，她抓住了叶瑜然的裙角，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娘，求求你，帮帮我，帮帮我，我真的不能没有友友。我是真的喜欢他，要不然当年我就不会嫁给他了……” 她简直无法想像，若是她从朱家被赶出去，以后要怎么办。 她敢做这种事情，自然是仗着朱三对她的“纵容”，觉得无论发生任何事情，这里都是她的退路，但她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朱三不再是了呢？ “有一个办法，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赌。” “什么办法？” “你要难产而死。”叶瑜然紧紧盯着张嫣的眼睛，说道。 张嫣吸了一口冷气：“娘要我死？！” “不是真假，是假死。”叶瑜然解释，“现在，你欠梅婆子那边一个孙子，你娘家那边一头猪，还欠我们朱家一个儿媳妇，现在无论你做什么选择，只要你活着就是一大堆麻烦。但是若你‘死’了呢？只要你‘死’了，一切就烟消云散了。朱家有我在，你又是朱家早就休了的儿媳妇，他们肯定不敢来找麻烦，只能自认倒霉。” “假死？那我呢？我……”我要怎么办？ “你死了，老三头顶上的‘绿帽子’就没了。过段时间，我会想办法送老三出去，我让老三看在孩子的面上，一起把你带出去。即使以后老三不愿意再接受你，你也可以改头换面，换一个身份，重新嫁人。没有孩子的年轻寡妇，怎么都比你现在的身份好改嫁。” 不得不说，叶瑜然的这个提议，张嫣心动了。 要说她有多爱朱三，那得另说，只是对于现在的她而言，朱三就是一根“救命稻草”。 她咽了咽口水，问道：“娘要送老三去哪儿？” “镇上。”叶瑜然说道。 “镇上？！”张嫣问道，“那镇上，不会有人认出我来吗？万一我要是被认出来了……” “你觉得，我们村里人，有几个天天往镇上跑的？你去镇上的时候，又有多少机会看到人家后院的媳妇或姑娘？何况，”叶瑜然停顿了一下，说道，“你只需要这几年藏得严实一点，过几年人多少会有些变，到时候就算有人觉得你眼熟，但张嫣已经死了，你只要不认，谁会认为你就是张嫣？” 叶瑜然觉得，自己做到这一步，真的已经仁至义尽。 要是换到了别人家，就张嫣做的事，等孩子生了抱走，直接休掉，扔出家门，谁还会管张嫣死活？ 她不过看在同为女人的份上，给了张嫣一条出路。 朱三虽然没有进屋看张嫣，但是他一直都在门口等着，见他娘出来，赶紧凑了上去。 叶瑜然冲他点了一下头。 朱三松了口气，又有些酸酸的。 他不知道娘怎么跟张嫣谈的，只隐隐地听到里面有哭声，然后一切就结束了。 张嫣放弃得，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虽然张嫣答应了，但是叶瑜然还是有点不放心，怕她半夜做什么傻事，所以跟林氏商量了一下，晚上让她陪张嫣一起休息。 正好朱三没地方睡，可以临时跟朱五凑合一晚。 因为大嘴巴有看到过张嫣，为了洗脱自家的“嫌疑”，叶瑜然还让张嫣大白天从朱家离开，让几个村里人撞见后，匆匆跑出了朱家村。 事实上，朱三在另一头等着，接到张嫣后，在外面等到天黑，又重新绕回了朱家，等待生产。 在叶瑜然有意放纵之下，张嫣来过朱家村，然后又离开的消息，很快就在十里八乡流传开来。 当时张嫣找到朱三时，就对朱三说过，她是“偷跑”出来的。 这点她倒是没有撒谎，虽然梅婆子严防死守，就是怕张嫣跑掉，但是盯得再紧，她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女人，怎么都会有疏忽的时候。 她打了一个瞌睡，醒来就不见了张嫣的人影，到处找，也没有找到。 等到天黑，还是没有找到张嫣，梅婆子心里就有数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流着口水的傻儿子，一股无名之火袭上心头，面色铁青：“贱婆娘！” 第156章 那个傻子死了 有的时候，人被逼到了绝路上，往往会做出一些无法想像的事情来。 梅婆子就是，她知道自己势单力薄，凭她一个人的力量，肯定讨不回这个“儿媳妇”。可是她也知道，她可以没有“儿媳妇”，但必须有一个“孙子”，否则等她年纪再大一点，完全干不动了，她要怎么办？ 儿子、孙子，成了她生命里的执念。不疯狂，不成魔。 一夜之间，梅婆子家的傻儿子，死了。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只是接到消息时，梅婆子已经坐在院子里嚎啕大哭：“呜呜……儿子，我的儿子……” 梅家人大骂梅婆子不中用，连这么大的一个人都看不错，也不知道梅家娶她这么一个媳妇到底是为了什么。 还有人骂她克公公婆婆、克夫克子，一家人全死绝了，她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一起死了算了。 梅婆子愤怒地抬起头来，瞪向妯娌，面目狰狞地喊道：“谁说我全家死绝了？你才全家死绝了，我明明还有一个孙子，我还有孙子……” 她大吼着，喊她还有一个“孙子”，她的宝贝“孙子”。 直到这时，梅家人才反应过来：“你典来的儿媳妇呢？你儿子都死了，怎么没看到她人？” 梅婆子“哇”的一声，哭得更凶了：“她跑了，她跑了，呜呜呜……她推了儿子一把，带着我的宝贝孙子跑了……” “什么？！”梅家人吃惊，骂她不早说，然后带着人就开始满山遍野追张嫣。 他们一边找，一边骂骂咧咧。 这种没好处的事情，谁愿意帮？若不是看在同一个姓，怕这一房“断子绝孙”，祖宗找他们算账，他们才懒得管。 张嫣早就提前一天跑到了朱家村，所以梅家的人根本没办法在半道上截住她。 发现白忙活了一天后，他们气得要死，操上家伙，跑到张家村要人去了。 张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张老爷子一推二干净：“我都交给你们梅家了，连孩子都怀上了，你们看不住人，怪谁？” “什么？！想要我还猪？” “屁！猪早卖掉了，还个屁！” …… 张家这边不愿意还，梅家那边找不到张嫣，也不愿意吃这种“闷坑”，两家人当场闹上。 里正、族长两个也是觉得坑，前脚才解决了张老爷子跟人家朱家的“矛盾”，后脚又跟人家梅家闹上了，三天两头的，这是要闹哪样？ 结果等他俩过来，想办法拦开两家，问清楚了缘由，两人：我有一句脏话想骂，不知道当不当骂？ ——别人家都没事，怎么就你家事这么多？ ——典妻这事光荣啊，闹得这么大，生怕十里八乡不知道是不是？ 他们气得不行，他俩往死里捂，就怕坏了张家村的名气，这货倒好，非要一件一件搞大，是嫌张家村名声太好，娶的媳妇太多，还是嫌张家村的姑娘太好嫁了？ 事实上，他们张家村不管是嫁还是娶，都不容易。 气恼归气恼，还得管。 张老爷子也是个狠的，直接说道：“猪我肯定不会退，人我是亲手交给梅家的，是梅家人自己没看住，怪谁？” “我孙女典的是肚子，又不是嫁给梅家当牛做马，她怎么不见得，我还要问梅家呢。谁知道她在梅家过的是什么日子，要不然一个女人挺着这么大的一个肚子，没事她跑什么？” 说到后面，反而怪上了梅家，觉得肯定是梅家做了对不起张嫣的事情，否则张嫣为什么会跑？ 可梅家人却觉得是张家算计了梅家，否则明知道梅婆子的儿子是一个傻子，有几个人愿意典肚子给傻子生儿子？ 还那么巧了，张嫣进门就给揣上了，天知道是怎么怀上的。 有的事情不能说得太明，说得太明就没意思了。 梅婆子难道没怀疑过张嫣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只是这不是重点，她想要的是“孙子”，到底是谁的孩子，根本不重要。 两家人都不退让，后来里正、族长没有办法，只能将梅家那边的里正、族长给请过来，一起“协商”。 两个村落，两个大家族，难得的一次会面，居然是为了这种“丢脸”的事情，一个个都不好意思说话，却又被逼着，不得不说。 按两家里正、族长的意思，自然希望这件事情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在传出风声之前，全部给平息了。 没人愿意自己的村子或者家族被泼上这样的脏水。 商讨来商讨去，梅家就只有一个条件：“不退猪，可以，把张嫣交出来。” 张老爷子也够硬：“我怎么知道张嫣现在在哪里？当初人是亲手交给你们的，现在你们找不到人了，怪我喽？” 关于张嫣回到了朱家村，又离开了朱家村的消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传到了张家村，传到了张家、梅家两家人耳中。 张老爷子一拍大腿：“我怎么没有想到呢，那丫头许给了朱家，这时候肯定去找朱家了啊。” 立马将责任推到了朱家头上，怂恿梅家人去向朱家人讨孙子去。 张家村的里正、族长心里头顿时“咯噔”了一声，连忙劝解。开玩笑，那个老虔婆是能惹的？ 张老爷子怕是忘记上回，人家才拿着刀子架到脖子上，逼他家同意“休妻”的事情了吧？ 梅家这边的里正、族长心里也犯“嘀咕”，老虔婆“凶名在外”，肯定不是好惹的主。何况他们村子还没有朱家村大，闹的又是这种没脸的事情，这要真闹出去了…… 四个人对视一眼，总觉得不好，纷纷各劝各的，想要把这件事情消停。 张家村这边，直问：“你们家以后还要不要娶媳妇、嫁闺女了？闹大了，准备让你们家的孙子打光棍，孙女在家当老姑娘？” 梅家这边的村子也在劝：“开玩笑，就为了你们这一大家子，让所有人知道我们村穷得要再‘典’别人的婆娘，以后谁还肯嫁到我们村子里来？为了一个傻子，你们要搞得全村人都跟着当光棍吗？” 一时间，倒把两家人给唬住了。 “可是，我梅家的‘孙子’，就这样算了？” “没听到人家说，张嫣已经离开了吗？她顶着这么大一个肚子能上哪儿？肯定会回张家村，等着。”里正和族长，没好气地瞪着梅家人，恨不得给对方几耳光。 第157章 再狠那也是她儿子 叶瑜然在家里左等右等，就是没等到张家或者梅家上门“讨人”。 她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到时候等两边来的时候，她怎么在不伤及朱三名誉的前提下，把整个事情给推干净。 可是奇怪的是，就是不见两家人上门，反倒是梅婆子那个傻儿子“已逝”的消息，传了过来。 “怎么死了？”叶瑜然听着朱四打听到的消息，疑惑地问道。 朱四大口大口地喝掉碗里的水，说道：“不知道，我已经打听过了，反正就是突然有一天早上醒来，听到梅婆子在那里哭，说她儿子死了。” “伤口呢？没有一个人提到伤口之类的？” 朱四有点懵圈：“问这干嘛？” 叶瑜然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不觉得奇怪吗，张嫣前脚刚跑，梅婆子的儿子就死了，他是怎么死的？” “外面说，是张嫣推死的。”朱四迟疑了，说道。 叶瑜然皱着眉头，倒不知道还有这事。 如果张嫣手上沾了血，不管她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这太当山脚下都不能呆了，否则一旦让人认出来，张嫣只有“死路”一条。 难怪她一说到，要送张嫣走，张嫣就松了口。 叶瑜然有点不放心，丢下朱四，就跑去找张嫣了。 张嫣现在的肚子特别大，又加上这几天费了不少心神，身体似乎有些吃不消，在朱三的房间住下后，就没有再怎么下地。 叶瑜然细细问过她在梅婆子家吃的是什么，怎么养胎的，听到她的待遇，再跟李氏一对比，叶瑜然表示：长期营养不良，难怪比不上李氏身体矫健了。 虽说在她穿越过来前，这个家是有点穷，但在叶瑜然穿越过来后，她已经很努力地想办法给李氏“补”身体了。 而且李氏在她面前干活从来不偷懒，该干的都会干，吃得好一些，运动量也都有了，再加上原有的身份底子，可以说李氏的这胎完全没吃什么苦头。 叶瑜然也常跟李氏念叨：“你是个有福的，瞧瞧我们三宝，从怀到生都没折腾你，肯定是心疼你这个当娘的，是个体贴的好孩子。” 李氏听了就笑：“嘿嘿……那也是娘照顾得好，三宝看奶奶都这么好，他心里欢喜，自然是有样学样，也跟着当奶奶的学了。娘，我能够嫁到你们家做儿媳妇，简直就是生在福窝里了。” 嘴巴这么一个甜的，动不动就恭维叶瑜然一句，叶瑜然心里能不跟吃了蜜似的？ 家里人只觉得她偏疼李氏，却从来没有想过，李氏在她面前是什么样子。 哪像他们似的，好像她这个当娘的做什么都是该做的，理所应当，道句“谢”都不会。有了对比，时间长了，人能不偏心嘛？ 叶瑜然觉得，自己已经尽量一碗水端平了，难道还不能让她在面对李氏时多几个笑脸？ “娘，你咋来了？”张嫣正躺在床上偷吃小鱼干，结果看到叶瑜然进来，吓得连忙塞进了被窝里。 叶瑜然瞅了一眼：“老三送来的？” 张嫣讪笑道：“那个……他给他儿子送的，怕我饿着他儿子。” 叶瑜然心里有数，若张嫣不在朱三的耳边念叨“饿”，她也跟朱三说过张嫣营养不良的事情，朱三会偷偷给张嫣塞吃的？ 她不介意朱三多给张嫣一口吃的，只是有一点她得提醒一下朱三，现在他与张嫣毕竟不是夫妻了，还这么对张嫣“好”，小心张嫣不愿意死心，换了新身份还想跟他好，到时候别怪她没提醒他。 “有件事我要问你。”叶瑜然当做没看到，坐在了床边上，问道。 张嫣生怕婆婆问她，朱三“偷”了多少吃的给她：“啥事？” 说真的，在朱家呆了几天后，她都有些后悔当初“典”了自己的肚子，否则现在好吃好喝的被伺候着的岂不是自己？ 可是这也不能怪她，谁让当时朱家穷得要死，连个粥都喝不饱，她这不是怕“饿死”，想寻一条出路吗？ 如果叶瑜然知道张嫣还在这里“不知悔改”地想东想西，一定会怄死，后悔对这个女人心软了。 “梅婆子家的儿子死了，怎么回事？”叶瑜然说的时候，盯住了张嫣的神情。 张嫣一脸震惊：“什么？！死了？怎么会死了？梅婆子不是很疼她那个儿子吗，她儿子怎么会死了？” “你问我问谁去？我又没去过他们家，不是你去过嘛，所以我才问你啊。” “我怎么知道？”张嫣迷糊，“我走的时候，人都还好好的，我咋知道他怎么死的？反正就是一个傻子，除了浪费粮食啥也不会，死了就死了，也没什么。其实要我说啊，这个傻子死了正好，也省了梅婆子一口粮食……” 似乎对这个傻子嫌弃不已，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你走的时候，没碰到他？”叶瑜然没有问，推没推什么的，只是隐晦地换了一种问法。 张嫣摇头：“没有，要是遇到他，我还能跑吗？平时大白天的时候，那个傻子都不在，只有梅婆子一个人在。我故意没事晚上折腾，害得梅婆子几个晚上没睡好，白在打瞌睡，才趁此机会跑出来的。那个梅婆子，可烦人了，整个跟个鬼魂似的，一直跟着我，差点没吓死我。” 似乎对梅婆子，也完全没有任何好感。 听着张嫣对梅家人的不讨喜，叶瑜然完全不知道当初张嫣是怎么想的，居然想把自己的“儿子”送到这样的人家。 就算她这个当婆婆的再不喜欢“孙子”，也总比送到这种人家好吧？ 叶瑜然从不同的侧面都“试探”过了，张嫣对傻子的死完全不知情，也就是说，虽然外面传是张嫣推死了梅婆子的儿子，但梅婆子儿子之死跟张嫣完全没有一点关系。 没有一点关系，为什么那个傻子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死去，还被梅婆子推到了张嫣头上？ 叶瑜然产生了某种不太好的联想。 虽然她不想将人心想得那么黑暗，可是在这样一种环境下，儿子儿子是傻的，孙子孙子“丢”了，她一个老太婆几乎被逼到了绝境，那…… 叶瑜然打了一个寒颤，喃喃自语：“不会的，应该不会的，她就算再狠，那也是她儿子……” “娘，你在说啥？”张嫣没听清楚。 “没什么，你没事下地走走，就算不能出屋，也不能老呆在床上，否则等到生的时候，容易有麻烦。”其实叶瑜然想说的是难产，但怕说得“太难听”，张嫣心里不舒服，便换了一种委婉的说法。 身体没有李氏好，还整天躺在床上不运动，到时候真的有力气生？ 第158章 早产 张嫣有点不开心，总觉得这个前婆婆是嫌弃她吃了朱家太多的东西，想要折腾她。 她嘴上应着“好”，但实际上根本不愿意动。 叶瑜然劝了几句，也看出来了，也就懒得管了：反正生的不是我，你爱咋的咋的。 虽然梅家人、张家人没有找过来，但是叶瑜然还是被人给“找”了。只不过这个来的人，打的是来朱家买肉味豆渣丸子的旗号。 “呃，朱大娘，我跟你打听个事儿。” 叶瑜然望着面前自称是张家村来的，里正家的大儿媳妇，看了好几眼：“什么事？” “我听说，我们家的张家姑娘，来过你们家，是真的吗？”她小心地看了一眼四周，问道。 叶瑜然装着生气的样子，说道：“嗯，来过，来找老三的。但你也知道，这个儿媳妇不得我心，被我一怒之下给休了，所以她一来，就被我赶走了。哼！挺着那么大肚子，还好意思说怀的是我家老三的种，做梦，真当老娘眼瞎啊。她六月份回的娘家，到现在都过去这么久了，鬼知道怀的是谁的？反正，我朱家不认。” 人家是趁着朱家没有外人的时候问的，所以叶瑜然“骂”得也十分顺理成章，没有任何顾忌。 几个儿媳妇听到自家婆婆的话，还愣了一下。 林氏比较机灵，眼瞅着这个年轻的媳妇看了好几眼，赶紧凑过来说道：“可不是嘛，当时没把我娘气得够呛，拿着扫把就把她赶出去了。做了那样的事情还敢找上门来，真是不要脸！” 叶瑜然给了林氏一个赞赏的眼神：“哼！你没事提她干嘛？这种不要脸的东西，看了一眼就脏了我的眼睛。” 里正家的大儿媳妇一脸尴尬之色，但又不得不完成任务，等她们骂完了，又小心地问道：“那，你们知道她上哪儿了吗？” “谁知道？”林氏说道，“当时就被赶了出去，灰溜溜地就出了村子，谁管她上哪儿？说不定又上哪个相好的家里去了吧。” 里正家的大儿媳妇得到消息，也没有多呆，买了东西，顺便恭喜了一下抱上孙子的叶瑜然，就行色匆匆地走了。 人走了之后，林氏才悄声问道：“娘，他们不会是怀疑张家姑娘在我们家吧？” 叶瑜然神色淡定：“怀疑就怀疑，只要我们一口咬定，他们还敢上门搜人吗？” 林氏瞅了一眼婆婆，表示：不！你误会了，只要有您老在，绝对没人敢上我们家。 现在她出门，谁见着不问一声“好”，还有人同情她遇到了这么一个厉害的婆婆。 林氏：“……” 被一个被婆婆打得掉了门牙的女人同情，她该说什么好呢？ 人家一脸畏惧地说：“听说人婆婆现在不怎么打人了，动不动就上刀子，你小心点，别哪天半夜被你婆婆抹了脖子。” 林氏：“……” 我婆婆还天天分我吃肉，我怎么说？ 张嫣在屋子里藏着，虽然没听清楚外面在说什么，但听到叶瑜然有“骂”自己。 她当场竖起了耳朵，只听得咬牙：这个老虔婆，又骂老娘！ ——老娘在屋里呆得好好的，又没碍她的眼，她骂什么骂啊？ ——要不是当初朱家日子那么难过，会逼得老娘为了一头猪，“典”掉肚子里的孩子？ 当然了，张嫣并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那头猪，张老爷子早背着众人，带着两个儿子“收”下了，只不过瞒了她这个后娘生的罢了。 张嫣在屋子里气得不行，气着气着，她就感觉到肚子疼了。 一开始张嫣还忍，但忍到了一定程度，她就忍不住了，痛叫了一声。 林氏当场皱了眉头：“这个女人，怎么又闹上了？” 因为张嫣今天归她负责，旁边又有婆婆盯着，所以她再怎么不乐意，也只能快步跑进了屋里。 她觉得，照顾一个张嫣，还没有照顾三个李氏舒服。 虽然人家那边是一大一小，活也不少，但是三嫂嘴巴甜啊，动不动就夸人，夸得她心里舒坦，干啥也乐意。 而这边，张嫣揣着这么大一个肚子，见着都跟谁欠了她似的，谁乐意啊？ “你又咋了？”林氏进屋，脸色不好地问道。 只是刚问完，她就发现张嫣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连忙问她怎么了。 张嫣没好气地说道：“没看到我不舒服，眼睛瞎啊？” 林氏心骂：有本事叫，有本事别喊痛啊。 骂归骂，但人还是上前拉开被子，看看张嫣怎么了。 当看到张嫣肚子下面渗出来的血色，林氏的脸色就变了，赶紧朝外喊：“娘，快来，流血了……” 叶瑜然心里头“咯噔”了一下，连忙跑进了屋，她看到血迹，问张嫣是什么感觉，哪个地方疼。 在林氏面前还“耀武扬威”的张嫣，到了叶瑜然面前，就乖觉多了，虽然疼，还是详细地回答了叶瑜然的问题。 林氏见了，心里不爽：在我面前威风，怎么不见你冲着娘吼啊？有本事，你吼一个看看。 叶瑜然有些担心张嫣是早产，七活八不活，张嫣怀的这个日子挺尴尬的，要是早一点，那就是八个月，晚一点就是七个月，因为没有请大夫把过脉，完全看不出来。 人命关天，此时叶瑜然也顾不上了，赶紧让林氏脚跟快一点，把村里的大夫给请过来，出去时，顺便再通知柳氏将水烧起来。 外面柳氏、刘氏一听张嫣“早产”，脸色也跟着一白。 在这年头，早产是件非常危险的事情。本来女人生产，就是一脚进了鬼门关，这要早产，就相当于另一只脚也进去了，就看老天爷收不收你。 李氏的屋里，也听到了动静。 只是不等她顺，朱八妹、林三丫、林四丫三个丫头，就被叶瑜然赶到了这边——这年头的习俗如此，生产之事，未嫁的姑娘不适合参与。 “怎么早产了？”李氏看到她们，赶紧好奇地询问怎么回事。 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本来在屋里编手链编得好好的，突然就被叫了出来，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摇头。 李氏暗自着急：“小妹，你几个嫂嫂呢，她们怎么不进来看看我？” 朱八妹说道：“大嫂、二嫂在烧水，五嫂出门请大夫了。” 李氏心说：都请大夫了，那这回老三家的完蛋。真是作孽太多，活该倒霉。 第159章 骗她孩子死了 这次请大夫进门，叶瑜然“精明”了一回，仗着对方不了解朱家的实情，只说是她家“四儿媳妇”不对劲，明明都生了，怎么还流血了？ 赤脚大夫一脸懵逼，把了脉就想说：“这没生吧？” 话音未出，就被叶瑜然瞪了一眼：“这是我家四儿媳妇，之前才生了一个，是不是肚子里还有一个？这先生后生差那么多天，虽然也不算稀奇，但是我家四儿媳妇没事吧？” 赤脚大夫隔着帐子，虽然看不到里面的人，但他敢发誓：他把到的脉，分明就是一个未生产的新产妇。 而且，这日子，也跟之前朱家四儿媳妇的月份不相符。 只是很快，他想起关于朱家最近的议论，反应了过来，又畏于叶瑜然的“威胁”，连连点头：“对对对，你家四儿媳妇肚子里好像还有一个，要生了……” 帐子里，张嫣听到自己要生了，尖叫：“娘，还没到日子呢，咋要生了？！不行，我不行，这才七个月，我不生……” 这下子，赤脚大夫确定了，这帐子里的不是朱家的四儿媳妇，应该是另一个传说不知道去了哪儿的“三儿媳妇”吧？！ 他一阵心惊胆战。 “闭嘴！”叶瑜然冲帐子里吼了一句，“七活八不活，你再说，连大夫也保不住你。” 帐子里，张嫣吓得够呛，只求娘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下她，“保”下这个孩子。 “我会让大夫保下你，能不能保下这个孩子，等他生下来再说。” 叶瑜然让林氏、刘氏两个继续安抚张嫣，就使了一个眼色，将赤脚大夫给叫了出来。 赤脚大夫知道这里面有事，心里有些怕怕的。 “我知道这是难产，但你不能当着她的面说，产妇不能因此而影响了心情，明白吗？”叶瑜然盯着赤脚大夫的眼睛，说道，“还有，现在正在生产的是我家老四的媳妇，别记错了。” 赤脚大夫称“是”。 “产妇情况怎么样？” 赤脚大夫自然不可能隐瞒叶瑜然，实情相告。 产妇的情况并不是很好，有些营养不良不说，孩子的怀相也不是很好，生得有些危险。 “危险不怕，你只要确认产妇不会有事就行了。” 在知道张嫣有些营养不良的时候，叶瑜然心里就有了些担心，怕早产。不想越是担忧越容易成现实，现在真的撞上了，叶瑜然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相较于稳婆，叶瑜然更相信大夫一些。 张嫣怕只有七个月，不愿意生，可生孩子这种事情能控制吗？ 七哄八哄，还是将孩子给哄了下来，瘦巴巴的，跟之前的三宝相比，完全不能比。 叶瑜然抱出来，让赤脚大夫检查了一下，确定这个孩子确实是有点虚弱，需要好好养，否则容易夭折。 她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大夫该出什么药膳就出什么药膳，他们家养。 然后就将孩子抱给了李氏：“记住，你生的是双胞胎，这是四宝，名字叫朱安康。” 猛然又收了一个瘦弱孩子的李氏：“……” 她已经猜到这个孩子是谁的了，虽然有点看不惯张嫣，但这个孩子如此瘦弱，养不养得住还不知道，又是婆婆的要求，只能抱了过来。 这件事情，叶瑜然知道瞒不住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三人，让她们封了口，这才继续回那边忙活。 原以为张嫣把孩子生了，就了了，不想没有一会儿，她居然还“大出血”，老天爷一副要收了她的样子。 林氏、刘氏两个吓得够呛，还是叶瑜然做主，直接把赤脚大夫叫了进来，不顾男女之别的，让他帮忙整治了一番，这才把张嫣给“拯救”了回来。 只是，赤脚大夫背着人告诉她：“她以后，恐怕不能生了。” “我知道了，以后这种话，不要再告诉任何人。”叶瑜然的心里头，沉到不行。 虽然她是有打算将孩子抱给四房养，这样以后朱三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地出远门，但她真的没有想到——张嫣不仅早产了，居然不能生了？！ 这件事情，肯定不能告诉张嫣，否则以张嫣的性子，就那么一个儿子，绝对会继续缠上朱家，不会再答应她之前的条件了。 说她自私也好，还是心狠也好，叶瑜然实在不喜欢张嫣这样的儿媳妇。 趁着张嫣昏迷过去，叶瑜然将朱家上下全部都“封”了口，一口咬定——张嫣生的孩子死了，而李氏生的是双胞胎，因为幺子身体太弱了，怕折了福，所以生的当天没有透露出来。 本来以为会有一个儿子，结果儿子又没了的朱三：“……” 莫名其妙又多了一个儿子的朱四：“……” 朱四注意到他三哥望过来的目光，赶紧讨好地笑了笑。 朱三面无表情地挪开，完全没理他。 朱四：总感觉三哥生气了，怎么办？ 叶瑜然当然没有当着大家的面说张嫣的事，而是私底下，将朱三给叫了过去：“娘这么做，你是不是有些不高兴，觉得娘剥夺了你一个儿子，娘太心狠了？” “没有，娘。”朱三闷闷的，但没有承认。 “唉……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张嫣以为这个孩子死了吗？”叶瑜然不等朱三回答，便道，“大夫走之前跟我说了，张嫣以后还不上了。” 朱三猛然抬起头来，不敢相信。 “你想啊，之前张嫣答应得好好的，跟你到了镇上，她就自谋出路。一个女人怎么谋出路？肯定是改嫁。可现在，张嫣不能怀了，你觉得她还敢赌吗？” “娘……”朱三心尖儿都在发颤。 怎么会不能生了？ 会不会是弄错了？ 就算张嫣再对不起他，他也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你已经选择了放弃了，娘就不能再让她缠上你，所以娘只能做这个坏人。”叶瑜然说道，“而且娘也实话告诉你，四宝是早产儿，身体非常弱，能不能养活都不知道。我让老四家的帮忙养着，也算是占了四房的便宜。老四家的身体好，奶好，多少能够让四宝沾到一点福气。” “我还给四宝取了一个名字，叫朱安康，意思就是一生身体健健康康的，平平安安的。” 朱三真的没办法接受，他儿子才刚生出来，他都来不及抱抱，结果就有可能养不活了？ 他问叶瑜然，是不是骗他的，像骗张嫣一样，骗他的？ 第160章 四宝朱安康 “晚一点，你让老四陪你去看看孩子，你就知道了。”叶瑜然没有提议把孩子抱出来，因为她是真的不知道四宝能不能养住，不过是争取罢了。 虽然李氏是弟妹，但有朱四陪同，朱三去看一眼，也不算出格。 叶瑜然安抚朱三，让他考虑清楚，毕竟来年他就要去镇上了，到时候他一个大男人，根本不可能照顾孩子，还是得落在家里。 如果他几年不回来，那四宝就是无爹无娘地呆着，与其如此，不如先让四房养。 等孩子大了，再跟孩子讲清楚，让孩子回三房也没问题。 “如果你觉得娘养不好孩子，信不过娘，你就把四宝抱回去吧。”最后，叶瑜然还给自己退了一条退路。 她是想让一切按照她想的轨迹走，但若朱三实在不乐意，她也会选择“尊重”他。 朱三沉默了半天：“娘，还是你决定吧。” 叶瑜然拍了拍他的手臂：“你啊，也别犯傻，四宝不过只是暂时不能叫你一声爹，平时你一个当叔的帮着抱抱、哄哄，不是很正常吗？你平时没带大宝、二宝出去玩，帮着带孩子？” 朱三一听这话，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是啊，以前大宝、二宝，其实也是他们几个叔叔帮忙一起带的，除了不叫一声“爹”，有什么区别？ 现在大宝、二宝跟老七在一起，可比跟大哥在一起亲多了，也没见大哥有啥意见，该干嘛干嘛。 哄好了朱三，叶瑜然就是跟他统一口径的事情，无论如何，这件事情一定要瞒住张嫣。 至于张嫣到时候真的跟他到了镇上，他最好引着张嫣挑着人家有儿有女的人家改嫁，这样不仅不会耽误张嫣，也不会祸害了别人家。 是真的不会“祸害”了别人家吗？ 叶瑜然持保留意见，若不是她不看好张嫣，她会不想要张嫣这个儿媳妇？ 说白了，不过是“甩锅”而已。 张嫣再醒过来时，听到那个孩子没有保住，虽然伤心了一下，但也没有流太多眼泪。 当初她能够狠得下心，将这个孩子“典”给别人，她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再加上一句“七活八不知”，在还没生的时候，张嫣已经有了预感。 叶瑜然劝了几句，就告诉张嫣，好好养身体，坐个大月子，等来年春天，她就可以“新生”了。 另一头，朱三在听到张嫣醒来后，并没有为这个孩子掉多少眼泪，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他在朱四的陪同下，进屋看了一下四宝。 之前他只是听叶瑜然说，没有亲眼看到，等他真的看到跟三宝并排躺在一起的四宝，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因为那个孩子，真的像他娘所说的那样——太可怜了。 他几乎小了三宝一圈，皱巴巴的，呼吸微弱，有一种随时要去的感觉。 朱四让他抱抱的时候，他有些受不住，转身就出了屋。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哄你四哥去啊。”李氏多精啊，一眼瞅到朱三的眼眶，就连忙让朱四把孩子还回去，催他去追他四哥。 刚生的孩子，就没了“爹娘”，只能跟着叔叔、婶婶过。 李氏抱着这个跟有呼气没进气似的孩子，心里一片柔软：三宝啊，别怪娘不疼你，实在是四宝太可怜了，娘只能多疼他几分了。 朱四跟着跑出来，就见他三哥站到了墙根底下，在抹眼泪。 他意识到了什么，走到三哥后面，小声喊了一声：“三哥……” “我没事，就是有点心酸。”朱三没有回过头来，飞快地抹去眼眶的湿意。 “三哥，你放心，我和我婆娘以后肯定疼四宝，只要三宝有的，绝对不会少四宝的，把他当亲儿子疼……”朱四跟他三哥做着保证。 “不是这个，”朱三回过了头来，“我只是觉得，有些对不住这个孩子。若是我能够小心一点，看紧他娘，他就不会那么瘦小了。娘说，他有可能养不住。” “三哥，你是不是觉得四宝跟三宝比，有点太小了？你真误会了，”朱四连忙安慰着，“四宝刚生出来，也没那么好看，这是养了几天，才变得白白胖胖的，一下子将四宝比下去了。你啊，就是多想啊，娘只是说，有可能养不住，又不是说一定养不住。我们家那么多孩子，爹娘当年那么困难的时候，我们不也照样养住了？现在轮到我们养孩子了，我们还能连爹娘都不如，养不住自己的孩子？” “三宝刚生的时候，真的也这个样子？”朱三迟疑。 虽然他也看过三宝的样子，但是也就看了一眼，就抱回了屋里。 未满月的孩子，不能怎么见光，他平时也没咋看到，反正等再看到时，三宝已经大变了模样，白白胖胖的，真成了他娘嘴里的“小包子”。 “当然，就是这个样子。”朱四自然不会告诉他哥，他婆娘说了，四宝确实是比三宝小一号，呼吸也没有那么有力。 人家大夫说的“养不住”，是有道理的。 但现在不是为了安慰他三哥嘛，有的事情当然不能讲了。 而且，朱四也对他婆娘有信心，能够顺顺当当地给他生下大胖小子的女人，肯定也能够带好孩子。只要四宝沾了他家三宝，还有他婆娘的福气，肯定能够长好。 得到朱四的保证，朱三松了口气：“好兄弟，谢谢你。” “谢啥了，这都是娘的安排。”朱四说完，又想到了什么，小声道，“你也别生娘的气，我觉得吧，娘真的是为了你好。你看，之前我们都计划好了，你年后就要出远门，这个时候四宝跟着你，肯定不好过。可我们这就不一样了，我婆娘才刚生，不仅可以顺便带四宝，而且我也在家里，就跟他亲爹娘没差了……” 看到兄弟小心翼翼的样子，朱三有些想笑，拍了拍他的肩：“行了，我没多想，娘都跟我说了。只要你们别怪娘多事，让四宝蹭你们家三宝的福气，我就心满意足了。” “怎么会？我们可是兄弟，互相照应，应该的。” 朱三感慨道：“老四，你比我有福，娶了一个好婆娘。” 当初老四娶的时候，他还觉得老四傻，娶了一个条件这么差的。一直到了现在，有了对比，他才发现娶这么一个媳妇的好处来——嘴碎是嘴碎了一点，但会来事，家庭和谐。 如果张嫣不是那么“好强”、有野心，或许，今天的一切便不会发生了。 第161章 双胞胎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朱三才意识到——他跟张嫣是真的不可能了。 不说绿帽子的事，就是这个孩子，也让他永远无法原谅张嫣。 一直到几天之后，四宝也开始白了起来，叶瑜然才指使着家里人渐渐向外放出了李氏生的是“双胞胎”的消息。 “双胞胎？！”前来领布的婆子一脸惊讶，连忙跟朱八妹打听。 朱八妹对了对婆子的号码牌，一边将放到框里的布取出来，让婆子核对，一边笑嘻嘻地说道：“对啊，就是双胞胎。我娘可高兴死了，要不然，你以为就我娘那重男轻女的性子，她会稀罕我四嫂？还不是双胞胎太少了，觉得稀奇。” “之前咋没听稳婆说啊？”旁边，另一个婶子疑惑。 “还能怎么呀，还不是四宝生的时候太虚弱了，我娘怕折了四宝的福分，硬是让我们封了口。至于稳婆，她来的时候，四嫂都生了。”随着跟外人打交道的时间越来越多，现在的朱八妹越来越伶牙俐齿、能说会道了，颇有李氏之风。 因为朱家人在叶瑜然的“调教”下，全部统一了口径，并且针对各种情况都商量出了对策，所以不管别人怎么问，朱八妹都没出任何岔子，条理清楚。逻辑清晰。 叶瑜然统一的思想很简单——我娘说的，我婆婆说的，我家老婆子说的，只要解决不了的问题，全推到她身上。 反正她“凶名在外”，什么事情发生在她身上，就不奇怪了。 本来李氏坐满了月子，就要办满月酒，到时候张嫣这边还没出月子，可能会撞上。但因为生了双胞胎，叶瑜然直接做主“坐双月子”，满月酒也推到了李氏出了月子再办。 两个月的时间，足够张嫣能够下地，当天临时在外面“躲”一天了。 对于李父、李母来说，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他们一直担心李氏过得不好，不想他们家闺女就是有“福气”，进门三年，一下子抱了俩，连重女轻男的婆婆也不得不“稀罕”上了。 给两个外孙准备东西时，也不心疼，想办法往厚里准备。 到了朱家，李父负责跟朱父打交道，而李母则进了女儿的房间，看望她的宝贝外孙去了。 朱家出了名的人多，一个房间隔成当两间用，屋子本来就不大，稍微站了几个人，就没地方下脚了。因此，朱家的人跟村里要借了不少长板凳，能搭院子里就搭院子里，几个儿媳妇的亲家，再加上朱老头的兄弟之类，满满当当一院子的人，热闹非凡。 因为是大喜的日子，叶瑜然特许，让朱家人提前穿上了做好的新衣服，好好拾掇了一下。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回见到朱家人的亲戚朋友，一个个不得竖起了大拇指：“不一样了，成亲了，就是不一样了。” “哎哟，你小子，这是当了爹了啊，果然长大了！” “恭喜啊，老四，一下子就有了俩儿子。” …… 这群人当中，欢喜的有，不是滋味的也有。 柳父、柳母跟柳氏一样，都是老实人。然而当初他们家闺女连生了两儿子，满月酒都没办，倒是人家老四生了一对双胞胎，给办上了。 他们望着同样换上了新衣服，但却在那里忙前忙后的闺女，却忍不住给愁上了。 柳母几次想要站起来，都被柳父给拦住了，她不高兴地小声说道：“你老拉我干嘛？” “我不拉你，你想干嘛？你还想跟朱家人闹啊？”柳父说道。 “谁要闹？我就想跟我们闺女说说话。”柳母倒是想，可惜她没有这个胆子。 柳父松开了手，但也没忘记交待：“别闹事，亲家母不好惹。” “我知道。”柳母嘟囔着，都能扛刀子的人，谁敢惹？ 冲着这个笑笑，冲着那个笑笑，好不容易才夺到了柳氏的身边。 柳氏正忙着，猛然一抬头，就看到她娘站在身后，吓了一跳：“娘，你干嘛？” “找你有点事儿。” 柳氏一听这话，就心惊，连忙看了一眼四周，将她娘拉到了后院。 避开人群，她从衣兜里掏了掏，掏出一个布袋子，塞到了她娘手里：“娘，我真的没钱了，就只这么一点儿，这么一点儿，也是我偷偷扣下来的。” “娘不是问你钱。”柳母虽然这样说，但还是有些舍不得地给揣到了自己身上，“娘其实就是问问，你在朱家过得到底咋样？” “不就是那样。”柳氏低着头，闷闷地说道。 “就是那样是咋样？我看你都穿上新衣服了，应该还好吧？”柳母叹息了一声，说道，“你比你妹子有福，你是没看到你四妹，她嫁的那户人家，是，男人是对她好，可有什么用。她嫁进他们家那么多年，都没买过一件新衣服了，你多少，还有一个新衣服穿。你啊，要惜福……” 说着说着，柳母又给劝上了。 不是她不心疼这个女儿，实在是朱家虽然有一个那么凶的“婆婆”在，但在外人面前，婆婆还愿意给她女儿一个面子，给个新衣什么的，也算是能过下去。 人好有什么用，人好却穷得一年到头连个鸡蛋都舍不得吃。 “娘，我知道。”柳氏的心里又醉又涩。 她娘只会问她要钱，她怎么就不问问，她在朱家有没有受委屈？ 不，就算问了，也只会劝她“忍”、“熬”，说哪个做媳妇的都是这样过来的。然后，再拿一个更差的对比，让她“惜福”。 别人生儿子有月子坐、满月宴办，她生儿子照样得下地干活，啥也没有，她也没说什么，这还不是“惜福”，那什么是“惜福”？ 柳母似乎看不出来女儿的难过，劝了几句，怕被人发现，就丢下女儿急匆匆地走了。 柳氏留在原地，抹好一会儿眼泪。 柳父没有想到柳母这么快就回来了，诧异地问她：“聊完了？” 柳母捂着藏在胸口的布袋子，说道：“聊完了。” 自始至终，都没提女儿偷偷给她钱的事情。 另一头，刘父给刘母使了一个眼色，让她避开人群，偷偷看看他们家闺女在朱家过得咋样。 刘母跟着刘氏往后走的时候，正到碰到擦了把脸，往前院后的柳氏。 刘氏尴尬地冲柳氏笑了笑：“大嫂在啊……”她是真没想到，大嫂的动作比她还快。 看不出来了，平时大嫂闷不吭声的，在这种事情上，倒挺勤快的。 第162章 亲家母 “你们聊，我去干活了。”柳氏这时候根本不想见人，逃也似的回了厨房。 “你大嫂，怎么眼眶红红的？”刘母拐了拐刘氏，试探地问了一句。 刘母相信，女儿大嫂的生活境遇，在某种程度上能够影射到自己的女儿。 显然，刘氏没有继承她娘的脑子，光往小聪明上长了：“还能有啥，肯定又被她娘逼着要钱了。” 然后跟她娘吐槽了一把这个大嫂，傻得出奇，好不容易婆婆松口，能让他们几个儿媳妇手里捏钱了，结果大嫂手里的全被娘家人给“掏”走了。 “啧啧啧……她还有大宝、二宝两个打下手的帮忙挣钱，结果之前去买布的时候，她掏出来的钱最少，也不知道脸红。” “你说这个干嘛？我问你，在你后面的老四家的都生了，你怎么还没怀上？”刘母有点急，说道，“我给你的药，你到底吃了没有？” “吃什么吃啊，灶上一直有人盯着，我什么时候煮啊？” “不管怎么说，你都要赶紧找机会，把药给吃了，怀上一胎。现在就你和老五家的没怀，人家在你后面晚这么久进门，要是连她也怀上了，那你可就丢脸了。你那个婆婆本来就不好惹，老三家的能够因为惹她不高兴被休，你要生不出来，她还能不休了你？”主要是，人家真要休她闺女，她和老头子还没办法上门要说法。 这个时候，刘母真的后悔死将女儿嫁到朱家了。 嫁到别人家，有个什么她还能冲上去要说法，但老虔婆…… 呵呵！她不扛刀子来自己家找麻烦，她已经谢天谢地了。 本来刘氏就为这事急，每次见到她娘，她娘都催，她就更急了：“又不是我不想生，我怀不上，我能有什么办法？” “你怀不上，我不是让你吃药了吗？那你吃了吗？” “我不是已经说了吗，我没有机会煎药。这里的情况跟家里又不一样，我跟你说不清楚。” 刘氏差点跟她娘吵起来，最后她娘让她抽时间回娘家吃，她给她煎。 跟柳氏、刘氏一比，林氏这边就没有那么多事了。她本来秋收前后才回的娘家，那时才刚掉了一个，她娘劝着她不要急，好好养好身体，以后孩子还是慢慢会有的。 至于林三妹、林四妹准备交给她的钱，林母根本没收，让两个孩子自己藏着。 “别给我了，给我也没用，你们爹发现了，肯定会拿给你们奶。你们自己手里捏着点钱，以后找了婆家腰板也硬一点。” 说到这里，林母停顿了一下。 她知道林三妹、林四妹在二女儿婆家的调教之下，学到了不少本事，但是她还是强调，让她们嘴巴甜一点，手脚勤快一点，再多学点东西。 她不求她们像朱八妹一样“优秀”，但能够有一样拿得出手的东西，以后也好找人家。 然后打发掉林三妹、林四妹两个，小声跟林氏嘀咕：“有人跟我打听你两个妹妹，有一个姓钱的婆子，说你知道。到底咋回事？” 其实她没有说的是，不只姓钱的婆子，还有其他好几个婆子跟她打听。 之前人家都不愿意娶她女儿，觉得她婆婆麻烦，但是没想到，这边亲家母接过来没多久，就好像有人相中了她剩下的两个闺女，想要娶。 人家似乎也打听清楚了他们家的事情，都是绕开林老婆子，亲自找她谈的。 “这事我知道，不过娘，你可千万别答应。”林氏赶紧说道，“这事，最好让我婆婆做主。” 然后就把钱婆子跟朱家的关系，为什么想要娶她两个妹子的事情，全给说了出来。 现在林三妹、林四妹会受欢迎，完全是因为婆婆在调教，又是背书识字，又是学手艺，人家指望着娶她两个妹子回去“挣钱”。 “可是娘，你看我婆婆多淡定啊，小妹跟三妹、四妹年龄差不多，可我婆婆就是谁也不松口，继续给调教着。我寻思着，婆婆可能还要教别的东西，到时候两妹子跟着一起学了，肯定能够找到更好的人家。”两妹子跟着她在朱家呆子，不仅帮着干了不少活，平时挣的钱也会分她一点，林氏当然护着两个妹子。 她巴不得她们在朱家多呆，她们呆得时间越长，学到的东西越多不说，她也顺带着可以多得到一些好处。 叶瑜然平时没少给她“洗脑”，说姑娘要矜持一点，眼光要高一点，别什么歪瓜烂枣就答应了，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林氏别的不懂，但她知道，婆家这边越来越高，那么她两个在这边调教的妹子也会跟着“水涨船高”，嫁到更好的人家去。 既然比不过朱八妹，两妹子嫁好了，对她也是助力。 “你婆婆的意思，她会帮着盯着瞧吗？”林母有些迟疑。 因为上次她这样跟叶瑜然说的时候，叶瑜然并没有答应。 “娘，你急啥，我婆婆都还没有把小妹许出去，你那么着急干嘛？我奶，她还敢上朱家来‘卖’孙女？” 林母表情讪讪的：“我这不是怕错过好的嘛。” “再好能够好过小妹？”林氏说道，“娘如果心里实在没数，到时候你就照着小妹的样子，往下稍微降一点找。别人再跟你打听，你就说，我家两妹子跟小妹差不多大，到时候会跟她一起出嫁，聪明的人一听就懂了。” 有婆婆当靠山，林氏完全不怕娘家的奶奶将她两个妹子给“卖”了，就怕她爹娘一时糊涂，他俩要是做了主，她婆婆就没办法了。 毕竟，这年头能够做女儿主的，还是做父母的。 屋子里，李母望着两个新鲜出炉的乖孙，一个劲地喊着“小心肝”。因为四宝比三宝瘦弱太多，她还笑着骂三宝这个当哥哥的不大气，都不知道让着弟弟一点，看看都把弟弟欺负成什么样子了。 朱三跟朱四本来就是亲兄弟，他俩的孩子虽然不是完全一模一样，但多少还是长得有些相似，再加上一个壮一圈，一个瘦弱一圈，有所不同也不太会引人注意。 所以进来看到两小家伙的人，都没有多想，将他二人当成“双胞胎”对待。 李氏笑眯眯地看着她娘抱两个乖孙孙，也不告诉她娘真相，任她娘把四宝当成“亲的”疼。 这就是李氏的聪明之处——永远能够抓住重点。 第163章 出风头的大宝、二宝 满月宴，当然不能只让三宝、四宝出风头。 这个时候，叶瑜然本来就不想让太多人关注两个孩子，就特地将大宝、二宝给叫了出来，让他俩对着众人表演了一回“背书”。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云腾致雨，露结为霜。 ……” 朗朗的读书声，没有一会儿就飘向了朱家院子的上空。 不少人露出了敬畏的神情，望向大宝、二宝两个，就像看见了稀世之宝。 柳父、柳母也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他们的外孙居然会背书？！ 虽然他们之前听到柳氏念叨过一嘴，但都没放在心上，觉得一个女人再厉害，能够教什么？可是直到现在，他们真的亲耳听到半高的娃，用一种非常好听的韵律，背着书上的神秘内容，内心的震撼不言而喻。 “文曲星下凡，这得是文曲星下凡啊！” “太厉害了！小小年纪，都会背这么多东西了，真的好厉害！” “朱老头，你有福气啊。” “你们朱家有福了。” …… 有不少人冲到朱老爷子、朱老婆子以及朱老头面前夸人，好像所有功能都是他们的。 而真正操持了一切，付出了心力的叶瑜然，直接被众人忽略。 叶瑜然：“……”老娘教的，不应该谢谢我吗？ 朱老爷子、朱老婆子以及朱老头脸上的笑容大大的，就连作为朱老头兄弟的朱老三、朱老四一家子，也露出了与有荣焉的神情。 可不是嘛，太当山下，十里八乡，有哪一家泥腿子能够像他们家这样，教会背书的小子？ 不只会背书，大宝、二宝还会算数。 朱老头当着大家的面，出了几个算数题：“来来来，大宝，告诉在坐的叔叔阿姨，院子里有多少个板凳？” 大宝：“……爷，这不是算数题？” “这咋不是了？” “爷，你应该问，假设院子里有100人，若是只有25个板凳，那么一个板凳上应该坐多少人？” 朱老头完全不懂这个，挥了挥手，无所谓地说道：“你别管这个，你算出来就行了。” “可爷刚出的是数的，我出的才是算的。”大宝倔强的，想要让他爷明白——你弄错了。 朱老头当众被打脸，有些不高兴。 还是朱三反应快，赶紧站了出来，笑着拍了大宝一下，说道：“你傻啊，数数不比算数更简单，你就数呗。” 大宝闷闷不乐地数了一圈，因为他觉得这题目太简单了，根本不足以展示他的“威风”。 大家看着他数完的，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数这个数，但多少听得出来，他应该说的是对的。所以一群人也不懂听不听懂，全部在那里鼓掌，夸大宝聪明，是个读书的料，这么难的数字都会算。 只是数了一圈的大宝：“……” 突然感觉这群大人好蠢，怎么破？ 轮到二宝了，朱三就没让朱老头再出来出丑了，直接给二宝出了一道数学题：“二宝，你来算算，我这里有十个馒头，要分给五个人，每个人应该多少个馒头？” 他话音一落，二宝就脱口而出：“两个。” 还在算的大人们，懵逼：“你咋知道？不对不对，肯定不对，你胡口乱说的。” “才不是，就是两个。”大宝才旁边帮腔，“十除以五，等于二，就是两个。” 众人们听不懂，不过有一个天赋算不错的，他拿了十个石子充当馒头，又找了五个人出来，一个一个地给大家分，分到最后，正好一个人两个。 “咦？！居然是对的诶！” “厉害！果然厉害！” “文曲星，天生的文曲星！” …… 柳父、柳母顿时开心极了，觉得女儿的婆家，其实还是很看重他们家闺女的，要不然会把孙子教得这么好。 瞧瞧，这么重要的场合，都不让主角三宝、四宝出来耍耍，而是重点推出他们外孙大宝、二宝呢。 叶瑜然：“……”因为我怕三宝、四宝太小了，被这么多人抱来抱去，感染上细菌。 这年头，稍微有点病，小孩子都有可能夭折，可是小心点好。 男人们在那边聊得开心，在角落里扎堆的女人们也很开心，纷纷跟叶瑜然打听，这孙子咋养的，怎么养得那么聪明？ 柳氏刚想说，这俩文曲星是我女儿生的，就听到叶瑜然笑着说道：“什么聪明啊，也就凑合着看吧。” 柳氏怒目：什么凑合，明明我外孙就是文曲星下凡。 旁边的人听了，笑哈哈的：“你就谦虚吧，这么聪明的孩子还凑合，那让我抱走好了。” “就是，这要是我家的，我得开心死。” “恨不得现在就抱走了。” “你要不想要这孙子，给我好了，我家有孙女，跟你换。” …… 甚至还有人提出，要订什么娃娃亲。 开玩笑！她这两孙子可是准备科举的，订下乡下姑娘像怎么回事？叶瑜然当然不会同意，只是她不会摆出难看的脸色，笑着说道：“那不行，这事得他们娘做主。说到底，这两孩子也是他们俩的娘教得好。” 然后当着大家的面，把厨房的柳氏给叫了出来，推到了大家面前。 叶瑜然知道柳氏不太擅长交际，可该学的“应酬”还是得学，尤其是当大宝、二宝以后要是真的考中了秀才什么的，怎么能让他们娘在后面“拖后腿”？ 叶瑜然硬是引导着，逼着头皮发麻，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在发抖，说话打着磕绊的柳氏跟大家“寒暄”。 柳母看到自己的女儿被逼得那么惨，一阵心疼。 “别看我家老大家的不怎么爱说话，不过看她两儿子就知道她是个内秀的，”叶瑜然也没让柳氏一个人在外面硬挺，多少也帮着打了圆场，给了一个好听的名声，“要不是她，我还真抱不上这么优秀的两个孙子，小小年纪，就知道孝敬我这个当奶奶的了。” 当着大家的面，喊了大宝、二宝。 所有人的注意力，再一次转到了两个孩子身上。 他俩穿着新衣服，开心地跑了过来，亲切地挽住了叶瑜然的胳膊：“奶奶……” 因为相较于啥也不懂，还尽添乱的爷爷，他们这个有点严厉，但言出必行的奶奶简直不要太可爱。 他们巴不得奶奶把他们留在这边，别再去那边“唱戏”给别人看了。 不要以为小孩子小就不懂，事实上，他们很聪明，很会看大人脸色。比如大宝、二宝就知道，这个家谁做主，应该抱谁的大腿。 第164章 娘肯定是疯了 当初奶奶不喜欢他们的时候，他们躲得远远的，不在奶奶面前碍眼。 现在奶奶露出“喜欢”他们的意思了，两人二话不说，顺着杆子往上爬，比他们那个木头娘，可机灵多了。 事实上，叶瑜然也不明白，就柳氏那样的性子，为什么会生出这么机灵的两个孩子呢？ “两个小机灵鬼，是不是又‘欺负’你们爷爷了？”叶瑜然戳了戳二人的额头。 “没有，爷爷在考我们数数呢。”大宝、二宝自然不会承认。 “那就好好数。” “是，奶奶。”大宝、二宝还撒娇地抱着她的胳膊，让她帮忙出题，因为爷爷出的题目太简单了。 “我不出，让你们七叔去。”叶瑜然自然不会抢着出这种风头，但她不介意在这种时候，顺便“洗刷”一下朱七的傻子之名。 你们说他是傻子，嫌弃他？ 不好意思，傻子能读书吗？ 他就能，还能给你们口中的“文曲星”大宝、二宝上课。 “对哦，我们找七叔去。”大宝、二宝立马开心地笑了，手牵手，找朱七去了。 相较于朱老头、朱三，最清楚大宝、二宝学习进度的，只有两个人，那就是叶瑜然和朱七。 所以当叶瑜然不肯帮忙的时候，那么朱七就成了最合适的。 因为朱七的“傻子”之名，平时这种时候，他通常会被“圈”在自己的房间里，别出来丢人现脸。虽然这一回，叶瑜然没发话“圈人”，但朱七十分自觉，回了屋。 他安静地坐在房间里，听着外面的热闹，羡慕不已。 别看他傻归傻，但对于是个“傻子”，不讨人喜欢的事实，他心里多少是有些感觉到的。 他有点失落，也有点难过、忧伤。 他以为自己变得“聪明”一点了，能够不一样一点了，结果还是这样。 就在这个时候，大宝、二宝像小太阳一样，出现在了他面前。 “七叔……” “七叔，奶奶让你出去给我们出题。” “对对，奶奶说的。” 朱七的眼睛顿时瞪大：娘说的？！他可以…… 朱七被两个小家伙拉着，走出了他的房门。直到那一刻，他似乎意识到，他的人生变得不一样了。 朱家的前院靠某面墙的地方，特地空出了一小块地方，用鹅卵石围了一圈，中间的泥土也铺得细细的，那就是平时大宝、二宝学习写字的地方。 大宝、二宝带着朱七，就跑到了那里：“七叔，你给我们出题吧。” 平时没事的时候，就是这样玩的，朱七没有一点不适应的地方，开口就出了一道题目。 每天都有新的题目要学，所以朱七出的题目也是先考他们所学的内容，然后再复习前一天的。 大宝、二宝将别在腰间的小木棍拿了下来，背对背的，各自写了起来。 他们一边写，一边防止另一个人偷看。 他们写得飞快，其中一个抢了先，将小手举得高高的：“呵呵呵……我，我，我。” 另一个垂头丧气：“啊，你怎么会比我快？！” 抢先那个得意道：“嘿嘿！因为多背了一遍啊。” 垂头丧气地愤怒：“你等着，下一回，肯定是我先。” 旁边望着的大人，惊奇不已。 只不过这回不再是惊奇大宝、二宝的聪明能干，而是惊讶朱家的傻子，居然能教人读书？！ “朱老头，你家老七不是傻子吗？！” “我靠！傻子也会读书？！” 从人们震惊的表情来看，可以看出来，平时“朱七是个傻子”这件事情，到底有多么深入人心。 而这个，就是叶瑜然想要改变的。 所以不等朱老头回答，她就抢先回答了问话的婶子，她一脸诧异，惊讶地说道：“谁说朱七是傻子了？他分明就是一个天才。读书可厉害了！” 不管是正在考大宝、二宝的朱七，还是朱老头等人，都竖起了耳朵，听了过来。 朱家院落的上空，只有叶瑜然一个人的声音。 “什么是天才？就是一样特别厉害，有些跟平常的不一样的，那才叫天才。” “我们原来也以为老七是个傻子，但其实都是我们大家误会了，他不是傻子，是天才。只不过，天才总跟大家显得有些不太一样，被我们误会了罢了。” “唉……也是我们的错，要是我们早点发现，早点培养，老七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子了。” “也还好发现了，要不然这么一个天才，就被我们当成傻子对待了。” …… 叶瑜然讲了朱七很多“异于常人”的地方，比如，他要真是一个傻子，可别人家的傻子会像他这样会读书？会像他这样爱干净？ 在她看来，朱家人一家人加起来，都没有他一个人会读书，要不然为什么连文曲星下凡的大宝、二宝都能被他教？ “肯定是被我们耽误了，所以我打算，等开了年，无论如何，也要送老七到学堂上呆几年，给朱家一个机会。” 叶瑜然的最后一条信息，别说前来参加三宝、四宝满月宴的人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就是不知道消息的朱家人也惊呆了。 大概也就知道内幕的朱三，比较镇定。 朱四、朱五连忙将他们三哥拉到了一边，质问：“三哥，你不是说要从小的里面挑吗，怎么变成老七了？” “就是，老七可是一个傻子！ “我的妈，娘肯定是疯了。” …… 朱三说道：“娘没疯。” “怎么没疯？老七可是一个傻子，送他上学堂，不是浪费钱吗？”朱四不服。 “我们家，除了娘，谁背书有老七厉害？”朱三没有直接反驳，而是问道。 朱四、朱五愣一下。 “不只是背书，有谁有老七听一遍，就全部记下来的本事？”朱三问了第二个问题。 朱四、朱五一下子就被问趴下了。 “你们娘以为跟你们一样傻啊，既然老七读书最厉害，凭什么不送老七读书？”朱三问道。 “可是，”朱五迟疑，“三哥，老七这脑子就算读书厉害，他转不过弯来，读出来也没用啊。当官要脑子的。” 朱四一脸赞同。 朱三嫌弃地瞅向二人：“所以才说你们傻呢，娘是让老七上学堂，考童生，又不是让老七当官。老七读书这么厉害，他在学堂上学到了东西，不能回头教大宝、二宝他们几个？” 第165章 老七不傻 朱四、朱五：可以这样？ “你们自己看看，平时是不是老七教大家念书？娘从来都懒得教我们，让老七出面，为什么？因为我们笨，娘教我们要教很多遍，可教老七的话，娘只需要教一遍，剩下的让老七来就行了。老七教了我们这么久，你们看娘什么时候说他教错了？” 朱四、朱五好好回忆了一下，确实如他们三哥所说的那样，老七只是一开始教学不够灵活，显得笨拙，但是内容绝对没有错。 但熟能生巧，老七练过一段时间之后，就不会有这样的问题了，现在再教他们，十分自然。 最重要的是，老七脾气好啊，无论问他多少遍，他都不会觉得烦，都会讲得很认真——就是你得适应老七不知变通，一丝不苟，从头讲到尾的风格。 “要是送大宝、二宝上学堂，那得双份，但送老七上学堂，那得省多少钱？他一去，肯定全部学，然后回来再教大宝、二宝，甚至是我们，你们想想，是不是省大发了？” 说到后面，朱四、朱五完全没话可说，因为他们发现，三哥说得全对。 朱三摆平了他俩，就让他俩自己去摆平各自的媳妇，而他则去跟大哥、二哥说。 叶瑜然想送朱七去学堂，不得不说是一个“重磅炸弹”，炸出了不少水花。 柳母赶紧背着人群，再次找到了柳氏，跟她抱怨：“你婆婆有病吧，你们家老七读书再厉害，那也是一个傻子，她有钱没地方使了是不是，居然送一个傻子读书？要送，也应该送我那两个乖孙啊。” 低着头的柳氏伤心不已。 刘母拉着刘氏，躲到了另一处：“咋回事？你婆婆跟你们商量过了？你们咋会同意这种事情？” 刘氏无辜极了，发愁地说道：“娘，别问了，这事我们也是今天才知道。” 刘母：“啥？！你婆婆……” 刘氏直接拉住她娘：“娘，你小声点，我婆婆啥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家，谁强得过她？” 最后一个句，让刘母说不出话来。 林母倒是还多少劝了林氏几句：“你别犯傻啊，你现在无儿无女，两个妹妹还靠别人养，别冲在前头。反正他们朱家有钱，你跟在后面捡点好处就行了。” 林氏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嗯，我知道了，娘。” 李母则跑到房间里，跟李氏抱怨她婆婆偏心，刚生的两个乖孙子不疼，居然想送一个傻子上学堂，这不是浪费钱吗？她还暗戳戳地问女儿，朱家是不是赚了很多钱，要不然怎么会送一个傻子读书？ 李氏感觉，自己不过想偷懒，顺着婆婆坐了一个双月子，咋外面的世界就变了呢？ 不行，她得赶紧出去，把这事给整明白了。 李氏不在乎婆婆送谁念书，但是她两儿子肯定不能吃亏。 朱家没有住的地方，满月宴也没留任何亲戚过夜，吃完一顿提前到下午的晚饭，就将一帮亲戚们给送走了。 没了外人，叶瑜然见一屋子的有点鬼鬼祟祟、磕磕碰碰的样子，就知道他们中有人对她白天那句话“不满”。 她看了一眼还乱糟糟的院子，说道：“行了，别收拾了，都过来说清楚吧。” 朱老头、朱大、朱二、朱三、朱四、朱五、柳氏、刘氏、林氏，就连朱七、大宝、二宝、朱八妹都一起过来了。 至于林三妹、林四妹十分自觉，主动去了李氏的屋里，说帮忙看孩子。 叶瑜然看人差不多了，便道：“老三，你过来解释。” 她实在懒得费口舌，准备等朱三说不动他们的时候，再出马，也算是给自己留了一个台阶。 但是她没有想到朱三已经将朱四、朱五给说通了，所以在他用同样的理论说服剩下的人时，还有帮腔。 叶瑜然：“……”她好像小瞧老三了。 待朱三说完，所有人恍然大悟，也有了朱四、朱五的感触：原来娘也是为了省钱啊！ “娘，你真厉害，这种办法你都想得出来，我们赚大发了。”林氏赶紧笑着，厚着脸皮讨好。 可不是嘛，老七会了，不就跟家里请了一个“先生”一样吗？ 等她以后的孩子生了，不也一样能够享受到老七的“启蒙”？ 相较于大宝、二宝那么大了才启蒙，她的孩子可是一生下来就能够启蒙了，占到巧了。 朱老头说道：“你这个老婆子，既然有这种打算，怎么不早点说？”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能说吗？”叶瑜然说道，“我还不是想给自家人讨一个巧？要是他们知道了，他们会不想让老七帮着一起教了？自家人都教不过来，教他们做什么。”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叶瑜然在说的时候，却忽然觉得：若是老七能够考出一点名堂，实在没法子混了，在乡下地方给人启蒙，似乎也能够养活自己了。 然后若是有合适的，再给他讨一房会向着他的妻子，那么老七的后半辈子便没有什么需要人愁的了。 越想，越觉得可行。 “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其他人都没什么意见，就是柳氏为两个儿子有点担心，但是她又不敢问，只能憋在了心里。 她回到屋里，踢了朱大一脚：“你怎么不问问，老七去念书了，大宝、二宝的启蒙咋办？” 朱七有耐心教大家，她却不觉得娘有那个耐心教人，否则当年朱家的这几兄弟就不会“荒废”了。 “没事，老三跟我说了，到时候大宝、二宝一起跟着去，他负责照顾。”朱大直接躺到了床上，满不在乎地说道。 “大宝、二宝也要上学堂读书？可娘没说了。”柳氏震惊。 她不知道自己是该欢喜大宝、二宝可以一起上学堂念书了，还是该难过，她马上就要见不着儿子。 “不是，是老七念书，大宝、二宝跟着，让老七继续教。”朱大反应过来，他婆娘好像还不是很清楚，只能坐了起来，解释，“老七不会念很久的书，也就一两年，不管考没考上，到时候都会换成大宝或者二宝念。他们兄弟俩谁先念，还没定，要看他俩学得怎么样。” 虽然跟她以为的不太一样，不过柳氏听到自己的儿子有机会念书，多少还是有些激动，因为她真的没有想到，婆婆平时那么不喜欢她，居然还会送她儿子念书。 此时的朱家人并不知道，叶瑜然想的是：把所有孙辈都送去上学，而不是只挑选其中一个。 第166章 洗脑 朱二、朱四、朱五回了房间，各自都跟自家婆娘说了这事。 只不过跟朱大这边，大宝、二宝中选择一个不同，他们不是还没有儿子，就是儿子才刚生出来，怎么轮也轮不到他们“抢”。 “这事我们还愁不上，估计等大家那边读了两三年，才能轮到我们家了，到那时，才是愁的时候。” “为啥？” “我怕你跟其他几个一起生，到时候只能从中挑一个，这竞争得有多大？” 李氏是生了，可是现在三宝、四宝还是奶娃娃，等他俩开始读书写字，起码还有两三年。 她在心里算了一下，感觉到时候跟大房那边竞争，似乎压力有点大。那边比她这边先学了，肯定比不过，但跟二房、五房相比，她这边肯定占优势。 只是有一点，她有些迟疑：“你说，到时候我们是偏自己的孩子好，还是偏三哥家的好？” 她觉得奶孩子没问题，但一到念书的事情上，却不得不迟疑起来。 以前，李氏跟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一样，觉得读不读书都一样。 可嫁到朱家之后，尤其是看到婆婆向他们展示出来的“读书的好处”，她不可能不心动。 这种占好处的事情，她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孩子让给别人？ 朱四怔了一下，不过他道：“你傻，现在他俩还不会说话呢。你看娘啥时候给大宝、二宝启蒙的，我估摸着，差不多也到那个时候。说不定那时候我们家里的条件也好了，你手里捏了钱，三哥自己再添点，两个都能送呢。” 不得不说，他在某种程度上“真相”了。 李氏醒悟过来：“对啊，我咋忘记这事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平时有些太大手大脚了，这钱得省下来，一年几两，这么多下来，她还攒不出一个孩子的学费？ “娘公中都能够余出钱送孩子读书了，我们肯定也能够省出一个孩子读书的钱。”李氏一脸坚定。 因为她知道，家里进项大部分都从她这里进去，她交到公中的那部分还是少的，娘都能够“省”出来，她肯定能够省出来。 朱四听了高兴，欢欢喜喜地哄了李氏几句，夫妻二人开始“畅想”起了未来。 天隐隐泛黑后，朱三就去茅草屋，把张嫣给接了回来。 张嫣无聊了一天，见到他就是一通抱怨：“你怎么这时候才来？你知不知道，我一个人在那，差点没吓死。” “客人刚走，家里都没理清楚，我就来接你了。”朱三说道。 “那还差不多。”张嫣似乎没有意识到，她已经不是朱三婆娘了，还像以前一样，想要依靠他。 而朱三有叶瑜然“耳提面令”，再加上心里的隔阂，多少有了保持些距离的想法。只是两人毕竟夫妻一场，有的东西，理不清还乱。 哦，忘了说了，在李氏、张嫣坐月子期间，叶瑜然干了不少事情。 比如，她指使着几个儿子重新挖了几个堆肥坑，落叶、瓜果蔬菜皮、草木灰之类的，再浇上掺了水的粪便，盖上一层草，慢慢沤着。 一开始，朱老头确实有些不看好。 可是一天天过去，当有一天叶瑜然让朱大将一号坑里堆肥翻翻，他过来看来：咦？！咋感觉，像那么回事了呢？ 虽然跟他平时看到的肥不太一样，可是作为种地的老把式，如何看地“肥不肥”，他多少还是有些经验的。 所以当他通过颜色、气味、手感去确认时，还有些不敢相信：“你真给弄出来了？！” “嗯！这翻得有些早了，但我急着用，也只能将就了。”叶瑜然倒是没有瞒着朱老头。 她又不是喜欢种地，只是觉得朱老头现在的种地方法太粗糙了，想要改进改进。 如果他愿意参与其中，配合她的实验，那就更好了。 “你又要干啥？还没到肥地的时候，怎么也要等到开春，你这不是浪费嘛……”朱老头一听翻得有些早了，就知道她的意思，这“肥”能够更好，怎么可能不心疼？ 难道，她不知道能不能有收成，就要看这肥够不够肥吗？ 他恨不得将这些给埋回去，等到它最“肥”的时候，再挖出来。 旁边，叶瑜然早让朱大、朱二几个清了一块不是很大的空地出来，上面给整平整，还挑了一些被整细的沙土。 “你放心，这堆肥坑我让他们弄了好几个，开春肯定够用。马上就要到冬天了，我再抢先再种点菜出来，要是按以前的方法种，肯定来不及急，我想换一个快一点的方法。”叶瑜然“诱哄”着朱老头。 “你以为种菜跟你沤肥似的，想快就能够快了？你咋尽瞎折腾？”嘴上念叨上，朱老头这心里，却跟猫抓似的。 她都能把沤肥弄出来了，会不会真有办法上菜收得早一些呢？ 她不会又在书上，学到了什么他不知道的新种地方法吧？ 叶瑜然并不知道，她给朱家人“洗脑”的读书的好处，不仅影响着朱家的小辈一代，就连这个思想最固执的朱老头，在看到它所带来的好处时，也忍不住有些心动。 再短视的动物，一旦看到了眼前的利益，都会想要伸出自己的爪子。 “不折腾，怎么知道行不行？你别光站着，你过来帮把手。”叶瑜然说着，就将手里的锄头，递给了朱老头。 他们这边忙活，他就一直跟在旁边看，肯定是“好奇”，要不然没人理他，他还看什么看？ 叶瑜然见她一叫儿子们干活，他就来“盯梢”，便知道——这家伙，估计是个地痴。 行，你地痴，你喜欢种地，那你就种吧！ 除开“夫妻”那一块，叶瑜然觉得，其实朱老头也没有那么令人讨厌，种地的事情，也没必要搞得那么“界线分明”。 即使她再也不乐意，只要有朱家的几个儿子、孙子在，她这辈子都扯不断跟朱老头的联系。 或许，她换一个方式相处，便能够在他与朱家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 锄头拿到手里，种了一辈子地的朱老头心里就踏实了。 嘴上嫌弃着几个小的干不好，还得他来，但实际上嘴角上扬，跟儿子们一起干了起来，越干越起劲。 朱五暗戳戳地，让他三哥、四哥朝这边看：爹娘关系是不是要变好了？ 朱三、朱四却觉得：变好了，不是好事情吗？ 第167章 堆肥 因为亲眼见到了堆肥的效果，朱老头对叶瑜然再指挥着大家挖坑，准备“沤肥”的事，便没了意见。 同样数量的肥，粪坑里的更肥，但它在量上完全比不上堆肥坑。 何况，堆肥好保存，不像粪坑，不怎么受人控制——只能尽量挖得大一点，这样才好多装一点。 因为叶瑜然规定了朱家儿媳妇，每隔一段时间要用清水清洗猪圈，导致他们家的粪坑满得特别快，但因为掺了太多水，质量下降。 之前朱老头为此还责怪过叶瑜然，看到堆肥后，他道：“我就说嘛，你平白无故的洗啥猪圈，原来在这里等我。” 在看到叶瑜然将掺水的粪浇到堆肥坑后，他觉得“亏”了，还叫儿子在后院的外墙外挖了一个粪坑，用来“积蓄”。 结果现在再一看堆肥的效果后，几天前才被挑过去的，又被他叫儿子挑了回来。 朱大、朱二、朱三、朱四、朱五：“……” 爹，你要早听娘的，这事不就完了吗？ 叶瑜然嫌臭，没要那么多，让他们自己在院墙外再挖几个堆肥坑，给处理了。 “都挑回来，还过不过日子了？不怕麻烦，就在墙外面多挖几个。来年要是用不完，也可以卖给别人。” 是的，没错，这东西是能“卖钱”的。 叶瑜然就在原主的记忆中，翻到过朱老头问原主买一挑“肥”的事。 朱老头觉得这主意不错，叫上儿子就给干了。 朱大、朱二、朱三、朱四、朱五：“……” 爹，就算你忙上一冬，这东西也赚不了多少钱。 但老爹发话，他们能不干吗？ 还好，叶瑜然这边还要种冬小麦、种菜，算是解救了他们。 挖了一个堆肥坑出来，将它们和旁边的细土混和，叶瑜然还让他们拿了筛子来筛。 能够从筛子落下来的土，就是她要的；落不下来的，就重新倒回堆肥坑，加点东西进去，再次沤起来。 因为这个时代的纸还非常珍贵，到现在朱家都买不起纸，更不要说像现代那样可以降解的杯型花盆了。 叶瑜然没办法，只能让朱老头带着几个儿子，想办法将这个“苗圃”四四方方的，弄得尽量平整一些，然后拉上一根线，像切豆腐一样，切成一格一格的。 育种的方法也很简单，就是按照类别，将种子泡在水里打湿，利用温度催它们发芽。 天凉的时候，找纱布包好，放到身上；太阳出来了，则放到太阳底暖和暖和。 因为是第一次做，第一包怎么都不见发芽，倒是后面分批的，先长了出来。 当小芽接近一个手指头长的时候，叶瑜然就让他们一粒一粒地，埋到她设计好的“格子”里，排列整齐。 朱大、朱二、朱三、朱四、朱五：“……” 这回，还加了一个朱老头：“……” 叶瑜然的解释，也十分简单：“种子就跟人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饭量，吃不吃得饱，人有嘴巴，能说，可是种子有吗？就是因为它们没有，所以为了保证每一粒种子都能够吃饱饭，我们得事先帮它们分好，一粒一格，它们就不用怕自己的肥被旁边的给抢了。” 朱老头觉得，听听似乎还挺有道理的。 反正不是折腾粮食地，不过是折腾她自己折腾出来的这个“苗圃”，他们大家也就费点劳力，也就随便她了。 浇水，也不像他们原来那样，挑了一桶水，一瓢一瓢地洒，而是瓢的下面戳了很多细小的孔。 这样舀了一瓢水，水就从细孔中流出来，就跟下雨似的。 “苗圃里的土很细很轻，你们那么一瓢水下去，肯定把种子冲走了，所以要用这种细雨，就跟下雨似的，细细地浇。你们自己想想，山上的植物没有人浇水，它们为什么会长得那么好，因为老天爷下雨啊。”叶瑜然继续忽悠着，“种地，就应该像老天爷学，它怎么来，我们也怎么来。” 这段话，朱老头等人都非常赞同。 哪个庄稼汉，不是看老天爷的脸色吃饭？这样浇水虽然慢了一点，确实比较像老天爷下雨。 第二天，朱家的男人们就惊奇地发现：“爹、娘，快来看，种子长出来了，快看，长出来了……” 朱老头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咋这么快？！你真让种子提前长出来了？” 柳氏、刘氏、林氏，就连不种地的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都跑过来看热闹了。 叶瑜然瞅了一眼，笑着说道：“不是提前长出来了，你们忘记了，我让你把它们种的时候，种子本来就是带芽的，只不过它现在破土而出了而已。” “咦，娘，怎么就这一块长了？”朱八妹还指着冒着小芽的地方，对比了旁边，疑惑地问了一句。 朱四说道：“是不是种子坏掉了？” 叶瑜然说道：“不是坏了，是品种不同，种子的生长速度不同。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这个长得最快的种子，好白菜苗……” 果然，几天之后，朱家人看到苗圃里的种子，陆陆续续都冒了出来。 有的长得飞快，有的蹿得慢一些，恨不得让人给它们喊加油：“旁边的都长这么高了，你们怎么不争点气，也多长一点？” “娘说了，不同的种子生长速度不同，这很正常。”林氏说道，“不过，还真是奇怪，大嫂、二嫂，你们有没有发现，它们好像确实比我们直接洒在地里长得要高。” 刘氏点头：“看着就让人舒服，很漂亮。” 柳氏：“而且省事，不用稀苗了。” 朱家的男人们，也在苗圃边站着，一阵寻思。 以前他们种地，都是把地翻好，种子一把直接洒下去，浇水的浇水，施肥的施肥。等它们长出来后，到了一定时候，就开始稀苗、拔杂草。 可是奇怪的是，他们娘换了一个方式种，不仅苗不用稀了，连杂草都没了。 朱三想起了什么，问道：“大哥，你还记得当初娘用了多少种子吗？” 朱大回忆了一下：“有白菜种子、萝卜种子……” “我不是让你数这个，大哥，你记不记得，娘当时育种的时候，是数过粒数的。这个苗圃的每一种菜，各自用了多少粒种子，娘心里都有数。” 朱三话音刚落，凑热闹的大宝、二宝就举起了小手：“我知道我知道，我帮奶奶数的，白菜种子60粒，萝卜种子60粒……” 第168章 没有人不喜欢占便宜 一开始，大家都没听懂朱三的意思，直到他根据苗的种类，当着他们的面，一块一块数过来。 众人：“……”除了有几颗死掉的，似乎一粒种子都没有浪费？！ 如此的精准，让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如果说这已经够叫他们震惊了，那么等接下来，叶瑜然开始叫朱家的男人们清理菜地，腾出“移苗”的空间时，他们则已经震惊得不能说出话来。 当苗圃的小苗渐渐长起来，当时画的小格子似乎显得有些拥挤了。 朱四念叨着：“太挤了，当时应该把格子画大一点。” 叶瑜然瞥了他一眼：“画大一点干嘛？就跟小孩子似的，他只要半碗饭就够了，你非要给他一碗，想撑死他啊？等他需要一整碗，或者两碗，你再给他添不就行了？” 跟苗圃稍微不同，叶瑜然没让他们把堆肥弄得那么细，还要筛子筛之类的，但也将地细细翻了一遍，将之前规整苗圃似的，量好了尺寸，分好了“格子”。 然后再将苗圃里的小苗苗们，按着类别，一批一批移栽到了菜地里，种进了更大一些的格子里。 就连浇水瓢，那瓢上的孔也换大了一号。 那种要牵藤的，叶瑜然没让他们种在地起，而是围绕菜地绕了一圈种，就留了一道门出来。 这个时候，他们再来算种子的使用数量，集体哑然：“……” 直接省了三分之二。 也就是说，原来可以种一块菜地的种子，被他们娘这么一折腾，能够种出三块菜地出来，而且这些菜还生长得特别快、特别好。 极个别夭折的，是因为他们一开始还不够熟练，小苗苗还没下地，就死了。 朱三突然想到了他爹娘之间的赌约，猛然对他爹没了信心：爹，感觉你跟娘赌，简直就是找死。 朱老头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喜忧交加，这心里的滋味啊，完全没法说。 还好家里多出来的两孙子，让他缓了过来，暂时将“赌约”给抛到了脑后。 每家种地的“方法”都是秘诀，除了特别相熟的人，没有人愿意跟对方分享。 朱老头也不例外，别看他平时没什么心眼，但到了种地这块，那心眼就多得跟筛子似的。 提前跟儿子、儿媳妇打招呼，这事不能跟亲戚朋友透露，否则他要他们好看。 叶瑜然在旁边，面无表情，没吱声。 她不急，可土地神甘逸仙很急啊。 从朱家堆肥开始，他的眼睛就跟长在了朱家似的，一直盯着。 然后到苗圃的出现，发芽的种子种进地里，他一直跟踪。几次因为朱家人操作不当，发生种子夭折、苗苗夭折的事情，都是因为他急于知道效果施了不少法术，才帮忙缓过来的， 结果，眼看着菜地里的白菜、萝卜长势喜人，结果朱家满月宴的前夕，朱老头来了这么一招？！ 哎哟，我的娘诶，甘逸仙心痛得捂住胸口，在那里叫：“我要疯了！我要疯了！我要疯了！这老头怎么那么自私？” “要是没有我暗中施以援手，你以为，就你们那种操作法，它们的成活率有那么高吗？” “朱大娘，你怎么能不吱声呢？你要吱个声，这个事情不就完了吗？” …… 因为第二天是朱家的满月宴，甘逸仙不好上门，但等这事一结束，他就拎着两只山鸡，一只兔子，下了山。 走，找朱大娘换粮去，顺便，再打听打听苗圃的事情。 见到甘逸仙，叶瑜然心里就有数了：哦，又瞧上我们家啥了。 朱老头正对新鲜出炉的菜地“新鲜”着，没事去看几圈，再上人家转悠，对比一下，暗中得意：瞧，还是我家的菜地长得最水灵！ “朱大娘。” “来换粮啊？进来吧。”叶瑜然放了他进来，将山鸡、野兔丢给几个儿媳妇，让她们帮忙收拾。 院子时，一下子就清净了，只剩下了他俩。 “说吧，你又看上什么了？”叶瑜然回想着最近家里新添的东西，感觉有不少都是对方能够看上的。 “嘿嘿嘿……”甘逸仙有点不好意思，“上回朱大娘教育了我一回，我回去想了很多，觉得朱大娘说得对，我以后肯定不会随便催你了。但是这回不太一样，这回是种地的事。” 叶瑜然挑了挑眉：“种地的事？” “堆肥，还有那个苗圃……”甘逸仙有些抑制不住的小激动。 他只要一想到，把这些好东西“分享”给大家，他就能够想像得出来到时候他统治下的土地将会变得有多么富饶。 “又要我免费推广？” 甘逸仙一听这话，就知道没戏了，宛如被泼了一瓢冷水，弱弱问道：“呃……不行吗？” “你太急了。”叶瑜然可不希望对方觉得，问她要什么东西都是理所当然的，所以她道，“这种东西以后肯定会推广，但不能急在这么一时半会儿，不管是什么事情，它在传播的时候都有一定的规律。比如说，现在我们用着好的方法，那么其他人用会不会也有这样好的效果呢？免费给的东西，大家都不会珍惜，有的时候适当的收费，反而会得更好的效果。” “你的意思是……” “推广，肯定是要推广的，但不是现在。”叶瑜然说道，“像我之前说的曲辕犁，其实都是一样的。你敢说，现在没人跟朱家，或者跟柴木匠打听曲辕犁的事？” 甘逸仙若有所思：“嗯，确实有。” 根据他的观察，似乎还不少。 只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钱，所以每个人的选择不同，有买、有合买、有租，各种各样的方法。 “不看种地，你再看看我们家的染布生意，你看出了什么没有？”叶瑜然继续提示着。 “虽然你每寸布都收了一文钱，但大家都很高兴，因为他们认为自己省了五文钱，占到了便宜。”这个，甘逸仙多少有些感触的。 同样是布，十六文的大家都舍不得买，但当它变成十文的白布+一文的染布钱，似乎一下子能够省出一身衣服来，买布的人顿时多了起来。 但事实上，他们占到便宜了吗？ 往年，他们没买布了过了年，为了省了那每寸布的五文钱，反而为买更多的布花了更多钱。 叶瑜然说道：“这就是人，没有人不喜欢‘占便宜’。” 第169章 讨人嫌的张嫣 其实说白了，这就是一个“逻辑”问题。 别说是当下的人了，就是叶瑜然上辈子的21世纪，有几个人不喜欢占这种便宜？ 超市打折9.9元、水果店水果拼盘9.9元、网店t恤9.9元…… 结果真的到了，才发现，是你不想要的东西9.9元，或者你要消费满多少元，才可以被赠送一件9.9元的东西。 顾客：“……” 甘逸仙弱弱地问叶瑜然，对于推广堆肥和育苗圃的事情，是不是已经有了什么想法。 叶瑜然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奈地说道：“我白说了吗？你等着，过一段时间，等到村里人发现我家种的菜比他们家的好，发现我们肥地的东西比他们家多，到时候自有人上门打听。他们上门跟我‘讨’，跟我上赶着送，待遇能一样吗？” 对于甘逸仙这么快摸清楚自己家的情况，叶瑜然这心里，多少有些不太舒服的，她有一种“隐私”被人窥探了的感觉。 或许，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根本没有“隐私”二字，但是对于经历了上辈子的叶瑜然来说，她真的不希望身后总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 她隐晦地询问甘逸仙，到底派了多少人盯着他们家，要不然怎么会这么清楚他们家的事情？ “我们家双胞胎的事情，你不会也知道吧？”叶瑜然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心里的那股不愉快，有些压制不住。 甘逸仙一脸尴尬：“咳咳……朱大娘，你放心，我肯定不会乱说的。” “你不乱说，你的眼线呢？”叶瑜然说道，“在四宝长大以前，我不希望这些事情影响到他的成长，你懂我的意思？” “朱大娘是不相信我吗？我只关心种地的事情，其他的事情，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外泄。就算有传言出来，我也敢保证，不是从我这里传出去的。真的！”甘逸仙说得一脸认真。 叶瑜然瞅着他的神情，感觉他不像是在说假话：“你的眼线，你能保证吗？” “能。”甘逸仙说得毫不犹豫。 他知道朱大娘有点“误会”，不过“眼线”就是他自己，他有什么不能保证的？ 好不容易打发了甘逸仙，叶瑜然站在院子里想了很久，将身边能够想到的人都想了一圈，都没办法找出，到底谁才是甘逸仙的“眼线”。 大嘴巴？ 根本不可能，就大嘴巴那德性，马脚早就露出来了。 叶瑜然有些微微佩服，果然不愧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跟他们这种粗糙放养的农家子就是不一样，不管性子再怎么单纯，该有的本事还是有的。 到了后面，柳氏、刘氏、林氏他们几个还在那里修鸡，一群人一边说一边弄，聊得很开心。 叶瑜然扫了一眼，说道：“她呢？” 林氏知道娘问的是谁，回道：“没看到，应该在屋里，没出来吧。” “这话，你信吗？” “呃……”林氏“嘿嘿”地笑了两声，“娘，腿长在人家身上，我们又不给把人家绑着。” 转头，就跟叶瑜然说，她们修着的鸡有多肥，看着就很好吃，试探地询问，晚上是不是可以炖一整只鸡的鸡汤呢？ 没办法，虽然他们家有“肉”，但都是鱼肉、鸡蛋之类的，年猪还要过几天才杀，先吃一顿鸡肉也爽啊。 对于家里人“好吃”这件事，叶瑜然没觉得哪里不对。 人嘛，本来就应该鸡鸭鱼肉三天两头地换着吃，是这个时代太“穷”了，什么都没有，才显得一个个“嘴馋”了些。 叶瑜然说道：“行，今天晚上谁做饭，谁炖。” “娘，你真的是太好了！”林氏等人，开心地夸了一通，一堆好话。 叶瑜然翻了一个白眼：“行了，你们这里忙完，空个手，帮我找找‘她’去哪里了。” “哎，我知道了，娘。” …… 叶瑜然说的“她”，自然是应该一直呆在屋里的张嫣。 可惜，大月子一结束，这个女人就呆不住了，时常趁着她不注意，就往外溜。 叶瑜然管的时候，她还一脸不高兴，说自己快关疯了。 屁！ 什么也没干，还住着朱家的，吃着朱家的，好意思说自己快被“关”疯了？ 要是真嫌弃朱家不好，怎么不直接“跑”掉，留在朱家干嘛。 都说了，她现在不应该在朱家村出现，若是往外面跑的时候，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可惜，张嫣不听。 “娘，咋了，还没找到张家姑娘？”李氏奶着两个孩子，看到婆婆进来，就问了一句。 “嗯！我让她们几个修好了鸡，帮忙找找。”叶瑜然皱着眉头，有些不太高兴。 她觉得，她让张嫣暂时“留”在朱家，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穿越至今，她一路走得有点“顺”，也许是“顺”过头了，所以才有些想当然，觉得所有人都会“听”她的。 她想得好，却不一定所有人都会“遵照”。 “娘，你要不要问问三哥，也许她跟三哥出去了。”因为要带两个孩子，一个时辰喂一次，现在李氏也不怎么出门了。 如果其他几个妯娌忙完了，有她们帮着，她还可以跟着她们一起出个门，但若大家都在忙，她就自己呆在家里看孩子。 “老三跟他们上山了，不会带张嫣。”因为天渐渐凉了，所以朱家的几兄弟想趁着冬天真正到来之前，再到山上找些“收成”。 家里的红薯、黄豆，都是山上摘的，有甘逸仙帮忙，偶尔也能够再找一些回来。 叶瑜然没拦他们，不过不允许他们带张嫣一起去，一个是山上危险，另一个是张嫣是“外人”，带着会暴露这个家太多的秘密，不安全。 事实上，根本不用叶瑜然自己提，朱三就特别注意。 他知道张嫣是个呆不住的女人，肯定会背着大家乱跑，所以每次出门前，他都会注意张嫣的行动。 有一两次，差点被张嫣跟到了山里头去。 不过太当山本来就危险，只要张嫣跟丢了，她一个人基本上不敢太往山里面走，找不到人，就会绕回来。 至于她回来的时候，有没有人被人看见，就没有人知道了。 “那个老虔婆，真是的，我都不是你儿媳妇了，还管那么多干嘛？” “这不让，那不让，我大月子都坐完了，还要怎么样？” “什么怕我被人看到，呵呵，还不是怕他们知道我呆在朱家，怕我娘家和梅婆子来找麻烦吗？” …… 张嫣一脸的不爽，觉得老虔婆也不过如此，要不然怎么会怕别人来找麻烦。平时，老虔婆不是挺厉害的吗？ 原来，不过是对着家里人凶，对着外面就怂了。 第170章 出事 特别让张嫣不爽的是，在她呆在朱家这段时间，他们家干嘛都“避”着她。 切！ “当我什么人啊，就那么点东西，我瞧得上吗？” 嘴上说着，张嫣的心里却满满的不甘与愤怒。 同样是朱家的儿媳妇，凭什么那几个都被委以重任，唯独只有她被“休”了？ 还有那个该死的李如冬，怀在她前面、生在她前面就算了，她生了一个死胎，但那个女人却生了一对双胞胎。 “屁的有福！就李如冬那德性，能一胎抱俩？” “肯定是霸占了我的福气。” 张嫣一路都在碎碎念，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发泄出她满腔怒意。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不过几个月没回来，就感觉朱家变化挺大的。 后院多了一个苗圃、一个渔网架、一个染布架，屋檐下多了一排晒干的鱼干，厨房里飘出了肉香味，一大早上朱家买豆腐、肉味豆渣丸子的村民…… 这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她：张嫣，朱家发财了！ 可是这个日渐富裕起来的朱家，却和她张嫣没有一点关系。 “他们家一定有秘密！” 想到朱三几个人经常神神秘秘地出门，那几个妯娌子经常背着她唏唏嗦嗦地不知道在干嘛，张嫣怀疑朱家有“秘密”。 要是她握住了这个“秘密”，不管她是以此为威胁，让老虔婆让她回朱家；还是等以后到了镇上“发财”，都是一件好事情。 今天早上，她再次“跟踪”朱三失败，趁着老虔婆中午有客人，所有人忙碌了起来，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张嫣抓住机会就“跑”了出来。 因为院子里经常会有人来，呆在朱家的时候，张嫣只能在屋子里呆着，连个门都不能出，早把她憋疯了。 现在到了外面，她觉得整个空气都是新鲜的，恨不得多吸几口。 “张嫣——” 突然，她听到了一个愤怒的声音。 张嫣回过头来，一脸震惊：“你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曾经“典”过她肚子的梅婆子。 此时，梅婆子一身乱糟糟的，披头散发，像个疯子。 “我的孙子呢？你把我孙子弄到哪里去了？！”梅婆子盯着张嫣的肚子，一双眼睛瞪得变了形。 不知道为何，被她的眼睛一瞪，张嫣有了一种后背发凉的感觉：“我……我已经生了……” “生了？！那我孙子呢？你把我孙子弄到哪里去了？快把孙子还给我……”梅婆子上前，用一双枯树枝一样的手，死死地抓住了张嫣的手臂，死死地瞪着她，质问。 那种不妙的感觉，化成了现实，张嫣害怕地说道：“放开我，你快放开我！” “孙子，把孙子还给我。” 张嫣连忙挣扎，可是她似乎有些低估了梅婆子的力气，一时之间无法挣脱开了。她又气又怕，喊道：“还什么还啊？他死了，听懂了没有，他生下来就死了。” “什么？！死了？那你去死吧，去死……”梅婆子愤怒地将她推倒在地，就朝她扑了过去。 张嫣吓得要死，尖叫连连：“啊……救命！救命啊！快救命！有人要杀人了！” 她连滚带爬地爬起来，只是不等她拔腿就跑，就被梅婆子扑倒在了地上。 “扑——” 张嫣的手掌擦在碎石上面，直接被扎破流血了。 然而她根本来不及喊疼，就感觉到梅婆子压到了她后背。 “把孙子还给我！把孙子还给我！听到没有，把孙子还给我，那是我的……我的孙子……”梅婆子狠狠地抓着她的头发，向她讨要孙子。 几根带血的发丝被扯下来，张嫣头疼得眼泪水都差点出来了：“他都死了，你问我也没有用。你这个疯子，快放开我！” 疯了！这个老女人真的疯了！ 之前她就觉得这个梅婆子有些不正常，想不到这次梅婆子真的疯了。 张嫣觉得自己在死在这里了，因为她真的没有想到，梅婆子看着如此瘦弱，力气却如此之大，害得她根本无法挣脱开来。 “不！他不会死的！” “我的乖孙子不会死的！” “还给我，把我的孙子还给我。” “不给我，你就去死——” …… 那个“死”字，重重地砸在张嫣的心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梅婆子扯开，整个人像一条待宰的鱼一般，躺在梅婆子的身上。 梅婆子坐在她的腰上，双手死死地掐住了她的脖子：“去死——去死——去死——” 张嫣被掐得翻了白眼，她的手指努力地在地上搜寻着，垂死挣扎。 忽然，她感觉自己摸到了什么，完全不管不顾地抓了起来，就朝着身上的人砸了过去。 梅婆子的脑袋被砸中，顿时血花飞溅出来。 她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张嫣见自己得救，喘气着爬了起来，她艰难地坐到梅婆子身上，继续抓着那块大石头，疯狂地朝梅婆子的头上砸了上去：“去死！你才去死！去死！” 蔚蓝的天空中，多了一片乌云。 朱家的院子里，林氏看到后，说道：“娘，你看，好像变天了。” 叶瑜然抬起头来：“好像是要变天了。你先把蓑衣找出来备着，万一呆会儿要是下雨了，你去接一下你男人他们。” “哎，我知道了，娘。”林氏马上回后院的杂屋里，将蓑衣找了出来，放到了大背篓里。 一件蓑衣还是有份量的，一送就是几个人的，不用背篓她根本用不动。 想到朱五他们在山上运气好的话，可能会挑上担子，林氏又多放了两件，到时候好盖住担子里的东西。 前后不过一会儿功夫，她再回到前院时，天空整个都阴了下来。 除了还在看孩子的李氏，其他人都被叶瑜然叫了出来。 “小妹，你赶紧出门把大宝、二宝他们找回来，这么看着要下暴雨，他们在外面我不放心。” 朱八妹赶紧找了一个斗笠戴上：“知道了，娘，我马上就去。” 因为风太大，朱八妹才出院门，头上的斗笠就被吹翻了。 没办法，她只能不戴了，抱在怀里。 “老五家的，你现在就去送，到山脚下看不到人，你就等一会儿。”叶瑜然下了另一个命令。 “哎，我这就出门。”林氏背上背篓，就朝外赶。 “你也别上山了，暴雨上山太危险了。”叶瑜然怕她犯傻，还不忘记交待了一句。 “我知道了，娘。”听到婆婆对自己的关心，林氏觉得，这顿时候的“付出”还是值得的。 第171章 暴雨 “老大、老二家的，你们几个动作快一点……”叶瑜然继续在院子里发布命令，“老四家的，没下雨前，你先帮一把，下雨了，你就回屋看孩子。你要奶孩子，不能淋雨。” 其实根本不用她吩咐，留在院子里的柳氏、刘氏、林三妹、林四妹、李氏等人，都忙活了起来。 “轰隆隆——” 雷声阵阵，李氏才刚帮忙收到了一个簸箕，屋子里的孩子就被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娘，你们先收，我去看一下孩子。” “行，你去吧。” 朱八妹一出门，就很快在河沟边找到了正玩得开心的大宝、二宝、朱七三人。 “别玩了，快下雨了，大宝、二宝，快带你们七叔过来，娘让你们回家！” 除了他们几个，还有同村的几个小孩子，朱八妹也一起喊了，让他们赶紧也一起回了。 果然没有走多远，那几个孩子的家人也找来了，跟朱八妹道了谢，各自领着各家的小孩子，分了路。 另一边，林氏的运气不错，她还没到山脚下，就远远地看到了赶着下山的朱大、朱二、朱三、朱四、朱五等人。 “你咋出来了？”朱五一看到她，就问了一句。 “娘看变天了，让我给你们送蓑衣。我还多带了两个，怕你们摘的是黄豆，黄豆不能淋雨。”因为平时叶瑜然有叫他们注意防水的细节，所以林氏一直记得这件事情。 “三哥看天色变了，就让我们提前下山了。”朱五说道，“今天运气不好，没碰到甘公子，没找到黄豆。不过我们摘了一些野果子，还捡了一些干柴。” “没有就没有，还没下雨，我们赶回吧。” 天色越来越阴了，朱大做主，让大家先把蓑衣给避上，免得呆会儿来不及。 至于斗笠，因为现在风还有些大，还没有戴。 还好这个时代没有水泥地之类的东西，像朱家也用不起青石砖，晾晒的东西不是用席子，就是用簸箕，收起来倒也挺快的。 在暴雨来临之前，叶瑜然就带着几个儿媳妇，将这些东西卷卷、抬抬，全部端进了屋里。 几粒雨下来时，正好在收最后一个席子。 “哎哟，这雨也太大了！”刘氏望着那大粒大粒的雨珠子，惊讶，“好多年没下这么大的雨了。” 哄好孩子的李氏抱着其中一个孩子，走出了屋门：“是啊，好多年没下这么大的雨了。瞧瞧这天色，暗得不成样子。要是不知道，还以为天黑了。” 叶瑜然摸了摸收回来的东西，捡了几样，让柳氏、刘氏找袋子收了起来：“这些差不多了，装起来吧。看这天色，也不知道是下一阵子，还是要下好几天，能收起来的就收起来，免得沾了水，就不好保存了。” 两个找了袋子，开始收起来。 朱八妹、大宝、二宝、朱七四个，几乎是淋着雨回来的。 还以为这雨不会那么快，没想到眼看快到院门口了，就下了。 “我当时应该穿蓑衣的，瞧我的裙子，就跑了那么一小路，都淋湿了。”朱八妹懊恼不已。 “赶紧回屋换了，还有那些布，我们帮忙收回来了，你也要赶紧理理。”叶瑜然说道。 朱八妹回屋换衣服去了。 叶瑜然让柳氏忙得差不多了，也赶紧带大宝、二宝去换衣服。 至于朱七，给了他一张帕子擦着，让他先等等，等朱八妹换好了，他再进屋换。 到现在，他都还睡在朱八妹的那张小床上。 朱七很乖，冲着叶瑜然傻笑：“我知道了，娘。” 想到收回来的布，叶瑜然就想起了架子上的渔网：“老二家的，后院的渔网是不是还没收？” 刘氏回道：“没呢，当时娘让我们先收的布，说渔网淋了雨也没事，但布最当紧，这要是淋了，我们就得赔布了。” “那先放着吧，等老二他们回来了，让他们收，反正他们也淋雨了。”叶瑜然看了看这雨势，又看了看儿媳妇身上干净的衣服，说道。 “那行，那就等老二他们回来再说，就是不知道五弟妹接到人没有。”刘氏望着越来越大的雨，有点担忧。 “应该接到了，他们又不傻，看到天色不对，应该会提前下山。”有朱三在，叶瑜然倒是不怎么担心，只是说着说着，她发现了一件事情，“咦？你们看到你们爹没有？他今天，没和老大他们上山吧？” 刘氏有些不确定：“我不知道，我没听老二说。” “都这么大雨，你们爹咋还没回来？”叶瑜然一下子就想到了秦寡妇身上。 这一阵子朱家一直是事，李氏也不怎么出门了，所以村里还有没有传这事，她也不清楚。 只是之前朱三跟她说，朱老头否认了他与秦寡妇的事情，后来她又跟朱老头聊了聊，发现这老头应该还没到那一步，不过是有些“夫妻不和”。 如果她真的“说服”了朱老头，他肯定不会再去找秦寡妇，便要是没有“说服”成功，那…… 叶瑜然只能祈祷老天爷多疼她一点，千万别那么巧的，把朱老头“关”在了秦寡妇家，那到时候就真得“一团乱麻”了。 朱老头现在在哪里呢？ 他还真没在秦寡妇家，最近他一直自得自家种出了那么一块漂亮的菜地，有事没事就在那边转悠。 看着天色不对，他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到菜地那边确认一下，怕那么大的雨“淋伤”了地上的苗苗。 然后到了那边才发现，哦，虽然前几天才刚移栽了一批，但那一批也是大苗苗了，没有那么容易倒。 反倒是自家后院的苗圃里，又新种下了一些发了芽的种子…… “糟了！苗圃里的土那么松，这么大的雨，肯定得冲垮掉。” 豆大的雨开始落下来，朱老头伸出手感受了一下冲势，就心知不妙。 二话不说，赶紧冲回了朱家。 所以，当叶瑜然正念叨着他的时候，他反倒比朱大、林氏等人先到了家门口。 他一冲进来，就喊道：“老婆子，苗圃，苗圃你盖了没有？” 完全忘记这回事情的叶瑜然：“呃，我忘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能忘记呢？”朱老头气得骂了她一句，也不跟其他人打招呼，赶紧往后院跑。 “娘，我们要不要去帮忙？”刘氏的活已经忙完，她见着身上已经湿透的公公跑掉，小心地问了一句。 第172章 各方动静 “如果你不怕身上的衣服淋湿，你就去。”叶瑜然看了一眼，刘氏那件藏在旧衣服下面的新衣服。 刘氏自然舍不得。 “后院有现成的草排子，他自己忙得过来，不用管他。”最新的一批种子，叶瑜然并没有参与，倒是草排子的事情，是她建议的。 毕竟天气开始凉了起来，她怕他们种的种子会冻湿，所以就教他们搭了一种“工”字形的草排子，在傍晚的时候盖上去，早上出太阳了再取下来，多少能够起到一些保温的作用。 这种草排子跟其他草排子唯一不一样的，大概就是它有一个对称的两边是“突出”的，正好可以放在苗圃上，形成一个“盖子”一样的东西。 为了防止草排子压到正在生长的小苗苗，两边的“突出”还有两种不同的型号，一种短一些，是发芽阶段使用的，一种长一些，是等长出来之后再使用的。 因为草排子很重，很容易压垮土壤松软的苗圃，所以朱老头等人还自发地找了不少石头，围着苗圃“镶”了一圈。 当时叶瑜然看的时候，都有些嘴抽：“你们不怕麻烦？这苗圃用一、两次，就得重新调一次。” “这有啥？”朱老头满不在乎地说道，“就那么大一点，我带着几个儿子，没一会儿功夫就弄好了，比种谷子还省事。” 叶瑜然：“……” 确实比那个省事，你们家种的谷子都是随便翻翻地，种子一大把洒进去，然后是稀苗+拔草。 天知道从来没有除过草的地里，能够找出多少杂草来。 从春天种子洒下去，拔草要拔到秋收，这得多少功夫？ 难怪她之前回忆原主的记忆，有点奇怪朱家的地才那么多一点，为什么朱老头带了那么多儿子，还能从年头忙到年尾，原来都忙着拔草去了。 林氏、朱大、朱二、朱三、朱四、朱五几个是最后回来的，即使有斗笠、蓑衣，他们到家的时候，也整个人湿透了。 叶瑜然让刘氏烧了热水，连忙打了两盆热水，让林氏和朱五擦了一盆，其他几个擦了一盆。 等几个人换好衣服出来，一人还灌了一大碗“姜汤”。 “嘶……这东西，真难喝！”朱四吐槽了一把。 “这东西又不是让你喝的，娘说了，这东西能够驱寒，防止我们淋了雨后着凉。”朱五当然也觉得难喝了，不过娘发的话，谁敢不从？ “我知道啊，要不然我才不喝。”朱四将碗放下，疑惑地说道，“咦，怎么没看到爹？爹呢？” 刘氏一边收掉他们的碗，一边说道：“爹还在后院。” “这么大的雨，还在后院干嘛？” 刚站在后院的屋檐下，看了一圈回来的叶瑜然说道：“还能干嘛？你们爹怕这雨伤到他的苗圃，现在正在心疼呢。” 盖都盖好了，还要揭开检查一下，生怕雨落下去，砸坏了。 叶瑜然真的很无语，那草排子肯定能挡雨滴下落的势头，只要雨不会冲破苗圃的土，里面的种子就不会被冲走。 “你们谁去把你们爹劝回来，这又不是夏天，淋那么多雨，又不注意保暖，肯定容易着凉。” “真当家里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一个两个都不听话。” …… 因为叶瑜然的语气里还带了些火气，朱四小声问大家，是谁惹到娘生气了。 李氏小声回答：“从下午的时候，张家姑娘就不见了，娘本来想让我们大家找找，结果现在又下雨了……” “不是吧，她又出去了？”朱四一听，就感觉到了头疼，“娘不是说了嘛，以她现在的身份，要让人撞见在我们家，我们家会有麻烦的。” 他望向朱三，本来想要让朱三好好“管管”，但看到朱三皱着的眉头，只能住了嘴。 “算了，我去后院劝劝爹。”朱四觉得，相较于张嫣，还是自家爹比较好说话一点。 “我也去。”朱五连忙揽住了朱四的腰，哥俩一起去了后院。 朱大本来就和朱三有些不合，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说教”的机会：“老三，你真的应该好好管管她，你看她到现在，给我们家添了多少麻烦。” “早就跟你说过，这样的女人不能娶，你当时不听，非要娶。” “现在好了，这才嫁到朱家多少年，就闹出这么多事，连累朱家的名声也不好听。” …… 朱三心情郁郁的。 朱二赶紧让朱大少说几句，差点被人戴了绿帽子的事情，落到谁身上，都不好受。 朱大：“……”他又没说什么。 朱四、朱五费了不少口舌，才劝住了心疼着苗圃的朱老头，让他老实地回来用热水擦了擦身子，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还喝了一碗姜汤。 “你们怎么劝住的？”李氏好奇地问他俩。 朱五拐了朱四一下，让他自己应付自己的婆娘。 朱四小声说道：“没什么，就跟爹说，这要病了，得花多少钱，他一病，苗圃肯定没有人照看，到时候更惨……” 朱五跑去跟林氏打听，在他们兄弟不在的一天，家里都发生了什么事。 “哦，甘公子今天上我们家了啊，难怪我们在山上没遇到他。”朱五听了一圈，猜测张嫣应该就是那个时候从他们家溜出去的。 因为平时就算有人来买东西，院子里也会有人，但甘逸仙来的时候，带了鸡和兔子，大家一时高兴，都跑到后院帮忙修鸡修兔子去了，娘又在“招待”着甘公子，张嫣可不就有了“空档”？ 朱五将打听到的消息，“汇报”给了朱三。 “三哥，这么大的雨，你说，张嫣会在哪里？” “不知道。” “那我们要不要出去找找？”朱五望着外面似乎没有要停的雨，其实挺不想出去的。 刚换上干净舒适的衣服，就等着晚上喝鸡汤了，谁没事爱出去淋雨？ 朱三也望着外面的雨，说道：“不找。” “不找就不找吧，三哥，你要真想出去找，跟我说一声，我陪你去。” “不用，她已经不是朱家的媳妇了，想上哪儿就上哪儿，跟我没关系。” 朱五不太确定，他三哥是不是真的想得那么开，毕竟那个女人跟三哥夫妻一场，连孩子都生了。若不是看在他三哥和那个孩子的份上，说真的，朱五都不想让那个女人进朱家的大门。 啥活也不干，还挑三捡四，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也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第173章 梅婆子之死 雨，一下，就下到晚饭后，才停。 虽然停了，但天已经黑了，地面又湿又滑，朱家村的人没有几个愿意出门，也都早早收拾好，不是准备上床睡觉，就是坐在自家的堂屋里，一家人围着说话。 李氏吃完饭，就回屋哄孩子了。 大宝、二宝、朱七三个，站在堂屋里，跟叶瑜然上着课，其他人也跟着一起学。 叶瑜然在教了一遍之后，就让朱七继续“重复”，教给其他人。 屋里，是朗朗的读书声；屋外，一片漆黑。 叶瑜然走出屋子，站在屋檐下，有些发愁。 她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个时间点，张嫣还不回来，是“逃”走了，还是被暴雨困在了什么地方。 若是前者，叶瑜然求之不得，她也觉得张嫣是个"麻烦"，巴不得早点“甩锅”出去。但要是后者，她这样不让任何人出去找张嫣，是不是也算间接凶手？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矛盾。 明明嫌弃对方，却又不得不为对方感觉到愧疚与不安。 朱三看到他娘出来，就请了一个“假”上厕所，跟着出了堂屋。 “娘，你说，她会不会是走了？” 叶瑜然说道：“我不知道，或许吧。” 朱三说道：“其实，她走了也好。” 叶瑜然：“嗯。” 怕就怕，不是走了。 黑夜里，张嫣走在山路上，她浑身被淋得湿透。 可是她不敢停，一边抹掉脸上的泪水，一边艰难地朝前走着。 她咬住自己的嘴巴，痛苦不已。 因为她真的没有想到，在她没有挖出朱家的“秘密”之前，居然会被早就被她遗忘的梅婆子找到。 “那个疯子！” 她不是真的想要杀掉梅婆子，只是等她反应过来时，梅婆子已经满头是血地躺在了地上。 “是她先杀我的！” 张嫣想要告诉自己，她没错。若不是梅婆子想要杀她，她根本不会对梅婆子那样做。 雨水早就冲干了她手上的血迹，浑身的凉意也冻僵了她的思考能力，她只知道——她得逃，逃得远远的。 一旦有人知道她杀了梅婆子，等待她的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下场。 如果她不想死，就得逃得远远的。 “扑通——” 张嫣一头栽倒在地，她想要爬起来，却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她想：我要死了吗？ 可是我好不甘心！ 真的，好不甘心！ - - 这一夜，叶瑜然睡得十分不安稳。 她总能够梦到张嫣被困在什么地方，哭喊着：“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是你，是你害死了我！” “你是凶手！” 叶瑜然满头大汗的从床上坐起来时，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了。 她听到院子里，传来了动静。 应该是早起的某个儿媳妇，正在给一家人准备喝的凉开水，以及早餐。 以前朱家从来不会有凉开水这种东西，但叶瑜然来了之后，不仅要求朱家人在吃饭便后洗手，就连喝的水，也必须是烧开的凉开水。 “娘，你起来了。我水已经烧好了，放罐子里凉着。” 刘氏说的罐子，就是那种大肚皮的陶瓷罐，以前只有农忙时节，要给家里送水里才拿出来用。 不过自从有了“凉开水”这种东西，它就成了朱家的“常客”，被放在了厨房。 在放温了以后，再用另一个稍小一点的陶瓷壶灌了，放到堂屋的桌上。 薄荷茶虽然是好东西，但在天气渐渐凉起来之后，就退出了朱家的日常，被晾晒干，放在袋子里收了起来。 倒是因为朱八妹手里的鲜花比较多，像茉莉、菊花之类的，叶瑜然有让她收集一些，晒干了后，当成“花茶”来用。 “娘，昨天老二他们带回来的野果，我挑了一部分出来给大宝、二宝当零嘴，剩下的，我们都做成果酱吗？” “嗯，甜味的、咸味的都做点，到时候冬天没什么吃的，也就这东西能够调调味儿。”叶瑜然说道。 “哎，我知道了，娘。” 叶瑜然还询问了林三妹、林四妹两个的情况，虽然后院的杂屋被改造过了，但昨天那么大的雨，她还是有点担心会漏雨。 “没事，娘，就旁边有点漏，我让她们找盆接上了，没漏到她们床上。”林氏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毕竟在娘家的时候，她们姐妹几个也曾经睡过漏雨的屋子。 “那行，等各房起来后，你帮我问问，看有没有漏雨的地方。趁着冬天之前，有漏的地方赶紧补，要到了冬天，就不好弄了。”叶瑜然回忆了原主的记忆，发现朱家的屋顶，在林氏进门的时候，才重新换过，所以这个问题不大。 要不然等她现在才想起来，朱家早就水流成河，能够养鱼了。 “哎，我知道了。” 没有一会儿，各房都起来了。 叶瑜然和朱三碰头，确定了张嫣昨天晚上一夜未归的事实。 “可能是真的走了。”朱三说道。 “也许吧。”除了如此安慰自己，叶瑜然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然而老天爷，似乎就是这样不让人“清净”，在朱家人准备吃早餐的时候，他们得到了一个消息——梅婆子死了，而且就死在朱家村的某条小道上。 “什么？！”朱五望向找上门，跟朱家打探消息的大嘴巴，一脸震惊，“你说什么，他们怀疑，是我们弄死了梅婆子？开什么玩笑！我们连梅婆子是谁都不知道，谁会弄死她？” 大嘴巴表情讪讪的：“那个……那个，我不是听别人说的嘛。” 她才不会承认，她在听到梅婆子死的消息，顺了一嘴“是不是朱家做的”。 现在有多少人往这块儿想，大嘴巴不知道，但她怕大家想到她身上，赶紧跑过来跟朱家说了一声。 “你们是不是忘记了，那个梅婆子，可典过你们家老三家的肚子……”大嘴巴努力地提醒他们，“就是她害得你们家老三没了媳妇，还被人戴了绿帽子……” 不等她说话，叶瑜然盯着她，冷声道：“闭嘴！你除了传这些小道消息，你还能干什么？你要看我不顺眼，行，直接跟我斗就好了，盯着其他人干什么？你敢拿你儿子、孙子发誓说，老三家的事情，不是你传出去的？” 大嘴巴哑炮。 她当然不敢了，她这辈子就生了一个儿子，抱了一个孙子，万一报应在了他们身上，那她这辈子还有什么盼头？ “我往死里捂，你就在后面给我往死里戳，永宁家的，说白了，你就是见不得我朱家好。”叶瑜然将大嘴巴看原主不顺眼的事情，直接按到了朱家，“还有，我告诉你，我休掉老三家的，是因为老三家的惹我不高兴，我这个婆婆爱休谁就休谁，你要是再敢给我在外面乱传，小心我扛菜刀上你们家去。” 第174章 凶手线索 大嘴巴想到上次老虔婆砍人家朱同化家的门有多狠，这心里就直哆嗦。 “听到了没有？”叶瑜然凶巴巴地问道。 “听……听到了……”大嘴巴立马借口自家灶上还烧着东西，赶紧连滚带爬地跑了。 大嘴巴是赶走了，但她留下的消息却留在了朱家。 梅婆子的死讯，再加上张嫣昨天一夜未归，叶瑜然的心里有了不太妙的感觉。 但是她还是给了朱三一个镇定的眼神，让大家先把早餐吃了再说。 因为不知道实情，吃完饭，叶瑜然就派了家里几个机灵一点的儿子、儿媳妇出门打听，但听到的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也不知道是大嘴巴那些话起了作用，还是真有人那么想，有不少人将梅婆子的死，“联系”上了朱家，觉得是朱家下的手。 “娘，怎么办？他们都说是我们家做的。”刘氏有点心慌。 “没做就是没做，你们慌什么？”叶瑜然瞪了她和其他人一眼，“老天爷就算要找人算账，也不会找到我们头上。这是谁做的，就该由谁负责。” 叶瑜然没等梅家人找上门，就先去找了朱家村的里正和族长，询问他们觉得，害死梅婆子的凶手是谁。 另一头，梅家人接到了消息。 梅老大不高兴地吼他的女人：“我昨天不是让你检查一下，看有没有把梅婆子关好吗？现在好了，人出事了吧。” 他婆娘也是一脸愤怒，说道：“那么大的雨，你怎么不自己去？而且梅婆子死了，又不是我弄死的，你自己找凶手去。” “别吵了，”梅婆子的侄子梅同山喊道，“朱家村那边通知我们这边去认人，我们还是好好商量一下，这件事情要怎么处理啊。” “什么怎么处理？梅婆子死在他们朱家村的地头上，肯定是他们朱家村的人下的手，当然是要找他们朱家村赔偿了。”梅奕对于梅婆子的死无所谓，他就是一个“一个人吃饱，全家人不饿”的二流子，也就听到这事，感觉能够分到好处，这才凑热闹地跑了过来。 梅同山瞪了他一眼：“你滚一边去。” “凭啥呀？我也喊梅婆子一声婶子，她有事，我能不出个把力？”梅奕完全不憷，因为他不觉得自己打不过梅同山。 梅同山皱眉，完全不知道是什么人，把这小子给叫了过来。 一屋子的人都不承认：“不是我叫的。” “也不是我叫的。” “反正不是我。” …… “行了，没人叫，我听到风声，自己来的，不行啊？”梅奕说道，“看到没有，为了梅婆子的事情，我的鞋子都弄脏了。到时候，我可得找朱家村赔一双新的。” 众人望着梅奕那双早就破得不行，不能下脚的鞋，集体无语：“……” 不过梅奕的这句“赔”，确实也说中了他们的心思——无利不起早，是梅家人的特性。 他们确实也想从这件事情捞到好处。 朱家村的里正和族长，正在商量这件事情。毕竟在自己管辖的地盘上，猛然出现了一具尸体，这对于谁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情。 他们也耳闻了，一会儿功夫，就有人传言是朱家人下手的事情。 里正还在寻思着：“你觉得，是他们下的手吗？” “以老虔婆的性子，难讲。”族长沉吟，“老虔婆的脾气有些不太好，若是在路上撞到，或者惹到了她，一怒之下拔了刀子，也有可能。” “你觉得，应该是误杀吗？”里正回忆着见着梅婆子时，她头上被砸的那个大窟窿，有点迟疑。 感觉那么大的坑，不像是一下子砸的，应该砸了不少下。 主要是昨天下午到晚上，还下了一阵暴雨，将所有罪证给冲没了，他们也没办法判断，梅婆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人嘛，现在被他们安排人，找了一个草席子，先盖上了，但是这个事…… “老虔婆平时没事不爱出门，而且她家老四才生了双胞胎，梅婆子又死在朱家村的地盘上，你觉得她把梅婆子叫过来，再杀掉，有可能吗？”族长问道。 里正摇头：“不太可能。不过这事，有点难办。这个老虔婆不好应付，梅家那边也是一个胡搅蛮缠的，这件事情难弄。” “难弄也要弄，让那边的里正、族长过来谈。”族长说道，“不要跟梅家人谈，跟梅家人谈不清楚，但梅家人若还想要村子里生活，就必须服他们那边的里正和族长管，这样会好谈许多。” 里正说道：“难道你刚刚先让人通知那边的里正和族长，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两人正说话，里正的婆娘就一脸惊慌地跑过来，告诉他们老虔婆来了。 “她怎么来了？！”里正一脸惊讶。 “来了也好，正在那边来人之前，我们这边先摸摸底，心里也有数。”就跟里正的担忧一样，朱族长其实也挺担心的，他怕到时候老虔婆跟梅家的人撞上，谁也不服谁，当场搞起来。 这个老虔婆，可没有人压得住她。 若是能够在那边来人之前，把老虔婆搞定了，倒也是一件好事情。 只不过，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老虔婆一露面，居然不是来“吵架”的，而是询问“凶手”的线索。 两人愣了一下。 “我让我儿子、儿媳妇打听了一下，听说梅婆子死在路上，昨天的雨太大，什么都冲没了，所以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如果你们也不知道，我想看一下尸体。”叶瑜然一脸认真地说道，“当年我在大户人家当差的时候，府里有跟仵作打过交道，我多少听到一点，说不定能够帮上忙。” 族长、里正真的没有想到，她居然还知道这个。 叶瑜然当然知道得不多，她所知道的那些，不过是在小说中看到过的一些“桥段”。 而且虽然她让家里人帮忙“收集”了信息，但这些信息量肯定没有里正、族长这里的多。呆会儿梅家人来“找麻烦”了，说不定还需要里正、族长帮忙，所以她不介意先给对方一点“甜头”。 直到这时，叶瑜然才发现：我平时好像“忽略”了这二位。 这件事情要是过去了，她以后肯定要跟他们打好交道。 在现在这种时代，这两个人的“权威”可以说，是整个朱家村最大的，有的时候连衙门都得考虑他俩的意见。 因为衙门不可能一天24小时盯着乡下，这个时候就需要人代管，而里正和族长则是最好的“代管人”。 里正，是衙门那边让推选出来的“村长”；而族长，则是某个姓氏族群自发推选出来的，两个人共同管理着其管辖下的某个村子。 其实相较而言，在某些地方，官方“推选”出来的里正，可能还没有某个家族的族长权力大。 这也是为什么，朱家村的里正，会对朱氏族长这么“客气”的原因之一。 第175章 杵作 族长、里正带着叶瑜然去看了梅婆子的尸体。 因为昨天傍晚的那一场雨，梅婆子整个人都淋湿了，显得有些可怕。 但依稀可以看出来，梅婆子原本的状况可能也有些不太好，比如她骨瘦如材的身体，如老树枝一样的手指，没有盘起来的散发，以及头顶上那个特别吓人的窟窿…… 叶瑜然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晚上可能要做“噩梦”了，但是她忍着这种恐惧感，强迫自己从头到尾，将梅婆子给看完了。 “看出了什么没有？”里正站在旁边，关心询问。 叶瑜然的手里拿着一个小棍子，指着某些地方说道：“这头上的伤，应该是致命伤，昨天又下雨，也许是当场死亡，也有可能是流血过多而死……但伤口冲洗得这么干净，死亡时间，应该就是暴雨来临前后，不会偏差太多。” 里正、族长点头。 “我之前没看到过梅婆子，我不知道她之前是不是也是这么瘦，但她的状况看不上去不太好，像是饿狠了的样子。”叶瑜然停顿了一下，说道，“但我记得不错的话，梅婆子当时为了典我家老三媳妇的肚子，还出了一头猪。” 族长见叶瑜然脸上似乎没有尴尬之色，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便也顺着说了起来：“那头猪我打听过，梅婆子应该是给了的，张家姑娘跑了之后，梅家讨要过，只不过张家不肯退还，非说张家姑娘是他们亲手交出去的，钱货两清，跟他们没关系。” “嗯，这种话我也听到过。但是也有可能是梅婆子家的条件本来就不太好，再加上当时她儿子死了，她没有吃喝，所以才会在秋收后，消瘦得特别厉害……” 叶瑜然没有说完，族长就摇了头：“不只是这样，梅婆子儿子死后，她就被梅家人关了起来。” “关了起来？”叶瑜然又挑开了某些地方，让他们看，“难怪这里有些奇怪的青痕，我还以为是她自己撞的。你们看她的脚脖子、手腕，都有被捆绑的痕迹……这些是抓伤，虽然泡过了水，但看上去还是很清楚，这些应该才是昨天她与人搏斗时留下的痕迹。” 正说着，叶瑜然就在梅婆子的身下看到了一串眼熟的手链。 她心头一震，连忙转移话题，趁着他俩没注意，踩到了脚下——因为她记得，张嫣曾经向朱八妹讨要过。 想到昨天一夜未归的张嫣，她内心深处似乎有了答案。 只是，她不能让这条手链出现在梅婆子的身边，否则她无法向所有人解释——为什么被朱家休弃的张嫣，会拥有朱八妹的手链？ 这样，人们绝对会联想到，在张嫣消失这段时间，她住在哪里。 若她住在朱家，那她肚子里的孩子…… 这个时间，完全够张嫣将孩子生在朱家。 叶瑜然不能让人将这件事情联想到三宝或者四宝身上，这对于孩子来说太可怕了。 “那么我有一个问题，既然梅婆子已经被梅家人关了起来，为什么她会出现在朱家村？”叶瑜然问道，“她是逃出来的，还是放出来的？所有人都知道张家姑娘被我们朱家给休了，她却依旧出现在朱家村……这不得不让我怀疑，是不是有人告诉她，张家姑娘在这里？” 为了不暴露自己，叶瑜然还主动提及了“张嫣”，顺便再一次强调，张嫣不在朱家村。 里正、族长自然也产生了一些联想。 当时张家姑娘从梅婆子家走丢，梅婆子儿子死了之后，梅氏族长和张氏族长那边，不是没来找过他们，只不过被他们给打发了。 他们觉得：梅家、张家自己都没胆子来找老虔婆的麻烦，好意思让他们的里正、族长出马？ 就算老虔婆做得再不对，不要忘记了，是他们“欠”了朱家一个媳妇，不是朱家“欠”他们的。 里正、族长再不喜欢老虔婆这个人，她也是朱家村的，该“护”的时候，还是得护。 “你们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要把梅婆子关起来？”叶瑜然进一步引导，“梅婆子做了什么事情，让他们这么容不下梅婆子？” “我听说，她好像疯了。”有些迟疑，里正将他从自家老婆子嘴里听到的传言，给说了出来，“经常院子里大喊大叫，骂梅家的不是人，害了她男人，害了她儿子，害了她一辈子，现在连孙子都不想给她，是想要她家的那两亩地和她家的宅子……” 族长沉默了一下，说道：“梅家的人，一向作风都不好，他们族长也管不住。这风气，也不是坏了一年两年了。” “梅家人会来找麻烦吗？”叶瑜然问道。 “肯定会来，”族长叹了口气，道，“他们家连典妻、借种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做不出来？要不然，你以为大家都这么穷，为什么人家就是不愿意把闺女嫁到他们家去？还不是因为他们家做事太过分了，太让人没脸了，也就那些不知道实情，或者被逼得实在没办法的人，没有几个愿意跟梅家人结成亲家。” 若说梅家穷，太当山下十里八乡的，肯定有比梅家更穷的。 只是梅家的名气是最臭的，这才导致了他们家的男人一大把年纪了，迟迟讨不到媳妇，不得不“典妻”、“典肚子”的真相。 叶瑜然皱了眉头，一副不想里正、族长太为难的样子，说道：“你们要是觉得太麻烦了，到时候就推到我头上，我就不信了，凭我老虔婆的名气，他们敢找朱家的麻烦。人在做，天在看，不是我朱家做的就是不是我朱家做的，难不成，他们还想按着我朱家的头，让我们朱家认下梅婆子是我们朱家动的手？” “真不是你们家动的手？”里正没忘记，之前他和族长怀疑过老虔婆的事情。 “没事弄死老虔婆干嘛？”叶瑜然疑惑地说道，“你们不会真是这样怀疑的吧？不可能，昨天我家几个儿子上山去了，回家的时候整个人都淋湿了；大宝、二宝、老七在外面玩，一帮小孩子都在，跟他们打听一下就知道了；而我和几个儿媳妇一直呆在家里，时不时有人上门买个东西，我直到下雨都没出门，也可以找到人给我做证……哦，对了，还有我家老头子，他在菜地里呆着，我家菜地就在那个谁家旁边，可以上他家问问，看有没有看我家老头子，也算是一个证人。” 数了一圈，表示他们家人人都有“证人”，不在场证明十分充足。 如果里正、族长要真的怀疑，就像她所说的那样，一个一个人去问、去求证，看看这个时间点，到底谁有作案时间。 第176章 作案时间 顺着叶瑜然这么一“推理”，里正、族长的思路顿时清晰了起来——对啊，为什么他们一直要往有仇上面想呢，也可以从“不在场证明”这块下手啊。 因为两个村子之间有些路程，这一去一来，怎么也要到下午去了，所以他俩也没有浪费，赶紧各家各户地打听了一下，看看那个时间点，大家都在干什么。 也是巧了，别的不说，就老虔婆家的那一屋子的人，还真有人在不同的时间点，证明了老虔婆所说的都是“真的”。 “老虔婆家的几个儿子？我看到了，他们今天早上上山了，我当时还奇怪呢，又打不到猎，怎么一个不漏地，全跑到山上去了。” “快下雨的时候，我看到他们家老五家的，背着一背篓的蓑衣，应该是去接人了。” “大宝、二宝他们？看到了啊，我去接我家小子时，老虔婆家的小妹正好也在接人。他们家老七也在。” “对对，我那个时间点上他们家换了点肉酱。刚换回来，天就变色了，我赶紧给我家男人送蓑衣去了。” …… 至于其他村民，里正、族长也稍稍关注了一下，看能不能彼此“证明”。 虽然有线索显示，有几个村民没说真话，但是里正、族长也看出来了，他们跟梅婆子之死没有任何关系。 梅婆子死的方向，跟秦寡妇家是两个方向，他们或许有可能跟秦寡妇有点关联，但绝对不会跟梅婆子有关联。 梅婆子当时出现的地方，有些偏僻，平时不怎么会有人走，昨天那个时候，也确实没有人去过那一块，也就是说——朱家村的人没有作案时间。 “既然不是朱家村的人，那么有没有可能是朱家村之外的人呢？”叶瑜然在将那串门手链处理了之后，整个人都轻松了，她提醒道，“我们朱家村虽然不是特别临路，但偶尔会有路过的人很正常。” “无缘无故的，谁会对梅婆子下手？” “有没有可能是张家姑娘？”叶瑜然说道，“张家姑娘已经失踪很长一段时间了，不管是张家，还是梅家，都找不到人，他们的里正、村长也跑我们这边来打听过。张家姑娘挺着那么大的肚子，也快生了，这个时候她能上哪儿？梅家不能去，张家不能去，她会不会正巧这个时候跑到朱家村来了？” “倒是也有可能。”族长若有所思，“这样就说得通了，有可能梅婆子是跟着张家姑娘，一路跑到了朱家村。结果被张家姑娘给发现了，两人发生了争执……” 说着说着，他和里正对视了一眼。 里正说道：“现在的问题是，张家姑娘在哪儿？” 没有人知道张嫣在哪里，就连张嫣自己也不知道。 当她醒过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一辆马车上，摇摇晃晃。 “这是哪里？”她一脸虚弱，嘴唇发白。 “你醒了？”一个小丫鬟凑了过来，赶紧给她倒了一杯水，“是我家夫人救了你，下着这么大的雨，你还晕倒在路边，若不是我夫人好心，你恐怕得死在路边。” “夫人？”张嫣疑惑。 “对，就是夫人。” 张嫣望着这间不大，但是看上去十分“豪华”的马车，再看了看身边这个头戴银钗的丫鬟，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所以当那位尊贵的“夫人”知道她醒后，派人来问她的情况时，张嫣说道：“对不起，我不记得了。” “你连你叫什么名字，你也不记得了吗？”穿戴更加富丽一些的老妈子，细声地问道。 张嫣摇头：“我不记得了。” “唉……看来是烧坏脑子了。你先休息吧，我去回夫人。” 那位老妈子走后，张嫣跟丫鬟打听，那是谁。 丫鬟告诉她，那是夫人的奶妈“张妈妈”，最是和善了。而他们这辆马车，是跟着他们家夫人去南边，追随他们家已经上任的姑爷。 上任？张嫣心喜：“姑爷是当官的？” 丫鬟笑笑：“不是什么大官，就一个县丞。” “县丞啊……”那得是多大的官啊，她这辈子都碰不上的大官。 张嫣顿时觉得，她的福气来了。 - - 虽然想得很好，但是梅家人还是比里正、村长来得更早一些。 他们一来，就直接扛着锄头、棍子之类的东西，上了朱家。 因为梅婆子之死，再加上天色阴沉沉的，感觉还要下雨的样子，这一天叶瑜然就没让朱家人出门，全部“闲”在家里。 也不能说是都“闲”，朱家的女人们还是很忙的，一日三餐，洗洗涮涮，还有正在做的新衣服。 朱三不放心河里的渔网，还带着两个弟弟趁着没下雨，跑了一回河边。 这次他们没想收成的事情，只想着将渔网给掏回来，别雨水一冲，这网都没了。 “三哥，你看，这网都破了，好大一个洞……”朱四怕弄脏了衣服，没得换洗，脱得光光的，抱着一个脏兮兮的渔网，拖到了岸边。 渔网上倒是没有完全没有收获，就是比平时少了很多。 朱五同样也脱光了，他帮忙把渔网拖上来后，就找到篓子就开始往里面捡：“网没丢就行了，破就破了，之前那个网都找不到了。” “是啊，太可惜了，这网要编好久呢。” “还得制麻，麻烦死了。” …… 三人回到家里，赶紧用热水擦擦，再喝碗姜汤。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偷偷跑进了他们家的院子，告诉他们，梅家人来了，正在村口打听朱家在哪个位置，朝这边赶。 “有多少人？”叶瑜然问道。 “呃！我不会数数，不过挺多的，感觉跟你们家人数差不多……”那人讨好地打了小报告后，就赶紧离开了朱家的院子。 “娘，我去看看。”朱三说道。 “小心点，别让他们看到，快去快回。”叶瑜然说道，“小妹，你带三妹、四妹，还有大宝、二宝、老七，回房间去，我没让你们出来，就不要出来。” “是，娘。”朱八妹也知道这事，她掺和不了，赶紧叫了人，跟她进屋。 “老四家的，你要是一个人照顾不过，就抱到我屋去，让小妹他们帮忙。”叶瑜然考虑到呆会儿要有动静，怕吓着还在喝奶的三宝、四宝，给李氏出了一个主意。 “哎，好嘞，娘。”李氏连忙将两个孩子的东西简单收了收，就跑去跟朱八妹他们一起了。 剩下的人，叶瑜然让他们操家伙。 第177章 操家伙 这种热闹的事情，怎么能少得了李氏呢？ 之前是坐月子没办法，这回都发生在家门口了，哪能错过。将三宝、四宝交给朱八妹等人，就急匆匆地跑了出来，还到厨房拿了菜刀，塞到了叶瑜然手里：“娘，你的刀。” 叶瑜然嘴角一抽：我的形象，就那么英武吗？ “找个不要的板凳，或者板子搬过来。” 根本不用叶瑜然动手，林氏就赶紧搬了过来：“娘，你看这个行不行？” “行，就这个吧。”叶瑜然又不是拿来坐的，当然不在意它破不破，转过头，让还在旁边凑热闹的李氏回屋。 “娘，我就不回了吧，我在也能壮壮气势。”她找了一个扫把，捏在手里。 叶瑜然实在无语：“你都当娘的人了，怎么还凑这种热闹？” 李氏一脸无辜。 “行了，谁再帮我打一盆冷水来。” “娘，要冷水干嘛？” “让你打就打，那么多废话干嘛？” 冷水才刚打了，叶瑜然就听到门口传来了动静，赶紧让几个儿子、儿媳妇排排站好，站出气势来。 已经不是第一次站了，这事他们熟悉，很快就找了一个位置，各就各位。 朱老头也找了两把椅子，放到了中间，准备跟叶瑜然一起坐。 叶瑜然想到上次，她要这么安排时，朱老头还觉得坐着没气势，不答应，不想有过一次经验之后，这老头就爱上了这种“派头”。 还真是—— “碰！” 朱家的大门被人一脚踢开，打断了叶瑜然的想法。 来人大概有十来个，还真像报信人所说的那样，跟朱家人数差不多。 对方有男有女，全扛着家伙，不过相较于朱家人高马大的几个儿子，梅家人就显得“瘦小”许多。 那个梅同山也好，梅奕也好，都属于“瘦巴巴”的类型，甚至有点“尖嘴猴腮”，给人一种不是好人的感觉。 叶瑜然二话不说，冲一盆冷水朝来人泼了过去。 “嚯——” 来势汹汹的梅家人冷水一浸身，当场打了一个激灵——气势，也跟着弱了下来。 朱家人顿时同情：“……” 嘶——那么大一盆，突然来这么一下子，还是有点凉的。 果然不愧是他们娘，把头真准。 叶瑜然随手将盆丢到了地上，冷着脸，微抬着下巴，问道：“梅家的？” 有句话，叫做“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也不知道梅家人知不知道。 对面，前来找麻烦、准备“突然袭击”的梅家人：“……” 感觉这开场，跟他们想的不太一样啊。 一盆冷水打消了他们的气焰不说，再望向老虔婆身后拿着家伙，一排凶相的朱家人，刹时感觉——我们不会是被“瓮中捉鳖”了吧？ 梅同化的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还是照原计划地开了口：“我们……” 只是不等他说完，就被梅奕给打断了：“你这个、这个老虔婆，还我婶婶！” 梅奕嫌梅同化太慢了，他望着朱家屋檐下挂着的一排鱼肉，闻着院子里飘着的肉香，馋得直咽口水。 我的娘呀，朱家好像很富有啊，这么多东西，不知道能够要多少赔偿？ “你婶婶谁啊？”叶瑜然知道对方谁的是谁，不过依旧装着不知道的样子，问道。 “梅婆子。”梅奕梗着脖子，说完还打了一个喷嚏，“啊啾——” “不认识。你走错地方了，要走人，出门右拐，直接走到底，出了朱家村找。我们朱家村，没有姓梅的人。”叶瑜然也继续的，唱着自己的“剧本”。 这出戏，就看谁气场比较大，能够让对方跟着自己的节奏走，那谁就“胜”了。 “胡说！是你杀了我婶婶，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敢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我砸了你们朱家。”梅奕馋得不行，怕自己耐不住，不再瞅着朱家的小鱼干，而是拿着棍子到处找东西，想要搞点破坏，增加增加自己的气势。 但是可惜，他才动没几步，就被朱五绊了一脚，摔了一个狗吃屎。 “哎哟！谁绊我？！”梅奕呸呸了几声，爬了起来，气得到处找人。 朱五吹着口哨，轻佻地说道：“你爷爷。” “你踏马的敢绊我，看我不打死你。”梅奕见对方个头比较小，感觉比较好欺负，挥着棍子，就朝朱五冲了过去。 不想他才刚到人家面前，另一个高个就冲了出来，舞了一个锄头，直接朝他脑门挥了过来。 梅奕吓得一头冷汗，赶紧后退。 “想欺负我弟弟，先问我的锄头答不答应。”别看朱大平时不怎么管后面几个，但在外面面前，他对着自家弟弟还是很“护短”的。 梅奕气得不行，直接冲梅同山等人嚷：“没看到他们欺负人吗？还不快一起冲啊——” “冲什么冲？敢情，你们不是来找人的，而是来找我朱家麻烦的？你们也不跟人打听打听我老虔婆的名号，真当我老虔婆好欺负，阿猫阿狗都来欺负一下吗？”叶瑜然说着，一菜刀“剁”向了旁边的破凳子，再一次强硬地将“节奏”牢牢地拽到了自己手里。 那“碰”的一声，以及那把被磨得有些反光的菜刀，一下子震醒了梅奕，让他想起了关于老虔婆的某个传言——动不动就扛菜刀，要杀人。 叶瑜然将菜刀从凳子上拔下来，凶巴巴地冲着门口的人喊道：“你们谁想找我老虔婆拼命？你，还是你，你，你……” 虽然不知道名字，但是叶瑜然还是一个个地“点了名”，用一双带着杀气的眼睛，一个一个扫过去。 被扫到的梅奕，吓得一下子跳到了梅同化身后：“你快去跟她说啊，不是说好，你打头阵的吗？” 梅同化其实也对这个老虔婆有些犯憷，只是没有人愿意出头，他只能顶了上来。 但他没想到的是，当他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准备，结果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就第一个跳了出来。 被梅奕这么一闹，他做好的心理准备就跟被戳破的气球似的，一下子蔫了。 梅同化恨铁不成钢地瞪梅奕一眼，只能硬着头皮站了起来：“我……” “呵！原来是你要找我麻烦呀！”叶瑜然冷笑一声。 梅同华不敢与她对视。 叶瑜然挥动菜刀，直愣愣地比到了梅同华面前：“你好大的胆子，连我老虔婆的麻烦都敢找，怎么，你有几条命要跟我拼？你说，老娘陪你玩！” 第178章 拼命 “不是，我们不是来拼命的，我们就是……”莫名地，梅同化就矮了一个头。 原本，他们的计划是威胁朱家人，若不肯赔偿他们，就要拼命。 结果不想，他们这边没提，人家就直接提出来了——老娘陪你玩“拼命”，来不来？ 梅同化有点泪奔：我们就是想要点赔偿，怎么那么难呢？ 叶瑜然没听他说完，就将菜刀舞出了一朵“花”，轻喝一声：“就是什么？” “就是……”想要点赔偿。 “别在那里啰啰嗦嗦了，到底来干嘛的，你能不能给个痛快？给不了就把手里的家伙放下，我们再慢慢谈。”叶瑜然敲着手里的菜刀，似乎在试够不够锋利，“当然了，你们不愿意放下，想要跟我手里的菜刀慢慢谈，我也乐意。正好，我也想试试，我手里的菜刀够不够快，能不能一下子剁断人的骨头……” 梅家人中，不知道是谁，手没握紧，手里的棍子掉了下来。 “不是，我只是没拿稳……”他连忙解释，想要去捡起来。 就好像有了一个台阶下了似的，他还没捡起来，就听到另外一个人说道：“算了，别捡了，反正我们也不是来拼命的。同化啊，你们也别恼，有啥话咱们好好说，朱大娘都这么说了。” 接着是其他人的话匣子：“就是就是，好好说。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商量的，非要闹出人命呢？” “嘶……我这衣服还湿着，有点冷。” “我也是。” …… 还想再挣扎一下的梅同化：“……”什么话都让你们说了，我说啥？ 他真的没有想到，他身后的这帮梅家人这么“不齐心”，如此，还让他怎么“撑”？ 算了算了，他们都这样了，那就这样吧。 来势汹汹的梅家人，没有一会儿就放下了家伙，一脸讪讪地想要跟朱家人谈“赔偿”的事情。 可叶瑜然会跟他们谈“赔偿”？ 开玩笑！ 梅婆子又不是他们朱家人害死的，她要答应了赔偿，岂不是“坐实”了这件事情？ 不过叶瑜然也没冷脸，只是说尸体还在那边摆着，里正、族长都还在抓凶手。既然要谈“赔偿”，也应该让两边的里正、族长来谈，而不是他们朱家谈。 反正她就一句话：“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说得模拟两可，梅家人还以为老虔婆亲口答应要“赔偿”了，高兴得要死，赶紧跑回去，找里正、村长商量这件上事情了。 亲眼目睹叶瑜然是如何“搞定”梅家人的朱家人：“……” 等等，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娘说的是：“对，没错，是该让凶手赔偿，没问题。” “嗯，我也赞同。梅婆子是被人害死的，你们作为受害者家属，理应得到赔偿。” “可是我觉得，你们找错人了，这不应该让里正、族长谈吗？” “我今天早上，还跟他们谈过此事。” …… “娘，我怎么觉得，梅家人这么傻呢？”李氏见他们走远了，小声凑到叶瑜然面前嘀咕，“刚刚他们出门的时候，我还听到有人为了赔偿的多少，吵了起来。” “我也听到了，好像有人觉得自己出了功劳，想要分多一点，另一个不同意。”林氏也凑了过来。 朱五则跑过来，夸叶瑜然那盆“水”泼得太好了，他们走的时候，还冻得直哆嗦。 朱老头则一脸糊涂：“老婆子，这凶手不是还没找到吗，他们咋开始分赔偿了？” “那是梅家的事情，你管那么多干嘛？”叶瑜然说道，“反正这件事情，里正和族长会处理，后面也没我们家什么事了。” “娘，他们要是发现凶手没找到，要不着赔偿，会不会又上我们家？”刘氏有点担忧。 “他们又不是不讲理的人，你怕什么？” 刘氏心说：娘，梅家人是十里八乡最不讲理的，你是不是对他们有什么误会？ 叶瑜然：不是，不是误会，只是在我面前，他们不得不讲理而已。 另一头，梅家伙从朱家一离开，就跑到了朱家村里正家的院子。 因为他们打听到，梅氏族长等人，正在那边“商量”梅婆子的事情。正好，两边的里正、族长都在，一切都解决了。 然而事实跟他们想的有些不太一样，他们刚到，就听到两边的里正、族长在讨论“张嫣去了哪儿”的问题。 想到那个流落在外的“梅家孙子”，梅同化等人自然关心地问了几句。 “挺着那么大肚子，谁知道会上哪里？”梅族长说道，“张家那边也帮忙打听了，一些跟张家姑娘有往来的人家，都去问过了，根本没见着张家姑娘人。” 朱族长说道：“可不是嘛，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会凭空消失？你们到处打听，没有人，我朱家村也没有人，她能上哪儿呢？” “怕是要生了吧？”朱里正问道，“朱家老四都生两个月了，我记得，好像有谁说过，张家姑娘也就怀在他们家老四后面一点。” 他还跟梅家人确认，有没有记错。 可梅家人哪里清楚，当时张嫣住进梅婆子家时，所有的一切都是梅婆子说了算，他们又不在意梅婆子死活，会关心这种事情？ 也只能估摸着，应该差不多是这个时候。 得到朱家人的“确定”，四个里正、族长便觉得，大概事情就是这个样子了——张嫣有可能是要生了，却没地方下脚，不得不来找朱家。 之前不来，是因为张家、梅家一直盯着朱家，太打眼了。但现在逼得没办法，只能避开众人的视线上门。 却不想半道上遇到了梅婆子，发生争执，然后误杀了梅婆子。 …… “等等，你们说，是张家姑娘杀了梅婆子？！”梅同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不是她是谁？今天在发现梅婆子的身体之后，我已经对整个朱家村进行了调查，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这就说明，凶手不是朱家村人。既然不是朱家村人，那就有可能是路过的路人，以及消失的张家姑娘。” 朱族长完全不想“杀人犯”出在朱家村，所以不管是不是真的，他都会将污水泼到见不着人的张嫣身上。 若是后来找到了，发现张嫣不是，那也没事，风头也过去了，到时他也可以推说——我们当时也只是猜测，也没说真是张嫣杀的。 凶手他们可以自己内部慢慢摸，慢慢处理，但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否则以后谁还敢跟朱家村往来？ 旁边，朱里正也在搭腔，一脸严肃地表示：“朱族长说得没错，今天我们一发现梅婆子的尸体，就开始做调查了。这个‘不在场证明’，你们梅家人可能不清楚是个什么东西，但这个我们已经跟你们梅族长他们解释过了，他们能够作证，我们没有说谎。” 第179章 不在场证明 梅族长、梅里正站了出来，给朱里正作证，说他说的是真的。 一圈下来之后，梅家人不得不相信——或许，凶手还真有可能是“失踪”不见了的张家姑娘。 只是等等，若是凶手是张家姑娘，他们还能找朱家要“赔偿”吗？ 当他们提出这个问题时，根本不等人家朱族长、朱里正开口，梅族长就骂了一句：“胡闹！既然凶手不是朱家村的人，这关人家朱家什么事？” “你们还好意思说，你们欠人家朱家一个儿媳妇的事，怎么没算？” “那个老虔婆没来找你们麻烦，就已经很不错了。” …… 蛋打鸡飞，什么好处也没捞着的梅家人反而挨了一顿“骂”，个个变得垂头丧气。 更让他们觉得“倒霉”的是，梅婆子是他们梅家人，这“丧事”还需要他们负责。 别问他们为什么不报案、上衙门。 不好意思，这个时代的人宁愿“烂死”在村里，也不会对外宣扬，更不要说上衙门了。 “官字两个口，说话有两手”，要是真上了衙门，也只有他们这些平头老头姓落不着好。 这也是叶瑜然根据原主的记忆“整理”出来的，否则关系到人命案，她也不敢随意插手，就怕被扣上什么莫名其妙的帽子。 但既然梅婆子“孤家寡人”一个，没有人会为她出头，不管是里正，还是族长都会想办法将这事压下来，作为“家务事”处理，那么她便没什么好怕的，可以赌一把了。 “老大家的，你收拾两封果酱、鱼干，我呆会儿上里正、族长家一趟。”叶瑜然说道，“不管怎么说，里正、族长帮了这么大的忙，我们也该去感谢一下。” “是，娘。”柳氏一听是要送到里正、族长的东西，特地包得大了一些。 刘氏见了，一阵心疼：“大嫂，你也没必要包这么多吧？” 柳氏没吱声，只是默默干活。 叶瑜然当做没听到，她就是知道老大家的干活实在，所以这种活才交给老大家的。转身，还叫了朱八妹：“小妹，你备几盒胭脂，呆会儿我来挑，这是送给里正、族长家的。” 也算是给朱八妹一个小考验，叶瑜然没有直接说送给谁，想要让她多动点脑筋。 “要几盒？”朱八妹虽然有点舍不得，但她也知道，若不是里正、族长帮忙，他们家估计不会这么容易跟梅婆子之死脱得了干系。 虽然她娘能够一时挡住梅家，但不可能次次都这样幸运。 叶瑜然瞅了她一眼：“你看着办吧。” 朱八妹一脸痛苦：不是吧？我哪知道咋办？ 没办法，朱八妹只能跑去找正在哄孩子的李氏，让她帮忙出主意。 李氏听了就笑道：“这有什么难的，你想啊，里正夫人、族长夫人，她们年纪一大把了，家里又都有未出嫁的姑娘，肯定不会自己用，你可以数数她们有几个女儿，按着这个数准备。” 朱八妹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那……四嫂，她的几个儿媳妇不用准备吗？” 李氏深深看了她一眼：“儿媳妇有得宠的，不得宠的，你怎么配？按女儿配，不管出没出嫁，肯定没错。” 这个傻丫头，当儿媳妇的能够跟当女儿的比？ 叶瑜然还想了一圈家里的“好东西”，看有没有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她总觉得缺了点什么，礼不够“重”。 “娘，差不多了吧？这已经是很重的礼了。”林氏望着又是鱼又是肉，还有胭脂，有些肉疼。 这些东西，要是拿来换钱，她们也能够分到一点“辛苦钱”。 叶瑜然去看了看正在“出油”当中的酱油，有些惋惜。可惜还差几天，要不然这酱油就差不多要酿制好了，用这东西作为“厚礼”，才真的是“厚礼”。 因为这次是朱三的事情，所以叶瑜然拎着篮子，直接带的是朱三。 在路上，她还交待了朱三几句，让他待会儿怎么说。 转眼间，天似乎就凉了起来，各家各户开始准备起了年货。 失踪的“张嫣”一直没有找到，梅家再次上张家闹了几次，想要对方把“凶手”交出来。其实，梅家哪里是想要“凶手”，要的不过是“赔偿”罢了。 张家没有叶瑜然这样的“老虔婆”，闹得有点惨。 但张家也不是吃素的，直接怀疑“张嫣”不是失踪了，而是被梅家人弄死了，想要找梅家算账。 两家争执不休，事情就这样僵住了。 不过也就这样，没有再继续闹大，倒也算是在各位里正、族长的掌控之中。 这段时间，叶瑜然没有闲着，派出了家里的儿子、儿媳妇，让他们没事多跟朱里正、朱族长家的人打交道，拉好关系。 “别觉得这事麻烦，这次梅婆子的事情，你们还没学到什么吗？” “如果不是里正、族长出面，你们觉得梅家的事情那么容易解决？” “以前我们家是没条件，现在我们家要渐渐起来了，眼红我们家，想要占我们家便宜的人肯定不少。如果里正、族长站在我们家这边，能省我们很多事情。” …… 不只朱家的其他人被说服了，就连朱老头也被说服了。 显然，相较于叶瑜然这个“非土著”，他更了解这个时代的人“重视”什么。 等菜地里的第一批菜收了，他就亲自带了一些，分别送到了里正、族长家。还在人家留着吃了一顿晚饭，喝了一点小酒，跟人家“聊”上了。 反正回来的时候，他很开心，兴奋劲都没过去：“老婆子，我跟你说，里正、族长都夸我厉害了，哈哈哈哈……” 有点晕乎乎，啰嗦了一大堆。 听着他的那些酒话，叶瑜然若有所思。因为他讲的内容，不是别的，正是关于苗圃、移栽的事情。 所以，里正、族长这么高兴地留朱老头喝酒，是因为堆肥和苗圃？ 只是不知道等朱老头醒来，发现自己答应了里正、族长，将做堆肥的方法教给村里人，他会不会还像现在这么高兴呢？ 果不其然，当第二天朱老头醒来，听到他自己答应了这种事情，当场僵住：“我答应了？！” “嗯。”叶瑜然和朱家的其他人点头。 “怎么可能？！” “你昨天晚上回来时，自己说的。”叶瑜然说道，“我们也不知道你跟里正、族长他们聊了什么。” 第180章 打好关系 “你是不是生气了？”朱老头赶紧问道。 “我没事生这个气干嘛？我主要是怕你不高兴，那些堆肥、苗圃都是你的命，你天天眼睛一睁就跑过去盯着，还带着老大他们挖了好多个，现在突然要教给别人了，明年开春你卖给谁？”叶瑜然说道，“你总不能想卖给外村人吧？但是你能保证，村里的人不会教给他们的亲戚？” “呃……”朱老头立马想到了，他之前兴致勃勃地带着几个儿子挖了十几个堆肥坑的事情。 朱大、朱二、朱三、朱三、朱五等人齐齐抬头，望向朱老头，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们都在盘算着，来年春天收钱的事情，一挑一文或者两文之类，应该能够赚点猪肉钱，结果他们爹就这样把这事给“卖”了？ “我以前不准你喝酒，是因为家里穷，怕你误事。现在家里条件好了一些，你要是想喝，打几两也没事。但是你自己看，你出一趟门，酒一喝，什么事都答应别人了。还好现在只是堆肥的事情，要是以后是小妹或者几个孙子的婚事，那怎么办？”叶瑜然算是见识到了朱老头的酒量，不是一般的糟。 你糟就糟吧，还胡巴巴，鬼知道他酒精一上脑，会在外面答应别人什么事情？ 叶瑜然立马想起上辈子自己看过的那些小说，多少个“女主”都是被自家喝醉酒的老爹或者爷爷给坑了，将婚约许给了一个人渣？ 她可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家里，所以重点拎了出来，希望朱老头“允诺”，家里所有人的婚约，都要她说了算。 “你咋扯上这种事情上了？”朱老头讪讪的。 “喝醉酒乱许诺，往小里说是小事，但往大里说就是大事。”叶瑜然一脸严肃，“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提在大户人家当丫鬟的事情，但是那些大户人家的爷们都没几个会在外面喝醉的，就因为怕这事。我也不是没见过大老爷们被人设计，灌醉，把自己家闺女许给了一个人渣的。你是随口一句，但有可能毁了自家闺女、孙女一辈子。” “我都多少年没喝酒了，那不是里正、族长嘛……你之前还说，让我们跟他们打好关系。” “打好关系，也不是‘卖’自家人。你就当我危言耸听吧，反正从此以后，家里的大事我做主，不管你在外面承诺了什么，只要我没答应，就不作数。”叶瑜然紧紧地盯着朱老头，说道，“我这也是以防万一，给留一条退路。这样以后，万一你在外面答应了你不想去做的事情，也可以推到我身上，这事就算完了。” “那……堆肥的事情，能算完吗？”朱老头看不到长远，他只可惜了那些个能够赚点肉肉钱的堆肥坑。 叶瑜然有点无语，不过还是说道：“这事就算了，你只答应了要教，没答应要怎么教、什么时候教，你可以跟几个儿子商量一下。比如说，教谁家一次收多少钱。靠这种技术挣钱，肯定比直接卖坑数合适。” 这就跟带学员似的，有的人学得好，有的人觉得差。 那么就把学得好的人招纳进来，让对方也来带学徒，自己从中“抽成”，啥也不干也能够白拿钱了。 叶瑜然说的这些，顿时让朱老头、朱大、朱二、朱三、朱四、朱五等人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还可以这么操作？！” 朱三又想起了什么，连忙问道：“娘，你不是说，不让我们几个插手生意的事情吗？” 叶瑜然瞥了他一眼：“这是生意吗？这是教学，教别人如何种地。孔子曰，有教无类。你不能因为所教的内容不是书本上的，教的是种地，就觉得它不是‘教学’了。” 何况，这种事情也没离开种地半分，还教更多的人把地种得更好了，“耕读耕读”，到时候在舆论宣传上好好引导一下，也说得过去。 想想也是，他们教的都是“种地”的内容，教的时候肯定会耽误自己的活，不能“白干”，所以适当地收取了一点点报酬。 这个时代的人，视商为“奸”，觉得是榨取别人的“利益”，像吸血虫一样。 可是“教种地”，就不一样了，我教你一次，你就能够种一辈子，老老小小一辈子传下去，这得多“占便宜”啊？ 叶瑜然说得义正辞严，想要让朱家人明白，收“学费”不是目的，让更多的人学会种地，能够填饱肚子，才是真正的目的。 “这跟平时老四家的做生意，赚点胭脂粉是两回事，你们所有人记住了？” 朱大、朱二、朱三、朱四、朱五等人应声：“记住了。” 后面的事情，叶瑜然没参与，让朱家的男人们自己折腾，赚不赚钱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得到了“锻炼”。 事隔近四个月，她估摸着酱油也“配制”得差不多了，将之前让儿子们准备好的将酱油缸拿了出来，放到了盛放黄豆的大木桶下。 然后她将出油眼上的木塞拔掉，将棉麻丝织成的罗网套上去，进行过滤。 事实上，这种滤网最好用尼龙丝，只是这个时代没有这种东西，只能将就着用了。 准备工作做好后，就将加了食盐的清水从上面倒进了木桶里，一边倒，还一边说道：“要倒五天，所以别一次性倒完了，分批倒。黄豆跟做出来的酱油比例一般会1：3，也就是一份黄豆能够做出三份酱油……” 叶瑜然知道几个儿媳妇不知道什么是酱油，不过她也没急着解释，只告诉她们这是赚钱的好东西。 之前她一直带着几个儿媳妇赚钱，几个人手里多少都塞了一些，所以对她比较信服，几乎让干嘛就干嘛。 五天后，一大缸酱油就盛好了。 “娘，这黑糊糊的，啥东西啊？” “是啊，娘，这么丑，我觉得……怕是没人会买。” 她们一边闻着缸里的东西，一边担忧。这东西黑漆漆的，看着就怪怪的，真会有人买？ 叶瑜然瞅了她们一眼：“我让熬的糖浆熬好了没有？” “好了好了，娘，在灶上呢，要盛过来吗？”林氏赶紧就声。 “盛过来吧。”这个时节，自然还没有白糖、冰糖之类的，叶瑜然也是做到了这一步，才想起来。 不过没事，他们有“蜂蜜”、“粗糖”，混和着，也能够将就着用。 第181章 杀猪(1) 看到这么多糖，就这样倒进了黑糊糊的东西里面，刘氏心疼极了。 要知道，糖可是好东西，不便宜。 过年过节的，哪家能够买一点，就是极高兴的事情。可是他们家买了，婆婆会倒进了这种东西里面。 叶瑜然拌好后，舀了一点出来。尝了尝味道：“还差一点，不过也可以将就着用了。老大家的，呆会儿抬到后面去晒，大概半个月，你盯着一点，别弄脏弄洒了。我们忙了四个月，不能到了最后给毁了。” 从秋收后一直忙到现在，都要过年了，可不就差不多四个月。 “是，娘。”柳氏望着这个大水缸，发誓自己一定会看住了。 “娘，啥味道啊，我能不能尝尝？”李氏趁着三宝、四宝睡熟了，过来凑热闹，看到这一幕，有点嘴馋。 叶瑜然嘴抽，不过还是舀了一点点，让她尝了一口。 “娘，咋有点咸？这味道，其实还怪好喝的……”跟其他几个人相比，李氏的胆子显然大了一些，还在嘴里含了半天。 “当然好喝，要有了这东西，你们的吃食生意会更好，而且它也能单卖。”叶瑜然让几个儿媳妇都尝了一点，眼神淡淡地扫过她们，说道，“这东西，就跟小妹掌控的胭脂、染布方子似的，是秘方，不能外传。我们家能不能赚钱，就靠它了。” 所有人瞪大眼睛。 “真的？！”李氏赶紧欣喜地说道，“娘，你放心，只要你把这笔生意交给我，我肯定让它赚大发了。” “等杀了猪，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一顿，教你们怎么用酱油，你们就知道这东西是干嘛用的了。”叶瑜然脑子里，滑过了红烧猪蹄、红烧猪耳朵、红烧排骨的影子，感觉自己都饿了。 穿越到现在，已经好久没碰这些美食了，真让人怀念！ 虽然朱家的儿子多，但没有一个会杀猪，便请了隔壁村子的李屠夫过来帮忙。 对方来杀猪，是要包“红封”的，讨个吉利。 除此之外，主家还会给对方留猪肉，让对方带走。 可以说，李屠夫家从来不缺肉吃，吃得那叫一个膘肥体胖，一看就像是干这行的。 “哎哟，朱老头，你家的猪够肥啊。”当李屠夫走进朱家的猪圈，看到这么一个大家伙，立马给赞叹上了。 表示自己杀了这么多年的猪，还没见过哪个有猪养得这么肥的。 朱老头有些自得，不过嘴上还谦虚着：“哪里哪里，也就那样吧。” 事实上，心里早乐开了花，搞得好像这猪是他喂的似的，脸上特别有光。 至于真正喂猪的朱家儿媳妇，没有人提及。 就连叶瑜然，也没有在这种时候露面。这个时候就是这样，有点小事，基本上都是家里的男人露面。 叶瑜然也就占个是“婆婆”，并且凶名在外的巧，否则之前她上里正、族长那儿，肯定会被对方打发过来：“让你家男人来。” 柳氏、刘氏在灶上烧着水，林氏、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几个，等着猪被杀了后，帮忙收拾，李氏留在屋里看孩子，除了朱家的男人过来帮忙，基本上女人都没有出现在前院。 哦，叶瑜然在，她就站在堂屋那里，看着朱家的男人在李屠夫的指挥下，架好长板凳，将捆好的猪抬上去。 那种板凳，也就只有李屠夫有，所以他来的时候，除了带上在官府登了记的杀猪刀，还得自己带上这板凳。 跟一般的板凳相比，它更宽更高更厚实，但是它又没有平常用的桌子高，大概也就腰的地方吧。 当猪被抬上去，固定好，刚好方便李屠夫下刀子。 “盆盆盆，这猪血可是好东西，别浪费了。”李屠夫提醒他们，赶紧找一个在一点的盆出来，放到下面接着。否则呆会儿一下刀子，那么多血可就可惜了。 “盆准备好了，在这里。”叶瑜然将盆递了过去。 李屠夫调整了一下位置，就将那把磨得锋利的杀猪刀拿了出来，让朱家男人帮忙按住了，一刀子抹向了猪脖子。 猪惨叫一声，那声音大得隔壁邻居都听到了。 大嘴巴又被她婆婆念叨了，她心里有些不高兴：“是我没好好喂吗？我哪天没打猪草啊？” 正说着，一声猪叫就传了过来。 永宁娘怔了一下：“隔壁杀猪了啊。” “对，他们家今天杀。你儿子去请李屠夫的时候，人家李屠夫就说了，上午有约了，只能下午来。”大嘴巴念叨着，“既然都要杀了，今天还喂什么？等他呆会儿过来好了。” “咋不喂？还没到下午呢，让猪吃个饱饭，也好上路。”永宁娘非让大嘴巴再喂一顿。 大嘴巴不服气，就是不想动，一气就道：“你想喂自己喂去，别找我。” 甩脸子，走人，跑到朱家看热闹去了。 永宁娘气得发抖，她一大把年纪了，走路都不利落了，要是还能干，会叫儿媳妇？ 大嘴巴到朱家的院子门口时，看到已经有人跑过来看热闹了。杀猪是大喜事，只要是没事的人，都会过来沾沾喜气。 “他们家的猪可真大！” “可不是嘛，也不知道咋喂的，比我家的大了一圈。” “等什么时候有空，我们找朱大娘的几个儿媳妇唠唠嗑，打听打听。” …… 没有几个人敢说找朱大娘唠嗑，老虔婆的“威名”，他们多少还是有点怕的。 什么大不大，这些人可真虚伪！大嘴一听这话，就觉得大家假，肯定是想捧老虔婆的臭脚。 要不然，就老虔婆那副“偏心眼”的样子，她那几个儿媳妇会好好养猪？ 做梦。 只是当大嘴巴穿过人群，站到人家院门口，真的看到那头猪时，整个人酸了一把。 一盆盆热水浇上去，李屠夫就开始刮猪毛。 他动作利落，很快就弄好了。 因为还没有开始拆卸，所以大嘴巴一眼就看得出来，这头猪有多么腰肥，确实是比她家那头壮了很多。 一时之间，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凭什么老虔婆那种德性，连猪也能养得那么肥，反倒是她，辛辛苦苦了一辈子，啥也没落着好？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大嘴巴跟叶瑜然比了一辈子，结果比生儿子，生不过对方；比男人，男人也没有家的听话；比养猪，连头猪都养不过对方。 第182章 杀猪(2) 给猪开膛破肚之后，那些内脏找桶装好，叶瑜然让几个儿子提到后院，让等在那里的林氏几个清洗。 李屠夫帮忙将猪切成一块一块的，放到了箩筐里：“这样大小也差不多了，到时候腌好了吹一吹，吹成肉干，这么多猪肉节省着吃，差不多能吃到明年秋收了。你们家，真不打算卖一点？” “不卖了，老婆子说了，反正现在家里新衣服都买了，今年也不添什么年货了，这猪肉留着自己吃，以后买猪肉的钱都省了。”朱老头笑得嘴巴都裂到耳朵边去了。 往年杀猪，哪次不是只留了一点过年，大部分都卖掉了？ 没办法，虽说年年养，但猪都不肥，年头到年尾，还要靠这头猪给家里添置年货，除开要换成钱的，剩下的还能剩多少？ “那是，自己家养的猪，肯定比在外面卖便宜。”李屠夫笑着说道，“明年杀猪也请我啊，我保证给你们杀得漂漂亮亮的，一点血都不浪费。” 能够多杀几头肥一点的猪，李屠夫自己也高兴，因为这也是一种沾喜的事情。 等人家知道他容易杀出肥猪出来，别人也愿意请他——这是一种迷信，好像只要他来杀了，家里的猪就能够肥一点似的。 “你猪杀得漂亮，当然得找你。你放心，明年也找你。”朱老头将准备好的红封递给了他。 这种红封，除了是一个辛苦钱，用“红纸”包上，也是为了驱邪。 作为杀猪客，杀气重，将铜板包在红纸里面，能够压一压，于主家或者杀猪客都好。 李屠夫一捏，就知道朱家人厚道，比平时多包了两枚，他心里也高兴。 别看给人家杀猪能够赚几文钱，但哪家不是一年到头才有一回，他要赚也就赚那么一阵子，也没啥好赚的。 所以说，表面上看起来他们这种屠夫好像很赚钱似的，其实没那么容易。 李屠夫也跟朱老头打听了一下，他家是咋喂猪的，怎么比别人家的肥了一圈。或许李屠夫自己不养猪，但他在杀猪的时候跟主家聊聊，人家主家也高兴不是。 朱老头没想那么多，开开心心地说道：“哪有什么诀窍，就是勤洗猪圈，再喂得勤快一点。我家那老婆子讲究，猪圈每隔几天就扫一次，连喂的猪食都是煮熟过的……” 放里面放了螺丝的事情，朱老头倒是不知道。 他又不负责喂猪，一年到头会接触到猪的时间，大概也就买猪仔和杀猪的时候。 “老婆子说，猪其实跟人一样，也喜欢干净。你给它一个脏兮兮的地方住，它住着也不开心，”朱老头有些卖弄地说道，“扫干净了，心情也好一点，吃东西也开心一点。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李屠夫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完全说实话，不过他也笑着说道：“你这样说也对，你看山上的动物，也喜欢往干净的地方跑，说不定就是这个理。” “就是这个理，它住得舒服了，然后再把吃的弄熟了喂它，它吃得也开心，吃得多睡得好，慢慢也就长肉了。” …… 猪肉被卸成了块，就没李屠夫什么活了，他就坐在那里跟朱老头聊天，还有好茶、零嘴招待。 至于院子，朱大、朱二两个人帮忙收拾。 什么猪血、猪的皮毛之类的，这些都可以送到“堆肥坑”里，都是制作堆肥的好东西。 李屠夫第一次吃到的时候，还惊讶：“这是什么？！” “哦，家里做的吃食，老婆子让几个儿媳妇做的。”朱老头不进厨房，所以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做的，只是吃着，像是花生，还在外面裹了一层豆渣之类的东西。 “这里面这么硬的，是啥豆子，嚼着怎么这么香？”李屠吃了几粒，就有些舍不得吃了。 当着主家的面又不好意思，但想到家里的娃，还是厚着脸皮开了口，说要装一点回家。 “什么豆子都有吧，好几种味。”朱老头也吃了几粒，“就是平时种地的那些种子，老婆子趁我没注意，挑了一些多余的出来，裹上豆渣，做成零嘴了。你要喜欢，就多装一点，你等等，我给你拿个小篓子去。” “不用不用，我装衣服里就行了。” “别，这豆渣一碰就容易掉，还是用篓子吧。”朱老头进屋，就拿了一个用晒干的棕叶子编得，约巴掌大的小袋子状的东西，递给了李屠夫，“有这个。” “这东西，挺实用的啊。”李屠夫一下子就倒掉了一半，毕竟是在别人家做客，要是全部都倒光了，他俩干坐在这里也“尴尬”。 他打算倒掉自己那份，就少吃一点。 “这里有个带子，拉一下，可以束口。”朱老头提醒他。 “还可以这样？不错不错，这谁想出来的？”李屠夫刚开始还以为那麻线是用来拎的，不想还能束口，搞得跟布袋子似的，有点惊奇。 布比较贵，一般人家舍不得拿来做袋子，也就只有买米面这种精贵的东西，没办法，才会狠下心配一个。 但是朱家的这个“小篓子”，只要不盛如米面那样精细的东西，基本上都能够用。 “还不是我家那丫头，她跟她娘学了编手链，平时没事练手的时候，就用细一点的线，编了一些这种小袋子。”朱老头说道，“尽费功夫，就这么一点，又装不了什么东西，还不如多编几条手链卖。” 想到朱家那个已经能够赚钱的丫头，李屠夫就忍不住羡慕了起来：“你说的不会是八妹啊？你家八妹可真厉害，这么小一点，就能够给家里赚钱了。我跟你说，我婆娘经常跟我说，说你家八妹手巧，编的东西既好看又好卖，每次赶集的时候，都能够看到卖掉不少……” 当然了，他没说的是，他婆娘说的时候，还会骂几句他们家的二姑娘，都要到嫁人的人了，还在“捞”家底子，也不知道自己长点劲，给自己捞点嫁妆回来。 人家都说他杀猪赚钱，孰不知，家里四朵金花，光嫁妆就愁死他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杀的猪太多了，伤了天和，一连生了四个姑娘，才抱到一个儿子。 大姑娘出嫁时，他出了一份嫁妆；明年就轮到二姑娘了，后面还有两个姑娘，个个都要“贴老本”，真的是愁死他了。 哪里像朱家的姑娘，离嫁人还有三四年，就已经开始自己给自己攒嫁妆了，不知道要给娘家人省多少钱。而且，就凭她这手会赚钱的手艺，肯定能够挑一个好人家。 李屠夫，羡慕不已。 第183章 杀猪(3) 之前朱老头还在羡慕李屠夫的手艺，农忙的时候种地，不忙的时候杀猪，给家里添加收入。不仅如此，这手艺还是“祖传”的，子子孙孙，一辈子能够传下去，多好啊。 不想转过头，他又成了令人羡慕的对象了。 朱老头再次压不住地自得起来：“哪里哪里，都是一些小玩艺了，这东西难编，她一个小丫头一次能够编多少呀？还不是她几个嫂嫂偶尔也有帮忙，给她省了不少活，才让她有时间编那东西。她卖出的那点钱，还得跟几个嫂子分，一分还剩下多少？也没多少了。” 财不外露的事情，朱老头还是懂得，没让朱八妹背上太多“财名”。 “那也厉害，不像我家丫头，都要出嫁了，还是吃家里用家里的，白养了。”李屠夫吐槽了一下，生女儿有多亏本，不说人以后是别人家的，出嫁的时候还要赔嫁妆。 要不是他心疼女儿，怕他家姑娘啥也没带地嫁过去被婆家小瞧，他真的啥也不想给。 娘的！ 这买卖，真的是太亏了！ “亏啥呀，我才是真的亏。我那几个儿媳妇，是，没错，她们嫁过来的时候是带了嫁妆，但才带多少？吃我家的用我家的，结果巴着我家小妹赚了钱，还拿东西贴补娘家……”朱老头同样愤怒地，吐槽了一大堆。 李屠夫一脸惊讶：“你儿媳妇补贴娘家，你都不管？！” “管啥？老婆子做的主，说什么钱是她们赚的，就由她们自己花，我能说啥？” 李屠夫完全没有想到，凶名在外的老虔婆在家里居然是这副德性，完全不敢相信。他看了一眼前院，发现叶瑜然不在，赶紧小声道：“不是说，你家老婆子很凶吗？咋还压不住几个儿媳妇？” “不是压不住，是她纵容的。”朱头愤愤地说道，“更过分的是，她说那是女人家的胭脂钱，朱家的男人不能碰。你看看，她带着几个儿媳妇把钱给赚了，却不让我几个儿子碰钱，这是人干的事情吗？” 话匣子一打开后，朱老头就有些止不住，将这么多天的不满，全部爆发了出来。 是，没错，老婆子是给他们出了一个“赚钱”的主意，但那主意能赚多少钱？ 就那么一点进账，哪里比得过那群女人的生意，他们干的全是辛苦钱，也就女人们…… 李屠夫听到“堆肥”的消息，还听到他们已经跟朱家村的里正、族长谈好了，教一次10文钱，包教包会，保证能够让土地肥起来，顿时有些心动。 他是杀猪的没错，但杀猪的生意也就过年这段时间赚，平时还是得种地。 对于“肥地”这件事情，他怎么可能不担心？ 所以李屠夫一边在震惊“老虔婆”居然允许儿媳妇捏钱的同时，另一边又连忙追问了“堆肥”的事情，考虑着这事若要是真的，他倒也愿意花“10文钱”，将技术学到手。 因为若是他学到了手，那他就能够传给他兄弟、儿子之类的，相较于明年花钱去别人家卖粪肥，那不知道要划算多少。 于是，朱老头刚送出去的“红封”，不知道何时，又回到了朱老头的手上：“……” 我是吐槽我家老婆子，不是让你跟我做生意。 - - 叶瑜然很忙，倒是不知道朱老头跟人家的话题扯得这么广，否则估计会哭笑不得。 猪的内脏需要用到草木灰，反复清洗，这个她让林氏他们先放到后面，分出一个人和她一起清理猪肉，给它们洒点盐，先腌好。这样，明天就可以串上棕叶子，挂到灶上开始熏了。 叶瑜然回忆了原主的记忆，太当山脚下还不流行“熏制腊肉”的说法，他们主要是用盐将肉腌一腌，然后挂在梁上吹干，做成咸肉。 这样也可以存放，只不过在时间上，可能没有腊肉存放的时间更长。 还有一点就是——太穷了，没有哪家的肉能够留到那么久，基本上年一过完，肉也吃光了。 “涂抹得均匀一点，这样以后这些肉放的时间才会长，我想争取留到秋收。”叶瑜然说道。 “秋收？”李氏等孩子睡着了，跑过来凑热闹，她听到叶瑜然这么说，便道，“娘，我怕有点悬。虽然咸肉经放，但好像放不到那么长时间，等天气一暖和，它们就容易坏掉。” “没事，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到时候你们照做就行了。”叶瑜然看到林三妹、林四妹还在清理猪肠子，连忙提醒她们不要全部都剪破了，她挑出来的那些，翻过来洗，她晚点还要做东西。 想到腊肠，叶瑜然又从还没有腌制的肉里面捡了一起出来，放到了盆里。 “这几块不要腌，呆会儿有用。” 林氏应声：“好嘞，娘。” 刘氏望着这么大块肉，有些舍不得：“娘，你觉得，我们要不要把肉切小块一点？那么大一块给李屠夫，会不会有些太多了？我们还给了红封。” “就一整块，人家忙活了这么久不能白辛苦，何况以后还要打交道，能不得罪人就不要得罪人。”对这个做什么都想省的儿媳妇，叶瑜然有点无奈。 她是不是忘记，猪肉是李屠夫自己切的，你一块的份量少了，人家心里会没数？ 做人不能那么小气，否则以后怎么跟村里人打交道？ 叶瑜然让李氏没事别老呆在后院，万一三宝、四宝中途醒来没看到她，闹人怎么办？ 今天大家都忙，没时间陪她带孩子。 “娘，你放心，他们才刚睡，不会那么快醒，我心里有数，我保证不会让你俩孙子哭闹。”对于一向爱热闹习惯了的李氏来说，一个时辰喂一次奶这种事情，还真耽误了她不少“乐趣”。 因为他们，她不能出门太久时间；也因为他们，她连出门的时候都得有人陪着。 叶瑜然没管她，只要她不让自己帮忙照顾那么小的奶娃娃就成。虽然她有原主的记忆，但表示，她根本没有带过孩子，毫无经验可谈。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叶瑜然回了厨房，就和柳氏两个准备起了午饭。 一直在厨房忙活的柳氏，除了烧水热，也干了不少活。比如，将凝成块的血水下锅，给烧熟了；午饭要吃的米饭，放了红薯块，也给烧好了；除了叶瑜然要烧的主菜，其他配菜她也帮忙给准备好了。 叶瑜然拿了一块五花肉过来时，柳氏正在洗锅。 第184章 红烧肉 “猪皮烧一下。”叶瑜然告诉柳氏，要怎么烧猪皮，就将东西递给了她。 柳氏听懂了，接过五花肉，将带皮的那面露出来，从灶里抽出了烧得通红的柴火棍，直接将红的那头按到了上去。 “滋——” 一声轻响，猪皮就被“烧”黑了——在没有工具的帮助下，这是最实用的土办法。 “对，就这样，所有的猪皮都要烧到，你慢慢来。”叶瑜然让柳氏烧猪皮的时候，她自己则去洗了白萝卜、红萝卜，都切成了差不多的大小，用干净的小木盆盛好。 “娘，好了。”柳氏不清楚要“烧”成什么样子，她感觉到处都黑了，拿给叶瑜然看。 “嗯，行了，用锅的热水洗洗。”刚说完，叶瑜然又担心她不会弄，自己接了过来，“像这样，在洗之前，用刀子将猪皮上的黑东西刮掉。这样洗的时候，会干净一些。” 柳氏点头。 叶瑜然洗好猪肉，就将它们切成了块，跟之前萝卜块差不多，再切了姜、葱、蒜之类的东西。 “在做菜前，所有准备工作要做好，这样在炒的时候，你才不会忘记自己漏了什么。”叶瑜然在做之前，先简单地跟柳氏说了一下，红烧肉块的做法，以便让对方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她强调，想要做红烧肉，必不可少的便是酱油。 包括她之前做的各种酱汁，其实都应该放酱油，有没有这东西，味道完全不一样。 “做红烧肉，最优的选择就是五花肉，因为这种肉肥肉适中，做出来口感会比较好。” “五花内切好后，放到沸水里煮一下，你在心里慢慢默数，数到120，就可以捞出来了。” 捞出来后，叶瑜然还让柳氏看了一下它的色泽，感受一下。 “嗯，现在是放油，”叶瑜然将锅重新清洗干净，舀了一勺油下锅，在油烧热后，将刚刚焯好水的肉块又重新倒了回去，“肉放在沸水里焯一下可以去掉血水和腥味，这个时候再炒，味道会更好一些。一直要炒到肉有些泛黄，你看，就是这个样子。” 柳氏烧了一把柴进灶里，站起来看了一下：“嗯。” “好了，现在起锅，开始炒葱、姜、蒜。”叶瑜然在锅里留了一点油，将葱姜蒜洒了进去，一边炒，还一边让柳氏闻，“你闻一下，是不是有股香味出来了？就是这个味道，要炒出这个味道才行，这个时候，如果有别的调料，也可以放……不过我们就这些，所以肉和、萝卜可以放进去了。萝卜很容易熟，所以不用担心它呆会儿熟不了。” 因为还没有醋和糖之类的东西，叶瑜然就准备用带有酸甜味的果酱代替。 “我个人觉得肉太油了会腻，所以我放一点酸酸甜甜的果酱进去，去一去油腻感。”叶瑜然说道，“我的建议是，这种东西最后在所有菜下锅之后再放，因为果酱容易沾锅。” 柳氏记在了心里。 在将果酱炒均匀后，叶瑜然又开始往里面倒酱油：“酱油，看到没有，我之前提到过的，这个时候可以放了。” 然后柳氏就看到她婆婆倒了一大勺酱油进去，量有些惊人：“……娘，酱油是咸的。” 她想提醒对方，呆会儿还要放盐，现在放那么多酱油，会不会太咸了？ “我知道啊，不过你看，现在肉是不是变黑了？”叶瑜然显然没有关注到这个重点，她只是让柳氏关注锅里的变化，“现在可以放水了，要刚刚好没过肉，太多太少了都不行。” “不是炒肉吗？” “是啊，所以我们现在要等它收汁。等收了汁，它就好了。”叶瑜然还放了点盐进去，把味道调好。 为了能够让柳氏准确地意识到第一个步骤味道的变化，她在放某些关键性调料时，还会用筷子沾一下锅，让柳氏尝一尝味道的变化。 柳氏：“有点淡。” “收汁就不淡了。”叶瑜然让柳氏将火烧得小了一点，用小火慢慢炖。 不管是肉，还是里面的萝卜，都需要时间。 中途，叶瑜然还打开锅盖，翻炒了一下，怕底下的菜糊掉。 锅盖一开，虽然菜还没有完全收汁，但那味独特的香味已经飘了出来，让柳氏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这也太香了吧？！ 是的，没错，跟之前闻到的果酱香、肉味豆渣丸子，完全是两回事。 她说不出来，但她知道，她饿了，很饿很饿，能够塞得下一头牛的那种。 因为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在朱家院子附近看热闹的人，已经退去。倒是正在前院聊天的李屠夫、朱老头闻到这香味，齐齐怔了一下。 “这是什么，怎么那么香？”李屠夫咽着口水，说道。 朱老头闻了闻香味传来的方向，说道：“应该是我家老婆子做的，她做菜一向手艺好……” 但这回也太好了，都要香飘十里了，平时咋没见她这么“发挥”？！ 如果不是有客人在，朱老头都想冲进厨房，去看看老婆子做了啥好吃的。 李屠夫只听到过老虔婆的“凶名”，没想到她厨艺这么好，狠狠吃惊了一把，突然想到：朱老头也太幸福了，要是他婆娘也能够把菜做得这么香的话，他也宁愿当个“窝囊废”的骂名啊。 后院，快把猪下水洗好的人：“……”我的娘啊，这也太香了？！ “娘又做啥好吃的了，怎么这么香？！”朱五顿时觉得，干什么都有动力了。 “不知道，肯定是好吃的。”朱四说道，“快点，赶紧弄完了，我们就可以去吃饭了。” 几乎所有人都在咽口水，都觉得猪下水不臭了，分工合作，清理猪下水的清理猪下水，把脏东西倒掉的把脏东西倒掉堆肥坑里，清理后院的清理后院，手脚麻溜。 没有一会儿，一群人就将东西归了位，洗起了手来。 谁先弄好，谁就跑过去帮忙搬桌子、摆饭，为吃午饭做准备。 按照传统，这个时候朱家的儿媳妇和姑娘们是不能上桌的，她们得去厨房吃。所以当叶瑜然端着东西来到堂屋时，发现桌子少了一半。 一开始，叶瑜然没反应过来，随口说了句：“怎么还没摆好？” “摆好了呀，”朱五说道，“爹跟李屠夫坐这里，我们哥几个坐这里。” 叶瑜然顺着他的手指，搜索到原主的记忆时，顿时微微皱了眉头：合着，她们忙活了半天，她们还不能上桌？ 这明摆了，就是对女人的歧视，好吗？ 第185章 性别歧视 “旁边再摆张桌子，让你媳妇跟你几个嫂子在旁边吃。”叶瑜然冷着一张脸，说道。 朱五有点懵，不过还是乖乖照做了。 “在你爹身边加个位置，我坐那儿。” 朱五有一种，要翻天的感觉。 他弄好一切，趁着叶瑜然没看见，就跳到了朱三身边，小声说道：“三哥，娘刚刚让我跟四哥在堂屋里多加了一张桌子。” “娘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那么多废话干嘛？” “不是，三哥，娘是准备呆会儿，让我婆娘和几个嫂嫂上桌吃饭，只不过跟我们分开。” 朱三猛然回过了来头：“你说什么？！” 屋里的桌子摆好后，李屠夫就被请进了堂屋，只是让他惊讶的是，屋子里竟然摆着两张桌子：一左一右。 他在位置上坐好，就看到朱家的儿媳妇跟着叶瑜然走了进来，一桌一份的开始放吃的。 大宝、二宝跟自己的娘坐在一起，每个人面前都有两个碗。 叶瑜然先给站在这桌，给他们分好了吃的，才回到了朱老头这一桌，跟他们坐在一起。 朱大、朱二、朱三、朱四、朱五、朱七几个人，低头望着自己的碗，没有一个吱声。 朱老头先是愣了一下，但想到老婆子平时的脾气，不愿意当着外人的面吵起来，张了张嘴，也没说啥。 至于李屠夫，人家朱家人自己都没说什么，他好说什么？ “要是在大户人家，这时候肯定还得放一个屏风挡着，讲究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叶瑜然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现似的，笑眯眯地说道，“不过我们是乡下地方，没那么多讲究，就那么大点屋子，又没有屏风什么的，分个桌子就行了。” 几句话，一下子化解了屋子里的尴尬气氛。 朱老头笑呵呵地说道：“你朱大娘以前在大户人家当过丫鬟，所以知道得多一些，大户人家就是规矩多，穷讲究，哪有我们乡下地方，小日子过得自在。” “哈哈哈哈……我听说过，我认识一个在镇上大户人家杀猪的，他说他每次去大户人家都紧张，那些管家、婆子之类的，老是跟他说这个规矩，那个规矩，搞得他两腿发抖，就怕冲撞了什么老爷、夫人之类的，惹麻烦。”李屠夫虽然自己没去过这种地方，不过同样是杀猪的，肯定会在人家猪摊子上碰到，唠几句。 他不知道啥规矩不规矩的，但是朱大娘在大户人家呆过，他也不能“大惊小怪”，露了怯不是？所以，他顺着他们的话，就将话给“圆”了回来。 李屠夫已经记不清这话的具体内容，但大体应该不会差，而且也不会有人去考证真假，他也就说得跟“真的”似的。 叶瑜然一边给大家分着饭，一边还从原主的记忆中，抽了一些大户人家无伤大雅的规矩，拿出来当“笑话”讲。 气氛恢复了一些，朱大、朱二、朱三、朱四、朱五等人才敢抬起头来，插几句话。 “娘，你这做的是啥，感觉怪香的。”朱四望着分到自己碗里的大肉块，恨不得当场咬一口。 “红烧肉，”叶瑜然笑着说道，“用祖传的秘方做的，一人有两块，呆会儿你慢慢吃。” “不是，我碗里有六块。”朱四数了一下，他肯定自己没有数错，有多的。 “剩下的是萝卜，”叶瑜然说道，“我怕肉太肥了，你们觉得腻，就放了萝卜进去，解腻。而且这萝卜沾了红烧肉的肉汁的话，也非常好吃，保管这回吃了，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第一次吃，印象总是深刻的，叶瑜然一点也不担心他们“记”不住。 至于是真的怕肉腻，还是想省着点吃肉，那就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了。 朱四用筷子戳了戳，果然发现萝卜戳破的感觉跟肉完全不同，只不过看着有点像。 “只要是娘做的，就算是萝卜也好吃。”朱五真诚夸赞。 他倒不是恭维叶瑜然，而是每次叶瑜然下厨的时候，朱家的吃食质量就会往上抬一个台阶，这群吃了那么多年“猪食”的人不得不期待。 李屠夫望着碗里的香气，再听着他们这样说，也跟着期待了起来。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朱家吃饭的“规矩”还真大，像他们家，哪里有这么复杂的“分食”规矩。 大家一坐好，他婆娘给每个人分好饭，剩下的就让大家自己“抢”，也就他和他儿子的份，没人敢抢。 但朱家不同，朱家是从大到小，所有人每人两个碗，一个盛饭，一个盛主菜，全部分开。 倒是那盆鸡蛋和炒青菜，盛在公用的大盆里，没有分。 叶瑜然在分了一圈后，发现还剩得有多的，又分了一圈，才将盆里的分完，连红肉烧的汤汁也没有浪费，给大家分了。 一边分，她一边道：“这汤汁拌饭很好吃，吃完肉和萝卜，可以把饭倒在这个碗里拌拌。想要味道重一点，饭就少放一点。” 一直到朱老头喊“开饭”，他动了第一筷子，朱家人才开始吃饭。 “你快尝尝，老婆子做的这个肉，可好吃了！”朱老头咬了一口红烧肉，立马就被香甜滑嫩的肉给征服了，恨不得一整块塞进嘴里。 但经过之前的经验，他知道，好吃的东西要慢慢品尝，要不然到了后面就没有了。 所以第一块，他吃得极珍惜。 李屠夫就没有这种经验了，他整个一块塞进了嘴里，一咬下去：“嘶……” 我的娘诶，这东西怎么这么好吃？！ 他敢说，他这辈子就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好吃得，连舌头都要咬下去。 他第一次知道，他一直以为他从他老子那里继承了杀猪这个行当，他家的日子过得肯定比别人家好一点，但他真的没有想到——大家是同样穷，但人家娶了一个会做饭的婆娘，那日子就跟他不一样了。 突然有些妒忌朱老头，真的，只要一想到对方时不时能够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李屠夫这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当初他不是没有机会娶一个大户人家的丫鬟，只是他嫌弃那丫鬟没有他现在的婆娘长得好看，所以…… “朱老头，你有福啊，这味道，是真的好！”李屠夫冲朱老头竖起了大拇指。 第186章 你红封是不是包少了? “朱老头，你有福啊，这味道，是真的好！”李屠夫冲朱老头竖起了大拇指。 朱老头咽掉嘴里的肉，笑得嘴角都裂到了耳根底下：“嘿嘿嘿……哪里哪里，以前家里条件不好，也就现在条件好了，老婆子才偶尔做一点好的，让我们改善改善生活。” “就这手艺，你真的应该让你几个儿子学一学，哪家办什么红事白事，肯定请你家的。”作为杀猪客，李屠夫对这种事情特别了解。 只要是家里条件好一点的，都希望红白事能够办得热闹一点，也都舍得请一个“大厨”。 他帮人杀猪的时候，也吃过那些“大厨”的手艺，他敢说，没有一个人比得上朱大娘。 听了李屠夫的话，朱老头有些心动。老婆子不也说，家里的地少，儿子多，需要给儿子们找出路吗？ 或许，这是一个办法。 朱老头连忙跟李屠夫打听了起来。 朱大、朱二自认为自己只会种地，没关心；朱四、朱五一心跟着朱三走，知道家里要出读书人的事，也没关心；就连隔壁桌子的柳氏、刘氏、李氏、林氏几个，都在积极地吃着饭，没管这件事情。 也就朱老头一个人觉得，这事可行，打听得特别细，甚至还跟李屠夫约好了，若他几个儿子学好了，一定要帮忙“介绍”活儿。 李屠夫打了包票：“朱大娘的手艺这么好，肯定没问题。” 正在吃红烧萝卜的叶瑜然：“……” 如果她记得没错，这“厨子”也属于不能科举的工匠吧？ 跟红烧肉相比，被肉汁呛过的萝卜显得特别美味，满满的红烧肉味，还有萝卜自带的清香。在塞了两口肉后，再吃这个，感觉也特别棒。 不过对于经常吃不到肉，乍一吃到红烧肉，还感觉不饱的人来说：“……” 多少有点小小的遗憾，但也能够解解馋。 “娘，这萝卜确实也挺好吃的，就是红烧肉很好吃。”朱四品尝完了红烧肉，再吃到红烧萝卜，在被美味征服的同时，还心心念念地念着红烧肉。 “不是啊，我觉得都挺好吃的，”朱五说道，“萝卜、红烧肉，我都喜欢。” 他还试着夹了一筷子大米饭到另一个碗里，沾了点酱，表示这种吃法，也特别好吃。 “我比较喜欢红烧肉。” “我也是，两个都喜欢。” “娘，过几天你再做一次，好不好？” …… 午饭还没有吃完，就已经有人开始“预约”下一顿了。 总而言之，在朱家的这顿饭，李屠夫吃得很开心。 他吃完午饭，稍微坐了一会儿，就去了隔壁的大嘴巴家，帮忙宰猪。 因为大嘴巴去朱家看过热闹，所以她知道李屠夫夸过朱家的猪养得好，她也知道自家的猪比不过对门，但是她心里有一股“火”压着——就是不想承认，自己比不过那个老虔婆。 所以，在李屠夫开始指挥着她家的男人，帮忙捆猪，抬到板凳上时，她特别注意李屠夫的言行，总觉得他在说他们家的坏话。 李屠夫：“你们家这猪，耳朵挺大的。” 大嘴巴心说：呵！你是想说我家的猪没老虔婆的养得肥，所以才显得耳朵大吧？ 李屠夫：“你们要不要再找个人帮忙按一下，我怕就那么两个人，按不住。” 大嘴巴心说：呵！你想让其他人看我家“热闹”，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猪养得没有那个老虔婆好吧？ 李屠夫：“拿个大一点的盆，要不然猪血容易洒。” 大嘴巴心说：呵！猪都没对方的肥，还拿那么大的盆，是想讽刺猪太瘦了吗？ 基本上，李屠夫说一句，大嘴巴就在心里吐槽一句，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这样就算了，到给红封的时候，也给得不利落。 李屠夫拿到手里，心里头就凉了一下：不是吧，这么少？ 难怪主家的猪养得这么瘦，这么小气，这女的还一脸阴阳怪气，看着就丧气。 下回，请他他也不来了。 结果李屠夫杀完猪，也没多坐，连晚饭也没留，人直接走了。 大嘴巴的男人虽然不够聪明，但没有哪家请杀猪客，不留下吃饭的，顿时察觉到了不对。 “你红封是不是包少了？！”永宁叔的脸色一黑，转身就找上了指挥着儿子、儿媳妇洗猪下水的大嘴巴。 大嘴巴自然不承认，直说可能是李屠夫有事，这过要过年了，请他杀猪的人肯定不少，说不定上别人家了。 “你看哪家杀猪，不请杀猪客吃饭的？你说，你到底包了多少文？” “能包多少文？以前包多少，这次自然就包多少喽。”大嘴巴打死不承认。 大嘴巴的儿子、儿媳妇缩着脖子，根本不敢吱声，老实干着活，生怕“殃及”到他们身上。 可惜再怎么小心，该挨骂的还是得挨骂。永宁叔一走，气不过的大嘴巴转头就骂到了儿子、儿媳妇身上，骂他们洗个猪下水都洗不干净，瞧瞧这院子都臭成什么样子了。 儿子、儿媳妇默默地瞅了一眼院子：“……” 哪家洗猪下水，不是这个味儿？ 还好大嘴巴不知道朱家洗猪下水没这个“味道”，否则恐怕他俩得更惨。 之前就说了，朱大、朱二将清理院子的“污秽”收集了起来，推到了堆肥坑里。吃完午饭，在李屠夫离开后，休息了一会儿，他俩便跟着朱老头去收拾那个堆肥坑了。 朱家的女人们也不轻松，叶瑜然派了两个清洗切猪板油，熬成油板；剩下的则跟她一起清洗瘦肉，准备做肉丸子和腊肉。 因为李氏还要照顾孩子，帮不了忙，朱三、朱四、朱五被临时“征用”，帮忙干一些体力活。 比如：搬柴、切肉、搅拌。 有了男人的帮忙，女人能够空出手来，跑一趟菜地，将叶瑜然需要的姜、蒜、葱采回来，清洗干净，切成碎末。 “这一盆是做肉丸子的，你负责拌好。”叶瑜然调好肉丸子的调料，就交给了朱四。 “是，娘。”朱四接了过来，就拌了起来。 然后又配好了另一盆，交给了朱五：“这盆是要灌到肠子里的，你负责拌。” “哦。”朱五学着他四哥的样子，也拌了起来。 而女人们，叶瑜然则指使着拿了剪刀、麻线，用热水消一个毒，备用。 第187章 年货 因为灶上还在熬猪油，叶瑜然没让他们立马炸丸子，只是弄好后放到了厨房，让柳氏、刘氏忙完了前一个，再继续后一个。 然后她就回到院子里，带着林氏、林三妹、林四妹、朱八妹几个，灌香肠。 猪油就是用猪身上的板油放到锅里，有高温熬制而成。板油其实就是猪皮里面，跟瘦肉紧挨在一起、那部分白白的、软软的肥肉。 有的，还会跟瘦肉长在一起，是用来炼油的最佳选择。 将板油切成小块状，然后丢进锅里煮，等到滋滋响的时候，就可以慢慢翻炒了。熬制的过程有点费时间，白色的块状会慢慢变得焦黄，甚至是变硬。 待油里有了油，板油就会大面积缩水，夹出来尝一块，待其硬硬的，猪油就熬好了，需要将油渣掏出来，待猪油微凉后，倒进陶罐里。 为了方便储存，在舀到陶罐里的时候，叶瑜然还提醒他们往里面加盐。不过似乎不用她提醒也知道，这大概就是劳动人民的智慧了。 油渣不能浪费，趁着还热的时候，舀了那么小半碗，就那么给放了点糖拌拌，给家里的孩子和女人当“零嘴”。 “奶，好吃！” “真好吃！” 大宝、二宝吃得香甜极了。 叶瑜然摸了摸他们的头，让他们去玩，继续忙活了起来。 熬好了油，就有油炸丸子了。 叶瑜然给他们示范了一下，就那么用汤勺舀了大勺子，颠几下，倒到油锅里便可以炸了：“慢慢来，别急。前面两个用夹子筷开了，看里面熟透没有，慢慢摸熟了，就知道了。” “是，娘。”柳氏接过勺子，学着婆婆的样子，往里面倒了一下。 虽然没有叶瑜然弄得圆，不过也还过得去。 叶瑜然稍微看了几个，就跑到外面继续和大家灌香肠了。 “娘，这肉直接切了吃掉就好了，干嘛还要灌到这东西里面，多浪费啊。”李氏趁着三宝、四宝睡觉出来转悠时，看到他们忙活的样子，还念叨了几句。 而且那猪肠子也可以吃，肉灌肉，这得多奇怪？ “那到时候你别吃。”叶瑜然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说道。 这香肠可是一种非常的美味，将肥瘦相半的肉切成肉沫子，再配好调料搅拌，灌到猪肠子里面，然后进行风干或者熏制，需要不少功夫呢。 当然了，做出来之后那味道，也特别不一般，根本不是别的肉能够比的。 想起上辈子，叶瑜然曾经吃到过一节某个同事送的香肠，那独特的麻辣味，到现在都还让她回味无穷，留恋不已。 只是可惜，那种熏制方式太讲究了，叶瑜然既然她听了一耳朵，现在也没办法完成。 “我们现在做的，还是简单版的，等以后家里有条件了，我再教你们做一些不同风味的香肠。这东西，只要你们吃过以后，下回还想吃。” 听到叶瑜然的描述，已经不只一次品尝过她厨艺的一群人，一个个期待了起来。 从这一天开始，几乎整个朱家村都忙活了起来，只不过每个人忙活的内容有些不太一样罢了。 相较于朱家，其他要准备得简单一些。 杀了猪后，除了留着一部分挂在梁下风干，等着过年，其他大部分都被交给了屠夫卖掉。这年头，哪家不等着卖猪钱过年？ 像叶瑜然这样，一整头猪都留了下来，还是比较少见的。 也说不清楚是妒忌，还是羡慕，不少人在后面嘀咕：“听说了吗，朱老头家杀了一头好大的猪。” “听说好，好像朱大娘还做主，一点都没卖。” “不是吧？真的呀，他们家人今年发了呀？” “发什么发呀？我看是傻，那么大一头猪，过年吃得完吗？这样放着，不是等着坏掉？”大家才说了没几句，大嘴巴就不高兴地站了出来，狠狠踩了一脚。 她家杀个猪，闹得一大家子不愉快，那个该死的家伙，还跟她“吵”了一架，老虔婆那边倒好，日子越过越红火，凭什么？ 大嘴巴越想心里越不顺，哪个讲朱老头家的好话，她都忍不住插一脚，非要踩回来不可。 一开始大家还听她说，但说得多了，大家就觉得这味不对了——咋感觉，你跟人家朱大娘过不去呢？ 大家望向大嘴巴的目光有些古怪，只是大嘴巴自己没有察觉，还在那里“巴拉”个没完没了。 永宁叔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出现的，“啪”的一巴掌，猛然扇在了大嘴巴的脸上。 大嘴巴当场愣住：“你居然敢打我？！老娘跟你拼了——” 顿时朝永宁叔冲了过去。 叶瑜然听到的时候，还有点懵：“真打了？” 李氏一副刚吃完瓜回来的表情，兴奋不已：“打了，娘，打得可热闹了。当时当着这么多人，就这样打了。” 刘氏、林氏等人赶紧凑了过来，听八卦。 叶瑜然看了一眼几个儿媳妇，看到她们就算到了这时候了，也没忘记自己手里的活，想了想，还是没有说什么。 ——算了，马上就要过年了，何必呢？ “后来呢？”林氏催促着，让李氏接着往下讲。 “后来啊，还能怎么着，当然是打得挺惨的呀。别看永宁叔平时不怎么说话，但人家可是男人，”李氏竖起了大拇指，一脸夸张地说道，“算这个。自家的女人不听话，他能不好好收拾？几巴掌下去，就将大嘴巴给打晕乎掉了。” “大嘴巴没反应？”林氏问道。 “怎么可能没反应？晕乎了一会儿，就清醒了，冲上去跟她男人撕扯到了一起。”李氏形容，“又是拉头发，又是挠脸，女人打架，不就是那些。大嘴巴也不给她男人留面子，连嘴都用上了，又扯又咬，啧啧啧啧……当场永宁叔就破了相。” 林氏、刘氏、柳氏几个吸了口冷气：“破相了？那是有点严重了。” 这年头，骂人不骂娘，打人不打脸，否则就是跟人家过不去。这要破了相，以后人家咋说亲？ 不过她们也跟着反应了过来，永宁叔都当爷爷的人了，破相好像也没啥。 “当时四周围满了人，大家想要把大嘴巴拉开，拉都拉不开。还有好几个，被她挠了几爪子，气得都不想管她了。这下子，她要倒大霉了。” 李氏非常适合讲故事，语气抑扬顿挫，一个打架的故事也能够被她讲得“惊险异常”，环环扣心。 叶瑜然就那么听了一会儿，就有些明白，为什么她平时跟客户打交道时，那些婆婆、婶子特别喜欢跟李氏聊天。 这家伙，不仅能聊能侃，人家嘴里也有“料”啊，什么八卦都知道，让你听个新鲜。 而且，她在跟你讲的时候，能让你有一种“掏心窝”，想要跟她说心里话的冲动。 于是，转过来，你也莫名其妙地将你脑子里的东西，原原本本地“掏”给了她——给了讲了八卦，也不能亏不是？ 第188章 大嘴巴被她男人打了 听了好一会儿，叶瑜然才听明白，大嘴巴为什么会跟她男人打起来。 原来，那天李屠夫到他们家杀猪之后，连饭也没吃去了下一家，一时喝多了，就讲漏嘴了：“那个大嘴巴，做人真不地道，我一年也就赚年底一回，大家包红封也都意思意思，给多少大家心里都有数，她倒好，二话不说就直接给减了半，我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她了……” 这种话说出去，可不好听，大过年的，谁愿意被人家传来传去的？ 这下好了，几经周转，就有人跟永宁关系好，跟他说了。 永宁一听，那还不气得当场变了脸色，转头就去找大嘴巴去了。 偏偏这个时候，大嘴巴还一脸得意，丑不自知地站在人群中“巴拉”。永宁见了，心里的火气一升再升，一个没忍住，就冲上去给了她一巴掌。 若是大嘴巴没有当场还手，或许就没有后面这一出了，结果大嘴巴正是“得意”的时候，冷不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被自家男人给打了耳光，她受得了？ 大嘴巴一还手，事情就越发大条起来。 叶瑜然：“……” 所以，这是一头猪引发的惨案吗？ “要我说，她也是活该。她被打的时候，正在说我们家的坏话。”李氏一脸不爽，说她已经不只从一个人嘴里，听到大嘴巴说他们家坏话的事情。 那个大嘴巴，整天看他们家不顺眼，也不知道他们家哪儿得罪她了。 “八卦归八卦，别忘了把活干完。”叶瑜然见她们越说越过分，连忙轻咳了几声，制止了他们。 不是她圣母心，虽然大嘴巴整天没事四处说他们家坏话，她也不喜欢，但是永宁打女人这件事情就是对的了？ 显然不是。 不管大嘴巴犯了多大的“错误”，男人打女人这件事本身就是不对的。 只是在农村，这种事情似乎不少。 叶瑜然从原主的记忆中发现，虽然朱老头没敢对原主动手，但是在朱家村生活这么多年，哪家女人被自家男人打了，似乎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这也就是为什么，李氏、林氏、柳氏、刘氏他们在八卦大嘴巴被打的事情时，只是“幸灾乐祸”大嘴巴被打了，却没有一个人对“男人打女人”这件事情有任何异议。 叶瑜然该庆幸，不管是朱老头，还是原主的几个儿子都没有“打女人”的习惯，否则有够她头疼的。 除了准备年货，大扫除辞旧迎新也是必需要做的。 叶瑜然望着朱家破旧的院子，看着男女老幼忙活得热火朝天，突然觉得——她是不是该考虑建房子的事情？ 只是想到开年那笔“束修费”，只能在心里头叹了口气：果然，还是太“穷”了。 甚至还想着，她是不是应该等建好了房子，再考虑上学的事。但话已经说出去了，总不能改吧？ 何况，能不能改变这个家的命运，还得靠“科举”。 “奶奶，我在帮忙扫地。”大宝拿着扫把，跑过来请功。 “奶奶，我在擦桌子。”二宝也有样学样，拿着湿帽子跑了过来。 叶瑜然无奈地笑了笑：“很不错，加油，晚上奶奶给你们做好吃的。” “我们想吃糖油渣。” “对，奶奶，我也想吃。” 没想到只是吃了一回，这两个小家伙就爱上了。 那种甜得腻牙的东西，经常吃对身体不好，不过就现在这种经济条件，确实也吃不到什么好东西，也就过年的时候能够让孩子稍微奢侈一把——糖是昂贵物品，油渣是肉。 “行，晚上奶奶让你们二婶给你们单独拌一碗。” 得到叶瑜然的承诺，两个小家伙一阵欢呼。 “娘，你就宠他们，”李氏笑嘻嘻地抱着四宝抱了过来，“就这几天，看他们祸祸了多少油渣和糖了，还好马上就要过年了，要不然糖都快被他们给吃完了。” “一年也就杀那么一回猪，让他们高兴一下也好，等过了年，他俩就得忙了。” 李氏想起了他俩要跟老七去读书的事，她看了一眼四周，小声道：“娘，过了年，你真打算让大宝、二宝跟老七去镇上读书啊？” “怎么了？”叶瑜然看了她一眼。 “没有，我就是在想，大宝、二宝年纪也不大，等过几年，三宝、四宝也就能下地跑了，到时候也可以跟他们一起去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氏笑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这说出来的话，就没有那么害羞了：“这次是三哥陪他们去的，下次是不是该换一个人了？” 这也是昨天晚上，她突然想到的。 大家都说镇上好，为什么老让三哥去呢，其实她男人也可以去，不是吗？ 虽然娘没说去镇上有什么好处，但却点了名要把三哥“送”出去，那么肯定有好处。 三哥刚没了媳妇，他前去开开路，等过了几年，到时候就可以让她男人去了。 叶瑜然：“……” 之前都没有人往这上面想，没想到李氏傻呼呼的，倒是给“捅破”了。 李氏见婆婆没说话，有点心虚：“娘，我没有别的意思，真的，我真没别的意思。” “没别的意思，就好好带你的孩子，做你的生意，其实事情少管。”都还不会走，就想着跑了，也不怕摔死。 叶瑜然自己都没想得那么长远，走一步算一步，没想到李氏倒是比她想得还要远。 “是，娘。”没能达成，李氏有点失落。 不过她也知道，婆婆宠归宠她，但在做生意这件事情，还是“一碗水端平”，没有特别偏向哪房。 表面上看起来，所有的生意都是她在做，但是她分的钱跟大家也是“对半”分的，做东西的是大家，卖东西的是她，她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怎么样，娘说什么了？”朱四抱着三宝，见她回来，赶紧小声问道。 李氏压低了声音，说道：“没成。” “我就说嘛，你太小看娘了，娘点名让三哥去肯定是有原因的，这事成不了。”昨天晚上，某人跟他说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事不成。 虽然李氏跟他说，他跟三哥再是亲兄弟，这种有好处的事情也得一个接着一个轮着来，要不然好处全让他三哥占了，他们四房吃什么？ 现在可不是他们两个人了，他们有了孩子，以后也还要生，光靠他们家的地，肯定养不活那么多人。 第189章 写对联 李氏道：“我知道三哥聪明，我这不是想着三哥先去，把路铺好了，到时候你在后面接手，多少也能够喝到一点汤嘛。你自己也注意一点，最近五弟跟三哥走得那么勤，别让他抢了先。” 转头又说他们四房也算比较巧了，四宝归他们养，不管是娘，还是三哥，多少也会照顾他们这房一点。 凭着这个，他们应该能够多少占一点便宜。 巴拉巴拉，讲了一大堆。 有了孩子之后，李氏感觉到了压力。两个都是儿子，除了要送他俩读书，就是以后长大了分房子、娶媳妇，那都得不少钱。 之前还觉得自己做生意，多少能够赚一点，一想到这些，忽然就觉得——那点钱哪里够用呀？也就塞牙缝。 所以，最近她才会突然急起来，想得多了，打的主意自然也就多了。 虽然把李氏打发走了，但这事也算提醒叶瑜然了——不患寡而患难不均，一旦朱三明年去了镇上，那么这几家的某种平稳便会被慢慢打破。 若是她不想办法重新“平衡”回来，到时候怕是会有麻烦。 这个时代的新年，跟叶瑜然曾经过过的新年完全不同。 想想上辈子，什么都有了，过年连件新衣服都懒得买，所谓的“鸡鸭鱼肉”弄了也没人吃，还不如随便煮个饺子，吃点卤菜，坐在电视机面前守着春晚。 一个新年，就这样过去了。 然而这里不同，从年货准备到大扫除，前前后后都准备大半个月。 家底再不丰，鸡鸭鱼肉能够准备的，尽量备着，宰杀后一律洒上盐腌制，然后挂到梁下风干。 然后是各种咸菜、腌菜。 朱家因为叶瑜然的原因，倒是还增加了一样——腊肉，不管是猪肉，还是灌好的香肠，全部被她要求挂到灶前，用烟子熏着。 最好是用橘皮、柚皮、柑子渣之类的，因为没有这东西，叶瑜然退而其求次地选择了松树枝，混和着家里人吃过的瓜果皮，倒也能够过得去。 “娘，这一下就黑了，还能吃吗？”中午做饭的时候，林氏望着灶上已经有些开始黑起来的腊肉，有点担忧。 这么脏兮兮的，还不如直接挂在梁上吹吹。 “不能吃，你到时候别吃不就行了。”事实胜于雄辩，叶瑜然可不担心腊肉炒出来之后，他们一个个还会嚷着不能吃之类的。 还有就是一些零嘴之类的，因为有叶瑜然在，朱家的零嘴明显比别人家的要“丰盛”。裹了面粉的花生仁、黄豆粒，放到油锅里一炸，那味道不是一般的酥。 咸味的，放盐；甜味的，放点果酱；肉味的，还能够放点肉酱在里面，总之味道特别丰富，可把朱家的男女老少给“喜”死了。 “娘，这个好吃，可以多炸一点。”李氏的嘴巴根本停不下来，各种豆子欢乐地嗑着。 大宝、二宝身上背的小兜里，也经常会揣着一把，在村里小伙伴中间转悠一圈，能够“馋”得他们一个个绕着他俩转。 两个小家伙也得意非常，看谁顺眼就多分几粒，不顺眼给一粒让你尝个味道，就已经很不错了。 “今年材料简单，也只能炸点简单的，等明年有机会，给你们炸点怪味豆，那才叫好吃。”又辣又甜，才是真好的。 叶瑜然有些遗憾，要不是她手里只有那么一盆辣椒，还要留着做种子，再往里面放点辣椒粉进去，那味道肯定绝了。 想到朝天椒，叶瑜然就想到了那个老花农。 只是可惜，那天见到他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也不知道他是已经解决了“钱”的问题，还是已经被…… 如果是前者，叶瑜然倒是要道一句“恭喜”，但若是后者，她就只能惋惜了。虽然她会同情他，但胳膊拧不过大腿，顶多也就道一句“同情”，也就没有了。 除了豆子，叶瑜然还也做不少饼，将各种蔬菜汁跟豆粉或者面粉混和在一起，配上配头，往油锅里一酥，也是一种风味。 不见得都有多么好吃，但胜在新奇，倒是狠狠让一帮嫁进朱家的儿媳妇们开了眼界：“原来还可以这样炸啊！” “别想了，油炸的东西多费油啊，要是平时，哪家舍得那么浪费油？也就今年，我们家杀了一头猪。” “希望明年，也能够再杀一头猪。” …… 以上，基本上都是在吃食方面的准备。大扫除那天，剪裁了红纸，写对联、贴福字，就这也忙活了一两天。 一副对联在外面买，也要两文钱一副，而一张红纸不过四文，能够裁剪十副有余。买得多了，人家还有优惠。 叶瑜然盘算了一下，做主直接买了几沓纸，再配了笔黑纸砚，花了将近一两银子。 柳氏、刘氏、林氏三人见了，心疼不已，但做主的是婆婆，她们能咋办？ 第一天大扫除，第二天叶瑜然就指挥着几个儿子帮忙搬了桌椅，放到大门口，开始写对联。 “娘，你要自己写？！”朱四见了他娘的动作，吓了一跳。 我靠！他们差点忘记了，娘会写字的事了。 “嗯，这么多年没写了，也不知道写出来效果怎么样。”叶瑜然点了柳氏的名，教她如何裁纸。 “娘，我来吧，大嫂哪里会做这种事情。”朱五一脸积极，恨不得抢过来。 “一边去。”叶瑜然将他赶开，让柳氏继续弄，“别给你大嫂添乱，你们看着就行了。” 细心地告诉柳氏，裁对联需要注意哪些点。 柳氏虽然话不多，但干活很认真，点了点头，便忙活了起来。因为所有人都盯着她的手，搞得她还有些紧张。 不过还好，剪纸的活她也会，针线活几个妯娌也就她最好，这倒是没有难住她。 “娘，你看行吗？”柳氏裁剪好后，递给了她。 叶瑜然接了过来：“可以。以后对联就这样裁。在写之前，还要折一折，每一排七个字，把大概的位置要确定了，呆会儿写了之后，才不会一边高一边低，显得难看。” 朱家人在门口忙活着，其他路过的人还以为他们在干嘛，跑过来问了一问。 一听是要写对联，吓了一跳：“你们自己写？！” “对啊，我娘写。”朱五一脸得意，“我娘可厉害了，什么都会干嘛。” “朱大娘？！”她嫁进朱家村这么多年了，咋没听说她会写字啊？ 等等，对联啊，两文钱一副的对联，朱大娘自己写？ 那人抬头望了望朱家的院落，顿时觉得——这一扇扇门贴过去，得省多少钱啊？ 第190章 那个老虔婆会写对联?! 没有一会儿，朱大娘在写对联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朱家村。 “啥？！那个老虔婆会写对联？！” “真的假的？” 不少人跑过来看热闹。 朱里正听到的时候，并不觉得意外，他道：“朱大娘确实会写字，她要想也没什么。” 儿媳妇疑惑：“那她往年怎么不写？” “往年他们家舍得留下一整头猪吗？”朱里正反问。 儿媳妇被问住了。 “虽然买一副对联贵，要两文钱；但要写对联，得买笔墨纸砚，花的钱更多，他们家又没有读书人，谁家没事买这种东西？今年怕是买了。”想到之前听到朱大娘准备送孙子上学的事情，朱里正心里有了数。 连笔墨纸砚都准备好了，这事怕是假不了。 另一头，叶瑜然在大家的期待中，写下了第一副对联。 “我也认识，这是一。”朱大凑了过来。 “我知道，这是万。”朱二凑了过来。 几个人围着桌子，在那里挑自己认识的字，一个个发现自己都有认识的字，特别高兴。 “我认识我认识，”朱五特别得意，直接念了起来：“一啥风啥啥啥好，万啥如啥步步啥。哈哈哈……我也认识字了，娘，你看到没有，这个这个，我也认识。” “噗嗤！”朱八妹在旁边笑他，“五哥，你念啥呢？一啥风啥，都被你啥完了。你到底认不认字啊？” “咋不认识？你看大哥、二哥，还没我认识的多呢。我就这几个‘啥’不认识，其他的都认识。”朱五望着那几个“啥”认了半天，就是没认出来。 “是是是，你都认识，我也没见你认出来。”朱八妹直接喊了大宝、二宝，让他俩认。 果然，相较于不靠谱的大人，大宝、二宝就靠谱多了：“一帆风顺年年好，万事如意步步高。” “看到没有，五哥，这才叫认识字。”朱八妹一脸得意。 朱五瞪她一眼：“你咋不自己认？你好意思说我，你认识吗？” “当然认识，一帆风顺年年好，万事如意步步高。” “你一边去，大宝、二宝才刚认过，你背下来了而已。” 叶瑜然没理他们几个，又写了一个短的。 大宝在这边念着：“吉星高照。” 朱四冲着叶瑜然竖大拇指：“娘，你写得真好。虽然我听不太懂，但我知道，这都是吉利话。” “嘿嘿，还要你说，大过年的，写对联当然写吉利话了。”朱五吐槽了他一句。 因为是第一幅，叶瑜然挑简单的写，她看了看字迹，多少有些不太满意。 虽然上辈子练过毛笔字，但是毕竟不是她的专长，有些不太够看。 “这个写歪了！”她指着一字说道。 “没事，我看都这样，娘，你写得挺好的。”朱四继续夸着。 “我也觉得挺好的。娘，你要挂哪里，我帮你挂。”说着，朱五就想动手挂起来。 “等等，还没干呢，先找一个地方晾一下，字迹干了再贴。”叶瑜然怕把字给弄糊，连忙拦住了朱五。 一听写完还要晾晾干，一帮人立马决定摊在旁边的空地上，再找几个小石子压住，别让它吹跑了。 “娘，你放心，我会看住它，肯定不会跑。”朱五还主动接了看东西的活。 被抢先的朱四不甘心：“娘，我也会帮忙看的。” 附近已经有人听到动静，跑过来看热闹了。 “朱四、朱五，你俩在干啥？” “在给我娘看对联，你看，这是我娘写的。”朱四、朱五一看有人围了过来，赶紧积极给他们俩解释了起来。 他俩巴不得趁此机会，好好炫耀一番——谁说只有我家两个小侄子认识字了，我俩也认识不少字好吗？ 于是，两个识字不全的“炫耀大王”新鲜出炉了。 “一啥四啥行啥，八方啥啥进家门，横批：家和万事兴。” 朱四一念完，大家也不管他念得全不全，反正他会“认字”这件事情，震惊了不少人，纷纷夸赞：“厉害呀，能认不少字呢。” “朱四，想不到你这么厉害。” “就是，平时完全没看出来。” 朱五一看被抢了先，那边才新过来一副对联，他就赶紧念了起来：“年年啥啥啥啥广，岁岁平安啥啥多……” 这时的农家人还比较纯朴，没有多想，只是跟着又把朱五夸了一顿。 自己大字不识一个，再看看人家，居然个个都会认字，这也太厉害了。 不仅朱四、朱五过来炫耀，就连不怎么吭声的朱大、朱二在听到大家的夸奖之后，有些意动地跑过来跟他们“介绍”了。 告诉他们，这副写了啥，那副写了字。 虽然他们认的字比朱四、朱五更少，但没关系，每一副下来，总有一两个认识的字，再加上听大宝、二宝念的时候背下来的，怎么也能够把一副对联给念下来。 “五啥分两啥啥啥啥心，一啥连两啥啥啥如。” “百啥啥月啥啥好，千啥啥山今啥啥。” …… 写得累了的空档，叶瑜然停下来活动活动手腕，听了那么一耳朵的“啥啥啥”，有些想笑。他们到底念的是“啥”呢？ 可是看着人群欢天喜地的样子，听着他们一句接着一句的“恭维”，确实挺热闹的。 叶瑜然招手，叫了朱八妹过来，小声嘱咐她，让她去叫两堂哥过来领对联。 “啊，要送那边？” “你爷爷、奶奶还在呢。”叶瑜然戳了一下她的额头，让她赶紧去。 一听爷爷、奶奶，朱八妹就懂了，吐了吐舌头。 可不，可以不孝敬叔叔、婶婶，但爷爷、奶奶总是长辈，总得孝敬吧？ 运气不错，才走到半道上，朱八妹就看到了朱三壮、朱四虎二人。 “三堂哥、四堂哥，这边。”她跑了过去，说道，“我娘让你们上我们家领对联呢，今年，我娘自己写对联。写得可好了，好多人到我家看呢，快点，你们要走快点，还能看个热闹。” 朱三壮、朱四虎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还是跟上了。 他们能说，其实他们也是听到了动静，准备跑过来看热闹的吗？ 只是一听是大伯家的热闹，他俩就别扭上了，不知道到底要咋看。朱八妹的出现，倒是让他俩松了口气——是堂妹请我们俩看的，就算爹娘知道了，也不会说我俩啥吧？ 第191章 耕读之家初显 转头，朱三婶、朱四婶就发现自家的儿子不见了。 她俩念叨着：“不知道又干嘛去了，真是的，忙着大扫除呢，还到处跑，都多大的人了，还不懂事。” 朱老爷子、朱老婆子：能干嘛？看热闹去了！ 知道两儿媳妇跟大儿媳妇过不去，他俩没有说出来。 朱三壮、朱四虎被朱八妹领到了叶瑜然面前，憨厚地喊了一声：“大伯母。” “嗯。”叶瑜然就应了一声，叫大宝、二宝带他俩去拿对联，嘱咐领哪两对。 大宝、二宝能够认全，所以完全不担心。 “四叔、五叔，奶奶让三堂叔、四堂叔来领对联，一副‘家业兴旺’、一副‘平安是福’。” 朱四、朱五怕自己搞错，直接挥手，让他俩自己取。 大宝、二宝往正在排排晾晒的对联走去，抬上压着对联的小石子，就取下来贴好，递给了朱三壮、朱四虎：“三堂叔、四堂叔，这是你们的。奶说了，这幅贴在大门口，这幅贴在堂屋。” 知道两位堂叔不识字，大宝、二宝还贴心地告诉他们，哪副适合贴哪里。 朱三壮、朱四虎一阵感激。 在他俩要离开的时候，大堂嫂还叫住了他们，递给他俩一个篮子，贴心地在上面盖了一张麻布，故意不让人看清里面是什么东西。 “娘让准备的，说是孝敬爷爷、奶奶的，只是这几天这边忙，没来得及送过去，正好你们来了，麻烦你们帮忙带回去。” “这……多不好意思。”朱三壮、朱四虎有些不太自在。 说是孝敬爷爷、奶奶的，但三天两头往那边送，有些东西爷爷、奶奶都没办法下嘴，明显就是补贴他们家的。 “没什么不好意思，大过年的，不讲这些。快回去吧！这边人多，就不招待你们了。”从李氏生了孩子开始，柳氏就被自家婆婆逼着出来“迎来送往”了。 一开始还有点不自在，次数多了，多少也锻炼出了一次。只不过相较于嘴皮子利落的李氏，她确实是弱了不是一分半点。 但叶瑜然本来也不需要柳氏做什么，只是身为“长嫂”，身上需要担的东西会多一些。即使柳氏再不行，该锻炼的还是得锻炼。 后来叶瑜然也想清楚了，柳氏不需要会太多东西，她只要够“稳”，能够立得住，那就够了。只要柳氏本身无过错，底下的妯娌就没有一个能够压到她头上去。 “娘，办好了。”事情做完了，柳氏还老实地回到叶瑜然身边，跟她小声汇报了一下。 “嗯！”叶瑜然点头，让她去忙别的。 有人见朱三壮、朱四虎领走了两对对联，就有些心痒。虽然平时他们扣扣搜搜的，连两文钱的对联也要犹豫半天，但朱家连分了家的隔房都送，那他们这一个村的，是不是能够便宜一点呢？ “你要买？”朱四迟疑了，“你等，这事得问我娘。” 跑过去，跟叶瑜然说了。 笔墨纸砚花了一两银子，叶瑜然自然想要赚回来，但她又说了朱家不“从商”，害得她只能另想办法了。 真以为她没事了，搬那么一大张桌子在家门口干嘛？ 可不就是为了等着让人送钱上门？ “不卖。”叶瑜然直接拒绝，说道。“大家乡里乡亲的，谈钱多伤感情。之前小妹帮大家染布的时候，也只是收了一个辛苦费。现在写个字我就要收两文钱，那跟外面卖对联的有什么区别？” “娘，人家是让便宜一点……”朱四急了，干嘛不卖？ 想买的人那么多，就算卖一文钱也是赚啊。家里那么多红纸，买着干嘛，生虫啊？ “便宜点也不卖。”叶瑜然抬眸，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我们是耕读之家，出的是读书人，只种地，不经商。你过去，就这么跟他说。” “娘！”朱四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娘的眼神，只能悻悻地转了身。 他走后，叶瑜然叫来了大宝、二宝，在他二人耳朵边嘱咐了几句。 大宝、二宝点头。 他们等朱四失落地跟人家说完后，大宝站了出去：“等一下，我们奶说了，对联不卖，但是可以送。虽然我们是耕读之家，不做买卖，但是大家乡里乡亲的，互相照顾是应该的。不过是一副对联，就送你了。” 二宝还奶声奶气地在旁边补充：“我们是耕读之家，只种地，不做生意，还请各位叔叔婶婶不要记错了。” 有人见他俩可爱，忍不住笑着逗他俩：“怎么不做生意？你们四婶不是经常卖豆腐、肉酱之类的吗？” 大宝立马一脸严肃地解释：“伯伯，你也说了，那是我四婶在卖，不是我们朱家。朱家男儿绝不经商，这是朱家的家训。” “对，”二宝再一次补充，“家训，爷爷、爷爷、叔叔，还有我们，男孩子，都不能经商。” “四婶是女人，她先是女儿、后是妻子，再是母亲，其所作所为无违律法之处，亦无不孝之行，所以她不管是想给自己赚点脂粉钱，还是想要补贴家用、孝敬长辈，皆无可厚非。我朱家非不明理之家，理应尊之敬之，切不可侮之。” 大宝还狠狠咬文嚼字了一番，听得一帮泥腿子一头雾水，但在二宝童言童语的补充之下，他们总算是听明白了——朱老头家恐怕是真的要发了！ 要不然，怎么会走啥“耕读之家”的路子？ 他们不懂这个，但他们光看大宝就知道，这小子以后是“读书人”的料子。 其实大宝所说的那些，有不少都是叶瑜然交待的，他自己都是一头雾水，不过是“一知半解”罢了。 但看到各位叔叔、伯伯一副“懂了”的样子，大宝深深觉得：果然还是奶奶厉害，他以后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多着呢。 有了大宝、二宝帮忙，朱四、朱五负责看守的那些对联都被“送”了出去。他俩还在惋惜，觉得自己家亏大了，结果不想转头，人家又“有来有往”地送了一些东西过来。 朱四、朱五：“……”我们到底是赚了，还是亏了？ 原本一副对联只值一个鸡蛋，但是对方送来的东西绝对不只一个鸡蛋，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不会算账了？ “他们哪里是不会算账，他们是想套交情。”叶瑜然望着两个儿子还没转过头来脑筋，知道他俩这段时间有点钻牛角尖了。 第192章 名声这东西吃人 趁着吃晚饭，一家人都在的时候，叶瑜然给大家上了一课。 告诉他们，有的东西不能只看花出去多少钱，收回来多少钱，还要看未来它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问他们：“以前，人家都怎么说我的？” 朱大、朱二、朱三、朱四、朱五等人都不敢说话：以前咋说的，以前骂她是老虔婆呀。 “你们不说我也知道，老虔婆嘛，都说我是母老虎，凶婆子，你们爹跟我过那么多年也是苦了，连你们兄弟姐妹几个也一道被同情了。”叶瑜然缓了缓，说道，“但你们现在再看，他们又是怎么能说的？是，我是凶名在外，但现在还会全部都在讲我坏话吗？” 叶瑜然问他们有没有注意到这其中的区别，同样是“凶”，以前大家是怕她，但同时也厌恶她；但现在呢？ “他们怕我，但却不全是‘厌恶’，里面还藏着‘敬畏’、‘权威’、‘威信’。也就是说，我现在做什么，他们的第一反应不是我做了什么坏事，而是会开始思考——我为什么会那么做？是不是有利可图？那么我可以跟着喝口汤吗？” 叶瑜然问他们，在她通知他们要做什么的时候，他们是不是也会这样想呢？ 一屋子的人，几乎没有一个人否认。 就连朱老头，他也没办法“反驳”。 之前老婆子要跟他打赌种地，他还嫌她浪费地，糟蹋粮食，可是她弄的“堆肥坑”、“育苗圃”，猛然让他意识到——这个老婆子哪里是乱来，她分明就是心里有谱。 虽然她没有种过地，但是她从书里学到的那些东西，真的全部都不能用吗？要是不能用，那堆肥坑哪来的？育苗圃哪来的？ “为什么你们的第一反应不再是‘怀疑’我呢？因为你们相信我，你们觉得我有这个能力。”叶瑜然继续说道，“这些东西是钱能够换来的吗？” 朱家的几个儿子、儿媳妇摇摇头。 “明天是大年三十，今天晚上早点睡，顺便也想想我刚刚说的这些话，或许会对你们有些用处。”叶瑜然见天色晚了，也不再废话，让几个儿媳妇赶紧将堂屋收拾了，各自回屋休息。 而她自己，也要好好盘算一下明年的事。 “娘，”就在这时，以为早就睡过去的朱八妹突然出了声，她翻了一个身，面对着叶瑜然，说道，“明天就要过年了，你觉得三妹、四妹回去，会被欺负吗？” 叶瑜然愣了一下：“怎么了，她们说什么了吗？” “没有，她们倒是挺想回去的，毕竟她们爹娘都在那边。只是我有点担心，娘，你不知道她们以前在家里过的是什么日子。” 原来，在林三妹、林四妹呆在朱家这么几个月，朱八妹早就跟她们玩到了一块儿去了。 虽然一开始，她也觉得这两姐妹是来跟自己争宠的，可人家住最破的屋子，干最多的活，赚最少的钱，平时还经常照顾她。 时间长了，朱八妹就觉得：其实有一个姐妹似乎也不错。 村里虽然也有年龄跟她差不多的姑娘，但因为她跟娘的名声都不太好，大部分人都不太乐意带她玩。 所以到现在，她连一个能够说得上心里话的手帕交都没有。 “你以前没说过。”听到朱八妹说这些，叶瑜然有些意外。 因为在原主的记忆中，朱八妹不仅在家里十分受宠，在外面也混得不错，没哪家敢欺负她女儿。 “怎么说？娘以前也不喜欢我跟她们玩，娘总说她们是泥腿子，跟我不是一路人……”朱八妹的语气里多了一些落寞。 叶瑜然抱了抱她。 童年的缺憾，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补回来的。在她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整天也忙着解决这个家的生计，只看到朱八妹的“缺点”，倒没有注意到——她会变成这个样子，是因为她心有缺失。 “娘，”朱八妹声音闷闷的，“我没怪你的意思，就是有些担心三妹、四妹，她们是我到现在交到的最好的朋友，我怕她们回去会被欺负。” 听到她反复在强调这件事情，叶瑜然有些无奈，她只能捧着女儿的脸，认真地说道：“八妹，我知道你的担忧，但是有的事情需要她们自己去面对。娘只能帮她们一时，不可能帮她们一辈子。她们有爹、有娘，我只是她们二姐的婆婆，我插手到这个份上已经很分了。你看哪家婆婆，会管儿媳妇娘家的事？” 朱八妹没吱声。 “你还小，不懂，但是你可以假设一下，如果你以后长大嫁了人，你婆家的人老插手朱家的事，你觉得娘会高兴吗？你觉得你隔房的叔叔、婶婶会高兴吗？你的兄弟姐妹会高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嫁了人，你就归婆家管了，你可以以女儿的身份来管娘家的事，但是你婆家有什么资格来管你娘家的事？” 确实，叶瑜然觉得自己插的手有些宽了。 按理说，作为闺女，林三妹、林四妹应该在过年之前回娘家。 但是那边没有派人来接，她也不可能让两个半大的姑娘自己上路，只能让人带了口信——要再不来接，两姑娘就得等回娘家的林氏，到时候一起回了。 按照这边的传统，大年初一外嫁女不能回娘家，否则会把娘家吃穷。也就是说，林氏至少要在大年初二才能回娘家。 而她嫁的又是朱五，前面有大嫂、二嫂、四嫂，她怎么也得等三天，轮到她就得初六了。 两个未婚嫁的姑娘，大过年的不回家，结果等到初六才跟着嫁了人的姐姐回娘家，这叫什么事？ 别人骂叶瑜然“老虔婆”是小事，但有可能会影响到林三妹、林四妹的名声，甚至影响到她俩谈婚论嫁。 叶瑜然有理由怀疑：这不会是那个林老婆子想出来的“馊主意”吧？ 反正她看这一房不顺眼，当初想卖林三妹、林四妹没成，这回她还整不到两姐妹？只要两个人嫁不出去，最后还不是落入了林老婆子的手里？ 叶瑜然当初能管，仗的是四儿媳妇的“事”，但现在事都过去了，又是过年之际，她还真没理由插手——都要过年了，你总不能不让人家闺女不回去吧？ 只是一回去，会遇到什么事情，叶瑜然就不知道了。 即使明知道前路难料，叶瑜然也没办法，大年三十这天是林三妹、林四妹最后的机会，这天不管那边有没有人来接，她都得想办法先将两姐妹给弄回去，否则这“名声”就真的要坏了。 这就是时代的局限性，有的时候“名声”这东西能够吃人。 第193章 林母之死 天一亮，朱家的几个儿媳妇就忙活开了，归置东西的归置东西，在厨房忙活的在厨房忙活，照顾小孩子的照顾小孩子，就连男人们也没闲下来，跑来跑去，十分忙碌。 大年三十有一顿“团圆饭”，那一大桌子足够家里的女人忙活大半天，还得有一两个男人帮忙烧火、干点体力活。 除此，还要准备大年初一祭祖的事。 太当山脚下宗族多，别看都是一些贫穷落后的小村子，但什么朱家村、刘家村、李家村，那都是宗氏祠堂。 朱老头就算从他爹那房分了出来，那也是朱氏子孙，得忙活。只不过，他不再作为那房的嫡长子了而已。 那房的“嫡长子”换成了朱老三，嫡长孙为朱三壮。 朱老头这边，嫡长子朱大，嫡长孙大宝。 所以在朱家忙乱的时候，朱老头带着朱大去了朱族长院里，和朱家村其他各房的嫡长聚集在一起“开会”，商量明天祭祖的事情。 “娘，你在看什么？”李氏出来几趟，都看到婆婆在院子里站着，不知道在看啥。 叶瑜然：“等人。” “今天大年三十，谁会上门？”李氏一头雾水。 “要是没有人来，那就出事了。” 李氏问号脸。 “你忙你的去。”叶瑜然将她给打发走了。 可李氏是个多么爱八卦的人了，哪里放得下，走到厨房，就跟其他几个人打听了起来。 柳氏没吱声，倒是刘氏嘀咕了一句：“还能等啥，等林家人啊。今天都过年了，那边要再不来人，三妹、四妹两个可难堪了。” 李氏猛然想起来了：“哎哟，你不说，我还以为那两姑娘是我们家的了。是啊，都过年了，那边怎么还没来人接？这当爹的，也太不当回事了吧？” 林氏抱着一个罐子进来，脸色难堪。 “呃，五弟妹啊，咋了，你抱的啥？”李氏也知道自己的话被听到了，有点讪讪的，想要把话题叉开。 “没什么。”林氏心情不好，没理她。 都过年了，那边还没派人来接，难道她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别人是干着急也没用，林氏也没有料到，她爹娘居然“包子”成这个样子。 自己立不起来，还想谁帮他们护住自己的闺女？ 此时，林三妹、林四妹跟朱八妹坐在屋子里，一边帮李氏看着双胞胎，一边做着手里的活。 她俩偶尔会停下来，抬头看看门外。 可惜，不管她们哪次看，都没能听到半分动静。 ——难道，这个年，她们只能在朱家过了？ 若是可以，说实话，她俩巴不得在朱家过年。可是二姐告诉她们，不管朱家再好，过年必须回家，否则她俩以后就没办法见人了。 因为今天的晚饭是“团圆饭”，会比平常吃得早一些，中午的午饭便也跟着吃得早了一些，还简单了一些。 几个饼，配几个小菜，就解决了。 “娘……”吃完饭，林氏就有些撑不住的，踱到了叶瑜然面前。 “行了，我知道了，她俩的行李收拾好了吧？”叶瑜然叹了口气，明知山有虎，却偏向虎山行，大概说的就是她了。 “收拾好了。”林氏立马回应，“娘，我也要送吗？” “一起回吧，初二我就让老五去接你。”叶瑜然盯着她的眼睛，交待着，“明天初一，后天就初二，也就睡两个晚上的事情，不管发生任何事情，你都给我撑住了。” “是，娘。” 林氏出了院子，赶紧喊林三妹、林四妹。 行李早就收拾好了的，她俩也意识到情况不对，将这段时间攒的钱拿了出来，想要让她们姐帮忙藏好。因为她们担心，就算是带回去了，也怕被人给“翻”了。 “我也要跟你们回去。”林氏没接，说道。 林三妹、林四妹一愣：“二姐也要回？你不是初六回吗？” “我不放心你们。大家都知道，没出嫁的姑娘不能在别人家过年，爹娘不可能不知道，你们觉得，是什么原因让他们都到了大年三十岁，都还没传一个口信过来？”林氏的眼眶有点发红，却十分无奈，“对爹娘你们不要抱太大希望，我们只能靠自己，懂吗？” 就像当初，她为了逃出那个家，不惜一切代价地选择了朱五，让他娶自己一样，现在她的两个妹妹要想“逃”出来，也只能靠她们自己。 林三妹、林四妹这段时间，被二姐叮嘱了不少，她俩的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二姐……” 林氏握住了她俩的手，跟她们保证：“你们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们，就算拼了我这条命，我也会保住你们。” 当年大姐出嫁时，她还小，什么也做不了，这一次，她已经“长大”了，她一定可以保护住自己的两个妹妹。 叶瑜然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动静，准备过来催人，然后就看到她们姐妹三个抱到了一起，轻轻在心里叹了口气。 从朱家村到林家村有一段路程，怕耽误时间，叶瑜然还奢侈了一把，叫了一辆牛车。 没办法，两个村子隔得距离不近，而她又得赶回来吃团圆饭，不叫牛车不行啊。 只是叶瑜然千想万想，没想到回来的会是这样一个情况——婆娘的葬礼跟新媳妇进门在同一天。 “等一下，你刚刚谁说今天成亲？！”林氏连忙把那个婆婆给拦住了。 婆婆老眼昏花，一时之间没认出她是谁：“林三狗啊，咋了？你不是来喝喜酒的？” 她上下打量着林氏，总觉得有些眼熟，就是没认出来。 “林三狗是我爹。”林氏说道，“我娘呢？他要成亲，那我娘呢？” 婆婆一脸震惊，意识到自己说错过了，连忙想走。 “三婆母，我是莲花啊，你从小看着长大的莲花，求你了，告诉我吧，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林氏当场给她跪下了，祈求着对方告诉她真相。 林三妹、林四妹惊慌失措，完全不明白之前朱四嫂坐月子时，她们娘还来吃过满月宴，怎么没几个月，她们娘就没了？！ “三婆母，我是三妹，我娘咋没得，求求你，快告诉我，我娘咋没得？” “呜呜呜……我之前还看到我娘，咋会没了？三婆母。” …… 一个村子里的人，多少沾点亲。这个三婆母的男人跟这林氏一房同宗，不过也是隔了好几房了，见到喊一声“三婆母”，但要说亲也不算多亲。 正确的喊法，应该再加一个“堂”字或者“表”字，只是男方一个辈分，女方一个辈分，两边都不一样，不太好算，也就模糊着喊了一个“三婆母”。 第194章 人命案 所以，若是在村子里遇到什么“xx爷爷”、“x婆母”，都不要太惊讶，因为都是沾了亲的。到底咋沾的，真要细说，就不一定说得清楚了。 这位三婆母认出了姐妹三个，出于同情心，只能将真相告诉了她人。 “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就是几天前，突然听到你娘上吊自杀的消息。” “我娘怎么可能会上吊自杀？不可能。”林氏立马否认。 那天母女俩还有说有笑，对未来一片展望，怎么可能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莫名其妙的就突然自杀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听到的时候，她已经死了。然后你奶那边，嫌你娘死得不是时候，晦气。这不是要过年了吧，她想冲一冲喜，就托人找了一个媒婆，把隔壁村一个有儿子的寡妇说给了你爹娘。想趁着你娘新丧，赶紧把亲事给办了……” 虽然当丈夫的不用给媳妇守孝，但是新丧一年内不能办喜事，一直是这边的风俗。尤其是要守孝的子女，更是三年不能大办。 所以谁家要有什么比较急的事，都会趁着头开过之前，赶紧将事情给办了——比如已经16岁的姑娘，要真等三年就变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所以抓紧时间办，叫“冲喜”。 喜事一冲，不所有的晦气都没了？ 林氏、林三妹、林四妹三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完全不相信她们娘就这样没了。 别说她们不信，就是叶瑜然都愣神了好一会儿，还在怀疑是不是搞错了：“你们林家村，有几个林三狗？” 林家村有几个林三狗？ 带狗这个名字的有好几个，但叫“三狗”，而且还姓林的，确实只有一个。 叹了口气，叶瑜然带着林氏、林三妹、林四妹三姐妹朝林家走去。 白色的东西还竖着，隐隐地又见红色出现，半红半白，还有黑色交织，将林家的院落组成了一种诡丽的画面。 一具黑棺旁边，一对新人并立，四周还围着一群正在观喜之人。 这种情况下，又是大年三十的，来参加红白喜事的人自然不可能太多，再加上林母死得突然，不少人的心里都犯起了嘀咕，与其说是来“观喜”的，不如说是来“打探”的。 “你知道林氏咋死的吗？” “不是上吊死的吗？” “胡说，我们来的时候，连衣服都换好了，肯定有问题。” 至于有什么问题，他们只能猜测，却没有证据。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三夫妻交——” 未待声音落下，就听到“碰”的一声，林家院落的大门撞到墙上，震荡了一下。 司仪不得不蹲在那里。 众人转过头来，寻声望去。 只见门口站着四道人影，为首的是个老婆子，她手里拿着一根手腕粗的棍子，狠狠敲在门板上——原来刚刚那声巨响，就是这样来的。 “我靠！老虔婆？” “哎哟，这下有好戏看了。” “这也太巧了吧？” 人群中，人们忍不住议论起来。 林老婆子、林三狗等人在看到叶瑜然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你咋来了？”林老婆子想起上次菜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觉，还有些心虚。 “我怎么来了？你这话问得好怪呀，我亲家公成亲，咋没通知我五儿媳妇？”叶瑜然一边慢慢朝里面走着，一边冷笑，“不管怎么说，好歹亲戚一场，这好大的事情，我讨杯喜酒喝也正常吧？” “正常，怎么会不正常？”林老婆子赶紧喊了儿媳妇，让他们搬了凳子，请叶瑜然入座。 至于后面那三个孙女，完全忽略。 给她们十个胆子，她们也闹不起来。 然而林老婆子没有想到的是，这回“发疯”的不是叶瑜然，正是这三个被她忽略的孙女。 林氏、林三妹、林四妹望着院子中央的那口黑棺，完全不敢相信。 “娘？！”悲痛地喊了一声，林氏冲了上去，就去扒棺材，“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娘，上次你还好好的，我还给你塞钱了……” “娘！”林三妹、林四妹同样哭着，跑过来掀棺材盖子。 “你们干什么？！”林老婆子当场变了脸色，连忙阻止她们。 叶瑜然一抬手，就抓住了林老婆子的胳膊：“干嘛？做女儿的连当娘的最后一面都不能见，这也太不厚道了吧？要不是今天大过年的，我想着人家爹娘也该想孩子了，特地赶在这个时候送回来，差点还赶不上了呢。” “林三狗，你这个傻子，还不快拦住她们。”林老婆子一时未能挣脱开来，冲着林三狗大骂，骂他没出息，管不好自己的女人就管了，结果连女儿也管不住，他到底算什么男人？ 活该活了大半辈子也没有儿子，死了也没有儿子送终等等。 林三狗也不知道是被哪句给刺激到了，抱着自己的脑袋就蹲了下来，一阵尖叫：“啊……别说了，求你了，别说了，娘……” “没出息的东西！”林老婆子一看他这个样子，骂得更凶了，恨不得没生过。 奇怪的是，不管她骂得如何凶，却都没有想起指挥其他几个儿子或儿媳妇，让他们去阻止。 所以，另一头，林氏、林三妹、林四妹三人当着大家的面，费力地推开了棺材，露出了一个被白布盖住了脸的女人。 那一身衣服，一看就是她们娘的旧衣服，连身合适的葬服都没有。 “不是的，你不是我娘，你不可能是我娘……”林氏哭得更凶了，一边否认着，一边手指颤抖地揭开了那块白布。 这一揭开，林氏根本不敢相信——没错，躺在里面的是她娘没错，但她娘头顶上那么大的血窟窿是怎么回事？！ “娘？！你咋了？你咋流了那么多血？” “我的娘啊！呜呜呜……他们到底咋了你了？” “啊呜呜呜呜……” 姐妹三人，那叫一个哭声震天。 “完了！完了！”棺材一打开，林老婆子的腿就软了。 叶瑜然见了，没再管她，转过头去看棺材里的情况。 很明显，在事件发生之后，林母身上的衣服就被换了，特地盖上的这层白布，就是为了掩盖某种真相。 头顶上的伤很严重，那窟窿大得跟鸡蛋有一拼，一看就是致命伤。但让叶瑜然感觉到心惊的是，那窟窿明显不像是不小心碰上去的，反而像是用什么东西砸的。 不仅如此，林母的脖子上也有被勒住的痕迹，种种迹象，让人有了不好的联想。 “你们林家村的里正和族长呢？麻烦你们通知一下他们，这里有命案。”叶瑜然的脸色变得冰冷了起来。 她就说嘛，林母虽然看上去有点“包子”，但为母则强，这个女人就算是为了两个未出嫁的女儿，她也不可能上吊自杀。 第195章 寡妇有孕 林家村的里正、族长很快就来了。 为了减小影响，他们一来就支使着人，将林家的院子给清空了。可尽管这样，还是有不少人凑在附近看热闹。 他俩一看到叶瑜然，就有一种头疼的感觉：这个老虔婆咋在？ 感觉只要有她在，就没有好事情。 叶瑜然挑挑眉。她知道原主不怎么讨人喜欢，不过这回可不是她主动找事，而是事情自己找上门的。 “你们可以安排一个婆子检查一下林母身上的伤，头顶上有砸伤，脖子上有勒痕，至于身上还有没有别的，还没有检查……”为了不影响对方的判断，叶瑜然没说自己的意见，只提了哪些地方被检查出了伤痕。 虽然是已死之人，不过林里正、林族长还讲究着男女之别，没好亲自去看，而是采纳了叶瑜然的意见，叫了一个婆子守来。 大过年的，这么晦气，谁想弄这种事？ 只是不懂的话，怕这个老虔婆闹起来，更不好收拾。 林氏、林三妹、林四妹三人已经换上了孝服，跪在棺材旁边“嘤嘤”地哭着，伤心不已。 “里长、族长，你们一定要给我们做主，还我娘一个公道。” “呜呜呜……我娘死得好惨啊。” 林里正、林族长一阵叹息，虽然他俩是不怎么喜欢看到老虔婆，但是林母不是自杀，而是有可能被人“杀死”的这件事情，确实让他俩有些意外。 他俩还没说什么，就听到了一阵吵闹声，原来那个林三狗成亲的寡妇想跑，被人给拦住了。 “放开我，快放开我！” “她又不是我杀的，我让你们放开我！” …… 拉扯之间，不仅寡妇头顶上盖头落了下来，连她身上特地穿戴的嫁衣也被扯开了，露出一个有些微突的肚子。 霎时间，安静了一下。 林氏猛然望向她，一脸的不可置信：“我要杀了你！” 她大吼一声，朝寡妇送了过去。 “拦住她，快拦住她。”林族长吓得要死，赶紧喊。 旁边的婆子，连忙抱住了林氏的腰。 那寡妇也吓得躲到了刚刚拉扯她的人身后，欲求保护。 “谁敢碰我孙子？！我跟他拼了！”林老婆子也察觉到这边的情况，发了疯地冲过来，不让任何人碰寡妇。 反倒是林三狗本人，他一直抱着头蹲在地上，不理任何人。 “林三狗，你这个蠢货，你婆娘都被人欺负了，你都不知道来护一下她吗？你还要不要生儿子了？”林老婆子望向儿子不争气的样子，又是一阵臭骂。 如此戏剧化的大转折，就连林族长、林里正也产生了某种不好的联想——急欲求子的林三狗，莫名死亡的林母，挺着大肚子的寡妇…… 这瓜有点大！ 最后，还是叶瑜然出场，压住了林氏：“闹什么闹？你把她弄死了，你娘能活过来吗？” “呜呜呜……娘……”林氏看到婆婆，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她不再挣扎，只是哭得更加伤心起来，“娘，我娘死得好冤呀！” 叶瑜然让那个婆子放开了她，走上前，抱住了林氏。 林氏扑到叶瑜然的怀里，哭得好不伤心：“呜呜呜呜……他们怎么能这样做？怎么能这样做？” 她不断地自问着，她娘到底做错了什么，最终落得这样的结局？ 难道，没有生儿子就真的那么重要吗？重要到她爹能够对她娘大下杀手，就为了给一个揣了他种的寡妇腾位置？ “呜呜呜……他是我爹，我爹啊，他怎么能那么心狠？” 叶瑜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说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里正和族长还没问。你要相信他们，不管发生任何事情，他们都不会让你娘白死的。” 怕林氏不相信自己，她还当场让林里正、林族长做了保证，不管真相如何，他们都不能“包庇”杀人凶手，一定要还林母一个清白。 林里正、林族长自然不敢不答应，一一承诺。 林老婆子听了，在那边叫嚣着，睁眼说瞎话，非要说林母是自己上吊死的，跟他们大家都没有关系。 还骂林母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就知道生女儿，也没给林家留一个种，活着也是浪费粮食，早就该死了。 死了还这么不消停，连入他们林家祖坟的资格都没有，就应该草席裹尸，扔乱葬岗。 林氏一听她娘死了还不能入祖坟，脸色刹那间就白了，拉着两个妹子抱着林族长的大腿就哭，求他无论如何要给她们娘一个“交待”，她辛辛苦苦为林家操劳一辈子，不能死了连个安身的地方都没有。 “能不能进林家的祖坟，可不是你一个婆子说了算！”叶瑜然冷哼一声，说道，“哼，林族长在这里，这种事情还轮不到你做主。” 叶瑜然也没逼着林族长给出什么承认，只是催着他俩赶紧“断案”，这大过年的，还发生这种事情，真是晦气。 早断早了，免得耽误她赶回去吃团圆饭。 林里正、林族长巴不得赶紧把这件事情给了了，一听这话，赶紧模仿起了县衙断案，让人帮忙将案件的有关人员全部“押”在院子里。 虽然没有专业的仵作，但在叶瑜然的提醒下，为了赚几个铜板，还是有胆子比较大的婆子过来帮忙“检查”林母的身体。 然后跟林族长、林里正做了汇报。 林里正、林族长还直接征用了林三狗家的堂屋，让人押着林三狗、林老婆子、寡妇等人，一个一个押到大堂里问话。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包庇”，林里正、林族长允许叶瑜然以及林母的三个女儿，一起于堂中旁听。 林老婆子一口咬定，林母是自己上吊死的，其他的一律不认。 林族长问了半天，都没有结果，也给气恼上了：“你当我们眼瞎啊，你三儿媳妇头顶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我咋知道？她自己摔的呗。”林老婆子的嘴巴咬得死死的，什么也不肯说。 到了寡妇，她则一进来就开始哭诉自己的无辜，说她什么也不知道。 林族长也是一阵头疼：“同根娘，我知道你男人死了很多年，你带着同根孤儿寡母这么多年也不容易，想要找个男人依靠，但是做人要讲良心。你自己说说，你一个寡妇好端端的，怎么就挺着那么大一个肚子？” 被叫做“同根娘”的寡妇害怕地缩了缩脖子：“族长，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我是，我承认，我是跟林三狗有一腿，但是……但是这个事，跟他婆娘的死没关系啊。他婆娘，又不是我杀的。” 她转过了头，明显在心虚。 但是林族长再问，却什么也不肯说了。 第196章 我杀的 林三狗进来后，更绝。 他蹲在地上，就保持着那个姿势，动都不动一下。 不管任何人问什么问题，他都像听不见似的，没有一点回答。 “林三狗？”林族长被这几个人弄得有些暴脾气，“我问你话呢，你跟同根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婆娘才死，她怎么肚子那么大了？” 低着头的林三狗：“……” “你别给我装傻啊，她那肚子一看就有四五个月了，你跟她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那个时候，你婆娘还活着呢。”林族长愤怒地说道，“你在外面搞破鞋就算了，还搞到同族的身上，你还要不要脸了？你就不怕同根从地底下上来，晚上去找你吗？” 低着头的林三狗：“……” 林族长气得都开始开骂了，说要让这对狗男女浸猪笼，也没能让对方有半点反应。 “有胆子做，没胆子认，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没想到，就在林族长气得想要放弃换人的时候，林三狗突然开口了：“是，她娘是我杀的。” 林族长、林里正对视了一眼，赶紧问道：“你婆娘是你杀的？” 林氏、林三妹、林四妹三人也抬起了头来，震惊地望向她们爹。虽然她们怀疑娘的死跟爹脱不了干系，但是她们会怀疑是奶或者是那个寡妇下的手，但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是她们爹？！ 林三狗有些呆呆的，也不知道目光在看哪里：“是我杀的。” “我说我要儿子，可她一直生不出来，我娘又一直跟我吵，让我生儿子生儿子生儿子……我们三兄弟，就我一个人没有儿子。” “大家都在嘲笑我，说我是孬种，上辈子肯定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这辈子才没有儿子。” …… 他说，这种抬不起头，被所有人“歧视”的感觉，压得他快要发疯。 娘逼他，村里人看不起他，几个女儿也看不起他，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人踩在了脚底下。 他没有别的祈求，他就想要一个儿子。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生了儿子的同根娘。 同样是女人，她男人都死了那么多年了，她还是给她男人生了一个儿子。 “你们知道那种感觉吗？一个死人，一个死人都可以嘲笑我，他有儿子，我没有。我连一个死人都不如。” 所以那天，他不管不顾地将同根娘压在草垛子后面，要了她。 他跟她说：“只要你给我生一个儿子，我就娶你。” “就那么一回，就那么一回……”林三狗强调了好几遍，他说就那么一回，隔了几个月后，同根娘就跟他说她怀孕了，看怀相，应该跟她当年怀同根一样，是个儿子。 她找他，是问他什么时候娶自己，他自己说的，不能反悔。 林三狗停在了这里，林族长有些等不及，赶紧追问：“然后，你就杀了你婆娘？” “我没想杀她。”林三狗继续说道，“是她知道了我跟同根娘的事，要跟我闹，还要去找同根娘算账。我一失手，推了她一把，她就撞到了头，倒在了地上……” 他说他是真的没想杀林母，只是看到她满头是血躺在地上的样子，他怕自己被当成杀人凶手，就将她伪装成了“自杀”，想要洗脱自己的罪名。 林氏、林三妹、林四妹捂着自己的嘴巴，再一次忍不住“呜咽”地哭了起来。 她们该庆幸，她们爹一开始没想杀死她们娘，这场“谋杀”是个意外吗？ 呜呜呜……一个是她们娘，一个是她们爹，她们为什么会遇上这样的事？ 听到女儿们的哭声，林三狗似乎有些回过神来，他抬起头来。 “呜呜呜呜……那是娘，我娘，你怎么可以这样做？”林氏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哭着跑了过去，拍打在他身上，“你怎么可以这样做？她是你的女人，就算没有给你生儿子，也一连生了四个女儿，四个女儿……” 就好像天塌了一般，林三妹、林四妹也跟着放声哭了出来：“呜呜呜……” 林三狗呆立在那里，想要说什么，动了动嘴巴，却没有说出来。 他挪开视线，任二女儿对自己拳打脚踢，既不还手，也不躲避。好像这样，能够洗清他身上的罪孽似的。 林族长、林里正一看案子“破”了，就想让人将林三狗带出去，准备结案。 “等一下。”就在这时，叶瑜然出声了。 她站起来，缓缓朝林三狗走了过去。 林三狗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看她。一看是她，神情有些畏惧。 哭诉的林氏三姐妹，也赶紧捂住了嘴巴，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朱大娘，案子已经清楚了……”林族长想要提醒她。 叶瑜然抬起手，示意他不要说话。她站到了林三狗面前，冰冷着脸问了一个问题：“你不小心推倒林母的时候，她的头撞到了什么东西？” 林三狗愣了一下。 “桌角，还是墙角？” “桌……桌角吧。”林三狗眼神游移。 “哦，桌角啊，那是这张桌子，”叶瑜然指了指堂屋的大饭桌，又指了指卧室的方向，“还是你们房间的？” 林三狗回忆了一下房间里桌子的样子，说道：“就是这张大饭桌。” “你能跟我描述一下，她是撞上去的吗？”叶瑜然站到了大饭桌旁边，让他继续，“你说，我来演。” 林三狗咽了咽口水，对此进行了描述。 叶瑜然也照着他的话去做，不断地询问一些细节，比如从哪个角度撞过去的，撞的是哪个角，撞了几下之类的。 “就是这个角度。” “对，就是这样撞上去的。” “一下，就撞了一下。” …… 林族长、林里正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虽然男女有别，他们没能亲手检查林母身上的伤，但是在进院子的时候，他们其实是看到过林母额头上的伤的。 当时，叶瑜然怎么说的？ “你们可以安排一个婆子检查一下林母身上的伤，头顶上有砸伤，脖子上有勒痕，至于身上还有没有别的，还没有检查……” 因为说是“砸伤”，他俩仔细观察过那个伤口，根本不像是只撞了一下，就能够撞出来的样子。 林族长、林里正：“……” 林三狗在说谎。 可是为什么呢？他为什么要说谎？ 难道是为了包庇某个人，所以才不愿意说出来的？ 那么，哪一个人能够让他如此甘愿地“包庇”呢？ 第197章 找到凶器 两人的心里，顿时有了一个对象。 很快，林老婆子被换了进来。 林族长、林里正认为，林三狗对他娘一向孝顺，若是他要“庇护”某个人的话，应该是林老婆子。 “说，你三儿媳妇是不是你杀的？”林族长一脸凶意，等她一进来，就直接质问。 林老婆子抖了一下，赶紧否认：“不是不是，我怎么可能杀我三儿媳妇呢？我跟她的关系可好了，我们……”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你跟你家老三关系不好，整个林家村都知道。你要说你大儿媳妇还有可能，你家老三家的还是算了。” 林老婆子辩解：“误会，那都是误会。我是跟老三家的关系没我说的那么好，但也不至于杀人啊。” “你儿子说是你杀的。”林族长直截了当地说道。 “不可能！”林老婆子完全不信。 只是，她的这种不相信，在林族长反复强调，说村里人都知道她对林三狗不好，把林三狗一家当牛使唤，还想要卖掉人家的姑娘。别人都骂林三狗傻，有这样一个娘，他们早翻脸了，也就林三狗还傻呼呼地听她的。 “你觉得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你儿子还会护着你？”在讲了那么一大堆之后，林族长再一次问道。 林老婆子不得不想起她平时是怎么对待这个儿子的，心里也忍不住犯起了嘀咕：不是吧，难道儿子真将污水泼到了她头上？ 她对林三狗到底好不好，其实她心里是有数的，只不过人嘛年纪大了，总得通过捧一个踩一个“巩固”自己的地位。 老大一家有儿有女，一看条件就比其他两个好；而老三连个儿子都没有，以后肯定没靠头。 林老婆子寻思了一回，就知道该捧哪个踩哪个了。 林族长注意到林老婆子的松动，再加把劲，继续“鼓吹”村里人对他们一家的印象，说像林三狗这样的，就算再孝顺，都被她逼到这个份上了，以不反吗？ “好死不如赖活着，谁不想活着？林三狗自然也想活着，只有活着他才能够娶媳妇、生儿子，可要是死了，他就什么也没有了。” 林族长的话都到了这个份上，林老婆子再也没有支撑住，讲了出来：“我敢拿我家地底下的老头子发誓，老三家的真不是我弄死的，我去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 原来，那天她确实准备到三儿子家找他们的麻烦，顺便再薅点东西到大儿子家。结果不想她才进院子，就察觉到了异常。 “只有儿子一个人跑了出来，他一脸紧张，就像屋里藏了什么人似的，根本不让我进屋。我能不进吗？所以我就进去了。” 然后她就看到林母一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已经没气了。 “我当时快吓死了，还是老三捂住了我的嘴巴，没让我叫出来。” 林老婆子狠狠描述了一回，当时她有多害怕，好像这样就能够洗脱她的罪名似的。 虽然她嫌弃这个儿子，可是林母都死了，她总不能放弃这个儿子不管吧？ 当时她也是慌了手脚，不想失去这个儿子，所以儿子一说可以将林母伪装成“上吊自杀”，洗脱他的罪名，她二话不说就帮忙了。 “真的，老三家的真不是我弄死的，我去的时候，她已经死了。”讲完后，林老婆子还不忘记重复了一遍。 “林三狗跟同根娘的事，你知道吗？”叶瑜然问道。 本来林老婆子想要否认的，可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支支吾吾地承认了，只是她强调：“我也是听老三讲的，当时那个情况，他又没儿子之类的，我怕他再等三年不好娶媳妇，就想要冲个喜。然后他隐隐透露自己跟同根娘有点关系，想要娶她。如果不是见到同根娘的肚子，我都不敢相信老三是那种人……” 紧接着，就说了一大堆林三狗人不可貌相的事情。 别看着平时那么老实的一个人，想不到背地里就跟人家同根娘搅合在了一起，还把人家的肚子搞大了。 啧啧啧啧……要不是她急着抱孙子，才懒得管这件事情。 “你确定，你是在房间里看到林母的尸体的？”叶瑜然再次确定地问道。 林老婆子点头：“嗯，就是房间里，当时……” 详细地描述了，当时她所看到的东西，以及她是如何帮林母换掉衣服，伪装成上吊的。 至于那些衣服，被她儿子扔到后院给烧掉了。 林族长、林里正立马安排人到后院检查，果然在一个被掩藏得不是很隐蔽的坑里，他们找到了一些烧焦的痕迹，以及一把带血的凶器——榔头。 “林三狗在说谎。”一看到榔头，林族长、林里正的心里立马有了答案。 那样的伤口明显不是撞伤，而这个榔头的尺寸，跟那个伤口十分吻合。 也就是说，不管林母的死是不是意外，她在死之前都被人用榔头攻击了。 就在林族长、林里正准备重新让人把林三狗带进来时，叶瑜然却提议，将同根娘给带了进来。 “带她进来干嘛？”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叶瑜然也只是一种猜测，她还有些东西需要确认。 同根娘一被带进来，叶瑜然就吓唬她，告诉她，林三狗和林老婆子已经指认，林母是她杀的。 “不可能。”同根娘立马摇头，“他们不会说的，他们……不是，我是说，不是我杀的。我敢发誓，三狗他婆娘不是我杀的。” 叶瑜然让她抬头看托盘里的东西。 当同根娘看到那个榔头时，瞳孔一阵猛缩。 叶瑜然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现在，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我……” “你要想清楚了，他们有两个人，你只有一个人，你觉得我们会相信谁呢？” 同根娘抬起头来，震惊地望向叶瑜然，又望向了林族长、林里正。她赶紧解释，说林母真的不是她杀的。 是，她承认，林母死的时候，她就在现场，但她没有想要弄死林母。 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这么大了，她不可能再等下去了，所以她才会找到林三狗，让他想办法。 “是他自己承诺过，我要是怀上了，他会娶我的。我肚子已经大了，等不下去了，我不想进猪笼，被沉塘。” 同根娘哭得稀里哗啦的，说她不是自愿的，她是被林三狗给强了。 第198章 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她原本想当被一只狗给咬了，就这样过去了，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就那么一次也给怀上了。 怀上了怎么办？ 当然是找那个男人负责了。 可是在她跟林三狗谈的时候，被林母撞见了。 “她冲了进来，像疯了似的，要找我拼命。我吓得差点尖叫。” 重点是她挺着一个大肚子，根本不可能是林母的对手，所以她被推倒在地。 在林母抓着摔碎的茶壶碎片，想要弄死她的时候，林三狗出手了，他一把推开了林母。 “当时她一头撞到了桌角上，一下子就流了好多血。我真的慌了，又是怀孕，又是出事，我肯定逃不掉了……” 同根娘说，她永远也忘不掉当时林母躺在地上，向他们伸手“求救”的样子。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林三狗却突然从柜子里抽出了榔头，砸向了林母。 “他疯了，他肯定是疯了！”同根娘说道，“他居然把他婆娘给杀了，我的天，那简直太可怕了！” 剩下的，林氏、林三妹、林四妹已经听不下去了，她们哭着说不可能，她们爹那么“窝囊”的一个人，怎么可能那样对她们娘？ “怎么不可能？他就是疯了，要不然怎么会对我做出那种事情？难道我肚子里的娃是假的？”同根娘愤怒地说道，“要不是他，我有地有儿子，日子过得好好的，有必要挺着那么大的一个肚子担惊受怕吗？” 更过分的是，她居然沦落到“冲喜”的地步，家里的女人还没上山，就得嫁进来。这事以后传了出去，她的名声也不见得会好多少。 同根娘直接将自己摆在了一个“最无辜”的位置，被林三狗那啥不是她愿意的，怀上孩子不是她愿意的，就连林母的死也在她的预料之外。 她现在没有别的祈求，只希望林族长、林里正能够还她一个清白，顺便给她和孩子一个能够堂堂正正做人的“身份”。 虽然她也知道，林三狗是一个“杀人凶手”，可是她和孩子是无辜的。就算她再不乐意，她也跟他拜了堂，现在也是他婆娘了，以后不管他怎么样，她都会生下这个孩子，然后好好带着两个孩子过日子。 “不对，不是两个孩子，还有二妹、三妹、四妹……”同根娘像是才想起什么似的，望向了早就哭成泪人的林氏、林三妹、林四妹几个，“我知道我现在说这种话，有点讨人嫌，但我既然嫁进来了，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当好这个后娘。只要有我一口吃的，绝对不会少你们一口喝的。” 林氏紧紧地护住自己的两个妹妹，红着眼睛瞪了回去：“不用了，我们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说你是无辜的，这只是你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叶瑜然暗中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干得漂亮！泪水和委屈是留给自己的，面对外人就要拿起武器，奋战到底。 虽然她不清楚这个同根娘跟林三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过对方能够等着坐稳了胎才来找林三狗摊牌，还偏偏挑在那个最容易被人“撞见”的事情，她敢说自己心里没鬼？ 呵呵！ 反正叶瑜然是不信的。 有儿子有地，一个人也能够活得很像样，这要放在她上辈子生活的21世纪，肯定是单亲妈妈奋斗史，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可若放在这个世界，那问题就大了——没有男人，地痞流氓会上门，还有那些体力活，谁干？ 叶瑜然仔细观察过，这个同根娘虽然看上去跟其他村妇没什么区别，但问题就在这里——一个寡妇，她的皮肤保养得跟村里其他村妇有一拼，她凭什么？ 无权无势无钱，一个女人要想在这个时代养活她自己和儿子，肯定要付出比常人更多的代价。那么按照常理来说，同根娘应该比同龄人“苍老”，一脸沧桑才对。 叶瑜然相信，林家村的人不是没有所察觉，只不过有可能是没被人找到“证据”，也有可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同根娘红了眼睛，委屈地说道：“我知道你一时之间无法接受，我能理解，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着，大家都是女人，日子都那么难过，没必要互相为难……” “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叶瑜然打断了她，没让她继续说下去。 同根娘却好像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一般，不敢相信：“你什么意思？我肚子里的孩子当然是林三狗的，是他强了，我才怀上的。” 叶瑜然没理她，转过头对林族长、林里正说道：“她是你们林家村的人，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我想你们调查起来应该更容易一些。我不是歧视寡妇，我只是有点奇怪，她一个寡妇到底是怎么把日子过得像现在这么好的。” 林族长、林里正朝同根娘望了过去，目光宛如探照灯。 同根娘顿时紧张了起来：“什么好不好的？我过的，还不是村里人的日子？我又没有大鱼大肉，绫罗绸缎，过什么好日子……” “我嫁给朱老头这么多年，他都没钱给我买一根银钗，不知道你一个寡妇，除了种地又没有别的收入，你头上的发钗是哪来的？”叶瑜然没看她，慢悠悠地点了出来。 同根娘这才猛然想起，今天因为是“大喜”的日子，她特地将压箱底的东西翻了出来。 她当年拎着一个包裹就嫁到了林家村，根本没有什么嫁妆，再加上男人死得早，没给她留下什么家底，可以说除了那两亩养活娘俩的地，他们“一贫如洗”。 一开始，她也没想混到这一步，可是谁让她没有男人，又经常有一些二流子在院门口晃悠，终于有一天没能守住，让他们得了手。 她知道这样的事情说出去，她不仅不会得到同情，还有可能会被骂“水性杨花”、“苍蝇不叮没有缝的蛋”之类的。 惨一点的，被赶出林家村、被浸猪笼都有可能。 同根娘不想死，她有儿子、有地，她坚信，只要儿子长大了，她的好日子就好了。 所以她破罐子破摔，谁给她东西，她就跟谁睡。只不过她做得比较隐蔽，没有朱家村的秦寡妇大胆，还挑了一两个老实的，做了长远打算。 林三狗，就是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闯入她的视线的。 那些传到他耳朵里的传言，有一部分是她让人传出去的，也是她先摸清楚了林三狗的路线，有事没事在那一带出没。 她不知道他会不会上钩，但她觉得，只要给男人机会，就没有男人不偷腥的。何况，还是一个急于生儿子的男人。 第199章 送葬 “不解释一下吗？” 同根娘当然要解释，说这是她的嫁妆，她娘留给她压箱底的东西。 是，她承认，一个寡妇带着孩子生活是不容易，她也很苦。可是林家村在里正和族长的打理下，一向“无事”，那些人也“欺负”不到她头上。 反正，她打死了不承认存在那里事情，她就是“干干净净”做人到如今，也就“林三狗”一个意外。 叶瑜然当然不关心这个女人怀的是不是林三狗的孩子，她只是想要让林三狗相信——这个孩子不是他的，那么他还有必要为“包庇”谁而说谎吗？ 每个人的说词都不一样，但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只不过他们在讲述的时候，都只说了最有利于自己的那一面。 就连林三狗在“说谎”的时候，也没忘记替自己开脱——林母的死是个“意外”，他不是故意的。 人的本能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如果当林三狗听到自己维护的人一直在“泼”自己脏水呢？ “你也听到了，她刚刚在说什么，你觉得像她这样的女人，她肚子里的孩子还会是你的吗？”当着同根娘的面，叶瑜然让人将躲在一旁的林三狗给拉了出来。 林三狗面无表情。 同根娘的脸色有些发白：“我说的都是真的，三狗，你要相信我，我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你的。” “你头上的发钗谁给你的？”林三狗紧紧地盯着她的头发，问道。 “我娘留给我的，她……” 林三狗打断了她：“上次你找我要钱，说同根生病，你没有钱，家里的东西都卖光，要不是万不得已，你不会来找我。” “三狗……”同根娘显然也想起了这件事情，一阵心慌。 “既然你的这根发钗，给同根看病完全够了，为什么还要找我借钱？” 泪水一下子就从同根娘的眼角滑落，她哭诉这是她娘给她的遗物，要传给女儿的，不能卖。她真的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就那么一件“遗物”，真的不能再卖了。 林三狗有些松动，但还是坚持地问了一句：“你老实回答我，这个孩子到底是我的，还是我哥的？” 同根娘呆住：“什，什么你哥？！三狗，你在说什么。” “你跟我娘的话，我听见了，她让你以后跟我大哥断干净。” “三狗——”同根娘吓得要死，直说是他听错了，什么断干净，她跟林大狗没有一点问题。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居然还扯出了林老婆子的大儿子。 叶瑜然甚至觉得这是一个“笑话”，林三狗为了同根娘肚子里的孩子愿意背负“杀人”的罪名，然而这个孩子居然真的有可能是别人的？！ 这个大反转，还真是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林大狗被带进来的时候，还装傻，不愿意承认。然而被他婆娘听到，同根娘肚子里的孩子有可能是他的，她当场就爆发了，跟林大狗打在了一起。 再然后，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林大狗婆娘于愤怒中爆发出来的话，完全证明他跟同根娘有一腿，而且不是一天两天了。 林老婆子会同意同根娘进门，也是因为这个孩子不管是哪个的，肯定是他们林家的。林大狗又不可能休妻，于是死了婆娘的三儿子林三狗成了最好的选择。 “呜呜呜呜……”一切真相大白后，林氏、林三妹、林四妹抱着林母的棺材，又是狠狠哭了一回。 叶瑜然望着林家乱糟糟的院子，不是一般闹心——这个年过的，明年还能好吗？ 她不想迷信，但是开年就是这种事，还真不是一个好兆头。 林母原本就定在今天上山，又是大过年的时候，没有人愿意拖。林族长、林里正跟叶瑜然商量，要不然还是继续上山好了，早葬早了。 至于林三狗、同根娘这边，也请她放心，既然真相已经查明，他们肯定会给林氏三姐妹一个交待。 “族长，你们还是跟莲花说吧。”后面的事，叶瑜然就不打算替林氏做决定了。 为人子女，林氏必然也有自己的想法，她过多干涉，只会影响到他们之间的婆媳。 林族长、林里正见她松口，齐齐松了口气，赶紧去找林氏商谈。 林氏哭红了眼睛，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早已经让她精疲力尽。她哭着，让族长、里正帮忙做了主。 直到这时，她才恍然，原来生没生儿子真的会有这么大区别。若是她是一个儿子，这个时候她肯定会留在娘家，帮她娘操办后事。 然而当她变成一个出嫁的女儿后，就只能“拜托”族里的叔伯帮忙了。 “呜呜呜呜呜……”她哭着，恨自己为什么不是一个男儿身。 到了送葬的时候，区别再一次出来了，扶棺的可以是女儿，但托着她娘牌位走在前面的只能是“儿子”。 她娘没有儿子，就只能让隔房的侄子来——恰好正是她大伯、二伯家的堂兄弟。 “不行，不能是他们。”林氏立马表示了反对，她娘的死跟大伯、二伯一家脱不了干系，她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仇人的孩子抱牌位。 林族长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就只能换了一房远一点的，临时叫了一个男娃过来穿孝服，帮忙抱牌位，这才起棺上路。 姐妹三人的很多东西都是临时准备的，连衣服都不合体，却也只能如此将就了。 她们一路哭到了山顶，望着村里人帮忙下了葬。 从山上回来，林氏差点没哭晕过去，她哭喊着，完全不想走：“娘……娘……呜呜呜，娘，我以后没娘了……” 天，渐渐暗了下来。 冬天的天黑得特别早，叶瑜然一看这情况，便知道今天怕是赶不及了。而且她也不放心只留她们三个在这边，只能拜托了赶牛车的，让他回一趟朱家村，通知一声。 晚饭送到房间时，林氏还呆立在床前，默默垂泪。 叶瑜然劝了一会儿，没能劝动，叹息道：“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不好受，这事发生在谁身上都不好受，可是老五家的，你下面还有两个妹妹，若是你都不能坚强，你两个妹妹要怎么办？” 林氏似乎回过了神来，抬起了头。 “你娘死了，你爹过几天就要送到衙门去，到时候三妹、四妹能够依靠的就只有你了。你不会还想着靠你大姐吧？”叶瑜然说道，“等你大姐接到消息，也要到初二、初三去了，等她赶回来黄花菜都凉了。而且她在婆家日子也不好过，你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她能够将你两个妹子接过去？” 第200章 抢夺抚养权和婚嫁权 林氏的心提了起来。 她当然知道她大姐的情况，一连生了几个女儿，差点都要被休了，自顾不暇，怎么可能照顾她两个妹妹？ 之前只顾着伤心娘的“意外”，现在她才反应过来——娘一死，爹进了牢房，那两个妹妹怎么办？ 赤裸裸的现实摆在她面前，让她做一个选择。 “娘，”林氏当场给叶瑜然跪了下来，她磕头道，“娘，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我求你了，只要你答应继续让我三妹、四妹住在我家，我发誓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叶瑜然拉她起来：“你这是干什么？既然你嫁到了朱家，那就是我朱家的儿媳妇，你有干什么事情我不护着你护着谁？你娘才刚刚上山，趁着这股劲还在，你呆会儿就去求里正、族长，让他们答应你，让你抚养两个妹子。” “娘！”林氏一脸感激，她真的没有想到，原来婆婆已经在打算这件事情了。 她到底有多幸运，遇到了这么好的一个婆婆。 不管朱五以后会不会对她好，林氏都觉得，她这回嫁进朱家值了。 “你奶还在，还有你大伯、二伯他们在，按理说，你三妹、四妹应该会跟他们生活，而不是跟着你，你是出嫁女，明白吗？所以呆会儿，你要会哭，让里正、族长同情你。不仅要让他们许下诺言，最后写下契约，将你两个妹子的婚嫁都争取过来。”叶瑜然提醒她，“你可以放弃这边的房子和田地，但一定不能放弃你两个妹子。只有将她们的抚养权和婚嫁权争取到手，未来有一天，这边才不会再干涉到你三妹、四妹的生活。” 林氏一把抹掉脸上的泪水，坚定地说道：“娘，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我两个妹子。我已经失去了我娘，我不会再让她们发生任何意外。” “对，就是要抱着这种决心，打落牙齿往肚里咽，不管再怎么难过，也要迎难而上，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 其实这件事情，叶瑜然在林母下葬之前，就可以跟林族长、林里正谈了，她去谈肯定没问题。 只是要是所有的事情都让她办了，林氏如何成长？ 叶瑜然穿越过来这么久，都没见过林大妹，不清楚那是一个怎样的女人。 但从林氏讲的那些事情来看，她对林大妹不抱任何希望——一个被生活打磨得完全失去了生气的女人，还能有什么盼头？ 然而对于林大妹、林氏来说，两个未婚配的亲妹妹却是她俩的负担，当其中一个负担不起来的时候，另一个就得站出来，撑起一片天。 叶瑜然不看好林大妹，就只能逼着林氏自己“站”起来。如果连她自己也无法保护好的自己的妹妹，那还能靠谁？ 靠山山倒，靠水水流，连叶瑜然自己都不能保证，她能够时时刻刻保护好林三妹、林四妹。她敢说，若是让她在朱家跟林氏姐妹中选一个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这便是她跟林氏的不同。 叶瑜然不知道林氏是怎么跟族长、里正说的，她只知道，过了没有一会儿，那边就请她过去写“契约书”。 林族长一脸感叹：“唉！朱大娘，既然这件事情你也同意，那以后只能麻烦你了。若是有一天，这两个丫头给朱家添了太多麻烦，你也可以将她们送回林家村，这里是她们永远的家。” 其实，族长、里正都不是什么坏人。 林氏所担忧的那些，他们都明白。若这个家人男儿支撑，林三妹、林四妹继续留在林家村自然不会有任何问题。 但问题就是在这里，林三狗进了牢房，她们娘又死了，那林三妹、林四妹就成了没根的浮萍，不是靠姐妹过活，就得靠隔房的叔叔婶婶。 就林家这情况，林氏想要将两个妹子的抚养权和婚嫁权抢过来，也不算什么过分的事情，之前也不是没有过兄弟姐妹靠出嫁的姐姐养的事情，只不过那些都没有像这次一样立了一份“契约”，将一切讲得清清楚楚。 既然是“契约”，林族长、林里正自然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比如林氏一定给林三妹、林四妹准备一份嫁妆，送她们出嫁，不能反悔。 至于林氏咬着牙提出的，要将房子和田地都留在林家，算是她们替父母给林老婆子敬了孝，林族长、林里正还劝了几句。 其实她们可以继续留着，别当成嫁妆一起带到婆家就行了。 当然了，若是未来林三妹、林四妹长大，嫁回林家村的话，田地和房子可以继续归姐妹二人。 “不用了，族长叔、里正叔，谢谢你们，我知道你是替在我们考虑，可是我们也有我们的顾虑。”林氏拒绝了，她红着眼睛说道，“爹娘在世的时候，奶奶都能差点卖了我两个妹子，现在我要是不跟他们断干净了，我怕哪一天一个不注意，哪个妹子就丢了。” 她可以不在乎这些田地和房子，但不能不在乎她的妹妹。 话已至此，族长、里正无法再劝，只能答应。 他们没请林老婆子，只让人叫了林大狗、林二狗两兄弟，让他俩作为代表，跟林氏立了“契约”。 林大狗、林二狗被林老婆子压榨惯了，在别人面前可能还会威风一下，但一看是族长、里正发的话，特别老实，说怎么按手印就怎么按。 “以后，你们三弟的地和房子就是你们两房的了，在他从牢房里出来之前，由你们替他代管，以及替他向林老婆子敬孝。等他出来，你们就要还给他，明白吗？” 林大狗、林二狗弱弱点头，然后就被赶了回去。 林二狗还好，反正他没跟娘住在一起，也没像他大哥那样跟同根娘有一腿，三房的地也不在他手里，回去也没什么事，跟他婆娘说一声就是了。 “哦，这事啊。”他婆娘一脸淡定，“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你看着吧，大房那边有的闹，这事我们别掺和。” “我没掺和，是族长叔、里正叔叫我按的手印。”林二狗解释。 “那你就别吱声，反正这东西最后肯定都落到娘和大哥、大嫂他们手里，没我们的事。” 林二狗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按契约，我也有份的。” “你想落得你三弟的下场？”婆娘看了他一眼。 “你这是啥意思？你以为我是他，会杀婆娘？”林二狗不高兴了。 “我又不是林母那个傻的，我是说，你争得过娘吗？” 林二狗：“……”争不过。 “行了，睡吧，明天还有事呢。” 第201章 报丧 林二狗有些睡不着，翻来覆去，一晚上没睡好。 林大狗更惨，他一回去，林老婆子就把他叫过去，问是啥事。一听是地和房子的事，还有林三妹、林四妹两丫头的事，林老婆子就怒了：“你个蠢货，乱按什么手印？房子和地本来就是我们的，你答应让莲花那个死丫头养着三妹、四妹就算了，怎么还能答应俩贱丫头嫁人的事也归她管？你傻啊，嫁人有聘礼的啊……” “聘礼聘礼，就知道聘礼，你这个老虔婆，你儿子跟寡妇有一腿的事情，你咋没跟我说？”林大儿媳妇直接跟林老婆子吵了起来。 当时在那边院子里时，她只顾着跟林大狗吵了，气这个男人不仅跟人家有一腿，连人家的肚子都搞大了，现在却反应过来——我靠，林三狗跟寡妇的亲事是老婆子亲手办的，那不就是说，老婆子从始至终就知道这事是怎么一回事？ 她天天累死累活伺候这一大家子，老婆子倒好，跟着她儿子两个家伙骗她？！ 娘的，这个家拿她当什么了？ 林大儿媳妇可不觉得自己是林母那个傻的，能够容忍自己的男人干这种事情，最后还被自己的男人搞死了。 林大狗敢在外面风流，她就敢剁了他二两肉。 这一晚，这一房也没能睡着。 契约拿到手，林氏狠狠松了口气，她跑回林三妹、林四妹那里，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她们。 “你们放心，以后我肯定会照顾好你们。” “二妹！”林三妹、林四妹红着眼眶，抱住了她。 她们没有想到，在这种悲痛万分的时候，二姐还能够想着她们。 若不是二姐提起，她们差点忘了，一旦爹进了牢房，她们又没了娘，可不就落入了林老婆子手里？ 想到之前她们之所以会去朱家，就是因为差点被林老婆子给卖了，这回要落入她的手里，姐妹俩的结局可想而知。 林氏没有全揽功劳，告诉她们，其实是叶瑜然提醒她的：“我知道，我婆婆在外面的名声不好，但这段时间你们在朱家，也看出我婆婆是什么人了。以后只要你们乖乖的，多干点活，想要养活自己肯定没问题。说不定等到你们出嫁的时候，你们还能给自己攒一份嫁妆。” 她敢这么说，自然是因为林三妹、林四妹这段时间在朱家，已经攒了一些钱出来。 虽然不多，但对于手里第一次捏到钱的林家姐妹来说，那就是希望。 人一旦有了事情可做，就不会一直沉浸在悲伤里面，林氏三姐妹也是。 虽然林母上了山，但灵堂并没有撤掉，她们将这夜当成了“守灵”之夜，就那么跪在大堂上，对着林母的牌位说着这，说着那，展望着那些触手可及的未来。 夜，便这样悄然过去。 都说初一，出嫁女不能回娘家，可在这一天，林大妹却不得不回去一趟。 因为就在昨天，大年三十夜的团圆饭桌上，突然有人敲响了刘家的大门，报丧。 “什么？！”当林大妹听到她娘的死讯时，她一脸震惊，完全不敢相信。 她反复跟报信人确定，是不是在开玩笑，或者报错了。 可惜，那人十分确定：“就是林三狗这家，今天人都上山了，还是你二妹突然回娘家发现了这件事情，要不然连个报丧的人都没有。不说了，今天大过年的，我还要回家吃团圆饭呢。要不是为了赚个报信的钱，我也懒得跑这一趟，真晦气！” 林大妹怔在原地，呆了好久。 团圆饭吃得好好的，结果遇到了这种事情，刘老婆子哪里还有好脸色，冲着林大妹子就一阵臭骂：“你娘可真会挑日子，大过年的死，她这嫌我们家过得还不够晦气是不是？娘的，娶了你这么一个破儿媳妇，我们老刘家的好运都被你给败完了……” 她这一边一骂，还在吃饭的三个小丫头就整个人发抖，抱着稀得能够看碗底的粥，将头埋得低低的，完全不敢吭声。 跟她们不同的是，坐在她们对面，隔房叔叔家的堂兄们却抱着实打实的米饭碗，啃着猪蹄，一脸是油。 那两个堂妹虽然没能分到肉吃，但她俩的碗里盛的至少还是大米饭，不像她们三个，直接是“稀粥”。 她们爹刘大顺完全当作没看到，自顾自地吃着饭，还跟他的两个兄弟喝着酒，侃着大山。 就算是这样，姐妹三个还是被“殃及”了池鱼，刘老婆子的一句大喊，她们全部被罚跪在了院子里。 唯一庆幸的，大概就是在她们娘挨骂的时候，她们争取将碗里的粥喝进了肚子。还好够稀，能够当水喝，否则差点没喝完。 跪在她们前面的是她们娘林大妹，娘被刘老婆子扯着胳膊拉到了地上。因为毫无准备，她膝盖落到地上的时候还发出了一声闷响，只可惜没有人在意。 刘老婆子一边骂，一边往林大妹拧，还因为嫌她“晦气”，指使着二儿媳妇到后面折柚子枝，三儿媳妇去厨房端凉水。 然后接过东西，就一边继续骂着，一边用柚子枝沾了水拍到林大妹身上，称之为“打晦气”，打得越狠，晦气跑得越干净，免得刘家跟着倒霉。 大冬天的，天气这么冷，林大妹还穿得很单薄，连一件袄衣都没有。 冰凉的水随着柚子叶落到她身上，冻得她一个激灵。 可怜的三姐妹就跪在后面，她们身上的衣服也就比她们娘身上的要厚一点，看似蓬松的袄子连棉花都没有，夹的是稻草。当水珠子飞溅的时候，她们也没能幸免，脸上、脖子上、手上，到处都被水珠给溅到了。 “贱丫头，不打不争气！” “一打晦气一巴掌，好运层出不穷；二打穷气一扫帚，快乐无尽无穷；三打邪气一棍子，幸福其味无穷……” “我帮你送穷，晦气跑光光；你谢我财气，道好运连连。” 打到后面，刘老婆子连三姐妹也没放过，柚子叶直接抽了过来。 她们三个吓得想要抱到一起，却没有一个人敢动，只能拽着自己的衣角，低着头望着地面，狠狠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叫出来。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跟掉落的水珠子混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一起落到了地面上。 “阿欠——” 其中一个，还冷得打了一个喷嚏。 只可惜，没有谁在意。 第202章 活着比死了更可怕 林氏、林三妹、林四妹三人，几乎一跪到天亮，腿差点都废了。 叶瑜然将她们叫起来，互相揉了揉腿，让她们活动活动：“一个个傻兮兮的，我知道我说话有点不好听，但还是得说。人死不能复生，难道你们在这里跪个几天几夜，你们娘就能醒了？” “既然醒不了，那还跪什么？孝顺是在心里，又不是在腿上，非要跪才行。” “要是你们娘地下有知，看到你们跪成这个样子，只会心疼。当娘的大抵都是这样，不管她自己遭什么罪，她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好好的。” …… 叶瑜然的话，让她们三个红了眼眶。 “好了，老五家的，林族长他们找你有事，你先去见他们。” “是，娘。”林氏点点头，便迈着还有些木的脚，出了门。 原来，林族长、林里正大清早的，是来谈除了她们爹，其他人的事。 “你婆婆说，这个家你做主，让我们直接跟你谈。我们的意思，家丑不可外扬……”林族长慢慢说了起来。 他和林里正商量了一夜，觉得这事应该是这样处理——林三狗犯的是杀人罪，已经定了等过完年，初三衙门开始办公，就送过去；至于同根娘跟林大狗的事情，不是什么刑事案件，也就内部处理了。 到底怎么“内部处理”法，他们想要跟她商量一下。 林大狗咬死了，不承认同根娘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同根娘也咬死了孩子是林三狗的，她也跟林三狗拜了堂，孩子是合法的。 不管是他们，还是她们，其实都没有证据。所以他们昨天在查明了真相后，就按林老婆子他们的“原计划”，送林母上了山。 但是同根娘要不要沉塘，林大狗要不要处理，他们觉得还是应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尽量控制住事态，不要将事情弄得太“严重”了。这要传出去，到时候对林三妹、林四妹两姐妹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所以呢，你们的意思，就这样放过了他们？”林氏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她愤怒地望向族长、里正，“那我娘呢？我娘就白死了？” “不是，我们不是那个意思。人死不能复生，可你们姐妹几个还活着……” 不等林族工说完，林氏就打断了他：“到底是为我们姐妹几个考虑，还是为你们自己考虑？你们是怕这件事情传出去，坏了林家村的名声，以后没人敢嫁进林这村了吧？” “莲花，你也是林家村人，你觉得这件事情要是传了出去，你两个妹妹不会受影响？你嫁了人无所谓，难道你就不关心两个妹妹？”林里正见林族长说不过林氏，赶紧也在连忙帮腔。 根据他们的分析，昨天林氏能够那么急着争夺林三妹、林四妹的扶养权和婚嫁权，肯定是真心疼爱妹子。既然疼妹子，那么就能够答应他们的“条件”。 是，他们承认，他们是有些“自私”，想要尽量不影响到林家村的名声，但林家村的名声好坏只关系到他们两个人吗？ 显然不是，任何一个林家村的人都会受影响。 “我不同意，那个勾引我爹的寡妇必须沉塘。”林氏一脸坚定。 “你奶不会同意，”林里正说道，“昨天你娘就说了，不管同根娘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爹的，还是你大伯的，那都是她孙子，她都认，谁敢碰她的孙子，她就跟谁拼命。你想将这件事情闹大吗？” “闹大就闹大，难道我怕她吗？”对于这个间接害死自己娘的凶手，林氏的内心充满了仇恨，她巴不得他们全家去死，哪里会关心那个老婆子会不会闹。 族长、里正见林氏劝不通，只能再次找到了叶瑜然头上——他们相信凭着朱大娘的影响力，绝对能够左右林氏的决定。 叶瑜然挑了挑眉：“行，我找她聊聊。” 她将林氏叫到了一边，首先问清楚了她的想法。 林氏的想法很简单，她就是不甘心就这样放过害死她娘的人。 “你想要她怎么样？死了替你娘偿命吗？一死百了，什么都没有，你还要为这件事情背上一条杀弟的罪名，何必呢？”叶瑜然说道，“有的时候，活着比死了更可怕。” 说到这里，她凑到林氏耳边，说了一通。 林氏沉默了一会儿：“娘，我知道了。” 再之后，不管族长、里正说什么，林氏都没有反对，表示只要管她娘一个清白，所有的一切由族长、里正做主。 果然，听到她的松口，族长、里正接下来也变得好说话起来，不管她提什么要求都答应。甚至还积极帮忙，将后面扫尾的事情全给包了。 望着一大院子，被族长、里正安排着大清早来帮忙的人，林氏有些恍惚：“娘，这就是人心吗？” 叶瑜然望着她的黑眼圈，有些心疼。只是这个时候，她知道，林氏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依靠。 她走过去，将手搭在了林氏的肩上，让她能够将头枕到自己的肩上：“这是成长的代价，你只有看懂了人心，你才能够靠它保护好你的两个妹妹。你要记住，没有人会喜欢一直给自己添麻烦的人，与人方便，便是与己方便。” 林氏心想：所以，她不再给族长、里正添麻烦，他们才愿意“照顾”自己吗？ 因为林母死得不明不白，林老婆子他们虽然办了丧事，但怕出现纰漏，并没有通知多少人，前来观礼的人也不多。 一直到昨天，叶瑜然一行到来，请了报丧的人，林母去世的消息这才传开了。 大过年的，其实没几个人愿意干这种事情，林氏也不愿意“请”一些不相干的人，能够在这种时候接到消息的，大抵也就那么几房比较近的亲戚。 比如林大妹，再比如林母还在世的兄弟姐妹，也就是林氏的姨或者舅舅之类的。 因为天色还早，叶瑜然还让姐妹三人去眯一会儿，等真正来人了，才出来见人。 见族长、里正在操持，林氏没有再坚持，带着两个妹妹回了屋。 随着清晨时间的流逝，接到消息的亲戚开始上门。 他们一个个都非常惊讶，说林母还如此年轻，怎么会那么早早地就去了？ 更奇怪的是，上山之前不报丧，居然上山之后才报丧，这是哪门子的报丧？ 不管大家怎么问，林氏都只有一个答案：“是个意外！” 第203章 林大妹上门 直到此时，她才意识到族长和里正的担忧是什么，突然间明白，无论如何，她不能告诉任何人“真相”。 否则一旦父亲是杀人犯的消息传出去，影响的将是两个妹妹的一生——因为没有人会愿意娶一个杀人犯的女儿。 林氏赶紧嘱咐她们，无论如何，不能告诉人们“真相”。 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林三妹、林四妹一脸乖巧，她们穿着丧服，老实地跟在林氏的身边，迎来送往。 “莲花，你老实跟我说，你娘到底是怎么死的？”林母的大姐，也就是嫁到隔壁村子曾家的曾婆子，她从报丧就开始惦记这事。 等院子里的人少了一些，她避开人找到了林氏，想要单独跟她谈谈。 “大姨，你别问了，这件事情过去了。” “莲花，你说大姨平时疼不疼人呢？” 林氏红了眼眶，点头。 “既然疼你，那你怎么不跟我说实话？”曾婆子一脸担忧，她年纪比柳母大了好几岁，已经是当奶奶的人了。 因为曾家村和林家村比较近，她跟林母偶尔也有来往。只是可惜，曾婆子也只给夫家生了一个儿子，头上又有婆婆压着，她虽然知道林母日子难过，却没办法帮上任何忙。 若不是林母的死，让她想起了往昔的姐妹之情，估计也没时间管别人家的“闲事”。 “大姨，你别问了，你上炷香就回吧，以后不要来林家村找我们了，若真要看，到时候去朱家村看我们。” 曾婆子一听这话，怔了一下：“我们？你不会是要把两个妹子也接到朱家村吧？” 她越发担忧了起来，说林氏太傻了，她自己的日子都不好过，被一个老虔婆管得死死的，又还没给朱家生儿育女，这要把两个妹子接过去养，岂不是疯了？ 她劝林氏不要为了妹妹，就将自己的生活给毁了，不管怎么说，她爹还在，就算她爹要娶后娘，她两个妹妹也大了，过几年就嫁了，熬熬也就过去了。 这年头，哪家过日子不是熬？ “人啊，一辈子就是这样，早熬晚熬，早晚都是熬，从媳妇熬成了婆婆，慢慢也就好了。” 林氏知道大姨是好心，只是可惜，大姨她是有心无力，她要真能有什么好建议，就不会把自己的日子过得那么糟糕了。 倒是这样一“劝说”，曾婆子也忘了要打探的初衷，等出了门才反应过来——等等，我不是要问妹子是咋死的吗？ 林氏在送走曾婆子后，松了口气。虽然这个大姨对她们姐妹几个不错，但这种“好”永远只浮于嘴上，根本起不了什么实质的作用。 林三妹、林四妹在曾婆子走了之后，才窜了出来：“二姐，大姨走了吧？” “嗯，走了。” 她俩松了口气。 林氏有些无奈：“你俩怎么了？大姨又不是坏人。从小到大，她什么时候不疼你们了？” “大姨是不是坏人，就是话有点多，让人招架不住。”林三妹不好意思了一下。 林四妹也在旁边补充：“她从进门到出门，一直在打听娘的死因，我都说了是意外，她还老问，还一副我不说，就是狼心狗肺，不把她当亲人的表情，我能怎么办？只能见着她就躲了。” 林氏伸手摸了摸她俩的头，安慰她们，像大姨这样的亲戚就那么一个，不会有人再这样追问了，让她们安心。 就在这时，一个惨叫声，把她们吓了一跳。 “娘……” 就在她们以为咋了的时候，一个跟疯子似的女人哭喊着跑了进来。 她望向还没有撤掉的灵堂，“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娘，你咋就去了？呜呜呜呜……你咋没让我看一眼，你就去了？我的娘啊——” 林氏姐妹三人这才反应过来：“大姐？！” 她们望着这个头发乱糟糟，大冬天还穿着一件单衣，瘦得皮包骨的女人，真的没有认出来这是她们大姐林大妹。 “娘呢？娘去哪了？”林大妹听到有人喊自己，转头看向来人。 跟她自己相比，三个妹子比之前见着的时候有肉多了，精神气完全不一样。她一看就知道，妹子的生活比自己过得好。 刹那间，林大妹想起了自己还是姑娘时的日子，虽然同样苦，但那才是人过的日子。 她哭着上前，抱住了其中一个妹子的腿，问娘去哪儿了？为什么她没有看着娘？难道是不认她这个女儿了吗，为什么连最后一面也不让她见？ 爹呢，还有爹，爹咋不来看她？ “呜呜呜呜……你看看你们，这手养得多好看，再看看我，我这过的还是人过的日子吗？” “你们是不是嫌弃我？嫌弃我太穷了，不想认我了？” “呜呜呜呜……” 林大妹放肆地哭着，哭着她这么多年来的委屈。 刘家不把她当人看，现在娘家也不把她当人看，娘去世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通知她，她以后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林三妹、林四妹急着想要辩解，娘去世的事情，她们也不知道，她们是昨天赶回家过年，才知道娘去世的。要不是这个，她们都不知道娘去世了。 “怎么会那么突然？！”林大妹一脸震惊，“你们也没接到消息？！” 林氏见院子里还有人，连忙让林三妹、林四妹帮忙，将大姐带进了屋里。 这件事情可以瞒着别人，但不能瞒着大姐。 进了屋，林氏便将林母被他们爹失手弄死，还想娶寡妇冲喜，正好被她们“撞”了一个正着，揭穿了“真相”的事情给讲了出来。 昨天那一出“戏”，真的很大，她们自己差点都没反应过来——这么可怕的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在她们姐妹身上？！ “爹杀了娘？”林大妹呆呆的，“不可能……怎么可能？爹以前对娘那么好，他怎么会杀了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不管有什么误会，爹都承认了，凶器也找到了。族长、里正商量，准备初三过后，就将爹送到衙门定罪。”林氏说道。 “什么？！你要将爹送到衙门？！”林大妹叫道，“你疯了！那可是我们爹！” “那又怎么样？难道娘就白死了？”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林大妹有些恍惚，“我已经够难了，我不能再多一个杀人的爹，这要传出去，我以后做人？我的几个女儿怎么做人？完了，全完了。” 喃喃自语，又连忙抓住林氏的手，让她去找族长、里正，无论如何不能将他们爹送到衙门，要不然真定了罪，那一切就完了。 第204章 被咬了 尽管林氏跟林大妹保证，这件事情不会传出去，族长、里正亲自办，不会让消息传出去。 可是林大妹不相信，她就是觉得“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将爹送到了衙门，这件事情早晚会被传出去。 “不行，我不答应。”她吼着，说要去找族长、里正“翻案”，跪都要跪死在他们面前，让他们答应这件事情。 林氏没想到大姐会这么不讲理，怎么说都说不通。 她就像钻进了一个牛角尖了，只是一个劲地觉得，这个事情会影响到她的生活，会让一切变得更糟。 “你们凭什么不答应，我才是大姐。长姐如母，这件事情应该是我说了算。”她尖着嗓子，想要逼着她们点头。 林氏、林三妹、林四妹齐齐呆住，望着眼前这个变得面目全非，有些尖酸刻薄的长姐，完全不敢相信。 不管她们说什么，她都在那里叫，似乎谁的嗓门大谁说了算似的。 “大姐，你能先冷静下来吗？你要不要先喝点水，呆会儿我们再谈。”林氏怕情况更糟，连忙转移了话题。 只是可惜，策略失败，因为林大妹怀疑她们在玩什么手段，觉得她们没有“尊重”自己，如果真的尊重自己，真的把自己当大姐，就不会不听她的话。 “娘死了，你们不通知我，等上山了才通知我。” “我一来就告诉是爹杀死了娘，要把他送进牢房，你们到底还有没有当我是你们的大姐？” “我说什么你们都不听，你们是不是嫌弃我，觉得我没资格管你们？” …… 林大妹“质问”，大吼大叫着，觉得自己所有的感受都被人给“忽略”了。 婆家没有人在意她的死活，娘家也没有人关心她的感受，这个世界怎么了，难道她就是多余的吗？ 既然她是多余的，那当初为什么爹娘还要把她生下来？ “呜呜呜……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在乎我？” “这到底算什么？我到底算什么？” 喊着喊着，林大妹就抱着自己的头，蹲在地上痛苦地哭了起来。 林氏、林三妹、林四妹意识到了大姐有些“失常”，她们极力地想要将状况给扭转过来，然而可惜的是，某个人根本不听她们的，自顾自地哭着说着，就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二姐……”林四妹有些怕怕的，她扯了扯林氏的袖子，小声说道，“大姐，好可怕。” 林氏摸了摸她的头，让林三妹领着四妹出去，这里交给她就好了。 林三妹、林四妹出来，看到了叶瑜然，赶紧走了过去，小声汇报着。 林大妹的声音如此之大，叶瑜然怎么可能没听见？就是因为听见了，所以才赶过来看动静的。 她问她俩里面情况如何，她俩摇了摇头，感觉不太好。 “感觉大姐有些不对头。”林三妹说道，“一开始我们想要跟她讲道理，可是她根本不听，总觉得我们在害她。” 林四妹：“嗯嗯，就是这种感觉。朱大娘，你说，我们大姐怎么了？” 林大妹进门的时候，叶瑜然刚好不在，所以没看到林大妹的情况，只能问她俩。听着她俩的描述，她的感官就不太好。 “不知道，大概是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有些受刺激了。你们俩也忙了一上午了，去厨房吃东西吧，我给你们留了些好吃的。给你们二姐留一点，别吃完了。” 林三妹、林四妹眼睛一亮：“你下厨了？” “就熬了一个汤，其他的是他们弄的。” “只要是朱大娘做的，肯定好吃。”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姐妹两个都没有好好吃东西，今天又忙了一上午，现在确实有些饿了。 她俩没有再犹豫，跟叶瑜然道了谢，便去厨房吃东西去了。 叶瑜然站在房间门口，想要给姐妹二人留一点交谈的空间，没有立即进去。但她没有想到的是，就那么一会儿功夫，里面就发生了“大战”。 用林氏的话来说就是：“我姐一定疯了！我就站在那里，什么也没干，她突然冲上来就咬我。” 屋里的一声大叫，把叶瑜然吓了一跳，赶紧冲进去。 然后她就看到林大妹紧紧抱住林氏，一口咬在了林氏的肩膀上。 林氏痛叫：“啊，姐，你干嘛咬我？！” 她连忙想要推开林大妹，不想换回的是对方的拳打脚踢，发了疯似的要揍她。 “我让你看不起我！” “我让你看不起我！” “我让你看不起我！” 林大妹真的疯了，她一边念叨着，一边狠狠揍着林氏，就好像林氏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似的。 叶瑜然走过去，拿起抵在门后的棒子，就敲到了林大姐的后背。 林大姐倒在了地上。 “你怎么样？”叶瑜然没管地上的人，而是扶起了林氏。 林氏拉开自己的衣服，肩头已经被咬破，露出了血的痕迹。除此之外，还有林大妹发疯时在她身上制造的其他伤口。 林三妹、林四妹也听到动静，放下碗筷赶了过来：“怎么了？怎么了？二姐，你怎么了？” 说完，她们就看到了趴在地上的林大妹。 “到底怎么了？” “不知道，大姐刚刚好像疯了，突然咬我。”林氏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因为刚刚的一切太突然了，完全出乎她的预料。 “大姐咬你？！”林三妹、林四妹这才注意到二姐肩头的伤痕，吸了口冷气。 “别站着，找干净的盆到灶上打点热水，院子里的芦荟摘几片回来。”芦荟有止血的作用，在这种缺医少药的年代，叶瑜然找不出更好的药品。 十分遗憾，当初她学的不是医，要不然现在就能够用上了。 没有一会儿，林三妹、林四妹就将叶瑜然要的东西弄了过来。 叶瑜然让林氏坐在床上，帮她擦了擦上面的伤口：“有点疼，你忍忍。其实这么点伤口不擦也行，不过我怕她口水有不干净，还是擦一下保险。” 她说的不干净，是指细菌什么的。因为怕古人听不懂，所以没讲。 但听在林三妹、林四妹耳里，就不是这个意思了。姐妹二人：大姐这是彻底被朱大娘嫌弃了！ 望向依旧趴在地上的林大妹，她俩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那是她们大姐，这样放着不管似乎有些不太好；但要管了，又好像有些对不起二姐。 那她们到底要不要管呢？ 第205章 我会陪着你 最终，她们还是没管成，因为林大妹醒了。 林大妹醒来，发现自己趴在冰冷的地面上，居然没有一个人管她，她的心里头拔凉拔凉的，望向林三妹、林四妹的眼神简直就跟刀子似的，非常吓人。 “大……大姐。”一向活泼的林四妹，声音都抖了一下。 “我会记住你们的！”林大妹愤恨地盯着她们，说道。 林三妹、林四妹根本来不及解释，林大妹就当着她们的面爬了起来，冲出了房门。 “大姐——” 待她俩追出去，已经不见了她的人影。 她们有些心慌，连忙回来跟林氏说。 林氏此时已经擦好了药，穿好了衣服：“没追上？大姐是不是到堂屋去了？” 姐妹三人满院子都找遍了，还问了其他人，都没看到林大妹。 “大姐到底跑哪里去了？”林三妹有些担忧。 “谁知道呀，她以前不这样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这趟回来，哪哪都怪怪的。”林四妹总觉得，大姐有些不对劲。 林氏心里头也忍不住担忧起来。 叶瑜然对林大妹不太了解，不做评价，见找不着人，就让三姐妹去吃饭。林大妹又不是小孩子了，那么大一个活人，三个孩子的娘，她还能照顾不好自己？ 朱老头带着朱大、朱二、朱三、朱五、朱七一行人，姗姗来迟。 没办法，叶瑜然不在家之后，他才发现——家里一切乱糟糟的。 虽然叶瑜然走之前做了安排，可是叶瑜然不在就跟缺了主心骨似的，哪哪都不对劲。几个儿媳妇各干各的，沉默，几个儿子也是各干各的，沉默。 朱老头呢，这里坐坐，那里坐坐，也觉得缺了啥。 还以为团圆饭能够回来，不想天黑了都没看到叶瑜然等人的身影，倒是赶牛车的带回了“报丧”的消息。 朱家一帮人全部呆住：“啥？！死了？！” 条件反射的，他们望向了还在哄孩子的朱四和李氏，某人坐完双胞子，人家还来喝过喜酒，咋没几个月，人就没了呢？ “唉……世事无常！”朱老头感叹了一句。 最后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家里离不了人，才刚当爹的朱四留下，女人和孩子们留下，剩下的跟朱老头出门。 “我没让她们来，家里还有事，明天又要开始回娘家了，就算往后挪两天，也够她们忙的。”朱老头见了叶瑜然，跟她解释，“而且还有孩子，这么大老远的，天又冷，家里怎么都得留人，想了半天，还是没让她们来。” “嗯！”叶瑜然没觉得朱老头这样做有什么问题，说道，“你们呆会儿上炷香，吃过午饭就回。家里一帮女人、孩子，大过年的我不放心。” 虽然太当山脚下还算平安，但家里只留女人和孩子确实不是什么好主意，再加上这半天朱家“发家”的传言，叶瑜然也没敢让他们多呆。 反正林家这边的事情干得差不多了，他们还是先顾好自己的“小家”吧。 “也行，估计这边也没地方住。”朱老头说道，“那我让牛车也别走了，跟我们吃完饭一块儿走。” “嗯。我带着林氏她们在这边留三天，后天一早让牛车来接。你回去跟几个儿媳妇说一声，回娘家的事往后挪两天，等我回去，她们再按计划回娘家。”这事来得太突然，谁也没准备。 只是哪家没点儿事？ 按照传统，第三天是圆坟的日子，再怎么也要把坟圆了再走。 如果圆了坟不走，就得等头七。这种大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有事，叶瑜然当然不能等那么久，就只能圆坟当天走了。 林氏看到朱五，眼眶就红了：“老五……” 朱五在心里叹息一声，跟她进了屋。 其他兄弟也十分识趣，没打扰两人的二人世界。 “呜呜呜呜……”关了门，林氏就扑进朱五的怀里，“呜咽”地哭了起来。 虽然婆婆对她很好，可是婆婆毕竟是婆婆，有的事情不好说，也只有到了朱五面前，林氏才放下了所有防备，哭得像个孩子。 当初她选择嫁给朱五，或许还带有别的目的，但是不能否认，她也是因为喜欢朱五才选择的他。 否则就凭“老虔婆”的名声，那么一个厉害的婆婆，有几个敢嫁？ 朱五搂着她，也没有说话。 哭了好一会儿，林氏的声音才渐渐小了，委屈地说道：“你怎么也不安慰我？我就这么不值得你安慰吗？” “没有，我就是觉得你现在很难过，需要好好哭一回。现在好多了吧？”朱五当然对她还是有感情的，否则以他的年龄，就算再等两年也无所谓。 就像他所说的，他觉得林母的离世对林氏打击比较大，她需要好好哭一场。 “嗯！”林氏的鼻音有点重，“好多了，我就是很难过，你不知道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现在回想起来，都还有种做梦的感觉。” 说着说着，眼眶又红了。 朱五抱紧了她：“没事，我会陪着你。” “呜呜呜……我知道，我知道，你娶了我，肯定会对我好。是我不够好，我总是惹你生气，对不起。我以后会努力的，努力变成你喜欢的样子，再也不惹你生气了。”林氏哭着说道。 朱五有些心疼，尽管林氏有千般不好，那也是他挑的女人：“没有，我其实也有很多毛病，你看娘平时没少骂我。你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好，我喜欢骂你，其实就是想‘欺负’你……” 哦，说白了，就是怕有一天被媳妇给骑到头上，所以想要提前“管”好了。 “我让你欺负，但你也别欺负得太狠了，你要太狠了，我会怕。”林氏拉着他的袖子，半委屈半撒娇地说道，“我怕你不喜欢我，不要我了。” “不会。”朱五跟她保证，他们朱家没有换媳妇的习惯，顶多他就是有点凶，其他的也没啥。 他让她不要难过，既然她嫁进了朱家，那就是朱家的媳妇，以后只要有他在，除了他娘，肯定没人敢“欺负”她。 好吧，就算到了现在，朱五也没敢保证，他敢为了她挑战他娘的权威。 “娘那么凶，你肯定不敢。”林氏似乎也知道这一点，被他有些逗乐了，嗔怪地瞪他一眼。 朱五一脸无辜：“对啊，所以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是个实在人，从来不会说那些天花乱坠的东西骗女人。” 第206章 朱五哄媳妇 林氏当然知道朱五没有他说的那么老实，当初她看上他的时候，有好几个女人想要嫁给他。 他要是不会耍嘴皮子，能够同时摆平那么多女人？ 只是可惜，那几个女人没有竞争过她，要不然现在就没有她什么事了。 朱五的到来，给了林氏最大的安慰，尤其是这个男人还会适时地逗她开心，让她再一次肯定了自己当初的选择。 她发誓，她肯定不会变成她娘的样子——就算有一天，她生不出儿子，她也不会落得她娘的下场。 “老五，你老实回答我，如果有一天，我生不出儿子，你会不会不要我？” “你都还没生，你怎么知道你生不出儿子？”朱五没有正面回答，因为还没发生的事情，他也不确定。 林氏这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担忧：“你从现在就认真地想，我娘没有生儿子，我大姐也没有，我说不定也生不出来。” “怎么会？你看我大哥、三哥、四哥，全都是儿子，我二哥那里不也还没生？”朱五给她举例，“我们老朱家最喜欢生儿子，你再看你娘那边，只是你娘没生儿了，你大姨不是生了吗？所以说，你能不能生，都说得太早了。” 林氏强调：“我大姨也只生了一个。我娘生了四个，我大姐连生了三个，如果我之前那个孩子没带的话，说不定也是一个女儿……” “你要是生个女儿，我娘肯定高兴死。你看我娘喜欢姑娘那股劲儿，你要敢对你不好，你觉得我娘不会收拾我？你放心吧，我那么怕我娘，你把我娘哄好了，不就行了？” 提到婆婆，林氏倒是想起当初她想要嫁给朱五的另一个原因了——因为婆婆出了名地喜欢女儿，她怕自己生不出儿子，找一个喜欢女儿的婆婆也好。 “你怎么都不知道哄哄我开心，说你喜欢女儿会死啊？”林氏多少还是有点不甘，瞪了他一眼。 朱五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说道：“咋说？我说的话你又不信，当然还是搬我娘出来比较靠谱。你看，我一提我娘，你就没话说了。好了，不要再想你爹娘的事情了，我又不是你爹那个傻子，会做出这种事情。” 是真的，在朱五听林氏说清楚了她娘是怎么死的，他就觉得林三狗“傻”了。 连他娘都知道，可以靠女儿发财，享富贵，林三狗居然为了一个“莫须有”的儿子，将四个女儿都给“得罪”了。 让四个女儿恨上，林三狗以后还能够享得到“女儿福”？ 得了吧，不恨死他就怪了。 还把自己搞进牢房，哪一年出来都不知道，傻了巴叽的。 叶瑜然见朱五来了之后，林氏的状态就好了很多，心里便有了数。 这小两口也没她想的那么糟糕，瞧瞧，真有事了，这不是挺好的吗？ 心思一动，朱老头带着儿子离开的时候，她就做主把朱五给留了下来。正好趁着这个时候，也让夫妻两个多培养培养感情。 叶瑜然悄悄地叫来林三妹、林四妹，对她们一阵嘱咐。 林三妹、林四妹偷偷打量二姐跟二姐夫，满心惊奇：朱大娘也太厉害了，居然看得出他俩在闹别扭？ ——不好意思，她俩瞅了半天了，啥也没看出来。 ——不过朱大娘说得对，多给二姐和二姐夫制造些机会，说不定她俩能够早点换小侄子，也早点让二姐从失去娘的痛苦中走出来。 二姐为了她们做了这么多，也是时候该她们“回报”了。 于是林氏很快就发现，自己身后少了两条小尾巴，倒是与朱五凑在一起的机会变多了。 她没有多想，只是觉得在这种时候有他的陪伴，心里特别暖。 从那以后，不管未来她遇到了任何事情，每当她要做出什么决定时，这一幕都会再次浮上她的心头，让她慎之又慎。 到了下午，前来祭拜的人渐渐就少了，林家的院子变得冷静了起来。 不知道族长、里正打了什么招呼，林老婆子那边没有过来闹，就好像跟这边隔绝开了一般，半个人影都没有出现。 不过林氏三姐妹也不在乎就是了，反倒是天黑了以后，还是没人看到林大妹的身影，多少让她们忧心了一把。 只希望林大妹是回了婆家，而不是自己独自跑出去，制作了什么妖娥子。 其实她们也是高看林大妹了，她也就在林氏、林三妹、林四妹三个人面前“威风”一点，出了那个门，就变得畏畏缩缩，见不得人了。 因为一路上都躲着人，所以才没有注意到她的身影，她在离开林家的院子之后，直接去了林家的祖坟，找到了林母的坟墓，趴在那里狠狠哭了一通。 哭诉自己有多么命苦，嫁了那么一个可怜的婆家，男人男人做不了主，女儿女儿被人欺负最惨，就算是回了娘家，还被一帮妹子扔在冰冷的地上，没有一个人“瞧得起”她。 “呜呜呜呜……没有一个人瞧得起我，没有一个人瞧得起我啊，娘。” “你到底把我生出来做什么？我生来就是受苦的命，我真的太苦了。” “娘，你带我走吧，求你了，带我走吧，我真的太苦了，都没有人理我。” …… 穿着单薄的衣服，迎着冷风，林大妹一个人在山头哭得凄惨，就好像全世界对不起她似的。 如果叶瑜然在这里，肯定会一顿臭骂：“谁对不起你了？全世界没有人对不起你，最对不起你的其实是你自己。” 怒其不争，你自己不争气，你还能怪别人？ 你觉得别人对你不好，那你就反抗啊，就骂回去啊；别人对你女儿不好，你不知道争啊，不知道自己护着她们啊。 什么事情都想要靠别人，谁能够救得了你？ 初三，圆坟。 这是一个大阴天，林氏准备好了一切，一大早就起来，带着朱五和两个妹妹上山，给林母圆坟。 今天有两件大事，一件是此，另一件就是族长、里正送她们爹上衙门的事。 那件事，林氏三人都没有参与。 那是她们爹，她们不知道应该有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 叶瑜然说道：“既然不知道，那你们就去圆坟吧，其他的交给族长和里正他们吧。” 林氏说：“好。” 站在新坟面前，冷风拂面，撩飞了姐妹三人的长发。 朱五上了香后，主动站在稍后一点的地方，将空间留给了她们母女几人。他想，这种时候，她们大概有很多“悄悄话”，想对她们娘说吧。 林氏注意到这一点，有些微微感动：娘，你看，这就是我选择的男人，他比你选的那个好多了。 第207章 骂她是个疯婆子 ——娘，我的眼光比你好多了。 ——你到了地底下，早点投胎，下辈子找个好人家，别选爹那样的了。 姐妹三人烧着纸香，各说各的。 林三妹说：“娘，我们给你报仇了。爹会去坐牢，那个寡妇以后也不会有好日子过，娘，你等着，老天爷长眼睛，肯定不会让你白死的。” 林四妹说：“娘，你别担心我们，朱大娘说了，以后我和三姐可以去她家。我知道，你肯定会说朱大娘凶，是，朱大娘是凶，可是朱大娘也会对我们好，我们有饭吃，有新衣服穿，还有钱拿……” 林氏说：“娘，我会照顾好两个妹妹，以后给她们找一个好人家。” 林三妹说：“娘，我们以后会好好干活，自己攒嫁妆，肯定会比现在还要好。” 等她们从山上下来时，林三狗已经被族长、里正带走了。 叶瑜然上前，抱了抱她们。 “东西都收拾好了吧？收拾好了，我们上车，回家。” 那一句“回家”，不知道怎么的，让林氏、林三妹、林四妹三人的眼眶红了一下。 她们拿着行李上了牛车，还回头看了一眼这个生活了十多年的林家院子，脑海里突然浮现了很多画面。 那些爹娘还在的画面，他们在院子里忙活，他们发生争吵。不管是什么，那个时候，他们一家都齐齐整整的。 只是从此以后，这个家再也不是他们的家了。 “好，我们回家。”林氏牵着林三妹、林四妹的手，说道。 林三妹、林四妹没有说话，因为她们也不知道，当她们再一次回到朱家，未来到底会是什么样子。 只是从当前来看，回到朱家是她们唯一能做的“选择”。 “娘回来了！” “娘回来了！” 叶瑜然还没进门，像小燕子一样的李氏就开始在院子里奔走相告，安静了几天的朱家院落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柳氏、刘氏、朱八妹几个人，立马丢下手里的活，围了过来。 就连在后院，带着几个儿子收拾堆肥坑的朱老头，也丢下了家伙，带着儿子们奔了出来。 受到热烈欢迎的叶瑜然一脸懵逼，还以为家里发生了什么大事。 结果啥事也没有，就是一个个冲着她献殷勤，不是给她捏肩捶腿，就是给她提水倒茶，恨不得什么都捧到她面前来。 叶瑜然一脸怀疑：“你们怎么了？疯了？” “没有没有，”朱四摇头，“就是娘几天没回来，有点不习惯。” “就是，这个家少了谁都行，就是不能少了娘。娘要不在家，我整个人呆在家里都不自在，总觉得少了什么。”李氏带着一脸讨好的笑意，“果然还是娘在家好，只要有娘在，做什么我都心里踏实。” “娘，你要不要检查我编的手链？这几天我也有编，编得可好了。”朱八妹积极地推销着自己。 大宝、二宝也没落下，表示这几天他俩有好好背书，又跟七叔学了不少新内容，可以背给奶奶听。 叶瑜然确定了没什么大事，就点名让大宝、二宝背了起来。 以前还想逃的大宝、二宝，这回背得特别有精神，恨不得将所有东西都塞进奶奶的耳朵里，让奶奶好好夸一夸。 不过离开三天，叶瑜然当然知道大宝、二宝之前学到了哪里，听到他们没有落下功课，心里自然高兴，毫不吝啬地夸了几句。 大宝、二宝的下巴顿时抬得高高的，就跟开屏了孔雀似的，骄傲得不行。 检查完两个孙子，叶瑜然又把几个儿子、儿媳妇给“检查”了一遍，除了才跟她从林家回来的一行人。 检查的结果嘛，自然一半如意，一半不如意。 对于如意的，叶瑜然夸；对于不如意的，叶瑜然骂。 平时怕叶瑜然骂怕得要死的众人，盼了几天终于盼回一场“骂”之后，那感觉叫一个“酸爽”——既痛苦又畅快，怎么破？ 叶瑜然：贱皮子，不骂几句还不爽了，抖m是不是？ 叶瑜然一出一时，完全没有什么，不过对于在朱家院子生活的众人还是察觉到了不同——娘不在的时候，朱家院子是死的；娘回来了，朱家院子就活了。 柳氏、刘氏再不服气，也不得不承认：只要娘回来了，做什么都有了底气。 李氏抱着双胞胎儿子，开开心心地跑到叶瑜然房里，找她聊天，顺便跟她八卦八卦这几天村里发生的“大事”。 “娘，你不知道，隔壁的大嘴巴差点让永宁叔给休了。” “嗯？”叶瑜然还真不知道。 一般来说，都当奶奶的人了，哪里还会发生这种事情？ “哎哟，这事可搞笑了，娘这几天不是不在嘛，可大嘴巴不知道啊，所以她就跑去捉奸，非说永宁叔跟娘有一腿，气得永宁叔又跟她打了一架。” 叶瑜然：“……”我都不在，怎么还有我的事？ 李氏跟她描述了那一天，捉奸有多么热闹，几乎半村子的人都出动了。 “猛然推开门一看，娘，你知道屋里是谁吗？” 叶瑜然问道：“是谁？” “永宁叔啊，就他一个人。前几天他不是才刚跟大嘴巴打了一架吗？赌气，过年都没回家，一直住在外面。刚好过年那天娘不在家，大嘴巴见团圆饭你都不在，就怀疑上了娘，带人捉奸去了。” 叶瑜然：“……”被人泼这种脏水，还真是让人不痛快！ “最搞笑的是什么，娘你知道吗？当时爹也在，大嘴巴还质问爹，是不是他把你藏起来了，要不然怎么她找不到你。”李氏一阵闷笑，“当时爹的那表情，简直无言以对，直接骂她是个疯婆子，脑子有病。” 叶瑜然：可不就是有病，整天盯着她，却不知道她那天带着林氏几个去了林家村，连牛车都借了，知道的人肯定不少，就她不知道。 偏偏，大嘴巴还真是不知道。 她之前因为在大家面前说叶瑜然的坏话，还跟永宁叔打了一架，全村的人都记住她了。当时在场的人，生怕叶瑜然将“说坏话”这件事情记在她们头上，在那之后都躲着大嘴巴。 所以大年三十那天，叶瑜然借了牛车，带着儿媳妇去林家村的事情，根本没有任何人透口风给大嘴巴。 大嘴巴一时不觉，不知道叶瑜然上哪里去了，也不知道脑子哪根筋犯了抽，一下子将叶瑜然的“失踪”和永宁叔的“离家出走”联系在了一起，于是就有了这幕。 第208章 大宝、二宝拜年 可以想见，当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那些知道叶瑜然行踪的人，听到大嘴巴非要将她和永宁叔扯在一起，是什么表情了。 ——我靠？！ ——如果我不是知道朱大娘上哪儿了，还以为大嘴巴是真的捉到了。 ——质问人家男人，人家婆娘上哪儿了，人家男人会理你才怪了。 可以想像一下，被捉了奸，还不知道状态的永宁叔望着依旧不依不饶的大嘴巴，再从旁边的人嘴里听到叶瑜然早去了林家村了主持丧事去了，他会是一种什么表情？ 恼羞成怒还是小事情，一怒冲天，气得当场扬言要休了大嘴巴什么的，似乎也不是什么奇事。 “就这样，大嘴巴还说人家替娘做伪证，非在屋里把娘给找出来，将整个屋子都给翻了一个底朝天。最后还是族长夫人来了，才解决这事。” 其实那个时候族长夫人也被大嘴巴气得够呛，骂她没脑子，给了台阶都不知道下，真要当永宁叔写了休书才后悔吗？ “老虔婆呢，让那个老虔婆出来说话，我就不信了，我这么揪她她也不出来。”大嘴巴一脸愤怒，死死逮住族长夫人不放。 族长夫人已经从众人嘴里得知了“真相”，都想骂娘，哪家教出来的祸害，是专门来坑朱家村的是不是？ “出什么来？人家在林家村主持亲家母的丧礼，谁有功夫在这里跟你玩这一套？行了，没事赶紧收拾收拾，你带男人回家，在这里闹什么闹？你们两口子要闹，关起门了闹，大年初一，当着这么多人闹，还要不要脸？明天可是出嫁女回娘家的日子，你想传得整个太当山脚下都知道你做的丑事吗？” “什么丑事？那个做了还不敢认的老虔婆都不怕出丑，我这个惩恶扬善的老婆子怎么就出丑了？”大嘴巴完全不认，她觉得所有人都站在老虔婆那边，跟她作对。 只想把叶瑜然揪出来，当场捉奸成功，让大家认识她的“真面目”。 “你就闹吧，你是不是非要等永宁叔把你休了，你才善罢甘休？”族长夫人质问。 大嘴巴梗着脖子就说道：“他不敢，他要是敢休我，那就说明了他心中有鬼，想要休了我给那个老虔婆腾位置。” 永宁叔气得不行，是真的想要把这个老婆子给休了，非要让人帮他请族长、里正来，休了这个老婆子。 其中不乏想要看热闹的，真有人跑去请族长、里正了。 族长夫人见这样闹下去不是办法，直接威胁大嘴巴，要是她不赶紧收拾东西，带她男人回去，等族长、里正来了，那可就真写休书了。 就像叶瑜然所说的那样，都当奶奶的人了，这要是被休了，哪里还有脸见人？ 大嘴巴再怎么想闹，也没想让自己落得被休的下场，一看真有人找族长、里正去了，心里也有些怕怕的。 这时候族长夫人再一威胁，她便顺着杆子往下爬，赶紧收拾了东西，拉着永宁叔回家了。 “永宁叔一开始不肯的，还是让族长夫人发了话，让人给强行押回去的。”李氏说道，“要闹可以闹，但要关起门来闹，把儿子、孙子辈全部想完了，再想要不要休。” 这个瓜有点“惊人”，叶瑜然完全没想到，就算她不在，大嘴巴也能够把事情闹得这么“有滋有味”，精彩纷呈。 初四，天气阴。 柳氏一大早爬起来，吃完早餐，跟叶瑜然拜别，就带着早就收拾好的年礼，领着朱大、大宝、二宝父子三人，出了朱家的院子，回娘家了。 刘氏暗戳戳地打量着大嫂带的那个背篓，猜测着里面带了什么东西。 只是可惜，上面盖了一层麻布，她什么也没看到。 ——哼！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一些肉和米面嘛，我又不是没有。 再想到自己给娘家准备的那些东西，刘氏这心里就舒服多了。 跟往前相比，今年准备的要丰厚一些。她敢说，她那几个姐妹没有一个有她多，到时候她肯定能出风头。 在婆家这边被人给“压”得死死的，等回了娘家，哼哼…… 跟刘氏的“羡慕嫉妒恨”不同，柳氏心里倒是没有太多想头，反正她在家里不受宠，娘家也穷，她娘根本不会在乎她回不回娘家，只会在乎她带了多少东西。 果然，才一进家门，柳母就赶紧招呼着让人将朱大的背上的东西取下来，一家子忙着去看年礼了，倒是没有一个想着夫妻四人赶了大半天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朱大跟柳氏一起站在柳家的院子里，有些表情尴尬。 大宝、二宝亦是紧紧地牵着彼此的手，对一帮对他俩“虎视眈眈”的表兄弟，提起了十二分警惕之心。 往年他们来的时候，不管带了什么东西都会被对方“窥视”，就连身上的衣服都会有人暗中撕扯，害得他俩从那以后只敢穿旧衣服过来。 这次也不例外，大宝、二宝出门前就把新衣服给脱了，尤其是那件新袄子，整齐地折好放在家里。他们宁愿挨冻，也不愿意给别人破坏新衣服的机会。 “哇！居然有肉？！” “啊……娘，你看，是鱼干，又有鱼干。” “鱼干好，鱼干好吃。” 就跟发现新大陆似的，柳母等人还真在背篓里发现了不少好东西，米面、鱼干、肉酱、果酱，比去年丰盛不少。 看到这些东西，柳母的心情顿时就好了，这才笑着转身，叫两个儿媳妇搬了板凳，让朱大、柳氏坐下。 “哦，对了，还有我的两个乖孙孙，”柳母笑着翻箱倒柜，翻出了一块糖，掰成了两块，一人分了一块，“姥姥家没有别的东西，就两块糖，别嫌弃呀。” 大宝、二宝乖巧地道了一句谢，余光扫向了站在一旁的表兄弟等人。 表兄弟几个眼睛发光的盯着他们手中的糖，跟饿狼似的，他们俩敢保证，若不是大人还在，表兄弟肯定会冲过来抢。 柳母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些，笑眯眯地摸了摸大宝、二宝的头，夸他俩乖，然后就叫了几个大孙子，让他们带大宝、二宝到院子里去玩。 “不用了，姥姥，我们留在这里陪你。”今年，大宝没有再犯傻，牵着二宝的手，就笑着拒绝了姥姥的提议，“那么久不见，我们想姥姥了。” 暗中被拐了一下的二宝接着就说道：“嗯嗯，我也想姥姥了。姥姥吃糖，糖可好吃了。” 当着一群表哥的面，二宝就将那半块糖递给了柳母。 “姥姥不爱吃，你吃。”柳母为两个外孙的孝敬而感动，心生爱怜，直夸女儿教得好，比她家这几个皮猴子乖多了，有好吃的还知道想着当姥姥的。 第209章 各个娘家 大宝、二宝不喜欢吃糖吗？ 当然不是，只是他俩很清楚，这两块糖就算到了他俩手里，也不一定能够落到他俩的嘴里。 只要他俩敢被表兄弟带出去玩，最后只有被“欺负”的命。 不是他俩不想反抗，而是表兄弟比他俩大，人数也多，他俩凭武力根本干不过。 但是武力干不过，不知道动脑子吗？ 大宝、二宝在来之前就商量好了——坚决不跟表兄弟出去玩，只跟着姥姥。 因为跟着爹娘也不靠谱，就像在家里要跟着奶奶，抱奶奶的大腿一样，他们觉得，在姥姥家这边，就得抱姥姥的大腿。 “姥姥吃。” “我的也给姥姥吃。” 大宝、二宝撒着娇，一起将糖塞到了柳母的嘴边，非要“孝敬”当姥姥的。 柳母一个张嘴，糖就掉进了她的嘴里，总不能再吐出来吧？ “真乖！”她一边笑眯眯地夸着，心里欢喜不已，不过也没舍得从柜子里重新拿出一块出来。 这一天，大宝、二宝就这样黏着柳母，搞得他俩好像真的跟她很亲似的。 柳母没有多想，只以为这是女儿教的，很高兴有两个会读书的文曲星外孙跟着自己，上哪儿都带着。 还故意带到村里转了一圈，让大宝、二宝背书给大家听，狠狠炫耀了一番。 ——看到没有，我家外孙可是文曲星下凡，你们之前不是还说我吹牛吗？ ——现在看到了吧，哪家娃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就会背书了？ 大宝、二宝的出现，确实让柳母赚到了不少艳羡的目光，有些人还泛着酸味地酸了她几句：“这是你外孙，又不是你亲孙子，就算会读书，也不是你享得了福。” “哼！外孙就不是亲的了，看到没有，他俩跟我亲着呢。”柳母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也没有示弱，硬撑着将风头给抢了回来。 外孙没有亲孙子亲这件事情，难道她不知道？ 只是家里那几个娃不会读书，她能怎么办？有本事酸人家的孙外，有本事自己也捞一个这样的外孙出来转转啊，你有吗？ 没有就把嘴巴闭上。 不得不闭嘴的众人：“……” 真当文曲星那么好捞呀，要是好捞那还是文曲星吗？ 不过别人的话，多少还是柳母的心里留下了痕迹，她暗戳戳地将大宝、二宝带到一边，“教”了不少东西。什么他们奶不是什么好人，以后他们要跟姥姥家亲，只有姥姥才会真心对他们好之类的。 大宝、二宝：“……” 他们奶说，背着人说人家坏话的不是什么好人，姥姥你这样真的好吗？ 二宝趁着柳母没注意，悄声问大宝：“哥，姥姥为什么要说奶的坏话？” “这个世界上，说奶坏话的人还好吗？”大宝问道。 二宝沉默了一下，说道：“可奶不是坏人。” “嗯，我们自己知道就行了。”因为奶从不背着人说人家坏话，就算要说，也是当着人家面说的。 朱大、柳氏倒不知道这些，他们一直留在院子里，不是帮忙干这个，就是帮忙干那个，哪里像上门做客的，分明就是来“干活”的。 直到晚饭，才有时间坐下来，跟柳家人挤在一起吃饭。 柳母留他们住一晚，干了一天活的朱大、柳氏完全没有留的念头，只说某人不让留，就带着大宝、二宝离开了。 “这个老虔婆，真是太过分，一年难得回一趟娘家，还不让人过夜。”柳母送走女儿、女婿后，还满心不快地站在院门口抱怨了几句。 然后回头看到两个儿媳妇在分鱼干之类的东西，更是气得将她们骂了一顿，丧尽天良的东西，她女儿脚程还没走远，就开始分东西，没见好东西是不是，眼皮子这么浅…… “呼……”出了柳家村，朱大松了口气。 大宝、二宝也松了口气。 因为声音太默契，彼此还对视了一眼，无声地笑了起来。 柳氏自然也有看到父子三人的反应，若是以往心里肯定会不快，觉得他们嫌弃自己娘家。可是这一回，连她自己都有种“松口气”的感觉，她能说什么呢？ “柳娘，以后没事，还是少过来吧，你要真想娘家了，多寄点东西得了。”朱大说道。 柳氏有些沉默，不过没有反对：“好。” 大宝、二宝牵手走在前面，脚步轻快：“回家喽，终于回家喽！” 平时别人回娘家，都会住一晚，柳氏一家子天黑就回来了，倒是让叶瑜然有些意外。 她还怕是柳氏太老实，怕被她骂才今天赶回来的，结果等她跟大宝、二宝一打听是怎么回事，顿时无语了：“……” 所以，老大跟老大家的回娘家，其实不是去做客的，是去干活的？ 自己儿子、儿媳妇坐在那里，让回娘家的女儿、女婿干活，这娘家谁愿意回？ “奶，我觉得姥姥不好，她还跟我们说你的坏话。”二宝别看年纪小，随着启蒙以后，他的逻辑思维强了许多，也慢慢能够将一件事情给说清楚了。 这不，一回来就跟他奶奶“告状”了，说他姥姥说了什么。 叶瑜然有些哭笑不得，摸了摸两个小家伙的头，安慰了一下他们，就让他俩去睡觉了。对于柳母的行为，说真的，她还真不好说什么。 初五，天气阴。 刘氏一样起得大早，收拾完早餐，跟叶瑜然拜别，让朱二背起背篓，踏出朱家的院子。 刘母左盼右盼，终于把自己的闺女给盼回来了，二话不说，打发男人和儿子陪女婿说话，她自己则叫了女儿进屋，聊起了私房话。 虽然上次借着满月宴已经聊过了，但那时人多，就捡了当紧的说，还有很多话刘母根本没来得及说。 她抓着刘氏的手，提问她在朱家到底过得怎么样，别总报喜不报忧，当娘的哪有不担心自己女儿的？ 朱家老三家的都能够因为没生而被休了，她嫁了老二岂不是更惨？ 刘母唠叨着，让刘氏平时低调点，受了委屈也受着，谁让她一直没生呢。这要真被休了，那这辈子就完了。 “娘，你说什么呢？”刘氏完全没想到她娘进屋，就谈什么生不生，休不休的，触人霉头。 大过年的，谁个说这个？ “我这不是关心你吗？要不是你肚子不争气，这么多年都没动静，我能急吗？人家在你后面进门的老四都能够一胎抱俩，反倒是你先进门，半点动静都没有，别人还跑来问我，你是不是不能生？”那天满月宴回来，刘母没能高兴几天，就被一帮好事的婆子弄得不开心了。 一个个跑过来打听刘氏的事，搞得好像刘氏不能生似的，听他们的意思，就等着看他们家的笑话，看刘氏什么时候被休呢。 第210章 女婿半个儿子 刘母气得够呛，当场跟他们骂了起来。 “不是吧？”刘氏一脸惊讶，倒是没有想到，会有人这么问刘母。 “就是隔壁那个春花娘，整天嘴巴子多，到处乱传，说你嫁进了朱家这么多年没动静，十有ba九是因为不能生。说你婆婆那么强悍，三儿媳妇说休就休，说不定下一个就轮到你了。”说着，刘母就关心地询问刘氏跟朱二的夫妻关系到底怎么样，他们在床上都是咋办事的，别种子洒错了地方，闹了笑话。 “娘，你咋问这事啊？”虽然成亲多年，但被自家老娘逼问床上细节，刘氏多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咋不能问了？我这不是怕你们跟那个李大傻似的，连入个洞房也不会嘛。” 刘母说的李大傻，在太当山脚下还是一个“名人”，只不过他出名的方式不怎么好听罢了。 当年他年轻的时候，娶了村里的村花，让人羡慕不已。 夫妻俩年轻的时候，倒也恩恩爱爱，只是奇怪的是，他俩一直生不出孩子。 什么法子都使了，他婆娘就是怀不上。 那个时候就有人怀疑，是不是他婆娘不能生，让他把他婆娘给休了，重新找一个。可李大傻舍不得了，硬是撑了几年，攒了一笔钱，带着他婆娘到镇上看大夫。 大夫一脸惊讶：“你们成亲多久了？怎么你夫人还是黄花大闺女？！” 结果问清楚了才知道，原来李大傻播种播错了地方，也难怪他婆娘这块肥地一直发不了芽，自然也就不结果了。 这事不知道后来怎么传出来了，李大傻便成了太当山脚下的笑话。 “娘，你当谁都是李大傻啊？”刘氏又羞又恼，说道，“李大傻那么傻是因为他没有父母兄弟，没人教他，老二又不一亲，他二兄弟那么多，再傻也不会傻到这种份上……” 简直羞耻。 “我这不是怕有意外嘛，如果他的种子没有问题，那就是你这块地有问题。你现在也能够攒钱了，到时候多攒一点，也到镇上去看看，说不定就好了。这人啊，还是得有孩子，要没有孩子这个家就散了。”刘母继续劝着，甚至还忍痛将之前女儿偷偷“孝敬”她的铜板翻了出来，让女儿收着，到时候好去看大夫。 刘氏感动不已，没想到她娘这么替她考虑：“看啥大夫啊，娘，我又没毛病。你不是给我找了几副药吗？我先把药吃了再说。我要是真到镇上看大夫，消息肯定会传出去，到时候大家怎么说都不知道。” “这倒也是，别人说不怕，就怕你婆婆当了真，以为你真不能生，要把你给休了就麻烦了。”刘母感叹着，说朱家的日子好过了，以后朱二想要重新再找一个肯定不成问题。 她现在只担心刘氏，要真生不出来就麻烦了。 欢欢喜喜地回娘家，结果被她娘这么一说，原本就担忧的刘氏越发担忧起来——我不会是真不能生吧？ 一夜都没能睡好，第二天刘氏顶着黑眼圈，跟朱二回了婆家。 刘母还算靠谱，接了女儿、女婿的拜礼，也多少回了一些。虽然没有他们带来的丰盛，但也算是不错了。 初六，天气晴。 刘氏回来，那么就轮到李氏回娘家了。因为有两个孩子，她准备的东西要多一些，夫妻俩一人用背篓背年礼，一个用箩筐挑孩子，就这样上路了。 所幸今年是个暖冬，虽然过年前几天飘过几朵雪花，但后面就没影了。要不然夫妻两个这么带着孩子回娘家，估计是要挨骂的。 “今年咋回来得这么晚？”李母老早就在院门口等着了，看到人影，赶紧迎了出来，“不是初四就该回了吗，怎么都初六了才回来？” “娘，别说了，我和你乖孙都快冻死了，进屋再说。” 李氏一听他们居然把孩子也给带回来了，还骂了他们一顿，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这么不懂事？还没断奶的孩子跑什么跑，把他们留在家里不就行了？ 急忙将他们迎进了屋，把箩筐里的三宝、四宝抱出来，一口一个“乖孙”，摸摸他们的小脸、小手，看冻着了没有。 李父也将两个不省心的大人骂了一顿，心疼他的俩外孙。这可是双胞胎，盼都盼不到，捡了这么大的福气也不知道珍惜。 李氏一边凑到嫂子让出来的空位烤火，一边吐舌头，“嘿嘿”地冲着她爹娘直笑：“没事，箩筐我们都垫得暖暖和和的，上面还盖着麻布，怎么都不可能吹到他们。我们是确定了没事，才这样干的。” 朱四在旁边帮腔，说这事他娘也同意，只要他娘同意的事，肯定不会有事。 叶瑜然：“……”这个黑锅我不背。 “你婆婆说得都对，你婆婆让你跳河，你怎么不去？”李母没有瞪女婿，可对于自个儿的女儿却没有心软，狠狠地瞪了李氏好几眼。 “我婆婆又不傻，她还要靠着我赚钱呢，才不会做这种赔本的买卖。”李氏稍微烤暖和了一些，就开始翻背篓里的东西，说给家里带了什么什么好东西。 因为她是老幺，前面的哥哥、姐姐她都有准备，鱼干、腊肉，还有平时经常捎回来的肉酱、果酱，也够家里人吃好几顿了。 “娘，我跟你说，这个你肯定没吃过，这个叫腊肠。”李氏捡起一串黑不溜秋的东西，热情地介绍起来，“这东西可好吃了，我婆婆特地教我们做的，把肉剁好了，放好调料，灌到猪肠子里，然后再上灶头熏一熏，味道可香了。而且很省事，只要洗干净，放到饭上一蒸，到时候切成片，就可以吃了……” “这啥东西？黑漆漆的，你确定能吃吗？”李母望着熏得黑漆漆的腊肠，有些不抱希望。 肉酱、果酱就算了，她女儿也真是的，不怕婆家嫌弃，啥东西都往家里搬。 当着女婿的面，她就说了李氏几句，生怕女婿觉得她女儿“败家”，拿东西贴补娘家。 朱四在旁边笑，表示这是他娘交待的，李家好不容易养大了李氏，结果李氏呆在朱家操劳，也没办法向亲爹亲娘敬孝道，也就只能靠这点东西聊表一下孝心了。他让丈母娘别客气，女婿也是半个儿子，该孝敬的还是得孝敬，要是太客气了，那岂不是不把他当儿子？ 第211章 偷吃 对于女婿的嘴皮子，李母有些无奈。 当初可不就是因为这小子能说会道，才将她家的宝贝闺女给哄走了？ 要不是这小子后来对她女儿还好，否则这后面怎么收场都不知道。 女婿上了门，李母也高兴，带着两个儿媳妇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好好招待他们两个。 李氏脸皮厚，啥也不干，就那么坐在火堆边，跟她爹、她哥、她男人几个凑在一起，跟他们侃天侃地。 她比朱四还能说，又因为这几个月的迎来送往，八卦潜能全开，她爹、她哥说啥她都知道，说得比他们还更清楚。 到后面，李父、李家兄弟二人，不得不跟李氏“打听”起一些事情来。 “嘿嘿！这事我知道。”李氏一脸得意，将她从某个来家里买豆腐或者买肉味豆渣的老婆子嘴里打探到的消息，有些卖弄地讲了出来。 她似乎十分能抽丝剥茧，即使几个人讲的内容不一样，她也能够从中找到共同点，将这件事情给串联起来，让他们狠狠吃一回“瓜”。 别看朱四跟她睡一张床上，到这种时候照样听得津津有味，感觉自己从来没听过。 没办法，平时大家都忙，也难得有机会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八卦”。 叶瑜然虽然没有跟几个儿媳妇回娘家，不过从各个儿媳妇从娘家回来的反应来看，她多少也判断得出来，谁回家是真的开心，谁回家吃了亏。 柳氏当天去当天回，又有大宝、二宝作证，这趟回娘家失败；刘氏留了一夜，但第二天回来时鬼鬼祟祟，不知道要做什么，排中等；李氏欢喜而去，一脸笑意地回来，连朱四也是一副高兴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回到那边有多受欢迎了。 对于三个儿媳妇带了什么东西回娘家，又从娘家带了什么东西回来，叶瑜然完全没做任何表态。 这个时代，讲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管她们回到娘家是什么样子，其实她们的命运已经跟夫家绑在了一起，是好是坏，完全由朱家决定。 叶瑜然不能保证自己会将她们个个捧起来，但只要她们自己争气，能够直得起腰来，她也乐意多给她们几分“尊敬”，让她们过她们想过的生活。 初七，天气阴。 李氏回来之后，朱家几个儿媳妇回娘家的日子便正式宣告结束。 这个时节没有什么要忙的，不是串个门拜个年，就是呆在家里聊八卦。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三个倒是还有点活，比如编手串什么的。 李氏忙着那对双胞胎，再打听打听八卦，一天的时间就被瓜分完了。 叶瑜然每天还有教学任务，因为春节过后，她就要送朱七、大宝、三宝到镇上念书了。她想趁着这段时间，好好抓一抓三人的学习，让他们的基础打得更结实一点。 在朱家的女人当中，倒是柳氏、刘氏、林氏三个成了最闲的。 林氏因为有两个妹妹要养，她很快调整过来，跟朱八妹她们一起学编手链，准备开春的第一个集市就去卖。 柳氏学了学，不太擅长做这个，只好负责打下手，赚那么一点辛苦钱。 至于刘氏…… “娘，我咋觉得二嫂最近有些不对劲？”李氏悄悄凑到了叶瑜然身边，打起了小报告。她说这两天，她老看到二嫂在厨房打转，虽然灶上的食物没少，但是灶前的柴火却少了。 “你连柴火都点了？”叶瑜然有些诧异。 因为冬天要烤火，所以厨房都会多准备一些备用的树桩子、粗树枝之类的。只是常人一般只会注意灶上的吃食，怎么到了李氏这里，连柴火的数量她都知道？ 李氏有点不好意思：“不是说一孕傻三年吗，我怕我太久没学习，脑子就变笨了，所以没事就数一数，练练脑子。” 叶瑜然看她一眼，说道：“你是惦记着那个鸡蛋吧？” 不要以为她不知道，以李氏的性子，会不想赚那个鸡蛋？ 开春最有竞争力的朱七、大宝、二宝就会去镇上学，到时候家里的识字计划也不会停，那作为奖励的鸡蛋会落入谁手里呢？ “嘿嘿嘿……娘，虽说我们家现在也经常吃鸡蛋了，不过也难得吃到一个整的，我既然有机会能够抢到一个完整的鸡蛋，我干嘛不抢啊？”李氏还真算盘过，她对比了一下这个家的竞争实力，发现除掉朱七、大宝、二宝、朱八妹后，她其实非常有机会赢得那个鸡蛋。 她想赢的不只是那个鸡蛋，还有那个鸡蛋背后的“优越感”——看，你们不是妒忌我得娘的宠吗，那是因为我是最优秀的。 “那你好好加油，我等着把鸡蛋发给你。”对于某人的冲劲，叶瑜然毫不吝啬地给予了支持。 李氏见婆婆要走，赶紧跟了上去：“娘，我说真的，我是真的觉得二嫂有些奇怪。她都到厨房转了好几次了，一开始只是看看，后面呆的时间越来越长，肯定有鬼。” “那你查出是什么鬼了吗？”叶瑜然问道。 李氏撇撇嘴，不开心道：“没有，要是我查出来了，我肯定早就揭发她了。” “那你就少操点心，该干嘛干嘛，狐狸的尾巴总会露出来的。” 刘氏是在几天后的一个下午，被当场“抓获”的。 叶瑜然知道她在打厨房的主意后，故意给她制造了一些机会，将某个时间段给空了出来。结果没两天，刘氏就真给用上了。 “娘，你看，她在偷吃东西。这回被我抓到了吧，哼哼！”李氏望着刘氏端着碗，正在喝锅里的“汤”，一阵得意。 ——哼！让你跟我争宠，这回栽了吧？ 柳氏、林氏站在厨房门口，隐隐地替刘氏有些担忧。 ——家里的日子慢慢好过起来，她怎么能做这种傻事呢？ 刘氏捧着碗呆在那里，完全没料到第一次干，就让人给抓住了：“娘，我不是，我没有……” 她赶紧将碗放到灶上，跪在了叶瑜然面前，焦急地解释着，她没有偷家里的粮食。她煮的东西，是从娘家带来的。 这年头，儿媳妇偷东西吃，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大的罪名，但也完全够婆婆一怒之下，将她赶回娘家了。 刘氏知道婆婆不喜欢自己，所以她是真怕。 “从娘家带回来的？哎哟，大家都是回娘家，都把东西交给了娘，你倒好，你居然还私藏？！我的天啦，你的胆子也太肥了。”李氏可没有这么容易放过她，巴不得一脚将刘氏踩到底。 第212章 催生药 “没有，我没有……娘，你听我解释，我真的没有藏东西。这是我娘给我的。”刘氏一脸焦急。 “谁从娘家带来的东西，不是娘给的？合着，就你的是娘给的，我们的就不是了？就只有你有娘，我们没有啊？” 到最后，刘氏说一句，李氏就踩一句，硬是踩得死死的，让她完全没有了翻身的余地。 刘氏瞪向李氏，目光里忍不住露出一丝恨意，直呼对方全名：“李如冬，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怎么过分了？难道只准你说话，就不准我说了？”李氏完全不怕她。 “好了，老四家的，你先回去带孩子。”叶瑜然没想到，就那么一会儿功夫，两个人就吵了起来。 这个老四家的也真是的，之前跟老五家的吵，现在跟她二嫂吵，她啊，就是一个喜欢拔尖的，谁也不能盖她的风头。 李氏有些不甘心：“娘，是她偷吃东西，又不是我。”所以，你咋说我啊？ “你该喂孩子了。”叶瑜然只强调了这一句。 李氏愤愤地，瞪了刘氏一眼，跺脚出了厨房。 叶瑜然走去，将灶上的碗端了起来，送到鼻前嗅了嗅。虽然她不是中医，但是她闻得出来，这似乎是药草的味道。 “你没事煮药草干嘛？” 林氏诧异：药？ 她望向二嫂，有些不太明白，什么样的病，需要二嫂遮遮掩掩的，偷偷煮药喝？ 刘氏的心脏扑扑直跳，她根本不敢交待这东西到底是干嘛用的，支支吾吾，半天找不到一个好借口。 “到底怎么回事？”叶瑜然见她不说话，音量高了一些。 刘氏一抖：“娘，这是药……我娘给我补身子的药……我回去的时候，我娘觉得我脸色有点不太好，所以就捡了副药，让我补补……” “是药三分毒，不看大夫就随便补，容易补出问题。”叶瑜然盯着她，说道，“你要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可以去看大夫。你手里又不是没有钱，直接去就行了。” “不是什么大毛病，”刘氏将头压得低低的，小声道，“就是女儿家的一些小问题，吃副药就好了。” 如果真的只是普通的补药，刘氏大大方方地来，叶瑜然也不会多想。 反而她这样支支吾吾，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让叶瑜然不得不忧心起来——刘氏不会有事情瞒着她吧？ 叶瑜然盯着她的发顶，问道：“不是什么大毛病，你藏什么？是你自己说，还是我去请大夫来？” “娘，不要叫大夫。”刘氏赶紧抬起了头，求饶，“你要是叫了大夫，我就完了，真的完了……” 说着说着，嘤嘤地哭了起来。 叶瑜然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她怎么了。 若是生病了，请大夫看病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就算是妇科病，也不能讳疾忌医啊。 她正要给刘氏普及一下医学常识，柳氏鼓足勇气，轻轻地喊了一声：“娘。” “你知道？”叶瑜然回过头来，正好看到柳氏又缩了回去。 “大嫂，你要知道你就说啊，藏着捏着，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干着急。”林氏毕竟还比较年轻，又是刚进门不到一年，还没到催生的时候，自然也猜不出来二嫂到底是怎么了。 她也有些急，难道二嫂是得了什么得病，怕被婆家嫌弃，所以才不敢跟娘说吗？ 可是上回老七被狗娃打成重伤，到现在都还在吃药，娘也没嫌弃呀。她觉得，二嫂应该是多虑了。 柳氏心里头一阵紧张，虽然她有了一些猜测，但不是很肯定：“二弟妹，你吃的，是不是用来备孕的药？” 刘氏的头低得更低了，根本不敢回答，但她不断抽泣的哭声，给出了答案。 叶瑜然有点懵：“你吃备孕的药就吃呗，偷偷摸摸的干嘛，搞得跟见不得人似的，别人还以为你在干嘛呢。” 说完，她反应了过来——等等，柳氏所说的“备孕的药”，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她连忙问柳氏，这个“备孕的药”到底是来干嘛的，是用来为怀孕做准备的，还是用来治不孕的？ 刘氏的哭声顿时顿住，她抬起头来，祈求地望向了柳氏：求求你，不要说。 柳氏碰触到她的眼神，有些害怕地躲到了一边，她不敢对婆婆撒谎，只能说：“我不知道。” 林氏这时也想起了，大嫂所说的“备孕药”应该是指“催生药”吧。 在她流掉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她娘也跟她念叨过一嘴，让她把小月子给坐好，把身体给养好了，要不然怀不上就麻烦了。 她娘还怕发生意外，给她挑了几个催生的药方子备着，让她收好了，万一有什么也好派上用场。 想到她娘，林氏忍不住红了眼眶：如果她娘现在还活着，还会继续替她操心吧？ 如果到了这种时候，叶瑜然还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药，那她上辈子的宫斗剧就白看了。她转过头来，不可思议地望向了刘氏，问道：“所以，你是不能生了吗？” 刘氏哭着摇头：“没有，我没有，娘，我真的没有……我没有不能生，我能生的，娘，我能生，呜呜呜呜……娘，你别休我。” “既然你能生，那你没事吃这个药干嘛？这个药谁给你的？你娘给你的，那你娘带你看大夫了吗？是大夫给你看的，还是你们自己随便到哪里找来的？”一想到这东西有可能是三无产品，叶瑜然就有些不能直视了。 若是大夫开的还好，那是对症下药；但若大夫都没看，她们自己瞎整药吃，没病也能吃出病来好吗？ 刘氏也是绝了，就哭着不肯承认，说这不是治不孕的，她没有不能生，哭着让娘别休了她。倒是对叶瑜然的那些问话，半天也回答不到点子上。 叶瑜然又气又急：你到底是能生，还是不能生，给个准话啊！ “行了，你别哭了。”气得她大吼一声，“哭什么哭？哭能解决问题吗？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到底能不能生？” 刘氏哭得咽住：“能。娘，我肯定能，真的，我发誓，我真的肯定能生。” 你能生，那吃药干嘛？叶瑜然差点就再次问了出来，但她怕自己浪费时间，只能抓重点问了：“能不能生不是你说了算，你看大夫了吗？” 第213章 你到底能不能生? 刘氏哭得不能自己，摇了摇头。 “那你哭什么？又不是大夫说你不能生，你怎么就觉得自己不能生，瞎找药吃了？你是嫌日子过得太太平了，故意找事情出来折腾是不是？”叶瑜然有些气恼。 所以她问了半天，其实刘氏根本没看过大夫，自己胡乱猜的喽？ 我的天，这事真要人命！ “没有，娘，我真的没有……”刘氏哭着说道，“娘，我已经嫁进朱家好几年了，我嫁进来的时候大宝还没生；现在连老四家的都生了，老五家的还流了一个，可就我一个人没有动静。他们都怀疑我不能生，还找到我娘头上，问我成亲了这么多年咋还没生，呜呜呜呜……” “我看他们都是吃饱了撑的，我这个当婆婆的都急，没催你生，他们急什么急？还有你也真是的，有事也不跟家里商量一下，就自己一个人胡乱吃，万一吃出了事怎么办？你这叫病急乱投医，知道吗？”叶瑜然直接将刘氏狠狠骂了一顿，让柳氏将碗里的药给倒了，还让刘氏将那些所谓的“催生药”全部交出来，扔掉。 等她看到里面还有什么符纸方子、锅烟灰方子、蟑螂方子，真的非常庆幸自己提前发现了，要不然真等刘氏全部尝试完了，这人不出事才怪。 为了生孩子，连砒霜都敢吃，这是不要命了啊？ 立马将几个儿媳妇，连同还未婚配的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一起叫了过来，给她们上了一堂所谓的“催生课”。 告诉她们这女人生孩子，不是女人一个人的事情，它跟种地一样，除了要看地好不好，也要看种子好不好，种子下种的时间对不对，下种后的照顾是否到位。 万一要是种子有问题，或者下种的时间不对，所以女人才怀上孩子，结果老折腾女人这块地，这吃那吃，能吃出孩子吗？ 连他们种地的时候都知道，肥地是有讲究的，不能乱来，否则会把地弄坏，结果换成吃药了，他们的脑子就转不过弯来了吗？ “所以以后要是一时没有怀上，你们也不能着急，大大方方地去看大夫，问大夫自己身体怎么样，听大夫的。你们看那个种地有不懂的，不去问有经验的老庄稼汉，而是跑去问一个啥也不懂的小孩子？那不是傻吗？” 一席话，说得朱家的女人们一个个忍不住笑了出来——可不就是傻，种地不问老把式，问孩子能问出啥？ 笑出来之后，刘氏的心里这才多少有了安慰。 原来，她生没生，婆婆一点都没急，也就她跟娘听多了外界的话，忍不住急了起来。 上完课，叶瑜然还找到了刘氏，跟她谈谈心。 “这事就这么过了，以后不要再提了。”叶瑜然拍了拍刘氏的手，说道，“我知道你急，可光着急没有用，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就算这个时候真怀上了，我也得担心。与其点想着现在怀，还不如想着多赚点钱，到时候家里盖了大房子，什么都有了，你的身体也养好了，小家伙再来，那什么都有了。当娘的总希望自己的孩子好，你也不希望他生来就吃苦，对不对？” “娘……”刘氏有些感动。 她没想到，娘还这样宽慰自己。 “你看你大嫂一家就知道了，到现在大宝、二宝还跟老七挤在一起。等开了春，他们到镇上了，到时候还是得挤在一起。你和老二两个，要是能够攒点钱，自己把房子立了，就算建得小一点，有那么一个小院子，到那个时候再生孩子，多舒服啊，也不用跟我们挤在一起了。”叶瑜然和她展望着未来，笑她傻兮兮的，就只知道生孩子，怎么不想着先修个房子呢？ 有了房子，有了院子，孩子也有了落脚的地方，他到那个时候再来，不就可以享福了？ “立房子？”刘氏愣了一下。 她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尤其是，娘说的是单独立一个房子。 娘的意思，确定不是分家吗？ “谁说分开住就是分家了？”叶瑜然笑着说道，“活还是一起干，干多干少全看自己，就跟之前你们和老四家的做生意一样，反正到时候除了交一部分到公中，其他的就是你们自己的。自己有个院子，自己当家做主，你不安逸？” “不……好吧？”刘氏迟疑。 这种事情，真的能想吗？ “怎么不好了？你们一帮人跟我挤一个院子，我还嫌你们人多烦呢，巴不得你们能够早点自力更生，一家一个院子建出去，到时候我走路都带风。” 展望完未来，叶瑜然给了刘氏一个“目标”，免得她整天想着孩子的事情，越弄越糟。 生孩子讲究缘分，有的时候它就是那么奇怪，你越是想它它越是不来，等你不想它的时候，说不定它就来了。 叶瑜然觉得，刘氏现在怀不上不见得是件坏事，也有可能是这个家的条件太差了，当娘的吃不饱穿不暖，自己身体的营养都满足不了，凭什么再负担一个孩子呢？ 就刘氏这单薄的身体，还是等养得有肉了一些再说吧。 李氏没想到二嫂偷偷在厨房煮的不是吃食，而是药。这搞得她有点尴尬，她抱了一对双胞胎，二嫂成亲几年不怀，吃个药还被她翻了出来，这不是“落井下石”是什么？ 叶瑜然前脚一走，李氏就拿了一件小孩子的旧衣服跑了过来。 “二嫂，那个……我听我娘说，我们那边有个传统，说是孩子的福气大，若是将孩子的衣服压在枕头底下睡，就能够沾到他的福气，一个孩子带着几个跑了。”说着，李氏就将衣服塞到了刘氏的怀里，“这是三宝刚生的时候穿的，要不然，你垫在枕头下面试试？” “哼！”刘氏还记恨着某人“踩”她的事情，甩头就走，不过到底没将三宝的衣服扔出来。 虽然娘劝她不要急着生，但真要等到立了房子再生，那得什么时候了，若是能够早点生，也不是什么坏事。 李氏微微松了口气，虽然二嫂没有“原谅”她，但至少把衣服收下了，不是吗？ 墙角，柳氏看到这一幕，只能叹了口气：唉……看来我又晚了一步。 然后把她才翻出来的，大宝、二宝穿过的小衣服收了回去。 第214章 大嘴巴要被休了 这个年，朱家过得既热闹又冷清。 没办法，谁让林母去世得如此不巧，偏偏卡在大年三十夜呢。虽然朱家的人不用替林母守孝，但林氏、林三妹、林四妹三姐妹得守啊，所以不管是一日三餐，还是日常的衣服，都得有所注意。 即使大家不用跟着她们一起，不沾荤腥，不穿艳色，不过多少也得注意一些。 考虑到姐妹三人要守一年热孝，大家还帮忙赶制了一些衣服鞋袜之类的。毕竟之前为了喜庆，大家做的新袄子都比较艳，现在得想办法换些浅的。 到底是在衣服上重新缝一层浅色的，还是拆了重新换一块布，这都得费功夫。 上辈子的叶瑜然，针线活自然不可能太好，不过谁让她拥有了原主的记忆呢，多少也能够缝一些东西。 大冬天出门不方便，没什么事情做的时候，她就带着几个儿媳妇、姑娘坐在火堆前，做的做针线活，编的编手链。 因为人多，厨房坐不下，他们就在堂屋的侧面挖了一个坑，用来充当火坑。待天气暖和的时候，再埋上。 李氏讲着她听到的笑话，将一屋子的人逗得哈哈大笑。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突然砸响了朱家的大门： “碰——” 一声巨响，让一屋子的人愣了一下。 “老虔婆，你给老娘滚出来——” “别以为你躲在屋里，我就不知道你在屋里，你这个老不死的，居然勾引老娘的男人，你给老娘滚出来。” …… 因为天冷，在家里窝冬，没事就不出门的叶瑜然：“……” 不是吧，大嘴巴怎么上他们家了？ 一屋子的人望向了叶瑜然：虽然过去了几天了，但不好意思，初一那天大嘴巴抓奸，非要“污蔑”某人跟永宁叔有一腿的事情，他们印象深刻。 朱老头：“……” 就老婆子这脾气，就算他跟秦寡妇的事情成了，她都不可能跟永宁那老头成事。这个世界上，大概也就他受得了老婆子的脾气。 男主甘逸仙：“……” ——不，我没有。 ——我已经很久没出场了。 朱家的大门结实，可固定大门的门框没有那么结实，大嘴巴这么一折腾，那门框就摇摇晃晃起来。 “干什么？拆门啊。”叶瑜然将针线活往篮子里一丢，就找了一根称手的棍子，打开堂屋门口的帘子出去了。 因为是冬天，开着门会有冷风吹进来，冷；但要是把门都关上吧，外面有什么动静也看不见，所以朱家特地留了一扇门，做了一个厚帘子挂在上面。 为了避免帘子与门之间的缝隙，还特地做成了两扇，临门的那一边固定在门上，中间相临的两边则稍微重叠了一下。这样进进出出，人经过时重叠的地方能够打开，在人通过之后它们又能够迅速叠在一起，挡住外界的风。 叶瑜然一出来，朱大、朱二几兄弟也跟着跑了出来，他们冷得一个激灵，拢着袖子跟在自家娘身后。 大嘴巴一看到她，就破口大骂，骂她不要脸，勾引别人男人，怂恿人家休妻。见别人日子好过心里就不舒服，非要跑到别人家去挑事。 叶瑜然完全不想说话，翻了一个白眼冲上去，拎着棍子就冲着她的脸一阵乱舞。 大嘴巴吓得闭上了咒骂，一阵大叫：“哎哟我的妈呀，救命啊！救命！老虔婆打人了，老虔婆要人命了……” 一边叫一边后退，被地上的石头一绊，一跤摔到了地上。 叶瑜然的棍子也跟着，矗在了她的额头上：“再胡说八道，打烂你的头。” 大嘴巴心头一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鬼哭狼嚎的那种。 虽然两家住得有距离，但这么大的声音，永宁叔还是听到了。何况大嘴巴出门的时候，还跟他吵了一架，嘴里嚷着要谁好看来着。 他跟了过来，望着人家被弄坏的门，再一看一屁股坐到地上的大嘴巴，羞愧难当。 “大嘴巴，你还要不要脸了？没事跑到人家家里闹什么？你给我起来，回去。”他扯着大嘴巴，赶紧想要将人拉走。 “我不走，我走什么走？就是这个老虔婆勾了你的心思，你才想休我的，打死我也不走。你们那一家子怎么想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不就是见着老虔婆开始发家，眼馋人家的东西，嫌我碍事，想要把我弄死，好给人家挪位置吗？”大嘴巴那张嘴完全不饶人，把永宁叔骂了一顿。 直骂他不要脸，就是瞧着人家的日子好过了，想要人家家里的东西。 等到她看到婆婆、儿子、儿媳妇的身影，继而又把他们臭骂了一顿，就好像全世界所有人对不起她似的。 永宁叔娘、儿子、儿媳妇脸色难看。 “娘，你能别闹腾了吗？”尤其是儿子朱乐生，面色铁青，“在自己家闹就算了，还跑别人家来闹，丢不丢人？” “你居然嫌我丢人？！”大嘴巴一脸震惊，“你爹要休我，你们连个屁都不放，现在我要找老虔婆算账了，你们却一个个站出来替她说话了？！你到底还是不是我生的？朱乐生，你这个畜生，你不是人，你这个杀千刀的，白眼狼了啊，我生你还不如生一个胎盘……” 朱乐生再被他娘骂得麻木，那以前也是在自己家院子里骂，但这回是当着人家外人骂的，他难堪至极，盯着他娘气得整个人发抖：“娘，你太过分了！” “我过分了？我怎么过分了？过分的到底是我，还是你？你还是我儿子呢，胳膊还往外拐，果然不愧是老朱家的种，跟你爹是一个德性。那个老虔婆到底干了什么脏人眼的事情，勾搭住你爹就算了，怎么连你也被人家一团狗屎糊住了眼睛，连你亲娘是谁也不知道了？”大嘴巴越骂越狠，越骂越难听。 朱乐生本来还想管，听他娘骂成了这个样子，气得转头就走：“我不管你了，你爱咋的咋的。” 才在朱家院子没呆上多久，就气呼呼地冲出了院子。 他婆娘怕他出事，赶紧跟上：“乐生，乐生……” “你啊……”永宁娘望着大嘴巴，失望不已，“你就作吧，总有一天够你后悔的。” 也不想管了，走人。 她的宝贝儿子都跑了，自己又那么一把年纪了，随便他们闹腾吧。反正儿子、儿媳妇都不怕丢人，她一脚踏进棺材的人还怕什么？ 反正两脚一蹬，什么也不知道了。 “走走走，你们都走。你们这群杀千刀的，被我说中了心思了吧？一个个做贼心虚，跑得比鬼还快……”大嘴巴见真没人帮自己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又哭又嚎，恨不得将这辈子的委屈给哭出来。 第215章 哭放 大嘴巴见真没人帮自己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又哭又嚎，恨不得将这辈子的委屈给哭出来。 她是真的觉得自己这辈子惨，嫁的男人是人家老虔婆挑剩下的，结果好不容易大半辈子过去了，儿子、孙子都有了，该享福了，结果男人还被老虔婆勾住了魂，要休了她，她命怎么那么苦啊？ 被指着鼻子骂的叶瑜然：“……” 难怪大嘴巴她男人要休了大嘴巴，就这“发疯”的样子，就算她是男的，估计也受不了。 永宁叔拉了几次没拉动，气得蹲在了地上：“你个疯婆子，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跟朱大嫂子有一腿了？我跟朱大嫂子连几句话都没说过。” 他根本不想理大嘴巴，可是不理又不行，她在人家院子里骂，万一要是让朱老头误会了怎么办？ 脸色难堪，跟朱老头说：“我上辈子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娶了这么一个婆娘，真的是气死我了。朱大哥，你自己说说，我啥时候有机会跟朱大娘说话了？” 朱老头一脸同情，拍了拍老弟的肩：“我懂，我以为我婆娘已经够凶了，想不到你婆娘更厉害。”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以往老虔婆作归作，但老虔婆也有本事把这一大家子管好，但是这个大嘴巴…… 说句实话在，连他婆娘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眼见着围到自家院子里的人越来越多，大嘴巴还骂个不停，一副没完没了的样子，叶瑜然也没耐性了，走上前去，“啪”的一巴掌，就落到了大嘴巴的脸上。 “要发疯回你家院子去，再在我这里发疯，老娘拆了你的骨头！”说着，就举着棍子，凶悍地朝大嘴巴打了过去。 大嘴巴吓得尖叫：“打人了——” 棍子没有落到大嘴巴身上，倒是落到了她旁边的泥地上，溅起一些尘土。 “老娘打的就是你！敢跑到老娘院子里骂人，真当老娘是吃素的？老虎不发威，你当老娘是病猫，老娘今天倒要看看，你这个疯婆子的骨头到底有多硬，有的没的都敢编排老娘。”叶瑜然完全不怕打着她，打着也是活该，“老娘不给你一点颜色看看，老娘就不姓叶。” “打人了——打人了——老虔婆打人了。”大嘴巴顾不上骂人，坐在地上的她赶紧躲来躲去。 她伸手要去够叶瑜然的棍子，叶瑜然就下狠手，直接敲在她的手背上，疼得她哇哇大叫。 “疼死我了！” “我的娘诶，疼死了！” …… 叶瑜然骂道：“疼死你活该，老娘没一刀剁了你是给朱家村里正、族长的面子。赶紧从我家院子里滚出去，就你这张臭嘴，老娘怕脏了老娘院子里的空气。” 不光骂大嘴巴，还骂永宁叔，说大嘴巴会像今天这样大吵大闹，蛮不讲理，其实都是他自己“纵”出来的。 自己“纵”出来的婆娘，自己控制不住，还好意思放出来当疯狗咬人？ “你要休妻是你的事，但你要搅得左邻右舍大过年的日子里，连年都过不好，你他娘的就不是男人。” 大嘴巴听得一愣一愣的：咋还骂上她男人了？ 不过叶瑜然骂的内容，倒是也给她一些启发——对哦，既然她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是朱永宁造成，那休还休什么休妻，找他负责啊。 抱着朱永宁就骂了起来，骂这个男人不要人，骂这个男人没出息，连自己的女人都管不好，管不好还怪别人，现在要休了她，到底是想给哪个野婆娘挪位置？ “苍天啊，没理啊，公公、公公是我送走，婆婆、婆婆是我亲手伺候的，养大了闺女，养大了儿子，现在连孙子都抱上了，他朱永宁凭啥要休了老娘？” “呜呜呜……这么多年吃糠咽菜的，老娘没过过一天好日子，老娘还陪你过了一辈子，朱永宁你不是人啊，现在儿子、孙子都大了，居然还给老娘玩这一出。” “老娘告诉你，想得美。” …… 叶瑜然完全不想自家院子成为“唱戏”的台子，直接将夫妻二人一起赶了出去。 不想走？ 用棍子打。 专打脚，像赶牛一样，硬是将人给赶了出去。 儿子、儿媳妇不好出手；朱老头好面子，肯定也不会做这种事情，但叶瑜然不怕——原主的本身本来就不好，连菜刀都敢扛的人，名声再坏能够坏到哪里去？ 朱里正、朱族长赶过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朱家的大门关上。 大嘴巴一身狼狈地在人家院子门口号哭，骂这个不是人，那个不是人。 “这是咋了？大过年的，你们闹什么闹？”原本里正、族长不想出面，可是上次族长夫人已经出过面，一听是大嘴巴家的事，打死也不肯过来。 没办法，他俩只能动了身。 朱永宁一看是他二人，觉得丢脸的他叹了口气，蹲在了地上。 大嘴巴哭得好不伤心：“什么闹了？又不是我想闹，是朱永宁他这个男人不想好，外面有女人了，他要休了我。” “朱永宁，不是我说你，你都抱孙子的人了，咋还闹出这种事情呢？这么多人围在这里，好看啊？上次，你嫂子没跟你说清楚？”族长还以为那事已经过了，没想到又发生了，头疼不已。 一直以为朱大娘是最让人头疼的，到现在才知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朱大娘跟大嘴巴一比，闹腾程度完全落了下风。 李氏完全呆不住，一见族长、里正来了，二话不说，就喊了朱四看男人，想要到外面去看热闹。 林氏也凑了过去：“我跟你一块儿去。” 柳氏、刘氏其实也挺好奇的，只是一个过于老实，另一个才犯了错，不敢惹婆婆生气，她俩没敢动。 叶瑜然一看她们的样子，就知道她们在想什么，无奈：“行了，想去就去，守在这里干什么？让你们男人替你们收拾院子，顺便把门给修了。” “哎。”柳氏、刘氏赶紧找了朱大、朱二，交待了一声，就跑出去了。 朱七、大宝、二宝也兴勾勾的，但被叶瑜然叫回来，让他们回屋背书去了。 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几个知道热闹看不成了，只能丧气地回屋编手链去了。 朱家的几个男人，带孩子的，替自家婆娘干活的，修门的修门，一时之间倒是只能竖起耳朵“偷听”了。 不过负责修门的朱大、朱二两人，将门口的“热闹”看了一个尽兴。 意外的是，平时也爱看热闹的朱老头这回居然没去，他走到了叶瑜然身边，叹息：“你说，这事咋整的？大嘴巴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咋闹腾成这个样子了？” 第216章 咋没休呢? “这谁知道？人家夫妻两个之间的事情，我们还能躲到人家床底下偷听？”叶瑜然翻了一个白眼，说道，“一个嘴皮子整天巴拉个没完没了，还喜欢造谣；一个跟哑巴似的，没点分寸，就知道任对方作，不闹出事才怪了。” “这咋还有永宁的事？”朱老头想起老虔婆骂人家朱永宁的事，替这位老弟抱了不平，“又不是永宁真想休她，实在是大嘴巴闹得太过分了。你没看到刚才，连娘带儿子，全都被大嘴巴骂成了那个样子，什么白眼狼、畜生，那也太难听了。” 叶瑜然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还替他抱屈了？他婆娘闹成那个样子，你怎么没怀疑我跟他有点什么？” “怎么可能？”朱老头十分自然地说道，“你的性子，我还不了解吗？当年你会跟我，都是不得已的选择，你会看上永宁那小子？” 那个时候，家里是真的困难，他也讨不到婆娘。 乍一看到大户人家院子里这么多漂亮姑娘，他一时之间都看花了眼了。只是当时带路的那人就拍了他一下：“看什么看？这些是你能肖想的吗？” 然后就给他普及了，大户人家的丫环，就算是一个扫地的，嫁的也是人家店里的店小二，像他们这种泥腿子根本论不上。 就在这时，朱老头看到了拿着东西经过的叶瑜然，一眼相中。 只是可惜，当时叶瑜然还是大少爷的通房丫鬟，特别得宠。 那时他做梦都想：这么漂亮的姑娘，要是我婆娘就好了，我肯定对她好。 所以在那天，无意中听到大少爷房进而的通房姑娘犯了错，要被“卖”了，他立马凑了上去。 为了让叶瑜然在那么多人中挑中了，他还动了一个小心思：“只要你选我，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那你说说，要是以前年轻的时候，永宁能够管住大嘴巴，大嘴巴还会像今天这样，到处造谣，捏造这捏造那吗？”叶瑜然问道。 “呃……”朱老头说不出来了。 如果真管住了，大嘴巴肯定不敢了。 “那不就是了，所以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事也不能完全怪大嘴巴。大嘴巴年轻的时候，也是漂亮的姑娘一个，她那时可不是这个样子。”在原主的记忆中，最初遇见的大嘴巴是个虽然有点嘴碎，但挺阳光的姑娘。 只是后来，命运的折磨，让两个人都变得面目全非。 另一边，里正、族长对永宁叔进行了劝说。 不管有天大的事情，就算看在孩子的份上，他也不能把大嘴巴休了，否则这要传出去，谁还会娶他家的孙女、嫁他家的孙子？ 流言猛于虎，他自己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外人知道吗？ 劝说的同时，还狠狠“教训”了大嘴巴一顿，骂她不守妇道，整天碎嘴，连自家男人的谣都造，就差踩在她男人头顶上拉屎了，她男人不休了她才怪了。 族长强硬地要求大嘴巴“约法三章”，否则就算不休妻，也将她赶回娘家，让娘家教育好了才回朱家村。 大嘴巴都已经是做奶奶的人了，虽然娘家那边的老娘还在世，但要因为这种时候被“赶”回去，那她还有脸见人吗？ “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族长，求求你了，千万不能让我回去，我要真回去，就全完了。”大嘴巴闹得那么凶，仗的不过是永叔宁不能拿她怎么样。 她压了他一辈子，不想到老了老了，他居然还“爆发”了一回，差点休掉她。 这事，还真的有点吓到了大嘴巴。 “想要他不休你，你就给我老实点，少惹点事。”族长一脸严肃，说道，“把嘴巴给我闭紧一点，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往外说，就是永宁不找你，我也找你。我朱家村，容不下喜欢造谣，捏造谎言的媳妇。” 李氏、林氏几个，见大嘴巴没有被休掉，不过是立了一份“契约”，多少有些遗憾。 闹得这么凶，害得他们婆婆都出手了，她们还以为真要被休了呢。 “唉！真是可惜了，都闹成了这个样子都没有，永宁叔以后怕是休不掉了。”李氏冲叶瑜然念叨着。 她一脸同情，似乎巴不得大嘴巴被休掉。 “没休掉，没热闹看了，你心里慌是不是？”叶瑜然瞅了她一眼，问她活干完了没有。 “没有，娘，我就是觉得永宁叔有点可怜。”李氏赶紧快速地擦着手里的麻绳，虽然现在天气冷，没什么农忙，但也不能什么也不干。像这种冬天不能出门的季节，擦麻绳、编麻衣、草席之类的，都是常事。 她要喂孩子，所以也就帮忙擦个麻绳，像柳氏、刘氏、林氏几个，她们还要负责准备一年到头的布鞋、鞋。 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年龄也到这里来了，除了编手链，学得最多的便是这些。 “是啊，娘，大嘴巴那人嘴巴那么坏，连你跟永宁叔的谣都敢造，这回要是不治治她，下回肯定没完没了。”林氏也在旁边说道，“娘是啥人，我们大家都知道，肯定不相信你跟永宁叔有啥，可要是换成别人，那可就不一定了。” 李氏接着就说村子里的哪些流言，最初是从大嘴巴嘴里传出来的，就是听她说得多了，村里人才半信半疑，不知道事情是不是真的。 比如秦寡妇跟村里谁谁谁家男人有一腿；村东头江胜家婆娘怀了多年才怀上的男娃，十分八九是借种借的；族长夫人收了哪家的东西，给人家办事…… 叶瑜然：“你知道的八卦不少啊。” 李氏原本得意的表情讪讪的：“娘，我那也是听大嘴巴说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也就那么一说，你们听听，不要当真就成。” “你跟每个人传八卦的时候，都会告诉他们这是假的吗？”叶瑜然问她。 李氏：“没有，这咋好说呢？这八卦，本来就是半真半假，这要全是真的或者假的，那还有什么意思？” “那你觉得，你现在跟大嘴巴有什么区别？” “呃，”李氏僵住，“娘，你这是啥意思？” “提醒你，不知道真假的事情，别到处乱传。有一是一，有二是二，别说风就是雨，乱联想，乱传话。你以为大嘴巴是一开始就造谣的？还不是跟你似的，一开始也只是八卦一下别人的八卦，结果听得多了，慢慢地就传得失了真，越传越假，到后面变成了造谣……” 李氏赶紧跟叶瑜然保证，她肯定不会这样。 第217章 舞龙队 “我也只是一说，不光老四家的要记着，你们大家都要记着，流言蜚语最伤人。不明真相就跟着别人乱传，传到后面会变成什么样子，就不是你们能控制的了。到时候要出了什么事情，因果报应就算没有报应在你们自己身上，也有可能会报应在你们孩子身上。没事多给孩子积点福，多做善事，少做点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柳氏、刘氏、李氏、林氏等人，赶紧一一答应。 正月十五，花灯节，又叫元宵节、上元节，是春节后的第一个重要节日。 一般来说，元宵节最热闹的便是“闹花灯”，但以安九镇落后的经济条件，那种纸灯挂满街头的夜间景象，自然不可能出现。 不过它们也有自己过节日的办法，比如，白天有一个庙会，而晚上则有舞龙队。 在太当山脚下，以朱、李、刘为首的村子，每年都会各自做庄，从太当山脚下的村子里抽选年轻人，老师傅带新徒弟，组成一支舞龙队。 今年做庄的是李家村，朱家村入选了五个年轻人，基本上都是跟族长、里正有些关系的晚辈子侄之类的。 即使再是同姓同宗，那也有亲疏远近。 朱大有些失落，因为去年他选上了，结果今年另一个没有他舞得好的小子都选上了，名单上却没有他。 “怎么了，大哥，你心情不好？” 吃完午饭，朱二看到大哥蹲在墙根底下发呆，就猜到了一些。 他也跟着坐在了旁边，说道：“其实也没啥，今年选不上，不是还有明年嘛。” “朱承嗣那小子都选上了。” 朱大说的朱承嗣，其实是族长兄弟家的儿子，年龄跟朱五差不多，今年是第一次参加舞龙队。 朱二道：“那是族长家侄子，不是很正常嘛。” “那小子去年没参加，啥也不会。”朱大闷声道，“而且我跟大虎他们打听了，朱承嗣力气小，根本就舞不动，一直在里面打混混（也就是浑水摸鱼的意思）。” “那咋的？人家过年前就开始训练了，明天就要舞龙了，怎么轮也轮不到你啊。”朱二轻着他，“别想了，大哥，停一年，明年再舞也是一样的。” 院子里，朱家的女人们正在忙碌着。她们准备明天去逛庙会，除了要买东西外，也想要将手里的一些“存货”给卖出去。 庙会不只会卖一些新玩意儿，其实它也是日常用品做准备，毕竟因为过年，每个月的集市也停掉了，也就这个时候能够给家里添补点东西。 柳氏、刘氏、李氏、林氏几个都非常有经验，她们有商有量的，将明天要采购的东西都定了下来。 叶瑜然出来，看前去安九镇上送胭脂的朱四、朱五他们回来没有，结果就看到朱大、朱二两兄弟蹲在墙根底下，不知道在干嘛。 竖着耳朵听到一句什么“舞龙队”，这才在原主的记忆里找到去年，朱大舞龙的样子，反应过来——呃，她好像将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蹲在这里干嘛？” 朱大、朱二一看是娘，赶紧说没啥，出来晒晒太阳。 对于两人不肯跟自己说实话，叶瑜然有点无奈：“舞龙的事情，族长跟我提过，我忘记跟你们说了，族里想要多养几个新人备用，老大你是老手，经验十足，所以今年就没选你。” 朱大愣了一下，抬起头来：“啊，族长叔真说过？” “说了，那回我去采薄荷叶，路上碰到族长夫人，她亲口跟我说的。今年不止你没去，其他几个舞了好几次的老手，也都没去。”叶瑜然说道，“明年轮到我们朱家村做庄，不赶紧多培养几个，到时候谁给你们打下手？” 当然了，也不排除族长想要多扶几个自家子侄上来。 若是平时，那边说不定连句解释都不带。但去年不同，去年下半年朱家有点发家的势头，再加上叶瑜然也给里正、族长帮了不少忙，他们也怕“得罪”叶瑜然，怕她过去闹，所以才特地让族长夫人“解释”了一句。 叶瑜然不太在意舞龙队的事，根本没放在心上，转头就把这事给忘了。 结果没想到，她不在意的事情，似乎在自家儿子这里是件“大事”。 “明年我真能上？”朱大追问。 “能。”叶瑜然想着，就算到时候族长反悔，她多带着点东西“赞助”一下，还不能给朱大抢一个位置？ 原本沮丧的朱大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又开心了起来。 但他嘴巴没有朱四、朱五他们甜，遇到这种事情也不知道说啥，只是站起来冲着叶瑜然笑，高兴得像个样子，就差手舞足蹈了。 朱二也替大哥高兴，裂嘴傻乐。 叶瑜然望着他们的样子，心里默默想着：要不是她拥有原主的记忆，确定这几个儿子全是朱老头的，否则一看这前面生的跟后面生的完全两种风格，还以为他们不是一个爹呢。 想到他们爹，叶瑜然才反应过来：“你们爹呢？怎么今天早上一起来，我就没看到他了？不会这么大早，就上菜地了吧？” “爹检查上三叔、四叔家检查堆肥坑去了。”朱大说道。 叶瑜然：“咋没带你们？” 朱二闷声闷气地说道：“爹没让跟。” 平时爹干啥都会带上他俩，这次没带，其实他自己也奇怪。 正说着话，就见了辆牛车朝他们家这个方向赶了过来。 他们回头，发现坐在车上的不是别人，正是朱三、朱四、朱五他们几个。 朱大、朱二看着他们身上的新衣服，以及带回来的那堆东西，心里多少有些羡慕：娘真偏心，这种好事情老是轮不到他们。 “回来了，一路上还顺利吧？”叶瑜然倒是没想那么多，她主要是觉得，开了春朱三就要上镇上，让他没事多带两个小的多跑几回，也能够练练胆子、开开眼界。 到时候朱三在镇上住了，家里再有什么事情，也要由其他几个出面。 朱大、朱二的性子，不太适合跟人打交道，只能从朱四、朱五身上下手。 “顺便，娘，余掌柜、李掌柜还让带句话，替他们跟你和爹问好。”朱三从牛车上跳下来，“这是余婶子、李婶子准备的年礼，让我给带回来了。” “哪几个？”叶瑜然说道，“我们是去送胭脂的，别什么东西都收，别人还以为我们见钱眼开，什么便宜都占。” “没有，娘，就是一些点心，还有一些小孩子的衣服、袜子之类的。”朱三将东西给挑了出来，一家都有一大包，“去年三宝、四宝不是生了嘛，他们给几个孩子一个准备了点东西。” 第218章 朱老头的异常 剩下的，就是他做主买的，主要是镇上店里弃旧迎新，准备“处理”掉的一些旧东西。 像什么旧衣服、着了虫眼的旧布、年里没能卖出去的年货之类的，之前这样的好事情自然轮不到他们家，一个是没钱，一个是没人脉，根本打听不到这样的消息。 今年就不同了，因为“胭脂”的事情，他们跟镇上的胭脂铺、布庄搭上了关系，不说他们自己店里要“处理”的东西，就是那些消息灵通的店小二也愿意卖个“好”，偷偷告诉他们哪家哪家在“处理”旧东西，要是有想要的，可以找谁谁谁弄一点。 这种“处理”，有的是买一送二，有的则是折了价卖。 不要以为镇上的人都是有钱人，不用过日子了，那种斤斤计较，想办法省钱的人家多得去。 所以这种“好事情”根本不等传出来，早被人家“内部人”自己消化了。 人家也是为了“搭”上关系，才特地留了一点东西出来，“卖”给朱家三兄弟当“人情”。 将东西搬到院子里，朱家的女人们一听三兄弟带了一些低价处理的东西回来，一个个开心得要死。 对于布庄来说，着了虫眼的布不好卖，可是对于农家人来说，再着了虫眼那也是新布，大不了缝个补丁就行了。 这年头，哪个没几身带补丁的衣服？ “哇！这布好漂亮！”李氏动作极快，立马抢了一件大粉色的，开心得不得了，“娘，你看，这布漂亮吧？比我们自己染的那个颜色鲜亮多了。” “这个也好看。”林氏则抢到了块蓝布，稍微小一点，但那鲜亮的颜色也十分难得，“就是少了一点，做衣服可能不够，得添点其他颜色的。” 几乎每个人，都能从中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老四，你们这票干得漂亮！”李氏笑嘻嘻地夸赞朱四，竖起了大拇指，“要是多来几票，我们家一年到头都有新衣服穿了。” 朱四自然也开心，他坐到旁边椅子上喝水，说道：“你就梦吧，这回也是赶了巧了，人家年前的时候就挑回来，这是特地留出来做人情的。也幸好我们捡了余掌柜、李掌柜的面子，分到了一点，要不然你以为这样的好事情轮得到我们家？” “能分到一点是一点，所以我才夸你们能干嘛，”李氏说道，“往年，我们哪有这种便宜可占？想都不要想。” “对，往年我想买点漂亮的布头子，都要花钱。”朱八妹抱着那包“抢”过来的绸缎布头子，特别开心。 有些稍微大一点的，她感觉还能够做荷包。 虽然她手艺差了一点，但是她娘的手艺不差啊，一想到自己未来能够拥有一个漂亮的荷包，她心里能不乐吗？ 朱三将余掌柜、李掌柜送的那两包东西拿了出来，说哪些是给大宝、二宝的，哪些是给三宝、四宝的。 让人震惊的是，除了衣服和袜子，朱三在翻的时候，居然还翻出了一对银锁儿。 当场朱家的女人全部望了过来：我靠！余掌柜、李掌柜也太大手笔了吧，连银锁儿都送？！ “我的天，还送这个？”李四一把拿过一个，对着光看了起来，“这可是银子做的，真的假的？这东西，不少钱吧？” 朱三也愣住了：“余掌柜、李掌柜没说，只说是孩子的衣服跟袜子。” 要知道这包里有这么贵重的东西，他肯定不会收。 连忙跟叶瑜然解释。 叶瑜然拿过另一只银锁，看了看：“没事，看来余掌柜靠着我们家的胭脂赚了不少钱，要不然也不会偷偷藏这种东西了。这么小一点的个头，也不算太贵，他们送得起。” “娘，那就是能收了？”李氏眼睛放光，立马说道，“娘，这可是送给三宝、四宝的东西，那我就全收了？” 哈哈哈哈……赚了两个小银锁，可以留着给三宝、四宝娶媳妇用了。 一旁的刘氏赶紧拐了柳氏一下，暗示：大嫂，你可别傻，你还生了两儿子呢。 柳氏愣愣地望着那两只小银锁，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同样是生儿子，待遇区别怎么这么大呢？ 只是她不敢说，因为她知道，婆婆确实更喜欢老四家的。 “既然是给三宝、四宝的，你就收着吧。”叶瑜然的余光瞥见刘氏的小动作，眼皮子一压，接着说道，“这布老大家的多挑两块，给大宝、二宝多做一身新衣服，做合身点。开了春，他俩就要跟老七上镇上念书，作为读书人，只有衣着合体，才能够得到别人的尊敬，别老做得松松垮垮的，跟上小孩穿大人衣似的。大宝、二宝懂事，我们当大人的才要多照顾自己的孩子。” 柳氏的心里，顿时好受了一些：对哦，开了春，她儿子就要上镇上了。 ——婆婆虽然偏心，但多少还是疼大宝、二宝的。 她轻轻应了一声：“是，娘。” 刘氏见没挑拨到，有些失望：我咋还没怀上呢？我要是怀上了…… 这时倒是忘了，几天前才被叶瑜然“教训”一顿。 底下的“官司”不少，叶瑜然也懒得管，将东西分到各房，就让他们自己带回，爱干嘛干嘛，免得看了气闷。 几大家子都窝在一个院子里，就是这点不好。热闹归热闹，但鸡毛蒜皮的小摩擦不断，你想占点这个便宜，那个想占点那个便宜，要是心眼小的，真的得给几个儿媳妇气死。 叶瑜然觉得自己够“大肚”了，但也经常为她们的小动作感觉到胸口闷，恨不得把她们全赶出去。 ——不行，她赶紧想办法多赚点钱，一家一个院子，把他们全部赶出去。 此时，朱老头去了哪里呢？ 他还真没干什么坏事，就是去的地方不那么能够见人——他去了秦寡妇家。 别人总觉得一个大男人若是跟一个寡妇呆在一起，干的就是见不得光的事，但其实他就是让人家瞧瞧堆肥的事。 那段时间跟秦寡妇说了不少心事，一点都没有“传”出来，他就知道这个女人嘴巴紧，并不像外人说的那么不堪。 一个死了男人的女人，想要养活两个孩子，付出的东西本来就比别人艰辛。 还有那么多闲言碎语传出来，没把人家逼疯才怪。 朱老头心里的那点怜惜之情，让他不自觉地，就替秦寡妇干了不少事情。比如家里弄了一个堆肥坑、一个苗圃，在天真的冷起来之前，还收获了一批，他也帮秦寡妇弄了一个，让他们在冬天的时候，也多少能够吃到一点新鲜菜叶子。 第219章 元宵节 “这堆肥我看过了，你们家的还行，到时候等春耕的时候我再过来看看……”朱老头提醒着秦寡妇，告诉她什么时候浇水，什么时候干啥，一定不要漏了。 有这东西在，开春种地才会比较容易，说不定到了秋天，还能够大丰收一回。 秦寡妇听得一脸认真：“朱大哥，你对我真的是太好了。” 她感动不已，说若不是朱大哥帮忙，她这日子都不知道要怎么过。 朱老头顿时有了一种，自己是对方“天”的感觉，若自己倒了，那对方就完蛋了。这种感觉，是他在叶瑜然那里完全感觉不到的。 即使他没想着跟秦寡妇有点什么，但就是这种感觉，也紧紧地抓着他，让他的脚像是会自己走路一般，不由自主地就会朝这边走过来。 “没事，我这不是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嘛，再怎么说，大家都是一个村的。而且你男人，那也是我兄弟。”朱老头这样说也没算，虽然他跟秦寡妇的男人是隔房亲戚，隔得有点远，但只要是朱家村的人，哪家不沾亲带故的？ 只不过隔得太远了，大家懒得理罢了，在需要时，才会翻翻族谱，确认一下。 “不是的，朱大哥，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好。”秦寡妇楚楚可怜，她感慨地说道，“这么多年来，我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你不知道我到底有多苦。要不是为了这两个孩子，我早就撑不下去了。” 说到这里，她的眼眶就红了，哭诉自己这么多年来的辛苦。 一直到遇到了朱老头，她才感觉自己有了活人的气息，因为只有朱老头才不会用有色眼镜看她，把她当成一个人。 她有多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朱老头被她说得，心里一片柔软。 从秦寡妇这里离开时，他还在那里感叹：“可怜啊！” 可惜他运气没有大兄弟好，娶了老虔婆那个凶婆子。 同时，朱老头也有点矛盾，其实老虔婆也没有那么糟，就是脾气太吓人了，动不动扛刀子，若是她能够跟秦寡妇中和一下，像秦寡妇这样温柔似水，体贴入微，那更好了。 有的时候，男人就是这样，吃着碗里望着锅里的。 不是你有多不好，多不优秀，不过是你身上的某一点不如他的意，他就想从另一个人身上填补。 朱老头刚到家门口，就碰到了站在院子里的叶瑜然：“你干嘛？吓人啊？” “上哪儿了？这么半天才回来？”不是叶瑜然多心，而是她的直觉告诉她，当一个男人开始单独行动，整天不见人影，那就有问题了。 朱大他们以为他上朱老三、朱老四那儿了，但刚刚朱八妹送被她支使着往那边送了一回东西，完全没听到有人提到朱老头，也就是说——朱老头对老大、老二撒谎了。 那是什么原因，会让朱老头支开两个跟影子似的儿子，自己单独行动呢？ “没事到处转思考，咋了？我还不能出去转了？”朱老头一点也不心虚，说道，“这过年的时候，又没啥农活干，我呆在家里也没事，出去走走还不行啊？” “行，老大说你去爹、娘那边了，我还真以为你真去了。” “就是去那边了，”朱老头补了一句，“然后又转了一下别的地方。” 叶瑜然：“哦。” 如果一个男人对你说谎，这意味着什么？ 朱三已经在准备上镇上的事情了，她这个时候再让朱三盯着朱老头，是不是不太合适？ 可是除了朱三，又有谁更合适呢？ 晚上吃饭的时候，叶瑜然都在想这件事情，有些辗转反侧，睡不安稳。 朱八妹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她娘在翻身：“娘，你咋还没睡？” 打了一个哈欠，转了一个身，就睡了过去，跟讲梦话似的。 叶瑜然：“……” 心里有事，睡不着。 第二天就是庙会，朱家的男女老幼，全部都爬起来得老早。 大宝、二宝穿上漂亮的新衣服，小手牵小手，收拾妥当后，在院子里等大家。 没有一会儿，柳氏、刘氏、李氏、林氏几个儿媳妇装扮一新，抹了胭脂，戴了头花，从各自的屋里出来。 她们的男人，自然也被她们收拾了一番。 朱老头也没有例外，做女儿的朱八妹在几个嫂嫂的帮助下，第一次给亲爹做了身新衣服。当然了，朱八妹不会绣花，衣服上的那些花还是几个嫂嫂帮忙绣的。 刘氏虽然有点小心思，不过在女工上，在几个儿媳妇当中却是最出彩的，这花也绣得很漂亮。只不过跟镇上布庄里卖的一比，稍微差了一点。 不过在农家来说，完全够用。 所有人准备妥当后，一家人才锁了门，出了院子。 还没到村口，就碰到了不少村人。跟朱家一样，他们也是穿戴一新，去赶庙会的。 “朱伯、朱婶，你们也逛庙会呀。” “是啊，也去看看。” “那我们一起吧。” “行。” 朱家的人本来就多，再加上本村的其他人，队伍不断扩大，能在道路上拉出老长来。 太当山脚下信奉佛教，庙会除了集市以外，最盛的活动便是“行像”。 所谓“行像”，就是将神佛塑像装上彩车，众人随其巡行瞻仰、膜拜。此时，前后有舞蹈、杂戏相伴，颇为热闹。 朱家人到的时候，“行像”还没有开始，但道路的两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因为元宵节是一年一度特别大的活动，官府还安排了衙役巡逻，确保安全。 叶瑜然带着几个儿媳妇，先找了一个地方摆摊，长板凳上铺上麻布，一坛坛肉酱、果酱、炒货摆出来，旁边还竖着一个挂满手链的大木架。 跟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叶瑜然还让他们带上了一个“长幡”，上书“朱大娘百货”几个大字。 是用麻线编制而成，底色针麻线本色，唯中间的几个大字是用染上颜色的麻线编的，看上去民族风味十足。 虽然其他摊位上没有这东西，但是庙会上到处竖立着彩色的长幡，又有盛装出行的舞者、戏者，倒也不算出格。 因为之前李氏每次赶集都会来，摊位才摆出来，就有人认出了李氏。 “你们可来了，我都转一圈了，还以为不来了。”老婆子笑着就凑了过来，问李氏这回准备了啥好东西。 李氏将四宝递给朱四，就嘴皮子利落地介绍了起来。 朱四一只手三宝，一只手四宝，抱得十分老练，可以看得出来，平时没少被李氏锻炼。 第220章 给孙子上了一课 当然了，也要他自己乐意带孩子，否则李氏怎么喊都没用。 作为亲爹，朱三也没有跑太远，看到朱四一人抱了两个孩子，就有些蠢蠢欲动，凑了过来：“你抱不过来，我帮你抱一个。” “不用，我抱得过来。”话刚一出口，朱四见是他三哥，还是递了一个过去，“这是四宝，你看，胖多了吧？” 朱三虽然在家里，也经常看到四宝，但是不像朱四夫妻两个，白天黑夜都能够抱到、碰到，他抱着怀里，稀罕得不得了：“嗯，胖多了。” “你看，双下巴都出来了。”朱四还伸手垫了垫两小孩的下巴。 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还是小姑娘，平时也难得出一趟门，这回出来，她们根本坐不动，就想到处跑。 因为前面已经说好了，所以林氏也没有多呆，叫上她男人，就带上三个姑娘到庙会上转了起来。 大宝、二宝不想跟着亲爹亲娘，在得知自家奶奶也要逛庙会后，二话不说，牵着小叔的手，就跟上了叶瑜然的步伐。 所以，叶瑜然要离开摊位的时候，身后跟了一大两小，三条小尾巴。 “不跟着你们娘，跟着我干嘛？”叶瑜然有些无奈。 大概是她太不凶了，这些小孩子现在是越来越不怕她了。 大宝眨着无辜的眼睛：“我喜欢奶。” 二宝眨着一双缩小版的眼睛：“我也喜欢奶。” 朱七看了看两个小家伙，慢半拍地跟着学了一句：“我也喜欢娘。” 至少，他没蠢到也跟着他俩喊“奶”。 “想买什么东西？”叶瑜然问道。 三个人摇了头：“没有，奶，我们没有想买的东西。” “我们不是为了买东西才跟着奶的，我们是真的喜欢奶。” “奶，让我们跟着你吧。” …… 庙会上人多，叶瑜然怕他们走丢，只能一手牵了一个。 至于朱七，再怎么也是大人了，就让他站在另一边，牵着大宝：“大宝，牵紧你小叔，别弄丢了。” 大宝：“好嘞，奶。” “老七，待会儿要是走丢了，到摊位上找你四嫂，知道吧？” 朱七：“好嘞，娘。” 虽然原主的记忆中，也有庙会的影子，不过从别人的记忆里回忆，跟自己到现场实际体验，是两回事。 记忆是种非常奇妙的东西，它能够美化过去，也会将一些“不重要”的东西给模糊掉。 比如，原主永远不会记得庙会上有哪些不认识的植物，她的关注点在那些花花绿绿或有些值钱的事物上面。 “奶，你看，那里有糖葫芦！” 叶瑜然正看得起劲，突然就听到大宝、二宝开心地叫了起来。 她侧过头一看，果然几步之外的地方，就有一个卖糖葫芦的。 “不是说，没什么想买的东西吗？”她似笑非笑地望向了两个小家伙。 大宝、二宝有些心虚：他们能说，跟着奶，奶有可能会给他们一人买一只，但要跟着娘，他们就只能跟小叔一起分食一只了。 “撒谎可不是好孩子。” “没有，奶，我们一开始没有想要买糖葫芦，真的是看到了，才想吃的。”大宝辩解。 二宝在旁边点头：“嗯嗯，就是这样。” 朱七跟以往相比，也大胆了一些：“娘，我也想吃。” “可以是可以，不过只能买一只。”叶瑜然说道。 “啊，一只？！”大宝有点儿不太乐意，提醒道，“奶，我们有三个人。” 二宝也竖起了手指头，告诉奶奶他们一共有三个人。 叶瑜然：“一个糖葫芦两文钱，要是给你们三个人买，一人一只，总共需要多少钱？” 二宝抢答：“六文钱。二三得六，就是六文。” “你们娘编一个手链卖几文钱？” 二宝：“娘编得不好看，只卖得到两文，偶尔有三文。” “手链卖了两文钱，公中要减两成，还要分你们四嫂一半做辛苦钱，那么你们娘要编多少只手链，才能够赚回这六文钱？” 这个题目复杂了一点，两小一大凑在一起，赶紧算了起来。 大宝说道：“要七八根，如果是两文钱一根的，至少要七根。别人要是买得多，还有可能会多送一根，那就是八根。” “那你娘一天能编几根？” 大宝愣了一下，因为他不笨，一下子反应过来奶奶的意思了——三根糖葫芦，一下子花去了六文钱，看着是不多，但是他们娘还要干别的活，一天只能编两三根，也就是说要赚到这六块钱，他们娘至少要编两天。 叶瑜然伸手摸了摸他们的头，说道：“你们想吃，奶给你们买，但是奶希望你们知道，我们家的每一文钱都赚得不容易。你们现在所享受到的一切，是全家人努力的汗水，你们不能把它当成理所当然的东西。你们要学会感恩、学会珍惜，将每一文钱花得更有意义，才对得起大家的付出。” 被奶奶这么一说，更懂事一点的大宝突然有了一种“罪孽感”。 他们想吃糖葫芦而已，可是为了赚这一串糖葫芦，他们娘却要辛苦一天，他们还嫌娘“小气”，只肯买一根。 “对不起，奶，我以后再也不说娘小气了。” “我也知道错了，奶。” 两个小家伙后退了一步，纷纷表示，他们不要糖葫芦了。又不是没吃过，攒起来以后买新布做衣服吧。 “买。”叶瑜然一脸欣慰，“这次奶出钱，你们一人一只。奶只是希望你们能够珍惜每一文钱，但是钱是什么？钱是王八蛋，有钱就要花，为了省钱一毛不拔，苛刻自己，那就不是省钱，是虐待自己了。人活这一辈子，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一件穿的，一口吃的，为了有一个落脚的地方？有条件让自己过得更舒服，就不要亏待自己。” 就像她所承诺的那样，她一人买了一只糖葫芦。 此时的大宝、二宝、朱七还不是很能够理解，但是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们会发现——这一课，教会了他们一样最宝贝的东西。 “好吃吗？”叶瑜然将糖葫芦递到他们的手中，问道。 大宝、二宝有点不好意思：“其实一根就够了。” “你们放心，买糖葫芦的钱，奶奶还是有的。吃吧，等你们以后长大了，就不会觉得糖葫芦好吃了。”反正这种酸酸的东西，她是不喜欢了。 但不能否认，在她的记忆中，糖葫芦确实是童年里最美味的食物之一，承载了许多美好的回忆。 第221章 尴尬至极 大宝、二宝还小，不能太理解奶奶的话，不过他们记在了心里，还老实地告诉她：“很好吃的奶奶，甜甜的，酸酸的，特别喜欢。奶奶，你要不要尝尝？” 说着，三人就积极地就将自己的糖葫芦递到了叶瑜然嘴边。 叶瑜然本来不想吃的，但几个人一直催她吃，没办法，只能咬了一口：“嗯，确实有点酸。” 这年头，糖还是比较值钱的，做糖葫芦这人估计没那么舍得用糖，糖葫芦确实有点酸。 因为她尝的是朱七的，朱七还一脸得意：“看到没有，娘吃的是我的。” 大宝、二宝冲他嘟嘴，有些不太高兴，打击他道：“那是因为你胳膊比较长，要不然，奶奶肯定会尝我们的。” 正说着，就听到四周的人忽然叫了起来。 “开始了！开始了！” “快看，开始了。” …… 人群开始集中朝一个地方流动，没有一会儿，道路的两边就挤满了看热闹的队伍。 叶瑜然抓紧大宝、二宝的手，让朱七跟上，也顺着人流朝那个方向而去。 漂亮的花车已经开始列队，踩高跷、舞花扇、身着花船等等，他们以摆放着神佛的花车为中心，各就各位，拉开了长长的队伍。 大宝、二宝特别兴趣，连忙喊这是什么，那是什么，所有的一切对于他们来说，如此新奇。 朱七也“呜哇”地叫着，跟两个小家伙一样兴奋。 这个时代没有太多娱乐，这已经是极热闹了，人们都显得很开心，笑意盎然。 留下男人换班，朱家的几个儿媳妇结伴，也跑过来看热闹了。她们碰到叶瑜然一行人，还笑着跟她打招呼。 叶瑜然把大宝、二宝还给了柳氏，让当娘的自己照顾。 此时，大宝、二宝已经吃上了糖葫芦，反正这东西是奶买的，自然不怕被娘骂，乖乖地跑了过去。 柳氏一看三根糖葫芦，真想说三个人一句，只是婆婆在旁边站着，那话又只能憋了回去。 倒是李氏，似乎看出了大嫂的神情，笑嘻嘻地对叶瑜然说道：“娘，你也太宠他们了，一根糖葫芦就行了，你还一人买一根，这得多奢侈呀。” “过年嘛，奢侈就奢侈，大家也难得这么开心一回。”叶瑜然神色淡然。 “嘿嘿！这倒是。”李氏转头就说大宝、二宝，说他俩以后肯定好好孝顺奶奶，看看奶奶多疼他们。 大宝、二宝笑着应声：“我们长大，孝顺奶奶。” 随着队伍中的人越来越多，叶瑜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和几个儿媳妇走散了。 她抬起头，看向随着队伍流动的人群，猜测他们应该也是追队伍去了。 像她这样，停留在原地，没跟过去的，只是少数人。 上辈子看过更热闹的东西，眼前的一切于她已经没有了那么大吸引力，只不过从来没有看过，很想看一眼罢了。 等真的看了，又觉得——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直到这时，她有些恍恍然，虽然已经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了，她也以为自己已经很好地融入了这个世界，但其实在某一个瞬间，她还是会有那种“恍若隔世”一般的错觉。 一转头，似乎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叶瑜然有些诧异：他怎么来了？ 没多想，便跟了过去。 太当山的集市说大不大，但是各种草棚、摊位一摆，再加上身后的树林灌木之类的，很容易藏人。 她刚才在一个摊位边看到他，等她走过去时，他已经不见了。 “你有看到一个人吗，他大概长这个样子……”叶瑜然跟摊位上的人打听。 那人有点茫然：“没人啊。” “就刚刚，刚才他就站在这旁边。”叶瑜然指了指那个位置。 那人望向空无一物的地方，依旧摇头：“没有。大家都看热闹去了，没人逛摊位，就你来了。” “不是啊，他刚站在这里。” “没有，真没有人。” …… 怎么会没人呢？叶瑜然糊涂了，她刚刚明明看到人了的。 到底是她眼花，还是这个摊主说了谎？ 可是摊主为什么要说谎，不过是来看庙会而已，他又不是干嘛，不至于吧？ “朱大娘……” 没走多远，叶瑜然听到有人喊自己，回头一看，果然是甘逸仙。 人家大过年的都知道换上漂亮一点的好衣服，他身上这一套也不例外，比那些盛装打扮的游街艺人还要隆重，宛如在参加什么盛大的庆典。 叶瑜然看了好几眼，心中赞叹不已：真漂亮！ 她一直知道甘逸仙是个公子哥，底子不错，人漂亮，没想到换成这身衣服之后，这么显人，用“丰神俊逸”这个词都不为过。 似乎从他身上，叶瑜然读懂了“贵公子”那三个字。 “你也来看庙会呀？我就说嘛，我说我刚刚看到了你，结果我问那个摊主问了半天，他就是不承认。”她有些好奇，“那人，不会是你的眼线吗？” 甘逸仙有些表情尴尬：“不是，朱大娘，你误会了，你刚刚可能是看错了……” 呜呜，确实是没看错，但当时他没有“显形”，旁边的人看不到他很正常啊。 他也纳了闷了，为什么别人看不见他，她却依旧一眼能够看出来？ “我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有没有看错，我自己还不知道吗？”叶瑜然完全不信，不过也没跟他计较，问他来干嘛的，是不是有什么任务，要不然怎么出个门还藏着掖着？ 要是不方便让大家知道他出来，她也可以帮忙打掩护。 只是有点奇怪，既然是做任务，不是应该穿得低调一点吗，怎么他还穿得这么“风騒”？ “那个……”甘逸仙尴尬至极。 真不是出任务，嘤嘤嘤……他就是第一次下凡，没看过凡间的“庙会”，所以来凑热闹了。 “什么那个？你到底来干嘛？” “就出来逛逛。” “不想说算了，不过大过年的，你不在自己家里呆着陪父母，怎么在我们这种穷乡僻壤呆着？”多少，叶瑜然有些好奇。 若是平时就算了，这大过年的，又是元宵节，他不应该在家呆着吗？ “我没有父母。” “怎么可能没有父母，除非他们已经……”叶瑜然呆了一下，立马小声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不是，你误会了。”甘逸仙赶紧解释，“他们还在世，只是……我们关系不好。” 多少有些小别扭，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跟朱大娘解释，他跟爹娘那几乎“断交”的关系。 如若不是这样，他也不会被人“打发”到这么一个小地方，当土地神之类的。 第222章 朱大娘，你咋在这? 一听这话，叶瑜然就想批评他了：“关系不好？就算再关系不好，也不能不回家过年。父子之间哪来的隔夜仇？你不回家，说不定你的家人正在念叨你，想着你过得好不好，在外面会不会出事……” 人只有当了父母才知道，什么叫做“可怜天下父母心”。 可怜的甘逸仙，硬是站在原地，被叶瑜然狠狠“教训”了一顿，把他堂堂一个土地神骂成了完全不知道体谅父母心的“熊孩子”。 甘逸仙觉得委屈，却也无奈：“朱大娘，你不明白，不是我不体谅他们，是他们根本就不体谅我。我是他们的儿子不假，可我也有独立的人格，也有自己的想法，他们从来不会听我在说什么，自说自话，恨不得将我这辈子要走的路全部规划好……” “可以理解，没有一个当父母的，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过得幸运。他们只是想要给你最好的，根据他们的经验与能力，他们觉得那样的生活不能说很完美，但至少能够让你达到一定的生活水平，不会太差。” “可是那不是我要的。” …… 面对某人苦口婆心，甘逸仙真的非常无奈。 他的情况跟别人完全不同，他要怎么跟她解释，他那对“神仙父母”到底有多霸道？ 最终，谁也没能说服谁。 叶瑜然也能够理解，谁年轻的时候不希望能够出去闯一闯，总觉得自己能够“指点江山”？只是可惜，最终现实总是那么打脸，混到最后连顿温饱都成了问题，只能灰头土脸地回去，听从父母的安排。 虽然她觉得甘逸仙身上确实有不少闪光点，但是说老实话，对这个有些“脚不着地”的小伙子，她有些不太看好。 拍了拍他的肩，正要说话，就突然听到有人喊道：“娘，不好了，出事了。” 叶瑜然回过头去，发现跑过来的是气喘吁吁的李氏。 “怎么了？” “呼呼呼……娘，是莲花，莲花跟她姐夫吵起来了。” 叶瑜然满脑子问号：“姐夫？” 此时的她并没有注意到，李氏出现的时候，站在她身边的甘逸仙就消失了，所以李氏并没有看到他。 “就是莲花大姐的男人，吕狗才。”李氏连忙跟她解释起来。 原来，他们刚刚正在看花车，看得好好的，结果林三妹、林四妹两个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了吕狗才的身影。 她俩以为大姐在，还高兴地想要跑过去跟大姐打招呼，结果却发现吕狗才身边的是另一个陌生的女人。 若这样就算了，偏偏两个人还特别亲密。 “莲花为她姐抱不平，一时气不过，就冲过去扇了那个女人一巴掌，跟吕狗才吵了起来……” 一听到是林大妹的事，叶瑜然就感觉到有些头疼。 半个月前，林母意外“死亡”，林大妹没赶上林母上山，回来大闹了一场。 之前她跟林大妹没什么接触，但就那么一回，她就不太喜欢这个女人。若这个女人真有骨气，那就留下来“质问”清楚，可结果林大妹闹了那么一回，然后就跑了。 后面的事情，也不了了之，这都什么跟什么？ 叶瑜然赶紧跟李氏跑到了现场。 林氏跟一个女人打在了一起，那个女人要年长一些，十分泼辣，林氏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林三妹、林四妹见自家二姐吃了亏，也想上前帮忙，可是两个未婚的姑娘，又是十岁的小姑娘，哪里帮得上什么忙，也就是一个“添乱”。 “你敢打我？！我要打死你！” “你这个臭女人，敢勾引我姐夫，我弄死你。” …… 另一头，朱五有几个哥哥帮忙，倒是将吕狗才给擒住了，让他毫无还手之力。 “放开！你他娘的放开我！”吕狗才大吼着，骂朱家的不是东西，仗着人多欺负人。 朱五的脸上被挠了一爪子，有着伤痕，他愤怒地冲着吕狗才身上踢：“滚你他娘的，放你个屁，你打老子的时候，你咋不说你不要脸，仗大欺小？” 跟三十出头的吕狗才相比，不过十几岁的朱五确实还有些稚气未脱，少年模样。 他骂吕狗才“仗大欺小”，还真没骂错。 “干什么干什么？！全都给我住手！”叶瑜然嘴里喊着，行动却不慢，捡了一根棍子，就朝那个跟林氏打在一起的女人敲了过去。 她也不敲别的地方，就指着大腿、小腿、手臂的敲，往疼里敲。 一边敲，还一边喊：“不要命了，敢欺负老娘的儿媳妇，当老娘‘老虔婆’三个字是喊着好玩的？你哪来的野婆娘，敢打老娘的儿媳妇，老娘打死你！” 至于另一边打赢的朱五等人，没管。 开玩笑，她不护着自家人，还等着林氏继续被人“收拾”不成？ 柳氏、刘氏两个也是瞎的，只知道在旁边喊叫，都不知道帮把手。 叶瑜然这么一动作，那个女人疼得“哇哇”大叫，只能一边叫着，一边骂着赶紧往旁边躲去。 就这样，还是挨了不少棍子。 林氏、林三妹、林四妹三人，也得以解救出来。 可怜的林氏，出门的时候还穿着新衣服，头上戴着漂亮的头花，结果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头发上的东西就丢了，盘起的头发散落，跟个疯婆子似的。 其他两个也不见得有多好，同样也是一副被别人抓了头发，欺负狠了的样子。 叶瑜然：“……”合着，这个家的女人除了她，就没有一个会打架的？ “你谁啊，凭什么打我？”那个女人逃到安全处后，愤怒地瞪向了叶瑜然。 “我谁？我朱家村朱浩气的婆娘，人称‘朱大娘’。怎么，就准你欺负我五儿媳妇，我还不能替她报仇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情？要是有，老娘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了，谁敢动我儿媳妇一根汗毛，老娘就让他全家不得安生。”叶瑜然冷着一张脸，也不管旁边有没有人看热闹，直接将这件事情给定了性——前面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反正我看到的就是你欺负我儿媳妇，我来给我儿媳妇报仇了。 女人吸了一口冷气：“老虔婆？！” “对，就是我。” 搞清楚了眼前的老婆子是谁，原本气焰还盛三分的女人顿时蔫了一些，底气不足：“朱……朱大娘，你咋在这？” 第223章 他们有一腿 “朱……朱大娘，你咋在这？” “我怎么不能在这？你能来逛庙会，我就不能来了？你能欺负我儿媳妇，我就不能在这儿护着我儿媳妇了？” 女人赶紧解释了起来，说她不是有意“欺负”朱大娘儿媳妇的，是朱大娘儿媳妇先动的手。冲上来就是一巴掌，她也是要面子的人，这不，这才跟朱大娘儿媳妇打在了一起。 她还巴巴地说明，这边可是三个人打她一个，她才是被“欺负”得最惨的一个。 朱大几个见他们娘来了，也都十分自觉地住了手，没再“欺负”吕狗才。 嗯，至少明面上是。 至于有没有暗地里多踹几脚，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叶瑜然对于几个儿子的“眼力劲”表示非常满意，假装听完那个女人的“辩解”，又把林氏给叫了出来，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氏也很委屈：“呜呜……娘，别听她胡说，她就是一个骗子，狐狸精。” “谁是狐狸精，你才是狐狸精，你全家都是。”那个女人一听这话，不满了，立马叫了出来。 叶瑜然瞪了她一眼。 那个女人又连忙住了嘴，老实地缩在了原地。 刚刚打的那一场，就已经吸引了不少人，叶瑜然的出现，让更多人的聚集了过来。 没办法，谁让那边的花车已经在收尾了，大家没什么热闹可看。现在好了，这边有人在打架，据说惹的还是“老虔婆”的儿媳妇了。 大家一听有热闹可看，都跑过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叶瑜然继续问林氏。 “她跟我姐夫在一起，不是狐狸精是什么？”林氏红着眼睛，说道，“大过节的，又是庙会，这种时候我姐夫不带我姐出来逛，偏偏带了这个女人，他们要没什么就有鬼了。而且，我还听到姐夫说，他早晚要踹掉我姐，跟问这个女人，要不要跟他在一起生娃娃。” “有这回事？”叶瑜然望向了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一脸委屈：“吕狗才说是这样说了，但是我跟吕狗才没啥呀，天地良心，我有男人、有儿子，怎么可能跟吕狗才扯到一起去？” “那你男人呢？大过节的，你不跟你男人逛，跟吕狗才一起逛什么庙会？” “我……我们是路上碰到的。”女人辩解。 叶瑜然没甩她，回过来问吕狗才：“到你了，你说，你到底怎么回事？” “我……就是三娘说的那样，我们是路上碰到的……”吕狗才一脸心虚，眼神游移，根本不敢看人。 “呵！林大妹呢？”叶瑜然冷冷地盯着他。 “她，当然是在家里。” “所以，你就一个人来逛庙会了？” “是。” “逛了这么久，给家里人买了什么东西？” “没买啥，没钱。” “没钱，你婆娘、孩子都不带，自己一个人出来逛庙会，还正好就碰到另一个跟你一样，什么也不带的女人，凑一块儿去了？”不要怪叶瑜然泼吕狗才的脏水，虽然林氏打人这件事情是不对，但要真没什么，林氏会那么冲动？ 而且一看这两人“做贼心虚”的样子，要让人相信他俩没鬼，那才是真的有鬼。 吕狗才否认，但支支吾吾的，就是半天解释不清楚。 “有啥解释不清楚的，本来就有一腿啊。” “就是，狗才，你怕啥，反正你女人不能生，娶个能生的不正常嘛？” …… 人群中，似乎还有谁在那里“怂恿”着。 吕狗才一脸尴尬，赶紧解释：“没有没有，朱大娘，没有的事。真的，没有这样的事。” “没有这样的事，那他们怎么这样说？”叶瑜然没有去揪人群中的人，她知道，一旦自己真去揪了，那些人肯定就把嘴巴给闭上了。 这年头，谁也不愿意惹麻烦，但“看热闹的永远不嫌事大”。 她直接“质问”吕狗才，让他老实交代。 吕狗才哪有什么好交代的，他跟马三娘那事是能挑明的吗？一个有婆娘，一个有男人，这要真认了，那可就闹大了。 反正，他一口咬定，他跟马三娘什么事都没有。 管他们怎么说，只要没证据，那就是没事。 马三娘也非常聪明，她怕归怕叶瑜然，但也咬得紧，只说是被人“误会”的，她确实跟吕狗才什么事都没有。 林氏虽然有点不甘心，但人家死活不承认，她能有什么办法？打也打了，婆婆也出面了，可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回去的路上，她满心的不爽，还在那里抱怨着：“娘，你咋不多问几句？你平时不是挺厉害的吗，当时……” “你咋这么不知道好歹？”李氏一听这话，不高兴了，不等叶瑜然说话，就先爆发了出来，“你自己冲出去跟人家打了一架，带着两个妹子还打输了，人家没找你要赔偿，那也是给了娘面子。你要换一个人试试，不让你出医药费，这事都别想了。” “我又没说谎，那个女人确实跟吕狗才有一腿，我亲眼看到的。” “你是看到他们在床上了，还是看到他们脱衣服了？捉奸拿双，捉贼拿赃，你啥都没抓到，你说什么说？说得再多也是白说。”李氏觉得林氏有点蠢，这么简单的道理她都懂，五弟妹却咋不懂呢？ “娘……”林氏委屈极了，求救地望向了叶瑜然。 叶瑜然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说道：“虽然你四嫂平时跟你过不去，但这件事情，你四嫂说得对，捉贼拿赃，捉奸拿双，你什么证据都没有，就算我想帮你也没办法。 “那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林氏有些不可思议，“当时，围在那里那么多人，他们不也说他俩有一腿吗？那么多人说，也不能作为证据吗？” 叶瑜然看了她一眼，说道：“有一个词，叫人言可畏，懂不懂？现在哪个不骂我是‘老虔婆’，说我是‘恶婆婆’，你们自己说说，我有那么可怕吗？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别人说的不一定是真的。老五家的，我知道你急，可再急也没有用。” “娘……” “过段时间吧，你跟你四嫂多说几句好话，让她多帮你打听打听。如果真的有什么，肯定会有蛛丝马迹。而且，有一点我需要提醒你，”叶瑜然停顿一下，补充道，“你想管是你的事，但你要想清楚了，你姐会不会愿意让你管这件事情。” 第224章 会背书的傻子，见过吗? 林氏瞪大了眼睛。 叶瑜然望过去，一脸认真：“上次的事情，你没忘吧？你觉得，以你姐现在的脾气，又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她会愿意你插手她的事情吗？” “娘……” “如果你不问一句，就直接插手，她会不会觉得你在看她的笑话？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叶瑜然也只能提醒这么多了，林大妹那脾气，实在是难讲。 在姐妹俩“决裂”的情况下，其实她真不看好林氏去管她大姐的事。 何况，这还是人家夫妻俩的事情，若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就真难讲了。 林氏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 上次她跟她姐闹得那么厉害，这事还真难讲。可是若让她不管，她又有些担心：不管怎么说，那也是她姐，姐妹之间哪来的隔夜仇？ 何况娘都死了，若她再不关心她姐，还有谁会关心她姐？ 这样一想，林氏又觉得，她必须得关心她姐。 朱家的几个儿子不方便直接跟林氏说话，他们就暗戳戳地“劝”朱五，让他没事多劝着自己婆娘一点，别没事老掺和别人家的事情。 “老五啊，别傻，刚刚你婆娘才被别人揍了一顿，要不是娘出现，肯定会更惨。你还是让她老实一点。” “你这个婆娘，真不是省心的事，娘才死，就想插手别人家的事。老五，你一个人养几个人，真够惨的！” “对啊，老五，你得硬气起来。” …… 其实说是“劝”，不如说是朱大、朱二两个人的嘀咕。要不是林氏已经进了门，否则这种无父无母的女人，哪家会娶？ 又有两个妹妹当拖累，也就只有他们娘心善，没赶出去。 要不然，呵呵，林氏想过上好日子，做梦。 大哥、二哥在那里念着，朱五看三哥、四哥都没说话，他反驳了两句，也就没有再说话，保持了沉默。 到了家里，几个兄弟分了手，各忙各的去了，朱五才叫到朱三，问他大哥、二哥是啥意思，平时闷不吭声的，这回怎么那么多话？难怪，是嫌弃他婆娘娘家的妹妹吃家里的，住家里的了？ 朱三抬头看他一眼，说道：“你管他们干嘛？娘怎么想，你怎么想，心里有底不就行了？” “我这不是犯了嘀咕嘛。”朱五脸上讪讪的。 “那我问你，这个家大哥、二哥做主，还是娘做主？你跟你婆娘之间的事，大哥、二哥做主，还是你自己做主？” “娘，还有我。” “那不就得了？”朱三觉得这事根本不是事，三言两语就将朱五给打发了，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春季，万物复苏，到时候家里要忙着春耕的时间，到时候他又上镇上去了，想要两边兼顾，有的事情肯定要提前安排好。 以前有个什么事情，跟大嘴巴打听一下就行了，现在跟人家闹翻了，林氏也不好厚着脸皮上门，只能拜托李氏。 李氏除了带孩子，没事就跑到村里转悠转悠，东家长西家短的，忙活着。 元宵节后，朱老头就开始上地里转悠了。地里种的冬小麦，得去瞅瞅。 进入二月之后，虽然稀疏离了一点，但多少能够看到一点影子。 望着，跟去年入冬前，苗圃或者菜地里拾掇出来的菜苗子一比，怎么都感觉差距大。不过想想当时到底撒了多少种子，心里多少舒服了一些。 除此外，就是堆肥、以及那些养了一冬的地。 有一部分是老婆子养的，又是翻地、又是犁地，折腾了半天。有一部分是他负责的地，见老婆子往地里面倒树叶子、草木灰之类的，他想着堆肥坑的事，二话不说，还是带着几个儿子一起干了。 开玩笑，要是来年因为地不够肥，他种出来的东西还没有老婆子这个不种地的种得好，那他这个老把式还有什么脸见人？ 因为还没到时候，叶瑜然没管其他人在干嘛，只是在盯紧大宝、二宝、朱七三人的功课时，顺便还紧了紧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三人的女工。 每天学五个字，这么一冬下来，也有好几百了。又是从《千字文》、《音律启蒙》这类启蒙的书入手，连蒙带猜，大宝、二宝也能够认识不少。 当然了，对于“过目不忘”的朱七来说，叶瑜然只要教过一遍，她写什么，他都认识。 所以，虽然规定的是每天至少认识五个生字，但是大宝、二宝经常跟朱七混在一起，除了玩还是玩，没事的时候就会学一学，倒是早超出了她布置的任务。 叶瑜然一点也不担心，等他们到了书塾，会不会跟不上那边的课程，她只是比较担忧——看上去就有点傻呼呼的朱七，到了书塾，真的不会被人欺负？ 可是再担忧，该办的事情还是得办，她找到了余掌柜，既然两家合作胭脂生意的事情，帮忙推荐个熟点的书塾总成吧？ 她不要对方太优秀，只要别“歧视”她儿子就成了。 “你要送你儿子读书？”余掌柜愣了一下，转头望向了堂中的少年。 他不过十岁出头，穿着一身淡青色的长衫，眼睛清澈澄亮，继承了朱家人出色的外表，乍一看上去，还真的是个漂亮少年。 只是若细细观察，多少还是能够看出他有些呆木，跟正常人有些区别。 “嗯。”叶瑜然点头，她特地将朱七带过来给余掌柜过目，就是希望他心里有个数，她道，“我一共生了七个儿子，家里就只有那么几亩地，根本不够分。如果光种地过活，他们肯定撑不下去，得另找出路。可是我们家有家规，耕读世家，宁为农夫，不可经商。若不是家里的女人想要赚一点胭脂水粉的钱，我们也不会跟余掌柜合作。所以我就想啊，既然是祖辈留下来的话，我又生了那么多年，那就咬牙送一个吧，能谋一条出路是一条。” “可是……”余掌柜有点犯难，十分委婉地说道，“读书是件很费脑子的事情，普通人若是不会读书，很可能一事无成。” 只差直接说明，你儿子连普通人都不是，你送一个傻子去读书，不是犯傻吧？ 叶瑜然一听就懂了，她神秘地笑了一下，叫了朱七过来：“老七，背点书给余掌柜听听，《音律启蒙》。” 朱七迷迷糊糊地走了过得来，张口就来：“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来鸿对去燕，宿鸟对鸣虫。三尺剑，六钧弓，岭北对江东……” 虽然他不知道娘要干嘛，但娘出门就说了，她让干嘛他就干嘛，那他就老实背呗。 别的事情他帮不上忙，但背书什么的，朱七敢保证——在他见过的人当中，没有一个会背书。 朱七背得一脸自信，余掌柜震惊得瞪大了眼睛：“他会背书？！” 第225章 不，我就是一个傻子! 叶瑜然神色淡然：“会背书有什么，不信的话，你随便找一本书，念一遍给他听，再让他背一遍，你就明白了。” 别看余掌柜这里是胭脂铺，但他家小娃就在书塾启蒙，家里还真有书。 二话不说，让店小二跑到后堂，让他婆娘讨了一本过来。 平时，书在这个家属于“珍贵”物品，所以那边送过来的时候，还小心地放在一个食盒里，用布包好。 《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合称“三百千”，又叫“三家村”，是最传统的开蒙教育第一书。 余掌柜让送来的，正是其中最难的《千字文》。 他跟叶瑜然确认，这本书还没有教过，便拿了过来，亲自念了一段：“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玄，天也；黄，地之色也；洪，大也；荒，远也；宇宙广大无边……” 怕别人觉得他“欺负”人，余掌柜也没有念到头，念到第三段“秋季里忙着收割，冬天里忙着储藏”就结束了。 叶瑜然让朱七复述。 朱七老老实实地，将余掌柜念的那段给背了出来。 余掌柜不敢相信，赶紧询问叶瑜然：“这本书，真的没教过？” 叶瑜然摇头：“没有。如果你不放心，可以找四书五经试。” 余掌柜就又让人送了一本《易经》过来。 怕开篇有人教过，就随手从中间抽了一段出来： “初九，履错然，敬之无咎。 六二，黄历，元吉。 九三，日昃之离，不鼓缶而歌，则大耋之嗟，凶。 九四，突如，其来如，焚如，死如，弃如。 ……” 《易经》这本书，朱七还真没接触过。他本来脑子就不那么灵光，更迷糊了，不知道这是啥意思，但让他依样画葫芦给背出来，完全没问题： “…… 六五，出涕沱若，戚嗟若，吉。 上九，王用出征，有嘉折首，获匪其丑，无咎。” 一连试了几次，余掌柜还故意念错了好几个地方，朱七也听不出来，照样“复述”，完全照搬。 “这简直就是天才！”余掌柜站了起来，震惊地在屋子里踱步，“天才，真的是天才，我念一遍，他就会了。” 他显得非常激动，不断地夸朱七会读书，难怪他一看就觉得，这小子跟普通人有些不太一样，原来这小子是“天才”啊。 天才跟普通人不一样，太正常了！ 叶瑜然：“……”不，他真是一个傻子。 朱七：“……”不，我就是一个傻子！ 虽然朱七不太明白，自己怎么从“傻子”变成了天才，不过他还是很高兴有人夸自己，咧开嘴笑了起来。 那憨厚的模样，就跟门口的朱大一个模子。 余掌柜被泼了一瓢冷水——这么一看，倒真像一个傻子了！ 难怪人家看了，第一眼不会像天才上面想，就这傻呼呼的样子，谁也不会那么想啊。 不过，他们不愧是一个爹娘出来的，就算长得再不一样，身上了多少有着兄弟之间的影子。 “他这么有天赋，你要不送他读书还真是可惜了！”余掌柜冷静了一些，转过头来，说道，“只是，他这个样子，怕也只是个死读书的，做不了大官，没办法出人头地。” 会读书，跟会来事、会做官是两回事。 余掌柜多少还是有点眼力的，能够看清楚朱七身上存在的最大“弊端”，那就是他脑子不太灵光，于人情世故过于浅薄，完全不够用。 “我知道，所以我只希望他以后研究学问，其他的不要掺和。”叶瑜然说道，“老七的情况比较特殊，他以后肯定不能种地，我以后要是不在了，他也不能老靠其他几个多兄弟养，只有读书，是他唯一的出路。” “此话怎讲？”余掌柜虽然有点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但“唯一的出路”这一点，倒是让他犯了一个糊涂。 按理说，会读书的不应该是聪明人吗？ 就朱七这副样子，连官都当不了，读书还能有什么用？ “如果他的脑子，能够记下全天下的书呢？”叶瑜然盯着他的眼睛，说话。 余掌柜惊呆了。 “我知道老七只会死读书，当不了大官，我也没那么想，但是我觉得吧，他完全可以当一座移动书房。只要他将这点做到了极致，养活自己肯定不成问题。”叶瑜然说得十分认真，“而且我觉得，即使他当不了大官，一个童生还是能够考得出来。” 余掌柜不太了解科举的事情，等到听到她解释是怎么一回事，才明白过来。 原来，童生考的都是“基础”，以知识量为主，不是综合分析能力呀。 他平时只知道让孩子多读书，跟着先生好好学，却不知道这里面是有“套路”的。 望着眼前这个农家婆子，余掌柜真的有一种自己“小瞧”了对方的错觉。之前胭脂是，现在读书也是。 自家的胭脂铺，因为对方的加入，一下子成了太当山下最好的胭脂铺，但凡哪个大户人家，要是没有一盒他们家的“朱砂痣”，那就不叫好。 是的，没错，现在朱家出品的胭脂，被大家娶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朱砂痣”。 本来想叫“美人痣”的，但考虑到是朱家人做的，又改成了“朱砂痣”。 余掌柜跟叶瑜然聊了好一会儿，关于科举的事情，感觉自己学到了不少。 他甚至有一种，对方非常适合当先生的错觉，只是可惜，她是一个女人，而且还只是一个没有读过多少书，只是当年在大户人家跟在少爷身边认识了几个字的女人。 幸好叶瑜然不知道余掌柜是怎么想的，否则肯定会想糊他一脸——屁！老娘上辈子还是大学生来着，《三年高考五年模拟》试卷不知道做了多少，论考试经验，这个时代谁比得上我？ 只不过，她没参加过这个世界的考试，经验可能没有那么足罢了。 余掌柜一口答应了，会把朱七推荐给书塾先生的事情，叶瑜然松了口气。 之前只是拜托他们帮忙打听，这回可是请对方帮他们给先生搭个桥，完全是两回事。 说到底，还是叶瑜然过于“操心”了，怕朱七在外面被人欺负，受委屈，这才小心了又小心，拜托了又拜托，只想给朱七一个更宽松的环境。 她没办法避免所有人有异常的眼光看待朱七，但她希望他在开始踏上这条道路时，能够有一个更好的开始。 第226章 一个女人愤怒地骂道 从余掌柜那里离开，叶瑜然带着三个儿子朱大、朱三、朱七，特地到镇上的几个书塾逛了一圈。 同样是书塾，但书塾跟书塾可是完全不同的。 这个时代在建城的时候，一向都是“东尊西贵南贫北富”，即使只是小小的安九镇，它也有一种这样的风格。 所以官衙一边在东边，官僚的府邸也一边在那边。北边是富人扎堆的地方，南边则穷人比较多。 只不过因为安九镇比较小，界线没有那么分明罢了。 安九镇有东西两座书塾，东边的肯定不用说，以官家子弟为首，因为先生姓白，叫白氏书塾；西边的则以商人为主，先生姓陈，不过书塾的名字却被取了“兰花”二字，叫兰花书塾，取兰花“花中君子”之意。 西北两边比较接近，没有太多界线，位于中间线的兰花书塾十分具有优势，可以说是安九镇最大的书塾。 虽然同样是落第的举子，不过因为白先生比陈先生的名次更靠前一些，名气也更大一些。 他们俩走的也是差异化竞争的路子，两家书塾因为招收的学子不同，多少带了些自己的颜色。 至于南边，老百姓还操心着填饱肚子的事情，读书的还真没有几个，所以即使有一个读书的地方，那也只是某个秀才临时搭的场子，也就三五个人，不成书塾。 以这个时候的门第之见，叶瑜然知道，白氏书塾朱七肯定是进不去的。不过她还是带着他们在附近逛了一圈，小声地跟他们讲解这其中的门道。 朱大心不在这里，完全一脑子浆糊。 朱七用一种纯真的眼睛望着她，一知半解，只是死记硬背地将他娘讲的，应该注意的点给“背”了下来。 也就只有朱三听得十分认真，将某些事情暗暗记在了心里。 以后他要带弟弟、侄子在镇上读书，肯定会跟这些读书人打交道。官家弟子跟富家弟子讲究不同，虽然安九镇只是一个小地方，但白氏书塾能够跟兰花书塾如此“泾渭分明”，那么在明面上，在里面读书的学子就会有所区分的。 这个时候，朱三需要注意的东西就多了。 叶瑜然因为原主的记忆，倒是对大户人家少爷读书的一些讲究，一清二楚，说得头头是道。 除了“八卦”原主当年伺候那位大少爷的特点，连同他那个圈子里的一帮人，也都整理了一些信息出来，提供给朱三参考。 “老三，这些都是娘当年那个时候的事情，读书人喜欢守古志，所以我推测这么多年过去有些变化，也应该能够摸出一些套路。你呢，每次来镇上都没少打听，所以你要多长一个心眼，该注意的就得注意。”叶瑜然强调，“能用钱摆平的事情，都不是事，我们宁愿用钱解决，也不要得罪这些公子哥，懂吗？” 朱三点头：“我知道了，娘。” 这些日子他打听到了不少，也在不断摸索总结，自然也知道，这些官家子弟万万不能得罪。 人家有背景有势力，随便在背后搞搞你，把你弄进地牢什么的，你就得脱一层皮。 对于有钱人家，那只是钱的事情，可对于他们这种泥腿子，根本不可能拿出那么多钱来摆平，只能靠自己熬。 “反正你要记着，你们是来读书的，其他能不掺和就不掺和。”叶瑜然说道，“越低调越好。现在我们已经拜托余掌柜了，如果他到时候推荐的先生真是他儿子那个，你就得想办法将他儿子摆平，这样在书塾里，有他儿子照顾，老七也能够少吃点苦头。” “如果到时候推荐的，是南面的那个先生，即使人家只是一个小小的秀才，你们也把态度摆出来，该礼遇的就礼遇，别得罪人。” “书塾里什么人都有，能够把孩子送来读书的，条件肯定都比我们家好。低调归低调，但我们不是让你们毫无尊严地‘低头’。” “划出道道来，谁要是敢欺负你们，欺负得狠了，二话不说给我‘打’回去。” …… 叶瑜然不是让他们真打架，而是采用一些别的方法让对方“吃亏还说不出来”，那才是真的“打回去”了。 兰花书塾看上去，就比白氏书塾大一些，不过为了摆脱别人对商人“下九流”的印象，这位陈先生也没少费功夫，在墙体的外面与大门上花心思。 只是这种做法，让叶瑜然有种“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感觉，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她跟朱三确认，他打听到的那位“陈先生”真的“出淤泥而不染”，很和气？ “他们就是这么说的。”朱三肯定。 叶瑜然觉得，这位陈先生恐怕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大度”。 其实这也不是没有一点征兆，比如好好的陈氏书塾不叫，偏偏要取“兰花”的意思，不是摆明了看不起商人子弟吗？ 商人子弟可以读书，不过想要参加科举考试，那就基本无希望了——因为当朝律法规定，商人之子无参加科举之权。 当然了，皇帝特赦的例外，但能够让皇帝特赦的肯定不会出现在安九镇，那得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富商，还对朝廷做出巨大贡献的。 比如，拿了一半家产去换。 “老三，如果老七真的进了兰花书塾，你以后要跟左邻右舍多套套近乎，跟他们打听打听陈先生和他家里人的喜好，尤其是细节。” “细节能够反映出很多问题，一些蛛丝马迹更能够让你认识这个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你要自己判断，不要老听别人说。” …… 除了这两个，南边的两位秀才先生，叶瑜然也带着他们到附近转了一圈。 跟前面至少还有一个书塾的样子不同，这后面的纯粹是在自家摆了一个场子，一间屋子，几块板凳，几本书，这就成了。 虽然朱三之前就打听过了，但是这回叶瑜然来看，主要是跟他一起分析，让他学会这个“过程”。 比如，看人家家门口，都是怎么收拾的，是严谨，还是比较随意。 这些内容和之前打听到的信息一结合，多少心里就有了些底。但为了确认，还需要跟这户人家“打一个照面”。 在这种时候，叶瑜然的金手指就非常管用了，才刚一上门，“讨口水”喝的话音一落，就听到“碰”的一声，一个碗摔到了地上。 “这日子过不下去了，你就知道人家穷，人家没钱，免了人家的束修，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们家？”一个女人愤怒地冲院子里大喊着，“我们家难道有钱？就你收的那几个学生，一巴掌数得过来，一年下来本来就没有多少钱，还这个拖欠，那个不交的，我们喝西北风啊？” 第227章 太善良不一定是好事情 里面隐隐地还传出一个男人求饶的声音，让她小声一点，别让左邻右舍听到。大家本来就是街坊邻居，她这样喊，以后他还怎么见人？ “你还想要脸？连婆娘、孩子都养不活了，你还要什么脸啊？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指望你那点束修费过日子，你倒好，一年也收不到几个束修费就算了，还动不动拿家里的东西补贴别人，这么多张嘴巴全靠我给别人洗衣服养，你还有脸吗？ “小声一点。” “小声个屁！人家过年还有新衣服穿，你儿子、闺女都多少年没穿新衣服了，穷到大过节的我们家连块肉都没有，一个个饿得皮包骨……你别拉我。” “苏娘，别生气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 进了院子，听了一耳朵的叶瑜然、朱七、朱三几个尴尬不已。 更尴尬的是，这家的老婆婆还拉着三个孩子出来，正好跟他们撞见。 “咳，那个，我们路过，想要讨一杯水喝。”叶瑜然赶紧重申了自己一行人的来意，“我们刚刚敲过门的，不过你们好像没听见，门一推就开了……” 老婆婆也是一脸尴尬，连忙让他们等等，帮忙倒水去了。 “别吵了，外面有人。”她还进屋，提醒了儿子和儿媳妇一声。 苏娘虽然还想跟她男人吵，但是多少还是有所顾虑，抹了抹发红的眼眶：“娘，我来吧。” 没有一会儿，叶瑜然便看到苏娘拎着茶壶和几个碗，从屋里走了出来。 “水是温的，可以直接喝。”苏娘还让儿子、女儿帮忙端碗，递给陌生到访的客人。 此时的她，显得温柔如水，完全看不出来刚刚大着嗓门，跟她男人吵急眼的样子。 从他们家出来，叶瑜然问三个儿子，怎么看这一家。 朱大说道：“完全看不出来，这家女主人这么凶，要不是亲耳听到，说给人听都不一定有人相信。” 似乎对苏娘人前一副样子，人后一副样子，特别接受不了。 朱三若有所思，他道：“没有看到这位先生，但是人他家人的生活状况来看，他作为一个教书先生，不应该落魄到这种地步。” 连他们家过年都能够买新衣服、吃上猪肉，身为先生居然养不起老婆孩子？ “他好像有些太善良了！” 朱三说不出那种感觉，他知道这位“先生”很善良，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叶瑜然说道：“你说得没错，就是太‘善良’了。” 朱三疑惑。 “有时候，过于‘善良’不一定是好事情，尤其是善良到拖到家庭，为了善良牺牲家人的利益。”叶瑜然说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那个家从女人到孩子，穿的都是不合体的旧衣服，上面有很多补丁。” 她提醒他们，这不是平时，是春节之后，按理说，应该会穿最体面的衣服，可显然他们家的情况，无法做到这一步。 根据她的接触，感觉不管是这家的老婆婆，还是苏娘，其实她们都非常温和，但什么事情能够逼得温温柔柔的女人发了大脾气呢？ “八两的束修就是八千文，即使是买十六文一斤的大米，也能够买500斤，再加上陈米、粟米的补充，稍微收几个学生就能够填饱一家的肚子。何况，除了每个月束修，还会送一些瓜果米面。” “如果先生能够抄一些书，通过其他途径再给家里增添一些经济来源。家里再收拾一点菜地，养几只鸡鸭，日子再怎么也不会像现在这么落魄。” …… 反正说来说去，叶瑜然的意思，就是不太看好这位先生。 她提醒朱三，以后到了镇上，可以多观察一下，就会明白了。 朱三隐隐感觉自己好像听懂了什么，就差一层窗户纸了，但就是没捅破。 他问娘吧，娘又不愿意说，他就没办法了。 另一个先生那里，就没有那么多事情了，他在这一片属于比较“高冷”的人，不太好打交道。 据说，哪家不按时交束修费，他家那位霸道的老母便会立马出面，让别人退学。 朱三跟着叶瑜然去讨水喝的时候，完全看得出来，这家人没有前面那家好说话。 “娘，这家人有些太凶了，老七要是去他们家，肯定会被欺负。”一出来，朱大就摇了头。 “但是，他们家似乎比前面那家过得好。”朱三回忆着院子里的细节，比如他们家的院子打扫得很干净，虽然只是一些普通的花草，但看得出来，当它们盛开时，院子里一定很美。 同样的，岑先生膝下也有三个孩子，他们却穿着干干净净的衣服，显得十分懂礼。 即使见到生人，也不胆怯，问了好后，还会跟在他们奶奶身后，好奇地打量他们。 他还注意到一个细节，那就是这家人穿的全是新衣服，但在他的印象中，根本不像他打听到的消息——岑先生因为有些脾气古怪，所以他收的学生有点少。 按理说，既然大家更愿意去前面那位先生那里读书，那么苏家的条件是不是应该比岑家更好呢？ 朱大听三弟这么一分析，也犯起了嘀咕：“那就怪了，他这边学生还少一点，怎么过得还好一点？难怪学生太多了，很难管？” “应该不是，大哥，你忘记了，当时我们进院子时，苏家的女主人正跟苏先生吵架，骂苏先生不收学生的钱，又拿家里的东西贴补别人。” 朱大糊涂了：“那是因为苏先生是个好人啊，好人有好报，他只是一时困难，以后肯定会过好的。” 朱三：“……” 他感觉大哥根本没听懂娘的意思，虽然他也没有全懂，但明显听得出来，娘不太赞同苏先生的做法。 与之相比，后面这位岑先生反而更得娘的“喜欢”。 没看到刚刚在人家院里讨水喝时，娘还夸了人家家里的孩子吗？ 走的时候，还主动拜托岑大娘，让对方帮忙打听，这附近有没有院子要出租，想要找一个便宜一点的…… 若不是有问题，娘干嘛不找那位更好说话的苏大娘，而是找这位不太好说话的岑大娘呢？ 兄弟俩的讨论，叶瑜然没有插手。 有的时候，适时的沟通，能够促进兄弟之间的感情。以后朱三负责照顾大宝、二宝，这种交流肯定不会少，他们也需要早点“适应”。 第228章 下马威 晚上吃饭的时候，余掌柜的就对着一桌子的人夸朱七，说他有多么多么厉害，明明是一个傻子，还特别会念书。 说的时候，还没忘记拿来跟自家儿子余飞比较，转过头，就说起了余飞：“你看看你，人家一个傻子都会念书，以后你要是连一个傻子都比不过，怎么办？” 正在被奶妈喂着饭的余飞一脸不开心：“爹，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比不过一个傻子？” “你要比得过才怪了。”余掌柜就将白天的时候，叶瑜然带着这个儿子，上门请他介绍书塾和先生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这么厉害？真的假的？”余夫人一听，有些疑惑，“难怪白天的时候，你突然让店小二跑回来拿飞飞的书，我还以为干嘛呢。” “当然是真的，我亲手测试的。” “是不是以前背过？” 余掌柜的说道：“我连《易经》都抽了，随便抽的。你儿子飞飞都跟着先生读了好几年了，你觉得他有这个本事？” 余夫人望向了自家儿子，沉默：“……” 余飞一脸无辜。 不过听到自家爹一边强调人家是傻子，又一边夸人家聪明，他这心里确实有些不是滋味。 他发誓，别让他看到那个姓朱的，否则他一定要他好看。 此时，朱七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给“惦记”上了，他正欢乐地啃着鸡腿。 因为杀了一只鸡，朱家的餐桌上显得特别热闹。 叶瑜然趁着这股热闹劲，就宣布了过几天安排妥了，送大宝、二宝、朱工到镇上读书的事。 因为早就打过招呼，大家早有准备，倒是也不怎么惊讶。 朱老头只关心：“钱够吗？马上开春就耕地了，粮种的钱得留出来。” 叶瑜然淡定看他一眼：“这个你放心，我不会让我们家的地空着。” 至于种的是什么，她就不敢保证了。 “你安排好了就行。”朱老头没有再多说。 朱大、朱五被留在家里翻地，叶瑜然在接到余掌柜的消息后，一大早就带着朱三、朱七、大宝、二宝四个出了门。 他们都换上了过年时置办的新衣服，收拾妥当。 多亏了当时叶瑜然有远见，没让柳氏做什么大红大绿的衣服，大宝、二宝穿着一身青衫，跟在同色系的朱七身边，还真像是叔侄三人。 与他们不同，朱三的衣服颜色会更深一些，觉得更加沉稳老练。 叶瑜然收拾得十分精神，虽然没有太多装饰，但头发盘得严谨，身上的衣服得体，一看就不像是普通的农家老太太。 “朱大娘，这位就是兰花书院的陈先生。”余掌柜将他们介绍给了陈先生。 陈先生坐在位置上没动，神情冷傲。不过这个时代的读书人一向感觉比人高上一等，他这态度并没有人觉得奇怪，除了叶瑜然。 “陈先生，午安。” 朱七、大宝、二宝也跟在叶瑜然身后，跟先生问了好：“陈先生，午安。” “要读书的，是哪一个？”陈先生直接开门见山，“丑话先说在前面，我是看在余掌柜的面子上才来的。我开的是书塾不是客栈，不是什么人想来就能来，只有通过我的测试，他才能进来。要是通过不了，那也怪不了别人。” 当面就是一个下马威。 ——哼！真以为什么人都有资格读书？ 余掌柜为了避免误会，之前就已经给过暗示，说这回来的学生有些特殊——不那么聪明，但胜在会读书。 所以在朱七带着两个侄子进来时，陈先生看得非常仔细，当他察觉到朱七是哪里有问题时，当下心里便不快了起来。 ——呵！一个傻子而已，傻子会读书？ 感觉余掌柜把他当成了一个傻子，否则怎么会把一个傻子引见给他当学生？ “呃，对对对，想进书塾读书，肯定是要测试的。当年我家飞飞，也是经先生测试，合格了以后才进书塾的……”余掌柜也没想到，陈先生这么不给自己“面子”，心里不愉。 不过想到儿子在人家手里，只能笑着打了圆场。 叶瑜然：“那就测试吧。” 话是这么说，但在不变的神色下，某个人心里多少有了些疙瘩。 ——这种人，真的能够公平对待朱七吗？ 大厅的外面，朱三没有跟进去，而是坐在了院子里的石椅上，在那里等着。 这时，一个小男孩子跑了过来：“你就是朱顺德？” 朱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老七的名字：“不是，我是他三哥。你怎么知道我七弟的名字？” 他抬着头，说道：“我哥说，我爹要介绍一个傻子给先生当学生，今天先生到我家来了，为的不就是这个事情吗？” 虽然平时朱三也没少觉得自家七弟是个傻子，但当这个词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时，他这心里啊，有些不是滋味：“我七弟不是傻子，他只是反应比常人要慢一些。” “慢一些？”他歪了歪脑袋，有些不太明白，“那不是傻子吗？” 朱三没办法跟他解释，只能转移了话题：“你叫什么名字？” “余鹏，我叫余鹏，大鹏展翅的鹏。” “那你哥叫什么名字？” “余飞。” …… 自己家里就有两个小孩子，在哄孩子这一块，朱三多少还是有些手段。 没有一会儿，他就哄得毫无防备心理的余鹏道出了家里的人际关系图。原来，余掌柜有四个孩子，大儿子余飞、小儿子余鹏都是正房夫人所出，二姑娘为妾室所生，三子为通房所生。 余鹏跟他抱怨，大哥每天有很多功课，都没时间陪他玩；二姐也要学女红，三哥虽然有时间，但是他娘不让他跟三哥玩。 “唉……大人的世界，真复杂！”后面，他还小大人地叹了口气。 朱三被他逗得一乐，找了几片草叶子，编了一只蚂蚱给他：“喜欢吗？” “哇！你真厉害！”余鹏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欢喜地接了过来，“朱三哥哥，你以后也给我当哥哥好不好？我要是有你这么会编东西的哥哥，就好了。” “哈哈哈……我就会编这一个。”朱三笑了。 他还真没说谎，乡下地方没有什么哄小孩子的东西，他小时候就被他爹拿这个哄过，继而自己也学会了。 只是可惜，虽然家里有两个侄子，但大哥已经用这一手哄过了，轮到他们几个叔叔就不“灵”了。 而他自己的孩子还小，用不上，没想到先哄了一回余掌柜家的。 “四少爷，四少爷，你在哪里？”隐隐地，听到有人在喊。 “是不是叫你的？”想到余鹏的排行，朱三问道。 余鹏一听这个声音，就垂头丧气了起来：“唉……是我奶妈。我最烦她了，有事没事都跟着我，一点都不自由。” 第229章 亏我这么信任你 朱三失笑：“她是你奶妈，就是照顾你的，不跟着你跟着谁？你不会是趁着她不注意，偷溜出来的吧？快回去吧，她见不着你会担心你的。” 余鹏没办法，只能惋惜地跟朱三约定了以后要一起玩，应了一声奶妈，跑过去了。 “我们说定了，不要忘了啊。” “好。”朱三应了一声。 他没有提醒某人，忘记约定下次见面的具体时间了。 不过他想到七弟以后要跟余鹏的大哥一起上学，见面的时间应该蛮多的，似乎不提醒也没什么。 就在这时，叶瑜然带着朱七、大宝、二宝两个从屋里走了出来。 朱三站起来，正要笑着迎上去，却发现他们几个人的脸色不太好，心里“咯噔”了一声：“娘，怎么了？你们怎么这副表情？” “出去再说。”叶瑜然冷着一张脸，直接带着叔侄几个，出了余家的院子。 送他们出去的，是余家的管家。 余家，大厅。 叶瑜然前脚一走，陈先生就非常生气地冲着余掌柜指责了一通：“余掌柜，我是看在你面子上才来的，可你看看你给我介绍的是什么人？一个傻子，一个傻子他会读书吗？” “你这是败坏我的名声，懂不懂？” “亏我这么信任你，你居然这么对我。” …… 相较于陈先生的怒愤，余掌柜也十分憋火：“陈先生，我才想问你呢，我好心好意请你来，想要介绍一个天才给你认识，你就是这么对我的？我已经提醒过你了，朱大娘的小儿子情况比较特殊，他有些异于常人，但我敢说，如果他不会背书，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比他更会背书了。” 陈先生：“胡扯！他要会念头，我把脑袋割下来当凳子给你坐。” “你……”余掌柜完全不想解释了，他知道这个陈先生是个读书人，十分清高。 要不是图他们这些商人的钱，根本不会收他们的孩子当学生，可是他看在对方也算用心教他儿子的份上，特地想要送一份“功劳”给对方，结果变成了这个样子。 真是…… 早知道如此，他就不揽这个活了。 “我什么我？难道我说错了？一个傻子！我的天，我简直不敢相信，你介绍了一个傻子给我……”陈先生坐在了椅子上，气得够呛。 余家的院子分为两块，一块是胭脂铺，朝着正街方向开门；另一块是后院，也是他们一家几口生活的主要区域，朝着后街的巷子开门。 叶瑜然带着几个儿子、孙子出来，便是从这个面向巷子的门出来的。 她还客气地跟管家道了别，麻烦对方给余掌柜代个话，说今天的事情不怪他，是他们自己有些“自估过高”，让他费心了。 “替我跟余掌柜道个谢，下次有机会，我再谢他。” 管家在心里叹了口气：“朱大娘，你放心，话我一定会带到。” 当时“测试”的时候，他就在里面。 他也没想到，对方是这样“测试”老爷推荐的学生，这摆明了就是“欺负”一个傻子。 从门口离开，见走得远了，朱三实在没憋住：“娘，到底怎么了？七弟那么会读书，怎么还是没选上？” 大宝、二宝牵着朱七的手，替他们七叔抱不平，愤愤地说道：“怎么可能选得上？那个先生故意为难七叔，他考的是诗。” “我们根本没学过诗，哪里会做诗啊。” “他还出了一个对子，对子我们也没学过，对不上。” “想帮七叔都没办法。” …… “啊，考的是这个？！”朱三瞪大了眼睛，“这不是欺负人吗？余掌柜跟那个先生说了七弟的情况吗？我们在家自学的，认个字，会背点东西就已经很不错了，怎么还要考做诗、做对子？要是会那个，我们还上他这里做什么？” “还能因为什么？嫌弃你七弟是个傻子呗。”叶瑜然冷哼一声，说道，“一见面就是一个下马威，开口就说他的书塾不是什么人都能上的，得通过他的测试。我们上的是启蒙班，又不是普通班、备考班，开口就是做诗、对对子，没学过几年，谁会？” 这也是她完全没有料到的事情，早知道这样，叶瑜然当初就该让朱七多背几个千古绝对，直接先考人家先生有没有资格“教”他。 当然了，这是叶瑜然气愤的想法，冷静下来之后，也知道这是不可取的。 “那怎么办？”朱三立马担忧了起来，“通过不了，七弟不是不能念书了？那我们之前的计划……” 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了，结果临到头碰上了这种事情，岂不是都得重新来过？ 大宝、二宝也跟着叹气：七叔上不了书塾，那他俩怎么办？那不是也上不了了？ 一大一小都在担心，唯有朱七一脸茫然，完全不明白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不上书塾，娘也可以教我们啊！”他疑惑地说道，“为什么一定要上书塾？” “那也要我教得了才行。行了，这种情况下，看来我们只能上南边了。”叶瑜然也没办法，她是能够买这个时代的书，回来让朱七跟着她背。 可光背有什么用？ 他们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只是想养一个会读书的人，他们养的是“科举考生”。 想要参加科举，必然得经过书塾，得有先生。 就算以后参加童生试，那也得有先生做保，才能够参加。 还好童生试只要秀才做保，要不然这事还真难办。 “南边？”朱三愣了一下，“娘，你的意思是，送七弟去那边读书？那你要送哪家？” 叶瑜然没有回头：“你觉得呢？” 想想苏、岑两家的情况，朱三说道：“我觉得，应该是岑家吧？娘都拜托岑大娘帮忙找房子了，应该会好说话一点。” 果然，没有一会儿，朱三就发现叶瑜然带着他们，到了岑家的院门外。 虽然这时候还是早春，天气还有些凉，但岑家的大门已经打开，里面隐隐传来了读书声。 这次跟上次不一样，叶瑜然让叔侄几个人站在她身后，站好，然后抬手敲响了岑家的院门。 “磕磕磕——” “谁啊？”里面传来了岑大娘的声音。 “岑大娘，是我，朱大娘。”叶瑜然说道，“上次拜托你帮助找个房子，想要租房子的朱大娘。” 第230章 不敢相信 岑家的大门，“吱哑”一声，打开。 “是你呀。”岑大娘见是她，赶紧请她进院子。 在石桌上坐下，岑大娘的孙女就端着茶送了过来。这就是镇上跟乡下的不同，乡下连泡茶的都没几个，顶多给你倒杯水，但到了镇上，家家户户多少都会准备点干茶叶待客。 不一定是买的，就算是自家院子里的茶摘了晒晒，也会给你弄上一壶。 “这小子我上次看到过，这几个小的，上次没来吧？”岑大娘盯着叶瑜然身后的几个孩子，夸他们长得好看，精神，一看就知道是她家的。 叶瑜然笑笑，说上回来的是老大，现在不是开春不是要忙了嘛，他留在家里翻地。 这回跟她来的，是老三和老七，还有老大家的两个孩子。 “我上次不是让你帮忙租院子吗，其实就是给我家老七准备的。”叶瑜然说道，“老七情况比较特殊，以后肯定不适合种地，但是他记忆力好，什么东西教一遍都能记住，所以我想让他念书。” “念书？”岑大娘愣了一下。 上回人家只说了要院子，两个大人两个小孩子，房子小一点无所谓，可以打地铺睡，但是不能漏雨。 她以为是夫妻两个想到镇上来找点事情做，却没想到，人家是准备念书的？ 叶瑜然将朱七拉了过来，让他跟岑大娘问好。 岑大娘眼力劲多利啊，刚刚照面的时候，她就觉得这小子情况有点不对，但胜在小伙子人长得精神，倒也没有多想。 然而等朱七一张口，说上几句话，她就看出来——这小子好像有点傻。 叶瑜然指了指脑袋：“家里孩子多，小时候没照顾好，这里出了点问题。我这个当娘的，也没啥本事，只能给他想点出路。” “家里有地，但兄弟多，他这个样子，肯定不能种地，所以我就想让他念书。” “不要考什么大官，识点字，以后给别人写写书信、教教别人认字，再有几个兄弟在旁边照应着，多少也能够养活自己。” “就算我到了地下，也能够放心一些。” …… “唉，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我懂。”岑大娘听到她缓缓道来，也跟着叹了口气，“朱大娘啊，不是我你，你家老七这情况，你还能将他养得这么精神，真的是这个。” 竖了一个大拇指。 “不过念书这事，你可要想清楚。这一年束修费都不少，随便哪个书塾，一年下来都要十多两。他这个情况，就算记忆力再好，怕是也学不了多少东西吧？” 岑大娘说得十分委婉，觉得对方能够将傻儿子养得看起来不那么傻，肯定费了不少心思。 但是花钱读书这种事情，跟别的事情不同，与其将希望寄托于一个傻儿子身上，还不如将希望放在其他人身上。 “岑大娘，这你就错了，”叶瑜然笑了起来，“别的我不敢说，但论在读书上，肯定是我家老七最强。” 立马将大宝、二宝叫了过来，让他们背书给岑大娘听。 大宝、二宝知道，这个岑大娘就是岑先生的娘，小叔能不能念书很可能要她拍板，二话不说就“背”了起来。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玄，天也；黄，地之色也；洪，大也；荒，远也；宇宙广大无边……”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褚卫，蒋沈韩杨，朱秦尤许，何吕施张，孔曹严华……” “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来鸿对去燕，宿鸟对鸣虫。三尺剑，六钧弓，岭北对江东……” 大宝虽然年纪要大一些，但也不过几岁大的孩子，二宝年龄更小。他俩这一张口，直接将满院子的孩子都给比了下去。 “《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他们都会背？！” 岑大娘简直有些不敢相信，她家大孙子是打会说话起，她儿子就开始启蒙了，才有现在这样的效果。 可是对方不过一个乡下野小子，一张口居然能够跟她大孙子媲美？！ “嗯。” 叶瑜然也不避讳，说她年轻时在大户人家当过丫鬟，所以这些书都会背。 她平时忙着地里的事，根本没时间带孙子，其实都是先教的老七，然后让老七带两个小的学。不过半年的功夫，他们就已经背下来了。 当然了，也只是会“背”，认了几个字而已，她一个乡下婆子也没多大本事，再多也没办法教了。 她总觉得自己耽误了孩子，所以才咬着牙，想要送老七上镇上念书。 “唉……要是别人家送，要送也是送两个大孙子，可是家里穷啊，送他们俩哪一个呢？丢了哪一个都不好，所以一寻思，就打算送老七了。”叶瑜然说道，“我也不瞒你，岑大娘，我送老七念书其实也是为了省钱，会了他一个，我以后那帮孙子就有人教了。” “最重要的是，即使以后那几个儿媳妇会‘嫌弃’老七是个傻的，但看在他会念书，还能帮忙教孩子的份上，也多少能够帮忙照顾着他一点。” “还有就是，几个小的从小跟着老七念书，大家也对老七有感情。即使以后老七讨不着媳妇，也有人养老。” …… 越是说得平凡，越是能够让人感动。 岑大娘被叶瑜然给打动了，说她儿子就是教书的，他们能上他们家院子，肯定是之前已经打听过了。 只是她不敢保证自家儿子会收，她儿子那脾气有点怪，有时候她也说不动他。 “朱大娘，我也不满你，我这儿子做个普通的教书先生还行，但是就是有些不太懂人情世故，还有些严厉，我主要是怕你家这小子受不了。我那两个孙子，见到他们爹就跟老鼠见到猫似的，那叫一个怕。” “确实是打听过的，”叶瑜然也承认了，说道，“只是我想着，先生严厉一点也不一定是坏事，至少他在教书这件事情上是负责的。” “而且我敢说，我家老七只是反应有点慢，但记忆超群，只要先生别要求他动脑子，他在死记硬背这一块肯定不会有问题。” “如果不信，你可以请你儿子出来考。随便一本书，当着老七的面念一遍，他要背不出来，我打今以后就不再提这事。” 这回，叶瑜然学聪明了，紧紧地抓住了“死记硬背”这一条。 若是先生还有别的“期盼”，那么就不好意思了，她儿子就只有那么一个“优点”。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岑大娘还能说什么？想了想，还是叫了大孙女，让她把她爹给“请”过来。 第231章 题目超纲了 岑莺语是岑家的大丫，排行老大，比朱八妹小两年。 她到了后院，就跟正在监督学生背书的爹说明了情况：“爹，奶让你带几本书去，好好考考人家，看他到底适不适合读书。奶说了，这事你做主。” 岑先生轻轻“嗯”了一声。 “光济。” 正在背书的岑光济赶紧站了起来：“先生。” “带大家背书，呆会儿回来我要抽考，谁背不出来，十个手板。” “诺。”岑光济恭恭敬敬地鞠了一个躬。 别看这是他爹，亲的那种，但是在下手打板子这块，他永远是被打得“最惨”的。 上课被打，下课还要被打，不要太惨。 岑莺语只能给她弟一个同情的眼神，啥也帮不了。 岑先生起身离开，绕到书房拿了两本游记，才回到了前院。 至于被留下来的岑光济，他摸了摸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无奈地望向了四周的小伙伴：“你们可一定要背出来，要不然我又要被打了。” 那几个小伙伴也是一脸同情：“光济师兄，你真可怜！” 岑家，前院。 岑大娘看到儿子出来，连忙朝他招手：“快过来，这位就是朱大娘，这是她家老七。小语跟你说了吧，朱大娘是想送她家老七念书。” 暗示，什么情况，大孙女跟你说清楚了没有？ 岑先生点头。 岑大娘松了口气：儿子听明白了就好，虽说她跟朱大娘挺聊得来的，但她也不希望自己给儿子添麻烦。 岑先生跟叶瑜然问好。 “岑先生好。”叶瑜然站了起来，在自己问好后，又让儿子、孙子问好。 因为之前有教过，所以收到暗示后，朱三、朱七、大宝、二宝几个都站了起来，作揖：“岑先生好。” 叶瑜然与岑大娘是同辈交，那么在岑先生这里就是“长辈”，他礼貌一点正常，但到了朱三等人这里，他为“先生”，那就是他为尊了。所以他只是淡淡地颔首，应了一个字：“嗯。” 待落座，岑先生问朱七学到了哪里。 朱七老实说背了几本书。 虽然他有过目不忘的记忆，但叶瑜然没有啊，能够将那几本书背出来，多亏了从原主那里继承过来的超强记忆力。 若要让她全部写出来，那就不好意思，简体字跟繁体字有区别，她还真没办法百分之百对。 所以没有把握的，她也没教，朱七也没有学全。 “嗯。”岑先生听了，随口就考了几句。 从朱七背的那几本书里，抽几句出来，指定朱七背出上一句，或者下一句。 因为都是背过的，朱七背得毫不吃力，无一错处。 岑先生也不评价，点了大宝、二宝的名：“你们俩也过来。” 大宝、二宝愣了一下，老实地走了过来：“先生，我们俩是小叔的书童，不上书塾念书。” “你们小叔教了你们没？” “教了。” “那就行了。”岑先生直接抽了几句，跟朱七一样，指定他俩背出上一句，或者下一句。 在整个考的过程中，院子里都非常安静。 岑莺语因为知道自家爹爹是来“考人”的，所以她还跟着跑过来“看热闹”，望着在她爹这里全答对的某人，佩服不已。 她能说，就她所看到的那些学生，包括她二弟岑光济在内，都没能在她爹这里拿到全对吗？ 大宝、二宝虽然有点小小的紧张，不过有他们小叔站在旁边，心里多少有些安慰。 “先生，如果我们背不出来，能有三次求助外援的机会吗？”大宝是个小机灵，在回答问题之前，还想着跟岑先生“讨价还价”。 岑先生看他一眼：“你说呢？” 大宝虽然有点怕，但还是鼓足了勇气，说道：“可以。” “答题。” 大宝见先生没有反对，直接当作先生答应了，二话不说答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宝运气好，他还真没用上“求助外援”的机会。 到了二宝这里，二宝一开始答得还好，到了后面就慢了一些，不过在先生提醒了一个字之后，他又磕磕绊绊地给答了出来。 自觉答得不如小叔和大哥好的二宝有点心虚，偷瞄了岑先生好几眼：先生不会觉得我答得不好，就不要小叔了吧？ “先生，要不然你考我算术吧，我年纪小，背东西没有我大哥厉害，但我算术很厉害。”说到算术，二宝挺起了小胸脯，表示自己真的非常厉害。 朱三在旁边，简直想要捂眼：哎哟，你们奶想办法把考题限制死了，你怎么还自己往上送？傻呀！ 大宝也是一脸诧异，赶紧补了一句：“先生，你别考太难了，我们只学了最简单的。” 所以，要是呆会儿答不出来，肯定不是因为我们“笨”，而是你的题目超纲了。 对，就是超纲了。 虽然只是从几本书里面抽，但因为没有任何规律，随机的，再加上二宝的年龄又是最小的，其实岑先生心里对二宝的“回答”非常满意。 他收的那些学生当中，年龄基本上比二宝大，但能够背得像二宝这样好的，还真没有几个。 若这是大家族培养的孩子，他不意外，但对方只是乡下来的，这就“惊艳”了。 除此之外，大宝不过六、七岁，却比他所收的任何一个学生还要机灵，这就叫他惊喜了。 有的人天生就是为读书而生的，而有的人不仅会读书，脑袋瓜也机灵，这样的人才是为做官而生的。 当年岑先生读书的时候，他的先生就曾经说过他：“彬炳啊，你只适合当先生，不适合做官。” 果然，他在举子试中得罪了人，差点下了大狱。 最后还是同窗帮忙，保留秀才身份，只是被打回原籍。 “行，我出简单的。”岑先生说道，“你们可以一起做答，谁答对了，都算你们答对了。” 大宝、二宝惊喜，连忙将朱七给拉了过来：“好。” 虽然他俩不一定算得对，但是他们小叔肯定能算对，只不过在题目的分析上面不如他俩罢了。 “今有田广十五步，从十六步。问为田几何?” 大宝、二宝没背过《九章算术》，但是他们会九九乘法表啊，他们会列算数。 找了根棍子，在地上排好，一边算一边跟朱七确认：“小叔，是这么多吗？” 朱七背着口诀，点头：“嗯，是这么多。” “先生，是一亩。”二宝立马大声回答。 他们在计算的过程，岑先生虽然没有听清楚，但很肯定，他们不是直接背的《九章算术》，而是真的在算。 也就是说，这三人其实不只是像朱大娘所说的那样，只会“背书”？ 第232章 被吓到的先生 旁边，叶瑜然小声跟岑大娘解释：“我平时是教过他们计算，但是因为我自己学到的不多，这块我自己也不是很懂。” 表示对古代的出题方式，她也有点懵——文言文苦手啊。 大宝、二宝也不一定听得懂，简单的文言文他们能够分析出来，但是太复杂的就不懂了，需要岑先生解释。 所以岑先生在出了几道题过后，反应了过来，他们在计算方面确实出色，但读不懂题也白瞎。 不过也不怪对方读不懂，之前就只学过背书、识字和简单的计算，其他的人根本没有人教，他们也不可能“无中生有”，凭空冒出来。 没办法，他只能用对方能懂的大白话：“假设上等禾三捆，中等禾二捆，下等禾一捆，能结出粮食三十九斗；上等禾二捆，中等禾三捆，下等禾一捆，能结出粮食三十四斗；上等禾一捆，中等禾二捆，下等禾三捆，能结出粮食二十六斗。求上、中、下三等禾每捆能结多少粮食？” 听懂的大宝、二宝将公式列了出来，开始计算。 “小叔，你别算，让我们算。” “对对对，你要算了，就没我们什么事了。” “这是考我们的。” …… “先生，算出来了，上等谷子一捆九又四分之一斗，中等谷子一捆四又四分之斗，下等谷子一捆二又四分之三斗。”再一次跟朱七确定答案，大宝大声地读了出来。 看着他们一副有商有量的样子，将一道一道算术题给解出来，岑先生震惊不已。 因为有的题目，就算是他也要花不少时间，才能够算出来，可眼前这三人，没有一会儿就算完了？！ 他还怕对方算错了，让女儿到书房里，将桌上的那叠纸拿过来，一一对答案，可对的就是对的，它怎么也错不了。 “你们怎么算出来的？” 大宝、二宝眨着无辜的样子：“就是这样算出来的，假设上等禾每捆结粮食x，中等禾每捆结粮食y，下等禾每捆结粮食z，那么就能够得出三个算式。” “2x+2y+z=39，2x+3y+1=34，x+2y+3z=26，然后代进去算就行了。” 岑先生虽然没听懂x、y、z是什么，但听他们解释就弄明白了，大概是代表未知数甲、乙、丙的意思，只不过这种写法比甲、乙、丙更简单一些。 岑先生：“……” 确定这还是他们口中的——“先生，你别考太难了，我们只学了最简单的。” 这要是最简单的，当年他跟他的那帮同窗早该打道回府，别考了。 越是如此，岑先生就越是喜欢大宝、二宝两个。 可是让他感觉到遗憾的是，对方坚持自己只是“书童”，负责来上学的是他们“小叔”。 抬头望向朱七清澈见底，跟孩子一样望向他的眼睛，岑先生完全说不出期望的话来。 没办法，谁让朱七是个“傻”的，根本不会动脑子，连分析题目都不会，只会“死记硬背”。 光会“背”有什么用啊，科举考试又不是考背诵。 “朱大娘，其实我觉得，你应该送两个小的读书，不管是哪一个，都比朱七有前途。”岑先生甚至放出话来，只要她愿意送两个小的读书，他可以半读半送。 意思就是，只收一个的钱，两个一起教。 开玩笑，要是这么好的苗子都错过，以后他还要什么时候教出一个秀才来？ 只要大宝、二宝肯用心，按照他们现在的天赋，以后肯定能够中秀才。 他自己只能止步于一个秀才，说不定他们俩能够更进一步，实现他的“举人梦”。 就算在他儿子岑光济身上，他都没有感受过这种强烈的希望。 “先生，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是这是我们一家商量过的，这次只送老七念书。”叶瑜然失笑，她知道大宝、二宝优秀，但是这个时候真的不是好时机。 一旦把朱七踢开，以后朱七很难再有这么好的机会。 “那他们两个呢？”岑先生急了，聪明的孩子不送，你送一个傻子干什么？ 岑大娘拍了拍岑先生，让他坐下：“你急什么？人家只是想送老七念书，又不是说不让大宝、二宝一起学了。” 转过头问叶瑜然，“大妹子，是吧？当时你是说，你送你家老七念书，是为了让他回去教几个小的吧？” “对，”叶瑜然笑了起来，“我之前还说了，我送老七来念书的原因就是因为他记忆力好，过目不忘，只要先生教的东西，他肯定能够记住，转过头再教给家里的小孩子。可以说，我只送老七一个人念书，就省了一帮小子的束修费。” “我七个儿子，现在只有两个儿子有了孩子，就是四个孙子了。要是等其他儿子都有了孩子，到时候会有多少个孙子，我自己都不知道。” “先生说大宝、二宝有大前途，可若真有了大前途，他俩还有时间教家里其他的孩子吗？” “他们没时间，但老七肯定有时间。” …… 岑先生这才想起来，最初他要考的人是谁来着。 赶紧将那两本游记拿了过来，随便翻到一页，念给朱七听，然后让他“复述”出来。 这一考，岑先生就发现了——原来朱大娘还真没说谎。 不管他是正着念，反着念，还是念了后间隔着时间问，朱七都能够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 朱七确实不是完美的学生，但是若他能够遇到一个良师，他就能够成为一座完美的“桥梁”，将先辈的东西毫无遗漏地传递给另一个人。 也直到这个时候，岑先生才想起一件事情——大宝、二宝是朱七教出来的。 所以，尽管朱七在他看来有多么“傻”，但在孩子这里，人家就是“良师”，天生当先生的料。 “朱大娘，这个学生，我收下了。”岑先生当场拍板。 收了朱七一个，跟收下了一群学生有什么区别？ 还省事，让他坐在旁边“旁听”就行，讲了什么人家都能记住。 “那以后就麻烦先生了。”叶瑜然站了起来，带着朱七、大宝、二宝三人，深深对他鞠了一躬。 她非常感谢对方，明知道朱七是一个“傻子”，还愿意收下他。 虽然在她看来，朱七“天赋惊人”，可是在某些人眼里，傻子就是傻子。 只要朱七被人认定成了“傻子”，他就再无出路。 第233章 铁面无私的岑大娘 这也是为什么，叶瑜然不愿意将朱七定义为“傻子”的原因。 她宁愿说他反应比别人慢半拍，反应没那么快，也不愿意说他是个傻子。 搞定了先生，接下来就是房子。 岑大娘非常靠谱，她介绍的房子不是别人家的，正是自己家的，就是他们家隔壁。 那个院子是用来当学生宿舍的，虽然岑先生收的学生基本上都是附近的，但总有一两个会住得远一点。 还有一些大一些，准备备考的，想要就近问先生，怎么也得住得近一些。 所以隔壁那座旧院子的主人要出手时，他们家毫不犹豫地“卖”了下来。从中也可以看出来，虽然同样是教书先生，岑家的经济条件比苏家确实高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岑先生确定收不收学生，束修和房租却是跟岑大娘谈的。 果然像传说中说的那样，岑大娘一谈起钱来，那就是铁面无私，束修概不赊欠。 但她又没有传说中说的那么无情，比如房租可以适量用米粮之类的东西代替，吃住可以缓交一个月之类的。 当然了，契约是要立的。 一切搞定，叶瑜然就带着朱三、朱七、大宝、二宝先回去了，准备第二天再来收拾屋子，顺便把要吃住的东西准备好。 他们只租了一间屋子，倒是不需要睡地上了，古人的智慧超乎想象，他们早早地把高低床发明了出来，就用在书塾这样的地方。 只不过太当山远离大城市，并没有流通过来，岑先生也是去大一点的城市参加举子试，才知道了这种床的存在。 租宿舍可比租外面便宜多了，但开火的问题要考虑了，到底得自己开，还是交给岑大娘统一准备。 统一准备的，是要交伙食费的，自备粮食也好，还是交钱，各自自由。但有一点要提前说明，那就是一日三餐全是定点定时，也会提前三天公布出来，如果有人错过了，那就只能“将就”了。 考虑到自家是两大两小，叶瑜然毫不犹豫地让朱三自己开火。 书塾准备的不是馒头就是大米饭，早上有粥，但每天肯定有一顿米饭，这样的伙食就朱家目前的情况来看，无法承担。 “先自己做吧，等以后家里条件再好一些了，你们就可以在书塾吃了。”想到读个书，却连肚子都填不饱，叶瑜然这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娘，没事，反正我没什么事情，就是做个饭而已。”朱三将这件事情给包了下来。 自家什么条件，自己心里清楚。 束修费一年十六两，加上每个月的房租费、笔墨纸砚、吃食开销等费用，这就有些高了。 “也别什么都一个人做，像什么打扫卫生、洗衣服、整理床铺之类的，也可以交给他们。”叶瑜然说道，“每个人都分配一点任务，大家轮流着来，自力更生。” 她提点朱三，别觉得大宝、二宝是小孩子，就什么都不让他们做。 他们现在是小孩子，但总有一天会长大，他不可能永远跟着他们，所以有的事情他们需要学着做，尽早学会“独立”。 这样，他们才能够走得更远。 朱家，晚餐。 饭桌上，叶瑜然对大家宣布了三天后，朱七要正式到镇上上学，朱三、大宝、二宝陪同的事情。 “哇！十六两束修费啊，好贵！”虽然这费用早就知道了，但李氏听到一下子花出这么多钱时，还是忍不住心疼。 她开始掰着自己的手指算起来，说自己要卖掉多少肉酱、果酱、手链之类的，才能够攒到这么多钱。 叶瑜然若光靠他们那点手工活，肯定赚不了这么多，大部分其实来自于胭脂铺和一些走量的订量。 “后天啊，这么快？”朱老头望着餐桌上的两个大孙子，有些舍不得。 柳氏也是一脸不舍，望向了两个孩子。 大宝、二宝一点感觉都没有，开开心心地吃着碗里的肉丸子。 “已经不快了，我们今天去的时候，有的学生去得早的，都在开始念书了。”叶瑜然说道。 朱老头：“哦，都已经开始念书了啊，那就去吧。” 朱八妹有些羡慕，吃完饭后，还跑过来跟朱七、大宝、二宝他们打听，问他们书塾好不好玩，是不是有好多人。 当时朱七、大宝、二宝根本没看到人，自然不可能知道书塾里人多不多，他们只说先生家的院子很小，没他们家的大，但是收拾得很干净。 哦，对了，先生还考他们题了，老难了，差点没做出来。 “谁问你们这个啊？”朱八妹翻了一个白眼，毫不关心。 大宝有点无奈：“小姑，七叔是去上学的，不是去玩的。在书塾读书的时间，肯定会比家里还多，从起床到睡觉，都在学校，你还觉得好玩吗？” “啊，念那么久？这也太累了吧，就没有时间玩吗？”一听到比家里读书的时间还多，朱八妹的心思才歇了一下。 她只是好奇外面的世界，但若让她读书，那就算了。 大宝摇头：“不知道，反正上完课回来，还要做功课。第二天交不上去，会被打手心。” 朱八妹惊惧：“不……是吧？打手心？” 她看了看自己的小手，觉得那板子打下来，似乎有点惨。 “既然这样，那你们还去干嘛？为什么不跟你们奶说，你们要在家里？” “唉……”大宝小大人地叹气，“小姑，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老想着玩。奶说了，只有读书才能够参加科举，以后才有机会出人头地。” “我们家的地不够种，我们要是不读书，另寻出路，以后就得饿肚子。” “小姑，你想饿肚子吗？” …… “不想。”朱八妹自然不想饿肚子。 之前家里天天喝粥的日子，简直是噩梦。 粥一点都不经饿，刚吃完就感觉饿；大米饭实在，一碗下去，能够撑上大半天。 朱八妹与大宝的对话，叶瑜然无意中听到了，有些失笑。 她最近忙着朱七上学的事情，估计是有些“冷落”朱八妹了，才害得朱八妹有空在这里“胡思乱想”。 晚上，上了床后，叶瑜然问道：“你也想去书塾读书？” 猛然一句话过来，吓了朱八妹一点，她赶紧摇头：“没有，娘，我没有想去。我打听过了，书塾是男孩子去的，女孩子不能去……” 说到这里，她顿住了——我靠，说出来了。 “所以，其实一开始，你还是想去，才去打听的？”叶瑜然挑眉，似笑非笑。 第234章 拜师 朱八妹的脸一红，连忙解释她没有别的意思，她真的没有怀疑娘不“疼”她了，只想着送她七哥读书，没想着送她读书之类的。 越是解释，反而因为说得越多，越暴露了她心里的想法。 叶瑜然这才知道，原来女儿在心里这么想过自己。 “不是我不想送你去念书，八妹，这个时代如此，它只允许男人读书。” 或许对朱八妹来说，或许她只是觉得“不公平”，觉得哥哥能读书，为什么她不能；可是叶瑜然知道，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男尊女卑，它的“不公平”远远不止如此。 但她没办法跟朱八妹解释，也没办法向朱八妹展示另一个“男女平等级”的世界。 这个世界本就如此，适者生存，如果她教朱八妹另一个世界的东西，反而容易出问题。 叶瑜然伸出胳膊，抱了抱她。 “娘，”朱八妹没想到娘不仅没怪自己，反而安慰自己，心里头一暖，“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那样想了。” “没关系，娘没有生气，娘只希望，不管以后你心里有什么疑惑，在向他人求助的时候，能够第一个想到娘。”叶瑜然望着她的眼睛，十分认真地说道，“娘不敢保证，娘会是这个世界上对你最好的人，但娘敢保证，娘不会为了别人牺牲你。因为，你是娘的女儿。” “娘……” 脉脉温情，在母女俩之间流传。 “娘知道你想读书，虽然你没办法去书塾读，但你可以跟娘学，以后等家里条件好了，娘也会给你请女先生。你是娘的女儿，娘会努力给你最好的。” “谢谢你，娘。” 望着眼前的朱八妹，叶瑜然真的觉得，对方的变化很大。 她还记得当初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时，这个女孩子能够丢下自己躺在床上的亲娘去玩，能够理所当然地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围绕着她转。 然而现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朱八妹会习惯性地跟人“道谢”了。 或许轻轻的一道“谢谢”并不能代表什么，可是对于听到的人来说，有的时候一句“谢谢”就值了。 第二天一早，叶瑜然交待完家里的事情，就带着柳氏、朱三、朱七、大宝、二宝几个人上了镇上。 这次之所以把柳氏带上，主要因为她是孩子的母亲，大宝、二宝未来在镇上过得怎么样，这个当母亲的总会关心。让柳氏亲眼看到，心里也安稳一些。 古代人讲究，叶瑜然大概知道一点，但具体流程并不是很清楚，所以她也只是按照打听到的准备了六礼束修之类的，其他的只能交待朱七，让他呆会儿到了岑先生那里，岑先生让做什么做什么便是。 朱七：“是，娘。” 等真正到了，叶瑜然才知道，原来古代人的“尊师重教”，还真不是说说而已，大开眼界。 他们跟着朱七进了岑家的院子，岑家那边也准备好了，岑大娘、岑夫人、岑莺语等人都在。 “朱顺德，你过来。” 朱七很少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大名，一开始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是，先生。” 赶紧站到了先生的面前。 “呆会儿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明白吗？”岑先生知道他们不懂，所以提醒了一句。 朱七点头：“是，先生。” “跟我来吧。” 岑先生走在前面，朱七在后面跟着。 叶瑜然不确定自己是否也需要跟着，看向了岑大娘。 岑大娘笑着冲他们带了一下头，带头带路，带他们“观礼”。 岑先生直接带着朱七到了后院，屏风、香炉，孔圣人的画像，一切准备就绪。 “入学堂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祭拜先师，双膝跪地，九叩首……”岑先生指着画像前的团蒲，示意朱七给至圣先师孔子的神位叩头。 朱七跪了下来，默默地在心里数着：“1、2、3……” 拜完以后，岑先生带着他们回到了正堂。 当他在正堂的太师椅上坐下，岑大娘连忙将早就准备好的团蒲拿过来，放在了地上。 岑先生：“拜师，三叩首。” 朱七没有任何疑问，老实跪下，又在心里数了起来：“1、2、3。好了。” 不等岑先生叫起，他就傻呼呼地站了起来。 岑先生：“……”算了，他不跟一个傻子计较。 叶瑜然尴尬：呃，她忘记告诉朱七，先生叫起才能起了。 “可以送上拜师礼了。”岑大娘在旁边，小声提醒叶瑜然。 叶瑜然赶紧让捧着拜师礼大宝、二宝上前，将东西交给朱七。 拜师礼非常简单，除了必备的银两外，其他都是寓意极好的瓜果蔬菜。六礼一般指芹菜、莲子、红豆、红枣、桂圆、干瘦肉条六种，称之为“六礼”。 之所以会选取这几样东西，也是古人的智慧，因为芹菜通“勤”，也就是勤奋好学的意思；莲子莲心中苦，寓意苦心教育；红豆取的是“鸿”，鸿运高照；红枣通“早”，寓意早早高中；桂圆取“桂冠”字，指的是他日金榜题名；至于肉条，则是表达弟子的心意。 “嗯！”岑先生轻轻颔首，接过来放在了桌上，叫了女儿的名字。 岑莺语赶紧将一盆水端了过来。 叶瑜然一头雾水，不知道这种时候，干嘛要端一盆水过来。 “洗手。”岑先生示意朱七洗手，说道，“正反两面各洗一次，然后用帕子擦干净。” “洗手的意思，就是让你净手净心，去杂存精，以后能够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地学习。” 朱七一边照做，一边应了一声：“是。” 叶瑜然：“……” 哦，还有这个啊！ 以为到这里结束了，不想后面还有一个“朱砂开智”。 “站在别动，接下来是‘朱砂开智’。” 朱七茫然地站在原地。 岑先生手持蘸有朱砂的毛笔，上前在他的眉心点了一个红痣，并且说道：“‘痣’通‘智’，希望你以后能够开启智慧，眼明心亮，不管学什么都能够一点就通。” 以为到这里应该差不多了，结果后面还有击鼓明智、描红开笔。 “击鼓明智来源于《学记》:‘入学鼓箧(qi)，顺其业也’，意思就是说，希望通过击鼓声警示，让你明白对读书的重视。” 描红开笔，就是让朱七，在岑先生的指导下，学着写一个字。 “我选的是一个‘一’字，别看这个字简单，只是一横，但其实它寓意颇丰。惟初太始，道立于一，造分天地，化成万物。越是简单的东西，越是蕴藏着人生的真谛，我希望你能够坚持初心，最终开拓出自己的世界……” 第235章 春耕 观礼结束，叶瑜然感触颇深。 这就是古人，即使只是一个连书院都称不上的小书塾，它的先生也遵循着最传统的“拜师礼”，这就是“尊师重道”四个字的影响力。 有的东西，刻在读书人的骨子里、 或许有的时候看起来有些酸朽，但若没有这些条条块块，又从哪里体现些规矩礼仪？ 拜师礼结束，就是收拾宿舍跟唠家常了。 干活这种事情，不需要叶瑜然亲自动手，她跟朱三、柳氏交待好，就拿了果酱、肉酱之类的东西，“拜访”了岑大娘。 “以后，我家老七他们几个，就麻烦你了，岑大娘。” “哎呀，你还跟我客气？我儿子是你儿子的先生，照顾你儿子不是应该的吗？”岑大娘推辞了一下，“你当你家有钱没地方使啊，六礼束修就算了，怎么还额外拿那么多东西？” “礼多人不怪嘛，”叶瑜然笑着说道，“我家跟人家情况不同，人多，大宝、二宝又跟着占了这么多便宜，该给的还是要给。而且这果酱、肉酱都是自家做的，没花钱。” “你们家会做这东西？！”岑大娘还有些惊讶。 “不做不行啊，家里地少、人多，要不是几个儿媳妇帮忙着赚点胭粉钱，动不动就贴补一个公中，我哪来的那么多钱送老七念书？” 叶瑜然还叹气，说这就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非要弄什么“耕读传家”，不让底下的子孙做商人，要不然朱家也不会穷成现在这个样子。 也就是她咬了牙，带着几个儿媳妇抛头露面，才给家里挣了口吃的。 “老祖宗留下的规矩有老祖宗的用意，”岑大娘还劝慰了叶瑜然一下，“我们一群老婆子不懂，但子子孙孙那么多辈，总有人会弄明白。我们啊，别操那么多心，好好养孩子就行了。” “你说的，老祖宗留下的东西，让他们男人自己操心去，我们女人啊，负责管好家里的孩子就行了。” …… 真以为，叶瑜然是随便找岑大娘“聊”的？ 当然不是，家里想要来钱，必然跟经商扯不开关系。 她送朱七读书，说得好听是冲着下一辈来的，其实是想让朱七考童生。但商人是不能参加科举的，她若不将这件事情给摘清楚了，等哪天岑家从别人口中听到朱家的买卖，那可就麻烦了。 先把第一印象建好，“广而告之”，让太当山下所有人都知道，做生意的是朱家儿媳妇，不是朱家的儿子——如此有一天，上面想要抓朱家的把柄，才有能说理的地方。 “这回放心了吧？”回去的路上，叶瑜然对柳氏说道。 柳氏有点不好意思。 “一句谢谢都不会说啊？” “谢谢娘。” 她让说什么，柳氏就说什么，叶瑜然真的非常无奈。若是李氏在这里，肯定一大堆好话，说得你心里熨烫，但换成柳氏…… 要不是她了解柳氏，知道对方只是不太会说话，还以为对方对自己有什么不满呢。 回到家里，叶瑜然就要开始忙春耕的事情了。 去年她和朱老头打赌，一人负责一半的地，看谁种得好。 她可不是随便说说，而是认真的。 去年冬天的时候就开始养地，开了春就让朱大、朱五他们忙活了起来。 这个时代种地的方法还比较粗糙，虽然叶瑜然将曲辕梨弄了出来，但是他们只觉得这东西好用，却也只是犁了两遍，就没有什么别的花样了。 叶瑜然不同，她是从科技发达的21世纪来的，她清楚地记得上辈子的田是水田，可不是这个世界的样子。 什么叫精耕细作，那就是要在真正开种前，将该准备的都准备起来。 在叶瑜然忙着朱七拜师礼这几天，她就已经让朱大、朱五先把地给翻了。 曲辕梨的使用，还是引来了许多人的注意，一个个跑到朱家的地里看热闹。 去年有些看到过了，有些没有看到过，他们望着人家的新家伙，心里痒痒的。 “朱大，你累了吧？我帮你犁两趟？” “不累，我才刚下地。”朱大拒绝。 开玩笑，去年犁的时候，他们自个儿兄弟都没犁几回，就将地给翻完了，今年要是再给外人，他们兄弟俩还怎么过曲辕犁的瘾？ “哎呀，你休息一下嘛，我给你帮帮忙。” 最终，想要上手的有人太多，朱大还是没能守住，给了别人。 他蹲在旁边休息的时候，朱老头凑了过来，说道：“他们想犁就给他们呗，反正地是我们家的，又跑不了。自己省点力气，也没啥不好。” “爹，我自己都没犁尽兴。”朱大有点沮丧。 “这地要种一辈子，你还怕一时半会儿没地种啊？等着，等他们新鲜劲过了，让你犁你都不想犁了。” 朱大：“……” 叶瑜然完全没想到，去年已经火过一回的曲辕犁，翻了年之后，再次迎来了众村民的热情，一个个都想要摸两手。 这个摸了，那个想摸，那个摸了，这个又想摸，就跟没完没了了似的。 当她来到地里，看到这副热闹的样子，心想：这大概就是有人抢的馍馍才香吧！ 朱老头也是狡猾的，按他往年的进度，地不会翻得这么早。 但今年有不少人想要摸他家里的曲辕犁，他就直接将这活计给提前了，让他们连他负责的那片地也给“试”了。 他想得简单，虽然现在犁了也是白犁，到时候还是得犁一遍，但别人犁了一遍，到时候他再犁的话肯定会比没犁过的要轻松。 何况，有人犁他干嘛不要呢？ “怎么还这么多人？” “娘！”朱大、朱五几个看到叶瑜然出现，赶紧站了起来。 他们跟她解释，他们没有偷懒，只是大家都好奇他们家的曲辕犁，所以就让别人抢去了。 “我怎么看到，还有几个生面孔？”叶瑜然瞅了瞅地里的人，感到疑惑。 “隔壁村子的。”朱老头站了起来，说道，“去年你折腾了个曲辕犁的事情，不是传出去了吗？他们是过来看热闹的。” “他们怎么不去柴木匠那里看？” “柴木匠那是卖的，他们又还没想好要不要卖，咋好意思去？也就我们家翻地翻得早，他们才跑到我们家看的。再说了，又不远。” 叶瑜然：“……” 不远吗？走路半个钟头都有可能，这还远啊？ 也就牛车稍微快一点，但有几个舍得用？ 第236章 打得两个小子龇牙咧嘴 翻了两三遍地，叶瑜然就让朱大、朱五开始叠田坎。 朱老头见了，一头雾水：“翻地就翻地，你弄这个干嘛？这个还占地方？” “不是跟你打了赌吗？我当然要想办法，让地里的收成更高一点。”叶瑜然说道。 “这个，能够增加收成？”如果不是堆肥坑，朱老头根本不会相信。 “这只是程序之一。” 朱家的地并不是很多，再加还有两块地用来种冬小麦了，叶瑜然能够用来做水田的，也就两亩。 所以两亩水田的田坎叠得挺快的，两天就好了。 为了让田坎结实一些，叶瑜然让他们在叠的时候，还往里面加了水，让它“凝固”起来。 朱大、朱五：“……” “娘，这个不是用来看的吧？”虽然朱五种地的经验没有兄长丰富，但他脑子灵光啊。 要是随便垒垒，他也不会有那么多疑问，可是娘一副十分重要，还时不时来试试结不结实，他就不得不小心了。 “当然不是用来看的，这田能不能有效果，就看田坎牢不牢了。” 朱五不太明白。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朱五：我就是想提前知道，才问的啊。 另一头，朱七正式进入岑氏书塾。 岑先生收的学生并不是很多，也就七八个，这其中还包括他儿子，以及新进来的朱七。 因为不是什么特别正式的书塾，也没有那么多整齐的桌椅板凳，都是平时岑大家从旧货集市上淘回来的。 有的桌子长一点，就两个人坐；有的桌子方一点，就三个人坐；板凳缺胳膊少腿的，下面垫块石头，加条凳腿什么的，不要太正常。 因为人数少，岑先生直接将他们分成了两波，一波是备考班，一波就是启蒙班。 他的儿子岑光济已经十岁了，打走路就跟着他读书、识字，所以现在在备考班，准备明年冲刺童生试。 “二弟，你知道吗，这回爹收了一个特别厉害的学生。”那天见识过朱七的记忆力之后，岑莺语就跟她弟弟岑光济念叨了一番。 告诉岑光济，朱七有多么会背书，念一遍就会了，是她长这么大见过的最聪明的人之一，除了他们爹。 “真有那么厉害？”岑光济一脸怀疑，不相信。 “真的！”岑莺语说道，“到时候你见到就知道了，光济，你可要加油，别被他比下去了。” 因此，岑光济在朱七还没有露面之前，就已经对他有了印象。 待真正看到时，发现是一个比自己稍微大一些的小哥哥。 岑光济没有多想，只是暗中悄悄打量着。 朱七将娘给他准备的书包放到桌子上，将书和笔从里面拿了出来，一一放好。 他是第一次来上课，对所有的一切还感觉到有些新奇，虽然屁股坐在椅子上，眼睛却一直朝四周瞅着，到处打量。 “你就是朱顺德？” “听说你背书很厉害，是不是真的？” “哎，你会背《千字文》吗？” …… 因为岑先生还没有来，倒是有几个消息比较灵通的小子，活跃地凑到了朱七桌边，笑嘻嘻地打听了起来。 二人是启蒙班的，家里略有薄资。 朱七对自己的大名还不太适应，说道：“我不知道，我娘教了什么，我就背什么。” “你娘也识字？那你娘教了什么？” “挺多的。”朱七一时之间，有些答不上太上来。 正说着话，岑先生出现了。 这两个调皮的小子，赶紧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之前还热闹的屋子，一下子就安静了，各归各位。 朱七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东张西望。 “咳咳！”岑先生进来，轻咳了几声，给大家介绍了一下新同学朱七，让大家以后好好相处，就让朱七坐下。 然后他开始检查昨天的功课，先从备考班开始。 备考班人不多，加上岑光济也才三个人，他们被岑先生一个个抽起来，背昨天要求背的课文。 基本上不会有太大问题，但换到启蒙班就不太一样了，大部分人背得出来，但总有那么一两个背得磕磕绊绊的，还不一定正确。 岑先生的脸色冷了：“把手伸出来。” 那两个的脸色一僵，但还是老实地伸了出来。 这是朱七第一次上课，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背不出书，会挨打。 他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还好我会背书，要不然就惨了。 手板心十下，打得两个小子龇牙咧嘴，疼得不行。 “下次再背不下来，翻倍，二十下。”岑先生冷着一张脸，说道。 两小子抖了一下。 “好了，大家坐好，上课。”岑先生将戒尺放回讲桌上，准备拿起书上课。 “先生，他没背。”其中一个被打的，顿时不服气了，立马站了出来。 “他是新同学，不知道我们昨天布置了什么作业。”岑先生的目光淡淡地从那小子的身上扫过，扫得那小子害怕地缩了脖子，继续说道，“不过，既然有人提出来了，那就让他背吧，也好让某些同学知道什么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朱顺德，你来背。” 猛然被点到名，朱七还是有点紧张，他站了起来：“先生。” “刚刚他们背的内容，你听到了吧？背给他们听。” 朱七也是一个老实的，不管是备考班的，还是启蒙班的，他一一背了出来。 不服气的小子：“……” 合着，这小子是高手？！ 岑光济默默地瞅着：不会早就学过了吧？ 背书、识字，对于朱七来说都没有什么难度，他过目不忘，完全没问题。 可到了写字环节就有些不一样了，他的手显得有些笨拙，一笔一划没有别人那么自然流畅。 当然了，他写得也不算丑，只能说不那么好看罢了。 “哈哈哈……我还以为多厉害呢，写字写得这么丑。” “噗嗤……我感觉我的脚写得都比他的好看。” “至少还能认出是一个字，哈哈哈哈……” …… 当其他人嘲笑朱七写得好丑，根本拿不出手时，岑先生的脸色再次冷了起来：“你们好意思嘲笑顺德？他是第一次拿毛笔写字，你们再看看你们自己第一次拿毛笔写字的样子，写得不如人家。” 众人：“……” 岑光济：“……” “既然你们还有时间笑别人，那好，我们今天就多背一篇文章好了。” 众人哀嚎：不是吧，先生，一篇就要命，还要两篇？！ 第237章 岑光济的沮丧 岑先生让朱七试了几种字体，草书、行书、楷体，最后确定，那种偏向雕刻版的楷体更适合他。 “以后，你就练这个碑文，除了这个，官字体也要学。” 看到几个版权之后，岑先生确定了最后两种字体。 “刚开始学，你可以试着拿毛笔沾了水，在石板上写。有感觉了，再写到纸上面。” “是，先生。”朱七老实地应着。 经过岑光济连续几天的观察，他发现，这个新来的同窗确实挺厉害的。 不管他爹在上面讲了什么，朱七都能够“记住”，有的时候他没记住的，问朱七一准知道。 但在灵活动用方面，朱七显得有点“呆”。 不过岑光济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他很喜欢在课后，找朱七一些文书。因为朱七除了自己厉害，他还有两个特别厉害的侄子大宝、二宝。 记不住的，问朱七；需要动脑子的，可以跟大宝、二宝讨论。 一开始，岑光济一直仗着自己多读了几年书，年纪稍长大宝、二宝几岁，总觉得自己比他们优秀。 但很快他就发现——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天才，生来就是辗压众人的。 朱七的记忆力碾压了他；大宝、二宝的聪明灵力，照样碾压他。 “唉……”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坐在廊下的栏杆上。 “怎么了，光济，你怎么看上去垂头丧气的？”岑莺语端着托盘经过，疑惑地问了他一句。 “姐，我是不是很笨？” “没有啊，你读书不是很厉害吗？奶说，爹的那个班里面，明年就你最有希望考上童生。”岑莺语拍了拍他的肩，笑着说道，“我还是等你考上了，当童生的姐姐呢。” 岑光济回头望向她：“骗人。姐上次还说，朱顺德比我聪明。” “噗嗤……还记着这事呀？你不是跟他成了好朋友了吗，不会再生这个气吧？” “没有。”岑光济摇头，“我只是突然发现，我好像一点都不聪明。朱顺德的记忆力超好，爹讲一遍，他就全记住了。我有时候没记住的，不敢问爹的，问他就可以。我觉得，他太厉害了。” “嗯，他背书确实厉害。”岑莺语点头，“可是你读书也很厉害呀，我听朱大娘说，朱顺德小时候脑子受过伤，所以他只是背书厉害，其实有点呆。他读书也不是为了科举，而是为了以后好教他的几个侄子读书。” “我知道，”岑光济说道，“大宝、二宝就是跟他学的。大宝、二宝也好厉害，最近我做作业都是跟他们一起做的。我以前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做的，别人也不会，可是大宝、二宝就会。” “真的假的？大宝还好说，但二宝好像才三、四岁吧？”岑莺语有些惊讶。 岑光济表情哀怨：“就是啊，我一个八、jiu岁的孩子，居然被一个三、四岁的孩子给辗压了智商，你说我能不失落吗？他们才开始学习，等过几年，我肯定得比不过他们。” 岑莺语摸了摸他的头，安抚道：“没关系，那你从现在开始，好好努力就好了。而且，就算他们比你聪明，也没有什么，爹收的那么多学生里面，有几个像他们这样聪明？没有几个吧？天才总是少数，你呢只是比天才差了一点点，但比其他人好多了。” * * 另一边，朱家院落。 柳氏正在院子里干活，刘氏忽然不知道打哪里凑了过来。 “大嫂，在忙呢。” “嗯。”柳氏低着头，声音闷闷的。 “大嫂，大宝、二宝去镇上几天了？平时他们在家里晃悠的时候，也不觉得，这突然几天看不到他们，怪想念的啊。” 柳氏的动作顿了一下，不过没吱声。 那天她就去帮忙铺了一个床、收拾了一下屋子。环境倒是比家里好，又有朱三帮忙照应着，按理说应该不会太差。 她唯一担忧的，就是大宝、二宝不听话，惹别人生气，被人给收拾了。 “大嫂，你那天去了，感觉条件咋样呀？”刘氏试探地问道。 “就那样。”因为被叶瑜然交代过，柳氏也说不好说得太详细。 “那跟家里比，到底哪边好一点？” “差不多。” “什么叫差不多啊？总有区别呀？比如，他们平时吃什么？”刘氏说道，“大嫂啊，我也是替你心疼孩子，他们在眼前呆着的时候，一口果酱、一口肉酱，我们还能自己塞一口，可这到了外面，吃啥都是别人给，也不知道都吃些什么，万一要是吃不饱怎么办？” “不会。” “怎么不会？那他们吃的是什么，你知道不会？”刘氏还待要细问，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轻咳声。 “咳咳！” 刘氏赶紧回头，一看是叶瑜然，表情讪讪的：“娘，你回来了。” 第238章 不要脸 “嗯！你晚饭烧好了，在这里聊天？”对于这个记吃不记打的，叶瑜然也十分无奈。 那安胎药的教训才过去几天，她就有些坐不住，又开始在这里“暗戳戳”地搞小动作了。 “娘，烧好了，就等您回来，再弄个主菜了……” “你烧就行了，我忙了一天了，不想动。”叶瑜然直接点了晚餐吃什么菜，就将刘氏给打发了。 柳氏闷头干着自己的活。 叶瑜然见她连句解释都没有，叹气：“你再清闲几天，老四家的帮忙打听了一头母猪，等那边的猪崽子满月了，我们再抱过来。” “今年我想多养两头，到时候你一个人忙不过来，我让老二家的给你帮忙。” …… 至于大宝、二宝，叶瑜然没提。 说得再多，都没有亲眼看到放心。 岑家那边又不是不放假，一旬休息两天，到时候朱三带着他们回来，亲眼看到就安心了。 “娘，我打听到了。” 才刚刚坐下喝口水，李氏就一脸神秘地跑了进来。 “你打听到了什么？” “娘，我跟你说，这事可精彩着呢。”李氏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将她打听到的事情讲了出来。 等她说了吕狗才和林大妹的名字，叶瑜然才想起来，之前庙会上发生的事情。 在那之后，她就让李氏“打听”去了。 只是后来又是朱七上学的事情，又是家里的地要翻，李氏这边又没见动静，一忙起来就给忘记了。 就像李氏所说的那样，这件事情不是一般的精彩。 吕狗才那天才当着他们的面说，跟那个女人没有关系，可是没隔几天，他跟那个女人钻林子的事情就被林大妹给抓了一个正着。 但林大妹子一连生了三个女儿，本来就没有什么底气，再加上林母一死，娘家这边更没有人了。 所以当时抓到后，并没有声张，林大妹只是要求吕狗才跟那个女的断干净。 “只要你跟这个贱女人断干净，我就不说出去。” 林大妹话音刚落，马三娘就冲了出去，直接给了她一巴掌：“嘴巴放干净一点，谁是贱女人？要贱也是你贱。” “你居然敢打我？！”林大妹捂着自己的脸，不敢置信。 “老娘打你怎么了？老娘打的就是你。敢骂老娘，真当老娘是纸糊的，随便你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做梦！马三娘吐了一口唾沫，“我呸！” “马三娘！你太过分了！”林大妹气得咬牙。 两个人当场打在了一起。 * * 李氏描述着那激烈的场面，兴奋地说道：“哎哟，我的娘诶，那马三娘是什么性子，娘你还不知道吗，当初在庙会上，她都有胆子跟四弟妹打起来，那性子能好？” “这不，被抓了一个正着，她照样没把林大妹放在眼里，直接跟林大妹打了起来。” “现场，那叫一个激烈。” 据说，一个扯一个的头发，一个抓花了脸，一个扯破了衣服，连肚兜都露了出来。 叶瑜然：“……” 林大妹再怎么说，也是林氏的大姐，你这种表情，是不是有些过了头了？ 然而，叶瑜然没有打断李氏，任对方继续说了下去。 * * 虽然同样是干惯了农活的女人，但显然，平时在家里没有什么地位，连肚子都填不饱的林大妹根本没有马三娘有力气，很快就被马三娘压在了下面，狠狠揍着。 林大妹惨叫：“救命！” “吕狗才，快救我！” “吕狗才，你还是不是人，我是你婆娘啊。” …… 她在这边喊，马三娘也在那边喊：“吕狗才，你要是敢帮她，老娘就跟你翻脸。老娘是什么性子，你比老娘还清楚。” 吕狗才也是一个窝里横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根本不知道帮哪个。 让人感觉到心凉的是，到了后面，他居然还这样说了一句：“大妹啊，三娘脾气不好，你让着她一点啊……” 林大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也不知道是被马三娘打的，还是被吕狗才给伤的。 有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跑了过来。 “咋了？你们俩怎么打起来了？” “吕狗才，你也真是的，你婆娘跟别人打起来了，你也不知道拦一拦。” …… 好事的婆子，赶紧将马三娘、林大妹给分开。 就是在分开的时候，两人还互相不服气，各抓了对方几把。原本就有些散开的衣服，这下子，更散了，连里面的肚兜都露了出来。 这下好了，听到动静跑来围观的男人们，一时间吃了不少“眼豆腐”。 ——哎呀，马三娘好有料呀！ ——吕狗才也太没福气了，他婆娘也太瘦了吧？胸前那一块，完全没马三娘的大呀。 “看什么看？不要脸！”马三娘脸上燥得不行，一边急急地骂着，一边将自己的衣服拉好。 林大妹连忙裹紧了衣服，羞得将头低得低低的。 “你俩干嘛？大白天的，没事打什么架？”好事的婆子轻咳了两声，提醒四周的人别太过分。 不过她也没忘记了，他们是为什么过来的。 林大妹看向吕狗才，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还能为啥？还不是这婆娘偷人，被我跟她男人给抓着了。”马三娘心头一跳，生怕林大妹先说出来，赶紧抢了话头。 林大妹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难怪我说错了？你要没偷人，你会跟我打在一起？”马三娘凶巴巴地瞪她，声音特别大，“还不是怕我和吕狗才抓到那个男的，故意和我打架，拖延时间。” “吕狗才，你说。”林大妹委屈得不行，只能将目光投向了吕狗才。 可是马三娘会让她求救成功？ 脚步一挪，就挡住了林大妹的视线，站到了他们中间：“喊什么喊？吕狗才是你男人，你一喊他，他当然得护着你。要问也应该问我一个外人，我跟你没有利益瓜葛，也不会偏向谁，事实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我又不会说谎。” 还转过头来劝吕狗才，有模有样的，说什么不要对林大妹太好了，要不然林大妹连个儿子都没给他生一个，还有胆子敢给他戴这么大一顶绿帽子。 “你可是男人，传宗接代是大事，她生不出来儿子，耽误你就算了，胆子还这么肥，你还护着她怎么像话？” “别人哪个还会把你当男人看？” “吕狗才，你可别傻。” …… 第239章 被污蔑的林大妹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林大妹几次想要张口解释，全部被马三娘的大嗓门给压了下去。 她惊恐地望向吕狗才，希望这个男人给自己主持公道。 可是吕狗才一听马三娘提到“儿子”，心里的那点夫妻之情顿时就散了。 ——是啊，他还要生儿子。 ——这个女人连儿子都生不出来，他还护着她干什么？让她平白占一个位置吗？ “是不是啊，吕狗才？”马三娘问道。 吕狗才轻轻“嗯”了一声。 “吕狗才！”林大妹尖叫。 然而吕狗才根本没看向她。 马三娘神情有些得意：“看到没有，她男人自己说的，这个女人偷人，被我们抓了一个正着。搞了破鞋，该浸猪笼。” “马三娘，我杀了你——”林大妹大吼一声，冲了过来。 马三娘早有准备，连忙躲到了旁边的婆子身后。 她这一躲，这个婆子就成了林大妹的“攻击对象”——一爪子，当面笼了过来。 婆子顿时怒了：老娘是过来断公道的，可不是过来挨揍的。 “你偷人还有理了，还想打人？！”抓住林大妹挥过来的袖子，就往下扯，还怕自己的吃亏，赶紧喊旁边的人帮忙。 “搞破鞋的女人打人了，赶紧抓住她啊，别让她跑了。”马三娘见计谋得逞，高声大喊。 可怜的林大妹，想打的人没打着，差点“误伤”别人不说，还被一群老婆子给压住了。 这群老婆子可比她阅历丰富，这打架的功底也比她厉害多了，完全知道该怎么压住了。 没有一会儿，就有人向男人讨了腰带，将林大妹给绑了起来。 “我呸！搞破鞋的东西，居然还想打老娘，老娘不收拾你，你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婆子抓着林大妹的头发，就给了两巴掌，还吐了一口唾沫。 林大妹哭了出来：“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偷人。偷人的明明是……” “偷了就偷了，还不想承认？想得美。”马三娘见她还想说话，立马打断了她，“在座那么多乡亲，哪个不是孙猴子的眼睛，火眼金睛？就算你披了几层人皮，大家也一眼能够看穿你的本性，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 还当场脱了一只臭袜子，塞到了林大妹的嘴里。 “不承认是吧？不承认就给老娘闭嘴，老娘也不想听你的废话。” 林大妹差点没呕出来。 可马三娘的手按得很紧，硬是没让她动弹。 她还和大家商量，要怎么处理这只“破鞋”。 “还要怎么处理？浸猪笼呗。” “这种搞破鞋的女人，可不能脏了我们吕家村的地儿，早处理早干净。” “对对对，这事不能传出去，要不然以后我家儿子就不好讨婆娘了。有几个人，愿意把女儿嫁到搞破鞋的村子？” …… “唔唔唔……”没有，我不是。林大妹猛然摇头，想要告诉他们，偷人的不是她，是马三娘。 但可惜的是，她的嘴巴被堵上了，根本没办法解释，也没有任何人相信她。 林大妹绝望了：难怪，我今天真的要栽在这里了吗？ “后来呢？”叶瑜然问道。 李氏说道：“后来，后来可更精彩了。林大妹被污蔑成破鞋不说，还差点浸了猪笼。” “你不在现场，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一句话接着一句话，还原了那么多细节，叶瑜然不得不表示怀疑。 李氏的故事确实讲得“精彩”，可是她更想知道“真相”。 “嘿嘿！娘，我这不是根据听到的内容，适当地修饰了一下嘛。”李氏笑了两声，“虽然有夸张成分，但事情大体就是这个样子。” 叶瑜然无奈：“那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夸张？我怕故事失了真，搞不清楚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娘，你放心，就算我再夸张，我也是调查清楚了，按原来的故事讲的，绝对没有虚构的成分。”李氏一听这话，立马给叶瑜然做了保证。 “那你继续。” “那行，那我接着讲了。如果按照我刚刚讲的发展，林大妹肯定是惨了，得浸猪笼了。要是真的那样，等我们这边接到消息，人都凉了。不过接下来嘛……” 如果真只有林大妹看到，恐怕林大妹真要坐实了偷人的帽子了，被下猪笼了，但可惜的是——当时前来捉奸的人不只林大妹，还有马三娘她男人。 只是马三娘她男人没来得及跳出来，林大妹先跳了出来。 原本马三娘她男人看林大妹已经跳了出来，想等着对方解决这件事情，自己就不出面了。 结果没想到他婆娘厉害呀，直接污蔑林大妹。 马三娘她男人一见情况不对，忍不住了，冲出去一脚把马三娘给踹得飞了出去。 情况急转直下，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吕木，你干嘛？你怎么踢你婆娘？！” “我干嘛？这个女人偷男人，老子还不能揍她？老子不只要揍她，老子要弄死她。” 四周的人赶紧拦住吕木，跟他解释，他误会了，不是他婆娘偷人，是吕狗才的婆娘偷人。 马三娘半天没爬起来，捂着胸口直哭：“我的命苦啊，明明偷人的不是我，平白无故地被人踢了一脚，呜呜呜呜……” “放屁！”吕木怒道，“老子亲眼看到这个女人跟吕狗才滚在一起，老子眼睛瞎了不成？” 旁边，一个放牛的小子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我也看到了。只不过狗才婆娘先跳了出来，我和吕木哥没来得及，然后你们又跑了过来……” 后面的事情，就更清楚了。 吕木、放牛小子两个藏在后面，看着大家是如何被马三娘给“忽悠”着，反诬陷成了林大妹偷人，被马三娘和吕狗才捉奸。 所有的人听得目瞪口呆：“真的假的？！” “不是吧，我们居然被骗了？” “马三娘人才啊。” …… 他们齐嗖嗖地望向马三娘，震惊不已。 要不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男人会愿意“戴绿帽子”，自己站出来作证，他们还真不敢相信偷人的是马三娘，而不是林大妹。 不仅如此，人家吕木有证人好吗？ 可到了这种时候，马三娘似乎还愿意承认，直接咬了牙：“胡说八道，谁偷人了？我根本没偷人，偷人的是朱大妹！” “吕木，你娘的，谁偷人了？你看到谁了？” “我说我们刚刚抓林大妹的奸，她奸夫跑哪里去了，不会你就是那个奸夫吧？” “呜呜……我的命好苦啊。” …… 第240章 剧情反转 剧情，再一次反转。 所有人顿在那里，望望马三娘，望望吕木：“……” 完全不知道应该相信哪个。 吕木气得头顶冒烟：“闭嘴！老子打死你！” 冲过去，就想再次教训马三娘 马三娘“哇哇大叫”：“救命啊！奸夫杀人灭口了！” “吕狗才，快救我！” …… “我让你叫，老子打死你！”吕木拳打脚踢。 马三娘叫道：“肚子，我的肚子好疼呀。” 木在原地的吕狗才猛然醒了过来，这才冲过去拉开吕木：“不行，你不能打她。” “她是老子的婆娘，老子凭什么不能打她？”吕木一抬头，看到是他，更怒了，“老子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娘的，吕狗才，你还是不是人？” “你当老子是死的啊，偷人偷到老子的头上，老子打死你。” 骂着，就操起拳头，揍向了吕狗才。 吕狗才虽然有所准备，但还是动作慢了一拍，被揍了一个正着：“木头兄弟，你别生气。” “我跟你婆娘没什么的，我就是借个肚子。” “我都一把年纪了，大妹给我生了三个女儿，连个儿子的影都没有。” …… 不提还好，一提吕木更气：“借个屁！你睡我婆娘还有理了？” 打出来的拳头，也更加凶猛。 吕狗才一边躲，一边急道：“我就想生一个儿子，我没别的意思。” “这还叫没别的意思？你要有别的意思，老子头顶上的绿帽子还不得绿得发光？”吕木咬牙切齿。 “你要再这样，我可就还手了。” “还就还，老子还怕你不成？” 吕狗才被揍得有点惨，肚子里的火气也冒了出来，不再只是避让，朝吕木攻击了过去。 两个大男人，顿时打在一起，越发激烈起来。 “啧啧啧……当时打得不要太激烈，听说两个人都受了伤，挺惨的。”李氏在说到这里时，脸上那副情幸灾乐祸的表情不要太明显。 叶瑜然有些无奈：“你收敛一些，要是让老五家的看到，又要跟你翻脸。” “我这不是在娘面前嘛。娘，我跟你说，这件事情闹出来之后，整个吕家村都不得安生。你看着吧，后面肯定还有事儿。” “后来呢？”叶瑜然提醒她，“你才说到他俩打架，后来呢？” “后来，后来就让人给拉开了呀，他们村的里正、族长都去了。虽然那对狗男女没承认，但吕狗才那意思，不就是说他跟马三娘有一腿，已经睡过了吗？都到这个份上了，马三娘还不承认，非要栽赃给林大妹和吕木。” “那有人信吗？”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马三娘咬得太死了，林大妹又是一个不能说的，就算没事，也被说得有了事。反正现在大家都知道，马三娘肯定跟吕狗才睡过了，就是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吕狗才他娘也在闹，非要让马三娘把孩子生下来，说这是他们家的命根子，不让下猪笼，谁要敢下，就上谁家门口吊死在那里。” 叶瑜然：“……” 所以，这个世界上的事情都不能让老婆子插手，一插手就没完没了，解决不好了。 “吕木这边，肯定是要休了马三娘的。马三娘娘家那边也来人了，在吕家村闹，说他们好好一个姑娘，被弄成了这个样子，肯定是吕家村风水不行，要吕家村赔偿他们。” “这事怎么还有马三娘娘家的事儿？”叶瑜然有点惊讶。 不过想想马三娘的性子，就能够揣测她娘家是什么人，估计都不是什么好人。 李氏耸了耸肩，说道：“谁知道，反正马三娘娘家过来闹了。所以现在僵在了这里，明眼人都知道马三娘跟吕狗才有一腿，可那又怎么样？吕狗才他娘死活要马三娘肚子里的娃，说那是他们家和命根子；她娘家这边也不是省油的灯，拖家带口地上吕家村闹，好像死了一个马三娘就会饿死他们全家似的。” “所有人的注意都在马三娘身上，林大妹嘛……” 李氏摇头：“娘，不是我说，她真的是个蠢的。这种时候，要么低调一点，带着三个女儿到里正、族长面前哭，让他们给她做主；要么就高调一点，死命地闹，给自己闹一个清白，给自己和三个女儿闹出一条活路。她倒好，在这种时候当隐形人，吭都不吭一声，任别人往她身上泼脏水。” “也不知道跟吕木避嫌，老往人家跑，帮人家干活、带孩子，这让谁看了，不觉得她跟吕木有一腿？” 听到这里，叶瑜然的心里头也是一跳：“你说什么，林大妹现在经常往吕木家跑？” “是啊，所以我才说她蠢，完全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林三妹开口，总不能说，五弟妹啊，你姐是个人才，被人泼了脏水，还打算坐实了这事，没事就往人家男人家里跑。” “还真有可能！”叶瑜然说道。 “什么真有可能？”说完，李氏反应了过来，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娘，你的意思不会是，林大妹想跟吕木有一腿？！” “吕木有儿子，林大妹要是改嫁过去，一下子就没有了生子压力，你觉得呢？” “她傻吧？！有男人还跟别的男人勾搭，那是要浸猪笼的。马三娘一时之间没有被处理掉，一个是吕狗才他娘厉害，一个是人家娘家人厉害，两边一起闹，里正、族长没办法平息，所以才往后拖的。后面怎么着，谁都讲不清楚，她现在添什么乱？”李氏觉得，她已经见过蠢的了，但没见过这么蠢的。 林大妹那脑子，跟林三妹真的是一个娘生的？ 不会是林母当年在外面“捡”回来的吧？ 而且在她看来，就算这事成了，她跟吕木可就一辈子说不清楚了，人前人后指指点点。先不说吕木那几个儿子会不会对她好，给她养老送终，就是她生的那三个女儿也会被她害死——有哪家，会娶一个有污点的姑娘？ 何况，她们娘还给她们爹戴了绿帽子，谁知道她们会不会有样学样，娶了回去就等着被人戴绿帽子？ 再加上林大妹被吕狗才家嫌弃，还是因为不能生儿子的缘故，她那三个女儿…… 李氏只要想想，就能够想到那三个女儿会有多“惨”。 “她一个当娘的，就算再蠢，也不能不为自己的孩子考虑吧？”想到这里，李氏摇了摇头，“不会的，娘，林大妹再傻，也不可能不为她三个女儿考虑，她可是当娘的人。” 第241章 被泼脏水 “为什么你觉得，一个当娘的，就天生应该为孩子考虑？”叶瑜然反问。 李氏呆住：“不为孩子考虑，为什么考虑？我们女人活这一辈子，不都是为了孩子吗？” 叶瑜然：“……” 还以为这个儿媳妇有多厉害，结果还是逃不出这个怪圈。 谁告诉她，女人就应该为孩子而活？ 不过也是，就算到了上辈子的21世纪，也有无数的女人摆脱不了这个千百年来的“传统”——到了年龄，就得嫁人，然后生儿育女。 若是过了三十岁，有哪个没嫁的，就是“大龄剩女”，不是被人怀疑身体有病，就是脑子有问题，是被人“挑剩下”的。 好像女人一辈子不结婚，不生孩子，就是有“罪”。 叶瑜然上辈子为了事业耽误了“嫁人”这件事，不管她后来赚再多的人，在婚姻市场上依旧是被人“嫌弃”的对象，没有人愿意娶她。 沦落到后面，就真成了“挑剩下的”。 “还是告诉林氏吧。”叶瑜然说道，“让她心里有个底，免得到时候从别的地方听到了什么风声，还不知道是什么怎么回事。” 人都是自私的，其实她不在乎林大妹会怎么样，但她担心林氏这边。 她怕林氏这边知道林大妹这边的事情，接受不了，到时候闹开了会出事。 果然，当林氏被“请”进来，听到她大姐的“消息”，一脸震惊，完全不敢相信。 “不可能，我姐不是那种人。” “那你觉得你姐是哪种人？”叶瑜然盯着她，说道，“李氏可以打听到的事情，你也可以打听到，你要是不相信，就跟你几个嫂子商量一下，跟她们换个班，自己到吕家村打听一下。” “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林氏感觉婆婆生气了，有点恐慌。 她生怕婆婆不管她了，这事靠她自己肯定是不行的，但是只要婆婆出面，肯定能解决问题。 “别说了，你姐是干什么样子，那天她不问青红皂白地闹，我就心里有数了。我丑话说在前面，你爱管是你的事，但要把这事闹到家里来，别怪我不讲情面。” “娘？！”林氏连忙问道，“你……你不帮我？娘，你怎么可以这样？之前，之前你不都帮忙了吗，怎么这次，你就不帮了？” “娘，只要你出面，这件事情肯定能解决。” “娘，我求你了，你帮我吧。我给你跪下了。” 说着，就跪在了叶瑜然面前，死活非要对方松口，答应这件事情。 “升米恩，斗米仇，我算是见识到了。”她不这样还好，她越是这样，叶瑜然这心里就越是不痛快，她道，“合着，我欠你们家的，该帮你们家啊？ “你自己说说，你两个妹子的事，你娘过世的事，我哪回没帮了？” “可是娘这回为什么不帮我？娘，求你了，要帮就帮到底好吗？”林氏哭了出来。 “你让我怎么帮？”叶瑜然没想到那边没有闹开，林氏这边自己倒先闹开了。 难道是她平时太好说话了，所以一个个才想“欺负”到她头上，觉得掉几个眼泪珠子，她就会心软了？ “呜呜呜……帮我大姐。”林氏说道。 “怎么帮你大姐？你大姐是要被休了，还是要和离了？”叶瑜然问道。 林氏愣了一下：“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让我怎么帮？我不想帮人不成，还要惹一身骚。你大姐那个性子，就算是帮到了度，她也不会记得我半分好，还会在背后骂我害了她。老娘是傻了，才会帮一个白眼狼。” “娘……”林氏有些没办法接受，虽然她也知道自家大姐不好，但是娘怎么能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尤其是，还当着李氏的面。 她真的觉得，非常难堪。 李氏站得笔直，连大气都不敢出。她看得出来，婆婆很不高兴，她可不想殃及池鱼。 当然了，她也觉得林氏有点不识好歹，婆婆故意帮，那是情份；不愿意帮，那是本分。 求人也要有一个求人的态度，林氏一副“你不帮底，你就不是好人”的样子，这谁见了会开心？ 叶瑜然盯着她，问道：“林莲花，我问你，你是朱家的儿媳妇，还是林家的女儿？” 林氏这是第一次被婆婆喊了全名，害怕极了，她抖了一下：“娘……媳……” “别喊我娘娘，我问你话，你老实回答就行。”叶瑜然说道，“不是我逼你做选择，而是你心里要有一个底线，你要知道你是谁，你站在哪边的。在有能力之余的情况下，你可以帮任何你想帮的人；但在能力范围之外，你首先要考虑的是你最重要的东西。” 她知道林氏可能没听懂，就举了一个例子，“就拿我自己来说吧，对我来说最重要的肯定是朱家，在没有影响到朱家的情况下，我可以帮忙；但要是会影响到朱家，那我就得考虑了。” “人是自私的，我是朱家人，我第一个要照顾到的就是我的家人。” “只有在确保家人安全无忧的情况下，我才有余力去帮别人；如果没有，那我就只能拒绝。” …… 李氏这是第一次听到婆婆说得这么明白，虽然不是完全理解，但她死死地将这些话背在了心里。 因为她相信，婆婆能够活到今天，肯定有着她的“智慧”。 她不能学到100分，能够学到一半，这一生也够用了。 相较而言，林氏就没有那么聪明了，或者说，她是一时之间被“亲人”两个字蒙蔽了两眼，有些看不清楚罢了。 她说：“可我姐，她也是我的家人。她跟我是一个爹娘生的，我不能放着她不管。” “那是你的家人，不是我的。”叶瑜然说道，“就连你三妹、四妹，那也不是朱家人，我会让她们在朱家住下，看的是你林莲花的面子。首先，你是朱家的儿媳妇；其次，我愿意给你面子，所以她们才能够住上。要是我不愿意给，那就什么都不是。” 李氏：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要是五弟妹还不懂，那就是真的傻了。 叶瑜然没有再多说，让李氏陪林氏出去，该干嘛干嘛去，她还有事情要忙。 林氏完全不明白娘有什么好忙的，出来时还红着眼眶跟李氏抱怨：“你说，娘到底怎么了？她怎么能这样对我？她以前不是挺喜欢我的吗？这回怎么这么欺负我？” 第242章 蠢成一家子了 李氏望着她，有些无语。 她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林大妹那么蠢了，当妹妹的都那么蠢，难怪是一家人。 “娘还把我赶出来了，她以为我不知道，她有什么可忙的，什么活都分给了我们，自己跟个老太爷似的，还不怕觉得我烦了，不想见到我。”林氏继续抱怨着，一句接着一句，没完没了似的。 李氏越听越觉得她傻：“既然你知道娘不想见到你，那你干嘛还到娘面前晃，不是惹娘烦吗？” “那我不晃，万一娘真的不理我了怎么办？就像大嫂、二嫂似的，你看娘平时搭理哪个了？” 她没看到的是，这时柳氏、刘氏正好就在附近，听到了她最后一句话。 她俩脚步顿住，躲在暗处，偷偷听了起来。 “娘没搭理哪个了？”李氏翻了一个白眼，不太耐烦地说道，“大宝、二宝到镇上读书的事情，不是娘前前后后忙活的？娘又不只这一件事情，地里的事情还等着她，你真当娘那么闲啊？” “地里的活又不要娘干，娘就开开嘴巴，干活的还不是我们几个的男人？”林氏说道，“多年媳妇熬成婆，我现在就只想赶紧生几个儿子，熬成婆婆，到时候就到我当老太爷了，看谁还敢跟我唱反调。” “我们的男人，那也是娘的儿子。当娘的使唤自己的儿子，有问题呀？我们没进门的时候，她不照样使唤？”李氏一点也不觉得哪里有问题。 要她说，当娘的使唤自己的儿子天经地义，就像她娘以前经常使唤她哥似的，虽然嘴上喊着心疼，但哪回没使唤？ 她那两个嫂嫂没意见？ 有意见也得憋着。 林氏噎住：“那……那哪能一样？我们那时还没进门，我们不心疼自己的男人，谁心疼？难道你不心疼你家老四？” “心疼啊，可是他不下地干活，我们一年到头吃什么？心疼也得干。所以我只能想办法，多赚点钱，给家里多买一点肉，好好给他们补补。”李氏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也别嫌我多管闲事，爱听就听，不爱听就算了。要我说，这几个儿媳妇当中，其实娘对你是最好的。” “怎么可能？”林氏惊讶，完全不相信。 “你自己想想，哪个出嫁的儿媳妇，带着娘家的妹子一起住到婆家的？”李氏说道，“当初你两妹子差点被卖掉，是娘管的；后来你娘去世，也是娘帮你扫的尾巴；就算到了现在，你两个妹子的教养问题，也全是娘在操办，跟八妹一道养着，她哪里对不起你了？” 她让林氏好好看看别人家，看看哪家婆婆有他们婆婆这样“讲理”？ 娘家出了这种丑事的儿媳妇，有几个敢当着婆婆的面叫板，哪个不是缩着尾巴做人，生怕被婆婆赶出家门？ 可是他们婆婆露出这种意思了吗？ 他们婆婆在外面的时候，没护着她，还是没护着家里其他人？ “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老觉得娘对你不好，你看看村里那些过得不好的儿媳妇，你就知道自己有多招人羡慕了。” 李氏也不再跟她废话，说完就说两个孩子要醒了，走人。 被留要原地的林氏既憋屈，又难受。 四嫂的意思，她懂，跟村里其他不被待见的儿媳妇，她确实是在天上那个，可是…… 可是娘不能对她再好一点吗？ 既然前面九十九步都做了，娘还差这最后一步吗？ 被点到大宝、二宝的柳氏沉默：是啊，大家都说婆婆不好，可是哪个婆婆会舍得一下子送两个孩子念书？ 虽然现在大宝、二宝还只是蹭朱七的书念，但是婆婆也说了，也就三两年的功夫，到时候就轮到大宝、二宝了。 刘氏：“……” 怎么没说到我呢？ 婆婆是对她们几个好了，可她怎么没觉得婆婆哪里对她好呢？ 李氏刚奶完孩子，就看到二嫂一脸不好意思地进了门，还有些糊涂：“二嫂，咋了，有生意来了？” “不是，我就是来问你个事儿。我能坐下吧？” “坐吧，别嫌地小就行。你也知道，屋里多了两个孩子，放的东西就多了，挤得慌。”李氏连忙收拾了一下摊在旁边的小孩子尿布、衣服啥的。 刘氏看到床上那个打着哈欠的小奶娃娃，一阵羡慕：“没事，有孩子才热闹，有孩子这人生才圆满。老四家的，说真的，我有的时候挺羡慕你的。” “呵呵呵……羡慕我一下子抱了两孩子？”李氏笑道，“不急，娘不是说了嘛，你那是缘分没到，慢慢来。而且大嫂不是把小孩子的衣服，给你压枕头下面了吗？你要觉得不够，我这里也有小了的借给你。” “你敢情好，多压两件，我也借借三宝、二四宝的福运，赶紧给他们生几个弟弟妹妹。”刘氏哪里会嫌小孩子的衣服多，巴不得多压几件。 据说有福气的孩子，最容易给别人带来福气，她现在做梦都想生一个孩子。 李氏当场翻找起来，给她理了两套：“这两套是刚生的时候穿的，还没怎么见天，用这个最好。” “哎。谢谢你啊！”刘氏高兴地接了过去。 李氏以为这样对方就该走了，结果二嫂还坐在这里没挪屁股。 她这心里就犯起了嘀咕：“二嫂，你到底啥事？” “那个……你觉得娘对你好吗？”刘氏没好意思直接开口，委婉地从另一个话题下手。 “好呀，”李氏说道，“你看哪家儿媳妇能够手里捏钱的？我们家的进账出账都在我这里，娘对我这都不叫好，那什么才叫好？二嫂，你不是为这个来的吧？你到底想说啥？你直说。” “也没啥事，就是随便聊聊，随便聊聊。”强调了两遍，刘氏说道，“那你觉得，娘对我咋样？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吧，娘平时对你、对五弟妹都挺好的，就是我吧……” “二嫂是觉得，你没有我们讨娘欢心，是吧？”李氏懂了，终于知道二嫂是来干嘛的了，有些好笑，说道，“娘对你还不叫好呀？就像我刚刚说的，哪家的儿媳妇自己捏钱的？哪家婆婆不催生的？可是你看看你，上回你吃催生药的事，娘说啥了没有？” “娘把我骂了一顿。” “把你骂了一顿，你也是活该。娘是怕你吃药把身体吃坏了，让你有毛病就去看大夫，没毛病就好好养着，怀孕生子这件事情急不来，不仅要看身体，也要看老天爷的意思。老天爷现在不想让你怀上，你就算再怎么折腾，那也怀不上，你还能跟老天爷做对？” 第243章 你要分家?! 刘氏有点别扭，说道：“我也没做啥伤天害理的事情，老天爷咋不让我怀上？你看，你和老五家的都怀过了，老五家那是自己流掉的，可是我呢……我嫁进来这么多年，连怀都没怀上。” “前几年家里那么难，你要真怀上了，养不养得活还两说。”李氏劝慰着，说道，“二嫂，你真别着急，你别看着我现在抱了俩孩子，就眼馋，但你不知道，就那么小一点的屋子，过段时间他们要下地能跑了，我都不知道该咋办。你想想大嫂当时的窘境，你就能够预见我未来会遇到的情况了。” “老三带着老七、大宝、二宝上镇上了，到时候可以让两小的住他们那屋，随便挑一间。”刘氏一听这话，替她急了起来，也帮忙出起了主意。 “人家又不是不回来，只能临时住着。可是你想啊，一直这样下去能行吗？” 刘氏摇了头。 “那不就是了，所以啊，我现在没别的想头，我就想的攒钱。到时候攒够了，我就跟娘说，我要在旁边立一个院子。” 刘氏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你要分家？！” “谁说另立一个院子就是分家了，”李氏立马否认，说道，“我的意思是，现在这院子不够住，等我们都有孩子了，连下脚地方都没有了，肯定得建新房子。我就在旁边建一座，娘愿意跟我们住就跟我们住，要不愿意她就住在旁边，有什么事情我也听得到动静。” 她还跟刘氏算了一下，建立院子要多多少少钱，按照他们现在这种进账，大概要赚多久才够。 但是如果能够多开几个源，增加手里的收入，那么他们就能够早日常攒够钱，建新院子。 有的新院子，就不怕生孩子了，十个八个都养得起，那才叫好。 刘氏听得恍恍惚惚，她从李氏那里离开时，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初衷”，满院子只有一个念头——我要赚钱，盖新院子，生十个八个孩子。 人生，似乎一下子有了动力。 林氏还是不放心她大姐，真像叶瑜然所说的那样，跟几个嫂嫂商量了一下，换了一个班，就跑到吕家村去打听去了。 叶瑜然怕她出事，还跟朱五说了一声，让他跟着。 “有什么事情，就回来叫人。” “是，娘。”朱五在心里骂了一遍“天”，丢下手里的活就跑了出去。 他觉得自己倒了几辈子的大霉了，才会讨到这么一个麻烦不断的媳妇。 可是都已经娶进门了，总不能不要了吧？ 朱大看朱五走了，抬头看了一眼。 除了朱老头，朱二、朱四两个都被叶瑜然喊了过来，到地里帮忙。 她要修的是“水田”，不是旱地，所以要做的事情蛮多的。 田坎弄好后，就要开始往里面放水。 一边放，一边犁地，一直要弄到地里的水浸不下去为止。 朱家的地里头一直都很热闹，之前大家是看来曲辕犁的，等发现叶瑜然开始整地之后，就又跑过来看热闹了。 “朱老头，你家在干啥啊？” “哪有这样犁地的？这么多水，这稻子一下去，就得死了吧？” “哎，咋是你婆娘在那边指挥？” …… 朱老头闷不吭声的，心里郁闷得不行。 他倒是想管，但得有人听他的呀。他一说这地不能这么整，老虔婆就瞪着他：“怎么，打赌的事你忘记了？你弄你的，我弄我的，你想反悔不成？” 还摆龙门阵似的，问他之前弄堆肥坑、育苗圃的时候，他不也说这不行那不行，最后还不是被她弄成了？ 所以说，这些事情都不要急，到底成不成，也要等她弄了之后再说啊。 朱老头没办法，只能把自己他手里的地，不准她打主意。 叶瑜然说道：“放心吧，你手里的地我肯定不碰。你要使唤儿子跟我说一声，老三、老七都出去了，我这里没有用，老二、老四先借给我用一下。” 所以，他还能咋滴？ 不管哪个来问，他脸上再怎么躁，他也不吭声。 一个，是他没脸告诉人家，这地归他婆娘管；另一个，他也说不清楚他婆娘要干嘛。 除了翻水田，叶瑜然还在家里的后院弄了一个育苗圃，培育红薯苗。 她已经想好了，万一要是水稻种植失败，得多种一些红薯将所欠缺的“粮食”给补回来，否则明年家里还真有可能会饿肚子。 叶瑜然只知道红薯最佳的生长温度应该是15度以上，超过35度的高温，就不太适合了。所以她根据原主的记忆，估摸了一下这边的温度，感觉春红薯在四、五月份比较合适。 如果是四、五月份扦插，那么她就该提前两个月培育红薯苗，也就是大约二、三月份。 将特地留下来的红薯找出来，挑选比较健康的作为种子，然后将它们种到湿润的育苗圃当中。 在最上面一层，要洒上一层薄土，然后用薄薄的草排子盖上。 晴天的时候，揭开草排子晒晒太阳；若是到了晚上或者下雨天，就得盖上。 尤其是下雨的时候，还要盖上那种“盖子形”的草排子，防止多余的雨水浸进去，将育苗圃里的红薯泡烂掉。 虽然它喜欢水，但若是水太多，就容易涝，涝就容腐烂。 这种活并不是很重，稍微一两天就弄好了。之前朱老头就有使用过育苗圃的经验，所以他一听叶瑜然要干嘛，非常主动地跑过来帮忙：“我来吧，这事我有经验。” 叶瑜然将红薯苗的生长特点讲给他听，就放心地交给了他：“你注意观察呀，要是长那么小苗苗，也就一根手指那么长，就要开始移栽了，我们得换一个大一点育苗圃，它们才有生长空间，明白吗？” “这种事情我还不清楚吗？放心吧。”朱老头完全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虽然有他盯着，育苗圃就在自家后院，叶瑜然每次午饭后，都会过来转悠一下。 除了红薯育苗圃，朱家还有其他两个育苗圃，正在培育萝卜、白菜之类的。 开春了嘛，总要吃点新鲜菜。 自家的菜地，完全不用叶瑜然操心，朱老头就十分自觉地给安排上了，跟她说今年要种什么什么，如果不出意外，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吃。 “嗯，这个你看着安排吧。那个冬小麦，你没事也盯一下，它大概五、六月份收。那个时候，正好要插红薯苗，我们可以放到最后一波，勉强能够种上。”叶瑜然说道。 第244章 你还能跟老祖宗不认账? 说到这个冬小麦，朱老头还是十分惊喜的，因为他真的不知道，冬天种下去的东西，居然还能够活下来？！ 活下来就算了，这几天他上地里头转悠的时候，确实看到麦杆子长了起来，隐隐有了结麦穗的样子。 “我盯着呢。” 怎么可能不盯着，要是真结了麦穗，还不是空壳子，这就意味着——他婆娘找到了一种新的种植方法，以后不仅是他们老朱家多了一口口粮，整个朱家村，不，整个太当山脚下都多了一道活命的路子。 根本不需要她说，朱老头最近都盯得很紧。 真以为他整天没事，老往地里转，是在瞎转悠吗？ 也正是因为这个，他才没有真正阻止老虔婆的“瞎折腾”否则她真以为，她要真想那么折腾他的命根子，他没办法“阻止”她？ 若是没有一点成效，平时乱来就算了，春耕的事，肯定不能让她乱来。 老两口在说话的时候，餐桌上的几个儿子、儿媳妇就竖起耳朵听。 关于地里的事情，儿媳妇们懂得不多，可朱大、朱二、朱四、朱五几个，他们打小在地里长大，跟着朱老头学习种地，什么东西应该怎么时候种，他们心里没数？ 娘做了什么，他们全部看在眼里——堆肥坑、育苗圃，再到冬小麦，娘给他们带来的“惊喜”，简直一个接着一个，太吓人了。 吓到后面，都麻木了。 是的，未来有某一天，他们的神经真的会被“吓”到麻木。 只不过，此时的他们还不知道，所以老实地听从着叶瑜然的安排，让干嘛就干嘛。 对于地里庄稼的变化，任何一个细微的不同，都不能逃过一方土地神的眼睛。 甘逸仙作为太当山一方神灵，说实话，没有人比他更关注朱家地里的情况。 从去年冬小麦下地开始，他就一直暗戳戳地在四周打转，生怕它们被冻死了。 若不是他怕自己施法，因为过多干涉而改变时令，被人告到玉皇大帝那里去，他真的很想伸手弄一弄。 但让他惊讶的是，即使他没有出手，这冬小麦也坚强地生长着，完全超乎了他的想像。 ——所以，冬小麦其实在冬天是能生长的？！ 他蹲在朱家的地头上，死死地瞪着地里的冬小麦，望着麦秆上结出来的麦穗子，十分确定，里面已经有了麦粒的萌芽。 也就说，在不久的将来，这片麦地就能够丰收了。 甘逸仙掰着手指头在那里算，9月、10月秋收，改种冬小麦，第二年5月、6月收冬小麦，虽然这个时间点跟水稻有些出入（因为水稻种植时间一般为谷雨前后，也就是三、四月份的清明节），但是按照朱大娘的计划，完全可以接上4月、5月份下地的红薯。 也就是说，要是合理安排，这地里面完全一年四季都不带空的，什么时候都能有庄稼生长。 而他作为土地神，只要保证太当山脚下风调雨顺，这些人类就完全能够自食其力，养活自己。 越想，甘逸仙越兴奋，越恨不得冲到朱大娘面前，求她早日将这些“知识点”传播出去。 但一想到之前，某个人对他说的话，他只能暂且“歇”了这种心思。 “唉……朱大娘真不好搞定！” 每次想要说服对象，结果被说服的都是自己，他能怎么办？ 也就回到了洞府里，他在冷静下来之后，才猛然想起自己到底去干嘛的，然后…… 然后他很怕跟朱大娘碰面，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其实根本不需要甘逸仙操心，朱家这块冬小麦地绿幽幽的一片，早就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 若是跟寻常一样，朱家低调一些，或许没有人盯着朱家地头上的动静；可最近又是曲辕犁，又是翻地的，那么多跑来看热闹的人，多少也关注朱家其他的地在干嘛。 然后，就有人盯上了这块麦地。 朱嘉年纪比朱老头小一些，不过辈分却比朱老头要高，得喊一声“叔”。 他戴着草帽，往外溜达时，碰到了村里的人，跟他打招呼：“上哪儿？” “到处转转。”朱嘉说道。 “要春耕了，到时候借一下你家的牛啊。” “行，我记着，我家用完了就借你。我到时候，通知你。” “好嘞。” 朱嘉一转，就转到了朱家那块麦地上。 当时甘逸仙就在旁边，只不过他隐了形，一般人看不到他罢了。 “又来了？”甘逸仙瞅见他，心里就有些高兴。 因为他相认，只要有人盯上了朱家的地，肯定会有样学样，到时候还怕没人跟着种吗？ 朱嘉看不见他，自然也不可能听到他说的话，往朱家麦地里一蹲，就观察了起来。 这块地，他盯着不是一天两天了。 去年开始种地时候，他远远瞅到一眼，当时就觉得奇怪：“谁家这个时候种地？” 不过当时没放在心上，也就到了今年，朱家的动静大了，他才意识到了什么，想到了这块地，特地跑过来看了一下。 哎哟，我的娘诶，这一看，让他看出了稀奇。 朱嘉也是种地的老把式了，但他敢说，没有哪家的地像朱家的地收拾得这么齐整，瞧瞧这地里的麦杆子，长得多整齐啊，一棵棵排成一排，就跟站队似的。 他还用手比划了一下，虽然不是特别标准，但大概可以估摸得出来，不管是行的距离，还是列的距离，都与相邻的那棵都是差不多的。 一个冬天过去，它们不仅没死，反而长得这么好？！ “这个朱老头，看不出来啊，种地这么有一手。” 平时，朱嘉其实是瞧不起朱老头的。虽然大家都说，朱老头能够靠种地养活这么多儿子，是有真本事的人，但他却觉得——哪里是有本事，还不是熬出来的？ 比他们种得勤一点，折腾的地多一点，种子洒得密一点，肥多施一点…… 可是现在却觉得，似乎有些事情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你在这干嘛？”朱嘉还在这里琢磨，朱老头就出现在了他身后。 “我咋不能在这儿？看看不行啊？”朱嘉说道。 朱老头眼瞅着他，一副跟看贼似的神情：“你没事，看我家地干嘛？它招你眼了？” “就是招我眼了。”朱嘉拍了一下身后的地，让他坐下。 朱老头迟疑了一下，坐了下来：“咋了？我最近没得罪你吧？” “再怎么说，你也得叫我一声叔吧？” 朱老头噎住，有点不太舒服：“你比我还小呢，凭啥喊你叔？” “就凭我辈分比你高，天生的，咋了？你还能跟老祖宗不认账？” 第245章 有人眼红 朱老头当然不敢说“不认”，支支吾吾的，找不到反驳的话。 “你屁股一掀，我就知道你放的是啥屁。”朱嘉说道。 朱老头不爽：“你到底来干嘛的？有事说事，没事就回吧，老往人家地里转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当贼的。” “就是来当贼的。”朱嘉瞅着他，说道，“只不过不是偷你地里的麦子，我就想知道，你这麦子咋种的，也学学。咋了，你不让学？” 朱老头：“……” 你别问我，那几天我忙着别的事情，没顾上，也不知道我家老婆子是咋弄的。 朱嘉问道：“咋种的？” “呃，就那么种的呗，还能咋种的，该怎么种就怎么种。”朱老头心虚。 家里的育苗圃他收拾的，菜地他收拾的，就这块冬小麦他没掺和，偏偏对方问的就是这个，让他怎么回答？ 唉……早知道当时他就该来看几眼，多少也有点道道可说。 “咋了，还不能说？这么保密？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一个老祖宗下来的，兄弟你填饱了肚子，就不想着哥几个？我又不是找你借粮，我就跟你学方法，然后自己种，这样都不行？” “不是，叔，我这真是第一次弄，自己都还没理清楚。我要跟你说了，怕你没种出来，到时候白忙活，这不是对不起你吗？”朱老头可没承认，这地不归他管，咬着牙说道，“叔，我叫你叔了还不行吗？你让我先多琢磨琢磨，等心里有底了，到时候肯定跟你说。” “现在肯喊叔了？得了吧，我们都一把老骨头了，还能种几年都不知道，等你琢磨透了，说不定我连锄头都扛不动了。”朱嘉根本不相信他的借口，一个劲地问朱老头到底怎么种的。 他也没别的意思，种不种地出来都是自个儿的本事，他要真种不出来，也不会找朱老头。 他看过了，这麦子的种植时间是秋收以后，他那个时候弄也不会耽误什么。 “谁说不会耽误？”朱老头立马说道，“那个是不耽误，但是这个收的时间有点晚，你看看它现在的样子，怕是要五月、六月才能收去了。要是晚了，还有可能到七月。” “七月？那是有点晚了，要想种稻子，黄花菜都凉了。”朱嘉一听这个时间，心里首先就凉了一把。 “是啊，所以我们也还在摸索，没找到好的种植方法，哪敢到处乱说啊？那不是打脸吗？”朱老头见他似乎打消了念头，心里这才松了口气。 他就知道，只要再他家老婆子开始折腾，这种事情肯定不会少。 看吧，这才刚刚开始。 “那你怎么办？地就这么荒了？这可大半年呢，麦子的收成可没有稻子的好，你傻了？”朱嘉怀疑地望着他，说道，“你现在可是有孙子的人了，嘴巴比你当年养几个儿子还要多，这么瞎折腾，就不怕饿死人啊？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开几亩荒地。” “也不是，可能会种点别的，但到底要怎么种，还没确定。”朱老头连忙说，让朱嘉别急，他这边一有头绪了，肯定会跟村里说。 到时候，族长、里正一出面，还有什么事情搞不定的？ 好不容易把朱嘉打发走了，朱老头这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明明家里快要看到前景了，但却有人开始盯上了他们家。现在还好，还没有人眼红，等到时候有人眼红了，岂不是要糟？ 再望向地里的麦子，朱老头就担忧了起来——会不会有人，趁着他不在，将他家地里的麦子给毁了呢？ “你怕有人打地的主意？”叶瑜然听到他念起，一点也不意外。 这个世界上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若是毒死了，别人看笑话；可是你靠试吃赚了大钱，眼红肯定是有的。 这些人会不会背后搞名堂，谁也说不清楚。 “嗯，所以我想着，要不要在地旁边搭个棚子，最后几个月上那边盯着。”朱老头一边喝着汤，一边说道。 叶瑜然点头：“可以，到时候让老大他们几个轮流着去，晚上他们睡那边，白天你负责，把这几个月撑下去，等收了就好了。” “你说这事，要不要跟里正、族长打声招呼？现在朱嘉叔就开始问了，我怕到时候真要收了麦，来问的人肯定更多。” “你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我也是这样想的，这事最好跟里正、族长打声招呼。只不过之前还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不太好谈，但现在不一样，冬小麦已经长得差不多了，只要不都是空壳子，都不成问题。”叶瑜然放下了碗，说道，“你去谈，还是我去谈？” “这个……”朱老头有些迟疑。 按理说，这事应该一家之主去谈比较好，但有很多事情，他根本不如老婆子熟悉。他怕那边一问，他啥也不知道。 “我个人觉得，还是我去谈比较好。我一个女人家，万一谈崩了，或者出了什么事情，你到时候再出面，也算是给我们老朱家留了一条后路，不算太丢人。但这回你要去了，万一这事最后没成，或者结果给弄坏了，那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到时候你也要背上骂名。” 一大把年纪了，谁愿意背什么骂名？朱老头顿时不乐意了，说道：“那行，你去吧。有什么事，你回来跟我说，我给你做主。” “好。”叶瑜然目光微闪。 这事她当然不想朱老头出面，他没出面，这事就有朱老头的功劳；他要出面了，她还有什么？ 叶瑜然的目标是未来掌控朱家，甚至在里正、族长面前也有发言权，她不拿出点实际的东西，人家凭什么听她的？ 这个事情，只是第一步。 第二天，叶瑜然就抽了一个空，跑了里正、族长家一趟。 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谈的，不过从她带着一脸笑意的神情来看，这件事情肯定不会太差。 李氏笑眯眯地说了“恭喜”。 “同喜同喜，以后我们老朱家算是在朱家村站稳脚跟了，就算有人挑我们老朱家的刺，也会有人护着我们家了。”因为再好的盟友，都没有利益的捆绑来得有效。 叶瑜然这回抛出去的诱饵，可是人人都能得利的“利益”，还会有谁不维护自己的利益呢？ 第246章 在水田里拉上了 朱老头听到她“摆平”了，也松了口气。 这种被人眼红的滋味可不好受，就怕哪天被人敲了一闷棍。 “那棚子还搭不搭？” “搭，怎么不搭？现在只是把话放出去了，又不是已经带给他们好处了。”叶瑜然说道，“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一些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小心总没大错。” 水田整理得差不多了，叶瑜然就开始准备育苗。 这个时代还没有“育苗”的概念，去年她弄那个育苗圃就已经够叫朱老头惊讶了，没想到今年轮到水稻的时候，她也这样操作。 “这水稻长水里的，我们家那个苗圃干巴巴的，水稻不可能活。”朱老头听到的时候，还怕她不明白，解释了一下。 “我知道，所以我准备将育苗圃建到水田里。” “水田里？”朱老头想到她最近一直在整的地。 四周围起来就算了，光翻地就至少翻了三次。 第一次比较粗糙，大概地翻了翻。第二次翻得更细一些，也开始往里面放水了，但放水也没用，因为水位会下降，第二天一起水就没了。 老婆子“不甘心”，又弄了第三次，犁完田之后，还用板子将整个田里的泥都给都平整了。 一直到这个时候，水田里的水量变化就没有那么明显了，很有点池塘的味道。 当时朱老头就蹲在田坎上，伸手掏里田里的细泥来，一脸疑惑地发出了疑问：“这水，咋不往下漏了？” “因为我把泥弄得够细，它不好下去了。”叶瑜然也没办法解释，反正她只知道上辈子的农民就是这样种田的。 很多农活虽然她没有亲手干过，但因为各种原因，她多少都有些接触，知道一些知识点。 没想到，这辈子全给用上了。 “水田里咋弄育苗圃？”朱老头又接着追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叶瑜然依旧没法解释，只让他到时候到田里去看，就懂了。 别人不一定看得明白，但朱老头跟着她做了这么多事，就算是凭着他多年的经验和直觉，她也相信他能够看出什么。 在整育苗圃之前，叶瑜然先用麻袋口袋发芽。 “这么少一点种子？”朱老头看到她使用的量，比自己远远小了不知道多少倍，十分惊讶。 叶瑜然点头：“嗯，够用了。” 朱老头望着自己袋子里的谷子，有些迟疑：难道，我真的用多了？ 想到菜地里的菜，那也是从育苗圃开始，结果同样的收获，老婆子就是少用了至少一成种子。 思来想去，朱老头还是决定用自己的方法种——虽然他的方法肯定不能增收，但也能够保证去年的收成。 老婆子负责“冒险”，他就负责“稳当”吧。 以前的谷子都是芽都不发，直接洒到地里，但这回，朱老头也学着老婆子的样子先用麻袋发了一次芽。 虽然他不知道老婆子后面的动作靠不靠谱，但从种菜的经验来看，种子在发了芽后再种下去，好像确实要长得好一点（也有可能是错觉，种子发了芽再种下去，只是缩短了它从发芽到冒出土壤的周期罢了）。 待麻布袋里的谷子开始冒白芽了，叶瑜然就赶紧让朱大几个将育苗圃给弄出来。那东西真不难，就是在之前准备好的水田中，稍微弄一个更加平整的长方形出来，将发芽的种子洒上去。 朱老头：“……” 原来如此，老婆子还真想像种菜一样种水稻？ 只是这水稻跟菜可是两回事，老婆子心里有把握吗？ 相较于叶瑜然这边繁复的前期准备工作，朱老头那边就要轻松许多了。 田收拾好了，种子往地里一洒，天天来挑水就行了。 叶瑜然：“……” 合着，他们家的劳动力全部都用来挑水了？ 难怪从春耕到丰收，朱家的几个男人一直忙得不行，都知道是水稻了，怎么还不知道围土造田，弄成水田呢？ 其实在最初的时候，不是没有人像叶瑜然这样，将地给围起来，想要积水，可问题是——旱地之所以是旱地，就是因为它没有那么强的蓄水能力。 因此，光围起来，连地都不翻，这水怎么可能蓄得起来？ 后来人们发现，那个田坎有跟没有差不多，有的偷懒的，就随便弄一下，天天挑水了。 叶瑜然：“……” 她好像知道这个时代，为什么会饿肚子的原因了。 水田不会弄，把旱地当水田用，他们能够种收获了，那就已经很牛掰了。 朱老头很快发现他跟老婆子的区别，他这边忙得要死，整天得挑水，但老婆子那边水田整好之后，只要每天来田地看上一眼（其实是他不放心，非要看一下）就行了，基本上没什么事情。 半个月过后，叶瑜然秧田里的秧苗就长了出来。 明明是同一个时间种的，她这块秧田里的却比朱老头那边的，高了不少。只要打这边经过的人，一眼都看得出来。 “朱老头，你这是干啥？咋那边的地，还空了那么多？”朱嘉随时关注着这边，凑了过来，问道，“难道，空这么多，它就会长得好一点？” “不是。反正我现在跟你解释不清楚，到时候这边都会种满。”朱老头已经从老婆子那里学到了一个词，叫做“移栽”。 老婆子将那块秧田称之为“育苗圃”，旁边的空着，明显就是为了移栽做准备。 果然，听到他说田里的秧苗差不多八公分了，叶瑜然开始了行动。将早早准备好的麻绳拿了出来，两头各绑了一根棍子，然后就带着一屋子的男人、女人下了地。 朱大、朱二负责从育苗圃里将秧苗给拔出来，然后用干草一把一把捆好，放到箩筐里。 朱四、柳氏、刘氏等人则负责将箩筐拿过来，将里面的秧苗取出，四散地放在水田的空地上。 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也被叫了出来，虽说不一定要让她们干多少活，但该觉得的还是得学。叶瑜然的意思，就是让她们来“体验”一下，不亲自劳作，怎么知道种地的辛苦？ “看到没有，隔这么宽距离，将棍子插到田坎边上。”叶瑜然动作利落，告诉他们大概要隔多少距离后，就将杆子给插了进去，然后绕到田的另一端，同样照这个方法给插了进去。 朱家的男人、女人顿时发现，一条线从左到右，在水田里拉上了。 第247章 我们被发现了，快跑 朱家的男人、女人顿时发现，一条线从左到右，在水田里拉上了。 这种线，他们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了，去年种菜就看到过，所以适应良好。 在叶瑜然交待清楚，行与行之间要隔多宽，内列与列之间要隔多宽，又有辅助工具，他们很快就掌握了方法。 站在拉好的线面前，在水田里排成了一排，刚好一人负责一块，也不用到处跑，就这样往前插秧，也能够快速推进手里的工作。 这样新颖的插秧方式，朱八妹觉得还挺新鲜的，干得挺起劲。 就是忙活了一会儿之后，就感觉自己的腰有点酸，需要活动一下。 她站起身来，一边扭身体，一边四处张望：“娘，你的这个主意真好，你看田里的秧苗多整齐呀，我从来没有看到它们这么整齐过。” 再一看那旁边田里的，比较简直不要太明显。 “哎呦，这一比较呀，还是我们家的看着比较顺眼，又绿又高。” “可不是嘛，”刘氏也觉得腰酸，站起来活动活动，“这一眼望过去呀，也就我们家水田里的秧苗最高，不仅高，而且绿油油的，看着就舒服。” 叶瑜然也知道，这种活他们以前都没有干过，要弯着腰在田里插那么半天，估计也没有几个人受得了。 她自己弯了没有多久，两次的腰就酸得有些受不了了，便做主，让大家休息一下。 “要是太累了，就休息一下。” “八妹，你洗洗脚，带着三妹、四妹回家拿下水。” “你四嫂子个人在家里做饭，还要照顾孩子，估计忙不过来，你们几个看着也帮着点。” …… “是，娘。”朱八妹一听娘让自己回去，顿时开心了起来，笑嘻嘻地答应了。 之前没有插秧之前不知道，真正干了之后才知道，原来家里的活比这个可轻松多了。 至少家里的活，腰不会酸得这么厉害。 望着小姑娘，活蹦乱跳地离开，刘氏这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娘，你咋不让我回去拿水？她们像个小姑娘能干嘛呀，回去肯定是添乱……” 叶瑜然瞅了她一眼，说道：“你要是不想干活，行，把家分了就行。” 一句话，满田的人噤了声。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了李氏、林氏不在的区别了，要是她们在的话，肯定有人负责打圆场，活跃气氛。 然而现在嘛，柳氏只知道低着头，闷头干活；刘氏刚刚被训，一个“分家”被吓到了。 朱家的男人，向来不怎么掺和自家老娘跟媳妇之间的“拌嘴”。 就连活泼一点的朱五都不在，他正陪着林氏在吕家村转悠着，打听林大妹的事。 因为怕人认出他们来，跑到吕狗才家“通风报信”。 “差不多了吧？我觉得，这事还是让娘来比较好。”刚刚从一家出来，朱五一边眼观四方，耳听八方，一边小声地跟林氏嘀咕着，“娘一出马，肯定什么都摆平。” 林氏一脸的不甘愿，说道：“你以为我不想啊？是娘不乐意。她要答应了，我还会跑这一趟？” 朱五想着打听到手事情，觉得就算是他，怕是也不想管这件事情，娘不想管也正常。 “既然娘不想管，肯定是有原因的，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听娘的吗？”不想打击林氏，他说得很委婉。 当时四嫂说这边的情况时，就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吕狗才不干净，林大妹本人也不见得有多干净，反正两个人就是半斤对八两，谁也别嫌弃谁。 要是林大妹聪明一点，那也还好，可这丫就是一个“蠢”的。 没看到吕木完全不想搭理她吗？ 她倒好，还厚着脸皮，三个女儿都不要地往上凑，图啥？就图人家有了儿子，她要是改嫁过去，就不用生了？ 可她凭什么觉得，人家休了马三娘，就一定会娶她？ 林氏理智上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可心里没办法接受，她道：“那是我姐，亲生的。” 朱五：“……” 两个人正说着话，忽然，朱五感觉到了异常，抬手让她噤声，缓步走到了拐角处，探听那边的情况。 结果他一探头，居然看到吕狗才扛着锄头，带着一大帮人朝这边走来。 更让他心惊的是，他似乎还听到一个人说：“就在那边……” 他连忙转过头，对林氏说道：“不好！我们被发现了，快跑。” “什么？！”林氏吓了一跳，“怎么……” - - 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回到家里的时候，李氏正好哄好两个孩子，将锅里烧的凉茶给凉上。 “你们几个回来拿水的吧？罐子我洗干净了，盛着背过去就行了。”李氏还要交待什么，结果孩子哭了，只能暂时先说到这里。 经过几个月的锻炼，三个小姑娘还是挺能干的，听从她的吩咐，将凉茶灌到了罐子里。 李氏哄了孩子出来，也过来帮忙，还准备了一些鱼干之类的零嘴，也找麻布袋子装好。 “你们谁帮我抱孩子，我跟你们一起去。” “四嫂，你也要去？”朱八妹有点惊讶。 在家里多舒服吧，没事跑地里干嘛，虽然现在的太阳还不晒人，但是插秧很累人。 李氏一听三个小家伙描述插秧这活有多“酸腰”，“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干啥不累呀？娘也是宠着你们，只是让你们稍微体验了一下，就放你们回来了。这要放在别人家，你们别想这么舒服。” “走吧，他们在外面忙了这么久，我都还没去看过，趁着这个机会也好看看。” 她找了两个小一点的背篓，底下放好尿布和换洗的衣服，垫上小被子，就将三宝、四宝塞了进去。 林四妹小一些，没让她背，她负责拿麻布袋子；三宝、四宝由朱八妹和林三妹背；至于那罐最重的水和喝水的碗之类的，则由李氏背到了背上。 “嘶……挺重的呀，我要不跟你们去，你们还不一定拿得动。”好久没背这么重的东西了，李氏感觉有些吃力。 不过随着三宝、四宝的长大，她抱来抱去，胳膊也没少锻炼，倒也还能背得动。 关好门，姑嫂几个便朝水田方向走去。 “哎哟，我的娘诶，朱家老四媳妇，你上哪儿去？！出大事了！”就在这时，一个老婆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喊道。 “出什么事了？”李氏听到有人喊自己，停下了脚步，一头雾水。 这年景，哪家不在地里忙着，能出啥事？ 第248章 当她傻吗? “你家老五啊，出事了。” 李氏猛然想起，朱五、林氏去吕家村打听的事，瞪大了眼睛：“大娘，你说的不会是朱五和林氏吧？他们咋了？!” “咋了，被人给打了，整个人血淋淋的，我的娘呀，不要太惨……” 一听这话，李氏有点被吓到了，赶紧拉着对方，想要问清楚怎么回事。 但对方其实也不太清楚，只是听到有人带了口信过来，说朱五夫妻俩被人给围了，打得有点惨。 李氏的心脏“碰碰”直跳，完全想不明白，他俩不过是去打探消息，怎么会被人给打了呢？ 若是别人就算了，以婆婆在外的“凶名”，谁敢在外面随便欺负她儿子？ 李氏没有耽误时间，赶紧让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几个快点。 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咬了牙，快步跟上。 “被打了？”叶瑜然乍一听，怔了一下，“怎么被打了？” 李氏小心翼翼地望着婆婆的神色，说道：“不知道，只是刚刚出门的时候，有人过来报信。娘，你看这事咋整？是不是得去吕家村一趟？” 叶瑜然沉吟片刻，道：“倒水。” “啊？”李氏诧异。 “我口渴了。” 李氏：“……” 现在是喝水的时候吗？ 可她不敢说，只能拿碗，倒了一碗水过来。 旁边，柳氏、刘氏都在偷偷瞅叶瑜然的神色。 朱四倒是一听到朱五被人给打了，心里有些着急，赶紧对李氏说道：“如冬啊，到底怎么被打的，你真不知道？” 李氏摇头：“不知道，我都问了，大娘也不知道。” 她连朱五夫妻两人，被打得浑身是血这事都没敢说，就怕娘一时上火，受不了。 “娘，我跟你去吕家村。”朱四、朱五年纪比较相近，哥俩感情一向好，听到对方出事，他怎么可能坐得下？ 恨不得当场趿上鞋子，就往吕家村跑。 “急什么？远水解不了近火，吕家村离我们这里多远，你这个时候赶过去，人早就凉了。”叶瑜然淡定回头，瞥了他一眼。 朱四更急了：“娘，你都知道，那你怎么还坐在这里？都火烧眉毛了，去晚了，就真的出大事了。” 四周的人也齐齐过来，脸上的神情差不多。 叶瑜然有些无奈，朱家的人天生“记性好”，但似乎都被原主折腾得不爱带脑子。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她平时操心太多了，让他们习惯“偷懒”，有什么事情都找她了。 “既然你都知道，吕家村离朱家村有点远，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赶到的，那你们告诉我，那位大娘远在朱家村，是怎么‘听’到那么远的消息的？她是顺风耳吗？” 叶瑜然一说完，田间顿时安静。 “呃……她说是听别人说的。”李氏弱弱地在旁边补充。 但她其实也反应了过来，就算这位大娘是听别人说的，但中间也有一个报信人才对。 报信人来回也要时间，那么到底是谁将消息传给大娘的呢？ 几个人面面相觑。 “那娘，那你还去吕家村吗？”过了一会儿，李氏问道。 “去，怎么不去？既然有人这么想我去，那我就去好了。正好，我也想看看，到底是哪个阿猫阿狗，这么盼着我去。”叶瑜然说道。 - - 阳光正好，乡间的小道上，一辆牛车正朝吕家村而去。 车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叶瑜然、朱四母子俩。 本来其他人也想跟去的，可是秧田正在插着，叶瑜然不想耽误农活，就硬是让他们在家里呆着，继续干活。 带上朱四，也是因为他跟朱五年纪比较相近，万一真有什么，朱四也比较好“套话”；另一个，也是相较于朱大、朱二两个，他的脑子更转一些。 没办法，谁让朱家脑子最灵光的朱三不在家呢。 “我交待你的话，记住了没有？”叶瑜然望着他，问道。 朱四点头：“娘，你放心，我肯定记住了。” “嗯。” 很快，牛车就到了吕家村村口。 远远的，可以看到有个人守在那里。 他看到马车靠近，还站了起来确定：“哎，哪个村的？” 正在赶牛车的人说道：“朱家村。” 那人猛然精神一振，赶紧打量牛车后面的一男一女：“是朱大娘来了吗？” 虽然老虔婆的凶名名扬整个太当山脚下，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认识这个老婆子。 他也是赶集的时候，远远看到一眼，但又怕认错，所以才确认了一下。 “是。” 那人一听，立马拔腿就跑。 一边跑，一边朝村子里面喊：“朱大娘来了——朱大娘来了——” 整个吕家村，顿时热闹了起来。 赶牛车的人：“……” 朱四连忙看向了他娘：不会真被他娘给猜中了吧？！ 牛车缓缓驶进吕家村，明明是一个极小、极贫穷落后的村子，按理说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干农活，忙着，没几个人有时间跑来看热闹。 但是奇怪的是，他们居然全都冒了出来，男女老幼，比他们村族长喊开会都还要人齐。 “娘，咋这么多人？”朱四从马车上下来，手里就一根棍子，猛然被这么多人围着，心里多少有些犯怵。 叶瑜然没应声，她只是拎紧了手臂上的篮子，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四周：“麻烦问一下，你们吕家村里正、族长家在哪儿？” 显然，这个问题十分出人意料，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接着，他们交头接耳，似乎在讨论，某人不赶紧去吕狗才家救人，怎么上他们村的里正、族长了？ 一个大娘胆子稍微大一些，她仗着自己的男人、儿子都在身边，躲在人群中，缩着脖子问道：“你们不是来找吕狗才的吗？” 当叶瑜然的目光扫过去的时候，她将脖子缩得更紧了，还躲到了自家男人身后，一副生怕被老虔婆找麻烦的样子。 叶瑜然：“……” 虽然知道自己凶名在外，但也不至于怕成这个样子吧？ “我找他干啥？我儿子、儿媳妇是在吕家村丢的，要找也是找你们村的里正、族长。” 当她傻吗？ 她要冲过去找吕狗才一家，那就是狗咬狗，一嘴毛，单枪匹马的，能不能落着好都不好说。 可里正、族长就不一样了，就算吕家村的人再不讲理，他俩敢跟她动手？ 他们要敢动手，她就敢请朱家村的里正、族长出马，找他们吕家村的麻烦。 到那时，可不就是朱家和吕家两家的矛盾，而是朱家村和吕家村两个村子的矛盾，闹大发了。 只要吕家村的里正、族长不傻，肯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真当太当山脚下三大村子之一的“朱家村”，这名号是别人吹出来的？ 就像她“老虔婆”的凶名，“三大村子”这几个字，在太当山脚下照样值钱。 第249章 老虔婆上我们家干嘛?! 叶瑜然敢这么来，当然也是有底气，想清楚了的。 “呃……可是……可是……”那个大娘想要说什么。 叶瑜然没有让她说完，直接打断：“你们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村的里正、族长家住哪里？知道的就站出来，不知道的后退一步。” 瞬间，反应快的后退一步。 即使反应没有那么快，因为亲朋好友的拉扯，大部分人也被拉着后退了一步。 这个时候，吕康就一脸懵逼地发现——我靠，我怎么站在前面了？！ 他正要后退，叶瑜然就已经站到了他面前：“你知道路？” “不知道。”吕康赶紧摇头，拔腿就想往后面跑。 “站住！”叶瑜然一声轻喝。 吕康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明明是很好笑的一幕，四周，却没有一个人敢笑。 他们望着吕康，有的目光同情；有的则是在庆幸——还好自己反应快，要不然…… “知道你们里正、族长家在哪吧？”叶瑜然盯着他，问道。 吕康这么大一个小伙子，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有些怕眼前这个瘦弱的老婆子。他颤抖地说道：“知，知道。” “知道那就带路。” 吕康很想说“不带”，可是看到老虔婆面无表情的样子，硬是没有说出来。 他老实地爬了起来，应了一声“是”，就在前面带路了。 朱四跟着叶瑜然身后，随着吕康往吕家村里面走时，四周还有不少人跟过来看热闹的人。 不过现在相较于刚进村的时候，他感觉好了很多，没有那么紧张了。 ——不是吧，他们这么多人，居然还这么怕我娘？！ ——我的乖乖！ 他还以为那么多人围着，他和他娘肯定斗不过他们，结果没有想到他娘这样“轻而易举”，就解决了？ 很快，叶瑜然一行人就跟着吕康到了吕家村里正家门口。 此时，里正正在整理衣服，因为他已经听到眼线说老虔婆进了村，估摸着等呆会儿老虔婆和吕狗才家打完了，他就该出面了。 虽然他也有些怕那个老虔婆，但他想着，吕狗才他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不知道这两个婆子哪个更厉害一点，反正到最后，两败俱伤，他也就差不多该出面了。 吕里正有些自得，还好他跟族长想出了这么一个好意思，要不然…… 正寻思着，他大孙子突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爷，不好了！” “啥不好了？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能有啥不好的？” “爷，是老虔婆，老虔婆带人杀过来了。” “啥？！”吕里正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她不是应该去吕狗才家吗，上我们家干嘛？！” “爷，真是老虔婆，跟我交好的那个狗子娃说的，他在村口看到了人，就赶紧过来跟我说了。”大孙子着急地问他要咋办。 据说，老虔婆可是会动菜刀杀人的，这要把她惹怒了，都得滚犊子。 吕里正心头一跳，连忙出了屋，想要确认一下是真是假，结果还没跨出门，就看到大儿媳妇惊慌地跑了过来。 “爹，不好了，老虔婆带人杀了过来了！”她一脸惊慌，“已经到门口了，好多人……” “啥？！”吕里正赶紧喊了一声大孙子，让他带上弟弟、妹妹先躲出去。 “从后院的狗洞钻出去，避着点人。” “机灵点，听到没有？” …… “爹，那我呢？我咋办？”大儿媳妇着急不已，“大村被你叫出去办事去了，家里连个顶用的男人都没有，我咋办呀？” 吕里正这才发现，不管是老婆子，还是他的两个儿子，全部被他安排出去了，就剩下他和大儿媳妇、大孙子，以及另外两个小孙子。 平时老二家的那两个小子一点都不听话，成天没事到处跑，村里这么大的事情也是整天到处乱跑，没少被他骂。 然而这种时候，他却十分庆幸：还好他俩不在家，要不然…… 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磕磕磕——” 大儿媳妇紧张地望了过去。 吕里正的心里头也有些慌，见大孙子和两个小孙子还在院子里，赶紧朝他们挥手：傻站在那里干什么，快走啊！ 大孙子反应过来，连忙拉着弟弟、妹妹绕过正堂，绕到后院去了。 他个子比较大，狗洞穿不过去，就让弟弟、妹妹先钻，自己翻墙。 前院，吕里正咽了咽口水，示意大儿媳妇先回屋藏好，没事不要出来。 “里正叔，在家吗？朱大娘……”门外，吕康回头看了叶瑜然一眼，一副被“逼”的样子，朝着院子里喊，“朱大娘找你有事。” 见屋里没回声，吕康还回过头跟叶瑜然说，“可能我们里正不在。要不然，我们去里正家？” 叶瑜然看了他一眼，走上前，“磕磕磕”地再次敲了起来：“吕里正，在家吗？要是没有人应声，我就自己进来了。” 吕里正还在做心理建设，一定这话，赶紧应道：“在，等一下，我马上开门。” 生怕应得晚了，有人带着人就“撞”了进来。 撞是小事，就怕用的是“菜刀”，据说曾经被菜刀上门的那两家，至今还留着心理阴影。看着老虔婆，都是绕道走的。 他觉得：要是发生在他家，估计他们连那扇门都不想要了。 吕里正终于把门给打开了，只要门口的老婆子穿着一正板正青布衣，头发盘得一丝不苟，脸上的神情也格外严肃，一看就是很不好惹的样子。 尤其是那望过来的眼神，吕里正甚至有一种被“一眼望穿”，看到了心里打的那些鬼主意。 “呵呵！您是哪位？”吕里正还装着不认识的样子，问了一句。 只是那语气多少显得有些不太自然，怎么都让人觉得有猫腻。 “朱家村朱浩气他婆娘，大家都叫我朱大娘。”叶瑜然神情倨傲，说道，“你是吕里正吧？” “朱大娘啊，你好你好，你咋从朱家村到咱吕家村了？到咱吕家村走亲戚？”吕里正还想要装着自然地问吕康，是不是他家亲戚。 但吕康是个傻的，一脸懵逼：“啥？啥亲戚？她是找你的啊，里正。” 吕里正不得不瞪了他一眼：蠢死了！咋是他带路？不换一个聪明一点的？ 比如，介绍朱大娘是吕狗才家的姻亲。 这一说，他不就可以把话给转过去，没他什么事情了吗？ 第250章 藏了一把菜刀 同时心里也在骂娘，骂吕康没一点脑子，怎么不先带人去找族长，偏偏先找上他这里了？ 这不是要人命嘛！ “找我的啊，朱大娘找我啥事？” 吕里正刚问完这句，就暗呼“要糟”，这种问法不是问到对方手里去了吗？ 要问也应该换一个问法。 只是不等他想出怎么继续接话，将话题转到吕狗才家去，那边叶瑜然就做了回答：“当然是有急事。我家老五带着五儿媳妇出门散心，结果有人跟我说，在你们吕家村被人给打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所以我只能来找一村之长，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儿子、儿媳妇是招谁惹谁了，怎么有人把他们给打了？” ——对，老娘就是不是来找吕狗才家的麻烦的，是来找你们吕家村要人的。 ——找吕狗才家要人，他们会跟我拼命，你堂堂一个里正，但凡要点脸，就到不了那份上。 吕里正有些傻眼，完全没想到对方来的是这招，完全接不上话。 “吕里正不会还不知道这事吧？”叶瑜然装着一副惊讶的样子，说道，“不是吧，你堂堂一村之长，居然连村子里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这有些说不过去吧？” “呵呵，没有，怎么会有这种事情？我们村……”吕里正打着哈哈，“一向村风极好，怎么会无缘无故打人呢？” “那里正的意思是，我儿子、儿媳妇做了什么，所以你们村才莫名其妙打人了？”叶瑜然收了笑意，不高兴了，“我儿子、儿媳妇什么性格，我还不清楚吗？一个半大的小子，一个年轻新媳妇，脸皮正是薄的时候，他们能够干什么坏事？是偷了哪家地里的粮食了，还是扒了哪家养的鸡了？” 她可不相信，她远在朱家村都听说吕狗才家的事情了，他堂堂一个里正会不知道？ 之前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她还在猜测这事到底是谁整的，但看到他“揣着明白装糊涂”之后，她怎么就有点怀疑上他了呢？ “里正，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地道了，我老虔婆是什么人，这太当山脚下哪个不知道？” “我一共生了七个儿子，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从来没听哪家说过我儿子有扒人家东西的习惯？” “你这脏水也泼得太不地道了吧？” …… 叶瑜然嘴巴噼里啪啦，就跟放鞭炮似的，啪嗒个没完没了，硬是没让吕里正插上话。 反正她话里的意思很简单，她儿子、儿媳妇在吕家村被人打了，肯定不是她儿子、儿媳妇的错。至于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是他里正的工作，要他里正调查清楚，并且将她儿子、儿媳妇好端端还回来。 “要是没事，那什么都好说，但要是我儿子、儿媳妇出了点什么事情，呵呵，吕里正，那就怪我老虔婆像传说中的那样不那么给人好看了。” “有话好好说，”吕里正这心里真打鼓，连忙暗示旁边的人，哪个脚程快一点的，赶紧去把族长请过来。 这事他一个人做不了主，要族长一起协商。 ——开玩笑，出馊主意的时候，两个人有商有量的，背“黑锅”的时候，怎么能只有他一个人背呢？ 吕里正跟叶瑜然保证，他是真的不清楚这个事情，他要清楚，肯定不会让任何人动她儿子、儿媳妇。 她在太当山脚下的名头，谁不知道？ 就像她所说的那样，就一个肚子生了八胎，前面七个全部是儿子，朱老头这福气，当年不知道羡慕死了多少男人。 而她那几个儿子也养得极好，老实肯干的老实肯干，脑袋灵活的脑袋灵活，人家多生几个儿子的愁没媳妇娶，也就他老朱家完全不愁。 到了年龄，就有儿媳妇主动送上门，这福分，能是一般人能有的吗？ 吕里正先是狠狠夸了一通，想要套些近乎，然后主动请叶瑜然进屋坐坐，老在院门口呆着像怎么回事，咋进院子慢慢“谈”。 不管这件事情是怎么回事，只要“谈”妥了，最后肯定有一个解决办法。 “行，那就进院子谈，正好我这腿啊，站了半天也酸了。”叶瑜然大大方方地喊上朱四，进院子。 吕里正将看热闹的村里人全部关在了院门外，赶紧喊大儿媳妇搬凳子、倒水。 大儿媳妇正透着门缝朝外面看，发现进来的只有一个陌生的婆子和年轻人，气氛似乎还挺融洽的，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事情，但还是应声，出来帮了忙。 她根本不敢多看叶瑜然一眼，只能偷偷打量，似乎被别人抓到了，就会少块肉似的。 “坐这把凳子，这把凳子好一点。”吕里正为了讨好叶瑜然，还将家里最好的凳子给让了过去。 叶瑜然坐下后，这才将拎了半天的篮子放到了地上。 也不知道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篮子上面特地盖上的那块麻布稍稍揭开了些，露出了一个锋利的影子，正好让吕里正家的大儿媳妇看了一个正着。 大儿媳妇当场吸了一口冷气，差点没叫出来：“我的娘诶，刀？！” 她赶紧深呼吸，装着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摆好了桌子、椅子。 到要倒水的时候，还装着找不到什么东西似的，喊了吕里正一声：“爹，你进来一下，你那个碗放哪里了？” “什么碗？不都是你们收拾的吗？”吕里正没反应过来，还冲叶瑜然抱怨，他大儿媳妇就是这样，有点事情也喊人，估计没她家几个儿媳妇半分能干。 叶瑜然也不接话，只是抬了一下下巴：“既然你儿媳妇叫你，你过去一趟好，也不耽误什么。”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过去看看。” 吕里正一走，坐在凳子上的朱四就探过了头来，紧张地跟叶瑜然说道：“娘，完了，刚刚他儿媳妇好像看到你篮子里的东西了。” 他娘篮子里放了干什么，他亲眼看到的，怎么可能不清楚？ 所以，他有些担忧，怕这会坏了他娘的事。 不想，叶瑜然神色淡定，说道：“我故意的。” 朱四瞪大了眼睛：“娘故意的？！” 叶瑜然看他一眼：“不懂就别说话，多看。” 朱四闭上了嘴巴：好吧，他被他娘嫌弃了！ 厨房里，吕里正一进去，就问大儿媳妇咋回事，怎么找个碗都找不到。 看到大儿媳妇放到灶上的东西，还说了她几句，不是已经找齐了吗，怎么还喊他？ 大儿媳妇赶紧低声说道：“爹，你小声点。我叫你进来，是想跟你说，呆会儿你小心一点，我刚刚亲眼看到，那个老虔婆的篮子里，藏了一把菜刀。” 第251章 互怼 “什么？！”吕里正吸了一口冷气。 “那个老虔婆的篮子里，藏了一把菜刀。”大儿媳妇又重复了一遍。 吕里正这下子，根本无法安生了。还以为两边气氛挺融洽的，应该有的谈，没想到这个老虔婆这么心狠，居然随时带了一把菜刀在身上？ 这岂不是说，老虔婆已经做好了随时跟人拼命的打算？！ 一想到这些，吕里正的心里就更加打鼓了。 从厨房出来，看向叶瑜然的嘴角，充满了讨好的意味：“朱大娘，家里没啥吃的，我家老婆子给几个孙子摘了一些早春的野果子，你尝尝哈。” 大儿媳妇端水，他端盘子，盘子里零星地放着一个不是特别红的小红果。 当下还不是小红果成熟的季节，这东西还比较少见，吕里正手里这些，恐怕也是别人为了讨好他，而送过来的。 “放着吧。”叶瑜然对这种果子兴趣不大，接过来就放在了桌子上，说道，“你要不要叫你儿媳妇去看看，怎么你们村的族长还没来？” 虽然对方没有吃，但多少也接了过去，吕里正的心里安稳了一些，说道：“估计是在路上来了，你要急，我让大儿媳妇去看看。” 不等他开口，大儿媳妇十分主动地说道：“那行，我这就去看看。” 她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院子，跟这么一个老虔婆呆在一起，心里根本没办法安生，就怕人家随时动刀子。 吕里正看着大儿媳妇离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怎么搞得跟逃命似的，平时也没见这么勤快呀！ 大儿媳妇一到门口，就看到她男人、婆婆、二弟、二弟妹等正站在那里，探头探脑。 “你们回来了，咋不进去？”她连忙走了过去，一阵责怪，“害得我一个人在里面提心吊胆，差点没吓死。” 里正夫人问她里面啥情况。 “还能啥情况？”大儿媳妇说道，“在院子里坐着呢，娘，我可跟你说，那个老虔婆的篮子里藏着一把菜刀，我亲眼看到的。” “啥？！菜刀？她想干嘛？”里正夫人吓了一跳。 她男人还在里面呢，这万一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情，她后面几十年可怎么过呀？ 还问大儿媳妇，她公公说啥没有。 大儿媳妇摇头：“我是出来接族长的，那个老虔婆是来找爹和族长的。” 旁边有人听到这里，立马跑过来问咋回事，老虔婆上吕家村，不应该是找吕狗才的吗，怎么找上里正、族长了？ “对啊，她进门就往这边跑，到底是为啥啊？她儿子、儿媳妇都失踪了，她咋不急？” “都带菜刀了？那我的天，你爹没事吧？” “还等啥族长啊，族长肯定不会过来了，那老虔婆可不好相处，比吕狗才他娘还可怕。” …… 大儿媳妇哪知道为什么啊，说来说去，也说不出啥。 就在这个时候，吕族长姗姗来迟。 原本他是不想来的，可是吕康就是一个傻的，就在他们家院子里矗着，旁边还有几个看热闹的，他实在落不下这个脸，只能来了。 “族长，你可终于来了。”里正夫人一看到他，简直就跟看到了救星似的，赶紧冲了过去，“你快救救我家老吕，那个老虔婆可带着刀子呢。” “啊？咋了？那个老虔婆动手了？！”吕族长吓了一跳。 “没有，”大儿媳妇赶紧解释，“族长，你别听我娘胡说，那个老虔婆是带了刀子，但还没有动手。” “对，他们只是在院子里坐着，你快进去。”里正夫人根本不放心她男人一个人在里面，但她又不敢进去，就仗着自己是老婆子，倚老卖老，指使着两个儿子赶紧将族长推到他们家门口，硬是推搡着，给推了进去。 “哎，你们干嘛？” “别推我啊！” 吕族长才说了没几句，就被一把推到了门里面。 他一阵恼怒，暗骂里正家的婆娘不是个东西，自己怕死，还让他来送死。 叶瑜然、朱四听到动静，望了过来。 “族长，你可终于来了……”吕里正一看到他，就跟看到救星似的，跑了过来，笑脸相迎。 吕族长脸色有些不太好，拍开了他伸过来的手：“干嘛？两个老头子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离我远一点。” 他现在满心愤怒，只觉得那个老婆子敢这样做，肯定是这老头指使的。 ——他就知道，这个里正不是什么好东西！ “别气别气，我给你搬板凳，给你倒水。”吕里正可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生气，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的献殷勤。 平时他只觉得族长很烦，老是跟自己“争权夺利”，但现在却巴不得对方全部都夺走，这样他就不用面对老虔婆了。 吕里正不愿意面对，难道吕族长就愿意了？ 他自然也不乐意，坐下来就当场表态，他只是一个族长，吕家村真正负责的人是里正，朱大娘若有什么事情，直接问里正就行了，他绝对没有任何意见。 吕里正完全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手，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什么叫我负责，吕家村不归你管，吕氏族人不归你管啊？” “对啊，你说得没错，我只管姓吕的人，这吕家村可不归我管。”吕族长义正辞严地说道，“朱大娘要找的是吕家村的负责人，当然是找你了。” “你……”吕里正那叫一个气啊，赶紧说道，“胡说八道，吕家村哪个不姓吕了？除了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哪个不是吕氏族长？族长，你这样推卸责任，可就不像话了，我……” “我不是推卸责任，我这是分工明确，互不干涉。” …… 两个人当场吵了起来，谁也不让谁。 反正，哪一个都觉得，这件事情应该由对方负责。 朱四：“……” 这族长进门后，我娘都还没说啥，他们好像自己先闹上了？ 叶瑜然：“……” 她是不是装得太过了，吓着人了？ 不过她也知道，这吓着跟没吓着，区别有点大。她倒宁愿对方吓着，而不是不怕她。 叶瑜然冷哼了一声：“吵什么吵？我话都还没开说，你们就在这里吵来吵去，还办不办事了？” “办，当然办。”吕里正赶紧说道，“朱大娘，你想办啥事，你跟族长说，他肯定帮你办。我们吕家村的情况，跟别的地方可能不太一样，别的地方里正能做主的事情，到了我们吕家村，也得族长做主。” “你这话啥意思？你这不是泼我脏水吗？我什么时候……”吕族长一听这话，不服气了，再次争辩起来。 第252章 林氏心里头拔凉拔凉的 叶瑜然心情有点差。 ——也不知道这两货是怎么当族长/里正的。 操起篮子里的菜刀，“哐”的一下，就砍在了板凳上。 这一声，直把吕里正、吕族长吓得够呛。 “干，干嘛？！” “我才要问你们干嘛呢，我是来办事的，不是来听你们吵架的。你们想什么时候吵，是你们的事，先把我的事情给办了。”叶瑜然凶巴巴地说道。 这下子，吕里正、吕族长哪里还敢吵，赶紧表示： “你说你说。” “对对对，你说，先办正事要紧。” 小心脏扑通直跳，眼睛紧紧地盯着板凳上的菜刀，总有一种他们要不“老实”，下一秒就会落到他们身上的感觉。 “刚刚族长来之前，我已经说过了，我儿子、儿媳妇在吕家村失踪了，我现在是来找人的。”叶瑜然盯着他们，说道，“我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现在只有一个条件——我要立刻、马上见到我家老五，还有五儿媳妇。” 说着，当场从篮子里掏出了一支香，折了一半，给点上了。 “在这半炷香燃完之前，我要是见不到我家老五和他媳妇，”叶瑜然威胁道，“什么后果，你们比我更清楚。” 吕里正、吕族长咽了咽口水，二话不说，就站了起来，跑出了院子，喊道：“老大，你死哪里去了？还不赶紧带人到吕狗才家要人。” “告诉吕狗才，就说我们说的，要是敢不交人，老子把他们赶出吕家村。” “让吕狗才带着他老娘，给老子滚过来，老虔婆都带菜刀上我们家了，他们自己惹的屁事，自己摆平。” “娘的，谁给他们擦屁股？” …… 里正夫人见她家老头子出来，心里这才落下了一些，走过去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吕里正没功夫理她，不仅点了自己儿子的名，还当场点了村里的几个壮汉，让他们带上家伙，上吕狗才家要人。 吕族长也在旁边发话：“谁敢不给老子把这件事情办好了，老子以后弄死谁。” 狠话一出，被点到名的几个壮汉不情不愿地站了出来，跟着吕里正的大儿子吕旺财，朝吕狗才家走去。 吕狗才家那边，其实早在叶瑜然进村的时候，就已经接到了消息。 他赶紧通知他老娘，一家老小全部做好了准备，就等着那个老虔婆上门，看她是想要儿子，还是想要多管闲事。 结果没想到的是，他们在这边准备了半天，老虔婆却一直没有上门？！ “这是咋回事？从村口到咱们家，要这么长时间吗？”狗才他娘拿着一把菜刀，摆了半天poss，摆得有点累。 她捶下了胳膊，一边用另一只手捶着，一边念叨着。 后院，朱五、林氏被人塞住了嘴巴，两只手反绑在身后。 从被人抓到现在，他们已经好久没有喝水了，又饥又渴。 朱五心里有些抱怨： ——都说了听娘的，不要管这件事情，他婆娘便要管，这下好了吧？ ——两个人都被关在这里，舒服了吧？ 林氏这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他们被抓到之后，她姐又不是没看见，结果从被关到现在，她姐居然连一次面都没有露过。 她姐到底知不知道，她是为谁来的？ 更林氏没有想到的是，她姐没有出现就罢了，在她那三个侄女想要偷偷过来送点水之类的，结果却被她姐给拦住了。 虽然她没有见到人，但她听到了她姐的声音：“你们干嘛？” 三个小女孩一见是她，有些害羞发缩了脖子：“娘……” 林大妹一眼就看到了大女儿手里的碗，一把抢了过来：“谁让你们偷碗的？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你们是女孩子，要注意自己的言谈举止。小时候偷针，长大了那还得了？” “不是的，娘，我们是想……想给二姨送点水喝。”二女儿小声地说道。 “不准送。”林大妹说道，“不怕你们奶发现，把你们全给卖了，就给我老实一点。” 空荡荡的猪圈里，被臭得只想晕过去的林氏心里头拔凉拔凉的： ——这就是我姐？！ ——我是为了她才来吕家村的，她居然这么对我？！ 林氏听到了，朱五自然也听到了，他转过头瞪了林氏好几眼：看到没有，这就是你姐！ 林氏没敢看他，委屈得眼眶都有些红了：所以，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来这里的？ 吕狗才哪知道，为什么那个老虔婆这么久还没到他家？他也撑得有点累，将高举的锄头落了下来：“娘，要不然我去看看？” “你去看了，那家里就没有男人了。就你爹那德性，你觉得他管用？”说着，吕狗才他娘瞪了老头子一眼。 吕老头子闷不吭声，一直扛着锄头站在门口。 他举得太久，手臂有点酸，就稍微往墙上靠了一点。 就是这样，吕狗才他娘见了，还把他骂了一顿，骂他老不中用的，连个锄头也扛不动，也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吕老头子：“……” “可是我们老在这里等着，也不是办法啊。”吕狗才望向了站在旁边的二弟夫妻俩，隐晦地说道，“娘，不是还有二弟他们嘛，爹是老了不中用，二弟总能撑一会儿。” 吕二弟一听，赶紧说道：“这可不行，这是大哥你的事，你要不在，我在这儿管什么用？” “对啊，我男人那么瘦，哪里有大哥力气大，”二儿媳妇也在旁边附和着，“娘，要我说，实在要打听消息，不如让我和我男人去……” “呵！你们要是去了，呆会儿还回不回来，都得两说。”吕狗才还能不知道他们夫妻俩是怎么想的，一声冷笑。 这小子没少仗着自己生了一个儿子，暗地里嘲笑他“没种”，光开花，不见结果。 要不是马三娘那边揣上了，他娘也老了，突然想起来以后得靠他养老（这个时代，父母都是随儿子生活），恐怕他娘还指不定站那边呢。 狗才他娘平时确实比较宠老二，可那也是逼不得已，谁让老大没有儿子，她这不是怕大儿子“后续无人”，不肯给她养老吗？ 可现在不一样了，老大的儿子有了影儿了，她便立马调整姿态，摆正了自己的位置，站到了大儿子这边： “老二啊，你哥说得对，你们俩就呆在这里，还是哪儿都别去了。” “平时你们俩对你们大哥不敬就算了，这回事关你们大哥的子嗣大事，关键时刻你们不能捅篓子。” “这事要是办好了，你们也有好处不是？” …… 第253章 求你，别打脸 吕二弟可不觉得这事有他什么好处，他哥没儿子的时候，他娘还左哄右哄，哄着他，结果他哥一有儿子，他就得靠边站。 他撇了撇嘴，没有再说啥。 反正，啥都是他娘说了算，说了也没用。 狗才他娘正好看到林大妹出来，立马叫住了她：“没事的时候往我面前晃，要干活的时候一个个就知道躲尖。赶紧给我过来。” “娘。”林大妹身子一抖，连忙跑了过来，她还将手里的碗递了过去，“我是去看那三个死丫头去了，没人看着，就那么一会儿功夫，她们的胆子就肥了，偷偷背着你给那个老虔婆的儿子送水……” 打小报告的林大妹完全不觉得，她正在告状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女儿”。 她现在只想将自己给撇干净，免得呆会儿被婆婆教训。 “哎哟，谁知道她们是自己去的，还是你指使的？”二儿媳妇见自家男人才吃亏，立马“报复”地挑拨了几句。 ——哼！让你男人欺负我男人，活该你被报应。 林大妹一听，赶紧摇头：“没有，娘，我没有，我真的没用……” “有没有，这谁知道啊？”二儿媳妇继续说着。 狗才他娘才不管林大妹有没有，一把将碗夺过来，一巴掌就扇到了她脸上：“老娘管你有没有，那三个死丫头不是你生的？上梁不正下梁歪，她们会胳膊肘往外拐，还不是你这个当娘的教的？你以为这事没你的份了，是不是？” “就是啊，娘，你说的真的是太对了！”二儿媳妇在旁边怂恿着。 林大妹已经不是第一次挨打了，她赶紧抱住了自己的头，根本不敢反抗。 反正婆婆打了一会儿，尽兴了，就结束了。 以前她巴不得婆婆把她的脸打伤，出门让外人看看婆婆都是怎么磋磨她的，但现在不行，她还要留着这张脸勾搭吕木。 要是被这个老婆子给弄死了，以后她还拿什么脸面站到吕木面前？ 狗才他娘本来只是想随便打几下就算了，结果这个平时任打任怨的大儿媳妇抱住了自己的头，顿时一股火涌上头，打得更凶了：“躲躲躲，躲你个大鬼头！老娘是你婆婆，老娘还不能教训你了？” “啊，你娘都是这样教你的，让你到了婆家，跟婆婆作对是不是？” “老娘不打死你，你这个不下蛋的母鸡。” …… 吕旺财带着人到吕狗才家的院子时，听到的便是这样的热闹场景。 吕老爷子的锄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了，拄在手里。 吕二弟夫妻俩站在旁边看热闹。 作为林大妹的男人，吕狗才则事不关己地站在旁边。 林大妹被狗才他娘揪住了头发，“啪啪啪”打脸。 “娘，求你了，别打脸。” “你打哪儿都行，求你了，别打我的脸。” 林大妹哭着，祈求着婆婆不要打她的脸。 可狗才他娘是那种听话的人吗？林大妹越这样说，她就越要抓住林大妹的手，往她脸上抽。 “你这个贱婆子，老娘不打脸的脸打哪里？” “你留着脸想干嘛？还想留着脸，勾引男人是不是？” “合着，人家说你跟吕木那个混小子有一腿是真的？！” “你对得起我儿子吗？你对得起老吕家吗？你这个淫娃荡妇。” …… 虽然隔着一个院墙，也听得清清楚楚。 其中有一个还是吕木的堂兄，有些尴尬。 吕旺财忽略话里的内容，想到他爹的吩咐，上前就敲了门：“吕狗才，开门。” “谁？”吕狗才吓了一跳，没想到这种时候，还有人上门。 他忙让他娘别再打了，自己关着门打媳妇没啥，但要让外人看到了，谁还愿意嫁给他？ 狗才他娘压低了几声，又骂了林大妹几句：“要死了，不知道家里来客人了吗，还不快滚回你的屋子里去。” “是。”林大妹连滚带爬，赶紧缩回了她的柴房。 柴房里，已经有人了，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被她打了“小报告”的三个女儿。 因为瘦弱，她们的一双大眼睛在脑袋上显得有些滑稽。 她们缩在墙根底下，见她进来，没有一个人围上去，反而露出了害怕的神情。 “贱东西，都是你们害的！”林大妹骂了一句，上前就揪着她们的头发，揍了一顿，一边揍还一边让她们捂住嘴巴，不准叫出来，否则打死她们。 三个小丫头死死地咬着嘴巴，大的抱着小的，小的缩在大的怀里，任林大妹在她们身上又抓又揪，一声没吭。 屋外，狗才他娘还是知道形象的，连忙收拾了一下自己，才让吕狗才开门。 “咋是你啊？你来干嘛？”吕狗才一看外面的人，有些惊讶，“怎么还带了这么多人？啥意思？你们是来帮忙的？” 立马，他想到了一件事情——他等着老虔婆自投罗网，这些人不会也“恨”着老虔婆，想要帮把手吧？ 吕旺财也没解释，说道：“先让我们进去。” “行行行，先进来。”吕狗才将他们放了进来，还探头往外面看，问他们，“你们来的时候，没让人发现吧？” 确定没人，再次将门给关上。 “是来帮忙的？”狗才他娘听到儿子说的话，也围了过来，一脸笑容可掬，“那咋好意思，你们咋来了这么多人？” 正好她好觉得两儿子有些少了，怕出事，来了这么多帮手，还怕弄不过那个老虔婆？ 二话不说，就让吕二弟拿家伙，给自家兄弟一人递一个。 “狗才婶，你别忙了，我们不是来帮忙的。”吕旺财连忙阻止，说道，“其实，我们是来接人的。” “接啥人？” 吕旺财说道：“朱五和他婆娘。” “接他们干啥？”狗才他娘有点懵，“当初不是说好了吗，人关在我们这里，就算那个老虔婆，也跟吕家村没关系，由我们自己担着吗？老虔婆就要上门了，你们这个时候把人接走，要是给老虔婆撞上了，咋办？” “就是，”吕狗才一听，也是一脸糊涂，“你们要人，早点来接就是，咋这个时候来接？你们没接到消息，老虔婆已经进村了吗？” 之前去逮朱五、林氏的时候，光凭他们几个人肯定有困难，还是吕狗才使了手段，让吕家村人以为进了“村贼”，才帮他把朱五、林氏两个给捉住了。 当时他本来还想偷偷下个黑手，但朱五是个狡猾的，当场就喊道：“你们想干嘛？我娘可是太当山脚下鼎鼎有名的‘老虔婆’，你们不要命了是不是？” 第254章 林氏被打 一句“老虔婆”，吓退了不少人。 当时就有人不敢动手，准备放人。 可吕狗才会让他们放？ 赶紧说道：“不行，不能放走他。如果不把他们当贼给抓住，要是让老虔婆知道你们动了她儿子，你们脱得了干系？还不如直接给捉了，到时候推到我身上，一了百了。” 眼见着计划就要实施，就等着老虔婆上门，吕狗才怎么可能让它夭折？ 立马问了清楚。 吕旺财脸上的神情越发尴尬起来：“哎呀，你们别问了，反正我爹让我过来带人。你们把老虔婆的儿子、儿媳妇关到哪里了，把人交出来就行了。” “你们不说清楚，我怎么交人？” “难道你们想被我爹逐出吕家村？” “你威胁我？！”吕狗才意识到不对了，“怎么回事？有问题，肯定有问题。旺财，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要说不清楚，人你就别想带走。我告诉你，虽然你是里正的儿子，但你还不是里正。” “你！”吕旺财没想到他这么难缠，有些头疼。 “到底咋回事？”狗才他娘也意识到了不对，立马说道，“旺财，婶可是看着你长大的，有啥事你不能跟婶说？咱们是一个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你要不说清楚，以后我们还怎么做邻居？” 旁边一个人，“哎哟”了一声，说道：“有什么说的？那个老虔婆扛着菜刀上里正家了，直接问里正、族长要人，不把人交出来，他就让我们好看。” “啥？！咋上里正家了？！”狗才他娘震惊。 “我咋知道？反正，人家坐牛车来的，一下牛车，直接上的里正家。现在，好多人还围着里正家呢。我们几个被打发过来，就是来接人的。” “不行！绝对不能把人给你们，这要给你们了，我们怎么办？”狗才他娘急了，说道，“我们要用这个把柄对付那个老虔婆，没有了把柄，我们还怎么对付老虔婆？” “吕旺财，亏我还把你当兄弟，”吕狗才一副大失所望的样子，紧紧地盯着吕旺财，“你就是这么对我的？！这种关键时刻，你不站在我这边，还拖我的后腿，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狗才兄弟，不是我要为难你，我也是没办法。那个老虔婆在我家院子里坐着，菜刀都直愣愣地拿出来了，我爹能有什么办法？”吕旺财说道，“反正，你把人给我，我们也好说话。” “啥意思？我要不把人给你，你就不好说话了？” 吕旺财没看他，撇过了头，说道：“我也是没办法，族长和我爹亲口下的令，你们要是不交人，就把你们赶出吕家村。我们几个只是领命令办事，对不住了，兄弟。” “吕旺财——”吕狗才愤怒地大喊了一声。 “你喊我也没用。”吕旺财朝其他人挥了挥手。 其他人纷纷道了一句：“对不住了，狗才兄弟。” “不准！”狗才他娘一看他们开始动作，吓得连忙大叫，“不准动，你们哪都不能去，给我回来——” “老头子，你还装什么傻啊？赶紧给我拦住啊。” “老二，你死人啊？拦人！” …… 吕二弟才不想管这种事情，装模作样地拦了几下，就让人家过去了。 而吕老爷子，他年老体弱，自然更不可能“拦”住——没等那年轻人碰到他身上，他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一副“摔倒”的样子。 只有吕狗才和狗才他娘两个，死命拦人。 可是他俩只有两个人，对方有好几个，而且全是年轻力壮的好手，根本拦不住。 没几下，他俩就被人给捉住，压住不让动弹了。 狗才他娘在挣扎的时候，看到有人朝后面走去，尖叫：“快，拦住他，不准去后院——” 声音尖得有些刺耳。 但也是这一声，让吕旺财猜到了什么，让其他人直接去后院找人。 大概吕狗才和狗才他娘也没有想到，自己有那么“不得人心”。前脚才被抓住，后脚二儿媳妇就趁人不注意跑到了后院，小声告诉他们：“猪圈，别说是我说的。” 说完，又赶紧调头，在吕二弟的掩护下，跑回了前院。 吕二弟用嘴型问她：“办好了吗？” 二儿媳妇冲他点头。 吕二弟松了口气：他娘和他哥的死活，他不关心，只怕自己这一房被“拖累”，惹怒了里正、族长，一家子都没有好日子过。 大哥一家可以被赶出吕家村，但他们一家绝对不行。 朱五、林氏就是这样被找到的。 只是他们在被带回去之前，吕旺财还过来跟他商量了一下：“那个……之前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林氏一脸懵逼：“咋……突然把我们放了？” “不是突然把你们放了，之前我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吕旺财解释了一下，当时他们被吕狗才给骗了，上了贼船，下不来。 但他们思来想去，这件事情是他们不对，不能这样办。 所以就想趁着吕狗才一家不注意，把他们“捞”出来。 希望他们以后，看在这个份上，不要计较之前的事情。 林氏差点当场翻脸，骂他们不要脸，自己助纣为虐就算了，居然还想“忘记”这事，想得美。 朱五连忙拉住她，吼道：“闭嘴！这个家到底是你做主，还是我做主？” 林氏没想到到了这种时候，自己还会被凶，立马就给委屈上了：“你凶我？！朱顺景，你个没良心的，你居然凶我？！” “我凶你怎么了？老子会落到这种下场，还不是你害的？”一巴掌扇过去，朱五继续骂道，“给老子闭嘴，这个家老子做主，老子说了了就了了。你要是再敢给我多嘴，老子不打死你。” 一边骂，朱五一边紧张得不行。 ——蠢货啊，你没看到吕旺财身后的那男人带了刀子吗？ ——我们要是不答应，今天可就交待在这里了。 朱五不傻，之前抓他们的时候，吕旺财他们也掺和了一脚；但现在却莫名其妙要放了他们，肯定有问题。 他用脚趾头想了一下：应该是他娘来了。 也只有他娘有这样的“威力”，能够吓得这些人赶紧放了他们。 虽然不知道他娘是怎么做到的，但朱五相信——这个世界上能够做到这种地步的人，只有他娘。 第255章 站到一边去 “你居然敢打我？！”林氏差点没哭出来，上次打她就算了，她知道是自己不对。 可这次，这次她又咋了？ “朱顺景，你太过分了！呜呜呜……” 哭着，冲了出去。 朱五见了，心里松了口气——能跑出去就好，能跑出去，就说明对方不会对他们下死手。 他也不知道林氏是真哭，还是假哭，但只要“危机”过了，大不了事后再哄她就是了。 “对不住啊，兄弟，女人不打，上房揭瓦，她就是这样，整天磨磨叽叽的。”朱五冲吕旺财说道，“你们不用管她，这个家我做主，我说了算。” “兄弟，是个男人！”吕旺财佩服地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他放在身后的手招了招，那两个拿刀的男人，也将刀子给收了起来。 警报解除，朱五笑起来也没了压力，哥俩好地“揽”到了吕旺财的肩上：“哪个男人不打女人？我啊，就是年纪小，没怎么好意思下手。要不然，这到了外面，哪里有女人说话的份。要我娘说，当儿子的，天经地义，就应该教训自己婆娘。” “要是我教训不好我婆娘，我娘还得收拾我。” 压低了声音，一副生怕其他人听到的样子，小声凑到吕旺财耳边——巴拉他娘，平时是怎么教他管自己婆娘的，说这是“不外传之秘法”。 要不是他感觉自己跟吕旺财投缘，肯定不会跟他说，还让吕旺财保证，听了以后也不要跟别人说。 林氏委屈得不行，从后院跑出来，就看到吕狗才一家在前院，被人给压住了。 她一时气不过，冲上前去，抽了狗才他娘一巴掌。 “你敢打我？！”狗才他娘当时疯了，差点从那个年轻人手中的挣脱开来，朝林氏打去。 那个年轻人吓了一跳，赶紧使眼色让她跑。 林氏见老婆子疯狂的样子，有些怕，还真跑了。 所以朱五跟着吕旺财到了前院时，没看到林氏她人。 “我婆娘呢？” “打了狗才他娘一巴掌，跑了。” 朱五望向冲着他瞪大了眼，想要抽他的狗才他娘：“……” 她也只能挑软杮子捏了，要是换成他娘试试。 “他们怎么办？”见要走了，大家望着已经被绑起来的吕狗才和他娘，有些为难。 吕旺财想了想，说道：“一起带走吧，让我爹处理。” 本来他爹就让吕狗才他们家有意见，找他去，现在正好，一起带过去。 朱五恍惚大悟：哦，原来是里正发的话呀。 于是，就连在屋里的林大妹、三个丫头也被叫了出来，一起往吕家村里正家而去。 林氏本来想要跑出吕家村的，可在半道上，却听到有人在念叨什么“老虔婆”，赶紧问清楚了是怎么回事。 一听婆婆正在吕家村里正家里，她二话不说，跑过去告状了。 “娘，朱五他打我。” 叶瑜然正跟吕里正、吕族长说话，结果就看到林氏疯疯癫癫地跑过来，有些无语。 “娘，你看，我的脸都被打红了。”林氏红着眼睛，还将那张脸给她看。 朱四不太好盯着弟妹看，只是大概扫了一眼她身上没什么明显的伤痕，也就挪开了。 ——嗯，还好，没受伤就好！ 叶瑜然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说道：“你身上怎么那么臭？” 林氏噎住：“被人关在猪圈里大半天了，能不臭吗？娘，我跟你说，是吕狗才家关的，他们……” 这时，她才想起来，她和朱五被人“抓”住的事情，反应过来婆婆会出现在这里，肯定是来“救”他们的。 林氏越发的委屈起来，说她这一天都遭了什么罪。 先是被人抓住，然后不给一口饭吃，不给一口水喝，还被朱五给打了。 “那他为什么打你？”叶瑜然问道。 “他……”林氏看了一眼旁边的吕里正，没说出来。 就算再蠢，她也有点脑子，当着人家爹告状，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她凑得叶瑜然更近了一些，嘀嘀咕咕说了一通。 叶瑜然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看了她一眼，说道：“平时挺聪明的，这个时候怎么那么蠢？行了，我知道了，闭上嘴，这种家务事，回去再说。” 前脚是吕旺财跟着吕狗才把他们两个绑了，结果后脚就来放他们，肯定是有问题。 朱五那个时候突然给林氏一巴掌，没让林氏继续“骂”下去，应该是发现了什么。 林氏委屈，但她本来就有些怕婆婆，没敢再争辩下去，老实站在了她身后。 没有一会儿，吕旺财便带着一群人，压着吕狗才一家回来了。 当朱五看到院子里的叶瑜然和他四哥，顿时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他就说嘛，吕旺财怎么会莫名其妙突然放了他们，原来是他娘来了。 他脸上的喜悦之情，忍不住冒了出来，快步走过去：“娘，你终于来了。” 吕旺财一直注意着这边，生怕他临时反悔，说漏了嘴。 “娘，以后再有这种事情，你就别让林氏瞎折腾了。为了别人家的事情，差点把我们两个陷在里面。”朱五一阵抱怨，总觉得这回是白遭罪了。 要不然林氏非要掺和一脚，哪里会有这种事情？ “这我有什么办法，她是你媳妇，你自己管不住，我还能替你管一辈子？”叶瑜然斜他一眼。 “怎么不能？你是我娘，你想管到什么时候，就管到什么时候。” “这事回家再说，跟你媳妇站到一块儿去。” “哦。”朱五老实地站到了林氏旁边。 “哼！”林氏冷哼，将头别向了一边，不想理他。 朱五见她还在犯蠢，也不想理她。 正好，夫妻二人一人将头别向一边，谁也不理谁。 朱四见了：“……” 他和娘忙活了这么半天，就为了这么两个幼稚鬼？ “爹、族长，我们去的时候，吕狗才和他娘不肯交人，所以我就让人把他们给绑了。”吕旺财走了过来，对他爹和族长说道，“他们家其他人还挺配合，所以就绑了他两个。” 狗才他娘刚刚还叫得挺凶了，但等真的看到叶瑜然的时候，顿时跟被戳破的鱼泡泡，蔫了。 她一个劲地想往旁边躲，生怕叶瑜然看到她。 可是院子只有那么大，被绑着的就只有她和吕狗才两个，能躲到哪里去。 叶瑜然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淡淡地打量着吕狗才和他娘，神色不怒而威。 第256章 狗才他娘是个人才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吕狗才被她那么一看，心里直打鼓。 “咳！带过来就带过来吧，正好问问你朱大娘，看看她这事怎么处理。”吕里正摆出了笑脸，转过头问叶瑜然，“你看，这事……” 叶瑜然早有心理准备，既然她来到了朱家村，不管配不配合幕后之人的算计，这事她都得出面。 唉……我本无心惹是非，奈何是非总上门，她能怎么办呢？ “正好，我也想问问，他们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光天化日之下，也敢绑架我儿子、儿媳妇。怎么着，这是欺负我老朱家没人了吗？” 吕狗才心虚，被她的目光盯着，头皮有些发紧，却又不得不出声说道：“朱大娘，你误会了，我们没有要伤害你儿子、儿媳妇的意思，主要是他们……是他们插手管我们家的事，我一时头脑发热，就请他们到我家做客了。” “对，就是做客。” “不信的话，朱大娘你看看他们，他们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要不是做客，人怎么可能会好端端的？” 因为他怕下了手，万一闹开了，他们家不是老虔婆的对手。 这个时候，吕狗才就不得不庆幸了，还好他留了一手，只是“绑”了人，什么也没做。 要不然，这事可就说不太清楚了。 “你的意思，你们家请人做客是用绑的？还是直接绑到猪圈里去的？那行啊，那就让人绑着你，让你在猪圈里面呆上三天三夜好了。”叶瑜然语气认真，一点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啊？！”吕狗才吓了一跳，“真真真……真要绑啊？” “怎么，你以为我在开玩笑？你能绑我儿子、儿媳妇，让他们住猪圈，怎么，你就住不得了？” 吕狗才自然不敢说不行，也没敢提，当时他绑朱五、林氏的真正原因。 叶瑜然直接把这件事情，交给了吕里正、吕族长。 用她的话就说是：“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你们吕家村的人，你们吕家村要怎么处理，我一个外村人不好插手。不过他们既然‘请’了我儿子、儿媳妇到猪圈做客，那他们也意思一下，在猪圈里呆三天好了，吃喝拉撒，全部要在里面。” “到时候，我会让我家老四再过来一趟，检查一下。” “其他的没了，里正和族长自己看着处理吧。” 三言两语，叶瑜然直接将球给踢了回来，完全出乎吕里正、吕族长意料之外。 林氏也有些傻眼：娘这回是不是处理得太轻松了？ 不等她说话，朱五就拐了一下她的胳膊，让她闭嘴。 林氏不快，瞪他。 朱五做了一个扬巴掌的动作。 林氏这才缩了脖子，没敢吱声。 刚刚她跟婆婆“告状”都没用，现在朱五敢当着婆婆的面打她，肯定更不怕了。 “这……这就行了？”吕里正赶紧说道，“朱大娘，他们家跟你们家可是有亲……” 不等她说完，叶瑜然就打断了，说道：“吕里正，这是两码事，不能因为他们家跟我家有亲，娶的是同一家姑娘，就让我放过他们家吧？他们在绑我儿子的时候，都没看在亲戚的面子上，为什么要让我看在亲戚的面子上放过他们？”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啊！吕里正有些急，“朱大娘，他们家可是要将林氏贬嫡为妾，娶马三娘过门。这在哪个村子里都是丑事，何况他们贬的还是你儿媳妇的亲姐，这要传出去，这话也不好听。” “就是啊，人家娶的是妾，你家娶的可是嫡妻。”吕族长也连忙在旁边说道，“虽然咱们是泥腿子，不讲究这些，可嫡妻就是嫡妻，哪里有三媒六礼娶回来的媳妇，莫名其妙变成妾室的？” 叶瑜然挑眉，似笑非笑：“所以呢，你们准备怎么办？” “我们……”吕里正、吕族长僵在这里。 他们要是知道怎么办，会把她“请”过来？ 吕狗才他娘怕叶瑜然，可不怕自己村子里的里正和族长，一听到这里，哪里还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直接破口大骂。 “好你个吕狗贼、吕畜生，两个杀千刀的东西，原来你们打的是这个主意。” “不是人的东西，你们这是断人子孙啊，我就是死了也不闭眼，做鬼也要缠着你们。” “呜呜呜……老天爷啊，你不开眼啊，我老吕家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啊，怎么想娶个会下蛋的母鸡就那么难啊？” …… 骂来骂去，只字不敢提叶瑜然，只骂里正、族长两个不是东西。 若是叶瑜然来之前，已经让李氏打听了一些消息，估计听到这些，还云里来，雾里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有些失笑。 吕狗才他娘是个人才啊，骂了半天都不带重复的。 明明理不在她这边，但听人家骂起来，就好像全世界对不起她似的。 吕里正、吕族长被吵得头疼，不耐烦地说道：“把她的嘴给我堵上。” 吕旺财连忙让人扒了一个袜子，给堵住上了。 不少人在旁边看了，有些反胃。 ——呕…… 林氏更是掩了掩鼻子，这让她想起了被关在猪圈的事情，感觉到那待遇比现在的老婆子好多了。 至少，没有人将脏东西，塞到她嘴巴里，不是吗？ “你要不要也把嘴堵上？”反正堵一个也是堵，吕里正望向了吕狗才。 吕狗才赶紧摇头：“不用不用，里正，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乱说话。” “那行，那呆会儿再说。”吕里正转过头，继续跟吕族长劝说叶瑜然，希望她能够出面处理这件事情。 “你们不觉得有些好笑吗？我一个外村人，插手你们吕家村的事情，这要传出去，我这个老虔婆还怎么做人？” 吕里正、吕族长真的很想说：你还要做什么人啊，你名声本来就不好听，也没人敢惹你。 他们就是冲着老虔婆不好惹，没人敢惹她，所以才故意“找”的她好吗？ “行了，你们别劝了，你们想要让我处理你们吕家村的事情，总得有一个说头。要是连一个说头都没有，我自己一张老脸，快要入土的老骨头，不要脸就算了，但我还有儿子、孙子，他们还要在太当山脚下生活，我不能拖累他们。” 见叶瑜然松了口，吕里正、吕族长顿时高兴了起来，赶紧说道：“怎么会没有说头呢？吕狗才一家绑了你儿子、儿媳妇，你替你儿子、儿媳妇出头，不正好管上吗？” 叶瑜然再次似笑非笑地望向了他们，说道：“说出了心里话了，是吧？” 第257章 又被抓了一个正着?! 吕里正、吕族长感觉到有点尴尬，但还是讪讪地笑着，极力掩饰这件事情。 这事不是他俩说的，实在是事实就是如此，他们不过是“顺手推舟”罢了。 “是啊，你们是顺水推舟了，事情也解决了，坏名声都是我背了，好处全落在你们身上，可不就是好事情。”叶瑜然勾着唇角，装着不经意地摸了摸放在旁边的菜刀。 吕里正、吕族长余光瞥见，心里又是一“咯噔”。 这老婆子，没事老摸菜刀干嘛，怪吓人的。 叶瑜然也不说话，将刀子从凳子里面拔了出来，当着他们的面，又砍了一下。 “碰——” 这声音落到众人耳朵里，没有一个人不被吓到。 狗才他娘赶紧回忆：我刚刚没骂那个老虔婆吗？ 背地里骂的当然不算，但当着她的面肯定不能骂，要不然老虔婆这一刀子下来，哪里还有命在？ 吕狗才肉都跳了一下，心想：还好我娶的不是这个老虔婆家的姑娘，要不然这辈子都抬不起头了。 吕里正、吕族长：这个老虔婆，应该不知道我们在算计她吧？ 要不然，这刀子就该落到我们老骨头身上了！ “这菜刀还挺经用的，上次我拿来砍门的那把，早就坏了，也只有它砍了那么多下，还是好的。”叶瑜然将各路人马的眼神尽收眼底，淡淡地说道，“你们看到没有，这次我带的是剁骨头的菜刀，它本来就比普通的菜刀要重，刀背要厚，连骨头都剁得动，更何况一块木板。”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疑惑，“哎，你们说，到底是骨头比较硬，还是木块？” 吕里正、吕族长完全没想到老虔婆会问这个问题，有些心慌： “木板吧？” “不是，应该是骨头吧？” “也有可能是木板，这凳子可是用来坐人的，人那么重它都没事，应该挺厚的。” …… 叶瑜然直勾勾地望着他们，也不说话。 吕里正、吕族长真的有些被吓到了，尤其是他们还看到她用手摸查着刀口，像是在感受它够不够锋利。 那感觉，就像平时他们在杀鸡，都会事先磨磨刀子，试试刀锋。 “朱大娘，那你说，什么由头比较好？”为了自己的安全，吕里正、吕族长对视一眼，决定还是“后退一步”比较好。 “我家的事是我家的事，吕狗才和马三娘的事是吕狗才和马三娘的事，分开处理。”叶瑜然盯着他们，说道。 吕里正、吕族长二话不说，答应——只要她答应处理，怎么处理都行。 “刚刚我处理好了我家和吕狗才家的事，说好要关三天猪圈，那一天就不能少。”叶瑜然没急，硬是要先将第一件事情给落到了实处，“不知道吕里正和吕族长，准备到时候让谁监督这件事情呢？” “这个……”吕里正望向了吕族长。 吕族长直接说道：“旺财吧，一事不劳二主，反正刚刚人是他绑来的，继续让他办好了。” 吕旺财望了过来：怎么得罪人的事情，都是他？ 吕里正想要否认，但一想，若一直是自己儿子处理，那以后村里的人不就会信服他儿子了吗？ 等他老了，让他儿子继续里正位置的机会，不就可以增加了吗？ 原则是，族长的位置一般由族长的长子继承；但里正这个位置不同，一般来说是有官府指派。 但因为太当山脚下比较偏远，同高皇帝远，官府也懒得费这个事，不愿意跟当地的土著发生矛盾，一般都由当地土著自己“推荐”。 所以说，吕里正感觉自己在吕家村的威信不如吕族长，一直非常担忧这件事情。 吕旺财见他爹没吭声，只能继续保持沉默。 叶瑜然见了，说道：“那行，既然你们都同意了，那到时候就继续麻烦旺财兄弟了。” “朱大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办好这件事情。”吕旺财听到自己被点名，赶紧应声。 “我相信你，毕竟你是里正的儿子，说不定你会像你爹一样优秀。”想要牛耕地，总要给牛喂菜吧，对于吕旺财，叶瑜然也没忘记夸了一句。 反正不过是费句话的事情，卖个情面，他日也好相见。 “借朱大娘吉言。”吕里正一听这话，自然也赶紧，连忙让吕旺财谢谢朱大娘。 虽然朱大娘不是吕家村人，但以她的“凶名”，到时候他再暗中操作一下，肯定能够拉到不少票。 吕族长眼神微暗：这死老头，到了这种时候，还在打那些小心思。 “谢谢朱大娘。”吕旺财老实地，弓了一下身子。 叶瑜然对他抬了抬手，让他起来，就开始处理第二件事情：“好了，既然处理好了我跟吕狗才家的事情，那么现在处理吕狗才和马三娘的事情吧。这事到底怎么回事，我还不知道，不如把当事人都叫过来，当着吕家村所有人的面处理好了。” 至于由头不由头的，叶瑜然根本不在意。 如果吕家村敢请她“插手”本村事务，那么以后其他村请她“插手”，那就是理所当然的。 当太多“理所当然”出现时，她“太当山脚下一霸”的位置，才是真正坐稳的时候。 叶瑜然突然有了一种，上辈子执掌一家分公司，自己当董事的感觉。 村里这么大动静，马三娘不可能没听到，只是可惜，那天被“捉奸”之后，吕木就将她关在家里，不让出门了。 因为当时差点闹出人命，里正、族长都有交待，虽然吕木一家对她态度极差，但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今天，她婆婆将门一锁，就带着一家人去“看热闹”去了。马三娘一见没人，就想收拾东西，“逃跑”。 她想好了，再过不久，肚子就会大起来了，她也不用去别处，到吕狗才家藏着就行。 就冲着吕狗才他娘想要抱孙子的劲头，她到了他家肯定能过好日子。 至于那个林大妹，马三娘完全没放在心上。一个不下蛋的母鸡而已，又不会做人，三天两头跑她家里勾搭她男人，没什么也有什么了。 只要她握着林大妹的把柄，林大妹敢声张，还不乖乖“伺候”她。 一想到这些，马三娘就忍不住激动了起来，手上的动作更快了。 其实说起来，她也没什么行李，一个包裹一卷，都收拾好了。 只是她才从窗户里爬出来，就听到门口传来了动静，心头一跳，“碰”的一声摔到了地上。 吕木家的院门，猛然被人撞开，冲进来一群人。 马三娘望着这么多人，傻了眼：我靠！这什么运气啊，又被抓了一个正着？！ 第258章 她有了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虽然感觉肚子有点疼，但马三娘还是坚持爬了起来，讪讪地笑道：“咋……咋这么多人？呵呵呵呵……我就起来晒个衣服，你们咋突然把我家的门给撞开了？” 吕木有点憋火，却顾虑吕旺财等人的存在，只有冷着脸说道：“族长、里正请了朱大娘，要断你和吕狗才那桩破事。” “朱大娘？！”马三娘愕然。 开什么玩笑，上次在集市上撞见时，那个老虔婆没差点吃了她，这回要请了老虔婆，她还有命活吗？ “不去，我不去。” “打死我也不去。” 马三娘抱着包裹，就想往屋里钻。 结果发现房门上的锁才想起来，刚刚她是从窗户里钻出来的。 二话不说，又转身爬到窗户上，想要钻回去。 吕木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别钻了，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然后两个老婆子过来，抓着马三娘的胳膊，抱着就往外拖。 “我不去，放开我，我不想去。”马三娘疯狂挣扎，整个人往下坐。 一时之间，两人老婆子还不是她的对手，差点被她挣脱掉。 还好旺旺财早有准备，多叫了几个婆子。 于是，一帮老婆子冲过去，抬脚的抬脚，抬胳膊的抬胳膊，抬脑袋的抬脑袋，硬是将马三娘给抬了起来。 她的包裹，也有人拿上。 “救命啊！杀人了啊！” “快来人啊，杀人了！” “快放开我，有人要杀人了！” …… 马三娘也不是一般厉害，居然用杀猪一般的声音，叫了一路。 那个抱着她头的老婆子离得最近，震得耳朵都有点懵了。 到了里正家院子里，赶紧将人丢开，跑到了一边。 马三娘猛然被人放到地上，一看四周围着那么多人不说，中间坐着的正是老虔婆本尊，以及里正、族长二位，顿时有些懵：我的娘诶，怎么那么多人？！ 她咽了咽口水，心慌不已。 “马三娘，还记得我吧？”叶瑜然知道自己是今天的主场，也没打算低调了，准备怎么高调怎么来。 “朱……朱大娘。”马三娘笑得一脸讨好，“你怎么来了？你来里正家做客呀，呵呵呵呵……” “你说得没错，我确实是来做客的，不过也是碰巧了，正好碰到你和吕狗才的事。里正和族长说，这事有些难办，他们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所以想要让我帮忙解决一下。”叶瑜然说道，“可是我对这个事情不熟，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就只能请你和吕狗才两个人把这件事情给说清楚了，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啥事啊？”马三娘知道自己装不了傻，却依旧想要拖延时间，“朱大娘，你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我肯定都说。” “你跟吕狗才的事情是真的吗？”叶瑜然开门见山。 “啥事？”马三娘表情有点僵。 她跟吕狗才自然是有一腿的，否则她也不会搞不清楚，自己肚里的娃到底是谁的。 反正不管是谁的，谁对她好，她就说是谁的。 “你跟吕狗才的事情。” “我不知道说的是啥事。” “那就从头到尾，里里外外，全部说清楚。”叶瑜然抬了一下下巴，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你放心，我有时间，你可以慢慢说。” “呃，”马三娘感觉自己的路子被堵住上了，“其实，我觉得这事应该问吕狗才吧？这事都女人吃亏，要他说才说得清楚。朱大娘，咱们都是女人，何苦女人为难女人呢？” “我们是女人，可我们不是一种人，就像林子大了什么人都有，有的时候女人多了，也经常会出奇葩。别拖延时间，早点说清楚早点解决，你要说不清楚，这事今天也就没完没了，到时候日子不好过的还是你。”叶瑜然就好像望进了她的心里，说道。 “我不知道咋说，还是问吕狗才吧，有事也应该让他当面说清楚。” “你放心，他之前已经说过了，现在到你了。”叶瑜然望着她，十分直白了当地说道，“与其说是让你说清楚事情是怎么回事，不如说其实是想对一下你和他的口供。出事情到现在，你们应该还没多少机会对口供吧？” 马三娘心头一惊：该死的老虔婆，怎么比谁都精？！ 她现在有些明白，为什么里正、族长会把老虔婆“请”过来了。 有这个老虔婆坐镇，不管是吕狗才他娘，还是她婆婆都不好闹，连她也没这个胆了。可要这个老虔婆不在，事情不就是她和狗才他娘说了算吗？ “说吧。” “我说。”恨得咬牙，却又实在无可奈何，马三娘只能尽量挑一些模棱两可的说了起来。 她不知道吕狗才说了什么，只希望那家伙不要太蠢，什么乱七八糟的都说。 “哦，我听明白了，也就是说，一开始其实是吕狗才强你的？”叶瑜然帮她总结了一下，挑眉。 “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是说当时那种情况，也不能全怪他……” 叶瑜然打断了她：“那就是两情相悦？” “也不能这么说，当时我跟他还没这么熟。那次，真的是意外。” “到底是强了你，还是两情相悦？”叶瑜然可没她模糊的机会，问得明明白白，“如果是前者，那你就是无辜的，到时候里正和族长会按照你们吕家村的村规定处理吕狗才；如果是后者，那你和他都不无辜，那里正和族长就会按照你们吕家村的村规处理你们两个，一个都不能少。” 马三娘表情讪讪的，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第一种，还是第二种？没有两者之间的答案，只能二选一。” 马三娘望望四周，生怕吕狗才突然冒出来。 “怎么，我的问题很难吗？是就是，不是就是不是，这不是很简单吗？不信的话，你问问四周的人，是不是这样？”叶瑜然说着，就当着马三娘的面，问了几个老婆子。 不问年轻媳妇，是因为她们脸皮薄，问了怕伤了她们的脸面。 但老婆子不一样，儿子都大了，孙子也有了，脸皮也比较厚，这种事情对她们未来不会产生什么太大的影响。 马三娘完全没想到老虔婆做得这么绝，有一种被逼上了绝路的感觉。 她咬牙，做出了选择：“第一种。” 与此同时，她在心里说道：这个老虔婆太厉害了，说按村规就按村规处理，到时候肯定会浸猪笼。 对不起了，吕狗才，我不想浸猪笼。 话音一落，马三娘就看到，坐在对面的叶瑜然微扬了唇角，让她有了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她听到那个老虔婆说道：“听到了没有，吕狗才，这就是她的答案。” 第259章 报应 马三娘屏住了呼吸，看到人群中让开了一条路来，露出了那个被绑在椅子上，还被人堵上了嘴巴的吕狗才。 吕狗才几乎目眦，睁着猩红的眼睛瞪着她。 那一刻，马三娘感觉吕狗才要是能够挣脱开的话，一定会打死自己。 “你这个老虔婆，你居然骗我？！”马三娘暴怒。 “不用计，又如何让你说真话呢？”叶瑜然轻轻笑了一下，完全不在意。 马三娘气得想要冲起来打人，然而才刚刚站起来，她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腿间掉了下来。 她低头一看，惊叫：“啊，我的肚子！” 吕木一脸冷漠：“报应！” 吕狗才脑袋有点懵：咋又流血了？ 他还没说什么，他娘到一把愣神的老婆子手里挣脱开来，拔掉嘴里的臭袜子，焦急地朝马三娘跑了过来：“哎哟，我的孙子！” 叶瑜然也看到马三娘裤子上的血迹，连忙喊了大夫：“大夫呢？快叫大夫！” “我们吕家村没大夫。”吕里正说道。 “没大夫也不能放着不管，谁有没有经验的稳婆，看看是怎么回事……人命要紧。” “有，我们村里有稳婆。”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被这种变故吓了一跳，“案子”也不能再审下去了，赶紧把马三娘送到屋里。 送进去的时候，吕里正他儿媳妇还有些不太高兴：“不行，她一个水性杨花的贱货，怎么能往我们屋里抬？” “不抬你们屋里，抬我们屋总行了吧？”吕里正自然也不乐意，不想让这种人脏了自家屋子，可是人命关天，到时候马三娘出了什么事情，才真的有的闹。 稳婆很快被请了过来，将屋子里的人赶了出来，留了几个紧要的人，就开始检查了起来。 狗才他娘死活不肯出去，她说马三娘肚子里揣的是她乖孙子，她要出去了，万一别人把她孙子“偷”走了怎么办？ 里正夫人有些无奈，只能让她留在里面。 叶瑜然懒得掺和这种事情，继续在外面坐着。 朱四见情形变成了这个样子，有些担心，趁着众人没注意，小声对叶瑜然说道：“娘，你看这事可咋办？都这个样子了，恐怕呆会儿不好解决……” “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就知道了。”叶瑜然理了理自己的袖子，一点都不担心。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别说马三娘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就算是有事，又不是她杀的，别人还能找她拼命？ 要是狗才他娘敢拼，她就敢跟她动刀子。 因为是男人，吕狗才不得不在外面等着，其实他也挺担心的。 虽然刚刚马三娘才“抛弃”了他，可是她的肚子里毕竟还揣着他的种，说不定就是他这辈子的儿子，再大的怨气看到这个孩子的份上，他也只能暂时按下。 相较于他的焦急，吕木就显得无情多了，坐在一边，一点也不关心马三娘的死活。 叶瑜然观察了一下，便朝吕木走了过去。 “可以聊聊吗？” 吕木听到声音抬头，有些惊讶：“朱……大娘？” 跟着紧张了起来，不明白朱大娘怎么会没事找自己。在这件事情里面，其实最无辜的是他吧？ “你别紧张，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单独跟你说几句话。”叶瑜然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注意到，吕木的娘也注意到了这边，也在紧张地对这边看。 她便让吕木过去，先跟他娘打声招呼。 吕木过去说的时候，叶瑜然便站在原地等他。 她不知道吕木跟他娘说了什么，显然他娘其实是有些不放心的，还在交待着他什么。 叶瑜然看到他过来，开了一个小玩笑：“在传言中，我是什么样子？” “啊？” “抓小孩子的怪物，还是吃人的怪物？” 吕木表情尴尬，他挠了挠脸，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 虽然没有具体说朱大娘有多可怕，但事实上，他们吕家村吓小孩子的时候，确实有时候会说：“你要再不听话，让老虔婆把你抓走。” 一句话，刚刚还调皮的孩子，立马听话了。 两个人避开院子里的人，走到了没什么人的外面。 不过他们也没走太远，主要叶瑜然是呆会儿怕有人找自己。 他们往外面走的时候，除了关注儿子的吕木娘有注意到，林大妹其实也有注意到。 林大妹一直盯着吕木，好几次都想过来跟他说话，但众目睽睽之下，她又有些担忧。 她是想跟吕木过，可她又不想变成马三娘那样的“淫娃荡妇”。 林大妹自己觉得，她清清白白的，根本不是马三娘那样的女人能比的。只要她愿意跟吕林过，除了她不会生儿子，她没有哪一点比不上别人。 吕狗才害吕木失去了婆娘，而她作为吕狗才的婆娘跟着吕木过，也算是对吕木的“补偿”，再合适不过。 对于这些，叶瑜然并没有注意到，估计就算看到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她一边走，一边对吕木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要跟你单独聊吗？” 吕木摇头。 “其实我就想问你一件事情，对于马三娘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办？” 吕木沉默。 “也许我这样说，你可能听不太懂，那我换一个问法吧——你还想和马三娘过下去吗？” 吕木十分干脆：“不想。” “那你想报复她吗？”叶瑜然补充道，“比如让她浸猪笼之类的。” 吕木再一次没有说话。 “她毕竟是你孩子的母亲，就算你再恨她，怕是看在孩子的面上，也没办法对她下特别重的手。既然这个样子，我觉得你不用想那么多，直接休掉她就行了。” 吕木猛然抬起头来：“休掉她？！” “嗯！”叶瑜然点头，说道，“休掉她，全你和孩子一个情面，让你的孩子知道——你是一个好父亲。至于马三娘未来的命运，那就跟你再没有任何关系，清清爽爽，简简单单，一了百了。” 吕木咬了咬牙，似乎有些不甘心：“难道，我就这么放过他们两个？” “我觉得，你有些小瞧他们两个了。”叶瑜然继续说道，“你可以好好想想，以马三娘的性子，她会安生跟吕狗才过日子吗？而吕狗才本来就是图她能生儿子才娶的，她生的是不是儿子还两说。就算是了，可那个家里还有一个林大妹。这后面的日子，肯定很精彩。” 第260章 被陷害 吕木想了想，觉得这件事情还真有可能像朱大娘所说的那样发展，他们那一家子凑在一起，绝对不会平静。 马三娘跟他成亲那么多年，什么脾气，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只不过他和他娘看在孩子的份上，对马三娘多年来的各种小动作“睁只眼闭只眼”，但吕狗才有他好脾气？ 就不说这个，狗才他娘也不是好相处的主，肯定比他娘还难对付。 叶瑜然本来想要拍一拍他的肩的，但考虑到这个世界的男女之别，最后还是没把手抬起来，说道：“我的话就这么多，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要是考虑清楚了，呆会儿可以去找你们村的里正或者族长，让他们帮你写休书。” “我不打扰你了，先进去看看。” 说着，叶瑜然转身离开。 吕木站在原地，深深呼了口气。 他突然觉得，其实朱大娘也没有传说中说的那么可怕嘛，就是她站在你面前，跟你说话的时候，会让人特别感觉有压力。 他挺佩服朱家的那几兄弟的，也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强悍的母亲，他们到底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吕大哥。” 当这个熟悉的声音出现时，吕木顿时感觉到头疼。 他想装着没听见，快步朝前走，甚至是有些后悔：刚刚他应该跟朱大娘一起走的。 “吕大哥，你等等我呀。”林大妹加快了脚步，小跑着追了上来。 “你别跟着我了，行吗？”吕木一边注意着四周，一边压低了声音，咬牙，“我已经说了，我不想跟你有任何关系。” “吕大哥，你先听我说好吗，你不觉得，我们在一起很般配吗？吕狗才抢了你婆娘，那你也抢了他婆娘好了，你照样可以踩他的面子，让他以后没脸见人。”林大妹十分兴奋，平时难得找机会单独跟吕木说话，现在她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掏出来，拿出来跟对方交换。 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她是真心实意这么想。 她不想跟吕狗才过了，她想跟他过。 可是吕林不想听，他就算再想报复吕狗才，也不会跟林大妹搅合在一起。 马三娘不是什么好女人，但人家至少有脑子；林大妹却是一个蠢的，他要真把她弄回家，他家就成了整个吕家村的笑话了。 “吕大哥，你别走啊，我是说真的。”林大妹一看他要走，急了，伸手就要抓住了。 吕木吓得往旁边跳：“男女授受不亲，你干什么？林大妹，我告诉你，我对你真的没兴趣，麻烦你离我远一点。我就算是这辈子不娶婆娘了，我也不会娶你。” 为了让她死心，他还放出了一句狠话。 这话，让林大妹愣了一下：“吕大哥，你说什么？你之前不是这样说的，你说我很好，是吕狗才不知道珍惜……” “我那是安慰你的，骗你的。我觉得你很烦，想让你离我远一点。”他那个时候，也确实存一些利用林大妹去“闹”的心思。 可是他完全没想到，林大妹比传言中的还要蠢，根本搞不清楚状况。 她好好的一个正嫡，不赶紧正大光明地把马三娘处理了，结果却跑来跟他纠缠在一起，这不是“坐实”了马三娘泼的脏水吗？ 一见情况不对，吕木就不想再跟这个女人接触了。 林大妹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你居然骗我？！你不是喜欢我吗，你怎么可以这样？” 她拔高了音量，大喊。 吕林吓得要死，赶紧让她小声一点。 可是林大妹哪里肯听他的，他越是这样说，她就越大声：“吕木，你对得起我吗？” “我不，我就不小声，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对得起我吗？” “我们怎么没关系了？我就是喜欢你，想要跟你过日子，怎么了？” …… 听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吕木就知道要糟，赶紧伸手去捂她的嘴巴。 不捂还好，这一捂两个你推我，我抱你，挣扎到一块儿去了。 几个听到动静，赶过来看热闹的老婆子震惊得张大了嘴巴：我靠！他俩是真的有一腿？！ 当马三娘那边还在熬草药，看她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保住，这边吕木、林大妹却被“好事人”当场捉住，送到了吕里正、吕族长这里。 “里正，不好了，吕木和林大妹的事是真的！” “我的天，我们亲眼看到了，他俩都搂到一起去了。” “对对，亲上了。” …… 听着几个老婆子七嘴八舌，吕里正、吕族长整个人不好了：“……” 这边的事情还没忙完，那边怎么又出事了？! 吕木那也是一个蠢的，都什么时候了，也不知道管好身下的二两肉，非要这个时候闹。 被请过来的叶瑜然：“……” 她就说嘛，总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原来是忘记确认他和林大妹的关系了。 林氏完全顾不上跟朱五赌气了，夫妻俩凑到了一起，小声嘀咕着：“我的天，这是怎么回事？” “这我怎么知道？你姐那脑子，很难讲。” 林氏瞪了他一眼。 朱五一脸无辜：“我也没说话，你看她现在办的事就知道了，确实够蠢的。” 林氏虽然有点不服气，却也没办法反驳。 吕木被人押过来的时候，脸色的神情特别难看，几乎铁青着一张脸。 他瞪向林大妹，简直想要吃了她。 可是林大妹却故意摆着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嘴里说着：“我是被逼的，我也不想的，求你们了，饶过我吧。” “是他想报复我男人，我也没办法。” “呜呜呜……” 只是她的演技有点差，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来，她偶尔看向吕木的目光里，带着一股“胜利者”的自得。 叶瑜然见了，只想叹气。 该聪明的不聪明，不该聪明的老是耍小聪明，林大妹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还好林氏不像她，要不然她得寻思着，让朱五休妻了。 “这个，朱大娘，你看……”吕里正、吕族长没敢自作主张，在吕木、林大妹被人拉到院子中央站好后，还特地小声征求她的意思。 不要怪他们太小心，实在是朱大娘的五儿媳妇就是林大妹的亲妹子，他们怕朱大娘想要“护”下她。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不要问我。”之前就不想管林大妹的事，现在叶瑜然越不想管了，她怕自己一管就是一身“骚”，里外不是人。 林氏猛然抬起头来，不敢相信：婆婆不管了？！ 只是不等她说什么，就被朱五给拉住了，他警告地说道：“你要是不想被休，给我老实一点。” 第261章 着急 “可是……可是她是我姐。” “是要男人，还是要你姐，自己选。” 这下子，林氏难住了。 一个是她姐，一个是她男人，这要怎么选？！ 不管选哪个都不对呀。 “那我们就看着处理了啊，”吕里正讨好地说道，“呆会儿要是有处理不得当的地方，朱大娘可以随时打断我们。” 叶瑜然摆了摆手，不想谈。 林大妹见朱大娘不插手，心底多少松了一口气。 ——她跟她二妹已经闹翻了，她二妹肯定还在记恨这件事情，这个老太婆又是二妹的婆婆，这种时候肯定会想“报复”她，穿小鞋什么的简直不要太容易。 但现在老太婆不插手了，这是不是说放过她一马了？ “咳咳，”吕里正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好了，别吵了，马三娘刚刚才流产，她是病人，需要安静，你们吵吵嚷嚷的，想干什么，想让她孩子保不住吗？” 这么一大顶帽子扣下来，院子里霎时间安静。 ——开玩笑，马先生肚子里的孩子要掉也是自己掉的，关他们什么事？ ——可是狗才他娘，会这样讲道理？ 想想，还是老实点比较好。 吕里正见大家安静了，这才学着叶瑜然的样子，朝吕木、林大妹问了起来。 吕木矢口否认，自然不可能认他跟林大妹的关系：“没有，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他一说这话，林大妹就开始抹眼泪：“怎么没有关系了？你敢说你刚刚没有抱我吗？” “那哪是抱呀，我只是阻止你……” 林大妹打断了他：“阻止我做什么，你要是不是做贼心虚，干嘛要阻止我啊？” 转头哭着，让吕里正做主。 吕里正问个话，林大妹老是不断打断吕木，害得他半天都没问出什么，反倒是林大妹的那些话，更加让大家认定了一个事实——吕木跟她有一腿。 要是没有的话，要不然好端端的，吕木会跟她一个人跑到外面去？ 这种时候，马三娘还在里面的床上躺着，哪个关心的不都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吗？ “对啊，吕木，你没事这个时候出去干嘛？”吕里正被大家的话一提醒，连忙问了出来。 吕木说道：“朱大娘叫我出去的，她可以替我作证。” “朱大娘？！”吕里正惊讶，没想到这件事里面居然还有叶瑜然的事。 林大妹顿时有些心虚起来，毕竟那个时候，她确实是跟踪吕木和那个老虔婆他们出去的。 叶瑜然愣了一下：“你是说，刚刚我叫你出去的事？” “嗯！就是那个时候，你前脚一走，她就出现了。”吕木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之前马三娘泼我和她的脏水，本来就有一些人半信半疑，我怕被其他人看见，可是被她拉住了……” 林大妹张开嘴，正想要说什么，被叶瑜然一个冷眸扫过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喉咙一痒，话就噎在了喉咙里，没有说出来。 这大概就是叶瑜然问话和吕里正问话的最大区别——她让谁说话就谁说话，其他人不准插嘴。 吕木没有察觉，他继续按照心里的想法说道：“她这拉着我就紧张了，想要拉开，拉来拉去的，正好被几个老婆子看了一个正着，然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正好？”叶瑜然望向了那几个老婆子，“你们说说，当时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一个一个说，不准抢。” 老婆子甲：“好像是豆芽菜她娘叫我去的。” 老婆子乙：“我是看她们往那边走，也就跟着往那边走了。” …… 于是，豆芽菜她娘被找了出来，一脸懵逼：“是……有人告诉我，我儿子在那边哭，让我去看看。” 林大妹完全没有想到，豆芽菜她娘这么快就被找了出来，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接着这个时候，那个传递给豆芽菜她娘消息老婆子说道：“是林大妹告诉我的。” 所有人，将目光投向了，已经停止了哭泣的林大妹。 ——林大妹说的？！ 瞬间真相大白。 后面的事情，就几乎不用叶瑜然出手了，虽然吕木的嫌疑没有被清洗干净，但确实坐实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是林大妹算计吕木的。 林大妹哭哭啼啼，自说自己也是被逼的：“呜呜呜……里正，你要替我做主呀，我给吕狗才当牛做马，辛辛苦苦了这么多年，他二话不说就跟马三娘勾搭在了一起。” “我婆婆也说，我是一个不下蛋的母鸡，等马三娘孩子一生，就让我给马三娘挪位子。” “我爹娘都没了，娘家也没什么人了，呜呜呜……我这要是真的被休了，后半辈子可怎么活呀？” “呜呜呜……我还不如直接跳河死了算了。” …… 反正总而言之，她也不想打吕木的主意，可是她没有办法，如果不打就没有地方可去。 她一个“不下蛋的母鸡”，除了已经有男娃的吕木会要她，还有谁会要她？ 林大当场对吕木磕起了头，求他收留自己，如果连他都不肯收留自己，她真的是没有活路了。 “砰砰砰——” 林大妹就豁出去了，将额头狠狠地磕在地板上，没有一会儿就磕出了血迹，看着不少人唏嘘不已。 之前还在嘲笑这个女人，突然间就有些同情她起来，觉得她不是一般可怜。 就连吕里正、吕族长，此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们询问吕木：“那个，这个事情，你是个什么看法呀？” 吕木能是个什么办法？ 他有一种被逼上梁山的感觉，所有的目光都望着他，地上还跪着一个，他不答应就一直磕磕不停的女人：这是完全没给他留任何退路啊。 林氏也吓了一跳：她姐也太豁出去了吧？！但也不能否认，这确实是一个办法。 她也是不知道，应该站在哪一边。 叶瑜然：关键时刻终于聪明了一回，就是没有用在正道上，林家的人不会都这样吧？ 林大妹磕头磕得脑袋有些发晕，见他到了这种地步都还没有松口，一咬牙：“你要是不肯答应我，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她也是一个心狠的，说完就利落地站了起来，露出了那张满脸是血的脸，给了大家一些反应的时间，然后朝人群后面的墙壁撞了过去。 至于为什么要挑人去后面的院墙，而不是朝没有人站着的院墙撞，大概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吧。 第262章 逼上梁山 一时之间，人多了没有反应过来，呆立在原地。 眼见着林大妹就要一头撞上去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影挡在了院墙前面。 “碰——” 林大妹一头撞到了吕康的肚子上。 她一看是人，微微松了口气，放心地晕了过去。 吕康没有想到救了人还能晕，赶紧伸起手来解释：“我没打她！真的，我根本就没有碰到她！” “你这个傻小子，人都摔到地上去了，也不知道扶一下。”吕里正骂了他一句，赶紧叫几个老婆子过去查看林大妹的情况。 瞧今天这事闹的，前脚马三娘流产，后脚林大妹撞墙，这是想干什么？ 把他家的院子当成了去戏院，唱大戏吗？ “没事，就是晕过去了。”有经验的老婆子摸了一下脉息，心里就有了数。 吕里正、吕族长松了口气，让他们抬到旁边，给林大妹止血。 顺便给她熬一副药，给弄活了。 另一边，吕木真的没有想到林大妹敢撞，吓得好一会儿都没有回过神来。 他娘还跑过去劝他：“你也是个傻的，人家想跟你干嘛不答应啊？你又不是没有儿子。” “这种不要聘礼的媳妇，不要白不要，反正到了炕上都是那么一回事。” “难道，你还想娶一个黄花大闺女？” …… 吕木有些气不过，木讷地说道：“我一个人带着孩子过不行吗？” “这年头，你看哪个男人是一个人带着孩子过的？就那种家徒四壁，穷得叮当响，连女人都不愿意嫁的人，实在是没有办法，才一个人过的。”吕木娘怕他傻，真的家里没有了女人，那日子好过呀？ 洗洗刷刷这一大堆事情，他一个大男人忙得过来吗？ 这个时候，吕里正也走了过来，劝道：“你看这个事情闹的，林大妹都撞墙了，你到底咋打算呀？” “能怎么打算啊？里正，你给个准话，”吕木没有说话，他娘倒是先把话头给接了过去，“马三娘的事情，你准备咋办？她可还挂着我家吕木的名呢，可结果倒好，倒是给吕狗才他们家生儿子去了，这是要怎么算？” “那你是什么意思啊？把马三娘浸猪笼？你要是真的敢把马三娘浸猪笼，吕狗才他娘，还有他娘家的人，不上你们家闹啊？之前闹成那个样子，还不是你们自己先松了口？”吕里正有些不太高兴。 按照吕家村的村规，这种事情肯定是要浸猪笼的，偏偏吕木家的人闹不过人家吕狗才他娘，还有马三娘娘家的人，先松了口，倒是搞得他这个里正和族长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吕里正心里没少骂吕族长没用，堂堂一族之长，居然连浸猪笼这种事情都决定不了，哪个村子里的族长窝囊成他这个样子？ 要不是因为这个，他们也不会将主意打到那个老虔婆身上。 吕木他娘听了里正的话，微微有些尴尬：“这个……里正，你又不是不知道，狗才他娘就是一个不讲理的，马三娘娘家也不好对付，我就吕木一个儿子，怎么可能是他们那么多人的对手啊？” “那你说这是咋办？又不浸猪笼，又不让处理，就这样拖着？” 吕木他娘道：“你不是把那个老虔婆请来了吗？让她上呀。” 她不敢跟这两家人闹，可老虔婆敢呀。 吕里正无语地望着她，说道：“你没听到她刚刚说的吗，她是外村人，不好插手吕家村的事。” 吕木他娘根本不相信：“呵！李家村、林家村、张家村，她哪个村子没有扛菜刀去，这种话你也相信？也就骗骗小孩子。” “你的意思是，让那个老虔婆做主，把马三娘浸猪笼，黑锅她背，让吕狗才他娘、马三娘娘家人找她的麻烦，那林大妹呢，你们准备怎么办？” “只要能够让马三娘浸猪笼，我二话不说，让我儿子娶林大妹进门。”吕木他娘提醒吕里正，说道，“怎么样？我给你留了一个台阶，你用这个跟那个老虔婆谈怎么样？ 她嘴上说不管林大妹的事，肯定单位再怎么说也是她家老五的亲姐姐，你觉得她可能真的不管吗？” 吕里正沉吟：可不是嘛，林大妹这儿怎么说，也是朱家老五媳妇的亲姐姐，就算老虔婆不想管，她五儿媳妇能答应？ 对于今天所发生的这一切，反转了又反转，叶瑜然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了。 马三娘的事情没完，接着就是林大妹的，她本来想分开处理，简单化之，却没想到有的事情不能想当然，总会有意外发生，硬是让它们搅合在一起了。 所以，当吕里正、吕族长以林大妹作为交换，想要让她出面把马三娘给处理了，她还真的有些哭笑不得。 “你们问过吕木的意见了吗？” 吕里正、吕族长愣了一下：“他应该没意见吧？马三娘可是给他戴的绿帽子唉，是个男人都忍不下这口气，巴不得马三娘浸猪笼吧？” “也就是说，其实你们没有问过？那你先去问问再说吧。” 吕里正立马说道：“如果朱大娘是担心这个，其实完全不用担心，吕木他娘是当着吕木的面说的，吕木要是不同意，肯定会说出来呀。” “那就避开吕木他娘去问吕木。” 吕里正、吕族长真的觉得这事就是白费功夫，但是老虔婆不问就不松口，他们没有办法，只能又跑了一趟。 “浸猪笼？那不是便宜她了，一死百了。”吕木说道。 吕里正、吕族长诧异：“不是吧，都到了这种时候，你还对马三娘留有夫妻之情？你这男人的肚量也太大了吧？” 吕木看了他们一眼，也没有隐藏自己的心思，说道：“不是原谅她，而是不想让我儿子的脸太难堪，他现在是还小，是不懂，但他总有一天会长大。 而且除此之外，浸猪笼也死得太容易了，我并不觉得马三娘改嫁到吕狗才，就能够过上好日子。 哼！就她的性子，到时候还有的闹，我还等着看好戏。” 吕里正、吕族长：没有想到，还真被那个老太婆给说中了？！ 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其实就跟浸不浸猪笼完全没关系。 所以，是他们自己没有搞清楚吕木的真实想法吗？ “怎么样，他同意让马三娘浸猪笼吗？”再一次看到吕里正、吕族长，叶瑜然问道。 吕里正、吕族长摇了头。 “那你们现在准备怎么处理呢？” 吕族长叹气，说道：“既然马三娘不用去浸猪笼，吕木还想把马三娘嫁到吕狗才家去，那一切其实就很好办了，正好也如了吕狗才一家的意了。” 第263章 狼窝 叶瑜然挑眉：“既然你们已经知道要怎么做了，那后面的事情就不用再问我了，我毕竟是一个外村人，过于插手吕家村的事，名不正，言不顺，确实有些不太好。” 说实话，但事情已经变得这么明朗，吕里正、吕族长还真不太想让朱大娘继续插手吕家村的事情。 他们之前“请”她来，是觉得事情太棘手，处理不了，想让她来背锅，可现在已经不需要背锅侠了。 看到吕里正、吕族长几乎没有一点推辞的应承，叶瑜然便知道，她的这个决定做对了。 有的时候，看你办一件事情，不是看你要办得多漂亮，而是要看你办得合不合对方心意。 在对方不需要你的时候适时退场，是对这件事情的完美句号。 “天色已晚，那我就不继续打扰里正、族长了，下次有机会，我再带着我家老五和他媳妇，感谢里正、族长给我帮了这么大的忙，帮我平平安安地找到他们，谢谢！” 最后道了一句谢，叶瑜然便叫上朱四、朱五、林氏等人，坐着牛车，离开了吕家村。 “就这样走了？”朱五一脸震惊，总觉得他们还有什么事情没做。 “不这样走了，你还想怎么样？”朱四将胳膊搭在了他的肩上，问道，“你知不知道，我跟娘抛下插秧的活跑这一趟，就为了救你们两个。” 与其说这话是说给他五弟听的，不如说是说给林氏听的。 因为他看得出来，娘说要走的时候，林氏有些不太高兴。 朱五听到这个，确实有些不太好意思：“这也真的是太巧了，我们也没有想到会……被人给抓走了。 哥，我跟你说啊，这个吕家村可鬼着呢，当时抓住我们的，就是里正的儿子吕旺财。” 还说林氏是个傻的，前脚抓人，后脚就放人，明知道不对，还敢跟人家吵起来。 要不是他当时反应快，直接给了林氏一巴掌，把她给骂走了，说不定当场就得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 “(⊙o⊙)啥？啥意思？”还在生气的林氏听到这里，立马想起自己被打的事情了，“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你倒是干不打我呀？” 朱五说道：“那个吕旺才跟你说话的时候，他身后的男人拿了一把刀子，你没看见呀？” “这种事情？！”朱四也是一脸的震惊，“那个吕旺才看上去挺老实的，不像是这种人呀。” “哥，你不知道，有的时候人不可貌相呀。” 林氏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我怎么没有看见？！” “你自己眼睛瞎，没有看到我有什么办法？”朱五生气地说道，“你当时还敢跟我吵，差点没把我吓死。平时那么聪明，到了这种关键时刻，居然一点机灵劲都没有，我真的是服了你了。” 林氏心里慌慌的：“不是吧？老五，对不起啊，我当时真的没有看到。你突然那么一巴掌打过来，把我彻底给打蒙了。” “没事，我打你干嘛？” “我就是奇怪呀，所以才发火。”林氏还想起了，她当时想告状，结果被婆婆叫到旁边罚站的事情。 她小心地望向了叶瑜然，问道：“娘，这个你是不是也知道了？” 叶瑜然没有看她，淡淡的说道：“嗯！你跟我说的时候，我就猜到有情况了。” “啊？！你怎么知道？你当时又不在现场。” “虽然我不在现场，但是我了解老五呀，这种时候他不可能无缘无故打你。” 林氏：“……” 为什么我就没有想到这个？ 难道在她的内心深处，其实没有那么相信朱五？ “我还是没管你姐的事，你是不是有些不高兴？”叶瑜然看她还在走神，决定主动出击，将这些问题解决在家门之外。 “啊？”林氏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承认，“是有那么一点，不过……我想娘应该有自己的用意吧。” 叶瑜然望向了她，说道：“你要是能够早这么想，也就不会有现在的事情了。 我不管你姐的事，之前原因我也跟你说过了，现在我再补充几点。 第一，她是吕家村的媳妇，你看吕里正、吕族长的态度就知道了，他们肯定不希望我插手吕家村的事。” 林氏有点懵：“不是呀，娘，我看吕里正、吕族长对你挺热情的呀？” “呵呵！”叶瑜然冷笑，“要是真的那么热情，会事情还没有解决完，连句感谢的话都懒得说，这么急着把我们送走？ 我出现在吕家村，代替一村之长处理这些事情，就是夺权。没有哪个里正、族长会愿意看到这种事情，除非我能够给他们带来好处。 可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我能给他们带来好处吗？” “呃……帮他们解决问题不算吗？”林氏挣扎着，找了一个理由。 “如果他们能够自己解决，我再插手呢？”叶瑜然说道，“做人呀，就要学会知情识意，该走的时候就得走，该走的你还不走，别人就会嫌弃你了。” “那我姐……” “第二点就是你姐，你姐今天折腾的那些事情你也看到了，她还没有从一个狼窝里出来，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跳进另一个狼窝，你让我怎么帮？” 林氏一听是“狼窝”，就紧张了，赶紧问道：“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那个吕木虽然看上去有些不乐意，但是我感觉，他人应该比吕狗才靠谱多了吧？” “自古后娘难当，你觉得就你姐那个心眼啊，她玩得过马三娘？别到时候替别人养了儿子，还没落到半点好，到头来白辛苦一场。” 林氏：“……” 想到那个马三娘，说实话，她对她姐一点信心都没有。 “其实这个事情里面最可怜的，还是你那三个侄女，你也看到了吧，瘦得皮包骨似的。亲奶、亲爹不拿她们当人，现在连亲娘都不要她们了，你觉得她们以后会有好日子过吗？” 哎……叶瑜然其实还是很同情那三个孩子的，只是以她当前的立场，还真不好插手。 她们跟林三妹、林四妹的情况大大不同，有爹有娘，人家爹娘都没有说什么，她能怎么办啊？ 如果林氏足够硬气，倒也不是不可以以“二姨”的身份管管，可是自己家本来就是一大堆烂摊子，叶瑜然又没办法完全抛下朱家人，去管这件事情。 说到底，人心都是自私的。 第264章 妯娌打架 回到家里，天色已经有些黑了。 柳氏、刘氏、李氏早早地做好了饭，后者一大家子吃完饭，就在院子里等着了。 “娘他们咋还不回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李氏一边哄着孩子，一边说道，“娘，你看要不要安排什么人，去半路上接接？” 朱老头沉吟片刻：“还是要看看吧，实在不行，我再带着老大、老二去看看。” 刘氏拐了柳氏一下，柳氏没有吭声。 刘氏立马有些不开心起来，小声冲她嘀咕：“给男人干了一天活，天这么黑了，还要跟爹跑出去接人，你咋不说几句啊？” 柳氏木木的：“说啥？” “那可是你男人，你都不关心一下？” “我给他洗衣服，给他做饭，给他生娃，还有什么关心他？” 刘氏服了：她就知道，大嫂这人根本不可能靠谱嘛。 “爹，这么晚了，待会儿就不用出去了吧？”实在是没有办法，刘氏只能自己站了出来，说道，“大家插秧插了一天，腰酸背痛的，累得要死，这要再跑出去，身体哪里吃得消呀？ 而且，这样真的有什么事情，如果连娘都搞不定，我们还能干嘛呀？我们肯定更搞不定了。” 就差直接说，要是娘没有回来，他们半道去接人也没有用，纯粹就是瞎忙活。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娘搞不定，我们就不管娘了？”李氏一点都不高兴，差点跟刘氏吵了起来。 叶瑜然不在家，刘氏会怕她？ 立马回道：“呵！你关心的是你啊，还是你男人，也就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怎么准你关心你男人，我就不能关心关心我男人呢？ 你怕你男人出事，我还怕我男人半路上出什么事了。” “你男人才出事了！二嫂，你这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啊？你这是在咒谁呢？不要以为娘不在，你就可以上天啊，我还在呢。” “我咒谁了？我这说的不是实话吗？老五夫妻两个受伤了，被别人弄得浑身是血，生死不知，娘就带着老四一个人出门，怎么可能应付得过来？这不是明摆的事情吗？” 这下子，真的跟捅了马蜂窝似的，李氏是真的怒了，将孩子一把塞到旁边的柳氏怀里，就冲过去，跟刘氏打在了一起。 “敢诅咒老娘的男人，老娘不打死你！” “啊——”刘氏毫无准备，被李氏那么一爪子抓过来，脸上顿时有了一条血痕。 刘氏尖叫：“李如冬，你居然敢打老娘？！我跟你拼了——” 抱着孩子的柳氏吓了一跳，连忙想要过去拉人，可是怀里的孩子却哭了起来。 “呜哇哇哇……” 柳氏那个急啊，只能先哄孩子。 负责哄另一个孩子的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三个也听到了动静，连忙抱着孩子跑了出来。 一看到这情形，惊讶不已：“三嫂、四嫂，你们怎么打起来了？！” 根本没人理她们。 刚好留在家里的男人，又是三个不怎么会说话的，望着这一堆乱糟糟的样子，手忙脚乱，完全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叶瑜然还没有到家门口，就听到这家院子里传来的热闹声，十分震惊，赶紧告别牛车，带着朱四、朱五、林氏快步跑了回去。 “干什么？！” 一声暴吼，吓得院子里的人，顿时安静。 尤其是正在打架的那两个，更是真的差点跳起来。 “你们俩怎么回事啊？我才出去一天，你们两个怎么打起来了？”疲惫了一天，又是体力，又是动脑子，叶瑜然心情十分烦躁。 她表情冰冷，望着院子里的人，格外不顺眼。 “她们俩打起来了，你们站在四周的都是死人吗？不知道拉一拉？” “老大家的，孩子都哭成这个样子了，你还不知道哄啊？” “朱八妹，都这么大的人了，连个孩子都管不住，养你这么大有什么用？” …… 四周站着的人，一个个被她骂了一个遍。 虽然骂得有些狠了，但朱家的人显然很适应，不知道为何，居然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就好像是——哦，娘大火了，那这件事情就算是过去了。 叶瑜然让朱大、朱二搬了把椅子过来坐下，骂完了就让刘氏、李氏站在她面前，把事情给说清楚。 随着院子再一次安静下来，两个正在哭闹的孩子也终于被柳氏和朱八妹她们给哄好了。 她们没敢在院子里看热闹，纷纷找哄孩子睡觉的借口，离开了现场。 ——嗯！看热闹的什么的。都没有保命重要。 望着她们几个逃也是的背影，朱家的男人挺羡慕的，可是他们手里没有一个等待他们哄睡的孩子，那就只能待在原地，必须听着某人的吩咐。 待叶瑜然搞清楚了刘氏、李氏为什么打架，但是有些头痛：“你们是整天闲得没事情做了，是不是啊？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吵，有什么好打架的？ 你们是妯娌，不是嫂子，就是弟妹，这辈子注定了要当亲戚。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么点小事情就闹得要打架，你们以后要是分了院子，还来不来往了？” 直接狠狠地，将两个人教训了一顿。 刘氏、李氏低头认错，没有一个人敢吭声。 因为她们都知道，不管打架的理由是什么，这件事情确实是她们不对。 “行了，都给我站在旁边面壁思过去，我什么时候喊停，再什么时候再回房间睡觉。” 叶瑜然到现在都还没有吃晚饭，肚子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打发她们两个靠得院墙罚站，就让林氏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 柳氏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听见林氏要进厨房，连忙悄悄跑了出来，跑到厨房，告诉林氏：“我们留了饭菜，在锅上热着，端出来就可以吃了。” “谢谢啊，大嫂。”林氏也将声音压得低低的，怕被外面听到。 “一家人，应该的。你先忙，我先回房间了。”说完，柳氏又急匆匆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林氏检查了一下锅里的东西，就找托盘送到了外面：“娘，大嫂她们给我们留晚饭了，我们赶紧吃吧。” “终于可以吃饭了，我早饿死了。”根本不用招呼，同样饿着肚子的朱四、朱五连忙过来摆桌子，准备吃饭。 农忙时节，朱家的饭菜还满丰盛的，不仅有大米饭，还有鱼有肉，保证都是能够填饱肚子的东西。 第265章 注意姓林的 刘氏、李氏也有意思，明明都被罚站了，趁着叶瑜然吃饭的功夫，她俩还大眼瞪小眼，“互骂”了一顿。 一个怪一个，都是对方没事找事，挑事情，要不然她怎么会被婆婆“罚站”？ 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一院子里的人在忙活，就她们俩在这里站着，丢不丢人？ 骂归骂，但她俩也不敢骂得太大声，怕被叶瑜然听见。 其实叶瑜然侧对着她们，虽然听不到两个的声音，但看她俩投到地面上的影子，就知道她俩没有老实站着。 只是她懒得管这两人，几个儿媳妇当中，就她俩没事找事，总要闹一闹。 平时她在家的时候，有她压着，刘氏、李氏不敢闹开，但一旦没了她人，呵呵，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她也不奇怪。 吃完饭，就让其他人该休息休息，直接让刘氏、李氏两个收拾。 “你们不是爱吵吗？行，我也看你们是太闲了闹的，把碗洗了，院子扫了再睡。” 扔下这句话，叶瑜然就打水回屋泡脚了。 刘氏、李氏站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你扫地，我洗碗。” “凭什么？” “凭我呆会儿还要带娃，你有娃吗？” …… 朱八妹见她娘回了屋，殷勤地过来帮忙搬凳子。 叶瑜然瞅了她一眼：“有一句古话，叫做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朱八妹十分诚实地摇了头。 “就是你这样，就是你这样，突然跑来献殷勤，肯定有问题。” “娘……”朱八妹撒娇，“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我这不是看你辛苦了一天，也想伺候伺候你嘛。” 说着，就蹲下来给叶瑜然洗脚。 “不嫌我脚臭啊？”叶瑜然故意说道。 “娘天天洗脚，那么爱干净，怎么可能臭？娘，我晒的有干花，你要是觉得臭，我给你洒几朵，泡泡就香了。”腆着脸笑了一下，朱八妹接着说道，“娘，我也是大姑娘了，你看，什么时候合适，帮我打一个大浴盆好不好呀？” “你想泡澡？”叶瑜然挑眉，“澡盆没问题，但打了你准备放哪儿？我们家就那么大一点儿，你在哪儿泡？” 朱八妹说道：“我跟三妹、四妹她们说好了，到时候放她们屋，我想泡的时候去她们那里泡，她们给我看门。到时候她们想泡，也可以用。娘，你看行不行？” “行，不过不是现在，要过一段时间。” 朱八妹听了，立马高兴起来：“我知道现在在农忙，大哥、二哥他们肯定忙不过来，等哪天他们闲到，到时候再帮我弄。娘，你真好！” “有求于我就好了，我平时管你的时候，你怎么没说我好？” 对于这个澡盆，叶瑜然在心里叹气。 这东西不是什么贵重物品，找柴木匠打一个也不算事，但难就难在，他们家太小了，没地方放。 好好的一个姑娘，连只是想要一个澡盆这样的东西，还要讨好她这个当娘的，这个家是真的“太穷了”。 她一直觉得女孩子要“精养”，就应该像个小公主，之前朱八妹被原主宠成了那个样子，也没见宠成小公主，可见这个家的条件有多差了。 杨香薇觉得，现在最打紧的事情，大概就是起新房吧。 朱八妹过年了就十一了，大姑娘了；李氏那边也有两个孩子，过两年就要下地跑了，不赶盖房子，到时候肯定没地方住。 朱八妹没想那么多，见娘答应了“浴盆”的事情，就高高兴兴地给她洗了脚，还帮忙倒了洗脚水。 她在回屋之前，还特地绕了一圈，跑到后院的屋里，找了林三妹、林四妹两个，告诉她们这个好消息。 因为家里条件有限，他们家洗澡用的是好几个矮木盆，还没有膝盖高，也就是比洗脚盆大了几圈的大木盆。 三个姑娘最大的愿望，大概就是拥有一个可以坐到里面，舒舒服服泡一回澡的澡盆，最好再洒上她们喜欢的花瓣。 “我喜欢栀子花，它香，我到时候要放栀子花。” “我喜欢桂花，我觉得桂花更香，我要放这个。” “我不要，我想放漂亮一点的花。” …… 刘氏回到屋时，朱二已经躺在木板床上睡着了。 她有些愤怒地踢了一下床脚，结果把自己的脚给弄疼了。 霎时间，眼泪花就掉了出来，她小声嘀咕着：“骗子，都是骗子！” “还说娘疼我，娘哪里疼我了？” “娘就是偏心，就只知道疼老四家的。” …… 李氏回到屋里，也是一阵抱怨，说二嫂简直就是脑子有病，一点眼力劲都没有就算了，她见朱二和娘他们一直没回来，想要让爹他们到半道上接怎么了？她不也是为了这个家好，怕家里人出事吗？ “你说二嫂是不是有病，为了这事，也能够跟我吵起来，居然还咒你们出事，我能不火吗？当场就跟她打起来了。” 朱四一边听着她的念叨，一边让她小声点，他们家屋子不隔音，万一让人听见了不好。她才被娘罚站，难道还想被告到娘那里，再罚站一回？ 可李氏满肚子话，一时半会儿根本不想歇，凑到他耳朵旁边，就压低了声音问道：“到底咋回事？不是说五弟和五弟妹受伤了吗，怎么刚刚他们回来时，我看人还好好的？” “你还真希望他们出事啊？”朱四嫌弃了一句，说道，“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是很清楚，明天娘应该会说。我大概只看明白了一点，那就是有人绑了五弟和五弟妹，故意给娘带了话，想要让娘上门。” 李氏有点懵：“想要让娘上门？让娘上门干嘛？” “处理吕狗才和马三娘、林大妹和吕木的事情啊。”朱四凑到她耳边，咕噜咕噜，就将林大妹吕木有一腿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李氏不敢相信：“怎么可能？他们……” “嘘……”朱四让她小声，“可不可能我不知道，反正，这件事情我们离开的时候，已经差不多了。” 李氏感慨：“真是人不可貌相！” “是啊，所以啊，以后你离五弟妹也远一点，多注意一点。她姐能够做出这种事情，她啊……反正我觉得够呛。”想到老五和他婆娘之间的“秘密”，朱四真心觉得，姓林的都得注意一点。 第266章 冬小麦出事 “这还要你说？”李氏说道，“你以为你兄弟娶的这几个女人都是省油的灯？你瞧着吧，这才是开始，等以后家里的孩子多了，慢慢有了钱，多的是事。” “管他们干嘛，我们好好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朱四打着哈欠，说他也忙了一天了，困，想睡了。 翻个身，当场睡了过去。 李氏：“……” 我带了一天孩子，还要做饭，我也累好吗？ 可惜，李氏睡不着，还在满脑子想几个妯娌的事情。 妯娌相处是门学问，她出嫁前娘没少教。在她嫁给朱四这个兄弟特别多的男人后，她娘也尤为担心这一块，更是下了大力气说教。 除了在要嫁给朱四这件事情上，李氏硬气了一回，但在其他方面，其实她还是蛮听她娘的意见。 她觉得她娘很“聪明”，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来，将她爹拿得死死的。 当然了，婆婆也很能干，只是婆婆这一招她“学”不来，也“做”不好，还是学她娘的比较靠谱。 叶瑜然的几个儿子，各房有各房的问题。只不过平时都有她压着，大家又是一口大锅吃饭，暂时没有爆发出来罢了。 四房可以说是几房中最和睦的，但到了五房，让人操心的事情就多了。 上次叶瑜然无意中碰见的那一幕，只是冰山一角。 朱五和林氏的关系，说起来简单也简单，就是他们互相喜欢不假，可也涉及了一些利益和交易上面的问题，在某些方面就又显得复杂了一些。 比如这次事情发生时，林氏对朱五的“不信任”，充分体现了她对这桩亲事的不自信，深深觉得，朱五随时可能会抛弃她。 即使她嘴上不说，可能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她潜意识里就是这样想的。 两个人关了大半天猪圈，一身臭味。 吃完饭后，朱五就带林氏摸黑，去河边洗澡了。 若是一个大姑娘，林氏肯定不敢，但有朱五带着，她就不那么怕了。何况家里没什么合适的澡盆，天又这么热，挑一个没人的河段，抱着盆偷偷摸摸洗一回，也不会有人知道。 “林莲花，我觉得有些事情，我需要跟你约法三章。” 冷不丁地来那么一句，把林氏吓了一跳：“啥？你要跟我约什么？” 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生怕他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我白天说过了，你三妹、四妹已经靠我们家养了，你大姐的事，你就别管了。”之前朱五看着夫妻之情上，还想着能帮则帮一点，但今天这一遭下来，他完全不觉得林大姐有什么好帮的。 就像他娘说的，帮别人可以，但也要看能力，你有能力帮别人没问题，但要把自己搭上，那就不划算了。 朱五很自私，他没那么大无畏的精神，他只希望自己的小日子过得舒舒服服的就行了。 “不是已经没管了嘛……”林氏根本不敢多说。 反正他们走的时候，看吕里正、吕族长的意思，是想要让吕狗才、吕木两家“换亲”来着，她姐改嫁给吕木，再怎么也会比嫁给吕狗才强吧？ 至于那三个侄女…… 虎毒不食子，吕狗才还能弄死她们不成？ “我是说以后。”因为夜色，朱五看不清楚林氏的表情，但他确实说得很认真，“你姐的事情，肯定是个烂摊子，娘都说了，这事以后没完。我们家还有那么多事情，哪有功夫天天管你姐的事？” “也没说天天管……” “那也不能管了。反正你姐以后应该会改嫁给吕木，她要是再把日子过糟了，那就不是人家男人的问题，是你姐有问题。你要再管你姐的事，我怕你以后变得跟她一样。” 林氏：“……” 其实说到底，是她男人嫌弃她姐了吧？ 自己的家伙被别人嫌弃、吐槽，这种感觉还真不好受。 只是想到她姐办的那些事，林氏又觉得：唉……连我自己都嫌弃上了，怎么办？ 第二天一早起来，简单地吃过早餐后，叶瑜然就带着一家老小，将秧田里最后的那点活儿给干了。 相较于别人家直接往地里洒种子，天天浇水，朱家明显高了一个头的秧苗子，以及新鲜的种植方式，引来了朱家村不少人的围观。 要不是叶瑜然怕他们踩坏水田，不准他们下田，只准他们在田坎边以外的地方看，他们肯定会想下到水田里，自己亲手弄几把。 “朱老头，你们家这是折腾啥呀？” “这样拔来拔去，那苗不会死啊？” “你们家施了多少肥啊，咋你们家的苗长得这么高？” …… 朱老头一上岸休息，就有人围了过来，赶紧跟他“讨论”。 还有人让他抽空，上家里看看他们家的堆肥坑，看弄得怎么样，到时候能不能用来肥地。 当然了，也有人嘲笑朱老头一家是“瞎折腾”，闲着淡定，浪费粮食。 还有人跑到里正、族长那里念叨，还好叶瑜然提前打了招呼，要不然还真有可能被里正、族长带人阻止，找谈话。 ——这春耕的季节，好好的地不种，折腾这个干嘛？想要饿死全家吗？ “朱大娘，你的那个计划你之前是跟我说了，不过你这动静也太大了点，已经有不少人跟我告状了。你注意一点，别到时候出什么岔子，别人找到我这里来，我也不好推却。” “里正，我懂，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难做。”叶瑜然笑着将泡好的花茶递了过去，说道，“我现在弄的这些，只是实验，意思就是说，在不会影响到我们家正常生活的情况下弄的。 我自己心里有数，现在唯一要担心的，就是怕有人不懂，跟着我瞎弄，那就容易出事，这个就需要里正和族长帮忙盯着了。” 农家没什么好东西，就是这些花茶，也是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几个帮忙晒的。 叶瑜然挑了一些好的，送来给里正、族长当礼物，就算他们用来待客也算不错。 “那行，你心里清楚就行，我也就是跟你说一下，让你心里有个数。” 叶瑜然笑着，正要跟里正说什么，就突然看到朱四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娘不好了，咱家的冬小麦、冬小麦……” 一边说，一边喘，好半天都没把重点给说出来。 里正、族长心头一跳：“你先别急，喝口水再说。” 说着，就把叶瑜然刚递给他们的花茶，递给了朱四。 朱四接过来，一口而尽：“呼呼呼……” 第267章 被打得头破血流 呼吸平静了一些，朱四赶紧将事情给交待清楚了。 原来，今天朱老头像往常一样，跑去跟他的几个儿子交接，看守冬小麦。 整个太当山脚下，只有他们家在冬天种出了小麦，一开始只有朱嘉知道，但朱家最近的新动作有点多，冬小麦还是被人给察觉了，名气也给传了出去。 于是，来看稀奇的人越来越多，朱老头也越放不下这块地，就怕被“贼”给惦记。 这年头，就是越怕什么越容易发生什么。 青天白日的，朱老头还觉得不会有什么事情，今天出门的时候，就稍微耽误了一会儿的功夫，等到他到了冬小麦地里，居然发现有人在偷他们家的冬小麦？！ 这还得了，朱老头当场就大喊一声：“干什么？！” 正在偷麦子的人身子一顿。 “问你话呢，你在我家地里干什么？”朱老头一边喊，一边朝那人靠近。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那人不仅没有逃，在他靠近的时候，居然还捡起一块大石头，就朝他砸了过来。 那人肯定早有准备，否则他们地里哪来那么大块的石头？ 朱老头当场被砸了一个正着，头破血流。 他吓得大喊起来：“来人啊，有小偷偷麦子，要杀人了啊！” 那人操起地上装了不少杆的背篓，就想要跑。 那麦子就是朱老头的命根子，他怎么可能让对方跑掉，连头也不管了，抱着对方的腰就不让走：“快来人啊，偷麦子了！” “放开我！”也没想到朱老头那么不要命，连扒了几下都没有扒掉。 这个时候，本来就是农忙时节，在地里忙活的人不少。 虽然朱家用来种冬小麦的这块地稍微偏了一些，但也是他命不该绝，朱嘉正好就在附近，连忙叫了几个年轻人跑过来，“救”了朱老头。 同时，也将那个偷麦贼给擒住了。 “这不是隔壁村的二流子吗？你咋上我们朱家村偷东西来了？”人绑住后，其中一个年轻人认出了那贼来。 “你认识？” “认识啊，就是隔壁村的，蒋老头家的那个外孙。” 蒋老头是隔壁刘家村的上门女婿，但因为其人老实肯干，女方这边没逼他改名，在生下第二个儿子之后，还取名叫蒋三娃。 至于这个二流子是他家二姑娘的遗腹子，叫蒋有生。 蒋老头还活着的时候，蒋有生还有人管，但他意外死亡之后，他娘的两个兄弟就不想养这么一个吃白饭的，将他赶了出来。 后来蒋有生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又没有正经住处，整天偷鸡摸狗，慢慢成了太当山脚下不怎么讨人喜欢的“二流子”。 “是蒋老头家的啊，不是说上镇上去了吗，咋会在这里？” “这谁知道？” 蒋有生被几个年轻人绑得死死的，任人怎么问话，就是不肯吭声。 朱嘉扯了一把止血的草药，用嘴嚼了几下，就敷到了朱老头的脑门上：“你也真是的，都那么一把年纪了，还为了几把麦子跟一个二流子计较，万一他身上带了刀子，一把把你捅死了呢？” 一边弄，他还一边骂了朱老头几句，觉得对方蠢。 又不是饿死人的年岁，至于为了几把麦子，跟对方拼命吗？ 朱老头喊冤枉：“我哪知道我喊了他都不跑，我一上来，就拿石头砸我？” “砸你你还不知道躲啊？” “我躲了，不是没躲着吗？” “没躲着，你头上的伤哪来的？我来的时候，你还抱着人家的腰呢。我再晚来几步，你就完了。” …… 叶瑜然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混乱的场面。 她连忙喊了朱大、朱二几个，送朱老头上赤脚大夫那儿看看。 朱老头一听要花钱，还不乐意：“我不去，我去那干嘛？朱嘉叔已经帮我止过血了，我不花那冤枉钱。” “什么冤枉钱？朱嘉叔又不是大夫，头上那么大一个窟窿，还是让大夫看看放心一点。老大、老二，别听你们爹的，把你们爹送过去。”叶瑜然再看不顺眼朱老头，也不会放着他不管，点了两儿子的名，让他们把朱老头送走。 她检查了一下受损的冬小麦，发现被割的只是一小片，反倒是两个人的挣扎弄倒了好一些。 “朱嘉叔，你帮我看看，这小麦能收了吗？”叶瑜然怕自己没经验，瞎指挥，问了一下朱嘉的意见。 朱嘉撸了一把麦穗放进了嘴里：“虽然早了点，但要收的话也能收了，你想收掉了？” “收了吧，留来留去留成愁，我怕到时候还有人打它的主意。”转身就叫了朱五，让他回家拿家伙，过来收麦子。 “哎，我知道了，娘。”朱五二话不说，利落地跑家了。 走之前，还拍了拍朱四的肩，让他呆会儿听仔细了，回去再跟他“八卦”娘是怎么处理这个蒋有生的。 叶瑜然根本没理蒋有生，她让朱四将背篓里的麦子捡起来，收拾好，呆会儿一起收回家。 “朱嘉叔，你今天要是不忙，呆会儿帮忙一起收一下吧，晚上到我们家吃饭。” 朱嘉没有推辞：“行，我给你们帮把手。” 正好，上回朱老头嘴巴严严的，就是不肯告诉他冬小麦是怎么种的，说不定这回能够套到话。 很快，朱五就回来了，朱嘉和那几个年轻人，都给叶瑜然帮了忙。 原本冬小麦的地就不大，再加上人多，很快就干完了。 整个过程，蒋有生一直被绑在旁边，没有任何人搭理他。 顶着太阳底下晒，又没有一口水喝，又不能跑，蒋有生的滋味那叫一个难受啊。 “朱大娘，你到底想咋样？”蒋有生有些受不住，主动喊了叶瑜然。 叶瑜然戴着斗笠，回过头看他一眼，没说话，继续看着众人干活。 蒋有生气闷：“朱大娘，我在跟你说话呢，你说话啊。你没听到啊？” “听到了，可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话？”叶瑜然没看他，说道，“之前，你不是不想说吗？我现在也不想说。” “那你能不能把我放开？我的腿跪麻了。” 蒋有生心里憋屈，被绑着就算了，朱大娘来了之后，还让人将他绑手脚捆在一起，捆成了一个跪姿。 更加过分的是，也不知道朱大娘动了什么手脚，他以为自己能趁着大家干活，找机会逃掉。 结果他在这里挣扎了半天，却发现绑住四腰的活扣越来越紧，勒得他的手腕、脚脖子都疼了。 第268章 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跪麻了也活该，怎么，你想偷我家的麦子，我还不能处罚你？”叶瑜然说道，“我一没打你，二没骂你，我觉得我对你挺客气的。” “这还叫客气？”蒋有生惊讶。 叶瑜然说道：“你偷我家麦子前，没打听过我的名号吗？我不客气的时候，一向是动刀子。” 蒋有生顿时感觉自己的脖子有些凉，因为他想起了那些可怕的传言——据说，那个老虔婆动不动就动菜刀。 他咽了咽口水，不敢说话了。 朱大、朱二挑着箩筐来了。 他们送朱老头到大夫那里看过之后，回到家里看到女人们在忙活，一问才知道家里的麦子要收了，二话不说收拾了家伙，跑过来帮忙了。 “娘，要收麦子，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我们也来帮忙啊。” “你们爹，大夫那边怎么说？”叶瑜然看到他们，顺便问了一句朱老头。 “还能咋说？就说爹流的血有点多，要吃点好的，好好养养。”朱大木讷应道。 “没开药？” “没。”朱大说道，“爹不让，说浪费钱，还说朱嘉叔公给的药草挺管用，他用那个就好，不用钱。” 叶瑜然有些无语：“这么大的伤口都不管，他连命都不要了？大夫没说什么？” “大夫说朱嘉叔公给的药草管用，用那个就行。” “那行，大夫这样说，就用那个吧。晚上我请了朱嘉叔让我们家吃饭，你呆会儿送麦子回去，跟他们说一声，多做一个人的饭。” “是，娘。” …… 虽然帮忙的人挺多的，但叶瑜然不可能把所有人请上门，毕竟家里只有那么大点儿地，粮食也有限，请那么多人吃饭不太现实。 不过她也口头对他们表示了感谢，说下回让他们媳妇上朱家买豆腐时，她跟李氏说一声，不算钱。 吃饭请不起，一块豆腐，她还是“请”得起的。 “谢谢，朱大娘。” “朱大娘，没事，就帮把手的事。” 几个年轻人被她这么一夸，还有些腼腆，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朱老头没想到自家的冬小麦就这样收了回来，望着几个儿子挑回来的担子，一阵叹息。 “我还以为能够再养几天，你们看看，这苗杆子都还很青。” “不青了，可以收了，”朱嘉叔瞅了一眼，说道，“那些年景不好的时候，为了抢收，比这个青收了的都有。” 说话间，朱家的几个儿子已经架起了方斗，开始打谷子。 “这就是叶氏方斗吧？你们家的这个应该是柴木匠做的，一看就结实。”朱嘉望着朱老头家的东西，挺羡慕的。 虽然他家也有一个，不过那是临时的床板子、木板子搭的，也就将就着用。 听到他这样说，朱老头就有些得意，就吹嘘地说了他家老婆子有多厉害，跟柴木匠搭伙做生意，弄了一个叶式曲辕犁，那个柴木匠一高兴，就做了一个方斗给他们家。 “还是新的，第一回拿出来用。去年我家用的，也是木板子。” “难怪看着怪新的。” …… 朱老头在前院拣选朱嘉的时候，蒋有生被叶瑜然叫两个儿子带到了后院。 回来的路上，帮蒋有生的手脚拆开了，没绑在一起，但到了朱家，则又给绑上了。 蒋有生一看要绑，连忙直嚷嚷：“朱大娘，你等等，你先问个话啊。哪家审犯人不问话的，直接逮绑的？你就算要绑，也不能老让我跪着绑吧？” 叶瑜然神色淡定，说道：“我家事多，没时间看着你，跪着绑可以防止你逃跑。” 不远处，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躺在拐角处看热闹。 朱八妹小声嘀咕着：“没看到过吧？我娘可厉害了，平时那只是嘴巴上凶，这才是真的凶。” 林三妹、林四妹点头，深以为然。 ——可不是嘛，朱大娘连刀子都能动，这才哪到哪儿？ 蒋有生叫苦：“朱大娘，我就偷了几把麦子，还让你给逮着了，又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至于吗？ 麦子你们也收回去了，不如把我放了吧？ 我真的知道错了，朱大娘，求你了。我自小没了爹，没了娘，吃百家饭长大，我命苦啊，我……” 说到后面，蒋有生就开始卖起了惨。 只可惜，在任何人面前都有用的“惨”到了叶瑜然这里，硬是没激起半点浪花。 人家老神在在，还让想要看热闹的朱四、朱五搬了把椅子过来，就坐在那里，看着蒋有生“唱大戏”。 蒋有生演着演着，就演不下去了：“朱大娘，你……你怎么这样？” “我怎么样？你不是要唱戏吗，继续啊，我看着呢。”叶瑜然抬了一下下巴。 “朱大娘，你到底想怎么样？”蒋有生有些咬了牙。 长这么大，被捉住那么多回，他从来没遇到过这么难对付的老婆子。 他以为，朱大娘顶多打他几回，就把他放了。可是在地里的时候，人家绑着没理他，让他晒了一上午的太阳。 这就算了，大中午的把他弄回来，结果还想把他绑了，往后院一丢？ 我的天，这要继续晒下去，他还不成了人干了？ “是我想怎么样，还是你想怎么样？”叶瑜然心里清楚，这小子估计早就耐不住了，否则不会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找她说话。 哼！在那群人面前嘴巴那么严，跟个蚌壳似的，她还以为他嘴巴有多硬，也不过如此嘛。 “我……我没想怎么样啊，我就想偷几把麦子……” “然后呢？” “然后不是被抓住了吗？”蒋有生眼神游移，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再然后呢？”叶瑜然继续问道。 “什么再然后？” 叶瑜然轻笑了一下，说道：“我在太当山脚下的名声怎么样？” 蒋有生没敢吱声。 这老虔婆名声如何，她自己心里没数吗？ 他要说了，她不会活剥了他吧？ “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我肯定是凶名在外，非常不好惹了。既然我这么不好惹，谁借给你的胆子，让你来偷我家的麦子？”叶瑜然紧紧地盯住了他的眼睛。 蒋有生心头一窒，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有些害怕起来：“什么借不借的……朱大娘，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太懂。” “老四，去厨房帮我拿刀子。”叶瑜然脸色一冷，不再跟他废话，直接叫了朱四。 朱四看得正精彩，赶紧应声：“是，娘。” 二话不说，就转身出去拿菜刀去了。 蒋有生一听，有些怕，赶紧喊：“哎，等等，朱四，你回来……” 见喊朱四没用，又连忙喊了叶瑜然，“朱大娘，你叫他回来啊。有什么话好好说，我们拿什么菜刀？” 第269章 祥瑞 “几把麦子而已，不至于要我的命吧？” 叶瑜然冷哼：“你自己不老实，还要怪别人？难道我没给你机会，让你老实交待？” “交待，交待啥呀？”蒋有生垂死挣扎。 “我只想知道，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来偷我家的麦子。”不要怪叶瑜然多疑，实在是她有如此“凶名”，居然还敢有人打她家麦子的主意，这简直太出人意外了。 她只知道，只有足够的利益驱动，才能促使一个人去碰不敢碰的人。 蒋有生不过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二流子，按理说，这种人绝对不敢惹所有人都知道不好惹的“老虔婆”，可他就是来了，那么绝对有问题。 “没有，谁也没有，是我自己想偷的……”蒋有生狡辩着，“家里穷，肚子饿，实在是没吃的了……” 没等他说完，朱四就拿着一把亮晃晃的菜刀跑了过来：“娘，菜刀给你拿来了，今天早上现磨的，特别快。” 蒋有生看到这把菜刀，心里就开始紧张了起来：“朱大娘，有话好好说，怎么动刀子呢？我就偷了几把麦子，也没干啥伤天害理的事情呀。” “偷我家的粮食，就是断我家的口粮，还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情，还要怎么样？等我家的人都饿死了，到阴曹地府里找阎王爷告状啊？”叶瑜然拿过菜刀，就用手指在上面刮来刮去，试了试它的锋利程度。 她冷笑一声，继续说道，“那还是算了，我一个老虔婆，一向喜欢有仇当场报，那才叫痛快。等死了再报仇，坟头的草都二尺高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朱大娘，真的，我没说谎，我说的都是真的……” 叶瑜然没听他废话，直接用菜刀拍了一下他的脸：“凉吗？” 蒋有生一个机灵：“凉……” “你放心，呆会儿一刀子下去，从你身体里流出来的血是热的，到时候就不凉了。” 我的娘耶，蒋有生差点没叫出来，赶紧说：“我说我说，我都说，我全部都说，行了吗？” 这下子，刀子就差架在脖子上了，他终于支撑不住，全部道了出来。 原来，蒋有生突然这么胆子肥了偷朱家的麦子，还真是应了那句话——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爹死、娘死、爷死，没有人再关心蒋有生死活后，他就跟着隔壁村的一个小混混到了镇上，给别人跑腿。 说得好听一点是“跑腿”的，其实也就是一个小混混，只不过偶尔会在某些人面前得个脸，得到一些赏赐。 除了分给老大，蒋有生能够剩下的也不多。不过他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倒也能够勉强度日。 就在最近，他无意中得来一个消息，说镇上的大户人家钱家老太太要过八十大寿，想要讨一件吉祥物当寿礼。 “谁要是能够找到，能够给一百两银子呢，”蒋有生说道，“我一听就心动了，我这辈子还没拿到过这么多银子，这要是拿到了，我就可以拿回乡下盖房了，娶媳妇了。” “然后，你就打到我家麦子的主意了？”叶瑜然挑眉。 蒋有生讨好地笑了笑：“这个，不也是没办法嘛。我思来想去，太当山脚下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可是你家的麦子不一样，它可是冬天长出来的。 我们祖祖辈辈种了那么多年，你看哪个能够把麦子从冬天种出来？我一听这消息，顿时觉得有门。 朱大娘，你看，要不然你把我给放了，然后再给我一些麦子。到时候我送到钱家去，要是对方真给我一百两银赏银，我们对半分……” 说到后面，他甚至还奢望叶瑜然把麦子给他，这样他就可以拿到那一百两银子的赏银了。 到时候他吃点亏，给朱大娘一半，这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吗？ “这件事情，你还跟别人说过吗？”叶瑜然赶紧从原主的记忆里搜索了一番，看有没有关于冬小麦的信息。 这一翻，她这才惊觉——糟糕，原主的记忆中居然没有？！ 其他地方不知道，但在原主的记忆里，确实没有关于冬小麦的记忆。 当时她只想着上辈子的记忆，觉得太当山脚下这边的天气，应该能够抢收一季冬小麦，却忘记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在这个封建迷信还比较普遍的时代，她种出了一个这个时代所没有的东西，一个不好就是给家里招祸。 蒋有生要是把这件事情传出去，让钱家盯上了他们家，那朱家还能有好了？ 叶瑜然的脑子转得很快，她想到了身份不明的甘逸仙，想到了正在书塾读书的朱七，甚至还想到了从未谋面，但如雷贯耳的县太爷。 她一直以为，朱家条件还这么差，不可能跟那些人打交道，所有的一切还很遥远，却忽略了蝴蝶效应。 她的出现，本来就是一种“奇迹”！ 蒋有生摇头：“没有，我谁也没说。我想着赚那一百两银子，哪会跟人家透口风呀。 朱大娘，你是不知道，我在镇上也不好混。表面上看起来，我嘴皮子利落，人也机灵，经常会拿到打赏，可这打赏钱大部分都交给了豹哥。 落到我手里的，就够塞牙缝，吃几顿好的……” 叶瑜然试探了几次，确定这小子讲的是真话，这才松了口气。 朱家种出冬小麦这件事情，本来就不是秘密，即使蒋有生不说，总有一天也会传出去。 是她忽略了这件事情有可能会带来的后果。 不过蒋有生的出现，也算是提醒她了——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不要再想那一百两银子，你还是想着怎么保命吧。”叶瑜然决定，先把这小子吓唬住，等她解决了隐患再说。 蒋有生惊惧：“朱……朱大娘，不是吧，为了几把麦子，你要杀了我？！” “不是我要杀了你，而是你透露了消息的人。”叶瑜然紧紧地盯着他，说道，“你知道什么叫祥瑞吗？祥瑞的意思就是，它只能出现在大户人家手里，一旦出现在平头老百姓手里，那就是祸患。” 蒋有生有点不太明白：“我不懂……” “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不懂，你要明白，就不会出现在我家麦地里了。说你傻，你还真傻，你觉得大户好端端的为什么到处找祥瑞？肯定是上面的意思，他们想找到拿去讨好上面。 可是他们自己亲手献上的祥瑞，跟他们推荐别人献上的祥瑞，是有区别的，前者上面的奖赏会落到他们自己手里；而后者，他们有可能什么好处都捞不着。 你觉得，对于那些大户人家来说，他们会干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第270章 小心你的脑袋 蒋有生吸了一口冷气。 虽然他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在豹哥手底下时，也没少跟大户人家打交道。 豹哥收“份子钱”收得有点狠，但平时也算照顾大家，谁一时有个什么差错，他也会帮忙“保”一下。 实在保不住，那就没办法了。 像他们这种小混混，经常会干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不怕拿不到赏钱，就怕赏钱还没到手，直接被大户人口给“封了口”。 一开始蒋有生不懂“封口”的意思，还是豹哥跟他说的：“傻小子，你以为封口费是什么好事情？一种给得少，只是让你闭嘴而已；一种给得超厚，那就不只是让你闭嘴而已，要的是你的命。” “不是吧？！”蒋有生吓了一跳。 豹哥看了一眼旁边，小声道：“叫什么叫？让别人听到了，小心你的脑袋。” 蒋有生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吱声了。 “我也是看你小子跟了我这么久，听话才跟你说的，以后干活小心一点儿，别什么黑心活都接。有的活，会要命。” 蒋有生不知道哪些活要命，哪些活不要命，但大家都在镇上混着，即使跟的不是同一个大哥，也低头不见抬头见，多少也会混个熟脸。 于是，当某天圈子里有人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他的家人收到了一笔“封口费”，他便心里有数了。 “我们朱家落不着好，你觉得你这个知情者会落着好吗？尤其是，你还是消息的传递者。”叶瑜然盯着他的眼睛，面无表情地说道。 蒋有生被吓得够呛，连声表示：“没有，我谁也没说。朱大娘，我发誓，我真的谁也没说……” “那你突然回来的事，谁知道？” 蒋有生“咯噔”了一下，说道：“豹哥。” “豹哥是谁？” 蒋有生咽了一下口水，说道：“就是我在镇上跟的大哥，平时都是他照顾我。朱大娘，你放心，我回来时也没说别的，只说家里有点事，想要回来一趟……” “那这个祥瑞的消息，是谁透露给你的？” “豹哥啊……”一说完，蒋有生反应了过来，他瞪大了眼睛，“朱大娘的意思是……不可能！豹哥平时那么照顾我，怎么可能算计我？！” 前脚豹哥将消息透露给了他，后脚他就请了假，这不是有鬼是什么？ 而且他也没说清楚，他到底为什么回刘家村，反正只说了想回一趟。 但以豹哥的脑子，他会不怀疑？ “我可没说，这是你说的。人心隔肚皮，财帛动人心，既然豹哥这么照顾你，你都能够为了独吞一百两银子，招呼都不跟他打一声，他又凭什么拿你当好兄弟？你不过是在骗你自己罢了。” 蒋有生被吓得差点哭出来，连忙求叶瑜然帮忙想办法，他还年轻，他不想死。 “不想死就把嘴巴闭上。”叶瑜然威胁道，“这几天先老实在我家呆着，等过段时间，风声过去了，你也不要回镇上了，直接去远一点的地方。” “可我啥也不会……” “不会不知道学啊？你的嘴巴不知道问，手和脚不会学？整天就想天下掉馅饼，你真当天上有那么多馅饼可以掉？一点脑子都没有。”叶瑜然语气嫌弃，还将他“骂”了一顿。 虽然语气不好，但不知道怎么的，蒋有生居然从里面听出了对方对自己的“关心”。 他有些羞愧，他是有些“不争气”，辜负了死去爷爷的期待，混成了一个二流子，可那也是因为最在意的他人都死了，他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再关心自己，没有人再在意自己的死活了。 现在乍一听到别人的“关心”，心里的滋味，怎么那么复杂呢？ 叶瑜然没有注意到蒋有生望向自己的眼神，她让朱四、朱五将他手脚上的绳子解开，一直这样跪下去，别把人给跪废了。 “谢谢朱大娘。”蒋有生说道。 “没说要放了你，只是给你换一个姿势。”叶瑜然指挥着，让人将蒋有生重新绑到了椅子上。 蒋有生有些哭笑不得：“朱大娘，我不会逃的，你都说成了那样，我还跑什么跑？跑出去就是死，还不如呆在你这儿……” “那就老实呆着，事情过去了，我再放你走。”叶瑜然让他俩轮班，看好人，就拿着菜刀离开了。 偷听了半天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三个，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虽然她们不太听得懂，但看着某个严肃的表情，也猜得出来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她们有些呆不住，赶紧转身，找机会告诉了大家。 就一个午饭的功夫，朱家的女人们，全部知道了这个消息——他们家的麦子成了祥瑞，被大家族盯上，要出事了？！ “我的娘诶，这事……这事咋变成了坏事？”刘氏心慌慌的，她也顾不上跟李氏赌气了，跑过来跟她商量。 没办法，谁让家里的大嫂脑子笨，跟她说了半天也说不清楚，只能跟林氏、李氏说了呢？ 林氏也在旁边坐着，脸上忧色外露：“你说，怎么我们家的事一件接着一件的？我姐的事还没解决，这又冒出来一件，这是咋了？不会是碰到了扫把星了吧？” “这谁知道？我们也别猜了，有事就问娘，娘准知道是怎么回事。”李氏也不太摸得透，但她觉得，既然娘能够说出来，娘肯定已经想好了解决办法。 如果不是这样，娘为什么要把蒋有生给“留”下来？ 待到朱嘉吃饱喝足离开，院子里的麦子也收拾了一半，叶瑜然就被几个儿媳妇找了。 当她听到她们的问题，有些哭笑不得：“我那是吓唬蒋有生的，你们瞎掺和什么？” “啊，吓唬蒋有生的？”李氏一怔，“娘，不是真的要出事了啊？娘，有事你可别瞒我们，我们是一家人，有事可以一起商量。” “对啊，娘。”刘氏、林氏也纷纷承诺，“有事我们大家一起商量，准能想出办法来。” 平时几个妯娌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不顺眼，经常呛声，没想到真遇到事的时候，还这么团结。叶瑜然望着几个儿媳妇，倍感欣慰。 她道：“麻烦可能会有一点，但没有那么夸张，我当时是故意说得那么吓人，吓唬蒋有生的。八妹她们几个也是的，也不知道问问我，就乱给你们传话，害得你们担心一中午。好了好了，各忙各的去吧，要真有事，我肯定会跟你们说的。” 然后将几个儿媳妇，全部打发了。 第271章 心里七上八下的 一听是真没事，李氏、刘氏、林氏等人，这才松了口气，安心地各找各妈，各自忙活去了。 离开的时候，还在那里念叨着：“八妹也真是的，也不跟娘问清楚，差点没吓死我们。” “就是，害得我一中午都在想这事，心里七上八下的，还以为真要出事。” …… 她们离开后，叶瑜然的心便沉了下来。 虽然她不算说谎，但事情也没有她说得那么轻松。 若没有人盯上他们家，那就没事；但要真盯上了，就算种个冬小麦不算什么，也照样有人能够折腾了事情来。 因为相较于真正的祥瑞，有的时候，更可怕的是人造的祥瑞。 思来想去，叶瑜然不安心，决定还是往里正、族长那里走一遭，跟他们打声招呼。 “祥瑞？！”里正、族长一听，心里头就是一跳。 他们这里比较偏远，一向消息落后，但是每次传出上面要找“祥瑞”的消息，总会有人倒霉。 “嗯。”叶瑜然说道，“蒋有生跑到我家偷冬小麦，就是为了祥瑞的事情，说是镇上的大户人家钱家为老太太过寿，想要找件好东西做寿礼……” “钱家的老太太？”里正回忆了一下，说道，“哪个老太太？钱老太太不是去年就已经过世了吗？” “你没记错吧？”族长赶紧问他。 里正有些不太确定，说道：“我也是听我那个在镇上干活的侄子念叨了一嘴，说什么钱老太太过世，他们被征用过去干活，拿到了几个赏钱……” “镇上就那么几户大户人家，又是姓钱的老太太，怕是跑不了了。”族长这心里，也有些犯愁，“只是往常找祥瑞都不会找到咱们这里，今年怎么找到这里了？” “搞不清楚，我们这里太远了，没啥消息，不好判断。反正，不是皇太后大寿，就是皇帝大寿……”里正讲了一些往年的事情。 那些老黄历，族长也有印象，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给叶瑜然拼凑出了一个“过去”。 太当山远离京城，消息来得慢，有的时候那边已经换了一个皇帝，他们都不知道。 只有那天到镇上，看到衙门口换了牌子；或者秋收来收税粮的衙役换了衣服，他们才知道——哦，皇帝换了。 叶瑜然这才意识到，她好像不知道当今皇帝姓甚名谁？！ 抚额，只记着让家里的小子读书，考科举了，居然忘了问皇帝的名字。 虽然皇帝的名字是“忌讳”，一般不会有人说，但当朝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总应该摸一下吧？ 原主的记忆有多不靠谱这件事情，她又不是第一次知道了，万一原主记错了呢？ “祥瑞这件事情，我会跟十里八乡通过气，让大家心里都有个数。”说到后面，里正说道，“这件事情，要办得好了，大家都脸上有光；但一个不好，就是灭门之祸。” “我也是这个意思，”叶瑜然说道，“外面的情况我们不清楚，只听到钱家突然要找寿礼，又扯到祥瑞这事情上面，心里就有些虚。虽然有可能是我多想了，但小心总没有错，就怕万一真有什么，到时候也来不及。” “朱大娘，你的想法是对的，到时候我也会想办法再打听打听，最好是没事。要是有事，这段时间大家都是小心。” 从里正、族长那里回来，叶瑜然就揣上了心事。 麦子一收好，第二天，朱大、朱二就扛着曲辕犁翻地去了。 朱家人多，分成了三组，一组继续扦插红薯藤，一组负责翻地，一组留在家里负责后勤和带小孩。 那块专门用来培育红薯藤的育苗圃里，红薯藤已经牵出了老长。叶瑜然教他们如何用剪刀剪下来，然后把叶子一根一根扒下来，整齐放好。 昨天晚上准备好，第二天就挑着送到地里。 朱四负责挖坑，柳氏负责将红薯叶扔到坑里，刘氏负责洒一把草木灰，林氏则负责把坑盖上。 跟插秧的时候一样，挖坑的时候要拉上一条线，保证坑与坑之间的行距要差不多，成一条直线。 因为已经有人经验，这事对他们来说倒是没什么难度，就是感觉这事比他们平时种地费功夫。 平时翻好地，洒个种子的事，现在却要一道工、二道工、三道工，反反复复好几次。 干活累了，就坐在树上休息一下。 刘氏一边喝水，一边念道：“真麻烦，也不知道娘哪儿学来的方法，这么费事。要我说，直接洒种子就好了，哪需要这么折腾？” “可是这样种，能够省很多种子。”林氏说道，“你们没发现吗，自从按娘的方法种了之后，虽然麻烦了一点，但是同样的收成，用的种子要少很多。” “岂止是少啊，你没看到地里的大白菜，长得都比往年要精神了吗？我看那个头，很快就可以收了。”负责送水的李氏听了，还插了几句话。 她没呆太久，见他们喝得差不多了，就收拾了空罐子，带着朱八妹往回走。 朱家的院子里，林三妹、林四妹两个正在照顾三宝、四宝。 两个小家伙吃饱喝足，就想往地上蹦。可惜小胳膊小腿的，根本站不住。 叶瑜然也没让家里人那么早教他们走路，将院子清理干净了，用竹排子围了一个栅栏，就将他们放在地上，随便他们爬。 林三妹、林四妹的工作，就是看着他们爬没爬出来，或者捡了一些脏东西丢进嘴里。 三宝、四宝爬得非常勤快，从堂屋到院子，都是他们的活动范围，一边“啊啊”地喊着，一边开心地到处探索。 相较于四宝，三宝的身子骨要健壮很多，也爬得更欢、更快。 “啊啊啊……” “啊……” 你一句，我一句，两个小家伙用着大人不懂的外星语，交流欢快。 朱三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嘴角忍不住上扬。 “三叔？！”林三妹、林四妹看到他的身影，一阵惊喜，赶紧站了起来，迎了过来。 “就你们在家？”朱三身上还带着包裹，怕她们拿不动，自己拎到了堂屋。 “朱大叔、朱二叔翻地去了，大婶、二婶、五妹和四叔在种红薯藤，四婶带着八妹去送水了……”林三妹利落地，将朱家一家人的动向，告诉了他。 等叶瑜然从外面回来时，朱三已经搞清楚了家里的情况。 第272章 直叫人心服口服 “你回来了。”叶瑜然估摸着时间，他也差不多该回来拿口粮了。 因为朱七他们在镇上读书，口粮基本上自带，差不多半月回来拿一回。 平时朱七、大宝、二宝会一起回来，这次叶瑜然抬头没看到其他人，还感觉到奇怪：“怎么就你一个，老七他们呢？” “岑先生有个朋友来拜访他，老七他们被他留下来待客了。”朱三说道，“娘，我跟你说，老七读书可厉害了，我这回回来，他已经转到备考班，跟先生的儿子一起读书了。” 叶瑜然一点也不意外，笑道：“老七记性好，什么跟他说一遍就记住了，死记硬背的东西，一点都难不到他。大宝、二宝怎么样？他们有没有好好学习？” “认真着呢，连岑先生都夸他们，说他们虽然年纪小，但是肯读书，以后肯定是读书的料。要不是我们只交了一个人的束修，大宝、二宝不好正大光明地蹭课，我看先生的意思，都想让他俩坐到教室里去听。” “暂时还是不要让他们去，”叶瑜然一听，就赶紧交待了几句，“毕竟我们只交了一个人的学费，先生这边没什么，但不患寡而患不均，其他学生知道了肯定有意见。让老七学了，回来自己教，那是老七的本事，只要他们三个低调一点，别人也不好说什么。我们不能让先生难做，知道吗？” “知道，娘，我已经跟大宝、二宝说过了，他俩很懂事，也没到外面卖弄。也就先生的儿子经常过来一起学习，也教了他们一些。” 问了一些朱七、大宝、二宝的情况后，叶瑜然就开始关心他们有没有填饱肚子，住得怎么样。 家里现在正在春耕，最近怕是没人去镇上看他们，有个什么事情，一定要记得把消息传回来。 “钱不够花就说，你带着他们三个也别太节约了，不管怎么样，不能饿着肚子读书。” “娘，我知道。”朱三说道，“我在镇上找了一个活，工钱虽然比其他人少了一点，但多少也能够贴补一点。放心吧，娘，没钱我会跟你说。” “找了什么活？”叶瑜然说听，就怀疑上了，“是大户人家跑腿，还是干体力活，抬东西去了？” 虽然安九镇只是一个小镇子，不是什么商路的必经之地，需要那么多苦力，但偶尔也会有进货出货，招几个干劳力的活。 因为活不多，所以人家都是有工头的，由工头领活，然后发给工人干。 像朱三这种泥腿了，若是不交“人头费”，工头肯定不会收他。可干苦力钱本来就不多，再交工头一半，一天下来也就那么四五文，根本不够塞牙缝。 那种能够赚十文以上的活，根本不多见。 “娘，我知道，我就跑跑腿，一趟一个铜板，有活就干，没活就算。反正我在镇上呆着，也就替老七他们做做饭，没别的事情可做。” 叶瑜然有些不太赞同，说道：“怎么没事情干？老七在教大宝、二宝的时候，你不能跟着一起学了？之前我怎么跟你说的？以前不送你们读书，是家里没钱，穷。现在家里条件也不行，但要直这样下去没办法，所以才咬着牙把老七送过去。你们能跟着一起蹭课，那自然是好，明年后年老七一考，说不定你也有机会考一考，不试你怎么知道不行？” 朱三被她说得，半句话不敢说。 “我知道你想要出去挣钱，也是想给家里减轻一点负担，但是有舍必有得，你要先搞清楚什么是重点。”叶瑜然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们兄弟几个，你的脑子是转得最快的，所以我才让你出去。我让你出去是见世面，学东西，不是为了赚那几个铜板。” “对不起，娘。”好半天，朱三承认了错误。 他看人家都能赚钱，一时之间有些想差了，想着自己闲着也是闲着，能赚几个是几个。 可确实是像他娘所说的那样，他是去学东西的，不是去赚钱的。 人的精力有限，当他开始忙活赚钱的时候，他又还要兼顾照顾老七、大宝、二宝三个，就没有时间再将精力花在“学习”上面。 这段时间，他确实落下了不少课程。 “你不是对不起我，娘是怕你有一天后悔，对不起你自己。朱家儿子多，但哪一个都没有闲着，我也希望你们能够越来越好，走得更长远。”叶瑜然感叹，“娘没什么本事，也只能苦了你们了。” “娘，不是的，你已经为我们做了很多了。要不是你，老七不会上书塾读书，别人会把他当一辈子的傻子；我也不会有机会走出朱家村，大宝、二宝更不可能有念书的机会……” 母子俩说着说着，就互相“感动”了起来，母慈子孝，不过如此。 洞府里的甘逸仙见了，一阵感叹：果然不愧是朱大娘，这思想工作做得，直叫人心服口服！ 朱三的回来，不只叶瑜然开心，朱老头、朱大、柳氏等人都很开心。 朱老头问他镇上有什么好玩的事情，柳氏则关心地询问大宝、二宝的生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问题，恨不得方方面面都扒出来，摊在他们眼前。 镇上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在朱三的描述中，大概跟乡下的生活还是不同的。他们一样有公鸡打鸣，一样要起得老早，女人打理一家子，男人则外出干活。 虽然他们没有农忙，但小商小贩卖东西，挑脚夫找活干，连书塾里也传来了读书声。 因为他随朱七、大宝、二宝住在岑氏书塾，他接触最多的便是这群读书人。 “他们很早就起来了，天一亮，就可以看到有人在院子里念书。” “先生的儿子起得特别早，他每天早上都要背书。” “对，他们记性没有老七好，老七看一遍就会了，不用背很多遍。可是先生说，温故而知新，也让他没事多背几遍，说不定能够明白里面的意思。” “大宝、二宝会跟着老七一起背，老七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平时老七去上课了，他俩就在家里做老七留下来的考题，或者抄书、写字。” …… 说到后面，朱三像是才想起来什么似的，掏出了一个钱袋子，从里面拿出了十几个铜板。 第273章 生儿子要紧 “这是大宝、二宝他们赚的，上次李掌柜、余掌柜要算账，账房算了几次没对，正好被大宝、二宝撞上，帮忙算了一下，得了几个辛苦钱。” 柳氏一阵心疼：“这么小一点，怎么就让他们干活了？” “先生说，学以致用，在不影响学习的情况下，让他们多参与这种实用活动，其实也是一件好事情。”朱三怕大嫂误会，赶紧解释了一下。 不是他压榨两个侄子，实在是他们脑子转得快，在算账这一块儿比人家账房还算得准。 旁边还有一个朱七在，那更不可能出错了。 别看朱老不怎么会灵活动用，但在算数这种死记硬背，不用圆滑的事情上面，他特别擅长。 大宝、二宝算出来后，怕自己出错，常常都会让朱七帮忙“复核”一遍。 “老七真的这么厉害？！”朱老头有些不敢相信。 在他印象中，老七就是一个傻子。 虽然老婆子总夸老七记性好，是个会读书的料，但那也是自己在家里“背”，没跟外面的人比。 想不到现在到了书塾，老七居然还能冒头。 说真的，这一点让他非常惊讶。 “就是这么厉害，”朱三都说得兴奋起来了，“爹，你不知道，老七在他们班是最会做数术的，连先生都夸。有的时候，先生布置下来作业，都会拿老七交的作业做范本，拿来讲解。” 不只数术优秀，背书也优秀，直接把备考班的很多人都比下去了。 “呵呵呵……老七刚去的时候，他们还嘲笑老七是个傻子，反应快。” “现在读书没老七厉害，先生就会嘲笑他们，说‘你们不是自喻自己很会读书吗？现在连个傻子都比不过，还好意思笑别人？’” …… 对于朱七会被人嘲笑的事情，叶瑜然并不意外。 朱三回来报喜不报忧，当时也没跟他们讲这些事情，只说了一些高兴的。 直到现在他们才知道，原来朱七他们在书塾读书的时候，也受了一些“委屈”。 只不过一叔两侄子都很“坚强”，自己挺过去了。 风雨之后就是彩虹，在一开始的“矛盾”与“嘲笑”之后，朱七又成了备考班最受欢迎的同窗。 没办法，任谁记不住什么东西时，旁边就有一个“百科全书”可以提醒你，那感觉不要太好。 “现在他们没事就拿着书，读给老七听，然后交叉着，让老七给他们出题，让他们对。” “你考我，我考你，连先生也说学习效果好了很多。” 晚饭吃好了，朱家的饭桌都没撤。 一家人围坐在那里，听着朱三讲书塾发生的事情，怎么听都听不够。 你一句，我一句，一直在那里“扒”细节。 后来还是叶瑜然看天色实在是太晚了，催着几个儿媳妇收拾了桌子，大家这才散去，各自回屋休息。 柳氏回到房间里，抱着大宝、二宝的衣服，久久地看了很久。 朱大见了，想要安慰她，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你放心，老三会照顾好他们。” “我知道，我就是有些想大宝、二宝了。”柳氏说道，“等春耕结束，我想跟娘说一声，到镇上去看大宝、二宝。你说，可以吗？” 朱大道：“可以吧，娘很好说话。” 柳氏：娘要是好说话，全天下就没有不好说话的婆婆了。 刘氏回了房间，就赶紧叫朱二上了床：“我就不信了，我生不出儿子。” 朱二自然乐意，他念叨着：“肯定能生，娘都说了不急，这事不能念叨。你越念叨他越不来，你不念叨着，说不定他就来了。” “我急啊，你看大嫂家的大宝、二宝都跟着老七读书了，老四家的也眼见着下地跑了，就我的还没影，我能不急吗？” 刘氏利落地扒了自己的衣服，缩到被窝里，催着朱二上床。 “我还没洗脚。”朱二说。 “哎哟，别洗了。反正你天天洗，少洗一天也没事，生儿子要紧。” …… 林氏则没有那么急着拉黑吹灯，她跟朱五畅想着未来的儿子，期待着他们未来会长什么样子。 朱五听到儿子之类的，也挺开心，笑道：“你尽想儿子了，万一到时候我们生的是女儿怎么办？” “女儿就女儿，娘也喜欢。你没看娘有多疼八妹，恨不得什么好东西都给八妹。”林氏说道，“就这么几个月时间，娘已经传了不少压箱底子的技术给八妹了。我现在只想趁着娘还能干，也生一个闺女，让娘多教几招。” 其实她是心虚，怕自己生不出儿子，还不如聪明一点，直接说生女儿的好。 只要朱五不介意她生的是个女儿，她不就坐稳了朱家四儿媳妇的位置，不会落得她姐的那样的下场了？ 林大妹的事情，给了她一个深深的“教训”。 相较于其他几个，李氏屋里就要温馨许多了。 他们是有儿子的人，完全不愁，所以他们讨论的话题就是：“也不知道以后三宝、四宝会不会像大宝、二宝那样有出息？” “肯定的，他们爹可是亲兄弟，他们能差了？”朱四说道。 李氏嫌弃：“那不一样，一只手伸出来，五个手指头还有长短呢，这事可说不准。” “别想了，你理一理，看三宝、四宝睡熟了没有，呆会儿我抱三哥屋里去。三哥难得回来一趟，心里指不定怎么想呢。” “肯定想。”李氏二话不说，就收拾了起来，“要是我那么久没看到三宝、四宝，我也会想死。这孩子啊，就是爹娘的心头肉，什么时候也离不了。” 这事是她跟朱四商量好的，朱三难得回来一趟，趁着他回来的时候，就把三宝、四宝给朱三带，培养培养感情。 反正他们天天带着，让给朱三一天也没啥。 最主要的是，他们天天带着，夫妻两个也好久没亲热了。朱三帮忙带的时候，他俩也可以好好地亲热亲热，嘿嘿嘿嘿…… 李氏转过头，看到朱四笑得那样，有些好笑：“你至于吗？这可是你儿子，你还巴不得送出去。” 朱四暧昧地瞅她一眼：“难道你不想？有这两小子在，我们俩可好久没亲热了。” 李氏觉得有些脸燥，没好意思接他的话，赶紧将该准备的东西准备好。 试了试三宝、四宝的动静，发现两小家伙睡得死死的，雷打不动，顿时笑了。 “睡着了，可以抱过去了。” “那行，那我们抱过去了。” 第274章 怎么哭了? 夫妻两个，一人抱一个，出了屋子。 到朱三门口时，李氏特地落在后面，没有立即进去，而是稍微在外面等了一下。 毕竟这是男人兄弟的屋，她一个女的不好直接闯。 朱四没那么多顾虑，轻轻地喊一声“三哥”，就进去了。 “你来干嘛？”朱三看到他抱着孩子，还有些惊讶，“你怎么把孩子抱过来了？” “三哥，你难得回来一趟，我跟孩子他娘也想偷偷懒，就拖累你帮我们带一天。”朱四说着，朝外面喊了一声李氏。 “三哥，晚上麻烦你了。”李氏应声，进来，“他们睡觉前没喝水，晚上应该不会起夜，雷打不动，很好带。到时候，你盯着点，别让他们摔下床就行了。” 朱三真的非常惊喜，赶紧将床收拾了一下，把里面弄得平整，这才让他们将孩子放下。 借着煤油灯，望着两孩子睡得香甜的小脸，他的心里一股暖流涌过：这辈子，值了。 “你们放心，我一定会照顾他们。”朱三跟他们承诺。 “三哥带孩子，我们放心。三哥，你也早点休息，我们回了。” “三哥，早点休息。” 朱四、李氏放完孩子，就高高兴兴地回自己屋了。 门一关，朱四一把将李氏拦腰抱起。 “你干嘛？要死了？”李氏低声，笑骂了一句。 “想你了。” …… 朱家就这点不好，房子与房子之间的隔音没有那么理想。 朱三隐晦听到隔壁的动静，轻轻笑了一下：难怪把孩子送他这里来，合着是为了这个？ 不过也不得不承认，四弟的这种安排，非常合他的心意。 三宝、四宝果然不愧是“名面上”的双胞胎，两个小家伙长得还蛮像的。 若是不知道的人，乍一眼看到，真的不会怀疑。 朱三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久久都舍不得去睡。 晨光，缓缓地从东方的天空露出，没多一会儿，露出了一个鱼肚白。 寂静的朱家村，一下子变得鲜活起来，早起的人们开始了忙碌的一天。 朱家的院子，也一向起得早。 叶瑜然起床的时候，大儿媳妇柳氏已经在打扫院子了，二儿媳妇刘氏则正在负责早餐。 “你怎么也起这么早，早餐不是老二家的负责吗？”叶瑜然随意地问了一句。 柳氏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睡不着，所以就早起了。娘，我给你打洗脸水。” 说着，就转身进了厨房，没有一会儿端了一盆水出来。 叶瑜然洗了一把脸，还有拿了一根柳树根嚼烂，用来充当牙刷刷了一下牙。 柳氏在旁边看着，再一次赞叹婆婆的“讲究”。 她从柳家村嫁过来，这么多年，也就她婆婆这么讲究，天天早上洗脸、刷牙，晚上还要洗脸、洗脚才上床。 这院子也是天天扫，就算没什么东西，也要将院子里的东西归放整齐，该归纳的就得归纳。 还真别说，因为婆婆要求多，他们家的院子就是比别人家的耐看。 “呆会儿我会跟老三一起去镇上，你要是想去，就跟几个弟妹商量一下，看有没有谁能够先把你的活顶了，或者跟你换个班。”叶瑜然弄完了，看她还站在这里，心里就有了些猜想。 怕是个把月没见到自家娃，这当娘的想娃了。 柳氏不如李氏嘴甜会说，估计就算是想了，也藏在心里，没好意思跟她开口。 但要像这样矗在她面前不动，那就肯定是有事。 柳氏一听，惊喜：“真的吗，娘？！” “嗯！你去吧。” “谢谢娘。”柳氏欢欢喜喜，赶紧进厨房找刘氏，跟她商量去了。 晚点等林氏、李氏起床，也赶紧跟她们商量了一下。 妯娌间是怎么商量的，叶瑜然没有插手。 她只掌控大方向上的东西，她们几个妯娌间的事情，她还是少盯着一点。样样都让她管了，以后离了她，她们要怎么办？ 而且，她也没那么多精力什么都管，适当的放权，不仅她能够轻松一些，她们也能够成长得更快一些。 “娘，你真的让大嫂跟你上镇上啊？”李氏倒没什么意见，她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嗯，怎么了，你也想去？”叶瑜然瞅着她，道，“你去了，谁帮你带三宝、四宝？老四今天地里有活。” “我知道，娘，我没想上镇上，就想让你帮忙给我带点东西。”李氏有点不好意思，凑到叶瑜然耳边，小声嘀咕了一通。 看到她脸红的样子，叶瑜然还有些微微诧异：原来，老四家的也有脸皮薄的事情呀！ 李氏说的也不是别的事情，就是想扯一块布做件贴身布兜。 “过年的时候，不是做过了吗？”叶瑜然问道。 李氏的脸更红了，支支吾吾，有些说不太清楚：“不小心……撕破了。” “这布料没那么差吧？”说完，叶瑜然反应了过来。 布料是不差，但也要看在什么人手里，要是到了急性子的男人手里，它挡得住？ 好吧，她忘记李氏从怀到生一年多，朱四旱了那么久，是有些急躁了。 昨天晚上，夫妻两个将三宝、四宝弄到朱三屋里的事，她是知道的。 本来那个时候，她想找朱三说会儿话，结果看到他们夫妻两个塞了孩子过去，她就知道不方便了，只能又退了回来。 李氏羞得不行，根本说不出来。 “行了，我知道了，到时候我跟你带回来。”叶瑜然没有为难她。 就在这时，朱三的屋里传来了孩子的哭声。 “呜呜呜……娘，我要娘……” “娘啊，呜呜呜……” 一大一小，两个都哭了，二重奏。 “别哭别哭，我给你们叫娘，别哭啊……”朱三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想起个床，却将两小的给惊醒了。 哎哟，我的娘呀，跟打雷似的，哭得那叫一个大声。 他都说了自己是三叔，他们也不认，一副他是坏人的样子，哭得更惨了。 “他三叔，我能进屋吗？”李氏听到孩子的哭声，也急得不行。 可一到门口，又想起是男人兄弟的屋子，自己不好进，只能急得在门口打转。 朱四也从床上跳了起来，套了一件外套就钻了出来：“咋哭了？” “进来吧，我穿着衣服。”屋里，朱三应着。 李氏看朱四来了，松了口气，推着他往屋里走。 “三哥，他们怎么哭了？”朱三一边进屋，一边继续问道。 第275章 打发了大家的试探与好奇 “我不知道，我一醒来，他们就哭了。” 看到李氏进来，三宝、四宝利落地翻身，哭得惨兮兮地朝李氏伸手。 “可能是起来没看到我，急了。”李氏连忙上前，一左一右地搂住，哄了起来。 “不哭啊不哭啊，娘来了。” “不怕不怕，这是你们三叔，娘起得早了，出去干活了。” “不哭啊。” …… 李氏哄着，朱四想要帮把手，都被两个孩子给拒绝了。 他们抱着李氏的胳膊，任何人都不要。 漂亮的小脸蛋挂着晶莹的小珠，那委屈的神情看得人既好笑，又心疼。 “这孩子，连我都不要。”朱四笑骂了几句。 “小孩子嘛，跟当娘的很亲近，这很正常。”朱三心里的滋味就复杂了。 自己的儿子，认别人当爹娘就算了，还跟自己不亲近。 不过从另一方面说，四宝会这样依赖李氏，不也证明了李氏是真的对他好吗？ 小孩子天生就知道，谁才是对他好的人。 一院子的人都起了，大家才知道，叶瑜然准备今天上镇上。 朱三还疑惑：“娘，你上镇上干嘛，要是送货，交给我送不就行了吗，你们还要多跑一趟。” 自从他开始镇上、家里跑之后，胭脂铺的货就交给他了，反正他每半月回来一次，刚好可以把货送过去。 “我好久没去镇上了，不能去啊？”叶瑜然眼神嫌弃。 朱三还能说什么，只能答应。 叶瑜然离开的时候，还交待了朱四几句，让他不要忘记盯着蒋有生，不能让那小子跑了。 “知道了，娘。”朱四倒是无所谓，反正他们家也不算白养着蒋有生。 现在，蒋有生每天都会被押着，和朱家人一起下地干活，也算是多一个劳动力。 别人要问，就说：“他偷了我家的麦子，这是惩罚。” “我娘说的，不下地不知道干农活有多辛苦，就应该让他多吸取一些教训。” “打断腿有什么用？打断腿我们还要赔药钱，还不如让他干活更划算。” …… 几句话，打发了大家的试探与好奇。 同时，也赢得了大家的敬佩：“就是啊，打断了腿还要赔钱，还不如压着他干活，多少也赚回一点。” 下次再遇到小偷、二流子之类的，他们知道该怎么办了。 “大宝、二宝。”柳氏一看到自己的孩子，眼眶就红了，激动地上前抱住了他们。 没有分别之前，她真的觉得没有什么，不过是个把月见不着他们。 等他们放了假回来，也就看到了。 但真正的开始经历时，柳氏才知道——有一种相思，叫做“不思量，最相思”。 “娘，我们也好想你。”大宝、二宝看到刘柳氏，也非常开心，笑着扑了过来。 柳氏搂着两个儿子，左看右看，直呼他们瘦了。 大概天底下的娘都是这样，一段时间没见，都会觉得自己的儿女瘦了。 事情上，大宝、二宝正是长个子的年龄，他俩绝对不是瘦了，而是又长高了一些。 平时朱三是个大老粗，没有留意这些细节。 叶瑜然一眼就看出来了，两个孩子的衣服裤子短了，手腕跟腿脖子都有些露出来了。 “老大家的，你到屋里，给大宝、二宝的衣服改改，他俩又长了。” 柳氏一看，立马点头：“好嘞，娘。” 拉上大宝、二宝就进了屋。 如果是李氏在这里，肯定会恭维叶瑜然几句，夸娘会关心孩子，自己还没有看到的事情，娘就已经注意到了。 也就柳氏木头木脑的，连句感谢的话都不会说。 叶瑜然不缺这几句感谢，但也挺为柳氏不会人情往来而发愁。 “老三，你将东西放好，带我去找先生。” “好。” 朱三没有多想，只以为娘是关心老七的学业，将半个月的口粮放好，就带着叶瑜然找岑先生去了。 此时，正是中午，临近快要放午休的时候。 岑先生一句下课，让一帮孩子立即开心起来，安静的院子也变得热闹了。 他们纷纷整理好手中的书跟书桌，讨论着待会儿吃什么，有说有笑地离开教室。 岑光济桌子就在朱七隔壁，他还在旁边等他。 朱七有些慢，一板一眼，不慌不忙，将所有东西慢慢归位。 书放好，笔放好，墨盒放好。 “你们俩还真有耐心，我先走了，我怕去晚了，菜都被他们挑完了。”一个年长一些的男孩，说道。 “嗯，你先去吧，我们马上也好了。”岑光济说道。 上课的地方和住宿的地方是分开的，有一道门。平时上课时都会关上，只有下课后才会打开。 所以当岑先生从里面走出来时，正好看到朱家母子俩站在交界处。 “朱大娘？”岑先生有些诧异，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来。 “我找你有事。” 岑先生看到这里人来人往的不方便，就将叶瑜然请到了自己的书房。 大姑娘岑莺语帮忙倒了一盏茶，然后退下。 另一头，朱七和岑光济出来，碰到了等在那里的朱三，这才知道，朱大娘也来了。 “我娘来了？那我娘呢？”朱七转头到处看，没找到人。 “娘跟岑先生说话去了，走吧，老七，我们先回去吃饭。大嫂也来了，在给大宝、二宝改衣服。”朱三还邀请岑光济一起过去吃，这次回去，他带了不少小鱼干。 虽然农家没有什么，但是因为他们家有渔网，每隔一段时间也能够收到一些。 家里穷，除了过年腌的腊肉，平时买不起猪肉的时候，能够吃一顿那么多的鱼肉也算是福利了。 茶香氤氲，叶瑜然端起茶盏，拨动茶盖，轻轻品了一口：“挺香的，虽然我不懂茶，不过它香滑润口，挺好喝的。” 岑先生笑道：“朱大娘还说自己不懂茶，你这四个字，已经足以道出这茶的物质了。不知道朱大娘这次找我，是想要跟我说什么？如果只是学业上的事情，我想朱顺为每次回去的时候，应该都有跟你说。” 平时很少听到朱三的大名，猛然听到人家提起，叶瑜然差点没反应过来，她道：“学习上的事情交给先生，我自然放心，没事也不会插手。这次来找先生，其实是想打听一些别的事情。” “什么事？” “不知道先生，有没有听到‘祥瑞’的消息？” 岑先生怔了一下：“祥瑞？” 第276章 他只是小人物 叶瑜然点头，还伸手指了指天上：“嗯，就是这个‘祥瑞’。” 岑先生顿时惊讶了：“你……怎么会打听这个事情？你不会是想献‘祥瑞’吧？朱大娘，你可要想清楚了，这件事情一个不好，不仅有可能不会带来任何福份，还有可能会招祸。”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生存之道，那就是不该他们碰的东西，绝对不碰。 叶瑜然一点严肃，说道：“我知道，我没想打‘祥瑞’的主意，但有人已经将主意打到我们家，我不得不防。” “怎么会？！” 叶瑜然赶紧将蒋有生到他们偷“冬小麦”的事情给讲了出来，她说：“这种种植方法也没什么稀奇的，只不过太当山这边没有人尝试过，所以我成功了一回，才显得有些招眼。这要放在更南方地区，一年两三熟的都有。” 岑先生喜欢看游记，对于南方一年两熟、一年三熟的事情，倒也不算陌生。 只是他有些疑惑：“朱大娘怎么会突然想要种冬小麦呢？” “还不是穷给闹的，”叶瑜然叹息，“我一共生了八个孩子，巴巴地为了养活他们几年，早些年我和他们爹吃了不少苦头。现成他们大了，原以为日子会好过了，可劳力是有了，但家里的地不够啊。” “之前送老七来读书的时候，也说过了，我们也是被逼得没办法，穷则思变，不得不想办法给孩子另找出路。” “孩子大了，家里吃饭的嘴巴多了，可地只有那么一点，怎么办？” “所以，我只能打冬小麦的主意了。” …… 叶瑜然还说，她想种的不只是冬小麦，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只要能够填饱肚子，她就什么都种。 这也是多亏了当年她随少爷读过书，看过几本游记，多知道了一些东西，也多有了一些想法。 正是因为她勇于尝试，所以才给这个家尝试出了“新的东西”，给这个家找到了一条出路。 “我这哪是什么‘祥瑞’啊，都是一步一个脚印，一次次试错试出来的。”说到这里，叶瑜然叹息了一下，“只要一想到，有人想让这‘祥瑞’出在我们家，我都愁得吃不下饭来。” 岑先生听到她的这些话，感慨万千。 他也没有再隐瞒叶瑜然，将他从朋友那里听到的消息，都跟她说了。 他这位朋友是他当年的同窗，当年也是托朋友的福，他才没有被下了大狱，发放还原籍，做了一个教书先生。 “他这次来，其实就是来体察民情的，将各种见闻写于册子上，上交御史台察院……” 叶瑜然怔了一下：“巡按御史，不应该是每年八月份才出巡，考察吏治的吗，怎么今年提前了？而且太当山离京城那么远，平时也不会考察到这一边吧？” 当朝的官制比较特殊，皇帝下设中书、门下、尚书三省。 中书省掌诏敕、政令之立案起草；门下负责审议中书之立案、草案，以决定实行与否；尚书省为行政官署。 尚书省其下尚分置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各置尚书(正三品)及侍郎(正四品上)，此为三省六部制。 其中巡按御史是个挺尴尬的位置，按理说，它虽然只是一个七品官，但号称代天子巡狩，各省、府、州、县行政长官都是它的考察对象。 大事交由皇帝裁决，小事巡按御史当即就可以处理，权事颇重。 但因为当朝皇帝年轻，皇权旁落，巡按御史的权利也成了“摆设”，早就被尚书省六部“把控”，也就没了什么实质性的内容。 叶瑜然对这一些并不是很清楚，但也多少知道当朝巡按御史一直比较“尴尬”的位置。 岑先生的脸上也露出了讪讪的表情，说道：“他就是被挤兑出来的。” 叶瑜然：“……” 恐怕不是只挤兑，而是被“发配”吧？ 不过这件事情，更加深化了叶瑜然的某种认知——她对于当今了解得实在太少了，不利于她做判断。 所幸也不需要叶瑜然追问，岑先生便隐晦地点出了他朋友就是因为“上奏”当朝太后亲侄强抢民女，刚好又撞上太后要过六十大寿，惹得太后不高兴，才被人有眼色的“挤”出了京城。 “于我那朋友来说，这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情，毕竟当今马上就要大婚了，接下来就是亲政，到时候他一个小人物挤在里面，怕是也不好处理。” 叶瑜然一听就懂，自古天家皇权之争，无不伴随着流血事件。 历史是靠胜利者书写，而除了失败者，其中必然还有一些被“牺牲”的小人物。 这个时候离开政治漩涡，确实也不能算是坏事。 “太后要过六十大寿，那这‘祥瑞’就是为太后选的了？”叶瑜然抓住了重点。 岑先生没敢咬死，他道：“到底怎么回事，就不太清楚了，大家每年都会为太后准备寿礼，今年会不会不一样一点，谁也讲不清楚。太后的寿诞是后半年的八月中秋，现在才开春，就这么早有人开始准备了，我也猜不出来到底是哪方人马。” 叶瑜然的心情也跟着沉了下来。 岑先生所知道的讯息也不是很多，他对京城各大势力并不敏感，而他的那位朋友也不见得是有“眼光”之人，否则也不会被“挤”出来了。 目前为止，他所讲的这些事情，基本上都是比较浮于表面的东西。 “那你对京城的皇亲贵族、各大家族，有所了解吗？”叶瑜然问道。 岑先生摇了头：“我要知道，也不会在这里了。朱大娘，我也不瞒你，当年我参加举子试的时候，就是因为没眼力劲，得罪了权贵，所以才被撸了下来。” “你要再问我别的，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说了这么多，岑先生隐隐有些后悔。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话他顶多跟那位朋友说说，连他娘、他娘子都没说过，却没想到会对朱大娘说出来。 朱大娘身上怎么一种神奇的魔力，跟她坐在一起，居然会有一种“相谈甚欢”的感觉，不知不觉间，该不该说的，也都说了出来。 他有些无奈，只能反复跟朱大娘强调——这些话从他嘴里出来，进了她的耳朵，就不能再外传了。 虽然天高皇帝远，但真的要有人想抓住“小辫子”弄他们，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他只是小人物，不想惹麻烦。 第277章 突然而至的威胁 “放心，我的嘴巴很严。”叶瑜然做出了承诺。 从岑先生这里离开，叶瑜然几乎已经能够确定，蒋有生所找的“祥瑞”，跟皇太后六十寿诞有关。 就是不知道这个钱家，到底参与到了什么程度。 吃过午饭后，叶瑜然决定，到集市附近逛逛，看看这个钱家的底细。 “朱大娘？” 听到有人喊自己，叶瑜然回过头去看，发现是胭脂铺余掌柜的夫人。 “余夫人，你这是……” “哎，这不是过几天，是钱老夫人的寿辰嘛，我就出来瞎逛逛，看能不能买点什么东西。” 具体到底买什么，余夫人就没有细说了。 她笑着问叶瑜然，既然来镇上了，怎么不到她家的胭脂铺坐坐？ 叶瑜然说道：“出门办点私事，没好意思上门。下次有机会，肯定到你们胭脂铺坐坐，你们胭脂铺生意这么好，我也去沾沾喜气。” “同喜同喜，我家胭脂铺的生意好，还不是托了你朱大娘的福，要不是你们家送来的胭脂好，带动了我店里其他的生意，哪里会有像现在这么好呀？” 说到这里，余夫人停顿了一下，“说到这个，我正好有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你的事情忙完了没有？要是忙完了，我们到旁边找个茶馆坐坐。” “没事，我的事不急，那就坐着。” 叶瑜然不知道对方找自己什么事情，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毕竟怎么说呢？ 现在朱家有一半收入，来自他们家的胭脂铺，当然得跟对方打好关系了。 没什么要紧事，就得答应。 很快，余夫人就带着叶瑜然到了茶馆。 余夫人让跟在身边的婆子先去忙，待会儿再过来接她。 别看余氏胭脂铺不是很大，但在安九镇它就是独一户，也算是“大商人”了。 丫鬟、婆子之类的，也就他们这种家族能够用得起。 余夫人点了一壶茶，殷勤地给叶瑜然倒好：“别看安九镇只是一个小地方，这家茶楼的茶叶，可是打江南来的，是好茶。” 一天之内，一连两次跟人喝茶，叶瑜然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了。 尤其是给她倒茶的，还是胭脂铺余掌柜的夫人。 这位夫人，平时好像没有这么热情吧？ “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农妇，哪知道什么好茶啊，差茶呀，对我们来说喝这个还不如喝水，喝水至少解渴呀。” 叶瑜然笑着，十分自然地摆低了自己的姿态，降低对方的警惕之心。 她可不相信对方突然这么“殷勤”，没有一点问题。 果然，余夫人很快再次说到了胭脂的事情，夸朱家的配方好，能够做出别人家没有的好样子。 也难怪他们家胭脂铺有了朱氏胭脂后，胭脂铺里的生意也是越做越好，名气都快传到隔壁镇上去了。 “只是这名气太大呀，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尤其是像我们家这种没什么根底，一旦让某些大人物盯上，这生意就难做了。” 大人物？叶瑜然心里咯噔了一声，不过依旧装作没听懂的样子：“胭脂好，还不是好事情呀？胭脂越好，买的人越多，我们挣到的钱不是越多了吗？” “朱大娘，有的话不是这么说的，这胭脂不好不坏，只比别人好一点点，你不会挡了别人的财路，当然没有问题。” 听不懂？余夫人在心里骂了一句：泥腿子就是泥腿子说得这么明白，还听不懂。 可是再怎么不高兴，余夫人还是得摆出耐心，慢慢地跟叶瑜然说个明白：“但是如果你挡了别人的财路，尤其这个人还是大人物，那就有问题了。” “有什么问题？” “人家大人物挣不到钱，我就会找你麻烦了吗？” 叶瑜然一脸震惊：“不会吧？我们就卖几个胭脂而已，又没有做什么坏事，干嘛要找我们麻烦？” “因为你的胭脂做得好，所以就有人打你胭脂的主意了呀。”余夫人说道，“之前有我们家老爷挡着，别人不敢轻易动你们朱家，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这回打主意的人，我们余家也惹不起。” “那怎么办？！”叶瑜然心说：来了来了，要进入正题了。 “哎，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我们也没有办法。老爷已经很努力想办法了，找了很多关系，但都是没有用。”余夫人没有立即说出来，还是请了很多其他的东西。 比如这件事情他们也很无奈，他们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才会跟她说，否则就会跟之前一样，连提都不会提一下。 她也知道，对于他们这样的泥腿子啊，这一个胭脂方子呀，就是传家宝，吃饭的家伙。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他们被大人物给盯上了。 “经过我家老爷的多方努力，现在对方给了两个选择，第一个，你们主动把胭脂方子献上，到时候大家都给一点赏钱，这件事情就算完了。” 叶瑜然问道：“那第二个选择呢？” 余夫人拿着手帕，擦了擦鼻子，说道：“这第二种方法，可就不那么讨人喜欢了。不管你给不给，反正人家就是想要，你要不给，人家多的是办法，随便动动手指，就能让你到大牢里去……” 叶瑜然立马摆出了一副怕怕的样子：“大牢？！不行，我绝对不能进去，这要进去了，还能活着出来吗？” “官字两张口，对内一张，对外一张，这样真的进去了，还真的难说。”余夫人十分真诚地说道，“所以要我说呀，只要能选择，当然是选择第一种了。又有钱拿，又能活命，还有什么好说的？” “可是可是……这方子可是老祖宗祖传的，我要是随便就这样献出去了，以后到了地底下，我还有什么脸见老祖宗啊？”叶瑜然一副非常为难的样子。 她在心里冷哼：这个余夫人还真是心机深厚，明知道原主只是一个乡下婆子，还这么吓唬对方，这不是摆明了欺负别人没见过世面吗？ 就是不知道打这个方子主意的人，到底是某个大人物，还是这位余夫人。 “哪里是随便呀？这不是到了生死危机时刻嘛，到时候你到地底下跟老祖宗解释一下，他还能怪你没有命，去守住一个方子？方子是死的，人是活的，哪有人为了房子不要命的？”余夫人只见有戏，连忙继续敲边鼓，恨不得对方马上答应。 第278章 到底谁算计了谁? 其实余夫人也没说谎，确实有人在打这个方子的主意，只不过她自己也掺和了一脚。 但是有机会离开这么一个破地方，谁愿意一辈子待在这里？ 而现在她就有一个机会，只要她能够拿到这个方子。 叶瑜然似乎被她给说动了，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既想答应又害怕。 “你还在犹豫什么呀？难道你真的要为了这么一个方子，连命都不要了？” 余夫人说道，“要是真的为了这么一个方子，你们全家人都下了大狱，等真的到了地底下，到时候才是不好交代呢。” “我……我还是有点怕。”叶瑜然咬咬牙，逼狠了自己，说道，“到底是什么人打方子的主意呀？就是一个胭脂方子，又不是什么天大的宝贝，至于吗？” “你就自己说，到底给不给吧。”余夫人说了半天没有说通，顿时没了耐心，威胁道，“反正人家说了，要么给方子，要么连命和方子一起给，你总要选一个。” “这叫人怎么选呀？这方子要是捏在我手里，一次十几两银子，这一年下来也有不少钱……我还可以子子孙孙传下去，他们就一直有钱了。可是我要把方子给了你，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怎么就没有了？”余夫人说道，“不是说了吗，你要是选择第一种，对方会给你一些赏钱。” “那给多少？太少了，我可得好好考虑考虑。” “那你想要多少？” “这……”叶瑜然再次迟疑起来，“这我哪知道，当然是越多越好了。” 余夫人一看她的神情，跟着就紧张了起来，赶紧说道：“500两，你觉得500两行不行？” “500两，那我得好好算算……” 叶瑜然咕噜咕噜开始算了起来，又算起了她一次能卖到多少钱，只要卖够多少年，就能够超过这500两了。 可是她要算的不是很清楚，一个接着一个人的数字，算得对面的余夫人都头晕了。 “好了，别算了，”余夫人被逼急了，这回换成她咬牙了，“1000两，1000两的行不行？” “银子吗？！”叶瑜然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 余夫人说完，其实就有些后悔了。 没等她说话，叶瑜然就见机说道：“这得多少钱呀？我得再算算……” “你别再算，到底要不要？要，我们就这么定了；不要，你就等着一家子下大狱吧。”看到对方又要算，余夫人哪里还想什么改口不改口的事情，直接条件反射逼迫对方。 “不要，绝对不要。”此时，叶瑜然似乎也已经被逼到了绝境，叫道，“余夫人，我求你了，我不想进大狱，1000两银子就1000银子，这方子我就给你了。” 余夫人：“……” ——1000两银子？！ ——天，我怎么会答应了这么多银子啊？这不是连家里的老底都动了吗？ 叶瑜然完全不会看人脸色，直接问余夫人什么时候给银子。 “给银子我就给方子，要是不给银子，打死我也不会给你方子。”叶瑜然也放了一句狠话。 到了这种时候，余夫人还能说什么？ 她只能硬着头皮说道：“给，我给。” 叶瑜然怀疑那个被支出去的婆子，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 因为余夫人这头才答应，那边那个婆子就回来了。 “这是一半定金，待会儿你就到胭脂铺，把这个胭脂的制作方法，教给我奶娘。然后我再给你另一半，你就可以走了。”余夫人说着，将一张500两的银票，递了过来。 叶瑜然接过来，完全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盯着这500两银票看稀奇：“原来这就是500两银子呀？就这么一张纸，它真的值500两吗？” 余夫人有些肉疼，但想到即将到手的方子。 她还是狠心将自己的视线挪开了，有些鄙视地说道：“你放心吧，银票上有官府和大润财钱庄的印章，肯定不会是假的。” 叶瑜然趁着这个机会，就将这张银票的真假给确定了。 她故意指错了一个地方问道：“你说的印章，是这个吗？” “不是，那是字，这个、这个才是印章。”余夫人给她指了一下。 “哦……原来是这个呀，我还真的是第1次见到，谢谢你了，余夫人。”说着，看着对方的面，虽然显示对这张银票的重视，叶瑜然觉得非常缓慢。 余夫人觉得自己觉得眼睛有点疼：“不用谢，毕竟你给了方子，大人物打赏你几个赏钱，也很正常。” 叶瑜然笑眯眯地夸道：“大人物真大方，要是我手里多有几个方子就好了，说不定能够多碰到几个大方的大人物，那我一下子就变成有钱人了。” 余夫人继续心塞中：那是我的钱！我的钱！我的钱！ 叶瑜然可不知道自己已经戳住了对方的肺管，否则的话，肯定会想办法多戳几下。 反正看到对方心情不好，她就心情好。 接下来，叶瑜然就随余夫人回了胭脂铺，当场教起了那个胭脂是怎么做的。 余夫人识字，所以她还拿来了笔墨纸砚，将胭脂的制作方法记在了纸上。 对方非常小心，不仅让叶瑜然当面把胭脂制作了一遍，还怕她动手脚，让奶娘照着方法，另外制作了一遍。 叶瑜然：“……” 望着如此齐全的东西，她真的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几乎敢肯定，余夫人打他们家胭脂方子的主意，不是一天两天了，否则不会这么巧的，就将材料准备得这么齐全。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朱氏胭脂了，明白吗？”余夫人方子到手，脸色也跟着变了。 叶瑜然傻样：“怎么会没有了？这方子不是还在吗？” “现在这个方子归余氏胭脂铺了，是我娘家给我的嫁妆，然后我改进了胭脂，让它变得更好了。”余夫人说道，“我这样说，明白了吗？” 叶瑜然有些讷讷的：“那……我以后是不是不能做这种胭脂了？” 是的，她还特地强调了一下，是这种胭脂，而不是别的胭脂。 毕竟，她没有了这个方子，还可以有别的呀。 只不过在短时间内，怕又被什么“大人物”给盯上，她是不打算再折腾这种东西了。 “对，就是这个意思。”余夫人高高在上地说道，“其实我也算是手下留情了，没让你连胭脂都别做了，毕竟你家也有年轻的姑娘，喜欢爱美也没什么。只要不碰这种胭脂，就行了。” 第279章 踩住了他的一条腿 叶瑜然看到对方这么快就变了脸，觉得有些好笑，不过也都一一答应了。 她甚至没有提醒对方——你刚刚不是才说的大人物吗，怎么又变成余氏胭脂了？ ——算了，反正这也是一锤子买卖，以后跟她也没关系了。 从余氏胭脂铺离开，叶瑜然还有些淡淡的惋惜——其实她跟余掌柜合作得挺愉快的！ 虽然这个余夫人不怎么样，但是说句实在话，叶瑜然觉得余掌柜挺好的。 之前跟余掌柜打交道的时候，就是因为觉得对方是个实在人，所以她才放心合作。 只可惜她忽略了一件事情，她只记得关注余掌柜的人品，就忘记关注他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哦，对了，离开的时候，叶瑜然还像聊天一样，试探地问起了那个“钱老夫人”。 大概是胭脂方子到了手，余夫人心情极好，也没有了那么多戒心，说道：“什么钱老夫人？就是他爹的一个小妾，抬出来过什么寿辰，其实就是想多收一份寿礼。” “也不想想那是什么人，有几个会真的会准备一份好寿礼？也就一个意思，意思意思。” …… 叶瑜然问道：“钱家其他人，不用准备寿礼吗？” “准备呀，怎么没有准备？动静还大着呢，全家上上下下都在准备这件事情，想要办一个大的。” 余夫人话里的意思，就是钱家就喜欢捞这种偏门。明明老太太早死了，还扶正了一个妾室出来过大寿，就为了图那些寿礼。 但叶瑜然觉得不对，既然余夫人这么“鄙视”钱家，干脆不跟对方往来就是了，却又顾虑对方跟京中的关系，不得不好好地准备了寿礼，前面拜寿，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就那么短短的一个接触，叶瑜然也算是看出来了，虽然余夫人有点心眼，但是她的心眼埋得比较浅。 若是阅历深一点的人，完全能够看出来，甚至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 就叶瑜然自己，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聪明人”，也不觉得自己能够成为“执棋人”，可她依旧从余夫人这里得到了不少讯息。 连她都不是“聪明人”，那能够被她看穿的余夫人又是哪一种呢？ 身上揣着一千两银票，叶瑜然准备到大润财钱庄换点碎银子。 她已经在心里盘算好了，这一千两银票来得正是时候，她完全可以趁着春耕结束，夏闲的时候，赶紧把家里的房子给立了。 一家那么多口人，一直挤在那么一个小院子里，就是她自己也觉得挤得慌。 留下500两银票没动，其他的全部换成了小额银票，以及碎银子、铜板若干。 从大润财钱庄一出来，叶瑜然就感觉自己被人跟踪了。 叶瑜然：“……” 这小偷不会是大润财钱庄养的吧？ 要不然，她一看就是乡下老婆子，根本没钱的样子，小偷怎么会盯上她？ 叶瑜然变得谨慎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蹿出一个人，从后面撞了一下她。 叶瑜然条件反射地捂紧了装着铜板的小包，有那么一瞬间的后悔：我应该带着朱三一起来的。 “豹哥，不好了，小斧子被人给打了。” 那个撞了叶瑜然的人，冲到了前面，拉住了一个有些吊儿郎当的中年男人。 豹哥看了叶瑜然一眼：算你运气好！ 叶瑜然心头一震：豹哥？ 她连忙望向了这个男人。 这才注意到，豹哥跟那个“小偷”打了好几个眼神。 叶瑜然不知道那个暗号是什么意思，但“小偷”藏到人群中，不见了。 豹哥就像在街上耍着玩的闲汉，看上去有点不着调，但微露出来的胳膊隐隐藏着肌肉的痕迹。 肩比较宽，后背有些厚。 大概，这就是为什么他个头不高，并不瘦弱，却给人一种“粗壮”的感觉吧。 叶瑜然甚至猜想：他应该很会打架，而且最近才刚打过，因为他的手背上有道刚刚结疤痕的旧伤。 豹哥面无表情地问道：“在哪里？” “在那边。”那人指着一个方向，道。 “走。” 豹哥抛下叶瑜然，就跟着这个人走了。 人群中，有好几个人在动，远远地跟在后面。 叶瑜然迟疑了一下，决定跟上。 豹哥赶到的时候，几个年轻人正揪着一个半大的小子在揍。 他冲过去，就给了领头的那人一脚：“打死，居然敢打我干儿子，也不看看马王爷有几只眼睛。” “娘的，他偷老子东西，老子打他怎么了？”那人被踹在地上，还有些不服气，爬了起来，就跟豹哥打在了一起。 之前跟他一起殴打小斧子的人，其中却有一个认出了豹哥，脸色顿时就变了。 他赶紧拉住了其他想要冲过来帮忙的人，小声道：“那是豹哥。” 其他人跟着变了脸色：“豹哥？！” 跟着，就想要跑。然而不等他们跑掉，那几个随豹哥过来的人，直接将他们几个给团团围住了。 “他一个小孩子，偷你什么了？教训他一顿就是了，你这是往死里打啊？”豹哥毫不手软，手握成拳，拳拳落到那个身上，不带半个漏空。 那人原以为自己个子高一些，还有一战之力，却不想真正交手了之后，对方力气极大，没有几下，自己就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他有些狼狈，伸手挡住自己的脑袋。 “碰——” 豹哥再次一脚，将他给踹翻掉了。 “打啊，你不是很能打吗？继续打啊——”豹哥走上前去，又是狠狠一脚。 那人痛呼。 “想在这条街上混，眼睛放亮着点，我豹哥的人，也是随便什么人能够碰的？” “豹哥？！”那人这才知道，眼前这人是谁，吓了一跳，“对不起啊，豹哥，我真的不知道是你。” “要知道是你，我肯定不敢动手了。” “豹哥，你饶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 他痛哭流涕，挣扎地趴起来，想要抱住豹哥的大腿，跟他道歉。 豹哥躲开了，没让他抱：“别把你的鼻涕抹到我衣服上，我这衣服还是钱家赏的，你要弄脏了，我找谁赔去？” 那人吓得赶紧放开了手：“豹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记住你说的话，让我再碰到下次，直接废了你的腿。”豹哥踩住了他的一条腿，威胁。 他吓得连忙表示，没有了，再也没有下次了。 第280章 要出人命了 此时，豹哥觉得有些奇怪。 他都来这么一会儿了，小斧子怎么还趴在地上没动呢？ “小斧，你给我过来。” “干爹……”小斧转过头来，有些虚弱地喊了一声。 豹哥的脸色霎时就变了，赶紧跑过来。 当他蹲下身子去碰小斧的时候，这才注意了，小斧的身子下面有一些比较尖锐的碎石子。 碎石子正扎进了他的身体，鲜血流了一地。 只不过刚刚被小斧的衣服挡着，他整个人又是趴着的，所以才一时之间没有注意到罢了。 “小斧？！” 豹哥哪里还有心情管那个人啊，赶紧喊了一声，就将几个兄弟帮忙，将小斧送到了最近的药堂。 安九镇有一家很小的药堂，叫百药堂。 之所以叫百药堂，因为主家复姓百里，是几十年前迁到安九镇的。 百药堂十分低调，但安九镇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这家药堂大夫的医术很不错。 附近很多人家，都喜欢到百药堂看病。 “大夫，大夫，快救命啊，我干儿子流了好多血。” 豹哥惊慌不已，因为他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办法给小斧子止血了。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止不住。 他知道自己过的是刀尖上的日子，看上去风风光光，但其实非常危险，说不定哪天就去了。 所以他没有像那些小弟那样，一有了钱，就想着娶妻生子。 他直接收养了几个小子，收为义子。 其中小斧子是他最小的义子，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就被他收养了，宛如亲生。 百药堂坐镇的百里大夫已经一大把年纪了，他顺着花白的胡子，让豹哥不要急：“别急，再严重的伤也得一步一步来，急是没有用的……” 人老了，有阅历是一回事，固执己见，不知变通，喜欢带着有色眼光看人，又是另一回事。 百里大夫一看来的是一帮“混混”，心里就有些不太乐意，不太想给人家看。 可大夫“救死扶伤”，进来的就是病人，他没办法赶，只能故意放慢了速度，隐晦表示自己的不高兴。 看着百里大夫缓慢的动作，豹哥能不急嘛，恨不得自己上。 他是不会看病，要是会的话…… 要不是顾虑百药堂背后有人，豹哥都想一把刀直接架到对方的脖子上，让对方快一点。 具体怎么回事，豹哥也不清楚，他只是在替某些家族办事的时候，隐隐地听到了一些，说“百里”这个姓名，似乎跟京城的某个大人物有关系。 一听是“大人物”，豹哥就不得不顾虑了。 平时也会嘱咐手下的小弟们，没事不要惹百药堂的人。 “大夫，求你了，你能快一点吗？人命关天啊！”不能动手，豹哥只能放低了身段，祈求。 旁边的几个小弟看了，有些不太舒服。 百里大夫淡淡地说道：“哪个来看病的，不是人命关天？” 说着，他看了小斧身上的伤，更不高兴了。 “打架打的吧？”语气也跟着冷了，“你们这些人也真是的，那么小一点的孩子，也带出去打架，这不是害人吗？” “去把押金交了，100两。” 小弟们一听，吸了口冷气：“100两？！大夫，这也太贵了吧？这人都还没看，怎么要100两？” 百里大夫没好气地说道：“让你们交钱就交钱，不想交钱，就把人带走。就这小子身上的伤，100两银子，也不知道命能不能捡回来。” ——自己学坏就算了，还带坏小孩子，这种人死了也活该。 “闭嘴！”豹哥让小弟们住嘴，“大夫，你别跟他们见识，他们都是急得，嘴巴坏了一点，其实本性不坏。” 百里大夫“呵呵”了两声，不置一词。 “大夫，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先给小斧看伤，100两银子，我呆会儿给你。”豹哥说道，“这100两银子真的太多了，谁没事身上会带100两银子啊？” “呆会儿？”百里大夫冷笑，“你们这些人我还不了解，呆会儿我给治了，人要死了，你们会给钱才怪了。先给钱，再看病，这是我们百药堂的规矩。” “人都还没治，你一句死不死的，这不是咒人吗？”豹哥一听，也有些怒。 百里大夫说道：“我见到的死人多了，说话不中听没办法，你要想听好听的，这边出去左转，隔两条街，去花楼去。” “你！”要不是顾虑到小斧子，豹哥当场就想跟他闹起来，直接翻脸。 他已经说了，他不是不给钱，而是身上没有100两银子。 让对方先看，到时候他让人把钱送过来。 见百里大夫不松口，豹哥没有办法，只能转身让一帮小弟凑。 可这帮小弟，除了某两个已经成亲的，手里还可能有点钱，那些单身的，哪个会手里捏钱？ 有一点，也将钱花在女人的肚皮上去了，花天酒地。 豹哥一看连十两银子都凑不出来，脸色死白死白的：难道，小斧子就要死在这里了？！ 一帮小弟，忍不住跟百药堂的人吵了起来，觉得对方就是因为“歧视”他们，所以才故意不给小斧子看伤，想要害死小斧子。 豹哥一想到小斧子会死，便没有再约束手底下的人。 眼见着一帮人就要对百药堂的人动手，叶瑜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救死扶伤，是医者本分。这是在做什么，不好好看病，怎么要动手了？” “这里是药堂，是看病的地方，要打出去打，别耽误别人看病。” 叶瑜然躲在外面听了半天，自然也听到两边人到底是怎么闹起来的。 只不过她不能让人知道罢了，所以不得不装傻。 “是你？”豹哥一看是她，立马就认了出来，“你在跟踪我们？” “是你啊，刚刚在街上，好像你的小弟还撞到我了。”叶瑜然装着没听懂，说着将视线挪向了其他人，“哪位是百里大夫？我是来捡药的。我家老七上次被人撞成了脑震荡，找赤脚大夫开了副药，一直在吃……” “药方带了吗？”百里大夫非常镇定，似乎刚才差点动手的事情根本没发生一样，走了过来。 “没有，不过我记得是什么药方。”叶瑜然当场背了出来。 百里大夫见她背得那么整齐，还微微诧异了一下：“你背过方子？” “我们家的人一向记忆力好，多听几次就记住了。” 第281章 100两银子，我出了 “这方子……”百里大夫不愧是老大夫，一听这方子就知道病人大概是什么情况，说了出来。 当然了，他也指出这个药方子有几味药不太对，药效大打折扣，他需要改一下。 “对，这几味药当时是故意换的，家里没钱，吃不起，只能用一些便宜一点的药材代替……”叶瑜然没让那位赤脚大夫背黑锅，解释了一下。 百里大夫一听是这么一回事，理解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虽然他的药方不太高明，但人还不错，确实是一位好大夫。” 语气也好了很多，赞赏了这位赤脚大夫一句。 跟面对豹哥时的“冷酷无情”不同，现在的他似乎又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十分欣赏别人的任何一个善举。 他还建议叶瑜然，如果家里条件有限，这药方就别大动了，反正不是什么要人命的病，可以慢慢养着。 等以后有钱了，再换点好一点的方子。 豹哥听了，在旁边冷哼：“呵！可惜这里有一个冷血无情的刽子手，人都要死了，却为了那100两银子不肯出手。我又不是不给，只是暂时没钱。还好意思在这里，装什么大善人。” “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我不会故意教坏孩子，让这个世界再多一个恶人出来。”同样的，百里大夫也是一脸嫌弃。 “你……” 叶瑜然没让豹哥将话给说出来：“求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百里大夫，多少钱，我出了。” 百里大夫愣住：“你出了？” 豹哥也是一脸惊讶。 “你要想清楚了，他们可是……”百里大夫看了豹哥一眼，“就算你救了他们，他们也不会感恩戴德，以后该做什么还是会做什么，说不定还会有更多的人受到伤害。” “百里大夫，你是大夫，只管治病看人，至于其他的，自有人操心。” 叶瑜然早就想好了，这“100两银子”用来干嘛？ 就是用来收买豹哥，为朱家一份安稳日子。 豹哥是不是好人，她不知道，但既然能够让蒋有生死心塌地地跟着，这个人至少是讲“义气”的。 她救了他的义子，他再怎么也会给她留几分情面吧？ 既然有人出了钱，百里大夫也没办法拒绝了，只能亲身出手，给小斧看起了伤来。 其实百里大夫真不算什么坏人，他一开始拒绝给小斧看伤，也不是真的拒绝。 他检查过这小子的伤口，看似流血流得很厉害，其实伤口的血已经凝固，不再往外流了。拖个一时半会儿，根本死不了。 扎针止血，擦洗伤口，敷药…… 百里大夫做得十分仔细。 豹哥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微微松了口气。 说真的，见百里大夫这么不喜欢他，他还真怕对方趁机动手脚，害死小斧。 “谢谢，你……怎么称呼？”站在叶瑜然面前，即使是心理素质极佳的豹哥，也多少有些不自在起来。 他可没有忘记，在此之前，他还想打掩护，让某个小弟偷这位大婶的钱。 “夫家姓朱，你可以喊我一声朱大娘。”叶瑜然说道。 “朱大娘。” “嗯。” “朱大娘，要不是你，小斧可能就撑不过去。大恩不言谢，以后朱大娘有什么事情，尽管报我豹哥的名号。我不敢说在别的地方，但在这安九镇的地盘上，大部分人还是愿意给我面子的。”豹哥十分义气，直接冲叶瑜然拱了手。 “没什么，我只是暂时把钱借给你，让你周转一下，又不是不还了。”叶瑜然笑着说道，“人嘛，都有遇到困难的时候，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豹哥：“……”我还以为不用还了。 “而且你豹哥的名字，我也不是第一回听见了。” “你知道我？”豹哥有些诧异。 叶瑜然说道：“一直都有耳闻，只是没有见过罢了。蒋有生，你知道吧？” “知道。你是蒋有生的？”豹哥立马想起了那个，被他“忽悠”回乡的小子。 他不知道蒋有生回去干嘛了，但说真的，在这种关头想回去，不是为了“寿礼”是什么？ 平时看着挺老实的小子，不想为了那100两赏钱，就露出了真面目。 “我是他隔壁村子的，”叶瑜然说道，“说起来他也是倒霉，好好的一个小子，摔伤了腿，要不是碰到了我家那口子，在山上躺一天都没人知道。” “他摔伤腿了？”豹哥再次诧异。 那小子，不是回去寿礼了，才不回来的吗？ “也不知道他听谁说的，山上有宝贝，就偷偷一个人上山里了。”叶瑜然见他听得仔细，越发说得不经意起来，就跟摆龙门阵似的，“太当山有没有宝贝我不知道，但太当山这么大，肯定有猛兽出没了。他这一上山，不出事才怪。” 先是讲了一堆废话，才说出了蒋有生是真的受了伤，现在就在她家养伤的事情。 她会听到“豹哥”这个名字，也是蒋有生提到的。 “这小子句句都离不了你豹哥，说你是他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要不是你，他一个孤苦伶仃的小子，早就饿死了。” 平时小弟这么吹嘘他，豹哥没感觉，但听人家朱大娘说起来，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是嘛，原来他平时都是这么说我的啊。其实我也没他说得那么好，我……” “怎么没他说得那么好？”叶瑜然打断了他，继续夸着，“要我看啊，你就是一个好人。是，是有些人总是误会你，觉得你是一个恶霸，没事到大街上欺负人，可你那不也是没办法吗？” “你养的那几个义子，不是你养活的？” “小斧受伤的时候，我不是看你也挺担心的吗？” “你要是真的一点都不好，会有那么多小弟真心跟着你？” …… 一连举了好几个例子，说明豹哥其实也不是他自以为的那种“恶人”。 他心中有“善”，只是他的“善”不是诸人所认为的那种“善”。 但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完美的“善人”吗？ 叶瑜然说道：“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没有大家所认为的那种‘善人’，在我看来，只要不是故意害人，还能够照顾好自己想要保护的人，那就是一个好人。对得起天，对得起地，对得起在乎自己的人，对得起自己的良心，那不就行了？” 第282章 刘氏委屈上了 豹哥怔住，完全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一个人这样“了解”自己？！ 他连忙说道：“对，我就是这样想的。是，我豹哥是不是什么好人，但我对得起我的兄弟，对得起我养的几个义子，我也不随便祸害别人，我对得起天地良心。” “那不就是了。所以说，做人不要想太多，别人的话听听就算了，该干嘛还是得干嘛。听得多了，自己也心烦，对自己又没有什么好处。” 豹哥“哈哈”地笑了起来，觉得自己跟叶瑜然特别投缘，一口一个大娘，叫得特别亲热。 里面，百里大夫也包好了小斧的伤，表示他现在没有什么大碍，熬几副药，慢慢养着就行了。 豹哥心情好，不计较百里大夫之前的“冷眼”，大大方方地道了谢。 这下好了，轮到百里大夫有些不自在了。 之前他那样对人家，人家对自己还这么客气，搞得好像他无理取闹似的。 百里大夫叫来一个弟子，让他对方负责招待豹哥等人，自己逃也似的走了。 豹哥跟叶瑜然挤眼：看到没有，他跑了！ 叶瑜然轻笑。 这趟出路，会有这么大的“收获”，完全有些出乎叶瑜然的意料。 丢了胭脂铺的合作生意，但直接到手1000两银子，未来的新房子有了着落，解了燃眉之急。 这就算了，从大润财钱庄一出来，还撞到了自己想要打听的“豹哥”，这简直就是想什么来什么。 见小斧没什么事情之后，叶瑜然跟豹哥分手，离开了百药堂。 此时，她回到岑氏书塾已经有些晚了，到了要放下午课的时候了。 柳氏没什么，一直陪着大宝、二宝，看他们做作业，给他们扇扇子、给他们洗衣服、打扫卫生，总有忙不完的事情。 因为有柳氏在，朱三就闲了下来。 见他娘吃了午饭就出去逛，到现在还没回来，隐隐有些担忧：别出了什么事情吧？ 就在他迟疑着，要不要出去找时，叶瑜然回来了。 “娘，你怎么才回来？” “没事，到处转转，转得有些久了些。”叶瑜然让他在这里等着，将屋里的柳氏给叫了出来。 朱三一看这样子，猜到是要说事，但不知道要说的是什么。 等听到他娘说，他把胭脂方子给卖了，还有些惊讶：“娘，你咋把胭脂方子给卖了？” 同样的，等叶瑜然回到朱家村，在饭桌上宣布这件事情时，一桌子的人震惊了。 “啥？！” “娘，你之前不是说，这方子不能卖，要留着一直生钱的吗？” “就是啊，娘，你咋突然卖方子了？” …… 一群人心里慌慌的，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要不然好端端的，娘怎么会卖胭脂方子？ 叶瑜然看他们想歪了，有些哭笑不得，说道：“你们想到哪里去了，我卖方子，还不是为了起房子吗？你看看我们家的院子，这么大一点，一家只有半间屋子住，也就老三带着老七、大宝、二宝几个到了镇上念书，才稍微空出来一些。” “但三宝、四宝眼见着长大，你们其他几个以后也会有孩子，到时候住哪儿？” 一句住哪儿，所有人不吱声了。 不只她知道家里没地方住，几乎朱家的每一个成员都知道。 朱八妹觉得自己特别可怜，从小到大都跟爹娘挤在一间屋子里。 人家都说她是整个朱家村最受宠的姑娘，但哪家受宠的姑娘没有自己独立的闺房？ 朱家的儿子们习惯了，没啥感觉，可作为儿媳妇，她们有的之前跟姐妹住一个屋，有的自己有一个屋，多少有些想法。 其实就算叶瑜然不说，她们几个私底下，也讨论过屋子的事情——你们说，以后要是孩子大了，这屋子可怎么住啊？ “我想好了，等春耕结束，我们家就立新房子。”叶瑜然说道，“新房子盖在老房子隔壁，盖一个大一点的院子，先盖八间，留够空间，以后有钱了再加盖。” “到时候，我跟你们爹，带着老七、八妹、大宝、二宝住那边，给老六留一间，三宝、四宝留一间，一间做书房，刚好八间。” 刘氏当场愣住，连忙问道：“那我们呢？” “你，还有老大、老三、老四、老五，刚好五家，一家一间屋子，留下的一间留给林三妹、林四妹姐妹两个。”叶瑜然说完，就对林氏说道，“老五家的，你别觉得我偏心，没让你两个妹妹住过来，她们毕竟是你妹妹，跟着你这个亲姐姐住，怎么也比跟着我一个老婆子住更合适。” 林氏一听到两个妹妹的事情，心里头“咯噔”了一声，即使有意见，也不敢有了：“娘，你说得对，三妹、四妹跟着我住就行了。”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不管怎么说，总比以前住那间破杂屋要好吧？ “娘，不是我有意见，就是有了新房子，怎么不让我们住？”刘氏拐了朱二一下，见他不吱声，十分不高兴，只能自己硬着头皮往下说，“小孩子能够占多大空间呀，我们又还没有孩子，我跟老二一个屋就够了。” 其实她心里多少有些不太平衡，大宝、二宝、三宝、四宝都有新屋子住了，凭什么她的孩子没有？ 就因为她孩子还没生？ 都让那几个孩子占完了，等她生的时候，哪还有她孩子屋子住？ “新房子是我的，我想给谁住就给谁住，你的意见？”叶瑜然的脸色一冷，瞪了过来。 刘氏抖了一下，不敢吱声了。 就算是平时特别能说的李氏，在这种情况下，也不敢开口。 反正她觉得——即使她不住过去，三宝、四宝占了一间新屋，她也不亏。 刹时间，一屋子的人都安静了，没人敢触她的眉头。 叶瑜然在心里“呵呵”两声：果然，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她要不凶，他们就不知道谁才是这个家里的老大。 “我不管你们在打什么主意，你们都给我听到了，这新房子是我跟你们爹养老的，不给任何人。”叶瑜然说道，“我愿意给谁住，就给谁住，要有意见，自己攒钱修新房子。”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更没人敢开口了。 刘氏那叫一个委屈啊，大嫂和老四家的因为生了孩子，占便宜，都分到了一间，就她和老五家的什么都没有，这也是太不公平了。 可偏偏林氏还有两个妹妹靠婆婆养着，根本不敢吭声。 她只有那么一个人，哪里扛得住这个凶猛的婆婆？！ 第283章 你们家要盖新房子了? 朱老头没有任何意见。 反正这个家，从来都不是他做主。而且老婆子修了新房子，跟他修了新房子有什么区别？ 关于朱家要盖新房子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朱家村。 很多人都不相信，议论纷纷。 “不是吧，朱家真的发了？” “你说，他们家赚了多少钱啊，这么快就能够盖新房子了？” “这谁知道？看他们最近折腾的事情就知道了，肯定有得赚。” …… 还有人暗暗在心里想着，既然朱家这样做有钱赚，他们跟在后面，是不是也能赚钱？ 朱兴旺是第一个跑到朱家，跟朱老头打听的。 当时朱老头正带着几个儿子，挑水浇他负责的那几块地，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你说啥？你想跟我家合作做生意？” “浩三叔，你看这事行吗？”朱兴旺一脸的讨好，说他家里有多困难。 他爹前几年摔断了腿，一直干不了体力活，他弟连成亲的聘礼都拿不出来，到现在还没成亲。 而他自己，也有两个娃娃要养，实在是逼得没办法了，才来找朱老头。 “这家里的生意，我也不知道，你应该去问你朱大娘。”朱老头一听他的话，确实有些同情。 但他也知道，这事他做不了事，得问老婆子。 “朱家的男人只读书种地，不掺和生意的事。” 在外面，朱老头还是挺能统一口风，不乱说话的。 毕竟怎么说呢，经商不能科举，这么大的事情，他分寸还是有的。 朱兴旺一脸为难：“浩三叔，朱大娘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是怕……怕我说了，她不高兴嘛。” “不高兴也没办法，朱家的男人要掺和生意上的事情，她会更不高兴。”朱老头最后，还是给他出了一个主意，“你要是实在没办法，就让你婆娘出面，先跟我家老四家的探探口风。家里的生意，基本上都是老四家的在管。” “谢浩三叔，下辈子当牛做马，我报答你。”朱兴旺高兴地走了。 这时朱四走了过来，疑惑地问朱老头，那人来找他干嘛。 朱老头念叨了几句。 朱四说道：“爹，你可千万别乱出主意，最近盯着我们家的人可多着呢。” 一想到他们传出要盖新房子之后，那些开始出现在他们兄弟几个身边，旁敲侧击打听的人，朱四就有些头疼。 盖个新房子而已，至于吗？ 当然了，如果朱四上扬的嘴角不那么得意的话，大概会更有说服力。 叶瑜然没有农村盖个房子，所以对于农村盖房子大概要花多少钱，心里没数。 虽然把盖房子的事情给说了出来，但手里的银子到底能够盖成什么样子，她心里没底。 这几天，她一直在四处打听，顺便也听听几个儿子、儿媳妇的意见。 李氏之前也没接触过，所以也帮着她东家西家打听了一下，说道：“娘，我问清楚了，其实这盖房子啊，最费钱的不是功夫钱，而是材料钱……” 巴拉巴拉，将她打听到的消息，一一说了出来。 叶瑜然一边听，一边点头，记在了心里。 “嗯，我知道了。” “娘，你到底想盖一个什么样的院子呀？”李氏以为，随便盖一个就好了，可听婆婆的意思，似乎想要盖一个好一点的？ 他们只知道婆婆把胭脂方子给卖了，但具体卖了多少钱，却没有一个人清楚。 李氏心里没少揣摩，觉得能够盖房子的数，起码好几百两吧。 “青瓦房。” “青瓦房？！”李氏震惊。 她咽了咽口水，有些不敢相信。 就连他们村的里正家，都住不起青瓦房，婆婆居然想要盖这个？ 婆婆到底买了多少钱？ 叶瑜然看了她一眼，说道：“我也知道钱不够，所以想着，能够盖几间是几间，盖不了的先用别的代替，以后再盖。” 李氏这才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娘有多少钱呢。” “怎么，你也在私底下猜测我捏了多少钱？” “没有，娘，我就是瞎想想，看盖个房子要多少钱……”李氏没敢承认。 虽然她也想打方子钱的主意，但她没刘氏傻，这事说出来肯定挨骂。 分不到方子钱，能够分到一间新房，那也不错啊。 “这屋子是我的，我自己会操心。你还要做生意，还要带孩子，把这两个给我照顾好了就行了。” “知道了，娘，你放心，我肯定给你带个两个大孙子。”提到孩子，李氏十分开心，告诉她两个小家伙最近开始冒话了。 依依呀呀的，虽然还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说得十分开心。 把他俩放一块儿，他俩自己就能够说半天。 “娘，上次你让柴木匠帮忙打的那几个木头玩具，他俩特别喜欢，睡觉都捏在手里。” 李氏说的玩具，其实就是叶瑜然让柴木匠帮忙打的几只小动物，什么鸟啊、牛啊之类的。 让柴木匠磨得圆一些，去掉衣角部分，大概能够看出一个样子，然后洗干净了拿给小孩子玩，没有一个不喜欢的。 尤其是三宝、四宝已经开始冒牙花子了，时不时想要抱着什么东西啃，刚好捏到手里玩的木头，成了磨牙的好东西。 当然了，叶瑜然也提醒李氏，没事削几根胡萝卜棒之类的，塞到小孩子的手里，让他拿这个磨牙更好。 “喜欢就好，等他们大一点，到时候再让柴木匠帮忙打几个东西。”叶瑜然说道。 李氏的眼睛一亮：“娘，你还有玩具要打？” “干嘛？”叶瑜然觉得她稀奇古怪的，疑惑地问了一句。 李氏“嘿嘿”地笑了一下，说道：“娘，上次我不是和八妹几个，抱着三宝、四宝出去玩嘛，那些小孩子看到三宝、四宝手里捏着的小玩具，特别喜欢。后来他们娘就跑来问我，这东西是哪儿来的，他们也想弄几个……” 看有人要，李氏当时就有想法了，立马说是用鸡蛋换的，一个鸡蛋三个。 叶瑜然听了，有些无语：“你这是钻进钱眼里了。” “嘿嘿嘿……他们不是想要嘛，所以我就做主，让他们用鸡蛋换了。”除了这个，李氏还提到了最近老有人找她，跟她打听做生意的事。 听他们的意思，是想进他们家的货，到别处去卖。 朱家也不是第一次“批发”东西给别人了，所以李氏的想法是，只要他们不在朱家村卖，可以卖给他们。 第284章 有事找里正、族长 叶瑜然沉吟片刻，说道：“这事你先别急，我跟里正、族长先商量一下。” “啊，为什么要跟里正、族长商量？”李氏有点不太明白。 按她的想法，有那么多人进他们家的货，这不是好事情吗？ 具体的，叶瑜然没跟李氏解释。 她其实主要是怕，朱家村的人都觉得他们家是靠这点生意赚大钱，盖的新房子。然后一窝蜂地跑来做生意，又不讲究什么方法，你卖我也卖，最后弄出一个恶性竞争，反而把朱家村现有的平静给打破了。 之前她就像里正、族长承诺，要带着朱家村一起“赚钱”，她当然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 “你的意思是……”对面里正疑惑了一下。 叶瑜然点头，说道：“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既然我家靠这点小生意赚了点钱，村里人眼红，都想要赚钱，那就干脆一起合伙好了。” “但是丑话要先说在前面，生意可以做，但朱家村的男人不能做，只能女人做，赚的也只是女人的胭脂钱。” “国法有云，商者不可科举。我们必须为自己的后代子孙留一条退路，不到万不得已，但凡朱氏子孙，男者不可为商。” 这一点，叶瑜然坚持。 上次吕家村的事情，让她再一次“认识”到了家族的力量。 如果她只为朱家人立下这条规矩，结果整个朱家村都在经商，那么对以后的朱氏子孙来说，肯定会是一个特别大的“打击”。 她反复跟里正、族长强调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其他村人更注重眼前的利益，看不到那么远，可他们作为里正、族长，是朱家村德高望重的“长辈”，他们应该比普通人看得更长远。 本来里正、族长没想那么多，被她这么一说，骨子里顿时燃起了一股热流，好像他们在做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 里正、族长纷纷点头：“你说得对，是该有这条规矩。不过，你确定，这做生意真的能够赚钱？” “如果真那么容易，商人不应该早就发了吗？” 对于他们的疑惑，叶瑜然也有些不好解释。 自古到今，最赚钱的就是商人。 只是一般人没有那样的脑子，小商小贩，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 可有的人，短短几年、十几年，就能够赚别人一辈子赚不到的钱，这就是区别。 她没办法保证每个人都能够赚到钱，但让大多数人尝到里面的甜头，绝对是可以的。 何况她的内心深处，还有一个宏伟的计划，正等着她去实施。 “上面就是怕商人太发了，所以才不让商人科举。”叶瑜然直接点出了这条“真相”，“你想啊，商人手里捏着钱，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如果权在握在他们手里，又是经商，又是当官的，别人还怎么活？” 里正、族长想像了一下：“好像是这样。” “我也不是说，要让所有人都赚钱，做生意这种事情，就跟种地似的，有人一教就会，有的人天生愚笨，教了半天也没有别人做得好，这能有什么办法？” 叶瑜然举的例子，太恰当了。 里正、族长管辖着整个朱家村，可不就知道村子里谁谁谁学种地，一学就会；谁谁谁学了好几年，就是种得没别人好了。 “也是，这种事情也要看天赋。” 叶瑜然点头：“就是啊，所以我才找你们，希望你们能够帮忙出面。他们想要赚钱，行，可以，让家里的女人出来，跟我们立一份契约，自负盈亏，是赚是亏，都是他自己的，不能到时候没赚到钱，又找到我们头上。” 找里正、族长出来，自然是想借用对方的“权威”，让他们当“公证人”。 这样以后生意上有什么问题，按照契约的条条款款，再让里正、族长一出现，什么都解决了。 就算有人想要找朱家的麻烦，也没办法找了。 叶瑜然还强调，想要经商没问题，但绝对不能影响地里的农活。 毕竟朱家村是耕读传家，不是经商传家。 对于叶瑜然的“深谋远虑”，里正、族长佩服不已，表示赞同。 没有一会儿，三个人就将“契约”的事情给定了下来。 叶瑜然也没让他们白忙活，表示每当一次“公证人”，他们可以收取一定的“公证费”。 里正、族长心里当然乐意赚点“外快”，但嘴上还是笑着措辞了一下：“都是一个村的，哪还收什么公证费，低头不见抬头不见的，多不好意思。” “哎，里正、族长，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叶瑜然一脸严肃，立马纠正了，“一个铜板，两个铜板，又不多，那就是一个意思，该收的，还是得收。要不然，每次契约的时候，都要麻烦里正、族长跑一趟，时间长了，大家怎么好意思老麻烦你们？” 里正、族长一听“时间很长”，确实犹豫了一下。 本来为村里面的人服务是应该的，不收取任何费用的，但叶瑜然的这种提法，说实话，算是“提”到了他们的心坎上了。 每次村里一有什么事，他们就得“忙活”。 要是懂点礼的，回头送点什么鸡蛋、小菜之类的到他们家，也不算白忙活；但要是哪家不高兴了，什么也不送。 他们也不是贪那点东西，但活他们干了，还落不着好，谁心里好受了？ 但现在不一样，叶瑜然直接表明了，当一次公证人就要交公证费，这收得光明正大不说，也杜绝了某些人没事找事，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把他们叫过去。 一场交易，三方欢乐。 叶瑜然离开后，里正、族长很快让家里的老婆子传出了口风，说他们家可以帮村里人跟朱家搭线，合伙做生意，但要立一份“契约”。 一开始听到的时候，大家还有点懵：“好端端的，咋还要立契约呀？” “就是，我们跟朱家人做生意，关里正、族长啥事？” “你们听说了没有，好像还要交什么公证费，这到底是什么？” …… 叶瑜然可不管这些嘀咕，反正她把这件事情的“关卡”设好了，以后谁想找朱家说道，她也有话说了。 “以后谁要再找你说这件事情，你就推到里正、族长那，让他们上里正、族长那里交了公证费，把契约立好，就可以来我们家进货了。” 李氏瞪大了眼睛：“娘，你这动作也太快了吧？！” 前脚才有人跑到她这里念叨，婆婆居然就已经把所有事情给摆平了？！ 真的，她非常佩服。 也不知道婆婆是怎么搞定里正、族长的，一下子将责任“推”到了里正、族长那里，既不得罪人，又给了里正、族长足够的面子，漂亮。 第285章 大嘴巴的主意 接下来，叶瑜然主要在忙的事情，就是盖新房子的事了。 从选地基，到这个院子要怎么建，用哪些材料，她全程盯梢。 乡下地方盖房子很简单，就是找几个盖房子的熟手，然后再多找几个村里人，帮忙一起盖。 熟手，就是他盖过房子，但不一定是专业的。 而村里人，只要不是特别年轻的，有不少都在人生中经历过帮别人盖房子的事。 毕竟村头村尾住着，不是我帮你家盖，就是你帮我家盖，根本没有几个人请得起专业的“泥瓦匠”。 不过这一次，叶瑜然要盖的房子有些特殊，所以她不得不请一两个专业的“师傅”过来帮忙。 至于其他的熟手和年轻人，都是给“师傅”打下手的。 盖房子是件大喜事，除了跟娘家断了关系的林氏，柳氏、刘氏、李氏都有通知娘家人，让那边出一两个人过来帮忙。 再加上朱家的几个儿子，人手不够，才请了村里人帮忙。 “张师傅，麻烦你了。”叶瑜然十分客气，让柳氏每天负责煮些凉茶，一天几次地往新房子那边送。 “不麻烦，这都是应该的。”张师傅接过对方递给过来的凉茶，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作为匠人，他们的地位极低，也就乡下地方多少能够得到点尊重。 真要到了镇上，那就是“下三流”的东西，惹人看不起。 但是别人再客气，也不会像叶瑜然这样，时不时过来关心一下。 跟张师傅一起过来干活的，还有他师兄曾老哥。 虽然是师兄，但曾老哥年轻时干活摔断过腿，有的体力活不能干，许多主家都不愿意请他。 可饭还是要吃的，张师傅看不过眼，接到活的时候，能够带曾老哥一把，都会带一把。 叶瑜然不介意曾老哥是不是腿脚不那么灵活，反正该干的活他能干，能够把手里的活干清楚就行了。 而且这活，她也不是包给曾老哥一个人的，干得好不好，前面还有一个张师傅顶着。 除了他俩，他们还各带了一个徒弟。 盖房子的时候，村里还时不时有人过来看热闹。 来得最多的，便是大嘴巴。 她望着朱家正在挖的地基，一阵羡慕：“朱大娘，你现在日子好过了呀，连新房子都盖上了。” “是啊，人这一辈子，图的不就是吃得舒服一点，穿得舒服一点，住得舒服一点吗？”叶瑜然看到她，就像之前的事情从来没发生过一样，照样跟她唠嗑，“老都老了，我要再不盖间新房子出来，两脚一蹬，都得埋土里了，一天都享受不到了。” “你倒是还能享受到，我就更惨了，连新房了的影都没看着。”大嘴巴想碰上心里惦记的那事，试探地问了一句，“听说，你们家打算跟村里人合作做生意，真的假的？” “什么合作做生意？你说的是进货的事吧？”叶瑜然笑道，“是啊，是真的。这事很好办，到里正、族长那里立一份契约，然后就能来我这里进货，十里八乡地卖了。做生意嘛，图的就是一个和气生财。” 大嘴巴一听，有些激动：“就是啊，做生意可不就图的一个和气生财。朱大娘，你这胸襟，就不是一般人，活该你赚钱。” 先是狠狠将叶瑜然给夸了一遍，接着就又开始试探，问这合作做生意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 比如，要人有钱，还是要人会做生意。 “哪有什么要求，”叶瑜然说道，“只要你出钱进我的货，爱怎么卖就怎么卖，是赚是亏，也跟我不相关。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就是这做生意啊，有的时候也得看天赋，有的人能够赚钱，有的人赚不了，要真没赚着，也不能怪我们朱家。毕竟，也不是我们朱家逼着他做生意的。” “可不就是这个理嘛，”大嘴巴呵呵地笑了起来，“不过我觉得，这做生意其实也没什么难的，朱兴旺那小子，他婆娘不就出门做生意了嘛，挑着一个担到处跑，听说赚了不少钱。” “什么听说？你又听谁说了？”叶瑜然似笑非笑。 朱兴旺他婆娘从李氏这里进了货的事情，她是知道的。 而且上哪儿卖，怎么卖，她也让李氏提点了几句。 这年头，其实女人挑着担到处卖，多少有些不太安全。 所以她建议对方不要跑得太远，往有亲戚的村子里跑，往人家村口的大槐树或大柳树下一坐，嗓子一开，就别挪窝了。 也不要一个人去，最好约着三四五个，每个人进不一样的货，做个伴。 “人多了，看上去自己一个人赚少了，可是大家卖得不一样，别人来买的时候，买了他家的，能不带一点你家的？” “就算不带你家的，但至少你人是安全的呀。咱村里不让男人做生意，我们女人就算再想赚点胭脂钱，那也得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千好万好，都没有人安全来得好。” …… 李氏那嘴巴，特别能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这事交给她来办，哪一个上朱家进货的老婆子、大婶子，全部都要被她上一门关于“安全教育”的课。 几个女人一组，搭一个摊子出来，就跟摆一个“流动摊位”似的。 今天到这个村，明天到那个村，多跑几趟，就跑出了规律。 运气好一点的，很快就能够固定下来几个固定的点，还跟人家村里人约好，下次带什么货。 朱兴旺的婆娘就是这样，她带着三五个大婶，大半个月下来，就定了好几个点，也“预约”出去了好几批货。 这几个点定下来，也跑到里正、族长那里登了一个记，提醒之后其他人，就不要再带相同的货往那边跑了。 既然大家是一个村的，总不能抢市场吧？ 一些“规矩”，渐渐就在第一批吃螃蟹的人群中定了下来。 叶瑜然之后还跑了里正、族长那里一趟，建议：“既然是‘规矩’，我的建议就是，能够白纸黑字写下来，那就写下来，让大家闹个明白，以后也免得这个争，那个争，闹矛盾。” 很快，里正、族长就吸取了叶瑜然的建议，开始立“规矩”了。 所以，再到他们那里“立契约”的商贩，除了要遵守契约规定之后，一纸“规矩”也得记熟了，别说以后自己不知道，就不肯认了。 里正、族长对于自己村里的这帮老婆子，也有自己的手段，完全不用叶瑜然操心，该怎么搞定就怎么搞定。 大嘴巴找到叶瑜然，显然是想要走些“捷径”，想要跟叶瑜然套个近呼，想要占人家的便宜。 第286章 被做了记号的水田 “你刚刚说，你想要哪个村的点？” 大嘴巴赶紧让叶瑜然小声点，隐晦道：“就是那个村啊。” 叶瑜然当然听见了，只是她若记得不错的话，这个村早就被朱兴旺他婆娘“定”下来了，而且也将市场培育得差不多了。 人家培育好的“生意点”，凭什么让这人平白无故地让出来？ “我记得，那个村，好像是兴旺他婆娘在摆吧？合着你刚刚跟我说了半天兴旺他婆娘，你是瞧上人家的点了？” “小声点。”大嘴巴看了一眼四周，生怕别人听到，她道，“我这不是没做生意经验，怕到时候亏本嘛。你跟里正、族长熟，你帮我说说，让他们把这个点给我呗。我赚了钱，保证少不了你的好处。” “大嘴巴，你要想做生意，直接找里正、族长说。虽然朱家村女人做生意的货，都是从我们家进的，但是这事我可做不了主，得问里正、族长。”叶瑜然听清楚了她想干嘛，就不想跟她谈了。 她还以为大嘴巴改好了，结果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这个女人，就喜欢占别人“便宜”。 可天底下，哪有那么多便宜让她占？真当全世界以她为中心，所有人都得让着她吗？ 大嘴巴一见叶瑜然要走，就急了，连忙拉住她：“哎，你别走啊。我是说真的，只要你把这件事情给办成了，我以后肯定会给你好处。” “不用了，谢谢，我怕烫手。”叶瑜然甩开她的手，走人。 除了盯着盖房子的事，叶瑜然还每天跑一趟地里，盯着她负责的那几亩地。 事实上，即使她不去都没有关系，因为有人比她更关注那些地。 一个是在洞府里呆着的土地神甘逸仙，另一个就是生怕自家饿肚子的朱老头。 上次冬小麦差点被人给偷了的事情，给了甘逸仙一个“教训”。 他时刻注意着，生怕有人打叶瑜然地的主意，到时候坏了叶瑜然的计划，也坏了他的计划。 只要有人多看那地几眼，有什么坏心思，他立马想办法弄点风吹草动，让朱家人知道。 有了土地神的保驾护航，叶瑜然负责的那几块地，确实安全了许多。 而朱老头，他除了每天往自己负责的地里挑水，空闲的时候就跑到叶瑜然负责的地里转悠转悠，看看有什么情况。 红薯地，他比较放心。 那些小苗苗基本上都活了，生长旺盛，完全不用人操心的样子。 而那亩水田，插在里面的秧苗一个个也长得精神。 更让他感觉到不可思议的是——他的稻子得天天挑水，挑少了都怕干死，可是老婆子的田里一直都有水，这是怎么回事呢？ 虽然叶瑜然之前解释过了，但是朱老头还是觉得很神奇。 “又上土地转悠了？” 正当他转悠的时候，还碰到了偶尔会过来看一下的朱嘉。 “你不也来了吗？”朱老头看了他一眼，没有一点好气。 自从冬小麦之后，他家的地就被朱嘉叔给盯上了。 真是的，每次都问他“想法”，这主意都不是他出的，他能有什么想法，有什么经验之谈？ 朱嘉将老烟枪递给他：“抽不抽？” 朱老头犹豫了一下，接过来抽了一口：“这味挺大的呀，哪来的” 朱嘉说道：“女婿送的。你要喜欢，晚点我送点到你家去。” “还是算了吧，最近在盖房子，家里人来人往的，乱得很。”朱老头拒绝了。 倒不完全是为了这个，也是担心朱嘉叔一过来，就坐到他们家不走了，非要跟他谈什么“经验之谈”。 朱嘉一想他家盖房子，得做饭，留人家吃饭，满院子都是人，便没有再强求。 他蹲下身子，看了看水田里的秧苗，又看了看水田里的水，说道：“今天的水好像矮了一点点。” 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 “就那么一点点。” 朱老头看他比划的量，也蹲下来看：“是吗？我平时没注意。这是我家的地，你咋看得比我还认真？” 朱嘉瞪了他一眼：“自己的地都不上心，你还好意思说？你不是想尝试新的种植方法吗，当然得用心看了。你看这里，我做了记号，再看这里……” 朱老头看了一下，果然发现那里有一个记号。 对于朱嘉叔将记号做到他家地里了，他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还好朱嘉叔没什么坏心，否则他得跟朱嘉叔理论不可。 叶瑜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个老头子蹲在那里“讨论”的画面。 朱嘉是一个特别喜欢研究种地的人，只不过他们家一直靠那几亩地填饱肚子，他根本不敢瞎折腾。 现在看到朱老头家折腾了，没事就过来关心一下。 相较于有点“闷头闷脑”的朱老头，朱嘉确实显得更有一点“科学家”的范儿。 “朱嘉叔，你又来了啊。”叶瑜然完全不意外，会在这里碰到他俩。 “嗯。来看看。”朱嘉说道，“水田里的水，比之前少了，不过少得很慢，还能撑几天。” 叶瑜然蹲下来，用手试了试水位，说道：“确实少了很多，按照这个速度，再过几天，就要往里面灌水了。” 她在心里估摸着，到时候新房子的活也快收尾了，这边再接上，正好。 不过还是有些遗憾，现在这年头，还没有什么沟渠灌溉的理论，要不然就灌水的事情，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直接一道沟渠，一头放水，一头进水就行了。 “嗯。这个水田，比我们那个省事多了。我们那个还要天天挑水，这个能够隔很长一段时间。”朱嘉望着水田里，整齐划一的秧苗，继续说道，“就是不知道，到时候收成怎么样。” 同样是一亩地，这亩水田里的秧苗与秧苗之间都是有缝隙的，自然没有他们地里的秧苗数量多。 但瞅着现在的长势，它们却明显比其他地里的要高上一个头。 所以，朱嘉现在也说不好，按照这种长势，到时候的收成到底如何。 “不管怎么样，只要有收成就成。”不等叶瑜然回答，朱老头就给了答案。 反正在他看来，老婆子折腾的地，只要别颗粒无收了，那就是成功的。 等今年折腾完了，明年就不会再瞎折腾了。 到时候，这些地就又是他的了。 对于朱老头的这些心思，叶瑜然不是很清楚。她看水田没什么事情，就跟两个作别，转身回了朱家。 朱嘉叔也没呆太久，他还有很多活要干，半杆枪烟下去，就带着烟枪离开了。 朱老头在原地坐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他站起来的时候，他避开了人群，走的却是秦寡妇家的方向。 第287章 朱大哥，你人真好 院子里，秦寡妇正在收拾院子。 听到动静，猛然抬头。 一看是他，就笑了：“你来了？坐吧，我一会儿就忙完了。” 朱老头站在门口，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最后还是走了进去。 秦寡妇给他搬了一个凳子。 朱老头坐下。 两个人都没说话，一个人继续干手里的活，另一个人就坐在旁边看着。 “对不起，事情有点多，让你等了很久。”秦寡妇终于把手里的活忙完之后，已经是好一会儿了。 “没事，我也没什么事情，就是到处转转。”朱老头说道。 秦寡妇重新给他续上了一杯水，搬了一个板凳，坐在了他的旁边。 “随便转转，就转到我这里来啦？你最近，是不是又跟你婆娘吵架了？”她试探地问了一句。 “没有。” 秦寡妇笑了，说道：“我想也是，听说你们家最近准备盖房子了，而且盖的还是青瓦房，还很真是让人羡慕。这在太当山一带，怕是独一份了，朱大娘能够嫁给你，真幸运。” “不是，这个房子，也不是我盖的，都是老婆子在忙……”朱老头支支吾吾的，不敢说得太清楚。 他总不能说，这盖房子的钱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吧？ 作为一个男人，多少还是有些自尊心的。 朱老头在叶瑜然那里，完全找不到一点被需要的感觉，也只有到了秦寡妇这里，才多少感觉自己有些地位。 “女人再能忙，没有一个男人，她能忙到哪里去？”秦寡妇感慨地说道，“我也是女人，这一点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以前我男人在的时候，天塌下来有他顶着，那个时候我也挺嫌他烦的，没事跟我吵架，也种不出多少粮食。” “可是真的等到他真的不在了，我才知道他有多么重呀。” “没有了男人，才是真正的苦日子。” …… 想到秦寡妇一个人拉扯大两个孩子，朱老头心里头忍不住有些同情她：“你别这样说，一切都过去了，现在你的两个孩子也已经长大了。在过过他们娶妻生子，也就到了你享福的时候了。” 秦寡妇无奈地摇了摇头：“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呀，朱大哥，就说我家那两亩地，如果不是因为你偷偷在暗中帮忙，我一个女人哪里忙得完？这事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呢。” “说什么谢谢呀，我不是说了吗，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那不行，该谢的还是得谢的，人得学会感恩。如果别人帮了你一点，你都不知道感谢别人，以后还有谁愿意帮你呀？” 朱老头听了，望着温柔如水的秦寡妇，一阵感叹：“你真善良！像你这么好的女人，应该找一个更好的男人……” 不等他说完，秦寡妇就冲他再次摇了摇头：“朱大哥，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像你这么好，朱大娘是运气好，遇到了你这么好的男人。可是我……命运该如此，我也只能受着了。” 说到这里，脸上流露出一种失落与悲伤。 她望向了远方，也不知道在看哪里。 朱老头莫名地有些心疼，非要伸手安慰她。 手抬到半空，却又想到自己当前的身份不适合，又收了回来。 秦寡妇余光瞥见，依旧装着没有看到的样子，继续感叹：“哎……要是当年，嫁给朱大哥的人是我就好了。” 朱老头沉默，没有敢接话。 当年比如说他真的认识秦寡妇了，就是男未婚女未嫁，以他家当时的条件，秦寡妇也不可能嫁给他。 这一点，朱老头内心深处是清楚的。 毕竟当年他会出去打短工，就是因为娶不到媳妇，所以才会想出去挣点钱，攒够了回来娶媳妇。 但是他运气好，他打短工的那家主家，正好要便宜发卖叶瑜然，然后…… 不由自主的，朱老头就隐晦地，透露了一些痕迹。 “其实我跟老婆子，不是正常成亲的。” 秦寡妇一脸惊讶：“不是正常成亲的，那是怎么成亲的？难道是朱大娘做了什么，向你逼婚了？以朱大娘的脾气，这件事情还真有可能……” 虽然没有明面上说叶瑜然坏话，但也时不时地挑拨离间，让某人回忆起一些不好的事情。 “有点复杂，不太好说。”朱老头有些为难。 秦寡妇的心里，跟猫抓似的，完全憋不住。 可是她知道，这个朱老头会没事往她这里跑，图的就是她的温柔和善解人意。 只能以退为进，想了另一个招：“你要是不愿意说就算了，我也不想你为难，如果哪一天你突然想说了，需要一个倾听者，可以随时来找我。” 这个时候的朱老头，多少还是带着一些脑子的，没有头脑发热的，让自己藏了那么多年的“秘密”给说出去。 他表面上装着不在意老婆子的过去，其实心里多少还是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光彩，否则不会一藏就是这么多年。 朱老头从秦寡妇在你离开的时候，天都要黑了。 秦寡妇热情地留他下来吃饭，见他不愿意，还塞了一个水煮蛋给他。 “朱大哥，你真的是太客气了，连个饭也不愿意吃，是不是怕我们家的粮食不够呀？你不吃饭行，但是这个鸡蛋必须拿走，要不然就不拿我当朋友了。” 朱老头届时再推迟不开，就接了过来。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当朱老头碰到那个鸡蛋的时候，还不小心碰到了秦寡妇的手。 秦寡妇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羞涩地看他一眼，逃也似的着关上门，躲进了院子里。 朱老头顿时怔在那里，半天回不过神来。 似乎，他的指尖还残留着那个女人的温度，温柔得，能够淌进他的心底。 事情上，朱老头从一开始就没想和这个女人发生点什么，他只是觉得在家里，根本没有人会听他说话，想找个人唠唠嗑罢了。 老婆子不需要他，几个儿女不需要他，他也就在秦寡妇这里，能够找到一点存在感。 只要到了这里，他能感觉自己的腰背一下子就挺直了，整个人变得格外高大起来，如山峰一般，能够成为某个人的依靠。 想到那个老虔婆，朱老头重重地叹了口气：“哎……” 老婆子厉害是厉害，可是太厉害了，也不见得是件好事情。 第288章 他觉得自己在家里没有存在感 朱老头回到家里时，天已经有些黑了。 院子里，几个儿媳妇还在忙碌着，刷锅洗碗，处理着那群盖房子工人所留下的残羹剩饭。 她们井然有序，各忙各的，根本不需要任何人指挥。 刷锅的刷锅，打扫卫生的打扫卫生，各司其职。 就连两个已经能够下地跑的乖孙子，也有人负责看守，带着他俩玩得真开心。 他的几个儿子，坐在院子里的某个角落里，讨论着白天盖房子以及地里的活。 “大哥，明天该你去跟爹挑水了。” “行，那我明天去，你留下盖房子。” “哎，还是娘的主意好，没事让我们轮个班，啥活都不用抢了。” …… 说到后面，朱大、朱二、朱四、朱五等人都笑了起来。 他们没有人觉得盖房子这个活累，即使再怎么辛苦，要想到不久之后，就能够住进新房子里，浑身就充满了干劲。 似乎没有人在意，朱老头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倒是柳氏关心地问了一句：“爹，你吃饭了没有？灶上给你留饭了。” 没有人问他去哪里了，为什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朱老头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然后转身进了厨房，果然在灶上看到一碗，特地给他留下来的晚饭。 他们家的饭量一向按人数煮，然后又按人数分。 如果是以前，朱老头或许还会意外有人给他留了饭，但现在他没有这么感觉了。 因为几个儿媳妇，被老婆子调教得很好，根本不会犯这种低等的错误。 朱老头将那碗饭端出来准备吃的时候，还摸到了藏在兜里的那个水煮鸡蛋，他拿了出来，摸了半天。 最终还是没有舍得吃掉，又给塞了回去。 吃完饭，朱老头直接将碗留在了灶上，就回到那间原本是老七的，现在却一直由他住着的卧室。 自始至终，他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也没有任何的关注。 只是今天负责厨房卫生的是柳氏，她估摸着时间过来，将公爹留下来的那个碗给洗掉了。 然后，放回了碗柜里。 检查没有什么漏洞之后，柳氏去敲了刘氏的房门：“二弟妹，明天早上轮到你做饭了，我提醒你一下。” 房间里传来的刘氏的声音：“我知道了，大嫂。” 最后，柳氏还去了叶瑜然的房间：“娘，都弄好了。” 对一天的工作，做了简短的汇报。 叶瑜然轻轻地点了一下头，让她回房间，早点休息。 “哎，那我先走了，娘。” 望着大嫂离开的背影，正在往脸上摸东西的朱八妹跑了过来：“娘，大嫂说漏了，今天二嫂干活有些不认真，都是大嫂帮她扫的尾。” 巴拉巴拉，就将她注意到的细节，给说了出来。 因为盖新房子的事情，都有请几个嫂嫂的娘家兄弟，哪个干活勤快，哪个经常偷懒，她门清着。 如果是以前，朱八妹根本不会关心这些问题。不过跟了那个特别八卦的四嫂之后，她也成了一个小灵通。 叶瑜然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你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有的事情，不要当成你几个嫂嫂的面说，知道吗？” “知道，娘，你都已经说过好多遍了，我没事，不会招惹几个嫂嫂的。”朱八妹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学到了很多东西，肯定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她也就是在娘面前才会说，在别人面前才不会透露。 “你那几个嫂子什么性子，我还不清楚吗？你看着是个老实的，其实小主意一个接着一个，会干这种事情太正常不过了。” 叶瑜然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她们私底下的事情？ 只是，不聋不哑不当家翁，要想为了一大家子的和谐，有的时候她就得装傻。 她把任务分配下去，只要她们将任务完成了，具体到底是怎么完成的，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如果事事都要她管，叶瑜然觉得，她估计得短寿好多年。 “可是我觉得大嫂太傻了，”朱八妹说得十分真诚，“老是被二嫂欺负，太让人同情了。” “那你怎么怎么办？”叶瑜然问道。 朱八妹被问傻眼了：“这我怎么知道？这个应该是娘的事情吗？我就是不知道，所以才告诉娘了呀。” “那你就好好想想，如果你站在大嫂的位置，你应该怎么做？如果你站在你二嫂的位置，你又应该怎么做？以及你四嫂、五嫂，她们肯定都是看见的，她们又是怎么做的？为什么？” 叶瑜然怎样让朱八妹自己想明白，有的事情是没有绝对的对或者绝对的错，还要看站在什么位置上。 柳氏站在大嫂的位置上，因为各种原因，她确实会经常“吃亏”，可她“退一步海阔天空”的做法，能够避免妯娌间的很多矛盾。 刘氏的做法，自然是为了自己“出气”——我什么都可以吃，就是不想吃亏。 李氏、林氏看得清楚，却不愿意插手这件事情，惹祸上身。 因为她俩都很清楚大嫂、二嫂的性子，先不管这件事情跟她们俩相不相关，就怕插手了，两头都落不着好。 没有人会喜欢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为了能够将房子盖得更好，叶瑜然出手非常大方，不敢说顿顿实饭，让大家吃饱，在一天至少有一顿大米饭，能够让大家吃得开心。 除了饭，菜也准备得很丰盛。 朱家的肉酱、小鱼干，在太行山都是出名的，这回来拿出来招待工人，得到了所有人的欢迎。 每个人都定了量，虽然不是很多，允许他们自己私自扣下来，带回去给家里人吃。 自己在外面干完活，不仅能够填饱肚子，还能带来一点东西让家里人尝尝鲜，每个人都很开心，干起活来也特别卖力。 没有多久，朱家的新房子，就在叶瑜然的“监督”下，迅速扎根了。 砖头做的墙，瓦片做的屋顶，还有一圈结实的围墙，这在太当山下，真的是独一份了。 不管是来干活的外村人，还是朱家村人，一个个见了，都羡慕不已。 “朱家是真的发了呀，你们看看这房子，这是一般人住的吗？” “真是让人羡慕！” “朱老头有福呀，老了老了，几个儿子都有出息了，还能在闭眼之前住一回新房子。也不知道我哪辈子，才能拥有这样的福气。” “我觉得朱兴旺家有可能，你们没听大嘴巴说，他们家最近挣了不少钱。” “真的假的啊？！” “怎么不是真的？听说朱兴旺婆娘，娘家那边都过来闹了。” …… 第289章 果然是个老虔婆 这件事情对于朱兴旺来说，真的是无妄之灾。 他跟他的婆娘，打着他婆娘的名义，将生意做得好好的，结果他婆娘娘家人那边就突然杀了过来，要分钱。 “她是我闺女，我咋就不能分钱了？” “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大，养了这么大，嫁在你们朱家，连份像样的嫁妆都没有，我亏大了。” “朱兴旺，老娘告诉你，这钱分也得分，不分也得分。这是我闺女挣的钱，娘家就有资格分。” …… 朱兴旺还没说什么，就被他婆娘的娘家兄弟给打了。 还好朱兴旺的弟弟比较机灵，眼见着情况不妙，赶紧跳出了院子，到处喊人。 左邻右舍听到动静，赶过来，这才阻止了“悲剧”的发生。 当然了，朱兴旺家的院子，被几个小舅子砸的砸，扔的扔，拆了大半就没办法避免了。 “干什么？欺负我们朱家村没人啊！” 一群人冲过去，将朱兴旺的三个小舅子给擒住了。 丈母娘尖叫着大喊：“啊……你们干什么？！杀人了，要命了，快来人啊！” “朱家村要人命了！” “老天爷啊，你不长眼啊。” …… 这么一闹，不仅将朱家村的里正、族长给闹过来了，就连叶瑜然也被请了过去。 当里正的大孙子过来请人时，叶瑜然望着他，还有些惊讶：“怎么会请我？” 里正的大孙子也是一个老实人，说道：“李大娘非说这生意是她女儿跟朱家做的，她谁也不信，就要请您过去做主。” 叶瑜然：“……” 她跟这位李大娘不熟吧？ 李大娘有什么自信，为什么会觉得她会站在她这边？ 朱兴旺的婆娘娘家姓李，跟朱四一样，娶的是李家村的姑娘。 只不过这位朱李氏就没有李氏那么幸运了，她从小就是一个可怜的小白菜，爹不疼，娘不爱，连奶奶也嫌弃是一个女娃。 好不容易被朱兴旺相中，嫁到了朱家村，虽然日子过得清苦了一点，但不管是婆婆，还是朱兴旺都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对她也算不错。 所以，就朱李氏而言，她是嫁到了朱家村才过上了“好日子”。 兴旺娘也非常喜欢这个能干、能吃苦的儿媳妇，又给朱家生了儿子，再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啊，现在最愁的，就是我那亲家，唉……” 每每跟村里人聊天时，兴旺娘只要一提到朱李氏她娘，就忍不住叹气。 别人家卖女儿，只卖一回。 可朱李氏她娘就是一个奇葩，自己有两个儿子也养得跟个混混似的，还整天想着从女儿那里扒点东西回来，好好养她的儿子。 天知道，她儿子可是当爹的人了，居然还要靠娘养、靠出嫁的妹妹养？！ 天下奇谈。 叶瑜然穿越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多少也听说了一些朱李氏和她娘家的事情。 当时她就庆幸：“还好嫁过来的是李如冬，不是兴旺他婆娘，否则我真的得跟人家三天两头动刀子了。” 所以，这回一听到是朱李氏她娘来闹，还请了自己过去，叶瑜然这心里呀，别提滋味有多复杂了。 ——唉……想不到，还是跟她撞上了，想躲都躲不开。 “娘，我跟你一块儿去吧。”李氏一听有热闹看，就想将孩子托给朱八妹几个，自己跑去看热闹。 “你去干什么？还嫌不够乱啊？在家呆着，家里这么多事情，够你忙活了。”叶瑜然嫌弃地将李氏赶了回去。 她在心里猜测着，这个李大娘一定要叫她过去的原因。 ——不会是觉得，她娶的也是李家村的儿媳妇，觉得能够套近乎吧？ 叶瑜然还真猜对了，李大娘就是这样觉得的。 她一出现，李大娘就热情地凑了过来：“哎哟，朱大娘，你终于来了。我可盼着你来，我女儿小时候，还跟你家老四家的一起玩，她还喊我一声堂婶儿。” “甜妞出嫁的时候，我还里里外外地帮忙。往近了说，咱们还是一家。” “你快来说说，我女儿赚的钱，我凭什么就不能花了？” …… 为了显示亲近，不仅直接喊了李氏的小名，还直说李氏以前喊她一声“婶儿”，搞得两家好像真的很亲近似的。 兴旺他娘、朱兴旺心里头“咯噔”了一声。 因为他们很清楚，就算这生意再是他们家的，那也是朱大娘给他们家的。 以朱大娘在朱家村的地位，只要她说一声，里正、族长肯定给面子。 到时候，这件事情就不好说了。 跟朱兴旺关系好一点的，也隐隐担忧了起来：这个老虔婆，不会真帮外村人吧？ 只是他们忽略了一点，这十里八乡的，哪家跟哪家不是沾亲带故的。 真要论起来，这朱家村里面，哪个跟李大娘没有点“亲戚”关系？ 不是你娶了人家李家村的姑娘，就是朱家村的姑娘嫁到了李家村。同一个村子里的人，就算隔了五六七辈，那也是亲戚，一个族谱上写着呢。 所以这种事情，对于叶瑜然来说，还真不算什么。 她微微挑了一下眉：“甜妞？甜妞是你喊的？你是我家老四的娘，还是我家老四的婆婆，这小名是随便哪个都能喊的吗？” 小名那是只有最亲密的人才能喊的，比如李氏她爹、娘、兄弟姐妹，以及朱四。 就连叶瑜然平时，也不会轻易喊这个名字。 至于朱老头、朱四的几个兄弟，更是不敢喊。 别看农村规矩不多，但有的地方却又特别避讳。尤其是外嫁姑娘的小名，除了真正的娘家人和未来的夫君会喊几声，基本上随风埋葬。 女的还好，但若是哪个不相干的男的，喊了人家婆娘的小名，人家男人不跟你打一架，那才怪了。 李大娘顿时尴尬：“朱大娘，那个……” 叶瑜然不等她说完，就直接从她面前走远，走到了里正、族长跟前，主动跟他们打招呼。 再怎么说，她也是朱家村人，该给里正、族长的面子，她还是要给的。 被落在后面的李大娘，神情讪讪的。 因为她真的没有想到，这个老虔婆这么不给她面子。 ——老虔婆！ ——果然是个老虔婆，这么难对付！ ——老娘特地请她过来，不会坏我的事吧？ 一时之间，李大娘有些后悔，没事将叶瑜然给请过来了。 而另一头，兴旺娘、朱兴旺等人见了，则轻轻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朱大娘是啥意思，但以当前的情况来看，她至少是站在朱家村的。 ——只要她是站在朱家村的，其他事情自有里正、族长做主。 第290章 站队问题 里正、族长简单地跟叶瑜然介绍了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些，叶瑜然在来的路上，也问了里正的大孙子。 “就这事？”叶瑜然等他们说完，故意摆出了惊讶的表情，“这事也跟我不相干啊，不是有里正、族长处理就行了吗，把我叫来做什么？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我家老四家的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不是，就朱李氏她娘非要闹，非说她出嫁的闺女赚的钱也是她的，要让朱兴旺把钱给交出来。”里正一副为难的样子，“朱兴旺还被打了一顿，刚刚才让大夫看过。” 叶瑜然回头，看到朱兴旺头上包着一根白布条。 虽然身上收拾过了，但狼狈的痕迹多少还是留了一些，隐隐能够让人看出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 旁边，不管是兴旺娘，还是朱李氏，都各有各的狼狈，红眼眶的红眼眶，咬唇的咬唇，都是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样子。 再望向四周的人群，一看就知道他们更“同情”谁了。 叶瑜然默然：有心机，这么大的罪证不留下来博同情，留着过年吗？ 这让她想起了之前吕家村的事情，同样是被“闹”的对象，朱兴旺一家跟林大妹一比，高下立现。 “什么叫非说是我家的，本来就是我家的。”李氏一听里正的话，不舒服了，叫道，“这个死丫头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我养活这么多年，一点回报都没给我，倒是到了朱兴旺家，就学会做生意了，什么好处都让朱兴旺给捞走了，凭什么啊？” “我养的闺女，凭什么我就不能拿钱？” “朱大娘，你也是当娘的人，你想想，要是以后你家八妹嫁到镇上，当了什么少奶奶，她享了福却不管娘家死活，你是一种什么感觉？” 李大娘根本不死心，想着法儿要拉叶瑜然下水。 她抓住了原主当初想要送朱八妹到大户人家当丫环，以后当姨娘，带着一家子鸡犬升天的心理，狠狠地往下拽着，想让叶瑜然站到她那边。 “感同身受”，李大娘就不信了，以后朱八妹享清福了，叶瑜然能不心动？ 现在可是建立“舆论基础”的时候，叶瑜然敢不站在她这边，以后老婆子胆敢去占朱八妹的便宜，看她不“摁”死这个老虔婆。 “没什么感觉。”叶瑜然神色不动，说道，“要是我有这么一个能干的闺女，我晚上睡觉都能笑醒。有这么一个能干的闺女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以后嫁到婆家不会被欺负。” 众人：“……” ——谁敢欺负你闺女，不要命了？！ “你就不想跟着你女儿享清福？”李大娘见她不接自己的话，急了，“她一个人在镇上当少奶奶，丫鬟、婆子伺候着，你一个人乡下咽糠吃菜，你心里就舒坦？你可是她娘，她不孝顺你，天打雷劈。” 叶瑜然十分聪明，半点把柄不留，说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我好好的狗窝不呆，跑未来女婿那里受什么罪？我又不是傻子，那当然是哪里舒服哪里来。” “那狗窝怎么可能比得上金窝银窝？人家那可是镶金嵌银的，随便掰一块下来，都够你喝一辈子的粥。”李大娘一个没注意，顺着叶瑜然的话头就顺了下去。 等到她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因为叶瑜然接着话下说下去了：“我自己种的地，自己收的粮食，好好的大米饭不吃，我喝那粥干嘛？傻子才会放着好好的大米饭不吃，跑去天天喝粥。” 她还转头，问了问在座的各位，“你们说是不是？” “是。”四周的人一笑，纷纷应了起来。 李大娘气得不行。 她还以为自己把叶瑜然叫过来，能够增加点胜算，却没想到人家根本不站她的队。 ——这个老虔婆，气死我了！ 她望向叶瑜然，恨不得吞了她。 见这边没用，只能继续望向了里正、族长，狡辩道：“我不管，反正李翠花是我闺女，她的事情我说了算。既然这生意是她跟朱大娘家做的，那么就是我家跟朱大娘家做的，这赚的钱也应该分给我们家。” 她咬死了这一点，就是不松口。 任里正、族长如何说，都不管用。 双方各持己见，一时半会儿，谁也说服不了谁。 李大娘那种蛮不讲理的泼辣劲儿，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震得住的。 里正、族长想要跟她讲道理，根本说不透。 叶瑜然在旁边看了半天，有些为里正、族长捏了把汗：不是吧，这个李大娘根本就是一个不讲理的，为什么还要费口舌跟她“讲道理”呢，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要是她，早就冲过去，给李大娘几个巴掌，先教训了再说。 这种人，你就要比她更不讲理，更泼辣，更不要命，才能够制得住她。 不过叶瑜然显然有些小瞧朱家村的里正和族长了，他们自然能够管理太当山脚下最大的三个村子之一，自然是有一定本事的。 这不，就在叶瑜然想着，她要不要暗示里正、族长，她帮忙处理一下，就见人群中传来了动静。 紧接着，李家村里正、族长带着一帮人出现了。 叶瑜然猛然反应过来——对哦，她怎么忘记这个了？！ 相较于简单粗暴，直接揍李大娘一顿，其实直接找李里村的里正、族长，才更能够解决实际问题。 以她叶瑜然的名头，她打别人一顿，揍别人一顿，自然没有人敢说什么，可朱兴旺一家呢？ 事后，李大娘不会偷偷背着她去找朱兴旺一家的麻烦？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若李大娘真想要对付朱兴旺一家，就算有她叶瑜然的名头在前面挡着，也根本挡不住。 朱里正、朱族长一看到李里正、李族长，赶紧上前问好。 两边的人都非常友好，你我寒暄。 而李大娘在李里正、李族长出现的时候，就有些傻眼了：“里正、族长，你们怎么来了？！” 她敢来朱家村闹，仗着的就是朱家村的人不敢拿她怎么样。就算是朱家村的里正、族长，也不好处理一个外村人。 因为她根本不会正面撞上叶瑜然，即使拉拢不了，也不会得罪。 所以她才会一看拉拢叶瑜然不成，直接再次将枪口对准了朱里正、朱族长，以及朱兴旺一家。 不管心里再对叶瑜然恼火，明面上也不会多说。 可是现在，李里正、李族长出现了，这事可怎么办？！ 第291章 时间一长会出问题 李里正狠狠瞪了李大娘一眼：“我要再不来，你就上天了。” 李大娘猛然缩了一下脖子，想要辩解：“我没有，里正，我就是来找我闺女串门的……” “串个门，能够将你女婿打成那个样子？”李族长望向朱兴旺身上的伤，声音也跟着冷了，“你自己干了什么，你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 “我打他，还不是因为他不孝顺我，想要抢我钱吗？”李大娘又急，又委屈，“族长，我可是李家村的人，你怎么能向着一个外人？他要抢我的钱，我能不跟他急吗？别人抢你的钱，你能不急？” “两个好端端的儿子，被你养成了这个样子，废物一个，还好意思在这里说。给我闭嘴！”李族长脾气爆发，直接喊了四个婆子，让他们把李大娘的嘴巴堵上，带走。 李大娘简直不敢相信：“族长……” “闭嘴！还不快堵上。” 四个从李家村千里迢迢赶来的婆子，赶紧动手。 李大娘再蛮横，也干不过四个经常下地的老婆子，赶紧被压住了，还被堵上了嘴巴。 她吓得喊她的两个儿子。 结果，她两个儿子还没动，就被李里正一个眼睛，给瞪住了，根本不敢挪步。 至此，叶瑜然算是看明白了。 再望向一直老实跪在那里的兴旺娘，以及朱兴旺夫妻俩，她心中佩服不已。 ——瞧瞧，这才是手段，不声不响，将事情全部推给里正、族长来办，一切解决了。 ——不仅他们自己落得清净，同时还赢得了满村人的同情。 虽说这种同情不一定会带来什么实际的好处，但至少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朱兴旺一家不会再有人“打主意”了。 叶瑜然表示：这个“教材”，她得整理整理，回去好好传授一下，让那几个傻子开开“窍”。 不求他们所有人都像朱兴旺一家那么灵光，但少走一点弯路总是好的。 事情到这里告一段落，叶瑜然以为没自己什么事了，准备告辞。 不想朱里正叫住了她，说有事要谈。 叶瑜然：找我有什么事？ ——不会是觉得，朱兴旺家的事情，都是生意引起的，想要让她“取消”生意的合伙计划吧？ ——还以为她被找来是“拖延时间”的，所以其实还有其它事情？ 当院子里的人都散去之后，朱里正请大家到了屋里。 大儿媳妇沏上茶，二儿媳妇关上门，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叶瑜然看了看，屋子里除了朱里正、朱族长，李家村的里正、族长都在。 这下子，叶瑜然更加糊涂了：不是吧，朱兴旺的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怎么严重到这种程度，需要两个村的里正、族长亲自商讨？ “咳咳，朱大娘，其实是这样的……”朱里正先是请了大家喝茶，然后才慢慢道来。 叶瑜然听清楚了是什么事情，心顿时落了下来。 原来，这事跟朱兴旺虽然有点关系，但也不算是坏事。 之前叶瑜然为了转移朱家村人，盯着她家要建新房子的事情，搞出来一个合伙生意。 没有想到，朱兴旺还真把这件事情给弄火了，要不然也不会引起李大娘的窥视了。 不知李大娘注意到了这一点，不少人都有看到，都有些蠢蠢欲动。 ——即使朱兴旺家能挣钱，我家是不是也能挣？ 李里正、李族长也算是一个比较有远见的人吧，见朱家村这边开始第一个吃螃蟹了，还有了成功案例，也就有些坐不住，找了过来。 在李大娘来到之前，两个村的里正、族长已经碰过面，在商量这件事情了。 只是这件事情，两个村子都没有什么经验，都还在摸着石头过河，所以一时间还没有商量出什么结果，结果李大娘的事情就爆发了。 “原来是这样呀。”叶瑜然点头，“李家村想要一起合伙做生意，倒也不是不可以，就是这个问题可能有点多。” 李里正别看在李大娘一家子面前蛮威风的，但到了叶瑜然的面前，多少有些收敛。 他连忙问道：“什么问题？” 叶瑜然抬起头来，望向屋里的四个人，说道：“我之前有跟朱里正、朱族长说过，要限制合伙做生意的人数，一个村的点，同一个类型的东西只能去一家，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朱里正若有所思地说道：“是怕卖不出去，对吧？” “嗯，你之前有提到过这一点。”朱族长也跟着说道，“做生意这种事情，有人挣，就会有人亏。每个村就那么点人，大家手里就那么点钱，不可能天天都有人买东西。” 叶瑜然点头：“嗯！所以和我做生意这件事情，我一直非常小心，到底哪些人能做，哪些人不能做，要去哪里做，要拿些什么东西……这些所有的一切，表面上看都是我家老四家的在做，其实我都是有做过挑选的。” 她直接承认，这件事情其实都是她一直在幕后策划，怕出问题。 本来朱家村就是大村子，只要有第1个人吃了螃蟹，那么后面想要一起做这些挣钱的人，肯定只会越来越多。 所以就仅仅只是一个朱家村，整个太行山脚下都能够被它给霸占了。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一点，太行山脚下的村子是多，但是能够选择出去买东西的村子不多，归根到底就是因为大家太穷了。” “根本没有那么多人有钱买东西，即使有那么多人去卖东西，也不会有人买，反而还会把生意给做砸了。” 听到叶瑜然这么说，两个村的里正、族长顿时心凉了。 李里正说道：“所以，这件事情我们做不了了？” “你看能不能这么办，我们把总人数给固定了，你们村几个名额，我们村几个名额，这样行不行？”李族长的脑子转得还是挺快的，立马出了一个主意。 “对啊，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李里正默契地附和。 朱里正、朱族长有些为难，这有一种从他们身上割肉的感觉。 之前他们商量的时候，没有想过限制名额的事情，所以那时候他们想的是——生意，谁都可以做，你们做你们的，我们做我们的。 ——我们有一个朱大娘，还怕说不过你们李家村吗？ 可是现在不同了，现在名额有限，还得他们自己主动让自己过名额。 那岂不是朱家村亏了？ 叶瑜然摇头：“这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在短时间内肯定有用，但时间一长，还是会出问题。” 第292章 不会吃死人就行 朱族长、朱里正松了口气：不行就好，不行就不用割肉了。 李里正问道：“怎么不行？” “我刚刚已经说了，这个问题，追根究底是因为大家太穷了，如果大家手里都有钱，就不会出现这个问题了。”叶瑜然说道。 李里正丧气：“要是大家都有钱，我们也不会坐在这里了。朱大娘，你能不能说点实际的？” “这就是实际问题，我们需要改变这种现状，就彻底改变了这种情况，大家的日子好过了，到时候做生意才容易。”叶瑜然说得有点认真。 “要是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了，那还用你说？”李里正觉得有些生气，说道，“不愿意分名额就不愿意分名额，直接说好了，扯没用的东西干什么？” 叶瑜然一句话，就搞定了：“可是我有办法，让大家过上好日子。” 朱里正、朱族长紧张起来，生怕朱大娘说大话。 “你有什么办法？”李里正有些不相信。 叶瑜然冲朱里正、朱族长点了一下头，说道：“去年冬天，我种出了冬小麦；今年冬小麦收了之后，我又接着种了红薯。” 李里正疑惑了：“冬小麦这事我有听说，种是能种，只是这东西耽误开春的春耕，不实用。” “你说的那个红薯，是什么东西？”李族长问道。 叶瑜然回道：“朱里正、朱族长吃到过，这么大个头，”她伸手比划了一下，“放在锅里蒸熟，就能够填饱肚子。它虽然没有大米饭经饿，但绝对比粥经饿。” 一听经饿，李里正、李族长就来劲：“真的？！” 朱里正、朱族长有些无奈：“是真的，不过现在都还在试种阶段，到底能不能成，我们也不是很清楚。” 叶瑜然当初种植时候，就跟他们打招呼了，但效果到底如何，他们也在看情况。 如果真的行，那么今年秋收的时候，就可以跟着她再赶一波冬季红薯。 是的，没错，叶瑜然说的：“如果我成了，到时候大家可以赶一季冬薯，虽然收获可能没有夏薯好，但这东西不挑地，好养活，开个荒地也能种，多少也能够给家里增加点口粮。” 李里正、李族长一听，更来劲了，连忙询问这红薯的具体情况。 当听到红薯不挑地到连荒地都能种，还不用像稻子那样天天挑水，恨不得现在就下地看看。 不管什么东西，只有亲眼看过了，心里才有底。 “行，那我们就去看看。”叶瑜然立马起身，带着朱里正、朱族长、李里正、李族长四人出了门。 朱里正的婆娘亲身影外面守着，看到他们这么快出来，一阵疑惑：“你们咋这么快出来了？” “上地里看看。”朱里正说道。 “麻烦你了，里正夫人。”叶瑜然还笑着，跟她道了句谢。 不管怎么说，当她坐在里面跟几位里正、族长说话的时候，人家里正夫人还帮忙守了一下门。 “没事，以后没事，多上家里坐坐啊。”大概因为家里时不时收到人家送来的东西，里正夫人对着叶瑜然，也充满了笑意，一副巴不得她没事经常来坐坐的样子。 当然了，到底是欢迎朱家送来的东西，还是欢迎叶瑜然本人，也就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了。 村里的年轻人，不是在地里干活，就是被请到朱家帮忙盖房子去了。 一路上，倒是没有遇到什么人。 一行五人，很快就顺利地到达了叶瑜然负责的那块红薯地。 只见地里的红薯，早就冒出了大叶片，精神旺盛。 “这才几天没过来，你家地里的红薯就长得这么大了。”朱里正望着这片喜人的长势，心里就欢迎，“朱大娘，这叶子长得越好，下面的红薯也就长得越大吧？” 叶瑜然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但叶子长得这么好，想来以后结的红薯也不会太差，要不然它长那么多叶子干嘛？而且这叶子，也不是完全没有用处。” “这能吃？”李里正蹲下身子，扒着叶子看了好一会儿。 “能当菜吃，”叶瑜然说道，“不过这叶子水分多，炒着不太好吃，这个茎炒着会干一点，好吃一点。” “不好吃没事，能够填饱肚子就行。”李里正无所谓。 这年头，好不好吃，能有填饱肚子重要？ “虽然能当菜，天天吃谁受得了？偶尔吃吃还好，平时这藤啊叶啊之类的，其实可以用来喂猪。”叶瑜然继续说道，“我们平时喂猪的时候，不是还要上山打猪草吗？又要爬山，又费事，红薯藤就可以直接喂。等以后条件好了，连地里的红薯都可以喂。” “喂猪多浪费呀，”李里正直接心疼地反驳，“要真能填饱肚子，当然是留着我们人吃。你放心，这叶子我们也照样吃得完。摘它，总比跑到山上摘野菜方便吧？” 叶瑜然：“……” ——好吧，她无法反驳。 ——她似乎忘记这年景儿，对于食物的渴望了。 “你只要能够保证，它都能吃，不会吃死人就行。”后面，李里正还补充了一句，跟她确认。 叶瑜然点头：“到时候，要是实在不放心，可以先弄熟了，找一只老鼠喂喂。动物都吃不死，那人肯定是吃不死的。我们家去年就开始吃了，要有问题，我也不会站在这里，跟诸位说话了。” “你去年就开始种了？”李族长十分敏感。 “去年刚从山上发现这东西能吃，”这时，朱族长站了出来，说道，“当时一发现，朱大娘就想着能不能种的事情了。当时量不多，她还想是办法留了些种。因为没经验，折腾了好几次，今年开春的时候才终于种了出来。” 他显然是站在叶瑜然这边的，还知道维护叶瑜然，“你们现在看着长得挺好的，不知道先前有多费功夫，从冬天就开始学习育苗、学习弄堆肥、准备翻地的事儿……” “去年朱大娘家，不是闹了好几场动静吗？就是为了这事。” 说到后面，还帮叶瑜然将所有的事情给“圆”了回来，全部推脱到了“实验红薯”的事情上面。 不仅增加了叶瑜然功劳，同时也增加了这件事情的“难度”，告诉李里正、李族长，现在看着“好种”，其实之前没找到方法之前，叶瑜然也走了很多弯路。 第293章 说服 人家也不是故意拖了这么久才讲的，这也是人家第一种试种成功，连收获都没收获，成果到底如何不敢肯定，也不好说。 要不然李大娘的这事闹得，又牵扯到做生意的事情，怕李里正、李族长以为是他们朱家村不愿意分名额给他们，所以才不得不将一切事情给说清楚。 不是他们朱家村不给，实在是太当山脚下十里八乡的，就那么多点人，家家户户都还在努力填饱肚子，连钱都没有，又有几个人愿意花钱买东西？ 这小本生意，一个人做是赚，但做的人多了，就没法赚了。 与其打着这种“歪主意”，还不如脚踏实地地种地，这才是真正的“吃饭的家伙”。 经过朱族长这番话，李族长、李里正，果然心里舒服多了，觉得朱家村确实是会办事的人。 没成功之前，也不乱叨叨，人家是有了一定把握，才说出来，拉人入伙。 “果然是兄弟村子，朱族长，就冲着你这番话，以后我们李家村也跟着你们混了。”李族长立马笑眯眯地说道，“你放心，我们肯定不给你们拖后腿，你们怎么干，我们就跟着怎么干。” 说得好像是，真把朱家村当老大，李家村要心甘情愿地给朱家村当小弟的。 事实上，几个里正、族长心里门清着。 有好处的时候，几个村子就是兄弟村；要真到了争权夺利的时候，几个村子照样能够翻脸，扛起锄头就干起架来。 李族长这么给朱家村戴高帽，为的是什么？ 为的还不是那点“利益”。 ——咱们都是兄弟村子，你们朱家村有了赚钱、过好日子的办法，怎么能不跟我们李家村“分享”？ ——要是不分享，那就是不拿我们当兄弟，说不过去了。 话里透的意思，大概就是如此。 现在把话头留下，万一以后朱家村真不愿意给了，人家李族长、李里正也有话说——以舆论压人。 “肯定的，”李里正跟李族长十分默契，赶紧在旁边敲边鼓，“我们可是兄弟村子，朱家村有什么好处，能不想着我们李家村吗？我们两个村子一向都是通婚之好，有什么事情都一起干。” 对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朱里正、朱族长能说什么？ 该为朱家村“抢”的功劳，他俩还是得“抢”的。 表示这地当然要一起种，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但是这红薯还没收获，所以大话不能说早，具体到底是个什么景儿，他们也不好说。 只要到时候，李家村别嫌红薯收成太低，说他们朱家村“没事找事”就行。 “肯定不会，这年头，谁家不巴望着能够多一点收成？能多一筐也是多，能够多填饱几个人的肚子。”空话谁不会，李里正完全不觉得这有任何问题。 只要有收成，那就是好事，至于要是连这么点收成也没有，那就是“到时候再说”了。 “瞧着这收成，一筐肯定是有的。”朱族长笑着，继续跟李里正、李族长打哈哈，“就算红薯没有，你们看这叶子、藤子，也够好几筐了。当菜吃，也比上山到处扒野菜强。” 朱里正也配合的，笑了起来：“可不是嘛，当年闹饥荒的时候，别说野菜了，连片树叶子都扒不到。那时候，要是有那么一片红薯叶子，也不至于饿死那么多人了。” 三言两语间，朱家村又将“标准”给降低了。 ——你们的期待别太高了，这东西也就能够抵一筐子的野菜。 ——但野菜也不差啊，在闹饥荒的时候，能够救命。 叶瑜然站在那里，看着两个村子的里正、族长在那里巴来巴去，嘴皮子一个比一个利落，佩服不已。 原主一直瞧不起里正、族长，觉得他们就是仗着权势给自己捞好处，什么活也没干。 其实人家哪里是什么活也没干，要是没有他们在，自己村子被“欺负”成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瞧瞧，就那么一点还见不着影的“好处”，两个村子就开始争了。 朱家村、李家村同是太当山脚下的三大村子之一，他俩还有得争，这要换成一个底子差一点的小村子，怕不是得被对方欺负“惨”了。 就那么一会儿功夫，就如“高手过招”，各显奇招，就看谁会说话，能够“套”住对方了。 终于将李里正、李族长送走，朱里正还怪了叶瑜然几句：“你怎么把这事给扯出来了？我们村的人都还没开始弄，这事要真成了，李家村到时候再抢在了我们前面，那我们朱家村可就亏大了。” “朱大娘，你别生气，他也不是这个意思，他是急的。”朱族长怕朱里正一个不注意，惹叶瑜然发火，赶紧帮忙解释了一下，“你这里还没出结果，就那么早将消息透出去，怕惹事。” 朱族长的脑子转得特别快，很快就找出了一个好理由，“上一个祥瑞的事情都还没解决，这要再弄出一个，有点悬。当然了，我也知道，朱大娘其实是好心，想要转移李里正、李族长的注意力，别让他们老盯着生意的事。” “朱里正、朱族长，你们放心，祥瑞的事我心里已经有谱了。”叶瑜然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四周，确定没有人后，凑近了一些，小声道，“蒋有生现在还在我家压着，跟他接头的那个豹哥，我也搭上线了。” “也是巧了，我刚好帮了豹哥一个忙，到时候我再想办法将话题转到这事上，让他帮我们捂住，这事就算到此为止了。” 朱里正、朱族长完全没有想到，不过几天的功夫，叶瑜然就已经跟那个“豹哥”扯上了关系，十分惊讶。 “你这速度够快的呀，我们这边还在搭线，也是想着钱家动不动，但至少这个豹哥这里可以努把力，你就把问题给解决了？！”朱里正说道。 叶瑜然笑笑：“也是巧合，我上次不是到镇上去看我家老七他们了嘛，正好碰上了。所以说，这就是老天爷安排的，命运的转折点，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说不清楚。” “能解决就好，这样我们也安心一些。”朱里正一听这话，就没有细问了。 他也知道，各有各的门路，人家不愿意具体说，肯定是有原因的。 他们的重点也不是这事到底是怎么解决的，而是要解决这件事情。 他笑着，继续说道，“朱大娘是个有大福的人，我们一直都知道。” 第294章 什么人最赚钱? “冬小麦的事情，也算是给了我一个警告，我觉得我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了。”叶瑜然停顿了一下，将她为什么会突然把红薯的事情，透露给李家村的原因给说了出来。 其实她也是深思熟虑过的，为什么冬小麦的事情会被蒋有生给盯上？ 第一，太当山脚下以前没有发生过； 第二，只有他们家种成功了。 因为只有他们家种成功了，所以这事就显得“稀奇”了。 叶瑜然不想这样的事情再发生，所以她就想了一个法儿，拖李家村，甚至是太当山脚下的其他村子下水，大家一起种。 整个太当山脚下的人都会弄，这事还“稀奇”吗？ 肯定不了呀，只是不稀奇了，还怕会被人盯上？ “这只是其一，还有一个，就像朱族长所说的那样，正好也解决了李家村盯上，我们村做生意的名额的事情，这是其二。”叶瑜然继续说道，“第三呢，我们也算是卖了一个人情给李家村。以后有什么事情，李家村也不好意思不帮我们。” “除此之外，还有第四个，也是话语权的事情。李家村站在我们这边，我们自己也是三大村子之一，三个占了两个，我们在太当山脚下的话语权也会变得更大。到时候，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朱家村也会更安稳。” 如此一细细分析，朱里正、朱族长就没话说了。 “朱大娘，你果然厉害，比我们看得长远。”朱里正竖起了大拇指，说得十分真心。 他们在为蝇头小利“争执”的时候，人家已经看得非常远了——朱家村得利，作为“一村之长”，难道他们不会跟着得利？ 朱家村越好，作为里正和族长，他们能够得到的利润也就越多。 这也是叶瑜然一直在计划的事情，她要将朱家村绑到她这条船上来，让里正、族长成为这条船上的“安全部长”，利益一致，大家的心才会朝一个方向，力朝一个方向使。 她笑了一下，说道：“我是朱家村的人，当然得为朱家村考虑，要不然，我在朱家村活了那么大半辈子，岂不是白活了？而且，我儿子、孙子，上的还是朱氏族人的族谱，要发财，当然得大家一起发财了。” 这句话，直接说进了朱里正、朱族长心里：可不是嘛，大家一个族谱上的人，要发财当然得一起发了。 “只是，”朱族长提出了一个问题，“这样做也不是没有弊端，你这么早将消息透出去，到时候我们朱家村就也没办法抢先种，走在前面了。我怕到时候，李家村走得比我们更快，那我们就完全没有了优秀。” 到时候谁当老大，也就说不定了。 叶瑜然笑着摇了摇头：“族长，这你可就想错了，你以为我想让李家村跟着我们一起种红薯，我就没有后招？” 朱里正、朱族长一听，催着她赶紧说。 “这个世界上，什么人最赚钱？”叶瑜然问道。 “这我怎么知道？” “商人。”叶瑜然十分肯定，“他们为什么会被上面限制，自然是因为他们能够轻易地赚到比别人更多的钱。” 朱族长警惕地看向四周，小声提醒：“朱大娘，这种话，以后可千万别在外面说，会出事。” 大家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朱族长当然也不希望叶瑜然出事。 这个老婆子泼辣归泼辣，但也是有真本事的人，能够给大家带来利益。她要出事了，这以后的“利益”是哪儿找去？ 何况，凭这个老婆子的能耐，会不会拖大家下水，这事也说不清楚。 “我们是自己人，我也就当你们的面说说，只要你们不说，肯定不会有人知道。”叶瑜然再次在他们的心里种下了“暗示”——我们是自己人，自己人不会出场自己人，我要出事了，肯定是被人“背叛”了。 她一边比划，一边继续说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出了我嘴，进了你们的耳朵，这事就算结束了。” 朱里正催促：“朱大娘，你说正题。” “正题就是，我之所以让朱家村的女人们经商，就是为以后朱家村的腾飞埋下了一条路子。”叶瑜然说道，“李家村的人负责种地，朱家村的女人负责将这些东西换成钱，第一，我们是不是有了钱了？第二，女人赚了钱，供自己的男人或者儿子、孙子读书，那我们是不是能够出读书人了？” “出了读书人，就意味着有权。有权有钱，我们朱家村能不发吗？” 朱里正、朱族长恍然大悟：难怪当初朱大娘一再强调，要定下规矩，只允许朱家村的女人做生意，而且赚的还只是“胭脂钱”，原来是为了这个？！ 这条路铺得，简直叫他们惊叹。 他们当时还在想着，连肚子都吃不饱了，谁还会有闲心念书？ 真当谁都跟朱大娘似的，这么能耐。 可看她现在正在策划的事情，若是真的能成，那还远吗？ “朱大娘，真的，我不得不说，你就是这个！”朱里正再次竖起了大拇指，“我以前就说我佩服你，可能还带了些水份，但这一回，我一点水份都不带，实打实的。” 朱族长也说道：“想不到朱大娘居然是女中诸葛，真的是太佩服了！我们朱家村有了你，简直就是有福了。” 这一次，他们真的非常庆幸，还好当年朱老头将这个老虔婆娶进了门，还硬是受了那么多年，要不然这个聚宝盆岂不是被放跑了？ 哪个村子有朱大娘这样的人物，还怕发不了呢？ 如此，朱里正、朱族长更是下定了决心，以后要跟着朱大娘一起干。 “什么女不女诸葛，我啊，没什么别的愿望，就希望以后大家都不用像现在这样饿肚子了。”不饿肚子了，才有机会追求精神上的东西。 叶瑜然可不希望，她一辈子被困在田土之间，什么也享受不到，就闭上了眼睛。 人家穿越都是“捡”了一辈子，而她不仅老了几岁，日子还变得难过了，不赶紧拾掇好了，好让自己能够“安享晚年”，她不是白活了？ 大话是放了出去，可叶瑜然却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空口说白话谁不会？但要是承诺了做不到，她就得背上“骂名”了。 第295章 同情的背后 别人都回来了，结果他们婆婆一直没回来，李氏感觉到疑惑，时不时在院子里转悠一下，探头探脑地看人。 “四嫂，你别看了，娘该回来就回来了，她要不回来，你再看都没有用。”朱八妹出来倒水，一见到某人在那里转悠，就无奈地笑了一下。 明明她才是娘的亲闺女，怎么搞得四嫂跟她娘更亲一些似的？ 一点大事小事，四嫂就喜欢跟她娘扎堆。 肯定是刚刚跟人家八卦过了，现在想要八卦给她娘听，在这等着了。 “我不是急嘛，人家都回来了，娘怎么还没回来？”李氏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说道，“我怕娘有什么事，在路上耽搁了。” “娘能有什么事？整个朱家村，就没人敢得罪娘的。”朱八妹说道，“他们不是说了嘛，他们走的时候，娘还跟里正、族长说话。会说到什么时候，谁也说不清楚。你要真没事，就到隔壁的院子里盯着，新房子到收尾了，没个人盯着，大家都不放心。” “娘跟我说了，我知道我，我刚转回来了。”李四说道，“而且你四哥在那边，不会有事。” 正说着，叶瑜然的身影出现在了通村小道的尽头。 “哎，娘回来了！”李氏一脸笑意，跟朱八妹说完，就迎了出去。 拿着木盆的朱八妹探头看了一眼，还不等她想着要不要也跟出去，就听到屋里传来了三宝、四宝的声音。 两个小家伙奶声奶气的，还喊不太清楚：“咕……” “姑……” 到底是喊的“姑姑”，还是学着公鸡叫“咕咕”，朱八妹也说不太清楚。 反正一听这声音，她就知道，叫自己了。 连忙放下盆，转身哄孩子去了。 “哎，来了，三宝、四宝，咋了？” 林四妹在里面应道：“打架了。三宝要抢四宝的东西，四宝不给，两个人吵起来了……” 她说话间，朱八妹已经进了屋，果然看到两个小家伙一人一只小手，正抓着一只木头小兔子，不肯放手。 “咕……” “姑……” 三宝指着四宝，四宝指着三宝，两个人互相告着状，表情愤怒。 好吧，在朱八妹看来，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可爱，萌得不行。 “噗嗤”一声，她笑了出来：“这么小一点就知道抢东西了？呵呵呵呵……他们还真是有干劲！” 走过去，蹲下身子，耐心地问他俩怎么了。 这小兔子又不是只有一只，知道是双胞胎，怕不公平，她娘让柴木匠帮忙做的时候，从来都是论“双”的。 朱八妹将另一个小兔子拿了过来：“来来来，这里还有一只。” 然而可惜的是，三宝、四宝非常有个性，他们摇头拒绝，依旧坚定地抓住那只争抢中的小兔子，谁也不肯放手。 “看吧，我刚试过了，没用。”林三妹有点小苦恼地说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他俩特别喜欢争东西。一模一样的东西，他们就要别人手里的，非要抢。” “小孩子都这样，”朱八妹说道，“我娘说的，我小时候，也经常跟我七哥抢东西。” 院外，李氏跑到了叶瑜然的身边。 “娘，你回来了！” 叶瑜然看她一脸兴奋的样子，奇怪地看她一眼：“干嘛？你又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 “没有啊，娘，我是想听你说。”李氏嘿嘿地笑了两声，“你不是不让我去看热闹嘛，我就想听听，到底怎么回事。” “那些走得早的人，没跟你说？”叶瑜然摆明了不相信，说道，“就你的性子，肯定耐不住，只要一有人回来，你早就去八卦了，还会等到我回来说？” “那不一样。”李氏说道，“那是他们说的，怎么可能跟娘说的一样？我想听娘说。” 对于她这八卦的性子，叶瑜然无奈极了，一边继续往家里走，一边说道：“新房子那边去看了没有？我没功夫过去看，可是让你帮我盯着了，你别整天为了八卦，把我的正事给忘了。” “怎么会？娘，你放心，我刚才去过。而且老四在那边盯着，肯定不会有事。”李氏笑着，继续想从叶瑜然打听着事件的经过。 叶瑜然的叙述方式，自然跟别人的不一样。 别人说的，只是他们看见的，一些比较表面上的东西。 比如当时他们赶到的时候，李大娘的两个儿子把朱兴旺欺负成了什么样子，朱兴旺一家被打得有多惨，多值得让人同情。 说来说去，都只能听到一片“热闹”，其他的便没有了。 可叶瑜然说，又不一样。 “还能怎么，那个李大娘当然是交给他们李家村自己管了。” “娘怎么没插手？”李氏有点惊讶，“我以为娘冲过去，会好好教训她一顿。兴旺婆娘跟我们合作合得好好的，她这么一闹，岂不是耽误我们家的生意？” 不要以为只是朱兴旺家耽误了一天生意，他家耽误一天，能到朱家进货？ 朱兴旺家没来，她这手里岂不是少了一笔收入？ 对此，李氏还是满关心的。 “我插什么手？人家两个村的里正、族长都在这里，我一个老婆子，名不正，言不顺，插这种手干嘛？”叶瑜然看了她一眼，说道，“有的手，不该插就不能插，懂吗？” “懂懂懂，就像……”进了院门，李氏知道林氏不在，但还是小心地看了一眼四周，小声道，“吕家村的事，娘说不插手就不插手，一个道理。” “知道就好。说到这个事，我确实有个事情要跟你说，”叶瑜然停住了脚步，望向李氏，说道，“听到这么久八卦，你觉出什么味了没有？” 李氏有点茫然，摇了摇头。 “你同情朱兴旺一家吗？” 李氏点头。 “那朱兴旺一家的问题解决了吗？” 李氏想了想，道：“应该解决了吧，两个村的族长、里正都出面了，那个李大娘肯定不会再来闹了。她要再来，那就是打了李里正、李族长的脸了。” 就算再傻，李氏也知道，打了里正、族长的脸，以后在村里就别想好混了。 没看到，不管是她娘，还是她婆婆，平时对里正、族长该怎么客气，就怎么客气吗？ 不仅如此，婆婆为了拉拢里正、族长，平时没少让他们几个往里正、族长家走动，时不时地送个东西，人情往来。 虽然都是一些小东西，不值得什么，但肯定套上“近乎”了。 一个村里呆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两家又经常“互相往来”，以后有什么事情，不会顾虑着这么一点情分？ 肯定的。 第296章 汝子可教也 叶瑜然一副“孺子可教也”的神情，再次问道：“那你说，朱兴旺一家在里面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李氏懵了一下。 “既把问题解决了，又得到了大家的同情，你好好在脑子里过过，有什么不明白的，再来问我。”说完这句话，叶瑜然就将李氏抛在了后面，没再管。 李氏呆立在那里，半天没回过神来：“不是吧？咋听娘的意思，朱兴旺一家好像挺厉害的？” 但她好好想了一下，发现前面她确实跟所有人一样，只顾着“看热闹”了，看到后面还同情人家朱兴旺一样。 可是，朱兴旺一家跟李大娘的“矛盾”是这一两天才有的吗？ 肯定不是。 之前没有爆发出来，偏偏在朱兴旺家开始发家的时候才爆发出来，而且还“一了百了”地全部给解决了，这…… 李氏表示：服！心服口服的服。 瞬间，她理解到了婆婆的意思。 李氏这心里，别提多得意了。 ——嘿嘿！娘说得果然对，人聪不聪明不要紧，一定要讨人喜欢。 ——看她现在多讨婆婆喜欢啊，婆婆都开始“教”她了。 进屋，发现朱八妹、林四妹两个正在处理三宝、四宝抢东西的事情，一下子就笑了出来：“行了，别管他们。小孩子都是这样，动不动就抢东西，你还在这里头疼呢，那头人家又和好了。” “我怕他俩打起来，伤了和气。”林四妹说道。 “能伤什么和气呀，他们那么小一点儿，想打也打不起来。”李氏完全不在意，说道，“以前大宝、二宝你们是没看到，别看他们现在这么好，以前他们为了抢一样东西，打得可厉害了，现在不一样感情好？你们小时候，肯定也跟兄弟姐妹打过架。” 林四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跟我三姐打过，其他的不记得了。” 朱八妹说道：“娘说我跟七哥打过，不过我也不记得了。” 反正她的印象就是，七哥从来都是“让”着她的。 嗯，不只七哥，这个家所有的哥哥，都得“让”着她。否则，他们就会被娘扛着棍子，追着满院子跑。 那段时光，还真是让人怀念啊！ 新房子建好之后，叶瑜然让几个儿子、儿媳妇抽了一天空，跟她过去好好收拾了一下。 主要是卫生问题，毕竟是才盖好的屋子，里面有很多“垃圾”，这些都清理掉。 不要的东西扔掉，地面扫干净，该通风的通风。 为了尽快改善屋子里的味道，叶瑜然还让他们搬了好几盆薄荷进来，泡了薄荷水，里里外外洒了一个遍。 “阿气——”李氏打一个喷嚏，“娘，现在满屋子都是薄荷味了，是不是洒得太多了点，这味道也太重了。” “没事，多喷一点也不要紧，反正现在也不住人。”叶瑜然让她们继续喷。 跟之前的旧院子不同，叶瑜然还让人在新院子的墙头上插了很多碎瓷片。 尖尖的一头朝上，插得密密麻麻。 而在墙根底下，则围了一圈两三个巴掌宽的小花坛，让几个儿子填了土，从山上弄了一些开得漂亮的野花栽回来。 叶瑜然喜欢长得茂密的，能够爬墙的，能够四季开花的那种。 当然了，像能够开花的荆棘，生命力顽强，她就更喜欢了，直接栽到了院墙外的花坛里。 就这些，就费了好几天功夫。 这边忙完，柴木匠那边的家具也帮忙打好了，叶瑜然让朱大借了村里的牛车，带上朱二、朱四、朱五三兄弟，将它们给拉了回来。 叶瑜然也是一个有个性的，她没让柴木匠做什么花样，直接照着她的要求，全部打“光面”。 “朱大娘，按你这个打法，打出来可能不怎么好看。”柴木匠怕到时候她不满意，赶紧提前给她说清楚。 一般人家打家具什么的，都会有什么鸟兽花样，还要做漆面，可是朱大娘这里，却想尽量保留原木的颜色，做的还是光面，这就难讲了。 柴木匠以前没做过这种，不敢保证效果。 “没事，你按我的想法打就行，我也不是为了漂亮，就是想省事。”其实叶瑜然想的是那种“自然风”。 她知道，在古代这种风格可能会被嫌弃或吐槽，但是她就想要一套那样的家具。 实在不行，到时候她再想办法做一些带蕾丝的桌布、抱枕什么的，往上面一放，效果不就有了吗？ 哦，对了，她还让打了沙发——有靠背和抚手的长凳子，按大尺寸打。 柴木匠看到成形的家伙，怎么都觉得怪异：这东西，当床也太奇怪了吧？ 朱大他们来运的时候，柴木匠还有些担心：“这是你娘让打的，你跟她说清楚啊，我真的是按她的想法打法，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变成了这个奇怪的样子。她要是不喜欢，跟我说一声，我过段时间，再重新给她弄一个……” 毕竟大家在合作做曲辕犁的生意，他连徒弟都多收了几个，实在不想跟朱大娘闹翻。 朱大看着这个奇怪的，据说叫做“沙发”的东西，也是一头雾水：“我知道了，柴叔，你放心，我会跟我娘说的。” “柴叔，没事的，就算我娘不满意，她也只会让你改改，不会说什么的。”还是朱四脑子灵光，看到柴木匠担忧的神情，安慰了他几句。 一趟牛车拉不完，跑了两三趟才拉完。 叶瑜然见到这些东西，就指挥着家里人，帮忙将这些东西归位。 沙发这种东西，原本应该放客厅的，但按这个时代的习俗，肯定不行。 所以，叶瑜然就让放到她房间后的露天阳台了。 前院偶尔会有客人来访，有些不方便，她就在后院留了一个露天阳台，桌子、椅子，再配上一个沙发。 所谓的露天阳台，也是带屋顶的那种，四周几根柱子，三面透光透风。 只是家具摆进了院子，其他东西都还没有，新家还有些空，但大概的雏形已经显露出来。 柳氏、刘氏、李氏、林氏几个，都有跑过来看。 她们望着渐渐有了样子的“新家”，心里欢喜不已。 当李氏看到后院阳台上的摆设，还好奇地坐在沙发上：“疑？这就是娘让打的那个什么发吧？感觉好像有些太大了……” 朱八妹也好奇地坐了上去：“是有些太大了，我坐上来，都这个样子。” 说着，她后背往后面一靠，结果脚有些短了，放不到地上。 但脚放在地上后，后背又贴不到椅背上，怎么坐都不舒服。 “这几个椅子，好像都有些大。”刘氏、林氏，还试了一下其他的凳子，发现都有这个问题。 第297章 岑先生的野心 “那不是大了，那是因为椅子只做好了一半，剩下的还要你们帮忙。”叶瑜然见了，轻轻地笑了起来，“到时候这椅子上会垫上软软的棉花，就好像把被子铺在这上面似的，那些东西一占位置，这椅子就变小了。” “啊？！”李氏瞪大了眼睛，“娘，你要把被子铺到椅子上？！这也太奇怪了吧？！” “是啊，娘，太奇怪了，哪家会这样弄？”林氏也连忙摇头，“不行的，娘，这样做，让别人知道了，会说闲话的。” “别人说不说闲话，是他们的事情，反正到时候我弄好了，你们再来试，就知道它的好处了。”叶瑜然神秘一笑，“而且我是放在后院，又没放在前院，只要你们不说，别人也看不到。” 几个儿媳妇：“……” ——娘好像突然变任性了，怎么办？ 能怎么变？ 凉拌。 叶瑜然做的决定，这个家谁敢反驳？ 新立的房子要散几天味，叶瑜然没有急着办酒席，让朱老头、朱大几个先将地里的事情给忙活完了，才开始筹备。 家里这么大的喜事，除了要通知十里八村的亲戚朋友，当然也不能漏了已经到镇上读书的朱七、大宝、二宝几人。 此时，朱七、大宝、二宝已经完全适应了书塾的生活。 作为有点呆的学霸，朱七以绝对的实力“辗压”了岑氏书塾的一帮学子。 是，他是脑子不聪明，但是你讲的东西，人家都记得住。 除了需要现动脑子的灵活题，只要他背过的东西，他就没有做不出来的。 岑先生也干脆，意识到这一点后，没有再重点训练朱七的这一块，而是直接将历年来童试的题目整理了出来，让朱七“背”。 背谁不会啊，朱七最擅长的东西，几天下来，人家全搞定了。 朱七不擅长策论、经论，岑先生也没有完全放弃，除了让朱七尝试着写一些东西出来外，同时还将历年的题目整理出来，继续让朱七背。 他的好友巡按御史郁学林微服私访，到他这里一坐，听到朱七的情况时，还沉吟了片刻：“其实，我倒觉得，这朱顺德倒也不是没有机会。” “什么意思？”岑先生当时没反应过来，疑惑了一下。 郁学林望向他，说道：“你自己是参加过童生试的，童生试大概要考什么，你也清楚。虽然这位学生光靠背，不可能走得太长远，但如果只是求一个童生、秀才，完全有可能。你忘了，当年我们考童生的时候，不就是以‘背’为主吗？” “童生还好说，但这个秀才，你是说，让他‘背’过去？”岑先生重复了一遍。 对于童生试考些什么内容，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儿子，以及那几个正在准备明年童生试的学生，一直都是由他指导的，童生试会考哪些内容，他再清楚不过。 他也是动了让朱七考童生试的念头，才会让朱七进的备考班。 只是好友提的“秀才”，多少让他心里没了谱。 郁学林顺了顺自己的胡须，说道：“你觉得这个学生只能止步于童生试，是觉得他不会动脑子，做不了策论，可如果他提前准备了呢？你想想，我们当初参加科举的时候，哪回没有提前准备了？猜题、压题，也是一门必修课。” “可是，这题不好压，我根本压不中。”一说到压题，岑先生就犯难了。 他带了那么久学生，童生还有人中的，但秀才就难了。 不是他没想办法压过题，但他根本压不中。 郁学林摇了头：“别人压不住，但你不可能压不中。别人压不住，是因为大家的记忆力有限，不可能完整地背下所有东西，所以只能挑重点记忆。” “可朱顺德不一样，你没发现，他就是一座移动的书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将历年的，以及你觉得有可能会出的策论题全部准备好，让他提前背下来？” “别人背不下来，但这件事情对于你的这个弟子来说，却是手到擒来，完全有可能。” …… 好友的点拨，直接让岑先生拨云见日，反应了过来。 ——是啊，朱顺德是只有“背”的这个优势，可如何让他背下了所有可能策论的题目呢？ ——别人压不住，是因为压题范围有限所致，但朱顺德背诵的范围一广，还有怕压不住？ 岑先生立马算了算时间，即使几天一篇，从今年准备到明年二月份，也有几百篇了，怎么也够用了。 朱顺德也不需要考状元，只要能够挂个“孙山”之名，也算是成功了。 到那时，他的“岑氏书塾”还怕办不起来？ 野心，一下子在岑先生的内心深处燃烧了起来。 他断了科举之路，当了大半辈子的教书先生，以后也会继续当下去，教出一个秀才学生总比教出一个举子学生有名气些。 因为岑先生有了冲劲，朱七的学习任务也就变得“繁重”起来。 他除了完成课堂上的任务外，还需要背诵岑先生根据他的情况，特地准备的大量“资料”。 对于朱七来说，这没有什么，读一遍就记住了。 但苦了大宝、二宝，他们不想浪费家里的钱，咬了牙死读，就是想要跟上七叔的进度。 结果却发现，越急越是跟不上，急得两个小孩子都上了火。 朱三见了，也是急得不行，连忙找了岑先生。 岑先生一听就反应过来：他忘记大宝、二宝两个，在跟着朱七学习的事情了。 “抱歉，我忘记说了，那是根据顺德的情况，特地给他增加的课业任务，其他人不用学。”岑先生哭笑不得地说道，“你回去跟大宝、二宝说，他们只要跟上课堂上的内容就行了，其他的不急。” “岑先生，真是麻烦你了。”朱三深深朝他鞠了一个躬，道谢，“若不是你的度量与胸怀，大宝、二宝也没办法跟他们小叔一起留在岑氏书塾，对外说是老七教的，其实我们心里都清楚，是先生一直在包容我们。就这样我们还麻烦你，先生还这样耐心指导小人，小人感激不尽。” “客气了，孔圣人有云：有教无类。我这也不过是继承他老人家的遗志罢了，大宝、二宝能不能学到东西，其实主要是靠大宝、二宝自己，是他们自己足够努力，才换回了今天的成果。”岑先生语重心长，说道，“他们俩是个好胚子，我也不希望他俩因为我的缘故，错失了这份机缘。” 第298章 感觉睡不饱 要不是朱家的钱不够，只能送一个人读书；要不是他也觉得大宝、二宝年纪还小，再耽误一年也没什么。 说真的，当时岑先生差点就松了口，直接让大宝、二宝免费上学了。 这两个孩子，真的非常优秀！ 前面已经有那么一个“优秀”的小叔顶着了，但他俩的机灵好学劲儿，硬是没被任何光环掩盖掉，各自精彩。 跟朱七相比，岑先生也确实更看好大宝、二宝一些。 他会那么努力教朱七，除了确实是因为朱七记忆力超群外，还有一点就是——若大宝、二宝真的能够走得长远，一个秀才小叔比傻子小叔更有价值。 如果朱七只是一个普通的傻子，那么被傻子启蒙的大宝、二宝以后到了官场，不仅会被人嘲笑，也会成为他们身上的一个“污点”。 但如果朱七是一个童生、秀才，甚至是举子呢？ 这年头，谁敢嘲笑一个读书人是傻子？ 尤其，这个读书人还有功名在身。 在不知不觉间，其实朱七就已经和大宝、二宝绑在了一起，同时也绑到了岑先生这条船上。 别忘了，岑先生还有一个读书不错的儿子岑光济。 与其说岑光济跟大宝、二宝玩得来，不如说他是朱七的朋友。 就算为了给自己的儿子多拉几个盟友，岑先生也不得不对朱家叔侄几个尽心。 当年他被人夺了功名，差点下大狱时，也是同窗想尽了办法，才保下了他一命。 所以，他深知道一个能够使得上力的同窗有多么重要。 岑先生不知道未来朱家会怎么样，但他当了那么多年先生，确实唯有朱氏叔侄三人让他眼前一亮。 别无他人，便只能是他们。 - - 朱三从岑先生那里回来，连忙安慰正在埋头苦读的大宝、二宝，将先生的话告诉了他们。 大宝、二宝抬起巴掌大的小脸，有些不愿意相信：“三叔，你没骗我们吧？” “我骗你们干啥？我说的都是真的，先生亲口跟我们说的。”朱三看着两张这段时间，明显瘦了的小脸，心疼不已，说道，“你们别背了，玩一会儿。” 二宝确实觉得有些累，有些想要放下手里的书。 可是他在放下之前，看向了大宝。 大宝摇了头，他一脸坚定地说道：“三叔，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们，但是三叔，我们家没钱，奶奶是顶着巨大的压力，才送我们和七叔来读书的。” “你要不是为了照顾我们，也不会丢下乡下的活，跑来照顾我们。” “七叔情况特殊，二弟还小，只有我是长孙，家里所有人都指望着我，我不能偷懒。” …… 二宝虽然有些想玩，但听到大宝这么说，他也摇了头：“三叔，我听大哥的。” 朱三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心里既感动，又酸涩。 以前就觉得大宝很聪明，比别人家的孩子懂事，到了书塾之后，这小子变得更懂事情了。 他不知道，平时那些跟大宝接触的书生都说了什么，他只看到大宝一天比一天努力，一天比一天拼命。 “大宝，你还小，你才七岁，不用那么急。”朱三转过头，将眼泪给憋了回去，继续说道，“还有二宝，你也是，你比你大宝还小，你今年才四岁，别人在你这个年纪，都还在玩泥巴呢。” “我不急，大哥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二宝当然不想那么累，可是他习惯跟在大宝后面当尾巴了，所以大宝说什么，他就是什么。 朱三知道二宝虽然聪明，但更听他大哥的，只能再次劝起了大宝。 只要说通了大宝，就等于说通了两个。 可惜的是，论嘴皮子，在兄弟几个里面算聪明的他，却说服不了这个大侄子，完全说不过他。 叶瑜然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到达岑氏书塾的。 她一进来，看到的就是朱三红了眼眶，劝大宝、二宝不要那么努力的画面。 “怎么了？他三叔，是不是大宝、二宝不听你话了？”柳氏没有听清楚，看到这个画面，还以为是大宝、二宝做错了事，赶紧站了过来，“是不是他们犯错了？他三叔，没事，要打要骂都任你，犯了错，就该罚。” 说着，就拉扯大宝、二宝两个，让他们给朱三道歉。 朱三连忙摆手：“不是，大嫂，他们没犯错，是他们太努力读书了，我心疼，让他们休息一下。” 柳氏有点懵：“啊，读书太努力了也不行吗？不努力读书，怎么读出头？” 朱三不知道应该怎么跟柳氏解释。 叶瑜然看到大宝、二宝的样子，心里就有数了。 他俩虽然又长高了一些，但明显比上次瘦了，原本应该红通通的小脸也少了水润的感觉，黑眼圈虽然不明显，但精气神有些疲惫。 大宝稍好一些，二宝就显得有些显眼了。 她在心里头叹息了一下，给柳氏指了活，让她给他们收拾屋子、做饭。 而朱三、大宝、二宝三个，则被她喊到了外面说话。 柳氏一见这样，知道婆婆有话说，便没有意见，老实地将带来的东西放到了屋里，干起了活。 大宝、二宝乖乖地跟着朱三，随叶瑜然到了外面。 叶瑜然挑的时间节点好，这个时候大家还没下课，院子里没什么人，方便他们说话。 不过就算是这样，叶瑜然还是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才慢慢地开了口：“老三，你说，怎么回事。” 朱三没有犹豫，将事情简单地说了出来。 他说的时候，大宝、二宝都乖巧地站正了，认真地听着。不过他俩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就像他们娘说的那样——不努力读书了，怎么读出头？ 他们是为了不辜负家里的希望，才努力读书的。 所以奶奶才不会像三叔那样大惊小怪，肯定会夸他们。 听完，叶瑜然没有急着发表自己的意见，她望向了大宝、二宝：“你们俩，有什么要说吗？” 大宝、二宝抬头挺胸，站得更笔直了：“没有。” “二宝，你累吗？”叶瑜然没有再看大宝，而是望向了二宝。 二宝愣了一下，没想到会先问自己，他迟疑地看向大宝。 “不要看你哥，你自己说。”叶瑜然说道，“不准骗奶，要说真话。” 二宝想了想，说：“感觉有点睡不饱。” 第299章 大宝、二宝被训 “你呢，大宝，你睡饱了吗？”叶瑜然问道。 听到问自己，大宝赶紧说道：“奶，我不怕，等我以后读出头了，我就能够睡觉了。” 为了加强自己的信念，大宝还加了一句诗词，“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我怕你还没老，我和你娘就得白发人送黑发人，先伤悲了。”叶瑜然直接怼了回来。 大宝愣住，有些不相信：“奶，你说啥？！” “努力是应该的，但努力过了头，那就是错。” 大宝、二宝瞪大了眼睛：“怎么努力也是错？奶，我错在哪了？” “你就是错在太努力了，”不等大宝不服气地质问，叶瑜然就说了出来，“我问你，你这么努力，你不累吗？你肯定累，你要不累，你看看二宝，他那么重的黑眼圈，不是累出来的是什么？” “你们现在才多大，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好好将自己身体养好了，一心只知道学习，就是得不偿失，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身体才是一切的基础，身体都没有了，你还拿什么去努力、奋斗？” 说到这里，叶瑜然质问大宝、二宝，“现在，你们还觉得自己没有错吗？” 大宝、二宝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这是第一错，你们还有第二错。”叶瑜然说道，“第二错，就是你太努力了，努力到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若是你们身体出了问题，我跟你们娘肯定会担心，到时候伤心难过的，难道不是我们这些家人？” 大宝、二宝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叶瑜然也知道，自己的语气可能太重了，在心里叹口气，将他们揽到了自己的怀里。 “若说你们有三分错，那其他七分就是奶奶的错，是奶奶没有照顾好你们。” “奶，没有，”大宝有点难受，赶紧说道，“我知道错了，真的，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叶瑜然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奶奶从来没拿你们当小孩子，家里有什么事情，大部分都是当着你们面说的，所以你们可能听到了很多东西，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努力。” “可是奶忘了告诉你们，你们还是小孩子，你们就应该在做小孩子应该做的事情，至于家里的事情，自有我们这些大人操心。” “现在你们的任务，就是健健康康地长大，因为没有什么东西，比你们的身体更重要。等你们真正长大了，然后再才从我们手里接下这个家的重担。” “对不起，奶跟你们道歉，奶以后再也不逼你们读书了，家里谁逼你们好好读书，奶就跟他们拼命。” …… 或许，大宝、二宝还不是特别明白，但他们听懂了一点——奶奶心疼他们学习太努力了，不希望他们这么辛苦。 “奶，我知道错了，我以后肯定不会再这样了。”大宝哭着说道，“我会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健健康康地长大。” 比二宝大一些，大宝稍微也懂得多一些。 岑氏书塾里的穷学生比较多，大宝经常在宿舍里混着，接触得最多的就是这群人。 时不时听到这些大哥哥跟他念叨：“我家太穷了，砸锅卖铁供我读书，我要是不努力，我就对不起他们。” “我也是，我娘把我姐卖了，就是为了送我读书。” “我家……” 虽然朱家没到砸锅卖铁，卖兄弟姐妹的地步，但大宝从有记忆起，就知道家里到底有多穷。 吃不饱肚子，那是常有的事情。 要不是因为家里没有钱，也不会只出得起朱七的束修费，让他俩厚着脸皮“蹭书”读。 听得多了，大宝就暗暗在心里发誓：我也要努力，不能对不起家里人！ 大概是最近真的太累了，就这样哭了一场，大宝、二宝便趴在叶瑜然的腿上，睡了过去。 望着两个小家伙瘦弱的脸庞，尤其是他们带着眼泪珠子，有了黑眼圈的眼的样子，更上戳中了叶瑜然的心窝子，让她既是欣慰，又一阵心疼。 这要多懂事的孩子，才会这么小一点点，就知道逼着自己拼命读书？ 她让朱三帮忙，一人抱了一个，将两人送回了宿舍。 柳氏正在忙碌，看到他们抱着孩子回来，赶紧放轻了动作。 看到柳氏担忧的眼神，叶瑜然小声说道：“没事，哭一哭就好了，最近他们太累了。” 然后让朱三将孩子放到床上，招呼柳氏出来说话。 “事情就这个事情，等他们醒了，你也没念叨，该干嘛干嘛。他俩这边，我会处理好。” 柳氏听了，自然心疼不已，但她相信婆婆的能力，要是婆婆都相处不好，那她还能有什么办法？ “娘，我相信你。” “那行，这件事情就交给我了，你就别插手了。正好家里立了新房子，他们要回家呆几天，你也趁着这个机会，给他们多做点好吃的，补补身体。” “哎，我知道了，娘。” 估摸着学生快下课了，叶瑜然就叫上朱三，带上东西见岑大娘去了。 岑大娘一听是这种大喜事，自然替叶瑜然高兴，二话不说就道：“这肯定得回去，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得让几个孩子回去沾沾喜气。” 叶瑜然还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之前还厚着脸皮，让你帮忙省几个学费，没想到好运这么快就来了，家里祖传的方子让人看上，一下子换了一笔大钱。本来也想着，要不要留着给大宝、二宝当学费，但又一想，家里那么多人，他们下面的弟弟妹妹陆续也要大了，再不立房子，家里就没有落脚的地方了。” “一咬牙，只能不要脸一点，先把家里的房子给立了。岑大娘，你多担待担待，明年我们肯定想办法，多攒点钱，把大宝、二宝的学费给凑了。” 立房子的时候，叶瑜然不是没想过，只是像她所说的那样，房子的事情确实不能耽搁了，否则只会增加家庭内部的矛盾。 书要读，但家里的生活质量也不能降下去。 不患难寡而患不均，本来送小孩子读书这件事情就有些“不公平”，这生活质量要是再一往下降，肯定会有人不乐意。 但立了新房子就不一样，一个是不会耽误大宝、二宝明年入学（叶瑜然完全不相信一年的时间，学费赚不回来）；二个也能够给家里人增加信心——连新房子都建了，还怕没钱读书？ 第300章 赔礼 岑大娘非常通情达理，之前就听说了朱家有几个儿子，全部挤在一个院子里，两家住一间屋子。短时间内大家能忍，但时间长了，肯定会有矛盾。 她表示理解，至于这学费的事情，也不用太着急。 “我儿子说了，大宝、二宝特别聪明，他们现在跟着你家老七读书，都没有落下的。就算晚一两年读书，也不成问题。你的后福还在后面呢，朱大娘，你也别急，什么事情都是一步一步的，慢慢来，总会过上好日子。” “我就是觉得我脸皮太厚了，感觉没脸见你。”叶瑜然说道。 若是岑大娘从别人先听到这事，心里肯定会不舒服：你连盖新房子的钱都有，居然还好意思说没钱读书？ 但现在不一样，叶瑜然是自己亲自上门说的，还带了不少赔礼的东西，岑大娘心里舒服了，自然也跟着大方了起来：“什么有脸没脸的，我要站在你的位置上，一边是学费，一边是盖新房子，还不是跟你一样？哪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各有各的难处，大家互相理解一下，这日子也就过过来了。” “岑大娘，你果然是个好人，难怪岑先生能够这么优秀，当先生。一看岑大娘，心里就有数了。”叶瑜然拍起马屁来，那也是一句接着一句，手到擒来，“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崽天生会打洞。也就只有像岑大娘这么开明的娘，才能够教出像岑先生这么优秀的先生。我家老七他们能够拜在先生门下，简直有福了，祖上烧了高香……” 明明是一件惹人反感的事情，操作得当，反而获得了对方的好感。 岑大娘的嘴巴，笑得合不拢嘴，一边得意自己有个好儿子，一边也夸了回去，说朱大娘也不差，几个儿子都孝顺。 像她家老三，一个大老爷们，这么不求回报地照顾着自己的兄弟以及两个大侄子，也是难得一见。 老三会这样，还不是她这个当娘的“教”的？ 两个老婆子，就那么坐在院子里“互吹”，还吹得一脸开心。 被请过来的岑先生：“……” ——我怎么觉得，我根本就不用来了？ 等他听从他娘嘴里听清楚了是什么事情，只是稍作思虑，便答应了“请假”的事情。 当然了，他也没忘记重新给朱七增加了点“课业”，让朱七好好学习，不要“懈怠”了。 所以回去的时候，除了岑大娘硬是塞过来的一些回礼、朱三等人的脏被子、脏衣服外，最多的大概就是朱七的“作业”。 叶瑜然望着那几乎占了一个大半个背篓的书卷，说实话，挺惊讶的：“怎么那么多？！” “娘，不多，这是先生根据我的学习情况，特地制定的。我一天一叠，刚好可以看到回来。”朱七十分老实，先生怎么说的，他就怎么做。 “你先生给你制定了什么学习计划？”叶瑜然只听到朱三说，岑先生特别看重朱三，给朱三制定了一份特别的学习计划，但具体怎么回事，她还不清楚。 朱七也不是很明白，他只是照着先生的话去做，所以便将先生如何说的，如何安排的，全部说了出来。 大宝、二宝跟着朱七学习了一段时间，对此也有一些了解，在旁边做了补充。 “原来是这样啊，”叶瑜然望向大宝、二宝，一阵无语，“我就说嘛，好好的，你们两个怎么会那么努力，原来你们是想跟上老七的进度。” 招了招手，让他俩坐得近了一些。 “我知道你们想向你们小叔学习，但是大宝、二宝，奶也希望你们记住，你们的情况跟你们七叔不一样，所以适用于你们七叔的学习方法，不一定适用于你们。”叶瑜然望向他们的眼睛，说得一脸认真，“每个人的学习，都有自己的学习方法，只有找到最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你们才能够走得更远。” 她问他们，为什么同一个学习方法，为什么他们小叔学起来没有什么难度，他俩却觉得很累呢？ “你们好好想想，要是到了家以后，还想不出什么原因，再来问奶。” 大宝、二宝乖乖地点了头：“是，奶。” 好久没回来的朱七、大宝、二宝、朱三四个，一回到朱家，受到了家里人的热烈欢迎。 “三哥，你终于回来了！” “三哥，你快来，我们带你去看新房子。” “老三，我跟你说，我们家的水田种得可好了，呆会儿带你去看看。” …… 这边一直处于兴奋状态的朱家兄弟几个，不是想拐带朱三去看新房子，就是想要带他去看家里的水田、红薯田。 在他们各自的人嘴里，新房子在十里八乡独一份，是件大喜事；家里的水田十天半个月不用挑水，非常神奇；对于不需要撒种，秧苗就能够活的红薯也非常神奇。 虽然每半个月会回来一次，但每次从几个兄弟嘴里听到这些事情，朱三都非常开心。 这说明什么？ 说明家里的日子越来越好了。 另一头，朱家的几个儿媳妇也忙碌着，围绕着朱七、大宝、二宝三个转。 “这是大宝、二宝吧？好久不见，长高了不少呢。” “大宝、二宝，来，四婶给你们留了好些鱼肉丸子。” “老七，在外面读书好不好玩啊？你有没有被先生欺负呀？” …… 平时朱七在的时候，被人嫌弃是个“傻子”，但一段时间没回来，再加上每次朱三回来，都会“吹捧”先生夸朱七会读书，多少给朱七增加了不少光环。 再加上这个时代的人，天生对读书人就十分“敬重”，原本是“傻子”的朱七也成了闪闪发光的金元宝，让人想要沾沾福气。 朱七毕竟是大人，又有叶瑜然这尊大神在旁边站着，几个儿媳妇非常有眼力劲，知道不好“调侃”朱七，让朱七当面背书。 可没有朱七，不是还有两个小的，大宝、二宝吗？ 于是，塞了一堆吃的之后，刘氏、林氏、柳氏三个，就迫不及待地让两个小的背书，让他们显摆一下自己在书塾里到底学到了什么。 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也跑过来，凑了热闹。 就连朱老头也按捺不住，摆了一把椅子过来，听大宝、二宝背书。 几乎没有人听得懂，但朱八妹欢喜地叫道：“这个我没背过，肯定是书塾学的。大宝，对吧？” 大宝不好意思地笑道：“嗯，先生教七叔的，然后七叔教我们的。” “那先生还教了你们七叔啥？” “还教了……” 第301章 豹哥到访 一时之间，院子里其乐融融。 似乎，之前所有的矛盾都不在了，大家都很开心。 还在那里讨论着，后天的喜宴，到时候要怎么准备。谁跟谁商量好了，具体负责哪一块儿。 叶瑜然望着这样的画面，也跟着忍不住上扬了唇角：从穿越到现在，大概这是她觉得最值得的一刻！ 这一天，天还没有亮，朱家的儿媳妇们早早地起了床，各自忙活了起来。 就连隔壁的大嘴巴，也跟着一帮婆子过来帮忙，打扫院子的打扫院子，摆桌子的摆桌子，架板凳的架板凳，一阵忙活。 叶瑜然总揽大局，这里盯盯，那里盯盯，就怕出问题。 朱七带着大宝、二宝挺忙活的，坐在一张桌子旁边，负责“收礼”。 平时这种事情，往往都会请村里有权威的人过来，但这回，却交给了朱七。 很简单，朱家村有几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 朱七，可是唯一一个到镇上读书的。 “哎哟，朱老头，这是你家老七吧？小时候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你看看，都会写字了。” “对啊，我就知道这小子有出息，他出生的时候，就跟人家不一样。” “朱老头，现在你有福了。” …… 一帮老爷子过来，围着朱老头一阵恭维。 平时他们嘴里的“朱大傻子”，这回变成了能出息的“读书人”了，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朱老头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了缝，开心得不得了。 这么重要的日子，朱老爷子、朱老婆子怎么可能不请呢？再怎么说，二老也是朱老头的亲生父母，原主在世的时候，闹得不愉快，但叶瑜然来了之后，一直在想办法修复两家的关系。 因此，这次她还特发派了朱老头带着朱大，代表朱家将二老请了过来。 二老不需要做什么，往那里一坐，就足够镇住场子。 左右的邻居来了，都会跟二老打招呼，一阵寒暄。 “娘，豹哥来了。” 正当叶瑜然在后台忙的时候，朱三突然跑了进来，有些紧张地告诉了她。 叶瑜然让他别慌，说道：“是我通知的，他们来了几个人？” “他带了好几个人。” “按原来的计划，给他们单独安排一桌，角落里一点。”叶瑜然亲自出去迎人，还交待了朱三几句。 当初去接朱七、大宝、二宝他们的时候，叶瑜然就通知豹哥的小弟，只是她不确定对方会不会来。 她想得好，来，那就说明两边的关系搭上了；要是不来，她再另想办法。 “是，娘。”朱三连忙去叫了两个弟弟，将之前准备好的地方给腾出来。 豹哥这支队伍，明显跟其他人有些不一样，穿着锦罗绸缎，又是陌生面孔，一看就知道不是村里人。 他们的到来，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有人悄悄问朱老头：“这是谁啊？你家亲戚？怎么以前没听说过？” 朱老头也是一脸茫然：“我不知道。” 不知道是谁嘀咕了一句：“不是来找麻烦的吗？” 旁边的人应道：“不太像，谁找麻烦带着东西？” 豹哥牵着他的儿子小子，身后跟着五四个魁梧大汉，每个人的手里都担着东西，一律用红布盖着。 “豹哥，你们可来了，快里面请。”叶瑜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热情地邀请他们往里面走，“这么大老远的，还让你们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这么大的喜事，我们当然得来，来沾沾喜气。”豹哥十分给面子，连忙让小斧子叫人。 小斧子十分乖巧，喊了一声“朱奶奶”。 根本不需要豹哥吩咐，他的几个小弟看到收礼的桌子，直接将东西给抬了过去。 这回豹哥真的不是一般给叶瑜然面子，完全是按城里的礼准备的。别人家随的礼都是鸡蛋、几把腌菜之类的，他除了米面外，直接送了绫罗布匹。 即使没有唱礼的人唱出来，坐在收礼桌子旁边的村民看了，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 ——我的娘诶，这手笔也太大了吧？！ ——朱家这回是真的要发了啊，居然认识这么有钱的人？ 大宝看到这些东西时，也是狠狠一惊。 他已经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又一直守在礼桌，别人上了什么礼他一清二楚，结果这回来了一个大手笔的？！ 他脑子非常灵光，仗着人小，赶紧赔了笑脸，问是哪家的。 “豹哥家的。”大汉完全没有一点隐瞒，嗓门也不小，巴拉巴拉，就将来历给抖了一个清楚。 当然了，没说他们是收保护费的小混混的事。 他们就算再蠢，也知道这种事情见不得光，要说出来了，就不是来长脸的，是来砸场子的了。 另一头，叶瑜然将豹哥和小斧子父子俩引到了桌边：“小斧子精神看着好多了，看来是恢复得不错。豹哥你也是的，随便打发个小弟过来意思一下就行了，不仅自己来，还把他带来了。那么远的路，也不怕孩子跟你遭罪。” “没事，朱奶奶，我们是坐马车来的，到村口了，我才下的地。”小斧子大概是听了豹哥的交待，对于这个据说救了自己一命的朱大娘非常有好感，“我爹说了，让我别跑乱，慢慢走，没事的。而且我也没怎么到下过村，也想过来长长见识。” 豹哥笑道：“别说了，这小子根本呆不住，我要不盯着，我怕他上天。他的命还是朱大娘救的，正好，他现在能下地了，也带给朱大娘看看。” “举手之劳的事，那么客气干嘛？大家都是当父母的人，为了孩子好。” 说着，一行人便到了桌边。 “这是我三儿子，之前跟你提到过，前段时间一直在镇上，负责照顾在镇上读书的老七……”叶瑜然顺手，就将桌边的朱三、朱四、朱五三个，介绍给了豹哥认识。 豹哥的地盘在镇上，朱三也经常在镇上呆着，混个熟脸，以后有什么事情，也能够得到一些照顾。 与此同时，也向豹哥透露了一件事情——我家有读书人。 果然，听到读书人三个字，豹哥的眼睛就亮了一下，说镇上他熟，以后朱三在镇上有什么事情，找他就行。 虽然他不敢打包票，能够解决所有事情，但大部分人都愿意给他几分面子。 朱三也非常机灵，见叶瑜然让他露脸了，赶紧笑着说：“既然豹哥都这么说了，那我以后也只能厚着脸皮，没事打扰豹哥了。” “什么叫打扰啊？你娘可是我儿子的救命恩人，照顾你是应该的。”豹哥没有急着去认识所谓的读书人。 反正大家都认识了，以后机会还长着，不着急。 第302章 发现公公出轨了，怎么破? 朱里正、朱族长，之前就已经从叶瑜然嘴里听说了，所以见到豹哥这个人时，虽然有点惊讶，但也肯定了一件事情——原来朱大娘说的都是真的。 他们一直知道朱大娘有本事，但没有想到，人家动作这么快，这么快就请人家请到了家里。 他俩对视了一眼：还好当初他们有先见之明，选择站在了朱大娘这边，要不然怕是要打脸了。 一院子的人议论纷纷。 豹哥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人，他们不敢过来，但跟朱家人打听，看看是怎么回事总可以吧？ 一无所知的朱老爷子二老：“……” ——不，你们别问我们，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表情有些僵硬的朱老头：“……” ——不，你们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明明作为一家之主，却什么也不知道，朱老头的脸色多少变得难看起来。 虽然没有人当着他的面明说，但那隐晦的，知道朱家是谁做主的眼神，让他根本没办法再在院子里呆下去。 之前还开开心心的，满面春光，刹那间就落入谷底，心情抑郁。 朱老头今天的心情，就跟坐过山车似的。 更让他觉得难堪的是，当他离开院子的时候，作为主家，竟然没有一个人察觉？！ 他站到了院子外面，躲在没人的地方，一阵难受。 “朱大哥……” 一个迟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朱老头转过头来，发现站在旁边的，居然是应该呆在院子里的秦寡妇。 朱家这么大喜的日子，朱家村一村的人都来了，秦寡妇自然也不可能漏请。 只不过她今天打扮得非常低调，躲在人群里不怎么引人注意罢了。 “你咋出来了？”朱老头一看到她，就有些不自然。 秦寡妇也显得有些不自在，她将散乱的发丝弄到耳朵后面，说道：“我看到你出来了，我就出来了。” 朱老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对不起，我是不是让你难做了？我马上就走。”说着，秦寡妇转了身，但她没有立即走开，而是迟疑地补了一句，“我……我其实，只是有些担心你。” 朱老头怯懦地说道：“不合适。” “我知道，朱大娘的脾气谁都知道，连里正、族长都会给她几分面子。我也怕朱大娘，可是我担心你，只要一想到你可能在难受，我就控制不住我自己。朱大哥，对不起。” 朱老头一听，她是为了自己出来的，心里有些感动：“秦……我也怕她。但要是让她发现我俩的事，就算我们没有什么，清清白白，以她的脾气，这事也不会轻易过去。到时候，我护不住你。” 秦寡妇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转过头来，委屈地望向他：“我知道，我也怕，很怕很怕，怕到不敢见她。我也没要你为我做什么，我只希望在你难过的时候，需要人陪的时候，我能够陪在你身边。” “你……”朱老忍不住上前走了一步，心疼得想要抱住这个女人，但还没有抱到她身上，他就停住了。 他给了自己一巴掌，骂道，“我不是男人，我对不住你。” “朱大哥，你别这样。”秦寡妇吓得连忙抓住了他的手，红着眼睛劝慰道，“我出来是为了安慰你，不是让你难过的。如果你这样，我只会更难过。” 一滴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落到了朱老头的手上。 朱老头一时之间，感觉到特别难受。 他突然有一种冲动——我要做一个男人，我要保护她！ 下一秒，身体快过脑子，他抱住了这个女人。 朱老头被自己吓到了，想要放开。 然而不等他松手，秦寡妇就窝进了他的怀里，嘤嘤地哭了起来：“朱大哥，呜呜呜……我真的好难过，我感觉我快控制控制不住我自己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像你一样关心过我，爱护过我，我觉得我已经离不开你了……” 朱老头想要松开的手，完全松不下去了。 他迟疑了半天，感受着对方将自己抱得越来越紧，只能再一次抱紧了她。 ——她是如此柔弱，如此需要人呵护。 ——她都有勇气冲出来，为什么他还要退缩？ ——他连她都比不过，他还是不是男人？ 一堵墙壁的后面，刘氏张大了嘴巴，因为怕自己发出声响，她伸出了双手，捂得紧紧的。 她能说，是因为她爹想要找公公说会儿话，所以她才找出来的吗？ 可是为什么，她一出来，就刚好碰到这么一幕？！ ——我的天啦，公公居然跟秦寡妇有一腿？！ ——完了完了，这要让娘知道，岂不得炸开锅？ 好不容易家里的日子好过一点，读书的读书，修了新房子，结果公公跟一个寡妇搅在了一起。 刘氏觉得，还谈什么新房子的事情啊，千万别爆出来，婆婆一怒之下把公公给宰了，那这个家就真的完了。 刘父看到女儿回来，表情古怪，疑惑地问道：“你公公呢？你不是找人去了吗？” 刘氏赶紧看了看四周，冲他摇头。 她站近了些，小声道：“爹，这房子的事情，你别管了。” “咋不管了？”刘父疑惑，“不是你让我给你做主，先帮你把新房子争取到吗？趁着有那么多人在，不现在赶紧把名份给定下来，等到时候没人了，你争得过你婆婆？” “爹，你别说了。” “你婆婆那心都偏到咯吱窝了，朱家的买卖没给你，新房子也没给你，你到底还是不是朱家的儿媳妇？同样是朱家的儿媳妇，凭什么好处都让大房、四房给占了？”说的时候，刘父还望一眼人群中，被一大帮人围着的李父等人，满心不爽。 同样是当岳父岳母的，就因为人家闺女有本事，掌控着朱家的生意不说，还给朱家生了一对双胞胎，一帮人围在那里套近乎，拉关系。 他们刘家倒好，女儿难怀上，朱家的生意插不上手，连新房子都没得分，这感觉要有多憋屈就有多憋屈。 要不是怕斗不过朱大娘，他都想当场翻脸。 刘氏自然也看到了那一边，看到李氏一家子春风的神情，妒忌不已。可跟这个相比，有什么事情比公公背着婆婆出轨更可怕？ 她现在只想赶紧缩起来，别招了婆婆的眼，免得到时候爆出来，这火烧到她身上。 第303章 新房之宴 “爹，这事你别管，我心里有数。”现在都火烧眉毛了，谁还管这事？ “你要不是我闺女，你以为我愿意管啊？”刘父说了半天，发现女儿油盐不进，也恼了。 要不是为了这个闺女，真当他愿意得罪那个老虔婆。 谁不知道十里八乡，最难惹的，就是这个老婆子？ 刘氏一看她爹恼了，又赶紧小声哄了几句：“爹，你别气，我现在不方便跟你说。等以后你就知道了，到时候，你要感谢我阻止了你。” “呵！我会谢你？想多了吧你。”刘父气乎乎地走了。 刘氏本来想要叫住她爹，但一想到这事有点“乱”，最后还是放弃了。 没有一会儿，她娘又过来了。 刘氏一看到她，立马想起，他们家一向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她爹唱完了红脸，这回该她娘来唱白脸了。 有些无奈。 “娘，这事啊，你别管。” - - 李氏被她娘拉着，跟一帮亲戚聊了一会儿天。 他们一个个将她夸上了天，一会儿夸她聪明能干，会做生意，能挣钱。要不是她，朱家能够那么快立新房子？ 一会儿又夸她厉害，别人三年抱俩，她倒好，一举生了对双胞胎，十里八乡也就她那么一个。朱家会发家那么快，说不定就是沾了她的福气。 “李大娘，要我说，朱家真的要谢谢你，要不是你将这么有福气的女儿嫁到朱家，朱家会发家得那么快？肯定不会。”那人说的时候，还偷偷看向四周，生怕被某人看到。 李氏：“……” ——既然那么怕被我婆婆看到，那你还说什么？ “可不是嘛，”另一个人也开了口，冲着李母笑道，“要不是你女儿嫁到了朱家，朱家哪有现在的福份？李大娘，还是你有福气，能够养出这么优秀的女儿。” “哪里哪里，都是亲家母调教得好。”嘴上说着谦虚的话，李母脸上的笑容却笑得十分开心。 李氏：“……” ——娘，你知道这说得有点假，你要不笑得那么开心，我可能就信了你了！ 她并没有在这里呆多久，只是稍微坐了坐，将三宝、四宝这对双胞胎，交给她娘后，就忙着去招待客人了。 毕竟家里今天来了这么多人，她这个做儿媳妇的陪娘家坐一会儿就不错了，要是坐得太久，她负责的活计儿谁盯着？ 叶瑜然早料到今天大家会特别忙，几个儿媳妇都有娘家人要招待，所以每个人都安排了一些活计儿。只要她们能够保证忙完手里的活，其他的自己灵活安排。 若不是这样，李氏、刘氏两个，也不会抽空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相较于她们两个，柳氏显得要“可怜”一些。 柳父、柳母本来就特别重男轻女，对这个女儿不怎么重视，一来看到出风头的不是自家闺女，反而是四房的，心里顿时不舒服起来。 “你这个丫头，真是蠢死了！”柳母趁着没人注意，就将柳氏拉到了旁边教训，戳着她的额头说道，“长嫂为母，长嫂为母，你一个当大嫂的，还没有你四弟妹会来着，你还怎么当人家大嫂？” “我不是跟你说了嘛，脑子放机灵一点，跟你婆婆说，你才是长媳，朱家的生意应该交给你，而不是四房的。” “你看看你，钱都被人家赚了，你手里能捏多少钱？” …… 柳氏被柳母戳得连连后退，她小声道：“娘，钱我已经给你了，真的，只有那么多了。” 她怎么舍得全部都给？ 大宝、二宝到了镇上念书，到处都是花钱的地方，婆婆给的有限，她要不想办法地攒点私房钱，以后两个孩子怎么办？ “你以为我贪你那几个钱啊？我还不是为你好。你一个外嫁女，要是没有娘家人撑腰，万一以后朱大对你不好，你怎么办？”柳母一说到钱的事情，就开始给柳氏洗脑了。 说来说去，就是柳氏交上来的这些钱，其实她都拿去“笼络”柳氏兄弟的婆娘去了。 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只有把她们的嘴巴给堵住了，以后柳氏有什么事情，她的那几个多兄弟才好给她撑腰。 柳母的意思，柳氏给得太少了，朱家都盖得起房子了，柳氏给的那点跟打发叫化似的，她差点没脸跟儿媳妇说。 “我知道你在朱家的日子不好过，但你也别让娘难做，娘帮你哄不好你兄弟的婆娘，以后你这日子还怎么过？娘这是给你留一条退路。” 柳氏听着她娘的话，几乎红了眼眶。 她不知道以后兄弟会不会给她撑腰，她只知道她给的那些钱，已经能够吃好几顿肉了，结果她娘还嫌少？ 往年，要是她捏到那几个铜板，都能够高兴得要死。 只是柳氏不敢说，只能任她娘“骂”着。 不远处，林氏巧不巧地，听了一耳朵。 她叹了口气，既同情大嫂，却又毫无办法。 ——大嫂至少还有一个娘家，我呢？我什么都没有了。 想到自己身上带着的孝，林氏没有像往常一样，热络地往前院跑。 可就算这样，她也没能躲脱掉。 因为很快，刘氏就一脸神秘地跑了过来：“老五家的，老五家的，你在哪儿呢？” “我在这。”林氏赶紧应了一声，跑了出去，“二嫂，有什么事？” 另一头，柳母听到动静，声音小了一些，但也没有放过柳氏，继续“骂”着。 柳氏已经麻木了。 反正她娘每回来，她都被人看笑话，早就习惯了。 “你大姐来了。”刘氏拉着林氏，就往前院跑，“你赶紧去看看，你姐的神情有些不太好。” “啊？！我姐咋来了？我不是带了话，让她叫人带个礼就行了吗？自己身上带着孝，怎么还跑过来了。”林氏一听林大妹来了，顿时头疼。 不想，刘氏还给了她一个更头疼的消息：“哎哟，你还想着孝，你姐早就忘了。我跟你说，你姐那一身大红色的衣服，一院子的人都看到了。” “什么？！”林氏吃惊，“不可能，娘才过世半年，我姐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快别提了，你两妹子见了，脸都绿了，要不是八妹拉着，她俩早冲上去，跟你姐撕在了一起……” 林氏简直想要骂娘：她姐到底有多蠢，热孝未过就穿红衣服，这不是告诉所有人，她不孝吗？ 第304章 林氏姐妹打起来了 刘氏这样说着，但她哪里知道，她前脚刚离开，后脚林三妹、林四妹两个没有被朱八妹拦住，冲了出去。 也不能怪林三妹、林四妹冲动，实在是林大妹太过分了。 她真的是蠢得可以，林母去世不到一年，她就在热孝期间穿红戴绿。 这就算了，偏偏还跑出来参加别人家的喜宴，这不是给人没脸吗？哪有热孝的人，跑出来吃人家喜宴？ 这就算了，更过分的是——她来都来了，还在那里跟个小丑似的，哈哈大笑，叫嚷着让林氏那个不要脸的出来。 “咋了，看不起我，还不准我上门吃喜宴了？咋就不准了？我不是她姐了？” “让这个贱人给我滚出来！” “过年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猫腻，好端端的，我娘咋就那么容易就死了？办个白事也不通知我，是我自己撞回去的，巧不巧的，就看到她们一帮子人在院子里鬼鬼祟祟，谁知道在干什么？” “也是我蠢，没有多想，整个家让人搬空了都没有人知道。” …… 完全不怕丢脸，扯着嗓子就在那里骂。她没敢骂叶瑜然，但指名道姓，指着林氏的鼻子骂，说是林氏害死了林母，搬空了林家。 若不然，当时林母死的时候，怎么不通知她？若不然，朱家哪有钱，那么快就盖起了新房子？ “林莲花，你给老娘出来！我今天豁出去了，你要不给老娘一个交待，老娘让你后半辈子也别想安生……” 朱八妹死死地拉着林三妹、林四妹，让她俩不要冲动：“别乱来，四嫂找我娘去了，这事我娘会处理。” 林三妹、林四妹看了看四周，没看到叶瑜然的身影：“你别管，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她不是我们大姐。” “对，我们不认。娘是怎么死的，爹是怎么进大牢的，我们都知道。” “朱大娘为了给我们两个留一条生路，想办法把这件事情给盖住了，我大姐倒好，她自己冒出来把这件事情揭开了，她这是想干什么？” “不就是想逼死我们吗？” …… 红着眼眶，一把甩开了朱八妹的手，就冲了出去。 “林白花，我们跟你拼了——” “胡说八道，娘才不是二姐害死的，你什么都不知道——” 林三妹、林四妹闷头一冲，撞到了林大妹胸口，将她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四脚朝天。 “哎哟，我的屁股——”林大妹痛叫一声，愤怒地瞪向了林三妹、林四妹二人，“你居然敢撞我？！两个贱人，老娘打死你们！” 爬起来，朝林三妹、林四妹冲了过去。 别看林大妹只是一个人，但她比年龄小很多的林三妹、林四妹两个高很多，经常干惯了农活，力气也不小。 一时之间，林三妹、林四妹两个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抓头发、扇巴掌，浑身乱掐林大妹下手毫不手软。 林三妹、林四妹两个矮一些，反而是特别吃亏，扇不到她的脸，也扯不到人家的头发，只能用拳头、用脚往人家身上招呼。 可这种招呼，相较于一直往痛处下手的林大妹，就要弱势很多了。 林氏从后院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看到林三妹、林四妹两个满头凌乱，一副被欺负得很惨的样子，顿时心疼：“林白花，你干什么？！你怎么能这么欺负三妹、四妹？” 着急地冲上去，想要分开三人。 ——二嫂不是说，没打在一起吗，怎么打到一块儿了？ 刘氏也是一脸吃惊：“我才走一会儿，怎么打上了？” 朱八妹急得跺脚：“哎呀，林大妹骂得太过分了，踩着脸骂的，三妹、四妹很生气，我没拉住……” “娘呢？娘咋还没来？”刘氏看着那边混乱的样子，也是头疼。 今天是朱家大喜的日子，朱家院子里的人正多。突然闹这么一出，大部分人都在看热闹，根本就没有几个人插手。 不，不是没有人想要插手，只是人家没说几句，就被林大妹怼了回来。 叶瑜然又不在，朱家的男人不好去拉女人，其他人想管又顾虑到主家，一时之间没人出手，这才让林大妹“占了先机”。 朱大妹焦急道：“不知道啊，刚刚娘还在招待豹哥，眨眼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他们根本没注意到，不只是豹哥不在，朱里正、朱族长也不在，他们跟着叶瑜然到隔壁院子里，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谈事情去了。 祥瑞的事情毕竟还没有解决，没有一个准信，大家都不能放心。 当然了，朱家村这边也不会直接说：“祥瑞你知道吧，蒋有生就是回朱家村偷冬小麦，想要当做祥瑞送上去。” 所以他们前面铺垫了不少话，寒暄了好一会儿，才隐晦表示，他们通过在镇上的亲戚，好像听说镇上的大户人家在找什么“祥瑞”，不知道他从镇上来的人有没有听到消息呢？ 豹哥听到朱里正的问话，愣了一下：“这你们从哪儿听说的？” “我家老七不是在镇上读书嘛，”叶瑜然将话头给接了过来，笑道，“我以前也跟胭脂铺合伙做过生意，没事会往镇上跑，所以消息也就灵通了一点。但是我毕竟不是镇上人，跟那些大户人家又打不上交道，顶多就听到一些似是而非的小道消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就想跟你打听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至于蒋有生，连提都没提。 “这个啊……”豹哥迟疑了一下，他不是没有怀疑，但考虑到朱大娘毕竟救过他儿子，也只能退了一步，“说句老实话，这事我还真不清楚。我在镇上混了那么多年，我给你们一句忠告，这事千万不要掺和，能当做不知道就当做不知道。” “我们也没想掺和，”朱里正说道，“主要是这十里八乡的，最近到村里转悠的生人有点多，心里犯嘀咕，就想打听清楚，心里有个数。” 豹哥没有直接说出来，他看了看四周，小声道：“那你们就看紧一点，该封的嘴封死了，只要熬过这几个月，过了八月中秋，这事就算完了。” 相较于普通人，他的消息确实灵通一些，可他知道的也不多。他只知道，那边让他们这群人找到那个时间节点，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够“稀奇”就行。 豹哥非常敏锐，当时一听到消息，就察觉到不对。 他没想着要挣这个“死人钱”，但是他担心底下的人不懂事，到处招事。所以都有打招呼，但是不是所有人听得懂，他就不知道了。 第305章 果然不愧是老虔婆，有一手!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活法，豹哥的活法就是——钱能赚，但要命的钱不能碰。 几个人正说着话，就听到隔壁的院子里传来了吵闹声。 叶瑜然微微皱了眉头，想着要不要过去看看。 紧接着，她听到了李氏喊她的声音：“娘，娘，你在哪儿？” “是我家老四，”她站了起来，对豹哥和朱里正、朱族长等人说道，“你们继续，我先去看看，呆会儿就回来。” 李氏一看到她，赶紧凑了上去：“娘，不好了，林大妹来闹事了！” “她怎么来了？”叶瑜然疑惑。 林氏不是说，她已经通知林大妹身上带着热孝，礼到就行了，本人不用来的吗？ 这边的风俗，一直如此，热孝不出门。 “我哪知道啊？”李氏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下。 叶瑜然的心情立马沉了下来：热孝期间，穿红戴绿的跑他们家来闹事，分明就是来找茬的。 以林大妹的胆子，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除非是被人怂恿了。 只是叶瑜然一时之间，想不出会有谁这么“仇恨”朱家。 叶瑜然随李氏回到院子里时，林大妹、林氏、林三妹、林四妹姐妹四个，已经打到了白热化阶段。 林三妹、林四妹有了林氏的加入，倒是一下子有了反败为胜的味道。 她俩打不过林大妹，没事，她俩负责困住林大妹，不是抱胳膊、抱大腿，就是带嘴咬。她俩困住了林大妹，林氏就冲上去抓林大妹的头发、衣服，下大力气揍人。 “我让你欺负三妹、四妹，你还是不是人了？” “我让你欺负！” …… 林大妹被打得吃痛，眼泪花子都出来了，但她不肯服输：“我欺负谁，啊？明明是你们欺负人好吗？你们三个打我一个，还要脸吗？” 四周，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叶瑜然一看这场景，顿时脸就青了：“干什么？造反啊？” 点名喊了林氏、林三妹、林四妹，自己冲上去，一个擒拿手，将林大妹按到了地面上。 林大妹尖叫：“啊！杀人了！老虔婆杀人了！” ——根本就没反应过来，这个老虔婆打哪里冒出来的？！ 才刚刚松手的林氏、林三妹、林四妹呆住：“……” ——我x？！婆婆/朱大娘也太厉害了。 ——她们三个人都搞不定大姐，婆婆/朱大娘居然一个人就搞定了？！ 四周的人：“……” ——果然不愧是老虔婆，有一手！ 一只手抓着林大妹的手，另一只死死地将林大妹的脑袋按在地面上，任她大骂，就是不松手。 林大妹的样子有些可怜，几乎没有一点反抗能力的，她大骂：“放开我！你这是突然袭击，有本事重来，我们正面杠——” 叶瑜然正面跟她杠个屁，这种事情就是要出其不意，要不然还怎么叫突然袭击？ 她冷声招呼柳氏、刘氏，让她俩找根绳子来，把林大妹给捆了。 柳氏、刘氏赶紧转身，很快就打了几根绳子过来。 叶瑜然按着林大妹的手，让她们捆人。 林大妹大骂：“谁敢捆我？！这你娘的！杀千万的……” 一嘴的脏话。 叶瑜然火大：“把嘴巴给老娘堵了。” 朱三、朱四、朱五有经验，赶紧脱自己的袜子，塞了过来。 李氏拿到袜子，也不管是谁的，直接塞到了林大妹的嘴里。 顿时，林大妹喊不出声了：“唔唔唔……” 四周的人：“……” ——呕，好恶心，想吐！ ——朱大娘这是不想让大家吃饭啊。 叶瑜然当做没看到：“拿把椅子过来！” 然后被堵上嘴巴，被捆了的林大妹就被捆到了椅子上。 在大家齐溜溜的目光中，被叶瑜然下令，送到了后院的猪圈里。 在猪圈呆过的朱五、林氏：“……” 听说过猪圈故事的众人：“……” 不是没有人想要看热闹，说点什么，但嘴巴才刚张开，叶瑜然一双冷眸扫过来，院子里一片安静。 大嘴巴和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硬是不敢说什么。 ——这么看我干嘛？又不是我挑的事！ ——不是啊，朱大娘这么看人，难道是怀疑这事是我们撺掇的？ “没事就回自己位置上坐着吧，呆会儿就要吃饭了。”叶瑜然也不解释，简简单单一句，直接打发了。 柳氏、刘氏、李氏本来想说点什么，但叶瑜然不等她们开口，就让她们该干嘛干嘛去了。 林氏、林三妹、林四妹三个，被她叫回了房间。 “八妹，给三妹、四妹找件衣服。” 悄悄跟过来，被发现的朱八妹露出了讨好的笑容：“哎，我马上去。” 没有被骂，让她暗中庆幸不已。 屋子里，只剩下了叶瑜然和林氏三姐妹。 林氏看到叶瑜然严肃的表情，有些害怕，她小声解释：“娘，我……我真的说过了，我不知道大姐会来……” 林三妹、林四妹也有些害怕，但也帮着说了一句：“是的，我们可以保证，二姐确实传过话了。” 叶瑜然问道：“怎么打起来的？” 林氏老实说道：“我看到三妹、四妹被大姐欺负了，所以就冲了上去……” 林三妹咬了咬唇，站到了林四妹的前面：“朱大娘，不怪四妹，要怪就怪我。是大姐骂得太难听了，所以我才忍不住，冲上去跟她打起来了。” 林四妹害怕林三妹挨骂，想要一起分担：“不是的，朱大娘，是我先冲出去的。” 叶瑜然没吱声，听着姐妹三个抢着“认错”，想要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来，没有一会儿就搞清楚了事情经过。 说到底，也是护姐/护妹心切，怕林大妹把“林母之死”的真相揭穿出来，到时候没脸见人，所以才会等不及她露面，就冲上去，和林大妹打在了一起。 看到她们还在争，叶瑜然叹了口气，说道：“我没怪你们。” 一句话，让林氏三姐妹愣在那里。 林氏小心翼翼问道：“娘，你没生气？” 叶瑜然摇头：“这有什么好气的？” “好端端的喜宴，被我大姐这么一搞，全变成了笑话。到时候，十里八乡肯定会嘲笑我们家，出个门都会被人说闲话……”当时冲上去的时候，林氏没感觉，但现在冷静下来却发现，当时她真的是太冲动了。 其实她应该跟婆婆一样，找几个帮手，先把林大妹压住，堵上嘴巴再说。 就这样当着大家的面打架，不管是打赢了，还是打输了，还不是让人看了笑话？ 第306章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你也知道会被人看笑话呀？”叶瑜然瞅着她，说道，“不管你们有没有打起来，你姐今天跑这么一着，朱家的笑话就是注定了的。” “娘……”林氏愧疚不已，“对不起。” 上次从吕家村回来，她就知道她姐是记恨上朱家了，这事不好管。可她真的没有想到，什么都如了她姐的愿了，她以为一切都“过去了”，结果她姐还来了这么一出。 这一闹，朱家的脸真的是丢尽了。 “跟你没关系，闹事的是你们大姐，又不是你们。”说到这里，叶瑜然停顿了一下，“虽然出了一回丑，但我还要夸你们几句。” 林氏、林三妹、林四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朱八妹拿了衣服回来，刚好听到那么一句，也有点懵：哈？打架也得夸？ 叶瑜然自然看到了朱八妹，不过并不在意，继续说道：“姐妹齐心，其利断金。你们今天表现得很好，知道自己是亲姐妹，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知道彼此保护，我甚感欣慰。” 林氏、林三妹、林四妹三人，有点不好意思：“她是我姐/妹……” “天底下有兄弟姐妹，就应该如此，不管彼此之间有多大的矛盾，但在对外的时候，都要团结一致。至于内部矛盾，可以等事情结束之后，自己再私底下解决。”叶瑜然说道，“这一点，你们做得很好，尤其是你们分得清楚是什么是‘内’，什么是‘外’。” 几个人，听得十分认真。 “或许，在外人看来，林大妹是你们的大姐。长姐如母，你们应该尊敬她，爱护她。别人不会看你们大姐做错了什么，只会看你们做了什么。” “我一直担心，你们会因为她是大姐，就任她欺负，一退再退。” “你们知道保护真正值得保护的东西，这才是我最高兴的。” …… 叶瑜然直接跟她们强调了一件事情，林大妹虽然是她们的长姐，但“长姐不慈”，硬要欺负她们，她们也没必要客气，这是对的。 做人要有原则，对外先是客气，再是武力；对内同样也要先客气，再用事实说话。 本来林氏、林三妹、林四妹三个还觉得，自己对林大妹动了手，多少有些愧疚。听了叶瑜然这些“洗脑”的话后，那种感觉就没有了。 ——是啊，婆婆说得对，是大姐先对我们不客气的，我们只是为了自保。 ——大姐真的是太过分了，我们会出手，也是逼不得已。 叶瑜然也趁着这个机会，将朱八妹叫进来，一起教育了。 “好了，说了那么多，你们先换衣服吧，收拾一下，呆会儿吃饭了。”叶瑜然摸了摸林三妹、林四妹的头，就将朱八妹带了出来，把屋子留给了她们。 朱八妹被拉了出来，还有些疑惑：“娘，你拉我出来干嘛？她们还要梳头呢，我要帮她们梳头。” “她们姐妹三个，三双手，还要你帮忙啊？”叶瑜然拉得远了一些，说道，“你也给人家姐妹留点空间，让她们说说话。真当突然跟林大妹打一架，她们心里会好受？” 朱八妹反应了过来：“原来娘是想……你也不早说，我还以为我要留下来帮忙呢。” “你要学的还多着，刚刚我跟她们说的话，你记住了？” 朱八妹点头：“嗯，我记住了。” “记住了就好，即使再是亲兄弟姐妹，有的原则性的问题，不该退让的就不要退让。你是他们的妹妹，同时你也是你，明白吗？” 朱八妹老实道：“有点明白，也有点不明白。” “没事，记在心里就行，以后就懂了。”兄弟姐妹多了，就是这点不好。 一个瓜果几个人分，总有人会吃亏。 时间长了，多少会有些矛盾。有矛盾不可怕，说出来，大家解决。可怕的是其中一个人一直吃亏，毫无底线。 那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就没有人知道了。 厨房里，大嘴巴正跟大家忙活着。 炒菜的，烧火的，端盘子的。 切着葱的她，没耐住心底的好奇，停了下来，对旁边的人说道：“哎，你说，林大妹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什么怎么回事？” “林大妹来闹事的事啊，”大嘴巴提醒道，“你想啊，要是这里面真的没什么事情，林大妹会这个时候来闹？她可还守着热孝呢，连朱二家的婆娘都知道避讳一点，她怎么一点都不避讳？” 那人抬起头来，问道：“那你啥意思？” 大嘴巴看了看门口，确定朱家的人不在附近，凑得更近了一些，小声道：“你不觉得，林母死得有些太突然了吗？而且，在那之后，林大妹她爹呢？过了这么久，谁见着了？” 那人愣了一下：“不是说，因为她娘突然病逝，她爹伤心，外面打工了吗？” “那是人家说的，到底怎么回事，谁知道啊？”大嘴巴有点嫌弃她蠢，继续巴拉着自己的猜想，“你咋了，挤啥眼睛？切个菜还偷懒，自己洗个手揉揉。我跟你说，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事，要不然林大妹不会过来闹。老虔婆是什么人啊，谁敢没事找她的事？” 那人：“……” ——你现在就在找她的事！ 大嘴巴还要说什么，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咳嗽。 “咳咳！” 她转过头来，看到是叶瑜然，脸上的表情差点僵住：“啊，是你啊。呵呵呵……朱大娘，你不在院子里呆着，咋到厨房来了？厨房里那么热，还是院子里凉快……” 说到后面，还露出了一个心虚的笑容。 ——应该没有听到吧？ ——我的天啦，她怎么会出现在我身后？！ 大嘴巴还暗中，瞪在旁边那人一眼：知道老虔婆来了，也不知道提醒我一下。 那人：我都那么挤眼睛了，你自己没领会，我能有啥办法？ “厨房里是挺热的，倒是辛苦你了，这么大热的天，还特地跑过来给我家帮忙啊。手也忙，嘴巴也忙，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感谢你了。” 叶瑜然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吐槽：都差点被休了，大嘴巴还记不住教训，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也不知道以后，她男人还受不受得了她！ 第307章 喜宴 大嘴巴表情讪讪的，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不过我觉得吧，手忙就算了，这嘴巴啊，还是让它多歇会儿，要不然厨房这么热，要是把嘴巴给热糊涂了，跟个大喇叭似的，有的没的胡叭叭，上下嘴皮子真给热得糊上了，那不是连饭都没办法吃了？”叶瑜然继续说道，“人是木头，饭是铁片，这要没得饭吃，岂不饿死了？” 大嘴巴脸上的表情僵住：“大喜的日子，说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吧？” “我要什么吉利啊，林大妹都能热孝期间，穿红戴绿地往我们家跑，我还怕什么不吉利？我这叫以毒攻毒，两两相消，保平安。” 瞧着叶瑜然说得一脸认真，好像真是那么回事的神情，大嘴巴心里慌得一批。 ——这老虔婆，想干嘛？！ 想着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老虔婆说把林大妹捆了就捆了，硬是没有一个人出来“求情”，大嘴巴多少还是有些怕怕的。 “外面正在摆桌子，呆会儿要吃饭了，你们准备一下。”叶瑜然倒是也没在厨房多耽搁，毕竟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 这么多人来家里吃饭，朱家的院子肯定坐不下，连桌子都不够。 于是，只能提前东家借，西家凑，这才终于摆了几大桌出来。院子里不够放，就一直摆到院子外面去。 反正朱家村就那么大一点，也没什么过往行人来凑热闹。 不过这院子里摆几桌，哪些人坐，这都是讲究的。 从堂屋到院子，再从院子到院外，按坐人的地位也从高到低，成阶梯式递减。 比如堂屋里的，除了最年长的长辈朱老爷子、朱老婆子以及朱家的代表朱老头外，坐的自然是朱里正、朱族长以及从城里来的豹哥父子俩。 有剩余的位置，再请村里辈分最高的人，继续往里面坐，一直到坐满位置为止。 这一桌，叫“主桌”。 因为堂屋的大小有限，放了一张大桌子后，就没地方再放第二张了，那么其他的桌子就放到了院子里。 朱老头的兄弟朱老三、朱老四两家凑一桌，其中朱三婶、朱四婶是女人，而且是朱家的近亲，还不能上桌，得跟着朱家请的那帮做饭的婆子一起忙活。 这里面的讲究就是——越是亲近的亲戚，就越要跟主家一起待客，否则你们就不亲近了，会被人说闲话。 说实话，朱三婶、朱四婶听到叶瑜然这边要盖新房子，就开始紧张了起来。 朱三婶问朱四婶：“你说，那边到时候会不会请我们帮忙？” “这我怎么知道？”朱四婶自己心情也不好，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年分家的时候，我们两家闹得那么绝，也是这段时间才稍微走动了一下，谁知道那个老虔婆是怎么想的。” “我有点担心，你说，到时候她要不请我们帮忙，怎么办？”朱三婶忧心忡忡。 虽然这次盖房子，朱三壮、朱四虎过去帮忙，还是朱老头亲自过来开的口，但没提办酒席的事。 若平时也就算了，偏偏现在两家开始走动了，又逢这么大的喜事，要是老虔婆突然反悔，不想请她们了，那就真的是打脸了，到时候村里肯定会说闲话。 那些人不敢说老虔婆，但敢说她们俩啊。 一想到这些难听的话，她就有些受不了：“都那么一大把年纪了，儿子都要娶亲生子了，还被人家挂在嘴里说东道西的，多丢脸啊。” “那有什么办法？我家四虎正在说亲呢，要这时候有什么话传出去，这亲事就更难了。”朱四婶不太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最近之所以有人开始打听她儿子，其实是冲着大房那边去的。 唉……年轻的时候闹不愉快，这老了老了，居然还要占那个老虔婆的便宜，这心里还真是不是滋味！ 最后的结果总算是好的，没让她俩白担忧。 房子盖好后，通了几天风，长房那边的长媳柳氏，就带着朱八妹上门“请”了。 朱三婶、朱四婶这才狠狠松了口气，于喜宴的当天，一大早就赶了过来帮忙。她们还做好了打算，到时候就算被那个老虔婆“指使”着干这干那，只要别闹翻了，大家脸上难看，她俩就“忍”了。 还以为会乱糟糟的，到时候自己会吃亏，没成想到了之后，老虔婆就出现，让她们谁谁谁跟着哪一个儿媳妇，负责哪一块，然后就走了人。 这活分配得清晰明了，谁该干嘛干嘛，只要干完自己的活就行了，这么干净利落的“帮忙”，她俩还是第一次遇到。 一边干活，两人还时不时凑在一起嘀咕：“你说，她怎么那么厉害，这活安排得也太好了吧？你看，我把我这干好了，你把你那干好了，一切都理顺了，大家都省心。” “她一向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是人家的本事，要不然她当初敢压着爹娘分家？” 顿时，两人不吱声了。 除了朱老头的兄弟有一桌，朱家的几个儿媳妇——柳氏、刘氏、林氏、李氏，他们也凑了两大桌子出来。 不要以为这种酒宴，只有她们娘家的父母来，其实兄弟嫂子一家，也都会带着小孩子过来沾喜气。 这几桌不算完，还得算上朱家的几个小子，也就是叶瑜然的几个儿子、孙子，再加上村里的长辈，又凑出了那么两三桌出来，硬是将朱家新宅的院子凑得满满当当。 然后左右邻居，关系远一远的亲戚朋友，也就挑着院外的桌子，随便坐了。 大人小孩子一挤，这大桌子超载再正常不过了。大人带着小孩子一起坐，或者从家里自带一个板凳椅子过来，都是非常常见的事情。 正式开宴，朱里正、朱族长说几句吉祥话，作为男主人的朱老头给大家敬酒，表示有喜同沾。 一杯过后，院里院外的人，才陆陆续续地动手吃饭。 这个说着这个菜好吃，是什么做的；那个说着朱家大方，炖了不少豆腐；还有小孩子嚷着要吃肉味豆渣丸子，各种声音交织，共同组成了朱家院落的一片热闹景象。 作为女主人，叶瑜然还不得闲，这桌说几句，那桌说几句，让大家好好吃，吃个开心。 如果哪张桌子缺了什么，她还得吩咐负责的儿媳妇，将那桌的东西给添上，热情地确保每一位来客都能尽兴。 第308章 还在猪圈里关着 至于刚刚林大妹闹得不愉快？ 众人：不好意思，没看到！ 老虔婆多厉害了，说捆人就捆人，她都亲自在旁边盯着了，谁敢在她眼皮子底下乱说话，被打脸？ 何况，朱家这次办的酒席，在太当山脚下算是非常不错的了。 每张桌子都会有肉、有豆腐，各种酱料调配的炒菜，再配上一人一碗杂粮粥，他们敢说：“这个太当山脚下，有几家能够找得出来？” “可不是嘛，上回我去李家村吃饭，他们家连馒头都没有，就给了一碗稀粥，稀得能见底了。还是朱家实在，能够捞到东西。” “别提了，朱家至少还有肉，你们在别的地方能够吃到？” …… 叶瑜然已经想尽办法，将这顿酒宴往好里办了。 但她也不是没有一点分寸，为了备好就将家里给榨干了。比如肉味豆渣丸子，那是朱家的“老传统”，也就是用肉汤配着豆渣搓成的圆子。 而那杂粮粥，也是她从卖配方的钱里扣了一些出来，买了陈年粗粮，再加上各种豆子、菜干之类的，和着面粉糊糊，一起熬制而成。 酱料也是家里现成的，不是所有菜都有，只挑了两个意思一下，然后再配了一个准备得稍微精心了一些的高汤。 粥不管饱，汤+各种做法的红薯叶子，看着多少实诚一些。 当然了，前来吃饭的人也不是空手来的，他们本来就带了“随礼”的，不是一把野菜瓜果，就是鸡蛋谷子。 这个时候的乡下人还是比较实在的，知道哪家都不容易，要是猛然一下子那么多人上别人家白吃白喝，哪家都会被吃穷。 除了有极个别特别“吝啬”、“抠门”的，大部分人都会自带“口粮”。 吃的时候也会注意，尽量不添碗，就算添了也意思一下，别太过分了。 待这一轮客人吃完了，远的还要赶在天黑前到家，吃完跟主家道别，就开始陆陆续续地撤退。近一点的，留下几个比较亲近，或者是想帮忙，或者是还有事情要说。 叶瑜然带着朱家的几个女人，以及一群帮忙干活的人，是最后吃饭的。 完了后，还要赶紧收拾。 借的桌子、椅子、板凳都要退。退的时候还不能空手，该随的礼也要找东西包好，随着东西一起送到人家家里去。 退东西的活，一般都是朱家的男人干，而女人则负责收拾残羹冷炙，擦桌子洗碗，打扫卫生。 朱三婶、朱四婶作为跟朱家最近的亲戚，自然也得留下来帮忙。 待一切结束，天都黑了。 “大嫂，东西都收拾好了，没啥事，我们就先回了啊。”即使不愿意，这个时候她俩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跑到了叶瑜然的跟前。 别看她俩平时背对着叶瑜然的时候，对谁都叫得凶，说谁也不怕；但真的到了叶瑜然面前，她俩多少还是有点怂。 叶瑜然见了，觉得有些好笑，喊了一声朱八妹：“八妹，你三婶、四婶要走了，赶紧送送。” “哎，我来了。”朱八妹应声，连忙拎了一个篮子出来。 大宝、二宝十分自觉，看到小姑要出门，起身陪同。他俩还不忘记跟朱七说了一声：“七叔，你坐在这里别乱跑，我们和小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了。” 毕竟小姑翻了年，就已经是过了十岁的半大姑娘了，单独出门有风险。 朱八妹：“三婶、四婶，我送你们。” 大宝、二宝：“三奶奶、四奶奶，我们出送你们。” 看着这一大两小，朱三婶、朱四婶顿时就笑了：“行行行，让你们送。正好啊，我们也有段日子没看到大宝、二宝了，白天的时候一直在忙，也没说上什么话，路上的时候可以多说几句。” 相较于有点可怕的叶瑜然，她们对经常上家里串门的这三个就熟悉多了，而且也有话聊。 “娘，我走了。” “奶，我们走了。” “大嫂，我们走了啊。” 临出门的时候，朱四婶还让朱八妹别拎篮子了，空手就行。 她俩都不傻，这个时候帮忙，一般都有“报酬”。 朱八妹拎着的，肯定是送到她们家的东西。 “没事，手里不拿东西，我也不自在。三婶、四婶，走吧，三虎哥、四壮哥早回去了，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烧洗脚水。”朱八妹跟李氏跟久了，多少也学会了说话，没几句，就把话题给转移了。 朱四婶一听，就道：“烧啥烧，他俩懒得要死，脚都不洗就上床了，肯定没烧。” “那可不行，三虎哥、四壮哥都老大不小了，要讨婆娘了，不洗脚会被未来的堂嫂嫌弃的。呆会儿我可要说说他们，就算不烧洗脚水，冷水洗洗也行啊……” 叶瑜然站在院子里，隐隐地听到自家姑娘说的那些话，轻轻笑了一下。 跟她刚穿来那会儿相比，现在朱八妹讨人喜欢多了。 这时，林氏悄悄踱了过来，小声道：“娘，我大姐还在猪圈里关着，你看这事……”要咋办呀？ 白天打架的时候，她恨不得抓花林大妹的脸，让对方好看。 但这会儿功夫过去，林氏又想起了往日的姐妹之情，心里有些担忧，怕婆婆对她姐下狠手。 林三妹、林四妹站在不远处，偷偷地看着，没敢过来。 “你三妹、四妹吃饱了？”叶瑜然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关心地问了一下林三妹、林四妹。 林氏说道：“吃饱了，大嫂在屋里偷偷留了饼，她俩分了。” 她怕叶瑜然误会，还补了一句，“就是娘让留的那个饼。” “我知道。”叶瑜然说道，“厨房人多，人来人往的，留个东西也留不住，所以我就让老大家的收到屋里去了，你们都吃到了吧？” “嗯，都吃到了。还好娘让收屋里了，留在灶上那些，都不知道让谁拿走了。”当时林氏也在忙，所以还真没注意。 “管他是谁拿走的，今天喜宴摆完了，该收拾的也收拾清楚了，那事情就了了。”其实叶瑜然心里有数，她一直在院子里呆着，谁去了哪里都有看到。 自然也有看到大嘴巴偷偷摸摸地，进了厨房，然后出来的时候，衣服就鼓了。 叶瑜然完全不在意，她让把吃食留在外面时，心里就已经有准备了。而这些“损失”，也是一个情面，人家来你们家帮忙，除了残羹冷炙，忙了一天还能够占到一点小便宜，下次再请人家帮忙人家才乐意。 第309章 审问林大妹 林氏嘟囔：“可是娘，厨房丢了不少东西。剩饭剩菜，你都已经分给帮忙的了，灶上特地留下来的东西，她们也不给我们留，真的有些太过分了……” 还好这边的灶都是新烧的，那些东西也是用多少就拿了多少，临时拿过来的。要是让那些人到老厨房转悠，他们不知道得亏多少东西。 “你大姐的饭，留了吧？” 林氏僵住，没敢吱声。 这事婆婆没有交待，可是她怕猪圈里的林大妹饿着，硬是扣了一块饼出来，偷偷藏衣服里了。准备等呆会儿，大家都睡了，再拿给她姐。 叶瑜然盯着她，问道：“留就留了，没留就没留，老实说就是了，干嘛怎么不说话？” 这件事，叶瑜然早有心理准备。 人家毕竟是亲姐妹，就算闹得再翻脸，林氏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林大妹挨饿，这就是人性。 开春，叶瑜然就让柳氏抱了两只猪崽回来。 家里今年种了红薯，她完全不担心喂不起来。加上去年后半年的经验，养猪的活交给柳氏，完全不需要她操心。 朱家的猪圈，怕是十里八乡最干净的，天天打扫。 只是跟后世能够用水泥铺地相比，这个时代还没有那么先进，铺几块青石板，或者在粪坑上架几块结实的木板，这便是猪圈。 朱家的猪圈便是第二种，在粪坑上搭的木板子，即使柳氏每天扫，每天用水冲刷猪圈，但那臭味肯定是没办法处理的。 因此，林大妹被关在猪圈里，那叫一个臭气冲天，差点没熏得她晕过去。 又饿了大半天，被朱大、朱二、朱三、朱四、朱五几个从里面搭出来时，整个人头昏脑胀，几乎快昏过去。 从椅子上一解下来，林大妹站立不住，滑落到了地板上。 叶瑜然看她一副被折磨得够呛的样子，让人将她嘴里的东西给取了出来，顺便还把手脚上的绳子拆了。 林大妹软趴趴的，狠狠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愤恨地瞪向了叶瑜然：“你这个老虔婆……” “咳咳！”叶瑜然轻轻咳了两声，打断了她，道，“你还想被关到猪圈里？” 林大妹噎住。 “这不就对了，少骂人，少吃点苦头。我这个人啊，最不喜欢的就是听人骂来骂去，你骂得累，我听得也烦。我一烦心情就不好，心情一不好，就喜欢特别折腾人。”叶瑜然慢悠悠地说道，“你要不怕折腾，可以继续，反正现在天也黑了，家里的客人也各归各家了，正好也方便。” 林大妹有点怕怕的：你方便，我不方便啊！ 当初被人怂恿着，敢来找叶瑜然麻烦的胆子，早被猪圈这一趟给弄没了。 “说吧，是谁让你来砸场子的。”叶瑜然说道。 林大妹想到那个的承诺，当然不肯承认：“没有。” “没有？那看来你是既不饿，也不渴了，行了，我知道了。”转头，叶瑜然就对柳氏、刘氏吩咐道，“吃食和水也别给她了，重新绑上，送回猪圈去。” “还回去？！”林大妹吓了一跳，赶紧喊道，“朱大娘，客人都走了，我也没闹没成，你还绑我干嘛？你大人有大量，把我当成一个屁，放了得了。” 柳氏、刘氏早得了交待，十分配合地走了几步，就站到了原地。 朱家的人几乎所有人，只不过除了叶瑜然和朱老头，大家都没坐，站在一旁“看热闹”。 大宝、二宝有段时间没回来了，看得尤其津津有味。 要知道，平时在书塾读书的时候，这种事情很难碰到。就算碰到了，先生也会教他们“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让他们赶紧走。 ——唉，有一个管得特别严的先生，有时候也不好！ “呵呵！”叶瑜然冷笑两声，“把你放了？凭什么啊？你搅了我家的喜宴，砸了场子，让朱家成了十里八乡的笑话，你让我说把你放了就把你放了，你把我当什么了？林大妹，我老虔婆是什么人，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你会不知道搅合了我的事，会有什么下场？” 林大妹紧张了起来，连忙望向了旁边的林氏、林三妹、林四妹三人，亲亲热热地喊妹妹：“二妹、三妹、四妹，你们还站在那里干什么啊？我可是你们亲姐，你们就这样看着？是，我承认，我是不对，我不应该打你们，可是我那也是被逼的…… “而且你们自己说，小时候我对你们不好吗？哪一回有什么吃的了，我不是想着留给你们？ “尤其是你三妹，有一回你饿得偷吃了奶奶家的鸡蛋，结果奶奶找上门了，不是我替你背的黑锅吗？” …… 刚刚下手的时候，林大妹完全没手软，但到了这种时候，她也没忘记“套近乎”，求情。 她就不信了，看着小时候的感情，这三个妹妹会眼睁睁地看着她“落难”，什么也不管？ 果然，她这些话一出口，林氏、林三妹、林四妹的脸色就变得犹豫起来。 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因为就算她们再怎么想否认，也不能不承认，在林母去世以前，林大妹其实对她们都很不错。 她还没嫁人之前，林大妹为了照顾她们，被林老婆子压着打骂，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就在三人为难的时候，叶瑜然说道：“林大妹，你好像搞错了吧？这个朱家，有你妹妹说话的地儿吗？你娘死的时候，是你二妹跪着求我帮的忙，要不然你娘的尸体都还没凉透，你爹就当着你娘棺材的面，娶新媳妇进门了。 “为了你们朱家的事，远的不说，就说近的。林二妹弄丢了我朱家的一个种，还害得朱五跟她被人关了猪圈，她还有什么脸跟我求情？ “还有你三妹、四妹，她俩现在靠我朱家养着。信不信我一根大棍子将她们赶出去，前脚出了朱家的大门，后脚她们就能够给林老婆子给发卖了。 …… “她们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想让谁帮你？” 叶瑜然的质问，让林大妹直接僵在了原地。 是，平时她没有往这上面想。但当叶瑜然这样说的时候，她居然发现自己毫无反驳之力。 她想要愤怒地喊出来：“又不是我求着让你养的，有本事，你自己赶出去啊！” 可是她知道，她真要喊出来，那就真的伤到三个妹子的心了，她没敢喊出来。 林大妹想要装着没听见，装傻地继续望向林氏三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只求她们三们“救救”自己。 第310章 一根棍子的威力 第311章 原来是他怂恿的 林大妹不敢，急得眼眶里都有了泪花子，挂满了祈求之色。 崩溃，只需要一个瞬间。 “朱大娘，求你了，呜呜呜……”泪水决堤，林大妹怕得哭了出来，“别杀我，别杀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是谁让你来的了吧？”叶瑜然问道。 林大妹哭着说道：“我男人，是我男人让来的。” 四周的人一片震惊：不是吧，吕狗才有这胆子？！ 好吧，虽然林大妹已经改嫁给了马三娘的男人吕木，但大家的第一反应，还是林大妹原先的男人吕狗才。 倒是叶瑜然没忘记这事，确定了一下：“你说的是吕狗才，还是吕木？” 林大妹恼怒地说道：“当然是吕木，吕狗才那个孬蛋，嫌弃我连生了几个女儿，都不要我了，我怎么可能还听他的？” 朱家人有点懵：不是啊，我们跟吕木又没有仇，吕木怂恿林大妹来他们家闹事干嘛？ 叶瑜然心里一沉，一下子想起了那天，吕木和林大妹被人“捉奸在场”的事情。 一开始是她约吕木出去的，她当时就觉得奇怪，怎么后脚吕木就被人捉到跟林大妹在一起了？ 难道这事，还跟她有关？ “吕木怎么跟你说的？”叶瑜然继续问道。 林大妹有些不想说。 叶瑜然动了动棍子，命令道：“说。” 林大妹一抖，只能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原来，她如愿嫁给吕木后，日子并没有像她以为的那样好过。 当年她跟吕狗才成亲的时候，还是甜蜜过一阵子的。那时她年轻漂亮，吕家村来求娶，该有的聘礼一份没少。 虽然后来那份聘礼被林老婆子给昧了，导致她连份像样的嫁妆都没有，嫁到了吕家，让狗才他娘特别不顺眼，经常找她麻烦。但因为有吕狗才护着，当时的林大妹还真没吃到什么苦头。 后来日子越来越难过，是从她开始生女儿开始。 用她的话说，那简直就是灾难！ 林大妹一边哭诉着，吕狗才对她不好，她是万不得已，怕自己会熬死在他家，所以才会想要“改嫁”给马三娘的男人。 因为在她看来，马三娘都怀上吕狗才的种了，吕木居然没对她下狠手，肯定是个好男人。 何况，看马三娘嚣张的样子，就知道她以往在吕木家的日子有多好了。 林大妹以为，自己嫁过去，肯定能够过上像马三娘一样的日子。只是她低估了一件事情——人家马三娘能够过上那样的日子，是人家马三娘有那样的本事，但她呢？ 改嫁，不办婚宴就算了，她连一件新衣服都没有，就从吕狗才家收拾了几件破衣，包裹一卷，到了吕木家。 她满怀着期待，却发现自己被安排在了柴房，当时她就愣住了：“娘，我咋住这？！是不是走错了？” 吕木娘表情尴尬，说道：“不是，那不是我儿子屋里还没收拾，不方便嘛……” 不等她说话，林大妹就立即说道：“没事，娘，我不嫌弃。只要有一个睡觉的地方就行了，我去收拾。” 说着，就要出柴房，穿过院子，到吕木的房里去。 却不想，还没推门，她就发现人家房门是锁着的。 “娘，咋锁门了？”这一口一个娘，林大妹喊得没有一点犹豫，就好像她本来就是吕木的婆娘似的。 这时，马三娘给吕木生的那几个孩子，正躲在厨房门口，往这边看。 “啊，咋锁门了？”吕木娘还装着不知道，走过来看了看，“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木子出去的时候锁的吧，这不是农忙吧，家里经常没人，怕招贼……” 其实吕木锁门的时候，是当着她的面锁的，吕木娘本来想劝，但看到站在旁边的孙子、孙女，最后没有吱声。 “大白天的，你不是都在家里吧，怕招什么贼？那吕木去哪里了？把他叫回来，给我开门。我都嫁进来了，他怎么也不露一面。”说到后面，林大妹还有些责怪。 虽然没有婚宴，但她第一次进他家的门，他不应该本人出来迎接吗？ “他有事，等忙完了就回来了。”吕木娘带着笑脸，温和发劝着，“你要是等不急，不如先在柴房将就着住着，休息休息，等他回来了，你再搬进去。今天你第一天进门，对我们家还不熟，活就不用干了，休息休息。” 一连强调了好几次“休息”，让林大妹心里的警惕降低了不少，也没多想，就一口答应了：“那行，那我先在柴房呆着，等他回来了，再搬进去。娘，你也去休息一会儿，柴房我自己收拾。” “哎，柴房我也收拾过，你放心，没有老鼠……” 吕木娘也没想到，这个林大妹这么好哄，跟之前让她头疼的马三娘一比，简直就是小白兔。 她见林大妹进了柴房，赶紧进了厨房，将收起来的一个水煮鸡蛋拿了出来，让几个孙子给分食了。 吕二花是个女孩子，只能眼巴巴地在旁边看着，馋得咽了口水，也没有人理。但她也知道，这种好东西没有自己的份。 见鸡蛋壳丢在了旁边，趁着一个兄弟没注意，立马掰了一块扔进嘴里：哇！太好吃了，原来这就是鸡蛋的味道！好香！ 捂着嘴巴，吃得一脸幸福。 吕木娘见了，还以为吕二花偷吃了鸡蛋，扬起巴掌，就落到了她的后背：“我让你偷吃，我让你偷吃，打死你个恶鬼投胎！” 在骂的时候，还怕被林大妹听到，特地压小了声音。 吕二花委屈极了，却不敢叫出来，只能小声嚷嚷：“奶，没有，我没有……” “没有你吃的是什么？给我吐出来。” 吕二花红着眼睛，只能将还没有完全下咽的鸡蛋壳给吐在了手心里。 旁边，吕三娃见了，眼急心快，抓着吕二花的手就塞到了自己嘴里。 他还以为自己抢了一个先，没想一入嘴，就发现东西不对：“呸呸呸，咋是鸡蛋壳？吕二花，你居然敢骗我，老子揍死你！” 骂着，朝吕二花踹了过去。 吕木娘听了，立马也怪上了吕二花，一边捂着她的嘴巴，一边打：“你个死丫头，没事骗你兄弟干嘛？这么小一点就知道偷东西、骗人，果然跟你那个死鬼娘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312章 奶，你不能死啊! 吕二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可惜嘴巴被堵得太严，没能发出多大的声响。 她被打得有点疼，哭着想要扒掉奶奶的手，辩解自己没有。 可惜，她越是这样，吕木娘就越以为这个孙女不服管教，打得更凶了。 吕好娃、吕二娃在旁边呆着，完全当作没看到。 反倒是吕好娃，从吕二娃吃到鸡蛋壳这件事情上，得到了启发。连忙将丢到旁边的鸡蛋壳拿了过来，放在嘴里嚼了起来。 “哥，那可是鸡蛋壳，你咋吃鸡蛋壳？”吕二娃惊愣。 吕好娃说道：“有啥不能吃的，它不是有鸡蛋味吗？” 于是，兄弟俩抢起鸡蛋壳。 吕二花哭得那叫一个伤心，一声一声在心里喊着：“娘，娘，救命……娘，快救我！” 以前马三娘在的时候，即使吕木娘重男轻女，但有马三娘这个当娘的护着，吕二花也没有吃到多少亏。 马三娘再疼儿子，也知道吕二花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残羹冷炙，怎么也会分一口给吕二花。 那个时候，吕二花不是没有“恨”过这个偏心的娘，但是等真的失去了马三娘这个娘，她才真正意识到——没娘的孩子是根草，要多惨就有多惨。 ——呜呜呜……娘，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娘，你回来吧！ 林大妹是真的没有听到动静？怎么可能，柴房离厨房虽然有些距离，但却不是离这最远的，就吕木家的这破院子，稍微有点动静就能够听到。 只是她当作没听到，将包裹放在干草上，就继续收拾了起来。 在吕狗才家的时候，她家三个姑娘没少被狗才他娘“教训”，她已经听麻木了。 何况，在林大妹看来，那三个娃是马三娘的种，就算被打死了，也跟她不相干。 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她恨死了抢了她男人的马三娘，会对马三娘的种好才怪了。只是她现在没有更好的选择，也不知道到底还能不能生出儿子，所以只能选择有儿子的吕木罢了。 晚饭的时候，吕木娘分了她一碗特别稀的粥，还有一碗干菜：“家里条件不好，我们都吃这个，你也别嫌弃，将就着吃吧。等以后家里条件好了，我们再吃好的。” 林大妹在吕狗才家，吃得比这个还不如，怎么可能会嫌弃？ 拿过碗来，稀里哗啦地就喝了起来：“娘，吕林咋还没回来？” “男人嘛，就是这样，他们要是不干活，家里哪来的吃的？”吕木娘说了一大堆，巴拉巴拉，就是讲吕木有多辛苦，他也是为了养活这一大家子。 如果当他婆娘的不能理解，那这婆娘娶回来干嘛？ 林大妹很快就被吕木娘给说服了，只是到天黑睡觉，她都没有等到吕木，只能趴在柴房的干草上，将就了一夜。 有一就有二，即便是脑子再不聪明，一连几天都没有看到吕木人，还天天睡柴房，林大妹也察觉到了问题。 尤其是有一回，她去上茅房，还听到吕好娃跟吕三娃躲在什么地方，嘲笑她蠢。 “还以为这女人有多厉害，原来这么蠢！都睡了这么多天柴房都没反应过来，哥，你说是吧？” “她蠢不是更好吗？她要聪明了，哪还有我们的地儿？三弟，我可跟你说，无论如何，我们一定要哄好奶奶，要是奶奶被那个女人哄走了，就没有人护着我们了。” “哥，你不说我都知道。这些当后娘的，有哪个是好的？” …… 林大妹当时就气爆了，大吼一声：“吕好娃、吕三娃，你们给老娘出来！” 吕好娃、吕三娃一看情况不对，自然不可能跑出来，拔腿就跑出了院子。 他俩还在路上碰到了从菜地里回来的吕木娘，互相打了一个眼色，揉红了自己的眼睛，委委屈屈地上前告了状。 “奶奶，我不要那个女人当娘，她欺负我们。” “奶奶一不在，她就找我们，奶，你看，我的胳肢都被她拧红了。”其实是来的路上，他自己拧红的。 “呜呜呜……我再也不要回去了，她太可怕了。” …… 吕木娘一听两个孙子的抱怨，当场就怒了：“什么？！我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东西，她要是好东西，会算计你们爹，嫁到我们家来？才进门几天，就露出了真面目，你们在这里等着，奶奶给你们报仇去。” 说着，气冲冲地朝着家里的院子快步走去。 吕好娃、吕三娃怕计划落空，赶紧跟上：“奶，你慢点走。那个女人还骂你是老不死的，根本不怕你，你要不要等爹回来，再收拾她？” “还敢骂我，真的是气死我了，我要是收拾不了她，我就跟她姓。” 在二人的挑拨之下，吕木娘简直就是火冒三丈，还没冲出院门，就大吼了起来。 “林大妹，你给老娘滚出来！” 林大妹才刚刚被吕好娃、吕三娃两个气得要死，听到吕木娘的声音，觉得她来得正好。 “娘，你来得真好，我正好要问你，你平时到底是怎么教这两个兔崽子的。他们居然敢在背后骂我蠢？”林大妹愤怒地质问道，“是不是你教的？好啊，我就知道，为什么你儿子这么多天不着家，连正房的门都锁了，原来都是你在背后干的好事情……” “好啊，你还敢骂我孙子是兔崽子，”吕木娘一听她骂的话，怒火中烧，“你一个生不出蛋的母鸡，凭什么欺负我孙子？林大妹，老娘告诉你，吕家是我做主，你敢欺负我孙子，你就给你滚出去。” “凭什么让我滚出去？我可是吕木的婆娘，要滚也是你这个老虔婆滚，你这个老妖婆，一大把年纪了还整天到处作妖，见不得我跟你儿子好是不是？你到底图的是什么，放着我跟你儿子不好好过日子，整天折腾这些有的没的，是看着我好欺负是不是？”林大妹怕狗才他娘，可吕木娘是村里出了名的“好脾气”，完全没放在眼里，气势十足，直接骂了回去。 一对婆媳，就这样在院子里大骂了起来。 越骂越难听，祖宗十八代都出来了。 最后演变到，两个人你推我，我推你，直接动起了手。 跟年轻力壮的林大妹相比，吕木娘年老体弱，自然不是她的对手。 这不，林大妹一个错手，吕木娘被推倒了，后脑勺正好撞到了一块石头上，鲜血四流。 吕好娃、吕三娃惊恐，吓得一阵大喊：“快来人啊！林大妹杀人了！” “奶，你咋了？奶，你不能死啊！” …… 第313章 吕木的恨 后面发生的事情，完全超出了林大妹的控制。 吕好娃、吕三娃的喊声，直接惊动了左邻右舍。不管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她推倒了吕木娘，这是事实。 林大妹立马被邻居给绑了，让人把一直在外“忙活”的吕木叫了回来。 其实吕木哪里是忙活，分明就是不想看到林大妹。 之前娶林大妹，他就是被逼的，骑虎难下，只能答应。 可答应了娶林大妹，并不代表答应对她好，何况他一直觉得——这一切都是林大妹跟那个老虔婆设计的。 是的，没错。 吕木恨上了叶瑜然。 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情，叶瑜然前脚把他约出去，后脚他就被林大妹堵了？ 思来想去，吕木事后都觉得，这件事情肯定跟老虔婆脱不了干系。 按理说，吕木最恨的人，应该是逼他求娶的林大妹，不想却因此恨上了叶瑜然。 叶瑜然：“……” 当她听清楚，林大妹是因为什么原因，出现在这里，整个人有些无语。 虽然吕木后来不得不娶了林大妹这件事情，她也不算全然无辜，但是吕木将这件事情算到她头上，并恨上了她，这是不是有点太无厘头了？ 朱八妹听了，忍不住说道：“你就没替我娘解释几句？” 林大妹缩着脖子，一脸怯生生地说道：“我咋解释？吕木根本就不听我说话的，而且我差点害死了他娘，他死死地抓住这个把柄，我要不听他的，他就把我给休了。” 李氏也觉得有些可笑：“所以你就信了他的话，只要你敢来朱家找麻烦，等你回去，他就会跟你好好过日子？” “我信他，他是个好男人，马三娘都给他戴了绿帽子，他都能够原谅马三娘，我这事根本不算什么，他凭什么不原谅我？”林大妹一脸自信，觉得美好的生活就在眼前，只要朱大娘不追究这件事情，把她当成一个屁给放了，那么未来肯定是光明的。 她给叶瑜然道歉，给叶瑜然磕头，求叶瑜然放过自己。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被“逼”无奈，她只想好好过日子，可老天爷就是不放过她。 从她嫁给吕狗才，一连生了几个女儿开始，到她带着包裹到了吕木家，几天没见着吕木的脸，林大妹将自己说得特别可怜。 然而这种可怜，只能感动她自己，根本感动不到外人。 就连林氏自己都知道，当初婆婆会跑到吕家村管这件事情，完全是因为她和朱五被吕家村人给“绑”了。 当时的情况有多危急，她这个当姐的居然都没关心一下？ 林大妹越是说那段时间的事情，林氏就越能够想起来，她被关在猪圈，差点被人动了刀子的事。 若不是朱五后来明说，她都不知道自己已经从刀口上走过了一回。 而这些，她姐知道吗？ 这样就算了，她姐还借着婆婆的“势”，逼嫁给了吕木。反过头来，不想着维护这边，却还要听从吕木的，跑来找朱家的麻烦，朱家的人不心凉才怪了。 林氏将头低得低低的，觉得自己完全没脸见人。 林三妹、林四妹要说话，她都拉着她俩，不让说了。 再说下去，她真怕婆婆发怒赶人。这段时间婆婆脾气是好了，但这不代表着婆婆就没有一点脾气。万一真的要把婆婆给惹火了，她根本就护不住两个妹子。 而失去了娘家的庇护，若再失去朱家的庇护，她这两个妹子咋办？ 人，有的时候就是现实。 李氏一直觉得大嫂、二嫂傻，但说真的，跟眼前这个林大妹一比，她真的觉得大嫂、二嫂可爱多了。 大嫂是傻，但大嫂不会毫无底线地坑人啊，她只会坑自己。 而二嫂，多少还有点脑子，小心思多，想要算计，却没林大妹的脸皮，能够不要脸到这种程度。 看看林大妹，再看看林氏、林三妹、林四妹三个，李氏嘀咕了几句：“五弟妹，我咋感觉，你这姐不像是亲生的？” 朱四赶紧拐了一下她，怕她一时得意忘形，为了一个林大妹，把五弟妹给得罪了。 得罪了五弟妹不要紧，但问题是，林氏是他五弟的婆娘。她俩要是闹翻了，他跟五弟咋处？ “你觉得你闹到了这个份上，随便我就把你放了？你当我这是哪儿？你家后院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叶瑜然冷声喝道，“做梦！” 委屈的林大妹，哭得稀里哗啦的：“我啥都说了，你凭啥不放我走？呜呜呜……你这个老虔婆，你说话不算话！” “我让你老实交待，没说要放了你。”叶瑜然直接叫了几个儿媳妇，重新把林大妹给绑了起来。 林大妹大喊，她就威胁她，“想吃饭喝水，就给老娘闭嘴。再喊，先饿你个三天三夜。” “咕噜咕噜……” 林大妹的肚子早就饿过了，口也渴得不行，哪里还敢闹，很快就被叶瑜然给唬住了。 叶瑜然没守着林大妹吃饭，交给了刘氏、李氏负责，至于柳氏，则让她和朱八妹将林氏、林三妹、林四妹三个扶回房间，该抹药的抹药，该休息的休息。 时间一耽误，就有些晚了，她还叫了朱七、大宝、二宝三个，让他们早点睡觉。 “你们是读书人，这事别掺和，没事就早点洗脚睡觉，明天早起背书。” 朱七、大宝、二宝十分乖顺：“是，娘/奶。” 三人两手牵小手，一起回了房间。 朱老头背着手，走了过来：“这事，你准备咋办？林大妹再怎么说，也是吕家村的媳妇，不可能一直关我们家吧？” 上回一个蒋有生，至少还干活，不算是吃白食。 这个林大妹，要真关起来，肯定不会放出去干活，就是一个吃白食的。 朱老头心疼的，就是家里的那些粮食。 家里那么多张嘴巴，地里收的还不到时候，眼见着家里的口粮一天比一天少，尤其是今天还办了一场喜宴，他更是愁上加愁。 他觉得秦寡妇说得对，有时候，这个老虔婆就是喜欢出风头，完全不顾家里人死活。 “先看看再说吧。”地里的话，叶瑜然交给朱老头放心，但别的事情，她不敢跟他透底。 她又不会跟他好好过日子，觉得只要一直能够分床睡，就算将就着一辈子也没什么，可朱老头会这样想吗？ 不见得。 上辈子，因为夫妻房事不和谐而离婚的夫妻，还少吗？ 第314章 老子呆会儿打断他的狗腿 上辈子，因为夫妻房事不和谐而离婚的夫妻，还少吗？ 古人一向早婚，别看朱老头已经抱孙子了，但按他的年龄来算，其实也不算特别老。 人家七、八十岁的老头子，都能够娶年轻的小媳妇生孩子，更何况还能下地干活的朱老头，身子骨肯定比他们还要好。 不要以为老人就没有欲望了，只是他们不好意思像年轻人一样，老挂在嘴上罢了。 “看看？”朱老头有些不满，“你这看看要看到什么时候？老婆子，虽然家里的口粮我没管，但照我们家这吃法，应该没剩多少了吧？这离第一批秋收还远着呢，万一到时候不够吃怎么办？” 说来说去，就是嫌弃叶瑜然有些“浪费”粮食。 往年为了撑到秋天，都会喝个稀粥，或者减少吃饭的顿数；今年却一直吃着“干粮”，怎么可能不让他担心？ “这事你别操心，你忙好你地里的事就行了，家里的口粮，我心里有数。”叶瑜然敢这么吃，当然是有成算的。 看似他们家修了新院子，把钱也花完了，但家里的口粮储备其实动得不多，只要稍微注意一点，完全能够撑到第一批收成。 实在不行，大不了提前收一批春薯好了。 何况除了这个，家里跟村里人联合做生意，只要他们有钱赚，那家里的生意肯定不会断。 即使赚得少了点，但用这点钱买点粗粮，添补家里的口粮，完全没问题。 而且，她已经在等着第一批春薯收了之后，开发更多的生意了。 朱老头见叶瑜然说完就走了，心里有些不太舒服，总觉得这个老婆子越来越不给他面子了。 说好的有什么事情，会跟他商量一下，在外人面前也会给他留面子，可现在朱家村哪个不知道，他们家是谁在做主？ “朱大哥，其实我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一直代表朱家，跟里正、族长商量事情的是朱大娘，而不是你呢？你才是一家之主啊。” 想起秦寡妇问的这个问题，朱老头就感觉特别心塞。 除了秦寡妇，就连每次朱嘉叔追问他种地的“秘诀”，他都答不出来。 一开始，朱嘉叔以为是他不愿意说，时间长了，朱嘉叔会不瞧出点啥？ 朱老头总觉得，最近朱嘉叔不再追问他种地的事，反而开始问起了老虔婆的事，就是一个证明。 叶瑜然当着大家的面，让几个儿子将吃好饭的林大妹送回了猪圈，但暗地里，却又让朱三、朱四偷偷将林大妹弄到她房里，绑了一个假人到猪圈里。 “娘，你这是干啥？”朱五一边干活，一边小声询问。 “嘘——”叶瑜然让他小声一点，说道，“小心无大错，娘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今天晚上，你跟你哥他们辛苦一点，多盯着一下。” “行，这事就包在我跟三哥、四哥身上，绝对不会出问题。”朱五打了包票。 叶瑜然回屋的时候，朱三、朱四已经弄好了。 “你们俩，晚上也小心一点。” 朱三、朱四应声：“哎。那娘你也早点休息，有事叫我们。” “嗯！” 以为自己要在猪圈里过夜，结果被人抬进了屋里，林大妹一脸懵逼当中：“……” 只是可惜，她的嘴巴被人给堵上了，完全说不出话来。 她唔唔的，想要说什么，叶瑜然也没理她。 “唔唔唔……”林大妹急了。 ——你咋不理我啊？ ——你偷偷把我弄进屋，不是要放了我吗？ 朱八妹刚从林三妹、林四妹那儿回来，一进屋就看到屋里多了一个人，吓了一跳：“娘，她咋在我们屋里？” 想到五嫂她们，立马有了猜测。 “娘，你不会是因为五嫂她们，所以才……”她问得小心翼翼，怕伤到娘的脸面。 “不是，你当她不存在就行了，该干嘛干嘛。” 林大妹在旁边瞪眼：“呜呜呜……” ——我这么一个大活人，凭什么当我不存在啊？ 朱八妹看着，有些别扭：“娘，这么大一对眼睛珠子盯着，我可没办法当她不存在。娘，你要不要洗脚，灶上还有热水，我给你打盆洗脚水。” “好。” 朱八妹要转身出屋，就听到了叶瑜然的交待，让她先别说林大妹的事，等明天早上再说。 原本想要通风报信的朱八妹：“哦，我知道了。” 洗完脚，上床睡觉。 朱八妹还以为屋里多了一个人，会睡不着觉，没想到刚躺上去，没有一会儿就睡着了。 反倒是叶瑜然满腹心事，有些睡不着。 她叹息：希望我想多了！ 夜，越来越深了。 朱家的猪圈附近，朱三、朱四、朱五三个，藏在一排箩筐、竹排子后面，接二连三地打起了哈欠。 “三哥，好困啊，”朱四小声嘀咕，“你说，娘没事让我们守什么？她不会是怕四弟妹犯傻，跑来把林大妹放了吧？可她都把人弄到屋里了，还怕什么？” 朱五嫌弃，小声道：“四哥，你除了对吃敏感，你还能想到什么？这事，肯定跟我婆娘没关系。” “不是你婆娘，那娘在捉谁？”朱四小声问道，“我们家，除了你婆娘，那就只有林三妹、林四妹了，总不能是她们两个小丫头片子吧？” 朱三让他俩小声点，要实在是困了，他俩先睡一会儿，他守。 朱四、朱五都不愿意被自家三哥看扁，只能闭了嘴。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几声怪鸟的叫声。 朱四刚想说：“大半夜的，这鸟叫什么？” 然后就被朱三、朱五给捂住了嘴巴。 他一脸懵逼。 “嘘——”朱三指了指墙院外面，让他俩将手里的家伙拿起来。 朱五悄悄地握紧了棍子。 朱四捡起了搭在身上的绳子：不是吧，真有动静？！ 这年头的院墙都不是很高，朱家的旧院子斑驳得不成样子，尤其是后院，因为有一截院墙开年时倒塌了一部分，还特地扎了两排竹杆子，防止有小动物跑进来。 同时，也防止自己家的鸡从围栏里跑出来，跑到外面去。 一道黑影，轻手轻脚地扒掉了一排竹杆子，就从那里钻了进来。 从他灵活的身手来看，这人对他们家的构造非常熟悉，不是熟人，就是踩了很多次点了。 朱四心里一阵火起：娘的，哪个小偷居然偷到我们家了，老子呆会儿打断他的狗腿！ 第315章 原来贼人是他 朱四心里一阵火起：娘的，哪个小偷居然偷到我们家了，老子呆会儿打断他的狗腿！ 那人哪里都没去，直接往朱家的猪圈而来。 朱四一看对方打的是他们家猪的主意，更是气得不行：兔崽子，我家的猪还没长大你就偷，你是饿疯了怎么着？ 见那人一进猪圈，朱四就想动手，被朱三一把按住。 迎着天空中的月色，朱四看到了震惊的一幕——那黑影居然不是冲着他们家的猪去的，而是拔出了一样东西，扎向了绑在椅子上的稻草人？！ 等等，那个闪着亮光的东西，是刀吧？ 刀子一进去，那人就察觉到不对，第一反应就是跑。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朱三暗示朱四、朱五动手，他们操长杆子的，操棍子的，扔石头的，直接围了过去，但故意留了一个没人的方向出来。 黑影根本没想跟他们碰面，果然中计，朝陷阱跑了过去。 一条拉得笔直的绳子，一下子绊在了黑影的小腿上，将他给绊倒了，手里的刀也掉在了地上。 朱四没忘记自己的任务，眼疾手快，一把拉起了手里的绳子。 转眼间，反应过来，想要爬起来再跑的黑影，就这样被渔网从下往上一兜，直接挂到了大树上。 朱四走过来，捡起了地上的刀：“好家伙，这刀够大的，杀猪刀吧？这是怕来一下林大妹死不了，来了一个大的呀！” 朱五说道：“也不白费我们等了大半夜，把正主给等着了。” 朱三已经拿了一个火把过来，点燃，往头顶上照去，辨认来者。 “老五，你认一下人，是不是吕木。”吕家村发生的时候，朱三不在，他还怕自己认错，特地喊了朱五。 渔网里，吕木想要罩着自己的脸，不让人看到，不过可惜，还是被人给认了出来。 “啥？吕木？！”朱四有些不敢相信，不等朱五认出来，他就已经认了出来，“怎么真的是你？！吕木，你疯了，干嘛跑我们家杀掉林大妹？你要不想娶她，你当初就别答应呀。” “三哥，是他。”朱五确认再三，说道。 叶瑜然听到有人敲窗户，感觉自己才睡下。 “娘。” “听到了，我马上出来，小声点，别吵醒了大家。”叶瑜然看了看旁边睡得还香的朱八妹，以及绑在椅子上照样睡得着的林大妹，在心里叹气。 朱五会在这个时候来喊她，肯定是她的猜测成真了。 唉…… 越不想什么，越发生什么，这世道还真是难啊。 套了一件衣服，叶瑜然随便盘了一下头发，在不惊动别人的情况下，出了屋子。 “没等多久吧？” “没，娘，这边走。”朱五怕叶瑜然看不清路，帮忙搀扶了一把。 “我还没七老八十，不用。等我再的老了，你再扶。”叶瑜然拒绝了。 今晚的月色不亮，但隐隐能够看清楚地面。 若不是这样，吕木穿墙进来时，也不会没注意到朱家后院的异常——平时院子里虽然也会放东西，但不会像今天放得那么多，还这么藏得住人。 吕木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有些紧张，只顾着听院子里的动静，想着呆会儿要如何“一击得中”，却忘记对比后院的“异常”了。 叶瑜然到达后院时，朱家三兄弟已经将吕木从渔网里弄了出来，绑在了树杆上。 朱五还没忘记给叶瑜然带了一把椅子，让她能够随时休息。 “唉……看到你，我基本上已经能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叶瑜然看到吕木，有些心情沉重。 事实上，她一点也不希望自己的猜测是真的。 当时她只是觉得，以她“老虔婆”的名声，根本没有人敢在这种时候上朱家砸场子。 尤其是林大妹，怕她怕得要死，更加不可能。 可是什么人，能够冒着这样大的风险，非要跑来触怒她呢？ 林大妹是为了吕木所承诺的“好日子”，也说得过去；可吕木的动机是什么，只是为了让她丢脸一下？ 以吕木对她的恨意，不可能只是这么简单的“报复”，何况只是这么闹上一场，他就不怕她事后杀到吕家村，找吕家的麻烦？ 叶瑜然不希望事情如自己想的那么复杂，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事到如今，她只能庆幸自己多长了一个心眼。 对面，树上的吕木没有看她，闷不吭声地盯着地面，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我娘跟你说话呢，吭个声，知道吗？”朱四看了有些不爽，用棍子敲了敲吕木的腿。 吕木没给任何反应，就跟木头人一样。 “你……” “好了，老四。”叶瑜然打断了朱四，说道，“是我跟他说话，不是你。” 朱四有点不开心，却不敢反驳自家老娘。 叶瑜然上前了几步，她走到了吕木的面前，问道：“事情我已经听林大妹说了，你恨我，对吧？” 吕木：“……” “你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叶瑜然说道，“说实话，那天发生的事情，我也有些意外。我的本意，本来只想去接回我的儿子、儿媳妇，结果有人非要我掺和一脚，我也只能身不由已地呆了一会儿。 “或许你不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你跟林大妹的事情，完全是情势所逼，在我的意料之外。 “我那个时候找你，其实就是想让你给自己留条退路，别做傻事。但是我没有想到，我前脚刚走，林大妹就出现了，你们俩还被人捉了一个正着……” 一个“捉了一个正着”，终于让吕木有了些反应，他抬起头来，愤怒地说道：“我跟她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这是污蔑。” “我知道！”叶瑜然说道，“林大妹铁了心要嫁给你，就算没有这次，她也会找其他机会嫁给你。你要恨我怪我，转嫁你满腔的怒意与仇恨，都没关系，但是我必须说清楚，你找错人了。 “一、马三娘出轨，给你戴绿帽子，让你抬不起头见人，那是马三娘的锅，不是我让她做的。 “二、林大妹一心想要嫁给你，逼你、陷害你，也不是我让她做的。 “你感觉全世界在逼你，所有人都对不起你，要怪你也只能怪老天爷，是老天爷给你安排了这种命运，怪不了任何人。” …… 吕木愤怒地吼道：“胡说！要不是你把我叫到一边，劝我不要找马三娘报仇，林大妹怎么会找到机会陷害我？你这个老虔婆，都是你的错！你的错！是你毁了我的生活，是你！” 第316章 吓得从床上坐了起来 好吧，原本叶瑜然不想惊动朱家人。 现在好了，吕木这几嗓子，她不想惊动都难了。 这不，李氏带着孩子，睡得好好的，结果声音一出，猛然将她从梦中惊醒。 她条件反射的，就是哄身边的娃：“没事没事，娘在这里啊……” 三宝、四宝雷打不动，睡得依旧香甜。 李氏松了口气，不过还是笑骂了几句：“真是小傻子，这么大的声音都吓不醒，小心让人抱走了，都不知道。” 隔壁屋里，林氏吓得从床上坐了起来。 一摸旁边，朱五居然还不在，她心里头一阵慌意，连忙穿了衣服往屋外跑。 朱大、柳氏夫妻、朱二、刘氏夫妻，他们要稍微好一些，夫妻两个躺在一张床上，有个动静虽然会被吓醒，但不至于感觉到害怕。 还真不愧是妯娌俩，柳氏和刘氏的反应，这一回有些同步了——赶紧推了推身边的男人：“别睡了，快起来，出事了。” 被吵醒的朱老头心情不好，一阵骂娘：“你娘的！哪个兔崽子大半夜不睡觉，闹什么闹？！” 叶瑜然听到前院传来的动静，无奈极了。 她望向吕木，说道：“所以，你现在觉得，你遇到的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本来就是你造成的，若不是你，我根本不会落得现在的下场。” 叶瑜然觉得，自己根本叫不醒装睡的人，她道：“你觉得是我害了你，所以故意怂恿林大妹到我家找麻烦，推测以我的脾气，肯定会把她绑起来。然后你跟来吃饭的人打听，我把林大妹绑了在那里，晚上过来杀了她，再栽赃陷害给我，让我成为杀人凶手，对吧？” 林氏想起她大姐还在后院，起来得极快。只是，等她刚跨过前后院的交界点，就听到了婆婆的质问声。 她整个人不好了——不是吧？！ 吕木顿时不说话了。 “说话啊，既然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吗？”叶瑜然继续逼问。 “对，就是我做的，怎么着，你要杀了我报仇吗？”吕木一咬牙，承认了。 “什么？！你居然想要杀了我姐？！你这个疯子！”林氏愤怒地冲了过来，随手捡了地上的棍子，就朝吕木砸了过去，“你想杀我姐，我先打死你我！我打死你！打死你！” 叶瑜然赶紧喊了朱五：“老五，把你媳妇抱走。我正问话呢，她捣什么乱？” 朱五连忙拦腰将林氏抱起，弄到了一边。 林氏还不甘心，喊道：“放开我，你放开我，我要教训这个人渣，他要杀了我姐，你没听到吗？” “你小声点，大晚上，你没看到娘都生气了吗？”朱五哄着。 林三妹、林四妹等人，也先后赶了过来，等他们看到后院发生的事情，没有一个不傻的。 先是林大妹莫名其妙跑到朱家闹事，后是吕木夜潜朱家杀人，想要栽赃陷害？ 我的娘诶，这也太吓人了吧？！ 一时之间，朱家的人都吓得够呛。 “娘，林大妹没事吧？”李四生怕自家惹上人命官司，到时候就麻烦了。 “没事，在我屋里，你们谁去看看，大宝、二宝他们还在睡觉。” “算了，还是老大家的去吧。” “老四家的，你别光顾着看热闹，不要忘了三宝、四宝。” …… 叶瑜然很快，就将活给指派完毕。 她也没有耽搁，趁着天黑，村里人还在睡觉，让朱大、朱二、朱三几兄弟分成两组，一组带着林大妹，一带组着吕木，直接前往朱里正家里。 “磕磕磕——” “磕磕——” 朱里正正睡得香，听到自家院门被人大半夜地敲响，还有些不想起来。 “谁啊？” “里正，是我，朱大娘。” 朱里正一听是谁，立马一个激灵，从床上爬了起来。 里正夫人也醒了过来，跟着一起，摸黑穿了衣服。 她一边穿，一边小声问朱里正：“咋回事，白天不是才办喜宴嘛，怎么突然大晚上敲门？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林大妹还在他们家关着，估计是出事了。”朱里正立马想起了，白天林大妹前来闹事的事。 不过他没想那么多，只以为是因为朱大娘把林大妹给关了起来，她家老五家的不高兴，婆媳之间给闹了起来。 也是，就算朱大娘再厉害，再能够压住几个儿媳妇，你当着人家的面，将人家亲姐给关了，儿媳妇心里能痛快？ 白天人多，人家不好说什么，说不定晚上就闹起来了。 “不会吧，朱大娘那脾气，她儿媳妇敢闹？”里正夫人听出了自家老头的意思，有些不相信。 朱里正应道：“这谁知道？” 不只朱里正、里正夫人起来了，就他的几个儿子、儿媳妇、大一点的孙子，也跟着爬了起来。 “你们怎么也起来了？回屋睡觉去。”朱里正一看几个孙子孙女，催促着他们回屋。 几人缩了缩脖子，没敢应声，但也不想回去。 他们没啥意思，就是这事跟朱大娘有关系，想要看个热闹。 朱里正一看他们那样子，还能猜不出来？只是他怕人家等了太久生气，懒得管他们。说了一句，也就算了，让里正夫人赶紧把院门打开。 叶瑜然等人在院外等着，举着一个火把，借着月色，多少能够看到一些路。 感觉没等多久，里正家屋里的灯就亮了，接着有人出来。 没有一会儿，果然有人打开了院门。 “里正夫人，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们。实在是出了点事情，不赶紧说清楚，到晚上睡不安稳。”叶瑜然一看是里正夫人开的门，对她还是比较客气的。 在叶瑜然面前，里正夫人同样也比较客气：“没事，哪家没点儿事啊。你这带了不少人啊，先进来吧。” 招呼着几个儿媳妇，搬凳子、端水。 朱里正看到不只是叶瑜然一个人，还有她的几个儿子，甚至还绑了两人，更是诧异。 “怎么多了一个人？”其中一个是林大妹，他白天见过，但另一个…… 因为天黑，一时没瞅清楚。 “另一个是吕木。”叶瑜然看到院子里人多，有点不好意思地压低了声音，暗示道，“里正啊，你恐怕得清清场子，呆会儿这事，不太好外传。” 吕家村距离朱家村有些距离，朱里正自然不相信，朱大娘没事干了，大晚上的还让她儿子跑朱家村把吕木给逮了。 他心里也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连忙吩咐了几个儿子、儿媳妇，带着小的回屋睡觉。 唯独老大，被他留了下来。 第317章 官字两张嘴 唯独老大，被他留了下来。 古人讲究传长传嫡，朱里正自然也想让大儿子继续自己的衣钵。 他年纪大了，也慢慢想培养大儿子了，好随时为继位做准备。 “朱大娘，到底什么事？” “唉……这事说起来，还挺糟心的。”叶瑜然简单地，将今天发生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白天的事情，朱里正知道，她做了简单的总结；而晚上的事情，自然也不可能完全照实说。 本来她想把林大妹关猪圈关一晚上，但顾虑到她家老五家的，又后悔了，所以才让老三他们将人弄回了她屋里。 结果没有想到，大半夜老三他们起床，居然碰到了翻墙进他们家的吕木。 “里正，你猜，吕木来我们家做什么的？” 朱里正问道：“救林大妹的？” 叶瑜然摇了摇头：“谁救人，会带一把杀猪刀？而且还是摸进了猪圈，就对人动刀子？要不是林大妹给我弄回屋了，里正现在怕看到的就是一具尸体了。” 朱里正吸了一口冷气，不可置信地望向了绑旁边，一直十分安静的吕木：“那可是你婆娘，你居然要杀了她？” 他就说嘛，吕家村离朱家村那么远，吕木怎么会大半夜的出现在这里，原来不是为了救林大妹，而是杀了林大妹？！ 这也太奇葩吧？ 吕木低着头，完全没吭声。 “吕木，你到底怎么想的？”朱里正追问，“你别闷头不说话啊，你总得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叶瑜然任他问，也没阻止。 朱里正问了半天，吕木一句话也没说。 “到底咋回事？”朱里正最后没办法，只能再次询问叶瑜然。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男人好端端的，怎么会想杀另一个女人呢？而且，还跑到朱家去杀。 在吕家村，他自己的地盘上，不是更容易成功吗？ “还能是为了什么，想要栽赃我。”叶瑜然说道，“在他看来，他会变成今天这样的情况，完全是我害的，这是恨上我了。” “不是吧？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别说朱里正了，就是里正夫人也有些傻眼，她凑了过来，“给他戴绿帽子的是他婆娘马三娘，林大妹也是他自己娶的，再有怨气也落不着你身上啊？” “我想起来了，当时吕家村出事的时候，你去过。”里正夫人想起来了，但她还是想不通，这事跟朱大娘到底有什么关系。 “林大妹不是他自愿娶的，他觉得是我逼的，因为林大妹是我家老五的大姐。”叶瑜然一语点破。 朱里正、里正夫人：“……” 这都算？ 这十里八乡的，哪家不带沾亲带故的？ 那要照吕林这样说，岂不是谁也脱不了干系？ “一个大男人，不想娶就别娶呗，怎么还能怨别人？”里正夫人有些想不通，看向吕木的眼睛，充满了嫌弃的意味，“难道马三娘会想偷人，要是我嫁了这么一个没种的男人，老娘也守不住。” 话音一落，吕木猛然抬起了头来，双目赤红：“你说什么？！你再给老子说一遍！” 里正夫人被他这么一瞪，吓了一跳：“哎哟，我的娘诶，这么凶？” 但她有些不爽，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又瞪了回去，“老娘就说了，怎么了？老娘还不能说了？你有本事，找马三娘算账去啊，没那个本事，就知道对旁人耍狠，你以为你很威风啊？老娘告诉你，老娘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老娘会怕你？” “你说谁是孬种？你才是孬种！你全家都是孬种！”被戳中逆鳞的吕木就跟疯了似的，想要挣脱朱大、朱二两个的手，朝里正夫人扑过去。 朱大、朱二抓得紧紧的，生怕他跑掉。 朱里正见了，连忙让里正夫人安静点，没事别惹事。 ——真是的，跟一个疯子吵什么？ 光脚的不怕穿鞋子，吕木的样子看起来，完全有些不正常。 好不容易吕木冷静了下来，又变成了木头人。 这一回，四周的人再望向他，就不觉得这人老实了，只觉得这人“有病”。 就连被堵上嘴巴，一直没能说话的林大妹，都有些怕他。 甚至有些后悔，觉得自己瞎了眼，才会挑中这么一个男人。 难怪马三娘会出轨，连吕狗才那样的男人都想要，完全是因为吕木是个疯子啊！ 朱里正感觉心里头有些慌，让朱大、朱二他们将人带远了一些，连忙悄声问叶瑜然，大晚上的将人绑到他这里来，是打算怎么处理。 你说杀人吧，人家吕木也只是一个杀人未遂。 按现在的情况，要送回吕家村，后续怕是会有麻烦。 “麻烦肯定是会有的，但也没办法，现在就是这么一个情况。”叶瑜然小声说道，“我的意思，有两种方案，一种是直接让吕木画押，跟吕家村打声招呼，送官。” 朱里正一听送官，就摇了头：“不行，这送官很麻烦，进进出出都是事。上回林父的事，我也听说了，但是后面的事情，你没有参与，所以你不太清楚。我后来跟林里正他们打听过，不管是出，还是进，都要这个。” 他划了划拇指和食指，让叶瑜然明白。 叶瑜然一看那手势，哪里不懂，不就是“钱”的意思吗？ 官字，上边一个帽子，下面两张嘴，自古商不与官斗，生意做得再大，当官的随便动动嘴，吞得你尸骨无存。 所以，这年头的人特别不喜欢跟官家打交道。 “我知道，但是如果想要‘公道’，封得住大家的嘴，就得这个办法。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方案，就是画了押之后，直接将麻烦丢给吕家村，让吕家村自己处理。”说到这里，叶瑜然停顿了一下，“就在这事，到时候你得替我跟吕里正他们打声招呼，别让他们来找我。若不是上回他们非要让我坐镇，今天也不会有吕木的事了。” 还是用手段“请”的，到现在，叶瑜然对吕家村的印象都不好。 再经此一遭，若不到万不得已，完全不想跟吕家村打交道。 朱里正一阵迟疑。 说实话，他也知道，要想服众，除了宗族，利用官家更能解决麻烦。 但有的时候，宗族与宗族之间牵扯太深，还真不能那么简单处理。 “朱大娘，你已经嫁进我们朱家村这么多年了，怕也应该清楚。虽然十里八乡，以朱、李、刘三村为首，但其实村与村都通着，有的事情，也不是我们一个村子能够说了算的。”朱里正斟酌着，说道，“我们三大村子要想坐稳现在的位置，就得跟下面的小村子打好交道，否则以后有了什么事情，人家根本不搭理你也白搭。这里面的事，复杂着呢。” 第318章 解决困境的办法 “我知道。”叶瑜然沉吟片刻，说道，“所以我才想了第二个方案。这样虽然我们后期会麻烦一些，但多少给了吕家村一些面子，以后有什么事情，吕里正、吕族长那边也好说话。” 其实在说出口的时候，她一看朱里正的犹豫，心里就有了答案。 在她看来，能够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即便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还是喜欢离官府能有多远就有多远。 偏偏，很多事情根本离不开官府。 等着吧，以后朱家村只会与官府的纠葛只会越来越深，不是想躲就能够躲掉的。 至于吕木…… 叶瑜然虽然有点小担忧，但也不算特别担忧。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纸老虎。 她相信，只要她那个“全村共富计划”真的实施起来，到时候多的是人想要捧朱家的大腿，吕木的事也就跟着不算事了。 不过叶瑜然没打算将自己的底牌完全露出来，所以她还是摆出了“吃亏”的神情——看在朱里正的面子上，不得已而为之。 朱里正不知道她已经想得那么长远，见闻名乡野的朱大娘居然听取了自己的意见，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他还有些小得意，原来，朱大娘还是挺佩服我的呀！ 很快，两人个人就连夜商量好了对吕木的处置问题，顺带着林大妹的惩罚，一起抛给了吕家村。 第二天天一亮，朱里正就叫上朱族长，通了一个气，悄悄地带人押着吕木、林大妹二人离开了朱家村。 林氏一脸担忧，生怕她大姐出什么事情。 即使昨天晚上没怎么睡，脸上还顶着黑眼圈，林氏依旧精神抖擞。她一看叶瑜然起来，就赶紧凑了过去。 叶瑜然看到她的神情，忍不住在心里叹息：“起那么早干嘛？不是说了吗，今天没什么事情，大家可以晚一点起来。” “娘，没事，我就是睡不着，顺便起来干了点活。”林氏没提自己做了什么，但院子里的已经晒好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是谁做的。 这个时候，柳氏采猪草去了，还没回来。 而刘氏今天负责午饭，这个时候应该在菜园子里，衣服也不可能是她洗的。 “担心你姐的事？”叶瑜然说道，“放心吧，族长、里正他们不是什么恶人，你姐做的又不是罪大恶极的事，顶多有一些小惩罚，不会有什么事。” 林氏微微松了口气，说道：“我知道，可是我姐那脾气……娘也知道，她那个人做事情不带脑子，我就是怕她不会说话，把里正、族长惹怒了，到时候没有好果子吃。” “她能够有什么好果子吃？”叶瑜然毫不客气地说道，“明知道吕狗才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把自己的亲闺女丢给吕狗才，这是人干的事情吗？又不长眼睛，明知道吕木看不上她，还装聪明，使小手段逼人家娶她，人家会跟她好好过日子就怪了。现在闹成这个样子，你觉得以后哪个会好好待她？” 林氏说不出话来。 以她姐现在的情况，吕狗才那边肯定回不去，人家已经跟马三娘成亲了，而且马三娘马上就要生了，根本没人重新接纳她。 吕木这边，吕木都想弄死她姐了，她姐还怎么跟人家过日子？ 如果吕木真因为这个事情受罚了，吕木他娘和几个孩子，肯定也不会给她姐好脸色。 这么一想，林氏是真的觉得她姐的日子很难。 “娘，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叶瑜然看了她一眼，说道：“我看起来像那么蠢，落到这种境遇的人吗？” 林氏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跟叶瑜然道歉：“对不起，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说，我姐现在已经这样了，娘有没有什么好办法？我总不能，看着我姐就这样了吧？” “难！”叶瑜然说道，“就算我有办法，你姐也不一定会好好过日子。” “她会不会好好过，是她的事情，娘，你能先告诉我方法吗？”林氏小心翼翼地催促着。 叶瑜然见她还不死心，还能说什么呢？ 只能将自己的方法给说了出来，但她也再三强调了，这是她的方法，只适用于她，不一定适合林大妹。 如果按叶瑜然的性格，如果手里捏着那么一副烂牌的话，二话不说，不管是吕狗才、吕木，通通都不要了。 趁着这个机会，卖同情，求里正、族长做主，将三个女儿还给她。 反正吕狗才现在娶了马三娘，她肚子里有一个，说不定是一个儿子，到时候林大妹生的三个女儿就成了“多余”的了。既然是多余的，还浪费粮食，为什么不让她带走？ 叶瑜然觉得只要林大妹有魄力，带走这三个孩子一点难度都没有。 最大的难度，应该是把三个孩子要过来之后，要怎么养活她们。 因为以她对林大妹的了解，或者说是对这个时代的女人的了解，包括看起来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李氏，都是一副离了男人都活不下去的样子。 不是她们真的缺了男人，就真的养不活自己，而是时代如此——寡妇门前是非多，没有女人可以不成亲。 仅叶瑜然知道的这几个寡妇，就看得出来她们的生活状态有多糟糕，若不是她们男人在去死之前，给她们留下了一个儿子，还有婆婆、亲族帮衬，她们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子，都没有人知道。 甚至在大家不知道的地方，她们有没有被一些不入流的小混混给欺负了，都没有人知道。 因为不会有人说出来，家丑不可外扬，这是其一；其二，坏了清白，一个不好就会被男人的婆家要求进猪笼，没了生路。 像马三娘那样，明明出轨了吕狗才，还能够好好活着，除了一个强悍不讲理的娘家作为支撑外，另一个就是狗才他娘压得住吕木他娘。 “大概就这样。”说到这里，叶瑜然再次看向了林氏，说得十分认真，“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要去做，我也不拦你，但你要想清楚了。就算你做了，有的事情也不一定会按照你想的那样发展，你得有勇气承担起这一切的后果，甚至有可能会后悔。” “娘，我知道。”林氏咬了嘴唇，说道，“可是我不能不做，做了有可能会后悔，但如果不做，我肯定会后悔。” 第319章 背后说人坏话 叶瑜然叹息，没有再阻拦她，只是告诉她，注意安全。朱里正、朱族长都在，如果有什么事情，就去找他们。 林氏离开后，叶瑜然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 朱家的其他人，也跟着一个个起了床，院子变得热闹了起来。 大宝、二宝和朱七早上背完书，帮忙带三宝、四宝。 有人帮忙带孩子，李氏就能够脱开手，在家里忙活了起来。同时，也没忘记跟别人说八卦。 李氏刚做完一笔交易，转头就看到大嘴巴跟人家在说着什么。 “你没听到？不可能，昨天晚上朱家声音那么大，肯定是出事了。” “我是说真的，我没骗你。” “哎哟，我跟朱大娘是过不去，但也没必要编造别人吧？” …… 大嘴巴很不开心，因为她发现自己说真话，居然也没有人相信。 她是真的昨天晚上起夜的时候，听到隔壁朱家有动静。但因为两家虽是邻居，距离却不近，害得她竖着耳朵听了半天，硬是没听清楚到底是什么事。 不过想到林大妹被朱大娘给绑了，大嘴巴一心认定，肯定是出事了。 “呵呵！大嘴巴，你倒挺闲的啊！”李氏自然知道自家有什么事，当场摆了冷脸走了出去。 大嘴巴一看是她，表情讪讪的：“是你啊，你娘呢？” 旁边那人赶紧找借口，有事给溜了。 李氏也不在意那个跑掉的人，双手抱胸，冲着大嘴巴说道：“放心，我娘不在，要我娘在，你以为你还能好好站在这里？你还真挺闲的，大家都在忙，你还有功夫在这里说我家的坏话。我就奇了怪了，昨天我娘特地让人在灶上留了些吃的，我怎么一转身，什么都没有了呢？你说，我要不要找昨天帮我家帮忙的人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嘴巴做贼心虚，忙说：“哎哟，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来，你们家的那肉酱可真香啊，昨天来吃饭的人，没有一个不喜欢的，个个都夸。” 巴拉巴拉，就开始说这么香的肉酱，这回名声肯定传出去了，到时候来他们家买东西的人就多了。 “到时候，你们家就有钱赚了，真是让人羡慕！”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李氏完全不怂，说道，“我们家就那么一些地，要养那么张嘴巴，还要送我家小叔读书，就赚的那点钱，哪里够花的？也就我婆婆人好，允许我们当儿媳妇的赚点胭脂钱，要不然大家都得喝西北风了。” 转头，就问起了大嘴巴平时对儿媳妇怎么样，怎么没见她儿媳妇出来串门呢？ 没事也应该让年轻人出来多走走，老闷在家里，又不能多闷出几个儿子。 李氏嘴皮子利落，大嘴巴没几下，就落败了，狼狈而逃。 “切！”李氏不屑，回了院子。 然后她找到叶瑜然，邀了一回功。 叶瑜然有些哭笑不得：“昨天晚上动静是有点大，她会听到也不奇怪，不过就她那嘴话，平时没少瞎编骗人，有几个会信？” 她哪里不清楚，大嘴巴的名声早在村里坏掉了，大家都把大嘴巴当一个笑话看。 儿子嫌弃，男人嫌弃，也不知道以后干不动了，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现在大嘴巴也就仗着年轻，还能干，欺压儿媳妇。再等等，她就知道不受儿媳妇待见，晚年会过得多么凄惨了。 “那也是她自己作的，活该。”李氏还疑惑地问了一句，怎么都大中午了，没看到林氏她人呢？ “哦，她啊，我让她帮我办点事。”叶瑜然给林氏打了掩护，说道，“你要有事，叫八妹她们也行。” “没什么事，就是今天的肉酱蛮好卖的，想要跟五弟妹商量一下，看她过几天能不能抽点时间，再多做一些。” “悠着点，现在天热，不经放。” “我知道，这不是准备多做点腌鱼肉肉干，经放一点嘛。”李氏说道，“娘不是说我们家红薯会在秋收前面吗，我估摸着，到时候大家会很忙，没时间弄这东西，得提前准备。” 叶瑜然倒是没想到她会想得那么长远，说道：“这几天老大他们几个要给田里挑水，等他们手里闲了一些，让他们给你帮忙，多放几个渔网。” “那敢情好，到时候我再多约几个客人，还有人问我们家最近打鱼不打，想要弄条鱼吃。”李氏欣喜，巴不得多弄点鱼回来。 除了鱼肉肉酱外，这年头能够吃一点新鲜的鱼，也是不错的。 这鱼可比猪肉便宜多了，掏两个鸡蛋跟他们家换，大部分人都乐意。 一直到天黑，林氏才回来。 叶瑜然让刘氏灶上给她留了饭，也没问她什么，让她吃完了刷碗，早点回屋休息。 柳氏好奇心不大，干活自己的活，回了屋。 刘氏倒是想问，但她跟林氏的关系一般，试探了几次，没问出什么，只能悻悻地回了屋。 倒是李氏脸皮厚，还想多问几句，但屋里的孩子一闹，她只能暂时先去哄孩子了：“五弟妹，你先吃饭，等我哄了孩子，再来跟你聊天啊。” “四嫂，你忙。” 林氏可不想跟李氏说这些有的没的，何况还是这种不太见得光的事情。 她赶紧吃好饭，刷好碗跑回了屋。 朱五在床上躺着，看她进来，就拍了拍床，让她坐到旁边。 林氏见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就有些怕，但又不得不过去。她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咋了？你有话要跟我说？” “老实说，干什么去了？”朱五又不傻，昨天晚上才出的事，第二天林氏就一整天不见人，不是为那事还能是为什么？ 林氏条件反射地说道：“我是问过娘了的……” “呵呵！”朱五完全不想听她解释，“娘是刀子嘴豆腐心，你要磨她，她能不让你去？我问你，你到底是想做朱家的儿媳妇，还是做吕家的姑娘？你俩妹子靠我们家养不够，你还想将你那一大家子都弄到我们家来，让我们家养啊？” “没有，”林氏连忙慌张地比划，让他小声一点，解释道，“我是去给我姐出主意，给她留条后路的，其他的真没有做。” “留了什么后路？” “吕木都要杀她了，她还能跟吕木过吗？所以我跟我姐说，让她求和离，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过。” 第320章 四面楚歌的林氏 “你出的主意，还是我娘出的？”朱五可不相信，当初找着法儿想要嫁给他的林氏，会有那个胆子，怂恿林大妹带着孩子单过？ 她要有这勇气，当初也不会嫁给他了。 “娘……”林氏不敢骗他。 朱五问道：“你没告诉林大妹，这是我娘出的主意吧？” 林氏摇头：“我哪敢说啊，现在我姐恨死娘了，我一个字都不敢提。” 朱五一听就不爽了：“她还敢恨我娘？她知不知道，我娘为了她搭了多少人情进去？真当以为她当初说要嫁给吕木，就能够嫁给吕木，那是人家看到我娘的面子上。我们两个，也因为这个，在吕家村被关了大半夜，差点见了阎王。” 他直接质问林氏，当时他们被关着的时候，林大妹都做了什么？ 她可是林大妹亲妹妹，她做了什么？ 一激动，声音就有些大，朱家院子隔得近的几家，都听到了动静。 李氏连忙让朱四小声，贴到了墙根底下听。 朱四有些无语：“……你这爱八卦的性子，过了吧？” “嘘——”李氏让他不要吵。 朱四嫌弃，但对于这个哪哪都满意，唯独爱八卦这点没办法的婆娘，他也没办法。 隔壁屋的朱老头，被子往脑袋上一罩，有些不耐烦地嘀咕：“吵吵吵，大晚上的就知道吵，整天都是事儿，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翻身，去想他温柔而善解人意的秦寡妇去了。 ——唉……可惜他当初年轻，只知道看人脸，要不然也能够讨一个温柔一点的了。 林氏急得眼泪花子都出来了，不断地求朱五小声一点，给她留点面子。 她几乎哽咽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发誓，这真的是最后一回了，以后我再也不管我姐的事情了，求你了，行吗？” 朱五看着她掉眼泪的样子，也不好受。 他不是想要骂她，是希望她能够明白哪些事情能做，哪些事情不能做。 压低了声音，他道：“我也不是让你什么事都不管，只是想让你心里有个数，哪些事情能管，哪些事情不能管。你三妹、四妹，都直接住在我们家了，我们没管吗？她俩知道感恩，吃我家的饭，会帮我家干活，我什么话也没有。但是你大姐呢？你大姐就是一个白眼狼，帮了忙还落了一身骚，你说我心里能舒服吗？”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啊你知道？”朱五觉得林氏有点蠢，他凑得近了一些，“我们家的情况，你真的知道吗？” 隔壁的李氏几乎整个人都贴上去了，结果却发现那边的声音越来越小，完全听不清楚。 朱四在旁边见了，一出憋笑。 “你笑什么？”李氏转过头来，责怪地说了他一句。 当然了，没忘记说得特别小声。 朱四也小声地回她：“你的样子很好笑，你没发现吗，你整个人趴下去，屁股撅得老高……” 李氏低头打量自己的姿态，想到了一个不好的画面，赶紧坐正，狠狠地瞪他一眼：“想什么呢？你满脑子除了这些，就不知道想点别的？” 朱四笑道：“这不能怪我啊，平时我们做那事时，你不也是这样将屁股撅得老高吗？以前你还说你喜欢……” 李氏吓得忙捂住了他的嘴巴，小声骂道：“你还说，要不要脸啊你？” 朱四闷笑。 林氏有点不太明白朱五的话，他们家处境怎么了？不是挺好的吗？ 娘连新房子都盖了，家里的日子越来越好，还能有什么问题？ 她最庆幸的事情，大概就是她没了娘家，婆婆也不嫌弃她，依旧愿意让她带着两妹子死乞白赖地呆在朱家。 朱五见了，叹息，招手让她靠得更近一些：“说你蠢你还真蠢。我问你，按我们这里的规矩，家里的地啊房啊，都是留给谁的？” “爹娘的亲儿子。” “传长传嫡，”朱五几乎咬着牙，说出了这四个字，“我前面有四个哥哥，就我们家这些地啊房啊，分到我手里，还剩下多少？” “这不是早就知道的吗？” 朱五真的嫌弃了，说道：“所以你蠢啊，你没看到我娘已经在安排了吗？大哥、二哥跟着她和爹种地，三哥已经被指派到镇上，跟着在读书的老七，现在就剩下我跟四哥了。就我们俩，还没有着落。” 林氏顺着他的话一想，顿觉他说得有理，一脸惊讶。 她没有他想得那么深，所以一时之间还没想出这里面有什么问题，但看他的样子，似乎已经看出来了。 “娘不可能不安排我们，但也要看有没有能力。之前做胭脂水粉的生意时，娘除了教八妹，也在教你们几个儿媳妇，为的是什么？就是在看这个，看你们谁有能力继承她的衣钵。”朱五分析道，“要不然，你以为娘藏了那么多年，为什么非要等八妹长大了，才露出风声？可你现在看看，在管生意的是谁？” “四嫂……”虽然不想承认，但林氏也不得不说，李氏在做生意这一块是把好手。 虽然换她来也不会太差，但不会做得如李氏这样“和气生财”。 朱五摊手：“我们俩还剩下什么？” 林氏没话可说了。 “我们现在这种处境，你还有两个在我们家吃白食的妹妹，你还一个劲地给娘惹麻烦，你觉得娘会喜欢你吗？” 林氏辩驳：“我是没四嫂讨娘喜欢，可娘更不喜欢大嫂和二嫂一点，我顶多排中间。” “大嫂是嫡长媳，娘再不喜欢，也会扶大嫂。你也有眼睛，应该也看得出来，就算大嫂再不得宠，但只要一涉及到我们家的大事，娘再怎么都会带大嫂出面，会带你吗？” 林氏张了张嘴，再次无法反驳。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确实跟她男人说得一模一样。 娘别看平时特别宠李氏，但只要是正式的场合，带的永远是大嫂。 “你现在，也就还有一个二嫂垫底。二嫂那是性格使然，不太会来事，但人家没太多拖后腿的东西，就你拖后腿的最多，你觉得我能不担心吗？你要觉得我这些话说得对，你就好好想一想，你以后到底要怎么办。”朱五见她已经被自己吓住了，再次加了把力，压上了最后一根稻草，“我说话可能有点不好听，但事实就是事实，我是娘的儿子，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娘顶多会让我换儿媳妇，但不会不要我这个儿子。可你呢？要是娘真觉得你这个儿媳妇只会给她添麻烦，不要你了，你怎么办？” 林氏吸了口冷气，顿觉自己的处境极其“危险”。 平时她怎么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四面楚歌”，随时都有一种被人换掉的可能？！ 第321章 秦寡妇打的主意 “那怎么办？！”林氏慌了，“我……我不能被休。顺景，我已经没娘家了，我要是被休了，我就没地方去了。 “不只是我，还有我两个妹妹。 “呜呜呜……顺景，你帮我。” …… 她低声哭泣着，请求朱五“救救”她。 朱五趁着她不注意，轻轻舒一口气：敢老是背着老子胳膊往外拐，老子就不信吓不死你！ 吓完人，他又开始“哄”人了。 就这种事情还不到那一步，只要她以后注意一点，别老做这种事情，完全被二嫂踩到脚底下，那还是有希望的。 毕竟前面已经有一个被休的三嫂在那里摆着了，她这里只要别太过分，应该不会到那一步。 林氏：“……”你确定是在安慰我，不是在吓我？！ ——被休的三嫂？！ ——婆婆已经休掉一个了，还怕休掉第二人？ 虽然三嫂做的事情，她肯定不敢，不过也算是给了她一个警告。 “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被二嫂比下去的。”林氏立马坚定地握紧了拳头。 她比不过大嫂、四嫂，她就不信了，她还比不上那个整天小心思的二嫂？ 看来她以前只知道跟四嫂斗，完全找错了方向，她应该跟二嫂斗。 朱五要是知道，自己的一番“吓唬”，反而让某个人转到了什么不该转的方向上去了，恐怕得哭笑不得。 因为挂念着这件事情，林氏第二天醒来，果然变得“勤快”了许多。 就是让人感觉怪怪的是，她没事老出现在刘氏身边，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二嫂，我帮你吧。” 不管刘氏做什么，她都凑上去帮一把。 刘氏一脸狐疑：“你怎么了？吃错药了？你平时不是喜欢跟四弟妹抢活干吗，今天你不去找四弟妹，老跟着我干嘛？” “二嫂，你想多了，我这不是顺手嘛。”林氏当然不能承认，她是一门心思，想要将二嫂比下去。 只要她比二嫂更好一点，那娘不就不会动休了她的念头？ 她的这种心思，没有几个人知道。 叶瑜然见她心情不错，推测昨天的事应该办得很顺利，想早点放手的她便没有细问，忙自己的事去了。 检查她那亩水田里的水怎么样了，里面的秧苗长得好不好，再去红薯地转一圈，看看情况。 路上，碰到了最喜欢往他们家田地打转的朱嘉叔。 朱嘉叔一看到她，就跟她打招呼，问她上哪儿去。 “没事，到地里转转。”叶瑜然笑着说道，“你是不是找我家老头？他不在那边，我刚从那边回来，没人。” “不在？”朱嘉疑惑了一下，“那奇怪了，我刚从你家水田回来，也没看到他啊。” “可能是你走过来，他走过去，刚好叉开了吧。朱嘉叔，我知道你关心我家的地，不过这事你也别太着急，要是今年我们家种成功了，明年里正、族长肯定会带大家一起种。这事里正、族长早跟我说好了，我们都是一个村的，要有福同享。” 朱嘉笑了起来，说道：“呵呵呵呵……族长跟我说了，他也觉得我跑得有点勤了。没事，我啊不跑这一趟，就跟心里少了点什么似的，吃不下饭。反正就几步路的事情，我多走走也没事。” “那行，朱嘉叔喜欢走那就走吧，也没什么。要是我家地里有什么情况，你老帮我们多盯着点。” “放心吧，我会看着的。” 说了一会儿话，两个人就分了手。 对于这个朱嘉叔，说实话，叶瑜然还挺喜欢对方的，踏实能干，比朱老头忠实可靠多了。 她心里还寻思了一下，她从水里到红薯地，再从红薯地回来碰到朱嘉叔，硬是一个都没有碰到朱老头，他能上哪儿呢？ 此时，朱老头正在秦寡妇家的地里帮忙。 因为家里的男人死了，秦寡妇的两儿子也不是什么干活的好手，朱老头心疼她顶着那么大太阳还要挑水，便主动将这个活给揽了过来。 所幸他家的地比较偏，不怎么有人，否则让人看到了，还容易传闲话。 秦寡妇在家磕着瓜子，跟她两个儿子说着话，让他们以后看到朱老头客气一点，以后他们家能不能吃上香的，喝上辣的，说不定还要靠这个老头。 “娘，不是我说你，朱老头不靠谱。”大儿子嫌弃道，“朱大娘那么凶，你跟他的事要被发现了，能有你好果子吃？” 二儿子闷闷地，说道：“我也这么觉得，娘，差不多就算了，反正我跟哥已经大了，你不用……” “觉得我丢脸了是不？”秦寡妇立马不高兴地打断了二儿子，说道，“你们小的时候，靠我养活的时候，怎么不说？现在你们大了，能够自己干活了，就开始嫌弃我给你们丢脸了是不？嫌我丢脸，你们自己下地干活啊。干不了还怪别人，你们还有脸吗？” 两个半大的小子不敢吱声。 他们当然知道，这些年娘为了养活他们付出了多少，若不是为了他们，她也没必要这样“遮遮掩掩”、“躲躲藏藏”，连地都往偏一点的挑。 虽然偏一点的地可能没有中心位置的好，但他们娘很清楚，凭她一个人再好的地也白糟蹋了，但偏一点的地方不容易引人注意，她可以找人“帮忙”。 只是这找人的方式，有点不太能见光。 “唉……”秦寡妇一看他俩的神情，就知道他俩在想什么，只能无奈地后退了一步，继续哄着，“我知道我给你们丢脸了，我也知道这样下去不行，这样传出去，肯定会耽误你们娶媳妇。但我现在不也在想办法了吗？我赚不了什么钱，你们俩也干不了什么活，我就想着再捞一笔。 “我已经看过了，整个朱家村也就朱老头家有捞的。 “朱大娘是凶，但朱老头好忽悠，而且他们俩已经分床睡了。” 两个小子一脸惊讶：“真的？！好好的，咋分床了？他们俩吵架了？” “当然是真的，”秦寡妇说道，“要不然，你以为我在忙活什么？他们吵没吵架我不知道，朱大娘脾气那么凶，又那么要强的一个人，朱老头被欺压了那么多年，儿孙都大了，他还能忍下去？就算能忍，我也能够让他忍不下去。” 说着，脸上流露出了一副狠意，完全不似她之前在朱老头面前时的“温柔小意”。 大儿子有些意动，说道：“娘，朱老头家才刚盖的新房子，你说有没有机会……” 第322章 李氏感觉自己没那么大本事 秦寡妇看了他一眼，一副“得我真传”的神情，说道：“我这不敢打包票，但没有做，怎么会知道呢？” 想到朱家的新房子，别说秦寡妇内心一片火热了，就是她的两个儿子也跟着眼热了起来。 没想全占，但秦寡妇要真跟朱老头成了，新房子还能分不到一间两间？ 叶瑜然可不知道，她新房子建好，还没搬进去住，就已经有人在打主意了，否则一定会翻一个白眼，再一脚出去，送一个“狗吃屎”。 ——老娘辛辛苦苦建好的房子，你一个小三不被打就算了，还好意思抢我的房子，脸呢？ 回去的时候，还顺道去了朱里正家一趟，听他将吕家村的事情给说清楚了。 做到心里有数，叶瑜然便没有再管。 反正她已经给林氏出了主意，给了林大妹母女四人一条“生路”，但她们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她们自己的本事了。 她们的情况，明显比之前差点被林老婆子林三妹、林四妹好多了，狗才他娘再过分，现在还不到要卖孙女的地步。 “娘。”林氏一看她回过神，立马热情地迎了上来，问她累不累，要不要喝水。 搬椅子，捶背，殷勤得不得了。 慢了一步的李氏，一脸问号：咦？什么时候，五弟妹这么会来事了？ 叶瑜然有些不习惯林氏的热情，却又不好打击她的积极性，只能给她指派活儿干。 “哎，我马上去。”林氏不仅没露出一点不勤快，而且还欢喜地答应，抬脚就去干了。 叶瑜然心想：难道昨天不过帮忙出了一个主意，作用这么大？ 李氏趁着林氏没注意，小步踱了过来，轻声问道：“娘，五弟妹这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她不是挺好的吗？”叶瑜然掩饰地说道。 “可是就是太好了啊，”李氏说道，“她平时哪有这么勤快？今天一早起来，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勤快得差点没把我吓死。而且，她一直围着二嫂打转，你说，她会不会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你整天少想一点，没事多带带孩子，这天底下就太平了。” 李氏：“……” ——我想多想少，跟天底下有什么关系？ ——我要有那本事，也不会呆在这里了，好吗？ 不过她不敢反驳，只能悻悻地回了屋，继续带她的孩子。 因为三宝、四宝要睡午觉，难得回来一趟的大宝、二宝便带着朱七到村里转了转。 这个时节，大人都在忙，小孩子们暂时没人管，一个个跟放飞了似的，玩得特别疯。 他们有的还好好地穿着衣服，有的已经将上衣给脱了，光着脚丫子满地跑。 其中就有当年害得朱七直接脑震荡的朱狗娃，他一见大宝、二宝、朱七三人的身影，完全不记仇地冲他们摆手：“哎，这边。大宝、二宝，快来，我们在这边……” “你们在干嘛？”大宝、二宝拉着朱七，走得近了一些。 跟这群疯了的孩子相比，他们三个人身上的衣服就要整齐多了。虽然是旧衣服改制的，但长衫长裤都穿得好好的，连脚上的鞋袜都没少，完全一副读书人打扮。 “我们在翻丑八怪，丑八怪知道吗？朱大娘说这东西给吃，翻了这个，十个可以换一个鸡蛋呢……”朱狗娃热情地告诉他们，一个鸡蛋能够换多少豆腐、肉味豆渣丸子，老值钱了。 “既然丑八怪可以吃，那你们干嘛不带回家自己吃？”大宝当然知道螃蟹可以吃，当初他奶开春没多久，就带着他们翻了好几回。 只是现在已经是夏天了，早过了吃螃蟹的季节，这东西就算翻到了，也没多少肉。 朱狗娃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不是不会烧嘛，我娘说，朱大娘说了，这东西是好东西，但一定要烧熟了，还有的地方不能吃，要不然会闹肚子，生病……” 还举例说，上回那个谁，就是不信邪弄了一回，结果又拉又吐，可惨了。 后来不得不找村里的赤脚大夫采了副草药，喝了才好。 “这东西凉性大，身体虚的人不能随便吃，”大宝说道，“这个人不是吃了脏东西，就是没弄熟，身子又虚，才会这样，一般人不会。你们找了多少？呆会儿我教你们，我们烤螃蟹吃。” “真的？！”朱狗娃惊喜，连忙喊其他的小伙伴。 众人听了，欢喜不已。 小河沟才多大一点，他们有事没事都来翻一趟，翻了半天也没见翻出什么。 不过就算是这样，有个那么五六个，大家也很开心。 大宝就带着一帮人，从谁家偷了一口小锅出来，捡了石头和干柴，在河沟旁边弄了起来。 捉螃蟹怕被夹，那就把大夹子敲掉，然后捏着螃蟹用干草刷刷。 弄好了后，放到锅里放到水，一起烧，一直要烧到整个螃蟹红透了。 “红了红了，”朱狗娃一看红了，就大叫道，“是不是可以吃了？” “多烧一会儿，熟透了也没关系，一定要熟了才能吃。”大宝又让烧了一会儿，翻了一个面，确定里里外外熟透了，这才让大家歇了火，将锅里的螃蟹给弄了出来。 一群人听到可以吃了，开心极了，连忙伸手去碰。 刚烧熟的螃蟹很烫，烫得几个小孩子一阵怪叫。 大宝无奈极了，像个小老大阻止他们：“急什么急，还烫呢。我不说，你们知道怎么吃吗？平时你们拿鸡蛋换的是酱，是我们家做好的。” “不知道。大宝，你快教教我们，这个到底怎么吃？” “对对，大宝，你快教我们。” “大宝，你真是个好人。” …… 一群小孩子嘴巴还甜，为了哄得大宝心甘情愿，也跟个小大人似的，好话一句接着一句。 当然了，二宝和朱七也没漏了，狠狠夸了几句。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忘记了——朱七是个傻子。 哦，自从人家去了镇上读书，那就再也不能叫“傻子”了，否则会挨家里大人抽。 乡下的娃皮结实，不怕挨打，但最怕的也是挨打。多打几回，就长记性了。 “要这样吃，你们看，这样……”大宝试了试温度，挑了一个中等个头的，当着他们的面，教他们如何拆螃蟹。 螃蟹的腿是可以吃的，卸下来，两头咬一个缺口，再捏着一头一挤，里面的肉就出来了。 第323章 给我舔一下 朱狗娃一看只有那么一丁点儿，叫了：“这也太少了吧？！” “要不然，你以为我四嫂为什么要十个螃蟹才换一个鸡蛋？真当我四嫂赚了啊，螃蟹的肉本来就少。”大宝这个时候，也没忘记给自家人说说好话，卖卖惨。 虽然他不知道自家肉酱的具体配方，但他自己是吃过螃蟹肉的，自然知道一个巴掌大的螃蟹里面才多少肉。 大部分都是不能吃的，螃蟹要大一点，或许还有点肉，但个头要小了，根本就吃不了几口。 “这个，还有这个，是不能吃的……” 朱狗娃看着大宝将一块又一块东西给掏下来，心疼不已：“别掏了，大宝，你再掏就没了。” “没了也没办法，那东西不能吃，吃了会生病，你敢吃，不要命了？”大宝学着叶瑜然的凶样，瞪了过去。 朱狗娃立马缩了脖子。 “喽，掏完了，还剩那么一点，看到没有，就那么一点……”大宝递给大家看了看，最后放到了朱狗娃手里，“看清楚了，只有这个能吃，别吃错了。别到时候为了一口吃的，把自己吃生病了，反而要花钱看病，那就不划算了。” 朱狗娃赶紧舔了一下，就跟吃到了世界级的美味似的，赞叹不已：“哇！太好吃了！” 其他人听了，纷纷喊：“狗娃，给我舔一下。” “对啊，狗娃，也给我舔一下。” “我也想舔。” …… 一帮小子，一个个将手伸了过去，想要抢朱狗娃手里的螃蟹，都想要舔一口。 其中一个胳膊长一点的，直接抢了过去，塞到嘴里就一大口。 这螃蟹才多大一点，这一口下去，就剩下了渣滓。 朱狗娃几个当场呆住：“朱狗元，你个憨憨，你居然一个人吃了？！” “还我的螃蟹！” “我还没吃呢，朱狗元，你太过分了！” …… 其他人一下子朝朱狗元冲了过去，将他压在了地上，开始争抢螃蟹。 谁的手脚快，谁就能够抢到，然后往自己嘴里一塞，尝到一点肉味。 以前，其实大宝、二宝也没少这样干过。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看到这一幕，却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个时候他们还小，不太分得清楚，等有一天他们再大了一些，就会明白了——这种感觉就是，他们不是一路人。 “别抢了，这里不是还有吗？我给你们剥。”大宝意识到这样不行，赶紧将一群人分开，表示谁不听谁，就不给他们剥了。 朱狗娃一听再闹就没有了，一个个连忙松了手，乖乖站好。 “朱狗元没有了，刚刚那一个全被他给吃了。”其中一个，还不服气地嚷了一句。 朱狗元也不服气，说道：“我根本就没尝到味儿，一口下去就没了。” 大宝有些无奈：“我刚刚都说了，这东西没多少肉。朱狗元，你别不服气，你刚吃了那么大一块，总共就六个螃蟹，剩下的人分，除开我小叔和二宝，两个人一个都不够，你就别想了。” “怎么不够？”朱狗元还不太会算数，一听到大宝这样说，还有些疑惑。 没办法，大宝只能让他们站好，帮忙分了分。 两个人一个螃蟹的拿好，大家再不会算数，看到还剩下一个人没有螃蟹，怎么也知道是不够了。 “本来是够的，要是朱狗元不抢着吃，就够了。”朱狗娃脑子还是比较灵活的，一看剩下的那个刚好可以和朱狗元凑成一对，便说道。 朱狗元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完全无话可说。 在大宝的帮助下，一帮小子每一个都尝到了一口螃蟹，虽然只有一小口，完全无法满足他们吃肉的欲望。 但就那么一口，却让他们吃出了“幸福”的味道，简直人间美味。 “好好吃！” “嗯！好香啊！” “难怪肉酱这么香，原来丑八娃这么好吃啊。” “就是肉太少了。” …… 前面几个没经验，嚼几下就咽了。后面几个摸索出了经验，含在嘴里硬是半天没舍得咽，一直含了好久。 他们在那里讨论着，这螃蟹有多好吃，是他们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当然了，量少这件事情让他们感觉特别无力。 不过通过这件事情，他们纷纷表示：“以后，我再也不说你家的肉酱太贵了！” 大宝、二宝、朱七三人：“……” 那是因为你们现在翻到的螃蟹个头太小了，而且不是吃螃蟹的季节。何况，家里的肉酱也不可能全是肉，放的有别的东西，要全是肉，早亏死了。 因为螃蟹，一下子拉近了大家的关系。 朱狗娃等人还积极邀请他们一起下河洗澡，一起去爬树什么的。 大宝、二宝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长衫，摇了头：“不行，我们身上的衣服不方便。” “脱了不就行了？就像我这样，衣服都不用穿。”朱狗娃拍拍自己的胸口，说得十分大义凛然。 大宝甚至能够看到他的后背上，已经有一块被晒脱皮了。 最终，他还是摇了头：“还是算了，我跟小叔、二弟出来好一会儿了，也该回去了。下次有时间，我们再一起玩。” 说着，连忙带着朱七、二宝跟他们分了手。 大宝不是不遗憾，但是他不能忘记岑先生说过的话，作为读书人要有读书人的礼仪，一言一行皆不可忘却。 只有将礼仪融进骨子里，拥有读书人的风骨，言出必行，行之必果，才是真正的读书人。 或许二宝的意识还没有那么清楚，但大宝已经深深懂得，在他和小叔、二弟穿上身上的这身长衫，他们就必然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疯狂”了。 读书人不是不能玩，而是要玩得有“节度”。 就像岑光济一样。 在回去的路上，大宝说：“小叔，我想光济了。” 二宝也说：“我也是。狗娃他们都好凶，还是光济哥哥好，光济哥哥最温柔了。” 大宝看了他一眼，那不叫“温柔”，那叫“礼仪”。 不过说真的，因为二宝年纪比较小，平时他们在一起学习、一起玩的时候，岑光济确实非常照顾二宝。 要不是自己是亲哥，大宝都怀疑，二宝会想跟人家走了。 朱七说道：“嗯，我也想。回去问一下娘，看什么时候回去。” “我知道，是明天。”二宝举起了小手，激动地说道，“我听三叔说的，他说今天再帮忙挑一天水，明天就不再挑了，因为要回镇上了，三叔说的。” 朱七、大宝的心里，忽然有了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不由一起想到：要回去了啊，真好！ 第324章 一直分床睡不太好吧? 他们开始想着，既然明天就要回去了，那给岑光济带点什么东西好呢？ 对了，莺语姐姐也要准备一份。 还有岑大娘、岑奶奶，都要准备。 叶瑜然抬头，看到朱七、大宝、二宝有商有量地走进来，微微笑了一下。 “奶奶……”二宝一看到她，欢喜地扑了过来，抱住她的腿。 “哎，今天玩得开心吗？”叶瑜然将他抱了起来，笑着问他。 “开心！”二宝巴拉巴拉，就将之前出去烤螃蟹的事情，给讲了出来。 他讲得不太清楚，大宝就在旁边补充，帮他把整个事情给理清楚了。 叶瑜然听了，直夸大宝做得不错，条理分明，很有领导风范，果然不愧是朱家的嫡长孙。 大宝咧开嘴，笑得很开心。 对于三个孩子，准备给先生一家人带礼物这件事情，叶瑜然不仅没有反对，还特别支持，提了不少建议。 比如说有的东西，他们三个没有，也可以找家人帮忙。 “大家都是一家人，是一个整体，有的时候不用分得太清楚彼此，当你需要帮忙的时候，随时可以向家人提出要求，知道吗？”叶瑜然摸了摸大宝的头，希望他们三个能够明白。 现在他们还小，遇到的事情都是小事情，即使解决不了也没关系；但以后等他们真的长大了，她真的希望他们能够随时想起家人。 因为一个人的强大太孤独了，只有家人的陪伴，才是最温暖的。 她可不希望，家里的几个小子当什么单枪匹马的“孤胆英雄”。 有了叶瑜然的建议，大宝、二宝、朱七三个果然有了很多想法，比如他们可以找朱八妹，要一些胭脂；可以找李氏，要一些当季的瓜果蔬菜或者豆腐、果酱什么的；可以找朱老头，帮忙编一把老团扇。 总之，七拼八凑，礼物很快就让他们给凑齐了。 因为第二天就要返回镇上读书，叶瑜然当天晚上，也对着三个孩子做了一些交待。 她送他们去读书，是奔着科举去的，希望他们能够考出一个好成绩。但这所有的一切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他们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因为没有什么，比他们自己更重要。 “这些话，也不只是对老七他们说的，也是跟你们大家说的，”叶瑜然说道，“以后朱家会越来越忙，大家手里的事情会越来越多，你们都各有发展，但不管是什么时候，我希望你们都能够记住这件事情。” “是，娘。”一屋子的人，异口同声。 叶瑜然并没有霸占大宝、二宝多长时间，就将他们还给了柳氏。 毕竟明天两个就要去镇上了，作为母亲，柳氏肯定舍不得。 “娘，我想晚上带着大宝、二宝睡。”难得地，柳氏也主动地跟叶瑜然开了一回口。 叶瑜然没有一点意见：“行，你们要觉得合适，就带过去吧。” 朱四、李氏也十分自觉，这个晚上将睡熟的三宝、四宝抱到了朱三屋里，让他能够有机会再跟孩子亲近一回。 翌日。 朱家的人一大早就起来了，帮朱三收拾好行李，把朱七、大宝、二宝等人一起，送到了牛车上。 一行人依依不舍，各自嘱咐着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情给家里带话。 “爹、娘，你们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自己。回吧。” “哎，就回了，你们先走吧，我看看你们。” 牛车，在大家的目送中，渐送渐远。 明明才刚刚分开，柳氏却暗暗抹了眼眶。 李氏在心里叹息，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胳膊，安慰道：“大嫂，没事，过几天他们就回来了。” “我知道，就是突然觉得有点舍不得，感觉他们越来越大了，以后也会越来越远……”柳氏说道，“想着想着，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儿大不由娘，早晚的。”叶瑜然听了，在旁边说道，“从他们开始下地跑，就得有心理准备了。你看我现在这么多儿子，有几个天天围着我转的？还不是婆娘孩子热炕头，有事了找娘，没事了就没我什么事儿。” “娘，你怎么这样说？”李氏赶紧笑着讨好道，“就算没事，我们也孝敬您。” “就是，娘，我们几个谁敢不孝敬您啊？”朱四也笑着凑了过来，“您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我和大哥、二哥他们，谁敢不听娘的？” “娘，我听您的，您让往东就往东，让往西就往西，绝对不带迟疑的。”朱五一副嘻皮笑脸的样子，跟着让气氛活跃了起来。 朱大、朱二虽然嘴笨，不知道说什么，但也开了口：“娘，我们都听您的。” “好好了，你们都听我的，回屋吧，吃了早饭，呆会儿还要干活呢。”叶瑜然一句话，了结了这个话题。 才刚刚吃完早饭，吩咐完一家子的活，叶瑜然就发现，朱老头又不见了。 “最近怎么回事，怎么老感觉看不到你们爹？” 李氏正看着三宝、四宝，带着已经会走路的他们在院子里玩，听到她的问话，说道：“爹出去了，他碗一放就出门了。” “没说上哪儿吗？” “没有。”李氏说道，“但我看到爹带了锄头，应该是上地里了吧。” 叶瑜然也希望是自己多心了，但是出门摘个薄荷叶，就碰到了欲言又止的甘逸仙是怎么回事？ “你最近没怎么下山了啊，山上的粮食够吃了？”叶瑜然就跟没看到似的，像往常一样跟他打招呼。 托他的福，每次下山都找他们家换粮食，现在他们家成了村里“肉食”来源最多的人家。连平时做的肉酱，都不需要特地跑到集市上去买了。 偶尔买点猪下水、猪骨头，给家里人补补身子。 “朱大娘，你最近有看到朱大爷吗？” “朱大爷？你是说朱老头吗？”别人都是喊朱老头，猛然听到别人这么称呼朱老头，叶瑜然还有些不习惯。 “嗯。” 叶瑜然疑惑了：“怎么了？你找他有事？那你得早一点，或者晚一点，一般他早上吃完饭就出门了，有时候连午饭都没回来吃，等到吃晚饭的时候才回来。你要找他，最好掐着饭点来。” 甘逸仙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说道：“我找他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我听说你跟朱大爷关系不好，一直分床睡，这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第325章 名不正，言不顺 叶瑜然脸上的神情顿时就冷了：“你听谁说的？” ——娘的，她跟朱老头睡不睡一个屋，关他什么事？ ——他那么操心干嘛，想挨揍吗？ 甘逸仙一脸尴尬：“没有，我没听谁说……” “你刚刚不是说，你听谁说了吗？说吧，到底是谁？”叶瑜然就不相信了，这小子脸皮这么厚，打听她家的事情就算了，不会还让人躲在床底下，听人家夫妻间的事情吧？ 她和朱老头分床睡的事，她儿子、儿媳妇都没说什么，左右邻居也没听到人问起来，他上哪儿听来的？ 面对她的质问，甘逸仙直想哭：呜呜呜……他不是听说的，是亲眼“看”到的。 一开始，他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只顾着盯着朱大娘的“地”了。 结果盯着盯着，突然发现朱老头有事没事老往一个寡妇家里跑。 就算甘逸仙再不想偏，再单纯，也觉出味儿来了。 尤其是，当他偷听到秦寡妇跟她两儿子的对话，甘逸仙更加肯定了——朱老头这是打算放着好好的婆娘不要，对外发展啊。 甘逸仙开始慌了。 他不关心朱老头是不是出轨，有没有外心，但他关心朱大娘啊。 以他对这个时代女人的了解，他简直不能想像，要是朱老头的事情被发现，她还能专心种地吗？ 必然不能。 朱大娘要是再也不专心种地了，那他管辖下的土地岂不是没办法发展，只能等着荒废了？ 这地要荒了，那他这个土地神岂不是要凉？ 他要是凉透了，如何还能返回天宫，找他亲爹亲娘算账？ …… 这么一想，甘逸仙慌作一团，脑子一冲动，就跑来找叶瑜然了。 于是，有了以上对话。 “我问你话呢，你听谁说了？”叶瑜然冷眸逼问。 甘逸仙张了张嘴，却报不出一个名字。 “说啊，怎么不说了？还是说，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听别人说’，其实是你自己‘看’出来的？” “呃……是。”虽然不想承认，但甘逸仙没办法让别人替自己背黑锅，只能硬着头皮承认了。 ——他能说，其实不是他故意“偷看”的，主要他是土地神，只要他想知道的，管辖范围内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分隔线*********** 作者君：你太自信了，朱大娘是穿越来的事情，你怎么不知道？ 甘逸仙想哭：她是我前面来的，我咋知道啊？换成后面来的，我肯定知道。 **********分隔线********** “呵呵！你脸皮还真是厚啊，连别人夫妻间的事情，你也好意思偷看？”叶瑜然冷笑道，“小小年纪就不学好，现在偷看这种事情，以后你还想干什么？上天吗？” 甘逸仙缩着脖子：“你怎么知道？” ——对，我确实想回天上去来着！ ——但是我现在不是跟我爹娘闹翻了，在赌气嘛。 ——没做出一点成绩，我也不好意思回去。 叶瑜然瞪眼：“你还跟我倔嘴？” 甘逸仙摇头：“没有，我真的没有，我说的都是实话。” ——真的，我从不骗人，最老实不过了。 叶瑜然怕自己被他气死，深深吸了口气：“我不管你说的是真话假话，总而言之，以后我不想再听到这种事情。而且，我跟朱老头的事情，是我们之间的私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说完，转身就走。 甘逸仙急了：“哎，朱大娘，你等一下……” ——怎么就跟我没关系了？你要是没办法再安心重点了，我怎么做出一番成绩，给我爹娘看，好重新回到天上啊。 然而可惜的是，叶瑜然根本没理他，一个劲地朝前走。 甘逸仙一急，拉住了她的手。 叶瑜然见了，第一反应就是将他的手甩开。 却发现，某人的手看着白白嫩嫩的，跟个闺阁千金似的保养得特别好，但力气却不弱，硬是让她没能挣脱开。 “你干嘛？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吗？”叶瑜然恼怒。 甘逸仙吓得赶紧松了手：“不是，朱大娘，你别误会，我没有那个意思。你听我说，我只是关心你……” “你还说！”叶瑜然喝断了他，连忙四处张望，生怕被人给听见了。 虽然两个人年龄差有点大，她都能当他娘了，但这种暧昧的话要让别人听见，肯定会误会。 这个时代对女人过于苛刻，就算她凶名在外，这种话要传了出去，流言猛于虎，宗族要真想惩治她，她也没办法。 甘逸仙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慌忙道歉：“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把朱大娘当成长辈来关心，真的没有别的意思，请不要误会……” “那你也不要说让人误会的话。”叶瑜然神经紧绷，“我虽然年纪一大把了，但也是女人。孤男寡女的，本来就容易让人误会，你要再跟我拉拉扯扯，又说些暧昧不清的话，别人不会误会才怪了。你不知道林大妹，就是靠这种手段，逼着心不甘情不愿的吕木娶了她吗？” “知道，”甘逸仙弱弱地说道，“我还知道吕木因此恨上了你，以为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还故意怂恿林大妹趁着你家办喜宴，到你家捣乱，到时候好趁乱杀死林大妹，栽赃给你……” 说着说着，甘逸仙就住了嘴，害怕地望着叶瑜然，不敢吱声了。 因为叶瑜然脸上的神情再次冷了起来，盯着他的眼神，简直要把他给吃了：“你打听得倒蛮清楚的啊！什么意思，你是想威胁我吗？啊？” “没有，我没有那个意思。”甘逸仙再次摆手，“朱大娘，你别误会，我真的只是把你当成长辈来关心，怕你出事，怕你心情不好。你要是出事了，或者心情不好了，就不会好好种地，那我……那我怎么办？” 越说不清楚，甘逸仙都觉得自己说得一团乱，容易让人误会。 可事实就是如此，他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他这个土地神来得名不正，言不顺，还是他悄悄“偷”了别人的土地神令牌夺来的。 因此，他的权限也有限，虽然能够住在太当山里，但其实真正能够让他施展的地方也就朱家村一个村子。 他这个土地神，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也是有点尴尬的。 第326章 尴尬的土地神 叶瑜然当然不会误会甘逸仙的意思，她紧张是因为她曾经“臆想”过人家，所以对对方的暧昧行为特别敏感。 年纪一大把了，都是老婆子了，居然还做那种梦？！ 说出去，肯定会让人笑话。 她也不愿意让任何人察觉，尤其是甘逸仙本人。 听到对方这么“关心”自己，只是因为担心自己不好好“种地”，叶瑜然的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她也知道，她跟对方往来，唯一的联系就是“种地”，但这么明明白白地被他说出来，差点被伤到了。 ——唉……要是她再年轻十几、二十岁就好了。 至于为什么“就好了”，叶瑜然没敢深想。 “行了，我知道了。”她道，“你不用担心，我跟朱老头的事情是私事，你不用管，我也不会影响种地的事。该怎么种地我还是会种，该怎么推广我也会去做。你要觉得方法可用，也可以大方地采纳了，尽管拿去用，我就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甘逸仙所有心思，都被这个“条件”给抓住了，其他的没注意。 “朱家村先行，然后是太当山脚下，其他的地方必须晚三年。”叶瑜然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既然我把这里当做试点村做实验，那么我希望把这个地方的优势给保持下来。只有朱家村走在了前面，我才能够保证他们一直听我的，我想要做的事情也才能够继续做下去。” 说白了，叶瑜然想要建议的就两个字——权威。 只有一直处于最优先的状态，她才能够保证自己的“权威”影响力，影响到身边的人，方便她开始接下来的计划。 以前她没跟甘逸仙没有说得太明，是觉得还不到时机，但现在甘逸仙已经这么“看好”她，这么“关心”她，那她就提前打声招呼好了。 甘逸仙愣住：“可以。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放心，我只是一个旁观者，顶多给你提提意见，肯定不会乱来。” 他也跟叶瑜然做了一些保证，说了不可能在没有经得她同意的情况下，将她种地的一些“秘诀”泄露出去。 “看样子，你好像知道不少。” 甘逸仙表情讪讪的：“还好吧。” “只要你清楚，哪些事情是能说的，哪些是不能说的，就行。”叶瑜然也知道，民不与官斗，若甘逸仙真要对她做什么，她一个小小升斗之民，其实也斗不过他。 她现在依仗的，不过是小年轻“脸皮薄”，不经说罢了。 “是。” “如果没什么带来，我就先走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叶瑜然皮笑肉不笑，完全没了跟他说话的兴致。 任谁有“把柄”落到别人手里，心里都会不痛快吧，更何况是一个在她心里稍微有些不太一样的人。 她以为自己能够跟他成为朋友、忘年交，但现在看来，有的事情是她想当然了。 甘逸仙能够明显感觉到对方的不快，但他却不知道这种不快来自哪里。 她提的要求，他不是都答应了吗？ “没有了，朱大娘，你先忙。” 叶瑜然没有再管他，转身离开。 甘逸仙站在原地，好半天都没有走，他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却一直没能想通。 ——等等，他忘记跟朱大娘透露，朱老头在外面有人的事情了！ 虽然朱大娘不高兴他插手她和朱老头之间的事情，但是现在朱老头就是因为分房睡的问题，往外发展了呀。 “哎呀，这可怎么办？” 叶瑜然已经走得老远。 为了避开甘逸仙，怕他再找上门来，她直接往人多的地方走，还打定了主意，以后没事不要一个人出门，尤其是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跑。 反正在这件事情过去之后，她不想再看到他。 “娘，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李氏感觉自己没干什么，然后就看到婆婆拎着半空的篮子回来，有些疑惑。 “太晒了，头晕。”叶瑜然面无表情地说道。 “娘，你不会是中暑了吧？” 李氏赶紧站了起来，拉过她手里的篮子，让她坐在树下阴凉处，顺便帮忙看着三宝、四宝。 然后自己急匆匆跑进厨房，给叶瑜然倒凉茶去了。 “娘，你也真是的，这薄荷叶什么时候摘不是摘，非要这个时候去。” “而且也不一定非要你自己去，八妹他们又不是不认识，让他们去就行了。” “来，娘，你赶紧喝一口，我刚凉在灶上的，还有点温，但应该也能解暑。” …… 叶瑜然也没解释，接过来就慢慢喝了起来。 李氏还找了一把扇子，在旁边帮她打扇子：“娘，你觉得好些了吗？要是还不行，我给你打盆水，你回屋擦擦身子？” “好多了，没那么难受了。辛苦你了，老四家的。”喝了半碗，叶瑜然便放了下来，说道。 “娘，你跟我道什么谢啊，我是你儿媳妇，孝敬你应该的。”李氏内心深处有些自得，但该说的还是说了出来，“要是老四知道我不孝敬娘，还不打死我。” “今天生意怎么样？” “跟平常差不多。哦，对了，娘，”李氏忽然想起来了，说道，“你之前不是跟柴木匠合作曲辕犁的生意嘛，柴木匠让人传话来，说娘什么时候抽空去他那里一趟，有事情要商量。娘，是不是要结账了？” “这账一季一结，按着规矩走，还没到时间就是还没到时间，应该不是这事。” “那是什么事？”李氏好奇。 叶瑜然无奈：“我要知道，我就去算命了，还坐在这里干嘛？三宝、四宝你自己看，我回屋躺会儿。” “哎，娘，你去吧。晚饭我叫你。” 叶瑜然起身，回了房间。 李氏望着又吵起来了三宝、四宝，暗自嘀咕：娘还真是好强，病就病了，还硬撑着，装着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呆会儿，等他们回来了，我可要跟他们好好说说。 于是，当柳氏、刘氏、林氏、朱八妹等人陆续回来，就从李氏口中得知了叶瑜然“生病”的消息。 而朱家的几个儿子，也很快从各自女人那里得到了消息。 唯独朱老头，因为回来得太晚，是最后知道的。 “她身体不是挺好的吗，怎么会病了？”朱老头听到几个儿子、儿媳妇嘀咕，有些疑惑。 “爹，话不是这么说的，”李氏说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娘去年还摔了一跤，在床上躺过，应该是那个时候就留下了病根。再加上之后家里一直在忙，连冬天也是，开了春到现在，娘也没有好好休息过……事情一多，交杂在一起，身体受不住，也就病了。” 第327章 婆婆病了 叶瑜然确实是病了。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生病，穿越这么久，原主的身体虽然不是很好，但因为吃不饱，穿不暖，她整个人神经一直紧绷着，从来没有放松的时候。 这神经一放松，没想到病就来了。 虽然不是什么大病，但身体明显地不舒服，赤脚大夫上门开了药，让她慢慢熬着喝。 “这都是多年留下的老毛病，去不了根，得慢慢养。”赤脚大夫说道，“朱大娘，你现在儿子大了，孙子也有了，没事就少操点心，多休息休息。养好了，精神气好了，人就好了。” 药倒是不费什么钱，主要是吃好喝好睡好，然后再加上少操心。 “行，我以后少操点心。”嘴上这样应着，但叶瑜然知道，以朱家目前的情况，她肯定没办法少操心。 除非家里条件好了，住得起大房子，买得起奴才丫鬟，大概就能够松口气了吧？ 人一生病，就特别不想动，叶瑜然每天过问一下家里家外的话，就懒得管了。 好不好，也等这几天过去了再说。 倒是考虑到朱三、朱七、大宝、二宝他们才去书塾，她自己又不是什么大病，所以叶瑜然给家里交代了一嘴，没让他们传信。 不过即使是这样，村里嘴巴比较快的，也趁着上镇上的功夫，传到了朱三的耳朵里。 “我娘病了？”朱三吓了一跳，生怕叶瑜然出什么事情，当天就跟岑大娘说了声，让她帮忙盯着点孩子，返回了朱家。 当时他到家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柳氏做最后的收拾。 “老三，你怎么来了？”柳氏赶紧问，是不是书塾出了什么事，大宝、二宝怎么样。 “书塾没事，我是回来看娘的。娘呢？娘在哪儿？” “在屋里休息，你别着急，娘没事。”一听是回来看娘的，柳氏安慰了一句。 “大嫂，那我先进去看娘了。” 说完，朱三大步走到叶瑜然房门前，敲了敲。 其实这个时候，叶瑜然已经听到了动静：“进来吧。” “娘，听说你病了？”朱三进屋后，仔细打量叶瑜然的神色，见没什么大碍，这才松了口气。 “没事，老毛病了。你也是的，听谁说的，这么急着跑回来，吃晚饭了没有？”叶瑜然拍了拍床，让他坐下。 朱三坐了过去，说道：“赶得急，没吃。呆会儿我随便弄点吃的，没事。也不是听谁说的，我们村不是有牛车嘛，我没事估摸着差不多，都会去打听打听，看看村里或者家里有没有什么事情。” 叶瑜然无奈极了：“没事，人年纪大了，多少会有点老毛病。要有事，我能不告诉你？就是没事，不想你跑这么一趟，所以才没说。” “跑一趟总安心一些，娘没事就行。”朱三顺便，就将书塾最近发生的事情，跟她说了一些。 娘俩正说着话，朱八妹就从林三妹、林四妹那边回来了。 “刚碰到大嫂，说是三哥回来了，我还以为是骗我的，原来是真的回来了呀。”朱八妹说道，“三哥，你吃饭了吗？没吃的话，给你做点。” “你大嫂在做了，她刚敲了窗户，说快好了。”叶瑜然说道。 叶瑜然是真的没想到，明明不想麻烦家里人，结果朱三还是跑了这么一趟。 第二天，朱三离开的时候，她就强打着精神，从床上爬了起来。 懒了几天，整个人身子骨都懒散了。 “果然三哥是治病良方，”李氏看到她起来，就嘻嘻地笑了，“三哥一回来，娘身体就好了。娘，你可不能老偏心三哥啊，你跟底下好几个儿子呢。” “你这张嘴巴，就知道皮。三宝、四宝还没醒吧？这么早跑回屋了？”朱三走的时候，天还没亮，所以叶瑜然猜测，三宝、四宝还在老三屋里。 “没呢，我让老四过去睡了，免得麻烦。” “呆会儿你跟老二家的说一声，中午给我留个饭，晚点我去柴木匠那里一趟，”叶瑜然说道，“让老四陪我去。” “哎，我知道了，我会跟二嫂和我男人说。”李氏转头，就去忙活了。 叶瑜然在院子里扭扭脖子，晃晃胳膊，活动活动了身体。 吃完早餐，叶瑜然就带着朱四出发了。 “你找我这事？”等到了柴木匠家，听到是什么事情之后，叶瑜然倒是挺意外的，她道，“你们木匠的事，我不懂，你看着办吧。反正我跟你合伙，肯定是信得过你，你说这事怎么办，就怎么办。只有一条，我需要提前说清楚。” 原来，柴木匠会找到叶瑜然，其实就是为了她让柴木匠做的那些东西，有些比较有操守的木匠瞧上了，想问能不能仿着做，到时候卖掉了，他们给抽成。 当然了，为了不与柴木匠造成竞争，他们表示，他们会将东西带到更远一些的地方卖，不卖在太当山脚下。 柴木匠的意思，反正就他那么一个木匠，徒弟收得再多，这东西也做不完，不如拿给其他人，拿点抽成。 单个算起来，是少了点，但他做不过来也没用，也算是白捡来的。 除了曲辕犁、叶氏方斗，为了方便春耕，叶瑜然还改进了好几样农具。 比如以前的锄头都是真的，跟在一根棍子上绑了一个加长的铁块似的，“一”字型。 然她呢，借鉴了现代锄头是弯的，直接改成了“7”字型。 有长、有宽，还有跟猪八戒钉耙似的耙型。 就连割稻子的刀，她也提前跟柴木匠打了招呼，想要做成弯月形，能够带点细小的齿轮最好。 她当时说的是：“你想啊，既然你们用来锯木头的锯子都带有齿轮，为什么我们做镰刀不能带有齿轮？这样一来，总比我们往稻草根部砍省事吧？” “万一不好用呢？” “没事，不好用就不好用，这东西没做出来，你怎么知道不好用？大不了融了，再改成菜刀。” 柴木匠：“……” ——他那位铁匠兄弟，估计要被他烦死了。 但是靠着他对叶瑜然的信任，还是费了一些口舌，让他的铁匠哥们给做了出来。 一试，这效果还真是不错。 于是，在他之外，叶瑜然在不知道的时候，又收获了一件小事。 “朱大娘，你说。”对于朱大娘要提条件这件事情，柴木匠一点都不意外。 哪家做生意，不是谈出来的？ 第328章 还是她家的猪养得好 “朱家是耕读传家，不是商人。”叶瑜然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所以不管谁想要，你必须给我咬死了这一点，白纸黑字写清楚，宁愿抽成低一点，让利于他们，也绝对不能让朱家传出在做生意的名声。” “这件朱大娘，你放心，我们也是白纸黑字写清楚的，我肯定不会犯这样的糊涂。”柴木匠一口答应。 朱大娘送儿子读书的事情，他又不是不知道，当然读书人最在意的就是名声。 他当然也希望，朱大娘这边读出点名堂，这样他也能够沾一点福气。 自古匠人地位就低，也就比商人高一些，但如果他往来的朋友中有一个读书人，那以后他在大家面前也有些面子。 尤其是揽活的时候，别人也会更信任他，将一些更好的活交给他做。 事情谈妥后，为了确保双方的利益，他们还请了村里的里正、族长做公证人，立了一份契约。 柴木匠感觉，他从朱大娘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其中立契约就是一条。 无论什么东西，都没有白纸黑字写清楚安全。 任何矛盾或者不清楚的地方，只要翻出契约，找个识字的好好看看，心里就有数了。 相较于叶瑜然自己就识字，能看能写，柴木匠不同，他年纪一大把了，完全是个睁眼瞎。 每次写这种东西，在村里的时候，有里正帮忙；但到了外面，就要花一两文钱，找一个书生帮忙了。 以前他没想立契约的时候，被雇主忽悠、欺骗，也不是没有。 但自从有了契约，这事就好办多了——咱白纸黑字写好了，你还能说算不算话？ 时光似箭，过得很快。 只觉得红薯才下地没多久，上面的红薯藤哗哗地长，割了一波又一波，为打猪草省了不少力气。 有不少人调侃柳氏：“有福气呀，你婆婆对你真好，给你多换了一头猪不说，连猪草都自己家种了，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享受到的福份。” 柳氏脸皮薄，只能低着头老实干活，也不接话。 如果有时候她忙不过来，李氏抽空跑那么一趟，哪个这样对她说，她肯定会笑着说回去：“没办法啊，谁让我们婆婆好呢，你要是羡慕，当初怎么不嫁到我们老朱家来啊？我们家两个小叔子单着呢。” “羡慕了吧？回去让你婆婆也帮你住一地猪草，不用就用羡慕我了？不过我这种福份，也不是一般人能够享受得到的。” …… 红薯的生长期大约160-200天，也就是5、6个月的样子。尤其是夏天，温度高，更是红薯生长得最快的时候。 叶瑜然估摸着差不多了，趁着李氏一大早要去地里，就拎着篮子，带了小锄头，跟着一块儿去了。 不是叶瑜然不想跟柳氏来，实在是那个闷不吭声的葫芦，她跟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什么正经事，她也不想跟一个不会说话的人一块儿走。 当李氏在旁边割红薯藤的时候，叶瑜然就弯下了腰，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挖起了坑。 “娘，你在干嘛？”李氏瞅着，感觉有些不太对，就凑了过来。 “挖红薯。”叶瑜然说道。 “啊？红薯现在可以收了？”李氏有点懵。 因为她记得，去年他们到山上找红薯的时候，好像还要晚一些吧？ “挖出来就知道了。”说着，叶瑜然就感觉自己挖到了什么东西，连忙将小锄头往旁边挪了一些，再挖了几下。 然后她开始用手刨，很快就露出了红皮红薯的影子。 李氏一看，哪里还站得住，连忙蹲下来帮忙。 掏出来一看，这红薯的个头貌似还挺不错的，不比他们去年在山上找到的小。 “娘，真的诶，你看，这个头挺大的，跟我拳头一样大。” 李氏正兴奋着，叶瑜然已经从地里刨出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没有一会儿，除了那个被锄头弄断了一个，其他五个全部是完整的。 大的比李氏拳头大，小的才她拳头一半大。 李氏惊喜极了：“娘，娘，你看到没有？长了，红了好多红薯，当初的一根叶子，居然长出了那么多红薯。” “我的天啦，根本没办法想像。” “娘，这个要不是我亲手种的，我都不敢相信。” …… 相较于她兴奋的样子，叶瑜然却显得有些不太满意，她道：“个头还有点小，长的数量也不多，不是收获的时间还没到，就是这品种的产量不高。” “娘，这么高还叫不高？！”李氏惊呼，“娘，你忘记我们当初留做种的红薯才多少，可你看看现在，我们种了多大一片红薯地？这要全部挖出来，得有好几担。还有这红薯藤，娘不也说了，这东西既能人吃，也能喂猪吗？要不是我家太多了，人吃不完，谁舍得拿去喂猪呀。” 实在是家里菜地也长得好，完全有多的，红薯藤也就嫩的部分好吃，那种老的自然也就用来喂猪了。 再配上时不时从河沟里捞的螺丝，一起配在锅里煮了，猪也吃得特别高兴。 虽然猪不归李氏管，但猪肉能够做东西卖，她当然得关心一下。 所以她除了自己负责喂猪的时候会去看，就是平时也会去看一下，然后再跟别人家对比。 村里哪家跟他们差不多一块儿养的，她门清得很，再一对比，她心里就有数了——还是她家的猪养得好，果然娘教的方法管用，她以后一定要传给未来的闺女。 未来的闺女：“……” ——娘，千金大小姐，不用亲自养猪，你想多了！ “要是个个比你的拳头大，或者能够长到十多个，那才是产量高。”叶瑜然说道。 李氏听了，笑道：“要是那样，敢情好啊。不过，娘，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我们家肯定比去年的收成还要好。这十里八乡的，哪家粮食能够有我们家多？这样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一边说着话，一边婆媳俩随着手，又挖了两棵。 每棵的产量都不太一样，有的已经接近了十个，有的再少也有五六个。 就是这个头，不太平均，大的大，小的小，区别还是有些大。 “娘，这个放到我背篓里背吧，挺重的。”一个篮子装满后，李氏试了试重量，觉得还是背到背篓里背比较好。 虽然婆婆的身子骨看着还不错，但毕竟年纪大了，之前还犯了老毛病，还是要注意一些。 第329章 挖红薯 如果是以前，李氏肯定懒得管婆婆的死活。 但现在因为婆婆的关系，家里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她自然巴不得婆婆身体好，长命百岁。 除了这种私心，当然了，她跟婆婆关系好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李氏一进家门，看到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三个，一边看着三宝、四宝，一边打手绳，就开心地告诉了她们这个好消息。 “真的？！”刘氏正好从厨房出来，听到这件事情，开心得不得了，“在哪里，我要看看。” “在我背篓里。”李氏说道。 其他人听了，连忙过来帮忙，将李氏背上的背篓放下来，帮忙拿红薯藤，将底下的红薯给翻出来。 这一翻，果然看到了背篓底部一堆红薯，一个个高兴得不得了。 “真的诶，好大！”朱八妹直接捡了一个最大的，“娘，你看，这个好大，之前我们在山上挖的，都没几个月这个大。” 她捡的那个，确实比别的大了大半个头，看上去就胖嘟嘟的，特别讨人喜欢。 “咋挖了这么多？四嫂，你们不会挖了好几棵红薯吧？”林氏看到这些红薯，也十分高兴。 现在还不到秋收，红薯却已经能够收获了，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们不用担心撑不到秋收，饿肚子了。 “哪有，娘就挖了四棵，你们看看，最少的也有五六个，最多的有十多个，就那么四棵，我们这么多人，一个可以分到两三个红薯……”李氏喜滋滋地说道，“这还不多吗？你们再想想，当初种的时候，我们种的是什么？” “红薯叶，一根一根的，还怕长不大。”林氏说道，“呵呵呵……但是没有想到，它们长得挺好的，连猪草都不用割了。” “是啊，叶子可以喂猪，下面的红薯可以人吃，这东西简直太好了。”刘氏听到收成这么好，心里顿时有些意动。 ——既然红薯这么好种，收成又这么好，那是不是明年的时候，她可以让娘家跟着一块儿种？ 朱家的院子里，热热闹闹的，大家围着背篓里的红薯，七嘴八舌，特别开心。 这时，迫不及待想要大丰收的林氏问道：“娘，我们准备什么时候收？” “分批收，”叶瑜然说道，“这红薯大的大，小的小，看样子应该还能再长长。我们只要赶在秋收前收，别耽误了秋收就行。” “娘，这红薯在地里，我不放心。”李氏想起了什么，说道，“娘，你想啊，我们这边红薯要收了，村里人肯定会听到消息，到时候不会有人上我们家地里看热闹？一个两个就算了，万一哪个眼红，动了我们家红薯的主意怎么办？” “这个得防，”林氏听了，立马说道，“娘，现在离秋收还有段时间，村里已经有人家开始饿肚子了。我们家在这个时候收粮食，肯定会让他们眼红，这用都不用说。” “娘，我也听说了，”刘氏也站了出来，说道，“隔壁大嘴巴家，都已经开始喝粥了，很稀很稀，稀得能够见底的那种。” “我上次，还听到大嘴巴骂她儿媳妇贪嘴，偷吃家里的东西。”李氏在旁边补充，“后来两个孙子在那里哭，说是他们饿了，大嘴巴儿媳妇是拿给他们吃了。” …… 叶瑜然还真没怎么注意，去年朱家这个时候，早就降低了家里的伙食标准，跟村里人一样吃上了稀粥。 但今年不同，胭脂方子赚了一笔，虽然后来盖新房子了，买的粗粮却还剩下一些。 再加上每月集市，李氏都会带着朱八妹上集市卖酱货、手绳之类的，多少能够补贴家里。 而她心里也有数，知道春红薯大概什么时候就能够收了，也不担心撑不到秋收，所以也没降低家里的伙食标准。 “那行，等朱大他们回来，大家商量一下，这几天就把红薯收了。”叶瑜然沉吟了一下，说道，“不管收多收少，你们嘴巴给我闭严一点，别在外面乱说。” 一群人赶紧答应。 只是等大家散去之后，刘氏还是偷偷摸摸地绕了过来，欲言又止。 “什么事？”叶瑜然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有事。 就是不知道这个时候，她能有什么事。 “娘，我能跟你商量个事吗？”刘氏问得十分小心，她道，“现在离秋收还有一段时间，我娘家有些撑不住了，我想……能不能匀一点红薯，给我娘家？” “你娘家？” 刘氏赶紧补充：“娘，你放心，现在匀的，等秋收了，我爹娘肯定会还。之前我就想说这事来着，但想到家里也没多少粮食了，怕撑不到秋收，就没提。但现在不一样，现在我们家红薯不是要收了嘛，所以我就想……” 她祈求地望向叶瑜然，生怕她不答应。 “朱家有几个儿媳妇，你要开了口，其他人肯定也要开口。你觉得我借多少合适？”叶瑜然虽然没有想到“借粮”的事情，但刘氏开了这个口，稍微想一下就知道，也不算意外。 去年她穿越来后，朱家也是穷得只给喝粥，要不是她在山上挖了些野红薯，后面还不知道怎么着。 后来，几个儿媳妇偷偷背着她，从家里偷红薯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 只不过因为各种原因，她没有深究罢了。 “呃……”刘氏弱弱地说道，“我不知道。” 她哪里敢做婆婆的主啊，去年“偷”了一回，那是逼不得已，后来婆婆还逼着他们通过各种方式，将“偷”去娘家的东西给“吐”了回来。 今年她可不敢轻举妄动，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多的人是想要揪她的小辫子，她要真被捉住了，下场只会更惨。 “等红薯收了，大家商量一下。”叶瑜然说道，“借可以借，借多少，如何归还，这些都要先说清楚。有一是一，有二是二，既然你嫁到了我朱家，你娘家有事，我也不可能见死不救。但丑话说在前面，想要吃得很好，那是不可能的。这些红薯你也知道，除了自己家吃，大部分还要留着做种。要不然等明年家家户户要跟着我们家一起种红薯了，结果没有苗，到时候会有什么麻烦，你也可以好好想一想。” “娘，你放心，没想吃多好，就是想着吃口干的，别饿死人就行了。”刘氏不傻，这个时候把事情做绝了，要是把婆婆惹怒了，明年种红薯还有她娘家的份？ 跟着婆婆时间久了，学得最多的一件事情便是，做事情要有计划，想得长远。 她想不长远没关系，看大家怎么做，跟着做就行。 第330章 借粮 叶瑜然没有想到，地里的红薯还没收，打着主意借家里粮的人却先冒了出来。 除了刘氏，李氏、柳氏都有先后来找她。 只不过相较于嘴皮子利落一些的李氏，柳氏显得笨拙许多，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后来还是叶瑜然有些火了，直接问她：“是不是要借粮？” “嗯！”柳氏轻轻应了一声，没敢看她。 叶瑜然看着，真是火大。 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至于吗？ 她是母老虎，会吃掉她吗？ “这件事情，晚点会说。借可以借，但只能借一点，剩下的要留碰上明年做种。”叶瑜然跟她比较直，没绕那么多弯弯，怕她听不懂，说道，“你们家要想明年跟着一起种，就少借点，撑到明年，你们家想吃多少，就自己种多少，没有人拦你们。” 柳氏能够感受到婆婆的怒火，却不知道婆婆为什么会生气，只有木讷地应声，然后逃出似的离开了现场。 她觉得，婆婆之所以会生气，是因为她“借粮”。 叶瑜然：“……” ——你要是底气足一点，理所当然一点，我至于这样生气吗？ 李氏可就没那么怕叶瑜然了，她进来的时候手里还端着一碗野果子，据说是来家里换东西的某个阿婆塞给她的。 “娘，你尝尝，这果子可甜了。我还放到井里凉了凉，这么热的天吃，正好。” 叶瑜然望向她殷勤讨好的样子，挑了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什么事？” “嘿嘿……娘果然是娘，我屁股朝哪边，娘一看就知道我打的是什么主意。”李氏先是奉承了两句，道明了来意，“娘，这不是离秋收还有一段时间，娘家没粮了，只能喝稀粥嘛。我看家里马上就要收红薯了，肯定有多的，就想着，娘能不能匀一点红薯给我娘家？” “你也想借粮？” “想啊，能够填饱肚子，谁想饿肚子？”李氏理所当然地说道。 “你平时没少补贴你娘家吧？”叶瑜然说道，“我平时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了，现在红薯还在地里摆着，收都没收，你就开始打红薯的主意，是不是太早了点？” “我这不是提前跟娘打招呼，怕娘到时候漏掉我娘家嘛。娘，虽然我平时是有补贴我娘家，可这年景，大家都不容易，生意也不好做，连钱都赚不了，哪来东西补贴呀？我这也是被逼得没办法，才跟娘开口，要不然，我敢跟娘说这个？” “行了，你肚子里那点弯弯，我还不知道？就是想着，有便宜不占是王八。”叶瑜然完全不相信李家会缺粮缺到这种程度。 几个儿媳妇中，除了被休的张家，也就李家条件最好。 柳氏、刘氏才开口，哪里那么快轮到李氏？ 只不过李氏这丫特别有眼力劲，其他两个往她这里一跑，李氏一寻思，大概就猜出是什么回事了。 所以，才有了她这一趟。 “嘿嘿！娘，哪有。”李氏嘻皮笑脸，没有承认。 叶瑜然也没追究，当天吃晚饭的时候，就宣布了地里的红薯可以收了的事情。 本来按她的意思，想晚点再收，红薯再长长，个头更大，能够收得也更多；但听说村里的年景不好，好多人家已经开始喝稀粥了，要是他们家收得慢，怕有人打她家地里红薯的主意。 “那是肯定的，”朱四一听，就道，“一般到这个时候，家家户户早就开始注意节省口粮了，离秋收还有段时间，得留足了干活的口粮。到时候要是吃不饱，哪有力气秋收？没力气秋收，那一家老小怎么办？” “娘，要不然，我们去地里看着？”朱大说道，“既然还要长，这么早就收了，那不是可惜了？” “我觉得不行，”朱五摇头，说道，“我们家的红薯地有点大，就算两个人分开守，一个东头，一个西头，天一黑就什么也看不到了，不一定能够守住。人饿急了眼，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做。” “也不至于吧？这离秋收还有段时间呢，大家手里肯定还有口粮。”朱大觉得不太可能。 村里人谁是傻子啊？ 哪里不是家家户户喝稀粥，但到了秋收的时候，还是能够吃到几口干的？ 再说了，以他们娘“老虔婆”的名声，谁敢打他们家红薯地的主意？ “大哥，上次冬小麦的事情忘记了？”朱五说道，“幸好蒋有生被我们给抓住了，要没抓住，还不知道怎么着呢？从开春到现在，多少人眼红我们家，又是冬小麦，又是盖房子，现在还要开始收红薯了……这事，难讲！” 当几个儿子、儿媳妇在讨论的时候，朱老头一直没有做声。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红薯这么快就能够收了。 开春种的时候，确实听叶瑜然提到过，说这东西比秋收要早一些，但那时他以为老婆子是吹牛的，根本没放在心上。 然而，今天干完活回来，桌上每个人面前都分了一份煮熟的红薯。 个头大一点的，分一个；个头小一点的，分两个。 如果不那么均匀，那就切一切，或者将最大份的给二老。 再配上青菜汤、炒菜、豆腐沾酱，每人一块小鱼干，这伙食在整个太当山脚下，都算是好的。 吃着嘴里的东西，再想到在秦寡妇喝的那碗能够见底的粥，据说还是特地给他留下的，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别人家都喝那么稀的粥了，他们家还吃那么好，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他要不要跟老婆子商量一下，借一点粮给秦寡妇呢？ 只是，朱老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自觉清白，自己跟秦寡妇什么也没有，就是坐在一块儿聊聊天，帮她干干活。 但总归是孤男寡女，他怕自己一提，就提出了问题。 “爹，你咋说？” 当朱大发现自己和朱二联手，都说不过其他人，第一反应就是找朱老头，让他当自己的盟友。 没办法，谁让他们人少呢，就他和朱二两个，其他人全部持了反对意见——红薯一批收了。 “啊？”朱老头回过神来，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有点懵。 “爹，这种时候你走什么神啊，我们在说重要的事情呢。”朱大有些不太高兴，“你就说吧，你到底是站在我跟二弟这边，还是站在四弟、五弟那边？” 第331章 喜事 朱大不高兴的，当然不只这一件事情。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大家一起干活，但有好几回，他都没有看到朱老头。 说也奇怪，一开始还能见着人，但干着干着，他爹不见了？ 干活从来不偷懒，有“老实能干”之名的，一向被朱老头夸赞最像自己的朱大能高兴吗？ ——敢情，我在这里累死累活，我爹跑去躲懒了？ 朱大也不是没想过，有可能是朱老头年纪大了，干不动了，想要休息。 没问题啊，你说一声就行了，偏偏朱老头什么也没交待，先是把活给布置了，自己却“消失”了。 朱大：“……” ——所以，这活是布置给我和二弟、四弟、五弟的？ 当初朱老头跟叶瑜然打赌时，被叶瑜然要了老大、老五、老七三个人，也就是说，其实今年真正归朱老头管的应该是朱二、朱三、朱四。 朱三去镇上了，就算了，他那份由朱大帮忙顶上。 作为老大，朱大觉得自己多干点活，也没什么，但——自家老头干活偷懒这件事情，让他有些没办法接受。 “什么站在你这边，老四、老五那边？”朱老头听到朱大的语气，顿时有些不高兴了，垮着脸说道，“这事你们娘做主，听你们娘的。” 叶瑜然：“……”这借口好。 朱大：“……” ——我就没看什么事情，你做过主。 朱大完全放弃，只能望向了叶瑜然，有气无力地说道：“娘，你做主吧。” ——反正，娘肯定是站在四弟、五弟这边的。 ——唉…… 就在大家以为这事就这样定了，没什么好说了时，叶瑜然开口了，说道：“其实老大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 “娘！”朱四、朱五吓了一跳。 “先听我说，”叶瑜然说道，“你们的担心，我也知道，我之前还跟老四家的讨论这事，说到底是一起全部收了好，还是分批收好。后来我想了想，其实想要留下一批，也不是没有办法。” “娘，什么办法？”朱大赶紧问道。 “反正有一批红薯是要给村里人留做种的，不如直接摊开了，让里正、族长主持这件事情好了。”叶瑜然说道，“到底能不能守住，也不需要我们自己操心了，自有里正、族长以及村里人操心。” “高明！”李氏一听，惊喜，“我咋就没想到呢？娘，你这个主意真的是太好了！” “对啊，娘，我们可以让里正、族长帮忙啊，反正他们都知道，我们家种了红薯，准备明年带村里人种。”朱四笑嘻嘻地说道，“反正这事，早也好晚也好，肯定要到里正、族长那边过一路的，还不如让他们帮点忙，这样我们也省点力气。” “那我们要留多少呢？”朱五提出了一个问题，“明年到底有多少人跟我们一起种，其实我们心里也没底，不知道多少人要种，留多少种也就不知道了。” “不管怎么留，每家都只会给一点红薯种，不可能留太多。”对此，叶瑜然不怎么担心，她道，“按我们家今年种的面积来算，到时候让他们到里正、族长那里报个名，每家留半亩到一亩的地跟我们种红薯。 “我们村有多家户人家，完全算得出来，这样就知道要种多少亩了。 “而且也不是一次性全部给足了，分批次，第一次给多少，第二次给多少，第三次给多少，慢慢给……” 叶瑜然动了让里正、族长帮忙的心思，就开始盘算了起来。 她甚至说道：“其实也不用等明年，要是有人愿意，今年秋收了以后，也可以跟着一起种。8月份开始育苗，到9月份秋收，刚好苗也长出来了，可以移栽了……” 种植计划这么一理，一桌子的人顿时觉得这事有盼头，能干。 到时候大家一看他们家春红薯收得怎么样，根本不用他们家催，人家也会想跟着种冬红薯。 即使冬红薯收成没有春红薯好，但有的收总比没有的收好，大家肯定会乐意。 大家都有了盼头，绑在一根绳子上了，谁还不会盼着这红薯种能够留住了？ 到那时，还怕有人偷红薯？ 与此同时，朱老头也暗暗在心里想着：到时候，一定要说服秦寡妇，无论如何都要跟着他们家种红薯，这可是增加口粮的大事。 甚至他还想着，到时候要不要徇点“私”，想办法让秦寡妇能够多争取到一点红薯苗呢？ 即使光明正大的不行，他暗中偷偷多给一些，总可以吧？ 很快，这件事情就这样商量定了。 吃过晚饭，留下几个儿媳妇收拾家里，叶瑜然带着朱老头，就去了里正家里。 如果说别人大晚上跑自己家来，或许朱里正心里还有些不舒服，但来的是叶瑜然，带的还是好消息，这心里就高兴多了。 “你家红薯这么早就能收了？！”朱里正惊喜。 虽然他偶尔打那片红薯地过，但看到的也只是朱家儿媳妇割猪草的身影。 当时他老婆子还跟他念叨：“你说朱大娘到底咋想的？红薯叶是能吃，但种那么大一块，又不能填饱肚子，是不是浪费了？” 葱葱郁郁的一大片，朱里正心里也没底，说道：“朱大娘不是让我们等着嘛，那就等着，她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 “这倒是。”里正夫人没有再追究，反正人家喜欢种什么，她也无权干涉。 叶瑜然笑着跟他点了头，还拿出了一个中等个头的红薯，说道：“这个是刚从地里收的，里正可以尝尝。” 朱里正见收拾得挺干净的，拿过来掰成两半，就和里正夫人吃了起来。 “嗯，挺脆的，好吃。”里正夫人咬了一口，一阵猛夸，“这东西好，生的能吃，熟的也能吃，太省事了。” 叶瑜然笑道：“切成块、切成丝炒，可以当菜；直接放锅里蒸，或者和米饭一起熬粥，还可以当主食。我个人是觉得，在粮食不够的情况下，有个红薯能够果腹也很不错。” “岂止是不错啊，是非常好。”里正夫人竖起了大拇指，“朱大娘，这回你是真的立了大功。朱家村的人要是知道，肯定会感谢你的。” 这回跟平时不太一样，之前朱家愿意跟大家合作做生意，那也是钱货两讫，不存在谁占谁的便宜。 顶多，就是朱家收得低一点，让村里人能多赚一个铜板。 可就算是这样，大家也觉得——朱家能够多让出一个铜板，肯定是赚得多啊。 第332章 妒忌得眼红 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谁也不是傻子。 但这回不一样，这回是朱大娘发现了“新吃食”，还研究出了种植方法，“无偿”教给大家，这不是恩人是什么？ 没有一会儿，族长也被请了过来。 跟朱里正、里正夫人一样，高兴得不得了，啃着一个生红薯，就跟啃什么似的，嘴巴笑得合不拢嘴。 当然了，听到叶瑜然的意思，想留一片出来做种，但又担心什么二流子看他们家有了收成眼红，到时候给祸害了。 里正、族长都是明白人，一听就懂。 朱家种了那么两大片红薯地，不可能全部留下来，总得有点收成。 然而现在离秋收还有一段时间，朱家这么早就开始收口粮了，怎么可能不眼红？ 他们可不管朱家收的是什么口粮，只要能够填饱肚子，这就是吃“独食”，要遭老天爷报应的。 再加上朱家前不久才立的新房子，要是再在这个节骨眼上扎眼，那就真的有些招人“恨”了。 “嗯，行，这事我们担了。”里正、族长稍微一寻思，但应承了这事。 虽然朱家有私心，但也是为了村里人考虑。而且这事要做得好了，那可是大功一件！ 商量妥后，朱家开始收红薯了。 一开始，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毕竟这么大太阳，谁也不会老往外面跑。 可是当朱大、朱二往家里挑东西，怎么也会被路过的人瞅上一眼。 “你们这是挑啥呢？”一位老大爷伸长了脖子，看稀奇。 因为得了交待，朱大回答得大大方方的：“挑红薯。今年种得早，趁着还没到秋收，不忙，就赶紧收了。” “红薯是啥？” “吃的，跟大米一样，能够填饱肚子，就是没那么顶饿。” “啥？！能够填饱肚子？！”老大爷这下子坐不住了，赶紧拿着团蒲扇冲了过来，“真的假的，你不会骗我吧？” “没骗您，您要想看，到我家红薯地去看看，我那几个兄弟还在收呢。”朱大指了指方向，告诉老大爷在哪里。 老大爷越想越觉得不对，回屋拿了斗笠，就跟家里人说了一声，出了门。 “啥能够填饱肚子？你不会是被朱大给忽悠了吧？”老婆子在屋里纳凉，看着两孙子，完全不相信。 “不可能，我看他俩挑了两大担子，担子都压弯了，搞得那么辛苦，忽悠我干嘛？我上他们家地里看看。” “那行，你去吧。” 像老大爷这样出门的，不少。 听到消息的朱嘉、朱老三、朱老四等，全部都跑了出来。 三三两两，约着往朱家红薯地去。 有人看到朱嘉，还问了一句：“朱嘉叔，他们家红薯地种的啥呀？” 朱嘉说道：“红薯。” “我知道是红薯，我问的是红薯是啥？不就是一片菜叶子吗？” 朱嘉说道：“这我咋知道？我又没种过。” 等到了地里，一行人才发现，原来那红薯跟稻子不一样，不是长在地面上的，人家长在地底下。 上面一片牵藤的大叶子，人家下面长着一个个拳头大小的红皮果子，那红皮果子才是红薯。 “这不应该叫红薯，应该是红地薯吧？”有人蹲在朱家地头上，看着他们忙活的身影，说道。 朱老头抽空休息了一下，笑眯眯地说道：“这名字是我家老婆子取的，说皮是红的，就叫红薯好了，叫着叫着，就叫习惯了。呵呵呵呵……” “朱老头，看你家这块地那么大，收成不错呀，一兜能够收几个？”朱嘉也凑了过来，问道。 “起码这个数。”朱老头伸出了一只手，说道，“有的比这个数还多，最多的能够翻一个倍。” 旁边有人吸了一口气：“这也太多了吧？！那个谷子，一棵下来才收多少，你这个一棵就能够收那么多？！我的乖乖，朱老头，你们家发了啊！” 再望向眼前这么一大片红薯地，妒忌得眼睛都红了。 这么一大块地，这得收多少红薯？！ “过年肯定够了，朱老头家，既然你家收了那么多，匀我一点过年吧，我家都喝稀粥了。” “我家也是，朱老头，乡里乡亲的，帮一把吧。” “我家快连粥都喝不起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秋收。朱老头，你肯定得匀一点给我，要不然我家就要卖女儿了。” …… 当场，还有人开了口，想要借口粮。 叶瑜然早在有人围过来时，就注意着这边的动向。一听有人开始问朱老头借粮，立马走了过来，喝道：“你要卖女儿是你的事，关我家什么事？怎么着，你养闺女是替我家养的？” “呃……朱大娘。”一看是她，开口的人表情讪讪的。 只是这心里的不甘，肯定是有的。 有人仗着人多，有人掩护，继续说道：“这么大一块地，就匀几个。实在是没办法了，要是能过日子，谁会开这个口啊？你们说是不是？” “是。” “可不是嘛，都喝稀粥了。” “唉，这日子不好过啊。” …… 朱嘉微微皱了眉头，但他站在人群中，也不好说什么。 朱家最近特别出风头，也难怪有人会忍不住眼红，想要闹点事情。 “行啊，你们要想借可以，”叶瑜然直接打断了他们，高声说道，“想借我家粮的，自己到里正那里打借条。但凡打借条的，秋收一结束，就别想从我家领红薯苗，跟着我家种冬红薯。” 这话一出，顿时让现场静了一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朱嘉也是一愣，问道，“什么红薯苗、冬红薯，啥意思？” 苗，大家都懂，是指种地里的小苗苗。 红薯，大家也懂，眼前这片能够填饱肚子的东西；但前面找了一个“冬”，又是什么意思呢？ 朱嘉想到了去年，朱家曾经种过的那片“冬小麦”，只是他有些不敢相信，急切地想要从某人的嘴里听到确切的答案。 其他人也都望了过来。 刹时之间，叶瑜然成了目光的焦点，宛如被一群眼放绿光的饿狼给盯上了似的。 要是普通人，早就慌了手脚，说不出话来了，可她面无表情，淡定得可以。 她道：“意思就是，这片地是我家的试验地，就是用来试验看这红薯能不能种的。现在红薯种植成功，我们家已经跟里正、族长商量好了，留下一批育种，到时候秋收一结束，就带村里人一起种。虽然冬红薯的收成比不上春红薯，但收成肯定是有的，肯定也比让地荒着好。” 第333章 你们想一起种吗? 底下，一片议论之声。 “真的假的？！” “冬红薯，就是秋收了以后种的红薯吗？这个世界上，有这种好事情？” “朱大娘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我咋感觉，跟做梦似的？” “天上掉馅饼？” …… 有惊讶，有高兴，有人相信，也有人怀疑。 叶瑜然当然知道，不是所有人都会相信她，她也不着急，任他们说。 等他们说完了，就轮到她了。 朱嘉倒是没有怀疑，以他跟某人的接触，感觉某人不像是那种会空口说白话的人。 他道：“冬红薯收成比春红薯差几成？” 叶瑜然毫不意外他会问，说道：“这个不一定，如果是我家种的话，减个三成差不多，但其他人我不敢估。” 她一出声，讨论声就渐渐小了起来，开始听她说话。 正在干活的朱四、朱五、柳氏、刘氏等人见了，一点都不意外。 他们的内心深处，甚至还有些小小的得意——看，这就是我们娘，超厉害！ “减三成？”朱嘉回头看了一下朱家的收成，一棵少的有五六个，多的有九十个，即使减三成，平均下来也能有个五六个吧？ 这样的收成，可比种一棵谷子划算多了。 几乎没有一点犹豫，他道：“行，我跟你种。” “那行，朱嘉叔呆会儿去里正那儿报个名，晚点里正把名单统计好，跟我说一声，到时候我家准备红薯苗。” 其他的听了，赶紧纷纷表示：“朱大娘，我也要种。” “朱大娘，我能跟你一块儿种吗？” “对啊，朱大娘，我们也想种。” …… 叶瑜然全部应下，让他们找里正报名，怎么种，怎么安排，里正会通知，不过有些丑话，她也要先说在前面。 比如说，他们也是第一次试种红薯，虽然已经有一个成功的案例摆在前面了，但种地这种事情，谁也说不清楚。 大家都是靠天吃饭，有的时候老天爷不赏脸，她也没办法。 所以呢，这次她不打算带大家多种，一个是没经验，二个也是怕红薯不够。 “报名呢，主要是看有多少人，到时候算算能够准备多少红薯苗，大家匀着种。” “第一年不多，主要是为了第二年开春了，种春红薯做准备。” “大家练了一次手，留的红薯种也多了，到时候想要种多少，跟里正打声招呼就行。” 叶瑜然也没敢完全松开口，说什么有了经验和留够了红薯种，就可以敞开了种。 开什么玩笑，从古到今红薯都属于“杂粮”，是主食的补充。要是朱家村的人看着红薯收成好，就不种谷子，全部改成种红薯了，岂不会出乱子？ 这一点，她也跟里正、族长打过招呼了：“红薯是大米的补充，种红薯可以，但不能抢了大米的主位，要不然我怕会出事。” 没几天，朱老头家收获红薯的事情，就传遍了太当山脚下的十里八乡。 走亲戚、串门，听到消息的人到处打听。 “这红薯到底是啥东西？真的能填饱肚子？” “真的？不会是骗人的吧？” “不信，我不信，肯定是唬人的。” …… 有人信，有人不信。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叶瑜然也没有关心。 她这几天忙着指挥着几个儿子挖地窖，虽然这东西要等秋天的时候才用去了，但那时要秋收，她怕他们忙不过来，提前准备。 至于新挖的红薯，她都让他们晒到新房子那边去了。 反正新房子也通了一段时间风了，收拾一下，她也可以住过去。 她一个老婆子带着孩子住不安全，就特地腾了两间屋子，让朱老头和几个儿子轮流着，住到这里来。 本来用现成的房子做贮藏室更方便，但家里人多，到时候天一凉，肯定要住人，只能选择挖地窖了。 挖地窖有讲究，得选地垫高一些的地方，土质坚实，向下挖约5-6米，直径约1米左右。 等到11月份上旬立冬后，湿气降至14-15度，就可以红薯下窖了。进窖前，还需要用石灰涂抹窖壁，撒上石灰、硫磺先闷两天。 而且挖那么大一个地窖，也不可能装满，装个70%就差不多了，保持通风换气。 现在气温高，红薯一受潮就容易发芽，一挑回来，叶瑜然就让他们先放外面，在太阳底下晒了大半天。 轮流着晒好后，再收进屋里。 特地用来放红薯的屋子稍微收拾了一下，弄了干稻草回来，垫在墙根底下，然后再铺上木板。 红薯轻拿轻放，别撞坏了，一个个堆到木板上。 好了后，还要盖上东西，防止受潮。 如果红薯有破损现象，那就不收进来了，直接在外面继续晒。 尤其是那种收红薯时被锄头挖伤的，除了现吃以及送人外，其他的一律洗干净，切成片晒干。 晒红薯片，对于柳氏、刘氏、李氏、林氏等人来说，已经算是熟门熟路了，完全不需要叶瑜然盯梢，该干嘛干嘛。 看她们干活如此积极，叶瑜然也干脆，直接放话：“等家里的活干完了，你们一人拎一篮子红薯，回娘家看看，也问问你们娘家的意思，要不要赶一波冬红薯。要的话，让他们村的里正、族长找我们村的里正、族长说话，把事情提前给定了。” “说是冬红薯，其实应该是秋薯或者早冬薯，8月就开始育苗了。” “等秋收完，到时候还要重新翻地，刚好忙完一波，接着种冬红薯。” “提前说好了，量不多，一家只有一点，但种好了，明年自家的种便收拾出来了。” …… 林母已逝，林父还在大牢里呆着，娘家只留下了林老婆子一家。 林氏还记恨着林老婆子当年要卖她两个妹子的事情，一听这事，直接放话：“娘，我这边就不用了，我没娘家。” “真不打算走了？”叶瑜然还劝了一句，“冤家易结不易解，再怎么说，那也是你奶你叔，这血缘关系不是想断就能断的。” “娘……”林氏说道，“你平时还说我呢，说我心软，爱帮我大姐，我看娘也没好在哪里。我奶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现在你居然让我把她当亲戚走，我傻啊？” 一想到当年的事情，她心里就觉得不甘。 要不是她奶太过分了，老逼着她爹她娘生儿子要儿子，她爹能对她娘下那么重的手？ 虽然她爹后来后悔了，认了罪，进了大牢，求着林老婆子没把事情曝出来，算是给她和两个妹妹留下了一条生路，可是她这辈子都没办法原谅她爹做的事情。 第334章 林氏红了眼眶 叶瑜然叹息：“唉……我知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总有一天，你爹会出来，到时候，你准备让你爹上哪儿？” 她当然不想再跟林家人打交道，也不想说父女之间没有隔夜仇之类的，他们隔的是“杀母之仇”。 可事实就是如此，林父杀害林母是一个“意外”，罪不至死。 只要他在大牢里好好改造，肯定能够活到出来。 到时候林老婆子还在不在不知道，但林氏、林三妹、林四妹几个都还在，到时候林父已老，他跟谁过活？ 若是林氏的叔叔一家不愿意接受林氏，林父该怎么办？ 听到婆婆的话，林氏直接愣住。 因为她真的没有想得那么长远，去年她爹才进的大牢，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出来呀？ 可是，婆婆居然已经在替她爹考虑出来的事情了？ 叶瑜然望向林氏，说得十分认真：“你姐不靠谱，到时候这事肯定是你、三妹、四妹的，你两个妹妹说不定到时候才成亲。你觉得，什么样的婆家会接受一个刚出牢子里出来的亲家？” 林氏心里一片慌乱：“娘……” “我让你跟林老婆子他们走动，其实是为了你和你两个妹妹。你只有走动了，留足了人情，才能够给你和你两个妹妹留下一条退路。万一你和你两个妹妹不方便接他过来生活，你留给娘家，甚至是林家村的人情，足够你爹在林家村养老。你明白了吗，这一趟你必须走，只有你亲自走一趟，这个‘人情’才能算在你头上。有什么事情，你才好开口。” “娘……”林氏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她真的没有想到，之前婆婆还怪她管她姐的事情，闹得都有些“僵”了。 结果婆婆替她考虑得这么长远，给她铺了这么长的一条路。 “呜呜呜呜……”她忍不住上前，抱住了叶瑜然，轻声哭了起来，“娘，您就是我亲娘。我亲娘都没对我这么好过，娘……您放心，我以后肯定孝敬您，您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再也不犯傻，冲撞您，惹您不高兴了。” “你哭什么？我这也不只是为了你，你是老五的媳妇，你要过不好，老五怎么过得好？”叶瑜然说道，“当娘的，总是心疼自己的孩子，我也希望你能够跟老五安安稳稳过日子。” “呜呜呜……我知道，老五跟我说过，他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婆婆，我要不是命好嫁给了他，我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呃，他还对你说过这么种话？”叶瑜然诧异。 她知道暗地里，朱五没少打着“调教”的名义欺负林氏，但这种“恐吓”和洗脑什么的，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嗯，说过，他还说，我很蠢很笨，连二嫂都不如。二嫂虽然看着尽干一些耍小聪明的事情，丢人现眼，但二嫂没有一个拖后腿的娘家，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可我不一样……”越说，林氏哭得越凶，将她心里的害怕跟担忧都给哭了出来。 原来，林母的去世对她不是没有打击，只是她一向“好强”惯了，前面又有一个不靠谱的大姐，就只能咬牙硬挺了。 “我真的好害怕，我没有了娘家，还有两个妹妹要养，我怕娘嫌弃我。” “呜呜呜……虽然我嫁进朱家没多久，但是我已经弄掉了一个孩子，要是在别人家，早就被休了，也就娘没有罚我。” “老五说得对，我真的是命好，还好嫁的是他，还好娘是我婆婆，要不然我真的会很惨很惨。” …… 看着她哭得稀里哗啦的，叶瑜然真的没想到，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林氏一直有着那么多恐惧和担忧。 有的时候，她也是有点不喜欢林氏，不如李氏讨喜，也不如柳氏老实，胆子还大。 刘氏还好，她是有小聪明，但胆子不大，又聪明不到点子上，能够让人看得出来。但林氏不一样，她其实也会来事，就是越会来事越不容易引起别人的警惕，然后一整给你整个大的，平地一声惊雷，能够吓死你的那种。 就像叶瑜然之前以为的那样，以为这个家最不省心的儿媳妇应该是那个休掉的张氏，次之刘氏，再是柳氏，第四才是林氏。 结果事实非常打脸，除了张氏，最给她添麻烦，让她操了不少心的居然正是排在倒数第二名的林氏。 “娘，我是不是真的很蠢？”哭到后面，林氏还睁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跟叶瑜然确定。 “是不够聪明。”叶瑜然没办法骗她，就怕自己“骗”了这妞，她又给自己整一个大的出来。 “娘……”林氏本来还以为婆婆会安慰自己一下，委屈地跺了脚。 “行了行了，多大的姑娘，还好意思跟我撒娇。既然你嫁给了老五，也算是我半个闺女，我替你考虑也是应该的。”叶瑜然最终，还是缓和了语气，“路我给你铺了，方法我也教了，但你能不能做好，就要看你自己了。莲花，娘希望你能够记住，娘不可能会教你一辈子，所以你的日子能够过成什么样子，全在你。” 就像她和朱五夫妻俩之间的事情，叶瑜然就算有的时候看不过眼，也不好插手。 她不是林氏，林氏不是她，同一件事情，她俩在认知上很可能南辕北辙。 所以啊，有的事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要掺和进去，没事也变成有事了。 林氏吸了吸鼻子：“娘，我记住了。你放心，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亲娘，我肯定什么都听你的。” 她甚至咬了牙，举起了手，“我发誓，我上回真的是最后一次管我姐的事情了，以后只要不是什么人命关天的事情，我再也不会管了。” “你姐的事哪回不是人命关天的事？好了，赶紧去洗洗鼻子，擦擦脸，要让其他人看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叶瑜然假装一脸嫌弃，将她给赶了出去。 自己的付出能够被对方“感恩”，她也不算白忙活。 “哎，那娘，你休息休息，我先去洗把脸，好继续干活。”哭了一场，林氏的心里也好受多了，感觉自己跟婆婆也更亲近了，二话不说，去洗脸了。 被留在原地的叶瑜然看到她一步三跳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都嫁人了，怎么还跟小姑娘似的？” 可不是，林氏其实也不过十几岁，要放在21世纪，也就上中学的年龄。 就算是上辈子，林氏给她当个干女儿，也完全说得过去。 第335章 被偷的红薯 脸可以洗，不过眼红这事，一时半会儿是消不了的。 李氏眼尖，看到林氏回来，就发现她眼睛里的小秘密，赶紧凑了过来，拐了拐她的胳膊，小声道：“哎，你咋了？被娘骂了？” “什么被娘骂了，别胡说。娘多好的人啊，怎么会骂我？”林氏立马否认。 “那你眼眶怎么红红的，跟哭过似的？”李氏狐疑。 林氏说道：“这有什么，沙子飞进了眼睛，我揉的。” 说完，就远离心思比较活的李氏，跑到柳氏身边去了。 “大嫂，我帮你。”嗯，还是老实一点的大嫂身边最安全。 柳氏：“哦。” 被抛下的李氏翻了一个白眼：“不说就不说，有什么了不起。” 不远处，刘氏一边干着活，一边瞅来瞅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四个儿媳妇一起回去，自然不可能。叶瑜然让她们自己商量着，排个班，一个一个回去，轮流着来。 柳氏完全不用争，她是老大，按规矩，要回也是从她开始。 刘氏也不急，因为第二个就是她。 李氏倒是无所谓，反正不缺了她的东西就行。 林氏时刻没有忘记婆婆跟她说的那些话，一直在琢磨着，她回去应该怎么做，才能够将这个“人情”办得漂漂亮亮的。 这二天早上，刘氏一醒来，就赶紧收拾了一下自己，准备漂漂亮亮地回一趟娘家。 到时候她拎着那么一篮子的东西回去，肯定能够在姐妹们面前好好炫耀炫耀——哪个姐妹有她嫁得好？瞧瞧，不年不节的，她也往娘家送东西。 只是等她刚弄好，准备去拿她的篮子时，却猛然发现不对劲了：“谁偷了我的红薯？！” 一院子的人，立马被惊动了。 起来的没起来的，都被她给吵了过来。 “怎么了？”李氏抱着被吵醒，要哭的三宝，有些责怪刘氏，“你大清早的叫什么啊？没看天还这么早吗，吓着孩子了。” 四宝在朱四的怀里，也是一副扁着嘴，要哭出来的样子。 朱四哄着：“不哭啊不哭啊，爹在这里，我们四宝最乖了，不哭啊……” “二嫂，你今天不是回娘家吗，不赶紧准备，叫什么啊？”林氏昨天跟朱五说话说得有些晚了，这么一大早被吵醒，有些不开心。 她还想多睡一会儿，再起来帮大嫂喂猪。 柳氏昨天刚从娘家回来，今天轮到她做饭，所以也差不多起来了，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此时她手里拿着一把菜，看样子刚刚在厨房准备早饭的事。 “红薯，我的红薯少了！”刘氏直接将篮子摊在了大家面前，原本满满的一篮子，果然少了好几个。 不仅如此，刘氏还说，她自己攒的那点想要带回娘家的东西，也不见了。 “你是不是放哪儿，自己记错了？”李氏看了一眼篮子，说道，“你好好想想，昨天晚上是不是拿出来了，放哪儿了？” “没有。”刘氏十分确定，“我昨天晚上都收拾好了，全部放在篮子和篮子旁边，就准备今天一早洗把脸，吃点东西，直接出门。不信的话，你们可以问朱二，我是不是这样放的？” 转头，问起了朱二。 朱二睡眼朦胧，还有点懵：“我不知道……” “你怎么不知道？你看着我放的啊。”刘氏急了。 朱二有点糊涂：“我是看着你放的，但你放了什么，我根本就没注意啊。” “你……”刘氏又气又急，“我放了什么东西，你怎么没看到？你长俩窟窿干嘛用的，好看的啊？我那么一个大活人，忙活半天，摆那么多东西，你都不看的啊……” 一想到那些东西不见了，这个男人还当做什么也没看见，她就心窝子疼。 她到底嫁了一个什么男人啊？ “二嫂，你别急啊，这怎么回事还没问清楚呢，你急也没用。”李氏一看他们要吵起来了，赶紧劝。 ——真是的，大清早的，好好的喜事怎么给弄成了这个样子？ “就是啊，二嫂，你别急，你先想想，有没有放别的地方，要没有，那就问问是谁上你们屋了……”林氏也在旁边劝着。 刘氏哭着说道：“我跟老二在屋里睡着，谁会上我们屋啊？” 林氏讪讪的：“这倒是。” 一般他们想串别人屋时，不是家里的男人都出去了，也是家里男人带着一起，敲人家的门。 白天还好，要是晚上，你这么直愣愣冲人家屋，人家正在“办事”怎么办？ 撞见了也尴尬。 “好了，都安静。”叶瑜然一出声，整个院子都静了下来。 刘氏即使委屈，也不敢乱嚷嚷，她红着眼睛说道：“娘，你要替我做主。” “从现在开始，我问谁谁说话。”叶瑜然说道。 众人：“是。” “人都到齐了？”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了一圈：“好像爹不在。” “爹怎么这么早就出门了？”李氏疑惑，“他不吃早饭了？大嫂，爹跟你说了吗？” 柳氏摇头：“没有。” “那别管他，”叶瑜然问道，“老二家的，你好好回忆一下，之前你最后一次看到东西是齐整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刘氏努力回想起来：“我早上起来穿衣服的时候，还摸了一遍，那个时候都还在……” “然后你去做什么了？做了多长时间？” “我去舀水洗脸，上了一趟茅房……”刘氏一一说了起来。 “你离开的时候，谁还在屋里？” “老二。” 叶瑜然望向了朱二：“你在屋里做什么？” 朱二理所当然地说道：“我还在睡觉。” “你没听到动静？” 朱二摇头：“没，我是听到她喊，才醒的。” 叶瑜然再次望向刘氏：“也就是说，你做完这一切回来，结果就发现东西少了，对吗？” “嗯！”刘氏点头。 叶瑜然又问了其他人：“老大家的，你什么时候起来的，在做什么？” 柳氏：“上了一趟茅房，洗了脸，然后去了一趟菜地，准备早饭……” “老大呢？” 朱大：“我还在睡。” “老四、老四家的，你们呢？” 李氏：“我还没起，跟老四在屋里带三宝、四宝。听到动静，才起的。” 朱四点头：“嗯，我们是还没起。” “老五、老五家的，你们呢？” 林氏：“一样，也还没起，听到动静才起的。” 朱五：“娘，昨天晚上我跟你住的新房子，刚跟你一起过来的。” …… 第336章 嫌疑人 问了一圈下来，除了早起要干活的，基本上还在床上睡觉。 除了不知道人在哪里的朱老头，以及跟她一块儿住新房子的朱五，其中没有人证的还有一个人睡的林氏。 但每个人的理由都十分充分，似乎谁也没有嫌疑。 刘氏一听，当然很不甘心：“你们谁都还在睡，如果不是你们，那是谁偷了我的东西？娘，你这样问根本问不出来，谁偷了东西会自己承认？” 她才不相信，她东西都丢了，结果谁也没偷，怎么可能？ 要是谁也没偷，她丢什么丢啊？ “哎，二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李氏不高兴了，说道，“听你这话，你的意思是，是我们家出贼了？” “这谁知道啊？也许有人怕别人出风头，故意等着人家出门把东西给收了，好让别人出丑呢？”也不能怪刘氏多想，实在是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她自己还炫耀了一番，说她比大嫂“孝顺”，因为她带回娘家的东西比大嫂多。 她肯定，大嫂老实巴结的，根本不敢做这种事情，可家里的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李氏脑袋灵活，是个做生意的料，有点鬼主意也不奇怪。 而林氏娘家死的死，坐牢的坐牢，心里不平衡，想要折腾一些事情出来，她也不觉得奇怪。 “就你那么点东西，谁稀罕呀？搞得好像就你送了东西回娘家，别人没有似的。”李氏翻了一个白眼。 “那你说，你送了什么？” “我干嘛要告诉你？送给娘家的东西，当然是偷偷摸摸地送，不能让别人知道了。我要让你知道了，还叫什么偷偷摸摸？”李氏说道，“再说了，这是我给我娘的私房钱，孝敬我娘的，关你什么事？” “你……谁知道你有没有拿别人的东西孝敬你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敢情，你说了那么半天，是在怀疑我了？”李氏一把将三宝塞到朱四怀里，就冲了过来，“你再给我说一遍。” “说一遍怎么了，我就说了。” …… 叶瑜然没想到，就那么一会儿功夫，这两妯娌就又吵了起来。 她捡起一棍根子，“碰”的一声敲到了墙壁上。 “好了，吵什么吵。刘氏，你还回不回娘家了？” 刘氏吓了一跳，赶紧道：“回。” “缺的红薯，暂时由公中给你补上，你先回娘家，有什么事情等你回来再说。”叶瑜然很快就拍了板。 这事一时半会儿查不清楚，看这个样子，要是等找到了证据，刘氏连娘家也不用回了。 刘氏虽然有点不甘心，但一看天色，只能咬牙忍了：“可是我攒的东西……” “要是能找回来，你下次回娘家的时候，再带过去，不就行了？”叶瑜然有些不耐烦。 难不成，刘氏丢了东西，还要公中补足？ 这要开了先例，那以后哪家丢了东西都是这个规矩，她这个“公中”成什么了？ 早餐，吃得很不开心。 几个妯娌都有些磕磕绊绊的，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不顺眼。 只不过有叶瑜然在前面压着，她们没好闹开罢了。 有人怪刘氏自己蠢，没看好东西，还怪大家。而刘氏则怪她们心计深，故意卡着时间点“整”她，纯粹就是看不起她。 明明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被这么一弄，大家都有些不开心。 刘氏前脚一走，李氏就跑到了叶瑜然面前，跟她打听：“娘，你觉得二嫂收的东西，到底是谁偷的？” “你觉得呢？”叶瑜然寻思了一下，觉得几个儿媳妇都不太可能。 柳氏的性子太实，不会有这种心机；李氏有心机，但她手里捏的东西是几个儿媳妇最多的，也不至于贪图刘氏那点东西；林氏那个娘跟没有似的，要不是为了以后铺路，根本就不想回，也不会费这种心思。 一圈想下来，完全没有任何线索。 至于叶瑜然只往几个儿媳妇身上想，没想到儿子身上，很简单——儿媳妇带回娘家的东西是她允许诺，按照朱家的传统，这事归她管，儿子不会插手。 当然了，若分了家，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李氏说道：“我觉得，这事说不定是二嫂自己干的。” “为什么？” “很简单啊，二嫂总觉得多带点东西回娘家，就能多炫耀一下。可能是突然觉得，她有可能会被我比下去，就想办法多弄一点吧。” “你真这么想？” 李氏点头：“不是二嫂自己做的，还能是谁？大嫂不可能，她要有这本事，也不会跟个隐形人似的。” “你五弟妹呢？” “如果她娘还在，这事说不清楚，不过她现在回娘家回的是林老婆子那个娘家，以她对林老婆子的恨意，巴不得少拿一点，会费这功夫？她又不是傻子。” “那你呢？” “我？！”李氏一脸的不可思议，“娘，你不会不相信我吧？我没事偷二嫂的东西干嘛？就她那点，都是我用剩下的，我根本看不上好吗？再说了，就二嫂的脾气，我要真偷了，她还不得翻天？我是傻了，才把把柄送到她手里。” 叶瑜然：“……” ——难怪刘氏看你不顺眼，你都这样瞧不起人家。 不过从李氏的嘴里，叶瑜然出算是侧面确定了一些事情——三个儿媳妇都没有作案动机。 至于时间，稍微跟几个儿子打听一下，其实就问出来了。 尤其是柳氏，她是最早起来的，哪个起来有没有出屋，她多少都能够听到动静。 “你是说，你起来的时候，你看到你爹起来了，跟他打招呼，他似乎还没听见？”叶瑜然听了，若有所思。 柳氏没有多想，老实道：“嗯。” “你把你爹的行动轨迹跟我说一下，他都干什么了，是什么时候出的门。” “我起来的时候，看到爹从后院回来，背着背篓，裤腿上还有草，应该是收拾完后院的育苗圃回来。我喊了一声爹，问他要不要喝点水，爹没听见……” 柳氏去菜地的时候，朱老头还没出门。 她回来时，正好碰到刘氏去后院，当时朱老头还在前院。 等刘氏这边闹起来的时候，一院子的人都出来了，但是柳氏没看到朱老头，也就是说其实她是不知道朱老头什么时候出门的。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刘氏去后院的时候，朱老头就在前院。 “你爹腿上的草是什么草，新鲜的，还是干的？”叶瑜然问道。 柳氏：“干的，就跟我们家垫红薯的干草差不多。” 叶瑜然：“……” 后院育苗圃虽然也有用那种草，但现在这种季节，根本用不上。那么唯一能够接触到这种干草的地方，就只有新房子那边的红薯贮藏室。 第337章 娘不见了 她也不希望自己多想，但是她没办法控制，思维它自己就忍不住转到了这件事情上面。 ——大清早的，还没到吃饭的点，已经搬到新院子的朱老头不在那边好好呆着，老往这边跑干嘛？ ——跑就跑吧，柳氏叫了他几次，他都没听到，他到底在想什么？ ——巧不巧的，刘氏去后院，他在前院，然后丢了东西，他人不见了？ 再加上柳氏提到的干草，叶瑜然这心里就跟猫抓了似的，完全坐不住，赶紧回新院子检查了红薯贮藏室。 这一检查，叶瑜然这心口就抽得疼。 红薯这东西，你说不娇气，是因为它好养活；说它娇气，是因为它皮嫩，稍微碰一下就容易破。 那么大一个红薯堆，少几个她也看不出来，可问题是之前还好端端的红薯，现在多了一些破了皮，有擦伤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总不能是老鼠啃的吧？ 老鼠只啃皮，不带红薯肉？ 这是出家贼了这是，别人家要防这种事情，都是防儿媳妇，她倒了，要防自己的男人？ 深吸一口气，叶瑜然想要骂娘。 洞府里，甘逸仙看到这一幕，就知道要糟：完了！被发现了？！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朱老头被发现后，朱家被闹得天翻地覆，所有人活不下去的样子。 而他管辖下的土地，也跟着荒废，变成了杂草一片…… “不行，绝对不行，我得想办法！”甘逸仙在屋子里，急得团团转 这天早上，柳氏、李氏、林氏几个人发现，当她们准备好了早饭，叫人吃饭的时候，居然没找着娘？！ 有史以来第一回，她们有点慌。 “娘去哪了？” “不在新房子那边吗？” “不在。” “不是吧，平时吃饭的时间点，娘都在家的啊。” …… 连忙问有谁看见，结果发现最后一个看到娘的居然是柳氏，而且还是问了朱老头的事情后，就不见了的。 “不是吧？！”李氏惊呼。 “什么不是？”柳氏有点懵。 “这不明摆着的事情嘛，娘不问别人，偏偏问爹，问着爹后就不见了，这事十有八jiu就是爹干的。”李氏说道。 柳氏张大了眼睛：“不……可能吧？爹没事，偷刘氏的东西干嘛？” 林氏也有点不敢相信，她道：“是不是爹觉得我们回娘家，拿的东西太多了，所以偷偷拿走了一些？” “有可能。”李氏说道，“你们可能没注意到，收红薯前，爹就有些不太高兴，好像是嫌我们平时吃得太多了。” “跟别人家相比，我们家的伙食是要好一些……”柳氏有些没底气。 因为根据她的了解，别人家都在喝稀粥了，就只有他们家还在实实在在的干粮，确实有点遭人妒忌。 她回娘家的时候，被她娘和几个嫂子围在那里“打听”。 “朱家是不是特别有钱？又是盖新房子，又是收粮食，朱家是发了呀。” “招弟啊，既然你婆家这么有钱，你怎么不多弄点东西回来？你没看到你爹、你兄弟几个，全部都喝粥了吗？你看看，他们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朱家老三是不是没婆娘了？招弟啊，我娘家有个妹子还没成亲，要不然，你帮忙拉个线？” …… 除了打听朱家到底有多少钱，另一个就是——既然朱家那么有钱，那不如将自己娘家的某个姐妹或者侄女什么的，也嫁到朱家来。 这种事情，柳氏哪里敢吭声。 她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只能闭上嘴巴，任他们说什么，自己就是不应声。 “你这个死孩子，跟个木头似的，你娘跟你说了半天了，你到底听懂没有？”柳母恨铁不成钢，手指直接戳到了她的额头上。 柳氏被戳得一晃一晃的，也不敢辩驳。 “你真是气死我了！” 旁边的几个嫂嫂，连忙劝柳母：“娘，别气，大姑子人虽然笨了点，但其实还是挺孝顺的。” “就是啊，娘，大姑子这回不是送红薯回来了嘛。少了少了点，总比什么不带好。” …… 这哪里是在劝人，分明就是当着柳氏的面“挑拨离间”。 柳氏能够听得出来，却不知道该怎么化解，张了张嘴巴，几次都没能辩驳。 她越是这样，柳母越是火大，“啪”的一声扇到了柳氏的背上：“你这个蠢丫头，我生你还不如生块叉烧包。叉烧包都比你懂事，你快气死老娘了……” 回一趟娘家，明明该是一个大喜事，结果弄到后面，柳氏半分好都没讨好。 不仅被骂了，还被她娘给了好几巴掌。 幸好没打在脸上，否则柳氏当天返回朱家的时候，肯定会让人看出来。 不过回到朱家，确实让柳氏松了口气。因此，当她听到李氏的分析，说是朱老头觉得他们几个儿媳妇带回娘家的东西太多了，所以才会偷偷藏了一些，心里顿时“咯噔”了一声，紧张了起来。 娘家容不下她，若是连婆家这边也开始嫌弃她，她可怎么办？ 她只希望这件事情不要那么早爆发出来，至少要等到她那两个儿子读书读出名堂，到那时…… 柳氏一时之间，想得有点远。 等她回过神来，发现正跟她说话的李氏、林氏不见了。 柳氏：“……” 这个时候，李氏、林氏上哪儿去了呢？ 她们正跟大嫂说话，说既然娘不见了，她们分头行动，到处找找。 结果说了半天，大嫂都没吭声。再一抬头，发现大嫂在发呆。 两人有些无语，也就懒得管她，说了一句“大嫂看家”，便动身出了门。 她们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叶瑜然是去找朱老头了，肯定是上地里找人去了。所以她俩分好了，一个负责一个方向，既可以省时间，又可以将一圈给找完了。 她俩想得好，低估了一件事情——叶瑜然会傻兮兮地以为，朱老头偷了东西后，还会到地里？ 地里肯定还会来，但肯定不会将东西收到地里去。 又不是下种，这种破了皮的红薯藏地里，不是烂掉坏了，就是发芽，长出新红薯藤了。 叶瑜然随便收拾了点东西，装模作样地去看望朱老爷子、老太婆子。 “稀客呀，大嫂居然亲自上门……”不等朱三婶说完，就被朱四婶拐了一下。 朱三婶愤怒，却敢怒不敢言。 朱四婶笑着：“大嫂，请进请进，家里简陋，没什么东西，我给你倒杯凉茶。这凉茶还是托了大嫂的福，要不然这大夏天的，连个解暑的东西都没有，日子可难过了……” 一边说，一边将叶瑜然请进了屋。 朱老爷子、朱老婆子听到动静，出来一看是叶瑜然，也是吓了一跳。 “老大家的，你咋来了？”朱老爷子话音刚落，凡被朱老婆子拐了一下。 朱老婆子陪着笑，明明自己是长辈，却还主动地搬了椅子，客气地请叶瑜然坐下：“你坐你坐，家里就这个样子，你别嫌弃。” 第338章 试探 叶瑜然一点没客气，坐下道：“就你们啊，其他人不在？” “不在，老三、老四他们带着三壮、四虎下地干活去了。”朱老婆子笑道。 朱四婶倒了茶，几个人都围着叶瑜然坐了下来。 也许没有人注意到，或者注意到了却不敢说，坐在主位的居然不是朱老爷子，而是叶瑜然。 “这么早就下地干活了？”叶瑜然装着惊讶，问道。 “哪早了，天都亮了。趁着大太阳出来之前，先去干点，要不然等太阳到顶了，就没办法干了。”朱老婆子说道，“天这么热，大中午的顶着太阳晒，人受不了……” “这倒是，也就早上和下午凉快一点。”叶瑜然说着，将她拎的篮子拿了过来，“我这趟过来，也没什么事，这不是家里收了红薯嘛，本来应该早就送过来的，但一直在忙，所以就拖到了现在。爹、娘，这是孝敬您二老的，你们省着点吃，过段时间，我再让八妹他们送点过来。” “不用不用，家里还有吃的……”朱老婆子赶紧推却。 朱三婶、朱四婶一看那篮子里的东西，眼睛就绿了，你拐拐我，我拐拐你，恨不得当场收下。 当年分家的时候，她们虽然是两家，却硬是没从原主手里占到便宜。 分的那点地，要说过得多好不太可能，顶多就是跟村里其他人似的，饿不死罢了。 最近朱三壮、朱四虎正在谈婚论嫁，人家自然也问起了红薯的事。没办法，即使他们自己不想提，但人家也没忘记他们家男人跟朱老头是亲兄弟的事情。 早些年两家闹翻了，那没什么好说的；但最近几个月，两家开始走动，有了修复关系的势头。 之前朱老头那边盖新房子的事情，还请了朱三婶、朱四婶两个妯娌帮忙。 关系“好”到了这种份上，种红薯这样的好事情，朱老头能不带自己亲兄弟玩？ 说出去，根本没人信。 这其中的苦，朱三婶、朱四婶没办法跟别人掰扯清楚。所以每次相亲的时候，总有人打听红薯的事情，还暗示相看那天，人家姑娘家那边没别的要求，就是想吃上一口新鲜的红薯。 根本没有收到红薯的朱三婶、朱四婶憋屈，承认不是，不承认也不是。 现在叶瑜然主动送了过来，她俩当然恨不得当场收下，如此接下来的相看，她们也有东西“招待”人家姑娘家了。 叶瑜然没有注意到这些，她的心思还在“朱老头”身上。 她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朱老婆子等人都没有提朱老头送东西过来的事，那看样子应该是没有。 只是奇了怪了，朱老头偷了东西，不往自己亲生父母这边送，他能送到哪里去呢？ 不放心，将篮子一放，叶瑜然再次问了起来：“就三弟、四弟他们几个干啊？这几天朱老头也闲了，他没带朱大他们过来帮忙？真是的，这事我可得说说他，自己地里忙完了，也不能不管兄弟地里的事啊。平时我看他还挺有眼力劲的，这回怎么那么不懂事……” 朱老婆子一看她说自己的大儿子，连忙劝道：“没有的事，是我们没让老大过来帮忙，他们又是收红薯，又是翻地，挑水浇地，自己也忙。我们家就那么几亩地，老三他们几个够了。” “娘，你别老替朱老头说话，他这个人我知道，嘴上说着怕我，背地里没少背着我给三弟、四弟帮忙，我说什么了？我什么也没说啊。”叶瑜然在心里叹息，没送东西，最近也没往这边跑，看样子朱老头果然是有“鬼”。 就是不知道这个“鬼”到底是什么。 暂时想不出一个所以然，她只能抛在脑后，继续说道，“他跟三弟、四弟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我还能怎么着？当年的事确实是我不对，但气也气这么多年了，我自己都是当奶奶的人了，哪还有什么气，早消了。” “消了就好，消了就好，儿孙都大了，你跟老大好好过日子。”朱老婆子这辈子最不放心的，大概就是这个大儿子。 他们两老压不住脾气暴躁的大儿媳妇，连带着大儿子也被一个女人“欺压”成了那个样子，让人看着就心疼。 好在他们也过了一辈子了，眼见着儿子、孙子都大了，盖了新房，儿孙也送进了书塾，这日子一天比一天好。 朱老婆子没有别的盼头，只希望那边能够越来越好，这样等有一天，她到了地底下，也能够有脸见朱家的列祖列宗了。 “娘，你放心，再闹也闹不到哪里去了。我现在没有别的盼头，只希望老七、大宝、二宝他们几个读书读出名堂，那我这辈子也就圆满了。”为了让二老安心，叶瑜然直接表示，她现在的盼头是就是希望家里出个读书人。 朱三婶、朱四婶一听这事，精神一振，赶紧抛掉红薯的事情，打听了起来。 人家姑娘来相看他们家三壮、四虎，看的是什么，还不是他们与隔壁房的朱老头一家有亲。 如果老七、大宝、二宝他们真能够读出头，即使他们这房占不了太大的便宜，但脸上也有光啊。 “大嫂，你家老七真会读书啊？外面人可说，老七有点傻。”朱三婶话一出口，就想打自己的嘴，连忙改口，“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说，像老七这样的人一看就跟一般人不同，肯定是个读书人。这不是我们见识太少，没看到过，所以才大惊小怪嘛……” 朱四婶也跟着在旁边打圆场：“上次办喜事的时候，我看到大宝、二宝他们跟着老七收礼，拿着长褂子往桌边一坐，又是纸啊笔啊，看着就精彩。大嫂，你们家老七准备说亲吗？想说个啥样的？我跟你说，都有人悄悄跟我们打听了，看样子，是看上你家老七了。不过我觉得吧，要是老七真能够读书，这乡下姑娘，怕是配不上他吧？” 叶瑜然看了两人一眼。 两人顿时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有些心虚。 叶瑜然也没说什么，哪家沾亲带故的，不喜欢“借光”？ 这两妯娌这么多年了，也没给原主带来什么麻烦。她相信自己，现在换成她了，朱三婶、朱四婶照样不能拿她怎么样。 叶瑜然笑道：“读肯定是能读出来，老七记性好，考个大官不可能，不过考个童生、秀才还是有希望的。我也没太大野心，就想着，他以后能够多识几个字，实在不行就在村里开个书塾，当个教书先生。” 第339章 打听 虽然她很肯定朱七能够考上童生，但也不能把话说得太满，给自己留条退路不是？ “哎呀，这敢情好。”朱四婶立马说道，“我们太当山脚下还没出教书先生呢，要是老七来当教书先生，那我们脸上也有光了。” 朱三婶心里也喜得不行，不管老七有没有出息，但一个“教书先生”的名头肯定能唬不少人。 到时候朱三壮、朱四虎相看的时候，岂不是能够更上一个台阶？ 又是红薯、又是教书先生，她俩觉得未来的儿媳妇有望了。 “老七年纪还小，我不急着相看，不过你们家三壮、四虎到年龄了吧？”叶瑜然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我记着，他俩应该跟我家老四、老五差不多大吧？” 朱三婶：“三壮跟你家老三一年的。” 朱四婶：“四虎跟就比你家老三稍微小几个月。” “哎哟，不说还不知道，我家老四都抱了俩了，三壮、四虎怎么还没成亲？他们俩在相看了吗？”之前叶瑜然完全没想起来这事。 没办法，原主根本不关心隔壁房的事情，朱三壮、朱四虎的事情更不可能放在心上。 叶瑜然之前虽然见过这两小子几面，但都不过十几岁的年轻小伙子，在现代还是上学的年纪，也习惯性地不往这事上面想。 但现在一跟朱四比，她顿时觉得这两人似乎也该“谈婚论嫁”了？ 朱三婶、朱四婶对视一眼，笑了起来：“在看了。” 然后大大方方地，跟叶瑜然挑明，他们已经定下了相看的时间和地点，最近就准备相一家。 因为还没有定下来，那姑娘还不算自己家的，便按着规矩，没有透露姑娘是哪家的，只大概说了对方的情况。 比如家里条件还可以，娘家兄弟已经成亲了，家里略有薄田，能够填饱肚子。 姑娘嫁过来的时候，也会带些陪嫁。 从这两点，都说明了一个问题——没有一个拖后腿的娘家。 当然了，既然姑娘家条件不错，自然也会提出相看的条件。 朱三婶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说道：“托了大嫂的福，要不是你们家又是盖新房、又是收红薯，老七还在镇上念书，这样的好事情还轮不到我们家。” “可不是嘛，媒婆介绍的这家，在十里八乡里，条件都算不错了。”朱四婶在旁边说道，“我也打听过了，这姑娘模样不错，在娘家的时候就非常勤快，家里两个嫂子都夸。这姑娘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新鲜货，听说我们朱家村有红薯，就想着相看的时候，能够尝一尝……” 叶瑜然目光闪了一下：“是这位姑娘提的要尝红薯，还是她娘家人说的？” 朱四婶一怔，有些不太确定地说道：“都有提吧？” “是媒婆传的话，具体是谁提的，这个我倒是不知道。”朱三婶回忆了一下，“咋了，大嫂，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时候，两人都不嫌弃这个大嫂“厉害”了，只希望她能够根据她们的描述，看出一些蛛丝马迹。 相看姑娘，可是一辈子的事情，她们谁也不希望，自家儿子娶个搅事精回来，未来过不好。 “这两姑娘是一个村的，还是手帕交，对吧？”叶瑜然进一步确定。 朱三婶、朱四婶点头。 就连旁边的朱老爷子、朱老婆子也紧张了起来：手帕交怎么了？这太当山脚下，亲姐妹同嫁一对堂兄弟，也是常有的事，不奇怪吧？ “今年开春，你们就已经在相看了，只是那时人家没看上你们家。但偏偏我家收红薯了，他们又回过头来找你们家了，还提出了这样一个要求，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朱三婶摇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哪个听到别人家有什么新鲜货，不嘴馋，想要尝一点？” “我个人觉得，你们最好打听清楚，这要尝新鲜红薯的主意到底是谁出的。”叶瑜然说道，“如果是那个姑娘提出来的，那么你们就要想清楚了，她有这样的‘巧心思’，你们确定，她嫁进来之后，你们能愿意被她压着？” 朱三婶还是没听懂：“这算什么‘巧心思’？不就是想占点便宜，尝点新鲜货吗？” “大嫂，你能说得明白点吗？”朱四婶聪明了一点，说道，“你也知道的，我俩没你聪明，要不然也不会被你压了那么多年了。” 为了儿子，朱四婶觉得自己牺牲大了，连被“欺压”多年的事情，都亲口承认了。 ——唉……儿啊，以后你要不孝顺老娘，老娘砸了你家的铁锅，让你吃不得饭。 “她想尝新鲜红薯，不是因为嘴馋，而是因为她要试探，我们两家的关系到底有没有彻底修复。”叶瑜然直接点明，说道，“你们家也不是现在才开始相看，之前他们看不上，一听到红薯的事情就动了心思，肯定是冲着红薯来的。今年是第一年试种，红薯苗不多，聪明点的人都知道，若是你们家跟我们家关系修复了，那么早冬薯的试种名单里，肯定有你们家。但若是关系没有修复呢？” 朱三婶、朱四婶愣在那里：“不是吧？！这也太隐晦了。” “所以我才说，如果这个点是某一个姑娘想出来的，那说明她很聪明。凭你们俩的脑子，肯定压不住她。她要没什么坏心还好，你们俩被压就被压了，但要是她有点坏心思，你们俩的晚年就别想舒服了。” 朱三婶、朱四婶：“……” 朱老爷子、朱老婆子：就跟你似的，折腾得朱家大半辈子不得安生？ “那个……老三家的，我觉得吧，娶个媳妇差不多就行了，别太聪明了。”朱老婆子一想到自己大半辈子的事情，就心有余悸，“反正娶回来，也是为了抱孙子。” “当然了，也不能太蠢了，”话音刚落，叶瑜然又补充了一句，“看我家老五家的大姐就知道了，头脑不清楚，蠢得没边了，硬生生把自己活成了十里八乡的笑话。” 朱三婶、朱四婶一想起林大妹，集体打了一个寒颤。 她们俩赶紧求助叶瑜然：“大嫂，还是你眼光好，你看看，你家几个儿媳妇都还不错，不如你帮我们看看？” 能够成功避开林大妹那样的，将她还算聪明的二妹娶进门，她俩深深觉得，某人的眼光比她俩靠谱多了。 第340章 抓了一个正着 不是她俩吐槽自己，实在是当初原主挑的这几个儿媳妇，她俩一个都没看上。 柳氏跟个木头似的，看着心烦；刘氏心思太多，娶回来闹心；李氏跟大嘴巴似的，总觉得会招祸；林氏自己送上门的，怕是继承了林家生不出儿子的种，完全不能考虑。 但就这么一帮人，硬是被叶瑜然“聚集”到了一起，性格各不相同，但似乎都“调教”得挺好的。 不管她们之间有多大的事，出了门绝对一致对外，对叶瑜然这个婆婆也是“恭敬有加”，特别孝顺。 叶瑜然可不想接这种活，她又不是人家肚里的蛔虫，哪知道人家在想什么？ 何况几十年的事情，再好的人也可能会变，她能预知未来？ “是你们儿子娶媳妇，又不是我儿子。”叶瑜然说道，“我看着顺眼，你俩看着不顺眼怎么办？还是算了吧，主要是你们自己看着舒心，三壮、四虎自己也满意，那就千好万好，一切都好，你们也不要想那么多。” “怎么能不想那么多啊，这可是关系到我儿子一辈子的大事，”朱三婶一脸愁相，“大嫂，你不知道，自从开始相看以来，七七八八的，我已经看了好几个了。要不是我憋着一口气，不想找一个太差的，指不定我就娶了一个乱七八糟的回来。” 然后就将之前，她曾经相中的那几个扒拉了出来。 现在这些姑娘都已经是别人家的婆娘了，做姑娘的时候没察觉有什么问题，但嫁了人之后，才发现问题一大堆。 哪个喜欢偷嘴，经常背着婆婆偷吃的；哪个又干活不认真，连件衣服都洗不干净；又有哪个敢跟自家男人翻脸，连抓连挠，三天两头都要来一回…… “你不会是听人家婆婆说的吧？”叶瑜然一听这话，心里就有数了。 都说婆媳天生仇敌，有几个婆婆会看“抢”自己儿子的女人顺眼？ 何况是这个拿儿媳妇当外人的时代，不管那些姑娘好不好，嫁了人后，能够传出几句好话才怪了。 别看原主当年“凶”，但最后能够传出那么凶狠的“骂名”，原因也不只在原主身上，当年朱老婆子也没少在外面说原主的坏话。 当然了，不只原主被说，朱三婶、朱四婶也有被说，只不过被原主这么一衬托，她俩那点“毛病”完全不显眼了。 “你怎么知道？”朱三婶诧异。 “一猜就猜出来了。”叶瑜然当然没说那些得罪人的话，说道，“你也说了，你相看了那么多，这些过你眼的胖的瘦的，白的黑的，高的矮的都有，我不相信你没看出一个喜欢的。” “没有。”就算有，朱三婶也一口咬定。 叶瑜然老神在在，完全不怕：“你都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儿媳妇，我哪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 朱三婶：“……” 朱四婶见她败下阵来，连忙说道：“大嫂，帮帮忙吧，就这几个在相看的，你帮我们掌掌眼，别有什么大毛病就行了。” “这个没问题，你们相看的时候，我过来喝口茶。”叶瑜然没有拒绝得太彻底，毕竟隔房娶什么样的儿媳妇，对他们也有些影响。 要是娶了一个省心的，大家都省心。 要是闹心，他们现在开始跟这边走动，能不有点干系？ 见她答应，别说朱三婶、朱四婶松了口气，就连朱老爷子、朱老婆子都觉得自己心里有底了。 说来也奇怪，平时“嫌弃”叶瑜然嫌弃得不行，但真的有事情了，他们却又忍不住觉得人家更可靠一些。 唉……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复杂。 叶瑜然在这边一坐就是好一会儿，早饭点早错过了。 她看了看天色，离午饭还有段时间，就打算到地里看看。因为除了地里，她也想不出，朱老头还会去哪里。 半道上，她碰见了朱嘉。 “这么大太阳，你要上哪儿？”朱嘉头顶上戴着斗笠，一副刚从地里回来的样子。 叶瑜然见他回来的方向，似乎是自家地，便道：“朱嘉叔是不是从我家地那边回来？你看见我家老头没？这么大太阳的，我怕他在外面干活，晒中暑了。” 还替自己找了一个合适的借口。 “没有。” “那谢了，朱嘉叔。”叶瑜然转身。 就在这时，朱嘉说道：“你上西边看看，有时候他会在西坡闲逛，也不知道逛什么……” 更多的，叶瑜然没有听到，但“西坡”两个字，让她猛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老三曾经怀疑朱老头跟秦寡妇有一腿。 为什么一提“西坡”就想起秦寡妇呢？ 因为秦寡妇家的地就在那边，特别偏，她家也住在那边。 叶瑜然：“……” ——我有一句脏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如果要真的是这样，我真想给他两巴掌。 都一大把年纪的人了，不好好过日子，想什么呢？ 折身，径直朝秦寡妇家去。 才刚走到附近，远远地便看到了朱老头的身影。 柳氏曾经提到过的背篓已经不见了，他戴着斗笠，背着手，还咧着嘴笑，春光得意。 “咳咳！”叶瑜然直接从树后闪了出来，冷着一张脸，轻咳两声。 “老……老婆子？！”朱老头吓了一跳，赶紧朝身后看，确定自己已经远离了秦寡妇家，这才松了口气，质问道，“你在这里干嘛？人吓人，吓死人知不知道？” “平生不做亏心事，不怕三更鬼敲门。怎么，你做了什么亏心事？” “什么亏心事？胡说八道，我能做什么啊我，那么一大把年纪了，儿子孙子都大了……”朱老头不由自主地，撇清他和秦寡妇的关系。 只是说了后面，声音有点小，含含糊糊的，也说不太清楚。 若是昨天之前，他绝对敢肯定，他跟秦寡妇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是刚刚，他送红薯的时候，秦寡妇一高兴，抱住了他。 到现在，他还能记忆起秦寡妇身上的那股香味，简直太好闻了。 不像老婆子，浑身上下只有一股皂角味。 “你也知道儿子孙子都大了啊？那你说说，你在这里做什么？” “随便走走，不行啊！”朱老头仗着自己没有被抓了一个正着，声音大了一些。为了壮胆，还直接把叶瑜然抛到身后，走到前面去了。 好像看不到她的脸，他的底气就能够足一点似的。 第341章 吓得声音都抖了一下 “朱大娘，你们也在这里散步啊！”甘逸仙掐着时间点，赶紧从树丛中跳了出来，跟两人打招呼。 朱老头一看有外人，顿时松了口气：“是你啊，最近咋没上我家换粮？家里够吃了？” “正要去呢，你看，我还拎了两只野鸡……”甘逸仙晃了晃手里的东西，努力让自己笑得真诚一点。 叶瑜然只想翻白眼，平时甘逸仙下山的路离这边十万八千里，这小子要不是故意跑到这里堵自己的，她把脑袋卸下来给他当凳子坐。 不过，甘逸仙能够这么巧地出现在这里，这是不是说，其实朱老头跟秦寡妇的事情，他是知情的？ 猛然间，叶瑜然想起了上次，甘逸仙找自己，似乎还是为了她跟朱老头分房睡的事情？ “你早就知道了？”叶瑜然盯着他，问道。 甘逸仙表情讪讪的。 “一边去。”叶瑜然一句话，让他顿在原地。 “你干嘛呢？人家又没得罪你，你对人家发什么火？”朱老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以为自己“逃过一劫”。 看在甘逸仙帮过自己的份上，他也帮人家说了一句话。 “现在朱家村，除了我家，根本没有几家有红薯，你说我这个时候冲到秦寡妇家，要是从她家搜出红薯，她和她儿子会落得什么下场？”叶瑜然直接无视甘逸仙，说道。 朱老头当场僵硬，他还想挣扎：“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老婆子，别胡说，这里有外人。” “什么外人？你是说甘公子吗？你跟秦寡妇的事情，人家早知道了，还特地跑来提醒过我，只是我当时傻，没往这方面想罢了。” 朱老头震惊地望向了甘逸仙，简直不敢相信。 甘逸仙更尴尬了：“那个……那个……我不是想要通风报信。” “你不是想通风报信，你跟老婆子乱说什么？！我跟秦寡妇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清清白白着呢。”朱老头气得不行，完全没有想到，他跟秦寡妇根本还没到那一步，就已经被人泼了脏水。 “没有，我没有……”甘逸仙解释，“我只是提醒朱大娘，注意跟您之间的关系，毕竟分房睡这种事情，很容易影响夫妻感情……” 不等他说完，就被叶瑜然直接推到了一边。 她站到了朱老头面前，冷着脸道：“呵！是够清白的，清白到能够让你亲自动手，偷家里的东西贴补外人。你还真要脸，偷自己家的就算了，老二家的今天回娘家，特地攒了点东西想要一起带回去，居然被人一起偷了。朱老头，你的脸呢？” 朱老头脸色难堪：“是我拿的，怎么了？她嫁到我朱家，吃朱家的住朱家的，还想拿朱家的东西补贴娘家，凭什么？” “就凭那是她自己双手赚的。”叶瑜然直接怼了回去，“她平时上山下地，哪天没干活了？做胭脂、做吃食、染布，她什么活没干？省吃俭用，好不容易攒那么一点东西，她想要孝敬她娘怎么了？人家也是娘生父母养的。” “她嫁到了我朱家，生是朱家的人，死是朱家的鬼，从头到脚就是朱家的。我说那是朱家的东西，就是朱家的东西。” “那好，既然那些东西是朱家的，那么你不经过我允许，将朱家的东西拿给一个寡妇，那我是不是应该带人将她一家子给抓起来？正好人赃并获，抓一个正着。” “你疯了？！”朱老头简直不敢相信，他转过了头来，瞪向叶瑜然，“就那么几个红薯，你想干什么？！你要这样做，以后秦寡妇一家在朱家村，还怎么活？” “我才要问你，你想干什么？”叶瑜然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我……我没想干嘛，我就是有些同情他们。人家母子几个，孤儿寡母的，这么多年也不容易……”朱老头努力想要让这件事情显得“合乎情理”一点。 比如他跟秦寡妇当年的男人是同一个村的，也算是宗族，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而且他跟秦寡妇也没什么，他就是送点吃的，什么也没干。 “你要做善事，帮助人，没问题，”叶瑜然冷冷地盯着他，说道，“只是你好像忘了，这些红薯是我带着老大他们种的，从头到尾辛辛苦苦的是我们。结果你招呼都不打一声，翻了家里的红薯，就把它送人了，不问自取，跟贼有什么区别？” “谁是贼？！”朱老头吼道，“这是我家的东西，我怎么就不能拿了？我是男人，我才是朱家的当家人，这个家我做主——” 脸红脖子粗，喊完后，朱老头自己都有点懵。 这辈子，他跟老婆子吵好很多次，但没有哪一次，他敢像这样凶回去。 对面，叶瑜然的表情几乎结了冰，死死地盯着朱老头：“你刚刚说什么？我耳朵背，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朱老头梗着脖子说道：“我说，我是男人，我才是朱家的当家人，这个家我做主。” 只是这一回，气势完全不比上一回。 叶瑜然表情不变，语气不变：“再说一遍。” “我就说了，怎么了？我是男人，我才是朱家的当家人，这个家我做主。”话是给说圆润了，但越说朱老头这气势越来越弱，他几乎不敢正视叶瑜然的眼球。 他有一种错觉，似乎只要多看她一眼，就会被她剥皮拆骨。 “好，很好！”叶瑜然冷笑。 甘逸仙吓得够呛：“朱……朱大娘，你冷静……杀人是犯法的。” “你想干嘛？老婆子，我警告你，这里有人看着呢，杀人是犯法的，听到没有……”朱老头声音都抖了一下。 叶瑜然上前一步。 朱老头吓得后退一步。 只是他运气不怎么好，就退那么一步，还踩到了棍子，摔了一个屁股。 “嘶……”疼得他吸了一口冷气。 “朱大叔，你没事吧？”甘逸仙丢掉手里的野鸡，赶紧过去扶人。 叶瑜然捡了旁边的一根干枝条，就抽向了甘逸仙的手：“扶什么扶？摔不死他。没良心的东西，偷家里的东西送人就算了，居然还敢这么凶我，真当老娘是纸糊的不成？” 甘逸仙被抽了一个正着，赶紧缩手：“疼疼疼……你别打我啊，朱大娘。” 有一种被他娘追着打的即视感，感觉好惨。 第342章 你敢打我? “让你多管闲事，给我站到一边去。”叶瑜然凶道。 甘逸仙一边往旁边躲，一边挣扎道：“杀人是犯法的……” “放心，杀不了人，手里没刀。” 甘逸仙：“……” ——不，你要真想杀人，有没有刀都一样啊。 “你这个老婆子，你是想摔死我啊？恶婆娘！你好狠的心……”朱老头没能爬起来，望向叶瑜然的神情充满了愤怒。 叶瑜然“啪”的一声，就将树柳抽到了他的旁边，吓得他一抖一抖的，还以为她要打自己。 “你干什么？！” “你翻天了？！你敢打我？！” 色厉内荏。 “呵！”叶瑜然冷笑，“不是说这个家你做主吗？你做啊，你做主就是背着我，把家里的粮食偷出去，送给别人吗？朱浩气，我告诉你，老娘不是吓大的！你敢偷我的东西送人，你就要承担后果。” “你想干什么？” “不是我想干什么，而是你想干什么。你自己说，你跟秦寡妇什么关系？” 朱老头自然不会认，他咬牙道：“我们清清白白的，没有任何关系，我就是看她可怜，才帮她的。” “你举起手发誓，要是你跟秦寡妇有任何关系，就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朱老头瞪大了眼睛：“你也太狠了吧？！你居然想要诅咒老朱家继绝孙？那可是你的孩子，你的亲骨肉……” 叶瑜然打断了他，说道：“你搞错了，我说的是你的孩子，不是我的孩子。老大他们几个，你放心，如果你真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我二话不说，直接让他们跟你断亲，断了跟你老朱家的根。” “你你你……”朱老头指着叶瑜然，半天说不出话来。 因为她的话，实在是让他太震撼了。 但他也知道，若真的这样，这个老婆子绝对说得出做得到。 猛然间，他有些意识到，他非常庆幸自己跟秦寡妇还没到那一步，要不然…… “别急，我话还没说完。你想要养女人，没问题，等以后家里条件好了，买得起丫鬟婆子了，我给你买十个八个小妾，让她们伺候你。但是现在不行，老七在读书，大宝、二宝明年也要上学，你要在这个时候传出半点风声，那就是污点，会毁了孩子一辈子。”叶瑜然死死地盯着他，说道，“你要是敢在这个时候给我捣乱，我就直接废了你的祸根，让你这辈子不得安生。” 朱老头气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谁要买小妾了？我都说了，我跟秦寡妇没有任何关系，我是瞧她可怕，才帮她的。” “我不是怕你没了女人，活不下去嘛。”叶瑜然拍了拍袖子，“你放心，我说到做到，而且有甘公子给你作证，回去我们就立一份契约，保证不会让你吃亏。不过一个寡妇而已，以后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忍得了一时，就能收获一屋子的女人，可比这个划算多了。” 朱老头只觉得难堪，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当然了，你要是真对秦寡妇有感情，最好也离她远一点。我可不想听到什么风声，以我的脾气，我想你也不愿意我上门撕一个女人，闹得天翻地覆。要是那样的话，她会有什么后果，我就不知道了。”除了威胁朱老头，叶瑜然也没忘记拿“秦寡妇”作为把柄，紧紧管辖住朱老头。 她不在乎朱老头是否对秦寡妇有特殊感情，但在现在这种特殊情况下，肯定不能爆发出来，任何一些风言风语，都能够逼疯一个读书人。 朱七本来就情况特殊，要再加上一点污点，这命运也就到了头了。 何况还有下面的大宝、二宝，他们也还是小孩子，没有完全成长起来。 她跟朱老头说的这些，也不算是开玩笑，如果他真的想要女人，等以后朱家发家了，什么都有了，她给他开辟一个院子，爱养多少养多少。 当然了，钱不会从公中出，让他自己找儿子，让他儿子养去。 两个人至此，算是“正式”闹翻，分房也变得理所当然了。 以后朱老头要是再敢提什么回屋睡的事情，她能够拿这件事情“砸”死他。 ——没天理，都已经出轨了，还好意思睡她的床，美得他。 要不是原主跟他夫妻多年，她现在“抛弃”他有些太过份了，她简直都想当场下休书，让他成为史上第一个被“休弃”的男人。 叶瑜然没那么做，也不只是这些原因。 就像当初她来的时候，没有急着离开朱家一样，她不熟悉这个世界，朱家是她的一层“庇护”。 而现在，朱家的几个儿子、儿媳妇都是她未来重点“调教”对象，晚年能不能过好，关键就看这些“不孝子”到底够不够孝顺，她攒的家底够不够了。 别看朱家现在是她做主，朱大、朱二他们一个个都听她的，但她要真跟朱老头发生了矛盾，闹到要和离，他们还会不会听她的，那就不一定了。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悲哀”，不认对错，只认男女。 因为她是女人，有的事情就是那么无奈。 甘逸仙看两个人闹起来了，吓得要死，生怕会发生什么人命案。 结果没想到，朱大娘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 他有点懵：朱大娘不是脾气很火爆吗，怎么没收拾朱老头？还有，那个勾搭了朱老头的秦寡妇，她怎么也没收拾？ “还能爬起来吧？”叶瑜然抬了一下下巴，示意朱老头动动。 朱老头爬了起来，屁股有点痛，但没敢说。 “还能走就行，回去吧。”叶瑜然没忘记也让甘逸仙回去了。 看热闹归看热闹，但该闭的嘴巴还是要闭紧了，她不希望外人嘴里知道这件事情。 她眯了眯眼睛，威胁甘逸仙：“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知，如果我从外面听到了风声，你知道后果。” 甘逸仙心虚：“不会不会，我肯定不会说出去。” ——开玩笑，他能不能升仙位，还要靠她呢，哪敢多管闲事？ 有人会问，既然他是神仙，干嘛不施一个法术，直接让老百姓丰收呢？ no！no！no! 这不是不行的，先不说除了法术，其实他根本不懂种植的事情。 就是他真的懂，他也不能随意插手人间的事情，顶多像现在这样，给这种擅长种地的人提供一些方便。 而叶瑜然，就是他挖掘出来，重点关注的第一个“人才”。 第343章 互相威胁 甘逸仙站在原地，目送着朱老头、叶瑜然离开。 望着他们的背影，他想：凡人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种族！ 不过白担心了一场这件事，倒也让他松了口气。只要朱大娘不闹起来，这是不是说，他的升仙大计根本不会受到影响？ ——等等，朱大娘这么不在意朱老头在外面有人的事，是不是有些不太对？ 他才刚刚反应过来的事情，人家朱老头早就反应了过来，只是刚刚有他这个“外人”在，朱老头根本没敢提。 现在他跟在叶瑜然的身后，一边揉着自己的屁股，一边偷偷打量着婆子的背影，心里直犯嘀咕： ——这事真就这么过去了？ ——这老婆子，脾气变好了？ ——不可能，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你走那么慢干什么，磨磨呢？”叶瑜然走着走着，察觉身后少了人。 一转头，居然发现朱老头落在了老后面，顿时火了。 ——这家伙，才被捉奸，不会还想落跑吧？！ “没有没有，我屁股疼……”朱老头赶紧快步跟上，只是这一快，就不能不动到身上的骨头，然后尾骨对他发出了警告。 “活该！”叶瑜然一脸嫌弃，“平时不做亏心事，半夜三更不怕鬼敲门，你就是做了亏心事，所以老天爷才会惩罚你。” “我……我跟秦寡妇真的没什么……” 叶瑜然完全不想听，打道断：“有没有也跟我没关系，从现在开始，我们俩没有任何关系。” “老婆子……” “别叫我，刚刚甘公子在，我给你留了面子。现在没人了，我跟你说清楚。”叶瑜然冷着脸，说道，“从今以后，我过我的独木桥，你走你的阳关道，我们不再有任何关系。” “什么意思？！”朱老头心慌，“你要赶我走？！” “你放心，几个儿子都这么大了，孙子也有了，我也不至于让你净身出户。这件事情现在也不适合摊开了说，只能辛苦你先忍忍，跟我假扮一下夫妻。就像我刚才说的，等以后家里条件好了，买得起丫鬟婆子了，我立马给你开一个大院子，你爱养多少小妾养多少，别在我眼前晃就行。” “啥意思？！什么叫假扮夫妻？” “意思就是，我们已经和离了，只是孩子大了，这和离书就不写了，免得儿子、女儿那里不好交待。”叶瑜然说道，“准确地说，我们这个叫‘分居’，现在明白了吗？” 朱老头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不想跟我过了？！我就说嘛，你刚刚什么丫鬟婆子，十个八个小妾，原来在这里等你？你这个老婆子，你翻了天了，你居然还想休了我？！你你你你……” 虽然没有休书，可甘公子一走，老婆子话的意思不就是这个？ 他就说嘛，这件事情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过”，原来在这里等他。 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下，下不来，憋得他特别难受。 再加上尾骨的疼痛，朱老头觉得自己浑身都不舒服，有一种要炸掉的感觉。 是，没错。 他是觉得秦寡妇更温柔体贴，有点动了心思，但他跟秦寡妇不是还没到那一步吗？ 而且他也知道，这个家肯定离不了老婆子，他也没想着两个人过了大半辈子，孙子都有了，还能闹出个什么事。 “你心里清楚就好，只是给你留面子，免得我们俩脸上太难堪，这话我就不说了，也免得传到儿子、儿媳妇耳朵里，让他们难做。”叶瑜然说道，“正好，呆会儿回去，条条框框的我都写清楚，你要养女人没问题，但那个女人不能分我赚的家产，我赚的这些只留给我生的儿子女儿。我们俩先按了手印，免得以后哪一天我俩老了，底下的子子孙孙扯不清楚。” 该争取的利益，叶瑜然也全然替几个儿子、女儿考虑到了。 她不在乎朱老头还会不会有孩子，但是她绝对不能让朱大他们被人占了便宜。 叶瑜然不傻，朱老头虽说年纪一大把了，但男人跟女人不同，女人四五十岁绝经就不能生了，但男人七老八十还有精子，照样能够让女人怀孕。 那个女人又比她年轻，万一到时候她年老体衰，开始犯糊涂了，结果那个女人却仗着自己年轻漂亮，忽悠着老头将她打下的家业全部给了小妾生的孩子，那她这辈子岂不是白活了？ 所有的后果她都要想清楚，然后“以绝后患”。 朱老头完全没有想到，不过那么一会儿功夫，眼前的老婆子已经想得那么长远了，更是气得差点晕过去。 “哎，你别晕呀，你要晕了，我可一个人抬不回去。”叶瑜然见他晃悠了一下，也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哎呀，你有什么好气的啊？我嫁了大半辈子，给你生儿育女，操劳了一辈子，结果老了老了，还要替你纳妾养庶子，我都没说什么，怎么你还先不满了？” “你你你你……不可理喻！”朱老头晃悠了一下，站住了身子，一把将她的手拍开，愤怒道，“谁要纳小妾养庶子了？我说了吗我？我都已经说了，我没那种心思，我跟秦寡妇也没那么关系，你怎么在老揪着这一点不放？摆明了，你就是不相信我。” “没有。”只是刚好有借口踹开你，感觉不要太好而已。 “行，我答应你，我以后不再私下里见秦寡妇了，总行了吧？你别再逼我了，你要是再逼我，我就……”朱老头想要威胁回去，结果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找不到威胁的理由。 难道说休妻？ 这事她都先说了，他现在说有用吗？ 朱老头感觉自己吓不到她，他要敢说这事，别说她答不答应，就是他那几个儿子、儿媳妇知道了，肯定不会答应。 更不要说他爹娘、里正、族长，一个个肯定会“骂”他没事找事，吃饱了撑的。 恍然间，朱老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不只是在家里没有了地位，甚至是在整个朱家村也没了地位。 咬了咬牙，朱老头硬气地说道，“反正，你不会有好下场。” 叶瑜然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这么替他考虑，朱老头居然还想偏了，以为自己在“威胁”他。她觉得有些可笑，却又没办法解释清楚：“行行行，你爱怎么怎么的，反正你别把事情给闹大了，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影响儿子、孙子读书就行。士农工商，朱家能不能摆脱泥腿子，出一个读书人，就看你了。” 第344章 翻烂账，慌得一批 但她没敢逼得太紧，看着朱老头摇摇晃晃的身体，她生怕自己“逼”出一条人命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嫌弃我，觉得我老了，不中用了，想要抛弃我？”最终，敏感的朱老头还凭着一股冲劲，将他萦绕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担忧，给说了出来。 原来，早在叶瑜然“分房”睡，朱七都上镇上读书了，也没让他搬回去时，他心里就已经有了一些不太好的猜测。 都一把年纪的人了，没事谁会起心事？ 不过是老婆子这边被冷落，他心里有些不舒服，就有些赌气，想着：嫌弃就嫌弃，又不是没人要我。 巧不巧的，风韵犹存的秦寡妇在这个时候，撞进了他的视线。 一接触，秦寡妇的温柔与体贴，让他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心思嘛，多少也有了些。 但是还没到冲晕朱老头头脑的地步，他知道他一旦越过了那条线，他跟秦寡妇就说不清楚了，那么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会被“颠覆”掉，因为——老虔婆不是一般人，他敢，她就敢。 因为这份“老虔婆”三个字，压在他的头顶，他一直不敢越过那一步，把持着自己与秦寡妇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刚刚好。 不会越过线，但心里也找到了一份寄托。 一边好像也没有发生，继续像往常一样种地干活；一边偷偷摸摸地享受着秦寡妇的温柔体贴，寻找着心里的那一点安慰。 他觉得自己能够“控制”好，绝对不会出现不可预料的事情。 然而——他还是被发现了，在今天，他被叶瑜然堵在了离秦寡妇家没有多远的路上。 那一刻，他很心慌，觉得天都塌了。 接下来，老婆子的处理方法，让他既胆战心惊，又意外恐惧。 因为她没有像他所以为的那样，冲到秦寡妇家，跟秦寡妇互撕，而是将矛头对准了自己，既冷静又绝情。 好个模模糊糊的认知，变得清晰了一些，只是还不是特别明确，或许是他害怕确定吧——她嫌弃他。 朱老头的这个问题，太过于突然，叶瑜然一下子就顿住：我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了吗？！ 她不是原主，本来就比原主小好几岁，自然不可能会欣赏这么一个“糟老头”，更不可能会喜欢上他。 第一眼，叶瑜然就知道：没把他赶出家门，真的是客气了！ 第一晚的警惕，后面的分房睡，再到今天理所当然的“借口”，叶瑜然就差举天欢呼了：“太好了！我再也不用担心这个老头子会爬上我的床了！” 只是嫌弃归嫌弃，她一直以为自己隐瞒得挺好。 毕竟是“夫妻”嘛，有的事情不能太过份了。 “咳！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嫌弃你老了，不中用了？年纪大了，不能干活了，不是很正常吗？我现在也老了，不能干活了。”叶瑜然避重就轻，说道，“你没看到我现在都不怎么干活，全指挥几个儿媳妇干了吗？其实你应该跟我学学，没事多使唤使唤你那几个儿子，别老什么事情都自己往上冲。都一大把年纪了，好好保养身体，健健康康的才不会给孩子添麻烦。” 直接给朱老头上了一节“健康教育课”，到底怎么做，才是对孩子最大的帮助。 她算是掐住了这个时代男人的软肋，女人是女人，但相较于男人，儿子才是最重要的。 当年朱老头能够对原主这么“忍耐”，看的也不过是原主给他生了那么多儿子的份上。 “都老夫老妻了，儿子都这么大了，孙子都满地跑了，还好意思说这种话。什么嫌弃不嫌弃的，要嫌弃你，儿子会出生？我还累死累活的，在这里干嘛？还不是为了这个家？”虽然有点心虚，但叶瑜然的脸上完全看不出一点痕迹，就好像她所说的，正是她所想的一般，十分真诚。 “那你为什么跟我分房睡？”不等叶瑜然开口，朱老头又说了一句，“别拿老七当借口，他现在在镇上读书，很长一段时间才会回来一趟。” “你晚上打呼噜，我嫌吵。”叶瑜然冷了脸，“再说了，我们都一大把年纪了，分开睡怎么了？睡在一起，还能制造一个娃出来？都抱孙子了，真要闹出人命，再弄出一个娃出来，你不脸红啊？” “可……”朱老头真的很想说，真要再弄出一个娃出来，说明他老当益壮啊？ 但是想想，真要有了孩子，不只“老当益壮”，“老不正经”也有可能。 于是，没有说出来。 “而且，八妹也渐渐大了，在家呆不了几年，就要出嫁了。”叶瑜然叹了口气，有些沉痛地说道，“等她出嫁了，我们娘俩再想这样躺在一起，就没有机会了。她脾气不好，之前被我教坏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想趁着这几年，好好教教她，顺便再珍惜这最后的相处……这也不行吗？” “可你也没跟我说。” 叶瑜然目露嫌弃，说道：“你还是我男人呢，跟我生活了几十年，你婆娘在想什么，你都看不出来？要是真那样的话，朱老头，我才想要问问，我在你那里算什么？难道我就是一个生孩子的工具？哦，你跟秦寡妇才是真爱，我阻碍你们了是吧……” 卖完“同情”，叶瑜然二话不说开始翻“烂账”。 ——哼！她就不信了，都这样了，还转移不了话题？ “我都说了，我跟她没什么，我们是清清白白的……”朱老头本来就底气不足，她一翻就心虚，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毕竟他是动过心思的，只是没到那一步，没敢而已。 “别跟我说这个，”叶瑜然打断了他，说道，“你自己摸着良心问问，你要是没点心思，你会舍得偷家里的粮食，给一个外人？儿媳妇多送一点东西回娘家，你都不高兴，你就舍得给外人了？怎么，跟儿媳妇一比，这个外人还变成内人了？” 朱老头当然不敢承认，连忙辩解。 只是他很快发现，自己根本说不过叶瑜然，越描越黑，反倒是“自我暴露”，更加显示出他跟秦寡妇关系不凡了。 满额头的冷汗，生怕她“爆发”，哪里还有什么心思想什么“嫌弃不嫌弃”的事，他现在只想先把这关给过了。 ——娘的，他早知道自己斗不过这个女人，干嘛还老挑事呢？ 第345章 盖手指印 反而到了后面，朱老头自觉自己被老婆子“敲诈”，答应了不少事情。 甚至，叶瑜然还光明正大地提了一个要求：“你年纪大了，我也不放心，以后还是少一个人出点门，去哪儿，带上儿子吧。” 朱老头：“……” ——你确定，这不是监视？ 但敢不答应吗？ 因为他只要一反对，某人就会说道：“你不会真对秦寡妇余情未了吧？要不然，你怎么不敢带着你儿子出门，是怕他知道，觉得丢脸吗？” 朱老头还能说什么？ 只能无奈答应。 以为到这里就结束了？ 想多了，等回到了家里，朱老头才知道，真正“厉害”的在后面等着他。 这个老婆子特别会“攻心计”，一步一步攻破他的防线，一步一步降低他的底线。 念着上面的条条款款，她直说：“也别怪我多想，我这也是为我们儿子、女儿留条后路。万一有一天，你想不开，非要给他们弄个什么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有这东西在，我也能够保证我赚的东西，能够全部落到他们手里，而不是被一些别有心计的人谋去了。” 朱老头：“……” “反正我儿子女儿也是你儿子女儿，又落不到外人手里，不过是加层保证罢了，你不会不答应吗？”叶瑜然说道，“你要是不相信，怕我骗你，我们可以找里正、族长做见证人。” 朱老头哪里肯答应找里正、族长做见证人，找他们，他跟秦寡妇那点事情不就“透露”出去了吗？ 作为大男人，他还是很要面子的：“行，我信你。” 憋屈地盖了手指印。 叶瑜然挑眉，也按了自己的：“你放心，一式三份，你自己留一份，我留一份，爹娘那里留一份，保证丢不了。” “爹娘也要给？！” “他们又不识字，你怕什么？”叶瑜然当着他的面，吹干，收好。 “那你怎么跟他们解释？” “不用解释。”叶瑜然大大方方地说道，“我让爹娘藏的东西，他们能不藏好？” 朱老头：“……” ——以他爹娘的脾气，还真是这样。 洞府里，看到这一幕的甘逸仙：“……” ——所以这事，就这样结束了？ ——是不是太戏剧了点？ 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找不到槽点。 柳氏、李氏、林氏找了一通，结果婆婆自个儿冒了出来。 她们才刚迎上去，婆婆就跟她们打了声招呼，宛如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带着腿脚异样的公公回了屋，好半天没有出来。 三人犯了嘀咕。 林氏担忧道：“娘不会打人了吧？” “嘘……”李氏赶紧食指放在唇上，“小声一点，小心让娘听见。” “嘘……小声一点，我刚刚声音应该不大吧？” “不大。”李氏说道，“你们有没有觉得，爹刚刚走路的姿势，好像有点不对？” “你也发现了？”林氏凑得更近了一些，小声道，“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呢，你们说，会不会是娘对爹下手了？” “不至于吧？”柳氏有点木讷地出了声，“爹可是男人……” ——娘打儿子，天经地义，但婆娘打自己的男人，就有些天理不容了吧？ 这完全，有违柳氏这么多年来所受的教育。 “难讲。”李氏说道，“我觉得吧，若这事是真的，娘肯定要收拾爹，至于怎么收拾的，估计不会跟我们透露了。只是二嫂丢的这些东西，怕是找不回来了，就算找回来，也是不了了之。这事，太见不得光了。” 林氏在旁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我以前一直以为公公大方，不怎么插手家里的事情，想不到……看来以后，我们都得注意一点。” “没事，家里的事情都是娘做主，爹的事情，也得藏着捏着，不敢闹大了。”对于这个公公，李氏倒觉得不用担心。 要真有本事，也不会被婆婆“欺压”了那么多年，连头也不敢抬一下。 不过她们也知道，不过婆婆暗地里是如何“收拾”公公的，她们三个作为儿媳妇，肯定不能“看见”。 就算心里有数，也要当作没看到。 不等里面结束，她们三个就赶紧散了，该干嘛干嘛。 如果朱三在家里，叶瑜然肯定会跟朱三说这事，毕竟之前朱老头跟秦寡妇有苗头这件事情，他是知道的。 能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个人知道，也安全一些。 但可惜，朱三不在家，叶瑜然就只能从朱四、朱五两个人中考虑。 朱大、朱二太实诚，藏不住心事，她怕他俩知道了闹心，影响干活。 思来想去，叶瑜然还是挑了年纪更大一些的朱四。 吃过晚饭，就把他喊到了一边，说有事要谈。 “娘，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就是想给你们兄弟几个提个醒，你们爹年纪也大了，老是一个人出去干活，我也不太放心。我就想着，以后你们爹出门，你们几个是不是商量一下，安排一个人跟着？” “啊？”朱四一脸懵逼，“跟着爹干嘛？爹又没七老八十，身体还硬朗呢。村里的朱嘉爷爷年纪比爹还大，他不也没人跟着吗？” 叶瑜然嫌弃地看他一眼，招手让他凑得近一些。 朱四一头雾水。 “我跟你说老实话，你别叫出来，这事大家还不知道，我也没跟你爹说，会让你知道。” 朱四更懵了：“到底什么事？” “你三哥也知道，只是他现在不在，你比老五大，我就只能找你了。家里丢了红薯，你知道吗？” 朱四点了头：“知道啊，早上二嫂不是要回娘家嘛，说红薯丢了。娘处理的时候，我在家。刚刚二嫂回来，在饭桌上的时候，还不高兴，好像谁欠了她几百两银子似的。娘，你别管她，她就蹬鼻子上脸扣眼呲，踩鸡揪毛够肚脐。” “我知道偷红薯的人了。” “谁？” “你爹。” 朱四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爹没事，偷二嫂红薯干嘛？” “嘘……”叶瑜然赶紧让他小声一点。 朱四也跟看了一眼四周，确定没有人偷听。但他还是想不明白：“娘，是不是搞错了，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这种事情，不都是你管吗？爹没事插什么手啊……” 话里的意思，就是觉得这事尴尬。 一个公公，偷儿媳妇回娘家的礼，说出去也不好听。 估计，也没人会相信，说是他娘干的，估计信的人还多一点。 第346章 你爹有了外心 但是，他娘一向说话一言九鼎，也不会没事干这种事情。 “我亲自抓到的，”叶瑜然停顿了一下，说道，“在秦寡妇家门外的路上。” 朱四猛然抬起头来，惊吓不小。 “你三哥知道，之前跟你爹谈过心了。”叶瑜然说得非常肯定。 朱四整个人不好了，连说话的声音都抖了：“多……多久了？！” “有一段时间了，不过偷偷拿家里的东西，应该是最近才发生的，之前我都没有发现。”叶瑜然给了朱四一些整理思绪的时间，继续说道，“只是有了一些苗头，还没有到那一步，你别紧张。” “都开始偷家里的东西给人了，什么叫一点苗头，还没有到那一步？要到哪一步才算是那一步？” “你爹也是同情人家，孤儿寡母不容易……” “她不容易，难道我们家就容易了？爹是不是忘了，我们家之前地里的口粮，根本就养不起我们家这么多人。要不是娘冒着生命危险进太当山深处找吃的，给家里找了一条出路，我们家怎么样还不知道呢。” 叶瑜然完全不知道，去年进山的事情，朱四都脑补了什么。 不过朱四的“愤怒”，正好也说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如叶瑜然所料的那样，这个家十分“介意”朱老头出轨这件事情。 “好了，老四。”叶瑜然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再次提醒他小声一点，别让人听到，“家丑不可外扬，小声点。” 朱四觉得特别憋屈：“家里的日子好不容易好过一点，爹怎么没事弄出这种事情？” ——感觉有那么一个爹，好丢脸！ “你爹那边，我已经说通了，他呢也强调过了，他跟秦寡妇清清白白的，没有关系。也有可能是我这个当娘的多想了，但我就是怕事情真到的那一步，会糟。所以就想着，先跟你透透气，看能不能别让你爹一个人呆着了。”叶瑜然停顿了一下，道，“也不是监视，就是他一个人闲着了，又胡思乱想，跟秦寡妇接触了。一回两回没事，但时间长了，会不会出事，谁也说不清楚。” “行，我看着他。”朱四二话不说，接了这话。 “你也别怨你爹，我个性强，你爹被我压了一辈子，心里不舒服，也很正常。这事也不能全怪你爹，我已经想清楚了，等家里条件好了，给他纳几个妾，让他安安稳稳地过个晚年……” 话音未完，朱四就瞪大了眼睛：“娘，你疯了？！” “嘘……小声点。” 朱四的心里，那叫一个不爽。 他爹有了外心就算了，结果他娘居然还纵容，还想给他爹纳小的，他娘到底是怎么想的？ 叶瑜然说道：“我跟你爹的事情，只有我跟你爹清楚，你们就算是我跟他的儿子，也不能插手，懂吗？夫妻间的事情，只有夫妻间才能够处理。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就是老七、大宝、二宝他们还在念书，这事要这个时候爆出来，肯定不行，会影响到他们。读书人最重要的就是名声，这名声一坏了就是大事。我的意思就是先把这事给压下去，等过几年，家里宽裕了，老七、大宝、二宝也读出了名堂，我开个新院子，给你爹纳几个小的，让他们单独过去。眼不见心不烦，也不会影响到你们……” 后面，她还说了一些，朱四几乎有些听不下去。 他实在想不明白，好端端的一家人，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他跟叶瑜然分手，回到屋里的时候，整个人表情都不好。 李氏哄完孩子，一抬头，猝然看到他的脸，还吓了一跳：“你咋了，怎么这副表情？” “没事！”朱四声音冷冷的，就像跟谁赌气似的，翻身上了床。 “你这还叫没事？你的表情都不对。”李氏凑了过去，关心询问，“到底怎么了？我们夫妻两个，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说出来，说不定我能帮你想个办法。” “这种事，你能想什么办法？” “什么事啊？”李氏想到了什么，她凑了过去，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说的，不会是爹的事情吧？” 朱四的反应极大，猛然坐了起来：“你咋知道？！” ——不是吧，娘不是说，家里不知道吗，怎么他婆娘知道了？ 想到李氏平时负责家里的生意，人来人往的，朱四又忍不住担忧了起来。 ——不会是这消息已经传了出去，他婆娘从别人嘴里听到了吧？ 一想到他娘还在想要掩下这件事情，结果这事已经传出去了，朱四就觉得脑袋一片乱麻，恨不得现在冲到镇上，将他三哥给叫回来。 “哎呀，你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反正这事……”李氏说道，“爹办得确实有些不太地道，现在二嫂还不知道，要是二嫂知道东西是爹偷的，这事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今天我看二嫂从娘家回来，表情都不太好，估计在那边受委屈了。看着吧，二嫂现在没闹，明天早上肯定有事。” “怎么又关二嫂的事了？”相较于朱老头偷了刘氏红薯的事情，朱四觉得他爹有外心的事才是大事，完全忽略了前者。 “怎么不关二嫂的事了，爹不仅拿了娘允给二嫂带回娘家的红薯，还拿了二嫂自己攒的东西，二嫂心里怎么可能舒服？” 朱四：“……” ——哦，跟我说的不是一件事。 “也不知道爹怎么想的，他要不同意我们拿那么多东西回娘家，饭桌上先提出来就是了，结果话也不说，第二天趁着人不注意就拿，这不是挑事吗？”说到这里，李氏还问朱四是怎么想的，明天就到她回娘家了，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带多少东西回娘家合适。 按照她原来的想法，自然想好好威风一把，除了娘允诺的那份，自己再添加私房，也好好孝敬孝敬她爹娘。 然而公公这事一出，她再带就有些不合适了。 要真带了，就怕公公在后面“嫌弃”她，以后没事给她穿小鞋。 李氏说完，最后问道：“你觉得，我带多少合适？” “娘让带多少就带多少，听娘的。”确定不是那件事情，朱四松了口气，安安心心地躺在了床上。 李氏道：“行，听你的，娘说带多少就带多少。幸好有二嫂在我前面，要不然被偷的就是我了。你知道，我把红薯藏在哪了吗？” “藏哪了？” 李氏有些小得意：“嘿嘿！我根本就没拿，我准备明天早上洗刷好了，要出发了，再去娘那边领东西。我聪明吗？一领完我就走，爹想拿也拿不着。” 朱四：“……” ——才被娘逮到，估计爹也没心思拿了。 第347章 感觉爹老了 朱四轮完，轮到朱五守新宅。 他吃完晚饭，洗了个脚，就窝到新院子里看红薯去了。 新院子比旧院子气派，房间多，里里外外看着也齐整多了。就是还没怎么住人，大部分还空着。 毕竟当初叶瑜然拿到卖胭脂方子的钱后，建了那么大一个漂亮的院子，还真不剩多少钱折腾别的东西了。 叶瑜然也没想着一下子置办齐，除了重点的东西，其他都还空着。 不过空着的新院子也有空着的好处，比如哪家想要染个布什么的，朱八妹带着林三妹、林四妹和几个嫂嫂，在这边搭好架子，就可以煮上了。 煮过燃料，染了布，再搭上架子上晾起来，一排排过去，倒也有了那么一些布坊的味道。 朱五过来的时候，还帮了朱八妹他们一把手，收了一批布下来。 “八妹，这回赚了不少钱吧？”朱五笑眯眯地，还跟朱八妹打听了一下生意。 别看这不年不节的，因为他们家能够帮别人家染布，一匹一文钱，有不少人都打了主意。 之前过年的时候，他们家才刚开始做，接的都是朱家村的活。过了年，春忙完了后，朱家村外的人就动起了心思，想要让他家也帮忙染一点。 虽然这才到年中，离年根底下还远，但可以提前准备啊。 反正他们也是几年没做新衣服了，难得有个“便宜”的机会，不占是傻子。 朱家的女人们正愁家里缺了胭脂生意，一见有人送上了染布的活，虽然赚得少了一点，但多少也能够赚一点，没什么犹豫的就答应了。 染布的花饼家里有，连架子都是现成的，之前晒渔网的架子，再多配几个，基本上就齐整了。 朱八妹“嘿嘿”地笑着，不肯说实话：“五哥，你别问了，娘说了，朱家的男人不能碰生意。” “我没碰，我就打听一下。”朱五可不愿意承认，他确实有点羡慕妹子能赚钱，但娘说的话，他敢不听吗？ 而且三哥走之前，已经隐隐跟他们透露了——要想有出路，就要听娘的。 娘似乎，对朱家已经有了一个长远的打算。 “打听也不告诉你。行了，五哥，你帮我们抬到屋里吧。”朱八妹指挥着，让朱四帮忙，将这些晒好的布抬到她屋里去。 因为是新房，她也有了自己的屋子。 说是林三妹、林四妹要睡老屋那边，但偶尔三个姑娘想要搭伴，一起挤一挤，也是常有的事。 布一放到屋里，朱八妹就开始赶人了：“行了哥，你忙你的去，剩下的我们自己来。” “这就赶人了？有活的时候叫我，没活的时候就不要我了？行，我走。”朱五离开前，还捉弄地揉了揉朱八妹的头。 朱八妹的头发都被揉乱了，气恼不已：“五哥——” 可惜，某人已经出了屋子。 林三妹、林四妹在旁边一阵偷笑。 “笑什么笑啊，没看到我被五哥欺负了吗，也不知道帮忙。”朱八妹瞪了她们一眼。 林三妹笑道：“我可不敢，五哥对你客气，对我们可不客气，使唤我们的时候，完全没拿我们当女的。” “可不是嘛，”林四妹说道，“上回五哥要搬什么东西，很重的，直接丢给我和三姐，自个儿就跑了，害得我和三姐挪了好久，才摆好。” “五哥跟四哥一样，都喜欢偷懒，你们以后注意一点。有我娘在的时候还好，我娘一不在，他俩准躲懒，你们能离多远就离多远，别理他们。他们又不敢跟娘告状，本来就是他们的活。” 林三妹、林四妹笑笑，没有答应。 她俩毕竟不是朱家的孩子，有人接纳了她们在朱家，但并不意味着所有人都接纳。 朱四、朱五会时不时“欺负”她俩一下，也很正常。 虽然被“欺负”了，但她俩很容易满足，因为她们知道，她们厚着脸皮跟着二姐在朱家生活，手里还能时不时攒几个铜板，已经是做梦都过不上的好日子。 如果这样，还“挑三捡四”，那她们就是真的不知道“感恩”了。 朱八妹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转眼话题就扯到别的事情上面了，和她们一起分着染好的布，哪块是哪家的，按标记分好。 另一头，朱五搬了把凳子，在院子里纳凉。 朱老头进来，跟他打了声招呼。 “你娘呢？”朱老头看了看屋，发现叶瑜然那间没亮。 “还在老宅吧。”朱五顺口就问起了，他爹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平时不是很晚才回来吗？ “我什么时候不是这个点回屋睡觉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白天，吃晚饭的时候。”朱五说道，“最近爹要么是掐着饭点回来的，要么是过了饭点回来的，今天好像回来得挺早的。我和四哥他们从地里干完活回来，爹就在家里了。爹，我们在地里干活的时候，怎么没碰到你？” “你们有哪块地，我在哪块地，没碰上，不是很正常吗？” “不是啊，今天我们哥几个分开干的，大家都没看到你。” 朱老头噎了一下，连忙说道：“刚好错开了。不跟你说了，今天干了一天活，累了，我先去睡了。” 本来还想在院子里坐坐，结果话题聊不下去，逃也似的回了屋。 朱五望着他爹的背影，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年纪大了就年纪大了，干不动活直接说嘛，偷懒还不让人说？ 朱五没有多想，他只觉得，最近朱老头在地里干活的时间确实有些短了。 不能怪他注意到这一点，实在是他跟朱四经常“偷懒”，对每个人的时间规律挺敏感的。 其实今年家里的活，比去年轻松多了。去年家地里的都用来种稻子了，天气一热就要天天浇水，要不然得旱死。 但今年不同，三分之一的地用来种了红薯，不用挑水。 三分之一的地被他娘弄成了水田，隔几天蓄一次水，也不用天天挑。 红薯地跟水田都有一种好处——除草的活比原来轻松。 红薯地是红薯生长旺盛，杂草长不过它们；水田是旱地改的，有些旱地里长的杂草水田里不长。 也就是说，家里唯一要忙的，大概就是剩下的三分之一，由朱老头负责的那片用老方法种的稻子地。 天天挑水是一个，除杂草也是一个。最坑的是，当初洒谷子的时候没有规律，这杂草也长得没有规律，若是眼力劲不好的人，还容易拔错。 别看他们哥几个已经是种地的老手了，拔杂草的时候都不敢放松，就怕拔错了，浪费粮食。 第348章 朱五的怀疑 但这回，要换成红薯地或者水田，就没有那么麻烦了。在规律中，寻找一些不规律的杂草，简直不要太容易。 至于那种规律长的杂草…… 不好意思，除非当初种的时候，他们自己没认出来，这种错误率还真不高。 叶瑜然回来，看到朱五在院子里扇扇子，问道：“你要跟老四一样，睡院子里？” “院子里凉快呀，凉床一铺，点几把驱蚊草，一夜到天亮。”朱五发现，到新房这边睡最大的好处，大概就是可以大夏天的睡院子。 以前几个兄弟还没成亲的时候，家里的凉床往院子里一摆，完全可以一觉到天亮。 但后来成亲了，就不行了。 毕竟你一个半大的小伙子，大半夜的光着膀子睡在外面，让哪个嫂子、弟妹看到了，影响不好。 “三妹、四妹今天睡这边，不方便。”林三妹、林四妹今天晚上要睡这边，朱八妹自然会提前跟叶瑜然打招呼。 这是叶瑜然定下的规矩，不管做什么，先跟长辈打招呼，同不同意是另一回事。 “啊，怎么到我了，她们就睡这边了？我连家伙都准备好了。”朱五指着放在墙根底下的驱蚊草，一阵惋惜。 他就说嘛，怎么这个点了，林三妹、林四妹还在朱八妹的房间不出来，原来是打算在这边睡了。 “你要是觉得不方便，睡觉别光膀子，比他们几个先起床不就行了？然后再跟八妹说一声，别她们大半夜起夜，猛然看到院子里躺了一个人，吓着。” “嘿嘿！娘，还是你对我好。”朱五一听叶瑜然后退了一步，特别开心。 叶瑜然嫌弃地摇摇头，没再管他。 娶了媳妇，再一个人睡外面，有点不像话。但现在朱五本来就是要一个人睡，把床摆到屋里睡，还是屋外睡，就没有人管了。 太当山脚下有两种床，一种是冬天睡的木床，会铺上干草和棉被。还有一种是凉床，也就用竹子编制的床，下面四根柱子，上面平面有点像凉席。 凉席不仅不用垫东西，睡的时候还凉快。稍微爱好干净的人家，还会在睡之前用湿帕子擦一遍，既干净，又舒服。 原来朱家就有这种凉床，但因为几个兄弟成亲了，每个人只分到了半间屋子，这种只有夏天才睡的凉床就显得占地方了，被收进了“杂房”，难得拿出来用。 这回不一样，有了新院子，朱家兄弟二话不说，搬到了这边。 谁在这边轮夜，谁就睡凉床，大夏天的，那叫一个舒服。 唯一的问题是，夏天蚊子多，要不点几把驱蚊草，晚上根本没办法睡。 所以在家里的院子附近，到处种这种植物，也是一种常有的事情。顺便再多备些驱蚊草，一夜点到天亮，也就能够在院子里睡安稳觉了。 第二天，李氏一早起来，洗脸漱口，吃完早餐之后，才拎着篮子跟叶瑜然讨回娘家的礼。 她离开的时候，一直有打量朱老头的神色，果然发现公公时不时地望向她的院子。 虽然朱老头没有露出什么不快的神情，但李氏知道，这个时候公公肯定很不高兴。 她也不耽搁，说了几句话，交待朱八妹他们帮忙看好三宝、四宝，就离开了朱家。 朱老头跟着几个儿子，一起下地干活。 中午的时候，朱五疑惑地跟朱四嘀咕了几句：“你说怪不怪，前几天爹神出鬼没的，都知道偷懒了，今天怎么干活这么老实？不会是被我昨天的话，给刺激到了吗？” “你昨天说什么了？”想到昨天娘跟他说的事，朱四心里才叫有事，跟被猫挠了似的。 现在他只盼着朱三赶紧回来，两个人交流一下，看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没说什么啊。”朱五大概说了一下。 朱四看了朱五一眼：怎么五弟都察觉到爹不对劲，就他这个傻子，完全没看出来呢？ “咋了，你怎么这样看我？”朱五疑惑。 朱四：“突然觉得，其实你蛮聪明的。” 朱五有些得意：“我本来就很聪明呀，这个家，除了三哥，就我最聪明了，嘿嘿嘿……” 朱四不想理他。 朱老头一老实，就是好几天。完全不用朱四看，他都自觉地跟着几个儿子一起行动，没有再落单过。 朱四每天，都会跟叶瑜然汇报一下。 朱瑜然点头，让他继续盯着。 一开始，朱五没察觉，到几次吃完饭，四哥都会跟娘一起“失踪”那么一会儿功夫，渐渐他觉得不对了。 ——怎么感觉，娘跟三哥有事瞒着他？ 有一回，他偷偷跟在了后面。 可惜，没听出个所以然。 因为朱四说：“爹今天一直跟我们在一起。” 叶瑜然：“嗯，继续盯着。” 朱五问号脸。 ——没事，娘让四哥盯着爹干嘛？ 因为有了疑惑，第二天朱五时不时看他四哥在干嘛，又看他爹干嘛。 明明哪里都正常，但又觉得哪里不太对。 若是真的没事，他娘会让他四哥盯着他爹？ 这里面，肯定有事。 朱五没憋住，将朱四拉到一边，轻声道：“四哥，你跟娘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什么？”朱四满腹心事，根本没注意听。 “四哥，你在想什么呢，我跟你说话呢，每天晚上吃完饭，你跟娘鬼鬼祟祟的，跑到一边说悄悄话，我都看到好几回了。” “你看我干嘛？”朱四没想到朱五这么敏感，顿时紧张了起来。 娘只跟他说了这事，是出于对了的信任。 这么大的事情，他哪敢随便跟别人说啊。 “看你们有什么事啊。四哥，你别瞒我了，我都知道了，你们天天盯着爹，不就是那点事嘛……” “这事你别管，有我跟娘、跟三哥操心。” 朱四不说还好，一说朱五更好奇了。 这事连在镇上的三哥都知道，结果他却不知道，这不就更奇怪了吗？ “就你、娘，还有三哥知道，其他人都不知道？” 朱四：“不知道。” “啥事啊？” “我不能跟你说，你以后自己问娘吧。没事我走了。”抛下朱五，朱四跑了。 朱五心里的疑惑更大了，更加认定了，这里面前问题。 他跑去试探朱大、朱二，他俩也没有一点感觉。 “你老盯着爹干嘛？他年纪大了，想偷懒不是很正常吗？” “今年又没什么活，我们几个干就行了。” “你以前偷懒我们也没说你，你还好意思说爹？” …… 望着一无所知的朱大、朱二，朱五在心里叹息：真不能怪他和三哥有事，不愿意跟大哥、二哥商量，就他们这脑子，商量半天，也商量不出什么事。 本来想要透露点什么，结果被两位兄长“嫌弃”了一通，他也就没再说什么，默默离开了。 在他离开的时候，朱大、朱二两个，还嘀咕了一句：“这小子自己都喜欢偷懒，还好意思怪别人偷懒？全被娘给惯坏了！” 第349章 大伯母好凶，嘤~ 当然了，他俩不敢当着叶瑜然的面说，怕挨骂。 当朱五整天忙活着寻找答案时，叶瑜然这边也没闲着，朱三婶、朱四婶之前才说要让她帮忙掌掌眼，这不“活儿”就来了。 “行，跟你三婶说一声，我收拾一下就过去。” 朱八妹应了一声，过去跑腿了。 叶瑜然进屋，换了一件齐整一点的衣服，还不忘让正在院子里做手工活的林三妹、林四妹看好家。 毕竟家里收着那么多红薯，要是没人看着，也不安全。 朱家的几个儿媳妇也没闲着，柳氏、刘氏、李氏、林氏回了一趟娘家后，就开始忙活着晒红薯片的活计了。 相较于生红薯，这种季节，还是晒干的红薯片更好存放。 她们不知道叶瑜然还有下一步计划，只是照做。 新院子比旧院子更宽敞，除了切红薯的活放在旧院子，晒晾的活都放这边了。 林三妹、林四妹两姐妹的活计就是，一边做手工活，一边看东西，时不时再翻捡一下正在晒当中的红薯片、红薯条之类的。 除了生红薯片，还有一部分是熟片的红薯条，后者是用来做零嘴的，可以自己吃，也可以拿来卖。 李氏负责的生意里，已经有了红薯条的身影，只不过因为年景不太好，买的人少，她拿出来卖的也不多罢了。 叶瑜然走的时候，还不忘记拎了一个篮子，装了一点红薯条。 既然是“相看”，多少要准备一些能够让对方看得上眼的东西，这才算有诚意。 “大嫂，你过来，咋还带东西了呢？”朱三婶接过叶瑜然的篮子，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上回送了两次红薯，这回临出门，要跟她们去相看了，还另外给带了东西，这说明什么？ 说明老虔婆是真的打算跟他们来往，恢复关系了。 “既然是去相看，多准备一点也是应该的。”叶瑜然说道，“里面晒了一些红薯条，都是新鲜货，也给三壮长长脸。” 说着，就问朱三壮在哪儿，给她看看。 “在屋里呢，我喊一声。”朱三婶转头，就冲屋里喊，“三壮，好了没有？你大伯母出来。” “哎，来了。”朱三壮从屋里出来，穿着一套过年才能穿的新衣服，倒也像那么回事。 叶瑜然看了一眼，有些不太满意：“这衣服是不是太艳了点？当时染布的时候，我就说了，三壮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要染什么红的，你非要弄个红的。一个年轻小伙子，又是去相看的，穿一身绛红色，喜气是喜气了，就是太扎眼了。” “喜气不好吗？”朱三婶弱弱地说道，“我觉得挺好的，精神。” “不行，换一套。”叶瑜然问朱三壮，还有没有别的衣服。 朱三壮说：“有，大伯母，不过那些衣服有补丁，都是破的。” 叶瑜然一听就皱了眉头：“先拿出来我看看。” 结果一看，没有一件满意的。 没办法，只能让他们先等着，说她找老四、老五的衣服看看，能不能先弄一件合适的穿上。 “四虎是一起吧？四虎你那衣服也别穿了，你们俩都是红的，不合适。”叶瑜然完全不给面子，直接吐槽了朱三婶、朱四婶的审美。 又不是三四岁的小娃子，不管是深绛红，还是浅绛红，过年过节穿没问题，但一到了相看这种场合，肯定不行。 朱家相看穿带红的？ 而且还是年轻小伙子。 别人一看，哪个不知道你家急着成亲？你越急，女方就越喜欢抬高自己的身份，到时候越麻烦。 男人嘛，就应该穿得大方一些。 朱三壮、朱四虎站在那里，窘迫地低着头，完全不敢吱声。 而被嫌弃了的朱三婶、朱四婶虽然不服气，却也不敢呛声。毕竟要出门了，呆会儿还要靠人家呢。 这个时候，朱四、朱五已经下了地，不在家。叶瑜然就跟李氏、林氏说了一声。 婆婆要东西，岂有不给的理？ 她俩二话不说，就将自家男人的新衣服给翻了出来。 叶瑜然卷好，让她们看好家，重新回到了朱老三家。 这次朱三壮、朱四虎换上，果然效果就不一样了。虽然布是几个儿媳妇染的，但穿的是叶瑜然的几个儿子，她为了不太丢脸，硬是插手了这件事，没让她们染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出来。 朱四虎年纪小一些，一身亮眼一些的靛蓝；朱三壮年纪大一些，一身暗色系的靛蓝。 都是蓝，却硬是让他俩穿出了不同风格。 叶瑜然不满他们的发型，让他俩会下，还亲自上手给他俩盘了一个头发。 古代的男人发型就那么几种，但农家没那么讲究，随便盘盘就行了。可到了叶瑜然手里硬是不同，费了一些小心思，将头发盘得更精致了一些。 不仅如此，还找了一根颜色差不多的破布条子当发带系上。 “找把锋利的剪刀过来。” 朱三婶不知道她要干活，不过还是照做了。 当她们看到叶瑜然拿着剪刀往朱三壮、朱四虎的脸上使，吓了一跳：“大嫂，你这是要干嘛？” “别动！眉毛太乱了，理理。”叶瑜然将脸上多余的毛发，该修整的修整，没有一会儿就弄好了。 没有给他们化妆，但用面脂修了一下容，将凌乱的乱发固定一下，完全没问题。 好了以后，叶瑜然让他俩把手伸了出来。 这一伸，叶瑜然再次皱了眉：“怎么指甲也不剪一下？那么大的人了，指甲黑漆漆的，哪个姑娘看了喜欢？剪指甲。” 完了，她还让他俩站起来，走出步给她看看。 朱三壮、朱四虎在叶瑜然面前，哪里抬得起头，那种含胸驼背的姿态，让叶瑜然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她二话不说，指了一根小棍子，就敲了他俩的背和胸口：“站好了！一个大男人，低什么头，含什么胸，你又不是女人。” “男人要气魄，要有风度，知道吗？” “后背挺直一点，下巴抬高一点。” “记住了，这个位置。” …… 还教他们怎么走路。 明明是去“相看”的，结果忙完了好一会儿，都没能迈出朱老三家的门。 可怜的朱三壮、朱四虎差点泪汪汪，直想喊：“我不去了，行吗？” “魁梧大汉，大气一步，迈的步子大一步，快一点。” “三壮，下巴下巴，我让你抬下巴，你没记住啊？” “四虎，你喊三壮，你抬什么？再抬别人就只能看你鼻孔了，你当你自己鼻孔很好看啊？” …… 第350章 你居然整我?! 站在旁边看的朱三婶、朱四婶、朱老爷子、朱老婆子完全不敢吭声，但他们也不得不承认，经过某个老虔婆的手一收拾，这两小伙子确实精神了许多。 不，不是许多，是完全不一样了。 之前还是乡下不起眼的土小伙子，她一收拾，立马变成了镇上的年轻小伙子，就是好看。 朱三婶、朱四婶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我儿子，还能长这样啊！” 费了点功夫，虽然不是特别理想，但多少也有了些效果。 叶瑜然强调，让他们记住这种感觉，谁要是敢给她丢脸，回来她就让他没有好果子吃。 朱三壮、朱四虎抖三抖：呜呜呜……我们能不去了吗？大伯母好可怕！ 完全不知道那几个堂兄弟，这么多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朱四、朱五等人：“……” ——不，你们想多了，我娘平时不折腾！ 好不容易出了门，朱三壮、朱四虎狠狠松了口气。 当然了，就是走路的时候觉得特别辛苦，得注意自己的姿势，一有不对，那边就有一对杀人的目光扫过来。 就跟条件反射似的，一被扫，朱三壮、朱四虎立马站得笔直。 朱三婶、朱四婶看了，心里那滋味，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我儿子在我面前都没这么乖，怎么在他大伯母面前，就变成了见到了猫的老鼠？ 虽然有些不平，但想想她俩自己有时候也挺怕老虔婆的，也只能熄火。 农家人没那么讲究，什么未婚配就不能相见，要是那样的话，农家的姑娘就不用下地干活了。 然而事实上，连朱八妹都得时不时帮忙干点家务活，农忙时还要下地帮忙，哪家的姑娘不是这么过来的？ 当然了，若是已经订了亲，或者要相看了，为了不让姑娘太“难看”，稍微疼姑娘的人家，到了这种时候也都会将姑娘圈在家里，让她们养得漂亮一点，免得夫家瞧不上。 刘雁姑娘现在就是这种情况，因为要相看了，从开春起，家里便没有再让她下地。 作为长姑娘，洗衣做饭，所有的活都不在话下。再加上家里条件不错，她也算过得比较舒心了。 唯一让她感到头疼的，便是她那个堂妹刘二妹了吧。 脑子不聪明，又只看着她现在天天不用下地干活，就在那里酸来酸去，惹人心烦。 这不，她才坐在院子里择菜，刘二婶就从隔壁院子里串了过来：“哟，大堂姐这是在干嘛呢？不是说今天盯看吗，怎么还坐在地上干活呀，别把手弄粗了，到时候被人家嫌弃，不要你了，那就惨了。” 刘雁没理她。 刘二妹说了半天，见没有回应，心里的火没发出来，越点越着，一怒之下，一脚将刘雁面前的篮子给踹翻了：“择择择，择你个头啊，我在跟你说话，你干嘛不理我？” 刘雁翻了一个白眼，示意她看后面。 刘二妹转过头来，正好看到叶瑜然等人站在门口。她一眼就认出了人群中的那个媒婆，顿时僵硬了一下。 “你居然整我？！刘雁，我跟你拼了——”刘二妹恼羞成怒，直接朝刘雁冲了过去。 可刘雁会坐在那里等着挨打？早在她转身时就起了身，搬起板凳就往屋里撤：“娘，家里来人了。” 刘二妹还没冲过去，刘大婶就从厨房钻了出来：“谁来了？” 话音一落，看到刘二婶一头撞过来，顿时皱了眉头。 “刘二妹，你在这里干嘛？回你院里去。” 趁着这个机会，刘雁已经钻进了厨房。 “我……二伯母，大堂姐欺负我。”刘二妹见没追着人，气得直跺脚，“你要替我做主，大堂姐真的太过份了，我好心好意跟她说话，她居然欺负我……” “好了，别闹了，赶紧回屋。”这时刘老太也从厨房钻了出来，一看到这个惹事的乖孙女，头疼不已。 喊了一声老大家的媳妇，赶紧让她将人领回去。 今天老二家这边“相看”，老大家的那边捣乱，这叫什么事啊？ “不好意思啊，家里有点乱，你们先坐。”刘老太有点尴尬地打了声招呼，就连刘二婶搬凳子、端水，请客人坐下。 媒婆见多识广，赶紧打圆场，完全不提之前的“骚扰”，只介绍了男方这边的人。 “真是巧了，你这边是大伯母，我们今天来的也是大伯母。给你们介绍一位，这位是朱大娘，前不久朱家村盖新房子的，就是她家，三壮亲亲的大伯母。跟三壮家可亲了，这回听说三壮要相看，特地过来帮个忙。”媒婆笑眯眯的，互相介绍着，“这位是三壮娘，这是她四婶……” “哎哟，原来你也是大伯母啊，真的是巧了，我家这个也是大伯母。”刘老太笑着接过了话来，“不过我家这个，可没你们老朱家的大伯母厉害，能够盖什么新房子，她啊，也就给我们老刘家生下了两个儿子。” “生下了两个儿子，也是不小的功劳，这说明你们老刘家有后了。您啊，就等着他俩娶媳妇，到时候再给你抱个大胖曾孙。”媒婆可不会让这话题再次冷下去，直接接了过去，说了些讨喜的话。 这家夸了，夸那家，三言两语间就将两家的情况再次介绍了一遍。 还把朱三壮拉过来，给刘家人看看，表示她可没说谎，人家朱家的年轻小伙子确实长得一表人才，一看就是精神小伙一个。 此时，刘雁正躲在厨房的帘子后面，悄悄朝外偷看着。 这几个月朱家村那边的八卦不断，说得最多的便是朱老头家，反倒是这位朱老三家比较低调，完全听不出什么。 再到他儿子朱三壮，更是打听不到多少消息。 刘雁知道家里的意思，想要给她找一个家底比较好的人家，但可惜朱老头家的几个儿子全部都成了亲，要不然倒是可以搭条线。 搭不上朱老头家的线，他家嫡亲的兄弟也行，于是朱三壮落入了刘家人的视线。 朱三壮被几个婆子围在那里，燥得不行，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说话，只能任刘家的婆子问来问去，打量来打量去。 朱三婶、朱四婶也笑着问了刘家不少事情，比如家里都有些什么人，现下忙不忙，等秋收的时候忙不忙得过来。家里的姑娘，没事的时候都做些什么。 第351章 相看姑娘 “我家养了一头猪，跟他大伯母讨的方子，这猪长得可好了。”朱三婶说道，“到过年的时候，怕是有百来斤。” “只是这养猪的活有些辛苦，我们俩也老了，”朱四婶接着说道，“三壮跟我家四虎都差不多大，家里就他们俩男娃，成了亲要不要分家过，到时候看孩子的意思，他们自己安排，但我跟我二嫂肯定是一块儿过。” “对，我们俩约好了，老了也一块儿过。”朱三婶牵着朱四婶的手，说道，“年轻的时候大半辈子都过去了，什么苦都一块儿吃，这老了老了，也不想分开了，就这样过吧。” 顺便也把自己家的情况，介绍了一遍，以及她俩准备一块儿养老的事情，也给说了。 会有这个打算，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朱三婶、朱四婶不像叶瑜然，一生生了好几个儿子。朱三婶还好，生了三胎，还有两个闺女；朱四婶却只生了两胎，刚好一儿一女，一样一个，要不然就成了朱家的罪人了。 她俩都各只有一个儿子，单木成难舟，所以她俩就商量了：把两个一块儿养，当亲兄弟。 这样，以后她俩老了，他兄弟两个也有照应——那个时候，不是跟原主闹翻了嘛。 两小子在一块儿了，他们老两口怎么办？ 反正朱老三、朱老四感情也好，兄弟活了一辈子，那就干脆继续一块儿好了。到时候就算要分家，也把儿子、儿媳妇给分出去，他们四个老家伙一起，也互相有个照应，少给儿女一些负担。 谁要走在了后面，也只能麻烦孩子了。 她们虽然没有叶瑜然那样的本事，但不失为一对好母亲，已经在尽力为自己的儿女考虑了。 她们没有金山银山留给他们，也就少给他们添一些麻烦。 朱家的态度在这里摆着，说实话，刘二婶还是多少有些感触的。她道：“那敢情好了，你们妯娌两个感情好，一块儿有个照应，也挺好的。” 然后说她家刘雁是家里大姑娘，作为老大，自然要照顾家里的小的，所以她这脾气、品性啊，完全没有问题，能够包容，也是一个孝顺的好孩子。 点到即止，没有再多说，比如说什么嫁到你们家后…… 这才相看呢，事情还没定，可不能继续往下说了，再说就上赶着要嫁姑娘，掉份了。 所以，对于叶瑜然来说，她这是穿越来之后，第一次看到这个时代的人如何“谈婚论嫁”。 你一言，我一句，还满新鲜的。 你说农家人不讲究，媒婆能带着男方直接上女主家相看，也会给年轻男女一点相处的时间；但也不是完全不讲究，这讲话的艺术稍微是一个心大一点的，都能讲出“糟心”来。 之前是媒婆传的话，是真是假，谁也不清楚。 大家在听到之后，都会先互相摸个底，到处打听。完了，觉得都可以，再进入下一步，由媒婆带着相看。 相看的时候，就不是媒婆的主场了，她负责主持，男方、女方两家父母自己谈。 如果谈得来，那么再进入下一步——让年轻男女见个面。 现在，就是朱三婶、朱四婶跟刘老太、刘二婶“互谈”的阶段，一边话着家常，一边互相套对方的底。 朱三婶、朱四婶确定了女方这边不介意朱三壮、朱四虎未来会一起给长辈养老这件事情，心里松了口气，便松了口，表示刘家姑娘是个好姑娘，也不知道有没有福气有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当半个闺女。 半个闺女，即儿媳妇。 刘老太笑眯眯地说道：“这个啊，还要看孩子的缘份，不能我们说行就行了，他俩没看戏眼，我们再急都没有用。” “可不是嘛，这吵吵闹闹是一辈子，和和气气也是一辈子，当父母的，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儿女能够和气一辈子？这个没问题，”朱三婶笑着再将次朱三壮给拉了出来，“这是我儿子，你们尽管看，尽管挑，我保证他肯定是个好小伙，以后是个疼媳妇的好男人。” 刘老太象征地夸了几句，就喊了厨房的刘雁：“雁儿，上甜水儿。” 一句“上甜水儿”，就是上放了糖的水，告诉家里的姑娘以及前来相看的人，这是“瞧”上了。 至于姑娘会不会端着甜水儿出来，这又是另一回事了。 如果她出来了，证明她是想继续相看的；如果没出来，就是“端水送客”，差不多结束的意思。 家里瞧上了，姑娘不乐意，也就是相看失败。 不过不是所有姑娘家都有这样的权利，态度强硬的父母，根本不会管姑娘同不同意，直接站起来进厨房端一碗甜水出来，将事情给定了。 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叶瑜然坐在凳子上，一直打理着刘家的神色，也有注意观察这家人的言行举止。 大大方方，完全没有任何担心之色。 也就是说，这边是真的完全将这种“选择”权给了家里的姑娘，而不是假装一下。 叶瑜然暗中吃惊：这到底是多疼姑娘的人家，才会给姑娘这么大的权利？ 虽然她也疼姑娘，但她敢说，这个时代怕是没几个能做到她这一步，想不到今天就见到了，有些打脸。 “哎，娘……”刘雁应了一声，似乎还羞得跺了脚。 应声，就表示要出来；但没直接应，就是当姑娘的害羞了，要“三催四请”。 媒婆轻轻一笑，轮到她出马了，唱起了“三催四请”的歌谣。 “一请姑娘啊，莫羞涩，座有儿郎俊且美，家有薄财待娇色； 二请姑娘啊，莫娇怪，座有儿郎心且诚，只盼千里缘相会； 三请姑娘啊，莫怯步，座有儿郎意且急，唯愿共度鹊桥汇； 姑娘姑娘啊，帘卷春容俏且娇，一碗甜水诉心意，唯愿情郎心不愚……” 也就山歌的形式，与其说是唱，不如说是念，但因为带着某种韵律，倒也挺有意思的。 叶瑜然再次听了一个新鲜，她从原主的记忆中，也确实找出了这段。 只不过一个是记忆，一个是现场听，这感觉还是挺不一样的。 待媒婆唱完，刘雁也端着托盘，红着脸从厨房莲步而出。 芙蓉面生霞，投过来的目光羞怯，怯生生地从朱三壮的身上滑过，想看又不看的样子，也不知道拨动了谁的心弦。 第352章 让两个人更是心慌慌 “请。” 朱三壮望向眼前的姑娘，眼睛定在那里，几乎傻眼。 ——这就是他未来媳妇吗，咋这么好看？ 刚刚进院的时候，只看到刘二妹在那里“找事”，隐隐见板凳上坐了一个粉裙姑娘。 再加上他也知道自己是来相看的，大概瞟了一眼，就没敢细看。只隐隐觉得，那粉裙姑娘的身段挺好的，被人家凶成这个样子了，还这么好脾气，肯定是个好姑娘。 他当时心里就一凉，生怕自己相看的，是那个凶姑娘。 结果现在才知道，原来他要相看的，是她？！ 心里的欢喜浮上来，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傻傻地盯着人家的脸，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好看。就是太好“欺负”了点，以后娶进家门，会不会被别人给欺负了？ 朱三婶一看，赶紧扯了一下朱三壮：“别傻站着吧，人家姑娘端半天碗，手也酸，赶紧接啊……” 恨不得替儿子接过来。 ——傻了巴叽的，要是儿媳妇跑了怎么办？ ——唉……怎么才相看，就感觉儿子要是别人家的了呢？ 朱三壮傻不愣登的，刘家人却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他越“傻”，岂不越说明对自家姑娘中意？ 四周的人发出了善意的笑意。 朱三壮回过神来，脸一红，慌慌张张地接过了刘雁手里的甜水儿，一口气就给喝了。 那心急的模样，更是让四周的人笑出了声来。 “好好好，喝到甜水儿，一甜甜到心里头，喜鹊搭桥，有缘千里来相会。”媒婆笑眯眯地请了刘雁、朱三壮到旁边的桌子坐。 让他们单独相处，肯定是不行的，毕竟男未婚，女未嫁，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情没法说清。 于是，同在一个院子里，另外搭个桌子，供年轻男女同坐，然后搭个话什么的，也算是相看的“进一步”。 刘雁羞得红了脸，挨着板凳边缘坐，离得朱三壮远远的。 朱三壮也不好意思，坐在另一根板凳上，想要去看刘雁，又不好意思盯着人家看。 尤其是，四周还有不少双好事的眼睛，让两个人更是心慌慌，意乱乱。 媒婆经验老道，指挥着男女双方将准备的东西，摆到桌子上。 这摆到桌上的东西，可是有讲究的，女方家成双，男方家成对，摆盘上桌，既显示诚意，又防止两人尴尬，没有话头子。 实在不行，聊聊桌上的吃的，也有的说吧？ 刘二婶早有准备，一盘自家做的桂心糕点，一盘山上采的红果子。 朱三婶也将带来的红薯干、蒸红薯、生红薯片拿了出来，拼了两盘，摆到那边桌上。除此之外，还有多的放到了这边的桌上，也给刘老太、刘二婶他们尝尝鲜。 “哎哟，这就是传说中的红薯吧？”媒婆笑眯眯地搭起了话，将这边的气氛先炒起来。 她很清楚，第一次见面的年轻男女都害羞，只有这边聊起来了，人家那边才敢“偷偷摸摸”地说话。 哪个当姑娘的时候，不是怕被人给“偷听”了？ 朱三婶笑着说道：“对，这就是红薯，这盘是生的，今天一早新鲜切的，跟红果子的味道不太一样，你们尝尝，看吃不吃得惯。” 刘老太、刘二婶一人被递了一片，咬到嘴里吃了起来：“挺甜的嘛！感觉跟山上的果子还有些不一样，没有那种酸酸的味道。” “对，它就这点好，不酸。要是不想吃酸的人，吃这个刚好，脆脆的，就是有点练牙。”朱三婶继续说道，“蒸熟了就软了，你们再尝尝这个，这是蒸熟的，我们切成了片，方便吃。” 刘老太、刘二婶，包括媒婆在内，也都被递了。 媒婆一尝，直夸熟的好吃，她牙口不好，还是吃这种熟的舒服。 “我听说，这熟的好像能够填饱肚子吧？”刘老太十分精明，可没忘记之前打听到的事情。 朱四婶说道：“可不是嘛，它就是不像米饭那么经饿，但放在粥里煮，连粥都是甜的，好吃。” “没米饭经饿，也比一般的稀粥经饿吧？”刘老太说道，“现在这年头，哪家都缺吃的，能够有个填饱肚子的东西就不错了，哪个会怕它没有米饭经饿。” “可不是嘛，这东西没米饭经饿，但产量还是可以的。”朱四婶转头，就喊了叶瑜然大嫂，说她有经验，这东西就是她家种的，最清楚不过。 这边在聊的时候，朱三壮、刘雁那边也悄声说了起来。 叶瑜然一心二用，完全能够注意到，这话头还不是朱三壮挑起的，而是人家姑娘刘雁起的头。 刘雁害羞归害羞，但看上去主意挺大的，她红着脸问朱三壮，桌上的东西是什么。 朱三壮老老实实的，给人家介绍了起来。问什么答什么，完全不带任何隐瞒。 叶瑜然表示：感觉以后朱三壮，会被人家给压得死死的。 “大嫂，你说是不是？” 朱四婶一句话，将叶瑜然的心思给引了回来，她笑道：“对，我们家今天开春的时候就种了，前段时间收的，这叫春红薯。本来想夏天再试种一回，可惜家里没地了，就准备着等秋收了以后再说。要说收成了，一棵苗苗大概能收一个巴掌数吧，一个有这么大。” “这么大？！”刘老太一看叶瑜然比划的动作，惊讶不已，“那能够收五个，一棵也有不少了，一个盘子都装不下，要是女娃，都够两个人吃了。” “和上谷子，煮粥的话，还有多的。”叶瑜然笑着说道，“我们家六个儿子，三个姑娘，四个儿媳妇，再加上老两口，要是煮粥的话，一个都放不了一个。不过粥不经饿，再配点菜，早上吃的，不到中午就饿了。” “那也不错了，”刘老太有些激动地说道，“就那谷子，每年哪家不都是勒紧了裤腰带，喝着稀得能够见碗底的稀粥，一直撑到秋收的？早上刚吃的，几泡尿下去，什么都没了。” “那肯定比那个经饿。像我们女人，早上蒸两个红薯，多喝点汤，吃点菜，撑到中午肯定没问题。”叶瑜然说道，“男人嘛，分个大一点的，或者多给一个，他们要干体力活，多少要垫垫肚子，否则哪里撑得住？要是这个时候就饿得受不了了，等到了秋收，哪不家力气干活？” “可不是嘛，最矛盾的就是这个，”刘老太说道，“你说多给男人吃一口吧，怕秋收的时候没吃的，到时候饿着肚子干活，受不了；但现在就省了，省过多了，男人的身子也拖垮了，到时候秋收就算吃饱了饭，他们也没力气干了……” 第353章 气氛顿时从热点降到了冰点 刘老太的年龄比叶瑜然要大得多，想想就知道，朱三壮相的是人家的孙女，算起来，她应该跟朱老爷子、朱老婆子一个辈分了。 只不过，朱三壮在朱家这边的排行比较靠后；刘雁在刘家这边的排行比较靠前。 也就是说，一边“小”，一边“大”，刘老太的年龄也就跟着比朱老婆子小好几岁。 年纪大的人，经历得就多。 刘老太感慨地谈起了她小时候经历的灾荒，那时候饿啊，连树皮都没得啃了，不知道饿死了多少。 “那时候，真惨。我爹娘都饿得不成人形了，我和我哥他们饿得都没力气走路了，天天靠在墙根底下，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因为动一下，就得消耗肚子里的东西。” “什么吃观音土，吃孩子的事情都冒出来了。要不是我爹娘没办法狠下心，我差点就被人给换过去了。” …… 先说了一些伤心事，刘老太转头又夸叶瑜然有本事。听说他们家弄了一个什么能够种谷子的水田，又折腾出了一年能够种两次的红薯，要是当年有这些东西，怕就不会饿死那么多个了。 还听说，他们朱家准备带乡里乡亲的一起种冬红薯，这哪是一般人能干的事情啊。 她肯定是菩萨转世，大慈大悲，好人啊。 说到后面，很明显，刘老太主要打听的，就是这“冬红薯”的事情。 叶瑜然听到后面，也听懂了，以刘家的条件，明显比朱老三家的要好一些，却为什么瞧上了朱老三家，其实人家不是冲着朱老三来的，而是冲着朱老头家来的。 既然是亲兄弟，种冬红薯这事，肯定不会落下。 而之前，叶瑜然也有安排家里的儿媳妇回娘家，都有打招呼，让亲家把名给报上。 只是朱家再怎么准备，第一年的重点还是朱家村，其他地方各村就分了几个名额。 各村的里正、族长一把持，到底能够落到谁手里，这就没有人知道了。 但叶瑜然知道，不管再怎么把持，除了里正、族长家会有，她那几个儿媳妇的娘家肯定也不会落下。 拐弯抹角到了这个份上，就差明说：“我家姑娘嫁到你们朱家，这名额我们家也能有一份吧？” 朱三婶、朱四婶完全不敢吱声。 开玩笑，名额的事情是大嫂家定的，她们要敢做老虔婆的主，当年就不会被“分”出来单过了。 说是被“分”出去的是大嫂一家，但兄弟三个，老虔婆仗着自己先生了几个孙子，硬是多抢了一两亩地，他们也没办法。 老了老了，吃亏了这么多年下来，想不到轮到她们儿子相看了，居然还得占老虔婆的光？！ 这一点，她俩显得格外无奈。 刘雁显然比朱三壮精明多了，她一边跟朱三壮说着话，也有一边竖着耳朵听隔壁说话。 毕竟，当初她奶瞧上的并不是朱三壮，而是另一家。只是朱家村传出了红薯的事情，有鼻子有眼的，连他们村的里正、族长都动了心思。而那个跟朱老头家有亲的刘得生家，更是直接榜上有名，这多少也让家里人有些眼热，想要分一瓢羹。 刘雁很清楚，她与朱三壮的事情能不能成，全看这份“交易”能不能成。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叶瑜然心里亮堂，对对方打的什么主意，一清二楚，她装着为难的样子，叹了口气，说道，“刘老太，你要不提这事，我还真不好意思跟你说，既然你说了，那我也就不瞒你了。” 仗着对方不识数，叶瑜然正大光明地算了算朱家村有多少户人家，再加上她自己家的亲戚，各村的里正、族长及人情，完全不是个小数字。 然而变数字还只是户数，每家要分多少红薯苗，她就得提前准备多少颗红薯苗。 可她家也是第一年种，哪里有那么大的量，于是先来后到，一批一批来，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就是这样，也有些勉强，若是种植的过程中出现了误差，或者损失，每个人手里到底能够分到多少，她也不知道。 “这冬红薯与其说是冬红薯，不如说是早冬或者秋红薯，这东西就是天热的时候长的，要种得晚了就不长了。” “我现在最大的麻烦就是这个，一次出不了那么多苗苗，这要分批出，肯定有先有后。” “这落到后面的就麻烦了，生长时间不够，红薯能不能长好不要紧，就怕到时候连红薯都不结，就麻烦了。” …… 似乎已经预见了大家白忙活了一场，整个朱家被指着鼻子骂的场景。 刘老太会卖惨，博同情，叶瑜然也会。 她卖的是过去的“惨”，用当年的饥荒说话，似乎叶瑜然不答应，他们刘家就会再次遭遇那样的惨状似的。 叶瑜然卖的惨是“未来”，如果谁都将这种事情怪罪到他们朱家的话，逼着他们朱家答应，要是未来有的收获还好，但要是所有人都“白忙活一场”，朱家的下场只会比“饥荒”更惨。 因为饥荒，那是没办法，所有人都这样；但“白忙活一场”却是朱家害的。 没得这事大家都安安稳稳的，不患寡而患不均；有了这事，所有的错就是朱家的了。 “我现在愁得连觉都睡不好，天天到地头上去看，扒着家里的红薯数。”叶瑜然一副肠子都悔青了的样子，说道，“本来我们家收点红薯，这是好事情吧？结果这么一弄，反倒弄得我们家里外不是人。有的时候我脾气也上来了，恨不得拿着刀子跟人拼命。” “老娘愿意给谁就给谁，凭什么老娘要跟你们讲‘公平’，老娘这辈子就没讲过公平。” 直接表示，要是实在把她惹急了，大不了就动刀子。 反正她这辈子，也没跟别人讲过“公平”。 一席话，搞得气氛顿时从热点降到了冰点，让人心头发慌。 刘老太、刘二婶都僵在那里，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们当然知道老虔婆不好“欺负”，不讲理，但这不是这段时间，刘得生家没少因为朱家占到“便宜”嘛，让他们也忍不住有些眼热，想要蹭一蹭。 倒是他们忽略了，刘得生家跟老虔婆是亲家；而他们家订的是朱老三家，即使恢复了关系走动，那也是隔房。 刘老太的心里头凉了凉，讪笑道：“怎么会到那一步呢？肯定不会的，这红薯大家不都说挺好种的嘛，浇几回水，它自己就长了。这么好长的东西，再怎么种也会有些收获，顶多就是收得少了一些。再少，也总比没有好。” 第354章 你儿媳妇给人塞钱了 “话是这么说，但人心不足，鼠吞猫，总有人异想天开，想要不劳而获。”叶瑜然老神在在地说道，“可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情？要真这么容易，我家早发了，哪里还要等到现在？” “哎哟，朱大娘，你可千万不要这么说，你家这还不叫发啊，又是染布又是做胭脂，连新房子都盖好了，十里八村哪个不羡慕啊？”刘老太赶紧甩出了一堆好话，生怕老虔婆记仇，将人给得罪了。 他们家只想走个“捷径”，可没想把人得罪死。 叶瑜然自然也知道，对方没什么坏心，就是想要占点“便宜”罢了。 她也没弄得太过份，说道：“我生了七个八个，哪个不羡慕？可生得那么多压力也大啊，你看看我家才几亩地，养那么多人，能养活吗？就拿你们家来说，你俩儿子，一人一个院子，舒服吧？可你看看我那几个儿子，全住在老院子里，一人只分到了半间屋子，都要当爹的人了，还只半间屋子，可怎么住人啊？你说我能不愁吗？” 说到新房子，她还吐槽了一遍。 新房子是建了，可怎么分呢？ 她忙活了一这辈子，就建了那么一个院子，分给哪个儿子都不合适。 一人一间吧，又不够，现在还僵在那里，根本不敢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从来只看到别人家的好，根本不知道人家的日子到底有多难过。”叶瑜然说道，“要我说，其实你刘老太的日子才叫真正的日子，两个独立的院子，一个儿子一个，多省心啊。剩下的，他们夫妻俩自己操心，你也不用费心了，爱住哪家住哪家，爱帮忙干点就干点，不爱了，让儿媳妇伺候着。哪像我，只能靠凶名压了。” “多子多福，你给老朱家生了那么多儿子，可是大功臣。你等着吧，享福的日子还在后面呢。”刘老太可不敢接这种话，直接将话题转到了朱家正在念书的朱七身上。 表示，你家都送得起儿子读书了，条件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人啊，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享的是“后福”。 等朱七考了大官，你不就能享福了？ 刘雁听了半天，心里犯起了嘀咕：冬红薯的事情似乎没有谈妥，那这事到底成不成呢？ 朱三壮跟个马大哈似的，什么也不知道，还红着脸跟刘雁小声地说着话。 不是他跟朱四虎小时候出丑的事情，就是朱家村都有些什么，平时大家都干些什么。 刘雁对朱家村的事情，也挺感兴趣的，时不时问一句。 为了探听更多刘家的信息，中途叶瑜然找了一个借口：“你们家茅房在哪儿？” “你要上茅房啊，我让我儿媳妇带你去。”刘老太立马叫了刘二婶，让她带路。 “麻烦了。”叶瑜然脸上挂着笑容。 “不麻烦不麻烦，这请。”刘二婶带着她，穿过一道小门，就到了后院。 相较于收拾得整齐的前院，后院显得稍微零乱了一些，不过大体来说还好。 说是上茅房，叶瑜然顺便还参观了一下人家的“猪圈”。 为什么要看猪圈呢？ 因为勤快的人家，通常都会打扫猪圈，但家里要是一个懒婆娘的话，十天半个月不打扫一下，再正常不过。 刘家的猪养中等个头，养得一般般，但猪圈打扫得挺干净的，叶瑜然多少满意了一些。 刘二婶在外面等着。 “刘二婶，刘得生家，你们家认识吧？都是你们刘家村的。”叶瑜然从茅房出来，装着想要打听亲家的样子。 “知道，他们家住在村那边，我家住在村这边，平时偶尔会碰到。” 叶瑜然没有急着回前院，她看了一眼四周，小声道：“跟你打听个事儿，前几天，我家二儿媳妇不是回娘家了吗，她回来脸色有点不太好，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怕她回娘家，被人给欺负了。” “这个啊……”刘二婶一脸为难，“我跟他们家其实真不熟，她娘那个人……” 可疑的停顿之后，她继续说道，“得生婆娘有点好强，我们平时没事都避着她。” “是吗？我没感觉出来。平时我看到她的时候，感觉她挺好说话的。”叶瑜然一副不解的样子。 刘二婶心里嘀咕：在你面前，再凶的老虎也得变成猫，谁敢跟你对上啊？ 她道：“可能是我们不是很熟吧，反正我觉得吧，得生婆娘不太好相处。” “难不成，我家二儿媳妇回娘家，被她给收拾了？”叶瑜然疑惑着，追问。 刘二婶神情僵硬：“那个……我不太好说，但是，我好像听人说，你家二儿媳妇嫁进你们家好几年了吧？” “对啊，好几年了，怎么了？” “你家四儿媳妇都生了，二儿媳妇这里，你不急？”刘二婶暗示了一句。 “急什么？”叶瑜然不解，“我大儿媳妇生了俩，四儿媳妇一生生了俩，都四个孙子了，有什么好急的？哪家孙子有我家孙子多，就算不生了，我家这数量也比一般人家多。” “这倒是，”刘二婶表情讪讪的，“我儿子都还没开始相看，也不知道以后能够给我生几个孙子，两儿子，要是能够各给我生两孙子，我也心满意足了。” “你的意思是，我家二儿媳妇一直没生，她娘说她了？”叶瑜然立马不高兴了，道，“我自己的儿媳妇，我都没催，她一个当娘的不疼自家姑娘，催什么催？我就说嘛，上回二儿媳妇好端端的，熬什么补药。我呸，什么补药，别把人吃出毛病了。” 刘二婶的耳朵，立马竖起来了，说道：“你知道补药的事情？” “知道啊，怎么了？” 刘二婶见她知道了，便没有再隐瞒：“你既然知道，那我也不瞒你了。我们两家隔得远，当时没听到动静，具体怎么回事不知道，是事后，我听到村里人说，那天，你儿媳妇回来的时候，她娘给她炖了什么补药，你儿媳妇不乐意喝，就被有她娘给收拾了。闹得挺凶的，听说你儿媳妇当场还砸了东西，还是她那个嫂嫂捡回去的。” 说到这里，她再次停顿，又补充了一句，“我还听村里人说，她娘曾经跟人炫耀，说你儿媳妇手里有钱，每次回来都给她塞钱了。” 叶瑜然：“……” 第355章 贴补娘家 叶瑜然：“……” 刘氏手里有钱，会孝敬她老娘，叶瑜然一点也不意外。 但这话从刘二婶嘴里出来，那味道就不一样了，让她忍不住怀疑——他们家会想将姑娘嫁到朱家，不会也是冲着这个吧？ 作为21世纪来客，叶瑜然觉得，当女儿的想要孝敬老娘，这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但若是娘家知道，冲着这个来的，那就有问题了——万一对方就是想要让闺女嫁进来，到时候好贴补娘家呢？ 孝敬跟贴补，可是两回事。 “是吗？”叶瑜然脸上的笑意完全没有了，说道，“我怎么不知道这事？看来我得回去好好问问了，我二儿媳妇也太不像话了，从家里拿东西孝敬老娘就算了，居然还敢拿家里的娘贴补娘家，这是拿我当死人吗？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是要上天了。” 一见她生气，刘二婶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说道：“其实也不一定是真的了，得生婆娘这人吧，特别好面子，有时候就喜欢说这些有的没的。有可能是她故意说话骗人，想要给自己撑面子。” “呵呵！”叶瑜然冷笑，“她想要撑面子，就踩着我老朱家吗？是觉得我好欺负，还是觉得刘家村离朱家村太远，消息传不过去？” 刘二婶几次补救，都没能补救回来，有些急了：“朱大娘，你听我说，事情不是这样的……” “好了，你别说了，我都明白。你们都是一个村的，不好得罪人，你放心，这些话入了我的耳朵，我绝对不会说出去。”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几个意思？” “我……”刘二婶脑袋一白，完全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她努力组织着语言，说道，“我就是想说，事情有可能不是这个样子。我也没有要说得生婆娘坏话的意思，就是想提醒一下你，多关心关心你儿媳妇，她回一趟娘家也不容易，可是回来一趟，再被欺负了，就有些可怜了。” 越说，刘二婶越觉得，自己有挑拨之嫌，几乎有些绝望。 ——平时她觉得自己挺聪明的呀，怎么到了老虔婆面前，就这么藏不住话呢？ 打听完了刘得生家，叶瑜然又开始打听起了刘文根家的事。 刘文根的女儿刘白花，也就是朱四虎即将相看的对象。 这边约的上午，那边约的下午，一天走完。 “他们家一个姑娘，一个儿子，”刘二婶说道，“他家女儿白花人挺不错的，十分文静的一个姑娘，平时也孝顺，经常帮父母干活……” 先是夸了一通，又点明对方跟自家姑娘是手帕交，打小两人的关系就好。 因为关系好，她们也想嫁得近一点，有个照应。 “她父母好不好相处？”叶瑜然问道。 “刘文根人挺老实的，他婆娘也是一个实在人，”刘二婶见已经说了很多，也没什么好瞒的，便都说了出来，“就是刘文根他老娘有点厉害，偏宠另一房。他婆娘呢，当年为了生儿子的时候，难产过，身子骨不好，家里可能稍微比我们家差一点。不过除此之外，他们家没有任何毛病，都挺好的。” “这刘白花的亲事，她父母能做主吗？别到时候谈妥了，她那奶又冒出来了。”想到林氏的亲事，叶瑜然就不想再经历第二回。 家里一堆拖后腿的，林父下大牢，林母已逝，上面的姐姐是个没脑子的，下面的两妹子还需要嫁妆，这要碰到的是她，要是换成原主，林氏妥妥被“休”的命。 她有这么好脾气，但她不能保证朱四婶也能如此。 而且凭她跟朱三婶、朱四婶的交道，觉得此二人也不是那种特别凶悍的婆娘，若是刘白花的奶奶过去强势，这边根本压不住。 “应该……不会吧。”刘二婶有些不那么肯定，说道，“朱家又不是别家，她奶听了欢喜还来不及，怎么会有意见？” “这有什么好欢喜的？四虎有那么优秀吗？” 刘二婶笑了起来，一时说漏了嘴：“四虎是没什么，但他几个堂兄厉害呀，读书的，打鱼的，都是有本事的人……” 她自己也察觉到了，连忙补救了几句。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堂兄弟也是兄弟，不求大富大贵，但求脸上沾点光，日子也好过一些。 隐晦地表示，就算是未来有了孩子，谈婚论嫁，有一个读书人堂叔，那行情肯定是不一样的。 叶瑜然完全没有想到，对方已经想得那么长远，如此“深谋远虑”，看来对这门亲事十拿九稳了。 两个人在后院呆的时间有点长，回到前院时，前面的“相看”到了差不多结束的时候。 一般来说，相看结果与否，都不会当场说，这叫“留面子”。 成不成，事后自有媒婆跑腿，要是当场说了，那被拒绝的一家，肯定脸上不好看，以后还能不能走动都不知道。 但媒婆事后打圆场，就不会有这样的麻烦。 在刘雁家吃完饭，叶瑜然一行人离开，前往刘文根家。 乡下地方取名字就是这样，你喊一声“文根”、“得生”，会有几个应你，但你要加上姓了，一个村里出现重名的几率就不高了。 但你要喊小名，什么“狗娃”、“得子”、“花花”，那又是一堆。 朱大、朱二等人的名字会跟村里人稍微有些不一样，完全是托了原主的福。她再怎么也跟着少爷认了一些字，完全瞧不上乡下地里土里土气的名字，想要取得高大上一些。 朱大全名朱顺才，朱二全名朱顺为，朱三全名朱顺友、朱四全名朱顺光、朱五全名朱顺景、朱七全名朱顺德，朱八妹全名朱淑静，一眼就能够看出原主的“偏心”程度了，给儿子取名随意一些，给女儿取名更精心一些。 因为早就得到了风声，刘文根一家一直在家里等着。 估摸着那边吃完午饭，也差不多了，文根婆娘就打发了小儿子刘海生，到家门口附近盯着。 一旦有媒婆的身影，赶紧回家。 刘海生出了门，文根婆娘回头看到自家姑娘还在那地扫地，就急了：“别扫了，赶紧回屋收拾一下，换件漂亮一点的衣服。你看看你，衣服上还有补丁，到时候人家一来，看你这个样子，哪里还敢要啊。” 第356章 你不是逼她去死吗? 刘白花没吱声，默默地打完地，才回了屋子。 难道她不想换一件漂亮一点的衣服？ 只是家里没钱，谁给她扯布做衣服？就那身好一点的，也是她奶的一件旧衣服拿过来，改小的。 说是好布，但颜色老气得要死，刘白花拿在手里，完全没有穿的欲望。 这衣服还不如她身上的，至少颜色亮堂一点，衬得她皮肤白一些。 一穿她奶这件，她整个人黑不隆冬的，再跟她的手帕交刘雁一比，怕是要被人给嫌弃死。 刘白花自认为自己是个能干的好姑娘，但就怕跟人比较，这一比较就没了出路。 “唉……”她轻轻一声叹息，对这次相看不抱任何希望。 屋外，文根婆娘听到了敲门声。 她连忙整理了一下头发，跑去开门。 “你们来了，来来来，快请进。”一打开院门，果然看到了媒婆的身影，立马就知道来的人是谁了，赶紧请进了院子。 跟在刘雁家一样，这边的院子里摆了桌子、椅子，请叶瑜然等人坐下。 “你们先等一下，我喊我婆婆，她就在隔壁，喊一声就行了。”文根婆娘还让他们先坐，站到墙根底下，冲着那边喊了一嗓子，“娘，快过来，媒婆他们来了。” 那就有人应声：“哎，知道了，马上过来。” 没有一会儿，一个满头花白的老婆子，带着一个比文根娘年轻一点的女人，进了院子。 “这是我婆婆，这是……我嫂子。”文根婆娘在介绍那个年轻女人的时候，语气稍微不自然了一些。 叶瑜然的眸子闪了一下：嫂子的年龄比文根婆娘年纪还小？ 这在农村，可是非常少见的事情，除非是二婚。 顿时，她心里有了些猜测。 “这位亲家吧，你好，我是文根他娘。”文根娘一点也没客气，带着年轻的大儿媳妇，就挑了这边的主位坐下。 文根婆娘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有外人在，没好说什么，只好坐在了旁边一点的集团。 朱四婶自己跳了出来，说道：“你好，我是四虎他娘，这是我家小子。” 说着，就将朱四虎给拉了出来，给女方做了介绍。 文根娘从头到尾瞅了一眼，还不忘记看了旁边另一个年轻小伙子一眼：“不错不错，一看就是一表人才。这位是他堂兄弟吧？” 朱四婶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将话题扯到了朱三壮身上，愣了一下，不过还是拉过来介绍了一下：“对，这是我三嫂家的，叫三壮，刚刚跟前头刘二明家姑娘相看完。” 还怕对方误会，搞错了，提醒了一句。 没成想，文根娘没接话，照例把朱三壮也夸了一通。 别说朱三婶、朱四婶懵了一点，就是中间搭线的媒婆也有点懵：不是啊，当初搭线的时候，可说好了，是朱老四家的朱四壮。 因为是堂兄弟，两家一起相看，各看各的事情，也是提前打过招呼了的。 既然打了招呼，文根娘突然来这么一出，又是为了什么呢？ 更诡异的是，文根娘一会儿看看朱三壮，一会儿看看朱四虎，这个夸一句，那个夸一句，又都挑出了毛病，这个这里比不上那个，那个那里比不上这个。 媒婆赶紧去看文根婆娘，打眼神：你跟你婆婆说清楚了没有？ 文根婆娘心里也是一慌，连忙咳嗽了好几声，想要抢话夸朱四虎，可惜都没能抢赢婆婆。 “娘，你口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吧？”实在没办法，文根婆娘只能倒了一杯水，往婆婆怀里塞。 她怕再这样下去，人家只会以为他们家“东挑西捡”的，好好的亲事也给弄没了。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文根婆娘也很清楚，她家姑娘肯定比不过前头的刘二明家。 刘二明再不受宠，那也是刘老太的儿子，刘老太怎么都会给儿子面子，对刘雁这个孙女也是颇为满意。唯独有些不太满意的，大概就是刘二明娶的婆娘刘二婶是自己瞧上的，一直让刘老太“记”了这么多年。 “我不渴，你要喝自己喝，我正跟亲家说话呢，你插什么话？”即使有外人在，文根娘也没给这个儿媳妇半分面子。 文根婆娘觉得难堪，觉得婆婆有些过份，明明说好的事情，怎么能临时反悔呢？ 朱四婶一看这样，就有些打退堂鼓。 她是想讨儿媳妇，可不想讨一个娘家厉害的，到时候拿不住。 她给朱三婶打了眼色：三嫂，我们找借口退吧。 朱三婶前面相得好好的，没想到朱四虎这里出了问题，心里也是不太舒服。 ——本来是双喜临门的事情，结果她家三壮成了，四虎这里没成，又是一个村子，一同相看的，到时候多尴尬呀。 突然间觉得，当初他们就不应该商量着“一起”，还是分开比较好。 朱家这边已经打了退堂鼓，结果文根娘跟没看着似的，还在那里继续打听着朱三壮、朱四虎，顺便还问了聘礼的事情。好像哪边出得高一点，她就将姑娘嫁到哪边。 媒婆一看这样不行，连忙出了口：“哎哟，文根娘，这才相看呢，成不成都不知道，哪有那么急谈聘礼的？而且人家四虎也还没跟你家姑娘相上面，怎么也得先相一面，看看年轻人是什么意思啊。”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文根婆娘连忙应声，冲着屋子里就喊，“白花啊，上甜水儿。” 不等屋里应声，文根娘就打断了：“上什么上啊？这事还没谈妥呢，总得先弄清楚白花相的是哪一个吧？都没弄清楚，到时候白花两个都相啊？要是都没看中，以后白花还嫁不嫁人了？” 屋子里，刘白花听了，心里拔凉拔凉的。 ——人家都说了，她相的是朱四虎，这倒好，她奶非要插一脚，把另一个已经相看过的拉进来，她以后还有脸见人吗？ 一想到刘雁要是知道有人抢她相看的男人，刘白花就感觉到绝望。她不仅嫁不出去了，连手帕交都没了。 “娘，白花相的是人家朱四虎，我们早就谈妥了。”文根婆娘再不硬气，就怕毁了自家姑娘，急得说了出来。 “什么谈妥了？那是你们谈妥了，我还没谈呢。”文根娘说道，“这事我做主，我说不行就不行。刘白花要是敢出来，我就当刘家没这么一个孙女。” 这话一出，不管是屋外的文根婆娘，还是屋内的刘白花全部震住。 “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要赶走我家白花？”文根婆娘炸了，她站了起来，焦急地说道，“娘，你怎么能这样？那可是你亲孙女，你要不认她，别人以为她干了多么了不得的事，你不是逼她去死吗？” 第357章 只可怜了那白花姑娘 向来被赶出娘家的姑娘，只有那种做了丢脸事情的人。 结果文根婆娘因为一个“相看”，就放出这样的话，着实有些绝情。 别说刘家自己都吓得要死，前来相看的媒婆和朱家人，也吓得要死。 甚至媒婆后悔死了，她不应该看在刘雁姑娘的面子上，接刘白花的亲事。刘家村都知道，刘白花她奶不是个东西，不好惹。 这下好了，都到相看的骨子眼上了，不上不下的，下面怎么进行？ 要是被砸了牌子，媒婆在给别人家当红娘，连生意都受影响。 “文根娘，你这是什么意思？”媒婆冷着脸道，“你这是打我脸，知道吗？” “没，”文根娘对媒婆，多少还是有些忌惮的，笑道，“主要是我们家这儿媳妇不懂事，没跟你说清楚。这白花的亲事啊，得我做主，我不知道她之前咋说的，但我的意思是……” 不等她说完，当了半天背景墙的叶瑜然轻咳了两声：“咳咳！不管你是什么意思，我朱家的意思很清楚，这次相看的是我们家四虎，要是文根娘不乐意呢，也行，那就到此为止吧。我朱家，还不缺儿媳妇。” “你是谁？”文根娘眯了眯眼睛。 之前一直说话的是朱三婶、朱四婶，对于叶瑜然倒没怎么介绍，只说是他“大伯母”。 也不怪文根娘不知道叶瑜然的存在，实在是之前文根婆娘怕婆婆一听，是跟老虔婆家做亲，就不同意，所以多留了一个心眼。 文根婆娘知道自家婆婆厉害，要是女儿不找一个厉害一点的婆家，只有被娘家“欺负”的命（因为她护不住），所以她想得很清楚，直接给女儿找一个厉害一点的婆家。 而且根据她打听到的消息，虽然老虔婆厉害是厉害，但允许儿媳妇手里捏钱。 别人家夸婆婆好的，有哪家允许儿媳妇有私房钱？ 所以文根婆娘一听“大伯母”，就知道这是谁，她婆婆却不清楚。 ps：这也从另一个程度上说明了，虽然老虔婆很出名，朱老头也跟着出了名，但隔房的朱老三、朱老三一家却低调得可以，居然很少有人知道这一家子的名字叫什么。 “我？不是说了嘛，四虎的大伯母，”叶瑜然老神在在地说道，“四虎他大伯朱老头家的女主人，人称‘朱大娘’。这个称呼，或许你还不知道我是谁，朱家村‘老虔婆’总听说过吧？” “你是老虔婆？！”文根娘瞳孔一缩，震惊，她连忙回头看文根婆娘，“白花相看的，是那个‘老虔婆’的侄子？！” 文根婆娘非常怕挨骂，微微缩了脖子，说道：“是，白花跟前头文二明家的雁子关系好，她们约好了，雁子相朱老头三弟家的儿子，白花相朱老头四弟家的儿子……” 虽然没直说是老虔婆的侄子，但一句“朱老头”就直接点明身份。 朱家村有很多老头，但能够被叫做“朱老头”的只有一位，而他婆娘正是传说中的“老虔婆”。 “你这个杀千刀的，你怎么不跟我说？你简直要气死我啊……”文根娘当场发怒，找着院子里立着的扫把，拿着就抽向了文根婆娘。 文根婆娘身子骨弱，根本不是婆婆的对手，吓得大叫：“娘，你干什么？！朱大娘在，你想干什么？！” “我打我的儿媳妇，关她什么事？”文根娘可不吃这一套，怒吼道，“我打死你个杀千刀的东西，下贱，不要脸，相看就相看，找一个那么厉害的婆家，你是想害死白花啊。白花可是你亲闺女，你找那么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亲家，你还是娘吗你？我打死你……” “娘，你打死我吧，打死我算了。”文根婆娘哭诉，“反正你也没拿我当过儿媳妇，打死我正好，我死了，白花就没有人管了，到时候你就可以把白花卖了，给大房那边换聘礼了……” “你简直气死我了！我可是白花奶，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怎么回事，你自己心里清楚。上回你还逼着我，想要我家白花跟人换亲，给大房那边换个儿媳妇。凭什么啊，大房那边的姑娘是人，我家白花就不是人了？大房那边要儿媳妇，让大房那边自己换，凭什么用我家白花换呀……” …… 刘文根家的院子里，眨眼间便热闹了起来。 躲在屋子里的刘白花捂着脸，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没脸见人了。 好好的相看，弄成了这个样子，还看什么看啊？ 丢脸都光了！ 越想越急，越想越气，最后只能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腿哭了起来：“呜呜呜……” 刘文根家的院子外面，左邻右舍听到了声音，一个个跑过来看热闹。 “不是吧，刘文根家又闹了？” “哎哟，可不是嘛，只可怜了那白花，听说她今天相看呢。” “我的天？！当着相看的人这样闹？这白花还能嫁出去吗？” …… 文根婆娘被自家婆婆压着大，毫无还手之力。 朱三婶、朱四婶一看这惨状，既尴尬又无奈，连忙跟媒婆一起，上前拉人。 “这是干什么呢？好好的相看，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媒婆一边拉，一边喊站在旁边的刘老根婆娘帮忙。 刘老根婆娘巴不得这个“瞧不起”自己的弟妹多被收拾一把，嘴上应着帮忙，但手上的动作却划着水，没起到半分作用。 还是四周的邻居赶了起来，一起帮忙，才将文根娘跟文根婆娘二人拉开。 有人问：“刘文根呢？他娘、他婆娘打起来了，他人呢？” 有人说：“我看到他扛着锄头下地了，是不是被他娘支使着，下地干活了？” 那人一下子不说话了。 文根娘爱支使老二帮老大家干活的事情，时有发生，没想到相看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还将人家老子给支使了出去。 也不知道等晚点儿刘文根知道这事，心里会怎么想。 唉……那个老实人，大概也只是生会儿闷气，也就了了吧。 只是可惜了刘白花，这么好的“姑娘”，被她娘、她奶闹了这么一通，也毁了，怕是更难嫁出去了。 此时，朱三婶、朱四婶的心里已经膈应得不行。 “换亲”的事情就算了，但这边婆媳关系这么差，这要娶回家里，岂不是“拖累”？ 看看大嫂家朱五娶的婆娘就知道，有这样一个强势的“奶”存在，这儿媳妇得多“难”了。 搞到后面，林母都被弄“死”了，林父也外出打工去了。 倒是丢下了林三妹、林四妹两个，扔到朱家不管。 要她们说，也是大嫂脾气好，随便换一家，林氏肯定是被休的命。 虽然她们同情林氏，却不打算娶一个这样的“儿媳妇”回来。 第358章 这真被人换了亲，怕是…… 之前叶瑜然就提醒过她们，打听清楚，别找娘家拖后腿的，显然是吃过了这种“苦头”，不希望她们碰上。 但没想到，不管是托媒婆，还是她们自己打听，都打听清楚的，还是碰到了这样的事情。 现在人是拉住了，但朱三婶越想越觉得心里犯堵。 未来她会跟朱四婶一起养老，两家一会儿过，朱四婶要是娶了这么一个儿媳妇进门，她肯定会连带着一起不得“安生”。 她连忙拉住朱四婶，小声道：“这事，我看还是算了吧，这家太麻烦了。” 朱四婶点头，同样小声道：“可不是嘛，谁家都有点龌龊事，但哪家会当着相看的闹起来？这个儿媳妇，我可不敢要。” 两人都有些“忌惮”林氏这个例子。 朱四虎之前看朱三壮相看顺利，对自己的相看忍不住期待了起来，结果没成想，到了人家相看的人家里，却遇到了这种事情。 他目瞪口呆，心里也有些不太舒服起来：怎么偏偏是我碰上了这种倒霉的事情呢？ 当初决定相看哪个的时候，都是长辈安排的，但也问过他俩的意见。 家里人的意思，朱三壮要年长一些，要挑一个厉害一点的，好撑得住家；朱四虎要小一些，要挑一个脾气好一点的，这样才不会跟堂嫂吵起来。 会选中刘白花，也是听闻她风评不错，人勤快，又是刘雁的手帕交，觉得一起进门，肯定“家和万事兴”。 明明都是“挑剩下的”，却还是遇到了这种事情，这滋味还真是难受得可以。 没有人留意到朱四虎的神色，朱三婶、朱四婶两人商量了一通，就赶紧跟叶瑜然打了声招呼，让媒婆出面，把他们的意思透露一下，好立马走人。 别人家的热闹，他们不想看，更不要惹上任何关系。 邻居还在那里劝说着文根娘跟文根婆娘，说现在真“相看”呢，当着外人闹有点不太好。还怕劝不住，偷偷派人去地头上找刘文根（其实不用找，刘海生已经看到情势不对，跑地头上喊人了，只是还没赶回来而已）。 屋里的刘白花听到这里，忍不住又期待了起来：是邻居？那是不是说明，她的“相看”还有希望？ 她恨不得立马相看成功，让她收拾包裹跟人家走。 现在还管什么嫁不嫁得好，只要能够嫁出去，逃离这个家就行。 屋外，媒婆听到朱三婶、朱四婶的意思，站了出来，十分委婉地跟刘家人“道了别”。 文根婆娘听到要走的声音，立马急了：“什么？！我们白花还没相看呢。” 屋子里，刘白花也急了，赶紧站了起来：是啊，我还没相看呢。 “你们家不是有事吗？等你们家事解决了再说，不说了啊，朱家村离刘家村有些距离，我们也得赶路，别天黑了回去……”媒婆找了一个借口。 “不行，绝对不能走，我家白花还没相看，你们绝对不能走……”文根婆娘直接跑到院门口，给拦住了，她说道，“朱大娘，我求你了，看看我们家白花吧，我家白花真的很好，既孝顺又勤快，只要嫁到了朱家，你让她干什么都行……” 她在这边苦求，文根娘却在那边拆台：“呵！人家朱家都不要了，你还上赶着送，你把白花当什么了？下三烂啊？没人要的东西，白送给别人别人都不要。要我说，就该拿去换亲，虽然没有聘礼，至少能够给老刘家换一个童养媳回来……” 文根婆娘不敢反驳婆婆，却哭着跪在了院门口，一个劲地跟叶瑜然祈求着：“朱大娘，我给你跪下了，求你了，给我家白花一条生路吧。呜呜呜……我就那么一个闺女，我不想她被人换亲，但凡换亲的人家，能有几个好的？都是娶不起婆娘，连饭都吃不起的人家，白花要是被换过去，就只能当畜生被人使唤了……” 她哭着说她娘家村东头的那家，就是被换了亲，结果不到十八岁，就被其男人给打死了。 累死累活，还没有口吃的，真的太惨了。 左邻右舍的人听了，心里也忍不住犯起了酸，同情起了文根婆娘。 那些人不敢跟面无表情的叶瑜然求情，只能望向了朱三婶、朱四婶，说道：“要不然，就相看相看吧，白花也挺可怜的。” “确实怪可怜的，打小会落地了，就被她奶使唤着干活。这姑娘，可乖巧了，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打猪草、做饭、洗衣服，没有她不会干的。” “干活利落，话也不多，确实是个好姑娘，要真被人换了亲，确实有些可怜了。” …… 本来就想着走的朱三婶、朱四婶被这么一劝，顿时有些下不了台。 明明心里不乐意娶一个娘家拖后腿的，一帮人说话，却搞得好像她们不娶，就会害死了人家姑娘似的，让她们也很为难。 此时，她们巴不得文根娘多说几句。 然而可惜的是，刘家村的村民热情，你一嘴我一嘴，七嘴八舌的，居然还将文根娘的声音给“压”了下去。 文根娘气得憋屈，却又不能拿这帮热情的村民怎么样，只能瞪大了眼睛，瞪这个瞪那个，暗恨地咬碎了牙齿。 至于刘老根的婆娘，更是没有吱声。 ——开玩笑，她本来就是后进门的，前面留下的儿子让她日子很难过，再加上一个厉害的婆婆，这要传出了什么不好的名气，一口唾沫就能够将她淹死。 幸好朱三婶、朱四婶还算脑袋清醒，记着叶瑜然在这里，实在是没办法，就支支吾吾地将事情推给了叶瑜然：“这个……这个要问孩子他大伯母的意思。” “对对对，要问他大伯母的意思。毕竟娶进门，还要跟他大伯母那边打交道呢。” …… 事情被推到了叶瑜然这里，刘家村的村民就不太好劝得太狠了。 因为他们都知道，朱家村的朱大娘是个什么“货色”，比文根娘还要不讲理、蛮干的东西，跟她讲道理？只怕想要上天。 有人弱弱地问道：“朱大娘，你看这事……” 地上，还跪着一个哭哭啼啼，一副不答应就不起来的文根婆娘；旁边，还围着一群热心村民，叶瑜然面临的处境，只比朱三婶、朱四婶更难。 毕竟，她们只被村民围了，文根婆娘没有跪她们不是？ 两人心虚，完全不敢看叶瑜然的表情。 第359章 又不是我儿子娶媳妇 “我怎么看？”叶瑜然似笑非笑，“什么我怎么看？又不是我儿子娶媳妇，一个个都问我干嘛？” “呃……”村民僵住。 朱三婶、朱四婶的头，低得更低了。 文根婆娘哭着祈求：“呜呜呜……朱大娘，朱三娘、朱四娘说了，这事你做主。求你了，给我家白花做个主吧，你要不救她，就没有人救她了。” “真是奇了怪了，她有爹有娘，她爹娘不救她，却求我一个外人？文根婆娘，白花娘，你就不觉得奇怪吗？这是哪家的道理，自己闺女被人欺负了，当爹娘的不做主，找人家还在相看的人家，还是隔房的大伯母做主，我又不是衙门里的青天老爷，管天管地，还管人家闺女受不受欺负？” 别人傻，叶瑜然可不傻，她倒是挺佩服这个文根婆娘的，脑子聪明，知道自己要是正面跟婆婆杠，会坏了名声，就请“外援”，让别人做这个坏人。 一个，她继续可以扮演“弱者”，继续遭人同情；一个，刘白花的问题也解决了。 叶瑜然甚至怀疑，当初刘大明家要跟朱家相看时，会不会就是这个文根婆娘听到了消息，仗着自家闺女跟刘雁关系好，怂恿女儿搭上刘雁的梯子，让一块儿相看的？ 毕竟十里八乡的，哪个不知道她“老虔婆”的名声？ 刘大明家是为了红薯冒了这个“险”，平时别人家，哪个一听是她家，相看的时候不会躲着点？ 文根婆娘倒好，前面没传出半分她做不了主刘白花亲事的事；后脚正在相看当中，巧不巧地就惹怒了婆婆，将这件事情给闹了出来？ 难道她叶瑜然看上去，像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吗？ 只是可惜，将主意打在她头上，叶瑜然这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了——凭什么你扮演一个博取同情的“弱者”，老娘就得继续扮演这个管他人闲事的“坏人”？ 文根婆娘脖子一缩，一副被吓着的样子，哭得更凶了：“朱大娘，我这也是没办法了，除了你，我真的想不到还有什么人能够帮我的忙了。我就白花这么一个闺女，我真的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呜呜呜……你也是当娘的人，我听说你也很疼你闺女，你感同身受一下，要是你闺女被人送去换亲，你会不痛苦吗？” “抱歉，我体会不了。”叶瑜然神情冷淡地说道，“因为我不会耍小聪明，哭着去祈求别人的帮助，我自己的闺女我自己管。谁要是敢打我闺女的主意，我敢连命都不要，扛着刀子跟他杠。” 说着说着，她就盯着文根婆娘，问道，“你敢吗？” 文根婆娘不吱声，只是一个劲地哭诉刘白花有多惨，自己有多惨。 叶瑜然在心里“呵呵”了两声，喝道：“别哭了！哭什么哭，哭能解决问题吗？你要是将这个哭的力气用在别的地方，问题早就解决了。” 文根婆娘噎住，哭声变小了一些。 “想让我帮忙，行，我先问你几个问题。你真的爱你女儿白花吗？” “哪有人直接问这种问题的吗？”古人不习惯将“爱”挂在嘴上，叶瑜然这样一问，文根婆娘就别扭了。 四周的人，也多少有些别扭。 叶瑜然叹息：“行，我换一种问法，你真的疼你女儿白花吗？你说是或者不是就行了。” “是。” “你确定？” “确定。” “那好，那我问你，既然你那么疼你的女儿白花，若是有人欺负了她，你能为她不要命吗？” 文根婆娘毫不犹豫：“是。” 叶瑜然冷笑：“呵！是吗？我看不可能吧，你会为了刘白花不要命？我觉得你不像是这种人。” “怎么不是？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怎么不疼她了？朱大娘，你要不信，你可以问问村里人，我平时到底有多疼白花……”文根婆娘让村里人给她做主。 热情的村民站出来，纷纷讲述了文根婆娘平时有多疼自己的女儿。什么穿的吃的，文根婆娘都舍得给刘白花，只是家里条件有限，能给的也就那些。 “那我就奇怪了，既然你这么疼你女儿，还声称为了她连命都不敢要，你怎么不敢跟你婆婆呛声呢？”叶瑜然说道。 “我……那是我婆婆。”文根婆娘一副为难的神情，说道，“我怎么能跟我婆婆那样，那是大不孝。不行，绝对不行。” “所以，你还是要脸，觉得脸比你女儿重要，比你的命更重要。”叶瑜然语气肯定。 文根婆娘僵住 也就在这时，刘文根接到他儿子刘海生的消息，终于从地里赶了回来，出现在了自家附近。 远远地，他听到有人在说话。 “你肯定想说，你婆婆很厉害、很凶，你呛不过她。大家都亲眼看到了，你刚刚被你婆婆拿着扫把就打，你只能趴在地上挨打，身上疼得不行……” 刘文根听到这句，心里“咯噔”一声：什么？！我娘又欺负白花她娘了？！ 只是不等他推开院门，他又听到里面在说：“可我觉得，真正应该同情的是你婆婆，被你陷害得真惨。” 刘文根僵在那里，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我娘被“陷害”了？！ “她要真的厉害，刚刚村民怎么会那么容易拉开你婆婆？刚刚你跪着哭着跟我求情时，你婆婆想要阻止，会被村民的声音给压住了？直到现在，你婆婆还在那里气得牙痒痒的，拿你没有任何办法，刘家村的村民还全部站在了你这边。 “不仅如此，我的两个妯娌被村民逼得无话可说，连我也被堵住在这里，被逼着相看你家姑娘，搞得好像我们不相看，就要害死你家姑娘似的。 “可我们做了什么？我们什么也没做。我们只是接了媒婆的通知，来刘家村相看姑娘罢了，却落得这样一个境地。接下来会怎么样呢？ “不相看，会害死你们姑娘；相看了，没看上，就不会害死你家姑娘了？这样一看，那我们就只有一个选择了——必须相中你家姑娘，否则我们朱家就是没有人性，见死不救。”叶瑜然继续说道，“文根婆娘，白花她娘，你真是好本事，我遇到那么多当娘的，也就你心机最深。你爱怎么算计是你的事，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主意打到我头上。我老虔婆确实不是好人，可我老虔婆也不爱平白无故的就被人给算计了。” 第360章 你个杀千刀的 此话一出，刘文根家的院子，一片安静，静得掉根针都能够听见。 屋里，刘白花惊慌地瞪大了眼睛：什么？！这是我娘的算计？！ 虽然不想相信，可老虔婆的威名在那里摆着，又说得如此“义正辞严”，据理力争，让人完全找不到可以反驳的东西。 刘白花没有想清楚是怎么回事，她就知道了一件事情——这回相看，她是真的没希望了。 “呜呜呜……”她蹲下身子，哭了起来，还不敢哭出声来，怕被外面的人听见。 院子里，文根娘目瞪口呆：“啥？！我被算计了？！” 气不打一处来，重新捡来了地上的扫把，就想抽向文根婆娘。 “你个杀千刀的，我就说嘛，平白无故的，我名声怎么那么差，整村人都骂我是恶婆婆，原来是你这个东西作的妖。” “我打死你！” “你个杀千刀的，气死老娘了！” …… 村民本来不想拉，可看到文根娘气势汹汹的样子，生怕刘文根还没回来，就闹出人命，只能拦住。 另一头，刘老根的婆娘完全被吓住了，心中暗惊：我的天？！ ——白花娘套路这么深，我平时得罪她得罪得那么狠，她不会也算计我了吧？ ——难道我嫁给刘老根后，名声莫名其妙就变差了，不会也是她使的坏吧？ ——还有，前面那个留下的种那么恨我，不会也是…… 整个后背发凉，深觉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 要不是被那个老虔婆给“揭穿”了，刘老根婆娘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这辈子她到死，都不会知道这一点？ 文根婆娘根本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有人揭破她的心机，整个人慌得不行。 ——怎么会？！ ——这个女人，怎么会知道她的谋划？！ 她嫁给刘文根这么多年，仗着自己的心机，将刘文根捏得死死的，连婆婆也在她别有用心的安排下，成了别人眼中的“恶婆婆”。 稍微有一点动静，别人不会想她不好，只会以为她又被婆婆给“欺负”了。 为此，刘文根虽然不敢为了她反抗婆婆，但也站在她这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然而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天，居然有人会直接“拆穿”她？！ “不是的，我没有，我……” 文根婆娘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的语言十分苍白，根本说不过叶瑜然这个老虔婆。 她第一次后悔，不应该仗着这么多年的“成功”，就小看了传遍了十里八乡的“老虔婆”，以为人家只凭蛮力，没有脑子。 是的，她就是这样认为的。 她觉得老虔婆很蠢，要是聪明的话，谁会破坏自己的名声，传出那样的“凶名”？ 老虔婆应该学学她，不仅占到了里子，连表上也好看，这才是真正的“名利双收”。 “爹，你站在这里干嘛？”刘海生年纪小一些，跑得要慢一些，因此他比刘文根晚一点赶到家门口。 当他看到自家老爹站在门口，还有些奇怪。 只是他这一嗓子，同时也让院内的人听见了。 ——什么？！刘文根回来了？！ 文根婆娘还在想着挽救的法子，庆幸着没有被刘文根“听见”，等老虔婆一走，大不了她说是老虔婆“污蔑”她的。 反正老虔婆的名声那么坏，刘文根被她“忽悠”了那么多年，肯定听她的。 可儿子的声音，打破了她的妄想。 “没什么！”刘文根应了儿子一声，推开了自家的大门。 他穿着一身补丁的旧衣服，腿上还沾着泥和干草，额头上的汗迹，也说明他是一种小跑回来的。 可以想见，在回来的路上，他是多么心急，多么担忧家里会出事。 就是这样一个老实人，他望向了依旧跪在地上的婆娘，难过地问道：“她说的是真的吗？” “你说谁？”文根婆娘的嘴角，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她想辩解，“孩他爹，你要相信，我嫁给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为你生儿育女，我……” 巴拉着，她就想说自己为了这个家做了多少贡献。 虽然当年她嫁给刘文根的时候，没有带多少嫁妆，但她也是真心实意想要跟他过日子。 这么多年，儿女都大了，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他不能因为外人的一些话，就怀疑自己的枕边人。 文根婆娘在说，她婆婆见到了刘文根，也在那里说：“文根啊，你别听她胡说，她就是一个毒妇。你听娘的，刚刚老虔婆没骗你，她说的都是真的，她……” 就跟叶瑜然所说的那样，若真要论实力，其实文根娘根本不是这个儿媳妇的对手。 同样是在说，文根娘就是说不过儿媳妇，几次开口不是被抢了话，打断了，就是声音被盖住了，没说出自己想说的。 可文根婆娘不一样，这个女人看着柔柔弱弱的，声音也很好听，可说话的声音更加煽情，还每一次都刚好盖住了文根娘的声音。 这就导致了，刘文根明明在听两个人说话，却每次都被他婆娘吸引了注意力，根本未能听清楚他娘在说什么。 现场的论证，让左右的村民惊呼不已：厉害呀！难怪我们平时会被这个女人给“骗”了，连刘文根自己都被骗了，更不要说他们了。 “你说完了吗？你要说完了，我想听我娘说。”刘文根老实归老实，但显然没有蠢到没边。 他的这一句话，直接让他婆娘说不下去了，“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这次是真哭，哭得既绝望又伤心，连声音也变得尖锐起来，不同以往：“刘文根，你居然不信我？！” 刘家村的人，赶紧捂住了耳朵：我的娘呀，原来她的声音也这么刺耳啊！ 在她的声音中，刘文根直接跪到了他娘面前，后悔地说道：“娘，我对不住你。” “儿啊……”文根娘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抱着自己儿子的头，痛哭了起来，“这个杀千刀的，欺负你娘啊。这么多年来，你娘被欺负惨了，呜呜呜呜……我的儿啊，娘好心痛，娘只要一想到你被这个杀千刀的给骗了，娘的心窝子就痛啊。娘早就跟你说了，你这个婆娘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怎么就是不听娘的啊。” “娘，儿子知道错了。” …… 第361章 不想人家居然还知道动脑子 叶瑜然：她要不要告诉刘文根，其实他娘也不无辜呢？ 说白了，就是一个半斤，一个八两，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只不过其中一个更“计高一筹”罢了。 如果不是文根婆娘将主意打在了她头上，一辈子没有人揭穿，或许这辈子就过去了。 叶瑜然不知道事后，文根婆娘能不能够哄回这个男人，但她想，有这样一个有心计的娘在，刘白花的下场应该不会太惨。 至于会被算计到的是哪一个，就没有人知道了。 直至刘文根的回归，终于结束了这一趟行事，再没有人逼着朱四虎“相看”刘白花了。 毕竟这个时代，还是男人做主。 刘文根是个老实人，媒婆一打招呼，主随客便，叶瑜然一行人顺利“告别”。 一路上，朱四虎闷闷不乐。 朱三婶、朱四婶两个，也还在那里“唏嘘”着刘家的事。 “你说，我们走了之后，刘文根会不会收拾他婆娘啊？我看他的样子，好像很生气。” “这个不好说，男人发起火来，什么都说不清楚。” “唉……就是可怜了她家闺女，我听四周的人说，感觉她闺女还是可以的。好好的相看，弄成了这个样子，真的是……” “别说了，媒婆已经说了，到时候她再介绍一个。” …… 临到朱家村的时候，天还没有黑，朱三婶、朱四婶主动邀请叶瑜然到家里吃顿便饭。 这一天跑得累死，就这样让人家回去了，也不好意思。 “行了，在你们家吃有我在自己家吃自在？我让儿媳妇给我留饭了，你们回去忙自己的吧。”叶瑜然没有多呆。 跑那么一趟这么辛苦，她现在只想回去泡泡脚，好好休息一下。 “那大嫂，今天真的是麻烦你了，你慢走啊，有事叫我们。” 朱三婶、朱四婶稍微送了几步，才和叶瑜然分了手，各走各的。 朱家的男人已经回来了，朱老头和几个儿子坐在院子里乘凉，帮忙看着三宝、四宝两个小家伙。 他俩已经到了学话的年纪，迈着小腿满院子跑，一会儿喊着“大伯”，一会儿又喊着“爷爷”。 一朵小花，一块石头，都能让他俩忙得团团乱。 不过因为他俩的闹腾，朱家的院子也充满了热闹的气息。 叶瑜然一看朱四、朱五两个不在，就知道他俩去隔壁新院子看家去了。 “娘。”朱大、朱二看到她回来，喊了一声。 叶瑜然：“嗯。” 朱老头问道：“相看咋样了？” “也就那样，我先去洗个脸，你们再坐会儿。”说着，叶瑜然进了厨房。 柳氏、刘氏正在忙晚饭，看到她回来赶紧打了声招呼。 叶瑜然让她们忙自己的，她就找个盆洗把脸。 前院都是男人和孩子，叶瑜然打了水，端到后院洗。 李氏、林氏打的打扫猪圈，喂的喂猪回来。 “娘，你回来了？！”李氏赶紧凑了过来，小声问她相看的事。 林氏也竖起了耳朵听。 叶瑜然有些无奈：“别人家的事情，打听什么啊？好了，一身臭味，你俩也赶紧洗洗，呆会儿好吃饭。” “娘，我们这不是好奇嘛。”李氏笑笑，没感觉有什么问题。 她俩也跟着洗了把脸和手，跑到隔壁院子，给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帮忙去了。 最近快到秋收了，家里接了好几个染布的活，院子都快晾满了。 除了布，还晒了一院子的红薯片，这些都需要在天黑之前收完，第二天在晒出来。 她俩过去的时候，朱四、朱五兄弟俩也正在收，哪个席子上的跟哪个席子上的收到一起，上面都系了彩色的绳子。只有相同颜色的，才能收到一些。 “四嫂、翠翠，你俩要不要看看，这筐的是不是干了，可以收了？”朱五见她俩来了，便指着一个单独的箩筐，说道。 “我俩看一下。”李氏应声，和林氏走过去检查。 她捡了一块，掰成两块，和林氏尝了尝。 “我觉得干了，你呢？” 林氏点头：“我也觉得。” “行，那呆会儿跟娘说一声，她要觉得行，我们就收起来。” “好。” …… 这边才忙活完，那边就有人过来通知他们吃饭。 朱四说道：“你们先吃，呆会儿抽个人过来换我。” “我过来换你。”朱五直接应声。 饭桌上，叶瑜然在人坐齐之后，给大家分食。 虽然朱四没有回来，但他的那份还是单独放到一边。 叶瑜然分好后，就让李氏自己跑一趟，给她男人送过去，然后再回来吃饭。 “好嘞，娘。”李氏没有一点意见，找篮子盛好，就送了过去。 朱老头开口，让大家吃饭。 一边吃着，叶瑜然一边问了朱大、朱二、朱五几个地里的情况。 因为已经开始结谷子了，朱家的男人们很明显地看出来，水田里的谷子比旁边旱地要结得好。 朱大已经在琢磨着，哪天住到地里去，最近来自家地里闲逛的人越来越多，他有些担忧。 “娘，连隔壁村子的都过了，我还看到几个二流子在逛。我觉得不放心，还是住个人比较好。”朱大说道。 叶瑜然有点意外，她一直以为朱大是根木头，只知道埋头苦干，不想人家居然还知道动脑子。 难道，不是他没脑子，而是人家天天跟种地打交道，所以只关心种地的事情？ 叶瑜然说道：“嗯，行，这件事情你们兄弟几个看着商量。” “好，我跟二弟他们商量一下。”朱大接下了这活，完全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平时家里的地有什么情况，他也是跟爹和兄弟几个，一起商量着处理。 只不过今年情况有些特殊，那水田归他娘负责，他得问娘的意思。 红薯地倒是不怎么用操心，留在地里的是要做种的，里正、族工早就组织了村里闲着的年轻人，安排着守在了地边。 整个朱家村的人都知道，今年早冬红薯能分到多少苗，全看这地能不能看好了。 所以，每个人都很关心。 至于朱老头负责的那块地，他表示还跟往年一样，没什么区别，也没什么要操心的。 叶瑜然听了，便没有再管，反正往年原主也没操心过这种事情。 “最近你们看一下，哪天有时间，帮忙把红地给翻翻，洒洒草木灰和堆肥，找一个合适的天气，把早冬薯的苗苗准备起来。” 朱老头便说了这两天要浇水的事，觉得哪天有空。 叶瑜然点头：“那行，那就那天吧。老大，你记得跟里正家借牛。” 朱大：“好。” 第362章 有些转不过舌头的感觉 “老二，你抽空检查一下犁，到时候好用。” 朱二：“好。” “老五，你晚点跟你四哥说一声，堆肥的事情，你们俩负责。” 朱五：“好。” 吃饭的功夫，就把该分配的活给分配完了。 洗碗的事，自有几个儿媳妇忙活，叶瑜然见没什么事情，便早早地回了新院子，准备休息。 朱八妹吃完饭，想要出去走走，便跟叶瑜然说了声，就拐带林三妹、林四妹，还有家里的四嫂，带着三宝、四宝出了门。 朱四不放心家里那么多女人单独出去，也跟着跑了出去，美名其曰：“我也想溜娃，不行啊。” 朱八妹调侃：“行啊，怎么不行。四哥，你想陪四嫂就直说嘛，还拿我们当借口。你放心，我们就是小太阳，锃亮锃亮的。” “去，胡说八道，你四嫂我才不担心，我主要是担心你们几个。小姑娘家家，天黑了出门，哪个放心？”不是朱四多想，实在是家里的条件好了之后，尤其是他妹子赚钱的能力体现出来了之后，总有小年轻打听他妹的事。 跟他们兄弟几个套近乎，隐隐约约介绍家里有适婚的兄弟，这是其一。 平时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几个出门，也会有八婆的大婶、老婆子跑过来，找她们聊天，热情地探听这探听那。 朱家的男人都不傻，就算是朱大、朱二两个都有所察觉，兄弟几个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这事，得防。” “可不是得防嘛，我们不是男人，还不知道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呵呵，哪里是看着八妹了，分明就是看上八妹能赚钱了。这种男人会对八妹好才怪了。”朱四一脸讽刺，说他当年会看上李氏，不也是眼瞅着李氏家境不错，才动了点心思？ 他们家兄弟多是多，但地少，分到每个人手里就没有多少了，一般女人都看不上他们家。 还好他们几个继续了他们娘的外貌比较多，又加上体格比较占优势，才会引得人家小姑娘喜欢。 他们自己也聪明，早早地动了脑子，看上哪个就挖空了心思“哄”过来。 朱五也在旁边说道：“最麻烦的，娘已经放出了话，八妹不会早嫁，还是有人打八妹的主意，真是不要脸。我都气不过，恨不得打他们一顿。” “我们得盯着点，八妹这年纪，要是放在有些人家，已经能够相看了。”朱大没有说出来，当年他娶柳氏过门前，其实看上的是另一个，年纪也不见得比八妹大多少。 因为没办法，他已经十多岁了，该相看了，可是家里条件不行，年龄合适的姑娘都不愿意嫁给他。 他当时被逼得没办法，想替自己考虑，选择年纪小一点的，比较好“哄”。 没成想，他选中的目标，还挺好下手，就跟柳氏看对了眼。 柳氏是家里的大姑娘，有点“傻”，很容易被人“欺负”，他就帮过了两回，人家就对他死心塌地了。 朱家男人商量了半天，还是一个结果——得防。 年纪越小的姑娘，越好哄。 指不定有哪个心思歪的男人，打他家妹子的主意。如果凭点光明正大的手段还好，就是怕有些男人心思不正，搞一些“阴手段”。 虽然他们自己没用过，但当年他们为了“哄”姑娘，也没少跟一些男人接触，打听到不少东西。 男人跟男人聊天，和男人跟女人聊天，完全是两回事。 多说几句好话，对方一时冲动，嘴巴没把门，那关于女人的消息，不是一般的“劲爆”。 朱八妹还是“单纯”了一点，完全不懂她四哥在担心啥，只觉得对方不是闲着没事，吃饱了撑的；就是以她为挡箭牌，想要找一个好听一点的借口。 “哪个不放心？娘就很放心啊，你没看娘什么也没说，就答应了吗？”朱八妹说道。 朱四瞅她一眼，说道：“那是娘知道，我们兄弟几个，肯定会有人跟着。” 嘴上这样说，他却觉得，应该是他娘过于自信了，觉得这些小兔崽子畏惧她的威名，不敢打这种歪主意。 但事实上，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别的不怕，就怕有“万一”。万一有人不要命，想要赌一把大的呢？ 朱八妹翻了一个白眼，不想理朱四，挽着林三妹、林四妹的手加快了脚步，走到前面，讲悄悄话去了。 三个小姑娘叽叽喳喳的，整天凑在一起，都没有说够，也不知道有什么聊的。 她们还有说有笑，偶尔回头看朱四和李氏夫妻一眼，那眼神就好像在说：看看看，快看，他们俩在干嘛？ 朱四：“……” ——陪婆娘、孩子是一个，但他确实也是替三个姑娘的人身安全考虑好吗？ 三宝、四宝吵吵闹闹，觉得他俩走得太慢了，要跟姑姑一块儿走。 “行，你们去找你们姑娘去。”李氏笑着松了手，让两个小家伙跑快一点。 两个小家伙欢喜极了：“姑姑……姑姑……等等我们。” 迈着小腿，就蹬蹬蹬地往前跑了。 年纪还小，嘴皮子不够利落，喊起人来，还有点“磕磕绊绊”的，有些转不过舌头的感觉。 但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经常带他们，对于他们的声音再熟悉不过，一听就知道他们在喊什么。 “慢点跑，别摔了。”她们停了下来，笑着等他们。 等三宝、四宝追上之后，直接插进了三人之间，大手牵小手，再继续往前走。 看着前面那么一长排，李氏都忍不住笑了，对朱四说道：“看到没，你俩儿子现在都快成了家里的宝了，谁见了都喜欢。” 她感慨，在他们出生之前，她还曾经发愁朱八妹的脾气娇气，会不喜欢她生的孩子，到时候嫌家里人多，闹脾气。 可谁能想到呢，就那么几个月，家里就盖上了新房子，朱八妹也变得越来越能干了，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人都说，人是从小看到大的，要我说啊，这也不一定。有的人小时候讨人厌，但好好教导，等大了懂事了，其实也是一个好孩子。你说是不是？” 朱四点头：“现在的八妹，确实比以前讨人喜欢多了，想打听她的人也多。诶，你跟娘说了没有，还有人在打听八妹呢，我和大哥他们都撞了好几回，有人在八妹平时出没的地方转悠。” 第363章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还真别说，我也发现了。”李氏看了看四周，将声音压得更低了，她道，“都是一些不入流的，一看就知道打着什么主意。八妹也是傻，还傻呼呼地跟人家搭话，还好我和大嫂她们都在，在旁边盯着，人家也就问了几句话。” 作为过来人，李氏对这种事情还挺熟练的。 想当初她是姑娘的时候，因为家里条件还可以，在李家村也是特别抢手的一个。 那时她年轻，不懂那些人围在她身边干嘛，还以为是自己魅力不错，吸引了那么多年轻的小伙子。等到现在自己当了娘了，她才慢慢意识到，哪里是她魅力大的，大部分人都是奔着她娘家来的。 就像她自己当了娘一样，也会想，如果自家儿子长大要娶儿媳妇，要娶一个什么样的，然后再设身处地地想一下，也就都明白了。 “你想啊，我们那么多人都在，他别人不问，偏偏就跑去问八妹，不是有鬼是什么？” 她还说，她带着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去赶集的时候，也碰到过那男的。 “那你怎么不跟娘说？”朱四问道。 “老早之前提过一次，现在隔了这么久，我这不是还没找到机会吗？”李氏说道，“今天本来我想跟娘打听三婶、四婶那边相看的事情，再顺其自然地提这个，但娘没让我打听，我也就不好再说出来了。” “那你再找找机会。” “好。” …… 叶瑜然前脚刚回到院子，打发朱五出去转转，晚上再过来守夜，后脚刘氏就跑了过来。 “有事？” “娘，那个……”刘氏走得近了一些，一边打量着叶瑜然的神色，一边小心地说道，“你今天不是去刘家村了吗，我就想问问，我爹娘咋样。” “你不是才回娘家吗，你爹娘什么样，你还问我？”叶瑜然挑眉。 “这不是已经过去几天了嘛，我就随便问问，娘要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算了。”刘氏有些心虚。 其实她哪里是关心她爹娘啊，分明就是想要打听打听，看某人去刘家村之后，有没有听到一些不该听到的东西。 “你回娘家，闹不高兴了？”想到刘二婶说的事，叶瑜然的心情可不怎么美丽。 她知道几个儿媳妇手里捏了钱，肯定会想要补贴娘家，但她一直以为刘氏不算太蠢，应该不会犯什么太大的错误。 但显然，从刘二婶说到的内容来看，她有些乐观了。 “没有，娘，你都听谁说了，没有的事。” “没有你急什么，吃完饭就跑我这里打听了？说吧，到底什么事。”叶瑜然说道，“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可跟从别人嘴里听到的，完全是两回事。我什么脾气，你心里也清楚。” 刘氏表情讪讪的，她就知道，她不应该多嘴，跑来问这种事情。 可惜，不来问她睡不安生。 之前她明明是带着东西回娘家“炫耀”的，结果被哥嫂子一怂恿，她娘不仅没夸她，还说她蠢，只带了这么一点东西“打发”叫花子。 刘氏当时听了就憋屈：“我哪里打发叫花子了？娘，这哪家闺女回娘家，我拿的东西多？你自己说，三妹回来的时候，有我拿得多吗？” “少提你三妹，她什么情况，你什么情况，能比吗？你婆家又是盖新房子的，又是种红薯的，赚大发了。”刘母一脸嫌弃，总觉得女儿给的那点东西，就是“不要了”才拿出来的。 她一个当娘的，结果只能拿女儿不要的东西，心里能舒坦？ 当场开口，让刘氏多捞几个铜板。 “娘，我已经给你了，真的没有了。”刘氏自然不可能全部都给，虽然她现在还没有孩子，但以后说不定就有了，她得为自己打算。 看婆婆的意思，新房子也没有要拿出来分的样子，她跟着朱二还得住老房子。 这要手里没钱，以后怎么过日子？ 刘氏是刘母生的，自家闺女在想什么，当娘的能不知道？ 她一脸愤怒，甚至动手直接往刘氏身上掏了起来，刘氏吓得要死，连窜带跑，不让她娘摸。 一边跑还一边说：“娘，你干嘛？这一院子的人，你这样摸我，我以后哪还有脸见人？”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是你哥哥就是你弟弟，一家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赶紧给我过来，让我翻翻，我就不信了，朱家那么有钱，会只给你那么一点儿？”同时，刘氏还抱怨了当初吃喜宴的时候，刘氏阻止刘父“争房子”的事。 本来那天他们计划得好好的，让刘父说起来，给他们一房争一点新房子。即使不能现在搬进去住，也要把名额给定下来，给以后留条出路。 大家都商量得好好的，结果不知道怎么的，刘氏突然就不同意了，不让他们“闹”了。 这事卡在刘母的心里，一直都很不舒服。 刘氏听到她娘还提了那天的事情，心里就一阵发慌：“娘，你别说了，那天的事是那天的事，就这样过了，以后我们都不要再提了。” 她生怕被人听见，记在了心里，未来有一天公公、婆婆的事情闹开了，婆婆将公公出轨的事情算到她头上。 现在朱家看似平静，但刘氏觉得，那就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到时候要是闹起来，绝对天翻地覆。 一想到这些，刘氏更是不愿意将自己手里藏的钱给刘母了。 她不傻，娘家是娘家，给得多了，不是落她哥手里，就是落她弟手里，完全没她什么好处。 后面的事情闹得有点大，刘母都生气了，大骂她白眼狼，连饭都没给她吃，就把她给赶了。 刘氏憋屈，却不敢就这样走了，还在刘家村呆了好久，一直卡到时间差不多了，才走。 中途嫂子和四弟妹都过来劝过她，但没一个人提吃饭的事，只是“怪”她这个当女儿的，没事惹自家老娘生气。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她将东西掏出了，给了刘母，一切不就解决了？ 刘氏心说：解决个屁！ ——说着给的我娘，让我娘帮我捏着，最后落在谁手里都还不一定。 望着嫂子和弟妹，刘氏觉得哪个都有嫌疑，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怎么？还真有事瞒着我？”叶瑜然盯着她，似笑非笑，“行啊，现在一个个胆子都大了，翅膀也硬了，都想跟我对着干了是吧？” “没有，娘。”刘氏回过神来，一听婆婆这样说，吓了一跳，赶紧否认，“怎么可能呢？我是你儿媳妇，怎么敢跟您对着干？我发誓，真的没有，我孝顺着呢，娘让我干嘛我就干嘛，我肯定没有二话。” 第364章 意有所指 “行，不想说就算，我也不想问，以后出了什么事情，也别找我就行了。我啊，”叶瑜然一甩袖子，说道，“也不喜欢管别人家的闲事，尤其是别人娘家的事……” “娘，你这话什么意思？”刘氏心里发慌，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婆婆已经知道了。 “什么意思，你心里不是清楚吗？”叶瑜然说道，“行了，你要没什么事情，就回去吧，我也要收拾一下休息了。这一大早就跑刘家村，忙活了一天，听了一天八卦，人也累了……” 似乎意有所指。 刘氏心里跳个不停：“娘，你不是去相看了吗，怎么还八卦上了？都八卦了啥呀？什么东家长西家短的，有的话传了几手，都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子了，你可不能当真。” “哦？什么话不能当真？” “就是……”刘氏差点就脱口而出，紧要关头，给吞了回去，“没啥，就是，娘不是在相看吧，有的事情捕风捉影的，娘也别太相信了。” “你放心，我有眼睛，事情到底是什么样子，我看得很清楚。”叶瑜然抬了抬下巴，“还有事？” “没了，就这事。” “没事就回去吧。”叶瑜然这一天确实是有点累了，只想早点休息。 朱老三、朱老四相看的事情，到这里也还没完，看着吧，后面还有事。 再加上自己家的一堆事，天天这么琢磨来琢磨去的，其实也挺费脑子的。 晚上，朱五过来守夜。 第二天，朱家就开始忙活开了，挑水的挑水，借水的借水，负责检查曲辕犁的检查曲辕犁。 男人、女人，手里都有活，没有一个空的。 叶瑜然吃过早饭，就去里正、族长那里转了一圈，跟他们商量“冬红薯”的事。 “行，朱大娘，这事我们听你安排。”里正、族长没有一点意见，这事她比较有经验，完全由她说了算。 “那行，登名造册的事情，由里正、族长负责，红薯苗的事情，我这边负责。进展到了哪一步，我也随时跟你们说一声，大家心里都有一个数。”叶瑜然大概说了，她接下来要做哪些事情。 一大清早的，朱大就过来说了牛的事情，里正表示明白，现在离秋收还有一段时间，家里的牛用不上了，完全没问题。 至于可能要组织村里的年轻人，帮忙收红薯种，弄育苗圃的事情，也都可以提上日程。 商量妥，叶瑜然离开了里正家。 里正家的院子里，族长没有立即离开，他对里正说道：“唉……看明白没有，人家才是干大事的人，所以啊，朱老头被她压了一头，压了这么多年，也难怪了。” 里正觉得族长语气不对，试探道：“你听到风声了？” 族长看他一眼，轻轻点头。 “唉……”里正也跟着叹息，“你说这事咋整？儿子都这么大了，孙子都有好几个了，眼见着家里的日子越来越好过了，朱老头咋想的？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闹这一出，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这事，得压。”族长凑得近了一些，小声道，“现在知道的人还少，一定不能爆出来。朱大娘可不是别的女人，这事要爆出来，到时候肯定得出事。这一出事，朱大娘还有心思种地？眼见着就能够摸得着的好处，恐怕都得玩完。” 里正深以为然，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只是到底要怎么下手，这事得好好寻思寻思。朱老头再怎么也是朱大娘的男人，得给人家留面子，要是闹僵了，以后对我们也没好处。至于秦寡妇那边……” 他冷笑了一下，说道，“好好的寡不守，敢折腾这种事情，不好好收拾收拾她，还真以为我们是个摆设。” 很快，两个人就定下了统一目标——打压秦寡妇，让她再也不敢做这种勾引男人的事情。 叶瑜然倒是不知道这些，要是知道的话，可能还会阻止里正、族长，后面的一切也不会发生了。 可惜的是，她一直以为朱老头很“低调”，还没什么人察觉，都已经被她给处理了。 但她忘记了一件事情，秦寡妇家住在哪儿、地分在哪里，没有谁比里正、族长更清楚。 表面上看起来，平日里他俩不怎么管大家的事情，那也是因为不想找麻烦，“民不举，官不纠”而已。事实上，对于村里的动向，他俩一直都有关注。 这么多年以来，秦寡妇能够安安稳稳地呆在朱家村，养活两个儿子，没出什么大事，也完全是里正、族长暗中打过招呼的。 所以，朱老头突然往秦寡妇家地里跑了几回，他俩心里就有数了。 也是活该朱老头倒霉，随着秦寡妇年纪越来越大了，两个儿子也长大了，其实里正、族长已经放松对那边的关注了。但偏偏有一回，朱老头从那边回来，硬是被族长家上山里砍柴的儿子给瞅见了。 族长的儿子没多想，只是回去的时候，跟家里念叨了一句，说今天下山的时候，看到了谁谁谁。 族长夫人也没多想，顺着就问道：“哦，你看到朱老头了啊，这大热天的，他不在自家地里忙活，跑那边去干嘛？” “我看他扛着锄头，是不是他家那边有地？” 一句话，直接让族长的心里头跳了一下：那边哪有什么地啊，也就秦寡妇家的地在那边。 秦寡妇之所以会把地挑在那个地段，他心里也有数，家里没了年轻力壮的男人，秦寡妇又跟婆婆和小叔子一家关系不好，谁会帮她种地？ 对于秦寡妇那些猫腻，他睁只眼闭只眼，只要别闹出来就是了。 但这回不一样，这回出现的是朱老头——那个老虔婆的男人。 族长的神经立马被触动了，暗中找人，往那边盯梢了几天，确定朱老头到底是无意中去的，还是特地过去的。 当族长这边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里正那边也有所察觉，他是听朱嘉念叨，最近朱老头种地种着种着就消失了，然后有一天早上，自己还亲眼看到朱老头避开村人，往一些不怎么有人的地方走。 一般谁没事会往没人的地方走呢？ 肯定是心里有鬼的人。 剩下的，就不用说了，但凡做下的事情，总会留下蛛丝马迹。平时没有人关系还没什么，只要有人起了疑心，总能发现一些痕迹。 就在这一天，秦寡妇正在烧午饭，族长突然杀到了她家里。 “族长，你咋来了？”秦寡妇赶紧丢下手里的活，跑出来请他进屋坐。 第365章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不用了，我坐外面就行了。”族长可不想进了屋子，然后惹得一身骚，直接拒绝，随便在院子里找了一个位置就坐下了。 他问秦寡妇，她两个儿子上哪儿了。 秦寡妇说：“上地里干活了。这不是大热的天，地里容易干嘛，不挑水可不行，所以他们一大早，吃了点东西，就去挑水了。” “这都大中天了，太阳这么大，他们也不知道避避太阳，不怕中暑啊？” “没事，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太阳大也知道躲躲。”秦寡妇给族长倒了一杯水，问他来家里有什么事。 她又不傻，她一个寡妇，平时大家都避着她走。 要是没什么事情，族长也不会跟到她家来。 “是有点事，想跟你说道说道。” “族长，你说。” 族长让她坐下，说道：“秦寡妇，你嫁到我们朱家村多少年了？我记得当初你嫁过来的时候，你男人还在，当时你婆婆不同意，你男人为了娶你，还跟你婆婆大吵了一架。从那以后，你就跟你婆婆关系不好了……” 听到族长突然提起往事，秦寡妇怔了一下：“嗯，好多年了。” “到大谷和二米出生，你婆婆看在你一连生了两个孙子的份上，这才对你露出了笑脸，对你好了一些。”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情，族长突然提这个干嘛？”秦寡妇的笑容有些僵硬，“族长，我家什么情况，你也知道，我一个人拉扯大两个孩子也不容易，我婆婆也不说帮一把，还三天两头骂我是扫把星，把我赶到了山上。要不是族长出面，硬是将我男人给我盖的房子抢了回来，我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如果族长是想说，孝敬我婆婆的事情，那就别说了。我跟他们家唯一的联系，就是两个孩子，除此之外，再无干系。” “唉……”族长叹息，“我知道，当初你男人死时，你还年轻，还带着两个孩子不容易。你婆婆和你男人的兄弟，还将这件事情怪到了你头上，害得你在失去了男人之后，日子越发难过。我这次来，也不是逼着你孝敬你婆，只是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你男人的娘，她年纪大了，也没几年好活了，你再跟她计较也没什么意思。” “不管有没有意思，反正我是不会管她的死活的。”果然是为了这事，秦寡妇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当初我男人一死，她就直接抱走了大谷、二米，逼着我给我男人陪葬，她做得了初一，我就能够做十五。” 族长也知道，这事不太好劝。 当年的事情闹得太过，现在老婆子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了，后悔了，想要让大儿媳妇多带两个孙子看看她，人家不乐意了，也没办法。 不过族长今天来的重点不是这个，也就没有强求，他道：“好，我们不说这事，那我们说点别的。秦寡妇，你婆婆当年那么对你，但村里人待人不错吧？即使你成了寡妇，你想要的照顾我和里正也尽量给了你，给你房子、给你地，让你能够安安稳稳地呆在朱家村，养大两个孩子，我们和朱家村没有对不起你吧？” 秦寡妇点头：“这一点，我承认。要不是没有族长和里正的照顾，我一个寡妇想要顺利带大两个孩子，不容易。” “不说远的，就拿隔壁村的梅寡妇说，她活着的时候日子就不好过，带着一个孩子孤儿寡母的，到最后还落得那样的下场。同样是寡妇，你比她幸运多了，你在朱家村，有我们照看着，虽说不能生活得有多好，但也还算安稳。要说填饱肚子，现在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即使是我们家，也不敢说一年到头都能吃饱……”族长继续打着感情牌。 秦寡妇有些被绕糊涂了，即使族长不是来谈她婆婆的事情，怎么一副让她“感恩”朱家村的样子？ 朱家村对她好不好，她心里有数。 只能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如果里正、族长真的照顾她，也不会放着她家那么多荒地没有人管，最后还不是她自己，靠着这样那样的手段，找了几个“免费劳动力”，这才把家里的地给种了出来。 若不是这样，凭她自己一个人，要想种好那些荒地，早饿死了。 “既然我们朱家村待人不薄，你也不想害我们整个村子饿肚子吧？”族长说到最后，一顶大帽子直接扣了下来。 秦寡妇当场有点懵：“族长，你这话从何说起？我一个寡妇，何德何能，能够影响到一个村子的粮食大事？我自己都吃不饱，哪还管得了别人？族长，你不会是想让我把地给让出来吧？我们家就只有那么几亩荒地，已经够可怜了，你要再这样欺负我，我家娘几个可怎么活？你这不是逼着我去死吧……” 说着就急了，站了起来，着急地跟族长理论。 当年她已经往差往偏一点的地挑了，就是怕扎眼，怕得罪了人，没成想这么多年过去，她的俩儿子眼看着就大了，日子慢慢好过起来了，这事反而冒了出来？ 不行，绝对不行，她绝对不能把地让出去。 要没了这地，他们一家三口喝西北风吗？ “你别激动，我别让你让地，我说的是别的事……”族长赶紧让她坐下来，慢慢说。 秦寡妇哪里还坐得住，问道：“不是这事，那到底是什么事？族长，我可丑话说在前面，这要干涉到我们地啊房子啊之类的，把我家往死路上逼，我可不干。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一根绳子，拖家带口的，吊死在村口去。”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样呢？我都还没说，你急什么？” “那你说呀。” 族长叹息，说道：“事情是这样的，你也知道，马上就要秋收了，到时候朱大娘会带着朱家村的人种冬红薯，给大家增加口粮。我问你，这是村里的大事吗？” “是！”秦寡妇连忙又加了一句，“族长，这冬红薯的事情我可是报了种的，你不能徇私，看我们家没有男人，就觉得我好欺负，扣我种苗啊。我家明年能不能娶得起儿媳妇，就看这事了。” “你看你急得，每次我没说完，你就急。” 秦寡妇暗中吐槽：这哪里是我急啊，明明是你一直吊着人胃口，半天说不到正题上。我要不提前把路给堵死，抢在你前面说出来，等你先开了口，我还能拒绝吗？ 第366章 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秦寡妇暗中吐槽：这哪里是我急啊，明明是你一直吊着人胃口，半天说不到正题上。我要不提前把路给堵死，抢在你前面说出来，等你先开了口，我还能拒绝吗？ “你也知道冬红薯的重要性，也等着冬红薯，那我问你，负责这冬红薯的朱大娘重不重要？” 那个老虔婆，当然重要了。 秦寡妇已经从朱老头这里试探半天了，知道这红薯的产量比外面传的产量要好，早就盼着了。 何况朱老头那回偷偷送了一些红薯过来，她带着两儿子尝了后，惊为天人。 ——我的娘呀，这个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好吃的粮食？！ 秦寡妇蠢蠢欲动，就想着要怎么哄朱老头，到时候多给他们家一点红薯种苗。 正大光明的要不着，让朱老头偷偷多给他们家塞一些也行。 没有一点犹豫，秦寡妇说道：“重要。” “既然重要，那如果有人敢干得罪朱大娘的事情，惹朱大娘生气，我是不是应该收拾他？”直到此时，族长才多少将自己的来意给透露了出来。 也不怪他绕那么大的圈子，实在是这事他也没有多少证据。 没抓一个正着，就不兴人家朱老头喜欢逛这边的山头？也不兴人家帮秦寡妇说：“是吗，我没见着。这又不是我家的山，他爱逛哪，我能有什么办法？” 秦寡妇没反应过来，说道：“该。咋了，族长，哪个得罪朱大娘了？” 族长盯着她看，不说话。 秦寡妇想到了什么：“族长，你老看着我干嘛？你的意思，不会是……我？！” 她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震惊。 “我咋会得罪朱大娘？”她道，“我家离他们家那么远，平时连朱大娘的面都碰不上，怎么会没事得罪她？别说她了，她那几个儿媳妇，我也碰不上啊。” “咳咳！”族长轻咳了几声，“上回朱老头给你家整地，让人看见了。” 秦寡妇心里头“咯噔”一声：“族长，你这是啥意思？朱大哥看在过去，他跟我家男人的关系份上，还不能帮我一把？族长，你不会以为我家那么多荒地，我一个女人就能够收拾好吧？平时，你不也有叫人过来帮忙吗？” 只是一个瞬间，秦寡妇就做了决定，只要不捉奸在床，打死她也不会承认。 何况她跟朱老头，确实也还没到这一步。 虽然她平时勾勾搭搭的，没少给朱老头一些甜头尝，但真要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关系，她还没那个胆子。 老虔婆什么名声啊，十里八乡的凶悍婆子，真要让老虔婆发现自己跟朱老头有什么，还不扛着菜刀劈了她家的门，直接收拾她？ 秦寡妇不觉得自己是那个老虔婆的对手。 再一个，朱老头被老虔婆“压”了那么多年，她也不觉得自己有这个本事，让朱老头“抛妻弃子”，将她娶过去。 一、她不是年轻的小姑娘，没有那么大的美貌吸引他；二、朱老头也不缺儿子，一个巴掌数都数不过来，这事也轮不到她。 别看她平时心思挺多的，偶尔也会跟两儿子念叨一下这，念叨一下那，眼馋别人家的东西。 但她脑子清醒，思来想去半天，觉得她眼下能够切切实实捞到的好处，也就是勾得朱老头心痒痒的，让朱老头背着老虔婆偷偷摸摸地塞一点好处给她。 她觉得，老虔婆的日子这么好过，随着朱家的水涨船高，到时候朱老头指甲缝里稍微露出一些，也够她吃了。 “你跟朱老头，真的没啥？”族长紧紧地盯着她的神情。 秦寡妇：“没有。” “你拿你两儿子，指天发誓。”族长可不会那么容易相信她，这么多年来，这女人勾勾搭搭了哪些男人他不知道，但肯定从来没有断过。 只不过之前没有人闹，他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毕竟她是寡妇，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也不容易，有哪个男人愿意帮把手，也是她的“福份”。 就像他和里正所商量的那样——要不是怕这件事情爆出来，惹怒朱大娘，让她挑担子不干了，他们还真不想管。 秦寡妇一窒，她瞪大了眼睛，震惊道：“族长，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你以为我是镇上的那些花楼女子，出来卖的吗？我是你们朱家村明媒正娶的媳妇，还给老朱家生了两儿子，辛辛苦苦把朱家的种带大，这么大的功劳不说，你居然因为一些长舌妇捕风捉影的说词，就怀疑我？！我不活了我……” 说着，就将脑袋磕到了桌子上，一副要磕死自己的样子。 “碰——” “碰——” “碰——” 那下了死命磕的样子，直把族长吓得够呛。 明知道对方是吓唬自己，但族长又怕闹出人命来，只能又气又急地拍了桌子，喝斥：“你干什么？！秦寡妇，你这是在威胁我吗？老子告诉你，你干了什么你心里有数，你要是敢坏了整个朱家村的大事，老子第一个灭了你。” 秦寡妇死命地咬住了牙齿：“我没干就是没干，族长你污蔑我，还不能我自证清白吗？你要我的命你尽管拿去好了，但要我承认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你做梦。我秦寡妇对得起天对得起地，我给朱家生了两个儿子，还养大了他们，这就是最大的功劳……” 这是秦寡妇的信念，她知道自己跟村里的男人勾勾搭搭，要是被人发现，肯定得进猪圈。 但是她不甘心，她男人又不是她杀死的，是他自己发生意外死的。他一死百了了，却害得她陷入困境，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头。 真当她自己愿意吗？ 她也是女人，也想当一个好女人，嫁一个能干的汉子，干干净净地生两个儿子，然后养大他们，死了也能够闭眼了。 偏偏老天爷作弄了，两儿子是生了，但男人死了，她也没办法干净了。 第一回被人压在草垛子上给办了时，她大半夜的蹲在河沟里，一边死命地搓着身体，一边哭得肝肠寸断。 她骂她男人不是东西，既然要死得那么早，还娶婆娘干什么？这不是害人吗？ 她骂那个睡她的男人不是东西，哪里是想来帮她干活，分明就是馋了她的身子，想要占她的便宜。 “该死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呜呜呜……都有婆娘了，还欺负我，你婆娘是人，我就不是吗？” “呜呜呜……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 第367章 兄弟之争 “我不活了我！” 曾经的秦寡妇，那么怕黑。 她男人还活着时，她一个人根本不敢来河边，可现在，她完全无暇顾及四周的黑暗，就这样泡在河里，哭啊哭啊，哭了很久。 还不是还惦记家里那两个孩子，怕他俩半夜醒来见不着她人会哭闹，秦寡妇都想将自己闷死在水里。 那段时间，真的非常艰难。 从一开始的不甘心，到后面的接受，她花了很长时间。 最后支撑秦寡妇撑了这么多年的，就这个信念——我秦寡妇对得起天对得起地，我给朱家生了两个儿子，还养大了他们，这就是最大的功劳…… “你你你，你简直不可理喻！”族长指着秦寡妇，愤怒地说了一句。 他只知道老虔婆不好对付，不想这个秦寡妇平时闷不吭声的，居然也这么不好对付。 之前他还对她客气，想要给她留三分面子。既然她这么不要面子，他也不留情面了。 族长冷下了脸，说道：“我有没有污蔑你，你心里清楚。秦寡妇，我告诉你，朱家列祖列宗那么多子孙，不缺你生的那两个，你要是敢跟我对着来，我有的办法收拾你。” “呜呜呜……我没有，反正我就是没有，你就算逼死我，我也不会认。”秦寡妇下了狠劲，额头都被她磕破了皮，流出了一些血迹。 “爱认不认，反正我要你断了跟朱老头的关系，你胆敢让朱大娘发现这件事情，坏了朱家村的大事，我就将你驱逐出朱家的族谱，让你死后也进不了朱家的祖坟。”族长直接放下了狠话，走人。 他算是发现了，这个秦寡妇不能理，越理越死鸭子嘴硬。 他才不管她认不认，他的目的是将这件事情给解决了。 秦寡妇泪眼朦胧，她望着族长远去的背影，哭得泣不成声。 “呜呜呜……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同时，她心里也有了一些不甘。同样是女人，为什么那个老虔婆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人护着；而她死了男人，还被婆婆欺负成那个样子，族长、里正也不见替她出头？ 说什么“对得起”她，要真的对得起她，当年她被别的男人压在草垛上的时候，怎么没有人替她做主？ 秦寡妇抬起头来，鲜血从额头滑落，流向了她的脸庞。 刹时之间，她的面容变得可怖起来。 她咬了牙齿，愤恨地吐出了三个字：“老虔婆！” ——又是她，怎么什么通通都是她？ 什么好事情，这个女人都占了，凭什么？ 她恨，恨老天爷不公，同样是女人，凭什么这个女人生了那么多儿子，男人还活得好好的，又是盖新房子，又是出了读书人，简直就是人生的赢家。 她妒忌，她愤怒，似乎所有的恨意都找到了一个突破口：“老虔婆，好，好得很！” 另一头，族长离开秦寡妇家，满肚子的不高兴。 路上还撞到了秦寡妇的两个儿子，冷着脸将他们训斥了一顿。 什么都多大的人了，还不知道脚踏实地，整天就只知道偷鸡摸狗，走捷径。 为了以示警告，今年的冬红薯，他们家就别想了。 朱谷、朱米吓了一跳，赶紧扛着锄头跑回了家，还没到家门口，就扯着嗓子喊：“娘，不好了，族长说，今年的冬红薯名额，不给我们家了——” - - 叶瑜然从里正家出来，就在半路上碰到了朱三壮、朱四虎两堂兄弟。 令人诧异的是，这两人居然在吵架？！ 等等，不是说这两堂兄弟从小一起长大，关系特别好吗，怎么会突然吵架？ 她立马站在原地，“偷听”了起来。 “四虎，你啥意思？” 朱四虎一把甩开朱三壮的胳膊：“我啥意思，你心里不是清楚吗？” 朱三壮一脸茫然：“我清楚啥了？好端端的，你发什么火啊，有事说事，说清楚不就好了？” “呵！说清楚，我倒想说清楚，可这事说得清楚吗？从小到大，哪回吃亏的不是我啊？我再怎么说，到时候吃亏的还是我，我就不明白了，你跟我不是一个爹，一个娘，凭什么一直是我吃亏？” “你吃亏啥了？”朱三壮挠了挠头，说道，“你是说早上四婶给我添的饭吗？可是四婶不是问你了吗，你说你吃饱了，四婶才给我盛的啊。” “是口饭的事情吗，是婆娘。”朱四虎一脸愤怒，吼完就又推了朱三壮一把，转身就走。 朱三壮想要追，但朱四虎不让。 “别过来，我不想跟你一起走。” “可我们平时不都是一起走吗？”朱三壮纠结。 “平时是平时，现在是现在，你再跟着我，我跟你翻脸。” 朱三壮无奈了，只能看着堂弟一个人走远。 一直到对方走了老远，他也没能想明白，对方到底是怎么了。 倒是站在不远处的叶瑜然听到朱四虎提到“婆娘”两个字，想到昨天的相看，心里有了些答案。 同时去相看的，结果一看相看成功，另一个还没相看就夭折了，朱四虎心里能好受才怪了。 她也不知道回到家后，朱三婶、朱四婶是怎么处理的，但从当前的结果来看，显然没有处理好，否则那么老实的朱四虎不会气成那个样子。 看朱三壮要离开，叶瑜然喊了一声：“三壮。” “大伯母？”朱三壮一听声音，连忙站住了脚，老实道，“你有啥事？” “你相看的事，成了？”叶瑜然问走到了他面前，问道。 朱三壮挠了挠头，傻傻地笑了：“嗯，成了。刚刚媒婆到家里来，跟我娘说，那边一早就给了答复，成了，过来问我们家什么意见。” “那你娘怎么说的？”从昨天相看的情况来看，叶瑜然可不觉得，未来朱三婶、朱四婶两个人能够搞定刘雁一家。 那边有个精明的老婆子，也就刘二婶可能稍微弱了一点，但那也是在她面前，放到朱三婶、朱四婶面前会不会这样，得另说。 当刘老太跟朱三婶、朱四婶说话时，刘雁还能够一边哄好朱三壮，一边竖起耳朵听这边的动静，显然也不是一个蠢的。 “啊？”朱三壮有些傻眼，“我不知道，四虎突然生气跑出来，我也跟着跑出来了。” 叶瑜然无语：“你娘这边什么都还没说，那你怎么知道成了？” 这相看不是一方答应了就成的，需要两方答应。 她就说嘛，昨天相看那种情况，朱三婶怎么会那么心大，二话不说就答应。 就算要答应，也要避避风头，停过两天再说。 第368章 美人乡 就算要答应，也要避避风头，停过两天再说。 朱四婶这边，昨天可是出了大丑。 朱三壮更傻了：“刘姑娘，不是挺好的吗？” 叶瑜然头疼，跟个看不清形势的傻大哥聊天，她就知道，想要得到什么准确信息，得看运气。 “行了，没听到你娘吱声，你就别乱传话，小心传错了，闹出大误会。你娘在家吧，我去找你娘。” 朱三壮：“在。” 叶瑜然抛下他，走了。 朱三壮站在原地，完全没明白大伯母啥意思。 昨天相看得那么好，还能没成？ 朱四虎的运气，怎么说呢，气冲冲地对朱三壮发了一回火，离开没有多久，他就有些后悔。 他也知道，其实这事怪不到他堂哥身上。 毕竟谁跟谁相看，是家里长辈定下来的。 只是想到明天闹了那样的事情，今天一早媒婆就上了门，他这心里有些不太舒服，觉得膈应得慌。 这不摆明了在说，他比不上朱三壮吗？ 朱四虎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比不上朱三壮，两个人年龄差不多，就相差几个月，朱三壮能干的事情，他也能干，根本没啥区别。 “哼！这么打我的脸，还好意思装傻，装着什么也不知道。” “傻子！” “不就是一个姑娘吗，我又不是娶不着媳妇。” …… 踢了踢地上的野草，朱四虎有些气不过，还伸手一阵乱拔。 不知不觉间，便走出了朱家村，到了外面的小道上。 这里没有人，他也能够有心情发泄自己的情绪。 就在这时，他听到小道的尽头有人跑动的声音。 朱四虎抬起头来，隐隐看到有一个姑娘。 他愣了一下：姑娘？ ——等等，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刘白花跑得气喘吁吁，她是从刘家村跑出来的，趁着她爹、她娘、她奶吵架，避开村里人视线跑出来的。 这是她娘连夜给她出的主意：“白花，你听娘说，你要是不甘心就这样算了，你就去找朱四虎。” “记住，避开所有人，偷偷私底下，一个人找他。” “生米煮成熟饭，你就能够从这个家逃出去了。” …… 说完，她娘还塞了几个铜板给她。 刘白花坐在房间临时用板子搭成的木床上，呆了好一会儿。 她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可以吗？ ——她可以那么做吗？ 不是说，当姑娘的要紧守贞洁，以后才能嫁一个好婆家吗？ 可她娘的意思，居然是怂恿她…… 一想到这个，刘白花的呼吸就变得急促了起来。 ——可以吗，她可以这样吗？ ——这样会不会有点不好？ ——可是她娘说…… 既然是她娘出的主意，她娘肯定不会害她。 朱四虎认了半天，没认出来这是谁。他想着，可能他在哪儿见过，却又不记得了。 刘白花跑着跑着，突然发现自己面前多了一个大男人，吓了一跳：“啊！” “对不起，我是不是吓着你了？”朱四虎连忙往旁边让了让，“我不是故意吓你的，你这么急，是要去朱家村吧？那边就是。” 他还热情地，帮忙指了一下方向。 刘白花一看这个男人长得高高壮壮的，脸有些红：“我……我是去朱家村找人的。” “哦，你是来看走亲戚的吧？我以前在朱家村没看到过你，你是哪家的？” 刘白花支支吾吾的，没怎么也说：“朱……朱四虎，你认识吗？” 朱四虎听到自己的名字，有些惊讶：“你找我？！那你是谁？” “你就是朱四虎？！”刘白花也吃了一惊，她瞪大眼睛，一而再地确定，生怕是自己的幻觉。 也是，昨天晚上她娘才跟她出的主意，她还想着呆会儿到了朱家村怎么找人，结果还没进朱家村，在人家村口子外的小道上，居然就碰到了朱四虎本人？！ 刚刚看到人高马大的，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不成想，这人居然就是昨天要跟她相看的那个。 我的天啦，老天爷也太厚爱她了吧，送她这么一个好看的男人。 “对啊，我就是朱四虎。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觉得你挺眼熟的，就是没想起来，在哪儿看到过。”朱四虎挠了挠头，在自家一圈亲戚里面开始回忆起来。 说实话，不管是他娘这边的亲戚，还是三伯母那边的亲戚，他都有接触过。 只是人有点多，有的不怎么接触的，有些对不上号来。 “我……我小名叫花花……”刘白花偷偷地看了好几眼，被他抓了一个正着，脸蛋更红了。 “花花？呵呵呵……你这名字，挺好的呀。”朱四虎傻归傻，但人家姑娘看自己都看脸红了，心里能没数。 敢情，人家姑娘一眼就看上自己了啊。 顿时有种自己时来运转，桃花朵朵开的错觉。 心情变好了，朱四虎也变得特别好说话起来，夸人家名字好听，也只有那么好听的名字能够配得上她。 差不多相当于在夸——你长得真漂亮！ 刘白花心花怒放，恨不得当场告诉对方：“对，就是我，昨天本来要跟你相看的姑娘就是我。” 她没有被眼前的喜悦冲昏了头脑，红着脸跟他说了声“谢谢”，说自己是第一次来朱家村，能不能请他带她逛逛。 还拜托他往人少的地方走，毕竟孤男寡女的，要让人看见了，容易被人误会。 朱四虎巴不得呢，忙不迭地答应。 昨天相看的失败，严重挫败了他的自信心，现在来了一个自动送上门的，也不管人家是谁，看着人家长得还不错，自信心立马回来了。 朱家村就是他从小长到大的地方，他能不熟嘛，绕开村里人，专挑一些小路上，偷偷摸摸地给她做着介绍，还顺带着说了一些村里的八卦。 刘白花的皮囊还是不错的，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因为跟刘雁关系好，就被人并称成刘家村的两朵花。 只不过刘雁是“村花”，而她嘛…… 即使不是村花，也是一朵好看的花，就是娘家太拖后腿了，不太适合娶回家当婆娘，让不少人“敬而远之”。 朱四虎不知道其身份，还真以为自己捡到了一个“大便宜”，喜得跟什么似的。 他带着刘白花逛啊逛啊，连午饭都没回去吃，果然是“美人乡，英雄冢。从来男儿皆傲骨，一遇美人多气短。” 即使朱四虎不是什么大英雄，也耐不住美色的诱惑，被冲昏了头脑，晕晕乎乎的，就被人家牵了鼻子走。 也不知道是老天爷在帮他们，还是他俩运气好，这一圈逛下来，居然还真没被村里人给撞见。 第369章 左主事 也不知道是老天爷在帮他们，还是他俩运气好，这一圈逛下来，居然还真没被村里人给撞见。 另一头，叶瑜然赶到了朱三婶、朱四婶家。 没提堂兄弟俩吵架的事，叶瑜然单说了朱三壮说的话：“我听三壮说，昨天的相看成了？这是不是太快了点？” 朱三婶一听，就笑了出来：“那个傻小子……大嫂，你别听他胡说，昨天那么大的事情，我们哪敢这么快应声啊。媒婆的意思，也是先两边悄悄说定，等过段时间刘文根家的事情过去了，到时候再说。” “这样我就放心了，我也是听三壮说，心里犯起了嘀咕，怕美玉有瑕，过来跟你们问一声。既然你们安排好了，我就不瞎操心了。” “美玉有啥？大嫂，这话是啥意思？我大概能够听明白，你应该是说好事情办得不那么美了……”朱三婶有点不好意思。 “对，就是那个意思。” “大嫂果然是读书人的娘，就是不一样，几个字就把事给说明白了，不像我们，想要说明白一件事，得说好几个字。”朱三婶拍了某人的马屁。 叶瑜然看她一眼，也没说什么。 她也知道，对方会突然这么恭维自己，也是因为她忙前忙后，帮了人家的忙，人家感谢自己。 既然没什么事情，就道了别，回去忙自己的事。 朱三婶还送到了家门口。 翻地是个大工程，一大早，朱大、朱二、朱四个，就借了里正家的牛，开始在地里忙活了起来。 因为是翻第一遍，他们还挑了草木灰，混和了堆肥，洒到地里一起翻，这叫“养地”。 另一头，朱五也没闲着，他跟着朱老头带着里正安排的年轻人，开始收地里的红薯，准备红薯种的事情。 村里人听到要开始准备秋收后种的冬红薯，一个个高兴得要死，只要手里没活的人，都跑来帮一把手。 不过里正说了：“丑话我先说在前头，没轮到你干活，你也来了，晚点轮到你的时候，可别说我给你安排重复了。” 一帮人哈哈大笑：“里正，你放心，我们心里有数。多干点就多干点，到时候你多分我们一些红薯苗就行了。” 里正板着脸道：“我倒是想多分，那也得看有多少苗。” 叶瑜然也在现场，让他们割红薯藤的时候，当心一点，别把藤给弄坏了。这东西要弄好了，也是可以用来育苗。 大家一听这东西也育苗，二话不说，她说怎么弄，他们就怎么弄。 半个村子的人出动，干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果然应了那句话，人多力量大，这么多人，剩下的半亩红薯也很快就收好了。 里正登名造册，谁家干了多少活，都有记录。 “里正，你记这干嘛，多干点活，你又不多分苗苗。”有人可没忘记里正之前说的话，还问了一句。 里正道：“这是第一回整，缺苗，没办法多分，多种几回，苗够了，不就可以多分了？” 乡下人老实，没有多心，只一听里正这样说，顿时觉得自己老实干活是对的，给村里干活，多干一点哪回吃亏了？ 收好的红薯挑到朱家的新院子里，当场上称称了起来，让大家心里有个数。 称完以后，叶瑜然还指挥家里的几个儿媳妇，带着村里的婆娘，将那种挖坏的给挑出来。 要留种，必然要好的。 坏的话，自然由朱家收掉，毕竟这种本来就是朱家免费提的，育苗的事情还要朱家忙活。即使村里人知道了，也不好说什么。 称好后，用什么装，放到哪里，全部安排好。 叶瑜然为示“公正”，还让里正安排了一个年轻人，负责“守种”。 “不用这么麻烦吗？你朱大娘，谁还不信？”当她私下里第一次跟里正、族长说的时候，他俩还觉得麻烦。 “信是信得过，但该立的规矩还是要立起来。”叶瑜然说道，“这样做也不只是为了‘守种’，后面还有很多活，都需要有人负责盯着，以防出错。” 其实她这是“防心”，也是怕所有的一切都由朱家人包了，大家不清楚情况，后面出了什么事情，大家都怪在朱家身上。 除此之外，她也是为了防止朱家“揽权”过多，引起里正、族长的不满。 毕竟朱家现在还没有起来，以后还要跟里正、族长打交道，从给人家一些“出头”的机会，别人才更愿意跟她站在一块儿。 果然，里正、族长嘴上说着不用这样，他们信得过叶瑜然，但叶瑜然一起，后面得有一个负责“主事”的第三方，他俩也就没有再拒绝。 细细询问后，这个“主事”到底是干嘛的。 叶瑜然说道：“种子放在我家，以后育苗的时候又是我家，自然要有一个人代表朱家村，帮忙看着一下，大家也安心一些。有个什么情况，这个主事的也能跟村民说明……” 里正、族长二人若有所思，两个对了一个眼色，道：“主事能定两个人吗？” 叶瑜然当作没看到，神色不动地说道：“当然，一个左主事，一个右主事，以后有什么事情，他俩也好商量。里正、族长，这名额你们定，好了跟我说就行。” 这种事情，里正、族长会让给别人？ 想都不要想，他俩当场定了下来——让双方的儿子出马。 未来他们老了，自己的位置要有人继承，这个时候让儿子出面，正好可以让村里人认识认识他们。 同时，也是一个建立威信的好机会。 叶瑜然没有一点意见，微笑道：“好，那就他俩吧。” 于是，当红薯在朱家的第一晚上，由里正的长子出任的左主事，就呆在了朱家。 原本朱家今天归朱大守夜，但晚饭的时候，叶瑜然说朱大、朱二、朱四翻了一天地太辛苦，点了朱五的名，让他多守几天。 朱五没有意见：“是，娘。” 吃完晚饭，叶瑜然将他叫过去，悄悄交待了几句。 朱五一边听，一边点头：“好，我知道了，娘。” “这是娘给你的第一个考验，你要办得好，后面的事情，娘就交给你做。” 朱五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赶紧道：“娘，你放心，我肯定能办好。” 他心里简直乐开了花，之前他就跟林氏讨论过，家里的兄弟都各有出路，就他们两个小的可能要吃点亏，得想办法。 没想到娘根本没有忘记他，只是之前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这不，机会来了，娘第一个就想到了他。 作为除了朱三，朱家兄弟中脑子最灵活的又一人选，朱五来到新院子里，没几句，就跟左主事给聊上了。 第370章 愁死人了! 作为除了朱三，朱家兄弟中脑子最灵活的又一人选，朱五来到新院子里，没几句，就跟左主事给聊上了。 此时，“主事”还只是一种称呼，没什么实际权力。 但朱五有自家老娘的特殊交待，哪里不明白，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道道是他不清楚的。 他拍着左主事的马屁，一口一个“哥”，叫得那一个亲切。 别看他才十几岁，人家已经三十多岁的老汉，却硬是被他哄得眉开眼笑，谦虚道：“小老弟，你快别吹嘘了，再吹嘘我的尾巴都上天了，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什么主事啊，这又不是官，也就看看薯种，管管几个事，没啥。” “哎，主事老哥，你可不能这么说。”朱五立马说道，“你现在是主事，再过几年，你就是里正啊，这里正可是咱村里的这个。” 他竖起了大拇指，表示这“里正”的位置是谁都可以坐的吗？ 反正在他朱五看来，除了里正，他就只服主事老哥。 作为男人，尤其是里正家的长子，左主事能不想继承他老爹的位置？ 只是里正看着年纪是大了，但身体还硬朗，根本不可能这么早把位置让给他。 左主事心里也清楚，他爹不只他一个儿子，他不过是占了一个“长”字，抢了先机。但他要真干不了，他爹也不会扶他，扶他弟也一样。 随着这几年，那个弟弟越来越出色，左主事也是担忧的——万一他弟盖过了他的风头，怎么办？ 所以说，朱五的这些话，算是说进了他的心里。 “小老弟啊，你真的觉得，我能当里正？”左主事见四周没事，凑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问道。 “怎么不能？我们村里，除了你能当里正，还有谁？”朱五脑子转得多快啊，装起了糊涂。 “我爹可不只我一个儿子……”左主事暗示。 朱五一脸诧异，他抬起头来看看左主事，想了老半天：“你说你弟啊……” 此时，虽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但左主事跟朱五坐得很近，所以他能够清楚看到对方脸上的神情。 他的心里，多少有些紧张：别本来没有的事，被他这么一提，反而有了。 “主事老哥，你是不是想多了？”朱五说道，“里正要真想让你弟继承他的位置，现在坐在这里的就应该是你弟了，也不会是你了。你想想，这红薯可是能够填饱肚子的东西，冬红薯要是种成功了，得多大的功劳？里正在真想让你弟当里正，直接让他来就行了，你说对不对？” “呵呵呵……我就随便问问。其实啊，我觉得我跟你弟哪个当里正都一样，我俩可是亲兄弟，他当跟我当有什么区别？”左主事的心落回了肚子里，脸上的笑容也变得真实了许多。 他可不会告诉朱五，其实他就是这么想的。 只是这种话不能跟别人说，也没人跟他讨论一下，他心里有些慌罢了。 既然朱五都这么说，那应该是朱大娘的意思，他爹有什么也喜欢跟朱大娘商量，那这事应该是妥了。 “话是这么说，可这钱揣在兄弟兜里，跟揣在自己兜里，还是有区别的。”朱五目光闪了一下，继续装着不知道的样子，说道，“亲兄弟，也讲究明算账。” 他还拿自己家举例，虽然他们兄弟几个不捏钱，但家里的婆娘哪个不是各捏各的？ 敢跟她们说你的钱就是我的，还不翻天。 左主事笑了出来：“呵呵呵……女人就是这样，特别小气，你跟她们有什么好计较的。” 话是这么说，他却猛然想起朱家的“生意”来。 现在朱家村也开始有其他人做生意，但都是从朱家进的货，听他娘说，他爹和族长定下的那条“朱家男人不经商”的规矩，好像还是朱大娘出的主意。 虽然他不明白朱大娘为什么非要咬死这条规矩，但朱家儿媳妇手里能够捏钱这件事情，确实羡慕了不少人家。 连他婆娘也暗戳戳地跟他商量，要不要她也去做一点。 不过可惜，他爹没让。 “不是计较，主要是这个理，有的时候，女人比我们男人更清楚，什么东西只有捏在了自己手里，才是自己的。女人嘛，既然她嫁给了你，给你生儿育女，肯定是向着你的……” “嫁进了朱家，就生是朱家的人，死是朱家的鬼，不向着自己的男人，她还想向着谁？” …… 两个人有说有笑，气氛融洽。 叶瑜然和朱老头从隔壁院子过来的时候，完全可以看见两个称兄道弟的画面。 因为有外男人，林三妹、林四妹需要避讳，便没有过来睡。 朱八妹干完活，也跟着姐妹二人，一起留在了老宅。 左主事看到叶瑜然和朱老头，还站起来跟他们打了声招呼。 “是你啊，要不晚上睡我屋里？我有床，都是现成的……”朱老头一看他是里正的儿子，特别客气。 “不用了，朱大叔，我跟朱五睡院子里就行了，”左主事说道，“这床我们都铺好了，连驱蚊草都点了一把了。我们俩睡在一起，也有伴，还能说说话。” “你这孩子，自己睡院子里就行了，怎么还拉着人家一起？”朱老头还责怪了朱五几句，说他不懂事。 朱五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只能老实地背下了“黑锅”。 哎，他能说，这是娘出的主意，叫什么——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才能够建立起深厚的“兄弟情谊”吗？ “朱大叔，你别怪他，他没拉我，要拉也是我拉着他。我喜欢跟朱五说话，朱大叔，你别管我们，你先去休息吧，明天还有很多活呢。”左主事还替朱五说了几句话。 “那……我就回屋睡了。你有啥事，喊我一声，我立马就睡了。” “哎，我晓得，朱大叔，你睡吧。” 等叶瑜然、朱老头回屋，左主事猛然发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似乎这老两口进的不是一个屋？ 他疑惑了一下，小声问朱五，这是咋回事，难道朱大叔、朱大娘吵架了？ “没有，这不是之前我娘要帮忙带孙子嘛，我爹嫌吵，他们俩分开睡习惯了。”朱五装着不太在意地说道，“虽然现在大宝、二宝到镇上念书去了，三宝、四宝也慢慢大了，到时候也会搬过来住，我爹娘嫌麻烦，索性就继续分开睡了。” 他爹干了啥“惊天动地”的事，朱五哪里肯说啊，恨不得捂死。 谁能想到，就他爹那样一个糟老头子，老了老了，放着家里的日子不好好过，居然还生了外心。 以他娘的脾气，没有闹出来，已经算不错了。 这事要是爆出去，恐怕肯定没有几个人相信。 平时不想这事还好，一想这事，朱五就觉得自己家抱了一个大炮，随时会响的那种。 ——唉……三哥咋还没回来呢？愁死人了！ 第371章 就是做了恶梦而已 ——唉……三哥咋还没回来呢？愁死人了！ 本来能够睡得安稳的朱五，被这事弄得，一整夜都在做恶梦。 不是梦见他爹出轨，被人捉奸在床，一村人围过来看热闹；就是梦到他娘暴怒，扛着一把菜刀，将他爹给五马分尸的。 ——我的娘诶，太可怕了！ 左主事一觉醒来，看到的便是朱五满头冷汗的样子，吓了一跳：“你咋了？！是不是生病了？” “没事，就是做了恶梦而已……”朱五应得有气无力，还挪了挪某人放到自己胸口的臭脚丫。 ——我的娘诶，难道我一晚上被巨石压身，原来症结在这里。 “对不起啊，我睡觉姿势有点不太好。”左主事连忙将脚挪开，有点不好意思。 一个三十好几的男人，都当爹了，还被自家婆娘吐槽睡姿太差，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昨天红薯才弄回来，今天就开始准备育苗圃的事情。 人被她分了三波，一波柳氏、李氏牵头，负责处理红薯；一波刘氏、林氏牵头，负责处理红薯藤；一波朱老头牵头，负责育苗圃。 不管是红薯育苗，还是红薯藤育苗，家里的几个儿媳妇，叶瑜然老早就教过，稍微叮嘱几句就可以了。 若是不放心，她在开始、中途和收尾的时候，再过来做个检查就行了。 朱老头那边更不用放心，家里的那几个育苗圃都是他负责的，这回他带着村里人折腾，纯粹是老司机上路，熟悉得很。 李氏还偷偷找过她：“娘，我们这样不藏私地教他们，不太好吧？” “怎么不好了？”叶瑜然问道。 李氏小声道：“都把他们教会了，那我们家以后岂不是不占优势了？” “我们家本来就没打算靠这个占优势，”叶瑜然说道，“我就是要让他们学会了，让他们知道，跟着我们朱家才会有肉吃，时间长了，我们家想要做什么，他们不就跟着走了？你啊，还年轻，多学着点，有的好处是看不见摸不着的。” 李氏虽然有点明白，帮着村里人一起发家致富，对他们朱家有好处，但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甘愿。 毕竟自家还没有发起来，就将经验教给别人，有点太亏了。 叶瑜然也看出了她的不乐意，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放心吧，娘只让你们教他们怎么种，没让你们教后面的。只要大家都种了红薯，红薯不稀奇了，以后我们家才好低价收人家的红薯，做吃食生意。” “做吃食生意？！”李氏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娘，你还有方子？！” “嗯！”叶瑜然不带任何表情，“你心里清楚就行了，别跟别人说，知道吗？” “知道知道，娘，你放心，我嘴巴可紧了。”一听以后有钱可以赚，李氏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她之前怕家里种红薯的经验全教了出去，村里人都学会了，到时候朱家占不到什么便宜了嘛。 可一听婆婆的意思，“便宜”还在后面，她就安心了。 在跟柳氏教起其他人来，也更是尽心尽力。 叶瑜然转了几圈，发现三波人都忙得挺好的，便没有插手。回老宅，看了看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的情况。 新宅人多事多，她们三个年轻的姑娘便没有放在那边，吃了饭就让她们呆在这边照看三宝、四宝。 叶瑜然也没让他们几个彻底闲着，画了一张布偶设计图，教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三个怎么剪裁、怎么缝制，就让他们忙活了起来。 至于三宝、四宝，什么滑滑梯、木马什么的，她让柴木匠特地打制的木棉玩具摆满了整个院子，都相当于一个小型的游乐园了。 村里的小朋友见了，十分喜欢，有事没事就喜欢往他们家跑。 叶瑜然也允许他们玩，但提了一个条件：“来我们家玩可以，但你们必须帮忙照顾三宝、四宝。他们俩年纪小，还走不太稳，不能欺负他们，知道吗？” 一帮小伙伴，那叫一个欢呼。 “知道知道，朱大奶奶，我们肯定会看好三宝、四宝的。” “朱大奶奶，你真好！” …… 平时怕叶瑜然怕得要死，一听到有的玩的了，似乎一时之间完全忘记了这事。 因为是小孩子玩的东西，当初打造的时候，叶瑜然就跟柴木匠强调过，不要尖角，全部给磨圆了。 叶瑜然给他们排了一个队，从木马到滑滑梯，再到翘翘板、秋千，一个一个挨着玩，不争不抢，大的还要帮忙照顾小的。 没办法，小一点的动作慢，大的可能等不太急，想要插队。 但小的也不一定让，大哭大闹也有可能。 于是，叶瑜然让大的不要插队，实在不行就带着小的一起玩，加快速度。 当然了，因为这些玩具设计得比较小，如果是大一点的孩子，比如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这么大的孩子，肯定是不能玩的。 朱八妹三人呆在这里，除了照顾三宝、四宝，另一项工作就是防止有人“偷玩”，以及处理孩子们之间的矛盾。 “娘，你看，我快缝好了。”朱八妹见叶瑜然过来，赶紧将手里缝得差不多少布偶拿了起来，递给她看。 布偶不大，不过巴掌大一点，就是一只简单版的小兔子，剪了一个有些扁平的立体形状。 到时候缝好了，往里面塞点棉花，就可以制作成一个巴掌大的小玩偶了。 叶瑜然拿过来看了看：“嗯，不错，缝这种东西就是要耐心，得缝细针一点，慢慢缝。” 林三妹、林四妹的也拿过来，检查了一下，皆夸了一遍。 看她们其实快到收口了，就让她们继续收，将口子留出来，她去拿点东西，到时候灌到里面去。 按叶瑜然的想法，没有棉花，灌点米糠也挺好的。 不过这年头，米糠可不是用来喂猪的，而是掺在米里，给人吃的。 虽然米糠有点卡喉咙，但这东西是谷子的壳，也能够填饱肚子，只要添得少了，其实问题不大。 也只有那种穷得实在不行的人家，才会往多里添。 所以，你要在哪家吃到那种特别卡喉咙的菜饼，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叶瑜然拿的，自然是之前她让朱八妹她们晒的花茶。 有完整的花朵，也有花苞，也有单片的花瓣。 眼下没有什么稀罕东西，也只能自己粗制滥造，图个新鲜了。 第372章 就称兄道弟了起来 眼下没有什么稀罕东西，也只能自己粗制滥造，图个新鲜了。 所幸朱家长年累月制作花饼，各种花瓣也多，一起晒个花茶什么的，也方便。 叶瑜然回屋拿了一袋子出来，就递给了朱八妹三人：“你们缝得差不多了，就塞一点进去。这花瓣香，塞到里面小兔子也香。” 朱八妹三人特别高兴。 没有一会儿灌好后，她们在叶瑜然面前给布偶娃娃封了口。 “娘，你看，这是我缝的小兔子。”朱八妹拿着这个只有轮廓，还十分粗糙的布偶娃娃，特别开心。 林三妹、林四妹也高兴地拿给叶瑜然看。 因为布偶娃娃不大，所以每个人都挑了一块自己喜欢的布，缝起来效果还不错。 不能说多精致，但对于这个时代的小姑娘来说，这就是“新鲜物”，太神奇了！ 叶瑜然拿在手里看了看：“你们不觉得少了什么吗？” “少了什么？” “兔子也有眼睛和嘴巴，它的眼睛和嘴巴呢？” 朱八妹拿过来一看，有些小沮丧：“啊，还要缝眼睛和嘴巴啊？可是娘，我刺绣还没学好……” 立马打了退堂鼓。 叶瑜然虽然拥有了原主的记忆跟绣技，但说实话，她还真没逼朱八妹学过。 她笑了笑，说道：“不用绣得太复杂，我们弄一个简单一点的，像这样……” 找了一根棍子，在地面上画了起来。 “这一块是黑线，这一块是白线，实在不想绣，那就留着不绣，空出来也行。” “嘴巴嘛，更简单，一条弧线，中间加一竖。记住了，兔子三瓣嘴，我们就用这个就可以表示。” “弄完了，如果还觉得不够漂亮的话，你们可以想像一下，要不要给兔子加朵花，或者穿条小裙子呢？” “不会绣也没关系，你们会编啊，给它编一条也可以。” …… 她慢慢地启发着她们的想像力，没有急于求成。 随着叶瑜然的话，朱八妹等人眼睛越睁越大，越来越觉得神奇：“原来还可以这样？！” “嗯，方法不只一种，关键是看你们有没有去想。比如说刚刚我说，兔子的眼睛可以绣，你们也可以选择不缝，有一块黑布剪好，缝上去；或者直接用染料，画上去……”叶瑜然提醒道，“当然了，你们在想的时候，还需要注意，你们想的这个办法持不持久。别做好了，觉得有点脏，放到水里一洗，就全没了。” 她话音一落，朱八妹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娘，肯定不能洗的，这里面灌的是茶叶，茶叶一见水就坏了，哈哈哈哈……” 叶瑜然也笑了起来：“对哦，你不说我还忘记了。等以后家里条件好了，到时候换成棉花，就不会有这种麻烦了。你们看，办法是不是就是这样，是人想出来的？” 朱八妹三人点头，果然认真思考了起来。 小孩子的思维比较发散，什么都敢用，你一句，我一句，想出了不少办法。 叶瑜然也没说行不行，尽管让她们自己试。 此时的叶瑜然倒是没有想到，在不久的将来，这布偶娃娃还在朱家村里狠狠流行了一回。 不少小姑娘都想要一个，可这东西是用布做的，即使再不贵，也得花钱，又有几家舍得呢？ 就在叶瑜然以为，这条生意要夭折的时候，朱八妹他们居然想出了一个主意——租。 通过给他们干活，或者有东西交换的形式，可租一天。 叶瑜然：“……” 她该说，果然不愧是朱家人，脑子转得快吗？ 原本，育苗圃是件需要时间的事情，不过朱家最不缺的就是堆肥坑。 挖出来和好，先养几天。感觉差不多了，然后再修整修整，几个人一起劳作，很快就弄出了一条长方形育苗圃。 除了土，还要做“草棚子”，防止天气太热，晒坏发未来发芽的苗苗。 在这个“养”的过程，朱大、朱二、朱三负责翻的地也整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还是老天爷特地照顾他们（本来就是，甘逸仙特地帮了把手），叶瑜然才刚看着天气，想等什么时候阴了再动手，天就阴了下来。 她二话不说，立马让刘氏、林氏牵头的那组，将修整好的红薯藤种到地里去。 之前朱家村的人虽然看过朱家人是怎么种的，但亲自上手，大部分人还是第一次，觉得特别新鲜。 一条麻线拉出来，就是一条长长的沟，然后几步一个距离的，挖坑，往坑里放红薯藤，再洒草木灰、盖土。 “这样就能够活了？！”有人看到坑里种的就是一条不带根的叶子，感觉惊奇。 “这才哪到哪？没看到天气这么热吗，呆会儿还要浇水……”林氏看了看天色，说道，“虽然现在是阴天，感觉比平时凉一点，但其实温度还在，又没有下雨，不浇点水它也不好活。我娘说了，我们是第一次种，没经验，先按这个走，等以后熟手了，找到规律了，再琢磨别的方法。” 其他们听了，一点意见都没有。 可不是嘛，整个朱家村会种这东西的人，都在朱家，谁傻了才会拿“粮食”这么重要的事情开玩笑，胡来。 一部分人负责种，就有一部分人负责浇水。 这浇水也不像往年他们一瓢就下去了，而是在瓢下面扎了无数的小洞，让水像下雨一样，淅淅沥沥的，落到土里去。 浇过水的地方，就不能踩了，怕把地给踩实了，到时候红薯藤不肯长。 老天爷特别给脸，给了两天时间，让叶瑜然他们种红薯藤和下红薯种，等弄完了之后，天空中就飘起了细细的小雨。 大地，似乎一瞬间就凉了起来。 朱家村的人也特别高兴，因为这意味着，在秋收之前，地里的那片稻子能够少挑一回水了。 不过即使是下雨，也有人不放心，不是到自家地里转转，就是跑到朱家种好的“育苗圃”或者“育苗地”里转了转。 左主事、右主事两个人，也是轮着班，戴着斗笠，这里看看，那里看看，生怕这东西出什么意外。 这是他们第一回脱离自家老爹的控制，独立执掌一件事情，还是这么重要的大事，心里多少有些慌，有些没底。 朱五贼鸡贼，明明没他什么事，这时候还从家里跑出来，给他们“作陪”。 时不时跟他们唠唠嗑，吹吹牛，顺便再讲讲他们家红薯都是怎么种的，一边安抚他们的心，一边拉近关系。 有的时候，人与人的关系就是这么奇妙，或许因为一句话，或许因为一个细节，就“称兄道弟”了起来。 左主事、右主事是真的觉得，朱五特别会来事，讨人喜欢，动不动就搭着他的背，夸道：“朱五啊，你这年纪，也就跟我家老大差不多大，可你看看你，这么能干，可比我家的那个强多了……” 第373章 我哪是消遣你啊 “朱五啊，你这年纪，也就跟我家老大差不多大，可你看看你，这么能干，可比我家的那个强多了……” 别人这样说，朱五心里也是这样认为的，可嘴里却不会认。 开玩笑，他是来捧别人的，哪能让别人捧他？ 朱五打哈哈：“呵呵呵……哪有？我觉得老哥家的那个，才是真的能干。你是未来的里正，那你儿子未来不也是里正？俗话说得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天生会打洞。我也顶多继承我爹的老本行种地，哪能跟老哥的儿子比？老哥，你这不是消遣我吗？” “我哪是消遣你啊，我说的都是真的。”说着说着，左主事、右主事就将话题转到了另一件事情上。 说这几场雨下来，地里的红薯立马来了精神，一看就知道是种活了。 虽然早知道，但多少觉得有些惊讶。 “你说，这红薯怎么那么好活？几根藤藤就活了，我还一直以为，得有土有种才行。” 朱五听了，笑道：“肯定得有种啊，没种红薯苗哪来的？” 先有红薯，用红薯种出藤了，才能再用藤扦插。只能说红薯比较好养活，扦插也能活，倒是省了不少功夫。 “这东西再好活，该注意的还是得注意，你没有用对方法，它也活不了啊。” 朱五没忘记吹嘘他娘的种植方法，要不是他娘先摸索出了“育苗法”以及扦插的方法，哪里会像现在这么容易？ 所以说，这种事情都是吃水不忘挖水人，功劳全在前人身上。 “你说得对，要不是你娘，就算我们知道红薯能吃，会不会种还是一个问题。”左主事、右主事笑了起来，说道，“要按我们以前的种法，第一反应肯定是留红薯种，种红薯种。” “可不是嘛，我们家也是摸索出来的，”朱五将头话接了过来，说道，“我们原来也以为，这东西得用红薯当种，才能够种得出来。结果无意中发现，它好像扦插也能活，然后我娘不是在大户人家呆过吧，她想着大户人家以前扦插过花苗，就指挥着我们兄弟几个试试。” 他挠了挠头，一副傻傻的样子，“我娘啥人啊，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管它能不能成，只要是我娘发话，我跟我哥几个，敢不听我娘的？” “哈哈哈哈……”左主事哈哈大笑，说道，“幸运你们听了你们娘的，弄出了这种新种法，要不然这种好事情也没有那么快轮到我们了。” “可不是嘛，我就是这样想的，我觉得吧，虽然我娘凶是凶了点，但其实我娘说话还是挺有道理的。俗话说得好，家人一老，如有一宝。我娘就是我们家的宝。” 越说，三个人说得越发开心。 到了后面，等雨停了，还约着到育苗地里去看看。 育苗圃里种的是红薯种，没有那么快长出来；但育苗地里种的是红薯藤，活没活一眼就看出来了。 离那天下地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一脚下去，能够带了一脚的泥。 因为知道要去地里，朱五还特地换上了一双草鞋。 平时在家里穿布鞋就穿了，但下地干活肯定不能穿，要不然一双好好的布鞋，多下几回地，就不能穿了。 身为乡下人，该节俭的地方就该节俭。 到了地里，只见一棵棵红薯叶上还带着雨水，就好像被洗涤过一样，颜色变得新鲜了一些。 被太阳一晒，软下去的叶子也立了起来，尤其是某些立得比较早的，在顶端居然还打了一个小尖芽儿？！ 左主事惊喜，连忙叫他俩过来看：“快看，这棵长芽了。” “是吗，我看一下。”右主事稍微年长一些，凑近一些，也是一脸喜意，“真长了？太好了，这肯定是活了，不用说了。” “这边还有呢，你们看，这棵也长了。”左主事又发现了一棵。 于是，三个大男人哪也没去，就那么蹲在育苗地的边上，数着这些小芽芽。 “这肯定是活了。” “肯定的，都发芽了。” “原来真能活啊……这一片地，等秋收的时候，我们得收多少小苗苗啊？” “到时候够不够分还不知道，现在看着是多，但村里人也挺多的。” …… 就在他们蹲在那里说话的空档，远远地看到有一道人影过来。 “是不是朱嘉叔？”朱五眼前，一眼就认了出来。 “好像是。” 等那人近了，果然是朱嘉，他这一路走来，草鞋上早就布满了泥浆。 裤腿挽得高高的，头上戴着斗笠，不过脸上没有一分不快，满是鲜活。 他看到朱五等人，笑道：“你们也来看苗苗了？” “哎，朱嘉叔，发芽了。” 朱嘉的脸上露出了喜意：“真的？！我就说，该发了。” 他蹲下来，问哪棵发了。 朱五指给他看。 朱嘉看了，感慨不已：“上回看你娘种的，差不多也是时间发的，我估摸着也差不多了。” “朱嘉叔，上回朱大娘种，你看了？”左主事问道。 朱嘉点头：“看了，咋没看？他们去年就种了冬小麦，一开春折腾了不少东西，我没事就去看看。我跟你们说，这种地的学问可大着呢，什么都要学，都要慢慢摸索……” 冲着三个晚辈，念起了“老经”。 他这辈子之所以将地种得那么好，凭的是什么？ 凭的就是他的眼力劲，有事没事看看人家怎么种的，觉得好的就学过来。 一天一天学，一天一天琢磨，然后再一点点试，他才能像今天这样，把地种得那么好。 听朱嘉叔说起来，朱五一脸震惊，因为他真的没有想到，他家地里的那些变化，朱嘉叔居然比他还清楚？！ 如数家珍，感觉自己家的秘密都要藏不住了。 “对了，朱五啊，你娘菜地里种的那个红红的东西，是啥啊？” “啥红的？萝卜？”朱五问道。 “什么萝卜啊，萝卜长在地里的，我是说长在苗苗上的……”朱嘉比划了一下，大概在自己膝盖这么高，说三四月份开始种的，跟路边的灌木林似的。 长得不高，叶子也是那种半长不长的，比指甲小一点的白色小花，结出来的果子是绿色的，但它不是圆的，而是像手指似的，长长的。 一片菜地里，有那么十几棵。 “我看它们都红了，但你娘一直没让人摘，就那么长着，我瞅着，再长下去，估计就要老掉了……” 第374章 这大嘴巴翻脸还真快 “我看它们都红了，但你娘一直没让人摘，就那么长着，我瞅着，再长下去，估计就要老掉了……” 朱五听着他的形容，也没认出来是什么：“我也不知道。要不然这样吧，我回去问问我娘，下次我碰见你，再跟你说？” “行，下次我碰到你娘，也问问。” 此时，叶瑜然也关心了一下菜地里的“辣椒”，也就是朱嘉所描述的东西。 她种的这些，本来就是用来做种的，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摘了吃掉。 种的时候，就提醒过几个儿媳妇，让她们帮忙照看，也没说是干嘛的，只说是“药材”。 柳氏等人一听是“药材”，自然小心照料。 “娘，你说的那药材都长果子了，长这么长……”李氏比划了一下，“这要长成什么样子，才能摘？” “红色的。” 听到李氏提起，地里的辣椒在红了，叶瑜然多少有些挂记。 这不，雨一停，她就上地里看了看。 嗯，红是红了，不过也才大红，不着急。等天晴了，晒晒，她再摘也来得及。 当她在地里转悠的时候，隔壁的大嘴巴正好也拎着篮子到了菜地里，瞅见她，笑着问道：“朱大娘，摘菜呢？今天咋你亲自来啊？平时不都是你儿媳妇吗？” 叶瑜然默默数了一下，看红了几个。 听到有人跟自己说话，她抬起头来：“下了几天雨，在家里呆着闷，没事出来转转。你也这么早出来摘菜？” “哎，这不是我娘家兄弟来了嘛，想要多烧几个菜。” “哦。” 大嘴巴原本以为对方会问一句：“你娘家兄弟来干嘛呀？” 结果没成想，人家根本没关心，顿时觉得有些扫面子。 “你咋不问问，我娘家兄弟来干嘛？” 叶瑜然抬头，说道：“那是你娘家兄弟，又不是我娘家兄弟，我关心干嘛？” “咋不关心一下？这可跟你有关系。”大嘴巴故意摆出了神秘的表情，引诱叶瑜然开口。 叶瑜然瞅着她，有些无语：“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认识你娘家兄弟。” “咋不认识了？上回我娘家兄弟来看我，你不是在路上遇见了吗？” 叶瑜然在原主的记忆里找了一圈，道：“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早就记不清楚了。既然你家里来客人了，赶紧摘菜吧，别在这里跟我唠嗑，浪费时间了。小心家里人，等急了。” “没事，正好碰到了你，我也找你有点事儿。” 一听有事，叶瑜然有脑袋疼。 大嘴巴有事，哪会是“正经事儿”？ 可是人家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不能甩头就走，只能硬着头皮道：“什么事？” “就是那个红薯的事……”大嘴巴还知道不好意思了一下，说道。“我娘家兄弟也听说了，这不，冒着雨就赶到朱家村，想要让我帮个忙，跟你说几句好话，也给他一个名额。朱大娘，咱俩年轻的时候，也是手帕交，我都答应我娘家兄弟了，你看……” “这事啊……”叶瑜然沉吟了片刻，有些为难地说道，“这事你没提前跟里正、族长打招呼吗？虽然这红薯是我家在负责牵头种，但名额的事可是里正、族长定的，你跟我说没用啊。” “咋没用？”大嘴巴急了，上前走了几步。 叶瑜然看她一跨步就踩了自家菜地，还没注意脚下，踩塌了一棵白菜，连忙提醒：“小心脚下。这白菜，才移栽没多久，还没长大呢，你这一脚下去，就全完了。” 大嘴巴低头一看：“哎哟，不就是一棵毛白菜嘛，有什么啊？没事，我家地里多的是，到时候赔你。” “别，我这是特地晚种了一些，留着秋收吃的，你家种的那些，等秋收的时候都成大白菜了，太老了，我们家就想吃点嫩的。”叶瑜然向前走，将她引到了自家菜地的外面。 其实，是不想大嘴巴看到菜地里的红辣椒。 手一伸，就将栅栏给围住了。 “什么嫩的老的，咋还这么讲究？不都是白菜吗？”大嘴巴有点不高兴，不过还是跟着她走到了外面。 站到路上后，她依旧追着问道，“这红薯的事，你真的不能帮忙想想办法？都种在你家地里，你就不能到时候，想想办法，帮我收几捆，到时候偷偷给我？” “还几捆？”叶瑜然汗颜，道，“我那育苗地里的红薯藤，才几捆呀？你这要几捆，那别人家还种不种了？” 大嘴巴有点不好意思，但依旧厚着脸皮道：“哎哟，你少他们一点吗。你说没有就没有，他们能拿你怎么样？” “大嘴巴，既然你来找我，咋不打听清楚啊？这红薯种从上收进我家开始，里正、族长就商量着，安排了两个主事，天天在我家盯着，我家哪敢有什么小动作？”叶瑜然摆出了一副为难的表情，说道，“现在红薯都下了地，他们也天天往地里跑，盯得可紧了，到时候收苗苗的时候，肯定也有人盯着。收了多少的量，谁心里没数？这种歪主意，你就不要打了，你还是到里正、族长那里说说好话，看他们能不能通融一下，再塞个名额进去……” 至于里正、族长会不会答应，就不是她的事了。 相信，以里正、族长的能力，应付一个大嘴巴，肯定没问题。 大嘴巴的脸色，变得难堪了起来：“要是找里正、族长有用，我还会找你吗？” 叶瑜然一脸错愕：“你找过里正、族长了？既然你找过了，怎么还找我啊？你都搞不定里正、族长，我怎么搞得定？你还让我偷偷背着他们干，这不是让我得罪他们吗？不行，绝对不行，大嘴巴，我们朱家还要呆在朱家村呢，我要得罪了里正、族长，我儿子、孙子以后怎么办？” 二话不说，直接将一顶大大的帽子压到了大嘴巴头顶，理由充分地拒绝了对方。 ——开玩笑，先不说我俩的关系是不是真的那么好，就算是真的，谁会为了一个儿子，影响子子孙孙的大事？ 大嘴巴说不出话来，愤怒地瞪向了叶瑜然：“说来说去，你不就是不想帮我吗？枉我还想念旧情，带着你一块儿发财，想不到你是这么一个东西，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我呸——” 骂完，气呼呼地拎着篮子走了。 叶瑜然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摇头叹息：“唉……还旧情？旧情早就被你败光了。” 平时用不上她的时候，就是“敌人”；一用得上她，就变成“旧情”了，这大嘴巴翻脸还真快。 是好是坏，什么都由她说了。 第375章 这大嘴巴有了外心了? 叶瑜然摘了一些菜，离开了菜园。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她前脚刚走，后脚大嘴巴又气呼呼地回来了。 “真是气死我了，光顾着跟那个老虔婆吵架了，连菜都忘记摘了，害我白跑一趟。” “那个老虔婆，抠门得要死，” “看待会儿老娘不拔光她家菜地里的菜。” …… 一路骂骂咧咧，走进了叶瑜然家的菜地。 她本来想挑一些大的蔬菜拔的，结果拔着拔着，发现叶瑜然家的菜地里，居然长着一种从来没看见过的植物。 “咦，这是什么？”大嘴巴盯着辣椒，一脸惊奇。 她从来没看见过这种植物，长得不高，上面还结着奇怪的果子。 大嘴巴数了一下，一棵结了十几个，看上去特别喜人。 她偷偷看了一眼四周，确定没有人，对着红的摘了就往篮子里丢，然后再揪了几把萝卜、白菜，盖在了上面。 “哼！我让你小气。” 大嘴巴离开的时候，还骂了一句，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就好像捡了大便宜。 至于她为什么没有“怀疑”这东西不能吃？ 原因很简单——要是不能吃，老虔婆会种在自家菜地里？ 老虔婆家的菜里，一眼就看得出来，跟别人家的完全不一样。 别人家就是翻翻土，然后一把种子撒；可老虔婆家不同，她家的地翻了之后，还拉了绳子，挖了一个又一个坑，排得整整齐齐。 回到家里，她就跟她娘家的兄弟说道：“呆会儿我洗一个稀罕物给你吃，保证你在别的地方都没见着过。” 大嘴巴全名赵桂花，她娘家兄弟叫赵桂生，别看名字取得老实巴结，其实跟大嘴巴一个德性。 只不过大嘴巴坑的是朱永宁一家，而赵桂生坑的是他婆娘以及岳家。 “啥东西？”赵桂生问道。 “呆会儿你就知道了。”大嘴巴让他小声一点，别让她儿媳妇听到。 本来就没几个，她儿媳妇要听见了，还得分给孙子、孙女，落到她嘴里的，还能剩几个？ 大嘴巴将红辣椒给掏了出来，塞进衣兜里，就将篮子递给了儿媳妇，打发对方去洗菜。 趁对方一走，她就赶紧从水缸里舀了水，把红辣椒丢到盆里给洗了。 “这东西，还蛮好看的嘛。”光溜溜的，随便洗洗就好了。 想到曾经在山上吃到过的红果儿之类的，大嘴巴嘴里的唾沫就开始分泌。 平时朱永宁在山上摘了野果子回来，说是给家里小的摘的，她在负责清洗的时候，没少偷偷挑了最红的，塞进了自己嘴里，美名其曰：“我尝一下，看好不好吃。” 最好吃的被她吃掉了，留下来的自然也就没那么好吃了。 所幸家里的孙子、孙女没吃到过更好的，不怎么挑食，给什么吃什么，倒也吃得很开心。 “来，给你。”大嘴巴找碗盛好，递到了外面，拿了一个大的，一把塞进了赵梅生手里。 赵桂生一看，好家伙，比大拇指还大，还长溜溜的，这东西怎么看着那么奇怪呢？ 他瞅了半天，没认出来：“这是啥？别什么乱七八糟的果子都拿来吃，小心毒死。” “哎呀，怎么会呢？这东西老虔婆都吃过……”大嘴巴一脸神秘，也没讲自己是从人家菜地里偷出来的，只说这东西她看别人吃过。 赵桂生狐疑。 “我还能毒死你不成？爱吃不吃，我自己吃。”说完，拿了一个最红的，塞进了嘴里，咬了一大口。 赵桂生嘀咕：“这谁知道？小时候，你也没少坑我……” 大嘴巴这一口下去，呆住了：“我靠？！呸呸呸……” 赶紧吐了出来。 “这啥味道？！咋这么难吃？！”大嘴巴神情惊恐，望着手里的红辣椒，根本不敢相信。 这“果子”，根本不是她想像中的甜美多汁，反而有一种奇怪的味道，害得她到现在嘴里都火辣辣的，就跟塞了一把火似的。 赵桂生一见她的神情，十分庆幸：还好我没吃。 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子，他还是关心地问了一句：“咋了？” “哥，我要被毒死了？！”大嘴巴连忙灌了一大碗水下去。 我们都知道，辣椒这东西，越喝水越辣。可大嘴巴不知道啊，咋一吃这么辣的东西，又喝了辣，那滋味，别提有多消魂了。 “啊，救命……我的嘴巴，哥，你看，是不是着火了？” “那个该死的老虔婆，她一定是想毒我！” “哥，你要替我报仇啊。” …… 赵桂生吓得连忙将手里的红辣椒给扔了，急道：“我刚刚就说了，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要吃，容易中毒。你就是不信，还非说好吃，非要吃，现在好了吗？你真是的！” 大嘴巴灌完自己那碗水还嫌不够，把她哥那碗也给灌了，还是不行，跑进厨房喝了一大瓢。 赵桂生跟进去，见她这种喝法，吓得够呛：“别喝了，光喝水没有，别毒还没被你稀释掉，你就先喝水撑死了。你掏掏喉咙，吐出来……吐出来就没事了。” 大嘴巴又连忙跑出厨房，掏起了自己的喉咙。 她也是一个狠的，一手指头下去，当场“呕吐”了起来，眼泪哗哗的。 赵桂生看着既心疼，又着急：“咋样了？好点没有？” “没有，呜呜呜呜……哥，我肯定要死了，太难受了……”刚刚只是嘴巴辣，现在好了，半个身体都难受了。 说着说着，呕吐的感觉就又来了，大嘴巴完全控制不住，将胃都给吐空了。 “你们村里不是有大夫吗？看大夫去。” “看大夫要花钱。” “到底是钱重要，还是你命重要？” …… 大嘴巴最终还是舍不得自己那条命，进屋掏了钱，就挨着她哥赵桂生朝村里的赤脚大夫院子走去。 他们出门的时候，还碰到了村里人。 “大嘴巴，你这是咋了？被你男人给打了？”有人瞅见她被一个有点面熟，但明显不是村里人，还不是她男人的男人给搂着，一脸稀奇。 ——啧啧啧，不是吧，这大嘴巴有了外心了？ ——不会是被永宁叔给发现了，被打了吧？ “谁被打了，你才被打了，你全家都被打了。”大嘴巴听懂对方什么意思，当场暴怒，“我这是中毒了，中毒懂不懂？” 第376章 看热闹，不好吧? “谁被打了，你才被打了，你全家都被打了。”大嘴巴听懂对方什么意思，当场暴怒，“我这是中毒了，中毒懂不懂？” 那人吓了一跳：“不是吧，你还被逼着喝毒药了？！” ——我靠，永宁叔终于男人了一回，灌大嘴巴药了？！ “扯你娘的烂嘴巴，谁被逼着喝毒药了？你给老娘说清楚……你个杀千刀的，见不得人好是不是？老娘怎么着你了？老娘杀了你全家了？”大嘴巴本来心情就不好，还有一个挑事的，顿时大骂了起来。 赵桂生还怕她毒发当场，结果她还有心情跟人家吵架，又是气，又是急：“赵桂花，你给老子闭嘴，你的命还要不要了？不要了，老子可走了。” 这一嗓子，大嘴巴被吼愣了。 “要不要看大夫？” “要。” 赵桂生扯着她，就继续朝大夫家的院子走。 那人站在原地，摸了摸心口：“我的乖乖，这老虔婆找的男人，脾气也太暴了吧？不行，我得上永宁叔家看看去，永宁叔别被别人给欺负了……” 路上的时候，他还叫上了几个遇到的人，将这事情给人家讲了一下。 大家一听，有人“抢”朱永宁的婆娘抢到村里来了，纷纷都跟了过去。 开什么玩笑！ 平时他们是嫌弃大嘴巴，但嫌弃归嫌弃，那也是朱家村的媳妇。 朱家村可以休妻，不要大嘴巴，但要是有人敢上朱家村“抢人”，那就不是将他们朱家村放在眼里。 于是，当大嘴巴的儿媳妇洗了菜回家的时候，就看到自家院门口出现了好一波人。 她一看这么多人，吓了一跳，赶紧拎着篮子跑了过去：“咋了咋了，我家咋了？” “大嘴巴儿媳妇啊，你公爹呢？” “啊，我公爹，他不在地里干活吗？今天轮到他跟左主事看苗地，还没回呢，咋了？” 那几个人惊奇地对视了一眼，问道：“你公爹不在家？” “不在啊，咋了？你们说啊，到底咋了？” 有人站了出来，说道：“刚刚我在路上，看到你婆婆跟一个男的走了，不是咱村的，只是看着面熟。你婆婆，好像还被人灌了毒，我还以为是你公爹灌的，但你公爹不在，这毒是谁灌的？” “啥？！我婆婆被人灌了毒？！”大嘴巴儿媳妇吓得够呛，连忙将篮子放到院子里，把院门给带上，着急地问道，“麻烦你们出个人，到苗地里通知一下我公爹，我婆婆在哪儿，我去看看……” “好像是去看大夫了。” 大嘴巴儿媳妇，拔腿就往赤脚大夫家的院子奔了过去。 ——我的娘诶，她不过去洗个菜而已，咋就灌毒了？ ——难道，婆婆跟她娘家兄弟闹翻了？ 虽然婆婆平时对她不好，她也挺嫌弃的，但这灌毒可是大事，要出人命的。 估计，大嘴巴也没有想到，她不过是“贪”了一个嘴，关于她被男人勾搭走了，还不知道被谁给灌了药，生命垂危的消息，就这样像长了翅膀一样，飘遍了整个朱家村。 不少人感觉到惊奇：“不是吧，大嘴巴那德性，除了永宁叔，居然还有人看上？这口味，也太特别了吧？” “这年头，可难讲，啥人都有。” “你们说，这大嘴巴还能活下来吗？” “这谁知道，不是说去大夫家了吗，我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不好吧？” “有啥不好？她平时也没少看别人热闹。” …… 嘴上说着不好，但行动却比谁都快。 就连在家里忙活的李氏，也听到了消息，顿时坐不住了，跟叶瑜然说了一声，就想往外跑：“娘，你帮我看着点儿，我去去就回来。” 叶瑜然一脸愕然。 倒不是惊讶儿媳妇不怕她，而是震惊——之前她在菜地看辣椒的时候，还看到大嘴巴好好的，跟她讨要红薯苗的份额，怎么一会儿功夫，就又是出轨，又是灌毒了？ 这剧情，是不是转得太快了？！ 朱家的几个儿媳妇，没有一个坐得住了。 “娘……”林氏、刘氏、柳氏也结着队，走了过来。 只不过开口的是林氏，刘氏是想蹭个光，而柳氏是直接不敢开口。 叶瑜然一看她们的表情，就有些无奈：“行了，你们都去吧，早去早回，没惹事。” 林氏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变大了：“哎，娘，你放心，我们看完热闹就回来。” 柳氏一开始没敢动，叶瑜然出声，让她也跟着去转一转，她这才离开。 屋子里的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也听到了动静，跑了出来：“娘，我也想去。” “姑娘家家的，跑什么跑？我让你们干的活干完了？”这种带了颜色的热闹，叶瑜然可没打算让未成亲的姑娘去看。 她自己没觉得有什么，是个人都有点好奇心，很正常。 但问题是，这个时代如此。 哪家没成亲的姑娘去看了这种事，事后肯定会有人说道。 朱八妹还好，但没了娘家的林三妹、林四妹就更惨了，要是连她叶瑜然也传出“家教不严”的风声，她俩就别想再嫁好人家了。 三个姑娘一看前面的出去都没事，轮到自己却被骂了一顿，心情备感忧伤：“没。” “那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回屋去。”叶瑜然将她们赶了回去。 另一头，朱永宁正在地里忙活，旁边还有左主事、朱五在那里说话。 结果有人突然跑过来，告诉他：“永宁叔，你还拔什么草啊，别拔了，你婆娘给你戴绿帽子，跟男人跑了！” “啥？！”不待朱永宁出声，朱五先一脸惊讶地转了过来，“你刚说啥？” “永宁叔婆娘，那个大嘴巴，她跟别的男人跑了。”那人喘了口气，继续说道，“不过没事，没跑成，她也不知道怎么的，把那个男的惹生气了，被灌了毒，现在正在大夫那里看呢。” “大嘴巴还有男人看上？！”朱五反应过来，赶紧看向朱永宁，说道，“永宁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大嘴巴年纪都一大把了，当奶奶的人了，哪个男人脑子了犯抽了，放着未成亲的小姑娘不相看，咋会看上一个一脸皱纹的老婆子？” 事实上，他就是觉得，像他娘那样的，有能力有本事，有人会看上还正常，但大嘴巴那德性，除了永宁叔，有几个受得了？ 反正换成他，这样的女人挨都不想挨一下。 “永宁叔，你先去吧，这地我先看着。”左主事连忙把活接了过来。 第377章 我们帮你抓着了…… “永宁叔，你先去吧，这地我先看着。”左主事连忙把活接了过来。 这么大的事情，他也不敢耽误，赶紧放人。 只是这地，左主事不敢轻易离开。 红薯藤已经开始发芽，朱家村人，外村人，都会忍不住往这边逛，要是不留一个人看着，这一地的红薯藤要是被谁给祸害了，他得哭死。 不，哭死都没有，全村人得骂死他。 朱永宁没有说话，但他面色铁青，从地里走出来的时候，若不是朱五眼疾手快，扶住了他，他差点脚一崴就坐到了地上。 报信的人见了，同情不已：唉……谁摊上这样的事，还有脸活啊？ 相较于这边的惊慌不安，大嘴巴这边的情况显然要好得多。 她被赵桂生扶进赤脚大夫家院子时，赤脚大夫正在翻晾家里的草药。 一连下了几天雨，好不容易出点小太阳，再不拿出来晾晾晒晒，都要发霉了。 “救命啊，大夫，我要死了……”大嘴巴一进院子，就稀里哗啦地哭了起来，哭自己有多惨，好好地吃个野果子，还能被人给毒死了。 赤脚大夫听得一头雾水。 他让两人先别急，他先给大嘴巴做个检查。 “你刚刚说，你中毒了？”赤脚大夫虽然医术浅薄，但是中没中毒，他多少还是看得出来的，除非是奇毒。 “对，我中毒了，你看我的嘴巴，火辣辣的……”大嘴巴说道，“现在没有那么热了，但刚刚真的很热，就像火在烧似的。” “什么毒？要不然你把吃中毒的东西，拿给我看看吧。”赤脚大夫有些无奈，他听了半天，也检查了半天，还是没检查出来大嘴巴中的是什么“毒”。 大嘴巴急啊，赶紧让赵桂生跑回去，将那个“毒果子”拿过来。 赵桂生刚出门，就碰到了大嘴巴儿媳妇跑了过来：“我娘咋样了？” “在屋里，还在检查，你去看看，我回去拿东西。” “拿啥？” “毒果子。” 大嘴巴儿媳妇一头雾水，家里怎么会有毒果子呢？等等，不是说她婆婆是被人灌了药吗？ 只是赵桂生急着回去拿“毒果子”，也没等她细问，人就跑了。 大嘴巴儿媳妇看到他的背影已经走远，只能进了院门。 屋子里，大嘴巴哭得极惨，一个劲地问赤脚大夫，她是不是要死了？还跟赤脚大夫说，她要是死了，就是那个该死的老虔婆害死的，是那个老虔婆给她下的毒。 “娘？！你咋招惹朱大娘了？她咋给你下毒了？！”大嘴巴儿媳妇听到一句，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她知道她婆婆整天没事，就喜欢找朱大娘的麻烦，说人家坏话，污蔑人家与公公通奸，早把人家得罪得死死的。 这下好了，终于把朱大娘惹怒，被人家下毒了吧？ 她连忙问赤脚大夫，她娘的毒严不严重，还有没有救。 赤脚大夫无奈：“我就是没看出来你娘中的是啥毒，所以让她娘家的兄弟，回去拿毒果子了，先看看毒果子再说……” 不等他说完，大嘴巴儿媳妇就急了：“这一来一回，得多少时间啊？大夫，你确定我娘能够撑到那个时候吗？” “没事，现在没有要毒发的样子。”赤脚大夫表示，就是因为看着没事，所以他才不急的好吗？ 拜托，他是大夫，麻烦多给他一些信任。 这边没事，跑回去拿“毒果子”的赵桂生却遇到了麻烦。 原来，他还没跑回大嘴巴家的院子，就被人给拦了：“就是他，他就是那男的。” 赵桂生一头雾水，还没搞懂怎么回事，就见有人围了过来，还对他出了手。 “你们干嘛？！”他吓得大喊一声，却直接被几个年轻人押住了胳膊，给绑了起来。 “奸夫！”有人骂道，“不要脸的东西，抢女人抢到我们朱家村来了，当我们朱家村没人啊，老子告诉你，敢勾搭我们朱家村的婆娘，老子打死你。” 一边骂，一边挥起了巴掌，就扇到了赵桂生的脸上。 “啪——” 赵桂生被打懵了：“什么奸夫？！老子什么时候勾搭你们朱家村的婆娘了？老子是来串门的……” 只是不等他说完，那人就打断了他：“我呸！串个屁的门，你干了什么事情，真当老子几个是瞎的吗？兄弟们，给我打，麻的！” “麻的，敢偷朱家村的婆娘，打死了活该。” “打死他，敢上我们朱家村偷人，不给他一个教训，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 可怜的赵桂生，几次想要开口，解释没有这样的事，他真的是来“串门”的，都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被打断，被人揍得那叫一个惨。 “哎哟，我的眼睛……”他痛叫，脸上顿时多了两只熊猫眼。 赵桂生既气又悔，暗骂着“晦气”，不知道是哪个龟不子偷了朱家村的婆娘，却栽赃到了他身上。 别让他找到了人，他弄死他。 朱永宁从地头回来，远远地看到路上，有一群人在揍人。 他惦记着大嘴巴的事，本来没想管，结果其中一个人看到了他，惊叫道：“永宁叔？！永宁叔，快看，奸夫我们帮你抓着了……” 朱永宁：“……” ——他婆娘的奸夫？！ 一想到头顶上的绿帽子，还被这么多人给看见了，朱永宁的脸色那叫一个难堪。 从地上操起一棍粗棒子，就冲了过去。 人群中，有人让出路来。 朱永宁一看到地上匍匐着的人影，完全没看清楚长什么样子，怒气冲昏了他的头脑，让他举起了棍子。 就在这时，赵桂生抬起了头来，连忙大喊：“朱永宁，你干嘛？！是我，是我啊，你大舅子……” 朱永宁的动作顿住：“大舅子？！” 被打得惨兮兮的赵桂生顶着熊猫眼，赶紧应声：“对，就是我，你大舅子，赵桂生，你婆娘他亲大哥……朱永宁，你可算来了，你快跟你们村的人解释解释，我真是你大舅子，我是来串门的，不是什么奸夫……” 有人反应过来，连忙问道：“永宁叔，这不会真是你大舅子吧？” 朱永宁认了认人，点头：“是我大舅了，你们怎么把他打成这个样子了？” 一群人尴尬：“呃，我们以为他是你婆娘的奸夫。” 赵桂生那叫一个委屈和愤怒：“什么奸夫？！老子是大嘴巴她亲大哥，奸个屁的夫。你们朱家村人是不是有毛病？” 第378章 大家望过来的目光就不对劲了 赵桂生那叫一个委屈+愤怒：“什么奸夫？！老子是大嘴巴她亲大哥，奸个屁的夫。你们朱家村人是不是有毛病？” 他这一骂，四周的人不干了：“哎，你怎么说话呢？我们打错了人是我们打错了人，我们跟你道歉，你怎么骂人了？是你自己鬼鬼祟祟，在我们朱家村跑来跑去的，你还能怪别人？” “就是，听说大嘴巴还被人灌了毒，你也说，没这事？” “平时你没来的时候，大嘴巴都没被人灌毒，怎么你一来了，她就被人灌了毒，这没猫腻才怪了。” “现在大嘴巴应该在大夫那里吧？你一个娘家兄弟，不好好守在那边看着人，牵肠挂肚，怎么还往人家家里跑？不会是想偷东西吧？” …… 突然发现自己打错了人，没有一个脸上挂得住。 一群人立马你一句，我一句，找起了“各种借口”。 反正就一个意思，要是赵桂生没有错，“误导”了大家，大家会打他？肯定是赵桂生才有错，才会被打。 “你们……你们……”赵桂生一个人，哪里是一帮人的对手，气得不行，“你们胡说，谁偷东西？我是回去拿毒果子的。大嘴巴吃中毒的果子，大夫要看，你们要是耽误了大嘴巴治病，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们没完……” “那还等什么，赶紧拿啊。”人群中，有人喊，“你也真是的，这么重要的事情，也不早说。” 嚷嚷着，赶紧让人帮忙拿“毒果子”，别耽误了大嘴巴看病。 赵桂生一口气憋在心口，那叫一个憋屈：老子就是回来拿的，不是被你们堵在这里了吗？ 然而对方人多，他根本说不过对方，又担心着大嘴巴的生死，只能被别人牵着绳子走，带着朱永宁回去拿“毒果子”。 朱永宁一看“绿帽子”的事情是个误会，松了口气，他一边扶着大舅子回家，一边忙跟四周的人解释。 他真的没有被人戴绿帽子，所谓的“奸夫”是个误会。 这人真是他大舅哥，麻烦大家帮忙传出去，别让人继续搞错了。 “就是这个。”回到大嘴巴家，赵桂生望着桌上，以及被弄到地上的红辣椒，气得直叫。 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个该死的东西闹的，他还气愤地上前，都丢到了地上，用脚踩了好几脚。 “哎呀，别踩了，救人要紧。” 有人把他推开，像是要“补救”似的，拿了红辣椒就往外跑。 “你受伤了，慢着点，我先送过去。” “我也去。” …… 有两个手脚快的，操了东西，跑出了朱家的院子。 朱永宁望着一身打伤的大舅哥，挺尴尬的：“大舅哥，你看你是在家里等，还是一起去大夫那儿？” “当然是去大夫那儿，我不放心大嘴巴。” 朱永宁没认出红辣椒是个什么东西，看着挺陌生的，怀疑这东西是赵桂生拿来的，便问了几句。 赵桂生没有多想，道：“唉……还不是大嘴巴自己贪嘴，说什么看你们村的谁吃过，摘回来尝鲜的？还好我没吃，要不然我就跟着一块儿中毒了……” 某人话是这么说，但朱永宁却没有信。 ——这东西，他们村的谁吃过？他都不知道，大嘴巴怎么知道？ 这时，柳氏、刘氏、李氏、林氏几个看热闹的，已经到了赤脚大夫家的院门口。 没有一会儿，就听到了不少热闹，只是听着听着，这“热闹”跟自己家也有关系？ “啥意思？大嘴巴中毒，关我娘啥事？”李氏一听，不干了，立马跳了出来。 “哎呀，不是我们说的，是大嘴巴说的，她跟大夫在那里嚷呢。”那人一看朱家的几个儿媳妇，直接心虚，赶紧将问题给撇清楚了。 ——开什么玩笑，我是来看热闹的，可不是来找骂的。 别说李氏听了发火，就是柳氏、刘氏、林氏听了，也满肚子的火：“我娘今天一天都在家里，连大嘴巴的面都没见上，上哪儿给她下毒呢？” “她啥意思？！我娘是那种人吗？我娘要弄死她，直接一菜刀下去，干净利落，下什么毒啊？还不一定毒得死。” “就是，我娘什么人，你们还不清楚？就我娘那脾气，谁没惹她，她收拾别人干嘛？大嘴巴怎么不说说她干了什么，让我娘这么生气，想要毒死她？” …… 七嘴八舌的，就维护起了叶瑜然，不准任何一个人说她们婆婆的坏话。 平时，她们私下里抱怨归抱怨，但外人说那就不行。 婆婆再不好，难道对她们不好吗？ 哪家当儿媳妇的，能当她们这样自己手里捏钱的，就凭这一点，太当山脚下就没有一个比得上。 大嘴巴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一看叶瑜然的几个儿媳妇在这里，却不见叶瑜然本人的面，当场就叫嚷了起来：“那个老虔婆呢？把那个老虔婆给叫出来，她要毒死我，对我毒都下了，人却不出来，没脸见人了是不是？有本事下毒，有本事出来见人啊……” 一想到自己小命不保，大嘴巴直接豁出去了。 林氏也不是一个能忍的，当场就想骂回去，被李氏给叫住了。 李氏让她回家通知婆婆，这里她来应付。 “谁给你下毒了？你拿出证据来啊，我娘在家呆得好好的，一向都不上你们家，她啥时候给你下毒啊？倒是大嘴巴你，三天两头找我娘的麻烦，不是说娘的坏话，就说我娘偷了你男人，我呸——” “最后到底怎么回事，在场的哪一个不知道？不都是你自己没事找事，闹了一场笑话吗？最后要不是里正、族长出面，你现在早就被休出朱家村了，你还有脸在这里叫嚣？” “怎么着，这回又想出什么新招，想要对付我娘了？我告诉你，老娘不怕你，我娘行得端，坐得正，想要弄死你跟捏死一只蚂蚁似的，哪需要下什么毒啊，一把菜刀就够了。” …… 李氏的嘴巴子，可是朱家几个儿媳妇中最利落的，平时因为做生意，没少跟外面的人打交道，练得更是“有理有据”，利落得不行。 这不，大嘴巴跟她一交上手，居然没有占得上风，硬是被压得死死的。 三言两语，李氏就将大嘴巴与叶瑜然之间老有“旧怨”的事情给道了一个分明，又将大嘴巴曾经“陷害”叶瑜然的事情给吐了出来。 这些事情，朱家村哪个不知道？ 记忆一被挑起，大家望向大嘴巴的目光就不对劲了。 第379章 想将这个疯婆子赶出去 记忆一被调起，大家望向大嘴巴的目光就不对劲了。 ——不是吧，真的假的，大嘴巴有这个胆子？ ——可不是吧，大嘴巴跟老虔婆有怨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唉……这大嘴巴也是的，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老盯着人家老虔婆干嘛？问题是，她也不是人家老虔婆的对手啊。 大嘴巴那叫一个气啊，一开口就被李氏给堵了，几次都没能说赢人家，憋屈得不行。 “老娘中了毒这事，你娘总不能不认吧？老娘都看大夫了，老娘有大夫作证……”急晕了之后，还将赤脚大夫给拦下了水，让他过来给她作证，她是真的中了毒，要命了。 她要死了，她要老虔婆抵命。 “你中毒了，关我娘什么事？你得拿出证据。”李氏咬紧了牙，就是不认这件事情跟叶瑜然有关。 什么时候对内对外，作为朱家的儿媳妇，她分得很清楚。 开玩笑，她要认了或者示弱了，后面她婆婆身上的“污点”怎么洗得干净？ 要她说，大嘴巴死不死都活该，根本不关他们家的事。 “我怎么没证据？老娘有。你等着，我大哥回去拿了，等我大哥拿来，我看老虔婆还怎么撇清干系……”大嘴巴信心满满。 李氏的心里，忍不住有些打鼓：虽然她不相信自家婆婆会做这种事情，但对方也太自信了吧？ 怎么感觉，铁证如山的样子？ 要是真那样，她到时应该怎么办？ 心思一转，李氏就做了决定——她咬了牙了，就算有证据，她也得搅黄了，反正这污点不能落到她婆婆身上。 就在这时，有村民拿着红辣椒，一路喘着气地跑了过来：“大夫，大夫，毒果子拿来了……” 大嘴巴听到有人拿来了，眼睛顿时一亮，赶紧跑了过来：“拿来，快拿来。” 那人冲进院子，没反应过来，就被大嘴巴给抢了。 她拿着红辣椒，第一反应不是递到赤脚大夫面前，而是送到了李氏面前，叫嚷着：“看到没有，这就是证据，整个朱家村，就只有你们家地里种了，不是老虔婆下的毒是什么？这回，你们谁也别想跑掉。” 李氏望着红辣椒，整个人呆住：等等，这东西，怎么那么眼熟呢？ ——只有他们家种？ ——菜地？！ 李氏猛然反应了过来，震惊不已：“你说的，不会是种在我家菜地里的东西吧？这我就奇了怪了，种在我家菜地里的东西，怎么跑到你家去了？你家啥时候，上我们家打招呼，说要借我们家的菜一用了？” 转头就问柳氏、刘氏二人，她俩有没有接到消息。 柳氏、刘氏被她这么多提醒，也想起这是什么东西了，连忙摇头。 “没有，这怎么可能借？”刘氏十分肯定地说道，“我娘说了，这是药材，平时都不让我们碰，只让我们看着。我们自己都不碰的东西，怎么可能借给别人食用？” 李氏接着就道：“大嘴巴，你不会上我们家菜地偷的吧？你自己偷了不认识的东西，吃中了毒，居然还想赖到我娘身上，你啥意思？” 立马举了例子，要是哪家想要药老鼠，弄了点药回来，结果被邻居偷回去食用，中了毒，那这家买老鼠药的人家岂不是得倒霉？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理，你偷了人家的东西，中了毒，还想要让人家赔？ 四周的人听了，纷纷议论了起来。 “可不是嘛，哪家偷了别人家的老鼠药吃死了人，还要人家赔的？人家买的药，好好的放在家里，你要不偷，你会死？” “确实挺没道理的。要这样的话，哪家敢买老鼠药药老鼠了，这万一哪家要被人给偷了……” …… 大嘴巴听着四周的声音，气得要死。 她大喊一声：“李氏，我跟你拼了！” 将红辣椒一丢，就朝李氏冲了过去，张牙舞爪，直接抓向李氏的头发和脸。 柳氏、刘氏两个，赶紧护送上李氏后退，躲进了旁边的人群。 开什么玩笑，某人还中着毒呢，这要真交起了手，一不小心把大嘴巴“打”死了，到时候不就算她们的吗？ 她们又不傻，自然不会让这种事情落到自己身上。 赤脚大夫又气又怒：“大嘴巴，你还治不治了？闹闹闹，闹什么闹，你不要命了？！” 一个病人，不好好等着看病，还整天跟人闹事、打架，这是把他家的院子当成什么了？ 要不是一个村子里的人，他都想将这个“疯婆子”赶出去。 再加上还有村民阻拦，大嘴巴一时之间没能抓住李氏，又被赤脚大夫这么一吼，这才想起自己“危在旦夕”的事情，赶紧哭着向赤脚大夫求饶，求对方救自己。 赤脚大夫脸色极其不好，却也只能忍着脾气，说道：“中毒者特别忌讳大哭大闹，爆动肝火，这会加速身体内的毒素发作。你要还想活，就老老实实坐在这里等着，再闹，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你的命。” 说完，拿着红辣椒进了屋。 “哎，大夫，你上哪儿啊？”大嘴巴一看他要走，吓了一跳，连忙喊。 赤脚大夫头也不回，说道：“验毒。” 这一下，大嘴巴还真老实了，不敢再跟李氏撕扯，但回过头来，瞪向李氏的眼神，就像要把她吃了一般。 李氏也不怕，直接回瞪回去。 两边都有人拦着，怕再闹出来，还有人劝李氏，赶紧叫她婆婆来，这事还得她婆婆出面解释。 李氏轻轻道：“我已经让五弟妹回去通知我娘了，呆会儿等我娘来，我看这个老虔婆还有什么好说的。想泼我娘脏水，也要看我们这些做儿媳妇的答不答应。” 旁边的人还有些诧异，没想到李氏这么护着她婆婆，毕竟老虔婆的名声不太好，以“凶悍”出名，他们还以为她这几个儿媳妇只是表面上敬着老虔婆呢。 “你这么护着你婆婆啊？”有人小声试探着。 “我干嘛不护着我娘？我娘待我们可好了，我跟你们说……”巴拉巴拉，李氏就将婆婆时不时允许她们回娘家，还亲自给她们准备了拜礼，这等好婆婆，哪家有？ 虽然东西不多，但也是一个心意，不是？ 除了这个，她也数了一下家里的儿媳妇，哪个被“欺负”了，不是婆婆出的头？ 这样的好婆婆，绝世仅有好吗？ 第380章 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疼 这样的好婆婆，绝世仅有好吗？ 听到她的那些话，有人隐隐地开始“羡慕”了起来。之前只知道老虔婆允了家里儿媳妇捏钱，没成想人家私底下，对儿媳妇还这么照顾？ 甚至还有人动起了心思，娘家还有未配婚的姑娘，要不要考虑一下老虔婆家？ 虽然老虔婆凶归凶，但对儿媳妇好啊。 另一头，林氏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跑回了朱家。 “娘，不好了，出事了！” 叶瑜然抬起头来：“出什么事了？你不是去看热闹了吗，怎么又跑回来了？” 林氏喘着气说道：“娘，真的出大事了，大嘴巴，大嘴巴中毒了，说是你下的毒。” 叶瑜然一脸问号：“我下的毒？我没事给她下毒干嘛？不是说，她出轨被抓了，才被人灌了药吗？” “哎呀，说不清楚啊，娘，人还在大夫院里呢，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叶瑜然也不知道这事怎么扯到了自己身上，道：“行，我过去看看。你就不要过去了，留在家里。” “啊？！” 叶瑜然站了起来，说道：“我一走，家里就没有大人了，我不放心。” 她这么一说，林氏就反应过来了：可不是嘛，家里那么多吃的用的，现在全村人都知道他们家条件好，要是家里没有大人了，还真有点危险。 尽管很想去看热闹，看婆婆是怎么“收拾”大嘴巴的，也只能遗憾地呆在了家里。 一路上，叶瑜然都在想这件事情，推理来推理去，也没推理出个所以然。 今天这一天，她就也在菜园子里碰见了大嘴巴，当时看见大嘴巴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儿功夫，就被人“灌”了毒呢？还把她牵扯了进来，怕是灌毒是假，陷害她才是真的吧？ 叶瑜然无奈极了，觉得大嘴巴为了一个红薯苗，就把事情做到了这种地步，还真是出人意料。 她到达赤脚大院的院子时，院子里，赵桂生、朱永宁已经洗清了所谓的“绿帽子”事件。 大家瞅着被人污蔑成了“野男人”，还被打得有点惨的赵桂生，挺同情的。 ——谁好端端的走一回亲戚，被人当成“野男人”给打了一顿，恐怕心里都不会舒服吧？ ——也不知道，以后人家娘家兄弟还敢不敢来朱家村了。 同时，他们也在为那些出手的人打着理由，比如：其实也不能完全怪大家，实在是大嘴巴的娘家兄弟很少上门，大家看着眼生，认错了人也没办法。 屋子里，赤脚大夫才叫头疼，他拿着红辣椒测试了半天，硬是没测试出它是什么“毒”。 后来没办法，他只能用刀子切了一小块下来，狠心塞进了那只用来试用的兔子嘴里。 这一塞，他看到兔子几乎惊恐地想要将东西给吐出来，反应那叫一个激烈。 赤脚大夫心里头一凉：不会是真的有毒吧？！ 说实话，他不太希望是老虔婆下的毒。虽然那个老虔婆挺凶的，但上回连朱老头都放弃朱七了，她却坚决要救，狠狠地感动了他一把。 赤脚大夫意识到：其实老虔婆没有大家想的那么可怕，她是一位好母亲！ 是一位护崽的好母亲的人，本性又能够恶到哪里去？ 咬着牙，硬撑着，想要看那只兔子是怎么死的。 结果等了半天，兔子的反应过去了，也没等到兔子死掉。 它找了一个角落，离他远远的，啃着青草。 赤脚大夫：“……” 这一拖，时间有点久，久到他都听到外面有人说：“朱大娘来了！” 叶瑜然的到来，让原本安静的院子一下子热闹了起来，不少人瞅过来，细细地打量着她的神色，想要提前揣测出什么。 大嘴巴一看到她，神色那叫一个激动，立马站了起来：“老虔婆，你还有脸来？！你这个杀人凶手，你居然想要毒死我，你等着，等老夫看好了老娘的病，老娘跟你拼了……” 叶瑜然面无表情，连目光都懒得给她一下，点了李氏的名，让她跟自己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氏早在知道婆婆要来之前，就已经在脑海里组织语言了，立马三言两语，就将事情给解释了。 叶瑜然一听大嘴巴“偷”了家里的红辣椒，脸色顿时就冷了：“红辣椒呢？” “这里还有一个。”人群中，一个来晚的人，连忙将东西给贡献了出来。 叶瑜然一看果然是红辣椒，拿过来，走上前就直接给了大嘴巴一巴掌。 “碰——” 一群人完全呆住。 ——我靠？！不愧是朱大娘，牛bi啊！ ——直接打上了？！这是不是太快了点？ 有人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自己的脸都疼了。 “你居然敢打我？！”大嘴巴被扇得一个踉跄，瞪大了眼睛，气得吐血，“你个老虔婆，你居然敢打我？！你想毒死我不算，居然还敢打我？！我跟你拼你……” 大声嚷嚷着，不要命地朝叶瑜然冲了过去。 叶瑜然目光一闪，抓住机会，一脚就踹中了大嘴巴的肚子。 虽然没将大嘴巴整个人踹飞出去，但也踹得连退了几步。 最后还是没能站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叶瑜然气势逼人，一副“神挡杀神”的姿态，硬是让四周的人没几个敢动。 她就这样，当着赵桂生、朱永宁的面，硬生生地踹了大嘴巴不说，还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大嘴巴的头发。 大嘴巴不服气，伸手就想揍她。 叶瑜然警觉，没等大嘴巴的胳膊扬过来，就抓着她的头发狠狠往后面扯，直扯得她感觉自己的头皮都快掉了，吓得大叫：“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老虔婆……” 哪里还顾得上去打人，大嘴巴的手调转了方向，连忙去抓叶瑜然的手。 她的指甲，深深地扎进了叶瑜然的手上，很快就留下了几道血口子。 可叶瑜然就是不松手，不仅不松，反而拽得更紧了，还将红辣椒塞到自己嘴里，空出另一只手，一连扇了大嘴巴好几个巴掌。 “啪——” “啪——” “啪——” 大嘴巴痛叫：“啊，我要跟你拼了，你个老虔婆！” 然而可惜的是，她现在还坐在地上，头发还在人家手里，根本起不来。 想要反抗吧，头皮也痛，脸上也痛，都不知道该顾哪头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替大嘴巴感觉到了疼意——一招落败，招招落败，完全毫无招架之力啊。 第381章 找菜刀去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替大嘴巴感觉到了疼意——一招落败，招招落败，完全毫无招架之力啊。 原本以为还能看一个热闹，看老虔婆跟大嘴巴打一架，却没想到，人家这边压倒性的“胜利”，单方面虐杀大嘴巴。 ——大嘴巴也太惨了！ ——唉，明知打不过，还要招惹老虔婆，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老虔婆果然不愧是老虔婆，不管什么时候都这样彪悍。 有人更加坚定了，没事千万不要招惹老虔婆的决心。 叶瑜然浑身冷气大冒，大嘴巴骂一句，她就扇一巴掌，毫不留情。 只可怜了站在旁边的朱永宁，尴尬不已：这是自己的婆娘，到底是管还是不管呢？ 不管吧，看着对方被打，他也掉价；可是管吧，他又根本不敢劝老虔婆，怕对方一怒之下，连他一块儿给打了。 至于赵桂生，也终于想起了“老虔婆”的威名，更是怕得不行。 ——我的娘诶，以前听老虔婆有多凶，他还不相信，这回看到，是真的见识到了。 ——我有得罪她吗？应该没有吧。 左瞅右瞅，都有些想要趁着人没注意，偷偷跑掉。 赤脚大夫出来，看到这么混乱的场面，整个人不好了。 他生怕叶瑜然将人打出事，赶紧过来阻止：“朱大娘，你干嘛？！有话好好说，这要打出了人命，你也会有麻烦的……” 叶瑜然抬眸，拿掉了嘴里的红辣椒，看他一眼：“放心，出不了人命，我有分寸。” 她的目的又不是杀死人，不至于弄死大嘴巴，但心里的那股火气不发出来，不给大嘴巴一个教训，她心口不舒服。 ——娘的！老娘已经这么回避这个该死的婆子了，还三番两次找老娘的麻烦，真当老娘是软杮子捏？ ——老娘不给你一个教训，老娘就不姓叶。 “不是啊，朱大娘，她还中着毒呢。”赤脚大夫急了，虽然兔子食用了红果子没死，但万一这要是慢性毒药呢？ 他还想替朱大娘洗清楚身上的冤屈，她要这样“蛮干”，这以后谁会相信不是她干的？ 等等，朱大娘嘴里的是什么东西？！ 赤脚大夫震惊，连忙提醒叶瑜然，刚刚大嘴巴就是吃这种“红果子”中的毒，她怎么能把这种东西塞进嘴里？ “朱大娘，你身上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吧？快让我看看。” “没有。”叶瑜然冷淡拒绝，说道，“这东西没毒，是我特地种来留种的，结果她倒好，不问自取，做了贼，偷了人家菜地里的东西，不认识就算了，居然还好意思诬陷我毒害她？呵！真当老娘最近脾气变好了，好欺负了是吗？” “啊，这没有毒？可……”赤脚大夫一愣，“可她刚刚说，她吃了这东西，嘴巴火辣辣的，就跟中毒了一样。还有我养的兔子……” “废话！你吃酸杏子的时候，不觉得酸？这东西，就跟酸杏子一个道理，只不过酸杏子是酸的，这东西是辣的，火辣辣的辣，吃的就是这个味儿。” “这样？”赤脚大夫有点懵，所以他忙活了那么半天，完全是白忙活了？ “而且我提醒你一句，兔子是吃草的，它连酸杏子都不吃，会吃火辣辣的辣椒？没点反应才怪了。” 赤脚大夫只能确定：“真没毒？” 叶瑜然确定：“没有。” 四周的人，一片“哗然”。 ——不是吧，这东西没毒？！ ——那大嘴巴，闹这么多场，到底是为了什么？ 朱永宁整个人呆住，只觉得丢脸异常，想要挖一个地洞，将自己给埋进去。 他甚至想要问他老娘，到底是哪只眼睛瞎了，给他娶了这么一个丢人现眼的东西？！ “不可能？！这东西，怎么可能没毒？！这东西就是有毒，它就是想要毒死我……”大嘴巴一看四周的眼色，顿时慌了，连忙出声否认，“老虔婆在说谎，这东西有毒，是真的有毒。不信的话，我一头撞死在这里，自证清白。” 话音一落，叶瑜然就“呵呵”了两声：“怎么，没毒还想以死相逼？大嘴巴，你可想清楚了，撞死了跟被毒死可是两种不同的死法。撞死了，那就跟我没任何关系了。在座的都是聪明人，你到底怎么回事，人家还不知道？你以为就你是聪明人，别人都是傻子？” 那语气，就跟大嘴巴是个傻子似的。 她一时忘记自己的头发还在别人手里，张开爪子，就想朝叶瑜然的脸抓去：“我杀了你，老虔婆！” 只是这一扑，立马扯痛了头皮，痛得大嘴巴连忙打住。 “杀了我也没用，是你偷了我家地里的东西，自己不认识，没毒的东西还能当成有毒的东西，闹了这么一场大笑话，还能怪在别人身上？”说着说着，叶瑜然就跟变了脸似的，凶巴巴地说道，“老虔婆，我还要问你呢，我留种的东西你也敢偷，你这脑袋是不是不想要了，啊？你不想要，老娘替你收拾。” 头也不回地，喊了李氏，让她去跟赤脚大夫借一把菜刀过来。 今天她要做“善事”，帮别人一回。 “好嘞，娘。”李氏一听，二话不说，就杀进了赤脚大夫家的厨房，找菜刀去了。 赤脚大夫自然不可能答应，然而柳氏、刘氏、林氏三个都不是吃素的，往前一挡，赤脚大夫就拿她们没办法了。 李氏迅速，很快就翻出了赤脚大夫家的菜刀，递给了叶瑜然。 “朱……朱大娘，你真准备？！”四周的人看到她拿到了菜刀，一个个吓得够呛。 还有胆子小的，赶紧躲到了别人后面。 有带着小孩子的大人，第一反应捂着自家娃的眼睛，不让他看着。 然而却没有一个人敢阻止。 赵桂生吓得腿一软，直接靠到了朱永宁身上：我的妹子呀，呜呜呜…… 内心一片后悔跟哭声。 早知道如此，他就不来朱家村找妹子帮忙了，这下好了，忙没帮到，一个妹子没了。 在座的各位，似乎没有一个人怀疑——叶瑜然到底会不会杀人，反正在他们看来，没有什么事情是这个老虔婆干不出来的。 至于事后会怎么收场…… 不好意思，这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以老虔婆的本事，有什么事情，是她摆不平的？ 这一幕，大概大嘴巴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头发还在别人手里，一刀锋利的菜刀在自己面前闪着寒光，她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呜呜呜呜呜……我不想死，救命啊！杀人了，救命啊！” 第382章 你怎么不去抢啊?! “呜呜呜呜呜……我不想死，救命啊！杀人了，救命啊！” 随伴着她的哭声，她的身下流出了一片不明物体。 只是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人嘲笑她，他们望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只觉得“惊恐万状”。 有一个人就要当场死在他们面前了，而他们什么也不能做。 叶瑜然用刀背拍了拍大嘴巴的脸：“你刚刚不是还要死要活的吗，想要以死自证清白，怎么，我不过是想帮你一把，你怎么反倒吓成这个样子了？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是想死，还是想活？” “活，我想活……”冰冷的刀把，吓得大嘴巴几乎说不出话来。 “还真是可惜，”叶瑜然一脸惋惜，“我还以为，我终于有机会，试试我的刀够不够快了呢。” 大嘴巴可怜兮兮地望着她，一把鼻涕一把泪，死命地摇着头。 再加上身上的尿骚味，那模样要多惨就有多惨，看得四周的人心惶惶：都吓尿了，朱大娘，你就别吓人了！ “不想死啊，行，我家的辣椒是你偷的吧？”这下子，叶瑜然算是彻底占了上风了，只不过相较于某人的惨状，她更心疼她地里的辣椒。 ——娘的，她苦熬了一年，自己一个都舍不得吃，种到了现在，好不容易长大了，留着长种子的，居然被人给摘了？！ 叶瑜然弄死她的心都有。 大嘴巴哭着承认了：“是……是我摘的……” 当她想说自己不是“偷”的，叶瑜然眼睛一瞪，立马说不出话来了。 “摘了几个？” “红的全摘了。” “绿的摘了吗？” “没有。” “没破坏植株吧？” “没。” “算你有良心，你要是敢给我全部都给祸祸了，我能一刀剁死你。”叶瑜然松了口气，只是摘了红的，其他的还在就行。 只要其他的还在，就不怕以后没有种子了。 叶瑜然松立马叫了大嘴巴的儿媳妇，让她将剩下的红辣椒拿过来，换人；还让李氏到地里看看，大嘴巴说的是不是真的。 兵分两路，李氏直接去了地里，而大嘴巴的大儿媳妇则问清楚了红辣椒的位置，赶紧跑回家拿。 等待的过程总是漫长的，叶瑜然也懒得老自己拽着大嘴巴，喊了柳氏、刘氏，找了根绳子过来，把大嘴巴给绑了。 朱永宁终于想起这是自己婆娘，畏畏缩缩地跟叶瑜然松打了一个商量，让她别弄了，反正事情都这样了，大嘴巴肯定跑不了。 叶瑜然抬眸看了他一眼，冷哼：“犯错的是你婆娘，你替她求情是你的事，但被偷了东西还被诬陷的是我，我答不答应是我的事。” 完全没给朱永宁任何面子，说让捆就捆了。 大嘴巴没想到朱永宁还会替自己求情，哭得稀里哗啦的，即使被人给捆了，心里也窝心得很。 至于她到底有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就没有人知道了。 倒是四周的人看到叶瑜然这么在乎这个叫什么“红辣椒”的东西，感觉到特别好奇——这红辣椒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让朱大娘这么在意？ 赤脚大夫隐隐听到是什么“药材”之类的，更是好奇不已，等事情差不多快告一段落了，便走到了叶瑜然身边，询问。 其他人听到有人在问，赶紧竖起了耳朵。 “商业机密。”叶瑜然不想多说。 上辈子对她来说，辣椒不是什么稀罕或者精贵的东西，偏偏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到处转悠，也没发现它的身影。 好不容易弄了一盆回来做种子，她哪里舍得“浪费”。 红薯她还敢一年两季的种，辣椒就不敢了，小心了又小心，就怕种子种出去没种活，白白浪费了。 这东西比红薯精贵多了，前面两种还没弄成功，只剩下最后一把种子，才终于让它成功长大，结出了辣椒。 所以说，谁要祸害了她的辣椒，叶瑜然能不愤怒吗？ 没有一会儿，李氏就回来了，确定地里的辣椒苗子没有被破坏掉。 大嘴巴的儿媳妇，也端着一碗红辣椒回来了，加上被大嘴巴咬了一口的，赤脚大夫切了几刀的，其他的基本上都比较完整。 叶瑜然数了一下数量，确定无误之后，松口放人。 当然了，放人之前还忘跟朱永宁算了一家朱家的“损失”。 她懒得跟大嘴巴废话，直接让作为一家之主的朱永宁签下了“赔偿金”。这几枚红辣椒全部是留着做种的，现在提前摘了，种子没成熟，也就是浪费了。 按一粒种子二文钱算，数一下这么多红辣椒有多少枚种子，朱永宁就赔偿多少钱。 “什么？！两文钱一粒种子，你怎么不去抢啊？！”大嘴巴绳子才松开，结果就听到叶瑜然这么说，直接炸毛，“这东西，有什么好稀奇的，怎么要那么贵？！” 叶瑜然冷脸望着她，说道：“我当初买回来的苗苗，一棵就是两文钱，我没算你种植的辛苦费，只是问你要种子的钱，已经很给你面子了。怎么，你不想给？行，不给就把脑袋给我留下。” 大嘴巴一听要她的脑袋，既怕又气。 这东西一枚得多少种子啊，被她咬了一口那个，一眼望过去，就有十几粒。 也总共摘了七八个红辣椒，这要加起来，得多少钱？！ 一说到钱的事情，大嘴巴的心口就疼，恨不得晕过去。 “什么种子这么精贵？两文苗一棵是你说的，我们大家又不知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忽悠我的？老虔婆，你说你是两文钱一棵苗苗，你拿出证据来啊……”她没敢自己面对叶瑜然，而是躲到了朱永宁身后，这才松起勇气，嚷了出来，“一个鸡蛋才两文，你这种子怎么可能比鸡蛋还贵？！” “朱永宁，你们家是你做主，还是你婆娘做主？”叶瑜然盯着朱永宁，说道，“你说吧，这种子的钱到底是赔，还是不赔？不赔也行，大不了今年秋收后，你们家的冬红薯就别种了。” “凭什么？！”不待朱永宁说话，大嘴巴叫嚷道，“凭什么不让我们种？别人都种，就我家不种，你想饿死我们家啊……” 沉默许久的朱永宁再也忍不住，转头就给了大嘴巴一巴掌。 “啪——” 这一巴掌，将大嘴巴给打懵了，也将四周的人吓了一跳。 “你居然敢打我？！”大嘴巴不敢相信。 刚刚她一身尿骚味，这个男人都没嫌弃她，结果她为他们家而战时，他却给了她一巴掌？！ 第383章 一巴掌 刚刚她一身尿骚味，这个男人都没嫌弃她，结果她为他们家而战时，他却给了她一巴掌？！ “闭嘴！”朱永宁憋红了脸，一副被逼到绝境的样子，凶狠地瞪着大嘴巴，“再不闭嘴，我就休了你。” 大嘴巴那叫一个委屈呀，“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我累死累活为了这个家，你凭什么休我啊？呜呜呜……儿子女儿都大了，为这个家，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都抱孙子的人了，你居然还想休了我？呜呜呜……我以后怎么见人啊，我还不如一头撞死。” “那你就去撞啊！”朱永宁吼道，“刚刚朱大娘要替你解决的时候，你怎么不把脖子伸长一点，来个痛快？” 那愤怒的神情，就好像恨不得大嘴巴去死一般。 大嘴巴真的被吓住了，噎在那里，惊惧地望着他。 只是这一次，她不敢对朱永宁吼了，对方气得眼睛都红了，那样子有些吓人。 似乎只要她再敢多说一句，对方就能够一巴掌拍死她似的。 难道朱永宁现在的日子好过？ 不，非常不好过。 丢了这么大脸的人，是他婆娘，跟丢了他的脸没什么区别，这是其一。 其二，叶瑜然没给他半分面子，更是踩得他没了脸面见人。 其三，叶瑜然一开口，要么赔钱，要么没了冬红薯的名额，不管是哪一个，都是要了朱永宁的命。 平时大嘴巴再怎么闹事，朱永宁看在这么多年夫妻情分上，也都“忍”了，但这一回，他真的是“爆发”了。 再大的“贡献”，也抗不住大嘴巴这次惹了这么大的“祸”，这辈子都没有这么“丢脸”过。 “能分几次还吧？”凶完，朱永宁撑着脸皮，对叶瑜然说道。 叶瑜然挑了挑眉，道：“可以。恭喜你，选了一个比较明智的选择。” 当着朱永宁的面，向赤脚大夫家借了碗，她当场数起了红辣椒的种子。 一个一个红辣椒拆开，一粒一粒种子数过来。 “142粒种子，一共284个铜板。钱不够，用鸡蛋还，我们家也不介意。”叶瑜然的目的本来就不是为了为难地方，而是给大嘴巴一个教训，在赔偿的时间和类型上，倒是没有做太大限制。 284文钱看着不多，但对于农家人来说，100多枚鸡蛋攒一年也不一定攒得到，那就是多了。 大嘴巴没有想到自己不过偷了一次果子，居然要还这么多钱，狠狠吸了口冷气，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朱永宁心口疼得不行，见了，也不肯让儿媳妇扶大嘴巴，就让她这么躺着。 事实上，大嘴巴的儿媳妇一听要赔偿人家这么多文钱，也完全不想扶。 有这么一个糟心的婆婆，还不如没有。 很快里正、族长也来了，当着大家的面签了一份“赔偿金契约”。 按了手印，朱永宁的后背都驼了很多，好像一瞬间就变得苍老了。 他没敢看里正、族长，问道：“那……那个冬红薯，我们家还能跟着一块儿种吧？” 族长叹了口气，道：“朱大娘心善，没抹你们的名额。永宁啊，别怪我说话难听，你真的应该好好管管你婆娘了，再这样下去，家都败了……” 眼见着就要种冬红薯了，到时候村里的日子会好过一点，结果大嘴巴还在这种时候闹出事情来，这不是打脸吗？ 真当朱大娘是包子啊，任她捏。 看吧，这就叫自作自受！ 叶瑜然拿到契约，二话不说，不再管朱永宁一家，带着几个儿媳妇，回了家。 路上，李氏小心地瞅着婆婆的脸色，说道：“娘，这种子，真的要两文钱一颗啊？” “我当初买的苗苗，两文钱抱回来的花盆，你们忘记了？”叶瑜然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从去年留种，到今年试种了好几回，100多颗种子，种到后面就只活了这么十几棵，前前后后我们费了多少功夫？她倒好，说摘就摘了，这是把我当什么了？” 李氏缩了缩脖子。 可不是嘛，去年婆婆就开始折腾辣椒的事情。 当时要留种的时候，也是让她们几个帮忙盯着，生怕出一点意外。 今年开春就开始育苗，别的没什么大问题，基本上一育就发芽，种到地里就长。可奇怪的是，这辣椒就跟故意折磨人似的，第一批全军覆没。 第二批倒是零星的生了两三棵，但芽芽还没怎么长好，就莫名其妙死了。 然后是第三次、第四次…… 直到这最后十几棵，婆婆都咬了牙：“成不成在此一举。” 她们不知道这东西有多稀奇，但婆婆的在意，让她们每次浇水什么的，都会小心这十几棵辣椒。 “这也是给她一个教训，之前那么凶她，她都没当回事，这回我狠狠罚她一次钱，让她长个记性，看她还敢不敢招惹我。”叶瑜然说道。 李氏心说：肯定不敢了，这将近300文钱，攒一年都攒不到，谁家敢这么败家？ ——只可怜的永宁叔，娶了这么一个婆娘，被“耽误”惨了。 一回到家里，负责看家的林氏赶紧围了上来，打听事情经过。 结果一听根本没什么绿帽子的事情，还有点失望。 “什么？！280多文钱？！”林氏听到李氏提到钱的数量，吓了一跳，“怎么那么多？我们一年攒到尾，还一不定攒到这么多呢。” 李氏点头：“就是这么多，娘让永宁叔家当着里正、族长的面立的契约，契约在娘那里。不过这钱，你就别想了，这是娘的。” “我才没有想这个钱，我就是有点惊讶，我们家地里，居然种了这么值钱的东西？！不行，四嫂，我觉得我们得盯得更紧一点，万一让人给偷了怎么办？”林氏一想到那么多钱就在地里种着，就有些惊慌。 一开始柳氏、刘氏、李氏没什么感觉，被她这么一说，也反应了过来。 ——是啊，之前大嘴巴偷摘的时候，还不知道这东西值钱，所以只有她一个人偷。 ——现在其他人都知道了，会不会盯上他们家辣椒了？ 这么一想，几个儿媳妇坐不住了，赶紧跑进了叶瑜然的房间。 叶瑜然听了，说道：“那怎么办？你们还真打算住到菜地里去？” “娘，那可是钱啊，七个八个辣椒就将近300多文钱，我们家一棵辣椒树怎么也有七个八个辣椒吧？这要被人偷了，得多心疼啊？”林氏急了，劝着。 第384章 巨额欠款 “娘，那可是钱啊，七个八个辣椒就将近300多文钱，我们家一棵辣椒树怎么也有七个八个辣椒吧？这要被人偷了，得多心疼啊？”林氏急了，劝着。 叶瑜然说道：“他们胆子肥了。” “娘，富贵险中求，村里的老实人肯定不敢，但万一这消息传了出去，隔壁村的二流子来了，大半夜的下手，谁知道啊？”李氏也在旁边劝着，觉得这东西既然这么值钱，比冬红薯苗都重要，肯定得看着。 冬红薯苗是关全村利益，有村里人互相盯着，这没什么，可他们家的辣椒却只有他们家一个人有，别人能不眼红？ 今年可以说是他们家的“发家之年”，又是起新房子，又是牵头种冬红薯，十里八乡的，早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他们家了。 “行了，你们烧壶茶，呆会儿里正、族长会过来。”她们的这些担忧，叶瑜然在说出“赔偿金”金额的时候，心里就有了数。 她之所以报那么多，自然是觉得它就是值那么多。 本来没想那么快走到这一步，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她也只能提前“计划”了。 柳氏、刘氏、李氏、林氏四个面面相觑：娘怎么知道里正、族长要来？ 林氏当时不在现场，可其他三个都在，里正、族长并没提过会来家里啊？ 虽然疑惑，她们还是听话照做，去准备茶水了。 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三个，因为没能看到热闹，见她们出来，赶紧跑过去打听。 李氏乐于分享，一边干活，一边摆起了“龙门阵”。 一下子就欠了人家284文钱，简直就像挖了朱永宁的心。 越想越觉得心亏，从赤脚大夫家离开，回到家里，他一时气愤，一脚将才刚坐到凳子上的大嘴巴，给踹到了地上。 “你干嘛？！”大嘴巴大叫。 “我干嘛？284文钱哎，我们家要存多少天，才能够存够这么多钱？你这个败家子，你这是连家底都败了啊……”朱永宁心痛地骂着。 大嘴巴却有些不服：“那是你按的手指印，又不是我按的。我已经说了，那种子根本不值那么多钱，是你自己非要按手指印，按完了到头来还怪我？朱永宁，敢做不敢当，你还是不是男人？” 当时在外面的时候，她一时之间被他给“吓懵了”，但现在她反应过来了——朱永宁是什么人？窝囊了这辈子，难道还能硬起来？ 胆量，似乎一下子就找回来了。 “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偷了老虔婆家的东西，老虔婆会算到我们家头上？你这个败家的娘们，老子打死你——”只是大嘴巴低估了朱永宁心里的“怒火”。 即使再窝囊了一辈子，临到头遇到这种事情，简直就跟戳了肺管子似的，朱永宁哪里还忍得住。 何况之前他甩过大嘴巴一巴掌，那种感觉简直不要太好——这辈子从来没有这样男人过！ 潜意识里，似乎在那一瞬间意识到，原来他还可以这样。 因此，大嘴巴的还嘴，更加激怒了朱永宁，他不顾家里的儿子、儿媳妇都在，也不顾大嘴巴娘家的兄弟赵桂生还在，一个大嘴刮子，就甩到了大嘴巴的脸上。 这一巴掌下去，大嘴巴的脸伤上加伤，立马肿得老高。 之前叶瑜然下手时也没手软，只不过她比较有技巧，没有让大嘴巴的脸肿起来。 但朱永宁就不一样了，他一个大男人，只有干活的蛮力，也不会使用什么巧劲，那么一巴掌下去，几乎用尽了吃奶的力气。 可以想见，大嘴巴脸肿得那么高，朱永宁到底使了多大的力气。 她不敢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望向朱永宁：“你又打我？！我跟你拼了——” 平时朱永宁觉得自己是个男人，没必要跟大嘴巴计较，所以她耍泼动手的时候，他往往只是避开，根本没怎么还手。 可这回不一样，这回朱永宁是真的生气了，他毫不犹豫地抓住了大嘴巴的手，再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大嘴巴一边痛叫着，一边想要将自己的手给抽回来，却发现对方的力气极大，根本就挣脱不开。 到后面，她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平时被她压着“欺负”的男人，这回竟跟吃了大力丸似的，狠狠地“收拾”了她一回。 大嘴巴被打得哭爹喊娘，叫得那叫一个凄惨，稍微住得近一点的人，都能够听到他们家的“热闹”。 只是这一回，没有人敢过来看热闹。 赤脚大夫家那里才闹了一回，大家心里有数，任哪家猛然多了一笔284文钱的“巨债”，都会气得想要收拾那个恶婆娘一下。 就是不知道这回，朱永宁能够“挺”多久，别闹着闹着，又跟上次休妻之似，不了了之了。 永宁娘、大嘴巴儿子、儿媳妇全部站在院子里，却没有一个人敢劝。 赵桂生倒是想劝，但他一脸尴尬，完全不知道从何“劝”起。 他还有些担心，怕这把火烧到他身上。 “那个……算了吧，桂花也不是故意的……” 话音一落，朱永宁就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怎么能算？大舅哥，284文钱诶，我家不吃不喝，要攒多久才能够攒够这么多钱？要有这个钱，一家老小早置办新衣服。” 赵桂生缩着脖子，嘟囔：“一头猪……就够了……” “大舅哥你还好意思提？我家养一头猪，从年初忙到年尾，个头才人家的一半大，还要分一大块给你们家，说是做姑娘的孝敬老娘。结果呢，我们家自己吃得扣扣索索的，每个人就那么几筷子，肉就没了。还一头猪就够了，别贴本就不错了。”想起往年大嘴巴没少拿自家的东西贴补娘家，朱永宁是新仇旧恨交加，恨不得将这个大舅子给打出来。 他也不要脸了，叫儿子拿了绳子将大嘴巴给捆了，扔到柴房去，今天晚上不准给她饭去。 “那……你们先忙，要不然，我就先回吧……”赵桂生有所预感，心慌慌地想要告辞。 可朱永宁会让他走？直接拦住：“大舅哥，走那么早干嘛？我们还有一笔账没算呢。” “什……什么账？我跟你没啥账可算的。” “这284文钱，大舅哥不会以为，活该我们家全担了吧？你没来的时候，我家一点事情都没有，你一来家里就一堆的事，大舅哥是不是应该跟我好好说道说道？” …… 第385章 成活率这么低?! 朱永宁的意思很明显，这284文钱的赔款，两家一人一半。 赵桂生一听家里要分那么多欠债，自然不答应。 于是，两个人争吵了起来。 相较于朱永宁家的“不得安宁”，显然叶瑜然这边就要安静许多。 虽然大嘴巴偷摘家里的红辣椒，相当于在后面捅了叶瑜然一刀，但只要辣椒植株还在，留种的事情还是有希望的。 而且叶瑜然检查了一下这些被摘下来的红辣椒，大部分都熟透了。 她不确定这个样子留种能不能活，不过也找了一个碗，将里面的粒全部扣了出来，让家里的儿媳妇拿到外面晒。 “娘，你不是说还没干就摘下来，就是留种失败了吗？”李氏拿出去的时候，还问了一句。 叶瑜然说道：“唉……死马当活马治，总要试试，万一能够多活一两棵呢？” 李氏不说话了，知道婆婆正伤心，端着碗就出去了。 至于留下的辣椒壳，叶瑜然让今天负责做晚饭的儿媳妇，洗干净切成丝，做菜的时候再叫她。 刚刚交待得差不多，朱里正、朱族长就到访了。 林氏在院子里，赶紧请他们进屋。 不需要叶瑜然交待，有人搬了凳子、送了茶水过来。 看到朱家井然有序的样子，朱里正、朱族长一阵羡慕：“还是你会调教儿媳妇，你看她们多有眼力劲啊，都不说你说话，她们就知道干嘛了。不像我家的，喊了好几声，都不一定好使。” “不是喊不动，主要是少说了一句，她们都能够将事情给办差了。次数多了，也懒得喊了。” …… 他们话着家常，没有急着进入正题。 叶瑜然见他们不提，也没主动提，顺着他们的话就往下说：“我哪会调教她们啊，是她们自己商量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脾气不好，喜欢挑刺，挑得多了，她们也就知道该怎么做，才不会被我骂了。” 她还说，儿媳妇太能干了就是这点不好，想要骂她们，都得找理由。 朱里正听了，轻轻笑了起来：“你是不会享福，要是我家儿媳妇这么能干，我家老婆子做梦都会笑醒。” “那是里正夫人心善，什么都喜欢自己来，不拿儿媳妇当外人，当闺女疼。哪个当姑娘的，在娘家的时候不惹老娘生气？也就到了外面做客，才礼礼貌貌的，不让别人挑刺。”叶瑜然说道，“她们这是拿我当‘外人’伺候呢。” “哈哈哈哈……朱大娘，你就别自谦了。虽然我们哥俩到得有点晚，但你家儿媳妇在大夫家院子里，就跟大嘴巴吵了起来，泼辣地维护你，这事我们可听说了。她们要真拿你当‘外人’，会这么护着你？”朱里正说道，“现在，恐怕不少人都得羡慕你，给家里挑了这么好的儿媳妇。” “在外面都不知道护着我，那我不是养了白眼狼了？”叶瑜然说话一点也没客气，说道，“养条狗都知道对我摇尾巴，我那儿媳妇不知道护着我这个当婆婆的，那我得多亏。” “理是这个理，但感情是互相的，是处出来的。你对儿媳妇好，她们才会对你好。”朱里正话题一转，提到了红辣椒的事情，“我们俩到得晚，很多事情不是很清楚，大嘴巴偷偷在你们家地里摘的那东西，是叫辣椒吧？” “嗯，是辣椒，因为是红色的，所以我叫它红辣椒。” “咦，这红辣椒到底是干什么的，这种子居然要两文钱一粒，是不是太贵了一点？”朱里正停顿了一下，说道，“当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跟永宁他们又谈好了，我们没好问。说实话，我们长这么大，除了大户人家，还真没见过什么种子卖那么贵的。就是种地，那个稻种，总共也就几文钱。” “领的时候是几文，但种好了要交税，十税三，稍微收成差一点，就得喝西北风。”叶瑜然说道，“种好红辣椒，两文钱一粒种子可不贵，一粒种子能够种出一棵苗苗，这苗苗长好了，能够结好几个辣椒。要是我多留种几次，没几年，光凭这种子，我就得发了。” 朱里正、朱族长没想到她会这么算，愣了一下。 “这东西不好种，精贵。我去年就买了一盆，留了五六个红辣椒做种，拆下来也有100多粒种子，结果从今天开春种到现在，也就才活了那么十几棵。你们说，大嘴巴一下子祸害了我七八个红辣椒，我能不生气吧？” 朱里正、朱族长这话没办法接。 这下种的数量跟成活的数量差距太大，这是不是太不好种了点？ “成活率这么低？！朱大娘，那你咋还种啊？”本来还觉得这种子贵，动了些心思的朱里正，心里打起了鼓。 虽然两文钱一粒种子的钱，确实挺让人心动的，但成活率那么低，从种下去，再到收获，那就不划算了。 对于庄稼人来说，填饱肚子比赚钱更重要。 “嗯，就是这么低。”叶瑜然没有说的是，他们是第一次种，所以走了很多弯路。 等后面摸熟了，掌握了技巧，成活率就会上去了。 但她没想告诉朱里正、朱族长，怕说了，对方当自己“万能”的，以后不管遇到了什么事情找自己，她就把自己“坑”死了。 既然是“万能”的，那允许失败吗？ 绝对不允许。 叶瑜然叹息，一脸难过地说道：“低也得种啊，不种怎么谋出路？里正、族长，要不然你们真的以为，种地能够种出金子啊？就是要这样慢慢试，一样一样试，试的时间长了，总会有一次运气好，试出好东西来。像我之前试种的红薯，不就是运气好，种出来了吗？” 主动降低“逼格”，让对方意识到，不管是冬小麦，还是红薯的事情，其实都是一种“运气”。 有的人天生运气好，有的人天生运气不好，有些事情解释不清楚，也就不奇怪了。 朱里正、朱族长自然知道“种成功”这种事情不容易，他们也种了那么多年地，祖祖辈辈那么多年，要真那么容易成功，早就成功了，哪里还会等到现在？ 听到叶瑜然将这些“成功”归到了运气上，他俩也略微松了口气。 既然是运气，那就不是他俩智力和眼光的问题了。 只能说，朱氏祖上冒青烟了，刚好“应验”在了叶瑜然身上。 第386章 目光里充满了怜悯 只能说，朱氏祖上冒青烟了，刚好“应验”在了叶瑜然身上。 说到后面，居然真的认真讨论了起来，应该是朱氏祖上哪一代祖先显灵，施下了这么大的“荫庇”。 叶瑜然也没有让他们空手而归，不仅汇报了地里红薯苗的情况，同时也表明，等以后红辣椒真的试种成功，能够大面积推广了，她肯定不会忘记朱家村的乡里乡亲。 她现在所做的这些，也不是为了朱家自己，其实也是想给族长“谋”一条出路。 这样的“承诺”，让朱里正、朱族长放下心来。同时，他们也跟叶瑜然保证，以后不管她做什么，只要她打声招呼，安全上的问题，让她尽管放心。 他们肯定“支持”她的试种。 大嘴巴“不问自取”这件事情，直接成了朱家村的“反面教材”，被朱里正、朱族长拎出来，在族里的大会上讲。 朱大娘什么人？ 朱家村的大功臣，前面的冬红薯苗都已经种好了，就等着秋收后，带着全村的人一起种。 “我们都知道，这红薯是朱大娘试种出来的，这说明什么？但你们以为这种试种容易吗？” “肯定不容易。都是经过千百次失败，偶尔的一次成功，才终于找出来的。” “我们不知道朱大娘试种了多少次，才找到了红薯，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要是没有朱大娘，也就没有我们秋收后的冬红薯，我们应该感谢朱大娘，并且支持朱大娘试种的工作。” “大嘴巴这次的事情，非常严重。表面上看起来，不过摘了几枚果子，但这是留种的果子，是准备试种的东西，那问题就大了。” “你们想想，要是当初朱大娘试种红薯的时候，留种的东西被你们中的谁给破坏了，还有我们现在的冬红薯可种吗？” …… 朱家村比较传统，这种族中大会一般只会允许各家各户派一名男性参加，而且还是一个家庭的“大家长”。 朱老头家当年分家出来后，就是朱老头参加。 别看叶瑜然平时名气挺大的，最近也做出了这么多“成绩”，但真的轮到这种正式场合，出席的还是朱老头。 在开会的时候，朱永宁那叫一个“尴尬”。 没办法，谁让大嘴巴是他婆娘。 即使里正、族长没点他的名，说的是大嘴巴，他的脸上也特别没光。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四周的人在偷偷看他，目光里充满了怜悯。 那一刻，朱永宁有些后悔自己来了，他应该叫他儿子来。 反正这种丢脸的时刻，儿子代替老子“受罚”，天经地义。 朱永宁的儿子：“……” 会议一结束，朱永宁就被朱里正、朱族长单独留下来，说了一会儿话。 大概的意思，就是让他这个“一家之主”当好一家之主，别老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了。 再这样下去，他朱永宁家的脸就真的要被丢光了。 当然了，也安慰他，冬红薯的事情让他放心，名额肯定不会动他的，让他回去好好准备，好好秋收。 从里正家出来，朱永宁看到门口有几个人站在那里，其中一个还是朱老头。 他当时就想掉头走，可惜没等他抬脚，有人叫住了他：“永宁叔，你出来了？快过来，我们找你说会儿话。” 会是傍晚时分开的，朱里正、朱族长讲完话，天已经完全黑了。 高空中，挂着几颗零散的星星。 “有啥好说的？天这么晚了，早点回去睡吧。”朱永宁只想快点走。 “哎，永宁叔，别急着走啊，”几个人跟上，说道，“我们这不是关心你嘛，这一次，你可真得下狠心好好管管大嘴巴了，你要再不管，她就得上天了。” “对对对，永宁叔，这次只是差不多300文钱，咬咬牙，两年三年也就还清了，但要是以后欠得更多呢？” “永宁叔，我们帮你把朱老头也给留下来了，你跟朱老头说说情，让他便宜一点，你压力也轻一点。” …… 也不知道是真替朱永宁担忧，还是为了凑热闹，特地找了这么一个“借口”。 不过说实话，同情肯定是同情的，谁要家要是摊上大嘴巴这么一个婆娘，也得吐血。 “这个……”朱老头一听点到自己的名，就支吾了，“你们找我没用，得找我婆娘。她那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要是能够压住她，这么多年早压了。别说284文钱，就是再多，我也不可能跟永宁叔要啊。” 事情的经过，他也是回来之后，才在饭桌上听叶瑜然说。 当时的表情是这样的：震惊？！ ——我靠！老婆子折腾了那么久的种子，居然这么贵？！ 育苗也好，下种也好，他肯定是有帮忙的。只是那东西到底是干嘛的，朱老头并不知道，弄的时候，也没那么上心。 反正到了地里，就归他管，他才不管老婆子说了啥，自己爱怎么弄就怎么弄，除非她盯得紧。 叶瑜然怎么可能天天盯？ 上辈子也没怎么种过地，只要是“理论知识”，你看她每次做什么，都是指使家里的儿子、儿媳妇去做吗？ 要她自己做，指不定还没他们弄得好。 所以只要儿子、儿媳妇做了，不管好坏，她一般都不会“骂”他们。 “唉……朱老头，你得努力啊，你看看永宁叔，就是管不住婆娘，最后弄到了这一步。”有人叹息，同样也劝着朱老头，“你也得小心一点，你婆娘现在看着没事，以后可就说不清楚了。大嘴巴年轻的时候，也不这样。也就最近一两年，脑子糊涂了，老惹事。” 朱老头心里头一跳一跳的：老虔婆哪里是没惹事？只不过她没像大嘴巴那么没脑子，惹的都是祸事。 想到自家最近一两年发生的事情，其实他也挺心慌的。 一件接着一件，放到哪家不是大事？偏偏老婆子弄的时候，也不听人劝，想干嘛就干嘛，他都拿她没办法。 “唉……别提了，现在我们家都不是我做主了。”朱老头叹息着。 出个门都有儿子跟着，他还能怎么着？ 要不是这次族里开会，儿子跟着不好看，他说了半天，真当朱四、朱五两个不会跟？ 才说着话，就有人拐了他一下：“哎，朱老头，那边是你家老五吧？” “啊？！”朱老头一抬头，果然看到了朱五的身影。 “不错啊，你儿子真孝顺，开个会还来接你。不像我家的，我一天不回去，也不知道关心一下……” 后面的话，朱老头没有听进心里，他只觉得有些难受：什么“孝顺”啊，准是听到散会的消息，来“堵”他了。 ——娘的，大晚上的，他不回家还能上哪儿？ ——难道，他还傻了不成，跑去找秦寡妇？ 第387章 欢呼不已 想到秦寡妇，朱老头知道，他已经有段时间没去找她了。 没办法，家里人盯得太紧，他想帮忙都没办法。 秦寡妇还主动来找过他，只不过看到他身边有人，没说什么，正常地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她是走了，但他儿子还在，不管是朱四，还是朱五，望向他的眼神，那叫一个戳窝心子，难受。 ——娘的，他看上去像饥不择食，色中饿鬼的样子吗？ 朱四/朱五：爹，你还说没什么，人家都找上门了。 没办法回应身边的人，朱老头只能随便地“吱唔”了两声，应付一下，就跟大家分了手，跟着朱五走了。 朱永宁望着人家父子俩的背影，心里那滋味，别提了。 ——唉……同样是婆娘，差距怎么那么大呢？ 年轻的时候，老虔婆跟他婆娘一同嫁进的朱家村，两个人还结成了“好友”，干什么都一起。 那时候差距不是很大，同样年轻漂亮，但因为老虔婆脾气更火爆，大家的目光都在老虔婆身上，一个劲地“同情”着朱老头。 说他好好的福不知道享，非要找一个“外地婆娘”，还找了一个这么“凶”的，这下被欺负了吧？ 当然了，也有人看他找的婆娘漂亮，心生妒忌，外加幸灾乐祸的。 朱永宁心里有这样想过吗？ 自然也有。 同一时间成亲，自然会拿来比较，只不过老虔婆太“凶”了，一下子就显出了大嘴巴。还有人拍着他的肩，安慰：“永宁啊，还好你娶的是大嘴巴，要是换了朱浩气婆娘，才真的哭死。” ——是啊，朱浩气婆娘那么凶，换谁受得了啊。 他也这样想。 但过去这么多年…… 唉……朱永宁看着人家新立的房子，再看看自家被自己关进柴房的婆娘，却忽然觉得——当初不如娶了老虔婆呢，凶归凶，但旺家啊。不像大嘴巴，凶不到地方就算了，还败家。 另一头，朱老头的日子，显然没有大家想像中的那么好过。 夜色中，他冷着一张脸，越看朱五越不顺眼。 他觉得，儿子生多了也不见得是件好事情，尤其是这些儿子还一个个都向着老虔婆。 “你咋过来了？”朱老头没好气地说道。 夜色中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朱五抬起头来，多少能够看到自家爹的神色。 看他不高兴的样子，朱五心里也有数，他道：“这不是天黑了，怕你一个人回来不安全，所以才来接你吗？爹，刚刚人家不是还羡慕你了吗？他们还夸我孝顺，这话我可听见了，嘿嘿嘿嘿……” 笑了几声，表示他过来可没丢爹的脸，而是给爹脸上长光了。 所以，某人大可不必这样生气。 “内里是什么样子，你爹心里还没数？”朱老头愤愤地说道，“你就听你娘的，我是你老子，你咋不听我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感觉朱大、朱二那两小子，也不如往日那么好“使唤”了。 说什么做什么，他们也都会说一句：“爹，你跟娘说了吗？” ——屁！他一个大老爷们，一家之主，还需要跟一个女人商量种地的事？ “我什么时候不听爹的了？”朱五故意装糊涂，一脸疑惑，“爹，你咋了，莫名其妙发这么大的火，谁惹你生气了？” “除了你这个臭小子，还能有谁？” “我咋惹你了？” “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不清楚。” …… 一路上，朱老头都在憋火，恨不得捶这小子几顿。 但可惜的是，下不下得了手是个问题，能不能打着又是另一个问题。 朱五从小机灵，不像朱大、朱二那样，挨打了还站在原地。他一向是听到风声，两条脚跑得飞快：“救命啊，爹打人了！” 朱老头人还没打着，反倒是一村的人都知道，他打了他家老五。 朱老头：“……” 没打着，就背负了这样的“骂名”，这也太不划算了吧？ 到了家里，朱老头就甩了脸色给叶瑜然看。 叶瑜然挑挑眉，也没放在心上，还以为是她“罚”朱永宁家钱，老头子不高兴了。 这老头子，就是别扭，特别好面子，又没什么本事，有意见也不敢吱声。 朱五凑上前，窸窸窣窣地跟叶瑜然说了一通。 叶瑜然点头，让他回去早点休息。 第二天，是个忙活的日子。 吃完早饭，叶瑜然就指挥着家里的儿子将石磨收拾好，带着几个儿媳妇磨起了红薯粉。 之前天气好，晒了不少红薯干，今天正好有时间，将它们都磨成粉。 这工作，对于柳氏、刘氏、李氏、林氏来说，已经不算是什么陌生的活了。去年的时候，就干过。 因为收成不多，磨的红薯粉也没有多少，婆婆就教她们在做饼、炒菜的时候放一点，能够调调味儿。 石磨还是旧石磨，特别不好推，几个女人轮流着换着推，硬是推得满头大汗，也没能将干红薯片给推完。 不过望着袋子里不断变白的白色粉末，她们内心还是非常满足的。 袋子越满越说明什么？ 越说明红薯粉多啊。 红薯粉做饼虽然跟大米面粉不太一样，但一样能够做成饼，一样能够填饱肚子。 “娘，你看，这么多红薯粉，这得吃多久啊。”李氏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望着袋子，欢喜地说道。 叶瑜然看了，也是一脸喜意：“能吃多久就吃多久，去年红薯粉少，没怎么敢做吃的，今年收了这么多，晚点我教你们做别的，保证你们尝了以后还想吃。” “真的？！”一说到吃的，李氏就开始咽口水，“娘，你不会又藏了什么好厨艺吧？哈哈哈哈……我感觉我嫁进朱家真的是有福了，一直地吃新鲜货，别人一辈子吃的都不一定有我吃的多。” “娘，是啥好吃的？是酸的，还是甜的？”林氏也被勾起了馋意，问了起来。 家里的吃食在十里八乡都是最丰富的，豆腐、肉味豆渣丸子、肉酱、咸鱼干、腊肉……随便拿一两样出去，都能让村人竖起大拇指。 刘氏说道：“不管是酸的，还是甜的，肯定是好吃的。” 看到几个儿媳妇一听到吃的，就露出了馋样，叶瑜然忍不住笑了出来：“昨天的红辣椒，我不是让你们做成酱，留着了吗？等着，等你们今天把红薯粉磨好了，晚上就给你们做好吃的。” 第388章 惦记着吃的俩小子 “昨天的红辣椒，我不是让你们做成酱，留着了吗？等着，等你们今天把红薯粉磨好了，晚上就给你们做好吃的。” 一群人听了，欢喜不已。 叶瑜然磨前守着，等磨了小半袋红薯粉出来，便准备制作红薯粉了。 其他人还在磨上忙着，她喊了朱八妹帮忙烧火。 叶瑜然清洗大锅，找了一个盆来装红薯粉，再往里面加了1.5倍的水，开始搅拌。 搅拌均匀后，倒进锅里，用小火慢慢熬煮。 这个时候，需要注意，不要倒进锅里太多，薄薄一层最好，也不用搅拌，大概2分钟左右，它就会慢慢凝固，变成固体。 一旦变成，立马起锅，放在砧板上冷却，甚至烫另一张。 朱八妹见了，惊奇不已：“娘，这是啥？好像跟我们平时吃的饼不太一样。” 叶瑜然笑了，说道：“这不是饼，是粉，叫做红薯粉，一种跟面条吃法类似，但又完全不同的吃食。” 朱八妹好奇道：“那它能够跟面条一样，填饱肚子吗？” 面条她是知道的，可是这“粉”是个什么东西？ “能啊，它跟面条是一样的，只不过面条的制作方法跟粉的制作方法有些不太一样罢了。”叶瑜然摸了摸，看第一块凉了，还撕下了一小块，递给朱八妹，让她尝尝看。 朱八妹丢进嘴里，差点没被红薯粉的滑溜给吓着。 “娘，这也太滑了吧？！这个跟面条完全不一样，超滑……” 含在嘴里，半天没舍得下咽。 叶瑜然见了，笑道：“所以我才说，粉跟面条不一样，它就是滑的。现在还没放调料，也就这个味儿，不怎么好吃，等呆会儿我烫好了红薯粉，到时候再熬些汤底，说不定不用等晚上，中午就能够吃上了。” 朱八妹一脸期待：“嗯嗯，娘，我帮你烧火。这个肯定好吃！” 乍一吃，那种从未有过的口感，直接惊艳了朱八妹。 虽然现在还没有放任何调料，红薯粉没什么特别的味道，但是在她看来，这已经非常好吃了。 叶瑜然还切了几块，让她给几个嫂嫂、林氏姐妹二人以及大宝、二宝送去，让大家都尝尝。 “好嘞，娘。”现在的朱八妹可没有当年的小气劲儿了，烧了一把火，就端着碗出了厨房。 院子里的石磨跟前，柳氏、刘氏、李氏、林氏都在忙活着。 林三妹、林四妹一边帮忙看着还小的三宝、四宝，一边也在旁边打下手。 她俩推不动，但可以干一些别的，比如拿干红薯、递袋子之类的。 农家的姑娘，能够忙活就忙活，从来不会让自己手上闲着。 “大嫂、二嫂、四嫂、五嫂，娘做好吃的了……”朱八妹一脸笑意盎然，“嘿嘿，我刚尝了，可好吃了。” “真的？！娘做的，肯定好吃，八妹，快，给我尝尝。”李氏一听，连忙走了过来。 她手刚才拿的干红薯，正干净着，从朱八妹面前的碗里挑了一块，就塞进了嘴里。 “四嫂，一人只有一块，你拿了就不能再拿了，剩下的要等午饭才能吃。”朱八妹说道，“娘说，她动作快一点，争取午饭让大家都吃上一口。” “嘶溜……好滑？！”李氏惊喜不已，赶紧招呼其他人尝尝，表示这东西是他们从未吃到过的，简直不要太滑。 柳氏、刘氏、林氏、林三妹、林四妹，连带着三宝、四宝都分到了一块。 几乎没有一个人不惊叹：“这是啥？！咋这么滑？！” 朱八妹卖弄了起来：“娘说，这是粉，因为是红薯做的，所以叫红薯粉。嘿嘿嘿嘿……是不是很好吃？” 大人还好，虽然馋，但还知道控制，三宝、四宝就不行了，嚷着想要吃“滑滑”。 他们还说不太清楚，但“滑滑”这两个字跟吃搭边，倒觉得挺快的。 “噗嗤……”李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指着两小的脑门说道，“你俩小子，教你们说别的，半天学不会，这个词倒是一听就会了。不会跟你们爹似的，就是一个吃货吧？” 三宝、四宝表情无辜：“娘，滑滑……吃。” “想吃，找你们奶去，娘这里可没有。”因为就在自家院子里，李氏毫不担心，完全放任他俩到处乱跑。 三宝、四宝别看小归小，走路还不太稳，但人家脑子聪明：哦，找奶啊！ 转身，就朝厨房奔。 “奶，滑滑……” “滑滑……” 朱八妹跟着他们一起，回到了厨房。 “什么滑滑？”叶瑜然虽然猜到俩小子指的是什么，但故意装着没听懂，一边忙活着手里的活，一边逗着他们。 朱八妹检查了一下灶头的火，笑道：“知道什么叫滑滑吗？哈哈哈哈……那不叫滑滑，那叫红薯粉。你们得说红薯粉，要不然奶可不会给你们吃。” 平时这两家伙有点“懒”，不太肯学话。 于是，用“吃”的诱惑他俩学说话，简直成了生活日常。 三宝、四宝委屈极了，嚷着：“姑……坏……” “滑滑，吃。” “奶，滑滑。” …… 骂完朱八妹，心心念念着“滑滑”的俩小子，抱住了叶瑜然的大腿，撒起了娇来。 叶瑜然有些撑不住，说道：“你们跟奶学，说，红薯……” “红……”三宝、四宝本来有些不太乐意，但念着吃的，也只能忍住。 “对，红薯。红薯。” “红……红……书……” “对，就是这样念，红薯。” “红书。” “红薯，粉。” “红书……分？” “粉。” “粉。” “红薯粉。” “红薯……” “算了，你们还是说粉吧，要吃粉对吧？”叶瑜然重复了几遍，发现两个字还好，多了一个字，就有些为难他们了。 他们俩能够这么快学会红薯二字，也是因为家里经常有人念这两个字，而这个“粉”字，是第一次出现，也难怪他俩的舌头转不过弯来。 “吃……滑滑。”一提到吃的，三宝、四宝就兴奋了起了，积极嚷道，“滑滑……奶，滑滑……” 叶瑜然望着这么快就掌控了这个叠音字的两孙子，无奈极了，只能一人分了一小碗。 递给他们的时候，还不忘记交待：“这是午饭，知道吗？现在只能吃一点，还想吃要等呆会儿跟大家一起吃午饭，知道吗？” 第389章 一个劲地咽着口水 “这是午饭，知道吗？现在只能吃一点，还想吃要等呆会儿跟大家一起吃午饭，知道吗？” 碗都到了手里，三宝、四宝哪里还管叶瑜然说什么，嘴里念着“滑滑”，欢喜不已。 他俩典型“用过就丢”，抱着让柴木匠特地打造的小木碗，飞快地跑出了厨房。 “娘……滑滑。” 虽然家里疼他俩的人特别多，但亲生的就是亲生的，不管什么时候，三宝、四宝最惦记的，还是他们娘。 这不，得到了好吃的，也知道拿了跑到李氏面前。 小胳膊小腿的，跑不太快。 院子里的人见他们跑出来，一脚高一脚低，明明跑得不那么稳当，却硬是没有摔倒，都笑了起来。 “呵呵呵呵……小孩子走路就是这样好玩，四弟妹，看到没有，他俩走路的样子太搞笑了。”刘氏再看李氏不顺眼，碰到这两萌货，也忍不住心软起来。 她平时也抠门，吃的用的都想“攒”起来，给娘家。 但若遇到三宝、四宝，手指缝里多少也会露一点出来，开开心心地拿了喂这俩小的。 没办法，自己还没有娃，她只想着——要是我以后生了娃，肯定也跟他们一样可爱！ “小孩子不都是这样？”李氏哄完三宝、四宝，让他俩自己吃，说道，“大嫂，是吧，大宝、二宝小时候，才会走路那会儿，也是这样蹦着走的。” 柳氏回忆起大宝、二宝小时候的样子，笑了，十分温婉地说道：“小孩子，都是这样的。等他们再大些，走得稳了，就不会了。” “也不知道我啥时候才能再怀一个，”林氏在旁边叹息，“唉……要不是之前那个我不小心弄掉了，现在也有一个娃玩了。” “你急啥？我都还没生，你要先怀了，我这脸往哪里搁？”刘氏也不知道是真的想要安慰对方，还是道出了自己的隐忧。 反正在她看来，事实就是如此。 林氏没生还好，要是连林氏也生了，那朱家的儿媳妇中，就只有她没生了。 若她一直没生，她就该慌了。 “呵呵呵……二嫂，你放心，现在家里条件好了，等你手里攒了钱，到镇上大夫那里去看看，到时候保证三年抱俩，一下子就享福了。”李氏听出了里面的酸话，不等林氏开口，就安抚了刘氏。 她不在意刘氏生不生，但怕刘氏惹事。 马上就要秋收了，到时候肯定得忙，刘氏这里有了什么事情，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借你吉言，希望吧。”刘氏没有再多说。 这种戳自己气管子的事情，谁也不愿意多提，有的时候提出来，只是想要“试探试探”而已。 叶瑜然也没想到自己做红薯粉这么顺利，就跟开了金手指似的。 其实她这种“烫粉”的方法，与其说是烫，不如说是“煮”或者“蒸”。 锅里放了水，放下竹蔑子，然后再往上面放了菜盘子，往菜盘子里倒入拌好的红薯芡。 一开始直接倒进锅里，一样能够“蒸”出红薯粉，就是容易粘锅，不太好起锅。 后来她想了一个法子，用了“烫粉”的方法。 只不过，标准的“烫粉”有一个专用的“盘子”，长方形，大概一臂长，凹陷一个手指节就够了。 烫的时候，要先把锅里的水烧开。 与此同时，“盘子”里油一层油，就可以将拌好的芡倒入“盘子”里，再往水上面一“蒸”，两分钟就好了。 再用竹签子往盘子四周一划，撕出一个缺口出来，就将盘子架到搭好的竹杆子上，将烫好的粉从盘子里撕下来，正好拦腰挂在竹杆上。 待温度凉了，便可以将粉取下来，切成条状。 条状的粉可以直接食用，也可以再放回竹杆上继续晾晒，直到晒成干货。 干货方便储存。 叶瑜然依然做的，自然不是为了储存，当天吃完当天吃掉，也就没有架竹杆子，更没有打算晾晒。 她将一张张粉从盘子里揭下来，为了让它凉得快一点，还让朱八妹帮忙打了盘凉水，让朱八妹帮忙放到凉水里凉一凉，再放到砧板上。 朱八妹一边干活，一边咽口水。 叶瑜然见了，直想笑：“至于吗？你又不是没吃过早饭，馋成这个样子。” 朱八妹毕竟大了，脸皮薄，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娘，现在离早上都过去好久了，早就饿了。而且你做的粉又那么好吃，不馋才怪了……” 眼巴巴地望着砧板上的粉皮。 叶瑜然实在无奈，就让她将另一口锅给烧热：“行了，我做点汤底，呆会儿就能吃了。” 朱八妹一听，欢呼不已：“娘，你真好！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娘！” “呵呵呵……有奶就是娘，给你做好吃的你才夸我，平时怎么不见你嘴巴那么甜？”叶瑜然笑话她，一个大姑娘了，还这么馋。 朱八妹吐了吐舌头：“哪有？娘，我平时也有夸你啊，娘不仅菜烧得好吃，娘还会各种各样的手艺，会绣花、会编手链、会染布、会做胭脂……啊呀，娘，你真的是太能干了，天底下没有比你更能干的娘了。能够做您的女儿，我肯定是上辈子做了很多好事情。” 一边嘴皮子利落地继续夸着，一边蹲下身子。将另一口锅给烧热了。 因为红薯粉是才刚烫好的，是熟的，煮都不用煮了，所以叶瑜然只打算做些汤底。 她拿了两个鸡蛋，打散了，放点盐。 又从柜子里拿了几个儿媳妇是早就备好的蔬菜，切成细条子。 油下锅烧热，将鸡蛋倒进去爆炒，炒成碎蛋后，再起锅盛好。 再加点油，将切好的姜蒜下锅炒热，倒入蔬菜，炒至半熟放鸡蛋。 最后洒上酱油、盐、肉酱之类的，翻炒。 入味以后，倒入一大瓢水，让朱八妹烧开。 “烧开了，就可以吃了。”叶瑜然说道。 朱八妹闻着锅里的香味，这回是真的饿了，一个劲地咽着口水：“娘，闻着好香啊。” “当然香，不香怎么叫汤底？”叶瑜然十分庆幸，还好家里把酱油给酿了出来，要不然吃食缺了这条味儿，那就真的会差很多。 有了酱油之后，别说炒菜香了，就是家里做的那些肉酱、肉味豆腐渣也变“香”了很多。 只是黄豆有限，家里的条件也有限，还不太适合量产，要不然…… 第390章 觉得自己损失了一个亿 这一想，就有些远了，红薯都还没有片种，这黄豆恐怕更得放到后面。 有了黄豆，才能够酿酱油。 然后还有花生油、芝麻油、姜子油、麻油…… 只有这些调料丰富了，以后才能够做出更加精心的美食。 想到这些“美味”，别说朱八妹饿了，就是叶瑜然自己也被勾出了馋虫，想要吃一碗粗糙版的红薯粉，先犒劳犒劳自己。 叶瑜然估摸着差不多了，就让大家把手里的活停下来，先一人分一碗红薯粉吃。 汤底是她亲手熬好的，大家只需要盛好后，将切成条状的红薯粉放入碗里，拌拌就可以吃了。 担心不是所有人都吃辣椒，尤其是家里还有两个小的，叶瑜然在制作汤底的时候，没把辣椒酱放在里面。 “想吃辣味儿的，跟我说，我给你们再加点辣椒酱。”叶瑜然说道，“这东西有点辣，你们少放一点，先尝尝味，觉得不够再加。” 她生怕这帮“吃货”只想占便宜，往多里放，结果到后面发现太辣了，下不了嘴，那就浪费了。 到现在为止，她也才种成功了那么十几棵辣椒。 “娘，给我放一点，我尝尝。”李氏对辣椒有印象，以前自己家里吃过。 那回他们是一边吃，一边喊嘴巴着火了，可就算是这样，也还是给吃了。 那感觉，怎么说呢？ 就是吃的时候，觉得太“火热”了，但吃了之后又觉得特别爽，吃了还想吃。 “你自己吃不行了，别喂三宝、四宝，他俩还小，不能吃辣椒。”叶瑜然怕这妞糊涂，只想着有好的要喂孩子一口，把孩子给辣哭了，帮忙放辣椒的时候，还不忘记提醒一句。 李氏笑：“娘，我知道，他们又不是大宝、二宝，比较大了。” 之前三宝、四宝就已经吃了一小碗没有任何调料的红薯粉，这回一听还有放了肉汤的，开心得不得了。 “娘，滑滑……” “娘，吃……” 围在灶台旁边，积极得不得了。 林三妹、林四妹帮忙把三宝、四宝专用的椅子搬了出来，放到院子里。 “哎呀，别急嘛，呆会儿就吃了。”李氏跟叶瑜然打了声招呼，“娘，你先帮我拌着，我先送他们到椅子上坐好。” 说是椅子，其实就是椅子、桌子一体的“吃饭椅”。 这东西一点也不稀奇，叶瑜然只是稍微跟柴木匠讲了一下，她想要的样子，柴木匠就把东西给做了出来。 还真别说，三宝、四宝有了自己专用的吃饭椅后，吃饭老实多了。 把两人往椅子上一塞，套好带子，带好围兜，把碗往他们俩面前一放，就可以不用管了。 小孩子嘛，用勺子、用手吃，都没有关系，只要他们能够自己吃饭，吃得开心就行。 李氏自然不敢让他俩单独呆在外面，放好手，让林三妹、林四妹帮忙看着，她进厨房端了她的那碗粉出来，再换她们进去。 “娘，好吃？！”朱八妹是第一个尝到泡了汤的红薯粉的。 她可不觉得这东西还没有入味，就滑溜溜那股劲儿，也够她欢喜半天了。 很快，柳氏、刘氏、林氏等人也吃上了。 一口汤汁，一口红薯粉，简直不要太美味。 “娘，好好吃哦！” “嗯嗯，真的太好吃了！” “娘，这个比面条还好吃。” …… 看到她们吃得开心，叶瑜然也很高兴。 “这个没有面条容易入味，你们才刚刚泡上，味道还没进红薯粉里面，要是等入了味了，那才是真的好吃。”叶瑜然给自己拌了一碗，里面放了一大勺辣椒酱。 不过她没有急着吃，而是慢慢地拌着，等着它入味儿。 哦，对了，她还舀了一些酸酱进去。 这让她想起了上辈子吃过的酸辣粉，但可惜…… 东西不齐全，这做出来的味道自然也就差了很多。 叶瑜然一边闻着，一边惋惜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吃到一回正宗的酸辣粉。 ——等等，为什么一定要醋？！ ——酸辣粉，不是可以用酸菜吗？！ 顿时懵掉了，觉得自己损失了一个亿。 穿越这么久，她居然把能够拯救世界的“酸菜”给忘记了？！ 有了酸菜，不就有酸味了吗？ 泡菜也好，腌菜也好，不同的泡法有不同的酸味，不同的食材泡出来味道也完全不同。 想到酸菜，叶瑜然的唾沫开始分泌了。 朱八妹吃得正想，看到她娘在咽口水，说道：“娘，别等了，这个已经很好吃了。你看看你，都馋饿了。” “我是馋了，不过不是被这东西馋的。”叶瑜然说着，喝了一口汤，品着里面淡淡的，飘着果香的酸味，说道，“你们要不要再加点酸酸的果酱？又辣又酸，其实才更好吃。” “真的吗？娘，我先尝口你的。”朱八妹不太能接受酸味。 家里做的果酱，她都是挑甜的吃。 那酸的，其实是卖给“孕妇”的。再加上天气比较热，有的人胃口比较差，买一点酸果酱回去，也能开胃。 叶瑜然将碗递了过去：“你用筷子沾一点，尝尝。” 朱八妹沾了一点，递到嘴里：“咦？好像是挺好吃的。大嫂、二嫂，你们要不要试试？” 柳氏、刘氏可不敢尝叶瑜然碗里的，她们尝的是朱八妹碗里的。 待朱八妹拌好后，她俩尝了一点，也跟着，放了一点酸果酱进去。 微微的酸辣味，对于这种大热天来说，简直不是一般的开胃。 明明吃着刺激不已，却又忍不住喝了一口又一口。 “娘，我觉得，不吃这个粉，我光喝都能饱。”李氏先吃了一碗，结果吃得太快，没能赶上放了酸果酱的红薯粉，最后只能给自己拌了一碗汤喝。 可就算是这样，她也觉得美味极了！ 同时还说了一句，“娘，我咋觉得，以前也在菜里面放酸果酱，但好像没有这次的好吃呢？” “因为这次放了辣椒。”叶瑜然说道，“光酸有什么好吃的，又辣又酸才刺激，味蕾一打开，吃什么都香了。” 一碗的汤底，被一帮女人给分完了。 虽然有点遗憾，红薯粉烫得有些太少了，但大家也理解，叶瑜然从进了厨房都没有停过，全是没有“趁手工具”的锅。 “娘，我觉得菜盘子烫太慢了，得换一个大一点的盘子……”李氏比划着，说道，“得这么大，这样一张下来，就顶好几个菜盘了。” 第391章 婆婆一个人独吞了 “娘，我觉得菜盘子烫太慢了，得换一个大一点的盘子……”李氏比划着，说道，“得这么大，这样一张下来，就顶好几个菜盘了。” 叶瑜然瞅了她一眼，道：“我也想啊，但是上哪儿找这么大的盘子呢？” 李氏僵住：“呃……好像是哦，我也没见哪家这么大的盘子。” “以后要还想烫粉，就得订做一个，订做一个要钱，看来我们又要攒不起钱了。” 叶瑜然一句话，让整个院子都安静了下来。 除了不懂事的三宝、四宝，还在那里玩得开心，朱家的几个儿媳妇可不觉得开心了。 她们都不知道自家什么时候“有钱”过。 好不容易卖了胭脂方子，有了吧，婆婆一个人“独吞”了，建了一座不分给任何儿子、儿媳妇的新院子。 要不是新院子里放的有红薯，需要人帮着守，她们男人怕是也没机会到新院子里去睡。 怎么说呢？ 就是有时候很矛盾，明明婆婆已经对她们很好了，可人心总是不足的，有时候也会忍不住想：婆婆是不是能够对她们更好一点？ 接下来，叶瑜然就懒得自己动手了，把方法交给了几个儿媳妇，让她们就着家里的两口锅，烫起了红薯粉。 反正将干红薯磨成粉，不是那么快能够弄完的，干红薯片又经放，今天干不完，还可以放在明天。 倒是这烫粉的活儿，若是慢了一步，那量就攒不下来，晚上也没得吃了。 这一次，叶瑜然让她们架了一根竹杆子，用来晾粉。 那么一张盘子大小的粉挂在架子上，看着还挺新颖的。 待下午，朱老头、朱大、朱二、朱四、朱五等人回来，看到院子里多出来的东西，还以为是什么。 “这是啥？怎么那么小一点？”朱四凑进了看，伸手就要摸。 李氏出来晾盘子，连忙喊：“哎，别碰，你手脏，这是吃的。” 朱四赶紧收回的手：“啥？！吃的？！啥吃的，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娘今天刚教我们做的。你饿了吧？我给你卷一张吃。” 朱四问号脸。 李氏让他赶紧洗手，自己则钻进了厨房，放盘子里的粉摊在砧板上，往上面抹了一些肉酱和辣酱，那么一卷，就做好了。 “来，你尝尝看。” 作为女人，总是更顾着自家男人一些。 李氏似乎这才看到朱老头、朱大、朱二、朱五等人都在，不好意思地跟他们说：“爹、大哥、二哥、五弟，你们的还在灶上，想吃的话，洗了手到灶上尝尝……” 说话的空档，朱四已经咬了一口。 那种q滑的感觉，差点没让他愣住：“这是啥？！咋那么滑？！” “这是粉，我跟你说，这是用，”李氏有些怕被人听见，压低了声音，凑到朱四耳朵边说道，“红薯做的，就是红薯磨成粉，然后再加工一下，放到锅里一烫，做成的。娘说，这东西相当于面条。” 她还提醒朱四别到处乱说，这配方得留着给家里赚钱。 “娘已经说了，让我们几个练熟手，到时候秋收的时候，你们在地里忙活，我们就用篮子弄了这东西，到地头上卖去。” “天那么热，大家的胃口都不好，有那么一口吃的，肯定舒服。” “而且，我们家的酱十里八乡一绝，没哪家有，他们肯定喜欢吃。” …… 又辣又香，对于干了一天活，正饿着的朱四来说，不要太好吃。 他一边吃，一边夸着好吃。 直把洗手的朱大、朱二、朱五等人，馋得不行。 朱五说道：“四哥，有那么好吃吗？” 朱四一边吃着，一边含糊道：“娘弄的，能不好吃？赶紧去灶上吃，这玩艺儿，保证你们能够好吃得咬掉舌头。” 朱大、朱二、朱五几个，一听这话，加快了收拾的速度，纷纷朝厨房奔去。 厨房里，柳氏、刘氏、林氏都听到了自家男人回来的动静，也都在那里忙活着，帮忙卷一张出来。 因为手里还有活，就没有送出来。 朱大、朱二、朱五一进去，每个人手里就分到了一张。 “先吃一张垫垫肚子，娘说了，这是晚饭。娘还等着我们烫好，煮锅底，给大家做好吃的呢。”林氏见包括朱老头在内，所有人都有了，把他们赶出了厨房。 朱家的厨房只有那么大一点，她们几个女人在里面转还差不多，再加几个男人，堵得慌。 男人嘛，本来就是来拿吃的，有了吃的二话不说，拿着就出来了。 朱大一边往外走，一边咬了一口：“嘶……好吃！” “嗯嗯，好好吃。大哥，这东西好嫩。”朱二也是一脸欢喜。 “四哥，这东西是啥呀，怎么那么好吃？！”朱五要聪明一起，见四嫂跟他四哥说了半天，估摸着说过这事了，捧着卷粉，就跑过来问了。 “这叫粉，可稀罕了……”朱四一脸得意，“这十里八乡，估计是我们家有，娘刚做出来的新鲜货。秘方别问我，这东西以后女人们要拿着赚钱的，不让说……” “哎呀，这是又找到赚钱的法子了？！”朱五欢喜，“不错啊，家里又能多一笔收入了。” “呵呵呵……你别高兴得太早，这生意就算做起来，也没有我们男人的份。你别忘记了，娘说了，朱家的男人不经商。”朱四怕他想多了，赶紧提醒一句。 朱五说道：“我知道，我又没想做生意。可是我婆娘做跟我做有什么区别？她手里有了钱，盖新房子、买新衣服，还能没我的份？嘿嘿！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赶紧生一个胖小子，那一生就满足了……” 说得好像，某个人真那么容易知足似的。 事实上，叶瑜然的这几个儿子当中，除了朱大、朱二没什么野心，底下的几个，没有一个安分的。 只不过现在还穷，奔着生存，还没时间跟精力花在别的事情上面。 瞧着吧，随着朱家的日子越来越好过，到时候有的热闹。 叶瑜然带着三宝、四宝从外面转了一圈回来，就看到家里的院子里多了一帮男人。 三宝、四宝看到朱四，立马欢喜地跑了过去：“爹……” 一人抱一条大腿，那叫一个开心。 朱四才刚吃完东西，不敢碰他们，叫着让他们乖一点，别闹，他洗完手再抱他们。 三宝、四宝可不管，抱着他的大腿就不放了，整个人挂在上面。 因此，朱四挪动的时候，一条腿上有那么一个重物，迈得有些艰难。 “咯咯咯咯……” 三宝、四宝觉得好玩极了，更不愿意放手了，没有一会儿，朱家的上空就飘满了二人的天真的笑声。 第392章 攒私房钱 三宝、四宝觉得好玩极了，更不愿意放手了，没有一会儿，朱家的上空就飘满了二人天真的笑声。 朱家其他人见了，也跟着笑起来。 李氏看到叶瑜然回来了，连忙汇报了一下厨房的进程。 “既然差不多了，那就匀两个人出来，将晚饭需要的菜给准备一下，呆会儿我来教你们炒……”叶瑜然点了，晚上要用到的食材。 李氏一一记在心里：“哎，我知道了，娘。你先坐着休息一会儿，我进去帮忙了。” 这时，朱八妹从屋里出来，搬了一个凳子给叶瑜然：“娘，你坐。” “嗯！你跟三妹、四妹的活做到哪儿了？”叶瑜然坐下后，说道。 “娘，刚刚做完。”朱八妹说完，朝屋里喊了一声。 林三妹、林四妹便拎着篮子，从屋里出来。 只见篮子里，各放了一个做好的人偶娃娃，以及手绳若干。 叶瑜然捡出来，一一做了点评：“总体来说还可以，但是这娃娃啊，它的讲究不是做得有多么像人，而是要做得可爱。要像刚出生没几天的小猫小狗似的，一眼就招人喜欢那种……” 她描述着，想要让她们明白。 这年头，娃娃越做得像真人，反而不是什么好事情；但要做得跟小萌货似的，一见就欢喜，那就没有人能够阻挡它的魅力了。 之前她教他们做的小兔子、小猫之类的，虽然都是简单版的，但在设计的构想上，走的都是“萌物”方向。 在“萌物”之外，才是它们的小衣服、小帽子之类的。 又萌又可爱，还能给它们“换装”，那就是女孩子的心头好了。 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三个，听得认真极了。 虽然她们三个的手艺，还不能独当一面，但不得不承认，这东西不仅非常有成就感，而且在做的过程上，她们自己就喜欢。 比做手链，还讨人喜欢。 只是可惜，这东西没有手链好卖。 没办法，手链一个鸡蛋、两个鸡蛋，哪家舍得一点，也能换。 但娃娃不同，做得越好越费功夫，卖的价格也更高。 这个时候，叶瑜然也不需要她们做得有多好，就是让她们练练手，磨磨针钱活。 磨得差不多了，再慢慢带着刺绣，一点点往深里教。 原主当大丫鬟时，因为要博得大少爷的喜爱，可没少跟府里的绣娘学绣花。 但可惜，她学得不是很精，也就会那么一点皮毛。 只是这么一点皮毛，在叶瑜然这里也完全够用，原主的基础再加上她的创意，总能够琢磨也许多新东西。 至于更深精的，到时候等朱家条件好了，她到镇上请一个好的绣娘，不就可以学上了？ 对于这一点，叶瑜然完全不担心。 晚饭，叶瑜然虽然没有亲自上手，但也站在灶边看着，教几个儿媳妇怎么做。 掌了这么多回厨，叶瑜然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时代的人喜欢吃“肉”、吃“油”。 不像她这个从现代来的，会更偏向“清淡”一些的口味。 她也不吝啬，让儿媳妇切了一大块腊肉，切成薄薄的薄片，下油锅里爆炒。 然后是葱姜蒜之类的，再是蔬菜若干。 炒至半熟，放调料，加水烧开。 除此之外，还打了一大盆鸡蛋花，洒了几片青菜叶子。 前者是主要是给其他人吃的，后者则是她带着三宝、四宝吃。 孩子嘛，再粗养，也得稍微注意一下。腊肉属于烟熏类，小孩不宜多吃。 她还打了酱油，每个人的锅里都分了一些：“上回只酿成功了一点，下一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你们省着点吃，调个味就行了，觉得没有盐，喝菜汤……其实菜汤更入味，更好吃。” 估摸了家里人的食量，锅底烧好之后，叶瑜然就让她们将切好的粉丝先下锅，泡了一会儿。 这一次舀出来，可比上午的入味多了。 果不其然，李氏喝了一口，惊喜满满：“娘，这个好像比上午的还要好吃！” 叶瑜然神色淡定，剥了两粒蒜到自己碗里，说道：“上午是自己光顾碗里的，这次放到锅里煮了一会儿，当然入味一点。但这东西，不能煮的时间太长了，时间一长就容易烂……” 可不是嘛，前面起锅的几个人，他们锅里的红薯粉还比较完整，到了后面就一节一节的，一夹就断了。 不过对于这帮吃“新鲜货”的人来说，断不断的，完全不成问题。 “娘，断的也好吃，还是那么滑，就是咬起来，没有之前的那么硬了。”朱四一边吹凉筷子里的粉丝，一边说着。 “那不叫硬，那叫劲道，越是好吃的粉就劲道，有嚼劲。我们这个，还比较粗糙，煮的时间稍微长了，粉条就化了……”叶瑜然是这个家里，最不急吃着东西的人，慢悠悠地望着大家，说道，“老五，你有时间帮娘跑一个腿，看十里八乡，哪家有好石匠，娘想要打一个石磨。” “啊，我们家不是有吗？”朱五问道。 叶瑜然摇头：“之前的那个太差了，都是临时做出来，将就着用的。自己磨磨，那得多费功夫？娘想做一种比较省力的石磨，宁愿多花一点钱，也要找一个好一点的石匠。到时候做好了，磨豆腐也好，磨红薯粉也好，都能用。” “娘，其实，我觉得现在的石磨也挺好用的。”刘氏有些舍不得手里的钱。 白天婆婆才提过这事，她怕到时候婆婆让大家一起出钱，毕竟这是“公用”的东西，也不是第一回了。 叶瑜然抬眸，看了她一眼：“好不好用，新磨做出来才知道。你们不愿意出钱也行，我出。不过既然是我出的，那么以后你们想要用新磨，就得交一点辛苦费。一斤豆子，交一碗豆子。” 刘氏：“……”看吧，她就知道。 “那娘，这交的辛苦费，算公中的吗？”李氏比较精明，立马想到了。 叶瑜然说道：“我出的私房钱，算我个人的。怎么，只允许你们成天想办法赚钱，我不能想个法子，给我自己再攒点私房钱？”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朱家的几个儿媳妇能说什么？ 个个催促自家男人说话，但可惜的是，朱家的男人不管钱，完全没意识到这有什么问题。 晚饭后，刘氏回到房里，就冲朱二发了火。 虽然婆婆睡了新房，但隔墙有耳，她还怕被人听到，跑去跟婆婆告状。压低了声音，冲着朱二叫嚷：“我刚刚揪你，让你说话，你怎么不说啊？傻不愣登的，没看到娘都一大把年纪了，住上新房子了，还想攒什么私房钱吗？” 第393章 觉得某人太偏心了 “我刚刚揪你，让你说话，你怎么不说啊？傻不愣登的，没看到娘都一大把年纪了，住上新房子了，还想攒什么私房钱吗？” 朱二：“你不也攒了吗？” “那能一样吗？！”刘氏咬牙，“我攒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为了我们以后的孩子吗？可娘要攒了，娘的私房钱会落到谁手里？” 朱二看着她：“会落到谁手里？” “你傻啊，”刘氏戳了他的额头，说道，“除了八妹手里，还能是谁手里？就娘那偏心眼偏到咯吱窝里的做法，好处什么时候轮到我们这房了？” “那咋办？你不怕娘的菜刀，还想跟她讲理？”朱二表示佩服。 他们兄弟几个，都没有一个敢跟他们娘“唱反调”，一个嫁进门的儿媳妇还敢？ 哦，也不是没有。 那个有的，从离开朱家那么久，他们娘就没有再提过。 千里之外，边疆。 朱顺正灰头土脸地趴在草丛里，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山窝窝。 旁边有人推了一把他，小声道：“别看了，不可能这个时候来，先睡一会儿吧。明早还要打仗呢。” 他打了一个哈欠，一副困得不行，想要睡觉的样子。 “你睡吧，我再看会儿。”朱顺正连头也没回。 那人也是服了，说道：“你也真是的，都跟你说了，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就算再大的功劳，也轮不到你。你傻啊，上回吃的教训，还没记住？” 朱顺正不说话，他只是倔强地望着远方。 那人看劝不过来，只能叹了口气，放弃：“随便你了，我先睡了。” 翻了一个身，趴在草丛里，睡着了。 夜深，越来越深了。 月亮高高挂在空中，孤冷寂寥。 草丛上，最不缺的便是安静。 风的声音，鸟虫的声音，永远伴在耳朵旁边。 若要问朱顺正：“你后悔吗？” 朱顺正想：也许会吧，但不是现在。没混出一点人样，他永远不会回去见那个女人！ - - 早晨，朱老三、朱老四家。 上次相看，朱三壮相中了刘雁；朱四虎这边没有相看成功，媒婆便重新约了一个。 这回相的是李家村的。 李氏可比刘氏机灵多了，一听是他们李家村的，二话不说收拾了东西，塞给了叶瑜然：“娘，反正你也要跑一趟，就帮我带一下吧，嘿嘿嘿……” 叶瑜然看了她一眼：“不怕我昧了你的东西？” “娘比我还富有，咋会是昧我的东西？再说了，你是娘，你要想要，儿媳妇哪有不孝敬的？”李氏还说道，“娘，等到了那边，记得跟我爹娘带句话，说我一切都好，让他们不要担心。秋收前，我肯定赶回去一趟。” “嗯。”李氏带了什么，叶瑜然连问都没问一句。 既然儿媳妇愿意相信她，她自然也不会打破这种“信任”。 这就是李氏跟林氏的完全不同，当初相看也是去的刘家村，但刘氏就千防万防，生怕叶瑜然打听她娘家的事情，就好像里面藏了什么猫腻歪，不让她知道似的。 叶瑜然喜欢管闲事？ 她管的是涉及到家里利益的事，平时不相关的，也懒得管，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了。 要不然就这几个儿媳妇，没一个她能看得“顺眼”的。 刘氏不愿意她“打听”，管太多，她就眼睛“一闭”就过去了。 只要事没闹大，她就当做不知道。 李氏则不同，李氏即使有什么，也喜欢光明正大地来，这样的行为更讨喜一喜。 不仅李氏如此，李母也同样如此，往亮堂地来，叶瑜然也喜欢跟这样的亲家打交道。 叶瑜然拎着篮子出来时，刘氏瞧了一个正着，心里顿时不舒服起来：“娘，你咋带了这么多东西？上回去刘家村的时候，也没见你带……” 嘟啷着，觉得某人太偏心了。 同样是儿媳妇，叶瑜然上刘家村没给她娘家带东西，上李家村却给李家带了，这说得过去吗？ “呵呵！”叶瑜然冷笑两声，“这是李氏自己准备的，托我捎一程。不像某人，事后还跑来跟我打听，生怕我偷偷背着她去了她娘家。也不知道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娶了这么一个贼头贼脑的。” 刘氏立马闭嘴了，连屁都不敢放一口。 其实她心里，多少有些委屈。 ——她家要是条件有李家好，她娘会那样？ ——她怕婆婆去她娘家，不就是怕婆婆上了她娘家一看，条件这么差，给嫌弃上了吗？ ——她已经努力“补贴”了，但娘家的日子过得还是那样糟糕，她能有什么办法？ 没有抓到重点的某人，一个人在院子里，生了好一会儿闷气。 李氏十分有眼力劲，一看情况不对，也不往刘氏面前凑。 开玩笑，一个喜欢背着婆婆干，一个喜欢当着婆婆的面干，能是一路人吗？ 朱三婶、朱四婶一看叶瑜然拎了那么大一个篮子，有点惊讶：“大嫂，我们就只相看一家，你这……” ——是不是准备得太丰富了？ ——要是让刘雁家知道，会有意见的。 同样是进朱家的儿媳妇这区别待遇可不能太大。 叶瑜然说道：“这不，我家老四家的知道我们这回相看的是李家村的，二话不说，就收拾了一堆东西，让我送她爹娘那去。这个孩子，就是这么冒失，也不怕别人知道了，说闲话。” 话是这么说，但她脸上的神情还是挺高兴的。 朱三婶不是那么没眼力劲的人，笑道：“谁会说闲话？这叫婆媳关系好。你家老四家的，要不是相信你这个婆婆，她会托你带东西？上回……” 不等她说完，就被朱四婶扯了一下。 朱四婶陪笑道：“大嫂，我跟你说，这回我们相看的姑娘，还是李家村的村花呢。听说，长得可漂亮了，人又能干，到时候你可得帮我们好好掌掌眼。漂亮的，年轻小伙子喜欢，可能不能过日子，还得大嫂帮我们盯着点。” 打人不打人脸，说人不揭人短。 朱四婶十分庆幸自己揭得够快，这还求着人家办事呢，结果“揭人短”，这不是得罪人吗？ 虽然不清楚大嫂家两个儿媳妇怎么回事，但一个帮忙捎东西，另一个连吱都没吱一声，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嘛——一个得宠，一个不得宠。 你说得宠的还好，你要老提不得宠的，能让人家心里快活？ 这心里一不快活，你再让人家帮忙，确定不是触霉头？ 第394章 明显比那个李姑娘能干一百倍 这心里一不快活，你再让人家帮忙，确定不是触霉头？ 叶瑜然挑眉，也没戳破，顺着朱四婶的话，就往下说了：“能不能过日子，得四虎说了算，我们看得千好万好，他自己不乐意也没用。要不然，怎么还给安排，让他俩先看一眼，我们当爹娘的看如意，不就行了？” “大嫂说得是，这相看啊就是讲究，年轻人看是看对眼，我们看得挑毛病，哈哈哈哈哈……” 院子里说得开心，朱四虎有些闷闷不乐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朱三壮还催着他快一点，别磨蹭：这娶媳妇的事情，多开心的事啊，干嘛呢？ 叶瑜然察觉到朱四虎表情不太对，有些诧异：“这是怎么了？四虎这边怎么这副表情，不会是他不乐意，你们也逼着看吧？” 怀疑地望向了朱四婶。 朱四婶也跟着纳闷了起来：“四虎，你咋了？你不会还记着上回的事情吧？哎呀，都跟你说了，那是意外，哪家相看都会跟那刘家姑娘似的，相看那天闹事？你放心，这回相的是李家姑娘，这姑娘可漂亮了，李家村一枝花……” 朱四虎闷声道：“娘，我都说了，我不想相看。” “你咋不想相看了？”朱四婶急了，说道，“三壮都相看好了，就等你这边定下来，两边一起办喜事了。你咋给拖上了呢？” 朱三婶让朱四婶别急，也跟着在旁边劝，让朱四壮安心，这回相看跟上回真的不同。 别因为一个刘家姑娘，就搞得全天下姑娘都如此，给吓着了似的。 这相看本来就如此，一家不成，再相看另一家，总能有相中的。 “是啊，四壮啊，你别怕啊，到时候娘不是在嘛，有啥事，娘帮你。” “你要是不放心，你大伯母不也请来了吗？你在大伯母在，就算对方想闹事，也闹不着咱头上。” …… 任她俩一句接一句，朱四虎就是不吭声。 叶瑜然觉得奇怪了，之前相看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短短几天时间，朱四虎就变了一个态度？ 她将朱三壮拉到一边，问他最近朱四虎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朱三壮摇头，不过又想了一下，说道：“没觉得哪里特别反常，就是，四虎最近不怎么跟我一起。” 他说他以前跟朱四虎一向是同进同出，做什么都在一起。 但最近，除了干活，朱四虎经常见不着人影。 他问朱四虎，朱四虎也不说。 “经常不见人影？”叶瑜然有了猜测。 之前还乐意相看，现在就不乐意了，不是不乐意相看这李姑娘，就是心里有了数，任何一个相看都不乐意了。 她走到朱四虎面前，说道：“四虎，你老实跟大伯母说，你是今天不想相看，还是以后都不想相看了？” “大伯母，我……我就是今天不想相看。”朱四虎心虚，没敢看她的眼神。 叶瑜然表情不变，说道：“你对这李姑娘有意见？你以前见过她？行，既然李姑娘不乐意，那就换一个，我老四家的娘家刚好也有一个未嫁的姑娘，你今天就改成相看这一个吧。” “这怎么行？”朱四婶急了，“大嫂，这跟人家说好的，这……人家姑娘咋办？” 叶瑜然没看朱四婶，继续说道：“别怕你娘，这事我可以做主。我家老四什么脾性，你也见过，她娘家的姑娘跟她不说十全相似，但也同样能说会道，娶进来肯定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不管有没有，先狠狠夸了一通，天上有地下无的。 还说要不是当时没见着那姑娘，她都想让朱四娶那姑娘进门，可惜李氏已经嫁进来了，就只能惋惜了。 朱四虎没吭声，朱四婶倒是听得蠢蠢欲动：“大嫂，你介绍的这姑娘，真的有那么好？” 朱三婶说道：“大嫂介绍的，能差吗？要是实在不行，换一个相看也成，四虎那个不乐意，乐意这个，也只能说两个有缘无份，这辈子注定成不了一家人。” 眼看着朱三婶、朱四婶都跟着要开口了，朱四虎又急了，连忙道：“不用了，就，就相看李姑娘好了。其他的，我也不想相看。” “哎，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刚刚让你要相看李姑娘，你不乐意，我一说要给你介绍另一个，你怎么就又乐意了？”叶瑜然摆出了疑惑的神情。 朱三婶、朱四婶也是一脸诧异：“你大伯母介绍的，不好吗？” 听起来，他大伯母介绍的这个，明显比那个李姑娘能干一百倍啊。 朱四虎一脸窘迫，倒不是害怕，而是底气不足：“这……这不是都说好了嘛，突然改变主意，不太好……” 朱三婶无语：“刚刚说不乐意的是你，现在说乐意的也是你，到底是谁一直在改变主意？四虎，你可想好了，别呆会儿到了人家村口再反悔，那可就打人家脸了。” 朱四虎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不改了。” “那行，那就走吧。”朱四婶虽然有点心动叶瑜然介绍的那一个，但冷静下来一想，又觉得离大嫂太近了，也不一定是好事情。 她娶进门的儿媳妇，是想让她好好跟朱三壮的婆娘好好相处，结果跟大嫂家那边有亲，那不是变成亲近大嫂家了吗？ 她自己被大嫂压了一辈子，不想儿媳妇也吃同样的“苦头”，觉得还是离那边远一点比较好。 叶瑜然见他们说成了，便没有再说出口。 一路上，她都在打量朱四虎的神色，总觉得这事有点悬。 朱四虎的态度太奇怪了，完全一副“赶鸭子上架”的样子，这到了女方家里，人家见了能乐意？ 反正如果是她，肯定不希望自己的闺女，以后嫁一个排斥自己的男人。 那种话本里的，先恨后爱，先苦后甜，看看话本就好了，但真的要放到现实生活里，最好还是不要发生。 娘生父母养的，没有谁一生出来该被别人“薄待”。 到了李家村村口，叶瑜然一眼就看到一群在玩闹的小孩子当中，有一个是李母家的孙子。 她喊了一声，那小子愣住，转过头来望向她，一脸不可置信：“朱奶奶？！” 他赶紧跑了过来。 叶瑜然跟其他人打招呼，让他们去李姑娘家相看，她先去亲家母那边拜访一下。 因为出发前就说好了的，朱三婶、朱四婶没有任何意见。 第395章 这么有心机 因为出发前就说好了的，朱三婶、朱四婶没有任何意见。 李母非常意外。 这不年不节的，突然上门，还以为李氏出了什么事情。后来听叶瑜然一说，才知道是陪朱家人过来相看姑娘，顺道捎了点东西。 李母笑骂：“我这闺女也真是的，都被我宠坏了，当娘的人了，还整天往娘家捎东西。知道的，还夸她一声孝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偷偷拿了夫家的东西贴娘家呢。亲家母，劳烦你多担待了……” 当着叶瑜然的面，就把李氏给“骂”了一顿。 心里有没有责怪，就只有李母自己知道了，但该做的表面功夫还是得做。 还不忘记给叶瑜然戴高帽，要不是有亲家母“宽宏大量”，李氏有这个胆子拿东西回来？ 直接表明，李氏做什么事情，都是过了亲家母眼的。 这就是为什么叶瑜然喜欢跟李母打交道的原因，不管什么事情，办得好不好是另一回事，但从李母嘴里说出来，就是让人心里觉得舒服。 “那你可错怪她了，这是她自己攒的辛苦费，东扣一点，西扣一点，不就是想孝敬孝敬她老娘吗？”叶瑜然笑着说道，“虽然她嫁到了我们老朱家，但总归是你们老李家的闺女，做姑娘的孝敬自己老娘有什么问题？她要是连你都不孝顺，那以后怎么孝顺我？看到你，我就知道等以后我老了，干不动了，能够享什么样的清福。” “呵呵呵……亲家母，那也是你把甜妞当自己亲闺女疼，要不然她哪来那样的胆子？都被你宠坏了，她以后要不孝顺你，我打断她的狗腿。”李母连忙让儿媳妇端了家里的东西，招待叶瑜然。 这大热天的，农家能有什么好东西，运气好的时候，能够猎到一只野味。 要是运气不好，就摘点野果子，也不管好不好吃，拿回家里给孩子们当个零嘴。 就算偶尔拿出来招待客人，也说得过去。 叶瑜然让他们不要麻烦，呆会儿她还要让李琴家“相看”。 “哎哟，相的是李老牛家的姑娘呀，”李母惊喜，“琴丫头可是一个好姑娘，人长得漂亮不说，干活也利落。我家甜妞小时候，还比不过她呢。” 立马将自己了解的情况，跟叶瑜然说了。 李老牛家也没有什么麻烦事，他爹娘跟着他过，平时没事了帮他带带小的。 李琴是家里的三姑娘，前面两位兄长都已经成亲了，作为家里的小姑娘，自然也算受宠。 李母隐晦地表示，李老牛家唯一不太那么理想的，可能就是他家娶的两个儿媳妇，其中有一个是孩子自己相上的，那姑娘家家底薄，娘家几口曾经上门打秋风。 不过哪家没有点这种糟心事？ 李老牛家这事，放在别人家，还真不算什么事。 “亲家母，我送你过去，他们家就在村东头，我们家前面几步，没多远。”李氏叫了儿媳妇看家，还跟叶瑜然一起出了门，热情地将人送到了李老牛家院子门口。 然而就那么一会儿功夫，走进李老牛家院子的叶瑜然，猛然发现院子里的情形不太对劲。 朱四虎身后站着一个姑娘，他死死地护着，与朱四婶对峙。 因为朱三壮已经跟刘雁定了，不好跟来，所以这回朱家的男人，只来了朱四虎一个。 “你居然护着她？！”朱四婶几乎两眼喷火，恨不得撕了这个坏了她家儿子声誉的女人。 朱三婶连忙劝朱四婶冷静，还不忘劝朱四虎别胡来，这相不相看的，可是大人做主。他娘再怎么，也不可能害了自己的孩子。 其他，还有面生的李家夫妻，以及儿子、女儿若干。 李家夫妻俩面目铁青，显然是被眼前这一出给气着了。 两个盘了发的年轻媳妇，还在安慰一个年轻姑娘，说着什么。 至于媒婆，也急得不行，帮着朱三婶、朱四婶帮腔，三面求情。不过眼前的一些，即使是巧舌的她，怕也是难辨得很。 “这是怎么回事？”叶瑜然的脸色冷了。 早上出门的时候，她就觉得朱四虎的反应不对，不想到走了一路没闹，结果到了相看节点了，这才闹出来，这像话吗？ 摆明了，某人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朱四虎一看大伯母来了，气势顿时弱了几分：“大……大伯母……” “大嫂……”朱四婶就像遇到了主心骨似的，上前就冲着叶瑜然哭了起来，“大嫂，你快来看看，我都快气疯了。呜呜呜……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他居然挖我的心啊。” 朱三婶既着急，也尴尬，连忙将事情给说清楚了。 原来，刚刚进了人家李家的院子，一切都还好好的。 按正常流程走，两家大人都中意，于是就到了朱四虎相看人家姑娘。 只是，朱四虎才跟人家姑娘坐到一张桌子上，就对人家摆脸色。 这就算了，还杀出了一朵“白莲花”，竟然说是朱四虎的相看对象？！ 天啦，这可摊了大篓子了。 她跟朱四虎一看这姑娘，可不就认了出来，这不是上回在朱家村相过的刘家姑娘刘白花吗？ “大嫂，上回相看的事情，你也知道，这才进门没聊一会儿，那家老婆子都闹了起来，根本就没相看成。哪成想，这刘白花这么有心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勾搭上了我们家四虎，这不，都追到李家村来了……” “哎哟，我的天，急死人了！” “这刘白花，肯定不能进门，要是讨这样的侄媳妇进门，我和四虎娘的日子还能过吗？” …… 之前相中刘白花，是看着人家跟刘雁关系好。 现在好了，原本就没相看成功，刘白花自己不要脸地“送”上了门，还暗中勾搭上了朱四虎，这样的女人能进门吗？ 别进了门，成了一个搅屎棍就算了，还给朱四虎戴绿帽子，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朱四虎听到朱三婶这样说，也急，只是他嘴比较笨，几次开口，都没能说过朱三婶，完全落了下风。 “在人家的院子里闹，你们还好意思？”叶瑜然面无表情，直接将朱三婶、朱四婶、朱四虎给训了一个遍，“朱家的规矩，你们是不是给忘光了？” 朱三婶、朱四婶没想到，自己也会被说，脸上难看之极，却没敢吭声。 她们也知道，这事在相看的档子上闹出来，简直就是丢人。 上回刘白花一家的事情，印象深刻，这回倒了，换成自己家了。人家至少还是在自己家闹的，他们则上赶着，赶到别人家闹场子。 这话要传出去，没脸见人了。 第396章 祸害了人家姑娘 这话要传出去，没脸见人了。 叶瑜然快刀斩乱麻，训完三人，就领着他们冲李氏夫妻道歉。 “抱歉，最近家里走顺风路走多了，人有些飘了，没防备，被鹰给啄了眼。二位不要生气，这事事后我们会给李家一个交待。” 转头，将朱四虎单拎了出来，“还站着干什么，过来赔礼。” 朱四虎脖子一缩，有些怕的：“大伯母……” “犯了错，就要认。过来——” 刘白花扯了扯朱四虎，不让他走。 因为只要他一走，她就会被暴露了出来。 虽然她下了狠心，前来闹场子，但真让她直接对上传说中的“老虔婆”，她还是有些怕的。 她有些心惊，因为这完全跟她娘讲的不太一样。 ——娘不是说，只要她一出来，两家直接谈崩，她就能趁机作乱，逼着朱家人将此事给认下来吗？ ——可是朱家人都去道歉了，眼见着此事要歇了火，她还怎么演？ “朱四虎，你要我请吗？”叶瑜然连看都不看他身后的刘白花一眼，就好像没看到有那么个人一般。 最终，朱四虎还是迫于叶瑜然的威力，不顾身后的拉扯，走了过去。 刘白花没有了遮挡之物，一阵惊慌。 她左右张望，想要找地方躲起来。 却发现，某个让她紧张的根源，根本就没瞥这边一眼。 就连李氏夫妻的注意力，也被叶瑜然给吸引了过去，没再看这边。 李琴倒是想看，但她两个嫂嫂不笨，一边在心里骂着那个坏了自家小姑子的“小贱人”，一边以守护着姿态一直挡在她面前。 除此之外，她的两个哥哥也有意无意地，隔开了李琴与外人。 叶瑜然注意到这个细节，对李家人特别满意。 只是可惜，这件事情这么一闹，恐怕是没了后续，心生惋惜。 她冷着脸道：“给李伯父、李伯母道歉。” “李伯父、李伯母，对不起……”朱四虎根本不敢看对面人的眼睛，头低得低低的，声音也小得有些可怜。 李家夫妻望着眼前这个刚才看着还特别顺眼的年轻小伙子，恨不得吞了对方。 一般体面的相看，即使没相中，也是过了几天心媒婆传话，表示不是两边人不好，只是“没有缘份”罢了。 像这样在相亲场合闹开，即使人家知道是男方的错误，照样也会有人说闲话，说女方不要，要是够好，那男的会为了另一个人不要女方？ 连那样“送”上门的女人都比不上，可见女方到底有多“差”了。 “声音这么小，早上没吃饭吗，大声点。”叶瑜然喝斥。 朱四虎一抖，不由自主地拔高了音量：“对不起！” “你以为你一声对不起，别人就会原谅你了？蠢得没边了，也就你这么一个没脑子的东西，别人随意忽悠两句，才会忘记自己姓什么叫什么，连北都找不着了。”叶瑜然给足了李家人面子，训道，“随便能够被别人忽悠走，你配不上人家李家的姑娘，既然配不上，那就别耽搁了，免得祸害了别人。” “大……伯母……”朱四虎有些委屈，“又……又不是我想相看的。” “不是你想相看的，你答应什么？”叶瑜然盯着他，说道，“不想相看，就直说。我问你，出门的时候，我们是不是问过你，再三跟你确定了？就算到了李家村门口，你也有机会开口，只要你开口，我跟你娘就有办法将这件事情办得漂漂亮亮，以不影响人家姑娘名誉的方法，圆满解决。 “你倒好，什么也不说，闷不吭声的。你知不知道，你这个行为，到底会带来什么后果？” 最后一句，叶瑜然说得十分严重。 “我……我不知道。”朱四虎哪里有想那么多，他根本就没想到刘白花会来。 他只是昨天跟刘白花见面的时候，提了一嘴，还跟刘白花保证，说绝对不会相看。 可是早上临出门的时候，大伯母一问他心上人是谁，他就急了，连忙否认。 为了否认这件事情，也只能答应“相看”。 “不知道？”叶瑜然冷笑，“那我就跟你说明白了，不管相看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即使你搞大了别的女人的肚子，她找上了门。别人也就说你几句就完了，可跟你相看的姑娘就遭殃了，她在别人眼里就跟了连那种贱货也比不上的女人，你觉得她还能找到好婆家？” 一句“贱货”，脸色不只白的是李琴，还有刘白花。 刘白花完全没想到，传说中的“老虔婆”这么厉害，嘴下根本没留情。 连正面都不愿意跟她对上，却指桑骂槐地，骂了她是“贱货”。 李琴脸白的，则是——以后我在别人眼里，会是连那种“贱货”都比不上的女人？！ 一想到这些，她就有些怕。 朱四虎的脸色也白了，他怔怔地望向叶瑜然：“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这要问你啊，你自己办的什么烂事，你还不知道吗？眼前的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一个大男人，连一点担当都没有，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完全不清楚，还娶什么媳妇？别娶了，免得祸害别人。已经有一个人被你毁了，我可不想你再害别人。” 朱四虎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李家夫妻，却觉得解气。 可不就是嘛，朱四虎这事办得特别不地道，还是朱大娘心里明白。要不然这事，他们都没处说理去。 叶瑜然没有就此放过朱四虎，继续说道：“是不是觉得委屈吧？觉得你是为了护住另一个姑娘，才会害了一个姑娘，你也不想的？可你也不想想，一个是自己不长眼，送上门来让你祸害的，落得什么下场，她也是活该。只可惜了这后面这个，人家才是真真正正无辜，好好地相看，看不中就看不中，也不打紧，你这么一闹，她一辈子就毁了，她不才是最可怜的吗？” “对不起……”朱四虎的眼眶终于红了，说出了那声愧疚之情。 他抬起头颅，想要去看年轻的李家姑娘，想要看看这个被他给“悔”了的姑娘是什么样子。 然而可惜的是，她被李家的两位嫂嫂给挡住了，只能看到一个嫩青色的裙摆。 那一刻，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第397章 她的心都凉了 那一刻，他的心情，可想而知。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叶瑜然还在继续打击他：“别看了，看人家干嘛？你毁得人家还不够吗？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已经发生了的事情，就是既定的事情，就算你反悔了，也没有用。” “我……我可以补偿她。”当朱四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是真心的。 因为他真的没想到，这件事情会害了人家一辈子。 若是这样，打死他，他也不会答应来相看了。 李琴趴在她两个嫂子身后，有些泪目：补偿有什么用啊？她已经被祸害了，难道还能补回去？ 另一头，刘白花的心都凉了。 朱四虎要补偿人家，那她怎么办？ 心里一急，就想上前。 不料才挪步，就被一直盯着她的朱三婶、朱四婶给挡住了。 她俩不傻，刚刚被叶瑜然训的时候，给训懵了，才没反应过来。 之后就反应过来了——大嫂直接将责任揽到了她身上，一把抓地接了过去，当着李家人的面连敲带损地“教训”了朱四虎，其实就是为了将这件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 一则，对李家姑娘的影响要低；二则，要最大限度地保下朱四虎。 把李家姑娘抬得够高，就越说明人家的优秀。李家人高兴了，才能够高高举起，轻轻放下，饶过朱四虎。 而朱四虎这个时候看着没脸，但他只要姿态摆得够低，诚意给足了，那么也能够“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给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至于刘白花…… 呵呵！这个时候可不能再让她冒头了，没看大嫂一句“贱货”、“另一个姑娘”，就将刘白花的事情给定了性吗？ 说到后面，更是只提朱四虎，半句没提刘白花，就是不想再让刘白花掺和进这件事情里面。 只要她不“掺和”，朱四虎道完歉，大家把事情给定了性，统一了口径，到时候就能够把事情给抹平了。 刘白花几次挪步，都没能绕到前面去，更急了，张嘴就想要喊。 朱三婶、朱四婶能让她喊？ 一个抓人，一个捂嘴巴，两个干惯了农活的中年妇女，硬是将未经世事摧残的姑娘给压住了。 可怜的刘白花，急得眼泪都出来了，眼巴巴地望向了朱四虎。 可惜的是，朱四虎根本没听到动静，他现在满心愧疚，所有注意力都在叶瑜然那里。 至于李家人，肯定看见了，但就算看见了，也只会当作没看见。 而媒婆和李母，更是“眼不见为净”，挪开视线，表示不插手。 “补偿？你准备怎么补偿？”叶瑜然挑眉，“不会是又反悔了，想要娶人家了吧？” 这话一说，李家人就慌了：这个样子，咋还能嫁呀？别成了怨偶。 朱四虎也慌：“大……大伯母，不成的，我……我不是看不上李家姑娘，实在是……”进退两难。 “会不会说话啊？你都配不上人家李家姑娘了，人家傻了，还下嫁给你？白日梦也太早了点。” 听到叶瑜然这么说，朱四虎心里的滋味，别提多复杂了。 他知道自己这回做错了事，但大伯母这样说他，是不是太过了点？ “我会认李家姑娘做干女儿，这回上李家的门，就不是相看了，是认干亲。”叶瑜然丢下朱四虎，望向了李家夫妻，说道，“别怪我这人这种时候了，还给我自己脸上添光，我老虔婆在十里八乡的名气，你们也知道。虽然骂名居多，但敢当着我面骂的没几个。这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多少会留下些痕迹，干脆做事做到底，你们闺女叫我一声干娘，别人想说李姑娘的一句坏话，也得悠着点。” 此话一出，李家夫妻面面相觑。 “这……朱大娘，我老两口先商量一下，你看行吗？”最后还是李琴娘出面，说道。 “行，我们喝口茶，你们到屋里说。” 李琴娘得了应声，立马叫了儿子、儿媳妇，带着李琴进屋商量。 也是这个走动的过程，李琴半张侧脸暴露了出来，之前没认真看人家长什么样子的朱四虎才发现：原来李家姑娘长得这么好看？！ 是的，比刘白花长得漂亮多了。 只是可惜……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屋子里，李琴娘连忙把李琴拉了过去：“琴儿啊，这事你怎么看？这干娘，你到底想不想认啊？” “娘，你别问我啊，这事我又不懂……”李琴有点慌。 那个朱大娘一看就知道，跟传说中的一样“狠人”，没看到当时连朱三婶、朱四婶都被训了吗？ 朱四虎更是被骂得一愣一愣的，半个屁都不敢放。 “我觉得，还是认吧。”大儿媳妇咬了牙，说道，“娘，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这事我们确实得借老虔婆的名声压一压，否则朱家人前脚出了门，后脚就会传出小姑子的闲话来，到时候小姑子可不好做人。” 二儿媳妇有点惊慌：“就是吧，我觉得这老虔婆有些太怕人了，我怕小姑子会被欺负……” “应该不会吧？”李琴娘迟疑道，“隔壁那个李老丰家，他家三姑娘甜妞，不是嫁到老虔婆家了吗？我跟老丰婆娘平时聊天的时候，有听到老丰婆娘说，她家甜妞嫁到人家朱家日子过得挺好的，生了对双胞胎不说，平日里还负责朱家的买卖，手里能捏钱……” 关于朱家儿媳妇能捏钱的传言，他们也听说了。 不仅如此，朱家五儿媳妇娘家不是没了娘，还剩两个未婚配的妹妹。 若是在别人家，这样的儿媳妇别人即使不会赶出门，也一定会嫌弃得要死，哪里会帮忙抚养？ 可朱家不一样，居然给接了过来，还给了单独的屋子，让人家住。 “我还听说，林家那两姑娘跟朱家的八姑娘一块儿养着，一眼看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亲姐妹。”李琴娘见大家都松了口，继续说道，“你们想啊，人家连亲家的遗孤都能养，想必人品应该是坏不到哪里去的。” 半天没开口的，李琴爹，也开了口，说道：“你们娘说得对，刚刚老虔婆开口，办的可都是地道事儿。虽然这事是老朱家不对，但老虔婆一露面，我们一家就被人家牵着鼻子走了，还不得不承认人家办得漂亮。我觉得，琴儿叫人家一声干娘，不亏，说不定也不是一件坏事儿。” 李琴道：“别的没什么，我……我就是有点怕，爹。” 第398章 认干女儿 李琴道：“别的没什么，我……我就是有点怕，爹。” 这话，让一屋子的人再次沉默了起来。 别说她怕了，屋子里的人，怕是没有一个不怕的。 “那这事……”李琴娘犹豫了。 李琴爹却狠了心：“认，必须认。琴儿，你实在怕，就低着头，闭着眼睛喊一声‘干娘’就行了。不看人，就没那么怕了……反正我们平常也不碰面，喊这声‘干娘’，也只是避免别人说你坏话，耽误你以后嫁人，知道吗？” 李琴的眼圈一红：“爹，我知道了。” 她不是觉得委屈，就是觉得吧，老天爷对她有些太残忍了，好端端的坐在家里，也能够“祸”从天降。 早知道跟朱家相看会碰上这样的事情，她就不相看了。 屋外，院子里一片安静。 叶瑜然不说话，就没有人说话。 没办法，她冷着一张脸坐在那里，手里端着茶，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有几个敢轻举妄动？ 朱四虎是犯了错，不敢动。 朱三婶、朱四婶则是负责压着刘白花，怕一动人就闹出动静。 媒婆和李母嘛，则是不想跟叶瑜然“撞”上，避免生出不必要的事端。 此时的李母，有些后悔自己“凑”这个热闹。 送人送到自家门口就好了，干嘛还非要送到李琴家来呢？ 就算送到李琴家门口，她也不应该想着沾个喜气什么的，还跟着进了人家的门。 这下好了，沾喜气不成，成了“看热闹”的了。 但有一点，李母不得不竖起大拇指——亲家母高啊。 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瞧瞧，从始至终，节奏全握在她手里，她要干嘛就干嘛，大家硬是没有二话。 关键是，这事还办得漂亮。 李家姑娘被捧高了，朱四虎的诚意也拿了出来，还有什么不成的？ 再偷偷瞟向那位被拿住的“不知名”姑娘，李母为其默哀：谁的主意不好打，打老虔婆家侄子的主意，这不是老太太嫌命长，上吊吗？ 与此同时，想到自家抱紧了亲家母大腿的闺女，李母觉得，她以后再也不能骂自家姑娘“笨”了。 能够在那样厉害的婆婆手底下活过三招，还活成了跟前红人，这可不是一般人给办的事。 很快，李家的人出来了，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叶瑜然一听，立马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那好，这事就这么定了。事急从权，让姑娘给我上杯茶，磕三个头，这亲就算认下了。至于认亲宴，等秋收后抽时间，我们再好好热闹一场。” 李琴娘连忙让两个儿媳妇重新泡了薄荷茶，叫李琴跪到了叶瑜然面前，磕头。 说到这薄荷茶，还是当初叶瑜然教给朱家村人，后来才慢慢在十里八乡传开的。 平时自家煮的是凉茶，若来了贵客，就换成现泡的薄荷茶。同样都是薄荷叶做的茶，这讲究一不同，说法便有些不太一样。 煮的凉茶是糙茶，自家人喝，随意。 泡的薄荷茶要用茶壶和茶碗，水温得刚刚好，用来待客以显“礼貌”。 像朱家那样，连花茶这东西都有的人家，还是比较少见的。 毕竟花茶不比薄荷茶，有降暑的效果，还易采摘易处理，随处可见。 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喝那个甜味儿。 “干娘……”李琴在家人的簇拥下，跪在了叶瑜然面前，她重重地磕了三个头，便从大嫂的手里接过了茶碗，高高举过头顶，递了上去。 “哎。”叶瑜然应了一声，接了过来，“受了你的磕头，喝了你的茶，以后你就是我的半个女儿。早上出门出得急，没带什么东西，这份手链我平日里经常戴着，先给你当见面礼，希望你不要嫌弃，至于认亲礼，回头再给你补上。” “谢谢干娘！”李琴根本不敢抬头，干巴巴地应着。 若仔细听，还能够听到声音藏着的一丝抖意。 叶瑜然没计较，嘱咐了几句，便让她站了起来。 “既然干亲认了，那我也就不多留了，家里事多，下回再正式递上拜礼。” “既然琴儿她干娘有事，那我们就不留了，她干娘有啥事，捎过话就成。”李家人，将叶瑜然一行人送出了院门。 李母也趁着这个机会，赶紧告别。 只不过没走成，因为李琴娘留下了她。 “哎，你别走啊，甜妞娘，我还有事要问你呢。” “啥事？” 李琴娘招呼李母重新回到了院子，一边让儿媳妇和李琴将院子里的东西给撤掉，一边说道：“甜妞娘，你说我平日里待你怎么样？” “隔壁邻居的，还有啥怎么样？不都挺好的嘛，远亲不如近邻，正常往来呀。”李母可不蠢，什么话也不敢说得太死。 “那你给一句准话，你这甜妞在老虔婆家，到底过得怎么样？” 李母领会了对方的意思，笑了：“哎，你问的什么话啊？你不会是担心人家会欺负你家琴儿吧？放心，人家连逝去亲家留下的两姑娘都能养，会薄待你家琴儿？当时的事你不清楚，那我就跟你细细说道说道，也让你放心。” 说着，就将当初叶瑜然为什么会将林三妹、林四妹两个接到自家来养的缘头，给说了出来。 对外面说，是得了先去亲家母的遗志，跟林家村里正、族长商量的结果。其实啊，是林家奶奶办事不地道，人活着的时候就想卖孙女贴补另一个儿子，这人死了，这两孙女若真跟了隔壁房的叔叔、婶婶，能得好？ “所以啊，那个时候林氏就跟老虔婆求了情，让老虔婆帮了把手。老虔婆也是看着凶，但其实是个明事理的好婆婆，儿媳妇开了口，又是事关两姑娘生死之大事，自然没有不应承的。” “别看外面怎么传，但我跟你说老实话，朱家几回办宴，我可都去了，亲眼看到了林家那两姑娘，养得那叫一个好，跟朱家八姑娘站在一起，完全看不出来不是亲姐妹，全都花一样。” “衣服可以说是现做的，但人的精气神啥样，是短时间能够做得了假的？” “我听我家甜妞说，这姑娘养在跟前，该学的东西，老虔婆可一点都没落下。做胭脂、做手链、做绣活、识字……朱家八姑娘有多能干，那两个姑娘也没落下乘，全都得学。” …… 说到后面，让李琴娘都有些心动了，甚至想要将李琴养到人家老虔婆跟前去。 第399章 撞树 说到后面，让李琴娘都有些心动了，甚至想要将李琴养到人家老虔婆跟前去。 养在自己跟前，学的是做衣服、做饭、喂猪，干的全是乡下姑娘干的粗活。 可到了朱家，人家学的是什么？ 胭脂、手链、绣活，这哪样拿出去，不让人羡慕？ 只是可惜，李琴已经到了相看的年纪了，若是再小上几岁…… “哎……可惜了！” 李母直接当做没听到，继续说着。 另一头，刘白花被朱三婶、朱四婶强押着，扯出了李家村的地界。 她俩也乖觉，知道这事见不得人，一左一右地搂着刘白花，明明是押人的姿态，却硬是摆出了“亲密”的感觉。 前面又有叶瑜然、媒婆、朱四虎正常走动，即使四周的人看了觉得奇怪，也没有多想。 ——哦，媒婆啊，这是哪家在相看呢？回头打听打听。 至于打听到的是什么“认干亲”的事情，信不信，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媒婆知道他们有事，出了村口就作了别，独自上路。 ——开什么玩笑，老虔婆家的热闹是那么好看的吗？ ——别惹祸上身，到时候就麻烦了。 朱三婶、朱四婶没什么耐性，可不会那么一路扯回家，直接找了一个人迹比较少的地方，就将人给拉了过去，一把摔到了地上。 “哎哟……”刘白花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还被草叶子给刮伤了，疼得眼泪花都出来。 “矫情什么啊？连我儿子都敢勾搭，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刘四婶的脸色，那叫一个难堪，恨不得撕了刘白花。 当时在人家李琴家的院子，她就火冒三丈，想要杀人。 只是后来叶瑜然出了场，才硬逼着她将火气给压了下来，憋在了心里。 憋了那么半天，她人都快憋炸了。 骂完，朱四婶还不解气，上前就给了刘白花左右脸，一边一个巴掌。 刘白花尖叫：“啊……虎子哥，救命啊，你娘她打我……” “娘……”朱四虎上前，却被朱三婶给拦住了。 “你干嘛？你娘教训小贱人，你这一上前，不就跟你娘作对了吗？” 朱四虎踌躇了。 朱四婶又是扯头发，又是揪身上，刘白花叫得那叫一个惨：“虎子哥，虎子哥……救命啊……” “叫什么叫？你勾引我儿子，你还好意思叫？我打死你我……”朱四婶气不打一处来，下手也毫不手软。 朱四虎望着刘白花可怜的样子，也是急：“娘……” 他祈求地望向朱四婶，希望她能够停手。 他不求情而好，他越是求情，朱四婶就越气，打得越狠。 最后，还是叶瑜然怕打出事情，阻止了她。 “好了，别打了，事情没弄清楚，打死了也没用。” 朱四婶这才作罢，只是望向叶瑜然的神情，满是委屈：“大嫂，这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如果不是她勾引四虎，四虎今天会做出这种事情？我恨不得打死她。” “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也别老怪人家白花，人家往前凑，四虎要是知道避讳，不也不会闹成这个样子了吗？”叶瑜然说道，“还有你也是，自己儿子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吗？天天在脸跟前矗着，这么大的异常也没发现，你这个娘怎么当的？” “我……”朱四婶说不出话来，因为她是真的一点都没察觉到儿子的异常。 同样去刘家村相看，朱三壮成了，朱四虎没成，这事在她心里多少也有些不舒服。 但这种事情责任也不在朱三壮身上，她只能憋着一股气，催着媒婆，赶紧给自家朱四虎再找一个。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合适一点的，原以为这件事情能够“圆满”地解决了，却又出了这么大的漏子。 朱三婶怕朱四婶说话不中听，得罪人，连忙上前，撞了一下她，然后对叶瑜然说道：“大嫂，你看这事咋办？” “能怎么办？先看他俩到哪一步了……”叶瑜然望向了朱四虎。 刘白花已经躲到了朱四虎身后，不敢看任何人，生怕再次挨打。 朱四虎虽然不敢跟他娘唱反调，却也同情刘花白，一咬牙，只能硬着头皮当了一回“守护神”。 “四虎，你说，你们到哪一步了？”叶瑜然问道。 “就……就见了几面。” “就见了几面，你就这么护着她？”叶瑜然说道，“还为了她，连今天的相看都不相看，你说老实话，你们拉手了没？” “大嫂……”朱四婶一看问这个，急了。 ——这要真拉手了，岂不是甩不掉了？ 叶瑜然一个眼神甩过来，她只能闭嘴。 “拉了没有？”叶瑜然继续问道。 朱四虎红着脸：“拉了。” “亲了吗？” “亲了。” “……”叶瑜然无语，“都亲上了，还是只见了几面？你不会跟人家承诺，你会娶人家了吧？” 这一次，朱四虎没敢吱声了。 “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说吧，到底有没有？” 刘白花看朱四虎一直不吭声，急了：“朱大娘，你别逼他了，都怪我，是我不好……呜呜呜，我是真的喜欢虎子哥，所以才……才找他的。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叶瑜然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说道：“你要真的知道错了，还扒着四虎干嘛？” “呜呜呜……”刘白花哭得更大声了，“虎子哥，对不住了。下辈子有缘，白花再嫁给你，给你当婆娘。” 说着，猛然站了起来，一头朝旁边的树撞了过去。 “白花？！”朱四虎吓了一跳，赶紧拽人。 刘白花对自己还真挺能下狠手的，这一撞，即使朱四虎反应快，有拉住人，依旧一额头撞到了树上。 当场浸出了鲜血，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 “白花……白花，你怎么样了？！”朱四虎心头顿时就慌了，急着喊道，“现在你们满意了吧？白花都自杀了，你们满意了吧？你们就是嫌她丢人，想要逼死她……” 朱三婶、朱四婶完全没想到，这刘白花跟她老娘似的，说撞就撞。 这到底是谁在逼谁啊？ 尤其是朱四婶，糟心得很。这么一个跟她老娘极像的女人，要真进了他们朱家的大门，那还能安生吗？ 她已经能够预见，未来会有多惨。 “大嫂，你看这事，可咋办啊？”她着急地转过头来，询问叶瑜然的意见。 第400章 我想嫁给你 尤其是朱四婶，糟心得很。这么一个跟她老娘极像的女人，要真进了他们朱家的大门，那还能安生吗？ 她已经能够预见，未来会有多惨。 “大嫂，你看这事，可咋办啊？”她着急地转过头来，询问叶瑜然的意见。 叶瑜然上前，摸了摸刘白花的鼻子：“没事，人没死，只是撞晕过去了。” “大嫂，我不是问人死了没有，我是说，我不想让这个女人进朱家的门。”朱四婶说道。 “娘！”朱四虎大叫，“你咋这么铁石心肠？！白花都变成这个样子了，你怎么还逼她？她都这样了，不嫁给我，还能嫁给谁啊？！” 朱四婶吼了回去：“她这样怎么了？她这样不是她自己找的吗？她就算嫁不出去，也不能嫁给你。朱四虎，老娘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了，这个家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你要是还想认我这个娘，刚刚那句话我当作没听到。” “娘？！”朱四虎转过头来，不可置信地望向了朱四婶。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都到这种地步了，都要逼死人了，他娘居然还在说这种话。 他就不明白了，刘白花到底差在了哪里，让他娘那么不满意？ 是，他承认。 他开始认识刘白花的时候，并不知道她是刘白花，后来知道后，心里也有些不舒服。 但多接触了几次，他其实刘白花其实挺单纯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非常好骗。 这么傻、这么单纯，还满心满眼里只有他的女人，他第一次遇见，他觉得以后怕是没有哪个女人，会像她这样，将他记在心里了。 “娘，你别逼我。” “不是我逼你，是你在逼我。” “娘，我求你了……” “四虎，别求我了，我求你行吗？我给你跪下了，行吗？”朱四婶当场跪在了朱四虎面前，“娘给你磕头，娘就只有一个要求，别娶她，行吗？” “娘……”怀里是满头是血的刘白花，不远处是跪着的老娘，朱四虎遭遇了人生最大的挑战。 他瞪大着眼睛，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朱三婶也没想到，朱四婶会那样做，吓了一跳：“你干嘛？快起来啊，哪儿当娘的给儿子下跪，你这是……这是想要让四虎背上不孝的骂名啊？你傻啊，赶紧起来，这要传出去，以后四虎还怎么做人？” “我不起来。你没听到他说什么吗？他铁了心要娶这个女人，我不答应——” 朱四婶生育艰难，这一生就只生了一儿一女两个孩子。 姑娘已经出嫁，就留下这么一个儿子。 她心心念念想要给儿子挑一个最好的女人，结果儿子却跟这么一个丧门星偷偷地凑在了一起，对她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天旋地转，她踉跄了一下，差点没昏过去。 可是她不能昏，一旦她昏倒了，说不定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叶瑜然也是头疼，稍微慢了一步，朱四婶就将事情搞成了这个样子，这不是“逼”着朱四虎娶刘白花吗？ 虽然朱四虎性子是懦弱老实了一点，但男人就是男人，多少有些血性，这么一激，还不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朱四虎说道：“娘，儿子对不住你……” 他放了刘白花，就在朱四婶以为他要选择自己时，他跪在了她对面，给她磕头。 “我不要她了，她就真的毁了；可是娘不要我了，你还是我娘，我还是会孝敬你……娘，以后我跟白花一起孝敬你。” 说的时候，他一个大男人红了眼眶，几乎不敢去看朱四婶的脸。 朱四婶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老大，瞬间就有泪珠子从里面掉落下来：“四虎，你……好得很啊！我养你这么大，你就是这样对待你娘的？我恨不得把你塞回去……” “咳咳！”叶瑜然一见这情况不行，再也忍不住，轻咳了两声，喝断了她，“四弟妹，好了，别说了。天这么热，让三弟妹扶你到旁边的树下休息一下，这边交给我就行了。” 吓傻的朱三婶也跟着回过神来，赶紧上拉朱四婶：“起来啊，你还不怕大嫂吗？这个世界上，没有大嫂搞不定的事情，你就别在这里捣乱了……” 朱四婶张了张嘴巴，却还是没能狠下心说出那句话：“既然你选择了那个女人，那以后你就不再是老娘的儿子，老娘说到做到。” 硬生生地，被朱三婶扯到了旁边。 朱四虎听到了动静，但他没有抬头，跪在那里，额头紧紧地贴着手背上，一动不动。 叶瑜然知道现在气氛有点僵，她现在跟朱四虎说话，肯定会直接引起他的逆反心理。 她也有些后悔，刚刚问问题的时候，就应该防着刘白花。 她只想着摸清楚他俩到底在哪一步了，可低估了刘白花的心机，跟她娘一样，是个能够对自己下狠手的样了。 这样的女人要进了朱家的大门，朱四婶还真不是她的对手。 叶瑜然蹲下身子，装模作样地给刘白花做起检查起来。 若是她没有看错的话，朱四虎跟朱四婶对上的时候，这个原本应该昏迷不醒的人，似乎动了一下眼皮子？ 察觉到有人在动刘白花，朱四虎这才抬起了头来，警惕道：“大伯母，你想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都躺了这么久了，总要检查一下，看人怎么样了。这里离朱家村还远，人要真出了事，就得赶紧抬回李家村救人……” 听到她这么说，朱四虎松了口气，他望向刘白花额头的血迹，担忧地说道：“大伯母，她流了那么多血，会不会撞成一个傻子？”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即使刘白花变成了一个傻子，他也会用余生去“补偿”对方的准备。 在这件事情里，刘白花就是一个可怜人。 爹不疼，娘不爱，还有一个总是打着她主意，想要拿她换钱的奶奶。 原本他就是她的一次“生机”，结果不成想，还是被她奶给“破坏”了，她的一辈子也毁了。 “虎子哥，我知道不我应该来找你，可是……”刘白花的眼角，挂着晶莹的泪珠子，梨花带雨一般，好不可怜，“可是你知道吗，你曾经是我的一个梦，我一直梦想着有一天，有一个男人能够像大英雄一样出现在我的世界里，拯救我。 “当我娘告诉我，会有那么一个人出现时，我是那么的开心。 “你可能不知道，你走进我们家大门的时候，我就已经躲在帘子后面偷看你了。虽然没看清楚你的脸，但你是那么高大，一下子就击中了我的内心，我知道——就是你了。 “我想嫁给你，给你生儿子，伺候你一辈子……” 第401章 白莲花一朵 “我想嫁给你，给你生儿子，伺候你一辈子……” 白莲花哭着说，她没想到老天爷这么残忍，连这个愿望也不给她。 “虎子哥，以后我们别见了，我有那样一个拖后腿的娘家，配不上你。”一边说着，一边念念不忘地望着他，眸子里写满了柔情。 就好像，他是她的整个世界一般。 朱四虎从来没有与一个女人这样近距离地接近过，哪里能够抵挡得住，瞬间全军覆没，着急地抓住了她的手：“你别这样说，白花，你这样我会很难受……” 刘白花摇着头：“我也很难受，我的心就像针扎一样难过，你越难过，我就越难过，是你的千倍百倍。求求你，不要难过，就这么忘了我吧，重新找一个好女孩，娶她为妻，让她给你生儿育女，陪你一辈子……” 话是这么说，但她握住朱四虎的手，却没有一点要放开的意思。 如果刘白花真的像她所说的那样，断了就断了，不会再出现了，以朱四虎不怎么大胆的性子，说不定就真的断了。 偏偏每次她这么说完，下一次朱四虎老时间来到老地方时，总能碰到她。 于是…… 藕断丝连，一直断不了，直到朱四虎接到他老娘的通知——相看李姑娘。 朱四虎又是藏不住话的人，很快就被刘白花套出了话，连时间、地点都给摸清楚了。 这才有了今天这幕，他前脚到李家村相看，刘白花后脚就杀了出来。 从某种意义上说，其实刘白花挺聪明的，就是聪明得有些不是地方。 叶瑜然拔了一根草，一边嘴里念念有词，一边轻轻地划过刘白花的鼻子。 “大伯母，你这是在做什么？”朱四虎有点懵。 叶瑜然看他一眼，不说话，直接动着。 朱四虎只能闭上嘴巴，不再吱声。 可是对于躺着的刘白花来说，那是有东西挠自己的鼻子，那滋味就有些爽酸了。 “阿嚏——” 一个没忍住，打出了一个喷嚏。 傻大个朱四虎惊喜：“白花，白花，你醒了？！” 根本就没有昏过的刘白花憋屈，却又没有办法，只能装着醒过来的样子，未语泪先流：“虎子哥……” “白花，你没事就好，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死了。” “呜呜呜……”刘白花流着泪，摇头。 这两个人黏黏糊糊的，还挺伤眼的。 至少隔了一段距离的朱四婶看了，就一肚子的火，想要冲过来：“那个小贱人……” 不等她说完，朱三婶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巴：“哎呀，你干嘛？大嫂在处理呢，你能别掺和吗？” “可那是我儿子……” “你儿子，你要能处理得好啊。我问你，是你有能耐，还是大嫂有？” 朱四婶张了张嘴巴，没有说出话来：当然是大嫂了，要不然相看叫上大嫂干嘛？不就是冲着大嫂比较能干吗？ “是吧？我们在这边看着，等大嫂喊我们了，再过去。” 朱四婶知道理是这个理，但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你是相看好了，心事一了百了，我这还一团糟呢。 - - “咳咳！”叶瑜然给了小情侣黏糊的时间，轻轻咳了两声，以求提醒。 朱四虎反应过来，赶紧把刘白花从怀里推了出来，不好意思地了喊了一声：“大伯母……” “大伯母……”刘白花也跟着，害羞地喊了一声。 “哎，白花，你这声大伯母是不是喊得有些早了？”叶瑜然说道。 刘白花的脸色一白，怯怯地望向了朱四虎，想要让他帮自己说话。 “四虎，”叶瑜然多眼尖啊，知道这小妞打的是什么主意，二话不说，望向了朱四虎，说道，“大伯母问你一句话，你是想解决这件事情，还是想就这么拖着？” “大伯母这话咋说的？当然是想……是想解决。”朱四虎说的时候，还看望向了不远处的朱四婶二人。 好毕竟是他娘，刚刚刘白花躺在那里时，他的脑子就跟被人敲了似的，能够闷着脑袋往前冲。 但现在刘白花了，他又开始担心起他老娘了。 “既然想解决，那好，我问谁，你和白花就谁说话，行吗？”叶瑜然重点看向刘白花，说道，“没问到的，不准说话。我想这回，没有谁一时冲动，也不等我问完，就突然冲进来撞树了吧？” 刘白花有些难堪：“我……” 泪水再次滑落。 朱四虎心疼：“白花，你别怕，大伯母只是看着凶，其实很好说话。你别怕啊！” 叶瑜然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还好自家儿子没娶这种白莲花回来，否则得多闹心啊。 “哭根本解决不了问题，还是那句话，有话说话，说清楚了，把事情解决了，一切就一了百了了。”她又不是朱四虎，完全没给刘白花面子。 从今天碰面到现在，这个刘白花一直在耍心机。 有心机是好事，但老用在这种地方，叶瑜然就有些不高兴了。 你是为了自保，没问题，但你用了别人家里，闹得人家家里不得安宁，是怎么回事？ “好了吗，我能问话了吗？”叶瑜然又给了两人一些时间，问道。 朱四虎安抚完刘白花，说道：“好了，大伯母，你说。” “我先问四虎，白花听着就行。刚刚我问四虎，是不是亲了，四虎你说的是，对吧？”叶瑜然问道。 朱四虎再次不好意思起来：“嗯。” “我也问了，见过几面就亲，是不是你想要娶人家，对吧？” “嗯。” “你还没回答我问题，是不是想娶人家，对吧？” 朱四虎一咬牙，道：“大伯母，我想。” 叶瑜然看到，刘白花明显松了口气：“没问题，男大婚，女当嫁，你们俩年龄合适，要成亲也不奇怪。不过，四虎，你有想好你娶了她，会面临哪些问题吗？” 朱四虎摇头。 “我看你也不像知道的样子，稀里糊涂的，也不知道你娘是怎么养的。首先一条，就能够挡死你，你娘不喜欢白花，你看到了吧？”叶瑜然示意他看向不远处的朱四虎，说道，“因为不喜欢，你娘甚至还放出了有她没你娘，有你娘没她的话。我姑且猜猜，你是觉得，不管你有没有娶白花，你娘都是你娘，对吧？” “嗯。” “可如果你不娶白花，她就会死，对吧？” “嗯。” “那如果她不会死，还能回刘家，重新找一个男人嫁了，过得好好的，那你还娶吗？” 朱四虎愣住了。 这个可能性，他从来没想过，因为在他看来，刘白花就只有他了，离开他就会死的那种。 第402章 计高一筹 这个可能性，他从来没想过，因为在他看来，刘白花就只有他了，离开他就会死的那种。 若说他有多喜欢刘白花，其实也不可能，只是难得碰到一个爱慕自己的女人，心里多少有些虚荣心。 再加上她的眼泪和柔弱，以自己为天的样子，更是让他心生怜惜，想要将她纳到自己的保护之下。 刘白花见情况不对，刚想说话，叶瑜然就冷眸打了过来：“白花，我没喊你说话。” 朱四虎停止了思考，望了过来。 刘白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辩解。 叶瑜然也没给她机会，继续对朱四虎循循善诱道：“四虎，你看，你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如果她没有别的出路，你就是拼了命也想娶她；可她有别的出路，你就不想娶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其实你只是同情她，并不是真正地喜欢她，你觉得这样对她公平吗？像刘白花这样的好女人，不应该找一个能够疼她爱她，照顾她一辈子的好男人吗？你觉得自己，哪里配得上她？” 跟之前的李琴相比，她采取了一个相同的策略——那就是打压朱四虎，让他意识到自己根本配不上对方。 只有配不上对方，以他老实的性子，才不会再想“负什么责任”。 ——屁的责任，他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将别的姑娘娶进家门，真的不会害了人家？ 朱四虎哑口无言。 “你真的觉得，你娶了白花，就是对她好了吗？你娘这关你都过不了，你真扛着你娘的反对把她娶进了门，是，你是你娘的儿子，你娘是不会拿你怎么样，但你娘会对白花好吗？天下最难的就是婆媳关系，你好好想想，十里八乡哪家婆媳关系最差，随便一两家，再看看他们家儿媳妇过的是什么日子。”叶瑜然直接将最难堪的一幕挑了出来，干最多的活，吃最少的饭，还有随时可能发生的打骂……” 她还不说别人，就拿林大妹来举例。 林大妹可是林氏的亲姐，之前朱家建新房办喜宴的时候，她还闹过场子。 朱四虎对她印象极深。 “她男人不是个东西，难道她婆婆就是一个东西？嫁过去那么多年，连生了三个女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她婆婆是怎么做的？” “她男人，难道是一开始就对她不好的？还不是她婆婆天天在旁边挑唆，时间长了，她男人耳朵一软，不就闹出了事？” …… “所以说啊，这婆媳关系一不好，做儿子的没什么感觉，可做儿媳妇的就可怜了，”一边说着，叶瑜然还一边用余光注意着刘白花的神色，“只要婆婆想要磋磨儿媳妇，多的是办法。吃最差的，干最多的活，饿得皮包骨的，动不动就打骂，这还是人过的日子？可嫁都嫁过来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女人还能怎么办？” 刘白花对林大妹家的事情，不是很清楚，但多少也听到一些传闻。 传言说这个女人有多可怜，嫁过去连生了三个女儿，就被婆家给“抛弃”了。 是的，就是“抛弃”了。 被她婆婆当成“补偿品”，嫁给了她男人找的那女人的男人。 结果那个男人一家也对她不好，还差点弄死她，最后她只能找里正、族长做主，带着三个闺女一个人单过。 可孤儿寡母的，那日子能过吗？ “她出嫁之前的事情，你也听说过吧？”叶瑜然留意刘白花在听，便继续装着对朱四虎说话，其实就是讲给她听的，“林大妹还没出嫁前，她娘在她之后一连生了三个姑娘，她奶不喜欢她娘，连带着不喜欢她这一房。当初林大妹会嫁给现在这个男人，就是她奶做的主，图人家的聘礼，给嫁了过去。” “到了她二妹，运气好些，被我家老四瞧中了。我老虔婆是什么人啊，她奶是撞上了我，才没敢闹，要不然你以为，林氏会那么容易嫁过来？” “到了她三妹、四妹，那就更糟了，要不是我出面，这两丫头差点让她们奶卖到楼子里去。” …… 说到后面，叶瑜然直接表明，同样是孙女，为什么林老婆子只打这房的主意？还不是因为她不喜欢这房的儿媳妇，连带着儿媳妇生的种也不喜欢。 正好林母又只生了姑娘，没生儿子，更给了林老婆子借口。 “难道林父对林母不好？没人传出不好吧？可光有林父对林母好有用吗，林老婆子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闹了一辈子，林母也终于撑不住，病逝走了。”叶瑜然说道，“都说林母是病逝的，可是她要日子好过，会那么容易生病？自然是日子不好过，心情不好，吃得少，干得多，身体骨也就跟着弱了。” 直接用这些活生生的例子，告诉二位：婆媳关系不好，可是会“家破人亡”的。 刘白花打了一个寒颤。 她只知道朱家发家了，朱家的儿媳妇能捏钱，让人羡慕，可是却忽略了一点——如果婆婆不喜欢她，她的日子真的能好过吗？ 掌家之权，自古在婆婆手里，若婆婆不愿意放权，她真的能够捏到钱？ 许多被她忽略的东西，一下子涌到了心头，滋味复杂。 朱四虎也还很年轻，想过娶媳妇的事情，却不知道婆媳关系对夫妻关系影响这么大。 他想说，哪家婆媳没点矛盾，不都照样过日子了吗？ 可是叶瑜然说得很清楚，不管是林母，还是林大妹，她们刚嫁过去的时候，婆媳关系都不算差，可最后还不是过成了那个样子？ 而现在，朱四婶已经厌恶刘白花厌恶到了这种程度，已经是最糟糕的状态了，这还能过吗？ 一成亲，就得面临最糟糕的婆媳关系，朱四虎也有些“措手不及”。 “那……那怎么办？”他心慌了，没有那么坚定了。 叶瑜然暗暗勾了唇角，神色不动地说道：“问我干嘛？又不是我要成亲，要娶人家。我说这些，只是想让你想清楚，你娶了人家就得替人家负责。白花那么好的姑娘，我也不忍心见她落得林母、林大妹那样的惨境。如果你有本事，让白花过得好，那没问题，可你有这个能力吗，这才是关键问题。” “我……” “四虎，你真的需要好好想想，不说别的，仅仅这一条，你真的跟你娘闹翻了，带着白花单独过日子，你能养活她吗？”叶瑜然说道，“你娘什么人，你又不是不了解，她年轻的时候可也是一个爆脾气，能够跟我对着骂。现在年纪大了，脾气看上去也软和了许多，但真惹急了，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她是只有你这么个儿子，她可以舍不得‘欺负’你，但她完全可以将所有仇恨转移到白花身上，专心对付白花啊……” 第403章 当着他的面威胁你，咋了? “四虎，你真的需要好好想想，不说别的，仅仅这一条，你真的跟你娘闹翻了，带着白花单独过日子，你能养活她吗？”叶瑜然说道，“你娘什么人，你又不是不了解，她年轻的时候可也是一个爆脾气，能够跟我对着骂。现在年纪大了，脾气看上去也软和了许多，但真惹急了，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她是只有你这么个儿子，她可以舍不得‘欺负’你，但她完全可以将所有仇恨转移到白花身上，专心对付白花啊……” 越说，越让人心里打鼓，朱四虎已经犹豫了起来。 他望向刘白花，张口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说什么呢？ 说他可以？ 然而他内心深处，一片茫然。 ——他做不到。 ——他是真的做不到。 ——平时干活都是由他爹跟三叔带着，若是没有了他们，他真的能够撑下来吗？ “你不用急着回答，先想清楚。”叶瑜然见差不多了，没有再继续逼他。 移眸神色未定的刘白花，她第一次称呼了对方全名，“刘白花！” 刘白花整个人一振，望了过来。 不知道为何，这个老婆子明明看起来，不像朱四婶那么凶，她却觉得更可怕。 ——哦，不，这可是传说中的老虔婆，能不可怕吗？ 她咽了咽口水，等待着“惩罚”的降临。 “你多大了？”叶瑜然的神色温和了许多，不如对朱四虎那么虎。 可是刘白花却放松不下来，讷讷道：“十五。” “哦，已经十五了啊，那我家八妹大几岁。再过几年，她也差不多该相看了。作为母亲，其实我跟你娘的心情差不多，都想给自己的女儿找一个好婆家，希望有一个男人好好待她，疼她爱她，照顾她一辈子……” 刘白花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说这些。 “所以，我也常常在想，什么样的男人，才是一个能够对我女儿好的好男人呢？”叶瑜然将话题十分自然地过渡了过来，“我觉得，其实无非有这几点，第一、家里条件要好。如果条件不好，连下锅的米都没有了，他拿什么疼我女儿？还不是要让我女儿下地干活，你说对吗？” 刘白花虽然警惕，但没发现哪里有问题，只能应声：“嗯。” “第二、婆婆和小姑子不能太相处。刚刚婆媳关系有多重要，我已经讲过了，但其实小姑子也一样重要。你想啊，小姑子才是婆婆的亲生女儿，婆婆更疼的自然是自己的女儿。就是我那几个儿媳妇，谁要是敢跟我家八妹闹矛盾，我第一个收拾的就是她。” 刘白花：“……”不，你不用说我也知道。 ——传言，当年朱家的儿媳妇进门时，没有一个不供着朱八妹。 ——曾经一度，朱八妹还是恶小姑子的代表。 “第三、男人要有本事，要真心喜欢我女儿，能够对她好一辈子。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也讲不清楚家里条件好，是不是能够好一辈子，但一个男人要是有本事，能够赚钱养家，那么他就一定能够给我女儿带来富有的生活。不说奴仆成群，但至少不能让我女儿天天顶着太阳下地。”叶瑜然直接描述了，未来她希望朱八妹嫁给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并且嫁给这样的男人所能享受到的好处。 男人真心喜欢，才会心甘情愿付出一切，将你捧在掌心里。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他就将一切送到了你面前。 “我希望我的女儿能够一直像现在这么单纯可爱，不用为任何事情操心，她只要开开心心的，其他自有她男人操心。” 随着叶瑜然的讲述，刘白花的心里生起了一种奇异的变化。 她几乎有些妒忌地说道：“那当然是好，可是，这个世界上有这样的男人吗？哪个男人不是……” 言下意思就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哪个男人能够保证一辈子只对一个女人好？ “怎么没有？我男人不是做到了吗？”叶瑜然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似乎在把玩一般，说道，“人人都说我老虔婆凶，将朱老头踩在脚下踩了一辈子，可他若不愿意，我能踩吗？当初我嫁给他的时候，他是挺凶的，但你看我这辈子，下过几回地？即使穷，我给他生了那么多孩子，有哪一个夭折了？十里八乡，与其说他们羡慕我生得多，不如羡慕朱老头全部都养活了……” 刘白花怔住：是啊，朱老头当年是穷，可十里八乡，将所有孩子养住的，也就这么一家。 就算是他们家，当年她娘也曾因为饿肚子，实在吃不饱，流掉一个孩子。 她隔壁的婶娘，孩子都生了，三四岁了，还是饿死了。 这年头，饿死人不是什么稀奇事，哪家没发生过？只不过大部分人撑了下来罢了。 “而且我现在儿子大了，一个个都是干活的好手，家里的条件，也不慢慢地好起来了吗？”叶瑜然说到重点了，“也许有人要说，那是因为你嫁的是朱家的男人。是吗，朱家的男人可不只朱老头一个，里正家、族长家，他们家也姓朱，我为什么不挑家里条件更好的，就只挑了朱老头呢？” “为什么？”刘白花感觉，自己要接近某种“真相”了。 叶瑜然挑眉，说道：“很简单啊，他符合了我前面定的所有条件啊，而且最重要的是，只要我乐意，不只是朱老头，就是朱家所有人，都能够被我踩到脚下。在这个家，就是我说了算。” 她弯下腰，盯住了刘白花的眼睛，慢慢地说了一句，“你能吗？” 刘白花瞳孔猛缩。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到了某种威胁——在这个家，我说了算，所以只要我不乐意，你就算是死，也进不了朱家的大门。 “看来你懂了，”叶瑜然的嘴角流露出了一抹笑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好孩子，真不错，也难为你千挑万选，选中我们家四虎了。只是可惜，四虎于你来说，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反而是一个巨大的火坑，我也不能见死不救，眼睁睁地看着你跳下来。多漂亮的姑娘呀，要是这么死了，还真是可惜……” 刘白花打了一个寒颤：好可怕！！ ——这才是老虔婆的真面目吧，平时都是假的！ 更让她感觉到恐惧的是，老虔婆明明在威胁自己，可却只有自己听得出来。 即使朱四虎就坐在她旁边，他也只会觉得某人说的话有些奇怪，不会多想。 刘白花不是不想挑破，可是张了张嘴，却发现没有一个落脚的地方。 说“威胁”吧，人家一句句都是为了你好，不是教你如何挑好男人、好婆婆，就是提醒你朱四虎是个“坑”，一片好心。 第404章 非对方不可 说“威胁”吧，人家一句句都是为了你好，不是教你如何挑好男人、好婆婆，就是提醒你朱四虎是个“坑”，一片好心。 刘白花感觉到了绝望，因为这个老虔婆真的如传说中一样可怕，完全比那个朱四婶高了不知道多少招，她完全不是对手。 前有糟糕的婆媳关系，中间朱四虎又是一个完全撑不起来的傻子，后面还有一个老虔婆虎视眈眈，她若非要嫁到朱家，真的会有好日子好吗？ “所以啊，挑男人要睁大眼睛，好好挑。”叶瑜然笑着说道，“你要真跟四虎有缘，终究会在一起，要是没有缘份，即使强求了，两个人也不会幸福。你说，对吧？” 刘白花的内心，一片慌然：“对。” 叶瑜然又望向了朱四虎，说道：“四虎，刚才我对白花说的那些话，你也听到了。不管是当婆婆，娶儿媳妇；还是找女婿，嫁闺女，各有各的章程。你自己说说，我刚刚说得对吗？” 朱四虎看了看刘白花，应声：“对。” “那行了，既然你们俩现在都不到那一步，非对方不可，那这件事情就先这样吧。你们俩也各自回家，近期不要见面了，好好冷静冷静。等你们想清楚了，若还是觉得，就认定了对方，到时候再跟我们这些当大家长的反抗，也来得及。”叶瑜然三言两语，便将这件事情给化解了。 虽然没有彻底解决，但也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怕就怕两个人“一时冲动”，听不进任何人言，在劲头上做出什么事情来。 比如刚刚，朱四虎就曾被刘白花撞树的事情刺激得冲撞了朱四婶，母子俩差点当场翻脸。 “你们俩，有没有什么想要对彼此说的？一次性都说清楚，免得闹了误会，以后还怪我们这些大人没给你们机会。”最后，叶瑜然还没忘记给两个一些说话的机会，免得这次一分手，下回他俩又偷偷背着大人见面。 朱四虎讷讷的，不知道说什么。 然而刘白花却还没有完全死心，即使是暂时的“放弃”，她也不想影响自己在朱四虎心目中的形象。 所以，她开了口：“我……我还有些话想跟虎子哥说，朱大娘，我能单独跟虎子哥说说吗？” 叶瑜然挑了挑眉：“可以啊，不过你们俩要保证，即使你们俩双方有意思，只要没订下亲，就不能再有任何身体上的接触。女孩子的名誉矜贵，经不得一点风浪，明白吗？” 朱四虎、刘白花点了头。 待朱三婶、朱四婶见叶瑜然走过来，单独将那两人留在那边，吓了一跳。 她俩赶紧上前：“大嫂，你怎么让他们俩呆在一起？！” “嘘……”叶瑜然食指放在唇上，让她们小声，她也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暂时劝住了他们，你们就不要再惹出事了。” 朱三婶捂了一下嘴，小声道：“还是大嫂厉害，一出手就劝住了他们。” “大嫂，你说真的吗？”朱四婶也压低了声音，一边望着那边，一边焦急地说道，“你是说，四虎答应不娶那个贱女人了吗？” “有这么一个‘恶婆婆’在，再有林大妹那个前例摆在眼前，你真当刘白花傻啊？”叶瑜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道，“刘白花为什么会盯上四虎，你不会真的以为她喜欢上四虎了吧？我看啊，她是把四虎当成救命稻草了。这种时候，你越是反对，她的处境越不妙，自然也就越想要抓住四虎不放。” “那怎么办？” “要想解决这件事情，你就得听我的。” 朱四婶立马应道：“我都听你的，大嫂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叶瑜然便把她的计划，给说了出来。她让朱四婶继续对刘白花摆恶婆婆的姿态，但对着朱四虎的时候，却要摆亲娘姿态。 朱四婶要对付的是刘白花，她对刘白花“恶”没有问题，但不能跟朱四虎对上，朱四虎是她儿子，她要跟朱四虎对上，不就是将朱四虎往刘白花那边推了吗？ 所以，亲娘姿态一定要足。 要让朱四虎意识到，她只是不喜欢刘白花，不是不喜欢他这个儿子。 “啥？！还要给她找门亲事？！”朱四婶一听，叶瑜然让她暗中找媒婆，给刘白花再介绍几个男的，她就不舒服了。 那个贱丫头这么找她家的麻烦，她凭什么还要“送”人家好处，她这不是傻吗？ “不是给媒婆包几个红包吗？那才几文钱？但要这事成了，刘白花不就没时间折腾你儿子了吗？”叶瑜然说道，“我可提醒你，不要介绍太差的，人家一看哪个都不如你儿子，到时候就更盯着四虎，不肯放了。” “这怕是不好找吧？”朱三婶在旁边说道，“大嫂，你不知道，借着你家的风，现在我们朱家男儿可是抢手货，多的是姑娘想要嫁到我们家来呢。这个刘白花又不傻，她……” 当时去刘白花家相看时闹的事情，她还有印象。 闹这么一场，刘白花的行情不变差才怪了，也难怪会巴着朱四虎不放。 只要不傻的，都知道朱家有发家之势，连刘雁家都想把姑娘嫁到他们家来，更不要说刘白花家了，这事怕是不好办。 “就是她不傻，所以才要这样办。”叶瑜然肯定道，“她也知道，婆媳关系不好，她嫁过来会吃苦头。若是相看的时候，能有一个条件还可以，婆媳关系也不会那么糟的，你觉得她会挑哪个？” 朱三婶、朱四婶沉默了，这事还真难讲。 隔着一些距离，没听清楚刘白花说了什么，只隐隐地看到她两眼汪汪，对面的朱四虎也是一脸动容。 说到后面，不知道怎么的，刘白花还给朱四虎磕了一个头。 朱三婶：“怎么还跪上了？” 朱四婶：“跪怎么了？她勾搭我儿子，只是磕一个头而已，磕十个都应该。” 叶瑜然却有些佩服这个刘白花，即使不知道她说了什么，但看这情形，就算两人的事情没成，朱四虎怕也是会记对方一辈子。 就是不知道未来，朱四虎真的娶妻了，会不会对那个后来的姑娘好了。 别到时候，这边还藕断丝连，害了人家姑娘！ 第405章 分手 两个人说完话，眼睛都红了，他们站起身来，隔开了一些距离，朝叶瑜然等人走过来。 “娘，儿子错了，儿子刚刚糊涂，惹你生气了，儿子给你赔礼。”没想到朱四虎一过来，就直接跪下，给朱四婶磕了一个头。 朱四婶吓了一跳，心疼地扶儿子：“知道错了就行，还磕什么头啊？娘不让你娶那个贱……” 差点就骂了人，赶紧改口，“白花，娘是为了你好。她真的不适合你！” “娘，你别说了，白花是个好姑娘，是儿子配不上她……”朱四虎说道，“她刚刚还在劝我，说你生了我，也不容易，让我好好孝敬你。” 老娘要那个小贱人说好话？朱四婶一听这话，就有些火起，就想要骂刘白花不要脸。 但朱三婶警觉，拐了一下她的胳膊，这让她把话给咽了回去。 “四虎啊，你怎么那么傻？”她一把抱住这个儿子，一边憋屈地掉出了眼泪，一边捶着他的后背，在心里骂着他的不争气。 ——她怎么生了这么一个蠢小子，这么好骗？！ “朱四婶，对不起。”旁边，刘白花二话不说地跪了下来，十分动情地说道，“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请你不要责怪虎子哥，所有的错都是我的……” 这一下，朱四婶更心塞了：这个女人果然像大嫂所说那样，手段不是一般高啊！ ——要不是有大嫂提醒，她差点被陷害，死在这贱女人的手段里。 愤怒地瞪着刘白花，恨不能捏死她。 刘白花自然能够感觉到这敌意的目光，只是她为了演好自己的戏，没有抬头，依旧扮演着那个楚楚可怜的模样。 因为她很清楚，如果她争取不到朱四婶，那就需要紧紧“抓”住朱四虎。 她“演”的这一出，就是给朱四虎看的。 虽然叶瑜然的话，让她打了退堂鼓，但她很清楚，若是她真的没有别的出路，那么朱四虎就会像叶瑜然所猜的那样——是她的救命稻草！ 明明知道刘白花打的是什么主意，朱三婶、朱四婶却又不能当着朱四虎的面戳穿，只能陪着她演了一场。 这么闹下来，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分手的时候，刘白花的脸已经擦过了，额头上的伤口敷了药，看上去好了很多。 将人送到刘家村附近，看着她离开，朱三婶、朱四婶狠狠松了口气：这个贱丫头，终于打发掉了！ 再一回头，望向自己这个傻呼呼的儿子，朱四婶一边气闷，一边还得想办法给“哄”好了。 想想自己都一把年纪了，儿子也到了要娶妻的年纪了，人家都说该“享福”了，结果她却遇到了这种糟心的事情，也不知道上自己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还看什么看？走了。” 朱四虎看他娘脸色不好，傻笑两声，跟着身后，继续往朱家村方向走。 他知道，自己今天惹了老娘不开心，可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也不想这样，但一边是老娘，一边是刘白花，他怎么选都是错。 等他们回到朱家村，日头已经开始西斜。 “大嫂，要不然今天去我们家吃饭吧，今天麻烦你一天了。”到了村口，朱四婶主动请叶瑜然到家里做客。 这回真不是客气，而是不好意思。 三番两次麻烦人家，这次还害得人家连午饭都没能吃，一直饿到现在。结果到了家门口了，还不邀请人家到家里坐坐，那就太不好意思了。 叶瑜然乐意帮他们，那是人情；人家要是不乐意帮他们，那是本份。 “还是算了吧，你们也才刚回来，我去你们家吃还要现做，我还是回自己家吧，他们知道我中午回来，会给我留饭。”叶瑜然这个时候，也是真的饿了。 这饭还是早上出去时候吃的，来来回回一直在赶路，现在日常头都偏西，到下午了，不饿才怪了。 她平时又不像其他人，一吃就要吃得特别饱，她还是按着上辈子的习惯，讲究少食多餐，一顿也就八分饱的样子。 哪成想，这回会折腾这么久，让她好好体会了一顿饿肚子的感觉。 朱四婶表情讪讪的：“那行，大嫂，那下次有机会，再请你到家里吃饭。” “嗯！”毕竟大家是亲戚，叶瑜然即使再不喜欢上别人家吃饭，还是应了一声。 有人上家里买肉酱，李氏刚做好生意，送人出门，就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娘，你回来了？”她连忙迎了出去，“咋这么久才回来？不是应该早就回来了吗？” “路上有点事，耽搁了。”叶瑜然说道。 “那娘你吃了没？” “没。” “天热，原本饭给你放灶上，怕坏，大嫂就找东西装好，放井里了。娘，你先进屋喝口水，我去给人取饭。” 李氏说的取饭，是要去新院子那边取。 朱家老宅没挖井，之前喝水都是靠家里的男人挑，但到了建新房子的时候，叶瑜然就态度强硬地，请人打了一口。 有了一口井之后，果然方便了很多，日常用水不用跑那么远的地方挑，拎个桶就行。 李氏所说的“井”，就是这口。 两人在门口分的手，李氏去新院子拿饭，叶瑜然则进了老院子。 老院子里，林四妹正带三宝、四宝玩。 三宝、四宝一看叶瑜然回来，就开心地跑了过去：“奶奶……” 一人抱了一条大腿，笑得很开心。 望着小家伙脸上的笑容，叶瑜然脸上的神情也软了，伸手摸了摸他们的小脸：“今天玩得开心吗？” “开心！” “都玩什么了？”叶瑜然牵着三宝、四宝的手，往屋檐下走。 这个时候太阳还有点大，也就小孩子不怕晒，喜欢往太阳底下跑。对于大人来说，还是屋檐下凉快些。 林四妹喊了一声“伯母”，连忙搬了椅子过来，给叶瑜然坐。 “帮我端碗水，走了大半天路，我也渴了。”叶瑜然说道。 “哎。”林四妹连忙转身，回厨房端水。 三宝、四宝说话还不那么灵活，舌头笨笨的，两个字两个字吐，告诉叶瑜然，他们今天做了什么。 小孩子的思维简单，而且前面才说过的话，后面就忘记了，能够重复好几遍。 “梯梯。” “秋秋。” “梯梯。” “马马。” “摇摇。” …… 反正说了半天，也没听懂他俩今天到底干了什么，但大致可以猜出来，院子里的玩具，他们都玩过了。 对于小孩子来说，重点不是他们说了什么，而是他们敢于“表达”，也愿意去“表达”。 叶瑜然笑眯眯地，夸他们说得很棒，原来他们今天都干了这些事情啊。 引导着他们，尽可能地多说一些话，表达清楚自己想要说的东西。 第406章 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引导着他们，尽可能地多说一些话，表达清楚自己想要说的东西。 小孩子的思维简单，但若有大人引导，小孩子的模仿能力很强。 叶瑜然要教的，便是让他们顺着一定的思路，一样一样说，尽量把事情给说全了。 “伯母，水。”林四妹直接抱了一个罐子出来，还拿了一个碗，“这个水刚好，我凉了好一会儿了，现在已经凉透了。” 说着，倒了一杯递给叶瑜然。 叶瑜然口渴得厉害，一口就喝掉了，让她再倒一碗：“八妹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 “八姐跟三姐在隔壁院子翻布，大嫂、二嫂和我姐在后院磨红薯粉，本来我也在隔壁院子帮忙，但刚刚来了好几波客人，四嫂一个人忙不过来，就喊了我过来帮忙看孩子……” 上次叶瑜然教了几个儿媳妇怎么烫粉后，她们就给迷上了，恨不得将家里晒好的红薯干全磨了。 叶瑜然也没阻止，随便她们折腾。 反正过段时间，也要烫粉拿来卖，现在这个时候准备也不算早。 没有一会儿，李氏就拿了饭回来：“娘，我们中午烧的饼，还煮了鸡蛋汤，还给你留了蒜炒白菜。” 搬了一个凳子过来，将饭菜摆到了叶瑜然面前。 “娘，你先吃，我再给你舀一勺肉酱，白菜沾着吃好吃。” 叶瑜然应了一声“好”，就拿着筷子吃了起来。 饿了那么久，吃什么都香，何况这饭菜还是放井里凉过的，在这种大热天吃正好。 “伯母到现在还没有吃饭啊？那肯定饿惨了，这都大下午了。”林四妹拉着三宝、四宝，没让他俩打扰叶瑜然吃饭。 对于三宝、四宝来吃，中午饭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一看叶瑜然吃，嘴巴就馋了，肚子也饿了：“奶……吃，宝吃。” “奶奶……想吃。” 眼巴巴地望着叶瑜然面前的饭菜，馋得不行。 “不行，你们俩吃过了，不能吃你们奶的。乖，等你们娘来了，我让你们娘给你们拿小鱼干好不好？”林四妹哄着。 她所说的小鱼干其实就是干鱼片，只不过在剥肚之后煮熟了，然后晾个半干，切成了手指状。因为刺提前挑出来了，小孩子吃正好。 一听有“小鱼干”吃，三宝、四宝立马就不要饭了，喊着：“小鱼干……小鱼干……” 这三个字，倒喊得挺熟练的。 “好好了，小鱼干。”李氏从厨房出来，手里抓了五根，笑着一人塞了一根，连林四妹都没有落下。 “四嫂，我就不用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林四妹没好意思接。 “拿着，你今天帮我看了好久三宝、四宝，这是给你的奖励。” 三宝、四宝拿到小鱼干，说了声“谢谢”，开心地塞进了嘴里。别看他们还小，这牙长得倒挺齐整的，小牙啃着小鱼干啃得那叫一个欢。 因为是特制做给小孩子吃的，他们啃的这种还不是很硬，吃起来正好。 李氏好奇路上发生的事情，打发林四妹带着三宝、四宝去隔壁院子玩，顺便给朱八妹、林三妹带两根小鱼干过去。 前脚一走，她后脚就搬了凳子坐到叶瑜然面前，厚着脸皮笑道：“娘，你刚不是说，回来出了点事吗，出了啥事啊？我刚看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 “你啊，什么事情都喜欢八卦，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打听的。”叶瑜然几口饭下去，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端起稀稀疏疏的鸡蛋花汤，慢慢喝了起来。 “这不是，娘今天去的是李家村嘛，我也是李家村人，总要问问出了什么事情吧？”李氏说道。 “就算你不问，晚上吃饭我也会说。”叶瑜然说道，“今天相看没成，那姑娘我认做干女儿了。” “咋认干女儿了？” 叶瑜然大概说了一下。 “不是吧，那个刘白花居然干了这种事情？！”李氏一脸惊讶，不过很快，她想到了什么，说道，“那要照这么说的话，最近在我们朱家村转悠的生脸姑娘，有可能是刘白花了？” “什么生脸的姑娘？” 李氏便将她听到的事情，跟叶瑜然说了。 原来，刘白花没事就往朱家村跑，即使藏得再深，也总会被人给看见。 这不，村头的一位大叔家，就有看到过。 只不过他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哪家来走亲戚的姑娘，坐村口槐树下聊天的时候，还问了一嘴。 “不是他一个人看见了，村里好像还有其他人看见了，只是一问，居然没有人知道是哪家的亲戚。当时大家也没有多想，觉得有可能是人家来了就走了，没看到也正常。” 叶瑜然心头一跳：“只看到生脸姑娘一个人吗？她旁边没有其他人？” 李氏好好想了想，摇头：“没听他们说。我觉得，应该是没看到，要是看四虎跟一个姑娘在一起，这话早传出来了。娘，他们到底私底下见多久了？要是见太久了，这事就不好说了，只是现在大家还没有往四虎身上想，但要是他俩的事情传出去，若是有人在附近看到过四虎，肯定会有人联想到。” “这我也不知道，估计时间不短了，”叶瑜然说道，“上次去刘家村相看的事情，还记得吧？我觉得，应该是那件事情之后没有多久，刘白花就找上门来了。” 李氏吸了口冷气：“这时间有点久了吧，这前前后后一个月都有了吧？娘，四虎没跟人家姑娘怎么吧？这姑娘这么大胆，娘家还是一团糟，娶回来就是大麻烦。” “我问过了，他俩倒是还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就是见面亲了点。这个刘白花，还是有点脑子的，她暂时只是想钓着四虎，没有绝对的把握，她也不会傻到让四虎占便宜……” “娘，我咋听你的意思，你好像还挺欣赏这人的？”李氏有些微微诧异。 她以为，她婆婆应该很讨厌这种大胆的姑娘，没成想，说起人家的时候，语气倒也不算是特别讨厌。 “如果她根本是将主意打扰我们家，我确实挺欣赏的，有脑子，也有胆子。就是有些偏，不走正道，要是嫁到一个比较正派的婆家，上面的人能够压住，倒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怕上面的人压不住，她还把以后嫁的男人吃得死死的，那就说不清楚了。” 李氏若有所思：“四婶又不是娘，我觉得这事难讲。她要真嫁给四虎，四婶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第407章 错得这么离谱吗? 李氏若有所思：“四婶又不是娘，我觉得这事难讲。她要真嫁给四虎，四婶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最大的问题，不在你四婶身上，是在四虎身上。”叶瑜然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地说道，“一个家庭能不能过好，不是看这个家的婆婆有多厉害，也不是看这个家的女主人有多聪明，更不是看这个家的男主人有多能干，要看这个家的每个人，懂吗？夫妻间的事情，只能夫妻间来解决，要么棋逢对手，要么你强我弱，但你要强对地方。” 李氏问号脸，总觉得婆婆话里有话。 “就像你跟老四，你会做生意，老四能够掌握大的方向，你们俩有什么事情有商有量的，互相包容，互相理解，你们才能够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就算你再会赚钱，要是老四不理解你，还整天在后面抱怨你让他没面子，你们俩能过下去？” “呃……”李氏想像了一下，觉得够悬。 就像公公、婆婆，两个人老了老了，不是还闹得分房睡了吗？ 虽然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问题，但她不傻，公公进门出门，都有人跟着，明显是出了什么事情。 偶尔，她还会看到朱四、朱五两个背着大家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公公每每看到他俩中的一个人跟着时，那表情也跟吃了屎似的，那叫一个难堪。 但李氏聪明就是聪明在这里，知道公婆、母子、父子之间的事情，不是她这个“儿媳妇”能够参与的。 叶瑜然吃完饭，李氏便道：“娘，你放在这儿，我去洗。” 拿了盆盛好，抓了一把草木灰，就拿着丝瓜瓤去洗了。 叶瑜然到后院转了转，露面跟大家打了声招呼，回屋躺了一会儿。 这大半天下来，她才不得不服老：这身体啊，年纪大了就是年纪大了，体力跟年轻时候完全没办法比。 想当年她年轻那会儿，就算熬夜，第二天照样能够起来上班干活。可现在就不一样了，体力稍微大了一点，就会觉得疲惫，需要休息。 不过叶瑜然也知道，这不仅是年纪大了的原因，以原主家的家庭条件，这具身体年轻的时候生了那么多孩子，又要操持一家老小，身子骨没有她想像中的那么好，也不意外。 本来只是想小歇一会儿，结果再睁开时，已是傍晚。 晚饭的事情，不用她操心，自有儿媳妇忙碌。 饭桌上，叶瑜然宣布了她认了一个干女儿的事情，理由很简单——看着很顺眼，就认了。 一桌子的人，除了知道真相的李氏，以及还懵懂无知的三宝、四宝：“……” 大家反应到不是很大，认干亲什么的，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晚饭后，叶瑜然撇开朱老头，将朱大、朱二、朱四、朱五四个人，叫到了一边说话。 她好好给他们上了一堂课，什么叫“家庭的责任”，生怕他们脑子犯轴，犯下跟朱四虎一样的糊涂事。 “作为一个男人，上要对得起天，下要对得起地，中间要对得起自己的媳妇。她是你们自己娶进门的，是要跟你们过一辈子的人，你们自己不疼媳妇，谁替你们疼？” “真要有人替你们疼了，你们就得急了。” “我跟你们爹，年纪也大了，也不知道能够陪你们多少年。大宝、二宝、三宝、四宝，慢慢他们也大了，你们也不可能陪他们一辈子。说到底，能够陪你们一辈子，从头到尾一直陪着你们，甚至入了祖坟还躺在身边的，也就你们娶的媳妇。” “你们想想，这样的女人都不疼，你们还指望谁能陪你们一辈子？” …… 说到后面，还把朱四虎当成“例子”，拿出来批斗了一番。 直到此，朱家的几个儿子们，才突然明白，为什么自家老娘会突然说这种事情。 他们就说嘛，他们都娶妻的人了，也没什么花花肠子，怎么娘没事讲这种话呢？难怪，他们兄弟几个中，有人有了外心？ 朱四、朱五：“……”娘，你确定说的不是我们爹？ 都有说什么样的爹，就会有什么样的儿子，说实话，娘会突然说这样的话，他俩也不奇怪。 ——唉……有这样一个丢脸的爹，他们能怎么办？ “娘，我们又不是四虎，我们早就成亲了，谁没事折腾这种事情？”朱大铁憨憨地说道，“我要有那个精力，还不如多种几亩地。” “就是啊，娘。”朱二在旁边点头，“我们家这种情况，连一个婆娘都养不活，哪有条件养第二人？娘，你想多了。” 朱四、朱五：不，娘没想多，爹已经给我们找了一个小娘，只是还没发展。 他俩望着对此一无所知的两位兄长，有些同情。 ——这大概就是他们娘说的，不知道事情真相，没有发言权吧？ ——看他们哥，这话说得，也不知道日后知道了爹干的事情，脸会不会疼。 第二天，朱大、朱二、朱四、朱五几个人下地干活的时候，把隔壁房的朱三壮、朱四虎两个人一起给带上了。 一边干活，一边在那里“唠嗑”。 朱大不是很能说，但作为朱家的“嫡长子”，他的话语权还是很大的。即使当年两家曾经闹翻过，现在他要说什么，朱三壮、朱四虎都得老实站好了听。 在古代，长兄如父这句话，不是白说的。 隔壁房的堂兄，那也是“兄”。 “作为男人，要有男人样。男人样是什么，就是一个唾沫一个钉，说话算话。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得一步一个脚步，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朱大拿自己举例，说他当年跟柳氏，那也是经过媒人介绍的，正儿八经相看过的。 他娶婆娘，除了他自己要看中，另一个就是他娘也要看中，为什么啊，不就是为了家庭和睦吗？ 当他在外面种地，忙了一天累得要死，谁不希望回去有口热饭吃？ 这要婆媳两个整天对着干，他干了一天回去，还要面对两张臭脸，他还有心情干活？ 朱家的男人们，一个一个轮着上，给朱三壮、朱四虎“洗脑”，告诉他们应该怎么做，才能够当好一个有担当的男人。 朱三壮是听得云里来雾里去，完全不知道几位堂兄唱的是哪出。偏偏，不管知不知道，他作为“堂弟”，还必须得听。 唯一知道“真相”的朱四虎，既心虚，又难堪。 昨天大伯母的反应，就已经让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错事”，没想到今天，还要被其他堂兄弟“说教”。 ——原来，他做的事情错得这么离谱吗？ 第408章 鉴婊经验 ——原来，他做的事情错得这么离谱吗？ 虽然他没有问出来，但朱四、朱五都给了他答应。 “像这种随便送上门来的男人，那是能够随便要的？那得擦亮了眼睛，好好看清楚，人家到底是看上了你这个人，还是看上了你们家？” “你当人家可怜，说不定人家当你是傻子，图你们家条件好呢。” …… 朱五是除了朱三以外，几个兄弟中脑袋最灵活的，也说得最直白。 他先给大家分析了一下朱家的情况，若是前几年，家里穷得要死，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们。可今年情况不同了，即使是隔房的，又是起新房子，又是冬红薯，哪个没盯着他们朱家？ 就连他家朱八妹，他娘都放出话，不会那么早相看，还有人有事没事打听他家八妹，想要往八妹面前凑，不是想占朱家的便宜是为了什么？ 之前无人问津，现在突然那么多人凑上来，肯定有原因。 “当然了，这也不是好事情，主要是擦亮眼睛，看清楚这里面的人鬼蛇神，别被一朵白莲花给骗了。” 朱五直接将自己的“鉴婊”经验，教授给了大家。 朱三婶、朱四婶知道后，二话不说，更积极、勤快地让自家的儿子跟着大房的混了。大房的几个儿子，看着都有出息，跟着他们混不说学到全部，能够学到一二也够用了。 朱三壮、朱四虎：“……” ——怎么感觉，他们被自家老娘给“卖”了？ 他俩自是不知道，刘白花的事情，完全吓坏了朱三婶、朱四婶。 事后，她俩还特地拿了东西，上叶瑜然家讨教。 叶瑜然接待了她们，避开几个儿媳妇，跟她们聊了一会儿。也不说别的，就实事求是，告诉她们不管任何事情，都不能跟自己的儿子对上。 就算有矛盾，也要“讲道理”，实在讲不过可以请外援。 儿媳妇进门要立好规矩，把规矩说清楚，只要不是触碰到规则和原则上的事情，儿媳妇跟儿子自己的事情，睁只眼闭只眼，让他俩自己处理。 叶瑜然显然发现，朱老三、朱老四家的问题，重点不是两个儿子，而是这两位老娘把儿子当成了“私有物”，什么都替儿子做了。 这下好了，你什么都替儿子操持完了，他们怎么“长大”？ 小时候，替他们做饭、打扫卫生，一口吃的，一件穿的，全给做了，他们只需要按照她们的步骤去走就行了。就连干活，也有朱老三、朱老四带着。 只是他们似乎忘记了，朱三壮、朱四虎总有一天会长大，他们需要“独立”。 在成长的过程中，一直全权包揽，没有适时的给朱三壮、朱四虎成长的空间，他俩自然也就会出现很多问题。 此时，叶瑜然非常庆幸，还好原主“重女轻男”，放着朱家的几个儿子野蛮生长，跌跌撞撞的，让他们自我摸索，学到了不少东西。 要是一个个真跟朱八妹似的，被原主“宠”成不知道什么样子了，她不得哭死。 朱八妹年纪还小，还有时间调教；可朱家的几个儿子基本上都已经成亲，有的还当了父亲了，她还怎么调教？ 半月的时间到了，朱三跟往常一样，从镇上回来。 他一回来，就受到了全家的热烈欢迎，就连朱老头也有几分高兴。 因为他总能带回来好消息，比如朱七又读了多少多少书，又被先生夸了什么，大宝、二宝跟着朱七又学了什么，又长高了多少…… “伯伯……”三宝、四宝也非常热情，因为他们记得，每次这个“伯伯”回来，他俩总能够收到好吃的。 这些吃的，都是朱三平时没事，抽着空干点苦力，或者别的赚回来的。虽然不多，但也多少是个意思，能够给家里人买个零嘴，那也是好事情。 几文钱一份的糕点，一串冰糖葫芦，这些都能给孩子带来惊喜。 “哎！”虽然没有叫爹，但朱三看到三宝、四宝长得健健康康的样子，心里也特别开心。 两个人出生相差几天，四宝出生的时候明显比三宝小了一号，现在看上去却没什么太大的区别，足以说明李氏平时有多用心，将两个都带得很好。 他在心里感激着，抱着两个娃，都舍不得放手。 柳氏也凑了过来，不好意思地询问着：“他三伯，大宝、二宝现在什么样了？” “大嫂，又长高了，”朱三比划了一下，“他俩现在可壮实了，等下回他俩回来，你见见就知道了，好着呢。而且也勤快，学习特别努力，跟着老七学了不少东西。岑光济也经常给他们开小灶……” “啊，要回来了？”柳氏愣了一下，“这还不到放年假吧？这天还热呢。” 自从儿子去了镇上，她几乎是算着日子过的。 一年到头，基本上没有什么假期，除了秋收以后，天气凉了，怕大雪封路，才会提前放几天，回来过个年。 年后开春，天气慢慢暖了，就又得去学堂上学。 前前后后加起来，也就十来天。 “大嫂，岑先生这里，秋收是要放假的。”朱三笑道，“上次娘不是跟我说，让我提前跟先生打声招呼，说秋收的时候，得请假回来吗？先生说，不用请，本来就是要放的。” 他详细介绍了岑先生这里的假期，分别为“授衣假”、“田假”。 本来应该还有“旬假”的，但因为岑先生这里在的学生大部分是周边的穷学生，家里有可能住得比较远，只有一天的“旬假”就不合适了，所以也就没有放。 “田假”就是农忙的时候应该放的，也叫“农忙假”，方便堂里的某些学生请假，回家帮忙务农。毕竟不是每一家，都跟朱家似的，兄弟多，劳力也多。 有的人家，可能就那么一个儿子。 “授衣假”就比较短了，“七月流火，九月授衣”，这个时候，天气即将由热转凉，学堂就会放几天假，让学子回家准备过冬的衣服。 柳氏一听，原来上学堂读书还有那么多假期啊，这么说，其实一年到头，她也有不少时间看到大宝、二宝了？ 回想一下，似乎还真是这样，农忙的时候，朱七本来就有带着大宝、二宝回来。只是那时她没细问，还以为是婆婆帮忙请的假。 “这次能呆多久？”她赶紧问道。 第409章 朱七的农忙假 “这次能呆多久？”她赶紧问道。 “十天，”朱三说道，“先生说，明年开春二月就有童子试，根据七弟的情况，要是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会跟其他人一起参加明年的童子试。不能放太长时间，要学习。” “啊，明年七弟就要参加科举了？！”李氏一脸震惊，“是不是太快了？别人读，都不是读好几年吗？” 自从朱七开始上学堂之后，虽然一直听说朱七读书厉害，但李氏还是不能理解朱七到底有多厉害。 她也担心自家每年的束修费，所以还暗中打听了一下，别人家都是读了几年才科举的。她做好了心理准备，到底在花几年“冤枉钱”。 叶瑜然也是一怔：“先生怎么说？” 她自然知道朱七超强的“记忆力”，若有题集，提前让朱七背，让他“照本宣科”，那肯定没问题。但若先生没有准备，就让朱七傻呼呼地背了一些东西，然后就去参加科举，这事就难讲了。 其他人也赶紧围了过来，竖着耳朵听。 “先生的意思，老七学得很扎实，童子试只是一些基础知识，他已经帮老七梳理过。只要老七照着他的步骤走，童子试的题别太偏，试一下还是可以的。”朱三说道，“即使第一次没考上，也没什么，反正老七才学第一年，也当提前去适应适应。明年中不了，还有后年。” “可是这考试，也是要交钱的。”李氏弱弱地说道，“县试一般由我们当地的知县主持，要有五个一起考试的人互结，而且还要本县廪生的作保，才能参加考试。请廪生做主，是要交廪生费的，起码八两银子……” “你打听得到挺清楚啊。”叶瑜然似笑非笑。 李氏缩了脖子：“娘，我这也是关心七弟。你想啊，这要考上了还好，要是没考上，还得继续读，还要继续交钱……” “那一直不考，一直读？”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要不然让七弟先多读两年，等有点把握再考，一次命中，也不浪费钱。” 朱三一脸不赞同，说道：“不管读几年，到时候还要考。七弟的情况跟别人不同，既然先生让七弟明年就考，肯定先生心里是有数的，要是没有一定把握，也不会让七弟考。七弟要是能够提前考中，也是一件好事情，能够省几年读书的钱，大宝、二宝也能够提前入学。” “这要是能考上是好事，可要是……”李氏一时没转过弯来，“那就多交一笔廪生费了。” 朱四赶紧拉了一下她，说道：“多交一笔怎么了？多交一笔和省一两年的束修费比，哪个更省？而且当了童生，七弟就是有功名了，对我们家也有好处。不管明年七弟能不能一次考中，我觉得这个险值得冒。” “我也觉得值得，”朱五摸着下巴，说道，“七弟什么性子，我们都知道，做人实诚，这用在读书上面，肯定也是踏踏实实的，再加上超强的记忆力，这才入了先生的眼。先生这么看重七弟，那七弟就有那个本事，即使是看在先生的面子上，我们也得试。” 他提醒大家，以后大宝、二宝可是也要在人家先生那里读书的，现在拒绝人家先生的“提议”，有点打人家脸了。 这要打了人家脸，以后人家还会这么诚心诚意地替你着想？人心冷了，那就不一样了。 七嘴八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因为朱家管钱的是女人，女人对自己手里捏了多少钱，要花掉多少，特别斤斤计较。 而朱家的男人，一向只管花管赚，对于女人手里到底担了多少，不是很有数。在他们看来，当花的就应该花。 女人保守，男人冒险，在这一刻体现出了差异。 叶瑜然没有急着开口，而是让他们先讨论了一通，甚至还问了朱老头的意见。 “啊？我哪知道。”朱老头一脸懵逼，“这事我又不懂，你自己做主就好了。” 叶瑜然无语：他平时不是挺想做主的吗，怎么每次给他机会的时候，他都是这么一句？要是这样，以前还争什么？ 不过她也没对朱老头抱什么希望，总结了一下大家的意见，说道：“你们说的这些，我都听明白了，现在无非是两种情况，一种就是小七运气好，考中了，那大家皆大欢喜；另一种呢，是怕老七读的时间太短了，考不上，到时候多出一笔廪生费。 “我呢，原本也是想先让老七先读过两三年，看看情况再说，但既然先生说了，让老七明年下场一试，那基本上说明，先生对老七还是有些把握的。 “既然先生都有把握了，我觉得我们应该多给先生一点信心。从成本上说，表面上看起来，我们有可能会多出一年廪生费，但从另一方面来看，我们也有可能会节省好几年束修费，所以这个险是值得冒的。” …… 既然先生敢提，叶瑜然自然相信先生的眼光，教了那么多年书，多少还是有点把握。 相较于朱七能不能掌握那么多的基础知识量，若是从题库下手，朱七不是没有一搏的能力。她觉得，过几天放秋忙假的时候，她得到镇上跟先生好好聊聊。 其实朱家的反对意见不大，就是担心朱七太早下场，考不中，其他的没什么。 毕竟他们家送一个“傻子”读书，背后多少有人说闲话，朱七考上了是好事情，但要是没考上，肯定会有人说风凉话。 更有把握一些考，大家也安心一些。 可先生都让朱七提前下场了，他们能怎么办？ 晚上，叶瑜然让负责做饭的儿媳妇，烧了一顿红薯粉。 朱家的其他人已经吃过了，一听红薯粉，眼睛都亮了：“娘，又吃粉？！太好了，那粉可好吃了！” “呵呵呵……就是有点容易饿，没米饭经饿，但真的好吃。” “不经饿我也想吃。” …… 朱三没吃过，不过听了他们的话，也期待了起来：“娘又做什么好吃的了，让你们这么夸？” “哥，呆会儿你就知道了，好吃得不得了，你这辈子都没吃过。”朱四还转头，问李氏，厨房里还有没有辣椒酱了。 吃粉一定要放酱，没了这辣味，就少了味道。 李氏无奈极了，说道：“你就知道天天扒娘的那点辣椒酱，娘都心疼死了，就那么一点，她一个人吃都不够，还得跟你们分着吃。没有多少了，这回吃了，下回真没有了。你要想吃，等今年娘留够了种，明年种一大片，让你吃个饱。” “那敢情好啊，我巴不得多种一点，我感觉这东西吧，没吃过还好，尝过味儿之后，就天天想。哪天没吃到，都会想一下。你说，我是不是着了魔了？吃的时候辣得要死，不吃吧，又想得要死。” 第410章 明年要参加童生试 “那敢情好啊，我巴不得多种一点，我感觉这东西吧，没吃过还好，尝过味儿之后，就天天想。哪天没吃到，都会想一下。你说，我是不是着了魔了？吃的时候辣得要死，不吃吧，又想得要死。” “噗嗤……”李氏被逗乐了，笑道，“那你是想辣死，还是想想死啊？” “那我还是辣死算了，大不了多塞几口菜，少吃点辣椒。”越说，朱四越觉得自己馋，催促着李氏去厨房帮忙。 要不是他一个大男人，不好跟嫂子们凑在一起，他都想亲自上手。 说来也奇怪，朱家的几个男人，倒是没有一个排挤下厨的。 以前媳妇没娶进门的时候，他们就跟着原主的身后，没少在厨房打转。 后来媳妇娶进了门，进厨房的机会就少了。但像朱四这样，想要自己进厨房动手的，到还没有。 李氏一脸嫌弃：“你就念着那一口吃的，除了那一口吃的，你还剩下什么？” “哎呀，人生在世，除了这一口吃的，还能有啥？帮个忙嘛，拜托了……” 李氏嘴上说着嫌弃，但脸上的神情还是乐意的，让他看好孩子，就进去帮忙了。 朱五拐了朱四一下，小声道：“四哥，跟四嫂感情不错啊，瞧瞧，四嫂多疼你。” “搞得好像五弟妹不疼你似的，你想要一口吃的，五弟妹还能不帮你做？”都是成亲多年的人了，朱四脸皮可没有对方想的那么薄，直接还了回去。 兄弟两个，你一句，我一句，“逗”了起来。 朱三则一边带着三宝、四宝，跟朱大说着镇上的事，重点自然是说大宝、二宝的事。只有自己当了父亲，才会体会大哥那种“为人父”的心情。 当父亲的，没有不关心自己孩子的，只是有的人嘴笨，不知道怎么说，有的人能说，更容易让人感受到这份关心。 朱大虽然没说什么，但嘴角的笑容，说明了一切。 平时不那么和睦的兄弟关系，似乎在这一刻达到了高度和谐。 看到大哥听到了那么多大宝、二宝的消息，朱二也替大哥开心。只是，当他望着带着孩子的朱三时，心里多少起了一些异样：他们都有孩子了，我呢？我的孩子在哪儿？ 晚饭，朱三第一次吃到了红薯粉。 当他看到碗里一根根的东西，挑起筷子看了半天：“这怎么感觉，有点透呢？这真是红薯做的？红薯可是白的。” 米面做的面条，那也是白的。 可红薯磨的粉是白的，做出来的粉却灰灰的，还有点透明，这是怎么回事？ “嘿嘿嘿……惊讶吧？三哥，你尝一口，我保证还有惊喜。”朱四笑得牙齿都露出来了，催促着朱三尝味道。 朱三这碗，还是他帮忙调的。 兄弟几个一起长大，朱四也了解自家三哥的口味。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同样的调料，但朱四调出来的味道，就是跟别人的不一样一些。 朱五也尝过，二话不说，这次也让朱四帮他调了一碗。 “你们都让老四帮忙调？”朱二看到了，有些疑惑。 “四哥调得好吃啊，”朱五说道，“二哥，你也可以试试，四哥调的真的好吃。” 他还夹了一筷子自己碗里的，让朱二尝了尝。 朱二一尝，确实觉得，好像是比自己碗里的这碗好吃：“老四，呆会儿我这碗吃完了，你帮我调一碗。” “好，二哥，你吃完了，喊我。”朱四应声。 几个男人凑在一起，几个女人便凑在另一边，一边聊着孩子，一边吃着碗里的粉丝，气氛融洽。 院子里，一片温馨之色。 吃完饭，朱三打着散步的借口，把朱四、朱五带了出去，打听家里的事情。 他平时很少在家，想要掌握家里的情况，也就只能从兄弟两人口中打听了。 还好这两人脑袋都比较灵活，都有所注意，哪个有所遗漏，另一个也给补足了。 很快，朱三就知道了，在他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四虎，你们盯紧一点，别让他再被那个刘白花缠上了。”朱三听到朱四虎的事情，就皱了眉头，他道，“这个刘白花不能进咱们朱家的门，她一进来就是一个祸害，到时候全家不得安宁。虽然我们跟那边分家了，但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们家要真有人走科举一途，即使是隔房的事情，对我们家影响也特别大。” 朱五点头：“嗯！我也是这样想的，三哥，最近我带着大哥、二哥他们，经常把两个堂哥叫出来，带着一起干活。用娘的话说就是，做思想工作。” “很好，这点继续保持。家里其他人的动向，你们也注意，村里也不要忽略了。”朱三十分严肃地说道，“刚刚人多，我没说得太细，现在我给你们透个底……” 说到后面，他让两个凑得更近一些，声音也压得更低了一些。 “明年，七弟考中的机率非常大。” 然后大概说了，先生私底下给朱七开了哪些小灶。先生给朱七的那些题集，又是从哪里来的。只要明年开春，出的题不是很偏，按照历年的套路来，一个小小的童生，对于朱七来说基本上没有太大问题。 “先生的野心，绝对不只童生，如果童生试能过，说不定明年四月份的府试，也要下场。” 朱四、朱五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府试也要下场？那是秀才考的吧？” 朱三点头：“不是，府试后面还有院试，要县试、府试、院试都过了，才给的秀才功名。先生做了两手准备，第一手就是只参加县试，把童生拿到手；第二手，就是把后面的府试、院试都考了，试水秀才。” “这也太看重七弟了吧？！”朱五惊讶，“七弟可才刚入学，才学多少东西？童生还有可能，这秀才……我看有点悬。” “这我就不知道了，”朱三说道，“先生已经在让七弟将历年县试、府试、院试的题一起做了，七弟记忆力好，基本上看一遍就会，问题不大。再多的题量，他也能够背下来，现在的问题只有两点。” “哪两点？”朱四赶紧问道。 “第一点，先生准备的题库，会不会出现在县试、府试、院试当中。先生之所以做两手准备，就是因为监考及出题人还不确定，他心里没把握。除了要看七弟在第一场，县试的成绩，还要看后面到底是谁监考，用的是谁出的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出题习惯，若不是先生熟悉的人，那难度就大了，七弟便不用再试，直接回来，反之就是机会。” 第411章 鳏夫 “第一点，先生准备的题库，会不会出现在县试、府试、院试当中。先生之所以做两手准备，就是因为监考及出题人还不确定，他心里没把握。除了要看七弟在第一场，县试的成绩，还要看后面到底是谁监考，用的是谁出的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出题习惯，若不是先生熟悉的人，那难度就大了，七弟便不用再试，直接回来，反之就是机会。” 朱四、朱五点头：“原来，科举里的学问这么大啊，我还以为只要死读书，会读书就行了。居然还要看是哪年的，谁出的题。” 朱三失笑：“你们以为，那些书生读书不努力啊？努力的人很多，有才华的人也很多，为什么总有人考不上？有的人不是没有才华，而是他的答案没答到考官的心坎上。萝卜白菜，也不许人家有个喜好？” “那不是有点欺负我吗？”朱四说道，“平常我们这些泥腿子，要是能够认识当官的，还能坐在这里？连人家都不认识，上哪儿知道考官的偏好？” 朱三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道：“所以啊，挑选传道授业的先生很重要。老七是运气好，虽然遇到的先生不起眼，但先生以前的同窗有人脉，也很看重老弟，多少给了一些照顾。这事你们听听就是了，别的不要多打听，免得说漏了嘴。” “这事我们上哪儿打听？天天在地里知道，我们知道什么啊。”朱五感叹，“想不到我们兄弟几个，老七的运气还真是不错啊，娘本来想送他去大书塾，结果人家没看上七弟，只能挑了一个差一点的。没想到反而因祸得福，得了先生重视，说不定以后，我们兄弟几个，还真的得托七弟的福。” 这一点，他们兄弟几个真的没有想到。 打小时候开始，大家都知道朱七是个“傻子”，是家里的拖累。 不懂事的时候，还曾经嫌弃过，后来慢慢大了，也有些心疼这个兄弟。他们私底下也讨论过，等以后父母老了，怎么安排七弟。 毕竟家里的情况，谁心里都清楚，那么点地，几兄弟根本不够分。养自己的妻儿都不够，再带上一个傻子七弟，哪个吃得消？ 也是因为这个，他们兄弟几个基本上都成亲得比较早，就是怕拖到了后面，人家姑娘年纪大了，不好哄到手。 谁能想到，这么多年之后，傻了多年的老七居然成了读书的种子选手？ 三个人说到后面，唏嘘不已。 “所以说，这人生的事情，没走到最后，谁也说不定。” 夜色，伴随着朱三感叹的声音，越来越深。 另一头，刘氏干完了一天活，回到了屋子。 她察觉到，朱二的神色有些不太对，瞅着她，就跟看什么似的。 “咋了？”刘氏回忆了一下，最近几天，自己很老实，啥也没干。 朱二招手，让她坐得近一点。 “到底咋了？” “嘘……”朱二让她小声。 刘氏一头雾水。 待她低下头，凑得更近了，这才听到朱二小声说道：“上回，你不是说岳母给你捡了副药吃吗？你吃过没？” “没，”刘氏吓了一跳，赶紧看了看四周，说道，“不是跟你说过了嘛，有一回我用灶准备煮的时候，被娘逮了一个正着。娘不让弄这种东西，娘说怀孩子这事急不来……” 那回被叶瑜然狠狠骂了一顿的事情，刘氏记忆犹新。 她从来不知道，婆婆居然这么计较这种事情，宁愿她一直怀不让，也不让她吃。就好像她吃了她娘捡的那些药，会毒死朱家的子子孙孙似的。 “娘说的？”朱二愣了一下，“你怎么让娘看见了？你咋不知道小心一点？” “你以为我不想小心啊，”刘氏有点不服气，说道，“当时还没立新房子，大家吃饭一口锅，谁动没动灶上，哪个不盯着？我前脚烧灶，后脚就有人跟娘告状，害我被逮了一个正着……” “谁这么无聊，告这种状？”朱二一听，就憋屈了。 不让他们吃药，这不是阻止他们生孩子吗？ 平时他也没急，只有刘氏一个人急，可今天看大哥跟老三聊孩子的事情，他突然就羡慕了起来，要是自己也有一个孩子，那该多好啊？ “这我怎么知道？家里就那么几个人，除了她们还有谁？”刘氏一脸嫌弃，说道，“说来说去，还不是怕我偷吃，吃独食？呵呵！真当你们老朱家有什么啊，还能一口吃成胖子了？” “这也太那个了吧？” “我以前跟你说的时候，你不是还说我想多了吗？现在知道了吧？你这几个兄弟娶的婆娘，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就我们这房比较老实，被欺负得死死的……”刘氏立马抱怨上了。 将她平时所受的委屈，以及叶瑜然对各房的偏心程度，全部讲了出来。 在她眼里，叶瑜然就是一个“偏心大魔”，朱大是儿子，以后要给老两口养老。即使叶瑜然嘴上没说，但平时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哪回没让柳氏露脸？ 三房没了婆娘，可朱三能耐啊，都跟着朱七去镇上了，又不用下地干活，月月回来拿钱，岂不快活？ 四房有李氏那个家伙，那女人嘴皮子利落，会讨婆婆欢心，要不然婆婆会将家里的生意交给她？ 就连五房，林氏嫁到朱家后弄没了一个孩子，还没了娘家，婆婆不也没说什么，还帮忙养了人家娘家两个未婚嫁的姑娘？ 瞧瞧，各房都有便宜占，也就他们二房什么好处都没有。 朱二：“……” ——听他婆娘这么多分析，好像还真是！ 只是，他娘看中大房，这很正常。这年头，哪家哪户，看重的不是大房？ 大哥是嫡长子，大嫂就是嫡长嫂，有什么重要事情，都是大哥、大嫂出面，再正常不过。 三弟会去镇上，那也是因为他没有婆娘，没了牵挂。 四弟确实有些占巧了，娶了一个讨人喜欢的婆娘，他娘喜欢，那也没办法。而且他也不得不承认，人家婆娘就是会做生意。 迎来送往的，瞧他们家从去年做生意做到现在，硬是没有一个上门找麻烦，足以说明李氏的手段。 至于老五…… 对于老五的婆娘，朱二印象不深，只觉得这个女人娘家太拖后腿了，完全不知道当初老五是怎么挑的。 都说女人现实，其实男人比女人现实，他们在挑婆娘的时候，都会考虑到对方娘家。若有助力更好，若没有，但也不能拖后腿。 在朱二看来，兄弟几个娶婆娘成亲，最失败的不是已经失去了婆娘的三哥，而是老五。三哥虽然成了鳏夫，但没有孩子的负担，又还年轻，再娶完成不成问题。 反倒是老五，娶了那么一个拖后腿的，还没办法抛掉，这才是头疼的地方。 以后，老五的苦日子在后头。 第412章 君子之风 反倒是老五，娶了那么一个拖后腿的，还没办法抛掉，这才是头疼的地方。 以后，老五的苦日子在后头。 对于各房的情况，两个人讨论了半天，完全歪了楼。 等到入睡的时候，朱二才恍惚想起来：等等，我不是跟婆娘商量生孩子的事情吗？ ——算了，睡都睡了，明天再说吧。 ——我得跟她说说，要是生不出来，还是赶紧吃药算了。他俩年纪也不小了，别其他各房都生完了，就他们还没生，那就丢脸了。 因为惦记着朱七的事情，叶瑜然没让朱三在家里呆太久，收拾了东西，就跟他到了镇上。 这回没让柳氏跟着，反正马上就要放秋收假了，到时候大宝、二宝回到家里，想怎么看就怎么看，看个够。 “奶奶……”大宝、二宝一见叶瑜然跟了过来，开心地过来抱大腿。 孩子已经到了长个的年龄，一个月不见，就跟见着长似的，高了许多。 叶瑜然摸了摸他们的小脸，关心地询问他们近况，还提醒他们，不要老顾着学习，没事多动动。再好的学习，身体不好，也坚持不了几年。 再看向朱七，随着呆在书塾的时间越长，他身上的傻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书生气的呆气，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书呆子。 文文弱弱的，脸皮完全继承了原主样貌，那叫一个出色，可以说是兄弟几个中最出色的。 就冲着这副皮囊，再有一个科举成绩，叶瑜然就能够想见，他未来的生活必然不会太差。 经过先生教导，朱七恭恭敬敬地给叶瑜然行了礼，带着一些匠气地回着话。 若这种“匠气”放在别人身上，或许令人生厌，但考虑到朱七之前是一个“傻子”的身份，叶瑜然不仅不觉得嫌弃，反而十分开心：“不错不错，小七现在越来越有书生样了，以后要好好听先生的话，多听少说，好好念书。有什么不懂的，多叨扰先生……” 絮絮叨叨地，交待了一些。 那边，朱三过来传话，说岑先生那边有请。 叶瑜然知道，这是朱三提前打了声招呼，安排好了。 “拜见先生！”见到岑先生，叶瑜然客气地行了一个礼，“又来打扰先生了，还望莫怪。这当娘的人啊，儿子出门在外，就是挂念得厉害。” 岑先生也客气地，回了一个礼：“朱大娘，客气了，请坐。朱大娘此次前来，可是为了明年二月的童生试？” 叶瑜然点头，将自己的来意道明。 “朱大娘不用担心，此事我已考虑妥当。”岑先生缓缓将他的计划，道了出来。 老早之前，他就与叶瑜然会面过，就朱七的教导问题做过商讨。 原本，他也跟叶瑜然一样，想让朱七多念一年，再准备科举的事，然而当他看到朱七超强的学习能力，就改了主意。 “朱大娘，顺德非常聪明，其实他不只是记忆好，他学东西也快，只是之前从未接触过，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已。他灵气不足，匠气有余，于科举一途不能取得多么惊人的成绩，但勤能补拙，也不失一良才……” 叶瑜然完全没想到，短短几个月，岑先生已经对朱七这么“改观”。 他甚至拿出了朱七平时练习的字，因为朱七记忆力超群，他的问题并不在于“学”，而在于字。 当时他还担心朱七的字没那么快练好，也没打算让他练那种特别有灵气的字，就找了一些拓板、碑字给他练。 但没想到，朱七的模仿能力极强，如果只要求工工整整，在他这里完全不成问题。 当然了，朱七这辈子也可能学不会那种“飘逸”的字体。 “这是他写的字，朱大娘可以看看。”岑先生将这些练字册递到了叶瑜然面前，赞赏道，“于仕途，书法一途在于工整、规范，顺德的字虽然不出彩，但胜在工整。” 他们并不要求朱七有多么“出彩”，只要能够踩着线，能过就行。 “这是顺德写的字？”叶瑜然望着练字册上面的字，有些惊讶。 因为她真的没有想到，不过短短几个月，朱七的进步居然这么大。 她想到了自己上辈子，从开始识字到写字，花了好几年。 她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起来：朱顺德，真的是个傻子吗？ 之前她说朱顺德不是傻子，是大智若愚的天才，其实是“骗人”的。她只是不希望朱顺德一辈子背负这样的“骂名”，可现在……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天才，他们异于常人，像个傻子、像个神经病。 ——若没有适合的土壤，他们就真的是一辈子的傻子、神经病；但若遇到合适的土壤，他们将还世界一个惊喜。 “朱大娘？”岑先生见叶瑜然在走神，唤了好几声。 叶瑜然回过神来，正大光明地抹掉了眼角的泪迹。她站了起来，深深对岑先生一躬：“岑先生，谢谢你，顺德十分幸运，能在启蒙之初，遇到您这样的先生。谢谢！” 岑先生一怔，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叶瑜然说的是什么，他抬手，扶正了叶瑜然：“不，应该说谢谢的是我，如果不是顺德，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我也曾错待过他人。孔子有云，有教无类。我一直以为，我做得很好，直到遇到了顺德，我才知道，我做得还不够好。” 他起身，走到旁边，深深地对叶瑜然一躬。 “谢谢！” 这一声谢谢，似乎让叶瑜然领略到了这个时候的“君子之风”。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君子者，权重者不媚之，势盛者不附之，倾城者不奉之，形秽者不恶之，强者不畏之，弱者不欺之，从善者友之，为恶者弃之，长则尊之，幼则庇之，为民者安其居，为官者司其职，穷不失义，达不离道，此君子行事之准。 孟子曰，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 有这样一位君子做“先生”，叶瑜然相信，朱七未来即使不能成为一位有益于社会的人，必然也会是一位品德高尚之人。 此一行，叶瑜然收获满满。 她还带了一些红薯粉给岑大娘，算是感谢对方一直以来，对朱七、大宝、二宝、朱三等人的照顾。 毕竟这里是书塾，她借着朱七读书之由，让大宝、二宝蹭了那么多节课，人家都没说什么，真的有些过意不去。若是这样都不知道“知恩图报”，那就有些太不要脸了。 “哎呀，你也真是的，每次来都客气，下次我都不知道要不要让你来了。”岑大娘拉着叶瑜然的手说，又气又好笑，“我知道你忙，难得盼你来一回，你一来就带东西，以后要再这样，那你还是别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盼着你的东西呢。” 第413章 秋收了 “哎呀，你也真是的，每次来都客气，下次我都不知道要不要让你来了。”岑大娘拉着叶瑜然的手，又气又好笑，“我知道你忙，难得盼你来一回，你一来就带东西，以后要再这样，那你还是别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盼着你的东西呢。” 叶瑜然笑道：“那哪成呢？你平时这么照顾我家那几个小的，我难得上一回门，不带点好东西，以示谢意，我哪好意思上门？我这不是客气，是礼节，是必须的。” “什么必须的？不年不节的，哪来的礼节？你家交的束修费白交的？你那几个小的，在我们家，吃的又不是我们家的东西？他们来的时候，哪回没带口粮？你啊，就是瞎客气。” “瞎客气也是礼貌，大不了，我下回少带点。” …… 两个老婆子，手拉着手，在院子里说了好一会儿。 岑先生主要负责的是教学，能说的自然也就是朱七的学习情况。可岑大娘不一样，家里家外一把抓，这学生的生活状况，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了。 叶瑜然跟她聊天，也能知道不少学生的动向。 她怕几个孩子报喜不报忧，有什么事情都瞒着她，偷偷摸摸给解决了。虽然高兴孩子长大了，但也希望多知道一些他们的情况。 岑大娘还好，有什么情况，也会跟人家家长说。 比如她会心疼朱家的那两个大孙子太懂事，小小年纪成天学习，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即使是玩，他们也会很节制，生怕浪费了现在的机会。 别人家大一点的孩子，还知道到处跑，到处玩，他俩倒好，即使是出去，也是带着学习任务的。 “带了什么学习任务？”叶瑜然一脸好奇，也想知道这两个家伙，会有什么“馊主意”。 “这我也不知道，”岑大娘说道，“反正就是有一回，我儿子给学生们留了一个题目，是关于市价的。当时有学生居然不知道鸡蛋是两文钱一枚，这可把我儿子气着了，骂他何不食肉糜……” 这事却让大宝、二宝上了心，他俩决定将安九镇的物价全部摸了一个遍。 他们带着朱七、岑光济一起，还真写出了一些个东西，虽然不是特别完美，但也让岑先生“惊喜”，把他们都夸了一通。 “那些大道理，我也不懂，反正我儿子的意思，作为读书人，上至天文地理，下至一个鸡蛋多少钱，这种事情都应该关注。上要对天，下要对地，要脚踏实地，才能够做好事情。” 叶瑜然在旁边点头：“先生果然不愧是先生，说得太对了，这书生啊以后可是要当官的，要是他连一个鸡蛋多少钱都不知道，以后当了官，还能治理好自己辖区的百姓？” 听到儿子被夸，岑大娘十分开心，说得也就多了起来。 这么一呆，一上午就过去了。 岑大娘还热情地邀请叶瑜然留下来吃午饭，这个时候赶回朱家村，肯定错过饭点了，还不如留在岑家吃了饭再说。 她来岑家那么多回，也难得吃一顿饭。 顺便，也尝尝岑家人的手艺。 待叶瑜然离开安九镇，回到朱家村，已经夕阳西下。她坐着牛车，给家里带了一些米面之类的，顺便再给儿媳妇和姑娘们带了一些针线活。 “这个月底，老七他们就回来了，到时候你们收拾一下屋子，该准备的准备一下。”叶瑜然忙不迭地，给大家分配了任务。 天，越来越热了。 随着朱七、大宝、二宝、朱三的返家，一年一度的秋收也开始了。 作为书生，每天朱七带着大宝、二宝念完当年的书，就得戴着斗笠，拎着篮子，和他们一起下地干活。 一行三人自然帮不了什么忙，但捡捡地头遗落的谷子，还是可以的。 叶瑜然还给他们布置了一个任务：“我听岑大娘说，你们平时在书塾的时候，先生也经常给你们布置一些任务，那我也给你们布置一个。” “奶，请说。” “这段秋收时间，你们要算清楚，我们这种了多少亩地，收了多少粮食，还要搞清楚这一年到头，这粮食到底是如何种出来的，又是如何变成大米饭，填饱大家肚子的。” 大宝、二宝：“……” ——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太难了？ 求救地望向朱七，却发现自家七叔眼睛发亮地盯着正在割谷子，打谷子的几位叔叔，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娘，娘，我能试吗？我想试那个……”朱七望着几位兄长，抓着谷子往方斗里那么一摔，谷子就一粒粒落了下来，惊奇不已。 以前也看到过，只是那时他是家里的编外人员，不允许参与这种活动。 朱七也不敢提，但现在不一样，他在书塾呆了这么久，先生经常“鼓励”他的“主动性”，让他的胆子多少大了一些。 他老早就想试了，自然也就问了出来。 叶瑜然看到他的样子，有些失笑，喊了朱三，让他带朱七去打谷子：“既然他喜欢弄，你就让他试试，盯着点，别让他捣乱，浪费粮食就行了。” 朱三一脸的喜意，应道：“好嘞，娘。” 他的心情特别好，因为他发现，即使他一年到头不怎么着家，家里的收成似乎也很不错。 尤其是原本，他娘负责的那亩水田，一排排整齐的谷子，明显比旁边地里高了一个头，结的谷粒也饱满、丰富很多。 朱嘉也戴着斗笠，出现在了朱家的地头上，他望着被从谷粒压弯了头的稻子，羡慕不已：“朱老头，你们家这亩地收拾得好啊，你看看，这一兜一兜的，可比旁边的长得好多了。” 朱老头同样脸上有光，谦虚地笑道：“也没好多少，就是看着长得高一些，其实我们种得稀，收得还不一定有人家的多。” “那可不一定，”朱嘉看了看朱老头家的地，又看了看别人家的，即使不用数，凭着经验，他就能够感觉出来，“以前的老方法看似稻子挺多的，但每棵稻子上结的谷子少，还小，跟你们家的没比。而且你们这一年到头怎么种的，我也看到了，这亩地不用天天浇水，隔几天放一次水，盯着就行，可比我们轻松多了……” 不只朱嘉跑过来看，不少听到朱家开始收稻子的人家，都跑过来凑热闹了。 他们都想知道，今年朱家换新方法种的稻子，是不是收成真的会比以前要好。要是那样的话，他们明年也跟着一起种。 第414章 大家既兴奋又积极 他们都想知道，今年朱家换新方法种的稻子，是不是收成真的会比以前要好。要是那样的话，他们明年也跟着一起种。 如果是以前，他们根本不会相信这种事情，但冬红薯的事情，让他们看到了希望，也看到朱家人的“能干之处”。 “看到没有，他们家的谷子确实要大一些。” “岂止是大一些啊，你们看看这稻头，都比旁边的要低好多呢。你们数一下，一棵下来，肯定比旁边的要多。” “不过，到底收得怎么样，得等收了才知道。毕竟旁边的稻子要多一些，朱家的这个种得比较稀……” 正好，旁边也有人在收稻子。 两边一起收，很快就显示出来了。 朱家劳力多，又那么一亩地，几个男人一起快，半天下来，就收了不少了。 不用等全亩收完，只稍微收一些空地出来，两边一对比方斗里的谷子量，就有了答案。 “咦？我怎么感觉，朱老头家的，好像收得要快一些？” “朱老头家人多，不是正常嘛。” “不是，你看地上的稻子，再看看空出的地。” …… 这么一提醒，有人注意到了。同样大小的一块空地，旁边人家的稻子要堆得高一些，但方斗里的谷子高度，却有些不同。 朱老头家的，明显比旁边的要高一些，也就是说——朱老头家的收成更好。 朱嘉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走上前，一边抓了一把，做对比。 “大宝、二宝，你们俩过来，帮爷爷数数，每边有多少粒。” 对自己数数的能力不那么自信，朱嘉直接喊了大宝、二宝帮忙。 叶瑜然见那么多人围着，就知道今天自家地里的收成根本“藏”不住，也懒得管，随便他们折腾。 反正只要她的收成一出来，现在的例子，来年他们不想跟风都难。 只要想跟风，就得“拜山头”，那时就该她说话了。 “1、2、3、4……” “1、2、3、4、5、6……” 大宝、二宝清脆的娃娃声音，很快在空中飘响了。 而数字，也很快就出来了，同样一把谷子，朱家的只有216粒，旁边那家的却要多三分之一粒。 也就是说，因为朱家的谷子个头大，比较占空间，它一粒就比别人多了差不多三分之一。 众人哗然。 “不是吧，这么明显？！” “我看看，我看看，给我看看。” “拿两粒米比比就知道了啊。” “还有稻子，一整颗一整颗地比。” …… 各种主意出来，大家既兴奋又积极，恨不得早点得出答案。 他们一遍又一遍论证着，到底是朱家的新种植方法好，还是老方法好。要不是自己家也还要秋收，他们估计都想住在朱家的地里，从头看到尾。 叶瑜然有些哭笑不得：“别看了，你们家地还收不收啊？赶紧回去收吧，到底多少，你们不是已经看出来了吗？” “哪看出来了？你们家还没收完呢，朱大娘，我们帮你收。”此话一出，想要帮忙的人不少。 反正就一亩地，你帮一把，我帮一把，保证一天就帮你收完了。 等真的收完了，他们也就心服了——不用等旁边的收完，自己家往年一亩地收多少，他们心里能没数？ 箩筐多了一筐、两筐出来，这还用说吗？ 朱嘉立马拍板：“明年，我跟你一起种。” 即使只是多了一筐，那也是多啊，只要细一点，一筐也够一家吃好久了。 别说他眼热了，其他人也眼热起来，纷纷说道：“朱大娘，明年我也跟你一块儿种。” “对对对，朱大娘，你明年种的时候，记得叫我们啊。” “朱大娘，你放心，你说往东就往东，说往西就往西，绝不带打磕的。” …… 浑身的血液沸腾，有多少人希望时间能够倒流，如此现在跟朱家一样，多收一筐、两筐谷子的，就是自己家了。 李氏、林氏中途来送水，看到自家地里围了那么多人，还吓了一跳。 待听清楚是干嘛来的，顿时笑开了：“呵呵呵呵……我婆婆是什么人啊，那能是一般人吗？她当年可在大户人家当过丫鬟，早学了一身本事，这才哪到哪啊？” “你们等着，等明年肯定叫你们。” “不过丑话我们可说在前头，这种东西就跟养人似的，一样的米养百样的人，我们家可不打包票，你们种出来的，能够跟我们家的一样多。” …… 李氏嘴皮子利落，一下子就将四周的人给“哄”开心了，也同时表明——咱一起种，没问题，但种出问题了，可不能归我们家。 如果到时候，朱家种成功了，大部分人也没问题，只有少数几个出了问题，那就不是他们家的问题，而是这少数几个人的问题。 她还劝说，这新的种植方法，看着是能增收，但还是“谨慎”一点好。像他们家今年，也只拿了一小部地来试。 大家最好都这样，先拿一小部分地试试水，都上了手，再放开了场子地干。 “这做啥事情啊，不怕没方法，就是方法都没摸透了，瞎干。这跟盖房子是一个道理，大家请师傅的时候，哪个不想请经验老道的老师傅，这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出现了什么问题，老师傅有应对的办法，新手就得慌爪子了？” 关于朱家今年那亩水田，增收的事情，不等天黑，就已经传遍了整个朱家村，还在向外扩展。 哪家哪户，知道点消息的，都趁着吃晚饭的功夫，凑在一起，唠嗑两句。 “这朱老头家，看样子是真的要发了，瞧瞧，同样是种谷子，人家方法一换，就比我们多了一两筐，着实羡慕死了。” “明年，我们也试试。” “对，也试试，不过她家四儿媳妇说了，百样米养百样米，先拿一小部分练练手，别还没上手就全种了。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同样的方法大家一起种，到底种成什么样子，也不一定。” “这个倒是，到时候得好好考虑考虑。” “我觉得吧，这事应该找里正、族长，他们那边应该会出东西。”另一户人家的院子里，老婆子对当家男人说道，“你想啊，这冬红薯，里正、族长那边都盯得紧，有动静，朱老头家增收的事情，里正、族长那里还坐得住？吃饭填饱肚子可是大事。” 当家男人点头：“嗯！那我们就看里正、族长怎么说，反正到时候，跟着里正、族长走，准没错。” “我也是这个意思。” …… 第415章 泼冷水 朱家的院子里，也是一片喜意。 饭桌上，朱家的男人们七嘴八舌地说着，一天的兴奋劲都还没过去。 “呵呵呵……你们是没看到，我看到老桥叔都傻了，他都不敢相信我们家的谷子大了那么多。” “可不是嘛，朱嘉叔抓着那把谷子，都舍不得放手。” “这才哪到哪啊，我们家谷子才收，就已经有人开始跟我打听，问我们家留不留种，想要跟我们家换种粮。” …… 柳氏、刘氏、李氏、林氏也一脸笑意，时不时插几句话。 大丰收，可是喜意。 今年能够多一两筐粮食，明年再多一两筐，那到时候还怕没有粮食吃？ 朱老头完全忘记自己跟叶瑜然的赌约，只顾着高兴：“那是，我们家是一般的人家吗？我们家是地少了点，但人多啊，人多就是劳力多，只要多辛苦辛苦，怎么都会比他们家过得好。” 甚至还将功劳全揽到了自己身上，说这都是他领导得好，带着一帮儿子辛苦，要不然哪有现在的收成？ 今年又是红薯，又是稻子大丰收，冬天肯定不会饿肚子了。 哦，对了，还有一波冬红薯还没收。 看着一屋子的高兴，叶瑜然虽然很不想泼他们冷水，却也不得不让他们冷静下来：“你们想什么呢，今天多一筐，明年多一筐，后年多一筐，你们还真以为那地能够种出金子，一年比一年多，过十来年就翻了倍，一亩地养活一家子了？那东西再长，还不是谷子，它能长得比鸡蛋还大？” 一下子，屋子里安静了。 ——我靠？！是哦，谷子还不是谷子，再长，它能比鸡蛋还大？ ——那这岂不是说，今天多了一筐，明年就没得多了？！ “娘，那明年……那明年是不是，也就只能收这些了？”朱二感觉自己的梦想，破灭了。 叶瑜然无奈，说道：“增收是能增收，但收多少，肯定是有极限的。这就跟你吃饭似的，你吃一碗没觉得饱，吃两碗觉得还差点，你还能一顿吃个十碗百碗？不把你撑死。” “我懂了，娘的意思是，这谷子以前没吃饱饭，所以个头小，现在吃饱饭了，个头也就大了。但它都吃饱了，再吃也不可能长得有多大，差不多也就这样了。”朱四一边说着，一边瞅向了家里最高的朱三。 当初，他就想多吃一点，长得高一点，最好比三哥还好。 只是可惜，不管他怎么吃，他都没有他三哥高。而他三哥呢，长到一定程度，也不怎么往上长了。 ——咦，不对，今年伙食好，三哥好像又长高了一些。 不过他也知道，再高也不可能高到哪里去了，也差不多了。 一帮人有些失望。 被扫兴的朱老头有些失望，他瞪向叶瑜然：“你这个老婆子，就不能让大家多高兴一会儿吗？” 叶瑜然翻了一个白眼：“我说的是实话，又不是假话。家里养的母鸡，它下蛋不也是有数的？喂得好，下得多一点，个头大一点，但再多再大，也不可能跃过一定的数量。难怪就这谷子例外，它还能成精，长成鸡蛋呀？” “你……”朱老头噎住，“我懒得理你。” 抱着碗，猛啃了起来。 因为今天秋收，忙活了一天，叶瑜然让几个儿媳妇烧的是大米饭，实成实的，一人一碗，再炒上几个菜，拌了一个酸菜粉丝开胃。 酸菜就是用陶瓷泡的，烧了白开水，倒进擦干的罐子里，再洒上一点盐，然后将从地里摘的白萝卜、白菜之类的洗干净，晾一晾，丢到里面泡。 这大热的天，四五天就能够泡出酸味来。 这种泡法，朱家的儿媳妇们也是第一回见，之前的蔬菜不是用来腌制，就是晒干了做干货。没成想，居然还能泡？！ 那种酸酸的味道，跟腌制完全不同，洒那么一点盐，或者一点甜甜的果酱，让人吃了还想吃，特别馋人。 一罐的泡菜根本不经吃，三天两头往里面加。 叶瑜然见这样不是办法，就教她们以泡菜做配头，搭配着其他菜炒或者凉拌，弄出花样来。如此，即使泡得酸味过了，也照样可以食用。 最近有酸菜打底的菜，特别受朱家人欢迎。 这酸菜粉丝里的粉丝烫熟之后，切成手指的长度，一节一节的，再跟酸菜一起拌拌，一人几夹子，很快就见了底。 就连难得回家一趟，吃到这东西的朱三、朱七、大宝、二宝四人，也特别喜欢。 “娘，这酸菜挺好吃的，下回收拾一点，我带书塾里去吃，特别下饭。”朱三一边吃，一边说道。 “放心吧，我让老大家的给你们留了。”叶瑜然说道，“这种泡的，不经放，时间一长就酸了。我让老大家的做了另外两种，到时候你们先吃腌制的泡菜，吃完了再吃晒干的那种……” “没事，娘，到时候弄好，我把泡菜罐带走。你教我怎么弄，我吃完了，也可以弄点现成的。”朱三一点也不觉得，这种事情能够难倒自己。 作为朱家的男人，怎么能不会厨艺？ 不要多好，但要能够养活自己。 朱四听了，赶紧说道：“三哥，我帮你。我跟你说，我学过了，现在吃的这罐，还是我帮忙拾掇的。你不觉得，我弄得更好吃吗？” “行，你帮我弄也行，反正我只要有的吃。” 朱四一脸神秘：“三哥，你就不想知道我的秘方是什么？” “我学这干嘛？又不是做买卖。” 不等朱四说话，李氏就在一旁笑了起来：“三哥你这话可说对了，我跟你说，自从我们家的生意里加了酸菜，又火了一段时间。最近秋收，已经有好几家人来跟我订了，所以我让老四帮我收拾了好几罐。到时候三哥走的时候，直接让我那儿挑。” “那敢情好，老四的手艺，我肯定信得过。他做的东西，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叶瑜然倒是没想到，一罐子酸菜，倒比红薯粉更受家里人欢迎，成了抢手货。 但想想也是，红薯粉不常有，这是粮食，得隔几天吃一顿。可泡菜不一样，它就是地里的蔬菜，随时都能做，不仅不怕浪费，还跟什么都能搭。 爱吃红薯粉，不好意思开口，但吃个泡菜总行吧？ 泡菜，不值钱。 第416章 门口捡到孩子 只是这种喜悦，并没有坚持多久。 因为很快，某个被“遗忘”的人就跳了出来，总能打破这份难得的喜悦。 这天一大早，天还麻麻亮，朱家的儿媳妇们早早地起了床，准备的准备早餐，收拾院子的收拾院子，一阵忙活。 李氏打开院门，正准备倒水，门口蹲着的三个小女孩，吓了她一跳。 “啊？！” “怎么了，四嫂？”林氏刚把席子铺上，听到动静，就问了一句。 三个瘦弱的小女孩穿得破破烂烂的，也不知道呆了多久，身上竟然还有些露水。 她们一看到有人出来，还抬起头来看人，只是那神色，怎么看都有几分怯弱。 李氏认了半天，紧张了起来：“老五家的，你赶紧过来看看，我咋眼瞅着，这三个娃有点眼熟啊？” 她也不是很确定，毕竟上回见的时候，已经有一段日子了。 而且当时那么多客人，她也只是大概的看了一眼，也不确定。 “什么娃？”林氏疑惑地走了出来。 三个小女孩一看到她，怯弱地喊了一声：“二姨……” “大丫、二丫、三丫，你们怎么在这里？！”林氏一脸震惊，因为这三个孩子不是别人，正是她姐林大妹的三个女儿。 她连忙四周张望，张人，“你们娘呢？” 三个小女孩你推推我，我推推你，都不敢说。 “你们娘呢？”林氏追问。 最后，还是大丫站了出来，怯弱地说道：“娘……娘把我们送到这里，就走了。” “走了？！”林氏惊讶，“送来就走了，啥意思？” “她们娘，不会是不想要她们了吧？”李氏听了，在旁边说道。 “不可能，我姐就算再不是人，也不可能这样做。把自己的女儿扔了不要，这还是人干的事情吗？”林氏立马否认。 李氏耸耸眉，表示：“这谁知道？你大姐那性子，难讲。” 林氏不愿意相信，可是很快她就从三个孩子的嘴里，知道一个不想要的答案——她们确实是被林大妹给抛弃了。 “娘，让我们选，是回奶奶家，还是来这里。” “娘要跟那个男人走，不要我们了。” “二姨，求你了，别送我们回去，奶奶有孙子了，她不会要我们的。你要是送我们回去，我们只有被卖的命。” “呜呜呜……二姨，我们吃得少，会干活，求你收留我们。” ……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勇气，三个小女孩跪到了林氏面前，祈求着她的收留。 她们也知道，这是她们唯一的出路了。 林大妹不要她们，连包裹都没给她们收拾，送过来人就消失了。 吕狗才跟马三娘成了亲之后，马三娘就给他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这下好了，有了儿子以后，原本就没有地位的大丫、二丫、三丫几个更没地位了，被骂是“吃白饭”的废物。 事实上，她们打会走路开始，就得端盆倒水，扫地打猪草，忙得不成人样。 年纪小，干不好，很正常。 但狗才娘不觉得，抽着扫把就对着三个丫头揍，一边揍还一边骂：“你个杀千刀的讨债鬼，这点活都干不好，老娘养着你们干什么？就知道吃白饭，老娘打死你们……” 身上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再正常不过。 可就算是这样，如果能有口吃的，她们也忍了。 偏偏干最多的活，吃最少的就是她们。 一碗稀得能够见碗底的粥，三姐妹分着喝，才下肚子，一泡尿下去就饿了。她们没办法，只能趁着出去干活的时候，摘野果子，扒野菜，只要能够生吃的，都扒拉了往嘴里塞。 除了自己吃，还知道给其他姐妹两个捎一点。 “啥意思，你姐不要她们了，就往我们这里一送，我们家还过不过了？”刘氏一听，家里又要多三张吃白饭的嘴巴，立马就火了，“凭什么啊？！同样是朱家的儿媳妇，凭什么你们老林家就特殊一点？前头两个妹子让朱家养，现在大姐家不要的侄女，也要让朱家养，你把朱家当成什么了？！” 大丫、二丫、三丫才进院子，就被吓得缩在了林氏身后，生怕挨打：“别打我，别打我……” 林氏赶紧哄她们：“没事没事，没人打你们，不怕啊。” 转过头，就跟刘氏吵架。 “你啥意思？我二妹、三妹是在朱家过活，但她们没干活吗？你干的哪样活，她们没帮忙？” “做胭脂、染布、洗衣服、扫地……你干不过来的时候，她们没给你帮把手吗？” …… 确实，林三妹、林四妹进了朱家的门后，明面上是跟着朱八妹一起。 叶瑜然对面她们三个的时候，能够一碗水端平的，也尽量端平。吃的饭，穿的衣服，也都没有亏待她们。 用林氏的话说就是：“娘，你对她们真好，她们以后长大了，肯定孝敬你。以前在林家的时候，日子还没有在老朱家呆着舒服，她们嘴里喊着你大娘、大婶，其实心里早把你当成娘了……” 当然了，林三妹、林四妹毕竟不是朱家人，也不可能完全跟朱八妹一样。 比如朱八妹平日里干活，想偷懒的时候就偷懒，别人说她，她也敢还嘴。但换成林三妹、林四妹就不一样了，只要是她俩能干的活，基本上没二话，谁喊都干。 朱家的新房子一建，朱八妹就能够睡新房子，可林三妹、林四妹不行，只能挤在旧院子里，分到一间最小的屋子。 只不过她俩知道“感恩”，知道珍惜这得来不易的日子，没怎么抱怨罢了。要知道，如果不在朱家，她们被留在林家的话，这日子肯定比不上现在。 林氏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平日里刘氏仗着自己是“长辈”，支使她两个妹子干活，只要不太过份，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算了。 可现在，刘氏居然拿这事说话？！ 林氏不干了，直接将平日里那些没有挑明的事情，全部挑了出来：“你觉得你有脸说吗？娘让你扫个地，你都懒得扫，转头就喊了我三妹、四妹帮你干，我说了什么了？我三妹、四妹说了什么了？我们什么也没说。她们替你干了活，还不能分一口你的口粮啊？那你分了吗？你哪顿少吃的了？” “谁说的？你哪只眼睛看见了？我什么时候把娘分配给我的活，分配给你三妹、四妹帮我干了？我没有。”刘氏一听这话，当着叶瑜然的面，哪里肯认，赶紧否认。 开玩笑，这要认了，她岂不成了婆婆眼前的“懒婆娘”？ 这懒婆娘能够有好下场？ 她现在生不出孩子，再加上“懒婆娘”三个字，她还要不要活了？ 第417章 分家吧 她现在生不出孩子，再加上“懒婆娘”三个字，她还要不要活了？ “怎么没有？上回……”林氏心里可记得清楚着呢，二话不说，就把这笔账，一笔笔给数了出来。 其实林氏也心亏，她知道，以他们家这种情况，她被“休”了都不奇怪。可是她能有什么办法？ 娘死了，爹进了大牢，林老太又是一个不靠谱的，她要不管，她那两个妹子岂不玩完？ 猛然开门，又多了三个负担，她心里也气，也骂林大妹不是什么东西。 但骂归骂，三个孩子她还是疼的。 尤其是当她们掉着眼泪，在她面前跪下来，求她“收留”的时候，她没办法不心软。 被戳到肺管的刘氏更怒了，大骂林氏不要脸，哪家的儿媳妇会拖着娘家的一家老小，全部让婆家养的？ 两个人就这样，当着叶瑜然的面吵了起来。 李氏小心地看着叶瑜然的脸色，觉得这事有些棘手。 之前林三妹、林四妹进朱家，还真是特殊情况： 一个是林母去世之前，她俩就已经在朱家了，有前例在，林老太又是不一个不靠谱的，这个时候要是甩手不管了，还会落得一个不好的名声。 另一个，则是她俩都大了，吃朱家的住朱家的，但能够下地干活了。至于嫁妆，她俩自己平日里也有攒钱，晚一点出嫁，几年下来也多少能够攒一点。 但这三个丫头就不一样了，她们的爹、娘都还在，自己当爹娘的不养，让一个外嫁的二姨的婆家养，这就说不过去了吧？ “娘，你看这事……”她凑到了叶瑜然身边，说得小心翼翼。 没办法，这个家做主的是婆婆，即使她心里多少也有些不乐意，她至少还知道这事得问谁。 叶瑜然抬了一下下巴，让她搬把椅子。 “哎。”李氏二话不说，搬了椅子过来，不仅如此，桌子和茶水之类的，也都放到了叶瑜然旁边。 这大清早的，朱家人还都在，一个个听到动静，凑到了院子里，望着吵架的两人，懵逼的懵逼，惊讶的惊讶。 朱四还跑到朱五身边，拐了拐他胳膊，小声道：“弟妹厉害呀，居然敢当着娘的面吵架，不要命了？” 朱五皱着眉头，没吱声。 ——这个林氏，一遇到娘家的事情就犯蠢，当初他就不该图他们家能生姑娘，就把她娶进了门。 ——瞧瞧，这一年到头的，都是什么事儿？ “二哥脸色不好，弟妹说话有些难听了。”朱四提醒着。 朱五：…… ——他婆娘又没说错，二嫂是没事老使唤三妹、四妹。 ——只不过，不是他亲妹子，懒得管。 ——换成他家八妹试试，不弄死她。 不是没有人想去拦，而是不等他们动手，就被叶瑜然一个眼神，全部定在了原地。 朱四小声道：“娘肯定生气了，看着吧，二嫂跟弟妹惨了。” 朱五：“……” 朱二：“……” ——怎么啥事，都有我婆娘的事？ ——不能生你还惹事，这不是惹娘厌吗？她就不能长点脑子？ 没人给朱老头搬椅子，他见叶瑜然有椅子坐，自己也搬了一把过来坐下。 不能老虔婆坐着，他站着吧，像什么样子？ 就这样，刘氏、林氏在那里吵着，朱家的人几乎全聚齐了，却没有一个人插手，全部都老老实实站在旁边，“围观。” 渐渐地，刘氏、林氏的声音落了下来，吵不下去了。 见她们声音渐渐小了，叶瑜然出了声：“吵啊，怎么不吵了？继续啊。” “娘……”刘氏、林氏缩了脖子，一脸害怕的表情。 “叫什么叫？不是要吵架吗？吵啊，继续吵。平时憋狠了吗？瞧瞧你们，都快恨死对方了，既然都要恨死了，那就吵，把平日里积攒的那些气啊、怨啊，全给吵出来，让我们大家也听听，平日里，你们都受了多大的委屈。”叶瑜然的脸上，没有任何怒容，神色淡淡的，语气淡淡的，完全让人猜不透。 可越是这样，刘氏、林氏两人心里越是打鼓。 她们现在心里恨死了对方，明知道婆婆在家里，还敢这样“激怒”自己，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互瞪了一眼，谁也不服谁。 “怎么，不吵了？” 刘氏：“不吵了。” 林氏：“不吵了。” “刚刚不是吵得很大声吗？恨不得全村人都知道，跟比谁的嗓子大似的，怎么现在不吵了？” 刘氏、林氏都不敢吱声。 藏在林氏后面的大丫、二丫、三丫等人，也是怕得不行。 之前在林氏面前，她们还敢哭，但到了叶瑜然面前，完全连声气都不敢出，恨不得藏得严严实实的，不让人看见。 “真不吵了？”叶瑜然继续。 刘氏：“真不吵了。” 林氏：“不吵了。” “行，你们不吵了，那我就开始说了。看你们吵架的样子，好像平日里恨得不行啊？要不是你们吵这一架，我还不知道你们之间有这么多矛盾。”叶瑜然自然不可能是真的不知道，只不过平时没有爆发出来，她懒得管而已。 现在，既然都到了这个份上了，她自然只能出面管管了。 一人一个不顺眼，还有是因为什么？ 不就是你家多拿了一点，我家少拿了一点，我多干了一点活，你少干了一点活，觉得不公平了吗？ 叶瑜然将平日里，那些没有说出来的话，全部说了出来。 她说她知道大家的意思，总觉得吃的是大锅饭，心里不公平，觉得自己吃亏了吗？ “既然大家都觉得自己吃亏了，行啊，把家分了不就好了？各家吃各家的，那就不亏了。” 叶瑜然此话一出，把一院子的人都吓了一跳。 朱老头生怕她一时冲动，把家给分了，慌道：“老婆子，你说什么呢？！什么分家不分家的，我们还在呢。” 朱大、朱二、朱四、五几个，也赶紧出了声，纷纷表明，自己没有要分家的意思。 “是啊，娘，你跟爹身体还好好的，我们分什么家啊？” “娘，你别气，弟妹说话不好听，大不了让老五好好教训教训。” “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给娘赔礼道歉。” …… 不只是林氏、刘氏，就连柳氏、李氏两个，也被各家男人拎过去，当着叶瑜然的面给臭骂了一顿。骂她们一个个太不知道好歹了，也不看看别人家的儿媳妇是怎么过的，也就他们家娘好，让她们手里捏了钱。 这才捏多久的钱，怎么一个个像是翅膀长硬了似的，敢跟娘唱反调了？ 怎么着，不想活了？一个个皮子紧了，想要挨揍了是不是？ 朱二是个爆脾气，说着上来就踹了刘氏一脚：“好吃懒做的东西，就知道惹娘生气，你要让娘休了你，你心里才舒服是不是？” 第418章 早有预谋 朱二是个爆脾气，说着上来就踹了刘氏一脚：“好吃懒做的东西，就知道惹娘生气，你要让娘休了你，你心里才舒服是不是？” 刘氏没有一点准备，被踹了一个踉跄，可是这种时候，她根本不敢跟朱二吵仗。 早在听到“分家”两个字，她就已经满心慌张了。 “娘，我错了，我给你磕头了，娘，你千万别分家……你要是分家了，这话出去，说是儿媳妇闹的，以后儿媳妇还怎么做人啊？”当场跪下来，哭了起来。 林氏也懵掉了，她也跟着跪下来，求饶：“呜呜呜……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吵了，娘，你别赶我走啊娘，要是离了朱家，我能上哪儿？” 林三妹、林四妹也跟着跪了下来，只是她们不敢说话，只能陪着林氏一块儿哭。 柳氏也被朱大给骂了，但这个时候她完全没心思计较什么犯不犯错之类的，她心里一片茫然，完全想像不出来，这要真的分家了，她该怎么办？ ——大宝、二宝还在镇上，等着读书，这要分家了，他们还能读书吗？ 感觉整个世界，都塌了。 而李氏则担忧的是：这家一分，她的生意还能做吗？她还做着赚钱的梦，准备等三宝、四宝大了，送到书塾去，和朱七一样当读书人呢。 ——这生意要是做不成了，岂不是连书也读不成了？ 一院子的混乱，不过一个“分家”而已，搞得好像世界末日来临了一般。 叶瑜然心里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无奈：“你们不都觉得自己吃了亏，被别人占便宜了吗？这分家不正好，各干各的，各吃各的，谁也不能占你便宜，怎么一个个，还不乐意分家了？” 李氏赶紧说道：“娘，你这话我可不认，刚刚吵架的是二嫂跟五弟妹，又不是我们。” “是啊，娘，你要生气，骂骂二嫂、骂骂五弟妹，这都没什么，但你这要一棍子打翻一船的人，那儿子可就委屈了……”朱四跟他婆娘特别有默契，立马就把话给接了过来，说道，“我跟如冬一直都老老实实的，娘让干嘛就干嘛，一句二话都没有。” “娘，你别气，我知道莲花做得不对，她要做得不对，娘该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她保证认打认骂认罚，不敢有一句抱怨。”朱五也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跟着跪在了林氏身边，给叶瑜然磕头，“千不对万不对，都是我这个做儿子的不对，是我没教好莲花，儿子以后一定管教好莲花，再也不让她惹你生气了……” 虽然朱大、朱二嘴巴笨了一点，但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连连在后面附和：“是啊，娘，你别气，谁做得不对，该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这分家是万万不能的。” …… 叶瑜然知道，在古代看来，讲究父慈子孝，一家团圆。“分家”这个词，除了一些特殊原因，还真不能随便用。 想当初原主闹着“分家”，就背负了不少骂名。 “我说一句，你们说十句，还让不让我说话了？”叶瑜然抚额。 她想“分家”的事情，不是一天两天了，只不过朱家没钱，就那么两个院子，分出去也没地方落脚，要不然早把他们给分出去了。 “娘，你说你说你说……”朱四连忙让大家住嘴，让叶瑜然说话。 叶瑜然望着几乎跪了一院子的人，叹了口气：“古话说得好，树大分枝，儿大分家，这是早晚的事情。我也没怪你们的意思，大家一起干活，一口大锅吃饭，又是一个院子里住着，多少有些摩擦，很正常。但娘就是怕，这摩擦多了，矛盾也多了，你们彼此之间的情份也就给磨完了。” “娘，没有的事，我们好着呢。”朱家的几个儿子，赶紧互相揽了肩膀，证明他们兄弟感情有多好。 就连刚刚才在吵架的刘氏、林氏，也连忙手挽手，说她们只是一时怒头上，吵完就好了。 “吵架归吵架，吵完了我们还是妯娌。” “对啊，娘，我们也就是嘴上吵吵，没别的意思。” …… 看到他们能够这样哄自己，叶瑜然还是挺高兴的，说明她平时的“调教”很管用。 虽然各有各的小心事，但一碗水端平了，他们也就没那么多怨气，“心平气和”了。 “先听我说完。”叶瑜然抬了抬手，让他们安静，“分家肯定是要分的，只不过不是你们理解意义上的分家，也不是现在这个时候分。娘只是先给你们透个底，之前娘建的新院子，就是用来给我和你们爹养老的，至于你们……”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了朱家一个个儿媳妇身上，“我让你们手里捏钱，不是为了能够让你们吃好一点，穿好一点，贴补娘家的。我让你们捏钱，是希望你们能够自己攒钱盖房子，然后从这个家分出去，单过。” 这么明显地说出来，还是第一回。 因此，朱家的儿子、儿媳妇们，全部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不是吧，娘这么早就开始计划了？！ 朱老头也十分意外，因为这事，叶瑜然从来没跟他说起来。 “老院子是公中的，在你们还没有得攒够钱建新房子前，老院子随便你们住。但只要你们攒够了钱，能够盖新房子了，娘就希望你们能够自己搬出去单过。单过有单过的好处，可以自己当家做主，想吃什么吃什么，想什么时候睡觉起床就什么时候睡觉起床，也没人管你们。” “当然了，要是你们天天偷懒，不想下地干活，那也没有人给你们送吃的，饿肚子也怪不了别人。” “干多少，吃多少，手里能够捏多少钱，全看你们自己。” “也许你们要说，现在家里的地不够，根本不够分。可你们都攒够钱盖房子了，凭什么还要我分地给你们种啊，你们完全可以自己买了啊。自己盖的房子是自己的，自己买的地也是自己的，唯有公中的还是公中的……” 叶瑜然的意思很简单，分家不分户。 随着他们手里攒的钱越来越多，盖房子出去单住，攒私房钱买地，都不成问题。其他的，还是按着老规矩走，比如李氏继续操持朱家的生意，那么谁参股了就分红给谁，该私人的私人，该公中的公中，一分不能少。 公中归叶瑜然管，那么她用这些公中的钱建房子、买地，或者做一些别的，那都是“公中”的。 公中的东西，未来她想给谁就给谁，谁反对也没有用。 众人：“……” ——难怪之前，娘鼓动他们多攒点钱，自己盖房子，原来是为了“分家”啊？！ ——只是为什么，他们都有些蠢蠢欲动呢？ 第419章 丢下孩子跑路 ——难怪之前，娘鼓动他们多攒点钱，自己盖房子，原来是为了“分家”啊？！ ——只是为什么，他们都有些蠢蠢欲动呢？ 他们也反应过来，为什么叶瑜然盖了新房子之后，死活没让他们这些儿子、儿媳妇搬过去住，单单带了朱八妹，以及底下的孙子辈。 敢情，早有预谋呀。 所有人，都在心里盘算了起来。 朱老头：“……” ——这钱各房挣各房的，那他怎么办？ ——他老都老了，以后肯定干不动了啊。 对于叶瑜然捏到手里的“公中”，朱老头感觉有些底气不足，因为他很清楚，一旦落到了老婆子手里，那还有他的份？ 到时候他还是一家之主吗？ “老婆子，这事……怕是不太好吧？”朱老头努力地在脑海里组织着语言，想要阻止这件事情，“哪家有这样的道理？这要真传了出去，朱家的脸就没了。” 叶瑜然瞥了他们各自的神色一眼，望向朱老头，不慌不忙地说道：“朱家什么时候有脸过？” 朱老头惊愕：“朱家什么时候没脸了？” 叶瑜然淡定道：“当年我跟你成亲那会儿，死活闹着老爷子、老婆子要分家，那会儿大家说什么了？” 朱老头噎住。 “那会儿我都不怕，这会儿我自个儿当家做主了，我还怕？”叶瑜然说道，“我一连养活了这么多儿子，还个个都自己盖新房子、买地种，都是有大本事的人，这要传了出去，他们只有羡慕的份。再说了，我老虔婆是谁，十里八乡也不打听打听，谁敢说我闲话？” 这下子，朱老头彻底没话了。 当年就敢“闹”的老婆子，老了老了，还怕“丢脸”？ 想多了。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是怕他们几个全分出去单过了，我跟你老了，没人照顾了，是吧？”叶瑜然一副“我早就看穿了”的神情，说道，“这个你放心，各房赚各房的，我可以不管，但该交到公中的东西，谁要是敢漏了一个铜板，我就砸了谁家吃饭的大锅。” “娘，怎么可能？”朱四一听，赶紧说道，“别说现在还没分家，就算以后真的分了，我们也不可能克扣公中的东西。” “就是啊，爹、娘，你们放心，该有的规矩还是有的，我们肯定不会破坏规矩。”李氏止不住的心热，说道，“再说了，这又不是现在的事情，这得以后……我们现在手里才多少钱啊，离盖新房子还远着呢。” “是啊，爹、娘，我们手里没多少钱，这得多少年之后的事情，不着急。”刘氏微微地松了口气，虽然她也盼着分家，但她不傻。 有婆婆在的时候，大家有钱一起赚，这要真分了家，赚钱的事情还轮得到她？ 暗中，悄悄瞄了一眼李氏： ——哼！这个四弟妹，一听分家，恐怕心里早就乐开花了！ ——这朱家谁不知道，这钱都捏在谁手里？ 刘氏巴不得自己赶紧攒够钱，盖好新房子搬出去，这样她就能够自己做主做生意，再也不用经李氏的手卖东西了。 这东西一经李氏的手卖出去，一件她不知道得“亏”多少钱——因为除了公中那份，还要抽成给李氏当“辛苦费”。 刘氏一点也不觉得，李氏能卖出去的东西，自己卖不出去。 柳氏的反应不大，她的想法很简单——婆婆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而其中，林氏是最不想分家的，因为她是朱家几个儿媳妇中最攒不到的。 没办法，有两个妹妹要养，现在又多了三个侄女，这要一分家，吃亏的肯定是她。她巴不得一直留在老宅，住公中的吃公中的，省钱。 “既然是以后的事情，那就别说了，等以后再说。到时候是个什么情况，也都不一定……说这些，真的有些太早了。”她心虚得可以，左看右瞧，打量着所有人的神色。 叶瑜然今天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分家，不过把该说的说了，把该立的规矩给立了，一个是想为以后做铺垫，另一个——自然就是为了解决林氏今天的事。 她知道林三妹、林四妹的事情已经开了一个先例，她松口松得太容易，以至于林氏产生了某种错觉——朱家能够养林三妹、林四妹，就能够养大丫、二丫、三丫。 可是，凭什么啊？ 她看起来像“收破烂”的吗？来一个，她就得收一个？ 都没问她一句，直接跟刘氏“吵”了起来，一副她肯定会“收”下大丫、二丫、三丫的样子，让她心里多少有些不快。 “娘……”林氏注意到叶瑜然的眼神，心里更加没底了。 毕竟嫁进朱家一段时间了，对于这个婆婆什么神色代表什么意思，她多少也了解了一些。这么面无表情的样子，显然是“不高兴了”。 婆婆一不高兴，那就说明事情要糟。 林氏的眼眶一红，就拽着大丫、二丫、三丫给叶瑜然磕头，什么话也不说。 在婆婆面前，任何辩解都是无力的，只有婆婆同意，她们仨才有出路。 “你什么意思？” “儿媳妇不敢，只求娘做主。”林氏没敢抬头看人，她怕自己一抬头，就没有勇气再说下去了。 “这三个，你准备怎么办？”叶瑜然可不会让她糊涂过去，直接问道。 林氏怔住，咬了咬嘴唇，没说话。 按她的想法，既然她大姐特地把这三个孩子送了过来，肯定是没办法了。 孤儿寡母的，带着孩子也不容易。 大姐能够找到一个男人愿意养她，她…… “你不会是想替你大姐养她们吧？”叶瑜然替她说了出来，说道，“你可要想清楚了，你现在还没有孩子，却已经要养林三妹、林四妹两个妹妹了，若是再加上三个丫头，你觉得你养得起吗？” 林氏心头一慌：“娘……可我要是不管她们，她们怎么办？我已经问过大丫了，我姐连夜把她们丢在这里，就跟着男人走了。现在去追，肯定已经追不上了……” 事实上，她也不希望追上。 女人的后半辈子靠什么？ 靠的就是男人和儿子，她姐没有男人，没有儿子，还不够惨吗？ “追都没追，你就觉得追不上了？”叶瑜然面无表情道。 林氏心头一跳：“怎，怎么可能追得上？” 叶瑜然微眯了眸子：“林莲花，你老实告诉我，你不会早就知道，你姐准备丢下孩子跑路吧？” 林氏瞳孔一缩，连忙否认：“没有的事，我要知道……我要知道，我能不阻止她？这黑灯瞎火的，她跟着一个男人翻山越岭，肯定不安全……” 越说，越没底。 虽然她不知道她姐要“跑路”的事，但她姐暗中有了一个男人，她是知道的。当时她的想法也很简单，那就是——孤儿寡母不容易，有一个男人帮衬也好。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姐会做出把孩子丢给她，自己跑路的事情。 第420章 被逼到绝境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姐会做出把孩子丢给她，自己跑路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她是晚上跑的？她就不能趁着天还没有完全亮跑？”叶瑜然故意绕她。 林氏没有被绕进去，辩解：“大丫说的，大丫不可能撒谎……” 然后当着大家的面，问大丫是不是就是这样。 大丫缩在林氏的身后，很害怕，她说什么都点头。 “那她爹不是还在吗？” “娘，她爹是什么德性，你不都知道吗？”林氏一脸惊讶，说道，“吕狗才根本就不是一个东西，要不然当初他也不会跟马三娘勾搭在一起，然后抛弃了我姐，害得我姐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大丫、二丫、三丫要是送回去，她们还不被那一家子给搓磨死？” 叶瑜然挑眉：“娘不要，爹也不行，那她们三个怎么办？你养？” 再一次绕了回来，林氏根本不敢应声。 尤其才说了分家的事，她不蠢，她要敢在这个口子上应声，这三个孩子肯定归她了。 可她很清楚，如果没有朱家，她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养活她们。 见林氏再次“默不作声”，叶瑜然就忍不住笑了一下：“怎么，不把她们送回到她们自己爹、娘身边，你又不肯养，那你准备让谁养？行，我明白了，你是打算另外找个人养她们。” 转头，就喊了朱五，让他赶紧去请里正、族长，就说家里多了三个“孤儿”，想要找领养的人。 之所以不喊别人，喊了朱五，也是因为叶瑜然想知道，朱五到底会站在哪一边。 “哎！”朱五应声，二话不说，就要出院子。 刘氏、李氏心头一喜：太好了，娘果然睿智，家里已经这么多人了，怎么还能养“外人”？！ 只是下一秒，就见林氏从地上跳了起来，.一把拽住朱五：“不要啊，娘，你不能送走她们……你要是送走她们的话，她们就没有活路了。” ——这年头，哪家会要姑娘？ ——是个儿子还差不多，是个姑娘，那就是赔钱货。 她一脸恐惧，死死地抱住朱五，就是不让他出来，“老五，你不能去，你要去了，她们就真的完了，呜呜呜呜……我求你了，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求你不要害她们……” “我害了她们？！”朱五怕伤到林氏，没有挣脱开，他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她们会变成这个样子，是我害的？又不是我让吕狗才偷人，又不是我让你姐扔下她们不管的，怎么变成我害人了？” 对于这个婆娘，他也算是服了。 以前总觉得她没有二嫂蠢，多少还算一个好的，但一遇到娘家的事…… 朱五真的有些火大，完全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想的，怎么挑了这么一个婆娘。 刘氏、李氏：呃，为了这事，拿夫妻情分“威胁”自己的男人，是不是太蠢了点？ ——平时，某人不是挺聪明的吗？ 就连经常犯蠢的刘氏，都有些不忍直视。 “呜呜呜……哪家会要一个姑娘？人家要收养，也只会收养儿子，有哪个会想着养姑娘？养姑娘养大了，还要出一笔嫁妆……全是赔本的买卖，谁家会要啊？”林氏哭了出来，说道，“你现在去找里正、族长，让他们找人领养大丫、二丫、三丫她们，不是害她们是什么？” “那也是她们命里活该，谁让她们不会投胎，偏偏投胎投到了你姐肚子里？嫁的男人不是东西，你姐也不是东西，夫妻两个只管生不管养，活该一辈子生不出儿子。”朱五可不会惯着林氏，没动手打她，已经算是给她面子了，出口的话绝对没有一丝心慈手软。 他骂林氏，既然不想送回去，又不想自己养，又不想别人养，那她想怎么办？ 敢情，她当满院子的人都是傻子吗？ 没看到他娘刚刚都要说“分家”了吗？她要再敢闹，那他一家就从家里“分”出来，她爱干嘛干嘛。 “你是觉得我们家欠你们家的是吧？之前替你养了两个妹妹，现在还要替你养两个侄女，干脆你们家所有人，我们家都替你们家养了好了。” 林氏被骂得，眼泪汪汪的，她摇着头：“没有，我没有……你怎么能和二嫂一样，都这样想呢？我真的没有。三妹、四妹那是没办法，朱家不养她们，她们就会被我奶给卖了；大丫、二丫、三丫还小，等她们以后长大了，肯定会报答朱家的……” 而且，她觉得朱家也不是没能力养活她们。 就那一屋子的红薯，随便分一点出来，就够养活三个丫头了。 她还说大丫、二丫、三丫都能够干活了，她们会像林三妹、林四妹一样能干。只要能够给她们一口吃的，她们什么都干。 叶瑜然见她，为了三个侄女，苦苦哀求着朱五，感觉到有点头疼。 一而再，再而三，她要再这样下去，以后还跟不跟朱五过了？就她跟朱五的那点夫妻之情，早晚得被她给磨没了。 朱五可不是朱二，没什么花花肠子，他脑子转得快，也就意味着，他想要的有可能比别人更多。 若是他的妻子没办法让他满意，那么…… “行了，别哭了。”叶瑜然不想那么早发生这种事情，直接冷着脸打断道，“林莲花，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你自己养，要么把三个丫头送走。我数三声，你自己选。” 也不等林氏开口说话，就数了起来。 “三。” 林氏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娘——” 对面，叶瑜然竖着三根手指头，冷着脸收了一根：“二。” “娘——”林氏大喊。 “一。”叶瑜然数完，就说道，“老大家的、老二家的、老四家的，你们三个拉住林氏。” “哎。”被点了名的柳氏、刘氏、林氏应声，赶紧跑过来，拉着林氏胳膊，抱着她的身子，强行将她从朱五身上拉了下来。 “不，不要——” “老五，去请里正、族长……” 叶瑜然话音刚落，被逼到绝境的林氏两眼一闭，喊道：“我养——” 泪水，哗啦啦地从她眼角滑落。 她哭着说道，“我养，我养还不行吗？我自己的侄女，我自己养。” “呜呜呜……你们逼我，你们都逼我，你们这是想逼死我啊。” “我养，我自己养。” …… 第421章 我像是冤大头的样子吗 “呜呜呜……你们逼我，你们都逼我，你们这是想逼死我啊。” “我养，我自己养。” …… 哭得那叫一个稀里哗啦，搞得好像四周的人“逼良为娼”似的。 柳氏、刘氏、李氏松开了手，退到旁边，偷偷打量叶瑜然的神色。 叶瑜然表情不太好，望向林氏的样子，有些牙疼：“哭哭哭，哭什么哭？又不是我让你养你三个侄女的，你要不乐意，把她们送到你姐那儿，或者送到她们爹那儿，不就解决问题了吗？” 这种锅，她完全不想背。 “要是能送回去，我能不送吗？”林氏哭着说道。 “怎么不能送了？虎毒不食子，自己的爹还能放着自己的孩子不管，让她们死在外面？林莲花，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你自己的侄女，你不让她们爹娘养，你自己也不养，你还想让谁养？你觉得，我像是冤大头的样子吗？” “可是……可是，你不是养三妹、四妹了吗？” 被点到名字的林三妹、林四妹缩了脖子，完全不敢跟林氏站到一块儿去。 开玩笑，在朱家呆了那么长时间，朱大婶什么脾气，她们还不知道？她要愿意做的事情，那没问题；但她要不愿意做的事情，谁逼也没用。 “你这话什么意思？怎么，我养了林三妹、林四妹，就还得替你养三个侄女？你是不是想多了？这里是朱家，不是林家，或者吕家。如果你想要找冤大头，可以回林家找。”叶瑜然表情一收，冷冷地警告道，“我们老朱家，有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 直接威胁某人，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朱家不缺儿媳妇。 这种话，叶瑜然以前也对谁说过，只是显然，林氏没有听进心里。 “呜呜呜……”林氏哭泣着，这回是真的不敢再随便应声了。 叶瑜然也没劝林氏，让她别哭了，而是让朱八妹进屋，拿了朱七他们留下的笔墨，当场写下了一份“契约”，让林氏签下。 “别怪我这个当婆婆的心狠，亲兄弟都要明算账，何况你不过是老五的媳妇，你跟其他房的账自然要算清楚。林三妹、林四妹大了，她们能够以劳代酬，自己养活自己，这就算了，但你三个侄女不一样，她们还是小孩子，干不了什么，想要吃饭，就得付‘报酬’了。 “我们就按现在的粮价算，卖给别人家多少钱，你三个侄女吃了多少就算多少钱。 “你要是钱不够，一下子给不齐，也没事，可以先欠着。到时候，我让李氏给你记账，等你以后有钱了，再一笔一笔全部算清楚。” …… 叶瑜然还没忘记提醒林氏，想要自己养三个侄女，不仅要跟朱家算清楚账，还要记得跟吕家算清楚。 毕竟，当初吕家放人，是因为林大妹承诺了，她会带着三个女儿单过。 现在林大妹跑了，可这三个姑娘还是吕家的孩子，吕家人愿不愿意放手，还是另一回事。要是吕家人不放人，她林氏想要养，还不一定能成。 “娘？！”林氏再次震惊，“你还让我去找吕家？娘，这事怎么找？他们肯定不放人啊，就是三个姑娘，也能够拿出去换袋口粮……” 她只要一想到吕狗才家的德性，她就能够想像得出来，那家人会干出什么事情。 叶瑜然说道：“那你就拿口粮跟吕家换啊，立下契约，写下买断字样，双方按了手印。以后你姐的三个姑娘就归你养了，是生是死，是好是坏，跟吕家毫不相干。你要是不立，吕家就算现在同意你养了，他们也可以随时将姑娘带走，是卖是嫁，全随他们心思。” 朱家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回叶瑜然的态度这么“冷淡”。 以往大家遇到了什么事情，都是她亲自出面处理的。 大家一听“老虔婆”的名头，自然没有几个敢闹事，这事也办得比较顺利。 可这回，叶瑜然居然让林氏自己“处理”？！ 她一个年轻媳妇，脸皮那么薄，冲到吕家村办事，那边会给她脸吗？ 不等大家想清楚，叶瑜然就开了口，让李氏记账，先给三个丫头一碗粥喝。这一大早上的，自己家都还没吃饭，她的肚子早饿了。 吵嚷着，让负责做饭的柳氏动作快点，赶紧把早饭准备好。 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去。 一下子，院子就空了，只剩下了跪在地上的林氏、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以及因为担忧，而留下来的林三妹、林四妹二人。 “二姐……”林三妹赶紧过来扶她，“你的腿怎么样，疼不疼？” “不疼，就是麻了。”林氏就着她的手，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使不上力。 后来没办法，只能坐在了地上。 林三妹、林四妹过来给她揉腿。 林氏叹息，看到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怯生生地望着自己，一副怕被“抛弃”的样子，也们招了招手：“过来吧。” “对不起，二姨，我们给你添麻烦了……”最大的吕大丫已经有些懂事了，她牵着两个妹妹过来，红着眼眶给林氏赔了礼。 “跟你们没关系，乖啊，二姨会想办法，二姨不会把你们送回去的……”林氏承诺着。 她想起了上回，她和朱五被吕家人关猪圈时，她大姐都不管他们了，还是她们三个偷偷摸摸给他们送的水。 这么乖巧的孩子，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要是她的孩子，她一定疼到心窝子里去。 吕大丫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她哭着说道：“二姨，我们不怕，你要是实在没办法，就把我们送回去吧。我们知道，是我们自己命苦，我们不怪你……” 林氏抱着三个丫头，又哭了一场。 林三妹、林四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咬了牙，道：“二姐，你放心，我们跟你一起养。” “对，我们跟你一起养，不就是一碗吃的吗，我们多省几文钱，就赚出来了。” …… “不行，你们俩还要攒嫁妆，”林氏直接否定，“尤其是你，三妹，你比八妹还要大一些，再过两三年，就要相看了。你要不是攒点嫁妆出来，又是丧母之女，没有娘家补贴，没有人愿意娶你的。” 第422章 我们的演技还不错吧? “不行，你们俩还要攒嫁妆，”林氏直接否定，“尤其是你，三妹，你比八妹还要大一些，再过两三年，就要相看了。你要不是攒点嫁妆出来，又是丧母之女，没有娘家补贴，没有人愿意娶你的。” 她立马想到了自己当年相看时候的事。 那时，大姐已经出嫁，但大姐嫁的那人是林老太太挑的，吕家的聘礼和出嫁的嫁妆全部被林老太太给“扣”了，吕家非常不满。 她大姐嫁到吕家所受到的待遇，自然不可能太好。 后来，随着吕大丫、吕二丫的出生，那待遇是一降再降，连吕狗才原先见她有几分姿色的“好”，也都没了。 前面被“扣”了聘礼和嫁妆的消息传了出去，后面又是林大妹“只生女儿”，生不出儿子的坏消息，再加上林母没给林家生下儿子的事情，让林氏的“相看”变得格外艰难。 被人挑三捡四就算了，连给人当填房，都没有人要。 被逼得没办法的林氏，只能想办法——主动出击，盯上了家有“恶娘”，重女轻男的朱家。 恰好，朱家行五年龄相当。 她那时已经够难了，没想到到了林三妹、林四妹，情况会变得更加艰难。 古有“五不娶”，一丧妇长女，二世有恶疾，三世有刑人，四乱家女，五逆家女。 林三妹虽然行三，但“丧母之女”这个名头，多少有些不讨人喜欢。 娘家又无兄弟帮衬，出嫁还有可能没有嫁妆，母姐二人皆生不出儿子，还有一个不太好相处的林老太太一家当“亲家”…… 这种种情况一数，哪一样不是减分项？ 林氏会有这种担忧，实在没有一点例外。 “可是二姐，你也很难啊，”林三妹红着眼睛，说道，“本来你给老朱家怀了一胎，结果流掉了，你在朱家的脚跟都没站稳，还有我跟四妹就拖累你了，现在又要养这三个……也难怪朱大婶生气了，她没当场把你赶出去，真的已经很对得起我们老林家了。” “二姐、三姐，你们别争了，还是我养吧，我年纪小，可以晚几年出嫁，可以慢慢攒，没关系的……”林四妹也红着眼睛，说道。 望着两个懂事的妹妹，林氏感动不已，她搂住了她们：“都别争了，我们一起养。到时候二妹要出嫁，嫁妆我们一起买；轮到三妹了，我们再一起凑……再多的困难，只要我们姐妹齐心，总能解决。” “嗯！”林三妹、林四妹哭着点头。 只是点完头，她们又被另一件事情给为难上了。 “二姐，你准备跟吕家怎么谈判？这次朱大婶生气了，不想管这件事，你一个人去，你有想好怎么说了吗？” “我不知道，我还没想好……” “二姐，我倒是有一个法子，就是有可能，你得吃一点苦头，”林四妹停顿了一下，道，“还有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勇气这么做。” “你有什么办法？”林氏赶紧问道。 林四妹看了看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让她们靠墙站一点，别偷听她们说话。 毕竟她们三个还小，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让她们参与比较好。 然后，林四妹让林氏附耳过来，小声地说了起来。 林氏瞪大了眼睛：“这样行吗？” “我倒觉得可行，”林三妹也听到了，她道，“反正我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还不如就用四妹的办法，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林氏想：是啊，都已经这样了，再坏能够坏到哪里去呢？ 朱家的新院子里，叶瑜然让李氏端了一壶茶过来。 这时，朱五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跟李氏打了声招呼。 叶瑜然并不意外，说道：“就你一个人？你那几个兄弟呢？” “被我打发了，就四哥在外面，帮我盯着点。”朱五找了个位置坐下。 相较于几个月前的后院，原本空荡荡的椅子上铺上了一层柔软的东西，背后还放着几个按叶瑜然要求做的“腰枕”。 因为天热，也没有那么多棉花用，叶瑜然就让几个儿子割了不少草叶子，混合着驱蚊草之类的，晒干以后切成米粒长短。 然后让几个儿媳妇和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一起，用麻绳编了一些密度比较高的四方袋子，装好后放到椅子上。 麻绳布袋子容易漏，就又在上面铺了一层特制的草席子。 如此坐上去，既不会那么硬，也不会扎屁股，还凉快。 当然了，就是比较费功夫，要不是朱家人多，开口的又是叶瑜然，怕是没有几个人愿意动手。 “娘，莲花的事，你真不管了？”朱五可不相信，以他娘的脾气，会放手得那么容易。 现在交给林氏去处理，到后面要是一个不好，到时候收尾的还是他娘，而且还会更麻烦。 “那你还想怎么办？”叶瑜然抬眸，“她一遇到娘家的事情，就被冲晕了头脑，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这只是林大妹，后面还有林三妹、林四妹。” “我能怎么办？我当然是听娘的。要我说，既然莲花这么麻烦，娘直接开口让我休了好了。反正我们朱家又不缺儿媳妇，你儿子我到时候再给你找一个，也一样。” 叶瑜然瞥他：“说得那么大方，真让你休，你真舍得？花了聘礼娶回来的媳妇，就这样放走了，我再花钱给你娶第二个回来？这聘礼，你出啊？” “嘿嘿嘿……这聘礼送出去了，别人不是还有嫁妆吗？而且有娘出面，谁敢克扣你儿媳妇的嫁妆和聘礼啊，人家又不傻。” “我是母大虫啊，一露面就能够吓退所有人？行了，不用试探了，这次林氏的事情，必须给她一个‘教训’，要不然一次次这样下去，你们俩的夫妻情份也迟早要磨完。”其实，叶瑜然还真不是“为难”林氏，实在是她做得有些过了。 朱家不只林氏一个儿媳妇，叶瑜然要是没办法把这一碗水给端平了，有了一个开头，后面的都不好处理。 叶瑜然现在身子骨还硬，能够压住，以后她老了，干不动了呢？ 就算是为了自己的晚年着想，她也需要好好“调教调教”。 “我就知道，娘是这个意思。”朱五笑道，“这不，刚刚娘说什么我就做什么，特别配合，四哥他们我也打了招呼了，让他们配合……娘，我们的演技还不错吧？” 第423章 她是真的把娘给惹急了 “我就知道，娘是这个意思。”朱五笑道，“这不，刚刚娘说什么我就做什么，特别配合，四哥他们我也打了招呼了，让他们配合……娘，我们的演技还不错吧？” “林氏那，有人盯着吧？”叶瑜然嘴角挂着一抹嫌弃，没接她的话。 朱五点头：“我让八妹帮我盯着了。” “嗯！”叶瑜然点头，“林氏那里你盯着点，如果有什么不对，你就帮她圆圆场子。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你媳妇，这以后的日子还要你们两个自己慢慢过。趁着年纪小，还能改，该磨合的全部磨合好了，以后等孩子出生了，就不用再二回火下锅，到时候就没意思了……” “娘的意思，我知道。你放心，以后我会肯定会注意方式，多沟通，少用暴力手段。”朱五也没想到，他不过对林氏动了几次手，就被他娘给看见了。 明面上，他娘没说什么，但到了私底下，还是提醒了他几句——她现在是你媳妇，以后是你孩子的娘，你觉得你以后的孩子会乐意看到自己娘被自己爹动手给打了？ 直接让他想像了一下，朱老头对她动手的画面。 朱五：“……” 他想像不出来，因为他爹根本没有这个胆子。 别说没有，就算是有，他爹要敢动手，他们几个当儿子的，也能暗中“收拾”了他爹。 朱大、朱二可能会畏惧朱老头“父亲”的身份，顾虑着孝道，对朱老头客气些，但在他和四哥知道朱老头有了“外心”之后，立马就“恭敬”不起来了。 一家老小这么多人，这么多年来全靠他娘撑下来的，好不容易日子好过了一点，他爹就有了“外心”，这不是“忘恩负义”吗？ 这样的爹，窝囊废似的，还尽找麻烦，不要也罢！ “其实林氏的问题，不是她喜欢插手娘家的事情，而是她太依赖别人了。我以后会老，你以后要忙外面，她想要插手也行，只要她有这个本事，能够家里家外一把手抓，全部扛下来，帮你理得清清楚楚，那也没问题。”叶瑜然将自己的意见说了出来，“只要能够把整个家盘活了，那就是她的能耐，但没有这个能耐，还一直想要插手，那就不对了。” 她直接举了几个例子，一个是老好人的故事。 说曾经有一个人，是衙门里当捕快，拿着稳定的俸禄，按理说娶了媳妇，生了孩子，日子应该很好过了吧？ 然而，他俸禄才拿到手里面，都没有捂热，就借给了别人。 他确确实实是真的热心，只要左右邻居，一有人喊，立马跑去给别人帮忙，有时候忙得连家都顾不上。 “你觉得，这样的人是不是一个好人？他是不是应该有福报？” 朱五捏了捏鼻子，他可不觉得他娘举这个例子，是为了劝他多做好人好事。他道：“虽然不知道哪里不对，但娘居然说了出来，肯定是哪里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了。”叶瑜然冷着脸说道，“他是热心了，做好事了，俸禄给了外人，时间也给了外人，那他家里人呢？” 她想朱五想像一下，当他家里的屋顶漏了，需要找一个人修一下，他却在外面给人帮忙；当家里的水喝完了，要挑一担水，他还在外面给别人帮忙；当他媳妇发现米缸里没米了，想要拿钱去买米，钱却被他全部借给了别人；当孩子生病了，他人不在，钱也没有…… “明明嫁了一个当捕快的男人，却过得跟没有男人似的，这日子跟村头的寡妇有什么区别？不，恐怕更加不如，至少寡妇家里不会有人拿了家里的东西，贴补外人；可是这个嫁给捕快的女人，却还要跟防贼似的，防着捕快拿了家里的东西给外人，这日子还能过吗？” 朱五：“……娘，这是不是太夸张了一点？” 脸上的表情，有点维持不住。 那是正常人能干的？ 别人都是往家里扒拉东西，他娘举的这个例子里，捕快却尽把家里的东西拿给外人，这“只出不进”，能过日子才怪了。 “是夸张了一点，但你不觉得林氏有这个苗头吗？其他的事情，她都能够算清楚，但一遇到娘家的事情，二话不说，也不考虑自己的情况，就想要帮一把……她满脑子就是，那是她娘家人，亲人，别人过得不如她，得帮。长此以往，你不就成了故事里，嫁给捕快的那个女人了？” “不可能。”朱五立马否定，“娘，我又不傻，林氏要真敢一直搬家里的东西给外人，我肯定会收拾她。” “人心都是肉长的，谁都有困难的时候，互相帮一把是人之常情，但帮助人得看自己的能力。自己有能力，才会在能力之外帮别人一把，但要牺牲自己，甚至是家人的利益，那就不可以。”叶瑜然说道，“你心里得有一杆秤，不仅你要有，你也要让林氏有，教会她分清里外。” 这件事情，叶瑜然是铁了心了，不直接插手，让林氏自己“折腾”。 有她在幕后盯着，又有朱五在旁边盯着，既要让林氏认识到“帮助”别人的困难性，同时也要尽可能完美地解决这件事情。 说句心里话，叶瑜然也挺同情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的，但她必须当这第一道“关卡”。 不仅只是为了把一碗水给端平了，同时也要让林氏以及林氏的娘家人意识到——朱家愿意帮你，那是情份；不愿意帮你，那是本份。 更要让他们意识到——林氏为了她们到底“牺牲”了什么。 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理所当然的事情，只有越难得到的东西，才会越让人珍惜。 母子俩，在屋子里商量了好一会儿。 李氏跑进跑出，送了两趟水，这边才终于聊完。 她今天特别乖觉，望着叶瑜然没什么表情的脸庞，十分担心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作为婆婆面前的“红人”，同时也要承担着巨大的“风险”。 她一出去，柳氏、刘氏就凑了过来：“怎么样，娘现在什么表情？” 李氏摇头：“我看这回，五弟妹是真的栽了，她是真的把娘给惹急了。我进去这两趟，娘的表情都不是很好，完全不想见人。” “对你也没有一个笑脸？”刘氏不太相信地，问道。 第424章 亲兄弟明算账 “对你也没有一个笑脸？”刘氏不太相信地，问道。 李氏白她一眼：“这事我骗你干嘛？我有什么好处？” “这可说不清楚……”刘氏嘟囔着，“谁都知道你跟娘的关系好，你怕我们跟你争宠，巴不得我们跟娘闹翻呗……” 李氏无语：“既然不相信，那你还问我干嘛？二嫂，不是我说你，你以为你今天跟五弟妹吵了起来，干得漂亮啊？一点脑子都不带，这事不管成不成，都应该问娘的意思，你急什么？” “什么叫我急了？”刘氏一听，不爽了，“那是我一个人急吗，你们敢说，不是说我出了你们都想说的话吗？合着，我替你们出了头，现在你们还怪我了？” 柳氏一看她们俩差点吵起来，急道：“别吵了，娘本来就不高兴，你们这一吵，娘就更不高兴了……” 好吧，一听叶瑜然会更不高兴，两个还真没办法吵下去。 现在这种紧要关头，没人敢继续触“叶瑜然”的霉头。 朱家今天的早餐，比平常晚了一些。 即使有李氏、刘氏帮忙，柳氏也没办法将缩短的时间给补回来。而食材的量，也是提前就定好的。 因此，每个人都发现，自己碗里的“米饭”好像少了一些。 再一望桌子旁边摆着的小矮桌，上面坐着的四个人，不用说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叶瑜然冷着一张脸，就跟没看见似的，给主桌的人分了食之后，就将剩下的饭泡进了热水里，打发林氏自己端过去。 原本应该跟朱家人坐在一起的林氏，同样成了矮桌上的一员。 她也没想到，这次婆婆做得这么“过份”，她都承认要“养”了，结果还将她赶下了饭桌。 不仅如此，还特地摆了一张小桌子，让她跟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坐，摆明了就是告诉大家——这个家，不欢迎这三个丫头。 “娘……”林氏过来端泡饭的时候，还祈求地喊了一声。 叶瑜然没给正眼。 林氏望向其他人。 朱五黑着一张脸，显然这个时候，不太想看到自己的媳妇。 林氏想起私底里，他偶尔会对自己动的手，完全不敢吱声，只能转向了柳氏、李氏两个妯娌。 刘氏直接被跳过，毕竟刚刚才“吵”过架。 她自以为自己跟大嫂、四嫂的关系不错，多少也会给一些面子，却发现这两人将头低得死死的，完全没看她。 ——果然什么关系好，都是骗人的！ 她失落极了。 林三妹、林四妹见这样，急得不行，正要开口说话，却被朱八妹给按住了。 她冲二人摇了摇头，做了一个口型：“别惹我娘生气。” 林三妹、林四妹张了张嘴，没敢说话。 因为她俩知道，她俩本来就是“寄人篱下”，只不过之前朱大婶对她们客气，但现在…… 要真把朱大婶给惹火了，人家二话不说要赶走她俩，她俩也没正当理由留下来。 从长远考虑，也只能忍了下来，给了林氏一个抱歉的眼神。 林氏自然知道，这种时候，她的两个妹子千万不能挑战婆婆的权威，否则只是火上浇油。她只能憋屈地端着泡了水的饭盆，回到小矮桌，默默地给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分了起来。 这是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在朱家的第一顿，刻骨铭心。 怎么说呢？ 要说她们嫌弃吃得不好，肯定不可能。她们在吕家的时候，连这个都没有，粥稀得能够见碗底。 虽然这个是热水泡饭，但米至少是一粒一粒的，一看还有不少，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根本没办法比。 面前的小矮桌前，还摆着一个大盘子和一个汤碗，明显是林氏原本应该拥有的“份量”，现在要跟她们三个一起分享了。 她们既幸福，又心酸。 幸福，是因为第一次能够吃到这么好的饭。 心酸，则是因为——二姨降了档次的早餐，居然比她们在吕家还吃得好？！ 当然了，看到二姨因为她们，被朱家人给“惩罚”了，她们心里也多少有些愧疚。 ——若不是为了我们，二姨也不会…… ——对不起，二姨，我们只是不想饿肚子。 ——二姨，以后我们肯定会报答你的，谢谢你。 这一幕，让她们再一次清醒地意识到，林氏为了她们，到底做了多大的“牺牲”。而这种“牺牲”，也让她们备感珍惜。 连爹娘都可以抛弃她们，不要她们，可二姨却为了她们做到这种地步。 以后等她们长大了，肯定要好好“报答”二姨。 从叶瑜然穿越到朱家这么久，这也是第一顿，吃得特别“安静”的早餐。 再难的时候，大家都会有说有笑，满怀希望，说着最近自己干了什么，呆会儿要去干什么。 但今天，叶瑜然心情不好，任何人不敢开口，就怕被“殃及了池鱼”。 吃完饭，叶瑜然就让李氏当着大家的面汇报，林氏的三个侄女吃了多少钱的早餐。 当李氏报出那个数值时，林氏恨不得挖一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你自己也记一个账，心里有个数，免得以后时间长了，你还以为我们故意多算了。”叶瑜然说道，“我们也不占你便宜，别人卖多少钱，我们就收你多少钱，亲兄弟明算账。” “是，娘。”林氏低着头，红着眼眶，不敢不应。 “既然吃了朱家的饭，那就得给朱家干活，朱家不养吃白饭的人。”当场，叶瑜然给林氏的三个侄女指派了活计儿。 三个小姑娘，大的也到人的腰高了，早就能够下地干活了，洗个碗、扫个地什么的，完全没问题。 朱家人多，这碗自然也多，收拾桌子、洗碗，平时柳氏、刘氏、李氏、林氏自己忙的时候，也都是分工合作，要不然得忙好一会儿。 现在全部丢给了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她们几个倒是能够松了一回手，干点别的了。 不过她们也没有完全“虐待”人家，知道是第一回干，不知道朱家的情况，多少还在旁边指点了一下，告诉她们应该怎么做。 当然了，都是背着叶瑜然说的。 叶瑜然在指派完了一天的活之后，就离开了老宅，回了新院子。 朱老头跟在她身后，一起进了屋。 “你今天不下地？”叶瑜然看到他进来，还问了一句。 朱老头闷声闷气地，说道：“你打算让那三个丫头留在家里？” 第425章 我跟她是清白的 朱老头闷声闷气地，说道：“你真打算让那三个丫头留在家里？” 叶瑜然挑眉：“什么叫我打算？是我想留吗，分明是你家五儿媳妇自己非要留，我能有什么办法？” 朱老头可不信，这个老虔婆要真没想留人，会赶不走？ 他道：“你要没办法，那我们家谁还有办法？” “你要不同意，你刚刚怎么不说？”叶瑜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 “我……”朱老头说道，“我不是以为，你不会同意嘛。你饭都给人家吃了，还让人家干了活，那以后再想赶人，不是不好赶了吗？” “那我饭都给人家吃了，还不让她们干活，那不成了吃白食的了？你当我们家有金山银山啊，尽养一些废物？” “既然你都知道，那你干嘛还要让人留下来？你要不乐意，五儿媳妇能够拗得过你？”朱老头嘟囔着，“自己心软就心软，干嘛还要找借口？” 虽然声音很小，但叶瑜然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她觉得她有必要跟朱老头说清楚。 她让他停一下，找了把椅子，让他坐下慢慢说。 年纪大了，该休息的时候就得休息，注意节约体力，才能够将时间和精力用在更有价值的事情上面。 “我不是找借口，我问你，我们俩今年多大了？你觉得我们像现在这样干活，还能干几年？” 朱老头愣住：“你啥意思？你嫌我老了？！” 最近家里忙着秋收，体力活有点多，他确实感觉自己跟往年相比，有些体力不支。 只是，他心里不愿意承认，硬是咬牙干了下来。 望着家里的几个儿子慢慢长大，能够干的活越来越多，在倍感欣慰的同时，也多少有些失意——他们越长大，就越说明他的衰老。 有的时候，他倒希望时间能够停下来，这样…… “要不是去年老五家的流了产，今年他们也是当爹娘的人了，下面就剩下老七和八妹了，”叶瑜然没接他的话头，继续说道，“再过几年，最小的都嫁了人，有了孩子，到时候我们年纪大了，肯定没办法下地干活了。这个时候，家里谁做主？” “不是一直是你做主吗？”朱老头没觉得哪里有问题，他只是有点不舒服。 自己当了这么多年的“一家之主”，但整得整个十里八乡都知道，他们家真正做主的是谁，做男人做到他这个份上，也真是够了。 “你看看公公、婆婆就知道了，现在那边是谁做主？”叶瑜然瞅他一眼，说道，“是你爹、你娘做主，还是你那两个兄弟做主？看到他们，就知道我们还能做几年主了。这几年，我可以仗着自己是婆婆，硬是跟儿媳妇扛，再过几年，我能扛得过几个儿媳妇？” 朱老头一下子没吱声了。 他没说的是，就是他爹娘还能做主的时候，也没见谁做过她的主啊？ 不过老虔婆的话，确实让他也反应了过来——是啊，他跟老虔婆年纪都大了，就算想做主，怕也是做不了几年了。 “你觉得这个样子，我敢把几个儿媳妇得罪死吗？” “那就这样算了？！”朱老头一脸震惊，“你就这样服输了？我们还没老呢，这几年都这样让她们，要是再过几年，那还得了？！老婆子，你是不是疯了？” 完全觉得这不像她的风格，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叶瑜然瞥了他一眼，说道：“所以才要想办法啊，既然不能得罪他们，又要把事情给办好了。她们想要自己做主，行，只要别越过了一定的线，那就让她们做主，让她们自己折腾。我连分家的话都分了出去，只要她们攒够了盖房子的家，立马就能够搬出去，自己当家做主。我都这样了，她们还敢跟我闹？” 朱老头瞪大了眼睛：“难怪你说了分家的事，原来是因为这个？！我还以为……” “你还以为我是老了，脑子糊涂了，是吧？树大分枝，人大分家，这是老话。与其等到以后我们干不动了，再闹得大家没脸，还不如把丑话说在前面，这样他们闹不起来，我们脸上也好看些。” “那……那要是真分家了，我们怎么办？”朱老头问道，“你打算跟哪个儿子过？” “一个都不跟。”叶瑜然神色淡定地说道，“不是有公中吗？不管他们赚了多少钱，每年都要交一部分钱到公中，这笔钱先是给我们养老，有多的，才是给子孙后代的。我们养老都不够，还想我替他们养孩子？想得美。” 想到老婆子就是凭着公中的钱，建了新房子，顿时激动地竖起了大拇指，真心称赞道：“高！果然不愧是老婆子，原来你这么早就开始打算了……” 突然觉得，自己后半辈子有着落了。 不管几个儿子、儿媳妇怎么折腾，只要按着老婆子的规矩走，他们老了必定不会过得太差。 “你别高兴得太早，他们给公中钱，首先是他们要赚到，否则谁乐意给你？”叶瑜然说道，“所以，除了我们得想办法，先让他们赚到钱，他们手里捏了钱，才乐意分给我们。而分给我们的这些，也不全是我们用了，还会留出一部分出来给子孙后代……分之前，他们有；分之后，他们也有，见到了好处，他们才会交钱交得乐意。这其中哪一环出了问题，公中就会亏空，公中一亏空，我们也就别想安稳地养老了。” 朱老头听了，感觉这事有点复杂，顿时打了退堂鼓：“这事，不是有你嘛？我们养老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只要有你在，肯定不会有问题。” 叶瑜然有些无语，虽然知道他“坐享其成”了这么多年，但一遇到困难，就将事情推给别人，是不是太过了点？ “那你以后就少说点话，只要有得吃、有得穿，其他事情都别管了。反正我们俩也过了这么多年了，老都老了，也不知道还能够坐几年。你这个时候想要讲什么男人的威风，也晚了，没什么意思。” 朱老头表情讪讪的。 “上回跟你说的，等家里条件好了，给你纳个小的，这事也不算骗你。你看着吧，等你这几个儿子能够盖新房子了，公中就有钱了，到时候买个年轻漂亮的丫鬟给你，随便你折腾……” “怎么扯上这个了？”朱老头越发地觉得有些难堪，“我不是说了吗，我跟那个秦寡妇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我跟她是清白的。” 第426章 一提，他脑袋就炸了 “怎么扯上这个了？”朱老头越发地觉得有些难堪，“我不是说了吗，我跟那个秦寡妇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我跟她是清白的。” “你想清白，但人家不一定想清白啊。”叶瑜然神色不变地说道，“我们家又是盖新房子，又是丰收，她一个寡妇带着孩子过了那么多年了，过得那么艰难，现在都还没讨儿媳妇，会不想走点捷径？要不然这村里那么多男人，她不挑，我老虔婆的名头那么坏，她还敢挑上你，为的是什么？” “你这话，怎么说得那么难听？我身上，就没点能够拿得出手的东西？” “有啊，”叶瑜然说道，“有房有粮，耳根子又软，要是跟你成了事，不都什么都有了？” “你……” 叶瑜然直接戳破，完全没给他留面子：“不是吗？最近你是没主动找人家，但人家有主动来找你啊，还知道避开你的几个儿子，偷偷摸摸地找，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你……怎么知道？”朱老头明明记得，那几回，朱四、朱五都不在，怎么可能会被看见呢？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啥意思？” “就是要想别人不知道，就别做，只要是做了，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叶瑜然当然没听见有人说，不过是诈这老头罢了。 没成想，还真诈出来了。 ——唉……人家当寡妇的不死心，她能有什么办法？ ——只有千日作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叶瑜然早就知道，这事防一天是一天，但要想万无一失，还是得从朱老头的身上下功夫。 只要男人能够管住身下的二两肉，任是别人勾勾搭搭，那也是铜墙铁壁，无从下手。 但要是男人管不住，呵呵，她就是拦得再紧，照样能够藕断丝连，把事给成了。 朱老头本来只想说说吕家三个丫头的事情，没想到说着说着，就扯到了自己身上，那滋味别提多难受了。 他不知道老婆子知道了多少，也不敢辩解，反正他只认了一个死理——他跟秦寡妇没有身体上的接触，那就是清白的。 另一头，林氏听到林四妹的“建议”，也觉得是个好办法。 吃过早饭，将手里的活忙完，就跟叶瑜然请了假，要跑吕家村一趟。 她牵着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的手，到了人家村口上，还特地收拾了一下，让自己四个显得更加“狼狈”一些。 然后，这才哭天喊地地进了村。 “吕狗才，你给老娘出来——” “我可怜的大姐啊，你死得好惨啊！” “吕狗才，你个不是人的东西，今天你们吕家不给我一个交待，老娘要跟你拼了！” …… 声音嚷得特别大，恨不得吕家村的人，全村都能听见。 她知道这个时候，正是秋收的时间，但因为她来的正是饭点的时候，即使全村的人在忙，回来的也有大半。 也不知道是该说她运气好，还是不好，吕家村的人倒挺多的，偏偏吕狗才家因为没有劳力，这个时间点基本上都还在地里。 她这一嗓子，吕狗才家的人没出现，倒是村里其他看热闹的，出现了七七八八。 “咦，找吕狗才家的？” “不是吧，吕狗才家又干嘛了？” “谁知道，他们家什么时候安宁过？自从那个马三娘嫁进了门后，你看他们家哪天不热闹？” “听说，前几天，马三娘才跟吕狗才打了一架，抱着新生的娃，就回娘家了。啧啧啧……那一架可真够热闹的，要不是她生的是个儿子，估计才就被狗才他娘给赶出去了。” “她又不是林大妹那个蠢婆娘，瞧着吧，他们家没争出一个输赢，还能有的闹。” …… 不过林氏这回上门，说是找吕狗才的，但她也知道自己的本事，没有直接杀到吕狗才家，而是跑到了吕家村里正的家门口。 哭天喊娘，为林大妹喊冤。 吕里正忙了大半天，好不容易回到家里，能够喘口气了，结果这一嗓子过来，没把他头疼死。 “这又是哪家？！农忙的时期，不好好秋收，闹什么妖蛾子？！”完全不想喊，喊了儿子吕旺才，让他去。 吕旺才端着饭，也不太乐意，但自家爹吩咐了，也只能放下。 他嘱咐他婆娘，记得看着他的饭，别少了。 要不是因为秋收，要下死力气干活，这碗实打实的干饭，一年也吃不了几回。 对于吕旺才来说，这碗饭还是十分“珍惜”的。 “谁啊？”打开院门，不耐烦地问道。 林氏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人是谁，心里首先就生了一份怯意。但一碰到身边的三个丫头，一咬牙，只能闷着脑袋往前冲了——学着往年林老太撒泼的样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嚎啕大哭起来：“我可怜的大姐啊，你死得好冤啊——你啥也没干，怎么就让吕狗才那个狗东西给弄死了？呜呜呜呜……老天爷不长眼啊，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吕狗才家的？”吕旺才一听这个名字，更不高兴了，他仔细地辨认着眼前的女人，觉得有些眼熟，就是一下子没想起来是谁。 至于林氏身边的三个丫头，别怪他眼拙，认不出来，实在是他一个大男人，不可能整天没事盯着人家家里的小姑娘看。 他只知道吕狗才家里有三个被“虐待”的小丫头，骨瘦如柴，听说挺惨的，长啥样，却不曾注意过。 现在这年头，哪家都不容易，只要没闹了跟前，他也懒得管别人家的闲事。 “对，就是吕狗才家那个狗东西，当年他求娶我大姐的时候，那叫一个诚意十足，说好了会好好待我大姐。可是谁知道，他翻脸就不认人，跟一个狐狸精搅合在了一起，还将我姐塞给了狐狸精的前夫做‘赔礼’。”林氏将早有准备好的剧本，给“唱”了出来，嚎道，“这是哪家的理啊，自己做了亏心事，睡了别人的婆娘，凭什么让我姐以身抵债，赔给人家？” “你大姐是哪个？”吕旺才一时之间有些糊涂，马三娘不是行三吗，怎么变成“大姐”了？ 没办法，不能怪他一直往马三娘身上想，实在是最近马三娘跟吕狗才闹得厉害。 之前要死要活，抛夫弃子的非要跟人家吕狗才过，还给人家生了一个儿子。 不料这儿子才生没多久，就有些后悔了，嫌弃人家吕狗才没本事，家里条件不好。 这事简直了！ 吕狗才家的那一笔烂事，现在一提，他脑袋就炸了。 第427章 没见着人，不一定是出事了 吕狗才家的那一笔烂事，现在一提，他脑袋就炸了。 “林大妹，我大姐是吕狗才的第一任妻子，林大妹啊。”林氏有些不敢相信，这才过去多久，吕家村的人居然就把她姐给忘记了？！ ——天啦？！ ——她姐这平时，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 “林大妹？！”吕旺才一脸震惊，“你是……老虔婆，不是，朱大娘家的儿媳妇？！” 能够跟林大妹联系在一起的，除了嫁到朱家村的那位，他实在想不出还有哪位。 “对，我婆婆就是朱大娘，我嫁的是她家老五。”林氏回答得十分清脆，昂首挺胸，顿时有一股豪气万丈的感觉。 ——哼！我婆婆可是朱大娘，看你们谁敢不拿我当回事。 吕旺才连忙看了看四周，生怕看到朱大娘的身影。 这什么事情，一旦扯上朱大娘，就不好办了。 “朱大娘，她也来了？” “怎么，我婆婆没来，你们就想拿我不当一回事了？”林氏学着平日里，叶瑜然摆的冷脸，摆了起来，“是不是我姐嫁到你们吕家村，是死是活，连句话都没有，你们就想这样把我给打发了？想得美，我告诉你们，今天吕狗才要不给我一个交待，把我大姐还回来，我就让十里八乡都知道，我姐不过嫁到吕家村没几年，到底是怎么没的。” 吕旺才当然不悚林氏，他怕的是她身后的老虔婆。 赶紧回院子，跟他爹说了这事。 吕里正的表情，当场就变了：“怎么是她？！” “这都什么时候，她不在家秋收，跑这里来闹什么事？” 对于自家老爹的疑问，吕旺才没有办法回答。 “先把人请进来再说。”吕里正确定叶瑜然没去，多少松了口气。 但秋收结束之后就是冬红薯，时间赶得紧不说，能够拿到多少红薯苗，也全是人家说了算。 这个时候，吕里正根本不想得罪任何一个朱家人，就怕影响了村里的大事。 林氏见里正家的人这么客气，心里的底气慢慢开始回升，直接道明了来意。 “进去就不进去了，就在这外面说吧，我不是不相信里正，只是这事有些大，我怕吕狗才到时候不认账，还是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比较好……” 隐隐看到有人影出现，林氏自然不乐意走了。 她比不上婆婆，三言两语就能够说服里正、族长，她唯一能够借用的，也就是大家的“嘴巴”罢了。 只是林氏忘记了一点——她这样做，会让里正有些下不了台。 秋收，正是最忙的时候，哪家愿意发生这种事情？ 结果在他家管理之下，吕家村还这么不太平？ 里正这个位置可不是族长，是家族继承制，它这个是由上面推荐三个候选人，然后再由村民选定。 只不过天高皇帝远，他们这里属于偏远地带，地方官也懒得折腾——只要没有什么大事，基本是就由上一任里正的长子继承。 此时，正是吕里正计划将吕旺才推到前面的关键时期，自然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不愿意？！”吕里正根本不关心事情的真相是什么，他只在乎——这个女人为什么不同意？ 难道，她想将事情闹大？ 顿觉要糟。 “你就不能劝劝吗？现在是什么时候，你傻啊，就这样让她在外面闹？” 可怜的吕旺才，直接被他爹骂了一顿。 他也觉得憋屈：又不是我没劝，可人家不听，我能有什么办法？ 吕里正心情不好，冲着林氏，也没了好脸色。 待他听到儿子说，已经有人围过来了，他还忍不住骂了几句：“他们闲得很是吧？秋收不赶紧打谷子，都往我家门口跑，都不想吃饭了是吧？” 骂归骂，但走出门口时，却又不得不将火气给憋了回去。 院门打开，望过来的不只跪坐在地上的林氏，还有四周看热闹的吕家村村民。 “看什么看？还不快回去干活？”吕里正一看除了还在地里干活的，大部分都来了，顿时火大。 “哎呀，这大热的天，急啥？再说了，这活也不是一天干完的。”人群中，有一个人念叨着。 “就是啊，这不是听到说出人命了嘛，大家过来关心一下。再怎么说，也是一个村的。” “里正啊，你赶紧问问，林大妹这是怎么了？怎么就死了？” …… 吕里正望向林氏，冷着问道：“真不进屋？” 林氏察觉到他脸色不对，但想到心里的那个计划，咬了牙：“不进。” “那行，那你就跪着，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姐已经跟吕狗才和离了，连三个孩子都归她了，我也给她安排了房子和地，仁至义尽……你婆婆都没来闹，你到底还想闹什么？”吕里正首先想要试探的，就是林氏这一行，到底是她的个人意愿，还是代表着朱家的意思。 意思不同，处理的方法自然也会有所不同。 “我知道，我也非常感激里正、族长和吕家村的村民，对我姐真的是仁至义尽，该给的照顾都给了，我姐也愿意好好过日子，拉扯大三个姑娘了，也就算了，可是……”林氏说着说着，就哭着将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三个姑娘，拉到了吕里正面前，让他好好看看。 瞧瞧这三个姑娘，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 这过的还是人过的日子吗？ 这样就算了，为什么吕狗才还不放过她姐，还要害死她姐？ “你姐死了，你怎么知道？” “呜呜呜……”林氏哭着说道，“大清早的，这三个丫头就出现在我家院门口，说她们娘不见了，除了吕狗才会害我姐，还有谁？” “不见了，也不一定是出事了啊，也许是一时没见着人。孩子说的话，你就信了？你上你姐家看了没有？” “怎么就不能信了？她们就只有我姐一个亲人，相依为命，我姐有什么，最紧张的不就是她们吗？要不是吕狗才做了什么，三个丫头能够舍近求远，不去找她们爹，跑那么远地跑到朱家村去，找我？肯定是有事啊……呜呜呜呜，里正，你可要给我姐和三个丫头做主，不能让她们白白被人给欺负了。” “行了，我找人问问。没见着人，不一定是出事了，可能是刚好错开了。”吕里正还招手，让跟林大妹住得比较近的人出来，问她今天起来干活，有没有看到林大妹。 那人摇头：“没，昨天傍晚还见着，今天早上就不见人影了。” 吕里正说：“也许是在外面干活，没人看到。那个谁，帮忙上他们家看看，再到地头上……” 点了几个凑热闹凑得最起劲的，把他们支走。 第428章 臭味相投 点了几个凑热闹凑得最起劲的，把他们支走。 林氏不管，她就在那里哭，哭三个孩子的委屈，哭她姐的委屈，哭吕狗才到底是怎么“虐待”她姐和三个丫头的。 都说人心都是肉长的，她们是林大妹的亲生女儿，林大妹不可能虐待她们，可瞧瞧她们现在的样子，都瘦得皮包骨了。 “你们瞧瞧你们自己家的孩子，再看看她们三人，这样子对头吗？” “我姐一个女人，连个劳动力都没有，她一个人可怎么养活这三个孩子啊？说好了吕狗才家要给孩子口粮，可孩子的口粮呢？他给了吗？” “他要给了，孩子会是这个样子？” …… 反正，她一口咬定了一件事情——她姐不可能一夜之间，就突然不见了人。 而跟她姐有矛盾的，除了吕狗才，她想不出还有什么别人。 也是林氏运气了，前几天林大妹就上吕狗才家讨口粮来着，当时被狗才他娘给赶了出来，骂得那叫一个难听。 住得近一点的，很多人都知道。 吕里正也听到了风声，但就像他一贯的作风那样——民不举，官不究，没告到他这里来，懒得管。 很快，就有好事者从林大妹的家里、地里，跑了回来。 “没有。” “没有。” “都找过了，没见着人。” 吕里正有些诧异：“你们都没见着？” 左右的邻居摇头，还说自己什么什么时候，经过过林大妹家。就她家那院子，还是村里给的破茅草屋，就那么大一点，到处都是破洞，往那里一过就知道他们家的情况。 但从昨天傍晚，最后一次看到林大妹之后，确实再没有看到她人。 这下子，吕里正奇怪了：“这么说，平常其实你们是能看到的？” “能啊，她没事不是在地里收拾，就是在门口带着孩子摘菜，一眼就看到了。” 这样一问，众人才发现，林大妹好像确实是不见了。 另一头，吕狗才还在地里干活。 不，准确说，是在地里“偷懒”。 秋收前才跟马三娘大吵了一架，对方抱着孩子就回了娘家，他心情极差。 以前下地干活，他还能支使林大妹干活，但换成马三娘就不行了。这是一个懒婆娘，连自己的衣服都懒得洗，非要他洗。 他要敢不动手，她就捶床嚷嚷：“哎哟，我的天呀，我的命好苦啊，生了这么一个大胖小子，还要下地干活啊，我一个女人，哪里下过地啊，这不是要我命嘛……” 然后叫嚷着，她跟儿子不活了，干脆一起找根绳子，上吊死了算了。 没生活在一起，没发现这些毛病，你侬我侬，打得好不火热。 真的走在了生活里，吕狗才才发现——除了能生儿子，马三娘一无是处。 他有点怀念林大妹在时候的日子了，虽然那个时候，他没有儿子，可家里家外林大妹一把抓，他不仅不用洗衣服，连洗脚水都有人端，多幸福啊。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现在有了这么强烈的对比，他就知道这日子有多难过了。但要他放弃儿子，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吕狗才就想了一个“馊主意”，他打算把林大妹哄回来，让她做小。这样他既可以有一个生儿子的婆娘，同时又有人将家里的活全给干了。 躺在一棵大树下，脸上盖着斗笠，吕狗才做着美梦。 正当他美得不行，有人推醒了他：“哎，吕狗才，喊你好几声了，你咋不应一声啊？” “啊，是你啊，干嘛？”吕狗才的斗笠被掀开，一看是村里人，有点不高兴地坐了起来，“这个时候，你不回家吃饭，来我家地里干嘛？怎么，监督我干活啊？” 他当然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干活不下苦力，往年会靠女人养的事情。 “谁爱管你啊？是里正让我来找你的，你小子自己干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那人得了里正的交待，也没透露。 “里正找我干嘛？” “你人去就知道了。” 当吕狗才跟着那人到了里正家门口时，看到四周围满了人。 他心里，有种不妙的感觉。 人群拦着，他看不太清楚，正要继续往里面走时，吕里正从里面走了出来。 “吕狗才，你过来，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啥事？我最近可老实得很，什么事也没干，谁家要是丢了鸡啥的，可跟我没关系。”没等对方发问，吕狗才自己就先说了一通。 他不说还好，说得越多，反而越有一种“不打自招”的感觉。 这不，就有一个老婆子跳了出来，一鞋底抽到了吕狗才的脸上：“好啊，我就说我家的鸡怎么丢了，原来是你这个无赖干的？！吕狗才，你还是不是人啊，我家就那么一只老母鸡，留着下蛋的，你居然也下得了手？！” 吕狗才有点心虚，一边躲，一边叫嚷着：“谁偷你鸡了？你家老母鸡长啥样我都不知道。我都说了，谁家要丢了什么，跟我没关系，你找我干嘛？你要骂，骂偷鸡贼啊……” 老婆子也知道自己没证据，只能扯了句子，“杀千刀”的就开始骂了起来。 农村老婆子骂人特别精彩，骂字带脏，但句句不带重复，同样一个意思，能够用好多种话表达。 语言之丰富，让人拍案叫绝。 吕里正望着吕狗才，也是拿他没办法：“你真是的，怎么这种事情也干？你已经不是三岁小娃子了，你都当爹了，有儿子了……你不好好干活养家，东家摸点，西家摸点，你想让你儿子喝西北风啊？” “喝西北风倒不至于，他娘不是带回娘家了嘛……”吕狗才嘟囔。 “你又让马三娘带回娘家？吕狗才啊吕狗才，马三娘娘家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你动不动就让马三娘带孩子回娘家，你确定以后她娘家不会找你算账？她那一家子，你应付得过来？”吕里正服了，这干的根本就不是人干的事情啊。 之前婆娘是林大妹的时候，吕狗才家虽然穷了点，但看着还比较像样子；怎么换了一个媳妇后，整个家就全变了味呢？ 你要说马三娘有问题吧，当初马三娘给吕木当婆娘的时候，也没见吕木东家偷，西家摸的啊？ 这两人，分开是好的，结果凑到一起…… 吕里正有些后悔：他是不是不应该让他俩凑一起过？感觉这是臭味相投，越过越离谱啊。 第429章 打死了不承认 吕里正有些后悔：他是不是不应该让他俩凑一起过？感觉这是臭味相投，越过越离谱啊。 吕狗才无所谓地说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再说吧。” 吕里正无语：“……你这还是过日子吗？难怪之前林大妹上你家要三个丫头的口粮，你娘一口都没给。你是不是还跟人家吵起来了？” 说到后面，吕里正自然没忘记“正事”，顺便套起了话来。 吕狗才没有多想，辩解：“里正，这可不是我们家不想给，实在是那个婆娘狮子大开口，太狠了，直接要一大袋子。我家哪有一大袋子？我家要有，马三娘会跟我吵架，直接带孩子回娘家吗？” 反正就是解释，口粮不是他不想给，实在是家里困难。 他已经说了，让林大妹多“宽恕”两天，等家里秋收完后，宽裕了再给。 “林大妹同意了？” “这不是没同意，吵了两句嘛……”吕狗才还以为林大妹跑吕里正这里告状来了，一边骂着那破娘们坑爹，一边卖着惨。 ——之前还想给那个女人一点面子，让她回家做小呢，居然敢跑来跟里正告状，现在想都不要想了。 他十分庆幸，自己还没跟林大妹开这个口。 “只是吵了？没动手？” 吕狗才脸上露出了点难色，还指了指自己脸上已经看不太清楚的抓痕：“里正，可不是我想动手的，是她先动的手，我只是自卫。你看这里，都好几天了，都没消掉……” 在他伸长脖子的时候，吕里正看到他脖子下面露出了一些爪痕，看上去还挺新的。 “这是什么？”吕里正扒拉了一下。 “啊？哪里？” “这里。” 吕狗才一摸，猛然想起，那天马三娘回娘家之前，跟他打的那架，好像挠了他好几爪子。这个，应该是那个时候留下来的。 不过他眼珠子一转，将这事“污蔑”到林大妹身上，说是林大妹干的。 “哎哟，里正，你要不提，我还不好意思跟你说，”吕狗才拉得更开了一些，指着一溜的爪痕，说道，“你看看，她抓得多狠啊，我这后背都是……” 露出来的后背上，抓痕纵横交错，一道一道的，一看就知道是女人留下的。 而且这女人，指甲留得还有点长。 四周不少人，听到声音，都探头过来看。 吕狗才也不觉得丢脸，还拉开了衣服，大大方方地给大家看，以此显示林大妹这个婆娘有多“凶狠”。 “我跟她都和离了，你们看看，她一个女人都敢下这么重的手，她还是女人吗？” “你们以前只觉得我对不起她，为了一个马三娘不要她了，可这能够怪我吗？和离了都能下这么重的手，你们想想，没和离之前，我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 “那个破娘们，看着老老实实的，其实私底下凶得狠……” 他得意洋洋，一个劲地往林大妹身上泼着脏水，好像这样就能够洗清他身上的污点似的。 四周的人西西索索地说着话，却没几个应他的声。 他还以为他们是在讨论自己的事情，却不知道舆论完全转向了一个他所不知的方向—— “看到了吧，抓得挺狠的。这发生什么事情，能够抓得那么狠？” “不会是垂死挣扎前，抓的吧？！” “嘶——，你说，都闹了这么半天了，林大妹还没找到，不会是真出事了吧？！” …… 本来大家觉得，林大妹一时之间找不到，也很正常。 可吕狗才这么一说，反而激起了大家的怀疑。 没办法，吕狗才一家平日里是怎么对待林大妹的，哪个不清楚？ 好不好，一看人家母女几个瘦得皮包骨的，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还有几个疑点： 一、是真是假，一问林大妹就知道了，可吕狗才居然一点都不怕“对质”，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知道他有绝对的把握。 什么样的“把握”，才能够让一个人如此自信？ 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啊。 二、林大妹是什么样的人，村里哪个没接触过？ 就她那胆子，要真敢“反抗”，也不会等到被吕狗才给休了，让马三娘进门成功。 她只要稍微凶悍一点，也不至于落到现在的下场。 这样的一个女人，要遇到什么样的事情，才敢在对方身上留下痕迹？ 越想，越觉得可疑。 吕里正的心里，也有一把秤，他望向吕狗才的表情，渐渐冷了起来。 “里正，你咋这样看我？”吕狗才正说得得意，却发现对方望向自己的神情不对，疑惑了一下。 “你老实交待，你把林大妹到底怎么了？” “我能怎么样？”吕狗才心底一虚，打死不承认，“你要说她把我怎么了才对，我身上的这些伤你也看到了，就是她下的狠手。你要不信，把她叫出来，我跟她对质。她要敢污蔑我，那也得她先拿出证据来。” 那天，他跟林大妹吵了嘴，自然不可能只是吵了几句那么简单。 他在马三娘那里受了窝囊气，一时没忍住，给了林大妹几巴掌。 除此之外，因为马三娘最近不让他上床，他有些憋狠了，看到林大妹被他掀翻在地，露出了一段白白的细腰，心里的某个念头浮起…… 咳！反正是他婆娘，以前又不是没睡过。 扒掉她的衣服，就把她给干了。 他还威胁道：“你要是敢叫，让别人知道，你就是搞破鞋，知道吗？搞破鞋是要进猪笼的！” 睡完以后，吕狗才还有些嫌弃。 “浑身一把骨头，还没马三娘好摸，人家比你大几岁，都比你养得好，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养的。当初我会挑中你，肯定是被你这张脸给骗了……” 还吐槽林大妹也就当年能看，现在满脸的褶子，皮肤糙得比他脚底板还硬，除了他，也不知道还有哪个男人能够看上她。 吕里正一看就知道，对方的神色不对，冷道：“吕狗才，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让你老实一点，别惹事。你要是敢在这个节骨眼上，给老子惹事，老子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里正，你咋这样说？！我什么时候惹事了，我什么也没干啊……”吕狗才觉得，这种事情林大妹肯定不敢说。 要说了，她自己也没脸。 所以他打死了不承认，咬得死死的。 “你要什么也没干，人家嫁到朱大娘家的妹子，会跑过来找我告状？”吕里正这才抬手，让躲在人群后面的林氏等人，暴露了出来。 第430章 林大妹死了?! “你要什么也没干，人家嫁到朱大娘家的妹子，会跑过来找我告状？”吕里正这才抬手，让躲在人群后面的林氏等人，暴露了出来。 林氏的身后，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紧紧地拽着她的衣角，望向吕狗才的目光里充满了恐惧。 她们亦步亦趋地跟着，似乎只有林氏才能够护住她们。 “林二妹，你怎么在这里？！”吕狗才看到林氏，一脸惊讶，“大丫、二丫、三丫，你们躲人家背后干嘛？出来啊……” 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猛然摇头，躲得更紧了。 林氏望向吕狗才，脸上的神情充满了愤慨，恨不得吃了他：“吕狗才，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一个交待，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闹得你一家子鸡犬不宁。既然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干嘛？我跟你又没关系，你找我干嘛？要找，你也应该找你男人啊……”吕狗才的第一反应就是——林大妹没敢找吕里正告状，但找林二妹诉苦去了。 可林二妹是什么人？ 她是那个死老虔婆的儿媳妇，脾气跟死老虔婆一个德性。 林大妹不敢闹的事，她肯定就干。 顿时，有种头疼的感觉，但他坚信——老子睡的是老子自己的婆娘，老子乐意，关你屁事！ 他还招手，让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过来。 可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根本不敢，吕狗才就怒了，大步上前，就要将三个死丫头给扒过来。 一边硬扯，还一边在那里骂：“吃里扒外的东西，连什么是里，什么是外都分不清楚是不是？我可是你们爹，你们不帮你们爹，居然还想帮外人，信不信老子打断你们的狗腿？” 一骂一扯，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大的抱着林氏的腿，小的抱着林氏的胳膊，扯着嗓子尖叫：“救命！” “不要啊，救命！” “我不要——我不要跟他走，他是坏人！” …… 被拒绝的吕狗才恼羞，扬手就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 吕大丫的脸顿时肿得老高。 吕里正一看，气得不行：“翻了天了！当着我的面都敢打人，背地里，你是不是能上天？” 立马喊了吕旺才等人，将吕狗才跟林氏、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几个分开。 就是这样，顺利躲到林氏身后的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等人，还被吓得哇哇大叫。 林氏好一阵安抚，大骂吕狗才不是人，连自己的闺女都欺负。 吕狗才叫嚷：“我怎么欺负她们了？我什么时候欺负她们了？是不是你教的？老子什么也没干……” 林氏吼回去：“你要什么也没干，她们会怕成这个样子？什么叫做我教的？我什么时候教的？我能教什么了？孩子最是简单，谁对她们好，谁对她们坏，一下子就能够分出来。 你看看她们，吓成了这个样子，能是一天的事？” 村子里的婆子们看到这一幕，也是有些震惊。 她们只听说吕狗才一家不是东西，经常不给三个丫头饭吃，可三个丫头这么“怕”自己的亲爹，这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吕狗才到底干了什么，才让她们怕成这个样子？！ 再一次，有人暗中讨论了起来： “你们说，林氏说的事情，不会是真的吧？！要不然，她们三个怎么怕成这个样子？” “是不是亲眼看到了？” “即使没看到，小孩子的感觉最灵了，她们一定分得出好坏。” …… 之前还只是三分怀疑，那么现在，就成了九成九。 此时，吕狗才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他发现自己被吕旺才等人押在了地上，还找了绳子系上时，还有点懵：“你们干嘛？！她们是我闺女，我还能伤害我自己的女儿？放开我——放开，听到没有？”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吕里正走上前来，盯着他，说道，“吕狗才，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警告你，让你老实一点，你都当成了耳边风。你看看你自己，都干了什么事！” “我干了什么了？” “你还敢狡辩。”吕里正的心里，也多少有些起了疑，他决定要诈一诈吕狗才，“你干了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你看到了吧，全村的人放着秋收这么重要的活不干，都围到这里来，都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的事。你自己说，你是老实交待，还是我一点一点帮你给整圆了？” 吕狗才终于反应过来，这群人不好好秋收，都跑来看热闹，看的可能不是别人的热闹，而是他的。 他有些惊讶，害怕倒不至于，因为他并不觉得，他对林大妹所干的那些事情能有什么问题。 “里正，你没事吓我干嘛？我又不是被吓大的。我跟林大妹，也就那点事情，至于闹出这么大动静？” 吕里正：“那要看是什么事情，人命案这样的大事，你觉得呢？” “什么？！”吕狗才震惊，“林大妹死了？！怎么可能，我就是踹了她几脚，怎么可能会死人？不可能的……” 他连忙辩解，说他真的没下死力气。 他就是一时怒气上头，才会对林大妹动手，但他下手的时候，他注意着力道，顶多让她受点小伤，吃几天苦头，死人不至于。 “你还踹了她好几脚？！”林氏宛如抓住了对方的把柄一般，大叫，“你们都和离了，你凭什么打她？你个杀千刀的，我姐再怎么说，以前也给你当个婆娘，给你们老吕家生过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么能那么对她？！” “我就是打她，怎么了？谁让她没本事，连个儿子出生不出来？生不出儿子就是大罪，罪该万死……”别说这事林氏有怨，就是吕狗才自己也满肚子怨气——要不是林大妹自己生不出来，他至于跟马三娘搞到一起，把这个懒婆娘娶回家吗？ 如果他没把马三娘这个懒婆娘娶回家，他需要自己下地干那么重的活？ 他会在这里，被这么一大帮人抓着，“审问”？ 他叫嚷着，老子就是睡了林大妹，就是打她了，怎么了？ 他过成今天这个样子，全是林大妹害的。她要是早能够生出一个儿子出来，这所有的事情，不就不会发生了吗？ 林氏跟他吵：“我姐生不出儿子，是我姐一个人的问题？你自己不播种，还怪我姐啊？我们种地都知道，播了什么种，地里才会长出什么庄稼。你自己种不出生儿子的种，怪我姐有用吗？” 第431章 真相是什么不重要 林氏跟他吵：“我姐生不出儿子，是我姐一个人的问题？你自己不播种，还怪我姐啊？我们种地都知道，播了什么种，地里才会长出什么庄稼。你自己种不出生儿子的种，怪我姐有用吗？” 她姐已经被“生不出儿子”这个罪名毁了一生，她绝对不能再让这种传言落到她或者两个妹妹，甚至是三个侄女身上。 要是那样，以后她们可怎么活？ 不是哪一个婆婆，都跟她现在的婆婆似的“重女轻男”。 “呵？！是我的问题？！”吕狗才差点没笑出来，“我要有问题，马三娘能够生出儿子？马三娘都能生出来，你姐生不出来，那就是你姐的问题。” “你怎么知道马三娘生的就是你的种？万一是别人的呢？”林氏没直接点出是谁，但谁都知道，当时马三娘跟吕狗才搅合在一起的时候，她还是吕木的婆娘。 当时吕木他娘还说过，那孩子说不定是他们家的。只是狗才他娘的嗓门更大，将声音给压了下去。 现在林氏这么一提，顿时有人想起来——可不是嘛，当时吕木他娘好像是说过，马三娘怀的，也有可能是他们家的。 有人面面相觑，开始怀疑，马三娘生的到底是吕狗才的儿子，还是吕木的？ “这是也太巧了吧？林大妹生了那么多胎，都生不出儿子，怎么到了马三娘，就突然生出来了？” “这事，还真难讲。” …… 吕狗才哪里能够接受这种事实，暴怒：“胡说八道，马三娘怀的就是老子的种，老子的种老子还认不出来？就是化成灰，老子也认得出来。” 这年头，要是一个男人被人怀疑生不出儿子，那简直就是将他的脸皮扔在地上踩。 要不是被人拉着，他差点冲出去，撕破林氏的脸皮。 这么吵吵嚷嚷，吕里正的脑袋都疼了。 “吵什么吵？吵什么吵？林大妹到底还要不要找了？” 一嗓子出来，林氏立马住了嘴。 吕狗才道：“找啊，正好找出来问问清楚，到底是她不能生，还是我不能生。她要有本事，生出一个儿子给老子看看。” “林大妹已经死了，”吕里正盯着他，说道，“我上哪儿找去？” “不是吧，真的死了？里正，这话我可要说清楚，我真只踹了几脚，不可能踹死人的……” “不可能踹死人，那人哪儿去了？” “我哪知道？我冤枉啊，”吕狗才叫道，“我要真踹死了人，当场就该死了，她后面两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他连忙喊了林大妹家的邻居，问他们最近两天有没有看到她。 前天，确实还有人见着，昨天也能见着，就是昨天天黑了以后，就见不着人了。 林氏一口咬定，肯定是吕狗才杀了人，要不然林大妹不会不见。 可吕狗才却死活不承认，他是打了林大妹，也睡了他，手段强硬了点，但当时他走的时候，人还活得好好的。 因为时间点对不上，审问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另一头，吕狗才他娘终于“拖延”不住，听到动静，朝这边赶了过来。 她一来，就冲着林氏的头发抓了过去：“你个杀千刀的，你姐不见了关我儿子什么事？说不定她自己跟野男人跑了，关我儿子什么事？敢污蔑我儿子，老娘打死你——” “我什么时候污蔑你儿子了？你哪只眼睛瞧见了？我姐就是不见了，不是吕狗才害的，还能是谁？”林氏躲闪不及，只能一边护着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三个丫头，一边咬着牙，跟狗二他娘厮打在一起。 别看这个老婆子年纪大了，但打架经验丰富，还特别喜欢出阴招，完全不是林氏这种小年轻可以招架住的。 “哎哟……”林氏着了好几下，痛叫不已。 之前只看到婆婆收拾别人容易，没成想，轮到了自己，这才知道这事到底有多难。 吕里正也是，他巴不得双方都吃点亏，任她们先打了一阵，才叫人把两人弄好。 此时，林氏的头发、衣服，已经完全被抓乱了，狼狈不已。 她愤怒地瞪向狗才他娘，恨不得能够吞了她：“我告诉你，贱婆子，我不怕你，反正我就一条命，大不了跟你们拼了，你们要是不还我姐，这事我跟你们没完！” “老娘也有一条命，老娘活了大半辈子，也够本了。想要拼命，老娘也不怕你！”狗才他娘吼了回去，“谁要是敢动老娘的儿子，老娘就弄死谁。大不了，一命抵一命，赔了。” “什么命不命的，胡说什么呢？现在林大妹还没找到，你们扯什么啊？一条人命不够，还想多来几条是不是？”吕里正逮着，就将她俩给臭骂了一顿。 反正他今天心情不好，谁也别惹他。 见此事陷入僵局，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只能派人将吕族长请来。 他还在心里暗骂：这个老贼，就知道躲尖（即事），没人请他，还不露面，摆什么谱啊？ 虽然村里的事情，两个人都是有商有量的，但多少也会有些利益纠葛，也不如外人看上去那么和谐。 没有谁愿意一直背锅，也没有谁愿意将到手的得利让出去，这就是人性。 吕族长过来，跟吕里正商量了一下：“这事，怕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弄好的，现在又是秋收时节，忙得要死。要不然这样吧，先问林二妹有什么要求，把人安抚了，等秋收了以后再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是这人，我们到底还找不找？要找就趁着现在，要等到秋收后再找人，怕是不好找了。”吕里正说道。 吕族长瞅着他，道：“那你是希望找到，还是不希望找到？” “什么意思？” “现在林大妹是什么情况，我们也不知道，但大致可以分成两种。一种是她还活着，可是找不着人，去哪儿了呢？不是别人把她藏起来了，就是她自己藏起来，不想让我们找到。如果真要是这样，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很正常。” “那另一种呢？” “别一种啊，”吕族长微眯了一下眸子，道，“那就是人已经死了，有可能是吕狗才杀的，也有可能是其他人。不管是哪一种，你希望人命案出现在吕家村？” 吕里正愣了一下。 “之前吕狗才跟马三娘的事，就已经让我们吕家村的名声臭了，这事要继续闹下去，以后还有人敢将姑娘嫁到吕家村来？”说到后面，吕族长意味深长地说道，“所以，真相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把这件事情给抹平了。” 第432章 埋下伏笔 “之前吕狗才跟马三娘的事，就已经让我们吕家村的名声臭了，这事要继续闹下去，以后还有人敢将姑娘嫁到吕家村来？”说到后面，吕族长意味深长地说道，“所以，真相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把这件事情给抹平了。” 吕里正没有说话，因为他发现，族长说得还挺对的。 这事已经这样了，再闹下去，对谁都不好，还不如…… 几里之外，朱家村。 朱八妹在林氏拎着三个小丫头出了门后，心里就跟猫抓似的，一直想要找她哥说话。只是可惜，朱五跟大家一起出去干农活了，不到中午不可能回来。 好不容易中午了，见着了人影，又要吃饭。 她憋啊憋啊，憋了一上午，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就将朱五给叫到了一边。 “五哥，事我可给你办了，你总要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朱八妹一把抓住了朱五，让他别跑。 朱五甩开她的手：“你干嘛？都大姑娘了，还拉拉扯扯，让外人看了，像什么样子？” 朱八妹不服气地嘟嘴：“这里又没有外人，再说了，你是我哥，我拉你怎么了？我还不能拉自己的亲哥？” “男女有别，即使是亲兄妹也不行。平时，娘怎么教你的，”朱五戳着她的额头，说道，“你的脑子呢，怎么都不长记性，记在心里？你真当娘教你的那些东西，是人家外面那些姑娘能够学到的？我告诉你，这要放在别人家，早就羡慕死你了……” 朱八妹嘟囔：“我知道啊，又是胭脂，又是染布，还有绣花，就现在这样，村里已经有很多人羡慕我了。平时我出去，好多人都围着我，喜欢跟我打听事情。” “我们家的事，你可千万别到外面乱说，娘教你的东西，很多都是不外传的。”朱五一脸警惕，生怕这个被娘宠坏的妹子犯糊涂。 之前就是一个没脑子的，比傻子老七还傻，别人随便忽悠几句，就能够连骨头连肉的，全部吐给别人。 要不是最近经过娘的调教，变化挺大的，朱五都不想理这个妹妹。 “我知道，我又不傻，不光娘教的不能说，我们家的事情，在外面也不能说，四嫂都跟我说了……”朱八妹便将李氏，平时私下里教她的东西，给说了出来。 柳氏老实，刘氏有小心眼，林氏太年轻了，也就李氏看着聪明一点，看在叶瑜然的面子上，平时没少教朱八妹东西。 她所教的那些，大部分都是当年李母教给李氏的，什么“家丑不可外传”，家里的“好事”也不能乱传。 家丑会坏了家里的脸皮，但“好事”会遭人妒忌，给家里带来麻烦。 所以“低调”，才是安稳过日子的最佳法宝。 朱五听了，挑眉道：“不错啊，看来四嫂教了你不少东西，没事多跟四嫂学学。你那几个嫂子，也就你四嫂的脑子比较清醒，知道自己要什么，会抓重点。不像其他几个，要不就是傻不棱登的，要不就是稀里糊涂的，还有的人永远抓不到重点……” “我知道啊，娘也夸四嫂会做事、会做人，让我没事多跟四嫂学学。”朱八妹点头，“平时，我也挺喜欢跟四嫂在一块儿。不过，五哥，你别想转移话题。你让我给林四妹传话，让她将‘主意’教给五嫂的事，我可都办了。你说我要办好了，你会跟我说怎么回事的。” 朱五赶紧让她小声一点，望了望四周，说道：“嘘——，这事，你可千万别到外面说，要不然会出事。” “我放心，我的嘴巴很紧，我就是想知道这里面的道道，免得以后自己稀里糊涂的，吃这种亏。”朱八妹学着他的样子，压低了声音。 朱五见小妹如此“好学”，这事也少不了朱八妹在中间“搭线”、“传话”，便挑了一些能讲的，讲了出来。 还给她分析，为什么要这样做。以后她为人妻，为人媳，为人婆婆的时候，可以从哪几个角度看问题，又如何去处理。 朱八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天啦，这里面居然这么多学问？！我还以为，五嫂是真的被大家给嫌弃了……” 但看样子，好像并不是如此。 不管是娘，还是五哥，都似乎准备暗中“调教”五嫂。 只是五嫂有点傻，不一定会知道。 哦，对了，不只五嫂，顺便还给其他几位嫂子“敲”了一个警钟，告诉她们哪些事情是能做的，哪些事情是不能做的。 “当时我看到娘的表情，真的吓坏了，还以为，娘会休了五嫂呢。”朱八妹也不由自主地，看了看四周，小声道，“我还看到你踹了五嫂一脚，还在想，你会不会私底下收拾五嫂。” 隐晦地透露，平时朱五私底下对林氏动手的事情，其实她也有所察觉。 不只是她，估计林三妹、林四妹都知道，只不过她俩人微言轻，没说话而已。 朱五知道自家院子小，墙壁薄溜，稍微有点动静，隔壁就能够听到。但他没想到，朱八妹一个还未婚嫁的姑娘，居然也会注意到。 他有些失笑：“你观察得挺仔细的啊，是娘留给你的功课吧？以前可没见你这么细心。” 朱八妹吐了吐舌头：“娘说，婆媳相处之道，夫妻相处之道，我都要学，没事让我多观察观察几位哥哥和嫂嫂的相处，心里有个底。” “娘没帮你分析，我们几个哪里做得不对？”朱五可不相信，以他娘的脾性，会不将朱八妹往“精明”里面教？ 这当娘，跟当婆婆的态度，可就不一样了。 当婆婆，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吃亏，儿媳妇老实一点最好。可若是当娘，不希望吃亏的就变成了女儿，反倒是盼着女婿“老实”一点。 朱八妹可不敢说：“没有，娘让我自己看，自己想，没跟我讲。娘说，每个人跟每个人不一样，她的不一定适合我，需要我自己慢慢琢磨，能够琢磨一点是一点……” 对于养儿子跟养女儿的区别，朱五心里有门，却也没点破，继续说回了林氏的事情。他推测，林氏这回去吕家村，肯定解决不了问题。 瞧着吧，就是去“闹腾”了一场，然后就没了。 不过朱五也没希望林氏多做点什么，只要把这件事情宣扬出去，那就行了——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林大妹的失踪跟朱家没关系，也为未来朱家“收养”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三姐妹，埋下了伏笔。 第433章 唬到人 不过朱五也没希望林氏多做点什么，只要把这件事情宣扬出去，那就行了——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林大妹的失踪跟朱家没关系，也为未来朱家“收养”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三姐妹，埋下了伏笔。 到了傍晚时分，林氏与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三人的身影，出现在了朱家院门口。 她还不傻，知道避着人回来。 当然了，也不排除是因为她们几个太“狼狈”了，她觉得没脸见人，所以才避开人走的。 李氏是第一个发现她们回来的，看到四个一身狼狈的样子，吓了一跳：“五弟妹，你们怎么回事？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你不是上门找场子的吗，怎么一副被人打了的样子？” 随着她的声音一起，其他人听到动静，纷纷赶了过来。 林氏窘得不行，赶紧将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三人护在了身后：“我先去换衣服……” 刘氏赶过来的时候，只看到一个背影。 她跑到李氏面前，小声问道：“刚刚你说谁被人打了，不会是五弟妹吧？” 虽然是问的语气，但刘氏觉得，八九不离十。 吕狗才什么人她不清楚，但他娘有多厉害，之前就听他们念叨过了。 婆婆亲自过去处理，她觉得还有“希望”，林氏自己去？ 那就难讲了。 李氏一看她八卦的表情，心情就有些不好：“你巴不得她被打啊？再怎么说，她也是五弟的婆娘，怎么能这么说？” 刘氏表情讪讪的：“我又不是那个意思，就是问问，问问……” 两人才闹的矛盾，刘氏会夸林氏“好”才怪了，巴不得对方吃点苦头，到时候就知道“服软”了。 李氏没理她，看到林三妹、林四妹过来，叫住了她俩，交待了一通。 二人点点头，进屋去看林氏她们了。 朱八妹没去，她留了下来，问道：“四嫂，五嫂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点脏，其他的都没事。你去请娘过来吃晚饭，顺便说一声你五嫂的事。” “哎，我马上去。”朱八妹自然没忘记她五哥说的事，也想知道，她五哥说得到底准不准。 以前只觉得会种地的大哥、二哥有本事，现在才知道，真正会有本事的人，会的不只是“种地”。 像她三哥，都已经去镇上了。 而曾经被她瞧不起的七哥，还成了让人称赞的读书人。 所以说，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到最后，不能小看任何人。 叶瑜然正坐在新院子，看着三宝、四宝，听到朱八妹来喊自己，就牵着两个人到了隔壁。 林氏带着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三个，也换了干净衣服出来。 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是空手上的门，自然不可能有干净的衣服给她们换，还是柳氏收拾了大宝、二宝的衣服，勉强收拾了三身出来。 别看吕大丫比大宝大两岁，但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显得十分瘦小，大宝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都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吕二丫穿的则是大宝小时候的衣服，吕三丫穿的是二宝的衣服。 叶瑜然看到她们几个，连个眼神都没给，让大家摆桌子吃饭。 照例，林氏和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三个，被赶到了小桌上。 被分到的，依旧是一大碗稀饭——其实就是大米饭加了温水，稍微泡了一下。 她们出门的时候，还是早上，早就饿得不行，抱着碗，也不管烫不烫，就赶紧喝了起来。 再配上桌上的青菜和腌菜，吃得特别香。 当然了，份量没那么足，那也没办法。只能多喝几口汤，将就着一顿了。 吃完饭，叶瑜然让他们收拾桌子。 “娘，”林氏看到婆婆冷淡的神情，心慌不已，她连忙拦住了要离开的叶瑜然，开了口，“我今天去了吕家村，吕里正说，这事需要调查一下，他让我先回来等消息……” “他怎么说的？”叶瑜然又坐了回去，问道。 林氏没有漏掉细节，全部说了出来，连带着她领着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三个，直接杀到吕里正家里，也给说了出来。 “全村的人都到了？” “嗯，基本上都到了，我说得特别大声，所有人都听见了……” “吕狗才和他娘，没为难你？” “为难是为难了，不过吕里正让人把吕狗才给押住了，就是狗才他娘有些泼辣，没有押住。” …… 林氏一副生怕叶瑜然“听不明白”的样子，能够说得有多细就有多细。 不管问什么，都会稍微多讲几句。 准备收拾桌子的柳氏、刘氏、李氏等人，稍微慢了一下动作，从头听到了尾。 至于朱家的男人们，更不可能离开，就那么坐在那里听。 叶瑜然也没阻止，当着他们的面“问话”。 相较于早上出门的时候，现在的林氏显然“蔫”多了。 之前她还气势汹汹，觉得自己能够处理，但真的到了吕家村，被吕里正这么一处理之后，她心里也犯起了嘀咕。 “娘，你说，这事能够处理好吗？”最后，她还小心地问了叶瑜然的看法。 叶瑜然看她一眼，说道：“你跟里正立了契约了吗？” “啊，契约？”林氏愣了一下。 “出门的时候，不是跟你说了吗，你跑这一趟，重点不是找吕狗才的麻烦，而是要到三个丫头的抚养权。当初你娘过世的时候，我就直接把你三妹、四妹的抚养权给要了过来，这回你去吕家村，不会没要过来吧？”如果要是这点眼力劲都没有，叶瑜然也不想“扶”她了。 林氏赶紧点头：“要了要了，娘，里正给我了……” 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递了过去。 朱五跑过来，接过纸张，递给了叶瑜然。 在递的过程中，他也瞄了几眼。 虽然他的记性不如朱七好，但家里一直在带着学字，多少他也认识几个。林氏的名字，以及那两个“契约”，他都认识。 叶瑜然接过来看了一下，虽然契约不是很完整，但她离开时，交待的事情，林氏都办到了。 “嗯！既然要到了，那就小心收好，以后你能不能留住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三个，就看这份契约了。”叶瑜然放到朱五的手里，让他送回林氏身边，继续说道，“今天你去得突然，他们一时没回过神来，等过过，肯定会有人反应过来，到时候就有人上门抢孩子了。有了这份契约，吕狗才家就算再想抢，也站不住脚。你把脚给站稳了，嗓门才能大了，唬到人。” 第434章 朱家的底线 “嗯！既然要到了，那就小心收好，以后你能不能留住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三个，就看这份契约了。”叶瑜然放到朱五的手里，让他送回林氏身边，继续说道，“今天你去得突然，他们一时没回过神来，等过过，肯定会有人反应过来，到时候就有人上门抢孩子了。有了这份契约，吕狗才家就算再想抢，也站不住脚。你把脚给站稳了，嗓门才能大了，唬到人。” 林氏老实点头。 “既然吕里正说过几天给消息，那你等家里秋收结束，再跑去问一趟。记住了，你要一口咬定，你是去问你姐的，要是吕狗才不还你姐，那你就不还吕家三个丫头。”叶瑜然提醒着，生怕某人把“重点”给忘记了。 同时，她也没忘记叮嘱院子里的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把嘴巴闭紧了。 处理完林氏的事，叶瑜然离开前，还给了朱五一个眼神。 朱五轻轻地点了一下头，然后看向了林氏。 刘氏其实挺想“看热闹”的，但可惜朱二早就被朱五叮嘱过了，活才干完，就被朱五拎回了屋。 朱四也找了一个借口，将李氏哄回了房间，再加上三宝、四宝的闹腾，一时间她也腾不出手来，只能暂时歇了心思，放到第二天。 林三妹、林四妹把房间暂时让给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三个人住，自己只能跑到新院子里，跟朱八妹挤。 因为今天的事情，姐妹二人挂了一天的心。 躺到床上，林三妹、林四妹跟朱八妹道了谢：“谢谢！” 朱八妹自然不会说，这是她五哥出的主意，只是笑笑说道：“不用，谁让我们是好姐妹呢，能够帮上忙，我已经很开心了。不过这事，你们千万不要让五嫂知道，万一要是让我娘知道，我插手兄长房间里的事情，娘肯定会生气的。娘什么脾气，你们俩是知道的，到时候我就没好果子吃了。” “放心，我们肯定不会说。” “对，不会说的。” …… 虽然林三妹、林四妹不确定，事情到这里有没有结束，但她俩知道，朱家最不能得罪的人是谁。 二姐已经得罪了“朱大婶”，她俩肯定不能再“得罪”了。 要不然，没了朱八妹“说好话”，她俩就惨了。 离了朱家，她们根本无处可去。若是回林家村的话，恐怕也只有被奶奶卖掉的命运了。 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三人身上脏兮兮的，林氏打了盆水，给她们三个洗了一个澡。 不，准确说应该是好几个澡。 因为实在是太脏了，一盆水根本洗不干净。 所有人都回房间休息了，只有她一个人在那里忙，若是平时，她还能叫朱五帮一把。 然而今天，朱五一副“我很生气”的样子，就那么双手抱胸地在旁边盯着，硬是不肯帮忙。 林氏出来换水时，朱五还冷嘲热讽了几句：“牛叉了呀！自己都养不活，居然还能够养活别人家的孩子！” “也不知道你们老林家上辈子烧了什么香，又是死娘又是养妹妹的，要是换了别人家，早就被休了。也就我家心善，没开这个口。” “某个人也不知道心里有点数，厚着脸皮，拿夫家的东西养娘家的人，也不怕被休了。” …… 左一句“被休”，右一句“被休”，别说屋里的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三个吓得眼泪汪汪的，就是林氏自己，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她不敢吱声，咬着嘴唇拎水，帮三个孩子擦干了身体，让她们早点睡。 隔壁的房间里，李氏说边哄着三宝、四宝睡觉，一边偷听着外面说话。 她小声对朱四说道：“五弟是不是太过份了？娘还没开口，他这样说，这不是吓五弟妹吗？” “嘘——”朱四让她小声，说道，“人家夫妻的事，我们不好插手。” 李氏道：“我懂，我就是担心，怕娘知道了，生气。娘要生气了，我们都没好果子吃。” 今天林氏闹得这一通，叶瑜然摆了脸色，一家子的人都“提心吊胆”的，生怕一块大石头砸到自己脑门上。 还好叶瑜然基本上在新院子里呆着，白天没怎么过来，否则他们干活都没办法安心。 朱五虽然稍微压了一下声音，但也不是完全听不见。 所以他嘲讽林氏的那几句，各房都多少听到了动静，但没有一个出来“劝”。 林氏红了眼眶，她让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三个先睡觉，舀了洗澡水出来倒。 好不容易清理好了，她蹭到了朱五的身边，小声祈求道：“我们出去说，好吗？” 朱五“切”了一声，不过还是跟她走了。 渐渐，院子里安静了。 李氏道：“怎么没声了？” 朱四理所当然地说道：“估计是出去说了，院子里这么多人，五弟就算要教训五弟妹，也不方便。” “五弟，不会打五弟妹吧？”李氏想起那夫妻俩的事情，心里有些担忧。 她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她嫁的是朱四，这家伙虽然没什么能耐，但至少不会对她动手。 “难讲。”朱四虽然不知道朱五会不会动手，但他还是故意说道，“五弟妹这事办得不地道，五弟生气也很正常。就像二嫂说的那样，又是娘家妹妹，就是出嫁大姐家的女儿，这是把我们朱家当成什么了？换一个人家试试，肯定早就休了。” 隔壁的房间里，刘氏也在冲着朱二感叹：“我觉得五弟说得对，这要换成别人家，林氏这样早就被休了。也不知道娘是怎么回事，看着挺凶的，怎么这么大的事情，也没见提啊？” 朱二瞪她：“你巴不得我们朱家休妻啊？老三那里已经有了一个了，这要再休一个，你以为你以后会有好日子过？” “怎么扯上我了？”刘氏既惊讶，又有些不服气，“又不是我拿了家里的粮食，养娘家人。” “你到现在还没生呢。”朱二一句话，就将某人的嘴巴给堵上了。 别看兄弟几个，平时各忙各的，不怎么插手别人房里的事。 但真要遇到了涉及到集体利益的事情，朱家的几个儿子，还是会聚在一起商量的。 比如林氏这回闹的事情，朱五就聪明地跟三位兄长打了“招呼”——他要“调教”媳妇了，他们也盯紧一点，别让自个儿的媳妇跟他家那个似的，闹得一家子都不得安宁。 于是，趁着这个机会，一个个开始出手，“吓唬”各自的媳妇，让她们知道朱家的底线在哪里。 第435章 跑得气喘吁吁 于是，趁着这个机会，一个个开始出手，“吓唬”各自的媳妇，让她们知道朱家的底线在哪里。 ——她们想回娘家的时候多有点脸面，多带点东西，行，只要娘同意。 ——但要是敢不孝顺他们老娘，或者做对不起朱家的事情，不好意思，那就对不住了。 黑夜里，几声虫鸣。 晚风徐来，带着一股气闷，憋得人心头发慌。 四周树影婆娑，没有半分美妙，反而带着一种张牙舞爪的感觉。 一开始是林氏走在前面的，但走着走着，朱五走在了前面。 而且他越走越快，害得林氏只能用小跑的速度，才勉强跟上。 越走，林氏的心里越慌：“老五，你等等我……” 朱五没应声，也没理她，继续往前走，而且越走越快。 害得林氏到后面，都得用跑的。 她跑得气喘吁吁，却不敢停下来，只能一次又一次开口祈求，希望他能够等等自己。 感觉差不多了，朱五停下了脚步 林氏心头一喜，只是不等她开口，迎来的便是朱五的一张冷脸。 “难受吧？”朱五开口就问。 林氏不知道他想干嘛，老实应声：“难受。” 可不是嘛，两条腿都快感觉不是自己的了，老难受了。 不仅如此，呼吸也变得十分困难，感觉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嘴巴，喘不过气来。 “是不是有一种肺都气炸了的感觉，想要找我算账，却又不敢，觉得自己特憋屈，特委屈？”朱五继续问道。 “嗯。” “现在你知道我什么感受了吧？”朱五说道，“你这才哪到哪？我比你愤怒、失望千倍百倍，我甚至已经在想，当初你嫁给我到底是为了什么？真的是看上了我，还是看着我们朱家能够替你养娘家？” 林氏有些被吓到了，连忙摇头：“没有，我没有……” “你要没有，你自己想想，从你嫁到我们朱家开始，你哪次没替你娘家着想？哪次我们俩有点什么，不是为了你娘家的事情？”朱五毫不留情面，直接将她嫁到朱家之后的事情，全部给理了一遍。 除了她的那两个妹妹和三个侄女，早在她最初怀孕的时候，不也是因为她娘家的事情，才流掉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吗？ 那时她年轻，第一次，没经验，行，他“原谅”她了。 看在她的面子上，林三妹、林四妹住进朱家，他也忍了。 可是这次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的事情，她敢说自己没对朱家使心眼子吗？ 娘都还没说，要不要养这三个丫头，她就跟二嫂吵了起来，一副娘一定会养的样子。她凭什么觉得，她嫁进了朱家，朱家就要替她养娘家？ 朱五说：“就算娘同意，那也得问问我同不同意。我们还没孩子，就要养那么多张嘴，这要有孩子了，怎么养？我问你，怎么养？你不会一直指望着公中替你养吧？别人家有了孩子，分了家，过得舒舒服服的，我俩倒好，一身的债……我活该倒霉，上辈子欠了你的啊？” 林氏被骂得眼泪汪汪的，一句话都没敢还。 “朱家不是没休过媳妇，你别逼我。” 林氏哭着摇头：“没有，我真的没有……” “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要哭的人应该是我，我上辈子倒了八辈子霉，才讨了你这么一个媳妇……”朱五一副怨气满满的样子，将她骂了一个底朝天。 反正他表明了，他不会养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三个，她要养是她的事。 她有那个本事养，就自己赚钱养，但要是她敢碰他的一个铜板，他就把她赶出去。 两个人，直接“约法三章”。 林氏没想到朱五会这么“绝情”，她数了一下自己的钱，就她那点，哪里能够养活三个丫头？即使有林三妹、林四妹帮忙补贴，也就能够喝个粥。 连她自己的生活质量，都降了。 然而她不敢反驳，从她嫁进朱家的大门，朱五都没跟她“客气”过。 他的原则很简单——我舒服了，大家都舒服；但要是敢让我不舒服，大家都别想舒服。 她能够跟他在一起这么久，全靠这个。 直到此时，林氏才醒悟过来：朱家越来越好的日子放松了她的警惕，让她忘记了朱五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他，还是那个他，从来没变过。 - - 按理说，今年朱家腾出了一部分地种红薯，谷子的收成应该没有往年好。但因为叶瑜然负责的那亩水田收成涨了至少三分之一，再加上朱老头那亩的收成，居然跟往年不相上下。 朱老头望着晒在院子里的谷子，脸上一阵喜意。 ——今年就已经收了这么多，明年要是按着这个方法种，岂不是能够收获更多？ 除了谷子，新院子里还收了不少红薯，这要加起来，不知道比往年要多了多少。 感觉家里再多几口人，都完全够用。 何况，这地一收，还有冬红薯跟着种，到了天气真正冷起来之前，还能够收一波。 即使没有之前种的那一波收成好，但能够收那么几筐回来，那也是“意外之喜”。 这边谷子还在晒，朱大、朱二、朱四、朱五四个，就已经趁着太阳还没有完全爬起来，在地头是忙活了起来。 翻地、整地，一连要两三天，才能够忙活完。 附近秋收的人见了，一阵羡慕：“这是准备种冬红薯了吧？你们家动作真快！” 朱五笑着说道：“我娘说，这冬红薯本来就种得晚，又是赶在天冷之前抢收的，时间跟日头都比不上之前的，让我们几个干活利落一点，能够先抢多种几天是几天，到时候收的时候，也能够个头大一点。” “还有这种讲究？”那人诧异。 因为里正、族长的通知是，大家秋收完，就去他那里报名，领红薯苗。 朱老头家劳动力多，收得也是最快的。 “不是讲究，这是红薯从育苗到收成，差不多要五到七个月，天气越冷，它需要长的时间越长。现在看着天还很热恋，但等到时候入了冬，天就开始凉了，红薯就长得慢了……这赶紧弄好，提前一点种，它也能够多长一些。” “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得让我们那几个，也赶紧收了，把地整出来。不跟你说了，我先去忙了。” “好嘞，你去忙吧。” …… 第436章 怕她闹出来 虽然种地的事情不用叶瑜然亲自上手，但也得时不时到地里转一圈，看看情况。 见朱大他们几个一直在辛苦，她也让他们悠着点，感觉累了就多休息一会儿，大不了一天的活分成两天干，也来得及。 “娘，没事，这地很快就翻好了。等到时候冬红薯下了地，都弄好了，有的是时间休息。” 朱大、朱二、朱四、朱五几个，倒是没有一个人觉得累。 只要能够种出吃的，再辛苦一点也没什么。 曾经的朱四、朱五是家里最喜欢偷懒的，没想今年变得这么“勤快”，叶瑜然还有些诧异。 但很快她就想明白了，往年种的地只有那么一点，怎么种，最后收成都没什么太大变化。 他俩会想偷懒，也正常。 但今年不同，种得好地，收获会提升不说，就是收回来的东西，也能够给他们带来一笔还算可观的“收入”。 谷子是家里的主食，不可能卖掉，但不是还有红薯吗？ 红薯片晒干后，能够磨成粉，烫成红薯粉，或者做成红薯饼，都能拿来做生意。 朱家的男人不能经商，但是他们能够将种出来的东西“卖”给别人啊。 于是，专门负责做生意的朱家儿媳妇们，从男人那里“收购”了红薯粉，做成各种吃食，再卖给其他人。 虽然原材料的采购价，比不上后来朱家儿媳妇们的“加工价”以及“抽成钱”，但对于常年没有收入的男人来说，积少成多，也是一笔非常可观的收入。 比他们收堆肥的“学费”好赚多了。 从地里回来，叶瑜然遇见了在路边等待已久的甘逸仙。 自上回“捉奸”朱老头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了。不知道为何，叶瑜然条件反射地看了一下四周，看看有没有人。 “朱大娘……”甘逸仙脸上的笑容，有些讨好。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回又有什么事？不会又是‘粮食’吃完了，想要来我们家换粮吧？”说到后面，叶瑜然还调侃了一句。 微服私访的公子哥，什么时候会缺粮食吃了？ 甘逸仙摸了摸鼻子，十分不自在：“没事，就是过来看看。这不是最近秋收了嘛，听说朱大娘家今年是个大丰收，所以想要恭喜你一下。” 叶瑜然挑眉：“也不算丰收，拨了一些地出来种红薯，谷子的收成跟往年差不多，也没多多少。” “我都听说了，总的收成是跟往年差距不大，但那不是种谷子的地比往年少了很多吗？再加上红薯的产量，这年都能过一个丰收年了，不是大丰收是什么？”甘逸仙一说到收成，两眼就发光了，因为这，可关系到他的“业绩考核”。 作为神仙，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的。 尤其是他这种土地神，考核的就是管辖区域内良田的收成。 若风调雨顺，百姓丰收，那他就能够得到一个“优”，升职有望。若天灾连连，百姓颗粒无收，那他的业绩本本上就会画上一个“大叉”，未来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而且，你们不是还准备抢种一季冬红薯嘛，到时候，肯定又是一个大丰收。” 别人不敢这样说，但甘逸仙是谁啊，他可是太当山脚下的土地神，虽然目前的辖区还只是朱家村那么大一点的地方，但能不能丰收，他还是能够预见的。 今年阳光雨水适度，亦无天灾之象。 只要叶瑜然他们按照之前的种植经验，将红薯给种好了，即使收成比不上之前那一波，但也不错。 “借你吉言，希望如此吧。”叶瑜然没有再为难他。 毕竟人家也是好心，之前朱老头的事情也不能怪他，又不是他让朱老头“出轨”的。 他想“阻止”，怕她闹出来，其实也是为了她好。 “之前朱大娘说过的话，我都记在心里，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插手你们种地的事情，也不会催你将技术传授给其他人，你做的，其实比我想像的要好……”甘逸仙真诚地说道，“如果按照我之前的法子，估计他们也不一定相信，可是用你的法子一试之后，他们就都相信了。” “只要你不把这些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当成傻子，就能明白了，谁也不傻，相信天上会掉馅饼。你冷不丁的，跟人家说这东西好用，那东西好用，别人会理你才怪了。”叶瑜然点头，说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说得再多，都不如有人带头先去做，让旁边的人看到了效果，后面自然就会有人跟风，叫都不用叫，跟着你一起做了。” “所以说，难怪你都是先偷偷自己弄，弄好了才让大家知道。就这个红薯苗，还没开始种，都抢手得很，我听到有很多人打听。只是可惜，你准备的苗有点少，有点不够分……”甘逸仙自然知道，如果只是想单纯的多要一点红薯苗，方法多的是。 可叶瑜然不是，硬是每家只给了一点，完全给“限定”住了。 她深深地看他一眼，说道：“这叫‘饥饿营销’。” “什么意思？” “斗米仇，升米恩，总懂吧？人家吃饱要三大碗，我一下子给了十碗，他还会珍惜吗？肯定不会了，天天十碗，他吃都吃不完，时间长了，肯定会浪费。可是我只给一碗，而且还不是免费给的，让他自己用劳动来换。他自己用劳动换回来的，还只能换回这么一点，吃都吃不饱，显得特别难得，你说他能不珍惜吗？” 甘逸仙若有所思：“朱大娘特地不给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吃饱饭，是不是就是这个原因？” 叶瑜然挑眉：“我们家的事情，你知道得挺清楚的嘛。” 甘逸仙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脸上的表情讪讪的：“呵呵呵呵……听说的，听说的……” 叶瑜然无语：开什么玩笑，这事目前只有家里人知道，都没人传出去，他上哪儿“听说”去？ “不想说实话，那就干脆不要说，说得那么假，别人也不会信。”意有所指地说话，叶瑜然就转移了话题，“种植技巧的事情，我们家也不会瞒人，到时候冬红薯会带着大家一块儿种，明年开春种谷子，有人愿意跟着，也会无偿教给他们……这个你放心，只要他们尝到了甜头，也就三五年的时间，新的种植方法应该就会在这片传遍了。到时候，你只要寻个由头，稍微引导一下，技术也就传出去了……” 第437章 朱七不是傻子 “不想说实话，那就干脆不要说，说得那么假，别人也不会信。”意有所指地说话，叶瑜然就转移了话题，“种植技巧的事情，我们家也不会瞒人，到时候冬红薯会带着大家一块儿种，明年开春种谷子，有人愿意跟着，也会无偿交给他们……这个你放心，只要他们尝到了甜头，也就三五年的时间，新的种植方法应该就会在这片传遍了。到时候，你只要寻个由头，稍微引导一下，技术也就传出去了……” 她直接表白，自己并没有要“隐瞒”种植技术的事情。 她也希望更多的人学习新的种植方法，能够收获更多的粮食。 因为根据她上辈子的经验，人们只有填饱了肚子，才会考虑穿好、吃好的问题。 到了那个时候，朱家的生意经才能够真正做起来。 叶瑜然还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句，明年朱七要去参加科举的事。 她没盼望甘逸仙能够帮多少忙，就是单纯地希望对方到时候“照顾”一下，别让朱七吃太多苦头。 别人不知道朱七的情况，她能不知道？ 别看她一口“朱七不是傻子”，但朱七智商异于常人，完全不会人情世故那一套的事情，多少还是让她有些担心。 这样的人，要是有背景、有靠山，还能做一个“大学儒”；要是没有，就只有被人欺负死的命。 甘逸仙没多想，顺着叶瑜然的话，就夸朱七很聪明，想要讨某人的欢心。 叶瑜然得了他的话，自然以为他这是“应承”的意思，松了口气。 朱家的地是最先弄好的，先用曲辕犁深翻，打碎土块、清除石块等杂物，精细整治，做到播种前土细面平。 红薯想要高产，必须底肥要足。 这个时代还没有什么尿素、过磷酸钙之类的东西，就想了些老办法——用牛粪、鸡粪跟其他的搭档，提前沤好。 这年头牛粪可不好找，哪家养牛的，发现牛拉在外面了，都会想办法弄回来，这是最天然的“金疙瘩”，没人舍得。 鸡粪家里是现成的。 自从发现田螺弄碎了，混和着蔬菜喂鸡和猪，煮熟了再喂能够吃得更好后，朱家的几个儿媳妇们，没有一个偷懒，天天围着这几样转。 除了自己用，她们也偷偷跟自家老娘说了。因为知道的人不多，一时之间倒没有发生“哄抢”的事情，但你传我，我传你，那一天应该也没远了。 叶瑜然强调：“施肥的时候，要开沟覆土，这样才能防止养分损失，也不会烧了红薯苗的根。” 一切准备好之后，就是扦插红薯苗了。 因为要教大家怎么弄，叶瑜然指挥着朱大、朱二、朱四、朱五几个人弄的时候，还通知了里正、族长，看这边能不能分出人手，到地里学习。 除此之外，到时候哪家种的时候，也会让家里的儿子、儿媳妇上前“指导”，帮一个忙。 既然是来地里学习的，帮着朱家人一起拉个线、插几个红薯苗，那是肯定的。要不然人家在忙，你就站在地头看？ 那就有点不像话了。 何况，叶瑜然还在旁边上着，就算只是单纯地图表现，也得下地帮一把手。 因为红薯苗有限，这次种的量不如之前的，也就一两天就忙活完了。 当然了，也不排除“人多力量大”，动作比较快。 拉线的技巧、挖坑的技巧、埋土的技巧，不一而论，所有人都觉得很认真，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到时候收成就不好了。 秋收后就是种红薯，整个朱家村一阵忙碌。 中间，结束了秋忙假的朱七带着大宝、二宝还请假，回来了一趟。 用叶瑜然的话就是：“作为农家子，哪有不懂种地的？家里什么时候下种农忙，那就什么时候回来学学地头上的活。” 她不清楚他们能够走多远，自然要让他们多看多学，说不定哪天就用上了。 岑先生对于朱家频繁请假这件事情，倒没有多大意见，毕竟朱七、大宝、二宝挺老实的，只要是布置的学习任务，即使是回家，也会按时按量完成。 而且朱七的学习主要也不是在课堂上，私下里花时间多背、多做，才是真的。 “娘，那个红薯粉，还有吗？”同样跟着一起回来的朱三，特地找到了叶瑜然，问道。 “有啊，怎么了？” “是这样的娘，我之前不是带了一点红薯粉，送给老七的同窗了吗，他们吃过之后都说挺好吃的，想要带一点回家，给家里人尝尝鲜。” 一听是这事，叶瑜然就问道：“你跟岑大娘打过招呼了吗？你是去陪读的，别把生意做到人家书塾里去，到时候惹人家不高兴了。” “这我正要跟你说呢，”朱三说道，“我跟岑大娘说过了，说老七的同窗好像挺喜欢吃红薯粉的，我私下里给他们不太好，要不要食堂里进一些货，到时候由食堂卖给学生。岑大娘同意了，说她也正想跟我们家说这事，不只那些学子想吃，他们家自己人想偶尔吃吃。当个早餐，或者下午填个肚子，都挺不错的。” “行，只要岑大娘同意了，那就行。” 朱三似乎看到了某种商机，他继续说道：“娘，你有没有想过，把红薯粉卖到镇上去？我瞧着这生意，镇上没有这东西，要是拿去卖，生意应该挺不错的。” “我也在想这件事情，”叶瑜然说道，“只是还没有想到要怎么操作，老七要读书，我们家绝对不能跟商人沾上关系。我需要想一个，能够避免将我们家与这个扯上关系的办法，既能够赚到钱，又不会影响朱家子孙后代的功名。” “这倒是，”朱三也迟疑了，“这生意在自己家，跟到镇上去做，完全是两回事。在自己家，四弟妹他们不用出门，但要到了外面，就得有男人跟着……难道跟以前一样，将生意交给别人做，我们只拿批发的钱？这批发赚的，可没有自己到镇上去卖赚钱。” “所以我在想，要不要找一个合作伙伴。” “什么意思？” 叶瑜然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原来，她早就看出来，只做批发生意，肯定没有后面的零售生意赚钱。 但她又不能点头，让朱家的几个儿子出来做生意，一旦朱家沾上了“商人”二字，几代之内就别想再科举了。 她已经将朱七、大宝、二宝送到了学堂，自然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只是，光读书，没有钱也不行，没有钱，书也没办法读得起。 第438章 想要发财 除此之外，她也不希望自己未来的老年生活，一直挣扎在贫困线上，落得一个不好的结局。 所以她就想了一个办法——既然批发赚不了大钱，那么能不能将后面的中间商、零售商一把抓呢？ 叶瑜然将目光瞄准了曾经来家里参加过喜宴，同时也跟她认了亲的豹哥身上。 “做生意这事，我们家肯定不能亲自出面，那么就需要找一个值得信任，靠谱的人。之前那个蒋有生，你还记得吧？” 朱三点头，对这小子有印象。 “他在我们家这段时间，我也观察过了，虽然看上去有些不太靠谱，但也不是完全不能用。我想给他付工钱，让他给我们家跑腿。”叶瑜然说道，“这样，你们几兄弟即使不露面，家里的女人也方便跟外面打交道。我第一个瞧中的合作伙伴就是豹哥，他为人义气，我又是他义子的救命恩人，将外面的生意交给他，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豹哥？”朱三迟疑了一下，说道，“虽然我在镇上的时候，他有看在娘的面子上照顾我，可是娘，他再怎么也是一个混混头子，我们家跟他扯上关系，不太好吧？” 叶瑜然看了他一眼，说道：“混混头子怎么了？混混头子就不能‘浪子回头金不换’，‘重新做人’了？你去问问豹哥，问问那些跟他混的人，要是有一个能够稳当赚钱的门路，真当他们愿意当混混？那也是没办法，没有别的出路，又想活命，也就只能混到这个份上了。看看蒋有生就知道了，难道他想当混混？” 朱三想想那小子，那段时间呆在他们家的日子，确实挺老实的。 就算到了现在，在镇上碰到他，那小子也会喊他一声“三哥”，对他特别客气。 拿个什么东西，也会主动跑过来帮把手。 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哪回出去有点什么事情，都能碰上蒋有生，或者豹哥的人？肯定是有人盯着他，互通了消息。 “这倒是，这小子平时碰到我的时候，也会说怀念在我们家的日子，说他这辈子最开心的，也就是那几天。” “所以，我才想让他跑腿。”叶瑜然说道，“他跟我们熟，跟豹哥也熟，在中间传递个消息，办个什么事情，也方便。” 朱三的顾虑，这才稍微少了一些。 叶瑜然见他没有完全松口，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是担心他们混混的身份，会给我们家招惹闲话，对吧？” “嗯。” “这倒不用担心，等他们开始做了生意，自然会让他们将身上匪气收一下。而且，你以为正经做生意，就不用跟黑白两道打交道了？”叶瑜然的眸子一沉，说道，“这里面学问，可大着呢。不是你的东西好，你的生意就一定能够做起来，你要搞不定黑白两道的关系，照样能够让你收拾摊子滚蛋。这还只是损失点钱财，要是你真赚了钱，让什么人给盯上了，连身家性命都有危险。有的时候，豹哥他们的身份，反而能够避免一些麻烦。” 朱三一下子想起了，他在镇上走街串巷时听到的事情，确实有一些这样的事情。哪个哪个，新摆了一个摊子，但没搞定收保护费的，没摆几天就消失了。 又是哪个哪个，得罪了哪个大家族，被人家给“整”了，现在连生意都做不了了。 “我们现在，是能够赚一点钱就赚一点，不能赚那就收手。我们赚钱，是为了供家里人读书，也让家里的日子好过一些，不是为了赚钱而赚钱，所以不能为了赚钱反而给家里招祸。”叶瑜然继续提点着朱三，让他在外面行走时，也千万不要忘记这一点。 有的时候，若能够用钱或者利益摆平的事情，那就让一些好了。 看似“吃亏”了，但从长远来看，说不定能够变成一条益项。 朱三点头。 “这事跟你说一声，也是让你心里有一个数，你在镇上的时候，只要知道就行了。其他的，别插手，这件事情，到时候我会亲自找豹哥和蒋有生谈。”叶瑜然说道，“这事我也不是想一天两天了，主要是之前家里事多，还没有几分把握，在看情况。现在秋收马上就要结束了，等村里的事一忙完，家里积累的那些红薯，就该抛出去了……” 她的意思，一开始生意不要做大，先摆个小摊位，看看市场。 如果行，那就继续做；如果不行，那就暂时撤退。 除了红薯粉以外，她还会准备点其他东西，到时候跟摆“卤味摊”似的，架个锅在巷子里卖。 想要吃什么，大家只需要说一声，就当场在锅里煮了。想带回家吃的，自带碗筷；想当场吃的，就在路边支的桌子上吃。 等天气慢慢渐凉的时候，那么暖呼呼的一碗，绝对舒爽。 虽然这生意不是当下立马做，但听到娘心里已经有了盘算，朱三确实松了口气。 自从家里胭脂铺的生意断掉之后，他确实挺挂心的。 虽然李氏那儿的生意一直都有，但进项都比较小，没有哪一个赶得上当初在胭脂铺赚的。朱七这边读书的花费，却是固定支出，完全没办法。 别看朱七现在只交了一个束修费，衣服自家做、吃食自家带，但其实笔啊、墨啊之类的，这些都费钱。 仅朱七一个人，差不多就花掉了十多两银子。 往年，他们家得攒多久，才能够攒到那么多钱？ 不读书不知道，读了书，朱三才知道——难怪人人都“尊敬”读书人，不尊敬不行啊，人家都是用钱堆出来的。 都是泥腿子，有几个人家舍得拿这笔钱砸出去？ 多少年后，要是真能够砸出一个金榜题名，那是欢喜事；但要是砸不出来，那可就把一家子都坑了。 朱三最怕的，就是家里的钱花了，到时候书又没读出来，坑得一家老小喝西北风，那就不划算了。 家里的红薯苗下了地，朱三就跟着朱七、大宝、二宝再次回到了镇上。家里的活帮不上，他就托豹哥在镇上给他找了一个活计儿。 不是什么体力活，就是给大户人家跑跑腿，买个什么东西、送个信之类的。 宁愿价钱低一点，也不干任何带风险的活计儿。 豹哥心里也有数，安排给朱三的，也都是别人嫌弃“价格低”，不乐意干的“辛苦钱”。 这事，朱三是瞒着叶瑜然干的，他怕自己一说，叶瑜然就不同意。可是他一个大男人，既帮不了家里的活，又不能给家里带来收入，就跟“吃白食”似的，他也呆不住。 朱七吃白食，是因为人家要读书；大宝、二宝吃白食，是因为他们年纪还小，可他一个成过亲，还当了爹的男人，若是还让家里人“养”，那跟废物有什么区别？ 第439章 打桂花油配方主意的人 朱七吃白食，是因为人家要读书；大宝、二宝吃白食，是因为他们年纪还小，可他一个成过亲，还当了爹的男人，若是还让家里人“养”，那跟废物有什么区别？ 朱三知道叶瑜然的“担忧”，也知道自己不能干什么冒险的事情，否则会影响家里人，于是只能接一些赚得不多，顶多能赚一个“辛苦费”的活。 这些活，那些大手大脚惯了的小混混不乐意，给他做却正好。 其实这种“活”要真拿出来招人，也挺抢手的，像他这样的泥腿子，多的是人愿意干。只不过，又有几个人能有这样的机缘，遇见豹哥他们，又能得几分脸面，接到这样的活呢？ 混混有混混的门路，但若关系不到一定程度，人家也不乐意介绍给你——就算烂在那里，也不给。 朱家的地种完了，朱家的几个儿子、儿媳妇，便开始随村人走动，指导他们如何“种”红薯。 白天忙活了几天，总有人会送点东西来家里，算是一份心意。 柳氏、刘氏、李四、林氏得了叶瑜然的准话，也都一一收下，然后第二天还一份礼回去。 一时之间，朱家与村里各家打得那叫一个火热。 “哎呀，桂花嫂，你怎么又送过来了？”李氏才刚哄完三宝、四宝，就见有人拎着篮子上了门。 打开门一看，这不是前天才来过的桂花嫂吗？ 之所以叫桂花嫂，是因为她家有个姑娘正好是桂花开放的时间出生的。也是巧了，当时她男人正焦急地站在院子里等消息，结果一片桂花落到他的头顶，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接着，产婆出来：“恭喜，是个女娃！” 她男人愣了一下：“女娃啊，女娃也行，反正有个带把的了，正好儿女双全，凑成一个好字。” 虽然他不知道“好”字到底怎么写，但多少也知道，一个半边代表儿子，一个半边代表女儿，听得多了，也就会说了。 于是，她家的二姑娘名字就定了下来——朱桂花。 朱桂花的年龄比朱八妹大，前年就已经出嫁了，嫁出去了就是婆家的人了，平时也就过年过节能够看到一回人。 不说多好，但男方最近看朱家村的人都有了起色，对她倒也不错，还催使着她，没事多回娘家走动。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桂花嫂对朱家特别感激，借着红薯苗的事情，就往朱家多跑了几回。 “这不是我家桂花，昨天回来了嘛，这不是什么稀罕物，就是她摘的一些桂花，我让她晒干了，多送一些过来。”桂花嫂遮开了一下篮子上的麻布，让李氏看了一下，笑道，“他们村桂花多，不像我们村，就那么两三棵，摘完了就没有了。他们村的后山好大一片，摘都摘不完。” “那敢情好，这桂花晒干了，跟花茶混在一起泡茶喝，也挺香的。”李氏接了过来，笑道，“这么多，到时候还能让八妹他们做些面脂，放到面脂里，也香。” 平时朱家也会收人家的花，只不过那是要付钱的，这种桂花嫂自己送过来的，那就是“礼”，是不收钱的。 李氏让桂花嫂坐坐，她把东西倒出来，好把篮子还给她。 当然了，李氏不可能还一个空篮子，里面放了两张家里早上现煎的红薯饼。 这东西做法简单，就是红薯面粉和了芡，放点盐调调味，再一层一层地放到油锅里一煎，就成了一张一张的。不管是用来做菜，还是用来当零嘴，都是一个好东西。 最近秋收，朱家卖得最多的，除了红薯粉，也就是这红薯饼。 桂花嫂子不用看，一拎到手里，就知道有东西。她还推却了一下：“你也真是的，我是来送桂花的，你还给我塞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贪你们家东西，特地来还的。下回再这样，我可不来了。” 李氏可不怕，笑着说道：“你送我东西，我就不能送你了？那不行，这要让我婆婆知道我白拿人家东西，晚上会骂我的。桂花嫂，你那么和善的一个人，肯定不想让我挨婆婆骂吧？” 一听叶瑜然的名头，桂花嫂自然不可能回答：“那就让她骂吧，反正就也骂几句，不痛不痒。” 别人家的婆婆随便骂几句就算了，但叶瑜然是什么人？ 真当老虔婆这名号，是用来吓人的？ “这倒是，你婆婆这脾气啊，一向就大。”桂花嫂稍微点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丝难色，“这一般人了，看到你婆婆就两股打颤，连句多的话都不敢说。前几回我在路上碰到，都绕得远远的，生怕被她给发现，没事把我给骂一顿。” 李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懂我懂，经常上我家来的，哪个不怕我婆婆？还有人来的时候，都会伸长脖子瞧一下，看我婆婆在不在，不在就多说几句，要是在的话，把事情办了赶紧走。你放心，我婆婆平时那么忙的一个人，很少出门瞎逛，要真碰上了，打声招呼就行。” “我倒是想啊，可不是没这个胆子嘛……我本来有事求你婆婆的，就是因为这个，一直没敢跟你婆婆说。” “啊，桂花嫂有事找我婆婆？啥事啊？”李氏还有些惊讶，平时大家上门不是来找她的，就是来找家里其他人的，但找她婆婆的，貌似不多。 就连隔壁的三婶娘、四婶娘，虽然两家恢复了走动，但当初要不是为了朱三壮、朱四虎相看的事情，她俩也不敢来找婆婆。 不过也多亏她们厚着脸皮上门了，要不然朱四虎就要被一朵小白花给“拿”住了。 到现在，那事都还没彻底解决，但已经听说，那朵小白花在“相看”了，估计这事也快了结了。 “这不是我那闺女的事……”桂花嫂一副为难的样子，还是将事情给讲了出来。 原来她家桂花嫁到那边去之后，日子也没有那么好过，虽然那家人对桂花还不错，但家里有个不成器的小叔子，三天两头惹事，就那么点家底，她嫁过去就给“赔”完了。 这回冬红薯的事情，他们家虽然分到了一点红薯苗，但那点量塞牙缝都不够。 突然想起，朱家一直在做胭脂，不知道是谁说的，说朱家有人会熬制桂花油。她也想起，朱家好像是曾收集过大批量的桂花，但后来制作面脂、胭脂什么的，桂花油都是买的。 所以她也不确定，就想跟李氏先打听打听，若是真的，便想借李氏的口，跟叶瑜然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将这桂花油的配方给他们家。 第440章 指一条明路 所以她也不确定，就想跟李氏先打听打听，若是真的，便想借李氏的口，跟叶瑜然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将这桂花油的配方给他们家。 当然了，这配方也不是白给，到时候桂花他们要真做出来了，赚了钱，算是跟朱家合作做生意。 桂花嫂敢开这个口，也是因为朱家已有先例摆在这里——叶瑜然出主意，柴木匠负责制作木匠，赚了钱，两家一起分。 “这事啊……”李氏停顿了一下，因为她没想到对方说的是这事，“我记得，这桂花油，不是有人在做了吗？你女儿要做这东西，这生意怕是不好做。” 对于桂花油，李氏是有印象的，叶瑜然曾经是教过她们做法，朱八妹和林三妹、林四妹也有拿来练过手。 只不过那东西费功夫，又赚不了多少钱，有那功夫折腾，还不直接弄面脂、胭脂什么的，便放弃了。 桂花嫂一听李氏的口气，就觉得有门，赶紧说道：“这个你放心，他们是在这附近卖，我们打算把生意做得远一点，拿到更远的地方卖。不说赚多少钱，但多少能够给家里增加点进项，也成。他们村里桂花特别多，就是没几个会弄这东西，所以才白白浪费了……” “我们？桂花嫂，你不会也想掺和吧？是你自己掺和，还是桂花叔一起？”李氏赶紧问道，“里正、族长那边可放过话了，朱家村的男儿不能沾手生意上的事情，谁要是让他们发现了，打断狗腿。” 她生怕是有人看到那些跟他们家合作的人发家了，就动了心思。 这做生意的事情，可不是谁都能沾手的。平时婆婆也没少跟她们强调，若想要子孙后代科举，出人头地，就要把这条路给掐死了，抹干净了，否则祸害的就是几代人。 没看到他们家生意经挺多的，但都不让男人插手吗？ 桂花嫂连忙摆手：“没有没有，你桂花叔不插手，就我中途搭了一个线，我女儿、女婿到时候给我分一点红。我这不是想着，男人不能做生意这事，只有我们村规定了，他们村没这规矩嘛，就拿给他们做好了……” 尽管她这样说，李氏还是强调了好几遍，里正、族长这样规定，是为了整个朱氏族人好，千万不要背地里干，否则后果很严重。 李氏知道，直接跟她说影响子孙后代科举什么的，桂花嫂可能根本不会在意，但一说里正、族长的要求，“后果很严重”，对方多少还是会听进心里。 “我知道，放心，我不可能做违抗里正、族长的事情。”桂花嫂连连承诺。 李氏松了口气：“那就好，不是我说得夸张，主要是这事真的非常严重。你们家也没穷到非要走这一途，如果逼得没办法，就跟之前的那家一样，去族长、里正那里立份契约，那边同意了，我这边才敢跟你合伙。” “可我这，不是我要跟你们合伙呀。” “那也最好去找里正、族长立一份契约，那边通了气，我婆婆这边才好说话。要不然，你直接跟我婆婆开口，这事挺悬的。”李氏指了一条明路。 之前叶瑜然做柴木匠的生意，那是因为还没有形成“套路”，是无意中促成的。 后面想要跟朱家合作的人，基本上都得到里正、族长那里走一圈，把该办的手续给办了，如此以后要人什么扯皮的事情，直接按规章制度办事。 “只要说通里正、族长，就轻松了？”桂花嫂松了口气。 显然跟叶瑜然相比，跟里正、族长通气，她更有把握一些。 李氏点头：“只要不是什么特别为难的事情，我婆婆多少会给里正、族长一些面子。”因为，但凡为难的事情，她婆婆已经让里正、族长帮她挡住了。 打发走桂花嫂，李氏就跟叶瑜然提了这事。 叶瑜然没放在心上，因为在她看来，桂花油这生意真的赚不了多少钱，除非她把面脂、胭脂之类的生意做起来。 可现在的情况下，十里八乡都还挣扎在贫困线上，忙着填饱肚子，又有几个人顾得上收拾自己的脸皮？ 这东西，要么是忙要相看的年轻姑娘用得上，要么就是家里条件真的比较好，花费得起的。 “配方你也知道，如果记不清楚了，就去问八妹，她亲自经手的，记得最清楚。”叶瑜然直接让李氏全权负责，技术上的问题，直接找朱八妹。 李氏眼睛一亮：“娘，这生意要是做成的，分红还是按老规矩吗？” 叶瑜然看了她一眼，说道：“是配方不仅你知道，你那几个妯娌也知道，除了交公中，剩下的最好也给她们分一些，要不然这事说不过去，好事也变成了坏事。” “好吧。”李氏一听还有那几个的，立马有些蔫了。 但她也知道，婆婆说得在理。 这桂花油的配方，还真不是她一个人知道，只不过真正经过手，从头跟到尾的，可以说是全面掌控了该技术的，唯有朱八妹。 李氏是没有那个耐性，更喜欢享受跟人打交道，赚钱的感觉。 柳氏则闷不吭声的，脑筋转不过弯来；刘氏小心思太多，学得马马虎虎；林氏还要操心别的事情，也只学了一丁半点。 随着朱家村的红薯苗种了起来，叶瑜然一直关注的辣椒也渐渐红了。 她一咬牙，全部留做了种。 因为她也不确定，有了经验之后，明年再种这东西，成功率能不能有大幅度的提升。 万一成功率不高，那就只能靠种子的数量凑了。 红辣椒也不是一批收的，有的成熟得早，已经可以收了，有的成熟得晚，还要养几天。 叶瑜然收了一批后，就交待几个儿媳妇帮忙盯着点，这回要是再有“丢失”，就拿她们是问。 看来大嘴巴的事情，多少还是给了她一个深刻的教训，生怕这十几棵再发生什么意外。 叶瑜然重视的态度，也让几个儿媳妇意识到了这东西的重要性，不过想想也是，家里的菜有了这东西调味后，那味道简直绝了——明明嘴里一片火辣，却依旧馋得还想吃。 回想起那味道，就忍不住咽口水：“娘，明年就能够敞开着吃了吧？” 叶瑜然说道：“明年要种得好，就可以随便你们吃了。” 一听，柳氏、刘氏、李氏、林氏几个人欢喜。甚至李氏，已经在心里盘算着，这东西要是做成了调料，会有多赚钱。 没办法，谁让这东西那么“魔性”，那么诱人呢？ 第441章 婆婆的心思，你别猜 一听，柳氏、刘氏、李氏、林氏几个人欢喜。甚至李氏，已经在心里盘算着，这东西要是做成了调料，会有多赚钱。 没办法，谁让这东西那么“魔性”，那么诱人呢？ 叶瑜然会说这样的话，除了是因为种子留得多外，另一个自然也是因为——辣椒这东西，又不是当饭吃的，一餐不过放几个配头而已。若真的种得多，完全吃得起。 当然了，也不排除叶瑜然自己馋了，巴不得辣椒从年头吃到年尾。 辣椒的事情解决了一半，她心里也安稳了一些，这才借着朱三回来带口粮，随他一起到了镇上。 “你先回书塾吧，我自己去豹哥那里。”到了镇上，叶瑜然便打发了朱三，分道扬镳。 朱三知道叶瑜然知道豹哥的住址，便点了一下头：“那行，那我先把东西带回书塾，呆会儿来路口接你。” “不用，我认识路，自己过来。”难得来一趟镇上，叶瑜然自然要到书塾里转一圈。 朱三见叶瑜然态度强硬，只能作罢。 叶瑜然拎着篮子，径直前往豹哥家里。 作为一个混混头目，还是街头一霸，豹哥家倒没有人们想像中的那么“高门大院”，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院子。 前院用来招待客人，后院开了一些地，种着一些日常吃的蔬菜。 这地自然不是豹哥自己想开的，而是他收养了几个义子，自己一个人忙不过来，就请了隔壁的一个老婆子过来帮忙。这老婆子是个勤快的，便问了一声，帮忙给收拾了。 除了会做给豹哥他们吃，自己偶尔也摘了带回家里，给家人吃。 叶瑜然敲门的时候，老婆子正在收拾院子，小斧子则在院子里玩着木马。 这木马，还是之前，叶瑜然从柴木匠那里订做，特地送过来的。 “奶奶？！”小斧子一看是她，立马开心地迎了上来，“呵呵呵……奶奶，你咋来了？我真的太开心了，你好久没来看我了。” 叶瑜然一眼就瞅见，刚刚某人摆的地上还摆着一些她让朱三带来的木制玩具，什么木剑啊、木制的小动物啊之类的。 上面的花纹与颜色，则是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练手时留下的印记。 没打算让三个姑娘学多高深的画技，但多少也要懂一些，接触一些。脑子只有多动了，才会触类旁通，变得更灵光。 “我人没来，但给你带的东西可不少，怎么，奶奶托你三叔给你带了这么多玩具，还喜欢吧？” 相较于街头上那些不能活动的木偶娃娃，叶瑜然让柴木匠做的这些，不仅上过色，而且胳膊小腿还能活动，可戳中了小孩子的心。 小斧子哪有不喜欢的，开心得不得了：“喜欢，特别喜欢。奶奶，你看，我特别喜欢这个大将军……” 说着，从衣服里掏出了一个背上背着剑鞘的木头将军。 他一身黑色的铠甲，手做成环状，将小木剑从背上的剑鞘里拿出来，还能插到手里，刚好卡上。 小斧子演示了一遍，显然是喜欢极了。 而且看木头将军上的磨损程度，也知道是经常被他拿在手里把玩的重点玩具之一。 叶瑜然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喜欢就好，下回有好东西，我再让你三叔送过来。” “谢谢奶奶，你最喜欢奶奶了！”小斧子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你义父呢，在家吗？” “出去一会儿了，呆会儿就回来，奶奶，你先坐，我给你倒茶。” 其实不用小斧子动手，老婆子就已经端了茶过来。 她笑着说道：“朱大娘，你没事可得多来几回，这小子平时让人头疼死了，只有你来的时候，才特别听话，特别好说话。见天收到你让人捎来的东西，就天天念叨，把这一条巷子上的小孩子都羡慕死了。” 还笑着说，为了争抢小斧子手里的玩具，还有小孩子闹得打了架。 可见叶瑜然让人送来的玩具，有多讨人喜欢了。 不过也是，这安九镇比较偏远落后，即使京城有时兴的东西，也送不到这边来。也就叶瑜然穿越来了后，为了哄家里的几个孙子，才费了点功夫，让柴木匠帮忙折腾。 但木匠这活本来就慢，别看这玩具只是小东西，特别费功夫。 别人在柴木匠那里排队，都要排好久，也就叶瑜然每次去的时候，都会想一些新花样，才总是前面几个拿到玩具的。 她一拿到了，除了家里的，左右亲朋好友，也会送几个。 小斧子也是其中之一。 他拿到了别人都没有的新玩具，可不就成了小伙伴们羡慕的对象，也成了挑起事端的缘由了。 “这打架可不好，小斧子，你下回可不能让他们打了。”叶瑜然立马说道，“你要真喜欢，舍不得给他们玩，就别拿出去招人眼。要是觉得这东西，可以跟别人分享，你再拿出去，然后跟别人约定好了，每个人只能玩多久。大家排着队玩，才不会打架，才能够大家都有得玩，你也会交到很多好朋友……” 叶瑜然知道豹哥比较粗，平时可能不会教导小斧子这些，她便毫不犹豫地，稍微讲了几句。 别人说话，小斧子不怎么听，可叶瑜然是他的救命恩人，豹哥也经常跟他讲这件事情，他便乖巧地点了头：“我知道了，奶奶，我听你的。” “真乖！这回奶奶没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不过给你带了一件只能在家里玩的玩具，”说着，叶瑜然从篮子里掏了一个东西出来，“这东西叫叠叠高。” 只见这一包东西挺大的，当她从里面道出来，居然是一堆手指大小的长方形木块，每个木块上都标有数字，从1到54。 除此之外，还有一枚色子、一把小木锤。 小斧子拿了一块标有数字的木块，一脸疑惑：“这个怎么玩？看起来，不好玩啊。” 倒是那个色子，他挺眼熟的，平时见义父玩过。 叶瑜然笑了起来：“这东西，比你想像得还好玩，而且特别考脑子，你要特别聪明，才能够玩好。” 说着，便教他如何将这些标有数字的木块给叠好。 一定要叠得整整齐齐，按照一定规律，这样下面的游戏才能够玩起来。 一边叠，她还一边教他数上面的阿拉伯数字。 除了阿拉伯数字，为了防止他不认识上面的数字，上面还多了一排直线。 她告诉他，说道：“你看，这个数字代表‘1’，你数一下，这里是不是只有一杠？这里有两杠的，这个数字就是‘2’的意思，以此类推，3、4、5、6……” 第442章 我就是一个收保护费的 她告诉他，说道：“你看，这个数字代表‘1’，你数一下，这里是不是只有一杠？这里有两杠的，这个数字就是‘2’的意思，以此类推，3、4、5、6……” “那为什么这个还有圆点？”小斧子看了一圈，很快发现其中大部分，都标得有圆点。 叶瑜然将标有圆点的拿了出来，说道：“圆点的意思就是‘10’，一个圆点就是10，两个圆点就是20，再加上下面的横杠，也就是11、21、31……” “好难哦。”小斧子没有一会儿，就感觉自己的脑袋浆糊了，“奶奶，这太难了，要是玩个游戏还这么难，我还是不玩了。” 看到他苦恼的样子，叶瑜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放心，你不认识这个数字，也能玩。看到没有，这个色子，上面画的不是圆点，标的是数字。我们摆好了后，就扔色子。” 扔了一个“2”出来，她就拿了小锤子，随便找了一个尾数是“2”的木块，轻轻敲了起来。 “扔好了色子，就该敲木块了，这可非常有难度的，你要轻轻敲，慢慢敲，保证你敲的时候，叠好的叠叠高不能倒了。”一边说，一边慢慢敲着。 小斧子还是没弄，这有什么好玩的。 叶瑜然让他别急，精彩的还在后面。 随着小木块被敲出了一半，叶瑜然伸出手指，将小木块从叠叠高上取了下来：“当当当当，看到没有，成功取了下来。好了，到你扔色子了。” 小斧子扔出了一个“6”，他学着叶瑜然的样子，找到尾数一样的小木块，敲了起来。 不过他没注意力气，一敲，这叠叠高顿时歪了。 “哎，小心，不能让它倒了。它要倒了，你就输了……”叶瑜然赶紧提醒。 小斧子吓得，连忙收住了手。 “轻一点，一定要轻，慢慢来，要有耐心。”叶瑜然示意他，再试试。 这一下，小斧子似乎察觉到难度了，他放轻了力道，慢慢地敲了起来。 太轻了不行，没反应；太重了不行，重了，整个叠叠高都会发生歪斜。 等他敲了一半，叶瑜然就说道：“好了，可以取了……看到没有，敲出这个长度，就可以慢慢取出来了。这个时候，一定要小心，温柔一点，平行拿出来，别歪了……” 小斧子捏着小木块的一头，小心脏扑通直跳。 他算是意识到这东西真正的难度了，前面扔色子不算什么，敲也只是第一关，还得小心地拿出来，这才是真正的难度。 “啊！我拿出来了，我拿出来了——”当他成功拿出一块，整个人高兴得直蹦。 叶瑜然笑了起来：“怎么样，好玩吧？好了，现在到我了。” “嗯！好好玩！”小斧子的小脸上，写满了笑意。 ——可不是嘛，这东西可比木头将军好玩多了，太刺激了！ ——害得他的小心脏，到现在都还在跳。 豹哥从外面回来，看到的就是他最小的义子活蹦乱跳，开心得不得了的样子，还有些惊讶。 “这是怎么了？你们在干什么，小斧子怎么这么开心？”对于叶瑜然的到来，豹哥并不意外，因为他回来之前，就已经有人传消息给他，家里来了人。 叶瑜然偶尔会来家里看望小斧子，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干爹——”小斧子开心地喊了一声，“你快过来，奶奶给我带了一个叠叠高，可好玩了。” 赶紧把豹哥喊过去，教他怎么玩。 小斧子是真的觉得这东西好玩，想要跟干爹分享。 豹哥一试，觉得这东西好像确实挺好玩的，笑了起来：“呵呵呵呵……这东西，好像有点意思啊，干娘，肯定又是你带来的。你要是再这样多来几回，我小斧子就得跟你回家，不要我了。” “他是馋我的玩具吧？其实心里，还是向着你的。你看看，一有好东西，哪回不是第一个跟你分享？”叶瑜然笑着，回道。 “这倒是，哈哈哈哈……” 既然豹哥回来了，叶瑜然便没有再耽搁，说这回自己上门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是有事要求他帮忙了，才来的。 豹哥喊了一个手下，陪小斧子一起玩，两个人便进了屋。 “说吧，朱大娘，什么事？你放心，就冲着你跟我之间的关系，只要我豹哥能够搞定的事情，绝不带二话的。”豹哥也十分大气，连事都没问，就先做了承诺。 他也这样说，也是因为事先跟叶瑜然有个接触，知道对方不是“狮子大开口”的人，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方才上了门。 还怕对方落不下面子，把台阶给铺好了。 不过丑话说在前面，若不是他能搞定的，那就没办法了。 叶瑜然笑了起来，说道：“倒不是什么坏事，就是不知道在你这里，算不算一件好事情。” 很快，她就将来意给说了出来。 “合作做生意？！”豹哥一脸震惊，“这事，你怎么会想到我？朱大娘，不是我自己落自己面子，正常人做生意，一般都不会想到我吧？我就是一个收保护费的，人家避开我都来不及，怎么会……” 是的，就是这样。 自从他在这条道上混了开始，不管是那些大家族，还是跟下面的人打交道，没有一个人会在这种“好事情”想到他。 他们说所说的“合作生意”，一般都是见不得光的。 像叶瑜然这样，正大光明的“生意”，还真的是第一回。 叶瑜然说道：“怎么，你收保护费的，就不能开张自己做生意了？我就是看中了你这一点，你人面子广，随便支个铺子，也没人敢上来惹麻烦。而我呢，也不用自己亲自跑路，只要等着你这边赚了钱，安安心心在家里等银子就行。我这个想法是好，就是不知道你会不会同意。” “这事……”豹哥迟疑了一下，“我们以前做的都是什么事，我也不瞒你，手上不那么见得光，我就怕我们这一做，不仅赚不到钱，反而会给你惹麻烦。” “难道你就没想过洗白？”叶瑜然知道这事不小，也不急，慢慢说道，“你不会真想当一辈子的混混头子吧？我看你收养了那么多义子，为的是什么，还是为了自己老了以后，能够有一个着落？可是当混混的，到最后，有好下场的有几个？何不趁着年轻，还有机会，摇身一变，当一个正经商人？” 第443章 洗白白，要吗? “难道你就没想过洗白？”叶瑜然知道这事不小，也不急，慢慢说道，“你不会真想当一辈子的混混头子吧？我看你收养了那么多义子，为的是什么，还是为了自己老了以后，能够有一个着落？可是当混混的，到最后，有好下场的有几个？何不趁着年轻，还有机会，摇身一变，当一个正经商人？” 叶瑜然可是有备而来的，对镇上那些高门大户的消息，也打听了一些。 她直接讲明，说这些大户人家的事情，他比自己清楚，有哪家是底子干净的？ 这些慢慢发家的，一开始有谁手上不沾了点东西？他们不也是积累到一定家业之后，才慢慢转型，洗白自己，才有了现在的大家大业吗？ 既然他们能做，为什么他豹哥就不行？ 一番话下来，豹哥确实有些意动。 他不是不想要娶媳妇、生孩子，安稳过日子，但他走的这一途，注定落不了善终，也就不想拖累别人了。 然而叶瑜然的这些话，让他看到了某些希望。 “我们一开始，也不要赚大钱，先安稳下来，细水长流，该打通的关节打通，只要能够安稳过日子，吃点亏就吃点。”叶瑜然说得十分隐晦，但她相信对方这种经过了事情的，一定能够明白，“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老七正在念书，明年就会下场子，先生的意思是把握比较大。虽然做不了高官厚禄，但有了功名，也算有了一个靠山。有了功名，很多事情就好办了。” 对于朱七的事情，豹哥了解得不多，但在那条街的眼线确实有提到过，说那位先生挺喜欢这小子，夸过这小子能读书之类的。 不只是这小子能读书，他亲自带在身边的那两个小子，那更是出色，还没正式进学堂读书，就已经将满院的学子给比了下去。 豹哥因为自己的身份，怕给人家招祸，就没去接触，但下面这些人带回来的话，让他心里多少有数。 当时他会跟叶瑜然认了一个干亲，自然不只是看在人家对小斧子的救命恩情上面，另一个就是想要在朱七身上押宝。 没成想，人家也在他身上押宝了。 “这事不急，现在天还热，我那摊子在大冷的天做更有生意，你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考虑考虑。要是有了准话，到时候给朱三传个信，让他回家的时候告诉我一声。呆会儿我还要赶回朱家村，也就不多留了。”说完了事情，叶瑜然提出了道别。 “行，我考虑一下。”豹哥也觉得这事，不是他一个人能做主的，需要跟手底下几个商量一下。 将叶瑜然送出家门口后，就叫人通知了几个副手，让他们上家里一趟。 “做生意？” “我们不会啊。” “不是吧，真的假的？豹哥，做正经生意这种事情，居然有人找我们？！” …… 一个个都非常惊讶，因为他们的感受跟豹哥一样，平时要找他们的人，通常做的都不见不得我的事情。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找他们做“正经生意”。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摊位，但摆明了是冲着“赚钱”去的，这生意找他们，真的能够做下来？ “朱大娘是咋想的？这生意，我们做得来吗？” 豹哥说道：“朱大娘的意思，也是想给我们一条出路，想让我们洗白，以后正正经经做人。” “正正经经做人？”有人愣住。 “是啊，就是正正经经做人，只要我们把这个正正经经的生意做成了，能够养家糊口了，那以后就不用再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了。” “豹哥，这不是只有钱的事情吧？”有人迟疑了，说道，“我们可是沾了一些不该沾的东西，就算我们想退出来，也不容易吧？” 之前他们不是不想退，攒了一笔家底之后，就退。 但真的到了这一步才发现，有的事情，不是你想退就能退的。 豹哥点了一个人的名字，让他到门口盯着，这才凑近了一些，小声说道：“我只问你们，如果有机会退，你们想不想退？” 能够当副手的，虽然没捞到什么大钱，但肯定也不会跟那些吃了上顿，没了下顿的小混混似的，一点家底都没攒出来。 真心讲，他们自然是想“退”的。 只有退出来，才能够娶媳妇，过安稳日子。 于是，他们只是稍微一迟疑，说道：“要是有其他赚钱的路子，当然想退，谁没事想做这种随时掉脑袋的事情？” “那我们就可以赌一把，”豹哥咬了牙，说道，“朱大娘家的那个老七，能念书的事情，你们还记得吧？之前，你们还亲自去打听过。” “嗯，是我打听的。”其中有一个人举手，说道，“我跟岑家书塾做饭的婆子套的近乎，岑家书塾里学子的情况，她一清二楚，说这个朱顺德天生就是读书的料，别看是最晚进来的，但学什么都一学就会，特别厉害。还有他亲自教导的两个小侄子，还不到我们腰高，也一个个机灵得很，一看就是读书的料。” “当时，我们想跟朱大娘家套上近乎，就是为了这个。”豹哥说道，“我们当时就想给自己谋一条出路了，那些大家族靠不住，我们越是握着他们的把柄，没事还好，若有事第一个被抛出去的还是我们。所以，我才想跟朱大娘家扯上关系，只要她儿子有了功名，以后有人想要处理掉我们，就不那么容易了……” 他还点了，隔壁那条街，某个小头目就是太高调了，惹了大家族的眼，再怎么厉害，后面还不是说处理就给处理了？ 到后面，他那些兄弟，还不是连个屁都不敢放？ 为什么不敢？ 还不是因为手里头什么都没有，杠不过上面的人，只能打落了牙齿往嘴里咽，不了了之了。 豹哥还举例，说那些大家族里面，某个老爷子，当年他发家的时候，底子比他们还不干净，现在还不是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有钱人家的老爷子？人家明面上，做的生意多干净啊，但私底下，他们哪个不清楚？ “我想赌一把，也是因为这个。你们想啊，最惨不过是玩完，但就算不赌，我们就会玩完了？不赌，只能等着玩完，一点办法都没有；但要是赌一把，万一我们赌赢了，那就是另一个老爷子，既有钱，又体面。到时候，想要娶妻生子，也不是白日梦了。” 第444章 凭什么就我们家没有?! “我想赌一把，也是因为这个。你们想啊，最惨不过是玩完，但就算不赌，我们就会玩完了？不赌，只能等着玩完，一点办法都没有；但要是赌一把，万一我们赌赢了，那就是另一个老爷子，既有钱，又体面。到时候，想要娶妻生子，也不是白日梦了。” 越说，豹哥越觉得，他的这个想法是对的。 若是有的选择，谁愿意坐在这里等死？ 即使每天吃着龙肉，那也没意思。 只有有了盼头，能够娶妻生子，能够过上正常人的日子，那才是真的“活着”。 叶瑜然可不知道，她离开之后，还有这么一出。 估计知道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这事可大可小，对方越在意，就说明对方越郑重，未来他要真做了选择，也会更靠谱。 到了岑家书塾，见过先生之后，叶瑜然又跟岑大娘聊了一会儿天，算是将这笔试卖了好几天的红薯粉生意给定了下来。 自岑家多了一样红薯粉、红薯饼之后，得到了学子的热烈欢迎，有不少人都想要“预订”，送一些回家里。 左邻右舍听说她这里有了新鲜的吃食，也都上门打听。 “你这东西，不仅好吃，还滑溜溜的，还能够填饱肚子，好多人都喜欢。”岑大娘笑着说道，“之前你送到我这里的，说是给学子吃，其实有一部分都被左右的邻居给抢了。他们听到了消息，非要来买，我不给又不好。” 那一脸的笑意，说明这笔生意能做，而且还能做得长久。 叶瑜然也笑了起来，说道：“有人喜欢就好，等以后天气慢慢凉了，我再送点别的吃食来，你尝尝鲜。我们这乡下地方，别的没有，也就只能在吃食上下功夫了。” “哎哟，能够在吃食上下功夫，那也是一大本事。人这一辈子，除了吃啊穿啊之类的，还剩下什么？也没什么了。我这里别的不多，就孩子多，你送来的东西，正好送到了他们心坎上。下回有好东西，可一定要想着我。” “肯定的。今年来不及弄了，也就这些花样，等到了明年，才是真正的花样百出，到时候让你开一回眼界，好好瞧瞧我们乡下的伙食。” “行，那我等着。” …… 回到朱家村，叶瑜然还惦记着之前在山上摘过的黄豆。 到这个时节，差不多也该收了。 她叫上朱四，陪她上了一回山。 “娘，应该是这个地方吧？虽然有点不一样了，但我记得应该是。”朱四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回忆着。 “应该是吧，先去看看，反正它在那个地方也跑不掉。”当时隔的时候，叶瑜然就没让他们割得太干净，特地留了一些。 只是她不确定，去年大部分被他们割走了，今年还有没有那么多。 树林中，忽然出现了一道身影。 “咦，那不是甘公子吗？”朱四眼尖，一下子就认了出来，赶紧喊了一声，“甘公子？” 甘逸仙猛然一抬头：“哎呀，是你们啊，朱大娘、朱四……你们怎么上山了？砍柴吗？” 其实在他们进山时，他就“看”到了，故意跑到了他们前面，等着“巧遇”。 “不是，我们来找黄豆，”朱四一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就大了起来，说道，“就是去年，你带我们摘的那个黄豆，还记得吧？” “记得，就在那边啊，再往前走一点就到了。”甘逸仙说着，晃了晃手上的兔子，“这个你们要不要，我刚逮的。” 看到他手里的大肥兔子，朱四自然意动：“你要送到镇上换钱的，给我们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们家不是秋收完吗，这新米弄好了，给我留一袋，到时候我来换。” “行啊，都快晒好了，到时候我们去了壳，弄好了给你。” …… 叶瑜然没有插话，只是挑着眉看了甘逸仙好几眼。 前几天才碰面，今天就又跑出来“碰瓷”，他是不是有些太勤快了？ 有甘逸仙带路，想要找到黄豆就容易多了。 一看这量，好家伙，那叫一个茂盛，完全不减当年啊。 “娘，好多呢，能够收好几挑。”朱四立马喜上眉梢。 黄豆是制作豆腐跟酱油的关键材料，之前实验了几回酱油之后，剩下的便不敢再动了，都用来做卖的豆腐了。 那点黄豆，用到了后面才发现——根本就不够用。 因此到了后面，朱家就做得不那么勤了，只偶尔几天，才会做一次。最后一批，是秋收时候做的，来得晚的都没能买到。 还好后面有红薯粉、红薯饼撑着，家里的生意到这才没有完全淡下去。 “我看到了，那明天我们一大早上山收。”叶瑜然说道。 其实放到这个时候收，大豆植株都有些干瘪了。 有些已经从植株里爆壳，直接落到了地上。 但是没办法，之前又是秋收，又是冬红薯，大家都在忙，只能推迟了又推迟，放到了现在。 两个人确定了位置，便跟甘逸仙告了别，下山。 可怜的甘逸仙，还没跟朱大娘说上几句话，就只能眼巴巴地目送他们离开。 他挠了挠头：对啊，我想跟朱大娘说什么来着？ 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 翌日，一大早，天才刚蒙蒙亮亮的时候，朱家的人就爬起来床。 准备早餐的准备早餐，收拾院子的收拾院子，然后留下几个看家的，其他人挑着担子、拿着镰刀，就出了门。 果然是人多力量大，一上午的时间，就割了大半。 中午吃完饭，叶瑜然就没有再上山，让家里的男人继续，她则留下来跟几个儿媳妇摘黄豆。 黄豆荚从植株上摘下来，装在筐里面。 完了，还要剥黄豆荚，将里面的豆子给剥出来。 别看三宝、四宝年纪小，看大人都在那里忙活，也跑过来凑热闹。 李氏没办法，只能搬了板凳过来，让他们在旁边帮忙摘豆芽。 当然了，她得自己盯着点，否则这两个家伙一摘，扔到哪里去就不知道了。 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一个筐，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一个筐，负责剥黄豆，其他人负责摘豆荚。 中途，家里的女人还要翻晒一下家里的谷子，驱赶飞来的鸟雀。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一个女人大哭大闹的声音：“呜呜呜呜……凭什么啊？凭什么他们家都有红薯苗，就我们家没有，我家又不是没报名。里正、族长一发话，我们家就报名了的。我倒要问问老虔婆，是不是看不起我一个没了男人的寡妇，故意这样欺负人啊？” 第445章 我就带着孩子撞死在你朱家的大门口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一个女人大哭大闹的声音：“呜呜呜呜……凭什么啊？凭什么他们家都有红薯苗，就我们家没有，我家又不是没报名。里正、族长一发话，我们家就报名了的。我倒要问问老虔婆，是不是看不起我一个没了男人的寡妇，故意这样欺负人啊？” “这是怎么回事？李氏，你去看看。”叶瑜然听到声音，只觉得有些耳熟，却没有想起来是谁。 “哎，我去。”李氏立马站了起来，到院门口看了看。 当她看清楚是谁的时候，还有些惊讶，连忙缩了头回来，跟叶瑜然汇报。 “娘，是秦寡妇。” 正在摘黄豆的刘氏吓了一跳：我靠？！秦寡妇？！ 她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天，本来她想让她爹娘闹事，给自己闹一间新房来，结果看到公公跟人家秦寡妇搂在一起，顿时就不敢闹了。 在那种节骨子眼上，她生怕连那件事也给闹出来，婆婆下不了台面，把她给处理了。 想起这事，刘氏就觉得心慌。 ——好端端的，那个老婆子跑我们家来干嘛？！ ——她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事情吗，这事情能见人？ ——要是她，肯定离她婆婆远远的，祈祷老天爷，别被抓到了。 “她来干嘛？”说实话，叶瑜然完全不想在这个时候见到她。 这个女人跟朱老头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处理不好就是一个炸弹。 朱家现在正是起步的阶段，完全经不起任何风浪。 “娘，好像是红薯苗的事……”李氏小声说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好像是秦寡妇惹了族长不高兴，这次种冬红薯的事情，她被踢了出来。” 叶瑜然：这事，为什么她不知道？ 立马猜，这事肯定是族长背着她干的，只是没想到，秦寡妇居然有这个胆子，找到她这儿来了。 只是，哪家分到红薯苗，哪家分到多少，这事是族长、里正管的，按理说不是应该找他们吗？找到她这干嘛？她又不可能给他们做主。 叶瑜然放下手里的东西，就拍了拍手，朝外面走去。 刘氏见李氏跟在婆婆身后，二话不说，就扔了手里的豆荚，也跟了过来。 ——大戏来了，我可得见机行事！ 其他人面面相觑，虽然没有扔掉手里的东西，但也都忍不住站了起来，想要看热闹。 “吱呀——” 朱家的大门打开。 伸长脖子的大嘴巴，赶紧缩了回去，躺在拐角处。 之前才跟老虔婆闹矛盾，差点把自家的红薯给弄黄掉了，现在他们家分到的都是最少的，她可不想再被那个老婆子抓一个正着，连这点好处也没了。 秦寡妇在看到叶瑜然的时候，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 多少，她还是有些怕这个老虔婆的，但想到自己家一根红薯苗都没有，以及她握着的那张底牌，她就咬了牙：“老虔婆，你终于出来了，你来得正好！我倒要问问你，凭什么大家都有红薯苗种，就我们家没有？” 叶瑜然挑眉：“这个你要问族长和里正吧？这名单又不是我定的，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你怎么不知道？你跟里正、族长是一伙的，你以为我不知道？！”秦寡妇瞪大了眼睛，说道，“你们都是穿一条裤子的人。” 听到动静，渐渐聚集过来看热闹的人：“……” ——牛叉呀，你居然敢这样说老虔婆，不怕她给你一菜刀？ “既然你觉得我们是一伙的，那你还来找我？”叶瑜然觉得有些好笑，“你是想挑软杮子捏，觉得我们几个当中，我最好捏是吧？” 秦寡妇自然不可能承认，她只是咬死了，这件事情肯定是叶瑜然挑拨的，她就知道，这个老婆子肯定不会放过她。 死活一副，叶瑜然跟她有“大仇”的模样。 叶瑜然对秦寡妇跟朱老头那点事情，心知肚明，只是对方是不是有点小看她了？ 真以为她是秦寡妇，除了男人、女人那点事情，就没有别的了？ 要不是现在不方便和离，对方想要朱老头，大不了她把男人让给她。 “好了，别叫了，还是把里正、族长请来吧。我已经说了，这事不归我管，你找我没用，要找也要找里正、族长。” 叶瑜然转头，就喊了李四、林氏两个，吩咐她俩去通知里正、族长。 其实不用她请，里正、族长那边已经接到了通知。 “什么？秦寡妇找朱大娘家里闹去了？！”里正的脸色，当场就变了。 当初让族长去警告秦寡妇的事，是他跟里正商量好的。 后来会“扣”掉秦寡妇的红薯苗，也是想给对方一个“教训”，没想到这个女人胆子这么肥，居然敢冒着得罪他们的风险，直接找到朱大娘门口去？ 叫上了儿子，就出了门。 另一边，族长的脸色十分难堪。 因为秦寡妇的举动，直接就是在打他的脸——好好的事情，被他弄成了这个样子。 秦寡妇一听叶瑜然要请里正、族长，心里就有些慌：他俩要来了，她这戏还怎么唱下去？ 她开始急了，叫嚷着：“老虔婆，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你这也太狠了，你这是把我把绝路上逼啊！” “你不放过我，想让我一家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接着，就冲着朱家的院子喊了起来，“朱老头，你快出来啊，这个老虔婆想要害死我们娘俩啊，你要再不出来给我们做主，我们娘俩就真的要死了——” 大部分人都不明白，你来找老虔婆算账的，没事喊朱老头干嘛？ ——难道你不知道朱家谁做主，喊朱老头有用？ 叶瑜然也稍稍诧异了一把，但她不得不提醒对方：“别喊了，他不在。” “我不信！”秦寡妇瞪她一眼，根本没有相信叶瑜然的话。 因为她来之前，都是打听好了的，因为刚秋收完，又忙了一阵子冬红薯的事情，朱家人吃完午饭后，都会休息一下，不会在这个时间点出门。 只是，秦寡妇错漏了一点——今天朱老头确实是出去了，他跟着朱家的几个儿子上山割野黄豆去了。 “朱老头，你给我出来，别给我当缩头乌龟。敢做不敢认是吧？” “老娘告诉你，你要是敢不出来，我就带着孩子撞死在你朱家的大门口，让你一辈子不得安宁。” “呜呜呜……朱老头，你听到没有？” …… 第446章 叶瑜然的巴掌 朱老头不在，秦寡妇喊了半天，院子里自然没有人出来。 朱家的几个儿媳妇，都忍不住同情她：“别喊了，我爹真不在，他出去了！” “呜呜呜……是你，肯定是你！”秦寡妇红着眼睛瞪着叶瑜然，吼道，“肯定是你把他藏起来了，你这个毒妇。你想逼我，你想逼死我……” 完全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的叶瑜然：“……” ——老娘什么也没干好吗，除了阻止朱老头继续见你。 “他一个大活人，我把他藏起来干嘛？秦寡妇，你这样说，我可就不明白了。你来找我，不是为了冬红薯苗的事情吗，怎么不急着找里正、族长做主，又找朱老头了？” 叶瑜然也十分诧异，她完全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想的。 秦寡妇总不会以为，朱老头出来了，看到他们那点情份上，还会替她做主吧？ 要是那样，当初被她抓住的时候，朱老头也不会“死活不承认”，一个劲地狡辩了。 在了之后，虽然她有让朱四、朱五盯着朱老头，不让他再去找秦寡妇，但是如果他真的有那个心，光这样阻止有用？ “怎么不是你做的？除了你，还有谁？”秦寡妇愤怒地说道，“你明知道我跟朱老头的关系，你故意的……” “今天，我偏就不能如了你的愿——” 她深深一个吸呼，伸长了脖子，一副被逼到绝境的样子，说了一句让所有吃瓜党震惊的话：“我怀孕了，朱老头的！” 四周的吃瓜党们：我靠？！ ——这个瓜有些太大，有些吃不下。 ——不是吧，朱老头竟然敢？！ 他们没有人怀疑秦寡妇怀孕的事情，毕竟一个寡妇嘛，这么多年带个孩子不容易，跟别人家的男人勾勾搭搭的，也正常。 但是，这个人可以是任何人，怎么可能是那个老虔婆的男人？！ 大嘴巴的内心，一片激动：我的娘诶，那个老虔婆终于倒霉了！ 她恨不得站出来鼓掌：“干得漂亮啊，秦寡妇！对，就是要这样看，要给这个老虔婆一点颜色看看……” 叶瑜然怔住：“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怀孕了，朱老头的！”秦寡妇今天真的是“豁”出去了。 她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如果她不一鼓作气，将所有事情给弄完了。到了后面，那一切就不好说了。 “朱老头的？”叶瑜然瞅向了秦寡妇的肚子，完全看不出来，“真的假的？你这样子，可不像怀孕了！” 倒不是叶瑜然有多相信朱老头的话，相信他俩是“清清白白”的，什么关系都没有。 只是，自从她发现之后，就一直让朱四、朱五盯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秦寡妇的肚子完全看不出来，即使是怀孕了，那么怀的时间也应该不是很长才对。 ——那么，一直被人盯着的朱老头，如何分身有术，让秦寡妇给怀上了呢？ 秦寡妇还以为叶瑜然不相信自己说的话，梗直了脖子，说道：“我都是当娘的人了，自己怀没怀孕，我还不知道吗？让朱老头出来，他既然敢睡大我的肚子，他就要给我一个交待……” “你——你太不要脸了你！”朱八妹一听这话，直接从院子里冲了出来，冲着秦寡妇就一阵臭骂，“我爹才不会睡你，你一个丑了巴叽的老女人，我爹怎么可能看上你？” 柳氏的反应更是直接，倒起院子里的一盆水，“哗”的一声，就泼到了秦寡妇身上：“我呸——，想进我朱家的门，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 “就是，你以为你是谁啊？想进朱家的门，想得美。”刘氏心虚，见大家都有所反应，也赶紧凑上来，骂了几句。 一边骂的时候，还一边不忘记注意婆婆的脸色——完了完了完了，这下是真的完了！ ——婆婆不会将这笔账，算到他们头上吧？ ——她就知道，这件事情早晚得爆出来。 叶瑜然还未开口，就已经有人冲了出来，秦寡妇的脸色特别难堪，她顾不上脸皮，骂了回去：“谁不要脸了？啊，谁不要脸了？你们爹自己能够干出来的事情，咋不让他出来啊？一个巴掌拍不响，要不是他见色起义，强迫的我，你们以为我会怀上他的种啊。” “我一把年纪了，都要当奶奶的人了，我不要脸啊？” “朱老头，你给我出来，你听到没有，我怀孕了，你的种，你再不出来，我们老娘两个可是要被你婆娘给逼死了。” …… 不信邪地，继续对着院子里喊。 林三妹、林四妹几个丫头，也着急地跑了出来。只是她们没有朱八妹那么大胆，一脸焦急，想要帮忙，却不知道从何帮起的模样。 “柳氏，带几个丫头回屋，把门关上。”叶瑜然一看家里的姑娘们都出来了，连忙喊了柳氏，让她把人带回去。 ——开什么玩笑，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未婚配的小姑娘怎么能凑？ ——不是她想讲究，实在是这个时代如此，这事根本就不是姑娘们该掺和的。 朱八妹哪里乐意，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冲到他们家门口，说是怀了他们娘的孩子，她恨不得冲上去就是几耳朵。 “我不走，大嫂，你放开我，我不走——” 柳氏得了令，却不敢不听：“哎呀，别闹，娘让你回屋。” 一个人拉不动，就喊了林三妹、林四妹帮忙。 刘氏见了，一心想要“逃避”的她，赶紧凑了过来：“我来我来……” 几个人合力，硬是拽着朱八妹，给弄回了屋。 即使这样，朱八妹还不服气，扯着嗓子骂秦寡妇不要脸，是没人要的破鞋，杀千刀的，就知道勾引别人家的男人。像她这样的贱人，活该没有男人，受一辈子的罪，当一辈子的寡妇…… 朱八妹的大骂，正中秦寡妇的下怀，她也跟着扯嗓子喊：“你娘怎么教你的啊？什么破鞋、杀千刀的，你一个未婚嫁的姑娘，你这满嘴的脏话跟谁学的啊你？你他娘的才是一个小骚货，小贱人，还没开始相看了，就已经勾勾搭搭，不知道跟哪个男人……” 将之前有人打听朱八妹，打朱八妹主意的各种传言，一个劲地抖落出来。搞得就好像是朱八妹犯贱，不要脸，主动勾引了这些男的，对方才会找上门来似的。 嘴巴，那叫一个臭。 作为年轻的小姑娘，朱八妹哪里是秦寡妇的对手，立马被“骂”了回来。 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叶瑜然的脸色也变了，她知道这事是朱八妹不对，她不该掺和进来。可是这个秦寡妇居然敢当着她的面，这么泼朱八妹的脏水，是不是有点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再怎么说，朱八妹也不过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至于吗？ “啪——”的一声，叶瑜然一巴掌，扇到了秦寡妇的脸上。 第447章 直接进猪笼得了 “啪——”的一声，叶瑜然一巴掌，扇到了秦寡妇的脸上。 “你居然敢打我？！”秦寡妇正骂得起劲，叶瑜然这一巴掌下来，差点没把她打懵掉。 当然了，再吼出这句话之后，她也反应了过来——站在她面前的是这个老虔婆，她会对自己动手，不是很正常吗？！ “老虔婆，我告诉你，我怀的可是你男人的孩子，你敢对我动手，”秦寡妇顿时有些怕了，但依旧硬撑着，吼道，“要是我肚子里的孩子有了什么三长两短，朱老头找你拼命！！！！！” “呵——，找我拼命？是你找，还是他找？有本事，自己找啊。”叶瑜然冷呵，“我倒要看看，一个上赶着，跟别人男人通jian的女人，要怎么找我拼命！” “老娘这一巴掌，算是给你一个提醒——朱老头，他是我男人。” “老娘还好生生地站在这里，你居然当着老娘的面叫老娘的男人，当老娘是死的吗？” 叶瑜然只字不提朱八妹。 开什么玩笑，一个未婚嫁的姑娘，牵扯进这种事情里面，被人家当成谈资，以后朱八妹还见不见人了？ 她就不一样了，反正她儿子、孙子都大了，想要“改嫁”都没有人要的老骨头，本来名声就不好，也就不介意再差些。 几句话，就将矛盾冲突直接转到了她与秦寡妇之间——一个跟人家男人通jian的女人，居然想要叫嚣人家正室，这不是找事是什么？ 越来越多的人听到动静，围了过来。 他们胆战心惊，完全不知道秦寡妇哪来的胆子，居然敢找到老虔婆头上，这真的是不要命了啊。 若是几年前，要饿死人的时候，秦寡妇这样“搏一搏”，他们还能理解。 但现在又不是那么艰难的年景，秦寡妇的两个儿子也大了，日子也看着慢慢变得好过了一些，她这个时候闹这么一出，到底咋想的？ 别说大家不知道，就是赶来的里正、族长也是愤怒和不解。 虽然他们“克扣”了秦寡妇家的冬红薯，但也没有把人往死路上逼啊，今年大家分到的量本来就不大，只要她老老实实的，明年开春了，不就能够一起种了吗？ 何况不只是红薯，还有谷子的新种法，也可以一起啊。 秦寡妇不相信朱老头不在，可是喊了半天，朱老头也不出来，她感觉到了一股绝望：“是你男人怎么了？是你男人他就能够白睡我啊？” “我肚子里揣了他的娃，他敢说他不认吗？” 她恶狠狠地瞪向叶瑜然，眼睛都红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秦寡妇已经没有了退路，不生便死。 叶瑜然冷笑：“你觉得朱家是我做主，还是他做主？” “你——”秦寡妇自然不敢回答。 以老虔婆的性格，她就知道，她要落到了对方手里，肯定不会有好下场。唯有朱老头，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秦寡妇咬得牙帮腮子都疼了，但她依旧说道：“我怀的是朱老头的种，你要是敢对我动手，你杀的就是朱家的种，你是毒妇——” “你好像忘记人们都是怎么称呼我的了？你真以为‘老虔婆’三个字，只是我的嗓门大了一些吗？”叶瑜然微抬下巴，睥睨地望着她，就像在看一个脏东西，“那你还真是小看我了。” “你想做什么？！”秦寡妇有种被吓到的感觉。 就在这个时候，里正、族长姗姗来迟。 两人气喘吁吁，上来就安抚叶瑜然，让她不要生气，这件事情他俩会处理好，给她一个交待。 “给我一个交待？什么交待？”叶瑜然瞅了瞅两人，面上没有任何表情，说道，“冬红薯的名单是你们定的，结果出了问题，对方不去找你们，直接找到了我头上。这也就算了，在二位的打理之下，朗朗乾坤，昭昭日月，眼见着朱家村的日子越来越好过了，居然还会发生通jian这样的丑事？这是把整个朱家村的脸色都丢在脚底下踩吗？” 她生气质问：“以后，我们朱家村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不提自家男人跟秦寡妇之间的丑事，直接扩大化，弄成事关整个朱家村脸面的事情。她就不相信了，这么大的事情，所有人的利益被绑在了一条船上，其他人还能光杆司令似的，站在旁边看热闹？ “族长、里正，我嫁到朱家村这么多年，没有对不起朱家村的地方吧？” “前几十年，我为朱老头生儿育女，兢兢业业，不敢有一刻放松。” “现在老了老了，儿子大了，孙子有了，按理说我该养老了，可是看在我在朱家村生活了那么多年的份上，我就想发挥那么一点余热，由我牵头，想办法让朱家村的父老乡亲们，大家的日子好过一点。” “可是当我在拼死拼活，用尽全力地为朱家村努力的时候，竟然有人挖我墙脚？！” 叶瑜然脸上露出了既震惊又难过的神情，十分难堪地说道：“我的心一下子就拔凉拔凉的，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还要这么努力？我这么努力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句一句的“为什么”，重重地敲在了在场人不少人心里。 他们从来没见老虔婆露出那么“难过”的一面。 原以为，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们一定会“幸灾乐祸”，开心不已。 可真的如此了，却忽然觉得难过——如果连她都这样难过，那这件事情得有多严重啊！ 当然了，他们不是因为这件事情太严重了，而感觉到震惊与难过，而是担心某人因为这件事情，影响到“种地”的心情。 一旦老虔婆再也没了种地的激情与野心，那么以后谁带他们种地？ 整个朱家村，没有人不知道红薯是老虔婆“发现”的，也没有人没有猜到“水田”是老虔婆发明的。 只要一想到，她以后再也不想“折腾”了，才刚刚有了起色，能够“预见”自己能够过上好日子的朱家村村民顿时不干了，一个个嚷了起来：“朱大娘，你别啊，你要这样了，我们怎么办？” “就是啊，朱大娘，你不能因为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啊。我们大家是无辜的，我们可什么都没干。” “朱大娘，我们是站在你这边的。这种搞破鞋的小寡妇，直接进猪笼得了，跟她那么多废话干嘛？” …… 第448章 被死死按住 一个个开了口，义愤填膺，恨不得捏死秦寡妇。 还有人催促着里正、族长做决定，绝对不能因为一个“贱女人”，搞得大家日子都不好过。 “秦寡妇，我当时怎么跟你说的？！”族长也是到了之后，才知道秦寡妇怀孕的事情，有些不敢相信。 当时他就找过了秦寡妇，这个女人还口口声声说她跟朱老头是清白的，结果这才过去几个月，她就怀上了朱老头的孩子？ 不管是真是假，这件事情都不能认。 族长和里正对视一眼，二话不说，就给秦寡妇泼了脏水，说她“水性杨花”，也不知道跟几个男人睡过，鬼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反正，可以是任何人的，绝对不可能是朱老头的。 秦寡妇完全没有想到，等里正、族长来了，情况急转直下，对她越来越不利。 他们甚至连问都没有问一句，直接“反咬”了她一口。 她既惊恐又愤怒地瞪向四周，完全不明白，之前看热闹还看得津津有味的众人，居然也跟着掺和进了这件事情。 而他们说出来的那些话，是如此诛心，简直就是置她于死地，完全没给她留任何一条活路。 她叫嚷着，说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朱老头的，它的生死应该由朱老头自己定。 “我靠！你勾搭别人男人的贱人，居然还想要让别人男人给你做主？！”这样的三观，直接叫在场的人震惊。 秦寡妇说道：“怎么就不能了，吕家村的马三娘，她不是这样吗？她能这样，凭什么我不能啊？” 不少人偷偷望向了叶瑜然。 虽然马三娘的事情过去了一段时间了，可马三娘抢的男人是老虔婆家五儿媳妇的长姐，这件事情可是让他们狠狠“记忆犹新”了一回。 原以为当时老虔婆肯定会火冒三丈的，替林大妹做主，搞死马三娘那个贱女人。 没成想，马三娘成功嫁给了吕狗才，而林大妹却不得不以“赔偿品”的形式，嫁给了吕木。 这样就算了，结果到了后面，林大妹还被吕木“和离”了，说是和离，其实应该是被“休”了吧？ 最后，林大妹现在还落了一个“下场不明”的结局。 叶瑜然：“……” ——她能说，当时林大妹会嫁给吕木，是林大妹自己作死作的吗？ 有的事情，没办法跟外人解释，叶瑜然也只能继续让人误会了。 她没去解释，只是让里正、族长做主：“此风不可兴，否则朱家村的名声就毁了。” 里正、族长脸红自己没办好事情，也干脆，二话不说就让人绑了秦寡妇，也不管她如何哭闹，押着拖离了朱老头家的大门。 任凭秦寡妇一个人如何闹，但没有人陪她一起“唱戏”，个个都想赶紧收场，她又有何能耐呢？ 大声叫嚷，被老婆子堵了嘴；胳膊挣扎，被死死按住，胳膊都捏青了；不愿意离开，强行拖走，连鞋都掉了一只。 人群里，她藏在暗处的两个儿子直接傻眼。 “咋办？！” “我哪知道啊？” …… 就这样，秦寡妇当着所有人的面，被人带走了，而且，还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 大嘴巴感觉到了心惊：这个老婆子，也太厉害了吧？兵不刃血啊！ 里正、族长让大家散去，还哄了叶瑜然几句，让她别多想，他们一定会“很好地”解决这件事情。 叶瑜然在发过火之后，自然还是会给二位面子，只是语气就没有那么温和了：“里正、族长，我拜托你们，这次别光嘴上说了，我要看到实际行动。不能我在前面死命的替朱家村挣出一条出路，这后面还有人挖我墙脚，要是那样，我还那么努力干嘛？还不如尽早甩开手，什么也不管，当我的瞎眼老太翁。我儿子那么多，我又不是吃不饱饭了，有什么好折腾的？” “是是是，这次我们肯定处理好。之前是我们太不谨慎了，所以才会让秦寡妇抓了空子。” “朱老头不在，呆会儿回来了，我让他们找你们去。这事，你们看着处理吧！”语气松了一些，叶瑜然转身，进了院子。 李氏负责在后面，赔了一个笑脸。 大概意思就是，她婆婆今天心情不好，有什么过份的地方，还请二位多担待。 “你婆婆啥人，我们还不知道？行吧，你回吧，记得多在你婆婆面前说几句好话，这次确实是我们疏忽，下次我们一定会非常谨慎。” “那好，您二位先忙，我就不陪你们了，我进去伺候我婆婆了。” 眼见着主要人物都散了场子，看热闹的人群也跟着，慢慢散去。 一边走，还一边小声嘀咕着：“这个秦寡妇也真是的，哪个不好勾引，非要去招惹老虔婆，这不是给我们添麻烦吗？” “可不是嘛，要是老虔婆一个不高兴，不肯教我们种水田了，那明年秋收，我们可少收了三分之一的谷子呢。三分之一，那得多少啊……” “别说了，我心疼。” “还有这红薯，今年是第一年，大家经验不足，能够种好种坏都不清楚。万一要是没种好，明年还要老虔婆帮忙。现在把老虔婆得罪了，明年她不干了，我们不是连红薯也摸不着了？” …… 越说，一个个越不开心起来。 朱三婶、朱四婶沉默，虽然她们赶过来的时间晚了一点，但该听到的一个没少。 现在老虔婆心情不好，她们不该上门叨扰，怕殃及池鱼。 她们也不知道朱老头是真不在，还是假不在，不过还是喊了朱三壮、朱四虎两兄弟在附近守着，要是见着了朱老头这人，先拦上去，请到他们那边说话。 回了院，她俩就跟朱老爷子、朱老婆子说了这事。 二老当场变了脸色。 “咋出了这么大的事？！”朱老头子震惊。 朱老婆子骂道：“老大糊涂啊，他都跟老大家的过了那么大半辈子了，儿子也大，孙子也有了，日子眼见着越过越好，怎么能犯这种糊涂？” 朱老头子的脸色有点冷：“还能是为什么，还不是被他婆娘压了一辈子，心里有怨。以前没发作出来，现在找着机会了。” “那也不能做这种事情啊，都当爷爷的人了，还跟外面的女人有了孩子，他这脸上也没光啊。”朱老婆子着急地说道，“他那几个儿子会怎么看他？他以后的日子，可咋办啊……” 第449章 秦寡妇不是怀上了吗? “那也不能做这种事情啊，都当爷爷的人了，还跟外面的女人有了孩子，他这脸上也没光啊。”朱老婆子着急地说道，“他那几个儿子会怎么看他？他以后的日子，可咋办啊……” 朱老头子一股气憋在胸口，差点没晕过去。 朱三婶、朱四婶见他身子骨晃悠了一下，赶紧安抚：“爹，你没事吧？” “吸气吸气……” “爹，你别气啊，这事有里正、族长做主，乱不了。” “对对，乱不了。” …… 朱老婆子吓了一跳：“老头子，你没事吧？！” 院子里，乱了好一阵子。 可以说，今天是朱老头的倒霉日了。 他还在山上忙碌，对于自己接下来即将遭遇的一切一无所知。 干了一上午的活，他感觉到了吃力。 朱大几个见了，便让最小的朱五挑了黄豆植株，陪朱老头一起回家。 为什么会选中朱五呢？ 因为他年纪最小，还在长身体，他们也怕五弟累坏了。 别看兄弟几个平时有些小摩擦，但真的有什么，还是会互相照应。 割好的黄豆扎成一捆一捆的，扁担一插，就挑到了肩上。 朱老头一看几个儿子给自己扎得偏小了一些，还念叨了几句：“怎么才弄这么一点？你们是不是嫌弃我老了？忘记当年还是老子当年力气有多大了？你们几个人干的活，还不是我一个人的……” “这不是我们长大了，想要孝顺爹嘛。”朱五嘴皮子利落，一脸笑嘻嘻地回嘴，“爹，我们都这么大了，你总不能阻止着我们，不让我们孝顺吧？” 听到这话，朱老头心里才好受了些。 虽然老了，但有几个愿意承认这件事情？ 他道：“你们孝顺是你们的事，但你们爹我还没老呢，别整天跟你们娘似的，这个注意那个注意，搞得我好像跟个废人似的……” 嘴上念叨着，倒也没让朱大几个再多扎一点。 朱大他们对视一眼，满满的无奈。 ——自家爹体力下降这种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当爹的不愿意服老，他们能怎么办？ ——只能继续“哄”着。 挑担下了山，还没进村就碰到了人。 那人一脸惊讶：“朱老头，你刚真不在家啊？” “啊？”朱老头一脸懵逼，“咋了？你上我家找我了？找我干嘛？” “还问咋了？你自己干了什么，你不知道吗？出了大事了……”那人一看旁边没有别的人，赶紧让朱老头将东西放下来，休息一会儿，“朱家老五，你先回去吧，我找你爹说几句话。” 朱五看了看朱老头。 “有啥说的？大太阳的，上我家说去。”朱老头说道。 “你还敢回去？看来你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要不然也不敢这样说了。你这个样子回去，老虔婆非一菜刀劈死你不可。” “咋了？我家发生什么事情了，她没事拿菜刀劈我干嘛？人不会是没事吓唬我吧？” “我吓唬你干嘛？”这人见朱老头这么说，不高兴了，只是将对方稍微拉到一边，就小声说了一句，“你跟秦寡妇那事，被老虔婆给发现了。” 朱老头心头一跳：“秦寡妇？这事跟秦寡妇有什么关系？” 隐隐听到“秦寡妇”三个字的朱五，赶紧竖起了耳朵，继续偷听。 ——不是吧，这事不是过去了吗，怎么他们爹又跟秦寡妇扯上关系了？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回忆这段时间，他跟朱五负责盯着朱老头，有没有漏掉的时候。 天天跟着，不可能眼睛不眨地盯着，有时候干活的时候，还是会稍微分开一下。 不过就那么一会儿功夫，两家那么远的住着，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吧？ ——难道，被人给看见了？ “她怀孕了，还找上了你们家……”一句话，把朱老头吓得要死。 因为他猛然想起，有一回秦寡妇请他吃饭，他多喝了几杯，然后…… 然后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秦寡妇家的床上。 当然了，他醒的时候没看到秦寡妇。 而是她听到动静，才进的屋，还笑着说他酒量太浅了，就那么几杯就倒了。 但不知道为何，一听秦寡妇怀孕，他就想起了这件事情——他喝醉过去的时候，鬼知道发生过什么？！ ——万一秦寡妇“赖”在他身上，他百口莫辩。 不要怪朱老头回忆起这件事情时，第一反应就是推卸责任。实在是他怕死了家里的那个老虔婆，即使心里有些模模糊糊的念头，他也不敢实施啊。 除非，他是真的喝醉了，或许…… 朱老头的表情尴尬：“是不是搞错了？怎么可能呢？我已经有段时间没见着她了……” 越说，越没有底气，越是心虚。 “你们真没睡过？”那人还一脸好奇地问道，“这可是秦寡妇自己亲口说的，你婆娘发了老大的火，都要动刀子了。” “动，动刀子了？！那秦寡妇人呢？她人咋样？”一想到自家院子里一地的鲜花色，朱老头就有种想要掉头就跑的冲动。 这种时候回去，不就是找死吗？ 那人一边盯着朱老头的神色，一边继续说道：“那她能有着好了？自然是被你婆婆娘收拾了一通，那叫一个惨啊，啧啧啧……” “闹出了人命没有？”朱老头见他半天说不到重点，急了。 “怎么没闹出来？”那人装傻，说道，“秦寡妇不是怀上了吗？” “然后呢？”朱老头追问。 “怀上了，不是人命啊？你还想咋样？还好里正、族长来得快，要不然现在都不知道啥样了。朱老头，你说句实在话，你跟那个秦寡妇，到底是怎么回事？” “能有啥事？大家都是一个村的，碰上了帮一把，还能有什么事？”朱老头一看这人的神色，就有些不是滋味。 见没有闹出人命，就不想搭理他了，连忙喊了朱五，朝家的方向赶。 当然了，他是不敢回家的，而是让朱五先进门“打探”一下，若是情况不对，就大叫一声，他就不回了。 被交待的朱五：“……” ——爹，既然你怕娘怕成这个样子，你当初又何必去招惹人家秦寡妇呢？ ——瞧瞧，出事了吧，不好收场了吧。 虽然心里有气，但爹总归是爹，朱五也不可能眼见着“家庭矛盾爆发”，只能点头答应。 “爹，你别乱跑，就在这里呆着，呆会儿我出来找你。”朱五觉得，以他的能力，“大叫”之类的，完全不可能发生。 就是趁着这个时间，他得找林氏打听一下家里的情况，再做下一步计划。 第450章 偷偷回村 “爹，你别乱跑，就在这里呆着，呆会儿我出来找你。”朱五觉得，以他的能力，“大叫”之类的，完全不可能发生。 就是趁着这个时间，他得找林氏打听一下家里的情况，再做下一步计划。 他也知道这事，朱老头帮得不地道，要真的搞大了秦寡妇的肚子，这事还有些不好整。 但要他说——只要有他娘在，任何人都别想再进朱家的大门。 ——敢破坏他爹娘的关系，他不弄死她。 朱五前脚刚挑着担子进去，这一头，朱老头的身后便多了两道鬼鬼祟祟的人影。 没办法，这种事情不太见得了光，朱三壮、朱四虎也十分为难。 “大伯……”他们轻轻地喊着。 做贼心虚的朱老头吓了一跳：“谁？” 一看是他们，这才松了口气。 “是你们啊，干啥？” 朱三壮、朱四虎心里也有些打鼓，说道：“爷爷、奶奶，让你回来后，别进家门，先去一趟他们那里。” “去他们那里干嘛？”朱老头一听这话，就感觉不妙。 ——不会是这事，已经传到他爹娘那里了吧？！ “大伯，你这个样子，看着不像是什么也不知道啊？”朱三壮极尴尬地说道，“秦寡妇怀孕，上家里闹了……” 后面一句话，说得有些含糊，但该说的重点，还是说了出来。 “你们爷奶也知道了？” 朱三壮点头：“嗯，当时好多人，整个村都知道了。” 朱老头：“……” ——我有一句妈卖批，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朱五挑着担进了院门，就发现家里的气氛有些不太对。 林氏和几个嫂子埋头干活，一边偶尔抬头打量叶瑜然的神色。 叶瑜然虽然没有说什么，但面无表情的样子，还是挺吓人的。 朱八妹是被这事气得够呛，不剥豆荚了，改成了摘豆芽，那大力的模样，简直就像在收拾杀父仇人。 一边弄，还一边在那里骂人，一副气不顺的样子。 林三妹、林四妹也好，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也好，全部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朱五装着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将肩上的担子放了下来，还抱怨了两句好重。 林氏赶紧给他打眼色。 “我口渴了，莲花，你给我倒杯水吧。”朱五活动了一下肩，还不忘记支使着某人帮他干活。 林氏巴不得找借口离场，赶紧应声：“哎。” 起身的时候，继续打眼色，让他跟上。 其实不用她打，朱五也会慢她一步跟上。 “热死了！”他念叨着，往厨房走。 刘氏、李氏偷偷抬眼睛去瞅：不知道老五知道了，会不会吓死？ 一进厨房，朱五就被林氏拉到了一边，小声地将中午发生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你不知道，当时我真的吓死了！”林氏脸有惊色。 朱五脸上的神情一收，小声道：“这事我知道了，我刚刚跟爹一起回来的。” “那爹呢？” “他在门口，我们刚下山就碰到村里人，听到了一嘴巴。只是那人说得夸张，没听明白是怎么回事。所以我才打前锋，回来看一下情况。” 林氏松了口气，道：“这事……有点难。你也知道娘平时的脾气，若是她发出来了，那么闹一场也就结束了。娘到现在都没发火，这事肯定没完。” “娘一直没说话？” 林氏摇头：“没人敢问，连四嫂也老实得很，一个屁都不敢放。你呆会儿休息一下出去，还是让爹出去躲躲，暂时别回来了……” 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对，补充了几句。 “爹跟秦寡妇的事情，你也问一下爹，到底怎么回事。”林氏说道，“我们不能只听秦寡妇说，他说我们……我们也信。” 最后一句，有些咬牙的味道。 她当然巴不得什么也没发生，这样这件事情好处理。 这要真的发生了，怕到时候…… “嘘……”朱五让她小声一点，喝了一水碗，道，“我们呆得太久了，呆会儿你出去自然一点。你让其他几个嫂嫂也别急，这事我会先跟大哥、二哥、四哥他们通过气，看看这事怎么办。” 林氏点头：“嗯。” 两人在厨房呆的时间有点长，明眼人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没有一个人戳破。 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情不好办！ 朱五出来，偷偷打量着叶瑜然的神色，却看不出什么。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搬了板凳坐到了叶瑜然面前，说了一下山上的情况。 只字不提朱老头，只说黄豆收了多少，还剩下多少，他走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那么一些估摸着天黑之前能够弄完。 还说忙了那么一天，大家晚上想吃点开味的东西。 “那行，晚上给你们烧点红薯粉。”没有提，叶瑜然的脸色除了冷了一些，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异样。 她道：“正好家里晒了一些干辣椒，里面的种子剥出来，还剩下一点皮，也别浪费了，刚好可以拿来调碗辣椒酱吃。” “那敢情好啊，”朱五一副惊喜的样子，说道，“红薯粉就是要这个味，再放点自己家酿的酸菜，和着辣椒熬个锅底，再把红薯粉往里面一放，那味道，绝了！今天晚上，我肯定能够吃两大碗。” 好不容易从院子里出来，朱五吐了口气，感觉自己这一趟，就跟打仗似的，特别累。 生怕自己一句话错了，就“暴露”了爹的存在，惹得娘发怒。 以现在的情况看，似乎只要朱老头不露面，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越是宁静，就越能够预见这件事情爆发出来，到时候会出多大的事。 “爹？” “爹……” 朱五在门口找了一圈，没找着朱老头人，连他肩上的担子也不见了。 “不是吧？”他顿时有些火起，“我在里面忙得要死，结果爹不见了？” 朱五以为朱老头觉得他在里面呆得太久，有点不靠谱，所以自己一个人偷偷跑了。 他有些憋火，有一种想要抛下一切，懒得管的冲动。 ——反正倒霉的又不是他，他要操那么多心干嘛？！ 只是气归气，真要让他不管了，朱五又不敢。 一个是爹，一个是娘，即使当爹的再多不对，他们再怎么生气，也不可能希望这个家“散”了。 有爹有娘才叫家，这要散了，像什么样子？ 第451章 我也没想到会到这一步 一个是爹，一个是娘，即使当爹的再多不对，他们再怎么生气，也不可能希望这个家“散”了。 有爹有娘才叫家，这要散了，像什么样子？ 在朱五看来，叶瑜然嘴里说等以后家里条件好了，同意给他爹“纳小”什么的，全部是“骗”他爹那的。 ——就他娘那个脾气，会受得了他爹找外人？ ——得了吧，到时候别闹出了人命。 朱五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朱老头，只能带着满肚子火，先回了山上。 这么大的事情，他得先跟几个兄长透一下气。 而他找不到的朱老头，此时在哪里呢？ 朱老三、朱老四家。 朱三壮、朱四虎说清楚了清楚，立马就将朱老头肩上的担子给接了过去，拥簇着他往自己家走。 可怜的朱老头，才刚进院子，就被朱老爷子举着拐杖，给狠狠揍了一顿。 朱老爷子一边揍，还一边骂人：“你个杀千刀的，老了老了，怎么还做这种没脸的事情？” “你年轻的时候，我们就不同意叶瑜然进门，你非要娶人家。” “现在好了，娶都娶了，过都过了一辈子家，孙子都大了，居然还长出花花肠子来了，是吧？” “我打死你！” …… 朱老三、朱老四怕老爷子闪了腰，连忙在旁边护着：“爹，你小心点，你的腰。” “哎呀，老头子，你动什么手啊？要动手，让老三、老四帮你动。”朱老婆子见了，也是一阵胆战心惊。 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某人还说自己的腰不舒服，现在举着拐杖打人，那还得了？ 忙喊两个儿子，将朱老爷子拉住。 旁边，朱三婶、朱四婶也忍不住在那里念叨着：“他大伯，你这事，办得糊涂啊！” “这全村人都知道了，我们都没脸见人了。” “你是不知道，当时老虔婆的脸色有多难看，你这要进了家门，还能活着出来吗？” …… 朱老头喊着冤枉，说他是跟秦寡妇有点说不清楚的关系，但根本没到那一步。 “那你们上床了吗？”朱老爷子拄着拐杖，愤怒质问。 还没到那一步，都说不清楚了，到没到那一步，有什么区别？ 他真的很想打死这个不争气的大儿子，一了百了。 “没……”朱老头中了几棍子，后背有点疼，只是这事，他有些不敢承认。 连问都没问，他爹就下这么重的手，这要认了，他还能活着出去吗？ 如果他爹都这么大火气，这要换成了老虔婆那里，必死无疑。 对自己的“下场”，他十分绝望。 “真没？” “没。” “没，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朱老爷子说道，“人家可是说她怀孕了，里正、族长那边请了稳婆，是不是真的怀上了，到时候一看就知道。老大，你可想清楚了再回答。” 朱老头脸色有些微变：“这……我这哪知道？我就送了几回东西给她，帮她干了几回活……” “好端端的，没事你给人家送东西，帮人家干活干嘛？还敢说自己跟她没关系，这叫没关系？哪家清白的，会跟一个寡妇搅合在一起？”朱老爷子一气，就想举拐杖打人。 朱老三、朱老四连忙拦住：“爹，你悠着点，你的腰。” “唉……糊涂事啊！”朱老婆子叹息，“你婆娘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啊？你敢背着她做这种事情，你知道会你会什么下场吗？你真是急死我了！” 一院子的人，除了小辈朱三壮、朱四虎几个没敢接话，几乎没有一个人不出声“责怪”朱老头。 ——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偏偏要跟一个寡妇搅合在一起，不是傻是什么？ 朱老头也是后悔莫及。 当时，他真的只是想找一个说话的人，说说他的那些“委屈”。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跟叶瑜然走到这一步。 “爹，娘，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跪下来，给你们磕对了，还不行吗？”朱老头红了眼眶，就给二老跪了下来，“都是我的错了，害得二老这么一把年纪了，还要操心儿子的事情……” 说到动情处，还有眼泪掉下来。 他祈求着：“儿子也没想到会到这一步，儿子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求二老帮忙出个主意，给儿子一条生路。” 朱老爷子恨铁不成钢：“我要有主意，早发大财了，还能混成今天这个样子？你就不能在干出这种事情之前，多动动脑子，不要干出这种丑事吗？” “爹，娘，我也没想到会到这一步，我就想找个人说说话……” “屁！你们家这么多人，没人跟你说话啊？村子里又不是只有秦寡妇一个，你不能跟你婆娘说，不知道找我们老两口，找你两兄弟？我们两家是隔得有些远了，但秦寡妇家不是住得更远吗？” 朱老头哑口无言。 也有人劝着朱老爷子，让他别气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还是赶紧想办法解决问题。 时间不等人，这天一黑，朱老头总得回去。 若不在天黑之前想到办法，这事怎么“过去”？ “爹，娘，大嫂那关……可不好过。”朱三婶偷偷打量着二老的神色，说道，“你们不在现场，不知道，当时大嫂就给了秦寡妇一巴掌。要不是她手里没刀子，我怀疑当时大嫂想给的是刀子，不是巴掌。” 叶瑜然：“……” ——我给那一巴掌，是想将大家的注意力从朱八妹身上，转移到我身上来着。 “是啊，我瞧着就吓人，要不是里正、族长来得及时，大嫂还给二位面子，这事怕是不好办。”朱四婶也说道，“我已经打听过了，现在人关在族长家的柴房，还派了人看着。那个老婆子你们都认识，是丽花她奶。” “丽花她奶？”朱老婆子松了口气，说道，“是丽花她奶就好办，她奶不是跟你有点交情吗？老四，你跟她说说好话，让她帮我们打探打探。” “娘，我已经说过了。只是，”朱四婶脸露难色地说道，“她顶多也帮忙传个话，别的忙就帮不上了。毕竟这事不仅是里正、族长亲事处理的，而且还有大嫂盯着，她哪一个都得罪不起。” 朱老婆子叹息：“唉……这事难就难在这里。你大嫂那脾气，不闹一个天翻地覆，这事就不好收场。别的不怕，我就怕她不肯放过你大哥，一气之下，把你大哥给打死了……” 听到这里，朱老头打了一个寒颤：我的娘诶，这还真有可能是老婆子干得出来的事情！ 第452章 选爹，还是选娘 听到这里，朱老头打了一个寒颤：我的娘诶，这还真有可能是老婆子干得出来的事情！ 他连自己“老”了都不愿意承认，哪里会想那么早死？ 更何况，儿子、孙子的清福都还没享，这要死在老虔婆手里，那得多亏啊？ 一院子的人，都在帮忙出主意。 你一句，我一句，说了半天，也找不出一个主心骨出来。 主要是“老虔婆”的威名太吓人了，他们完全无法预料叶瑜然会干出什么事情了。 而当她真的想要干时，他们这一帮人是否拦得住。 朱老头只觉得，自己脖子上的脑袋越来越不牢固了。 朱五回到山上，就将家里的事情跟三位兄长给说了。 “啥？！”相较于多少知道一些的朱四，朱大、朱二对朱老头的事情毫无所觉。 一听这话，还以为是朱五胡编的，差点跟他动手。 “爹的事情是能随便编排的吗？！老五，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再敢说这种话，小心老子揍你！” 面对大哥、二哥挥舞的拳头，朱五有些哭笑不得，越不得不解释：“大哥、二哥，我说的是真的，没有骗你们。你们没看到，爹没跟我一起回来吗？就是因为这事。” 朱四拦住了朱大、朱二，一脸凝重：“你走的时候，娘是什么反应？” “我没敢提爹，爹也没进家门，所以娘到现在都不知道我知道了。除了脸色有点冷，似乎看上去没什么太大反应。可是就是看不出来，才让人心慌啊。”朱五说道，“你们好好想想，平时家里有个什么事情，哪回不是娘越平静，这事情就越大？” “娘不是冲动的人，也就是说，你出来时，其实不知道娘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朱四继续问道。 朱五摇头：“我哪敢问啊？我回去之后，院子里特别安静，连四嫂都不敢说话。” 兄弟几个商量了半天，也不知道这事该怎么处理。 主要是，他们不知道秦寡妇肚子里怀的到底是不是他们爹的孩子，要真的是，他们娘又是一个什么态度。 “反正我不管，只有娘生的我才认，其他任何人生的种，我都不认。”朱四倒是十分光杆司令，说道，“这个秦寡妇，不管她生的是个什么东西，我都不会让她进家门。” “这种事情，不是应该进猪笼的吗？”朱二听了半天，糊涂了，“这有什么好争的？直接进猪笼得了。” 不是他心狠，不在意人命，实在是秦寡妇的出现，坏了朱家现有的平静生活。 那不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个锅，那是“敌人”。 对于“敌人”，需要手下留情吗？ “能进吗？”朱四迟疑，道，“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谁进猪笼。大哥，你有印象吗？” 朱大摇头：“十里八乡，说是要进猪笼，但真的进的，又有哪几个？这种事情，大家恨不得藏起来，捂死了，哪个会挑明了，亮场子地说？就算有，也是私下里，暗戳戳解决。” “吕狗才的事情闹得这么大，已经是例外。”朱二在旁边补充，“东家偷，西家摸的，你们长这么大，也听到了不少传言。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不敢说全部是真的，但无风不起浪，要没有点什么，也传不出来。只是大家没闹大，这种丑事情要闹了出来，哪个村的脸色会好看？” 朱大、朱二直接举了一个例子，是好多年前，他们父母辈的事情了。 那时，梅家村的名声没有现在这么差，但是某家公公跟儿媳妇扒hui的事情被传了出来，还被当儿子好抓了一个正着，给闹了出来。 猪笼是进了，给当儿子的出了一口气，可梅家村的名声也坏了。 在那之后，就没有愿意将姑娘嫁到梅家村了。 梅家村需要花比普通人更大的代价，才能够娶到婆娘，时间长了，本来就不大的梅家村也就衰落了。 到了再后面，就变成了今天的这个样子。 “你们以为，老四婆娘把吕家村的三个丫头给弄了回来，吕家村为什么没找上门来？还不是因为吕狗才跟马三娘的事情，他们村名声不太好，不敢再出什么风头了。”朱大吐了一口唾沫，说道，“要不然，你拐了人家村里的姑娘，人家村里人能不出面要人？” 朱四、朱五倒是没想到，平时闷不吭声的大哥、二哥这么“清楚”。 他俩还以为对方只知道闷头干活呢，原来心里也有一笔账。 “那爹这事……”朱五试探道，“大哥、二哥觉得，应该怎么办？” “我哪知道？”说起这事，朱大、朱二就犯起了难，叹气，“这事，得听娘的。” “那……娘要是要处理爹，你们会站在哪一边？”这事，朱五心里自然有答案。 之前叶瑜然跟他和朱四说朱老头的事情时，他俩就暗中就此事商量过了——不管到时候怎么样，他们都会站在娘这边。 这里头有很多原因，第一，相较于朱老头，他们娘能够给他们带来更多“利益”。 这样说可能有些自私了，可事实就是如此，娘比爹能干。 最近朱家的这些变化，全部来自于娘，他们要想带着未来的一家老小过上好日子，就得继续跟着他们娘。 第二，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朱老头不对。 娘辛苦为朱家付出了这么多年，更是创下了生下八个，就养活八个的创举。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人家一提朱家村朱大娘，立马就知道是谁的原因之一。 娘付出了这么多，爹还这么对娘，那就是爹不对，他们站在“对”的这边，有任何问题吗？ 第三，他们只有站在娘这边，才能得到更多，也才有能力“养”这个被抛弃的爹。 朱老头老了，连干活都开始吃力了，再过几年肯定要他们几个儿子养。 若是他们不跟着叶瑜然，就没办法改善现在的生活条件。 就朱家的这几亩地，他们几兄弟一分，自己都养不活，哪有余粮去养朱老头？ 这就是现实，只有“选择”站在叶瑜然这边，他们才能够利益最大化。 只是，选择了叶瑜然，并不代表他们就不会“养”爹了。 大不了分一间屋子出来，让爹一个人单过，每个月送点吃的过去，一年四季也不少他的衣服…… 这事，他们也是趁着朱三回来的时候，一起谈过的。 三个人达成了一致意见，现在不过是想询问朱大、朱二的想法——看他们会跟自己做出一样的选择，还是…… 第453章 要不然，你逃吧? 三个人达成了一致意见，现在不过是想询问朱大、朱二的想法——看他们会跟自己做出一样的选择，还是…… 朱大、朱二愣了一下：“老四啥意思？” “就算爹跟秦寡妇有了什么，娘也不至于把爹给休了吧？” …… 当说出“休”这个字时，别说说的那个人怔了一下，其他三个也跟着怔了一下。 历来只有男人休女人，哪有女人休男人的？ 可转念一想，这个家一向都是他们娘做主。现在爹犯了错，娘想要“休”掉爹，似乎也不是他们娘干不出来的事情。 一下子，几个人都有些沉默。 ——如果叶瑜然真要休了他们爹，他们该怎么办呢？ 虽说这事是明摆着的事情，爹娘要是和离的话，他们肯定都会选择叶瑜然，但如果不是“和离”，而是“休”呢？ “别自己吓自己了，娘要怎么处理，我们都还不知道呢。”朱四说得有些干巴巴的。 朱大沉默着说道：“还是干活吧，天黑之前，要把这片黄豆给收完。” “嗯，先干活吧，到时候……”朱二停顿了一下，说道，“我们家一向是娘做主，她要做什么，也没几个人能够拦住。” 空气里，再次沉默了起来。 几个大男人拿着镰刀，埋头苦干。 因为心里不舒坦，所以将所有的火都洒在了黄豆植株身上，下手那叫一个干净利落，狠绝果断。 全然不似之前欣慰嬉戏，内心一片满足。 这大概是他们这辈子，丰收收得最憋屈的一次。 天，终究是要黑的。 即使再不情况，当暮色来临，朱大、朱二、朱四、朱五四人，还是将扎好的黄豆植株往肩上一放，下了山。 另一头，朱三婶、朱四婶看到这天色，也是满心惊慌。 “爹、娘，这天都黑了……”她们提醒着朱老爷子、朱老婆子。 这一下午，他们家什么也没干，光坐在院子里，给朱老头“出主意”了。 只是主意出到现在，却硬是没找出一个能够用的。 “咋黑得这么快？！”朱老婆子一抬头，就给愁上了。 “入秋了，天也会黑得越来越早……”朱老四感叹地说了一句。 “可老大的主意，还没想好呢。”朱老婆子说道，“老大咋办？这天一黑，他就得回去。” “缩头也是一刀，伸头也是一刀，能怎么办？”朱老三一脸难色，“大哥自己做出了这种事情，我们再想办法也没用。大嫂的脾气，我们这院子里，一个人也对付不了。” 一下子，所有人沉默。 因为他说得没错，如果叶瑜然真的爆发了，要收拾朱老头，没有一个人拦得住。 朱老头再次红了眼眶，当场跪了下来，给朱老爷子、朱老婆子磕了三个响头：“爹，娘，儿子不孝，以后有可能没机会孝敬二老了。” “你怎么说这种话？”朱老婆子心痛，伸手抓住了朱老头的手，怎么也不愿意接受，“何至于到了这一步？老大啊，要不然你干脆逃吧……那个老虔婆太厉害，你这一回去就没了活路，不如逃走吧。逃得远远的，虽然苦了一点，但总比把命弄丢了好……” “我能逃到哪里去？”朱老头哭着说道，“娘，我已经一大把年纪了，干短工都没人要，也没什么力气了，我能逃到哪里去？” 这时，朱三婶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要不然，别跑远了，就跑到镇上吧。” “镇上？” “你家老三不是在镇上吗？”朱三婶提醒道，“你跑到了镇上，老七在那里念书，老虔婆肯定不敢闹。只要她不敢闹，你的命就保住了。” “是啊，”朱老婆子也反应了过来，说道，“老大，你就去镇上吧，反正现在已经这个样子了，也没别的办法了。” “可是……可是万一影响到老七念书……”朱老头有些迟疑。 不管怎么说，朱七也是他的儿子，他也知道对方念书是为了光宗耀祖，要是为了他的事影响到朱七念书，那他岂不是朱家的罪人？ “爹，娘，你们怕是不知道，老七明年开春就要下场子。” 因为朱七去书塾的时间不长，他们也不知道会是一个什么结果，为了避免影响到朱七，所以叶瑜然给朱家下了封口令——任何人不能在外面提朱七明年下场的事情。 如果考上了，到时候再说出去，是一件喜事；如果没考上，那就只字不提，这事也算过了，也不会有人嘲笑朱七。 “啥？！他明年就下场子了？！”朱老爷子一脸震惊，“他不是才……才上书塾念书吗？这也太急了吧？你俩咋想的？老七是个什么情况，你们还不知道吗，他就算再聪明，你们两口子再想省钱，也不能逼他啊……” 从傻子到神童，时间转换太短，朱老头子一时之间还没有转过弯来。 ——他这七孙子，到底是傻子，还是天才呢？ ——嘶？ “不是我们逼他，是他先生说的，”朱老头连忙解释，“他们先生特别看重老七，这事就秋收前后定下来的。我们也是担心他念书念得太短了，怕考不上，辜负了先生的期待，所以才没有声扬出来让大家知道。他娘的意思，要是考上了，到时候再说出来，大家同意；要是没考上，那就不说，那大家也就不会知道了……” 院子里的人，都听懂了。 只是，这事就有些难办了。 本来朱老婆子一时“急智”，给朱老头出了一个“逃跑”的主意。 其他人也觉得，朱三那里是个出路。但如果朱七明年就要下场子，朱老头这个时候跑过去，肯定会影响。 这事有点大，谁也不敢做主。 “这下场子，要钱吧？”朱四婶小声说道，“我好像听说，考试也要交钱的，还要请什么人作保……” 朱老头倒没有隐瞒，一一说了出来。 “那要是没考上，那这钱岂不是白花了？”朱四婶继续问道。 朱老头说道：“也不算白花吧，要是考上了，还省了几年学费；就算没考上，也值得，下一回再去就有经验了。即使先生这样提了，他对老七肯定是有把握的，他有把握，我们就不能扫先生的面子，毕竟以后大宝、二宝还要在先生那里念书。” 大家也反应了过来：是啊，老七只是开始，后面还有大宝、二宝呢。 ——老虔婆的野心，可不是一般的大。 ——别人家送一个就已经很老火了，她居然还想多送两个！ ——大哥家，不是发了什么横财吧，出手这么大方？！ 第454章 儿媳妇，你就饶他这一回吧 ——老虔婆的野心，可不是一般的大。 ——别人家送一个就已经很老火了，她居然还想多送两个！ ——大哥家，不是发了什么横财吧，出手这么大方？！ 朱三婶、朱四婶望着朱老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大家同样是兄弟，怎么人家越过越好，他们家就只能当一辈子的泥腿子呢？ 只是，再看看自己的儿子，两人沉默了：长得就没人家儿子灵光，能咋办呢？ 朱老爷子、朱老婆子是既觉得欣慰，又觉得揪心。 他们又开始骂朱老头不争气，即使明知道家里出了一个读书人，功名有望，怎么还闹这么一出出来？ “老大，我告诉你，你要是敢耽误你家老七念书，老子就一狠心，打断你的狗腿，然后到地底下给列祖列宗赔罪去。” “这读书人，多少人盼了一辈子都盼不到，你不好好供着，怎么还能给人家拖后腿？” “你个不争气的，越想老子的心口就越疼。” …… 气是真气，心疼也是真心疼。 气儿子不争气，但也心疼对方即将面临的“遭遇”。 朱老爷子最后咬了牙，说道：“行了，我跟你一起回去。大不了我不要这张老脸了，跪下来求她……” 此话一出，可把满院子的人吓了一跳：“爹？！” “爹，这事情哪能够到那一步？” “爹，你可千万不能去，你要是给那个老虔婆下跪了，那我们都老朱家的脸就真的没了。” …… 下跪不至于，但去求个情，说几句好话，完全是可以的。 这边还在商量着，另一边，朱大、朱二、朱四、朱五几个人也挑着担，回到了家里。 他们在进门的时候就注意到，跟往常相比，自家院子里似乎变得格外安静。 各自媳妇，不断在给他们打着眼色，让他们“老实”一点。 朱四放下东西，立马就将消息最灵通的李氏拉到了一边：“爹呢？” “五弟跟你说了？”李氏一边注意着四周，一边说道，“爹我不知道啊，中午五弟回来的时候，爹就没进门。” “五弟说，他出来也没找着爹。你看娘怎么样了，心情好点了吗？” 李氏摇头：“看不出来，一直崩着一张脸，感觉这事有点悬。你说，爹咋想的？娘那么好的女人不要，偏偏跟一个寡妇勾搭在一起，这不是打娘的脸吗？” “嘘……”朱四让她小声，“你帮我们盯着点，我让老五出去找找。” “好。” 兄弟四人，各自问了自己的婆娘，都没人看到他们爹。 于是，朱五只能让三个兄长帮忙打掩护，自己出门找人。 也不知道是该算他运气，还是怎么着，刚一出门，正好就撞见了被朱老爷子、朱老婆子亲自送回来的朱老头。 “爷、奶，你们怎么也来了？！”朱五话音才出，就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了。 他看向不争气的老爹，心里不舒服极了。 连忙劝二老，别掺和这事，自己回去休息。 可朱老爷子、朱老婆子哪里能够放得下这颗心。 ——大儿媳妇什么脾气，他俩还不知道？ ——真要放着朱老头不管，朱老头能够平安度过今晚吗？ 他们细细碎碎地，卖着老脸，跟朱五求情，让他呆会儿帮他爹多说几句好话。 虽说他们也知道，这事是他们爹不对，不应该做这种事情惹他们娘不高兴，可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他们的爹。 “老五啊，算是当爷、当奶的求你了，呆会儿你一定要帮你爹。” “是啊，老五，你就只有那么一个爹，他要出了什么事情，你以后可就没爹了。” “就得娘那脾气，真的得劝着点，也就只有你们几个当儿子的能够劝住了。这么劝不住，这一家子就毁了。” …… 朱五完全没料到，这事还有他们爷、奶的事情，被两老拽着，一时之间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咳咳！”一声轻咳，从身后传来。 朱五转头，吓了一跳：“娘？！你咋……咋出来了？！” 不远处，朱大、朱二、朱四几个，表情焦虑：老五啊，我们提醒你了，你怎么没听见啊？ 朱老爷子、朱老婆子也吓了一跳：“老……老大媳妇，你出来了啊。” “然然……”朱老头顿时觉得自己腿软，想要跪下来。 叶瑜然冷着一张脸，给二老问了一声好：“爹、娘，你们怎么来了？行了，既然来了，那就顺便进屋吃顿饭吧。” 似乎打断别人说话的那人不是她似的，喊了朱五的名字，就带进了屋。 “哎。”朱五完全不敢有多余的动作，跟在后面就进去了。 朱大、朱二、朱四喊了声“爷”、“奶”、“爹”，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一行人进了屋，叶瑜然就让大家摆饭。 照例，林氏带着吕家的三家丫头，在小桌吃饭。 而朱老头碗里的红薯粉，叶瑜然连问他都不问他声，直接分给了朱老爷子、朱老婆子二人：“爹、娘，你们儿子今天犯了错，这顿晚饭，你们就替他吃了吧。” 朱老爷子、朱老婆子二人对视一眼，动了动嘴巴：“那个……老大媳妇啊，这……饿一顿就饿一顿吧，他做错了事，他认罚。” 还怕这个儿子不懂事，朱老婆子赶紧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 朱老头连忙道歉：“对不起，我就是一时糊涂，我真的没想跟她怎么……” “咳咳！”叶瑜然轻咳两声，打断了他，冷着脸道，“桌上还有孩子，说什么呢？等孩子吃完饭，都回屋了，再说。” 说的时候，目光扫过了年纪比较小的三宝、四宝，以及小桌子上的吕家三姐妹。 “吃完饭再说，吃完饭再说……”朱老婆子显然也意识到，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赶紧赔了一个笑脸。 最终，所有人都吃上了红薯粉，唯有朱老头一根没捞着。 叶瑜然发了话，任何人都不敢给他盛。 他就那么坐在桌子上，抱着一碗汤喝，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几个儿子、几儿女都在埋头苦吃，明明吃着平日里特别馋嘴的辣椒酱，也没有人敢吭一声。 李氏乖觉，和朱四两个喂好三宝、四宝，就赶紧带着小孩子撤退。 林氏这边，也有眼力劲地，带走了吕家的三个丫头。 朱八妹本来不想走，但叶瑜然一个冷眸扫过来，只能气呼呼地带着林三妹、林四妹，清了场子。 没有一会儿，除了已经成亲的朱家儿子、儿媳妇，院子里就留下了二老，以及叶瑜然和朱老头两人。 叶瑜然摆了一把椅子，摆在了堂屋的正中央，手边还摆上了一碗温水。 她神色冷淡，说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第455章 我靠!我要被殃及池鱼了 她神色冷淡，说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我发誓，我跟她真的是清白……” 朱老头话音未完，叶瑜然就道：“清白，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哪来的？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呃……”朱老头噎住。 虽然他很想直接否认两人有过关系，但是一想到那天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人家床上，他就没办法完全撇清楚。 何况，从朱老头内心深处来说，他也不相信秦寡妇是这样的人——这就矛盾了，不相信秦寡妇是那样的人，却又不愿意承认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自己的。 “你跟人家有没有睡过，你自己都不知道？”叶瑜然问道。 朱老头嘴巴抖动，没说出来。 叶瑜然挑眉：“看样子，是睡过了。” 旁边的朱老爷子、朱老婆子一看这样子，急得不行：“老大，快说啊，你不是说你跟她没关系吗，快说啊……” 他们自然不相信朱老头跟人家睡了，恨不得赶紧撇开清楚。 有二老打岔，叶瑜然几次问话都不顺利，她只能无奈让朱四、朱五搬了椅子，请二老坐下。 朱五赶紧嘱咐二老，他娘说话的时候，两位别老“打岔”，这样只会让他娘更不高兴——咱就算要使力，也要在关键时刻使力。 朱老爷子、朱老婆子连声保证，至于能不能做到，那就另说了。 “说吧，你到底跟她睡没睡过。”见搞定了二老，叶瑜然再次确认。 她不介意朱老头有没有跟别的女人睡过，反正她也没拿朱老头当自己的男人，就当家里多“养”了一个老人。 但是，睡出“麻烦”了，那就得过问了。 她已经跟朱老头说过了，他想要纳小，可以，等家里条件好些后，给他多买几个通房丫头，随便睡。 都强调了那么多遍，还给她“制作”麻烦，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朱老头支支吾吾的，既不想承认，也不敢承认，看了几个儿子、儿媳妇好几眼。 叶瑜然一看就懂了，这是觉得有晚辈在，觉得没脸了。 她在心头冷笑：“事情都做得出来，还怕丢人？你现在也知道，你干的事情有些见不了光了？呵！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你要纳小，可以，等过几年，家里条件好了，想纳多少都行，但现在不行，现在老七还在念书，马上就要下场子了，不能闹出一点动静。你倒好，你儿子的大好前程都不顾了，就为了你身下的二两肉，屁颠屁颠地爬上别人的床，你是嫌朱家赚钱赚得太多了是不是？” 朱老头自然不可能承认:“没有，我没有……我那天喝多了……我们啥也没干，我就躺在床上睡了一觉……我醒来的时候，她也不在床上……” “她也不在床上，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哪来的？” “就那么一回，我哪知道？”朱老头还觉得委屈呢，对那件事情完全没印象，结果秦寡妇就弄了一个孩子出来？ 老虔婆这么能生，也没见怀个孕这么容易啊。 “就一次？”叶瑜然确认。 “就一次。”这回，朱老头不支吾了，底气十足，他发誓自己跟秦寡妇，真的只“睡”了那么一次。 叶瑜然真的很想嘲笑他：“现在承认，你们睡了一次了？刚刚问你，怎么死活不肯承认？” 但怕自己一开口，对方就又狡辩，不好好回答她下面的问题了，便只能放弃。 “什么时候？” “就是被你发现了不久……”有一次，朱四、朱五忙着干活，他掐着时间偷溜了一次。 因为他那段时间表现好，两个儿子也没注意，所以让他成功“溜”掉了。 那时他去找秦寡妇，真的没想干嘛，就是想道个别，说清楚。 秦寡妇也表现得十分大方得体，知道这事被叶瑜然发现后，也没为难他，说感谢他这段时间的“照顾”，还做了几个小菜，想要感谢他。 朱四、朱五整个人不好了：我靠！我俩就放松那么一回，你就逮着机会了？！ 听说，自家老爹被人看着了，还能摸着机会的朱大、朱二等人：“……” ——为什么这件事情，我俩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朱老爷子、朱老婆子：“……” ——所以，儿子干的这混账事情，大儿媳妇早知道了？！ 突然不想管这件事情，让大儿媳妇打死这个儿子算了。 之前还以为是“意外”，结果大儿媳妇都派人“看”着了，还是被自己的两个儿子“看”着，他还能混出这种混账事情，真的不想要这个儿子了。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叶瑜然问道。 朱老头一愣：“啊？你……怎么问我？” “不问你问谁？是你搞大了别人的肚子，又不是我。” “我……”朱老头说道，“我不知道。” 他哪敢做主啊，他只怕自己大半夜被老虔婆弄死，只想现在赶紧把这关给“混”过去。 他缩了缩脖子，小心地问叶瑜然：“你准备怎么办？” “我？”叶瑜然似笑非笑地说道，“你是想说我真话，还是假话？” 朱老头：“……” “真话就是，立马让你卷着被子滚蛋，净身出户。”叶瑜然冷着说道，“出了这个大门，是生是死，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你爱跟那个寡妇怎么着就怎么着，但要是敢动朱家一样东西，我就弄死你。” 朱老头后背生凉：“你……你要赶我出去？！” “大儿媳妇，这可不行，”朱老婆子哪里舍得见大儿子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落得这么丢脸的下场，急着说道，“他这么大年纪了，要是赶出去，他可怎么活？而且，你家老七不是还要科举吗？这话传出去，也不好听……” 也不知道是真心关心朱七，还是只是为了朱老头。 “所以我才说，这是真话，也是我内心深处的想法。”叶瑜然没有安抚婆婆，只是接着说道，“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这么干。一个男人，连自己的二两肉都管不好，他还能做什么大事？这种男人我要来干嘛？我又不是养儿子。” 目光淡淡地滑过了朱大、朱二、朱四、朱五等人。 朱大、朱二、朱四、朱五等人：“……” ——我靠！被殃及池鱼了。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叶瑜然说道：“你们几个也是，不准学你们爹，谁要是敢背着我干这种事情，我打断他的狗腿。” 杀气满满。 朱大、朱二、朱四、朱五赶紧应声：“娘，不会的，我们绝对不会干这种事情。” “对对对，我们肯定不会干。” “就是啊，放着好好的婆娘不抱，抱外面的女人干嘛？有那口粮，还不如我自己吃了。” “娘，我不敢。” …… 一个个应声，纷纷做了保证，肯定不会干这种事情。 儿子们越是应声得快，朱老头就越觉得难堪——这不是反衬他不是个男人吗？ 第456章 不纳妾家规 儿子们越是应声得快，朱老头就越觉得难堪——这不是反衬他不是个男人吗？ 作为得利者，柳氏、刘氏、林氏、李氏几个听到婆婆的话，自然是开心得要死。 虽然目前朱家还没有这样的忧虑，但朱老头若真的纳了小，那她们几个的男人，岂不就能“有样学样”了？ 当场，叶瑜然立了家规——朱家男儿，除非四十无子，否则不可纳妾；朱家女儿出嫁，男方除非四十无子，否则不可纳妾。 前面那一条，朱家的儿媳妇还是挺开心的，对于后面一条，倒是反应不大。 因为就她们目前的生活来说，十里八乡，除了土地主家，有哪家能够纳小的？ 此时，这种事情，还离她们的生活比较遥远，也就没有想得那么长远。 她们也不会知道，当未来有一天，她们的女儿长大之时，这一条“家规”到底给她们带来了什么。 被“家规”了的朱大、朱二、朱四、朱五没有多想，本来他们就没有这种念头，只觉得他们娘是被他们爹气狠了，才会“突发其想”，突然立下这么一条家规。 “刚刚说了真话，那我也说一些假话，”叶瑜然将话题给转了回来，“现在老七在镇上读书，开春就要下场考试，若家里传出什么风言风语，肯定会影响到他。所以，我不管秦寡妇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她都不能是你的。不仅不能是你的，还不能跟你扯上任何关系。” 她的目光，冷冷地落到了朱老头身上。 “我会用条件跟里正、族长交换，”其实是谈条件，“把你从这件事情里面摘出来，弄得干干净净的，你也必须给我一口咬死了，你跟秦寡妇没有任何关系，懂吗？” 听到这话，朱老爷子、朱老婆子自然是巴不得的，催促着朱老头赶紧答应。 其实不用他们催促，朱老头也不敢不答应，只是在答应之后，他还问了一句：“那……秦寡妇和肚里的孩子，怎么办？” 叶瑜然冷冷盯着他：“既然跟你没有什么关系，你关心这个干嘛？怎么，想显得你情深义重，还是想要显示你心地善良？你顾好你自己就行了，要是再敢给我弄出这种侮辱门风，影响朱家发展大计的事情，那你就自裁，提前去见朱家的列祖列宗吧。” 明明很冷的一句话，却让朱老头有了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果然，这才是老虔婆的作风！ 其他人，都有这种感觉。 朱老婆子也不例外，她小声地帮着朱老头说着好话，说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还让朱老头给叶瑜然赔礼，说要是他有下一次，不用叶瑜然动手，她自己亲手处决这个儿子，然后到朱家的列祖列宗前“以死赔罪”。 朱老爷子虽然没说，但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反正我年纪一大把了，活了那么多年了，也够了，大不了我跟他一起上路。 除了说这话，叶瑜然还当着二老的面立了一份契约，让朱老头签字。 契约很简单，就是朱老头再有这样的行为，直接“病故”。 只是她没有讲明，其实真要上她对朱老头下手，弄死他，她还真有点下不了手。但不会真把人弄死，却可以让朱老头提前从朱氏族谱上消失。 没有了“朱老头”这个名，他爱干嘛干嘛，跟朱家再无干系。 签了契约，叶瑜然吹干后，收进了怀里。 她开始赶朱老头回屋“面壁思过”，没得她开口，不准出来，还嘱咐比较会说话的朱四、朱五两个，送二老回那边。 “爹、娘，这边的事情，你们就不要对外讲了，连你那两个儿子、儿媳妇都不要说。不是我不信任他们，主要是这本来就是我们大房的事情，再把三房、四房扯进来就不好了。要是以后朱七真考上了，荣光可以一起沾，但需要保密的事情，只有越少人知道才能够越保密。” 朱老爷子、朱老婆子称“是”。 他们一走，叶瑜然便叫上了朱大，跟她拜访里正、族长。 她的想法，跟里正、族长不谋而合。 “我也是这个意思，”族长赶紧说道，“我刚才跟里正商量，你家老七明年就要下场子，这事肯定不能传出去，这要传出去，传到了当官人的耳朵里，这功名就毁了。” 还举了一个例，说以前哪家，本来养了一个特别能读书的儿子，就是因为家里闹出了点不好听的风声，结果被撸了功名，整个家一下子就垮了。 “整个朱家村，就你家老七在读书，天生的读书苗子，一学就会，说不定就能够读出一个名堂。实在不行，还有大宝、二宝两个……”族长说道，“随便哪个考点功名，那也是我们整个朱氏宗族的荣耀，我肯定不会让任何人在这种时候抹黑。” 里正也说道：“朱家村之所以叫朱家村，这里住的主要是朱氏族人，朱氏宗族的荣耀，难道不是朱家村的？朱大娘，你放心，这点事情我们知道怎么处理，绝对不会让你们家沾上一点事。” “那真的是太谢谢二位了，”叶瑜然感叹地说道，“我就说，当年我幸亏嫁进的是朱家，要是嫁到别的村子，哪还有现在这样的好日子？就是因为朱家村有英明神武的二位做主，我才能安安心心发展朱家，搞红薯、搞水田，带着整个朱家村一起致富。虽然我不知道未来会走到哪一步，但日子是人过出来的，路也是人走出来的，有了我们这一辈的打底，未来朱家的子子孙孙肯定能够过上好日子。” 她没把话说得太圆满，说自己一定会带大家过上什么样的好日子，但她埋下了一个希望——即使他们这一代不行，但他们肯定能够让下一代过好。 朱里正、朱族长年纪都大了，都是当爷爷的人了，也知道自己活不了几年了，哪个不希望自己的下一代能够过上好日子？ 这个时代的人念香火、念宗族，为的就是这个——血脉延续。 叶瑜然的感谢，让里正、族长心里乐开了花。 他们在叶瑜然身上看到了某种潜力和希望，巴不得她能够与他们更亲近一些。 “哈哈哈哈哈……朱大娘客气了，当初你嫁到我们朱家村时，我们一看就知道，你肯定不是普通人。果不其然，也就你有福气，一生就是好几个儿子，不知道羡慕死了多少人。” “现在儿子大了，孙子也有了，开始折腾起种地了。别人一辈子都没折腾出来的东西，你一折腾，立马有效果。” “你啊，一看就是知道是有大福的人！” “我们也跟着沾光了，哈哈哈哈……” …… 第457章 怀着侥幸心理 商业互吹，有没有？ 叶瑜然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将他们的“吹捧”全部笑纳，也不忘记吹捧了回去。 这一天的谈话，便在轻松的氛围中结束了。 她在离开的时候，里正、族长还把她送到了门口。 此时，繁星几点，银月高挂。 叶瑜然抬头，望向天空，内心一片沉静。 她完全不觉得，自己“陷害”秦寡妇有多么冷血无情。那个女人，在敢“算计”朱老头的时候，就应该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呵！真当她是软柿子可捏吗？ 第二天，关于秦寡妇水性杨花，勾搭外村人、掮客，搞大了肚子的小道消息，便飘了出来。 她会跑到朱家去闹事，也不过是因为家里的红薯苗被里正、族长做主给克扣了，却不敢找他们的麻烦，觉得叶瑜然“好欺负”，就报复地找上了朱家。 ——朱大娘“好欺负”？！ ——我的娘呀，这也太睁眼说瞎话了吧？！ 大家心里都清楚，但没有一个人戳破。 开什么玩笑，现在他们都等着跟着老虔婆发家，这个时候说老虔婆的坏话，不是自找麻烦吗？ 秦寡妇之前被“克扣”了红薯苗，不就是因为“得罪”了老虔婆，惹里正、族长不高兴，才被扣的吗？ 大家都不傻，如果秦寡妇跟朱老头的事情是真的，那么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 瞧那肚子，还是秋收之前怀上的，那么必在种冬红薯苗之前。 里正、族长为了顺利种上冬红薯，也会想办法“哄”老虔婆开心，也会把这件事情压下来，不让这事传到老虔婆的耳朵里。 但可惜，秦寡妇根本不听“警告”，非要闹那么一通。 “现在懂了吧？这里面弯弯道道大着呢，要不是里正、族长压下了这事，之前我们就别想这么顺利地种上冬红薯了。你们想啊，以老虔婆的脾气，这事当时要爆了出来，冬红薯还能这么顺利？！” “我的娘呀，居然还有这种事情？！” “你才知道啊？现在知道为什么，我阻止你乱说话了吧？就是怕你一不小心，得罪了老虔婆。这事我们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别乱说。” …… 知道真相的归知道真相，大部分不知道真相的，还是能够忽悠的。 他们感叹不已，之前就觉得奇怪，同样是寡妇，怎么就他们村的秦寡妇过得那么悠闲，其他家的寡妇过得那么凄惨呢？ 是，他们承认，里正、族长是有“照顾”秦寡妇的成分在，但再怎么照顾，地总得有人种吧？ 秦寡妇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半大的小子，能干什么？ 可怜了秦寡妇的两个儿子，好不容易长大了，就要相看成亲了，结果自家亲娘闹出这样的事情，他俩要被“耽误”了。 被耽误的朱谷、朱米二人，被里正、族长找去了“谈话”。 两个小子还年轻，他俩直接板着脸，威胁两人将秦寡妇往年的那些男人给“说”出来，否则就将他俩赶出朱家村去。 朱谷、朱光虽然已经是半大的小子，可以相看成亲了，但其实年纪还小，不过十来岁而已，再加上阅历不足，很快就被具有“权威”性的里正、族长给吓着了，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全给倒了出来。 里正、族长怀疑秦寡妇跟别的男人扯上关系，还真不是污蔑。 除了朱老头，秦寡妇勾搭过村里不少人，只不过都没有被发现而已。 秦寡妇非常小心，她勾搭这些男人，是为了让他们帮忙干活，或者得到一些好处，自然不想让他们家的婆娘发现。 都是偷偷摸摸的，有了那么两回就中止了。 朱家村不少男人，都被勾搭过。 至于秦寡妇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朱老头的，朱谷、朱粒也表示怀疑。虽然这些事情都是秦寡妇背着他俩干的，但作为生活在一个屋檐底下的人，他俩怎么可能没有察觉？ 什么时候家里来了什么男人，他们多少都有数。 他们娘还当着他们的面吐槽过，说朱老头有多蠢，多好哄，随便几句就忽悠住了。 也道出了，秦寡妇之所以最后会盯上朱老头，除了冬红薯苗的事情，其实也是瞧上了朱家新建的房子。 “我们娘其实是有些怕老虔婆的，也觉得这风险有些大，可是这不是看上人家那房子了嘛。” “同样是勾搭别人的男人，人家马三娘不是成功嫁给了吕狗才嘛？我们娘就觉得，人家能成，她也能成。” “老虔婆也只是年轻的时候厉害，现在年纪大了，也没见她对马三娘动手。她要有那个本事，林大妹也不会像现在这么惨了。” …… 好吧，说白了，秦寡妇就是怀着侥幸心理。 一边是房子的诱惑，一边是马三娘那个成功的案例摆在那里，再加上巧不巧的，就这个时候怀了身孕，她一时没把持住，就将主意打到了朱老头身上。 而且最重要的是，朱老头也说了，他跟老虔婆分床睡有一段时间了，夫妻关系不好。既然夫妻关系不好，岂不正是她下手的机会？ 脑子一热，便有了现在这事。 因着朱谷、朱粒的话，里正、族长很快将这个“怀疑目标”给揪了出来。 人一被领过来，就被族长踹了一脚：“你这个兔崽子，胆子肥了啊，放着家里的婆娘、孩子不好好过日子，跟一个寡妇搅合在一起，家不要了？” 朱水牛缩了脖子，立即承认错误：“族长叔、里正叔，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秦寡妇肚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里正敲了敲老烟枪，问他。 “我不知道啊。” “你自己睡的女人，你怎么不知道？”族长不相信。 朱水牛辩解：“又不是我一个人睡的她，我哪知道？” 他还求里正、族长，千万不要把这件事情捅出去，他都是当爷爷的人了，这是要捅出去，以后哪有脸见人？ “你知道没脸，还敢干？”里正一脸唾弃。 “那不是年轻的时候嘛……”朱水牛解释，其实他早就跟秦寡妇断干净了。 只是最近，秦寡妇又找上他，拿“过往”威胁他，他没办法，才跟她睡的。 这话，里正、族长自然不信。 男人怎么回事，他们还不清楚？ 要是他们真不愿意，就秦寡妇还能“绑”了朱水牛，强上？ 说白了，就是有便宜不占是傻子，秦寡妇自己送上门了，有人觉得自己魅力非常，就顺水推舟了。哪知道，人家不过是想借个“种”而已。 第458章 闹出人命 “那秦寡妇借着肚子到朱老头家闹的时候，你怎么不私底里，找我说清楚？” 朱水牛一脸纠结：“这事这么丢脸，我咋好说？” “我还以为被人借种了，你很光荣呢。” “没……”朱水牛表情讪讪的，“我也没想到秦寡妇找我旧情复燃，是为了借种，去污蔑朱老头。我要知道，我肯定不会让她借啊……” 其实他也没想到，自己一大把年纪了，都当爷爷的人了，还能让秦寡妇怀孕。 年轻的时候，他特别注意，都弄到外面。 现在年纪大了，他婆娘这几年也没生，也就以为自己不能生了，又是秦寡妇主动提的，他便没有多想，偷了一个懒。 哪知道，就那么几回，秦寡妇就给怀上了呢？ 虽然秦寡妇怀上了，如果真来找他，他也没办法负责，可是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直接找到了朱老头门上？！ 朱水牛：老子被戴绿帽子了？！ 是的，他的第一反应是被“戴绿帽子”，还满肚子的怨气，觉得很不开心。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秦寡妇跟朱老头有一腿，他一直以为秦寡妇除了她死了的男人，就找过他一个，他在她心里是特别的，所以才会老了又…… “呵！我要不把你叫来，你是不是还以为秦寡妇对你是真爱，一大把年纪了，还有人喜欢你？”族长语气嫌弃，“你是个什么人，你心里没点数吗？穷得叮当响，家里的儿子差点娶不起婆娘，还是拿女儿跟人家换的亲。都这么惨了，哪个女人愿意多看你几眼？” “族长，你也不能这么说……”朱水牛说道，“我啥时候跟人换亲了？我女儿嫁的是儿媳妇娘家的侄子，又不是她哥。” 族长鄙视：“但你女儿娘家兄弟，娶的是她娘家侄子的姐姐，你以为你们绕了一圈，就没有人看出来了，真当大家都是瞎子？” 朱水牛不吱声了。 里正、族长骂他一顿，感觉思想工作做得差不多了，就撺掇着朱水牛去见秦寡妇，让对方把孩子打了。 “啊，孩子打了？”朱水牛惊讶。 “不打了，生下了，你养？”里正冷冷地斜着他。 朱水牛缩了脖子，赶紧道：“不行，绝对不行，我婆娘要知道，得跟我翻天。我可不敢带一个孩子回去……” 自己家什么情况，朱水牛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们家，在朱家村就是垫底的，自己家那两孙子都养得吃力，哪能再捡一个孩子回去？ 既然他婆娘不怀孕，也得被他婆娘送到别人家去。 “你的种，你不养，你打算让谁养？” 朱水牛再次没吱声。 “还不快去。” 里正一凶，朱水牛老实地走了。 柴房里，秦寡妇被关进来之后，一天就只喝到两碗粥，早就饿得四肢发软。 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她还以为是那个负责看守她的老婆子送吃的过来了，立马来了精神。 结果，进来的是朱水牛。 秦寡妇心里头咯噔了一声：“你来干嘛？” “里正、族长让我来的，”朱水牛说道，“他们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不等他说完，秦寡妇就大声打断：“谁说是你的了？这是朱老头的。” “到底是我的，还是朱老头的？不是你借我的种，故意污蔑朱老头吗？” 秦寡妇脸色微变，一口咬定：“胡说八道，我怀的就是朱老头的种，你把他叫来，让他说。他要是敢不要他的孩子，我跟他拼了……” 朱水牛心里有些火气：“所以，你还真给我戴了绿帽子？” “什么绿帽子？我又不是你婆娘，我还不能找男人了。” 朱水牛走过去，就是一巴掌：“贱女人！老子年轻的时候，你要什么老子都给你，要是没有老子，你那两个儿子你能够养活？” 秦寡妇尖叫：“打人了打人了，救命啊，打人了——” 然而，她喊了半天，都没有人来。 这时，秦寡妇意识到，朱水牛还真有可能是里正、族长放进来的，就是用来“收拾”她的。 “是不是他们放你进来的？” “是不是他们——” “他们这是想干嘛？” “朱水牛，我可是孕妇，你对我动手，那就是助纣为虐。” “啊——放开我，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 柴房里，秦寡妇的尖叫声，与朱水牛的咒骂声交织在一起。 一个愤怒对方给自己戴了绿帽子，一个气对方“破坏”了自己的大计，狗咬狗一嘴毛，那叫一个惨烈。 里正、族长站在不远处听着。 负责看守的老婆子有点担忧，小声道：“要不要去看看？要是闹出了人命，可就麻烦了，秦寡妇毕竟还怀着孩子呢……” “怕什么？这孩子本来就来得不清不白，掉了就掉了。”族长冷冷地说道，“让你熬的药熬好了吧？呆会儿让朱水牛亲手灌下去。敢在我眼皮子底下使手段，也要看我答不答应。” 这一次，族长是真的被秦寡妇狠狠“打了一次脸”。 他堂堂的族长，连这点小事都办好，被闹到了叶瑜然面前不说，还被全村人看了“热闹”，他的脸很好看？ 要不是怕闹出了人命，传出去别人说他“逼”死了人，他恨不得秦寡妇去死。 打发了老婆子，里正安慰了族长一句：“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秦寡妇这事，也不完全怪你，你也上头了。” “我知道，就是一想着这事，心里就闷得慌。还好这次朱大娘没跟我们计较，这要是计较了，不就坏了我俩的大事了？”族长轻轻地说道，“我俩现在年纪也大了，不把年轻人的路铺好，这以后的事情，谁讲得清楚？” “你是族长，你怕什么？只要不出大事，你儿子那儿肯定是稳的。倒是我这里……”里正停顿了一下，“我这里才叫悬。虽然我已经把我儿子的名字报了上去，但看上面的意思，似乎还想看看。我怀疑，有人在后面给我穿小鞋。” “你也察觉了？”族长惊讶地转过头来，看了看四周，小声道，“我跟你说，最近有陌生人出现在十里八乡的地界上，隔壁村子已经跟我打招呼了，说有人在打听我们村的事……” 里正心里一慌，但神色还算镇定：“是吗？他们在打听什么？” 族长摇头：“不知道，只是问我们村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最近，我们村发生的事情可多着，秦寡妇这事一定要摁死了，即使摁不死，也不能跟朱老头一家扯上关系。明年他家老七下场，要是能中，却因为这个事情给耽误了，那我们就没脸见列祖列宗了。” 第459章 拉偏架 “你觉得他家老七能考上？” “就算考不上，不是还有大宝、二宝吗？那两个小的，那么机灵，一看就不像是泥腿子家的种，以后肯定是人中龙凤。”族长说道，“我们朱氏族人沉寂太久了，要是能够出一个有功名的读书人，就算只是小小的童生，我死了也安心了。” “可不是嘛，村子里出了功名，其他村的人就不敢再打我们村的主意了。” 说着说着，里正还问族长，怀疑是谁在后面穿小鞋。 族长说他不太确定，以前他们跟李家村、刘家村是太当山脚下的三大村，现在他们朱家村要冒头了，有几个会甘愿？ 朱水牛下手没什么准头，秦寡妇被收拾得有些惨。 反正后来负责看管的老婆子丽花她奶去看时，秦寡妇已经鼻青脸肿了，倒是她肚子里的娃还硬气，一点事情都没有。 “唉……你也真是的，儿子都大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干嘛非要做这种事情呢？”丽花她奶忍不住叹息一声。 秦寡妇闻言，抓住了她的手，可怜巴巴地说道：“求你，放了我吧……我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朱老头的。” 丽花她奶赶紧拍开她的手，看了看四周，说道：“这我可不敢，里正、族长发的话，我要是把你放走了，我一家子还要不要在朱家村过了？” 说完，转身离开了柴房，还不忘记把门锁好。 秦寡妇趴在地上，难受不已。 她恨朱水牛的无情，恨朱老头的懦弱，恨里正、族长拉偏架，更恨叶瑜然。 ——那个该死的老虔婆，要不是她…… 恨得牙痒痒的，却又很不明白，明明老虔婆的名声不好，为什么还那么多人“护”着她？ ——她发誓，别等她出去，等她出去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她一定会跟他们算总账。 此时，秦寡妇还没有放弃，她一直护着肚子，因为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希望。 没有一会儿，柴房的门再一次打开。 秦寡妇看到朱水牛又回来了，条件反射地抖了一下：“你还想干什么？！” 她想要爬起来，胳膊却疼得没了力气。 “哼！你以为我愿意回来？要不是为了你肚子的孽种，我才懒得回来见你这个贱女人。” 秦寡妇这才注意到，朱水牛手里端了东西：“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打胎药。” “什么？！”秦寡妇吓得连忙后退，“你要干什么？” “反正是个孽种，留着干嘛？”朱水牛可不会跟她废话，走过去，就捏住了她的下巴。 秦寡妇吓得尖叫：“朱水牛，你疯了？！” 她疯狂地摆着头，不想吃药。 可是朱水牛会让她躲吗，硬是捏住了，掰开了，往里面灌。 秦寡妇急得眼泪水都出来了，一边推着他，一边想要从他手里挣脱：“不，我不要……” “你不能这么做……” “你要杀死他吗？他可是你的孩子，你的孩子！” …… 她以为，只要自己承认了，这是朱水牛的孩子，对方就会停手。 不想朱水牛一声冷笑：“所以，里正、族长他们说得对的，你之所以会打我的主意，就是为了借种，是吗？呵！借老子的种，还想给老子戴绿帽子，你当老子傻吗？” 完全不顾秦寡妇的尖叫，给灌了下去。 秦寡妇想用舌头把药水给抵出来，可是药水本来就是液体，哪里是那么抵出来的。 即使有部分从嘴角滑落，弄得她一脸狼狈，大部分还是被朱水牛灌进了她的肚子里。 “呜呜呜……”一滴滴眼泪从秦寡妇的眼角滑落，感受到肚子里的疼意，她感觉到了绝望。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护着那个老虔婆？！ 屋外，朱水牛褪去了凶狠的神情，畏畏缩缩地重新回到了里正、族长面前，汇报情况。 族长抬了一下下巴，让负责看守的丽花她奶去看情况。 “你没事，就先回去吧。”里正说道，“你放心，今天的事情，我们不会说出去。” “谢谢里正、族长……”朱水牛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脚步轻松地离开。 似乎，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一件多么冷血的事情。 当然了，对于秦寡妇的死活，他也不在意——他更在意这件事情会不会传出去。既然里正给出了承诺，肯定是不会传出去了。 在朱水牛离开后，里正轻声说道：“你确定，这样秦寡妇就不会恨我们了吗？” “下手的又不是我们，恨我们干嘛？要恨也是恨朱水牛。” 里正：“……” 另一头，负责看守的丽花她奶到了柴房，看到了躺在地上的秦寡妇。 这一次，秦寡妇更狼狈，脸色惨白惨白的，眼睛也闭上了。 丽花她奶看到她身上的那滩血，吓了一跳，赶紧去试了一下她的呼吸。 秦寡妇感觉到有人靠近，睁开了眼睛，憎恨地望了过去：“我会报仇的！你们一个也别想逃……” 丽花她奶被那眼神给吓着了，抖了一下，不过还是硬着胆子说：“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给你灌的药，要恨你也应该恨给你灌药的人。” 本来还同情秦寡妇，想要帮对方收拾一下，结果也不想管了，折身出了柴房。 关于秦寡妇被强行“流产”的事情，很快就在朱家村传遍了，伴随着她水性杨花的名声，这个女人是彻底毁了。 没有一个人看得起她，甚至觉得她还要村子里呆着，简直就是污了他们朱家村。 被流了产的秦寡妇，被里正、族长摸黑，让人送回了她自己家。 那个时候，她身上都还在滴血。 当她得知朱水牛的事情，是两个儿子说的，她气得一巴掌就甩了出去。 “啪——” 她盯着朱谷，恨不得能够吞了他们：“蠢货！谁让你告诉他们的？！你们要不告诉他们，他们会知道我肚子里面的种是朱水牛的？！你们敢打？他们要不打，我就能够嫁进朱家，给朱老头当二房了……” “你们蠢不蠢啊？我要嫁不进朱家，朱老头的新房子你们怎么分到？” “你们怎么这么没用？我在前面使劲，你们在后面给我拖后腿，你看你们把我害成了什么样子。” …… 因为愤怒，面目狰狞，再加上血气的流失，让她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朱谷、朱粒望着这个完全瘦得脱了形的人，感觉到了恐惧：这，还是他们娘吗？！ 第460章 流产 那个一样关心他们，宠爱他们，有一口吃的都会留给他们的娘，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 别看秦寡妇现在很凶，往年她可真的是把朱谷兄弟二人拿到骨子里疼。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面对秦寡妇的“愤怒”。 “娘……”朱粒一看他哥的样子，就觉得有些委屈，他想辩解，不是他们想说，实在是里正、族长一起出手，逼着他们，他们不说不行啊。 他们是朱家村人，他们的户籍和地都在朱家村，这要是被里正、族长赶了出去，他俩怎么活？ “没用的东西，你们听不懂人话吗？我让你们一口咬定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朱老头的，朱老头的，懂不懂？” “只有这个孩子是朱老头的，他们才不敢打这个孩子，我才能够嫁进朱家。” “你们简直蠢死了！要早知道你们这么没用，我当初生你们的时候，就该掐死你们……” …… 本来流产后就没有人照顾，回到家里后又是几顿大骂，骂得两个儿子缩了脖子，没一个人敢上前。才刚流产的秦寡妇，哪里还有人照顾，只能一个人躺在床上生闷气。 再加上年纪本来就大了，这下子，身体更垮了。 只是这时，她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觉得自己太“累”了，想要好好休息休息。 负责看守的丽花她奶在秦寡妇被送回去后，就回了自己家。 在家里没坐一会儿，跟儿子、儿媳妇说了一声，就准备出门。 “娘，你才回来，怎么不多坐一会儿，又上要哪儿？”儿媳妇见她站起来，赶紧问了一句。 “去朱老头家。” 丽花她奶已经走完，儿媳妇便跟她男人唠咕了几句：“娘没事去朱老头家干嘛？” 她男人一听，神色微微变了一下，让她住嘴。 “咋，咋了？” 男人凑了过去，小声道：“你忘了，娘上里正、族长那儿，是去干嘛的了？” 儿媳妇吸了口冷气：“你不说我还忘记了，你说，秦寡妇肚里的孩子，真是朱老头的吗？” “上嘴巴与下嘴巴一碰，这事还不是由她说了算？到底怎么回事，谁知道。但这事，你别出去说，外面怎么传，你就带着耳朵跟着听就行了。”多余的，男人就没有说了。 他娘去干了嘛，里正、族长是个什么意思，他娘多少也透了一些给他。 他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若不是他娘嘴巴紧，办事牢靠，这事也轮不到他娘。 给里正、族长办事能够得到好处，但也不是没有一点坏处，坏处就是你知道得多了，容易说漏嘴，一旦说漏嘴就容易出事。 此时，天色已经不算早了，朱家的男人都被打发到地里干活去了，留下几个女人在院子里剥的剥豆子，晒的晒豆子，带的带孩子，各忙各的，倒也还算祥和。 这几天，柳氏、刘氏、李氏、林氏几个都很老实，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没有一个人敢犯错误，招惹某人不高兴。 其实叶瑜然很想告诉他们：“没事，就那么点事情叫做事吗？朱老头要出轨的事情，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早知道了，要气也气过了。” 只是想到自己的身份，确实也该气一场，也就放任一院子的人“小心翼翼”，懒得管了。 李氏出来倒水，一眼就看到了朝他们家走过来的老婆子。 “丽花她奶，你是上我们家吗？” “哎，”丽花她奶笑了一下，轻声道，“你娘在家吗，我找你娘有点事。” “我娘？哦，在的，不过她在新院子，要不我送你过去吧。”李氏有点疑惑，平时跟自家没什么往来的丽花她奶，怎么会上他们家呢？ 只是，婆婆最近心情不好，她也不敢随便“八卦”。 “那麻烦你了。”其实，丽花她奶的心里多少也有些打鼓。 平时老虔婆凶名在外，她也是能避就避，没想到有一天，她这个族长面前的“红人”，还得跑来讨好一个老婆子。 自认为自己是族长那里的“红人”，也是因为一旦村里有了点这种需要女人出面的事情，族长都会想到她，让她帮把手。 事后，自然也会捞到一点好处。 比如上面要征徭役，族长帮忙照顾一点，她这个儿子就能够少吃一点苦头。 李氏将丽花她奶带到了新院子门，一边朝里面走，一边喊：“娘，你在吗，丽花她奶来找你了。” 屋子里，叶瑜然躺在床上打着瞌睡（装生气，也是一项技术活）。 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赶紧坐了起来，应道：“哎，在呢。你们等等，我马上出来。” 因为只是靠了靠，倒是不用换衣服，叶瑜然检查了一下身上，看没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便走了出去。 丽花她奶一看到叶瑜然，就有些想要退缩，她赔着笑脸：“朱大娘，不好意思啊，这个时候来找你，也不知道有没有打扰你。” 叶瑜然在脑海里对了一下号：“没事，现在秋收完了，冬红薯也种完了，其他的活都是男人的活，也没我这个老婆子什么事。老四家的，帮忙搬椅子、倒碗茶。” “哎。”李氏应着，积极地去搬椅子了。 丽花她奶见了，客气道：“朱大娘，你也太客气了，还倒什么茶啊，我就是随便来坐坐，倒杯水就好了。” “没事，薄荷茶，现成的。倒个热水，冲泡一下就行了。” “现泡的？”丽花她奶自然知道这种喝法，里正、族长那里，就经常这样招待客人，不过她还是假装自己不知道，笑着夸道，“哎哟，这可讲究了，果然不愧是朱大娘，要大户人家呆过。不像我们家，平时能够煮个凉茶就不错了，我那个懒儿媳妇，哪天少交待一句，都懒得动。” 顺便，还夸了叶瑜然家的几个儿媳妇勤快，她刚来的时候，经过老院子，看到那几个都在忙，非常自觉。 此时，李氏搬着椅子过来，听到有人夸自己，十分高兴。 虽然知道对方只是假客气，但谁不乐意听到这种好话呢？ “丽花她奶，你坐。” “哎，谢谢你了。” “没事。”李氏又高高兴兴地去倒水了。 两个人坐好，上了茶，李氏离开后，丽花她奶才道明了来意。 当叶瑜然听到对方说的是什么事，倒也不算意外：“这么说，现在秦寡妇已经被送回去了？” “是啊，昨天晚上天一黑，里正、族长就让人送走了。走之前，我检查过，她肚子里面的孩子确实已经掉了，处理得非常干净。”丽花她奶完全没提是谁处理的，反正就是告诉对方，某人的“心腹大患”已经解决了，让某人不要忧心。 第461章 让他没了男人的骨头 知道对方为什么走这一遭，叶瑜然也没说什么，领了对方的情。 丽花她奶没呆多久，就走了。 阅历丰富的人鬼精鬼精的，知道讨好人这种事情急不得，点到为止最好。 她前脚刚走，李氏就耐不住跑了回来，一脸好奇地问道：“娘，丽花她奶上我们家干嘛来了？” “你刚没问？”叶瑜然理了一下袖子，问道。 李氏摇头：“我哪好问啊，第一次上我们家门，简直就是稀客，肯定是有事，点明了又是找娘的，我估摸着，就算我问了，她也不一定会说。” “既然这样，你怎么肯定我会说？” 李氏噎住：是啊，娘还发着火呢，她这不是没事找抽吗？ “行了，她就是来说秦寡妇的事。”叶瑜然说道，“秦寡妇不是被里正、族长给关了吗，她来通气的，说秦寡妇已经被送回去了……” 不等她说完，李氏就急了，惊讶道：“啊？！这就送回去了，娘，她都这么不要脸了，一点处罚都没有，就这样送回去了？” “我话都没说完。”叶瑜然表情一摆。 李氏赶紧道：“您说。” “肚子里面的孩子没了。”说完，叶瑜然就没有再理她，进了屋。 李氏一脸震惊，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是啊，秦寡妇肚子里面的孩子来历不明，留着也是一个祸害，流了不是挺好的？ 见没了婆婆的身影，她就回了老院子，把这事通气给了其他人。 柳氏、刘氏、林氏纷纷凑了过来。 “真没了？”刘氏还有些不相信，“秦寡妇都上我们家闹了，她能那么轻易地答应，把孩子给流了？” 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这我哪知道，这不是有人来给娘通气了嘛，既然是来给娘通气的，那就十有八jiu假不了。”李氏说道。 “你们说，这事，爹知不知道？”刘氏问道。 一时之间，几个人都没有说话。 此时，朱老头知道吗？ 正在地头上忙活的他，自然是不知道的。 干了一会儿活，觉得有些累得慌，便拿了锄头架在地坎上休息。 朱大、朱二抬了一下头，也没说什么，继续低头拔草。 当初跟里正、族长说好了，育苗地里的红薯苗都归大家，但种到育苗地里的红薯归他们家。 红薯苗分完后，这地头就得清理一遍，不仅需要重新施肥，还需要将地间的杂草给清理掉。要不然不等红薯藤重新长出来，就先被杂草给抢了营养。 朱四、朱五不在这边，他们家除了这块红薯苗地外，自己还新种了一块。 远远地，就有人朝这边走来。 “朱老头……”那人喊了一声。 走得近了一些，朱老头认出来了，是村里人：“是你啊，不在自己家地里忙活，上我家地里干嘛？” “嘿嘿……这不是忙了一上午，有点累，想休息一下嘛。”那人笑着，坐在了朱老头旁边。 事实上，现在的朱老头挺不乐意见村里人的。 以前大家见着他赔着笑脸，是为了“讨好”他；现在就说不清楚了，指不定心里在嘲笑着什么。 那人看了看正在忙活的朱大、朱二，抬了一下下巴，小声跟朱老头说道：“你俩儿子还挺孝顺的啊，你都休息了，他俩还在干活。” “把儿子养这么大，图的不就是这个吗？”朱老头说道。 “我知道啊，大家生儿子养儿子，就是图这个，可是，你不是……”那人抬眉，暗示了一下，“那个了嘛，你那几个儿子就没点意见？” 朱老头瞅了过来，一脸不高兴：“不会聊天就别聊天，回你地里去。” “哎，别嘛，上回通风报信，还是我跟你说的呢。我这不是关心一下嘛，这么大的事情，老虔婆没收拾你？” 朱老头觉得不对味了，叶瑜然“收拾”归“收拾”他，关上门那是自家事。 ——这个人怎么回事？ ——怎么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关你屁事！”朱老头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哎呀，有啥不好意思的？消息都传开了。”那人说道。 “传了啥？”一听这话，朱老头就竖起了耳朵，赶紧打听。 这几天他不敢上村里转，就怕听到闲话。 可是他们到底说了什么，他又好奇得很。 “反正不是什么好话，”那人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在村里的名声……怕婆娘嘛，他们都说，你肯定被收拾惨了。不过我看你好像也挺好的，没见少胳膊少腿的，你也别听他们胡说……” 朱老头：“……” ——敢情，没有一个盼着他好啊？ ——还缺胳膊少腿，还不如盼着他去死呢！ “你别听进心里去，这都是乱说的，不用在意。你看你这几个儿子，还是挺孝顺你的，那就没事。人啊，老嘛老了，不就是图这个嘛。只要他们继续孝顺了，那别的都不是事……”那人继续说着。 “他们还说了啥？”朱老头问道。 “不都说了吗？” “别的没了？” “都是一些不好听的话，说了脏你耳朵。我这次来，主要是想告诉你，你放心吧，秦寡妇那边，已经那个了。”那人做了一个动作，“没了。” 朱老头望着他的肚子：“没了？！” 那人点头：“嗯，真的没来，丽花她奶亲口说的。秦寡妇不是跟人不干净嘛，水性杨花，跟好多人都有一腿，也不知道那孩子到底是谁的种，又没有人认，就给那个流掉了……你不会，还想着那个孩子吧？” “哪有。”朱老头自然不会承认。 虽然他心里觉得，秦寡妇肚子里的孩子，应该是自己的，但是老虔婆当家，他敢把人家娘俩弄回来？ 老虔婆都放话了，他要敢，直接让他“净身出户”。 不管是他爹娘，还是他儿子、姑娘，明显一个个全站在老虔婆那边，他就算再翻天，也不敢背着她干。 ——唉……虽然不想承认，年纪大了就是大了，体力不足，要真净身出户，没儿子养他，他以后咋办？ ——秦寡妇肚子里的那个种，等他长大，自己早变成白骨了。 不过听到那人提到了秦寡妇跟人不干净的传言，心里又有些犯味：“你说的真的假的，秦寡妇是那样的人吗？” 那人一听这语气，赶紧看了朱老头两儿子一眼，小声道：“你说啥呢？她能跟你睡，就不能跟别人睡了？你傻啊……” 朱老头：“……” ——老子傻，老子能够娶那么一个会生的婆娘回来？ 会生是会生，能干也能干，就是太强势了，让他没了男人的骨头。 第462章 我看上去，像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吗? “是真的，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秦寡妇年轻的时候，本来就不安分，跟那个谁……”巴拉巴拉，那人说了不少陈年往昔的旧事。 朱老头大开眼界，他从来不知道，秦寡妇年轻的时候，居然这么“丰富”？！ “你胡说，她哪里是那样的人了？”一开始，朱老头还觉得这人有些过份，帮秦寡妇说了几句。 毕竟在他看来，秦寡妇既温柔又贤惠，怎么会是这种人了？ 那人也干脆，直接问朱老头：“咋不是了？你要不信，那我问你，就她一个女人家，她怎么养活两个儿子？你自己看看村里其他人家，哪家没男人？同样是两个孩子，人家就过得可怜巴巴的，她咋没事？” 朱老头哑口无言。 有的事情，就是这样经不起推敲。 平时朱老头藏着捏着，不会跟别人说起秦寡妇的事情，也就没几个会跟他传言；这回秦寡妇自己到朱家闹开后，曾经的“风言风语”就一窝蜂地往秦寡妇身上堆，向朱老头涌了过来。 “远的不说，就你三弟、四弟两家，他们家两个、三个孩子，两家一起过，那日子过得难不难？你娘家兄弟都这样，你觉得秦寡妇有什么本事，能够好端端地养大两个儿子？她又不是你婆娘……”那人说着，虽然觉得老虔婆是有点凶了，容易让人没骨头，但人家有本事。 说句不那个的话，现在村里哪个不羡慕朱老头娶了一个这么能干的婆娘？ 没骨头就没骨头，娘们能够替你养活一家老小了，你还想怎么样？ 那个觉得，朱老头就是有些太不知足了。劝了几句，让朱老头好好过日子，好好跟老虔婆赔个礼，这事也算过去了。 “你有儿有孙子，都不知道你图啥。” “那个秦寡妇，年轻的时候还有点风韵，这年纪大了就是一把子骨头，有啥好摸的？” “她年轻的时候，还没你婆娘漂亮。” …… 丽花她奶前脚没走多一会儿，叶瑜然没有想到，还来了一个“意外之客”，那就是甘逸仙。 这回，他是背着人偷偷翻进院子的，连刚出门的李氏都没碰上。 屋子里突然多了一个人，差点把叶瑜然吓了一跳。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差点，没把这人当成贼给打了。 “朱大娘……”甘逸仙脸上的表情，带着些小心翼翼。 他仔细地打量着她的神情，似乎在估摸着什么。 叶瑜然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翻了一个白眼：“怎么，朱老头出轨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嗯。”甘逸仙应声，只是有些不太自然，似乎在掩盖什么。 “消息传得还挺快的，说吧，有哪点不清楚，我再帮你描补描补。” 甘逸仙赶紧拒绝：“这倒不用，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来看看……”你怎么样。 只是，他没有说出来。 虽然是对着一个半老徐娘的老女人说的，多少有些暧昧了此事。 “关心我？”叶瑜然挑眉，“那谢谢了，我没事，人年纪大了，什么事情没见过？就这点事儿，根本不算事。你放心，不会影响到你心心念念的种田大业。” 说着说着，她就说到了地头的事。 冬红薯已下地了，这几天她也去转悠过了，基本上都活了。 现在要看的，就是老天爷给不给脸，它要多给几天脸，那地里的红薯就能够长得好一些；要是不给脸，也就是收成差些的事情。 “肯定好，”甘逸仙语气肯定，“朱大娘种地，老天爷肯定得给脸，它就算不给，我也给整给了……” ——呃，好像说漏嘴了！ 叶瑜然没有多想，笑道：“你以为你是谁啊，还能操控老天爷？行了，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想逗我开心。你年龄跟我儿子差不多大，其实我也是拿你当隔房的侄子看，有什么也我不瞒你，直话直说。所以，你把心放在肚子里，你的事，肯定误不了。” 甘逸仙表情讪讪的：“我真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嘛，我的年龄，应该跟你娘差不多大吧？你估计是把我当成隔壁的婶婶了，谢谢啊。”叶瑜然再一次道谢。 甘逸仙：跟我娘比，那你的年龄还真差远了！ 不过叶瑜然没事这事，倒是让他松了口气。 这次甘逸仙是悄悄背着人来的，没有多呆，他递了一只竹笛给叶瑜然，让她要找自己的时候吹响：“朱大娘，你放心，这声音只有我听得见，别人听不到的，有事你尽管吹。” “是吗？这东西我只听说过，你先别走，我试试啊。”叶瑜然以前在小说里看到过这种东西，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碰到这种特殊的笛子，拿在手里，跟个小孩子似的，开心地试了起来。 用力一吹，两颊鼓鼓的，能够感觉到有气流流出去，但是没任何声音。 吹完后，她问道：“怎么样，你听到了吗？” 甘逸仙点头：“嗯，我听到了。” “那行，如果我吹得比较急，三声短促，那就说明是急事，能赶过来就赶过来；如果我吹得比较缓慢，一个声气从头到尾，那就说明没什么事，你有时间就过来，没时间就晚点过来。”叶瑜然说道。 “好。” 东西送到了手，甘逸仙也放心了。 他当着叶瑜然的面，翻墙离开。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他跳过墙头之后，就消失在了地面上。 院墙的另一头，叶瑜然拿着手里的竹笛，考虑着放在哪里。 它十分小巧，也就手指那么长一点，看起来有点像哨子，但似乎没有“音舌”。 叶瑜然瞅瞅半天，也没瞅出这是一个什么。 找了一根麻绳，穿过竹笛上的洞，她把它挂在了脖子上。 就是这麻绳有点扎脖子，看来以后她得找点别的材料，要不然就得白白遭罪了。 秦寡妇的孩子流掉之后，叶瑜然就不再关心了，她相信里正、族长会处理好。 只是不管她关不关心，总有人找着借口上门，将各种消息透给她。比如秦寡妇现在瘦得不成人样了，躺在床上臭哄哄的，都没人管。 大家以为，似乎秦寡妇情境越糟，越能讨她欢心。 叶瑜然：我看上去，像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吗？ 众人：像！没有比你更像的了。 叶瑜然：…… 众人：呃，说真话，也没人相信吗？ 叶瑜然：我说的，才是真话吗？ 众人：…… 第463章 就是好呛人 朱家的红薯粉生意，伴随着某一天上午，蒋有生出现在家门口，便开始做了起来。 事先，叶瑜然跟里正、族长打了声招呼，说之前商量的生意，她准备先“试一下水”，做起来看看情况。 若是能行，第二年就能够给村里找一条生钱的路子。 里正、族长一听，自然高兴。 虽然有点遗憾跑腿的活让蒋有生那小子给“抢”了，不过考虑到他是豹哥的人，也表示了理解。 “有豹哥撑场子，你也轻松一点。” “朱大娘，你放心吧，豹哥这人我们也见过，挺讲江湖义气。” …… 虽然有了二人的准话，叶瑜然还是让蒋有生悄咪咪地来，别大张旗鼓，让村里人听见。 因为之前蒋有生偷过朱家冬小麦，在朱家呆过一段时间，所以即使偶尔大清早的在路上碰到，大家也不会觉得奇怪。 “蒋有生啊，你又上你朱大娘家？” 蒋有生背着背篓，“嘿嘿”地笑了两声：“要不，我上你家去？你家开饭吗？我这人没别的爱好，就爱吃大锅饭。” 那人一听这话，连忙快步离开：“啊，我有事，不跟你聊了，下次再聊啊。” 望着对方远去的背影，蒋有生吹了一个口哨：切！真当我愿意去啊？ ——果然，这个世界上除了豹哥，也就朱大娘关心我了！ 因为红薯数量有限，叶瑜然早就算好了，每天最多只能卖多少，否则就撑不到明年开春。 虽然冬天之前，肯定还能收一波，只是完全比不上之前的收成。 她宁愿每天少赚一点，也要把战线拉长，如此才能够有后续发展。 当然了，也不排除叶瑜然想玩一手“饥饿营销”。 红薯粉都是提前一天烫好的，然后切成条晾在院子里的竹杆上。一夜过后，它们就凉了，还不会特别硬，下锅煮也快。 除了红薯粉，最重要的是锅底，只有锅底好了，红薯粉才会好吃。 因为辣椒不多，叶瑜然没打算做太辣的东西，她让几个儿媳妇在收了辣椒后，就将辣椒晒干，把外面的种子收了，外面的壳则切大块，捣碎了，混和点其他东西，做成辣椒酱。 ——辣椒不够，姜蒜来凑，怎么也能够凑出一个呛人的辣味出来，就是不那么正宗。 只是，这个时代的人本来就没吃过辣椒，叶瑜然觉得，就算自己造了一回“假”，估计他们也吃不出来。 为了增味，她自然还不忘记放酸菜之类的进去。 蒋有生来的时候，不仅红薯粉是准备好的，连锅底也用一个大陶瓷罐盛着，到了镇上就可以下锅加水，直接烧。 前几次，怕他们弄不好，叶瑜然还特地跑了几回镇上，亲自教他们怎么弄。 “看到了没有，要像这样，多少锅底配多少水，一定要注意了……”叶瑜然一边说着，一边将锅底倒进了大锅里。 这时，自有人在下面帮忙烧火。 一辆类似于牛车的小车上，并排着放两口大锅，一口是用来烧锅底的，一口则是用来煮红薯粉的。 除了红薯，叶瑜然还准备了一些别的东西，比如家里做的肉味豆渣丸子，用竹签串成串，一文钱两个，两文钱五个，随便一个鸡蛋的钱，就能够给家里添一盘新鲜菜了。 若是吃红薯粉的，配上点肉味豆渣丸子，那真的是绝了，既香又辣又有肉味，一碗红薯粉下肚，再加上一碗的汤底，能够热得整个人暖和和的。 在清凉的早上，吃上那么一碗，确实挺舒服的。 “来，你们忙活了那么久，一人也吃个小半碗，”叶瑜然笑道，“我可不敢给你们多了，这是开张第一回生意，数量有限，大家自己先尝个鲜。等以后食材多了，我再请你们敞开了肚子吃。” “哈哈哈哈……朱大娘，你太客气了！”豹哥顿时大笑，招呼着几个帮忙的兄弟坐下。 小斧子也在，他开开心心地坐在桌边：“干奶做东西可好吃了，我喜欢吃干奶做的。” “你是小孩子，不能吃那么辣的，干奶给你多放点粉汤。”叶瑜然所说的粉汤，就是用来煮红薯粉的热水。 热水烧滚了一会后，红薯粉往里面跑几圈，这热水就有了味道。 叶瑜然特地选用了口子比较宽的大碗，一筷子半灰半透明的红薯粉往碗里一放，洒上葱花之类的东西，用大铁勺往旁边的锅底里舀了，往上面一浇，那效果立马就出来了。 “嘶……好香！”几个大汉抱着这个碗，既觉得新颖，又觉得有些馋人。 明明来之前，他们都已经吃过肉包子了，可被碗里的东西一勾，又饿了。 “先别急着吃粉，先慢喝一口汤，适应适应味道，淡了再加点锅底，要深了，下回就少舀点锅底，多加点粉汤……”叶瑜然提点着。 有大汉等不及，一边吹凉，一边小小地喝了一口。 顿时，一股火辣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宛如被点了一把火。 “阿秋——”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嘶……好烧！” “烧？！”旁边的人一脸疑惑。 “就是好呛人！”大汉说道，“你尝一口就知道了，跟我们平时吃的完全不一样，呛死人了，但特别刺激，让你喝了还想喝。” 这回，他不急了，慢慢小口小口地喝着，感受着口腔里的“火热”。 旁边的人半信半疑，也跟着小喝了一口，顿时惊艳：“豹哥，真的诶，这味道太够味了！我就喜欢这个味！” 他竖起了大拇指，简直喜欢得不行。 叶瑜然笑道：“这就是辣味，既呛又辣，于舌尖上滚来滚去，滚到哪儿哪儿就像一片火在烧。喜欢重口味的人，肯定不能错过这个；要是口味比较淡的，那就少放点。” 说着，她给小斧子盛的那碗，锅底就少了大半，多舀了一些粉汤。 小斧子撅着嘴，还觉得叶瑜然有点偏心，只给大人好东西吃。 叶瑜然端过去的时候，摸了摸他的头，道：“别不服气，平时大宝、二宝他们在家里，我都不让他们碰辣的。年纪还小，不一定吃得惯这个味，吃多了还会拉肚子，不舒服……” “啊？这么可怕？”小斧子有点被吓到了。 别看他平时挺调皮的，但上回看病的事情，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我的娘诶，这药也太难喝了！ 尤其是，生病的时候还要忌口，他最喜欢的肉都不能吃了。 第464章 觉得有古怪 叶瑜然点头：“就是这么可怕，所以我才要提醒你义父，做生意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先问清楚客人口味重不重，要是不重的，就少放点锅底。实在不行，就另外拿碗，给他盛一碗粉汤，让他自己调个味。” 小斧子知道烫，一边吹凉，一边小口小口地试吃起来。 他这碗自然没有大人的刺激，但对于从来没吃过这种东西的他来说，这已经非常刺激了。 “嘶……”舌尖上只受到了一点刺激，他就赶紧伸缩着舌头，用唾液洗掉了上面的味道，“这味道也太刺激了！” “噗嗤——”蒋有生在旁边笑道，“你刚刚不是还嫌你干奶给你放少了吗？我就说啊，你干奶什么时候坑你了？肯定的，小孩子适合吃什么样的，你干奶最清楚了。” 看到桌上的人吃得高兴，豹哥也高兴。 这说明什么？ 说明东西好吃了。 东西好吃，再加上他们的势力，那就成功了一半。 因为摊子就摆在人比较多的巷子口，人来人往的，都能够看见。 再加上那一口烧得滚热的锅底，香气早就飘出了老远。 只是，因为豹哥他们坐在这里，没有人敢靠近，他们只是探头在看：“咦？这香味，是从那边飘来的吧？” “那在干嘛啊？” “不知道。” …… 几个人吃完，发现在人远远地站着看，却没有人过来，疑惑了。 “咋回事？他们咋不过来？”蒋有生说道。 叶瑜然看了看豹哥等人，再看看不远处一看到他们，就避开走的身影，有了答案：“估计是被你们吓着了。” “啊？”蒋有生惊讶，“那……那这生意还怎么做？他们人都不过来。” 平时吓他们的时候，还觉得挺有成就感的，现在要做生意了，却发现所有人都怕自己，感觉就不那么美妙了。 豹哥坐在桌子上，心里“咯噔”了一下。 “豹哥，你有没有比较熟的商贩？要不然，你去主动请他们过来吃碗粉？”叶瑜然想了想，建议道。 “豹哥亲自去？”蒋有生迟疑了，说道，“以豹哥的身份，他亲身去，是不是有些太看得起了他们了？” 叶瑜然直话直话：“这有什么？身份这东西，就是要端得起，也放得下，才叫身份。何况，我们做的是长久生意，要不把身份给放下来，他们不敢上来，以后谁敢跟我们打交道？” “行，我去。”豹哥大手一挥，表示同意。 他也不蠢，他平时摆身份，是为了“吓唬人”，免得他们“不听话”。 但现在要做生意，就得让他们来吃饭，这时再“吓人”，谁还敢来？ 没人敢来，再好的生意也做不起来，他想要“洗白”也就难了。 买包子的小贩正在做生意，猛然看到豹哥出现在自己面前，吓了一跳：“豹……豹哥……今天的包子，不是送了吗？那个味道，应该还好吧？” 心里直打鼓，生怕自己的包子对方吃得不满意，把自己的摊子给砸了。 每天送几个包子，也就亏几个包子的钱，但要把摊子给砸了，那这生意就没办法做了，等着他养的一家子也就麻烦了。 “我开了一个摊位，在那边，”豹哥抬了一下下巴，示意他望过去，“你抽空了，过去吃碗粉，尝尝味道，看着给个意见。” “啊？！” “也就你两个包子的钱，能够吃一大碗，有粉有汤，保管你吃了说好吃。” 卖包子的：就算不好吃，我也不敢说不好吃啊！ 平时细得不行，自家做的包子自己都舍不得的包子贩，只能苦唧唧地，像完成任务似的，跑了叶瑜然这里一趟。 ——唉……当花钱买个平安吧！ ——只是，反正每天的包子都送了，再多送两个包子换一碗粉，也不差了。 叶瑜然一见有人过来，立马就笑了：“是来吃粉的吧？” “哎。”包子贩一看这里坐了一个面生的老婆子，还有一个小孩子（也就是小斧子），心里稍微安稳了一些。 “你口味重不重？”叶瑜然一边将粉丢进锅里煮，一边拿了碗，问道。 “啊？” “我这里的锅底味道比较重，你要吃得重，我就多放一点，你要吃得淡，我就少放一点。” 包子贩有点糊涂：“我也不知道，平时都是我婆娘做饭……” 说到后面，发现旁边还站着豹哥的几个属下，声音立马就弱了。 “那这样吧，我再让小蒋给你盛碗粉汤，你自己调一下。”叶瑜然估摸着红薯粉差不多了，掏起来，就喊了蒋有生，让他帮忙。 “哎。”蒋有生立马过来，麻溜地拿了一个碗，盛了一碗粉汤，送到了包子贩的桌子上，“有点烫，吹凉再吃。” 包子贩看着清凉寡水的粉汤：“……” ——果然，这顿东西“不好吃”啊！ 这样想着，叶瑜然端着那碗香气满满的红薯粉送了过来：“有点烫，你先吹一吹，小喝一口，尝尝味。要是有点重了，你就再加点粉汤；要味道轻了，你跟我说，我再给你舀点汤底。” 包子贩赔着笑脸，自然不敢应承。 他打听了主意，就算再不好吃，他也忍了，吃了这顿就再也不来了。 摸了一下碗，确实有点烫，不过有勺子。 包子贩拿勺子舀了一点红薯粉锅里的汤，放在嘴边吹了吹，像叶瑜然所说的那样，尝了一口：我靠！？ “嘶……”他吸一口冷气，表情惊变。 就在这时，隔壁卖胭脂的商贩，也被豹哥“请”了过来。 那人一看包子贩的表情，就吓了一跳：“你……咋了？” 包子贩抬起头来，震惊道：“我感觉嘴里有火在烧！” 没等胭脂贩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就见对方又舀了一勺，迫不及待地吹凉，塞进了嘴里。 于是，他一脸懵逼地听着对方喊“烧”喊“热”，却又跟吃什么似的，拼命地往嘴里塞。 胭脂贩：……这到底是好吃，还是不好吃啊？ 光看东西，肯定是好吃，但一看表情跟“抱怨”，又迟疑了。 “吃粉？”叶瑜然问道。 胭脂贩有些怕怕地点头：“嗯。” “你口味重，还是轻？” 胭脂贩想：口味轻点，是不是安全一点？ 所以，他选择了后者。 红薯粉下锅，叶瑜然很快就盛了出来，装进了锅里，洒上葱花和佐料，再一舀汤底下去，添了些粉汤。 她在弄的时候，胭脂贩也一直在旁边盯着：奇了怪了，也没放什么奇怪的东西啊，怎么卖包子的这反应？不会是那汤底有问题吧？ 他不由自主地，望向了旁边那口闻起来很香，却觉得怪怪的汤底。 第465章 你喜欢重口味吗? 他迟疑的空档，包子贩已经爽快地吃完了自己的那碗红薯粉，大呼过瘾：“嘶……真舒服！” “舒服？”胭脂贩疑惑。 包子贩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说道：“对啊，就是舒服，我从来没吃过这么舒服的东西。这个，是叫什么来着？” 他转过头来，询问叶瑜然。 “粉。” “滑溜溜的，太神奇了！这是什么做的？” 叶瑜然笑道：“红薯。” 包子贩呆住：“红薯？红薯是什么东西？” “这个啊，目前只有我们朱家村才有，等过几年，太当山脚下都种上了，你们就能吃上了。”叶瑜然问道，“怎么样，红薯粉还不错吧？你觉得，这种味道，你的家人能接受吗？” “能。” 怎么不能，包子贩觉得这生意简直太能了。 就那么一碗，虽然不够一家人分的，但自己拿回家作为锅底，再往里面放点青菜啥的一起煮，那味道肯定很好。 立马开口问要了一碗，打算上午包子卖完后，就送回家去。 “那你得赶紧着，我们家的红薯粉是限量的，一天也就几十份，卖完了就得等明天了。”叶瑜然说道。 “啊，那你先给我弄一碗，我明天再把碗还过来，你看行吗？”一听人家这东西跟他的包子一样，是有份数的，包子贩赶紧多要了一碗。 这东西跟包子一样，凉了不怕，回家放锅里热热就行了，但要是卖完了，今天可就吃不着了。 胭脂贩一脸惊疑地望着他：“真这么好吃？” “好吃！”包子贩点头，“你赶紧尝一口，看要不要捎一碗回去，呆会儿等人多了，你想要就没了。” 胭脂贩不信，但还是听他的话，尝了一口。 “嘶……”一口火热入口，让人惊艳。 因为胭脂贩喝得晚，所以他的汤温度刚刚好，他喝了一大口，挑了几根粉丝。 “好吃，这也太滑了……”不顾自己碗里的才开吃，立马也跟叶瑜然定下了一碗。 其他几个被豹哥请过来的商贩见了，一脸迟疑：“你们这是……咋了？” “哎哟，这东西可好吃了，你们赶紧吃着，呆会儿可能就没了，他们家就卖几十碗，量特别少。”胭脂贩一脸笑意地说道。 这些人跟之前的胭脂贩一样，还以为胭脂贩在“忽悠”人，没想到等他们真正吃了红薯粉，这才知道人家说的是真话。 “这是什么，这也太好吃了吧？！” “好吃！” “我也要再要一碗。” “我也是。” …… 几个商贩过来，一下子就要去了十几碗，安静的小巷子似乎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不少人看到这边热闹的情景，都忍不住过来凑了热闹。 待知道是什么好吃的东西，也有心痒痒者，想要试一试。 不过一问价格，八文一碗，都够买四个包子，一家人凑合一顿了。 顿时，不少人打了退堂鼓。 当然，也有不差这点钱的，往那桌子上一坐：“店家，给我来一碗。” “好嘞，您喜欢要吃重口味一点的，还是清淡一点的？”叶瑜然照例，问了一句。 “重一点嘛，”那人说道，“来就是吃这个味儿，要不然谁让你们家啊。” “行，那就重口味一点，你要觉得太重了，跟我们说一声，我们再给你一碗粉汤儿，中和中和。”叶瑜然说着，就让了一个壮汉过来帮忙。 毕竟这摊子，以后也不是她亲自摆，总得带出一个“徒弟”来。 她忙活了这么一会儿，站在旁边看，大家也看会了。 其实不难，所有的一切都是弄好的，现成的，只要拿了碗，往碗里盛，舀了汤底就是。 如果有人喊重了，就加碗粉汤。 这么重口味的东西，一个个还真是第一次吃到，惊呼不已。 一开始并不是所有人适应，但就是古怪，吃了以后就是还想再吃一口，一口接一口，一不小心就将一碗红薯粉+汤，吃了一个干干净净。 “我这里有肉味豆腐渣丸子，放到汤底里一泡，那味道也是一绝，您要试试吗？”那壮汉比叶瑜然有眼力劲多了，见盆里的丸子还没开卖，主动跟顾客推销了起来。 “那是什么？” “嘿嘿！”壮汉嘿嘿一笑，“我们家的招牌丸子，一文钱两个，你可以尝尝。” “那行，给我上两个。”那人一听，觉得不过是一文钱的东西，觉得不贵，也就点了头。 “好嘞，客官，你等着。”壮汉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一碗重口味红薯粉，一串肉味豆腐渣丸子……” 正在待着红薯粉的客人，一听“肉味”两个字，十分敏感，尤其是这东西才一文钱两个，更是开心不已，纷纷表示：“我也要。” “店家，我也要，给我也上一份那个什么丸子。” “对对，丸子。” …… 壮汉有些小得意，扯着嗓子喊：“三号南面桌加丸子一份……一号桌北面加丸子一份……” 几号桌几号桌，这是叶瑜然定的，一共就准备了五桌。 不需要他们死记硬背哪个桌是哪个号，上面画着杠杠，按顺序摆好，再分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即使不识数，也能够搞清楚谁是谁了。 生意才刚开张，一天总共就没有多少份，所以完全不用担心人多了，没地方坐之类的。 豹哥的几个兄弟都忙活了起来，你招呼这桌，我招呼那桌，豹哥亲自收账，谁敢不给钱？ 几十份红薯粉，再加上几十份肉味豆渣丸子，怎么也有六七百文钱。 一上午就那么一会儿功夫，钱就进了账，还是正大光明的，感觉也新颖的。虽然没有平时他们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来得多，但心里却止不住的有些开心。 见不得光的事情，是偶尔有钱，偶尔没有，一个人分下来有那么一两银子；可是这红薯粉生意却是天天都有，几天下来，每个人手里也能够分到不少。 若是等以后生意做大些，摊位上的东西多了，赚的只会更多。 第一天，叶瑜然和他们一起收的摊。 正收着，就有闻讯赶过来的人，一脸震惊：“你们怎么收摊了？！” “卖完了。” “啊？！这么快就卖完了，你们不是才刚卖吗？我是一听到消息就赶过来的。” “不好意思，真卖完了，今天第一天试卖，就准备了80份，也没准备别的东西。你明天稍微早一点来，我们还会准备别的东西。” 那人只能一脸遗憾地离开了。 不过这个事情，倒是让豹哥等人更是高兴了一回，摊子也收得更起劲了。 一个个在那里念叨着：“我们都收摊了，都还有人来，看来是我们准备得太少了。” “是啊，朱大娘，真不能再多准备一些吗？这红薯粉太好卖了。” “只要尝过的人，几乎没有人说不好吃的，绝啊。” …… 第466章 谁吃你家蟑螂洗过澡的汤底 别说别人了，就是他们这几个尝过味的，回忆着之前吃到过的味道，口腔里就忍不住唾沫分泌，馋了起来。 听到他们嫌自己准备的份量太少了，叶瑜然也很无奈：“我倒是想多准备，可是准备得多了，家里的红薯就撑不到明年了。还是细着点，我们做的是长久生意，又不是今天做了明天就不做了。” 而且除了红薯粉，也不是没有别的。 只不过，今天是试营业第一天，叶瑜然怕生意不好做，没敢准备太多。 她敢准备肉味豆腐渣丸子，冲着的是什么？还不是“肉味”两个字？ 就算是镇上的人，也不是人人都能够天天吃肉的，偶尔能够品尝一下，还是价格比较实惠的，相信还是能够吸引人的。 当然了，这种串了竹签上的肉味子，比她家里卖的那种要小多了。 家里卖的那种卖的是“份量”，这外面卖的是“口味”，自然是不一样的。 回到了豹哥家里，叶瑜然让人继续烧着那口汤底锅，不要熄火。 “这锅底也叫高温汤，也就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熄火，天天烧着。到时候我们加新的底料进去，再继续烧，时间长了，锅底的味道也会越来越好，到时候这就是我们店里的独家秘方，镇店之宝。” 当叶瑜然这样说的时候，蒋有生等人还十分惊讶：“朱大娘，还有这种事？” 叶瑜然笑着点头：“要不然，你以为百年老汤怎么来的？就是这么来的。只不过一个有一个手艺，有一个配方，每个人烧出来的不同罢了。我这个，才刚烧出来的，火候还差了一点，等过段时间，你们再吃时，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了。” “那到时候，我得好好尝尝。” 接下来，叶瑜然跟他们商量了一下，除了红薯粉，他们再准备卖点什么。 红薯粉只是一个“噱头”，目前只是想靠这个赚钱有点难度，毕竟份量有限。可是这个“噱头”都将客人吸引了过来，是不是可以再兼带点别的生意，比如像今天的肉味豆腐渣丸子。 这东西，他们也都尝过，觉得确实有肉的味道，挺好吃的。 “就是嚼起来，跟肉还是不太一样。”壮汉咧着嘴，笑着。 “其实这东西，确实是可以做得跟肉很接近，不过太费功夫了，我们只是一个小地摊，还不用这么讲究。等以后生意做起来了，有时间了讲究了，我们再弄。”叶瑜然解释了一下，说她不是没有那么能力做，而是现在不合适。 豆腐做的肉，跟真正的肉还是有区别的，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你跟他说这个是“假肉”，只是有肉的味道，他们会把你当成骗子。 但若是以后生意做起来，客户变成了那些大家族，什么白事、什么孝期、什么吃斋念佛，弄点这种假的“素斋”给他们，必然大受欢迎。 叶瑜然想了想，说道：“我看了一下，我发现我们家最受欢迎的其实不是红薯，而是那锅汤底。” 蒋有生点头：“嗯，我也发觉了。朱大娘，你不知道，你这汤做得特别给劲，喝一口贼爽。要不是我怕把你的汤喝光了，不好做生意，我不吃粉，纯喝汤就能够喝好几碗。” “哈哈哈……别说你了，我都想喝。”壮汉笑了起来。 小斧子开心地举手：“我也是，我也喜欢喝汤。” 叶瑜然看到他们都喜欢，说道：“所以我想，除了红薯粉，我们是不是可以适当的卖点面条？” “面条？”蒋有生愣了一下，“这面条怕是不好卖吧？面粉，十六文就能够买一斤，够一家人吃一顿了……我们要卖八文钱一碗，怕是没人会买。” “那就便宜一点。”叶瑜然说道，“我们不赚多，就赚一个辛苦钱，算一下十六文的面粉能够做多少面，往上面加上两三文钱，就差不多了。一碗也就贵一个鸡蛋的钱，只要家境稍微好一点的，基本上都消费得起。还不用自己洗碗，还有汤喝，实在不行，打包了带回家里，自己洗一把蔬菜，一家子也能够很好地吃一顿了……” 她这么一说，众人倒是反应了过来。 ——是啊，看似单碗贵了两文、三文，但别人也不用一人一碗地买，稍微买一碗做“汤底”，带回家自己加了热水煮，再重新加点自家的面，岂不也能很好地吃一顿了？ 这是节省的人家，有的能够吃得起的，估计也不想费这个事。 人家，就是冲着这汤底来的。 “朱大娘，要是有人只想买汤底呢？”这时，有一个人问道。 叶瑜然笑了起来，说道：“这个就要看你们了，原则上，我们是要讲清楚的，光卖汤肯定是不卖的，但如果……跟你们关系好，套个近乎，走个后门，也不是不可以。就是记得，要背着人。” “哈哈哈哈……”一院子的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叶瑜然大大方方地说道：“偶尔收买一下人心，对我们做生意的也有好处。只要人家花钱买了碗粉或者一碗面，多要点汤，或者要浓一点，你就多给一点，也没什么。反正这东西，第二天再往里面加料，加水，也就熬出来了。” 当然了，她也提醒他们，摊位的生意在这锅底上，这“底汤”他们也得看好了，一定不能出任何意外。 比如被人丢了一只死老鼠、一只蟑螂什么的。 这万一吃饭的时候，当着众人的面从里面舀出来了，不仅把人给恶心了，怕是以后生意也不好做了。 “谁家愿意吃你家老鼠、蟑螂洗过澡的汤底？就算再吃好，也不怕把人家吃拉肚子了。”叶瑜然说道。 “哈哈哈哈……肯定不会，朱大娘，你放心，”豹哥笑着帮了保证，“这汤，我肯定让手下看好，不会让它出任何问题。” 叶瑜然点头：“如果真的出问题了，也不怕，我们宁愿早点开张，或者那天的生意也不做了，也不要坏了名声。我们做的是长久生意，安全卫生是最重要的，大家只有吃得开心，又吃得没毛病，才会有事没事上我们家摊位吃东西，你们说是不是？” 把摊位上第二天会卖的东西给定下来后，叶瑜然便没有再继续呆下去了，她去隔壁的岑氏书塾看望了朱七、朱三、大宝、二宝四人，还跟岑大娘聊了会儿天，这才摸着天黑，回到了朱家村。 家里，柳氏、刘氏、李氏、林氏几个早等着了。 三宝、四宝、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他们已经被哄睡，大人们却一个都睡不着，等着叶瑜然回来，“汇报”这一天的生意情况。 “娘，你回来了？！”一看到她出现在门口，一个个喜得跟什么似的，立马站了起来，迎她进院子。 叶瑜然一瞅，除了朱四、朱五和几个小的，几乎人都在：“你们怎么还没睡？老四、老五他们呢？” 第467章 怀疑婆婆私吞了 “嘿嘿嘿……”李氏讨好地笑着，“老四、老五在那边看院子。娘，我们这不是等你嘛，你今天出去一天了，我们也挺担心的。” “你屁股往哪里一撅，我都知道你在想什么。得了吧，你们等的哪里是我，等的是今天赚了多少钱吧？”叶瑜然哪里不知道他们几个打的是什么主意，既好笑又无奈。 生气倒不至于，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他们会关心自己的利益也是人之常情。 谁让她说了，这生意是“公中”的，各房都有份呢？ 李氏十分有眼力劲，连忙摆好了椅子；林氏也有了进步，帮忙端了碗喝的过来。 叶瑜然坐下，往碗里一瞅，发现是温水，倒是多少欣慰了一些。 ——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她们倒是知道她晚上不喝茶，只喝温水的习惯。 摸摸这温度，还刚刚好，摆明了就是特地给她准备的。 “娘，你吃饭了吗？要是还没吃，我给你下碗鸡蛋面去，都是现成的。”刘氏也凑了过来，关心询问。 “嗯。”叶瑜然应道，“少下点面，多放点汤，我想吃清淡点。” “哎。”刘氏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喜意。 有的时候，不是只有“夸奖”才会让对方知道你在意她，偶尔理所当然地让对方帮你干点活，照样能够让对方知道——原来，娘把我当成自己人了。 刘氏开开心心去干了活。 一向木头的柳氏也知道站过来，只是不等她动作，朱八妹就已经欢喜地站到了叶瑜然身后，帮叶瑜然捏起了肩：“娘，你累了一天了，我帮你捏捏。” “你那猫力气，能够捏什么啊。”嘴上这样说着，叶瑜然却配合地立直了身体，方便朱八妹操作。 朱八妹吐着舌头，表情可爱。 因为不是第一次给叶瑜然捏了，动作多少还是有点像模像样。在捏的过程中，哪里不到位，叶瑜然还会提点几句。 热水跟汤底都是现成的，刘氏动作极快，添了点柴就烧了起来。 中途还到堂屋转转，生怕叶瑜然已经开讲了，自己错过了什么重要信息。 叶瑜然倒也知道一屋子人这么围着她，到底是为了什么，人不齐也就没有急着进入正题，而是先跟柳氏讲了大宝、二宝的事情。 她去镇上一趟，必然要关心一下家中的孩子，也体谅做母亲的心理，每次回来都会跟柳氏叨咕几句。 这回，叶瑜然还拿了一张纸回来，说是大宝、二宝给家里写的书信。 她当着大家的面念了起来。 小孩子嘛，写不了什么重要的内容，就是一声一声称呼一下家里人，跟“点名”似的，一个不漏地点了一下，然后问了声好。 再说自己一切都好，跟小叔天天念书、写字，已经认识很多字了。 让家里人不要担心，等天凉就回来了。 念完，叶瑜然还把信给了柳氏。 柳氏望着那张薄纸上的墨迹，虽然除了自己的名字，一个都不认识，但心里还是充满了欢喜，眼睛也一下子就红了。 ——大宝、二宝…… 思念，像一波碧泉，一点点在心底荡漾开来。 ——都会写这么多字了，真厉害！ 大抵，在母亲的心里，不管孩子做了什么，都是最棒的。 中途，李氏还悄悄去叫了一趟朱四、朱五。 正好朱老头还没睡，听到叶瑜然回来了，便搭了一件外袍，也跟着到了老宅。 叶瑜然抬眸，见人一个个来齐了，也没急，东扯一点，西凑一点，硬是拖到了刘氏那碗面出炉。 “娘，面来了。”刘氏知道大家在等自己，捧着送过来的脸庞上满是欢喜。 这回柳氏终于抢了一回先，摆了一个桌子过来。 刘氏顺势，就摆在了这张桌子上：“娘，有点烫，你慢慢吃。” “嗯！”叶瑜然感觉自己已经有些饿过了，没有急着开吃，而是让他们都搬了椅子，找地方坐下。 堂屋里，朱老头坐到了叶瑜然旁边。 其他各家夫妻坐在一起，一房一房的，泾渭分明。 别看兄弟、妯娌平时关系有多好，但真到了利益相关的时候，是里是外，光看座次就能够看出一二。 朱大是长子，习惯性地挨着朱老头坐；柳氏比较沉默，所以她跟朱大坐在一起的时候，往往会有一种往后藏的感觉，不那么自信。 朱二跟朱大关系好，挨着大哥坐也习惯了。刘氏紧挨着自家男人，看似端正的坐姿，其实暗中直挺了身子，随时观察四方反应，以便做出最有利自己的决断。 小心眼多，说的就是她。 朱三不在，那么与二房一家比较接近的就是朱四、李氏夫妻俩。李氏掌着朱家“经商大权”，底气十足，坐姿就要随意多了，她更喜欢面向叶瑜然的方向坐，因为这样随时可以观察到婆婆的神色——只有这样，才能够更讨婆婆欢心，不是？ 朱五跟朱四关系好，两个人凑在一起没什么，反倒是辛苦了林氏，明明没有那么喜欢李氏，却因为自家男人跟人家男人关系好，又不得不假装跟李氏关系好。 以前有一个更爱出头风的刘氏在前面挡着，倒显得她比较“懂事听话”，没那么挑事；自从娘家开始拖起了后腿，林氏也不敢这么跳了，想要藏着捏着一些。 然而有的时候，不是你不想“跳”便可以不争的，为了自己门前的一亩三分地，有时候她也只能硬着头皮。 当叶瑜然的目光扫过来的时候，林氏显然有些不敢看叶瑜然的眼睛。 那心虚的模样，让人一看就知道——肯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想到她还有两个妹子、三个侄女要“养”，叶瑜然都为她头疼，只是这个儿媳妇喜欢“芝麻西瓜一把抓”，永远也抓不住重点，她也没办法。 “既然人都齐了，那我就说了，今天我们送到镇上八十碗红薯粉，八十个肉味豆腐渣丸子，红薯粉八文一碗，肉味豆腐渣丸子一文两个，除开自己人吃了几碗，大概收了不到五百文钱……” 叶瑜然话音未完，刘氏就急了：“不对啊，娘，早上出门的时候，我们就算过了，八十碗红薯粉、八十个肉味豆腐渣丸子，应该差不多能够卖到六百八十文钱……你这五百文钱，是不是差得也太多了？” 虽然她算账没有那么厉害，但也知道，若只是几个人收漏了钱，或者自己人吃了，那怎么也不可能有一百多文钱。 第468章 亲婆媳，明算账 叶瑜然望过去，似笑非笑道：“你倒算得挺清楚的。” ——果然，不应该夸她，好也只好那么一会儿。 ——看吧，一有事，第一个跳出来的准是她。 刘氏缩了脖子，小声道：“不是我算的，我算术不好，娘又不是不知道，是……是四弟妹算的……” 李氏一听提到了自己，赶紧解释：“怎么扯上我了？我早上算的时候，是你们问我，我们家送出去这些东西，大概能够卖多少，我就大概算了一下。我当时可说了，具体卖了多少，还要看这生意做得咋样，毕竟咱们是第一回做，是好是坏，谁也不知道……” 感觉自己特别委屈，娘说得好好的，二嫂干嘛要插话？ 当时早上的时候，自己就说清楚了，她算的这个作不了数，只能参考参考参考啊，二嫂怎么连话都不会说？ 说到后面，李氏还不爽地瞪了刘氏一眼。 刘氏也觉得委屈：“我也没说错了，六百八十文钱确实是你说的，娘报的数，跟这个差距也太大了……我知道做生意，会有一点出入，但一百多文，也太多了点吧？” 不是她多想，实在是之前卖胭脂方子的时候，叶瑜然招呼都没跟他们打一声，说卖就卖了。 害得一家的收入，也少了一笔。 这就算了，方子钱全部叶瑜然一个人给“没收”了，转头盖了一个新宅子，还没其他人的份。 如果新宅子有他们的份，那就算了，偏偏叶瑜然开口，这院子跟他们各房都没有任何关系，唯有孙子辈可以“暂时借住”。各房想要盖新房子，需要自己攒钱，自己盖。 这话说得挺美好的，但实际操作的时候，刘氏发现了难度——他们家仅靠她帮忙染得那点布、做的那点吃食，分到的是最少的辛苦钱，根本就没有多少。 不知道要存多少年，才能够存出一个新房子的钱。 ——扣除那点“出入”，其他的钱不会被婆婆给扣了吧？！ “那行，既然你心里有疑惑，那我就帮你算算。”叶瑜然看了看其他各房，虽然大家没说话，不过也猜得出来，估计不少人都有疑虑，便大大方方地算了起来。 不算别的，就用六百八十文钱减去五百文钱，假设还剩一百八十文吧，按八文一碗的红薯粉算，大约是二十二碗。 豹哥那里有八个人，也就减去八碗，还剩下十四碗。 这准备锅碗瓢盆之类的，跟人家订了东西，也要送碗东西意思一下吧？顺便，也给自家打打广告。 这样，各家也要分一碗出去，那么十四碗就剩下了十碗。 豹哥家里有个帮忙的老婆子，他家也要送一碗吧？毕竟你做的是长久生意，以后还要对方帮忙。 你在巷子口做生意，总要跟官家人打交道吧？遇见了，不请对方免费吃上一碗？ 对方夸了一句“味道不错”，想给家里捎一碗，你还能收人家的钱？ “我们做的是长久生意，既然豹哥他们以前再跟官家打过交道，人家会给几分面子，我们要想继续做下去，也得继续‘交好’。”叶瑜然慢悠悠地说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不继续给他们‘好处’，凭什么让人家对你的生意睁只眼，闭只眼？你们说，对吧？” 一个个都没有想到，原来这账是这么算的。 以前李氏在家里做生意，需要打招呼的人不多，往里正、族长那边塞点好算，经常打点一下就算了，没成想到了镇上，却是多方位的。 第一天生意，不过六百多块钱，一下子就去了一百多文，再跟豹哥分一半，到他们手里才多少文？ 朱家不过分到两百文，再除了三成公中的，落到他们各房手里，也就几十文了。 家里的东西只见少，拿到手的钱却只有那么一点点，不可谓不心凉。 “娘，这也太少了吧？”就连朱八妹，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异样，嫌弃了起来。 ——还以为生意做到镇子上，就能够赚大钱了，结果跟她卖胭脂、染布什么的，差别不大啊。 ——她卖胭脂、染布，用的还不是家里的粮食，不过是出了点苦力，这卖红薯粉可是还掏了自家粮食的。 叶瑜然望向众人失落的表情，说道：“你们也都这样想，觉得赚得太少了吧？之前到镇上卖胭脂的时候，一天也没多少钱，也没少你们嫌少啊。” 柳氏是老实人，婆婆给多少，她就拿多少，没有一点意见。 毕竟，除了婆婆这里，她也想不出别的来钱的地方。何况，她两个儿子还靠“公中”养着。 林氏不一样，她心里的失落是几个人中最大的。 各房她的压力最大，又是妹妹，又是侄女，只想着靠镇上的生意捞一笔，让他们这房好过一些。却不想，婆婆出去一趟，却只赚了那么点儿。 李氏倒没有说话，她是整个朱家手里捏钱最多的人，完全不用“冲锋陷阵”。 果不其然，刘氏又开口了，她道：“那不一样，娘。胭脂用的东西是山上的野花野草，我们自己费点功夫就行了。可是这回，用的是家里的粮食……这红薯可是能够填饱肚子的东西，还有那肉味豆腐渣丸子，拿在我们自己家卖，生意也挺好的。为了赶镇上的生意，这些东西家里都没留……” “可是我们开始做胭脂生意时，也没赚多少。”叶瑜然说道，“这生意，本来不是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一点点慢慢来的。这才第一天，我们准备的量就只那么一点，你们还能以为能够赚多少钱？一夜暴富吗？” 几个人没有说话。 刘氏有些憋不住，嘟囔道：“可娘不是把胭脂方子卖了，就盖了一栋新院子嘛……” 她觉得，这跟“一夜暴富”没什么差别了。 叶瑜然瞪了过来，没好气道：“敢情，你一直惦记着我那新院子？” 刘氏自然不可能承认，赶紧摇头：“没有，娘，你想哪儿去了，我哪有，我只是觉得……这次红薯粉的生意，有些不太划算。” “行啊，你要觉得不划算，你可以退出。”话赶话，叶瑜然就接了过去。 刘氏噎住，没敢吭声。 ——开玩笑，再少也是蚊子腿，其他房都没退出，她凭什么退出？ 再傻，刘氏也知道，这事情她只能跟各房共退出，肯定不能一个人单干。 在她婆婆这里，单干永远讨不了好。 “娘，我不是那个意思……”刘氏着急解释，“而且，也不是我一个人觉得不划算，你要不信的话，你问问大家，看他们是怎么想的。” 第469章 从嫌弃到惊喜 转头，就跳过柳氏，喊了李氏、林氏，问她们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 李氏、林氏不敢承认：“没有啊，我们家一向是娘做主，娘说了算。” “对，我听娘的。” …… 刘氏有些呕血。 之前娘不在的时候，她们妯娌几个避着各自的男人，私底下讨论的时候，还在说这六百多文钱有些太少了，豹哥一分，落到他们手里的没有多少。 然而刘氏没有想到的是，情况比她们之前“讨论”的还要严重，不仅各家能够分到的不多，而且一开张就少了一百来文，这种“雪上加霜”的感觉可不太好。 更让她感觉到心惊的是，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其他各房居然“拆”她的台？！ 她瞪大眼睛，一一望向李氏、林氏气得不行：“你……你们怎么这样？！这些话，明明都是你们之前说的……” “没有，我没有这样说。”林氏一口咬定，“我当时的意思是，我要养两个妹妹，又要养三个侄女，得想办法多赚点钱，否则等我以后和老五的孩子生了，家里会吃不消。” 李氏也在旁边解释：“我只是担心这生意会不好做，毕竟我们也是第一回到镇上做生意，会摸不清楚套路，吃点亏也正常……” 虽然一个个都在“否定”刘氏的说词，但也没有否认，她们确实有些嫌弃镇上的红薯粉生意赚得有点少了。 叶瑜然挑着眉，没有急着发表评论，也问了柳氏，以及几个儿子的意见。 柳氏依旧还是那副样子：“我没意见，娘做主。” 朱大、朱二相同，朱四、朱五则明显一副“信任”叶瑜然的样子。 反倒是朱老头有话要说，他道：“我们家现在不是挺好的吗？要是实在赚不了钱，就算了，别瞎折腾了。反正明年老七也下场了……” “下场不花钱啊？不折腾，哪来的钱供家里几个小的念书？”对着儿子、儿媳妇还比较客气，对着朱老头，叶瑜然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难道他以为，他跟秦寡妇那事已经过去了？ 年都没过，做梦。 朱老头噎住：“那不是你非要闹着，送他们念的吗？” “我既然敢送他们念，我就出得起这个钱。”叶瑜然说道，“你们在担心什么，我知道，你们是觉得第一天本来就只赚了那么一点，还被扣了一百多文钱，这要天天这样下去，就跟白忙活了似的，对吧？” 这回，没有一个人敢吭声了。 叶瑜然瞅着他们，也挺无语的，该说话的时候不说，不该说话的时候，一个个抢着说。 不过她也不在意他们是个什么意见，本来这生意就是她自己促成的，也是为了实现她的“野心”。 表面上话说得好听，她“有钱”供家里人念书，但其实她手里有多少钱，她心里还不清楚吗？若没有活水进来，明年一开春，她就没有钱拿出去了。 “今天是花了一百多文钱，但这个钱也不是每天都会花的。就豹哥他们自己吃的那几碗，难道他们傻啊，吃一碗就少卖一碗，以后他们还会乱吃？” “肯定不会，只不过今天是第一天，大家是自己人，若是连自己人都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如何跟人家说？所以，我做主，让他们都吃了一碗，尝尝味道，让他们对自己家的生意也有点信心。” “置办的那些东西，也不是天天都置办的，置办了这一回，就能够用好久，那几碗红薯粉也不会再随便送了。” “官家的，他们也不会天天来。我们家的又不是龙肉，人家天天吃不会腻，不知道换一家，换一个口味？” …… 听叶瑜然这么一说，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这倒是，”刘氏表情讪讪的，说道，“这样看来，这一百文钱也不是天天都会少。” 多一百多文，各房就能够多分到一些钱。 “如果生意一直只赚那么一点，别说我们嫌少了，就是豹哥他们肯定也吃不消。”叶瑜然看了刘氏一眼，没说她，而是继续说道，“人家是做什么的人？他们以前那行当，能不赚钱？若一天只有几百文钱，还要跟我们分，他兄弟那么多人，吃什么？喝西北风啊？” 刘氏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娘，那你的意思，这钱以后不只那么一点儿？！” 其他各房，也都望了过来，期待着答案。 见他们如此，叶瑜然有些无奈：“肯定的，这是第一天，是试营业，主要是看这生意好不好做，汤底做得合不合大家口味。这一天，一碗红薯粉没剩，一串肉味豆腐渣丸子没剩，说明什么？说明味道没有问题。至于能不能长久地做下去，可以从别的地方下功夫了。” 大家这才高兴起来。 林氏也活跃了起来，开心地问道：“那娘，你估摸着，以后我们能够多赚多少钱？” “一下子想赚多，不太可能，我们现在首先要想的是让自家的摊子先‘活’下来，保证个个有钱赚。都赚钱了，以后再想办法翻个倍，钱不就来了？” “翻倍？！哎哟，我的天啦，那我到时候，岂不是一天可以收到百来文？”林氏呵呵地笑了起来。 百来文啊，两文来一个鸡蛋，那起码就有五十个鸡蛋了，想要养活她那两个妹子、三个侄女，肯定是够的。 至于起新房子的事情，她暂时还不敢想。 一天五十个鸡蛋，一年下来，除开吃的、用的，连新衣服都有了。她也能够替她们攒了嫁妆，让她们漂漂亮亮出嫁。 林氏心里的想法，柳氏、刘氏、李氏都不知道，她们也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打着各自的小算盘。 尤其是朱四、朱五两个，更觉得自家的新院子有望了。 接下来，叶瑜然便把她和豹哥几个商量的，在自家摊子上增加面条、豆腐干之类的吃食，也都说了出来。 很多东西，他们家都有，只不过平时是卖给村里人，量比较少。 看似一个摊位赚得不多，但若是将家里本来就卖的东西翻了一个倍，拿到镇上去卖，岂不是能够多一笔收入？ 这是不是一下子，就让家里的收入翻了倍？ 这种体验是最直观的，摊位上到底能赚多少，他们不知道，但家里现在的生意翻一个倍，还是天天都有的，不是喜事是什么？ “天啦？！原来还能这么做！”刘氏开心地拍了一下手，“娘，这个主意太好了。要是那样的话，我们以后可以卖的东西就多了，我看别光卖什么吃食了，什么胭脂、面脂，还有染布的生意，我们都可以接了……” 第470章 赚钱计划 一想到赚钱，刘氏的脑洞大开。 简直想把家里正在来钱的项目，全部搬到镇上去。 “胭脂不行，”叶瑜然立马给她泼了冷水，说道，“你忘记了，我之前才把胭脂的方子给卖了。你现在拿到镇上去卖，是想打余家的脸吗？” 刘氏一巴掌拍到了自己脸上：“你看我，都高兴糊涂了，尽说胡话。” “哎呀，我们这是吃食生意，哪扯得上什么胭脂、布啊之类的，”正说得高兴，李氏可不想场子冷下去，立马打了圆场，笑说道，“娘，你看一下，我们家的果酱生意，要不要一起放镇上？主要是我们这摊子吧，都是让人当场吃掉，这果酱、肉酱之类的，怕是不行，人家都是带回家的……” “可以啊，”叶瑜然顺着李氏的话，就把话题给延续了下去，“他们来吃粉的，也不都是为了现吃，也有人想外带回家，给家里人吃。若是住得远了，红薯粉还不方便带，这果酱、肉酱正好，没了别的捎这个也行。” “哎，那下回，我就让大嫂帮忙，多熬一罐，先拿到镇上去试试。”李氏说道。 “好。” …… 相较于这些，其实叶瑜然心里有一样更想卖的东西，那就是“卤货”。 不管是现吃，还是外带，这东西都完全没问题。 她在制作红薯粉锅底时，其实就有了一部分卤料的材料，比如八角、桂皮、香叶、姜、蒜之类的。只是卤料的配方更加复杂，能够用来制作的约有几百种，不同的配方熬制出来的，卤料的味道也会有所不同。 最常用的万能卤汁用的是草果、花椒、甘草、桂皮、八角、小茴香、葱、辣椒、姜、米酒、酱油、水4杯、冰糖等，先将这些配料装进棉布袋里，口子收紧绑好。 其中葱要拍扁切成段，辣椒要拍扁切成末，单独放在一边。 然后准备一口锅，将这些东西放到锅里，煮至翻滚即可。 其他还有桂氏米粉卤水、黄金卤汤、白卤水等各种配方，只不过那些材料更为复杂，以朱家现有的条件，肯定做不出来。 倒是这万能卤汁，若不那么讲究的话，再让甘逸仙那小子帮个忙，稍微配一下，应该能够配得够。 上次做红薯锅底时，花椒、甘草、桂皮、香叶这些，她都找到了，也就草果、小茴香、冰糖这三样没有。 这个时代的制糖技术有限，冰糖她就没想了，弄点麦芽糖代替好了。酱油，自己家做的有；米酒，还需要现买。 这样一看，也就齐活了。 甘逸仙完全没想到，朱大娘突然找自己，居然是为了凑两样“药草”，他懵了一下：“啊？小茴香我知道，不过这草果是什么？” 小茴香是一味中药，味辛性温，具有行气止痛，健胃散寒的功效。 “也是一味药草，它大概长这个样子……”叶瑜然描述了一下。 它是多年生草本，茎丛生，能够长到三米高，全株都有辛香气。 叶子有点像椭圆形或者长圆形，大概有一只胳膊长，一个手掌的宽度，上面会有点尖；穗状花序，结的果子是一簇一簇长的，熟时红色，干后褐色，比小手指小一点，长圆形状。 “重点是，它很香，四到六月开花，九到十二月结果，一眼望过去红通通的，香气浓郁……” 随着叶瑜然的描述，甘逸仙的视线穿过了太当山密林，看见了一丛一丛红通通的果子。 他道：“我不知道是哪一种，这样吧，我让人找找，收集好了，都送过来，你看一下是哪一种。” “那好，那就麻烦你了。”叶瑜然说道，“等到时候我把东西做出来了，到时候请你好好尝尝，看我做得怎么样。” “啊，吃的？这不是中药吗？”甘逸仙愣住。 不过他很快想到，朱大娘确实有拿药当配料的习惯，也就不那么奇怪了。 叶瑜然笑道：“是啊，就是因为药也是吃的，我才放到吃食里面啊。你不觉得，有的香料放到吃食里面，会让食物的味道变得更加美味吗？” “朱大娘做的东西，确实好吃。”甘逸仙老实承认。 “那不就行了，既不伤身，又更好吃，何乐而不为？” “托朱大娘的福，这回我又能吃到好东西了。那我先走了，先帮你把东西找到。”甘逸仙拱手，告完辞，就翻墙离开了。 而镇上，豹哥他们的生意也挺不错的。 虽然叶瑜然人没有再去了，但蒋有生天天跑那么一趟，都会说一下镇上的生意如何。 每天的货都卖出去了，单价跟数量一乘，就能够大概推算出来，一天的营业额有多少。 赚多赚少，一旬过去，一对账就出来了。 说到“对账”这件事，就得说豹哥手下人才辈出了，居然有一个现实的账房先生，人称“陈账房”。 陈账房年纪不小了，曾经娶过妻，但留下一个孩子之后，就“病逝”了。 他一个大男人带着儿子生活不容易，后来跟着豹哥混了，便成了他手下一员。 第一旬，所有人都知道，不可能赚多少钱，主要是先摸一下底，看能够做到哪一步。 这也是叶瑜然第一次跟陈账房见面，一个穿着个长衫式的中年男人，看着就斯斯文文的，若不是提前知道他是豹哥的手下，怕是都不会相信。 “朱大娘！”陈账房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书生礼。 他之所以会那么客气，不只是看在对方救过恩人的义子，也是看在叶瑜然现在给他们找的这条生路。 作为读书人，他很清楚，豹哥他们之前干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不长久，也时不时会劝豹哥一下，找点别的出路。 “陈账房，客气了。”叶瑜然侧身避开，只受了半礼。 “应当的，您救过小斧子，是恩人的恩人，也就是我的恩人。” “那不一样，我救过小斧子，豹哥已经谢过我了，哪里还能让你谢一回？你要再谢了，那我岂不是收了两回谢礼？”叶瑜然笑着说道，“那我这张脸也值钱了，下回要再缺钱花，直接卖卖老脸好了。” 陈账房见她这样说，也跟着笑了起来：“朱大娘的脸怎么能不值钱？您一出现就救了小斧子，再出现就给我们带来了财运，现在您可是我们的财神爷，哪个不盼着您登门？您一登门，蓬荜生辉啊。” 第471章 爱偷懒的人捡了便宜 “哎哟，你可别夸了，你再夸我就飘上天了。”叶瑜然说道，“赶紧坐下吧，今天我是来对账的，这赚不赚钱我不知道，但生意肯定是要做的，而且还要长长久久做下去。” “就冲着朱大娘这句话，我们的生意肯定能长长久久做下去。”陈账房拿了账本，和叶瑜然对了起来。 他有一个账本，叶瑜然这边也有一个，大大方方地拿了出来。 “我也记了一个账，刚好跟你对一下，”叶瑜然说道，“你别误会，记的不是你们那边的账，主要是我们这边的流水。” 然后她就跟陈账房介绍了一下，她记的主要是哪些东西。 每天都有东西从她这边出去，到豹哥的手上，她这里自然是要记录的。 当初说好了，食材由他们出，人由豹哥出，赚的盈利两边一起分。 朱家的这些食材也不是白来的，也是要算钱的，朱家不多算，仅算的“成本价”。 叶瑜然说的成本价，自然是那些食材的市场价，虽然都是自己家种的，但这东西也不是白来的。 她也不多收，也就市场上这东西值多少钱，她就算多少“成本价”。 账本是叶瑜然亲手做的，用的是现代的表格记录法，清晰明了，一眼就能够看分明。 当陈账房看到的时候，还有些惊讶：“这是您做的账本？！” “是啊，怎么了？”叶瑜然很确定，她检查过了好几遍，没有什么的地方，她道，“有哪里，我写错了吗？” “不是，是您这个账本……等一下，你看看我的。”陈账房有些激动，赶紧把自己的账本翻开在她面前，“你看一下我的，就知道我的意思了。” 叶瑜然低头一看，相较于她的表格记录法，陈账房的账本显然要复杂多了。 他这个就是典型的“流水账”，王大妈的裹脚帕，越裹越多，还一眼看不到重点。 他一笔账写了两个地方，比如三天前进的账，记一笔；今天出账的时候，再记一笔，不同的页数，不同的位置，你还得反复翻找，确认。 叶瑜然的则不同，一页纸上，进出账都在一个地方，十分清楚。 “你看，你每天有什么，欠多少，进多少，完全清清楚楚，可我的……”陈账房露出了一丝落寞，“我以为我记得很清楚了，可跟你这个一比，我这个简直就是一笔烂账。” 叶瑜然轻轻笑了起来，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你这个就是记账的方法问题，我这个人喜欢偷懒，就找了偷懒的办法。你跟我不一样，你干事认真，丁是丁，卯是卯，一个都不漏。可有的时候老天爷就是不公平，反倒是让我这种爱偷懒的人捡了便宜。” 豹哥回来，刚好听到叶瑜然说话：“什么爱偷懒的人捡了便宜？朱大娘，你跟陈账房说什么呢？” “说对账的事。”叶瑜然见他回来了，便招呼他坐下，说道，“陈账房说我账本做得比较他的简单，我也没想到我不过是想偷一个懒，却占了巧了。” 陈帐房感叹道：“我倒也想偷这种懒，可惜没想着。朱大娘，你这方法好，不介意我学几分吧？” “怎么会？”叶瑜然说道，“我巴不得你都学了去，这东西管不管用，我又不是不知道，也只有你这样专业的人士，才知道将它用在什么地方更合适。” 完全不承认自己的功劳，给陈账房戴了不少高帽子。 开玩笑，以后生意的账本都归这位管，能不赶紧“讨好”了？ 作为一个专业的账房先生，原本心里有几分不舒服的，但被叶瑜然这么一夸，陈帐房哪里还会生出别的心思，一阵高兴：“朱大娘，你果然是个大好人！难怪之前豹哥他们每次跟我提到你，就一阵猛夸。你放心，有了你这个记账之法，以后我们两家的合作，肯定会风生水起，越做越好。” “哈哈哈哈……账本的事情我不懂，”豹哥听了，笑道，“不过这做生意的事情，你们放心，我肯定会尽全力了，让你们的账本越记越厚，都能听到钱响。”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对于叶瑜然的“成本价”，豹哥这边没有异议，毕竟这东西，即使不从叶瑜然这边“进货”，也会从别人那里“进”，钱肯定是要给的。 陈账房这边，也报了豹哥他们这边置办东西的“本钱”。 两相一减，还剩下不少。 “哎，等一下，”就在这时，叶瑜然提出了一个异议，“你们是不是忘记算人工成本了？” “嗯？”豹哥、陈帐房没有听懂。 “豹哥，你们出了那么多人，不发报酬啊？”叶瑜然笑道，“既然要算成本，请了多少人，每个人多少报酬，这个肯定是要算的。要不然，稀里糊涂的，大家都不领工资，全部干白工了？” 豹哥哈哈大笑：“朱大娘，你这也太客气了，还给什么人工钱啊？这不是有盈利吗，大家再一分，不就有钱了？你还怕我们兄弟几个，饿死啊？” “那不行，肯定是要给报酬的，”叶瑜然说道，“现在我们做的是小本买卖，人不多，豹哥你们几个忙得过来。但如果以后生意做大了，往外面请人了，你不给别人报酬，谁给你干活？” “可是我们几个……”自己给自己报酬，豹哥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是规矩，可以不多，但多少要意思一下。”叶瑜然继续说道，“虽然一个月也就几十文钱，不是很多，但是把规矩立好了，以后就不会乱。而且，我们家出了东西，是成本，你们出了人，人难道不是成本？” 接下来，两边就商量了一下，到底该给多少“报酬”的事。 豹哥的意思，既然是“意思”一下，那就随便给一点好了。 叶瑜然却问镇上跑堂的，大概是多少钱。他们不按高的给，最低的也要给。 他们这生意就是奔着开酒楼、饭店去的，怎么也要跟他们齐平。 “那你这么说就错了，哈哈哈哈……”豹哥笑道，“学徒是不给报酬的，只包吃住。如果跟师傅，还要给师傅孝敬钱。” 叶瑜然一拍脑袋，这才想起古代跟现代的不同来。 古代没有“童工”一说，也没有给学徒工资的说法，反倒是学徒想要学到东西，还要“孝敬”师傅。 “既然你要按饭店的给，那行，以后我们就按那个走。一般跑堂的，包吃包住，一个月也就……”豹哥回忆了起来。 第472章 真正的聪明人 不觉得跑堂那点报酬少，毕竟他们都不是“跑堂”的，他们拿的是后面的盈利。 只不过现在是小本买卖，他们自己人闲着也闲着，不想请外人，白浪费一笔钱，也就自己上了。 本来就没想到要拿钱，结果听说一个个还有一笔钱拿，还真别说，即使只是几十文钱，蒋有生他们听到了，也高兴得要死。 “哈哈哈哈……豹哥，这朱大娘也太大气了，这么照顾我们。” “是啊，豹哥，你可不能老欺负人家朱大娘，人家是乡下人，老实着呢。” “豹哥，以后我们可得多罩着点人家朱大娘，连养家糊口都替我们考虑上了。” “就是啊。” …… 虽然现在每个人的报酬还少，但那也是一个保障——不管摊位是盈利，还是不盈利，他们每个月都有钱可拿。 而且，若是生意做得好了，还有“提成”。 不同的位置，提成不同，但随着生意的火热，能够拿到手的钱肯定会越来越多。 想想，他们未来到手的钱包括：盈利分成+报酬+提成，这得多少钱啊？ 好吧，他们完全忘记了，其实这报酬、提成都是从他们“盈利”里扣的好吗？ 毕竟，报酬、提成变成了“成本”，那么“盈利”也就减少了。 这就是叶瑜然的高明之处，趁着这个时候提出来，宁愿现在赚得少了，甚至是不赚钱，这样以后生意做起来了，再从他们的“盈利”里面扣，大家就不会“肉疼”了。 想想，原本你以为的盈利还得扣除一部分“成本”出去，这意味着你以为的“盈利分成”变少了，你心里能舒服？ 相较而言，盈利分成不变，却多了一笔报酬+提成，先不说多少的问题，光“多”的这个字，听着也舒服吧。 豹哥望着大家开心的样子，笑而不语。 其实若不是陈账房后来跟他分析了一通，他也不懂叶瑜然的这笔“账”里有那么多猫腻。 所以说，人家那是聪明人啊！ “豹哥，这个朱大娘，可比你说的还要聪明。”在叶瑜然离开后，陈帐房对豹哥说道，“她完全不像一个普通的乡下妇人，以后你跟她打交道，得多生几分警惕之心，别以为她是乡下婆子，就小瞧了人家。” “我从来没小瞧她。”豹哥说道，“要不然你以为，那么多乡下婆子，我为什么会跟她这么客气？你觉得，有哪个乡下婆子人有这么有魄力，明明有一个赚钱的好主意，却硬压着家里的几个儿子不心动，拿给我一个外人做？她的野心，远不止此。” 陈帐房点头：“是啊，这样的人，只可交好，不可得罪。一旦她一龙冲天，我们这些小虾米，也能够享受到一些雨露恩泽。即使飞不了，我们也不亏什么。” “嗯。” …… 叶瑜然从豹哥那里离开时，手里多了好几百文钱。虽然盈利不多，主要是食材的“成本钱”，但她心里还是高兴。 只要这笔生意能够长做，即使只是这个“成本钱”，来年也能够让她赚不少。 她会将“人工费”算进去，除了豹哥他们所猜想的那个理由外，最重要的自然是为了这个——不管最后盈利高不高，只要让大家都有得钱可拿，生意才能够长久做下去。 生意长久做下去了，她就能够从“成本钱”那里捞钱了。 红薯拿到市场上卖也是那个价，还不稳定，拿到豹哥这里，就是“稳定市场”了，这是其一。 其二，今年卖的全是他们自己家的红薯，等明年村里其他人也开始种了，到时候她完全可以“低收高卖”，从中赚取差价。 带着这些钱，叶瑜然照例去岑氏书塾看了一下朱三、朱七、大宝、二宝等人，然后到街上买了点东西，坐牛车回家。 到家时，天还没有完全黑。 “娘，你回来了？！”林氏看到叶瑜然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门，赶紧欣喜地跑过来帮忙。 “啊，娘回来了？”李氏也从厨房跑了出来，“娘，我帮你拿。” 柳氏、刘氏也都听到动静，出来帮忙。 一下子，叶瑜然手里的东西，就被她们给分完了。 “嘿嘿……娘，你咋买了这么多东西？是不是赚钱了？”李氏机灵，将东西入下后，就笑嘻嘻地凑过来，开始打听了起来。 “去去去，除了知道赚钱，你还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关心一下我，问我出去那么一天，辛不辛苦，累不累……” 叶瑜然话音未落，李氏就赶紧关心了起来：“该打该打，瞧我这脑袋，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娘，您辛苦了，您坐，小的给你倒杯水，给你揉揉肩……” 完全不觉得丢脸，故意摆出了夸张的动作，给伺候上了。 叶瑜然一下子就被她给逗乐了：“行了，都坐下了，既然你们各房的都在，那我们先把东西分了。” 原来现在秋忙结束了，虽然她们手里各自还有些忙，但也不多。 所以她给各房准备了东西，准备让她们抽空回一趟娘家。 “等你们回来，家里就又该忙了，今天不比往年，天凉了就能闲下来了，可能还会更忙。主要有几件事情，我说一下，你们心里也有个数。” “第一，早冬红薯，也可以说是秋红薯，这个在天彻底凉下来，肯定得收，到时候要忙一波。” “第二，十里八乡都知道我们家会染布，只要今年想要置办新衣服的人家，肯定会买最便宜的白布，上我们家染。到时候，八妹和三妹、四妹几个忙不过来，你们都得帮忙。” “第三，除了这些，豹哥那里的生意，以及平时零散的生意，都会一直在做，还有年华的事情，这些都闲不下来……” 这样一算，要等这个家闲下来，抽空让她们回娘家，恐怕得到春节之后了。 时间有点长，她也就先让她们回娘家一趟，同时也把拜年的日子跟那边说一声，好让那边也有一个准备。 叶瑜然说话的空档，朱老头、朱大、朱二、朱四、朱五等人也扛着锄头回来了。 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几个帮忙端盆、递水，没让几个“嫂子”操心。 看到几个丫头这么自觉，叶瑜然心中暗自满意：她就说嘛，哪有偷懒的姑娘，只有懒得调教的长辈！ 第473章 遭人嫌弃了 “既然你们都回来了，那我就再说一下生意的事情，这个月是第一旬……” 算到后面，除了成本钱，各房其实分到的不多。 因为早有心理准备，倒没有多失望。 反倒是这个“成本钱”有些亮眼，比李氏手里“散卖”出去的货，更喜人。 “哇！娘，这生意好像挺好做的，就算没有盈利分红，光这‘成本钱’，我们也能够收到不少呢。”李氏开口就说，“你这十天，快赶上我大半个月了。” 一个个立马说这生意能做，一旬就赶上李氏手里的生意了，这一个月下来，家里的钱岂止翻了一倍？ 突然感觉，各房的新房子有希望了。 “咳咳，我提醒你们一下，红薯是公中的。”叶瑜然见几个儿媳妇，一个个开心得有些过了，不得不提醒她们。 “呃……怎么算公中的？”刘氏愣了一下。 “地是公中的，现在你们也没分家出去，辛苦钱会给你们，但红薯其实是公中的。所以这一笔，主要是公中的，你们只有少部分的辛苦钱。”叶瑜然严肃着一张脸，说道。 一下子，几个儿媳妇都蔫了。 “你们做胭脂、染布的钱，我没扣你们的吧？”叶瑜然说道，“就连从李氏这里出去的东西，你们也是用公中的东西卖的，我也没说什么吧？” “可是……都是红薯粉，怎么还分什么公中不公中？”刘氏有点不甘心。 让她眼睁睁地望着一笔钱，从自己面前跑掉，真的太难受了。 李氏、林氏虽然没有说话，但望过来的眼神，显然也是这个意思。 “当初跟余氏胭脂铺的合作，大家还记得吧？”叶瑜然说道，“这次跟那次一样，我不觉得哪里有问题。” “娘……”刘氏觉得有些不服气，可是她不敢说，拐了朱二一下。 朱二嘴巴笨，脑子也没反应过来，完全不明白自家婆娘在计较什么。 他道：“你拐我干嘛？公中的，不也是我们家的？” 刘氏愤怒地瞪了过去：哪里一样了？公中是他们朱家的，但不是他们二房的，好吗？ ——这个死男人，到底会不会算账？ “娘，那……那我们不是没什么钱拿了？”想到自己的两个妹妹、三个侄女，林氏弱弱地开了口。 “怎么没有？盈利不是分你们了吗？”叶瑜然望着她们，说道，“我就奇了怪了，你们各房一年从头攒到尾，就不能攒个半亩一亩地出来？即使一房不够，几房凑钱拼一亩出来也行啊。到时候这地里的收成，各房平分，不就不用算公中的了？” 她说得理所当然，好像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话有多过份，或者吓人。 几个儿媳妇呆住：我靠？！还能这样操作？！ 柳氏、刘氏、李氏、林氏，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就连朱大、朱二、朱四、朱五几个，也忍不住互相对视。 话说完，叶瑜然就将他们打发了，让各忙各的，等吃晚饭再过来。 叶瑜然抱着她的那份，回了新宅。 朱老头悄悄跟在后面。 “你什么意思？”他追上来，开口就是。 “什么什么意思？”叶瑜然没听懂。 “你怎么鼓动他们私自买地了？”朱老头说道，“这还没分家了，就分你的我的，是不是太……太那个了点？” 其实，是他一听几个儿媳妇居然攒了能够买地的钱了，心里有些痒痒的。 ——这家都还没分，若他们买了地，不也应该有他的份吗？ ——他养了这几个兔崽子这么多年，不给点回报？ “哪个了点？”叶瑜然转过了头来，问他是他什么意思。 “还能哪个了点，就是那个了点啊……”朱老头见她不明白，急了，“我们可还没分家呢，他们就私下里自己买地了，这要传出去，我们老朱家的脸还往哪里搁？” “往哪里搁，往脖子上搁啊，难道你还想往地上搁？” “你咋这样说话呢？” “我不这样说，怎么说？”叶瑜然白他一眼，“你说，你想我怎么说？难道，我说的不是人话？” “你……”朱老头有些说不过，便生气了，“我认真跟你说事，你跟我扯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什么意思啊你？这日子，你不想过了？” “我是不想跟你过了，怎么着？”叶瑜然下巴一抬，一副完全不怕他的样子。 朱老头一下子噎住了。 叶瑜然见他不说话，就没有再理他，直接甩头走人。 之前还耐着性子“应付”他，是因为他俩还挂着“夫妻之名”，她不好直接跟他闹翻。 但现在不一样了，朱老头“出轨”的事情，全家皆知，他俩“分房睡”的事情也算过了明路。 如此，叶瑜然还要继续陪他“演戏”吗？ 才不。 她爱咋的咋的，他还能拿她怎么样？ 朱老头站在后面，又气又急，却也无可奈何。 他有些后悔，早知道会闹成今天这个样子，当初他就该离那个秦寡妇远一点。 虽然以前老婆子也对他没什么好脸色，至少还会跟他说几句，现在好了，人家连话都不想跟他说了。 老婆子不理他，几个儿子也对他有些怨念，儿媳妇表面上没说什么，但暗地里肯定在说他坏话。 朱老头呆在这个家里，别提多憋屈了。 没地方可去，他直接去了朱老三、朱老四家。 他们家正在吃饭，见他过来，就客气地问他要不要一起吃。 “那行，那我就跟你们一块儿吃吧。”朱老头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自然是比不上自家的菜，但他也不嫌弃，坐了上去。 朱三婶、朱四婶对视一眼，一起进厨房拿碗和筷子。 “你说，他大伯这三天两头上我们家吃晚饭，这叫什么事啊？”朱三婶念叨着，“我们家本来粮食就不够，他又吃得多，每次来……本来就吃不饱，现在可了，更要饿肚子了。” “好了，别说了。”朱四婶拐了一下她的胳膊，说道，“八妹不是有事没事，拎篮子过来送东西吗？那点也够补了。” “补是补了，本来还以为能够添个餐，现在好了，白高兴了。”一回两回，朱三婶还没觉得有什么，但动不动就往这边跑，她就有些受不了。 空手来就算了，还天天蹭他们家的饭。 真当他们家是他们老朱家，一日三餐都能吃大米饭啊？ 朱老头是不挑食，稀粥也喝，但问题是，全家吃得最多、最没顾忌的就是他。 每次想留口，暗中给儿子、侄子添口饭，都被这老家伙给吃掉了。 第474章 哎，姑娘等一下 朱四婶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估计，是那事还没过。” “能过吗？”朱三婶吐槽道，“他大伯干的就不是人事，这搁在谁身上，谁受得了？就大嫂那脾气，要不是为了家里的孩子，估计早闹翻了。” 朱四婶：“……” “要我说啊，大嫂就是没事给自己找事，没送老七念书的时候，她想干嘛就干嘛，多自在啊。现在好了，送老七念书了，顾忌这个，顾忌那个，畏手畏脚的，活得也不痛快。要我是她，我才懒得折腾。” 朱四婶心说：不是不想折腾，是没那个本事吧？ 这年头，能够出几个老虔婆？ 要是谁有她那几分本事，谁不想自家孩子有出息？ 另一头，李氏也准备好了晚饭，在三个嫂子的帮助之下，摆上了餐桌。 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主动接了喊人的活，喊大家过来吃饭。 叶瑜然过来的时候，发现桌上少了一个朱老头：“八妹，你爹呢？” 朱八妹摇头：“不知道，爹不是跟娘回新宅了吗？” 想到自己刚跟他吵了几句的事情，叶瑜然就心里有数了：“行了，那就给他留碗饭，其他的别管了。” “娘，爹不会又去那边了吧？”朱八妹抬了一下下巴，问道。 “大概是吧，现在他哪天不去那边？” “那我明天，再拎点东西，送那边去？” “嗯。”叶瑜然一边给大家分食，一边说道，“多送一点，你爹老麻烦人家，时间长了，再遭那边嫌弃，就真的没地去了。” 朱八妹不开心地嘟囔：“谁说没地方去，不是还有秦寡妇嘛……” 只不过说得特别小心，没让人听清楚。 朱老头出轨的事情，看似朱八妹年纪最小，但其实受打击最大的就是她——在她心目中，她爹再不行，那也跟她娘是恩爱夫妻，结果…… 她深深地被打击到了，如果连她这么厉害的娘都拿不住一个男人，又有谁能够办到呢？ 如果说叶瑜然从神坛上跌落了下来，那么朱老头在朱八妹这里，就滚落泥尘，成了心里最不愤的对象。 朱大、朱二、朱四、朱五是男人，他们几兄弟能够凑在一起，唠叨几句，抱怨、发泄一下。然后这事就过去了，毕竟他们是男人，并不觉得这事有什么大不了的。 叶瑜然那里，也只是一时接受不了，才跟他们爹正式“分房睡”了，要不然以他们娘的脾气，这事早闹开了，也不会僵在这个地方。 相较而言，朱八妹的女儿心更加细腻一些。 林三妹过两年，便能够相看了，而她的年纪也到了被别人提到婚事的时候了，对于未来的夫君多少有了些想像。 可以想像，在这种时候，朱老头的事情，对她打击有多大了。 没有人注意到朱八妹的小心思，林三妹、林四妹应该知道一点，但林氏多了吕大丫三个侄女要照顾，也忽略了她们；叶瑜然这边，还在满心惦记着她的“万能卤汁”的事情，还真没注意。 谁知道在这种时候，就让某个有心人，逮着了机会。 江元思，专靠骗女人为生的渣男。 他长着一张极秀气的脸色，又爱穿长袍，总是一副书生的打扮，那副皮囊，还真别说，挺能忽悠人的。 这不，附近镇上的姑娘，有不少都被他骗得失了钱财。 最近因为得罪了一个大户，流窜到了安九镇。 他倒也没有特别摆公子哥的谱，买了一个书童和哑仆伺候，为了躲避追查，以“游学”为借口，躲进了太当山脚下的村子里。 才在村子里没呆多久，他就听到了朱大娘的传言，什么老朱家大发了，又是盖新房子，又是送儿子读书，不得了了…… 江元思站在树下，下巴上抵着扇子，看似风流倜傥，但其实那双滴溜溜的眼睛，却不知道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朱大娘……”他的唇间，念叨着，“朱八妹……” 花了几块糖，书生打扮的江元思哄了几个孩子过来，细问朱老头家的情况。 虽然孩子的知道得不多，常常也说得东倒西歪，感觉不到正题上，但孩子却也是最不会“隐瞒”秘密的人。 他们的天真，往往会泄露很多信息，比如大人曾说过，以后哪个娶了朱八妹，那就是发了。 江元思想的就是：大不大发他不知道，不过现在风声有点紧，他不适宜到镇上去出风头，倒是可以忽悠一个乡下姑娘，过几天好日子。 他一个软饭男，花钱没数，又没有什么收入来源，不赶紧给自己找个“长期饭票”，万一哪里没饭吃了怎么办？ 在找到下家之前，先找一个乡下姑娘将就着，多少也能够混混日子。 这天，朱八妹刚从朱三婶、朱四婶家出来，就听到几个小孩子在嬉闹，叫着什么“公子”、“发糖”之类的。 她觉得有些奇怪：这乡下地方，哪来的公子？ 跟着叶瑜然学得多了，朱八妹也知道了，“公子”这个称呼不是一般人能够用的，一般称呼的都是家族子弟。 她寻声转过去，好奇地探头张望。 正好，撞进了一个穿着长袍的年轻男子眼睛里，只见他眉眼细长，就那么端端望过来，就好像在笑一般。 再加上他容貌清秀，一袭青衫，既斯文又清雅，与朱八妹平日里接触的男性完全不同，居然有了一种“惊艳”的感觉。 之前让她有这种感觉的，还是那位偶尔上他们家的甘公子。 只是可惜，她娘再三强调，这位公子身份尊贵，安九镇高门大户家的千金都配不上，让她也不敢再生出多余的心思。 当然了，她不过是看了江元思这么一眼，也不可能生出什么心思。毕竟这一年来，叶瑜然多番调教，多少还是有些效果的。 当江元思望过来，她除了觉得人家“好看”外，还觉得有些疑惑：还真不是我们村里人啊，是镇上的吧，长得真好看！ ——不过我七哥也不差，等七哥再大点，家里有了钱，给七哥置办一身好一点的衣服，七哥肯定也会很好看！ 大大方方地看完人，朱八妹就准备转身离开。 “哎，姑娘，你等一下。”江元思原本想来一招“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结果发现这姑娘不那么上套，都发现自己“偷看”被人看着了，还不知道主动点，转身就要走，赶紧出声叫住了她。 第475章 渣男江元思 朱八妹站在原地，一脸疑惑地望着他：“有事？” 江元思露出了那个，练过了千百次，不知道用来骗过多少个姑娘的笑脸，还微微躬身，拱了拱手：“姑娘，我迷路了，请问此处可为朱家村？” 朱八妹见他靠得有些太近，还往后退了一步，保持着安全距离，说道：“是啊，你刚刚没问那几个孩子？” 江元思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姑娘，一时心急，冒犯了。” 他也主动地，后退了一步。 朱八妹摆手：“没事，你也不是有心的。看你也不像朱家村人，你上朱家村干嘛？” “听说朱大娘家美食颇多，小生因此前往。”江元思说道。 “你来买东西的？”朱八妹打量着江元思，还有些惊讶。 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一般的读书人，若是高门大院，不该是派仆人来买吗？ 即使是一般人家，不是家中姐妹，亦是老母，几乎没有书生本人前来的吧？ 江元思点头：“是。” “你亲自来？”朱八妹强调了一下。 “是。”江元思没觉得哪里有问题，一时之间不知道朱八妹何出此话。 不过，朱八妹有些不按牌理出牌这件事倒是让他有点受挫。 之前准备了千百遍，百试百灵的东西，怎么到了她这里，没什么效果呢？ 比如，他出色的外表，没有引来她的“害羞”；他已经讲明了是去她家，她也没说出那句“那就是我家”，给他进而套近乎的机会，反而在这里问来问那。 反倒是她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他连想都没有想过。 “现在不是上学的时间吗，你们放假了？”朱八妹问道。 “呃，”江元思停顿了一下，“放了，这不是书塾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放几天嘛。” “那你们是怎么放的？”朱八妹暗自寻思，怎么跟她七哥放得有些不太一样呢？ 她七哥都是一个月才回来一次，还只有一天时间，也就农忙假多放了几天。就算每个书塾放的假有些不太一样，这区别也太大了吧？ 江元思：别人怎么放假，你怎么也打听？ 有点头痛，只能将之前听别人说的，再结合自己的情况改造一下，现场编了起来。 编着编着，他就察觉不对劲了，因为朱八妹下一个问题就是：“你这是哪个书塾，也是安九镇上的吗？” 江元思警惕，猛然想起朱家好像有人在镇上读书的事情。 ——我靠？！ 他心头一慌，赶紧说道：“不是，我不是在安九镇，我是旁边镇上的……” 他含糊着，没具体说哪个镇，只说是附近的。 而且，他放的也不是别人的假，而是“游学假”。 “游学假？”朱七还没放过这种假，朱八妹有点懵，“什么是游学假？这游学，还兴放假的？不会是你自己请了一个长假吧？” 用怀疑的目光，瞅了江元思好几眼。 ——看着人长得挺漂亮的，怎么读书，看上去不怎么用心呢？ 她可不认识对方好端端的会搞什么“游学”，明年开春就有童生试，现在哪个不是在紧张地备考，他倒好，出来瞎逛，不是不会读书是什么？ “你考上了？” 江元思：“啊？” “我是说功名，你考上了？童生，还是秀才？”看对方年纪轻轻，朱八妹倒不觉得对方能够考上举子。 十里八乡，秀才有几个，数都能够数得清楚。 她七哥还没科举，不过是读了一个书，就在亲朋好友间狠狠出了一回“名”，可见“功名”这东西离他们这种泥腿子有多遥远。 江元思在心里头一阵暗骂，完全没想到朱八妹这么难搞定。 ——我不过上你们家买个东西，你至于问得那么清楚吗？ 有点恼怒，但想到对方家里刚立的新房子，又憋了回去。 ——算了，看在未来“长期饭票”的份上，他忍了。 江元思脑子也转得快，露出了一个难过的神情，深深叹了口气：“唉……” 一副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样子。 朱八妹一看他的样子，就失望了：“哦，没考上啊。” ——果然，被她猜中了，不会读书的主。 江元思抓狂：老子说了吗？老子叹气，是表示有“难处”，让你不要问了啊。 “没事，这次没考上，下次再努力就是。这科举本来就不好考，用我娘的话说就是，千军万马冲独木桥，能过去的能有几个？即使败了，那也是英雄。”朱八妹不怎么走心地，安慰了几句。 江元思：……我有一句mmp，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不是让朱大娘买东西吗？走吧，我正好顺路。”朱八妹只字不提，那是自己家的事情。 江元思已经没了心情，皮笑肉不笑地跟在她身后。 趁着她看不见自己的表情，暗中骂了好几句：贱丫头，不就是家里有一个读书人吗，有什么了不起？等着，等老子把你哄到手，看我不折磨死你！ 朱八妹可不知道身后人的恶意，直接把他带到老宅附近，就停了下来，指着一道门说道：“喽，那里就是，你进去吧，家里有人。” “哦。”江元思看了她好几眼。 ——啥意思，她不回家？ 江元思看她站着不动，又不能催，只能三步一回头地看她。 他这样做，朱八妹反倒是奇怪了起来：看我干嘛？我身上很奇怪吗？ 她低头检查了一下罗裙，没察觉到哪里有问题。 等看到那人敲门，进了院子，朱八妹折身，进了旁边的新院子。 新院子里，叶瑜然正在那里干活。 “娘，我今天这身衣服不奇怪吧？”进门，朱八妹就问道。 叶瑜然抬头看了一眼：“挺好的，很漂亮。” “那我的妆呢？看上去，也没有哪里不对吧？”朱八妹又指了指自己的脸。 叶瑜然认真地看了一眼：“没有，面脂抹得很均匀，胭脂也上得很好看。小姑娘嘛，就是要清淡一点，宛如出水芙蓉一般，天然去雕饰，这样才最好看。” 小姑娘爱美很正常，叶瑜然从来不会阻止朱八妹爱美，只不过在对方爱美的同时，她会在旁边做一些正向引导。 审美这东西，其实就是靠这些东西“潜移默化”来的。 “嘿嘿嘿……谢谢娘！”朱八妹听了很开心，立马就将江元思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只觉得，这男人老看她，肯定是被她的美貌给“吸引”了。 第476章 不按套路出牌 别看她小，其实人不傻，就是年纪小了，经历的事情少，有时候反应不过来。 以前没人打她主意，那没什么，自从朱家条件好起来之后，围着她转的男人就多了起来。 不等朱八妹有什么反应，她那几个哥哥、嫂子就先察觉了。 朱大、朱二比较直接，直接警告那些男人。 朱四、朱五脑子就要转一些，他们暗中给那些男的使绊子，也会“教导”朱八妹看人。 有的他们这些当哥哥的不好说，就让她嫂子说，或者隐隐跟叶瑜然透露，让叶瑜然自己“教导”朱八妹。 不过家里只有那么一个妹子，做哥哥们的“严防死守”，那是肯定的。 有那么多人“教导”，朱八妹就算再不长心眼，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对于男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有了人点拨，渐渐也能反应了过来。 这便是她与江元思的第一面。 朱八妹vs江元思，朱八妹胜。 江元思也没想到，他费尽了心思，买通了村里的小孩子，才打听到朱八妹每隔一段时间会上一回她爷奶家，故意守着那个时间点，出现在那里，结果一个“照面”，不过互通了名字就结束了。 进一步发展没有，反倒是上朱家花了不少钱，被那个朱四嫂（即李氏）捧了好几句。 那个朱四嫂很能说，但江元思却不怎么敢跟她打交道，他觉得这个女人特别会“套话”，比朱八妹还狠。 就那么一会儿功夫，他之前“忽悠”朱八妹那些，全部被李氏给套了出来，包括他住在哪里，家里有几个人。 幸好这些他早有准备，要不然…… 舍掉十几个文钱，拎着东西从朱家的大门出来，江元思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 可越是如此，他越不甘心：老子都投入了那么多钱，凭什么一点回报都没有？ 碰了几回壁之后，江元思硬是跟朱八妹给“杠”上了。 他就不信了，多来几回，他“堵”不到朱八妹？ 朱八妹落单的时间还真不多，朱家人多，除了林三妹、林四妹，还有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三宝、四宝几个。 她出门的时候，身边不是跟着这个，就是跟着那个。 如果去得远了一些、时间长了一些，往往都会跟着一位嫂子或者兄长。 江元思观察了一段时间就发觉了，能够让朱八妹一个人行动的，基本上只有她爷爷、奶奶家。毕竟这种时候，作为“寄养”的林三妹、林四妹也好，还是吕氏三姐妹也好，都不好意思再跟着。 大宝、二宝不在，三宝、四宝还小，她又是大白天出门，左右道路都有人，也就没有防得那么紧了。 此时，朱八妹和林三妹、林四妹正在新院子的后院晒着布。 这是他们家最近才接到的新单子，不是很多，所以只有她们三个人忙活。 弄完了，朱三妹见她们太辛苦，就说道：“八妹，你先歇一会儿，我跟四妹去那边端些凉茶过来喝。” “哎，帮我带些红薯干，我吃完了，嘴巴有点馋。”朱八妹懒懒地坐到了椅子上。 还不是那种普通的木椅，而是竹子编藤椅，故意编大了一些，四周垫了一圈软软的抱枕。 抱枕里塞的，自然不可能是棉花。 毕竟在这种连棉衣都穿不起的时代，棉花还属于“奢侈品”，只有权贵之家才有，他们想用也用不起。 所以背后的抱枕里塞的，大部分都是干草、干花之类的。好一点的，塞的则是不能穿的衣服——不是那种大了小小的不能穿，而是脆了，一碰容易破的那种不能穿。 大了小了能改，但要是布料子变得易碎了，一碰就碎，那就没办法了。 “哎。”朱三妹、朱四妹自然答应。 若是她俩自己，自己都是被朱家养的，自然不好意思开口要“零嘴”什么的，但朱八妹不同，她是朱家唯一的姑娘。 只要她开口，几个嫂嫂没有不给的。 朱八妹悠闲地半躺在藤椅上，微凉的院风吹过，带来一丝丝凉意，那叫一个惬意。 就在这时，一枚手指大小的石子，从院外飞进来，落到了她脚边。 “谁？”朱八妹还以为是哪个淘气的孩子，骂了一句，“要玩一边玩去啊，敢到我们家捣乱，我叫朱大娘了。” 二话不说，直接甩出了她娘叶瑜然的名号。 ——开玩笑，朱家村哪个小孩子不怕朱大娘？ 只要一说，哪个哭就让朱大娘抓住，孩子立马就不哭了。 以为这样说了，就能解决问题了，没想又一粒石头扔了进来。 虽然没有砸中她，但朱八妹不高兴了，捡了墙根底下的柜子，就扔到后门冲了出去：“要死啊？！敢到我家捣乱，信不信我打断你的狗腿？” 那凶巴巴的样子，完全是年轻版的叶瑜然。 “呃，是我……”江元思站在外边，有点尴尬。 朱八妹打量他几眼：“石头是你扔的？” “是……” “你扔石头干嘛？你又不是小孩子。”朱八妹责怪道，“这么大的人还不懂事啊，往人家院子里扔石头，砸到人怎么办？你赔医药费啊？而且我家院子里晾着东西呢，你要把东西弄脏了，你赔吗？” 江元思“相思脸”还没摆出来，就先被“骂”了一顿，他表情有些讪讪的。 “我找你有事。”弱弱地，江元思说了一句。 “你找我有事？”朱八妹一脸狐疑，“我跟你又不认识，你能找我有什么事？” 一副对方是个大骗子的表情。 “我……”江元思踌躇不前。 “到底啥事？” 江元思抬头看她一眼，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情：我已经表现得这么明白了，不用说了吗？ “说话呀，你不说话，我怎么知道你是什么事情？”朱八妹隐隐猜到，他可能对自己有意思。 不过人家没说出来，她就当作不知道——她哥说的，一个男人要真喜欢你，肯定会说出来，如果他不说出来，就是想占你“便宜”。 朱八妹不知道这书生是不是想占自己“便宜”，但支支吾吾的，谁知道他是要干嘛？ 她娘说了，她谈婚论嫁的事情还早着，再过两三年，万一她七哥运气好，考出了名堂，她的身份岂不是也跟着涨了？ 到时候，她想要的高门大户什么的，也不是没有希望。 相比“丫鬟”进府，明媒正娶进门不是更好？ 不得不说，叶瑜然没把朱八妹当成小姑娘，有什么都提前打了“预防针”，还是有点用的。 若是以前，朱八妹看到江元思这样的书生，肯定会“心动”，动点小心思、小手段，但现在嘛…… 第477章 继续过招 ——呵！老娘等着我七哥考功名，嫁高门大户呢，你一个来历不明的穷书生，鬼知道你是不是配得上我？ “关关斑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江元思早有准备，卖弄地背出了一句古诗，以示自己的才华与情意。 他不怕对方听不懂，听不懂他才好解释啊。 女孩子嘛，总喜欢这些诗情画意，虚无缥缈的东西。 他靠着这一手，不知道骗到了多少女人。 真正的大家千金他不敢骗，但有点小家底，又向往话本故事中所描绘的那种“美好爱情”的，尤其是一看读书人就先心动了几分的，一骗一个准。 在江元思的料想中，朱八妹不过一个泥腿子，虽然她出了一个读书的兄长，但兄长才去书塾没多久，能有多少本事？ 所以，他即使背错了什么的，对方也听不出来。 不想，朱八妹打断了他：“等等，你是不是背错了？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个字读‘雎’，雎鸠是一种水鸟，据说雌鸟和雄鸟的感情十分专一，所以才用它们来歌唱爱情，不是你说的什么斑鸠，完全不是一种动物好吗？” 不好意思，《诗经》什么的，叶瑜然早教朱家兄妹背过了。 不仅背过了，《诗经》的注解什么的，叶瑜然讲得非常清楚。 朱八妹只是记忆比不上她七哥而已，但比一般人还是要强一些的，所以江元思一背出来，她就听出了问题。 这一次，朱八妹再一次肯定——这是一个不会读书的书生，没有前途。 江元思卡在那里：“……” ——我靠？！她怎么知道？！ “你读书还是认真一点，毕竟是交了束修费的，一个学期那么多年，都够普通人家吃好久了……”朱八妹苦口婆心地规劝着，让对方别浪费家里的钱。 要是她七哥敢这样“浪费”家里的钱，就算她娘要收拾她，她也要把她七哥“骂”一顿。 ——简直太不知道好歹了，真当那银子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江元思：“……” ——你妹！ 第二次，朱八妹vs江元思，朱八妹胜。 还好这个时候，林三妹、林四妹回来了，受挫的江元思松了口气，赶紧找了借口“撤退”。 走的时候，似乎有点落荒而逃的感觉，反正朱八妹望着他的背影，有这种感觉。 “八妹？”院子里，林三妹、林四妹没看到朱八妹的身影，喊了起来。 “哎，我在这呢。”朱八妹拿着棍子，回了院子。 “你怎么去外面了？”林三妹奇怪。 “没事，有人调皮，往我们家扔了几个石头，我去教训他了。” “不是吧，谁这么大胆子，敢让我们家闹事？”林四妹一听，还有些不敢相信，“他们不怕你娘？” 朱八妹耸了耸肩，说道：“估计是忘了这是谁家的院子吧。” 对于江元思，只字没提。 于是，当自家院子里再一次出现石子之类的东西，朱八妹已经知道是谁了。 她找了一个借口，离开院子，跑到了外面。 “你怎么又来了？”看到江元思，朱八妹就教训了几句，“别来了，你往我们家院子扔石头，万一让我娘看见了，你吃不了兜着走。” 江元思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情，从怀里掏出了一包东西，递给她：“我……我是知道朱大娘不在，所以才来的。我是我托人从镇上带来的，特地放在胸口，还热乎着呢，你尝尝，可好吃了……” “不用，一闻就知道，是桂花糕。”朱八妹没接，说道，“这东西，我嫂子就会做，还没我嫂子做的好吃。” “你吃过？”江元思以为是当姑娘的害羞，没有戳破，还是装傻地问了一句。 “吃过了啊，”朱八妹理所当然地说道，“我三哥从镇上回来的时候，有带回来。不过被我娘说了，我几个嫂子也说，没有自己家做的好吃。等下回我家做，我给你留一块，你尝尝味就知道了。这十里八乡，没人的手艺能够比得上我娘。” 江元思顺着杆子往上爬，说道：“不是说你嫂子做的吗，怎么又扯上你娘了？难道，你们家最会做桂花糕的，是你娘？” “因为方法，是我娘教的啊。”朱八妹微抬下巴，骄傲地说道，“在我们家，最厉害的就是我娘，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拦住我娘。凡是你在我们家买的，觉得好吃的东西，肯定是我娘的主意。我现在就是跟我娘学东西，我娘说，当姑娘得多学一点，以后……” 感觉自己有点说漏嘴了，朱八妹停了下来。 她望向江元思，催促道：“回去吧，以后别送东西了，我是不会收的。我娘说了，我年纪还小，还不到相看的时候。要相看，也是三四年以后的事情，你过几年再来吧。” 江元思：“……” ——过几年谁还找你啊？ ——我就是现在想找个临时的长期饭票，才找上你的。 他流露出难过的神情：“你是不是讨厌我？” “你讨厌你干嘛？我跟你又不熟。”朱八妹毕竟还是年纪小了，对感情这种事情没有太多感触，说得也比较直接。 “你这样说，伤到我了……”江元思捂着胸口，一副难过的样子，那望过来的眼神，十分哀怨。 朱八妹打了一个寒颤：“你怎么跟我四嫂似的？哎哟，我的娘呀，太肉麻了。” 赶紧离他远了一几步，捂着自己的胸口。 “我还小呢，你不会是有病吧？”朱八妹整天被叶瑜然耳提面令，说自己还小，不到相看的时候，自己也有了这种感觉，“我娘说，喜欢小孩子的男人，都是变态，要离他们远一点。” 江元思的脸一红，吓得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没有，我没有那个意思……八妹，我只是……我也没想到我会这样，我以前从来不这样。” 他想要解释，又解释不清楚，只嚷着，让朱八妹千万不要告诉她娘，她要说了，他肯定会被她娘打断狗腿的。 “噗嗤……”朱八妹被逗乐了，笑了出来，“既然知道要被我娘打断狗腿，那你还来？” “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江元思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 朱八妹觉得挺新鲜的，以前缠着她的男人，从来只会显露自己有多能干。反而像她爹那样，怕她娘怕得要死，却又忍不住靠近的人，还是第一回遇见。 只是想到她爹，她又难过了——她爹再怕她娘又怎么样，后来还不是跟秦寡妇有一腿了？ 她流露出失落的神情，感叹道：“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样？” 第478章 心里没了半分好感 “别人我不知道，但我肯定不这样，”江元思知道机会来了，赶紧抓住，说道，“如果不是遇到了你，我也不知道我会变成这个样子。明明很怕，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来找你。” 他开始诉起了衷肠，说自己那天第一次遇见她，第一眼就看傻了眼。 “这个世界上，怎么有那么好看的姑娘？” “明明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比她漂亮的，我也见过不少，可却只有她击中了我的心脏。” 江元思一边说着，一边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扑通——扑通——扑通……剧烈地跳动着，每次站在她面前，都忍不住说错话。” 他将之前，自己在朱八妹面前老说错话的事情，归咎为因为“太喜欢了”，所以才“词不适意”。 就像他现在，望着这样的她，经常结巴，经常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每次说话的时候，脑袋都是一片空白，连一个小小的“雎鸠”，都能够说成“斑鸠”。 把先生教的那些东西，全部还给了先生。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这一回，江元思准备充分，背了好久，才将这句话完整地背了出来。 他想告诉对方，他不是真的学识不好，只是因为遇到了她，所以才会背错。 朱八妹听到他背完，立马将整首诗给背了出来：“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江元思：“……” ——我靠！这么长，你居然也会背？！ ——说好的，什么也不懂的村姑呢？ “原来男人还真喜欢用这首诗表白呀，”朱八妹笑着说道，“我娘以前教我的时候就说过，说这首诗的最后两句，特别适合用来表白。就是说山上树木啊树枝呀，都知道我心中喜欢的人是你，你却不知道……” “我知道你喜欢我了，可是我还太小了。你要真喜欢我，过几年再说吧。” 朱八妹的套路，可比江元思深多了。 她的拒绝不是直接拒绝，而是让你过几年再来，至于到时候她会不会接受，不做任何承诺。 ——开玩笑，万一过几年，你变得厉害了，我这个时候拒绝你，岂不是亏了？ “到时候我要相看了，我娘肯定会放出风声，你让媒人上门就行了。”朱八妹说道，“我娘虽然很不好说话，但是她是我娘，肯定会替我考虑。你放心吧，她不会为难你。” 江元思在心中大骂：谁要娶了你，你个臭村姑！就算你再比我有学问，那又怎么样，还不是一个村姑。一日是村姑，一辈子就是…… 心里气呼呼的，怕脸上露出痕迹出来，他赶紧低下了头，装着难过的样子。 “我知道了，你就是讨厌我，所以才故意这样说的……”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失落与受伤，“你明明知道你娘有多厉害，你还让我对上她。我连你都怕，我哪里敢见你娘？” “既然你怕我，那你干嘛还来？”朱八妹挑眉。 “我……我说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江元思抬眸看她一眼，说道，“你以后，会用棍子打我吗？” 朱八妹疑惑：“我拿棍子打你干嘛？” “听说你娘动不动就动刀子……”江元思弱弱说道，“你娘，还动你爹动刀子了，你会不会跟你娘学？” 他是故意这样说的，自己提前“示弱”，那么有一天当他跟叶瑜然对上时，才好推这个女人出头，让她自己对上她娘。 ——我们不是提前说好了，你保护我吗？ “我娘什么时候对我爹动刀子了？”朱八妹惊讶，“没有啊，我爹都……” 她停顿了一下，不清楚对方有没有听到传言，改了口。 “我爹经常惹我娘生气，我娘是凶，但我从来没见过我娘对我爹动刀子。”朱八妹心说，顶多只是“分床”睡了而已。 “可是外面人都说，你爹怕你娘？”江元思缩着脖子，说道。 “对啊，我爹是怕我娘，怎么了？” “那你以后，是不是……也会找一个，怕你的夫君？”江元思说到后面几个字时，脸还红了一下。 朱八妹无语：“为什么我爹怕我娘，我就要找一个同样怕我的男人当夫君？” 虽然以前有想过“夫君”的问题，但是那时她只想找个长得又俊郎，又有钱的。至于是不是“怕”她，她还真没想过。 “我……我怕你不喜欢我。”江元思原本的策略，自然不是像现在这样装“弱小”。 实在是前面碰了太多次壁，发现自己“弱”一点，反而更有机会接近对方，他才不得不调整策略。 最后不知道怎么的，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既然这么怕我，为什么还要喜欢我？”朱八妹忍不住有些好奇起来。 她想知道，大人所说的“喜欢”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她爹那么怕她娘，还会做出那种事情？ 江元思组织着语言，说道：“你长得很好看，而且，很善良、很温柔，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姑娘。你这么好，我没办法不喜欢……” “那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假如有一天，她样样不如我，却可以让你不怕她，你会喜欢上她吗？” “既然她样样不如你，我为什么要喜欢她？”江元思问道。 “呃，”朱八妹愣了一下，“这样说也不对，我是说假如，假如她可能比我更温柔、更体贴，更会讨你欢心……反正，我肯定她肯定是不如我的，但你觉得她比我好，你会偷偷背着我，跟她好吗？” 江元思自然不可能承认：“不会。不管这个世界有其他姑娘再好，在我眼里，她们也永远没有你好。” 朱八妹一听这话，忍不住将她对朱老头的怨愤，发泄了过来：“好话谁不会说？你现在说得挺好听的，谁知道你以后会怎么样？等我们老了，满脸皱褶子了，你肯定会嫌弃我……哼哼！男人都那样，都不是好东西！” 这句话说得，好像她经历了多少男人似的。 江元思忍不住怀疑起来：她是真的不懂，还是经历了太多，唬弄老子呢？ 顿时，心里没了半分好感，只想着怎么赶紧把她“弄”到手。 他试探地问道：“你怎么这样说？是不是有人伤害过你？你告诉我，他是谁，我给你报仇……” 第479章 杀牛可是犯法的 朱八妹自然不想透露家里的事情，摆了摆手：“别问了，跟你没关系。” 她这样一说，江元思立马就认定了——这个村姑就是一个贱货，小小年纪就知道勾搭男人，难怪那些情诗背得那么熟溜，说不定早就让别的男人得了手了。 望向朱八妹的目光，掩不住地有了些厌恶，觉得自己找错了人。 他是想找一个暂时的“长期饭票”，但不想收破鞋。 觉得有些恶心，但想到自己之前的“投入”，又觉得有些不甘心。 “不想说就算了，我也不想逼你。”江元思摆出了遗憾的表情，说道，“反正我只想告诉我，我不是那个男人，我肯定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情。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情。” 从怀里掏出一只银镯子，霸道地塞到了朱八妹的怀里。 “别还给我，我是不会收的。” 然后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拿着银镯子，想要还给他的朱八妹：“……” ——这男的是不是被骗了？这个银镯子是假的！ 这银子一拿在手里，朱八妹就知道是假的。 上回她被人用银镯子骗了之后，叶瑜然就狠狠给她上了一课，从那以后，朱八妹别的不行，在“眼光”这块有了很大的提高。 江元思塞给她这个，明显是镀银的，看上去挺像银的，但细看的话，会发现它的色泽跟真银有偏差，暗淡无光不说，拿在手里的分量也有偏差。 她掂了几下，还怕自己认错了，特地找了一个地方，扔到地上试了试。 从上往下轻轻抛掷，若是真的银手镯，它掉在地上后弹跳度不是很高，声音也是沉闷的。可手里这个，弹跳度偏高不说，这声音也有些尖锐。 所以，一个想要跟自己表白的人，送了一个“假手镯”给自己？ 另一头，家里没有一个人察觉到朱八妹的异样。 毕竟她也没怎么往外跑，行为举止看上去，跟平时又没什么变化。 何况这段时间，大家都很忙，男人的心思用在地里的活，以及帮女人打下手；而女人们则忙着给豹哥的摊位做吃食，从红薯粉到豆制品，再到各种酱类，都是极费功夫的细致活，一样都马虎不得。 叶瑜然见他们都在忙，也没好意思让他们帮忙制作“万能卤汁”的事。 一直到这天甘逸仙拿着东西上门，朱家人才知道，叶瑜然拜托对方做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娘，你又要做新吃食了？！”李氏开心得不得了，赶紧围了过来，“娘，我给你帮忙吧。” “娘，我也给你帮忙。”林氏也笑眯眯地围了过来。 “娘，还有我，我也帮忙。”刘氏落后了一些。 柳氏虽然没有说话，但人站到旁边来了。 是个人都不傻，“新吃食”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配方啊。 叶瑜然又要搞新配方了，她们怎么能不盯着，赶紧跟着学点东西。 “你们的事情做完了？”叶瑜然拿着草果和小茴香，一脸的无奈。 “嘿嘿！快了，娘，我这个马上就能搞好了……”李氏赶紧说道。 “那你先忙你的，等你们忙好了再过来。”叶瑜然说道，“我这还需要准备一下，晚点也要用锅才能弄，到时候要弄了，我跟你们说。” 一听要用到“锅”，四个人松了口气，各归各位，忙了起来。 这回，她们的手脚更利落了，恨不得立马弄好，好帮叶瑜然准备东西。 现在朱家的豆制品挺多的，除了豆腐、肉味豆渣丸子，还有豆腐干、豆腐皮、臭豆腐、豆腐乳之类的。 只是可惜，黄豆有限，叶瑜然一直让她们悠着点做，要不然不等家里的红薯卖完，黄豆就先卖完了。 除了留一批种，收在了她那里，剩下的全部交给了她们，让她们自己安排。 酱类的东西，已经不需要叶瑜然操心，鱼肉酱、蟹肉酱、猪肉酱、鸡肉酱、果酱、辣椒酱之类的，她们也都一一学了。今天做这样，明天做那样，几天下来都不带重复的。 丸子也是，除了肉味豆渣丸子，她们还开始做鱼肉丸子、蟹肉丸子、猪肉丸子、鸡肉丸子，但无一例外的，这些丸子都不是纯肉的，而是里面加了其他东西，再用“肉”来提味。 也就是说，丸子里有肉但不多，要想真正吃到肉，还是得自己去市场上买肉。 “不能光做肉的，肉本来就贵，要做纯肉的价格下不来，别人也买不起，到时候生意肯定不好做。只有做成这种有肉末的，掺了别的东西，我们能够卖得便宜一点，别人也买得起，人家才买。” “而且还是现成的，买回去就能够下锅煮，稍微弄一下，一家就能够凑合一顿，人家才愿意花钱。” …… 李氏总结得头头是道，将她生意经给说了出来。 林氏、刘氏、柳氏听得认真。 几个人干活有了动力，你帮我一把，我帮你一把，很快就将锅台清理了出来。 “娘，好了。”李氏一见好了，赶紧跑去跟叶瑜然说了。 叶瑜然刚把万能卤汁的材料处理好。 “行，既然你们好了，那就过来吧，我跟你们说说……”叶瑜然说道。 她首先介绍了万能卤汁的材料，然后再告诉她们，这东西应该怎么调制。 “这东西难的不是调制，而是材料，你们看，这草果、八角、花椒之类的，都是有一定比例的……” 叶瑜然知道以她们的脑子，很难记清楚具体比例，也就强求。 只是具体地让她们自己用手抓了一下，感受一下每种材料应该准备多少，心里估摸个数。 “这手轻手重，抓出来的材料不同，配出来的卤汁也会不一样，卤汁不一样，做出来的风味也就不同。今天呢，这个是我配的，你们先心里有个数，下回再配的时候，一个个试，我再帮你们检查一下，多过几回手，就知道了……” 这些东西弄好以后，找了一块棉布包起来，然后就往锅里倒了水，放入锅中煮了起来。 “趁着烧锅，你们也帮忙，帮我洗一点肉出来。” “不仅卤汁的配料有讲究，这卤什么东西也有讲究，像鸡鸭鹅兔以及猪肉，这些香味比较浓的，不能跟牛羊肉，还有动物的‘下水料’放在一起，要分开用，要不然串了味，就不好吃了。” 说到牛羊肉，叶瑜然还笑了一下，说道：“羊肉以后有机会，你们可以试试，这牛肉你们就别想了，上面可不让吃。” “噗嗤……娘，瞧你说的，我们有那么馋吗？”李氏噗嗤一声，说道，“杀牛可是犯法的，谁也不能为了一口吃的，把命交待这上面吧？你就算不交待，我们肯定也不敢打牛的主意。” 第480章 一股股香味 牛肉虽然是一样好东西，但在这个时代，一头牛相当于十五个劳动力，杀牛是犯法的。 谁要是胆子肥，敢打牛的主意，直接进牢子里面呆三年，啥话都不用说。 当然了，也不是完全没有“牛肉”可吃。 毕竟牛是会老、会病的。若是发生了这样的情况，要去官府“汇报”，拿到了“许可证”，才可以杀掉。 而且杀的时候，不仅有官差跟着，像牛筋、牛皮这样的兵器原材料，是要上缴的。 叶瑜然也是顺口提了一句“牛羊肉”，说了之后才反应过来，赶紧补了一句。 她笑道：“我不是怕你们忘记了嘛，这种铤而走险的事情，我们可不干。为了吃一口牛肉，在牢子里呆三年，太不划算了。其实这羊肉啊，要是能够去掉膻味，还是很鲜美的。” “可是这羊肉的膻味不好去啊。”李氏说道。 “哪有什么不好去的，去的方法可多了，”叶瑜然说道，“烧羊肉的时候，放一些胡萝卜块，再加些葱、姜、酒之类的佐料进去，然后一起烧。等烧熟了，肯定没有膻味。” “真的？！”刘氏伸长了脖子，说道，“娘，那下回我们试试。我们家那个刘老锅，他家亲戚，好像就有养羊的，过年的时候，我们弄一支羊腿回来尝尝呗。” 叶瑜然笑道：“行啊，到时候过年，我们手里要有余钱，就弄一支回来。” “娘，你刚刚说去膻味的方法多，胡萝卜只是一种，还有别的办法吗？”李氏精明，赶紧把话题给转了回来。 “还有放山楂，放柑子皮，或者有冷水泡两三天，都行。” “这方法好，要是实在没办法，冷水一泡，啥都解决了。”李氏记在了心里，准备等到时候回去，跟她娘他们说说。 婆婆教的，肯定是好办法。 一边说话，一边就将叶瑜然准备的猪肉、鸡肉、兔子肉给清理好了。 猪肉还是前几天带回来的，用盐腌制了一下，没吃完的，所以剩得不多。 因为这样，叶瑜然就让加了两只鸡、一只兔子。刚好甘逸仙来家里瞧，没有空手来，拎了点鸡和兔子过来，收拾了正好。 “还有鸡蛋，赶紧煮几个鸡蛋，我给忘记了。”叶瑜然数着东西，这才忘记自己将卤蛋给忘记了。 其实相较于其他东西，卤蛋的香味，那才叫一绝，总是让人心心念念。 吃卤味少了卤蛋，那就感觉少了点什么。 “哎，我来。”林氏立马把活抢了过来。 “多煮几个，一个一个，到时候大家都尝尝。” “啊，那么多？”林氏说道，“娘，是不是太多了点？这还有肉呢。” 叶瑜然眸光扫过来，说道：“又不是都给你们吃的，鸡跟兔子是人家甘公子的，到时候也就分你们一个鸡腿。” 好吧，林氏不吱声了。 当卤料的味道慢慢飘出来，一直守着灶台忙活的女人们闻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香味。 “娘，这味道好香啊。”李氏忍不住赞叹。 见卤料差不多了，叶瑜然就让她们盛出来，开始收拾鸡肉、兔肉。 其实也简单，主要是将它们用刀背拍打一下，到处划几刀，到时候好方便入味。 弄好以后，烧一锅开水，将鸡肉、兔肉丢进去，烫去血水再捞起。 血水倒掉之后，涮好锅，重新将这些东西放进去，加水加到能够盖住材料，再放所准备好的卤汁。 “好了，先大火烧开，然后用小火慢慢闷……”叶瑜然看了一下天色，说道，“等差不多要做晚饭的时候，应该就差不多了。留一个人在这里盯着，其他人忙自己的去吧。” 她还不忘记提醒柳氏，今天多做一个人的饭，晚上请甘公子到家里吃饭。 甘逸仙从朱家出来，小心脏扑通跳个不停。 ——啊啊啊啊，朱大娘请我上他们家吃饭！ ——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凡人请我吃过饭呢。 划重点——当了土地神之后，除了供奉香火的，还真没人请他亲自上门吃饭的。 他在那里转来转去，想着自己去的时候，也不能空手去吧，要不然多不好意思啊。 一个神仙，跑凡人家里吃饭，结果什么也不带？ 可惜，他这次是偷偷跑下凡的，连个朋友都没有，想找个人出个主意也没人。 转来转去，甘逸仙瞅到了跑来跑去的兔子，寻思：要不然，我还带兔子？ ——今天才拎了一只兔子去，现在又拎一只？ 傍晚，当朱大、朱二、朱四、朱五、朱老头等人扛着锄头回家的时候，立马闻到了院子里飘来的一股香味。 “娘今天不会又做好吃的了吧？！”朱四惊喜，干了一下午的活，本来就饿了，现在好了，更是馋得口腔里的唾沫分泌。 李氏刚好给三宝、四宝洗好手出来，看到他们回来，顿时笑了：“哎哟，你们回来得正好，娘今天大展身手，你们晚上有口福了。” “嘿嘿！甜妞，闻着这么香，娘做什么好吃的了？”朱四凑了过去。 李氏一看他身上脏兮兮的，连手都没洗，嫌弃道：“离我远一点，我刚带三宝、四宝收拾干净。你先去洗手，呆会儿吃晚饭就知道了，闻着那么香，肯定是肉了。” 也不透露，牵着两个孩子进了堂屋，将他俩安顿好。 其他人也出来摆起了桌子，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等人都在帮忙。 叶瑜然也掐着时间出门，吹响了那个没有声音的短笛。 甘逸仙拎着两只兔子出现了。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将兔子递给叶瑜然，说道：“这是怀孕的母兔子……” 叶瑜然挑眉：“你这是打算让我养兔子？” 虽然养兔子不难，但她之前似乎没有提过吧？ “呃……”甘逸仙尴尬，“你要是觉得不好养，那我下回换公兔子。” “扑哧……”叶瑜然一下子就笑了，“行了，进来吧。知道你上门拎东西是个心意，不过你下次不用这样。要是你老这样，以后我可不敢请你上门吃饭了。” “上别人家做客，不拎东西，不太好吧？”甘逸仙听她这样说，稍微放松了些，一边跟着她进院子，一边小心询问。 他知道自己的情况，对凡人的人情往来有些“愚钝”，理解不过来。 如果是上界，那简单，他直接让仙娥准备些仙丹、仙草就行了，但这里是凡界。 第481章 请神仙吃饭 “那也要看情况，如果不是特别熟的客人，或者比较正式的拜访，准备一些东西无可厚非。可是你跟我们家都这么熟了，也不是第一次上门了，我不过邀请你过来吃顿便饭，你还大包小包地往我们家拎，那成什么了？”叶瑜然笑着说道，“要是那样，我到底是真心诚意请你吃顿便饭，还是图你拎上门的东西？” 甘逸仙辩解：“我也没大包小包地拎，就两只兔子……” 叶瑜然转过头看他一眼，说道：“还好是两只兔子，要是别的，我们家门你就别进了。” 朱家的男人们可不知道今天有客人上门，看到甘逸仙的身影，还有些惊讶。 “咦，甘公子又来我们家换东西了？”朱四问道。 “不是，他今天是来我们家吃饭的。”叶瑜然说道，“今天不是做了点好吃的嘛，材料是人家准备的，不请他吃饭说不过去，所以就留他吃顿饭。” “原来你是准备的？！快请进——”朱四脸上的笑容大了许多，“我跟你说，我娘的手艺可好了，只要她出手，就没有不好吃的。你来我们家这么多回，估计也有体验了。” “我们才刚回来，还不知道我娘做了什么好吃的，甘公子，既然东西是你准备的，你是不是知道啊？”朱五也凑了过来，还指了指正在摆桌子的女人们，说道，“赶紧透露一下呗，她们说了说……” 跟朱大娘的这几个儿子，甘逸仙也算比较熟悉了，他道：“我不知道。朱大娘只让我帮忙找了草果，还有茴香草，也没什么……” “草果是什么？” “就是……” 这边说着话，那边叶瑜然拎着兔子，喊了柳氏，让她找一个笼子放好。 “这是怀孕的兔子，看它们的样子，估计是快生了。你照看着一点，到时候我教你怎么养。”叶瑜然说道。 “养兔子？娘，我……我没养过。”柳氏看着挺着大肚子的兔子，有点发愁。 让她干别的活还行，这养兔子，是不是太为难她了？ “没事，我会盯着，这东西挺好养的。”若不是甘逸仙拎上门，叶瑜然倒是也没想起养兔子的事。 兔子这东西，看着个头小，但它们繁殖能力特别强。 它们一胎可以生好几只，从断奶到出栏，也就3个月的时间。如果平均一只母兔生小兔子为6只，养育时间4个月，一年有12个月，即使只产崽两次，也有42只小兔子。 这么一算，叶瑜然觉得特别划算，忍不住就动了心思。 说完，叶瑜然就抛给她，不管了。 柳氏站在原地，备感压力：对你来说好养，可对我来说就有些难了。 但婆婆都这样说了，她能怎么办？ 找了一个地方，将兔子放好。 叶瑜然回到堂屋，甘逸仙已经被朱氏兄弟几个邀请在桌边坐下了，其他人也在陆续入座。 当刘氏、李氏端着那一盆散发着诱人香气的卤货过来，一个个都忍不住望了过来，直呼好香。 看着是肉，但颜色比较深，又比一般的肉要香很多。 “娘，这到底是什么？”朱四完全等不急，再次催问起来。 叶瑜然笑道：“卤肉，就是用了一些特殊手法做的肉，跟平时的不太一样。” “闻着就知道了，这东西肯定好吃。”朱五也是两眼放光，紧紧地盯着那个大木盆。 叶瑜然笑着，给大家分了肉，猪肉、鸡肉、兔肉、鸡蛋，每个人的碗里都分了一份。虽然一块一块的，块数不大，但几样加起来，份量也比平常足了很多。 “我还放了点土豆，这土豆沾了肉汁味，特别香，你们也一起尝尝。” 土豆自然不是跟卤货一起卤的，而是煮好之后，单独盛出来，再放进去卤的。 叶瑜然怕土豆容易碎，到时候跟那些东西一放，就碎在底锅了。到时候，也把卤料给糟蹋了。 “甘公子，你尝尝。” 因为是客人，甘逸仙坐在叶瑜然的下手，被叶瑜然重点招待。 甘逸仙也没见过这东西，有些小小的惊奇：“好，谢谢朱大娘。” 作为神仙，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但“卤货”，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夹了一块猪肉，塞到嘴里，顿时一股独特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甘逸仙被惊艳到了：“这……” q弹的皮，软乎乎的肉质，那股诱人的香醇，一下子抓住了他的味蕾。 “娘，好吃！”朱四惊喜异常，惊叫道，“这个好吃，比你之前做的那些，好吃多了！” 即使不是吃货，朱五也忍不住夸赞：“嗯嗯！好好吃，娘，这个东西真的好好吃……” 几乎没有一个不夸的。 就连还小的三宝、四宝，那一口肉塞到嘴里，都恨不得咬掉舌头，一起咽下去。 “老四家的，盯着三宝、四宝点，让他们慢慢吃，别咽着……”叶瑜然一看两个小的吃得太急，急忙嘱咐了一声。 小人不比大人，大人吃到好吃的东西，知道慢慢吃，细细品。可小孩子吃饭，一吃到好吃的东西，那是直接大口大口塞，也不管嚼没嚼烂了，就要往肚里咽。 一副生怕别人吃完了，他就没了的样子。 李氏顾不得感受舌尖上的香浓，连忙按住了三宝、四宝抓住：“慢点吃，嘴巴里嚼烂了再咽，听到没有？” “嗯！嗯！”三宝、四宝应着，爪子却不愿意停下来。 李氏没办法，只能没收了他俩的碗，让朱四帮忙，一个负责一个。 “别吃了，赶紧看着点孩子。” 拐了朱四一胳膊，就将三宝塞了过去。 朱四舍不得放下碗，但也没办法，只能带着怨气地说了两个孩子几句：“真是的，吃个饭都不得消停。” 说归说，但手上的动作却不慢，把孩子碗里的肉弄出来，撕成条放进去，让他一条一条慢慢吃。 还盖了一层饭，拌好了。 “一口饭一口菜，不能光吃菜，知道没有？奶奶好不容易做了好吃的，你要不乖一点，下回奶奶就不给你吃了。” 顺便，还不忘记威胁了两个调皮的娃一顿。 至于四房如何管教孩子的事情，叶瑜然没插手。事情太多，要是各房什么都管，她这一天也别想消停了。 她转过头，笑着问甘逸仙觉得这味道怎么样，有没有太油腻，或者哪一个味道太重或太轻了。 除了为了套近乎，另一个原因就是——这一屋子的人，哪一个舌头有人家吃过山珍海味的甘逸仙厉害？ 不是叶瑜然抬高甘逸仙，而是人家是大家族子弟，肯定该见的世面都见过了。她想评判一样东西做得成不成功，还有没有需要继续调整的地方，当然要问“最专业的人”。 第482章 你们翻了天了 甘逸仙细细地品着，还真给了一些建议：“挺好吃的，我以前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若真要问有哪里需要再调的……” 他停顿了一下，感受着舌尖上停留的味道。 “我感觉，应该可以更好一些，它的鲜味跟肉质本身的味道，还可以再挖掘一下。”甘逸仙说道，“是不是可以再入味一点？” 叶瑜然也尝了一口，点头：“嗯，是差了一点。今天预估的时间不足，开锅有些早了，下回再多焖一会儿，越久越香……” 朱五惊讶：“不是吧，娘，还能更好吃？！” 其他人也纷纷抬了起头。 “火候差了一点，入味也只能说及格，还有卤汁的搭配比例，因为是第一次做，掌握得还不是很好……”叶瑜然一边回忆着制作流程，以及上辈子的味道，一边说着。 当然了，她也没忘记夸了几个儿媳妇一句。 其实这样已经非常好了，毕竟是第一次“试做”，有点不如意的地方也正常。 “这个东西啊，就是要多做，做熟手了，有经验了，就能够做得很好吃了。” 李氏给孩子弄好了饭，抬头就说道：“娘，你说得对，等以后我们大家多练练，肯定越来越好吃。不过这东西，都是肉，成本有点高。若是我们自己吃，天天吃，肯定吃不起。娘，你是不是想做着卖呀？” 叶瑜然没有隐瞒，点头道：“嗯，是有这个想法，但具体怎么一个办法，还要再看看。这东西你说对了，成本高，制作起来也麻烦，价格贵了，别人买不起，价格便宜了，我们做了也不划算。” “但我觉得，这东西要拿到镇上买，即使贵一点，也会有人买。”朱五却道，“娘，你想啊，我们连两文钱一个的包子都舍不得买，可镇上人却天天吃。拿这个鸡蛋举例，我们就涨一文，三文钱一个，他们就算觉得贵了，不会天天买，但隔几天买一次，还是有可能的。” “卖肯定是要卖，但具体什么价格，怎么卖，明天我带一些，到镇上跟豹哥商量一下。” 一听这话，朱家人心里多少有了些底。 叶瑜然要到镇上“商量”，那这事应该就跑不掉了，不过是赚多赚少的问题。 肉，在他们这里卖，肯定走不动，只能去镇上。 对于朱家的事情，甘逸仙自然是插不上话的，即使有人问他，他也只能笑笑：“这个……我不擅长，你们自己决定吧。” 甘逸仙并没有在朱家呆多久时间，吃完饭天就黑了，他站起来告辞走人。 他一走，朱家沉寂下去的氛围，再次热闹了起来。 借着“仙眼”看到这一幕的甘逸仙轻轻笑了笑。 ——也是，对于他们来说，他终究是个“外人”，他在放不开，实属正常。 只是不知道为何，心里隐隐有些遗憾。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那就是他一直向前的“人间烟火”，亲人感情。 明明你嫌弃我嫌弃得要死，我也嫌弃你嫌弃得要死，但真要有什么，却又凑在一起商量，把那个掉队的掏回来。 这——就是亲情。 仙人淡薄，向来各管各事，没那么多牵牵绊绊。 连他父母亦是如此。 唯有朱家，是他观察得最多，也是他接近的一家。 凡人的那些“七情六欲”，他还要慢慢去品。 朱家，才刚收拾完碗筷，一帮子人就被叶瑜然给叫了回去，说要开一个短会。 “娘，你不都说完了吗，还有什么要说的？”李氏还惦记着三宝、四宝两个孩子，便有些分心地问道。 “上回，你们不是嫌弃红薯粉分不到什么钱吗？”叶瑜然说道，“这次想了一个赚钱的法子，也免得你们整天背地里说我这个当婆婆抠门，扒着棺材本不放。” 刘氏一听这话，就知道婆婆说得是谁，表情有些讪讪的：“娘，没有的事，肯定是你听岔了，你可是我们婆婆，我们肯定不敢……” 在心中暗骂，不知道是哪个不要脸的东西，打了小报告。 刘氏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李氏，因为除了她，还有谁会这样“害”自己？ 总不能，是林氏吧？ 又怀疑地看了一眼林氏，总觉得这个妯娌在多了那么多拖后腿的之后，整个人就变了。 “娘，怎么可能？”李氏也是一脸惊讶，说道，“有哪家儿媳妇能够像我们家这样似的，手里还能够捏钱？这说出去，都不知道多少人羡慕死了，哪个还在背后说这种话，那也太不要脸了。” “好了，不管是谁说的，你们心里清楚就行了。”叶瑜然没有点破，“这钱，你们还想不想赚了？” 李氏道：“想，当然想了。这年头，谁还嫌钱烧手，那当然是越多越好。” “那就行了，这卤货就是一个机会。”叶瑜然说道，“想要做卤货，这些材料肯定是要外面买的，光公中出本钱压力也大，你们各房可以商量一下，看出多少，到时候凑一个份子钱，一起做了。” 李氏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娘的意思是，这钱让我们得？！” “该公中的还是公中的，你们别忘记交了就行。” 李氏喜得不行：“娘，你真是我亲娘，你对我们真的是太好了！” “是啊娘，亲娘都没有你这么好过。”林氏脸上的喜意根本藏不住。 虽然她的积蓄是几个人最少的，但有了赚钱的路子，她还怕以后来不了钱吗？ 剩下的，叶瑜然没有再插手，将空间留给了几个儿媳妇。 至于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有没有分一杯羹，叶瑜然也没管。 孩子嘛，总要学会长大，只有“放手”，才能够让他们学到东西。 只是叶瑜然不知道，有的“手”真不能放得太早，否则容易出问题。 第二天，她就带着卤肉到了镇上，拿给豹哥品尝。 蒋有生、陈账房都在，他们也都分到了一块。 “这是什么？！这也太香了吧？！”蒋有生一口下去，那唇齿留香的滑嫩感，简直让他震惊。 完全不顾豹哥还在，伸了筷子就想再夹一块。 “哎，你干嘛？一人一块的，怎么能抢我的？！” “哎哎，这是我的。” “我靠！给我留一块啊。” …… 豹哥那叫一个郁闷啊，他不过摆了一个大哥谱，稍微慢了一步，这帮兔崽子竟然一个都没给他留，全部瓜分完了？！ 他气得瞪眼：“你们——翻了天了！” 第483章 你野心真大 “吃吃吃，就知道吃。” “除了吃，你们还知道什么？！” 面对豹哥的怒火，蒋有生、陈账房等人老实认错，但至于会不会改，那就不知道了。 豹哥骂了几句，也拿他们没办法。 “再怎么说，我也是你们大哥，你们都不知道照顾我一点吗？” 蒋有生弱弱认错：“要不然，我们下次给大哥多留一块？” 豹哥瞪他。 蒋有生缩了脖子：“那要不然，两块？” “滚一边去！”豹哥凶巴巴地说道，“你们朱大娘在这里，一个个翻了天了，也不知道收敛一点。” 蒋有生嘟囔：“朱大娘又不是坏人！” “就你话多！” 蒋有生“嘿嘿”两声，退到了一边。 自始至终，陈帐房都没有说话：少说多吃，就能够多吃到一块，懂？ 察觉到叶瑜然的眼睛，他还冲叶瑜然眨了眨眼睛，食指放在唇上，让她不要多说。 叶瑜然轻轻一笑，当做没看到。 “怎么样，豹哥，这东西不错吧？”转过头，她朝豹哥问道。 豹哥回味着舌尖残留的味道，说道：“嗯，挺好吃的，就是份量太少了。” “肉嘛，哪有嫌多的？再多，你也不会觉得多。”叶瑜然当作没听懂，笑着说道，“我的想法，就是我们可以做两种买卖。” “哪两种？”一听买卖，不只是豹哥，其他人也将脖子伸了过来。 叶瑜然见大家都竖起了耳朵，也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一种，就是卖块数，那么一块一块地切好，大约一两一块的样子，多少文一块；还有一种，就是按半斤或者一斤卖，多少钱半斤或者多少钱一斤。” “这……差不多吧？”豹哥说道，“你这一块就是一两了，跟多少钱一两有区别吗？” “自然是有区别的，举个例，如果我们买的肉是十六文一斤，那么我们可以加几文买，按斤数卖，我们可以翻一个倍，变成三十文一斤。” “三十文？！”蒋有生吸了一口冷气，“朱大娘，这也太贵了，要有这钱，人家还不如直接买肉。” “所以啊，这就是斤数跟块数的区别，”叶瑜然说道，“我们按这个算，一斤肉十两，那么一两就是三文，一块一块的肉我们可以稍微贵一点，四文钱；两块肉则只便宜一文。跟旁边三文一个的肉丸子一比，哪个划算一些？” 蒋有生寻思了一下：“那还是肉划算一些，一两肉可比丸子大多了……” 但是两个鸡蛋一个能够换到一块肉，确实有点贵，不过在镇上，也不是吃不起。 “我们这东西，本来就不是卖给所有人的，他们想吃便宜的，吃肉丸子就好，里面掺杂的有别的东西，我们也不骗他们。”叶瑜然说道，“但这卤货就不一样，因为是纯肉的，又加工过，自然要贵一些。” 她说他们这个真的便宜了，要是开了饭店，那么一小盅，弄得好好的，能够买几十文一碗呢。 比划了一个茶碗的大小，再比划了一下那么大一点的碗里能够放多少肉，在座的各位一下子不说话了。 好一会儿，豹哥说道：“看来，我们还是得赶紧开个饭店，还是开饭店赚钱。” 可不是嘛，朱大娘的弄的肉随便就能够翻个倍，而且还是小摊位上。 这要放到饭店里，岂不是能够翻好几倍？ 一帮人都不傻，谁不知道饭店里的东西贵在哪里，还不是因为它是“饭店”？ “不急，我们先从摊位开始，赚到了钱再说。”叶瑜然说道，“这安九镇还是小了，等我们在这里站稳了脚跟，到时候再到隔壁的大镇上开饭店，到时候就能赚钱了。” “朱大娘，你的野心真大！”蒋有生竖起了大拇指，佩服道，“我们现在还只是一个小摊位呢，你都想把饭店开到镇上去了。” “不想当将军的兵不是好兵，不把目标定大一点，以后我们怎么混日子？这人啊，总要有一个盼头，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蒋有生一寻思，似乎还真是这个理。 接下来，豹哥就和叶瑜然将这卤货的价格给定了下来。 跟比较便宜的肉丸子不同，这卤货的价格肯定得稍微贵一些。不同的卤货价格也不一样，比如猪头肉，它本来就卖得贵，这要做成卤货了自然不能亏本。 “这猪耳朵、猪尾巴、猪蹄都可以卤。” “还有那个猪下水，我们挑了猪肠子之类的卤，其他的做成各种肉酱。” “还是老规矩，盈利五五分。” …… 本来豹哥还想给叶瑜然介绍一个镇上的屠夫，说那人他熟，价格能够便宜一些。 不过叶瑜然拒绝了：“哪还用豹哥介绍，我们乡下就有。你们镇上的屠夫，卖肉能够有我们乡下的便宜？” 这样一说，豹哥便没有再坚持。 叶瑜然没要豹哥介绍的屠夫，其实也是有私心的。 若是镇上介绍的，那屠夫卖多少价格，豹哥这里能不知道？ 到时候，她到底是按屠夫给她的成本价给豹哥，还是按市场成本价给豹哥呢？ 若是后者，朱家就只能赚辛苦钱了；若是前者，她还能够从屠夫那里赚一点钱。 回到家里，叶瑜然就跟他们说了这事。 一听谈妥了，一个个高兴得不得了。 “我就知道，只要娘出马，没有娘摆不平的。” “娘，你准备找哪个屠夫？” 叶瑜然剜她们一眼：“还能是哪个？谁跟我们最熟，就找哪个。” 一下子，几个儿媳妇心里有数了：娘说的，不就是过年上他们家杀年猪的那位？ 杀年猪的时候，隔壁的大嘴巴还因为这个，跟人家李屠夫闹不愉快了。 在家里没坐一会儿，叶瑜然让几个儿媳妇准备卤料的材料，自己就去找李屠夫谈杀猪的事情去了。 十里八乡，哪家杀猪不找他？ 所以哪家有猪，猪肉怎么样，谁能有他清楚？ 叶瑜然想要买到比市场上更便宜的猪肉，就得找他，让他出马。 现在的屠夫收入还是比较低的，之前就说过，李屠夫一年到头最赚钱的，大概就是过年杀年猪的那段时间。 一不杀了，他就没有什么事情了。 地里的事情一忙完，他就回了家里。 刚到院门口，远远地就看到有人朝他家走过来。 抬头一看，不是别人，竟然是叶瑜然。 他愣了一下：“朱大娘？” “哎，你这是刚回来？”叶瑜然看到他，露出了笑容，问道。 “嗯，刚回来。朱大娘这是准备上哪儿？” “找你。” “找我？！”李屠夫惊讶，“朱大娘找我有啥事？” 第484章 赚点辛苦钱 不能怪他意外，实在是他跟叶瑜然八杆子打不着，两家根本没有任何往来。 “当然是大喜事，你不会想让我在外面说吧？” 李屠夫反应过来，自己还没请人家进屋呢，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赶紧请叶瑜然进了院子。 “孩他娘，孩他娘，快出来，朱大娘来了。” 听到声音的屠夫婆娘，扯着孩子从后院钻了过来。 “不好意思啊，朱大娘，我带着孩子在后院摘菜，没听见……” “朱大娘没来一会儿吧？” “你坐你坐，我让大丫给你倒水。” 屠夫婆娘这心里，多少有些怂叶瑜然的，毕竟“老虔婆”这三个字，在这十里八乡都特别有份量。 她一边使唤着大孙女，一边眼瞅着叶瑜然，看她有没有带什么东西。 倒是不“稀罕”人家上门的那点礼，主要是怕叶瑜然暗地里藏了一把刀子什么的。 她听到的关于老虔婆的故事里，最多的就是——老虔婆拔出一把菜刀，一刀子就…… 一看连个篮子都没有，怎么看也不像有菜刀的样子，她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没事，我也是刚到，刚到门口就碰到李屠夫了。”叶瑜然说道，“你们也坐吧，这事也不是一句两句能够说清楚的，能不能做，还要问你们的意思。” “啥事啊？”一听这话，屠夫婆娘的心里，再次犯起了憷。 ——咋还是一句两句说不清楚的？ ——别是他们家那个臭小子，惹了事吧？ 赶紧回忆有没有这回事。 “是件好事。”叶瑜然说道。 屠夫婆娘心落了一下：“啥好事？这不年不节的，啥事啊？” “别急，听我慢慢说。”叶瑜然说道，“是这样的，我们家找了一门生意，需要使用大量猪肉，所以想跟李屠夫商量一下，看他有没有门路找到猪肉。” 李屠夫夫妻二人愣住：“猪肉？” “一开始可能不多，也就二、三十斤，但后面可能会慢慢多起来。这是一笔长久生意，就是开始的时候有点辛苦，李屠夫可能还赚不到什么钱，但我敢保证，到了后面，肯定赚钱……” 李屠夫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朱家做吃食生意的事情，他们家是知道的，也让人家买过。 只不过平时朱家的猪肉需求量不大，都是自己到镇上买的，跟他也不搭边。 “朱大娘的意思是，以后你们家吃食生意所需的猪肉，从我这里进？” 叶瑜然点头：“嗯，就是这个意思。但我丑话说在前面，做生意就是这样，前面肯定赚不了什么钱，属于白辛苦的，也就到了后面，慢慢稳了，你才能够多少赚到一些。” “这乡下人，哪个没一把力气？朱大娘，我们不怕辛苦，只要能赚钱，你说，这生意咋整都行。”李屠夫也干脆，立马就拍了板。 他婆娘也有些激动，开心地说道：“是啊，朱大娘，这乡下人哪个没把力气？要是怕辛苦就不做了，那就不是乡下人了。说句不好听一点的，他这把杀猪的力气，平时也用不上，也就过年过节的时候用一下，放着也是浪费，你要是能够给他找点活干，我们还巴不得。” “你说的是真的，你们家真要买猪肉？”到后面，还小心地确定了一下，“是天天都要吗？” “天天都要，前面一二十斤，主要以猪身上的五花肉为主，肥肉相间，做出来的吃食不油不腻，最好吃。” “一二十斤？！”夫妻二人确定一眼。 这一天一二十斤，即使一斤只赚一文钱，他们家一天也能够赚一二十文啊。 这哪里还是什么小生意？！ 分明是大生意。 镇上跑堂的，一天还赚不到这个钱。 “嗯！前面要得少，后面生意起来了，可能会要得多一些。”叶瑜然笑着说道，“到时候，就不只是五花肉了，什么猪头、猪尾，猪身上的猪下水什么的，也都会要。不过这是后面的事情，所以我才说这活不好做，一开始有点辛苦，赚不了钱，让你们多担待一点。你们要是不愿意……” 不等她说完，李屠夫二人就摇摇头，说道：“不会，肯定愿意。这就是跑腿的事情，朱大娘，你想要多少肉，想要什么肉，尽管说，我们肯定给你找来。” “我要得多，这价钱，你们也得便宜一点，不能比市场上的贵了，这肉还要好，要不然我可不要。” “你放心，朱大娘，我肯定给你找好肉。至于这价格，你能够要十斤、二十斤，肯定能够便宜一些。”李屠夫说得非常肯定。 做了那么久的屠夫，李屠夫还是有自己的关系的，想要收点便宜的猪肉，完全没问题。 只是…… “只是，朱大娘，这定金……” 想要收猪肉，肯定是要给钱的。 李屠夫家里并没有多少钱，他也不清楚这笔生意能不能做得长久，这垫钱的事情，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没底。 叶瑜然笑了出来：“这个你放心，定金肯定是要给的。我这次来，就是跟你们谈这个事情的。” 说着，她掏出了一份契约。 “这是一份契约，说的就是我们的生意。只要我们谈好了价钱，我会提前把三分之一的定金给你们。” 叶瑜然大概介绍了这份契约，还大概问了夫妻二人的意思。 “其他没有什么，主要是这个价格，”叶瑜然停顿了一下，说道，“我不知道现在杀猪的话，你们这价格是多少？” 李屠夫沉吟了一下，说道：“会比市场上的低三文、四文，最好的五花肉要二十文一斤，如果朱大娘要定这个，怕是要不少钱……” 具体要多少，李屠夫没有算出来。 毕竟他没读过什么书，对于算术也只掌握了一些简单的，涉及比较复杂的数字，就有些头疼了。 “五花肉要二十文钱啊？那么这么说，十斤就是二百文，我给你三分之一的话，至少要给你六十文。”叶瑜然张口就算了出来。 “朱大娘，你这也算得太快了吧？！”李屠夫有点惊讶，“难怪你们家的老七读书这么厉害，你当奶奶的都这么厉害，难怪了……” 感叹不已。 人比人，气死人。 瞧瞧人家，同样是当长辈的，就是比他们厉害。 他卖了猪肉那么多年，还没有人家一张口厉害。 叶瑜然谦虚地笑道：“哪里，不过是个口诀，背得多了，用得多了，也就会了。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先拿十斤五花肉试试，明天能送到我们家吗？” 第485章 聊不到一块儿去的兄弟 “这么急？” “生意当然是越快越好。”叶瑜然向他们家讨了水，当场就将藏在竹筒里的毛笔拿了出来。 毛笔出门前沾过墨的，只是因为要出来，所以稍微放干了一些。 现在只需要沾点水，就能够写字了。 这是叶瑜然早就计算好的，像她这样出门带个墨盒之类的不方便，还有些奢侈，若只是几个字的话，沾了墨的毛笔就够用了。 可就是这样，叶瑜然还是觉得不方便，十分遗憾——要是在21世纪就好了，这笔哪有这么麻烦？ 看着叶瑜然当着他们夫妻二人的面写字，李屠夫夫妻二人瞪大了眼睛，惊奇不已。 ——早就耳闻老虔婆的本事，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难怪这么多年来，人家能够一直压了朱老头一头，谁叫人家有这个本事。 “你们也是第一次做这个生意，我们就按低三文钱算好了，也就是说原本二十文钱一斤的五花肉，你们想办法谈到十七文钱一斤给我就行了。” “再给我来点普通的，就是十六文钱一斤的那种，你们按十三文钱一斤给我。” “一样十斤，要是你们有本事谈到更低，那就是你们赚的。” …… 因为是第一次合作，大家也不知道这肉价能够谈到多少，叶瑜然给李屠夫多留了一点发挥空间。 她说：“等以后生意稳了，你可得再帮我便宜一点。” 李屠夫一脸喜意：“朱大娘，你放心，这个绝对没问题。” 他刚刚已经说了，能够低三四文，那就是四文也是有可能的。 但人家朱大娘“大气”，只捡了三文，剩下的让他自己赚，这不是白捡的钱吗？ 叶瑜然离开后，李屠夫婆娘都还在说这事：“朱大娘这人也太好了，你说她以前名声怎么那么糟？瞧人家多会办事啊，说三文就三文，让我们白捡钱……” “哎，这不是很正常嘛，以前那些传朱大娘坏话的人，哪个不是被朱大娘收拾过的？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就是这么来的。”李屠夫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呆会儿他要去找谁，一边跟自家婆娘说着话。 说着说着，他就提醒婆娘，这事千万不要出去乱说。 这赚钱的生意，人家朱大娘给他了，她要出去说漏了嘴，有人眼红，把他们的生意给“作”没了，那他们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本来想出门炫耀的李屠夫婆娘住了脚，矢口否认：“怎么可能？我又不傻，闷头发大财，哪个不是这样做的？我肯定不会出去说的。” “最好是这样。你看隔壁村的大嘴巴，她就是整天东家说西家说，才差点被他们村的朱永宁给休了。你看她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李屠夫哪能不了解自家婆娘？ 虽然没有直说，但也拿隔壁村的人举了一个例，给了她一个警告。 他这婆娘样样都好，就是嘴巴子跟大嘴巴一样，有点碎。 一听到这话，李屠夫婆娘完全息了跟人家八卦的心思。 这样一来一回，叶瑜然回到朱家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朱四还被李氏打了出来接人。 “这么晚了，娘还没回来，你不担心啊？赶紧去。” “是是是，我马上就走。” 朱四出来的时候，还叫上了朱五。 朱大撞见他们出门，疑惑地问了一句：“你们上哪儿？” “娘不是上李屠夫家了吗？如冬担心天黑了，娘不好走路，让我们接接。” 朱大寻思了一下，说道：“那你们等等，我跟你们一起去。” 折身进屋，朱大跟柳氏说了一声，还去隔壁喊了朱二。 “大哥喊你干嘛？”刘氏听到了，问道。 朱二一边穿鞋，一边说道：“大哥叫我一起去接娘。” 刘氏眼睛一转，凑得近了一些，小声道：“那是得去，娘这次是出门谈生意的，你要好好表现，别让其他人抢了去，知道吗？” “知道。”朱二嘴上应着，是不是真的知道，就不知道了。 晚一些时候，刘氏才知道其他各房都出了门，暗中骂了一句：“见利眼开的东西，平时怎么不见你们一个个这么积极？差点就让你们抢了先！” 心中更是决定，以后要盯紧一点各房，绝对不能让别人抢了先。 从朱家村出来，朱氏几兄弟显得有些沉默。 如果只是朱四、朱五两个人，可能还能够巴拉巴拉，聊个没完没了。 一旦加入了朱大、朱二两个，他俩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明明是亲兄弟，却有一种“聊”不到一块儿去的感觉。 “四哥，你们家三宝、四宝在学诗了吧？”过了好一会儿，朱五受不了这种感觉，率先打破了沉默，他道，“之前，我好像听到八妹在教他俩背诗。” “是吗？我没注意。”朱四说道，“可能是八妹嫌他俩没事情干，给他俩找点事吧。” “我看他俩背得挺好的，没事可以让八妹多教一些。” 朱四笑道：“我们家，除了老七、大宝、二宝他们，学得最好的，估计就是八妹了。她要教也得有时间，现在天天忙着，不是染布，就是做胭脂、做绣活，也难得闲下来。” “没事，八妹没事的时候教教就好了，反正他俩还小，大宝、二宝都是再大一些才学的……” 梯子铺到了这种程度，朱大也终于参与了进来，说道：“是啊，大宝、二宝跟娘学背东西时，都好几岁了。老四，你也别急，三宝、四宝还小呢，别人家都还在玩泥巴，能学一点是一点，学不了就算了，再大点再说。” “我也是这个意思，”朱四说道，“我看娘好像也没说要给三宝、四宝启蒙的样子，这事应该是还没到时候。” “嗯，这事得问娘。” …… 从孩子下手，几兄弟终于找到了突破口，慢慢聊开了起来。 从三宝、四宝到大宝、二宝，再到朱七明年下场子，对朱家生活的未来展望，越说越多，似乎一下子有了希望。 人生，有前进的方向；生活，有了盼头。 “嘿嘿！等老七明年考中了童生，再加把劲，把秀才考了，我们家的赋税就能免了。”朱二也忍不住参与了进来，说道，“这赋税可不少钱，一年年省下来，都能养活一两个人了。” “是啊，到时候就算多买几亩地，也不用交税了，说不定别人还想把田挂到七弟名下。”朱五脑袋更灵活，知道的消息也更多一些，他道，“我都打听过了，秀才不仅可以免除个人的农业赋税和徭役，还领取一定的俸禄……” 第486章 可其他人都怀上了 “啥？！秀才还有俸禄？！”朱二惊讶，他只知道免税、免徭役，没成想还有这个。 朱五笑了起来：“有啊，几两人家没说，但人家不仅有俸禄，还发米。反正，只要当了秀才，老七自己就能够养活自己了。” “真好！”朱二感叹着，他碰了一下朱大的胳膊，“大哥，你以后有福了，大宝、二宝那么聪明，以后肯定也是个秀才。他们以后也是拿俸禄的人呢。” 语气里，充满了羡慕。 不等朱大说话，他又道：“唉……也不知道我啥时候才有个儿子。” 一下子，空气里安静了一下。 朱五是年纪小，不急着抱孩子，可是朱二不一样，他下面的朱三、朱四都有儿子了，唯独排在第二的他，却成亲了这么久，都没见动静。 “二哥，这种东西，急不来，要顺其自然，该来的时候，总会来的。”这话有儿子的朱四不能说，只能由朱五说，他道，“你看我们不就是，好好的怀上了，不该我们的就是不该我们的，最后还不是掉了。” 朱二说道：“那是因为你婆娘不小心，她那个时候小心一点，现在不就生下来了？倒是你二嫂，到现在都没怀上，我怕她有问题……” 话没说完，但言下之意不可言喻。 “二哥，你可不能动什么歪心思？”朱五赶紧说道，“娘什么脾气，你是知道的，她才制定了家规，男子四十方可纳妾，现在你跟二嫂可年轻着呢。” “我没有，我就是怕你二嫂有毛病……”朱二说道，“我寻思着，要不要让找二嫂回娘家讨点药来吃。” “娘怕是不会同意吧？”朱四对这事有印象，说道，“二嫂之前是不是偷偷吃过？我记得那回，二嫂还被娘给训了。” 这种事情，自然是李氏跟他说的，要不然他一个大男人，也没地方知道去。 那时，他就知道，娘不喜欢这种事情。 “我不就是知道，才急嘛。我想着，要不要跟娘商量一下。” …… 远远地，叶瑜然看到了几个人影。 因为天色太暗，看不清楚是谁。 她心里微紧：不会是遇到歹人了吧？ 不能怪叶瑜然小心，实在是她一瞬间就想起了自家的许多事情——自己发家，让不少人眼红。 谁知道有没有人摸清楚了她今天的动向，半路上堵在这里？ 突然有些后悔，早知道她就不该那么急，迟一天找李屠夫，晚一点赚钱，难道还能饿死人了？ 她停下脚步，钻进了旁边的草丛里。 近了，她听到了几个熟悉的声音。 “跟我商量什么？” 一个人影都没有，却猛然冒出了一个声音，把朱家的几兄弟吓了一跳。 ——不是吧，撞鬼了？！ “娘？！你干嘛？你没事钻草丛里干嘛？”朱四一眼认出了人影是谁后，心里那口气堵在那里，别提多难受了。 “哎哟，我的娘呀，娘，你吓死我了……”朱五赶紧拍了拍着自己的胸口。 朱大、朱二两人，也跟着松了口气：“娘……” 语气里，尽是受惊后的无奈。 “我干嘛？还不是被你们吓的？老远就看到有人围过来了，又看不清楚，我哪知道是什么人。万一是坏人怎么办？所以我就藏起来了。”叶瑜然拍了拍身上的草叶子，说道，“你们也是的，出来也不知道打个火把。” “没想起来。”朱二挠了挠头。 叶瑜然看到他们，心里就有了猜测：“出来接我的？” “哎，大哥叫我的。”这是朱二。 “老四说的。”这是朱大。 “我也是四哥叫的。”这是朱五。 朱四看所有人推到了自己这里，只能跟着老实交待：“如冬说的，她说娘出来这么久，还没回去，怕天黑娘看不清楚路，就打发了我出来。” “都说女儿是娘的贴心棉袄，瞧瞧，生了你们几个儿子，哪个记得我？还是儿媳妇好，一个儿媳妇半个闺女，半件棉袄都比你们贴心。”叶瑜然也不是真嫌弃，只是随口抱怨了几句。 她也知道，这个时候的教育就是这样，男主外，女主内。 几个儿子也被原主养得心特别“大”，根本不会往这上面想。 但她来了，该“抱怨”的还是得抱怨，至少要让他们知道——即使是儿子，你们也要记得关心自家老娘，懂？ 几个粗神经的儿子：“……” ——我们是不是被老娘嫌弃了？ “嘿嘿！”朱四笑道，“娘，你现在有四个儿媳妇，相当于有了两件棉袄。” 叶瑜然翻了一个白眼：四儿媳妇能算半件棉袄，其他几个还是算了吧，她们要是能够让她少操点心，她就谢天谢地了！ 不过这话，她没有说出来。 她知道，这话要说出来了，就是“得罪”人的话。 她心里偏心就行了，明面上还是要一碗水端平。 “行了，走吧，回家。”叶瑜然一边带头往回走，一边问道，“刚刚，我好像听到有人要跟我商量个什么事？” 朱二一下子，不敢说了，否认道：“没有，没啥要商量的，娘，你听错了……” 只是不等他说完，朱五就说道：“娘，二哥是担心二嫂的事，二嫂嫁进我们家这么久了，一直没生育，怕二嫂身体不好，想跟你商量，要不要让二嫂看看。” 朱二有些生气，瞪了朱五一眼。 只是大晚上的，朱五根本看不见，嘴巴一利落，就给说完了。 朱二泄气：“娘，我不是那个意思……翠翠挺好的，就是四弟妹都生了，五弟妹虽然没生，但也怀过，可她一直没动静，有点心急。”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该怀的就会怀，还没到时候再急也没用。”叶瑜然一听是这个事，也不意外。 只是她没有想到，老二会“大大方方”地说出来，而不是跟之前似的，偷偷背着她干。 她继续说道：“之前你婆娘怀不上，也不奇怪，家里就那个条件，一口吃的都没有，她身体能好才怪了。脸色蜡黄蜡黄的，一看就是营养不良……” “娘，啥是营养不良呀？”听到娘说了一个新词，朱五好奇地问道。 “种种子，我们得施肥吧？人也是一样，这些饭啊、菜啊，就是我们的养料，也就是营养。这种子的肥不足，它长不大，长不好，也结不了种子。老二家的营养不良，自己都没长好，怀不上也正常。” 朱二嘟囔：“可其他人不都怀上了嘛……” 第487章 多少又多了一抹意难平 “这就是个体差异，你以前跟你爹种地的时候，一把种子散下去，即使是再贫瘠的地里，多少也会长几棵苗苗出来，对吧？” 朱二没吱声。 叶瑜然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你们自己兄弟几个，同样吃一口锅长大的，你们不也是高矮各异吗？更何况你们娶的媳妇，还不是吃一口锅长大的，肥胖高矮自然也就跟着更不一样了。” 朱二嘟囔：“大嫂也挺瘦的。” 叶瑜然无语：“你要不放心，那就带到镇上去看看，大夫怎么说怎么算，但你们自己别给我整好些有的没的，偷偷吃什么乱七八糟的药。你们又不是大夫，万一本来没问题，被你们吃出问题了怎么办？” “怎么会吃出问题？大家都这样吃……”其实朱二是想说，他们打听来的药，肯定是别人吃过的。 别人都没吃出问题，他们怎么会吃出问题？ “同样一副药，不同的人吃了有不同的效果，要不然你以为大夫干嘛的？他们整天闲着没事情干啊？真要一副药能够治万人，他们干嘛不把药提前包好，来一个给一个，连药方都不用写了。”叶瑜然真的很想敲开朱二的脑袋看看，看看他都在想什么。 她怀疑，刘氏之前偷偷“吃药”，别是朱二施加了压力，才不得已而为之吧？ 这就是世道问题，世俗对女人的要求如此，女人就会变得很艰难。 单个的力量没办法反抗，就只能“屈服”。 朱二想想，还真是，每次去大夫那里看病，哪次不是新开的药方？ 就拿他们几兄弟来说，每次开的药都不一定一样。 在他心里，刘氏不能怀孕这事，肯定不是简单的病。那么说来，这药方只会更复杂，跟别人的不一样，也就顺理成章了 “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娘。” 叶瑜然听到他应声，这才放心，也没忘记说了其他几个：“你们也是，以后家里谁的身体有什么问题，谁都不准给我偷偷吃药，大夫都没看，连毛病都不清楚出在哪里，吃个鬼的药。” 一个个听着自家老娘的唠叨，你拐一下我，我碰一下。 虽然夜色太黑，不太看得清楚彼此的眼神，但那个意思露出来了： ——看到了没，挨骂了吧？我就说，娘肯定不会让乱来。 ——干嘛？我又不是那个意思。 ——好了好了，老实一点，娘在这里呢。 对于几个的小动作，叶瑜然当做没看到，该干嘛干嘛。 快要到家门口了，叶瑜然还对他们交待了一句：“回屋看一下，你们媳妇要睡着了，就别喊她们起来了，让她们睡。” “要是没睡，跟她们说一声，明天一早李屠夫有可能送猪肉过来，记得把肉卤上。” “我要是没起来，让她们先弄。” …… 几个人齐声，说了声“知道了”。 各自回屋。 房间里，除了李氏还迷糊着，柳氏、刘氏、林氏已经睡着了。 “娘回来了？”她赶紧要坐起来。 朱四把她按了回去，把娘说过的话，跟她说了：“别起了，娘让你睡，明天早上还有事……” 李氏听了，说道：“嗯，我知道了。不过娘还没吃饭吧？赶了这么久的路，让娘自己忙活？不行，当儿媳妇的可不能这样，这要传出去，我娘肯定要骂我的。” “你先躺着，我去。”朱四多少还是有点心疼自己的媳妇。 看到对方这么关心自己的老娘，心里又有些熨帖。 他从房间出来，虽然有点疲惫，但看到各房都熄了灯，唯有他媳妇还惦记着娘，居然还觉得有点荣誉。 ——瞧瞧，哪个儿媳妇有他媳妇好，这种时候都还惦记着他娘，也难怪他娘会偏疼他媳妇了。 进了厨房，就看到叶瑜然在端碗吃饭。 饭应该是大嫂特地留的，放在锅里温着。 “你怎么过来了？是你媳妇让你过来的？不用了，我吃完饭就睡，你回屋睡觉吧。”叶瑜然看到他过来，就猜是怎么回事了，心里一暖。 ——别人老怪她偏疼四儿媳妇，他们怎么没看到四儿媳妇的贴心呢？ ——要是哪个都像四儿媳妇那样关心她，她又如何偏心？ “她也迷迷糊糊的，我让她先睡了。那娘，我帮你烧点洗脚水。” 也不说别的，朱四收拾了锅，就烧起了灶。 叶瑜然本来想阻止他，看他这么积极，也就停止了。 ——儿子嘛，只有多使唤才叫儿子。 ——有时候孝顺，就是因为用得多了，使唤得顺手了，才叫孝顺。 叶瑜然吃完饭，朱四就打了盆水，让她泡脚，自己把碗给洗了。 厨房里，煤油灯灯光摇曳。 灶台不高，对于身高八尺的朱四来说，显得有些矮了。 灯光落到他身上，染上了一层暖色，似乎一下子就暖进了叶瑜然的心里。 她想起自己穿越这么久，为这个家的付出。 一开始只是为了“生存”，为了担起原主的责任，现在却觉得——一切都值了。 “娘，你擦个脚，早点回屋睡觉，我去倒水。” “好。” 从旧院回来，躺到床上，疲惫了一天的叶瑜然，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恍恍惚惚间，她觉得自己梦见了什么，穿着凤冠霞帔的自己，高朋满座的青瓦黑墙，走过长长的红地毯…… 心里的喜悦，宛如烟花一样，“轰然”一声，绽放整个天空。 在梦里，明明什么都清晰的，但醒来却不记得了，只留下一些隐隐约约的痕迹。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会做这种梦？” 古代的凤冠霞帔只有两种，一种是成亲时的新娘子穿的，一种就是夫君或者儿子当了大官，皇帝赏的。 叶瑜然不清楚自己梦到的是哪一种，但理智告诉她：应该是后者。 ——可不是嘛，大宝、二宝那么聪明，以后肯定能够金榜题名，到时候她不就能够穿上了？ 至于前者…… 得了吧，她都一把年纪了，老太太一个，青天白日的做什么春梦？ 唉……要是她在现代社会，以她不过三十来岁的年龄，想要嫁人也不难。 只是可惜了，这是古代。 心里，多少又多了一抹“意难平”。 上辈子没嫁过人，这辈子也没嫁过人（朱老头是原主的男人，她不承认），却年长了几岁，儿孙满堂，中间跳过的那几步，成了遗憾。 第488章 闻着怪香的 叶瑜然不是那种“自怨自哀”的人，脑子里稍微一过，就抛在了脑后，没有再管。 就像昨天所预估的那样，她今天起晚了。 院子里，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几个已经在晾布了。 “娘，你起来了！二嫂给你留了吃的，在厨房。”朱八妹见到叶瑜然起来，跟打了声招呼。 林三妹、林四妹也都乖乖喊了一声：“朱大婶。” “嗯。” 叶瑜然应声，洗漱好，去了隔壁的院子。 才跨进院门口，一阵阵诱人的香味从厨房飘出来，一闻就知道今天肯定做了很多好吃的。 柳氏、刘氏、李氏、林氏几个忙进忙出的，正干得热火朝天。 院子里的架子上，已经晒了一排排红薯粉。 三宝、四宝坐在自己专用板凳上，正吃得开心。 看到叶瑜然的身影，立马端着碗开心地跑了过来：“奶，吃粉。” 叶瑜然伸手摸了摸二人的脑袋：“真乖！好好吃饭，别出院子，有事喊大人，知道吗？” “知道了，奶。” 叶瑜然还没进厨房，李氏就端着一个粉盘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娘，你起来了！你先坐一会儿，二嫂今天烧了粥，呆会儿给你端出来。”李氏一边忙着将粉晾到杆子上去，一边说道。 “你们忙，不用管我。” 厨房里，刘氏已经听到了动静，连忙将放在锅边旁边温着的粥端了出来，还有两块饼、一盘小菜。 “娘，你别进去了，里面到处都是东西，乱得很，你在外面吃吧。” 说着，摆了桌子椅子。 叶瑜然没有意见。 三宝、四宝见了，抱了碗、拖了板凳，跟过来凑热闹。 “奶奶，我们要跟你一起吃。” “奶奶，一起吃。” 看到他俩过来，叶瑜然露出了笑容：“好。” 奶孙几个，就这样坐在院子里吃了起来，其乐融融。 蒋有生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朱大娘……” “哎，你来了，快进来。”叶瑜然正好也吃好了，在给两个小的擦嘴。 看到他来了，便站起来邀请他进院子。 “吃了吗？” “没呢，一大早就过来了。” “那我让你嫂子给你包一张卷粉。” 蒋有生露出了笑意，说道：“那敢情好啊，正好肚子饿了。朱大娘，你让她们多放点小菜，你们家的小菜腌得可香了，我喜欢吃。” “好。” 叶瑜然朝厨房喊了一声。 没有一会儿，李氏就送了出来：“还热乎着呢，现在吃正好。你二嫂还给你切了两片卤肉。” “还是几位嫂嫂对我好，四嫂，谢谢你，”蒋有生开心地接了过来，“你也帮我谢谢二嫂。” “你天天这样跑来跑去的，那么辛苦，应该的。先吃吧，厨房里马上就好了。” 李氏没有多呆，赶紧进去帮忙去了。 这一大早上的，天还没亮，她们就起来忙活了。 又是烫粉、又是做炖卤肉，费了不少功夫。 不过想到以后要落进兜里的铜板，即使忙碌一点，心里也特别满足。 蒋有生咬了一口，果然咬到了一口肥肥的卤肉，齿间生香。 “朱大娘，这卤肉好吃，拌在这粉里，特别香……”他一边吃，一边念叨着。 看到他喜欢，叶瑜然就笑了，说道：“这可是肉，能不香吗？红薯粉有几种吃法，下回我让他们再把卤肉汤底给做出来，到时候两口汤锅，别人想吃什么就加什么汤底，生意会更好。” “卤肉汤底？！”蒋有生惊喜，连忙把嘴里的粉咽下去，说道，“朱大娘，这个主意好，一口的肉香味，他们肯定喜欢。这卤肉，真的太香味！昨天尝到了一口，我做梦都在惦记。嘿嘿嘿……” “这是乍一吃，觉得香，等多吃几回，就不那么想了。”作为过来人，叶瑜然知道，再好吃的东西只要天天吃了，那也会腻。 她想把摊位上的东西多样化，就是希望多几个回头客，只要条件允许，有事没事都来吃上一碗，这生意不就稳了？ 蒋有生笑道：“才不会，这可是肉，我天天吃都不会腻。” 两个人说着话，厨房里也忙活得差不多了。 因为这回多了卤肉，她们准备了两个大陶瓷罐，一口放五花肉，一口放普通肉。 “大兄弟，记住了，你左边这个卤肉是五花肉做的，要四十文一斤；右边这口的卤肉是猪下水和普通肉，要三十文一斤。” “这粉我们也切好了，也是一边放了一点。” “这边是小菜，这边是锅底。” …… 一个担子，就这样被朱家的女人给分配好了，大家叮嘱着，让他一路上小心点。 “这汤汤水水的，稳着点走，别洒了。” 蒋有生应道：“哎，我知道了。那朱大娘、几位嫂子，我先走了啊。” “走吧，注意安全。” 蒋有生作别，挑出了朱家的大门。 到了路口，朱家村的牛车已经等在那里了。 蒋有生跟他谈好价钱，便将东西放了上去。 牛车上已经坐了人，他们探过头来，盯着蒋有生的担子看。 “你这是从朱大娘家出来吧？” “嗯。” “这挑的是啥啊？闻着怪香的。” 蒋有生老油条似的，呵呵地笑着：“能是啥，不就是那些吃食。朱大娘家有什么吃的，你们乡里乡亲的，又不是不知道。” “以前闻着，好像没有这么香。” “哈哈哈……正常啊，”蒋有生说道，“这是我家豹哥定的，都交待了，要舍得放油放料，那味道自然就香了。要是普通人家，哪个舍得这么放油放调料的？” 好吧，这话一出来，几个人确实不好再说什么了。 不过闻着这满车的香味，那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出来了。 有人心中寻思着：等从镇上回来，要不然去朱大娘家看看？好像有一段时间没吃他们家的肉酱、丸子之类的了。 牛车摇摇晃晃进了安九镇，蒋有生跳上车，就连忙挑着担往摊位上赶。 此时，豹哥等人已经将摊位放好了，灶也烧起来了。 有的来得早的，也在桌子上坐好了。 他伸长脖子到处看：“人咋还没来？” 一个大汉说道：“快了快了，平时不都这个时间嘛，放心，耽误不了你做生意。” “哈哈哈哈……自从在你们家吃过一碗那个什么红薯粉后，我这馋虫都被勾出来了，隔几天不吃一碗，心里念得慌。呆会儿那个汤底，给我多加一点，我就是冲着那酸爽劲来的。” 大汉笑道：“肯定的，你都是老顾客了，你啥口味，我们还不清楚？先跟你透个好消息，我们这几天又弄了一个新吃食，保证你以前从来没吃过。” 第489章 诱人的香味 “啥新吃食？”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反正香得很，我昨天吃了一块，到现在都还在惦记，可惜当时就只抢到两块……” 不待这个大汉说完，旁边豹哥就瞪了过来：“还好意思说，你个兔崽子抢了两块，老子就吃到一块。抢食抢到大哥头上了，你胆子肥了！” “嘿嘿！吃食前无兄弟，豹哥，你多担待一点……”大汉赔了笑脸。 豹哥不领情，直接嫌弃：“滚滚滚，别在这里碍眼。” 就在这时，那客人发现远处来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咦，那是不是你们摊位的？就是负责挑吃的那个……” 话音未完，大汉已经跳了出来：“就，就是他，我去接接。” 蒋有生这家伙脑子转得快，他在经过街市的时候，故意绕了一截。 去的时候，还稍微将装满卤肉的陶瓷罐打开了一些。 这下子，原本已经有些淡了的香味瞬间飘散出来，一下子飘香半条街。 不少摊贩认出了他，惊讶道：“蒋小哥，你这挑的是啥啊，怎么那么香？” 蒋有生装着不知道的样子，说道：“啊？香吗？卤肉啊，我们摊位做的新吃食。” “新吃食？！”有人咽了咽口水，明明才刚啃过一个肉包子，居然觉得又饿了。 “这不是我们摊位上没啥吃的，想多弄点花样，好让大家挑嘛。我先走了，呆会儿来照顾生意啊。” 话这样说着，蒋有生的心里别提多得意了。 ——嘿嘿！香吧？ ——朱大娘出品，作品必精。 ——瞧瞧这香味把你们勾得，保证吃了这回还想下回。 “不行，老刘，你帮我看着点生意，我还没吃早餐，先去吃一碗。”一个年轻人有些受不住，喊了旁边的人。 那人一听，心里也惦记着：“啊？可我也没吃早餐啊……” “呆会儿我吃完了，来换你。” “可……”万一吃完了呢？ 话没说完，年轻人就已经跑远了，留下的“老刘”郁闷不已。 他只能祈祷，大家在吃饭的时候悠着点，给他留一点。 像年轻人这样动心思的，绝对不只一个。 包子贩之前带了吃食回去之后，他婆娘就惦记上了，交待道：“回来的时候，别忘记带点肉酱回来，你儿子天天念着人家的肉酱，没有都不想吃饭。” “哎，我知道。” 只是没想到，出门前才念着肉酱的事情，摆好了摊位却发现人家出了新吃食。 ——这新吃食，我要不要带点回家？ ——感觉我家婆娘，好像挺喜欢豹哥他们家摊位上的东西。 虽然不想承认，但包子贩也知道，人家那粉做得确实比他的包子还要好吃。 要不是红薯粉的价格不便宜，怕是他这包子生意都不好做了。 这一路走来，蒋有生后面就坠了几条尾巴。 说是来“接人”的大汉近了，也闻到了这股香味，惊喜异常：“不是吧，小蒋，朱大娘这新吃食做出来了？！” “对啊，做出来了，有两大罐呢。” 他咽了咽口水：“好香！” 担子一靠近摊位，坐在桌边的客人就闻到了。 “蒋小哥，这香味，不会就是你们摊位上的新吃食吧？” “对啊，就是新吃食，那味道可香了，我保证你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香的东西。”蒋有生将担子放下来，立马就围了好几个人。 他们伸长了脖子，想要看他担子里挑的是什么。 不过可惜，只看到一个黑乎乎的陶瓷罐，倒看不到里面是什么。 “哎呀，别急，我们把东西拿出来，你们就知道了。”豹哥招呼着，让大家散开。 根本不需要蒋有生动手，就有人过来帮忙。 蒋有生怕他们弄搞，赶紧交待哪一罐是五花肉，哪一罐是普通猪肉和猪下水。 拿出来放到摊位上，蒋有生让人拿了两个碗过来，一勺子一块，每个碗里放了一块，还舀了汁浇上。 “哎呀，我的娘诶，这也太香了！” “我靠，是肉，看到没有，好大一块肉。” “嘶……这啥肉啊，怎么这么香？！” …… 不少人凑了过来，直咽口水。 连豹哥他们自己，都忍不住犯馋。要不是有客人在，恨不得端了碗，自己先尝一口。 蒋有生指着便宜的那一个，说道：“香吧？这个三文钱一块。” “三文钱？！”有人惊呼，“这可比你那个肉丸子贵多了，再加两文，我都能吃一碗粉了……” 有人一听这价钱，打了退堂鼓。 毕竟这年头，也不是所有人腰包里有钱，舍得吃这么贵的东西。 “瞧大哥说的，生鸡蛋也要两文钱一个呢，付个加工费，卤鸡蛋卖三文钱一个，也没啥吧？”蒋有生说着，还从三文钱的罐子里，舀了一个卤鸡蛋出来，继续说道，“看到没有，一块肉都快有一个鸡蛋大了，这还叫贵？差一点的肉都要十六文肉一斤，何况我这肉还不差……” 瞬间拿旁边四文一块的卤肉做比较，吹捧那是猪身上最好的肉，精华所在。 “你们自己看看，要不然差不多大，怎么一个贵一点，一个便宜一点？” “贵有贵的道理，这个四文钱的，一口下去，那肉汁全出来了，香得你连舌头都想吃掉。” “这种三文的嘛，就是杂货了，什么都有，要么肥一点，要么瘦一点，看运气。” …… 一群人围在这里，心动的人多，但真正买的却不多。 毕竟三四文才一块鸡蛋大小的肉，这要买生鸡蛋，差不多都能买两个了。 两个鸡蛋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一家人的那碗鸡汤，已经算是非常好的伙食了。 这肉丸子一文钱两个，虽然份量加起来也就一个鸡蛋，但那也只是一文钱。 只是狠一下心，也能忍了，但这卤肉真的贵太多了，最便宜的，也要三文钱，要是买肉丸子，就是六个，再加点蔬菜，够一家人吃了。 有在人那里算着，怎么算都觉得不划算。 蒋有生也不急，笑嘻嘻地说道：“怎么不划算？这就是你们不会算账，你们想啊，我这丸子虽然带了一个‘肉’字，但那也是叫肉味豆腐渣丸子，根本不敢叫肉丸子，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有人问道。 “因为它虽然有肉的味道，但里面的肉不多啊。”蒋有生说道，“可这卤肉就不一样了，看到没有，这一整块，全部都是肉，而且还是做好了的上等肉。你几个丸子凑起来，那肉的份量都还不一定有它多。” 一边说着，一边舀了肉味豆腐渣丸子，和卤肉块做了一个对比。 第490章 这钱花得值了 “你这丸子到底放了多少肉啊？我们吃起来，挺像肉的。”还有人点了肉味豆腐渣丸子，嚼来嚼去，怎么都有一股肉的味道。 所以，他们完全不明白，如果肉不多，这丸子怎么这么重的肉味？ “嘿嘿！这就是秘方问题了，我一个负责卖货的，哪知道得那么清楚？我要会这秘方，也不会站在这里卖东西了。”蒋有生才不会把自己饶进去。 开玩笑，这生意好不好关键在于秘方，这秘方要是泄露了出去，他们这生意还咋做？ 只字不提秘方的事情，直接将话题转回了卤肉身上。 “一个是买，你们觉得贵了，可以两个人凑合着买一块啊，一两文能够吃到一口满满的肉，多幸福啊……”蒋有生继续诱惑着。 跟肉味豆腐渣丸子相比，是觉得同等份量的卤肉有点贵了，但平时一两文钱能够吃到一口肉吗？ 吃不到啊，现在有个现成的，付了就能够吃，干嘛不吃？ “你这样说，也对哦。”有人被说动了，跟同桌的一人商量着，两人凑合着要了一块。 他俩没舍得要四文钱的肉，只要了三文的猪肠子。 至于这三文钱怎么付，就是他俩自己的事情了。 这一截猪肠子，乍一看上去，可比猪块划算多了，那么长一切，两人能够吃好几口。 “这猪肠子有咋吃的？有股怪味……”旁边桌上的人看到了，还念叨了一句。 ——我才不承认，我是妒忌闹的。 蒋有生笑道：“怎么可能会有怪味呢？咱们家的牌子，你们又不是第一天吃了，肯定没有怪味。” 点了卤猪肠的两个男人，才懒得管别人怎么说呢，三文钱能够买到这么一截，闻着还怪香的，再亏也是一口肉啊。 抱着这样的心思，其中一个咬了一口。 旁边那人盯着他：“味道咋样？” “哎哟，我的娘诶，这味道……”再咬了一口，越嚼越香，“你赶紧尝尝，这味道绝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猪肠子。” “真好吃？” “真的，不骗你！” 看对方吃得这么得劲，那人估计他也不可能骗自己，跟着咬了一口。 果然，这一咬，他的眼睛就亮了：“蒋小哥，你们家这猪肠子咋做的，怎么那么香？！” 有嚼劲，关键还香，没有异味。 蒋有生露出了得意的神情：“是吧，早跟你们说了，我们家的东西肯定都是好东西，朱大娘出品，能差的？” “朱大娘，就是负责吃食那个吧？”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四周的人立马猜到了是谁。 “呵呵呵呵……”蒋有生笑了起来，“就是她，我们摊位上所有的东西，都是他们家做的。整个安九镇仅此一家，绝无二货。” 听到那两人连连夸好吃，其他人有些不信。 “真那么好吃？” “真的好吃！也就三文钱，两个人凑着也能够吃到好几口，你们真的应该尝尝。”那人不仅鼓动其他人一定要尝，甚至自己还单卖了一截，说要回家给家里人尝尝。 另一个人，也叫道：“蒋小哥，我也要一截。” 没想到，这卤猪肠一开张，竟然成了抢手货。 没有一会儿，蒋有生只能遗憾地告诉其他人：“没了，你们可以试一下别的，真的推荐你们尝一下肉，这卤猪肉可比卤猪肠好吃多了。” “肠子都吃了，还怕什么肉啊？反正都是三文钱，又没差。” “分着吃，也能吃好几口啊，而且我还能给你们一点卤汤浇面。” “卤汁浇面，我跟你们说，可香了。” …… 只要有了一个人点了卤货，后面就好开张了。 不管是一时冲动，还是怎么的，一旦开了这个口，后面的人就跟着点了。 包子贩有点后悔，本来他只想点卤猪肠的，结果肠子被人点完了，被蒋有生一怂恿，改成了卤肉。 当他看到只有鸡蛋大小的一块肉用小碟子盛了，放到他面前，顿时觉得有些心痛。 ——钱啊，我的三文钱啊，这要买多少个包子，才能够赚回来？ ——这事不能让他婆娘知道，否则一定会骂死他。 捂着心痛的感觉，他拿起了筷子。 卤肉块炖得烂烂的，筷子一夹，竟然就能够夹下一块来，那汤汁一下子就随着筷子朝两边浸染而去。 夹起来的时候，那迷人的红色汁液还会往下掉。 虽然不想承认，但包子贩也不得不承认：看着就好像很好吃的样子，特别有食欲！ 跟他一桌吃饭的，还有其他人，他们一个个盯着他的筷子，等待着他的“点评”。 包子贩塞进了嘴里，瞳孔瞬间放大：这软乎乎的感觉，肉的口感跟佐料完美的交织在一起，组成了一抹独特的风味！ 绝了！！！！ 回味，又回味，脸上写满了两个字——喜欢。 四周的人见了，有些着急，可半天不见他动作，只能碰了碰他的胳膊：“哎呀，你别光顾着吃啊，味道咋样啊？” 包子贩回过神来，恍惚地说道：“太美味了！我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 “真的么好吃？！” 之前卖了卤猪肠的人还伸了脖子过来：“你这也太夸张了吧，难道比猪肠子还好吃？” 包子贩转过头去，一脸认真地说道：“我没吃过猪肠子，但我没后悔买这块肉。” 再次望向碟子里的卤肉，回味着之前品尝到的美味，他慢悠悠地拿起了筷子，再一次品尝起来。 这一次，他闭上眼睛，用了更多心神去感受那种味道。 四周的人：“……” 虽然安九镇只是小镇，但其实也是有饕餮存在的。 孙老爷子就是一个老饕餮，原本他们孙家远不只当前这点产业，但谁让他好吃呢。 安九镇又地偏僻，想要吃点好的，特别费功夫。 先不说顶级的厨师不会出现在这里，另一个食材也有限，想要吃点新鲜的、不一样的，那光路费都能够吃垮一个大家族。 跟他有点往来的钱老爷子还劝过他：“你也是的，为了那一口吃的，家业都吃没了，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唉……”孙老爷子叹息，“人这一辈子，除了吃就是穿，我这辈子要是连这点追求都没有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总得为你儿子、孙子考虑考虑吧？” 孙老爷子摆了摆手，说道：“考虑什么啊？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要是没这个福份，我留下再大的家业，也不够他们折腾的。他们要有那个本事，我就是什么也没留，他们也照样能够给自己折腾出金山银山，完全不用我操心。” 钱老爷子：“……” ——话都让你说了，我还能咋办？ 第491章 拍爪子，不让碰 毕竟是别人家的事情，即使再是兄弟，有的话说了一遍就算过，说得多了，反而招人烦。 何况，年纪大了，也坐不了几年了，随便他折腾。 于是，钱老爷子也懒得管他了：“随便你吧，有事通个气。” 最近，孙老爷子的口味不太好，镇上的几家饭店他都吃过了，有一个还是他自己家的。 三天两头去吃，也就那些菜，吃来吃去就那个味，没了新鲜感，食欲也跟着下降。 平时能吃一碗饭，现在半碗就不错了。 当儿子的，孙守急得不行：他爹老这个样子，也不是办法啊！ 再这样下去，万一老爷子的身体吃不消，可怎么办？ 别看孙守已经是当爹的人了，但其实他的生意对脑完全不如他爹，整个孙家还得他爹帮忙看顾着，要不然家族实力还会往下滑。 “老爷，我听说，镇上开了一个吃食摊位……”这时，孙管家凑了过去，说道。 “吃食摊位？”孙守皱眉，“哎呀，我哪有心情管这个啊，又不是开饭店，他开他的，管他干嘛。” “不是，老爷，我听说，那个吃食摊上出新吃食了，生意非常好，有很多人去吃。”孙管家赶紧说道，“你不是在愁老爷子吃饭的问题吗？老爷，不如我们买一份回来，给老爷子试试？” “吃食摊上的？”感觉有点嫌弃。 “哎哟，老爷，老爷子最近胃口不好，你还管什么吃食摊啊。主要是老爷子能够吃个新鲜，吃个开心就行了。” 孙守一听，理是这个理，便让孙管家去办了。 又不是专业厨子做的，不过是吃食摊上的新鲜货，孙守打从一开始，就没抱太大希望，所以，他也没跟老爷子提这事。 孙管家让人一样买了一份回来，就全部送厨房了。 等到午饭时间，热好了送上来。 孙老爷子的鼻子有多灵啊，往那里一坐，顿时闻到了一股以前从未有过的香味。 “这是什么？” “哦，估计是让管家到外面买的新鲜吃食吧。”孙守笑着说道，“这不是爹最近胃口有点差嘛，我就让管家帮我到街上找找，看有没有什么新的吃食，弄回来给爹尝尝鲜。” “嗯。” 有丫鬟过来，将吃食摆在了孙老爷子面前。 ——这香味…… 孙老爷子的视线，随之落到了吃食上面。 只见他面前摆着三样东西，一碗灰了巴叽的条状物，一碗表面不怎么平整的丸子，一碗红彤彤的肉块。 孙老爷子的鼻子动了动，那股独特的香味正是来自那块红肉的。 他有些诧异：“这肉，怎么是红的？” 孙管家站了出来，说道：“回老爷子，这是他们家的特色，名曰卤肉。据说一位姓朱的大娘采取了特殊手法，秘制而成，咬起来软软的，吃起来香汁四溢，特别美味。” 说到这里，他还补充了一句：“当然了，这是大家说的，奴才没吃过，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些商贩子为了吸引顾客，自然是怎么好吃怎么吹，谁做生意不吹嘘自家生意？”孙老爷子挥挥手，没放在心上。 虽然闻着怪香的，但这年头他什么吃的没见过？ 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要不是这里是孙家的根，他也不会回到这种穷乡僻壤。 估计这东西，也不过是放了什么能染色的香料，让它既有了香味，又看起来跟平常的肉有些不同，取了一个“新意”罢了。 孙老爷子没抱太大希望，让丫鬟拿了筷子，夹了一块品尝。 毕竟，这是儿子的心意，他也不能连尝都不尝，连面子也不给对吧？ 丫鬟下筷子的时候，透亮的汁液随着筷子朝两边涌出，那股香味似乎更加浓郁了。 孙老爷子想：看来，好像挺入味的！ 这东西似乎比想像的要软，丫鬟才要夹起来，它居然碎在两块，往下掉。 她吓了一跳，连忙拿了汤匙在下面接，接是接住了，但那句话也说了出去：“奴婢该死！” 目光害怕地望向孙老爷了：完了，完了，要被罚了！ 谁也没想到，这块肉居然这么软。 孙老爷子也愣了一下，他也没有怪丫鬟，摆了摆手，让她退下。 他自己动手，将丫鬟放下的汤匙拿了过来，喂到了嘴边。 原以为不过是完成一次“任务”，不想当这块软乎乎的东西入了嘴，伴随着他的牙齿落下，一股汁液被挤了出来，带着那独特的肉香味，一下子弥漫了整个口腔。 孙老爷子这回是真的怔住了：这是什么？！ 口腔慢慢蠕动，他既惊又喜地品味着这抹味道，越品尝越是着魔。 ——天啦，这是什么？！ ——这个世界上，怎么有那么好吃的东西？！ 孙守察觉到他爹的神情不对，望了过来。 然后就看到他爹动作迅速，筷子+汤匙地再塞了一块肉进嘴里。 他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享受！ 孙守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伸出筷子。 “啪——” 孙老爷子一把敲到他的手背上，冷脸：“干嘛？” “我……我就尝尝。”孙守声音弱弱的。 “尝什么尝？想吃不知道让管家买？就那么一块，你一口就吃完了，我还吃什么？” 孙守：“……” ——爹，你是不是忘记了，这东西是我让管家送来的？ ——你这过河拆桥，是不是拆得太快了点？ 不过也这从一个侧面说明，这回孙管家让人送来的东西，是真的好吃。 既然孙老爷子不让他吃，那他就让下人再送一份过来。 “什么，那边还让送一份上去？！” 负责厨房的管家婆子回头看了一下灶台，赶紧让那几个准备偷吃的丫鬟、婆子滚到一边去。 “要死了，这可是老爷子、老爷要吃的，你们要吃了，我们拿什么送上去？” “滚一边去！” …… 待东西送走，管家婆子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 她一再庆幸：还好老娘没让他们那么快动手，要不然就完了！ 消息，很快就在孙家的院子里传开了——柴小二从外面买的吃食，博得了主家的欢心！ “真的？！”当柴小二听到消息时，他还窝在最底层的下人房里，跟人抢饭吃。 作为跑腿的家生子，柴小二已经十三、四岁了，却没有什么正经活干，整天吃了上顿没下顿，连街上的乞丐都不如。 要不是他的路引子在主家这里，他都想“跑”了。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嘛，赶紧去孙管家那里讨赏去。拿了好处，别忘记哥几个啊！”那报信的人还拍了拍柴小二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第492章 说人不揭人短，爷爷 柴小二露出了傻笑，连忙塞了几口剩饭，欢快地跑出了下人房。 “孙管家，你找我？” 孙管家扔给了他一两银子：“这次干得不错，上面打赏你的。” 柴小二拿到银子，条件反射地咬了一口：“是真的？！” 孙管家见了，也不以为怪，笑眯眯地说道：“当然是真的，老爷子亲自打赏的。” “老爷子真的喜欢？！” “嗯。”孙管家将餐桌上发生的事情，跟柴小二说了。 孙老爷子吃过卤肉之后，顿时被它的美味给吸引住了。 可是很快，他反应了过来：“这味道……有些过火了。” 他望向了孙管家，问这东西是什么时候买的。 孙管家老实回答，说买回来一段时间了，因为有些凉了，家里又热了一下。 “难怪，我就说这味道怎么有些炖过火了。”孙老爷子有点淡淡的遗憾，说道，“下回趁热乎的买回来，就别再下锅热了，这东西一回火，那味道就有些不正了……” 说得头头是道，就好像自己吃过好多回一般。 因为有卤肉打底，孙老爷子对另外两样也期待了起来。 “这是什么？” “这个肉味豆腐渣丸子，据说它的肉味特别重，但其实里面肉并不多。它的神奇之处就在于，没什么肉，但咬起来就跟肉差不多……”孙管家没说的是，就是因为这样，这丸子才会特别便宜，成了人家摊位上的热销货。 一文钱两个，就那么一碗，十个丸子也不过五文钱，可比那一块卤肉便宜多了。 当然了，对于孙家来说，这点钱也不算什么 孙老爷子听了，兴趣满满。 他夹了一块丸子，塞进了嘴里：“咦？” 不管是从口感上，还是味道上，还真像孙管家所说的那样，还真挺像肉的。 也不能说没有卤肉好吃，它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风味，只能说更喜欢哪一种罢了。 “还真像肉！”孙老爷子说道，“这个好，给你们大小姐多买一点，她天天说减肥，姑娘家家的又忌不了口，吃这个不容易长胖。” 孙管家：“……” ——老爷子，大小姐还坐在这里呢。 坐在这里，体重有些超标的孙大小姐：“……” ——啊，爷爷，有你这样揭人短的吗？ ——我就是喜欢吃口肉，怎么了？ 不过听到那个肉味豆腐渣丸子，孙大小姐还是有点心动的。 ——能够吃到肉的味道，却又不是肉，这也太神奇了吧？ ——以后吃这个，不用再担心长胖了吧？ 当然了，孙老爷子也没忘记说，这个肉味豆腐渣丸子跟卤肉一样，炖得有些过火，吃起来有些老了。 他望向了最后一套，灰扑扑的条状物：“这是什么？” “老爷子，这是红薯粉，听说是有一种新食材做的，跟面条有些类似，但吃起来跟面条完全不同。它滑滑嫩嫩的，嚼起来特别有嚼劲……” 什么面条，孙老爷了没吃过？ 但有嚼劲的“粉”，他还是第一回听到。 夹了一筷子，结果…… 断了！ 一夹就断了，还能有嚼劲？ 孙老爷子立马就怀疑上了，他拿了汤匙帮忙，这才成功塞了一口到嘴里。 口感滑滑嫩嫩的，确实不假。 入口就有一股酸味，还带着一股让口腔着火的灼热感，特别刺激。 孙老爷子顿时心里有数：这又是炖过火了！ 吃过红薯粉的都知道，这东西下锅煮后不经放，一放就“糊”掉。 跟面条一样，“糊”了就不那么好吃了。 孙老爷子遇到了这种情况，自然没了吃饭的心情，他直接问孙管家：“这东西哪买的？我去摊位上吃。” 于是，这才有了孙管家，让人把柴小二叫过来的事情。 他对柴小二说道：“能得老爷子喜欢，这是可是千载难遇的机会，柴小子，你可要好好表现，把机会给抓住了。” 柴小二一听这话，还以为孙管家是眼馋自己手里的打赏，虽然有点心疼，但还是将银子塞到了过去：“瞧管家叔说的，我这机会不也是您照顾的嘛，要是没有您帮忙，小的哪有这种机会？这是小的孝敬您的，您拿着喝酒……” 孙管家没接：“干嘛呢？这银子我可不能拿，这是老爷子打赏你的……” “老爷子打赏小的的，不就是打赏您的？哎呀，管家叔，你咋跟小的这么客气？您收下吧。” “别，还是你自己收着吧，呆会儿你还要给老爷子带路，去人家摊位上吃东西。这钱，你总不能让老爷子出吧？这银子捏着手里，到时候多的是你表现的机会。” “什么？！老爷子让小的……小的带路？！”柴小二惊喜。 他只以为是“打赏”而已，居然还有了一个“露脸”的机会？ 要是能够让主家的记住他的名字，以后还会缺活干？ 有了活干，那打赏岂不多多的？ 越想越觉得美，恨不得将孙管家给供起来，一句接着一句感谢对方，当场认了一个“干爹”。 孙管家一脸笑意，完全没有拒绝。 “我没看错人，你小子果然机灵，以后肯定多的是出人头地的机会。”他笑着，也多了几分真心，关切地指点柴小二老爷子的喜好，让他到时候注意一点。 另一头，豹哥等人的摊位渐渐冷清了下来。 虽然他们家的红薯粉、面条好吃，但价格摆在那里，又有几个舍得花钱天天出来吃？ 这不，早上的生意结束之后，中午的客人便变少了。 一个大汉清点了一下摊位上的东西，有些犯了愁：“豹哥，咋办，这卤肉大部分都没卖出去。” “怎么会没有人买呢？”另一个人疑惑，“蛮好吃的啊。” 因为没人，之前说得天花乱坠的蒋有生也露出了愁容，说道：“好吃是好吃，就是太贵了，三文钱才能够买到一块肉，大部分人都舍不得。他们自己再加几文，都能买半斤肉了。” “唉……那咋办？这卤肉又不经放，今天卖不掉，明天再卖味道就差了。味道差了，可就砸了招牌了！” “安九镇，还是太小了。要是换隔壁大一点的镇，人家手里有钱，哪里会像现在这样？” …… 说者无心，豹哥却有些意动。 ——隔壁的镇子？ 隔壁的镇子叫义康镇，那个镇子可比安九镇大多了，随便一条街就是这里的两倍。 以前豹哥去过，也曾想在那边混口饭吃，只是可惜…… 第493章 不是吧，他怎么来了?! 不等豹哥继续往下想，一辆马车出现在了巷子口。 “老爷子，就是这里。” 柴小二利落地从马上车跳了下来。 丫鬟给孙老爷子打了帘子，他从里面钻出来，一身绸缎锦服，一下子就让整个巷子变得亮堂了一些。 几个正在说话的大汉，你碰碰我的胳膊，我碰碰你的胳膊。 “有人来了。” “我看到了！” “我靠！孙家的马车。” “那个孙家？！” …… 包括豹哥在内，所有人都很吃惊。 虽然他们往年经常跟这些大家族打交道，但这个孙家，却是比较陌生的。 跟其他以安九镇为主要根基的家族不同，孙家祖籍安九镇，发家地却不是这里。他们是几年前突然搬迁回来的，理由就是——孙老爷子年纪大了，想要落叶归根。 他的儿孙孝顺，自然也跟着一起回来了。 是不是这样，豹哥等人不知道，但他们知道——整个安九镇，甚至包括那个钱家在内，对这个孙家都有些“小心翼翼”。 只是，这个孙家的马车，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豹哥，我咋觉得，人家是朝我们这边来的？” “我也这么觉得。” …… 孙老爷子站在了摊位面前，望着已经冷静下来的摊位，左右打量着。 这家摊位看起来非常不起眼，顶多就比隔壁的摊位占地要大一些，摆的位置也要好一些。 那面食旗挂得到顶高的，就是上面写的字嘛，只能说中规中矩——叶大娘食肆。 “叶大娘，不是说朱大娘吗？”他抬头望着，问道。 豹哥在心里猜测着这位老爷子的身份，恭敬地拱了拱手，说道：“叶大娘夫家姓朱，所以人称‘朱大娘’。” “那怎么叫叶大娘食肆？” “朱家为耕读传家，族中有规矩，凡朱氏子孙不可经商。朱大娘虽然很想做生意，但也不能坏了族中规矩，便退了一步，以自己的个人名义跟小的合伙，弄了这么一个吃食摊位。” “耕读传家？！”孙老爷子惊讶，“这位叶大娘的夫家，居然还是读书人？难怪……” 难怪这摊位摆的是她的名号，而不是夫家的。 皇朝律法：科举者不可经商。 其夫家为读书人，必欲科举，自然不可能插手经商的事。但叶大娘出面，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自古女儿的嫁妆为私产，不计入夫家。 既然是女儿私产，朝廷总不能连人家媳妇的嫁妆都要管吧？ 所以，即使是在朝要员，其夫人有几处商铺，也不足为奇。只不过为了不给其夫造成不好的影响，都是偷偷摸摸地来，没在明面上而已。 “请问老爷子可是孙？”豹哥没有过多解释朱家的事情。 毕竟对方身份未明，是什么人都不清楚，说得太多，只会惹事。 “是，老夫确实姓孙。今日家仆偶然从你们摊位买了些吃食，虽然味道尚可，但可惜炖得味道有些老了，颇为遗憾……”孙老爷子顺了顺自己花白的胡须，说道，“所以老夫就想亲自，好好品尝品尝。” 豹哥愣了一下，倒没想到自家吃食摊子，还将人家的老爷子给勾搭了出来。 但也没有多问，连忙请对方坐下，热情询问想要吃什么。 “你们这里有什么？” “小蒋，你过来介绍一下……”豹哥知道自己口才比不上蒋有生，立马将他叫了过来。 蒋有生兴奋不已：这可是孙老爷子诶，他居然也来我们摊位吃东西了！ 扑通—— 扑通—— 扑通—— 小心脏怦怦怦直跳，蒋有生一个窜步跳到了孙老爷子的面前。 “孙老爷子，让小的给您介绍吧，咱摊位上的东西，没有人比小的更熟悉了……” 操着一口浓重的地方口音，蒋有生面面俱到地给对方介绍了起来。 还真像他所说的那样，包括豹哥、陈账房在内，没有一个人比他对这个摊位上的东西更熟悉。 每次他去朱家拿东西的时候，他都会跟朱家人唠嗑，聊一聊这些吃食——它们是什么做的，有一个什么样的讲究法，怎么吃才更美味…… 一个个说起来，那叫一个五彩缤纷，精彩绝伦。 孙老爷子的世界，一下子被打开了。 他没有想到，在这样一个乡下地方，吃食文化居然已经丰富到这种程度。 “你说这个肉味豆腐渣丸子是用豆腐做的？那这个豆腐又是什么？” “哈哈哈……孙老爷子，这您问小的可问错人了，小的就只知道那么一点皮毛啊。”然后把叶瑜然曾经感受过他的简单流程说了一遍。 蒋有生说完了流程，继续说道：“小的知道，说到这里，您肯定要问小的，这黄豆是什么？”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朱大娘说了，他们今年收成有限，一天一板豆腐，多了就没有了。要想再吃，就要等到明年了。” “我们现在只做了一些肉味豆腐渣丸子，您来晚了，都卖完了。等过几天我们还会用豆腐做一些别的东西，到时候您还可以过来尝个新鲜……” 说到后面，蒋有生也没忘记推销自己摊位上的生意，让对方有空常来。 他是否完全忘记了，坐在他面前的是谁，以对方的身份，会有事没事往这边跑？ 孙老爷子也不以为怪，跟蒋有生聊得特别开心，一碗红薯粉吃下来，两个人差点成了忘年交。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孙老爷子还跟食摊谈下了一笔生意——他想在自己的饭店，引进食摊上的吃食。 “这个……”豹哥迟疑了，“孙老爷子，小的跟您说句实在话，您看小的现在只是摆了一个摊位，其实小的也想开饭店。” “好啊，那你们开呀！”孙老爷子说道，“正好我们家也开的有饭店，虽然不是以这个为主，但也可以跟你们合作……” 说到这里，孙老爷子稍微停顿了一下：“哎，别急着拒绝老夫，你可以先回去跟朱大娘商量一下，看要不要跟老夫合作。” “老夫的饭店可不是开在安九镇的。” “只要你们跟老夫合作，老夫可以保证，老夫可以让你们挣一个钵满盆满，买房买地，过上一辈子都想不到的好日子。” …… 豹哥知道叶瑜然做出来的吃食非常好吃，没想到他们吃食单子还没摆多久，就引回了来了这么大一个“顾客”。 他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在剩下的东西被孙老爷子包圆了之后，只能收拾了摊子，提前回家。 刚进院子，陈账房就收到消息，赶快过来。 “豹哥，出了什么事？” 第494章 我来报喜了 “哎……”豹哥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的生意，恐怕要做不成了。” “怎么会这样？我怎么听小蒋他们说，是有人要跟我们合伙，怎么又变成做不成了？”陈账房疑惑。 “你以为孙老爷子看上了什么？他看上的是我们摊位上的吃食，说白了看上的就是朱大娘手里的吃食秘方。”豹哥有些愤怒地说道，“他要是跟朱大娘直接搭上了线，还要我们干嘛？怕只怕到时候……” 一想到如此，豹哥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他们一开始跟朱大娘合作，为的是什么？ 难道只是摊位上一天几百文的钱？ 当然不是。 他们是冲着未来能够开饭店，摇身一变，自己能够当家作主去的。 现在好了，一个孙老爷子，就能够把他们瞬间打回原形。 陈账房沉吟片刻，说道：“老夫觉得不一定，豹哥，朱大娘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她要是那种见利忘义的人，当初就不会找上你了。” 他提醒豹哥，朱大娘的儿子可是在书塾读书的，她真要自己跟商人合作，何须经过他们再转一手？ “虽然我不知道朱大娘此番的目的何在，但我敢肯定，她绝对不会直接跟孙老爷子合作。” 陈账房说得如此斩钉截铁，这多少给了豹哥一些心理安慰，他忍不住想：难道当初，朱大娘跟他说的那些话，都是肺腑之言？ “你还记得当初朱大娘跟我们说的那些话吗？”豹哥问道。 陈账房点头：“当然记得，所以我刚刚才会说那些话，豹哥，你要是觉得不安心，明天小蒋去取东西的时候，你跟着走一趟，跟朱大娘当面谈。” 豹哥迟疑：“那你觉得，到时候我应该怎么说？” 陈账房盯着他的眼睛，说道：“实话实说。豹哥，朱大娘这个人并非寻常女子，她的胆量与眼界非你我所能揣测。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要有太多隐瞒，事实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朱大娘心中自有决断。” 他知道豹哥在担心什么，再一次安慰了几句。 “豹哥，情况最糟糕，也不过是回到当初，对我们来说有什么差别？” “但是往好处想，即使这次合作不成，人情也还留在那里，对我们来说也是利大于弊。” …… 陈账房说的那些，豹哥怎么可能不懂？ 说白了就是——不管他们如何阻拦，只要孙老爷子有这个心思，照样可以跳过他们找到朱大娘。 与其等到那个时候，他们落得两头难堪，吃力不讨好，还不如早日将事情摊在朱大娘面前，由她做选择。 即使再差，他们也不过回到最初，然后多得了一个“人情”。 “哎……”豹哥轻轻叹息。 ——这就是人微言轻的下场，如果他能换一个身份，跟孙老爷子平起平坐，哪里还有现在的事？ 这一刻，豹哥无比希望自己能够变得强大起来。 他想，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一定不会坐以待毙，任人宰割。 平时都是蒋有生自己一个人来的，结果大清早的突然看到豹哥，别说朱家人惊讶了，就是叶瑜然本人也十分惊讶。 “豹哥，你怎么来了？” “哈哈哈……朱大娘，只许你到镇上去看我吗，不能我们到乡下来看你呀？” “那哪能呢？我巴不得你有事没事天天来，这样家里也好热闹热闹。”叶瑜然伸长了脖子往后看，只看到一辆马车停在外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小斧子呢？” “让陈账房带去认字了，都这么大年纪了，连自己的大名都不会写，太丢脸了。所以就压一压他的脾气，把人扔到陈账房那里去了。” “是该压一压了，小孩子记性好，趁着他们年纪小，多学几个字也是好的。快进来吧，大清早的家里还乱糟糟的，没什么下脚的地方，你也别嫌弃。”叶瑜然招呼着对方进院子。 豹哥喊了蒋有生，让他帮忙拿东西：“嫌弃什么呀？我又不是有钱人家金贵的大少爷，都是乡下地方出生的，知根知底，哪家不都是这样？” “呵呵呵……不嫌弃就好！”叶瑜然说着，看到了蒋有生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有些惊讶，“这是怎么回事啊？他怎么拿了这么多东西？豹哥，你这不会都拎到我家的吧？” “我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报喜来了，当然得多拎点东西，才能沾沾喜气。” 一听是报喜的，叶瑜然没好阻拦，只能让二位进了院子。 不过这心里的狐疑，却越来越大。 柳氏、刘氏、李氏、林氏也听到了动静，从厨房一出来。 好家伙，一向空手上门拿东西的蒋有生手里拎了东西，那大包小包的还有点多，把她们也给吓着了。 “这这这……这是咋啦？小蒋，你发大财了？” 蒋有生一边把东西往堂屋的桌上放，一边说道：“嘿嘿！这事你们要问豹哥，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然后丢下东西不管，只问今天的吃食准备好了没有。 “我今天跟豹哥来的，豹哥坐了马车，不用自己担东西，你们可以多塞一点。” 李氏见他不肯说，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了，笑道：“行，到时候我们多塞一点，把马车压垮行不行？” “哈哈哈……那可不行，四嫂，那你们还是跟往常一样悠着点，把马车压垮了，豹哥会收拾我的。” 几个人在这边说下，另一头叶瑜然将豹哥领进了屋。 屋子里的热茶都是现成的，叶瑜然给他沏了一杯：“这才是早上刚泡的，我都还没有喝，你别嫌弃。” “不会，能够喝到朱大娘的茶，那是我的荣幸。我就是一个马大粗，哪里会喝什么茶呀，朱大娘别嫌弃我牛饮牡丹就行了。”豹哥说道。 叶瑜然笑：“我也不懂茶，也就是家里有读书人，跟着附庸风雅罢了。这茶还是我们自己制作的，采了一些金银花朵，晒干了做成茶，放点热水泡一泡，喝着有个味儿。” “喝茶不就是喝那个味儿嘛，那些读书的名堂还特别多，弯弯绕绕的，一口茶都有一个说法。我们这些大老粗可不行，在我们看来，茶就跟水一样，能够解渴就行了。”说着，豹哥就拿起茶碗，像喝酒似的，一口干掉了。 叶瑜然摸了摸碗，感觉没那么烫了，也喝了一口，说道：“喝茶不就是为了解渴嘛，它要是不能解渴，我还不喝它。” 很快，叶瑜然把话题转到了正题上。 她道：“豹哥，你刚刚进门的时候说是来报喜的，你这报的是什么喜呀？我到现在都还稀里糊涂的。” 第495章 婆婆好像生气了 豹哥很快道明了来意，把孙老爷子的事情说了出来。 “你看这么大的喜事，可不就是喜事嘛。之前你还愁，我们没钱开饭店，现在就有人送上门来了。”他笑着说完，完全不提自己的事。 叶瑜然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豹哥说的是这事。 “孙老爷子……”她停顿了一下，说道，“他要跟我合伙？” “是。”豹哥注意到，朱大娘的神情，似乎并不如他想像的喜悦，那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在考虑什么。 “他是打算直接跟我合作，还是透过你跟我合作？” “这个……倒是没说。” 事实上，豹哥根本没跟人家谈到这一点。 毕竟当时对方一提这件事情，他满脑子就是自己要被“过河拆桥”了，哪里还有心情问？ “也就是说，他也没说要直接跟我合作，只说希望能够跟‘我们’合作，对吗？”叶瑜然强调了“我们”两个字。 豹哥心里，隐隐有了猜测，说道：“应该是这个样子吧，朱大娘的意思是……” 叶瑜然望向对方，十分肯定地说道：“既然我们先是合作者，那么他想要合作，直接跟你谈就好了。” “跟我？！”豹哥讶然，“朱大娘的意思，是由我全权代表，直接跟孙老爷子谈？” 叶瑜然点头：“嗯，我就是这个意思。” “你……”真的放心？不放我在中间…… 这些话，豹哥差一点就问了出来。 他是真的没想到，朱大娘竟然这么信任自己。 “豹哥，我之前就已经说过，朱家是耕读传家，这生意不过是我们女人想要赚点‘胭脂钱’。既然我从一开始就是以个人的名义找上你，那么以后也不会改变。这些以后想要跟我合作的人，你直接代表就可以了，不用让他们来找我。” 当然了，叶瑜然也没忘记点明，不管是什么合作，都不能损害他们俩的“利益”。 就是这个合作增加了“第三方”，他们需要好好谈谈，这个利益的划分方式。 “我的想法很简单，我们俩之间的分成，还是按老规矩。” “至于孙老爷子那一部分，我们只能将它归到‘成本’。” “也就是说，不管我们分了多少利益给孙老爷子，在我们这里都是‘成本’，减去这部分，才是我们共有的利益。” …… 没想到这个第三方合作者会这么快上门，叶瑜然虽然心里早有这个想法，只是还没有这么明确跟豹哥讲过。 这回，她算是直接将对方跟自己“绑”在了一起。 只有绑到了一条船上，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双方才能够“共同进退”。 叶瑜然相信，这种合作只是第一次，随着朱家的发家，这样的合作机会会越来越多。 而她也不可能回回都自己露面，给自己和朱家寻找一个长期合作者，或者说“长期代表”，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豹哥内心深处，一片激动。 ——原来，朱大娘竟然真是这样想的？！ ——我果然没信错人！ ——我赌对了，真好！ 但他的脸上，依旧平静，只是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朱大娘，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给您办得漂漂亮亮的。” 既然朱大娘愿意卖这么大的面子给他，他自然不能让她失望。 连孙老爷子都能瞧上这个吃食配方，足见朱家的潜力。 这也再一次验证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的选择没错！ 这条粗大腿，抱定了。 因为还要赶马车一起回去，豹哥并没有留多长时间，跟叶瑜然谈妥后，就带着领了食材的蒋有生，一起回了安九镇。 这时，嗅到什么的几个朱家儿媳妇，连忙跑了过来。 “娘，这豹哥怎么突然上我们家了？” “是啊，娘，他还拿了那么多东西。” …… 一边说话，刘氏还一边往堂屋的桌上瞧。 那些东西还放在那里，没有叶瑜然发话，没有一个人敢动。 可刚刚收拾东西的时候，她们也都瞧了一眼，有面粉、白布、猪肉，不少东西呢。 面粉、猪肉她们分不到，但白布总可以吧？ 那么多，一人分一点，也能做件褂子了吧？ 叶瑜然一看她们的表情，就知道她们在想什么，有点无奈。 这就是没分家的缺点，有个什么，个个眼睛都瞧着。 “怎么突然上我们家，当然是好事情，要不然豹哥没事干嘛跑那么一趟？你们真当他闲得很啊。” 叶瑜然话音一落，李氏就凑得近了一些：“好事情？娘，是啥好事情？难道我们那食摊的生意特别好，再过不久就能够开分摊位了？” “比这个还好。”叶瑜然说道。 “比这个还好？！”李氏惊喜，“难道是能开店啊？！” “不是吧，娘，真的假的？我们这吃食摊还没摆多久吧，这么快就赚够开店的钱了？！”刘氏有些不敢相信，她迅速在心里算了起来。 是，凭她自己一个人，肯定不可能算得那么快。 但谁让她们几个都财迷呢，每隔一段时间对账的时候，她们哪次不凑在一起“复核”？ 这段时间到底赚了多少，她心里也清楚。 虽说有赚，但也只是比家里的散货生意好一点，若拿到跟之前跟余氏胭脂铺比，那就要差一些了。 “光靠我们自己，当然不可能。”叶瑜然说道，“但是，这不是有钱的大老爷瞧上了我们的吃食配方，想要跟我们一起合作嘛。这开饭店的事情，自然也就快了。有了饭店，赚的钱也就多了。” “有钱的大老爷？”李氏一下子联想到了之前胭脂铺生意的事情，小心道，“娘，你不会又卖配方吧？” 当时卖了配方，所有的钱都被叶瑜然捏了，这事她们可都记在心里。 配方是叶瑜然出的，她们当时眼馋归眼馋，真闹还真不敢。 这回一听又是这样的情况，她们心里有些发虚，觉得需要问清楚。 要真像上回一样，那她们就不想“干白工”了。 累死累活，到时候婆婆配方一卖，她们又什么都没有了，何必呢？ 叶瑜然抬眸，看了一下大家的神情。 说话的虽是李氏一个，但刘氏、林氏的表情十分明显，也是这个意思。 至于木讷的柳氏，忽略不计。 “配方又不是我要卖的，有人用强权买，我还能硬杠不成？” 叶瑜然这话就不客气了，让在场的几个儿媳妇大气都不敢出：不好，婆婆好像生气了！ 第496章 一把利器 ——完了完了，婆婆不会收拾我们吧？ ——哎呀，四弟妹也真是的，这话能说吗？ 互相偷偷瞪眼，似乎在嫌弃某人“多事”。 李氏觉得自己有点冤：这能赖她吗？难道她们不这样想？ 柳氏、刘氏、林氏拒绝承认：不，我们没有那么想。 “我还是那句话，配方是我的，我要卖就卖，”叶瑜然冷着一张脸，说道，“你们要不乐意，行，大不了这吃食生意，我们以后都不做了。反正我也这把年纪了，也坐不了几年，到时候你们要没钱填不了肚子，也跟我没关系。” 这话一出，可把朱家的几个儿媳妇吓得够呛。 李氏赶紧承认错误：“娘，我知道错了。” “啪”的一声，她拍到了自己的脸上。 “瞧我这张嘴，都说的是什么，我该打。” “娘，你打我，往这打。” 她还拉了叶瑜然的手，让她往自己脸上打。 叶瑜然自然不可能下手，将手抽了回来：“没事我打你干嘛？别我前脚打了，后脚就有人在心里骂我，咒我早点死……” “娘，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李氏见这事一下子过不了，一狠心，拉着叶瑜然的手往自己脸上打。 “啪——” 这一下还挺响的，一听就知道下手不轻。 叶瑜然感觉自己的手有点疼：“……” “行了，打你我还手疼。” 正准备再打一下的李氏：“……” 叶瑜然瞅了她一眼，又瞅了其他几个人一眼：“不管你们在想什么，脑子给我清醒一点，配方是我的，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我把方子免费给你们用，那是因为你们是我儿媳妇，是我儿子的媳妇，也是我孙子的娘。” “你们好了，我儿子、孙子也会跟着好。” “但方子是我的，我要不乐意给你们用，你们也没办法。” …… 柳氏、刘氏、李氏、林氏等人：婆婆这话，还真没说错！ 因为最近赚钱的事，她们好像有点“得意忘形”了。 “按理说，这些东西我应该分给我的几个儿子，只是为了长远发展，我不想禁锢了他们的前途，更不想因此而害得你们的孩子未来不能科举。”叶瑜然紧紧地盯着她们的表情，说道，“皇朝的规矩如此，我想你们也不想害得自己的儿子不能科举，只能当一辈子下九流的商人吧？” 几个人心头一震。 虽然平时婆婆没少说这事，但是…… 当手里捏着钱的那种快gan倍增，当别人家还在愁一日三餐的温饱问题，她们已经开始餐餐有肉了，人多少有些“飘”了起来。 “自古士农工商，商人就是下九流，是这个社会的最底层。”叶瑜然继续说道，“如果你们想你们未来的孩子一辈子，不，不是一辈子，是他们的子子孙孙几代人都只能围绕着这个打转，我不介意现在就分家，将所有配方当成家产分给我的几个儿子，也就是你们的男人。” 柳氏、刘氏、李氏、林氏四人的呼吸变得紧促起来。 “那么，你们要分吗？” 四个人当然不敢答应，就算她们再傻也知道，皇朝的规矩不是她们能够“抗争”的。 是社会的最底层，那就是最底层，努力几代人也不一定能够改变的命运。 这也是为什么，除非到万不得已，他们这群泥腿子也不会打商人的主意。 而在别人家，估计也不会想到由女人出面“做生意”，毕竟“抛头露面”这种事情还是有些丢脸的。 若是规矩稍微严一点的婆家，她们这种，说不定还会被“赶”出家门。 也就只有她们婆婆是在大家族当过丫鬟，见过大世面的，目光看得更加长远，才没有这样要求她们。 她们摇头，疯狂摇摇头：“不要！” “娘，怎么说到分家了？不是说好了，等我们以后攒了钱，自己在旁边建一栋新宅子不就行了吗？分产不分家。” “对对对，哪家有本事，哪家自己单独出来住，哪有真的‘分家’的？” “就算以后二老年纪大了，我们还要供养呢。” …… 虽然关于供养公婆这件事情，她们没有细细讨论过，便大家心里都有数。 一旦未来公婆年纪大了，肯定是她们的事。 至于哪一房多出一点，到时候再看。 叶瑜然没说话，听着她们在那里说话。 说得差不多了，才慢慢地开了口：“我不想以后，三天两天说这种事情，明白吗？” 几个人赶紧点头：“是，娘。” “这方子，你们放心，上次胭脂铺的事情是‘意外’，如果不到万不得已，谁没事乱卖方子？”叶瑜然也跟着松了口，将她的意思透露了出来，“我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没让我们自己亲自跟对方谈，而是把这件事情交给了豹哥，让他去处理。” “啊，娘，你让豹哥去处理？”刘氏惊讶，说道，“这方子不是我们家的吗？” 叶瑜然说道：“方子确实是我们家的，但这生意是我们跟豹哥合作的。你们要记住，现在豹哥是跟我们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只有他好了，我们才能够好。” 李氏若有所思：“我懂了，娘的意思也是，只有我们好了，他才能好。这样，他才会跟我们站到一边，替我们干活。” “嗯。” “也不是白干活吧？”刘氏弱弱地说道，“我们也分了不少利益给他。” “但他也帮我们挡了不少麻烦，”叶瑜然说道，“既然我们跟豹哥是一路人，那有人想要打方子的主意，豹哥肯定比我们还急。如此，上次胭脂铺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一个长久的合作伙伴，除了能够带来稳定的财富外，最重要的就是“安稳”。 朱家的情况要的就是“安稳”，只有安安稳稳了，朱七和大宝、二宝他们才能够安心读书、科举。 未来，朱家才能够静下心来搞发展。 “可是，娘，豹哥又不是大家族的人，他顶得住吗？”刘氏听到这话，虽然理解了，但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担忧。 他们家扛不住那些大家族的势力，难道豹哥就行？ 虽然他在镇上挺厉害的，但说句老实话，也不过是个混混头子，真要跟大家族对上，怕是也抗不住吧？ 叶瑜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说道：“光脚不怕穿鞋的，没听过这句话吗？” 她就差没直说道，豹哥那群人无儿无女无牵挂，就等着这波生意“洗白”，成家立业。要是这个时候有人敢动他们嘴里的“食”，他们能放过对方？ 与其让朱家直面风险，还不如让豹哥他们冲在前面。 要不然，她怎么不像上次找胭脂铺一样，找那样的人合作，反而要找一群光有义气，其实光着脚丫子，什么也没有的混混呢？ 混混，用得好了，那就是一把利器。 第497章 他们家都是泥腿子 之前就知道这几个儿媳妇目光“短浅”了些，虽然平时也有努力“调教”了，但真的遇到了什么事情，这个缺点再一次暴露了出来。 叶瑜然在心里感叹：果然，人的眼光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培养出来的！ 比如李氏，平时负责家里的生意，以及邻里往来的打点，感觉已经够聪明了，跟其他几个相比也格外突出，但放到这回的事情上看，却还是跟着“弱”了回去。 这啊，就是“阅历”的问题！ 这个时代的局限性，让女人的目光宅于后院，方寸之间，又如何培养出一个手段与眼光并重的“当家主母”呢？ 将白布和一些零食分了，叶瑜然交待了几个儿媳妇怎么处理那些肉，便让她们帮忙将米面抬回了她房里。 看着她们忙碌的样子，叶瑜然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当家主母这件事情，或许她得做两手准备了。 一手，自然是继续调教柳氏和李氏，让她们能够经得住事。 其他两个，也不能捣乱，得把正了。 不过只要她活着，她们几个应该没那么大胆子。 另一手，就是考虑朱家长孙媳妇的人选。 现在她已经把大宝、二宝送到了书塾里，不管大宝未来能不能出成绩，他的妻子人选都是重中之重。 “当家主母”这四个字，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担当的。 ——唉……就是不知道到时候，大宝会不会愿意呢？ ——感情这种事情，向来是最复杂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谁“强迫”也没有用。 虽然大宝不是叶瑜然看着出生的，但她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与大宝接触了那么久，自然不可能不喜欢他。 让一个喜欢的人，不得不为家族有所“牺牲”，这本来就是一件纠结的事情。 所幸现在大宝还小，叶瑜然想：船到桥头自然直，或许到时候能有两全的办法吧！ ——要是能够选择一个大宝喜欢的，同时又能够担得起朱家“当家主母”之职，震得住朱家这帮“魑魅魍魉”的，那就更好了。 远在安九镇，正在给二宝讲解着书上内容的大宝可不知道，还是萝布丁的他，居然已经有人开始操心他的亲事了。 大宝：“……” ——奶，你是不是操心得太早了？ ——这事也该有一个先来后到，你不应该先操心一下三叔、七叔，或者小姑吗？ 与孙老爷子的合作，并不需要叶瑜然亲自操作，豹哥出现就解决了。 “你可以代表？”当孙老爷子听到豹哥的话，倒也不算是意外。 毕竟，这本来就是他给对方的一个“考验”。 若对方为了跟他合作，轻易地“舍弃”豹哥一行人，那就说明对方德行有问题，是见利忘义之辈。 跟这样的人合作，他就需要注意了。 若对方没有“舍弃”，足以说明对方品性，那么合作起来，他也能够安心很多。 当然了，对于这一切，豹哥是不知道的。 他笑着点头：“是的，孙老爷子。” 孙老爷子故作深沉，沉吟了片刻：“行，那我就跟你谈。” 孙守完全没想到，他爹不过出去吃了趟饭，然后就瞧上人家的吃食配方，要跟人家做生意。 “爹，我们家又不是饭店发家，这都是顺带的，你怎么突然要跟人家合作开饭店啊？” 孙守一收到消息，就堵住了他爹，想要问一个清楚。 “爹，安九镇是个什么一个情况，你又不知道，本来就已经有饭店了，那两家生意还那么差……” “我们要掺和进去，能有什么钱挣？” 明明是自己当家，他爹却背着他跟一个外人合作做生意，孙守这心里，越想越觉得不舒服。 “行了，我知道了，这事你别掺和，我用我自己的私房钱投。”孙老爷子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孙守觉得心里闹得慌：“爹，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围着他爹打转，急得不行。 “我要有那个意思，当初你要回安九镇，我就不会跟你回来了。你自己看看，这里乡里喀喇的，这里有什么啊？” “穷乡僻壤的，想找个吃的，还要费大力气了，让车队运进来。” “要不是我们家大业大，哪里经得起这样折腾？” …… 巴拉巴拉，孙守先表了一番忠心，生怕把老爷子惹急了，气出病来。 孔老爷子终于把头抬了起来，瞅着他说道：“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就是觉得，我年纪大了，别折腾了，免得把这点家业折腾没了，到时候你们兄弟几个什么也没有了，对吧？放心，既然我回来之前都已经把家分了，就不会动你们的。” “爹，你怎么还这样说呢？我不是说了嘛，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长子，孝顺你是应该的，这公中的东西，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完全没问题。我就是想说，这生意你别抱太大希望，以安九镇的情况，再来一个饭店，根本吃不下。”孙守不想他爹生气，思来想去，只能当这笔钱打水漂了。 虽然不过千把两银子，对于他们这样的家业来说也不是支撑不起。 主要是他爹年纪大了，他又跟着他爹退守安九镇，这里情况如此，再怎么赚也比不上当年。 开支收紧，也成了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 不过，他宁愿克扣他自己，也绝对不会动老爷子的。否则让他那两个兄弟知道了，他还有脸吗？ “我又没指望安九镇吃下。”孙老爷子目露精光，说道，“你真以为我年纪大了，老糊涂了，是吧？你真当当年我选择回来养老，是心甘情愿的吗，那不也是没办法……” “爹，别说了，都过去了。”孙守不想提老爷子的伤心事。 可老爷子却不乐意，他道：“谁说过去了？我就不信了，我能扶出一个出来，还扶不出第二个？” “爹，你就安心养老就行了，其他的事情，我们自己会操持……” “屁！就你们兄弟几个的德性，我还不知道？你要有那个本事，当初也不会跟我回来了。” 孙守：“……” ——虽然他爹说的是实话，但有一种特别戳心的感觉，怎么破？ 虽然他们兄弟三人，却没有一个继承当初老爷子的勇猛与果断，不是碌碌无为之辈，就只能老实守成。 偏偏，他们当年家大业大，让有心人给盯上了，背后又没有靠山。 最后没办法，最后只能“散财消灾”。 “爹，你扶植一个朱家，那也没用啊，他们家连我们家都不如，从祖辈到现在一直都是泥腿子……” 第498章 留一条后路 “那又怎么样？”孙老爷子都想敲开他儿子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 谁告诉他，做生意要靠自己冲了？ 他之前就是犯傻，吃了这种亏，什么都自己往前冲，结果让人盯上了。 但如果他多找几个合作者，多扶几个起来，站在背后跟人家分成呢？ “分散了，不就不会让人盯上了，你傻啊。” 孙守愣住：“爹，你的意思是……” 孙老爷子点头：“我们来安九镇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对这边的情况也比较了解。我思来想去，想了很久，一直这样老实呆着也不是办法，我自己老了，眼睛一闭就什么也没有了，无所谓。但你们兄弟几个怎么办？我未来的几个孙子怎么办？” “我们只能守成，我不多给你们留点东西，到时候你们守什么？” “可是，”孙守疑惑道，“你怎么挑中了朱家？爹，这安九镇比他们会做生意的多了去了，比如那个余氏胭脂铺，我听说之前献上的那个胭脂方子，跟他们有关。” “你以为我没想过？”孙老爷子说道，“我瞧过了，这种能够在镇上开铺子的，多少都有些人脉。人脉意味着复杂，我们孙家现在的情况，不适合介入这些复杂的关系，你怎么知道你好不容易爬上了那条船，会不会翻船？” 孙守：“……” ——可那种泥腿子，随便一个风浪就翻了，不是更容易翻船吗？ “只要我愿意，随便扶就能够扶出一个胭脂铺，好端端我不弄一个背景干净一点的，干嘛要弄一个有可能会拖我后腿的？我闲得慌吗？” 好啊，孙守无话可说了。 虽然现在孙家是比不上当年了，但家底还在，若真想扶一个店铺起来，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孙老爷子继续说道，“这个朱大娘跟别人有些不同。” “哪里不同？”孙守没觉得泥腿子有什么区别。 孙老爷子最讨厌的就是这点，嫌弃地说道：“你来之前，都没找管家打听一下朱家是个什么情况？” 孙守讪讪地摸了鼻子：“我一听你要跟人家开饭店，一急就……” ——跑过来了，根本没来得及。 “我让你谋定后动，你这猪脑子都动到哪里去了？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以后怎么办大事？” 孙老爷子骂了他几句，但无奈，再笨也是自己儿子，只能细细讲来。 “朱家是耕读传家，他们家有读书人。” “我让人打听过了，他们家老七读书非常厉害，特别受岑先生重视。” …… 孙守对这个岑先生有印象，虽然不是什么大书塾，只是私人开的，就收了那么十几个，跟东边的白氏根本没法比。 不过，岑先生在附近商人圈子里，口碑还是不错的。 要不是他想把小儿子送进白氏书院“结交关系”，都想把他送到岑先生的书院去。 小是小了点，人也少了点，但胜在人家教得挺好的。 “你知道这个朱顺德上了多久书塾吗？”说到这里，孙老爷子停了下来，询问孙守。 孙守摇头。 “一年。” 孙守问号脸：“所以？” ——会不会读书这种事情，也要花一年时间？ ——反正，他没看出厉害在哪里。 孙老爷子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明年，他要下场子。” 孙守瞪大了眼睛：“明年？！爹，你在开什么玩笑，这么快就……这是去玩的吧？” 孙老爷子点头，严肃道：“是真的。要不然你以为，之前岑先生托关系，到处收集历年童生试的考题，到底是为了什么？” “可这也不能说是为了朱顺德啊，有的先生喜欢在学生下场前，帮忙做一些准备，不也正常吗？”孙守还拿了当年他的同窗举例。 虽然他不能科举，但也是花了大价钱在书塾呆过的。 当年，他同窗在下场子之前，不也让先生领着学习了前一年的考题吗？ 孙老爷子摇头：“不一样，往前你读书的时候，你的先生不过是拿了往年答得比较好的考生卷子，拿来给你们讲，应该做到哪一步。往年岑先生也是这样，但今年他收得特别细，近十年的每一年的都收，订成了专题册……” 他会知道这些，还是因为孙家虽然没落了，便曾经的关系网还在。 那些与他有所往来的旧友听到有关于安九镇的事情，自然也会透露给他。 岑先生的举动或者能够瞒得过安九镇的其他人，却瞒不过关系网特别广的他。 商人，要没了关系网，就意味着没了“消息”。 没了消息，就别想在生意场上“抢占先机”。 其他地方他搞不定，但安九镇早就被他“买通”了，这也是为什么，他会选择回这里定居的原因。 一，这里是他的老家，不会引人注目；二，就是这里有他的耳目。 “这本册子，我很肯定，是岑先生特地为朱顺德开的小灶。” 一句话，将这件事透了底。 孙守有些想不明白：“爹，这考题又不会重复考，岑先生让一个才进书塾一年的人做历年的题，也没有用吧？” “有没有用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之前来过安九镇的巡安御史是岑先生的旧友。” 好吧，孙守无话可说了。 “即使明年下场不成，那又如何？既然朱顺德能够受先生重视，就说明他确实是块读书的料，三年、五年，我们也等得起……” 沉默了片刻，孙守说道：“爹，就算他考上了，那又如何？在京城，要是没有一点根基，他照样也只能坐冷板凳。你忘记当年的那个状元郎了？你曾经跟我说过，科举只是一面，家族的底蕴和根基也非常重要。” “唉……”孙老爷子叹息，“我没想那么大，我就觉得，他们家有读书人，即使做不了大官，但保住那一点家业肯定没问题。而我跟他们合作，也算是给孙家的子孙留下了一条后路。” “自古商人地位就低，我怕我一走，就没有人再卖你们面子了。” “到时候，你们的处境只会越来越难。” “我不想你们沦落到那些小商小贩的结局。” …… 望着自家老爹头上的银发，和那满脸的皱纹，孙守只觉得内心羞愧不已。 明年他儿子成亲，后年他就能当爷爷了，结果他却还要靠他爹…… 做儿子做得这么失败，也只有他了。 “爹，儿子……” 孙老爷子摆了摆手：“别说了，要怪就怪我吧，谁让我当初……” 第499章 有所察觉 和孙家的生意定了下来，朱家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真没想到，他们居然还用了娘的名号。” “是啊，我还以为那店铺的招牌要用孙家的呢。” “我们家出配方，他们家出钱，豹哥出力……这样也挺好的。” …… 院子里，朱家的几个儿媳妇细细碎碎地讨论着。 阳光从空中投下，洒过一棵高大的树木，从树叶间落下的，变成了一地星光。 三宝、四宝手里拎着一个蛐蛐笼，站在树根底下，找着小虫子。 “是不是往那边去了？” “哪？” “哪里。” …… 小手指着，一只小小的，小手指大小的小青虫，也能够让他们耍上半天。 看它一拱一拱地爬行，再给它设置障碍物，看它如此越过去。 “好神奇，三哥，它能抓墙，可我们不能。” “问奶，奶知道。” …… 然后一个错眼，小青虫就不见了，不知道爬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两个小家伙等不及去问自家奶的事情，赶紧去找小青虫。 结果，之前才想到的问题，就这样被他们抛在了脑后。 隔壁，后院。 朱八妹再一次面对不请自来的江元思，别提有多无奈了。 “你怎么又来了？” 江元思从院墙上跳下来，脸蛋红通通的：“那个……” 急冲冲地从怀里掏了一样东西，塞到朱八妹怀里。 朱八妹早有经验，连忙躲开：“你干嘛？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收你东西……” 江元思塞了一个空，拿着镯子的手顿在半空：“我，我没有别的意思……” ——娘的，这乡下妞怎么那么难搞定？！ 心里，忍不住有了些火气。 上次用了一个假鐲子，结果被人家给认出来了。 当时差点没把他窘迫得，想要挖一个地洞钻进去。 他本来想要随便弄一个假的，随便忽悠忽悠就算了，结果哄不过去，只能一咬牙，弄了一个真的过来。 结果…… 真的倒是弄来了，但人家也学精了，他一伸手，人家就躲，根本塞不过去。 江元思心里骂了一句脏话：老子会又不是蚂蟥，躲那么快干嘛？ “静静，你还在气上次的事情吗？”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那东西是假的啊。” …… 他解释着，脸上的表情也摆得十分到位，就好像心里真是这么想的似的。 朱八妹可没那么好哄，保持着距离，就是不让他靠近。 之前几次，她是没搞清楚状况，所以才让这小子得了手。 但事后她回过味来了：不对啊，他打哪儿冒出来的？ 旁敲侧击地，她跑去跟四嫂打听了一下。 “陌生人？”李氏一边收拾手上的菜，头也没抬头地回道，“没有啊，最近我们村没有什么陌生人搬进来。怎么了，你打这个干嘛？” “没干嘛。”朱八妹自然不可能说老实话。 这件事情本来就不光彩，真要让她四嫂知道了，肯定会传到她娘耳朵里。 她娘什么性子，她不知道吗？ 肯定会抓着她，给她好好上一堂女德课。 朱八妹自觉自己每天的课业已经很多了，完全不想再被她娘“加课”。 而且，她也不觉得自己跟那个叫江元思的有什么，只觉得他挺“逗”的，闲着没事逗他玩挺好的，可以用来打发时间。 不过他打的是什么主意，这个也得摸清楚。 “那隔壁村子呢？”朱八妹说道，“就没有那些什么戏里说的什么贵人啊、书生之类的？现在可是秋收时代，大丰收的时候，那些镇上的贵人们不出来打猎吗？” 事实上，就是绕着弯子打听，看看江元思嘴里说的那些话，是不是能够跟外面传的对上号。 “哪有什么贵人啊？我们这里那么穷，谁没事跑这里来？”李氏抬起头来，瞅她一眼，“你不会又上哪个家里，听人家摆龙门阵了吧？什么戏里演的贵人、落魄书生，那些都是骗人的，别让你娘知道，要不然你又得挨说。” “四嫂~”朱八妹抱着她的胳膊撒娇，“我的好四嫂，这事你可不能告诉我娘，要不然她又要说我了。” 李氏笑道：“你啊……明知道娘是什么性子，还故意要惹娘生气，我看你就是皮子紧了。娘又不是不送你去高门大户当贵太太，享清福了，只不过想让你多学点东西，到时候你七哥一考上，你的底气也硬一些……” “我知道，你没看到我现在每天都觉得特别认真的吗？什么针线活、胭脂活，我哪一样落下了？”朱八妹嘟着嘴道，“我娘还念叨着，等过段时间，家里的收入增加了，还要给我买点纸，让我练练书画。你说，我一个女孩子练那干嘛？” “练那干嘛？人家贵人太太，哪个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娘是想让你往正房太太的位置奔呢。” 说实话，李氏还真巴不得朱八妹能够好。 她要好了，能不带着娘家的兄弟一起好？ 这就是娘嘴里说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吧？ “不说这个了，等娘买回来再说吧……”朱八妹见话题扯得有些远了，赶紧给扯了回来，“四嫂，外面真的没有什么新鲜事吗？我们太当山脚下那么多村子，一个贵人、书生都没有吗？” “我看你是呆在家里呆闷着了，等娘回来，让她放你出去玩玩，放放风。” “这个好。”朱八妹又抱着她的胳膊扭了扭，“四嫂，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贵人不知道，书生倒有一个，带了一个丫鬟、婆子，住在隔壁村子里……”十里八乡多了一个陌生人，还是带着丫鬟、婆子的，耳目灵通的李氏怎么可能不知道？ 只不过这事跟他们家没关系，她也懒得八卦。 朱八妹的眼睛，连忙催促她说细一点。 “一个书生有什么好好奇的？我们家又不是没有。”李氏完全没放在心上，就将过耳的话，给朱八妹讲了出来。 只不过在李氏嘴里，这是一个谈吐皆可，落落大方之人。 跟朱八妹的印象，完全是两副样子。 若不是名字对得上，她差点以为是两个人。 她想：难道，是因为在我面前太害羞了？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只是…… “不跟你说了，我去做饭了，你要没事，帮我看一下三宝、四宝。”李氏将理好的菜往篮子里一放，就站了起来。 “哦，四嫂，你忙吧，我看着他们。” 除了跟李氏打听，朱八妹也有趁着去爷爷、奶奶家送东西，往隔壁的大嘴巴家里跑一趟，闲聊几句。 【作者有话说】 咳咳……总有人问我，是不是一天一更。我：“……”我明明一天两更来着，而且每更都是2000+字，什么时候一更了？ 第500章 你确定我们家八妹那脸皮，是叫薄吗? 大嘴巴跟叶瑜然不对付，自然没什么好脸色，翻了一个白眼。 朱八妹不怕，完全不在意地东扯一句，西扯一句，将自己想打听的事情藏在了这里话里面。 如此，三、四个人打听下来，她心里便有了底。 ——这个江元思，还真有问题！ 别的书生是什么样子，她是没见过，但她七哥也是书生啊。 再加上她娘平时偶尔也会跟她说真正的书生是什么样子，朱八妹脑海里便有了一个轮廓。 江元思，连诗都会背错的读书人？ 朱八妹这边回过味来了，另一头，李氏趁着晚上睡觉前，也跟朱四唠嗑了几句。 “八妹最近天天在家里干活，感觉有点闷坏了。” “她今天跑过来，特地跟我打听村里有没有什么新鲜事。” “能有什么，新鲜事最多的就是我们家，我又不可能出去八卦。” “哦，我们说了一下那个书生的事情……” …… 朱四：好端端的，八妹怎么问书生的事？ “这书生有来我们村吗？” 李氏说道：“有啊，来我们村买过东西，我招待的。” “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朱四若有所思地问道。 李氏哪里敢在自家男人面前夸别的男人，说道：“那我哪知道？我也没注意……” “我是问真的。” 李氏看他的表情，也像是有事的样子，只能说了出来：“人长得还挺好看的，就是感觉吧，气质没七弟好，不像个正经的读书人。” 朱七自然跟常人有些不同，他本来就呆呆的，跟着岑先生读书以后，整个人更呆了。 当然了，经过岑先生诗书礼仪的调教，他整个人的气质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每回来一趟，都能发现这种变化。 一举手，一抬足，匠气十足，但也一眼就看得出来——这是个读书人，而且还是那种读得有点死板，却又让人讨厌不起来，只能佩服的人。 江元思本来就不是读书人，他只是“模仿”，还十分只像了三分，只能忽悠一些没见过世面的小人物。 他以为朱家人好“骗”，却忽略一点，即使朱家人是泥腿子，那也是“见过世面”的。 仅叶瑜然一个，不断地从生活细节改变着朱家，就让他们家的“气质”提升了一层。 人的精神气不一样了，再从礼仪规范上调整调整，某些潜移默化着，自然也就变得不一样了。 或许连李氏自己都不觉得，为什么她每次回娘家会有一种“不适应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其实这种怪就是——她进步了，但娘家人却还停留在原地，有了一种“隔阂感”。 李氏的话，多少在朱四的心里落下了痕迹。 他没见过江元思，不清楚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没什么，从他八妹嘴里说出来，就得警觉了。 第二天，他就跟朱五念叨了这事。 “你说八妹在打听那个书生的事？” “嗯。” 朱五摸了摸下巴：“那行，今天我提前下活，出去转几圈。” 朱四一听这话，就知道老五准备出去打探消息了。 女人有女人的路子，男人也有男人的路子。 朱五别看年纪小，却性格开朗，吃得特别开。 这朱家村里，年龄跟他差不多的，没有几个不跟他交好的。就连之前“举报”了自家老娘的朱谷、朱粒都被他“笼络”了过来。 当然了，这是另一个故事。 叶瑜然“处理”了秦寡妇之后，就知道他们家的情况绝对会越来越差。 缺了主心骨，这日子怎么可能好得起来？ 朱谷、朱粒虽然差不多能成亲了，但也不过十几岁的半大小子，说能撑起一个家，却也有难度。 跟叶瑜然不对付的是“秦寡妇”，但这两个孩子她没有打算“痛打落水狗”，毕竟朱家的情况，不易树立太多敌人。 何况，朱谷、朱粒也都是朱氏族人，若她真想做什么，朱族长那边也不见得乐意。 于是，叶瑜然找到了朱五，让他想办法将这两个小子给“拉拢”过来。 “人被逼到了绝路，很容易做出极端的事情。” “我们家哪一个人都很珍贵，可不想为了打一只老鼠，反而把瓷瓶子给打破。” “老五，你脑子聪明，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 自家老娘都放了话，朱五自然也就放手干了起来。 虽然那种感觉不是很明显，但朱五隐隐感觉，自己好像找到了一条适合自己的路子。 村里那么多人，江元思就算藏得再深，时间一长，多少还是会被村里人撞见。 只不过他之前来朱家买过吃食，所以大家看到他也不奇怪，顶多就是嘀咕一句：“丫鬟、婆子不用，怎么自己亲自来？” 反正不管是贵族老爷的，还是这些读书生，他们永远看不懂。 朱五这一打听，果然打听出了一些痕迹。 别人说的时候没什么，但自己听起来，感觉却是——这个江元思不会是冲着他们家来的吧，怎么来朱家村来得那么勤，还老围着他们家院子打转？ “四哥，你问一下四嫂，这个江元思来我们家买了几回东西。” “就一回。”朱四说道。 “一回？你确定？”朱五皱眉。 他怎么听那些人说，来他们家好多回了？ 朱四点头：“难得有一个书生亲自上门买东西，你四嫂怎么可能记错？” 好吧，朱五感觉不妙了。 朱四接触到他的眼神，也感受到了那种不妙。 一时间，兄弟二人有些沉默。 “这事，要不要跟娘说？” “还不清楚什么情况，晚一点吧。我们先……” “先问八妹？” “……女孩子脸皮薄，没证据不好问。” 朱四：你确定我们家八妹那脸皮，是叫薄吗？ 朱五：……我随便一个借口，你要不要这么认真？ 朱五自然不是觉得朱八妹脸皮薄，怕她不好意思说，而是担忧朱八妹犯糊涂。 毕竟这事也不是第一回了。 而且，朱八妹的年纪也小。 与其等着打草惊蛇，朱八妹打死了不承认，还不如“捉一个正着”，看她还有什么话说。 朱八妹要知道她五哥怎么想，一定会喊冤：五哥，人是会长大的，我在你心里，怎么老是这个样子？ 朱五：……从来就没觉得你聪明过。 【作者有话说】 国庆节结束了，大家过得开心吗？ 第501章 套麻袋 当朱八妹站在院子里，跟江元思说话的时候，早就守在附近的朱四、朱五则藏在角落里，两眼如刺地盯着那小子。 不管是朱四，还是朱五，都恨不得咬死这个打他们家妹子主意的男人。 ——麻蛋！当老子们是死的吗？ ——站那么近干嘛，没看到我家妹子都躲着你了吗？ ——敢占便宜，我抽死你！ 让他们心里多少好受一点的，大概就是朱八妹不像他们想像的那么好“忽悠”，明显还没有被这小子得手。 瞧瞧他送的东西，不管是真是假，朱八妹都没收。 朱八妹又退了一步，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哎呀，你别说了，反正外男的东西，我肯定是不能收的。江公子，我家教严，要是我收了你的东西，后脚就能够被我娘打死……” 她当然知道，她娘不可能真的动手打死她，只是这狠话是要放出来的。 感觉这人跟听不懂人话似的，自说自话，烦死人了。 一开始还有耐心，应付的时间长了，朱八妹也有些烦躁。 她甚至有些后悔，当初她就不该瞧着人家是个书生，怕他是个潜力股，就对他这么客气。 现在好了，搞得她要上不上，要下不下，颇是为难。 “不会的，”江元思说道，“只要不让你娘发现就行了。” “不可能，我有什么东西，我娘怎么可能不清楚呢？”朱八妹反驳。 江元思弱弱地说道：“可是我们见了这么多次面，你娘不是不知道吗？” 朱八妹瞪了过去。 江元思缩着脖子，一副不敢说话的样子。 “我说我娘能发现，我娘就能发现，听到没有？” “听到了……”江元思的声音很小。 “听到了，就把东西带走”朱八妹发现，果然还是“凶”一点比较管用。 她直接打开了后院门，说道：“赶紧走吧，呆会儿三妹、四妹就回来了，撞到了不好。” “可……” “别废话！要让人看见了，我还要不要见人？” 江元思：“……” ——老子巴不得被人看见！ 只是，望向朱八妹还有些小的年龄，他也头疼。 若是再大上几岁，他还能直接上手，把人给占了，她还能不跟他？ 可这么小，要真正手“吃”掉，那就禽兽了，江元思又有些做不出来。 “走啊，傻站在那里干嘛？”朱八妹转过头来，看他不走，就瞪大了眼睛。 江元思还是那副“懦懦弱弱”的样子：“可……可这个你还没收。” 他走到朱八妹面前，想要继续递给她。 那模样，直看得朱四、朱五恼火：磨磨蹭蹭，不像个男人，你要走就快点，好吗？ 等朱八妹一赶走江元思，兄弟二人二话不说，就跟着离开了院子，跟了一路。 也是江元思活该倒霉，打人家妹妹的主意就算了，还偏偏挑没人的地方走。 所以，他被理所当然地套了麻袋。 “哎哟！” “你们干嘛？” “放开，我不是小偷。” “哎哟，别打，别打，痛死我了……” …… 朱四、朱五完全不吭声，一阵拳打脚踢，保证打不死人就行。 离开时，朱五还把江元思拿的那只银镯子给抢了。 朱四有些疑惑，只是不敢出声，等到了没人的地方，才不高兴地问道：“你抢人家东西干嘛？我们又不是贼。” “就是要让他以为我们是贼，才要抢啊。要是不抢，他不就知道我们为什么打他了吗？”朱五说道。 “可他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挨打，万一还来怎么办？” “怕什么？来一次打一次，多抢几次，我就不信了，他还有钱来勾搭八妹。” 朱四：……好吧，你狠！ 不过望着朱五手里的镯子，他是怎么看都不顺眼。 “这东西，你准备怎么办？” 朱五看到旁边的大石头，眼睛一圈，想出了一个主意：“怎么怎么办？银子也是钱啊。” 直接拿到那个地方，三下五下，砸成了一坨。 恐怕就是卖镯子的店家来看了，也认不出这是他们店里的东西。 “四哥，你先回去吧，我去朱谷、朱粒他们家一趟。” “啊，你还要去他们家？”朱四皱眉，“你也不嫌他们家脏。” 他说的，自然不是朱谷、朱粒两个，而是躺在床上的秦寡妇。 自从那次流产，她算是彻底废了。 小月子没坐好，身上也留下了病根，跟两个儿子的关系也一日比一日糟糕。 明明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但人家不领情不说，竟然还跟她“仇人”的儿子混到了一块儿去，一口老血闷在胸口，差点没噎死她。 “你们又去哪里？” “整天不呆在家里，也不好好干活，东跑西跑，要死啊？” “我怎么就生了你们这么两个不争气的东西，气死我了！” …… 朱谷、朱粒任秦寡妇骂，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该干嘛干嘛。 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怪鸟”的叫声，三长两短的，互相打了一个眼色，拎着弄好的东西，就出了家门。 院子里，传来秦寡妇骂骂咧咧的声音。 “你们娘，又骂你们了？”朱五看到他们出来，连忙招手，让到旁边一点。 “五哥……”朱谷、朱粒闷闷地喊了一声。 朱五看他们手里的东西，说道：“准备去打猎呢？不是让你们别去了吗，山里不安全，再等几天，等地里的红薯收了，到时候我带你们赚大钱……你们放心，冬天肯定不会饿着你们，我都安排好了。” “反正没事，就随便挖两个陷阱。”大一点的朱谷说道，“五哥，你来找我们是不是有事？要是有事，我们就不去了。” “嘘……”朱五食指放在唇上，让他们小声。 明知道他们家住得偏僻，没什么人，他还故意跟做贼似的，东张西望。 “我捡到了一个好东西，特地拿过来给你们，你们可别跟人说……”说着，朱五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包裹的大树叶，递了过去，“给，拿着。” 那东西，也就比鸟蛋大一点，朱谷、朱粒兄弟二人对视一眼，糊涂了。 不过他俩没说什么，接了过来。 “打开呀！”朱五提醒他们。 二人剥掉叶子，打开来，只见里面露出一个脏兮兮的“小石子”，也就大拇指的个头。 两人愣住：不是吧，银子？！ “这东西，五哥，我们不能收……”他俩吓得够呛，赶紧要还给朱五。 第502章 一双腿吊在空中 “对对，五哥，这东西太贵重了。” 就跟烫手似的，直往朱五怀里塞。 朱五自然不可能接，还退了两步：“嘘，小声点，别让人听见了，这东西可是我捡的……” 朱谷、朱粒一脸难色。 “又不是白送给你们的，我是有事，先拿着，以后能不能赚大钱，还靠它呢。”朱五哄着。 望着银子，朱谷、朱粒多少是有些心动的。 他们从出生到现在，长这么大也只看到过，根本就没摸过。 就那么点银子，能够买不少东西了。 “五哥，那你有啥事，你尽管说，我们肯定跟你干。” “对，五哥，以后我们兄弟两个就跟你混了。” 一咬牙，兄弟二人做了决定。 ——反正他们娘也这样了，看样子靠不住，还不如重新找一条大腿。 看到这二人终于松了口，朱五的心里一乐：他就说嘛，没有他搞不定的硬骨头！ 不过脸上没有露出什么，反而更加真诚地说道：“自家兄弟，说什么两家话？大家都是姓朱的，互相照应也是应该的，何况这钱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够赚完的，不带你们我带谁？好了，把银子收好，先给自己买点吃的，好好补补。” “身体养好了，才有力气干活。” 说着招手，让两人靠得更近了一些，对他们耳语一通。 朱谷、朱粒时不时露出惊讶的表情：“真的？” “五哥，你对我们真的是太好了！” “五哥，你放心，我们一定跟着你好好干！” …… 对于他们的保证，朱五的内心笑得更开心了，说道：“到时候你们可要好好表现，别关键时刻拉肚子，硬给我整些有的没的。那下回，再有这样的好机会，我也不好跟人家开口了。” “放心吧，五哥，我们肯定不会给你丢脸。” 一个银镯子，不过送了一部分出去，就有如此奇效，朱五心情极好。 回来的路上，他顺便还去了另外几家。 其中朱海跟朱五差不多大，但他母亲当年生他的时候伤了身体，从此以后干不了重活，稍微累着了，就得躺在床上休息。 虽然这个家有他父亲撑着，可一个生病的母亲足以拖垮整个家。 这些年，他爷爷、奶奶没少抱怨。 “要死就赶紧死，这半死不活的，拖累谁呢？” “海子娘，不是我说你，你这样熬熬什么呢？你看看你家海子，他都这么大了，人家都开始相看了。” “你再看看他，人家一听家里有一个躺在床上的老娘，哪个肯嫁进来？” …… 朱海拎了两条鱼回来，刚到院门口，就听到他奶奶在说什么，心里又酸又怒。 可他又不敢跟奶奶对吼，毕竟他娘躺在床上，家里没吃的的时候，还是他爷奶偷偷从隔壁房的叔叔婶婶那里偷出来给他的。 难受地等着奶奶离开。 一只手，搭在了他肩上，他吓了一跳。 转身一看，是朱五。 “五哥……”朱海一脸窘迫。 因为他知道，他都能够听到的声音，朱五一定也听见了。 “嘘……”朱五让他不要说话，招手让他跟自己走。 朱海犹豫了一下，便跟着他离开了自家院子。 “五哥，你找我有事？”朱海没提院子里的事，怕自己难堪。 “唉……”朱五叹了口气，将东西递了过去，“拿去吧，先应付着。我答应你的事，很快就兑现了，你再撑几天，等镇上有了消息，我立马通知你。” 朱海一摸手里的份量，就觉得不对，打开一看，呆住了：银子？！ 他抬头，不可思议地望向朱五：“五，五哥……这东西，你哪来的？不是，你怎么能给我这个……不行，你拿回去，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朱五的推了回去，态度强硬：“我这又不是送给你的，这是提前投资，叫投资，懂吗？以后你要帮我办事，我当然要给你点好处，你就当我收买你好了。” 朱海的心头，感觉有些酸涩：“五哥……” 因为他知道，五哥这样说，其实是不想他再拒绝。 比如现在，他就在帮朱家收渔网。每收一次，不管收到的鱼多少，都分他两条鱼。 捕鱼还真没什么技巧，只要有网就成。 只要聪明点的人，稍微研究一下朱家的渔网是怎么弄的，自己回家就能够仿一个。所以现在铺鱼是越来越难了，想要以这个为生，特别难。 也就朱家，因为人家有一门手艺，做出来的吃食特别美味，那“鱼肉丸子”、“小鱼干”之类的，才多少有点生意。 “好了，我们都姓朱，我不帮你帮谁？”朱五拍了拍他的肩，十分大气地说道，“你只是一时有了难处，等以后有了机会，肯定会好起来。到时候说不定，我还要你帮忙照应呢。” “要是真有那么一天，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跟着五哥干。”朱海语气坚定。 朱五笑了：“刀山火海就算了，那种地方你去我都不去。好了，我有事就先走了，过几天再来找你。” 望着朱五的背影，朱海的心里一片感动。 回到家里时，院子里一片安静。 “扑通——” 他听到父母的房间里，传来一声异响。 朱海心里“咯噔”一声，赶紧跑了过去。 里面的场景，让他目眦。 只见歪倒的板凳上面，一双吊着半空中的长腿。 “娘？！” 他大喊一声，赶紧冲了过去，抱着那双腿，将人给弄了下来。 “娘，你怎么样了？” “娘？！” …… 关于朱海娘自杀的消息，一下子传满了整个朱家村。 “不是吧，他娘自杀了？咋这个时候自杀，这海子都多大了，她傻了吧？” “哎哟，你不知道吧？肯定是她那个刻薄的婆婆，又上门念叨了。海子他娘那性子，受得住？” “唉……这也不能完全怪她婆婆，你想想，哪家有个这么长期吃药的儿媳妇受得了？” 一时之间，几个好事的八婆沉默了。 可不是嘛，不管是哪家，只要有谁生病了，多吃几副药，一家子就拖垮了。何况海子他娘一“病”就是这么多年，海子他爹没抛弃这个女人，真的算对得起她了。 没看到她娘家那边，都已经完全不管她了吗？ 这件事情，李氏自然也听到了，回屋就跟叶瑜然八卦了一下。 说到这事，她顺便还提了一件事情：“娘，有一件事情挺奇怪的，我得跟你说一声。就是有人跟我打听，问那个姓江书生是不是很有钱，要不然怎么会经常上我们家买东西。可我明明记得，他只来了我们家一次……” 第503章 容易惹火烧身 “娘，你说奇不奇怪？” 一边说，李氏一边仔细打量着叶瑜然的神色。 她自然不是无缘无故提到这件事情的，这是朱四给她的任务，让她打探一下娘的意思。 说实话，当她听到朱四让她去“试探”娘的时候，还有些惊讶。 “我问娘这个干嘛？等等……外面不会真有这种传言吧？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家可有好几个没嫁人的姑娘。” 李氏多警觉呀，一下子联想到了林三妹、林四妹、朱八妹的身上。 当然了，她第一个猜想的是林三妹，因为她已经十二、三岁了，明年或者后年，就可以相看了。 其他两个，年纪要小一些，肯定要放到后面，按着顺序来。 对于朱八妹的事情，朱四自然不会瞒着李氏，他还让李氏帮忙盯着点，千万别出什么大乱子。 毕竟他是男人，跟朱五都要在外面干活，也不一定天天有时间盯着。 至于为什么没把这事交给林氏去办，他和朱五商量过了，一个是这事李氏跟叶瑜然说起，也不会觉得奇怪；另一个，则是李氏比林氏机灵，能够抓住重点。 他们可不希望这件事情坏了朱八妹的名声，进而影响到她一辈子。 当李氏听到是怎么回事时，那表情简直了：“不是吧？！” “嘘……”朱四让她小声，“这事，目前就你、我、五弟，我们三个知道，你别说漏嘴了。” 李氏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点头道：“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会注意的。” 在自家男人面前打了包票，但真的到了叶瑜然面前，李氏这心里却有些紧张。 她可不觉得，她的那点小心思，能够瞒过她婆婆。 果然，叶瑜然抬起头了，盯着她看。 “娘，你咋这样看我？”李氏心慌得不行。 “说吧，你又听到了什么。” “就，就这事啊……” 叶瑜然看着她心虚的样子，就觉得好笑：“行了，直接说吧，你提都提了，还吞吞吐吐干嘛？” “我不是怕娘心情不好，听了生气嘛……”李氏赔了一个笑脸。 不过看婆婆似乎没有生气的样子，心里也松了口气，搬了一个凳子，坐到了她旁边。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有人打我们家姑娘主意，又不是第一回了，说说外面都怎么说。” 对于这事，叶瑜然心里有数。 自家姑娘多，相看就这几年的事情，有人盯着也正常。 青春期嘛，哪人少男少女不怀春的？ 只要不出格，她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算了。 “其实外面没什么传言，这书生做得隐蔽，估计也就我们自家人，察觉了一点。”李氏说道，“当然，也有可能是我们多想了，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也不是很确定……” 前面做了一个铺垫，李氏这才慢慢道来。 倒是没说朱四、朱五抓了一个“正着”的事情，只是说无意中瞥见。 一个男的，还是一个书生，有事没事在他们家打转，又不买东西，不是冲着他们家的姑娘来着，还能是冲着什么？ “嗯，我知道了，这件事情你做得对，察觉到不对劲，就应该多看着点。”首先，叶瑜然对李氏做的事情，表示了肯定。 还夸了几句，说她这个当“嫂嫂”的做得好，做嫂嫂的就应该照看家里的姑娘。 有的事情，当姑娘的不好出面，当嫂嫂的帮忙拦一拦，姑娘也能多几分体面。 不过李氏的话，也让叶瑜然意识到，虽然她觉得朱家的姑娘已经看得够紧了，却依旧有“落单”的时候。 结果就那么一会儿功夫，就让人给“盯”上了。 如此可见，会钻空子的人多啊。 “这个书生，你打听过吗？”散客是李氏接触的，对于家里来的都是什么客人，叶瑜然不是很清楚。 她不排斥少年思慕，大家都是从这个年龄过来的，也没什么。 不过，作为家中长辈，首先要做的，就是帮孩子们把“坏人”给过滤掉。 “外乡来的，不是很清楚。” “这样啊……这样的事情，你先别对大家说，有事没事多跟家里的姑娘呆一块儿，我打人打听一下。” “娘，这是外乡来的，我们本地人可不清楚他的情况，你准备怎么打听？”李氏有些好奇。 之前，她也想过要探这个江元思的底，只是可惜，他来太当山脚下不久，又是租了一个独门独户的院子。 家中丫鬟、婆子打转，别人想上门都不方便。 再好事的婆子，也没办法从人家嘴里捞出几句实话来，她想提醒婆婆，就只是找邻居打听，根本打听不出什么。 “再是外乡来的，总会留下蛛丝马迹，我就不信了，什么也打听不出来。” 晚上，李氏就跟朱四“汇报”了这事。 “我跟娘说了，娘倒是没生气，只说她要摸一下那小子的底。”李氏碰了碰朱四的胳膊，说道，“哎，你说，要是娘事后知道，那小子打的是八妹的主意，你说她会不会气得炸掉，然后找我翻旧账？我可跟你说，这事我不能替你背锅。做儿媳妇的，可没你这个做儿子的跟当娘的亲。” “放心，这事娘真要生气，我跟五弟自己扛。娘有说，她准备怎么摸底吗？”朱四说道，“这几天，我跟五弟找了不少人，还真没有几个人知道那小子的底细，挺神秘的。” 李氏摇头：“娘没说。既然你们都打听了，那打听到了什么？” “都说那小子不怎么出门，他院里的那个丫鬟、婆子也是新买的，都不清楚他的底细……”朱四露出了一丝疑惑，“听住在附近的人说，那边院子好像也没怎么闻见肉香味，反倒是听到丫鬟、婆子抱怨自己吃得不太好。” “再吃得不好，这大户人家的丫鬟、婆子，也比我们乡下要好，你帮着急什么？” “奇怪的就在这里，那丫鬟、婆子居然说自己吃不饱。” 李氏一脸诧异：“怎么可能？若说天天吃不了肉，我还信，吃不饱，这不太可能吧？” 朱四摇头：“不知道，所以说，五弟觉得这里头有鬼。他已经安排了人在附近盯着，就算摸不着这小子的底，能够摸到一丝蛛丝马迹也是好的。” “娘也是这样说的，你果然不愧是娘亲生的。” 朱四无语：“你这话什么意思？” “嘿嘿！没别的意思，夸你呢。咋娘不是聪明嘛，我没想到你居然跟娘一样聪明。” 朱四瞪她：“敢情，在你心里，我以前就是一个傻子？” 李氏自然不可能承认，连忙否认，还赔了好几个笑脸，才把自家的男人哄好。 不过这一晚的“折腾”，让她深深明白了一个道理——男人的怒火撩不得，容易惹火烧身！ …… 第504章 朱老头顿时有些不高兴 任朱家人猜测，也没想到，叶瑜然拜托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豹哥。 既然江元思是外乡人，想要在太当山脚下落下，必然要办“路引”。 只要查到“路引”，不就能查到他的来历了？ “你是说，江元思这个身份是假的？”当叶瑜然听到豹哥给她的消息，有些惊讶。 那个江元思，是什么人，好端端的落脚，居然还用了一个假身份？ 豹哥点头：“嗯，我是托衙门里的兄弟打听的，也是巧了，这人的路引就是他引见的……出手大方，给了不少钱，也就方便了一点。” 有的事情，没好意思说得太清楚，隐去了重点，大致说了一下。 他相信，以朱大娘的阅历，肯定能够理解。 “但这人之前的名字，知道吗？”叶瑜然问道。 豹哥摇头：“身份名字，都是对方拿来的，到底是什么来历，就不知道了。朱大娘，你怎么突然打听这个人？虽然我没见着人，但听我那兄弟的意思，这人估计有些来路不正，你小心着点……” 毕竟是自己的合作者，说实话，豹哥并不希望叶瑜然出事。 叶瑜然叹息：“我也不想跟他打交道，但他住在隔壁村子，却老往我们家打转，我也是没办法，才想着打听一下。别的不怕，就怕他打了什么坏主意，到时候弄得大家措手不及。” “啊，在你们家打转？”豹哥一听这话，就紧张了起来，“朱大娘，你别急，我让那个兄弟帮忙打听打听。他是做衙役的，门路广，若真想打听，消息肯定比你快。” “那就麻烦你跟你那位兄弟了，下次有机会，我请他喝茶。” “朱大娘，哪用你跟他客气吧，放心，我平时经常跟他一块儿喝茶。” 同样是“喝茶”，叶瑜然说的是“谢谢”，豹哥说的却是“交情”。 两者意思，相差甚远。 叶瑜然轻轻地笑了：“那这喝茶的钱，就从成本里扣吧，这人情往来的，也不能老让你掏私人腰包。” “啊？！”豹哥完全没想到朱大娘会这样说，有些惊讶，“朱大娘，这就不用了吧，这……” 这种感觉怪怪的，明明是他以前结交的关系，被她这样一说，好像成了大家的“公事”似的。 难道，朱大娘想将他的私人关系，也划到“公共池”里面？ “这种事情，以后肯定会不少，今天请这个喝茶，明天请那个喝酒。这开店做生意，哪能不跟人打交道？”叶瑜然就好像没听懂似的，笑着说道，“因为饭店产生的‘人情往来’费用，当然要算在运营成本里，要不然谁吃得消？” “啊，你说的是这个啊……”豹哥笑了起来，“朱大娘，出钱的是饭店，得脸的却是我，那我可占大便宜了。” “我和孙老爷子都不方便露面，只能麻烦你了。你那么辛苦，不多给你一点‘好处’占，万一你让别人‘哄’走了怎么办？”叶瑜然笑着，开了一句玩笑。 “哈哈哈哈……怎么可能？这饭店可有我三分之一的股份。” 说着说着，两人的话题又回到了饭店上。 既然打算一起合作，自然要着手开店的事情。 关于饭店的选址、饭店的装修、饭店今后如何动作，这些都需要提前商议。 叶瑜然也没有藏私，将她的一些想法给说了出来。 “我们这店，首先就得想好了，它面对的客户群体是谁。” “义康镇我没去过，不过它既然比安九镇大，那么达官贵人肯定也会多一些。若是开饭店，如果能够迎合他们喜好，我个人觉得会更好一些。” “但是，我也不想扔掉普通老百姓这块市场。” “我个人的想法，希望能够在饭店旁边开一个小窗口，卖一些可以外带的吃饭，比如卤肉、肉丸子、肉酱……” …… 说完了这件事情，豹哥也顺带提了，上次朱五托蒋有生传话，想要给村里的年轻人找几份短工的事情。 他这边有几个活，问问他们乐不乐意干。 若是愿意，三天后一早到安九镇门口找他。 到时候，他会找人立一杆旗子在那里，只等到午时。 “豹哥，这真的是太麻烦你了，我提前替村里人，跟你道声谢。”这事叶瑜然之前就听朱四、朱五念叨过，没想到豹哥这么快有消息，赶紧道了一个歉。 秋收已经结束，想要打短工的乡下人多得是，但这活给谁不给谁，还得看“关系”。 有些活，还不等人家往外贴公告，就已经内部解决了——真当人家各大家族的内外管家吃白饭的？ 什么亲戚朋友，随便拉一帮人，就把活干了，根本轮不到“外人”。 豹哥说的活，就是他跟人家管家“利益互换”，才漏了几个名额给他。 这种活，豹哥看不上，但他不介意拿来做“人情”。 朱大娘的大腿还不够，但该蹭的他还是会蹭，拉开关系，未来他们的合作关系才能够更加亲密、稳定，不是吗？ 回到家里，叶瑜然就将“打短工”的活，跟朱四、朱五兄弟俩说了。 别的没有多说，只让他们俩看着办。 “哎，娘，谢谢你。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们肯定给你办得漂漂亮亮的！”朱四、朱五露出了白亮的牙齿，显得非常开心。 家里的田地里有大哥、二哥操心；外面又有三哥操持，只留下他俩整天不知道在干嘛。 地不能种，商不能经，总得给自己找条出路吧？ 看到叶瑜然并不阻止他们的尝试，两人更是喜上加喜，心里暗暗发誓，要做出一个成绩给他们娘看。 “啥短工？要几天时间？最近家里已经够忙了，怕是腾不出几个人干吧？”朱老头一听这事，心里也跟着寻思上了。 他年纪大了，肯定不会去凑这个热闹。 老大、老二要跟着他种地，他也不可能放他出去。 光老四、老五两个人，也干不了什么，若不然，把他三弟、四弟家的小子给叫上？ 一边想，朱老头一边道：“这样吧，把你们三叔、四叔家的叫上，你们四个人，人也多点……” “不是啊，爹，我们……”朱大、朱二听到打短工有钱这事，心里多少有些意动。 只是两人感觉自己有些插不上话，这才开口，就被其他人给打断了。 “爹，我知道，这活是给别人问的……”朱四看他爹误会了，赶紧解释，“我们家这么多事情，田里地里家里都离不开人，怎么可能会出去打短工。你放心吧，我们不出去……” 朱老头顿时有些不高兴：“什么叫给别人问的？这别人，难道比你们三叔、四叔更重要？” “你们俩怎么回事？什么里人、外人都分不清楚，是不是？” “还是说，你们也跟你们娘似的，瞧不起你们三叔、四叔一家，也觉得我们朱家人拖了你们的后腿，给你们人丢人了是不是？” “你们是不是忘记自己姓什么了？” “你们不姓叶，你们姓朱，姓朱，知不知道？” … 第505章 你个丫头片子 也不知道最近憋得更火大了，还是朱四、朱五的“无视”惹怒了朱老头，他突然一下子就爆发了，狠狠将二人骂了一顿。 搞得就好像朱四、朱五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朱四、朱五的反应是：“……” ——爹是不是疯了？ ——爹在说什么傻话？莫名其妙。 朱大、朱二的反应则是：“……” ——爹，你说这些干嘛？你咋不说你呢？ ——我们还是你儿子呢，结果赚钱的事情，你没想到我们，却想到三叔、四叔了。 其实也不怪朱大、朱二那么想，家里的钱都捏在媳妇的手里，结果他们当男人的却一个铜板没有。 有人还暗中嘲笑他们，跟他爹一样不是男人，居然怕媳妇…… 他们知道别人说的是“酸话”，可这心里面，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是啊，我们大男人整天干活，却一个铜板都没有。 ——娘不让他们经商，这打短工总行吧？ 所以一听到朱四、朱五说有打短工的事，虽然那钱有些少了，两人也忍不住心动。 在他俩看来，秋收已经结束，冬红薯也早就下地了，他俩出去打打短工，也不会影响地里的活。 这年头，谁还会嫌钱多不成？ 没想到的是，朱家的几个儿子还没吱声，朱八妹倒是先炸了：“爹，你能不说话吗？” “你啥意思？”朱老头瞪了过来，“我还不能说话了？我在跟你哥说话，你个丫头片子插什么嘴？” “你把你自己的那点事情理清楚就行了，其他的你别管，家里的事自有娘和几位兄长操心。”在朱八妹这里，秦寡妇的事情根本就还没有过去。 就好像扎在她心里的一根刺，半天都没有拔掉。 “你竟然这么跟我说话？！”朱老头完全没想到朱八妹会这样对自己说话，脸色铁青。 他站了起来，就朝朱八妹走了过去，质问道：“是不是你娘教的？！” “这需要我娘教吗？你自己做得出来，还不让人说了？”朱八妹也耿直，直接站了起来，愤怒地杠了回去，“你自己说，你做了这件事情之后，你跟娘，跟我们道歉了吗？你对得起谁了……” 朱家的几个儿子、儿媳妇来不及阻止，就听到“啪——”的一声，朱老头一巴掌落到了朱八妹的脸上。 “反了！你反了天了！”他瞪着朱八妹，气得整个人发抖。 他以为这件事情已经过了，老婆子和几个儿子都没说什么，结果这个丫头片子突然站了出来？！ ——她什么意思？ ——她以为她个死丫头能够做他的主吗？ ——她简直想要翻天了！ “爹！” “爹，你干嘛？” “爹，你别生气，八妹不是故意的……” …… 朱大、朱二、朱四、朱五四个人吓得够呛，连忙站起来，赶紧抱住朱老头的腰，挡在父女之间，生怕自家老爹再来一巴掌。 朱八妹都这么大了，还当着这么多人的脸打巴掌，以后朱八妹还要不要见人？ 朱八妹那叫一个委屈啊，眼眶一下子就红了：长这么大，连娘都不曾动过她一根汗毛，他一个出轨男，凭什么？！ 她伸长了脖子，冲着朱老头大叫大嚷： “你打啊，打死我算了！” “我就是反了天了，怎么了？” “有本事，你就打死我啊！” …… 柳氏、刘氏、李氏、林氏也吓得要死，忙抱住朱八妹，将她往后拖去。 一边拖，还一边纷纷上前劝慰、安抚：“八妹，你少说两句！” “是啊，八妹，这事都过去了，你还提什么？” “八妹，你别犯傻啊！” …… 之前火头还在朱四、朱五身上，转眼就变成了朱老头对上了朱八妹。 从来没受过委屈的朱八妹整个人“炸”掉了，要不是她个头小，力气比不上几个嫂子，差点都没拉住。 也是这个时候，几个嫂子见识到了：果然不愧是婆婆的亲闺女，这发起火来，一般人都挡不住！ 面对此状况，叶瑜然的反应是：“……” ——等一下，我们说的不是打短工的事情吗？！ 只是，望着反应如此大的朱八妹，她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忽略了什么。 “碰——” 一巴掌拍到桌子上。 还在吵闹的众人，顿时顿住，现场一片安静。 看到众人望过来，觉得有些手疼，想要去揉的叶瑜然只能忍住了：娘的，拍得太重了！老娘刚刚不应该用手拍的。 目光滑过桌上的杯碗茶碟，默默表示——这么多工具不用的自己真傻！ “吵什么吵？” “吵什么吵？” “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吗，吵吵吵，除了会吵架，你们还会干什么？” “老大、老二，扶你们爹回屋休息。” “老四、老五，办你们的事情去。” “老大家的、老三家的、老五家的，带着几个小的把饭桌收拾了，回屋睡觉。” “老四家的，带大宝、二宝洗澡，上床睡觉。” …… 一个个把活安排了，叶瑜然带走了朱八妹。 走的时候，朱八妹还有些不甘心地瞪向朱老头，那通红的眼睛写满了委屈与愤怒。 那些积攒了一段时间的复杂情绪，就在那么一瞬间，完全暴露了出来。 毕竟是自己带过的孩子，柳氏见了，多少有些心疼。 站在原地看着小姑子远去的背影，踌躇不已。 刘氏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干活吧，呆会儿让娘发现了，又要被说。” “嗯。” 从家里出来，朱四、朱五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天色已黑，四周在夜色的衬托下，静悄悄的。 兄弟两人的身影，天上的月亮被拉得老长老长。 “你说，我们是不是有些忽略八妹了？”朱四忍不住问道。 如果不是突然发现了江元思的事情，估计他俩的注意力，也不会落到朱八妹的身上。 可就算是这样，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之前朱老头出轨的事情，居然对朱八妹的影响这么大——他有些被朱八妹的反应吓到了。 一向活泼的朱五，也显得有些沉默：“嗯。” 明明接到了活，他们也对大家有了交待，眼看着自己的“事业”有了进一步发展，兄弟俩却没有一个人高兴得起来。 “唉……我们家只有八妹一个女孩子，还是孤单了些。她要是有个姐姐之类的，就好了。”朱四感叹着，十分遗憾自家老娘只生了一个女儿。 女孩子天生敏感，要是多生两个，就不会所有人都忽略了朱八妹的感受。 他又说了一句：“虽然林三妹、林四妹陪着，但她们到底是外人！” 若不然，她们怎么会没有发现朱八妹的那些小心思，或者发现朱八妹的异况呢？ 第506章 我心里不好受 想到最近的事情，朱四多少有些责怪上了林三妹、林四妹。 又是江元思这个渣滓，又是朱八妹的“委屈”，她们却一个都没发现，不是“外人”是什么？ 住他们朱家的，吃他们朱家的，都白瞎了，浪费粮食！ “五弟，我没有别的意思，不是怪五弟妹，就是……就是心里有些不舒服……”意识到林三妹、林四妹毕竟是朱五的小姨子，朱四又很快反应过来，赔礼道歉。 “没事，我能理解，我心里也不好受……我也只有八妹这么一个妹妹！”朱五停顿了一下，说道，“四哥，我们还是先把打短工的事情给办了，八妹那边有娘。实在不放心，这几天我们盯着点，若有情况，到时候再找八妹聊聊……” “唉……对于爹的事情，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不是过去了吗？”朱五说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朱四跟着后面，看着将自己甩得老远的朱五，在心里叹息：五弟一向自喻聪明，没想到这件事情上，却连谎都不会说了。 只是他没有戳破。 有的事情，大家心知肚明。 虽然时光能够淡化一切，但“时光”到底需要多长，只有时光知道。 晚风穿过，夜色被拉得很长。 纸糊的窗户下，一盏煤油灯点亮。 叶瑜然坐在朱八妹面前，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朱八妹捧了起来，还没喝，就已经开始默默地掉了眼泪。 晶莹的泪水滚落眼角，缀满了她的委屈。 叶瑜然没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她。 掉着掉着，朱八妹再也控制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娘……” 她扑进叶瑜然的怀里，一边哭，一边质问：“娘，为什么，为什么爹会做出这种事情？” “我不明白，你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你都已经这么厉害了，为什么他还敢那么对你？” “呜呜呜呜……是不是天下所有的男人都这样？” …… 叶瑜然怀着她，心里头一声叹息：唉……她还以为朱八妹还“小”，却没想到她的心思这么敏感。 这得积压了多久，才会委屈成这个样子？ 面对朱八妹的质问，叶瑜然没有急着回答，一直等到她的情况稳定了些，才说道：“你是在替我委屈吗？” “我……不知道。”朱八妹的眼眶，依旧红着，她趴在叶瑜然的怀里，没有动。 叶瑜然摸了摸她的头，说道：“那你觉得我有错吗？” 朱八妹有些犹豫。 这些日子，她没少想这件事情。 她娘到底做错了什么，她爹才会做这种事情？ 思来想去，她想：估计是她娘太凶了！ 可不是嘛，整个太当山脚下，没有人不骂她娘是“老虔婆”，骂她爹是怕婆娘的“软蛋”。 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所以她爹才…… “可我不觉得我有错！”叶瑜然说道。 “娘……”朱八妹抬起头来，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 大道理，她没有她娘懂得多，但这事…… “是不是想说，如果不是我有错，你爹怎么会出轨呢？”叶瑜然望向了她的眼睛，说道，“八妹，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心理叫做‘受害者有罪论’吗？” 朱八妹诚实地摇了头。 “意思就是，当一个人成了受害者，总有人会想：为什么这种事情会发生在他身上，而没有发生在别人身上，是不是他做错了什么？你看，你爹一出轨，你是不是就这样想了？” 朱八妹：这个意思？ 只是她有些不懂，她娘为什么会提到这个。 “可事实上，你要明白一件事情，不管我有没有错，你爹出轨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不对的。所以，不管我有没有错，他都不应该做。也就是说，他的出轨跟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没有必然关系。出轨，做对不起自己女人的事情，那是一个男人的劣根性，跟女人本身无关。” 朱八妹感觉自己似乎懂了她娘的意思，似乎又没懂。 她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她娘嘴里说出来的。 因为这话，完全不符合当下…… 她说不出来，反正，大家肯定不是这样认为的。她娘的这种想法，简直太让她震惊了。 “那我举一个例子，一个小偷想要偷东西，盯上了某个主家。他把东西偷了之后，你是会怪这个主家没把东xi藏好，还是怪这个小偷不应该做贼？” 朱八妹迟疑了一下：“都有吧……小偷固然不对，但主家要是藏好了，也不会那么容易被偷。” 她还拿了自己举例，说自己平时都是怎么藏钱的，因为特别贴身，所以都没有被偷过。 叶瑜然笑着摇了头，问道：“你觉得什么样的小偷厉害？是不是别人都偷不成的东西，都被他给偷到了，那种才是最厉害的？” 朱八妹没办法否认，点了头：“嗯。” “那不就是了，这个时候，你还要怪主家没藏好吗？” “呃……”朱八妹无话可说。 “所以，这件事情的根本就是——不管主家有没有把东xi藏好，他都没错，错的是这个小偷。只不过，你没藏好，被偷了，那就是一个不怎么厉害的小偷；你要是藏好了，还是被偷了，那就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小偷，仅此而已。” 朱八妹：“……” “再回到你爹的事情上面，现在你爹就是那个小偷，而我是那个主家，这样一想，你还觉得我有错吗？” 朱八妹：“……” “既然我没有错，明明是你爹犯了错，我为什么要难过？难道，我要因为你爹做错了事情，就来惩罚自己吗？明明应该受惩罚的，不应该是你爹吗？”叶瑜然盯着她的小脸，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朱八妹的瞳孔再次放大：我靠？！还能这样想？！ “娘，你……真的不难过？”她有些不敢相信，似乎能够想通，又似乎更糊涂了。 按她娘的意思，这件事情不是她娘的错，她娘自然不会觉得难过，但她爹是她娘的男人啊…… 叶瑜然没有着急，微笑着说道：“小偷偷了东西，被主家发现了，给揍了一顿。难道你要替小偷难过？” “可是……”朱八妹急了，说是这么说，可这理也太奇怪了吧？ 叶瑜然也没给她反应的机会，嘴角的笑意大了一些：“所以啊，我很奇怪，既然是你爹的错误，应该受惩罚的是你爹，你怎么反而替他先委屈上了？你不觉得你有些傻吗，居然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朱八妹：“……” ——好像，是有点傻！ ——但，这是她爹啊…… 第507章 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我现在不难过了吧？因为我不想拿别人的错误惩罚我自己，我只想跟你们在一起，开开心心过日子。” 朱八妹有些想不通：“可我为什么会觉得难过？” “因为，他是你爹，你觉得他在你心目中应该是那个样子，但突然有一天，他打破了你的印象，变成了你想像之外的样子……”望着眼前这个，被自己暂时忽悠过去，没有再那么难过的朱八妹，叶瑜然松开了拥抱她的手臂，再一次将那杯被忽略的水递了过去。 十分自然地，心情轻松了一些的朱八妹直接送到了唇边。 只是入口之后，她疑惑了一句：“怎么是苦的？” “那在你的印象中，水应该是什么味道？” 朱八妹知道，娘在考自己，只是不清楚娘的用意。 她十分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说道：“山泉带着淡淡的甜味，我们平时喝的凉白开没有味道，如果泡了茶，那就是茶水的味道……” 算是回答得比较谨慎了。 “那你手里的这碗呢？在喝之前，你是不是以为它是一碗普通的凉白开，应该是没有味道的？”叶瑜然说道。 朱八妹低头去看手里的碗。 可不是嘛，乍一看上去，就跟平时喝的凉白开没有什么两样，清澈透明，干净无一物，能够清晰地印出碗底。 叶瑜然把水壶拿过来，揭开盖子，让朱八妹去看。 朱八妹低头一看，里面飘着的那些小东西，不正是莲芯吗？ 原来苦味是因为这个。 “在喝这碗水之前，你以为它应该是凉白开的样子，但喝了之后，你才知道，原来它不是普通的凉白开。这就是人生，不管是你爹，还是我，或者是家中的任何一个人，甚至是未来你遇到的人，都会给你一个‘第一印象’，但这个印象不是一个人的‘全貌’，它会随着时间或者事件的推移，发生不同的变化，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不是你爹变了，而是你对你爹的印象一直停留在过去，一直没有随着时间变化。或许说，你没有注意到，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就像这壶中的水一样，我刚撒下去，或者撒得少了，它不会苦得那么快，只有随着时间的推移，撒的量多了，它才会渐渐露出苦味，苦的程度还会有所不同。” “打破原有的印象，是件很难受的事情，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不管你爹做了什么，他都是你爹，一样会疼你爱你；就像这杯水一样，虽然放了那么多莲芯，它变苦了，可它依旧是水，依旧能够解渴。” “有的东西一直没有变，变的是你的感受。” …… 原本心里的那些难受、委屈，似乎得到了一种释放。 是啊，不管朱老头做了什么，她爹还是她爹。 连她娘自己都不在意，她却在替她娘委屈，这不是犯傻是什么？ “娘，你怎么那么……那么豁达？”朱八妹望着自家老娘，第一次发现，原来她娘这么厉害。 这种厉害，不同以往。 以前的厉害，是源自于“老虔婆”的威名，源自于她手里的“菜刀”；但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她娘的内心如此强大。 难怪，不管遇到任何困难，从来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打倒她娘！ 忽然间，朱八妹似乎也明白了，她应该成为什么样子。 “因为在娘的心里，男女之情只占了那么一丁点的位置，”叶瑜然竖起小手指，掐了一截出来，说道，“跟你爹的那点事情，完全没有你们兄弟几个重要，也没有娘要做的事情重要。娘的时间跟精力全在别的事情上面，哪有功夫跟你爹争风吃醋？” 朱八妹傻呼呼地问道：“可是，大家不都说，女人嫁人无异于第二次投胎，要是嫁不到一个好男人，这辈子都完了吗？男人，不应该才是最重要的吗？” “嫁一个什么样的人，确实很重要，但能不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不能只看男人，最重要的是看自己。”叶瑜然知道，重头戏来了，说不定这些话能够影响朱八妹身上。 她可不希望在自己的调教下，朱八妹还是“以父为天，以夫为天，以子为天”的老古董。 女人嘛，这一辈子最重要的是“自己过得开不开心”，只要过得开心了，那就什么也不重要。 她坐正了身子，摆正了表情，十分认真地说道：“就拿娘举例，我们家什么情况，你也知道，要是只靠你爹，你们几个早饿死了。女人也能顶半边天，你看看你娘我，这个家哪里不是我说了算？你爹、你兄弟几个，哪个不听我的？” 朱八妹回想，觉得还真是。 他们家，没有人敢不听她娘的。 “要是换了别的女人，隔壁的大嘴巴，或者你三婶、四婶，她们要是遇到你爹这样的事，会变成什么样子？”叶瑜然怕她想不清楚，直接点了一个人，“要是想不清楚，你就想想你五嫂家的长姐，她是不是就是一心想着靠男人，结果把自己靠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想到林大妹一连嫁了两次，最后连三个姑娘扔到她家，连人都不见了，朱八妹觉得对方是挺“惨”的。 如果靠男人会靠成林大妹那个样子，那她这辈子还是别靠了。 “想要不靠男人，就要有本事。你以为你爹傻啊，随便一个女人，稍微凶一点，他就怕了？”叶瑜然说道，“对面的大嘴巴也挺凶的，可她光凶没本事，你永宁叔怕她了吗？” 朱八妹沉默：原来永宁叔确实挺给大嘴巴面子的，但最近几回，永宁叔差点就把大嘴巴给休了。 可不就像她娘说的那样，“光凶没用”。 “那，”朱八妹怀着沉重的心情，问道，“要怎么才能够有本事，拿住男人？” “你知道你爹最怕的是我什么吗？” “什么？” “你爹种地，比得过我吗？” 朱八妹：“……” “之前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时，是谁给家里找到了填饱肚子的东西？” 朱八妹：“……” “还有，家里现在这些赚钱的生意，都是靠谁撑起来的？” 朱八妹：“……” …… 一连几个问题，让朱八妹脑子里的某种认知越来越清晰。 以前只觉得她娘“厉害”，现在才知道这种厉害到底厉害在了什么地方。 娘的厉害靠的不是“凶”和“菜刀”，而是她能够给这个家带来的东西——利益，任何人能够享受到的实惠。 第508章 一个个全是白眼狼 “说得不好听一点，这个家要是少了你爹，不影响你们吃你们喝你们穿你们住，但要是少了我，呵呵……” “你要记住，一个强大的女人，不是抓住男人的心，觉得自己不会被男人抛弃，而是根本不在意。” “他在你身边，你就好好珍惜；他不在了，你也依旧能够过得很好。” …… 至于朱老头出轨，觉得全世界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为此还愁上的朱八妹被打开了新的大门。 突然觉得，什么男人不男人的，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能不能养活自己，能不能一个人也过得很好。 在被哄睡之前，朱八妹还问了一个问题：“娘，按照申屠王朝的法律规定，女儿十八不嫁者，其父母有罪吧？好像，就算我以后变得很厉害，也不能不嫁人……” “你现在才多大，急什么急？那也是几年之后再考虑的问题，再说了，你又不是不嫁，只是嫁的时候稍微挑了挑。好了，睡吧，早睡早起，才能够养出一张漂亮的脸蛋。”叶瑜然替她拉好了被子。 煤油灯熄灭。 当最后一抹意识淡去的时候，朱八妹忽然想起：我是不是有什么忘了？ 屋外，夜色已浓。 朱大、朱二将朱老头拉回屋里后，还被他指着鼻子骂了一通。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只听老虔婆的，一个指责一个动作，他这个当爹的说了半天，他俩却跟闷葫芦似的，连个屁都不放。 朱老头气得要死。 他想大吵大闹，却又怕周围的邻居听见，丢了脸面。 所以到最后，骂人的是他，把自己憋得难受的，又是他。 要说朱大、朱二没上心吧，也不是。 他俩也劝了，只是朱老头不听，他俩也没办法。再加上他俩自觉没有其他兄弟会说，劝了几句劝不住之后，就保持了沉默。 ——反正劝不动，何必多费口舌？ ——不仅劝不住，反而惹他们爹生气。 “爹，你要是没事，我们俩就先回屋休息了。” “太晚了，明天还要干活！” 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朱大、朱二也不觉得，朱老头在自家呆着能够出什么事。 呆了一会儿，觉得没事，就走了。 朱老头气得要死，一口老血闷在胸口，差点没把他闷晕过去。 他摇晃了一下，坐在床边，捶着自己的胸口，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兔崽子！” “一个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全部都是白眼狼！” “气死我了！” …… 说实话，朱老头确实挺憋屈的。 自秦寡妇的事情爆出来后，叶瑜然快刀斩乱麻，看着事情过去了。 底下几个小的，也没提。 但他们没提，就不代表朱老头就没多想了。时不时看到他们躲在一块儿，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他就怀疑：他们不会是在说我坏话吧？ 等他走过去，他们又不说了。 他成了家里的“隐形人”，所有人都避着他，就连两个孙子，也经常被李氏找借口带走，不让他碰。 ——不会是怕他教坏了孩子吧？ 心里有了怀疑，便生了根，越长越大。 一阵风吹，吹灭了桌上的煤油灯。 朱老头却坐在那里不想动——因为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点不点又有什么区别？ 望着安静的屋子，他的心里空荡荡的，被一抹孤寂紧紧地包裹着。 以前没体验过不觉得，现在他懂了——为什么村里的孤寡老人活不长，不是因为没有吃的，而是太寂寞了。 那种所有人都忙着，却没有一个人将你放在心上，关心你、在意你的感觉，能够将一个人杀死。 今天会那么突然爆发出来，其实也跟这个有关——被人人忽略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他宁愿他们冲着他吵、冲着他闹，也不要那种没有人理他的感觉。 “叩叩——”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朱老头一震：有人？！ 连忙坐正了，还理了理衣服。 他不在乎是谁来了，只希望能够有那么一个人陪着他。 “叩叩——” “进来，我门没闩。”朱老头回应的语气里，藏着一股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焦急。 叶瑜然推开门，走了进去：“怎么不点个煤油灯，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是你啊……”朱老头有些畏畏缩缩的，他知道她是来干嘛的。 有点害怕被骂，但又有些希望她能够多呆一会儿。 踌躇着，他拿出了火褶子，点亮了煤油灯。 灯光亮起，他还搬了一个椅子给叶瑜然坐，整个人显得十分拘谨。 平时朱老头的房间都是朱八妹帮忙收拾的，叶瑜然很少进来，她抬头四处打量了一下：嗯，挺干净的！ 不过鉴于父女俩刚吵架，叶瑜然没有开这个口，而是说道：“我刚刚跟八妹聊了一下，小女孩嘛，心思总是比较敏感。估计是前段时间，我们也太忙了，没注意到她，没想到这么小一点的孩子，居然有了自己的心事……” “我的错，是我没注意到，这事我跟你道歉。” “你也别跟她生气了，她也是无心之失，一时嘴快，晚一点，我让她给你赔礼道歉。” …… 这就是叶瑜然的聪明之处，她承认了朱八妹的错处，但是弱化了朱八妹的“不对”，还将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 由此，降低朱老头对朱八妹的不满。 不管怎么说，在这个“以父为天”的古代，朱八妹的行为其实是有些挑战“父权”的。 换一个家庭，估计这事就不会那么容易过去了。 “我当时也是太生气了，所以才会一时冲动打她，平时我不打人的……” 若叶瑜然对他发火，朱老头还可能硬气地吼回去，没想到人家一进屋就是“道歉”的，反而搞得他有些不好意思。 脸上的表情，也是讪讪的。 显然，他知道自家老婆子平时有多“疼”闺女，他连儿子都没动一根手指头，却打了她的心头宝，还真有些怕她“生气”，反而过来收拾自己。 他现在老了老了，家里的财政大权又在老婆子手里，老婆子真想收拾他，他还真没有什么反抗之力。 像之前，秦寡妇的事情，看他爹、娘，以及那两个兄弟、弟媳的关系，就能够看出他在这个家的地位了——在叶瑜然面前，他就是底层。 “我知道，你是一位好父亲，别人家的孩子，哪个小时候没被当爹的收拾过？可我们家，你什么时候动过手指头了？也就我年轻的时候脾气爆，心情一不好，抽着扫把就抽……”叶瑜然继续往他的头顶戴着高帽，将他从“不打子女”的人设进行了进一步的强化。 第509章 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开玩笑，这开了一个头，不赶紧把风气给扼杀住，等着再来第二回吗？ 虽然自己可以不跟朱老头当夫妻处，但也不能剥夺了人家为人父的权利，不是？ 只有及时“扼住”，把这个刹车给踩死了，叶瑜然才能够防止朱老头什么时候再“爆发”一次。 “这一次是八妹不对，我肯定会训她，哪有当姑娘的，跟自家老子顶嘴？这话要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朱家的家教怎么了。” 说到后面，叶瑜然也没忘记隐晦点明——这事不能传出去，否则人家会说朱家的家教有问题。 “对，一定要好好教育她，哪家当姑娘的，会这样跟当爹的顶嘴？八妹这个样子，真的不行，趁着她年纪小，还不懂事，真的应该好好管管……”朱老头果然上当，顺着叶瑜然的话，就往下说了，“这种家风，一定要控制住。下面还有好几个小的呢，她这个当姑姑的要是不教育好，万一以后几个侄子都学坏了怎么办？” 叶瑜然一脸严肃，点头：“嗯，你说得太对了！所以我想好了，从明天开始，要给朱八妹讲《女诫》。” “《女诫》？” “嗯，就是《女诫》，这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到了一定年龄都要学习的东西。”叶瑜然大概介绍了一下。 她说是闺阁千金小姐的必学之物，是教女人做人的私书，包括卑弱、夫妇、敬慎、妇行、专心、曲从和叔妹七章。 为了让朱老头信服，叶瑜然还特地将班昭在“妇行”中提到的四大标准拿了出来，单讲。 “贞静清闲，行己有耻:是为妇德;不瞎说霸道，择辞而言，适时而止，是为妇言;穿戴齐整，身不垢辱，是为妇容;专心纺织，不苟言笑，烹调美食，款待嘉宾，是为妇工。” “我这样讲，你可能听不明白，其实它就是讲女人应该具备德、言、容、工四行，才不会失礼。” “我以前觉得八妹小，想等她大一点再说，没想到结果会出这种事情，看来这妇德、妇言、妇容、妇工都得提上日程。” …… 大部分朱老头听不懂，但只要扯上高门大户的规矩，他就觉得特别高大上。 在那里，一个劲地点头：“你说得对，这个什么妇啊容啊，就应该好好学学。你看八妹那个样子，哪里还有姑娘家的样子，这要传出去，我们家的脸都没有了……” 看到他这样说，叶瑜然真的很想喷他一脸：呵呵！朱八妹闹得没脸，你闹就有脸了？ 不过她懒得跟他撕破脸，也懒得告诉他，她教朱八妹这个，可不是为了让朱八妹遵守上面的“规矩”。 而是“知其所以然”，以后才能够以此为武器，反击别人。 ——敢挑老娘的刺？ ——我呸！老娘的一举一动都严格遵守了《女诫》，哪一条越矩了？ 有了《女诫》当挡箭牌，还有谁能够揪朱八妹的“错处”？ 如此的义正辞严，朱老头不仅挑不出半分错来，还认同感满满。 他深深有些感动，觉得这回老婆子终于跟他站在一块儿：“老婆子，我还以为你不关心我了，想不到原来我在你心里一直这么重要……” 叶瑜然：“……” ——不，你想多了。 ——你只是忽然提醒了我，我漏掉了什么。 朱老头还伸过手来，抓住了她的手：“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们都别计较了。儿子、孙子都这么大了，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叶瑜然目光淡淡地划过他苍老如树皮的手：“你不跟八妹计较那是你的事，该教的我还得教，要不然人家只会说我们家家教不好。” 然后神色不动地将自己手抽了出来，装着理头发的样子。 “八妹是我唯一的女儿，你也知道我对她的有多重视，在她身上花了那么多心血，眼看着就要长大，难收成果了，当然不能付诸东流。好了，这些都不说了，你也早点睡。我回去整理整理，看明天跟八妹讲些什么……” 说到这里，叶瑜然准备撤退了。 这老头一看就有些误会她的意思，她可不想让他继续误会下去。 “啊，就走了？”朱老头愣住，感觉有些不尽兴，“这话还没说完呢……” “八妹的事说完了啊。”叶瑜然说道，“不是说了，明天我要给她上《女诫》吗？” “可老四、老五呢？” “老四、老五？”叶瑜然装傻，“他们怎么有？” “打短工的事情啊……”朱老头急了，站起来说道，“人家豹哥给的短工机会，我们家自己人不用，他们倒好，全部扔给外人，这不是胳膊往外拐吗？” 说白了，朱老头惦记的就是打短工的那份报酬。 一天几文、十几文钱，一个月下来也有不少，能够给家里添好几顿肉了。 若是舍不得，换成粮食，那也是能够填饱肚子的东西。 往年家里地少，填不饱肚子的时候，要是能够有这么一个短工，他不得高兴死。 可惜，安九镇太小了，需要的短工不少，不等他们听到消息，人家镇上的就已经抢完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眼看着这机会就要落入他们家，结果朱四、朱五问都不问一去，就要给外人，他心里怎么可能舒服？ “你别急，坐下慢慢说。”叶瑜然没急着争辩，而是安抚他坐了下来。 “我不急，我怎么能不急呢？这镇上的短工那么难找，一天几文、十几文也是钱啊……”人老了，就爱说年轻的事情，朱老头动不动的，就提到自己年轻时候的事情。 那个时候，他为了养活一家几口，不知道有多辛苦。 这短工赚到的钱，有时候能够救命！ “我知道，但是我们家不缺这个钱。”叶瑜然听他说完，说道，“光四儿媳妇每天手里赚的，也都有十几文，比那个短工赚得多了。安九镇穷，短工给的工钱也不如外地，一天也就几文钱，包一个午饭，其他的也就没了……” “几文钱也是钱。”朱老头嘟囔着，有些不甘心。 “几文钱当然是钱，可是我们明明有更好的赚钱机会，能够赚更多的钱，难道为了这几文钱，不要那个多的了？” 一句话，朱老头立马反应了过来：“还有多的？我们家不是没事了吗？秋收活干完了，家里的生意也有几个儿媳妇操持……” 【作者有话说】 咳咳……大家别急，发家致富后面有“重头戏”！ 第510章 别让娘太难做了 看平时家里的事情，朱老头不管，具体细节他也不清楚，但大致在做什么，他心里多少还是有点谱。 这不，一跟叶瑜然说起来，样样都数得清楚。 所以可以看出来，他跟外人说，一堆“糊涂账”，也不排除有装傻的嫌疑。 说到底，什么“里”和“外”之类的，他也分得清楚。 “那人也要休息休息，不能一根弦老绷着，所有人都累死了，到时候真有事了，谁还有力气干大活？”叶瑜然失笑，说道，“你也看到了，几个儿媳妇忙得团团转，你几个儿子除了忙地里的事情，也经常会在家里帮忙，如果这个时候他们出去打短工了，那么家里的活全部落到了女人身上。稍微有点个什么事情，她们就撑不住，那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大瓜吗？” 本来想说西瓜的，叶瑜然忽然想起来，这个时候好像还没有“西瓜”这种东西，只能噎了回来。 “那……那也不应该给外人，老大他们几个干不了，可以给我三弟、四弟他们啊。”朱老头是典型的，肥水不流外人田。 “我是那种人吗？有好事情，我会不想着三房、四房？就是后面有更好的等着，所以这回才没给。”叶瑜然问道，“你自己说说，要是这回给了，下回我要再给你三弟、四弟，村子里其他人不眼红？” “他们眼红就眼红，谁怕他们……”话是这么说，朱老头脸上的神情绝对不是如此。 他在村子里生活了那么多年，自然知道不能做遭人眼红的事情。 他们家已经够扎眼了，要是再…… “你自己说说，你说的这些话，你心里安生吗？”对于他的死鸭子嘴硬，叶瑜然有些哭笑不得，“大家不只是同一个村的，还是同一个宗族的，我前面还在费力拉拢族长、里正，现在不分一点好处给大家，以后有了更大的好处，怎么分？” “那你的意思是……” “自然是小恩小惠的先给着，大一点的，我们适当留一点。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大家手里都多少捞了一点，以后也还要靠着我们家，自然不好说什么了。” 好吧，这下子，朱老头心服口服了。 他瞅着眼前的老婆子，只觉得对方的心眼真多。 还好这样的女人被他娶了回来，做了他婆娘，这要落到了别人家…… 估计，他得当那个“眼红”的人了。 “现在，心里舒坦了，可以安心睡觉了吧？”叶瑜然盯着他，笑着问道。 朱老头有点不好意思，总觉得对方把自己当村里的熊孩子哄了。 “好了，以后有什么就私下里找我，或者你的几个儿子，慢慢说，好好说，别在饭桌上大吵大闹了。你闹这么一场，一家人盯着，还以为怎么了。本来就没什么事情，一家人嘛，说开了就好了。”叶瑜然当作没看到，又笑着说了几句。 她劝好了朱老头，另一边朱四、朱五也一家家走来，通知了打短工的事情。 因为朱谷、朱粒家住得比较远，放在了第一个。 其实这么晚了，朱谷、朱粒都已经上床睡觉了，忽然听到外面的“怪鸟”叫声，还有些惊讶。 “怎么这么晚？！” “哎呀，肯定有事，赶紧起来。” “嘘……小声一点，别让娘听见。” 想到上回他们用碎银子，偷偷摸摸换了些糙米回来，没他们娘发现的事情，两人赶紧放轻了手脚。 上回那事还好说，只是糙米。 秦寡妇见了，还以为是他俩“偷”回来的，问他俩有没有被人抓着，要是好偷，下回再去。 还教他们，要隔多长时间偷一回，量也别太大了，免得被人发现。 朱谷、朱粒：“……” 从小偷针，长大偷金的故事，他们娘是不是忘记了？ 出了院子，两人就看到了朱四、朱五的身影。 “四哥、五哥，你们大晚上的，怎么来我们家这边了？” “嘘……”朱四食指放在唇上，说道，“是好消息，你们捂住嘴巴，呆会儿别叫。” “什么好消息？” “短工有消息了，明天……” 朱四话音未完，朱谷、朱粒差点就激动得叫了出来。 还好两人反应快，捂住了自己嘴巴。 可内心的激动根本抑制不住，死死地掐住了自己的大腿，让自己冷静下来。 “真的吗？！四哥，这可是短工诶……短工可是给钱的。” “对啊，四哥、五哥，我听人说，这安九镇的短工可不好找，基本一有消息，就让人家有关系的抢完了。” 朱五笑着说道：“当然是真的，要不然我们怎么会跑这一样？这是我们娘托了大面子弄回来的，叫了村里好几个人，你们俩到时候要好好表现。要是做得好了，才有下回，知道吗？” “知道！四哥、五哥，你们放心，我们肯定不会给你们丢脸。”朱谷、朱粒立马做了保证。 在二人离开后，他俩站在院门口兴奋半天，久久不能平静。 之前是送银子，现在是送活计，朱家人的怎么那么好？！ “哥，你觉不觉得，我们娘……” 朱谷没有说完，但是朱粒却听懂了。 他的眼眶红了一下，说道：“族长叔、里正叔说得对，我们娘有些不知好歹。你看看人家村里的寡妇，有哪个的日子过得有咱们娘好？” “是啊……去年，梅寡妇还死了。” “还有那个李寡妇……” “娘真的不应该打朱老头的主意。” “嗯！以后，我们替我们娘还债。” …… 正在熟睡的秦寡妇可不知道，她的两个儿子在不知不觉间，早已经被人给“收买”了。 否则，恐怕得气得从床上跳起来，再也不能安眠了。 ——自己辛辛苦苦生的儿子，辛辛苦苦养大的种，怎么那么轻而易举地，就被别人给“拐”跑了呢？ ——不就是一块碎银子、一份短工吗，哪有她养大他们辛苦？ ——她勾搭上朱老头，不也是为了他们？ 世间大概就是如此，不是所有的“付出”，就一定会获得“回报”。 朱四、朱五从远到近，一家家走来，最后敲开了朱老三、朱老四家的院门。 这是他们临时做的决定，本来这事不想带上他们的，但饭桌上他们爹为此都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唉……本来想再有好一点的活，再给三叔、四叔一家的。”在敲门之前，朱五叹息了一声。 朱四翻了一个白眼，说道：“随便吧，反正爹都发话了，要是再不给，到时候明天还要闹。我们也不要让娘太难做了！” 【作者有话说】 我换新小说封面了，嘿嘿……你们看到了吗？漂亮吧？ 第511章 没有耕坏的田 朱五嘴角有点抽：就娘那脾气，她会难做？早跟爹闹翻了，好吗？ 只是这事，他懒得跟四哥“争辩”。 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实在是太难了！ 兄弟二人忙了那么一圈回来，夜色都深了。 李氏、林氏一直等着他们，见他们回来了，赶紧迎出来，递地递衣服，给他打水，给伺候上了。 “怎么样，这一路还顺利吧？”李氏搬了一个板凳，坐在朱四的对面，一边给他洗脚，一边问道。 朱四被她的殷勤吓了一跳：“你干嘛？” “哎呀，躲什么躲？我伺候你啊，你还不乐意？”李氏抓住了他要跑的脚丫子，说道。 朱四说道：“别扭。我们成亲那么久，你还没给我洗几回脚呢。” “呵呵呵呵……”李氏笑得晃了脑袋，说道，“因为我今天心情好，不行啊？” “什么大喜事，心情这么好？” “因为我男人，也有出息了。”李氏望着他，眼睛里尽是笑意。 虽然有点调笑的意味，但她说的也算是真话。 平时朱四跟着朱三、朱五混，但现在朱三已经冒了头，就剩下他和朱五两个还在家里混日子。 家里的地，以后肯定轮不到他们四房。 虽说李氏的手里捏了家里的生意，但多少还是希望自己的男人有点出息，别成了吃软饭的。 她回娘家的时候，她娘也提醒过她，让她注意一点：“这男人啊，最怕就是顶上吃软饭的帽子，这一顶上，人就毁了。” 还不忘记举例，加深李氏的印象。 不得不说，有一个聪明的老娘，不仅能够省了婆家很多事情，她自己也能够享很多清福。 这不，相较于朱四、李氏这边的融洽，隔壁的朱五、林氏两个就显然失了点味道。 林氏也想讨好朱五，拍了几个马屁，但全部拍在了马腿上。 朱五：“……” ——你还不如不说。 “行了，你早点睡吧，我自己来。”朱五有点嫌弃地，推开了林氏想要弯下来的腰。 一边夸他，一边打听他的活给了谁，都拿了多少“好处”，一听没有就摆了脸色：“你傻啊，什么好处都没捞着，你给人家干嘛？” ——这啥意思？ ——这到底是想“夸”他呢，还是想“骂”他？ ——他爹在饭桌上骂了他们兄弟几个就算了，回屋了，他还要被一个女人骂？ 朱五心里有些不爽，觉得他娘都没说什么，凭什么他媳妇在这里叽叽歪歪？ “我给你洗脚，你还不乐意？”林氏一脸委屈，完全不知道哪里出了错。 朱五脑袋疼：“你少操点心就行了，你觉得你是在操心，还是在操心你自己？你自己说说，自从你妹子、侄女进了我们家的门之后，你的心都放在谁身上？” “我……”林氏想要争辩，一张嘴看到对方的表情，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因为她知道，对方其实说得没错。 她有两个妹妹、三个侄女要养，她怎么可能不操心？ “可是……难道我要丢下她们不管？”林氏红了眼眶。 “所以，我敢没说什么。你暂时不要跟我说话，让我一个人呆会儿，我很烦。”朱五真的觉得自己已经够那个了。 要是在别人家，自己的女人掏家里钱养娘家的人，早就炸掉了。 可他说了什么吗？ 他娘说了什么吗？ 所以人啊，不应该不知足。 林氏看到对方别过了头，根本不看自己，默默地掉了眼泪。 她从屋里出来，看到隔壁的灯还亮着，以及时不时传来的笑声，生出了一些怨气。 ——这能怪她吗？ ——人家娘家给力，只有她娘家这么惨，她能怎么办？ 李氏凑到朱四的唇边，亲了亲，咯咯地笑个不停。 朱四的脚还在盆里呆着，让她别捣乱，要不然水脚盆翻了，到时候又得收拾。 “你等着，呆会儿我收拾你！” 李氏一撩就跑，朱四气得牙痒痒的。 好不容易洗好了脚，他飞快地擦了，端起盆就外面跑。 只想着赶到了，回来“收拾”某人。 没成想，差点撞到别人身上。 “五弟妹？！”朱四吓了一跳，“这黑不隆冬的，你不在屋里呆着，站我们房门口干嘛？” 林氏一脸尴尬，她能说，她没料到对方会这个时候冲出来，“听”得有些入了迷吗？ 屋里的李氏听到了动静，不过没出来。 她翻了一个白眼，在心里嘀咕：还能干嘛，肯定是又跟五弟闹不高兴了，听我们墙根来了！ ——所以说，同住一个院子里就是这点不好。 ——她得赶紧赚了钱，建新房子，从家里搬出去。 没有一会儿功夫，李氏就更加坚定了，自己要努力赚钱的愿望。 朱四倒完洗脚水回来，也跟她嘀咕了这件事情：“你说五弟妹怎么回事啊，大晚上的站在我们家房门口，我一盆水差点倒她身上去，吓死我了……” “嘘……”李氏让他小声一点，“估计还在外面呢，别让人听到了。” “听到就听到，五弟还能因为这点事情跟我闹不愉快？是她自己奇怪好吗？” “好了好了，别气了……”李氏的脸上露出了笑意，凑在他耳边，轻声问他事情的细节。 朱四没有多思，同样凑到她耳边，巴拉巴拉，就给说了出来。 当然，朱谷、朱粒的事情，他也是提前跟李氏打过招呼的。 所以，当李氏听到时，不仅没有一点意外，还夸他做得好：“你们这样做是对的，只有把他们拉拢了过来，才能防止他们在后面挖我们家墙角……” 她凑在朱四的耳边，说着这一年来朱家的变化。 按照娘的计划，不管朱七有没有考上童生，他们家的生活肯定会越来越好。 自家生活好了没什么，但就怕有人“眼红”，到时候给家里惹乱子。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来做点有意思的事情嘛……”朱四带着一抹坏笑，亲到了李氏的脸蛋上。 这大好的夜晚，他可不想浪费在别的事情上面。 李氏也跟着笑了起来，嗔了他一眼：“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你说呢？” “呵呵呵呵……谁怕谁啊？小心别天早上爬不起来，娘让你下地干活，你就糗大了。” “嘿嘿嘿嘿……那可不一定，你要相信你男人的功力。” “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知道吗？” …… 屋子里的温度越来越高，一片火热。 咳咳，拉灯。 剩下的，各位自己想像，反正这是非常“甜蜜”的一对。 第512章 二姐太蠢了 第二天，吃早餐的时候，叶瑜然就宣布了从今天起，朱八妹要开始学习《女诫》的事情。 朱八妹抬起头来，一脸震惊：“娘，我那个……不是不没学完吗？” 叶瑜然面无表情：“没事，那个可以放慢脚步，先把《女诫》给学了，这是大户人家的姑娘都要学的东西。” “哦。”一听是大户人家要学的东西，朱八妹就没了意见。 至于给朱老头道歉的事情，考虑到朱八妹已经是半大的姑娘了，叶瑜然没让她当着大家的面。 而是饭后，把她叫了过来，让她跪下来，给朱老头端茶。 虽然屋子里没有外人，但给足了朱老头面子——端茶道歉，这是大户人家才有的规矩。 朱老头坐在椅子上，看着朱八妹乖巧的模样，心里服帖极了。 “八妹啊，不是爹那个，主要你是个姑娘家，姑娘家就应该有姑娘家的样子，要不然以后怎么嫁人？” 朱老头还唠叨了几句。 朱八妹跪在地上，低着头，将茶盏举过头顶，说了句“爹，对不起，我错了”，就再也没说话。 她暗中翻了一个白眼：哼！要不是娘让我来的，我才不来！ 虽然昨天叶瑜然忽悠到她了，她的心情也确实好了很多，但一觉醒来，想到朱老头做的恶心事情，多少还是有点不舒服。 瞧她爹的样子就知道，根本没觉得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她发誓，她以后要嫁人，绝对不找这样的男人。 他要是敢这样对她，她就…… 休了他！ 未来的某个男人，打了一个喷嚏：“阿秋——谁在念我？” “好了，少说几句，地上凉，小心你女儿的腿。”叶瑜然见朱老头越说越过份，连忙碰了一下他的肩，提醒他闺女还跪着呢。 ——这男人也真是的，巴拉起来就没完没了。 ——果然是年纪大了，开始变老了吗？ 叶瑜然开始审视自己，有没有也有爱唠叨的嫌疑。 自己也是从年轻人过来的，非常清楚，没有几个年轻人喜欢被长辈唠叨。 朱老头这才反应过来，接过了朱八妹的茶：“行了，起来了吧。” “喝茶，喝了才算是原谅……”叶瑜然再一次提醒。 朱老头慢半拍地，喝了一口：“这下行了吗？” “行了！”叶瑜然已经伸手去扶朱八妹了，还揉了揉她的腿，感觉有没有怎么样。 感觉到母亲的关心，朱八妹的嘴角很甜，摇了摇头：“娘，我没事，就跪了一会儿。” “下次可不能这样了，”叶瑜然既心疼，又责怪地说道，“女孩子，应该好好爱惜自己，什么事情都没有自己的身体重要，明白吗？” “知道，娘。” …… 在学之前，叶瑜然就透过了底的，因此学起《女诫》来，朱八妹觉得特别勤快。 学了这东西，她感觉自己高门大户又近了一步。 一开始，林三妹、林四妹还怕叶瑜然不让她们学这东西，没想到她们也被带上了，心里有些感动。 因为这回跟之前不一样，之前学的那些东西，没有重点强调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必学之物。 叶瑜然想送朱八妹到大户人家享清福的事情，她们从进门的时候就有耳闻了，从来没想过这种“不外传的秘诀”还有她们的份。 因此，学起来的时候，两人也特别认真。 除了背诵，叶瑜然也会讲解里面的道理，逐字逐句，让她们明白话里的意思。 也会时不时讲几个小故事，让她们学会如何“灵活运用”。 当然了，私下里给朱八妹开小灶的事情，还是有的。 即使林三妹、林四妹知道，也不觉得有什么：这“不外传”的东西都教了她们了，她们还想要多的，不就是太贪了吗？ 林氏见她俩下课回来，赶紧叫了过去：“娘都教了你们什么？” 林三妹、林四妹老实作答。 “怎么就你们回来，八妹又在那边，让娘开小灶了？”林氏抬了一下下巴，示意新院子的方向。 “嗯，朱大婶说，她还有些话要跟八妹说，就让我们先回来了。” “你们也是傻，”林氏手指戳到了两人的额头上，“都说了，这是大户人家必学的东西，肯定是好东西，你们怎么这么老实？娘让你们回来了，你们就回来了，不知道走得慢一点，或者拖一下……多学一点？你们的脑子呢？” “二姐……”林四妹有些无奈，“做人要学会知足，朱大婶一家对我们已经很好了，不该拿的就不能惦记。” “我也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了，可是二姐，人家白白养我们几个姑娘，已经是照顾了，若再过份，惹了人家嫌弃，到时候对方一怒之下要赶我们走，那不就得不偿失了？” 林氏噎住，瞪了林四妹一眼：“我说一句话，你十句话堵我，你到底站在哪边的？说你傻了巴叽的，你还真傻，你就不知道小心一点，不让他们发现，不惹他们生气吗？” 面对自家二姐的唠叨，林三妹、林四妹二人对视了一眼，写满了两个字——无奈。 果然，一落到她们身上，她们二姐就开始“犯傻”。 “二姐，你最近跟姐夫怎么样？” 此问题一出，林氏立马心虚。 她根本不敢看两个妹妹的眼神，眼神乱瞟：“你们小孩子家家的，自己都顾不过来，问这个干嘛？好了好了，自己去玩去，我还有事情要忙呢……” 说完，就逃也似的跑掉了。 “唉……”林四妹见了，一声叹息，“果然，我就知道会这样。” 林三妹有些担忧：“这可怎么办？大姐已经这样了，要是二姐再跟着犯糊涂……” 言下之意明显，但不敢继续往下说。 “我们必须让二姐明白，姐夫是她唯一的稻草，要是没了这个，大家都得完蛋。”林四妹一脸严肃。 “我觉得，二姐不是不明白吗？她只是有点……”林三妹说道，“怎么说呢，就是有点犯傻。平时都挺精明的，但一碰到我们的事，就跟被蒙上了眼睛似的，变成了瞎子。” “那我们就把蒙在她眼前的那块布给撕了，让她看得更清楚一点。” “怎么做？” “找姐夫？” 林三妹问号脸：“找姐夫？！四妹，你开什么玩笑，二姐已经跟姐夫关系不好了，你还找姐夫，这不是……” 第513章 朱五出轨 某天下午，朱家院子。 李氏瞧准时机，见林氏刚洗了衣服回来，正在晾，就凑了过去。 “咳咳……”她轻咳两声。 林氏看她跟在自己身后，一脸疑惑：“你老跟着我干嘛？三宝、四宝呢，怎么没看到他们？” “他们被你妹妹他们，带到隔壁院子玩去了，正好她们也有时间，也能够教两个小的背点诗、认点字……” 林氏笑：“那你得谢谢我两个妹妹，要不是有她们，你两儿子也不可能被带得那么好。” “那你还真别说，要不是你有这两个懂事的妹妹，我有的时候还真的挺想不理你的。好好的日子，也能够被你过得一团糟，真的是……” 李氏话音一落，林氏就变了脸色：“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哪得罪你了，你这样说我？” “呃，”李氏一副心虚的样子，还顾左右而言其他，“也没什么，就是听到了一些不好的传言。也是，都只是传言，也不一定是真的，你就当我发神经，胡说……” 说着，转头就想走。 林氏愣了一下：咦，奇了怪了，她怎么没跟我吵起来？ 什么传言也不一定是真的，她说的是什么？ 如果李氏当面跟她吵起来，或许林氏不觉得有什么，但对方的反应不对，她越想越觉得不对，赶紧追了出去。 “哎，你站住！” 李氏听到声音，还故意往前走了几步。 “李氏，我让你站住，听到没有……” 李氏停住了脚步，收敛好了脸上的表情，转过头来，不爽地说道：“你喊谁呢？李氏是你喊的吗？” 林氏噎住，赶紧改了口：“四嫂四嫂，你别气，我这不是急了嘛……” 她跑到李氏面前，为了防止对方逃跑，还拉住了对方的胳膊。 “你刚刚说的什么传言，那是什么意思？” “有吗？我哪有说……你听错了，什么传言？哎呀，我还有呀……”李氏嘴上说着，身上却没有挣脱开，只是脸上的心虚越来越明显了。 越是这样，林氏越心急：“四嫂，求你了，你就说吧，到底什么传言？是不是，跟我或者我妹妹有关？” 李氏看了一眼她：“这……我都说了是传言了，你干嘛还问？问多了，你也心烦。再说了，这事我还没确定真假呢，这要告诉你，万一假的，你闹出事了，又来怪我，我怎么办？” “不行，我不能告诉你！”做出“咬牙”状，李氏死活不肯说了。 “四嫂——”林氏急了，“我都求你了，你还要怎么样？你快跟我说啊，什么传言？是不是出事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能不急吗？ 什么事情，能够让四嫂为难成这个样子？ 林氏越想越觉得可怕。 “唉……”李氏叹了一口气，“五弟妹，是你让我说的，我可先说清楚了，我真的不知道是真是假，只是有这种传言。” “你说啊，我都急死了。” “就是老五的事。” “老五怎么了？” 李氏一副为难的样子，问道：“你最近，是不是经常跟老五吵架？” “没有啊……”嘴上这样说着，林氏心里咯噔了一声。 因为虽然这几天没吵，但前几天吵过啊。 她突然想起，昨天睡觉的时候，朱五还往旁边挪了挪，没让她挨着。 “四嫂，你……你别吓我……”林氏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女性的直觉，已经让她意识到了某种不妙。 “就算没有，你们俩怕是关系也不怎么好吧？唉……我之前都提醒过你了，让你注意一点注意一点，你……” “四嫂，到底咋了？” “就是有人说，好像看到老五跟别的女人在一起说话。”李氏赶紧强调，“只是在一起说话，别的倒还没有，你千万别着急，有可能只是在路上碰到了。你也知道的，朱家村只有那么大……” “什么？！”林氏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她紧紧抓住李氏的胳膊，“四嫂，你刚刚说什么，老五在外面有人了？！” “我不是说他有人了，我只是说他在外面跟别的女人说话，说话懂吗？只是说话，别的事情还没有……” “我不信！”林氏红着眼眶摇头，说道，“你骗我！他要真没什么，你干嘛还要藏着掖着，这分明就是有事。” 说着说着，林氏“嚎啕大哭”。 “呜呜呜……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娘已经说了，朱家的男人四十无子方可纳妾，他怎么敢？” “他怎么能那么对我？” …… 看着她哭得那么伤心，李氏心里也不好受。 可是她有任务在身，也只能忍住。 她道：“别哭了，也不一定是真的，我不是说了吗，有可能真的只是说话。” “无风不起浪，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没事大家什么会传？肯定是有事，只有我一个人蒙在鼓里，我个蠢货……呜呜呜呜……我做错了什么，他要这么对我？” “那你觉得，你对他都做对了什么？”李氏问了一句。 林氏噎住，又继续哭了起来：“我……我就是多养了几个妹妹和侄女，我怎么了？我又没偷汉子，又不是生不出孩子，也没有不听婆婆和他的话，他还要怎么样？” 听着林氏哭诉的内容，李氏嘴角一抽。 咋了，你不偷汉子，没有不听婆婆和老五的话，你就有理了？ 也不瞧瞧你干的事，哪家做媳妇的，会拿婆婆家的东西养娘家的人？ 你这是越来越过份了，老五受不了了，所以才…… 只是这话，李氏不敢跟林氏只说，毕竟她现在扮演的角色，不过是一个“通风报信”的，剩下的还是交给其他人吧。 “别哭，呆会儿让娘听见就不好了……”她继续劝着。 “对，对，对，我找娘去……”林氏就好像被提醒到了，“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哎，你找娘干嘛呀？这事，你不应该找老五吗？”李氏急了，这怎么不照着剧本演啊？ 眼看着林氏没叫住，已经去婆婆那边的院子了，李氏只能拍了一下自己的嘴。 “看你这张嘴，尽惹祸，这么点事情都办不好！” 急急地跑出院子，追不上林氏，她只能赶紧去通知其他人——别演了，这事闹到娘那里去了！ 第514章 玩大了，娘知道了! “呜呜呜……娘，你要替我做主啊……” 新院子里，林三妹、林四妹根本不在，倒是朱八妹正坐在板凳上陪三宝、四宝玩。 而叶瑜然，就坐在对面，手里拿着绳子，正在编什么。 “我怎么听到你五嫂的声音？”哭得有些变了调的音调，叶瑜然差点没听出来。 “五嫂？”朱八妹抬起头来，一脸惊讶，“不是吧，她没事哭什么？” 正说着，林氏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从外面冲了进来。 “娘……你要替我做主啊，老五不要我了……” 林氏“扑通”一声跪到叶瑜然面前。 院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五嫂，你干嘛？我五哥怎么你了？”朱八妹真的有点懵。 虽然她五哥有时候对五嫂是“凶”了点，但不要五嫂这种话，从何说起来？ 三宝、四宝瞪大了眼睛，两个奶娃子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叶瑜然正要说话，看到这两个孩子，赶紧跟朱八妹说了一句：“八妹，带你两个侄子到隔壁院子里去。” “啊？可是我……”朱八妹看看叶瑜然，又看了看两个小侄子，只能无奈地做了选择。 ——唉……为了你俩，我的牺牲可大了，连热闹都看不成了。 一手一个，拉着就走。 两个小家伙吊在朱八妹后面，脖子往后伸着，伸得老长老长： “姑，五婶怎么了？” “姑，五叔为什么不要五婶了？” …… 朱八妹嫌弃：“这是两人的事，你俩小屁孩别管。” ——害得我连现场版都听不了，你们还想听？ ——想得美。 院子里清了人，叶瑜然才让林氏起来，让她不要急，慢慢说。 可林氏哪里肯起来，抱着叶瑜然就哭：“娘，外面人都说老五在外面有人了，呜呜呜……他怎么能那么对我？” “老五在外面有人了？！”叶瑜然惊讶，“怎么可能？老五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吗，他就算胆子再肥，也不至于干这种事情吧？” 主要是，朱五这个人嘛，典型的“利己主义者”。 现在朱家这种情况，他在外面找一个人能讨着什么好处？ 他又不傻。 “呜呜……真的，是四嫂亲口说的。” “李氏？她人呢？”一听是李氏，叶瑜然更惊讶了。 有这种事情，李氏不应该直接跟她说吗，怎么会偷偷摸摸跟林氏说？ “我不知道，我着急，先跑过来了。” “你一听到她说的话，你就跑过来了？” “嗯，我急啊……娘，你要找她求证吗？那行，我把她给你叫过来。”不等叶瑜然说话，着急的林氏就赶紧站了起来，折身回去找人了。 也是她运气好，这才抬脚到了院门口，便远远地看到李氏、朱五、林三妹、林四妹等人的身影。 林氏产生了不好的联想：难道四嫂“叛变”了？ ——不行，我得让娘站在我这边！ 二话不说，又折身回了院子。 叶瑜然东西收了一半，又见她回来，疑惑：“这么快？” “娘，你一定要相信我，真的是李氏告诉我的。”林氏着急地说道，“他们已经在门口了，老五他们都在，他们肯定串通好了……” 叶瑜然一脑门浆糊：什么跟什么？ “娘/娘！” “朱大婶/朱大婶！” 朱五、李氏、林三妹、林四妹老实地站到了叶瑜然面前，他们低着头，不时地用余光打量着她的神色。 叶瑜然看到他们的样子，就知道他们肯定干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说吧，怎么回事？”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副心虚的样子。 “五弟，还是你自己说吧。”这事，李氏可不敢当出头枪，肯定要挨骂。 “还能是怎么回事，肯定是不想承认了……”林氏红着眼眶，愤怒地瞪着朱五跟李氏，语气坚定地说道。 “咳！我能单独跟你说吗？”朱五不想半途而废，说道。 “娘……”林氏急了，生怕叶瑜然被他给说服了，说道，“娘，你可不能听他的……” 只是不等她说完，叶瑜然就道：“行，我倒要听听，这件事情你怎么说。” “娘——”林氏觉得不公平。 叶瑜然冷眸扫了过来：“其他人，全部老实给我站在这里。” 想要抬脚的林氏顿住，更委屈了：“娘……我已经没娘了，你就是我的亲娘，娘，你不能这样对我……我生是朱家的人，死是朱家的鬼，你们要敢把我赶出去，我就一头撞死在朱家的院子里……” 说着说着，内心的恐惧被放大，狠话也跟着被放了出来。 林三妹、林四妹吓得抬头，生怕自家二姐做了傻事：不是吧，我们是不是太过份了？ 李氏也用余光瞥着：不行，我得防着点，万一五弟妹真撞墙了，那笑话就大了！咱不能好心办坏了事。 “撞撞撞，撞什么撞？除了撞墙你还会干什么？”叶瑜然转头，就狠狠骂了一顿，“脑子进浆糊了，我什么时候说要把你赶出去了？” 林氏吓得缩了脖子。 “给我老实站着，什么情况都还没摸清楚，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带点脑子行不行？” 说完，叶瑜然抛下院子里的人，让朱五跟上。 她相信，以她的权威，院子里的人肯定不敢动。 她也不想想她是谁，她都发火了，谁还敢动？ 李氏：我犯了什么错了，为什么要连我一起挨罚？ ——五弟啊，你可欠了我一个大人情！ 林氏：嘤嘤嘤嘤……婆婆好凶，婆婆肯定不喜欢我了，肯定会想将我赶出去…… 越想越委屈，甚至有了低低的哭声。 林三妹、林四妹见了，有些于不忍：“二姐……” “嘤嘤嘤……别管我，让我哭会。”林氏带着哭腔说道。 李氏叹息：“五弟妹，你别再胡思乱想了，这事等娘出来做主。你想再多都没有……” “呜呜呜……我就是觉得委屈。我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李氏一脸尴尬：“呃，你还真想过，这一天会到来？” ——不是吧，五弟妹，你是不是傻了？！ ——这种事情，是能随便想的吗？ ——这可是下堂，戳脊梁骨的！ “呜呜呜……四嫂，你不懂。你跟我不一样，你有一个好娘家，可是我呢？”林氏哭着说道，“我娘死了，我爹进了大牢，我大姐也跟人跑了……我要养两个妹妹，还要养三个侄女，要是别人家碰到这种情况，早就被休了。” 第515章 嘤嘤嘤，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李氏心说：原来你也知道啊？既然你知道，那你干嘛还干呀？ “可是，可是我能怎么办？一个是我亲妹妹，一个是我亲侄女，除了我，还有谁能照顾她们？我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看着她们去死吗？” “呃，也没人拦着，不让你养啊……”李氏第一次，置身处地地想了一下，这五弟妹的情况确实有点为难。 管不好管，不管又不管。 “你们是没有拦着我，”林氏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可是你们对我也没有好脸色，我都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对我？” 李氏看她哭得这么伤心，一时心软，就说了出来。 其实林氏的那些问题，是老生常谈了，之前叶瑜然都已经说过了。 只是可惜，林氏一直没有听进心里。 当她再一次听到李氏强调的时候，内心是崩溃的。 “我……” “五弟妹，没有人会一直等你，也没有人会一直理所当然地帮助你。所有一切的前提就是——你是五弟的女人，如果有一天你不是了……” …… 另一头，朱五深深吸了一口气，便将她和四嫂等人的计划，完完整整地给说了出来。 叶瑜然虽然有些意外，但也不算是特别惊讶，毕竟林氏做了什么，大家都看在了眼里。 “原来是这样呀，既然你心里有数，那你就按你的计划去做。只是，”叶瑜然望着朱五，提醒道，“这个度你要把握好，不能假戏真做了。” “娘，怎么可能，本来就没有这么一个人，那个女人都是胡编的。”朱五有些哭笑不得。 “你绝对是胡编的，没有什么，可是在林氏那里，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就算这些事情过去了，也有可能会在她心里留下一些痕迹，会让她捕风捉影……” 朱五脑子转，但毕竟是太年轻了，阅历不足，在做某些计划的时候，也容易发生思虑不周的情况。 叶瑜然要做的，就是提醒对方，不管真相是什么，有的线都不能越。 “就像你现在的演戏一样，有的事情不是你做没做，而是她认为你有没有做，” 朱五若有所思。 “你想要给她一个教训可以，但光有教训不行，还得给一个甜枣。要不然她的心冷了，这个家就散了。” 没办法，叶瑜然发现，朱五倒是挺喜欢“教训”、“恐吓”林氏的，就是在拉拢上面差了一点。 但你这样说他不会吗？ 显然不可能，他拉拢朱谷、朱粒两兄弟时，做得也挺好的。 这只能说，他很可能有些过于轻视林氏了。 叶瑜然一直都很担心，长时间这样下去，总有一天林氏会受不了，到时候就…… 林氏会这么没有安全感，什么事情都一把抓，也不排除跟这个有关。 “娘，我知道了。”朱五说道。 叶瑜然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心里，但他都说好了，外面还有人等着，也不好多说，只能就此作罢。 “那行，剩下的戏，我就按你的剧本演。”叶瑜然说道。 朱五：“谢谢你，娘！” 母子俩说完话，回到了前院。 前院里，林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李氏、林三妹、林四妹都在安慰她。 “呜呜呜……只要我改了，他真的还要我吗？” “会的，怎么会不会呢？只要你没有凉了他的心，肯定不会的。” “四嫂，谢谢你，你真好！” “不用谢，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你跟五弟好了，我瞧着也高兴。” …… 叶瑜然跟朱五对视一眼：得，这戏还要演吗？ 林氏抬头，看到朱五的身影，站起来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她说道：“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你别不要我，呜呜呜……” 朱五心里一柔，叹息道：“我没有不要你。” 叶瑜然示意李氏、林三妹、林四妹跟她出来，将空间留给了夫妻二人。 后面怎么收场，还是交给朱五自己吧。 有的时候，夫妻间的事情，外人还真插不上太多的手。 从院子里出来，李氏、林三妹、林四妹三个人都挺忐忑的，毕竟这事是背着某人干的，也不知道某人是一个什么态度。 途中，叶瑜然停下结束，居然看到她们在打量自己的神色，有些失笑：“怎么，背着我的时候一个个胆子肥了，现在到我跟前了，又变成老鼠胆了？” 李氏一看叶瑜然的神色，顿时松了口气，赶紧赔了笑脸，说道：“娘，我那不也是想帮五弟跟五弟妹嘛。只要你不生气就好，就怕你不高兴……” “我不高兴，你还不帮了？”叶瑜然故意问道。 李氏知道婆婆是在开玩笑，笑道：“帮，怎么能不帮？帮了顶多娘骂我一顿，要是不帮，娘估计得骂我好几顿，算来算去，还是被骂一顿划算一点……” 叶瑜然也喊了林三妹、林四妹到跟前，摸了摸她们的脑袋。 “唉……让你们操心了！” 林三妹、林四妹有点不好意思：“朱大婶，是我们让你操心了。如果不是你收留了我们和吕大丫他们，现在我们都不知道会变成什么人，你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大家都乡里乡亲的，你们二姐还是我儿媳妇，也算我半个闺女，帮不了的那是没办法，能帮的自然要帮。” 当然了，要是帮了忙之后，能够得到几分感恩，这心里也更舒服一些。 叶瑜然也没办法否认，她也不想给一只“白眼狼”帮忙。 几天之后，豹哥那边终于传来了消息——江元思的底摸到了。 只是这消息，有些不太好。 “这江元思也太不是东西了吧，他竟然搞大了人家的肚子，然后人活了。” “朱大娘，这小子，你可得离远一点，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打听他，他真不是个东西！” “我当时听到的时候，差点没想抽死他。还好他没在我的地盘上作乱，要不然……” …… 豹哥一脸愤怒，对这么一个“欺骗”女人的渣男，鄙视不已。 哪个男人这么没骨气，不凭自己的本事赚钱，居然靠骗财骗色过河？ ——娘的，这也太丢他们男人的脸了！ 坐在对面，叶瑜然的脸色那叫一个难堪。 ——这样一个大渣男，竟然一直围着他们朱家打转？！ ——还好还没出事，这要出事了，那还得了？！ 第516章 人，没绑错吧? 江元思一拍屁股走人，那是什么事都没有，可留下的那个女人，她要怎么办？ 这又不是21世纪，不是chu女了也没事，大不了找个不介意的男人就是了。 但未婚怀孕…… 那也是黑历史好吗？ 何况这还是封建思想特别浓的古代，随便一点流言都能害死人的时代，若是家里的哪个姑娘遭了手，她还能活？！ 叶瑜然只感觉后背一阵一阵的凉意，感受到了这个世界最大的恶意。 “那户人家，还在找他吗？”她脸上的神色一冷，问道。 豹哥点头：“嗯，还在找。不过他们不知道这小子已经不在他们那了，已经流窜到我们这里了，要不然这小子哪里还会像现在这样逍遥自在，早就被人给打死了……” 其实也是巧了，豹哥从衙役那里得了线索之后，他手里正好有一个小弟就是当地人，便把这个人派了过去。 他回去就跟回家似的，想要打听什么不要太容易。 正好家乡有不少八卦，故事中的主角一对，很快就找到了“原型”。 他不放心，怕弄错了，还特地花了点小钱，收买了那户人家的家仆，听到了更多细节。 宿华镇可比安九镇大多了，高门大户也比安九镇多。 只不过江元思勾搭的这位钱大小姐，倒不算什么高门大户，不过是近几年刚冒头的暴发户而已。 手里有点小钱，开始讲排场了，但底韵不足。 否则，连朱八妹都能听出江元思的“诗文”有问题，这位钱大小姐却听不出来，这说明什么？ 钱大小姐，很可能不通文墨。 一问，还真是这样——钱家在发家之后，才请的教书先生，却被钱大小姐给气跑了。 钱大小姐一心想要挤入上流社会，却发现自己是被嘲笑的对象，根本挤不进去，她就发了誓：我要嫁给读书人，更换门庭。 就在这时，十分具有欺骗性的江元思出现了…… “豹哥，我想让你再帮我一个忙。”叶瑜然说道。 豹哥一听，便道：“朱大娘，你尽管说，你跟我还客气？” 叶瑜然附到他耳边，如此这般地交待了起来。 豹哥惊讶：“朱大娘，这小子得罪你了，要不然你怎么会这样对付他？” 叶瑜然冷着一张脸说道：“为民除害。” 豹哥见她不愿意说，也没有强求。 这天，江元思再次在朱家受挫，感觉到特别恼火。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上次被人“抢劫”，还被揍了一顿之后，他就特别倒霉。 几次来找朱八妹，她都没有落单，身边一直跟着人。 江元思怀疑：“朱家人，不会发现了吧？” 他站在几棵树后面，微眯了眸子。 ——若是朱家人发现了，他应该怎么办呢？ 前面已经投入了那么多时间和金钱，尤其是还被抢了一个银镯子，江元思全部算在了朱八妹头上，哪里舍得就这样算了。 他以前泡那么多女人，都没有一个像朱八妹这么难搞定。 院子里，传来朱八妹跟两个小孩子玩得开心的声音，偶尔还有其他人说话的声音。 江元思站了一会儿，腿都酸了，结果还是不见清场。 没办法，他只能选择“暂时撤退”。 “唉……看来，我又得下次再来了。” 掂了掂手里的点心，江元思只能取出来，自己吃掉了。 一边往回走，他一边考虑着，若暗中没办法接触朱八妹，那么他是不是该换一个方法呢？ 虽然他也挺不愿意跟人家父母打交道的，但若是没有办法，这也不失为一个选择。 就是到时候想要“甩”人的时候，麻烦了点…… “没事，大不了到时候再换一个……” 江元思的话音未落，一根棍子出现在他脑后，猛然敲了下来。 “碰——” 江元思根本来不及反应，两眼一翻，就晕倒在了地面上。 拿棍子的大汉朝灌木丛中招手：“快点，豹哥还等着呢。” “哎，来了！” 几个男人冲了出来，在江元思绑好，塞了嘴巴，就在脑袋上套了一个袋子，塞进了麻布袋子里。 安九镇外的一条小路上，有一间破庙。 此时，庙外停靠着一车不起眼的马车。 一个人站在破庙外，听到马蹄声，他抬起了一下头。 “豹哥，人来了。” 坐在石头上的豹哥也看到了，他站了起来：“嗯！” “豹哥，人绑到了。” “确定没绑错吧？” “没有，我们让朱家兄弟帮忙确定过了。” “那就好，抬进庙里去，把第三条腿给我废了。” “啊？！”小弟一脸震惊。 ——不是吧，豹哥，这人跟你有仇啊？！ 豹哥冷脸：“啊什么啊，赶紧。” 他才不会承认，当初朱大娘让他这样做的时候，他也是这种反应。 要不是朱大娘家的姑娘年纪还小，他都差点以为…… “啊……” 江元思是直接被疼醒的，他惨叫一声。 只可惜，声音全部被嘴上的一块破布给捂住了，并没有飘出多远。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被绑得严严实实的。 不仅如此，连头上也被人套了一个袋子，根本看不到是什么人对他下的手。 ——啊，好疼！ ——他们竟然敢，竟然敢…… 感受着疼痛的部位，江元思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居然有一天会被人强行给废了那个地方。 眼泪水都从他的眼角流了出来。 ——呜呜呜……他还那么年轻，他还没留下江家的种呢，他们怎么敢？！ 外面，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说话。 唯一能够听到的，则是对方收拾东西的声音。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几个大汉互相打着手势。 其中四个负责按住江元思，另一个则举起了一根大棍，狠狠地敲向了他的腿。 “碰——” 江元思疼得面目狰狞，整个身体都弹了起来。 只是很快，他被人给按住了。 大棍，再一次落下，敲向了他的另一条腿。 “碰——” 江元思几乎疼得晕过去。 他想，他的骨头肯定断掉了。 至此，对方才停手，还将他抬到了一辆马车上。 身体的疼痛，让他几乎保持不住意识的清楚。 他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断断续续的，等他再一次清醒时，发现自己已经被人伤了药——没有接骨头，直接上药的那种。 然后他听到了吵闹声。 “老爷，就是他，就是他欺骗了大小姐的感情！” 他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脑袋上的套子一下子就被人给扯开了。 突然的光明，刺激得他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 “畜生——” 伴随着一声大骂，一只脚踹到了他身上。 第517章 豹哥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啊——” 江元思一声惨叫。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他嘴巴上的布不见了，他可以说话了。 与此同时，他也认出了踢他的人是谁，不是别人，正是那位被他骗了身子的钱大小姐的父亲——钱老爷。 …… 安九镇，豹哥家。 秋意已过，微风凉凉。 叶瑜然与豹哥坐在石桌上，听着那人“汇报”江元思的下场。 “哈哈哈哈……朱大娘，你不知道，当时那小子可惨了，被钱老爷踢得哇哇大叫……” “他脸上的神情，那叫一个震惊，估计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被钱老爷找到，还被弄得这么惨。” “他恐怕就是到死，也不会想到是我们下的手。” “痛快，简直太痛快了，我这辈子都没这么敲别人闷棍过，太痛快了！” …… 豹哥一边听着他的“汇报”，一边用余光默默打量着叶瑜然的神色。 至此，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些猜测。 ——这事，怕是还是跟朱家的那几个姑娘有关吧？ ——要不然，朱大娘怎么会这么“狠”？ 是个男人，怕是也不会想落得江元思那样的下场，不仅被人废了双腿，连第三条腿也没了。 这辈子，也别想再…… 想到这个，豹哥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看来这朱家姑娘的主意，是不能随便打的，要不然…… 他也非常庆幸，还好朱家没有跟他适龄的姑娘，否则他之前肯定会打朱家姑娘的主意。 虽然不至于像江元思那么“可恶”，但想要加强他与叶瑜然的关系，“联姻”是最好的选择。 这事也只是在他脑子里闪了一下，因为朱家没有合适的姑娘。 同时，这件事情也让豹哥再一次意识到——这位朱大娘不是普通人，该狠就狠，绝不手软。 这样的女人，才是最好的合作伙伴。 他也不用担心以后遇到什么事情，对方叽叽歪歪，半天做不了决定了。 想做大事，就要不拘小节。 那人汇报得差不多了，豹哥就让他退下。 没有一会儿，院子里就清净了下来。 “朱大娘，那小子的下场，你觉得是否还满意？” 叶瑜然微笑道：“没什么满不满意的，不过是因果报应罢了，做了恶事，就该受到惩罚，不是吗？” “朱大娘说得是，江元思干的可不是人事，任谁见了，都想惩恶扬善，为民除害一回。这钱老爷要知道是你在暗中帮忙，恐怕也得感谢你……” 叶瑜然摇头：“感谢不感谢不重要，重要的是求一个无愧于心。” 豹哥：……你这还真是够“无愧于心”的，不是一般狠！ “豹哥，以茶代酒，谢谢你！”叶瑜然举起了茶杯，朝豹哥敬去。 豹哥大大方方地拿了起来，说道：“朱大娘，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还跟我客气？自己人，就不要说两家话了。现在，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之前不过是合作“做生意”，现在朱大娘也算是有一条“把柄”握在他手里了。 豹哥这心里，既怕对方，又生出了更多的亲近之意—— 大家手里都不干净，就不要谁嫌弃谁了。 叶瑜然微笑：“那行，那我就不说两家话，这件事情麻烦你了。” 对于朱家村来说，或者说是对于江元思下榻的村子来说，一个江元思的“失踪”算不是多大的事，顶多成了人们茶前饭后的“谈资”。 原因很简单，第一个发现他失踪的并不是隔壁的邻居，而是他买的那个婆子和丫鬟。 一张神秘的纸条，说江元思失踪了；接着一连几天未归，两人心头忐忑不安。 最后，她们在房间里找到了自己的卖身契，二话不说“哄骗”了乡里人，连夜离开。 “哦，你说那个江公子啊？他家下人说，好像搬家了。” “也是，人家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哪里在我们这种乡下地方呆得住？” “呆这么长时间，已经是意外了。” …… 之后，便没有人再记得，村里曾经住了一个叫“江元思”的人。 李氏也接到了任务，有意无意地在朱八妹面前“八卦”，测试她的反应。 朱八妹能有什么反应？ 顶多就是：“这不正常吗？人家是游学，又不是住在我们这块儿。” “你怎么知道他是游学？”李氏试探地问道。 朱八妹见自己说漏了嘴，耸了耸肩，故意装着不太在意的样子：“村里人说的啊。” 一家人见朱八妹对这个江元思没有别的意思，也都齐齐松了口气。 但是关于江元思的真实去向，朱家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 相较于江元思的“离开”，十里八乡的，反而更关心地里的红薯长得怎么样了。 朱家村作为重点试播村，其他各村分到的红薯苗都不多。因此，没有分到的人，总喜欢有事没事往人家分到的人家地里转悠，看看这红薯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长法。 时间飞速流逝。 地里的红薯藤已经长得很长，叶子青了又黄，人们已经收了好几波喂猪了。 “真是没想到，这东西挺能长的，特别好打理。而且这猪啊，也喜欢吃。” “可不是嘛，有了这东西，我们也不有满山遍地到处找猪食了。” “呵呵呵……明天开春的时候，我也要多少种一点。” …… 朱家村的人，望着地里茂盛的红薯藤，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红薯叶嫩一点的，可以当菜吃，老一点的可以喂猪，下面长的红薯还可以填饱肚子，感觉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它更好的东西了。 而对于朱家村的人来说，时不时到朱家的红薯地转悠一下，看自家的红薯长得怎么样，那也是常有的事情。 这不，朱嘉叔刚到朱家的地里，就发现朱家的地头上人挺多的。 再仔细一看，平时不怎么遇到的叶瑜然居然也是。 “你们这是……”他瞅着正在挥锄头的朱大，心里有了猜测。 “朱嘉叔啊，没干嘛，就是长了这么久，我娘让看一下，看地里的红薯长得咋样了，看能不能收了。”朱五看到他，热情地打了招呼。 “可以收了？”朱嘉叔倒也不算意外，这天色一天比一天凉了，确实也该差不多了。 就是不知道，这收成怎么样。 别说朱嘉叔期待，就是朱家的几个人也是满心的期待，毕竟这是他们第一回种的早冬红薯。 “不知道，先挖出来看看。”叶瑜然也不是很确定，就怕个头太小了，收了不划算。 正说着话，朱大三下五除二，将地里的土挖空了，露出一个不深不浅的坑，隐隐地能够看见红薯的皮。 “哥，你小心点，别挖着了，已经看到皮了……”朱四眼尖，立马激动地喊了一声。 第518章 朱大恼火:你来?! “我知道。”朱大应了一声，挥下的锄头也跟着小心了一些。 这红薯不管伤不伤都能吃，但伤了的红薯不经放。 他们家地窖里还有不少，这新鲜的收了除了尝尝鲜，大部分自然得收进来，慢慢吃。 不知道是手一抖，还是怎么着，朱大的锄头偏了一下。 “碰——” 朱四跟着叫了一声：“哎哟，大哥，你挖偏了……” 朱大有些恼火：“有本事，你来挖？” 朱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赶紧道：“你来你来……” 其他人见了，纷纷露出了善意的微笑。 可不是嘛，谁干活的时候，喜欢别人在旁边指指点点？ 何况，朱大这一锄头下去也不是故意的，没看着他自己也有些恼火吗，结果你还在旁边说，他不恼才怪了。 后面，就要顺利多了。 很快，一串好几个红薯露了出来。 那红皮的东西缀在藤上，除了有一个被挖了一半，其他的完好无损。 朱大把几个摆好，跟自己的拳头对比了一下：“娘，最大的也就比我的拳头大一半的，小的也有一半大，看起来好像是要比之前收的那波差一点。” 朱嘉叔也捡起来看了看，说道：“差是差了一点，不过已经很不错了。当时你娘不是说了嘛，早冬红薯没有春夏季的长得好，这东西喜欢天气暖和一点，天气越暖它长得越快，越冷就长得越慢……” 说的时候，他还在心里评估了一下朱家的这块地，大概就知道朱家能够收多少了。 如此看来，数量还是非常惊人的。 朱家这边才刚有动作，朱家村的人就已经听到了消息，纷纷赶了过来。 “朱大娘，这红薯是不是能收了？！” “哎哟，这个头不小啊，我还以为会小很多呢。” “已经小了一些了，不过比谷粒个头大多了，哈哈哈哈……” …… 一个个围到朱家的地头，看到朱大挖出来的那几棵，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可不是嘛，朱家都能够收到那么大的个头，他们就算再差，至少也有人家半个大吧？ 在这种季节，稍微能够有点收成就不错了，还是那么大的红薯，一块地收下来，怎么也有一担、两担吧？ 这一担两担，在冬天可是能够救命的。 虽然现在少了一点，但那也是因为没经验，又种的是早冬红薯，生长时间短了一些，天气也没有春夏季的暖和，自然也就收得少了一些。 若换成春夏季…… 只要想想，他们一个个怎么能不激动？ 叶瑜然看了看天色，说道：“大家别急，我们先去问问里正、族长，看看接下来几天的天气如何。若是天气好，可以再长几天，若是要变天了，我们再收也不迟。” 对于她的话，大家还是比较信服的，纷纷围着她，就要往里正、族长家去。 不想，才迈脚，就看到里正、族长各自带着自己的儿子，朝这边走了过来。 “哈哈哈哈……朱大娘，不用你跑那么一趟，我们也想凑个热闹。”说着话，里正就瞥见地头上的红薯，一脸喜意。 他快步走过去，看了那几棵藤子上的红薯，再捡起了一个中等个头的。 “不错啊，比想像的好。” “朱大娘，你这红薯种得真是好，这块地能够收好几担了吧？” 相较于村子里其他人家的，朱家还多有一亩种苗的地，自然要比村里其他人要多一些。 不过就算是这样，村里人也不觉得有任何问题——能有啥问题，人家都带你种了，而且把红薯苗分给你了，还想怎么样？ 只要是带点脑子的，都不会因为这点事情犯了红眼病。 叶瑜然笑道：“不知道，不过这么点收成，怕是不够用，到时候还要麻烦里正、族长帮我在村里收一些。” “还要收一些？”里正、族长自然是提前接被打过招呼的，不过还是假装不知道的样子，里正惊讶地问道，“你们家这么多红薯，还不够吃？” “朱大娘，你别开玩笑啊，你要不够村，那村里其他人就更不够吃了。”族长也在旁边附和。 “呵呵呵……”叶瑜然笑了起来，“够吃是够吃的，不过这不是眼看着要过年了，想带着大伙儿赚点买年货的钱嘛。” 说着，她望向了围在四周的人。 她高声询问：“大家都知道，我们家有卖吃食，对吧？” “对啊，我们知道了。” “怎么了，朱大娘，这跟我们的红薯有什么关系？” …… 四周的人，也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带他们赚钱，他们当然乐意，可是…… 朱大娘家的吃食摊子，能够吃下村里这么多红薯？ “是这样的，我们家找到了一种方法，就是将红薯切成片，晒干了，磨成粉，能够做成吃食。”叶瑜然完全不怕这方法被人给学了去，大大方方地说道，“到时候这吃食会送到镇上去，拿到饭店里卖，你们说这量大不大？” 一群人激动了：“什么？！拿到饭店里去卖？！” “天啦，朱大娘，你这也太厉害了！” “真的吗，朱大娘，你的意思是，你收我们这红薯，也是拿到那里卖吗？” “那我们，能收多少钱？” …… 叶瑜然等他们激动完了，才慢慢说道：“你们别急，听我慢慢说。” “这生意是长久生意，不是一次性做完的，虽然我们村家家户户都种了红薯，但也不可能一次性全部卖掉，要不然以后我们喝西北风啊？” “所以啊，我想跟大家商量一下，大家收了红薯后，要是哪家有多的，就到里正、族长这里登个记。” “到时候，左主事、右主事会带着我家儿媳妇，教你们怎么将这些多的红薯切片、晒干，储存。” “我这边需要多少量，里正、族长就会挨家挨户，排着队抽，保证每家都轮得上，都有钱赚。” …… 对于朱家村的人来说，叶瑜然的话，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要知道，之前他们只想着，这红薯能够填饱肚子，不让家里饿死人。 没成想，这还没收获，人家朱大娘就抛出了另一个诱饵——这红薯不仅能够填饱肚子，还能赚钱？！ 米粮自然是舍不得卖的，填饱肚子的东西，不到万不得已，肯定不能出手。 可红薯不一样，这本来就是“意外赚的”，现在还有另一个“意外”，怎么能不惊喜？ 一下子，朱家村的人沸腾了起来，家家户户都在说这事。 第519章 看对了眼 “听说了没有，朱大娘家收红薯呢，据说能卖钱。”这是惊喜的反应。 “这能卖多少钱？它能有米粮贵？”这是保持怀疑的人。 “不知道，但能卖钱也挺好的吧？能卖多少是多少，这可是钱……随便卖一点，过年的新衣服就有了。” “这本来就是‘捡’来的，卖掉一点也没什么。” “要不是朱大娘，这点都没有。” …… 最后一句话，说到不少人心坎里去了。 若不是朱大娘，别说这钱了，就是这红薯都没有，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不管是为了讨好叶瑜然，还是真的是想赚钱，各家各户都做了决定——多少要挤出一点，拿来换钱。 作为朱家村的土地神，甘逸仙怎么可能让大家失望呢？ 接下来的几天，狠狠出了几天大太阳，土底下的红薯也死命生长。 他巴不得朱家村多丰收一些，这样大家才会愿意跟着叶瑜然“混”。 他们愿意跟着她了，他还怕他的“种植大业”发展不起来？ 只要“种植大业”发展起来了，那么他每年的业绩考核就能够上去，他的辖区范围也会悄无声息地扩大扩大扩大…… 甘逸仙的志向，可是成为“天下第一土地神”，怎么可能会甘于一个小小的朱家村呢？ 终于，朱家村在变天之前，迎来了地里的最后一次“大收丰”。 里正、族长询问了村里经验最老道的老人，确定了最后的丰收日。 这一天，整个朱家村格外热闹。 每家每户，所有人脸上都挂着喜气洋洋的笑脸，扛锄头，挑担子，下地收红薯。 路上，时不时传来大家“偶遇”的笑谈：“你也去收红薯了？” “哈哈哈……是啊，不是里正、族长通知，今天可以收了吗？所以我赶紧带着我儿子，把红薯给收了。” “哈哈哈……我也是。” …… 朱家的地头上，朱老头、朱大、朱二、朱四、朱五等人，也都忙活着。 地里的红薯收完，已经是两三天之后了。 家家户户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中。 “你家收了多少挑？” “两担多一点，你呢？” “不加藤的话，跟你家差不多了。” …… 这样的对话，无处不在。 就在朱家忙活的时候，几个儿媳妇的亲家，陆续有人拿着东西上门了，表示感谢了。 第一个来的，是李氏的娘家人。 对于这个能说会道，目光清明的李母，叶瑜然还是非常喜欢的。 热情邀请对方坐下，让李氏亲自下厨烧了顿饭。 “一定要吃顿午饭再走，要不然就是不给我面子。” “呵呵呵……那我肯定得尝尝，正好尝尝如冬的手艺，”李母笑着说道，“上次她回去的时候，就做了一道新菜，简直太好吃了，还说是你教的。这丫头当初就是一个偷懒的，也只有你会调教人，一出手都快赶上人家喜宴上的大厨了，只要一回娘家，铁定是我们家最受欢迎的人，知道为什么吗？” 叶瑜然配合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当然是馋她的手艺啊，哈哈哈……” 两人在院子里笑了起来。 叶瑜然毫不掩饰自己对四儿媳妇的喜爱，也将李氏日常的事情挑了一些说了出来。 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两个“亲家母”之间，气氛融洽。 再加上偶尔传来的三宝、四宝的嬉戏声，院子里一片喜乐融融。 “对了，亲家母，我这次来除了感谢红薯的事情，其实还有件事情想要打听一下。” 李母话题一转，叶瑜然也不算意外，她笑道：“你是想问我们家收红薯粉的事情吧？” “对对，就是这个事情。”李母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不大丰收嘛，我听大家说，朱家村有收这东西，就想跟你打听一下，看你够不够。要是够了就算了，不够的话，你看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我们家？” “这事，我们村的里正、族长正跟我商量呢，你来了也好，正好回去可以跟你们村的里正、族长说说。如果你们那边也有意向的人，到他们那里报名，然后直接跟我们村的里正、族长交涉就行了。” “啊，你的意思是，这事可以？！”李母有些惊喜，“那真的是太好了，我跟你说，我来的时候，还在担心呢……朱家村那么多红薯粉，这哪里收得过来啊，我这是又心动，又怕你为难，都不知道要不要开口。” 一听这话，她心里就有数了——里正、族长对接，那不就是稳了？ 上回红薯苗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办的？ 果然，亲家母就是亲家母，办事亮堂。 李母越想越觉得，当初女儿死活要嫁进朱家的事情，还真的是看对了眼。 叶瑜然笑道：“这有什么不好开口的？你闺女还是我儿媳妇呢，也是我半个女儿，一家人哪能说两家话？能照顾的自然会照顾，怎么也不可能丢下亲家不管。” 中途，刘氏过来添茶水，刚好听到这些话。 她顿时就动了心思：李家村可以，那他们刘家村是不是也可以？ 毕竟李氏是儿媳妇，她不也是吗？ 刘氏立马就给寻思上了，准备等她娘来的时候，她先把人给拦了，提醒一下这事。 别人不清楚他们家的情况，作为儿媳妇，她们能不清楚？ 这红薯生意可是“大生意”，只要做成了一笔，后面就是源源不断了。 它又不比别的，种起来麻烦，这东西是丢到地里就能活的，简直不要太好种。 ——不行，我得传口信回去，让我娘快点过来，要是让别人抢了先了，没名额了，那就惨了…… 在叶瑜然这里得了好消息，李母也没忘记饭后，再次给李氏“紧紧皮”。 “你这婆婆可是聪明人，精着呢，你脑子放清醒一点，好好听你婆婆的话，孝敬她，知道吗？” “知道了，娘，”李氏抱着李母的胳膊撒娇，“娘，你看我哪次不听我婆婆的话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从来不顶跟。” 她还有些小得意，表示朱家这么多儿媳妇，没有一个有她受宠。 要不然，这朱家的生意，怎么会捏在她手里？ 李母点了点她的鼻子，让她不要太得意，现在捏在她手里，不代表以后会一直捏在她手里。 “你婆婆让你出头，那是因为你小叔子要科举，朱家的男人就不能经商。” “要不然，你以为你一个外嫁的媳妇，凭什么越过了人家亲生儿子？还不是因为没得选择，只能选你了？” “你看你大嫂、二嫂，再看看你五弟妹，多从她们身上学着点，但凡她们犯过的错误，你千万千万不能犯了。” “就你那点心眼，肯定玩不过你婆婆。” …… 第520章 同样的米养百样的人 除了李母，后面柳母、刘母都有来。 相较于会来事的李母，她俩明显弱了许多。 刘母有心计，但心力不足，总能够让人看出些许痕迹，她还不自知。 看到她，就能够明白，为什么刘氏是这个样子了。 “亲家母，真的是麻烦你了，要不是你啊，我都不知道我家翠翠会变成什么样子。” “哎哟，你不知道，你这红薯一出，我们村的人都羡慕死我了，都夸我女儿嫁了一个好婆家。” “呵呵呵……我现在在我们村，可得意了。” …… 这是得意洋洋，就跟自己家捡到了金子似的刘母。 笑得合不拢嘴，也不知道收敛——明明捡了金子的是人家朱家，跟她有什么关系？ 显然，刘母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跟叶瑜然说到生意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客气，直接说自己跟村里人打了包票，这件事情她“全包”了。 “亲家母，这种小事情，你总不至于让我在村里人落下脸，不能见人吧？” 面对叶瑜然的“推拒”，她更是直接一句：“反正收哪家都是收，你别人家少收一点，多收一点我家的，不就行了？” 叶瑜然：“……” ——你不是来谈生意的，是来讨债的吧？ 就算她原本就打算囊括整个太当山脚下，被刘母这么一弄，心里也难免生了火气，有点不想弄了。 叶瑜然的脸色忍不住有些冷，对刘母的态度也有些“敷衍”了起来。 随便说了没几句，就将人给打发了。 “嗯，这事让两个村的里正、族长谈吧，我不插手。” 这态度，跟之前的李母可是天差地别。 刘母没察觉，但刘氏不傻，稍微一对比，心里就有了数。 可惜的是，她只能站在旁边干着急，却插不上话。 趁着刘母上茅房的时候，她跟在她娘身后，说了一堆：“娘，你怎么那么跟我婆婆说话？你知不知道，你得罪她了。” “我怎么跟她说话？我才要问你呢，你怎么跟我说话？我可是你娘……”刘母虽然将女儿的话听进了心里，但被女儿这样说，多少有些恼怒。 她可是当娘的人，哪有当女儿的，这样跟自己的娘说话？ 可“得罪”的已经得罪了，刘母也十分无奈。 “已经这样了，我能怎么办？你总不能，让我跟你婆婆赔礼道歉吧？”刘母说道，“那怎么行？我也是要脸的人，好吗？” 刘氏瞪她：“那你自己回去跟爹说吧。” 最终，刘母的歉还是没能道成，因为叶瑜然身边一直有人，她没找到单独的机会。 一直到离开的时候，刘母这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 不过她也没办法，只能咬了牙，将这件事情给“瞒”了下来：“哎呀，说什么呢，我那亲家母，怎么可能不答应我？” “好了好了，到时候族长、里正到朱家村，找他们村的里正、族长谈就是了。” “之前分红薯苗的时候，不就是这样？这是规矩！” …… 虽然有撒谎的成分，但也道殊同归，结果也算是圆满了。 柳母倒没有那么多事情，她跟柳氏一样，有点闷不吭声。 见着叶瑜然的时候，多的话也不敢说，只将里正、族长以及家里男人交待的，整了一个圆整。 叶瑜然也不介意，经历了“闹腾”的刘母，对着柳母，她的态度也好了很多。 不过唯一让叶瑜然有点不满的，大概就是柳母的两面派吧，在她面前还是个“好人”，但转头一对上柳氏，那就…… 背着朱家人，指着柳氏鼻子骂，这还是当娘的人吗？ 叶瑜然无意中听到几句，脑袋就疼了。 ——果然，什么娘家人啊，还是少来为好。 ——这多来几趟，她都得少活几年。 也庆幸柳氏嫁的是他们家，若是换了一家，还不得被欺负死？ 叶瑜然犹豫了一下，没有上前“帮忙”。 家丑不可外扬，柳氏也不见得愿意被她知道，然后被人“同情”。 何况这事就算她强行插了手，若柳氏自己不立起来，那也没有任何用处，反而有可能更糟。 朱家的几个儿媳妇中，唯一没想到娘家会来人的，大概就是林氏了。 林母已逝，她跟林老婆子以及隔房的叔叔、婶婶都不亲，所以来的则是她父亲那边的长辈——大爷爷，也就是她爷爷的嫡亲兄长。 虽然隔得远了一些，但算来算去，林村还真派不出更加合适的对象了。 “大爷爷，你怎么来了？！” 突然看到大爷爷出现在朱家院门口，林氏吓了一跳，连忙喊了林三妹、林四妹等人。 想想就知道，林氏的爷爷都已经去世了，比她爷爷年纪还大的大爷爷怎么可能年纪不大，腿脚都有些不灵光。 可是在各村消息传回去之后，林族长、林里正坐不住了，只能找大爷爷一家商量，安排了两个人出来。 大爷爷年纪大了，自然不可能是独自一个人来，跟他一同来的，还有他的大儿媳妇林赵氏。 “哎哟，这是三妹、四妹吧，这才几个月不见，这也长得太漂亮了！” 林赵氏可比林氏的那房叔叔、婶婶会来事多了，望着林三妹、林四妹就一阵猛夸。 但她也不算夸张，跟林家村，常年饿肚子的时候相比，进入朱家后，林三妹、林四妹，甚至包括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几个，每顿都吃得饱饱的，那脸上的肉也刷刷地往上长。 没多久，不仅脸上有了肉，那血气也好了许多。 “大爷爷、大伯娘……” “大爷爷、大伯娘……” 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几个，也乖巧地喊了一声：“太姥爷、姥姥……” “乖，真乖！”林赵氏摸了摸三个丫头的脑袋，也是一阵猛夸，说她们现在到了朱家，算是享清福了。 还让她们要乖乖的，吃了人家的米，心里就要向着人家，不能把自己当外人，懂吗？ 三个丫头乖巧点头。 认完了亲，大爷爷、林赵氏便被请到了椅子上坐下，林氏亲自上的茶水。 因为没有接到消息，叶瑜然也不知道林家会来人，这个时候已经到朱老爷子、朱老婆子那边串门去了——那边，有人哭哭啼啼，闹着回娘家了。 只是这个场景，林氏也没办法，赶紧喊了林三妹：“三妹，你去替一下八妹，让她通知娘，就说我们家来客人了。” “哎，我马上去。” 林三妹应声，抬脚往隔壁的新院子走去。 第521章 家里有个不对付的大姑姐 “你婆婆不在？”林赵氏看到这个样子，还有些惊讶，“我不是听说，你婆婆现在不怎么出门了吗？” 林氏一边给客人倒茶，一边说道：“平时没什么事情，娘是不怎么出门，不过今天三叔、四叔家里有点事情，所以娘就带着大嫂、二嫂、四嫂过去帮忙了。” “那我们这来得也太不是时候了，”林赵氏说道，“要是你婆婆忙，我们改天再来也行。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红薯粉的事情……” “没事没事，八妹去喊一声就行了。” …… 穿越到这个世界这么久，说真的，叶瑜然跟朱老头的亲妹子还真没说过几句话。 之前家里办喜事的时候，对方也是垮着一张脸，来吃了一顿就走。 有的时候，连人都没来，让人捎了一个礼过来。 叶瑜然对她的印象就是——面黄肌瘦，穿着破衣服，一副“穷酸相”。 但就是这样一个亲妹子，居然闹得要被“休”了？！ 隔壁的大嘴巴闹成那个样子，她都没有被永宁叔给休了，结果不知道朱二妹干了什么，同样是当奶奶的人了，竟然要被男方家给休了？！ 别说叶瑜然震惊，就是朱老头、朱老三、朱老四几个也是一脸震惊：“你干了什么了，人家要休了你？” “呜呜呜……我什么也没干，我为他们老钱家累死累活了大半辈子，儿子、孙子都这么大了，他还要休了我，我的脸往哪里放啊？” “大哥，你可要替我做主啊。” “这是把我往死路上逼啊。” …… 朱二妹坐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好不凄惨。 朱老头、朱老三、朱老四的第一反应就是——肯定是朱二妹做错了什么，要不然都当奶奶的人了，人家能休了她？ 问来问去，就是让她老实说，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可朱二妹一直哭着喊冤，硬是说自己什么都没错，是他老钱家不要脸，莫名其妙要休了自己。 她细细数了一通，从她嫁进老钱家时，他家穷成什么样子；到后面她又是如何挺着刚生下孩子的身子，下地干农活，亏空了身子，中间隔了好几年都没能再怀上。 后面怀上了，还因为婆婆的“苛刻”给流掉了。 总而言之，她这辈子过得那叫一个“惨”字了得。 因为不是很熟悉，叶瑜然没怎么说话，她一直端坐在椅子上，看他们兄妹几个在那里说。 朱老爷子、朱老婆子也急，可是他俩年纪大了，问了几句，见问不出什么，就甩手给了儿子、儿媳妇，让他们继续。 朱老三、朱老四家的院子里，围满了三大房的人（其实主要是朱老头家的，谁让他儿子多嘛，一房当几房用）。 “娘，这事，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啊？”李氏听了半天，凑到叶瑜然耳边，小声说道，“你说，这二姑姐真要没犯事，那老钱家能休了她？隔壁的大嘴巴，犯的事还严重呢，不是最后还没休吗？” 刘氏也凑到了叶瑜然身边，小声嘀咕着：“娘，我觉得这事有问题，肯定有问题……二姑姐说的不一定是实话。没有男人会随便休妻，这事得打听一下。” 这个院子里的人，几乎没有人相信朱二妹——因为这个时代，你没犯错，男人就不能休你。 叶瑜然一直没有说话。 而朱二妹，见自己哭诉了半天，竟然没有一个人相信自己，只是催促着，让她说实话，感觉到了绝望。 ——难道，真的像那个男人所说的那样，只要他想休，没有人会帮她？！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她明明什么敢没错…… 她抓住了朱老头的衣角：“大哥，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什么犯也没有错，老钱他就是莫名其妙要休我，他没有理由的……” “二姐，”朱老头没说话，朱老三就先开了口，他叹息道，“你就说实话吧，人家老钱家也不傻，你要是什么也没犯，你都当奶的人了，谁会休你？就算他想休，他的那些族亲会让他休？” “呜呜呜……”朱二妹的眼泪哗哗下坠，“我哪知道啊？我一觉醒来，他就突然把休书扔了过来，非要休了我，呜呜呜……” 她愤怒地望向朱老头，“大哥，你可是我亲哥，你居然也不信我？！” 她又转头望向朱老三、朱老四，“三弟、四弟，你们是不是也不信我？” 甚至还望向了朱老爷子、朱老婆子，“爹、娘，你们是不是也不信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没有一个人信我？！” 她吼道，“你们一个是我亲哥，一个是我亲弟，一个是我亲爹、娘，你们居然没有一个人信我，你们是想逼我去死吗？” “好，我死给你们看——” 朱二妹站了起来，就要朝墙上撞去。 这下子，朱老头、朱老三、朱老四三兄弟倒反应快，立马抱住了朱二妹。 “你闹什么啊？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二姐啊，不是我说你，一哭二闹三上吊，是个男人也受不了你。你都当奶的人了，你就不能清醒一点吗？” “是啊，你又不是年轻的小姑娘，怎么还这么冲动？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说吗？” …… 被抱住的朱二妹越发难受，叫嚷着：“你们抓我干嘛？抓我干嘛？既然不相信我，还不如让我去死——” 朱老爷子气得发抖，指着她骂道：“死死死，你除了会寻死，还会干嘛？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要没做点什么，人家老钱家会休你？让你说老实话，你又不说，不在夫家好好过日子，非要跑到娘家来寻死觅活，你们是想我晦气是不是？” 本来自己就一把年纪了，还能坐几年都不知道，结果几个孙女没什么事情，反倒是自己的亲女儿上门“闹事”。 朱老爷子心里那滋味，别提多难受了。 “你是不是看着朱家的日子越来越好过了，眼红，想要上门寻晦气？” “朱二妹，我告诉你，你死了这条心，你就算死在婆家，也别想死在老朱家，脏了朱家的门槛。” “赶紧给我回老钱家，就算是跪，你也要给我跪死在老钱家，让他们让你回去。” “你一个二姑母，一个长辈，做出这种有辱门风的事情，你让你下面的侄女、侄孙女以后还怎么见人？” …… 朱老爷子想得更多，不管朱二妹有没有“做错”什么，她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肯定不能回朱家。 否则这消息要是传出去，那几个已经出嫁，或者还没出嫁的孙女怎么办？ 第522章 我不求你们了，我去死! ——不行，绝对不行！ 一个被骂得如心如灰，一心求死；一个恨不得对方去死，生怕对方脏了老朱家的门楣，这现场还真有点混乱。 朱家的几个儿媳妇，全部都不敢说话了，生怕老爷子的怒火烧到她们身上。 但有女儿的，心里却忍不住赞同起来：可不是嘛，小姑子都当奶了，还被休回娘家，她那个出嫁的闺女怎么办？ 这脏水一泼，一辈子也别想洗干净了。 朱二妹哭到后面，已经哭得哭不出声来了，只有泪水一个劲地往下流。 “好，我死，我一头撞死在老钱家，这下总行了吧？” “我不求你们了，我去死！” …… 她让朱老头、朱老三、朱老四几个人松开她。 “我的好大哥，我的好三弟、四弟，当初我出嫁的时候，谁说的？” “当初谁说的，要是老钱家敢动我一根手指头，你们就替我找回场子的？” “我一辈子没求过你们，现在真要求你们了，结果你们就是这样对我的？” 朱二妹一把抹掉脸上的泪水，愤恨地望着他们，大声说道，“好，很好，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生在你们老朱家！我宁愿死在外面，也绝对不会再回来第二次——” 朱老头子蠕动了嘴唇，但想到家里的孙子、孙女，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朱老婆子捂着自己的嘴，无声哭泣，她只能用那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来安慰自己。 朱三婶、朱四婶则是感觉到了心虚，她们只能说：小姑子，这不怪我们啊，这个家你兄弟做主，我…… 朱二妹没有再看任何人，转身朝门口走去。 院子里，一片安静。 “咳咳！” 一声轻咳，突然响起，在院子里显得如此突兀。 “光哭有什么用？” “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 这个声音的飘出，让所有人将目光投向了她。 就连朱二妹也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 一看是叶瑜然，还以为对方在看自己笑话：“你……” 叶瑜然直接打断她：“是，当年你出嫁的时候，我是挺看不顺眼你的，巴不得你这辈子都别回来。不过看着你哭得跟只丧家犬的回来，我也只能发点同情心，帮帮忙了……” “谁要你的同情心？”朱二妹直接杠了回来，“叶瑜然，老娘告诉你，我就是死在外面，也绝对不会求你。” 当年，原主跟朱二妹之间的那点“恩怨”，还真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楚的。 一个刚嫁进门的新媳妇，又在大户人家呆过，心高气傲，自然是嫌弃这嫌弃那。 一个是家里唯一的闺女，上有兄长，下有亲弟，也算是受宠的存在。 这下好了，爆竹碰到引火线，一点就着——见面就吵，完全不带消停的。 就连朱二妹的亲事，也被原主摆了一道。 原本朱二妹嫁的是另一个，结果不知道怎么的，被原主一掺和，朱二妹成了“河东狮吼”，差点嫁不出去，最后只能挑了现在的老钱家，一户穷得揭不开锅的人家。 整个朱家，若有朱二妹有恨的人，那最恨的应该就数原主了。 朱老婆子却猛然反应了过来：是啊，家里其他人帮不上忙，可大儿媳妇呢？ 她赶紧开了口，让朱二妹求她大姐。 “我求她？！娘，你疯了吧！我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她害的，我怎么可能求她？！”朱二妹说道。 “二妹呀，你听娘一句话，你大嫂很厉害的，她的名号你也知道，只要她肯帮你，不管你犯了什么错误，她只要稍微吓吓老钱家，老钱家肯定不敢休你了……” 好吧，说来说去，朱老婆子似乎也没有想过，有可能她女儿被“休”，还真有可能是没有缘由的。 这也是老钱的厉害之处，按理说，在休妻的时候，都要有原因的，否则族亲不会让通过。 何况朱二妹是当奶奶的人了，更不是小事情。 只是，他一脸难堪：“族长，你别为难我了，我要说出来，我们老钱家就没脸了……” 含含糊糊，没有说得太清楚，但各种暗示，脏水全部泼在了朱二妹身上。 有的时候，不需要明说，一个“暗示”，反而会勾出更多的“阴暗猜想”。 所有人都在想，朱二妹到底犯了一个什么样的“错误”，老钱才会说不出口呢？ 之后，便不需要语言了，光想想就能够“杀”死人。 “那我宁愿死在老钱家！”朱二妹转头就走。 叶瑜然见了，赶紧开口：“哎，别急着走啊，有胆子跟你爹你兄弟吵架，没胆子跟我吵啊？我怎么不记得你当年这么弱势了？你的大嗓门呢？你……” “你给我闭嘴！”朱二妹被这么一激，愤怒地再次转过了头来，一双眼睛通红，“你很得意是不是？看着我这么惨，你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巴不得我死在外面，然后在茶前饭后添了那么点谈资，得意洋洋地跟人炫耀，当年你年轻的时候多厉害，连小姑子都得怕你，最后还得了报应，年纪一大把了，还被夫家给休了，还死得那么惨……” 越说越恨，恨不能与叶瑜然同归于尽。 “啧啧啧啧……想不到你一大把年纪了，这小嘴还是挺能说的呀！”叶瑜然站了起来，语气调侃。 她慢悠悠地朝朱二妹走过去，左右打量，怎么看怎么都不满意。 “瞧瞧你的样子，多狼狈啊，鼻青脸肿的样子，就好像被人给打了。” “你男人，不会打你了吧？” “你也太惨了，哪家当奶奶的人了，能像你这么惨？你还真是开了太当山脚下的先河了！” …… 一边说，一边围着朱二妹打转，那副样子，还真不是一般讨人恨。 不远处，朱老婆子一直跟朱二妹打眼色：二妹啊，别犯傻，活着要紧！ 朱老爷子等人，也忍不住升起了希望。 之前，之所以没有人开口“请”叶瑜然出山，除了一时忘记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俩有矛盾，这个老虔婆不落井下石就算了，怎么可能帮忙？ 没看到朱二妹进门之后，她就没摆任何好脸色？ 端坐在太师椅上，冷着一张脸，摆明了就是“看笑话”。 其实，朱老爷子、朱老婆子也是想让叶瑜然出手的，要不然也不会特地将她给“请”过来。 只是，他们没有一个人敢随便开口，就怕忙没帮上，反倒“得罪”了她。 搞得闹了“断亲”了好几年，好不容易才有了往来的朱家再次“断亲”。 他俩老都老了，活不了几年了，不趁着这个时候，让大儿媳妇带着剩下的两个儿子发家，沾点喜气，以后他俩一走，就更没机会了。 哪家不是父母长辈一走，兄弟这辈慢慢就“淡”了？ 第523章 你们打架了? 叶瑜然每次打发朱八妹过来送东西，哪次不是打的不是两老的旗号？ 对着朱三婶、朱四婶的事情，她也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明明想对方出手，却又不敢开口，拐了一个又一个弯…… 本来，按两老的想法，朱二妹只要不蠢，肯定会自己“求”叶瑜然。 但没想到，朱二妹来了一句“宁死不求”。 两老：“……” ——蠢死了，好死不如赖不活着，懂不懂？ 朱二妹憋屈：“要帮就帮，那么多废话干嘛？” “你不是说，不求我吗？”叶瑜然站在原地，一脸无辜。 朱二妹叫道：“我什么时候求你了，不是你自己上赶着，非要帮我吗？” “死鸭子嘴硬……” “你说什么？！” “没有，我什么也没说。”叶瑜然耸了耸肩，一口否定。 柳氏、刘氏、李氏：为什么觉得二姑妈一对上她们婆婆，就那么可乐呢？ 死，朱二妹肯定是不想死的，要不然也不会跑回老朱家求救。 只是，“求”叶瑜然这件事情，她是怎么都不愿意开口的。 好在，叶瑜然也不计较。 她也不像朱家的其他人，一个劲地追问朱二妹，是不是在婆家犯了什么事，所以那边才会“休”了她。 可是叶瑜然不一样，她开口就是：“你回忆一下，在你被休之前，家里有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异常之处？没有啊，我都跟平常一样……”朱二妹开始回忆了起来，“除了休书这件事情，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就是很突然，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哪里有问题。” “不对，肯定有异常之处，可能是你自己没注意到，比如你跟老钱有没有吵架，或者家里其他人有没有什么跟平常不太一样的地方。” “呃，”朱二妹有点尴尬，“我跟老钱吵架是常有的事情……” “说细节。” 朱二妹怀疑对方是故意“为难”自己，但又拿不出证据，只能慢吞吞地说了出来。 她跟老钱能为什么吵架呢，说来说去，还不是穷闹的。 若叶瑜然这边跟着一起穷，那或许没什么，大家都穷了，心里也就平衡了。可偏偏这两年叶瑜然开始发家了，不只自己家发了，还带着隔壁房的朱老三、朱老四，甚至朱家的几个亲家、整个朱家村，多少都有了点提升。 这时候，老钱心里就不爽了，朝着朱二妹吵嚷：“那不也是你娘家吗，怎么只见别人家沾到了好处，就你这个小姑子没沾？” 朱二妹也是个暴脾气的，当场跟老钱吵了起来：“沾沾沾，沾什么沾？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年我跟老虔婆闹成了那个样子，我现在老都老了，儿孙都大了，你还要我腆着脸往人家面前送？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脸脸脸，家里都穷得揭不开锅了，要饿死了，你还要那张脸干嘛？你那张脸能干嘛？” “穷得揭不开锅是我的错吗？还不是你们老钱家自己穷，这能怪我吗？这辈子我都穷过来了，现在老了老了，你还嫌弃上了？你要嫌弃，你自己想办法赚钱啊，老找我干嘛？” …… 吵到后面，两人都摔了东西，几乎大打出手。 “你们还打架了？”叶瑜然望着朱二妹脸上留下的痕迹，“你这伤，不会就是打架的时候闹的吧？” 朱二妹有点不自在，说道：“这哪家夫妻打架，不是常有的事情吗？床头打架床尾和嘛……” “我跟你哥可从不打架。”叶瑜然说道。 朱老头：…… ——是，你是不打架，那是因为我不跟你打！ ——我要真跟你打了，那还不翻天？ 朱二妹语气嫌弃：“就我哥那性子，他能够跟你打得起来？他要打得起来，当初他就不会抛下我爹娘，跟着你闹分家了。” “除了这件事，还有别的吗，比如他念叨得比平时更频繁，或者有时候经常看不着人……” 叶瑜然话音一落，朱二妹就惊讶地说道：“你怎么知道？！你不会有特意打听我们家的事情吧？这隔着大老远的，你……” 语气，充满了怀疑。 “这猜都猜出来了，要是没事，他怎么会突然要休你？总会有原因。”叶瑜然说道。 “那你现在知道原因了？”朱二妹瞅着叶瑜然，有些不敢相信。 她自己都想不出来，怎么这个女人居然一下子就猜出来了？ “明摆着嘛，你不肯屈尊降贵地来求我，他只好自己想法子了。”叶瑜然说道。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休了你，你必然会回娘家闹，你这一闹，我不就知道了？这种时候，你娘家能不带着老钱家一起发家致富？” 朱二妹：“……” 院子里的其他人：“……” ——拐了这么大的弯，是不是傻？ ——真要求人，也不应该是这种做法吧？ “大……儿媳妇，这会不会是你猜错了？”朱老婆子迟疑地问道。 她当然巴不得就这么简单，若万一是别的事情，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显然，朱老婆子没有意识到，这种“求人”的方法有任何问题。 也没有意识到，叶瑜然愿不愿意给，也是一个问题。 “这我哪知道？到时候二妹回老钱家再闹一场，不就知道了？”叶瑜然说道。 “啊，你让我回去闹？”朱二妹诧异。 “直接找你们村的里正、族长，说你没犯七出之条，老钱家休得没理。嚷着，若是不给一个交待，你就闹得全天下都知道，看谁还敢嫁到他们老钱家去……” 朱二妹弱弱道：“我还有一个没出嫁的孙女。” “你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还想着别人？等你先把自己这关过了再说吧，若真有人想娶你孙女，你要不闹人家才不敢娶。”叶瑜然望着她，说道，“你不闹，就说明你有错，你觉得人家会怎么泼脏水？” 朱二妹：“……” 让朱二妹一个人回去，肯定是不行的，叶瑜然还叫上了朱家村的里正、族长。 这“休妻”可不是小事，哪家有休妻，那就是打脸的事，整个族人都会受影响。 何况休的还不是年轻新媳妇，而是已经当了奶奶的老太婆子，这问题就更严重了——能严重到什么程度，才会连脸都不要了，把当家主母给休了？ 虽然乡下没有“当家主母”的说法，但辈分最高的女人，也相当于这个身份了，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休妻”。 【作者有话说】 回答一下关于林氏是否会被“休”的问题：no！no！no！她没犯七出之条，目前也未给朱家带来太大的灾难，只是“自私”了点，是不会被休滴……要是随随便便就休妻了，那还得了？那不是男人说了算？ 第524章 要是你把到口的肉放走了…… 出发之前，叶瑜然还跟朱里正、朱族长商量妥了。 如果是想“求带”，那就应该有一个正确“求带”的姿态，像老钱家这样的行为绝对不能忍。 否则，以后朱家村要真的起来了，那么多亲家都玩这一套，朱家村还要不要过日子了？ 你态度好一点，我给你一点；但你要这态度，大不了我们两个村“断亲”。 不要怕，好处捏在朱家村手里，谁敢说反话，那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把四周的村子全给拉拢了，看他怎么办。 对于这个老钱家，采取的就是这样的方式——本来我们朱家村明年还想带着你们村一起发财，但老钱家是怎么回事，这一手是想断亲吗？断就断，我们朱家村以后不带你们玩了…… “啊，有这事？！”钱族长一脸震惊，赶紧表示自己从来没听说过这件事情。 还说朱二妹都当奶奶的人了，为老钱家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可能会随便“休妻”呢？ 一口咬定，老钱休妻的事情，他们根本不知道。 朱族长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不管是真是假，也就顺着对方的话说了下去：“原来你也不知道啊，那你可得好好问清楚，这什么事情非要闹得休妻呢？再怎么说，朱二妹也是我们朱家村的人，这么不给面子，我们以后还怎么敢把姑娘嫁到你们村来？” “那明年春种的事……”旁边，潜泉村里正悄悄问了一句。 潜泉村跟太当山脚下的其他村子有些不同，其他村子有大有小，但基本上是以姓氏为单位，一村一宗族。 而潜泉村则以杂姓为主，有钱、赵、刘好几个姓氏。 据说当年潜泉村本来只是一个窝地，但有一年闹旱灾，其他地方的人扎堆到这里，便成了现在的潜泉村。 每个姓氏都有自己的族长，但里正只有一个。 “这要看朱二妹的事情是怎么解决的，”半天没说话的朱里正说话了，淡道，“毕竟都当奶奶的人了，还莫名其妙被你们潜泉村的人给休了，这么打我们朱家村的脸，就算朱族长答应，怕是我们朱家村其他人也不会答应。” 一个黑脸，一个白脸。 朱族长补了一句：“不是我们里正不给你们面子，实在是这‘春种’数量有限，要是关系好的，那给一点还说得过去，但你们都跟我们村搞毛了，还让我们给，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潜泉村里正赔了笑脸：“你们说的是，你们别急，这件事情我们肯定给调查清楚，给你们朱家村一个交待。” 然后让两人稍等，他和钱族长马上安排人，帮忙调查。 其实嘛，是找借口，跑到外面商量这件事情要怎么解决。 之前老钱“休”掉朱二妹的事情，那么大动静，又哭又闹的，他们怎么可能没听见？ 只是问了，老钱就苦笑着摇头，一副说不出口的样子。 他们一想，怀疑朱二妹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再加上朱家村发家却没带他们潜泉村，心里有些妒忌，便…… “你说，他们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明年春种，他们朱家村真的会带我们？” “不管是不是真的，现在他们既然说了，我们就当成真的。他们都亲口说了，还怕他们跑了不成？” “这倒是，一个里正，一个族长说的话，多少还是有点份量的。不过老钱这事……”钱族长说道，“里正，这事怕不好办。万一朱二妹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老钱的事情，这思想工作不好做。” “你一个族长，还管不住一个族人？”里正摆明了不信，说道，“这可是潜泉村的大事，明年我们村能不能有大丰收，全看你了。你要办不好，到时候让另外几个族长知道，本来要到口的肉都被你给放跑了，你觉得你会有好果子吃？” 钱族长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感觉到有点凉。 里正继续说道：“还好那个老虔婆没来，要不然，你连这点机会都没有了。” …… 这次的事情，叶瑜然自然不会露脸。 她一露脸，就是朱家跟老钱家，两家的“私事”。 那边一哭一闹一狮子大开口，她连退一步的空间都没有；但里正、族长出面，那就简单多了。 “利益”，不再是单独一个人的，而是整个潜泉村的，那潜泉村的里正、族长们，会眼看着到手的“肉”因为老钱飞掉？ 不管朱二妹有没有错，这件事情肯定能抹平。 她不在乎朱二妹回去后，还能不能跟老钱好好过日子，都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活几年都不知道。只要朱二妹是老钱家跟朱家村的桥梁，老钱家就得“供”着朱二妹。 那时，朱二妹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娘，你真舍得？”回去的路上，李氏小声问道。 叶瑜然面无表情地说道：“有什么舍不舍得，你还真以为，我们家这水田、这红薯能够一直瞒着其他村子？他们早就眼红了，拐着弯抹着角的，想要沾点好处。这件事情，我早有心理准备。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刘氏赶紧问道。 “只不过，不管是水田，还是红薯，我们也是第一次弄，经验不多，我怕出问题，所以才想拖一拖，等过两年，大家有经验了，再往外推广。但现在既然有人等不及了，那也就不等了，谁想一起，就找里正、族长报名，让几个里正、族长自己操心。” “不是吧，娘，你准备甩手不管了？”刘氏有点惊讶。 这么“威风”的事情，婆婆怎么说丢就丢？ 若是她，肯定捏在手里，让他们求爷爷告奶奶，求到自己头上，到时候…… 叶瑜然瞥了她一眼：“我们是耕读传家，又不是土财主。” 说完，快步上前，将几个儿媳妇抛在了后面。 刘氏茫然，冲家里最了解婆婆心思的李氏问道：“娘，啥意思？” “意思就是，眼光放得长远一点。”李氏耸了耸肩，说道，“虽然具体的我也不懂，但我知道，听娘的准没错。娘既然这样说了，大大的好处肯定在后面。” 然后也不管刘氏的表情，加快脚步，朝叶瑜然追了过去。 “大嫂，你说，以后会有什么好处啊？这好处，不都让给别人了吗？”刘氏说着说着，又改了口，“算了，大嫂，你还是别说了，反正问你你也不知道。” 柳氏：“……” ——我不知道，那你还问我干嘛？ 【作者有话说】 对了，小可爱们，我在这里的留言，你们看得到吗？看得到的，请q1,咳咳，我的意思是请留言，谢谢…… 第525章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有点不要脸 回到朱家，林氏的娘家来人已经坐了一会儿了。 叶瑜然进门就先道了一个歉，说那边有点事情耽搁了，希望他们没等多久。 然后问林氏，有没有上茶水、上点心，将客人招待好。 这可是她娘家人，要多用点心，不能薄待了…… 叶瑜然的话，让坐了半天的大爷爷、林赵氏二人松了口气。 其实他们不怕等，就怕自己来得不是时候，好事也办成了坏事。 “没事没事，我们也没来一会儿，正好也好久没见几个孩子了，顺便聊聊天……”刚刚朱八妹回来时，隐晦地透露了一句，不是什么好事情，林赵氏便聪明地没询问是什么事，只说了自己的事。 大爷爷今天的任务，就是当一个“吉祥物”。 没办法，谁让跟毫无血缘的林赵氏相比，唯大爷爷才是跟林氏血缘关系更亲密的人呢？ 叶瑜然不可能完全忽略大爷爷，跟林赵氏聊天的时候，偶尔也会跟大爷爷聊几句。 不过人年纪大了，反应有点慢，他有时候望着院子里的两小的，也就是三宝、四宝也能够乐上半天。 经常答非所问，还不知道自己答错了。 叶瑜然也不在意，继续跟林赵氏说话。 跟之前的几个亲家母一个“口吻”，来年红薯苗的事情，由两村的里正、族长亲谈。 一听来年还有合作，林赵氏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一些，直言林氏是自家老爷子看着长大的，欢迎她随时回“娘家”。 顺便还说了一下林三妹、林四妹、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的事情，当初朱家“收养”的时候，不是跟林家村的里正、族长谈的，就是跟吕家村的里正、族长谈的，他们家一直没有“露面”。 倒不是他们家不想露面，一个是家里实在困难，养不起；另一个则是他们跟另一房有“矛盾”，一旦插手，林老婆子肯定要闹。 他们好不容易跟林老婆子一家划清了界限，绝对不想再来第二次。 现在看到几个孩子过得很好，他们也非常放心，对叶瑜然再三表示感谢。 除了口头上的感谢，她也表示，以后家里也会挤一份口粮，送到朱家来，算是他们的心意。 “朱大娘，我知道现在说这些有点不要脸，但是真的没办法，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那一家子……”叹气，林赵氏诉了几句苦。 有林老婆子在，当初分家的时候，他们这房自然是被占狠了便宜。也是因为这个，家里日子特别难过，她婆婆的身子因为年轻的时候过于操劳，早早就去了。 公公的身子，也不怎么好，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她又还有孩子要养，她男人也不是什么有本事的人，哪里敢招惹林老婆子？ 当初叶瑜然态度强硬，把林三妹、林四妹接走了，她也跟着替两个孩子松了口气。 “我知道这点东西，肯定比不上朱家的付出，但这是我们一家的心意。” 虽然前面，林家人是做得有点过份，但林赵氏这么一打圆场，多少也挽回了一些。毕竟相较于什么也不做，事后的“描补”也是一种补救。 叶瑜然没有计较，一一笑纳。 这个时代，不比现代，宗族与娘家的力量，往往是一个外嫁媳妇最大的底气。 林三妹、林四妹几个孩子养在跟前，多少也有些感情，叶瑜然也希望她们未来能够多一些靠山。 “什么心意不心意的，你能来，就是她们亲伯母、亲姥姥。以后这种话，可不能说了。”叶瑜然玩笑道，“下次再这样，我可让她们不认你了。” 林赵氏脸上笑容放大，亲热地说道：“肯定不会再说了，我就是她们的亲伯母、亲姥姥，该走的亲戚走，该疼的我肯定会疼……” 至于朱家若没有发家，是不是还有这回事，两个人都没有提。 在成人的世界里，就是这样现实——“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留了对方吃过饭，让林氏打包了点东西，就将人给送走了。 人走后，叶瑜然将林氏单独喊到了一边，说道：“刚刚我跟你赵伯母怎么谈的，你也听到了，以后她就是你娘家。路，我给你铺好了，后面怎么做，全看你自己。” “娘，谢谢你！”林氏的眼眶一红，感动地说道，“我一直给你添乱，还让你操了这么多心，你还对我这么好……我以后肯定好好孝顺你，我要不孝顺你，就天打雷劈。” “得了吧，你这种话也不是第一次说了，说得再好听，也没有做的实在。” 林氏尴尬了。 所幸叶瑜然也不是非要一个结果，把自己该做的做了，一家人都想办法了，要是这样林氏还不上道，那也只能说——她大概不适合做朱家的儿媳妇。 虽然林氏不犯七出之条，叶瑜然也不会对她怎么样，但她跟朱五之间的夫妻关系，叶瑜然也不想过多插手了。 她心疼这个世界的女人，但她更心疼自己的儿子。 原以为朱二妹的事情，是件非常简单的事情，没想到天一黑，朱里正、朱族长就杀到了叶瑜然家里，告诉了她一个不幸的消息。 “不行？”叶瑜然有些惊讶，“怎么会不行？难道他们村明年不想跟我们合作了？” “不是潜泉村的里正不答应，而是朱二妹的男人不同意，”朱里正说道，“就连钱族长亲自去劝了，都不管用。” 朱族长也皱着眉头说道：“他们村的几个族长都出动了，没有一个说动老钱。” “不会吧？那他把休掉朱二妹的原因说出来了吗？”叶瑜然问道。 朱里正、朱族长摇头，不过也让叶瑜然别着急，他们已经让那个村的里正、族长帮忙调查了。 无论如何，肯定会查清楚的。 “而且人家潜泉村的里正、族长都很好说话，表示这件事情，他们肯定是站在我们这边。” “朱大娘，你放心，最迟也就这两天，肯定会有消息。” …… 送走朱里正、朱族长，叶瑜然不得不担忧了起来。 她还以为这件事情挺好解决的，结果没想到二人亲自出马，还是闹了一个“出师不利”。 “娘，你看这事……”李氏等人忍不住也跟着担忧了起来，都围了过来。 叶瑜然冲她们摆摆手，让她们忙自己的，叫上朱老头，去了隔壁一趟。 【作者有话说】 我检查过了，我留言的话，你们能够看见，哈哈哈哈……好事情，没事唠几句哈~ 第526章 我真的，没有给老钱戴绿帽子 到了朱老三、朱老四家里，朱二妹正抱着一个饭碗吃饭。 她跟着朱里正、朱族长跑了一天，也挺辛苦的。 本来她也以为，这回回去什么事都没有了，结果连自己的衣服都被老钱打包好，给扔了出来。 这事，就有些不对味了！ 她一边刨饭，一边骂着老钱。 朱三婶、朱四婶没说话，不过你拐我的胳膊，我拐你的胳膊，显然对于这个再次登门的小姑子不太喜欢。 他们都没料到她会回来，所以晚上做的是干饭，结果自己还没吃上几口，朱二妹就一大碗给吃上了。 朱三婶：这可是干饭！ 朱四婶也是一脸为难：那能怎么办？你家男人还盯瞪着呢。 朱三婶看到桌上，还招呼着朱二妹，让她好好吃的朱老三，气不打一处来。 自己家都舍不得吃的干饭，让一个“外人”这样吃了，那得多心疼啊？ 更让她愤怒的是，朱二妹一碗吃完，居然还喊着要再来一碗。 这下，朱三婶急了：“没了。” “没了？你这不会是不想给我吃饱饭吧？”朱二妹瞪了过来，“怎么，觉得我被老钱家给休了，丢脸啊，连碗饱饭都没有？” 本来之前帮不上忙，朱老三就愧疚，被朱二妹这么一说，心里更是愧上加愧，连忙说了朱三婶几句，让她赶紧盛饭。 饭是家里女人做的，家里有多少人，做多少量，那都是有数的。 朱老三不清楚，但朱三婶、朱四婶可心里都有数。 “我说的是真的，真没了，”朱三婶有些憋屈，“我们家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难得做一回干饭，还是按人口做的，一人就一小碗，哪有多的？” “是啊，三哥，小姑子这一碗，可把我们的都给吃了……”朱四婶示意朱老三看看大家的碗。 虽说每个人都盛了饭，但说实话，其他人碗里的份量都比往常要少了一些。 回想刚刚朱二妹刚刚的那一碗饭，就知道她那碗是最多的。 朱老三、朱老四的脸色一下子就尴尬了：“咋……不多煮一点？” “怎么多煮？哪一年秋收收的不是那一点，哪一两年不是这样吃的？”朱三婶没有好脸色地说道，“今年就多收了一波红薯，可这红薯才多少？除了留做种的，还有卖的，最后我们自己吃的，也没剩多少了……” 妯娌两个三言两语，就将家里的情况说了一个清楚。 这话，朱二妹自然是不信的，她道：“怎么可能？！不是说你们朱家村今年收了好多东西，发大财了吗？” “三弟、四弟，你们是不是嫌弃我，所以才故意这样说的？” “你们这也太过份了吧，我又不是长住，就吃那么几顿饭，你们还不让我吃顿饱的？” …… 当场跟朱老三、朱老四吵了起来。 朱老三、朱老四哪里吵得过他们二姐，一个个抖着嘴唇，半天说不出来话来。 倒是朱三婶、朱四婶不服气，噼里啪啦给吵了回去。 “你听谁说的？有本事，让他站出来说，我跟他对质。” “小姑子，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嫌弃你了？我们要嫌弃你，会让你进门？” “我们说的是事实，今年确实比往年多丰收了一些，但这多丰收的就是那几担红薯，你以为是什么？” “大米可是开春的时候就种下去的，那时谁知道大嫂的本事啊，用的都是老办法，这收成能够平白无故地，自己翻了倍地长啊？” “白日梦也不是这样做的。” …… 这样一吵，朱二妹很快反应过来，某些事情很可能是自己想错了。 虽说朱家村是“发家”了，但也只是多种了一批红薯，根本没有外面吹得那么牛bi。 可吵架都是争一口气，心里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嘴上却不一定承认。 嗓门一个比一个高，吵得也越发厉害，谁也不服谁。 叶瑜然跟朱老头进院子，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当时朱老头立马就想调头走：吵什么吵？吵什么吵？都被男人给休了，还有脸面吵？ “哟，这是要上天啊？”叶瑜然的嘴角挂着冷笑，阴气怪气地来了一句。 看到来人是谁，院子里，瞬间安静。 朱老爷子、朱老婆子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太好了，大儿媳妇来了！ 或许，他俩也没注意到，这个原本嫌弃得不行的大儿媳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他们的“主心骨”。 似乎只要她一来，什么问题都能解决。 “大嫂……”朱三婶很快反应过来，直接跟叶瑜然告了状。 到人家家里做客，人家愿意给你一碗饭吃，那是给你面子，但你不依不饶地想要得寸进尺，是不是太过份了？ 朱四婶在旁边作证。 朱二妹觉得有些理亏，嘴上却还替自己狡辩：“我……我又不知道是这个情况。外面人都说，朱家村赚发了，而且你不是连新院子都建了嘛……” 用这件事情来证明，要不是真“发财”了，她大哥家建得起新院子？ “你的意思，我能建新院子，整个朱家村都建得起了？”叶瑜然表情不变地反问。 朱二妹只能说外面的“传言”。 “传言你也信？人家说风就是雨，还说你做了对不起老钱的事情，人家老钱才咬死了，就算被逐出潜泉村，也要把你给休了。” 朱二妹立马否认：“我没有！” “你说你没有，证据呢？” 朱二妹哑然：“这事……这事哪来的证据？我就天天在家里干活……那一大家子都能替我作证。” “老钱也是那一大家子的一员，可他的一言一行都在告诉大家——你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而且还是特别大的事情，否则谁脑子抽了，没事会休自己的女人？而且，你也不是新婚的小媳妇，你是半截身体入了土的奶奶。” 朱二妹顿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她心里头，拔凉拔凉的。 因为她知道，叶瑜然说的都是对的——不管别人怎么劝，只要老钱咬死了，把脏水泼到她身上，那她就半点落不着好。 “可是，我真的什么也没做。” “我真的，没有给老钱戴绿帽子。” “我没有。” …… 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写满了委屈与愤慨。 她从嫁进老钱家，就没享过福，为老钱家生儿育女，吃了一辈子的苦头，结果老了老了，还要落得这样的结局吗？ “真的，没办法了吗？” 最后，朱二妹将求救的目光，望向了叶瑜然。 因为除了她，她真的不知道还有谁能够“帮”自己。 娘家其他人是靠不住的，之前他们就已经“拒绝”过她了。若不是大嫂出面，朱里正、朱族长也不会帮她。 只是可惜，两村的族长、里正都露面了，都没能让老钱松口。 【作者有话说】 林氏你们讨厌，我不意外，不过这个刘氏，应该不至于吧？毕竟我不把她写成那个样子，你们也没法子讨厌，不是吗？不过，刘氏应该还没到炸的程度。 第527章 不是吧，竟然是他?! “你有没有什么瞒着我？”叶瑜然定定地望着她。 朱二妹举起了一只手，坚定地说道：“我对天发誓，如果我有做对不起老钱家的事情，我就天打雷劈！” 一句话，铿锵有力，直接证明了她的清白。 叶瑜然说道：“好，我信你！” 泪水，再一次从朱二妹的眼角落下：“谢谢你……” 感慨万端。 因为这一趟回去，其实非常不顺利，虽然有朱族长、朱里正牵头，那些人没对她怎么样。 但老钱的态度，几乎让那些人认定——肯定是她做了什么，否则是老钱不可能是这个态度。 潜泉村的里正夫人、族长夫人还单独找过她，问她是不是做了什么。 她们还让她不要怕，只要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事情，这件事情就过去了…… “我没有！”朱二妹说道。 “对，就要这个态度，以后不管别人怎么问，你都要一口咬定，你绝对没有，懂吗？”里正夫人望着她的眼睛，十分认真地说道。 朱二妹觉得冤枉：“……” ——我是真的没有啊，我要怎么说，你们才信？ 然而，没有人信她。 趁着两村交流沟通的时候，她到院外散心。 这时，村里一个曾经跟她关系特别好的老婆子凑了过来，她鬼鬼祟祟，让朱二妹说实话。 “你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说的，你跟我透个底就行了。” 朱二妹望着对方那已经“认定”的神情，一口气堵在心口，特别难受。 连这个朝夕相处的人都不相信自己，那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信自己？ “我是什么，你不清楚吗？我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事情？”朱二妹艰难地开了口。 “哎呀，我，你还信不过吗？我又不会跟外人说，你就老实说嘛，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一点忙……”对方见她不肯说，还有点不高兴，好像她没把她当好姐妹似的。 当时朱二妹就想一爪子挠到对方的脸上。 只是她忍了。 叶瑜然让朱二妹好好在朱老三、朱老四家住下，现在是特殊时期，这吃啊穿的就别挑了。 人家有一口，不少她的就行了。 “你觉得一碗干饭没吃饱，难道你在老钱家吃得比这个还好？”叶瑜然问道。 朱二妹望着餐桌上的饭菜，确实没办法否认。 老钱家一天到头都是喝粥，要么蔬菜粥，要么淡粥、稠粥，吃干饭还真没有几回。 像朱老三、朱老四家不年不节的，能够烧上那么一顿，还有些肉味的丸子之类的，那就跟做梦似的。 叶瑜然看到她的神色，心里就明白了，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好了，其他的就不多说了，你也别急，老钱家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肯定会调查清楚。到时候，就算你回不了老钱家，那也是你让老钱净身出户，而不是你。” 朱二妹一脸震惊：还可以这样？！ 朱家的其他人：……果然不愧是大儿媳妇/大嫂会干的事情！ 朱老头浑身一抖：还好当时老婆子没真那样做，要不然扬名太当山脚下的，就是我了！ 至于老钱，他只能说，兄弟，谁让你惹到老婆子头上呢，你只能自认倒霉了。 …… 夜色，未浓。 在赶往朱家村的路上，朱谷催促着朱粒，让他快一点。 朱粒抱屈：“哥，我已经够快了！” “哎呀，你就不能再快一点吗，我们马上就要到了。”朱谷说道，“等到了朱家村，把事情给办了，我们还是连夜赶回安九镇。怎么，你想大半夜赶夜路？” “天已经黑了。”朱粒委屈着脸。 “那……那也比大半夜的好。” 朱粒不敢说话了，只能老实跟在他哥身后。 进了朱家村，二人没有回家，反而直接朝朱老头家走去。 他们到了院墙外，就学了一声怪鸟的叫声。 屋子里，已经上床的朱五立马坐了起来：不是吧，他俩不是在镇上吗，怎么会回来了？！ 赶紧下了床。 林氏见了，有些奇怪：“你上哪儿？” “茅房。” 朱五没说实话，趿着鞋子出了门。 打开院门的动作特别轻，还小心地把院门合上， 走到了旁边一点的地方，正准备学鸟叫，身边就出现了两道身影。 “五哥……” 朱五看到两人，连忙问他们怎么了，好端端的不在镇上做事，怎么跑回来了？ 这短工的报酬虽然低了一点，但也抢手得很，错过了这个机会，想要找下次就不那么容易了。 “五哥，我们回来找你有事。” “对，五哥，不是我们的事，是有人打你们家的坏主意。” “对对，就是坏主意，我们亲耳听到的。” …… 颠三倒四地，两个人将事情给说清楚了。 原来，他们本来是在大户人家干活，干得好好的。但几天前，他们不是得了主家的打赏嘛，他俩就想找豹哥的摊位，吃点好的，顺便也支持一下朱家的生意。 在穿过一条巷子的时候，他们听到有人提到了朱大娘的名字。 “是是是，回老爷，朱大娘确实跟我们家有亲，她是我娘的大嫂，我亲舅妈……” 朱谷、朱粒两人顿时顿住：这声音怎么那么耳熟啊？ 他俩躲在暗处，偷偷看了一眼。 ——不是吧，竟然是钱新？！ 两个有些惊讶，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钱新。 他们会对钱新有印象，还真不是因为他是朱老头家的亲戚，而是因为这小子在潜泉村是出了名的“混小子”。 钱新打小就被老钱给宠坏了，偷鸡摸狗的事情没少干。 听说，还有人在镇里看到他上赌坊。 这上赌坊，那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整个太当山脚下，那些混混子才再混，也没有几个敢上镇上的赌坊，顶多几个自己架个桌子玩。 在朱家摆喜宴的时候，朱二妹自己不来，这小子也厚着脸皮上门吃过饭：“我娘送了东西，我凭什么不能吃？再说了，这是我大舅家，老虔婆是我舅妈……” 事实上，整个太当山脚下都知道，朱二妹跟朱老头一家不亲。 当年朱二妹出嫁的时候，就跟老虔婆闹翻了，从此以后她回娘家，从不拜访朱老头家。 若不是最近朱老头家开始跟三房、四房走动，有心恢复两家的关系，摆喜宴这事，也请不到朱二妹头上。 钱新在镇上不奇怪，但钱新没事跟人家提朱大娘的名字，这是想干嘛？ 朱谷、朱粒想到他有赌博的习惯，顿觉不好。 果然，再细细一听，就觉得出大事了。 【作者有话说】 嗯，关于男女主的感情线，你们别急，还没完到时候……至于他俩是怎么在一起的，不剧透不剧透不剧透，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第528章 这个钱新也太不是东西了 “五哥，这个钱新也太不是东西了，他竟然跟人家串通，想要骗取你们家的方子。” “他们商量好了，想办法先把他娘休回娘家，让他娘回娘家大闹，然后等朱家这边的人上门闹的时候，闹出点人命，或者说摔坏什么祖传的宝贝。” “这样到时候，他们就可以敲诈你们家，让你们家拿配方换。” …… 听到钱新竟然跟人家赌坊串通，想要自家的吃食方子，朱五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所以，二姑其实什么错也没错，就是为了这么一个原因，莫名其妙被“休”回了娘家？ 想想也是，二姑什么错也没犯，突然被休回来，只要朱家这边硬气一点，肯定会上门闹。 但没想到，这次他娘没有上门去“闹”，而是找了两村的里正、族长。 于是，下面的戏唱不起来，老钱家自然也就咬死了，不肯让二姑回去。 “五哥，我们本来想早点回来说的，但这几天主家活比较忙，就今天轻松一点，我们请了一个假回来的。” “呆会儿我们还要赶回去，五哥，你有什么问题赶紧问，到时候我们就走了，就没办法问了。” 朱谷、朱粒还怕自己两人说得不太清楚，让朱五随便问。 朱五还没开口，就听到谁的肚子唱起了空城记—— “咕噜咕噜……” 朱五诧异：“你们不会还没吃饭吧？路上的时候，都不知道买点吃的？” 朱谷、朱粒一脸窘迫：“我们赶着回来，给忘记了。” “你们啊……”朱五又是感动，又是责怪地说道，“真是的，怎么那么傻？自己赶不回来，不知道找豹哥传话啊？你们刚才不是还说，豹哥跟我们家合作做生意吗，你们让他传话，他肯定会传。” 朱谷、朱粒支支吾吾的，没好意思说。 因为，他俩想要“抢功”。 朱五那么照顾他们，他们也想“报恩”，也想做点有用的事情，更加拉近两方的关系。 而这次的事情，在他俩看来，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朱五猜到了一些，不过没有戳破。 “下次别那么傻了，好了，既然你们还没吃东西，就进屋吃点东西吧，我给你们做点饼。” 朱五邀请他们进屋。 朱谷、朱粒没好意思：“这就算了吧……五哥，不合适。”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怎么，你们俩没拿我当亲哥？这五哥只是嘴上喊喊，都没喊进心里？”正是拉拢人心的机会，朱五怎么可能错过，硬是打开院门，将两人请了进去。 他让两人小声一点，院子里的其他人都睡了，他们就不“打扰”他们了。 让两人在厨房坐下，给他们端了碗水。 “帮我烧一下火，我看看厨房有什么吃的……”朱五说道。 朱谷、朱粒老实地坐在灶前的板凳上，偷偷摸摸地打量着朱家的厨房。 说真的，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进朱家的厨房，看上去也就比他们家的大一些，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这时，朱四正好起夜，看到厨房这边有灯光，就跑了过来。 “咦？小谷、小粒怎么来了？你们不是在镇上干活吗？”朱四有些惊讶，看到朱五在翻柜子，还疑惑地问了一句，“老五，你翻柜子干嘛？” 朱谷、朱粒赶紧站了起来，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小谷、小粒是来报信的，二姑被休的事情有眉目了。”朱五笑着说道，“这不是他俩傻兮兮，只想着报信，饭都还没吃，肚子饿得咕咕叫，我准备给他们弄点吃的……” “有眉目了就行，谢你们两个了，先坐着，呆会儿吃的很快就弄好了。”朱四让他俩坐，转头问朱五有找到什么吃的没有。 朱五摇头：“没有，收拾得挺干净的……” “肯定干净啊，哪家吃的会放厨房？明天轮到大嫂做饭，东西应该在大嫂房里。”朱四说道，“不过这个时候大嫂已经睡了，我们就不吵她了，你四嫂负责卖吃食，她那里也有吃的，我去找她拿。” “那麻烦你了，四哥。” “自家人说什么客气话，等着。热水烧上啊，其他的别动，等我过来……”朱四一边往外走，一边念叨着，“你手艺还没我好，还是别折腾了，呆会儿我来。人家老远跑一趟，也要吃口好一点的。” 朱五望着自家四哥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有些无奈。 他对朱谷、朱粒说道：“看到了没有，你们英雄不凡的五哥，在你们四哥那里，就是一个连饭都不会做的小屁孩。” “呵呵呵……”朱谷、朱粒被逗乐了，轻轻笑起来，“那是四哥关心你，怕你太辛苦了。我们乡下汉子，哪有不会做饭的，就是做得不好吃一点。” 朱五蹲了下来，跟他们一起烧火，说道：“那可不一定，我跟你们说，你们有福了，你们四哥的手艺是真的好。他在做菜方面特别有天赋，比你们几个嫂子做得还好吃。要不是男人不好进厨房，我怀疑你们四哥都想住在厨房了……” “真的假的？四哥这么厉害？”朱谷、朱粒完全不觉得男人进厨房有什么问题，因为家里没有姑娘，他们娘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他俩也被逼着做过饭。 只不过这手艺，那就不用说了，也就能够入口的程度。 “嗯！是真的，”朱五点头，“呆会儿你们尝了就知道了。” 朱四速度去速度回，拎着篮子，拿了不少东西。 “你们有口福了，”他笑着说道，“你们四嫂那里还有晒干的红薯粉，还有现成的酱料，我给你们调点好吃的，烧在红薯粉上，保证好吃。” “有外面摆摊的酸辣粉好吃吗？”朱谷一听，就问道。 “不一样，外面那个是外面的，这个是家里的……”朱四也说不出来。 外面的是叶瑜然盯着，指挥着家里的几个儿媳妇做的。而现在，他拿的都是半成品食材，再稍微加工一些，应该不会比外面的差吧？ 当然了，若是换成朱家其他男人，这事不一定了，不过换成他…… 第529章 我又不眼瞎 说真的，朱谷、朱粒二人真的没有想到，朱四一个大男人，这厨艺居然杠杠的？！ 明明是同样的食材，他烧出来的就是要香一点。 他们说不出那种感觉，就是只要馋了一口，就会让你的馋虫被勾出来，忍不住再吃第二口。 如果有老饕餮在这里，肯定会说：“那种感觉就是——他把食物最原本的特色给挖掘了出来，越是接近于根源的东西，越是迷人。” 朱谷、朱粒不是饕餮，自然说不出来，他俩只能一个劲地夸着： “好吃！” “四哥，你做得真好吃！” …… 朱五感觉到了自己的脸上也有光，开心地说道：“是吧？我就说，我四哥的手艺可好了，家里的女人，没有一个比得上他。” 得到夸奖的朱四，感觉自己的心里特别满足。 吃了饭，朱四、朱五没让他俩赶夜路，问清楚了二人是第二天什么时候上工，就带着他们到隔壁新院子里打了地铺。 “不用担心，明天早上我们到里正家借辆牛车，保证准时把你们送到。” 又是吃，又是送的，朱谷、朱粒不好意思极了。 因为他们真的没想到，自己不过是传个话，四哥、五哥就对自己这么好。 “好了，早点睡吧，已经很晚了。” 朱四让朱五在那边陪他们，自己回了厨房收拾。 没成想，刚一进厨房竟然看到李氏已经快收拾好了。 “你怎么起来了？”朱四看着她打着哈欠犯困的样子，有点心疼，“不是让你睡了嘛，这里我能弄好……” 李氏将洗好的碗放到柜子里，笑道：“我知道你能弄好，但我不是不想你那么辛苦吗？好了，我马上就好了。” 见朱四伸手，连忙阻止，“别，你的手干净着，就别弄脏了，反正我的手脏了，马上就完了。” 无奈，朱四只能站在旁边，看着她收拾完。 “下次别这样了，我让你睡你就睡，睡得好好的，干嘛还起来呢？”朱四的语气里，有些责怪。 大白天的，又是带孩子，又是给家里干活，还要负责做生意的事情，其实李氏一天也挺忙的。 原本大字不识一个的女人，硬是被他娘逼得磨练了不少技术： 什么做胭脂了，什么编手绳了，什么识字了，什么算术了，什么做账了…… 一个人顶好几个人用。 朱四表示，朱家的几个儿媳妇中，就没有一个有他媳妇厉害的，既骄傲又心疼。 李氏弄好后，擦了擦手，推着他往外走：“好了好了，下不为例，走吧，睡觉去。你也辛苦一点了，早点休息。” “别老说我，你累了也要说，娘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朱四说道。 “我知道，我这不是看着家里的日子越来越好了，心里开心嘛……”说着，李氏凑到了朱四的耳边，告诉他家里又赚了多少钱。 不要小看收“红薯面粉”，转卖出去的这笔生意。 看着一斤赚得不多，可是面粉做成了红薯粉，红薯粉一晾干，又能填饱肚子又经放，多的是人想要买。 刨开豹哥那饭店的销量，就是单单卖红薯粉，都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只是可惜啊，虽说今年有不少人都种红薯了，但每家每户都只有那么一点，看着多，但真的除开自己吃和留种的，能够分出来的就不多了。” “再除豹哥那饭店的量，每天能够真正拿出来单卖的红薯粉就更少了，数量有限。” “要不然，照这样卖下去，把安九镇和义康镇附近的几个镇子都给占了，肯定能发财。” …… 躺到床上的时候，李氏都还在那里絮絮叨叨地说着。 只是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她在睡过去的时候，脑子里还闪过了一个念头：我是不是忘记什么事情了？ ——忘记问朱谷、朱粒大半夜来他们家干嘛了。 果然不愧是夫妻俩，李氏声音一小，朱四也跟着睡了过去。 “喔喔喔……” 一声公鸡的打鸣声，叫醒了整个村子。 昨天接到里正通知，让准备红薯粉的家庭，早早地爬了起来。 婆婆催促着年轻的媳妇，赶紧把提前准备好的红薯粉送到朱老头家去。 “哎，对了，记得拿条子啊。” 年轻媳妇背着背篓，清脆地应了一声：“哎，我知道了，娘。” 所谓之条子，就是以后去里正那里领钱的条子。 每天里正会让他儿子亲自跑一趟，通知被轮到的那家把红薯粉准备好，大概准备多少斤，一律说清楚。 然后这家，第二天一早就把红薯送到朱老头家。 因为是提前说好的，送过去就能领到一张“条子”，说明你这货你交过了。 只有交过货，月底才能够拿到钱。 为什么是月底呢？ 随着饭店开起来以后，叶瑜然为了方便对账，就跟豹哥、陈账房等人商量，把对账的日子改成了一月一次。 她这边收到了账，才能将钱统一给里正，然后那些有“条子”的人家，就拿着条子到里正那里领钱。 刘氏也早早地爬了起来，她负责验货、收货、给条子。 为什么是她，而不是李氏呢？ 因为刘氏没有李氏那么好说话，防止有人打小主意。除此之外，还有就是防止万一收货的途中有什么问题，刘氏挡在了前面，朱家这边也有了退一步的余地，也就是让李氏顶上，在闹得太难堪的时候打圆场。 实在解决不了，叶瑜然再出面。 这是一种心理战术，从刘氏转到李氏这里，来人首先就“矮”了一截。若“这么好说话”的李氏都解决不了，就只能换成凶名在外的老虔婆，一般都会觉得已经在李氏这里“占了便宜”，大部分人都不会愿意再跟老虔婆撞上。 于是，大部分问题，都能够在李氏这里得到“解决”。 不过，除非是真的想得罪朱家的人，绝大部分人也不敢做假，拿了东西来“忽悠”刘氏。 这种侥幸心理，大嘴巴那里闹了一次，就没有人敢再犯了。 顺顺利利地收了红薯面粉，刘氏就拎到厨房，跟几个妯娌忙活了起来。 她一边干活，还一边念叨：“还是小翠家的红薯面粉筛得干净，白白净净的，一看就让人觉得舒服。不像大嘴巴，居然还敢掺石子，真当我天天收，看不出来她那面粉少了好大一截啊？” “我又不眼瞎！” …… 【作者有话说】 好了，你们猜，下一个要开始冒头的“儿子”是哪一个呢？ 第530章 感觉自己似乎有些太过于忽略这个儿子了 现在的刘氏，那叫一个干劲十足。 虽然家里管钱的事情还轮不到她，但收面粉这事归她管啊，顿时有了一种“我很牛b”的感觉。 果然，人啦，总要有点小权力，耍点小威风，这日子才能过得有滋有味。 柳氏、李氏、林氏几个人，对视一眼，无奈地笑了。 只是这种无奈，倒没有嫌弃的意思，反而多了一丝“宠溺”。 当然了，这是刘氏不知道的，她还那里巴拉巴拉，说个没完没了，完全诠释了什么叫做“给点阳光就灿烂”。 几个儿媳妇慢慢上手，不需要事事让叶瑜然盯着，她也轻松了很多。 起得稍微晚一点，天便已经大亮。 对于昨天晚上，自己院里多了三个“打地铺”的人，一所无知。 因为她起来的时候，朱谷、朱粒早坐着牛车，回到了安九镇。 “钱新？” 当叶瑜然从朱四嘴里听到昨天的事情，还有些惊讶。 她在脑海里掏了半天，才掏出这个被她被到了角落旮旯里的“大侄子”。 “嗯，就是他，二姑被休的事情，到底跟他有没有关系，这个还不清楚。不过从朱谷、朱粒偷听到的话来看，这件事情八jiu跟他脱不开干系……” 这件事情，朱五想一晚上了，他一直在想这件事要怎么处理。 只是可惜，他比较熟悉的人都是朱家村的，跟这个潜泉村倒是不怎么相熟。这一点，也让他认识到了自己的一个缺点——他不能只在一个地方有人，得多有几个地方，否则有什么情况，消息到了他这里就是滞后的。 不过，这个安九镇他碰不到，但是有人碰得到啊。 “娘，”朱五提了一个建议，“我觉得这件事情，可能需要豹哥帮忙。” “哦？”叶瑜然觉得朱五跟她想到一块儿去了，不过她还是装着没反应过来的样子，问道，“找他干嘛？” “帮忙调查赌坊的事情，看是不是真的有人跟钱新在打我们家的主意，”朱五将昨天晚上，早就想好的内容给说了出来，“能够绕这么一大圈子打我们家的主意，对方肯定所图不小，说不定跟饭店有关，这事触动了豹哥的利益，只要一说，他肯定会全心全意地做。” “那你怎么，没想到你三哥？”叶瑜然故意问道，“你三哥也在镇上，而且他在镇上也一样有认识的人……” 朱五摇头：“三哥不行，明年七弟要下场，若是让三哥去做，肯定会影响到七弟的童生试。而且，豹哥才是地头蛇，三教九流的，他认识的也比三哥多。他去调查，安全性也比三哥高多了。” 叶瑜然瞅着朱五，感觉自己似乎有些太过于“忽略”这个儿子了。 也是，他不过才十几岁，在现代也就上中学的年龄。 虽然已经娶媳妇成亲了，但叶瑜然总不自觉地将他当“小孩子”看。现在才意识到，“古人早慧”这句话很有可能真的不是开玩笑的，因为穷人早当家，这个时候的人穷，那么他就只能…… “可以，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叶瑜然直接把事情，分配给了朱五。 朱五一愣：“啊，交给我了，我……我去跟豹哥说吗？” 叶瑜然脸上没有任何异样，说道：“是啊，你出的主意，当然你去，难道还要我去？上次给村里要找短工的活，你不是做得好好的吗？我相信，这件事情，你也能够做好。” 朱五从屋里出来的时候，还有些恍恍惚惚： ——他娘真的把这事交给他去做了？！ ——不是吧，这可不是打短工的那种小事情，成就成，不成也没关系。 ——这事要是没办好，他们家可是会有麻烦的！ 朱五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说不出是害怕还是兴奋，总之很紧张。 整个过程，朱四一直陪着他。 他跟叶瑜然说话的时候，朱四就在旁边呆着，因为这事主要是朱五办的，他也就没怎么插话。 跟朱五一样，他也没想到：娘竟然这么轻而易举地，就将这件事情交给了五弟？！ 望着朱五，他心里不由自主地生起了一抹妒忌。 ——同样是儿子，怎么差距这么大呢？ 之前三哥跟着七弟上了镇上，他还有老五做伴，还能安慰自己。可现在，老五也有了活，唯独他…… 大的小的都被他娘分配了任务，唯有他这个卡在中间的，还成天混日子，一事无成。 “不错啊，五弟，你小子也有出息了！” 朱四拍了拍朱五的肩，嘴里忍不住冒出了些酸气。 “啊？四哥……”朱五回过神来，连忙跟朱四说道，“这事，我也没想到。四哥，你不会生气了吧，娘把这件事情交给我办，却没有交给你……” 在他看来，两个人都是家里的“闲人”，四哥的年龄又比他大，这事交给四哥才更合适。 却不知道为何，娘交给了他。 其实，他俩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俩做什么事情都是有商有量的，但某些事情的主意却是以朱五为主。 朱四是有很多想法，但他没有朱五灵活，胆子也没有朱五肥。 他更适合安稳度日，那些“冒险”一些的事情，基本上都是朱五拐带着他，一起干的。 而朱五会带着他，因为朱五年纪比较小，所以…… “生气是有点生气，不过谁让你是我五弟呢，自家兄弟，我还能跟你闹？”朱四倒是没有否认，他实诚地说道，“娘把事情交给你办了，就是交给我办了，你会不带上我？其实说起来，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呵呵呵……是啊，虽然这事娘交给了我，但跟交给四哥也没太大区别。我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好多事情，还要四哥给我帮忙。”朱五露出了笑容，说出来的话，也特别讨人欢心，“没有四哥在，我就跟缺了主心骨似的，干什么都觉得少了点什么。” 兄弟俩，你碰我一下，我撞你一下，没有一会儿，又有说有笑了起来。 吃完早餐，两人就跟朱大、朱二、朱老头三人说了要去镇上，呆会儿没法陪他们一块儿下地的事。 虽然红薯已经收回来了，但地得“养”。 什么翻地、犁地，这地里的活还没有完全闲下来。 因此，一听他俩要到镇上去，朱老头条件反射地就问了一句：“你们好端端的，去镇上干嘛？” “没什么，就是娘交待了一点事情，让我俩去办。”具体办什么，朱五没提。 朱老头一听是老婆子交待的，便也没有再问。 【作者有话说】 别急，重点不是“朱二妹”，而是算计朱二妹的人，咳咳……朱家的第一股势力，正在默默生成中…… 第531章 心头一跳 朱家突然有人找自己，来的还是两兄弟，说实话，豹哥挺意外的。 “怎么是你们来，你们娘呢？”豹哥问道。 “她在家里，”朱五笑着说道，“这不是我们长大了嘛，娘想锻炼锻炼我们，就把事情交给我们了。” “成家立业成家立业，你们成了家，是该立业了。” 豹哥招呼他们坐下，还让老婆子上了一壶茶。 他并没有因为这两人年纪小，是叶瑜然的儿子，就薄待了人家，该给的礼遇一点没少。 “你们娘交给你们的事？” 朱五按照之前跟朱四商量好的，将来意说了出来：“我们想拜托豹哥，帮我们查查兴义赌坊的事情。” 豹哥有些惊讶：“赌坊？！” 一说赌坊，小小的安九镇能有几个了，也就兴义赌坊这么一个。 安九镇只有那么大一点，再穷的地方它都有“有钱人”，而越穷的人也越渴望成为“有钱人”。 于是，兴义赌坊便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生起。 朱五叹息：“唉……豹哥，这事说起来，还有点不好意思。你可能，要被我们给拖累了。” “被你们给拖累了，怎么回事？”豹哥心头一跳，还以为是他们家有谁玩赌博，把这个买卖给“赌”没了。 他赶紧回想朱家的几个儿子，甚至包括朱老头在内，一时也没想出会是哪一个这么“糟心”。 结果，朱五提到的，却是一个特别“糟心”的亲戚。 “别提了，二姑突然被休了回来，我们还以为怎么了，结果却没有想到，查到这件事情跟表哥钱新有关……” 朱五大概把他表哥的情况说了一下。 “要不是有人提醒我们，说我二姑在莫名其妙被休之前，钱新跟赌坊的人有过接触，我们也不会往这边想。” 说着说着，朱五就再次叹了气，装着无意地说道：“上次也是这样，这次也是这样，是不是我们朱家注定了没有发财命，老是遇到这样的事情……” “上次？上次又是怎么回事？”豹哥有些惊讶，他们这个又是红薯粉，又是卤肉的生意，从一开张就吸引了一大堆拥趸的客人。 会有人打他们主意，他并不意外，可是朱五嘴里的上次，又是怎么回事呢？ 朱五无奈，只能将家里之前跟镇上的胭脂生意大概说了一下，还再三强调：“豹哥，因为我们关系好，我才跟你说的，这事你可别说出去，否则会有大麻烦。”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就说余家怎么会突然……”豹哥猛然想起，之前那个余家，据说就是献了什么祖传的方子，得上面的青眼，才突然发家的。 当时他还跟几个小的感慨：这就是命呀，这样生的好，老祖宗随便留下来的东西，就能够让你发家致富。 这样生的不好，再怎么折腾就是穷一辈子的命。 “所以，那个方子其实是你们家的？！”豹哥有些心脏扑通直跳。 他只知道朱大娘有本事，没想到人家随便一个方子，就能够让人家大家族看上，那…… 有一个祖传的方子，这不稀奇，可是朱大娘在胭脂方子之后，还弄了吃食方子，还把另一个孙老爷子给吸引了过来，这可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了。 朱五点头：“嗯！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我们家对别人打我们方子的主意特别敏感，一听到这个主意的就有些慌了。豹哥，这吃食方子要是再让人给抢走了，我们家可就……” 他没有说完，留了一个余地。 豹哥心情不好了，他好不容易有了翻身的希望，可不想夭折在这里。 何况，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兴义赌坊。 别看它现在好像是挺牛的，手底下有一帮打手，但在安九镇上混着的豹哥能不知道它的底细？ 手上非常的不干净，沾了一些不应该沾的东西。 只是稍微一沉默，豹哥便做出了承认：“这个赌坊的事情，你就交给我了，别的我不敢保证，但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肯定给你打听清楚。你也不要太担心，这次不比上次，这次不是你们朱家一家的事情，要是实在不行，大不了我们多让一点利益，请孙老爷子出面。” 朱五微微松了口中气，说道：“有豹哥出面，我们自然放心。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出力的地方，豹哥也尽管开口。” …… 朱四、朱五从豹哥家出来，顺便还去岑氏书塾逛了一圈，看了看在念书的朱七等人。 他们的运气不好，当时朱七正在上课，人没见着，只看到了在屋里自学的大宝、二宝。 两个小家伙，搬着小桌子、小椅子坐在院子里，十分认真地抄着什么。 他们的三哥也没闲着，在那里拨着算盘，似乎是在算账。 “三哥？” 朱三一抬头，看到兄弟二人的身影，十分惊讶：“你们怎么来了？！” “没事，就到镇上办点事，顺便过来看看。”朱四说道。 大宝、二宝看到他俩，也开心地放下了笔，朝他们奔了过来。 两小一人抱了一条大腿，嘴巴甜甜地喊着：“四叔、五叔！” 朱四、朱五也很高兴，一把将他俩抱了起来。 朱三给了叔侄三人一点空间，让他们闹腾了一会儿，就让大宝、二宝回去继续做自己的作业。 “好了，做作业吧，呆会儿你们七叔下课了，发现你们没做完会生气的。” 大宝、二宝一听朱七叔会生意，吞了吞舌头，乖乖地坐了回去。 看到他俩如此乖巧，朱四、朱五感慨不已。 朱四更是从他们看到了未来，他儿子的影子。 怕打扰到孩子，几个人往旁边走了一些。 朱四小声问道：“三哥，他俩现在学得怎么样？” “挺好的！”朱三说道，“跟着老七学，都跟得上，就是二宝可能小了一点，稍微落后一点。不过先生说，这不是什么大事，等他们正式入学堂了，二宝也是这个……” 说着，他就竖了一个大拇指。 后面，也没忘记问他俩到底是来干嘛的。 要知道，平时有什么事情，到镇上来的都是叶瑜然。 朱四、朱五对视一眼，为了让朱三心里有个数，免得家里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便小声跟他说了。 朱三表情惊讶：“钱新？” 他想到了什么，跟两个弟弟说了起来。 第532章 赶紧寻声望了过去…… 既然都是在镇上，朱三自然偶尔也会碰到钱新。 只不过，钱新没有看到他，是他看到了钱新。 “我就说嘛，之前我看到他的时候，他还一副穷酸样，怎么最近跟发了似的，到处请人喝酒、吃饭……”朱三皱着眉头说道，“还有一次，我还喊他了，结果他一看是我，拔腿就跑，头都没回。当时我就奇怪，他是没认出我，还是怎么回事。现在听你们一说，倒是有些明白过来了，敢情这小子是做贼心虚。” “三哥，这事你别太担心，这事我们能解决，就跟你说说，让你心里有个数。”朱五怕朱三多想，还安抚了几句，让他以“朱七为重”。 …… 朱四、朱五离开后，豹哥就叫了人。 “包打听”原名叫什么，已经不记得了，他是孤儿出身，也没个正经的名字。 还没跟豹哥的时候，因为身材瘦小，跟外猴子似的，没少被人欺负。 后来跟了豹哥，这才过上了一些比较“安稳”的日子，渐渐地挖掘了自己喜欢听“八卦”的特长，成为豹哥手上的“包打听”。 不知道什么时候，“包打听”就成了他的名字。 “豹哥，你找我？” “帮我打听一个兴义赌坊的事，看它们最近是不是在打我们饭店的主意。” 豹哥话音一落，包打听就差点跳了出来：“什么，有人打我们的主意？！不是吧，我们好不容易才过上一点正常的日子，这要有人打我们的主意，那我们以后怎么办？豹哥，这件事情，你可不能眼看着它发生，不管啊……” “我要不管，会让你打听？”豹哥瞪他一眼。 包打听摸了摸鼻子，讪讪道：“这倒是，我一紧张，给忘了。呵呵呵……豹哥，你别担心，这种关系到兄弟生死的大事，我肯定给你打听出来。” 豹哥还叮嘱了他一句：“别惊动他们。” “知道，豹哥，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等着，等我的好消息。”包打听一脸自信。 说实话，其实他也是兴义赌坊的常客。 只不过跟那些想要“一夜暴富”，赌博如命的人不同，包打听就是掏几个铜板，去过过手瘾。 因为豹哥管得严，手底下的兄弟可以自己玩，但不能掉赌坊这个坑。 谁敢掉，他就打断他的狗腿。 有没有人真被他打断过不知道，不过他放出来的话，还是能够管住他手底下那几个人的——狠话，也是一种关心。 有的时候，对于这群严重缺爱的人来说，这种适时的温暖，更能够收买人心。 包打听掏出钱袋子，数了几个铜板出来，就摇摇晃晃地朝兴义赌坊走去。 东尊西贵南贫北富，这兴义赌坊的位置就在鱼龙混杂的北边。 没有挑南边，自然是因为那边穷，建了也没多少人去，它的主要目标客户群体还是那些手里捏了钱的“富人”。 安九镇哪来什么老牌贵族家族，所谓的高门大户不是曾经被“发落”的贵门子弟后代，就是暴发户，或者当地最先富起来的那批。 总之，门槛不够高，底韵不够深，这人的素质也很难讲。 “哟，这不是包哥嘛，你今个儿怎么来了？” 负责看门的，是两个打手，他们一看到包打听，就跟见到了老熟人似的，打起了招呼。 说是老熟人，也不过分，毕竟包打听平时没少来。 若是他赢了，不过多少，还会在打手休息的时候，请他们喝几杯。 “呵呵呵……这不是豹哥发了几个赏钱，我手里痒痒，想来打大财嘛……”包打听像往常一样，站在门口跟他们聊了起来，一脸笑眯眯的样子。 “哟，你们豹哥又发赏钱了？”其中一个打手眼睛珠子一转，凑近了些，小声道，“听说，你们赚了不少钱，都开起饭店了？” “赚应该赚了一点吧，豹哥最近挺大方的，瞧瞧，又发赏钱了，要不然，你们以为我来你们这花钱啊？”包打听拿出钱袋子，晃荡了几下。 虽然里面的铜板不多，但那响声还是挺响的。 经常跟钱打交道，那打手的耳力能差嘛，一听就知道那袋子里没多少，跟平常差不多。 他笑了起来，故意调侃道：“真的假的？这听响声，可没多少啊。” “哈哈哈哈……知道就行了，干嘛还说出来？”包打听碰了一下他胳膊，“我们兄弟几个，给我留几分面子嘛，晚点，你下了值，请你喝酒。” “闻者有份，还有我呢。”另一个打手，也笑着插了话。 包打听笑道：“有，肯定都有。我请鹰哥，能不请虎哥？” “那就老规矩，我们祝你多赢几个，到时候好请我们喝酒。” “哈哈哈……借鹰哥吉言。” …… 别看兴义赌坊不大，但也分了上下两层。 下层，也就是大堂，是普通大众玩的地方。就是你钱少，就在大堂里玩个乐子就行了；若是你钱多，又想要玩得比较大，那就可以上二楼，那里才是贵人们呆得最多的地方。 像包打听这种只有几个铜板的，自然不敢在上面玩。 若是平常，他在下面玩玩就是了，这回他却往上面转了转。 一个负责巡逻的打手看到他，还跑过来凶神恶煞地问他想干嘛。 包打听立马赔了笑脸，报出了鹰哥跟虎哥的名字：“没想干嘛，这不是没见过世面，偶尔也想上来开开眼界面。” 他凑得近了一些，有点窘迫地表示自己“穷”，每次都玩那种小的，还经常输得精光，简直不要太惨。 也不知道这辈子，什么时候有机会能够上这上面来玩几把。 “呵呵！”打手没说，不过心底却在吐槽：得了吧，就你那穷酸样，下辈子吧！ “你笑什么？”包打听装着没听懂，疑惑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你还是赶紧下去吧，万一要是让看堂的大哥发现你偷溜上来了，到时候脸上不太好看。” 包打听的肩膀塌了，沮丧道：“好吧，谢了兄弟。” 一脸遗憾地下了楼。 唉……没办法，谁让他不是“有钱人”，上面根本不欢迎他呢。 刚下来，他就听到有人在吵架，还听到了一个有些耳熟的名字——“我钱新会没钱？！” 钱新？！ 这不是豹哥提过的重点关注对象吗？ 包打听赶紧寻声望了过去…… 第533章 兄弟，这是怎么了? 只见一张赌桌前，一个神容狼狈的男人被几个人围在了中间。 他明明怕得要死，还死鸭子嘴硬一般地伸长了脖子，羞愤地吼道：“谁说我钱新没钱了？”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你们唐掌柜的贵客，贵客，你们懂吗？” …… 显然，钱新嘴里的“唐掌柜”就是兴义赌坊名义的老板。 包打听眸子微微闪了一下：这也太巧了吧，我才瞌睡，就有人递了枕头？ 不过他没傻着，连情况都没摸清楚，就跑过去出头，而是站在了人群里，跟大家一样，继续“看热闹”。 “哎，兄弟，这是怎么了？” 包打听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很快打到了一个他认为比较好“打听”的。 他凑了过去，打听了起来。 在赌坊的，那都是兄弟！那人立马八卦地跟包打听介绍了起来： “还能是怎么回事？还不是这个钱新手里都没钱了，还老占着位置不放，惹人生气了！” “啧啧啧……这个周老虎可不是什么好东西，钱新也是，没事惹他干嘛？” …… 包打听看到这人一口一个“钱新”，一个一个“周老虎”，两个人似乎都挺熟的，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真诚起来。 “哥，你怎么称呼啊？” “哎呀，别叫我哥，人家都喊有老千。” “千哥，”包打听才不会傻呼呼的真把那个“哥”去掉，语气真挚地说道，“我一看你就像我亲哥，特别有亲切感，我还是叫你千哥吧。哦，对了，千哥，这两人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你对他们好像挺熟的？” “能不熟吗？周老虎就住在我家对面……” 巴拉巴拉，老千就介绍了起来。 这个周老虎自然不是一个东西，曾经有一个有钱的老爹，却因为赌博把他老爹给气死了，家产也耗光了。 就这样，周老虎还喜欢摆公子哥的派头。 这个钱新，之前就跟周老虎撞上了，闹了点矛盾，两个人一直看不顺眼。 “与其说是钱新故意为难周老虎，还不如说他俩本来就不对付，互相找茬呢。” 包打听听得正认真，二楼传来了动静。 原来唐掌柜听到楼下的动静，派人下来“镇场子”了。 “都围在这里干什么呢？散了散了……”作为唐掌柜的一号打手，独眼龙江僳凶脸一板，就把四周的人给“吓”散了。 “就这样算了？！”被打的钱新那叫一个不满啊，还准备拉着周老虎的衣摆不放手。 周老虎回头，就给了他一脚。 独眼龙江僳走过来，拦住了还要上前的他：“给个面子。” “哼！算了，我给江哥一个面子。”周老虎鄙视地瞅了钱新一眼，叫上了那几个兄弟，“走。” 钱新看到他们走了，一脸不服气，冲着独眼龙江僳叫嚷道：“你就这样放他们走了？！他们刚刚打我，你没看到啊？！” 独眼龙江僳回过头来，冷冷地说道：“唐掌柜让你上去。” “你给我等着，我让唐掌柜收拾你！”钱新一脸愤愤不平。 他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屁股还有点疼。 包打听抓住机会，跑过去扶了他一把：“钱哥，小心。” “去，一边去！”钱新一把将他挥开，很快又反应过来，招手让包打听过去，“你刚刚叫我什么？” 他抬了抬下巴，十分高傲地说道，“再叫一遍。” 我呸！包打听在心里鄙视着，脸上却笑得一脸讨好：“钱哥，嘿嘿，钱哥，小的包打听，早听说过您的大名了，今日一见，果然威武不凡……” 那话说得，他自己的牙齿都快酸掉了。 ——娘的，要不是为了骗点东西，老子才懒得给这种小子一个眼神！ 不知道是包打听的伪装太彻底，还是钱新没怎么见过世面，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没有一会儿就跟人家包打听“哥俩好”了。 独眼龙江僳有些怀疑，可是见两个一片“火热”的样子，又有些疑心：难道，他俩是好朋友？ “快点，别让唐掌柜久等。”他催促着。 钱新瞪了他一眼：“急什么急，没看到我跟我兄弟聊天吗？” 独眼龙江僳：看来，是真认识了！ 此时的包打听可不知道，他“逃过了一劫”。 “下次再跟你聊，唐掌柜找我，唐掌柜知道吧，兴义赌坊的掌柜的，我哥们……”钱新一脸得意地说道。 包打听没有拆穿，配合地露出了惊讶的神情：“钱哥，你这也太厉害了？！你快忙你的，等下次有时间，我请钱哥喝酒。” “那就这么定了，就今天晚上，”钱新想到了什么，又很快地改了口，“啊，不行，今天晚上可能有事，要不然明天吧。就明天，我们就这样说定了。” “好，就明天。” …… 包打听本来想要跟上去的，但看独眼龙江僳的样子，怕是没机会。 他也不想引起对方的怀疑，乖乖地退了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他后来玩色子的时候，总感觉有目光落到自己身上。 包打听：不是吧，我这么快就被人给盯上了？ ——盯就盯吧，反正我今天也没打算回去。 ——正好，我也想看看，这个唐掌柜到底有多“重视”钱新。 ——越重视，就越说明这件事情有问题。 喜欢玩赌博，但手上有分寸的包打听就拿着那几个铜板，也在赌坊呆了好长一段时间。 也不知道是他运气好，还是像他这么不贪心的，反而更容易赚钱，到结束的时候，甚至还多了几个铜板。 “哟，不错啊，包打听，今天赌赢了！”鹰哥听到他说自己今天赢钱了，立马笑着揽住了他的肩膀，一阵笑意。 他能说，其实是他跟人打了招呼，别让某人输得太难堪吗？ 本来嘛，像包打听这种赌徒，要赢也赢不了多少，又是赌坊的常客，有输有赢才能够做长久生意嘛。 “哈哈哈……我今天运气超好，我跟你们说……”巴拉巴拉，包打听便将他如何“勇战赌场”的龙门阵给摆了出来，讲得那叫一个惊心动魄，精彩绝伦。 虎哥笑话他：“包打听，我觉得你以后可以去当说书的啊，就那么几文钱，都被你说得跟赢了大钱似的，哈哈哈哈……” “虎哥，瞧你说的，这赌钱不就图一个乐子吗？要真为了赢钱，我也得玩得过你们兴义赌坊啊。”包打听给他们敬酒，让他们多喝几杯。 几杯酒下肚，一个个开始有些晕乎乎的了，彼此之间的“套话”便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哭，我真的把银子的兑换写错了吗？！啊啊……我要疯了。是一千铜板对一两银子，我是不是写成一百个铜板对一两银子？！果然，我应该做笔记的，嘤嘤嘤……原谅我，各位，我以后记住！ 第534章 蒋有生心里慌慌的 原来，不只包打听是带着任务来的，人家兴义赌坊早就摸清楚了包打听的“底气”，知道他是豹哥的，就派了关系跟他比较好的大鹰、小虎两人跟他打探消息呢。 到底谁能够打探过谁，就看谁的功底更深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饭桌上酒气冲天，你一句我一句，充满了醉话。 “来……来，鹰，鹰歌，我敬你一杯……”包打听说起话来，已经大舌头了。 鹰哥也是：“敬……敬泥爷杯……” …… “你说什么？！”豹哥一脸震惊，让包打听再说一遍。 此时，包打听才刚刚醒过酒来，脑子都还有些晕乎。 但想到昨天晚上打听到的事情，他在家里根本呆不住，特地打扮了一通，绕开眼线，从后门跑到了豹哥家里。 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着，他道：“我说的都是真的，豹哥，那两个人真的是这样说的。现在就不知道，他们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管是真的是假的，若是他们真这样打算，朱家肯定得完。不行，这件事情我得让人跟朱大娘说一声。” 转过头，豹哥就让包打听回去，继续“醉酒”，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他来过自己这里。 “是，豹哥。”包打听得了交待，立马跑了回去。 这段时间，若没有什么必要的事情，短时间内他恐怕不会往这边跑了。 豹哥坐不住，连忙喊了蒋有生过来。 “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豹哥。” “记住了没有，没漏？” “哎呀，豹哥，你放心，我记性好着呢。” …… 被再三交待的蒋有生有些哭笑不得，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豹哥要不要这样不放心他？ 他看上去，有这样不靠谱吗？ 豹哥：“……那你小子自己看吧。” 他也知道自己啰嗦了，但这事关朱家跟他一帮兄弟的生死，他也怕呀。 蒋有生背着空背篓，特地从自家摊位边绕了一圈。 虽然义康镇的饭店已经开了起来，但在安九镇，为了照顾这帮“老食客”，摊位并没有撤掉。 只要不下雨，每天来这个摊位吃碗面条或者粉的人，依旧络绎不绝。 “小蒋，你不在摊位帮忙，背着一个背篓干嘛？”有食客看到了，笑着跟他打招呼。 若是豹哥在，他们不敢，但来的次数多了，见着这帮热情的小伙子，他们也忍不住放下了“戒备”。 还有大娘看上了蒋有生，想要将自家的闺女介绍给他。 每每这个时候，蒋有生都有些不好意思：“大娘，这事……这事我得问朱大娘。” “哈哈哈……你的终身大事，咋还问人家朱大娘啊？”大娘哈哈大笑。 蒋有生说道：“这不是朱大娘改变了我的命运嘛，她就是我在再生父母，我成亲这么重要的事情，当然要朱大娘帮我过眼。嘿嘿嘿……到时候，朱大娘还要帮我主婚呢。” 一帮人露出了善意的笑意。 若不是这个食摊开了起来，怕是根本没有人会想到，有一天，这左邻右舍的人，居然会跟一帮“混混”聊到一块儿去。 还相处得，如此“和和睦睦”。 这不，一有人问蒋有生，他就笑着说道：“嘿嘿！这不是看摊位上的红薯粉差不多了嘛，我准备到朱大娘家再背点。” 食客顺着望过去，果然发现放在桌上卖的干红薯粉少了许多。 “那你赶紧去，早去早回啊。” “哎，刘大爷，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 不远处，坐着一群蹲墙根的小乞丐。 一看到蒋有生的离开，就有一个也跟着消失在了原地。 正在摊位上干活的某大汉，目光闪了一下，告诉了旁边的人。 旁边那人点了点头，有人将消息传回了豹哥手上。 蒋有生坐上牛车，直朝朱家村而去。 这个时间点还有些早，他天天往朱家村走着，这人来人往的有哪些人，基本上都脸熟了。车上突然多出一个脸生的大娘，让他看了好几眼。 那大娘望了过来：“你老看我干嘛？” “没什么，就是觉得眼生。大娘，你是哪个村的？”蒋有生好奇地问道。 “哪个村的都不是，走亲戚的。”大娘说道。 “哦，走亲戚的啊，那你亲戚是哪个村的？”蒋有生又问道，“我跟你说，我就是这边长大的，十里八乡，没有我不熟的，你告诉我，我准知道。说不定我俩同路，我还能给你带路。” 那大娘拢了拢包裹，一副盯贼的神情：“不用了，我自己知道路。” “大娘，我又不是坏人……”蒋有生还笑着转过头去，问负责赶牛车的，“我看上去像坏人吗？” 那赶牛车的，不是别人，正是朱里正家的小子，他露出憨厚的笑容：“哈哈哈哈……蒋哥，要是你不是坏人，那还有谁是坏人啊？” “你小子，说什么呢？小心我到朱大娘面前告你的状，说你欺负我。” “朱大娘才不会信。” …… 两个人笑闹着，将话题从这个大娘身上转开了。 坐在旁边的大娘微微松了口气，她安静地坐下那里，时不时地打量着两人。 到了一个路口，她就叫停了牛车，拎着包裹跳了下去。 待牛车走得远了些，里正家的小子这才收敛了笑意：“蒋哥，你刚给我打眼色干嘛？这大娘咋了？她是拐小孩子的人贩子吗？” “不是，说不定比这个更严重。”蒋有生的脸上，也没了笑意，“我问你，那条路是去哪个村的？我记得，好像哪个村都不近吧？” “不是啊，有一条小路到潜泉村，你不知道吗？” 蒋有生心里头“咯噔”一声，连忙跟他确定：“你确定？” “是啊，我听他们潜泉村的人说的，怎么了，蒋哥，你表情有点不好，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没事。你快点，我还要去朱大娘家拿红薯粉。”蒋有生想到豹哥的交待，没敢私自将消息给透了出来。 “你急啥？这路又不好走，慢慢走，别急。” 蒋有生：“……” ——你不急，我急啊。 ——人家都杀到家门口了，我能不急吗？ 早上他来朱家拿红薯粉的时候，朱家还一切正常，似乎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可是，万一他走了之后，朱家人才发现呢？ 别的不怕，就怕那帮人已经得了手，要不然…… 蒋有生心里慌慌的，生怕自己一到朱家，就听到了什么不幸的消息。 【作者有话说】 林氏，你们别急……很快了，别急哈~对了，麻烦大家提醒我一下，到底是哪章把1000文铜板=1两银子，写成了100个铜板=1两银子？嘤嘤嘤嘤……我一时之间，找不到，章节太多了。谢谢！我爱你们！ 第535章 有人要让朱家死人?! 朱家的院子里，女人们还像往常一样忙碌着。 “朱大娘在家吗？” 蒋有生突然从门外闯进来，把院子里的人吓了一跳。 “小蒋？”李氏放下了手里的活，站了起来，“你咋这个时候来了？早上不上才走吗？” “我……我找朱大娘，朱大娘在吗？” “娘在隔壁的院子，我带你过去吧。” 李氏看他神色有些不对劲，但跟其他人交待了一声，带他过去。 刘氏神色古怪，她转头问其他人：“你们说，这小蒋表情怎么那么怪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进而，她产生了某些联想，“不会是镇上的生意出问题了吧？！” 柳氏、林氏：“……” ——这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吗？ 蒋有生进院子的第一句话，就是：“朱大娘，朱二妹还活着吗？” 听到这句话的叶瑜然、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等人：“……” ——虽然知道蒋有生没有恶意，但这话怎么听着那么怪？ 蒋有生也很快反应过来，连忙解释：“不是，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确定一下平安……也不是，哎呀，朱大娘，我们单独聊吧，上次你托豹哥打听的事情，有消息了。” 别说叶瑜然反应过来是什么事情了，就是说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几个也反应了过来。 叶瑜然有些汗颜：这事，她不是交给朱五处理了吗，怎么又跑回她这里了？ ——不会是豹哥觉得他年纪太小…… 看着话多，但在叶瑜然的脑子里，不过是一瞬的事情。 “老四家的，你陪三妹、四妹她们在这里坐会儿，我跟小蒋进屋说话。” 顺便还通知了朱八妹，让她出门“通知”朱四、朱五，把他俩叫回来。 “哎。” 朱八妹应声，不敢多说，连忙跑了出去。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人家能够一进来就问她“二姑母”是不是还活着，那这事肯定不小。 “四哥、五哥，你们赶紧回家，娘找你们有事！” 朱八妹倒是不蠢，没直接在地里喊什么事，只说娘有事。 这话，那就不奇怪了——哪家在地里干活的时候，不会遇到被家中长辈找人的事情？ 旁边地里的人，还调侃了朱大、朱二两兄弟：“你们俩也太惨了吗？怎么你们娘一有事，就喊你们四弟、五弟，倒没你们什么事啊？” 朱大、朱二闷着干着活，没吭声。 ——哼！我们家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即使心里再泛酸，也不愿意让人看了笑话。 另一头，叶瑜然已经请蒋有生请进了屋，还给他倒了茶水。 “朱大娘，你别忙活了，先听我说，豹哥……” 不等蒋有生说完，叶瑜然就抬手打断了他：“你先别急，你说的是男人二妹的事，对吧？” “嗯。”蒋有生有点懵，朱大娘咋不急呢？ 叶瑜然说道：“等我家老四、老五来了再说。” 蒋有生更懵了：“啊？为什么要他们来了再说，朱大娘，这可是大事，兴义赌坊的人他们……” “这件事情，由他们兄弟俩负责，当然要讲给他们听，你直接讲给我听没用。” 蒋有生震惊：“朱大娘，这可是人命攸关的大事，你……你怎么这样？！” “急什么，人不是还没事吗？”叶瑜然让他坐下，不要着急，慢悠悠地说道，“这种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总得慢慢来，你着急也没用。何况，处理事情的人还没到，你说了也白说。” 好吧，蒋有生总算是服了：果然不愧是做大事的人，都到了这种关头，居然一点也不急？！ 他觉得，他豹哥似乎应该跟人家朱大娘好好学学。 正这样想着，朱四、朱五也跟着朱八妹紧赶慢赶地，到了院门口。 看到院子里围了那么多人，他俩还有些惊讶：“大嫂、二嫂，你们怎么……” 不只李氏、林三妹、林四妹带着几个孩子在，就连一向很少来这边的柳氏、刘氏、林氏都往这边跑了。 除了在地里干活的，几乎齐聚，也难怪两人惊讶了。 “娘叫你们来的？”朱八妹也有些讶然。 柳氏、刘氏、林氏几个人表情尴尬。 林氏赶紧说道：“没，我就是过来看看吕大丫她们……” “对对对，我们也是帮忙过来看人的，”刘氏接着说道，“这不是她们一直呆在这边，半天没看到，不知道她们怎么了，所以就过来看看了。没什么事情，我们就先走了。” 几个人打了眼色，柳氏、刘氏、林氏撤退迅速。 朱八妹：“……” ——果然，家里有点什么事情，谁都不想错过。 朱四、朱五没说什么，跟大家打了声招呼，问清楚叶瑜然在哪里待客，便赶了过去。 他们到了门口，还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斯文地敲了敲门。 没办法，随着朱七进学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们娘的“讲究”也越来越多，他们可不想“犯”在他们娘手里。 “叩叩——” 门外，传来敲门声。 “进来。” 朱四、朱五兄弟俩，从门外走了进去。 “娘。” 他们跨过门槛，站在门口。 “嗯。” 叶瑜然轻轻点头。 两人这才跟蒋有生打招呼，坐到了桌子上，询问了起来。 蒋有生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一时之间也没想起来。 一直等到多年后，他见惯了世面，这才猛然反应过来——哪个农家，会有朱氏兄弟这样的细节？ ——所以说，有的“发家”不是突然造就的，而是某些小细节，它就已经在“预示”了。 ——只不过，并不是所有人能够注意到。 比如，现在这个还非常年轻的他。 “上次你们不是让豹哥帮忙打听钱新跟兴义赌坊的事情吗，那件事情是真的，他们确实在算计朱家。” “只是，跟你们想的拿朱二妹和‘休妻’来威胁你们不同，他们是想让朱二妹‘死’在你们朱家人手里。” …… 而最新的消息就是，据说朱二妹已经被下了“慢性毒药”，随时有可能会死。 现在老钱之所以不让朱二妹回去，其实就是在“拖延”时间，等朱二妹毒发，死在朱家。 “什么？！”当朱四、朱五听到这里，震惊不已，“二姑母被下毒了？！” 他们条件反射地望向叶瑜然，想要跟她求救。 “娘，这件事怎么办？！” “是啊，娘，二姑母要是死在我们家，那我们家可麻烦了。” …… 【作者有话说】 咳咳！别急别急，我在写，今天更得晚了一些，不好意思哈…… 第536章 朱四的愤怒:这是人干的事情吗?! 说实话，叶瑜然也没有想到，这个时代的人竟然这样“草菅人命”。 除了张嫣那次的意外，她没想到自己会那么快迎来“人命”这种事情。 心头一提。 待两个儿子焦急地望向自己，她又不得不冷静下来，冷了脸色：“慌什么？这不是还没死吗？” “娘，不急不急啊，二姑母的毒早就被下掉了，随时都有死的可能，我……”朱四急得站了起来，“我能不急吗？我们家要是被背上了人命，以后七弟就不能科举了。” “是啊娘，商人与罪民之子是不能参加科举的。”一向自喻聪明的朱五，也免不了慌张。 之前还镇定的蒋有生，一看兄弟俩这个样子，也跟着坐不住了：“朱大娘，我就说吧，这件事情真的很急。今天豹哥一听到消息，就立马安排我过来通知你了。这件事情一定要解决，否则……” “这不是生意的事情，这还要影响朱七兄弟科举。”蒋有生着急道，“朱七兄弟明年一开春就科举，豹哥也在提前打听考场的事……这下好了，家里出了罪人，什么都全完了。” “人没死，就别慌！”叶瑜然不管心里再慌，看到他们这样，也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安抚完蒋有生，让他按原计划先回去，不要露走漏任何风声，她这边必然会想办法处理。 实在不行，她也不会“拖累”了豹哥。 “朱大娘，豹哥不是这个意思……”蒋有生急了，他是来报信的，想要一起渡过难关，可没说“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叶瑜然打断了他，道：“不都说了吗，让你别急，你看你急得，我的话都没说完。” “那你说。”蒋有生催促着。 “我是说万一，但凡什么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们得做好最坏的打算。最坏的打算就是，这件事情被他们做成了，我们家出了罪人，老七就被耽误了，不能下场子科举了。”叶瑜然一脸严肃地说道，“可就算是这样，也不能影响了饭店的生意，唯有豹哥跟朱家划清干系，才能够保下饭店。如此，等事件过了，豹哥和你才能够暗中帮我们朱家一把，让朱家的日子好过一些……” 蒋有生冷静了下来，寻思着朱大娘的话，觉得挺有道理。 “不能当官，手里握不了权，那就只能握财。”叶瑜然说道，“当然了，这是最坏的打算。如果真的那样了，豹哥这样做，我不会怪任何人；只是现在还没到那一步，我朱家这边自有应对的法子。这一点，你跟豹哥带话，让他不担忧。” “朱大娘，你真的有办法？”蒋有生有些迟疑。 人都被下了毒，随时有可能会死，朱大娘竟然还有办法？！ 这…… 也太牛b了吧？！ 可是想到他心目中朱大娘的印象，又忍不住想：貌似不管什么事情发生在朱大娘身上，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吧？ “当然！”叶瑜然一脸肯定。 蒋有生望着她的神情，心安定了下来：“好，朱大娘，我信你。如果你有什么要用人的地方，随时告诉我。你放心，我肯定跟你。” 与此同时，他也在心里做了决定——即使豹哥不同意，他也会站在朱大娘这边，不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曾经，是朱大娘“拯救”了他，改变了他的命运。 那么到了危急时刻，他也不会抛下朱大娘一家。 做戏，总要做足。 叶瑜然安排李氏，给蒋有生准备一背篓的东西。 打发走了蒋有生，叶瑜然这悬着的心却没有能落下来。 她说得圆满，但她心里其实没有一点底。 转身，就看到朱四、朱五兄弟俩，你碰我一下，我碰你一下，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我就说嘛，娘肯定有主意。” “就是啊，娘这么厉害，肯定会有办法。” 看到叶瑜然望过来，他俩立即停了下来，笑着问她：“娘，你是不是有解药？” 在他们看来，他们娘竟然能解决问题，就是能够解二姑母身上的毒。 能解二姑母身上的毒，那不就是他们娘有“解药”吗？ 叶瑜然：“……” ——你们是不是傻？ “你们在想什么呢，我又不是大夫，哪来的解药？”叶瑜然无语。 “啊，你没解药？！”朱四震惊，“那娘你说你的办法，那你有什么办法啊？你解不了二姑母身上的毒，她现在在朱家呆着，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钱家肯定会将脏水泼到我们家……” 朱五却有了某种不好的猜想，弱弱地问道：“娘，你不会打那种主意吧？！” “什么主意？”朱四没想出来，疑惑。 朱五咽了咽口水，紧张地说道：“还能是什么主意？我们家，不是跟那边‘断亲’了吗？你忘记了，虽然两家开始恢复了走动，可事实上，我们的‘断亲书’一直没有拿回来……” 没有说完，朱四反应了过来，不敢置信地望向朱五，又望向了叶瑜然。 “娘，你疯了？！”朱四立马站了起来，反对道，“那可是我亲爷、亲奶，是我爹血浓于水的亲人……就算我们再断亲，也不能做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吧？！” 朱五虽然也觉得这样有点过份，但他想得更多：“四哥，话不是这么说，虽然那边跟我们是亲人，但把我们拖下水，那也于事无补。还不如撇干净了，既不会影响七弟明年下场子科举，又不会影响到咱家的生意……等过几年，事情一淡，我们照样可以拉他们一把。” “这是人干的事情吗？！”朱四越听越愤怒，“五弟，我真没想到，跟我一起长大的你，竟然是这种人！难道为了那一点东西，连自己的良心都不要了？不行，绝对不行。反正这件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四哥，你冷静一些……” 朱五想要安抚朱四，不想才开口，就被朱四给打断了。 此时的朱四，听不进任何人的话：“我怎么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你连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连自己的血肉亲人都能够出卖背叛，你不是我兄弟！” “四哥……” “别叫我四哥，我没有你这样的兄弟。” …… 朱四还一把将朱五推开，不愿意跟他站到一起。 他站到叶瑜然面前，说道：“娘，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违逆过你，可是这一次，儿子不能答应。儿子宁愿喝一辈子的稀粥，种一辈子的地，儿子也不会出卖自己的良心。” 【作者有话说】 咳咳，你们说，叶瑜然会怎么做呢？这个危机，事关朱家的未来，不好解决啊…… 第537章 好想买块豆腐撞死 叶瑜然怔住，完全没想到朱四会这样说。 她道：“如果我非要像老五所说的那样做呢？” “那儿子……”朱四咬了牙齿，痛得眼眶都红了，他道，“那儿子，只能对不起娘了。” 说着，他跪了下来，给叶瑜然磕了三个头。 “娘，儿子给你磕头了。” “儿子对不住你。” “儿子以后不能孝顺你了。” “儿子……” …… 说着说着，朱四的眼泪就落了下来，一滴一滴，泪流满面。 世人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这回，朱四是真的伤心了，因为他真的没想到，他的母亲、兄弟，竟然是这种人？！ 朱五几次想要开口说话，都被他四哥给说完了。 他郁闷着，只能听着四哥把话给说完了。 “娘……”看到朱四这样，朱五真的有些急。 他话里是那个意思，但他四哥这反应，是不是太大了点？ 他真的没有说要抛下那边不管，再怎么说，那也是他亲爷、亲奶…… “老五，听到了吧，这是你四哥的选择，你呢？”叶瑜然将视线挪到了朱五身上，“你四哥不同意，你准备怎么办？” 她一开口，朱四自然就停了下来，没有再抢话。 朱五松了口气，说道：“我？我能怎么办？刚刚四哥一直在那里噼里啪啦地说，我早就想说了，既然四哥不愿意，那这件事情……” 一咬牙，他道，“这件事情就算了！” 虽然他目前还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但若这样的安排会让四哥恨他，那他宁愿与四哥“共患难”。 好吧，其实他真的觉得，他四哥挺蠢的。 除了能够“感动”人，一点用处都没用，解决不了任何实际问题。 朱四听到朱五的话，猛然抬起了头：“真的？！” 目光里，充满了期待之色。 朱五点头：“当然是真的，有什么能够有家人重要？四哥，不是我说你，这动不动就下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跟谁学的？说话的时候，都不看看人。我几次想说话，你都不让我说，快把我给急死了……” 如果看人，恐怕早就注意到他跟娘的异样了。 结果他四哥这个傻子倒好，只知道埋头“苦说”，愣是连头也没抬一下。 朱四有些窘迫。 朱五也没有为难他，而是转向了叶瑜然：“娘，你看这件事情，到底要怎么办？如果我们不跟那边划清界线，二姑母一死，那我们一家可就真的……” 话没说完，但所有人都清楚下场。 叶瑜然的目光滑过两人，一脸认真地说道：“我很高兴，在你们心里，家人是最重要的。一个家族的兴盛衰落，跟这个家族出多少人才没有任何关系，而是要看这个家族的人愿不愿意团结在一起，为彼此牺牲。即使到了这种生死存亡面前，你们都没有想着要‘放弃’彼此，这一点，我得好好夸夸你们。” 朱四、朱五有点不好意思：“娘，你说这个干嘛？我们都这么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话是这么说，但心里那股高兴劲，完全无法忽略。 他们才不会承认，其实他们挺喜欢娘夸自己的，因为这样，会让他们有一种被“认可”、被“期许”的感觉。 “不是小孩子怎么了？就算你们以后当了爷爷，那也是我儿子，我还不能说了？”叶瑜然笑道。 “当然能了，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是我们的娘，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儿子肯定听你的。”朱五嘴巴甜，一下子就说了出来。 “你啊……”叶瑜然是真的被逗乐了。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她穿越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一直无法割舍下这个家的原因吧。 或许，一开始她只是为了“生存”，怕露出异常被人发现；可后面，随着她跟这个家的人接触越来越多，她渐渐也发现了他们的可爱之处。 原主的这几个儿子，在原主的眼里一无是处，但在叶瑜然的眼里，仅“孝顺”一条，就已经是极大的优点了。 不，那不是“孝顺”，而是“愚孝”——原主说什么就是什么，不是愚孝是什么？ 如此“可爱”的一家人，又如何能“抛弃”呢？ 咳咳，朱老头除外。 “娘，二姑母的事情还没着落呢，这事，你打算怎么办？”朱五脑子转得快，很快就转了回来。 他们说了半天，还没商量要怎么解决呢。 朱四一脸担忧地望着她：“娘，我是说真的，我宁愿吃糠咽菜，也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事情。” “能怎么办？当然是救人。”叶瑜然说道。 “救人？可娘不是说，你没解药吗？”朱五疑惑。 叶瑜然翻了一个白眼：“我没解药，难道我不能找别人解啊？” 朱四、朱五：“……” ——我靠！ ——所以，他们在这里“争”了半天，到底在“争”什么？！ ——突然觉得自己好蠢，好想买块豆腐撞死。 因为不知道对方下的是什么毒，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先给朱二妹做个检查。 理由，都是现成的——你被老钱休之前，样子那么惨，身上肯定有伤，这可得好好验验，万一留下后遗症了呢？ 朱二妹一听要检查身体，就有些不乐意：“检查啥呀？我身体又没毛病。” “你有没有毛病我不知道，不过你要是敢不去，我就让里正、族长别去潜泉村了。”叶瑜然顶着一张冷脸，连个解释都不带的，直接威胁。 朱二妹瞪着她，有些生气：“你……大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哪又得罪你了？” “哪哪都得罪了，”叶瑜然眼皮子都懒得动一下，老大爷地说道，“你被休回了朱家，就是给朱家脸上抹黑，你觉得我脸上会好看？” 朱二妹噎住：“……你会在意这种事情？你们家不是还收留了……” 后面的嘟囔有些不太清楚，不过叶瑜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无非是林氏那一屋子的妹妹、侄女。 她才懒得管她，给朱四打了一个眼色。 朱四点头，跑到门口，看朱五把村里的赤脚大夫请来了没有。 这个理由，自然不可能放在朱二妹身上，但家里有朱老爷子、朱老婆子两位老人，随便一个“借口”就能够堵住了大家的嘴。 赤脚大夫一样，他也不知道真正的原因，只以为是朱家的二老身体有点不舒服。 “你爷、奶的身体，不是蛮好的吗？”当他听到朱五的来意，还有些诧异。 【作者有话说】 咳咳，我们女主怎么可能是那种人呢？自然不可能干这种违背良心道德的事情…… 第538章 她要的，是抓住藏在后面的那条大鱼 朱五说道：“不知道，就是突然有点不舒服，所以才要麻烦你过去看看。麻烦你了，大夫。” “没事，你等我一下，我带上药箱。” 赤脚大夫背上了药箱，跟着朱五出了门。 路上，还碰到了村里人。 “大夫，你这是上哪儿呢？” 那人看到赤脚大夫背着药箱子，顺口就问了一句。 “没上哪儿，这不朱老爷子有点不舒服，我过去瞅瞅……”赤脚大夫说道，“你呢，你这是上哪儿？” “这不，家里来了亲戚，刚从地里回来。” 朱五一听这个时候有人串门，赶紧装着自然地问了一句：“亲戚啊，那你得赶紧回去，这不年不节的跑一趟，怕不是有事情。叔，哪个村的亲戚啊？” 意思是问，从哪一个村来的什么亲戚。 那男人笑道：“潜泉村来的，都隔了好几房了，也不知道咋找上我们家了。估计又是为了明年开春的事情……” 他巴不得跟朱五搭上话，连忙把之前准备好的话，给说了出来，“说到这个，老五啊，你回去跟你娘说一声，就说老有人打着走亲戚的旗号，来我们村打听明年开春的事，让你娘心里有个数。” 没办法，谁让明年开春大家还指望着朱家呢，这种时候，没人敢“得罪”叶瑜然。 “哎，我知道了，叔，你放心，我肯定会跟我娘说。”朱五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他还在心里盘算着，到时候回了家，再跟四嫂说说，让四嫂帮忙打听打听，最近村里都来了哪些走亲戚的。 之前倒无所谓，现在出了二姑母的事情，可得对村里的“人情往来”重点关注了。 这件事情，也算是给了他另一种教训——任何时候，不要小看村里的任何小动静。 没有什么事情是没有源头的，毫无征兆的，只有粗心大意的“毫无所觉”。 朱四才一出院门口，就看到了朱五和赤脚大夫的身影，赶紧迎了出来。 “别急别急，你爷身体好着呢，不会有大事，顶多就是这么多年太辛苦，身体上有点积攒的小毛病……这东西，没办法，只能慢慢养……”赤脚大夫不等人催，就连忙安抚起了“平人”的家属。 没办法，谁让他每次被人请，总要被催呢？ 其实老人嘛，只要不是那种突发性的大事，基本上都是一些能够熬日子的“旧疾”。 这种毛病，若放在有钱人家里，多出点医药费就是了，但落到泥腿子人家里…… “大夫，我们没催，我们就是想提醒你，这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出了这个门，你可别对别人说。”朱四说道，“我娘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赤脚心头一灵，预感不妙。 果然，等他进了院子，没看到朱老爷子、朱老婆子，反倒看到朱家年长一辈的几个妯娌围坐在那里。 打首的，不用说，自然是叶瑜然，其次是最近因故回娘家的朱二妹，最后才是朱三婶、朱四婶两人。 朱二妹一看到赤脚大夫，那脸上的表情都更不好了：“大嫂，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我丑话说在前头，这大夫不是我请的，这看诊费可别想我出。” 叶瑜然神色淡淡，说道：“你一个被休回娘家的大姑子，你得有那个钱才行。得了，看诊费我出了。” 朱二妹听了这话，狐疑地望着她：“不对啊，大嫂，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越看越怀疑，“你不会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吧？” 她猛然反应了过来，不可置信地望向叶瑜然，“不是吧，大嫂，你准备让我装病？！” 然后又喃喃地念着，“这倒也是一个好主意，就是……你确定，这办法有用吗？” 望着赤脚大夫，一脸怀疑。 什么也没说的叶瑜然，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她懒得搭理朱二妹满脑子的胡思乱想，直接对赤脚大夫说道：“麻烦你了，大夫，我这二姑子脑子有点毛病，托你好好看看，是不是吃错了什么东西……” “谁吃错东西了？你才吃错东西了，你全家都吃错东西了……”朱二妹条件反射地骂了回去。 叶瑜然神色不动：“我全家也包括你爹、你娘，还包括你这个出嫁的二姑子。当然了，你要当那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愿意承认自己是朱家子孙，那我也无所谓。” “你——”朱二妹憋屈。 是她的错觉吗，她怎么感觉这么多年过去，她这大嫂的嘴皮子越来越厉害了呢？ 当初还会跟她吹眉毛瞪眼睛，现在好了，连表情都不带表的，还能够把她“说”得哑口无言，气闷不已。 气归气，但这该把的脉还是得把。 大夫都请到院子里来了，不把也得给钱，朱二妹舍不得那几文钱的看诊费。 赤脚大夫脸上也不敢露出任何异样，稳定了心神，替朱二妹把起了脉。 ——唉……果然，什么事情一碰到朱大娘，准没好事！ ——他就说嘛，朱老爷子身子好好的，怎么会请大夫呢？ ——而且来的，不是朱老三、朱老四家的孩子…… 即使后悔，人已经到了这里，也没了退路。 “说吧，我有啥毛病？”朱二妹连个好脸色都没有。 赤脚大夫说了起来，若说朱二妹身上没有一点毛病，那根本不可能。 农家婆子，常年营养不良，再加上过度操劳，浑身都是病。 但这些毛病，乡下婆子，没有哪个没有。 “就这些？”叶瑜然挑了挑眉。 “朱大娘觉得，应该还有什么？”赤脚大夫感觉自己弱弱的。 他完全不想让自己对上朱大娘，总觉得谁落在了她手里，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你傻啊，我没点大毛病，怎么说我‘病’了，逼老钱家赶紧把休书拿回去？”朱二妹觉得这个赤脚大夫已经够蠢了，忍不住直接说破。 赤脚大脸一脸诧异，用表情询问叶瑜然：是这样吗，朱大娘？ 没有她的亲口承认，他可不敢自己胡乱揣测。 “我都说了，你还问她干嘛？”朱二妹觉得自己的威信被严重挑衅，表示大大的不满。 “除了这个，真没有别的问题了？”叶瑜然开了口，还暗示了一下，“比如说，吃了什么不应该吃的东西。” 这个时候，她可不敢直接说“毒”什么的，怕“打草惊蛇”。 以朱二妹的性子，要知道了这件事情，那还得了？肯定会直接杀到老钱家闹起来，到时候就不好收场了。 她要的，是“抓”住藏在后面的那条“大鱼”，而不是解决这些小虾米。 【作者有话说】 抱歉，今天更新得晚了，没办法，家里有点事，白天一直没时间，一直到晚上九点后，才有点时间，嘤嘤嘤……我下次还是努力存稿吧，希望我能多存点，么么哒，爱你们！ 第539章 到底中的什么毒 赤脚大夫有点懵地说道：“呃……朱大娘，那你看，吃错什么东西比较合适？” 叶瑜然无语：“那就是没有了？你再仔细把把，她身上真没什么毒之类的？” 朱二妹的眼睛却亮了：“对啊，说什么病了，直接说我被老钱下毒了不是更好？” “大嫂，想不到，你也有聪明的时候嘛！”她笑嘻嘻地望着叶瑜然，让赤脚大夫重新给她把脉。 “呃……”赤脚大夫没理她，只是为难地望着叶瑜然，“朱大娘，这不合适吧？这……” 朱四、朱五对视了一眼： ——不是吧，赤脚大夫没把出来？ ——那二姑母，到底是中毒了，还是没中？ “中就是中，没中就是没中。”叶瑜然说道。 “中就是中，没中就是没中，你没听到我大嫂的话啊，你到底听懂了没有？”朱二妹一脸嫌弃，“你一个当大夫的，怎么那么死脑筋呢？” 赤脚大夫更懵了：他这到底是要说中，还是要说没中？ 叶瑜然也有些无语，旁边有一个老打岔，巴不得自己出点什么事情的朱二妹，一个再正常不过的问题，搞到后面，老搞得跟带了另一种含义似的。 问到后面，她都不想问了。 瞅着朱二妹，说道：“你口渴不渴，去灶房倒杯水喝。” “啊……我不渴啊，我……” 不等朱二妹说完，朱四、朱五已经站了出来：“二姑母，走吧走吧，我们陪你去喝水。大夫这边，有我们娘呢。” “对对，这里交给我们娘就好了。” …… “可我不渴啊！”朱二妹这样说着，却是照样被人家兄弟二人给扶了起来，强行带离了现场。 朱二妹那心里，别提多不爽了。 明明是她的事情，为什么她本人还得离开？ “你们什么意思？什么叫我的事，有你们娘在？”朱二妹一不爽，就冲着朱四、朱五两个人骂，“你们娘了不起啊？她在你们家是老大，她是你们娘，但在我爹娘这儿，是条龙她也得给我盘着……” 朱四、朱五又是给她端水，又是不入心地附和着。 他们现在只希望，没了朱二妹，他们娘能够赶紧从赤脚大夫嘴里，摸出来朱二妹到底中的是什么毒。 事关朱家生死，耽误不得。 而另一头，叶瑜然显然有些不太顺利 “你别误会，是这样的，”叶瑜然撒了一个谎，说道，“今天我们不是采了一些野菜做菜嘛，等朱二妹吃完后，才反应过来，那菜里面好像没清理干净，带了几根有毒的。我怕她出事，所以才瞒了她，把你请了过来。” 赤脚大夫听懂了，他瞅了瞅被清空了，只剩下他俩的院子，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她要这么做了。 ——这事要是让朱二妹知道，这还得了？ ——朱大娘再泼辣，那也是人家儿媳妇，这毒害小姑子的名头传出去，那可就…… “你刚刚把了那么久，把出来没有？”叶瑜然想，她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总不能误会了吧？ 赤脚大夫倒是没有误会，不过…… 他摇了摇头：“她没有中毒，应该是没吃。要是你不放心，你可以把那野菜给我看看，看看是什么毒，或许我心里会有数些。也或者，让其他吃过的人来把把，可能是别人吃了……” “不会，就她一个人吃了。没中毒就好，可能是我看错了。麻烦你了，大夫！”叶瑜然说着，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 ——唉……也不知道朱二妹到底有没有中毒，若真的中了，却把不出来，不是毒太厉害了，那就是这赤脚大夫的医术太差了。 ——她倒希望是他医术差，而不是什么“奇毒”。 这种小事情，要是碰到什么奇毒之类的，那她真的是…… 虽然已经穿越了一段时间了，但她穿的又不是什么宫心计，这种家里长短的种田剧情，应该不会画风突变，给她来一出“奇毒记”吧？ 叶瑜然可不想遇到这种事情。 她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不想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赤脚大夫这一趟，没有查出想要的结果，朱四、朱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好不容易忽悠住朱二妹，从那边出来，两人的心情十分不好。 “娘，你说，这怎么会把不出来呢？”朱四念叨着，“豹哥总不能骗我们吧？” 话音刚落，不用体会回答，他自己又立马否认了。 “我觉得不可能，豹哥不是这种人，若不是有一定把握，他不可能会乱说。” 朱四碰了碰朱五的胳膊，问他是不是这样。 朱五点头：“嗯。” “那你说，这事问题出在哪里？”朱四疑惑道，“难道是二姑母没吃？这倒是有可能，药是老钱家人下的，他们不一定盯着二姑母吃，看到碗里的东西没了，就以为二姑母吃了，但其实二姑母没吃，别人吃了……” 本来想说倒掉的，但想到这种年景，只要是能够吃的东西，大部分人都舍不得倒掉，他就改了口。 但这要是朱二妹没吃，别人吃掉了，那是谁吃掉了，就不知道了。 老钱家怎么也有好几口人，进进出出的，谁也不定。 要想知道到底是谁中了毒，恐怕得让大夫一个个把过，但这边给朱二妹把脉都要找借口，老钱家那边，怕是不好说吧？ 兄弟俩在说话的时候，叶瑜然没有吱声，她心里在盘算着另一件事情。 眼看着要到家门口了，朱四、朱五着急地催促道：“娘，你说话啊，这事要咋办？” “能怎么办？当然是请个靠谱一点的大夫，再给朱二妹把一次。”叶瑜然说道。 朱四、朱五惊讶：“啊，还把？！” “村里的大夫能看的都是一些普通病症，至于朱二妹身上的，人家中的是毒，可能不在大夫熟悉的范围之类，把不出来也正常。”叶瑜然没有直说赤脚大夫技术不行，但也暗示了。 “娘是怀疑……”朱四、朱五猛然反应了过来。 ——是啊，他们只想着这毒肯定能把出来，却忘记这毒有没有那么容易把出来了。 ——村里这大夫的技术，大家心里都有数，也就看看日常小病，若真有病，还得去镇上。 ——比如他们二嫂一直没生的事，他们二哥就准备攒点钱，到时候去镇上看。 “娘，你不会是想去镇上吧？”朱五说道，“我们今天才刚跟二姑母把过脉，这要再提把脉的事情，二姑母肯定会怀疑的。” 朱四也道：“而且，我们去镇上找大夫，目标有些太明显了，会不会打草惊蛇？” 第540章 我跟你坐一块，那是给你脸 第二天一早，刘氏带着一脸的不痛快，跟着自家男人出了房门。 若是平时，婆婆带她去镇上，她肯定得笑死。 但没想到，婆婆嘴上是没有催她生孩子，还安慰她不着急，结果临到头了，却二话不说，让朱二带她去看大夫。 “你说娘是啥意思？这是嫌弃我不能生啊？”刘氏不敢跟婆婆发脾气，只能婆婆下，冲着朱二发火。 一开始，朱二没理她，可是看她越说越过份，还动了手，立马不高兴了。 “带你看大夫怎么了？又不是第一次说了，之前不也说过吗？当时也没见你说什么啊……” 刘氏道：“娘什么时候说了？娘根本就没说，她是今天早上突然说的。” 是的，没错，叶瑜然没跟朱二、刘氏商量，是今天早上直接敲了他们的房门，“通知”他们这件事情的。 昨天朱四、朱五问她以什么“理由”去镇上看大夫合适，当时她就想到朱二夫妻了。 刘氏进门几年，下面的都怀过了，唯有她没半点动静。 之前还因为这个，偷偷吃过药。 叶瑜然想着，与其让刘氏自己偷偷吃药吃出毛病，还不如直接带到镇上看大夫。 正好这段时间家里又赚了点钱，又加上朱二妹的事，机会正好。 别看刘氏敢冲朱二发火，但到了叶瑜然面前，那真的是连一个屁都不敢放。 她低着头，有余光偷偷打量着，想通过婆婆的表情，看出婆婆打的是什么主意。 “娘，你不去啊？”朱二坐上了牛车，却发现叶瑜然没有动，疑惑道。 “当然，这不是人还没齐嘛，再等等。”叶瑜然说道。 朱二：“还有谁？” 正说着，不远处就出现了一道身影，不是别人，正是朱二妹。 “哎，大嫂，等我一下。”她赶紧小跑了过来，笑着说道，“不好意思啊，大嫂，让你久等了。唉，这也是没办法，昨天晚上一开心，今天早上就起晚了。” “没事，上车吧。” “哎，那我们走吧。” 朱二妹之所以会这样开心，自然是因为叶瑜然昨天让朱四、朱五通知她，说今天要偷偷带她到镇上扯布，给她做身新衣服。 ——嘿嘿！白捡的一套新衣服，谁不要啊？ ——没想到这大嫂，偶尔也有这么“通情达理”的地方。 朱二见多了一个人，也没觉得有什么，屁股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一些位置。 可刘氏就不一样了，她惊讶地望着朱二妹，又赶紧看向了叶瑜然：“娘，她……她怎么也去？！” ——她看病这事，多带一个人，那不就多一分风险？ ——天啦？！这事要传出去，以后她还怎么见人？ “怎么了，我还不能去啊？”朱二妹屁股往牛车上一坐，就挤到了刘氏的身边。 “哎，你……”刘氏哪里是朱二妹的对手，立马被挤到了旁边。 她愤怒地望着这个老女人，转头就跟叶瑜然告了状，“娘，你看她！” “我？我怎么了？我可是你长辈，我当长辈的跟你坐一块儿，那是给你脸。怎么，你还不服气了？”不等叶瑜然说话，刘二妹就直接杠了回去。 她可以怂叶瑜然，但绝对不会怂一个矮了一辈的年轻媳妇。 “你……”刘氏那叫一个憋屈呀。 牛车上又不只他们一家子，还有村里的其他人。 一点小动静，人家早就望过来了。 刘氏被那些目光一扫，总觉得自己有一种被脱光了衣服的感觉，丢死人了。 她心里，也恨死了这个“不要脸”的二姑母。 ——这么不讲理，难怪会被男人休！ ——活该！ 她在心里诅咒着，巴不得这个老巫婆早点死。 至于“见死不救”的叶瑜然，反倒是没有多少恨意。 这倒也是，叶瑜然平时对她的态度本来就没见好多少，她自己也习惯了。 没有一会儿，一行四人就到了安九镇。 朱二妹下了马车，好好地活动了一下身子：“哎哟，好久没坐这么久的牛车了，抖得我的身子骨都要散了……” 别看她年纪没有叶瑜然这具身体大，但“保养”得还真没有原主好，就那么一动，都能够听到骨头的“咯吱”声。 引得叶瑜然看了好几眼。 “大嫂，你看我干嘛？我身上衣服穿错了吗？”朱二妹连忙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 没有对比不知道，她已经拿出了自己最好的衣服了，却不知道为何，怎么穿都没有她大嫂穿得好看。 她大嫂往那里一站，即使穿得普通，那一眼过去，也不像个乡下婆子，反而像镇上的。 而她呢，本来衣服就不怎么样，又没人家会收拾，这穿出来的效果，自然是不用提了。 ——唉…… ——比了一辈子，都没比过，气死人了！ “没看你。”叶瑜然让他们三个跟上。 走着走着，朱二妹就发现不对了。 “不对啊，大嫂，这不是去布庄的路吧？”虽然朱二妹不常来镇上，但隔几年也是来一趟的，对于镇上的布庄在哪里，那是记得比谁都清楚。 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大概就是儿孙有出息，能够让她在临死之前穿上一身最好的绸缎，那她就心满意足了。 “谁说去布庄？” “啊，不是布庄？不去布庄，你怎么给我买布做新衣服？”朱二妹急了，说道，“不是吧，大嫂，你骗我？你不是说，要出钱给我扯布做新衣服的吗？” 立马就跟叶瑜然理论起来。 朱二、刘氏听到这话，有些惊讶：什么，娘要给二姑母扯布做新衣服？！ 赶紧望向叶瑜然，真希望她否认。 然而让他们失望了，叶瑜然没有否认，而是说道：“急什么？布庄又不会跑，先把正事给办了。” “你要办什么正事？” “老二家的嫁进我们家那么多年没怀上，找大夫看看。” 朱二妹诧异地望向了朱二、刘氏，问道：“是哦，刘氏好像是嫁进我们朱家好几年了……她真的一直没消息？你家老四、老五都有消息了吧？我在潜泉村的时候就听说了，你这老五怀上过，不过后来流掉了。要不是流掉了，你就能够多抱一个孙子了……” 说到孙子，又惋惜她那两个儿媳妇，一个个都是不中用的。 老大家的倒是生了一个儿子，但管不住她家老大，害得他家老大天天往外跑，都跟外“野人”似的。 要不是看着老大家的，干活还可以，还给她生了一个孙子，她早就休了。 第541章 你个傻子，气死我了! 刘氏：“……” ——你儿媳妇那样的，你都能休，要是换成我这样的，岂不是只有“更惨”的命？ 她望着口若悬河，巴拉个没完没了的二姑母，心有余悸。 十分庆幸，她嫁的不是这个女人的儿子，否则…… 说完老大家的，朱二妹又说了家老二家的。 “老二家的也不是一个好东西，泼辣得要死，动不动就跟我家小新动手。要是没我压着，早翻天了！” “大嫂，不是我说你，你在调教儿媳妇这块，真不如我。” …… 朱二妹嫌弃地望着刘氏，说道：“也就你脾气好，碰上这么一个敢跟你瞪眼的，连骂都不骂一下，要是换成我，早休你了。不下蛋的母鸡，养着干嘛？还不如休了，换一个新的。” 刘氏直听得心惊肉跳：不是吧，这老女人竟然还怂恿婆婆把她给休了？！ 她完全没想到朱二妹这么不要脸，还敢当着她的面说。 她连忙望向了叶瑜然，去看她的脸色。 叶瑜然面无表情：“……” ——自己烂摊子一堆，还好意思管别人？ ——就你那宝贝大儿子，连你这个娘都敢“害”，哪家女儿嫁给他，都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 看到婆婆的神情，刘氏微微松了口气。 毕竟生活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了，她也算对自家婆婆有了些了解，没有表情就是最好的表情。 若真有了表情，那她就真的栽了！ ——也是，婆婆这样的人，哪里是一般人能够说动的？ ——要是真那么容易，别人就不会骂她婆婆“老顽固”了。 骂叶瑜然“老顽固”的，自然是那些想要走后门，套近乎的，她全然不管，全部推给了里正、族长——有任何事情，找他们去。那边同意了，到时候再来她这里说。 有里正、族长在前面挡着，还真替叶瑜然省了不少麻烦。 很快，百药堂就到了。 虽然来过镇上很多次，但这却是刘氏第一次来百药堂。 在乡下人心里，这地方可不能来，要么得花大钱，要么得的是大病，哪一件都不是好事情。 “娘，”到了门口，刘氏心里的怯意再次升了上来，退堂鼓打得“蹬蹬”响，“还是算了吧，这地方肯定贵得要死，就我们家那点钱，花不起……” 一边说，一边小心地望着四周，生怕被熟人碰见。 ——这要是被碰见了，岂不是被别人“说”死了？ 叶瑜然看了一眼跟做贼似的刘氏，有些无语：“有什么贵的，看个诊而已，再贵也贵不到哪里去。要是嫌药太贵了，大不了我们不捡就是了。” 抬脚，就打头朝里面走了进去。 刘氏张了张嘴巴，不敢叫住婆婆，只能再次拐了朱二一下：说话啊！ 朱二望着百药堂高高大大的牌匾，心里也生了几分怯意，有些不敢进去：这，真的是他们这种人能来的地方？ “你干嘛？” 被刘氏这么一拐，他愣了一下。 “娘进去了……” 刘氏没想到他没接收到自己的眼神，着急地说了一句。 “啊，娘进去了？”朱二理解错误，还以为她在催自己，也顾不上害怕了，抬脚就往里面冲。 他急得开了口：“娘，你等等我们。” 刘氏有些傻眼：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你个傻子，气死我了！ 眼看着他跨过了大门，刘氏又气又急。 这一幕，留在后面的朱二妹自然是看到了的。 她露出了嫌弃的神情：“切！” ——就那么点胆子，也好意思当朱家的儿媳妇！ 至于她自己为什么也会留在后面？ 她才不会承认，其实她跟他们一样，是心头生了怯意，所以脚程慢了一些。 刘氏听到二姑母的声音，看到她趾高气扬地从自己面前走过，心里更火了。 ——她什么意思？！ ——她在骂我是不生蛋的母鸡吗？！ 这算是戳到刘氏的肺管了，嫁进朱家那么多年，这是她心底最大的伤。 要不是有叶瑜然在上头压着，她早不知道偷偷吃了多少回补药了。 另一头，百药堂。 叶瑜然进来的时候，大厅里的病人并不是很多，几个跑腿的学徒在那里捡着药。 坐堂的，是个脸生的中年男人。 一个学徒看到有人进来，就迎了上来：“你好，夫人，请问是捡药，还是看大夫？” “看大夫，”叶瑜然说道，“今天百里大夫不坐堂吗？” “夫人，坐堂的这位也复姓百里，人称小百里大夫，他是老百里大夫的弟子……”学徒对于这个问题似乎司空见惯，立马简单地介绍了起来。 他告诉叶瑜然，百药堂复姓“百里”的大夫挺多的，只不过比较让人熟知的是老百里大夫、大百里大夫以及小百里大夫三位。 老百里大夫平时不怎么坐诊，只有遇到一些疑难杂症的时候，他才会出马。 日常坐堂的是小百里大夫与老百里大夫的其他三位弟子，大百里大夫不常在安九镇，所以大部分人并不认识他。 不过不管是哪一位，能够百药堂的坐堂大夫，那医术绝对是过硬的，这点完全可以让夫人放心。 “那行，那就小百里大夫吧。”叶瑜然倒是不在意是哪个大夫，只要能够看诊就行。 “麻烦夫人付两文钱，取一个号。” “取号也要钱？”叶瑜然有些诧异。 上回她来百药堂，还是因为豹哥的事情，当时豹哥他们已经在这里面“大闹”了，自然是错过了“取号”的事情。 叶瑜然也就不知道，其实这里“取号”是要付钱的。 学徒露出了一丝不好意思，说道：“夫人不用担心，呆会儿你看诊的时候，这个号费是算在看诊费里的，主要是为了防止有人取了号，人却一直没有来……” 叶瑜然顿时懂了。 这其实就是一种“分流”的方式，能够舍得花两文钱取号的，要么是有钱人；要么就是真要看病的人。 前者过了就过了，也就两文钱，他们也不在意；可后者，若遇到那种手里没有钱的，就可以把不急着看病的人给“排除”掉了。 “行，那我取一个号。”叶瑜然掏了两文钱给学徒，“三个人一起看，一个号就可以了吧？” “可以，不过要是叫号的时候没人，那这号就废了，请夫人谨记。”学徒拿了一个号给叶瑜然，告诉她前面还有两个人，马上就到她了。 其实这也是间接地提醒叶瑜然，赶紧把“病人”给叫过来，因为他刚刚有注意到，她是一个人进来的。 【作者有话说】 感觉你们又要“骂”我，嫌我更得慢了，嘤嘤嘤…… 第542章 你本来就不能生啊 叶瑜然点头：“嗯，我知道了，麻烦你了。” 做了自己该做的，学徒就转身离开，把另一只对牌放到了小百里大夫的桌上。 小百里大夫的面前，有一个盒子，左边那个是已经看过的，右边那个则是正在排队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叶瑜然今天运气不错，平时百药堂排队的号能够装满半个盒子，现在里面却只有零星的两三枚。 而这两个病人，都是来复诊的，速度也非常快。 等朱二、朱二妹、刘氏从外面进来时，他这边已经结束了。 “137号——” 小百里大夫身边的小学徒，拿出了盒子里的号牌，大声叫号。 叶瑜然：“到我们了。” 她站起来，就朝小百里大夫的桌子边走去。 朱二妹、朱二、刘氏跟上。 小百里大夫抬头，发现是好几位，也不觉得奇怪，十分自然地问了一句：“哪一位看？” 叶瑜然一把将朱二妹给拉了过来，按到了椅子上：“她。” “啊？”朱二妹吓了一跳，“大嫂，你是不是搞错了，不是你家二儿媳妇不能生吗，看我干嘛？” “谁不能生了？别胡说！”刘氏觉得那几个字特别刺耳，当场变了脸色。 她条件反射地望向四周，生怕有人注意到这边。 然而可惜的是，朱二妹声音不小，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当刘氏注意到这些目光，恨不得当场挖一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该死！ ——这个二姑母，肯定是来跟我做对的！ 那些目光，震惊的有，同情的有，含义不一。 ——不能生？！ ——不是吧？！这年头，不能生可是大罪！ ——完了完了，这个女人这辈子怕是完了！ ——看起来还那么年轻，唉…… …… “本来就不能生啊，你要能生，嫁进朱家那么多年，怎么连个蛋都没生？”朱二妹可不怕她，直接说了出来，“也难怪我大嫂看不惯你，要你看大夫了。直接看了，就知道你到底是不是不能生了，要是不能生，早点让位置……” “你胡说！我才没有！”刘氏又气又急，伸手就想跟朱二妹掐起来，“你个老虔婆，你污蔑我！” “闭嘴！” 叶瑜然一声轻喝，刘氏顿在原地。 她红着眼眶，有些不服气：“娘，是她先说我的……” “老二，看着你媳妇，别让她说话。”叶瑜然没理她，直接给朱二下了令。 刘氏更委屈了，眼泪珠子都差点从眼眶里掉落出来。 朱二心里也有些不舒服：他娘咋了，怎么老护着二姑母？ 不过他不敢违背叶瑜然的“命令”，一把拉住了刘氏，带着点怨气地说道：“娘让你别说话你就别说话，添什么乱？” 四周的那些目光，也让朱二觉得特别难堪。 ——刘氏不能生，难道他脸上有光？ ——这不是说他“眼光”不行，找了一个不能生的吗？ “你也给我闭嘴，”叶瑜然凶巴巴地威胁朱二妹，“老实坐在这里让大夫把脉，要是敢坏我的事，今天的新衣服别想要了。” “你……”朱二妹愤愤的，“你这个老虔婆，就知道凶我。年轻时候是，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也是，哪家的大嫂是你这样当的……” 抱怨归抱怨，人却老老实实坐好，还把胳膊伸到了桌子上。 小百里大夫诧异，瞅了叶瑜然一眼：想不到这个老婆子还挺厉害的嘛，不用他出手，也好。 什么也没说，就将手搭在了朱二妹的手腕上。 这一把，小百里大夫心头微惊，不过他脸上神色未露，十分淡定地说道：“换另一只手。” “哦！”朱二妹换了一只胳膊。 小百里大夫收回手，在心里沉吟了片刻，望向了众人，问道：“这里谁做主？” 叶瑜然：“我！” 我想也是！小百里大夫心里想着，说道：“是在这里说，还是夫人随我到里间说？” “里间说。” 小百里大夫点头，他站了起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请夫人随我来。” “二妹在外面呆着。”叶瑜然在抬脚前，下了一个命令。 朱二妹诧异，她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我？大嫂，这说的不是我的病吗？难道我还不能听？咋了，我身体能有啥毛病？还不就是那些吗……” 只是可惜，没有人回答她，小百里大夫已经跟在叶瑜然身后，进了里间。 朱二妹一急，想要跟上，却被小学徒给拦住了。 直到这时，朱二妹才发现，这个小学徒别看着个头不大，但人家腰间是配了刀的。 朱二妹：“……” ——我靠？！ 心里有些憋火，转头就把火撒在了朱二、刘氏身上。 “你们娘咋回事？不是你们看病吗，怎么看着看着，看到了我身上？” “看就算了，我的病我还不能听？” “凭什么啊？” …… 朱二、刘氏本来就对她有火，能搭理她才怪了。 朱二妹见这样，更气了：“你们哑巴了，我跟你们说话呢！这就是你们当晚辈的态度？你们的家教呢？” 刘氏嘟囔：“这事，你问我们娘去，我们当晚辈的，又做不了主。” “你……” 这回，被堵住的换成了朱二妹。 闹倒是没闹起来，就吵了两句，因为很快，那个带刀的学徒就用佩刀敲了桌子，冷脸：“安静，这里是药堂，不是菜市场！” 别说朱二妹、朱二、刘氏三个看到微露的刀身，吓得噤了声，就是旁边看八卦的人，也跟着缩了脖子。 大厅里刹时的安静，对里面没有产生任何影响。 小百里大夫一进屋，便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夫人怕不是来看病的吧？” “嗯！”叶瑜然没有隐瞒，说道，“只能说，各一半吧。小百里大夫，我只想知道，她身上的情况，可有解药？” “有自然是有，不过……”小百里大夫停顿了一下。 “不过什么？”叶瑜然没有回避，目光坚定地望着对方。 “我能问问，这毒是怎么回事吗？”同样的，小百里大夫也望向了她，目光如炬。 叶瑜然说道：“说句老实话，我连我家小姑子身上中的是什么毒都不知道，只知道有人看上了我手里的吃食方子和店铺，想要谋财害命。” “谁？” “兴义赌坊。” “它？”小百里大夫有些诧异，跟着问道，“你确定？” 【作者有话说】 叫什么“毒”呢？我还没想好，得取一个“高大上”一点的名字，嘿嘿嘿嘿…… 第543章 嘘……你的病就是吃多了! “不是它是谁？”叶瑜然的心思转得很快，她立马反应过来，这“毒”的来头，怕是比她想像的要大，要不然人家小百里大夫会如此诧异？ 而看小百里大夫的样子，他似乎是见过“世面”的人。 那么…… 小百里大夫没有说话。 叶瑜然挑了眉，试探道：“怎么了？大夫，你不会是知道什么线索吧？要是那样，那你可得告诉我，到底是谁打我们朱家的主意。我们就一个乡下泥腿子，祖上留下了一个养家糊口的方子，一家几十口人，全指望着它呢。这要被人给坑走了，那我们一家老小就得喝西北风了……” 话里话外，做足了自己“乡下婆子”的身份，想不到别的，只关心眼前的“一亩三分地”。 小百里大夫有些迟疑：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虽然眼前的婆子，看着气质挺不错的，但不管是身上的衣服，还是常年干农活才会形成的粗糙皮肤，一切都说明了，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乡下婆子。 或许气质特别一点，但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或许人家有什么“奇遇”，否则也不可能因为一个吃食方子，就引得别人的窥视。 “大夫？”叶瑜然感觉对方走神得有些太久，忍不住再次唤了一下。 “啊？”小百里大夫回地神来，说道，“你刚刚在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问下，我小姑子中的到底是什么毒，为什么我们村里的大夫把了，却一点都看不出来。”叶瑜然一脸真诚地说道，“要不是我相信那人不会骗我，肯定是打听清楚了，才会告诉我，我还以为是那人搞错了。” “没什么，只是一个小问题，呆会儿我给你开副丹药，就可以了。”至于是什么毒，小百里大夫却没有提。 “丹药？不会很贵吧？大夫，我们家可没什么钱，这要太贵了……”适当地，表示了一下自己的囊中羞涩。 “太贵了，你们就不治了？”小百里大夫问道。 “那不是太贵了嘛，就我们这条件，也不能为了一个小姑子，一家大小都不吃了吧？”叶瑜然反问。 “这怕是不能够吧？合着，人家做的是亏本生意，下的毒比你的吃食方子还值钱？” “这我哪知道啊？”叶瑜然完全不怕，继续在那里念叨着，“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小姑子中的是什么毒，你说说，我们就小本生意，摆了一个小摊位，一天能赚多少钱？就那么一点，也值当被盯上？你不说，我自己都觉得奇怪。” 你试探我，我试探你。 一个百般试探，就是不谈这药叫什么名字；一个真假话相杂，敞开了说，我没什么好说的，那么你隐瞒了什么呢？ 高手过招，没有任何刀光剑影，却是暗影浮沉。 尽管小百里大夫十分怀疑叶瑜然，但试探了半天，却没有试探出任何他想要的信息，只能无奈地说出了名字：“乌金毒。” 叶瑜然问号脸：“什么叫乌金毒？金子还有乌黑乌黑的？” 小百里大夫解释：“不是金子的药，而是取名一味中药的名字，它毒发时，人黑如石墨，浑身乌黑，所以叫乌金毒……” 想要解此毒不难，只需要用石炭、硫磺等物，等分为末。 每服一钱半，温水服下。 即刻腹如雷鸣，去茅房，一泄而下，如此三回即可。 说得挺文雅的，要不是叶瑜然上辈子学过古文，差点没听懂小百里大夫说的是什么。 本来叶瑜然想要装着听不懂，但又一想：不对啊，他要调查我，必然会查出我教几个儿子读书的事。 到时候再一思及此刻，不就出问题了？ 叶瑜然露出了笑容，说道：“原来是这样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多贵呢，石炭、硫磺这些我还是买得起，要是换成人参就不行了……” 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小百里大夫目光微闪，没说什么，让她去外间取药。 “麻烦你了，大夫。”叶瑜然说道，“呆会儿我家老二和二儿媳妇那里，要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我们也进来说。他们年轻，脸皮薄，多给他们留些面子。” 小百里大夫诧异地瞅了她好几眼，总觉得自己看走眼了。 因为她提到的是她儿子跟儿媳妇，而不是儿媳妇一人。 一般来说，来看不孕的，都是儿媳妇，哪有连自己的儿子一块儿叫来的？ 作为大夫，小百里大夫自然是知道，这怀孕之事肯定不是女人一个人的事情，也有男人的份。 可世道如此，一旦女人不孕，大家都只会往女人身上想，从来不会往男人身上想。 有的时候，他也很无奈。 叶瑜然跟在小百里大夫后面从里间出来，她望着他的背影，想道：啧啧啧……这么试探来试探去的，看来这个百药堂来历不简单啊。 ——想不到，在安九镇这么一个小地方，居然也会有这种东西，看来以后她得注意一点。 ——任何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方，也不能小瞧了。 看到她出来，朱二妹立马就围了过来：“大嫂，人家大夫跟你说了什么？” “嘘……小声点。”叶瑜然赶紧让她小声，一副神秘的样子，凑到了她耳边，说道，“你以为是什么啊？还不是你这几天突然海吃湖吃，吃出问题了？你觉得这种事情，当着这么多人出说来，你有面子啊？” “啊？这……这能出什么问题？”朱二妹惊讶。 她来到娘家后，看到娘家条件好一些，确实没少“支使”着三弟媳、四弟媳给她弄好吃的，但也不至于吃出问题吧？ “嘘……”叶瑜然再次让她小声，“小声点，四周人看着呢。出什么问题我不知道，反正人家大夫说了，他得给你开副泄药，泄三回，要不然你得出事。” “不是吧？！” “你以为呢，花了我不少钱。” 一听不少药，朱二妹不敢多问了，生怕叶瑜然跟她要钱：“这病是你让我看的，可不是我要看的。” “我知道，所以这回的药钱我出，没有下回。” 不让自己出钱，朱二妹松了口气，但是等等，为什么她有一种占人家“便宜”的感觉？ 明明吃药的是她，她占啥便宜了？ 一时之间，朱二妹没回过味来。 另一头，大百里大夫已经替刘氏把上了脉。 刘氏坐在那里，跟屁股底下有针似的，怎么坐都不自在。 第544章 是宫寒，不是不能生 “大夫，我没什么大毛病吧？”刘氏见他一收手，就赶紧着急询问。 两只眼睛里，写满了四个字——恐慌不已。 “没什么毛病，就是常年有些劳累过度，身体有些虚……”小百里大夫说道，“哦，对了，还有些宫寒。” “宫寒？！”不就是不能生吗？ 刘氏瞳孔猛缩，惊恐地问道：“大夫，你不能乱说啊，我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宫寒？！” 朱二妹耸了耸肩，早料如此：“看，我说中了吧，你就是不能生！” 朱二心里头，“咯噔”了一声：不是吧，他婆娘真不能生？！ “这不是很正常吗？哪个女人没点宫寒这种小毛病？”叶瑜然瞪了朱二妹一眼，走到刘氏身后，拍了拍她的肩，安抚地说道，“女儿家身子骨娇贵，吃不饱，穿不暖，有点小毛病也正常。急什么，这不是有大夫在嘛，开副药好好养养就行了，不影响生育。” “娘……”刘氏拽紧了叶瑜然的手，怕得不行。 小百里大夫抬眸看了叶瑜然一眼，说道：“确实不是什么大毛病，不要一听到宫寒就以为是不能生，它确实对生育有影响，但不是说宫寒了，就不能生了。你娘说得对，只要吃几副药，慢慢调养，过段时间就好了。” “真的吗，大夫？我婆娘的身体，真的没问题，她能生？”朱二连忙站了过来，确定地问道。 “她能不能生我不知道，”小百里大夫说道，“得先把了你的脉再说？” “什么意思？”朱二有点懵。 “能不能生，不是女人一个人的事情，话糙理不糙，地好种子不好，照样长不出庄稼。” 一听这话，朱二窘了，连连摆手：“不不不用了，我身体好得很，根本不用看……我兄弟几个，他们都当爹了，我们一个爹娘，肯定不会有问题……” “那可不一定，你是你，你兄弟是你兄弟。”小百里大夫示意刘氏起来，让朱二坐下。 四周一阵“轰笑”声。 朱二脸都燥起来了，恨不得挖一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 还是叶瑜然一伸手，将他按到了椅子上去的：“把吧，大夫。” 朱二妹偷偷摸摸瞅了自家大嫂一眼，心里佩服不已：大嫂这也太牛b了吧，连自己的亲儿子都出卖！ 才松一口气，结果自家男人又给把上了，刘氏也是窘得不行。 在这种时代，男人不能生育，不只是男人没脸，他的女人同样也没脸——夫荣妻贵；夫损妻贱。 “你身体挺好的，壮如牛！” 当小百里大夫说出这句话时，不管是朱二自己，还是刘氏都狠狠松了口气。 “娘，你听到没有，我男人他没事，他身体好着呢……”刘氏欢喜地对叶瑜然说道，“我也是，我也很好。娘，我很快就能够让你抱上大孙子了，你别担心。” “我不担心，就算你们不能生，我也有孙子抱。倒是你们两个，都跟你们说了，孩子这种事情急不得，要看缘份，你们自己急得不行，整天瞎叨咕。” 朱二、刘氏现在可不管叶瑜然说了什么，反正得到了大夫的“认可”，他俩就很高兴。 因为只要大夫说他俩身体没毛病，那他们以后肯定能“生”。 “能生就行，就怕生不出来，那就真的糟糕了！”朱二妹撇了撇嘴，在旁边说着丧气话，“孩子这种东西，也只有生出来人家才知道你能生，要是一直生不出来，就算大夫说你能生，那也白搭……” 朱二、刘氏懒得理她：大夫都说了，还能做假？ 没有热闹看的朱二妹，有些闹心。 看毛病的人，啥毛病也没有（在她眼里，吃几副药就好的宫寒那不叫病，只有不能生才叫“病”）；她倒好，明明来买衣服的，捡了几副药回去。 要是让人知道她这“病”是吃闹的，她以后还有什么脸见人？ 朱二妹寻思着，她是不是得跟大嫂说说，这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就不要传出去了吧？ 捡了药，几百文钱就撒出去了。 刘氏看着那几包药，心里疼得慌：这么多钱，能买多少肉啊？ 叶瑜然不放心把药交给朱二妹，怕她回去“偷懒”没喝，连着刘氏的，一起塞给了刘氏。 “都拿着，回去帮你二姑母一起把药给熬了，一天一次，服用三次，别记岔了。” “是，娘。”嘴上这样应着，刘氏心里却满满的不爽。 ——这么一个老虔婆，专挑我的刺，凭什么要我给她熬药啊？ ——不吃死她！ 从百药房出来，朱二妹就吵着要去扯布，生怕叶瑜然答应了反悔。 毕竟刚刚，她捡的药才花了不少钱。 “放心，衣服少不了你的。” 叶瑜然走在前面，带着一行人去了布房。 路上，朱二、刘氏夫妻二人远远地吊在了后面。 刘氏怨念地对朱二说道：“你说，娘什么意思？这钱是我们赚的，凭什么给那个女人买东西？” 她还怕朱二误会自己意思，以为自己不愿意给朱家的人买东西，赶紧解释了一句。 “我没有别的意思，要是给家里的其他人买，我一点意见都没有。可你看看二姑母，刚刚怎么咒我们的？” “还没看大夫呢，就咒我不能生。” “她啥意思？看不起我们是不是？” “既然看不起我们，还好意思拿我们的血汗钱买东西？” …… 朱二叹息：“那你想怎么样？娘做的主，你敢跟娘说？” “我，”刘氏噎住，“我要是敢，还会在这里说吗？你是娘的亲儿子，你去说啊。” “我咋说？” “难道要我去说？娘不喜欢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去，那不是惹娘不高兴吗？” “算了吧，娘都带我们看大夫了，能生的事情也确定了，心也能安下来了，好好的心情别给这种事情给弄没了。” “可公中的钱……” “是孩子重要，还是钱重要？” 刘氏：“……” ——这个男人，怎么不懂自己的意思？ ——花钱给自己看毛病，她是心疼，但不也花了吗？ ——可二姑母的情况，能一样吗？ 布庄的李掌柜跟叶瑜然也算是老交情了，之前朱家与余氏胭脂铺的生意，还是他介绍的。 只是可惜，后来余家买断了胭脂方子，去了京城。 这件事情，李掌柜一直挺不好意思的，觉得是自己看走了眼，居然介绍了一个“白眼狼”给人家，害得朱家丢失了祖传的胭脂方子。 因此，只要朱家人上门，他都是能方便就方便，绝不二话。 第545章 亲不亲和的，不一样 李掌柜的“补偿心理”，落到朱二妹的眼里，那就变了味了。 ——不是吧，这个掌柜咋回事，怎么老盯着我嫂子看？ 朱二妹一边挑着布，一边偷偷摸摸地打量着人家李掌柜。 李掌柜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还看了过来。 朱二妹激动：看我了看我了，难怪是被我貌美如花的身姿给吸引了？！ 才刚激动完，就见人家将视线挪开，重新落回了叶瑜然身上。 朱二妹：“……” ——我呸！ ——奸夫淫妇！ ——等等，他俩不会有一腿吧？！ 再一听跑堂的介绍，但凡叶瑜然买布，都能够便宜一成，她这心思就更加活跃了。 ——平白无故的，人家为什么会给别人好处？ ——做生意的，无商不奸，他们俩肯定有问题。 买布钱不用自己出，朱二妹哪能放过这种好机会，有便宜不占是傻子，她尽捡“好货”挑。 叶瑜然淡淡地看了一眼：“别看了，我们买最便宜的白布。” “白布？又不是戴孝，我穿什么白布啊？”朱二妹一听，就不乐意了，“不行，我就要挑绸缎，我要挑最漂亮的……” 顺手拿起了一块火红火红的云锦布，就说要这块。 “二两银子一匹，你有钱吗？”叶瑜然说道。 “我……”朱二妹噎住，“我是没有，不是你有吗？我们来之前可说好了，是你给我扯布做新衣服，不是我出钱。” “要么白布，要么免谈，二选一。”叶瑜然懒得跟她废话，直接给了一个选择题，“我警告你，别得寸进尺，要不然什么都没有了。” 朱二妹有些气愤：“大嫂，你也太小气了吧？你连新房子都建得起，就给我买一块好一点的布，也不行啊？” “不行！”叶瑜然断然拒绝，“我自己都舍不得穿，凭什么给你买？别废话，赶紧。” 朱二妹嘴里念念有词，不爽地抱了一块白布：“好吧，就这个吧。都是白布了，还叫我来干嘛？你自己带一块，不就行了？白跑一趟……” 叶瑜然一边付着钱，一边说道：“还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没说要给你买布做新衣服，什么事都没有，做了反而是一堆说。” “啥意思？” “意思就是，早知道如此，我就不说给你做新衣服了。” 朱二妹赶紧抱紧了白布，催促叶瑜然零钱，生怕她反悔了。 虽然她挺“嫌弃”白布的，但不拿白不拿，她自己买还舍不得呢。何况，她那个侄女不是会染布吗，到时候找大侄女就好了。 从布庄出来，叶瑜然还带着一行人去吃食摊上逛了一圈，吃了一碗红薯粉。 吃的时候，朱二妹一脸嫌弃：“这红薯粉家里又不是没有，干嘛还跑这里吃？回家吃不是也挺好的吗？照顾自己家生意，也不是这样照顾的……” 话这么说的是她，吃得最欢的也是她，还让人家多给她挑了一块卤肉，美名其曰：自家生意，无本买卖，凭啥不能吃？ 负责看守摊位的大汉有些不乐意。 蒋有生赶紧跑了过去，小声道：“朱大娘男人的亲妹子，多担待一点，反正也就来那么一两回，也不常来。” 让大汉多夹了一块，亲自给送了过去。 蒋有生的笑脸，朱二妹倍为受用，还笑着夸他人长得不错，是个精神的小伙子。 “还没成亲吧？下次到家里来，让你朱大娘给你介绍一个漂亮姑娘！”完全不跟叶瑜然打招呼，就替她拉了一个活儿。 蒋有生知道实际情况，也没当真，只笑着接了话茬。 找到机会，他凑到了叶瑜然身边：“朱大娘，咋样了？” 叶瑜然一边注意着四周的动静，一边轻道：“嗯！确定了，乌金毒。” “那啥玩艺儿？”蒋有生听都没听说过，莫名其妙。 “我也不知道，百药堂的坐堂大夫说能解，他给开了药方子。”叶瑜然顺便还提到了，她被小百里大夫“试探”的事。 她不清楚百药堂的底细，但仅一事，他们很可能会被地方注意到。 “若是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们能够摸一下底。” “摸不清楚也没事，没惊动了对方。” …… 蒋有生表示自己听到了。 等朱二妹、朱二、刘氏吃得差不多了，这边的消息也“通”得差不多了，叶瑜然这才带着众人踏上回程。 到朱家村时，天色还早，一行人相互道别，各回各家。 “大嫂，我先回去，晚点上你们家找八妹，你替我跟八妹说一声，到时候她要给我染布。”朱二妹只字不提钱的事情。 接触一段时间，叶瑜然也算有些了解她了，说道：“染布的生意我不管，你自己跟八妹说。” “自家人，说什么生意啊？”朱二妹说道，“大嫂，这布可是你买的，你不会还想让八妹收我钱吧？哪有这样当自家人的？要这样，我买布干嘛？” “你也可以不要啊。” 朱二妹噎住：“要当然是要了，这买布的钱，再怎么也比染布贵。我又不傻！” “既然不傻，那就别说了。” 一路上，朱二妹有些不太开心。 直到进了家门，她都还在抱怨：“这个大嫂也太过份了，布都替我买了，结果染布的钱却要我自己出。她什么意思啊？她这不是想赚我钱吗？” 不得不充当了一回听客的朱三婶、朱四婶：……这事，我们掺和不了！ 朱老婆子听到了，念叨道：“好了，别念了，人家给你买布就不错了，你还想了怎么样？你这个孩子也真是的，都那么大的人了，怎么还不懂事呢？给你帮忙的是人家，买东西送人的应该是你，结果现在你拿了人家的东西，还在这里抱怨，像什么样子……” “娘，你到底站在哪边的？”朱二妹屁股往朱老婆子身边一挤，说道，“我可是你亲闺女！” “没把我气死就好了，还亲闺女。回来了，就赶紧帮你两个弟妹干活，别整天闲着，跟个客人似的。你又不是客人……” 一听自家老娘让干活，朱二妹立马找了借口：“哎呀，娘，我腰好像扭了！” “咋扭了？”朱老婆子果然上当，心疼地问伤在了哪里。 朱二妹指着一个地方，可怜巴巴地说着：“这里，嘶……好疼！应该是刚才下牛车的时候，给扭到了。” “你刚刚怎么不说？”朱老婆子语气责怪。 朱二妹委屈：“我这不是怕你担心嘛。” …… 旁边的朱三婶、朱四婶：得，谁让这是人家老娘呢？亲不亲生的，果然就是不一样！ 第546章 抢功劳 有一个词，叫做“不患寡而患不均”，其实是有一定道理的。 比如说今天，叶瑜然带着朱二妹上了一回街，给人家买新布做衣服，结果自家几个儿媳妇什么也没有。 刘氏那心里能干吗？ 回来，就跟各房给念叨上了。 “你们是不知道，娘今天可不是带我跟老二去看病的，人家是带人家小姑子去买布做新衣服的。” “对我们抠得要死，对人家小姑子，那可是大方得很，随便上百文的补药，说付就给付了。” “看到没有，连负责熬药的都给安排上了，也就是我，什么好处没捞着，还得负责熬药。” …… 刘氏将那副药拿出来，给大家看，以此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 “真的假的？”林氏有些怀疑，“娘，怎么会突然给二姑母买布做新衣服？娘不是跟她关系不好吗？” “那谁知道？”刘氏耸了耸肩，说道，“反正到时候我们就知道了，买的白布，二姑母肯定还会来找八妹染布，恐怕连染布钱都不会给，让你白干。” 林氏：“……” ——八妹的活，不就是她三妹、四妹的？ ——八妹都白干了，那她两个妹子不是更惨？ 李氏有些疑惑：“娘，怎么会平白无故地，给二姑母买布做新衣服？二嫂，你是不是听漏了什么？” “没有，我怎么可能听漏？我一直跟着，二姑母亲口说的。到时候她来找八妹染布，你们一问就知道了。” 见刘氏这样说，其他人没有再吱声。 不过，李氏不怎么相信刘氏的话。她觉得吧，她婆婆又不傻，怎么会做这种“无本买卖”？ 以她对婆婆的了解，此事必定“有诈”。 当刘氏被朱家的几个儿媳妇围着说话时，回到家里叶瑜然“碰”上了朱四、朱五两人。 “娘，怎么样？” 叶瑜然冲他们轻轻点了头：“确实被下毒了，名字叫乌金毒，慢性毒药，具体毒发时间跟药量有关。” “那有解药吗？” “有，花了两百多文，药包在刘氏那里。” “娘，你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二嫂了吧？”朱五赶紧说道，“娘，不是我对二嫂有意见，你知道的，二嫂的性格……你确定，她会老实照办？” “让你媳妇办？” 朱五摇头：“还是算了吧，莲花跟二嫂差不多，这事还是交给四嫂吧，我觉得四嫂比较让人放心。” “嘿嘿……你这样夸你四嫂啊，让你四嫂知道了，她得高兴死。”朱四有点自得。 任谁媳妇被别人夸了，心里都会乐上一番，尤其是她将其他几房妯娌给比了下去。 “我没意见，你们自己安排。”叶瑜然自然不在乎这药是谁熬的，只要能够塞进朱二妹的嘴巴里，把她身上的毒给解了就行了。 晚上，李氏就从朱四的嘴里知道了“真相”。 她一脸震惊：“不是吧，竟然还有这事？！” “你要死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也不跟我说。”她气得拍了朱四好几下。 朱四有些无奈：“轻点轻点，不是不跟你说，实在是这事太大了，怕走漏风声，所以大家都没说。要不是五弟想让你负责熬药，这事还不一定会告诉你……” 李氏瞪他：“五弟都知道我靠谱，你呢？你可是我男人，你还没你五弟相信我。” “没有没有……”朱四赔了好几个不是，才终于将自己的女人给哄好了。 另一头，林氏回到屋里就叹气。 她将白天刘氏说的话，讲给了朱五听，说道：“你说，娘咋那么偏心呢？以前偏心隔壁房就算了，那至少还是自家人，这回都偏心到外人身上去了……再怎么说，那也是公中的钱啊，好几百文呢，心疼死我了。” 朱五翻了一个身，睡觉。 “哎，我跟你说话呢。”林氏推了好几把，都没有得到回应。 她张了张嘴，到底没有把人给吵起来。 第二天，刘氏吃过早餐，正准备熬药。 李氏就从外面走了进来：“二嫂，熬药呢？要不要我给你帮忙？” “你不忙吗？”刘氏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三宝、四宝让八妹他们带走了，我现在正闲着。”说着，李氏就过来帮忙刷锅，架起了小火炉。 有人帮忙，刘氏自然也乐意。 她巴拉巴拉的，就将熬药的注意事项，跟李氏说明了。 “好，我知道了，二嫂，是先熬你的，还是先熬二姑母的？” “管她干嘛？”刘氏一听二姑母，就不痛快了，说道，“占了我们家这么大便宜，还想我们给她熬药，她怎么不上天？” 李氏轻轻一笑：“二嫂，你管二姑母干嘛？你只要记着，这是娘交待的活，那就行了。” “啥意思？”刘氏没反应过来，连忙询问。 “二嫂，你一向聪明，怎么这回傻了？”昨天，朱四本来想把这件活交给她，不过李氏推却了。 她巴不得自己在婆婆面前多露点脸，但怎么也要给别人一些机会，不是吗？ 既然这件事情，是婆婆指明了，让二嫂去做，自然是有它的原因。 李氏也乐意，帮忙“督促”一把。 “啥意思？”刘氏更糊涂了。 李氏招手，让她附耳过来：“你想啊，是二姑母重要，还是娘重要？” “当然是娘，这还用问吗？” “那不就对了，这是娘交给你的活，不管你乐不乐意，只要你把它办得漂亮了，娘能不高兴？”李氏笑眯眯地说道，“而且你想啊，你可是要熬三天呢，你每天弄好了，都可以跟娘做一个汇报，跟娘单独说几句话，这多好的机会啊。” “跟娘多说几句话，有什么好处？娘又不会因为这个，就多喜欢我一点……” 不等她说话，李氏就打断了：“哎哟，我的傻二嫂，我能骗你吗？这可是我的经验之谈。你知道娘为什么这么喜欢我吗？” “还不是因为你嘴巴甜，会说话……”一提这事，刘氏就给酸上了，看李氏的眼神也不太对了。 李氏不以为然，继续笑道：“才不是呢，娘喜欢我，是因为我够听话。” “你会听娘的话？”刘氏“呵呵”两声，说道，“得了吧，往年你还把娘气倒在了床上，你还好意思说？” “我有时候，是会跟娘吵嘴，可是二嫂，娘交给我的活，我什么时候没办好过？”李氏说道，“这点，二嫂承认吧？” 刘氏不吱声了，虽然不清楚婆婆到底交给李氏了哪些事，但就凭李氏捏着的生意这一点，就知道婆婆有多看重李氏了。 而这件事情，她也不得不承认，李氏确实办得漂亮。 连她娘见到她的时候，都没少夸李氏，让她多跟李氏学学。 第547章 我不抢功劳 “二嫂，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刘氏狐疑地问道：“既然这么有好处，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直接把药给熬了，把功劳抢过去，不是更好吗？” 总觉得，这事没有那么简单。 李氏大大方方地笑了起来，说道：“当然有好处啊，你想啊，你要是把事情办漂亮了，娘知道这事还有我一臂之力，娘能不高兴？” 刘氏这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了：“敢情，你是想沾我的光啊。” “呵呵呵呵……哎呀，二嫂，别那么小气嘛。”李氏拉着了她的胳膊，拐了一下，“我又没抢你的功劳，就是想占那么一丁点，对，就是那么一丁点的光，你就让我蹭蹭呗~” 她举起了手，掐着一小截手指头，表明真的只是一点点。 这点“光”，肯定不只她说的那么一点点，因为以她对婆婆的了解，她替刘氏把活干了，肯定比不上她帮着刘氏把活干了，更加让婆婆高兴——没有什么，比婆婆看到几个儿媳妇和睦，更能够让婆婆高兴了。 她娘说的。 刘氏有点小别扭，但还是听取了李氏的“建议”。 反正不过是熬几回药，能不能“哄”婆婆高兴，很快就知道了。 若是不能，她也没损失什么，这活本来就是她的。 一时之间，妯娌二人前所未有的“和睦”。 所以说，整个朱家，最会做人的就是李氏呢。果然，她这一手操作，比朱四、朱五两人的建议好多了，立马博得了叶瑜然的欢心。 “这才对嘛，什么叫做一家人，一家人就是你来我往，有帮有助，那才叫做一家人。” 心情一好，叶瑜然也看刘氏顺眼多了，夸了她几句。 刘氏那叫一个欢喜啊，平时婆婆偏宠李氏，她一直以为是李氏的嘴巴更甜，现在看来，好像也不是如此。 难道，以后只要她好好听婆婆的话，就能讨婆婆的欢心了吗？ 忽然之间，她对自己与李氏争宠的念头，多了几分信心。 ——不就是听婆婆的话，好好做事吗，谁不会啊。 刘氏自认为，这一点自己完全没问题。 当然了，到底是不是真的没问题，那就不知道了，毕竟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的时候不只是说和做而已，还要看怎么说，怎么做的。 因为李氏插的这手，刘氏给朱二妹熬药这事，算是顺利地过去了。 这药是两百多个铜板买的，朱二妹虽然嫌药有点苦，但也舍不得浪费了那钱，每天都有乖乖过来喝。 当着叶瑜然的面，一滴不剩。 “这样总行了吧？” 喝了之后，朱二妹还把碗倒过来，一滴不剩。 叶瑜然露出了满意的神情：“可以，过几天，八妹染好了布，我教你怎么裁。” 朱二妹一听不乐意了：“我又不是不会裁，还要你教？” 叶瑜然神色淡定，弹了弹自己衣角上淡雅的祥云绣，说道：“你不是羡慕我的衣服做得漂亮吗，本来还想教你几招，既然你不愿意就算了。” “我什么时候羡慕了？我才没有……”嘴上这样说着，朱二妹的目光，却忍不住落到叶瑜然身上。 不得不承认，她大嫂这身衣服真好看，明明是跟大家同样的布，但人家剪裁出来的就是比一般人好看。 别人一看就是乡下婆子，她大嫂却拾掇得跟个镇上人似的。 不等朱八妹染好布，她就有事没事往这边跑，想要跟叶瑜然打听，准备教她裁什么样的衣服。 “布都没染好，急什么？忙你的去，好了我叫你。”叶瑜然瞅她一眼，说道，“怎么样，现在上茅房，不黑了吧？” 朱二妹一听就捂了鼻子：“哎哟，我的好大嫂，人家上茅房的事情你也打听，你就不嫌臭啊？” 回想起第一回吃药上茅房，她自己差点没臭晕过去的事情，她心里就犯恶心，完全不想跟叶瑜然说这事。 ——哎哟，我的娘诶，别提了。 ——她这辈子都没拉过这么黑这么臭的东西，差点没把她熏死在茅房。 当时朱三婶、朱四婶正在院子里收拾东西，猛然闻到那么臭的，吓了一跳。 “哎哟，我的天，是什么东西，这么臭？！”朱三婶猛吸了几口气，惊讶道，“咋感觉，是我们家茅房传来的？” 朱四连忙捏住了鼻子，连活也不想干了：“不是吧，不会是我们家那猪掉茅坑了吧？！” ——要不然，怎么会泛起那么大的臭味，不是和茅房了是什么？ 两人心里起了疑，二话不说，连忙往茅房跑。 正在上茅房，差点没把自己熏死的朱二妹：“……” 乡下地方的茅房都跟猪圈建在一起，好一点的搭一个木门，差一点的直接挂一道草席子当门。 他们家的就是后者，因此朱二妹正在里面拉着，朱三婶、朱四婶一撩就冲了进去。 “你们干什么？！”朱二妹吓了一跳。 朱三婶、朱四婶捂着快要臭晕过去的鼻子：“呕……” 一边反着胃，一边忍受着难闻的味道，朝猪圈望。 “怎么那么臭？我还以为是猪掉粪坑了，吓死我了。”朱三婶说道。 朱二妹当然也觉得臭，但她哪里肯承认，赶紧说道：“哪里臭了？别胡说八道！我正拉着呢，赶紧出去……丢不丢人啊，别人上茅房，还跑来偷看。” 一说话，那臭味就往嘴巴里钻，是个人都受不了。 朱三婶、朱四婶赶紧闪了出来：“呕……谁看你上茅房了，本来就臭！” 里面听到的朱二妹叫着：“胡说八道，臭什么臭？再乱说，我撕烂你们的嘴！” 当场跟朱三婶、朱四婶吵了起来，说早就知道她们看自己不顺眼了，所以才会这样“污蔑”自己。 哪个上茅房没有点味道，那没味道，那还茅房呢？ 她俩倒好，这样说她，啥意思？ 嫌她一个被休的小姑子回娘家，丢脸了是吧？ …… 朱三婶、朱四婶憋屈，吵了几句。 不过茅房实在是太臭了，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 至于朱二妹，她也受不了，上完后，就赶紧擦完屁股跑了，留下人家院子里，好大一股味道，半天才散。 叶瑜然翻了一个白眼，根本没把朱二妹的话放在心上。 臭不臭她不知道，不过那药要真没用，朱二妹会第二天乖乖上门喝药？ 肯定是药管用了，朱二妹看到了效果，才会跑过来。 第548章 一巴掌落下来 虽然朱二妹身上的毒是解了，不过叶瑜然并不打算声张出去，她准备“将计就计”，让朱二妹中一回“毒”，将幕后黑手给引出来。 有的事情，光说没有证据，别人是不会信的，只有“眼见”才会“为实”。 为了防止出意外，叶瑜然决定先跟朱里正、朱族长打声招呼，让他俩心里有数。 最近，朱三没事也不要回家了，免得影响正在备考的朱七。 天渐渐地凉了，朱二妹回娘家也有段时间了，但潜泉村等消息的老钱，却有些撑不住了。 因为上回朱家村的里正、族长过来之后，潜泉村的里正、族长都在“逼”着他松口。 不仅钱族长来了，村里的其他几个族长也都来了，一群人天天在他耳边唠咕： “老钱，你啥意思？难道，你要为了你一个人，害了我们一个村的人？” “你就给句实话，你到底什么时候把朱二妹接回来？” “我可警告你，朱二妹不准休，她是那个老虔婆的小姑子，关系再不好，那也是小姑子，你这是打人家的脸。” “你知道人家朱家村现在有多厉害吗？先不说之前栽的那波红薯，就是明年开春的春耕，能不能用上人家那水田法子，都还得等着人家教呢。” “你要是敢拖累得一村人跟着你种不了水田和红薯，你就等着被村里的人投票，逐出潜泉村吧。” …… 在这个时代，被村子驱赶，被家族除名，那可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 村子通常跟家族联系在一起，而这些又跟农民视为生命的耕地联系在一起，一旦被驱逐或者除名，意味着你名下的耕地将会被村子或者家族收回，一无所有。 农民没了土地，那就是没了吃饭的家伙，那就是没了命。 老钱低着脑袋，掩去了脸上的愤怒神情。 待几个族长走远，他才抬起头来，望向了他们：“一群狗娘养的势利眼……” “等着，等老子发了财，老子才不稀罕你们。” “到时候就算你们上门求老子，老子也不会留下来。” “一个破村子，当老子愿意呆啊？看老子不……” 人还没走远，一开始他还不敢骂得太大声。 慢慢地，人影看不着了，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好像这样才能够发泄出自己满心的怨恨。 他认定了，村里人会“瞧不起”他，就是因为他家太穷了。 他让他们等着，等他儿子帮“大人物”办完了事，他们多的是钱，到时候定能“风光无限”。 刚回到家里，就看到几个孙子、孙女缩在墙角，一副刚被打过的样子。 大儿媳妇，畏畏缩缩地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吃的。 老钱一看就知道，是他大儿子回来了，赶紧跑进了屋。 屋子里，钱新一看他婆娘端进来的食物，嫌弃地拍了桌子：“你这是给猪吃的啊？我叫你多放点饭多放点饭，你就给我放那么多野菜，你是想把我当猪喂是不是？” 钱新媳妇吓得浑身一抖：“没……没有……实在是没吃的了。” 因为婆婆被公公“赶”回了娘家，家里的吃食就没了定数，公公让做多少就是多少。 这下好了，没几天，那米缸就见了底。 钱新媳妇不是没跟公公“汇报”过，可平时这事都是婆婆管，公公根本就不管事，大手一挥就是：“让你煮你就煮，你那么多废话干嘛？” 别人家秋收完了，又是一波红薯收。 可他们家呢，秋收完的粮食被钱新哄去卖了钱，说是做大生意了，但半点水花不起。 好不容易收了那么一点红薯，还以为能够指望着过个冬，结果又没了。 可以说，整个潜泉村，最惨的就是他们家了。 别人家这个时候，吃得虽然差了一点，但米缸里都有粮，再差也不会饿死人。但他们家，怕是…… “败家的娘们，让你管个家都不会？家里怎么会没吃的了？我上回拿回来的肉呢？” “上次吃掉了。”钱新媳妇弱弱地说道。 本来就没有多少，一人一筷子都没有，全部让老钱、钱新父子俩给吃了。 钱小新因为不受宠，还因为多夹了一块，被钱新给踹了一脚。 为此，钱小新恨死他这个哥了。 “上回不是才收了红薯吗？还有秋收……”钱新说道。 钱新媳妇的声音更弱了：“让你拿去换钱了……” 至于换来的钱去了哪里，她根本不敢问，反正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你说一句，你回一句，要死了是不是？”钱新一听责任都在自己身上，顿时火了，一巴掌就扇到了她脸上。 “啪——” 钱新媳妇半张脸顿时肿了起来，她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连捂都不敢捂，就那么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半天不动。 钱新一阵骂咧。 “好了好了，别骂她了，本来就蠢，你再骂就更蠢了……”老钱劝了几句。 倒不是心疼大儿媳妇，而是还有事要跟钱新说，不想再浪费时间。 “本来就蠢，骂不骂有什么区别？”钱新一脸嫌弃，说道，“爹，不是我说你，当初就不应该给我娶那么蠢的媳妇。这乡下娘们，有什么好的？连镇上的半根头发都比不上……” 当着自己媳妇都这么说，完全不给她任何面子。 那嫌弃的语气，搞得他好像很牛b似的。 老钱似乎还挺认同，说道：“这能怪我？亲事不是你娘给你找的嘛，你是做大事的人，我当初也跟你娘说了，不同意这桩婚事，但你娘说她家不要彩礼，便宜，就给你讨了回来……” “便宜能有什么好东西？你看看她，都烧的什么菜？”钱新将满碗的野菜丢到了老钱面前，说道，“这怎么吃啊？给猪猪都不吃。” “哎，怎么不能吃了？你不是就靠这个长大的吗？”老钱问道，“现在长大了，在外面见过世面了，也知道嫌弃了。再过一段时间，是不是连我这个爹也跟着一起嫌弃？” 他还想靠这个大儿子享清福呢，可不想发生这种事情。 钱新瞅了他爹一眼，示意对方旁边还有人。 老钱一看大儿媳妇还在，就气不打一处来：“傻不愣登的，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不知道送完饭，就下去啊，赶紧下去。” 钱新媳妇忙不迭地，退出了屋子。 就算到了门外，她还听到自家公公嚷道：“不许偷听，听到没有，要不然，我让钱新打断你的狗腿。” 钱新媳妇一句话不说，退得更远了。 几个儿子、女儿见她往院门口走，赶紧跟上。 “娘，你去哪里？” 一只只脏兮兮的小手伸过来，拉住了她的衣角。 直到这时，钱新媳妇麻木的神情终于有了些表情，她看到孩子，眼眶一下子红了，说道：“没有，娘哪儿也不去，就到门口站站。” “娘，我们陪你一起。” “我们一起站。” …… 第549章 朱家人出动 隔壁的屋子里，钱小新媳妇将自己的几个儿子拢得紧紧的，不让他们到处乱跑。 她透过破门的缝隙向外望着，小声说着：“别出声，知道吗？大伯听到了，会揍人！” “嗯嗯！” 几个孩子，乖巧点头。 那个大伯，可是连他们爹都敢揍的人，太可怕了！ 虽然每次大伯回来，他们都能够吃得好一点，说真的，他们一点也不希望大伯回来。 因为只要他一回来，他们就得藏起来，否则容易“挨打”。 “娘，我想奶了，奶啥时候回来？”有一个稍大一点的孩子，问道。 钱小新媳妇沉默了，说道：“我不知道。” 她没办法跟孩子解释，公公已经“休”了婆婆这件事情，也没办法让他们明白，如果公公不松口，那么婆婆有可能就回不来了。 有婆婆在，虽然家里的日子也难过，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担心“饿”死人，连这个冬天都撑不过。 不只是这个，还有一件更可怕的事情，那就是——钱新有可能会“卖人”。 上次钱新没钱的时候，就差点把她的一个女儿卖掉，后来还是婆婆给拦住了。 大概，这个家里只有老钱和钱新盼着朱二妹去死，其他人都一个个盼望着朱二妹能够回来。 屋子里，饿得不行的钱新，还是端着那碗野菜，吃了起来。 “爹，你把她叫出去，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说？”钱新说道。 老钱说道：“是有事，上次你不是说，你娘那药比较慢吗？我寻思着，这都过去大半个月了，咋还没消息？” “你不说，我还忘了。”钱新整天晕头转向的，连日月都忘记了，哪记得日期。 一听他爹念起，才发现这时间好像是有点长了，难怪唐掌柜面前的红人，打发他回家看看，原来是为了这事。 钱新想到热哗哗的银子，心里就热乎了起来：“爹，我娘咋样了？” “不知道，还没听到那边来报丧……” “你没让人打听？” “我让谁打听啊，”老钱抱怨地说道，“因为你娘被休这事，现在整个潜泉村都对我有意见，今天这个来，明天那个来，搞得好像我挡了他们财路似的。” 他还骂了一句，“娘的，他们自己没有发财命，怪我喽？” “不是吧，爹，你在村里那么多年了，都没有一个关系好的？”钱新惊讶，“爹，你这也混得太差了吧？” “我呸！那是老子看不上他们，不想跟他们往来……”老钱才不承认，因为他有些混，经常占人便宜，所以大家才不想搭理他。 再加上这回的事情，村里对他有意见的人更多了去了。 “这不行啊，爹，这可是事关我们家能不能发财的大事，结果你连娘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万一娘暴毙在朱家，被朱家人给瞒了起来，怎么办？” 这一下子，老钱和钱新都有些坐不住了。 “那要不，我去看看？” “去，当然得去。”钱新说道，“爹，我跟你一块儿去。” 说完，父子俩就出了家门。 因为急着出门，钱新根本没注意到自个儿媳妇正抱着孩子站在那里，一头撞了上去。 “瞎了？站在这种地方，不知道让一让啊！”钱新骂骂咧咧地，穿了过去。 钱新媳妇还以为自己要挨打，条件反射地护着孩子。 孩子们也吓得要死，连忙缩在母亲的怀里。 过了一会儿，他们没有听到一点动静，抬起了头。 “娘，爹呢？他居然没打你？！” 钱新媳妇也有些诧异，不过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另一个孩子，还打了那个孩子一下：“你傻啊，你巴不得娘挨打是不是？” “不是，我就是有点奇怪，爹这次居然没动手。” …… 老钱、钱新并不知道的是，当他们的身影一踏出潜泉村，就有人立马飞奔到了里正那里，汇报了情况。 “你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里正，钱新刚回来没多久，就跟他父亲出去了……你说，他们这是上哪儿啊？” “我哪知道？”里正敲了一下他脑袋，“管他们上哪儿，让人跟了没有？” “让了让了，里正放心，那小子跑得可快了，肯定不会把人跟丢。” 狗蛋不只没把人跟丢，等到了半路，他就估摸出这对父子俩上哪儿了。 当他们还在朱家村口打转，商量着什么的时候，他早早地绕过他们，直接钻进了村子，跑到朱里正家讨赏去了。 “嘿嘿！老子运气真好！想不到钱新这小子一回来，就往这边跑，肯定有事！” 狗蛋乐得跟什么似的，一心想着立了这功后，明年开春的春耕名额就稳了。 果然，朱里正听到老钱父子俩在村口打转，心里就有数了。 “行了，我知道了，明年春耕的事，肯定给你留一个名额，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呆会儿回去。” 朱里正说着，给他家老婆子打了一个眼色。 老婆子早就被提前打过招呼了，立马明白，点了一下头，转到后院，就喊了她半大的一个孙子，让对方跑了一趟朱老头家。 “从朱老头家回来，记得去族长家一趟，知道吗？” “哎，我知道了，奶。” 一个小子从里正家里跑出来，狗蛋也没注意，接过里正夫人递过来的水，笑着说了声谢。 “行，我知道了。”叶瑜然点了点头，便让里正家的孙子回去了，“帮忙传句话，就说按计划行事。” “哎，我知道了，朱大娘。” 这小子腿脚飞快，转身就跑。 叶瑜然喊了家里的几个儿媳妇，给她们分别指派了不同的任务，柳氏负责带着孩子们看家；林氏负责去通知朱家的男人；刘氏、李氏随她去朱老三、朱老四家。 虽然叶瑜然没说是什么人，但几个儿媳妇了却从她严阵以待的态度中看出了端倪。 “你说，娘这是要干嘛啊？”刘氏和李氏两人稍微落后了叶瑜然一些，她碰了碰李氏的胳膊，小声问她。 李氏一边偷偷注意婆婆的动静，一边小声说道：“不知道。反正不管是什么事情，我们听娘的，准没错。” “这个我知道，我就是好奇，娘到底想干嘛。”刘氏瞅着她，说道，“我还以为你那么受宠，肯定会知道，原来你其实也没有我想的那么受宠。” 李氏：“……” ——她是大概猜出了是什么事，但这事能说吗？ ——这可是事关朱家生死的大事，万一从她嘴里透了出来，那她还不得以死谢罪？ 为了防止这样的意外发生，她还是老实地管住自己的嘴巴，等事情过了再说。 【作者有话说】 咳咳……我在想开新坑的事情，你们想看什么呢？ 第550章 你们全家都别想安宁 这回李氏这么谨慎，还真的是受了朱四的影响。 朱四知道她喜欢八卦，怕她说漏嘴，就一而再，再而三跟她强调，时不时上上松紧。 李氏就算再心大，也知道这事马虎不得。 今天早上出门时，朱四都还交待了一遍，说什么有可能就这几天了，她更是紧张不已。 ——就这几天了？！ ——不行，得稳住，她不能稳，不能坏了娘的事。 ——这次要是坏了娘的事，那以后…… 一时之间，走神得有点远。 刘氏又碰了她一次：“你想什么呢？叫你半天了，也不吱声。” 李氏回过神来，发现她们已经到了朱老三、朱老四家的院子。 作为男人，他俩自然是不在的，早就下地去了。 家里，主要是朱三婶、朱四婶两人在忙碌。没办法，谁让朱老爷子、朱老婆子年纪大了呢，眼神也不那么好使，只能在旁边帮忙搓些麻绳。 粗的，可以用来扎东西，细的则可以用来编东西。 往年麻绳之类的东西只能用来编麻袋之类的，自从叶瑜然穿越来之后，什么麻绳团蒲、麻绳篮子、麻绳手链之类的，开始在朱家村流行了起来。 尤其是朱八妹一年到头都在接“染布”活，麻绳也能染。 当单调的麻绳变得五颜六色起来，再编这些东西时，那精致程度肯定让人惊艳。 反正就十里八乡来说，朱家村的技术都是能够排得上号的。 “大嫂，你咋来了？” 朱三婶、朱四婶正忙碌着，看到叶瑜然一行人的到来，赶紧站起来迎人。 又是搬凳子，又是倒水。 “不好意思啊，家里接了点麻活，院子里有点乱儿……”朱四婶一脸歉意。 这“麻活”，指的是他们从朱里正那里接来的订单。 麻绳哪家都有，但染得那么漂亮，却不是哪家都有的。何况不久就要过年了，大家提前都习惯性地准备一些年货。 这不，叶瑜然又给朱家村想了一个“创收”的法子——以红色为主题，做一些喜庆的东西出来卖，咱们也过个热热闹闹的新年。 “没事，现在哪家院子不是这样？这样才好，大家手里都有活，有了活，才有钱赚，大家的日子才会越过越好……”叶瑜然没有多做寒暄，很快就把话题转到了朱二妹身上，“对了，怎么没见着二妹？” “她……在睡午觉。”朱三婶有点尴尬。 她能说，自从朱二妹到了她们家，就成了只想享受的“甩手掌柜”吗？ 一开始还帮忙干点，到后面除了吃喝，人家根本都懒得露面。 “这个时候，还在睡？”叶瑜然惊讶，“行了，她在哪个屋，我去叫她。” “大嫂找她有事？”朱三婶有些好奇，“难道是潜泉村那边有消息了？” 叶瑜然轻轻一笑：“嗯。” “真的？！”朱三婶、朱四婶惊奇，赶紧说道，“大嫂等着，我帮你叫人去。” 二话不说，就高兴地跑去敲门了。 开什么玩笑，小姑子回娘家住几天，那叫“走亲戚”，图个人情，是好事情。但长期住在娘家，那叫“有事”，什么麻烦、矛盾，那根本没办法避免。 朱三婶、朱四婶也没想到，自己年纪这么一大把了，马上儿子就要成亲当奶奶的人了，结果还碰上了这种“糟心事”。 唉…… 没办法，谁让她们不如大嫂“强势”，即使能够给小姑子摆脸色，也管不住人家呢？ 因为，人家根本不“怂”她们。 朱家村，村口。 老钱走着走着，脚步忽然慢了下来。 钱新一走到前面，就察觉了，他转过头来：“爹，你干嘛？走啊。” “不对啊，儿子，我可是要休你娘的人，我这个时候进朱家村，要让人看见了，他们会不会以为我不想休了？”老钱迟疑地说道，“我可还没改口呢。” “没事，爹，你就说是我硬拉着你来的。我当儿子的，想娘了，想要来看娘，不行啊？” “可万一，”老钱说道，“万一你娘没事，她以为我是来接她的，欢天喜地要跟我们回潜泉村，那怎么办？这一回去，咱们的计划，可就……” 话虽然没说完，但那个意思已经在那里了。 “哎呀，爹，我就说你死脑筋呢，你就说你不同意，要不是我叫你来的，你都不会来。再说了，”钱新神秘地从衣服里掏了掏，拿出了一包东西，“不是还有这个吗？” 老钱一看那东西，就变了脸色：“你咋带来了？！你这个孩子，你疯了，你带这个东西……万一让人发现了呢？” 钱新一脸得意：“怎么可能会有人发现？这东西，可不是普通东西，人家说了，在这种小地方，根本不会有人认出来。” “小心没大错。” “不是爹说，怕娘到时候还活得好好的嘛，不带这东西，我怎么‘加把劲’？”钱新脸上的神情，就好像在炫耀自己新得了一件神器。 老钱一时有些沉默。不管怎么说，朱二妹也跟了他这么多年，老老少少的伺候着，现在…… 唉！ 若不是为了财，他也不至于…… 他在心里安慰着自己，这真的不能全怪他。若是朱二妹肯听他的，早点跟那个老虔婆低头，给家里讨点好处，何至于如此？ 可偏偏朱二妹就是不听，还非要跟老虔婆过不去，这不是给家里拖后腿吗？ “放心吧，爹，这一次，我肯定送那个老东西上西天，到时候，你就跟着你儿子享清福吧。我们卖了家里的那几亩地，也到镇上当大老爷，过过好日子……”钱新的嘴里，畅想着那些美好的未来。 而正是这些“未来”，打动了老钱的心：这可都是为了他们儿子，就算那个老婆子地下有知，应该也会“成全”他们吧！ 如此，两人进了村子，也终于撞见了朱家村的第一个人。 说来也巧了，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朱四，他一眼就认出了钱家父子，一脸震惊：“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 不等钱新说话，朱四就惊慌地说道：“你们来了，真的是太好了，快点跟我走，二姑母突然昏倒了，我正准备到里正家借牛车，想去通知你们呢…” “啊，我娘昏倒了？！”钱新心头一喜，赶紧摆出了惊恐的表情，“怎么可能？我娘身体一向很好，怎么可能会昏倒？不会是你们虐待了我娘吧？朱四，老子可告诉你，我娘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们全家都别想安宁……”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来了……暴风雨！猜猜，幕后黑手捉到了吗？ 第551章 来了来了，重头戏来了! 一行人跑到朱老三、朱老四家，果然看到早有一大群人围在那里。 赤脚大夫替朱二妹把了脉之后，微微摇了摇头，叹息。 老钱一眼就认出，那个躺在地上的人，就是跟了他大半辈子的朱二妹。 “二妹……”明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但当一切真的出现在眼前时，老钱悲从中来，扑了过去，“二妹，你咋了？你咋躺在地了？！” “呜呜……二妹！” 他紧紧地抱着朱二妹，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哭朱二妹的死，还是用在哭泣自己的愧疚与心虚，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不明真相的人听了，还以为他对朱二妹有多深的感情呢。 “娘……”钱新没想到他爹的演技这么好，心中暗暗佩服，连忙学着他爹的样子扑了过去，同样抱着朱二妹的身体哭，“娘，你咋死了？我的亲娘啊，我好不容易劝导了爹，爹也答应接你回家了，你咋就死了呢？” “呜呜……娘，是谁害死了你？” “你告诉我，我一定给你报仇。” …… 朱二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自然不可能起来告诉钱新。 而钱新这家伙似乎也是一个演戏高手，即使只有一个人，也将这碗污水泼得稳稳的——他娘在钱家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到了朱家，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他转过头来，愤怒地望向朱家人，一声一声质问：“我娘不过在你们家多吃了几天饭，你们怎么就下那么狠的手？！你们朱家好狠毒，我告诉你们，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四周的人有点懵：等等，谁说你娘死了？ 这大夫只是摇了头，可没说死了！ 来了来了！叶瑜然的眸光闪了闪，十分配合地说道：“等一下，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我说什么？我……”钱新一看到叶瑜然，就忍不住有些害怕，但想到唐掌柜的承认，他还是咬了牙，硬撑着说道，“我说了什么？老子说，老子不会放过你们——” “哦？”叶瑜然语气上扬，“不会放过我们？你准备怎么不放过我们？” “我娘死在你们朱家，你们不给我一个交待，你们一个也没想好过。”钱新恶狠狠地说道。 “行啊，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交待，说出来我们大家听听。” “我……”钱新嘴巴一张，猛然发现：不对啊，这个剧情发展不对啊。 这种时候，朱家不应该闹起来，跟他狡辩，说他娘的死跟他们没关系吗？ 钱新抬头，望向叶瑜然没有任何的神情，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说啊。”叶瑜然说道。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要补偿我们钱家……”老钱见儿子不说话，以为他怕老虔婆，说不出来，就将话给接了过去，“我告诉你，我们可是有靠山的人，你要是敢不同意，你们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补偿？怎么补偿？” “配方，只要你把吃食配方交出来，这件事情就一了百了，否则你知道后果。” 四周的人哗然：这钱家，也太敢狮子大开口了吧？ 谁不知道现在朱家的吃食生意做得好，你要人家的方子，这不是要人家的命根子吗？ 一个个望向老钱，简直像在看一个傻子。 钱新想要捂额：爹啊，你说出来的太早了！ 可是没办法，他爹已经说了出来，他也只能硬着头顶上了：“对，就是配方。朱大娘，你恐怕不知道，我们一大家子全靠我娘一个人支撑着，现在我娘死在了你们朱家，断了我们一家的收入来源不说，还死得那么不清不楚，你要不拿配方来换，后果将非常严重。” “后果？什么后果？找人来教训我吗？”叶瑜然微微一勾唇，露出了一个冷笑，“老四家的。” “哎，娘，我在这里。” 李氏二话不说，将那把藏好的菜刀，递给了叶瑜然。 老钱本来就的些忌讳叶瑜然的威风，一看到她手里的菜刀，瞳孔猛缩：“你想干什么？！” “老虔婆，老子告诉你，老子可是有人的。你敢动老子，唐掌柜……” 钱新一听他爹的话，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巴，拔高音量，压住了他爹的话：“住手！” 一声轻喝，也不知道到底是想要喊的谁。 叶瑜然接过菜刀，挽了一个刀花，霍霍生风。 别说老钱了，就是钱新也忍不住有些腿打软：那些传说，不会是真的吧？ 老钱拽紧了他儿子的衣服，躲在了他儿子的后面，生怕跟叶瑜然正面杠上。 这一下，他是真的不敢说话了。什么意思？你想威胁我跟我爹？朱大娘，我，我告诉你……这可是光天化日之下，你要是敢对我们动手，你也别想跑。” 四周的人： ——来了来了，重头戏来了！ ——吼吼，朱大娘要大展神威了！ ——敢敲诈到朱大娘身上，这下子钱家人要完了！ …… 刘氏悄悄地用脚将小凳子往钱家父子俩跟前推了推。 “碰——” 叶瑜然一菜刀，就落到了小凳子上。 距离钱新，不过一个拳头的距离。 钱新差点吓得跳起来：“你你你……你干嘛？！你想杀人灭口吗？这么多人看着，你就算是弄死我，你也跑不掉……” 他突然有点后悔把他爹带来了，要带也应该带一个厉害一点的人，比如说唐掌柜跟前的独眼龙江僳，人称“兴义坊第一打手”。 叶瑜然抬了抬下巴：“你刚刚说，你们想要什么补偿来着？再说一遍。” 钱新头皮发麻：“我不是已经说了吗？你耳朵聋了？我告诉你，这件事情就必须这么办，没有一点讲价的余地……要么你把配方交出来，要么你们一家下大牢，你们自己选吧。” 叶瑜然一脚踩在小凳子上，看也不看一眼，只一双冷眼盯着钱新，然后当着他的面拔菜刀。 钱新盯着她的动作，心里发虚。 可是他不敢改口，因为他很清楚，这是唐掌柜交待给他的任务，他要完成不了，到时候落到唐掌柜手里，只会更惨。 落到老虔婆手里再惨，能有落到唐掌柜手里惨？ 一个乡下婆子，再可怕也只是乡下婆子，可唐掌柜就不一样了，他可是开赌坊的，那手上也是沾过血的…… 一边想，一边不断地要给自己打气：你行的，钱新，不要怕，你身后有唐掌柜，这个老虔婆肯定会怕！ 只是他似乎忘了，若唐掌柜只是想朱家的吃食方子，他是生是死，对唐掌柜来说，又有何影响？ 叶瑜然面无表情，将菜刀从小凳子上拔了下来，用冰冷的刀背拍了拍钱新的脸：“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朱家靠吃食方子发家，你有什么自信，觉得我会把配方交给你？” 第552章 这个老太婆，太难对付了! “难道你想下大牢？”钱新咽了咽口水，赶紧将早就组织好的语言给说了出来，“我告诉你啊，老虔婆，家里有罪人，祖宗三代不能科举。不过是一个吃食方子罢了，难道你想毁了你家那个傻子？” “看来，你来之前，功课倒做得挺足的啊。”叶瑜然感叹，“你娘躺在这里这么久，是死是活你都不关心一下，开口就威胁我，想要我拿出方子，你这不会是早有预谋的吧？” “什么预谋？别胡说！”钱新心头一跳，矢口否认。 老钱也慌了，在后面帮着腔：“对对对，别胡说，我们才没有预谋。我们哪知道朱二妹会死在你们家里？我们又不是天上的神仙……” 作为真正的神仙的甘逸仙：“……” ——你们要是神仙，神仙的脸都要被你们丢光了！ ——别挣扎了，朱大娘已经知道你们的计划了！ 他有些想要替这对父子俩捂脸，因为真的是实在是太丢脸了。 为了一点钱财，就抛弃了人性，做出了这种畜生不如的事情，结果还一切都在人家的“算计”当中，这也太惨了。 “不是预谋的是什么，怎么朱二妹早不回娘家，晚不回娘家，偏偏在这个时候回娘家？这就算了，你们没来，人还好好的，结果你们一来，人就躺在地了上，啧啧啧啧……”叶瑜然那语气，含意满满。 再加上他们之前露出的各种破绽，四周的人被叶瑜然这么一引导，望向父子俩的眼神就不对了： ——对哦，谁家女人当婆婆了，还莫名其妙被休的？ ——朱二妹可回朱家有一段时间了，之前都没来，一躺下他们就来了，谁知道是不是有“预谋”的？ ——之前就觉得奇怪，现在这么一切，那就说得通了。 “胡说八道！”老钱本来就心虚，一听被怀疑了，更急了，“我还要问你们朱家呢，朱二妹在我们老钱家呆得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怎么一到你们朱家，就出事了？肯定是你们嫌她是被休的，觉得丢脸，怕影响了家里其他没出嫁的姑娘出嫁，所以一狠心，给她下了毒，想要毒死她……”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他还抓出了朱二妹的手，说她的手指都黑了，不是中毒是什么，肯定就是这样。 要是真在老钱家出的事，哪会在朱家呆了这么久才死？ 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就怕被人怀疑到他们老钱家的身上。 钱新怕他爹说错，还在旁边努力描补，竭力让脏水泼得更加到位一些。 反正今天，他和朱家，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人家父子俩开口说话，叶瑜然也没着急，就在那里玩菜刀，让人家父子俩慢慢说，给足了表演的空间。 说着说着，钱氏父子俩说得口水都干了，没见叶瑜然有任何反应，又气又急：这个老虔婆，什么意思，瞧不起他们是吧？ ——等你下了大牢，我看你还怎么威风！ 因为愤怒，心里生出了一丝报复的念头，想把叶瑜然送到牢子里去。 四周的人也搞不清楚叶瑜然在玩什么把戏，时不时瞅瞅钱氏父子俩，又瞅瞅叶瑜然。 还有人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朱里正、朱族长已经站到了人群里。 但他俩的样子一点也不着急，支使着朱三婶、朱四婶上了茶水，慢悠悠地喝着。 大嘴巴站在前面，没看到，或许说，她巴不得叶瑜然倒霉，正想看热闹呢，哪里会往后看呀。 一见钱氏父子俩拿叶瑜然没办法，她就有些同情对方：“唉，看这事闹得，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站在后面一些朱嘉叔，倒是有瞅到朱里正、朱族长的动静。 他退到了二人身边，小声道：“你们不管管？” “嘘……”朱里正食指放在唇上，小声道，“还不到时候，再等等。” 朱嘉叔问号脸，但转过头去，发现叶瑜然的几个儿子也都没有着急。 那朱老头，还学着里正、族长的样子找了一把椅子坐着，跟人家里正、族长套着近乎。 朱嘉叔：“……” ——怎么有一股，大家都在看戏的味道？ 隐隐地，觉察出了某种不对劲。 这味道，真的太明显了！ 朱二妹还在地上躺着，作为亲爹娘的朱老爷子、朱老婆子，却一直没有人露面，到底是没有人通知，还是…… 此时，朱老爷子、朱老婆子，早就被朱五“哄”到了朱家的新院子里，帮忙带曾孙呢。 李氏也是一个活络的，带着一帮小的，时不时递个话头子，直逗得两老笑得合不拢嘴。 同在一片蓝天之下，同在一个村子里，两个亲兄弟的院子，两个院子的画风却哪哪都不一样。 看到这一切的甘逸仙，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唉……果然，太当山脚下，最不能得罪的，就是朱大娘啊！ ——这条大腿，他得抱稳了！ 别问他，为什么一个神仙要抱紧一个凡人的大腿。 反正有的时候，事实就是如此残酷——神仙也活得不如凡人。 “说了那么多，你是不是忽略了一点？”叶瑜然见钱家父子俩的戏快唱不下去了，好心地接了一句。 钱新只觉得口渴，对叶瑜然的畏惧也被不耐烦给代替：这个老太婆，太难对付了！ “哪那么多废话，你就说吧，到底是要方子，还是大牢。”钱新说道，“给句痛快话，你要不乐意，我也好早点去衙门报案。” “大嘴巴有一句话说对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不过你是不是搞错了，这里不是我家的院子。”叶瑜然示意他看看四周，“而且，我们早在很多年前，就跟这边‘断亲’了。什么叫‘断亲’，我想应该不用我解释吧？你娘死在人家的院子里，你不找人家，在这里威胁我干嘛？” 几句话，让整个院子愣了一下。 不少人呆呆地望着院子，懵逼：我靠？！ ——对啊，这可不是老虔婆家的院子！ ——当初朱二妹回的“娘家”，可是负责给朱老爷子、朱老婆子养老的朱老三、朱老四家，而两家“断亲”好多年了。 ——这似乎好像也许，真的跟老虔婆没有关系！ 叶瑜然看到众人的反应，尤其是钱氏父子俩呆住的表情，心里乐了，不过脸上没露分毫，慢悠悠地说道：“既然我们两家没有关系，那你找人要‘补偿’，是不是要错人了？” 老钱、钱新的心里：我有一句操你娘的，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第553章 把脸给打肿了 我把裤子脱了，结果你给我看这个？！ 钱新恼羞成怒，有一种被“戏弄”的感觉。 叶瑜然抬眸：老娘就是戏弄你了，怎么着？ 钱新那叫一个愤怒呀，几乎目眦：“老虔婆——” 这三个字，说得咬牙切齿。 “啪——” 叶瑜然一巴掌就扇了过去，高傲地说道：“老虔婆是你叫的？你的规矩呢？你爹没教过你，见到长辈，应该怎么说话吗？” 这一巴掌，把钱新的脸都给打肿了。 怒意升成了恨意，他瞪着叶瑜然：“我不管你们什么院子、什么断亲，反正这就是朱家的院子，我娘死在了朱家，你们一个也别想脱了干系！” “既然你不想给配方，那行，那就到大牢子里去说吧。” 说着站了起来，扯住了他爹老钱，“走。” “啊，这就走啊？可……可配方还没要着啊。”老钱被扯了一个踉跄。 忙活了半天，啥也没有捞着，就这样走了？ 老钱自然是不甘心的，他还回过头去看叶瑜然。 他抱怨道：“你这个老虔婆也真是的，就为了一个破方子，连一家老小的命都不要了？简直疯了……” 估计，他也没想到，都闹出人命了，叶瑜然也不愿意交出方子。 他根本不知道，钱新会在这种时候急着想走，也是因为没了办法。 之前两人只急着让叶瑜然拿出“配方”，却忽略了朱二妹“死亡”的地点，以及两家断亲的事情。 跟没见过世面的老钱不同，钱新再废物也知道，被叶瑜然这么一讲，若真的那么“论”起来，叶瑜然一家完全可以“撇开”干系。 倒霉的，只有朱老三、朱老四一家。 可朱老三、朱老四一家倒霉有什么用啊，他们要的是方子。 他可是拿了性命跟唐掌柜保证，一定会帮他拿到方子，否则拿自己的命抵。 现在好了，“闹”成了这个样子，还怎么拿？ 不赶紧撤退，另找办法，难道真让他开口跟朱老三、朱老四要赔偿？ 要那样，戏还怎么唱？ 还不如提前中止，回去想办法再说。 老钱被扯了起来，却什么也没拿，钱新走了两步反应了过来，赶紧回头：“爹，你抱娘啊，那可是证据！” 没了尸体，到时候，他们还怎么找老虔婆要“配方”？ “可死人很重的……” 老钱没说完，就被钱新瞪了一眼：“重个头啊，配方你还要不要了？” “那是你要，我只想发财……”老钱自以为声音不大地嘟囔了一句。 当老钱蹲下身子扛人的时候，院子里的人也在看热闹：不是吧，就这样走了？ 大嘴巴一看戏唱完了，还有些不甘心，直接说出了大家的心声：“哎，你们怎么走了？这事，不是还没完吗？” “那再断亲，那也是姓朱家，一家人。” “再说了，他们两家不是和好了吗？” …… 所以说，大嘴巴是个没脑子的呢，断亲书还在，这有没有和好，可不就是人家一句话的事？ 永宁叔在后面一点的地方，一听自家婆娘说话，就气不打一出来，走上前就一脚踹到了她屁股上。 “哪都有你的事，你怎么那么多废话呢？” 永宁叔自然是站在朱家这边的，大嘴巴再跟人家老虔婆闹不愉快，人家也是姓朱的。 既是姓朱的，在面对“外人”时，那就是一家人，要一致对外。 大嘴巴这种“胳膊往外拐”的行为，可不就让他恼怒了嘛，他继续吼着：“你是不是也想被休啊？你要想，老子现在就休了你……” “没没没，没有。”大嘴巴捂着自己的屁股，连忙往人群里钻。 开什么玩笑，这朱二妹一被休没多久，就死了，她才不要被休！ 丢脸就算了，命保不保得住还得两说。 在这种看着，有的人家为了保住面子，若家里有了被“休”的姑娘，逼着对方去死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大嘴巴来的时候，没看到朱二妹是怎么躺在地上的，所以她“以恶揣恶”，就觉得人家老朱家，估计打的就是这种主意。 人死了，找个席子埋了，连祖坟都不能入。 只不过没想到，偏偏这种时候撞上了钱家人，巴不得老虔婆倒霉的她，也就跟着…… 咳咳，大家懂的！ 一群人看到大嘴巴的样子，“哄”然失笑。 显然，朱二妹的“死”，没有引起任何人的不愉快。 而这一点，完全被钱氏父子俩忽略了，他们也没心情管这一出。 两人合力抬好了人，便朝朱家的院子门口走去。 一个双脚，挡在了他们面前。 接着是两双、三双脚。 他们抬起头来，发现不是别人，正是叶瑜然的几个儿子—— 朱大、朱二、朱四、朱五等人双手抱胸，一脸凶巴巴地瞪着他们。 老钱、钱氏父子俩，顿时虚了，怀里的朱二妹差点没抱住。 “你……你们干嘛？”老钱声音发着抖。 他似乎在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大家之所以那么怕老虔婆，不仅仅是因为她自己，还因为她能生，生了好几个人高马大的儿子。 他老了老了，他儿子又是一个瘦杆子，这要跟人家打起来，肯定只有送菜的命。 “没干嘛，只是话都没说清楚，就让你们这么走了，万一有点什么事情，你不是把脏水泼到我们朱家村了？”叶瑜然拿着菜刀，慢悠悠地踱了过来，“你们急什么啊，知道你们想要断公道，我这不让人把里正、族长给请了过来吗？” 老钱、钱新转头，看到了朱里正、朱族长的身影。 钱新抬手，没让他爹说话：“那是你们村里正、族长，他们当然护着你们，又不会护着我们……” 就他爹那脑子，他怕他爹又把事情给办砸了！ 现在情势对他们不妙，要赶紧撤退，而不是在这里跟这个老虔婆“胡扯”。 人家的地盘，人家的人，公道肯定在人家那边，他们是傻了，才会留下来。 “急什么，把你们村的里正、族长请过来，不就行了？”叶瑜然正在光明正大地，“拖延”着时间。 顺便，还计划着，把人给“扣”了。 既然要“请”人，这来来往往的路程可不就“费时间”嘛，又要是谈判，又要调查，让钱氏父子俩在朱家村多呆了几天，也没什么吧？ 像钱新所猜测的那样，只要在人家的地盘，人又被人家扣住了，不管什么消息，还不是人家说了算？ “不用了，我们回去请。”钱新拒绝。 可惜，他已经没有了“拒绝”的权利，因为叶瑜然一个眼神，朱大、朱二、朱四、朱五四个就动了手。 【作者有话说】 给钱新一个什么样的下场呢？嗯，我得好好想一想…… 第554章 天黑之前把棺材准备好 他们几个负责把钱氏父子俩捆起来，而刘氏、李氏以及朱三婶、朱四婶等人，则负责将朱二妹抬走。 钱新一看，就急了：“你们要把我娘带到哪里去？！” “你这个老虔婆，你好狠的心，你这是打算毁尸灭迹是不是？” “老子告诉你，我娘是被你们毒死的，老子有铁证，你们跑都别想跑。” “这么多人都看见了，我娘是中毒死的，你们要是敢替那个老虔婆作假证，你们就不得好死。” …… 叶瑜然嫌他吵，直接让人将父子俩的嘴巴给堵上了。 钱新：“唔唔唔……” 老钱：“……”别叫了，嘴巴都堵上了，叫有什么用啊？ 钱新那叫一个急啊：完了，这要被绑住，谁给唐掌柜通风报信啊？ 可惜，再急也没有用，因为他俩都被绑了，而且被叶瑜然关进了柴房，还派了自己的儿子亲自看守。 “好了好了，别看了，都围在这里干嘛呢？”朱族长收到叶瑜然的眼神，赶紧赶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娘，都散了吧。” 朱家村的人倒还想继续听八卦，族长一开口，也只能陆陆续续走人。 “哎，你说，这事要咋办啊？” “什么咋办？朱二妹又不是死在朱老头家，就算要算账，也找不到朱大娘头上。” “这倒是，不过老钱会甘心？我看他们父子俩的样子，可不像……” …… 离开的时候，还陆陆续续传来村人的讨论声。 对此，他们各有看法，有一点却是一致，那就是——没有人怀疑朱二妹之死。 也没有人注意到，朱二妹被抬走的时候，一起跟去的，还有他们村里的赤脚大夫。 赤脚大夫一看到叶瑜然进来，就赶紧凑了上去：“朱大娘，可，可以了吧？” 他这辈子，都没干过这种亏心的事情。 “可以，麻烦你了，大夫。”叶瑜然微笑着，说道，“你今天先回去吧，若有什么事情，我会再通知你。” “再通知我？！”一看她的表情，赤脚大夫就一阵心慌，总感觉这事还没完。 他连忙说道，“朱大娘，我不能再干这种骗人的事情了，我是大夫……” “我知道你是大夫，我又没让你害人，只是让你帮忙撒几个善意的谎言而已。既然是善意的谎言，那就不是谎言。”叶瑜然说道。 “那是什么？”赤脚大夫嚅嚅地问道。 “善良。”叶瑜然给了两个字，她还麻烦赤脚大夫隐瞒今天的事情，暂时不要透露出去。 从院子里离开时，赤脚大夫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因为他心里一直在惦记着一件事情： ——我居然骗人了！ ——我居然帮那个女人骗人了！ ——不，我竟然还给别人下药了。 虽然只是蒙汗药，但对于这辈子没做过什么亏心事的赤脚大夫来说，这已经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了。 叶瑜然可没时间管赤脚大夫在想什么，将他打发走后，她就进了屋，询问朱二妹的情况。 “娘，没事，二姑母睡得挺香的。”李氏说道，“刚刚大夫也把过脉了，没什么问题。” “嗯，那就好，等她醒来了，再叫我。” “好的，娘。” …… 叶瑜然出院子，跟朱里正、朱族长商量下一步计划。 其实计划早就定好了，主要是根据具体情况再做一个确定和调整，尽最大可能地将“变故”控制在可控制范围之内。 “那好，那我们就按计划分头行事。” “好。” 几个人碰完头，就开始行动了起来。 朱里正回家一趟，告诉狗蛋朱二妹死了，钱氏父子想要“敲诈”朱大娘，现在已经被扣押了。 “啥？！”狗蛋吓了一跳。 敲诈朱大娘，这不等于得罪朱大娘吗？ 完了完了，他们村明年的春耕没戏了！ “你赶紧回你们村，通知你们村里正和族长，他们明天一早，到我们村来，商量这件事情。” “好，我马上就走。” 狗蛋走的时候，还不忘记偷走了一个烤熟的红薯。 朱族长，则带着人，开始操办起了朱二妹的“丧礼”。 即使是假的，想要糊弄过人，就要先骗过自己人。 丧礼该有的规矩，一个都不能少。 “咋那么突然？” “唉……谁知道呢。呆会儿，记得上朱老三家帮忙，记着了。” “哎，我知道了，族长。” …… 而叶瑜然，则还在满脑子想着，要怎么“安抚”老两口的事。 毕竟这事，一开始是瞒着二老的，现在已经开了头，那后面的也得继续唱下去。 叶瑜然的意思很简单，二老年纪大了，这事就不要掺和了，以“身体不好”为由，直接避开这件事情，暂时在新院子住下。 朱老爷子、朱老婆子一听，小心脏就扑通扑通直跳：“二妹，没事吧？！” “没事，人好好的，还在睡觉。”叶瑜然说道，“这段时间，你们就在这里住下，其他的也别操心了，带着曾孙，吃好睡好，等事情了了，你们再回去。” “要多长时间？”朱老爷子多少稳一些。 朱老婆子则比较关心的是：“二妹不会吃什么苦头吧？老大家的，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就是有点担心，这死不死人的，不吉利……” 本来朱二妹的“命”就不好，要是再“假死”一回，“命”更惨了，怎么办？ “没什么不吉利的，只是假死，又不是真死，要是真的死了，那才是真的晚了。”叶瑜然一听什么吉利不吉利的，就不爱听。 要不是顾虑到二老是长辈，她都想翻脸。 ——敢情，你闺女的“命”好不好，比一家子的性命还重要？ ——没看着她养的那个好儿子，都带着外人算计自己家了吗？ ——那个时候，怎么人家没想着这边是外家？ 朱老婆子噎住，她赶紧拐了一下朱老头子，让他说话。 朱老头子也不知道说什么，道：“这不是担心嘛……” “没什么好担心的，天黑之前会把棺材准备好，放一个假人进去。我们也会趁没人注意，会把朱二妹送到这边来陪二老，到时候她在你们跟前呆着，你们也放心。”这是叶瑜然早就想好的。 古人忌讳说“死”，不过相较于这个，她相信，二老更在意朱二妹是不是还活着。 人活着，什么都好说。 要是人死了，那就真的什么也没了。 第555章 残酷的真相 叶瑜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朱老爷子、朱老婆子二人，还真没什么好说的。 别看他俩在叶瑜然面前，还是挺端“长辈谱”的。 其实，他们心里挺“悚”叶瑜然这个大儿媳妇的，没看到他俩说话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去瞅叶瑜然的表情吗？ 当着他们的面就敢动菜刀，敢休他们儿子的主，这要把她惹毛了，谁也讨不着好。 何况，朱二妹这事，还得靠人家做主。 人家都出面了，结果你还“嫌三嫌四”，万一她一怒之下“撂担子”了怎么办？ 二老很清楚，整个朱家，也就叶瑜然一个人敢“刚”。 朱里正、朱族长出面，也是看在叶瑜然的面子上。 若没了她，那…… 说实话，叶瑜然也确实没把二老的意见太放在心上，否则她也不会“先斩后奏”，将二老放在了最后通知。 就是因为她有这个把握，确定朱家没有一个人能够逃脱得了她的如来佛掌，她才会放开了手，大胆地干。 朱二妹醒来后，没有大吵大闹，十分安静。 朱三婶、朱四婶见了，担忧不已：反常即有妖，这小姑子，不会在打什么鬼主意吧？ 朱二妹回娘家的这几天，快把她们折腾死了，巴不得小姑子快点走。 要不是为了配合大嫂的计划，她俩早就想赶人了。 一见叶瑜然端着一个托盘过来，两人赶紧迎了上去。 “大嫂，”朱三婶轻轻喊了一声，指了指屋里，说道，“我觉得她有鬼。” 叶瑜然透过门缝往里面瞧了瞧，小声道：“起来后就这样了？” “嗯，自从知道她男人、她儿子的反应后，她就这样了。” “这不正常嘛，”叶瑜然淡定地说道，“哪个女人老了老了，却发现自己的男人和儿子巴不得自己去死，心里会好受？这样，还不如直接死了，一了百了，眼不见为净。” 朱三婶、朱四婶没吱声：可不是嘛，要她们是小姑子，怕也要气得吃不下饭来。 所以说，她俩不得不佩服大嫂啊。 一开始朱二妹还不肯配合“演戏”，说什么她儿子、男人肯定是来接她来了，否则怎么会来朱家村？ 于是叶瑜然跟她打了一个赌：“不如这样吧，既然你不相信，那我们打一个赌吧。” “没事我跟你打什么赌啊，不赌。” 叶瑜然诱惑着：“十两银子哦，不想要？” “你有那么多银子？！”朱二妹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之前这个老婆子给她扯白布做衣服的时候，抠得要死，会舍得拿十两银子跟她打赌？ “没有银子，不是有房子吗？那我新院子，不够十两银子？” 这个诱惑有点大，朱二妹咽了咽口水，激动道：“你真要跟我赌？那可是新院子……” “新院子自然不可能给你，不过卖了钱，拿十两银子给你，总没有问题吧？”叶瑜然才不会说，以他们家现有的条件，从公中拿出十两银子完全不成问题。 否则，真当她跟豹哥合伙开饭店什么的，都是开着玩的吗？ 若不是新店开张，生意还没有完全做起来，每个月的收入肯定不只那么一点。 这些就不说出来了，免得遭人妒忌。 为人，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 朱二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心里头一片火热：“行，没问题，我跟你赌。” “你出十两银子，你拿什么跟我赌？”叶瑜然却没有着急，而是慢悠悠地说道。 “不是你要跟我赌嘛，又不是我要跟你赌……”朱二妹有点心虚。 别说十两银子了，她身上那几个铜板，还是她娘偷偷塞给她的。 朱老婆子：这铜板，是你大嫂“孝敬”我跟你爹的！ 叶瑜然抬眸，淡道：“不如这样吧，你要输了，你要替我办件事，怎么样？” 有了赌约，让朱二妹自己主动喝下那碗下了蒙汗药的茶水，那就显得比较容易了。 叶瑜然没药，临时找赤脚大夫开的，还拜托他“演”了一出戏，要不然，如何“误导”钱氏父子俩，朱二妹“死”了呢？ 被下了蒙汗药晕倒，跟真的死了，还是有区别的。 若稍微细心一点的人，稍微检查一下，其实就能够检查出来，但可惜…… 钱氏父子俩巴不得朱二妹出事，一看到她躺在院子里，完全没有一点动静，大夫又摇了头，顺理成章地，便认定了她的“死亡”。 然后，才有了刚才那出戏。 嗯，挺精彩的！ 就只可惜了朱二妹，一醒来听到这个“爆炸性”的真相，有些被打击到了。 她一看到叶瑜然，眼眶就红了，愤怒地瞪着她，说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叶瑜然一脸淡定，将粥放到了旁边的桌上，这才空手坐到了床边。 因为她怕有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打翻了碗，把一碗粥好好地给浪费了。 这年头，粮食可精贵着呢。 “知道什么？”叶瑜然问道。 “钱新想要让我死的事情！”朱二妹死死地盯着她，说道。 “真相往往是残酷的，你得学会接受现实。” “你……” “他们都告诉你了，不是吗？”叶瑜然可没给她骂人的机会，继续说道，“能用你的命，换回一家子的荣华富贵，你觉得，那个男人有什么舍不得的？反正你也老了，儿子孙子都有了，还留着你干什么？让你在死之前，发挥一下最后的余热，不是挺好的吗？” 语气，那叫一个轻飘。 朱二妹恨得牙痒痒：“那不是你，落在你身上，你还会这样说吗？” “就是啊，我可不像你那么傻，会让这种事情落在我身上。你没看着，朱家的银子都握在我手里吗？”叶瑜然问道。 朱二妹噎声，她不服气道：“胡说，十里八乡谁不知道，你那几个儿媳妇不得了了，手里都握了钱，你想要骗谁？你真以为我那么好唬弄？” “我还真是那么认为的，”叶瑜然没有否认，“要不然，男人跟儿子都想卖了你，你怎么会一点都没有发觉？说真的，你确实挺失败的，你说男人就算了，男人要是靠谱，母猪都会上树。但钱新可是你儿子，你连儿子都……” 叶瑜然一连“啧啧啧”了好几声。 朱二妹那叫一个气啊，气得心脏都疼了，她指着叶瑜然，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因为，她被戳中了软肋——是啊，男人可以不靠谱，但为什么连儿子也想要她死？！ 那可是她亲儿子，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亲儿子。 她放在手心里疼，什么好的香的都往他面前捧，结果没想到有一天，回头给她一刀的，却是他。 这一点，朱二妹根本无法接受。 偏偏，这件事情，还被叶瑜然赤裸裸地“指”了出来。 第556章 刚发誓完，就一声惊雷飘过头顶 “叶瑜然！” 好半天，朱二妹才咬着牙，喊出了这个名字。 “难道我说错了吗？”叶瑜然微微勾了一下唇角，说道，“同样是生儿子，我儿子还比你多，随便哪一个拎出来都比你儿子孝顺听话，你说你做人失不失败？要是我是你，早就买块豆腐，一头撞死自己。” “别说了！”朱二妹有些气急败坏。 “为什么不说？嘴巴长在我身上，不是让我说的吗？” 朱二妹没忍住，伸出爪子，就想抓花了叶瑜然的脸。 叶瑜然挑了挑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捏，就将对方捏得“哇哇”大叫。 “啊，好痛……”朱二妹连忙想要甩开她的手，却发现自己根本甩不开，急了，“放开，放开我！” 叶瑜然手一松。 正在用力往后扯的朱二妹，一后脑勺撞到了床头的墙壁上。 “哎哟……”她恼怒，“你怎么松手了？！” 叶瑜然有些无辜：“不是你让我松手的吗？” “你——”朱二妹那叫一个气啊，“我让你松你就松，你想摔死我啊？我肯定是故意的，你就是想要摔死我……” 直接把叶瑜然当成了出气桶，一阵臭骂。 叶瑜然也不生气，掏了掏耳朵：“骂够了没有？骂够了就喝杯水，歇一会儿。外面的天马上就要黑了，到时候你也差不多应该躺进棺材里了……” “你什么意思？！你让我躺进棺材里，你想弄死我？”骂了一通，心里的怨气吐出来，好受了一些。 可才刚吐完气，就听到叶瑜然的这段话，朱二妹又炸了。 叶瑜然补充道：“我是说，假扮你的稻草人。” 朱二妹瞪着她：“你肯定是故意的，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我想啊，可是你不是没死吗？”叶瑜然直接承认，她就是故意的，就是想要气死朱二妹。 谁让朱二妹嘴巴这么臭，明明在帮她，她还那么骂人，是个人也有点脾气吧？ 叶瑜然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过份。 “你——” 朱二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被叶瑜然“气”了多少次，她感觉自己今天这一天的“气”，都要把一辈子的气都气饱了。 “气完了没有，气完了该遵守赌约了吧？”叶瑜然说道，“当初我们可说好了，你要赌约了，你就得听我的。” “谁说我气完了？” 叶瑜然看着她一张皱巴巴的脸，还跟小姑娘似的，摆出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直觉得辣眼睛。 不过考虑到她的自尊心，没有笑出来，而是说道：“我觉得你应该气完了，否则你都被你亲生的儿子给卖了，哪有时间生我的气？” 朱二妹：“……” ——对哦，重点不应该是她大儿子的事情吗？ ——她怎么把重点跑偏了？ “是吧？”叶瑜然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没给朱二妹想清楚的时间，笑眯眯地说道，“生气是没有用的，又解决不了问题。与其在这里生气，把自己气出一个三长两短，正好如了两只白眼狼的意，还不如收敛了脾气，痛痛快快地吃饭，把身体养好，找他们报仇。 “你总不至于，连这两只也收拾不了吧？ “再怎么说，你也是我们朱家的姑奶奶，当年可是威风着呢，连我都敢呛声，你要干不过他们，那我就只能瞧不起你了。” …… 要不然，等朱二妹想清楚了，反应了过来，她绕了那么大的弯子岂不是白绕了？ 人嘛，有时候是需要自己“想”开的。 若是没有时间让对方想开，那就给她找点事情做，转移一下注意力。 等事情过去了，那一切就真的过去了。 朱二妹被叶瑜然这么一“激”，哪里肯认输，立马表示，要收拾那么两只白眼狼，根本就不用老虔婆出手，她自己就能够对付。 叶瑜然说道：“最好是这样，我也是不想麻烦。” 其实要麻烦的，早就麻烦了，现在不过是想朱二妹配合自己罢了。 到了这里，见朱二妹恢复了元气，叶瑜然便把桌上的粥端给了她。 “先垫个肚子，呆会儿去我那儿吃，你爹、你娘还在那边等着。” 朱二妹接过粥，还没有喝，就赶紧问道：“我爹、娘咋样了？你可千万别吓唬他们，他们年纪一大把了，经不得吓。” “那不好意思了，我还挺喜欢吓人的。你不知道，看到你爹娘一边说话，一边偷偷看我的表情，有意思极了……”叶瑜然露出了坏笑，直接表明——老娘最喜欢的就是吓你爹娘，有本事，你咬我啊！ 听着叶瑜然的话，朱二妹不安心极了，总觉得有那么一个大嫂在，她爹娘得少活几年。 虽然她这人有时候挺不地道的，但对于父母还是非常孝顺的。 连忙喝完粥，让叶瑜然送她到朱老爷子、朱老婆子那边去。自己又是晕，又是死的，她怕自己去晚了，二老担心。 另一边，朱老婆子在叶瑜然离开后，确实有些不安心。 她连晚饭都不想吃了，对朱老爷子说道：“你说，这大儿媳妇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我哪知道？”朱老爷子叹息，“她那个脑袋瓜子，我们家有几个比得上？” 其实是想说，要是他有大儿媳妇那样的脑袋瓜子，他们朱家何至于此？ 老了老了，一个当公公、婆婆的，居然还要看大儿媳妇的脸色，这滋味还真是…… 夜，渐渐黑了。 朱老三、朱老四家，灵堂也摆了起来。 一口黑漆漆的棺材，就那么停放在院子里，到处挂上了白幡。 反正死人该有的东西，这里一样都没少。 还有人翻出了祖传的唢呐，吹起了哀乐，请神婆子做法事。 其中规矩，颇为讲究，这里就不一一描述了。 前院有人在忙，后院里朱二妹也收拾好了行囊，在朱三婶、朱四婶等人的掩护着，随叶瑜然前往朱家的新院子。 老钱、钱新的嘴巴虽然被堵上了，但耳朵还能够听见。 除了吃饭、喝水的时候，稍微松绑了一下，吃完就又被朱家兄弟人绑上了。 钱新不是没有给自己求情，一句一句“表弟”，亲热地叫着，还陪了笑脸，就是想让对方放自己一条生路。 只可惜，碰了冷钉子。 “这我可不敢，我娘的脾气，十里八乡都是出了名的。”朱四一副害怕的样子，说道，“我要前脚放走了你，后脚我就可能被我娘大义灭亲，一棍子打断狗腿。” “怎么会呢？你可是她亲儿子，肯定不会的……”钱新想要再劝，“你可是你表哥，你真想看我死在这里？” 然后就又自己懂了，表弟不肯放人，是怕他出去报案吧？ 他跟朱四、朱五保证，只要放他走，他肯定不会。大家亲戚一场，事情也不至于做得那么绝。 当时他那样说，完全是在气头上，嘴上说着玩的。 “我可以发誓，我肯定不报案，否则天打五雷轰！” 话音刚落，一声惊雷，从天际而来。 朱四、朱五齐刷刷地盯着钱新。 钱新：“……” ——娘的，要不要这么巧？！ 第557章 据说，朱家出人命案了 “我发誓！” 天上又是一声惊雷。 钱新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隐隐地感觉有点虚。 ——难道，老天爷是要应验他誓言的意思？ ——不行啊，他就随口说说，不能当真啊。 有点怕的钱新想，行，大不了他自己不去报案，他让唐掌柜的人“代劳”一下，总行吧？ 一场大雨，突然而至。 安九镇，某个后院。 一个小弟冒着雨，穿过走廊，飞快地跑到了一间屋子前。 屋门口有个打手模样的人守着。 其中一个人抬了一下手，他便停下来，站在门口拍了拍身上的水珠子。 因为来的路上有打伞，倒是湿得不多。 独眼龙江僳从里面走了进来：“主子让你进去。” “是。” 他连忙应了一声，跟在独眼龙江僳身后，进了屋子。 屋子里，一扇窗户洞开着，正好对着他刚刚跑过的那条走廊。 窗户下，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一盆盆栽，上面的水仙花打着花骨朵儿，一副要开不开的样子。 唐掌柜坐在一把椅子上，甚是风雅地拿着一本书，看到他进来，道了一句：“来了？” “给掌柜的请安。” 他行了一个礼。 “行了，这么大中午的跑过来，说吧，什么事？”唐掌柜将书放到了旁边的桌上，抬了一下下巴，示意屋里的丫鬟退一下。 几个丫鬟微微一弓身，纷纷退出了屋子。 很快，房间里只剩下了他和唐掌柜、独眼龙江僳三个人。 “掌柜的，是这样的，乡下那边来消息了。”他低着头，一边用余光打量着唐掌柜的神色，一边小心地说道，“朱家村摆了丧事，朱二妹死了。” “哦？”唐掌柜望了过来，“什么时候的事？” “昨个儿。” “钱新去闹了吗？” “去了，不过听说，已经被朱大娘给绑了。” “哦？”唐掌柜微微勾了唇角，“那这么说，我很快就能够听到好消息了？” “是的，掌柜的。小的提前恭喜掌柜的，早日心想事成，财源广进，金玉满堂。” 唐掌柜脸上的笑容大了一些，不过嘴上却谦虚地说道：“这还早着呢，方子一天没到手，我这心就落不下来。” “怎么会呢？朱家现在已经沾上了人命官司，哪里还能逃出您的五指山？” 听到小弟的吹捧，唐掌柜内心多少还是有些抑制不住的小得意。 他能说，他会盯上朱家，完全是因为“消息灵通”吗？ 若不是他无意中听到，那个余记胭脂铺就是因为朱家的方子，才得了京中的青眼，他也不会把主意打到朱家。 不过，他也没想到，除了胭脂方子，朱家居然还有吃食方子。 “这个朱家，还真不是一般‘富有’啊！”他感叹了一句，说道，“斧头啊，我们能不能挣钱，就看这次了，你可一定要帮我把事情办得漂亮。” “掌柜的，您放心，只要是您交代的事情，小的肯定办得漂漂亮亮的。那下一步……” 唐掌柜望了过来，说道：“废物养了那么久，总该有点用处，你看着办吧。总之，我要朱家没有一点翻身的余地，知道吗？” “是，掌柜的。” 说到这里，斧头也没忘记向唐掌柜要了一个人，毕竟要人性命这种事情，总要有一个人去办。 他一个跑腿的可没有这样的本事，还得找一个靠谱的人。 听到斧头想要向自己借一个人，唐掌柜一点也不意外，他看向了一直安静站在旁边的独眼龙江僳，说道：“行，那小江就跑那么一趟吧。” “是，主子。”跟别人的称呼不同，独眼龙江僳喊的是“主子”。 斧头立马露出了惊喜的神情，十分感激地说道：“掌柜的，您对小的实在是太好了，只要有江哥出马，这件事情肯定稳了。” 他还想讨好独眼龙江僳，结果人家冷着一张脸，根本就没搭理他。 斧头热脸贴人家冷屁股，贴得满心郁闷不已：有什么了不起？ ——不就是会耍几把大刀吗？ ——要不然你以为，掌柜的干嘛一直带着你？ ——这种刀口上的日子可不好舔，早晚有一天都折在上面。 心里虽然是这样想的，斧头却不敢摆在脸上，不管独眼龙江僳如何冷脸，他都是笑呵呵的，殷勤尽付。 作为唐掌柜跟前的第一打手，独眼龙江僳能够多年不倒，自然凭的是手上的硬功夫，以及他替唐掌柜了结的那些人。 对于他来说，这次的任务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要杀的人被绑在了乡下婆子的柴房里。 他询问斧头，有谁熟悉朱家村的情况，把那个人叫了过来问话。 “有有有，之前我们安排了一个老婆子到乡下……”斧头不敢误大事，连忙把那个人给叫了过来。 另一头，包打听听到消息，后背一直冒冷汗。 只是可惜他现在已经被人给盯住了，根本没有办法脱身，这消息要怎么传出去呢？ 一边装着继续跟人家喝酒的样子，他一边借着上茅房的机会，找了一个小乞丐：“帮我带一句话，独眼龙。别说错的地方，知道吗？” “知道知道，”小乞丐连声说道，“你放心，我又不是第一回跑了，肯定不会跑错。” 小乞丐笑呵呵地，接过包打听递过来的两枚铜板，就转身离开了巷子。 这两枚铜板虽然不多，在平时也就能够买个包子，不过，谁让接消息的人是个摆摊的呢。 而且这摊子，还是附近街上有名的美食摊，好多高门大户的千金少爷，都喜欢叫家里的下人过来排队，带一碗酸辣粉或者一盘卤肉回去。 那生意简直好到爆。 这小乞丐运气不错，上次帮忙传话的时候，蒋有生送了他一碗酸辣粉吃。 嘶溜~ 那味道简直了，他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也不知道这回带信，能不能再蹭一碗呢？ 小乞丐脑子聪明，他没有直接走到那个摊位旁边，因为他知道自己一个乞丐走过去，实在是太扎眼了。 所以他捡了一块石头，丢蒋有生到了的脚边。 当蒋有生望过来的时候，他就不引人注目地指了指旁边的小巷子，然后直接钻了进去。 蒋有生：叫我？ 虽然有点小疑惑，不过蒋有生还是跟身边的大汉说了一声，然后离开了摊位，从另外一条路绕到了那个小巷子。 没办法，谁让有双眼睛一直盯着他们的吃食摊呢？ 还是谨慎一点，小心为上比较好。 第558章 暴雨突至 “你找我？” “有人让我传一句话，独眼龙。” 蒋有生心头一惊：什么意思啊？ ——巴巴地传这三个字过来，不会有什么事吧？ 只是一时之间，蒋有生没有想出来是个什么事情。 “谁让你带的消息？” 小乞丐大概说了地址。 蒋有生一听酒馆的名字，心里有那些数：原来是包打听呀！ ——既然是包打听带回来的消息，肯定非常重要。 ——不行，我得赶紧告诉豹哥。 “我知道了，天黑的时候，老地方，到时候给你留一碗酸辣粉。” 蒋有生也不是蠢人，稍微接触两次，就知道这个小乞丐想要的是什么东西了。 不过一碗酸辣粉罢了，也没有什么，几文钱就能够收买到一个不引人注意的“眼线”，绝对值。 小乞丐果然露出了笑容：“嘿嘿！谢啦，蒋哥，那我就不跟你客气啦，到时候老地方见……” 蒋有生心里有事，没敢多呆，和小乞丐一分手，就直接去找了豹哥。 “豹哥，包打听让人传回来的话，独眼龙。”他道，“这个独眼龙，不会是指唐掌柜面前的第一打手江僳吧？他这个时候巴巴地传这三个字回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豹哥一听，心中暗叫不好：“怕是要出人命案了。” “啊？！”蒋有生吓了一跳。 “你以为唐掌柜跟前的第一打手是那么好当的？人家手上都是沾了血的，”豹哥说道，“包打听不会无缘无故突然提到这个人，肯定是要出人命了。只是不知道独眼龙会在什么时候下手，也不知道他要下手的人是谁。” 蒋有生咽了咽口水：“不会……是我们吧？” “你一个虾兵蟹将，这种事情还轮不到你。”豹哥瞥了他一眼，说道，“独眼龙出手，肯定不是为了警告，要么就是为了一击必中，要么就是为了打扫尾巴。在结合之前包打听传回来的消息，能够跟我们扯上关系的，也就只有前者。” “这……这可怎么办？”蒋有生自然知道，这么大的事情，就算要出事也不会是自己。 他有些着急了，就算要出事的不是自己，那也绝对会影响到自己。 一看就知道了，想要一击必中，必然是对对方的头头出手。 他们这边的头头，不是豹哥，就是朱大娘。这两个人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他们的生意肯定做不成了。 蒋有生着急地说道：“豹哥，要不然你这段时间找个地方躲躲？朱大娘那边也要传消息，这乡下地方的，太容易出事了……” …… 夜，渐渐地深了。 到了这个时间点，朱家村的大部分人都已经上床睡觉了。 唯有朱老三、朱老四家，因为朱二妹的“丧事”，院子里还热闹着。 一个是还没到下葬的日子，另一个则是朱家村跟潜泉村还在就朱二妹葬在哪里扯皮。 按理说，朱二妹作为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应该安葬在潜泉村钱家的祖坟里。 可是，她在临死之前，被老钱给休了。 这样说起来的话，她已经不算是人家老钱家的媳妇了，如果娘家这边接收，应该葬在娘家的祖坟里。 若是以往，潜泉村肯定懒得管，休都已经休了，爱葬哪里葬哪里。 偏偏潜泉村还指望着明年开春，朱家村的朱大娘能够带着他们一起春耕，这朱二妹要是葬回了朱家，万一明年开春朱家拿这件事情说事怎么办？ 别人一个个又是水田，又是红薯的，来了一个大丰收，结果他们村一个p都没有，这怎么行？ 潜泉村的人急了，不管是里正，还是几个族长，都急着抢人：“绝对不行，肯定不行，不用说了，朱里正，这朱二妹是我们潜泉村的媳妇，肯定要葬在我们这边呀。” “就是呀，朱里正，我们钱家的媳妇葬在你们朱家村，这理根本就说不过去呀。” “朱二妹，不管怎么说，一定要葬在钱家的祖坟里。” …… 朱里正、朱族长也是有任务的，他俩根本没有急着松口，而是说道：“这话可就不对了，朱二妹已经被你们村的老钱给休掉了，那就不是你们村的媳妇，这样再葬在钱家的祖房里，这才是真的说不过去吧？” “怎么就做不过去了？我们不是已经说了吗，老钱休妻这件事情根本就不作数，他做得莫名其妙，钱氏宗族根本就没有通过。”钱族长一口咬定，不管老钱打的是什么主意，反正他们宗族没有通过，这件事情就不算。 在这个年代，宗族的权威性还是非常大的，有时候甚至比官府还要大。 钱族长敢说出这样的话，也是跟族里跟村里打过招呼，得到大家支持的。 潜泉村其他几个姓氏的族长，纷纷开口附和：“就是呀，这休妻是多大的事情呀？哪里是一个人说了算的，这是得宗族说了算。” “那个老钱，就是年纪大了，脑子糊涂了，我们已经在劝说了，他也反悔了。不是已经说了吗？他今天本来是来跟儿子接媳妇回去的，结果谁晓得居然出了这种事情，哎……” “是啊，要不是出了这种事情，现在朱二妹都已经拿到妻书，回到我们潜泉村了。” …… 即使有人帮腔，朱里正、朱族长也不怵。 他们今天的任务就是，“为难”潜泉村。 反正朱二妹又不是真的死了，这安不安葬的，根本就不存在。 他们想要解决的，还是那个跟老钱联手，想要“祸害”朱家的幕后黑手。 若不是有朱大娘在他们后面撑着，说句实在话，朱里正、朱族长一听是安九镇的人，早就吓得两股打颤，毫无主张了。 “这……”朱里正负责扮演白脸，他一脸为难的说道，“这事不好办呀，现在朱二妹手里拿的还是休书，这要真的论起来，确实是已经被休了……” “让老钱补一个妻书，总行了吧？”不知道是潜泉村的谁说了一句。 可就是这句话，让现场突然陷入了一片寂静。 因为他们所有人都清楚，就是因为老钱不愿意出这个“妻书”，所以这个事情才僵在了这里，否则哪里还需要扯来扯去呀？ “哎……说来说去，还是老钱的问题。”朱里正叹息道，“刚刚你们也去劝了，这个老钱死活不肯松口，不仅如此，还非要诬陷人家老朱家，非要说人家老朱家害死了朱二妹，闹着就要告官呢。” “要不是我们村做主，把这钱氏父子俩给绑了，现在我们都得到衙门里去谈了。” “我可丑话说在前面，你们潜泉村这事办得真不地道。朱二妹被休的事情居然拖了这么久，要是你们早点解决，也不至于拖成这个样子。” “现在好了，所有人都为难了吧？” …… 第559章 吓得尿了裤子 潜泉村的人挺尴尬的。 因为人家朱里正说得挺对的，本来这件事情挺简单的，只要他们说服老钱，把休书拿回去就行了。 结果呢？ 老钱老钱，他们没有说服，朱二妹。 这就算了，老钱不仅不愿意把休书拿回去，还怪上了人家朱大娘一家，死活非要说是人家害死了朱二妹。 朱二妹到底是怎么死的，他们也不知道，不过潜泉村的人心里很清楚——这件事情绝对不能算到朱大娘家身上，否则明年开春的春耕和红薯都落空了。 钱族长感受到其他人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狠狠地咬了一下牙：“朱里正，你放心，我们在场所有的人，绝对都相信朱大娘的人品，朱二妹的死，肯定跟朱大娘没有任何关系。” “那个老钱真的是疯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跟朱大娘过不去。” “我待会儿就跟他说，他要是不肯把休妻书拿回去，那我们宗族就把他逐出钱家的族谱。” …… 这狠话一出，潜泉村的其他人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一个族长拍了拍钱族长的肩膀，说道：“你啊，早就该立起来了。堂堂的一个族长，要是连自己族里的人都管不了，那这个族长当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不干了。” 钱族长看了这个人一眼，在心里吐槽：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 ——自己组里的事情都管不清楚，脸呢？ 不过他没有说出来，而是望向了朱家村的里正、族长，看他们是一个什么态度。 他们家，才是决定了潜泉村生气的关键。 朱里正、朱族长心里早有预料，不过还是对视了一眼，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驱逐出族？”朱里正说道，“这……站在朱家村的角度，谁对我们村里人不好，我当然是巴不得他说的惩罚。只是，钱族长，这种事情可不是小事情，你不能冲动。” 朱族长也在那里说道：“是呀，这要是把人从家族里赶出去，差不多就是逼人走向绝路，这也太严重了……钱族长，你可要考虑清楚了，再怎么说，老钱一家也是你们的族人。” 钱族长嘴角一抽，有些无语。 ——逼着老子表态的是你们。 ——结果老子表了一个态，你们还反过来装好人劝老子，啥意思？ 因为白天刚下过雨，村里的路并不好走。 一脚下去，松软的泥土都能够让你沾到一脚的泥。 都走那么一会儿，好好的鞋子都能给变了样。 虽然雨已经停了，但这种时候，若没什么事情，还真没有几个人愿意出来。 独眼龙江僳骑着高头大马，一路飞奔而来。他根据线人提供的路线图，很快就到了朱家村的地界上。 “咦？” 自己的地盘上，大半天也出现了这么一个杀气腾腾的人，多少还是引起了甘逸仙的注意。 尤其是今天白天，才有人跟叶瑜然通个消息，结果大晚上的就出现了一个生人。 甘逸仙紧紧地盯着他，看着他家马拴在了朱家村外的某个地方，然后悄悄朝朱家村潜去。 这个男人一看就是老手，若不是因为对朱家村地盘不熟悉，多绕了几圈，恐怕早就杀到朱老头家了。 因为丧事，一直没有熄灯的朱老三、朱老四家，很快就被独眼龙江僳给找了出来。 他毫无声息地越过院墙，猫着身子潜进了人家的院子。 朱里正等人，特意避开了前院的人，齐聚后院，正在那里说话。 独眼龙江僳偷听了一会儿，嘴角挂着一抹冷笑。 甘逸仙：“……” ——这个只有一只眼睛的男人，不会就是白天让人所说的杀手“独眼龙”吧？ ——他没事跑到这里来干嘛？ ——难道是想对朱大娘下手吗？ ——还好朱大娘不在这里，要不然…… 没等甘逸仙庆幸完，他就看到独眼龙江僳一个偷袭，从后面掐住了朱三婶的脖子。 “别叫，要不然老子拧断你的脖子。”独眼龙江僳威胁道。 朱三婶顿时吓得两条腿都软了，别说是叫了，就是连话都说不利落了。 因此，面对独眼龙江僳的“质问”，她支支吾吾的半天，都说不出一个所以然。 反而吓得尿了裤子，一股尿骚味突袭独眼龙江僳的鼻子。 独眼龙江僳：“……” ——老子就想问问，钱氏父子家关在哪里，你至于吗？ “呜呜呜……”朱三婶像小猫一样呜咽着，泪流满面。 ——怎么不至于了？ ——老娘这辈子，都没有遭过这种大罪！ ——太可怕了！ “我问你，到底知不知道钱氏父子俩人被关在哪里？知道就点头，不知道摇头。”独眼龙江僳冷道。 朱三婶叫不出声音，只能哭着点个头： ——呜呜呜……早知道会这样，上什么厕所呀？ ——我还不如直接尿在裤子里，直接回房换衣服。 ——我怎么这么倒霉呀，这种事情你不知道问别人呀？ 虽然她现在也尿在了裤子里，但这种“尿”跟那种“尿”能一样吗？ 一个是吓的，一个是憋的。 还是憋的好，只丢脸，不丢命。 “带路！”独眼龙江僳向前推了一把，说道，“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招，老子一手都能够捏死你。” 朱三婶腿抖：别啊，大哥，就是不如赖活着，老娘还不想死呢！ 没有办法，只能在前面带路。 因为前院，后院都有人，她还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带。 两只脚又软得不行，连路都不会走了。 与其说是她自己走的，还不如说是被人家强行拎着衣领拖的。 独眼龙江僳把人“拖”到了院墙下，一把抓紧，就带着朱三娘跳到了墙外面。 朱三婶惊悚：我靠，这么高都跳得过来？！ ——完了完了，我这回是真的完了。 ——呜呜呜…… ——大嫂，我这回真的是被你害死了！ 就算到了这种时候，朱三娘心里还不忘记抱怨某人。 “往哪边走？” 朱三娘，抬起胳膊指了一个方向。 “你最好不要玩什么花招，听到了没有？”独眼龙江僳再一次掐紧了朱三婶的脖子。，让她感受那份来自死亡的威胁。 朱三娘吓得够呛，眼泪花子都出来了：呜呜呜……我没有耍花招，我说的都是真的呀。 “走。” 朱三娘再一次被拖着被拖着，往前走了。 此时，朱老头家的新院子里，叶瑜然已经洗完脚上了床。 正准备睡一下，听到屋外传来了一阵动静。 第560章 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都什么时间点了？一个个在那里干嘛呢？还不赶紧回屋睡觉——” 叶瑜然扯着嗓子，很不高兴地喊了一句。 屋外，朱老婆子赶紧让老头和闺女声音小点。 “嘘……小点声，老大家的还没睡呢。” 朱二妹有些不高兴，但也不敢大声说话，压低了声音说道：“真是的，来这边一点自由都没有。爹、娘，我到底什么时候能回去？” 朱老爷子、朱老婆子表情尴尬：“这我们怎么知道？这得问你大嫂。” 朱二妹翻了一个白眼：就是因为大嫂不说，说着她才问的呀！ 第二是大嫂肯说，她还会问他们？ “行了，你们早点睡吧，我也去睡了。”朱二妹说着，折身朝那间特地留给她的客房走去。 朱老爷子、朱老婆子见了没有说话，也都回来自己的房间。 住家的院子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院外，出现了独眼龙江僳和朱三婶的身影。 甘逸仙的神识瞥见这个方向，急了：这不是朱大娘家吗？！ ——不行，我不能见死不救。 ——这可是一个会武功的杀手，朱大娘一家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这样想着，甘逸仙消失在了原地。 “就是这里。”朱三婶指着院子，对独眼龙江僳说道，“这就是我大嫂家。” 独眼龙江僳抓紧了她脖子上的衣服：“我是问钱新关在哪里？” “这我哪知道呀？” 话音刚落，独眼龙江僳的手就收紧了，朱三婶吓得连忙又补了一句：“不是，我的意思是，他就关在我大嫂家里。” “真的，我没有骗你，他真的关在我大嫂家后院。” “要是你不信的话，你可以去后院看，我在这里等你。” …… “你要是敢给我耍花招，我就灭了你全家。”独眼龙江僳威胁了一句。 朱三婶的身子抖了一下：我这全家，也包括大嫂一家吧？ ——没事，只要包括大嫂一家就行了。 ——如果连大嫂都撑不住，那他们家是真的没救了。 手起刀落，独眼龙江僳一个手刀，利落地把朱三婶给打晕了。 根本没来得及反应的朱三婶：娘的！你给老娘等着。 因为怕发出动静，独眼龙江僳还用手接了一下，把人靠到了墙角的墙壁上。 接着，他越过了围墙。 估摸着朱老爷子、朱老婆子回了屋，朱二妹像做贼一样，从房间里溜了出来。 就在她偷偷藏后院跑过去的时候，一声轻咳，从那时候传了过来。 “咳咳！”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朱二妹立马缩了脖子。 她带着一脸讨好的笑容，转过了头：“大大嫂，你怎么还没睡啊？你刚刚不是已经上床睡觉了吗？” 叶瑜然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是准备睡觉了，可是有人睡不着，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当贼，你说我能睡得着吗？” “这话怎么那么难听呀，我就是……就是想上个厕所啊。”打死朱二妹也不会承认，她是想去后院找钱氏父子呢。 又是休妻，又是下毒的，朱二妹怎么可能不恨老钱。 她嫁到钱家这么多年，为钱家生儿育女，辛苦劳作，结果老了老了，被休了就算了，竟然还差点被那个老东西害了性命？！ 朱二妹可一点都不觉得这是她大儿子钱新的主意，思来想去，她都觉得是老钱那个老头子的主意。 她自己生的儿子，她还能不了解？ 钱新就算再不吃东西，也不可能害自己老娘呀。 “呵呵！”叶瑜然说道，“你觉得我会信吗？” “这有什么信不信的……” “你信吗？” “我当然信了，我自己说的话，哪有不信的？”朱二妹心虚不已，但是坚决不肯承认。 叶瑜然也没有强求，淡道：“那行，正好我也想上厕所，我们一起去吧。” 朱二妹：“……” 没有办法，朱二妹只能陪叶瑜然跑了一趟。 好不容易憋了一泡尿，把这件事情应付了过去，她就赶紧脚也不停地回到了房间，再也不敢出来了。 ——谁知道那个女人会不会在外面守着？ ——算了，我还是老实睡觉吧。 ——就那么几天的时间，到时候我再收拾老钱。 叶瑜然站在原地，一直到朱二妹房间里的煤油灯熄灭了，才准备回屋睡觉。 就在这个时候，一把大刀出现在了她的脖子上。 因为白天下雨的缘故，夜晚根本没有月亮。就算是这样，叶瑜然的余光，还是能够瞥见那把大刀上闪耀的寒光。 “不准叫！” 叶瑜然：……我没有叫。 独眼龙江僳从黑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伸出胳膊穿过叶瑜然一侧的肩膀，用手代替大刀，掐住了她的脖子。 通过这双手上的老茧，叶瑜然能够感受到，这怕是一个练家子。 也就是说，这个人很可能就是白天蒋有生传回来的那个消息——兴义赌坊很可能要对他们动手。 “朱大娘是吧？” 行心思一动，叶瑜然摆出了害怕的样子，懦懦弱弱地说道：“这位壮士，我们家没钱。” 独眼龙江僳用力了一些，问道：“我问你答，别给我废话。” “我没有废话，我们家真的没钱，你要是想要钱，可以去村头的里正家，我跟你说，我们村的里正家可有钱了，他是我们村唯一一个买了牛车的人家……” “别给我废话，我问你，你是不是朱大娘？” “呜呜呜……”叶瑜然小声的呜咽了起来，“我男人确实是姓朱，但我肯定不是你要找的那个朱大娘，我根本就不认识你。若是你想要寻仇的话，你也找错人了……” 似乎还有些腿软，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要不是独眼龙江僳在后面挡着，估计叶瑜然都能够倒给他看。 看到她这个样子，独眼龙江僳心里有些鄙视：果然是个乡下婆子，才说几句话就吓成这个样子了。 他还以为，能够接二连三掏出两个方子的乡下婆子，能够跟普通乡下婆子有些不一样了，原来也不过如此。 也不知道她走了什么好运，还能入了那缺德小混混的眼，要不然…… 独眼龙江僳并不知道，安九镇的孙老爷子之所以会和豹哥合作，看的根本不是豹哥的脸，而是叶瑜然。 虽然孙老爷子没有见过叶瑜然，但他见过朱三、朱七、大宝、二宝。 能够把孩子教成那个样子，可不是一个普通乡下婆子能够做到的。 不过，独眼龙江僳没敢让叶瑜然靠得太近，因为刚刚朱三婶尿裤子的事情，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娘的，这要再来一回，他今天回去得洗几个澡才能洗干净？ 这群娘们，太可怕了！ 第561章 啊啊啊啊……死得太惨了! 一身的血啊泥啊，他都可以忍，但要是换成尿…… 不能想，一想就觉得恶心，想吐。 呕—— 独眼龙江僳恨不得捂住自己的鼻子，免得从叶瑜然身上闻到什么怪味，他没好气地问道：“钱新在哪儿？” 叶瑜然惊喜，赶紧说道：“知道知道，你是他的仇家，来找他报仇的吧？” “你早说啊，早说我给你带路！” 叶瑜然还怪上了，接着就是一通抱怨，说这个钱新啊，根本不是个东西。 “娘的，这小子纯粹就是一个浪费粮食的白眼狼。” “你知道他干了什么事情吗？他居然毒害了自己的亲娘，你说这种人还是人吗？” “肯定不是，是畜生。” …… 独眼龙江僳：“……” 虽然十分不想承认，但他突然觉得，朱大娘其实说得挺有道理的。 这个钱新，还真不是个东西。 他在兴义赌坊见了那么多人，没有一个会像钱新这么狠毒，连生自己养自己的老娘都是能下手。 “确实不是个东西！”独眼龙江僳说道。 “是吧？这样的人就应该下18层地狱。”叶瑜然一边往前面带着路，一边陪着笑脸，“一看到你，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肯定是这小子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所以你来找他复仇了。” 叶瑜然跟独眼龙江僳保证：“你放心，只要你跟着我走，你肯定会见到人。” 到了后院的之间空屋子里，独眼龙江僳并没有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人呢？” 叶瑜然指了指脚下：“就在这下面。白天的时候，我的几个儿子把他们父子两个塞到地窖里面去了。” 独眼龙江僳仔细一看，才发现地面似乎有一个盖子之类的东西。 “地窖？”没听说过这东西的独眼龙江僳，狐疑地看了叶瑜然好几眼。 叶瑜然就好像没有看到似的，笑着解释：“这乡下东西，你可能没见过，这地窖啊，其实就是在地底下挖一个大洞，然后把粮食放到里面。当然放的不是谷子了，谷子得放谷仓里，那东西放地窖，早让老鼠给扒完了。” “这地窖里放的，是红薯。” “红薯放在地面上容易坏，只有挖坑放，才不容易坏。” …… 独眼龙江僳并没有起疑，虽然他不清楚红薯怎么储存，但挖个坑“藏”粮食什么的，倒也不算陌生。 像埋个酒、埋个银子之类的，他自己偶尔也会干。 但对于乡下人来说，他们没有什么酒啊、银子之类的收藏，粮食就是他们的命。 所以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把自己的粮食藏起来，这也不奇怪。 “这东西有点重，我一个人拿不动，平时都是我几个儿子帮忙抬的，你得给我帮一下忙……”叶瑜然一边说着，一边弯下了腰去搬盖子。 这个大木盖子，还真像她所说的那样，显得十分沉重。 她一个人很费力地挪，也只挪动了一点点。 独眼龙江僳实在等不及，就过来帮了一把手。 叶瑜然的目光暗了一下，不动声色地，继续说着话：“不对不对，你不要搬这个地方，你要搬那里……” 她指了指某个地方，“对，就是那里，握着上面那个突起。” “握紧了，我喊1、2、3，用力，你再用力，明白吗？” “来，我们先试一下。” …… 不等叶瑜然喊“用力”，自觉自己力气很大的独眼龙江僳就偷偷用力搬了一下，结果纹丝不动。 独眼龙江僳：……这家人用病吗，挖个坑而已，要弄这么重的盖子？ 叶瑜然：废话，我要不找一个重一点的，你随便搬就搬动了，那我下面的戏还怎么唱？ “握紧了吧？那我数数了啊，”叶瑜然装着没看见，开始数起了数，“1、2、3，用力——” 才泄了力的独眼龙江僳不得不赶紧用力，握紧了她所说的那个把柄。 两人合力，这个巨大的盖子终于动了。 “动了动了，太好了，赶紧，我们往左边走——”叶瑜然连忙往左边迈步子，让他跟上。 独眼龙江僳没有多想，就往顺着着她所说的方向，迈了几步。 这一迈脚，才走两步，脚下就突然踩了一个空 独眼龙江僳心头一惊，正要反应，却发现自己已经没了机会——因为他抱着的那个“盖子”很重，就跟抱了秤砣跳海似的，“刷”的一下往下坠，完全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 “碰——” 他整个人摔到了坑里。 更惨的是，坑里还竖着许多削尖的竹子。 大家可以想像得出来，当他整个人摔下去的时候，上面再压着一个上百斤…… “嘶——” 一根竹子，直接贯穿了他的腰侧，他的胳膊、他的屁股、他的腿，也都中了招。 独眼龙江僳意志坚定，还没有当场晕过去。 他转过头来，愤怒地望向了坑外：“你……” 一个字没有说完，一口鲜血吐出来，晕了过去。 在晕过去的那一瞬间，他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如此，他就应该一刀解决了这个老虔婆，该死！ 一时“大意”，让一代杀手，死在了一个乡下老婆子的手里。 本来准备前来救人的甘逸仙顿在院墙外，因为这幕，整个人打了一个激灵： ——我的娘，朱大娘这也太狠了吧？！ ——一个大活人，就这样串成了窟窿？！ 还以为需要自己帮忙，没想到人家早就安排好了，根本就不需要他。 虽然他也知道，是这个人想要对朱大娘下手在先，朱大娘为了自保，才会设下陷阱埋伏对方。 可是，看到对方如此“惨状”，他多少还是有些“感同身受”。 ——啊啊啊啊……死得太惨了！ 他恍惚想起：在凡间，杀人是犯法的吧？！ ——等等，杀人犯法的话，朱大娘要怎么办？ ——完了，朱大娘要完了！ ——她完了，那他的“升职”计划不是要也泡汤了？ 叶瑜然可不知道这些，她站在坑外，借着阴暗的夜色，朝坑下望去。 因为下雨的关系，天色不是很亮，看得也不是很清楚，只模糊地看到一个影子。 以及旁边，那把掉落在泥坑里，被泥水打湿，反光不那么亮的大刀。 “扑通——” “扑通——” “扑通——” 她的心脏跳得极快，像打鼓一样。 ——这个人，中招了吗？ ——应该中了吧，好像没反应了。 叶瑜然在心里评估着，下面是竹子，上面是石磨，再这么高的摔下去，即使不死也半残，对她应该没有什么“威胁”了吧？ 第562章 见了官，该死的还是得死 穿越了这么久，眼见着朱家的日子越来越好过，她可不希望自己“夭折”在这里。 她现在年纪也不大，若在21世纪，也不过四十多岁，都还没退休呢。 一朝穿越，本来就让她少“活”了几年，这要再少，她就真的“亏”了。 叶瑜然咽着口水，恐惧与心慌这才慢半拍地，悄悄降临，袭遍了她浑身。 别看她应对的时候，一副“冷静自若”的样子，其实早就吓得腿软了。 上辈子，她也不过是普通老百姓，杀过鸡杀过鸭，但绝对没有沾过人命。没想到穿过到这个世界之后，倒是把上辈子没经历的，都给经历了。 她无声地笑了出来，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想不到有一天，我居然也杀了人！ 天空中，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在这种秋末冬初的季节，连拂面的风都带了一股彻骨的凉意，更不要说这些雨丝了。 当它滑过你的脸庞，顺着你的下巴，钻进衣服的时候，能够凉得你打一个激灵。 叶瑜然抖动着身体，微微闭上了眼睛，努力地将浸到眼角的泪珠子给掐了回去。 ——人的一生，拥有无数的“选择”，每一个不同的“选择”，最后拼凑出来的，都是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一旦做了“选择”，无论结果为何，都不能后悔。 ——因为，这个世界没有后悔药！ 她想，即使老天爷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遇到这种情况，她还会做这种“选择”。 原本想要离开，“看”到这一幕，甘逸仙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看到朱大娘这个样子，他心里有些不好受。 原来，他没有看错过，她还是那个“善良+热情”的朱大娘，只是…… 只是可惜，老天爷向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甘逸仙轻轻叹息了一声：唉…… 迟疑了一下，他消失在了原地，再一次出现时，已经到了院子里面。 察觉到身后有了动静，叶瑜然转过了头来。 当她看到是他时，还愣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条件反射的，她转了身，想要用身体挡住自己身后的那个坑。 但一个人的身体能有多大啊，她让朱氏几兄弟挖的这个坑，本来就是用来装人的，自然不可能太小。 她的身体，也根本挡不住。 “我都知道了。”甘逸仙说道。 叶瑜然心头顿时就慌了：“那个，你听我解释，我真的没有想杀人，主要是他……是他自己掉下去的！” “我发誓，我真的没有想要害人性命，是他想要杀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保。” “你‘监视’了我这么久，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了解吗？请你相信我，我顶多是‘过失杀人’，或者‘防卫过当’，我真的没有想过要杀人。” “这件事情跟其他人无关，都是我一个做的，如果你想送我见官的话，请全推在我身上。” …… 她努力地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想用自己的“逻辑思维”为自己的辩解。 但到了这一刻，那种手足无措的感觉让她意识到，其实她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强大”。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被逼到“绝境”的伪装罢了。 “他已经死了。”甘逸仙再一次叹息，说道，“他运气不太好，摔下去的时候，正好刺中死穴。” “你……都看到了？” 虽然在看到他的身影时，叶瑜然的心里就有了猜测，但考虑到他隔得有些距离，可能看不太清楚，她忍不住确认了一下。 ——连掉到坑里，刺中死穴这种事情都看得那么清楚，这眼力劲是不是太好了点？ ——貌似她就站在坑边，瞅了半天，也没瞅出一个所以然。 ——没办法，天太黑了！ 甘逸仙轻轻“嗯”了一声：“看得非常清楚，从头到尾。” “既然这样，那……你准备怎么处置我？” 甘逸仙沉默了一刻，他道：“我是来帮你的。” 天空中的雨，下得更大了。 “轰隆隆——” “轰隆隆——” 一声惊雷，伴随着闪电，划破了天际。 才刚刚躺下没多久的朱里正，被吵醒了，发现自家的窗户没有关严，便起床把窗户给关了。 转过身来，发现床上的老婆子也醒了，问了一句：“你也被吵醒了？” “这么大声音，是个死人也醒了！”里正夫人一脸困倦的模样，她翻了一个声，说道，“赶紧睡吧，明天还要继续跟潜泉村扯皮呢，也不知道这个事情，什么时候是个完。” “快了，明天问问朱大娘就知道了。” 朱里正说完上了床，刚盖好被子，他又想起了什么：“潜泉村的人，你都安排好了吧？” 床的里侧，传来里正夫人的声音：“安排好了，一家一个，都有屋睡觉。你也知道，我们朱家村就这条件，他们要是再挑剔，那就没办法了。” 朱里正没有再说话。 “轰隆隆——” “轰隆隆——” 雷声大得有些吓人，那闪电就好像在窗户边划过一般，一连惊醒了好几户人家。 唐掌柜的也是，明明睡得好好的，猛然那么来一下，整个人都清醒了。 转过头来，发现他宠爱的小妾还睡得十分香甜，只不过蜷缩到了他怀里。 他有些睡不着，便坐了起来，搭了件衣服下地。 到外屋，点亮煤油灯，很快就有负责守夜的下人跑了过来。 他道：“小江还没回来？” “还没，”那人说道，“看这天气，估计一时半会儿都回来。这后半夜要是下暴雨的话，他怕是得先找一个地方窝着，等雨停了再说……” 唐掌柜一边听着，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 “咚——” “咚——” 敲得十分有节奏。 那人听到这个声音，把头低得更恭敬了，连口大气都不敢出。 好一会儿，唐掌柜道：“明天一早，派人到城门外一里路接人，绕开了走。” “是，主子。那……”他停顿了一下，说道，“报案的事，明天还继不继续了？” “继续，怎么不继续？不是已经死了一个吗？”唐掌柜慢悠悠地说道，“即使小江今天没来得及下手，明天雨也该停了，到时候见了官，该死的还是得死。” …… 第563章 小人要报案 东方天空微亮，下了一夜雨的安九镇，便已经有了人们活动的身影。 一座府宅，两队人马从大门口踱了出来。 一队前往安九镇城门口，一队直奔县衙。 别看安九镇破落是破落了一点，但人家辖区还是满大的。没办法，地广人稀，再凑也要凑出一个县衙出来。 只不过相较于隔壁的义康镇，它再怎么凑也没凑出一个万户出来，人家是“县令”，这里的县官却只能当一个“县长”。 古代有“皇权不下县”的说法，也就是说，县衙是皇朝构架当中的最低一级行政机构。 申屠王朝规定：满万户以上的县设县令，不满万户的设县长。 令、长为一县之首，掌全县政务，县令下设尉、丞。尉，掌全县军事和治安；丞，为县令或县长的助手，掌全县司法。 …… “咚咚咚……” 大清早的，一声锣声急如雨，一下子飘进了县衙的大堂。 今天负责值班的衙役叫顾高扬，他打了一个哈欠，慢悠悠地朝外走。 不能怪他对工作有些不上心，实在是县衙的衙役也分三六jiu等。 申屠王朝的三班衙役有皂班、快班、壮班。其中皂班的衙役主要负责占堂、报事、行杖等内职，看似风光，但每年只有六两银子。 六两银子能干嘛？ 买点吃的喝的都不够，更何况要养活一家老小，所以他们只能想点别的办法。 再加上申屠王朝有“差役不得与良民结婚，其子孙三代不得科举，更不得做官”的规定，若不是万不得已，一般也没有几个愿意当差役。 若不是因为顾高扬是孤儿，怕是也不会跑来当衙役。 他神情懒懒的，连来人是谁都没有看清楚，问道：“谁啊，这么大清早的，想干嘛？” “大人，小人要报案，我兄弟钱新说，他娘被人给杀害了……”赵连跪在地上，一副伤心的表情。 兄弟的娘死了，你着什么急？顾高扬一听这话，差点没翻白眼。 他自己就是一个地痞流氓出身，自然不可能将赵连的话放在心上，挥手驱赶：“去去去，一边去，没事别在这里惹事……” 就在这时，另一个衙役贺鼎赶了过来，他赶紧拉住顾高扬的手，暗中将一块碎银子塞到了对方的手里：“顾兄，你别急，这人小弟我认识，我们先听听是个什么事情，到时候再说……” 顾高扬诧异地看他一眼，默不动声地把碎银子给收了，说道：“你认识？这可不行，小贺，咱大人前几天才说了，咱们安九镇天高皇帝远，小嘛是小了一点，但一直‘风平浪静’、‘平安顺遂’，没什么大案子。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咱大人可是想要过一个‘安稳年’。” 他提醒对方：银子我可以收，不过，大人这关，我可帮不了你！ 贺鼎说道：“是是是，谁不想过个‘安稳年’啊，我想，你想，大家都想，可这事情来了，它挡也挡不住，你也没办法啊。而且这要过年了，大家手里都有点空，不弄点衬手的东西，到时候怕是不好过年吧……即使是大人，也得‘过年’！” 顾高扬一听就懂了，这是在人送“过年费”来了？ 他高看了贺鼎一眼：“这倒也是。” 不过顾高扬没打算自己接这个“烫手”的活，钱可以分，但大人他可不想得罪。 于是，他找了一个借口：“我好像有点尿急，想去茅房，这里就交给你了。” 拍了拍贺鼎的肩，抛下投案的人，大摇大摆地走了。 贺鼎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阵唾弃：我呸！ ——拿钱的时候，倒不推辞，一让你干点活，跑得比什么都快。 但人家都走了，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只能自己顶上。 “状纸拿来了吧？” “拿来了，在这里。”赵连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按了血手印的状纸，递了过去，“麻烦你了，大人。” 虽然上面已经打过招呼了，但赵连不敢大意。 他一个小喽啰，可不敢得罪人家衙役。 “等着。” 贺鼎拿了状纸，到里面“上报”去了。 整座衙署坐北朝南，呈轴对称布局，南北轴线长是东西宽度的两倍，占地面积约有四亩地，还是比较大的。 这个时候时辰还早，县长戴正德根本就还没有起。 也是，这么一个小地方，天高皇帝远，在这里他就是最大的官，爱起就起，不爱起就不起，谁又能拿他怎么办呢？ 其实戴县长也是一个“可怜人”，他寒门苦读，一朝高中，虽然没有入榜单前三，但也在一甲的队伍里。 原以为，就算再差，也能留京当个小官吧，不成想，拿到“官封”的时候，却是流落到一个听都没听过的地方当县丞。 好不容易熬走了上一任，他也只能当一个县长，连隔壁更大一些县镇的“县令”都轮不到他。 如此失忆，曾经的雄心壮志早就消耗在了无情的岁月之下。 “敲什么敲？” 忽然有人敲门，还在床上搂着小妾睡得正香的戴县长心情极其不爽，他恶劣地说道：“不是说了吗，没事不要来找本官，找管家去。” “大人，”贺鼎恭敬地在外面说道，“有人送钱来了。” “送钱？！”一听这两个字，戴县长哪里还睡得着，立马坐了起来，“赶紧把人给本官安排好了，升堂……” …… 因为大半夜都还在下雨，通村小道早就被早起的人们踩得一脚泥泞。 朱里正这一夜睡得不甚安稳，早早地起了床。 当他到达朱老三、朱老四家的院子时，潜泉村的里正、族长已经在那里了。 朱老三、朱老四家的院子里，朱二妹的灵堂还摆得好好的。 “你们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朱里正说道。 钱族长露出了一个苦涩的表情，说道：“昨天晚上一直打雷，一声接着一声的，哪睡得着啊？朱里正，你就实话实说吧，你们到底要怎么办？” “是啊，朱里正，你们给句实话，这样搞得我们不上不下的，心里特不是滋味。” “我们的诚意已经在这里摆着了，你们说句实话，我们心里也有底一些。” …… 朱里正能说什么呢？难道他能说，他在配合朱大娘“拖延”时间吗？ “别急，我们朱家村又不是不提供吃住，有什么事情慢慢说。”他道，“再说了，这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谈好的。” 潜泉村的几个人对视了一眼，说道：“那……要不然，把老钱跟他儿子给请过来，我们坐在一起，敞亮了说话？” 朱里正诧异：“把他们请过来干嘛？那两人还在朱大娘那里关着呢。” “就是关着，才要请出来嘛，”钱族长说道，“他们可是当事人，你不请出来，万一到时候我们商量得好好的，结果他俩不同意，怎么办？” 潜泉村的其他人也说，他们觉得问题的根本，其实就在老钱父子俩身上。 还是大家呆在一起，当面说，更有效率一些。 这样传话，传来传去的，传到后面，都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样子。 一个接着一个说，朱里正都有些犯了疑：咦？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他们一帮人那么急着要见老钱跟他儿子了？ 昨天，他们没那么急吧？ 难道，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第564章 衙役杀到，有人要倒霉了 不过朱里正也没多想，说这事他要跟朱大娘商量一下。 他让朱老三、朱老四一家，给潜泉村的几个人安排一下早餐，然后就朝朱老头家走过去了。 钱族长等人见他出门，互相打了一个眼色：等什么啊，赶紧跟上啊！ 有人追了上来。 “哎，朱里正，你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去。” 那一脚的泥，朱里正自己都嫌弃，没想到人家钱族长、李族长竟然不嫌弃，跟了过来。 “这路又不好走，你们跑那么一趟干嘛？还不如在这里等我。” “一起一起。”钱族长没有解释。 他能说，昨天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说老钱跟他儿子很有可能已经被朱家人弄死了吗？ 据说，是因为老钱和钱新手里握着朱家人“残害”朱二妹的证据，所以才会杀害的。 一听到这个消息，他们哪里还坐得住啊，生怕自己一个没注意，就真的又死了人。 老钱、钱新死不死的，根本不重要，但要是死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那也太打脸了。何况，他们还想给朱家村搭上关系，把明年开春播种的事情给定下来。 若他俩死在这种时候，那事情不就复杂了？ 一时之间，他们也商量不出一个所以然，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看看情况再说。 朱老头家，一早起来之后，一个个也没能闲着。 女人们，不是带孩子，就是准备早餐、喂猪、喂鸡、喂兔子、做家务…… 呆会儿还要去朱老三家、朱老四家“帮忙”，家里的事情肯定要提前安排好，否则留下看家的那个人，一个人怎么可能忙得过来？ 朱家的男人们也没能闲下来，叶瑜然把他们叫了过去，让他们把地上的坑给埋了。 “啊，埋了？”朱四望向已经浇了一些土的坑，有些惊讶，“娘，你昨天才让我们挖的，这都还没用上，你就又让我们给埋上？那不是白干了吗？” “让你们埋就埋，那么多废话干嘛？”叶瑜然面无表情，直接下令。 朱四、朱五嘟囔了几句，只能干起了活。 ——唉……没办法，娘都这么说了，他们还能怎么着？ 朱大、朱二倒是什么也没说，叶瑜然让干嘛就干嘛，动作利落。 早起的朱老爷子、朱老婆子听到动静，还跑到后院来看，他俩也是一脑门浆糊。 “这是干嘛？不是才挖的吗，怎么又给埋了？”朱老婆子感觉，这就是瞎折腾。 好好的活不干，又是挖坑，又是埋的，吃饱了撑的？ 可惜，没有人给她解释。 朱大几个人是不知道，而叶瑜然根本不可能会解释。 两老站了一会儿，感觉到有些无趣，整个人有些讪讪的。 大概，这就是没有生活在一起过吧，明明是有血缘联系的一家人，却处得跟“外人”似的，到处都充满了“尴尬”的味道。 此时，朱二妹还没有起来，等她起了，估计这坑也填得差不多了。 后院还在忙，就有人过来喊叶瑜然，说朱里正带人来家里了。 “你们继续弄，我呆会儿过来检查。” 叶瑜然说了一声，去了隔壁的旧院子。 院子里，钱族长、李族长正转着脑袋，四处打量着。 ——原来，这就是朱大娘家的院子啊！ ——也就这样，没什么稀奇的。 “朱里正，你找我？” 朱里正看到她从门口进来，赶紧把来意说明了一下，并且再次表明，不是他要来的，而是被人给“催”的。 叶瑜然目光闪了一下。 朱里正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她心里有数。 不过这个时候，想要把戏唱下去，还真不适合让老钱、钱新父子俩现身。 “要见他们？”叶瑜然似笑非笑地望着二人，“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见他们？” 钱族长，将之前的意思又说了一遍。 “这个理由可说服不了我，他俩就是一根搅屎棍，只会坏事。你们跟我们村的里正、族长都谈不好，再把他们叫出来，那不是乱上加乱吗？”叶瑜然说道，“虽然现在下雨了，天也凉了，但这不是说天凉了，朱二妹的尸体就能放个十天半个月。这样放着，我们还要不要过日子了？” 噼里啪啦，叶瑜然就是一堆话，理由充分地表示，她就是不同意“拖延”时间。 朱二妹的死是一个意外，谁也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可是人死不能复生，不能因为她死了，大家的日子就不过了。 她直接质问两人：“你们看哪家死人了，就不用过日子了？” 叶瑜然的嘴皮子，绝对是练出来的，不说话的时候，那是一点事情都没有，但真要“说”起来，绝对没有认输的。 一时之间，钱族长、李族长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她。 “我们也不是不让你们过日子了，我们也想快点解决这件事情，但不是……不是还没谈好吗？”钱族长说道。 “怎么就没谈好了？这有什么好谈的？”叶瑜然脸上的神情有些不痛快，说道，“是你们潜泉村休了朱二妹，不管你们是什么理由，到她死之前，她拿的都是‘休书’。既然是‘休书’，那她就不是你们潜泉村的媳妇，不是你们潜泉村的媳妇，那埋回娘家有什么问题？” “朱大娘，不是啊，哪家老太太年纪大了，还埋回娘家的？那都是埋在夫家，入夫家的祖坟……”钱族长想要争辩。 但可惜的是，真的跟叶瑜然对上了，他才发现：朱里正、朱族长，绝对是“让”他们了！ 跟朱里正、朱族长谈的时候，他们还觉得自己挺有“理”，可跟叶瑜然一说，越说越“没理”。 人家老太太态度明确——朱二妹已经被休了，那就该埋娘家祖坟！ 他们想说，老钱已经后悔了，不想休妻了，要不是朱二妹死了，现在都回潜泉村了。结果人家来了一句——我不管，反正朱二妹死的时候拿着的是“休书”。 钱族长、李族长：“……” 他们这是要输了吗？ 渐渐地，两人也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成功被叶瑜然带歪，一直在那里辩论——朱二妹该埋在哪里？ 一群衙役的出现，宛如一枚炸弹，惊动了整个朱家村。 “啥？！你们来找谁的？！” “朱家村朱大娘。” 一群人面面相觑，不太明白，什么时候朱大娘跟人家官府扯上了关系？ 这年头，跟官府扯上关系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不是犯了事，那就是犯了事。 他们缩了脖子，诺诺地不敢言语。 衙役随便指着一个人，说道：“你，出来，给我们带路。” “我？！”大嘴巴吓了一跳，她赶紧看向四周的村民。 没想到这些村民不仅没有帮她说话，反而一个个往后退了一步，直接将她暴露在了衙役面前。 大嘴巴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我……我给你们带路……” 虽然老虔婆很可怕，但她想，老虔婆就算再可怕，能够可怕得过官府？ 有官家在，这个老婆子肯定要倒霉了！ ——哼哼，让你平时“瞧不起”老娘，这回轮到你倒霉了，活该！ 第565章 他们谁亲眼看到底我婆婆害人了，我不服 巴不得叶瑜然倒霉的她，脚步走得飞快。 “朝这边走。” “那个老虔婆，就住在这边。” “大人，咱能跟你打听一下吗？这朱大娘到底犯了什么事啊？” …… 大嘴巴这人也是一个奇葩，明明怕人家衙役怕得要死，结果没想到，想要看叶瑜然笑话的心理占了上风，居然跟人家打听了起来。 如果有人在这里，估计都想要捂脸：谁给你的勇气？梁静如吗？ 有人带路，那速度就快多了。 很快，朱家的院子到了。 “这里是朱大娘家吗？” 一个陌生的声音，从院墙外传了过来。 正在说话的叶瑜然、朱里正、钱族长、李族长等人，现在这个声音望过去。 好家伙，居然是衙役？！ 朱里正心头一跳，连忙望向了叶瑜然。 叶瑜然的神色非常淡定，说道：“是，请问这几位差哥，是有什么事吗？” 带头的衙役打量了她几下：“你是朱大娘？” “是，我是。” “绑上带走。”衙役立马说道。 李氏吓了一跳，连忙让屋檐下的大嫂去隔壁叫人。 她自己则焦急地围了过来，想要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衙役突然跑自己家里人来绑人呢？ 只是，她还没有开口，叶瑜然自己就先开了口。 “等一下，”叶瑜然根本就没有想到，人家连问都不问一句，就要绑自己，“不知道就会差大哥，能否告诉我，我到底犯了什么错，怎么突然要绑人？” 一时之间，她也不确定，衙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若是因为那件事情，那是不是说，她要“钓”的那条大鱼上门了？ “你犯了什么错，我怎么知道？自己跟县长说去。”衙役一点好脾气都没有，硬是让人把叶瑜然给绑了。 朱里正一看这个样子，心里也有些慌：他们朱家村还等着靠朱大娘发财致富呢，这把人绑走了，他们以后怎么办？ “差大哥，我是朱家村的里正，”他连忙站了出去，说道，“以前去县衙办过事，不知道您是不是还记得我？” 带头的衙役看了他几眼：“嗯，有点印象。咋了，你也想打听什么事？” 其实他根本没记住朱里正的脸，不过听到人家说是里正，他多少还是愿意多些面子。 毕竟每年收税、徭役，他们都还需要人家里正帮忙配合。 否则，自己一个村一个村跑下来，家家户户地收，那还不得累死？ 不过，某些该收的“好处”，他还是得收，要不然回去不好交待。他们就那点俸禄，个个都指望着能够赚点“外快”过日子。 衙役抬起手，当着众人的面，搓了搓拇指和食指。 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朱里正立马懂了，可他出门没有带钱，只能唤了李氏。 整个朱家村的人都知道，叶瑜然的几个儿媳妇当中，负责做生意的李氏最有钱。 现在要“救”的是她婆婆，想来也愿意吧？ 尽管心疼，李氏还是回屋拿了钱。 不过她脑子灵光，知道这样干巴巴地掏给人家，一院子的人看着，有些不太好，所以她找了一个布袋子装好。 这么一个袋子递过去，拿衙役拿在手里颠了颠，心里就有了数。 他有些诧异：这朱家人，倒挺大方的？ 既然别人大方，他也就没有再拿乔了，说道：“有人投了状子，说朱大娘害死了人，所以我等奉县长之令前来捉拿。” “什么？！”李氏慌了，连忙说道，“我婆婆怎么可能会害死人？她天天在家里呆着，都没出去过，她害了谁了……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看在她是出钱的份上，衙役给了她几分面子，说道：“有没有误会我不知道，反正县长下令，我们就得拿人。你们要觉得有冤情，得去衙门说。不过……” 他停顿了一下，往旁边站了一些，让朱里正和李氏站过来。 钱族长、李族长想要过去听，人家衙役一个眼神过来，他俩就不敢动了。 他们也是一阵心慌：难道，那人说的是真的？ ——钱氏父子俩，真的已经…… 望向叶瑜然，他们俩有些不敢想像。 ——这老婆子也太狠了吧？ ——好端端的，怎么干这种糊涂事？ ——钱氏父子俩再不是人，也多的是手段处置他们两个，她又何必脏了自己的手呢？ ——这下好了，把自己交待在里面了吧？ 衙役对着朱里正、李氏二人说道：“这话不能外传，懂吗？” 朱里正、李氏连忙点头。 “我出来的时候，听人说了，说有人在县长那里使了点‘劲’。这官司，你们怕是要吃亏了。” 李氏没经历过这种事情，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完全拿不了任何主意，眼巴巴地瞅着朱里正，希望他能够再使些力气。 可朱里正能有什么办法啊，一听有人在县长那里使了点“劲”，他就整个人不好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暗中算计朱大娘，但这事怕是悬了。 官字两个口，上说有理，下说也有理。 人家在当官的那里使了“劲”，他们还能讨着什么好？ 李氏无法，只能自己开了口：“真的没办法了吗？差大哥，你帮我们想想办法，我婆婆真的是好人，平时她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怎么可能会害死人？绝对没有的事……” “这不是你说没有就没有，这要讲‘证据’。”同情归同情，衙役可没打算多管闲事，不过是看在钱的份上，多指点了几句，“‘证据’懂吧？县长那是依律办事，人家有你婆婆害人的‘证据’，你能怎么办？” “他们有什么‘证据’？” “人证。” “他们亲眼看到我婆婆害人了？！”李氏吃惊，“这怎么可能？我婆婆真的一直都在家里，他们谁看到我婆婆害人了，他们可以做证，我也可以做证。我婆婆在不在家里，我最清楚不过了，让我跟他们说……” 另一头，朱大、朱二、朱四、朱五等人正干活干得起劲，柳氏突然杀了过来。 他们吓了一跳：“什么？！衙役上我们家了？” “大嫂，你是不是搞错了？”朱四连忙问道，“我娘那是什么人啊，她怎么可能会害人？” “四哥，你先别急，先听大嫂慢慢说……”朱五也很心慌，但他让大嫂冷静下来，赶紧把事情给说清楚。 可柳氏根本不清楚情况，她一看到衙役说要捉她婆婆，整个脑袋都懵了。 若不是李氏把她支过来，估计她还得留在原地发呆。 “问什么问啊？赶紧去救娘啊！”朱大扛起锄头，就往外面跑。 “哎，大哥，你干嘛？你千万别冲动啊，那可是衙役……”朱五一看，急了，连忙追过来。 “衙役怎么了？敢抓我娘，我就一锄头敲翻他们。”朱大愤怒地放着狠话。 “大哥，还没清楚事情是怎么回事呢，你不能急……”朱五抓住了他的胳膊，生怕他冲过去，连情况都不问就开始“敲”人。 到时候，本来没事就有可能变有事了！ “老五，你个孬种！娘平时那么宠你们几个小的，想不到真遇到了事情，你居然窝囊成这个样子！”朱大一膀子甩开了他，“滚——” 第566章 说绑就绑，不带一点磕绊的 朱五没站稳，差点被朱大一膀子掀翻。 还是朱四赶了过来，这才扶住了他。 朱四也是一脸焦急：“大哥，老五不是这个意思。” “老五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老四，你别拦老子，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几个是什么德性。”朱大突然爆发，将平日里积攒的那些不满与怨气给吼了出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平日里，脏活累活都是我跟老二的，家里有点什么好处，都让你们四房、五房给拿了。” “娘有什么露面的事情，也永远只会想着你们。我们是什么，我们就是一帮废物！” …… 朱四、朱五呆在原地，没想到大哥平时都是这么想他们的。 他们想要解释，但现在哪里是解释的时候？ 柳氏站在原地，不敢劝。 朱二倒是张了张嘴，但因为私心，没有说出来。 其实，打他心底说，他觉得，这个家最吃亏的是他们二房。 大哥一家有两个儿子，跟着老七到镇上读书了，多少占到一点便宜，连娘建的新房子都有那小的一份。 三弟不用说，直接住在镇上，以后的好处肯定不会少了他。 然后是四弟、五弟，一个掌了家里的生意，一个暗戳戳的被娘派了事。 眼看着一个个都有了着落，却只有他们二房还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 家里是有地，但前面还有大哥一家顶着，他也就能够分到一点“残羹冷炙”。 估计，叶瑜然也没有想到，在她被衙役给绑了的时候，他们几兄弟之间的“矛盾”也爆发了出来。 朱四想说什么，被朱五给拉住了。 朱五静静地站在原地，任朱大说了一通。 他知道，大哥这些“不满”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有的事情，早点说开也好。 等朱大终于平静了一些，朱五说道：“大哥，我不知道你心里有这么多抱怨，不过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等娘这件事情了了，我们兄弟几个再在娘面前，好好说道说道。” “在……娘面前说道？”朱大没想到朱五会这样说，怔了一下。 而且他心底也有些虚，也不敢跑到叶瑜然面前去闹。 因为在他看来，兄弟间的事情就是兄弟间的，有点委屈与不满也正常，哪有为那么一点“小事情”，闹到老娘面前的？ “这不好吧？就这么点事……”朱大说道，“还是算了吧。” “有的事情，还是早点说清楚比较好。”朱五说道，“大哥妒忌我们几个小的，又岂能不知，其实我们几个小的也在妒忌你们。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们还是先去‘救’娘吧。” 朱五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大哥，我希望你不要冲动，要相信娘，只要我们不给她拖后腿，就没有她解决不了的问题。” 朱大、朱二、朱四、柳氏：“……” ——你对娘好有信心呀！ 朱五：不是有信心，而是“无奈”。因为，若是连娘也解决不了，我们怕是更加没办法了。 叶瑜然最终还是被衙役给带走了，不过在临走前，她有机会跟家里人说上几句话。 她让他们几个都不要着急，先打听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死的是什么人，死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因为什么原因而死，所有细节，一个都不能漏。 除此之外，还要打听是谁报的案，背后有没有其他人。 “这是我给你们的第一个考验！” “如果你们能够把我‘解救’出来，就说明你们真的长大了！” …… 望着叶瑜然被带走的背影，朱家的几兄弟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他们感觉到有些羞愧，才在娘看不见的地方吵了一架，没想到娘却这么“信任”他们。 同时，他们也在忧心：这可是命案啊，他们真的能够“救”娘吗？ 如果做不到，那不就是…… 朱五打了一个激灵，吓得赶紧甩头，把这种念头甩出了脑袋。 ——不会的，他一定有办法“救”娘！ 朱家的院子外面，朱家人并不知道的是，关于“老虔婆害死人”的传言，已经满天飞了。 原来，大嘴巴带路到朱家之后，她就躲在了院门外，并没有离开。 虽然听得不是很清楚，但大概也听到了一些内容。 巴不得叶瑜然的大嘴巴认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叶瑜然杀人了！ “哎哟，我的娘啊，你们不知道，这可是差大哥亲口说的。” “真的，这回我真不骗人，我亲耳听到差大哥说的。当时我给差大哥带路，你们也看到了吧？” “我真的没想到，老虔婆平时看着人模人样的，竟然是这种人。” …… 一帮看客，唏嘘不已。 虽然他们也不相信叶瑜然会害死人，但人心隔肚皮，谁又能下这种保证？ 就算有人不信，大嘴巴也一句话把他给堵了回去：“老虔婆要是没害人，差大哥会抓她？这不是明摆的事情嘛。” 这边是传言，那一边，朱里正、朱族长也遇到了麻烦。 不仅大嘴巴相信了这个事情，就连潜泉村的人也信了，他们直接说：“老钱和钱新，不会也被那个老虔婆给害死了吧？要不然，你们怎么不交人？” 朱里正、朱族长噎住。 人是叶瑜然“藏”的，知道他们在哪儿的，也只有朱家人，他们哪知道？ “这话不能这么说啊，你们之前还在跟我们争，说朱二妹是钱家的媳妇，要葬也要葬在钱家的祖坟里，怎么就那么一会儿功夫，就不认账了？”朱族长一脸不高兴，“唱黑脸”这事完全不用演了，直接本色出演。 他质问道：“这媳妇，你们到底还认不认？” 钱族长没敢把话咬死，毕竟还没见着尸体，他道：“没说不认，这不是事情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嘛。我们之前说朱二妹是钱家的媳妇，要埋在钱家，你们又不同意，非要让老钱先把休书给收了。现在我们想了想，觉得你们说得有理，确实应该先让老钱把休书给收了。你们把老钱、钱新给请出来，我们当着他们父子俩的面说。你放心，这次我们有很大的把握，绝对能够劝服他们。” “劝服”也就是一句话，但却不是一个意思，到底是哪个，这就要看后期的发展了。 叶瑜然能放出来，那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之前的“商量”继续。 若叶瑜然放不出来了，那掰了就掰了，朱家也没什么了不起了。 朱里正、朱族长听闻他们的话，心里堵了一口气，那叫一个不舒服，恨不得掀了桌子，翻到他们脸上去。 ——简直太不要脸了！ ——有好处的时候，一个个跟闻到了腥味的猫似的，全凑了过来。一旦没了好处，就一个个跟见了鬼似的，调头就跑。 ——这都什么人啊？ 两村之人，不欢而散。 朱里正、朱族长不愿意交人，更是让潜泉村的人认定了——老钱和钱新，怕是凶多吉少了，否则人家怎么不愿意让他俩出来呢？ 此时，被关在真正的地窖中的老钱、钱新：“……” ——日了狗了，这个老婆子真狠，说绑就绑，不带一点磕绊的。 ——她那几个儿子，也跟狗似的，她让干嘛就干嘛，一点脑子都没有。 ——娘的，别让老子出去，要不然老子…… 还有一件事情，让钱新有些小小的担忧，那就是他与唐掌柜的“约定”。 原本说好，只要他从老虔婆那里弄到了吃食配方，唐掌柜的和他五五分成，大家一起发财。可若是他超出了“期限”呢？ ——应该没事吧？我就超了那么一点点。 ——再坚持坚持，肯定能拿到配方。 ——唐掌柜的又不傻，是配方重要，还是时间重要啊？ ——有了配方，那还不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怜的他并不知道，昨天晚上要不是叶瑜然，他和他爹就该死在那个杀手手里了。 第567章 朱大娘，你这心也太大了 安九镇，县衙。 原以为进了衙门，就能够立马见到县长，没成想，叶瑜然直接被人家送进了大牢里。 还好在路上，她跟人家衙役混熟了，连人家姓甚名谁，家住哪里都打听出来了。 闻人山，性别男，今年24岁，家住安九镇，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因为父亲是衙役，他就继承了父亲的工作，也干了衙役。 没办法，一方面衙役怎么着也是个官，俸禄再少那也是拿俸禄的人；另一方面，衙役只是官制的最底层，干最辛苦的活，拿最少的钱，还要被人瞧不起。 不能与良民婚配，又不能科举，这就导致了衙役很难突然自己的阶层，一直呆在这个层面。 闻人山不是没抱怨过，可有什么办法，他总不能抛下父母、兄弟不管吧？ “唉……朱大娘，不怕你笑话，我这么一大把年龄了，还娶不到婆娘，我自己都心慌。”闻人山说了一通掏心窝子的话。 其他几个，也跟着倒了自己的苦水。 明明是来“捉人”的，搞到后面，好像是来找“心灵鸡汤”的。 叶瑜然又是一阵安慰：“这人啊，就是各有各的难处。你们看我，人在家中坐，祸中天中降，这事谁说得准？说得不好听一点，我现在命握在别人手里，能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闻人山等人听了，更是同情。 终于有人没忍住，悄声询问：“朱大娘，你是不是得罪人了？” 然后就将他无意中注意到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原来，别人来报案，一向都是当事人自己来的，但这一回，他注意到，来报案的竟然不是受害者的儿子，而是人家儿子的朋友。 “这个人，是兴义赌坊的人，听说是那人的牌友，两个人感情很好。” “可赌坊的人，哪来的感情好？这一听就知道有问题。” “朱大娘，你得好好想想，你们家肯定得罪了什么人，要不然不会有人整你。” …… 又是赌坊，又是牌友，叶瑜然的内心深处，终于确定了答案。 只要不是别人，她就安心了——不好意思，三十六计之十九计“釜底抽薪”，了解一下。 虽然有可能会吃点苦头，但怎么也跑不了她的手掌心，就看这事具体怎么“操作”了。 这“操作”的事情，自然是朱家几个儿子、儿媳妇。 朱老头年纪大了，他除了会叹息，骂叶瑜然没事“瞎折腾”，整天给家里惹事，那是一点主意都没有。 “这事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反正你们也大了，也是时候当家了……” 一推二五六，干干净净的，完全不揽责。 朱五有点无语。 平时娘在家的时候，他爹总埋怨他娘太“霸道”，害得他爹“当不了家”。现在好了，他娘都进了大牢了，当家做主的机会大大的，结果…… 就他爹这个样子，真的能当家吗？ “这事，要不要跟三哥打声招呼？” 朱四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跟在镇上读书的那几个人有关。 明年朱七要下场子，他们娘在的时候，从来不让他们“打扰”到那边。可这回出事的是叶瑜然，又是在镇上，这事怕是捂不住吧？ 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说一声。 “三哥就在镇上，如果我们不打声招呼，万一他听到了，反而要糟。还不如跟三哥说一声，到时候若真的有什么，三哥也好有准备。”这是朱五的意见。 朱大、朱二寻思了一下，没有意见。 接着，就是谁去打听案子的事情。 朱五道：“大哥、二哥，这事我们几个跟镇上不熟，怕是打听不到什么，我觉得，恐怕得麻烦豹哥。他在镇上混了那么多年，有人……” 他暗示大家，豹哥能够在镇上安稳地当那么多年“地头蛇”，肯定是通官府的。 由豹哥出面，比他们抓瞎强多了。 这件事情，也没有什么意见，全员通过。 接下来，就是谈“谁出面”的事情。 这事，朱家的几个女人没有吱声，讨论了那么半天，她们多少也看出了一些。 表面上看起来，拿主意的是朱大，但其实一直在出主意，引导话题的人是朱五。 那么这里面的问题就来了，到底是让家里的老大出面，还是让家里脑子转得最快的人出面？ 考虑到之前朱大才“爆发”了一次，朱五只是稍微考虑了一下，便将此事推给了朱大，他的理由很简单：“大哥，还是你出面吧，你是家中长子，按照规矩，长兄如父，长姐如母，这件事情理应由你来主持。” “好，我来。”朱大没有推辞。 他知道自己没有老五聪明，但他不想失去作为“老大”的地位。 朱大也没傻到所有的活都自己干，他直接把朱五当成了自己的“副手”，让朱五给自己帮忙。 朱二、朱四瞅瞅这个，瞅瞅那个，心中默默表示：吓死我了，还以为大哥要自己上呢！ 然后，兵分几路，朱二、朱四负责跟朱里正、朱族长沟通，柳氏、刘氏负责稳住朱老爷子、朱老婆子、朱二妹等人，李氏、林氏负责安抚村里人。 只有把大后方给稳定了，他们在前面跑腿、办事才安心。 朱大、朱五直杀豹哥处。 其实不用他们来，就已经有耳目将消息传给了豹哥，他吓了一跳：“什么？！朱大娘下了大狱？” “蒋有生呢？赶紧把蒋有生喊过来……”他连忙喊了蒋有生，想要安排人去朱家村打听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好端端的，朱大娘就进了大狱了？ 蒋有生一出一进，刚好和行动迅速的朱大、朱五撞上。 “朱大娘怎么下大狱了？”豹哥一见到他们，就问道。 朱大、朱五对视一眼，立马将缘由，以及他们的来意给说明了。 叶瑜然怎么下大狱的，豹哥从衙役这边已经打听清楚了，他当然不相信叶瑜然会无缘无故弄死人，这不是栽赃，就是陷阱。 只是他不相信，之前早有预兆，朱大娘会没有一点准备？ 果然，他一听朱大、朱五的话，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既诧异又佩服：“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你们娘怎么会莫名其妙入狱。这件事情，我老早就让人打招呼了，你们娘应该有准备才对……若是这样的话，那就说得通了。” 既然早有准备，想来下一步计划也应该有了。 豹哥没有多想，便问了起来。 朱大为难了一下：“呃……我娘没说。” 朱五赶紧补充：“是这样的豹哥，我娘的意思，我跟大哥他们都已经成家了，是时候给我们一些考验，看我们能不能担起这份责任了。所以她没有留下什么计划，让我们自己想办法。” 豹哥：“……” ——朱大娘，你这心也太大了吧！ ——你可是下了大牢，难道为了培养儿子，就不顾自己的性命了？ 第568章 呆在大牢的某人 忽然之间，豹哥有些接受不良。 若自己的合作者是这样一种“性子”，那他就得好好考虑考虑了。 随时有可能冒这种风险，那他以后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朱大、朱五从豹哥的神情中读懂了什么，有些难堪，却也无奈。 想想就知道，平时家里里里外外，全是他们娘“一把抓”。人家豹哥会跟他们合作，也看的是他们娘的面子。 谁曾想，他们娘玩了这么一手，也难怪豹哥有别的想法。 “咳咳，”朱五轻咳了两声，脑子一转，说道，“我娘出门之前，其实是有提点过我们的……” “朱大娘说了什么？”豹哥连忙问道。 朱五便把叶瑜然的交待，给说了出来，并且说明：“以我对我娘的了解，她敢以身犯险，必然是有一定把握的。我在她身边那么多年，我看到她遇到过很多事情，即使是看起来再难的事情，她也能够轻松化解……” “从小耳濡目染，从我娘身上，我们兄弟几个也学到了很多东西。” “我年纪小，不如大哥成熟，也不如三哥稳重，也就有些‘小聪明’，偶尔能够‘出其不意’，讨到一点好处。” …… 他没有直接说自己有多么多么聪明，而是把兄弟几个都夸了一个遍，点出自己“年纪小”、“脑子灵活”的特点。 或许，大事他帮不上什么忙，但从自己的角度给几位哥哥提供一些可以“参考”的意见，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对于叶瑜然下狱这件事情，朱五也提出了自己的一些应对办法。 其实他娘的事情说起来，也不是很难，对方说出了“人命案”，可这个人还活着，而且还捏在他们手里，显然主动权在他们这里。 而他们需要防的，大概是有人“下黑手”，暗害…… 听着朱五说得有理有据，豹哥渐渐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眼前的男人还如此年轻，明显一副稚气未脱的样子，他也不像自己，经历了很多事情，因为“阅历丰富”颇有见识。可是他，却拥有着一套属于自己的“处事原则”。 这让豹哥不得不想到上一次，也是这个年轻的男人，他代表朱大娘，“感谢”自己帮忙找了“短工活计”。 当时他还以为，朱五所说的那些，全部都是朱大娘“教”的，现在看来，怕是想错了。 朱五毕竟年轻，有的事情想得不是很周到，他也不假装“聪明”，虚心请教豹哥：“这是我的个人意见，你觉得可行吗？” “我有点担心，不知道如果发生这种事情的话，应该怎么处理，不知道豹哥有没有好的建议？” “若是这样的话，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 …… 一条一条，有条不紊。 别说是豹哥了，就是后来听到消息，赶过来“助阵”的陈帐房，在听了朱五的思路之后，也不得不承认：虽然有些“稚嫩”，但此法完全可行！ 于是，“计划”就这样定了下来。 唐掌柜在县衙有人，豹哥自然也有。 为了防止有人对叶瑜然下黑手，伪装成“认罪自杀”，他也使了力气，让那人帮忙盯着点，千万不要让叶瑜然出事。 若她出了事，即使事后“洗干净”了，那也白搭了。 那人默默地看了一眼，正在殷勤地给叶瑜然递水的闻人山：“……” ——豹哥，你想多了！ ——贺鼎那小子是想下手来着，可那也要找到机会啊。 贺鼎：…… ——娘的，闻人山这小子是不是跟老子作对？ ——不就是仗着他爹留下的人脉嘛，要不然老子…… 气归气，贺鼎却拿闻人山一点办法都没有。 因为跟子继父业的闻人山不同，他跟顾高扬一样，不过是个孤儿，根本没有任何背景。 若不是这样，唐掌柜也不会找上他。 “你打听清楚了？”叶瑜然接过闻人山送来的水，喝了一口水，好奇地问道。 闻人山笑了一下，说道：“那是，你也不看我是谁。别的地方我不敢说，但在这安九镇的县衙里，没有什么是我闻人山打听不到的。” “这么说，你确定是他了？” “确定，”闻人山点头，“顾高扬什么都交待了，一大早上就有人来敲鼓，本来他想赶人的，姓贺的那小子赶过来塞了一块碎银子给他……” 叶瑜然望了过来，说道：“你跟顾高扬关系好吗，他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咳咳！”闻人山轻咳了两声，不自在地说道，“什么关系好啊，他这是看上我二妹了……” 后面那句话，有些含糊。 叶瑜然懂了，原来人家是讨好未来的大舅子，难怪大舅子一问，什么都交待了。 “那这么说，我运气好了，还好我遇到的是你，要不然我就得交待在这里面了。” “嘿嘿！你还真是运气不错，我跟你说，在这里面，道道可多着呢……”闻人山隐约地透露了一些，即使是一个大牢，那也是分三六jiu等的。 像叶瑜然现在呆的大牢，是整个大牢里最舒服的一间，虽然有老鼠，但稻草是干的，而且还没有臭味。 还有这些吃的、用的，随便动动手脚，多住一段时间，就能够要掉别人的半条命。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得还挺起劲的。 若是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不敢相信：这才认识多久，怎么就熟成这个样子了？ 朱大一行人，估计也没有想到，某个人在大牢里呆得那么舒服。 他们没去过大牢，但也听别人说过，那是一个又脏又臭，进去得被扒层皮的地方，结果…… 朱家兄弟不了解安九镇的戴县长是一个什么德性的人，经常呆在镇上，跟那些大家族打交道的豹哥心里有数。 他怕戴县长“贪婪”唐掌柜许诺的好处，不等升堂，就对叶瑜然使用“私刑”，然后屈打成招，那就什么都晚了。 他亲自带叶瑜然的几个儿子，拜访了孙老爷子。 这一次，一起去的，除了朱大、朱五以外，还有收到消息的朱三。 还好朱大、朱五去了豹哥那里之后，第二站就去的是朱三这里，否则还真有可能会出事——因为唐掌柜派了人，准备制造一个意外，弄死朱七。 没办法，谁让他在摸叶瑜然的底时，摸到了很会读书的朱七头上呢？ 明年就要下场子科举，万一人家考过了呢？ 一旦成了秀才，那就是见官可不拜的人物了，到时候，人家想要替母报仇什么的，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唐掌柜可不希望给自己留下这么一件咬手的东西。 第569章 老七，小心?! 说来也巧了，朱大、朱五快到达岑氏书院时，正好看到朱七站在一茶楼下面。 他七弟晃头晃脑的，在那里东张西望，不知道在找什么人。 朱五便喊了一声：“老七，这里。” 朱七听到有人喊自己，就望了过来。 “五哥？！” 看清楚是什么人后，朱七十分惊喜，赶紧朝这边跑了过来。 才刚一抬脚，一个巨大的花盆从他头顶掉落下来，刚好滑过他的后脑勺。 “碰——” 一声巨响，把朱七吓得一步跳得老远。 而看到这一幕的朱大、朱五也吓得要死：“老七？！” 他们一声大喊，飞快地朝那边跑去。 “老七，你没事吧？” 朱大一把将朱七拉到了旁边，心有余悸地上下打量着。 朱五眼尖，余光扫到二楼有一个人影闪过：“大哥，那里有个人。” 朱大虽然没有看到人，但他相信老五的判断，二话不说就冲了进去：“你盯着，我去追。” “大哥，蓝色大褂、黑色头巾，中等身量，下巴左边有粒大痣……”不过是一眼，朱五却已经看清楚了那人的特征，连忙报给了朱大。 怕是那人再怎么猜测，也没有想到朱家有如此奇人，会有人“一眼”就看清了自己。 他回到楼里，就光明正大地坐在了大厅里的人群里，假装喝茶，想要以混蒙混过关。 然而可惜的是，朱大根据朱五的“提醒”，搜索人群，很快就把他给找了出来。 朱大大步朝他走了过来。 他不敢看过来，用余光打量着，见有人朝自己走过来，多少有些紧张。 朱大迅速出手，一脚踹翻那人屁股底下的板凳，就一把抓向了他。 “你干嘛？！”那人吓得大叫，连忙喊道，“快来人啊，有人来茶馆捣乱——” “捣你娘的乱！敢对老子的弟弟下手，老子揍死你——”因为经常下地干活，下的都是死力气，朱大的力气可比一般人大多了。 此人动作慢了一步，被朱大抓住了手腕，再一提，就跟拎鸡仔似的，拎到了自己面前。 他一脸惊恐，不敢相信。 不待四周的人反应过来，朱五已经带着朱七赶了进来。 “七弟，你在这里等着。”朱五没让老七动手，毕竟老七是书生，未来的“秀才老爷”，可不能沾上这种粗鲁的事情。 不过是他自己就没事了，他就一个乡下泥腿子，再粗暴一些都没关系。 “老五，是不是他？”朱大见他们进来，就强行掰正了那人的脸，让朱五认。 “是他，大哥，我认得，花盆就是他扔下来的，差点砸到老七头上。”朱五脑袋灵光，一进来就注意到，他大哥的动静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 他也没藏着掖着，三言两语，就将事情给说清楚了。 “不是吧，差点把花盆砸到人家头上了？” “我就说嘛，难怪人家会找上门，要是我，不打死他。” …… 人群中，有人一边朝这边张望，一边八卦着。 那人还想狡辩，说什么我没有，你污蔑我。 朱五直接来了一句：“你说不是你，那是谁？这茶楼除了你，就是其他人，不是你就得是别人，那你说是谁？” “是……”那人四周一望，所有人都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你小子要是敢胡说，老子弄死你！ 他不敢指人，只能任由朱大、朱五拎走。 另一头，朱三也发现朱七失踪的事情了。 “我让他去茶楼？”朱三有点懵，他一直在寝室呆着，什么时候让人传话，让朱七去茶楼了？ 对面，那个书生也有些茫然：“有一个人来传话，点名喊了顺德兄。” “你还记不记得是哪个茶楼？”不知道是不是朱三多心了，他总觉得这件事情有点不对头。 ——不行，他得找到七弟，见不着人，心里慌得很。 那人报了一个地址。 朱三把大宝、二宝交给岑大娘，脚步匆匆地跑出来找人。 兄弟几人碰了头，一个个都吓了一跳，朱大、朱五庆幸自己来找朱三了；朱三也庆幸，还好这个时候他们来找自己，要不然……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察觉到不对的朱七：“……” 他什么也不敢做，老实坐在椅子上，任凭处置。 朱三难得地有些发火，冲着朱七就是一通教训：“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在外面不要乱跑，不要乱跑，你记不住吗？” 朱七委屈：“那人说是三哥找我……” “你傻啊，我就在书院里，要找你，直接叫你回寝室就行了，还会把你叫到外面去？” 朱七不敢吱声了，他能说，他其实是天天背书给累的，有些想要往外跑。所以一听有人说，三哥叫他出去，他就忙不迭地往外跑了吗？ 生气归生气，反过头来，几个兄弟也没忘记关心朱七。 “七弟，你别生气，三哥是真的被你给吓着了。” “是啊，七叔，要不是我爹和五叔刚好碰到，你就被花盆砸到了。” “七叔乖，以后出去玩，一定要记得带着我们。” …… 连大宝、二宝都觉得忧心忡忡，被这回的事情给吓着了。 说完了朱七的事情，朱三想起朱大、朱五来找自己的事了，他道：“你们怎么来镇找我了，不会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吧？” 他自然不可能认为家里出了事，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 在他看来，家里有他娘盯着，根本出不了什么大事。 没成想，朱大、朱五一开口，就丢给了他一枚炸弹。 “什么？！娘下大狱了？！”朱三连忙询问，“这是什么回事，怎么好好的，娘下了大狱了？” 朱五如此这般，说明了情况。 朱三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之后，心脏“怦怦”直跳：“娘也太大胆了吧，你们也不知道劝着点，这么大的事情，万一她在牢里出了什么意外，那可怎么办？” “三哥，你觉得，就娘的个性，她要做什么，我们几个拦得住？”朱五有些无奈。 朱三叹了口气：“这倒是……那么接下来呢，你们准备怎么办？” 朱五说了出来。 朱三若有所思：“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也许我们可以分头行动。” “分头行动？”朱五说道，“三哥，我们都安排好了，你负责照顾好七弟和大宝、二宝他们就行了。” 朱三望向两人，说道：“你们只想着去找孙老爷子，就没想过跟岑先生打招呼？” 朱大、朱五愣了一下：“岑先生？” 第570章 衙役上门 虽然家里有了一个读书人，但朱七大部分时间都在镇上呆着，回家也不会跟他们八卦太多镇上的事情。 说句实话在，要不是朱七明年要下场子，他们脑子里一时半会都想不起这件事。 然而朱三不同，他天天跟着朱七在书塾里呆着，打交道最多的就是读书人，琢磨得最多的也是读书人。 关于读书人的那些事情，他比朱大、朱五了解多了。 “就是岑先生，”朱三说道，“你们是不是忘了，岑先生可是秀才，秀才老爷见了知县可以不下跪，官府也不能随便地对他们动用刑罚……” “所以？”一时之间，朱五有些没反应过来。 “所以秀才的地位比普通人要高一些，那个戴县长就算再不给岑先生面子，考虑到我们家跟岑先生的关系，总得顾及到一点吧？”朱三说道，“下面有衙役帮忙盯着，上面县长也不敢随便动手，那娘的安全不就得到保障了？” 朱大、朱五恍然大悟：是啊，他们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岑先生可是秀才老爷，谁敢不给秀才老爷的面子？ 想法虽好，但朱大、朱五犯了憷，都不敢去找岑先生。 用他们的话说就是：“人家是秀才老爷，我们就一帮泥腿子，哪好意思往人家面前站？” “三哥，还是你去吧，我怕我一去就两股打颤，连话也说不利落了。” “嗯嗯，三弟，你去吧！我们相信你！” …… 看着这两个认了“怂”的兄弟，朱三无语极了：“岑先生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你们？” “这不一样，三哥，你天天见着岑先生，所以没太大感觉，可我们不行……”朱五摆手，“我们到了他跟前，真说不出话来。” 别看他们平时，觉得自己挺厉害的，但真到了人家读书人面前，尤其是有功名的人面前，首先就心底犯虚了。 若是乡里的那些秀才公，他们“敬”也就敬了，也不会怎么样。 可岑先生不同，他可是朱七的先生。 每次朱七回来，早上、中午、晚上，都死命地背书、抄书，可用功了。 一看就知道——若不是先生严厉，老七会那么努力？ 连没有顶着学生之名，却拥有着学生之实的大宝、二宝两个，也在短短几个月时间收敛了曾经的调皮与任性，变得努力用功了。 如此调教人的手段，他们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个先生不是一般厉害！ 岑先生：“……” 虽然学生家长怕自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为什么每次听到的时候，他都有一种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感觉呢？ 出于对先生的尊敬，朱三没有做太多隐瞒，该说的全部都说了出来。 听到朱三的请求，岑先生沉吟了一些。 他有些诧异朱家人对自己的坦诚，连他们遭遇兴义赌坊的算计，想要“将计就计”的计划都给说出来，足见信任。 而作为读书人，岑先生也不愿意辜负朱家人的信任：“行，那我就走一趟。” 这个赌局，对于朱家人来说是一次“豪赌”。 赢了，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人打朱家的主意，朱家也能够稳步发展，提供给朱七以及大宝、二宝更好的学习环境。 这对岑先生来说，也是一次双赢。 只要朱七、大宝、二宝足够出色，那么他的岑氏书院也就能够打响自己的名气，成为真真正正的“兰花书院”。 若是输了，输的不只是朱家，他也将失去三位特别优秀的学子。 所以，对于岑先生来说，此战必出。 岑先生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情，朱三就不知道了，但得到了对方的“承诺”，他的心也落了下来。 因为他知道，读书人都是重名之辈，对于自己的承诺也格外看重。 只要对方答应了，那就极少有“反悔”之事。 除非，这是一个“假书生”！ 得到朱三的点头，等待消息的朱大、朱五也松了口气：“谢谢你了，三哥。” “都是自家兄弟，谢我干嘛？而且，这是娘的事，作为儿子，我也应该出力。”朱三有些失笑。 他们不会是觉得自己在镇上呆得太长了，相处的时间少了，开始生疏了吧？ 接下来，就是按照原计划，去找孙老爷子了。 在去之前，豹哥从朱大、朱五扔过来的那人嘴里，掏出了一个消息，那就是——他是唐掌柜派来的，就是想要断掉朱家的一条臂膀。 此时，朱家的几兄弟不得不再次庆幸：还好老天爷是站在他们这边的，让他们给“撞见”了！ 派出去的人，一个两个失去了“音讯”，原本信心满满的唐掌柜，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那个对朱七下手的人“失手”就算了，为什么他的第一打手独眼龙江僳也没有任何消息？ “怎么回事，让你们接的人呢？” 对面，那个打头的下人缩了脖子：“没……没人……” “怎么会没人？” 没有一个人回答得出来，反正他们接了命令，就在安九镇外的必经之路上，等了一上午，就是没看到独眼龙江僳的身影。 他们可不比人家，是唐掌柜面前的红人，哪里敢马虎啊？ 但没等到人，他们能怎么办？ 唐掌柜一口堵在心口，特别难受。 就在这个时候，管家跑了进来，汇报道：“主子，官府来人了。” “官府来就来，请进来不就行了？”唐掌柜估摸着，也就是钱新和赵连的事。 他让赵连以钱新“兄弟”的身份，去官府报案，官府肯定会过来跟他调查，确定事实。 而他需要做的，就是“坐实”了赵连与钱新的关系。 果然，他一到大堂，带头的衙役就道明了来意：“唐掌柜，麻烦你了，我们是奉了县长之令，想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叫赵连的人。” “赵连？嗯，这个我有印象，确实经常来我们兴义赌坊。”唐掌柜说道，“怎么了，你们突然上门，不会是他犯了什么事，被抓起来了吧？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感觉赵连不是这种人啊。” 他还连赵连说了几句话，说这小子虽然看着有些不靠谱，但其实非常讲义气。谁有点什么难事，赵连都愿意帮一把手。 “平时他跟那个谁，关系比较好来着？”唐掌柜装着想不起来的样子，还转过头去询问管家。 管家提醒道：“主子，是钱新。” “对对对，就是那个钱新，”唐掌柜肯定地说道，“他们俩关系特别好，平时在我们兴义赌坊，进出那都是在一起的。上回钱新在我们这里输得连裤底都没了，还是人家赵连帮他赎回去的……你们要打听赵连的事情，直接问钱新，准没问题。” 他还故意一而再，再而三地将话题引到钱新身上，还装着不知道这件事情的样子，直接将自己给“摘”了出去。 第571章 论演技，这主仆二人妥妥的 衙役笑了一下：“我们正想问钱新的事呢，唐掌柜恐怕不知道，这赵连不是犯事了，他是替这个叫‘钱新’的报案，才跑到我们衙门的。” “报案？”唐掌柜露出了惊讶的神情，“还是替钱新报案？不是吧，钱新怎么了？” 又像是无意间似的，管家在这个时候，泄露了一个信息：“不会是为了那事吧？” “什么事？”唐掌柜转过头来，好奇道，“管家，你要是知道，就说出来。人家差哥办案，也挺辛苦的，别让他们白跑一趟。” “其实，奴才也拿不太准……”管家迟疑地说道，“奴才也是上回无意中听到别人说的，说好像钱新最近遇到了麻烦。具体很清楚，只隐隐约约听到，好像跟他那个什么大舅妈有关系……” “大舅妈？” “对了，我想起来了，他那个大舅妈住在朱家村，人称什么‘朱大娘’。”十分自然地，管家将某个人给“暴露”了出来。 论演技，这主仆二人妥妥的。 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要假装什么也不知道，还一条线一条线地，把人家衙役往路子上引。 若不是这个衙役出来时，闻人山跟他打过招呼，透了些底，他怕是真的会上当。 ——啧啧啧……果然不愧是兴义赌坊的老板呀，这忽悠起人来，一条一条的！ ——闻小子不错，这回没坑我，回去，老子找老闻喝两杯。 麻英杰是安九镇县衙的老人了，他跟闻父在少年时，就已经有所往来了。 后来共事多年，建立了一定的感情基础。 只是后来，闻父需要将工作提前“传”给儿子闻人山，便趁着新旧县长交接工作的空档，做了安排。 渐渐地，麻英杰与闻父相处的时间便少了，唯有下了值，偶尔聚在一起喝个酒什么的。 就算是这样，他俩的感情倒也没有淡下来。 麻英杰眸子里带着讨好的笑意，表示：“唐掌柜放心，这些线索，我肯定会一条不漏地向县长汇报。” “再怎么说，我也是安九镇的守法子民，也有责任为安九镇的长治久安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别说只是几条线索了，就是再多几条，我也得全部贡献出来。”唐掌柜脸上的笑容，也大了一些。 “唐掌柜，你可是大大的好人啊，我得替咱安九镇的老百姓好好谢谢你。” “哎，客气了，要谢也应该谢咱安九镇的县长啊，要是没有他的治理，哪有我们现在的太平日子？” “哈哈哈哈……这话，我可一定要转达给我们县长。他要知道他辖区里的老百姓都是这样看他的，他得开心死。” “哈哈哈……我可说的是真心话，我这人，你多接触接触就知道了，说话向来实在。” …… 麻英杰等人离开时，唐掌柜还亲自送到了门口。 当大门关上，他脸上的笑容就淡了。 “让人去衙门盯着。” 管家应道：“是。” 一直天到黑，该回来的人一直都没有回来。 倒是那个派去对朱七下手的人，已经有下落。 朱家兄弟抓住之后，直接扭送到了豹哥那里。 唐掌柜松了口气，只要没见过，那就没什么好怕的。这个“豹哥”，不过是街头的小混混，聚集了几个“乌合之众”罢了，没什么好怕的。 他喊了管家，做了一个划脖子的动作：“处理得干净一点，懂吗？” “是，主子。”管家应声，准备离开。 唐掌柜叫住了他：“小江，还没有消息吗？” “派出去的人，还没有回消息。” “嗯，有消息了，就立马送过来。” “是，主子。” 对于独眼龙江僳，唐掌柜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 虽然他心里还有其他人，但论忠心跟本事，又有几个人能够比得上独眼龙江僳呢？ 尤其是杀人这种事情，唯有一手养大的人，才最让人安心。 有的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但一直没有消息，就让人心慌了。 唐掌柜一夜都没睡好，他一直以为是自己睡过头了，管家不敢叫醒自己，结果叫人过来一问，那人却道：“回主子，还没回来。” “他人还没回来，消息呢？就没有一个人带消息回来？” 管家迟疑了一下，说道：“消息倒是有，就是……” 唐掌柜打断了他：“哪来那么多废话？什么消息？” 管家低着头，说道：“安插在朱家村附近的眼线说，潜泉村的人已经跟朱家村的人闹翻了，他们几次上门讨要钱氏父子俩，朱家村都没有交人，怀疑他们父子俩很可能已经死了。” “既然死了，小江呢？” 管家：“……” 唐掌柜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他下去。 对于别人来说，少了一个江僳，不过是少了一个人；可是对于他来说，少了一个江僳，那就是少了一把听话的“刀子”，指哪打哪的那种。 若江僳折了，他以后再想要做点什么，上哪儿找那么听话的人？ 忽然间，唐掌柜觉得朱家的那个“吃食方子”不香了。 或许这个方子可以让他像余家那样捞一笔，但没了江僳，他以后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得束手束脚的。 唐掌柜从来不会怀疑江僳会“折”在这个案子里，在他看来，朱家再厉害，也不会是一群泥腿子，有哪个会是杀人如麻的江僳的对手？ 除非…… 除非他自己跑了。 ——难道，江僳真的有了外心？ ——如果他跑了，会去哪里呢？ 不知道江僳会去哪里，也不知道江僳什么时候有了“逃跑”的心思，这才是最让唐掌柜“心忌”的。 江僳手里，捏了太多他的把柄。 若对方真的想要“背叛”他，那他可真的是“插翅难飞”。 ——早知道如此，当初他就应该防备着江僳。 ——比如，下点什么奇毒之类的。 没等唐掌柜想出一个所以然，管家再一次跑了进来：“主子，衙门来人了。” “不是昨天才来过吗？怎么又来了？”唐掌柜心情不好，这个时候完全不想见到那群人，说道，“就说我忙，没时间……” “主子，怕是不行，他们是奉了县长的手谕，请你上堂的。” 唐掌柜惊讶：“上堂？！” “钱氏父子的死讯，被翻了出来。” 一听是这事，唐掌柜心里有数，说道：“看来，我只能跑一趟了。” 第572章 这糊涂官 对于这件事情，唐掌柜信心满满。 因为，朱二妹已死、钱氏父子已死，而且都死在朱家，那个“朱大娘”再本事超天，也不可能洗干净这件事情。 只要她洗不干净，他就多的是办法让朱家人把“配方”交出来。 豹哥，一个小混混而已，直接弄死。 孙家，倒是有点小麻烦，但再麻烦，人家能够压得住他这条地头蛇？ 何况，他也是打听过的，这孙家不过是被人“赶”回来的落水狗罢了，肯定早想着重新回去了。 这个时候，他把人脉送过去，只要了另一半的配方，孙家还不屁颠屁颠的？ 要知道，孙家之前可是跟豹哥、朱家两家分，还占不到一半呢。 至于县长…… 如此大案一破，不就是县长的政绩？ 何况，他和孙家往上长了，对于县长来说，不也是人脉？ 一切，唐掌柜都想了好好的。 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计谋败露。 可那又怎么样？ 从始至终，这件事情他都没有直接露面，不过是躲在幕后操作罢了。 大不了到时候将事情推到那些人身上，一堆二六五，不就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了？ 大堂上，衙役分两排站立，握紧杀威棒，猛然敲到地面上，“咚咚”作响，宛如敲在人心头一般。 心跳，也忍不住跟着杀威棒的节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威武——” 再配上一帮壮汉中气十足的大喊声，那威力简直杠杠的。 若是胆子小一点的人，跪在那里，恐怕要吓得两股颤颤。 “碰——” 惊木堂再一敲，那还不是县太爷怎么问，他就怎么答？ 唐掌柜完全没想到，有一天，这种场景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到大堂之前还好好的，但一到了门口，就有人一把将他推到了地上。 不等反应过来，上面就先来了这招，紧接着是戴县长的质问声：“唐华清，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连本官也敢欺骗！” 唐华清，正是唐掌柜的本名。 猛然听到戴县长如此问话，他当场有点懵，不过很快回过了神来，冷静道：“戴县长，你何出此言？小人什么时候欺骗过你了？” “碰——” 惊木堂往桌上一敲，戴县长轻喝：“好大的胆子，见到本官，还不快跪下，难道要本官请你吗？” “戴县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惊木堂一敲，戴县长再次喝斥：“跪下！” 唐掌柜憋屈，但考虑到自己的身份，只能老实跪了下来：“草民唐华清，拜见大人。” “唐华清，本官且问你，有人告你污蔑朱家村村民朱大娘，坏人声誉，毁人不倦，你是认，还是不认？” “草民不认。”唐掌柜见戴县长没让他起来，也没敢自己起来。 只是这心里，憋满了火，骂道： ——娘的！ ——难道做了那么多年官，还在这么一个小县镇里当县长，果然是个“蠢货”！ ——给老子等着，等老子出去，让你连官也做不成。 虽然心里满是怒火，脸上却不敢带出来，假装恭敬地询问了戴县令，不是请他来“问话”的呢，怎么突然变成“问罪”了？ 什么污蔑朱大娘，他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啊，怎么污蔑？ 简直就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降。 他还让戴县长将状告他的人请出来，他要当面跟他对质。 “好，本官就把她请出来。”接着，戴县长拔高了音量，朝外面喊道，“来人，带犯罪嫌疑人朱大娘。” 没有一会儿，叶瑜然就被衙役带了上来。 这是唐掌柜第一次看到朱大娘，虽然在此之前，他没少让人打听朱家的事情，但要说见面，还真没见过。 他有些诧异，朱大娘跟他想像中的乡下婆子有些不太一样，她身上的衣服看上去十分整理，盘起的头发收拾得十分利落，只简单地戴了一只发钗。 可就是这样，眉宇间透出来的气息，也能够让你感受得出来——这个婆子不简单。 叶瑜然进来的时候，也顺便扫向了唐掌柜。 一个穿着暗红色绸缎褂子的中年男人，嘴巴上有一戳小胡子，看上去有些精瘦精瘦的，带了那么一丝凶相。 想想也是，人家是开赌坊的，要是没那么点狠劲，也混不到现在。 不过一眼，便挪开了。 她恭敬地给戴县长行了一个礼，问道：“不知大人将草民叫过来，是想要问什么？” 戴县长大概说了一下。 唐掌柜注意到，戴县长对待这个乡下婆子的态度有些不太对劲。 ——怎么回事？这糊涂官，对朱大娘是不是太客气了？ 叶瑜然转过头，望向了唐掌柜：“原来，你就是唐掌柜啊，你的名字可真是‘如雷贯耳’，让人‘记忆犹新’啊。” 一句话里，暗藏了许多信息。 唐掌柜心里“咯噔”一声：难道她知道了？ 不过，他并无太多畏惧，一脸疑惑地说道：“你听说过我？那就奇怪了，我们好像不认识吧？” “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侄子钱新可是你们赌坊的常客，三天两头往你们那里跑，输得老娘都不要了，还想往你们那里跑……” “钱新？哦，我明白了，你是听钱新说起过我吧？”唐掌柜笑道，“这个钱新啊，还真是我们那里的常客，我对他的记忆也非常深刻。如果钱新跟你提起过我的赌坊，那你也应该知道，我们赌坊是开在镇上的，按理说，经常来赌坊里玩的，都是镇上的人，以及往来的商人。” “可是钱新啊，他一个乡下小子，还经常往我们赌坊跑，想印象不深都难了。” …… “他跟那个……那个谁来着？”还努力地想了想，好一会儿才想起那个人名来，“哦，我想起来了，赵连。对，就是赵连，他们俩的关系，那可真的不是一般好啊。稍微有点什么事情，两个人都是一起出动。” “这两天，我没见着他们。倒是昨天，衙门里的差哥往我那里跑了一趟，”他笑着，望向了戴县长，说道，“戴县长，你还记得吧？当时你让衙役来我家问话，问的就是赵连，还有钱新。我当时就说了，只要是我知道的，肯定全部都说了。” 说到后面，还说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不过是回了差大哥几句话，怎么变成他“污蔑”人家朱大娘了？ 他说了什么了？ 他什么也没说啊。 不等戴县长说话，叶瑜然就淡定地抢了话：“你说你什么都没说，你要没说，那我怎么会在这里？” “呃，”唐掌柜噎住，“这我哪知道？” 第573章 一个又一个证据掏出来 “呵呵！”叶瑜然冷笑，“你要不知道，这天底下怕是没有人知道了吧？唐掌柜，别藏了，你的人都供出来了……” “什么供出来了，我怎么听不懂啊？”唐掌柜继续装傻。 他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变故，但好好的“例行问话”，变成了对他的“审问”，这可就不妙了。 这个朱大娘到底是怎么来头，竟然让戴县长这么“谨慎”？ 看来，他的“如意算盘”怕是打不成了。 虽然有点遗憾，但唐掌柜没打算把自己折在这里面，微笑着，就打算把自己撇干净了。 他就不信了，他做得那么干净，这事还能牵扯到他身上？ 顶多，不过是想“诈”他罢了。 “江僳到现在都没有回去吧？”叶瑜然一句话，一击必中。 唐掌柜瞳孔猛缩，根本无法控制地，扫向了叶瑜然。 叶瑜然微勾了唇角，说道：“作为你跟前的大红人，江僳的嘴巴还挺紧的，为了撬开他的嘴巴，还真费了不少功夫。不过，人嘛，总是有弱点的，只要抓住了这个弱点，就没有撬不开的嘴巴。” 江僳的弱点？唐掌柜一时之间，完全想不出来，江僳到底有什么弱点。 不过，他毕竟是兴义赌坊的掌柜，若心理素质只有那么一点，也混不到现在了。 他努力让自己淡定下来，冷冷地回了一句：“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不过你想多了，这个江僳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平时干活偷奸耍滑，被我说了几句，前几天就偷了我的东西，不知去向。” “这也太巧了吧？我一提，他就跑了；我要不提，他是不是就不会跑了？” “朱大娘，天底下就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情，我也没办法控制。谁知道我这里不见了什么人，偏偏你就报了什么人的名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俩勾结在一起，陷害家主呢。”唐掌柜不仅没慌，还直接泼了一瓢冷水回来。 可不是嘛，你说我的人“跑”了，那我能不能说，他的“逃跑”是有预谋的，而且是跟某人“算计”好的？ 唐掌柜还举了几个例子，说他那赌坊有不少人打主意，偶尔会有人这样算计他，各种手段，他也很无奈。 “这我就很奇怪了，若一个人只是意外，那两个、三个人呢？”叶瑜然紧紧盯着唐掌柜的眼睛，说道，“你说天底下哪来那么巧合的事情，又是杀人动刀子的，又是砸花盆下死手的，又是死人又是告官的……这天下的巧合，都聚集到一家了？唐掌柜，这个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 唐掌柜嘴角一僵：“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唐掌柜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这个米山，就是嘴上有痣的那个，你不会忘了吧？他可是亲口jiao待，是领了你的命令，想要砸死我家老七。”叶瑜然说道，“也多亏我家老七福大命大，偏偏碰上了老大、老五他们来找人，救下一命。还有一个当秀才公的先生，又颇得先生宠爱，明年就要下场子了，却碰上这样的事情，这当先生的，自然要过问了……” 唐掌柜根本不信，虽然有人吹嘘朱七读书厉害，可是朱七是个什么东西，他还不知道？ 他早派人到朱家村打听过了，一个傻了十多年的人，有朝一日突然会读书了？ 呵呵！ 就算再会读书，一年的时间，就想要科举，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要科举真那么容易，他曾经跟过的那个主家，就不会花那么大功夫培养小主子了。只可惜，花了天大的代价，也只培养出了一个纨绔子弟，差点把一个家业都给败了。 唐掌柜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对这种“人云亦云”的事情，并不怎么相信。 他之所以会对朱七下手，不过是为了防止一个“万一”罢了。 倒是朱七后背的岑先生，倒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若岑先生参与了此事，这个糊涂官不用说，肯定会有所顾虑。 但，一个在西边穷巷子里办书塾，艰难求生的秀才公，他会如此不爱惜羽毛地帮助一个“傻子”？ 唐掌柜觉得，这怕是朱大娘在说笑话。 对于这些读书人，他接触得比朱大娘还多，哪里不知道，这就是一群爱惜名声、自喻清流的书呆子，哪里会为别人随便出头？ “顾忌”岑先生，但唐掌柜却并不觉得对方会出现，直到…… “有请岑秀才。” 戴县长一开口，那位穿着长褂，一身书生打扮的先生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与他一起进来的，竟然还有安九镇的其他几位秀才公。 哦，不对，还有举子。 唐掌柜：“……” ——等等，他是不是低估了朱家人的实力了？ 除了这些人，孙老爷子等人出陆续现场，以及孙老爷子请来的人。 唐掌柜不屑于孙老爷子，可如果跟他一起来的，还有安九镇的钱家呢？ 唐掌柜心头一怔：怎么连钱家也来了？！ 他有些不敢相信，不过问话问到一半，竟然有那么多人来替朱大娘做主，其中就包括那个钱家。 那可是钱家，抱上了京中娄太后娘家大腿的钱家。 唐掌柜不知道别人清不清楚，但他打听过，余家之所以会“发家”，就是钱家帮忙牵的钱。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动了朱家的心思，想要…… 明明上一回，余家就“轻而易举”地从朱大娘手中“买”下了胭脂方子，怎么到了他这里，却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如果说，这些人的出现，只是让唐掌柜愣了一回神，那么当朱大娘将一个又一个证据“掏”出来，甚至还拿出了兴义赌坊多年来“作恶的证据”，那他整个人就不好了：“……” ——怎么可能？！ ——这个老婆娘，到底从哪里收集了那么多证据？！ ——我的天，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他的底，也被对方翻了一个“底朝天”。 唐掌柜，哦不，准备说应该是“华掌柜”，华向荣。 多年前，华向荣还只是街头的一个小混混，但由于出手狠辣，着实吸引了一帮小弟。 那个时候，他比现在的豹哥都要威风。 但跟豹哥早就考虑到的那个问题一样——做这一行，都是在拿命搏，根本做不长久。 就好像命中注定一样，果然有一天，他带着兄弟们接到了一个“特别”的活——刺杀某位官员。 活是做成了，但他们也活不久了，因为只有死人才能够保护秘密。 华向荣脑袋“精明”，他在去交任务的时候，耍了一回心眼，没自己去，而让一位副手蒙着脸，代替他去的。 而他，则自己悄悄跟在后面。 果然，当那个假扮他的副手开开心心拿到钱，准备转身的时候，被对方一刀子抹了脖子。 华向荣躲在草丛中，小心脏“扑通”乱跳，吓得够呛。 第574章 本官一定替你们做主 这一回，他知道，他是根本回不去了。 回不去，总要有去处吧？ 华向荣带了剩下的几个手下，收拾了包裹，连夜离开。 从此，四处辗转。 真正的转机，是在他遇到唐华清以后。 也是缘份，唐华清到外面做生意，遇到了小偷，把身上的盘缠给抢了。 刚好撞到做完苦力回来的华向荣等人，帮他把钱给抢了回来。 唐华清自然是一阵感激，还请了华向荣等人吃饭。 华向荣多会看人脸色呀，一见这人是个小商人，而且还只带了两个人出来，又是路引、又是盘缠，异地他乡的，又没有外人认识他们，便动了心思。 尤其是，他发现自己跟唐华清长得有点像。 唐华清开玩笑说：“要不是知道我爹只生了我一个，我还以为你是我流落在外面的兄弟呢。对了，你是哪里人？” “居无定所，哪有什么家啊，不像唐哥你，比我有出息，多少混出了一点名堂。”华向荣笑着，对唐华清一阵恭维。 唐华清大笑：“哈哈哈哈……我哪有什么出息，我就是运气好，跟了一个好东家，多赚了一点钱。” 然后不设防地，将自己的来历，以及这笔钱的来历，都跟华向荣给说了。 不仅如此，他见华向荣没有去处，想着自己以后也要开张做生意，需要人手，还热情地邀请对方到他那里做事。 于是，两波人汇成一波，一起上路。 在一个荒山野岭，华向荣向唐华清下手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没有什么悬念了，华向荣顶替了唐华清的身份，带着独眼龙江僳等人返回了唐华清所在的老家——安九镇，开了一个赌坊。 当年唐华清离开随父亲离开安九镇的时候，还是襁褓中的婴儿，回来时已经是中年男人，老一辈不在了，年轻一辈也不清楚他们家的事情，这才让他有了“假冒”的机会。 “我的天，那个唐掌柜竟然是假的？！” 当在豹哥这里等候的朱大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没跳起来。 他们只考虑着，要给他们老娘翻案，翻着翻着，竟然把人家唐掌柜的老底给翻了出来？！ 朱五也有些惊讶，不可置信地问道：“豹哥，这消息你哪来的？这兴义赌坊开了那么多年，可从来没有人怀疑过，怎么会突然冒出这种消息？” 豹哥叹息，也是一脸佩服地说道：“这事，你们还真的得感谢人家孙家。当初你娘察觉到不对，让我帮忙调查的时候，我不是也顺便跟孙老爷也提了一嘴吗？哪想到人家办事这么靠谱，当时回去，就让人调查兴义赌坊了。” 唐华清本是安九镇人，却是在外地长大，长大成人后才带钱回来开赌坊。若要没点人力，哪里调查得清楚人家在外面呆了那么多年，到底干了什么？ 可是人家孙家，就是帮你调查得清清楚楚的。 “这孙老爷，也太厉害了……”朱五感叹着，没想到这事情，到了后面，还有这样大的反转。 原以为他娘让二姑母诈死，扣下钱氏父子俩，“将计就计”就已经够牛b了，想不到还有更加牛b的。 人家根本不需要任何见不得光的手段，随便叫了一些人，就把你查得底朝天，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完全不带一点磕绊的。 朱五想：要是有一天，我也这么厉害就好了！ 此时的他，也只是脑子过了一下，没有多想。 也不知道未来，当他到达某种高度，再回望现在的时候，会不会“会心一笑”呢？ 高堂上，唐掌柜被叶瑜然抛出来的一个又一个证据，直接给打趴下了。 虽然他很不想认，可是人家把唐华清曾经的乳母，以及被他一纸休掉的唐夫人，都给请了过来。 当乳母跟唐夫人确定，眼前这个男人根本不是他们家老爷时，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 “老天爷啊，你怎么不长眼啊，我家老爷多好的人啊，怎么就没了？呜呜呜呜……”这是乳母的哭声。 唐华清是她一把屎一把尿给带大的，她老了以后，那小子还说要给她养老。 只不过后来，她气不过唐华清嫌弃唐夫人不能生，就把人家给休掉了，就和唐华清给闹翻了。 闹翻了以后，她也不见唐华清了，收拾行李回自己儿子家，随儿子、媳妇生活。 若不是这回有人来“请”，告诉她唐华清早被人害死了，请她去“认”人，她也不会千里迢迢跑这么一个破小镇来。 “呜呜呜……老爷，我的老爷，你死得好冤枉啊！” 这是唐夫人的哭声，既哭唐华清的惨死，也哭自己一生的命运。 她嫁给唐华清之后，一直兢兢业业地操持着后院，没成想，人家出门一趟，就不要她了。 一纸休书，千里迢迢送过来，从此再无音讯。 她真的觉得自己很冤！ 唐华清年轻的时候，曾经在外面跑，一年都见不着几回，生不出孩子怪她吗？ 她都松口，让他在外面养女人，生了儿子抱给她养了，结果这个男人还是“休”了她，害得她不得不守着贞洁牌坊了度残生。 结果，现在有人告诉她——休你的人不是唐华清，而是杀害唐华清的凶手。 唐夫人拔下了头上的发钗，恨不得当场戳死华向荣。 还好衙役反应快，拉住了她，将她和那位奶娘给送回了客栈。 奶娘在哭着离开前，请求戴县长做主，一定要给他们家老爷一个交待。 “你放心，本官一定替你们做主。”这种时候，戴县长也没有掉链子，端得那叫一个端正。 ——咳咳！没办法，旁边还有举子盯着。 ——要是干得不好，对方一封贴子投到他上官那里，那他屁股底下的凳子还坐得稳吗？ 即使只是一个小小的县长，那也是千人万人抢的。 要知道，申屠王朝最不缺的就是想当官的人，而缺的是“官位”。 按照当朝律法，只要考中了举人，不仅可以进一步参加全国会试，与此同时，即使会试不中，他们还可以申请“补官”。 也就是，当朝中比较低的官位有空的出来，或者等不及来年的会试，吏部就会来挑人。 而这些没有中举，并且没有再考计划的举子，就是被“挑选”的对象。 挑选的标准也很简单——看脸，说白了，就是人家看脸看得顺眼，就把你挑走了。 戴县长相信，这个世界最不缺的，就是长得“顺眼”，又想当官的举子。 毕竟，当你晋考无望，即使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太爷，那也是最期待的回报。 第575章 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当唐掌柜还是唐掌柜时，他凭借着兴义赌坊，与各路人马交往，风光无限；当唐掌柜不是唐掌柜，罪证确凿，那些人生怕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恨不得立马将他“踩”死。 眼看着证据对自己越来越不利，华向荣哪里肯心甘，直接拖了叶瑜然下水：“戴县长，我要告发朱大娘，是他们一家利益熏心，害死了朱二妹。钱氏父子俩就为了讨一个说法，才去的朱家村，到现在都没有音讯，生死不知。” “是，我承认，这件事情我之前就知道了，但我当时不想惹麻烦，所以才闭口不谈。” “我想着，反正赵连已经替钱新父子俩投案了，想必以戴县长的英明神威，一定很快就能够查明此事。” …… 华向荣也是一个心狠的，直接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为由，死死地咬住了叶瑜然不放。 反正，他都要死了，大家都别想好过。 华向荣不知道的是，当他在撕咬叶瑜然的时候，堂外正守着某些家族的眼线。 他们一看到这个情况，第一时间汇报了家主。 顿时，好几个家族的家族都变了脸色。 华向荣能够在安九镇安安稳稳开了那么多年赌坊，自然不可能没一点关系的。而这些关系，又有几个是“牢不可破”的呢？ 不过是利益相熏，不得已为“处”之。 一旦出现一个小裂口，那这种关系就保不住了。 只可惜，华向荣根本不知道这一点，或者说，他有些过于自信自己与那些家族的“关系”了。 “什么？！”钱大爷顿时变了脸色。 “大哥……这可怎么办？”钱二爷顿时心慌，“这事不能传出去，要让上头的人知道我们家跟唐掌柜有关系，还开了赌坊，那我们可就完了。” “慌什么慌？他不是还没说嘛。” “他现在是还没说，那呆会儿呢？大哥，那家伙连‘取而代之’这种事情都干得出来，你不会还真信了他的人品吧？” 钱二爷急了，觉得他哥不靠谱。 这种人都信，那他们钱家还能像现在这样逍遥吗？ 他们家之所以不愿意去京城，不就是因为这里“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自己可以当“大爷”吗？ 要不然，他们老早就去了。 钱大爷沉吟了片刻，喊了管家，说道：“悄悄把房姑娘请过来。” “是，老爷。” 管家应声，转身离开。 钱二爷糊涂了：“哥，你这种时候，请房姑娘干嘛？她一个女人，能干嘛？” 钱大爷瞪了他一眼：“你个蠢货！忙你的去，这件事情，我心里有数。” 钱二爷有些不甘愿：“你心里有数有数，你要有数，会在这个时候，去把人家小妾请过来？这都什么时候了？火烧眉毛了好了吗？” 对于当年他爹将位置留给他哥的事情，钱二爷心里一直不服气。 虽然是“地头蛇”，但头顶上还压着他大哥，这种被管束的感觉，哪有自己当老大来得爽？ “滚！”钱大爷轻喝。 钱二爷气得不行，跑出去了：“不管就不管，当老子爱管？爱咋滴咋滴！” …… 另一头，公堂之上。 叶瑜然的嘴角露出了一抹浅笑：“哦，唐掌柜的意思，你亲眼看到我杀害死了朱二妹一家吗？” 华向荣咬得死死的，说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要有本事，把他们请到堂上来，不就知道了？” 他简直恨死了朱大娘，那么多年的“老账”都能翻出来，这个老虔婆根本就是“有备而来”。 若是如此，他就不信了，那朱二妹、钱新父子俩还能讨着好了？ 想要他死，行，他就算是死，也会在死之前先揭下对方一块皮来。 “现在说的是你的案子，没事扯我干嘛？断案，不应该是一个案子一个案子来吗？先把你的断了再说吧。”叶瑜然神色淡定，说道。 “呵！你不敢吗？”她越是如此，华向荣越是认为对方心虚，直接转向了戴县长，“县长大人，当初赵连投案，说的可就是这个案子。即使要审，也应该先审朱大娘的案子。那可是三条人命，说不定他们现在还有人活着，这要是晚了，可就一条命都没有了，到时候就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他还威胁戴县长，怕是不想传出自己“断案不力”的传言吧？ 戴县长那是多好面子的人啊，稍微一激，就怒了：“本官判案，还要你教？” 之有叶瑜然的案子，又是岑先生带着举子、秀才上门；又是孙老爷带着一把“证据”登门，晓以利诱。 前前后后那么多人，虽然打的旗帜一个个都“光鲜亮丽”，挑不出半点毛病，但戴县长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作为一县之长，居然连一个乡下婆子都“处理”不掉，他这满肚子的火，正没处放呢。 没想到这个时候，挑起此事的“刺头”还冒出来，刺他一下，戴县长更火了，直接以某人“挑衅”朝廷命官为由，打了十大板。 华向荣：娘的！这怕是一个智障！ 不过付出这一顿打，也不是没有收获——戴县令下令，让朱家人把朱二妹、钱新父子俩给交出来。 作为儿子，老娘在堂上受审，朱大、朱五自然不可能放心，老早就守在堂外了。 一听要“带人”，二话不说站了出来，表示愿为衙役带路。 “啊，我要上大堂？”朱二妹一听这话，腿都软了。 这上堂见官，那是好玩的事？ 万一说错一句话，被县长下令砍了脑袋，那不是白遭罪吗？ 朱二妹怕得不行，冲着一帮衙役就摆了手：“不不不，我不去……” “二姑母，你要不去，别人还以为我娘把你害死了，”李氏赶紧说道，“那我娘还怎么回来？你就去一趟，不用说话都行。” “对对，二姑母，你不用说话，站着就行。”朱家的其他几个儿媳妇，也在旁边附和着。 别看叶瑜然平时在家的时候挺“凶”的，但几个儿媳妇，其实还是挺“敬重”她的。 因为她们清楚，朱家能够拥有现在的好日子过，全靠的这个“婆婆”，要是“婆婆”没了，她们可怎么办？ 喝西北风吗？ 好一阵劝，再加上衙役在旁边呆着，朱二妹不去也得去，只能老实地点了头：“那行吧，我去。不过我们先说好了，我可不会说话，要是说错了话，你们不能怪我……” 朱五有些哭笑不得，说道：“二姑母，你放心，人家县长就是想确定你是不是还活着，到时候你行个礼就行了。” 第576章 她的儿子，竟然想要掐死她?! 带头的衙役不是别人，正是闻人山。 见这边谈妥了，就让朱大、朱五把钱氏父子请出来。 幸好来的是他，若是别人，哪里会让朱家人“劝说”朱二妹，怕是会直接绑了。 “闻哥，你等一下，我们马上去带人。” 朱五叫上朱大几个，下了地窖，将绑了一天的钱氏父子俩给押了出来。 因为叶瑜然下了大狱，朱家的几个儿媳妇看他们不顺眼，连早饭都没给他们吃，硬让他们饿了半天。 这个时候，早已经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嘴上的布条一扯，老钱就冲着朱家人大骂。 “别骂了，你不是想见官吗，现在就带你见官。”朱五说道。 老钱、钱新这才注意到，院子里多了一群衙役，两人几乎是喜极而泣，哭着喊道：“官爷，救命！” “官爷，他们要害死我们，快把他们抓起来。” “对对对，我婆娘都被他们给害死了，我们想报官，他们不让，还想关死我们。还好你们来了，要不然我们就死了。” …… 他们还以为，是唐掌柜那边帮忙“报了案”，所以衙役找上了门。 顿时趾高气昂地，让朱家人“认罪”，磕头向他们认错，否则他们要“告”死他们。 朱家人：“……” 闻人山等衙役：“……” 一直被咒死的朱二妹：“……” “咳咳！”因为两人说得太激动，闻人山不得不轻咳了两声，用以打断钱氏父子俩的激动，“你们要不要往后面看一下？” 老钱、钱新不太明白地转过了头，这一看，吓得两人一声大叫：“有鬼啊！” 迅速抱在一起。 “鬼鬼鬼，你们才是鬼！”朱二妹走上门，一个一个板栗敲在了他们的额头上，“鬼你个大鬼头了，老娘还活着！” “还活着？！”老钱睁开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不可能——我亲眼看到你死的，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你什么时候看到我亲眼死了？” “我……那天我一到朱家，就看到你躺在地上……” “呵呵！”朱二妹说道，“是啊，一看到我躺在地上，就连问都不问我一句，直接说我死了，要找我大嫂要方子，你的脸呢？老钱，你可真有脸！老娘嫁到你们钱家这么多年，做牛做马，还给你生了两个儿子，你竟然就是这样对我的？” “你……真没死？”老钱伸手，摸了一下朱二妹的脸。 “没死！摸吧，是不是还温着？”朱二妹一脸嫌弃。 “温的！”老钱望向了钱新，认真地说道，“真是温的，你娘好像没死……” “没死？”钱新不愿意相信，伸手摸了一下，然后整个人不好了。 ——他娘要没死，那他跟唐掌柜之间的约定…… ——我靠！ ——那他岂不是什么好处都捞不着了？！ 整个人有点崩溃。 “娘，你怎么没死？！”你怎么能不死呢？ 朱二妹可不知道大儿子的想法，还以为对方是在兴奋自己还活着，感觉到很高兴：这个儿子没白养！ 伸手就抱住了钱新，开心地说道：“不愧是我儿子，知道心疼你娘，不像你爹，尽知道咒你娘死……” 话音未落，钱新就大喊道：“才不是，我是说你怎么还没死？你要没死，我怎么拿到钱？” 现场，瞬间安静。 “你不是死了吗？娘，你不是死了吗，死了怎么能复活，你不能复活，你知道吗，你必须死……只有你死了，大舅妈才会把配方给唐掌柜，唐掌柜才会分我钱！” 朱二妹有些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娘，我求你了，你必须死，知道吗？你要不死，死的就是你儿子了——”钱新吼道，“我欠了唐掌柜好几千两银子，只有拿大舅妈家的配方去换，要不然儿子就得死，就得死，你到底知不知道？！” 他是真的崩溃了！ 他真的以为，他娘已经死了，眼看着这笔巨额欠款就要没了不说，还能够从唐掌柜手里拿到一笔钱，走上人生的巅峰了。 结果，他娘又冒出来了？！ 他娘要没死，死的人不就变成他了？ 钱新抓着朱二妹的胳膊，质问她：“你怎么不死？” 朱二妹整个人吓傻了：“儿啊，你可别吓娘……” “不行！你必须死，娘，你必须死——”说着，钱新就像是疯了似的，伸手就掐向了朱二妹的脖子。 瞬间，朱二妹尝到了死亡的气息，吓得整个人够呛。 她用力地想要掰开钱新的手，却第一次发现——原来儿子的力气这么大，她根本掰不开。 一院子的人，都被眼前这幕吓傻了，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还是闻人山见多识广，最先醒了过来，他赶紧让人拉开了朱二妹和钱新母子俩：“还傻着干什么，把人拉开啊！” “你必须死，娘，你必须死，为了你的宝贝儿子，你就死一回吧……” 几个衙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两人拉开。 就算被拉开了，钱新都还在癫狂地大喊着，让朱二妹去死。 “咳咳！”朱二妹的眼泪花子都出来了，她一边咳嗽着，一边难受得要死。 ——她的儿子，竟然想要掐死她？！ ——这可是她生大养大的儿子啊，不说给她养大，居然想要让她死？！ 咳着咳着，朱二妹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一下，没有人敢让他们母子俩在呆在一块了。 衙役押着三个人，放在了牛车的两边，他们自己隔在中间，并且对三人“严加看管”，以防逃跑。 这倒不是朱家人的建议，而是闻人山为了防止发生意外，主动让一帮兄弟提高了警惕。 没办法，干衙役干得多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会看到。 为了避免给自己带来麻烦，也只能“小心一点”了。 所幸，朱二妹以及钱氏父子俩没有想着逃跑，被顺利地带到了公堂之上。 “让让，让让，人来了。” 随着衙役的一声高喊，围在衙门前的吃瓜党们伸长了脖子，赶紧朝这边往过来。 人群里，议论纷纷： “真找来了？那这么说，人家朱大娘说的是真的，她没害死人了？” “是不是还不知道呢，别急着做判断，听县长怎么说。” “对对对，听县长的。” …… 大堂上，闻人山向戴县长复命：“回大人，朱大娘以及钱氏父子俩已经带来，他们平安无事，无任何生命之忧。” 华向荣不敢相信地转过了头来，说道：“不可能！！！！！”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叶瑜然轻笑道，“人活着就是活着，这还能造假？” “朱二妹的葬礼，早在几天前都摆出来了，就等着下葬了，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你打听得挺清楚的嘛，不过，”叶瑜然停顿了一下，“谁说摆了葬礼，就一定是死人了？也有可能只是为了‘冲喜’。没办法，谁让我们朱家最近有些不运，老是遇到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摆一场葬礼冲冲喜，散一下晦气……” 到最后，她还故意问人家：“我想，这也没什么吧？” 华向荣瞪着她，几乎目眦。 第577章 认罪自杀 ——操你娘的，还好意思问他？ ——早不冲喜晚不冲喜，偏偏这个时候“冲喜”，为的是什么，傻子都知道。 华向荣心里的愤怒，可想而知。 他更加没想到的是，对于他的那些“计谋”，人家早就洞悉了。 然后“将计就计”，故意设了一个圈套，“请君入瓮”。 这么一个连环套，他“输”得心服口服！ “好，好得很！” 他咬着牙，恨不得从叶瑜然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然而他知道，只要朱二妹、钱氏父子俩活得好好的，朱家就彻底从这件里面摘了出来。任他再有手段，也是“无力回天”，拿对方没有任何办法。 果然，叶瑜然被戴县长判定无罪，当堂释放。 而他自己…… 不认罪？ 行，先下大牢。 华向荣带下去的时候，还狠狠地望着叶瑜然，说道：“你等着！” 叶瑜然微笑：“好，我等着！” 就是不知道，某人还能不能活着走出这个大牢。 其实，她也没有料到，华向荣身上藏了这么多秘密。孙老爷可谓是送了一份“大礼”啊，不过既然对方送了这么一份“大礼”，她自然不可能再让华向荣再出来。 既然已经结仇，再让华向荣出来，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看到叶瑜然平安出来，不管是孙老爷、岑先生，还是豹哥都非常开心。 他们立马设了一个“接风宴”，说要去去叶瑜然身上的“晦气”，以迎新生。 不管是孙老爷，还是豹哥，自然是笑得合不拢嘴，因为在这个“接风宴”上，他们认识了岑先生在内的好几个读书人。 这几个，可不是那种碌碌无为，没有一点功名的读书人，人家至少也是一个秀才，再有就是举子。 这样的人，也就往年孙家风光的时候，还能够结交到几个。 现在没落了，靠上来的皆是“徒有其表”之类，真正有本事的，很少有看得起他们这种商人的。 既然看得起，碍于读书人的清高，他们也不会屈尊降贵，主动结识商人。 孙老爷十分看好朱家，巴不得多跟岑先生这样的人接触，建立关系网。 豹哥更不用说了，原本的“街头小混混”，不仅跟孙老爷这样的商人坐到了一起，甚至在座还有读书人，那是既兴奋，又不自在。 唉……没办法，谁让他大字不识一个，跟人家聊不到一块儿呢？ 即使坐到一块儿了，也有一种“低人一头”的感觉。 还好岑先生本人不在意，能够跟他混在一起的，也是“物以类聚”，性格品性差不多之人。 一场佳肴，宾客尽欢。 因为第二天还要看华向荣受审，这一夜，叶瑜然便没有回朱家村，而是带着朱大、朱五住了客栈。 至于朱三，则随岑先生回书塾，和朱七他们住在一起，顺便再盯着留在书院的三个人学习。 路上，朱三再一次客气地感谢了岑先生，说若不是他出手，他娘这件事情怕没有那么容易解决。 岑先生难得喝了酒，他摆了摆手，倒也没有说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不等叶瑜然母子一行人洗漱完，赶往衙门，孙老爷就已经带着人上了门。 他说：“昨天晚上，华向荣‘认罪自杀’，死在了大牢里。” “认罪自杀？！”叶瑜然有些惊讶。 对方在被送进去之前，还那样跟她说话，明显不像是会自杀的人啊。 朱大、朱五、豹哥等人，也感觉到惊讶，齐齐望向了孙老爷。 孙老爷说道：“嗯，今天早上衙役发现的时候，他吊在大牢里，身子都已经凉了，脚下有一封认罪书。” “他怎么会自杀？”朱五疑惑，“这还没判呢。” 虽然昨天已经列出了各种证据，但在堂上的时候，华向荣可没有认罪，结果不想，这天一黑，人家不仅认罪了，还“认罪自杀”了？ 怎么想，都觉得这事有些不太对。 华向荣，是那么“自觉”的人？ 他要那么有“良知”，当初就不会眼馋人家唐华清的东西，弄死对方，取而代之了。 何况，因为叶瑜然进了大牢，朱五也是打听过的。 申屠王朝律法规定：但凡人命案，必须上报，交由都察院、大理寺复审后，才能下达最终判决。 当时他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要是他娘的案子…… 叶瑜然向孙老爷问道：“天黑以后，是不是有人见过华向荣？” 孙守一听这话，忍不住看了这个老婆子一眼：不是吧，这她都猜到了？ 孙老爷露出欣赏的眼神，说道：“朱大娘果然不是常人，昨天天黑以后，确实有人去过。你再猜，去的人是谁？” 他娘知道了？朱五连忙望向了叶瑜然。 叶瑜然失笑：“孙老爷，你太看得起我了，我不过一个乡下婆子，连安九镇都没来过几次，哪里猜得出来？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们大家，昨天到底是谁去了大牢。” 朱五有点失落：原来，他娘不知道啊。 孙老爷深深看了叶瑜然一眼，没有再试探，开口说道：“还能是谁，自然是华向荣偏宠的那房小妾。” “小妾？”豹哥回忆了一下，说道，“一个小妾而已，华向荣为什么会自杀？孙老爷，难怪，这个小妾手里握着华向荣的把柄？” 孙老爷说道：“华向荣开了赌坊那么多年，虽然没有娶正妻，但妾室却纳了不少，还没有一个有孕的。你们不会以为，这只是巧合吧？” “有人，不想他留下子嗣？”豹哥猛然想起来了，华向荣身边最受宠的妾室，可是钱家送来的。 这件事情，并没有太多人知道，他也是无意间听人提起，才知道的。 他有些惊讶地确定：“是不是钱家？” 孙老爷点头：“嗯！这赌坊，与其说是华向荣开的，不如说是他与钱家合作一起开的。钱家只需要一个赚钱的棋子，可若这棋子有了子嗣，还会这样用心干活吗？” “这倒是……”豹哥说道，“华向荣又不傻，难道这么多年来，他就没有疑心？” “疑不疑心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上个月这位房姑娘曾经看过诊。” “看诊？不会是怀孕了吧？” 这个，孙老爷倒没有承认，只说有那么一回事，有没有怀上不知道。 不过，想来应该八jiu不离十，要不然华向荣会那么心甘情愿赴死？ “钱家不知道？”豹哥又急跟着，问了一句。 第578章 这是不要脸了吗? 孙老爷说道：“这位房姑娘，在被送过来之前，曾经是钱大爷的心头好。即使她被送到了华向荣这里，也没跟那边断干净……” 豹哥顿时懂了。 大户人家，这种糟心事情多得是。 而那位钱大爷，确实不是个东西，荤素不忌。 要房姑娘根本没跟钱大爷断干净的话，估计房姑娘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根本就说不清楚。 她为了“自保”，两边欺骗，也不奇怪。 朱五没经历过这些事情，听得半懂不懂的，还是豹哥解释了一番，他才明白过来。 不过也是因为这个，他才意识到——这大户人家的后院到底有多乱。 跟着，他也想到了一件事情：“等等，那我们现在把华向荣干掉了，那不就是得罪了钱家了？不是说，这赌坊其实是华向荣和钱家合作的吗，华向荣一死，这赌坊还开得下去？” 可不是嘛，不说兴义赌坊最初的垫资，有一部分就是人家唐华清的。 就算唐夫人没见，怕是那位戴县长也会“见钱眼开”，忍不住动了心思。 钱家跟华向荣“合作”这事，毕竟没有放在明面上，不过是暗地往来罢了。戴县长完全可以当做不知，该没收的没收，该充公的充公，那…… 兴义赌坊不在了，钱家就少了一笔收入来源，能够放过那些“坏”了他家财路的人？ “果然不愧是朱大娘的儿子，”孙老爷笑着夸了一句，“朱五公子的脑子可转得真快！” 朱五被人这么一夸，还有点不好意思：“孙老爷客气了，我一个乡下小子，哪里称得上是‘公子’，你喊我朱五就行了，大家都这么叫我。” “那可未必，”孙老爷说道，“一时贫困不代表会贫困一辈子，依老夫看，你们朱家怕是要起来了。这位‘公子’，迟早是要喊的，不如早点喊，讨点人情。还望他日，朱家莫要忘了这份情谊。” 朱五完全不知道孙老爷何出此言，感觉有些窘迫。 就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的时候，叶瑜然笑着插了进来：“借你吉言，要真有那么一天，那我们朱家可得好好感谢孙老爷。这稚鸟学飞，也是借了枝丫的高度，这人也是一样，若一生都没有‘贵人’相扶，想飞也飞不起来。既是贵人之恩，它是必不能相忘，否则与禽兽何异？” “哈哈哈哈……”孙老爷一听这话，大笑了出来，“朱大娘，就冲着你今日这话，老夫这一趟就没有白跑了。” 说到这里，他叹息了一下，说起了自家的难处。 原本，孙家也曾风光过，可惜自古“士农工商”，商人地位低下。 即使他辛苦一辈子，打出了一个“万贯家财”，可那又有什么用？ 人家有权有势，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就此，他不得不散尽家财，携长子返乡，只求一个“太平”。 孙老爷正式将自己的儿子孙守交待给了叶瑜然，说他这个儿子没什么本事，也胜在“忠厚老实”、“颇为孝顺”。 他不求孙守有多大本事，只要他以后闭了眼，孙守能够将这份家业守住就行了。 那一些“晚年落寞”的话，说得在场的诸人感叹不已，也都跟着捧了几句。 接着，孙老爷话题一转，说道：“朱大娘可知，为什么老夫会如此看中你？” 这一席话，朱五听得云里来雾里去，心里嘀咕着：就是啊，我也想知道，你一个有钱的大老爷，为什么这么看中我娘？ 叶瑜然神色不变，说道：“这个我倒是不知道，孙老爷可愿告之？” “唉……”孙老爷叹息一声，“其实一开始，老夫也只是想着你们家的吃食配方确实不错，想趁着我闭眼之前，多给守儿准备点家业。哪成想到，我这一动手，就让人家钱家给盯上了。” “钱家还以为你们家的吃食配方有多了不起，就想要分一瓢羹。” “但老夫哪里想到，他们会使用这样龌龊的手段。” …… 他给叶瑜然等人做了分析，说这华向荣突然想要“算计”朱家的方子，哪里是一个“意外”啊，分明就是有“预谋”的。 若不是钱家人向华向荣透了消息，他一个开赌坊的，会想到那么多？ 他也是在知道华向荣打了吃食方子的主意，才察觉到钱家的存在，也是那个时候，才查到之前开胭脂铺的余家，就是靠着朱家的方子入了京中贵人的眼，进了京。 “之前是一个方子，现在又是一个方子，也难怪钱家会动心了。”孙老爷感叹道，“也是我孙家式微，人家根本没看在眼里，否则以我们孙家当年的实力，谁敢对我们使这种龌龊手段？” 孙老爷说这一通，就是为了表明几点： 1、钱家打朱家主意的事情，他们事先是不知道的，一直到豹哥传消息说，被赌坊给盯上了，才注意到的； 2、当初余家“强买”朱家胭脂方子的事情，他们也事先不知情； 3、钱家不是好东西，手段龌龊，我们是一国的，要一起防备钱家； …… 对自己无力“护”下方子的事情，孙老爷感觉十分愧疚，可没办法，这钱家看着不起眼，却直通京城。 据说，还跟娄太后的娘家有亲。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余家献上了一个方子而已，却可以“飞摇直上”，直接去了京城的真正原因。 否则，一个小小的钱家，哪来的这种本事？ “跟钱家的合作，我们怕是跑不掉了，为了表示歉意，我们愿意让出一成利出来。” 估计，在场的诸位，若不是孙老爷提起，没有一个人会想到，一个小小的吃食配方先是吸引了兴义赌坊，结果最后却跟钱家扯上了关系。 朱五这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了。 尤其是孙老爷还提到了胭脂方子的事情。 之前他还怪他娘目光“短浅”，怎么为了那么一点钱，就把一个会下金蛋的老母鸡给卖了呢？ 直到现在深刻理解，不是他娘想卖，而是不得不卖。 就像现在，因为钱家要插手，孙家也不得不退让，分出自己的利给钱家。 钱家做了什么？ 不出人不出钱，什么也不出，就白白分去了“三成”。 孙老爷让了一成，豹哥让了一成，朱家让了一成，就成了三成。 四家，钱家一家独拿三成，剩下的三家独分七成，呵呵…… 脸呢？ 钱家，这是不要脸了吗？ 第579章 因为那份私心 既然华向荣已经死了，那这个案子就算是定案了结了。 和孙老爷、豹哥等人作别，叶瑜然一行人离开了客栈。 刚走到安静的巷子口，安静了半天的朱大按捺不住，说道：“娘，我们真的要让吗？” 叶瑜然叹息：“不让能怎么办？这次有孙家在前面顶着，人家还没有全要，还让了一些出来。要是换成以前的余家，我们可是什么好处都没掏着……” 没想到“小心”成这个样子，还是让人给盯上了。 而钱家，竟然跟京中娄太后娘家有关，也难怪孙家扛不动了。 他们也是不知道这条讯息，否则…… 也是到了这种时候，叶瑜然才深刻地意识到，他们与孙老爷他们相比，到底差了什么。 有的时候，一条“信息”能够杀死人。 朱大微微皱了眉，觉得哪里不对：“那这么说，孙家其实还算帮着我们家了？没想到，这些有钱的大老爷，也不全是坏人，至少孙家是好人。” 从叶瑜然下大牢，到后面“干”掉华向荣，孙家前前后后使了不少力。 朱大不懂这里面的转转绕绕，但听他们这样说，就知道人家到底做了哪些事情。 心里，多少也是有些感激的。 碰上了孙家这样的好人还好，要是没碰着，即使明知道他娘是被诬陷的，怕是也没什么办法。 他娘该吃的苦头，还是得吃。 “这个怎么说呢？这要看是站在哪个角度看了。”叶瑜然挺愿意教导几个儿子的，见街上渐渐有了人，便带着他们往巷子里面走了一些，避开人群。 她没有直接告诉他们答案，而是通过一个又一个问题，让他们分别站在钱家、孙家，然后再站在朱家，用换位思考的角度来思考。 甚至，连豹哥的角度，也没有漏掉，一个个分析。 站在豹哥的角度，他有错吗？ 没有，他不过是有些私心罢了，想要维护眼前的利益，但在不确定之前，不想过多地暴露自己。 所以，兴义赌坊这件事情，豹哥是使了力的，却没有使劲全力。 他不过在中间拉了线，让朱家去找孙家。 而孙家呢，看似帮了大忙，但你能说他没有私心？ 必然不是。 若真没有私心，为什么之前钱家的事情没有透出一点风声出来？ 叶瑜然可不相信，孙家都能够将华向荣那么多年前的事情翻出来，会察觉不到钱家的动静？ 这有两种可能：一种，华向荣的事情是钱家透给孙家的，以此作为交易条件，想要占了三成利；一种，华向荣真是孙家查出来的，但孙家也不是没有察觉钱家的意图，只是“交易”还未成，暂时掩了这件事，没告诉朱家。 也就是说，孙家确实想要跟朱家合作，但朱家太弱了，有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忽略朱家。 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在钱家这件事情上，直接跳过朱家，先跟人家“谈妥”了，然后再来告诉朱家。 叶瑜然提醒几个儿子：“刚刚孙老爷跟我们谈的时候，钱家可没有露面，也就是说，他已经跟钱家谈好了。按理说，即使豹哥可以全权代表我们跟孙家合作，可不代表孙家可以代表我们，全权跟钱家谈判。说到底，还是我们太弱了！” 一席话，直说得朱大、朱三、朱五等人心口郁闷不已。 朱家村、李家村、刘家村作为太当山脚下的三大村落，连他们都隐隐有以他们“朱家”为首的苗头，原以为自己已经很厉害了，不想在人家高门大户眼里，也不过是…… “所以，孙老爷只是表面上对我们客气吗？”朱大心里堵得慌。 “也不是表面，不过是有私心罢了。”叶瑜然感叹，“站在他的角度上考虑，他会那样安排也不奇怪，换着是你，你会牺牲朱家去帮别人？” 朱大沉默：废话，肯定不愿意啊！ 就像这回，孙老爷虽然帮了他们，但就是因为那份“私心”，他就有了一种被占便宜的感觉。 “那不就对了，”叶瑜然说道，“如果换成朱家也是一样的，那就没什么好怪人家的，不管怎么说，孙家帮了我们，那是事实。” “娘，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也能像孙家那样，提前知道这些消息，是不是就能改变这一切了？”朱五只要一想到自己家在这里头吃过的“亏”，就觉得亏得慌。 他总觉得，自己能够做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洞晓先机，就能够居于有利位置，提前行动，这确实是一种优势。”叶瑜然说道，“会不会改变一切我不知道，不过如果我们拥有孙家那样的本事，确实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动。” “娘，你有办法，对吗？”朱五期待地望向了她，说道，“你能不能教我？我觉得我可以，我……我说不出来，但我觉得，我肯定能行。” 叶瑜然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容，笑道：“当然，只要你想做，就没有你做不到的事情。” 朱五的内心深处，一下子涌起了无限的动力。 ——是啊，连娘都相信他，他为什么做不到？ “你还记得上次，朱谷、朱粒传回来的消息吗？你可以从这方面下手，找一个落脚点，一边摸索，一边学习。到底能够做到哪一步，就需要靠你自己了。”叶瑜然指了指脑子，“你那么聪明，娘相信你，你一定能行。” 至于具体的做法，叶瑜然没提。 开玩笑，她就算再聪明，那也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 对于“规则”这种东西，玩得能有人家古人溜？ 孙老爷这件事情，算是给她提了一个醒——她不是万能的，得把身边的人挖掘出来。 见朱五动了这个心思，她自然巴不得朱五能够多做一点，最好把这个盘子给盘活了，那么……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提醒”，朱五却猛然想到了很多：是啊，最初他们知道这件事情时，不就是朱谷、朱粒传回来的消息吗？ 消息！ 消息！ 他多弄一点人，帮忙把“消息”传回来，不就行了吗？ 跟孙老爷一比，他“吃亏”的就是没人吧？ 不过一个转眼的功夫，朱五就找到了事情做，不管是朱大，还是朱三都愣了一下。 与此同时，他俩也为五弟感觉到由衷的高兴。 第580章 亲生的跟非亲生的，就是不一样 朱大是不太懂，只觉得五弟有了一件事情做，就不用像现在这样“悠”着了，也是一件好事情。 最重要的是——五弟有了事情做，就会跟三弟一样，不会老盯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了。 他是家里的老大，父母要由他养，家里的地也肯定是他的。 虽然这个不会变，但他也不希望为了地的事情，发生兄弟阋于墙的事情。 朱三不同，他想得更多。 从叶瑜然与朱五刚刚的对话，他刹时间就明白，为什么老五动了这个心思，为什么老娘会支持老五做这件事情。 若朱家想要变成未来的孙家、钱家，必然要拥有像孙家一样的“信息网”，而老五正好可以把这个“网”给建出来。 大概，此时的朱家兄弟也没有想到，正是这个决定，对朱家的未来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可以说，朱五的存在，奠定了未来朱家抢占先机，抓住机会的关键。 说完了这些事情，最后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摆在了大家面前——朱二妹与钱氏父子，要怎么处理。 “娘，要我说，就不应该给他们脸。”朱大愤怒地说道，“什么亲戚不亲戚的，他们都这样不要脸地算计我们家了，我们还给他们留什么脸？大不了断亲，反正又不是没断过。” “其实本来就算断了的吧？”朱三迟疑地说道，“我们一家跟三叔、四叔那边早断了，二姑母回娘家，也回的是三叔、四叔那边……” 若不是现在两家恢复了走动，其实也没这事。 但是朱三知道，也是无奈之举。 不患寡而患不均，再怎么说，朱老三、朱老四都是他们父亲的亲兄弟，他们都能带着整个朱家村“发家致富”了，总不能抛下那边不管吧？ 想要连着三叔、四叔一家，那就抛不下那些曾经的“亲戚”。 朱大：“……” ——好像是哦，那现在怎么办？ ——难道就这样看着？ 叶瑜然微抬着下巴，一副高冷样：“怕什么，不是有我吗？” …… 虽然朱家已经提前得知，叶瑜然会没事的消息，但听到消息跟见着人，那可是两回事。 没见着人之前，这颗悬着的心，怎么也落不下来。 “你说，娘怎么还没回来？”刘氏站在院子里，对着外面眺望。 “快了吧，”李氏给三宝、四宝塞了一根零食，说道，“今天一早，小蒋不是来家里拿食材了吗？生意还在照做，那就说明没事。” 话是这么说，但见不着人，又有哪个安心的？ 李氏也一样，伸长了脖子，对外面看了看。 也不知道是她运气好，还是怎么着，还真给她看到了。 “二嫂，你看，那是不是娘他们？！” 刘氏一听这话，赶紧朝外看：“是是是，是娘他们回来了……” 转头，就对着院子喊了起来。 “大嫂、八妹，你们快出来，娘回来了。” “老五家的，你男人回来了！” …… 这嗓子一喊，不仅把柳氏、朱八妹、林氏喊出来了，就是在后院干活的朱老头、朱二、朱四等人都被喊了出来。 哦，还有一直藏在朱老头家的朱老爷子、朱老婆子也跟着跑了过来。 “回来了？二妹他们一起回来了吗？”朱老婆还没见着人，就着急地问了出来。 李氏瞅了她一眼，有些不爽：我婆婆可是下的大牢，你不应该更关心我婆婆吗？ ——果然，亲生的跟非亲生的，就是不一样！ 但人家是长辈，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没理她。 “娘……”朱八妹一看到叶瑜然，整个人扑了上去，抱着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呜呜呜呜……娘，你没事，真的太好了！吓死我了，我早上都睡不着……” “好了好了，没事了，娘这不是回来了嘛。”叶瑜然的心里一暖，摸着她的头，安抚道，“不哭啊，再哭我们八妹就不漂亮了。” “不漂亮就不漂亮，只要娘平平安安的，八妹宁愿自己不漂亮……”一向爱漂亮的某人，忍不住说出了这句“气话”。 不过这也在一定程度上证明了叶瑜然在她心里的地位——比她漂亮的脸蛋更重要。 重生以来，叶瑜然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猛然得朱八妹这么一句，她忽然觉得自己也值了。 “傻丫头，你要不漂亮，那娘该发愁了！”叶瑜然开玩笑说道，“丑姑娘可不好嫁，那娘得准备多少嫁妆，才能把你嫁出去？” “娘~”朱八妹正关心着自家老娘，结果对方来了这么一句，她急得嘟了嘴巴，跺了脚丫子。 叶瑜然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可惜，我们家是一个漂亮姑娘，这要再过几年，娘怕不想让你嫁都难喽……” 毕竟是半大的年龄了，被自家老娘当着这么多人“调侃”，朱八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羞红着脸，躲到李氏后面去了。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来，她别的嫂子不挑，偏偏挑了李氏，足以说明在她心里，跟李氏更加亲近。 叶瑜然的视线顺着朱八妹的动作就移了过来，李氏恰到好处地露出了自己脸上的笑容，打趣道：“娘，你就别吓唬八妹了，娘都那么漂亮，做女儿的能差了？等着吧，再过几年，媒婆都得踏破我们家门槛，就怕到时候娘舍不得，还挑人家媒婆的刺。” “那肯定得挑，我自己的宝贝女儿，哪能那么容易让别人讨了去？”叶瑜然说着，便问她不在的这几天，家里是否一切都好。 李氏也都一一回答了。 待叶瑜然要继续往院子里走时，刘氏忽然叫了起来：“哎呀，娘，你等等，差点忘记了……” “忘记什么了？”林氏问道。 “柚子叶水啊，我都准备好了……”刘氏折身进厨房，没有一会儿就端着一个盆跑了出来。 盆里，还有一枝柚子叶。 她端到叶瑜然面前，说道：“娘，你赶紧用柚子叶水洗洗手，去去晦气，保证以后诸事皆顺，事事如意。” 叶瑜然依话照做。 到了堂屋门口前，刘氏还摆了火盆，让叶瑜然跨过去，又是一阵吉利话。 至此，一行人才终于进了屋，各自入座。 朱老婆子也实在憋不住了，赶紧问道：“老大家的，二妹他们一家呢？怎么只有你们几个回来，没看到他们？” 刹那间，热闹的堂屋就安静了下来。 几乎所有人，都朝她望了过来，目光里充满了指责的味道。 柳氏：他奶是不是忘了，我婆婆是怎么下的大狱吧？ 刘氏：我呸！害我婆婆下了大狱，还好意思问？ 李氏：难怪婆婆要跟那边分家，就这么一个拎不清的长辈，不分才怪了！ 林氏：这里又不是二姑母家，她上哪个，关我婆婆什么事？ ……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朱老婆子，有些委屈：我就问问二妹一家了，怎么了？我还不能问了？ 第581章 哦，她还在牢里 “奶，”朱大有些责怪地说道，“我娘才坐下，就不能让我娘歇口气吗？” 朱老婆子表情有些讪讪的：“你娘不是坐下了嘛……” 在门口说话那么久，她都憋着没问，这都坐下还不能问，那她什么时候能问？ “咳咳！”朱老爷子维护了几句，“你们奶没别的意思，这不是那天二妹他们是被衙役带走的嘛，她就想问问，他们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是不是让衙门给……” 说实话，这两天，二老一直在担心这件事情。 之前叶瑜然将他们藏起来，让朱二妹扮死的时候，他们还没什么太大反应。 可是没过多久，衙役就上了门，还把朱二妹一家给带走了，他们就慌了：这老大家的，不会把他们送到牢子里去了吧？！ ——完了完了，这个儿媳妇心黑手辣，肯定不会放过他们！ ——这要下了大牢，那还能有好了？ 朱二妹毕竟是他们亲生的，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要进大牢里，他们这心里也不好受。 他们想找家里的年轻人念叨，可是朱老头家的几个儿子、儿媳妇跑得贼快，根本不听他们念。 也就只有朱老头，会给他们这对亲爹亲娘一点面子，停下来让他们念。 可念完了，朱老头也露出了难色：“爹、娘，这事……这事，你们觉得我做得了主吗？” 朱老婆子说道：“那毕竟是你婆娘，就算不能做主，也能说几句话？” 自己儿子的情况，自己清楚，但她心里，多少有些不甘心。 不是她想逼朱老头，实在是太“心疼”朱二妹，怕老钱、钱新父子俩真进了大牢，朱二妹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朱老头几乎羞愧地说道：“娘，你别说了，上次秦寡妇的事，你忘了？我自己在她那儿都还没过，这要再添一笔，我怕她连几个儿子的脸面都不顾了，把我给赶出去……” “她是个什么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心狠着呢。” “我都讨好她这么久了，到现在都还分着房睡，连手都不让我碰一下。” …… 越说，朱老头越难受。 秦寡妇的事情没暴露之前，他在朱家还有些地位，老婆子还会在几个儿女面前给他面子。 自从这件事情曝出来之后，那几个儿子、女儿瞧他的眼神都不对。 他在这个家，也很难啊！ 就这样，他哪敢再插手？ 现在他老了老了，下地干活都吃力了，眼看着以后要靠几个儿子养，他只想安安稳稳的，能够过完后半辈子。 听着朱老头的话，朱老爷子、朱老婆子心里也有些难受，一时之间，也不好再开口了。 可是不开口，并不意味着这件事情就“放下”了。 这不，当老两口看到回来的人群当中没有朱二妹一家人，那整颗心都悬了下来。 …… 朱大不爽道：“没别的意思，那是什么意思？我娘才刚从牢子里回来，你们也不知道关心一下，开口就是二姑母一家。怎么，他们害得我娘进了大牢，我们还要对着他们好言好语地哄着，好吃好喝地供着？他们去了哪里，关我们屁事？” “老大，怎么说话呢？”叶瑜然连忙喝斥住朱大，说道，“爷爷、奶奶是长辈，有你这么跟爷爷、奶奶说话的吗？过来跟爷爷、奶奶道歉，说‘对不起’。” 朱大有些不服，可是还没张嘴，就看到叶瑜然冷眼扫了过来。 心里憋了一口气，朱大对二老说道：“对不起。” 声音不大不小，叶瑜然也没深究，而是对朱老爷子、朱老婆子说道：“爹、娘，你们别生气，老大只是心疼我这个当娘的，说话有些硬了。你们二老放心，待会儿我肯定好好教训他，哪有人这样跟长辈说话的？长辈再不对，那也是长辈，也得敬着、供着，说话也要客气着。要是人人都跟他似的，但凡有点不满就‘大呼小叫’，别人还以为我们朱家没教养……” 看似在“训斥”朱大，可话里一句“长辈再不对”，就让这话完全变了味道——当长辈的，可以“为老不尊”，但当晚辈的，绝对不可以“为幼不敬”，否则那就是没教养。 她叶瑜然教出来的孩子，绝对是有教养的！ 朱老爷子、朱老婆子心塞：“……” ——这个儿媳妇，果然得理不饶人啊！ ——瞧瞧这话，说得是比以前好听了，可这弯弯绕绕的，让人更加憋屈。 ——有气不能撒，还不如像以前那样直来直去。 反应最快的，是朱四、朱五、李氏几个，他们互相打着眼色，表示：瞧瞧，还是咱娘厉害，骂人都不带脏的！ 望着二老的表情，叶瑜然也怕把他们气死，话题一转就说道：“至于二妹，爹娘也不用担心，这事本来就没二妹的事，算计我的是老钱跟钱新那个臭小子，要关也是关他们父子俩。只不过二妹心疼她儿子，不肯跟我们回来，想跟她儿子一起，所以才没跟我们回来。” 这话，朱老爷子、朱老婆子二人能信？ 他们又不是傻子，那家衙役带人的时候，钱新当场就掐了朱二妹的脖子，若不是人家衙役反应快，朱二妹怎么着了都不知道。 都这样了，朱二妹还会留在大牢里“陪”钱新？ “老大家的，二妹……”有点怕叶瑜然的朱老婆子怯懦地开了口，问道，“二妹当时咋说的？钱新都那样对她了，她咋还……” 叶瑜然一看老人的表情，都知道她在想什么，有些无奈：“再有怨气，那也是她儿子，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能不管？当时就替老钱、钱新父子俩求了情，让我不要告，说他俩‘不是有意的’。还说我反正都没事，一家子亲戚，也没必要再追究了……” 朱老婆子还没开口，就被叶瑜然给堵了回来，心里更是堵得慌。 “娘，我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人敬我一尺，我敬他一丈。钱氏父子都算计到我身上了，我要是那么快松口，我成什么了？真当我是嫩豆腐，随便可以瞎撞瞎捏的？”叶瑜然有些口气不太好地说道，“他又不是偷了我家一把菜、一把粮什么的，人家是想送我进大牢，要整死我呢。我要真死在牢子里了，那我们家可就真的‘家破人亡’了，他也成了我儿子、女儿的‘杀母之仇’。这样的仇人，哪是能原谅的？” 一句“家破人亡”、一句“杀母之仇”，重重地敲在了朱老爷子、朱老婆子心口，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 因为他们知道，儿媳妇说得也对。 可是，朱二妹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啊…… 第582章 朝中有人好办事 “爹、娘，你们不会想就这样原谅老钱、钱新父子俩吧？”叶瑜然也没打算跟老两口直接对上，人家毕竟年纪大了，万一一口气没上来，被她气死了怎么办？ 到时候传出去，人家还不会一口唾沫淹死了？ 她年纪大了，脸皮厚点，无所谓。 可这么一大家子，其他人可就被她拖累了，所以，她没打算让“矛盾点”留在自己身上。 叶瑜然诧异地说道：“你们在想什么呢？他们为了一点钱，就敢弄死二妹，要是真把他们放出来，二妹能好过？二妹到底还是不是你们亲生的了？” “当然是亲生的，这不是……”朱老婆子有点哑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情。 因为，从儿媳妇话里的意思来看，他们将差点害死朱二妹的钱氏父子俩放出来，确实有点傻。 可是他们要怎么解释呢？ “不是什么？你们都想把老钱跟钱新放出来了，不是助纣为虐是什么？”叶瑜然说道，“本来人家做了坏事，是要受惩罚的，被狠狠教训一顿，就不敢再犯了。你们倒好，开口就想跟他们求情。” “这对我来说没什么，也就一句话的事情，他们胆子再肥也不敢闹到我面前，可是二妹呢？” “按你们的想法，二妹以后肯定是要回钱家的吧？人家要弄死二妹的事情都做出来了，还不用受任何惩罚，你们觉得他们下一步会做什么？” “这根本就不用想好吗？” “你们要不怕二妹出事，我立马去找县长大人，让他放人。” …… 这下好了，叶瑜然一顿“噼里啪啦”，老两口哪里还敢说话呀。 朱老婆子脑子转不过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朱老爷子理智倒还在，问了一句：“那你说，这事应该怎么办？” “要我说，这事简单啊，就关在里面。”叶瑜然说道。 “一直关在里面？这也不是办法吧，难道二妹一直跟着钱氏父子俩呆在里面？”朱老爷子皱了眉头，“二妹年纪那么大了，大牢里的条件又那么差，她这要一直呆在里面，身体受得了？” “二妹当然不会一直呆在里面，谋害我的事情又不是二妹干的。她也是受害者，被关的是钱氏父子俩。只不过，一个是夫君，一个是儿子，别人再‘对不起’她，她也陪他们在牢子里呆了一段时间，‘同甘共苦’，就算传出去，那也是‘有情有义’，人家只会夸我们朱家会教女儿，不会说我们朱家半点不好。” 说到这里，叶瑜然的速度慢了下来。 她继续说道：“一旦我们朱家站在了舆论点的最高处，还不是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到时候，不管二妹是想和离，还是想带着小儿子分家单过，那别人也没话说。” 如此一番话，一屋子的人都“佩服”不已。 ——果然不愧是大儿媳妇，瞧瞧这脑子，难怪我们朱家那么一大家子，全部都被她“拿捏”得死死的，也难怪了。 ——高！实在是高！娘一出手，果然就是“出手不凡”！ ——跟娘一比，感觉我差远了，看来我要学的还多着呢。 ——萎了！连我爹娘都说不过我婆娘，我能咋办？还是老实缩在墙角吧。 …… 朱大、朱五完全没想到，之前他们还担心这担心那，没想到他们娘一回来，直接“搞定”了爷爷、奶奶。 不仅如此，连二姑母在大牢里这件事情，也圆得那么完美。 要知道，朱二妹哪里是那个留下来的，分明是耳根子软，被反应过来的钱氏父子俩给“哄”住了——老钱可以不要，但不可以不要自己儿子吧？从古到今，有哪个当母亲的会嫌弃自己的儿子？再不孝，那也是“儿子”。 她跑来跟叶瑜然“求情”，想要让叶瑜然放人。 可叶瑜然那脾气，是能放人的人？ 直接怼了回去。 朱二妹气得要死，当场放话：“你不放人？行，那我就跟他们一起呆在牢子里，看你怎么跟我爹、娘交待！” 然后直接跑回了牢子里。 朱大、朱五：“……” ——这么脑袋不清楚的二姑母，好想“不认了”！ 想归想，但现实归现实。 他们只能无奈地看着叶瑜然找了闻人山等人，说尽好话，拜托对方多“照顾”朱二妹一点。 朱大、朱五叹息：世界上，怎么有像他们娘这么好的人呢？ 他们实在不明白，他们娘都好成这样了，为什么别人还骂他们娘是“老虔婆”？ 那群人，真是不识货。 叶瑜然：其实，她是怕朱二妹在里面干了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连累他们，所以才提前跟闻人山等人打声招呼。 为什么找闻人山，而不找别人呢？ 因为这小子她熟——她准备当一回红娘，看能不能把这小子拿下，让他给自己当“干女婿”。 咳咳！ 这次的事情让她意识到，她不能老靠别人，需要建立自己的人脉。 而闻人山这小子看着也靠谱，正好她还欠“干女儿”一个人情，中间一撮合，这要是成了，两边的“人情”就算还了。 不仅如此，到时候闻人山也变成了自己人，相当于“朝中有人好办事”。 只不过她心里的这些打算，没有告诉任何人。 她也是担心，万一此事不成，这消息要是传了出去，闻人山没什么，但对“干女儿”的影响可就大了。 之前“干女儿”李琴才被朱老四家的儿子“嫌弃”了一回，于名声上有些影响，这要再闹上一回，她就不用嫁了。 到时候，叶瑜然想要捂住这件事情，就不那么容易了。 言归正传，眼下叶瑜然虽然回来了，但却闲不下来，还有一堆事情等着她。 一个是将朱二妹的“葬礼”给解决了，另一个则是跟朱里正、朱族长商量处理后续的事情。 吃了一个午饭，把二老送回朱老三、朱老四那边，叶瑜然就带着朱大、朱五忙碌了起来。 朱大作为家中长子，叶瑜然是不想扶也得扶，即使他不“主事”，但里里外外的事情，他得心里有数。 要不然，下面的兄弟忙得要死，结果他在后面拖后腿，脑袋就得炸了。 而这次的事情，也让叶瑜然意识到，其实朱大也没她想的那么“笨”——自己干不了的时候，还知道把朱五带在身边，让朱五出主意。 朱五呢，之前她觉得年纪小，不着急，也是这回的事情，让她醒悟过来——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什么不着急啊，也就顺把手的事情，能培养就培养了。何况，人家朱五都想往前奔了，她还能在后面拖后腿？ 不行，她得使把力。 早点把他们几个全部培养出来，她也可以早点“退休”，享受安逸的老年生活。 第583章 开屏孔雀露屁股 果然，谈话的时候，朱大基本上不插嘴，只竖起耳朵听，记在心里。 若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会私下询问朱五或者叶瑜然，努力做到让自己“明白”。 朱五也是，难得耐下性子，跟这个脑子有些跟不上的大哥“解释”。 即使没有理解透彻，但大体方向是要懂的。 看到兄弟二人，难得如此“融洽”，叶瑜然也在思考：平时，她是不是太把他们划成两派了？ 要么叫上朱大、朱二两个，要么叫上朱四、朱五两个，但其实把他们混搭一下，偶尔也能起到一些奇效。 就算没有别的效果，培养一下兄弟感情也不错。 当叶瑜然回归的消息放出来之后，村里的人反应不一。 总体来说，大部分人还是比较高兴的。 比如说朱同化：“放出来了？我就说嘛，朱大娘这样好的人，怎么可能会害人，这其中肯定有误会。” “放出来就好，放出来就安心了。”朱文瑞附和着，说道，“有朱大娘在，明年春耕就有谱了。” 后面这句话，说进了大多数人的心里。 本来大家就等着翻了年，跟着叶瑜然一起弄“水田”，结果不成想闹出了人命案，叶瑜然下了大牢。 那时大家就慌了：朱大娘下了大牢，谁带他们发家致富？ 叶瑜然不在的这两天，已经有人坐不住，跑朱里正、朱族长家里商讨：“这可不是事啊，朱大娘要是出不来，那我们明年开春不就完了？” “急啥？这事不是还没定性吗？朱大娘是什么人，你们不知道？这都没有的事……”朱里正、朱族长心里有数，朱二妹还活得好好的，这个案子根本就不成立。 只是，朱大娘什么时候放出来，会不会吃些苦头，就不知道了。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有人盯上了朱家呢。 之前他们还羡慕朱家，有那么一个吃食方子，眼看着就要发家了，然而现在…… 人啊，要是没那个命，还是别多想了，要不然指不定就是“天灾人祸”。 “我们知道，可人家不知道啊……”那人纠结地说道，“我的意思，趁着现在没定性，赶紧让朱大娘的几个儿子教教我们，那水田是怎么弄的。万一到时候她出不来了，她那几个儿子……” 到时候，怕是也没心情弄这事了吧？ 也有可能一家子都被拖累了，到时候他们想要找人带着弄水田都难了。 “我说的话不算数吗？这事我心里有数，过几天再说。”朱里正、朱族长没把话说死。 因为他们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万一…… 万一朱大娘斗不过人家，一家人受了难，他们怎么也得趁着她那几个儿子被拖累之前，连夜将水田种植方法给弄到手。 大不了到时候承诺朱家，只要他们愿意给方子，大的村里帮不上忙，但帮忙照顾朱八妹，以及大宝、二宝、三宝、四宝小的还是可以的。 祸不及出嫁女，到时候实在不行，赶紧把朱八妹给“嫁”了。 朱里正、朱族长，连人选都想好了。 至于那四个小的，即使保不了四个，中途“夭折”一两个，相信官府那边也不好深究，到时候他们也算给朱家“留后”了…… 还好叶瑜然不知道这些，否则她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看大家了吗？ 在她考虑“退路”的时候，人家也替她想好了——帮她保下朱八妹和一个孙子，也算是“人情”了。 而这些人情，也是看在她这段时间给朱家带来的好处的份上，要不然…… 大部分人高兴，也就是说，也有小部分人不太高兴。 其中就有大嘴巴。 那天衙役上门的时候，还是她带的，她躲在院子外面偷听了一耳朵，出来就将消息放给了大家。 还在那里指天发誓：“我亲耳听到的。” 叶瑜然一下了大牢，更是编了一大堆坏话，什么脏水都往叶瑜然身上泼，恨不得她下了大牢，就再也不要出来了。 “哎哟，老虔婆是什么德性，你们忘记了？她可是扛了菜刀就敢往人家冲，架在脖子上，差点要人命的主，你们不会真以为，她下不了手吧？” “我看啊，这事，十有八jiu就是她干的。” “你们说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事情是她干不出来的？” …… 叶瑜然在牢子里的这两天，也是大嘴巴最“风光”的两天。 整天东家串，西家跳，尾巴都翘起来了。 她还跟朱永宁吵架：“咋了？咋不能说了，老虔婆干得出来，我还不能说了？” 背挺直了，腰板也硬了，一副“谁敢反驳，老娘就能一口唾沫淹死他”的凶悍模样。 朱永宁忧心着明年春耕的事，懒得跟这个讲不清的老婆子争论，抛下她就背着手，走出了院子。 大嘴巴可不知道他为什么走的，只以为是自己“赢”了，心里那叫一个得意，插对翅膀都能上天了。 “哼！让你跟我叫，现在知道老娘的本事了吧？那个老虔婆有什么本事，也就嘴皮子厉害……” 她嘟囔了几句，继续出门转悠，继续“败坏”叶瑜然名声。 感受着那些投过来的目光，大嘴巴就更得意了，宛如开屏的孔雀，尾巴也翘得更高了。 事实上，周围人的反应是：呃……我要不要提醒她，尾巴后面的屁股露出来了？ 不过也没人提醒她，想想就知道，她跟人家关系不好，人家也不想跑来讨骂。 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恐怕连大嘴巴自己都没想到，她根本没得意几天，这打脸的事情就发生了——叶瑜然回来了，平安无事。 啪啪啪—— 那脸，打得那叫一个疼啊。 可怜的大嘴巴，脸都绿了，直接躲在屋里，连院门都不想出了。 当儿媳妇跑过来通知她，说村里通知大家开会，问她去不去时，她没好气地吼了回来：“去去去，去你个大鬼头！要去你去，老娘才不去！” 被骂的儿媳妇缩了脖子，连忙撤退。 “别叫了，娘不愿意去……”她走到了院门口，对男人说道。 男人其实也听到了，只是这是他老娘，他也没办法。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说道：“走吧。” 夫妻二人径直出了院子。 他们已经想办法避开人群走了，可快要到的时候，还是碰到了左右邻居。 这下好了，那看不顺眼大嘴巴的好事者，故意冲着两人问道：“你们娘怎么没来？” 二人的面色有些难堪，吱唔了一句：“我娘在家里有事。” 也不敢多留，匆匆加快了脚步，跑进了院子。 院子里的人更多，两人面对的情景也更惨。 “这不是大嘴巴的儿子、儿媳妇吗，怎么是你们来，你们娘呢？” “哎哟，我的天，别说了，他们娘怕是没脸出门了，哈哈哈哈……” “咋了？又跟朱永宁打架了？” “哪是那事啊，之前朱大娘不是下了大牢嘛，人家到处说朱大娘的坏话，非说朱大娘回不来了。这下好了，朱大娘回来了，她哪还有脸见人？” …… 知道事实上一回事，但有人当着面说出来，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大嘴巴的儿子、儿媳妇缩在角落里，简直想要找一个地洞挖下去。 ——唉，有一个老惹事的老娘/婆婆，他们能怎么办呢？ ——难怪爹/公公不愿意来，怕是早料到了吧。 还好朱里正、朱族长来得快，阻止了这场“闹剧”，否则年轻的夫妻二人还能不能继续坐下去，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第584章 感觉被老天爷玩了 大家都以为，朱里正、朱族长这个时候把他们叫来，肯定是为了说叶瑜然的事情。 结果人家只是稍微带了一句，就开始说起了明年“春耕”的事。 所有人：“……” ——等等，我裤子脱了，你给我说这个？ “呃，族长，那朱大娘的事……”有人忍不住在下面，大声说了一句。 朱族长冷着脸，道：“怎么，明年春耕不要了？” “没，哪能不要啊？” “要还那么多废话干嘛 “是种地重要，还是八卦重要？”朱族长根本没给好脸色，说完就将话题转回了“春耕”的事情上。 马上大家都要开始准备年货了，到时候肯定有的忙，所以他们跟叶瑜然商量了一下，想趁着年货前，先让大家把地给翻起来，为来年春耕做准备。 因为是第一次做，为了防止发生“颗粒无收”的情况，每家每户只能腾出一亩地学习“水田种植法”。 “你们回去商量一下，妥了以后，三天之内到我那里签契约，是好是坏，后果自负。” “记住了，任何人都别想偷奸耍滑，我这里只认一亩，要是有多的，种失败了，别到时候到老子这里来哭惨。” “老子可不认的，都说了一亩就是一亩。哪个不听话，哪个自己吃了苦头，哪个就自己受着。” …… 先是狠狠“骂”了一顿，将最惨的情况摆了出来，转头朱族长就说了红薯的事情。 即使有一亩地被腾出来学习“水田种植法”了，那么万一真失败了呢？ 总不能，真让大家饿肚子吧？ 这个时候，就需要“红薯”来补充了。红薯不挑地，什么菜地、荒地都能种，就是收多收少的问题。 到时候春耕忙完了，朱家就会带着大家种“红薯”，即使那一亩水田颗粒无收，有这一波红薯做补充，也不至于那么惨。 “这是最坏的打算，大家要做好心理准备，什么新的东西出来，都不是一次就能成功的，只有多试几次，有了经验，才有更高的成功率。” “明年，大家咬咬牙，多撑一年，等到了后年、大后年，大家就有好日子过了。” “到时候什么新房子、新衣服，随便你们。谁要是敢不听话，私下里胡来，还在外面到处乱承诺，出了啥事，老子可不给他擦屁股。” “惹怒了老子，全部赶出村去。” …… 又是萝卜加大棒，又是甜枣的，两大领导手段熟练，一唱一和的，很快就“哄”住了在座的各位。 他们回去后，立马将会上的内容传达了一遍。 一日之间，整个朱家村的“话题”猛转——没有人再讨论叶瑜然归来的事情，他们更加关心来年春耕的事。 也有人将消息传回了娘家：“赶紧让你们村的里正、族长找我们村的里正、族长聊聊，我们村都要开工准备明年春耕的事了，你们别慢了一步，啥也轮不上了。” 李家村、刘家村二话不说，迅速行动了起来。 开玩笑，曾经的“三大村子”，朱家村都要开始行动了，他们怎么能被人家甩到后面？ 不行，得赶紧找朱里正、朱族长说道说道，这么好的事情，怎么能落下自己？ “哎呀，哪有的事？这不是朱大娘刚回来，让我们赶一下进度嘛，”朱里正、朱族长摆了茶水招待，一脸笑眯眯的样子，那叫一个和气，“原先我们也忘记了，还有年货的事。各家各户进度不同，不可能赶在一起，总得提前安排好，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那也要跟我们说一声，提前打声招呼啊，要不然我们落后了你们一大截，那村里人肯定得找我们两老的说道说道。”李里正说道，“到时候我们也头疼。” 旁边，李族长、刘里正、刘族长，都在那里附和着——要干就一起干，一个不能落下。 “不落下，就算你们不来，我们也会亲自跑一趟，跟你们说说。”朱里正拿了一个小册子过来，说道，“这是我们这边定的规矩，大概是这样的……” 他说了一通，让大家心里有数。 他强调，这“水田种植法”大家都是第一回，一定要防止颗粒无收的意外，严防死守，一家一户只能种一亩。 等大家摸熟了，到时候签下生死状，想种多少亩都行，他们也不管了。 但第一年，毕竟听他们的。 李家村、刘家村倒是没什么意见，只要对方愿意带着自己玩，种多种少有什么关系？ 人家都种得那么少，你要敢多种，万一出问题了，找谁去？ 粮食是大事，马虎不得，朱家村谨慎一些，人之常情。 他们也纷纷表示：这事，就按你们朱家村的方法干了，我们回去，也只准大家种一亩水田。 于是，没几天功夫，太当山脚下就几乎都在讨论“水田种植法”的事情了。 至于叶瑜然下过大牢的事…… 重要吗？ 跟填饱肚子这件大事比起来，叶瑜然的事还真不算什么大事。 别说叶瑜然出来了，就算她真的死在里面，只要不影响他们的正常生活，他们也只会在事后“唏嘘”几句，也就完了。 这，便是人性！ 大家之所以关心叶瑜然的生死，不过是怕她出了意外，影响来年的“春耕”罢了。 叶瑜然的事情“不重要”，朱二妹的葬礼也就变得更加不重要了——哦，是冲喜啊，那就冲吧，哪家没点晦气事？ 只不过，大家驱赶晦气的方法不同罢了。 若家里有老人，想要提前办丧事冲一冲，也不是没有的事，没什么好奇怪的。 至于老钱、钱新父子俩的事…… 得了吧，人家事主都没说啥，你急啥？ 皇帝不急太监急，该干嘛干嘛去。 一件“春耕”，就把十里八乡的注意力给转移了，顶多想起来的时候嘀咕几句，也就没了。 当大家都在忙着与朱家村拉近关系，想办法加入“水田种植法”大军的时候，有一个村子却非常不好过，那就是“潜泉村”。 要说这个村子也尴尬，之前借着朱二妹的事情，好不容易跟人家“搭”上了关系。 结果轻信一句“传言”，怀疑叶瑜然害死了钱氏父子俩，又亲睹了衙役抓人的场景，直接跟朱家村闹翻了。 这下好了，钱氏父子俩不仅没死成，还成了加害者，下了大牢；反倒是受害者叶瑜然回了朱家村，开启了荣耀模式。 潜泉村整个不好了：“……” ——你妹的！ ——老子刚得罪人家，你就翻了身，这不是玩我吗？ 第585章 蹭蹭，沾沾喜气 钱族长缩着脖子，弱弱地问道：“里正，你看这事咋整呀？” 里正冷眼扫了过来，没好气地说道：“我问我，我问谁去？” 钱族长不敢吱声了。 “唉……”潜泉村的李族长，也就是小李族长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这事不好办呀，可是又不得不办，难道我们就眼看着其他村跟着朱家村发财，自己在这里当缩头乌龟？就算我们乐意，村里人也不见得乐意。” “我看这几天，村里已经有人开始嘀咕了……”另一个小族长姓刘，他也露出了一副愁苦的样子，说道，“就我这里，就已经有好几个人来找了，逼着我给句准话。里正，你可得想想办法，要不然，到时候恐怕压不住。” 里正没有说话，心里忍不住唾弃了这帮人：果然不是一个姓的，就是心不齐！ ——瞧瞧人家隔壁的村子，一个姓的，那力道也是一个劲地往一个地方使。 ——他这里倒好了，一个个动着小心思，就知道逼他。 “当初老钱跟他儿子被害的消息，是谁传出来的？”里正的目光从几个族长身上扫过，虽然没有有意落在谁身上，但那意味不言而喻。 哪个干的，给老子站出来，自己的锅自己背。 然而，会有人站出来吗？ 族长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动。 “咳！里正，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小李族长说道，“现在最当紧的，是赶紧想办法跟朱家拉上关系，这春耕的事情，人家都在动了，我们要再不动作，到时候就晚了。” “是啊，里正，我们村本来就穷，这要再晚他们几步，就真的惨了。” “我们本来就是外来户，他们看不起我们，这要更穷了，到时候我们村的婚嫁都成问题了。” …… “呵呵！”里正冷笑了两声，说道，“急有什么用？当初不是你们说，老钱和他儿子被朱大娘给害死了，不想惹上人命官司，得离他们远一点吗？当时闹得这么僵，现在还好意思叫我出面，去跟人家朱家村谈？你们当你们是什么啊，这事怎么谈？” 几个族长呆愣在那里：等等，怎么错全成我们的了？ “不是啊，里正，当时是大家一起开会讨论决定的，可不是某一个人说了算的。” “你是里正，这事不是你拍板说了算吗？” …… 这个锅，没有人愿意背。 你一句，我一句，全部都在推卸责任。 说到后面，他们还在那里抱怨：“这个朱二妹也真是的，这个时候不回来，呆在牢里凑什么热闹？要是她回来了，这事不就好办了吗？”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有些心塞。 可不是嘛，若是有朱二妹在，他们随便找一个借口就上门了。 现在好了，朱二妹在牢子里呆着，连个合适的借口都找不到。 尤其是，朱大娘还是因为他们村的人下的大牢，这要上门，那就更…… 在他们看来，整个朱家村最难搞定的，恐怕就是那个朱大娘了。 说实话，他们还真有些高看自己，以为自己在别人那里有多么重要。事实上，叶瑜然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她正忙着安排家里的农活呢。 想要明年开春有一个好收成，就要把土给养好了，翻地、肥地，一系列精细活。 今年跟往年又不同，她还得分出一些人跑别人家指导，总得把自己的儿子教好了吧，要不然跑到别人家“瞎折腾”，弄错了怎么办？ 粮食是老百姓的命根子，这可是差点什么差距，得要人家的命。 这个时候，就显示出左、右主事的好处了，他们带着一帮人到朱家打下手，一边帮忙干活，一边跟叶瑜然学“技术”。 有什么，比现场教学更有效果呢？ “一般秋收后，一定要趁着入冬前把地翻好，这叫‘养地’。只有土地表面松软了，等到了冬天的时候，这大风才不会把地里的水份给吹干了。” “那冬天的大风得多大啊，你们也体验过，刮在脸上刺辣辣的，这土地也是一样的，也要当一个孩子养。” “只有你伺候好了它，它在来年的时候，才会能够给你回报。” …… 叶瑜然怕有人偷懒，还稍微解释了一下翻地的好处。 她说这地养了一年，也相当于养了一年的虫子。 你想啊，你在地里种庄稼，那虫子就是膈应庄稼的，你这庄稼养得好了，能不吸引虫子？ 所以啊，你养了一年庄稼，可不就是养了一年虫子？ 四周的人听了哄笑：“理是这个理，可是朱大娘，这虫子年年都有，咋都饿不死，我们也没办法啊。” “谁说没办法了？”叶瑜然笑道，“我问你们，冬天的时候，你们能够看到鸟兽和虫子出没吗？你以为它们傻啊，我们人都知道冬天冷，得躲起来，它们肯定也要躲起来啊。” “鸟有翅膀，会飞；兽有皮毛，会藏在洞里；可是虫子呢，它小胳膊小腿的又跑不快，它去了哪里呢？” …… 有人笑着回答：“朱大娘，你别唬人，这虫子寿命不长，也就活几个月，不到冬天就死了。” “既然到冬天就死了，那我问你，”叶瑜然转过了头来，说道，“为什么第二年天气一暖和，它们就出现了呢？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这鸟兽跑得那么快，这小虫子也能跑得那么快？” “这……这俺就不知道了。” 叶瑜然也没想着要那人回答，笑道：“很简单啊，因为我们第二年看到的虫子，其实是头一年母虫生下的虫卵。天气一暖和，虫卵就孵化了。我再问你们一个问题，在你们印象中，这些小虫子一般都是从什么地方爬出来的？” “好像是从什么地里或者砖头缝里吧？”有人不是很确定地说道。 叶瑜然点头：“不错啊，朱文瑞，你平时观察得挺仔细的嘛，它们还真是从我们脚下的地里钻出来的。” 猛然受到了夸奖，朱文瑞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旁边还有人调侃了他一句：“不错啊，兄弟，你居然被朱大娘给夸了。我们朱大娘，可是很少夸人的。” 朱文瑞越发的不好意思起来：“我猜的，真的，胡乱猜的……” 四周的人露出善意的笑容。 “那你也厉害啊，至少还猜对了，我们大家还没猜对呢。” “是啊，朱文瑞，下回再猜一个。” “不行，我得跟你蹭蹭，沾点喜气。” …… 第586章 他们跟废物有什么区别 说话间，就已经有几个年轻人围了过来，对着朱文瑞动手动脚。 他一个大男人，被这样一搞，又窘又迫：“你们干嘛？” “疯了！” “离我远一点！” …… 众人大叫：“哈哈哈……别小气嘛，让我蹭蹭，看能不能变聪明一点。” 叶瑜然看到他们笑闹的样子，没有急着开口，等他们闹了一场后，才轻咳了几声，再次开起了口。 “咳咳！好了，回到正题吧，”她继续说道，“既然虫子是从地里钻出来的，那你们有没有想过怎么杀死它们呢？趁着它们还是虫卵，还没有孵化之前，弄死它们。” 有人说：“这个没办法吧？” 叶瑜然没有直接给答案，而是说道：“有啊，谁说没有？我问你们，你们怕冷吗？” “怕。” “虫子怕冷吗？” “应该也怕吧，冬天虫子都没了……” “那不就是了，虫子也怕冷，那为什么它们要在冬天钻到地底下去呢？就跟兔子会藏在洞里一样，肯定是为了保暖了。”叶瑜然引导地问出了下一个问题，“你们要是把兔子洞给翻了，兔子会不会冻死？” “肯定的，别看兔子一身毛，但其实挺怕冷的。朱大娘，你们家不是养了兔子吗？我听我家娃说，你们家那兔子养得可好了，生了好几窝崽崽呢，他每次去你们家玩，都看到兔子在那里跑……”说着说着，这人就说到了他孩子想要养兔子的事。 只不过这天冷了，他们也没有养兔子的经验，就没让。 他问叶瑜然，等来年开春暖和了，到时候能不能匀他一两只，让小孩子养着玩。 在这种时候，大家还没有“蓄牧业”这种念头，家里养个什么鸡啊、鸭啊、猪啊之类的，都是为了自己吃。 而且就是这样，他们也经常有一种养不活的感觉——自己都吃不饱，更不要说家畜了。 果然，这话一出，旁边就有人笑话他：“得了吧，你自己都养不活，还想养兔子？” 他笑道：“这不是孩子喜欢嘛，没办法。” “那你还真疼娃！” …… 对于这群人，说着说着就能歪楼的性子，叶瑜然无奈极了，只能再一次出声，将话题给转了回了。 “好了，我问你们，既然你们知道翻兔子窝，怎么就没有人想着翻小虫子的老巢啊？” 一句话，将村民们问傻眼了：“啊？！” 叶瑜然踢了踢脚下已经翻过的土，说道：“喽，它们的老巢都被我们翻出来了，又还是虫卵，不比母虫能够到处乱跑，到时候天一冷，不就把它们冻死了？” “真能冻死？”有人不敢相信地问道。 “如果不信的话，你们可以翻一窝虫卵，放到屋外试试。”叶瑜然说道。 她巴不得有人不信，试一试，用“事实说话”，论证她的权威。 不过可惜，没有给她机会，因为很快就人扯高了嗓子：“不用试，朱大娘说的话，我们都信。” 这话一出，其他人也赶紧争先恐后的拍起了叶瑜然马屁，生怕自己落后了就吃了亏。 看到这幕，叶瑜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行，信我就按我的方法去做，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刚刚我们已经说了翻地的两大好处，一个是锁水，一个是杀虫卵，还有第三个原因，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嘿嘿！朱大娘，你这不是为难我们嘛，我们哪知道这些？”有人说道。 叶瑜然当然知道他们不知道，可是不问一下，如何显示自己的“能耐”？ 她笑眯眯地说道：“那我问你们，我们种庄稼的时候，是不是要注意种植的深度？” “可不是嘛，这东西种深了不行，种浅了不行，”有人挠了挠头，说道，“都是有讲究的。可是，这个跟翻地有什么关系？翻地离种庄稼还远着呢，都要等明年了……” “是挺远的，但你们考虑过没有，明明我们这地里种的是庄稼，怎么这杂草怎么锄也锄不尽？”叶瑜然问道。 这回，朱同化反应快了一些，抢道：“怎么可能锄尽？这草一锄就断，下面还有一截呢……” “那你们就没想过，翻个地，把这草埋得再深一点，那这草说不定就长不出来了？”叶瑜然说道，“庄稼比杂草娇气，但这杂草再厉害，我们埋得那么深了，它还能一棵不死，全部再长出来？我们也不用盼着翻个地，它就全死了，但总能死掉一半，让我们省把力气吧？” “哎哟，我的天啊，可不就是这个理！”朱同化惊喜道，“你不说我们还不觉得，你这一说，咋哪哪都对啊？” 其他人也纷纷惊呼道：“可不是嘛，就是这个理！” “我就说嘛，难怪我这草怎么锄也锄不尽，原来是这个原因啊。早知道有这个办法，我早就用了。” “啊，还是朱大娘细心，不像我们一帮大老爷们，种了那么多年，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这就是为什么人家朱大娘不种地则已，一种就比我们厉害，人家用的是脑子，我们用的是力气，哈哈哈……不能比，不能比。” …… 去年的时候，叶瑜然虽然也支持着朱大几个翻了地，但解释得没今年仔细。 那时他们还嘀咕着，觉得自家老娘白用功。直到水田里的庄稼长出来了，他们才隐隐感觉到好处。 可感觉到归感觉到，其中的原理却不甚明白。 直到现在，他们一边干活，一边听着叶瑜然跟大家“唠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难怪老娘让他们种地的时候，多用些脑子，原来这用脑子跟没用脑子，区别还这么大…… 一如既往的佩服，敬仰宛如滔滔洪水，一下子淹没了他们。 以前朱大、朱二还觉得自己就算再没本事，在种地上也是“独一份”，多少还有些用。 可是看着他们老娘种个地也是一套一套的，就跟数自己碗里的豆豆似的，一粒一粒，那叫一个“清楚明了”、“了如指掌”，心里多少有了些失落。 所以，他们连种地也比不上他们老娘吗？ 这也不如别人，那也不如别人，他们跟废物还有什么区别？ 眼见着家里的小的，三弟、四弟、五弟都有了“事儿”，倒是他俩，连最擅长的种地都被比下去了，那以后还有什么盼头？ 心，就跟过山车似的，一下子降到了谷底。 第587章 那就是吃亏了 去朱家帮忙翻一会儿地，就学到了这么多东西。 这下好了，朱家村的村民没事，就更喜欢往人家地头上转悠了。 往年见着叶瑜然，那是远远就避开，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现在见着了人，恨不得贴过去，从她嘴里扒一些东西出来。 若不是还有往年的“凶名”在，现在朱家的门槛就要被人给踏破了。 那些学到了东西的人，自然是狠狠地“得意”了好几天，到处炫耀。 “哎，你知道朱大娘为什么要让我们在这个时候翻地吗？” “不知道吧，我跟你说，这里面是有学问的。” “别不信，理就是这个理。” …… 你一句，他一舌，根本不用叶瑜然亲自到处宣扬，这“翻地”的学问，一下子就传遍了整个朱家村，还有往外蔓延的趋势。 他们也不知道翻地是不是真的如叶瑜然所说的那么神，但她的那些理由，一个接着一个，怎么看都是这个“理”。 “哎呀，管那么多干嘛，也就费点力气的事，万一真有用呢？就算只是起了一点作用，那也是起了，总比什么也没干好。” 抱着死马当着活马医的态度，完全不用各村里正、族长“发号施令”，大家就已经开始动了起来。 这“自觉”的姿态，让各村的里正、族长狠狠松了口气：“呼……果然还是朱大娘有办法！” “赶紧跟他们说别乱来，这翻地也是有方法的，先听方法再翻，别到时候白翻了，还起不了作用。” “对对对，赶紧让人通知一声。” …… 这边，朱家村也干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除了原定的水田地要翻，知道好处的村民们，二话不说，把其他空着的地也给翻了。 对于时下的农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增加产量更有吸引力。 叶瑜然见大家的地翻得差不多了，有多余的劳力空了出来，又开始折腾起了“堆肥”的事。 其实这个不用她说，就有不少人已经忙了起来。 想要庄稼长得好，就要肥料下得足。 去年，朱老头、朱大、朱二几个教过大家“堆肥”，大家试用觉得好之后，就十分“自觉”地储备了起来。 这回叶瑜然提起，也不过是让朱里正、朱族长统筹安排一下，别哪家弄得太多了，哪家又弄得太少了。 村里的事情一安排妥当，朱里正、朱族长就打发了各自的儿子，领了几个村里人，到各村“指导”工作。 眼看着各村都是忙碌的身影，潜泉村的人哪里还坐得住，一咬牙，只能厚着脸皮杀往朱家村。 这些事情自有里正、族长操心，叶瑜然随便一个借口就打发了，完全不理。 “这事别找我，找里正、族长去，村里的事由他俩决定，我一个老婆子，可插不了手。” 对面，厚着脸皮上门的钱族长，表情有点僵：这话谁信？骗鬼呢！ 可心里再清楚，别人不松口，你也没办法。 朱二妹都还没回来，他要再啰嗦，反而把人家朱大娘给惹急了呢？ 无奈，只能落魄离开。 “不行？”不远处，潜泉村的其他人正等着，见他出来，赶紧围了过来。 钱族长摇头。 一行人失落不已。 “唉……”族长叹了口气，“看来，只能硬上了。” …… 叶瑜然关了院门，就跟朱老爷、朱老婆子撞上了眼神。 原来，在钱族长上门之前，这老两口也为朱二妹的事情上了门。 跟往年打死不会往这边走一步不同，在叶瑜然这里住了一段时间后，他俩现在是没事就往这边转悠转悠，不是看看三宝、四宝两个乖曾孙，就是暗地里在那里打听：“二妹啥时候回来啊？” “她在那吃得怎么样，有没有被冻着？” “你们娘，消气了吧？” …… 前脚一打听，后脚那几个儿媳妇，就赶紧抱叶瑜然的大腿，积极汇报。 不知道是哪里吹起来的风，叶瑜然隐隐感觉到，最近几个儿媳妇对自己特别“殷勤”。 若不是这段时间特别忙，她都要怀疑：这几个家伙，不会是背着我干了什么坏事吧？ 坏事还真没有，她们不过是多讨好叶瑜然一些，好给自己娘家多讨一些好处。 叶瑜然：“……” ——不用，我一视同仁！ 儿媳妇们：不是啊，娘，再一视同仁，也那是有先后顺序的！这下种早一天和晚一天，区别可大了！ 还好叶瑜然不知道，否则又得哭笑不得一回。 这下种的事，早一天晚一天，是有些区别，可到了秋收的时候，还有什么区别？ 哦，这下种前一天晚一点，这结出来的谷子还能大一点，小一点？ 就跟养小孩子似的，出生个头大一点，他长大了，就一定比别人都要高大吗？ 父母的基因，后天的养成，各种因素综合在一起，才决定了一个最终后果。 可惜叶瑜然不知道，所以也不用跟几个儿媳妇解释，反倒是眼前这二老，让她感觉到了头疼。 她有些后悔起来：当初，是不是不应该让二老藏到家里来？否则，现在他们哪里会串门串得那么熟，连她的冷脸都不怕了？ 你要问朱老爷子、朱老婆子，怕吗？ 他们会沉默了一会儿，告诉你：“怕！” 天底下没有公公婆婆怕儿媳妇的道理，可他们就是怕。 若是以前，他们还真不敢上朱老头家，可经过了上回那次的“暂住”，二老发现了——这个大儿媳妇看着是挺凶的，但该孝顺的还是会孝顺，尤为注重孩子对长辈的礼仪。 一下子，似乎就没有那么可怕了！ 他们又不是“挑战”大儿媳妇的权威，思来想去，商量来商量去，觉得自己还是比较安全的。 所以，他俩来了，有事没事往这边转一下。 没办法，谁让只有朱老头这边抱了曾孙，朱老三、朱老四那边的，那两孙子都还没成亲，孙子更别指望了。 “爹、娘，不是说了嘛，这事你们找我没用，这事得找朱二妹。”叶瑜然说道，“她自己没想通，你们来多少趟都没用。” “我知道，可这不是都过去好几天了嘛，”朱老婆子说道，“我总觉得吧，二妹该回来了。她一个老婆子，在牢里又帮不上什么忙，在那里呆着干嘛呢？还不如回来……” “她回来能干什么？还不是没事情，呆哪儿都一样。” “怎么能一样？大家都在忙着翻地、堆肥的事了，她不回来盯着点，那万一……”嘴巴一轱辘，朱老婆子就将话给说了出来。 可说出来之后，她就有些后悔了。 ——啊，她怎么能跟大儿媳妇说这个？ ——完了完了，大儿媳妇肯定又要多想了。 ——她真的没别的意思，就是怕二妹家的儿子干不了活，把地给荒废了…… 说白了，就是觉得这种时候了，朱二妹都不回来，那就是“吃亏”了。 第588章 养兔子大业 作为老母亲，又有几个愿意自己的子孙女吃亏？ 叶瑜然搞清楚他们这回上门的来意，有些无语：“爹、娘，你们想什么呢，这地球离了你们宝贝女儿，还不会转了？” 她一点也不觉得，离了朱二妹，钱小新就搞不定自己家里的那几亩地里。 要她说，没有老钱、钱新拖累，钱小新一个人说不定还自在些。 “啥？”朱老婆子一呆，没听懂，“啥地球？啥转？” 叶瑜然这才反应过来，这个时代的人还没有“地球”一说，也根本不知道什么“公转”、“自转”的。 在他们古人眼里，这个世界是方的，天是圆的，就像盖子一样罩在了地面上，简称“天圆地方”学说。 “没什么，反正我的意思就是，别人家的事情，你们少操心。年纪大了，放宽心，好好享福就行了。儿孙自有孙儿福，该操心的他们自己会操心，不用你们那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跟在屁股后面。”叶瑜然说道。 “可是我听说……”朱老婆子纠结地说道，“我们朱家村今年有可能不会跟泉潜村合作。” 一边说的时候，还会一边用眼神打量叶瑜然的神色。 叶瑜然挑眉：“听谁说的？” “你别管我听谁说的，反正就是有人说，我就想知道，到底有没有这回事。”朱老婆子自然说不出来，因为她知道大嘴巴特意避开大家找到她，肯定有“挑拨离间”的嫌疑。 可是人家也没说错，其他村的里正、族长都上朱家村了，唯有潜泉村的还没动静。 若不是她大儿媳妇说了什么，潜泉村的人是傻子，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上门？ “这我哪知道？这是里正、族长的事，得问他们。”叶瑜然说道，“你们二老要不放心，自己找里正、族长谈去。” “找里正、族长？你真的让我们去？”朱老婆子确认了一下，脸上的神情写满了“试探”两个字。 “嗯，去吧！”叶瑜然耐着性子，将老两口给打发走了。 说句老实话，她还真不在意潜泉村有没有跟上朱家村的大部队，毕竟这对于她的大计划而言，没有一点影响。 朱二妹嘛，那是没办法，再怎么她也是朱老头的亲妹子，原主的小姑子，叶瑜然一点也不管不好。 可换了别人，呵呵…… 不好意思，她懒得费心神。 至于朱里正、朱族长，会不会为朱老爷子、朱老婆子的到来头疼，那就不是她关心的事情了。 她收拾了一下院子，就去了隔壁。 之前甘逸仙送了几只种兔过来，叶瑜然也没有放在心上，就交给柳氏，让她先养着。 没成家，就兔子倒挺能生的，这才没过去几个月，人家怀的崽子都怀崽子了。 到家里开始吃兔肉的时候，叶瑜然才意识到： ——我的乖乖，这兔子也太能生了吧？！ ——既然兔子这么能生，那是不是可以…… 叶瑜然瞬间就动了养兔子的心思。 在现代社会，哪座城市没有那么几座养殖场？ 什么猪啊、鸡啊、鸭啊、兔子啊，只要你想吃的肉，就没有他们养不好的。 家里场地有限，猪啊、鸡啊，暂时养不起，不过这兔子可以先弄起来。 也不需要多，十几二十只，先把经验练出来。 到时候等柳氏练出了手，再慢慢扩大场地，说不定朱家村还能弄一个养殖场出来。 心动不如行动，叶瑜然二话不说，就往柳氏负责的兔子窝边打起了转。 柳氏猛然看到婆婆过来，心头一阵直跳：“娘……” 她赶紧跑到了叶瑜然身边，一边打量着婆婆的神色，一边慌张着。 ——最近，我没犯什么错误吧？ 柳氏也是够呛，婆婆难得关心她一下，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个。 叶瑜然的心根本没在她身上，所以也没注意，她饶着兔子窝转了好几圈，也问了不少问题。 柳氏也都一一回答了，还会告诉叶瑜然，这些喂养方法都是跟谁打听的，一副生怕叶瑜然挑刺，找麻烦的样子。 “不错，养得挺好的！” 叶瑜然望着圈里活蹦乱跳的兔子，没觉得哪里有问题。 柳氏细心，发现兔子扎堆养后容易打架，就一只一只找了笼子，全部分开。 兔子笼打扫得很干净，槽里面的草是晒干了的，水也是清得能见底的那种。 不管是黑的、灰的、白的兔子，它们的身上也打理得干干净净的，毛发蓬松，颜色光亮。 叶瑜然一看就知道，这群小家伙被照顾得有多好。 “它们大概多久生一窝？” “短的三四个月，长的半年……” 之前养的时候，柳氏就怕婆婆问，所以早暗中好好观察了一番，做到心中有数。 母兔怀孕一个月左右，就能够产下小兔子。 断奶的时间，差不多是两个月。 也就是说，如果时间赶得上的话，母兔子用一个月怀孕，两个月喂小兔子，基本上三个月就能够完成。 当然了，这是理想状态。 有的母兔子一下子怀不上，或者多喂了小兔子几天，也是常有的事。 不过兔子挺能生，倒是真的，它一窝能够生六到十只。一年即使只是怀两胎或者三胎，也有二三十只小兔子。 如果只是想吃肉的话，小兔子的生长周期也不会很长。 早一点的，三四个月就能吃了，就是有点小。要是大一点，大半年也够了。 柳氏养的这些兔子，还是当时甘逸仙拎来的，这才没过多久，就已经有二、三十只。 大的小的，个头不一。 就这些，每只一个笼子，柳氏每天又是喂草、喂水，又是打量卫生的，都能忙得够呛。 还好家里小孩子多，看到大人辛苦，都会跑过来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比如喂草之类的，只要柳氏提前准备好，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几个就能够干好了。 小孩子嘛，兔子喂得久了，容易产生感情。 这不，第一只兔子被宰杀的时候，她们几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呜呜呜……我的小兔子，它们好可怜。” 当然了，哭为哭，到了晚上吃兔肉的时候，她们还是吃得挺欢的。 到那个时候，她们似乎忘记了——这兔子是她们养大的。 明明才刚被婆婆夸过，但柳氏一看婆婆问了那么多问题，不仅没觉得心安，反而更加忐忑不安起来。 ——完了完了，肯定是我做错了什么，婆婆来挑刺了！ ——瞧瞧，都问得那么细。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我怎么想不起来啊…… 叶瑜然可不知道，就那么一会儿功夫，柳氏的脑洞大开，已经在翻自己的“旧账”了。 人家向来翻的是人家的，到柳氏这里倒好了，翻的永远是自己的。 唉……也不知道她这么多年，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太卑微了！ 第589章 舌头简直是绝了 柳氏会卑微，跟她在成长经历有关。 前文已经稍微提到过，她是家中长女，但不受关注。 不，不是不受关注，而是处于家庭中的“底层”——这已经不是重男轻女了，完全拿她当免费劳动力，还嫌是个拖累的那种。 刚嫁到朱家的时候，不是没怀抱着某种希望。 然而可惜的是，当时叶瑜然还没穿越过来，那时朱家还是原主做主。 偏偏原主不仅不“重男轻女”，她还“重女轻男”。 于是柳氏悲剧了，原以为生了儿子可以改变命运，多少得到婆家的重视，结果…… 连生两个儿子，被原主嫌弃得要死。 这下好了，柳氏慌了爪子了：“我做什么都是错，是不是我这个人就是‘错’的？” 如果朱大是个脑子聪明一点的，或者疼媳妇一点的，这事也就过去了。 偏偏，他是一个有些大男子主义的人，根本注意不到这些细节。 柳氏在朱家的“待遇”，可想而知。 虽然叶瑜然穿来之后，没有打骂过柳氏，但原主留下的阴影一直笼罩在柳氏心头。 所以，即使叶瑜然什么也没做，对于柳氏而言，她还是有些怕这个婆婆。 叶瑜然来了一趟，就走了，可柳氏的心却没有落下来，直到吃晚饭…… 待所有人吃好，叶瑜然十分自然地说道：“我今天看了一下家里养的家禽，首先要表扬一下柳氏，养得非常好。” 一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吹的是什么风。 倒是李氏正大光明地冲柳氏竖了手指头，用口型说道：大嫂，干得不错！ 林氏有些羡慕：大嫂居然被夸了？而且还是这么重要的场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轮得到我呢？ “其次呢，我是想跟大家商量一下，来年，我想再多养几只。”叶瑜然抛下了一个炸弹，说道，“先从兔子开始，由老大跟柳氏负责，单独收拾一个屋子出来。” 说着说着，她的目光就落到了朱大和柳氏身上。 “你们也不要有压力，第一次养嘛，没有经验，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只要你们用心了，不管养成什么样子，我也不会怪你们。”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要是你们能够养好了，也算是一条出路。” …… 叶瑜然直接把自己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既然柳氏能够养好这些东西，那么为什么不想着把它们发展成一个产业呢？ 家里已经有了吃食店，虽然是跟外面合作的，但肯定需要大量的“肉食”。 在外面买也是买，要自己家能够生产，那不是一笔稳赚不赔的生意？ 仅拿兔子来说，它不仅能够卖肉，身上的皮毛也可以做成各种东西。 叶瑜然还特地提到了，之前李氏曾经硝过的兔子皮。 一年下来，家里已经攒了不少，就那些，也够给家里的孩子做件冬天的兔毛袄子了。 当然了，他们是“耕读传家”，不能传出“商人”的名声，所以他们还得走另一条路。 “之前堆肥的事情，你们还有印象吧？老大、老二你们都干过，这养兔子的技术也一样，你们照样可以教给别人。” “来学可以，要在我们家进小兔子，还带免费教学；后还会帮忙推广，卖出去。” “如果兔毛够多的话，还可以组织村里的女人做袄子，也算一条出路。” …… 她描述了一个特别美好的未来，似乎只是养兔子一条，就能够让他们家赚发了。 经常做生意的李氏，听到叶瑜然的这些话，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尤其是当她听到，这兔子肉会卖到吃食店，兔子毛还能做袄子，她心里的算盘噼里啪啦，一下子就响了起来。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啊？ ——大嫂的兔子养得好，一年能够下好几窝，小半年就能吃肉了。 ——还有那袄子，多保暖呀，不管是卖到自己村里，还是卖外边，肯定有人买。 …… 柳氏则愣在那里，半天没回过神来。 因为她真的没想到，婆婆竟然这么看重她？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真的假的，我能行吗？ 下一个念头，就是赶紧跟婆婆说：“不行，娘，我弄不好！” 不过有人抢在她前面开了口，害她没能说出来。 “真的吗，娘，你要将这个活交给我们大房做？！”朱大惊喜异常。 之前他还在愁呢，自己就会种地。 可种地有什么搞头啊，一年到头也就那点收成，填饱个肚子而已。 还为他娘给了老五活的事情，跟老五“闹”了一场。 没想到，这才过去多久，他娘竟然就给他指派了活计儿？！ 朱大不在乎这活大不大，他只知道——娘愿意给他活干，那就是看重他。 ——嘿嘿！谁说娘不喜欢他了？ ——他可是家中老大。 ——从古到今，哪家传承家业的时候，不是传给老大？ 叶瑜然看着朱大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是，是真的，但能不能做好，要看你们自己。我只是给了一条思路，具体要怎么做，怎么做才更合适，不需要你们兄弟几个自己商量。” “肯定能行。”朱大想都没想地说道，“只要是娘吩咐的事，就没有不行的。我相信娘！” “相信我可没用，干活的人可不是我。干得好，赚的钱是你们的；干得不好，不赚钱的也是你们，你们自己看着办。”朱大干活实在，不过这事不是实在就能干好的，叶瑜然多少有些不放心。 她还是督促了一下，让朱大明白，养兔子是一方面，但后面的“销售”和“宣传”是另一方面。 这活计不少，他一个人忙不过来，可以找家里其他人商量。 虽然没有具体说是谁，但“卖”给谁，谁帮忙找人搭台子，她多少还是指点了一下。 这一下，院子里热闹了起来。 李氏抢着跟朱大商量：“大哥，这兔子肉可得给我留着，我这边的吃食店肯定有得卖。还有这兔毛啊，也要给我留着，十里八乡的货郎我可都认识……” 朱五笑眯眯地说道：“大哥，你跟大嫂负责养兔子，这找人的活就交给我和四哥吧，我们年轻，喜欢在外面跑。就算说错了什么，别人也不会怪我们。” “嘿嘿！大哥，你这兔子肉可别都卖了，给我留一只解解馋。”朱四舔了舔嘴唇，说道，“娘之前做的熏兔子可好吃了，再加上……” 对于吃，朱四那舌头简直是绝了。 做菜这种事情，叶瑜然一般只会在做新菜的时候才会露面，平时由着几个儿媳妇自己练手。 朱四忍了几次，实在是不忍心那些食材老是被人给糟蹋了，就有事没事转一圈，“指点”几下。 还真别说，他这舌头特别敏感，什么东西跟什么东西搭配在一起，配什么火候更合适，那出来的效果绝对杠杠的。 第590章 阴阳怪气的，也不知道老二怎么受得了她 没几次，朱家人都知道——家里有一个特别会吃的。 听到朱四这么说，正高兴的朱大自然答应：“行，别说一只了，只要你想吃，留几只都成。” 李氏悄咪咪地拐了朱四的胳膊，小声提醒：“哎，到时候做试吃品，你可得帮我看着点，不能砸了我们家的招牌。” 所谓试吃品，是指“新货”。 随着朱家条件慢慢好了起来，食材多了，朱家的女人们也开始琢磨新的吃法。 这东西好不好吃，能不能卖得出价，绝对要过朱四的口舌。 只要他点头的，很少有出错。 但若他都觉得不好吃，那就不用对外卖了。 “行，咱俩谁跟谁啊？我肯定帮你试吃。”谈到吃的，朱四就很开心。 似乎每个人都找到了自己的“用处”，唯独二房被冷落了。 挤了几次，却发现自己只能跟五房的林氏挤到一块儿去，只为了争抢那一点“帮忙”的活，刘氏这心里啊，顿时难受了。 ——都是婆婆的儿子，区别怎么那么大呢？ ——婆婆是不是太偏心了点？ 林氏仗着自己有两个妹子、三个侄女，硬是从朱大那里抢了喂兔子、打兔子草、打扫兔子笼等活计。 别看这些活计小，又繁琐，但对于几个年纪不大的孩子来说，这已经是非常好的活计了。 辛苦是辛苦了一点，但能干，又能拿钱，多好啊。 而另一头，刘氏只有一个人，那些打扫兔子笼的脏活累活又没有多少钱，别说抢了，就是抢到了，她心里多少也会嫌弃。 埋怨地偷看了端坐在椅子上的婆婆，她愤怒地拐了一下朱二的胳膊，打了眼色道：看什么啊，赶紧抢啊！ ——你不是跟大哥关系好吗？ ——大哥都能养兔子了，你都不知道说几句，抢点活？ ——那可是钱。 婆婆都发话了，干得好，这钱就归大房；干得不好，大房就少赚点。 刘氏怎么可能不眼红？ 她在心里立马盘算上了，以前三房负责在外面陪老七读书，四房做生意，他们二房跟大房、五房一样，哪里有赚钱的活就往哪里赚，能捡到一点是一点。 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连老大那边都有一个赚钱的单活了。 五房是还没有，但五房人多了，林氏带着那么多妹妹、侄女，就算“打零工”，一个月也能够攒下不少。 不像她，她只有一个人。 朱二又是一个万事不管的木头…… 越想越气，可是她拐了几下，朱二都没理她。 朱二：“……” 他完全没有领会到刘氏的意思，还以为她是不小心碰到自己的，往旁边挪了一下椅子。 刘氏看到他的规律，一口老血哽在了喉咙。 好想打死这个男人，有没有？ 她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他怎么还不懂什么意思？ 不赶紧趁着这股热劲，跟婆婆提出来，呆会儿散了，他们二房能够抢到什么好处？ 不管是婆婆另外给个活，或者跟大房一起养兔子，都行啊。 朱二又被碰到一下，搬着椅子，挪得更远了。 刘氏：“……” 在旁边看到这一幕的叶瑜然，又好气，又好笑。 她不是真想看自己儿子的笑话，但是真的很好笑。 心思敏感的刘氏，偏偏撞上了脑回路不在一个位置上的朱二，这不是自找罪受是什么？ 刘氏也是，有什么说出来就是了。 她又喜欢藏小心思，让别人藏。 可朱二那性子，是能猜的人吗？ 他要能猜，他就不会跟朱大混在一起去了。 有道是“物以类聚”，其实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叶瑜然忍了忍，没有插手。 儿子、儿媳妇间的“矛盾”，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都过了那么多年了，相信他们已经找到了解决“矛盾”的办法，要不然也不会在一起那么多年。 柳氏“卑微”，是因为她把自己的姿态摆得很低，又喜欢往坏的方面想。 刘氏“可怜”，是因为她总喜欢耍小聪明，又耍不到点子上，俗称“作”——天作孽不可活，自作孽不可活，说的就是她。 叶瑜然穿越来之后，朱家的日子就有了起色，虽然没有一下子迈入“小康社会”，但跟村里其他人比起来，那也是“比下有余”。 按理说，她应该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风生水起，可惜…… 这不，都收拾桌子了，刘氏都没有将心里的“抱怨”给说出来。 她要说出来，叶瑜然还佩服她。 偏偏她就不，藏在心里，憋得不行，有劲也往朱二身上使。 朱二又不懂她什么意思，这下好了，搞得她自己越发难受，气得不行。 回了屋，她就冲朱二甩了脸色：“你什么意思？” 朱二一脸莫名：“你咋了？咋又发火了？又没人惹你。” “还没人惹我？你惹我了！” “我啥时候惹你了？吃饭的时候，我也没说啥啊……” “就是没说什么，才惹到我了。” 朱二：“……” 这也太无理取闹了吧？ 顿时，不想理这个女人，转身上了床。 刘氏见他不仅不哄自己，反而坐在那里脱起了鞋子，心里再次憋起了火：“朱二，你什么意思？” 朱二没理她。 “朱二——” 她大喊了一声，隔壁屋都能听见了。 柳氏刚刚收拾完了厨房回屋，猛然听到这么一个声音，吓了一跳。 她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只隐隐听到一些动静，但具体的听不太清楚。 朱大今天心情好了，看到她站在那里，还来了一句：“哎呀，别管他们，二弟妹哪天不闹腾一下，那才是奇怪。” “真不要过去看看？她听上去，好像很生气……”柳氏有些迟疑。 其实，她自己肯定是不想去的。 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她谁都不想管。 可惜，她是长嫂，即使不想管，只要出了事，什么都能摊到她头上。 唉…… “别管，她哪天不生气？阴阳怪气的，也不知道老二怎么受得了她。”朱大不太在意地说着。 作为大伯，他不太好评价各房的弟妹，就带了那么一句，也就不说了。 反而拉了柳氏过来，带着高兴的心情，小声地跟她说着养兔子的事。 这兔子笼虽然是朱大拉着朱二，帮柳氏弄的，但具体怎么养兔子，却是柳氏一个人操办的。 他问的，便是那些养兔子的细节。 “哎，这兔子真那么好养吗？” “应该，还好吧……”柳氏不太也打包票。 她怕自己说了，万一人家照着养，却养不好，反过头来怪她。 朱大了解自家婆娘的脾气，也不在意，只问她怎么养的。 只要不问柳氏好坏，问她具体怎么做的，她倒能够跟倒豆子似的，全部倒出来，没有一点隐瞒。 朱大听着，听出了一点趣味：“是娘教你的吧？想不到这小东西，还蛮讲究的。难怪之前你让我帮你弄笼子，原来是为了这个……” 第591章 看人笑话 一时之间，朱大、柳氏夫妻一片融洽。 如果叶瑜然见到，估计得感叹一句：“果然，不管什么时代，想要夫妻关系融洽，还是得‘沟通’啊。” 平时只觉得朱大跟柳氏这对夫妻“相敬如冰”，各干各的，就跟硬强拼凑在一起过日子似的。 没成想，当他们真的能够安静下来，一起谈事情时，倒也有了些“夫妻相”。 另一头，朱二终于搞清楚了刘氏为什么发火。 这一下，没什么情绪的他既感觉到愧疚，又有些恼怒。 一个是他以为刘氏嫌弃自己没本事，连他大哥都比不过；另一个，那是他大哥好不容易才从娘那里接到的活，刘氏竟然让他跟他大哥抢，他还要不要脸了？ “啪——” 一巴掌落到刘氏的脸上，房间里瞬间安静。 刘氏捂着自己的脸，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你……你居然打我？！朱顺为，老娘跟你拼了——” 冲过去，就跟朱二打在了一起。 “老娘为这个家做牛做马，老娘到底是为了谁了？” “你凭什么打我？” “我做错什么了我？呜呜呜……” …… 这一下，隔壁房里的人想要装傻，都没办法装了。 李氏连忙催促着朱四出去，她一时没办法脱身，还得哄那两个被吵醒的孩子。 林氏本来就不想出来的，可是朱五动作快，趿上鞋就跑了出来。 她不放心自家男人，只也套上衣服，也跟着跑出来。 朱大、柳氏难得说到一块儿去，正说得高兴，一声大吼传来，把两个吓了一跳。 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了？！ 虽然平时，各房都会有点小动静，但都是藏着捏着，没有闹出来。 只要对方没有闹出来，他们也都“默”守成规，当作没听到，该干嘛干嘛。 但这回不一样，刘氏不要脸了似的，扯着嗓子在那里喊，怎么都不像小事。 没办法，二人只能穿上鞋，往外跑。 “这是怎么了？”朱大一看到朱四、朱五，就问了一句。 “好像是二嫂，”只听到了几句，朱五就已经猜到原因，叹气道，“她也想养兔子，二哥没同意……” 他没直说，是刘氏骂朱二不中用，怪朱二没“抢”养兔子的活，才闹起来的。 因为李氏不在，林氏被朱五派了出来敲门。 他们一帮大佬爷们，敲弟妹/嫂子的门有些不好看，但换成妯娌就不一样了。 即使他们二哥还在里面，但他一个大男人，肯定不会跟弟妹计较。 林氏心里有些埋怨朱五：有好事情的时候，不知道叫我，这种坏事情，到想起我了。 责怪归责怪，但她不敢跟朱五唱反调，只能老实地站到了门口，敲响了房门。 “磕磕磕——” 里面没反应，还在吵。 朱五催促着：“大声点。” 林氏瞪他一眼，敲得更大声了。 里面依旧没反应，还在吵。 朱五：“你就不能说几句嘛？” 这时他真的给嫌弃上了，他想着，要是换成四嫂，肯定早搞定了。 林氏憋屈，她就是不想喊，所以才敲的门呀。 就知道叫她，咋不叫大嫂啊？ 一旁，柳氏紧张地扯着衣角。 别说上前叫人了，怕是敲门都不敢。 说实话，她确实有些庆幸，还好朱大没有朱五脑子转得快，要是喊自己敲门…… 林氏尽管不满，可男人都这么说了，她也只能又敲了几下，扯着嗓了喊了一声：“二哥、二嫂，你们别打了，开门——” 瞬间，屋子里安静。 没有一会儿，门就开了。 从里面出来的是朱二，他身上的衣服被扯得有些零乱，脸上也燥得慌。 “哎呀，没事，就是摔了一下跤，你们回去休息吧！” 朱二根本没看人，说完就想往里面钻。 朱五反应快，一把拽住了他：“哎，二哥，既然出来了，那就呆会儿再进去吧。正好，我跟大哥想要找你聊几句。” 一边说，一边冲着朱大打眼色。 虽然夜色有点黑，但凭着多年兄弟间的默契，朱大很快接收到了朱五的信号，顺着就道：“对对，我正好要跟你聊几句。” “走吧走吧，到后院去。”朱四附和着，直接定了地点。 既觉得丢脸，又不是真想回屋的朱二，就这样顺着几个兄弟的手，离开了屋子。 一时之间，屋门口只剩下了林氏、柳氏。 她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尴尬。 “那个……”作为长嫂，柳氏想着自己应该先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林氏见她半天说不出来，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大嫂，我们进去看看二嫂吧。” “呃，好。” 两个人走了进去。 屋子里，煤油灯早就熄灭了。 刘氏一身狼狈地坐在床上，原本就不大的空间里，被子、衣服、杯子洒落了一地。 “你们进来干嘛？看我笑话吗？” 不等两人二口，刘氏就先冷冷地嘲讽了一句。 “二嫂，我们就是进来看看你……”林氏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现在也是一身的“拖累”，要说这个家最惨的人是谁，应该是她还差不多。 但她不想提这件事情，觉得提了吧，自己就真成最惨的了。 若有一个比自己惨的人在，那自己岂不是不用垫底了吧？ “呵呵！人也看了，还站着干什么，走啊。”刘氏说道。 林氏还真不想劝了，晃了一下柳氏的手，让走。 柳氏是真的嘴笨，不会劝人，嘴巴动了动，半天没有说出来。 不过，她也没走就是了。 “大嫂……”林氏小声喊了一声。 柳氏轻轻摇头。 林氏：你又不劝，傻站这里干嘛？看人家笑话？ 刘氏也不是真想让她们走，这种狼狈的时候，越没有人劝，反而越难堪。 她刚刚那么说，不过是想有人反驳自己，然后…… “你喊大嫂干嘛？你不知道人家现在是金贵的人，我们都没资格跟她站一块儿吗？”刘氏开口，就是一串讽刺。 “你，怎么这样说话？”柳氏只是不会劝人，又不是傻。 一听刘氏这话，哪里还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只觉得有些难受。 “难道我说错了吗？你不是过来看我笑话的？既然不是，看到我跟朱二吵成这个样子，你怎么不把养兔子的活让出来？”刘氏梗着脖子，就将心里的怨气发泄了出来。 平时柳氏不说话，她可以真当对方傻。 可这种时候，柳氏都还不开口，到底是傻还是有私心，她自己心里清楚。 刘氏就是这样，她允许自己有私心，却不愿意别人用这份“私心”对她。 第592章 咬了肉就不撒手的鹰啊，狠着呢 柳氏张了张嘴，还真说不出那句“让”。 不说这是婆婆给她的活，就是她还有两个即将上学堂的孩子，她也知道不能让。 别的让就算了，可这关系到“钱”的事情，这要让了，她以后拿什么供两个儿子读书？ 公中出的是公中出的，但有一天婆婆不出了呢？ 大家都夸她儿子聪明，夸他们会念书，她这个当娘的，怎么能拖后腿？ “怎么，哑了？我还真想不到，大嫂，你居然是这种人。” “平时装着一副老实人，老好人的样子，一到了关键时刻，那是咬了肉就不撒手的鹰啊，狠着呢。” “我都跟朱二打成这样了，你还只想着你自己，你的良心呢？都被狗吃了吗？” …… 刘氏咄咄相逼，完全没有一点手软。 她现在满心不快，直接撒在了柳氏身上。 柳氏动了动嘴，想要说什么，却无从辩驳。 因为刘氏说得对，她确实不想“让”出来。 只这一点，就让她觉得心亏。 至于林氏，倒是能说，只是基于某种私心，她瞅了瞅这个，瞅了瞅那个，决定还是“装聋作哑”算了。 反正这把火，怎么也烧不到她身上。 李氏好不容易安抚了两个孩子，跑到二房门口时，听到的正是这些话，直接翻了一个白眼。 “二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直接插了进来，干净利落地说道，“你要觉得娘不公平，把养兔子的话给了大嫂，没给你，你跟娘说啊。” “今天晚上吃完饭，娘当着那么多人说的，让大家有意见尽管说，你怎么不说啊？” “现在娘不在了，大哥也不在了，你就仗着大嫂好欺负，一个劲地欺负大嫂，你什么意思啊你？” …… 柳氏顿时松了口气：太好了！ 只要有四弟妹在，二弟妹再有意见，也不敢怎么样了。 林氏：……你是不是来得太及时了点？ 刘氏的脸色变了变：“李如冬，关你什么事？我这是跟大嫂说话呢，哪有你说话的地儿？” “咋没我说话的地了？这可是朱家，又不是你老刘家。再说了，长嫂如母，娘不在，能在这里说了算的就是大嫂。大嫂都没说什么，你急什么急？”李氏根本不怕她，一声冷笑，“怎么，被我说中了心事，心虚了，不敢跟我说了？” 跟其他人不同，李氏掌管着朱家的生意往来，既是朱家最有钱的人，也是朱家的钱袋子。 再加上生了一个儿子，又得婆婆的宠，可以说是整个朱家底气最足的人。 说得不客气一点，就算大嫂在她面前，也得靠边站。 不过李氏不傻，每次要代表朱家出面的时候，婆婆都会把大嫂带上，这说明什么？ 说明在婆婆的心里，未来的“当家主母”还是大嫂。 她底气再足，该给大嫂的尊敬还是要给的。 她会为柳氏出头，除了“同情”柳氏外，看的也不过是柳氏这个“大嫂”的身份。 这边，几个妯娌直接吵了起来。 另一边，后院里，倒是一片和乐融融。 朱五非常会“拉帮结派”，一到了后院，他就说起了兄弟几个小时候打架的事。 那时也是这样，只要他们中哪个被人给“欺负”了，大哥、二哥二话不说，操着锄头就上，准不会让外人欺负了自家兄弟。 “那时啊，家里虽然穷，别人也看不起我们，但没有几个敢惹我们几兄弟，就因为我们人多。” 听到朱五这句“人多”，兄弟几个都笑了出来。 “呵呵呵呵……那是，十里八乡，哪家兄弟有我们家多？”朱四说道，“娘一溜生了八个，只有八妹是女孩子，其他的可都是男孩子，而且还全站住了。这一排站出去，别人家得吓死。” “小时候都挺好的，反倒是我们大了，都各自成家了，渐渐地也有了自己的私心……”朱五感叹了一句，气氛也跟着有些凉了下来。 不过他就好像没察觉到似的，继续说着。 他说了各房的变化，也说了娘对各房的安排。 先是三房，后是四房，接着是五房、大房，也就只有二房还没有着落。 “其实也不能说没有着落吧，”朱五说道，“娘今天晚饭的时候，其实也说了，养兔子这活，不是一条主线发展，它旁边还可以有很多支线。” “兔子养大了，可以卖兔肉。若是要走吃食这一条，四哥的舌头好，肯定要四哥帮忙。” “除了兔肉，还可以卖兔毛，做生意嘛，肯定绕不开四嫂这里。” “除此之外，还有‘教学’。这应该是老生常谈了，之前堆肥的时候，大家就已经积累了很多经验。” “不用说，这活肯定是大哥、二哥的，你俩都是老人了，有教学经验……” …… 一开始，朱二还听得有些心不在焉，觉得朱五是在“炫耀”。 但听着听着，朱五居然点了自己的名。 他愣了一下：我？ 等等，老五刚刚说什么来着？ 教学？！ 他转过头去，一脸的不可置信。 而朱五，却好像没有看到似的，继续说着：“我觉得，其实这些事情都可以串起来，咱们也像娘说的，搞一个专门负责教大家怎么种地，怎么养动物的学堂。” “我们老一辈，有点什么经验，都喜欢藏着捏着，传给自己的儿子。” “可是传着传着，你们看爹传给了我们什么？” “娘就不一样了，娘可是从书上学到了很多东西，随便一样拿出来，就能够让我们家发家。” “所以说，好东西都在书上，只有互相学习，交流交流，才能够学到更好的东西。” …… 朱五也说了一下种地的事情，他有注意到，娘每次教大家种地的时候，都会强调：“这种东西啊，肯定要大家一起来，你一个人试一种，十个人就可以试十种。这人一多，一年就知道哪一种方法最适合种地了；要是只有一个人，一辈子都学不到几种新的种地方法……” 有的人会说，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 可叶瑜然显然有些不认同，师傅之所以会在教会了徒弟之后“饿死”，那是因为他一直停滞不前，没有进步。 徒弟为什么会变得越来越厉害，因为他不会停留在原地，他会尝试新的方法，然后创造出新的东西。 当他走在了师傅前面，那师傅不就落后，被打败了吗？ “不要觉得，这东西我们教了，就是吃亏了。教了，才收那么一点点学费，别人学会了，就会抢了我们的生意。” “可是你们想啊，若是我们在教的过程中，也从别人那里学经验呢？” “有那么多人来学习，总结起来，那就是他们曾经犯过各种各样的‘错误’，这收集在一起，不就可以让我们避免犯同样的错误？” “如此下去，我们不就一直走在别人前面了？” “何况，天下之大，有那么多土地，这里的人教会了，我们还可以教那里，这辈子都教不完。” …… 第593章 被休是件丢脸的事 怕是叶瑜然自己都没有想到，朱五的脑子这么灵活，居然将她上次说的话放在了心里，真给她总结了一个“农学学堂”出来。 虽然这个学堂还只是一个设想，还是朱五编造给朱二的“梦想蓝图”，但正是因为这个念头的出现，才会在未来演化成一个真正闻名天下的“朱氏农学堂”。 即使是现在的朱五自己，他也没有想到，他不过安慰二哥的话，竟然…… 咳咳！ 人生，果然在于敢于想像。 朱家旧院闹了那么一场，就这样结束了，并没有闹到叶瑜然面前。 朱家几兄弟谈妥以后，各自回去“压”住了自己的女人，一切搞定。 刘氏这人呢，有时候又挺可爱的。 之前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要跟柳氏闹起来，但一听朱二说，虽然他们不跟朱大一起养兔子，但教学这块可以参与。 她不太懂这个，只听到朱二隐隐说：“这事有搞头！” “我们家可是耕读传家，肯定不会以做生意为主，而是以教学为主。” “你想啊，天下那么多种地的、想发家的，随便多来几个，我们这辈子还愁什么？” …… 赚钱最赚钱，一听要教别人，刘氏这心里也犯了相同的嘀咕：“这都教了别人，那我们以后还有什么搞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呀。” 还好朱二早就被朱五给“说服”了，又将朱五那套话拿出来，堵住了刘氏的嘴巴。 农家生活就是这样，有大事的时候，大家力朝一处使。 这没事了，它也能够给你折腾点小摩擦出来，折腾折腾你。 所幸朱家的这些人，渐渐也摸清楚了叶瑜然的脾性，没干什么特别严重的事情，倒也不会直接闹到叶瑜然，叶瑜然也能松口气了。 随着加入翻地队伍的人越来越多，朱老三跟刘家村刘二明家的互动也变得日渐频繁。 慢慢地，就有人察觉到了不对劲，找朱三婶打听了起来。 朱三婶一听就笑了：“哈哈哈……还能是啥事？这不是媒婆给我们介绍了一个姑娘，咱家相中了。” 那人恍然大悟：“不会就是刘二明家的姑娘吧？” “对，就是他家的。”朱三婶将消息放了出来，说道，“他家的姑娘又勤快又贤惠，不赶紧定下来，还怕被人给抢了呢。” “哎哟，朱三娘，你可真有眼光……”那人一听是喜事，自然是男方、女方一起夸，夸出了一朵花来。 朱三婶笑得嘴角都要裂到腮帮子上去了。 现在日子越来越好过了，又订了一个不错的姑娘，她这心情自然是一天比一天好了。 当然了，这种时候，免不了有人就要眼红。 她不敢当着大家人面说，就躲在后面，偷偷摸摸地跟人嘀咕：“我看这事，肯定有问题。平时朱老三家、朱老四家做什么事情都一块儿，朱三壮、朱四虎两个可是形影不离，怎么这相看的事情，他俩分开了？” 别人不想找晦气，懒得理她：“大嘴巴，你是吃饱了撑的是吧？整天没事到处得罪人，你才惹朱大娘不高兴，又惹人家朱老三、朱老四家，你是想将他们家的人全部得罪光是不是？” “我……我又没说错。” “上次你也是这样说，可朱大娘还不是平安无事地回来了？自己打自己脸，你还要不要脸了？” “我……我哪知道她那么能耐，进了大牢都还能出来？”说着，大嘴巴就扯到了老钱一家。 说这事肯定有猫腻，要不然前脚朱二妹“假死”，后脚老钱、钱新怎么就进了大牢了？ 说不定，这就是老虔婆算计的。 就老虔婆那德性，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她巴拉巴拉，说得痛快，对面那几个人越听越不耐烦。竟然到了后面，还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直往她身后瞅。 大嘴巴意识到了不对劲，连忙回头一看。 哎哟，我的娘诶，老虔婆什么时候站到她后面了？！ 脸色一变，招呼也不打，大嘴巴拔腿就跑。 上次的账没算完，这回要抓住，她还能有好日子过？ 因为跑得太急，她跑出没多远的时候，还脚下一滑，摔了一跤。 可就算是这样，她也没敢停下来，爬起来就跑。 待回到了家里，儿媳妇看到她一脚一拐的样子，还有点奇怪：“娘，你这是咋了？” “关你屁事！管好你的孩子！”大嘴巴没好气地骂了一句，进了屋。 儿媳妇脸色垮了，嘀咕了一句：“当老娘爱管啊？摔不死你！” 另一头，那几个人看着大嘴巴狼狈的背影，一阵哄笑。 叶瑜然也是一脸无奈，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个人啊，真是…… 都不知道因为那张嘴，吃了多少回亏了，还不长记性，也不知道她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有人看到叶瑜然担着一个篮子，好奇地问了一句：“朱大娘，你这是上哪儿？” 叶瑜然轻轻一笑，说道：“还能上哪儿？这不是朱二妹回来了，我拎点东西过去看看。” “啊，你小姑子回来了？”这人惊讶，“我还以为她呆在牢子里，要呆在过年呢。” “怎么可能？犯事的又不是她，要坐牢也是别人。”叶瑜然没说是谁，但也稍稍暗示了一下，“谁犯了事，谁坐牢。也就我小姑子脾气好，被人欺负成那个样子，还念着夫妻之情、母子之情，割舍不下，连牢子那种地方都陪着。要是我啊，休书都拿了，关老娘屁事！” 其他人可不敢接这话，自古以来，女人要被“休”了，那可是非常丢脸的事情。 即使老钱再不是东西，但他也是男人啊。 朱二妹那么大年纪了，若老钱不要她了，以后还有谁会要她？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钱家那边祖坟不收朱二妹，她死了以后，葬在哪里？享受哪家的香火？ 这里面，事情还多着呢。 叶瑜然也没打算跟他们聊得太清楚，这么转一圈，不过是把这个消息放出来罢了。 同时也是想再次强调——朱二妹虽然是从牢子里出来的，但犯事的是老钱、钱新二人，她是“有情有义”的好前妻。 等叶瑜然拎着篮子，到了朱老三、朱老四家的院子，她发现一群人堵在院门口，气氛有些不太对。 按理说，朱二妹回来了，朱老爷子、朱老婆子看到完好无损的女儿，应该是最开心的，但他们为何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还有啊，这朱三婶、朱四婶的表情，似乎也太不好了吧？ 第594章 这话说出去，怕都没人信! “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不进院子？” 朱三婶、朱四婶抬头一看，竟然是大嫂，心头顿时一喜，赶紧凑了过来。 “大嫂，你可得给我们评评理。” “就是啊，大嫂，我家三壮才刚订婚，喜气洋洋的，结果一个下了大牢的人突然登了门，还非要住进来，这多不吉利啊？” “大嫂，我家四虎可还在相看呢，万一被这晦气一撞，又看不成了，那可怎么办？” ……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将心里的顾虑说了出来。 倒不是她们矫情，而是这个时代的“风俗人情”就是如此。 不管什么事情，都不能跟“弃妇”、“牢狱之灾”沾边，否则就是不吉利。 之前朱二妹“假死”，还可以以“冲喜”的理由说过去，但这下了大牢，那可就…… “大嫂，我们知道，二姑母她不是自己犯了事进去的，可是她也在里面呆了好几天啊。那些不知道实情的人，一听我们家里有一个蹲过牢子里，哪里会管你什么理由，肯定好事也变成坏事了……” 朱四婶真的愁死了。 自相看以来，朱三壮那是顺顺利利的，一看就是。 反倒是朱四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波折不断，一直没成。 一旁的朱二妹听着两人的话，脸色铁青，显然气得不行。 她当场跟她俩吵了起来，这里是她娘家，是她娘家兄弟，凭什么她不能留？ 朱四虎相看不顺利，那也是朱四婶这个当娘的不中用，关她一个外嫁女什么事？就算要泼脏水，也不是这样泼的…… 朱老爷子、朱老婆子不是不想劝，可他们自己也靠这两儿子、儿媳妇养活，哪里敢得罪他们。 平时儿媳妇孝顺他们一点，也就算了，但这回…… 看着两个儿媳妇爆发的样子，他俩是真的不敢说话。 朱老三、朱老四就更不用说了，他俩平时虽然没有“怕婆娘”的骂名，但说句老实话，那窝囊的样子，跟朱老头如出一辙。 亲兄弟嘛，又都是老实人，没见过什么世面，没有相似之处也不可能。 只不过朱三婶、朱四婶都是原主的手下败将，平时被压得死死的，也难怪显露不出来。 但这回不同，这回触到了她们的逆鳞——儿子。 对于这个时代的女人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比她们的儿子更重要。 儿子，不仅能够保证她们在婆家的身份地位，同时也能够保证老了时，有人养老。 人活一世，为的就是年老时的“保障”。 “停停停，别吵了。”叶瑜然抬手，冷着脸打断了争吵，“有什么好吵的？多大的事，吵吵吵，吵到过年啊？” 转头就骂了朱三婶、朱四婶一顿。 “都知道是大喜的日子，你们还吵，吵来吵去，不怕把喜气给吵没了？” 朱二妹得意不过一秒，也被叶瑜然给骂了一顿。 “你也是，都多大的人了，都不知道有点自觉吗？上门做客，也要拿出上门做客的样子……” 就连站在旁边的朱老三、朱老四、朱三壮、朱四虎几个人，一个都没落下，全部被骂了。 “你们俩也是，大男人一个，婆娘婆娘管不住，姐妹姐妹管不住，你们光长着男人的个子有什么用啊？最该骂的，就是你们两个，就是因为你们两个谁也管不好，所以才会有这一大堆烂摊子。” “三壮、四虎，你们也不是小孩子了，不是已经订婚了，就是在相看，都不知道帮着劝着点啊。” ……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朱老爷子、朱老婆子两人吧，他们是唯一没有挨骂的。 叶瑜然转过头来，本来想骂他俩的，但置身事外地想了一下，话从嘴里一转，又咽了回去。 ——算了，都一大把年纪了，该享儿孙福了，还是少操点心吧！ 她把二老请了回去。 朱三婶、朱四婶不同意朱二妹这个时候进院子，叶瑜然也没有强求，而是直接问了朱二妹今后的打算。 朱二妹有点懵：“我才刚出来……” 她想解释，刚出来，不应该找一个地方好好休息吧，哪有什么打算？ 何况，老钱和钱新都还在大牢里呆着呢，她休书都还拿着，能有啥打算啊。 还有些抱怨地质问叶瑜然，她不过是心疼儿子罢了，怎么能把她直接“关”在牢子里？ 真相就是——朱二妹不是心甘情愿呆在牢子里的。 她原本想以此威胁叶瑜然，结果不想惹怒了叶瑜然，被叶瑜然直接“关”了进去。 听了一耳朵的朱老三、朱老四、朱三婶、朱四婶等人：“……” ——我的娘诶，果然不愧是老虔婆，真狠！ ——这话说出去，怕都没人信！ 叶瑜然翻了一个白眼，说道：“你自己蠢，我能有什么办法？怎么，你还想到处宣扬，觉得自己光荣是吧？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十里八乡的名声是个什么样？” “我知道，”朱二妹垮着脸道，“那能有什么好名声？我的名声早在老钱把我休掉的时候，就被他给糟蹋了。再在牢子里一呆，整个就完了……” 她是真的绝望。 一想到这些，她就不想管了，直接破罐子破摔，爱咋的咋的，老娘就这样了。 “蠢！”叶瑜然再次骂了她一句，“一点出息都没有，你那个儿子都不认你这个当娘的，直接大下杀手了，你居然还把他当儿子，你说你蠢不蠢？” 朱二妹噎住。 “你以为你蠢，别人就跟你一样蠢吗？”叶瑜然点了朱三婶、朱四婶的名，让她们把最近关于朱二妹的传言，讲给朱二妹听。 当朱二妹听到自己的名声不仅没有变得更糟，反而赢得了“有情有义”的称号，震惊不已：“这……是关于我的？” “嗯，就是关于你的。”朱三婶、朱四婶强调，“大嫂想的办法，你要谢也要应该谢大嫂，别谢错了人。” 这事，她俩一点也不敢跟叶瑜然“抢功”。 朱二妹连忙转身，冲着叶瑜然就一堆好话，感谢不已 朱老三、朱老四有些木讷，但心里也是感激的。 ——原来，那些话是大嫂故意传来的。 ——原来，大嫂传出那些话，是为了二妹呀。 ——大嫂果然不愧是大嫂，走一步看十步，厉害！ 叶瑜然照收不误，等她说完了，才道：“行了，要不是看在爹、娘的面子上，我才懒得管你。你以后多孝顺点爹、娘，别老给我们添乱就行了。” “一定的一定的，大嫂，你放心，我爹娘我肯定孝顺。”朱二妹厚着脸皮，硬是还说了一句，“我以后，也孝敬你。” 第595章 分家单过?我得想想 “呵呵！还孝敬我，没麻烦死我就不错了。”叶瑜然没有好脸色。 最后，她还是把话题回到了朱二妹未来的“打算”上。 虽然“好名声”是保住了，可男人和儿子都在牢子里，她以后能咋办？ 朱二妹一听大嫂“旧话重提”，就犯起了难。 “大嫂，我……我真不知道。” “我刚被休回来的时候，就等着老钱把休书拿回去，再回钱家过日子，结果……” …… 叶瑜然质问：“你就只有钱新这么一个儿子吗？钱小新难道是废物？” “别提了，我那小儿子干啥啥不行，根本不中用……”一提钱小新，朱二妹就沮丧。 从小到大，这个小儿子就没有一点本事，连种个地都种不好，能干什么？ 她这辈子，都没指望过钱小新。 听着朱二妹如此说自己的小儿子，叶瑜然无奈极了，她道：“你真的了解过你小儿子吗？在你不在的这段时间，你都没打听过，小新是怎么过日子的？” 朱二妹停顿了一下：“还能怎么过？还不是那样？我不在，他爹、他哥不在，指不定过得有多惨……我看都不想看。” 如果不是因为看不起这个小儿子，朱二妹也不会打牢里一出来，不回潜泉村，就往娘家跑了。 牢子里的日子不好过，她现在只想好好休息一下，哪里想一回去，就面对那么多烦心事？ 叶瑜然说道：“你们这些捣乱的人不在，我瞧着人家小新的日子倒过得挺好的。” “不可能！”朱二妹一口咬定。 叶瑜然也不废话，抬了抬下巴，把说话的机会让给了朱三婶、朱四婶。 原来，朱二妹不在的这段时间，朱家人其实也挺“照顾”钱小新的。 再怎么说，钱小新也是朱家的亲侄子，这“好处”都给了外人，怎么可能落下他们？ 所以，潜泉村跟朱家村赔礼道歉，认了错，一开始动工，朱家这边就腾出了人手，过去给钱小新帮忙。 老钱、钱新不在，家里就只有钱小新这么一个劳动力，让他一个人忙碌，肯定得吃力。 但朱家不一样，朱家人多，随便过去一两个，再带上钱小新夫妻俩，以及钱新媳妇，也就将地给收拾了出来。 钱家没有那么多规矩，不让经商，叶瑜然就让那两个侄媳妇来这边进些吃食，卖给村里人。 翻地也挺辛苦的，家里有点条件的，也愿意拿东西“换”点吃的。 可以不用跑那么远换，人家也乐意。 两个侄媳妇赚得是少了一点，但给家里的孩子赚口吃的，也是可以的。 钱小新不怕辛苦，还透过朱五这边，找了一份短工，今天这家干点，明天那家干点，也赚了些补贴家用的东西。 这些看着少，可这年景一年到头都赚不了什么，他们这样反而日子好过了些。 听到朱三婶、朱四婶的话，朱二妹有些不敢相信：“真……真的？” “当然是真的，大嫂发了话，谁敢不照顾点生意？虽然这也不是长久之法，但你那俩儿媳妇在村里也是头一份，人家冲着脸面多照顾几回，时间长了，这生意不就握在了你俩儿媳妇身上？” “眼光放长远一点，看看大嫂家的老四媳妇，人家不也是从赚辛苦钱开始的？现在多好啊，哪都不用去，在家都能拿钱。” …… 听到能拿钱，朱二妹这眼里就有些放光，寻思着，既然她儿媳妇能干下来，跟她干下来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之前钱是握在儿媳妇手里，以后是握在她手里。 “说到这个，有件事，我也想跟你商量一下。”叶瑜然望着朱二妹，十分认真地问道，“你老实回答我，你还想不想跟老钱过日子了？” “我都那么一大把年纪了，不跟老钱过，还能跟谁过？”朱二妹觉得她的话有些好笑。 “这话可不是这么说，你跟老钱过，你就得受他管，你辛辛苦苦赚了钱，还得分给他。可要是不跟他过了，你现在拿着休书，就能立女户。独门独户的，你要赚了钱，想给谁就给谁，那不快活？” 朱二妹呆了一下：“立女户？！” 这个，她可从来没想过。 别说是她了，站在一旁边的朱老三、朱老四、朱三婶、朱四婶等人都齐齐呆住，有些不敢相信。 ——等等，立女户？ ——这事，还能这么办？ 叶瑜然点头：“嗯，难道你不觉得，即使没有老钱，你也能过得很好吗？” 朱二妹有些心慌：“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我……” “那你从现在开始，就可以想了。想清楚了，再告诉我。”叶瑜然盯着她，说道，“我个人觉得，你一个人过肯定比跟老钱过日子要舒服，你又不是年轻的小姑娘，独门独户地住着，还会被地痞流氓盯上，你这么一个糟老婆子，人家只会离得远远的。要说怕没儿子养老，那也是想多了，即使你不跟老钱复合，难道钱小新就不是你儿子了？你对钱小新好，他难道能不孝顺你？” 被她这么一说，朱二妹还真觉得可以。 她把两个儿媳妇的生意抢过来（别问她为什么只盯着两儿媳妇的生意，因为那是她儿媳妇，她们天经地义就该孝顺她），手里有了钱，又生了两个儿子，没了老钱这个拖累，那就是自己吃饱全家不饿。 不过，朱二妹还是谨慎地问了叶瑜然一句：“那我以后从你这里进货，会比别人便宜吧？” 叶瑜然简直想翻白眼：“你就想着这个，你怎么不想着多卖几个人，薄利多销，才是最稳定的吗？” 朱二妹讪讪的：“那个……那个我怎么能跟你比呢？” “敢情，我就该养着你？得了吧，我连儿子、女儿都不想养，凭什么养你了？要是你这样说，那我就不想管了，我觉得我跟你那两个儿媳妇合作得挺愉快的……” 此话一出，朱二妹哪里还敢计较，连忙说道：“好好好，一样就一样吧，只要你别让我吃亏就行。我的好大嫂，我以后都听你的。” “打住，别什么都听我的，有什么事自己做决定，免得以后后悔了怪我。”叶瑜然话题一转，就说起了若是朱二妹还想跟老钱过的事。 老钱跟钱新都是贪得无厌的主，叶瑜然不想惹麻烦，若是朱二妹还想跟老钱过，她就“丁是丁，卯是卯”，该怎么算就怎么算。 要是惹火了她，那就切断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反正，她跟公公、婆婆这边也是断了亲的，真要算起来，这个断亲的范围也包括朱二妹。 朱二妹整个人不好了：“……” 她说尽好话，一口一个“好大嫂”地祈求叶瑜然，千万不要这样，她以后肯定不会给叶瑜然惹麻烦。 她不求别的，只希望在叶瑜然吃口肉的时候，自己也能够喝口汤。 第596章 慌了，我做不了主啊 朱二妹最终没能进朱老三、朱老四家的大门，不过也被叶瑜然给哄好了，离开的时候也是心甘情愿的。 看到这个难缠的小姑子，主动跟大嫂离开，朱三婶、朱四婶狠狠松了口气。 她们俩虽然有点嫌弃坐过牢子的小姑子，倒也没有真不管的意思，见叶瑜然要带朱二妹回潜泉家村，二话不说，家里交待了几句，就跟着一起出发了。 她们会这样做，自然也不只是为了朱二妹，而是为了向其他人展示一个态度——朱家的姑娘，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这就是对里跟对外的区别。 到达潜泉村的时候，钱小新和钱新媳妇都不在家，只有钱小新媳妇在。 她正坐在院子里择菜，一帮孩子围在旁边，大一点的帮忙，小一点的胡闹，一派和气融融的样子。 还真像叶瑜然所说的那样，这个家要没了老钱和钱新，还真不会变差，反而越来越好。 朱二妹进院子的时候，还愣了一下：这是我家？ 因为她从来没有看到孙子们这么开心过，身上的衣服虽然有补丁，但干干净净的，小脸上尽是笑容。 小的偶尔有调皮，但大的喊一声，他们又都乖乖站住，不跑过来捣乱。 就连平时老低着头的老二媳妇，也仰起了脸蛋，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好了，听你们二堂姐的，不准过来，听到没有？” “哎，听到了，娘。” “听到了，二婶。” …… 一回头，看到自家院门口的人，钱小新媳妇表情僵硬了一下。 “娘……娘，你怎么回来了？！” 她赶紧站起来，手上的菜因为忙乱而掉落。 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她又赶紧补救：“不是，娘，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个时候回来……那个，就你吗？爹和大哥呢？” 她说的时候，还有些畏惧地伸长了脖子，往外面看。 这一刻，她完全忽略了站在旁边的叶瑜然、朱三婶、朱四婶等人。 可以想见，平时那对父子俩留给她的阴影到底有多大，只是看到朱二妹的身影，她都能怕成这样，要是真看到了人…… 那几个孩子，反应也极大。 一听钱小新媳妇提到老钱父子俩，他们脸上的表情瞬间由晴转阴，还露出怯弱的神情，想要找地方藏。 大一点的反应快，牵着自己的弟弟、妹妹就往屋里跑。 有一个孩子因为年纪小，又跑得太急，摔了一跤。 叶瑜然看到，他的眼眶一红，差点哭出来。 可另一个大一点的，一把将他拉了起来，小声道：“别哭，要让爹听到，会挨揍的！” 几乎是一个瞬间的事情，原本热热闹闹的院子一下子就冷清了下来，一个孩子的身影都没有了。 叶瑜然：“……” 这是老鼠见到猫了，还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怪物，跑得那么快？ 若是隔房的孩子怕大伯也就算了，为什么连自己的亲儿子、亲女儿都怕自己老爹？ “没，就我回来了。”朱二妹习以为常，倒没有注意到孩子们的反应，她一把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钱小新媳妇，说道，“走了那么一截路，累死我了，赶紧把我东西拿进屋，然后给我们倒杯水，渴死了……” 听到老钱、钱新父子没回来的钱小新松了口气，一点也没有为婆婆的“趾高气扬”生气，反而笑着接过了包裹：“哎，我马上倒，娘，你们先坐坐……” 也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叶瑜然等人，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神情，连忙进了屋。 快进快出，又是搬椅子、又是倒水，一阵忙活。 朱二妹手指头都懒得动一下，什么事都是指挥儿媳妇干的，她还问道：“怎么就你？小新跟老大媳妇呢？” 钱小新媳妇一边倒水，一边低着头说道：“今天轮到大嫂下地干活，她要天黑才回来。小新……他是有点事，忙完了就回来了。” 只说了大嫂，轮到钱小新了，她就说得有些含糊了。 朱二妹的眼睛里透着精明，盯着这个儿媳妇：“呵！我这才几天不回家，有人就跟我打马虎眼了啊。” 钱小新头皮一紧，不敢说话，只把水递给了叶瑜然、朱三婶、朱四婶等人。 叶瑜然自然知道钱小新隐瞒的是什么，还不是钱小新去打短工的事。 估计是怕朱二妹知道了，把钱要过去，到时候就跟肉包子打狗似的，要不回来了。 “咳咳！”叶瑜然轻咳了两声，道，“好了，今天来是说事的，既然钱小新、钱新媳妇不在，那就安排个人，把人叫回来。” 她转头询问：“小新媳妇，你男人近吧？要近就叫，远就算了，这事你做主。” 钱小新媳妇有点慌：“我……我做不了主。大舅娘，到底啥事啊，怎么突然要叫人？” 平时叶瑜然等人，都不来潜泉村一趟，猛然来了这么一回，还突然要叫人，她怎么可能不被吓着？ 以前有公公、婆婆跟大伯做主，什么也轮不着她，但这回…… “没什么，就是分家而已。”叶瑜然也没有隐瞒，直接说了出来，“你娘不是被你爹休了吗，这回回来，我打算跟你们村的里正、族长商量一下，看怎么把这个家给分了。” “你男人、你大嫂都是当事人，能在场最好，要是不能，让你们村的里正、族长做个见证人也行。” “你娘再怎么说，也给老钱家生了两个儿子，这莫名其妙要休妻，那也说不过去。但既然你爹不愿意跟你娘过了，我们朱家也不强求，不愿意一起过，那就分家吧。” “一家拆成两家，各过各的，各自安好。” …… 钱小新媳妇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分家？！ 她心慌慌地看了看叶瑜然，又看了看一旁的婆婆，根本不敢废话。 听清楚是怎么回事后，连忙喊了屋里的几个孩子，让他们分头喊人。 之前婆婆不在的时候，公公和大伯也不在，家里就只留下她和钱小新，以及大嫂一家，小日子虽然辛苦了一点，但也有盼头。 这回好了，婆婆倒是回来了，却是来分家的。 分家不要紧，要紧的是，若这个家没了婆婆，待公公和大伯回来，还有他们的好日子过？ 肯定不成啊。 大伯那人，连自己的婆娘跟孩子都打，他们这隔房的，只怕是更惨。 按理说，家里来客，作为唯一的大人，她不能走开。 只是越站越慌，最终还是没能站住，她道：“这孩子怎么出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大舅娘，你看，我要不要出去看看？” 话是这么说，身子却已经朝向了院门口，恨不得立马冲出去。 第597章 老虔婆做的主，谁拦得住 她想赶在钱小新进门前，先跟他碰过头，商量一下。 之所以没问朱二妹，而问的是叶瑜然，主要是因为她知道——这里到底谁做主！ 否则，进门说“分家”的人，就不会是叶瑜然了。 “你急什么？这孩子才出去呢……” 朱二妹话音未完，就被叶瑜然给打断了：“嗯，你去吧。” 钱小新冒着被婆婆打的风险，转身就往外面走。 “大嫂，你让她去干嘛？这傻子也知道她干嘛去了啊……”朱二妹急了，再次强调，“这孩子才刚出去，就算喊人也没那么快啊。” “你急什么？喝你的水。”叶瑜然眼皮子一抬，哪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只不过，她想给钱小新媳妇一个机会。 都是当娘的人，没有不心疼自己孩子的，只是朱二妹疼的人只有“儿子”，却没有儿媳妇。 儿媳妇就不同了，为了孩子，她更乐意为自己的小家奋斗。 “可是……”朱二妹想呛声，但一看叶瑜然的脸色，只能闷闷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喝完以后，她道：“我喝了，现在能说了吧？” 朱三婶、朱四婶无语：大嫂这样说，就是想让你闭嘴啊，小姑子！ 好吧，小姑子、大嫂过招，她俩还是默默当背景墙吧。 朱二妹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总言而之，就是怪叶瑜然没让她拦住小儿媳妇。小儿媳妇这一趟出去，肯定“串口供”去了。 叶瑜然：“……” 什么串口供？ 当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刚从牢子里出来？ 她不耐烦地打断了朱二妹：“你说的那些我都知道，我只问你一句，那是你儿媳妇，还是你敌人？” “当然是我儿媳妇，怎么了？” “既然是你儿媳妇，那你干嘛还这样防着人家？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当人家是铁打的，该孝顺你啊？” 朱二妹理所当然地说道：“她是我儿媳妇，当然要孝顺我，她要敢不孝顺我，看我不打死她。” “呵呵！”叶瑜然冷笑两声，“所以，天底下那些被恶儿媳逼死的婆婆，都是假的吗？” 朱二妹噎住。 因为她想到了大嫂，叶瑜然本人。 虽然目前为止，叶瑜然没有逼死她娘，但当年她大嫂闹着要分家的时候，可差点没把她娘气得吐血。 要说恶儿媳，她大嫂就得算一个。 “人心都是肉长的，你那两个儿媳妇又不是你大儿子，整个一个白眼狼，只要你睁只眼闭只眼，等你老了干不动了，她俩能不孝顺你？” “谅她们也不敢！”朱二妹傲娇地冷哼了一声，完全不觉得，她那两个儿媳妇能够逃出她的手掌心。 在她看来，她没有哪里比不上叶瑜然的，就是运气差了一点，嫁的男人不好，也没有她大嫂能生，要不然…… 哼哼！ 不过是几个儿媳妇而已，再多她也搞得定。 叶瑜然看她的神情，也懒得再劝。 反正有她看着，这事也翻不了天。 …… 钱小新正在给人家帮忙，报酬是一碗大米，看着是少了一点，但要是细一点吃，点加菜啊什么的，也能够一家子吃两顿。 他正干得认真，看到自家儿子跑过来，还以为他们是偷跑出来玩的，骂了他们几句。 孩子有点委屈，连忙将缘由给说了。 “大舅娘来了？！” 钱小新愣了一下。 因为早年叶瑜然与姥爷、姥姥断了亲，他们这边也不怎么跟那边往来，还是近一两年两家开始走动了，他们才恢复了与大舅娘的联系。 他娘被休，他爹、他哥跑到大舅娘闹了一通，还下了大牢。 要说怪大舅娘，倒也不至于，他爹、他哥是个什么德性，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只不过多少有些难过罢了。 唉…… 他爹、他哥怎么做出了这种事情呢？ 钱小新心里羞愧不已，都觉得不好意思见人了。 可就是这样，让他意外的是，人家大舅娘一家不仅没有迁怒他，在潜泉村找上门的时候，还重点点了他的名。 “可以啊，不过我有一个条件，钱小新要排在第一批。” 一句话，定下了钱小新一家在潜泉村的地位。 他爹、他哥害得他们成了村里嫌弃的对象，一个个老远看了，恨不得躲得老远。 现在好了，自从知道他大舅娘一家还在意他这个大侄子，二话不说，所有人都跑过来“讨好”他了。 就连小李族长家里的活，人家也主动请他过来帮忙，若是别人，也就一顿饭的事情，他来了，还多给了一碗米。 钱小新不傻，对方多给的这碗大米看的是谁的面子，还不是他大舅娘的？ “嗯，大舅娘来分家了，她还请了村里的里正、族长。” 钱小新：“……” 怎么突然，要分家？ 问孩子吧，孩子也说不清楚，他只能转身跟小李族长说了一声。 小李族长一听是这事，就让他先把活放下，见了他大舅娘再说。 “老婆子，你看着一点，我跟小新走一趟。” 小李族长夫人应道：“哎，你去吧，我会看着。” 转头，还跟钱小新说，“小新啊，你先忙你的去，家里忙完了再过来，我们家这事不急，明天后天干也行。” “哎！”钱小新闷闷地应了一声，牵着两个娃的手，跟在了小李族长的后面。 才走没有多远，就碰到了急匆匆跑来的媳妇。 “小新，孩子跟你说了没有，大舅娘上门，让娘跟爹分家，”钱小新媳妇顾不上小李族长还在旁边，着急地说道，“你可不能答应啊，娘要分家分出去了，我们可怎么办？” “那我能怎么办？”钱小新郁闷。 “咬死了，别答应就行。爹跟大哥虽然进了大牢，但他们总有一天会出来，有娘在还好，要是娘分家分出去了，那我们就真的没了出路了……”说着说着，钱小新媳妇就红了眼眶，“我们自己就算了，辛苦一点就辛苦一点，可是我们还有孩子。我舍不得孩子……” 一句“舍不得孩子”，说进了钱小新的心坎，他当场表示：“你放心，我不会同意分家的。” 旁边听了一耳朵的小李族长：“……” 虽然他很同情这对夫妻，但说真的，那老虔婆做得主，谁拦得住？ 别说钱小新夫妻不同意了，就是朱二妹本人不同意，为了村里的共同利益，那几个族长怕也会压着他们同意吧？ 第598章 这个家我分定了 怕夫妻俩犯傻，小李族长劝了几句。 他不劝还好，越劝钱小新媳妇哭得越凶：“李族长，我这也是没办法啊，这家真的分不得，呜呜呜……我公爹和大哥是什么人，你也清楚，他们要回来，又没有娘做主，我们这一家子可怎么办啊？” 小李族长沉默了，这事，还真不好办。 老钱跟钱新虽然犯了事，但没有闹出人命案，又不是主谋，县长大人也只判了一两年，以后会出来。 就钱小新夫妻二人的性子，哪里是那两人的对手，回来准没好事。 说句老实话，其实他也巴不得那两人别回来了，可惜…… 一路上拖拖拉拉，等他们到时，里正、钱族长、小刘族长、钱新媳妇等人都已经到了。 钱家的凳子不够坐，附近跑来看热闹的邻居，还热情地把自家的凳子搬了过来，让一众里正、族长都有了位置。 “行了，既然人都齐了，那我就说了……”叶瑜然开门见山，说道，“这回我来，很简单，就是来分家的。我的想法是这样的……” 如此这般，将她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院子里，所有人呆住：“……” ——等等，分家还能这样分的？！ 他们忍不住，私下讨论了起来。 “这样分，真的没问题？” “应该没有吧，朱二妹都被老钱给休了，人家拿了休书，不肯跟老钱过了，那也正常啊。” “可是，她还分走了一个儿子。” “那又怎么样？她又没离开钱家，不过是要一个儿子养老而已，这儿子不还是钱家的？” “这么说是没问题，但朱二妹可是弃妇，这……” 这要传出去，别人岂不是会笑话他们潜泉村？哪家被休的弃妇，还能分了夫家的儿子，分家单过的？ 这先河一开，那以后…… 分家，里正、族长来的时候就知道了，可是他们千算万算，没想到叶瑜然所说的“分家”是这样分的。 众人所说的顾虑，他们自然也考虑到了。 但叶瑜然死死拿住了几点，说道：“虽然我小姑子是弃妇，但她是无缘无故被休的，这一点道理都没有。错在老钱，不在我小姑子，这是一。” “二，我小姑子都是当奶奶的人了，年纪也大了，孙子都这么大了，总不能让她再嫁吧？就算嫁了，她也不能生了，连亲儿子都不给她养老，她还能指望人家的儿子给她养老？” “这不是笑话嘛！” …… 一席话，说得里正、族长们哑口无言，根本无法反驳。 因为他们知道，叶瑜然说得对——朱二妹年纪大了，铁定不可能二嫁，得靠亲儿子养老。 她跟老钱闹得那么僵，即使是复合，求的也不过是让亲儿子养老。 既然有了别的解决“养老”问题的方法，又何必强求“复合”，让两个人都不痛快呢？ “反正，我就是这个意思，你们要不同意，那也行，那也我只能带着小姑子回朱家村了。”叶瑜然弹了弹袖子。 朱三婶、朱婶心里暗急：不行啊，小姑子要真回去了，那就麻烦了，大嫂！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啊！ 朱二妹：“……” ——不是说好分家的吗，你怎么又退了？ 里正、族长们感觉，这事应该没有那么简单，老虔婆可不像那么容易吃亏的人。 果然，叶瑜然下句就道：“只不过，以后要是没人敢把姑娘嫁到潜泉村，那也不能怪我。没办法，谁让我家小姑子嫁进来那么多年，伺候完老的，又伺候小的，勤勤恳恳那么多年，又给老钱家生下了两个儿子，立下了汗马功劳，却莫名其妙都被人给休了呢？” “儿子生是生了，可惜是替人家养的，哪个女人这辈子，不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可再‘随’，那也不能嫁给一头白眼狼，什么好处也没捞着，白辛苦呀？” …… 众人整个不好了：“……” ——果然不愧是老虔婆，这话也太狠了吧？ ——这不摆明了是在说，谁把姑娘嫁到潜泉村，那就是用来给别人养父母、生儿子的，用完就可以“扔”了。 ——那这样，谁还敢嫁进来？！ 有人急了，连忙跟自家族长唠叨了起来：“族长，这可不行啊，我家那小子马上就要成亲了，就是因为老钱家的事，女方那边才拖着不肯办，这消息要是再传出去，那这桩婚事就黄了。” “是啊是啊，族长，这种话，可千万不能传出去，村子里的小伙子可多着呢。”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人就是这样，只要涉及到了自己的利益，立马就能动起来。 若事不关己，则高高挂起。 之前大家围在这里，只是为了看人家老钱家的笑话，现在好了，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了，他们哪里还能坐得住？ 在座的诸位，可没有一个人敢小瞧老虔婆，她敢说出这样的话，就肯定敢做出这样的事。 凭老虔婆在这十里八乡的名气，想要“断”潜泉村的亲事，简直是易如反掌。 到了这种时候，就算钱族长想替老钱、钱新父子俩说话都难。 他嘀咕着：“这事怕是不好吧？老钱父子俩都进了大牢了，要这再一分家，那他们岂不是……岂不是没有翻身之日了？” 叶瑜然脸色一冷：“呵！翻身？我说，钱族长，你在想什么呢？就凭他俩不顾人命，想让朱二妹死在我们老朱家，灭我们老朱家满门，他还想让我们老朱家原谅他，等着他翻身吗？” 冷气一放，四周的人冻得够呛。 钱家人反应了过来：是啊，他们怎么老忘记老钱父子俩是怎么进的大牢？ ——如此大仇，人家老朱家会原谅老钱父子俩才怪了。 ——难怪想在这种时候分家，怕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吧。 他们偷偷望向叶瑜然的脸色，却没有几个人敢废话，生怕她“迁怒”到他们身上。 同样是钱家人，他们可不比钱小新，钱小新至少还流着朱二妹的血，算半个朱家人，他们可就…… “朱大娘，你说得对，他们父子俩罔顾人命，连自己的婆娘和老娘都害，简直就不是人。这样的人，就应该赶出潜泉村，为民除害。”其中一位族长，冲着叶瑜然讨好地说了几句话。 叶瑜然扫过去，没认出是哪个姓的。 想来，应该不是潜泉村的大姓，否则她不可能认不出来。 她道：“驱不驱出家族，赶不赶出村子，那是你们潜泉村的事，跟我一个外村人没关系。我要管，也只管我小姑子的事，要不是有人不要脸，非要打我们朱家的脸，我也懒得走那么一趟。还是那句话，这个家是分定了。” “可自古，没有休妻就分家的……”那人表情讪讪的。 第599章 撞墙 叶瑜然淡道：“可也没有无故休妻的。你们总不能指望，这么一个背信弃义之徒，我小姑子还傻了巴叽地跟他复合，替他擦屁股吧？仇都结了，还能结个亲，就能化干戈为玉帛了？不怕仇上加仇，惹出更大的乱子吗？” 众人：“……” ——本来是不怕的，可听你这么一说，就有点怕了。 叶瑜然也没等人回答，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的意思，怕是开了这个先河，以后大家照着这个路子走。你们想多了，大部分人休妻都是有原因的，否则他就是傻子，想等着女方的娘家人来‘分家’吗？” 众人：所以，老钱在你眼里，就是一个傻子吗？ 只要叶瑜然出马，还真没有她办不成的事。 里正在她开口说话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事成了“定局”。 他一直没开口，不过是想拖延时间，免得自己答应得太轻松，脸上无光罢了。 后面的事情，就不用说了。 里正一松口，那一切就算定了下来。 至于老钱父子俩的意见？ 呵呵！ 都给潜泉村丢了这么大的脸，没赶出村子就不错了，还想怎么着？ 整个过程，钱小新夫妻俩都是恍惚的。 ——所以，我们跟爹和大哥分家了？ ——我们，真的摆脱那对极品了？ 如果说他们一开始，以为朱二妹是要跟他们分家（他们把自己算在了老钱父子俩一波），那么当他们知道自己是跟朱二妹一波，跟爹和大哥他们分家的，他们内心深处是喜悦的。 即使嘴上不说，但其实他们心里也是清楚的，那对父子俩其实就是一对“拖累”，谁摊上谁倒霉。 他们怕朱二妹把自己分出去，就是怕没了朱二妹这座挡箭牌挡着，直面拖累的就变成了他们。 却没想到，原来，娘的意思，是将他们一起带走？ “听到了吗，娘是要把我们带走……”钱小新小声说道。 他媳妇红着眼眶点头：“嗯，我听到了。” 声音，也跟着哽咽了起来。 如果不是四周还站着那么多人，她都想当场哭出来。 ——呜呜呜……太好了，我终于以后再也不用面对那对可怕的父子俩了！ 因为那是钱小新的父亲和兄长，有的话她只能憋在心里，不好说。 其实，早在她嫁进来的时候，她就想“分家”了。 只可惜，父亲还在，就没有哪家分家的。 她只能在心里劝自己，让自己忍着、憋着，等有一天…… 她比公公、婆婆年轻，总能盼到那一天。 怎么也没想到，惊喜来得如此意外，简直让她无法相信。 泪水，就这样滑落。 钱小新不懂她的泪水，只以为她是在庆幸，所有的担心都没有成真。 他自己也是如此，只不过他是男人，不好哭出来。他拉着袖子，笨拙地擦着她脸上的泪水：“不哭了，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这对于钱小新夫妻来说是好事情，但对于钱新媳妇来说，那就是“晴天霹雳”了。 她整个人震呆在了那里。 ——什么？！ ——娘要分家？！ 不，重点不只是婆婆要分家，而且是她分家的时候，还把钱小新一家带走了。 如此，整个钱家，就只留下她跟孩子了…… 钱新媳妇感觉到了惊恐。 平时还有婆婆跟弟妹照看着，钱新就敢挥着拳头打她，一副要打死她的样子，要是真的分了家，等以后钱新回来，她还能有好日子过？ “不！” “我不同意，我不同意分家！” “听到了没有，我不同意分家！” …… 她嘶声大吼着，却没有一个人理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被推出了人群之外。 “碰——” 她摔倒在了地上。 面对她的，只是一群看客的背影。 钱新媳妇躺在地上，久久没能爬起来，泪如雨下。 “不！” “不能分家！” “我说了，不能分家，听到没有？” “呜呜呜……我不同意！” …… 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无力。 可心里的某种念头，却越来越强烈——我要让你们后悔！ 从地上爬起来，钱新媳妇踉跄着，猛然朝墙上撞了过去。 “碰——” 一声轻响，落在最外围人的耳朵里，并不是很大，也不能引起她的警惕。 她不过是好奇地转了一下头，这一转头，吓了一跳：“哎哟，我的娘呀，钱大娘，你大儿媳妇撞墙了！” 这一嗓子，立马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什么。 “什么？！谁撞墙了？” “哎哟，我的天，她咋撞墙了？！” …… 一位大娘反应比较快，赶紧过去看了人。 躺在地上的钱新媳妇满头是血，她努力睁着一双无力的眼睛，挣扎地说道：“不……不分家！” “哎哟，我的天，现在都什么时候，你还惦记着这个？”那人说着，就对着其他人喊道，“没事没事，还有气。” 朱二妹穿过人群，一看到躺在地上的钱新媳妇就来气：“你个杀千刀的，你想干什么？老娘告诉你，你要死给老娘死远一点，你以为你死在这里，老娘会多看你一眼啊？想都别想，老娘告诉你，这个家，老娘分定了……” “哎哟，钱大娘，你就少说两句，赶紧把你大儿媳妇抬进屋去，别真没气了。”有人一边帮钱新媳妇捂额头，一边说道。 里正看到这个样子，也是一阵头疼，连忙问叶瑜然，这事要怎么办。 叶瑜然走上前，确定钱新媳妇还有气，直接指挥着，让人抬进了屋。 “有谁会看伤的，帮忙看看，弄点药什么的，先把人救过来再说。” 听到叶瑜然这么说，里正松了口气。 虽然他已经同意了分家，不过闹出人命什么的，最好还是不要了。 其实，钱新媳妇撞得还真不严重。 一个是她本来就因为经常填不饱肚子，营养不良，身子有点虚；另一个她今天下地干了大半的活，力气也泄了不少；再一个，她刚刚摔了一跤，站起来的时候都还踉踉跄跄的，所以只是看着头上血水流得多。 但有经验的人一摸，就知道她头上的骨头还好好的，伤口没想像中的怕人。 这里离朱家村有距离，临时请大夫根本来不及，就请了村里一位比较有经验的老婆子帮忙，弄了草木灰给敷上了。 果然，没有一会儿，血就止住了，在她的额头凝结。 看到这个样子，那老婆子心里便有了数，道：“没事，朱大娘，敷敷药就好了。” 第600章 做人不可以太绝 钱新媳妇真的有些高看自己了，以为自己撞了墙，就能够阻止这件事情。 哪里知道，在她昏迷这段时间，村里的里正、族长们操作着，一村人的见证之下，把这个家给分了。 这个家，房子一分为二，以堂屋为界线，左边归老钱以及钱新父子俩，右边（不包括堂屋）归朱二妹所有，她带着钱小新夫妻分家单过。 因为厨房在左边，叶瑜然还跟里正谈妥了，到时候请村里人帮忙搭一个临时的，先用着。 等以后朱二妹有条件了，他们再自己收拾。 “大嫂，这临时搭的灶头，哪里有厨房好用？”朱二妹还嫌那东西不好用，说了一句。 叶瑜然瞪了她一眼：“闭嘴！想分家就给我站一边去。” 朱二妹噎住，悻悻地站到了旁边。 钱小新赶紧站到了他娘身边，小声道：“娘，没事，差点就差点，能烧饭就成！” “你懂什么？”朱二妹不爽地骂了回去。 老钱、钱新在牢子里呆着，家里没什么存款，其他的都好解决。 房子分了，锅碗瓢盆分了，各家的衣服归各家，重头戏就是那几亩地了。 叶瑜然说：“我们也不占他们便宜，虽然这事老钱跟钱新做得不地道，但再怎么说，他们一个是我家二妹的前夫，一个是我家二妹的儿子，总不能做得太绝了。这样吧，这补偿，我们朱家也不要了，这地就平分吧，钱新和钱小新兄弟俩，一人一半。” 这话，说实话，里正、钱族长还挺意外的。 他们以为，按照老虔婆的性子，这个时候肯定会“占”尽了便宜。 趁着老钱父子俩，把整个钱家给掏空了，却不想…… 人家不仅没占便宜，公公平平地一分为二，还讲好了，在老钱、钱新父子俩不在这期间，钱小新会以兄弟的身份，“义务”帮助大嫂把地给种好了。 毕竟再怎么说，钱新也是钱小新的兄长，朱二妹可以不要这个儿子，但钱小新不能不念兄弟之情，也不能不顾念着那几个侄子、侄女。 不过丑话说在前面，这种多种好，收多收好，全看天，要是老钱、钱新出来敢闹，觉得钱小新占了他们便宜，那就别怪他们朱家不给潜泉村留面子。 言下之意就是，以后老钱、钱新要是出来，看钱小新日子过红火了，敢来闹事，那就是他们当里正、族长的没当好，朱家村不介意帮忙“管客”。 但到了那个时候，要是不好收场，就不要怪人家朱家村了。 里正、钱族长等人连连保证，绝对会看好老钱和钱新父子，不给朱二妹一家“找麻烦”。 因为钱新媳妇还昏迷着，就让钱族长代表老钱父子俩，按了这个手印，正式把这个家给分了。 “朱大娘，这请族谱的事，到时候你看，你要不要过来一趟？”已经做了初一，钱族长也不怕十五了，还赔着笑脸问了一句。 “算了，我就不过来了，这是你们钱家的事情，我一个外姓人还是少掺和一点，免得遭人嫌弃。”叶瑜然说道，“我觉得我现在已经够遭人嫌了，但没办法，谁让朱二妹是我婆家人呢，我这个当大嫂的，总不能不管自己小姑子吧？” 她还抬眸，扫了扫在座的诸位，补了几句：“有句丑话，我得说在前头，虽然我们现在分了家，但钱新媳妇毕竟是钱小新大嫂，犯错的老钱父子俩，要找麻烦找他们去，但若有人仗着人家男人不在家，什么偷鸡摸狗的都往钱新媳妇屋里钻，那就别怪钱小新这个当兄弟的心狠手辣，教训一些猪狗不如的东西。” 里正、钱族钱以及被威胁的其他人：“……” ——朱大娘，你啥意思？ ——坏人是你，好人也是你，那我们是个什么东西？ ——我呸！老子才不是东西呢！ ——不对，老子是东西。 ——也不对，老子…… 自己把自己给绕晕了。 “行了，既然家分了，契约也立了，那我就不留各位了，请回吧。”叶瑜然见墨迹干掉了，就当着大家的面将契约给折了起来，说道，“我家小姑子还有些家务事要处理，等这边清理好了，到时候再请大家过来坐坐，唠唠嗑。” “不用不用，你忙，你们忙！”里正、钱族长等人听她这话，也不敢多留，纷纷提出了告辞之意。 那些看热闹的人，见里正、族长都走了，也都纷纷上前收了自家的凳子、椅子，撤退。 “朱大娘，那我们走了啊，回见！” “回见回见！” “下回来家里做客啊，朱大娘。” …… 虽然有点怕，但这群看客还是有些胆子大的，为了“讨好”某人，笑着做了邀请。 毕竟谁都知道，现在这十里八乡的，哪个不盯着朱大娘，等着她带大家填饱肚子呢？ 谁跟她关系近一点，说不定就能够多捞一些好处。 他们的心思，叶瑜然都了解，也就神色淡然地打了哈哈，将这事给应付了过去。 没有一会儿，钱家的院子就冷清了。 没了人，朱二妹就开始责怪当了半天背景墙的朱三婶、朱四婶，刚刚也不知道“劝”着点大嫂。 ——看吧，都把好东西分给糟老头了，她还有什么啊她？ 明明是两兄弟一人一半，朱二妹却硬有一种自己吃了大亏的感觉。 朱三婶、朱四婶翻了一个白眼：“呵！有本事，自己跟大嫂说啊，跟我们说什么？” “就是啊，大嫂不是在这里吗？” …… 朱二妹不爽，她要说得过大嫂，还需要跟她们说？ 叶瑜然见朱二妹的说话对象不是自己，也懒得回应，直接当做没看见，进了钱新媳妇的屋。 朱二妹、朱三婶、朱四婶等人见了，连忙跟上。 钱小新一个大男人，倒是不好再跑进去了，不过他喊了自己的大姑娘，让她偷偷到门边看，通风报信。 屋子里，钱新媳妇依旧躺在床上，头上包着一块旧布。 虽然脸色有些发白，但呼吸平顺，看上去还算可以。 钱小新媳妇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走了神。 叶瑜然轻咳了两声：“咳咳！” 钱小新媳妇猛然反应过来，她一看进来的人是谁，赶紧站了起来：“大……大舅娘……” 脸上，写满了“心虚”两个字。 就好像，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 事实上，她这个时候能做什么啊，不过是在“回忆”过去，以及“畅想”摆脱那对父子俩的“未来”罢了。 “怎么样，人没发热吗？”叶瑜然将她的神色收尽眼底，没有说什么，而是问道。 钱小新媳妇根本就没有用心照顾大嫂，哪里知道了，她小声道：“应……应该，没有吧。” “什么叫应该没有？你到底长没长脑子？”跟进来的朱二妹张口就骂人，“让你照顾人，你都照顾到哪里去了？幸好老娘身体还好，要是躺在这里的是老娘，还不得被你给气死……” 第601章 有些同情 钱小新媳妇的头低得更低了，根本不敢吱声。 叶瑜然看了朱二妹一眼：“你就不能少说几句吗？” “大嫂，我也没说什么啊……”朱二妹觉得冤枉。 她不过是看大嫂关心大儿媳妇，也跟着关心了一下，怎么也有错了？ 叶瑜然伸手，探了探钱新媳妇的额头，再把了把她的脉。 “大嫂，你会把脉？”朱二妹感觉到有些惊奇怪。 认识大嫂这么久，她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呢。 “不会。”叶瑜然回应得干脆。 谁说把脉就一定要会把了？ 她不过是知道正常人一分钟的脉搏跳动是多少下，大概数着对比一下，看看钱新媳妇的状况罢了。 虽然不知道准不准，但若连她都能把出不好了，那就真的是不好了。 她是来分家的，不是来闹出人命的！ “那你把什么？”朱二妹失望。 “安静。”叶瑜然有些没了好气。 默默地在心里数完，叶瑜然松开了手。 朱二妹不死心地凑了过来：“大嫂，那你把出什么了？” “我又不是大夫，我能把什么？至少可以确定，她暂时没有那么凶险……”叶瑜然也只敢说暂时，谁知道待会儿会不会突然又变了？ 朱二妹可不管那么多，是大嫂说的钱新媳妇没事，那就肯定是没事。 她的心，松了下来：“没事就好，免得到时候那几个孩子没了娘，还得我养活。我自己都养活不了，哪里养活得了那么多孩子。” 其实，朱二妹家的孩子还真不多。 钱新底下有三个，钱小新底下也有三个，十分公平。 她嘴上骂着，其实心里也不愿意大儿媳妇出事。 正说着话，床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大嫂，人醒了。”朱二妹一见她醒了，语气瞬间就没了之前的柔软，立马变得嫌弃了起来，“我就说嘛，她要真心想寻死，哪会当着那么多人撞墙啊？要寻死，也该躲开人群，偷偷跑去跳河……” 钱新媳妇顿时委屈，未语泪先流。 叶瑜然虽然有些同情对方，不过并不认同对方的做法。 想想就知道了，一个当娘的，你不自己立起来养儿养女，动不动就掉眼泪，想要“祈求”别人的怜悯，想什么呢？ 就拿刚刚撞墙的事情来说，叶瑜然穿越至今遇到了不止一起，但没有哪一个像钱新媳妇这么惨的——人家撞，都是先叫嚷出来，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当面撞；她倒好，躲在人家背后，悄无声息地撞。 幸好被人看见了，要不然…… 死了也白搭！ 真以为潜泉村那么多人，会有人看在她死了的面子上，替她做主？ 想得美，叶瑜然不用猜就知道，那里正、族长指不定想方设法把这件事情给抹平了，就这样“过去了”。 等钱老、钱新父子俩出来，黄花菜都凉了。 至于她的儿子、女儿，呵呵，那么小一点的孩子，除了哭自己死了娘，能干嘛？ 说不定，连他们娘是怎么死的，被人哄几句，都晕头转向了。 所以说，钱新媳妇这是准备拿自己的“死”惩罚谁呢？惩罚她自己吗？ 朱二妹在那里骂了一通，叶瑜然明知道她有些过分，也懒得开口，任对方“骂”，免得某人以为自己能够用“自杀”的事情拿乔，威胁大家。 看差不多了，她才慢慢地开了口：“侄媳妇，虽然你娘骂得是难听了一点，但说到底，也是为了你好。” “要不然，外面那么多跳河自杀的，日子过不下去的，你娘怎么没管？还不是因为你是她儿媳妇，所以她才会过问。” …… 好吧，叶瑜然也承认，她这些话说得有些虚伪了。 要是她遇上朱二妹这样的婆婆，早翻脸了。 不过，人嘛，总是喜欢站在自己的利益点上考虑。 现在钱新媳妇站在她的对立面，她也只能昧着良心，说一些不那么中听的话了。 她似乎能够感受到钱新媳妇的绝望，最终没忍心下太狠的手，调转了话题：“咳！当然了，我也能理解，为什么你会想要撞墙，不就是觉得你娘带着你弟媳一家分了家，留下你一个人带着孩子过活，过不下去了吗？” 这话直接说进了钱新媳妇的心里，她一个激动，就望向了叶瑜然，甚至想要拽住她的袖子。 虽然拽了一个空，但她还是说了出来：“大舅娘，我苦啊……” “这年头，谁不苦啊？哪家不是苦熬着日子，挣扎着填饱肚子的温饱线上？”叶瑜然把话头一接，说道，“你也是个傻的，只看到你娘带着你弟媳一家分了家，却没看到分家带来的好处。我知道你有可能不信，但你听我把话说完，就懂了。” 叶瑜然还把朱二妹、钱小新媳妇喊得近了一些，让她们一起听。 “我分这个家，不是为了把这个家拆了，而是为了能够让你们过得更好。” “说句不好听一点的，老钱、钱新父子俩是毁了，你们要是所有人继续跟他们绑在一起，那就别想过好日子。只有分开了，拿出剜骨剔肉的决心，把老钱、钱新父子俩分到一边去，你娘才能事带着你弟媳一家过上好日子。” “你是没办法，谁让你是钱新媳妇呢，再分家，也不可能把你男人分出去，让你跟着你弟媳一家过活。” …… 钱新媳妇默默落泪。 原来，大舅娘不是没想过她，只是她是钱新媳妇，他们也没有办法。 “我问你一句，如果你娘不带着你弟媳一家，一直被你爹、你男人拖累着，他们能过上好日子吗？”叶瑜然问道。 钱新媳妇咬了嘴唇，没敢说出来。 跟着那么一对父子，谁能过上好日子啊？ 要是吃可以，谁乐意跟着他们，她也不想好吗？ “你不说话，那我就当你默认了。”叶瑜然继续说道，“既然如此，你娘已经被你爹给休了，可以说已经不算是你们老钱家的人了。如果不是你娘舍不得小新一家，以及底下的几个孙子，其实她完全可以留在朱家，过她的逍遥日子，你说对吧？” 钱新媳妇：“……” 好像也对。 “可你娘为什么要回来呢？不仅回来了，还把钱小新一家带着，给分了家？”叶瑜然诱导地，问出了几个问题，她也没有完全冷落钱小新媳妇，转过了头来，说道，“小新媳妇，你心里也疑惑吧？” 作为利益的既得者，钱小新媳妇可不敢露出太得意的神情，低着头，弱弱地应了一声：“嗯。” 第602章 强行洗脑 “表面上看起来，你们娘一分家，只有小新一家得了好处，特别偏心。”叶瑜然说道，“你们娘就是为了减少损失，尽可能多地帮人逃出这个泥潭，所以才把小新一家都分了出去。” “减少损失，会有什么好处呢？” “一个，你们娘再也不用担心小儿子一家被拖累了；另一个，你们娘也能够想办法，暗中偷偷照顾大儿媳妇以及两个孙子。” “当然了，为了避免老钱和钱新发现，你们娘可能会做得比较隐蔽，毕竟好不容易分了家，这要再扯到一起，想要再掰扯清楚，那就不容易了。” “还有一个，大侄媳妇，你自己说，一旦小新他们一家过得好了，他们会不会暗中帮你？” “跟只有你娘一个人帮忙相比，小新一家再在旁边拉扯一把，哪一个更有效？” “即使他们不能明着帮你，做叔叔、婶婶的，心疼几个侄子，偷偷塞点东西，偶尔叫过去吃顿饭，总可以吧？” “老钱、钱新要是敢上门闹，你们娘也有理由打出去。” …… 一番洗脑的话，说得那叫一个正大光明。 别说两个年轻的媳妇，就是朱二妹自己都忍不住觉得：原来我这么善良啊，我自己怎么没有想到？ 一下子，腰板也硬了，感觉心胸都敞亮了。 “老大媳妇，你放心，以后我肯定会叫孩子过来吃饭。只要我有口吃的，绝对不会饿着我的孙子。” 朱二妹打了包票，她不敢保证自己会叫老大媳妇一起过来，但她敢保证，她一定会叫孙子过来。 老钱跟钱新敢跟她闹，她就把他们打出去。 经过叶瑜然一番开导，钱新媳妇也不再钻牛角尖了。 反正事已成定局，她也不能怎么样了。 何况，这事对于她来说，也不算是没有一点好处。 就像大舅娘所说的那样，即使不分家，婆婆带弟媳一家继续留在钱家，最好也不过跟以前一样。可婆婆带着弟媳一家分了出去，最差也不过是她跟几个孩子饿肚子。 但若婆婆跟弟媳愿意暗中帮一把，她和几个孩子的日子只会更好过。 何况，老钱、钱新还在牢子里呆着，等他们出来已经是几年之后的事情了。 趁着这个时间，她完全可以…… 走那么一趟，就把家给分了，这速度还真是杠杠的。 朱三婶、朱四婶旁观了一路，表示大大的佩服：果然不愧是大嫂，哪家人马都安抚得妥妥的！ 若换成她们，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吧？ “大嫂，你真厉害！” “大嫂，你就是这个！” 回去的路上，两人拍尽了叶瑜然的马屁。 叶瑜然有些哭笑不得：“行了行了，赶紧赶路吧，这天都要黑了，你们想走夜路啊？” “怕什么，不是有大嫂嘛。”朱三婶笑笑，说道，“只要有大嫂在，我什么也不怕。” “我也是。”朱四婶也跟着说道，“跟大嫂在一起，从来没有过的安全，做什么事情都放心。” “别吹了，再吹这路也不会变短，省点力气吧，这回去还有一截呢。” …… 妯娌几个人，难得的和乐融融，没有一点怨气。 果然，就像叶瑜然所猜的那样，等她们回到朱家村，天已经黑了。 叶瑜然跟朱三婶、朱四婶分手，进门就看到了朱老爷子、朱老婆子二人。 一屋子的人围着他俩坐着，正在说话。 她一出现，现场瞬间安静。 叶瑜然：“……” 所以，她这出现的不是时候？ “娘，你可回来了！”李氏反应最快，连忙站了起来，“来来来，赶紧坐下，大嫂给你留了好吃的，一直在灶上热着，我现在就去给你端。” “我去吧。”柳氏待在这里不自在，把活抢了过去。 李氏见了，也不计较，嘴里应着：“那行，你去吧，记得给娘带碗水。娘赶了那么久的路，肯定饿了。” “娘，来，你坐这里。”刘氏这回学得聪明了一些，身边大嫂的位置一空出来，她立马借用花佛，给挪了出来。 就这样，叶瑜然在一屋子人的目光中，坐了下来。 根本不需要人提醒，叶瑜然就知道，这个时候朱老爷子、朱老婆子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除了朱二妹，还能为了谁？ “爹、娘，你们不用担心，我已经跟潜泉村的里正、族长谈妥了，契约也立了，”叶瑜然开门见山，直接说道，“她带着小儿子跟老钱、钱新父子俩正式‘分家’。家里所有的一切，兄弟俩一人一半，刚好。” 朱老爷子、朱老婆子松了口气。 “分了就好，分就好……老大家的，麻烦你了。”朱老婆子的脸上，带着一丝讨好。 这次女儿是托了大儿媳妇的福，才躲过一劫，顺利分家。但以后能不能过好，还需要这个大儿媳妇继续“帮忙”，否则…… 说句老实话，若不是叶瑜然主动提起，她都想象不出这样的解决方案——和前夫分家，儿子一人一个。 “麻烦倒是麻烦，可有什么办法呢？”叶瑜然说话没有一点客气，“再怎么说，她也是朱老头的亲妹子，二老的亲女儿，我总不能不管吧？” 朱老婆子脸上的表情讪讪的。 他俩并没有在朱家呆多久，从叶瑜然这里得到了确切的答案，又说了几句，便找了机会告辞。 叶瑜然派了朱大、朱五送人。 二老一走，屋子里的人也跟着散了。 趁着叶瑜然吃饭，机灵的李氏留了下来，将她不在这段时间的家里情况做了一个汇报。 “嗯，行了，我知道了，你也早点休息吧。”叶瑜然听完，说道。 “哎，”李氏应了一声，说道，“娘，你吃好了，碗放锅里泡着，明天一早我洗。明天轮到我做早饭。” “嗯！” 嘴上应着，叶瑜然自然不可能真的将碗给留下来，让李氏明早再洗。 她又不是老得动不了了，需要儿媳妇伺候。 如果可以，她倒想趁着真正老了之前，赶紧发家致富，给家里添上丫环、婆子，到时候过得也自在一起。 上辈子她没当过婆婆，但没吃过猪肉，又不是没见过猪跑，网络八卦上上热搜的婆媳问题还少吗？ 久病床前无孝子，何况一个老得动不了，只会拖累人的老婆子，哪个会喜欢？ 朱二妹的事情，多少给了她一个警醒。 夜色越来越深了。 叶瑜然洗完碗回到新院子，院子里静悄悄的。 她把院门从里面闩上，准备转身回屋。 “咳！” 一声轻咳，突然传来，把叶瑜然吓了一跳。 她定睛一看，认出这个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隐隐约约的人影不是别人，正是朱老头，顿时没了好脾气：“你干嘛？大晚上的站在这里，也不出声，想吓死人啊？” 第603章 你是不是羡慕人家分家了? “嘘……小声点，八妹她们屋里的灯才熄，你这么大声，会把她们吵醒的。”朱老头小心地指了指后面。 叶瑜然翻了一个白眼：“你在这干嘛？” “找你有事。” “什么事？”叶瑜然说道，“刚才怎么不说，非要黑灯瞎火地说。说吧，到底什么事？” “就二妹的事……”朱老头支支吾吾的，有些不太敢说。 叶瑜然无语：“二妹的事，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你还有什么事？你不会是怪我没有提前跟你商量吧？我记得，这事我跟你说过。” “不是，我就是想问问，你是不是……” “什么？你大声点，我听不清楚。” 朱老头憋了老半天，把这句话给憋了出来：“你是不是有点羡慕二妹？” “……”叶瑜然没懂他的脑回路，“你什么意思？” 朱老头垂头丧气地说道：“之前要不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你都想把我给休了……二妹现在，也算是从另一种角度，实现了你的想法……” 叶瑜然懂了：“……” ——敢情，他以为她“鼓动”朱二妹“分家”是为了圆梦啊！ ——难怪他一直这么心神不宁的样子，原来是怕这事落到他自己身上。 这倒是，这个时代的男人，哪个愿意接受这种事情？ 老钱还不是被休呢，被“休”的还是朱二妹，可她一带着小儿子跟老钱分家单过，直接“洗清”了她身上的污点——要是她有错，钱家会让她带走一个儿子？ 虽然外人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内幕，但一定就知道，这事肯定是钱家不地道。 作为补偿，钱家才会“答应”朱二妹带着小儿子分家单过。 一个大男人，却沦落到被自己的女人欺到了头上，既然头顶上的帽子不绿，那也是一件极丢脸的事情。 见叶瑜然不说话，朱老头心里越发不安起来，他打了退堂鼓：“算了，你别说了，天已经很晚了，我先回去睡了。” 然后不等她说话，着急地转了身。 因为走得太急，他还脚步踉跄了一下。 叶瑜然：“……” ——如果不是的朱老头提醒了她，她还没想起来可以这么办呢。 ——只是，朱家这么多儿子、女儿，她要分哪一个呢？ 一直回到屋里，叶瑜然都没想出来，自己该要哪一个好。 “哎呀，我真是犯蠢，怎么钻起牛角尖了？” 猛然反应过来，叶瑜然拍了自己的脑袋。 她跟朱二妹的情况不同，她又不是跟朱老头过不下去了，要分什么家啊？ 朱二妹分家，那是被老钱、钱新父子俩给闹的，不分怕他们拖自己后腿。 可她这里不一样，朱老头除了秦寡妇那一出，至今挺老实的，也不算太拖后腿。 何况，一屋子的儿子、儿媳妇心全在她这里，这个家本来就是她做主，她又何必折腾这些有的没的，给自己找麻烦呢？ 一觉睡天到亮。 第二天，朱老头也没来问她这事了，叶瑜然就当作“忘记了”，只字不提。 朱老头见她没来追问自己，也暗暗松了口气。 接下来，朱家再次忙了起来，因为新年马上就要到了。 打扫卫生、采购年货、杀猪、置办年货等等，一大堆的事情。 这个时候，男人能忙的就少了，主要是女人忙，里里外外，全部一把抓。 到镇上大采购，到集市上大采购，一堆一堆的东西往家里搬。 四周的邻居见了，羡慕不已：“这朱家怕是发了吧？瞧瞧，这都第一趟了？” “可不是嘛，肯定是发了。要是没发，能买得那么勤快？” “不管人家发不发，人家有钱买东西是人家的事，只要我们好好跟着人家干，兴许明年就到我们了。” …… 一听明年就可能就轮到自己了，一群正在八婆的人顿时有了喜意，也不想说话了，赶紧回家干活去。 哦，顺便收拾一下，准备点年礼，到时候好到朱大娘家“拜年”。 明年能不能发财，还要看朱大娘给不给力。 住在对门的大嘴巴，看到人家一趟一趟的，那叫一个酸啊，她站在门口说了不少酸话。 儿子、儿媳妇都不吱声，该干嘛干嘛。 反正自家老娘的德行，他们早就知道了。 这时，朱永宁从里面走了出来：“你站在那里干嘛？李屠夫人呢？不是让你约了吗，怎么人还没来？” “我约了啊，可人家李屠夫瞧不起人，我能有什么办法？”大嘴巴正好看到李屠夫带着家伙路过，一看就是知道是上哪儿了，更是气不打一出来，“谁让我们家穷呢，人家看不上。” “你个老婆子，哪天不挑事，你哪里心里不舒服是吧？你要嫌家里穷，滚回你老赵家去！”朱永宁自然也看到了李屠夫，不爽地留下一几句，便连忙追了出去。 “我……”大嘴巴心里一窒，被这句话给吓退了回去。 上回她哥来朱家村，闹了那么一场后，她已经跟她哥闹翻了。 “你以后就别回来了。” 望着她哥不敢看向她的眼神，大嘴巴愤怒急了：“凭什么？哥，你什么意思？我好端端地为了这个家，你凭什么就不让我回来了？” “这可是我娘家，我不回这里，我回哪儿？” “没了娘家，你是想让我被朱永宁打死在外面吗？” …… 赵桂生不让她回事，大嘴巴蔫了好几天。 这事，她也没敢让朱永宁知道。 如果朱永宁知道，估计也只会无语：“……” ——就你那脾气，会被你哥嫌弃奇怪吗？ ——早晚一家子都会被你得罪完！ ——不，好像已经得罪完了！ 朱永宁怕追不上李屠夫，喊了好几声： “李屠夫！” “李屠夫，你等一下。” 李屠夫听到有人喊自己，停下了脚步，一看是大嘴巴的男人，这脸上的表情微妙了一下。 “是你啊，啥事啊？”李屠夫晃了晃手里的家伙，说道，“赶紧说，我跟人家朱大娘约好了，待会儿去他们家杀猪。” “是这样的，这不是我们家的猪也到年尾了吗，想跟你约约，啥时候上我们家。”朱永宁说道。 “啊，上你们家啊……你婆娘没跟你说？”李屠夫欲言又止。 朱永宁心里有了不妙的感觉：“李屠夫，你这啥意思，我们都多少年的交情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你婆娘让我以后别上你们家门。我只能说到这里了，你也别为难我，我先走了……”李屠夫说到这里，就不敢多说了，拎着东西就走。 朱永宁脸色铁青，也不好再拦对方。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相信，若不是大嘴巴做了什么，人家李屠夫会不给他家杀猪？ “那个该死的婆娘，老子揍死她！” “一天不打，上房揭瓦，她这是想上天吗？” “气死老子了！老子怎么摊了这么一个婆娘？” …… 第604章 这不会又打上了吧? 很快，朱家这边听到了一阵鬼哭狼嚎声。 李氏使唤着朱四帮忙，刚把热水拎到院子，就听到这么一嗓子，吓了一跳。 “哎哟，我的娘诶，这不会是又打上了吧？” 她伸长脖子，看了看。 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她也想像得出来，那边会是一幕什么样的场景。 “别看了，赶紧干活，待会儿让娘看见了，又得说了。”朱四倒不是对八卦没兴趣，而是这一听就知道是哪家传来的。 自从大嘴巴差点被休之后，那边每隔几天就来一回，他都已经习惯了。 李屠夫见没人怀疑自己，有些心虚地将干活的家伙放到盆里，浇了些热水洗洗。 他能说，他就是看不惯大嘴巴，对上门的她没了好脸色，然后…… 咳咳！ 她趾高气昂的样子，找上门来，就好像是他求着要给她家杀猪似的。 他心里能舒服？ 虽然他一个外人，不能好对大嘴巴动手，但他可以想办法，让她男人收拾她啊。 看吧，被收拾了吧？ 活该用鼻孔看人。 做好准备工作，李屠夫随朱家的男人到后院捆猪。 这一看，他忍不住发出了惊叹之声：“这也太大了吧？！” “朱大，你家这猪谁养的，这一头起码三百斤，比去年的还要大。” “啧啧啧……你们家不是有什么养猪秘方吧？” …… 想到朱家频出的吃食配方，李屠夫就忍不住怀疑了起来。 朱大傻傻地挠了挠头，说道：“这猪是我婆娘她们养的，我也不知道。” 嘿嘿！ 不过挺大这件事情，他确实有些小得意。 他媳妇养的，跟他养的有什么区别？ 朱家养了三头猪，好家伙，三百斤的重量，这想要把它绑起来都吃力。 它一阵挣扎，三两个大汉差点没能困住。 “这边这边，哎哟，老四，捉住它的脚。” “老大，压住，压住，别让它跑了。” “拖住啊。” “那边包抄，快！” …… 好不容易绑住了这头猪，一群人也累得够呛。 “好家伙，太难捉了！” “是啊，这家伙力气太大了！” “猪肥嘛，力气大正常！” …… 大家一边用扁担将猪抬出猪圈，一边一脸笑意地说着。 “杀猪了！杀猪了！” 三宝、四宝欢快地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朱四连忙喊着道：“甜妞，赶紧把三宝、四宝带到一边去，要杀猪了！” “哎，马上。”李氏将手里的瓢交给林氏，哄着三宝、四宝离开了后院。 三宝、四宝长这么大，还没有看过杀猪，还有些不乐意：“娘，不走，不走，我要看杀猪！” “我要看杀猪，娘！” …… “不行！你们还小，不能看，等你们长大了再看。”李氏一手牵一个，十分强硬地将两个淘气的小家伙带走了。 他们还有些不服气，一边走一边说：“为什么？娘，我们已经长大了！” “是是是，你们长大了，等你们像你们大堂哥、二堂哥那么大，就真的长大了。”李氏说道，“大堂哥、二堂哥要回来了，你们想不想他们啊？” 果然，一提大宝、二宝，十分崇拜的两个奶娃子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连连说道：“想！” “娘，我也想！大堂哥、二堂哥什么时候回来？” 李氏笑着说：“很快就回来了，不过要看你们表现得好不好，如果你们表现得好，大堂哥、二堂哥就回来得越快；如果你们表现得不好，大堂哥、二堂哥就回来得越慢……” 两个小家伙赶紧伸起小手，争先恐后地表示：“我我我，我表现好！” “哦？那你们告诉我，你们哪里表现好了？”李氏故意问道。 三宝说：“我会背《三字经》。” 四宝说：“我也会。” 他们俩争先恐后地背了起来。 听着他俩的声音，其实李氏也就前面还能听懂，到了后面根本不知道他们背得对不对。 毕竟年纪大了，每天又有很多活要干，不比小孩子，记忆力好。 不过，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背”了，而她也成功地将他们离带了后院。 “嗯！不错，都背得很棒！” 她笑眯眯地夸着。 后院，伴随着那头大肥猪一声惨凄的叫声，一股鲜血从它的脖子上流了出来。 李屠夫按着依旧挣扎的大肥猪，连忙让朱大拿盆接猪血。 “这边这边，往左边一点。” “哎，再往里推一点。” “瞧瞧这血，这么多，能吃好几顿了。” …… 在大肥猪的惨叫声中，交杂的，是人们欢喜的声音。 猪血接好后，李屠夫弄到旁边，让他们自己送到厨房去。 之后，他的活开始了。 厨房里，朱家的几个儿媳妇都在忙碌着，连一向斤斤计较的刘氏，也是一副喜笑颜开的样子。 当她看到朱大送进来的那盆猪血，更是笑得裂到了腮帮子上：“哎哟，那么大一盆啊？” “三百多斤的猪，可大了。”朱大的脸色，也尽是喜色。 “哎哟，那可不是大，大哥，我可跟你说，这朱家村里里外外，我们几个都瞧过了，嘿嘿嘿……最大的猪，还真得数我们家的。”刘氏的神情，那叫一个得意。 这猪能够养得那么肥，可也有她一份功劳呢。 “哎，我先去外面帮忙，你们先忙。”朱大说道。 “好嘞，大哥，有事叫我们啊。” “好。” …… 朱家的女人不仅得准备热水，还得赶紧将这猪血给煮了，否则一头一头猪下来，怕这锅来不及开。 “吕三丫，把火烧一下，我要猪血煮了。”刘氏说道。 坐在灶前的吕三丫应了一声：“好。” 被别人命令着干活，她一点也不觉得委屈。 自从她们娘林大妹不见以后，她们三姐妹就投靠了朱家。虽然朱家的几个婶婶，有时候会脾气不好，骂她们几句，但从来不会打人。 最关键的是，只要她们干了活，吃的、穿的，也都不会少她们的。 她们在吕家村的时候，日子还没有现在舒服。 为此，吕大丫还怕她们两人不知足，没少在她们面前说朱家人的好话：“大丫、二丫，别老觉得人家朱家人对我们没有三宝、四宝好，我们得讲良心，知道吗？” “我们是没人要的孩子，连爹、娘都不要我们了，要不是朱家收留了我们，我们现在在哪儿都不知道。” “咱不跟三宝、四宝比，咱就跟以前的日子比。你们自己说，是在朱家过得舒服，还是以前在爹家过得舒服？” …… 吕大丫会说这些话，自然是因为她经常被朱八妹呆着，朱八妹平时没少跟她这样说。 朱家人的态度也十分分明——你们不是朱家人，我们也没拿你们当朱家人养。 你们在朱家，那就是“寄人篱下”，是“寄养”。 想要不饿肚子，那就得“干活”。 而只要她们干了，吃的、喝的，该给的一样不少，很公平。 第605章 那德性，不吵架才怪了 此时的吕大丫三人，还不太明白“寄人篱下”这个词，也不知道朱家人虽然对她们“凶”了点，但待遇从来没差过。 或许等有一天，她们长大了，见识得多了，才会知道这段“经历”的珍贵之处。 这也是叶瑜然想要教给她们的——不管遇到任何事情，别怪老天爷不公，只要你有手，好好干活，你就不会饿肚子。 若是你要怨天尤人，那就不好意思了，谁也不欠你，你该回哪里回哪里去。 就这三头猪，忙了李屠夫大半天。 没办法，杀死猪容易，要将它们的东西从身上一样一样卸下来，还得处理好了，得费不少功夫。 再加上他手里的“中间活”，是从朱家人手里接的，这杀猪的活做得更是仔细非常。 他这边猪下水弄好了，那边朱家的儿媳妇们就稍微清理了一下，找桶用草木灰泡好，准备着晚一点儿再收拾。 没办法，肉太多了，一时之间有些忙不过来。 何况，李屠夫忙了那么久，还得留人家吃饭。 如今，叶瑜然已经很少下厨了，今天排到哪个儿媳妇做饭，便是哪个儿媳妇。 要做什么，到她这里报一个数，她点了头，便能做了。 李屠夫再一次在朱家留饭，发现朱家儿媳妇的手艺似乎又上了一个台阶。 一桌子的菜吃下来，让他一不小心就吃撑了肚子，还意犹未尽。 “朱大娘，你这儿媳妇调教得也太好了，我敢说，这厨艺真的是杠杠的，我这辈子都没吃到过这么好吃的。” 叶瑜然笑了笑：“话可不能这么说，你待会儿还回去呢，要让你媳妇听到，她不跟你闹了？人家都给你做了大半辈子饭了。” 李屠夫也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你还真别说，朱大娘，我媳妇那手艺她自己也心里有数，没看到她隔三岔五，都跟你们家买点吃食回去加餐吗？她自己都觉得你们家的东西做得好吃。” “我们要的吃食要做得不好吃，谁还上门啊？” “哈哈哈哈……” …… 忙完了，叶瑜然送了一个厚厚的红封。 李屠夫推辞不要，说朱家已经照顾他这么久生意了，他上这趟门就是来帮忙的，这要再拿钱，那下回就不好意思上门。 “哎，帮忙归帮忙，但该意思的还是得意思。”叶瑜然坚持地塞了过来，“下回你空手来空手去，我绝对不说什么，但这回不行，得讨一个吉利。拿着！再跟我客气，我就要翻脸了。” 李屠夫见推辞不过去，只能将红封给收了下来，还在心里想着：看来，今年的拜年礼得再加厚一点！ 三头猪杀下来，朱家的后院都湿透了。 没办法，一盆一盆热水下去，这泥地再坚强，也得泥泞了。 三宝、四宝才趁着大人不注意，跑到后面，就被林氏给瞅见了，一把一个给拎了回来。 “四嫂，赶紧找个人看着三宝、四宝，他俩又往后院跑了。现在后院那么脏，他们跑过去干嘛？这不是捣乱吗？” “哎呀，怎么又去了？”李氏听到喊声，从厨房里钻出来，手上还沾着油腥子，“我就刚转了一个身。” 忙完了烧火活的吕三丫连忙跟着跑了出来：“二姨、四婶，让我看吧，我现在不忙了。” 三宝、四宝调皮地，冲着吕三丫扮了一个鬼脸。 “你一个小丫头，哪里看得住他们两个调皮的，你喊上你二姐，你们俩一起看着。”李氏立马给她和吕二丫吩咐了活。 “哎！” 吕三丫应声，去喊了吕二丫过来帮忙。 趁着这个空隙，李氏已经教训了三宝、四宝一顿，让他俩老实点，要不然她就让大堂哥、二堂哥晚一点回来。 “不要嘛，不要嘛，娘，我想大堂哥、二堂哥了！” “我也是，娘，就让大堂哥、二堂哥早点回来嘛！” …… 两个小家伙抱着李氏的大腿直撒娇。 林氏见了，有些羡慕，不过她很快就抛在了脑后，因为——她还有两个妹妹、三个侄女要养，这生孩子的事情，还是放晚一点比较好。 李屠夫从朱家离开，就被朱永宁堵在了村口。 “啊，你怎么在这里？”李屠夫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的小心计被人给发现了。 朱永宁脸上有一小戳青紫，他带着讨好的笑容，塞了一个红封给李屠夫：“给你添麻烦了，实在不好意思，那个婆娘我已经教训过了。” “你拿这个干嘛？这个我不能收下，她是她，你是你，我还不至于将她的事算在你身上……”李屠夫推了回去。 “不行，你一定得收下，除了是赔礼，我也是想麻烦你一件事。”朱永宁坚持着，说道，“这马上就要过年了，这年猪怎么也得杀了，你要不给我帮忙，那我就真没办法了。” 李屠夫一脸为难，最终还是把红封给收下了，道：“行吧，那就帮吧，不过我得先说清楚了，我这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这红封我也先收下了，就当杀猪的提前给了，免得你不安心，到时候你就不用给了……” “哎哎哎，麻烦你了！”朱永宁听到他答应了，顿时松了口气，脸上也有了笑容。 至于到时候李屠夫还会不会收红封，那是另一回事，反正他得提前备着，不能把人给得罪惨了。 这多花的钱，他虽然心疼，但都算在了大嘴巴身上。 ——这个糟心的婆娘，要不是她，他能多包一个红封？ ——不知道这年头，赚钱不麻烦啊？ 越想越气，回去又跟大嘴巴闹了一场。 朱家这边，再次听到动静，有些无奈。 “这怎么又吵上了？” “唉，谁知道啊。大嘴巴那德性，不吵才怪了。” “要我说啊，她要是少说点话，什么事都没有了。” …… 朱家的几个儿媳妇，一边腌着肉，一边随意地唠着嗑。 旁边的青石板上，朱大蹲在地上，用一块大大的木砧板切着肉。 当时李屠夫虽然帮他们把大肥猪大卸八块，但也卸的是大八，朱大还得根据女人们的要求，将它们卸小块一点。 不同的部位，打算有用途不同，卸的方法也稍微有些不同。 除了腌肉，朱家还打算做腊肉、肉干之类的。 这边在院子里忙活，那边柳氏则带着朱八妹在厨房熬猪油。 那么三头大肥猪，那板油也是一块一块的，一口锅都熬不完。没办法，只能切成小块，分成至少两次熬。 第606章 熬猪油 熬猪板油也是一件辛苦活，需要先用流动的清水，把猪板油给洗干净了。 这东西长得像豆腐花，这水要是太大了，还会把一些不那么牢固的猪板油给冲走；可太小了吧，有可能会冲不干净，所以冲的时候，水既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 冲洗干净后，需要用刀切成小块。 柳氏一个人切不过来，之前还喊了吕大丫、朱八妹、林三丫、林四丫过来帮忙。 几个丫头一起帮着，才切出了一锅的量。 见要开始熬油了，朱八妹理所当然地抢了更轻松的烧灶活。 她搬着小板凳坐在灶前，手里拿着一篮针线活，一边灶柴，一边忙活着。 那张小嘴，也没停：“大嫂，待会儿熬好了，我要吃出锅的第一碗油渣，放糖的那种。” 柳氏刷好锅，将一盆切好的猪板油倒了进去，笑着说道：“好，第一碗给你留着。火烧旺点，等出油了再烧小火……” 她还不忘交代朱八妹，怎么烧火。 “哎，我知道，去年烧过了，我有经验。”朱八妹脸上带着笑意。 刚下锅的猪板油是渗了水的，那么一大锅，等到它烧出油来还有一段时间。 柳氏翻了几下，就去帮忙切猪板油去了：“八妹，你盯着点啊，我去帮忙了。” “哎，你去吧，我会看着。” 朱八妹一边盯着灶，一边绣着东西，偶尔站起来和几下。 感觉锅里的猪板油开始出油了，她就喊了一声柳氏：“大嫂，是不是这样就可以了？出油了。” “哎，我看一下。”柳氏把手里的切完，就跑过来看了一下，“没事，再烧几下。”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便不走了，就在这里等着。 直到她感觉的时间差不多了，让朱八妹改成了小火，留在锅边的时间便慢慢长了起来。 那么一大锅的东西，她需要时不时翻一下，免得底下的焦了，上面的却还没有出油。 这一锅东西，熬的时间可不短，差不多要熬到油渣全部变成了金黄色，才算是“全部出油”了。 一连两三天，朱家人都在忙这三头肥猪的事。 该腌的腌好，该挂的挂好。 熏腊肉倒不急，还需要腌几天，才会拿出来熏制。 趁着这个时间，朱家的男人上山砍了不少松树枝，还挖了一些老树根子。 一担一担地往家里挑，都堆在了后院新修的柴房里——一个搭起来的，专门用来放柴火的棚子。 女人们则洗好了猪下水，把猪肠子挑出来，拌好猪肉，灌起了香肠。 因为今年多养了一头猪，叶瑜然又没打算卖出去，可劲了让家里的儿媳妇折腾。 从零食开始，什么瓜子、糕点、干货、炒货、油炸零食，能准备成什么样子就准备成什么样子。 水果是早些秋天，叶瑜然让他们采了山上的野果子，晒干的干果，或者腌制的罐头。 虽然跟现代没法比，但在这个时代，这些已经是好东西了。 茶叶更不用说，从薄荷茶到各种花茶、柚子皮、柑子皮，只要是日常生活里能够做茶的东西，叶瑜然一样没放过。 弄那么多，自然不只是为了自个家里吃，还得准备年后拜年使用。 哪家带了些别人家没有的东西，那就是“脸面”。 有人偶尔串门，看到朱家人无意中露出来的零嘴，羡慕极了：“朱大娘，还是你们家会收拾，瞧瞧这些，好多我都没见过。” 叶瑜然看了一眼那裹着面粉炸的瓜仁，抓了一把塞到她手里，笑道：“这值当什么？也就自家做的，你先尝尝，要真喜欢，到时候让我家老四家的给你匀出来一点。多的没办法，半斤肯定没问题。” “哎哟，朱大娘，你可真的是太好了！以前人家老说你凶，不好接触，我现在才知道，有的话不能光听人家讲，得自己接受，要不然就错过了。”那人喜得跟什么似的，塞了一粒进嘴里。 甜甜的、咸咸的，味道奇怪了点，但嚼起来还挺好吃的。 过年嘛，这东西不在于多好吃，就在于“新奇”，平时吃不到。 她哪里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二话不说，跟叶瑜然开了口。 这下好了，只要有一个人开了口，后面就断绝不少了。 知道朱家人新奇玩意儿的人，忍不住纷纷上门“讨要”。 当然了，来的时候肯定不会空手来，人家这东西也不是天上落下来的，该给的钱还是得给，不过品种不同，给的钱不太一样罢了。 李氏多会做人啊，每次都笑眯眯的：“哎呀，大娘，这家里才有点好东西，就被你给看上了？不行啊，我们就做着自己吃的，不能卖。” “我娘说的？这……” “那我给你匀半斤吧，只能半斤，不能再多了，再多我们家自己就不够送了。” “大娘，我们可得先说好了，给你的东西，别人家不一定有，你可别出去说，要不然大家都上门讨要了，到时候过年你还怎么拿出来招待客人，给脸上增光？” …… 人人来了都不会落空，但都不多，半斤到一斤，多少都会有一点。 怕是朱家人自己都没想到，本来给自个儿准备的年货，还让村里人给掏出去不少。 没办法，只能又多备了一些。 过春节必不可少的，就是写“对联”。 才开始杀年猪的时候，就已经有人上门打听了：“朱大娘，你们家今年还写对联吗？” “写，等我家老七回来，到时候我跟他一起给大家写，怎么样？” 叶瑜然话音一落，对面那人的眼睛就亮了：“哎哟，那敢情好啊，你家老七可是文曲星下凡，他要给我们写，我们也能沾沾光，哈哈哈哈……朱大娘，你先忙，这个好消息，我得告诉大家。” 可怜的朱七，人还没回来，他娘已经给他领了一件活了，也不知道他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估计听到了，也只能老实照办。 他现在挺忙的，因为要过年了，岑先生给他布置了不少作业。 根据岑先生的单子，他对了好几遍。 “对好了？”朱三学得没有他快，除了督促，也帮不上什么忙。 “好了，三哥，你看。”朱七倒是一如既往的耐性十足，拿着单子讲给朱三听。 说一样，指一样。 朱三听了点点头：“嗯，没错，那这些，我帮你收进包裹里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回家。” 大宝、二宝一听要回家，开心地欢呼了起来：“啊，太好了，终于要回家了！” “你们两个小子，声音小一点，要是让岑先生知道，以为你们俩嫌弃他这里，明年不让你们来上学了，看你们怎么办。”朱三不想让他们太得意，吓唬了他们一句。 “才不会。”大宝下巴一昂，骄傲地说道，“光济说了，岑先生可喜欢我们两兄弟了，就等着明年我跟二弟上门拜师。” “小家伙，别得意！”朱三笑着虚空点了一下他的鼻子，“再得意，你的尾巴都要翘起来了。别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岑先生肯定不喜欢骄傲的学生。” 第607章 喜气洋洋 大宝、二宝冲着他，扮了一个鬼脸。 难得看到两个小家伙活跃的样子，朱三心里也高兴。 别说两个孩子了，就是他自己一个大人也盼着过年，好回家好好跟家里人聚一聚。 东西收拾好了，朱三带着朱七、大宝、二宝去岑先生那里拜别。 岑先生把朱七、大宝、二宝叫进去，又嘱咐了几句。 尤其是朱七，他道：“顺德，你学习一向踏实，为师也比较放心。该教的、该讲的，为师之前也讲过了，现在不过是跟你再强调一遍，你跟别人情况不同，不用跟别人比，只要你放平稳了，拿平常的状态就行了。” “能过则过，过不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再准备一年，反正你也才入学没多久，人家十多年的都没过，你这才哪到哪？不丢人。” “你现在去，就是积累经验的，知道吗？” …… 朱七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声“是”。 再之后，岑先生就提到了县试的考试时间，他希望朱七在去县试之前再来一趟书塾，他会给他们这批待考的学生上最后一堂课。 从岑先生这里出来，他们还去见了岑大娘，以及平时比较交好的一些同窗。 别看朱七傻不隆咚的，没想到在岑氏书塾里还挺受欢迎的。 也是，他情况跟大家不同，没办法比较，也就没有太大的竞争关系。 何况他又是一个“老实”性子，有一有一，有二说二，从来不来虚的。 大家有不懂的，问他，他保证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不带半点隐瞒。 如此，也难怪人家喜欢他了。 脑袋灵活，鬼机灵的大宝、二宝也是助攻的种子选手，只要朱七同窗是当了爹的，就没有不喜欢他们的。 除此之外，朱七同窗的长辈见了他俩，也喜欢得不得了。 “这俩孩子哪家的啊，怎么那么机灵？” “我同窗家的，明年、后年也会来这里念书，现在跟着我同窗启一个蒙。” “那，要不也把你哥家的孩子……” 话音未完，这人赶紧摆了手：“爹，这能比啊？不是我自己嫌弃自家的侄子，你看看人家的，再看看大哥家的……我就怕带来了，鸡飞狗跳的，惹先生生气。” 看了看人家小胳膊小腿，没有大人监督，照样坐在桌边老实练字的娃，他爹自郁了：唉……果然不能比！ 第二天一早，朱三便带着朱七、大宝、二宝坐上牛车，回了朱家村。 家里正忙活着，猛然看到人回来了，一个个赶紧围了过来。 “哎呀，回来了？” “爹、娘，快出来，三哥他们回来了……” 朱老头闻讯从堂屋里出来，看到一身长袍的朱七和大宝、二宝，眼眶都红了。 “回来好，回来就好！”他迎了上来，想说什么，却最终激动得只有那么一句，一直在那里重复着。 柳氏也听到了声音，望着斯斯文文，一身书生气的大宝、二宝，既自豪，又心酸。 “娘……”大宝、二宝看到她，二话不说就跑过去，抱住了她的大腿，“娘，我好想你啊！” “我也好想你，娘！” “娘，你看，我长高了！” “我也高了！” …… 在外面还是小大人，一回来就变成了奶娃子，冲着柳氏好一番撒娇、求关注。 柳氏摸摸这个的头，摸摸那个的头，抵制不住的激动：“是是是，长高了，长得好高了，娘都快认不出来了……” 朱大站在旁边，有些手足无措。 这个时代的父爱，总是沉默的、寂静的、无声的。 他虽然也很爱自己的孩子，却不像柳氏那么表露，也不知道该如何表露出来，只能站在旁边，望着娘三个，傻笑。 朱七十分开心，他跳到了叶瑜然面前，也跟一个孩子似的说道：“娘，你看，我是不是也长高了！” 叶瑜然嘴角一勾，就笑了出来：“是，长高了，都比娘还高了。” 她关心地问几句，朱七在开心的同时，又忍不住羞涩了起来。 读了那么久的书，学到的东西多了，人的性情也渐渐变得成熟了起来，也知道好赖了。 看到他这个样子，叶瑜然没有故意逗他，而是转头询问了朱三，问他们这么早回来，吃早饭了没有。 听到朱三说还没吃，天一亮就往家里赶了，立马喊了刘氏、林氏，给归家的人烧点吃的。 “哎，什么都是现成的，二弟，我们给你下几个饺子怎么样？”刘氏笑着说道，“家里刚包了不少饺子，我们早上吃的就是这个，配上骨头汤，可好吃了。你四弟亲口尝过的。” 一听是四弟尝过的，朱三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笑道：“四弟都说好，那肯定好，麻烦二嫂和五弟妹了。” “三哥，你这也太客气了，自家人，不用谢。你先坐着，我跟二嫂去忙。”林氏的脸上也挂满了笑容。 此时此刻，整个朱家院子，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样子。 果然，等饺子煮好出锅，配上朱四夸过的骨头汤，朱三、朱七、大宝、二宝四人吃得十分尽兴。 “好吃！”大宝喝完汤，一脸的满足，“四叔，还是你的舌头厉害，以后我想吃东西，只要跟在你身后就行了。” 大宝调皮的一句话，惹得朱四忍不住逗了逗他：“跟在我身后就行了？那我放屁，你跟不跟？” 李氏一巴掌拍到朱四的身上：“乱说什么呢，大宝以后可是书生，你注意点，别乱教孩子。” 朱四连忙承认是自己的错，再也不敢了。 他冲着大宝调侃：“我可真的是亏了，自从你们两个小的读书，你们四婶就嫌弃上我了。大宝，你以后得好好补偿我才行。” 大宝笑道：“行啊，四叔，以后可以让三宝、四宝跟着我们念书，我和二宝可以负责给他们启蒙。” “嗯嗯，我也可以。四叔，我认识好多字了，还会背诗，做数术，可厉害了！”二宝也是一脸骄傲，表示自己愿意帮忙。 朱四听到有人愿意帮忙，自然乐意，赶紧应承了下来。 还跟两个侄子约好，以后三宝、四宝就交给他们管了，他们要教不下来自己想办法，反正他们大人是不会管的。 “四叔，你放心，我们肯定能教下来！”大宝自信满满地说道，“七叔以前就是这样带我们的，不会有问题！” “对对对，我们肯定能教下来！”二宝拍着胸膛，做了保证。 三宝、四宝可不知道“启蒙”意味着什么，他们只知道，以后他俩可以跟着大堂哥、二堂哥一起玩了。 “噢，以后可以跟大堂哥、二堂哥玩喽！” “大堂哥、二堂哥，我也要跟你玩！” …… 他们开心地围着大宝、二宝转悠，就像得了一件“新玩具”，新鲜劲正浓。 大人们在旁边看了，一阵偷笑。 ——现在乐得跟什么似的，也不知道真的启蒙了，会不会哭着喊着不要学了，哈哈哈哈…… ——想来应该问题不大，大宝、二宝就是这样过来的，貌似也没这样的问题。 第608章 有点心疼 不过，他们也不敢肯定，毕竟那个时候，大宝、二宝的情况跟他们又不太一样。 大宝、二宝最先是叶瑜然帮忙启的蒙，有这么一个“凶巴巴”的奶奶在，他俩就跟老鼠见着猫似的，敢跳才怪了。 后来能够跟着朱七到镇上读书，就变成了出笼的鸟儿了，要多快活有多快活。 他俩小时候吃过苦头，也知道这机会难得，再加上岑氏书塾的氛围，他俩也不好意思不努力。 可三宝、四宝就不一样了，他们可没被叶瑜然拿着扫把，追着满院子跑的经历…… 既然朱七回来了，叶瑜然就把“写对联”的活给安排上了。 跟去年一样，桌子、椅子前院门前一摆，左右邻居看到了，立马就把消息传了出去。 朱家村的村民们，赶紧拿了鸡蛋之类的东西，往这边云聚而来。 这年头，笔啊墨啊纸啊之类的东西，可都是精贵物件，他们可不敢空手“求”人写字。 “朱大娘，你今年还写吗？” “朱大娘，你看，我能求你家老七的字吗？” “朱大娘，我想求你家大宝的字。” …… 每个人的想法不同，所求的字也不太一样。 想求叶瑜然的字，是为了沾朱家的喜气，觉得朱家正是因为有她在，才有了现在的好日子。 那么，他们家是不是只要沾沾叶瑜然的喜气，就能够一样过上好日子呢？ 也有有野心一些的，想跟未来的秀才公套近乎。 还有的呢，则希望沾沾大宝、二宝的喜气，好让自家的孩子未来也能够像他们一样机灵、可爱。 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不太过分，朱家人也都一一满足。 村里人要求也不高，他们不识字，只要一个好的寓意就行，写什么都可以。 大宝、二宝对视一眼，目光里满满的庆幸。 因为他们在回来之前，就已经从三叔那里听说了，今年有可能会让他二人下场，给诸位长辈写对联。 为了防止丢脸，他们在书塾的时候，不仅有好好地练字，而且准备了好几张对联小抄。 一时想不出来，就拿出这个小抄，问对方要什么意思的，大概改动一下，抄一个就行了。 “这个好这个好，福禄全，我就要这个，大宝，你也给我这个……” “啊，他刚写过了。”大宝准备翻下一句，没想到人家看中了这前边写的那对。 “没事，他贴他的，我贴我的，我就喜欢这句，你帮我写这个。” 大宝脑子机灵，一听人家就想要这个，也不推辞：“那行，既然叔喜欢，那我就写这个。” 他很快就发现，其实四周的叔叔婶婶没想要多么新奇的东西，不是想要福禄双全，就是想要平平安安，换来换去，也离不了这个范围。 于是，他找叶瑜然商量了一下：“奶，不如我们分一下工吧，每个人写一个类别的，这样大家想要什么类别的，去那边排除就行了，不用像现在这样挤在这里。我们写的时候，也省力一些，不用老是现想这现想那的。” 小孩子写的字能有多好啊，叶瑜然本来就没指望他们出彩，不过是想“锻炼锻炼”他们而已。 没想到大宝这么快就有了自己的想法，她道：“可以，那你帮我们安排吧，我跟你七叔，都跟你的。” 她没有把这件事情揽过来，而是交给了大宝去做，给了他更大的发挥空间。 咳咳！ 叶瑜然发誓，她真的不是想偷懒，真的只是想锻炼孩子。 大宝和二宝商量了一下，很快就给四个人安排了不同的活，他们还要了三宝、四宝两个小童工。 小童工的工作很简单，就是站在他和大宝或者叶瑜然和朱七中间，告诉排队的村里人，你想要哪一个意思的对联，就往哪一个队伍排队。 “叔，你想要福禄，排我大堂哥的队，他这里专写福禄。” “婶婶，排这里，我二堂哥写平平安安的。” …… 就算是这样，忙活一天下来，大家的手腕还是挺够呛的。 尤其是大宝、二宝，年纪还小，平时练字的时候，岑先生都没让他们多练。这回虽然叶瑜然让他们提前退场了，但多少还是累着了。 回到堂中的炭火前，柳氏用热帕子给他们敷着，一阵心疼。 “娘，没事，岑先生说了，我们年纪小，骨骼还没长好，等以后慢慢大了，练得多了，就不会这样了。”大宝一边感受着来自母亲的关怀，一边贴心地安慰着。 朱三还教柳氏，待会儿怎么给他俩按手腕。 “大嫂，没事的，就是多练了一点，手有点酸，没伤着关节。等他们再大些，到时候练得比现在还多，手指都能磨破坏……” 柳氏惊讶：“写个字，还能磨破皮了？感觉，不比我们种地轻松啊？” “哪轻松啊，这写字也是有讲究的，手腕要有力，手指也要有力，都说文弱书生文弱书生，但真要一点力气都不如，连个娘们都不如，那他写出来的字也不好……”朱三还补了一句，说道，“这是岑先生说的，他说真正写字写得好的人，手上的劲道都不会太小，叫什么来着？叫……” “下笔如有神，龙飞凤舞，苍劲有力……”叶瑜然接了过来，说道，“这写字啊，确实有很多讲究，字如其人，看一个人的字，就能够看出这个人的品行。那种一看就是软绵绵的字，不只是写字的人力气小，心性、脾气也跟字似的，柔柔的，没脾气……” 大宝、二宝在旁边点头：“嗯嗯，岑先生也是这么说的，说七叔是男子汉大丈夫，不能作女儿气，写字没力气。他还给七叔做了比较重的笔，让七叔练。” 这笔的事，朱三知道，他解释说了一下原因。 岑先生不是嫌弃朱七写的字丑，而是以前朱七没怎么写过字，这力道方面用得不是很准确。 明年朱七就下场，岑先生这是为了给朱七做一个“集训练习”，所以才特地做了一种比较重一点的笔，拿给朱七练。 这种笔是用一种空心的竹子做的，往里面塞了些铁，它就会比平常的笔稍微重一些。 “我试过，没有大宝、二宝说得夸张，也就稍微重一点，不是那种吓人的重。”朱三笑道，“要是那种根本拿不动的笔，怕是岑先生也不敢拿给老七练了，怕伤了老七的手腕。” “这再轻，一旦拿在了手里，那就是手上有了东西，受了力，该难受的还是会难受。”叶瑜然觉得此话不然，问道，“拿你们自己来说，是不是宁愿扛百斤的东西走短一点的路，也不愿意拎着二两东西走个十万八千里？这手拎久了，二两也得酸！” 第609章 偏心的婆婆 朱三若有所思：“难怪岑先生在打那只笔的时候，特别注意份量，由小到大，分了好几种份量的，我当时还疑惑，一只笔就行了，怎么打那么多，还不同份量的，这不是浪费嘛，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大的学问。” “轻一点的，是用来适应的，重一点的，才是用来练的。”叶瑜然点头，“看来岑先生对老七还真是上心了，连用笔这样的小事都这么注意。” 转头让朱七、大宝、三宝以后对岑先生更加恭敬一些。 人心都是肉长的，人家真心对他们，他们就要用真心还回去。否则，时间长了，人家的心凉了，就不会再这样对他们了。 当第一场冬雪落下来，离过年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了。 朱四婶开心地往叶瑜然这里跑了两趟，原来她儿子朱四虎相看的人家，终于定了下来。 “恭喜你啊，现在你的心里事终于了了，以后也放心了。”叶瑜然笑着将东西递给了她，说道，“我之前就已经说过了，缘份这种事情不要急，该来的总会来，你急是没有用的。你看看，现在才过去多久，定下来了吗？” 朱四婶露出了笑脸，说道：“呵呵呵……是啊，我当初就应该听大嫂的，白担心这段日子了。大嫂，我先走了，等过几天忙完了，再来找你。” “哎，外面下雪了，慢走啊。” 叶瑜然一路将人送到了院门口。 折身回屋，堂屋里的火坑旁边，一家人坐得满满的。 这雪一下，就没办法出门了。不过不要以为这样，他们就完全闲下来了。 对于勤劳的农家人来说，什么时候都能找到事情忙，女人忙着做衣服、纳鞋底、做吃食，男人则忙着擦草绳、编篮子，就连三宝、四宝两个最小的，都有得忙。 他俩跟着大宝、二宝端坐在旁边的桌子上，练字。 相较于已经写得非常漂亮的大宝、二宝，他俩显然是滥竽充数，一个沙盘被他俩当成了画板，在那里画得“咯咯咯”的。 大宝、二宝年纪还小，不用科举，任务还比较轻松，最累的要数朱七。 他不仅需要完成当天的练字任务，还要完成先生每天布置的其他作业。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虽然朱七拥有关“过目不忘”的天赋，但岑先生不愿意浪费了他的天赋，直接让他背完后“默写”。 一个不仅可以帮助他练字，另一个他默写出来的东西，订制成册子的话，还可以拿给另一个人用。 以朱家的条件，虽然有条件给朱七单独弄一间屋子出来，但炭火精贵，不可能给他一个人用。 更何况，他一个人呆着一个屋子里也冷。 因此，叶瑜然直接让柳氏给朱七和几个小的，做了一个“耳罩”一样的东西。 这东西，就跟现代的毛茸茸耳机差不多，只不过耳朵那个地方做得厚了一点，多少能够隔绝一点声音。 坐在火坑旁边，柳氏几个也不敢动出很大的声音，生怕惊扰了旁边的读书人。 他们的说话声，还不如三宝、四宝闹出来的动静大。 柳氏干着活，偶尔抬头看向儿子认真的脸庞，心里顿时有一股暖流流过。 ——看，这就是她儿子，多认真啊！ ——她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就是生了这么两个。 回想最初他俩还小，婆婆曾经嫌弃她生不出闺女，拿着扫把就追着她的两个儿子的时候，她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那样的事情，真的发生过吗？ ——感觉好不真实啊！ 旁边，忽然传来了一阵干呕声。 “你怎么了，二嫂？”李氏离得最近，她停下了手里的活，在刘氏的后背上拍了拍，还关心地询问了一句。 “呕……”刘氏摇头，“不知道，就是突然觉得有点不舒服，心里难受得慌。” 叶瑜然警惕地望向了堂屋四周，确定门没关严，能够清楚地看到挂在外面的草席子，微微松了口气。 这个时候的人们，还不知道什么叫“一氧化碳”中毒。 他们只知道，点上火，把屋子关得严严实实的，再搭上一块被子，这样烤火才暖和。 要不是这个时代的房子封闭性不太好，穷苦人家多少都会有一个洞什么的，就他们这种烤法，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对于绝大部分老百姓来说，他们也用不起有钱人家才用的银丝炭，他们用的炭基本上都是自己烧的。 每次烧灶的时候，经常会烧一些比较大的木块吗？ 当这些木块烧透，还没变成灰的时候，用陶瓷盆往地上一盖，让它“缺氧”，就能够变成最简单的炭了。 这种炭差是差了点，不过对于穷苦人家来说，已经是非常好的了。 若实在不行，只能在灶前挖一个坑，烧柴烤火。 朱家也是叶瑜然来了以后，家里条件慢慢好起来了，才会有心情准备这种自烧炭。 平时也用得精细，只有来客时才会拿出来，但今年不同，今年家里多了几个读书人。何况，明年朱七还要下场子，确保他的温暖成了最重要的事情。 所以，朱家不仅准备了“自烧炭”，还忍痛从公中拿了一笔钱，向烧炭人购置了一些新炭。 那东西，果然比自己家烧的要好，不仅耐烧，而且保暖。 当一个屋子暖和起来时，简直就是…… “你说，我会不会是有喜了？”刘氏的一脸娇羞，打断了叶瑜然的走神。 她转过头来，看到刘氏正在用余光打量着自己的神色，也就是说，人家这话不是对李氏说的，而是对她。 “啊？”李氏完全没往这上面想，因为她当初怀孕的时候，反应不是很大。 可以说，该吃吃，该睡睡，直到肚子渐渐突起，胃口变大了，才猛然反应过来——我不会是怀孕了吧？！ 事后一查，果然如此。 “啊什么啊，你不是生过了嘛，你有经验啊……”刘氏碰碰李氏的胳膊，期待着。 “呃……” 不等李氏说话，叶瑜然就冷了脸，说道：“她又不是大夫，你问她干嘛？她还是铁口神断，说你怀就怀了？” 刘氏噎住，顿时心里不爽了起来：什么意思？婆婆怀疑她说谎，没怀上？ ——她怀的可是她的孩子，她怎么能这样？ ——婆婆这也太偏心了，平时李氏说什么就是什么，怎么轮到她了，婆婆这么一个态度？ ——还说自己不偏心，偏心成这个样子，不是偏心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怎么又催更了？难道我更得还少吗？我觉得我够勤快了呀！！！！！ 第610章 我觉得我怀孕了 叶瑜然要知道刘氏是怎么想的，怕是会糊她一脸。 可惜她不是刘氏肚子里的蛔虫，对此毫无所知，只觉得二儿媳妇的脸色有些不太对。 她转头，就对朱二说道：“老二，带你媳妇去大夫那里看看。小心点，外面才刚下雪，地上有点滑，慢着点走。” “哎。”朱二听到刘氏说什么有不有喜的事情，还是蛮高兴的。 不过他毕竟是一个男人，他娘又这样说了，自然没有不照办的。 刘氏有点不乐意，却拿朱二没办法，只能老实地跟着他出了门，去看大夫。 到了外面，她还在那里嘀咕：“看大夫，看大夫，看大夫多花钱啊，娘也真是的，我都说了我有可能是有喜了，她怎么能不相信我？” 她巴拉巴拉一大堆，一开始朱二没理她，见她越说越过分了，本来的好就被破坏了。 “你这话是啥意思？我娘让你看大夫，还看错了？你是大夫啊，怀没怀，知道啊？”他一脸的不高兴。 “我……我是不是大夫，可是我是孩子他娘，有没有怀上，孩子在不在我的肚子里，我会不知道啊？”刘氏十分不服气地说道。 朱二被她这么一说，也有些火大：“行行行，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那你自己说你有没有怀孕？” “我当然知道，我不是已经说了吗，我觉得我已经怀上了。可是你娘不相信呀，非要我们去看大夫。” 朱二有些无语：“你要是不愿意，那你别去呀。” 刘氏的脚步瞬间就停了下来：“不去就不去，你以为我愿意呀？我怀的是你们老朱家的种，又不是我们老刘家的。” 转身就往回走去。 朱二猛然反应过来，赶紧把她给拉住了：“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呀？说着说着，你就给翘上了。好了好了，别闹了，赶紧着，娘让我们快去快回……” 本来是想要劝人的，结果说着说着变成了威胁。 他最后一句还是：“不让大夫看一下回去，怎么跟娘交代？” 然而这一招，对刘氏来说还真管用，她往回增长的力道立马松了下来。 “是你让我去的，可不是我自己要去的。”刘氏的嘴上，继续强硬地说道。 朱二认输：“是是是，是我让你取的。” 就这样，夫妻两个人才磕磕绊绊的，到了赤脚大夫的院子里。 此时，赤脚大夫家里也点了一个火坑，一家人围坐在那里烤火。 这种时节，要是没什么大事，一般人也不会请他看病。 一个是天气太冷了，大家都不想出门，另一个是马上就要过年了，大家不想触霉头了。 所以当赤脚大夫的媳妇听到自家院门口传来动静，还有些诧异。 “这谁呀？这么大冷的天，还跑到我们家里来？” “可能是有什么急事吧，你们也别出去了，我去看看。”赤脚大夫搭了一个比较厚的外套，往外面走。 他一把拉开院门，看到是朱二和他媳妇，有些惊讶，因为这两个人的脸色看着挺好的，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你们这是……” 朱二赶紧道明了来意。 赤脚大夫一听是好事情，立马将二人往里面请。 刘氏还在那里不高兴地抱怨着：“大夫，你说是不是呀？我都说了，我有可能是怀孕了，结果他们没有一个人相信我，还非要让我来看看……” 这话，赤脚大夫可不好接，他只是笑着让两人一起到厨房烤火。 他媳妇连忙让几个孩子把位置给挪出来，让给客人坐。 年纪大的孩子已经懂事了，虽然有些不乐意，脸上也不会带出来，乖乖地挪位子。 可年纪小的就不一样了，高不高兴一看表情就知道了。 这个时候，刘氏的心情挺好的，倒是没有生气，还笑着夸赤脚大夫的几个孩子长得挺好的，男的俊，女的俏，以后不管是讨儿媳妇，还是嫁女儿都不成问题。 赤脚大夫让媳妇将自己看诊的医药箱拿来，还把自己的几个孩子给赶了出去。 孩子们不乐意极了，不敢反抗赤脚大夫，但出来之后。就对着当娘的嘟囔：“爹是什么意思呀？来一个人就把我们给赶了，不知道外面冷呀。” 几个人拢着袖子，冷得直打哆嗦。 大夫媳妇心疼孩子，可也没有办法，只能安抚了两句：“他们就来看个病，待会儿就走了，很快的。你们要是觉得冷，就在被窝里呆一呆，熬熬就过去了。” 她不敢太耽误，回屋拿了赤脚大夫的医药箱，赶紧送过去。 厨房里，火坑里的火被挑得大了些。 刘氏将手腕摊在赤脚大夫的面前，看似一脸自信，十分肯定自己怀孕了。 其实她心里，多少有些没底。 ——到底还没还呀？ ——这大夫怎么把得那么慢？ 赤脚大夫让换了一只手。 刘氏：“……” ——把个怀孕而已，至于吗？ 还真有些至于，因为月份还小，赤脚大夫也有些不太确定，他想询问刘氏上次换洗的时间。 当然了，作为大男人，即使当着别人男人的面，他也不好直接开口询问这种问题。 否则对方还以为他在调戏别人的媳妇，说不定会讨一顿打。 所以只有大夫把他媳妇叫了过来，在耳边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通。 赤脚大夫媳妇点头，又跟刘氏这边耳语了一通。 这才在面红耳赤的嘴里掏出了真相——换洗时间，确实已经超过了一个多月了。 所谓的换洗时间，其实就是刘氏的经期。 叶瑜然穿越过来的时候，原主已经是一两个孩子的奶奶了，早就绝经了。 再加上上辈子没有这种经验，所以根本不清楚几个儿媳妇是怎么熬过这些换洗时间的，也就不清楚刘氏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换洗的。 再加上刘氏因为各种原因，经期有些不准，有时候是大月，有时候是小月，更加难以判断。 赤脚大夫一时间有些为难：“这个……不如你们过完年再来看吧。” 朱二的心顿时就凉了，因为在他听来，这就是大夫委婉的否认——刘氏根本没有怀孕。 刘氏自然也听出来了，顿时愤怒：“什么意思啊你？我说我已经怀孕了，你把了半天，结果你跟我说这个？你到底把没把出来呀？我是怀孕了，听到没有……” 因为动作太大，刘氏站起来的时候，还把人家的凳子给弄倒了。 【作者有话说】 你们猜，刘氏到底怀上没有？嘿嘿！我就更在这里，来来来……明天再来！！！！！ 第611章 这个赤脚大夫，根本就不是个东西 赤脚大夫看到她激动的样子，只能出声安抚：“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误会了……” “我误会什么了我？怀就是怀，没怀就是没怀，你支支吾吾的半天也不说个清楚，到底什么意思啊？你是想说我怀不上了吗？”刘氏一脸愤怒地说道，“老娘告诉你，老娘可是在镇上看过大夫的，人家可说了，老娘的身体好着呢，老娘是能怀上的……” 明明别人没有说什么，刘氏就好像被人质疑了一般，恼羞成怒。 她指着赤脚大夫的鼻子大骂，辩解着自己的清白，一副生怕被别人误会的样子。 只是她不知道的事，本来没有的事，因为她的紧张与激动，反而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尤其是，她提到自己去镇上看过…… 赤脚大夫媳妇不由自主地望了过来，表情惊讶。 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那眼神足以说明一切——不会吧，朱大娘家的二儿媳妇不会真的不能生吧？！ 这不是最震惊的，最震惊的是，以朱大娘的脾性，她儿媳妇不能生，她居然没有休掉。 这真的是，太让人惊讶了！ 朱二只觉得难堪至极，他大喊一声：“刘翠翠！” 然后抛下这个女人，自己走了。 刘氏吓了一跳，因为朱二很少喊她的全名，这冷不丁地来一下，她差点没反应过来是在喊自己。 “朱二，你等等我……” 她急了，赶紧追了出来。 冰天雪地，满目银霜。 赤脚大夫媳妇凑到自己男人身边，半天都说不出话来：“这……” 赤脚大夫也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什么也别说，让我冷静冷静。” “你确实应该冷静冷静，这事要让朱大娘找上门，那可就真的麻烦了。”一想到那个老婆子的凶悍劲，赤脚大夫媳妇就头皮发麻，恨不得躲回了娘家。 赤脚大夫一时之间，没敢再说话。 叶瑜然大概也没想到，不过是看大夫这样的小事情，结果夫妻俩还能闹不愉快回来。 朱二夹着一身冰雪，怒气冲冲地冲进屋子，坐在火坑边便不肯动了。 任谁问他，一个字不说。 那闷头闷脑的样子，看着直让人生气。 “老二，问你话呢，”叶瑜然说道，“你跟你媳妇一块儿出去的，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 “娘，别问了，这么丢人现眼的婆娘，谁爱谁要去。”朱二恼怒地说道。 叶瑜然无语：“你这话说的，你还想把刘氏给休了？她干了什么了，让你这么生气？” 在她看来，看大夫嘛，也就怀没怀上的事。 “不就是没怀上嘛，着急上火有什么用？这是缘份没到，急什么急，这天寒地冻的，人家孩子娇气不想，想天气暖和点再来，不行啊？” “你一个大男人，可不能跟一个女人似的，这么点事情都斤斤计较。” “再说了，刘氏又不是不能生，你至于吗你？” …… 从21世纪来的叶瑜然，多少有些站在女人这一边。 她觉得吧，要是朱二敢有这种想法，她得跟剪树枝似的，赶紧给“修理”了，别等长成参天大树，修都修不了了，那就麻烦了。 未来的日子那么长，她不想这么一直闹心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刘氏从外面急匆匆地跑了回来。 她腿没有朱二长，跑得也没他快，追得那叫一个气喘吁吁。 “老二，我……” 一进屋，看到这么多人看着自己，刘氏立马就说不出来了。 尤其是看到叶瑜然望过来的目光，更是脑袋瞬间就清醒了，缩着脖子就想往外躲。 “跑什么啊？外面那么冷，赶紧坐火边烤烤……” 叶瑜然自然不可能让她跑掉，一个眼神，就让刘氏老实地坐了过来。 可朱二不干啊，把凳子往旁边一挪，就不想跟她坐一块儿。 “你干什么，老二？”叶瑜然见了，有些不高兴。 “没事没事。”刘氏带着讨好的笑容。 可惜朱二根本不领情，他看都没看她一眼，说道：“娘，你也不问问她干了什么，好好的去看大夫，她倒好，进门就在人家大呼小叫……丢死人了！等过几天，全村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叶瑜然还一头雾水。 刘氏赶紧辩解：“娘，这可不能怪我，是那个大夫他……” 巴拉巴拉，就开始告人家赤脚大夫的状。 说那家伙根本把不准，她在镇上瞧着好好的，都没有不服这件事情，这个赤脚大夫倒好，一把把出她不孕了。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把老朱家的脸往底下踩啊。 这个赤脚大夫，根本就不是个东西。 …… 叶瑜然有些诧异：“不至于吧，我看人家大夫也不像这种人啊。” 虽然她也觉得赤脚大夫的医术不太好，也就能看一些头痛脑热的小病罢了，但对于人家赤脚大夫的人品，她还是相信的。 要不然上回让人家做假的事情，也不会让赤脚大夫为难成那个样子。 “怎么不是这样的人了，娘，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呀……” 不等刘氏说完，朱二就不高兴地开了口：“娘，你别听她胡说，人家大夫根本就没说她不孕的事情，是她自己说的。” “我什么时候说了？”刘氏的音量一下子高了。 这种事情，她怎么可能会承认？ 可朱二当时就在现场，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能不清楚？ 朱二从头到尾，把事情给说了一遍。 刘氏几次想要打断，都被叶瑜然给拦住了。 听到是怎么回事之后，别说叶瑜然无语了，就是这屋子里的其他人，都感觉到特别无语。 “二嫂，不是我说你，这事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大夫说就是不准，也不是胡说的。”李氏说道，“你自己什么身体，你不知道吗？你要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能去镇上看？镇上大夫都还在看，人家大夫吃不准，说过过再看也很正常呀……” 刘氏感觉自己的脸皮都被人撕了下来，特别难堪，她狡辩地说道：“那也是他医术不行，人家镇上的大夫要看，肯定一看一个准……” “你也知道那是镇上的大夫啊，我们村里的大夫要有人家镇上大夫那技术，人家也不会待在朱家村，直接去镇上了。” “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我们才是朱家人，那大夫可是外人。”刘氏急了，说道。 李氏有些想翻白眼：“二嫂，你真的是搞错事情的重点了，现在的重点是，是你在跟人家大夫闹事，而且还是我们村里唯一的大夫……你把人家大夫给得罪了，我们怎么办？” 第612章 这几天的温柔果然都是错觉 刘氏不服气地说道：“就他那医术，把个脉都把不准，技术那么差，得罪就得罪，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有什么事情，我们直接去镇上呗。” 李氏无语：“……” 真当他们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呀，随随便便就得往镇上跑？ 要真是那样，他们也不会待在朱家村了，直接到镇上去不是更好？ 刘氏见李氏没有再反驳自己，还以为自己说赢了，有些小得意。 她转过头来，正要对叶瑜然说什么，猛然看到自家婆婆面无表情的样子，吓了一跳：“娘，你怎么这副表情？” 问得那叫一个忐忑不安，小心翼翼，总感觉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呵！你还好意思问？”叶瑜然双手抱胸，冷呵道，“这大过年的，我不想触大家的霉头，想让你们开开心心地过个年，就懒得说你们。怎么，这才过去几天，我怎么感觉你的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刘氏赶紧摇头否认：“没有，没有娘……” “还没有？上门就跟人家大夫吵了起来，开口就是我们可以去镇上看，你当我们家是什么人呀？谁家有个头疼脑热，不是找村里的大夫，而是直接跑到镇上去？你家有金山银山，那你这么花呀……”叶瑜然噼里啪啦，就是一顿说。 刘氏缩着脖子，立马不敢吱声了。 她也意识到，就因为婆婆脸色好了几天，自己好像是有点得意忘形了。 ——哎…… ——真是蠢死了，好不容易才过几天好日子，怎么又把婆婆给惹生气了？ 朱家的其他几个儿媳妇，倒是没有一个敢幸灾乐祸的，只觉得自己的皮子立马都紧了——还好惹婆婆生气的不是自己，要不然…… 叶瑜然说了刘氏一通，就让朱二带着刘氏，拎着东西到人家大夫家里道个歉。 大家都是村里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谁要是把大夫得罪死了，那就是自己找死。 哪家没有点猫抓狗咬，从树上摔下来的小伤口？ 没看到十里八乡的，人家那些小村子，还羡慕朱家村有个自有大夫吗？ 自己住得近，都不知道拉拢拉拢关系，等真的有什么事情了，还想求别人办事吗？ 朱二有些不乐意：“是她得罪了大夫，又不是我。” “她是你媳妇，你不管谁管？妻污夫辱，知不知道？”叶瑜然说道。 朱二回答得十分干脆：“不知道，啥意思啊？” “意思就是夫妻是一体的，她做出了丢脸的事情，就是你没脸；她做错了事情，你这个当丈夫的就得替她描补描补。” 朱二还想要说话，叶瑜然直接瞪了过来。 “你到底去不去啊？” 一句质问，朱二赶紧说道：“去去去，现在就去。” 让大嫂柳氏帮忙准备了东西，带着刘氏就出了门。 叶瑜然无语：“……” ——这不是贱皮子，是什么？ ——老娘好声好气地跟你说话，你还敢跟老娘狡辩，老娘一瞪眼就什么都解决了。 ——早知道如此，我直接凶就是了。 目光冷冷地从其他人身上扫过。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心虚地装作没看见，该干嘛干嘛。 ——娘，果然还是那个娘。 ——这几天的温柔都是错觉。 叶瑜然：“……” ——果然都是一帮贱皮子！ 其实朱二、刘氏来不来道歉，赤脚大夫一家也不敢做什么。 叶瑜然的威名，在村子里还是蛮管用的。 别说他是大夫了，他也不敢随便得罪一个动不动就扛菜刀，砍你家门的老虔婆。 见过太多次，记忆犹深。 就像赤脚大夫所说的那样，说好过几天再给刘氏把把脉，人家又说话算话，不用刘氏上门，就主动跑了过来，上门服务。 “这大冷的天，怎么好意思让你跑一趟呢？”叶瑜然瞪朱二、刘氏夫妻，对着人家大夫和气地说道，“他们俩也真是的，这么不懂事，既然已经说好了，那他们俩就应该自觉一点，自己上门去。” 赤脚大夫哪里敢点头，连忙笑着说道：“没事，我们就一个村子，没多少路，走走就过来了。” “还好是路近，要是路远呀，我得让他俩给你道歉去。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非要你一个大夫亲自上门请……” 叶瑜然转头，就让刘氏坐了过来。 在自家婆婆面前，刘氏不该敢有任何造次，老老实实地坐了过来，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赤脚大夫瞅了，在心里说道：我要是有朱大娘这么厉害就好了，这样哪个病人到了我面前，还不老老实实的？ 别看这当大夫的，在乡下地方还是挺有身份的，但若遇上像刘氏这样泼辣的年轻媳妇，像原主那样泼辣的老虔婆，还是一点招都没有。 有的时候，对于不讲理的人来说，你就是要比他更加不讲理。 赤脚大夫的手搭在了刘氏的手腕上，把得认真：“麻烦再换一只手。” 低着头的刘氏暗暗翻了一个白眼：一点本事都没有，还这么麻烦，真是的。 ——要不是我婆婆在这里，我早就跟你翻脸了。 赤脚大夫可不知道这些，让他确定刘氏的脉象，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恭喜恭喜！”他一脸喜意地说出了这四个字。 刘氏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还百无聊赖地问了一句：“大夫，你这是把完了吧？没事我就忙去了。” 倒是叶瑜然反应了过来，问道：“大夫，你能说得具体一点吗？” 其实她心里，多少是有些猜测的。 若不是有一丝可能，这大夫怕也不会第二次上门吧？ 人家又不是傻子，哪会在大年三十儿来触霉头的，肯定是为了来“道喜”的。 “朱大娘，你这是要当奶奶了。”赤脚大夫说道。 “这么说，我家老二家的真的是怀上了？大概几个月了？”叶瑜然的嘴角露出了笑容。 虽然她不在意刘氏什么时候怀，可看人家夫妻俩重视的样子，能够早点怀上，她也替他们高兴。 赤脚大夫点头：“是的，朱大娘，已经怀上了，初期脉象不行，所以才没有把出来……” 怕叶瑜然误会自己故意不说，人家还特意小心翼翼地解释了一句。 “理解，这种事情哪里敢乱说呀，当然要确定以后才能说。大夫啊，真的是麻烦你了，谢谢你给我们带来了这么一个好消息。”叶瑜然说着，还让李氏拿了一个红包过来，非要塞给人家赤脚大夫，让对方沾沾喜气。 赤脚大夫原本不想收的，可叶瑜然说：“哎，你这样不说，我可就真生气了，这么大喜的事情，你当然得沾喜气了。来，也不多，你就当拿回去，给几个孩子买个鸡蛋吃……” 【作者有话说】 咳咳，是的，没错，刘氏是怀上了。嘿嘿……她会不会搞事情呢？ 第613章 不会下蛋的母鸡 “什么？！你真的怀孕了？！”当朱二听到这个消息，简直有些不敢相信。 他死死地盯着刘氏的肚子，就好像能看出什么宝似的。 刘氏高傲地扬起了下巴，挺起来那个一点都看不出来的肚子：“那当然，人家大夫都说了，你没有听到呀？你的耳朵呢？” 朱二喜得跟什么似的，围着刘氏打转，什么都顾不上了。 “你真的怀上了？” “天啦，我终于要当爹了，你听到没有？” “哈哈哈……我要当爹了！” …… 转归转，朱二却不敢碰刘氏一下，就好像她突然变成了一个易碎的陶瓷，一碰就碎。 叶瑜然见他这个样子，也知道这个时候让老二自己亲自送赤脚大夫回去，有些不人道，只能喊了朱五。 平时朱大跟朱二的关系最好，他也替二弟感到高兴，拍了拍他的肩说道：“恭喜啊，二弟，你终于要当爹了！” “哈哈哈……是啊，我终于要当爹了！看谁以后还敢说我不能生……”朱二开心得有些过了头，连这话都有些不会说了。 其他人哄堂而笑。 李氏还拐了拐柳氏，说道：“现在二嫂如愿了，以后尾巴是真的要上天了。” 她这句话，不过是开句玩笑罢了。 柳氏只是笑笑，没有接过去。 林氏见了，也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妒忌。 连二嫂都怀上了，那这个家以后就只有她一个人，还没有生孩子。 这事还真有些难办！ 林氏再次矛盾起来：我到底是个怀，还是不怀呢？ 她不想当朱家唯一一个没有生孩子的女人，可是其他房又不像她这样，有这么多的养人压力。 哎…… 林氏想：要是二嫂能够晚几年怀孕就好了。 她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想一个人当这个没有怀孕的人。 只是她似乎忘了，刘氏已经嫁进朱家好多年了，也就是叶瑜然这个当婆婆的是穿越过来的，不着急，若是换成另外一个婆婆…… 比如说原主，刘氏铁定就是不会下蛋的母鸡。 怀孕是件好消息，不过刘氏毕竟才刚怀没多久，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不会四处宣扬。 除了几个比较亲近的人，一般都是等她自己肚子大了，被别人发现了，才会顺其自然地说出来。 可是刘氏已经等不及了，她想告诉十里八乡的所有人——老娘也是能生的，不准再在后面说我是不下蛋的母鸡了。 刘氏不傻，平时那些风言风语，即使没有当着她的面说，她也多少有些耳闻。 那个时候她就憋了一口气，恨不得能够立马揣上一个孩子。 连她娘都怀疑她怀不上，到处打听生子秘方。 现在好不容易怀上了，刘氏哪里能够坐住，要不是今天是大年三十，她现在就想回娘家，通知大家。 不过现在走不了，她是不是可以跟大嫂商量一下，让自己提前回去？ 刘氏二话不说，就去找了柳氏，说自己想跟她换一天。 “这……不太好吧？”柳氏一听，立马就觉得不合规矩，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她自己是当大嫂的，回娘家的日子应该排在最前面，要是跟二弟妹换了，又传了出去，别人肯定以为她也怎么了。 柳家比较传统，柳氏完全能够想象得出来，她晚一天回娘家，会在娘家遭受的责难。 “有什么不好呀？我们俩就这么说定了。”刘氏可不管大嫂会不会同意，一挺那个看不出来的肚子，就出了厨房。 “你去干嘛？我们马上要烧饭了……”柳氏想要提醒某人，今天的晚饭可说好是她们俩负责。 其实刚刚一上午，大家都在厨房里忙活，就是自有大夫来的那会儿，才稍微休息了一下。 现在人家赤脚大夫走了，自然要继续忙活起来。 李氏、林氏还在干别的活，待会儿才回来，这烧饭的活就落到了她们俩的身上。 柳氏原以为刘氏这个时候进来是来帮忙的，结果…… 刘氏头也没回。 柳氏站在原地，拿着勺子，心里有些气闷。 ——厨房这么多活，不会让她一个人干吧？ 她有些担心自己干不过来。 而这种担心，还真不是矫情，没有一会儿，李氏跟林氏将洗好的菜端进来，居然发现厨房里的锅才刚刚烧热，饭都还没有煮好。 “大嫂，怎么回事呀？我们俩刚出去的时候。不是应该已经烧饭了吗？”李氏问道。 柳氏往灶口添了一把火，闷闷说道：“就我一个人，还挪了一下东西，没忙过来。” “啊？二嫂呢？不是二嫂给你帮忙吗？”林氏疑惑。 大年三十，可是几个儿媳妇表现的最佳时期，她们哪里会错过，直接把一群年轻的姑娘赶出了厨房，让她们到堂屋里头烤火。 一年忙到头，未婚嫁的姑娘们，也就这几天稍微轻松一点，她们自然也乐意。 不过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等人虽然都没有进厨房，却也没有完全闲着，她们凑在一起做绣活、编手链，盯着年幼的几个弟弟／侄子，好不快活。 朱家人多，需要做的饭菜也多，四个儿媳妇不得不安排了一下，分工合作。 原以为安排得好好的，结果现在晚饭时间要往后挪了，这不是出了纰漏吗？ 哪家大年三十夜的晚饭不是下午吃的，而是晚上吃的？ 人家提前吃完晚饭，还要互相串个门呢。 柳氏低着头说道：“不知道。” “这二嫂也真是的，大家都忙得要死，她去哪里了？”林氏顿时不痛快了，巴拉巴拉地说道，“待会三婶、四婶他们一家就要过来吃饭了，人家要是一来发现我们什么都还没准备好，那不是丢脸吗？到时候娘肯定会发火……” 她有些着急，有些怕叶瑜然把这把火烧到她身上。 她现在在朱家的处境本来就难，谨小慎微，就怕被婆婆抓住什么把柄。 一个两个没事，但要是数量多了，万一婆婆哪天跟她算起总账，那她不就完了？ 之前还有一个二嫂在前面顶着，现在二嫂怀孕了，那她自己就露出来了。 这下好了，林氏突然觉得自己的头顶悬着一把剑，随时都会落下来。 她在这里抱怨，柳氏虽然一句没有说，但心里也是认同的，并且还松了一口气。 因为她不敢说，有人敢说呀。 这个棘手的事情，终于又扔出去了。 柳氏虽然有点推卸责任的感觉，但她的想法也非常简单——我什么事情都不想管，我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等我那两个儿子混出头，那我也熬出来了…… 第614章 有人偷懒的年夜饭 她所指望的“好日子”，全部压在了大宝跟二宝身上，只知道被动地接受，没有一点想去争取的想法。 林氏在那里抱怨了一通，没敢自己去找刘氏，反而撺掇李氏去。 用她的话说就是：“四嫂，反正娘最宠的就是你，你稍微偷一下懒，娘也不会说什么，这么得罪人的事，还是你去吧。” 李氏没想那么多，直接出了厨房。 她到堂屋找了一圈，没看着刘氏本人。 “娘，你看着二嫂了吗？” 叶瑜然疑惑：“她不在厨房帮忙吗？” “不在，我找到了一圈，没找着人。” “是不是去茅房了吧？” 李氏说道：“去茅房也不会呆那么久吧，我跟五弟妹都摘菜、洗菜回来了。行吧，我再去找找。” 她也没说刘氏偷懒，只说没找着人。 可就是这样，叶瑜然听出问题了，李氏、林氏她们都干了一圈活回来了，刘氏人呢？ 今天晚上的年夜饭，可是她们几个妯娌发挥。 朱八妹耳尖，她目光滴溜溜地转过来，见李氏出去，便凑到叶瑜然耳边，说道：“娘，我刚去茅房，好像看到二嫂出去了……她不会一直没回来吧？” 当时她看到刘氏出去，还真没多想，只以为二嫂是出去干活了，可摘菜的活是四嫂、二嫂的，大家都没见着二嫂，那就…… 叶瑜然让朱二回房间看看，看看刘氏在不在。 朱二很快就回来了：“不在。” 屋子里的几个男人，表情各异。 同样是过年，谁不心疼自个儿婆娘呀？ 结果好好的年夜饭，这准备的人少了一个，算怎么回事？ 躲懒。也不能躲成这样吧？ 朱二察觉到兄弟们的目光，感觉有些窘迫：“娘，要不然，我再去找找？兴许是去了后院……” 有些底气不足。 因为他很了解刘氏的脾性，觉得这女人找机会偷懒什么的，还真有可能。 “嗯。”叶瑜然没什么表情。 果然，一直到柳氏、李氏、林氏几个差不多快准备好了晚饭，刘氏都没有出现。 朱二焦心不已。 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了一声笑闹声，刘氏居然随朱老爷子、朱老婆子、朱三婶、朱四婶等人，从外面回来了。 堂屋门口，正在搬桌子的众人：“……” ——他们说嘛，怎么一直找不着人，敢情人家跑那边去了。 大家都知道今天是年夜饭，团圆饭，那边会过来吃饭，又有谁会想到她会去那边呢？ 何况两家恢复往来，也就这两年的事情。 直到去年，都还是分开过年，也就今年，请人家过来吃个“团圆饭”，还是第一遭。 林氏给了李氏一个眼神：瞧见没？人家精着呢。 李氏翻了一个白眼：精怎么了？没看到婆婆不高兴吗，精都精不到点子上去。 朱三婶、朱四婶可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情，看到叶瑜然，就高兴地夸叶瑜然有福气，这么快就又要抱上孙子了，不像她们，儿子、侄子都还没成亲。 “你们不敢快了嘛，亲事都定下来了，肯定快了。到时候，你就不用羡慕我了。” 今天是大过年的，叶瑜然没扫大家兴，带着笑意迎大家进了屋。 朱家的几个儿子、儿媳妇手脚利落，桌子已经摆好了。 叶瑜然请朱老爷子、朱老婆子上主位的时候，二老还吓了一跳：“不不不，你坐你坐，还是你坐吧……” 见二老是真不敢坐，叶瑜然也不勉强，自己坐了上去。 她也知道，原主“欺压”了二老多年，想让他俩适应，一时也有些困难。 叶瑜然坐到了正位上，朱老头自然也跟着她坐了过去，接着才是二老、朱老三、朱老四等人。 一张桌子坐不下，叶瑜然就让大家多摆了几张桌子，围成一个圆形。 而在圆形的中间则是空的，正好可以用来放火盆，每一桌都能兼顾到。 这么新颖的放法，让朱三婶、朱四婶惊讶了一下，她们默默在心里表示：也就大嫂能够想出这法子，要是换了别家，怕是敢都不敢。 也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吗？ 叶瑜然仗的，不过是原主留下的“权威”。 饭菜上桌后，叶瑜然代表“大家长”说了几句吉利话，祝大家在来年能够心想事成，越来越好。 这顿晚饭，总体来说，吃得还是蛮和乐的。 朱老三、朱老四一家尝到了不少新菜，都是平日里吃不到的菜。 他俩没好意思问，朱三婶、朱四婶脸皮厚，想着初几的时候，出嫁的女儿要回来，硬是张了口。 梅干菜扣菜、糖醋排骨、糖醋鱼之类的，叶瑜然没有隐瞒，都大致说了一下。 朱三婶、朱四婶有点懵：“大嫂，我怎么有些听不懂啊，你说的这醋、这酱油是什么？以前从来没听过。” 叶瑜然眸光微垂，淡淡说道：“没什么，就是家里配制的一些做菜佐料，待会儿吃完饭，我让老大家的给你们舀几碗，你们带回去。就跟放盐、放糖一样，稍微放一点，佐佐味就好了。” “呵呵呵……那大嫂，还真是不好意思，又是吃的又是拿，你多担待了。”朱四婶笑道，“要不是我家招男要回娘家，我得好好招待一下，我都不好意思拿。” 朱三婶也笑着说道：“可不是嘛，我们能有这口福，也就借着姑娘的福气了。” 她们知道原主喜欢“女儿”，一口一个“姑娘”，硬是拿了自己的闺女出来讨喜气。 你一句，我一句，饭桌上挺热闹的。 女人聊得开心，朱老头、朱老三、朱老四也举着酒杯，冲着朱老爷子敬了酒，说了几句高兴话。 底下，朱三壮、朱四虎受到了一帮堂兄弟的重点关注，也被灌了几杯米酒。 “三壮，这酒你可得喝，这是你大嫂亲手酿的，不比那白酒，劲大，随便喝喝就行了。”朱大隔着几兄弟，冲着朱三壮、朱四虎敬酒。 他俩年纪比朱大小，一听大堂哥敬酒，哪敢拒绝，也都老实地举了起来。 朱大完了，是朱二。 朱二完了，是朱三。 朱三完了是朱四。 …… 除了念书的朱七呆一点，不知道敬酒这事，朱家兄弟六人，一个个敬下来，朱三壮、朱四壮一下子就去了六杯。 完了，他俩还得一个个敬回来。 没办法，人家兄弟多，你总不能厚此薄彼吧？ 于是，可怜的朱三壮、朱四虎两人，硬是被一帮堂兄弟给整醉了。 “哈哈哈……三壮，你这可不行，这可是米酒，不醉人的，你怎么就醉了？”朱四一阵大笑。 朱三壮晃着脑袋，迷迷糊糊地说道：“没醉，我没醉……” “是是是，你没醉，来，你再喝一杯。”朱四坏笑着，又递了一杯过去。 第615章 被骂，活该 旁边的李氏有些无语，碰了一下他的胳膊：“注意一点，这米酒用了粮食酿的，别这样糟蹋。” 朱四虽然没有喝醉，不过其实也喝得有些高了，他大手一挥，说道：“没事，过年嘛，大家高兴，多喝几杯。” 转头，继续喝。 李氏有些心疼那些酒。 要不是家里条件好了，婆婆开的口，她们肯定舍不得酿。 这米酒的酿造方法不难，就是“浪费”粮食，人家大米煮熟了，能够填饱肚子，这米酒能吗？ 一泡尿就没了。 李氏怨念着，偷偷去询问柳氏，他们已经喝了多少罐了。 柳氏一脸无奈，指了指墙角的那个大罐子，小声说道：“那一罐，都见底了。” 李氏看到那个大肚罐，惊讶：“不是吧？！那么大一罐呢……” “没见着人多啊，这么多人，又都是男人，一个至少十大碗下去，能不快吗？”刘氏跟柳氏坐在一起，听见她俩说话，插了一句。 李氏不想搭理她，白了一眼，就坐了回去。 柳氏做不了这种撕破脸的事，只能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 “怎么了？我得罪她了？”刘氏一头雾水，还转过头来询问柳氏。 柳氏哪里敢说啊，道：“这……我也不知道，要不然，你自己问她？” “问她干嘛？谁知道她发什么神经？懒得理她，吃菜吃菜……”刘氏说道，“今天这一顿，可做得丰富着呢，你看看桌上的肉，平时哪里舍得这样做啊，我这辈子都没看到过这么多肉……” 看着一桌子的东西，就这样进了隔壁房的嘴，刘氏那叫一个心疼啊。 她在那里暗骂婆婆和几个妯娌败家。 她不过出去转了一圈，他们怎么置办了这么多菜，这是打算把家底败光吗？ 她不敢反抗婆婆，只能守在自己的位置上，死命地夹了肉，往自己嘴里塞，生怕少吃了一块，就亏了。 而且她坚信，她现在怀疑了，是一个人吃两个人的，肯定得多吃，要不然哪里补得回来？ 肚子里面，还跟个豆子似的宝宝：“……” ——这口锅，我不想背！ 这顿饭本来就做得晚了些，再加上大家吃饭的时间比较长，又是喝酒又是吃菜的，意不想一直吃到了天黑。 男人们喝完了一大罐米酒，又想拆第二罐的。 最后还是叶瑜然出面阻止了：“行了行了，别喝了，还得留着初几招待客人呢，你们都喝完了，到时候怎么办？” “我们家又没有外家的姑娘，哪有什么客人？”朱老头喝得头大，一时没反应过来。 叶瑜然无奈，说道：“你忘了，我干女儿、干孙子都说好了，到时候要上门拜年。” 朱老头等人这才想起来，某人一年内认了不少“干亲”的事。 吃饭的战线拉得长，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比如他们的酒多少醒了一些，回去的路上，摇摇晃晃的，冷风吹着，居然也不觉得冷。 “好热！” 朱三壮拉了拉衣领，只觉得热。 “没事，马上就到家了，到时候再脱。”朱三婶赶紧拍掉了儿子的手，生怕他把自己弄着凉了。 朱四、朱五自己也喝得有点多，送了一节，跟清醒的朱三婶、朱四婶说了声，折身回家。 朱家的院子里，一片狼藉。 打发喝得晕乎乎的男人们，叶瑜然让几个儿媳妇把桌子收拾了，也早点回屋休息。 其他人还在忙，叶瑜然就看到刘氏挺着腰，挪步回了屋。 她愣了一下：“你等等，碗还没洗呢。” “没事，不是有人干嘛。”刘氏手一甩，完全没放在心上。 “刘翠翠。” 一声全名，吓了刘氏一跳，赶紧站住。 她转过身来，弱弱地询问道：“娘，咋了？你咋又生气了？” “搞得我好像动不动就发脾气似的，我问你，今天的年夜饭是谁做的？”本来，叶瑜然不想触霉头，准备这事就过了，明天再说。 可是刘氏这么不自觉，做饭不见人，吃完饭竟然还想“偷懒”？ 叶瑜然不高兴了。 朱家那么多儿媳妇，她能让大家服气，靠的是“一碗水端平”。 “啊？我们做的啊……”刘氏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 “我们？”叶瑜然挑眉，“你说的‘我们’包括谁？包括你吗？” “怎么不包括了，我……” 不等她说完，叶瑜然打断了，说道：“哪道菜是你炒的？” 刘氏：“……” “好吧，我换一个问题，煮饭的时候，这米是你淘的，还是这煮饭的柴是你加的？” 刘氏：“……” “我让人找了你一圈，都没找着，结果吃饭的时候，你出现了。现在吃完饭，该收拾桌子了，怎么，你还想跑回屋，将所有的活留给别人？” “我……我那不是怀孕了嘛……”刘氏摸了摸肚子，想要提醒某人，她现在是孕妇，可精贵着呢。 她还来了一句：“说不定这是一个闺女！” 叶瑜然无语：“……” 她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里的那股郁气。 说句实话在，即使她没怀过孕，她也知道怀孕是件很辛苦的事情。 按理说，她应该特殊照顾刘氏。 可现在，她连提都还没提，刘氏结果先自己“优待”上了？ 这什么意思？ 尾巴上天了吗？ 刘氏见叶瑜然不说话，有些心虚：“我是说真的，娘，你想啊，朱家已经生了那么多儿子了，也是该生女儿了……” “当初你大嫂、四弟妹怀孕的时候，可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怎么，她们不精贵，就你一个人精贵？” 刘氏噎住：“那不是……那时候，没这条件嘛。” “呵！现在有条件了，我们家是有金山，还是有银山了？你摆的哪家千金大小姐的谱？你给我说说，我也去瞧瞧，这十里八乡，哪个乡下媳妇敢跟婆婆摆谱。”叶瑜然可是完美的继承了原主的嘴皮子，哪里会被刘氏的话给绊住。 没几句，就说得刘氏哑口无言，无话可说。 叶瑜然完美地扮演了一个“欺压”儿媳妇的恶婆婆，连人家怀孕都不放过，硬是要指使着对方干活。 做了这样一个恶人，连叶瑜然自己都觉得胃疼。 明明，她只是想让刘氏别太过分了，她也不是怀了孕就什么活也干不了了，以朱家现有的条件也给不了刘氏那些想要的待遇，可说着说着，说得好像她就是…… 郁闷不已，可该说的还是得说，一句没漏。 她可以根据情况，给刘氏一些轻松的话，但让刘氏一点活也不干，那绝对不可能。 她要前脚给了刘氏“特殊待遇”，后面那不是一堆麻烦等着她？ “行了，还傻站在那里干嘛，还不快洗碗去！”叶瑜然凶巴巴地说道，“今天的碗、桌子和地，全部都你收拾。” 说完，冷冷转身离开。 刘氏僵在原地，不敢吭声。 柳氏、李氏、林氏一边干着手里的活，一边偷偷摸摸地打量着。 看到这幕，她们心里舒服多了：我就说嘛，婆婆怎么可能没意见？ ——看吧，被骂了吗？ ——活该！ 第616章 祭祖，别把孩子弄丢了 李氏停下了手里的活，将帕子扔到了桌子上，大大方方地说道：“不好意思了，二嫂，既然是娘说的，我也不敢违抗，今天只能麻烦你了。” “二嫂，辛苦你了！”林氏见李氏走了，也赶紧放下了快叠好的碗筷，闪人。 她怕自己慢了一步，被叫住，就跑不掉了。 不管怎么说，刘氏也是带了一个“嫂”字的，论尊卑，人家叫自己帮忙，她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 刘氏有些难受，望着二人离开的背影，有些气闷。 见到大嫂柳氏还在那里干活，她道：“大嫂，还是你好。” 柳氏的动作顿了一下，她本来想说：“我只是想把手里的东西送到厨房而已。” 然而可惜，她没有李氏、林氏那样的勇气，也没找好时机跟着她们一起走。 犹豫来犹豫去，搞到后面，居然跟刘氏一起把活给干完了。 柳氏有些走神：“……” ——我是不是，又犯傻了？ 旁边，刘氏还在那里抱怨着，说婆婆太过分了，她都怀孕了，婆婆怎么还使唤她干活？ 搞得好像她怀的不是朱家的种似的。 还有四弟妹、五弟妹，那两个家伙也真是的，不过洗个碗、擦个桌子，又不会要了她们的命，她们跑那么快干嘛？ 说白了，就是“瞧不起”她。 …… 大年初一，天气还有些冷。 天才刚蒙蒙亮，朱家村的男人们便已经收拾妥当，带着家中的男系子孙，前往族中祠堂集合。 这种盛大的活动，向来只有男人参加，连年纪还小的大宝、二宝、三宝、四宝都有份。 倒是朱八妹，虽然还未出嫁，却因为只是一个姑娘，失去了这样的资格。 包括叶瑜然在内，嫁入朱家的媳妇们，唯有嫁进门的当天，上族谱的时候，才到祠堂里给朱氏祖先上过香。 除此之外，她们很少有机会再进祠堂。 男人们起得早，朱家的女人自然也不可能起晚了，她们除了要伺候自己的男人和孩子，还得准备早餐。 祭祀这样的事情她们不能参加，但该准备的东西一样不能少，还都是由她们准备的。 朱老头领着朱大、朱二、朱三、朱四、朱五、朱七，以及一溜四个孙子出门时，家里的女人们还交代着：“别忘了看好孩子，到时候人多，别走散了！” “大宝、二宝，你们记住了，要走散了，到祠堂大门口等，知道吗？” “三宝、四宝，一定要跟紧了你们爹，抓紧了他的袍子，别跑丢了，知道吗？” …… 就这样，李氏还不放心，跟三宝、四宝确定：“回来的路，知道吧？” “娘，知道的，我们认识路。”三宝、四宝昂着小下巴，跟自己的娘亲保证。 李氏微微松了口气，替他们理好袍子，翻来覆去地嘱咐着。 站在旁边的朱四有些哭笑不得：“至于吗？咱们朱家村才多大，丢不了。” 李氏斜眼瞪了过来，似乎不放心他，还拜托了朱三：“三哥，你可得帮我盯着点，我怕老四一玩起来忘了性，连孩子都弄丢了。” 在外面呆过的朱三，显得沉稳多了，说道：“嗯，三弟妹放心，我会看好他们。” 朱四翻了一个白眼，他看上去，有那么不可信吗？ 男人们去祠堂了，女人们也没闲下来，一边聊着天，一边收拾着桌子、打扫着卫生，顺便再把午饭给操办起来。 与此同时，未来几天的事情都得安排妥当。 作为儿媳妇，娘家是回了，但不能耽误了婆家的事，否则那就是“不贤惠”。 没人想从娘家回来时，还要挨婆家一顿“收拾”。 叶瑜然也检查了一下，毕竟未来的几天儿媳妇要轮流回娘家，她们的心肯定不在这里，她要不自己心里有个数，万一来了客人什么的，缺了东西就麻烦了。 朱八妹已经不是小姑娘了，她没忘记把朱八妹带上。 而朱八妹呢，跟林三妹、林四妹关系好，也把她俩给捎上了。 所以，叶瑜然算是三个姑娘一起带着，细细地讲着年里的规矩。 什么从婆家来说，儿媳妇回娘家，这边有哪些规矩；从娘家来说，出嫁的闺女回娘家，又有哪些规矩。 除此之外，哪些亲戚上门拜年，又是哪些规矩。 因为原主早跟娘家断了联系，叶瑜然这边没什么重要亲戚，她没办法“以身作则”地做给朱八妹看，只能用嘴巴讲，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着。 再加上林三妹、林四妹还顶着“丧母之女”的名号，这些规矩礼仪尤为重要。 “你们要用行动让别人知道，你们是‘懂规矩’、‘懂礼仪’的，这样未来婆家才不会小瞧你们，拿这个拿捏你们，知道吗？” 林三妹、林四妹比朱八妹年长一些，尤其是林三妹，按年龄算，要说相看也可以了，只不过以她的情况，肯定要晚几年，该懂的也该懂了。 看到叶瑜然郑重的神情，她十分认真地点了一下头。 她知道自己的优势与劣势在哪里，“丧母”这一条，就能够压死她。 老话有言：丧母长女不娶。 虽然她不是长女，但母亲去世时，前面两个姐姐都出嫁了，大姐还是一个出了名的“不靠谱”的，唯有一个二姐，还能拿出来说道说道。 而二姐，仗的也不是“朱家”的势。 未来，她和四妹能不能嫁得好，全看朱家的脸面够不够大；而出嫁了后，能不能把日子过好，全看她二人在朱家学得够不够多。 朱大婶教得用心，她们自然不能让对方“失望”。 这些说说道道，去祠堂的朱家男人们也结伴回来了。 一路还算顺利，没发生什么“丢小孩”的事情，倒是隔壁大嘴巴家，那大孙子跑去跟人玩了，也没跟大人说一声，害得他们找了一通。 “所以我说嘛，哪年开祠堂祭祖没丢小孩子了？”李氏一边暖着三宝、四宝的手，一边说道，“这么大冷的天，大一点的还好，要是小一点的，丢在哪个角落旮旯里冻一冻，还不冻出毛病了？” 顺口就讲起了，她娘当年给她讲的故事，说十里八乡，曾经就有一户人家没注意，把才会走路的大孙子给弄丢了。 那孩子不过一岁多一点，话都说不利落，哪里认得回家的路？ 这下好了，大人们都找疯了，等找到时，那孩子已经冻得不成样子，还大病了一场。 第617章 小先锋，去哪儿了? “后来怎么样了，我不知道，但听我娘说，那孩子的身子骨就是这样弄坏的。好端端的一个孩子，可惜了！” 发生在别人身上的，那叫故事；若发生在自己身上，那就叫做“悲剧”了。 叶瑜然没觉得李氏说的故事有问题，也没打算，等男人们七七八八，说完祭祖的事情，她也跟朱老头问起了二老的事。 “哦，你说这事啊，我说了，爹让我们吃早饭前过去，一家子都去，在那边吃……”朱老头说道。 “那还是算了，我们一大家子这么多人，这要去了，他们年后还过不过了？”叶瑜然不赞同，说道，“我带着没成亲的老七、八妹，以及大宝、二宝、三宝、四宝几个大孙子过去就行了，意思一下。老人嘛，不是想看子孙有出息，就是想看大孙子……” 朱老头一听也有理，便没有再劝。 他也知道，朱老三、朱老四家的条件不比他们，他们真要一家子都去，估计得吃掉人家小半个月的口粮。 二老是想图个热闹，他却不能给三弟、四弟添麻烦。 另一头，朱三婶、朱四婶一听朱老爷子的话，顿时就犯上了愁：啥，大嫂一家子都来？！ ——我的乖乖，大嫂可有七个儿子、一个闺女，再加上出生的孙子，以及寄养在她家的孩子…… ——这是打算吃穷他们家吗？ “你说爹也是的，明知道我们家是啥条件，竟然还请大嫂一家来吃饭，这……这是想干嘛？不过日子了？”朱三婶没敢在朱老爷子面前念叨，可一出来，就给抱怨上了。 “唉……”朱四婶连劝的念头都没有了，只是叹气。 他们是想跟着大嫂过的是好日子，可不想这好处还没沾好，先被大嫂一家给“吃”穷了。 大过年的碰上这事，还真不是一般晦气。 “你光叹息有什么用，咋不说话？”朱三婶说了半天，结果发现四弟妹啥也没说，不高兴了。 难道，这家伙又想去当好人了？ “我在想着，要不要去找老四跟三哥说一说……”朱四婶犹豫地说道，“我们家什么情况，他们又不是不知道，爹开口开得容易，可我们总不能不过日子了吧？” “那还等什么，去说啊。”朱三婶二话不说，就去找朱老三、朱老四说了。 你们爹年纪大了，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可你们当儿子的，总不能不清楚家里的情况，拿家底去填大嫂一家的肚子吧？ 朱老三、朱老四：“这……” 他俩一脸为难，也不知道这事该咋办才好。 朱三婶看着两人的神情，气急：“你们啥意思？说话啊，马上就要煮饭了，这可是我们一家几口的口粮，你们总得出一个主意吧？” “可爹都说出去了……”朱老三闷闷地说道。 “爹说出去咋了？说出去就不能收回来了？是爹的脸面重要，还是我们家的口粮重要？”朱三婶一听这话，就不乐意，噼里啪啦就是一阵说。 她质问两个大男人，是不是就为了朱老爷子的面子，他们一家就不用过活了？全家等着挨饿吗？ 他们要是敢这样，她就把锅给砸了。 不想过日子，大家都别过了。 …… 虽说朱四婶有些故意的成分，但不过慢了几步，就看到朱三婶跟男人吵成了这样，又有些过意不去。 她赶紧上前，劝说了几句。 朱三婶没得一个满意的结果，哪里肯就这样算了，那嗓门越来越大，根本控制不住。 这下好了，原本不想让朱老爷子知道的，他也知道了。 他站在门的里面，表情难堪，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朱老婆子叹气，走上前，拍了拍他的后背：“老头子啊……” 感叹了一句，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人啊，就是这样，老了就是老了，老了就不得不服老。 其实她这两个儿媳妇还算孝顺了，给住给吃给喝，还给“伺候”。 虽然平时也会牙齿和舌头打架，抱怨几句，但吃的喝的从来不区别待遇，有啥给啥。 朱老婆子真的想跟朱老爷子说，这次他真的是过了。 老大一家，那得多少人啊，这要都过来吃饭，也难怪三儿媳妇、四儿媳妇“翻脸”了。 现在大家的日子只是有了些盼头，不是真的过好了…… 朱三婶一生气，连午饭都不想做了。 朱四婶忙着劝她，这做饭的事情就这样耽搁了下来。 等叶瑜然带着几个孩子登门，早过了午饭的时间点。 “爷爷、奶奶，我们来给您拜年了~”进门，穿上新衣服的朱八妹就带着灿烂的笑容，亲热地唤了一声。 她手里拎着东西，一看就是孝敬朱老爷子、朱老婆子二老的。 朱七慢了一步，他站到院子里，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书生礼：“爷爷、奶奶，给你们拜年了！” 一看就跟别的孩子有些不一样，一身长袍，斯斯文文的。 朱老爷子有些恍神：这是我那傻孙子？怎么感觉，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似乎有些认不出来。 想想也是，自朱七去了学堂之后，他一年都难得回来几趟，更不要说上这边串门了。 那个傻兮兮的，一直被村里人嫌弃的傻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人人都想沾点喜气的“文曲星”，什么时候都想提一句：“哦，你说他啊，他可是我们村的，他……” 巴拉巴拉，就是一阵夸。 曾经的“傻气”，说成了文曲星的仙气，一看就知道跟别的小孩子不一样。 “可不是嘛，打小就不同，人家一出生，就在泥堆里打滚，也就他斯斯文文的，不跟大家玩。” “不玩泥巴，也不爬树，就站在树下看，就是斯文，还爱干净。” …… 其实，那是大家嫌弃朱七是个傻子，不想带他玩。 也不是没偷偷拿石头砸过朱七，可朱七兄弟多啊，谁敢打他，让朱四、朱五几个知道了，肯定会报复回来。 尤其是那个“失踪”许久，几乎被人们遗忘的朱六，那跟朱七可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也是下手最狠的一个——后脑勺突出，传说中的天生反骨。 此时，边疆。 大雪纷飞，一群兵崽子藏在白雪皑皑的小坡子后面。 他们互相哈着气，感叹着：“这天可真冷啊！” “能不冷嘛，我们这边可偏北边。” “哎，小先锋呢？”有人忽然发现，队伍中好像少了几个人。 不提还好，这一提，所有人都纷纷找了起来。 “不是吧，那小子又跑了？！” “不会是带着老魏他们干票大的了吧？” “谁知道啊。那小子也是不要命了，才多大一点，为了军功，都不知道在死人堆里拼了几回了。上回要不是……” …… 第618章 拿命搏军功 先锋，不是官名，而是临时征用的先头部队首领，主要负责探路、侦察敌情等，相当于“前敌总指挥”。 可以想见，此时朱六的情况有多么危险。 他匍匐在雪地上，缓缓朝前移动，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 就在他的正对面，一群穿着异族服装的士兵，正在下马休息。 朱六辨认着他们的旗帜，他们的衣服，甚至是战马。 很快，心里有数之后，他飞快地缩了回来。 不远处，老魏等人心头紧张不已，见他平安回来，赶紧小声询问：“怎么样？” “嘘……”朱六打了一个手势，带着他们撤退。 老魏等人露出喜悦的神情，二话不说，就跟着他走了。 还在讨论着朱六跟老魏等人不见了，结果这小子就带着人回来了，还一脸兴奋地表示：前面有一波人，不多，就几十个，我们可以干！ 众人：“……” ——小先锋，你是不是忘记了，老子们的任务是“探”，不是“干”啊。 可惜，朱六的嘴皮子太利落，这一分析，那一分析，再一鼓动——难道你们想当一辈子的小兵，不想早点升官发财？想就干。 “操！” “娘的！老子跟你拼了！” “干！” “干！” …… 顿时，一群人热血沸腾，纷纷扬言：“行，你说怎么打就怎么打，老子们听你的！” 巴掌大的小脸上，朱六脸上的冻疮都还没有好，可上面却洋溢着一抹别样的干劲，他信心满满地说着自己的计划。 能够混进先头部队的，哪个不是老油条？ 可现在，这群老油条却听得两眼直放光：“你小子，牛呀！” “操！” “说干就干，老子干了！” “干了！” …… 朱三婶、朱四婶大概也没想到，她这边连饭都没做好，人家就已经吃好午饭过来拜年了。 不仅如此，人家也不是一大家子都来，而是由叶瑜然带了家里唯剩的两个没成亲的，以及能跑会跳的曾孙辈，前来给二老“拜年”。 来的时候，还不是空手的，还拎了拜年礼。 来的人中，朱七排行最大，被推出来第一个说了祝词：“爷爷、奶奶，孙子朱顺德给你们磕头了。日月昌明，日月同辉，松鹤长春，后福无疆，富贵安康，春秋不老，祝老爷子二老永远年轻。” 上了学堂之后，还是有收获的，瞧瞧这说出来的词，满满的书生气。 朱老爷子、朱老婆子既感慨，又喜悦，掏出了提前准备好的红包：“快起来吧，好孩子，以后好好读书，以后考个大官，光宗耀祖。” 其实，他俩也没指望，不过是嘴上说说，讨个吉利。 没成想朱七却当了真，认认真真地说道：“要当大官吗？那我试试吧。” 朱老爷子：“……” ——这么认真，好吗？ 叶瑜然失笑，连吉利话都分不出来的孩子，不是傻气是什么？ 还好，现在读书了，可以说是“呆气”了。 当书呆子，总比当傻子好。 叶瑜然招手，让朱八妹上。 朱八妹脸上一笑，大步上前，重重地磕了一个头：“爷爷、奶奶，孙女朱淑静给你们拜年了，祝你们事事顺心、幸福常伴；寿比天高、福比海深日月同辉、春秋不老。” “好好好，”朱老婆子连忙把朱八妹拉了起来，摸了摸她的额头，“你个傻孩子，磕得那么实诚干嘛？我们就意思意思就好了，让奶奶看看，磕破皮没有。” “没呢，奶，你看，我额头好着呢。”朱八妹嘻皮笑脸着，还往朱老婆子身上蹭了蹭。 朱老婆子的孙子、孙女是挺多的，但孙子多了，就不稀奇了。 何况朱老三、朱老四家的那三个排行比较靠前，早就嫁人了，一年也难得回来一趟，算算跟前也就朱八妹这么一个孙女了，还这么亲近自己，她这心里啊，那叫一个熨贴，暖融融的。 朱七、朱八妹拜完年，就轮到大宝、二宝、三宝、四宝了。 大宝、二宝跟着朱七混了那么久的学堂，说起祝词来，也是文绉绉的，一听就知道是读过书的。 “太爷爷、太奶奶，曾孙朱安开给你们拜年了。大年初一百花香，一束花开带六香：一香送你不老松，二香送你延年鹤，三香送你牙口好，四香送你没烦恼，五香送你儿孙满堂，六香送你平安喜乐、笑口常开！祝太爷爷、太奶奶，新年快乐！” 说完，亦是跪在地上，深深地磕了一个头。 二宝学着大宝的样子，将早就准备好的祝词念了出来：“太爷爷、太奶奶，曾孙朱安宝给你们拜年了。今天拜年赶个早：一拜身体好，二拜困难少，三拜烦恼消，四拜不变老，五拜心情好，六拜忧愁抛，七拜幸福绕，八拜福禄到，九拜平安罩，十拜乐逍遥！祝太爷爷、太奶奶，新年快乐！” 两人的祝词说得那叫一个长，一、二、三、四、五、六，就跟念顺口溜似的，直把二老喜得跟什么似的，连连说“好”。 朱三婶、朱四婶在旁边打着眼色：果然是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 她俩也动起来了，若是以后家里条件好了，是不是也要学大嫂的样子，把娃送到学堂去呢？ 就算比不是人家大宝、二宝，但也不能太差了，不是？ 还没嫁进门的某两个儿媳妇：“……” ——婆婆，你这样我们鸭梨山大啊！ 朱老爷子、朱老婆子把大宝、二宝拉起来，抱在怀里好一阵亲热，怎么夸都不够。 瞧瞧，他俩才多大一点啊，这说的祝词就是不一样。 再想到不久之前，他俩还帮村里人写了对联，那感觉更是跟沾了仙气似的，都快飘起来了。 现在二老在村里散步，最喜欢干的一件事情就是——遇到那么一两个人，说起自家在念书的孙子、曾孙子，然后…… 等着别人夸。 哈哈哈哈哈…… 咱这孙子可会念书，你家的会吗？ 不只哦，我那大曾孙，才多大一点啊，才到腰高，都会写对联了。 是吧，你也听说了吧？那俩一看就知道，文曲星下凡，以后肯定不一样，是有大出息的。 …… 对于年纪稍小的三宝、四宝，朱老爷子、朱老婆子就没有那么大的期待了。一个是他俩还没上学，另一个他俩按虚岁算，都还没三岁，能把话说圆润就不错了，哪能奢望那么多？ 一家能够捡两个宝，那就是祖坟冒了青烟，哪能什么好处，都让你家占了？ 没想，三宝、四宝一站出来，竟然也学着大宝、二宝的样子跪下来，开始念起了祝词。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你们能想像吗？我想打几句带劲词的“口语”，都被禁止了，不让发。 第619章 视线定格在了一张稚嫩的脸庞上 “太爷爷、太奶奶，曾孙朱安古给你们拜年了！” 一句话说出来，那叫一个顺溜，直教人惊喜。 还这没完，另一头四宝也接上了：“太爷爷、太奶奶，曾孙朱安康给你们拜年了！” “瑞雪……”三宝注意着大宝、二宝的手势提醒，有点磕绊地将差点忘记的话，给接了出来，“纷飞兆丰年，新年到来笑哈哈。” 一听三哥说完，四宝条件反射地接了过去：“福运高照到你家，万事如意红包拿。” “身体健康疾病怕，儿孙满堂人人羡。”三宝顺利说完这句，狠狠松了口气。 ——太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 他望向了四宝。 “祝你福……”四宝有点心虚，后面是什么，他有些记不得了。 大宝连忙用口型提醒。 四宝有点犹豫地说了出来：“福……禄寿……报喜，啊，这句我知道，生活快乐乐开花！” …… 堂上的人，一阵哄笑。 三宝、四宝有些懵：他们笑什么，难道我们背错了？ “三宝、四宝，你们简直太棒了！”大宝见两人完成了任务，冲他俩竖起了大拇指，一阵夸奖。 三宝、四宝被朱老爷子、朱老婆子扯了起来，搂在怀里，又是一阵夸。 他们还责怪叶瑜然没事整这些干嘛，看把两个曾孙给弄得，都傻了。 叶瑜然笑着表示：“爹、娘，这你们可错怪我了，这事不是我安排的，你要问他俩……” 她抬了一下下巴，示意二老望向大宝、二宝。 别以为她刚刚没看到，三宝、四宝背得磕磕绊绊的时候，他俩没少躲在后面打手势、对口型。 一看就知道，肯定是他俩出的主意。 想想也是，就朱七那傻乎乎的性格，他能出这些事情？ 除了大宝、二宝这两个机灵鬼，还真没有别人了。 “你们俩干的？！”朱老爷子惊喜极了。 换成两个大曾孙，他就不觉得过份了，他俩本来就是孩子，不过比三宝、四宝稍微大一点。 村里别的孩子在这个年龄，还在那里玩泥巴，他俩却已经能够策划这么一出，那是一般孩子能比的吗？ 两老一高兴，又是搂着大宝、二宝一阵猛夸。 所以说，人老了老了，吃得饱，穿得暖，也没有别的要求了，也就盼望着儿孙有出息。 叶瑜然有意让几个孩子在二老面前娇缠一下，好好撒撒娇，逗逗他们开心，也就没有急着喊着走，任他们“插科打诨”，在那里胡闹。 可惜她不知道的是，她来之前，是带着儿子、孙子吃饱了喝足了来的，但二老以及朱老三、朱老四一家人…… “咕噜咕噜……” 当肚子里的空城记唱起来时，一屋子的人有些窘，恨不得挖一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你们不会还没吃饭吧？！”叶瑜然一脸惊讶，连忙说道，“难道是为了等我们一起吃？哎呀，我进门的时候真的不是客气，我们真的是吃了才来的……” “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啊，赶紧摆桌子吃饭啊。” …… 朱三婶、朱四婶也不好意思说自己连饭都还没做，红着脸，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朱老爷子、朱老婆子虽然有点“气”三儿媳妇、四儿媳妇不争气，但也不想在这种时候扫了两人的面了，也都只是露出了羞愧的神情，却是没有说什么。 “那个……那怎么好意思？”朱四婶赤着脸，忍着脸上的烫意，艰难地寒暄着，“你们都还在呢……” 完全不敢说，不只是不敢摆桌子，人家是连饭都还没煮。 叶瑜然一听这话，就懂了：“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说什么，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行了，今天本来就是来给二老拜年的，既然这年也拜了，那我们就不多呆了。正好老七和大宝、二宝他们还要回去看书，我就先带他们回去了。” 转过头来，对朱老爷子、朱老婆子说道，“爹、娘，等你这边得了空，我再让他们过来看你们。到时候，你别嫌他们几个小的闹腾得慌。” 朱老婆子赶紧说道：“不嫌弃不嫌弃，到时候一定要来啊。” “一定，”叶瑜然笑道，“也随时欢迎爹娘串门，看看你的曾孙子。” 朱三婶、朱四婶将叶瑜然等人送出了院门，这才狠狠松了口气。 “咕噜咕噜……” 肚子饿得再一次叫了起来。 还真别说，这滋味一点也不好受。 两人也不废话，连忙折身回厨房，就开始收拾吃的。 “弄点汤汤水水的吧，这样快一点，大家都快饿死了。” “可不是嘛，午饭都没吃。哪知道大嫂他们会呆那么长时间，我都差点没撑下去。” “不过大嫂他们是吃了饭过来的，倒是松了口气，要不然……” …… 两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本来想过来催饭的朱老三听了，没有再进去。 他折身出来，碰朱老四走过来。 “在做了？有跟她们说，随便做点，先填填肚子吗？”朱老四问道。 朱老三没答，反而是叹了口气，说道：“唉……你说，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啊？啥？” “连大嫂一家来吃顿饭都怕，这样的穷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朱老四反应了过来，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明年就好了吧，不是说，大嫂新弄出来的水田种植法，能够增加收成吗？还有那红薯，也能够填饱肚子……” 两个人都很清楚，虽然收成有可能“增加”，但想要“一步登天”，那是不可能的。 只能说，到时候的日子肯定会比现在更好过。 若想要过上更好的日子，还得另找出路。 第一次，他们开始回望自己的人生。 祖祖辈辈都这么过来的，以前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现在却猛然觉得…… 连大嫂这种不怎么下地的人都能够想出来的事情，为什么他们种地种了几代人，却没有一个人想出来呢？ 难道，真的是因为他们的脑子比较笨？ 可若是那样，那会念书的朱七、大宝、二宝又是怎么回事？ 他们这草窝窝，又是如何飞出金凤凰的？ …… 总不能，因为他们是大嫂的孩子，所以才特别一点吧？ 夜色，渐渐黑了。 一声厮杀声传来，火光照亮了整片天空。 两支军队交战在一起，战马的嘶声，刀枪穿过身体的声音，以及火光下，那一个个奋勇战斗的声音。 “小心！” 随着某人的大喊，叶瑜然的视线定格在了一张稚嫩的脸庞上。 第620章 老六，是不是出事了? 瞳孔骤缩，她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身冷汗。 “呼呼呼……” 呼吸急促地收缩着。 叶瑜然感受着自己如雷鸣一般的心跳，满脑子还是那张带血的脸。 她咽了咽口水，有些不确定地想到：如果她的记忆没出错的话，她怎么觉得这张脸那么像朱顺正呢？ 朱顺正，行六，原主的第六个儿子。 也是叶瑜然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一直没有见过的儿子。 他在原主的记忆中，也好像消失了一般。 窗外，夜色寂静无声。 没有月光，只有一阵阵冷风，划过树梢。 可惜，树上的叶子早在秋天的时候，就已经掉净了。 叶瑜然站在院子里，望着那棵树发呆。 穿越到这个世界这么久，日子再艰难，叶瑜然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失眠了。 没办法，因为这个梦，搅得她根本无法入眠。 只要一想到，她在梦里看到的那张脸，那个场景，那一声“小心”，她就胆战心惊。 都说“母子连心”，当儿子发生某些事情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母亲会有所感应，那么她会不会就是…… “扑通——” “扑通——” “扑通——” 只要一想起这个，她的心脏就跳得特别快，那股不祥的预感也越来越强烈。 她极力地想从原主的脑海找回关于朱六的记忆，可记忆就像跟她作对一样，硬是让她找不出分毫。 她很疑惑，朱六到底做了什么，让原主这么“记恨”，恨得甚至不愿望想起他？ “他不会是真的出事了吧？” “要不然，我怎么会做这种梦？” 那种不安，如一只附骨之虫，弄得人心神不宁。 另一头，趁着领地上的人们都睡着了，跟个夜游神似的，到处闲逛的甘逸仙，接收到了来自这边的信号。 他一脸疑惑，十分不解：咦？朱大娘？ 奇了怪了，朱大娘这个时候不应该睡了吗？ 下凡时间太久，在朱家村呆了久了，对朱家村各人的生活习惯也有了一些了解。 尤其是朱大娘，更是他日夜关注的对象，是他作为土地神，想要创造出“业绩”的种子选手。 她可不能出事，她要出了事，那他的业绩…… 这样想着，甘逸仙的身影一闪，就出现在了朱家的新院子里。 “朱大娘……”他抬起手，轻轻地出了声，冲叶瑜然打招呼。 猛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把叶瑜然吓了一跳，她赶紧转身。 一看是他，简直都想翻白眼：“你什么意思啊？吓死我了，呼呼呼……” “我，我就想跟你打个招呼。” “谁打招呼站人家身后的？而且还是大半夜的，莫名其妙出现在人家院子里……”说到这个，叶瑜然反应了过来，“哎，等等，你什么时候来的？这大半夜的，没事跑到我家院子里干嘛？” 又是刚刚才梦到朱六的时候，叶瑜然一心警惕，赶紧问道，“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啊？什么事情？”甘逸仙有点懵。 不是朱大娘有事，大半夜睡不着，他才会出现在这里吗？ 怎么，朱大娘反而问他啊？ “啊什么啊，有事赶紧说。”叶瑜然催促着。 甘逸仙找不出事情来：“没事啊，我就是……就是路过，看到你睡不着，觉得奇怪，所以才进来的……” “大过年的，你不在家里陪你爹、娘过年，跑到我们朱家村‘路过’？”叶瑜然不得不望向甘逸仙，一脸怪异地说道，“你觉得我像傻子吗？” “呃……”他总不能说，自己是土地神，不会离开这片土地吧？ 而且，天上一日，地下一年。 这人间是过年了，可对于他爹娘来说，他不过是不见了几天而已。 “编，编啊，我听着。”叶瑜然双手抱了胸，下巴微抬着。 甘逸仙有些窘迫，感觉自己出现的时机有些不太对：“朱大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要不然，你怎么会大半夜不睡觉，一直在院子里傻站？” “敢情，你还看了挺长时间啊，还知道我一直站在院子里啊……”叶瑜然强调着。 甘逸仙：“……” 娘的，又说错话了！ 为什么每次在朱大娘面前，他就被一个犯了错误，还被大人给发现了的小孩子？ “说吧，是不是跟我家老六有关？”叶瑜然不想再跟他兜圈子，直接问道。 “啊？”甘逸仙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所说的“老六”是谁。 “朱六，朱顺正。”叶瑜然问道，“你不是因为他，才出现在这里的吗？” 甘逸仙赶紧排了一下朱大娘几个儿子的排行，这才反应过来，朱大娘说的“朱六”到底是谁。 这下好了，更加难办了，因为——他从下凡以后，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呃……”甘逸仙一脸尴尬。 做神仙做到他这种份上，连自己地盘上的人是个什么情况都搞不清楚，这是不是有点太丢脸了？ 提到这个，就不得不提到“土地神”的权责划分。 土地神也分“层级”的，层级越高，土地神所辖区的土地范围越大，他的权力也越大。 而甘逸仙偷偷“捡”来这个，恰恰是最低等的，他的领地辖区不过是朱家村以及朱家村附近的几个村子而已，数起来都不超过十个。 也就是说，一旦朱六离开了他所管辖的地盘，他就很难掌控朱六的真实情况。 “说啊，怎么不说了？”叶瑜然以为自己猜中了，心里有些难受。 虽然她没跟朱六见过面，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原主的儿子，是朱大等人的亲兄弟。 感情都是处出来的，她拿朱大几个人当自己的亲人，爱屋及乌，朱六也跟着多少沾了些边。 若在这种时候听到关于他的不幸的消息，她这心里…… 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叶瑜然抬起了手，打断了他：“先不要说，先让我冷静一下，我怕我接受不了。” 她转过身去，深深地呼吸着，想要把心头那股难受的滋味给压下去。 甘逸仙看到她想偏了，心里顿时就急了：“不是啊，朱大娘，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儿子的消息，我是因为你突然大半夜不睡觉，所以才过来的……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没有骗你。” 第621章 夜下谈心 “你……真的不知道朱六的消息？”叶瑜然怔了一下，不过她没有转过身来，而是跟甘逸仙确定。 “不知道。”甘逸仙十分肯定。 “那你来这里干嘛？” “我已经说了啊，我看到你大半夜不睡觉，所以才过来的。” 叶瑜然：“……” 又是这个理由。 他觉得，哪个傻子会相信这种话？ 若不是她认识他的时间已经很长了，已经够了解他了，觉得他不会撒谎，她还真的没办法相信他。 甘逸仙望着她的背影，看到她半天不说话，更急了：“真的，朱大娘，你要相信我。” 叶瑜然转了过来：“我相信你。” “真的？” “嗯。”叶瑜然点头。 甘逸仙松了口气：“呼……你相信我就好，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不相信我……” 看到他的样子，叶瑜然有些失笑：“我的相信，对你来说这么重要吗？” “当然重要了，这可关乎到我的……业绩，还有……”甘逸仙说得含含糊糊地。 大概就是说，他想要像某个人证明自己，而叶瑜然就是他现在的“业绩”。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叶瑜然也知道自己是穿越过来的，按照穿越定理，她以后肯定会“事业有成”，搞出一番“大事业”。 不过，在这种“微末之际”，居然还有人这么信任她，将赌注压在她身上，这还真是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你这么信任我，就不怕我……嗯，失手吗？”叶瑜然继续笑着，开玩笑地问道。 “不会！”甘逸仙十分肯定地说道，“我看人很准的，你肯定不会。就算失手，那也只是一时的，只要给你时间，你一定会重新振作，开创做得更好。” “谢谢！” “呃，不用谢！”猛然被人这么感谢，甘逸仙觉得怪怪的，他挠了挠头。 叶瑜然一看他这副“傻气单纯”的样子，越发地放松了下来：“既然你看人这么准，那你帮我看看，我的脸相如何，像不像有福之人？我不是指‘大富大贵’，是想问关于子孙后代的事情……” 迟疑了一下，她补充道，“是子孙满堂，还是子孙凋零？” 甘逸仙完全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问这种问题，但也确确实实，帮她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他道：“你的面相啊，挺好的啊，子孙满堂，大富大贵。” 说着说着，甘逸仙还给疑惑上了。 “咦？朱大娘，你的面相有些奇怪呢。” “以前，还有些福寿难继的苗头，现在看上去，却变成了‘长命百寿’。” “还有啊，你的几个儿子……” …… 甘逸仙诧异，因为她真的没想到，她不过随口中一问，这小子却好像挺有研究的样子，说起来还有点东西。 按他的说法，叶瑜然的面相曾经发生过巨大的变化，之前虽然子孙颇多，但寿命不长。 可现在不一样，现在叶瑜然是多子多福，长命百寿的征兆。 这让叶瑜然想起了自己的“穿越”，难道，他所说的“奇怪”，指的是这个？ 也就是说，其实原主的面相也不算差，否则也不会一连生了那么多子女，还全部都养活了。 只是，她太作了，所以“报应”在了她自己身上，享不到后福，死得也早。 “那……我不会老年丧子吗？” 叶瑜然想到了朱六，想到了今夜这个突然的梦境。 她总觉得，这个梦是在告诉着她什么，只可惜，她天生没有慧根，根本没有办法参透。 “啊？”甘逸仙疑惑，“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你刚刚不是问我，大半夜的不睡觉，突然爬起来了吗？”说着，叶瑜然望向了天空。 夜色已浓，寒风又起。 天空中，漆黑一片，没有任何星光。 叶瑜然继续说道：“因为我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其实甘逸仙已经有了些猜测。 朱大娘不像是会谈私事的人，今夜骤然跟他谈起这些，不会是…… “我梦见了老六，还有战场，一场惨烈的战争，死了很多人……”叶瑜然停顿了一下，说道，“我还梦到了一张带血的脸，我记得很清楚，那是老六的。” 甘逸仙心头“咯噔”一声：不是吧，难道他看错了？ 他瞅着叶瑜然的脸，瞧了又瞧，却瞧不出是哪里出了错。 叶瑜然看到他认真而困惑的样子，失笑：“好了，看不出来就看不出来了，面相这东西，也只是说说，准不准，还要看大家的个人选择。” “我曾经听到过一种说法，说其实人的一生有很多种‘未来’，之所以会走向其中的一种，不过是诸多的‘选择’造就出来的结果。此刻的选择不同，未来的结果自然也会不同。” “你现在看到的，或许只是诸多‘未来’中的一种，而未来到底会是哪一种，关键看我做的是哪一种‘选择’。” …… 甘逸仙有些无奈，他没想到，本来是他安慰朱大娘的，结果说到了后面，还被人家给安慰了。 这就是为什么，他很喜欢跟朱大娘聊天。 有时候，她聪明得让人头疼，有一种随时会被她看穿的感觉。 有时候，她又能化身“智者”，为你打开另一扇从未见过的门，所有的困惑与不解，也在那个瞬间有了答案。 有这样一个女人在，朱家它日如何不兴？ 最后，甘逸仙说道：“我不知道那个梦是怎么回事，或许它是一道警钟，或者它只是一种感应，但不管是什么，我相信没有什么能打倒你，你依旧是那个坚强不屈的朱大娘，矗立如山，坚不可摧。” “你可真会给我戴高帽！”叶瑜然笑。 夜色中，二人站了许久。 虽然心中依旧疑惑，但身边有那么一个人陪着，感觉也挺不错的，就好像身边随时会有一个人给你打气，告诉你：“不要怕，你是最棒的！如果连你都做不到，又还有谁能做到呢？” 天地之间，那种孤寂无助的感觉，也一下子消散了。 不管那个梦是什么意思，也不管未来她将迎来一个什么样的场面，只要她是“朱大娘”，不管她做什么，她都是“对”的。 无所畏惧，勇往直前。 翌日，寒风凛冽。 朱家人迎来了新的一天，因为叶瑜然起床的时间，跟往日没有什么区别，倒是没有人察觉什么。 几个儿媳妇一边做着早餐，一边讨论着回娘家的事情，院子里一片热闹。 正说着，忽然听到刘氏叫了起来：“啥？！大嫂你刚刚说啥，你说你今天要回娘家？大嫂，你在开什么玩笑，上次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们换一下，今天我回去……我都让人带消息回娘家了，结果你跟我说，今天你要回娘家？” “你啥意思啊你？” “你这不是故意折腾我，欺负人吗？” …… 第622章 脸色变了又变，气死个人 刘氏的大嗓门，一下子划破了朱家的上空，为这个温暖而热闹的早晨画上了休止符。 李氏、林氏都有点懵：大年初几谁回娘家，这不是早就定好了的吗，什么时候还能自己私下里换了？ 初几回娘家这事，说起来是件“小事”，不过是过年的时候，难得回家的出嫁女带着自己的男人和孩子，回一趟娘家，给娘家人看看，互相看看过得如何，也好安一个心。 同时，也能互相联络一下亲属关系。 然而，家里的儿媳妇一旦多了，关系到“尊卑排序”问题，那就没有小事情了。 长嫂为尊，一般来说，任何事情都应该从“长嫂”开始。 特别偏心的婆婆除非，大部分人家，第一个回娘家的必定是“长嫂”。 刘氏这话，可谓是一种“权威”的挑衅。 “吵什么吵？吵什么吵？大清早的，吵来吵去，像什么样子？” 厨房里的动静，引起了叶瑜然的注意，她冷脸一摆，就将里面的人先给骂了一顿。 不管谁的错，只要在场的，谁也别想“逃”。 刘氏觉得委屈极了，眼眶顿时就红了：“娘……” 她不服气地跺脚，表示她之前真的跟大嫂说好了，今天她回娘家，明天大嫂再回。 她这边什么都准备好了，结果临要出门了，大嫂给她来这一出，这是什么意思啊？ “娘，你可要给我做主啊，虽然我是后面进的门，但我也是你儿媳妇，生是朱家的人，死是朱家的鬼，也不能随便让人给欺负了。” 刘氏嘴皮子利落，一声呛着一声，完全不给柳氏说话的机会。 让人听了，“错”在柳氏那里。 虽然，按规矩第一个回娘家的应该是“长嫂”，但妯娌几个私下讲和，那又得另算。 若刘氏真的跟柳氏说好了，柳氏还这样做，那就真的有些过了。 叶瑜然的心里有杆秤，在她心里，任刘氏说得天花乱坠，柳氏没说话，那就做不得数。 柳氏是什么性子，她还能不了解？ 那就是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人，若说她有什么歪心思，叶瑜然第一个不信。 但要说柳氏木头木脑的，办了什么傻事，倒是有可能。 “好了，差不多就行了，”叶瑜然对刘氏说道，“都让你一个人说了，你大嫂还说不说了？” “我……我又没有说谎，我说的都是真的。”刘氏一听叶瑜然还要让柳氏说话，急了，“娘，你怎么能不信我？” “不是不信你，而是任何事情，都不能只听一个人的，要不然我成什么了？偏听偏信，以后你们不还说人偏心眼？” 刘氏嘟囔着：“你什么时候不偏心了？” “你说什么？”叶瑜然扫了一眼，语带威胁。 瞧瞧，就刘氏这德性，就算理全在她身上，怕是也没几个人信。 这家伙，都多少回了，还不知道自我检讨一下。 刘氏赶紧改了口：“没，没说什么，娘，你听错了……” 叶瑜然瞪着她。 刘氏声音越来越小，不敢说话了。 反正，她是觉得自己跟大嫂说过了。 只是大嫂这样，她有些拿不准，她千怕万怕，就怕大嫂敢做不敢认，到时候又得她背“黑锅”。 唉……不被人信任，她能怎么办呢？ “老大家的，你说。”叶瑜然望向了柳氏，说道。 柳氏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她要怎么说呢？ 怎么说都得罪人。 刘氏是跟她说过要换的话，可是她当时也没答应啊。 可她说了不答应，但刘氏硬装着没听见，她能有什么办法？ 现在好了，闹到婆婆面前了，她又拿不出证据，还有什么好说的？ “柳氏？”叶瑜然等了半天，柳氏连个屁都没放，让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娘……”柳氏轻轻应了一声。 “我跟你说话呢。” “唔。” “我刚刚问你的话，你听到了没有？”叶瑜然感觉有些憋气。 这要换一个耐性不好的婆婆，估计理都不想理。 明明是关心她，被这么一搞，还有什么好心情？ 多来几回，怕是都不想管了。 “听到了……” “那我说了什么？” 柳氏：“……” “你不是三岁小孩子，有什么就说出来，而不是一直闷在心里，知道吗？你不说出来，别人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当别人是你肚子里的虫子吗？”叶瑜然耐了耐性子。 柳氏依旧没有吱声。 “我就问一句，你到底应没应刘氏？”叶瑜然是真的有些想甩手不管了。 她怎么碰上这么一个木头？ 就算是教一头驴，也比教柳氏来得痛快，好吗？ 驴笨了点，至少还能用鞭子抽，柳氏这样子，能抽吗？ 这要抽了，别人还以为她“虐待”儿媳妇。 柳氏动了动嘴唇，蠕动了半天，还是没有说清楚到底是应了，还是没应。 一句话就能够说清楚的事情，被她弄成了这个样子，叶瑜然再好的脾气，也给跪了：“行了，不想说算了，我就问你，今天到底是你回娘家，还是刘氏？” 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给柳氏留了一分面子——不看僧面看佛面，她再怎么也要替朱大、替大宝、二宝几个考虑，把大房的脸面给稳住了。 她心道：只要柳氏敢说那句“我回”，那这事也过了，刘氏那边自有她处理。 可惜…… 柳氏终究是让她失望了，她拖了半天，慢吞吞地来吐了一句：“娘，你别为难二弟妹了，让她回吧。” 叶瑜然吸了一口冷气，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敢情，自己在这边为她考虑了半天，人家半分情没领，还把矛盾转嫁在了她和刘氏身上？！ ——这个柳氏，到她到底应该是说她长脑子，还是应该说她没脑子呢？ ——不“得罪”别人的事情，她一清二楚，怎么到了“得罪”婆婆这里，她一踩一个准呢？ 就算再没眼色的刘氏，到了这种时候，都没敢兴高采烈地跳出来，说什么“娘，你看，我就说嘛”之类的。 她站在原地，偷偷抬眼，瞅着婆婆的冷脸，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回娘家虽然是大事，但婆婆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算了，还是老实一点吧！ ——就婆婆那手段，当年大嫂连生了两个儿子，照样当根草。 ——她这怀的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还是老实点吧。 第623章 生气地走掉了 “合着，好人你全做了，从头到尾，是我在为难她？”叶瑜然冷笑两声，“得，这件事情我还不想管了。” 说完，生气地走掉了。 李氏看了柳氏一眼，也有些气大嫂不争气：“你……大嫂，娘可是在替你做主，你真的是……” 完全不知道什么好，跟着出了厨房。 “娘。” 她连忙喊了叶瑜然。 叶瑜然转过头来，冷着一张脸，不高兴道：“干嘛？你还想来做好人？” “不是，娘，我就想跟你说说，我们早上吃什么……”其实这事，昨天就说过了，但李氏还是当作借口，重新简单地说了一遍，“娘，你看，我们这样安排行不行？” 叶瑜然也不想将火撒到别人身上，轻轻吐了口气，听她把话说完。 对于早餐，她没有意见，便道：“行，就这样安排吧。” “那行，那我就这样安排了……娘，我能拜托你一件事情吗？”李氏悄悄打量着叶瑜然的神色，继续说道。 “什么事？” “我这不是要做饭嘛，没时间带三宝、四宝，你帮我看一下，你看成吗？” 叶瑜然深深看了她一眼：“成。” 儿媳妇提的这个“要求”，她哪能不懂？ 这是怕她着急上火，给她找点事情做，顺便再看看几个孩子。 年纪大了就是这样，就算再不高兴，一看到孩子的笑脸，顿时心情不好了。 别人总说她“偏心”李氏，可他们又有几个知道，这个家里最让她放心的，其实就是李氏呢？ 李氏露出了笑容：“那娘，你忙吧，他们跟大宝、二宝他们在书房看书呢。待会儿吃饭了，我叫你啊……” “嗯！”叶瑜然应声，去了朱七的屋子。 因为年后就要科举，这几天会有客人上门，为了不影响到朱七的功课，朱家人还是狠了狠心，移了些炭火到新宅子的书房里。 书房一被收拾出来，大宝、二宝也跟着留在了那边。 至于三宝、四宝，大冬天的，也没地方去，也凑热闹地跑那边“听书”去了。 是的，没错，就是听大宝、二宝念书上的故事。 小孩子没什么玩乐，听一个故事就能听上一整天。 有的时候，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甚至是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要没事做，也会跑到那边听故事。 那些故事，其实就是从岑先生那里借的游记、杂学之类的，还有大宝、二宝从小叔同窗那里听到的各种传说。 作为读书人，看的书多了，随便哪个都能讲出一两个来。 自己住的宿舍里又有小孩子，他们学习累了，也乐意拿这些“故事”逗逗小孩子，让自己放松一下。 大宝、二宝记忆力好，听过一遍，也能够记得七七八八，自己再稍微添凑一点，也能凑出一个完整的故事来。 “真的啊，那里的人，真的不吃饭啊？”吕大丫一脸惊奇，问道，“他们不吃饭吃啥？不饿肚子吗？” 大宝表情得意，说道：“人家那里又不长大米饭，当然不吃这个了，他们吃肉，知道吧，各种各样的肉。” 一屋子的孩子，露出了羡慕的神情：“真的啊？那他们也太幸福了，天天都有肉吃。” 还一个个嚷了起来，说自己宁愿天天吃肉，也不要像现在这样，连顿饱饭都难。 在他们的理念里，能够吃上“肉”的人生，一定非常幸福。 大宝有点为难，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他们解释，天天有“肉”吃也不一定是件好事情。 反正当时小叔的那同窗说了，就是因为他们那里种不了庄稼，只能天天吃肉，所以才填不饱肚子，动不动发动战争，打他们申屠王朝。 还给大宝、二宝讲了“百姓流离失所”的故事。 总之，很惨。 叶瑜然进来的时候，刚好听到他们讲到这里。 听到大宝努力地想要说服大家，却因为脑子里的知识含量有限，没办法说得太清楚，被诸位“姐姐”、“小姑”、“小姨”压得特别惨，一个都说不过。 他一脸苦恼：“哎呀，怎么说不通呢？都说了，虽然他们天天吃肉，但很穷，都穷得没饭吃了，才会来打我们……” “胡说！”吕二丫根本不信，说道，“他们要是穷得都没饭吃了，怎么还会有肉吃？你肯定记错了。” “才不会，我记得很清楚，小叔的同窗，就是这样讲的。”大宝一急，就想让朱七给他作证。 此时，朱七正戴着耳罩，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认认真真地看着他的“书”——其实是岑先生特地留给他的县试题集，在认真背诵呢。 “嘘……你们小点声，你们小叔在学习呢。”叶瑜然走进去，及时地阻止了他们。 一群孩子看到她进来，立马围了上去。 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女孩子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大宝肯定记错了，有肉吃的地方，怎么会饿肚子呢？肯定不会饿肚子。” 大宝不服气：“奶，我真没记错，是真的。” 叶瑜然失笑，给他们打了手势，让他们乖乖坐回烤火箱里去。 这种烤火箱，是木头做的，长得有点像打谷子用的方斗，也是四四方方的。 只不过跟方斗不同，方斗的四个边是一个框，直的，没有任何盖板。但烤烟箱的四个框上加了一块可以坐人的横板，类似于“长板凳”。 而在烤火箱的内侧，则铺了一层镂空的，长条框的木架子。 四个方向，四块木架子，唯在中间留了一个放火盆的坑。 冬天的时候，把烧好的炭火往这个坑里一放，再往上面罩一个鸟笼一样的架子，大家就能够脱了鞋子，围坐在烤火箱里烤火了。 这个时候，一定不要忘记带上一块厚厚的被子，围着一圈的人，你拉一个角，我拉一个角，就能很温暖了。 因为朱家人多，叶瑜然当初找柴木匠订做的时候，就特地做得大了一些，还做成了长方形，可以放两个火盆的那种。 如此，朱七在另一头搭上桌子学习时，也不会被其他人影响了。 裹着被子，朱七整个人都缩在烤火箱里。 他的面前放了一个专门用来放书的木架子，左右两边还各有一块可以活动的木搭子，能够帮忙压住书。 所以朱七只需要在翻页的时候，将手从被子里伸出来，翻好页、压好纸，就能够继续看了。 第624章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么神秘的东西? 朱七这边盖在鸟笼罩子上的木板要小一些，是长方形的，用来充当桌子，主要是放他的个人用品。 而对面，朱八妹他们这边的木板则要大一些，是圆形的，上面放着她们正在做的针线活，以及大宝、二宝正在给大家念的“游记”。 叶瑜然坐进来，摸了摸被子下的温暖，便知道这群家里人心疼家里钱，这火盆只烧了一边的。 不用说，烧的肯定是朱七那边的。 心里既暖，又感动。 再一看孩子们的神情，有的已经反应了过来，有的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望着他们的神情，叶瑜然最终还是决定：算了，就当作不知道吧！ 有的时候，作为大人，也要给孩子一些“表达”的机会。 比如说，当他们发现自己的“小秘密”没有被发现时的“欣喜”与“得意”。 其实这个时候，叶瑜然何尝不也是有了自己的“小秘密”，同样在暗自庆幸与得意呢？ “你们刚刚讨论的问题，我听到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有肉吃，却吃不饱的地方吗？如果有的话，它又在哪里呢？” 叶瑜然几个问题，直接转移了孩子们的注意力。 “奶，我真的没说谎，真的有！”大宝十分肯定，只是他不记得小叔的同窗说的是哪里了。 叶瑜然笑着问了几个问题，比如那个人告诉大宝的故事里，这些人是不是骑马，他们那里有没有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是不是穿着打扮都跟我们不一样…… 有的问题，大宝能回答出来，有的不能。 但有一个“抢答小达人”二宝在这里，叶瑜然从他们的回答中，渐渐拼凑出了一个民族——大蒙国。 大蒙国，位于申屠王朝的北边，是一个游牧民族。 虽然名字叫“大蒙国”，却并不是一个国家，而是人们对北面游牧民族的统称。 说白了，它们就是各自为政的部落。 比较出名的，有大部落大蒙族、小蒙族、满族、女真族。 比较小一点的，有长水部落、鹰部落、庆部落…… 数以百计，连他们自己也搞不清楚，这块区域到底有多少部落。 反正，大家都生活在这里，我左边的是谁，右边的是谁，我的敌人是谁，结盟的是谁，这些知道就行了。 他们自己摸不清楚，外面就更不清楚了，大部落、小部落，盘踞在申屠王朝北部边界多年，一直都是申屠王朝的心腹大患。 当叶瑜然从大宝他们带回来的游记中，找到关于大蒙国的介绍时，表情都变了。 因为这让她想起到梦中发生的事情——战争。 每天冬天，白雪覆盖，以游牧为生的大蒙国会陷入粮食困境。这个时候，他们就会率领部队，入侵申屠王朝北方边界。 叶瑜然替大宝圆完故事，再也坐不住了，离开屋子，去找朱三。 朱三正在堂屋里，跟其他兄弟说话，突然被单独找出来，还有点懵。 尤其是，当他亲耳从他娘的嘴巴里，听到了朱六的名字，他一脸震惊：“老六？！” 因为他真的没想到，有一天重新在这个家里提起朱六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他老娘。 “娘，你怎么突然……突然问老六啊？”朱三心虚不已。 当年朱六会离家出走，跟他也有点关系。 只是，他没想到朱六会这么冲动，等他反应过来时，他跟朱四、朱五去找人时，朱六已经不见了。 “没什么，就是做了一个梦，有些心神不宁。”叶瑜然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下，说道，“所以想问一下，你们中有没有谁，还跟老六有联系。” 朱三不知道他娘突然提朱六是什么意思，不过他还是谨慎地摇了一下头：“娘，老六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倔得要死，说离家出走就离家出走，没混出一个人样，他怎么可能会跟我们联系？” “他那么小一点，你就放心他一个人出去？” 朱三：“……” 他是不放心，但朱六腿脚跑得快，一溜烟就不见了，他能有什么办法？ “真没关系？”叶瑜然确认了一遍。 “没有。” “行吧，你说没有就没有吧，”叶瑜然说道，“你给他带句话，让他没事回家一趟，别整天没事在外面瞎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外面干什么呢……” 朱三：“……” 娘，你别试探了，我是真不知道啊！ 叶瑜然望着他的神情，说道：“看来，你是真不知道了。” 朱三无语：“娘，你居然不信我？” “你们现在长大了，都有自己的主意了，我又不是你们肚子里的蛔虫，哪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呃，蛔虫是什么？”朱三问道。 叶瑜然瞪他一眼：“听重点就行了，哪那么多废话？” 朱三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解释自己虽然从小跟朱六关系好，但其离家出走之后，真的没跟自己联系过。 要是她不信的话，还可以问朱四、朱五。 他们没有一个人知道朱六的消息。 叶瑜然瞅着他，冷笑两声：“呵！你们关系不错啊，我都还没问老四、老五，你都先给他们打了包票。怎么，你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 “娘，这蛔虫到底是指什么？” “反正就是你肚子里的虫子，知道你在想什么的那种。” “哦，”朱三明白了，说道，“那不就是苗疆人的盅吗？” “你知道盅？”叶瑜然讶然。 这事朱三都知道，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么神秘的东西？ 朱三耸了耸肩，说道：“在镇上的时候，听人说书的时候说过，据说挺神奇的，种到谁身上，谁就会被苗疆人控制。还好我们这里没有苗疆人，要不然就危险了，这么可怕的虫子，想想就让人头皮发毛。” 原来是听说书的说过啊，叶瑜然顿时没有再放在心上。 这年头，什么不是吹牛吹出来的？ 要是世界上真的盅虫，上辈子早就上新闻了。 “你把老四、老五喊出来，我问问他们。”叶瑜然说道。 “娘，我都说了，他们不知道，你把他们叫出来也没用……” “我让你把他们叫出来，那么多废话干嘛？”叶瑜然斜他一眼。 “是。”朱三无奈了，只能老实地跑了一趟，把朱四、朱五叫了出来。 出来的路上，朱四、朱五听到是什么事情，跟他一样，惊讶极了。 “三哥，啥意思？娘怎么突然想打听老六的事啊？” 朱五一说完，朱四就说道：“是啊，当初老六离家出走时，娘可说了，不许我们任何人再在她面前提他。” 他甚至有些怀疑，“三哥，不会是你在娘面前说了什么，惹了娘不高兴，再找我们去灭火的吧？” 朱三一巴掌拍到了朱四身上：“胡说什么呢，是娘主动提的。” 朱四：“我不信。娘一向说一不二，她要说不准在家里提老六就是不准，她还会食言，自己打自己脸？” 第625章 打死不承认 “就不能是娘想关心一下老六？”朱三说道，“再怎么说，老六也是娘的儿子，当娘的想要关心自己的儿子不是很正常吗？” “那是别人，但是我们娘就不一样了呀，”朱四说道，“我们娘那是喜欢儿子的人吗？她喜欢的明明是女儿好吗？要不是因为这个，老六当年会气成那个样子，离家出走？” 顺便，朱四还吐槽了朱六几句。 说这小子就是没吃过苦头，仗着自己老子聪明，就以为自己很了不起，想要为所欲为。 也不知道他现在跑哪里去了，变成什么样子了。 “我估摸着，就他那小小的个头，打架都打不赢别人，也就打架跑得快了一点，怕是不知道窝在哪个镇里当乞丐呢。” “要是那样，还不如早点回来。” “就是他那脾气太倔了，不到万不得已，肯定不想回来，这是还有的磨。” …… 就那么短的一截路，也让朱四抱怨了好几句。 别看他在兄弟面前抱怨得挺起劲的，但一旦到了叶瑜然面前，硬是一句关于老六的话都不敢多说。 朱三、朱五用眼神鄙视：说啊，说啊，你怎么不说了？ “你们几个，都没有老六的消息？”叶瑜然的目光，一一从他们身上扫过。 “没有。”三人都摇了头。 就在他们以为会被再次逼问时，叶瑜然说道：“既然没有，都不知道打听一下？” 三人有些傻眼：“哈？” “再怎么说，老六都是你们血脉相连的亲兄弟，自己的亲兄弟都不关心，你们还想干嘛，想上天吗？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这句话没有听过吗？” 三人：“……” ——娘，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说，谁要是敢背着你跟老六联系，那就不是你儿子，直接打断他的狗腿。 …… 自家娘是什么德行，他们还不知道？ 当时，他们可是冒着被打断腿的风险，跑去“追”朱六的。 只是可惜，他们几个人全部白白跑了一趟，硬是没有追到人。 可没想到，这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却突然被叶瑜然翻了出来，非要说他们冷血，连兄弟情都不顾了，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娘，这你可就冤枉我们了，我们当时找过老六，没有找到……” 朱四嘴巴太快，朱三、朱五挡都挡不住，差点没吓死。 ——我靠！他这是想害死他们吧？ ——本来他们打死不承认，娘没有证据，这事就能翻篇了。 ——他倒好，中途改口，这不是赤裸裸地把把柄送到了老娘的面前吗？！ 惊恐地望向朱四，兄弟二人简直想把他的嘴巴给缝起来。 这下好了，他们想否认都否认不了了。 “哦？找过？你确定你们当时有好好找？”叶瑜然当作没有看见，直接问道，“是随便敷衍一下，到处乱找一圈就下来，还是认认真真地刨地三尺，好好地找了一遍？” “当然是好好找了一遍，整个朱家村都快被我们给翻遍了，连去安九镇的路上，我们都翻了一遍，可是没有用，找不着就是找不着，谁知道老六跑到哪里去了？现在连他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朱四的语气里，不可谓不怨气。 想当初，他自认为自己跟朱六的关系最好，没成想，人家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说走就走，连声招呼都没打。 这事，把朱四气得够呛，暗恨在心里，过了这么久都没忘记。 “你确定？”叶瑜然冷哼一声，说道，“我怎么觉得，你们几个的兄弟情也就这样？” “娘，你居然怀疑我？”朱四有点不服气。 叶瑜然可以怀疑他任何事情，怎么能怀疑他跟几个兄弟的交情？ “我们平时关系那么好，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好吗？也就老六，”朱四暗恨地说道，“也就他是个意外，谁知道表面上看起来挺白的，内里却是一个黑的，老子掏心掏肺地对他，他倒好，竟然骗老子……” 叶瑜然嘴角抽了抽：一记恨就这么多年，她之前怎么没发现，老四这么小心眼呢？ 她一直以为，朱四除了吃跟偷懒，就没别的爱好了。 “是吗？要真那么好，怎么老六走的时候，你们知道打听，后面就没动静了？”叶瑜然的目光，再次从兄弟三人身上扫过。 朱三、朱四、朱五停顿了一下：“……” ——当时都打听不到，这时间长了，还能打听得到人？ “听说北边打仗了，你们想办法打听一下。”叶瑜然没有再追问，而是直接转移了话题。 兄弟三人有点懵：之前不是还在说老六的事情吗，怎么又突然扯到北边了？ 他们这里可是南边，怎么打听北边的事？ 对视一眼，眸子里满满的无奈。 叶瑜然说道：“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总之，我要听到消息。” 此时，传来李氏喊大家吃饭的声音。 正好也说得差不多了，叶瑜然放他们回屋。 吃完早餐，叶瑜然就注意到，原本今天应该回娘家的柳氏被留了下来。 唉……她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真是扶不上墙的泥！ 她算是懂得诸葛亮的无奈了，碰上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能怎么办呢？ 她觉得，她自己对柳氏真的已经非常尽心尽力了，几个儿媳妇，没一个让她像操心她似的这么操心。 其他人操心了，至少还会“听”一句，可柳氏倒好，嘴上应得好好的，但实际上呢？ 柳氏低着头，木讷地做着手里的活，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感觉得出来，她应该很不开心。 明明大年初二，应该回娘家的是她，现在却…… 等到她明天回到娘家，也不知道迎接她的将会是什么。 叶瑜然越看越觉得心堵，懒得再在这边坐着，跟几个儿媳妇打了招呼，便回了新宅子。 “老四家的，待会儿要是来客人了，要是女客，就领到这边来，男客留你们这边。” 李氏应声：“哎，我知道了，娘。” 她抬眸，目送叶瑜然离开，还偷偷用眼神跟林氏交流着。 李氏：看到没，娘生气了！ 林氏轻轻点头：看到了！大嫂也真是的，娘都替她做主了，她还这么不争气，难怪娘生气。 李氏：现在知道了吧，当初我见你，就跟看大嫂似的，脑袋一根筋，都不知道灵活一点。 林氏有点不好意思。 李氏：以后多长点眼力劲，娘才是我们家的“老大”。 林氏深以为然。 只是知道归知道，但能不能做得像四嫂这么好，她就不知道了。 唉……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叫做—— 脑子：我觉得我会了！ 手：我不会！ 第626章 也是巧了 对于刘家人来说，刘氏的归来，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你这丫头，咋今天就回来了？！”刘母连忙将女儿、女婿迎进屋，“今天不是你大嫂回娘家的日子吗？” “嘿嘿嘿……娘，我回来当然有我回来的理由啊，我啊，现在可是朱家的宝贝，”刘氏拍了拍自己完全看不出来的肚子，“我有这个。” 刘母愣了一下，猛然反应过来，惊喜道：“你怀上了？！” “嗯，我怀上了！”刘氏的脸上，一片笑容。 “真的？！” “真的！” “太好了！当家的，听到没有，你女儿怀上了，哈哈哈……我们家翠翠终于怀上了。” …… 屋子里，传来一家老小的欢笑声。 平时的矛盾，似乎在这一刻，全部消散了。 有什么，比小姑子怀上婆家的种更重要呢？ 怀了种，小姑子在朱家的地位就稳了。 小姑子稳了，那刘家抱向朱家的大腿也稳了。 抱住的大腿稳了，那么…… 一群人，欣喜的有，心中各自算计的也有。 另一头，柳家村。 柳母早早嘱咐儿媳妇准备好午饭，就等着闺女临门，结果饭点早已经过了，却依旧不见人影。 她心里开始担忧起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看似沉稳的柳父也有些坐不住，派了一个儿子在村口转悠转悠。 可结果，还是没能见着人。 “老头子，你说，丫头不会路上出事了吧？”柳母担忧地说道。 “能出啥事？从朱家村到柳家村，路虽然难走一点，但都走了这么多年了，你听到谁出过事了？”柳父说道，“怕只怕，是朱家那边出了变故。” “朱家？”柳母心头直跳，“应该不会吧？不看僧面看佛面，丫头是笨了一点，可再怎么说，她也给老朱家生了两个儿子啊。” “儿子咋了，朱家缺儿子了？你忘记了朱大娘的德性了？” 柳氏沉默。 可不是嘛，那老虔婆向来跟大家不同，别人家都想要生儿子，只有老虔婆想要生闺女。 为了那一个女儿，差点没把整个家给折腾散了。 也就最近这两年，跟吃了撞了大运似的，做什么都成，都把傻儿子送到书塾去了。 让她说，要送也应该送她那两个外孙。 大宝、二宝一看就是机灵娃，天生读书的料，老虔婆倒好，送一个傻儿子…… 说得再好听，傻还不是傻？ 一个傻儿子，能够读出什么名堂？ 看着吧，到时候，还是要靠她家大宝、二宝。 柳母没有承认，其实她多少是有些羡慕叶瑜然的，不只能生能养活，人家也硬气，即使嫁到了老朱家，也是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再偷偷看一眼柳父，她可没这个胆子。 午饭热了又热，一直没等到人，柳父一生气，就让大家把饭给吃了，菜也不给女儿、女婿留了。 哪个女儿回娘家，能够回到天黑的？ 他们要是敢天黑进门，他就敢把他们赶出去。 至于到底会不会赶，就不知道了，因为柳父根本没有机会印证——直到天黑，柳氏和朱大一家子都没有出现。 因为“生气”，叶瑜然这回是真的没有过问柳氏和朱大回娘家的事。 李氏过来“汇报”的时候，她也只是神色淡定地回了一句：“嗯，我知道了。” 察觉到婆婆不愉，李氏没有废话，说完该说的，立马撤退。 叶瑜然的心情，一直到李琴临门，才终于好了一些。 “干娘，我来给你拜年了！” 李琴穿着一身新衣服，打扮得干干净净的。 叶瑜然一看就高兴，将提前准备好的头花拿了出来，给她戴上：“姑娘家家的，还是戴朵花好看一点，哪能打扮得这么素净？来瞧瞧，这是你妹妹淑静给你做的，看戴在头上好不好看。” 朱八妹在旁边笑着，捧着一面镜子递过来。 如果是往年，她娘敢拿着她做的东西送人，她肯定要翻脸。 这么漂亮的头花，不仅费布费功夫，还会让别人抢了她的风头，她是傻了才会送出去。 可现在不一样，她知道她娘这么做都是为了她好，不仅能够多交几个手帕交，同时还能传出美名，何乐而不为呢？ 都说姑娘家不要“抛头露面”，不要“博美名”，可若没有“好名声”传出去，谁又知道你家有一位好姑娘，上门求相看呢？ “琴姐姐，你快看看，好不好看？” 铜镜已经送到了面前，李琴想推却都有些晚了，她只能红着脸，应了声好看，还夸朱八妹的手巧，小小年纪就能够绣出这么漂亮的花了。不像她，这么大了，就只会做几件衣服，这么漂亮的花，她可不会。 “呵呵呵……琴姐姐，你就笑话我吧，我做衣服还没你做得好了，也就会绣几朵花，描补描补，免得被人嫌弃了。”朱八妹自谦着。 跟往年相比，她的话也说得更加圆润，讨人喜欢了。 不踩低自己的绣花技术，但也不忘夸人家李琴的衣服做得好，一句“各有各的好”，让任何人都说不出错来。 何况，李琴本来就是待嫁姑娘，这女红肯定不能差了，若是一个“差”字、“不好”传出去，也会影响她的名声。 说来也巧了，李琴在朱家的屁股还没坐热，朱家就迎来了另一位客人——闻人山。 跟由自己母亲陪同拜年的李琴不同，闻人山一个大男人，自然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高高壮壮的小伙子，看着就挺精神，还拎了大包小包的东西上门，正好被李琴娘给看到了。 “这是谁？你们家亲戚？成亲了没有？” 一连三个问题，暴露了李琴娘的心思。 没办法，谁让之前她女儿“相看”失败了呢？ 虽然有叶瑜然帮着“描补”，以认了干亲收尾，但多少还是传出了些消息。 这下好了，别人一听她女儿被男方“嫌弃”过，也不管缘由，就跳过了她女儿。 李琴娘愁啊，她姑娘是不大，但要真再过两年就嫁，那就真的是“大姑娘”了！ 大姑娘再相看，那就不好找了。 但凡条件好的，都是往差不多里找，谁会找年纪大的？ 李氏一阵偷笑：“婶，你放心，人家还没成亲呢。” 李琴娘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她拉着李氏的手，说道：“如冬啊，咱都是一个村的，我家琴丫头也就比你小几岁，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就行行好，帮婶一把。帮婶打听打听，这小伙子家里是个什么情况，这事要成了，我肯定给你包一个谢媒包……” 第627章 娘，搞定! “谢媒包就算了，这成不成的，还要看李琴跟人家看不看得对眼。”李氏倒没有隐瞒，将闻人山的情况给说了出来。 她能说，闻人山会那么巧地今天来，其实是她婆婆的安排吗？ 这事，本来她也是不知道的，但想要安排闻人山与李琴撞上，总要有一个人吧？ 于是，机灵的李氏就被选上了。 只是李氏也没想到，她还没安排李琴与闻人山“巧遇”，反倒是让李琴娘碰上了闻人山，给一眼“相中”了。 李琴娘一听闻人山是安九县县衙的衙役，顿时犹豫了起来：“条件这么好啊？还是镇上的，还是衙役……这条件有些太好了，我们家琴丫头怕是不成了。” “唉……多好的小伙子啊，看着就精神，可惜了！” …… 她一脸惋惜，要是这小伙子不是镇上的，那该多好啊？ 李氏笑着，没有多说。 虽然婆婆也有此意，但有的事可以做，却不能说。 若李琴、闻人山两人“相中”了，那没问题，说出来也是一件“讨喜”的事情；但要是没“相中”，这件事就是风中无痕，就这么过去了。 此时，李琴与闻人山两人对此都还“一无所知”。 寒风微微，凉气袭人。 李琴领了叶瑜然的吩咐，帮她到旧院问李氏要一件东西，她身上披着一件朱八妹借给她的兔毛披风，脚步匆匆。 虽然作为客人，还被主家使唤着“干活”，是件奇怪的事，但李琴没有多想。 毕竟，她是叶瑜然的“干女儿”，当娘的“使唤”自己的女儿，不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她听过娘的分析，知道叶瑜然的大腿有多么重要，也巴不得做点什么，好讨这位“干娘”的喜欢。 但她绝对没想到，干娘的“福报”会来得这么快。 因此，当她一头往门里扎，却猛然扎到了一个男人怀里时，整个人是懵的？！ ——我这撞的，不会是嫂子的男人吧？！ ——完了，我还是未婚配的姑娘呢！ 另一头，闻人山听到朱家兄弟说叶瑜然在隔壁院子，便准备折身拜访，结果…… 脚才要跨出堂屋的大门，胸口就撞过了一个小脑袋。 当她抬起戴着头花的脑袋来，露出了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红扑扑的脸庞在头花的衬托下，显得格外俏丽多姿。 “扑通——” “扑通——” “扑通——” 闻人山顿时听到了自己不争气的心跳声。 ——这姑娘是哪家的？ ——不会是朱大娘家的吧？ ——看起来真水灵！ 闻人山倒是没有把李琴往嫂夫人的身上想，毕竟成没有成亲，梳的头发都不一样，一眼就能看出来。 “对不起！” 干娘家儿子多，只有还在读书的老七没有成亲，李琴一时间没有认出来，这是哪一个。 她也不好意思多看，连忙道了一声歉，就往旁边站。 “没事！你是朱大娘家的姑娘？”闻人山紧紧地盯着她，问道。 李琴抬起头来，惊讶：“你不是干娘的儿子？！” “走啊，你站在这里不动干什么？”朱五跟在闻人山后面出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疑惑他走在门口，怎么就不动了？ 等他站了出来，发现站在门口的李琴，再一看她红红的小脸，以及闻人山根本就控制不住的目光，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 ——等等，这两人不会是看顺眼了吧？ 另一头，站在不远处的李氏、李琴娘也都看到了这一幕。 都是过来人，哪里看不懂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 李琴娘心头一喜：这不会自个儿看上了吧？ 朱五笑了起来，有了成人之美之意，一拳头捶在了闻人山的胸口：“哎哎哎，注意一点，这可是我娘的干女儿，人家还没有分配呢，你这样看人家，人家以后怎么相看呀？去去去，你不是要找我娘吗，我带你去找她……” 说着，就拉着闻人山往外走，但那话里的意思，分明已经说得非常清楚了： ——别瞧了，傻小子，这是我娘的干女儿，你要相中了，赶紧找我娘去。 ——人家现在还没有婚配，你有的是机会。 ——速度一点。 “哎哎哎……”闻人山开心的样子，那嘴巴都快裂到腮帮子上去了。 被朱五拉着在外走，还不忘回过头来去瞧李琴。 真的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越瞧越美。 李氏眼珠子一转，高声说了一句：“哎，李婶，你不是要找琴丫头吗？你放心，她是我娘的干女儿，我娘待她好着呢，她在我娘那里，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她……” 听到“干女儿”三个字，闻人山条件反射地回过头来。 李琴娘反应也快，接着李氏的话就说道：“我知道你娘疼干女儿，我哪里有不放心的？就是好久没有见你娘了，想要坐一会儿说说话，唠唠嗑。” “走走走，我娘在新院子那边烤火。” “哎，那就麻烦你带个路，我往新院子那边走一趟。” …… 十分自然的，闻人山就跟李琴娘给碰上了。 能够当安九镇县衙当衙役的人，闻人山的脑子能笨？ 一下子就猜到了李琴娘的身份。 ——这可是自己未来的丈母娘，好表现表现。 闻人山的腰板，顿时挺得更直了。 既然遇上了，总要唠上两句。 李琴娘一边笑眯眯地打量着闻人山，一边装着巧遇似的，惊讶地问朱家人，这人是谁？ 这小伙子长得不赖，挺讨人喜欢的。 被夸的闻人山暗喜，不仅自曝了家门，还把家里的情况大概给说了一下。 等到叶瑜然面前时，双方已经成功互换消息。 李氏偷偷给叶瑜然打了一个手势：娘，都搞定了！ 叶瑜然挑挑眉，脸上尽是笑意。 早在李琴娘和闻人山进门时，她看到二人的笑脸，心里就已经有数了。 和闻人山简单说了几句话，就把他打发走了，照例由朱五作陪。 此时，朱五也从李氏嘴里得到了消息：“不是吧，那也太巧了？” “可不就是巧嘛，娘才有这个意思，就天公作美，让他俩给遇上了。待会儿，你再帮忙加把柴，把这火烧得更旺一些，这事就ba九不离十了。”李氏笑道。 “放心，这是交在我身上，保证不会让娘失望。” …… 闻人山有些遗憾，本来想在屋里再多留一会儿，没想到朱大娘这么快就把他给“赶”了出来。 难道是他表现得不够好，让朱大娘不够满意？ 还好朱大娘说，过几天朱七要回书塾读书，她也会跟着去趟镇上。 闻人山准备跟家里通口气，到时候让他娘帮他敲敲边鼓，看能不能把这事定下来。 谁曾想，他一出来，朱五就把他拉到了一边，小声问道：“问你一件事情，你说老实话，你觉得我娘那个干女儿怎么样？” 第628章 你别这样看着我 闻人山一喜，不过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试探地问道：“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跟一个未婚配的姑娘在一起？这种话要是传了出去，岂不是坏了人家的名声？” 朱五打量着闻人山脸上的神情，笑意更大了：“哎呦……你还知道祸害了人家名声？你刚刚什么意思？人家李婶跟我娘说话，你倒好，非要一个劲地插进去……你真当我们四周的眼睛都是瞎的呀？你给句准话，我们这头也好问问人家李家的意思？” “真这么明显？”闻人山有点不好意思，他以为自己已经很收敛了。 朱五笑着撞了一下他的胳膊：“呵呵呵……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你对我们家又有救命之恩，到时候完全可以跟我娘说一声，让我娘在中间给你们做个媒……” 院子里说得热闹，屋子里也差不了多少。 李琴娘在闻人山他们一出去，就立马跟叶瑜然开了口：“这小伙子不错呀，也不知道娶了哪家姑娘有福气，能够嫁到他们家去。” 叶瑜然轻轻笑了起来：“人山确实是一个好孩子，当初我不是遭人陷害，在大牢里待了一段时间吗？都是他在里面打点，帮了不少忙，我才没有在里头吃苦头。” 装着不经意的样子，夸了闻人山几句。 李琴娘越听越觉得喜欢，要不是顾虑到四周还有一帮孩子坐在这里，她怕是恨不得都直接开口了。 叶瑜然提醒她：“你喜欢不够，嫁过去跟人家过日子的是你姑娘，就是还得问你姑娘的意思。” “问她干嘛呀？她一个小姑娘知道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我们大人决定就行了。” 叶瑜然笑着摇摇头：“还是等琴丫头来了，问她吧。” 她们当然没有当着一帮孩子的面问，而是直接把李琴拦在了外面。 叶瑜然没说是自己的意思，就说她娘一眼相中了前来拜年的一个小伙子，问她是个什么意思。 她要是不介意，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安排他们俩先见上一面再说。 李琴想到刚刚在院子里碰到的人，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这事……这事，娘和干娘做主就好。” 李琴娘喜气洋洋地说道：“看到没有，我就说这件事情准成。” 刚刚那小伙子盯着她家姑娘看的样子，李琴娘可是亲眼看到了的。 闻人山没有想到，在离开之前，他居然还能见李琴那么一面。 如果说之前是“巧遇”，那么最后就是家长们的“默许”了。 年轻的男女，再一次在朱家的后院给碰上了。 闻人山两眼发光地盯着她。 李琴的脸蛋红得不行：“你……你别老这样看着我……” 闻人山笑：“我不看见你看的谁呀？这里就只有我跟你。” 李琴的头，低得更低了。 “我知道是你娘那里过来的，那你自己呢？你自己是一个什么意思？” 李琴没好意思说话。 闻人山说道：“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就说吧，你觉得我怎么样？” “哪有人这样问的？”李琴嘟囔着。 “可我就是这样呀，”闻人山脸上的笑容更大了，说道，“我这个人不会拐弯抹角，遇到喜欢的姑娘就直接上，才不会等她嫁人了再来后悔。” 当一个人越是不好意思，另外一个人的感觉有点大。 闻人山感觉，自己的胆子就跟被吹大的鱼泡似的，无限地变大了。 “真的！我是说真的，我是真的一眼就相中你了。” “你真可爱，我从来没有见到过像你这么可爱的姑娘。” “我是做什么的，干娘也跟你说了吧？我一个衙役，有事没事就在镇上转着，东家长西家短，就没有我不知道的。” “说得不要脸一点，在院子里撞着哪家的姑娘也不是稀奇事，但没有哪一个姑娘像你这样让我心跳加速。” …… 李琴完全没有想到，闻人山居然这么大胆，才第一天见面，居然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她的脸蛋红得不行，简直想要挖一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你……你欺负人！” 李琴娇羞着，骂了一句。 “我哪里欺负人了？我连碰都没有碰你一下，一直老实地站得远远的……”闻人山摆出了一张无辜脸，“你自己看看，我们是不是在那里很远？我们中间可能插一个人进去呢。” “我说的不是这个，”李琴红着着脸，跺了跺脚，“你心里分明知道，还这样说，你太不要脸了！” “我说了什么了，你说出来呀，只有你说出来，我不知道我说错哪句话了……”闻人山说道，“你要是一直不肯说出来，我哪知道我哪句话说错了？李姑娘，我们才第一天见面，你总不能就这样污蔑我吧？” “我没有。” “没有，那你说呀。” 李琴羞恼地瞪着他，说道：“你这话是不是对很多姑娘说过？我看你说得挺熟练的。” “哈哈哈……你这是吃醋了吗？”闻人山笑了出来。 “我不跟你说了。”李琴生气地转了身，不想理他。 闻人山绕到了她的面前，说道：“那你可就真的误会了，我可从来不会说这种话，如果不是遇见了你，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是这种人……” 不过几句话，就表明了自己的清白。 李琴也知道了，在他那里，她是特殊的。 没有女孩子能够逃过这种殊荣，每一个人都希望自己在另一半那里是最特殊的，无人取代。 明明羞得不行，李琴的心里，又忍不住有一丝欢喜—— 真的吗？ 他真的这么喜欢我？！ 可是我们才刚刚见面…… 此时此刻，李琴的心情是如此复杂。 她既希望对方说的都是真话，又害怕他只是在骗自己。 这场在家长眼皮子底下的“会面”是短暂的，然而就那么短短的一会儿，闻人山已经在李琴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当李琴娘询问她的意思时，她只是害羞地低下了头：“此事全凭娘和干娘做主。” 李琴娘心头一喜，连忙把消息告诉了叶瑜然。 叶瑜然嘴角微笑，神色淡定：“既然如此，那就是好事情，过几天我刚好要去镇上一趟，刚好可以跟人山的父母说说这事。” “有一句丑话，我得先说在前面，”说到这里，叶瑜然停顿了一下，说道，“这亲事能不能成，不只是你们家的意思，也要看看人家闻家的意思。” 李琴娘心头的喜意，淡了一些：“这我知道，这相看的事情就等两家说了算，一家再乐意，另外一家不同意，那也白搭。哎……就是人家镇上的，条件太好了，这件事情有点悬啊……” 第629章 给先生拜年 不是李琴娘觉得自家姑娘不够好，而是现实摆在这里。 这年头说亲讲究的是“门当户对”四个字，一个是镇上的，一个是乡下的，她再也怎么乐意，人家镇上的不乐意，她也没有办法。 若不是瞧着人家小伙子，似乎对她姑娘也挺有意思，要不然…… 叶瑜然没有多说，只让李琴娘回去跟李琴聊聊天，做一个思想准备。 不管什么事情，我们都要做一个最坏的打算，这样才有退路。 “哎，那我回去跟她说。”听到叶瑜然都这么说了，李琴娘也越来越不抱希望了。 今年果然跟往年不太一样了，来朱家拜年的人明显增多了很多。 来来往往，显得格外热闹。 朱二妹还带着钱小新一家，往这边跑了一趟。 如果是往年，她要么是一个人来，要么往朱老三、朱老四家跑了一趟，也就结束了。 今年不同，她还特地往叶瑜然这里跑了一趟，连准备的年礼也没有少。 当然了，她是带着孙子来的，除了朱家的回礼，她顺便还收了红包什么的，这一趟不亏反挣。 叶瑜然：“……” 这占别人便宜的性格，什么时候能改？ 还没有到十五，朱七便踏上了去镇上“补习”的道路。 这一次，因为是考前辅导班，所以大宝、二宝没有跟去，准备等二月科举完，岑氏书塾开学了，再去书塾。 他俩不去，可是朱三就得去了，一个他需要照顾朱七，另一个朱七参加县考时，确实也需要有人忙前忙后地跑腿。 这个时候，经常跟在朱七身边的朱三显然是最合适的。 正好，叶瑜然也想跟岑先生说一下大宝、二宝二月入学的事情，顺便还要去一趟闻人山家，便一道去了。 “岑先生，学生朱顺德给你拜年了！” 进门，朱七先去给岑先生拜了一个年。别看他傻归傻，见着先生的时候，还知道带上自己的大名。 岑先生虚抬了一下手，让他起来，说了几句吉利话。 朱七将一冬的作业交上，岑先生放在旁边，重新递给他一些东西，让他去隔壁的屋子学习。 “是，先生。”朱七老老实实应声，接了东西往隔壁屋子走去。 接下来，是叶瑜然和岑先生寒暄时间。 关于大宝、二宝今年有可能入学的事，岑先生心里多少有些猜测。 毕竟这一年来，朱家的日子越来越好，他也是看到了的。 之前，朱大娘就说过，她想送大宝、二宝一起读书，只是家里人的条件不允许，也就只能先送了朱顺德。 所以，当叶瑜然提起时，他轻轻点了一下头：“早点入学也好，大宝、二宝天资聪慧，莫要浪费了他们的天赋，早点入学，他们也可以早点受到规范的教育……” “也是岑先生人好，自老七入学后，一直让他俩在旁边蹭课，这才让两小子沾了不少光，要不然哪能像现在这样机灵，人见人夸啊。”叶瑜然笑着说道，“能让岑先生给他俩当先生，是他们的福份。现在好不容易家里条件宽裕了一些，自然是赶紧着送过来，也免得薄了这份师徒之实。” “哎，话不能这么说，朱大娘，”岑先生摆手，说道，“大宝、二宝是好孩子，我教了这么多年书，没见过几个像他俩这么机灵的。任何一个先生见了这么聪明的孩子，都会生起爱才之心，免不了教导一二。你把他俩交到我手上，完全可以放心，我必定尽心教导，从严要求。” “那就麻烦岑先生了，按理说，你都这么帮我们了，我也不应该厚着脸皮开口了。只是老话说得好，为人父母者，必为之计深远，”叶瑜然停顿了一下，说道，“我一个当母亲的，也免不了多替几个孩子考虑一下。说起来，我生了那么多儿子，却对他们颇有些不公平。唉……到现在，也只送了老七一个人读书。” 岑先生疑惑：“朱大娘此话可解？”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朱大娘一连几个儿子，却只送了朱顺德一个人读书，岑先生并不觉得意外。 家里只有那么一点条件，能够送出一个读书人，就已经很不错了。 孰不见他的书塾里，又有几个不是这种情况？ 只是他有些不明白了，朱大娘所说的“不公平”又指什么呢？现在朱家条件渐好，她不是已经开始送大宝、二宝读书了吗？ “我家老三，岑先生应是见过的吧？”叶瑜然问道。 岑先生点头。 “岑先生觉得我家老三如何？” 岑先生回忆起了平时见到的朱老，说道：“成熟稳定，颇有几分机智。” 说句老实话，他还挺喜欢朱三这个人的，虽是农家人出身，但脑袋灵活，于人情往来间，游刃有余。 按理说，像朱家这样，送一个人读书，还带了两个蹭课的，难免会引起其他同窗的不满与妒忌。 他也做好了“安抚”的心理准备，却没成想，这事没有闹到他面前来。 事后，岑先生一打听，原来是朱三全部“解决”了。 人家不仅让人家生不出半分“妒忌之心”，还带着大宝、二宝跑人家蹭了几顿饭，让他俩成了大家面前的“吉祥物”。连他娘、他娘子、他女儿，都极为喜欢。 岑先生：“……”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朱大娘挑了朱三来当“伴读”的真正原因吗？ 听到岑先生的夸奖，叶瑜然轻轻地笑了，说道：“得能岑先生称赞，可见我家老三还是不错的，若他再年轻几岁，你觉得他来读书如何？” 岑先生沉默了，因为他之前也曾想过这个问题。 有一次，他无意中看到朱三抽空之余，捧着朱七的书学习识字。 虽然朱三没有朱七过目不忘的本领，但不得不承认，朱家人的记忆力都很不错。他不过是“蹭”了朱七的书，竟然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当时岑先生还起了爱才之心，“考”了朱三几句，发现他的脑子远比朱七要灵活多变。 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呢？岑先生没敢往下想下去，但他心里清楚，他在替朱三惋惜——明明不比朱七差，却因为…… “其实说起来，我家老三连二十岁都没有，若说现在读书，其实也不算晚。”叶瑜然似乎并没有看到岑先生的神色，继续说道，“这科举什么的，也没有规定，过了多少岁就不能考了，人家七老八十的老童生多的是。只是我家老三性子骄傲，直接让他来读书，他怕是会不情愿，所以，我想拜托先生一个事情。” 岑先生心头一凝，有了猜测：“请说。” 第630章 有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叶瑜然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我想请岑先生带老三读书。” 岑先生：果然如此！ “当然了，此读书非彼读书。”叶瑜然怕岑先生误会，赶紧解释了一下。 她是想让朱三读书，却不是为了科举，而是为了扩展眼界。 至于要不要走科举的路子，要由朱三以后“选”。 他已经是成年人了，未来的路要怎么走，由他自己选。而叶瑜然能做的，就是在他做选择之前，尽可能多地给他铺一些路子。 叶瑜然说道：“我不能让老三一辈子跟在老七身后，他也需要有自己的道路，只是他现在不知道该往哪里走罢了。他不知道，我却不能剥夺了他的选择。” 她站起身来，对着岑先生深深一拜。 “关于‘眼界’，关于未来的选择，我无法给予老三太多的指导，所有的一切，只能拜托先生了。” “先生也不需要有太大的压力，只需要指点一下即可，至于未来会走到哪一步，完全看他自己。” “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为难先生，但我认识的读书人不多，也就只能麻烦先生了。” …… 叶瑜然说得客气，岑先生却不得不感觉到“压力”，因为——叶瑜然竟然将朱三的未来交到了他手里。 即使跟科举没有任何关系，可“人生导师”这种身份是什么人都能当的吗？ 他连自己都没办法“指导”，又如何指导别人？ 这让岑先生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曾经的自己，那时，他是何等骄傲，恃才傲物，自以为有多么了不起。 然而考场上的那一场“打击”，直接将他打落谷底，差点就…… 要不是好友郁学林连同几位同窗，合力保下他；要不是他思及家中的老母与妻儿，怕是早就撑不下来了。 “朱大娘，这……”岑先生深深吸了口气，说道，“如此重托，敝人只能勉力一试。” “多谢先生！” …… 从岑氏书塾出来，叶瑜然去了闻人山家。 因为是早就打过招呼的，所以闻家人并不意外她的到来，连忙热情地请进了屋。 闻母整个人笑眯眯的，心情特别好。 叶瑜然见此，心里有了些猜测。 果然，没有一会儿，闻母就转移了话题，询问叶瑜然是不是有一个干女儿。 叶瑜然一笑：“确实有一个，她叫李琴，是……” 简单地介绍了起来。 闻母越听越满意：“哎哟，那真的是太好了，朱大娘，我家人山你也是知道的，那可是好小伙子一个。年纪轻轻，就已经在县衙当衙役了，每个月俸禄不同，节俭一点过日子，那绝对是够了。” 巴拉巴拉，说起了自己儿子的情况。 还说他们闻家没有什么别的要求，就希望娶一个身家清白，手巧心也巧的媳妇。 “我一听你那干女儿，就觉得挺合适的，你看我们要不要合计合计？” 闻母能不喜嘛，她儿子虽然是衙役，但这亲事成了老大难。几次相亲都没成，害得她愁上了眉梢，恨不得随便抓一个姑娘回来，就让她儿子把亲给成了。 可惜，这儿子肖老子，骨子里就硬气，人家说不乐意就不乐意，你要敢“强娶”，他就敢“几日不归”。 再加上旁边闻父打掩护，搞得闻母里外不是人，气得嚷道：“老娘不管了，你爱咋的咋的。” 结果没成想，这儿子到乡下拜了一趟年，就瞧上人家“干女儿”了？ 一回来，巴拉个没完没了，着急着把亲事定下了，似乎晚了，人家姑娘就跑了。 闻母无语极了。 闻父笑：“看吧，我早就说了，缘份这种事情急不来，该来的时候它就来了，不来你急也没用。现在，不用你着急了吗？” 闻母瞪了一眼：“还不是像你？” 闻父神情得意：“那当然了，要不是老子当年脸皮厚够，缠你爹缠得紧，现在哪有我的事？” 闻母“唾”他一脸，但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若是别的乡下姑娘，或许闻母还要顾虑一下，可一听是朱大娘的“干女儿”，她便没那么多担忧了。 用闻父的话说就是：“你怕什么？那朱大娘，是随便能忽悠的人？那兴义赌坊都能搞翻的老婆子，她那干女儿，即使没有她十分本事，学到一两本也是够用了。只要你别嫌未来儿媳妇太能干，压了你的风头就行。” “我呸！她要有本事压了我的风头，我还得意呢。”闻母说道，“这当娘的厉害，她生的种能差了？我们老闻家，就要厉害一点的种。” 对这桩亲事，两家正好都有此意，没有一会儿就说妥了，把“相看”的日子给定了下来。 闻人山跟李琴互相看对了眼，这还不行，得两边的父母再碰一个头，再瞧上一眼。 毕竟这过日子，可不是他俩一起过，是当姑娘的跟人家男方一家人过。 若这当“婆婆”的不满意，这事就还有得谈。 只要“婆婆”这关过了，那就ba九不离十了。 李琴娘听到消息，开心得不行，赶紧询问叶瑜然，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她自觉自家姑娘哪哪都好，千万别因为招待不周，反而把这件事情给搅黄了，那就真的不划算了。 叶瑜然大概说了起来。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啊，朱大娘，这桩亲事要成了，到时候，我肯定得包一个大大的谢媒包。”李琴娘握着叶瑜然的手，感谢不已。 “什么谢媒包不谢媒包的，琴丫头是我干女儿，有好亲事我自然得操劳一二。她要嫁得好了，我脸上也有光不是？”叶瑜然说道。 屋子里，李琴听着二人的话，脸红不已。 因为是她的亲事，所以这事她们并没有避着她，而是把她叫过来，当着她的面聊的，让她心里有个数。 叶瑜然走后，李琴娘还对着自家姑娘，一阵感叹：“果然不愧是朱大娘，只是认了一个干亲，就给你介绍这么好的亲事。这要传出去，你怕是要被人妒忌死！” 她嘱咐着李琴，这事没定下来之前，千万别出去乱说。 之前朱四虎的事情多少传了一些消息出去，这次要再出差错，她再想“嫁”个好的，就真的难了。 还有那个刘白花，得防着点…… 李琴有点哭笑不得：“娘，那刘白花已经定亲了，再说了，她当时会来闹，也是因为朱四虎。我现在跟朱四虎没有任何关系，她再捣乱也捣不到我头上。” “这可不一定，”李琴娘说道，“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看不得别人好，莫名其妙的，就是喜欢破坏别人的好事。” 她还问李琴，那刘白花的亲事能够比得上这镇上的？ 朱四虎那样的亲事，刘白花都能“妒忌”，想要“抢人”，这换成了镇上的，你就肯定人家不想“抢”？ 李琴瞬间沉默：这事，还真不一定！ 第631章 千万别犯了考官的忌讳，知道吗? 二月，春寒料峭。 明明已是春意朦胧，这寒意却没有淡下来，稍微穿得薄了，就冷得你一个激灵。 将县考的日子，定在这种季节，对于考生们来说，不可谓是一种“考验”。 考验你的意志，你的身子骨。 意志太弱了，坚持不到考试结束，或者考卷写得不够漂亮，那也是“拜拜”。 而你的身子骨，若撑不到考试结束，那也只能“拜拜”。 这几天，朱三照顾得颇为精心，生怕朱七在这种关键时刻，出现什么发烧着凉的征兆。 朱七也十分老实，岑先生和自家三哥说什么就是什么，一点也不带“偷懒”的。 对于报名什么的，完全不需要朱七操心，岑先生带了多年学生，经验丰富。 早在县署公告考期的时候，他就已经组织学生们填写了亲供、互结、具结，把名给报上了。 所谓亲供，就是指本身的姓名、年岁、籍贯、体格以及体貌特征。 除此之外，还需要写上曾祖父母、祖父母、父母三代存殁履历。若是过继的，连原本的亲生父母三代也要写。 还好朱七是叶瑜然亲生的，倒没有后面的操作，把前面写清楚就行了。 所谓互结，则是指取同考五人，互相作保，若有一人作弊，五个连坐。 岑先生那是多小心的人啊，自然不会让自己书塾的考生跟外面的人“互结”，一般都是同窗“互结”。 像朱七这一次，他就是跟岑先生的儿子岺光济等人结的保。 再就是“具结”，请本县廪生具保，保其不冒籍，不匿丧，不替身，不假名，保证身家清白，非娼优皂吏之子孙，本身亦未犯案操践业。这事同样由岑先生帮忙解决，并不需要诸位考生担心。 眼见着考试的日子就要到了，几个同窗都有些紧张起来。 他们聚在一起，小声交谈着。 “这还没考，我觉得我已经开始紧张了起来。” “哎，朱兄，你紧张吗？” 被点到名的朱七，缓缓从书案前抬起了头：“啊？” 他一脸茫然，显然没有听见大家刚刚在说什么。 同窗有些哭笑不得：“朱兄，这都要县考了，你怎么还这么淡定？” 还有人探头去看了一下朱七正在看的书，更是无奈极了：“朱兄，临时抱佛脚也不是这样抱的，这都是历年的题目，今年又不一定要考，你光看这个有什么用？” 朱七无辜脸：“先生让我看的。” 岑先生给朱七开小灶的事情，其他人也都知道。 若是别人，或许他们还妒忌一下，可换成朱七就不一样了。 因为岑先生每次开了小灶，只要他们问，朱七都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们：“哦，你们问先生今天讲了什么啊，他讲了……” 或者说，先生什么也没讲，就让他看了什么书、背了什么东西。 那大量的书和要背诵的东西，他们自己看了都头疼——先生怎么想的，这么多东西，哪里背得完？ 当然了，朱顺德是个怪胎，人家过目不忘，这本事他们也没办法！ 所以，岑先生开小灶开得“理所当然”，他们也妒忌不起来——想一起开小灶，可以啊，欢迎一起“背”。 诸位同窗丑拒：“……” ——不！ ——谢谢了，先生，我们背不动！ 平时课堂里的那些东西，他们就觉得已经够吃力了，再加上这个“小灶”，他们得哭死在茅房。 谁要敢妒忌朱七的“小灶”，那就是脑子有病。 没看到岑光济，作为岑先生的亲儿子，人家都没这待遇吗？ “又是先生让你看的，”同窗这咋舌，“这先生也是的，都不让你休息一下吗？” “咳！”岑光济轻咳了一声，提醒诸位，他还在呢，所以不要当着他的面，说他爹的坏话。 同窗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庆幸自己没说什么过份的话。 朱七茫然：“休息了啊，我每天都有准时上床睡觉。” 同窗们：“……”他们说的不是这个！ 但不管怎么样，这“鸡对鸭讲了一番”后，众人倒是没有那么紧张了。 安九镇是个小镇，学生有点少，自己准备考场有点“浪费”，它就跟隔壁的义康镇并在了一起，组成了一个比较大的“考点”。 朱七、岑光济提前几天到了义康镇。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街道上到处都是人。 当他们走进客栈的时候，还听到客栈掌柜十分客气地对别人说道：“不好意思啊，本客栈已经住满了，要不你们到隔壁问问？” “不是吧，你们也满了？！”那考生一脸惊讶。 掌柜的说道：“没办法，每年这个时候都这样，你们赶紧多找几家问问，别到时候真的晚了，一家都没有了，到时候就麻烦了。” 有人看到了带着行李的朱七等人，还指着他们问人家掌柜的：“那他们怎么回事？他们不是在我们进来的吗？” 掌柜的看了一眼，说道：“哦，你们说那个兰花书塾的啊，他们先生跟我是旧友，提前跟我打了招呼，订了房。” “这事，还能提前打招呼？” “当然了，他们书塾每年都考，算是老熟人了。” …… 几个学生听到，连忙望向岑先生，心中感慨不已：果然还是先生贴心，要不然他们现在就得跟其他人一样，到处找住处了。 岑先生知道自家学生的家庭条件都不是很好，并没有订很好的房间，一律定成了下房。 若是想要省钱，两个学生拼住着住一间，也没有问题。 岑光济是随父亲一起来的，他自然不用说，跟自己的父亲住在一起。 朱七则跟另一个同窗拼了一间，同行的朱三则在他们屋里打一个地铺，将就着凑合几晚。 “刘兄，麻烦你了。”朱七得三哥交代，还郑重地对对方表示了感谢。 “哎，客气了，大家都是同窗，出门在外，互相照顾是应该的。”刘建同摆了摆手，完全没放在心上。 对他来说，跟谁拼住不是拼住？ 跟朱顺德住一间，还能落得清静。 因为是提前入住的，岑先生还带着几位学生拜托了他在义康镇的旧院，顺便还提前到考场那里转了一圈，详细讲解考场上需要注意的点。 “这些我之前都讲过了，这次再说一遍，千万别犯了考官的忌讳，知道吗？” 朱七、岑光济、刘建同等人一一点头，称是。 第632章 发现自己的考篮里多了一张纸条 说义康镇是大镇，也只是拿它跟安九镇比，若跟更大的镇比，那便不值得一提了。 条件如此，也不要期待考棚有多好，你要运气不好分到一个漏雨的，或者分到一个臭号，也怨不得别人。 申屠王朝的考场，无论大小，一律坐北朝南。 县考共有四场，一天一场。 天还没有亮，县衙前就已经聚集了大量人群，即使只是一个边陲小镇，在这种时候，也显得人群熙攘，颇为热闹。 学子们拎着考篮子，安安静静地排起了长队。 朱七、岑光济、刘建同等人到的时候，队伍还不是很长。 他们往队伍中站去，岑先生还在交代着：“自己负责自己的考篮，知道吗？” 朱七、岑光济、刘建同等人点了点头。 考篮里放着的，可都是重要物品，有他们的笔墨纸砚、入场准考证，还有这几天的食物。 这东西要让人瞧上了，随便扔一张纸团子进去，被人检查出来，就能够害得他们戴上“作弊”的帽子。 此帽子一戴，今生别想再科举了。 所以，不管是岑先生，还是其他考生的先生，都会重点强调这件事情——看好自己的考篮。 “哟，这不是兰花书塾的大公子吗？” 随着戏谑的声音，一个富贵打扮的公子哥摇着扇子，朝他们走了过来。 岑光济一看是他，理都没理。 “怎么了，岑氏书塾今年是没人了，连你这么一个小屁孩也来了？”人家不理，可这人的脸皮却很厚，直接挤了过来，笑眯眯地调侃着，“不会是互结的人不够，拿你来充数的吧，哈哈哈哈……”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岑光济毕竟还是小孩子，没忍住，还骂了一句。 “这狗嘴里要是吐出了象牙，那不就稀奇了？岑光济，你爹没教你，什么叫做‘物以稀为贵’吗？” 刘建同不忍心见小师弟被欺负，维护地将岑光济挡在了身后，冷着脸道：“马弘阔，麻烦你不要插队，想排队站到后面去。” 手指指向了队伍的末尾。 “你谁啊，敢这么跟我说话？”马弘阔下巴一抬，完全没把刘建同放在眼里。 “我不是谁，不过跟你一样，是一个待考的考生罢了，”刘建同淡定，似乎一点也不计较刚才某人冒犯的行为，反而十分真诚地劝导着，“大家埋头苦干那么多年，求的不就是这一日吗？别在这里耽误了，要是耽误了考试时间，到时候就进不了考场了。” “切！要你管？你以为老子跟你一样是穷鬼，考不过就得回家种地啊？老子家有的是钱，即使考不过，老子也可以回家当个大少爷，尽享富贵……” 不等马弘阔的话说完，岑光济就补了一句：“是啊，有谁能够跟你似的，那么幸运，有一个在大家人家当妾室的大姨。就是不知道，你登了钱家的门，人家认不认你这个大侄子。” “你……”被揭了老底的马弘阔顿时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烫，愤怒地望向了岑光济。 还好这个时候，同行的人拉住了他：“马兄，别乱来，马上就要考试了，别耽误了大事。” 那人还凑到马弘阔耳边，说了句什么。 马弘阔这才得意地看了岑光济一眼，冷哼道：“哼！等着，这次老子一定会考上，等老子考上了，老子再来收拾你。” 然后带着一帮人，大摇大摆地走了。 朱七虽然来到岑家读书有一段时间了，不过他没有见过马弘阔，所以不知道他是谁，便好奇地问了起来。 刘建同告诉他，这人不是什么好鸟，是隔壁白氏书院的。 “原本他想拜在我爹门下，可是我爹不同意，所以他一直看我有些不顺眼，每次看到我，总会挑衅几句……”岑光济说完，就疑惑道，“不过奇怪了，我爹说这个人心念颇杂，并不适合读书，他怎么能这么肯定，今年他一定会考上？”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眼见队伍要到他们了，刘建同提醒大家，再检查一下自己的考篮。 这一检查，岑光济居然发现自己的考篮里多了一张纸条。 有经验的刘建同轻轻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声张，朝队伍外面喊了一句。 “怎么了？”朱三跑过去，不知道这个时候他们叫自己干嘛。 “三哥，可能要麻烦你了，我突然想起我出来时，忘记锁门了，待会儿回去，你帮我瞧瞧。”刘建同一边说着，一边用身子挡住了众人的视线，将纸条塞到了朱三的手里。 不对啊，我们不是住一个屋吗？朱三才觉得对方的话有些奇怪，就感觉自己手上多了一样东西，有些明悟过来：“哦，你说这事啊，你放心考试吧，我会帮你看着。” “真的是麻烦你了，三哥！” “不麻烦，去吧！” 朱三还拍了拍刘建同的肩，让他放心。 一直目送几个人走向了几个官兵，被“搜查”了，这才安心离开。 每一个考生进场前，都会有一些专门的“搜子”前来检查，让其脱掉外袍，露出最里面的单衣，连腋下和头发下都不会放过，检查得特别细。 还好脱衣服的时候，把人往里面带了带，外面瞧不着，要不然这么衣衫不整的样子，对于读书人来说，就真的难堪了，简直就是“斯文扫地”。 “嘶……好冷！” 朱七打了一个颤，检查完后，被人往里面赶。 他还不太束头发，穿好衣服就在里面的院子里等着，等刘建同他们进来了，这才互相帮着束了发，整理了衣衫。 别看检查的时候，一番规矩，但真要进了考场，却又得收拾好，这叫做“正衣冠”。 差不多凑齐每排的人数，再往里走。 此时，考官齐聚。 考生们立于考官身后，由作保的廪生带着，依次向考官作揖行礼。 接着就是唱保，由专人高唱保考生履历，问做保廪生：“可保？” 若廪生答一句“保”，那就没有问题，进行下一项；若廪生有疑，那就会送到县官面前检查，酌情处理。 直到此时，考生们才会拿到自己的座位牌，然后被人带到考场，对号入座。 朱七命运不错，考房位置比较靠中间，不前不后。 重点是，离茅房比较远。 别小看这个细节，想想就知道了，如果你的隔壁就是茅房，还有人不断过来上茅房，肯定会有冲水声，势必会影响到作答的考生，这是其一。 其二，若你遇到刚好拉肚子的考生，那异味传来…… 噢！我的天啦，连隔夜饭都想吐出来，你哪还有心情作卷？ 第633章 这傻子不会被县令给吓着了吧 另一头，朱三已经拿着那张纸条，回到了岑先生身边。 虽然已经识字，但有些认不全，也担心自己理解错误，他把东西递给了岑先生：“刘小弟给了我这个。” 岑先生一拿到这东西，表情就微变了一下。 刚刚马弘阔等人过去闹的时候，其实他是看见了的，只是后面已经排了很多人，看得有些不太分明。 紧接着，刘建同就喊了朱三，他心里便有了不少的猜测。 还好，后面那几个孩子全部进去了，平安无事。 “岑先生，这个……不会就是你之前提醒的吧？”朱三察觉到岑先生的神情不对，确认地问了一句。 岑先生轻轻点了一下头：“嗯！” “是刚刚那几个人？”朱三条件反射地，想要朝那几个人望过去。 “不要看！”岑先生似乎在看队伍，又似乎不再看，他嘴角微动，说道，“这事没有当场抓获，那就没有证据。这个时候再看过去，反而容易有找麻烦之嫌。” 朱三收回了视线，心头忍不住警惕起来：“这也太过份了，大家都是来考试的，各凭本事就是了，他们怎么能动这种歪心思？” 岑先生没有说话。 科举一途，宛如千军万马猛冲独木桥，能过者不过少数几人。 有还没上桥者被挤下来者，也有上桥之后被挤下来的，只要能过去，就是本事。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有人想要动歪脑筋，干掉自己的竞争对手，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他现在只希望，这几个上了考场的孩子，平平安安地进去，也能平平安安地出来。 待诸位考生全部坐好，考试正式开始。 这题目不在考卷上，而是由衙役举着考题板，巡行考场。 题目，就写在考题板上。 为了让学生提前适应，岑先生曾提前准备过类似的考卷，所以当朱七看到这种红线横直道格卷子，并不觉得陌生。 认认真真读完考题板上的题目，他便低着头，开始做了起来。 以朱七的脑容量，想不了太多的东西，他只觉得：咦，还真像岑先生所说的那样，这题目不怎么难呢！ ——这个我会！ ——嗯，这个我也背过！ …… 答得那叫不亦乐乎！ 没办法，谁让这第一场的考试考的就是“背诵”类的东西呢，这对于朱七来说，简直就是“如鱼得水”。 这种时候，就体现出“过目不忘”的优势了——只要是他见过的，就不会忘记。 于是，岑先生多让他背了几本，他一个不漏地答了出来。 即使再生僻，只要是书上有的，而这本书他也正好看完，绝对不会出问题。 考试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了，义康镇的县令郁鸿信有些坐不住，便带着人，在考场中转了起来。 当县令走过，有不少人都露出了紧张的神色，更甚者，拿笔一不稳，还落到了答卷上。 顿时，那人传来了哀呼声。 “考场不准喧哗！” 衙役可不管那么多，直接冷声喝令。 县令郁鸿信的脚步也没有停，继续踩着自己的节奏，往前走着。 每年县试，都要来那么几回，他已经习惯了，完全不会为这种事情生出半分同情。 若连他一个小小县令都能够“吓”成这个样子，以后到府试、院试、乡试，甚至是到了圣上面前，那又要如何？ 只要不闹得过份，他这里顶多一句“训诫”就没了，可要到了圣上面前，要是犯了错，那可是掉脑袋的大事。 严重一点，他这个考官还有可能会被牵连。 走着走着，县令郁鸿信停在了朱七身边。 因为他发现，一路走来，唯独这小子下笔如有神助，写得飞快。 再一看那人的字，中规中矩，甚至有几分匠气，一看就不讨人喜欢。 但若看他做的题，却已经做到了后半部分。 一眼望过去，无一错题。 县令郁鸿信心中呐喊：这小子，莫非是个天才？ 稍微久站了一些，便没敢再多站，怕站得多了，引起其他官员注意，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有的时候，当官还有一个“站队”问题。 虽然只是那么一小会儿，已经引起了下面的人注意，也都纷纷多看了朱七两眼。 在家里时，经常会有妹妹、子侄呆在书房中，朱七已经习惯了在热闹中“专注”，一心答着自己的题目，倒是不知道有人在他身边停留过。 反倒是对面的刘建同，看到了这一幕，他微微皱眉，有些替朱七担忧。 ——顺德师弟本来就有点呆，别被县令给吓着了？ 但因为自己也在考试之中，不好做什么，只能耐着性子，继续答自己的题。 这一做，天就黑了。 待刘建同再次抬头时，居然发现对面的朱七已经趴在桌子上睡觉了。 刘建同：“……” ——他这是做完了，还是不会做？ 虽是连考四场，但县试不用留在考场过夜，时间一到，便结束了，自有衙役过来收卷子。 凑过五十人，开一次龙门，放出考场，称之为“放排”。 朱七做得快，自然是最早出来的。 朱三与岑先生等人都在附近的茶棚里等，一见有人出来，就赶紧迎上去，看是不是自己人。 当朱三看到朱七出来，顿时心头一喜：“老七，这里。” “三哥……”朱七顺着朱三的声音望过来，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冷不冷？棚子里有火，我们先去烤火。”朱三摸了摸朱七的手，感觉有点冰，拉过来帮忙搓了搓。 “哎。”朱七应声，傻笑着将考篮交给他哥，乖乖地被牵到了茶棚。 又过了一会儿，刘建同、岑光济等人才陆续出来。 岑先生没问他们考试的情况，只让他们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再战。 负责监考的考官跟阅卷考官不是同一批，因此当朱七等人还在这边参加第二轮考试时，那边已经在改第一批卷子了。 如此，四场结束，各考生返回住处，等待三日后的发榜。 直到这时，岑先生才将几个人叫了过来，询问了考场上的情况。 朱七比较老实，有一说一，完全不带半点打磕。 只是他没注意到县令郁鸿信曾三次于他身边驻足，这事还是刘建同说出来的。 朱三一听就紧张了，忙问道：“岑先生，这县令老盯着我家老七看，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第634章 走，逛花船去 岑先生沉吟：“应该是好事，若是坏事，当场就发作了，不会留到现在。” 朱三一听是好事，松了口气：“是好事就行，吓死我了，还以为我家老七写错了东西，被县令给盯上了呢……” 岑先生失笑。 除此之外，他还询问了每个人作答的感觉。 接下来的对话，就不是朱三能够参与的了，因为他们开始对起了答案。 虽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记清楚卷子，但朱七没问题啊，他记忆力好，看了一遍就记住了。 岑先生直接找来笔墨，让朱七“默写”出来。 其他人，一边看朱七默写出来的考卷，一边回忆自己答了什么。 “啊，这个题我答错了！” 有人一听别人的答案，顿时惊呼。 他一直以为答案应该是另一个，没成想，人家问的是这个。 可这个也不怪别人，童生试的难度本来就是“记忆”，涉及面比较广，你要没看过，或者记不清楚，出错也正常。 朱七眨着无辜的眼睛，把标准答案“背”了出来。 几乎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些错误。 有的题目，也不是全对全错的问题，而是原书记不清楚了，他们写了一个类似的意思。 到底给多少分，就看考官了。 岑先生没说谁能够考得上，谁考不上，只将他们出现错误的地方做了一个总结，提醒他们下次不可再犯。 对于考生来说，等待的三天是漫长的。 有的人受不了，约上三五好友，四处闲逛，也是常有的事。 有甚者，还约着上了青楼、花船之类的。 刘建同一行人肯定去不成，有岑先生在，也没有几个有胆子的敢过来约人。 反倒是岑先生想要带他们见识见识一下，上了一艘花船。 第一次来参考的同窗震惊，悄声跟大家讨论：“真的假的？！岑先生真的要带我们上花船？那东西……那东西，不是不正经的人才去的吗？” 在他的印象中，那都是妓女出没的地方。 他娘说了，读书归读书，但敢去这种不该去的地方，打断他的狗腿。 岑光济微缩着脖子，摇头：“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你们知道的，我特别怕我爹。” 倒是有过经验的刘建同，轻轻笑了一下，说道：“你们想多了，花船也分好几种。” 他解释，虽然花船上都有青楼女子，但清妓与妓女是不一样的。 “清妓又叫雅妓，卖艺不卖身。这种花船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上的，除了钱包，还要靠脑子。” “每艘花船上都会挂上一道题目，答对的人上去，错的人不好意思，请出高价。” “毕竟人家花船也是要赚钱的。” …… 义康镇这种地方，前来科举的自然不可能全是富家公子，若全部收钱，那花魁也就没有人捧了。 于是，你没钱也没事，只要有才华，稍微意思一下，留下一幅墨宝，人家也照样让你上去。 比如去年的县案首车才良，那可谓是春风得意。 根本不需要出手，就尽是花船娘子主动相邀，恨不得将你拉到人家船上去。 若县案首上了她的花船，那其他想要认识县案首的读书人会不上？ 那些明知道自己考不上，只不是借着读书之名积累人脉的富家公子，他们会不上？ 上的人多了，花船娘子的名气也就跟着大了，她以后会没有人捧？ 如此解释一番，在场的所有人都懂了——原来，这花船还有这么大的学问。 待一行人随岑先生到了船下，就见一群人忽然叫道：“快，宴公子来了！” “宴公子？！真的假的，他在哪儿？！” “快快，快看宴公子上了哪条船。” …… 看到大家积极的模样，岑光济探出了头来，疑惑道：“刘师兄，这个宴公子很出名吗？” 刘建同露出了羡慕的神色，点头说道：“很出名。今年义康县的县案首，说不定就是他。” “这么厉害？！”岑光济听了，顿时也羡慕了起来。 “嗯！我去年来考试的时候，就已经听说过他的大名了，据说他是最有望拿县案首的人，只可惜……”刘建同说道，“去年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他后来没有参加，这县案首才落到了一个名不经传的人身上。”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晏和安。” “不是，刘师兄，我是说去年考中县案首的人。” 刘建同轻轻笑了，说道：“车才良。不是很出名，但也是一个极有本事的人。如果我们有幸夺得秀才之名，就有可能在后年的乡试上碰到他。” 正说着，人群涌动，一个身着颇为雅致的年轻男子出现了，他一袭天青色锦锣，文竹相绣。 虽同样是公子哥，但跟之前一眼让人生厌的马弦阔不同，他周身一股优雅，颇有大家公子之风。 隐隐间，只觉得一股清风拂过，耳目瞬清。 被友人拥簇的他，嘴角含笑，俊美的眉宇间尽是得意之姿。 “上哪艘船？”他朗声问道。 友人一笑：“哈哈哈哈……当然是上清姑娘的船，怎么，你还想哪位姑娘的船？” “行，那我们……” 不等晏和安的话音落下，就被一娇娘打断：“请等一下。” 众人随声望去，只见一艘花船上，周身若桃的美娇娥徐步而来，粉腮若雪，两眼生波，自带风情。 刘建同小声对朱七、岑光济等人说道：“看到没有，抢人的来了！” 朱七、岑光济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就见那美娇娥走到晏和安，微微一屈身：“晏公子，奴家桃娘，偶呼公子赋诗一首……” 缓缓念出，极具韵味。 众人赞叹：“念得真好，这诗这么一念，顿时就不一样了……” “是啊，这桃娘的声音真好听，这要唱起小曲来，怕是更加悦耳。” “有韵味，不错！” …… 四周的声音陆陆续续传来，桃娘脸庞上露出了一些羞意：“感谢各位夸奖，不过这诗不是奴家念得好，而是公子做得极好。如若不然，大家也听不到这么好听的诗了。” 转过头，向晏和安做出了邀请：“奴家仰慕颇久，不知是否有幸请公子上船一叙？” 朱七、岑光济懂了：原来，“抢人”是这个意思啊！ 他们没听过其他姑娘念诗，但不得不承认，这诗从桃娘嘴里念出来，确实多了一股别样的韵味，让人更想听了。 难怪刚刚刘师兄说，这文人雅客最不能缺的，就是这些“雅妓”。 只有有她们在，文人做出来的诗啊、词啊，才能够唱出来，流传得更广，更让人记忆犹新。 与此同时，雅妓之名，也借着文人的诗词歌赋传得更远，更广为众人所知。 到底是文人捧出了雅妓，还是文人成全了雅妓，谁也说不清楚。 可奇怪的是，虽然桃娘做出了邀请，但晏和安并没有立马作答，而是站在原地微笑着，似乎在等着什么。 果然，没有一会儿，另一道清丽的声音传了过来：“这位姐姐，宴公子明明是奴家的贵客，奴家连茶水都准备好了，你这样拦人，是准备跟奴家抢人吗？” 第635章 你喜欢哪一个? “清姑娘，清姑娘出来了。” 听到人群里有人小声嘀咕，朱七、岑光济等人才知道，这位便是大家刚刚提到的清姑娘。 只见她一身黄青相间的变色长袍，宛如一位从山林间逃出来的小仙子般，透着一股清水出芙蓉般的清雅与仙气。 与桃娘一比，她完全是另一种风格。 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朱七、岑光济两人，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完全比较不出来哪个更漂亮。 “你喜欢哪一个？”岑光济凑到朱七耳边，小声问道。 朱七眨了眨眼睛，用同样的小声音回答：“都喜欢。” “扑哧……”刘建同一下子笑了出来，“你还挺贪心的啊，只能选择一条船上，知道吗？” 朱七无辜脸：“可是都挺漂亮的啊，不能先上一艘船，待会儿再换一艘吗？这样，谁也不得罪。” 刘建同失笑：“有的事情，不是这样讲的……” 话音未完，就听到清姑娘与姚娘争论了起来。 她们争论的方式，自然不可能跟泼妇骂街似的，直接抓头发，扯衣服。 而是就那么站在各自的船上，你一言，我一语，简称“文斗”。 这文斗可不是斗什么诗词歌赋，要斗那些，叫做“舞斗”。这个“舞”不是指歌舞的舞，而是这些清妓所擅长的任何一项才艺。 没办法，谁让清妓最擅长的，不是唱歌，就是跳舞呢？ 所以，一个“舞”字，就够用了。 既然“文斗”不是比诗词歌赋，那么是比什么呢？ 如果叶瑜然在这里，肯定会吐槽：“什么文斗啊，不就是辩论赛吗？” 唇枪舌剑，刀光剑影，可粗俗，可高雅，总而言之，只要你吸引了公众的注意力，你就赢了。 对于清妓来说，不管是文斗，还是舞斗，都是一件极乐意发生的事情，因为这是一个“一举几得”的好事情。 有斗争，自然就有“展示”，对于清妓来说，怕的是什么？ 怕的就是你斗的时候，没有观众。 这回好了，名声最响，最有机会获得县案首的晏和安宴公子都在这里，这帮读书人不往这里跑，还往哪里跑？ 清姑娘、桃娘脸上都笑出了花来，越斗越起劲。 至此，朱七、岑光济等人也跟着大开了眼界，第一次知道：原来，骂人还可以这样“俗而不俚”？ “厉害呀，我都不知道骂人，可以这么有意思！”岑光济说得特别小声，因为他怕他爹听到，被骂。 朱七也说得特别小声：“我觉得，还是没我有娘厉害。” “你娘也会骂人？”岑光济虽然见过叶瑜然，但每次叶瑜然来的时候，都是“客客气气”的，他还真不知道，这位看上去有点挺和善的大娘，居然会骂人？！ “会！我娘骂人可凶了……”朱七巴拉巴拉，将他娘曾经是如何骂人，如何拿着扫把追着大宝、二宝满院子跑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岑光济完全没想到，叶瑜然居然还有这么一面，怎么看，都觉得不太像。 不过，大宝、二宝的糗事更吸引他，他嘿嘿地笑着：“他们小时候这么可怜啊，哈哈哈……这回被我捏住小辫子了，下回看他们还敢在我面前翘尾巴。” 清姑娘、桃娘光这样干巴巴地斗，肯定没意思，所以要请人当裁判。 这裁判有两人，一人是“晏和安”这样的事件主角，另一人就是四周的看客——愿意花钱买花，送给姑娘们的人。 一枝花两文钱，也就一个鸡蛋的钱，也不贵。 若谁更喜欢哪位姑娘，就可以买花扔到船上去，支持她。 谁得到的花更多，以及“晏和安”选择上了谁的船，谁就是“赢家”，是新一届的“花船花魁娘子”。 当然了，这“花”可不是随便哪里都能买得，只能去这两只花船去买。 其实说白了，就是你愿意为谁花钱，谁就是赢家。只是读书人嘛，不能直接说“钱”，改成了更加高雅一点的“花”而已。 但说到底，都是一个意思。 在看到有人拎着篮子，开始兜售花枝的时候，刘建同再次向朱七、岑光济等人解说了起来。 “两文钱一枝，难怪卖得那么怪，原来是这样啊……”在朱七看来，两文钱都能买一个鸡蛋了，哪里是便宜，分明就是贵好吗？ 想当年，他想吃个鸡蛋都难。 岑光济知道师兄吃过苦头，便没有多说。 刘建同也是穷苦人出身，对此深有体会，自然更不会多说。 相较于其他人“慷慨解囊”，他们这一行人，反倒跟个吝啬鬼似的，不太愿意掏钱。 于是，负责卖花的小丫头转了一两回，便不愿意过来了。 “别去那边，那边的人舍不得花钱。” “不是吧，又是穷鬼？”有人露出不屑的神情，“真是的，我们姑娘都那么卖力了，两文钱都舍不得掏……” “嘘……”大一点的丫头，直接拉住了她，说道，“小声点，要是让那帮读书人听到，到时候只会给姑娘惹麻烦。要是让妈妈发现，我们会有麻烦的。” 那人一听“妈妈”的名头，立马住了嘴，不敢再说了。 而这些，刘建同等人并不知道，他们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甲板上的表演，因为清姑娘、桃娘都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事——开始跳舞了。 那么大冷的脸，为了赢，两位姑娘也拼了，去掉温暖的外袍，露出里面如纱似雾一般的薄纱。 清姑娘一袭鹅黄色束腰仙裙，清新淡雅缠枝花纹，勾勒出她纤细修长的身姿。 臂间一条帔帛轻薄若浮云，略施晕染，宛如天边的彩霞，随着她的舞姿飘逸，衬得她更是“九天仙女下瑶池”。 另一头，桃娘也毫不相让，露出一条妃色桃花纹滚边窄袖扣身衫子来，身段妖冶，舞步多情。 再是那一回头，嫣然一笑，动人心魄。 高潮迭起，再是内敛的人，伴随着四周时不时传来的呐喊声、口哨声，也忍不住有些心潮涌动。 这钱袋子掏得也越发勤快起来，扔出去的花枝也越发多了起来。 晏和安更是作诗一首，将这场“比斗”推向了高潮。 “好诗！晏公子果然不愧是晏公子，这首诗做得太好了！” “人家可是晏公子，这诗能差吗？” “哈哈哈……可不是嘛。” “晏公子，某预祝你荣登县案首之位。” “这话还要你说？去，一边去，县案首肯定是晏公子呢。” …… 第636章 上去了，那就是夜夜新郎 一群人围着晏和安，就是一阵吹捧。 县试不过才结束，成绩都还没出来，却搞得好像所有人都得了内幕消息，知道晏和安已经得了县案首似的。 一开始，晏和安还能把持得住，但吹捧的人一多，多少也有些飘飘然，没办法抑制住内心的激动，附和了两声。 这一附和，恭喜他考中县案首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渐渐地，朱七、岑光济觉得有些不对味了，他们面面相觑，互相看了好一会儿。 随着清姑娘、桃娘的落下帷幕，这一场“舞斗”也结束了。 在大家的拥簇下，晏和安最终上了清姑娘的船。 原因很简单，相较于妖娆万千的桃娘，宛如一缕清风的清姑娘更符合时下的审美——读书人讲究名声，任何事情跟高雅沾了关系，那就不是“狎妓”、“玩女人”。 但若跟“低俗”沾了关系，即使只是喝了一碗羊肉汤，也能被人加工一下，说得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 岑先生也带着刘建同、朱七、岑光济等人，随着大队伍上了花船。 斗了一场“舞”，清姑娘香汗淋淋，实在不适合直接坐陪，便请了她的姐妹“仙姑娘”来。 而她，在下去洗了一个澡，换了一身衣服后，才重新出现在大家面前。 对于朱七、岑光济来说，花船上的姑娘通常不如面前的点心招人喜欢。 他俩就坐在角落里，在诸位师兄的掩护下，宛如偷到米的老鼠一般，欢快地吃着点心。 还真别说，这花船上除了姑娘美，这点心的味道也挺不错的！ 岑光济小声对朱七道：“我现在觉得，我这个上船的钱，花得值了。” 刘建同失笑：“谁让你们平时不好好学做诗，诗词不过关？” 他们这一行人，就这俩货诗词不行（外加一个同样不行的朱三），付了钱，其他人全凭过硬的本事，留下墨宝，便能直接上船。 岑光济一脸肉痛的表情：“师兄，你别说了，我心口疼！” “行，那你多吃一点。”刘建同趁此人不注意，又拿了一盘点心，塞给二人。 对此，岑先生一直当作没看到，淡定地与四周的人聊着天。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是一个结交人脉的最佳机会，基本上没有几个人的心落在吃上面。 也就朱七、岑光济，一个比较“呆”，一个年纪比较小，才会那么“不懂事”的，只顾着“吃”。 别看朱三不是考生，但他特别健谈，四周的人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在听到他弟弟参加了今年的县试之后，立马与他交谈起来。 关于考题，关于读书，关于县试，朱三没少听其他人谈起，随便借几句话来，足以应付。 再加上，他平时的眼界，没成想反而成了话题圈子的中心，吸引了好几个读书人，与他在那里细细讨论。 一时之间，朱三也忘记自己不是考生的事情，一边说着自己的见解，一边与他们交流沟通着信息。 这次聚会，几乎所有人都“颇有所得”。 有的人或多或少，结了自己想要的人脉；有的人听到了自己想听的消息；而有的人，则填饱了肚子…… 从花船上下来，天色已晚。 朱三、朱七、岑光济以为活动即将结束，却听刘建同说道：“早着呢，真正的活动才正要开始。” 他抬了抬下巴，让他们看湖面上。 只见远的近的，大小船只亮起了小灯，犹如挂在天边的星星。 远处，偶尔飘来几声歌声；近处，高低人语。 似乎真像刘建同所说的那样，热闹才正要开始。 他指了指一种特殊的船，让他们看：“注意看他们船上的灯。” 朱七、岑光济望过去，有些不太明白：“他们灯怎么了，挺漂亮的啊！” 看上去，跟旁边船上的灯有些不同，但在那片花色各异的灯之间，猛然串出一片红色，其实还是挺养眼的。 刘建同神秘一笑，说道：“那可不是普通的灯，你们记住了，这种船才是真正的花船，但凡挂这种灯的花船，都不要随便上去。” “为什么？” “上去了，那就是夜夜新郎。” 朱七、岑光济没听懂。 刘建同笑了，只能再解释了一句：“新郎只有什么时候能做？自然是成亲的时候。你们俩都还没到成亲的年龄，不明白很正常，只要记着，不能上就行了。” 岑光济撇了撇嘴：“你这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刘建同没有上当，完全不接话。 开什么玩笑，虽然他今天接了先生的“命令”，要给两个师弟“开开眼界”，但并不意味着什么都要讲清楚。 他俩年纪在这里，一般人也不会动到他们身上。 反倒是他和另外几位，不是已经成亲了，就是差不多到了该成亲的年龄，才最容易被人盯上。 当然了，人家瞧上的可不是他们的人，而是他们的钱袋子。 这夜夜新郎，是那么好当的？ 没有钱，脱光了你，把你丢下船，让你自己游到岸上去，闹得人尽皆知，又不是没有的事。 白天的热闹可笑，晚上的热闹岑先生就没有在带弟子们凑了。 白天还可以是“雅”，到了晚上，那夜色下会发生点什么，那就说不清楚了。 对于注重名声的岑先生来说，这种事情万万不可。 “回吧！” 一句话，率领众人离开了湖岸，径直回往客栈。 吃完饭，朱三让店小二准备了热水，嘱咐朱七好好洗洗。 虽然花船上挺干净的，但谁知道身上会不会沾点什么奇怪的东西，误了事是小，折腾坏了身子才最麻烦，还是清干净了比较放心。 “哎，我知道了，三哥。” 朱七依旧是那个老实性子，出门在外，他三哥让干嘛就干嘛。 刘建同识趣，待热水准备好，便主动与朱三离开了屋子，将空间留给了朱七。 “老七，你衣服放在这里了，待会儿洗好了穿上。” “还有，咯吱窝也要洗，别偷懒。” “还有你那个脚……” …… 朱三出去前，又是一番叮嘱，跟老娘一样操心，生怕朱七照顾不好自己。 没办法，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别人只以为朱七“呆”，但他作为兄弟的，哪里不清楚朱七的底？ 哪里是什么“呆”啊，根本就是一个傻子，也就仗着记忆好，会读书，要不然早被人赶出书塾了。 第637章 幸福都是一样的，不幸各有各的不幸 到了走廊上，朱三搬了一个椅子给刘建同坐，表示了不好意思。 毕竟，他是为了让朱七洗澡，才把人家赶出来的。 这跑了一天了，谁不累，谁不想呆在屋里休息？ 也就刘建同人好，好说话，要不然这事谁听了不闹心？ “你们兄弟感情真好！”刘建同一脸羡慕。 “都是一个娘生的，做兄弟的哪有感情不好的？”朱三笑道，“再说了，老七还是我亲眼看着出生的，打小就帮把手照顾着，早就习惯了。” 家中兄弟多，叶瑜然生迟迟生不出闺女，没办法，当哥哥的只能接过了“照顾”弟弟的责任。 其中朱大、朱二比他大，能够下地帮忙了，那么当时还没什么体力的朱三，便成了照顾弟弟们的主要对象。 从朱五开始，后面就没有他没照顾过的。 为什么是从朱五开始，而不是从朱四开始呢？ 因为朱四出生的时候，他也还小，自有上面的两个哥哥照顾。 只不过，朱大、朱二开始下地帮忙了，朱四就开始跟着朱三混了，他俩的感情也就更好一些。 刘建同露出了一些异色：“兄弟感情好不好，怕是跟是不是一个娘生的，没有太大关系吧……” 朱三那脑子转得多快啊，瞬间有了猜测。 只不过，这事他不能直接说出来。 于是，便小心地问了一句：“嗯？刘兄何出此言？” “唉……”刘建同轻轻地摇了摇头，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朱三说道：“如果不方便说就算了，若有一天刘兄想说的时候，随时可以找我，我洗耳恭听。” “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刘建同说道，“我们家三兄弟，我、大哥、二哥，还有两个出嫁的姐姐……” 他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跟朱家和睦的兄弟关系不同，作为幺子的刘建同从小就得到了父母的“偏爱”，甚至还获得了读书的权利。 按理说，这是一种“幸运”，他应该感觉到自豪。 可是，他也常常感觉到忧愁，因为他们家的条件并不是很好，为了送他送书，更是艰难困苦。 上次参加县试，白白花了银子不说，还没有考上，更是让两位嫂子有所不满，觉得钱花在他身上都白花了。 “去年的时候，大嫂、二嫂就想闹分家了，因为她们觉得，送我读书拖累了她们。” “我能理解两位嫂子的想法，一年束修费，再加上县考费，需要不少银子。若这些银子用来贴补家用的话，家里会轻松很多。” “不敢说，顿顿有肉吃，给过年的时候给几个侄子扯几块新布，做一身新衣服，完全是够了。” “三天两头，也能尝到一些肉腥味。” …… 刘建同感叹着，遗憾自己给家里增加了这么多的负担。 他都快二十的人了，却手无缚鸡之力，不事生产，还要靠家里人养着，简直就是“废物”。 所以说，他很羡慕朱七。 同样是读书，朱七不仅得到了兄弟们的支持，甚至还有一位兄长亲自照顾他，不像自己，落得一个被“兄嫂”埋怨的下场。 他甚至不知道，如果今年考不上的话，他还要不要继续“读”下去。 朱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说道：“各家有各家的难处，可再难，这日子还是要过的。我想当初，你兄嫂答应送你读书，其实也是希望你好的，只是生活太累了，他们看不到了希望，所以才……” 他安慰着刘建同，说自己曾经也跟刘建同一样，看不到希望，感觉到绝望。 他们朱家的条件，也不是一开始就好的。 他们最惨的时候，一家十多口人，只有那么几亩薄田，人生似乎一下子就能望到头了。 “你不知道那样的日子，我们兄弟那么多个，可我们爹的田只有那么几亩，一人一亩都分不全，太可怕了！” “因为这个原因，我家老六还‘离家出走’了，至今没有消息。” “曾经，老七是我们家的‘拖累’，因为他不会种地，还有点呆，以后怕是连房媳妇都讨不到。” …… 那些老底，一点点揭开在刘建同面前。 刘建同甚至不敢相信：“怎么可能？顺德人挺好的啊，虽然呆了一点，但记忆十分好，但凡他学过的东西，就不会忘记。我非常佩服他的记忆力，若我有他那样的本事，这县试怕十拿九稳了。” “你真的想太多了，以前，老七不是这样的……”朱三不太好说自己七弟的糗事。 毕竟“傻子”这名字要是传出去，有“欺骗”考官之嫌——谁胆子肥了，敢让一个傻子去科举，不怕被砍掉脑袋吗？ 他只能隐约表示，因为朱七从小就呆，所以经常被人欺负。 其他兄弟看到他这副样子，也常常发愁。 “你自己也看得出来，老七除了会读书，其实对生活方面比较马虎，要不是我盯着，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朱三说道，“这种事情，若放在大户人家，也没什么，自有丫环、婆子盯着、伺候着，偏偏出生在我们这样的穷苦家庭。自己都忙不过来，谁伺候你？” 刘建同想想也是，平时朱顺德读书虽然还可以，但放在生活上，确实有点“自顾不暇”的感觉。 平时若不是有朱三照顾，又有大宝、二宝盯着，他怕是要闹不少笑话。 刘建同嘴角微动，笑道：“那顺德还真是幸运，虽然没有出生在富贵之家，却遇到了你们这一帮好兄弟，若没有你们照顾，他也不会像现在，能够读书写字，还能参加科举。” 朱三摆了一下手，说道：“这可不是我的功劳，是我娘的。关于我娘的传言，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要是你到我们那一片去，就知道了，我娘的名声，那简直就是——母大虫。” 刘建同诧异，有这样说自己母亲的吗？ “用你们文人的话说，就是悍妻。只要是我娘决定的事情，任何人都不能反对，”朱三露出了一抹说不上是苦笑，还是好笑的笑容，有点复杂，“所以，当我娘决定要送老七读书时，即使所有人都不同意，她也做了，我们还不能不配合……” 刘建同：“……” 所以，你一开始来的时候，其实也不乐意吗？ 接下来，朱三就开始夸他娘了，他说他娘在外的名声虽然不好，但对于他们家来说，他娘却像一把“保护伞”，撑起了整个家。 正是因为有他娘在，他们家才会像现在这样，越过越好。 再回去看以往的苦难时，便不会再觉得“苦”了，只以为那是老天爷给他们的“考验”。 只不过他们比那些“退缩”的人幸运，他们熬了过来，看到了希望。 第638章 让人羡慕的兄弟情 刘建同注意到，朱三说了很多，但说得最多的却是“希望”二字。 正是因为有“希望”存在，所以眼前的“苦难”便不再觉得苦了，咬着牙也能够撑过去。 他的兄嫂之所以觉得难以撑下去，是因为他们没有看到“希望”，而是感觉到了“绝望”。 朱三说：“我娘说过最糟糕的情况，也不过是老七没考上，然后回家。可那又怎么样？老七记忆力好，他没考上，但他学到了很多东西，或者在村里开个书塾，或者在家里给子侄启蒙，又有什么不好？” “家里那么多兄弟，每家两个，那也有十多个孩子了，这要请先生，又是一笔钱，还不如让老七自己教。” “当然了，这是最差的情况，可若是老七考上了呢？” “一个童生，一个秀才，便能够给家里带来很大裨益，每隔几年的徭役就免了，老七也有了自己的出路，不会再拖累他们了。” …… 叶瑜然并不只说好的一面，也有提最不好的一面，但“最糟糕也不过如此”。 难道朱七不读书，他们就不需要“照顾”自己的兄弟了？ 与其等到时候，谁也不愿意照顾，不如趁着现在有能力，提前给朱七铺好路，他们以后也轻松一些。 朱七说：“一家人嘛，总要互相体谅，互相包容，若只有斤斤计较，算计得失，那便不是‘家人’，而是‘外人’了。家之所以叫家，就是因为你在外面受了委屈，吃了苦头，回到家里，家里会有人帮你。” “能够互相帮助，共同进步的，那才叫‘家’！” 刘建同在心里念着这句话——能够互相帮助，共同进步的，那才叫‘家’ 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他似乎有些明白朱三的意思，又似乎没有读懂。 朱七洗好了澡，换好了衣服，连忙打开了门：“三哥，我洗好了，你赶紧进来，也洗一个，水还热乎着……” 他似乎没有注意到，让别人洗自己刚洗过的热水，有些不太礼貌，只是着急的，觉得泡在水里很舒服，也想跟朱三分享。 朱三也不介意，笑着说了声好，还转过头，跟刘建同说了声抱歉。 “等待会儿我洗好了，我让店小二换桶热水，你也洗一个。” 刘建同说：“好。” 本来他想拒绝的，可不知道为何，看着朱氏兄弟俩之间的动作，那句拒绝的话，有些说不出口。 他想，大概是太羡慕了，羡慕得想要融入他们，成为其中一员。 若不是那水前面已经洗了两个，怕是已经有些凉了，他都想说：“算了，不用了，我直接洗就行了。” 朱七的头发还没有完全擦干，他坐在门口，之前朱三坐的那个椅子上，继续擦着。 还歪着头，去看刘建同，眼睛眨啊眨，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你怎么这样看我？”刘建同有些失笑。 因为他的眼睛里，闪着一种宛如孩童一般的天真，让人见了，总有几分羡慕——这得保护得多好，才会保留着这份最原始的质朴？ “你刚刚跟我三哥聊了什么？”朱七问道。 “嗯？” 朱七解释，刚刚刘建同看他跟他哥的眼神，就跟大宝、二宝看到肉似的，两眼发光，特别亮。 刘建同：“……” 有那么夸张吗？ 朱七老实地点头：“不是夸张，是真实。” “我……说出来了？” 朱七再次点头。 好吧，刘建同也无法反驳了，他只能说道：“就是觉得你们兄弟感情挺好的，挺羡慕的。” 朱七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呵呵呵……那当然，我们兄弟感情最好了，我跟我侄子的感情也很好，跟我一家人的感情都很好。” 望着他脸上的笑容，刘建同就好像被感染了般，也跟着笑了起来。 跟他在一起，就是这样轻松！ 他的世界很小，小得只能装下他的家人以及他的书；他的世界很单纯，单纯到只要你对他好，他就会千百倍地还回来；他的世界很容易满足，容易到即使只是一个善意的眼神，他都能回你一个灿烂的笑容。 县试结束，可以说所有人都“解放”了，同时却又是最紧张的时候，因为三天后，县试结果就会出来了。 朱七、岑光济跟着大家逛了几天义康镇后，渐渐也开始担忧了起来：我到底考得怎么样呢？ “师兄，你说，要是我没考上，我爹会不会生气？”岑光济小声地跟朱七讨论着。 朱七摇头，诚实地回答：“我不知道。” “那你娘呢？你娘会生气吗？” 朱七再次摇头：“不会，我娘说过了，今年考不上，明年再考。” “要是明年也考不上呢？” 朱七眨着眼睛，说道：“没事，我可以回去教书。我娘说了，即使考不上，我也学到了东西，可以回村里开个书塾，教村里的孩子，或者我的侄子们读书。” 他十分自豪，表示大宝、二宝就是他启蒙的，看他把大宝、二宝教得多好。 所以他完全不担心，他教不好别人。 岑光济：“……” 突然有些羡慕，怎么破？ 不像他，家里只有他一个男孩子，考不考得上都是他的事。 终于，到了揭榜的日子。 这天天还没亮，客栈里就已经热闹了起来。 掌柜的和店小二等，也都早早地起来，收拾妥当，准备报喜了。虽然他们不知道是店里的哪一位书生考中了，但那么多考生，总有那么一两个能够落到他们店里吧？ 县试过了，虽然还要参加一个府试，才能够当“童生”，但能考过县试，那也是一种光荣。 岑先生带着朱七、岑光济、刘建同等人赶到现场时，那里已经人山人海，挤成了一堆。 “看来我们是挤不进去了。”刘建同一脸无奈。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在外面站着？”岑光济年龄最小，个头也是最矮的，他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想说往里面看，除了大人们的背影和脑袋，却什么也没看到。 正说着话，就听到有人喊道：“衙役来了！衙役来了！” 人群涌动，不少人更往里面挤了。 接着传来衙役的声音，叫大家站远一点，后退几步，别挡了他们的道。 人群又一次往后退开，这下好了，碰到人、踩到脚什么的，时有发生。 经常会传来一声道歉：“对不起！”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麻烦让让！麻烦让让！” …… 人群一退再退，站在外面的岑先生等人都被挤得往后退了几步。 第639章 县案首居然是他?! “里面是个什么情况啊？”岑光济伸长了脖子，催促着刘建同等人，赶紧看看。 可刘建同他们哪里看得见，那么多人头，只隐约看到衙役站到了牌子前，似乎在做着什么。 “别急，应该是在张贴榜单了，等他贴好了就好了。”刘建同说道。 “可是我急啊，”岑光济催促着，“他们还没贴好吗？” “没呢。” …… 一会儿之后，人群忽然朝前涌去。 “可以了。”刘建同说着，跟着人群就往前走了。 岑光济、朱七等人赶紧跟上。 只可惜，前面挤满了人，他们挤了半天也挤不进去。 就在这时，只听一人惊呼道：“我的天？！县案首居然不是……不是宴公子？！” “什么？！不可能，你是不是看错了？”有人赶紧朝里面挤，“快让开，让我进去瞧瞧。” “别挤别挤，踩到人了。” “哎哟……” 那人挤没挤去，不知道，倒是接二连三传来了大家的惊呼，纷纷表示，这县案首还真不是宴和安，而是一个名不经传的人——朱顺德。 “朱顺德是谁？” “不认识，你认识吗？” “我也不认识啊。” “这人是谁啊，居然比宴公子还厉害，拿了县案首？！” …… 刘建同等人还没挤进去，就听到这句话，吓了一跳。 “什么？！县案首是谁？”朱三对自家老开的名字，多敏感啊，赶紧往里面挤，“前面的，麻烦再说一遍啊，县案首是谁？” 前面有人回答：“朱顺德。” “是不是安九镇朱家村朱顺德？”别说朱三了，就是岑先生也忍不住激动起来，高声追问。 随着一声“是”，所有人都激动了。 尤其是朱三，更是激动地跳了起来：“老七，听到了没有，你考过了，考过了——” 他飞奔向朱七，一把抱住了他。 “听到了没有，老七，是你，县案首，你考中县案首了！” “你是县案首！” “你考中了！” …… 眼眶，瞬间就红了。 娘早就说过，朱七记忆力好，虽说秀才有点难度，但童生还是有希望的。 但是朱三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弟弟那么争气，第一次下场，竟然就考中了县案首？！ “爹，你听到了没有，顺德师兄是县案首，他竟然是县案首？！”岑光济也替朱七高兴，欢喜地跑到了岑先生面前，“爹，你听到了没有？” 刘建同怔在那里，既喜既忧。 喜，自然是替朱七高兴；而忧，忧的则是他自己。 朱七入学时间最短，第一次下场，就考中了县案首，那么他呢？ 他自七岁入学，如今已有十余载，却…… 想到这里，心口一疼。 若不是挤不进去，他恨不得亲眼去看看那榜单，看有没有自己的名字。 四周的人听到动静，转过望了过来。 有人喊了一句：“县案首在这里。” 此话一出，围过来的人就更多了。 “什么？！县案首在这里？”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我倒要看是谁，这么有本事，竟然把晏公子的县案首给抢了。” “我也要看看。” …… 一群人你推我，我推里，瞬间暴露了朱七等人的位置。 另一头，宴和安也从众人口中，得知自己不是县案首的消息。 乍一听闻，他还有些不敢相信：“不是我？！” “这怎么可能？！” “是不是搞错了？”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叫下人再去看一眼榜单，别看错了。 他堂堂的晏公子，怎么可能连一个小小的县案首也拿不下来？ 然而，人群的涌动，让他顺着大家的视线，望了过来。 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被人抱住的男子——朱七。 他一袭靛蓝色的长袍，圆领右衽，领袖处及襟处边缘饰有颜色及祥云绣样，袖子不宽不窄，为一件极为普通的学生服。 五官倒是极其出色，宛如皎月东出，眉宇间尽是质朴纯然之色。 嘴角的笑容，也宛如一个孩童一般，天真得让人心生怜意，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他似乎在跟对面的男人说什么，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一些。 “公子？” 下人的一声轻呼，唤回了晏和安的注意力：“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让你去看了吗？” 下人本来想说：“又不是奴才一个人说的，大家都这么说，这事肯定是真的……” 但一眼宴和安的神色，他也不敢多说，连忙告退。 突然那么多人涌过来，还真把朱七吓了一跳，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 还好朱三就在他旁边，凭着他的能言会道，瞬间摆平了这群涌过来的各色人马——有的人或许只是好奇，但不是所有人都心怀善意。 遇到这种“别有目的”的人，完全不是朱七能够搞定的，唯有朱三。 他就像一柄巨大的保护伞，瞬间将单纯的朱七罩在了他的伞下面，不让任何人触碰。 朱七也乖巧，像一只小兔子一样藏在朱三的后面，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望着眼前所有的一切。 望着这样的朱七，完全想象不出来——像他这样的人，能够考上县案首？ 别说别人了，就是宴和安自己看了，都有几分不信。 ——这个世界上，还有如此单纯之人？ ——他莫不是假装的吧？ 不知道为什么时候，宴和发已经站在人群中，和大家一起，打量着朱七。 朱七基本上没有说话，出面的全是朱三。 因为人群往这边涌动，榜前倒是空出了一些位置。 不说全空，但想要挤进去，倒显得容易了些。 刘建同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先去看榜。 虽然他羡慕朱家的兄弟情深，但他毕竟不是朱家人。 一句“不是”，便能回答一切。 站在榜前，他一眼就看到了长安前的第一个名字——朱顺德。 接下来，是宴和安。 第三名…… 说句实在话，当他看到第一个名字，其实是有些“妒忌”的。 如何能不妒忌呢？ 县案首，那可是县案首啊。 按照申屠王朝律法规定，无重大事故，县案首不需要再参加接下来的府试、院试，直接获得“秀才”功名。 哦，对了，他还拥有了去更好的县学学习的资格。 所谓县学，就是由朝廷出面组办的官学，只不过它是县镇一级的，所以叫“县学”。 若过了府试，那么官学就叫做“府学”。 县学为府试做准备，府学便是为院试做准备。 不仅如此，对物成绩特别优异者，官家还有伙食补助费，叫做“禀膳费”。 如果是别人，可能还要参加岁、科两试，可是朱七在县试中获得了“县案首”的身份，不用说，他已经是成绩非常好的“禀生”了，直接由国家发给禀膳费。 一想到这时，刘建同几乎不能呼吸。 他紧紧地盯着榜单，一直看完了前十，都没有看到自己的名字。 第640章 徇私舞弊案 如果说是朱七考中了县案首，刘建同绝对不敢动这种心思，可是大家都是同一个先生教的，连朱七都能取得这么好的成绩，他一个读书多年的师兄，还没有机会拿到前十？ 县前十，倒是没有直接获得“秀才”功名的说法，不过是一项荣誉罢了，至府考时，需提坐堂号。 前十没有，前二十没有，前三十没有…… 刘建同的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扑通——” “扑通——” 因为每座县镇大小不同，它能够录取的名单也会有所不同，往往跟自己辖区内的人口与税收相关。 不管是安九镇，还是义康镇，其实跟京城、江南方向的大镇相比，小得可惜，这能够上榜的人自然也不会太多。 每次县试，能够有六十余人，就已经很不错了。 随着他越往后看，那么他能够上榜的机率也越来越小。 岑先生带着岑光济，也随之挤了进来。 看到朱建同站在榜下，焦急地问了一句：“可看见光济的名字？” “没有。”刘建同有些语气不太好。 不过他很快反应了过来，连忙冲着岑先生拱了一下手，道歉：“对不起，先生，学生……” 岑先生一看他这个样子，便心里有了答案，叹息一声，抬了一下手，说道：“没事，我们自己看吧。” 岑光济年纪小，对自己并没有抱太大希望，所以他确定了一下榜首确实是朱七之后，便从末尾开始看起。 这一看，他的眼睛亮了一下：“刘师兄，你快来看，你考上了，你考上了诶……” “在哪里？！”刘建同惊喜。 “这里，你看，最后一名，你的名字。”岑光济小手一指。 刘建同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果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刘建同。 眼眶，瞬间湿润了：“岑先生，学生不负众望，考上了……” “恭喜！”岑先生表情微微怔了一下。 若刘建同不过得了一个“孙山”之名，那么他儿子岑光济岂不是…… 其实，在来参加科举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光济年纪还小，考不上也不奇怪，就当来历练历练了。 可惜，刚刚猛然听到另一个学生拿了县案首，又忍不住让他有些意动——连顺德都能拿县案首，那么说不定光济运气好呢？ 然而可惜的是，结局终究不是圆满。 岑氏书塾一行五人，唯朱七、刘建同二人考中，一个案首，一个截尾。 “刘师兄，你也考中了？真的是太好了，以后我有伴了，恭喜你！”朱七没什么心眼，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开心地恭贺了刘建同。 刘建同望着他的笑脸，有些失笑：“顺德，我这考中跟你那考中，可不一样。” “啊，有什么不一样？”朱七迷糊。 岑先生笑道：“自然不一样，你是县案首，按理说，你不用参加后面的府试、院试，直接就是秀才。当然了，院试，你也是要参加的，叫提坐堂号。” 朱七眨着眼睛，简直不敢相信：“所以，我已经是秀才了？！” ——我靠？！ ——他只想当童生来着，现在居然是秀才了？！ ——他是不是在做梦？ 有些不敢相信的朱七，立马转身，让朱三掐自己一把。 朱三直接掐了自己一把。 “怎么不疼呢？”朱七疑惑，说道，“果然是做梦，我就说嘛，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情……” “嘶……”朱三一阵抽痛，说道，“我没掐你，掐的我自己。” 朱七赶紧给他呼呼。 岑先生等人见了，露出善意的笑容。 可不是嘛，任谁听到这个消息，怕都会有些震惊吧？ 当初他也没想到，他会有学生考出这么好的事情，所以也没提这事。 不过现在说出来，也不算晚。 “哈哈哈哈……我是秀才了，我是秀才了……” “三哥，你听到没有，我是秀才了！” “娘一定会开心的！” …… 朱七快乐地蹦着。 朱三点头：“嗯，娘一定会开心的。” 不只是娘会开心，他们一家人都会开心的。 因为，娘的“梦想”提前实现了，他们朱家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了。 揭榜出来没有多久，就会有衙役上门报喜。 这个时候，是要给红包的。 岑先生一行人，没有一个人料到县案首会出现在自己这里，这下好了，没有任何人准备大红包。 不仅如此，人家衙役敲锣打鼓上门的时候，他们还在外面转悠，没来得及回客栈。 最后还是人家掌柜的，为了沾喜气，一边掏了红包，一边喊了店小二找人，才把这事给补全了。 当然了，事后朱三也咬牙，借了一圈，将钱“还”给了人家掌柜。 “不行，掌柜的，这房钱你都已经免了，这钱你一定要收下，要不然就是我朱家占你便宜，回去，我没法交代。” “我娘那脾气，你是不知道，她要知道了，得打断我的狗腿。” “掌柜的，你就别为难我了，行行好，收下吧。” …… 人家掌柜的不收，朱三也硬是找了借口，将钱给塞了过去。 房钱，他倒没有硬塞，毕竟人家要沾“喜气”，总不能太过了，喜气也不让人沾了吧？ 没有这样的理。 掌柜的，确实也挺高兴的，开了那么多年客栈，竟然从他客栈里飞出了一个“县案首”？！ 我的天啦！ 这事要传出去，明年他的客栈岂不要人满为患？ 这年头，哪个读书人不想讨个吉利？ 他这都出县案首了，还不够吉利？ 所以，他免了朱七一行人的房钱，还真是从长远打算。 “嘿嘿！老夫就是想啊，能不能麻烦县案首帮小店题个字，也挂在墙上讨个好兆头？” 人家掌柜的开了这个口，朱三自然不会拒绝，让朱七写了副字。 说句实在话，朱七的字要说有多好，那也不至于，胜在“正整”二字。 而另一头，有人暗戳戳地在县衙门口闹开了，说那个击败晏公子夺得县案首的小子肯定是作弊了，别人读书十载，那小子不过一两年，再天赋惊人，也不可能那么厉害…… “晏公子是谁啊？那可是我们义康镇的大才子，大家有目共睹，未来的状元郎。” “他一个朱顺德算什么东西？” “一个乡下小子而已，读书才多久啊，怎么可能压下晏公子，夺得县案首之名？” “他肯定是提前知道了题目，作弊了。” …… 徇私舞弊，朝中忌讳。 哪一次科举的时候，若牵扯出这种事情，不都血流成河？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了在场官员所有人的注意。 ——不是吧？！ ——我靠！ ——这要是真的，那就完了！ 第641章 他作弊了 有人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义康镇的县令郁鸿信。 “大人，你看这事……” 县令郁鸿信的表情不是很好，若此事为真，别说他跑不掉，在座的各位没有一个人跑得掉。 他目光冷冷地扫过了堂前众人，说道：“呵！本官看？本官看什么？本官看此事就是子虚乌有，胡说八道。” “你们以为，本官要落了马，你们会有好下场吗？” “还傻看什么，赶紧把人给本官带进来。” …… “是！”下属吓了一跳，连忙出去带人。 然而，他们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这件事情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县令郁鸿信一听此消息，气得够呛，一把将桌子上的茶杯给挥到了地上。 “碰——” 他一脸愤怒，因为他心里十分清楚，若这件事情没有人在中间推波助澜，根本闹不成现在这个样子。 “谁？到底是谁？”县令郁鸿信怒不可遏，“居然敢这么跟我作对，别让我找出来，否则……” 几个下属的头低得低低的，根本不敢抬头。 “升堂——”不管是谁，这堂县令郁鸿信是不想升，也得升了。 有人关注，就得给公众一个交代。 否则一封检举信传到上面那人手里，他这乌纱帽也别想要了。 虽然那些京官瞧不起义康镇这么一个小地方的官，可其他人呢？多的是人盯着他屁股底下的位置，巴不得他落马，想要补位呢。 不过一个小小的县试，义康镇又那么穷，根本不可能举办什么鹿鸣宴，所以岑先生一行人，本来想等县令那边的宴请结束，就立马返乡，没成想，这行礼才刚收拾好，那边便来了衙役，叫他们上堂。 朱三多机警了，连忙塞了铜板：“请各位差大官喝茶，辛苦各位跑这么一趟了。” 那衙役掂了一下，有点嫌少，不过他也知道，眼前这群人有一位是县案首。 虽然有人告县案首作弊，但这事不是还没定案吗？ 既没定案，那是真是假就两说了。 万一是假的，自己还把人给得罪了，那不是犯傻吗？ 所以，一般来说，若没确定的消息，衙役也不会“随便”得罪人。 他们又不傻，能够在这行干这么久，自然有干这行的“讲究”。 衙役虽然没说，但朱三是什么人啊，立马从衙役的表情读懂了，二话不说，又掏了一些塞过去，还另外找了一个借口：“这天这么冷，几位差大官还跑这么一趟，辛苦了，这是暖冬钱……” 衙役看他这么上道，十分满意，也就没有隐瞒，将得到的消息给说了出来。 “我们先说清楚了，这可不是我们透给你们的，是你们自己打听出来的。”衙役在开口之前，说道。 “自然自然。”朱三忙不迭点头。 然后就见那衙役转了头，没有再跟他说话。 岑光济等人一头雾水，还以为这衙役光拿钱不办事，接下来就听到他与另一个人讨论了起来。 “你说这人是怎么回事啊，好好的县试，怎么总爱有人折腾一些事情出来？” “可不是嘛，”那人接过前面那人递过去的东西，笑着说道，“这徇私舞弊，那是什么人都能做的？” “管他什么人，也不是我们能打听到的，倒是听说郁县令，可气得要死。” “不气才怪了，好好的县试弄成这个样子，搞不好，谁都落不着好。” …… 明明是在透露消息，那几个衙役却搞得像“闲聊”似的。 朱三顿时懂了，心中佩服不已：果然不愧是义康镇的衙役，就是不一样！ 瞧瞧，这透露消息的方式，也狡猾得可以。 人家不是直接告诉你，是在“闲聊”。若真被人告发了，他们也可以一推二净——谁知道自己闲聊，也会被人偷听啊？ “岑先生，这事怎么办？” 但一听是徇私舞弊案，还直接点了自家老七的名，朱三这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慌的。 老七什么本事，他能不知道？ 本来这个县案首就得的有些让人意外，结果…… 结果竟然被人告发了？！ 完了完了，老七的本事被人怀疑了。 其他人，也露出了担忧的神情。 岑先生抬手，让众人冷静，说道：“没事，郁县令是个好官，他一定会秉公办事。何况，顺德是什么人，你们还不知道吗？你们觉得，就他呆呆的性子，会做出这种事情？” 朱三说道：“当然不会，我家老七我敢保证，他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作弊的事情来。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懂，他根本不会耍这些心眼子，要是会耍，我娘也不会让我来照顾他了。” “爹，我也信顺德师兄。”岑光济拉住了朱七的手，仰着自己的脸，说道，“我平时经常跟顺德师兄在一起，他看过哪些书，做过哪些题，这些我都清楚。这次县试出的题，也就从那几本书选出来的，肯定难不住顺德师兄。” 一行人到达大堂时，县令郁鸿信早就已经将原告叫进去挨了板子，问了话。 这家伙骨头也挺硬的，在挨了板子之后，还清楚地将他的状纸给念了出来。 大堂外，前来凑热闹的吃瓜党们，一阵哗然。 “什么？！那个县案首居然作弊？！” “我靠！牛人啊！”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有人会比宴公子还厉害，把县案首给拿下，原来那人作弊了。” “快，快把这好消息告诉晏公子，说不定他一高兴，就打赏我一两银子。” …… 有反应机灵的小子，二话不说跑离了县衙，直奔宴家。 此时，宴和安正在后院喂鱼。 作为义康镇的大家族，家里所有人都对他寄予厚望，他也因为会读书，饱得家中长辈“关爱”。 可谁能想到，有朝一日，一次县试，居然让他翻了船？ 晏和安的心里特别堵。 别人县试过了，一家人欢喜；他倒好，不过是没得一个县案首，就被一家人给“唾弃”了。 “我还以为大哥多厉害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可不就是，堂堂的晏公子，连个县案首都考不上，还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给夺了，真丢脸！” “表妹，别理他，他就是一个虚有其表的家伙，走，二表哥带你玩去。” …… 平时喜欢往他面前凑的表姐、表妹们，也一个个避着他走。 晏和安都有些怀疑：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主子，好消息，大好的消息——”忽然，他的书童阿墨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主子，那个压了你一个头的县案首，他作弊了！” 第642章 事情越来越不利 宴和安回过头来：“你说什么？” “呼呼呼……”阿墨站正身子，喘了几口气，说道，“主子，刚刚有人来报，说县令那里有人告状县案首作弊，现在已经审上了。” “奴才看这事，十有八jiu是真的，你是谁啊，你可是宴公子，如果连你都考不中县案首，还有谁能够考中？” “依奴才看，他肯定是作弊了！” “现在好了，等县令断了案，县案首就是主子你的了。以后看那些表小姐还敢嫌弃你……” …… “阿墨！”宴和安眉头微眉，轻喝了一声，“那些话是你能说的吗？” 阿墨赶紧住了嘴，承认自己的错觉：“对不起，主子，奴才不是故意的，奴才一时兴奋，所以才会……” “行了！这种话，以后不能在外人面前说，知道吗？再怎么说，她们也是主子，这话要是让我爹、我娘、我奶，随便他们哪个听见，你以为你还能好好地站在这儿？”宴和安把阿墨给说了一通。 再怎么说，阿墨也跟自己多年了，他并不希望对方因为这些小毛病“出事”。 “是，奴才错了。”阿墨再一次认错。 “走，我们去看看。” “去哪儿？” “你不是说，县令在审案子吗？我们去看看。” “哎！”阿墨一喜，赶紧跟上。 一路上，他都在念叨，这县案首妥妥就是宴和安的了，那个什么朱案首，能有多远滚多远。 宴和安毕竟还是少年心性，身边人如此看重自己，自然高兴。 只是，那个县案首真的作弊了吗？ 他的脑海里，忍不住回想那天，他看到的那个少年——那双清澈见底，宛如孩童般天真的眼神。 拥有那样一双眼睛的人，他会做出这种事情？ 宴和安怎么也不愿意相信。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巴不得对方做了弊，还是更应该相信对方是被人“冤枉”了？ “主子，主子，你走错了，府上的大门是往这边走……”说着说着，阿墨发现自家主子走的方向不对，赶紧拉住了。 宴和安这才发现自己走错了，连忙调头。 他们到时，县衙外已经围满了人。 在阿墨带着宴和安往里面挤时，不知道是谁认出了他，喊了一声：“宴公子，是宴公子，宴公子来了。” “啊，真的是宴公子啊？” “宴公子，你也是来看作弊案的？” …… 被人询问的宴和安，忽然觉得有些失策。 他不应该听阿墨的，亲自跑来看，而是应该找一个茶楼，派人过来打听。 现在好了，大家本来是看县令大人破案的，现在一个个都朝他看过来了。 大堂上，县令郁鸿信已经提审了岑先生一行人。 “县令大人，别人老生不敢说，但如果是顺德的话，老生敢拿项上人头保证，他绝对不是那种会作弊之人。”岑先生上前，向县令郁鸿信行了一个书生礼，十分认真地说道。 其他人，也纷纷给朱七做了证。 那边，原告还在那里叫嚣，说他们是自己人，当然会互相包庇。 他让县令大人问问，那姓朱的到底是什么时候入的学，又不是天才，怎么可能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取得那样的成绩？ 义康镇的宴公子，都被他比下去了。 …… 如此种种，诡异之处颇多，别说堂外的听众了，就是坐在堂上的县令郁鸿信也有些诧异。 当初在考场，他确实有在朱七号房前站过，发现这小子做题专注，下笔如有神。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不能完全保证，对方没有作弊。 毕竟，除了小抄之类的手段外，还有提前“透题”、“背题”等手段。 他望向朱七，询问：“朱顺德，你有何话可说？” 在进来之前，朱七就已经被交代了，在回答县令的话前，一定先行礼。 知道就回答，不知道就说不知道，老老实实，照实话说就行了。 于是，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的他，说道：“回县令大人，学生无话可说。” 岑先生等人一听，就知道要遭。这话不就是说，他不辩解了吗？ 不辩解，不就是承认了吗？ 外面，也是一阵哗然。 “不是吧，这朱案首承认了？” “我靠！？” “竟然是真的！” …… 朱三赶紧站了出来，磕了一个头，说道：“县令大人，请容草民说几句。草民七弟从小禀性单纯，甚至被人误以为是傻子，趁其落单时欺负他。草民恳求县令大人，您能问一些简单的问题，比如他是什么时候入学的，又是如何学习的……请不要让他自辩。” 岑先生也站了起来，解释他这学生实属“书呆子”，平时上课也多以背诵为主，再加上入学时间不长，便没有教他策论。 这件事情，整个岑氏书苑都知道，若县令大人不信，随便问一个人便有答案。 原告“呵呵”两声：“这不是扯淡吗？他本来就是你们岑氏书苑出来的，若他作了弊，你以为你们整个岑氏书苑跑得掉？既然如此，你们当然会统一口径，不承认这件事情了。” “再者，他们自己都说了，这朱顺德是个书呆子，连诗词歌赋精通的宴公子半根汗毛都比不上，怎么可能压下宴公子，拿下县案首之美誉？” “这一听，就是有问题嘛。” …… 转过头，又向县令郁鸿信出言相劝，不要被这群骗子给“蒙蔽”了。 县令郁鸿信的心情很不好，因为在把岑先生等人请出来之前，他是真的相信，他亲自选出来的县案首不可能作弊。 可是随着审问的时间越来越长，原告伶牙俐齿，被告却资质愚钝，口舌笨拙。 巨大的差异，越来越让他后悔——他不会真的要栽在这件事情上面了吧？ “县令大人，请容许草民替草民七弟自辩，草民七弟确实是那时入的学，如今也不过……”朱三辩解道，“草民也承认，七弟不若宴公子聪慧，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可草民七弟也有别人都没有的本事。” 他没有再面向县令郁鸿信，而是直接转了身，面向了朱七。 “七弟，三哥问你几句话，你老实回答三哥，好吗？”他知道，再等下去恐怕是不行了。 他家老七天生“呆傻”，不会“自辩”，县令大人又迟迟不问这些问题，那么这件事情只会越来越向有利于原告的方向发展。 若不赶紧洗清自己身上的“污点”，那么随着时间的流逝，只怕到了后面，越来越说不清楚。 朱七抬起头来，呆呆地点了一下头：“好，三哥，你问吧。” 第643章 震惊全场 其实，他的心里也是慌得一批。 朱七是“傻”，但并不是完全不懂事。 他能够听得出来，他现在被别人“诬陷”了，说他县试是作弊的。 可是，他没有啊！ 那些题目他都会做，为什么要作弊？ 根本没必要啊。 朱七心里清楚，嘴巴却笨得可以，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 眼见事情越来越不利，他更是急得不行，既委屈又着急。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是他自己做的题，为什么就变成了作弊了呢？ 早知道这样，会拖累大家，他就不读书了，不参加科举了，直接在家里当一个“傻子”好了。 朱七心思简单，他想不出太高深的问题，只觉得现在是他“害”了大家，而他之所以害了大家，是因为他参加了“科举”，而他会参加“科举”是因为读了书。 那么，他是不是不读书，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朱三这样跟他说话，他心里顿时有了些底气：三哥，是不是有办法了？ ——对啊，他三哥那么聪明，肯定会有办法！ 他眨着一双泛着湿意的眼睛，里面满满的信任。 望着这样一双眼睛，朱三的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作为亲兄弟，又天天盯着朱七读书，他哪里不知道朱七在这里面花了多少时间？ 别人只看到朱七“过目不忘”，就以为他有多厉害，但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用时间跟汗水换回来的。 曾经的七弟，睡觉睡到自然醒，玩乐玩到自然散，除了有时候会被人欺负，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像一个真正的孩子一般，什么都不需要他操心。 可自从读书以后，那样的日子便一去千里，再也回不来了。 从那以后，天刚亮起来读书；吃完饭，一边走路消食，一边背书…… 就连上个茅房，也不会忘记把书带上。 他忍着这些心酸，问道：“七弟，我问你，从入学到现在，你都读了哪些书？一本不漏，把书名全部念出来。” 朱七迟疑了一下，说道：“有些是先生的自抄本，也要说吗？” 因为若是自抄本，那么这些书的书名，便有可能不那么“标准”了。 “都要。”朱三说道。 出于对兄长的信任，朱七没有说什么，一本一本地“背”了出来。 虽然不到两年的时间，但谁能想象呢，朱七竟然读了112本书，这得多少天读一本啊？ 另一头，那个正在记录的官员，都有些傻眼。 等等，那么多书，他岂不是每隔三到五天，就有可能读了一本新的？ 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这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他竟然一本书的书名都没有漏掉，全部给记住了？！ 把这些书名背下来，是需要时间的，县令郁鸿信也发现了转机，制止了想要说话打断的原告，让负责记录的官员一字不漏地，全部记录了下来。 当他看到这些书名，虽然大部分他已经记不清楚了，但其中这次考试的抽题范围，他却再清楚不过。 ——没错，一本不漏，要抽考的书，正好就在朱顺德所看的范围之内。 不过，这也不能算是太惊讶，毕竟县试嘛，再怎么考，也不会跑出四书五经。 外面，宴和安却是震惊的，因为这些书，有些他也是看过的，所以对于名书——他甚为熟悉。 虽然让他自己说，他可能一下子说不出书名，但朱七说出来，他却一下子能够想起这本书是否看过，大概是什么内容。 一般来说，一个人看一本书，若是想要细读的话，那是需要时间的。 就拿他自己来说，游记、杂记类，也就一遍读过，今天翻一点，明天翻一点，前前后后小半个月或者大半个月，都有可能。 期间重点学习的，则是对科举有用的书，那更不用说，读得更细，所费时间更长。 唯有不太重要的话本，趁着长辈不注意，点个灯，熬个半宿，将其读完。 这样七七八八算下来，他都不能保证自己两年内能读那么多书，可眼前这人…… 宴和安有些担忧起来：那么短的时间学那么多的东西，朱顺德吃得透吗？ 而这，又跟他是否作弊，又有什么关系呢？ 朱三再次面向了县令郁鸿信，说道：“县令大人，其他的草民不知，但据家弟县试回来所言，此次县试所出题目，全在他读过的这些书里面。也就是说，县试的题目，他全部都会做。若是县令大人不信，这112本书，随县令大人抽查，家弟必定一字不漏，全部背出来。” 此话一出，堂上喧然。 要知道，这可是112本书，若说书名和大意，有人能够说出来，他们还能相信，这一字不漏的，全部背出来？！ ——我靠，这还是人吗？ ——真的假的？！真的有人能够背出来？ ——在开玩笑吧，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 还有人，偷偷凑到宴和安面前，小声问道：“宴公子，你觉得，他能背出来吗？” 宴和安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说道：“我不知道。” 因为他知道，若是他自己，只花两年的时间，背全这112本书，根本不可能。 显然，县令郁鸿信也有些不敢相信，他连忙让随从去找了几本书，开始抽背起了朱七。 “《诗经》第十二页。” 朱七不假思索，背了出来。 “《周易》倒数第三页。” 朱七背了出来。 “《大学》第十六页。” 朱七背了出来。 …… 不只是抽查能背，如果县长郁鸿信不叫停，他能一字不漏地，将整本书背下来。 有的书县长郁鸿信这里有，有的书他没有，那位站着围观的书店掌柜，立马让店小二现场跑了一趟，从自家书店里捎出来。 县长郁鸿信捧着这本不怎么熟悉的书，继续让朱七背。 朱七背得口渴，县长郁鸿信还让人送上了茶水，怕他站得太辛苦，连椅子都备上了。 直到这时，已经没有人再怀疑朱七这县案首来得名不正，言不顺了。 前前后后抽查了那么多本书，竟然一字不错？！ 这是神人吧！ 这样的人都要作弊，那还让不让别人活？ 阿墨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看自家主子怎么了。 明明的好事情，怎么弄到后面，反而成了“打击”了？！ 千万别把他家主子给打击得想不开了…… 转过头来，却见他家主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县长郁鸿信一样，捧着一本书，认认真真地听着人家朱七背书。 阿墨：“……” 所以，皇帝不急太监急，说的就是我吗？ 第644章 幕后黑手 大家听着朱七背书，震惊于他的记忆力之强，甚至都忘记了他们是来干嘛的。 一直到那位原告越听越慌张，准备逃跑，却因为站得太久，腿麻了，摔了一跤，这才将众人给惊了回来。 他连忙爬起来，拔腿就往外面跑。 可县长郁鸿信会让他跑？ “抓住他！” 一声令下，堂上的衙役行动飞速，直接朝他冲了过去。 而大堂门，又有一群吃瓜看客挡着，他跑得再快，被几个人绊住一下，就被衙役给逮住了。 “碰——” 县长郁鸿信重重拍下惊木堂，冷声喝问：“堂下粱承悦，你还有何话可说？” 粱承悦被衙役捉住双臂，死死地按在堂上，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发现站不起来之后，就低下了头，一脸死灰。 “粱承悦！”县长郁鸿信再次喝问，“还不快老实交待，朱案首与你有何纠葛，你这样诬陷别人？扰乱科举秩序，藐视皇恩，罪不可恕……” 连番质问，振聋发聩，粱承悦吓得身子一抖。 哪里还敢有什么隐瞒，跟倒豆子似的，全部交待了出来。 原来，他还真是别人指使的。 作为一个穷苦书生，粱承悦天资不够，又勤奋不足，就尽喜欢打一些歪主意。 眼见这次县试无望，他又一次愁上了：唉……他爹可说了，这次要再考不上，就不供他，让他回家种地。 没办法，家里穷，能够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再撑也撑不下去了。 何况，他的那些哥哥嫂嫂已经有意见了。 可粱承悦哪里想回去？ 干农活那么累，还脏兮兮的，哪里有当一个读书人体面。可不回去，他身上的盘缠又要用光了，又能去哪里呢？ 这时，一个人找到了他，用诱惑的声音问道：“想赚钱吗？” 粱承悦说：“想。” 当他听到那人是想要状告县案首“作弊”时，自然是不太愿意的，但那人说：“哎，梁兄，你误会了，我要是没有证据，会让你做这种事情？” 那人拉住他，跟他大概地介绍了一下朱七的情况。 不过才读了两年书，再厉害，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把四书五经全部学完吧？ 所以，这个朱七，肯定是作弊了。 “这事我不好出面，因为我跟那兰花书院不和，我一出面，别人肯定以为我是出自私心，想要报复对方。” “但你就不一样了，人家又不认识你，宿无恩怨，那你一告状，别人就先信了三分。” “只在县令大人信了你，你还怕告不倒那个姓朱的？” …… 一边说着，那人还掏出一张银票，在粱承悦的面前晃着。 那可是一张100两银子的银票，粱承悦这辈子都没看过这么大面额的，小心脏扑通直跳。 于是，他应下了这事。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人家上学时间很短不假，但人家“过目不忘”，不到两年就背下了112本书，一字不漏。 “那人叫什么名字？”县长郁鸿信听完整个事情的经过，问道。 粱承悦抬起了头来，说道：“马弘阔。” 朱七的记忆多好啊，一下子就想起来了：“三哥，是那个家伙。” 还怕朱三想不起来，重点提醒了一句，“就是那个想要污蔑光济作弊，往光济考篮里扔纸条的家伙。” 朱三恨不得把自家三弟的嘴给捂起来：你这傻孩子，好不容易把你洗干净了点，你怎么又拖了一个人下水？ 岑先生、刘建同、岑光济等人：“……” 如果不是会“背书”，就他这爱说大实话的性子，实属讨打！ 大堂上，县长郁鸿信有些失笑。 这么短暂的接触，别说是他了，就是那群吃瓜看客也看出来了，今年这位县案首，还真像他三哥所说的那样——性子单纯，就是单纯得有些呆了。 ——难道，这些天生会读书的人，都会有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缺憾”吗？ ——要不然，他怎么一副“蠢得要死”的样子，却又偏偏读书很厉害？ “这马弘阔，你们认识？”县长郁鸿信就好像没有听清朱七的话似的，对着堂下问道、 这次，朱三不敢再让他七弟先开口说话了，就怕他又吐出什么吓人的话，连忙站了出去，拱手道：“回县令大人，此人与草民有过一面之缘。” 便将第一天县试时，他是如何遇见马弘阔的经过给说了出来，条理清楚。 说句实在话，相较于傻傻呆呆的朱七，不是读书人打扮的朱三，反倒更多了几分读书人的逻辑条理，让人闻之甚悦。 就连县长郁鸿信，也忍不住高看了他一眼：可惜了！ 至于可惜的是什么，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如果朱三知道县长郁鸿信曾经“可惜”过自己，恐怕也只能无奈：没办法，当时家里穷，没钱念书，要不然…… 根据朱三的话，县长郁鸿信又提问了岑光济、刘建同、岑先生等人。 当得知马弘阔与兰花书院曾有旧怨，心里顿时有了答案。 ——如此心性，也难怪人家岑先生当年不收，反倒是收下了一个心思简单，但读书颇有天赋的傻小子！ 这样想的时候，还是看了朱七一眼。 发呆中的朱七：“……” ——要问我话吗？ 他刚做好准备，结果就见县长郁鸿信叫了衙役，前去逮人。 朱七一头雾水：不是要问我话吗？不问了？ 眼巴巴地瞅着县长郁鸿信，就像一个讨不着糖的孩子似的。 县长郁鸿信越看，越觉得这个孩子讨喜，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岑先生会想要收下他了。 当你用尽心计，劳累一天，结果一转头，却触到这样一张天真的脸庞，所有的疲惫一下子就淡化了。 那种如孩童般的依赖与信任，最能让人放下心防，也能让人很容易付出“真心”。 趁着衙役带人还需要一段时间，县长郁鸿信把朱七叫到了跟前，问了几句话。 无非是他平时做了什么，都有什么感想。 朱七哪会有什么感想啊，他的想法很简单：“我觉得我娘最近变温柔了，她都没有打人了。” “哦，你娘以前经常打人？”听到朱七说起家里事，还有一位爱打人的老娘，县长郁鸿信也来了兴趣。 他也想知道，到底一位什么样的母亲，才能够教出这样一对性格各异的儿子——指朱三跟朱七，明显不同。 朱七呆呆地点头：“打啊，她以前经常打，拿起扫把，就追得大宝、二宝满院子跑……” 说着，似乎还意识到了什么，捂住了自己的脸，东张西望。 “啊，我又忘了，”他含糊地嘀咕着，“我答应过大宝、二宝的，再也不揭他们的糗事，要让他们知道，又要生气了。” 第645章 交个朋友呗~ 堂下，朱三也想捂脸：他果然不应该对老七抱太大希望！ “大宝、二宝是谁？”县长郁鸿信又听到了两个新的名字，好奇问道。 “是我大哥的儿子，我的两个侄子，”一提起他们，朱七的眼睛就开始放光，毫不吝啬地表扬起来，“他们可厉害了，我们家的人都说，他们俩比我会读书，以后肯定比我还厉害。” “哦？他们也跟你一样，过目不忘？”对于朱七的记忆力，县长郁鸿信算是记忆深刻了。 朱七摇头：“不是，他们最厉害的不是记忆力，是脑子。”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表示自己没有两个侄子聪明。 虽然他记东西很快，但理解得很慢，需要先生讲得细一点，才会明白。 可他那两个侄子不同，看着年纪小，学东西却非常快，有时候他不会的题目，都要向两个侄子请教。 这一下，县长郁鸿信的兴趣更大了。 在他看来，朱七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考上县案首，就已经够厉害了，朱七却说，这个世界上有比他更厉害的？ 他让朱七举几个例子。 朱七还真举了，巴拉巴拉，细数大宝、二宝的大小事件。 小到下河摸鱼，大到读书算术，似乎最了解那两个孩子的人，就是他。 听的时间长了，县长郁鸿信也渐渐发现了——在这个家里，与朱七呆的时间最长的人便是他的那两个侄子。 似乎一瞬间，县长郁鸿信找到了朱七还保留着这份“孩子般的天真”的真正原因。 一直与最单纯的孩子在一起，能不单纯吗？ 对于马弘阔来说，这一天不是一般的倒霉。 “算计”好了一切，自以为胜券在握，结果…… “你们想干什么？！” “放开我！” 当他被衙役给抓住的时候，还一脸懵逼，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干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自己到县令大人那里说去吧。”衙役可不跟他废话，绑起来就带走。 马弘阔连忙嘱咐跟他一起喝茶的同窗，让他们去叫人。 同窗都吓傻了，因为他们想到了一件事情：之前买题的事情，不会被发现了吧？！ 哪里会有心情帮马弘阔传话啊，二话不说，赶紧各自回客栈，收拾行李，跑人。 另一头，马弘阔直接被带到了县令郁鸿信面前。 一开始，马弘阔还想扬言自己是谁谁的亲戚，让县令人客气一点。 结果县令郁鸿信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几棍子下去，立马让他老实了。 再一问话，他还狡辩：“什么诬陷朱案首？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他一口咬定，这事跟他没关系。 可惜，不管他承不承认，有梁承悦画押的证词在，他想跑都跑不掉。 何况，马弘阔这个人呢，根本吃不了什么苦头，几个大刑下去，就什么都交代了。不仅将他看不顺眼岑氏书院，想要借朱七的事情“教训”岑氏书院的事情给说出来了，还说出了他与几个同窗买题的事情。 那几个，收拾行李逃跑的同窗：“……” ——他们就知道，这小子肯定撑不住！ 接下来，就没有朱三、朱七等人什么事了，当庭释放。 见识过朱七“背书”本事的人们，也不再对他的“县案首”成绩有任何质疑，反而夸他是“文曲星下凡”，生来就是读书的料。 被那么多人夸着，朱七不好意思极了：“没有，我就是记忆力好一点，也没那么厉害！” “哈哈哈哈……”众人一阵哄笑，只当他谦虚。 宴和安真诚地说道：“记忆力好，也是一种实力。” 当朱七望过来时，他还主动地拱了一下手，做了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宴和安，不知道是否有幸能与朱兄交个朋友？” 朱七怔住：“我？” 宴和安点头。 朱七有点不敢相信，读书那么厉害，连诗都做得那么棒的人，居然想要跟他交朋友？ 他连忙把手在自己身上擦了擦，激动地表示：“愿意，我愿意跟你交朋友。” 刘建同、岑光济等人则面面相觑，有些疑惑，为什么宴公子会在这里？ 同时，他们也有些是担心：朱兄抢了这家伙的县案首，他不会是来“报仇”的吧？ 宴和安到不知道他们的这些心思，见朱七同意了，便大大方方地请他们喝茶。 出于崇拜心理，朱七想都没想，直接答应。 刘建同、岑光济等人：“……” ——朱兄，你是不是应该问一下我们？ 朱三抚额：没见过人心险恶的七弟，还真是…… 可是朱七都已经答应了，他也只能跟着一起去了。 很快，一行人就发现自己想多了。 人家宴公子还真没什么坏心思，眼见天色有些暗了，将茶改成了晚饭，直接请他们一行人吃晚饭。 在知道他们不喝酒后，将酒换成了茶，十分客气。 重点是——人家要请的也不是他们，而是朱七。 一顿饭吃下来，宴和安一直在跟朱七说话，刚刚朱七报出的那些书当中，有一些游记正好也是他看过的。 宴和安便以此为话题，和朱七聊了起来。 在岑先生眼中有些“呆呆”的朱七，没想到人家一聊到游记，还说得挺头头是道的。 除了书上的内容，还从另一个角度，讲了一些让人耳目一新的“大道理”。 怎么说呢？ 乍一听上去，感觉有点歪，但细细一思量，又感觉似乎就是这个理。 刘建同惊讶地望着朱七：难道，是我平时太小瞧朱兄了？ 岑光济：我好像，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了解朱兄！ 岑先生：我是不是有点不够了解我的学生？ 唯一知道真相的朱三：“……” ——你们真的想多了，七弟说的那些，都是平时娘“讲”的。 当大宝、二宝讲故事圆不过场子的时候，就会向叶瑜然求救，这个时候，叶瑜然就会了解他们是从哪里得知的这个故事，帮他们把故事给“圆”了。 或者说，是根据地理游记上的内容，以及她自己的理解，重新给一群孩子们“梳理”了一遍。 作为从信息大爆炸时代来的叶瑜然，她的大道理视角，自然是要多新颖有多新颖，保证让人耳目一新。 宴和安却不知道这些，只觉得自己跟朱七聊天越聊越起劲，越劲越有内容，恨不得“秉烛夜谈”。 朱三自然不会让朱七跟人家过夜，表示自家七弟还在长身体的年龄，顺便还普及了一下叶瑜然那套“早睡早起身体好”的常识理论。 宴和安：“……” ——他怎么感觉朱家人，个个都很聪明？ ——突然好想上朱家，见一见朱家人。 第646章 读书太烧钱了，唉…… 天空中，一轮暖橘色的太阳缓缓升起。 一抹阳光洒落，拂过人们的脸庞，落下温柔的一吻。 就连空气里带来的泥土都是香的，淡淡的一股青草味。 朱家人起得极早，男人们已经上地头忙活了，而勤快的女人们也收拾起了家。 大宝、二宝带着三宝、四宝在院子里背书，清脆的童音让路过的邻居都忍不住露出了几分笑意。 林氏带着两个妹妹洗了衣服回来，到后院晾衣服。 此时，朱八妹正带着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她们清理出了一片院子，铺上竹席，准备晒东西。 刘氏从屋里出来，看到李氏坐在院子里看孩子们背诗，便凑了过去搭话：“娘呢？” “去三婶、四婶家了。”李氏手里还做着绣活。 虽然过年的新衣服早做过了，但孩子身量长得快，她还得时不时地把旧衣服拿出来，放上一截。 “是去说三壮、四虎成亲的事吧？”刘氏问道。 “嗯。”李氏说道，“他们俩年纪也不小了，都想早点成亲。这不是娘儿子多，有经验嘛，把娘叫过去出个主意，免得出错。” 刘氏搬了一个凳子，也在旁边坐着。 她的手里也没闲着，翻出了一件小衣服，还拿给李氏看，看她做得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这里，再收几针……”李氏检查了一下，挑了挑某个地方，让刘氏再收收。 小孩子皮肤嫩，这种线头子得注意，否则容易戳破孩子的皮。 虽然这件小衣服，其实也是拿旧衣服改的，但旧衣服已经穿了三四个孩子了，料子软是软了，但容易破，得小心一些。 不是没想过用新布给孩子做衣服，可刚出生的孩子长得快，一件新衣服根本穿不了多久。 刘氏越想越舍不得，最后还是决定用旧衣服改，等孩子大一点，再用新布做。 别人看着朱家的日子越来越好，但朱家的女人们都很清楚——钱赚得多，花的地方也多，也没见赚多少钱。 说完了衣服，两个人的话题又回到了三壮、四虎的亲事上。 然后不知道怎么的，两个人又算起了朱三、朱七出门的日子。 “咦？二嫂，算日子，老七今个儿，应该考完了吧？”李氏说的考完，是指放榜。 “好像是诶，今天好像出结果。”刘氏说道，“就是不知道老七考得咋样。你觉得，老七考得上吗？” “这我哪知道？我又不是老七，也不是教书先生，更不是考官。不过我觉得吧，应该也不会太差吧，老七读书那么厉害，看一遍就记住了，有几个比得上他？” “可是，”刘氏在说的时候，还赶紧看了看四周，生怕被人听见，小声说道，“我听说，人家读了好几年的，没考上的大有人在。这老七才上多久学啊，我觉得这事有点悬。” “那也没事，娘不是说了嘛，就当老七是去练手了。” “多练一年手，那可就要多交一年银子……”刘氏提醒着，这一年的束修费，去考试的费用，都不低。 前前后后，已经出去三、四十两银子了吧？ “你算那么清楚干嘛？这是公中的银子，自有娘操心。”李氏眸光微动。 她平时都跟账本打交道，哪里不知道这读书费钱？ 即使是公中的账，她这里也有一笔，所以朱七读书前前后后，到底花了多少钱，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除了交的束修费、考试的费用，还有笔墨费、各项吃穿用度，一年算下来，还真是不少。 “是有娘操心，可你就不操心？”刘氏轻轻地暗示着，“娘是当娘的人，可你也是当娘的人，眼见着三宝、四宝就要大了，到时候肯定也要花钱……前面又是老七读书，又是大宝、二宝读书，家里孩子那么多，到时候可就粥少僧多了……” 其实，刘氏哪里是为李氏操心啊，她是想到了自己。 朱七去科举，叶瑜然一下子就掏出了那么多银子，居然抵她存了好几个月的，顿时那叫一个“心疼”啊。 她想着，前面那几个孩子要都去上学了，这费用肯定不小，到时候轮到她生的这个，还有机会吗？ 说是婆婆能赚钱，可婆婆带着大家赚钱的速度，赶得上几个孩子的花销？ 李氏转过头，瞅向了她：“那二嫂的意思是……” 她可不傻，虽然她知道朱七前后花了多少钱，也知道自己一个人肯定吃不消，但三宝、四宝比大宝、二宝小不了多少。 等大宝、二宝上了学，其实过去了几年，就到三宝、四宝了。 与其担心婆婆没钱让三宝、四宝上学，她倒觉得，不如担心后面的。 这个后面的，不言而喻是指谁了。 “我也没别的意思，我这不是担心嘛，”刘氏表情一僵，也不愿意这话从自己嘴里出来，“大嫂和你我都还很年轻，这以后肯定是还要再生的……娘当年一生就生了七八个，到了我们，即使赶不上娘，三四个也是可能的吧？” “一家三四个，这算下来，孩子的数量可就不小了？” “万一要是运气不好，真跟娘似的，生的也是男娃比较多，那可就……” …… 一家三、四个孩子，各房算下来，就差不多二十个了。 那么多孩子，若一起读书，一年那就是上百两银子的花销，再加上吃穿…… 刘氏只要想想，就觉得可怕。 有那个钱，多攒几年，感觉自己家就能够置办一个漂亮的大宅子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想让孩子上学了？”李氏望着刘氏，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婆婆都把孩子上学的好处，讲得那么明白了，这二嫂怎么还能“歪”回去？ “没有，我哪有这个意思啊，我就是觉得……太费钱了！有点担心孩子多了，烧不起。”送刘氏还是想送的，但一想起来那么多钱，就又觉得头疼。 如果照现在家里赚钱的速度，要真生那么多孩子，还真有点送不起。 “娘都不怕，你怕什么？”李氏说道，“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这事不是还没到那一步嘛，到了再说，说不定到时候，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刘氏还真要说什么，就见叶瑜然从院外走了进来。 大宝、二宝、三宝、四宝等人立马停下了背书，欢快地朝她奔了过去。 “奶奶……” “奶~” …… 叶瑜然笑着摸了摸他们的头，问他们背到了哪里。 三宝、四宝立马说道：“奶，昨天学的诗，我们已经会背了，我们背给你听，好不好？” “好！”叶瑜然应着，抬起头来，目光从刘氏、李氏身上扫过。 刘氏的心口砰砰直跳：娘，没听到吧？！ 第647章 秀才老爷?! 听完孩子们背诗，叶瑜然夸了他们几句，让他们继续努力。 孩子们很开心，纷纷表示，下次还背诗给她听。 说来也怪了，虽然这群孩子经常得到别人夸奖，但最想得到的，却是叶瑜然的。 有的时候，李氏调侃道：“娘，都是夸人，我怎么觉得你夸得比我们管用？你看他们，哪个不喜欢被你夸？” “孩子嘛，不就是这样。”叶瑜然笑着说道，“夸要夸到实处上，哪跟你们似的，夸人跟应付谁的，他们听得多了自然不乐意。” “没啊，我夸得可认真了，每一句都真情实意。” “那可不一定，我问你，你每次夸三宝、四宝的时候，是不是都是，”叶瑜然举了几个例子，“嗯，你真棒！不错，做得挺好的！非常棒！非常好！” “不夸这些，还能夸什么？” “那可不一样，”叶瑜然说道，“比如说，四宝今天背了一首诗，我会说，哇，四宝，你这首诗背得真好，尤其是那两句……把那两句念一句，具体说到是音调好，还是音咬得准。告诉他还有进步的空间，还要继续努力，明天会做得更好。” “呃……这也太具体了！”李氏尴尬，“我也不懂诗，哪懂这些？” “再举一个例，上回三宝吃饭吃得很干净，你是怎么夸的？嗯，真棒！吃好了？那把碗给我。”叶瑜然不着急，继续说道，“而我夸的是，三宝今天做得非常棒，小碗吃得非常干净，你看，一粒饭粒都不剩了，连你最讨厌的青菜都吃掉了，简直太棒了！ 他是不是知道我为什么夸他了？ 一个是他吃完了饭，一个是把青菜吃了，非常具体，下次他想得到我夸奖，就会继续把饭吃干净，把青菜吃掉…… 那他不爱吃青菜的毛病，不就不知不觉，改掉了吗？” …… 可惜的是，即使看上去非常能干的李氏，碰到这种事情，也有些“抓瞎”。 因为夸人这种技术活，她一时还真没办法“具体”到这种程度。 见叶瑜然走过来，刘氏、李氏都紧张地站了起来，拼命回忆自己有没有说错话的地方，万一要是被婆婆听见了，她们要怎么办。 “老四家的，待会儿你多准备几个红包，这几天万一要是有衙役上门报喜，是要给喜钱的，知道吗？”叶瑜然说道。 “啊？”李氏一愣，没反应过来。 “老七不是去县试了吗？今天出结果，如果有好消息的话，义康镇那边肯定会传消息过来，最迟明后天，就会有衙役上门报喜。”叶瑜然见她没听懂，解释了一下。 原来婆婆说的是这事啊！李氏松了口气，赶紧应下：“哎，我知道了。” 然后，叶瑜然就走了。 紧张的刘氏狠狠松了口气，她拍着胸口说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娘听见了。” “我也快被你吓死了，以后这种话快不要说了，万一真的被娘听见，那就麻烦了。娘是一个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李氏说道，“上回过年的事情，你是不是又不长记性了？” “哎呀，我这不是……这不是一时给忘了吗？”刘氏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情。 她能说，她就光想着读书的费用太吓人了，然后…… “下次要长记性。” “这种事情，我也不敢不长记性呀。”虽然过年的事情，婆婆没有再责备过她，但刘氏是心里清楚，其实婆婆心里是不高兴的。 过了年以后，没看到婆婆不怎么待见大嫂吗？ 以前婆婆可不这样，有什么事情都会带着大嫂，给大嫂做足了面子。 但现在，婆婆根本不想管大嫂的事，连问都没有问一句。 就她自己所知，大嫂这次回娘家，受尽了委屈——因为第一个回娘家的身份被她给抢了。 柳家村那边传出来的小话，已经飘到朱家村了。 上次她们俩还凑在一起讨论过。 当时李氏就说她了：“你傻呀，你以为这件事就大嫂在娘心里留下的痕迹？你也跑不掉的好吗？” “关我什么事儿？又不是我非要提前回娘家的，明明是大嫂跟我说好的。” “呵呵！这话我可不信，你忽悠别人吧，就大嫂那个性子，谁跟她说什么她会拒绝？”李氏说道，“你只看到眼前你占了便宜，但你要看不到你占便宜的这个行为？你怎么知道娘是怎么想你的？不过怀了一个孕，尾巴就翘得这么高，等你把孩子生了……” 李氏提醒刘氏，当初大嫂可是直接连生了两个儿子，结果怎么着？ 在朱家，生儿子可没什么金贵的地方。 被李氏这么一说，刘氏只能悻悻地答应：“那好吧，我以后注意一点。你也是，以后没事多提醒我一下，我怕我一时又给忘了。” 李氏提醒归提醒了，就是不知道刘氏是不是真的能够做到。 大中午的，当大家还在地头忙活，突然一声唢呐响起，伴随着敲锣打鼓声，那喜气的韵律一下子飘扬了整个朱家村。 “咦？这是怎么了？有人要成亲吗？” “不知道，好像是从村口传来的。” “赶紧去看看。” …… 有离的距离比较近的，一下子就到了村口，然后发现敲锣打鼓的人，居然是一帮衙役。 他们露出了惊讶的神情，简直不敢相信。 “出了鬼了，怎么是衙役？！” 在这群衙役当中，带头的不是别人，正是闻人山。 他一看到朱家村的人，就露出了笑容：“赶紧着，快通知你们村的里正和族长，你们朱家村出秀才老爷了！” “啥？！秀才老爷？！” “朱大娘家的儿子老七呀，朱顺德，他今年不是下场县试吗？他考了一个县案首。按照我们申屠王朝的规矩，县案首不用参加府试，直接就是秀才老爷。” 听到这里，众人顿时惊叫了起来： “什么？！朱大娘家的老七？！” “我的乖乖！朱家的老七居然是秀才老爷了？” “听到了没有，祝大娘的儿子考中了县案首，直接是秀才老爷了！” “哈哈哈……我们村也有秀才老爷了！我们村也有秀才老爷了！” “赶紧通知里正和族长去！” “我去通知朱大娘！” …… 一群人兵分几路，去的去里正家里，去的去族长家里，去的去地头上喊朱老头等人。 “朱老头，你还干什么活呀？赶紧回家，衙役都到你们家门口了——” 一句话差点，没把朱老头吓死：“咋咋咋……咋又上我们家了？！” 老婆子又干了啥，把人家衙役给招来了？ 这还有完没完了？ 第648章 有人乐晕了~ “哈哈哈哈哈哈……好消息，好消息，你家老七是秀才老爷了。” 朱老头一脸懵逼：“啥？！” “秀才老爷，你家老七，县试过了，人家衙役上门报喜。” …… 直到这时，朱老头才搞清楚了，对方为什么会突然跑来叫自己。 扑通—— 扑通—— 扑通—— 这心脏越跳越快，一个激动，倒向了地面。 “爹？！” “爹！” 朱大、朱二等人吓得要死，赶紧过去扶人。 此时，朱家的院子里。 “朱大娘在家吗？” “朱大娘，好消息，你家老七考上县案首了！” “你们家出了一个秀才老爷！” …… 两三个年轻人争抢着跑进来，一边喘着气，一边争先恐后地将消息给爆了出来。 刘氏整个呆住：“啥？！秀才老爷？！” 心跳加速，完全不敢相信。 之前她还跟李氏讨论着，小叔子每年花在读书上面的费用太高，结果转眼，他就考了一个秀才老爷回来？！ ——我的乖乖！ ——这才上多久的书，就考了一个秀才老爷回来。 ——要真那么容易，那她以后就是咬断牙，也要送她儿子上学。 摸了摸肚子，刘氏似乎已经预见到了那一天。 肚里的娃：“……” ——我还没生呢，就给我扣那么一大顶帽子，压力太大，要不然还是别生了？ “对，就是秀才老爷！” “他考了县案首，所以就直接是秀才老爷了。” “我听说，秀才老爷还发粮食和津贴呢。” …… 那些人兴奋地说着，搞得好像是他们自己家的谁考上了似的，噼里啪啦，一句话接着一句。 在厨房里忙活的柳氏、在后院干活的林氏、朱八妹等人，以及正在屋里说话的叶瑜然、李氏，纷纷都被惊动，跑了出来。 “娘，你听到没有，老七考上秀才了！我的天，那可是秀才！我们家出了一个秀才公！”李氏拽着叶瑜然的手，开心得跟什么似的。 因为她知道，婆婆硬是咬着压，顶着重重压力，把有着“傻子”之名的朱七送到学堂去，到底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怕她老了，到时候没有人照顾朱七？ 现在好了，朱七考上秀才公了，她婆婆的心愿也了了。 这只是其一，其二就是，家里能出一个秀才公，看谁以后还敢笑话他们朱家没钱烧的，送孩子读书，哼！ 别以为那些人整天在后面说瞎话，她都没听到，只不过不想惹婆婆不高兴，没提罢。 “嗯，我听到了！”叶瑜然的心头，那滋味，别提了，既惊又喜。 她想给朱七谋一条出路，最好的打算也不过是一个童生，没成想人家这么争气，直接给你考了一个秀才公回来！ 这个孩子，真是…… 闻人山带着一帮衙役，敲着锣，打着鼓，带着一袭欢喜，终于到了朱家门口。 进门就是一阵道喜，念了几句官方的吉利话。 李氏机灵，把提前准备的红包加厚了两倍，直接塞给了这帮辛苦的衙役。 不需要叶瑜然发话，柳氏、刘氏、林氏也都帮忙了起来，好茶好水好点心地招待衙役。 就连左右邻居，也赶紧从各家掏了东西，帮忙招待。 院子里，一片热闹。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笑意，就连一向看朱家不顺眼的大嘴巴，第一次觉得朱家人这么讨喜。 “哈哈哈……听说了没，朱大娘家的老七考中县案首了！” “我早就说了，她家老七一看就是读书的料，肯定能考中，被我给说中了吧？” “瞧着吧，那老婆子现在又要得意了，什么好事都让他们家给碰上了。” …… 虽然语气难免有些泛了本意，但这蹭人家喜气的行为，却是妥妥的。 大家听着大嘴巴的“马后炮”，翻了两个白眼，就懒得理她了。 大喜的日子，她们才懒得跟她计较！ 别看这只是一个秀才，但对于全村来说，却是顶顶的荣耀。 以后，朱家村的人出去，根本不需要做别的介绍，一句“我们村出了一个秀才公”，那就得让左右之人羡慕不已。 瞧瞧这十里八乡的，又有几个村子供出了秀才？ 头一份，有没有。 何况大家都是姓朱的，一个族谱里写着，那就是“族人”，说出去也备有面了——“哦，你说朱秀才啊，我们一个族谱的！” 如此，不管是村里的姑娘，还是想要成亲的年轻小伙子们，那身份也是跟着往上涨。 这年头，地痞流氓最不敢惹的是谁？ 那就是秀才公啊，见县令都不用下跪，要是这再交待一点，他们地痞流氓还能着好？ 傻子都知道“欺软怕硬”，更不要说这些无法无天的地痞流氓了。 隔壁的朱老爷子、朱老婆子也被请了过来，作为家里长辈，分享这份喜悦。 待朱老头醒来，带着朱大、朱二等几个儿子回到家里，朱家人的聚齐了，衙役才拿出了“喜报”，慢悠悠地念了起来。 朱家人跪了一地，但这一跪，跪得心甘情愿，喜气洋洋。 本来朱家人还想留衙役吃饭，但人家也不敢多呆，因为还有下一家要报。 离开的时候，闻人山特地跟叶瑜然到一边说了几句话：“朱大娘，有件事情要麻烦你一下。” 他厚着脸皮，将一样东西递给了叶瑜然，拜托她转给李琴。 没办法，一个在镇上，一个在村里，他一个男的干巴巴跑到人家家里，太扎眼了，也只有让叶瑜然当一回“中间人”了。 叶瑜然调侃了他几句：“不错啊，知道讨姑娘欢心了。” “我这不也是年纪不小了嘛，再拖下去，就真的年纪大了。”闻人山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硬着头皮，把话给说了出来。 没办法，好不容易瞧上的姑娘，总不能让人跑了不是？ 按他的身份，想要在镇上找个好的，有点难度，乡下吧，他也不熟。 现在借着朱大娘的关系，能够摸着一个好的，那还不赶紧定下来，等什么呢。 何况，那姑娘还是朱大娘的干女儿，就冲着朱大娘有一个当秀才公的儿子，这桩亲事就得成。 叶瑜然虽然没问送的是什么，但摸也摸出来了。 一块布包着，还成长棍形，不是发钗是什么？ 就是不知道闻家是不是舍得下这么大的手笔，送点什么金的、银的。 叶瑜然收好，回到了院子里。 报喜完的衙役走了，可朱家的热闹才刚刚开始。 正跟朱老爷子、朱老婆子说话的里正、族长看到她回来，立马高兴地把她喊过去，跟她商量开祠堂的事。 平时祠堂，除了过年过节，若没大事，都不会开。 但这次不一样，这么大的喜事，怎么能不跟朱家的老祖宗说一声。 第649章 嫁不了秀才公，他兄弟行吧? 所有人都很高兴，讨论着朱七的争气，这回是真的给老朱家长脸了。 “哎，什么朱七，以后要叫朱秀才，”里正还打断了正说得热闹的大家，强调道，“以后不准再喊他的小名了，知道吗？人家可是秀才，这小名是你们能喊的吗？” “是是是，里正说得对，以后是朱秀才，朱秀才……哈哈哈哈……”那被训的人，也没有一点不快，开心地笑了起来。 其他人也跟着改了口：“朱秀才……朱秀才！” “哈哈……其实念多了，这朱秀才也蛮好听的。” “能不好听吗，人家可是秀才公。” …… 一群人又说笑了起来。 接着，就是里正、族长跟叶瑜然商量开祠堂的细节。 按他们的意思，甚至想要立一块“功名碑”。 叶瑜然有点尴尬：“这功名碑就算了吧，就是一个秀才……” 她的意思是，一个秀才有什么好立功名碑的？ 这也太高调了，要立也得至少是一个举人、贡生或者进士什么的。 只是不等她说完，里正就打断了她：“哎，怎么能这么说？这可是秀才，十里八乡的独一个，我们朱老家的第一个秀才，这怎么能不立？” “立，必须立！”族长也十分肯定地说道，“这可是几辈子都盼不来的光荣，这种时候不立，什么时候立？我们就是要让朱家的子子孙孙知道，咱们祖上，也是出过秀才的，他们不能连自己的老祖宗都比不过。” “可不是嘛，只有一代比一代强，才能够生生不息。这碑啊，确实该立！” “朱大娘，如果你是担心钱的问题，这块碑，我们朱氏族人，一起出了。” “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老子就不信了，一块功名碑，我们还立不出来。” …… 不只是里正是这个态度，族长、朱老头、朱老爷子，以及其他村民，也都纷纷表示，这功名碑必须立。 从今个儿开始，他们村就不一样了，他们村可是出读书人的村子。 叶瑜然看着他们激动的样子，似乎在这一瞬间，懂得了什么是宗族。 或许，在她看来，朱七能够考上秀才，不过是他们一家的事情，可对于朱氏族人，对于整个朱家村来说，却显然不是。 朱七，不仅是朱家人的骄傲，同样也是朱氏族人、整个朱家村的骄傲。 什么是宗族？ 就是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们总在一起。 坏事，坏的是整个宗族的名誉；好事，则是荣誉整个宗族。 说不上什么喜欢或讨厌，只觉得，有的时候大家能够聚在一起，拧成一股力量，似乎也不是一件坏事。 不过…… 叶瑜然想到，如果真的想把“宗族”的力量用好了，那么“族规”则是一件必不可少的东西。 之前，她也是怕朱家村会拖累朱家，这才想带着大家一起“致富”，但现在…… 叶瑜然想，或许，她应该考虑得更多一点。 因为朱七是第一个考中秀才的人，又是第一回操办这种事情，里正、族长和村里人都十分慎重，对于各种细节是确定了又确定，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他们也不确定朱七是哪一天回来，又怕错过了，就派了人去镇上、村口，到处守着。 这几天，朱家几个儿媳妇的娘家，已经出嫁的朱二妹，以及朱三婶、朱四婶出嫁的姑娘们，都听到了消息，纷纷传话回来，说想回来一趟，询问是哪一天祭祖。 虽然出嫁的姑娘，不能进朱家的祠堂，但没事啊，到时候她们在外面呆着，凑一份热闹，沾一份喜气，也是甘愿的。 这么长脸的事情，怎么能错过？ 现在，她们的腰板也硬了，夫家敢有意见，立马说道：“朱秀才可是我堂弟，亲的！” 朱二妹更不用说，潜泉村巴不得她往这跑勤快一点，联络联络两个村子的关系。 这段时间，来朱家村串门的亲戚，都快赶上过年了。 各村的里正、族长，也是打着旗帜往这边跑，一边打听朱七考上秀才的事情是不是真的，一边商量开春春耕的事。 若说之前只是想跟单几分种地的经验，看能不能给村里带几分增收回去，那么这回是恨不得多跟朱家村亲密一点，多沾点人家秀才公的光。 想要沾光，这走亲戚串门的，就忍不住谈到“亲事”了。 “不是吧，朱家的那三壮、四虎，都订亲了？！” 叶瑜然的几个儿子，人家朱七是秀才老爷，看上他们姑娘的机会渺茫，但隔房的侄子总行吧？ 听说，现在这大房跟三房、四房可都开始走动了。 然而话音一出，就有朱家村人表示：“来晚了，人家订了！” 那人不敢相信，说去年还听说那边在相看人，怎么这年才刚过，就订了？ “就是刚订的，过年前，人家三壮、四虎一起相看的，前后脚就订了。你以为这种好事情，还会轮到你？” 那人一脸失落：“我家那姑娘，其实挺不错的……” “可谁让你当初瞧不上人家三房、四房的小子呢？我当时跟你提的时候，你还说人家分家了，那两小子看着差了点劲，想找个更好的……现在后悔也晚了，秀才老爷的堂兄弟，有几个姑娘会嫌弃？再说了，人家三房、四房的条件也不差。” 只不过，相较于人家朱大娘家，这朱老三、朱老四家，确实差了一些。 儿子都那么大了，两家还挤在一个破院子里，连家都没分。 看两家的意思，还想以后继续住在一起，这姑娘一嫁进去，不就得面对一屋子的长辈？ 亲兄弟之间，都会有矛盾，更不要说这隔房的堂兄弟了。 没成亲前，他们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没有任何问题；但成亲了，就得有小家，得养婆娘和孩子，到时候能不有私心？ 也有人眼尖，猛然想起了成过亲，但死了媳妇的朱三。 “他们家老三的婆娘，是不是死了？” 朱家村的人：“……” 才刚死没多久，你就这样惦记，是不是不太好？ 那人却道：“这有什么？我们可以提前订亲，等过几年，这事过了，再成亲啊。” 朱家村人抚额：“你愿意，人家不一定愿意啊！” “凭什么，我们家可是黄花大闺女。” “那又怎么样，人家亲弟弟是秀才公，何况朱家的条件也不差，老早就有人盯着了，哪里轮得到你。” …… 当这边这样说的时候，那边还真有人找上了门，跑到叶瑜然面前，说要给她家老三说亲。 叶瑜然：“……” 她望向一脸笑意，说得十分起劲的朱二妹，一阵无语。 第650章 老娘就一棍子下去，棒打野鸳鸯了 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没事老操这种心干嘛？ 朱二妹却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拉着叶瑜然的手，开心地说着：“大嫂，我跟你说，这姑娘人可好了，在家里那就是样样能干，家里家外，一把抓。” “而且人也长得漂亮，我帮你瞧过了，屁股特别大，胸也大，以后肯定能生儿子。” “你家老三年纪也不小了，还是二婚，能找到这么一个，已经很不错了。” …… 巴拉巴拉地介绍着，恨不得替叶瑜然答应了。 “既然人家这么好，你娶回去吧。”叶瑜然说道。 “真的，你答应了，我就知道……”一说完，朱二妹反应了过来，她一脸懵逼地说道，“大嫂，你啥意思？什么叫让我娶回去？我两儿子都成亲了，哪冒出一个娶啊？” “哦，你也知道你没儿子了，那你这么积极干嘛？”叶瑜然问道。 “我这不是替你急嘛，”朱二妹说道，“你看看你家老二，多惨啊，好好地成一个亲，结果是个命短的，才嫁过来几年就死了，还没有留下一儿半女，你不赶紧让他再娶一个，准备让他断子绝孙啊。” “呵呵！”叶瑜然轻咳了两声，不得不提醒她，“你说话注意一点啊，这大喜的日子，少说一些不吉利的话。” 朱二妹打了一下自己的嘴，赔笑：“瞧我这张嘴，连话都不会说了，讨打，讨打！大嫂，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 “不想我跟你计较也行，以后少关心一点别人家的事情，什么都好。”叶瑜然隐晦地暗示着。 如果是李氏，可能一下子就听懂了，可惜她对面站的是朱二妹。 “哎呀，我什么时候关心别人家的事情了？我哪有那空功夫，我要关心，也是关心我们自己家的事。”朱二妹话题一转，又提起了朱三的事，“大嫂，我是说真的，那姑娘真的挺好的，跟你家老三特别合适，你要早点订下来，要不然别人就订走了。” “那就让别人订走吧，我家老三不急。”叶瑜然完全不担心朱三以后讨不到媳妇，在她看来，人家连儿子都有了，讨不讨女人全看他个人意愿。 要是他乐意，那她就准备好聘礼，他要不乐意，等老了，也有四宝帮忙养老，没什么好怕的。 “怎么不急？他可是死了婆娘的男人，叫鳏夫。你以为鳏夫好找婆娘啊？要不是你家老七考了一个秀才，人家都盯上你家了，这样好的姑娘哪里轮得到你家老三啊……”朱二妹还真不是吹嘘。 若是那些家庭条件不好的男人死了婆娘，想要再讨一个，确实有难度。 尤其是前头那个还留下了一儿半女，但凡人家姑娘有得选择，都不会嫁过来，除非是实在没办法了，才不得不嫁。 朱三会被别人盯上，除了他有一个当秀才的弟弟，还有一个就是——他虽然成过亲，但前头没有留下一儿半女，影响倒也不算太大。 “你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懂，但我就是不乐意，”叶瑜然任她说完，才慢悠悠地说道，“我好不容易才家里清净了点，能够松口气了，再娶一个进来，那不就跟往水里丢了一块石头一样吗？” “啥意思？” “水花一片啊。”叶瑜然说道，“石头要是大一点，水花都能溅到我脸上，弄了我一身。你就消停着点吧，让我过几天安生日子。” “不是吧，你这人这么自私，就为了过几天安生日子，你家老三就不娶婆娘了？你这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啊，你家老三正值壮年，那……”朱二妹多少还是要点脸，没说出来，不过该暗示的也暗示了，“懂吧？男人跟女人，那是不一样的。你看村里头，婆娘怀孕的时候，哪个男人不想偷点腥？” 叶瑜然瞅着她：“照你这话，我这辈子生了那么多孩子，那你哥得对不起我多少回？” “呃……”朱二妹一脸尴尬，赶紧解释，像她哥这样老实的男人，那是世间少有。 而且她大嫂那么大家，就是借她哥十个胆子，她哥也不敢啊。 叶瑜然：“……” 她真的很想脸对方的脸——你哥不仅敢，还差点在我眼皮子底下搞出事情了。 ——还好老娘警觉，一棍子下去，棒打了野鸳鸯！ ——一直到现在，老五都还在帮老娘“收尾”。 朱五私下里跟朱谷、朱粒打交道，时不时给他俩介绍短工，拉拢他俩的事情，叶瑜然心里一清二楚。 朱二妹在叶瑜然这里磨了半天，都没能磨得大嫂松了口，这心里又堵又气，但是又拿大嫂没办法。 唉……谁让这事是她求人家呢？ 要是她自己，早乐得找不着北，赶紧答应了。 白得了一个好媳妇，又得了一串媒人钱，多好的事情啊。 搞不定叶瑜然，朱二妹想，难道她还搞不定朱三呢？ 赶紧打听了一下，朱三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此时，朱三、朱七等人已经在路上了。那天案子破了以后，他们吃完宴和安的饭，又吃了一顿县令郁鸿信的。 县令郁鸿信是真的喜欢朱七，要不是家里没有合适的姑娘，他都考虑要不要抓回来当女婿。 男人挑女婿的眼光，跟女人挑女婿的眼光是不同的，在县令郁鸿信看来，朱七“过目不忘”，那是科举的好料子，以后必定前途无量。 女人挑女婿，尤其是丈母娘挑女婿，除了希望未来女婿能够有好的前途，也会希望这个男人有担当，挑起一个家庭的责任。 朱七这样的…… 会读书不是本事，能够挑起家中重担，那才是真男人。 到朱七等人离开的时候，县令郁鸿信直接写了一封推荐信，希望朱七未来能够到府学读书。 “顺德啊，你有如此大才，可不能浪费了，一定要去州学读书，知道吗？”县令郁鸿信表示，虽然普寿城的州学没有其他州的出名，但州学里有义康镇所没有的好先生。 据说有一位，还是京城来的。 如果他能够得到那位先生的喜爱，那就是一脚踏进了京城的交际圈。 “可不要小看这些交际圈，有了交际圈，你才能有人脉，有了人脉，你才有机会接触更大更广的世界。” “到那时，才是你‘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一展平生志向的最佳时期。” …… 第651章 一种名为妒忌的小虫子啃噬着他的心 县令郁鸿信的语气里，无处不在透露着他的某种遗憾。 或许他想要说些什么，但又因为某种原因，没有说出来。 至于朱七有没有听懂，就没有人知道了。 以他的脑子，怕是大部分都不甚明白，只是牢牢地将县令郁鸿信讲的这些话，记在了心里。 回来的路上，他问朱三：“三哥，我以后要去州学读书吗？那我去州学了，岑先生怎么办？” 此时，在他天真的心里，这位教导他识字，教会他如何参加科举的先生，无疑是“最优秀”的。 在他看来，但凡他不知道的事情，岑先生那里都有答案。 但是现在，县令郁鸿信却告诉他——你要去一个更好的地方，那里有来自京城的先生，那里叫做州学。 “不知道。”朱三沉默了好一会儿，道，“普寿城离我们家挺远的。” 一个“远”字，说明了他内心的担忧。 不管是安九镇，还是义康镇，在申屠王朝的版图上，都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黑点，在它之上有州、有郡、有府城，还有那个象征着皇权的京城。 虽然叶瑜然已经将朱七送进了学堂，但对于朱家人来说，州已经是非常遥远的地方了，更不要说后面还排更大更远的地方。 朱三的担忧不无道理，因为“远”，所以朱七必然不可能一个人去，到时候他也得跟去。 他跟去了，那么留在岑先生那里念书的大宝、二宝怎么办？ 难道，再从家里拨一个人出来，专门照顾正在读书的孩子？ 这个人，谁更合适呢？ 朱三想了一圈，都没有想出答案。 朱七已经在那里嘀嘀咕咕地说了一圈，从舍不得岑先生，到担心那边的同窗太凶，再也吃不到家里的“好吃的”，忧心忡忡。 朱三回过神来，听到他叨念的内容，顿时失笑：“你啊……” “我怎么了？我也说错啊，娘的手艺那么好，要是我去那么远的地方读书，肯定吃不到了。”朱三嘟着嘴巴，还有些责怪朱三，“三哥，你刚刚为什么不让我告诉郁县令，我们没有参加院试的打算？” “说这个干嘛？之前我们是没想到你会考中县案首，直接得了秀才的功名。县试后面就是府试，得府试过了才是院试，我们怕你太辛苦了，所以想着，若是运气好，县试过了，你再参加一个府试就算了，哪里会想到……你现在根本不用参加府试，要直接参加院试了。”朱三调侃朱七，“这事要让娘知道，她肯定会很高兴。” “那当然，我现在可是秀才！”朱七抬起了下巴，一脸骄傲。 对他来说，不知道秀才这个称号到底有多么重要，但他感觉得出来，不管是家人，还是先生，亦或是外面的人，都挺看重的。 似乎只要当了“秀才”，就很了不起似的。 朱七想：大概我现在就很了不起吧！ “今天我们跟郁县令说的话，你回去，不要跟其他人提起，知道吗？”在回到客栈之前，朱三还特地交待了一句。 “为什么？”朱七不太明白。 平时他有什么事情，都会跟小伙伴分享，可为什么这次，三哥却不让他说了呢？ 朱三目光微闪，说道：“这事我们需要跟娘商量，娘说了能说才能说，明白吗？” 朱七不懂，朱三却不傻。 若他弟弟只是通过了县试，岑先生的那几个学生只会说他“运气”好，但他现在不只通过了县试，竟然还考了第一名。 别人比他先进学堂，还多了几年，却连县试都没有通过，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妒忌老七？ 别看平时一个个风光霁月的样子，但其实读书人的心眼儿都非常小，在你看来没什么的事情，可能在他们那里就成了大事。 比如，郁县令这次只单独叫朱七过去吃饭，又说了这么一些事情，这要传到那些人的耳朵里，指不定就成了所谓的“大事”。 妒忌，有的时候就是从这些不起眼的“小事”开始的。 “哦。”朱七有点悻悻的，不过三哥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照做——要娘首肯才能做的事情，他没办法反驳。 回到客栈，也不是没有好事者打听郁县令找朱七做什么，只不过朱七被下了禁口令，也说不清楚在干嘛，只说是“吃饭”。 再跑朱三这里打听，朱三情商多高啊，没几句就搞定了。 不过事后，朱三有单独跟岑先生说了一会儿话。 岑先生听到郁县令给了朱七一封推荐信后，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没有问朱七会不会去，只问了一个问题：“顺德，还要继续往上考吗？” 因为最初，叶瑜然送朱七来上学，只是为了考一个童生，要是有机会的话，争取一个秀才。 然而现在，朱七运气好，考了一个县案首，直接就是秀才了。 如此，他还要继续往上考吗？ 朱七不比刘建同他们，脑子灵活，继续读书，继续科举都没问题。可朱七…… 后面的院试，可是以策问为主了，以朱七现在的状况，恐怕有些不现实。 而这些，朱三也清楚，所以他道：“不知道，这事得回家跟我娘商量一下。” “这事确实要商量一下，如果到时候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记得跟我说一声。”岑先生并没有因为生气，即使朱七选择了离开，去州学读书，他也只会祝福。 因为他知道，以他目前的能力，能够把朱七送到秀才已经到了极限，若强行把朱七留下，也只会耽误了人家——之前他能够仗着人脉，交历年的县试考题收集过来，拿给朱七做，提前准备。 但到了院试，他就无能为力。 或许，让朱七去州学，也是一件好事情吧？ 说完，岑先生便让朱三回了屋。 因为第二天一早就要上路，朱三也没多言，回屋收拾了一下，便铺好了地铺，进入了梦乡。 窗外，月色朦胧。 凉风徐徐，刘建同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才回屋睡觉。 望着已经熟睡的朱氏兄弟，羡慕不已。 当然了，他到底是羡慕别人的睡眠质量好，还是羡慕朱七的那一封“推荐信”，就没有人知道了。 原来，刚刚朱三跟岑先生说话时，不小心被上茅房的刘建同给听到了。 那一刹，一种名为“妒忌”的小虫子啃噬着他的心，尤为难受。 第652章 这个女婿，如何? 原以为朱七能够考上县案首，就已经很幸运了，没想到他还得了郁县令的喜爱，得了一封“推荐信”。 刘建同可以强迫自己不妒忌朱七一步登天，直接拿了“秀才”的功名，但这封推荐信…… ——州学了，那可是州学。 除了府试最为优秀者，便只有出身非富即贵的学子，才能够有机会进去。 刘建同很清楚，他在县试中挣扎了两年，也不过拿了一个末名，这要到了府试，怕是……悬了！ 翌日，天明。 朱三虽然知道刘建同回来得晚了，倒是不知道人家的这些心事，早上起来的时候，还热心地帮人家打了一盆热水洗脸。 “谢谢！”刘建同说道。 “不用，你洗你的，弄好了我们上路，刚刚碰到光济，他说约好的马车已经到了楼下了，让我们快一点。”朱三手上的活没停，催促着朱七，赶紧检查一下自己的东西有没有漏下的。 还顺便问刘建同，东西都收拾好了没有。 因为回去有一两天的路，路上得吃干粮，所以这最后一顿早餐，岑先生让大家在客栈吃的。 归途总跟来时是不一样的，那时满心忐忑不安，谁也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 将要赶考的学生，还要趁着最后的机会，查缺补漏，做最后的努力。 现在尘埃已定，既松了口气，没考上的也为自己没考上这件事情，感觉到有些失意。 转过头来一想，岑先生这里就那么一点学生，已经有两个考上了，还有一个是县案首，他们要是再考上，似乎也有点说不过去——哪个先生这么厉害，敢说自己教的学生全部都能考上？ 一行五人，能够考上两个，已经是非常直接吹嘘的事情了。 还有一个，是县案首。 不知道是不是刘建同敏感了，他总觉得，那几个同窗特别喜欢凑到朱七身边。 明明，以前他们最喜欢呆的是自己身边，现在却…… 心里的那一股郁气，更浓了。 只是他嘴角带着笑，依旧温和地跟大家说话，没有人察觉罢了。 到达安九镇的时候，天已经有些晚了。 岑先生不希望学生赶夜路出事，便让他们留住在了宿舍，第二天再走。 岑大娘、岑夫人一阵忙碌，不过当听到自家儿子居然带了一个秀才公出来，顿时又不觉得了。 她喜滋滋地跟儿媳妇说道：“听到了没，我儿子带了一个秀才老爷出来，哈哈哈哈……” “听到了，娘，夫君一向厉害。”岑夫人的眸子里，写满了崇拜。 若不是因为这样，她怎么会心甘情愿地嫁给一个穷教书先生？ 这一想，岑夫人就想得有点多了。 趁着岑先生还没睡，给他打洗脚水，她温柔地对岑先生说道：“夫君，有一件事情，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嗯，什么事？”岑先生泡着脚，问道。 岑夫人说道：“你觉得你的学生顺德怎么样？” “踏实认真。”想了想，岑先生给了这四个字。 相比其他偶尔会偷懒的学生，朱七是真的认真，但凡他交待的任务，对方都会一丝不苟地完成。 正是因为这样，岑先生才会放心大胆地给朱七整理了一大堆练习册和答案，让他回去慢慢巩固。 而其他人不同，其他人不能光看答案，而是要学会自己思考，所以他的策略是——先让他们做，看哪一块做得不对不好，再讲解，帮他们补上来。 和其他人相比，朱七显然更“节约”时间一些。 因为他“过目不忘”。 “那你觉得，他当我们女婿如何？”岑先生心微微安了一些，放心大胆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因为在她看来，既然连她男人都认为朱七是一个“踏实认真”的男人，那朱七肯定没什么花花肠子，以后肯定会对她女儿岑莺语好。 岑先生一愣：“啊？！” “你怎么这么惊讶？难道你觉得，你女儿配不上一个秀才老爷？”岑夫人一副“你要敢这么说，我就跟你翻脸”的神情。 “你怎么把他俩想到一块儿去了？”岑先生有些哭笑不得，赶紧解释，“一个是我学生，一个是我女儿，都在一个院子里呆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要让他俩订了亲，别人还以为他俩怎么了。” “怎么了？”岑夫人不高兴道，“怎么就不行了？一个是你的学生，一个是你女儿，不正好？那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我是认真的，你觉得他俩合不合适？” “这不太好吧？”岑先生有些迟疑，“虽然他俩年龄是挺合适的，但之前顺德来读书的时候，我们不提，等他一考上秀才，我们就提了，这是不是有点……” 他有些说不出口。 虽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但做得这么明显，不是有些打自己的脸吗？ “这有什么？”岑夫人说道，“他要没考上秀才，我还看不上呢。你自己说说，他们一个泥腿子，在乡下有什么？就算是秀才，那也还要往后面考，当了举子才能做官。要是一个秀才，除了跟你一样开书院，或者去给人当账房、当先生，他还能做什么？” 岑先生感叹：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当书生，想要赚钱养家，还真不容易。 他自己吃过这些苦头，心里再清楚不过。 “那既然如此，你还看上他了？”岑先生问道。 “那不是因为他考上秀才了嘛，我想着，他就算以后考不上举子，也没关系，到时候他完全可以在你书院里当一个先生，翁婿一起教书，那也是一段佳话。”岑夫人说道，“我想，如果朱家人知道他们儿子能够留在镇上，还有一份正经工作，怕不也得高兴死。” “你就没有自己的私心？”岑先生绝对不相信，他夫人这个时候提出这桩亲事，没有自己的打算。 “当然有了，”岑夫人光杆司令地说道，“一个，他都能够考上秀才了，而且还是县案首，那么举人说不定也会有希望。他要是举人了，那我女儿可不就能当举人夫人，跟着享福了？” 岑先生提醒她：“先不说顺德能不能考上，他要是考上了，一个举人想要当官，那也是很难的。” “为什么？不是说，举人就能够当官了吗？”岑夫人疑惑。 “举人是能当官，但朝廷没有空缺啊，”岑先生说道，“一个萝卜一个坑，这没有人把位置空出来，举人上哪儿当官去？” 岑夫人：“……” 第653章 朱三的怀疑 岑先生以为自己已经打消了夫人的念头，想不到她又道：“不能当就不能当，一个举人老爷回来教书，那我们书院还愁没有学生？而且，他就在我们家呆着，我们也不用担心莺语嫁出去，被别人给欺负了。” 她说，她就不相信了，朱顺德在她眼皮子底下呆着，还敢欺负她女儿不成？ 越这样想，岑夫人越觉得合适，恨不得让岑先生立马定下来。 岑先生却不太看好，他摇了摇头：“你不清楚顺德的情况，除非他遇到转机，否则他有可能就止步于此了。” “怎么会，他不是县案首吗？”岑夫人摆明了不相信。 没办法，岑先生只能大概说了一下朱七的情况。 他是天赋惊人，但这个惊源于他的“记忆力”，然而于作诗跟策论方面，却是弱点。 “顺德这孩子，你也见过，你不觉得他的个性有些过于单纯了吗？”岑先生说道，“你当时看到他的时候，是怎么说的，还记得吗？” “是有点呆，但你们读书人，不都呆吗？”岑夫人不以为然。 岑先生摇头：“其实不然，如果读书人真的又呆又傻，又怎么做策论？策论这东西，需要脑子，足够聪明，你才能够想出一个好的办法解决问题……” 他表示，朱七有些太“呆”了，除非遇到“转机”，否则以朱七当前的情况，也只能这样了。 “你以为顺德为什么会考中县案首？因为县试不考策论。” 岑夫人被这个惊人的消息给惊到了：“那……那他这个秀才，岂不是有水份？” “所以，朱大娘原本的打算，是想顺德考一个童生，有机会再冲秀才，没有就算了。谁想到，顺德第一次下场子，发挥得这么好，直接考了一个第一名。” 这下子，岑夫人无话可说了。 但眼见着这么一个秀才老爷，就这样从自己眼前跑掉，她又有些不甘心。 她问岑先生，那除了朱七，他这里有没有一个大有前途的学生，能够配得上她女儿？ “不急吧，莺语还小呢……” 话音刚落，就被岑夫人给捶了一通：“什么还小？过两年就该嫁人了，你不从现在看，难道等到要嫁了再随便抓一个，让你姑娘嫁了？你舍得，我可舍不得。” 死活非要岑先生给她找一个“未来女婿”出来，否则今天晚上不让他睡觉了。 岑先生被她闹得没办法，只能认真考虑了起来：是啊，语莺年纪确实也不小了，是得提前考虑起来。 …… 朱七可不知道，就那么住了一晚的功夫，他差点成了自家先生的女婿。 也不知道真成了，他会是什么反应。 怕是会吓得整个人发懵，然后傻傻地说：“这事得问我娘！” 有“叶瑜然”这杆大旗在，相信朱家的儿子们，没有一个敢随便将自己的亲事给“许”出去。 从岑氏书院离开时，朱七完全没有任何感觉，只有朱三察觉到了异样：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感觉莺语望向他三弟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呢？ 一向大方的岑莺语，微微露出了一些羞涩，根本不敢去看朱七的眼神。 因为她爹娘将给她找夫君的事情，今天一早，她娘就透了口风。 并且还说：“我瞧着顺德挺好的，可惜你爹不同意，要不然……” 岑莺语心头一跳：那个傻子？！ ——爹娘怎么会把她跟那个傻子想到一块儿去？ 只是，在最初的惊讶散去之后，再看到朱七，她的心里多少带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虽然朱七的年龄比岑莺语大一些，但因为心思简单，在岑莺语眼里，就跟自己的“弟弟”似的。 但当这个“弟弟”不再是弟弟，而是有可能会变成未来的夫君呢？ 朱三多敏感啊，心头一沉，就背着行李，带着朱七拜别了先生一家。 在碰到村里的牛车之前，他还试探了朱七一句：“老七，你觉得光济的姐姐怎么样？” “挺好的啊，怎么了？”朱七的心思还在他手里那张，岑大娘递给他的肉饼上，根本没有听进心里。 因为在他看来，见不着的人，根本没有他手里的饼重要。 岑大娘做饼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外面烤得香香的，里面又抹了肉酱，还是他们老朱家出品的肉酱，那味道简直了！ “你觉得，她给我当媳妇怎么样？”本来朱三想说给朱七当媳妇的，但又怕弟弟想歪，本来没这份心事，也被自己给勾了出来，便改了口。 “哦，你想娶媳妇啊？那你问娘啊，娘同意就行，我没意见。” 朱七完全不明白，这件事情为什么要问他。 这事他又做不了主。 朱三望着啃饼啃得香，完全没有一点负责情绪的朱七，默默表示：看来，是他想多了！ ——他还以为，是老七“勾搭”了人家姑娘，显然不是。 ——只是，他有些不太明白，老七从来没跟人家姑娘单独见过面，那姑娘又是如何起的这种心思呢？ 如果朱七是那种会来事的人，朱三还以为朱莺语是被朱七的“温柔体贴”给打动了，生了不该的心思。 但这事又不可能，朱七这么“呆”的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朱三左思右想，一直到上了牛车，都没想出来是什么原因。 这次赶牛车，是族长家的孙子跟里正家的大孙子一起来的，一看到朱三、朱七两人的身影，脸上的笑容那叫一个大，嗓门也顿时高了许多，开心地喊了一声：“秀才老爷，您回来了？！” 这一嗓子，将四周不少人的目光给吸引了过来，尤其是隔壁赶牛车的，眼睛瞪得老大：不是吹牛吗？ 之前这两小子说的时候，他们自然是不信的。 ——什么秀才老爷，真当那东西是那么好考的？ ——什么东家西家，送了那么久，不也没见动静？ ——朱家村这才送几年，怎么可能会考上。 他们竖着耳朵，听对面的动静。 “是你们啊，怎么一起来了？”事实上，朱三一看到两人，就心里有数了，还是笑着问了一句。 “嘿嘿！我爷说的，说我们村的秀才老爷要回来，让我们到镇子的城门口看着，接接人。”里正的大孙子经常赶牛车，不管是脸皮，还是嘴皮，都要更厚一些，噼里啪啦，就说了起来。 族长的孙子虽然慢了一步，但嘴皮子也不弱，连忙将村里的安排给说了出来，什么功名碑，什么祭拜祖先，全部都安排好了，就等着秀才老爷回来。 第654章 白氏书院出事了? ——我的乖乖，那小子的牛车居然坐了秀才老爷？！ ——刚刚听那老子吹牛，说什么他们村考了一个秀才老爷，他们还不信。 ——但现在，真的有人应声，而且上了牛车…… 一直待朱家村的牛车离开，剩下的那几辆都一直看着，羡慕极了。 一是羡慕人家村里出了秀才老爷，二是羡慕这个辆牛车要“发”了——可不是嘛，人家的牛车可是坐过秀才老爷的，哪家想要沾喜气的，办喜事会不想请？ 请一回，那就是钱啊。 有人想起隔壁村子，似乎也有一个读书的，转过头就问：“哎，老金，你们村的那书生考上了吗？” 只想当背景墙的老金：“……” 他挪挪屁股，不想理他们。 可这些人却不想放过他，又凑近了些。 “哎，跟你说话呢。到底考得咋样呀？”还有人靠近，碰了碰他的肩，“人家朱家村，可就送了没几年，就出了一个秀才公，你们村那个，好几年了吧？” “我哪知道？”老金没好气地说道，“又不是我儿子，考没考上，关我屁事？” “话可不能这么说，同一个村子住上，不是一个族谱本本上的，那也有点亲戚关系，多少能沾点光啊。”那人有些不知趣，或者说，人家就是故意的，一脸怀疑地说道，“不会是你们村的，又没考上吧？” 老金顿时觉得脸上没光：知道还在那里巴巴，烦死了！ 不只没考上，他还打听到了最糟糕的消息——今年白氏书院出事了。 居然怎么回事，他不是很清楚，但他有看到白氏书院的那位先生，慌慌张张地上了马车，据说是在义康镇科举的学生下了大牢。 从白家买菜的大娘那里打听到这事，他当时就有些傻了：啥，下了大牢？！ 扑通！ 扑通！ 心里慌慌张张的，赶紧赶着牛车回了村子，把这事跟里正、族长说了。 那白氏书院，不是说是安九镇最好的书院吗，连人家官家的子弟，都在里面读书，结果…… 结果现在出了问题，那他们村的那个读书人咋办？ 为了供这个书生，他们整个村子都是出了钱的。 一想到自己出的钱，有可能打了水漂，老金的心情更不好了。 另一头，朱家的牛车，一路欢乐地到了村子。 “秀才老爷回来了——” 还没进村子，首先就喊了一嗓子。 整个朱家村，就跟倒进了鲶鱼的鱼塘，一下子活了。 “啥？！秀才老爷回来了？” “快快，快动起来，秀才老爷回来了。” …… 所有人都动了起来，统统都往村口跑，生怕自己跑慢了一步，秀才老爷就跟着别人走了。 “小心小心，秀才老爷，你小心啊！”大嘴巴是最尖滑的一个，明明不用她守在村口，她闲着没事还是喜欢往那里跑。 这不，让她等到人了，第一个冲了过去。 笑得那一脸褶子，跟朵菊花似的。 朱三、朱七被她的热情吓了一跳：“永……永宁婶……” 再怎么也是长辈，他俩喊了一声。 “哎！”大嘴巴应得那叫一个大声，更加热情地要帮两个拿东西了。 可朱七哪里敢让她拿，赶紧抱紧了怀里的东西：“不用不用，我自己拿得动！” 朱三更是往自家兄弟面前一挡，笑着说道：“这是七弟的宝贝，还是让他自己拿吧。永宁婶要是实在想拿，不如……” 转头望了望牛车上。 “不如，你帮我们拿那个包袱吧。”朱三指着一个比较大的包裹，说道。 大嘴巴的表情，瞬间有些僵硬。 可是望着朱三似笑非笑的表情，就好像在说：怎么，不想帮忙了？ 她一咬牙，说道：“行，我帮你拿！” 心里，冲着朱三就是一阵臭骂。 ——考上秀才公的又不是你，得意什么啊你？ ——要不你是那傻子的三哥，我才懒得理你。 可不管心里有多么不满，该搬的还得搬。 拿到手里才知道，这东西看着大，份量倒没有想象的那么可怕。 她伸手摸了摸，好像是被子。 就那么一会儿功夫，朱三、朱七两人又被其他人给围住了，拿着大家伙的大嘴巴，顿时被挤到了后面。 她又气又恼：东西可是老娘拿，还不让开一点！ 朱老头听到秀才儿子回来了，哪里还坐得住，立马站了起来，就往外面冲。 一群人也围着他，恭喜他有一个儿子，给他考了一个秀才回来，这回是真的光宗耀祖了。 朱老头笑得，腮帮子都要裂开了，表情那叫一个得意：“没有没有，他啊，就是运气好，运气好，哈哈哈哈……” 朱八妹也呆不住，拉着三宝、四宝，带着大宝、二宝就出了院门，跟在了她爹后面。 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几个也想跟，被林三妹、林四妹一把拉住，轻轻地摇了一下头。 吕三丫年纪最小，表情瞬间就藏不住：“为什么他们能去，我们就不能去？” 林三妹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巴，望向四周。 院子里，大人们都在忙碌着，并没有注意到这边。 她微微松了口气，和妹妹将三个侄女带到了没人的地方。 “因为我们跟他们不一样，”林三妹蹲下身子，十分温柔地说道，“我们不姓朱，知道吗？” 吕三丫不明白，为什么她不姓朱，就不能去凑热闹了。 明明，她现在也住在朱家，不是吗？ 林四妹感叹了一声，将吕大丫、吕二丫都拉了过来，问道：“还记得我们自己是怎么到朱家的吗？” 谁说孩子的记忆力不好了？ 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怎么来的，还不是爹娘不要她们了，所以…… 林四妹摸着她们的头顶，说道：“那就记住了，永远不要忘记，若不是朱家，我们现在在哪儿都不知道。朱家收留了我们，给了我们庇护之所，现在是他们最荣誉的一刻，我们就不要再去沾他们的光了，让他们的光再亮得久一点……” 呆会儿还要去祭拜祖先，来朱家的人只会更多。 平时她们在朱家的院子里呆着，人家看不见，说几句闲话就过去了。 但现在人多嘴杂，谁知道有人瞅见了她们，会不会“泛酸”，说出一些难听的话？ 这个时候她们不出现，才是对朱家最大的尊敬。 在林三妹、林四妹安抚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的时候，朱老头、朱八妹等人已经见着了朱三、朱七的身影。 朱老头的反应那叫一个激动，快步上前，开心地问道：“老七，听说你考中秀才了？” 第655章 他看到了叶瑜然许下的愿望 朱七十分实诚：“爹，我不是考上秀才了，是考上县案首，所以得了一个秀才功名。” 他想解释，那秀才不是他考上的，而是因为他考了县案首，人家给了一个秀才的名额给他。 朱老头可不管这些，他问道：“那你现在是不是秀才了嘛？” “是！” “那不就行了，只要你是秀才了，那就行了……”嘴角再次咧开，笑得那叫一个开怀。 朱老头牵着朱七的手，热情地朝四周的乡民们介绍着：“这是我儿子，他是个秀才！” “哈哈哈……我也是秀才老爹了！” …… 至于一同回来的朱三，直接被他给忽略掉了。 朱老头拉着朱七往前走，人群拥过来，瞬间就将朱三“落”在了后面。 朱三：“……” ——爹，我这么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你就没瞧见？ 对于他这个爹，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要说郁闷吧，也不至于，反正他爹是个什么德行，他早就有数了。 只能默默地，跟在了后面。 朱八妹一个姑娘，又带着四个侄子，自然不好再往人群里钻，一看她三哥落在了后面，赶紧带着侄子跑了过去。 “三哥，你回来了！” 她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一下子击中了朱三的心里，宛如一股温泉流过。 明明说了不在意，可当真的有那么一个人带着满脸笑容，对他说出那句话时，朱三无法否认，那种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朱三回了一个笑容，说道：“嗯，我回来了！” 朱八妹和大宝几个，都没有注意到朱三脸上的异样，开开心心地问起了问题，一会儿问他路上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一会儿问他义康镇是什么样子，一会儿又问他科举人多不多，他见到那个大县令没有…… 总之，一堆的问题，一路的热闹，彻底让朱三心里的那股“失落”消失了。 有的时候，家人不需要理解你，只要耳边有他们的吵闹声，有他们相伴，那就够了。 进了院子，朱七看到叶瑜然，就丢下了朱老头，跑了过去。 “娘，我考了一个县案首，是秀才了！” 他站到叶瑜然面前，开心得像一个孩子，想要跟她分享这一份喜悦。 “嗯！不错，你这一次考得非常好！”叶瑜然也露出笑容，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朱七咧开嘴巴，笑得更开心了，就是透了些傻气。 朱老爷子、朱老婆子也在院子里等着，所以叶瑜然领着朱七，给二老磕了一个头，报了一个喜。 虽然分家了，但长辈终究是长辈，该敬的还是得敬。 让朱七多敬着一点，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何况，二老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叶瑜然也不想跟他们计较那么多，就当是做善事，哄二老二心吧。 “爷爷、奶奶，我考了一个县案首，是秀才了！” 朱七老老实实地跪在团蒲上，磕了一个头。 朱老爷子、朱老婆子这心里，别提多激动了，红着眼眶，连忙喊他起来。 拉着朱七，连连喊道：“好孙子，我的好孙子，这下我就算是闭眼了，也有脸见朱家的老祖宗了。” 湿润的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 原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没成想……没成想大儿媳妇凶是凶了点，但养的儿子竟然这么有出息！ 既心酸，又激动。 直到这一刻，他俩觉得：无论大儿媳妇曾经做了多少“对不住”他们的事情，他们也“原谅”了。 里正、族长见差不多了，便出了声，让朱七先去祠堂祭拜祖先。 “东西都准备好了吧？” “准备好了，族长。” “那行，那就出发吧。” …… 朱七在族人的拥簇下，朝朱氏祠堂而去。 祠堂门口，早就围满了人。 村子里的老人，几乎全部都出动了，拿的拿香烛，拿的拿斋饭，拿的拿米酒，各种祭祖用品，比过年还热闹。 “开中门——” 朱族长的长子朱群，站在祠堂门口，扯着嗓子大喊。 今天，他将协助他爹主持祭祖工作，负责唱礼诸事。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露面”了，但今天这种场面，朱族长还是将露脸的机会给了他儿子，希望他未来能够走得更顺利一些。 祠堂一直都归朱氏族长负责，朱里正并不会跟朱族长抢这种活，不过他也不是什么也不做，组织村人参加，讲几句话，这些还是需要的。 “嗄——” 一声轻响，厚重的祠堂中门缓缓打开。 因为过年才开过，倒没有太多灰尘落下来，里面也打扫得很干净。 青石板铺成的道路，修剪过的花草树木，以及屋檐下用来接水的器皿……当光线从天空中投入这个四四方方的院子，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鲜活了起来。 人们的笑声与交谈声，时不时回荡着，冲淡了祠堂的阴暗与神秘。 跨过高高的门槛，入眼的便是一排排高低不一的牌位，以及牌位前点亮的烛光。 朱族长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唱词”，开始念了起来：“斯有朱氏子孙朱顺德……” 那声音穿过祠堂的门窗，极具穿透力地飘向了整个天空。 不过顷刻间，所有人屏住了呼吸，共同见证着这荣耀而光辉的一刻。 时光，在这一刻凝结了，有什么东西，在朱氏祠堂的上空聚集…… 甘逸仙坐在土地庙里神龛上，闭上眼睛，聆听着来自大家心底的那个声音—— “希望祖先保佑，让我家小子也像顺德那样有出息。” “老祖宗，你们听到了吗，我们朱氏出秀才了！” “老祖宗，你可要保佑你的子孙啊，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 细细碎碎的，絮絮叨叨的，有私心的，没私心的，这些声音交织成了一条会发光的河流，冲出朱氏祠堂的屋顶，直上九天云霄。 也有一些零星点点的逃脱出来，跳到了土地庙里，落入了甘逸仙的掌心。 在这些星光之间，他看到了叶瑜然许下的愿望：“天上诸神，你们好，我是叶瑜然。说句老实话，以前我是不信神的，毕竟从小生活在一个唯物主义世界里，一直觉得神仙什么的，那不过是神话传说罢了。 可是我没想到，我会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 可不管是什么原因，既然你们把我送到了这里，那我就会好好生活…… 惟愿一切安好，向暖如阳！” 第656章 行，嫁给我家老头当妾 看到这个“愿望”，甘逸仙迷惑了一下：咦？这些字，拆开他一个个都认识，怎么合在一起，有些看不太懂呢？ 什么“从小生活在一个唯物主义世界”？ 什么“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 什么“既然你们把我送到了这里”？ “什么意思？” 翻来覆去地理解，甘逸仙还是没能理解透，只能默默地表示：果然不愧是朱大娘，连许个愿都让人这么费解！ 不过他并没有感觉到太沮丧，毕竟他也不是第一次“搞不懂”这个朱大娘了。 一声钟声“响”起。 自九天而下，一道金光乍裂而来。 甘逸仙连忙站了起来，因为他发现，他所管辖的领地居然在扩大？！ “什么情况？！” 赶紧出了土地庙，前去查看情况。 另一头，朱族长终于结束了漫长的“唱词”，将早就准备好的香拿了出来，让朱七给老祖宗们上香。 朱七老实，接过香便跪在团蒲上，给老祖宗磕头。 朱族长又说了几句吉利话。 朱七一一应答。 当然了，这种应答是早就准备好的，在进祠堂之前，朱族长就已经先跟朱七通了气，告诉他到了祠堂以后，应该怎么做。 祭拜祖先这么重大的活动，朱族长可不希望发生任何意外。 礼毕，时间已至中午。 眼见着午饭的点已到了，朱家村的人纷纷回家，男人搬桌子、椅子，女人自带干粮，一场宴席便这样铺开了。 大家要的就是这个热闹，至于这饭菜是不是自己自带的，已经不重要了。 人多的，一家一桌，少一点的，两家一桌，将祠堂前的空地都挤满了。 “哎哟，狗娃，别跑了，赶紧回来吃饭。” “朱大瑞，赶紧看住你家孙子，别让他到处跑，撞到人。” “你这个孩子，也真是的，瞧瞧人家朱大娘家的孙子，多斯文呀，一直坐在桌子边，干干净净的，再看看你……也不知道跟人家学学。” …… 甘逸仙顺着金光，瞬间就将太当山脚下这几座邻近的村子给转遍了。 原来，刚刚朱氏族人祭祖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触动了上天。 上天感应到朱氏族人即将迎来“生机”，二话不说降下恩泽，直接就将他这个土地公的领地扩大了。 之前他只负责朱家村一个村子，现在跟朱家村有联系的几个村落，也都一起划给了他。 甘逸仙既惊又喜，自己的领地能够扩大，不也从侧面说明——他这个土地公当得很成功吗？ ——哼！ ——让那群家伙背后说他坏话，说要不是他爹娘厉害，他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威风。 ——等着，他会让他们知道，他到底有多厉害！ …… 吃饭吃到中场，一群人觉得不够，还让朱老头说几句。 “你可是秀才他爹，说几句说几句，哎呀，别扭捏嘛！” “不行，我真不行……”一开始，朱老头还要点脸，还能够坚持，但几杯酒下肚，就有些撑不住了，被大家捧得有些飘飘然，巴拉巴拉就说了起来。 他又不是叶瑜然，读过书，能够说出一个子丑寅卯，让人听了还觉得有几分道理。 他这一开口啊，顿时让人幻灭。 正在吃饭的朱八妹，差点没找一个地洞把自己给埋了：爹啊，你快别说了，你再说，我七哥好不容易撑起来的脸，都要被你给丢完了！ 朱大、朱二早就被人给灌晕乎了，大着舌头，完全没听清朱老头在说什么，只觉得四周人在笑，他们也跟着一起笑。 朱四、朱五早被人拉到一边去了，一群年轻人凑在一起，说得热闹，根本没注意到这边“老头子”说了什么。 朱七倒是清醒了，可是他脑子本来就转得不快，只能呆呆地望着他爹的嘴，有些发懵：啥，爹，你刚刚说啥？ 叶瑜然表情微变，直接拿了一个空碗，走了过去，“啪”的一声，将碗放到了那个挑事的男人面前。 “朱汪，你这话有点过了吧？” 叫朱汪的男人吓了一跳：“朱……朱大娘……” 顿时心虚不已。 “你想送你儿子、孙子读书，把我家老头拉下水干嘛？你不知道我们家，一直都是我做主吗？”叶瑜然盯着他，面无表情。 ——呵！ ——怎么，想趁着朱老头喝多了，让他应下一些不该应的事，好拿这个说事？ ——想得美！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什么样！ “没……没呢……我就开玩笑，开玩笑……”朱汪哪里敢承认，赶紧否认。 “呵！”叶瑜然冷笑，“是吗？我怎么觉得，你家姑娘挺不错的，既漂亮又贤惠，不如你松个口，把她给我们家得了。” “啊？”朱汪傻眼。 他刚刚不也是这个意思吗？ 咋从朱大娘嘴里说出来，这味道有些怪怪的？ 就听见下一秒，叶瑜然说道：“正好我一个人伺候我家老头子，也觉得有些力竭，要是有个小姑娘愿意帮忙，我也挺乐意的。” 朱汪的表情瞬间僵住：“伺候你家老头……子？！” “对啊，要不然你以为是谁？你总不会以为我生了那么多儿子，他们就跟地里的大白菜似的，能够随便你挑了？” “没……我没那个意思。”朱汪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你家姑娘都已经那么多了，我家姑娘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哪能呢？再多的姑娘，我也不会嫌多。何况她是嫁进来当小妾，又不是嫁进来当姑娘。”叶瑜然神色淡定地说道，“妾是什么？妾就是家里的奴隶，平时端个茶倒个水，晨昏定省、伺候主母、打扫卫生，样样都得做。做得多，吃得少，我要不高兴了，还可以拿她去换钱……” “朱大娘……”朱汪急了，他的宝贝女儿，哪能上人家做妾？ 何况，还是给朱老头做妾。 要做，那也是朱秀才做。 叶瑜然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说道：“说白了，这妾就是做牛做马，做买卖，什么脏的累的都是她的，是用来干活的。可这姑娘就不同了，我们家那么多姑娘，自然是娇滴滴地养着，十指不沾阳春水，不给别人做羹汤，扑个蝶、养个花就行了。等哪一天年纪到了，自有好姑爷上门，对于这姑爷，我也是千挑万选，要家财万贯，奴仆成群，要宠妻如命，唯妻令从……” 第657章 那我就给你讲讲大户人家的规矩 不仅表明，她将家里的“姑娘们”养得多娇，同时也表明，以后谁想要娶家里的姑娘，那就得做那被“挑剔”的准备。 什么“家财万贯”、“奴仆成群”，那就是硬指标，必然要家里有钱。 没有钱，那就免谈。 不仅要有钱，还得疼娘子，否则也免谈。 而这“姑娘”，叶瑜然也没有特指家里的某一位姑娘，反正没有出嫁的，那就是“姑娘”——显然，这话是将林三妹、林四妹等人算在了里面。 如此，算是彻底将朱汪刚刚那些“浑话”全部给盖了过去。 谁要是再敢说朱家的姑娘多，那几个“外姓”的指不定打着什么歪主意，想要“勾搭”家里的男人，与其等着家里的男人被她们给败坏了，还不如早点找一个知根底的定下来…… 她就“啪啪啪”打脸回去——别自己没本事娶她养的姑娘，就这样败坏人家的名声。 你怕朱家的男人被带坏了，想先嫁个女儿进来占位置，那行啊，朱老头这边的“妾位虚空”，哪位想来，就尽管自己上门。 只是这“妾”，到底是不是那么好当的，大家自己想清楚了。 妾，那可是通“买卖”的。 一时之间，不少心思活络的人，瞬间凉了不少。 像朱汪这样打主意的人，还真不只他们一个——自己家的姑娘是差了点，配不了秀才老爷，但咱不当正妻，当个妾总行吧？ ——朱家的条件眼看着也越来越好了，朱七也还没有订亲，这正妻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先去当一个小妾，把位置给占了，最好是先把儿子给生了，到时候…… ——到时候就算正妻进了门，他们女儿都生了儿子，有啥好怕的？ ——何况，先娶了小妾，到时候又会有几个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进来？ 大家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甚至忽略了“老虔婆”这三个字的威力，贸然行动。 于是，有了朱汪这一出，也算是给了大家一个“教训”。 白日梦什么的，还是少做一点。 这个朱大娘可不好惹，万一她真把自家姑娘弄成了朱老头的小妾，那可就真的…… 是个大笑话了！ 不只是十里八乡的笑话，还是一个巨大的灾难。 当然了，是不是所有人这样想，就不知道了。 回到家里，朱老头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待朱三、朱四、朱五从李氏等人口中得知此事，一阵冷汗。 心里也忍不住抱怨上了：他们爹也是的，别人恭维你几句，你就当真了？ ——这真要小妾进了门，那以后老七还能有好日子过？ ——喝几碗黄尿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把朱老头扶回床上，谁都不想照顾他。 朱八妹满肚子怨气，在院子里发脾气：“爹太过份了，居然想把我嫁给一个泥腿子，要嫁我也要嫁到大户人家去，打死我也不当一个乡下婆子……” 她哥还没考上秀才时，她娘都说了，会让她到大户人家享福，现在她哥都是秀才了，凭什么还要让她嫁在乡下？ 想得美。 刘氏陪着笑，可也不回话。 此时，柳氏、李氏两个有孩子的，都去照顾孩子去了，连林氏也有三个侄女要照顾，也就她揣着一个不怎么明显的肚子，不得不留在院子里陪小姑子。 这热闹，林三妹、林四妹没凑，因为刚刚的宴席，她们都没去。 前面的热闹没凑，这面在祠堂吃饭，她们更不合适了，只能带着吕大丫三个自己在家里吃。 不枉费她俩哄了吕大丫三个这么久，又是温柔软语，又是小零食塞嘴，终于将她们给哄好了。 林氏回来，就带着三个丫头洗澡、洗脸，也让她俩收拾一下自己，放松一下。 叶瑜然过来，听到的便是朱八妹心心念念要嫁到大户人家的话，一阵汗颜。 调教了那么久，还好这丫头没傻着说要去当什么通房丫头之类的，否则她得呕血呕死在这。 一看到叶瑜然，朱八妹还来了一句：“娘，你说是不是？” 叶瑜然真的很想说：就凭着我们家这条件，别大户人家了，你就嫁一个小富之家，就已经很不错了！ 但她不想打击朱八妹，一边在脑子里思索着，一边招手让朱八妹搬了凳子之类的，坐过来。 孝顺朱八妹倒也孝顺，给自己搬的时候，没忘记给叶瑜然搬。 “娘，你坐这个，这个凳子大些。” “嗯！”叶瑜然神色淡定地坐了过去。 朱八妹也坐在了旁边。 “你真的想要嫁到大户人家去？” “对啊，不是娘一直说，只要我嫁到大户人家去，以后我就能享清福了吗？”朱八妹理所当然地说道。 叶瑜然轻笑：“那好，那我就给你讲讲大户人家的规矩。” 刘氏竖着耳朵，也凑了过来。 虽然她马上就要是当娘的人了，自己是不可能嫁到大户人家去了，可万一她生了一个女儿呢？ 就算自己用不上，万一有孙女了呢？ 在她眼里，婆婆那是有大本事的人，既然婆婆说了能够将小姑子嫁到大户人家去，肯定能成。 她只要学到那么一两招，后半辈子就能够享清福了。 “在说这个之前，我们先讲讲，什么样的大家族才算是真正的大家族。可不是有点钱，家里多养几个奴仆，那就是大户人家，真正的大户人家，那可是有底蕴的……”叶瑜然一边搜索着原主的记忆，一边回忆着之前她已经给朱八妹讲过的一些内容，重新编辑，讲得更加深入一些。 跟以往一样，她没有急着打消朱八妹的念头，而是要让她明白，这大户人家与大户人家也是有区别的。 那种暴发户似的，富不过三代，一不小心就会玩完。只有那种门户森严，经历了几代人传承的大户人家，才是真正有底蕴的大户人家。 它们的区别，主要有以下几个特征…… 叶瑜然的话，完全颠覆了朱八姝心里的印象，她一直以为，安九镇那些有钱有势的人家，就已经是大户人家了。 可叶瑜然告诉她：“那些？” “那些算什么，不过是暴发户而已。真正的大户人家，可不是这个样子。” “你要判断一个家族是不是大户人家，不是看他们家有多少钱，而是看他们家能传多少代。” “就像我们农民种地一样，这些有底蕴的大家族，那也是祖祖辈辈传了好几辈的。” …… 第658章 规矩不只是用来管别人的，也是用来管自己的 叶瑜然第一个讲的，便是这申屠王朝人人推崇的“孔家”。 是的，没错，即使这是一个历史上根本没有记载的朝代，但这里也有一位备受读书人推崇的“孔圣人”。 任何读书人进入书塾读书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拜孔圣人。 当初朱七去岑家读书的时候，就在岑先生的带领下，拜过。 只不过，这个时代的发展规律跟叶瑜然上辈子所学到的历史完全不一样，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拐了一个弯，几经朝代变化，出现了现在这么一个“申屠王朝”。 从朱七、大宝、二宝他们带回来的游记和史书，叶瑜然研究过，发现这个王朝没有什么可比性，它有青铜，却铁器不发达；有种植业，却连基本的水田种植法都没有；但男尊女卑的封建思想倒是挺浓的，就差一个裹脚了。 叶瑜然十分庆幸，还好这个时代没让裹脚，要不然…… 她使着一双小脚，还敢像现在这么“威风”？ 随便一个男人，就能够把她给撂倒了。 还有一个比较特别的就是，这个时代的男人虽然有点大男子主义，但若是读书人，却又讲究“儒家”的君子之风，不主张对女人“动手”，也就是使用暴力。 对内是什么样子，叶瑜然不知道，但对外，从来不会有读书人打媳妇的传言。 一旦传出这种话，那是极丢脸的事情，要遭人唾弃的。 但如果是泥腿子…… 不好意思，他们就没那么讲究了，他们奉行的是——这婆娘嘛，只有越打越听话。 作为孔子的后人，这孔家规矩可是非常多的，小到衣衫不整、语言粗鄙、容貌不端、散漫怠惰、玩世不恭，大到做人的道理、人生志向，全部都有严格的规范。 叶瑜然解释着，什么叫做“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因”、“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卧如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言必信，行必果”…… 而真正的大家族，从当家主子到下面的奴仆成群，必然都是这个样子，一眼就能够让人认出来。 这些内容，极大地吸引了朱八妹，她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娘，真的有这样的人？这样的人，岂不是跟圣人没有什么两样？” 叶瑜然笑着说道：“所以，他们是‘孔家’，是真正的高门大户。” 朱八妹有些激动：“真的？！那娘，你能让我嫁进这样的家族吗？他们听上去，简直太棒了！” 她没听出哪里有问题，只觉得这样的人过的简直就是“神仙”般的日子，太美好了。 只是，叶瑜然微笑着，宛如戳破泡泡一般，问了一个问题：“你确定，你真的要嫁进这样的家族？” 朱八妹点头。 “可是，想要嫁进这样的家族，你也得先成为那样的人……”叶瑜然巴拉巴拉，讲了一大堆孔家，关于女人的规矩。 什么吃饭嘴巴不能张得太大，喝茶要用什么水泡，走脚时头上的发钗要不能动…… 一套规矩下来，能够压死人。 朱八妹吃了一惊，立马打了退堂鼓：“不……不是吧？这么多规矩？！” 连吃饭、睡觉、走路都要管，那还有自由吗？ 不仅如此，连每天吃什么，人家也有讲究。 为了防止口中有异味，她喜欢的重口味的东西，大部分都不能吃，还不能吃得太饱，因为那不够养生。 “就是这么多规矩。”叶瑜然点头，“这就是真正的高门大户，如果你想嫁进去，首先你就得跟他们一样，都讲这些‘规矩’，而且你还真想做得比别人好，让人挑不出错来。否则，家里家外，任何人都能管你。” “凭什么啊？”朱八妹不服，“这家里人管就是了，怎么家外的人也能管？” 叶瑜然一脸无辜地说道：“因为‘规矩’啊。你做得不合乎高门大户的规矩，打了他们的脸，那你就得被‘管’。规矩可不只是管别人的，也是管自己的。” 朱八妹：“……” 她娘说的那些规矩，对她来说，有些太“残忍”了。 “没关系，这种高门大户规矩太多，一般都是书香门第，确实有些太难了，我们可以换一个简单一点的，要求没有那么多的。”叶瑜然笑眯眯地，将一脉相承的“书香门第”，全部笼了进来，顺便再攻向了另外一派，“据我所说，那武官家里就没有那么多规矩。” “武官？” 朱八妹疑惑。 叶瑜然解释了起来，这武官通过上战场，建立军功，获得的官位。 他们这种呢，就没有那么多规矩了，因为能够上战场的，大部分都是“搏命之徒”。 “这种人，没读过什么书，主要靠拳头说话。他们自己都是大老粗，受不了那套规矩，自然不可能让别人讲规矩。”叶瑜然笑眯眯地，将武官的好处讲了出来。 刚刚勾出朱八妹的一点心思，她就又泼了冷水。 既然是武官，不管是大官小官，他们都得“上战场”，也就是说，他们的女人永远不知道自己的男人什么时候回来，只能一个人留在后方照顾一家老小，生儿育女，操心一大家子。 这样就算了，如果男的升了官，还有可能会纳妾，跟别人生孩子。 而这别人生的孩子，等他长大了，会跟嫡妻的孩子“争抢家产”。 因为，武官家没有那么多“规矩”，也有可能没有嫡庶尊卑。 朱八妹眨着眼睛，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叶瑜然继续说道：“如果你嫁的是个小妾，这没什么，反正你就是去抢东西的，生了儿子跟嫡妻抢就是了；但万一要是你哥、你侄子争气，让你嫁给了武官当嫡妻，那你就倒霉了，因为会有一大堆女人给你的男人生孩子，抢你男人的财产……” 朱八妹：“……” 突然觉得不那么欢乐了。 没规矩她是“轻松”了，但是没了“规矩”，她的竞争对手也轻松了。 说完书香门第，说完武官，叶瑜然最后落到了商人身上。 “这商人，我就不多解释了，我们家什么情况，你也知道，”叶瑜然慢悠悠地说道，“你娘我不是没本事赚大钱，而是没带你们赚。因为一旦我们家被划定成了商人，那就是下九流，你七哥、侄子，就不能科举了。不能科举，就不能当官，那我们这一大家子……” 第659章 这老婆子真是死鸭子嘴硬 说到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林三妹、林四妹她们也都忙完了手里的活，坐在院子里一起“听”了。 叶瑜然一直在强调着“经商不能科举”这件事情到底有多严重，一个家族的强大，必然是从“科举”为官开始的，而不是经商。 她也不是说，以后朱氏族人都不能经商，但以目前的情况，这件事情绝对不允许。 若是有一天，他们家真的有人当了官，再让族长挑那么几个可靠的人选，分了支出去…… 那到时，也为时不晚。 有权有背景了，那就什么都是你说了算，但当你处于微末之际时，因为底气不足，除了爱护自己的羽毛，你没有任何选择。 这一聊天，时间就有些晚了。 等叶瑜然反应过来，天已经黑了。 “好了，不说了，大家都回去睡吧，明天还要干活。” 至于儿媳妇、女儿和姑娘们会怎么想，叶瑜然就不知道了，反正她已经将话摆在了这里，至于未来她们会怎么选择，那后果也是由她们自己承担。 只要一生无悔，其实不管是走哪条路，都没有关系。 朱八妹随叶瑜然回新院子睡觉。 一路上，她满心纠结，发现不管选择哪一个“高门大户”，似乎这日子都没有那么好过。 “娘，那你说，我应该嫁哪一个？” 叶瑜然失笑，说道：“又不是我过日子，你问我有什么用？我的选择就是，嫁给了爹，然后生了你们几个孩子，安安稳稳，度过一生。” 朱八妹疑惑：“娘，你以前不是讲，如果不是那个大少爷不要你了，你也不会嫁给我爹吗？” “也许吧，但如果不是那个大少爷不要我了，我也不可能有你们了。” “为什么？” “因为在高门大户里，最容易死的就是孩子。” 朱八妹问号脸。 但叶瑜然，却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让她回屋早点睡。 “娘……”朱八妹撒娇，想要让叶瑜然继续说下去。 “不行！”叶瑜然摇头，“已经很晚了，你要早点睡觉，等以后你再大一点，就明白了。” 朱八妹嘟了嘟嘴，有些不太开心：“再大一点再大一点……你们大人就喜欢用这句话哄小孩子！” 抱怨归抱怨，她还是乖乖地转了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叶瑜然本来想直接回房间的，但想到朱老头今天喝了那么多，有点不放心，还是去他的房间看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叶瑜然吓了一跳，因为朱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了地上，头上还磕了一个包，鲜血直流。 “八妹，快去隔壁院子喊人，你爹摔了！” “啥？！” 朱八妹才进院，就听到她娘的喊声，吓得要死，连忙拔腿往隔壁跑。 朱大、朱二早就睡死过去了，朱三、朱四、朱五被吵了起来，赶紧往这边跑。 叶瑜然点亮煤油灯，寻找到朱老头身上的伤口，找了一块干净的布按上。 见几个儿子过来，让他们将床上的板子下了下来，连夜抬人送到赤脚大夫家里。 这一夜，好一番折腾。 唯一庆幸的是，还好赤脚大夫不嗜酒，脑袋还清醒着，帮忙处理了朱老头的伤口，要不然…… 整个过程，朱老头都没什么反应，睡得跟头死猪似的。 叶瑜然也不确定，他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 一觉，到了中午。 当朱老头醒过来，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呼……吓死了，还好人没出事，要不然就麻烦了！ 可不是嘛，朱七前脚考上了秀才，朱老头后脚就喝多了酒，摔死在自己的床边。 这事要传出去，朱家还能见人？ 就怕有心人一改编，变成了朱七“克父”，那就麻烦了。 “嘶……”朱老头吸了口冷气，不自觉地就要摸自己的额头，“我怎么觉得我这头那么疼呢？” “哎，爹，你别碰，你头上的药刚换的。”朱五打着哈欠，赶紧阻止。 朱老头一头，诧异：“你咋在我屋里？” 朱五表情哀怨：“爹，我跟三哥、四哥换着，都守了你一晚上了。你昨天喝多了，摔下了床，要不是娘发现得及时，这血都不知道流成什么样了……” “我摔跤了？”朱老头诧异，“我咋摔了？你们扶我回来，不知道扶好一点？” 他还责怪了朱五几句，觉得是几个儿子没照顾好他。 要是照顾好了，他能摔？ 朱五觉得冤枉：“不是我们扶你摔的，我们平平安安地把你送回了屋子，都把你放到床上放好了，结果娘在我们那边多坐了一会儿回来，就看到你躺在床底下了……” “你娘……发现的？”朱老头抓住了一个重点。 朱五没注意到他爹的神情，应道：“嗯，娘发现的，然后叫八妹喊得我们。大半夜把人家大夫叫起来，又是给你清理伤口，又是给你包扎，给你熬药……娘说得包一个大一点的红包谢谢人家。” 朱老头心头一喜：这是不是说，其实老婆子还是满关心他的？ ——他就说嘛，老婆子嫁给他那么多年，不关心他关心谁？ ——真是死鸭子嘴硬，嘴上说着嫌弃他，但真有事了，还不是关心他？ ——女人啊，就是这么矫情！ 叶瑜然：“……” 她只是出于人道主义关心一下，朱老头是不是想多了？ 然而不管她怎么解释，朱老头都不信，反正他就是认为——他俩都分床睡了，叶瑜然临睡前还跑去看了一眼，肯定是心里还有他。 要是没他，会偷偷摸摸跑去看？ “你想多了！” “没有，我肯定没想多。老婆子，你就别不承认了，都老夫老妻了，至于嘛……”朱老头子腆着脸，说道。 叶瑜然只觉得辣眼睛，直接转身出了屋。 “哎，你去哪里啊？你给句准话啊，什么时候让我搬回去？” 朱老头这一嗓子，连院子里的人都听到了。 只不过，李氏、朱八妹等人都没好意思抬头，只是在叶瑜然出来时，偷偷摸摸用余光瞥了几眼叶瑜然的神情。 朱八妹心说：爹这是准备跟娘和好了？ 叶瑜然会不会和朱老头和好，说真的，朱八妹还真不敢八卦。 自家老娘是个什么脾气，所有人都知道，她可不敢在老虎嘴上撸须子。 朱老头受了伤，年纪又大了，自然不能再下地了，倒是惹得朱老爷子、朱老婆子一阵心疼，往这边跑了好几趟，就看他的伤养得怎么样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朱老头说了什么，这二老居然还跑到叶瑜然面前说好话，想要撮合二人。 第660章 你们这是典型的胳膊往外拐 “都一把年纪了，事情过去就过去了。这谁年轻的时候，不会犯点错误？只要能改就行了。” “这儿子、孙子都大了，你总不能跟二妹似的，想要跟老大和离吧？” “那可不行，老大又不是那姓钱的，不是个东西，还带坏儿子，一起伤二妹的心。你看你这几个儿子、女儿啊，哪一个不孝顺？” “老七也争气，还给你们考了一个秀才。” …… 叶瑜然没有急着开口，任二老好话说尽，才慢慢地开了口：“谁说我不想和离了，其实我挺想的。” 一句话，炸得朱老爷子、朱老婆子差点原地跳起。 “咋……咋了？老大又干啥了？”朱老头婆子心头一跳，条件反射地认为，肯定是朱老头又干了什么惹大儿媳妇生气的事情，否则朱家的日子都已经这么好过了，她怎么还会想着“和离”？ 果然，待叶瑜然说清楚了那天祠堂的宴席上，朱老头差点干了什么蠢事，别说叶瑜然想跟朱老头和离了，就是二老也想狠狠训一顿朱老头。 ——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你瞎折腾这些干嘛？ ——没有本事，就不要揽这种事！ 只是，该说的好话还是得说，他俩也不可能真的放着这个大儿子不管。 对着叶瑜然，又是一阵好言相劝。 “爹、娘，你们不用劝我，我不是那种冲动的人，我可以不考虑他，但不能不考虑家里的儿子、女儿。老七是个读书人，以后大宝、二宝他们也会是读书人，读书人对于名誉十分看重，我不会做什么给他们抹黑的事情。” 叶瑜然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只是，我希望二老能够多劝劝老头，别在外面乱说话，要是实在不行，就直接推到我身上，说这个家我做主。” 二老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也没能应下来。 “我知道，这样做，是有点伤他的颜面，可他的颜面能有朱家重要？是他重要，还是几个儿子、孙子重要？”叶瑜然将他们的神色，尽收眼底，以子孙为突破口，直接攻破了二老的心底防线，“我做的这一切，还不是为了几个儿子、孙子好？他们姓的是朱，又不是跟我姓。” 这个时候，还是非常讲血脉传承与姓氏的，叶瑜然没有一会儿，就说服了二老。 ——可不是嘛，老大能够做出这种混账事，谁知道下回会干出什么拖累孙子、曾孙的事情。 ——这个家，还是得靠大儿媳妇！ 朱老头绝对没有想到，原本应该站在他这边的父母，跟叶瑜然聊了一会儿，就被叶瑜然给策反了。 不仅没再提“撮和”的事情，反而跑过来提醒朱老头，让他以后“老实”一点，别给朱家惹事。 朱老头：“……” ——到底才谁是你们儿子？ ——你们这是典型的胳膊往外拐，好吗？ 连自己的亲爹亲娘都这么不靠谱，朱老头真的是郁闷不已。 他在这里生闷气，叶瑜然可不管他，安抚完二老，就忙活着春耕的事情了。 水稻一般是在三、四月份播种，可这要种的水田需要提前准备好，这地也不是翻一遍就能行的，需要粗翻、细翻，把四周的田埂叠起来了，还要把中间的土地给弄平整了。 这个弄好了，再放水测试，看会不会漏水。 要是漏水，那就得重来。 而且这活也不是一次就能够弄完的，它需要分成第一步、第二步…… 每次间隔多长时间，具体应该干什么，都需要叶瑜然亲自“指导”，否则根本没干过的左主事、右主事，哪里弄得过来？ 这只是其一，另一头育种的种苗，肥地的堆肥，以及想要早点收获的春红薯，她都得计划起来。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朱家一样，有那么多儿子那么多劳力，所以哪天做什么，都需要提前打声招呼，提醒对方先安排好。 因为大家没经验，所以这翻地的活都是稍微提前了一些，除了这个，叶瑜然还不得不派出了柳氏、林氏，让她们跑到人家家里，教大家如何用红薯育苗。 其实春红薯下地的时间跟水稻播种的时间有些接近，也就是先后脚的事情，还好春红薯育苗的时间可以提前至1月下旬，否则叶瑜然还真得头痛一番。 红薯苗不用每家每户地育，叶瑜然提前跟里正、族长打了招呼，让几家几家的组成一组，由一家主要负责育苗，其他家帮忙打下手就行了。 这红薯苗不比水稻，一粒种子只能发一粒，没有多的，这红薯苗育出来后，它是牵藤的。 而这藤，也是可以拿来扦插的，很容易活。 随便哪家有多余的菜地，拿出来用一下，也就够了。 “看到了没有，这红薯要挑一挑，那种坏了的不能要，一定要好的。”在帮忙的林氏，一眼就看出，有的人居然拿坏充好，拿了坏红薯来当种薯。 她没有直接戳穿，说你怎么能把坏的拿出来，只说这东西，跟别的东西一样，也要挑好种子，以后长出来的才好。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想要占别人便宜的大嘴巴。 原来，去年她跑到族长、里正那里闹，不断地哭穷哭惨，里正、族长没办法，只能松了口，看哪家有多余的，给她腾一把红薯苗出来。 虽然种得要晚了一些，但到底让她给收了一波，只是这个头小了点，量也少了些。 过年的时候，她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家烤红薯，骂骂咧咧的，不许家里的小子碰一下。 “杀千刀的东西，要死了？这可是能卖钱的东西，老娘还等着它发财呢，你要是敢偷吃，看老娘不打死你！” 这样就算了，她储存的时候也偷了懒，那地窖挖得不是很好，等从里面取出来时，竟然发现坏了不少。 大嘴巴又是一阵抱怨，觉得肯定是对门的老虔婆使了坏，故意说了一个错的储存方式，想要害得她开年没红薯种。 她不愿意自己家吃亏，就将好的放在上面，坏的放在下面，想要蒙混过关。 那个跟她结对子的老婆子，狠狠瞪了她几眼：“大嘴巴，你啥意思？跟我一起育种，你就拿了这么一些坏东西来忽悠我？” “谁忽悠你了？别乱说，我昨天拿出来的时候，还是好的，哪晓得一夜就坏了……”大嘴巴说道，“谁知道是咋回事，说不定有人趁我不备，觉得我好欺负，偷偷给换了。” “你这啥意思？就你那货，谁还会跟你换？个头那么小，谁换谁吃亏。” “你那里面，不也有小个头吗？”大嘴巴故意指着几个个头比较小的，说道。 第661章 要不要去州学? 那人有些火气，当场就想跟大嘴巴闹起来。 还好里正、族长经过，来看看情况，赶紧阻止了：“吵什么吵？这种还育不育了？不育了换下一家。后面多的是人家等着，真当所有人都跟你们似的，那么闲啊？” 开口一骂，不管是大嘴巴，还是那人都歇了。 林氏继续教着，这红薯应该怎么种。 种红薯其实不难，主要是把地翻好，把坑挖好，然后将挑好的红薯放进去，埋上…… 因为此时的天气还有些冷，这些都弄好以后，还要在上面盖上一层草排子，防止把这些红薯给冻坏了。 藏在土地庙里的甘逸仙表示：“放心，有我在，这东西肯定坏不了！” “这些弄好了，你们就不要乱动了，有太阳就揭开草排子，给它们晒晒太阳，太阳下山前再盖回去。” “一般来说，大概半个月就会出芽子，差不多两个月就牵了藤，能够扦插了。” …… 叶瑜然也在旁边交待着，再三提醒众人，别觉得这东西半天没动静，老刨开了看看，刨得多了，就真的有可能会出问题了。 如果真的觉得哪里不对劲，直接上朱家找人就行了，别私自乱来。 种红薯可比折腾水田容易多了，没几天功夫，村里人就学会了红薯种植法。 至于成活率多少，还要看半个月后。 有的动作快的，还跑回了娘家一趟，教娘家怎么弄；也有的人知道朱家村在种，打着各种借口上门帮忙，顺便把方法给学了，回去就自己种上。 至于那些没有红薯种的，也不要着急，只要他们的村子跟朱家村有合作，待红薯苗发起来之后，每家都能分一点。 东西不在多，而在于“留种”。 只要能够留种，来年就可以大面积种了，想种多少就种多少。 “这翻地可真累，都翻几遍了？还要洒肥料，太麻烦了！”有人抱怨着，“我觉得啊，要不然干脆种红薯得了，反正那东西也能够填饱肚子，还能卖钱，多好啊。” “哎，话可不能这么说，族长可说了，红薯虽然也能填饱肚子，但还是没大米饭经饿。你吃一碗饭，跟吃一碗红薯是两回事，不一样……”有人抱怨，就有人解释着，“吃红薯是万不得已，有条件还是吃大米饭舒服。” “我卖了红薯，不一样可以买米？”那人低下了头，声音也小了一些，神秘地说道，“难道你们没听说，朱家去年就是靠卖红薯，赚了不少钱。你们想啊，他们家今年可打算把大宝、二宝也送到学堂去，这要不赚钱，哪送得起？” “他们家大宝、二宝，不一直在学堂吗？” “不一样，上次是给老七当书童，这回才是真正的读书。” …… 当外界在猜测的时候，有关朱七要不要去州学读书，朱家人也开始商讨了起来。 朱大、朱二觉得，既然是官学，那州学肯定是个好地方。 别人想求都求不到这个机会，老七有了，干嘛不去呢？不去太浪费了，不去白不去。 而且，他们并不觉得朱七读不了书，要读不了，朱七会给家里考一个秀才回来？ 朱四、朱五：“……” 他俩有些不同意，外人不了解朱七的情况，作为自家人，他们还能不清楚？ 朱七这次会考上秀才，完全是个“意外”，否则就凭朱七只会死记硬背的脑子，能考上才怪了。 两方僵持不下，连女人们都加入了讨论，各抒己见。 其中，柳氏大概也非常担忧，因为如果朱七去了州学，那必然是要离开安九镇的，到时候不就只留下了大宝、二宝吗？ 那么小的两个孩子，她肯定不放心他们单独去镇上读书。 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她难得地开了口，闷闷地说道：“岑先生不是挺好的吗？他要不好，老七也考不上秀才了。” “是啊，娘，我觉得这事太不地道了。”朱大接了过去，这是昨天晚上，两口子商量过的，“岑先生把老七教成了秀才，结果我们翻脸不认人，就把老七送到州学上去了，那岑先生要知道了，岂不会怪我们？我们家大宝、二宝今年还要去他那里念书呢。” 把人得罪了，再把大宝、二宝送过去，他两儿子就得吃苦头了。 别看朱大平时不怎么爱说话，但若真的事关他儿子，他还是挺操心的。 作为父亲，没有一个人希望自己的儿子吃苦。 “三哥不是说了吗，当时岑先生也说了，这事我们家自己定。”朱四说道，“这是好事情，他哪里会生气？七老要是能够往上走，岑先生这脸上也有光，不仅教出了一个秀才，还教出了一个举子，甚至是进士……进士可就能当官了，那多荣誉啊！” 那炫耀的语气，就好像朱七真的当官了似的。 叶瑜然嘴角一抽抽：你们是不是忘记朱七是傻子了，还真敢想！ 这一刻，似乎所有人都忘记朱七是“傻子”的事情了，就好像他真的是个读书天才一般，不管去哪里，都能够“成材”，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一个“秀才”功名，让他们完全忽略了事情本身。 让人意外的是，这次朱老头居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就连朱大、朱二让他说两句，他也是：“啊，这事啊……这事我又做不了主，听你们娘的！” 叶瑜然：“……” 你喝了酒，差点把儿子、姑娘给“许”了出去，那时你怎么不知道听我的？ 不过朱老头不给她添乱，她也乐得轻松。 自己往前跑，老有一个拖后腿的，次数多了，她也挺心累的。 一群人讨论来讨论去，都没有结果，只能再次望向了叶瑜然，问她这事要怎么办。 “行，那我就总结一下，”对于众人的目光，叶瑜然已经习惯了，她道，“你们主要分成了两派，一派以老大为首，认为岑先生既然能够教出一个秀才公，那就能够教了一个举子，所以不希望老七做‘忘恩负义’的事情，得了一点成绩，就攀了高枝，不要岑先生了，对吗？” 朱大点头：“嗯，我是这个意思。” “一派呢，以老四、老五为主，”叶瑜然望向了朱四、朱五，说道，“你们觉得，岑先生不会为这件事情生气，老大的担忧是多余的。觉得老七既然能够考中秀才，那就肯定还能往上升，想要他去州学，再考一个举子，甚至考进士，当官，对吗？” 朱四、朱五没觉得哪里有毛病，点了头：“嗯，是。” 第662章 这事要问傻子? 叶瑜然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那我们能问你们一个问题吗？这都是你们想的，你们有没有问过，老七是怎么想的？” 一时之间，所有人愣在那里。 因为他们真的没有想过，这事还要去问朱七。 包括朱三在内，他们所有人都以为，这事叶瑜然“定”下来就行了，结果叶瑜然却说，要问朱七？ 被问到的朱七，一脸懵逼：“啊？” ——问我？ ——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他乖巧地望向了叶瑜然，说道：“娘，我听你的。” 对于一个“呆子”，你能希望他有什么好答案？ 叶瑜然有所准备，轻轻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唉…… “老七，娘不可能陪你一辈子，也不可能替你做一辈子决定，你要学会自己做决定。”叶瑜然望着他的眼睛，十分认真地说道，“因为一旦做了决定，最终承担后果的那个人是你。” 她知道朱七不懂，便细细说给他听。 她做了几种假设。 第一种：不再科举。 她没说朱七脑子傻，不会做策论，即使继续读也没有用，只说：“如果你不想再继续读书了，其实一个秀才功名也够用了，就像当初我所说的那样，你可以回来开一个书院……” 然而这样，一辈子也能够望到头了，就像岑先生一样。 第二种：继续科举，只不过不去州学，就在岑先生这里。 在岑先生这里的好处，就是岑先生足够了解朱七，能够为朱七量身制定学习计划，帮助朱七更上一层楼。 但同时，岑先生这里也有劣势，那就是他自己都不是举子，不清楚他是否有这个能力继续教学下去。 叶瑜然的建议是：“岑先生愿不愿意继续教老七，不能只是我们想当然，还需要请教岑先生的意见，看他是不是愿意。当然了，老七不用急着回答，我们再说第三种。” 第三种：继续求学，去州学。 州学是官家所办，师资力量和环境都不用说，肯定比安九镇要好，朱七不仅能够接触到更多新鲜事物，同时也能够学到很多新的东西。 但也不全是好处，比如那里的先生是什么样子，会不会替朱七考虑？那里的学生是什么样子，会不会不好相处？ 最重要的是，朱七是否能够适应？ 不管是做哪一种选择，既然做了，就要承担它最后的后果。 “老七，你要想的，就是这些后果是不你能承担的，也要想清楚，你以后想要过的是哪一种生活。” “如果你继续往上考，考不上也不过是当前这种情况；但要是考上了，那你就能够更上一层楼，平步青云。” “当了官，就必然要跟人打交道，要应付各种各样的人情往来，这些也都是你要学习的。” “虽然我们是你的家人，也想帮你一辈子，但我们也不能确定，我们是不是真的能够帮你一辈子。” …… 叶瑜然尽量有简单的语言，让朱七明白，不管他做哪一种选择，每一种选择后的结果都是不同的。 她不在乎他能不能当官发财，她只希望他以后能够过得开开心心的，不会后悔。 “娘，我想想一想，你看可以吗？”毕竟读了一段时间的书，朱七也多少会动些脑子了，他沉默了一下，说道。 叶瑜然说：“好。” 她没有催着他做决定，现在才开春，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他可以慢慢考虑。 事情说得差不多了，便让几个儿媳妇收拾餐桌，“散会”。 几个妯娌凑在一起，各有各的私心，想法也各不相同。 如果说之前刘氏怕朱七“浪费”家里的钱，那么这一次，朱七去一趟就弄了一个秀才老爷回来，她就有些蠢蠢欲动，小声跟柳氏讨论着：“你说，娘啥意思？之前不是她说，老七会读书吗？既然会读，那就继续让他读好了。这回是秀才，下回可就是举子了，举子是能当官的……” “你上次，不是嫌老七读书费钱吗？”柳氏动了动嘴唇，说道。 “哎……那是上次，上次我不是怕老七考不上吗。”刘氏大大方方地承认，说道，“但现在老七不是考上了嘛，别人是一层一层考上去的，他倒好，直接考了一个秀才，不是会读书是什么？既然会读书，那就继续读好了。等我肚子里的孩子出来，有一个会读书的叔叔，那脸上也有光。” 主要是，要是朱七真的能够当官，那她儿子就有一个官老爷叔叔了，到时候的“待遇”肯定不一样。 刘氏巴不得她儿子能够捡到好时候，别跟大嫂的那两个儿子似的，正好正在朱家最穷的时候。 “可是，家里那么多人读书，可要不少钱，到时候……”柳氏没有说完，但言下之意十分明显——那么多人读书，以朱家现在的条件，供得起吗？ “怕啥，老七现在不是有禀生费了吗？他再往上考，那官家给的钱还会少了？” 这下，柳氏没办法接了，脸上的表情暗了许多，心里也闷闷的。 李氏端碗进来，一眼就看出在大嫂的不高兴，只是可惜，二嫂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还在那里巴拉巴拉地说着。 说来说去，就是朱七考上了以后，会给这个家带来多大的好处。 李氏也不知道，连婆婆都没有这么大的自信，二嫂哪来的？ 但她没说，只是将东西放到了灶上：“麻烦了，大嫂二嫂。” 刘氏今天心情好，就没跟她计较：“去吧，忙你的去，这里有我跟大嫂就够了。” 李氏就去收拾，准备给三宝、四宝洗澡的事情去了。 她到屋里，朱四正陪着两个孩子玩，便凑到他耳边，嘀咕了一句。 “别管她们，”朱四一听就皱了眉头，说道，“这个家娘做主，不管她们打的是什么主意，都没有用。” “我这不是看大嫂不高兴嘛。”李氏说道，“大嫂那你又不是不知道，平时都闷声闷气的，只知道干活。我还是第一回看到她，这么明显的不高兴。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 因为按照常理来说，这个家的人都应该希望朱七继续读，最好能够再往上考，读出一个成绩来。 如此，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但…… 柳氏居然不乐意？ 朱四提醒她：“小孩子在呢，这种话少说一点。” “哎，我知道，待会儿再跟你说。” …… 第663章 你劝一下七弟 这个家里，最“无所谓”的，大概就是林氏了。 也不是说完全“无所谓”，毕竟朱七要是真的能够继续往上考，对于她来说也不是没有好处，只是这个“好处”相较于其他人来说，却要大打折扣。 因为，她的两个妹妹也好，三个侄女也好，都不姓“朱”。 现在她们寄养在朱家，朱家越来越好，她们是能“沾光”；但一旦这个光超越了一定的限度，对于林三妹、林四妹等人来说，却也不见得是好事。 “三妹、四妹，你们啥意思？” 晚饭结束后，林氏忙完自己的活，就赶紧去找了两个妹妹，商量这件事情。 因为刚刚在饭桌上，她几次想说话，都被两个妹妹给阻止了。 “二姐，这事你不能掺和。”林三妹十分肯定地说道。 “我没掺和啊……”林氏没听懂。 林四妹给了林三妹一个眼神，说道：“二姐，我们的意思是，朱七去哪里读书的事情，没问到我们，就不要随便开口。” “我还不能说话了？”林氏惊讶。 没办法，林四妹只能解释了一下。 林氏有些沉默，她似乎有些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是……其实不管是老七选择哪一种，对你们来说，都是有好有坏的？” 林四妹感觉到了她的情绪低落，伸手牵住了她：“二姐，你已经为我们牺牲得够多了，不需要再为我们做更多的事情。你只要想想，那些没有娘的姑娘过的是什么日子，再想想我跟三姐、大丫她们过的是什么日子，就知道了。” “是啊，二姐，我们现在这样已经不知道多遭人羡慕了，要是再要得多了，就得招人妒忌了。”朱三妹也在旁边安抚着，“老天爷给每个人的福份都是有限的，我们要学会知足，要不然老天爷收回去了，怎么办？” 两个妹妹没少对她说这种话，林氏已经习惯了。 现在她与朱五的夫妻关系好不容易才缓和一点，蜜里调油，还真不想在这种时候发生什么意外。 林三妹、林四妹见二姐听进了心里，也松了口气，转过头也承诺，她们会照顾好吕大丫三个，让她好好照顾好自己。 这种“照顾”，自然是指她和朱五的夫妻关系。 没办法，若林氏跟朱五的夫妻关系出现了问题，那么损失最大的就是她们，因为那样的话，她们就再无资格留在朱家了。 晚上，柳氏回到房间，心情很不好。 但她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只能坐在床边上，看着朱大生闷气。 朱大洗了脚，就缩进了被窝里。 这个年景儿，虽然已经到了开春，可多少还是有些冷。 “你坐那干嘛？上来啊？”朱大见她半天不动，喊了一声。 柳氏不仅没动，还深深地叹了口气：“唉……” “这好好的，叹啥气？谁又怎么你了？”朱大其实有点不高兴的，他觉得现在家里越来越好过了，可这女人怎么整天一副苦相？ “是没人怎么成，可大宝、二宝怎么办？”柳氏抬眸，直勾勾地盯着他，说道，“你不会就真的放弃了，让老七去读什么官学吧？” “娘不是说了嘛，这事要问老七……” “那你跟老七说了吗？” “说啥？” “劝他不要去啊，”柳氏说道，“你要不劝，万一你四弟、五弟他们劝了，那他不就去了吧？这要一去，大宝、二宝怎么办？大宝、二宝可是你亲儿子，你都不知道关心一下？” “关心，我怎么没关心？这事谁劝都没有，重点是看娘怎么想。”朱大却不这么认为，说道，“娘是啥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觉得她像是那么会放松的人吗？” “那你觉得，娘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 朱大一时沉默。 因为隔壁就是耳朵，夫妻俩到底没吵起来，但朱大也没办法睡了。 他不点头，柳氏就那么一直盯着他，就是不让他睡。 朱大搞得有点闹心，坐了起来：“行了行了，我去还不行吗？” 离开暖暖的被窝，穿上已经凉掉的衣服，朱大满心大为不快。 黑夜，晚风微凉。 朱五跑了一趟茅房，回来就看到他大哥从屋里出来。 “大哥，你也要上茅房呀？” “不是。” “那你上哪儿？”朱五拢了笼衣服，哈着气，说道，“这大晚上的，冷死了。” 朱大支支唔唔的，没好意思说出来，他转移了话题：“你呢，你刚上哪儿回来？” “茅房啊！” “你先睡，我出去转转。” 朱五看着自家大哥出了院门，一头雾水。 不过回到屋里，却反应了过来：大哥不会是找老七了吧？ 林氏等着他上床，结果却看他又折身出了屋子，赶紧喊了一声：“哎，你去哪儿？” “拉肚子。” 实则，朱五跑去敲了朱三的门，将朱大的事情给说了一声。 朱三听了，沉默片刻，说道：“没事，你回去睡吧，这事别管。” “咋不管啊？这万一老七真让大哥给说动了，那我们岂不是亏了？再往上考，那可就是举子了，举子就能当官了……”朱五提醒着，生怕三哥把这件事情给忽略了。 朱三道：“前提是，老七要考得上。你以为老七这个秀才容易啊？他是运气好，刚好考了县案首，要不然他再去参加府试，就得考策论了……你觉得，以老七现在的情况，这策论考得上吗？” “……我也没说，要老七立马考上，他可以先读几年……” “不一样，”朱三说道，“我问过岑先生了，这策论不能死记硬背，它就跟人吵架似的，你得灵活运用，会‘吵’才行，还得用文人的方式，论据充足地吵出来，才能够说服别人。” 让老七去吵架？别说朱三觉得不靠谱，就是朱五自己也觉得，这事不靠谱。 可是，朱五多少有些不甘心：“这事就算了？老七可是秀才，朱家村头一遭，他只要再稍微往上努力一把，就能够当官了……” 之前朱七没考上秀才，那就算了，他们也不会抱太大希望。 可现在不同，朱七一下子就考了一个县案首，拿了一个秀才。 万一要是运气再好，还把乡试给考过了呢？ “举子也不一定能当官，那叫‘大挑’，要看人家前来挑人的官员看你是否顺眼。你觉得，你要没点关系，人家会看你顺眼？”朱三问道。 第664章 小叔，我给你暖被窝 “那……”朱五被问住了，道，“那万一老七运气好呢？” “你真当天下会掉馅饼，老七哪回都运气好？”朱三瞪了他一眼，“行了，回去睡吧，这事不是你操心的，娘会安排。” “娘不是说，是让老七自己考虑吗？” “你傻呀？老七从来就没考虑过这种事情，第一次让他考虑，娘就直接脱开手不管了？”朱三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说道，“什么事情都有一个循序渐进，慢慢来好吗？” 朱五松了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我先去睡了，三哥，你也早点睡。” 说完，就高高兴兴地回去睡觉了。 反倒是朱三，坐在床上想了好一会儿。 朱大到隔壁的院子时，朱七带着大宝、二宝两个正准备睡觉。 原本这两个小家伙有自己的房间，但因为冬天太冷了，他俩就跑到了朱七屋里，要跟他一起睡。 “小叔，我们给你暖被窝。” 大宝、二宝笑嘻嘻地，就往他的床上跑。 几个人在外面读了几年书，感情自然要比常人要好一些，朱七巴不得跟他们在一起，开心地大闹了起来。 还是隔壁的叶瑜然说了一句，一大两小才老实下来，缩进了被窝里。 就在这个时候，朱大来了：“你们还没睡呀？” “爹，你怎么过来了？”大宝、二宝看到自家老爹，还是挺开心的。 不过，他们也说道：“你是过来接我们过去睡的吗？那我们就不去了，我们今天想跟小叔一起睡。” “你们赶紧睡，我是来找你们小叔的，”朱大说着，就望向了朱七，“老七，让两个小孩子先睡，我们到外面说吧。” “哦！”朱七呆呆地应声，跟着大哥出生后，走出来房间。 见小叔跟自己的爹出去之后，二宝十分疑惑：“哥啊，爹找咱们小叔有什么事呀？” “不知道，要不然，”大宝眼珠子一转，十分机灵地说道，“我们偷偷跟出去？” “这不太好吧……”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二宝的脸上却写了两个字——好呀！ 两个小家伙，二话不说就下了床，稍微把衣服套好，就趿着一双鞋跟了出去。 屋外的院子里，朱大小心地观察了一下叶瑜然的屋子，生怕自己的老娘出来。 而自己生活多了两个小尾巴，倒是没有注意到。 “大哥，你想找我说什么？”朱七问道。 “就是读书的时候，”朱大没有绕什么弯子，直接开了口，“你到底是咋打算的？” “我还没有想好。”朱七十分诚恳。 “那你就从现在好好想，你要想清楚了，要是你想去州学上学的话，那你三哥就要过去照顾你，到时候谁来照顾大宝、二宝都不知道。” 以前觉得这样的好活被朱三抢了，自己有些亏——自己的亲儿子自己都照顾不了，反而让别人照顾。 然而到了现在，朱三真的有可能不再照顾他那两个儿子了，朱大又隐隐有些担心起来。 ——这可怎么办？ ——万一老七真的去了州学，谁照顾大宝二宝？ ——总不能我自己去吧？ 朱大心里生了怯意，觉得自己种地还行，但要真的去照顾两个儿子读书，那怕是不行了。 他自己都不是读书那块料，怎么照顾大宝二宝呢？ “那怎么办？”朱七问道。 “那就别去了，留下来。”朱大说道，“这州学那么远，学费又那么贵，就算去了也不一定能够继续往上考，何必呢？还不如留下来，老老实实地当个秀才，当个秀才也挺好的，我们朱家村以前还没有秀才呢。” “你看看现在村里人对你多好呀，又出钱又出力，就是为了给你立一块功德碑。” “够了！做人不要太贪心，我们就是一个泥腿子，能有一点是一点，别的就不要多想了。” …… 朱大劝说着，希望朱七能够早点认清现实，别再做无谓的“浪费”。 朱七的心里，多少有些不好受。 虽然他有些傻，但不是真的没有一点自己的想法。 只不过平时不需要他动脑子，他就动得少了一些。 即使是再傻的人，被一个自己在意的亲人这么“看低”，在心里多少是有些难过。 别人看不起他就算了，为什么大哥也这样看不起他呢？ “大哥……你真的觉得，我考不上举人吗？”朱七有些难过的问道。 “这个不是我觉得不觉得的，事实就是这个样子。好了，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天很晚了，我也回去休息了。” 被留下的朱七，一个人失落地站在院子里。 而听到这些话的大宝、二宝，心里也不高兴极了。 大宝一个没拉住，二宝就不满地跳了出去。 “小叔，你别听我爹胡说，小叔那么厉害，怎么可能考不上？小叔一定能够考上的，”他冲了过去，跑到朱七面前，给朱七打气。 失落的朱七一看到他们就道：“你们怎么还没睡？” 并没有意识到，刚刚他跟大哥的话，被这两个小家伙给偷听了。 “哎呀，小叔，你先不要管这个，刚刚我爹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小叔，我是认真的，我跟大哥都是站在你这边的！”二宝一脸坚定，“不信的话，你可以问大哥。” 藏在暗处，不想出来的大宝被他给暴露了。 大宝一脸无奈，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你也真是的，你说你自己就是了，干嘛非要把我给带上？” “难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二宝鼓着脸，有些不太高兴。 “跟你说不清楚。”当着朱七的面，大宝聪明地没有跟自己的二弟争辩。 他站到朱七面前，直接一拳打到了朱七的肚子上。 朱七没有防备，踉跄地后退了一步：“你干嘛打我？” “打的就是你，小叔，你傻不傻呀？连我们这种小孩子都知道，去州学的话，小叔可以学到更多更好的新东西，干嘛不去呀？”大宝说道，“当然要去。” “可是……”朱七有些迟疑，“可是你们爹说，要是我去了，你们就不能跟我一起去州学读书了，就没有人照顾你们了。” “哎呦，小叔，家里那么多人，怎么可能没有人照顾我吗？而且我们俩又不是小孩子，”大宝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不对，轻轻地咳了两声，“咳咳，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又不是三宝、四宝那种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我们能照顾自己，是吧，二宝？” 第665章 那心里的滋味，别提多难受了 大宝的年龄毕竟要大一些，很多事情都自己能干了。 不过相较而言，他的二弟就要差了一些。 他会这么问，其实也只是想要二弟的一个承诺。 二宝果然上当：“就是呀，小叔，我们又不是三宝、四宝那种小孩子，自己吃饭自己穿衣服这种事情，我们都能干了。” “你看，小叔，二宝自己都这样说了，你这还有什么担心的？”大宝笑眯眯地把话给接了过去。 除了他，他们中没有一个人拆穿大宝的小算盘。 二宝继续保证着，朱七听着，似乎又是那么回事。 “可是……”朱七说不出来自己担心什么，只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可是什么啊？小叔，我们都能自己照顾自己了，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别看大宝年纪小，但他脑袋灵活，忽悠别人不成，但忽悠一个朱七和二宝，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他一副不太明白的样子：“小叔，你不会真的被我爹给骗了吧？或许我爹没有坏心，可是小叔，你自己想想，平时是你跟我们待在一起的时间长，还是我爹？” 这个，朱七否认不了：“我。” 他自认为，跟其他人相比，他跟大宝、二宝的关系才是最好的。 “那不就对了嘛，”大宝理所当然地说道，“既然你跟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最长，最了解我们的不应该是你吗？我爹或许关心我跟二宝，可是他没有你了解我们，又哪里知道，其实这种事情我和二宝早就能干了呢？” 他的眼睛里，写满了真诚。 这下子，朱七没话可说了。 平时大宝、二宝没少跟他有小秘密，而这些小秘密都是那些大人所不知道的。 他觉得，大宝说得挺对的！ “真的……没关系吗？”朱七问道，“你们俩一个人睡觉，不怕黑吗？” “哈哈哈哈……小叔，我们是两个人，才不黑呢。”二宝一听这话，就笑了。 “小叔，你还忘记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大宝盯着朱七，说道，“刚刚我已经说过了，州学有很多新书，有很多先生，这些都是岑先生那里所没有的。要是小叔不去，我们得多亏啊。” “亏？”朱七不太明白。 大宝解释：“怎么不亏？小叔记忆那么好，过目不忘，要是你把州学里所有的书都看了，还默写出来，我们家不就白白捡了那么多书吗？可是小叔不去，如果我们想要看这些书，想要学到这些新东西，得上哪儿学啊？” 这个理由，完全震住了朱七。 他想，是啊，州学那里有那么多好东西，如果他去的话，他只要看一眼，就能够默写出来，教给大宝、二宝。 可是他要不去，那些东西就可惜了。 大概，朱家的所有人，都没有一个料到，最终“说服”朱七做出选择的，竟然会是大宝、二宝两个。 所以，当第二天一早，叶瑜然听到朱七说，他想要去州学的时候，虽然不是很惊讶，但也奇怪他这么快就有了答案。 “因为那里有很多书和先生。” “很多书？先生？”叶瑜然没听懂。 朱七解释了一下。 当叶瑜然听朱七说，他会想去州学，并不是想去考什么举子，而是瞧上人家州学的书和先生了，嘴角一抽：这个理由，够强大！ 就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娘，可以吗？”朱七见叶瑜然半天不说话，还以为叶瑜然不同意他去，有些小担心。 “可以！”叶瑜然没有否定朱七的想法，一脸认真地说道，“既然这是你的决定，娘尊重你。就像娘所说的，娘希望你不管做什么决定，以后都不要后悔，这才是最重要的。” “我不会后悔的！”朱七一拍胸脯，开心极了。 得到叶瑜然的允许，他立马欢天喜地地跑去找大宝、二宝了，想要将这个好消息跟他们分享。 一出门，差点撞到朱五身上。 “老七，你干嘛？” “呵呵呵……”朱七开心地说道，“娘答应我，让我去州学读书了。” 说完，就跑开了。 朱五怔了一下：啊，答应了？ ——不是，老七这么快就决定了？ ——不对啊，昨天大哥不是去找老七了吗？难道是他误会大哥了？ 有错能改，善莫大焉。 朱五碰到回来挑堆肥的朱大，一把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大哥，我真的是看错你了，想不到你居然这么替老七着想。以后，我再也不怀疑你了！” 朱大一头雾水：“啥？” “你还不知道吧，老七要去上州学了。” 朱大愣住：“啥？！” 昨天，他不是才找老七，让老七留在安九镇的吗，怎么老七“反悔”了？ 这个傻子，竟然敢骗自己？！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可是我们亲大哥，怎么会见不得我们好呢？大哥，你先忙，我先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 被留下的朱大，半天没回过神来。 那心里的滋味，别提多难受了。 本来高高兴兴的一天，被朱五这么一弄，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朱二干了半天，结果没看到大哥回来，挑着空箩筐过来，却看到大哥坐在堆肥坑边躲懒，顿时有些不高兴。 “大哥，你啥意思？不是说，今天早上，我俩把活给干完吗，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偷懒？” 靠近了一些，才发现朱大的表情有些不太好。 可朱二还计较着他偷懒的事情，即使看到了，也不想让步：“大哥，你啥意思？你偷懒，我说你两句，你还不高兴了？你又不是老四、老五两个……” “唉……”朱大重重叹了口气，说道，“老七要去州学读书了。” “你咋知道？娘昨天晚饭的时候才说，没那么快吧？”朱二放下扁担，也坐在了朱大旁边。 “刚刚老五说的，他特地跑过来，跟我说的。” “老五？他是不是骗你的？那小子嘴上一向没个把门的……” 朱大摇了摇头，说道：“老五只是喜欢耍点小聪明，撒谎倒不至于，何况这种事情，他撒谎有什么意思？骗来骗去，还不是自家兄弟？” “那……你准备咋办？”自家大哥担心两个侄子读书的事情，朱二也是听大哥念叨过，所以在叶瑜然说起这事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站在大哥这边。 这事老三不会参与，另一头是老四跟老五。 朱二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觉得这事他们的胜算还是蛮大的。 第666章 心都凉了 他也不是不知道，让老七继续读书，对这个家也有好处。 但在好处与大哥之间，他还是选择了大哥。 “唉……”朱大再次深深叹了口气，“不知道。” “老七去州学读书，娘肯定不会让老七一个人去，我们兄弟几个，也就老三比较合适。之前县试也是老三去的，带着他去不丢人，还能照顾老七……”朱二分析着，“那谁去镇上，陪大宝、二宝读书呢？总不能是你吧？” 他比较担心，要是大哥真去了，那以后家里的农活，岂不是要他一个人干了？ 朱二从来没想过朱四、朱五会帮忙干农活，那两小子忙是会帮，但干活没大哥实在。 谁知道干着干着，会不会耍什么小手段？ 而且，他跟大哥搭档惯了，突然换一个人，他也不习惯。 朱大沉默。 “你要想去，也行，就是这地里的活……”朱二试探地说道，“大哥，今年我们家的地可用的都是水田种植法，正是学技术的时候，你要走了，到时候可就学不到了。而且大宝、二宝还小，他们要读几年书，什么时候才能够享到他们的福，这也说不清楚……” 事实上，他是在“劝说”朱大，任何人都可以去，但朱大绝对不行。 朱大不知道朱二的心里也有了小九九，但他清楚，作为家中的老大，他确实不可能抛下家里的地不管。 大宝、二宝读书不是一年两年的事，这要抛下了，什么时候再捡回来就不知道了。 原本家里的地由他种，结果他几年不种地，那家里的地还能是他的吗？ 朱大的私心是——他希望以后分家的时候，作为兄长的他，能够占大头。 只要他占了大头，他就不怕养不活自己的两个儿子。 “也不知道娘是个什么意思，怎么会想让老七去州学读书？”朱二感叹着，“又远又费钱，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就老七那性子，万一出去被人给欺负了怎么办？” 担心这担心那，总觉得朱七去那么一个陌生的地方读书，就是去送人头，被人欺负的。 “唉……”朱大再次叹气，“只要是娘做的决定，我们家什么时候能够反抗娘了？” “那这事，就这样算了？”朱二问道。 朱大再一次沉默。 叶瑜然可不知道，就那么一早上的功夫，家里就有人想要“造反”了。 家里的红薯苗下了地，她也开始准备起了水稻育种的事。 因为要带整个朱家村一起种，她自然不可能自己偷偷摸摸地把活给做了，而是需要提前跟里正、族长商量，大概什么时候开始育种。 村里的地翻得差不多了，各家各户都先收拾出了一亩水田出来，再通知他们弄得精细一点，就可以育种了。 水稻的育种跟红薯不同，红薯挖好坑，把红薯丢进去就行；而水稻则需要挑了合适天气，装进麻布口袋里，用水泡。 不能见光，但天气好的时候可以将袋子拎到院子里“晒晒太阳”。 这一光，就是好几天。 每家泡的时间与经验不同，这谷子发芽的时间，也或多或少有些差异。 朱家不用说，这种话肯定是朱大、朱二的。 几乎朱家所有人都知道，以后家里的地是由他们兄弟两人种，所以这些种地的技巧与工作，叶瑜然也主要交给他们。 但叶瑜然没想到，在她指派活的时候，朱大、朱二嘴上答应得了好的，但实际行动却慢吞吞的，一看就有问题。 “你们怎么回事？这种粮多大的事情，怎么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叶瑜然一开始问的时候，他俩还不说话。 后来，还是朱二说的：“娘，不是不情愿，而是大哥他也不知道，这地他还能种多久。” “什么意思？”叶瑜然诧异，朱大居然也会有不想种地的想法？ 她赶紧望向朱大，却看不出哪里有问题。 “这不是老七要去读州学了嘛，到时候镇上就只剩下了大宝、二宝两个，”朱二说道，“大哥怎么可能放心两个孩子在镇上读书？肯定会去陪啊……他都去陪读了，还怎么种地？” 叶瑜然有些无语：“所以你们这两天有些不高兴，就是为了这事？” 她倒是没想到，这兄弟二人也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行了，我知道了，”叶瑜然说道，“这事晚上吃饭的时候，我会说。” 傍晚，晚饭时间。 朱家所有人，都坐在餐桌边。 高兴的，不高兴的，这个时候都摆了脸色，让人看得分明。 不用说，不想让朱七去州学的人，肯定是一张不高兴的脸；而巴不得朱七去州学的人，则是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 朱老头则是：这个老婆子，又要搞事情了！ 林三妹、林四妹十分乖觉，知道这件事情跟她们没关系，便找了一个借口，将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给带走了。 一时间，堂屋里静悄悄的。 叶瑜然打量着大家的神色，心里多少有些数。 毕竟朱七要去州学的消息一出，不只是朱大、朱二有所反应，但凡这间屋子的其他人，也都各有各的想法和反应。 “我想，老七要去上州学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吧？”叶瑜然问道。 “嗯，我们已经知道了，娘。”其他人没敢应声，李氏便开了口，说道。 “同意老七去的，举一下手。” 叶瑜然话音一落，朱四夫妻就举了起来，然后是朱五。 林氏则是看自家男人的动作，慢半拍地随从地举了。 刘氏挺积极的，她本来想让朱二一起举，结果没想到，别说让他一起举了，就是自己举起来的手，都被朱二给按了下去。 “你干嘛？”刘氏一头雾水。 朱二不说话。 而柳氏则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看着朱大，犹豫着举到一半，又给落了回去，表示：不是我不想举，而是我男人没举，我不好跟他唱反调。 朱八妹、大宝、二宝、三宝、四宝几个，同样是高高地举起了自己的小手。 除了直接“弃权”的朱老头，可以说，若论举手人数来论的话，支持朱七去读州学的人还是占大多数的。 看到这一幕，柳氏的心都凉了。 ——娘这是什么意思？ ——不同意就算了，为什么要搞这么一出侮辱人呢？ 袖子下，柳氏的手指收紧成拳，握得手尖都泛起了白色。 第667章 有了牛就忘记儿了的朱大 叶瑜然一副“早知道如此”的样子，说道：“剩下的没举的，就是不同意老七去的。理由我也不问了，上次你们都说过了，这次我就想说说我的看法。” 柳氏低着头：还能有什么说的，你不是已经同意老七去了吗？ “我也支持老七去。” 柳氏：看吧，我早就知道了！ 叶瑜然说道：“不过我的理由，可能跟你们想的不太一样，既不是为了让老七当一个大官，也不是为了让他去证明自己的能力。我支持他，只因为他是我的儿子。” 朱三、朱四、朱五几个人愣了一下。 叶瑜然的目光滑过几个儿子，说道：“既然他是我的儿子，他做的又不是什么偷鸡摸狗，见不得光的事情，只要他想去做，那我就支持他。”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理所当然，没有那么多一步登天。” “在我还活着的时候，在我还能给我的儿子当后盾的时候，我愿意没有任何条件地支持他们。” “即使他们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会撞墙，会走弯路，那都没有关系，因为只有他们去做了，他们才会知道自己未来要走哪条路。” …… 这些话，与其说是说给朱七听的，不如说是说给朱家的几个儿子听的。 叶瑜然想要让他们明白，他们已经长大了，到了自己“飞翔”的时候。 而她，也愿意放开自己的手，让他们去冒险。 这下子，几乎所有的儿子都愣住了：娘……是这样想的吗？ 一时之间有些感触。 可说到这里，叶瑜然也没有停下来，她问他们，是否知道老七选择去读“州学”的原因。 “不知道。”朱五诚实地摇了头。 他听到老七愿意去上州学，就非常高兴，还真没想过要问老七原因。 因为在他看来，原因也不过是那些。 叶瑜然说道：“老七说，因为州学的书和先生多，他想全部‘默写’下来，送回家里。这样以后，家里的孩子想要读书，就不会担心没有书读了。” 书，可不是想读就能读的。 这个时代，越是好书，越藏在一些读书人或者书香门第的藏书阁里。 能够在书店里流传的，也就那几本比较常见的。 就连岑先生，他手里的藏书也不多，也没几本“珍藏本”。 所以当初朱七在义康镇县衙“背书”的时候，全部都是一些读书人耳熟能详，或有所耳闻的书。 至于珍本，倒是一本没有。 朱家的几个儿子齐齐望向朱七，完全没想到，朱七想去州学，居然是这个原因。 “当然了，如果老七去了州学，势必会离开安九镇，到时候只剩下大宝、二宝两个在镇上读书，我们肯定也不会放心。”叶瑜然继续说道，“老三又跟老七去了州学，那么时候谁负责陪大宝、二宝读书呢？” 这个问题，直接戳中了朱大、柳氏的心里，夫妻二人转的转头，抬的抬头，望向了叶瑜然。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了，我打算等老七到镇上拜别岑先生时，顺便跟岑先生商量一下，”叶瑜然也望向了夫妻二人，说道，“其实我们家离安九镇并不是很远，现在之所以会觉得远，是因为我们经常赶不上牛车，得走路去上学。你们看有生，基本上天天早上来我们家拿食材，哪一回耽搁了？” 朱大没办法否认，即使他再不怎么掺和家里的生意，也知道为了保证食材新鲜，安九镇这边的吃食摊，都是蒋有生每天赶早，直接来家里拿的。 “娘的意思是……”只是，朱大有些不太确定，娘的意思，是想让大宝、二宝蹭蒋有生的马车？ “我打算买头牛，置办一辆牛车。”叶瑜然说道，“早上的时候，如果有生方便，让他帮忙把大宝、二宝捎到学堂去，如果不方便，我们就自己送一下，再回来干农活，也不会太耽误。下午呢，等他们下学了，再去接。” “买牛？！”朱二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赶紧问道，“娘，你打算买什么牛？水牛，还是黄牛？咱是买半大的，还是买带崽的？” 嘿嘿地笑了起来，表示家里早就该买了。 现在他们家里的条件，也不比里正、族长家差，结果里正、族长家都有牛，他们家却没有，有点太丢脸了。 当然，也不只是这个原因。 对于乡下人来说，证明自己“有钱”的方式无非那几个——新房子、田地多、有牛。 平时朱家人忙里忙外的，还真没想过买牛的事情，但现在叶瑜然一提起来，算是超乎戳中了几个种地汉的肋骨，就没有一个不同意的。 “娘，这牛就让我跟二弟去买吧，我跟二弟接触的牛多，肯定知道买什么牛好。” “是啊是啊，娘，我跟大哥去。” …… 至于叶瑜然会不会没钱买牛，他俩倒不怎么担心。 都送得起大宝、二宝读书了，会没有钱买牛？ 扯淡！ 柳氏一看婆婆一提了“买牛”的事情，自家男人都喜得跟什么似的，完全忘记了两个儿子的事，有些憋闷。 她暗中伸手，拧了朱大一下。 朱大皮糙肉厚的，完全没在意。 叶瑜然见送大宝、二宝读书，朱大都没有像现在这么高兴，有些哭笑不得：“行，你们去买，不管是水牛、黄牛，什么牛都行，只要你们喜欢。但你们要保证，这牛能够拖牛车，我们买牛除了是为了耕地，还为了送大宝、二宝读书。等以后家里条件再好些，有了马车，就不用麻烦……” 她话音未完，朱大、朱二就连连出声，表示：“不麻烦不麻烦，赶牛车也挺好赶的。娘，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照顾好这头牛！” “老大，现在你不担心大宝、二宝在镇上读书了吧？”叶瑜然问道。 朱大此时哪里还会担心啊，满心都是那头牛的事情：“有啥担心的，牛车接来接去的，别人还没这福份呢。” 兄弟俩还表示，以前他们上一趟镇，连坐牛车的钱都没有，还要自己走路去，哪像大宝、二宝现在这么舒服，不仅有学上，还能牛车坐。 这村里，哪家孩子的待遇，有大宝、二宝好？ 郁闷中的柳氏：“……” 虽然婆婆已经成功“解决”了这件事情，但不知道为何，她就是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觉得婆婆“亏待”了她生的两个儿子。 要不然，老七当初读书的时候，婆婆怎么没提买牛车的事，等到她儿子上学了，婆婆就提了？ 第668章 又吵上了，会不会打起来? 一下子，柳氏还想起了很多。 想起了她刚生大宝的时候，婆婆不仅一碗鸡蛋花都不给她喝，还逼着才刚生下娃的她下地干活。 月子都没坐，她就端着盆下河洗衣服，差点没被同村的年轻媳妇给“同情”死。 不仅如此，她生下的儿子也不被待见，才稍微大了一些，就被婆婆打着扫把，打得满院子跑。 她敢说，她那两个儿子之所以学走路走得那么早，全是婆婆给“练”出来的。 原主：“……” ——我还有这功能，我怎么不知道？ 越想越气不顺，可她一回过神来，晚饭已经散了，人都不见了。 因为今天不是她负责收拾桌子，所以没人叫她。 柳氏心里又是一窒。 等她找到朱大，已经是好一会儿之后，那个时候，朱大已经跟朱二商量好了，到时候去哪里买牛，这牛以后谁负责“看”。 原本，按照农家人的传统，这牛不用说，肯定是家里的孩子看。 可问题是，朱家那几个儿子，大一点的要去上学，小一点的别说看牛了，别让牛看他就不错了。 他俩自然不可能将牛这么“贵重的物品”，交给不靠谱的孩子。 吕家的那三个丫头倒挺合适的，正好在家里“白吃白住”，什么活也干不了，可以用来看牛。 就是有一点，他们担心：“你说，这几个丫头，别到时候偷偷把我们家的牛给卖了吧？” “别让她们一起去，压一个丫头在家里，不就行了？”朱二满不在乎地说道，“这看牛，又不用三个一起去。” “我怕老五家的有意见……”朱大多少有些顾虑到朱五的想法，从而担心林氏有意见。 “她能有什么意见？靠着我们家养了那么多人，她要敢有意见，让老五休了她。”朱二说道，“我看老五肯定巴不得，这么拖后腿的婆娘，哪个男人受得了？” 朱大：“……” 说实话，他也有些不太明白，老五家的都干了这么“不要脸”的事情，怎么老五没有一点“意见”呢？ 他所说的“意见”，自然是休妻。 两个人商量妥当，分了手。 朱大一回屋，柳氏就跟幽灵似的，飘了过来：“去哪了？” 朱大一抖，本来的好心情，一看她那张死人脸，就不爽了起来：“干嘛？老子去哪儿，还要跟你说？” 说完，屁股往床上一坐，就开始脱鞋，让柳氏去给他打洗脚水。 柳氏站着没动。 “你干嘛？让你打个水，你矗在那里跟块木头似的，啥意思？谁又得罪你了？”一看媳妇的表情，朱大就知道，她又不知道在跟谁生闷气呢。 要他说，他这媳妇哪哪都有，就是有一点不好——动不动就生闷气，完全不知道谁惹了她。 “你！” “我？吃完饭，我连面都没跟你碰，咋又惹你生气了？”朱大自觉自己今天没做什么惹媳妇生意的事，只觉得对方没事找事。 “怎么没有？”柳氏即使生气了，也没敢将音量放得特别大，怕惊动了隔壁，“今天你啥意思？我们说大宝、二宝读书的事，娘一句要买头牛，就把你给打发了？你是不是太好打发了点？” “啥意思？”朱大没听懂。 因为他实在不明白，他娘说要买牛这么大好的事情，怎么落到他媳妇嘴里，反而成了一件令人生气的事？ “啥意思？你还好意思问？你娘那是啥意思？当初老七上学的时候，她不提买牛车，还知道心疼老七跑来跑去太辛苦了，怎么轮到大宝、二宝了，她就舍不得那住宿费，想要给家里买牛了？”柳氏的不满，顿时就发泄了出来，“娘啥意思啊？她要不想送大宝、二宝读书，就早说，搞这种小手段，啥意思啊……” 在她看来，事实就是如此。 当初朱七读书的时候，那可是住在书院，不用早起，也不用赶路。 醒了出个门，就能够去先生那里上学，还隔三差五地给先生“送东西”，要不然岑先生会平白无故地给朱七“开小灶”，让朱七这么快就考上了秀才？ 现在朱七有了更好的去处，朱三还跟着过去伺候就算了，她这里把岑先生给得罪了，却还想把大宝、二宝塞进去，还让他俩这么“辛苦”地赶早读书，来来回回地折腾，不就是想让孩子觉得读书太辛苦了，闹着不想读书了，就有理由不送孩子读书了吗？ 这些话，朱大完全没想过。 当他听到柳氏满心思都是这些东西，震惊不已：“你啥意思？！” “你叫那么大声干嘛，我又没说谎。”被他的大嗓门一喊，柳氏吓了一跳，可跟着也委屈上了。 红着眼眶，愤怒地望着他，就好像他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似的。 隔壁的院子里，朱四才笑嘻嘻地凑在李氏面前说话，猛然被自家大哥来这么一嗓子，吓得一愣。 “不是吧，又吵架了？”李氏诧异，不过她很快又反应过来了，小声跟朱四说道，“不会是大嫂不高兴，跟大哥给闹上了吧？” “大嫂咋不高兴了？”作为一个大男人，朱四还真没注意到，他那个一向喜欢低着头的大嫂，什么时候又不高兴了。 “你不知道啊？都不高兴好几天了……”李氏轻轻地，将这几天家里的动静，跟朱四说了。 几个兄弟的事，朱四大概知道一点，但几个嫂子、弟妹的事，他还真不知道，感觉自己“大开眼界”。 就那么一些不引人注意的小细节，被他媳妇一分析，居然有一种“动魄惊心”的感觉。 “不是吧，居然有这么多事？！” “要不然，你以为？”李氏白了他一眼，“现在知道我这个妯娌有多难做了吧？个个都有自己的小心思，稍微一个不注意，就会得罪人。” 朱四讪讪地摸着鼻子，并不插话。 女人之间的事情，他还真搞不定。 另一头，林氏也凑到了朱五面前，将朱家这段时间的事情，跟他说了。 跟八卦的朱四不同，朱五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表示自己知道了。 不过，他也没忘记叮嘱林氏：“这些事进了我的耳朵，就不要随便到处乱说了，免得惹人嫌，知道吗？” “是，我知道了。”林氏神态乖巧。 “还有，她们的事你少掺和，拿不准就回来问我。”朱五继续说道，“我们是夫妻，我们才是一体的，任何人会害你，我都不会害你。你要是不肯听话，还老给我拖后腿，我再好的脾气也被你惹急了。到时候瞧，别说我不给你留面子。” “是，我知道了，”林氏的放在他的胳膊上，撒了一个娇，“我最近不是一直听你的吗？” 第669章 不是蠢，是什么? 朱五点了点她的鼻子：“看在你最近表现这么好，待会儿晚上好好‘奖励’你……” 林氏的脸一红，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还嗔怪地推了他一把：“你真是的，这天才刚黑呢！” “那又怎么样？夫妻敦伦，天经地义，老天爷也管不了。”朱五故意凑得更近了一些，笑着逗她。 林氏娇羞地捂着自己的脸，被他成功拉进了怀里。 …… “我大声说话？你说你说的是啥意思？什么叫我娘‘不想送大宝、二宝读书’，非要‘搞这种小手段’？”朱大的声音不仅没有压低，反而更大了。 开什么玩笑，他一个大男人被他媳妇说说就算了，他媳妇居然这么想他娘？ 什么事情都能不计较，但这件事情，朱大不能这样算了。 他站了起来，原就比柳氏高了一个头，再加上常年干活，那体格在男人中就算壮的。此时就这样站在柳氏面前，压迫感满满。 柳氏有些怕，但她强忍着那种想要后退的感觉，梗着脖子道：“我说错了？那为什么老七有那样的待遇，轮到大宝、二宝就没有了？” “那情况能一样吗？本来当时就是送老七读书，大宝、二宝是去蹭课的，连束修费都没交……”朱大愤怒地说道，“你看村里哪家小孩，像大宝、二宝这么大的，不帮家里干活，反而跑到镇上读书的？你说我娘对他们不好，我娘要对他们不好，还会送他们读书？” “你也知道是蹭课啊，要不是蹭课，说不过去，娘会让大宝、二宝跟着老七一起读吗？交一个人的束修费，三个人学，你说人家先生会没有意见？先生要有意见了，他能对大宝、二宝好？” “他怎么对大宝、二宝不好了，大宝、二宝不是挺喜欢先生的吗？要是先生对他们不好，他们还会喜欢？” “小孩子懂什么？还不是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 一开始，或许柳氏还不敢跟朱大吵，可她见朱大没有动手，自己的话又说出去了，隔壁的屋子肯定听到了，到后面没了台阶下，也只能脸红脖子粗地，跟朱大吵了起来。 ——反正脸已经丢了，那就丢到底吧！ 破罐子破摔了。 不想管的朱四夫妻，以及想要亲密的朱五夫妻：“……” ——看来这事，还真不能管了！ 就好像几个人约好了似的，几乎同时出门。 相较于单身的朱三，以及是夫妻俩一起出来的四房、五房，朱二这边只有他一个人。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一下头，解释了一句：“你们二嫂不是怀孕了嘛，就没让她出来……” 其实，是刘氏一听隔壁吵了起来，完全不想出来。 上回就闹过一次，没闹到叶瑜然面前，不了了之。 这次闹得这么大，指不定闹到什么时候，她才不想出来挨别人白眼。 李氏挑挑眉，给了林氏一个眼神：瞧着没，聪明人！ 林氏笑笑，没说话。 几兄弟站到了大房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 最后，朱二站上前，敲了门。 “磕磕磕——” 大晚上的，虽然屋里的人还在吵，但这敲门声，不要再明显。 瞬间，屋里就安静了。 柳氏盯着朱大，朱大盯着柳氏，两个人都有些恼，互相埋怨。 “大哥，我找你有点事，要不然你出来说？”朱三见这样冷场不是办法，艰难地出了声。 总不能放着不管，就这样尴尬退场，然后再任里面“吵”起来了？ 既然来都来了，总要有一个了断。 “哼！” 朱大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兄弟几个看到大哥脸色不好，也不敢多说，只说到一边说。 然后拉扯着朱大，到了旁边。 离开的时候，朱四、朱五都不忘记给李氏、林氏抛眼神，让她俩“聪明”一点。 妯娌两个，十分无奈：这事都不是第一回了，还真是一回生，二回熟！ 且不说朱氏兄弟几个出了房门，去哪里说了，只说李氏、林氏两人，对视一眼后，便分了一个主次出来。 “大嫂，我们能进来说话吗？”进门前，李氏先亮了一下嗓子，免得人家没准备好，进去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其实柳氏就是跟朱大吵了起来，这屋里倒不乱，便道：“进来吧。” 她吸了吸鼻子，让自己显得不要那么难堪。 李氏、林氏进去，眼睛贼亮，虽没细看，但也大致瞥过了柳氏的脸庞和身段。 情况比她们想像的要好，头发没乱，衣服也没散，看来只是“吵”了几句。 只是“吵”了几句就好，劝起来也方便，这真的要动手了，那就麻烦了。 “大嫂，你这屋里有水吗，我给你倒杯水？”李氏没有急着进入正题，而是想要先缓和一下气氛。 柳氏指了指床头的柜顶上。 柜子不高，里面用来塞衣服，而顶上则用来放茶水和篮子之类的东西。 “我来！”林氏怕自己没事做，赶紧把倒水的活抢了过来，给柳氏倒了一碗。 柳氏也不说话，接过来就喝。 李氏一看大嫂的神态，就知道大嫂是什么意思了，心里觉得有些出奇：平日里大嫂瞧着，连屁都不敢放，怎么这回竟然豁出去了，想要闹一回大的？ ——只是，傍晚吃饭的时候不闹，偏偏婆婆回院子睡觉了，才闹起来，啥意思？ ——不会是想借她们的嘴巴，传到婆婆耳朵里吧？ 李氏可不打算得罪自家婆婆，一个她手里管着朱家的生意，另一个她家的三宝、四宝没过几年就要启蒙上学了，她抱婆婆的大腿都来不及，怎么会做这种傻事？ 在她看来，大嫂今天这事就做得不够“聪明”。 简直就是蠢！ 婆婆已经不止一次趁着吃晚饭的时间，和大家商讨朱七、大宝、二宝上学的事，如果大嫂要真有意见，直接饭桌上提就是了。 大嫂到了，那时一声不吭，下了饭桌却来“闹事”，这不摆明了跟婆婆过不去吧？ 跟婆婆过不去，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 这不是蠢，是什么？ 李氏说道：“五弟妹，麻烦你再给大嫂倒一碗。” 林氏懵：啊，还要倒一碗？ ——他们家这碗，可是吃饭的大碗，不小呢。 不过，她没说什么，又倒了一碗。 就这样，柳氏一连喝了三碗，壶里的水都要空了。 一开始喝得还痛快，喝到后面，她拿着这碗，还没喝，就一个“嗝”打了出来： “嗝——” 第670章 觉得大嫂有毛病 柳氏愤怒地望向了李氏：“你啥意思？你想灌死我啊？” “啊，你喝饱了？”李氏一脸无辜，“我看你一直没说，以为你很渴呢，所以就让五弟妹多给你倒了几碗……” 一旁，林氏有些想笑：她敢发誓，四嫂肯定就是故意的！ “谁喝水一喝大半壶，你当我水桶啊？”柳氏说道，“他们是让你来劝人的，又不是让你来灌水的。” “可我以为你渴啊……”李氏才不会承认，她就是故意的，“你自己都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不渴了？” 反正不管情况如何，这事就是“谁先开口谁就输”。 至少，某人想要维持的气氛，被她给打破了。 “你……”柳氏语塞。 李氏继续笑着说道：“既然大嫂不渴了，那就不渴了，五弟妹给我吧，我把东西放到柜顶上去。” “我来吧！”林氏背过身去，一边放东西，一边偷笑。 虽然已经竭力憋了，但多少露了一些出来。 柳氏的表情微僵，有些想要生气，又装不下去的感觉。 “大嫂，你说，这道理是不是就是这个道理？”李氏笑眯眯地问道。 “什么道理？”柳氏的脑子还停留在自己的心思上，并没有转过来。 “不管什么事情，其实就跟喝水是一个道理，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你喝饱了？”李氏说道。 猛然反应过来的柳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说，我这个人不会说话，连个话都跟你大哥说不清楚？” “你跟大哥的事，是房里事，这我可管不了。我说的是‘道理’，不管是什么事情，那都需要说出来，而且还需要找到合适的机会，恰恰当当地说出来，这样大家明白了你的想法，也不会以为你还渴着，一直给你水喝了。”李氏没有承认。 开玩笑，朱四可以询问他大哥房里的事，但她作为一个弟妹，可不好越过公公、婆婆和自己男人，直接管大哥房里的事。 否则，那像什么了？ 这要传出去，别人还以为她干嘛了。 其实李氏指的，自然也是叶瑜然傍晚吃饭时说的事，当时婆婆都明显问大家的“意见”了。 大嫂既然有想法，那时候说出来，谁也说一句不对？ 本来很简单的一件事情，反而被大嫂弄得复杂了。 柳氏憋着气，脸上的表情也不是很好：“我知道你们什么意思，你们就是在看笑话，觉得我跟你们大哥吵了，还不敢到娘面前闹，我就是傻，对不对？可我哪句话说错了？他自己一个当爹的，都不关心自己儿子，还想要谁关心？我是倒了多大的霉，才嫁了这么一个不管事的男人……” “哎，大嫂，你这话可不对了。”林氏表情微变，赶紧打断了她，说道，“这朱家的男人，哪一个差了？你要是这样说大哥，那我得替大哥抱屈了，平日里，大哥什么时候不管事了？家里的地，不都一直是大哥一把抓吗？就是我男人，他也经常夸大哥一句好，还嘱咐我这个当弟妹的，要多念着大哥一点好。既然我男人都这么说了，肯定是对的。” 李氏也连忙说道：“是啊，大嫂，这话可不能说，尤其是不能当着大哥的面，或者外人的面说。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朱家的地都是大哥牵头的，你这样说大哥，这不是打大哥的脸吗？” 她俩是真的没想到，平时连屁都不放一个的大嫂，说起大哥来，居然这么“嫌弃”。 这哪成，大嫂跟大哥的矛盾，他们私下里可以抱怨，但绝对不能拿到台面上来。 哪个女人若在外面“抱怨”自家男人“不管事”、“不争气”，那掉的不是男人的面子，也是女人自己的面子。 柳氏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她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她道：“我没说他不种地，我说的是他不管两个儿子的事。大宝、二宝读书这么重要的事情，他管了吗？” “那大嫂想要大哥怎么管？”见大嫂也撇清了这事，李氏稍稍松了口气。 “至少，他应该跟他娘说一声，至少让大宝、二宝跟老七一个待遇啊。”柳氏说道。 这下子，李氏、林氏就更加不明白了。 虽然刚刚大哥、大嫂房里在吵架，但隔着墙壁，她俩听得也不是听得很清楚，只隐隐约约感觉，似乎是在为两个侄子读书的事吵架。 可她们不明白，这事婆婆不是解决了吗，他们还有什么吵的？ “怎么不是一个待遇了？”李氏疑惑道，“老七以前是在岑先生那里读的，大宝、二宝现在不也在那里读吗？” “那能一样吗？”柳氏说道，“当初老七读的时候，那是老三亲自作陪的，还住宿，眼睛一睁一闭都在书塾，多熟悉啊。哪像大宝、二宝，还得每天起早贪黑地去上学，他俩年纪又小，时间一长，他们能坚持住？他们要坚持不住，这书不是白读了吗？到时候娘还会送他们读？” “呃……”李氏、林氏还真没想到，大嫂是这么一个理解法。 但说真的，若大宝、二宝不会读书，婆婆确实也不会一直送他们。 “大嫂，那你觉得，大宝、二宝年纪这么小就住宿，你舍得？”李氏脑子转得多快啊，立马想到了一个问题，“之前他俩在镇上读的时候，你不是成天惦记着，怕他们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一直想他们回来吗？现在他们有机会回来了，你怎么反而不高兴了？” 林氏也在旁边说道：“是啊，天天能够看到他们多好啊，而且还有马车和牛车坐，这哪家孩子能有这待遇？要不是为了接送他俩，娘也不会想起买牛车。” 主要是朱家劳力比较多，村人又向来习惯到里正、族长家借牛使唤，叶瑜然一时还真没想起这事。 今年回想起来，林氏也没说错，借的是大宝、二宝的“福”。 “这怎么能一样？”柳氏不明白，为什么她们就是不明白自己的想法呢？ 李氏、林氏还真的不明白：“这哪里不一样？三哥都陪老七去州学读书了，你总不能让三哥不管老七，回来陪大宝、二宝读书吧？那老七在州学，谁照顾他？” “老三去照顾老七，大宝、二宝再找个人啊，”柳氏一咬牙，说道，“实在不行，我去也行。” 李氏、林氏：“……” ——既然你想去，当时怎么不跟娘说？ ——非要娘都把事给定下来了，然后再大晚上的不睡觉，跟大哥闹闹？ ——有毛病！ 【作者有话说】 呃……之前重点写林氏的时候，你们嫌弃林氏不好，想“休”，这回重点写柳氏了，你们又……你们这是想把朱家的儿媳妇给休光吗？ 第671章 坑起人来没商量 柳氏表示，大宝、二宝是她亲儿子，别人不心疼，她肯定心疼。 到了镇上，肯定会将两个人照顾得妥妥当当，不会有任何问题。 她还抓着李氏的手说，说三宝、四宝过两年也大了，也要读书，不现在把“规矩”给定下来，到时候那两个儿子也会吃这样的“苦头”。 所以，她希望李氏能够站在她这边。 “五弟妹，我知道你才嫁进来没多久，还没有孩子，可是你以后也会有孩子，也会面临这样的问题……到时候，你也想让自己的孩子起早贪黑地去读书？” 说完李氏，还不忘记提醒林氏。 她们都是做娘的人，按理说，她们更应该“团结”。 李氏、林氏：“……” ——大嫂，你想得好长远！ 但说句老实话，让现在的她们抛下自己的男人，带着娃跑到镇上去生活，她们还真有点不敢想。 “呃……大嫂，你真的放心大哥一个人留在乡下，自己带着孩子跑到镇上去？”相对于有孩子的两位嫂子，林氏显然更加舍不得朱五，她小心试探。 没办法，随着朱七考上了秀才，朱家人水涨船高，落到朱家人身上的目光也变多了。 尤其是林氏，她娘死了，爹下了大狱，带着妹妹、侄女那么多拖油瓶，还好好地呆在朱家，怎么能不惹人眼红？ 所以，她也是朱家媳妇中听到最多“诋毁”的人。 “就她那样，哪配得上朱五啊，要是我是朱大娘，早把她休了。” “就是，哪有带着娘家人一起住到婆家的，要是换了别人，早就给休了。反正她还没生孩子，朱五又还年轻，还能找一个更好的。” “不是吧，你看上朱五了？” “那不是朱三大了几岁嘛，我家姑娘年纪还小，配朱三小了点，但配朱五就没事了，说得过去。” “这到是。” …… 瞧瞧，她这个正房媳妇都还在这里摆着，就已经有人瞧上她男人了。她要不在这里，岂不得糟？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柳氏显然没想那么多，她现在心心念念的都是孩子，说道，“你大哥这么大一个人了，还能照顾不好自己？衣服有人洗，饭有人做，他把地里的活顾好就行了。” 林氏不得不和李氏对视一眼，提醒道：“大嫂，上次公公跟那个寡妇的事情，你不会忘记了吧？” 都说当爹的是什么样子，儿子就有可能是什么样子，公公都差点做出这种事情，谁敢保证他的儿子就不犯糊涂？ 婆婆是规定了，朱家的男人四十儿子方可纳妾，但纳是一回事，管得住身下的二两肉，可是另一回事。 柳氏心头一窒，但她很快想到，她两个儿子都大了，男人靠不住，不知道靠儿子？ “如果真要那样，我在就能管住了？反正我现在有了儿子，以后给我养老的也是儿子，我只要照顾好大宝、二宝就行了。” 林氏再一次无语，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毕竟她还没有儿子，这种事情还无法“感同身受”，她碰了碰李氏，让她说道。 李氏却没想再劝，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人家都不听，你能怎么着？ 她道：“大嫂，所以，你的意思是，大宝、二宝留在镇上读书，你陪他们读？” “不行吗？”柳氏问道。 “行，当然行，只是，”李氏说道，“既然你有这个想法，那之前娘问大家意见的时候，你怎么不提？” 柳氏：“……” ——那不是有婆婆在嘛，她哪里敢提？ ——就婆婆那脾气，她一提，岂不是当场作死？ 李氏见她不说话，心里有了些猜测，不过她并没有说出来，也没有替柳氏做决定，而是接着问道：“那接下来呢，你有什么打算？你准备什么时候跟娘提？” 言下之意就是，你总不能老指望着，别人去跟婆婆提吧？ 这明明是你的事情，谁欠了你啊，老帮你。 柳氏支支吾吾的，但大意就是，希望她们帮忙给娘“递”句话，后面的事情也就能够顺理成章了。 听到这话，李氏有些控制不住地翻了一个白眼：大嫂是不是太小瞧了婆婆一点？ 不过她也懒得提醒柳氏，说道：“行，那我明天就跟娘说说，说你今天晚上跟大哥吵架了……” 从大嫂的房间里出来，林氏还有点懵。 她不太明白，怎么还没商量出一个子丑寅卯，四嫂就“答应”了大嫂呢？ “四嫂，你这是啥意思？你咋又想管了？”林氏问得特别小心，生怕屋里的柳氏听见。 李氏知道她的顾虑，也贴心地放低了声音，说道：“你以为我不说，这事就这样完了？一次闹不成，说不定还会有第二次……你想哪天晚上都睡不好觉，陪着大嫂闹？” “呃，不想。”林氏摇头。 现在正是春耕时节，活那么多，谁想陪大嫂闹了？ 她不想休息，自己还想休息呢。 “那不就对了，早晚都要说的事，还是早点说吧。” “那上次，你怎么没管？” “情况不一样。”上次的事情吵完就算了，大嫂自己都不希望闹到婆婆跟前，可这次不同，这次大嫂是打定了主意，要闹到婆婆面前。 即使他们一时不管，后面还是要闹到婆婆面前，又何必折腾呢？ 直接让大嫂“一步到位”，闹到婆婆面前，也省了他们的事。 两个女人各自回屋没多久，朱四、朱五就回来了。 林氏小声地将事情“汇报”给了朱五，朱五夸她做得不错，让她下回继续保持。 林氏一听，开心地扬起了嘴角：三妹、四妹果然说对了，搞不懂的事情，跟着四嫂走就没事了。 另一头，李氏也将事情经过，说给了朱四听。 朱四皱了眉头：“这大嫂也真是的，多大点事情啊，闹这么一出？她是不是有毛病啊？” “有没有毛病我不知道，反正你明天得跟大哥说一声，看看大哥是一个什么意思。”她还拐了拐朱四的胳膊，问他，“你们跟大哥聊了这么说，到底聊出一个啥呀？” “能啥啊，大哥没有半点意见，觉得娘安排得挺好的，就是大嫂……大嫂有意见嘛。” 他们跟大哥说，一点问题都没有。 要不是为了等她俩回屋，他们早回来了，哪里会躲在黑暗的角落里，一直在那里“尬聊”？ 还以为她们几个妯娌聊了这么久，也差不多了，没成想根本没用，人家大嫂有自己的想法。 完全看不出来，平时不吭声的人，真要闹起事情来了，这么固执。 第672章 娘咋就不管了? 一早起来，到了隔壁的院子，叶瑜然就隐隐察觉，气氛有点不对。 虽然没有人说什么，但平时不吭声的大儿媳妇明显在“偷看”她。 你说偷看就算了，有事说事，但人家偷看完了，还不敢接她的眼神。 叶瑜然：“……” ——有事，肯定有事！ 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叶瑜然奉行“敌不动，我不动”原则，装着不知道的样子，像往常一样吃完了早餐，送走了下地干活的几个儿子。 在出门前，她终于得到了一些线索——因为朱大主动跑到她跟前，跟她说了一句：“娘，你别管我婆娘，她脑子有病。” 叶瑜然：“……” ——你婆娘咋了，怎么就有病了？ 这个铺垫有点长，因为接下来，李氏趁着院子里没了人，才到她跟前唠嗑。 一副神秘的样子，问她知不知道，昨天晚上大嫂跟大哥给闹上了？ “大半夜的，突然就吵了起来，我们隔壁的几个屋都听见了。” “后来老四他们没办法，还跑出去劝了。他们负责劝大哥，我跟五弟妹负责劝大嫂。” “娘，你猜，他们是怎么闹起来的？” …… 叶瑜然望着她“八卦”的神情，特别无语。 不过，她还是配合地问了一句：“怎么闹起来的？” 李氏偷偷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才凑得更近了一些，小声说道：“大嫂想陪大宝、二宝住在书塾里，她觉得那样读书，对大宝、二宝更好些。” “就这事？”叶瑜然微微皱了眉头，“昨天吃晚饭的时候，她怎么不说？我们不是商量好了，说到时候大宝、二宝住家里，用牛车接送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大嫂就是为了这事，跟大哥吵起来了。” “那后来呢？”叶瑜然问道。 “什么后来？” “吵完了，就没了？后来呢？” “后来我们劝住了大哥，让大哥回屋睡觉了，至于大嫂……反正她还是很不高兴。”李氏偷偷打量着叶瑜然的神色，说道，“娘，我们当时真的劝了，可大嫂那人，你也知道，比较固执，不太好劝。没给劝住。” 叶瑜然：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 “打起来没有？”叶瑜然问道。 李氏摇头：“没，我们进去时，大嫂挺齐整的，大哥应该没动手，也没听大嫂说。” “后来老大回屋了，还吵吗？” “没有，后来就直接睡了。” 问到后面，李氏都疑惑了，怎么婆婆不问重点，老问这些有的没的？ 她自然不知道，叶瑜然心里另有盘算。 虽然她有些意外柳氏会因为这种事情“闹”起来，可是这个女人却只敢跟老大闹，不敢闹到自己面前来。 这不得不让她想起了过年的事，那时为了几个儿媳妇回娘家的规矩，她出了一回头，没想到柳氏却不接招，反而一副她这个当婆婆的“多管闲事”的样子。 即使到了现在，叶瑜然想起这事，心里都气得慌。 ——好，你不想我管，那我就不管了！ ——你当我整天闲事没事干，就喜欢管闲事啊？ “行了，我知道，你忙你的去吧。”叶瑜然心里有了决定，就打发了李氏。 李氏有点懵：“啊，娘，你不打算管这事啊？” “管什么啊？”叶瑜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说道，“你大嫂那人不喜欢我管她的事，我也不想管，就这样吧。她爱怎么就怎么，反正只要不跟老大打起来，打出人命就行。” 李氏嘴角一抽：不是吧，婆婆竟然是这个反应？ 跟她想的有些不太一样，这下子该怎么收场？ 只是没等她想清楚，叶瑜然已经抬脚，出了院子。 李氏站在原地，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后来，林氏忙了一圈回来，看她在院子里发呆，问了她一句：“你干嘛呢？三宝、四宝呢？” “他们跟大宝、二宝他们在隔壁院子，老七带着玩呢。”因为有朱七帮忙带孩子，李氏真的觉得自己轻松了很多，除了干活，很多时间都空了出来。 说真的，有时候她真的希望朱七他们多在家里呆几天。 “哎，你跟娘说了没有？”林氏没忘记昨晚的事。 “说了。” “娘啥反应？” “没反应。” “啥叫没反应？”林氏也有点懵。 李氏瞅着她，一脸无奈：“娘说，行了，她知道了，让我该干嘛干嘛去。看娘的意思，似乎是不想管。” “啊？！”林氏惊讶，“不是吧，娘不想管？这啥意思？这么大的事情，娘居然不管？那……那大宝、二宝的事，咋办？这书到底咋个一个读法？” “还能怎么办？娘之前怎么说的，就怎么办呗。”李氏倒挺能摸准叶瑜然的脉络的，说道，“娘没说不让买牛车，也没答应让大嫂陪大宝、二宝到镇上住，那这事就按原计划进行，没啥改变。” “那……大嫂，她能同意？”林氏可不相信，昨天晚上四嫂自个儿说的话，四嫂还能给忘了。 “不同意能怎么着？她还有胆子，闹到娘面前？”李氏说道，“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还不明白啊？大嫂不敢闹到娘面前，娘就当做不知道，不想管。大娘再跟大哥闹，那也没用，这事娘说了算。” 林氏：“……” ——所以，大嫂昨天晚上那一场，算是白闹了？ “这事我们也别管了，反正话我们也传了，娘不想管，我们也没办法。”李氏捊了捊袖子，说道，“我们啊，还是该干嘛干嘛去吧。” 至于大嫂听了这话，是怎么个一个心思，那就不归她们管了。 她们只能让自家男人提醒大哥，做好心理准备了。 “娘不管了？！”当柳氏听到李氏的传话，简直不敢相信。 这怎么可能？ 她都跟朱大闹了，各房都出来“劝”了，娘咋就不管了？ 就娘那脾气，她能够不管？ 在柳氏看来，自家婆婆还真有点“爱管闲事”，这点叶瑜然完全没有想错。 所以，她很快想到：会不会是四弟妹根本没说，骗她的？ 她一脸怀疑，望向了李氏：“你到底跟娘说了没有？” “说了啊，他们男人出了门，你们也去忙了，院子里空了下来，我就跟娘说了。”李氏说道，“娘亲口跟我说的，她不想管。” 到底不想伤人，李氏没有将叶瑜然说的“原话”给说出来，只说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词。 第673章 抱着儿子哭诉 “我不信！这么大的事，娘能不管？” 李氏摊手：“我哪知道啊？我确实是说了。” “你咋说的？” 望着大嫂怀疑的表情，李氏无语极了：敢情，她忙活了这么半天，不仅没落着一个“好”字，反而惹了一身骚？ 尽管不高兴，李氏还是把经过给说了出来。 也不知道大嫂是真的眼瞎，还是根本没有把她放在心上，明明都看到她不高兴了，也不说一句什么，反而在那里嫌弃她不会说话。 “你怎么连话都不会说？娘问你打了没有，你就说打了，而且打得很严重。” “说我今天差点没有爬起来啊。” “就这样，你就没有说点别的？” …… 李氏无语：“我还要说什么？” 柳氏惊讶：“你传话传成了这个样子，你还要问我？平时，你不是挺机灵的吗？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故意的什么，不言而喻。 “那还真是对不住了，我就这点能耐，你要是嫌弃了，自己找娘说吧。”说完，李氏就气呼呼地走了。 ——娘的！ ——她就知道，这个女人的事情掺和不得！ “哎，你啥意思？这话还没有说清楚，你走什么啊？”柳氏一看她走了，更加怀疑了。 ——你要没有鬼，会跑？ 连忙想要叫住李氏，可惜人家根本没有理她，连头也没有回。 柳氏气得够呛：“她啥意思？” “呃……”林氏一脸尴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忙道，“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没弄，大嫂，我先去忙了。” 打了声招呼，赶紧溜掉。 “哎……你跑啥？你跑了，谁帮我传话啊？”柳氏在后面喊着。 林氏跑得更快了。 柳氏更气了：“什么意思啊？” “瞧不起我，怎么的？” “气死我了！等我儿子考上秀才，我看你们……” …… 林氏没找着李氏，一溜烟从后院跑了出去，就看到林三妹、林四妹蹲在石头上理着花。 虽然朱家生意主要以吃食为主，但偶尔拿些胭脂到集市上去卖，她们姑娘们也能赚些“零花钱”。 “二姐，你怎么一副被狗撵的样子？”林三妹一头雾水。 “哎哟，快别提了。”林氏蹲了过去，一边给她们帮忙，一边将经过给说了出来。 林四妹一听就皱了眉头：“二姐，我们之前说好了的，你不掺和这件事。” “我没掺和啊。”林氏赶紧解释，她真没打算掺和这事，主要是李氏掺和进来了，她一个当弟妹的不好不管。 她也没做什么，就是跟着李氏屁股后面，她做什么，自己就做什么。 “你们放心好了，这事你们姐夫知道，我跟他说过了。”林氏说道。 林四妹这才松了口气，不过还是叮嘱了几句，生怕某人又一时冲动，犯了糊涂事。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叶瑜然明显感觉到，柳氏望向她的眼神有些不对——明明很气她，却又不敢发出来。 叶瑜然老神在在，继续当作没看到，该干嘛干嘛。 吃完饭，心情好，还陪着朱七、大宝、二宝、三宝、四宝几个看了会儿书，讲了会儿故事。 这一晚，不用说，柳氏又跟朱大闹了起来。 她想动手来着，朱大却不想理她，一把将她推开，就趿着鞋子朝外面走。 “你上哪儿去？” 柳氏摔到被子上，疼倒是不疼，就是姿势有点狼狈。 “找老三说会儿话。” 其实，朱大打定了主意，今天晚上不回来睡，直接跟朱三睡。 对于自家大哥的到来，朱三：“……” 柳氏这人呢，你说豁得出去吧，她又落不下那个脸来敲朱三的门。 这下好了，朱大挤在自家三弟的床上，没有一会儿就打呼噜了，隔壁的柳氏几乎一夜没睡。 没办法，朱大一夜没回来。 第二天一早，柳氏望向朱大的眼睛，都带了刀子。 朱大直接忽略，洗了一把脸，交代了一句，就跟朱二干活去了。 跑了一趟回来，才吃了早餐，继续下地。 叶瑜然也到地里，看了看几个儿子的进度。 结果朱家一家子都在干活，各忙各的，唯有柳氏自己一个人“生闷气”，还没地方发泄。 叶瑜然看到她憋闷的样子，其实也挺同情的，但是她知道，若不在这个时候把柳氏给“逼”出来，她这辈子就算完了。 大宝本就机灵，年纪又大一些，虽然一开始没察觉到异样，可时间长了，多少觉得不对。 还没等他打听出一个所以然，一天下午，他刚上完茅房出来，就被他娘一把抱住：“哇呜呜呜……大宝啊，他们都欺负娘，娘只有你了！” “娘，怎么了？”长这么大，大宝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娘哭，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娘，没事没事，儿子在呢。” “呜呜呜……他们欺负娘，他们都不理娘，不把娘当人看……”柳氏哭得那叫一个委屈。 没办法，婆婆面前不敢闹，朱大不理她，其他几个妯娌也离她远远的，柳氏找不到哭诉的人，只能想到她两个儿子身上了。 此时的她，完全忘记了，大宝今年还不到十岁，在别人家还是泥地里打滚的小娃娃呢。 “娘，他们是谁？”大宝问道。 “还能是谁，不就是你爹、你奶、你婶婶她们？”柳氏哭着说道，“他们都不是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都说了，读书辛苦，你和二宝还那么小，起早贪黑那么累，怎么能让你吃这种苦头？当初老七不也是住宿的吗，怎么轮到你跟二宝了，就不能住了？呜呜呜……分明就是欺负我们娘几个。” 大宝有点懵，因为他完全没听懂，他和二弟读书不住宿，怎么就是“欺负”了？ 而且他娘，居然连他爹、他奶一起怪上了。 “娘，你慢点说，儿子没听懂。” 柳氏又哭着解释了一通。 越解释越乱，越解释大宝越听不懂。因为在他看来，能不能读好书跟住不住宿没太大关系。 何况他和二弟还小，奶奶他们不放心，想要让他们住在家里，也没什么奇怪。 之前他和二宝之所以能够住在镇上，主要是因为七叔在那里读书，又有三叔照顾他们，奶奶这才放心了些。 现在七叔和三叔都不在了，光留他们两个，肯定不行。 “娘，不辛苦，我跟二弟去镇上读书，还有牛车接送呢，”大宝解释道，“奶不是说了嘛，等下次集市，就让爹把牛车给置办了，到时候我跟二弟就轻松了……” 第674章 大宝被推得一个踉跄，倒向了地面 可惜柳氏钻了牛角尖，不等大宝说完，就哭着打断了他：“你个傻孩子，那牛车是那么好坐的啊？路那么抖，牛车抖来抖去，哪里有住在镇上舒服？” “可是我觉得，住在家里也挺好的呀。”大宝的解释比较苍白，他总不能说，岑先生家的饭菜没有家里好吧？ 说句老实话，人家饭菜好不好，跟人家真没关系，主要是看你出不出得起那个钱。 朱家条件如此，吃的基本上自带。 有时候不想去吃了，就朱三自己做。 朱三的手艺，自然没有家里的女人烧得好吃，但拌着家里提前准备好的各种酱料，倒也算一道美味。 相较于别人家只能腌菜拌粥，他们时不时有个酱料，还有红薯粉、小鱼干之类的东西，伙食不知道要好了多少。 “什么叫家里好呀，我都说了，住在镇上舒服！”柳氏拔高了音量，一个没注意，尖叫一声，那声音都有些刺耳。 大宝一抖，差点想躲。 面对这个不知道怎么回事，显得有些疯狂的母亲，他的内心充满了无奈。 因为他发现，他娘真的钻了牛角尖了，只觉得小叔读书时住宿，他就得住宿，也不看看具体情况。 哭到后面，柳氏还求大宝自己去跟叶瑜然说，说自己要住宿，要她这个当娘的陪读。 大宝：“……” ——可是我真的觉得住在家里挺好的呀！ “你听到没有？”柳氏尖叫着问道，“我可是你娘，你要是敢不听我的，我打死你！” “娘，你别激动，你先冷静下来……”大宝伸手，想要去顺柳氏的后背，结果不想被她一把给拍开了。 “啪——” 清脆的一声，粗糙的大手打在大宝的手背上，十分用力，瞬间就红了。 大宝愣了一下神，因为他没有想到，他娘会对他出手。 “娘……” “别跟我说话，这件事情没得商量，你必须听我的，要不然我就没你这个儿子。”在其他人那里找不到发泄口的柳氏，将所有怒火发到了大宝身上。 大宝深深吸了口气，在郁闷的同时，也有些庆幸：还好二弟没陪他一起来上茅房，要不然…… “听到了没有？”柳氏见他没说话，又吼了一声。 “听到了。”大宝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无法跟自己的母亲沟通这件事，算是打击到他了。 在他心里，娘一直是个很好的娘，在别人欺负他和弟弟时，永远将他们护在身后，可是…… 可是他没有想到，有一天，他娘会变成他不认识的样子。 “听到了就好，你说一遍给我听，待会儿你会跟你奶怎么说？”这次，柳氏算是学聪明了，不想再发生李氏那样的事情。 说好的“传话”，结果不知道传成了什么样子。 她总是疑心，婆婆之所以不愿意管这件事情，肯定是李氏在中间捣了鬼。 大宝没想到还有后续，有点傻眼：这种话，要怎么说？ “你不是读了书了吗，怎么连传句话都不会？”柳氏倒是没有怀疑儿子不肯配合，只觉得他读的那些书都白读了，还以为变聪明了，还是这么笨。 语气嫌弃地，将那些话给复核了出来，教大宝怎么说。 那些话没说出来还好，一说出来，大宝更加尴尬了，因为他发现——他娘不仅没理，好像还准备耍无赖。 偏偏，他娘不仅要自己耍，还要逼着他去他奶面前耍。 大宝立马回忆起了屁股上的扫把，有点疼。 当年，他奶对他和二弟痛下毒手的时候，可从来没有心慈手软过。 既然这两年关系和睦了，他依旧记忆犹新。 “娘，这……不太好吧？”他慢慢说道，“哪有奶不答应，我是躺在地上，冲着奶哭的？” “怎么不可以？你不是小孩子吗？”柳氏理所当然地说道，“你看哪家小孩子，讨不到想要的东西时，用的不是这招？” “你这话是没错，可是娘，他们遇上的不是我奶啊。”大宝瞅着柳氏的神情，提醒她，“娘，你忘了，当年奶可从来没对我和二弟手软过。” 要说奶没打过的人，估计也就双胞胎堂弟——三宝、四宝了。 忽然间，有些羡慕这俩小子。 叶瑜然：“……” ——不，你搞错了！ ——他俩之所以没被打，是因为他俩出生的时候，遇到的是我，不是你亲奶！ ——要不然，你试试？ 柳氏噎住。 显然，她也想起这事了，跟大宝一样，也想起从来没有挨过奶奶打的三宝、四宝。 “这个老虔婆，我就说她偏心，你们还不信，现在知道了吧？” “你看看人家三宝、四宝，长这么大，什么时候被你们奶打过了？也就你们两个不争气的东西，被你们奶拎着扫把，打得满院子跑。” …… 说到后面来了气，柳氏还伸出手指，戳了戳大宝的额头。 因为太大力，大宝不得不歪了歪脖子。 柳氏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还在那里七说八说，抱怨着叶瑜然的“偏心”，简直就是偏心到骨子眼里了。 哪个像她这样摊了这么一个偏心眼的婆婆，那都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作为晚辈，这话大宝还真不好接，只能有“听”的份。 他是小了一点，但前几年家里穷，奶奶经常找他娘麻烦的事情，他还是有记忆的。只不过在他看来，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岑先生也说过，作为晚辈，勿论长辈过。 事情过去就过去了，现在家里的日子好了，奶奶也不那样了，也就不需要“计较”了。 只是可惜，这只是他单方面的想法，对于他娘来说，却是没办法那么容易“过去”的事。 “你听到了没有，以后你要争气，也要给我考一个秀才出来。” “不，不仅要考秀才，你还要比你小叔更厉害，要考一个举子，把你小叔给比下去。” “哼！我看到时候，他们还有什么脸。” …… 从最开始的抱怨，说到后面，就是满腔怨恨，愤怒地逼着大宝答应，一定要给她考出一个大官来，让她脸上有光，让她吃的那些苦别白吃了。 她这辈子没有别的祈求，唯有他和二宝两个儿子，也就求他们能有个出息。 当然了，大宝、二宝会有出息，跟朱家没有任何关系，全在她生了两个“好儿子”。 大宝被推得一个踉跄，倒向了地面。 也不知道是他运气好，还是不好，他的额头还碰到了一块石子，鲜血一下子流了出来。 第675章 什么?!留疤不能科举 大宝手一抹，望着手指上的血，当场就懵了：糟了，我流血了！ 倒不是他怕疼，小时候淘气，没少磕着碰着，但他运气好，都没有留疤。 一直进了岑氏书院，他这才从岑先生口中得知：当朝规矩，有疤者不能科举，有碍圣眼。 “娘，赶紧叫奶奶！” 看到儿子头上不断流出来的血色，柳氏也有点慌，因为她真的没想到，自己不过是碰了一下，就能够把儿子给碰到了。 但她依旧说道：“叫你奶干嘛？怎么，你还想告状啊？男子汉大丈夫，哪个身上没有疤啊？” 话音刚落，大宝就急了：“娘，我头上要是留了疤，就不能科举了。” “咋就不能科举了？” “这是规矩。” …… 这下子，柳氏才真的慌了起来，顾不上生气的事，扯着嗓子喊了起来：“不好了，快来人啊，大宝磕着头，留疤了——” “快来人啊。不好了，大宝出事了！” …… 随着她的大喊，李氏、刘氏、林氏几个都听到了动静，赶紧跑了过来。 李氏跑得最快，一眼就看到柳氏捂着大宝额头的手了沾了血迹。 “这是咋了？咋碰到头了？”一边说着，一边关心地想要看看大宝头上的伤严不严重。 没想到，就那么一个动作，却让柳氏大怒：“你干嘛？！你想害得大宝不能科举吗？” 李氏懵了一下：“啊？！” 因为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关心的动作，怎么到了大嫂那里变成了另一个意思？ “这不是关心大宝吗，大嫂，你咋这样说？”刘氏因为怀孕，没敢跑得太快。 正好撞到这一幕，替李氏报起了屈。 “不这样说咋样说？你们不知道大宝头上有伤，不能随便碰啊。”柳氏的声音尖锐着说道，“这要是留个疤痕，害大宝不能参加科举了，你们赔我吗？你们赔得起吗？” 根本不知道留了疤痕就不能科举的刘氏、李氏，以及刚刚赶过来的林氏，只觉得她们大嫂疯魔了。 ——难道是这段时间婆婆不理她，所以才疯了？ 她们甚至怀疑，大嫂是为了引起婆婆的注意，才特地弄伤了大宝。 ——呃…… ——应该，不至于吧？ ——再怎么说，大宝也是她儿子啊！ 只是瞅着柳氏的神色，怎么都有些不太对劲。 叶瑜然是最晚听到动静的，她正跟二宝、三宝、四宝讲故事。 三宝还在那里笑：“奶奶，你讲快一点，别让大堂哥听到，谁让他上茅房去了……” 二宝在旁边纠正他：“三宝，不能叫上茅房，要叫‘如厕’。” “不就是上茅房吗？”三宝嘟着嘴巴，还有些不服气。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了一声尖叫。 虽然听得不太清楚，但叶瑜然隐隐听出，似乎跟大宝有关，语气那么急，肯定是出事了。 “老七，你看着三个侄子，娘出去看看。” 叶瑜然交待了一句，赶出了屋子。 只是，她似乎忘记了，以朱七的能力，他看得住三个孩子吗？何况二宝如此淘气，有大宝在还能制住他，这大宝一不在，那就难讲了。 所以叶瑜然前脚刚走，二宝就出了主意，扯着朱七等人，跟在了叶瑜然身后。 李氏没跟柳氏吵，柳氏还以为自己占了上风，说得更起劲了。 叶瑜然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柳氏出场指责李氏“谋害”大宝。 李氏一看到叶瑜然，赶紧走了过去：“娘，你快来看看，大宝受伤了，但大嫂不让我们碰。” 其他的，没有多说。 这就是李氏柳氏聪明的地方，她没有争辩，只说大宝的伤势，以此来显示自己一行人是真心关心大宝，可大嫂却不这样认为。 即使没有说清楚情况，这样别人一听，就知道这里面“另有隐情”。 此时，柳氏有一根手指都被血水浸透了，她也没有注意大宝的神情，只在那里告着状：“娘，我哪里敢让她们碰啊，没个轻重的，万一害得大宝留了疤，不能科举了怎么办？” “娘，你是知道的吧，这朝廷有规定，有疤的读书人可是不能科举的。” “你不知道，她们刚刚冲过来，连问都没问一句，就想碰大宝，那怎么行？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哪里敢交给她们啊。” …… 话里话外，都是对刘氏等人“粗手粗脚”的嫌弃。 “奶……”看到叶瑜然，大宝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委屈。 别人还以为他是疼的，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让他受“委屈”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娘。 可是，作为儿子，他又不希望母亲被人指责，就只能“委屈”自己了。 “行了，受伤了就赶紧送大夫那，还在这里废什么话？”叶瑜然的表情，顿时就冷了。 原以为大儿媳妇是个心疼儿子的，结果自己儿子受了伤，不赶紧看大夫，在这里叫嚷什么？ 有什么事情，能比儿子的伤更重要？ 柳氏有些气结，觉得婆婆又在护着四弟妹，要不然她儿子都这个样子了，婆婆怎么不怪四弟妹她们？ 看到自己捂住的伤口浸出的血水，她又觉得有些心疼，只能憋屈地听从了婆婆的安排，赶紧送大宝去大夫那里。 “咋伤到这里了？！”赤脚大夫一看大宝额头上的伤，也吓了一跳。 虽然这伤看起来不大，但伤得有点深，都见骨了。 他连忙拿了药箱，处理伤口。 “大夫，我儿子怎么样了？” “他伤得重不重？” “会不会留疤啊？” …… 都见骨了，赤脚大夫哪里敢保证了，只说：“不好说，得看大宝的恢复情况。” 这话音才落，柳氏感觉天都塌了：“什么叫得看情况？！这么一点伤口，怎么就还要看情况了？！” “你这庸医，你到底会不会给人看病啊？” “我告诉你，我儿子可是文曲星下凡，他头上的伤要是好不了，留了疤，不能科举了，我跟你没完！” …… 赤脚大夫还在清理伤口，结果柳氏却不管不顾地，直接叫嚷了起来。 叶瑜然正在安抚吃痛的大宝，鼓励他男子汉大丈夫，不要怕。 结果有人在旁边闹，顿时没了好脾气：“柳小月！” 一声轻喝，直吓得柳氏一抖。 被呼了全名的她，骨子里的恐惧如噬骨之蚁一般，这才慢慢涌了上来——她似乎忘了，已经很久没有打人的婆婆，曾经是多么可怕。 她转过头来，望向了叶瑜然。 第676章 果然不是自己的儿子，就不知道心疼 叶瑜然只是冷冷地给她一个眼神，把她钉在了原地，便转身跟赤脚大夫道了歉。 “抱歉，大夫，我这儿媳妇也是急疯了，她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柳氏的话，赤脚大夫自然没有放在心上，反倒是叶瑜然的“客气”，让他心里打起了鼓。 总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说不定这个老虔婆在打什么坏主意！ 可是，就让他这么放着大宝头上的伤不管，他的良知又不允许。 ——唉…… 在心里叹了口气，赤脚大人有点郁闷地继续忙活着：“没事，主要是孩子要紧。” “你先把大宝伤口的伤止住了，至于伤疤的时候，到时候再说。”叶瑜然一脸沉静，不见半分着急。 柳氏一听就急了：“可是，娘……” 叶瑜然冷眸打了过来，柳氏再次钉住。 眼泪花子，在她的眼眶打转，委屈极了。 ——婆婆怎么能这样？！ ——果然不是自己的儿子，就不知道疼吗？ ——呜呜呜呜……她就知道，婆婆是个偏心鬼！ 她实在想象不出，如果大宝因为留了疤以后，再也无法科举了，她要怎么办。 似乎只是一个瞬间，她的梦想就破灭了，而打破这个梦想的不是别人，正是婆婆——叶瑜然。 心里，隐隐地生出了一丝恨意。 当然了，对于这一切，叶瑜然是不知道的，她还在细心询问着赤脚大夫，关于大宝的伤要如何照料的问题。 赤脚大夫的医术虽然差了一点，但不得不说，他的医品绝对非常有保障。 人家能够做到什么程度，也会照实跟叶瑜然说，比如说：“朱大娘，这事我也不瞒你，大宝这头上的伤啊，我是真的没办法，止血不成问题，但要完全不留疤，有点难度。我个人觉得，如果朱大娘想要更高一点的把握，最好去镇上。” 叶瑜然的脑海里，瞬间就想到了那个百里大夫。 她去过百药堂两次，每次碰到的“百里大夫”都不同，最初遇见的是老百里大夫；后来带老二夫妻去看的时候，碰到的是小百里大夫。 也是这个小百里大夫，直接把出了朱二妹身上的“乌金毒”，还给了解药。 连“乌金毒”都能解的人，想来大宝额头上的一道小伤口，应该也不成问题吧？ 柳氏没想到，婆婆还真打算送她儿子去镇上，眸子里立马又射出了希望的光芒：“娘，我去，我也要去——” 叶瑜然现在没心情应付她，随便应了一声：“嗯。” 因为家里的牛车还没有购置，叶瑜然立马让李氏去借马车，刘氏、林氏她们留在家里“照看”。 他们从赤脚大夫家一出来，就碰上了朱七这群小尾巴。 叶瑜然有些哭笑不得，只能嘱咐他们跟伯母、婶婶回家，解释大宝并没有什么大伤，就是怕留疤，所以要去镇上看一看。 “你们都老实点，别惹事，奶奶这里已经够忙了。”叶瑜然重点交代了二宝，她知道，这四个人中，也就二宝最难管。 听到大哥额头上的伤，二宝既难过又担忧，他不明白，怎么自家大哥上一趟茅房，就受伤了呢？ “大哥，不会有事的，我等你回来！” 看着二弟肉乎乎的小脸上挂满了担忧，大宝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认真地做了保证：“你放心吧，二弟，我肯定会回来。” 搞得好像他要去干嘛似的。 牛车上，叶瑜然提前给大宝做了预防针：“大宝，奶奶知道你很勇敢，这样要求你有点过份了，但奶奶相信，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会是奶奶最好的大孙子。”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头上以后真的留疤了，那也只能说‘命该如此’，你不要怨恨，也不要抱怨。” “即使科举不了，我们也还有很多事情可做啊，你看看你爹、你的几位叔叔，他们现在不照样生活得好好的？” …… 然而，叶瑜然这些“安慰”地话落进柳氏的耳朵里，就显得不那么中听了。 她觉得，婆婆就是在“打压”她的儿子。 什么送到镇上去看，那就是“表面功夫”，一边当着好人，一边生怕她儿子越过他小叔，成为朱家最有能力的人。 她低着头，死死地咬着嘴唇，咬得嘴唇都破了。 淡淡的血腥味，并不能化解她心头的愤怒，反而如一团燃起的火苗，越燃越烈。 另一头，甘逸仙却只能站在自己的地盘边界，目送着这辆马车，越走越远。 他有点不懂，不过小磕了一下，怎么会留疤呢？ 随便一瓶美容膏就解决了，好吗？ 果然，作为人类，还是挺“没用”的。 安九镇，百药堂。 时值春季，正是乍明还寒时，一个稍微不留意，就有可能着凉了。 所以到医馆里看病的人，还挺多的。 也不知道是叶瑜然运气好，还是不好，她一进门，就看到了坐诊大夫——小百里大夫。 哟，老熟人？ 叶瑜然微微挑了一下眉：是熟人就好，熟人好办事啊！ 虽然这个小百里大夫心眼极多，还对她充满了各种“怀疑”，但是她也多少知道了一些他的“底”。 不需要太多，只需要知道对方有可能不让大宝留疤就行。 叶瑜然一行人数量不少，同样的，小百里大夫在他们进门时，也注意到了他们。 尤其是，大宝额头上包着的那块白布，一看就知道今天的“病人”是谁了。 他叫了跑堂的，提前打了招呼，把自己这边的号牌给了叶瑜然。 其实不用他叫，叶瑜然想取的，正好也是他的号牌。 前面人不多，又多是同一个症况，很快就轮到了叶瑜然一行人。 百药堂毕竟是大医馆，跟赤脚大夫那个小院子完全不同，进进出出都是人不说，坐诊的大夫都有三位，四处还有跑堂的，气派至极。 在赤脚大夫面前，柳氏还敢大吵大闹，但到了这里，立马就弓了腰，缩了脖子，一副“进城乡下人”的样子，畏畏缩缩。 当有人向她望过来时，她眼神闪躲，连忙躲开。 “麻烦你了，小百里大夫，这是我孙子大宝，他额头上磕了一下。”叶瑜然直接向小百里大夫说明了情况，“在出发前，我们已经让乡下大夫帮忙止了血，但因为在书院读书，我们有些担心会留疤，所以想麻烦你再给看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不留疤。” 第677章 我这人从来不爱说谎 “这留不留疤可不是我说了算，先看看伤再说。”小百里大夫神情冷淡。 上回“乌金毒”的事情，害得他被大伯给训了一顿，这事他可是记在了朱大娘头上。 ——哼！ ——一个乡下婆子而已，就让人把“乌金毒”给用上了，还真是“厉害”呀！ 记恨归记恨，但小百里大夫毕竟不是小孩子，也知道这事怪不着人家朱大娘。 有人偷窥了朱家的配方，想要用些手段抢过来，巧不巧的，这人当年跑江湖的时候，“意外”拾到一瓶“乌金毒”。 对方虽然不知道“乌金毒”的来历，却也是一个识货的，立马将东西给藏了，准备用在关键时刻。 谁知道，人家前面用的几次都没事，倒是用在朱家的时候，出了事。 “那麻烦小百里大夫先看看。”叶瑜然完全没把对方的冷淡放在心上。 当大夫的嘛，靠的是手艺吃饭，傲气一点也正常。 小百里大夫拆了大宝额头上的白布，一看上面抹了什么药草，就皱了眉毛：“这种乱七八糟的药，怎么能往孩子的头上抹？不留疤才怪了。” 连忙喊了自己的学徒，打了温水、拿了药膏过来，重新替大宝换上。 学徒在那边处理的时候，小百里大夫一脸严肃地对叶瑜然说道：“得缝针。” “缝针？！”叶瑜然心头一跳。 对这古代的医术，她可没抱太大希望，没成想，人家连缝针这种技术都有了？ 柳氏、李氏等人却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吓了一跳：“啥……啥意思？是缝衣服的针吗？” 关于针，她俩只能联想到这上头。 小百里大夫看了她们两眼，说道：“谁做主。” 叶瑜然：“我做主。” 小百里大夫没再理两人，直接对着叶瑜然说道：“伤口太宽，都见骨了，若不缝针，两边的肉合不到一起去，这要是恢复了，不可能不留疤。如果要是缝了针，再加上我百里一族特有的膏药，虽然不敢保证一定不留把，但至少也有八成把握。” 说到后面，他还道：“如果你们要不放心，可以换一个医馆。” 一副完全不在意他们到底要不要“缝”的样子，想要不留疤，就要冒险；若只是想治好，缝不缝都能治好，就是留的疤是大是小，全看运气。 大宝这伤，伤的还真不是地方，直接是额头上，看着是不大，以后也不会很吓人，但对于一个想走科举一途的人来说，就有可能是致命伤。 叶瑜然问道：“是桑白皮线吗？” 小百里大夫愣了一下，因为他没有想到，这么一个偏远地区的乡下婆子，居然也知道桑白皮线？ 这东西，是百里一族的“秘法”。 当别的大夫还在用绢丝、麻线缝合伤口时，他们已经找到了更好的替代物——桑白皮线。 这种东西不仅好找，只要养桑蚕的地方都有之外，还非常好制作，只要将桑皮内软粗的丝线撕下来，把剩下的皮包裹着线攒好就可以了。 到用的时候，直接拿出来，用热水蒸汽熏一下，立马就能够变得柔软丝滑。 当然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东西不用拆线，能够直接被人体吸收。 当百里一族有人发现时，举族震惊，视为秘宝。 “你怎么知道？！”小百里大夫一脸惊讶。 叶瑜然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总不能说，是上辈子的历史知识点吧。那时学到中药草部分，十分好奇，在古代的时候，还没有那么多高科技，遇到比较大伤口，他们是怎么处理的呢？ 不查不知道，一查资料才知道，古代人并没有叶瑜然想的那么“傻”，人家也知道伤口这东西，其实是需要“缝合”的。 其中桑白皮线，因为能够被人体吸收这个点，被叶瑜然给记住。 “你怎么知道？”小百里大夫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再次询问。 这可是他们族中的秘密，这要被外人知道了…… 他不能预见，这将会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我只知道名字，好像听说有那么一个神奇的东西，能够缝合伤口。”叶瑜然猜测着他紧张的原因，说道，“如果你们有这个东西，我们就缝，要是没有，我们再考虑看看……” 如果要真没有这东西，叶瑜然也没有办法。 不过小百里大夫都“提”了，看来应该是有的，她也放心了。 人家不仅知道，还有这东西，那就说明人家在这块的技术也是可以的。 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即使她担心，也没办法。 小百里大夫却不太放心，询问她到底是在哪儿听说的，听谁说的。 “这我哪里记得清楚？”叶瑜然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就是听人说故事的时候，无意中听到的，当时还觉得挺神奇的，这缝东西的线，居然还能跟人长在一起？听过就忘了，要不是你说到要给大宝缝针，我还想不起来……” 她还怀疑地问了一句：“你到底有没有这种东西啊？大宝的伤还在那里摆着呢，能治就赶紧治，不能让孩子遭罪不是？” 医者父母心，小百里大夫自然不可能放着大宝不管，只能暂时先放下了这个问题，先去处理大宝的伤口。 他对叶瑜然说道：“晚一点大宝的伤口处理好了，我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叶瑜然说道：“这个没问题，我这人从来不爱说谎。” 只是有的时候，迫于无奈，才不得不违背自己的良心撒了一两个“谎”。 也不知道小百里大夫听没听出来，他检查了一下学徒处理的伤口。 这个学徒已经跟了他很多年了，一些简单的伤口都能处理，像大宝额头上这样的，对他来说只是小儿科。 稍微看了一眼，就知道怎么处理。 别看他年纪不大，但看到大宝是一个比他更小的孩子，他还知道安慰大宝：“你别怕，我这药是好药，一抹上去，立马就能够让你止血，也不会疼，就是有些凉凉的，但很舒服！” “小百里大夫可厉害了，待会儿我抹好了药，他再给你看看，很快没事了！” “你真勇敢，抹药都不哭，是个男子汉！” …… 大宝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望着这个大哥哥，有些小小的感动：“谢谢哥哥，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第678章 这么一戳，这么多钱都没了 学徒对他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特别有治愈感：“红九，红色的红，排行第九的九。” “我叫大宝，大是最大的大，宝是宝贝的宝。”大宝说道。 “那你一定是家里的大宝贝，所以大家才叫你大宝。”红九一边细心地忙活着，一边跟他聊着天。 大宝想要反驳：“不是，我小时候，奶奶一点都不喜欢我，因为拿着扫把打我……她最喜欢的，应该是三宝、四宝，因为她从来没打过他们。” 别看他是几个孩子中比较成熟的，但有的时候，多少有些孩子气，计较着自己所遭受的“不公平”待遇。 “为什么？是因为你淘气了吗？”红九问道。 “才不是，我一点都没淘气，可奶奶以前就是不喜欢我，不仅打我，还打我弟弟……”回忆起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大宝有些委屈。 “我不信！你奶奶要不喜欢你，会送你读书？你头上那么小一点伤口，她会送你来百药堂？你知不知道，来一趟百药堂要不少钱……”红九知道，他们是从附近的乡下来的，自然也知道，连镇上人都不见得舍得送自己的孩子读书或来医馆，可这个孩子的奶奶却把两件事情给做足了，不是“喜欢”是什么？ 他讲他看到过很多小孩子，如果不是大病，父母根本不会送他们来医馆。 可是，若是大病就有可能会花很多钱，他们的父母也不一定舍得花那么多钱。 “唉……不是舍不得，是穷闹的！”红九还小大人地叹了口气，“我师傅说的，不能简单地因为别人不给孩子看病，就以为别人不是好父母，可能是真的穷，穷到家里都揭不开锅了，没了办法了，只能放弃。” 抹好药膏，他还摸了摸大宝的头顶：“你看，你奶奶都没有放弃你，还怕给你留疤，对你多好啊。” 大宝一时有些沉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是因为家里的条件好了，以前家里条件不好的时候，奶奶可凶了，我们村所有人都怕奶奶。” “你也说了，那是因为家里穷，那现在呢，你们家富有到天天能吃大米饭，顿顿能吃肉了吗？” 大宝摇头。 即使到了现在，朱家也不见得顿顿都是大米饭和肉，偶尔还有粥、饼和红薯粉。 也就他们孩子的待遇好一点，怎么样每天都能分到一个鸡蛋，但不是一人一个，有的时候是一人一碗鸡蛋花。 没办法，虽然家里的鸡多，但这老母鸡也不是一年365天都下蛋。 他们四个孩子，一人一个的话，也不知道要多少只老母鸡才够。 何况，家里除了他们，还有大人。农忙时节，大人也需要补补。 对于家里的情况，机灵的大宝多少有些了解，不像其他几个，只知道嚷着：“娘，今天怎么又没水煮鸡蛋？” “那不就对了，”红九说道，“你奶肯定疼你，就这么跑一趟，光治疤痕的药都要好几两银子。” “好几两？！”大宝心头一跳，“到底几两？我一年束修费，也才几两银子。” “对啊，所以你还敢说，你奶不疼你？” 大宝哑然。 可是，如果治好一个疤，就要几两银子…… 他有些心疼起来，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当时要是站稳了就好了。 他没怪他娘戳他，只怪自己站得不够稳，否则就可以省下这笔钱了。 激烈的思想斗争，在脑海里碰撞着。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跟奶奶说，不治了，一个疤就要那么多银子，够他一年束修费了。可是，若不治，万一真留了疤，即使他读了书，几年以后也会因为额头的疤痕被拒之科举之外。 到底，是治，还是不治？ 就在这时，小百里大夫和叶瑜然一行人走了进来。 “师傅，伤口处理好了，请看。”红九恭敬地对小百里大夫行了一个礼，并让出最佳的位置。 小百里大夫过来检查了下，表示认可：“这次不错，药膏抹得非常均匀，厚薄适中，这血也止住了。” 听到师傅的夸奖，红九有些小开心。 “去把为师最宝贝的药箱拿来，他要缝合伤口。” “是，师傅。” 红九没有意外，想要治疤，还要不留疤，必然要动用那个最特殊的药箱子。 作为百里一族的大夫，小百里大夫有两个不同的药箱，一个是日常所用，另一个就是针对特殊情况所用的特殊药箱，那里面装着一些更加珍贵的用具和药膏等物。 “奶，要好几两银子呢，是不是太贵了点？”大宝有些心疼那些钱，忍不住提醒了叶瑜然一句。 “不是吧，要好几两？”柳氏赶紧问了小百里大夫，“真的假的，大夫，咋要这么多钱？” 平时让村里的赤脚大夫帮忙看一下，也不过十几二十文，怎么跑到镇上，竟然就是好几两银子了？！ 突然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戳大宝了，这一戳那么多钱都没了。 小百里大夫看了她一眼，知道这里做主的不是她，便将目光投向了叶瑜然：“朱大娘，这话我可得先说清楚，这缝合伤口用的是能够和身体长在一起的桑白皮线，愈合伤口用的也是上等的天山雪莲膏，这费用可不便宜。你要想好了，这一治，可能上百两银子就出去了。” “啥？！上百两银子？！”李氏也忍不住尖叫起来。 只是不等她说什么，就听到柳氏嚷道：“这也太贵了，什么东西要上百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不是说大夫都是菩萨心肠吗，怎么能那么心黑，要那么多银子？” 当场就要闹起来。 没办法，十两银子，就已经叫她肉疼了，这一百两银子下去，那她去年一年岂不是白干了？！ 大宝的脸色，也有些苍白：不是红九说的几两，居然是上百两？！ ——我的乖乖，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这么多银子，够我读多少年书啊！ 小百里大夫的表情瞬间就冷了，不过他没有望向柳氏，而是盯着叶瑜然说道：“这天山雪莲膏之所以叫做天山雪莲膏，因为其中有一味药材叫做天山雪莲，那东西可不是凡物，而是我们百药堂特地请了京中最著名的镖局，花了两三年时间才在雪山之巅采到的一种珍贵药材，一朵就价值千金。” 第679章 几番试探 柳氏吸了口冷气：“价值千金？！” 她喃喃自语，反应过来，立马抱住了大宝，哭着说：“我们不治了，我们不治了，上千两银子，我们哪里出得起？” “把我的命搭进去，我也治不起。” “呜呜呜……大宝，娘只能对不住你了。” …… 大宝面无血色，心下一片荒凉。 他似乎已经能够预见了自己的命运，可是，他能怪谁呢？ 是该怪奶奶不愿意出这笔钱，还是怪他娘弄伤了他？ 这笔钱，别说奶奶舍不得了，就是他自己，怕是也…… 李氏不敢出声，看了看柳氏和大宝，又看了看叶瑜然。 大宝这孩子她也喜欢，看到他这个样子自然也心疼，可是上千两银子啊，那哪里是他们家花得起的？ 百两银子她都得犹豫，这千两银子，就根本不用想了。 先不说大宝能不能读出头，即使他读出头了，又是多少年后的事情？家里又不只有他一个孩子，总不能为了他一个，把其他几个全部搭上吧？ 小百里大夫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叶瑜然。 他倒想知道，这个乡下老婆子会为自己的孙子做到哪一步。 叶瑜然没有被巨大的数字吓到，她抓住了重点：“所以，想要治好大宝额头上的疤，就必须得用天山雪莲膏，是吗？” “是。” “一瓶天山雪莲膏一百两？” “是。不过，”小百里大夫早料到，这个乡下老婆子没那么容易被吓住，否则当时“乌金毒”事情时，她就该方寸大乱了。 她能这么快恢复冷静，或者说从来没有慌过，他一点也不意外，不慌不忙，抛出了自己的另一枚炸弹，“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到底要用几瓶天山雪莲膏才能彻底治好，就要看每人的具体情况了。” 一推二干净，表示这东西确实能够治好大宝额头上的疤，但能不能彻底恢复，他也不敢打包票。 毕竟，总会有一些例外，不是吗？ 叶瑜然的心头想要“呵呵”两声，说道：“你刚刚说过，有八成把握，对吧？” “对。”这点，小百里大夫没有否认。 “能赊账吧？” 当叶瑜然说出这句话时，小百里大夫的目光里射出一股奇异的光来： ——这老婆子，脑子是不是转得太快了点？ ——绕弯子绕了这么半天，居然还没有把她给绕晕了？ 叶瑜然不仅没晕，还十分清醒：“能赊账吧？如果你担心我们家会故意不还，我可以拿我家老七的秀才功名做担保，我想这个应该是够了。” 不提自家跟别人合作的饭店，也不提家里的配方，单提朱七的“秀才”功名。 有官府做背书，你还能怕我骗你？ 小百里大夫当然不怕对方骗，小小的一瓶天山雪莲膏罢了，对于普通人来说是贵了一点，但对于他来说，送出去一两瓶也不算什么。 他有些失笑，完全没想到叶瑜然居然会打赊账的主意。 他道：“赊是能赊，不过你要想清楚了，这天山雪莲膏可是百两银子一瓶，而你家大宝到底要用几瓶，我也不能肯定。也就是说，如果多用了几瓶，花上个千两银子也是有可能的……” 叶瑜然几乎想要翻白眼，说道：“上千两就上千两，能赊账就行，一年还一百两银子，我想我们家还是还得起的。” 她说还得起，可李氏却急了。 她才刚要开口，就听到大嫂喊道：“娘……” 转过头去，看到柳氏一脸着急地望着叶瑜然，似乎想要说什么，又咬了咬嘴，说不出来。 小百里大夫多会看人脸色呀，一下子就看出来了，似笑非笑地说道：“朱大娘，你要不要跟你儿媳妇商量一下？这一两年，我肯定相信你们还得起，但再过几年，到时候还银子的可就不是你了……” 叶瑜然都已经是当奶奶的人了，一年一百两银子，她说得到轻松，但过几年朱家不是她做主了，还能还得起？ 小百里大夫再一次试探了，叶瑜然对朱家的掌控。 叶瑜然表情冷冷的，不高兴地扫了柳氏一眼，说道：“这个你放心，不管是过多少年，朱家也是我说了算。” 因为，她从来没想过完全放手朱家的“经济大权”。 俗话说得好，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物，只要经济大权在她手里，那几个儿子、儿媳妇谁敢不听她的？ 何况在她的教导之下，她也不相信了，那么多儿子、孙子就调教不出一个“有能力”的？ 小百里大夫，真的是小看她了！ 几次交手，小百里大夫几乎无一胜局。 但同时，也在另一种程度说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个朱大娘绝不是普通的乡下婆子。 越是如此，小百里大夫越怀疑叶瑜然的身份。 只是他想不明白，凭他百里家的实力，三番两次的调查，怎么就是摸不出她的底呢？ 摸来摸去，也是表面上那些大家都知道的事实，再往深一点，就挖不出来了。 一种可能是，事实确实如此，只不过她“天赋异禀”，给自己求了一条别样的生路。一种就是，她藏得很深，以目前的线索根本调查不出来。 查不出来就查不出来，小百里大夫也不急，他相信，不管这个朱大娘想要做什么，早晚会露出马脚。 签订了协议之后，大宝的治疗便正式开始了。 看到大宝担心费用的问题，叶瑜然找他聊了一会儿心，安抚他不要多想。 “不过是几百两银子而已，我的孙子还不值几百两银子？” “你也不要有压力，读书是为了明智懂礼，开阔眼界，奶奶也没有要求你一定要考上什么大官，能读到什么程度就读到什么程度。” “你小叔啊，那是运气好，你要有他那运气，那是你的福份；要是没有，以后读了书出来，给人家当账房、开个书院，或者给自己的孩子启蒙，那都是好事情。” …… 她不仅没有给大宝任何压力，还告诉他，这钱是花出去了，即使真的考不上什么，也没关系。 申屠王朝读书人不知凡几，年年都有人参加科举，真正考上的人又有几人？ 与其在这一条独木桥上苦熬，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发现自己不适合，那就抽身出来，寻找另一条合适的道路，开启自己的人生。 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没有人知道自己适合什么样的道路。 第680章 多好的孩子啊，怎么就要遭这个罪? 听着奶奶的这些话，大宝的内心一片感动。 他一直以为，这辈子最疼他的人是他的母亲，却没有想到，真的有一天遇到事了，替他考虑最多的人反而是这位拿着扫把满院着追着他打的奶奶。 以前是跟着小叔去学院蹭书读，后来是真的要去学院读书，再到现在花个几百上千两银子，只为防止他额头上留疤…… 都是奶奶在做决定。 大宝的眼睛红了，隐隐藏着泪花。 “奶……” 他喊了一声，投进她的怀里，搂着她的腰，有些想哭。 或许，真的像红九所说的那样，奶奶并不是真的不疼他和二弟，只不过那时家里穷，没有办法。 也是到了这一刻，他是真的“原谅”了奶奶。 从此以后，他再也不会“记恨”奶奶曾经打过自己和二弟的事。 “唉……” 叶瑜然自然不知道他的想法，顺了顺他的后背，希望他能好受一点。 毕竟是小孩子嘛，当娘的为了几百两银子，差点就不管他额头上的伤了，他一时不能理解，而有些难受，也正常。 一边顺着，还一边小心着他额头上的伤，怕产生二次伤害。 “没事的，你娘又不是不喜欢你，她啊只是穷怕了，从来没见过那么多银子，怕自己还不上。” “你又不是治不好，不过是留疤而已，不过是不能科举而已，最差也不过跟现在一样，没什么区别。” “可是一旦家里欠了几百两银子，又还不上，你娘的心理压力就大了，因为那意味着家里的情况比现在还差，你又还有其他兄弟。” “万一其他人因为这笔欠债，对你有意见怎么办？” …… 大宝抬起了头来，问道：“奶奶，你不怕还不上吗？” 叶瑜然失笑，摸了摸他的发顶，说道：“怎么可能还不上？我们跟豹哥、孙老爷不是合作了一家饭店吗？实在不行，把我那新院子给卖了，几百两银子，怎么也凑得出来。只不过，到时候家里的日子就难了，你也要做好被家人刁难的准备。” 大宝想象了一下，一想到有可能回到那种吃不饱穿不暖，还没地方睡的日子，他打了一个寒颤：“好可怕！” “所以我们要一起努力，不让那样的事情发生，不就行了？” 大宝默默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以后他一定要努力读书，争取早日考一个秀才出来。 像小叔那样，有了禀生银子，就不怕还不起银子了。 实在不行，还能顶着秀才功名开书院，他跟小叔一起合作，两个秀才还能招不到学生，赚不了银子？ 如果叶瑜然知道大宝的想法，怕是会笑死。 她给朱七定下当先生、开书院的目标，是因为她知道朱七不是当官的料，但大宝才多大啊，就定这样一个目标，是不是太早了点？ 小百里大夫的医术，还是非常不错的，带了“百里”这个姓氏，那技术就是杠杠的。 麻沸散+银针，双管齐下，实现了伤口的小范围麻醉。 不过为了防止大宝在他缝针的过程中乱动，还是找了绳子，让红九用特殊手法，将大宝绑在了长案上。 “朱大娘，按紧了，别松手，这错了一针，就要重来，小孩子也遭罪。” 小百里大夫之所以选择叶瑜然当帮手，而不是柳氏、李氏，是因为她俩下不了手。 连手的下不了，强行让两人出马，只会“添乱”。 “好！” 叶瑜然应声，望着已经乖乖躺好的大宝，既心疼又难受。 ——唉…… ——多好的孩子啊，怎么就要遭这个罪呢？ 说句老实话，额头上的伤还真不好处理，尤其是小孩子，用药过度会影响他的大脑发育，用得轻了又没有效果，便只能“强行缝针”了。 像小百里大夫这样，还能够用银针相助，在一定程度上麻痹附近的知觉，已经是高手中的高手了。 “娘，那我跟大嫂先出去了？” 李氏根本不敢看，看着小百里大夫取出的工具，就想往外面跑。 “嗯，把你大嫂带上，看住了，别让她进来。” 叶瑜然应声，还给李氏分配了一个任务。 “哎！” 李氏应声，连忙把柳氏给拉了出去。 柳氏有些不想走，可是她既不敢帮忙，也不敢看，只能犹犹豫豫地被李氏强行拉走。 出去了，还忍不住回头去看。 “别看了，大嫂，我们出去转转吧，在这里呆着心慌。”李氏是真的没想到，大夫说的缝针是真的缝针。 虽然针长得不太一样，但那针那线，一看不就知道，跟缝衣服差不多吧？ ——我的天啦，像缝衣服一样缝人的皮肤？！ 想想，都觉得恐怖。 “不去！”柳氏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说道，“我哪也不去，大宝在里面，我就在这里陪他，哪里也不去。” 说着说着，泪水就落了下来。 她实有些想不通，婆婆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竟然真的敢让大夫把孩子，当成破衣服给缝了？！ 她平时缝衣服的时候，突然被针扎了一下，就疼得不行，那针要是扎在了孩子身上…… 不敢想像。 “大嫂……”李氏不知道该怎么劝，“你别担心，有娘在，大宝肯定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他不会有事，可是疼啊……你用针在自己身上缝试试，你看疼不疼？”柳氏一个没忍住，就将怨气发泄到了李氏身上。 李氏知道她这时心里不好受，也没计较：“可这不是没办法吗？大宝那伤，大夫都说了，见骨了……想要不留疤，就只能缝针，然后再用最好的药……” “就算留疤，那也比缝针好。” “可留了疤，就不能科举了？之前你不是还盼着大宝科举，给你考一个秀才回来吗？” 柳氏僵了一下，抽泣着抹起了泪水：“我怎么那么命苦啊？好端端的，怎么要遭这种罪？” “唉……大宝这回是真的遭了罪了，只希望他以前有个大前途，要不然今天的罪就白受了。”李氏感叹着，说道，“哎，对了，大嫂，大宝这头上的伤到底咋来的？” 柳氏再次僵住。 她总不能说，是自己推的吧？ “我们到的时候，你已经在那里了，你就没看到？”李氏没有多想，继续追问着。 柳氏觉得难堪，哭声更大了一些，想要将李氏的声音给盖下去。 第681章 缝针 “哭什么哭？外面能不能安静点，里面做手术呢！” 叶瑜然一声轻喝，屋外瞬间安静。 事实上，她也有些心烦。 面前就是被绑着的大宝，她坐在长案上，压着他的胳膊和大腿，进行进一步的控制，免得发生意外。 这种时候，再传来柳氏的哭声，再好的耐性也被这个儿媳妇给折腾完了。 虽然她不知道大宝受伤的事情跟柳氏有关，但说真的，自己的儿子都弄成了这个样子，柳氏一个当娘的不坚强一点，给自己的儿子当靠山，反而在那里扯后腿，像什么样子？ 之前还想好好调教一下柳氏，多少有点大嫂的样子，现在看来…… 呵呵！ 她有那个力气，还不如把几个儿子、孙子培养好，顺便还给大宝挑一个能够撑起门面的“嫡长孙媳”。 这朱家的当家主母，不一定要大儿媳妇，换成嫡长孙媳妇也行。 长案上，大宝的额头上被罩了一个罩子，免得他的余光瞥见小百里大夫的动作。 红九一边给小百里大夫打着下手，一边陪大宝聊着天，说的都是一些医馆里发生的事情。 不是哪个生病的小朋友不肯喝药，就是他弄乱了师傅的药箱子，被师傅罚站了。 “你不知道，蹲马步可惨了，头顶上还要顶着一碗水，稍微一晃那碗就滑下来了。” “腿也很酸，半柱香下来，我感觉它俩都废了。” …… 红九没敢逗大宝在笑，只能说些轻松的，转移他的注意力。 事实上，大宝并不好受，虽然额头上抹了药，但麻药的效果没有他想像的好，并没有让他彻底失去知觉，只不过没有那么痛了——就是疼，但还能忍的感觉。 好像皮肉被东西拎起来，还有东西刺穿了，戳过去的感觉，简直了！ 他想，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还差一针。” 当小百里大夫说出这句话时，大宝狠狠松了口气。 ——太好了，只剩一针了！ 只是这一针，时间是如此漫长，就好像停滞了一般。 大宝等啊等啊，这针下来得好慢好慢，针到肉的感觉好长好长…… 怎么还没结束呢？ “好了！” 随着小百里大夫的一句“好了”，大宝狠狠松了口气。 接着，小百里大夫亲自给他上好了药，把以后要用的药膏也交给了叶瑜然，嘱咐着注意事项。 “伤口会在几天内结疤，到时候会有点痒，一定要注意，别让孩子去挠。” “还有就是，伤口不要见水。” …… 叶瑜然点着头，一一记在了心里，并且表示了感谢。 从屋里出来，柳氏一眼就看到了大宝，赶紧迎了过去。 “大宝……” 她快步上前，一把将大宝拉了过来，上下打量着。 似乎隔了那么一段时间，有人会把大宝怎么样似的。 因为大宝已经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了，小百里大夫并没有给他包扎，头顶上缝的那几针，一眼就看出来了。 柳氏看了，既心疼又愤怒： ——婆婆怎么能这么自私？ ——不就是科举吗，不就是当官吗，怎么能为了这种东西，就不管她的儿子了？ ——果然不是自己生的，就不知道疼人！ “娘，我没事！”大宝安慰着，“已经好了，大夫说只要老实抹药，就没事了。” 然而他的安慰并没有落进柳氏的心里，反而让她越发难过起来。 叶瑜然只给了她一个淡淡的眼神，没理她，将药包交给了李氏。 转身，再次跟小百里大夫道了谢，这才带着一行人离开了医院。 在他们走后，红九站在小百里大夫身边，问道：“师傅，你说的人，就是这位朱大娘吗？” 小百里大夫轻轻点了一下头：“嗯！” “那我明白了。” “也不需要你做什么，你跟朱大宝正常往来就行了，宁愿多个朋友，也不要多一个敌人。” “是，师傅。” …… 恐怕，就连叶瑜然都没有想到，她不过是露出了一些乡下婆子所没有的“见识”，居然这么快就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朱家村的人好忽悠，以为她这么有“眼光”，是因为她曾经在大户人家呆过。 可惜，她遇上了火眼金睛的百里一族。 他们本来就是大家族出身，对于大家族又如何不了解？ 哪一个家族能有这样的本事，不过短短几年，就能够培养出这样一个乡下老婆子？ 他们不想做什么，只是不希望有意外发生罢了。 回去的时候，叶瑜然一行人依旧坐的是牛车。 赶车的是里正家的大孙子，来的时候就知道他们是干嘛来的，一直在安九镇的门口等着。 见大宝头上的白布已经拆掉，抹上了伤药，也微微松了口气：“朱大娘，大宝这是看好了吧？没啥事吧？” “没事，就是小伤口，回去好好养着，别碰泪水就行了。”叶瑜然露出了轻松的语气，倒没说医药费的事情。 里正的大孙子也没问，只说：“没事就好，大夫说能养好，那就肯定能养好。” 还笑着对大宝说：“大宝，听到了吧，回去老实一点，别跟村里那些野小子似的，这里磕一下，那里碰一下，他们都是乡下小子，磕着了也没事。可你不一样，你以后可是读书老爷。” “嗯，我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大宝笑着答应，也没提他的伤并不是他自己造成的。 一路回到家里，叶瑜然直接让朱八妹将药送到了她屋里，她还交代大宝，每日一次三次去她那里抹药。 “这脸你也别自己洗了，来奶这里，奶帮你洗，知道吗？”叶瑜然还怕大宝不好意思，说明了事情的重要性，“万一要是一不小心碰到了水，伤口容易留疤，这药也白费了。前面九十九步就做了，也不差这最后一步了。” 大宝乖乖点头：“我知道了，娘。” 朱家的其他人，也知道了大宝受伤、上镇上看大夫的事。 朱老头念叨着：“这孩子，真是的，都这么大了，还这么不懂事。都知道了留了疤了不能科举，还胡来！” “听到了没有，大宝，以后注意点！” “大家都看着你呢，争点气！” …… 念归念，但他并不知道给大宝看伤花了多少钱，这要是知道，怕又是一阵抱怨。 他不知道，朱大却很快知道了那几百两银子的事情，因为柳氏一回来，不等他问，便把这天的事情给说了。 除了，大宝额头上的伤是她造成的。 第682章 拉钩上钓。拉勾上钓一百年不许变 “什么？！这么多钱？！” 一听随便一瓶药膏就有了一百两银子，这还不包括其他的，不包括后续的其他费用，朱大狠狠吸了口冷气。 跟柳氏相比，他才是真正的“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外人只见朱家赚了钱，却不知道，赚钱的是朱家的女人，也全捏在朱家的男人手里。 朱大见到钱的时候，还是他跟朱老头等人有偿教别人“堆肥”技术的时候，直接给钱的人也不多，大部分人都给的是吃食。 柳氏被自家男人的声音吓了一跳，微微缩了脖子：“你小声点，别让人听见了。” “听见就听见，谁让大宝不争气啊，随便磕一下，就花掉了上百两银子……我的天，这哪里是养孩子，分明就是吞金兽。” 朱大心慌不已，一年要还人家一百两银子，他们大房哪里拿得出来？ 虽然签契约的是他娘，但是朱大从来不觉得这是他娘的责任。 因为受伤的是他儿子。 “可……可是娘说的，又不是我。” 柳氏有些怕，她怕朱大将火发在自己身上。 她极力地表明，当时她其实也不同意为了那么一个小的伤口花那么多钱的，可是婆婆商量都没跟她商量，就直接点了头，她能怎么办？ 她一个当儿媳妇的，总不能跟婆婆闹起来吧？ 谁也没有注意到，正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一只小身影停在了拐弯处。 这个小身影不是别人，正是二宝。 他原本是接了四婶的活，跑过来叫他爹娘过去吃晚饭，却没想到…… “唉……” 朱大叹了气，因为他知道，以他娘的性子，这事还真有可能就是他婆娘说的那个样子。 “这才第一瓶呢，就上百两银子，后面再来多来几瓶，就是好几百两银子……”柳氏一脸忧心忡忡，说道，“即使一年只还一百两银子，我们肯定还不起。你说，这钱到时候到底是我们出，还是娘出？” “肯定是我们出啊，怎么能是娘出？受伤的是大宝。”朱大理所当然地说道。 “可是……可是说要给大宝瞧的是娘。”柳氏怯懦地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在现场，所以你不知道，当时娘跟人家大夫说，这药费她出。” 说句老实话，柳氏还真不想出这笔钱。 在她看来，答应的是婆婆，那就该由婆婆出。 何况这个家里，婆婆早就不用下地干活了，整天在家里坐着收钱，最有钱的就是她。 她要不出钱，这钱以后也不知道会留给谁。 与其等以后大房分不到东西，还不如找机会，让婆婆把钱花在他们大房身上。 虽然她有点心疼那几百两银子，但一想到婆婆的钱不是花在他们大房，也会花其他房身上，她还是宁愿先在他们大房。 “这怎么行？”朱大皱了眉头，“娘的钱是公中的，该怎么用早就说好了，她要是都用在我们大房，其他几房肯定有意见。就算我几个弟弟好说，他们娶的那几个婆娘也不会同意。” “这有啥不同意的，这是娘乐意的，他们还能跟娘闹？再说了，以后给娘养老的，不也是我们？”柳氏强调着，“我们可是大房。” 朱大沉默了。 柳氏见他意动，赶紧接着劝：“虽然我们是大房，可这个家的钱都落在了哪房？四房啊。这吃食生意也好，配方生意也好，都是四弟妹经的手……” “平时家里的脏活累死都是我干，能够赚钱的活她们全抢了去，每次结账的时候，哪次不是她们多拿钱？我们本来就亏了，让她们亏这一回，怎么了？” “而且，大宝、二宝是大的，以后他们俩还会给下面的弟弟启蒙，其他各房不又省了一笔钱？” …… 说来说去，就说其他房到底有多占他们大房的便宜。 难得有机会讨回一点“账”，又何必再让出去呢？即使是兄弟，这样让他们占便宜，他们也不一定会记得他的好，只会在暗地里嘲笑他是个“傻子”。 听着自家娘的那些话，还十分年幼的二宝难受极了。 他实在不明白，他娘那么疼他们，居然还有想过不给大哥治伤？ 她到底知不知道，如果大哥的额头上留下了疤，那就不能科举了！ 不，他娘知道。 他亲耳听到她说了，她知道了，她只是舍不得那个钱，她想要让奶出…… 二宝想要冲出去质问他们，却被一只手给拦住了。 他回过头，看到了大哥的身影，眼眶顿时一红，张了张嘴巴，就想喊人。 大宝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巴，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到了没人的墙角，二宝再也忍不住了，眼眶里掉出了眼泪：“大哥……” “好了好了，不哭了，我们二宝乖，不哭……”大宝劝着。 然而哭过的人都知道，如果没有人劝还好，有的时候越有人劝越想哭。 这不，二宝直接哭出了声音。 他替他大哥感觉到委屈。 真的，非常委屈！ “大哥，娘……娘刚刚说，她不想给你看病的，是奶让看的……”他哭着说道。 “没事，我现在不是看了吗？”大宝指着额头，说道，“你看，线头都还在呢，还抹了药膏。大夫说，过几天就好了，只要好好抹药，以后肯定不留疤。” “呜呜呜……如果不是奶让瞧的，你就不能看了。大哥，我想跟你一起读书，一起科举，我不想一个人。” 从小到大，二宝都是跟大宝呆在一起，像条小尾巴似的，形影不离。 即使是读书，也是一起。 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或许有一天，他要跟大哥分开。 “别掉金豆子了，我不是说了吗，我不会留疤，我也会跟你一起读书。如果你不信的话，我跟你拉勾。”说着，大宝伸出了小手指。 二宝带着泪花，望着他。 “嗯？” 二宝伸出了自己的手指。 “拉钩上吊。” “一百年不许变。” “谁变了谁是小狗。” …… 兄弟俩对视着，郑重地许下了承诺。 二宝望着大哥认真的眼睛，终于破渧而笑。 大宝笑着，伸手摸去了他眼角的泪珠，说道：“刚刚偷听到的话，不要说出去，知道吗？” “为什么？”二宝不解。 “那是我们爹娘，不管他们说了什么，他们都是我们爹娘，传出去不好。”大宝问道，“你也不希望大哥变成没人要的孩子，对不对？” 二宝摇头：“不想，你才不是没人要的孩子，你是我大哥。就算爹娘不要你，我要你，奶奶也会要你……” 为了证明自己的说法，他还不忘记强调了一件事，“你看，娘不想给你看病，奶都给你看了，奶肯定不会不想要你。” 第683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可是别人不知道啊，”大宝解释着，“别人只会听到娘不肯给我看伤，就以为爹娘不要我了，他们不知道，娘只是舍不得钱，不是不要我了。到时候我们都去镇上读书了，也不可能跑到镇上去，一个一个跟他们解释，对不对？” 二宝果然被说服，觉得自家大哥说得有道理：“我知道了。” 大宝学着奶奶的样子，摸了摸他的头：“二宝真棒！我就知道，二宝是这个世界上最棒的弟弟！” 二宝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起来，反夸道：“你也是这个世界上，最棒的哥哥！” 这一个小插曲，就这样过去了，悄然无声。 除了兄弟二人，没有一个人知道。 不，不对，也不是完全没有人知道。 比如那位整天没事躲在土地庙府里的土地公公甘逸仙，只要在他领域的事情，逃脱不了他的法眼。 大宝、二宝兄弟二人之间的互动，自然也被他尽收眼底。 他一阵感叹：“果然不愧是朱大娘教导出的孩子，多懂事啊！只是可惜……” 望向另一头，依旧一无所知的朱大、柳氏夫妻，觉得有些遗憾。 ——多好的孩子啊，他俩怎么不知道珍惜呢？ 其实他也有些不懂，同样是朱大娘养大的，怎么这孙子养得那么好，这儿子就差了那么多呢？ ——难道，是因为当时她太年轻了？ 可不是嘛，朱大娘生朱大的时候，年轻正轻，什么经验都没有，会忽略这个孩子也很正常。 除了朱大、朱二不够灵光，其实朱大娘剩下的几个儿子，脑子都挺“正常”的，这才是朱大娘的正常水平嘛。 叶瑜然：“……” ——她能说，其实“朱大娘”的这几个儿子跟她无关吗？ ——没办法，谁让她穿越穿越得太晚了，几个儿子都长大了呢，也只能调教几个“小一点”的了。 除了柳氏跟朱大提到了医药费的事情，李氏回来后，也跟朱四通了气。 朱四知道了，也代表着朱三、朱五等人也知道了。 于是，除了朱老头，等到饭桌上，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这顿晚饭，一家子都吃得有点磕磕绊绊的。 林氏有意见，却不敢说出来，只能憋着气，死命地刨饭吃。 刘氏就没有那么好脾气了，她筷子一放，就首先开了口：“娘，这大宝到镇上一趟，花了多少钱啊？” 叶瑜然瞅了她一眼，早有准备：“上百两，怎么了，你想帮忙分担一部分？” “不是吧，娘，我这一年辛辛苦苦，也攒不到一百两银子，这大宝上一趟镇上就花了那么多……”刘氏惊叹着，故意夸张地说道，“这是不是太多了？家里可不只大宝一个孩子呢，还有二宝、三宝、四宝，我肚子里也还有一个。照这种花法，这孩子哪里养得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叶瑜然盯着她，面无表情。 “我哪有什么意思，我就是想要问清楚，大宝这次的医药费怎么出。这读书的钱公中出就算了，这看病的钱，总不能也是公中出吧？”刘氏被婆婆的眼神一盯，心里多少有些心虚。 可想到自己肚子里面的孩子，她又硬气了一些。 ——到秋收的时候，她肚子里的孩子就该落下来了。 ——眼看着家里的日子好过了些，总不能为了大房，害得她跟孩子又得饿肚子吧？ ——其他各房她管着，反正她的孩子，绝对不能遭这种罪。 朱老头这才知道，大宝上一趟镇上，花了多少钱，惊讶不已：“老婆子，你疯了，上一趟镇上就一百两银子，我们家哪有那么多钱子？！” 叶瑜然手里到底握了多少钱，他根本不知道。 尤其是摔伤了之后，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他现在连种地的事情都落下了。 一听到这么多银子，心里就有些慌。 “原来这事爹也不知道啊，我还以为爹知道了。”刘氏听到朱老头说话，还故意来了一句。 “哼！”叶瑜然“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到了桌子上。 一屋子的人吓得抖了一下，瞬间没有人敢吱声。 朱大有些庆幸，不是自己将这件事情给“挑”了出来，但说真的，若这么多钱压在他们大房身上，压力还是挺大的。 他婆娘说得没错，以朱家现在的生意，若公中出，这钱肯定是出得起的。 上回他娘不也一点预兆都没有，说盖新房子就盖新房子？ 谁知道私底下，是不是又藏了一些私房钱，只不过大家不知道罢了。 他们不趁着这个机会“抠”一点出来，等其他各房的孩子都生出来之后，那就更难讲了。 叶瑜然的目光，缓缓从屋子里的众人身上扫过：“说吧，你们都是什么想法？” 没有一个人敢吭声。 “怎么，都哑了？说啊，老二家的不是给你们开了头吗，你们继续啊，把你们心里的想法，都说出来。”叶瑜然的目光就跟刀子似的，盯得特别紧。 朱家的媳妇们，觉得自己的头皮有些发紧。 这群人当中，低着头的柳氏怕是巴不得叶瑜然动怒。 因为只要婆婆一动怒，她准会反着刘氏的话来，这反着来了，好处不就被他们大房占了？ 李氏、林氏心里则有些打起鼓来： ——娘，不会被二嫂给气着了吧？ ——这二嫂也真是的，会不会说话啊？ ——万一娘要在气头上给答应了，那…… 说句老实话，朱老头其实也是有些私心的。 在他看来，虽然老婆子一连给他生了几个儿子，但以后给他养老的，肯定是老大一家。 所以这上百两的医药费，他自然巴不得老婆子一气之下全“应”下来，由公中出了。 “咳咳……”他轻轻咳了两声，有些不太自在地说道，“那个，老婆子啊，你也别气了，这孩子磕着碰着，他又不是故意的。我们大家也没别的意思，花了就花了，这钱又要不回来了。以后让大宝小心一点，别再犯就行了。” 一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样子。 “娘，这说的不是花出去的那钱，而是这钱到底是从哪里出。”刘氏哪里会让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连忙接了过去，“我可听说了，这大宝头上的疤到底要用几瓶药，谁都不知道。一瓶还好说，要是多来几瓶，一年白白就要那么多银子，以后大家还过不过日子了？” 第684章 眼眶再一次湿润了 “还……还要好几瓶？！”朱老头心里头“咯噔”了一声。 一百两银子就一百两银子，为了大房，他也认了，可现在听来，却好像根本不是一百两银子的事？！ 他有些被吓到了。 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他手里就没有捏过这么多钱。 赶紧转过头来，望向了叶瑜然：“老婆子，到底要多少钱？” “不知道，”叶瑜然说道，“大夫说了，看情况，反正一瓶药一百两银子。” “嘶！这也太贵了吧？！这要用个十瓶八瓶，那我们还过不过日子了？”朱老头终于明白，为什么老二媳妇意见这么大了。 这事别说她有意见了，就是他自己听了，也觉得有些不靠谱。 即使他再偏心老大一家，也不能为了一个额头上的疤而已，就拖一大家子下水吧？ “头上有了疤，就不能科举，”叶瑜然死死地盯着住了朱老头的眼睛，说道，“难道你想让大宝这辈子就这样了？” “不……不就是不能科举吗？又不是不能干别的事。”朱老头的脑子里，开始估算着这件事情的最小损失，说道，“他爹不也是种地的吗，他没那个命，就不要强求，自己回来种地好了。反正他跟二宝两个，总有一个得回来，现在好了，他们也不用选了，老天爷替他们选了……” 坐在桌子上的大宝、二宝吓了一跳。 首先，他们并不知道他们俩还得回来一个“种地”的事，他们一直以为，只要他俩能读收，就会跟小叔一样。 再次，他们也没想到，除了爹娘，居然连爷爷也不愿意出钱给大宝看病。 他们紧张了起来，赶紧看向叶瑜然。 因为他俩知道，这个家能够决定大宝命运的，就只有奶奶了。 他们真的好怕好怕，若是奶奶松了口…… 有的东西，若从来没有得到过，也无所谓失去。 可是在看到过外界的精彩之后，又有几人能够心甘情愿回到过去？尤其是，他原本有机会走出去，开启另一个精彩人生。 “种地？”叶瑜然皱了眉头，“谁说他和二宝两个，总有一个要回来种地了，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呃……”朱老头尴尬。 这事，他当然没跟人提过，只是话赶话，突然想到了。 他这里是朱大继续，等朱大到了，难道不也是大宝继续？ “嗯？”叶瑜然紧紧盯着他。 “这有什么知不知道的，不是历来如此嘛……”朱老头越想越觉得这事没毛病，就直接说了出来，“哪家不是由长子长孙继承？我以后老了，家里的地不是老大继承吗，那老大老了，不就轮到大宝了吗？” “就你那几亩地，养得活谁？”叶瑜然冷冷说道，“要不是这么多年一直典当我的东西，你真以为凭你那几亩地，能够养活你这么多儿子？你除了想着那几亩地，就不能想点别的？比如想办法多给家里置几亩地，让你孙子当一个土地公？” 被点到名的甘逸仙：“……” ——神仙，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朱老头更加尴尬了。他要有那本事，会混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这辈子最大的本事和好运，全用在原主身上了——把这么一个旺子旺孙的女人娶进了家门！ “别说我没把你那几亩地放在眼里，朱老头，我实话跟你说吧，就大宝几个儿子，我从来没想过让他们回来‘分’你的那几亩遗产。”叶瑜然说的时候，还不忘记扫向了其他人，“你们也别只盯着大宝、二宝，觉得我在他们身上花了多少钱。以前朱家穷，我也年轻，几个儿子没培养好，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但我叶瑜然的孙子，绝对不能连争取都不争取，就跑回来当一个普普通通的泥腿子。” 气势如虹，掷地有声。 屋子里的人，瞬间呆住。 “或许，你们觉得，现在大宝还小，连学都没入，没必要在他身上花那么多钱。可是我问你们，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他能够考到一个童生，或者一个秀才呢？” “难道就因为你们舍不得现在的几百两银子，就折断了他的翅膀，让他窝在朱家村，一辈子只能当一个种地的泥腿子？” “为人父母，最应该做的，不应该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孩子举得高一点，再高一点，让他能够够到更高的东西吗？” “即使有一天，他告诉我：奶，那高处太凉了，我想回来。那也不晚，因为他至少做过了，他不会后悔，想回来就回来吧，那是他的选择，我尊重。” …… 大宝的眼眶，瞬间湿润。 奶奶，再一次让他感动了。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家最支持他，最想让他走得更远的人，不是他爹，不是他娘，反而是这个小时候一点也不疼爱他和二弟的奶奶？ 往昔的日子，似乎还在眼前；然而眼前真实的一幕，又让他心潮涌动，久久不能平静。 叶瑜然斩钉截铁地说道：“大宝额头上的疤，我治定了。不管是几百两银子，还是上千两银子，你们要觉得从公中掏不公平，那行，就从我个人私房钱里掏。但你们也要想清楚了，既然这样掏了，以后大宝无论取得什么样的成就，你们都不能厚着脸皮上前沾光。” 最后，她死死地盯着一群儿子、儿媳妇，问道：“你们敢吗？” 一时之间，屋子里十分安静。 隐隐地，只有呼吸的声音，似乎还有谁感动的抽泣声，却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哑巴了吗？说话！”叶瑜然说道，“我问你们，你们敢吗？只要你们敢，我们立马立下契约，一个个给我按好手印，免得以后有人想要翻脸，还不肯承认这件事情。” 本来朱七想要说什么的，被朱三、朱五给按住了。 跟朱家的其他人不同，朱三、朱四、朱五可以说是完全通过气了。 从李氏回来的传话，到闹得一家人都知道了医药费的事情，还闹到了晚饭上，他们就有了预感：这件事情必须提前解决，否则后患无穷！ 若是连大嫂都曾经想过，不顾大宝的前途，不治大宝额头上的伤，那…… 朱三不敢说大宝以后会取得多大的成绩，但他知道，在老七读书的这段时间，大宝、二宝一直很“乖”。 他们虽然有些男孩子的淘气，但不像其他孩子那样调皮，该学的东西，一样没落下，也十分自觉，根本没让他费太多心思。 就凭他们那段时间的表现，朱三也不觉得，大宝、二宝两人以后会一事无成。 第685章 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 即使他俩没有朱七的好运，一举夺得县案首，拥有秀才功名。 就凭他俩的聪明劲，到岑先生的书院里混一个教书先生的位置，或者去安九镇当账房什么的，也完全不成问题。 若是娘跟人家合作的饭店发展得好，说不定以后还要大宝、二宝出力。 娘说，她从来没想过让大宝、二宝他们回来“分”家里的那几亩地，跑回来当泥腿子，其实是有一定道理的。 只可惜…… 他爹和几位嫂子弟妹目光太短浅了，只盯着那几百两银子，却从来没有想过，未来大宝、二宝将会给这个家带来什么。 他娘将计就计，趁着这个机会，让大家签下什么所谓的“契约”，以免以后大宝、二宝真的有前途了，有人跑去拖二人的后腿，其实也挺好的。 因为朱三提前通了气，朱四、朱五对叶瑜然的决定才没有那么大的反应，也才会帮忙盯着朱七，以免这个摸不着情况的家伙“一时冲动”，坏了娘的“好事”。 也不知道是哪一个先开的口，这份“莫名其妙”的契约，就这样新鲜出炉了。 李氏还尝试过开过口：“娘，什么契约不契约的，哪有一家人签这种东西，感觉怪怪的……” 以往偏宠她的叶瑜然根本没给好脸色，冷道：“你也知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啊，怎么大宝看疤的钱，你不说各房帮忙分担一点？” 李氏立马不敢接话了。 她最大的目标，就是想在三宝、四宝长大之前，攒出盖房子的钱，从这个家搬出去。 这要真帮忙分担了，这房子啥时候盖？ 这只是其一，其二，她也做不了其他各房的主啊。 就二嫂的脾气，她要敢答应，事后肯定会找她麻烦。 叶瑜然让朱七拿了笔墨，当场写下契约，让各房签下自己的名字，盖下手印。 经过这么久的调教，除了朱老头，连年纪比较小的三宝、四宝都会写自己的全名了。 只是，当朱大、柳氏被点到名时，他们有些惊讶：“娘，咋我们也要签？” 叶瑜然淡淡地说道：“谁出钱，谁就可以不签，你们出吗？一百两银子一瓶，刚好，我们可以一人一半。” 朱大、柳氏：“……” 问题是，这到底是一瓶，还是两瓶，他们也没数啊。 “娘，你这不会是要我们断亲吧？”柳氏有些担忧，小心翼翼问道，“大宝可是我儿子，我……” ——就为了这么一点看疤的钱，婆婆不会就想把他儿子给“抢”了吧？ “不过是一份契约，怎么扯到断亲的事情上去了？” 叶瑜然微微有些惊讶，也实在想不出来，这大儿媳妇是怎么想的。 “那……那我们为什么也要签这种东西？” 柳氏弱弱地问道。 叶瑜然瞥她一眼：“你还好意思问？” 柳氏缩了一下脖子：不是她好意思问，实在是婆婆的套路太深，她玩不过啊。 总感觉自己这个时候不问清楚，以后会倒大霉。 “自己的儿子，自己都舍不得出钱给他看疤，认定了他当一辈子泥腿子也没什么不好的，”叶瑜然说道，“现在我出了钱，给他看了伤，万一他要混得更好，你们不就坐享其成了？我这个当奶奶的，心里不舒服，就想让你们签下这份契约，他要混不好，该怎么给你们养老就怎么养，我不管；但要是他以后混好了，你们要是敢要求这要求那，这份契约就生效了。” 说白了，就是叶瑜然不相信柳氏的人品。 觉得这个女人有些拎不清楚，自己没眼光不说，还喜欢给别人拖后腿。 她是婆婆，能够压住柳氏，可以后大宝娶进门的媳妇呢？ 就算那个孙媳妇再厉害，一个“孝道”就能够压得她死死的。 但若是手里有了这份契约，那就不同了——当儿子、当儿媳妇的，可以孝敬长辈，但如果当长辈的没那么“理智”，就可以凭此拒绝长辈的无理要求。 柳氏却听得不是很明白，只觉得有些糊涂：婆婆既然没让她跟儿子断亲，也没有不让儿子给她养老，到底啥意思？ 不过确定了儿子还是她的，她便安下了心来，觉得自己没什么好担心的，按下了手印。 因为在她看来，只要儿子还是她的，以后儿子还能不“孝顺”她？ 朱大的想法很简单：他娘不会害他！ 大家都签了，只有他们这房不签，估计他娘觉得说不过去，就“一视同仁”，都让签了。 儿子都还是他们大房的，有啥好怕的？ 契约一定，叶瑜然吹干，满意地折好，收了起来。 “别怪我这个当娘的太计较，亲兄弟也要明算账，何况你们大部分还是叔侄关系。”叶瑜然说道，“我们只有将丑话说在了前面，以后有了什么矛盾冲突，掏出契约就行了。” “好了，契约也立了，话也说完了，大家该干嘛干嘛吧。” “大宝、二宝，今天晚上你们跟奶睡。” …… 看到婆婆的这副神态，刘氏、李氏、林氏等人，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 可跟自己的男人商量吧，他们不是比她们更糊涂，就是直接装糊涂。 不用说，朱二肯定是真的糊涂。 刘氏一说，他就有些不耐烦：“这有什么好说的？不是你自己说的嘛，一瓶药要一百两银子，太贵了。有那银子，你都能让五宝顿顿吃上肉了。” 五宝，也就是刘氏肚里的孩子。 按排行算，无论男女，他正好行五，小名“五宝”。 “我这不是怕亏了嘛，你看娘什么时候做过亏本买卖了？”刘氏不是没想过大宝考上的问题，但在她看来，能够像老七那样就顶了天了。 到时候大宝真要读出来，开了一个书院，自家亲侄子，他能不帮忙着启个蒙？ 就算大宝不乐意，老七能不帮忙？ 当初送老七去读书时，这可都是说好了的。 再说了，以后她家五宝又不是不去读书了，或是大宝都能混出一个人样，五宝肯定敢不能差了。 肚子里的五宝鸭梨山大：“……” ——谢谢您嘞，娘，您可真看得起您儿子！ ——您也不瞧瞧，您自己是个什么样子！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子打地洞，懂不懂？ 朱二有些不高兴：“你要是怕亏了，那你说那些话啥意思？不肯出钱的是你，按了手印怕自己亏了的也是你，你到底咋想的？” 要不是看在这个女人怀孕的份上，他真的很不想理她。 整天那么多事，有那闲功夫，还不如多给孩子做几件衣服。 第686章 别挨那么近，有事说事 “我……我这不是在寻思着，看哪样不容易吃亏嘛。”刘氏说道。 “那我看你还是别想了，你什么时候斗得过我娘了？” 刘氏：“……” ——她男人这样说，好像也对。 注定了斗不过婆婆，想得再多也没用。 林氏给朱五打好了洗脚水，就凑了过去。 朱五一看她的动作，就知道她想干嘛：“别挨那么近，有事说事。” “我这不是怕隔壁听见嘛……”林氏指了指隔壁，音量放得特别小。 朱五无语：她要早那么自觉，以前就不会闹出那么多事了。 “说吧，啥事？” “我刚刚看到你跟你三哥、四哥那么凑在一起，你们在商量一个啥啊？”林氏打量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你打听这干嘛？男人的事，你一个女人少打听。” “这不是你是我男人嘛，那你自己说，我今天表现好不好嘛？”林氏强调，“我今天可一直听你的话，没闹事。” “没闹事那就对了，这事自有娘做主，娘咋说你咋做就行了，别那么多事。” “可是……你不觉得这事，我们亏了吗？” “亏了啥？” “万一，我是说万一，”林氏说道，“万一大宝考得非常好，比他小叔还考得好，那我们以后岂不是不能沾光了？这契约可是在娘手里，以娘的脾气，以后肯定会拿契约说事。” 跟婆婆斗得多了，林氏也多少知道了一些“契约”的分量。 没看到婆婆不管做什么，都会跟别人签订契约吗？ 里正、族长那里，也是靠这种东西，摆平整个村子的。 “我问你，老七姓什么？”朱五没有直接给她答案，而是问道。 “姓朱啊。” “村里人跟我们是不是一个族谱？” “是。” “老七考上秀才，他们为什么这么高兴？” “可以沾光啊。”巴拉巴拉，林氏将那些好处给说了出来。 说到后面，还有些酸，明明是他们家老七努力的结果，他们自己还没享受到好处，其他家倒先享受到了。 比如隔壁的朱三婶、朱四婶一家，不就是因为老七的“秀才功名”，这亲事才相得如此顺利？ “那大宝姓什么？”朱五继续问道。 “朱。” “跟我们是不是一个族谱？” “是。” “那你觉得，他以后要真考出了成绩，我们能不沾光？” 林氏：“……” 这样说，好像也对。 只是…… 只是这种沾光法，跟那种沾光法，多少有些区别吧？ 林氏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 朱五笑了，说道：“那你还想怎么一个沾法？你还想让大宝越过大房，直接孝敬我们这当叔叔的？你想让大宝孝敬我们，还不如想着什么时候自己生一个，趁着娘还在，帮我们调教一个秀才儿子出来，才更靠谱。” 林氏的眼睛瞬间就亮了：是啊，大宝考得再好，那也是大房的。 可如果，考得好的变成了她儿子呢？ 只是很快，林氏瞳孔里的光又暗了，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唉……” 她倒是想生，可两个妹妹还没嫁，三个侄女又还要养，这要再来一个，哪有精力养？ “叹什么气啊？难道你对你自己没信心，怕生不出儿子？”朱五一揽她的肩膀，说道，“不是儿子就不是儿子，姑娘也挺好的，你看娘养的八妹差了？这十里八乡，有哪个不想娶我们八妹？香饽饽一个。” “不是，我……”林氏有点心虚。 生儿子、生女儿这事，她倒还没想过，就是觉得现在生，要养那么多人压力大了，不敢生。 但是，这事她又不敢跟朱五说，怕他“生气”。 “不要有压力，大哥、大嫂不也是等了那么多年才生的嘛，我俩都还年轻，不着急……”朱五继续安慰着。 林氏也难得享受一回朱五的细心与体贴，越发心虚不安起来。 等李氏弄完三宝、四宝，把他们送到朱三房间，其他各房基本上都已经入睡了。 对于两个小孩子来说，能够时不时跟特别疼他们的三叔一起睡，也是一件非常幸福而期待的事情。 因为他们爹娘总是着急地想要把他俩先哄睡了，可三叔却会在睡前给他们讲那么多，从来没听过的故事。 如果你要问，除了爹娘，这个家里谁对他们最好。 他们肯定会说：“是三叔！” 朱四、李氏，也乐意两个孩子跟朱三亲近，毕竟有一个是人家的亲儿子，现在他们只是替人家“养”而已。 他们对四宝好，朱三也会对三宝好，都是相互的。 “送过去了？” “嗯，送过去了，我走的时候，他们还巴不得我快点走。”朱四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说道，“这两个孩子，真是的，跟白眼狼似的，平时白对他们好了。” 李氏顿时乐了：“你以为啊？孩子不就是有奶就是娘？他们才不管这些，谁对他们好，就跟谁走。三哥难得回来，每次回来还给他们带吃的，给他们讲故事，他们不喜欢才怪了。也就我们，跟伺候什么似的伺候着他们，结果稍微一管管，立马就不乐意了，觉得我们没他们三叔好了。” 说到后面，多少有些酸意。 当然了，她也知道自己在孩子心里的地位，否则还真的得心里不舒服了。 “我们是又养又管，三哥只哄，这不正常嘛。”朱四缩进了被窝里，搂住了她的小腰，说道，“等他们再大些，跟大宝、二宝他们似的入了学，三哥就会对他们严格要求了，到时候你再看看，肯定又是咱们好了。哈哈哈哈……” “三哥说了？”李氏一听，碰了碰他的胳膊。 “说了，三哥那心眼，跟筛子似的，你以为他看不出来，每次孩子送到他那时，你都有些不乐意？” 李氏赶紧辩解：“没有，我才没有不乐意，要不乐意，就不送了。我就是吧，心里多少有点吃味。一说跟他们三叔睡，他们就开心得跟什么似的，多少有点一嘛……你敢说，你没有吗？” “所以说，三哥看出来了，他特地跟我交代，以后孩子学业上的事情，我们要下不了狠管，他管。”朱四说道，“我们负责唱白脸，他唱红脸，不会让孩子跟我们离了心。” 一听别人替自己考虑，李氏将心比心，也不愿意做得太过了。 她连忙，又跟朱四说了起来：“那你跟三哥说了没有，我们也没别的意思，不能为了这个，就让两孩子跟他离心了。以后等四宝大了，三哥可是还要‘认’回去的。” 第687章 既羡慕，又妒忌 “这事啊……还是以后再说吧。”朱四叹了口气，说道，“三哥现在没有续娶的打算，那以后四宝肯定要给他养老；但如果他以后续娶了，那就得另外安排了。” 李氏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朱三没有续娶，那三房的东西都是四宝的，完全不成问题。 可若朱三续娶了，又生了，那可怜的四宝要咋办？ 突然间，李氏又有些心疼起四宝来。 虽然不是自己亲生的，但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她可不希望这孩子受委屈。 “这事，你真的得跟三哥商量好，如果真有续娶的打算，四宝肯定要提前安排好。”李氏说道，“唉……看来，我以后得多疼四宝一点，这难的日子，还在后面呢。” 当然了，她也没忘记提到今天那份“契约”的事情。 她问朱四，是不是有事情瞒着自己，因为她有看到他跟他兄弟凑在一起商量什么，还按住了老七。 “咳咳！反正，你只要知道，这事跟我们没关系就行了。”朱四可不比朱五，能够镇住自己媳妇，他多少是有些心虚的。 只是这事，还真不能跟他媳妇说。 李氏一脸怀疑，瞅着他：“什么叫跟我们没关系？娘可是让我们按了手印的，你当时还催着我按，别让我捣乱，呵呵，有事瞒着我吧？” “也不是瞒着你，我就问你，这大宝考没考上，和我们四房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他要考上了，我们不就能沾光了吗？像老七考上了，我们四房没沾光？”李氏可不傻，朱七考上秀才的消息一传出去，就是她娘在家外面都脸上有光了。 因为，她是秀才公的嫂子。 虽然，朱七的嫂子有点多，但只要是“嫂子”就行。 “那你签了那份契约，就不能沾光了？”朱四反问。 李氏哑然。 可不是嘛，其实不管签没签那份契约，大宝的光他们依旧该怎么沾就怎么沾。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 似乎一瞬间，李氏明白了婆婆这一手安排的意思——大嫂一看就是拖后腿的，婆婆这是防着大嫂拖大宝的后腿呢。 就是不知道，大嫂是否知道呢？ 看大嫂的样子，不管是知道，还是不知道，怕是也没办法拒绝婆婆。 突然有些同情起柳氏来，觉得她真正的苦日子还在后面。 另一头，叶瑜然没有避着二宝，将那份契约的用意给大宝说了。 当然，他俩还小，她倒没有说这是防着他们娘拖后腿，只说：“既然他们都不愿意出钱给你看伤，那我们就先小人后君子，把这契约给立了，万一以后有什么，也好说得清楚。” “你们还小，有的事情不太懂，但只要知道，奶奶不会害你们就行了。” “等以后，你们长大的，奶奶会亲手将这东西交到你们手里。” …… 说完，就让他俩睡了。 跟奶奶睡觉，他俩可不敢像小叔睡觉似的，在睡前还闹上一场。 乖乖地脱了衣服，躺到了床上。 一夜到天亮。 有的时候，在学校住宿还真是培养孩子独立性的一种最佳方式。虽然大宝、二宝也有朱三照顾，但朱三是个大老粗，毕竟有马虎的时候。 所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俩已经学会了很多东西。 叶瑜然起来时，发现他俩不仅能够互相帮忙把衣服穿好、头发梳好，连被子都会叠得好好的。 她笑道：“三叔教你们的？” “嗯！”大宝点头，“三叔每天早上还要给我们弄吃的，没时间收拾，所以就让我们自己收拾了。” “不错，做得非常好，”叶瑜然伸手，摸了摸他俩的发顶，说道，“这样你们俩去学院读书，奶奶也放心了。” 打来水给大宝、二宝洗了脸后，还细心地给大宝上好了药，再三叮嘱，玩闹归玩闹，但一定要小心。钱都花了，不能让它“白花”了。 大宝点头称是。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送朱七去上官学，大宝、二宝留在安九镇，继续跟岑先生学习，自然是要跟岑先生打声招呼，说一下的。 所以趁着天气好，叶瑜然就包了牛车，带着包括朱三在内的四人，一起去了镇上。 大宝、二宝是去入学的，而朱三、朱七则是去拜别先生。 对于朱家人的选择，岑先生早有准备，十分坦然地接受了。 不仅如此，他还将早就准备好的注意事项，以及学习资料拿了出来，交到了朱七的手上。 “你这一去，先生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能祝你前途似锦，鹏程万里。” “谢先生！” 朱七接过东西，老老实实地行了一个礼。 接着，叶瑜然就说了大宝、二宝的事，并且交了束修费。 走了一个学生，又收了两个聪明伶俐的，岑先生的心情还算不错，招手让大宝、二宝过去，说了几句话。 见大宝头上的伤，还关心地询问了几句。 叶瑜然没有隐瞒，说了大宝碰伤额头的事，不过已经看过百药堂的大夫，只要好好养伤，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大问题。 “没问题就好，这脸上若有了疤，科举一途就不那么好走了。”岑先生感叹着，“虽然朝廷律法没有这样的硬性规定，但历来都有这样的习惯，脸有瑕疵者，不得面圣。” 他还讲述了这个“习惯”的由来。 在最初的时候，其实朝廷没有那么不近人情，只是有一回，有一个参加殿试的人因为面目过于丑陋，惊吓到了先帝，先帝大怒，降下责难，一众考官也受到牵连。 从此以后，便有了这不成文的规矩。 他嘱咐大宝、二宝，以后不能再淘气了。本来能够读书，能够有机会考中，结果却因为脸上的一点疤而落选，那就真的太可惜了！ 大宝、二宝称是。 因为朱七要走，岑先生还留了午饭。 时值三月，序属仲春。 除了朱七因县案府而得了一个秀才，岑氏书院还有一个待考的考生，也就是刘建同。 因为他要参加4月的府试，此刻并不在学院，而是在去州县的路上。 或许，已经到了。 春天，正是耕种的季节，有的年纪渐长的学生特地请了假，在家里帮忙，准备春耕结束后再到校。像大宝、二宝这样早到校的，并不是很多。 所以，此时的岑氏书院还是有些冷清的。 岑先生一声令下，号召所有学生到他家吃饭，给朱七送行。 听到朱七要走，这几个同窗既羡慕，又妒忌。同样是读书，人家朱七还是在他们后面入的学，可人家居然已经是秀才了？ 不仅是秀才，还得了一个官学的名额，真真是了不得！ 可惜这种运气，是羡慕不来的。 第688章 孤男寡女 “光济，人家顺德师弟都考上了，你就不妒忌？”有人故意调侃岑光济。 岑光济翻了一个白眼：“这有什么好妒忌的？顺德年纪比我大，比我先考上，不是很正常吗？” 一句“年纪比我大”，伤了在场不少人的心。 因为，他们的年纪都比朱七大。 开玩笑归开玩笑，几个同窗聚在一起，还是蛮开心的，他们也衷心希望朱七越来越好。 咳咳！同窗之谊嘛，他要混得好了，他们不也多了一分希望？ 岑先生不准喝酒，几个人便以茶代酒，纷纷敬起了朱七，说了几句好话，套着近乎。 席间，岑夫人也过来坐了坐。 看到朱七呆愣笨拙地应酬着那几个同窗，心里多少有些惋惜：要是他脑子灵光点，那多好啊！ 若他“正常”一点，配她家莺语真好。 可惜…… 岑莺语可不知道这些，她一听到朱七来了，就有些坐不住了。 她觉得有些奇怪，既然爹娘有把她嫁给朱七的意思，怎么不给两人制造见面的机会呢？ 她不能坐以待毙，山不就我，我就去就山。 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岑莺语连忙叮嘱弟弟，帮她把人“叫”出来。 “记住了，别让爹娘发现。” 岑光济一头雾水：“姐，你要找顺德，自己找就是了，干嘛要把他单独叫出来？你也不小了，孤男寡女的，不太好吧？” 到他这个年纪，男女之别的规矩也懂了，只是平时他姐经常跟他一起与朱家人碰面，一时没往这上面想罢了。 若是平常，他姐大大方方地跟他一块去，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但现在…… “哎呀，让你叫就叫，你怎么那么多事？”岑莺语瞪了他一眼。 “娘说的，你现在大了，要相看了，叫我不要老把你往那边引，让外人看到了不好。娘都这样说了，你还让我帮你把顺德给叫出来。”岑光济连连摇头，“姐，不行的，本来你跟我一起去跟他说话，没什么，但单独把他叫出来……这事真不行！” “你……你到底还是不是我弟弟啊？”岑莺语有些急，她是好不容易才溜出来的，万一待会儿娘又找她了，她就没机会了。 她一个女孩子脸皮薄，总不好跟爹娘说：你们的意思，我知道了，我觉得挺好，所以…… 岑光济觉得有些无辜：“这跟我是不是你弟弟，是两回事。” 话是这么说，他最终还是没能拗过自家姐姐，帮忙过去叫了人。 他倒也聪明，没有直接说是他姐找人，只说自己想找茅房，让朱七陪自己。 朱七被一帮同窗拉着说话，缠得够呛，巴不得躲远一点，赶紧答应。 旁边朱三见了，一阵想笑：这个七弟啊，还得再锻炼锻炼，要不然等以后真的接触的人多了，他也不方便跟着，那就麻烦了。 从暖融融的屋子里出来，外面还有些凉。 朱七擦了擦手：“走走，我们如厕完在外面待会儿，里面的人话太多了，我都受不了了。” “谁让你考上了秀才呢，大家是替你高兴。”岑光济笑道。 “嘿嘿，我娘说，我那是运气好。”朱七有些傻傻地笑了两声。 一边说话，岑光济一边将他往约定好的方向引。 朱七很快就察觉不对了，不过他没多想，而是说道：“光济，你走错了，那边才是茅房。” 他指向了一个方向。 “我知道，我这不是想让你在那边等我，我自己去吗。”岑光济指了指他姐所在的地方，“就在那边，别乱跑啊，待会儿我找不着你。” 说完不等朱七回应，就赶紧跑了。 “你是不是要尿裤子了？哈哈哈哈……”朱七看到他的样子，一阵乐。 乐着乐着，身后多了一道身影。 “莺语姐，你在这里啊，”猛然看到她，朱七还笑着跟她打招呼，问道，“刚刚吃饭，怎么没看到你？” 岑莺语有些不敢看他，小声说道：“有点事儿，所以没有过来。你们吃得怎么样？饭菜还和胃口吗？” “挺好吃的，我喜欢吃岑大娘烧的炖肉。” “奶奶烧的菜确实好吃，那……那道水煮白菜呢，你觉得怎么样？”说到这里，岑莺语还害羞地补充了一句，“那道菜是我烧的。” 朱七回答得十分实诚：“我不知道，我没有尝。” 主要是一看那么清淡，朱七就没有了兴趣。 作为还在长身体的大男孩，他现在正是吃肉的年龄，见着肉眼睛就亮了，哪里会想吃清汤寡水的水煮白菜？ 岑莺语顿时，觉得有些心堵。 不过再一看眼前这人，也知道他没有什么花花肠子，怕是不会哄自己开心了。 她只能换了一个问题，问道：“好吧，你没有尝就算了，那我问你，你去了州学读书，会给我写信吗？” 朱七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摇了头：“不知道，我没写过信。” “那我爹、我弟就没有说过，让你给他们写吗？”岑莺语搅着手里的帕子，忍不住有些焦灼了起来。 ——这个傻子，到底想没想过她呀？ 要不是顾虑到女孩子家的矜持，她都想直接问了：“我嫁给你，怎么样？” 估计就算问了，朱七也只会有一句：“啊？这事要问我娘！” 朱七摇头：“没有。要写信吗？那我待会儿问问……” 岑莺语一听就慌，赶紧说：“不用不用，这事就不问问了，想写就写，不想写就不要写了。” “可是刚刚不是你说，要写信吗？”朱七疑惑。 “呆子！”岑莺语的脸有些发烫，又不能说实话，只能道，“重点不是信，是诚意，你要想着我爹、我弟弟，就算不问，你也会写。你要问了，那就没有诚意了。” “哦，这样啊，”朱七傻傻挠了挠头，“那我写吧，到了州学就写。你觉得，我写什么好呢？” “这我哪知道？我又没有去过州学，那里是什么样子，有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样我都不知道。” “哦，那我回去问我娘。” “这个……就不用了吧？”心慌意乱。 “可我不知道怎么写啊，问我娘，我娘肯定知道。我娘可聪明了，她什么都知道。”朱七巴拉巴拉，就开始说起了他娘的事情。 语气里，满满对他娘的崇拜。 岑莺语几次想要打断，都没有顺利把话题给拐回来，十分无力。 ——她要说的是他俩的事情，他能不能不要老说这些有的没的？ 又怕自己离开得太久，引起她娘的注意，一时之间有些急了：“朱顺德，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第689章 我姐长得又不丑 朱七一愣，看着她凶巴巴的样子，微微缩了脖子：“听……我有在听啊……” 其实，心虚不已。 但他又有些不明白，他们不是在说他娘的事情吗？ 男人的脑回路，你别猜，永远别猜。 岑莺语瞪着他。 朱七继续缩着脖子：光济怎么还没好啊，你姐太凶了，赶紧来救命呀！ “我问你，你到底给不给我写信？” 朱七哪里敢不答应，说道：“写。” “真的会写吗？” “真的。” “是你自己要写的啊，可不是我逼你写的。”岑莺语不好意思了一下，说道，“你写的时候，别老老实实写我的名字，你可以写我弟弟的名字，让他……转给我。” 朱七问号脸：“给你的信，为什么要写他的名字？” “哎呀……”岑莺语急得跺脚，“就是给我的信，才要写光济的名字啊，万一让我爹娘看见……” 话还未说完，脸就红了。 可惜，朱七根本就看不懂：“看见就看见了呗，写个名字而已，又不是不能见人。” “你……你个傻子！”岑莺语又气又急，“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别人看见？你，你不知道吗，我……” 我爹娘想把我嫁给你啊！ “为什么不能让别人看见？”朱七不懂。 “我要定亲了！”心里一狠，岑莺语把这句话给说了出来。 “那就是好事情呀，恭喜你，莺语姐，你终于要嫁人了。”朱七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非常真诚地说道，“到时候，我跟光济一起给你送嫁。” 岑莺语脸色一白：“送……嫁？你，想给我送嫁？” 这个意思，不就是不想娶她吗？ 然而，朱七却根本没有注意到她脸色的异常，说道：“是啊，我和光济一起，我们关系可好了，可以一起玩。嘿嘿……” 岑莺语的心，瞬间就凉了。 她甚至有些想要质问他：“难道我对你不好吗？你居然这样对我。” 可是，女孩子的矜持让她根本说不出这种话，只觉得心里特别难受。 眼眶一红，她转了身。 朱七看到她突然走了，有些莫名其妙。 ——莺语姐到底怎么了？ ——她到底要不要自己送亲呀？ 等了半天，都不见岑光济回来，朱七怀疑他是不是掉坑里了。 结果走过去一看，那小子蹲在外面的草丛里拔草。 “哎，你干嘛？”朱七疑惑道，“我在那边等你半天了，你上好了怎么不过来？” “啊？你……没看到我姐？”岑光济寻思着，不可能呀，他跟他姐说好了，就是那里等。 “看到了呀。”朱七说道。 “我姐跟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就说以后我去了州学，要给她写信。”朱七挠了挠自己的头，说道，“不过有点奇怪，你姐一会让我给她写信，一会又不让我写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岑光济：废话！你要给我姐写那种信，当然不能让我爹娘知道了。 如果说，一开始他姐找他把朱七单独引出来，他只是有些怀疑罢了，那么现在，他是真的确定了这件事情——他姐，对朱顺德这个傻子有意思！ 朱顺德？ 怎么会喜欢这个傻小子呢？ 盯着朱七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来这小子到底有哪里好，他姐为什么会看上他。 “那你跟我姐说了什么？”岑光济问道。 “我能说什么？你姐那么凶，我根本就不敢不答应。”朱七还小心地问岑光济，平时他们看不到的时候，他是不是经常被他姐凶。 “怎么可能，我姐那么温柔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凶？”岑光济立马说道，“你是不是说了什么，然后我姐生气了？” “我没说什么呀。” “那你说了什么？” 朱七一五一十，把事情给说了出来。 岑光济扶额：“你真的是……” ——蠢死了！ ——我姐说的是那个意思吗？ ——我姐是来试探你是不是喜欢她，结果你说要跟我一起送亲…… ——我觉得我姐没有一巴掌打死你，已经非常不错了。 “我怎么了？”朱七隐隐地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却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 “没什么，我就想问问你。”岑光济走上了前来，揽向他的肩膀。 揽上去才发现自己身高有点不高，只能换了一个动作，示意他把头低下来。 “你对我姐怎么样？” 朱七眨着眼睛，是真的无辜：“很凶！” 岑光济：“……” “当然了，以前没有那么凶，但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特别凶……”朱七怕他生自己的气，还解释了一下。 “那我问你，除了这次，你觉得以前的她怎么样？” “以前呀……”朱七说道，“挺好的呀！虽然莺语有可能凶了一点，但对你挺好的。” “那对你呢？” “也好。” “现在你懂了吧？” “懂了，以后不能说你姐凶。” 岑光济：“……” 蠢成这个样子，没救了！ 可惜，作为岑莺语的亲弟弟，岑光济还真不能放着这件事情不管了。 懒得再跟朱七废话，直接问道：“我姐嫁给你怎么样？” 朱七跟受惊的兔子似的，立马蹦出去了老远：“(⊙o⊙)啥？啥意思？！” “我才想要问你，你什么意思？你跑什么呀？我姐长得又不丑，你这副样子是什么意思？”岑光济有些不乐意了。 他可以嫌弃她姐，但别人不行。 何况在他看来，他姐也不差。 “不是不是……我是被你给吓到了，你怎么能随便问这种问题？”朱七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娘说了，不能随便说这种事情，对人家姑娘的名声不好。我在外面，就从来不说我家八妹的事情。” “那不因为是你嘛，你先别管这些，你就说吧，我姐嫁给你，你觉得怎么样？”岑光济说道，“你想啊，我们关系那么好，我姐要是嫁给了你，那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越说，岑光济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虽然朱顺德这家伙有时候蠢了点，配他姐他姐太亏了，可人家之前是个秀才呀。 实在不行，让他来他爹这里当个先生，又能挣钱养家，他们又能见到他姐，简直不要太好。 他想得再好，可朱七却摆了手：“不行，绝对不行。” “有什么不行？我姐哪里配不上你了？”岑光济抬着下巴，有点不高兴。 朱七有些无辜，说道：“我们家的亲事，都得我娘说了算，你跟我说没用。” 第690章 脑子不太灵光 好吧，岑光济忘记这个了。 可是，这事本来就见不得光了，这要跟朱大娘说了，那他姐的那些小心思岂不是曝光了？ 跟岑莺语不同，她是从她娘那里听到了她跟朱七的事情，可岑光济却是通过姐姐的行为举止猜出来的。 他姐敢这样找他，也是父母那边先有了意思，她才会往这上面想，才会想做这件事。 这个时候，男女成亲之前没见过面的，多了去了。 岑莺语又是少女怀春的年龄，到了该相看的时候，听到父母提到这些事来，自然会有些“春心萌动”。 不在乎这件事情是谁，只要有那么一个具体的对象。 这时，朱七冒出来了，于是…… 可惜，岑莺语并不知道，她娘说的是真的，虽然他们提到了朱七，却最后“否定”了——她以为此事未定，她与朱七还有机会。 只可惜了她的这一汪春风，注定无缘。 岑光济还真怕朱七这个傻子，回去什么事情都跟朱大娘说，赶紧交代，这事除了他们三个，谁也不能说。 “谁也不能说？我三哥也不行？”朱七问道。 岑光济摇头：“不行！” “这么见不得光？”朱七越发觉得怪异起来，他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做了决定，这事一定要跟他娘、跟他三哥说一声。 他三哥说了：“如果有人告诉你，这事不能跟家人说，即使这个人不是个骗子，他也想让你偷偷背着家人做坏事，这时你就更要跟家人说了。” “你觉得，这天底下有比娘更聪明的人吗？” “没有吧？那就更要说了。” …… 如果岑光济知道某人心里是怎么想的，怕是要后悔得要死。 早知道如此，还不如不交代了呢。 不，还真不能不交代。 因为不交代的结果就是，他可能说的人更多，只不过交代了，他会说的人就变成了他娘、他三哥。 至少，这说的范围是缩小了。 另一头，岑莺语刚转到后院，就碰到了她娘。 “你上哪儿了？我都找你一圈了，丫鬟婆子都说没看见你。”岑夫人说道。 岑莺语心头一慌：“没，没干什么，我就随便走了走。” 然而，自己养大的姑娘，岑夫人哪里看不出来了，这分明就是心虚。 她狐疑地望着女人：“随便走走？都走哪儿去了？别……是去见了什么人吧？” 这一试探，岑莺语更慌了：“没有，没有，我真的没见人！” 岑夫人：果然！ 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她姑娘是该相看了，可是说真的，她还真有点舍不得把女儿嫁出去。 如若不然，她也不会把脑筋动到人家朱七身上，就是想着人家兄弟多，只要没继续往上考了，她把人家成功留在镇上的把握比较大。 可谁知道，朱七这人是会读书，但脑子不太灵光呢？ “说吧，见的谁？”岑夫人在心里叹气，问道。 岑莺语揪着帕子，红着脸，半天不敢说。 她总不能说，她那天听到她娘的话后，就对朱七起了不一样的心思吧？ “说啊，到底是哪家的小子？”岑夫人随便报了附近几个邻居家的小子，生怕被自己给说中了。 那几个小子，可没一个是好东西，哪里配得上她的宝贝女儿？ “不是。”这回，岑莺语倒应得干脆了，一个个都说不是。 岑夫人这才松了口气，不是那几个就好。 等等，不是那几个，那是哪几个？ 不会是家里这几个吧？ 她一下子想到了，这次为朱七送行的那几个学生身上，他们年龄与女儿相当，也就是说…… “不会是你爹的学生吧？” 岑莺语的脸更红了。 “你这孩子，眼光怎么也不知道放高一点？”岑夫人看着她，一阵叹息，“一个现成的童生不要，非要另外培养……说吧，到底是哪一个？” 除了朱七，那几个未婚的，连个县试都过不了，等他们混出头，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娘……”岑莺语羞得跺脚，“你之前不是提过了嘛，他是不是童生，但人家比童生还厉害啊。” “我提过？谁？”岑夫人猛然想了起来，“等一下，你说的不会是朱顺德吧？！” “嗯！” 岑夫人望着女儿那一低头的温柔，整个人不好了：“可……可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你爹不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人家都是秀才了，即使没办法再往上考了，也是秀才公，大不了可以来爹这里当先生，不是你说的吗？”岑莺语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依旧替朱七说着好话，“他哪里不好了？我觉得挺好。” “他可能读书是还可以，可他……”此时的岑夫人后悔莫及，早知道如此，当初就不该跟女儿提起这事。 现在好了，事情没成，反而引起了女儿的小心思。 唉…… 她上辈子，肯定欠了她的！ “我这么跟你说吧，男人不仅要会读书，他还要能撑起这个家。比如说你爹，你说我嫁给你爹，有什么需要我操心吗？洗衣做饭，你们姐弟二人……”岑夫人举起了例子，表示她虽然也有要“操心”的东西，但要操心的都是内院。 外面的世界，完全不用她操心，完全有岑先生自个儿操心。 可朱七不一样，他除了会读书，其他明显不行。 就连简单的人情往来都搞不定，如此，哪个女人嫁给他，必然是家里家外一把抓，痛苦极了。 “你一个姑娘家，忙内院的事，别人只会夸你一句贤惠；但你要跟个男人似的，外面的事情也一把抓了，外面会怎么看你？” “你以后还要不要见人了？” “哪家的媳妇会压了男人一头，自己在外面抛头露面的？不说别人会说什么难听的话，你自己说说，你干得来吗？” …… 岑夫人好一阵苦口婆心。 岑莺语的心，一下子凉了。 这回的“凉”跟上回不同，上回是朱七伤了她，但她还可以拿朱七“单蠢”安慰自己，可这回…… 当她娘将生活里的琐碎都摊开在她面前，需要她一个女人抛头露面，不得不为一大家子迎来往送，这似乎又不是她想像中的生活。 “我……” 目光暗淡，岑莺语踌躇不前，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岑夫人也没着急，拉过女儿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是娘的错，娘不应该跟你说这些，如果不是我在你面前提起顺德，你也不会往他身上想。” “娘，不怪你。”岑莺语轻轻摇了摇头，“我就是……我就是觉得他挺好的。不会说谎，又单纯，对人也好。” 第691章 这小子也知道背人说话了 “他是好，但他那种好是孩子般的好，得了一颗糖，就会跟你分享。可作为一个男人，他还不够好，他不能为自己的妻儿撑起一片天，那他就不是一个好夫君。”岑夫人语重深长地说道，“娘希望你能够嫁一个如意郎君，希望他能够给你一个幸福的未来，而不是一颗糖。” 此时的岑莺语或许不懂，但岑夫人相信，未来的某一天，当女儿回想起此刻，只会庆幸——庆幸自己没了为了一时的萌动而选择了一个不靠谱的男人。 谁年轻的时候，不曾爱错过人？ 只有在遇到了那个对的人之后，才会知道，真正的幸福应该是什么样子。 从岑家出来，朱七一直都在找机会，想要跟叶瑜然和他三哥说这事。 可惜，一路上都有大宝、二宝跟着。 好不容易到了家里，憋了一路的朱七憋不住了，赶紧道：“娘、三哥，我有事跟你们说。” “什么事？” 朱七用目光去瞅大宝、二宝。 叶瑜然见了，有些好笑：什么时候，这小子也知道背人说话了？ 她让大宝、二宝先回屋。 “哎。” 大宝、二宝应了一声，手牵着手，先进了院子。 一时间，院外只剩下了母子三人，叶瑜然笑道：“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吗？” “嗯嗯，可以了！”朱七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将攒了一路的话，给说了出来。 虽然说得有点绕，但该说的一个没漏，十分方便叶瑜然和朱三听懂。 当朱三听到岑光济引老七私下与岑莺语见面，心里便有了些猜测：不会真的是他想的那样吧？ 之前只是有些怀疑，等真的听到后面，他已经非常肯定了。 说句老实话，在那天猜测之后，他还真想过两人的事。 从私心里讲，岑莺语是先生的女儿，又有一个正在读书的弟弟，配他弟弟绰绰有余。只要岑先生愿意，他倒巴不得自家弟弟有一个好的“着落”。 但他心里也明白，以朱七的个性，他根本撑不起一个家，除非找一个能够里里外外一把抓的女人，否则还真够呛。 而岑莺语，他有所接触，性格温柔善良，嫁给谁都是一位贤妻良母。 只可惜…… 待听清楚了是什么事情，叶瑜然的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这事就你们三个人知道，没有被别人看到吧？” “不是啊，现在娘跟三哥也知道了啊。” “不是，我是说，除了我们这几个之外，还有没有谁知道？” 朱七摇头：“我不知道，是光济跟我说的，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告诉别人，但我肯定只告诉了你们，没告诉别人。” 叶瑜然有些发愁，因为她不知道，老七透给她的事情，到底是岑先生他们的意思呢，还是两个孩子自己的意思。 朱七的性子，她是知道的，他肯定不会勾搭人家小姑娘。 他现在还是孩子性子，就跟大宝、二宝似的，就只知道玩。可这种“玩”法，若一不小心勾起了人家岑先生女儿的心思，那可就…… 她也认真地考虑了起来，岑莺语跟朱七到底相不相配。 从身份上来说，朱七是岑先生启的蒙，又是因为岑先生才考上的秀才，若岑先生真要把女儿嫁给他，她还真不好拒绝。 但从两个人的性格上说…… 朱七单纯，岑莺语温柔，看似没什么太大毛病，叶瑜然却并不是很好看。 毕竟，一个家庭的组成，必然有一个“家里家外”的分工问题。 跟朱三一样，叶瑜然也不觉得现在的朱七，能够担起一个家庭的责任。要么等他成长，要么就得直接给他找一个愿意为他撑起一片天的女人。 “……” 只是，这个世界是不是有这样的女人，叶瑜然也不知道。 如果换了上辈子的21世纪，到处都是事业有成的女强人，一点问题都没有，可这个世界，怕是有点难度。 女人想要抛头露面都会被人指指点点，更不要说是事业有成了。 朱七这样，怕是…… 怕是要注孤生了。 叶瑜然一点也不觉得，一个人一辈子不成亲有什么不好，只要有得吃有得穿还有伺候，成不成亲又有什么区别？ 同为女人，她也做不出给朱七买几个小妾的事情，只能做到——眼不见，心不烦。 当然了，如果有人想要爬朱七的床，没爬成功是一回事，爬成功了又是另一回事。 “你能回来告诉娘，娘很高兴，你做得非常好！”叶瑜然首先就先夸了朱七一句。 朱七一脸的高兴。 接着，叶瑜然才慢慢地说道：“既然光济说了，这件事情不能对外传，那你以后就不要对外说了，到这里为止。” 朱七点头：“嗯！我就是想告诉娘和三哥，没打算对外传。我知道，你们以前说过，答应过别人的事情就要做到，做不到就不要随便答应。” “对，我们为人处事，要言而有信，说到做到不能言而无信，你这点非常好。真的，然后很高兴你能够兑现你对我们的承诺，这说明你是真的长大了。”叶瑜然再一次夸了朱七。 不用说，朱七脸上的笑容那叫一个灿烂，还傻傻地抓了抓自己的头，憨态十足：“听到了没有，三哥，娘夸我了。” “听到了，”朱三笑得有些无奈，但也非常高兴自己的七弟分得清楚里外，“你这一次确实做得很棒，娘夸你是应该的。” “对于莺语想嫁给你这事，你是怎么看的？”其次，叶瑜然询问了朱七自己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虽然她不太看好两人，但万一朱七要是自己动了心思呢？ 朱七眨着眼睛，有些茫然：“啊？我不知道呀，我要不要娶谁，不是娘说了算吗？” “那我要说，这辈子都不让你娶了呢？”叶瑜然用开玩笑的语气，问道。 “那就不娶了呗，反正娘不会害我。”朱七说道。 叶瑜然算是确定了，这小子确实对人家没有意思。 既然没有意思，那就好办多了。反正他到时候就要去州学读书了，若只是岑莺语起了一点心思，男女主角分开了，时间一长，该淡的也就淡了。 若是岑先生、岑夫人的意思，到时候她再想别的办法。 方法总比问题多，只要有问题，就不会没有解决问题的方法。 “那我不让你娶莺语，也不让你给她写信，你愿意吗？” “这有什么不愿意的？反正我也没有写过信。” …… 第692章 我娘说的，千万要记住了 阳春三月，春暖花开。 从柳氏到大宝，再到朱七，每天都会发生这样或那样的事情，朱家的土里也没闲下来，犁地、耙田、耖田，朱大、朱二、朱四、朱五几个，一样没有落下。 经过几道工序之后，原本干涩的泥土地也变成了汪汪水田，宛如细沙铺地，均匀平整。 垒起来的一道道土坎，区分着各家各户的土地，一眼望过去，就好像被分成了大小规格不一的小水汪，在阳光下波光粼粼。 村人站在地头，脸上一片喜意：“朱大，我们家这水田整得咋样，赶得上你们家的吧？” 朱大蹲着，用手触摸着水底的泥土，细软绵绵，道：“嗯，挺好。这水放了几天了？一天可不行，至少放两三天，看看情况。我娘说了，这田蓄不了水，上面的泥弄得再细，那也不是水田。” “放心吧，我这肯定有三天了。”那人说道。 “那就行，晚点我跟右主事说一声，给你登个记。” “我这是合格了？” “合格了。” “哈哈哈哈……我就说嘛，老子祖祖辈辈都是种地的，我还会收拾不好一亩水田？”那人一脸得意，欢喜非常。 为了确定朱家水田的质量，叶瑜然早早就跟里正、族长说好了，大家第一次弄没经验，弄了以后还要再检查一遍，合格了才能用她的方法。 否则，还是趁早了用老办法，免得浪费粮食。 当然了，她也不能保证百分之百准，毕竟他们也就去年弄了一年，这也才第二个年头。 “没事没事，这事我跟大家说了，你们也只是教方法，帮忙盯着，能不能种出来了，还要靠他们自己。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要是随便拜个师傅，这地就能够种好了，那还要我们操什么心？” 各种铺垫，就怕谁家的没种好，赖到自己家身上，那就麻烦了。 朱大、朱二、朱四、朱五忙完自家的地，又帮着右主事、左主事把左邻右舍拾掇的水田看了一圈后，朱家的水田种植法这才正式进入了下一步工作。 虽然地里的活都是男人的，但其实女人也不会完全闲着，比如挑选粮种，帮忙发芽的话，就是女人的。 “别舍不得，那种个头不好，扁扁的粮种肯定不能要，要挑个头饱满的。” “这当娘的长得好了，它长的崽儿也才能好了。” …… 李氏各家跑动的时候，也没忘记补一句：“我娘说的，千万要记住了。” “记住了，记住了。”女人们应着，一家老小帮忙筛了一遍。 第一遍自然不可能是用手一粒一粒捡，而是用簸箕抖，多抖几下，那种空壳子轻飘飘的，要么自己落到了地上，要么浮到了表面上，再抓了一把挑出来，也就容易得多了。 这东西，也不用挑得多干净，不过是避免空壳太多，到时候发出来的稻种不够用罢了。 春分时节，大地回春，万物发芽。 这些温暖潮湿的稻种，也悄无声息地发出了芽来。 那速度，有些惊人，明明昨天晚上还不见芽儿的影儿，结果第二天大中午拿出来一看，竟然冒芽了？！ “大丫，赶紧去朱家请人，看看我们家的稻种是不是发好了，你看，这芽都长出来了。” 有人一看到芽，立马有些等不及，催着家里的孩子请人。 “娘，这芽太短了。隔壁那家，就是隔了一天才请的。” “哎呀，让你请人就请你，你怎么那么多废话？” 孩子一脸怨念，只能无奈地出了院门，去朱家请人。 稻种分芽也就几天的功夫，但这芽不能太长了，也不能太短了。 最好是长出了两个小芽，其中一条带了些微的小毛，这样下地最好。 此时，天气正好，温暖如春，温床也收拾得十分松软。 大家都没有经验，当听到朱家要开始洒稻种，二话不说，一村的人都涌了过来，看人家到底是怎么做的。 到了这种时候，依旧有人问苗床的事。 “朱大，你这苗床怎么还比水高一点？不是说，要保温吗？” “保温是要保温，但也不能泡在水里吧？你看啥种子，要泡在水里才能长出来？” 苗床必须蓬松细软，既能隔热也能隔凉，高出水面一些，自然是为了防止洒下去的稻种被泡坏了。 可是这东西，如果温度不够，又长不好，所以又得时不时浇一个水。 如果不想时时来浇，那么让苗床比水田其他地方要高一些，确实是一个省力的办法——相较于水田，苗床非常的小。 就连朱家洒下来的种子，也有人低着头去细细研究：“哦，要长成这个样子啊！” 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 还有人在旁边跟他讨论：“我感觉我家的，好像还短了一点，是不是也要长成这个样子，才能下地？” 一批种子，一起发芽，可每粒种子的个头总会有点不一样。 即使是朱家下的稻种，他们也不能保证每粒种子都达到这种“统一标准”。 见他们讨论得热闹，叶瑜然无法，只能说道：“不是一定要这个长度，是差不多这个长度，看着大部分都这个样子了，就可以了。太短了，见它受不了寒，长得慢；太长了，对它扎根也会有些影响。” “你们看一下，差不多就行了，不需要完全一模一样。” “我们自己都没办法保证，每次都一样，但估摸着不会出错，注可以了。” …… 一反复强调“差不多”三个字，让他们明白，这种地没有统一的标准。 也不断地让他们明白，朱家也还要摸索，他们的就不一定是对的。 朱家的稻种下了地，朱家村各家的稻种也开始陆陆续续的下地，在苗床上生根发芽。这一长，就要长一两个月。 此时，大家可以将重心挪到别的事情上面，时不时盯着苗床就行了。 万一哪家失败了，还能补救地重新拾掇一床苗床出来，就是收的时候，可能会比大家晚几天。 趁着这功夫，朱家村又陆陆续续地忙活起了剩下的地。毕竟今年是第一年学习水田种植法，叶瑜然没让他们全种，一家只给了一亩的名额，剩下的还得用老方法种。 不得不承认，不管什么时代都有聪明人，很快就有人想到：“既然水田要让稻种发了芽才下地，那我们这旱地是不是也可以？” 第693章 你们先别急，先听我说 敢想，就有人敢做。 也有人会怀疑：“这样行吗？” “这有啥不行的，你没看到朱家人弄什么菜种啊之类的，都用的这个方法吗？”那人说道。 “有吗？” “咋没有？你不知道他们家老院后面，有一个育苗圃啊，去年朱老头都有在弄。只不过今年他摔伤了，交给他几个儿子弄了。” 他这么一提，这才有人想起来：可不是嘛，之前朱家的菜地长得挺好的，就有人问过咋弄的，当时朱老头也有说过。 只不过这么长时间过去，大家只想着水田的事情，倒把这事给忘了。 有好事者还专门跑到朱家去看，果然看到朱家后院的苗圃里，已经有一波小芽发出来了。 “朱大，你们这种的是啥？我咋感觉，好像不是一个品种？” 朱大说道：“就是不是一个品种，有好几种，这样种长得好一些。” “去年你们家菜地长得那么好，就是这么弄的吧？” “嗯，就是这样弄的。” …… 朱大的话，更是增加他们的信心。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肯定没问题。 再说了，朱家都这样种了一两年了，要有问题早有问题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正是农忙时节，若有买牛计划的人，此时正是出手的时候。若时间过了，那就得等第二年了——耕地这种活，也只有农忙的时候才会用。 趁着集市，朱大、朱二赶紧抽空跑了一回。 关于买什么牛、花多少钱，叶瑜然根本没有插手，全权交给他们处理。 都是当爹的人了，总不能什么都让她盯着吧？ “娘，娘，牛买回来了！” “娘，快来看，牛买回来了！” …… 朱大、朱二牵着一头两岁大的水牛，欢天喜地地进了院子。 同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很多听到消息的村里人。 他们一个个露出了羡慕的眼神：“你们朱家真的是发了，连牛都买了！” “朱大啊，你这牛花了多少钱啊？这东西，可不便宜！” “不错啊，有牛了！” …… 朱老三、朱老四也听到了消息，赶了过来。 果然看到自家大哥的院子里多了一头水牛，惊喜异样：“哥，你家有牛了？！你家居然有牛了！” “哥，以后这牛，能借我用不？” “你用完了，我再用！” …… 他们围着朱老头，叽里呱啦地说着。 说真的，叶瑜然也没想到，不过一头牛罢了，居然能够引起整村轰动，就连族长、里正也亲自跑上门恭喜了一趟。 上回热闹的时候，还是朱七考中秀才的时候吧？ 所以，谁家添了一头牛，跟考中秀才一样是件光荣的事情？ 朱老头脸上一片红光，也难得露出了精神气，坐在院子里，跟大家说话。 大宝、二宝、三宝、四宝几个孩子，也是一副高兴的样子，欢天喜地地围着家里的牛。倒是朱家的女人一看这是“小牛犊子（即还没成年的牛）”，怕牛新到了一个环境脾气不好，赶紧将他们给扯开了：“别站那么近，小心牛踢人！” “不怕，里正家的牛脾气可好了，不踢人！”三宝说道。 “什么不踢人啊，那是人家的老牛，这是小牛犊子，脾气倔着呢，不一样。” 因为有大人的严防死守，倒没让几个孩子吃上一点亏。 朱老爷子、朱老婆子听到大儿子家买牛了，硬坐不住，迈着两条老腿跑了过来，望着一头牛红了眼眶。 “老婆子，看到没有，有牛了……”朱老爷子说道。 “看到了，有牛了，老大家的……”朱老婆子眼睛湿润地说道，“你年轻的时候就想要一头牛，现在好了，老大家有了，你也安心了。以后种地，再也不怕借不到牛了。” 朱家村那么多人，有牛的人家还真不多，除了族长、里正家有，大部分人家都是几家凑钱买一头。 这“几家”，不是亲兄弟就是特别亲的亲戚。 即使是这样，也没少因为放牛和牛的使用权发生矛盾，让里正、族长断公道。 有人见朱老三、朱老四在，还以为这牛他们家也有出钱，也跟着恭喜了几句。 朱老三、朱老四的老脸一下子涨红了，羞得说不出话来：“不……不是……” ——这不是我们的牛，是我大哥家的！ “什么不是啊，这牛不错了，你看看我们村，有几家有牛啊？都是排着队用的。” “你们这要早买几天就好了，还能用。” “不是啊，到时候插秧的时候，这水田好像还要翻，到时候也可以用。” “就是小牛犊子的脾气不太好，怕是不好用。” “那也没办法，多调教调教就好了。朱嘉叔不是调教牛的好手吗？可以找他。” …… 说到后面，他们围绕着一头牛讨论得热闹，倒是把朱老三、朱老四给抛在了脑后。 朱老三、朱老四也松了口气，不敢离朱老头太近，生怕就被人给问起。 同样是兄弟，他们之间的差距越拉越大，这感觉还真是…… 酸爽得可以！ 望着大哥家的几个儿子、孙子，再看大哥家的两座院子，再到院子里的牛，朱老三、朱老四这心里的滋味，别提了。 要不是现在走人不好，他们怕是想要“逃”了。 这些事情，叶瑜然倒是不知道，她正在跟族长、里正说话。 “所以你买这牛，是想赶牛车？” 叶瑜然点头。 里正、族长这心里头，可就有些不好受了。他们两家都有牛，都有牛车，本来就商量好了，今天你家，明天我家，大家一点赚点“牛车钱”。 结果现在，朱大娘也要弄牛车了，那就是要分一瓢羹的意思。 这“牛车钱”本就不多，这再一分…… “你这事可有些不地道……”里正感叹着，没有说完。 但言下之意，十分明显。 朱家明明有更好的生意，却跟人抢牛车的生意，是不是太过了点？ 叶瑜然哪里不懂他话里的意思，早在决定买牛车时，就已经想到了。 她笑着解释：“你们先别急，先听我说完，这事是这样的……” 就把朱七要去官学读书，朱三跟着去了，那么留在安九镇的大宝、二宝就没有人陪读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说这牛车是给他俩准备的。 “那么小一点的孩子，总不能扔在镇上就不管吧？” “这我也不放心，还不如每天接送，天天在眼皮子底下呆着，也不用担心他们在外面吃不好穿不好，受了什么委屈。” “大宝、二宝天天都要接送，早出晚归的，老用你们的牛车也不方便，还耽误你们做生意，所以我就想啊，不如自己置办一辆。” “反正到时候，家里农忙的时候也要用。我们的水田种植法本来就要用牛，翻地也翻得更精细，村里只有那么几头，到时候怕也不够用。” …… 第694章 还怕考不出一个秀才? 不仅说了自家买牛的用意，同时也表明，仅凭村里现在的这几头牛，真的等到了明年，怕是不够用。 毕竟往年春耕的时候，地翻得没有那么精细，大家排着用，前前后后一家几天，也都能赶着三、四月份种完了。 可现在不一样，现在是水田种植法。 水田种植法对地就有讲究了，过了一个冬天，整个地都硬了，想要未来秧苗扎好根，就必须先把地给拾掇出来。 不仅要有蓄水功能，同时还要保证土地够软。 当然了，即使绵软如沙，但也不能软入糯米团子似的，黏成一团，否则根扎不扎得进去先不说，即使扎进去了，也得闷死在这里——这根，也是要呼吸的。 所以是绵软如沙，而不是绵软若糯米团子，一团一团的。 想要拾掇出这样的好田，前后工序都有好几道，从翻松泥土的犁田，到把翻松土块切成小块，梳理平整的耙田，再到将结成的小块耖碎，细碎如沙，前前后后要犁好几遍。 若一家的田地多几亩，用的时间也会迅速增加。 往年朱家村不用犁得那么细，每家使用的天数不会那么多，一个村才将将够用，可现在换成了水田种植法，每家要使用耕牛的时间增长了，等到了明年，又如何够用？ 里正、族长吓了一跳，他们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那……那可如何是好？” “朱大娘，你得帮忙想想办法。大家可不像你们朱家，都买得起牛。我们村里大部分还是穷人，他们根本买不起牛。” …… 从一个方面说，正是因为村里大部分人买不起牛，置办不起牛车，所以他们才能够靠牛车赚点小钱。 若家家户户都有了，又还有谁需要他们家的牛车呢？ 只是相较于这个，明年春耕的事情，才是重中之重。 叶瑜然轻轻笑了，说道：“先别急，大家买不起也只是现在买不起，等到了明年，买得起的人肯定会变多。” “此话怎讲？”里正、族长疑惑。 叶瑜然说道：“你们忘记了我家跟别人合作的饭店了？” “你是说红薯？”里正一下子想起来了。 去年，他们也是靠这个赚了一点小钱，这年也过得比往年舒服了一些。 叶瑜然点头。 “你们家就一个饭店，怕是要不了那么多红薯吧？去年大家只是尝试着学着种，今年种的可是春红薯，这回种的人肯定多……” “我一个人吃不下，还有别人啊。”叶瑜然笑着说道，“这事具体怎么操作，我这边还没定，还需要跟别人商量，等定下来了再跟你说。反正这事，你要心里有个数。” “那敢情好呀，只要有人敢收，即使再便宜一点，大家肯定也乐意。”里正笑着说道，“去年种得那么晚，都有多的，今年种了那么多，肯定只会更多不会少。” “大家都乡里乡亲的，又是同宗，我肯定也是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带着大家一起赚钱。若是帮不了，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朱大娘，你放心，能帮就帮是好事情，但要是实在帮不了，也没有人怪你。你已经帮了大家那么多了，若还有人怪你，那就太不是人了……”为了让叶瑜然放心，里正也没忘记说了几句安抚的话。 说句老实话，要不是人家，朱家村能有现在的好日子？ 既然如此，就要更记得别人的“好”，免得寒了别人的心。 同时，族长也说起了功德碑的事情。 因为这东西是现订的，人家石匠要选石头，还要刻字，需要不少功夫。他问道：“朱大娘，你家秀才公什么时候去官学呀？这功德碑还有一段时间，我怕赶不上。” 他说的赶不上，是指立碑的那天，不知道朱七还会不会在朱家村。 要是在更好，要是不在，他们也好另作安排。 “这个倒不会，四月份才府试。”叶瑜然说道，“府试结束了，还有院试。虽然老七已经是秀才公了，但到时候院试的时候，他还要去坐堂陪考。一直到院试结束，秀才老爷的名单全部定下来了，州学那边才开始招人。” “哦，还要那么久啊，那我就放心了。”族长又细细说了这功德碑的事情，说大家商量过了，想要打成什么样子。 他也问过石匠了，别人都是怎么打的，他们也照着那个样子打，不需要太出风头，只要别出错就行。 “嗯！我也是这个意思，要不是我家老七是我们村里的第一个秀才，我觉得这功德碑都不应该打，太出风头了，别人都是考上了举子才打功德碑。”叶瑜然说道。 族长可不这样认为，表示：“这不是第一个嘛，第一个自然是要纪念一下，祖祖辈辈，朱家的第一个啊，当然要打。等以后族里出的读书人多了，秀才老爷想打都不那么容易了……” 说着说着，他又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我这倒想得挺好的，就是不知道以后的子子孙孙是不是争气，别到时候连你家老七都比不过，那就真的丢脸了！” “连自己的老祖宗都比不过，就是丢脸！”里正也将话接了过去，笑道，“这块碑就是要告诉他们，必须努力，必须争气，要不然就丢了我们朱家人的脸。” 话里话外，全是对未来的期盼。 也许他们看不到了，但他们相信，只要有这位功德碑在，总有激励族中的年轻人，说不定哪天就又冒出一个特别会读书的了。 只要读书的人多了，还怕考不出一个秀才？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此时，刘建同已经坐在了府试的考场上。 绵绵细雨落下，为这场科举带来了一些湿意。有的考生运气不好，分到了一个漏雨的考棚，一滴雨落下来，瞬间湿了考卷。 他哀呼不已。 然而负责巡逻的衙役却不会同情他，一声轻喝：“闭嘴！考场喧哗，为作弊处理，直接下地牢。” “可我的考卷湿了，不是我弄湿的，是下雨……”他委屈地说着。 只是不等他说完，衙役二话不说上了前，直接将人从考棚里拖了出来。 他惊呼：“啊……你们要干嘛？” 衙役也不多话，直接用帕子堵住了他的嘴。 发现其他考生朝这边望来，他还恶巴巴喝斥：“看什么看？还不快答题，想要一起论作弊处理吗？” 第695章 未婚夫人选 众人赶紧缩了脖子，各自作题，再不敢抬头。 只是，这一幕多少印入了大家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刘建同也是心头一跳，十分庆幸自己来的时候多带了一把伞，否则漏雨湿卷的人就变成他了。 考场禁止喧哗，这事可马虎不得，一不小心触怒衙役，下了大牢，那就没地说理了——喧哗者，一律论作弊处理，古来有之。 因为，他们的压力也很大，若考场作弊，他们却没有抓住，出了考场却传出来了，那就是“玩忽职守”，是要被牵连的。 所以你都考场“喧哗”了，他们能不“严管”？ 但他们已经管了，工作做到位了，还有人作弊，那就不能怪他们了。至少，责罚会轻许多。 “滴嗒——” “滴嗒——” “滴嗒——” 一滴水珠从窗檐落下，溅在青石板上，溅出了一朵清亮的水花。 窗下坐着一鹅黄少女，她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转过了头。 “你怎么来这边了？”岑莺语有些惊讶，因为这个时间点，弟弟应该在父亲那里学习才对。 岑光济耸了耸肩，说道：“娘找爹有点事，我就过来了。” 他还晃了晃手上的书，表示即使走了，也得背书。 “唉……我怎么那么可怜啊？别人府试放假，我倒好，还得背书……” 他一张脸苦巴巴的。 岑莺语捂嘴笑：“那没办法，谁让你是男孩子呢？我们家的顶梁柱，爹自然要逼你读书了。” “还是你们女孩子好，不用读书。”岑光济嘟着嘴，有些小羡慕。 岑莺语点了点他的鼻子：“尽胡说，我们女孩子也有女孩子的难处，我是不用像你那样苦读书，可是我要学女红、学管家，哪样不辛苦了？” 她伸出自己的纤纤十指，让她弟弟自己看，她哪个手指不曾被绣花针戳破过？ 可是戳得再疼，娘也照样逼着她学。 “你忘了，那时我的手肿成了什么样子？” 岑光济回忆起家姐手指包布，肿成小馒头的样子，立马缩了脖子：“快别说了，我知道了，我以后好好读书就是。我也不是说不读了，就是觉得天天读，日日读，怪没意思的。像大宝、二宝，他们就不用天天读书。”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用天天读书？”岑莺语疑惑。 州学要等院试结束才招新人，可他们岑氏书院却不用。除了还在参加府试的刘建同，其他人该干农活的干农活，该读书的读书，一个都不能少。 像大宝、二宝，在三月份的时候，就已经到书院报到了。 而另一位学长，之前一直在家里帮忙，也是近日才回的书院。 “我当然知道，”岑光济说道，“他们每天来读书的时候，都会说他们朱家村又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要是他们没时间去看，哪里讲得出来？” “那你怎么知道，也许是他们听来的呢？” 岑光济摇头：“不可能，他们家种地的事情，他们都知道，还和他们小叔一起帮忙了……你说，这不是除了读书，还有别的事情做吗？” 听到自家弟弟提到朱七这个人，岑莺语忍不住低了一下头。 虽然那天她娘跟她讲了一番大道理，她也知道了，但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她道：“那……那他们说他们小叔做了什么？” 声音，不引人注意地变得柔软了许多。 岑光济年纪小，没想那么多，巴拉巴拉地说了起来。说朱家采用了新的种地方法，朱七现在的工作就是跟着几位兄长、嫂子，用笔头将这些事情给“记录”下来。 不管是用画的，还是用文字描述，每隔一段时间交一个“作业”给朱大娘，让朱大娘检查。 他之所以知道得那么清楚，因为大宝、二宝也有这样的“作业”，只不过他俩是顺带的，没有那么严格。 “我还见过他们做的作业，姐，你不知道，那作业的方式可奇怪了，跟我平时做的完全不一样。” 他大致地讲了起来，说这作业被分成了好几个框，每一个框都是一个种植的步骤，从耕地开始，到让稻种发芽，到洒苗床，再到发芽…… “不过他们现在还没做完，说是要等秋天秋收了以后，这作业才算做完。” “种稻子算一种，种菜算一种……分了好几类，特别简单易懂，就连我这种从来没耕过地的人，一看就明白了。” …… 岑光济的重点，讲的是大宝、二宝除了完成的书院的学习外，还能有时间干别的事情；而岑莺语的重点则是，在她看不到的时候，朱七过得怎么样。 虽然姐弟二人的目的不同，却也将话题聊了下来，也算是“殊途同归”了。 此时的二人，没有一个人意识到，朱七、大宝、二宝所做的这些“作业”，未来将会带给他们怎样的财富。 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唯有叶瑜然，这个任务发布者，多少预见了一些。 她不知道自己能够教会他们多少东西，只希望自己传授的东西多少能够影响到他们的人生，让他们走得更远，也给这个时代带来一些积极的影响。 如此，她不枉在这个世界上走了一遭。 说着说着，岑光济转移了话题，因为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啊，姐，我有没有跟你说，我来找你干嘛了？” “不是说娘找爹说话，你没地方去了，才来找我吗？”岑莺语疑惑。 “不是，姐，我跟你说，”岑光济赶紧坐到了他姐身边，让她低下了头来，“你的亲事，有可能要定下来了。” “定下来了？”岑莺语心头一惊，连忙问是谁。 之前她娘说朱七不行，她还以为要过一段时间才有消息，可这才过去多久，她娘就又有了新人选了？ “是我们爹的学生，你猜？”岑光济还故意卖了一个关子。 岑莺语抬起了手，做出要打他的样子：“你说不说？” “哎，别打，我说，我说还不行吗？”岑光济连忙退开，小声说道，“你可不能说是我说的，我是不小心听到的。” “不小心偷听到的吧？”岑莺语一脸怀疑。 刚刚她娘才去找她爹，结果他就“听”到了，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哎呀，姐，我这可是为了你。”岑光济辩解。 “那我谢谢你了！说吧，谁？” “爹的学生你不都认识吗？考出成绩的，你觉得还有谁？” 岑莺语一时之间，没想起来：“除了顺德，还有谁考出成绩了？没啊！” “怎么没了，建同师兄，他不是通过县试了吗？” “对哦，你不说我还忘记了，今天书塾放假，好像就是因为建同师兄在参加府试吧？”岑莺语想起来了。 因为刘建同参加府试，不仅她爹的那些学生静不下心来上课，就是她爹也没办法静心，这才直接放了假。 第696章 出身乡下，最缺的就是钱 当然了，书塾是放了，可她弟弟是不能“放”的，依旧被她爹叫到跟前去“背书”。 用她爹的话就是：“书一日不读，就荒废了！” 等等，她弟弟说“考出成绩”的…… 岑莺语赶紧转过了头来，说道：“你说的不会是建同师兄吗？！” 岑光济点头：“嗯，我听到的，就是建同师兄的名字。不过到底是不是，你最好还是问一下娘，别弄错了。” “怎么会是他……” “怎么不能是他？我觉得，建同师兄也挺好的呀，”岑光济有点不太明白，说道，“他比顺德大一点，成熟稳重一点，只要这次府试过了，那就是妥妥的童生了。在爹教的那些学生里，已经非常出色了。你不会嫌弃他是一个童生吧？” 若真的是那样，他觉得他需要好好“教育”一下他姐了。 科举这种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容易，整个安九镇那么多读书人，没考上的不知凡几。 刘建同能够考上，真的非常不错！ “不是……”岑莺语也解释不清楚，总不能说，先前她以为是朱七，已经先入为主了，现在猛然换了一个，有些不适应吧？ 朱七嘛，曾经带着两个侄子跟着她弟弟混在一起，她比较熟，可这刘建同…… 说句老实话，岑莺语还真没见过几次，接触更是不多。 只隐隐记得，这位师兄有点高、有点瘦，说话斯斯文文的。 “那是什么？” “你也觉得，建同师兄更好吗？”岑莺语没有解释，只是问道。 岑光济点头：“当然，我们这次出去参加县试的时候，都是建同师兄在照顾大家，可是顺德都是别人在照顾他。姐，我希望以后是别人照顾你，而不是你照顾别人，你是女人，应该被照顾。” 他也说不出太大的道理，只觉得他姐就应该是一朵被人呵护的娇花，一直被要捧在手掌心，谁也不能欺负了。 若这个人是刘建同，他觉得还是挺有可能的；但要换成朱七，连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别人照顾朱七。 岑莺语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朱七，她能够想象出未来的样子；可刘建同实在是太陌生了，完全想象不出来。 她也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更好一些。 但她相信，爹、娘肯定不会害她！ “如果你觉得建同师兄即使这次考上了，也只是一个童生，那你就真的想多了。童生看着是比秀才矮一截，可你怎么知道，建同师兄不能再往上考了？” 岑莺语不由自主地接了一句：“可他这次县试，不是考了一个末尾吗？” 她想提醒弟弟，若刘建同真的很出色，就不应该考最后一名。 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没有对比的时候，他很出色，但就怕比较，旁边一有一个明明不那么优秀，却考得比他好的人，那就…… 朱七只会读书，其他都不行，但考得比刘建同好啊。 刘建同是好，却考不过朱七，这岂不是说明，他有可能连朱七都比不上？ 这样一想，心里越发不如意起来。 如果刘建同像朱七一样考得好，或者朱七像刘建同一样成熟稳重，或许她就不用那么为难了。只是世间，难有两全之法。 “可能是发挥失常吧……哎呀，不是啊，姐，这个是不能比的。你不能老看着顺德，顺德是特例，特例，懂吗？连爹都没想到，顺德会考得那么好，他最初的目标也不过是个童生。”岑光济不得不解释起来。 这些话，也不是他想的，而是岑先生为了“安慰”他而跟他说的。 世界上，朱七只会有一个，而刘建同却有许多个。 他爹是想告诉他，不要老拿自己跟朱七比，他俩的情况不一样，如果要比也应该跟书塾里的其他师兄比，比如刘建同。 大家都是普通人，都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所以还是老老实实、脚踏实地为好。脚踏得实了，才能够走得更远，而不会像朱七那样，一眼就望见头了。 岑莺语沉默不语。 这个道理，她娘也跟她讲过，然而第一份“春心萌动”总是叫人印象深刻，短时间内她也没有办法完全忘记干净。 “唉……” 她叹息了一声。 岑光济见了，也有些难过，他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姐讲清楚这个问题。 甚至有些后悔，或许他不应该为了“邀功”，提前将刘建同的消息泄露出来，或许由他爹娘来说，效果会更好。 “对不起，姐！” 他真挚地道了一个歉。 岑莺语不知道弟弟为什么道歉，但她轻轻摇了摇头。 一时之间，姐弟之间有些沉默。 他俩都不知道，另一头，岑先生与岑夫人确实在说刘建同的事情，也确实在说岑莺语的亲事，但说的内容与岑光济传达的有些“差异”。 岑夫人的意思：“你看中了这个建同？” “嗯！”岑先生轻轻点头，“他成熟稳重，会照顾人，虽然不能保证大富大贵，但能够撑起一个家，也能将妻儿安排妥当。” “可是……他可是乡下的。”岑夫人有些犹豫。 因为在她看来，乡下来的虽然不一定是穷人，但集全家之力供养一个人读书，对于未来嫁进那个家的女人来说，却不一定是好事。 别人付出了，总会要求回报。 刘建同未来肯定是要“回报”他的父母兄弟，“回报”没关系，怕就怕对方是一群吸血虫，越来越过份，还没办法摆脱掉。 她提醒岑先生：“我们女儿从小在镇上长大，没下过地，那些事情不可能做得来……” “乡下的怎么了？有志少年不问出处，何况他是我几个学生中唯二通过县试的，又还没订亲，又没什么恶习，这要摆在别人家，是抢都抢不着的好女婿。我们也就借了他是我学生的光，否则这亲事也没那么好谈。” 此事，岑先生也心里有数。 以刘建同现在的情况，若通过了府试，肯定多的是人盯上他。 有钱有势的都想找一只潜力股，他刚好年轻又有能力，不赶紧抓住就便宜了别人。而对于刘建同来说，此时最好的对亲对象也不是他们，而是一户“有钱”的大户人家。 出身乡下，最缺的就是“钱”。 唯有找一个有钱的岳家，才是对他未来学业的最好支持。 然而知道归知道，作为父亲，岑先生也有自己的私心：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嫁一个好人家，平安喜乐一生。 第697章 看府试是否能过 “那又怎么样？他现在连个童生都不是。”岑夫人十分现实，她道，“上次县试他还考了最后一名，这回能不能考上都不知道。考上了好说，要是考不上呢？” “他这不是第一次参加府试嘛……”说到这事，岑先生也没有太大把握。 毕竟县试最后一名，可不是什么好名次。 虽然一次考试不代表刘建同就差了，可也这意味着他想要过府试的机会变小了。 “你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吧？”岑夫人一眼就看穿了这个男人的心思，说道，“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你觉得就他家那条件，能够撑得住他考几年？” 岑先生：“……” 他真的很想问，你就那么肯定刘建同这次府试过不了吗？ 万一，他过了呢？ “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你就是觉得，他有可能能过，对吧？可万一呢？”岑夫人强调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你觉得，你姑娘吃得了那样的苦头？” “那……你的意思？” 岑夫人说道：“如果他考上了童生，行，这事就行，考不上就算了。” “不太好吧？”岑先生感觉，有些太功利了。 岑夫人却不觉得，说道：“哪里不好？他是你学生，即使考上了童生，我家姑娘嫁给他，那也是下嫁。他若连这个都做不到，一点潜力都没有，我还不如在镇上找一个家境殷实的，把姑娘嫁过去。我们也不求他大富大贵，小富小安总要达到吧？童生老是考不上，能小富小安吗？” 岑先生：“……” 从他夫人的角度，这似乎也没错。 “你不要老觉得摆先生的谱，有点丢面子，丢什么啊？你的面子重要，还是你宝贝女儿重要？” 所以，岑先生、岑夫人讨论了半天的结果就是——若刘建同考上了童生，那这门亲事可以考虑一下；但若考不上，那就算了。 为人父母，总想为儿女为计深远，恨不得一辈子都想到了。 明明知道有一个词叫“世事难料”，却依旧做着最大的努力。 叶瑜然也是如此，从让儿媳妇担下做生意的名，到送傻子朱七上学，再到送大宝、二宝上学，全都是为了“未来”。 虽然初衷是自己有一天老了，干不动了，能够创造一个好的经济条件，安度晚年，但时间长了，也是真心希望这群孩子能够越过越好。 她不知道自己能够做到哪一步，但希望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安排着。 因为下的雨不大，朱家的男人们还去了地里一趟。 朱大去水田里确定苗床的状况，朱二则领着一波人带着提前准备好的红薯苗，抓紧时间将剩下的那点种下去。 原来，早在清明将至之际，村里的老农就提醒了大家，往年清明时节都会下一点小雨。 这绵绵细雨，对于刚下地的庄稼可是好东西，恰适红薯苗牵了藤，此时进行扦插，最适合不错了。 所以叶瑜然一声提醒，朱家的女人们就赶紧下地将扦插的红薯藤给剪了回来，码在了院子的阴凉处。 她家一动，朱家村的其他人收到消息，也跟着检查自家的红薯苗地，动了起来。 前前后后，一片片红薯地就这样铺好了。 朱家的男人们下地，朱七却不用，毕竟他年纪有些小，又是读书人，大家怕他的身体吃不消，到时候反而添麻烦。 平时一个秀才老爷跟着忙前忙后，村里人见了还会念叨，这种天气再看他出去，怕是里正、族长又会找上门了：“哎呀，你们朱家怎么回事？我们村好不容易出了一个秀才公，都被你们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他年纪小，你们也不用这样‘欺负’人家吧？” “你们要不想珍惜，送我们家去，村里多的是人想要要。” …… 之所以用的是“又”字，是因为人家已经上门过一次了。 第一次被找上门的时候，叶瑜然还有些哭笑不得： “里正、族长，老七是我儿子，我还能害他不成？”里正疑惑：“那你让他整天没事，跟着朱大他们下地干嘛？他又不会种地。” “我是让他下地了，但我让他跟朱大他们一样下地干活了吗？”叶瑜然反问。 里正迟疑：“他都下地了，不是干活是什么？他年纪小嘛，哪家半大的小子能干多少活？不都是在旁边打下手嘛……别扯这个，我不是为了跟你扯这个来的，我是说他是读书人，还是秀才公，有功名的人，你们就不要折腾了。要是把他折腾出了什么毛病，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 “里正，我懂你的意思，但老七以后想要往上科举，肯定是要做关于农事方面的题，我若不让他下地亲眼看看这地是怎么种的，等他到了考场上，他如何写？” “啊？！还要考这个？”不说里正傻眼，就是族长也傻眼了。 他们知道读书人要学这学那，但没想过，读书人居然连种地也得学？ 可是，不是说读书人不会种地吗？ 哪家读书人，会专门来学种地了？ 反正，从他们听到的那些关于读书人的故事里，就没有这么一出。 叶瑜然笑道：“肯定要考啊，你们想，要是不考，你怎么知道读书人会不会？过了院试就是秀才，乡试就是举子，是能做官的。要是一个根本不懂种地的读书人被分到我们这种小地方当官，难道他不用管我们种地的事？若不要管，每年衙役往我们这里跑，是为了什么？” 里正、族长反应了过来，可不是嘛，每年春耕时间，衙役都会跑一趟，敲着锣，提醒大家不要偷懒了，该种地了。 只不过他们这里的人比较勤快，又有经验的老农提醒，根本不需要等衙役出现，就已经开始准备了。 尤其是今年，因为水田的事有些细，他们还提前翻起了地，更是早了小半个月。 叶瑜然继续解释着：“我也不知道老七以后会不会考中举子，能不能做官，但是万一呢？就怕这个万一，我们得提前准备，要不然他被分到别的地方去了，却什么也不懂，那不是害了别人？唉……我们这些乡下人，哪个不指望着老天爷吃饭？他要在这事上犯了错，那就真是作孽……” 一时之间，里正、族长也是感叹不已。 不过他们也不傻，没忘记提醒叶瑜然，朱七既然是读书人，即使做了官，那也只需要“懂”即可，并不需要亲自下地。 所以她不需要像朱大、朱二那样高要求，他只要大概了解是怎么一回事，不要被人唬弄了，就行了。 若不然，你看哪家县太爷真的懂种地？知道的，还不只是一点皮毛而已。 真正做事的，还是下面的人。 如此云云，又是一番。 第698章 升级改良 叶瑜然也没想到，朱七当了秀才之后，村里人这么重视，一举一动都会被人盯着，只能连连做了保证。 唉……难道她看上去，真的那么像当“后娘”的？ 若村里人知道她内心的想法，肯定会回一句：“像！” “哪里像了？” “咋不像了？当年你可是拿着扫把，追着大宝、二宝满院子打，那时他们才多大？” 叶瑜然：“……” 那不是我，好吗？ 只是可惜，没有人知道原主已经不在了，现在的“朱大娘”是另一个人，他们就更加不知道，叶瑜然不仅不会害人，还会竭尽所能帮助别人。 要不是她已经做了一些成绩出来，仅凭几句话，大家一定会以为她在“骗”人。 当一个人有了“第一印象”，想要扭转大家对这件事情的印象，其实需要下大力气的。 直到现在，叶瑜然也不乏被大家叫做“老虔婆”的时候，惊讶像她这样的“老虔婆”不仅没有遭老天爷“天打雷劈”，还有一个傻儿子都当秀才了。 去地里忙活的不只是朱家的男人，还有朱家的年轻媳妇们，比如柳氏、李氏、林氏三人。 她们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给自家男人打着下手。 刘氏因为怀孕了，肚子微显，负责留在家里做饭。 当然了，也不是她一个人忙活，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几个尽管让她“使唤”。 这个女人啊，有的时候真的是够了，朱八妹是“小姑子”，她不敢太过份，但其他几个，就完全不放在眼里了，能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简直让人生气。 吕三丫年纪小一点，火气憋不住，东西一扔，就跑了。 刘氏看自己的东西被扔了，自然气，直接开口大骂：“你个杀千刀的，你居然敢扔我东西？！” “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就是一个吃白饭的，靠我们家养着，还好意思给我甩脸色？” “信不信老娘赶你出去。” …… 其他人，几乎每个人手里都有活，不是帮她擦桌子、扫地，就是帮她刷锅洗碗，甚至还要帮她做小孩子衣服。 明明是她的活，全派给了这帮小的。 事实上，这些活并不是很重，柳氏、李氏、林氏顾虑到她的肚子已经能够看见了，大头都自己干了，留的都是小头。 其他要费力的，也做了安排。 只是没想到，这个刘氏喜欢拿乔，趁着她们不在，就喜欢“使唤”别人。 若干得好了，得几句夸也好，偏偏她不夸人，还挑刺。 “你看看你，怎么这点事情都干不好？这衣服洗干净了？” “拿去再洗一遍！” …… “哎哟，我早就跟你说了，这是小孩子的衣服，不能捶不能捶，要用手揉，知道吗？” “怎么就揉不动了？早上又不是没让你吃饭？至于那么矫情吗？” …… “行了行了，别废话了，赶紧把这地再扫一遍，扫得太不干净了。” “还有啊，这屋顶都有蜘蛛网了。” “角落里也要扫干净。” …… 又不是过年过节，却按着过年大扫除的标准折腾着大家，谁受得了？ 这不，吕三丫一生气地跑出来，就跑到她姨和奶奶面前抱怨了。一张小嘴，满满的怨气，直说刘氏有病，那些本来就不是她们的活，还非要折腾。 平时她们也是这样干的，连朱大奶奶都没说啥，凭什么她在这里指手画脚，不是有毛病是什么？ 吕大丫、吕二丫也忍不住跟着抱怨起来：“就是啊，我宁愿换一个人在家里，谁在家里都比她在家里好。” 林四妹也是满肚子怨气，却又不得不安抚她们：“她现在是孕妇，你们别跟她计较，反正管我们吃饭管我们穿的又能是她，她爱说就让她说了，她还能做主，真的把我们赶出去？她要有那本事，也不会经常被朱大娘训了。” “朱大奶奶训她也是活该，谁让她那么烦人？”吕大丫嘟着嘴道，“那小孩子的衣服，我都说了，我洗不动，她就是不信。她是大人，力气比我大，当然洗得动，可我是小孩子，力气只有那么一点，洗不动很正常嘛。还嫌弃我没使力，吃白饭，气死个人！” 这边老院子的动静，叶瑜然是听不到的，毕竟她们在“闹”的时候，都有下意识地放轻了声音，生怕惊动这边。 大宝、二宝、三宝、四宝也在这边，正乖巧地坐在书房里练字。 准确说，是大宝、二宝在练字，三宝、四宝在那里划沙盘。 所谓“沙盘”就是朱家人为了省笔墨钱，想到的一个办法——就是做了一个长方形的浅木盒，上面洒上了一层细软的沙土，再放上一根戒尺一样的木条。 如此写字的时候，只需要用这个木条滑几下，让沙土平整，就可以用手指或者木棍写字了。 经过几次改良升级，这沙盘越来越规整，用起来也越来越方便。 这到底是第几代了，叶瑜然也没注意，不过看到几个孩子用得开心，她也高兴。 检查了一下三宝、四宝写的字，夸了几句，让他们继续努力，转过头来却看到一向认真的朱七竟然走了神。 他坐在窗下的书桌上，望着窗外，一脸忧心忡忡。 朱家的男人鼻梁都有些高，这样从侧面看，光从外面投进来，勾勒了一条极为俊秀的弧线，让朱七的整个侧脸显得格外好看。 叶瑜然不得不承认，若只是这样看着，不仅看不出朱七的脑子有问题，还怕会以为他是一位“翩翩公子”，气质清雅，胜似端丽。 相较于他的几位兄长，他的容貌是最出色的，因为孩子的天性，甚至还有了几分“清逸脱俗”仙人之姿。 叶瑜然：这小子的长相，其实还能唬人的吧？ 当然了，这是不开口说话的时候，一张嘴，那副孩子的天真以及偶尔露出来的“憨态”，立马就会把这种感觉打破——这哪里是仙人啊，分明是一个蠢到没边的铁憨憨。 但你要说他真蠢吧，你跟他较劲书上的“知识点”，人家“背”得比你还细。 叶瑜然看了一眼他许久没动的书，似乎是他自己的笔记。 她小声道：“怎么了，老七？” “啊，娘？”朱七回过神，看到他娘靠得这么近，还吓了一跳。 叶瑜然有些无奈：“你刚刚走神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你告诉娘，娘或许能够帮你一起想办法。” 第699章 我不想让他沾他弟弟的光 之前岑莺语的事情，算是给了她一个“教训”，该盯的东西还是得盯。 尤其是现在朱七已经是“秀才”了，成了别人眼中的“最佳女婿”。她要不盯着，万一他被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给薅了回去，那可怎么办？ 别人是个好人，她也不想耽误别人；若别人用心不良，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又舍不得朱七受委屈。 唉…… 这事啊，只有两个字——难办！ “娘，我是在担心建同师兄。”朱七说道。 “嗯？你是说，那个参加府试的刘建同刘公子？”叶瑜然对这个人有印象，一个是朱七他们去县试时，人家一路照顾过他们；另一个大宝、二宝这回“放假”，也是因为这人。 岑先生教了那么多年书，除了遇到朱七这么一个“特例”，大部分学生应该就是刘建同这个样子，区别只在于考没考上。 “嗯！”朱七担忧地说道，“上次县试，建同师兄考了最后一名，我担心他府试过不了。” “为什么你觉得他上次考了最后一名，这次就过不了了？他平时的成绩不好吗？” 朱七摇头：“不是，他成绩很好，在书塾的时候，先生就经常夸他。可他上回考了最后一句，那就说明其他人比他成绩还要好……” 他还解释了一下，刘建同只是在岑先生这里是“第一名”，但去了别人那里，还是不是这个名次，就不知道了。 这是先生告诉他们的，考得再好都不要骄傲，因为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叶瑜然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不过她还是带着一脸浅笑，认真听完了朱七的解释，这才慢慢说道：“哦，原来是这样啊，你会担心也正常，这说明你们的关系也很不错嘛。那你有没有做好最好的和最坏的打算？” “嗯？”朱七疑惑。 叶瑜然解释：“最好的呢，就是他通过了，不仅得了一个童生，还要跟你一起参加院试。那么你是不是要想一下，怎么恭喜他？” “那要万一没过呢？” “那就是最坏的情况，这时你是不是应该想一下，到时候要怎么安慰他，并且鼓励他明年再继续？” “对哦……”朱七忽然觉得自己有事情干了，认真地想了起来。 不仅想，还拿出了笔墨纸砚，做起了笔记。 这也是叶瑜然教他的方法——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即使他的记忆力再好，也要学会做笔记和记录，这样万一以后忘记了，他也能够翻出来看看，找回以前的记忆。 其实，最重要的是，叶瑜然想要通过这些方法，帮助他学会“梳理”，建立自己的逻辑思维。 朱七是笨了一点，反应慢了一点，但只要他学会了方法，就不怕他没有自己的想法，发现不了真理。 只要他能够分得清楚对错，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并且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叶瑜然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看着朱七低着头，一边认真思考，一边念念有词地写下什么东西，叶瑜然的内心一片欣慰。 ——这么久的付出，总算没有白费，有点样子了！ 朱家村的第一块功名碑，也赶在清明前后刻好了。 族长一接到通知，立马就喊了村里的年轻壮小伙子，让自己儿子领着，将东西给接了回来。 敲锣打鼓，又是一阵热闹。 一套繁琐的仪式之后，一块高达将近2米，宽约40厘米，厚10厘米的功名碑，就这样立在了朱家村祠堂前。上面记录着朱七的大名，于哪一年参加科举，取得了怎样的成绩，最后是立碑时间。 红绸子还在上面挂着，一村的男女老少围着，喜笑颜开。 就连村里的老人，那精神气也是格外抖擞。 能不高兴嘛，村里不仅有了秀才，还有了新的种田方法，眼看着秋天就能大丰收了。 虽然现在那秧苗还矮，还在苗床上努力生长着，但那一片郁郁葱葱的样子，让人看了就充满了喜气。 反倒是旁边，用老方法种植的稻子，长得就没有那么喜人了。 不过没事，他们这也是第一回，等今年攒足了经验，明年就能够全部用新方法了。何况，除了稻子，那地里的红薯长得也非常不错。 约两个月的时间，作为种苗的红薯牵了藤，第一批扦插下了地，再被这雨水一浇，整个活了过来，鲜嫩鲜嫩的，一看就知道是活了。 不少人计划着再多种一些，反正农家人最不缺的就是力气，多种一点就多收一点，年底可不就是一个丰收年了？ 上回叶瑜然已经拒绝了朱二妹的做媒，没想到看到这功名碑，又有人动了心思。 这次来说的，还是里正夫人。 “哎呀，朱大娘，我都不知道你在犹豫什么，人家是未婚嫁的年轻小姑娘，家里条件也不错，你到底有啥顾虑的？” 叶瑜然有些无奈：“不是我不替老三考虑，我就是替他考虑，才不想让他沾他弟弟的光，在这种时候把亲事给定下来。” “朱大娘，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村哪个不占了秀才老爷的光？你不知道，自从你家老七考中了秀才，多少姑娘想要嫁到我们村里来，这亲事都谈妥了好几个。”里正夫人介绍，“你要是担心我介绍的姑娘不好，你可以亲自去相看，我敢跟你保证，这姑娘不仅长得周正，而且还是干活的一把好手，样样都是出挑的。要不是因为他有一个当秀才的弟弟，人家都能嫁到镇上去。” “既然能嫁到镇上去，那就嫁到镇上去吧，别嫁我们老三耽搁了。” “你这话，我怎么听着不对味啊？”什么叫嫁给她家老三，就是“耽搁”了？ 若不是她家老三人前头那个没有留下儿子，人家也不一定乐意嫁给二手男的。 “里正夫人，我也没别的意思，是真的不想耽搁别人。”叶瑜然说道，“算了，我也跟你说实话吧，我们家老七你也是看着长大的，虽然是会读书，但生活要人照顾。他现在要去州学读书，他三哥肯定要跟着去，到时候长年累月都在外面，人家年轻姑娘嫁进来像怎么回事？” “没事啊，可以先订下来，到时候等你家老三回来了，再成亲。这就又不是说定下来了，就马上要成亲。” 叶瑜然摇头：“话是这么说，可夫妻两个长年累月见不着人，有几个受得了？又是年轻小姑娘，她娘愿意她遭这个罪，我也舍不得人家姑娘好端端地嫁进来受这个苦。” 第700章 两手一摊:那我还能怎么办? “这怎么是吃苦呢？你们朱家条件这么好，嫁进来的媳妇都能自己手里捏钱，哪个不羡慕啊？”里正夫人可不信这话，女人又不是离了男人就活不了了，只要有得住有得吃，他不在外面乱来，这女人有什么好怕的？ 到时候再生一两个娃娃，她忙都忙死了，哪有时间管男人？ “大家都是年轻时候过来的，新婚燕尔，谁愿意跟自己的男人分开？而且，”叶瑜然微微皱着眉头，“其实我也是有些担心，老三天天在外面跑，见得多了，到时候心也野了。万一到时候他瞧不上这娶进门的乡下姑娘，那可怎么办？” 里正夫人一愣：“你家老三，看着可不像那样的人……” “他看着不像，但外面花花世界那么大，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勾搭他？要不然，你以为我放着其他儿子不用，偏偏挑了老三？就是因为他现在没了媳妇，在外面乱来也不会有女人受苦，我也少操点心。” “那要万一……他收不住心，在外面找了一个呢？” 叶瑜然两手一摊，道：“那我还能怎么办？他长年累月在外面呆着，都在外面安家了，我还能把他找回来？爱怎么怎么的，反正只要不闹到我眼前来，我就懒得管了。我那么多儿子，少一个也不少。” 里正夫人：“……” 可不是嘛，你家老六不见了，都不见你急，这要再“丢”一个，你也不会咋的。 突然觉得，这人真的要去了外面，见惯了世面，还真不一定是好事情。 “你看着吧，这儿子太能干了，也不一定是好事情。你看我家老七，真要往上考了，以后肯定不会回来了；老三跟着身边，也差不了多少。”叶瑜然叹了口气，装模作样地说道，“有的时候，我也搞不清楚，到底是盼着他们好，还是不要盼着好。眼见着大宝、二宝也要走他们小叔的路子，这心里头……空落落的。” “自然是盼着他们好，不过说真的……你不说还没觉得，你这一说，还真是那么回事。你家老七要真继续往上考了，做了官，还真有可能回不来了。”里正夫人感叹着，也不敢提这亲事了。 她介绍的这姑娘不是别人家的，正是她娘家的侄女。 原本她觉得吧，朱大娘跟自己一个庄子，侄女嫁进来过得好不好，她也看得见。 何况朱家条件不错，怎么也不会差了。 可若是以后人家老七混得越来越好，这老三也跟着出去了，还真能瞧上她家侄女？ 这要瞧不上了，即使嫁了进来，到时候也只能留在村子里守活寡，看着自己的男人在外面跟一个野妖精逍遥快活，这日子还咋过？ 最重要的是朱大娘自己都说了这样的话，肯定是有苗头了。 说到后面，两个人讨论起了，到底要不要盼着子孙好这件事。 盼着他们好，他们会像长了翅膀的鸟一样，一下子就飞走了，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 人，这一辈子，不就盼着老了时儿孙满堂，都在膝下吗？ 他混得再好，你见不着，有啥用？ 可混得不好吧，窝窝囊囊的一辈子，看着也闹心。 “你说，咋就不能既混得好，又在跟前呆着呢？”里正夫人说道。 叶瑜然道：“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要好事全让你占了，别人占什么？我啊，幸好就是儿子多，少了一个两个在跟前也能过。真要只有一两个，他们全跑了，那我这辈子就真的一点着落都没有了，儿子也白生了……” 和人家里正夫人说了一会儿话，“败”了自家儿子不少名声，叶瑜然事后自然是要跟朱三说一声的。 没办法，现在盯着朱三的人越来越多，到了后面越来越难拒绝，她要不想点招儿，还真是件头疼的事情。 “没事，娘，反正我以后也很少回来，成不成亲也要另说。” 这事，朱三心里也有数。 如果朱七真的继续往上考了，那他娶乡下姑娘的可能性就会越来越低。 见没见过世面，那姑娘还真不一样。 她以后要应付的事情，也完全不同。他可不想自己前脚才忙完朱七的事情，回来还要收拾一大堆烂摊子，累都累死了。 若那样，还不如不娶。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就又给你拒了。你又不是没儿子的人，要急着传宗接代。你天天在镇上呆着，哪有时间回村里跟人家过日子？我们也别耽误别人了。”叶瑜然说道，“当然了，若是你自己在镇上有相中的，看对眼了，你回来说一声，该操办的就操办。” “娘……”朱三有些哭笑不得，“哪有什么相中的？我都当爹的人了，哪有那功夫？” “那可不一定，你年纪又不大，精神小伙子一个，万一有哪个丈母娘一眼相中了你，非要讨你做女婿呢？”叶瑜然这样说，也是为了安朱三的心，怕他在外面真有什么，也不敢回来说，自己一个人为难，“现在我们家条件也不算差了，你有一个秀才当弟弟，你娘还在镇上跟人合伙了一个饭店，你也跟娶一个镇上的姑娘，完全没问题。如果再过几年，就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说不定你也能考虑一下。” “娘……” 朱三服了，怎么在他娘眼里，老七考了一个秀才，他们家就是“一步登天”了？ 瞧瞧，连千金小姐都能考虑…… 他一个乡下穷小子，谁看得上？ “娘是不希望你自卑，万一你真遇见喜欢的了，一定不要因为身份，就连试都不试就退缩了。”叶瑜然拍了拍他的手臂，说道，“所以为了这一天的到来，不只娘要努力，你也要努力。娘让你跟着老七，不只是想让你照顾他，也想让你跟着他一起学些东西。到了那时，你就会发现，你眼前的路不只种地这一条，有很多条，而你所需要做的，就是选择那条你最喜欢的。” “娘……” 朱三的心里，一片感动。 之前娘让他跟老七去镇上，一个是怕他受张嫣的影响，一蹶不振；另一个也是为了照顾老七，怕老七傻，被人给欺负了。 她每次跟人家说的时候，都说是为了“照顾老七”，搞得好像他“牺牲”有多大似的。 但他自己知道，这一路走来，他真的学到了很多东西。 虽然这些还不足以撑起他的未来，改变他的命运，但他知道，终究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家里兄弟那么多，娘真的只是因为他没了媳妇，就“选择”了他吗？ 不，一定不是这样的，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比如，娘其实也是有些“偏心”他的。 若不然，他娘怎么不选择别人？ 在镇上生活，跟在乡下种地，终究是不同的。 第701章 诚实的身体 “娘以前说过，希望你能跟着老七一起读书，是真的。”叶瑜然盯着他的眼睛，说得十分认真，“读书不一定是为了功名，它还里面还藏着许多做人、做大事的道理。读书人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可娘要说‘读书可使人明智’。只有你变得越来越聪明，你才能够胜人一筹，走得更远。” 朱三甚至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太敢看他娘的眼神。 因为在安九镇这段时间，他确实有跟着朱七念书，但说实在话，他的努力程度完全比不上大宝、二宝。 所以这么久以来，他学到的东西，自然没有大宝、二宝多。 “州学是个好机会，里面有很多先生，你有一个当秀才的弟弟，你完全可以借着老七的由头跟他们多接触，看能不能给自己找一个先生。” 朱三心头一惊：“娘，不好吧？老七是去读书的，我要是那样……” 他简直不敢想，他娘居然还有这种念头。 “我又没让你溜须拍马，非要缠着那个人拜师，”叶瑜然继续说道，“你只需要表现出好学的一面，抓住所有的机会‘学习’，若是运气好，自然会遇到有眼光的人，想要教你东西。可即使没有这样的人，也没什么，难道你在这个努力的过程中，学到的那些东西都是假的？学到手了，就是你的。” 朱三哑然，可他依旧有些担心：“这事，真的不会对老七有影响吗？” 叶瑜然摇头：“你想多了，州学是什么地方？那是一个小型社会，虽然娘没去过，但娘也想像得出来。既然是官办的，那里最不缺的自然是先生，什么样的先生都有，为人正直的，偷奸耍滑的，滥竽充数的，有真本事的……你所需要做的就是睁大了眼睛，好好辨别。” 同时，她问朱三还记不记得安九镇的那个白鹿书院。 “记得，那个书院差点被封了……”想起这个朱七差点进的书院，朱三还有些感叹。 当时人家布庄李掌柜介绍的本来是这个书院，但可惜那位白先生瞧不上朱七是个“傻子”，冷着一张脸敷衍地应付了一会儿，就拒绝了。 在安九镇，这个书院真的是数一数二的，里面不乏镇上大户人家的少爷。 只可惜…… 可惜里面出了一个败类——马弘阔。 他还在县试结束后，诬陷朱七作弊，后来朱七在义康镇县令郁鸿信面前展现实力，自证清白，这才洗涮了污名。 郁县令十分欣赏朱七，这封推荐朱七去州学的推荐信就是他写的。 同时，朱七还与宴大公子成了友人，回到朱家村后，每隔半月书信一封。 另一头，马弘阔的下落根本不用打听，就被有意示好的闻人山那小子报到了朱家。 扰乱考场秩序是一条，考场作弊是一条，污蔑功名之辈又是一条，三条罪名足够他砍头了。 一人遭难，牵连甚广。 虽然白鹿书院没有被封，但那位白先生却受到了牵连，一起下了大狱。 倒是钱家反应极快，立马“休”了那位马姨娘，撇清了关系。 可怜的马姨娘，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降，不知道有没有后悔有那么一个“害死人”的一门亲戚。 “当时我们没进白鹿书院，说的是老七没有通过先生的考核，可事实呢？”叶瑜然问道，“事实上，白先生觉得我们是从乡下来的，根本没放在眼里。若真的换成了镇上的哪个大家族，他保证大门敞开，欢迎我们进去。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安九镇罢了，白鹿书院就是这个样子，你完全可以想像，等到了普寿城的州学，那又会是什么样子。” 朱三呼吸微紧，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就说嘛，他娘不可能平白无故的，突然提到白鹿书院。 果然，在这里等着他呢！ “以老七的性子，里面又是权贵子弟，又是恃才傲物的才子，他刚一进去，肯定要吃亏，他也应付不来这样的事情。这个时候，你的压力就大了！”叶瑜然语重心长地说道，“这对你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考验，娘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扛下来。” 不说还好，一说朱三反而有些紧张起来：“那些大少爷，总不能平白无故地找人麻烦吧？” “那可说不定。”叶瑜然面无表情地说道，“一双手伸出来，都有长短，但不要说是人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谁知道进州学的会是什么人？有人是凭硬本事考进去的，就有人是靠关系进去的，质量参差不齐，再正常不过。” “娘，你这样说，我心里直打鼓，感觉慌兮兮的。”慌归慌，朱三的脑子还是清醒的，他道，“你还记得那些大户人家的少爷都有哪些规矩吗，我和老七不能刚一进去，就犯了人家的忌讳。” “大户人家的规矩，我以前给你们讲过，但到底有哪些忌讳，就不知道了。毕竟人这种东西是最复杂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偏好，有人不喜欢这样，有人不喜欢那样，也没个准数。” “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看着办。” 朱三：“……” 所以他娘说了那么多，就是吓唬他的吗？ 叶瑜然说这些，自然不是用来“吓唬”朱三的，她是在提醒朱三，要早做准备。 而她，确实有了些安排，只是除了她自己安排，她也希望朱三能够动动脑子，自己想想办法——不学着自己处理，万一真在外面遇到了什么，她远在朱家村，也鞭长莫及。 “娘，你有办法吗？” “没有，我要有，还会这样跟你说？”叶瑜然没承认，“都这么大的人了，总不能事事指望我吧？你也该自己想想办法，看这件事情怎么办。好了，我先去忙了，你忙你的去吧。” 说完，也不管他答没答应，走了人。 朱三望着他娘的背影，张了张嘴巴，好半天缓不过神来：不是吧，他娘真的走了？！ 不仅走了，而且走得干净利落。 干完农活回来，朱五就发现自家三哥在“发呆”了，一脸疑惑。 ——现在家里一切安稳，他三哥有什么好愁的？ ——难道是有人想要给三哥相看媳妇，三哥不想相看，给烦上了？ 他拐了拐朱四的胳膊。 朱四正在剥瓜子吃，没注意：“干嘛？” 朱五示意他看三哥。 朱四望了过来，没看懂：“干嘛？” “你没看到三哥在想事情吗？”朱五说道。 朱四疑惑：“三哥哪天不想事情了？” 朱五瞪他：“你就知道吃。” “吃咋了？我还就爱吃了，你敢说，你不爱吃？”朱四说完，剥了瓜子，扔进嘴里，给了一个不屑的表情。 话是这么说，不过他人还是站了起来，朝朱三走了过去。 朱五翻了一个白眼：这就是典型的嘴上说着不要，身体还那么诚实！你要不关心三哥，坐着别动啊！ 第702章 朱三给愁上了 “三哥，你怎么了？”朱四一屁股，坐到了朱身旁边。 朱三回头一看是他俩，笑了：“脸洗好了？今天烧了兔子肉，晚上你俩有口福了。” “娘烧的？” “不是，你媳妇烧的。” 朱四一听这话，耸了耸肩：“那算了，还是不期待了，我媳妇的手艺还没我好。” “除了娘，我们家谁手艺有你好啊。”朱五走过来，撞了他的肩膀一下，“搞得好像谁比得过你似的，我真的觉得，或许你应该跟娘讨讨招，要不要当一个厨子。” “娘不会同意的，”朱四扁着嘴说道，“厨子是匠人，下九流的东西，平时玩玩算了，真要当厨子……我要是敢坏了耕读传家这四个字，娘还不打断我的狗腿。” “哟，原来你也知道啊，我还以为你就只知道吃。” “谁整天只知道吃了？我不也干活了吧？搞得好像你比我干得多似的，你比我多干了什么了？” …… 兄弟两人，就这样当着朱三的面，抬起了杠。 朱三有些哭笑不得：“你们俩也真是的，都多大的人了，一个都当爹了，怎么还为这么点小事情闹起来？要是让你们儿子看了，多丢脸！” “我没有儿子，他有！”朱五下巴一抬，十分光杆司令。 朱四：“……” 搞得好像你以后不会有儿子似的，你敢说，你以后都不生了？ 不过朱三的插话，倒是让两人想起自己是来干嘛的了。 “三哥，你刚才在发什么呆啊？” “对啊，我们一过来，就看你在那里发呆了，还以为你怎么了。” 他俩互相打着眼色，继续询问着，生怕话题又被自己给扯开了。 听到他俩关心的话，朱三心头一暖，说道：“没事，就是娘今天跟我说了会儿话，让我感觉有点压力。” “娘跟你说啥了？不会真的是让你讨媳妇吧？”功名碑一立上，又有人开始打听他三哥的事，朱四也有耳闻。 不过说句实在话，他三哥都有儿子了，娶不娶什么的都不重要。 “是有说到娶媳妇的事情，”朱三说道，“但娘的意思，希望我暂时不要急着娶。” “但是你想娶？” “不是，我现在也不想娶，下半年我就要跟老七去普寿城读书，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这个时候娶媳妇回来干嘛？让她守活寡吗？”新媳妇娶进来，他连陪的时间都没有，娶回来当摆设？ 朱三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要是你真想娶，可以跟娘商量一下，看能不能一起带走。”朱五在旁边出馊主意，“正好，她也可以帮你和老七打打下手，打扫一下卫生，洗洗衣服什么的。” 朱三无语：“你看哪个读书的会把自己媳妇带上？人家是去读书的，又不是去过日子的。何况，我们家带媳妇的不是老七，还是我，这像话吗？” 朱五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你到时候不是可以找点事情做嘛，看能不能把家安在那地方……三哥，你都出去了，总不能以后还回来吧？娘都把饭店开出去了，你再回来，就有点掉价了。” 其实以朱五的想法，他也希望朱三直接在外面安了家，这样别人说起来，也只会觉得他三哥有多厉害。 他也不相信，他三哥在安九镇呆了那么久，又有豹哥、闻人山这样的熟人，他三哥还能找不着事情做？ “娘希望让我把眼光放高一点，”说到这里，朱三的眼睛变得有神了许多，说道，“她让我先不要急着成亲，先跟着七弟一起学习，看能不能谋一条更好一点的出路，到时候再看走哪一条路。如果真的走成了，那我想要再娶，也可以再往上找一找。” “还要往上？”朱四伸出一只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 朱五倒不觉得诧异，他觉得这种事情，才是他娘应该会干的事情：“我就说嘛，娘不可能这么算了。三哥，那你有福了！既然娘说了，那就十有八九会成，你试一下呗，不试一下，怎么知道不行？” 他俩都鼓励朱三，一定要听娘的话，到现在为止，娘说的哪件事情没变成现实？ 明明朱七是个傻子，她老七能读书就读书，说能科举就科举，还说至少是个童生。 好家伙，朱七不仅童生搞到了手，还搞了一个秀才回来。 他俩有些热血沸腾，如果娘说三哥能够挑一个更好的媳妇，那是不是真的能挑一个镇上的媳妇回来？ 朱三看到他俩比自己还激动，有些无奈：“到底是我讨媳妇，还是你们讨媳妇？” “嘿嘿，我们都有媳妇了，上哪儿讨去？当然是三哥你讨啊！”朱四笑嘻嘻地说道，“三哥，你放心，要是以后三嫂介意你有儿子，四宝我就给你养了，他就是我儿子，养一辈子。” 为了三哥的终身幸福，朱四甚至直接拍了板。 “知道的知道你是关心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跟我抢儿子。”朱三道，“好了，娶媳妇也是几年以后的事情，我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应付眼前州学的事。娘给了我一个大难题，她说里面非富即贵，以老七的性子应付不得，到时候肯定得我周旋，问我想好了要怎么周旋了没有。” “那你想好了没有？”朱四问道。 “没有。我现在头疼的就是这个，安九镇还好，离我们近，托一下豹哥、闻人山，我们多少能够摸清楚一点情况，可这普寿城……”朱三有些头疼地说道，“这地方比旁边的义康镇还大，谁也没去过，我们也不认识那边的人，想打听都没地方打听。” “这个……还真有点难办！”这事，朱五是最说得上话的，因为他现在走的就是“打探消息”的路子。 他挠了挠头，表示他手里捏的那些人，都是借着豹哥、闻人山的路子出去的，连安九镇都没吃透，更不要说那么远的普寿城了。 哥俩数着自己手里的人脉，扒来扒去，就是扒不出一个能够跟普寿城扯上关系的。 不需要太大关系，只要有一点点联系就行。 有了一点联系，他们就能够趁着州学开学前这几个月，渗入到普寿城去，多少摸一些线索出来，让朱三心里有些底。 “这人生地不熟的，还真不好搞，要不然……”朱五一咬牙，说道，“三哥，要不然，我们跟娘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把红薯粉的生意做到普寿城去？” “就那么三四个月，来得及吗？”朱三皱眉，“家里的红薯没那么多存货吧？新下地的，起码要五六个月才能收，时间根本来不及……” “挤一点，总能挤出来吧？我们也不要多，就是先把线给搭上。” 第703章 是个人，都会羡慕你 “不行，”朱三摇了头，“这吃食生意是家里主要经济来源，必须做得稳一些。它要出了事，对家里影响太大了。你以为凭娘的能力，她真的没办法把生意做得更大？上回胭脂配方被人抢了的事，你忘了？娘被人陷害，入了大狱的事，你忘了？还有那个孙老爷，他是为什么缩到安九镇，这么一个小地方的？” 一连三件事，彻底打击了朱五内心的那点小火苗。 若你没点背景，无异于小孩子抱金于闹市，等着被人“抢”嘛。 叶瑜然又是水田种植法，拉全村下水；又是红薯粉，和豹哥、孙老爷合作，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怕手里的那点东西引起某些人的注意，被人给强抢了吗？ 再怎么小心谨慎，叶瑜然也下了大狱一回，哪里还敢冒什么大风险，别到时候钱没赚着，反而被人给盯上，那就损失大了。 他们家这点薄资，根本折腾不起。 “那……那怎么办？”朱五沮丧道，“这不行，那不行，什么都不行，那这事还能咋办？你自己硬着头皮，硬上吗？” “所以，我才发愁啊。”朱三能说，其实老五说的那些方法，他都想过了吗，只不过后来被他一一否定了。 朱四瞅瞅这个，瞅瞅那个，有点小疑惑：“其实我有点不太明白，你们在愁什么，当初我们去安九镇的时候，难道我们有镇上有熟人？老七去义康镇县试的时候，我们有熟人？那个什么郁县令、宴公子，不也是到了人家地头上，才认识的吗？” “郁县令还给了老七一封推荐信，多好啊。” “还有那个宴公子，不也经常给老七写信？” “这不挺好的吗？船到桥头自然直，兴许到了普寿城的地盘上，你就有办法了。” “光在这里想，你连遇到的是什么问题都不知道，如何解决？” …… 他的一番话，顿时让朱三、朱五反应了过来：对啊，我们连遇到的是什么问题，遇到的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怎么就光想着怎么“解决”了？ 具体事情，具体分析嘛。 “四哥，不错啊，你也聪明了一回。”朱五一脸惊喜地拍了朱四的后背一巴掌，十分大力。 朱四被拍了一个踉跄：“喂喂喂，你干嘛？搞得好像我很傻似的，我又不是大哥、二哥，想什么呢？” 朱五闷笑：“是是是……你是我们家最聪明的人！” 那哄小孩子的语气，更让人生气。 朱四瞪着他：“我听着你那话，怎么那么奇怪？” 朱三也在旁边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有你们俩在，突然觉得我肩上的压力轻了很多。” “你有啥压力啊，三哥？”朱四说道，“儿子有我给你养，地也不用种，书也不是你读，你就跟着老七在外面瞎混。不仅开眼界，说不定还能讨一个镇上的媳妇，多爽啊！是个人，都会羡慕你。” “噗嗤……四哥，你说得真对！三哥就是‘瞎混’！”朱五笑疯了。 在外人眼里，他三哥现在的待遇，可不就是这个？ 朱三既觉得好笑，又觉得好气：“你真的是……总结得好！要不然，我们俩换一个？我替你养儿子，你替我去普寿城照顾老七？” 朱四自然知道里面的难处，立马说道：“我去干嘛？我有媳妇的人，我才不对外面跑。谁让你没媳妇呢，所以娘才放你出去，就是为了让你在外面讨一个回来。三哥，你要讨不回来，就真的丢脸了！” 之前还愁得不行，被朱四这么一闹，朱三也愁不上了。 他觉得，兴许还真被朱四给说对了，他在这里想得再多，等到了普寿镇又是另一回事呢？ 何况，一切也没有他想的那么可怕。 郁县令、宴公子虽然不能归为他们家境人脉，可一封“推荐信”，一封宴公子的信，前者能够轻易敲开州学的大门，后者却可以帮助他们收集到外界的消息。 “我突然想到了，或许，我们应该让老七问问宴公子，关于普寿城的事。”朱三失笑，“我刚刚好像钻了牛角尖了！” “哈哈哈哈……我就说吧，船到桥头自然直，瞧见没？”朱四一阵得意。 朱五笑着说道：“瞧见了，所以我刚才‘夸’你了，我们家最聪明的人！哈哈哈哈……”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叶瑜然显然发现，朱三的心情变好了。 她挑了挑眉：难道这小子想到办法了？ 时光，就这样慢慢溜走着。 大宝、二宝的假期结束，重新回到岑氏书院上课了。 朱大、朱二舍不得别人碰他们的牛车，二人自己分了活，今天你，明天他，一人接送一天。 实在忙不过来，才一脸遗憾地将牛车给“交”了出去。 看着自家大哥、二哥心疼牛车心疼成了什么样子，朱四、朱五又是一阵偷笑。 倒不是嘲笑，只觉得挺好玩的。 自从家里添了牛车，他们家大哥、二哥干起活来，显然更有劲了，跟人家聊天时，也聊得更加火热了。 不知道是底气足了，还是被人家的吹捧吹得有些飘飘然了，即使每天的活再累，两位兄长的精神气都非常足。 有了牛，自然也要有一个“放牛”的问题。 大宝、二宝去上学了，三宝、四宝年纪还小，于是放牛的活便落到了吕家三丫头的身上。 精明的朱大、朱二总是嘱咐家里的女人扣一个丫头在家，不让三个丫头一起行动，这是其一；其二她们出去放牛时，也会交代村里的其他人带着，帮忙看着点——人跑了没事，但牛不能跟着丢了。 这些小心眼，男人们做得默不作声，朱家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 因为他们以为，朱大、朱二太“宝贝”自家的牛了！ 一个“误会”，化解了不必要的麻烦。 “小叔，小叔，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建同师兄考上了——” 随着二宝跳下牛车，一声欢呼，整个朱家都得到了这个消息。 “考上了？是不是你小叔那个姓刘的同窗？上回过年的时候，人家还让人捎了一份年礼过来……”李氏对这人有印象，虽没见过，但跟自家小叔子往来还满勤的。 不过说真的，自从小叔子考上了“秀才”，愿意与小叔子往来的人也变多了。 不是这个捎了信过来，就是那个捎了特产过来。 最让李氏欢迎的，自然是那位来自义康镇的“宴公子”，每次捎的东西，都比别人的厚。 就是傻子也知道，这位宴公子“出身不俗”。 第704章 朱家最有钱的人之一 当然了，人家捎了“礼”过来，你也是要还的。 有来有往，这关系才能够建立得起来。 每次都由叶瑜然亲自把关，以免出现纰漏。 “对，就是他，原来四婶还记得。”二宝惊讶。 “那当然，人家可是读书人，我当然得记着。”李氏一脸笑意，说道，“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你小叔一直担心着呢，你赶紧告诉他，让他也高兴高兴。” “哦，对了，”才说完，李氏又想起来了，“不是还有一位宴公子吗？那位宴公子，你们有消息吗？” 此时，大宝也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道：“宴公子不是安九镇人，府试才结束没多久，消息不会传得那么快。不过我想，应该没有什么太大问题，当初要不是小叔超常发挥，这个县案首本来就是人家的。” “那就好那就好，都考上了，才是好消息！我去找你们奶，看看要不要准备一下贺礼之类的。”李氏自然巴不得朱七身边多出一个童生、秀才之类的，这也是人脉不是？ 人不一定会到场，但礼物一定要捎过去。 朱七在隔壁的新院子里，正在给三宝、四宝讲故事，猛然听到二宝带来的消息，露出了惊喜地笑容：“太好了！师兄终于如愿了！” 即使再傻，他也知道，刘建同家里的条件不好，供他读书不容易。 他自己也是，那么拼命背书、背题，为的是什么？ 还不是怕家里人白花了钱，考不上吗？ “嘻嘻嘻……岑先生说，师兄运气好，刚好遇到了一些比较擅长的题目，给考过了。就是这名次有点差，这院试怕是去不了了。” “为什么？”朱七疑惑，“不是府试过了吗？院试也正好可以去练练手啊。” 二宝解释不清楚，就叫了大宝解释。 大宝说道：“小叔，考试是要花钱的，比我们平时交的束修还要贵。” “县试是先生带队，几个人一间，又是先生的熟人，所以大家花的钱比较少。可是府试不行，先生不可能为了建同师兄一个人，带着一帮人过去住客栈，那建同师兄就只能一个人去了。” “你想啊，一个人去，住的又是一间，即使是最差的，一连那么多晚，也要不少钱。” “这还不算，还要加上请人作保的钱，购置考试用具的钱……这七七八八算起来，没有过二三十两银子根本拿不下来。” “还只是府试，再加上院试，就得翻倍。” “小叔，你觉得有几个人能够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 …… 其实认真算起来，从县试、府试到院试，你要没有上百两银子，还真有可能没钱的窘况。 朱七只参加了一个县试就考中了“秀才”，不知道替朱家省下了多少钱，再加上他所得的禀生费，他真的是“赚大发”了。 这也是为什么，朱家其他人一听他一下子就考中了秀才，这么高兴的原因之一。 不仅得了功名，还省了钱，可不就是好极了？ 朱七并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贵公子，平时叶瑜然也没少教钱财之物的知识，连大宝、二宝都知道的东西，他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当大宝开始算起这笔账来，他才隐隐反应过来：即使建同师兄能考过，今年怕是也考不了了，因为没钱。 那二三十两银子已经是集了全家之力，东借西凑，这才凑了出来，又哪里还有余钱让刘建同去院试？ “等一下，不是考中了有赏银吗？” 朱七猛然想起来了，当初他考中秀才时，除了禀生银子，其实县衙是有给“赏银”的。 再加上孙老爷、豹哥、宴公子等人送来的“贺礼”，七七八八加起来，也有不少银子。他娘做好账的时候，还专门拿过来给他看，让他签了一个字。 表面上看起来，他只得了官家的赏银和禀生银子，其实他还拿了不少别的，一跃成为朱家最有钱的人之一。 他娘说的：“现在，除了你娘我，你就是我们家最有钱的人了！” 当然了，这事他娘没让他对外说，包括他三哥。 “为什么三哥也不能说？”他疑惑地问了一句。 他娘瞥了他一眼，说道：“你三哥现在没钱，你想让你三哥妒忌你吗？” 朱七：“……” 不是很懂，但好像不能。 “钱财之物非常敏感，一个不好，就会让家里的其他人不高兴，所以你要藏死了，谁也不说。当然了，若家里有困难，你可以主动拿出来，就说是你想办法‘借’的。你现在也有了自己的朋友关系网，能‘借’到钱也不奇怪，他们也不会多想。既然你是‘借’的，那就让他们也把‘借条’写好，到时候还给你，你再还给别人。” 朱七：“……可这，不是我自己的钱吗？” “亲兄弟，明算账。你那几个哥哥、嫂子，我什么时候不让他们打欠条了？” 朱七：“……” 好吧，他娘一向如此。 一下子成了家里最有钱的人之一，还不能跟别人说，这种感觉还真有点奇怪。 所幸朱七也不是话多的人，不说就不说，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影响。 正因为他自己是“有钱人”，所以在他反应过来时，才会觉得大宝的算账有问题，觉得他忘记算“赏银”了。 大宝脑子多灵光呀，对数字也特别敏感，哪里不知道他小叔考中了秀才之后，得了多少“赏银”。 就连那家办喜宴时，人家送过来的“礼单”都是他写的，只不过奶跟他交代了：“大宝，这是奶奶给你的一个‘考验’，你不仅要学会记账、写礼单，同时你也要学会‘守口如瓶’四个字。” “或许，你现在还不太明白，但没关系，等你像你小叔这么大的时候，就明白了。” 说着，他奶还摸了摸他的头，表示她相信，在那不久的未来，大宝会比他小叔做得更好。 看着礼单上的银子，大宝不可能不两眼放光，可想到这是奶奶给他的“考验”，他又收住了。 他想：奶奶说得对，我以后肯定会比小叔做得好！ 相较于年纪小一些，时不时被他支开的二宝，大宝成了朱家唯二知道小叔有钱的人。 只不过显然，他小叔好像并不知道他知道这个事。 大宝有些无奈，说道：“小叔，你不会真的以为，所有人得到的赏银都跟你一样吧？” 第705章 说服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他不得不再帮朱七算了起来，从县衙给的赏银到禀生银子，算给朱七看。 当然了，这里面并不会包括孙老爷、豹哥、宴公子等人送来的“贺银”，这是“秘密”不是？ “看到了没有，小叔，你是秀才，所以郁县令、戴县令都给了赏银，而且是最高的。” “可是你看到没有，跟禀生银子一样，这东西只有前几名才有。” “建同师兄虽然考上了，但每次都考得最后几名，你觉得这种事情会轮上他吗？” …… 好吧，这是轮不上了！朱七望着这张单子，这才意识到“考试成绩”的高低，居然会跟后面的银子挂钩。 第一名，永远是最多的。 前面几名，能够分到一点剩余。 而到了中等、末等，那就是连残羹剩渣都没有了。 “不说这个，就是小叔我问你，如果建同师兄不是我们师兄，你还记得后面几名人的名字吗？”大宝又问了另一个问题。 朱七愣了一下，因为他也知道自己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可在大宝的问题之下，他却发现：我竟然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吧？” “嗯。”朱七有点沮丧，“我的记忆力，好像没有大家说的那么好。” 本来脑子不聪明，若是连“过目不忘”的本事都没有了，他以后还怎么读书？ “这跟记忆没关系，”大宝失笑，说道，“小叔，你忘记了，当时去看名字的是谁？是其他人啊，大家都在找自己熟悉的名字，有几个会注意到别人的名字？你的名字之所以会被大家记住，因为你是第一名，你是秀才……对于陌生人，大家只会关注前几名，因为只有考在前面的，才越有机会往上考，越有机会往上考，才越有机会做官。” 他甚至询问朱七，若不是因为他考了县案首，抢了宴公子的“第一名”，人家宴公子会记得他吗？ 朱七无言以对。 因为他知道，大宝说得很对。 他也是这个时候才清清楚楚地认识到，即使刘建同跟他一样有了功名，大家记住的是他这个县案首，即使他只考了一次，就碰巧考了第一名；而不能是同样得了童生的刘建同，即使他是老老实实一级一级考上来的。 “那是不是说，如果我在院试考得不好的话，那也会……” 朱七没有说下去，但大宝听懂了。 小叔这是担心，他考得不好，没有了现在的这些“待遇”，会让家里人失望。 他笑了，说道：“小叔，你在想什么呢？不管你考得好不好，都是我们的小叔啊。对不对，二宝？” “嗯嗯！肯定的，在我心里，小叔一直很厉害。”二宝听得半懂不懂，不过对于自家哥哥的说法，他十分认同。 窗外，原本过来想要跟朱七商量“贺礼”的叶瑜然，她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慢了几步，居然会听到家里的“小家伙们”说出这样一番大道理。 嗯，大宝果然没让她失望！ 这才多大的人啊，“说服”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最主要的是，还非常“有道理”。 她想了想，准备先给叔侄几个多一点时间，等晚一点再过来找朱七说话。 李氏正叽叽喳喳地跟几个妯娌说送礼的事情，就见婆婆回来了，还以为她已经跟朱七谈好了，问道：“娘，我们送什么啊？” “晚点再说，你们先忙你们的！”叶瑜然说道。 “不……现在准备吗？”李氏疑惑，说道，“要不然，明天一早就有可能来不及赶大宝、二宝的牛车，送到镇上了。” 自从家里有了牛车以后，买个什么东西、送个什么东西也方便了。 李氏已经帮娘家捎了好几次东西了。 叶瑜然：“没事，早上来不及，下午送也一样。就那么一两天的时间差，别人也不会介意。” “好吧。”婆婆都这么说了，李氏能怎么办？ 照办。 既然朱家都已经收到了消息，岑氏书院那边肯定早一步收到了消息。 岑先生有些小得意，学生一走，他就跑到了后院。 “夫人，你输了！” “输了就输了，我白得了一个童生当女婿，也挺好的。”岑夫人倒不觉得自己输了有什么，就像她所说的，输了就白得了一个童生当女婿；要赢了，就得重新换一个女婿，仅此而已。 岑先生失笑，因为他也没想到，自己那么大的一个人了，居然还会跟夫人这么“在意”这个赌约。 他轻轻笑了一下，说道：“那……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了？” “嗯！等他回来，你就可以跟他说了。”岑夫人说道，“我这边呢，也会跟我们的宝贝女儿提个醒，让她心里有个数。” “这事还没定，这么早跟女儿说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只准问你学生的意思，就不许我问我女儿的意思？说不定你学生同意了，你女儿还不一定会同意呢。”其实岑夫人是有些担心，从县试到府试不过是隔了两个月，她怕女儿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可是这亲事啊，就是这样，错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刚好岑先生也看中刘建同，刘建同自己也争气，考了一个童生出来，若是他们不赶紧抢先定下来，那边肯定会有别人家找到刘建同，想把亲事给定了。 “女儿啊，你爹的那个学生考中童生了。” 见着女儿，岑夫人就开门见山，直接说了出来。 岑莺语一愣：“考……中……了？” “考中了！”岑夫人一边重复着，一边细细打量着女儿的神色，“今天刚传回来的消息，前院都传遍了，所有人都在替你爹高兴。今年五个学生参考，一连出了两个学生，一个秀才，一个童生，这在安九镇都是没有的。” “那这比例是挺高的，五个中两个。”岑莺语也替她爹高兴，“那明年招生，应该会更容易吧。” “肯定的，就是怕你爹压力大，毕竟今年考得那么好，明年肯定也会有人盼着。可这种好事情，哪里年年都有啊？要真那么容易，就不会有那么多人读了一辈子，也没考上了。” “不会的，娘，大家都知道科举不容易，考没考上，又不是先生一个人的责任。先生再厉害，这学生不努力，那也没用。”岑莺语不太懂这些，善良的她第一反应就是安慰她娘。 至于别的，没有多想。 “你也知道考功名不容易，你爹手里也难得出一两个人，所以娘就想问问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岑夫人盯着她的眼睛，说道，“我们是母女，你也别瞒娘，有什么说什么。这个刘师兄，你觉得怎么样？” 第706章 还以为她有多水性杨花 岑莺语的内心，一片慌乱：“娘，这个刘师兄，我又不认识他，我怎么知道他好不好？” 若说之前提到朱七的时候，她还脸红不好意思，那么对于这个刘建同，她的内心深处只有一片“陌生”。 虽然她也询问过弟弟岑光济，也隐隐地能够想起那么一个人来，却印象不深。 想来想去，也拼凑不出一个清晰的轮廓了。 岑夫人感觉有些不太妙：“爹娘给你挑的，自然是好的，你就说说，这件事情你能不能接受。” 这脸都不红一下，不就是没意思的表现吗？ 唉，她是真的后悔了，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她不该跟女儿提朱七的事。 现在好了，不是“第一个”了，那感觉就是不一样了。 “这有什么能不易接受的，我相信爹、娘，你们肯定不会害我。”岑莺语停顿了片刻，说道，“这件事情，你们做主吧。” 岑夫人也觉得心里不舒服起来，她之所以会想着问女儿的意思，自然是希望女儿以后能够与未来的夫君“举案齐眉”、“恩爱两不疑”。 若女儿怀抱着别的心思，嫁给刘建同，那她以后还能跟刘建同过好日子吗？ “莺莺，你跟娘说实话，你是不是还惦记着顺德？”岑夫人问道。 “惦记他干嘛？” “娘怕你拿你刘师兄跟顺德比较，觉得你刘师兄考得没有顺德好，看不上他。” 岑莺语失笑，轻轻地摇了摇头：“娘，你想多了。顺德的情况跟刘师兄完全不同，根本没有可比之处。” 对于朱七，她是如此熟悉，随便一开口，就能够说出很多细节。 什么他都多大的人了，还被他两个侄子“照顾”，出个门也怕弄丢了；背书他倒是挺厉害的，明明最晚进的学院，却是背书最多的人；跟他说话的时候，还不能说得太委婉了，否则他根本听不懂言外之意…… 说着说着，岑莺语想起了那天，她去“试探”朱七的事情。 越想越觉得好笑。 ——都知道他是哪样的人了，还那样“试探”他，她不是比他更傻吗？ ——不过，他那天的反应真逗！ 岑夫人看着女儿的反应，心里越来越凉：完了！女儿这真的是对朱七起了心思啊！ 她有些急了：“你怎么说的都是顺德的事？那你刘师兄呢？” “娘，你是不是糊涂了？我都没见过刘师兄，我能说他什么？”岑莺语讶然，说道，“顺德是因为性子单纯，像个孩子似的，又经常和光济一起玩，我去找光济的时候经常碰到，这才慢慢熟了。刘师兄已经是成熟的大人了，他又不可能跟光济玩，我一个大姑娘，没事也不可能去找他，我上哪儿知道他的事？” 岑夫人一拍额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想岔了：“哎哟，该打，我怎么想到这上面了？” “娘，你想到什么上面了？”朱莺语狐疑。 总觉得，她娘想的不是什么好事情。 “姑娘家家的，还是别问了。”岑夫人觉得丢脸，不肯说出来，直接转移了话题，“那行，你要是没什么意见，那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等到时候，你刘师兄回来，让你爹问问他的意思，再看看他家里人是怎么想的，到时候再说。” “哦！”受过一次教训之后，岑莺语不想让自己想得太多。 别她这边“畅想”完了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结果她娘又来了一句：“宝贝女儿啊，这事怕是不行，要不然我们再换一个人吧？” 岑莺语：“……”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多“水性杨花”，天天在换人呢。 另一头，刘建同可不知道岑先生有意将女儿许给他的事，他刚刚结束完宴席，准备踏上归程。 在朝廷眼里，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府试罢了，连秀才都不是，官家自然不会弄什么鹿鸣宴之类的，顶多像之前在义康镇一样，由主考的最高长官出面，弄了一个宴席，邀请考中童生的诸位学子一聚，以示庆祝。 在这样的场合，也轮不到他刘建同出什么风头，要说春风得意、风光无限的，也只有那些考得特别好的人。 比如，拿了府案首的宴和安宴大公子。 他在义康镇的名声，早就传到了这里，更是因为出身义康镇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宴家，很得长官青眼。 宴席一开始，宴和安就被点名，叫到了长官跟前说话。 说句实在话，刘建同在下面坐着，有一种“尔等风流，吾辈皆凡人”的错觉，内心深处更是一片艳羡。 ——若是…… ——若是，那个考了第一名的人是他，那该多好啊？ ——如果是他，他就能够代替宴和安坐在最前面，如此近距离地跟长官说话，甚是风光。 刘建同甚至想到，若是朱七参加了府试，朱七还能像参加县试那样风光吗？ “朱顺德！” ——嗯，有人提到了朱顺德？ ——错觉吧，这里可是府试宴席，又不是县试，一个连府试都没参加的人，他的名字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刘建同回过神来，看到宴和安已经站了起来，拱手讲述朱七于堂前背书的“故事”。 “当时他三哥就是这样说的，‘县令大人，其他的草民不知，但据家弟县试回来所言，此次县试所出题目，全在他读过的这些书里面。也就是说，县试的题目，他全部都会做。若是县令大人不信，这112本书，随县令大人抽查，家弟必定一字不漏，全部背出来。’” “是时，堂上一片哗然，几乎没有人敢相信。我们都知道，县试的题主要出自四书五经，可又有几人能够保证，但凡自己看过的书，他能一字不漏全部背出来？” “可是朱顺德能。” “从《诗经》、《周易》、《大学》……” “郁县令一本本抽查，他不假思索，一字不漏，全部背了出来。” …… 宴和安款款而谈，那周身的气度，宛如大家讲经。 整个宴席都静了下来，就好像屏住了呼吸一般，听他讲述这个“惊人”的故事。 刘建同忍不住疑惑起来： ——这位宴公子什么意思？ ——府试宴席，不好好讲府试的事情，出他的风头，他提顺德干嘛？ ——不会就因为顺德抢了他的“县案首”，想要陷害顺德吧？ 疑心一起，就止不住了。 他总觉得，宴和安看似在吹捧朱七，但其实明捧暗踩，想要用“捧杀”之计，陷朱七于不利之境。 只可惜了朱七在千里之外，根本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只能任宴和安往他身上泼脏水。 他也没想到，看似“光明磊落”的宴和安宴大公子，竟然是这种人！ 第707章 不立业何以成家 刘建同没有承认的是，此时此刻，他的内心深处又升起了一种无法言喻的“喜悦”——若宴和安宴大公子是这种人，那朱七…… 之前的“妒忌”与“羡慕”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了“庆幸”，庆幸自己不是别人妒忌的对象。 整个宴席，都没有人注意到他，更不会有人注意到刘建同想了什么。就是结束的时候，他什么时候离开的，有没有这个人，也没有人注意到。 悄然无声，就好像没有来过。 回去的路上，刘建同心情极好，还哼了一会儿小调。 像宴和安这样的考生，宴席结束之后，一连几天都有人邀约，要走也一下子走不掉；刘建同就不同了，宴席结束，便可以回家了。 好心情，在面对回家的路资时，淡了许多。 囊中羞涩，这个词学起来的时候，只知道它的意思，当真正体会到了这种感觉，才知道那种“羞涩”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羞涩——羞愧难当，就好像被人一下子戳中了软肋。 “不是吧，你这点钱都出不起？”对面，那个赶马车的老汉微微皱眉，“你可是童生老爷……” “哎呀，什么出不起，人家童生老爷是照顾我生意。去去去，一边去……”负责赶牛车的一看势头不对，赶紧站了出来。 倒不是他跟刘建同走了一路，感情有多好，只是隐约知道刘建同的底，不想这事闹得太难看。 ——真是的，人家童生老爷到底要坐牛车，还是马车，关你什么事？ ——人家可是科举的读书人，你都敢得罪，是不是老糊涂了？ 刘建同的脸皮被人扯来扯去，既难受又难堪。 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上的牛车，当他带着一堆行李离开时，望着越来越远的城门，只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像个逃兵，落荒而逃。 刘建同的内心，一片复杂，这里给了他“童生”的荣耀，却又给了他“耻辱”的印记。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再来一回。 ——呼…… ——还好，还好今年不用院试！ 跟别人分析的，只是“囊中羞涩”不同，刘建同很清楚，以他当前的能力，想要参加院试有难度。 府试，已经榨干了他脑汁，强考院试也白搭。 所以在有商人找到他，想要资助他往上考时，他“拒绝”了——都知道自己考不上，拿了别人的钱去考，岂不是丢脸？ 没有人是傻子，那些商人也是，不过是看到了他身上的“潜力”，想要赌一把罢了。 既然想要“赌”一把，为什么不找更有潜力一点的？ 因为他们还不够格，被更有钱的商人给抢了，只能跑来“捡漏”。 捡着捡着，捡到了他头上。 刘建同的“自尊心”不允许，凭什么他要当被人“挑剩下”的那个？ 不愿意，不甘心。 为了让自己体面一点，他十分有骨气地“拒绝”了。 但他没想到，那个商人也是一个小心眼的，故意买通了一个赶马车的老汉，过来添他的堵。 一口的气堵在他的心口，不上不下，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现在回想起来，都特别难受。 微风徐徐，带着稀薄的凉意，几天的奔波之后，刘建同回到了安九镇。 “建同师兄回来了！” “恭喜爷，建同师兄，你考中童生了！” …… 随着一阵欢呼，整个岑氏书院都热闹了，他们庆祝着刘建同的回归，恭喜他考上了童生。 看到他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基本上所有人心里都有数了：他怕是不会去参加院试了！ 看到大家的笑脸，刘建同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笑意，和大家寒暄了几句，便去见了岑先生。 “恭喜！”望着这个得意学生，岑先生也是满心欢喜。 更何况，他还有可能变成自己的女婿。 “学生不负众望，终有所得，多谢先生他日栽培，若不然也不会有今日的成绩。”刘建同说完，对着岑先生深深一鞠。 岑先生起身，扶他起来：“诶，你能取得今日的成绩，也是你努力的结果，光靠先生可不行。切记，不可骄傲自满，还需继续努力。” “是，先生。” “这次回来，还打算参加七月份的院试吗？”虽然心里有了数，但岑先生还是问了一句。 刘建同摇头，原因也说得好听，一说自己自觉学力不够，还需再次打磨；二说府试消耗颇大，家中已欠下巨款，他也不愿兄嫂的日子更加难过。 休整一番，明年再战。 不仅更有把握，同时还能够减轻家里的经济负担，一举两得。 岑先生一看他心中有所打算，越发满意起来：“嗯，不错，虽然科举是人生一大事，却不可忽略家中亲人，我们不能因为一时的得失，忽略了长远，你这点做得很好。” “谢谢先生！”刘建同心头一缓，知道这关他是过了。 只要先生“不介意”，那么不管是对同窗、对家人，他都有理由“说服”了——先生都说了要这样，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说完了这些，岑先生的话题一转，主动提到了刘建同的终身大事：“建同啊，我记得，你好像还没成亲吧？” 刘建同一怔，没想到先生也会问这个问题，但他心中有了预感：难道，先生想要做媒？ 只是，他一时间没想到会是谁。 ——难道，是有人瞧先生有学生考了童生，就动了心思，想要招他为女婿？ ——不知道是镇上的大户，还是先生的旧交？ 刘建同应了一句“是”，便不敢多说了。 因为他也想不好，自己是要答应，还是不答应。 “不知道你对未来岳家，有没有什么想法？”岑先生没有急着开口，他也想知道，对于自己的亲事，刘建同是否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若对方有了目标，那就不用再提了，免得师生尴尬。 “呃……”刘建同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没关系，有想法就说出来，这里就我们两个，也可以互相探讨一下。”岑先生鼓励着，希望他不要有任何顾虑。 “不立业何以成家？学生暂时还没有任何考虑。” 其实说白了，刘建同就是嫌自己现在不过是一个童生，高不成低不就的，有些不甘心。 他当然想承认，但以他一个童生的身份，又没有什么才名，哪个大家族会瞧上他？ 如果可以，他当然希望未来的岳家越厉害越好，但哪可能呢？ 既然不可能，就只能在有限的资源里选择“最好”的那个。 第708章 他不想那么早成亲 岑先生倒没有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回答，愣了一下：“所以，你打算先立业，再成家？这怕是……不太好吧？建同，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不可能再往后拖了。何况，你现在已经是童生，也算是取得了一些成就了……” 劝解着，大概的意思就是，希望刘建同“早点成家”。 因为他还可以等，但人家姑娘等不起啊。 若真的要等刘建同考成什么样子，那才愿意成家，那时候他能娶的姑娘又是什么年纪的呢？肯定要比他小很多岁了。 一般来说，姑娘的年龄到了，就嫁人了，不可能一直拖着。不说错过了花期，人家姑娘还好不好嫁，就是朝廷也不允许——姑娘十八不嫁，其父母有罪，罚银…… 十八是上限，但事实上，还没到十六岁，就有人催了，怕成了没人要的“老姑娘”。 岑先生说得苦口婆心，刘建同却不敢轻易松口，他总不能说：“我嫌那些姑娘娘家太不给力了，想要找一个更给力一点的。” 说得太直白了，只怕会被先生骂。 读书人嘛，总归还是要脸皮的。 “唉……”岑先生叹息不已，“本来我这里有一门合适的亲事，想要介绍给你，可惜你执意不愿这么早成亲，那也只能作罢了。” 刘建同微微松了口气。 ——果然如此，还好先生比较通情达理，要不然…… ——等等，他好像并不知道要做媒的是哪一家吧？ 突然间，刘建同又觉得自己有点亏。 ——万一，先生做媒的是一大家，他却因此错过了，那得多可惜啊？ 然而可惜的是，因为他执意不愿意那么早成亲，期待中的“翁婿佳话”没能成行，岑先生有些失落，也没了谈话的兴致，摆摆手，放他出了屋子。 从屋子里出来，刘建同也是一脸遗憾，他应该先问清楚先生要做媒的是哪一家。 另一头，岑夫人听到自家夫君见过了学生，哪里还坐得住，立马找了借口过来，询问情况。 岑先生看她过来，叹息着摇了摇头。 “怎么了，他没同意？”岑夫人诧异。 刘建同可是她夫君的学生，他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拒绝自己的夫君？ 在她看来，此事只要她夫君一提，就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不是，他不想那么早成亲，想要先立业后成家……”岑先生说道。 “什么先立业后成家，不会是他看不上你，故意推脱的吧？”岑夫人的脸色瞬间不好。 她可不觉得，刘建同这么大年纪了是真的不想成亲，反倒觉得，人家这是考上童生了，瞧不上他这个什么功名都没有的先生。 “你这个人……怎么能这样随意揣测别人？”岑先生一听这话，有些不高兴了，“建同是我教出来的，他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吗？他肯定不是这样的人。人家连问都没问我介绍的是谁，直接给推了，如果他真的只是因为看不上我，所以才拒的，他不应该先问问我要做媒的是谁吗？” “他没问？” “没问。” “这还差不多。”岑夫人心里舒坦了一些，不过她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现在怎么办？我之前觉得顺德不错，你觉得不行；建同你倒觉得行了，可人家根本不想成亲，你准备把你姑娘嫁给谁？” “呃……”一时之间，岑先生也没有合适的人选，他道，“急什么？她不是才开始相看嘛，慢慢来，总会遇见合适的，不急。” 刘建同倒不知道，他离开后，先生这边还发生了这些事情。 他回到宿舍时，他的行李已经被师兄弟们送回了房间，堆在那里放着。 毕竟他人不在，他们也不好直接打开行李，“拆看”他的东西。 “建同师兄，你回来了啊，赶紧来看看，是不是这些东西？” “没丢吧？” “我们把车上的东西，都给你搬下来了。” …… 刘建同伸头看了看，笑道：“都搬下来了，没漏，谢谢你们！” “哎呀，有什么好谢的，我们可是同窗，互相帮忙应该的。” 还有人笑着凑过来，让他讲讲府试的事情。 也有人说：“讲什么啊，建同师兄赶了那么久的路，也累了，都不知道吃饭没有。” “是哦，建同师兄，你吃饭了吗？你要没吃，我们到外面给你捎一碗红薯粉？顺德家的红薯粉可好吃了。” 刘建同的目光闪了一下：“顺德……怎么没看到他人？” “啊，你不知道啊，顺德要去州学读书了，以后不跟我们一块儿。” 顿时有人羡慕，说想不到他们师兄弟那么多人，朱七已经是比较晚进书塾的，却是最早离开的。 州学，那可是官学，根本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轮得到他们…… “别想了，”有人推了那人一把，说道，“州学的学费可不便宜，你要像顺德那样，考上得非常好，有禀银拿，那还有得盼。你要拿不到禀银，你也上不起官学。” 这话，可不是假的，在朱七考出秀才功名之前，基本上会来岑氏书院读书的，不是穷人，就是没人要的一般家庭。 稍微好一点的，能进隔壁的白氏书塾就进去了，进不去再考虑这里。 所以能来这里的，又有几个是出得起钱，去上官学的？ “这倒也是。” 那人应声着，几个人又转移了话题，没有人注意到，刘建同的沉默。 他早知道朱七得到郁县令的推荐信，也不是没想过朱七会不会去的问题，他只是觉得：朱七那么“傻”，会不会这回也会犯傻一次，觉得舍不得岑氏书院，就留了下来呢？ 毕竟，朱七的两个侄子都还在这里，岑先生对朱七也极好…… 想到岑先生曾经给朱七开的那些“小灶”，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了。 他不傻，朱七能够这么快考上，肯定跟岑先生的小灶有关。 理智上，他知道岑先生会这样跟朱七开小灶，主要是源于朱七出色的记忆力，过目不忘，那是一般人根本没有的能力。 但感情上，多少还是有些妒忌的——那样好的记忆力，为什么长在一个傻子身上，而不是他身上？ 朱家人：“……”不好意思啊，我们家人的记忆力好像都比较好，只不过老七最为突出罢了！ 第709章 你不想给我当姐夫? 羡慕妒忌恨是没有用的，你没有人家那能耐，再怎么羡慕妒忌恨，也还是没有。 刘建同在心里叹息一声，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别人逼着你要的东西，你越觉得那不是好东西，不想要；若是对方轻易松了口，你反而在那里惦记着——那东西，是不是比我想的要好？ 打发走同窗，收拾好了屋子，原本准备休息的刘建同又想起了岑先生想要做的那桩“媒”。 ——到底是谁呢？ ——能够让先生开口的，条件应该不会太差吧？ ——万一是个条件好的，却被自己错过了，那他岂不是要后悔一辈子？ 越想越怀疑，越想越想知道岑先生的做媒对象。 就在这时，岑光济探头探脑地出现了。 “光济？你在干嘛？” “嘿嘿！我来看看，随便看看……”岑光济当然不好意思说，他是来看“未来姐夫”的。 他还算聪明，不是空手带的，还从厨房捎了点吃的过来。 “我奶烤的红薯干，挺甜的！” 说着，岑光济递了过来。 刘建同也有意接近，便接了过来，尝了一口：“嗯，确实挺甜的，不会是顺德有送过来的吧？” “就是顺德家送来的，现在外面还不怎么买得到，也就他们村里还有点存货。这点存货吃完了，就要等到秋收去了……”岑光济补充说，“顺德说的。” “他们今年应该会多种一点吧？到时候，就容易买到了。” “嗯！大宝、二宝说了，今年他们村都种了，隔壁村子也有种……到时候应该会比较容易买到。”岑光济看上去，挺喜欢吃红薯干的，“我已经跟我奶说了，到时候一定要买，不管是烤着吃，还是做成红薯干，都非常好吃。” “就你这个小吃货，一看就知道会买。” “嘿嘿嘿嘿……” 岑光济笑着，没有否认。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东扯西扯的，都在想着，如何将话题转到“正经话题”上。 刘建同是想试探一下，看岑光济知不知道岑先生想要给他做媒的事；而岑光济则是想知道，这位师兄有没有给他当姐夫的念头。 说句老实话，岑光济并不讨厌刘建同，虽然他跟朱七玩得更开心一些，但他也知道，他姐需要一个更成熟的男人。 “咳，师兄回来，见到我爹了吧？” “嗯，见过了，一回来，就见过先生了。怎么，你个小机灵鬼，又听到什么小消息了？” “嘿嘿！”这是想什么来什么啊，岑光济嘿嘿地笑了两声，暧昧地说道，“我爹就没跟你说什么？” “说什么？”刘建同装着不解。 “真没说？”岑光济看着他的表情，有些不敢妄下结论。 毕竟事关他姐的名声，他也不能乱来。 “先生说了很多事，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件？”刘建同也怕他打了退堂鼓，不谈了，微微松了一下口。 “你的终身大事啊……”岑光济盯着他的脸，打量他的神情。 刘建同想了想，轻轻应了一声：“嗯！” “那你是个什么想法？” 岑光济的眼睛顿时就亮了：快说啊，你到底有没有答应给我当姐夫啊！ “什么什么想法？” “就是你终身大事的想法啊，你到底答没答应？”岑光济见他半天不说，有些急了。 ——师兄也太不人道了，不会是在逗自己吧？ ——再怎么说，我也是他小舅子啊，就不怕我在我姐面前，给他穿小鞋？ “你猜。” 刘建同一脸高深莫测。 岑光济急了：“你……师兄，你怎么这样？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同窗师兄，不提别的，就这个，你也不应该逗我吧？你到底答应没有？” “你着什么急，跟你又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那可是我姐，我……”岑光济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打住，生怕地瞪着他，“你这个太过分了！我告诉你啊，以后想要让我改口，可没那么容易……” 被威胁的刘建同终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先生想做的媒，居然是先生自己？！ 他有些惊讶：“你姐？！” “你什么意思？” “不是，我没想到会是你姐……” 刘建同的脑子有些乱，又怕岑光济误会，赶紧解释，当时先生只说了要做媒，他并不知道是谁，就直接给拒了。 “那你什么意思？你不想给我当姐夫？”岑光济立马站了起来，一脸不高兴。 他们还是同窗呢，结果师兄还不乐意给他当姐夫？ 他不乐意，他还不乐意呢！ “不是，你别误会……”刘建同赶紧拉住了他，解释，“我没想到会是你姐，我以为是别人，所以就给拒了……” “那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如果你知道是我姐，就不会拒绝了？”岑光济问道。 刘建同瞬间哑然：“……” 他能说，因为没往岑先生身上想过，所以他也不知道，如果是岑小姐的话，他会不会答应。 如果当了先生的女婿，先生肯定会为他尽心尽力；可是先生只是一个开书塾的，又开在安九镇这样的小地方，他若能够往上考的话，先生肯定帮不上忙。 “你怎么又不说话了？什么意思？到底是想答应，还是不想答应啊？”岑光济心疼自己的姐姐，立马不高兴地警告道，“建同师兄，我可告诉你，我姐要不要嫁你，还要看我姐的意思呢。我爹、娘不过是不想把我姐嫁到不熟悉的人家里，你又是我爹学生，我爹了解你的品性，觉得你比较靠谱……要不然，你以为你会碰到这样的好事情？” “你要想娶就娶，不想娶就算了，别支支吾吾的，我姐又不是嫁不出去。” “还有啊，这事别到外面乱说，事关我姐声誉，你要是敢坏我姐的声誉，我跟我爹肯定不会放过你。” …… 对于岑光济小孩子气的“威胁”，刘建同有些哭笑不得，他道：“我不是那种人，你爹是我先生，我又是读书人，不管基于哪一种，我也不可能拿一个姑娘的名声开玩笑。” “那就好！”得了对方的承认，岑光济微微松了口气。 刘建同也在旁边解释着：“婚姻大事不可儿戏，你也希望我郑重一些，对不对？” “嗯！”岑光济点头。 “既然要郑重一些，自然是要考虑清楚的。我之前也没想过这事，你突然提了出来，我当然要好好想想。不仅我需要想，此事我还需要与家中长辈商议，才是尊重。若我随口一句可以，或者不可以，那就有些太不尊重你姐和先生了。” 一番大道理，岑光济很快就被说动了，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第710章 恨不得立马将那干女儿娶进门 “既然有道理，那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回家中和家人商议一下？”其实，刘建同是想给自己争取“考虑”的时间。 “嗯，是需要。” “那这件事情就这么说定了，出了这个门，这事就不要再跟任何人说了，尤其是不可跟先生和师娘提，只要我俩知道就行了，以防走漏风声，坏了你姐的名声。待我回家中，跟家人商议妥当，我再告诉你答案。” “好。” 岑光济没觉得有什么毛病，一一答应。 本来以为跑这么一趟，就有了答案，没想到人家还要跟家人商量。可这事，不管从哪方面想，又没有错。 唉…… 岑光济叹息一声，只能庆幸：还好他来的时候，没跟任何人说，要不然这事就尴尬了！ 朱七得知刘建同回来的消息，二话不说，就想到镇上去见他。 “天都这么晚了，跑什么跑？你要见，也不急在这一时，明天一早，跟大宝、二宝一块儿去，”叶瑜然拦住了他，说道，“正好，娘也要去人山家里一趟，我们一块儿来。” “娘，你去人山家里干嘛？” 叶瑜然看了他一眼：“别人的私事，少打听。” “哦。”朱七老实应声，只能折身回屋，考虑明天带什么礼物送给刘建同会比较好。 因为没有主意，还找朱三帮忙想了办法。 相较于实诚的朱七，朱三的心眼多多了，他直接说道：“岑先生不是给你制定了一套学习计划吧，我觉得你给那个东西就挺好的。” “啊？可岑先生说，那东西只适合我，不适合别人，连光济都没有。” 当时岑先生拿给朱七的时候，岑光济就在。 岑光济有点小酸，虽然没有说出来，便被岑先生看了一个正着。 “别看了，这东西不适合你，平时教你的那点东西，你都学不完，就别再贪多嚼不烂了，你先将你的那点学了再说。” 岑先生如此一说，岑光济哪里还敢有别的心思。 即使后面偷偷看了他爹给朱七的东西，也不得不承认，人比人就是气死人——人家能“背”的东西，他能背吗？ 朱三看了他一眼，说道：“不管适不适合，你先给了，那是你的心意，表示先生给你的东西，你没有藏私，至于他学不学得来，是他的事。” “……不太好吧？明知道不适合他，还给他，这不是害人吗？” “你怎么知道不适合？” “先生说的。” “……”朱三无语，只能换了一种说法，“那是你先生说的，又不是建同说的，到底适不适合，要由建同说了算。何况，这是先生给你开的小灶，只有你将东西拿了出去，人家才会知道，先生到底对你有没有藏私。” 朱七眨着眼睛，不甚明白。 ——本来就不适合刘建同的东西，怎么扯上岑先生有没有藏私了？ ——不过算了，既然三哥都这样说了，肯定有一定的道理，他还是老实地给吧。 ——反正那些东西，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 任朱三心眼再多，怕是也没有想到，不管东西给没有给，该“藏私”的还是得“藏私”。 没办法，谁让朱七后面进的书塾，又没有人家聪明，却先考上了秀才呢？ “这是先生给你开的单子？”刘建同望着手里的东西，沉吟了片刻。 朱七点头：“嗯，先生开的。三哥非要说，让我把这东西给你，免得你说先生藏私。完全搞不懂他在想什么，先生都说了，这东西只适合我，不适合别人，要不然早拿出来了，也不会给我一个人……” 他还说了一些别的，刘建同没有注意，只听到了“藏私”两个字。 瞬间，他就想到了他与岑莺语的那桩亲事。 如果，他跟岑莺语成了亲，那先生“藏私”的对象，会不会就变成他了？ 朱三怕是也没有想到，他原本的“好意”，结果到了刘建同这里，变成了这个样子。 早知道如此，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让朱七捎上这东西。 兵分两路，朱七回岑氏书院见了岑先生，又去宿舍见了刘建同；叶瑜然这边呢，则直接去了闻家。 此时，闻人山已经上值去了，家里只有闻夫人以及他二妹闻丫头。 “朱大娘，哎呀，你也真是的，哪回上门都拎东西，你要再这样，下回就别来了。”闻夫人嘴上说着嫌弃的话，手上的动作却不慢，手里接了东西，使唤着家里的丫头赶紧端茶倒水。 一开始她儿子无故帮一个乡下老婆子，她其实有点不太乐意，但人家上门上得勤快，东西也拎得勤快，再不满意也不得不满意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嘛。 最让她高兴的，自然是她儿子去了一趟乡下，就相中了一个姑娘。 虽然是人家乡下姑娘，但身家清白，又是人家朱大娘的“干女儿”。 咳咳，开始是瞧不上人家朱大娘，可谁让人家有一个争气的儿子，没隔几个月，居然考了一个秀才回来？ 这下子，闻夫人再多不满意，也变成了“满意”，恨不得立马将那“干女儿”娶进门。 皂吏，说是公职，却不能算是官。 它是整个衙门的最底层，社会地位并不是很高，有的时候甚至不如一般的匠人、农民。而且他们无法参加科举考试，只能祖祖辈辈一直在衙门里做事，偶尔捞到一点好处，衣食无忧，顺便再将这个职位传给自己的儿子。 如果是镇上条件比较好的殷实人家，肯定看不上当衙役的闻家，他们能挑的人家也就几个： 一个是同样是在衙门里当皂吏的人家，可一个衙门能有多大？挑来挑去，也就那几家。 一个就是镇上条件非常不好的人家，这种娶进门就是一个拖累，不到万不得已，不想挑。 一个就是地位更为低下的娼妓、戏子一流，运气好一点，可能还能碰上一个老穷匠。 像闻夫人，她的父亲就曾经是个杀猪客，也就是匠人一流。 本来家境不错，作为家中主要经济来源的父亲出了意外，一时间遇到困境，后来没办法，就只能嫁给了闻父。 这样一比较，虽然李琴是乡下姑娘，但人家出身清白，家境尚可，又有一个秀才娘当干娘，简直不要太好。 恰好，闻人山跟李琴自己又相对了眼。 叶瑜然在闻家人的招呼中，坐了下来，喝上了一口茶，才缓缓说道：“我来能有什么事啊，也就来找你唠唠磕，再过几天村里又要农忙了，到时候肯定又要忙，好一阵子都来不了镇上，跟你说一声。” 第711章 订亲 “没事，你忙你的，有时间就来，没时间就算了。我这边要空了，我上你们家找你唠嗑也行。” 闻夫人可不相信，叶瑜然是因为这个来的镇上，虽然两家有往来，但也没有亲密到这个份上。 她笑眯眯地，等着叶瑜然接着往下说。 果然，下一句，叶瑜然就说到了重点：“那你来的时候，可要提前打声招呼，我们家娇客多，有的都正准备相看，万一要是给撞上了，那就有些不太好了。” “你家姑娘不是还小吗？怎么现在就开始相看了？”闻夫人想了一下，说道，“你说的，不会是五儿媳妇的妹子吧？” 别看闻夫人没往乡下地方去过，但朱家的情况，却已经打听过了。 要是一般人家，养了那么多吃白饭的，她肯定不同意闻人山相中人家姑娘，可朱家不同，又是出了一个秀才，又是跟人合伙做生意，即使吃白食的姑娘多，那也只能侧面说明人家养得起，有这个实力。 何况，闻人山相中的那姑娘有父有母，经济上与朱家也不相干。 “不是，是另一个大一点的，我干女儿。”叶瑜然笑眯眯地，意思就是告诉别人，如果你看中了，就赶紧下手，要不然这边就“相看”别人了。 毕竟李琴年龄到了，可不能拖下去了。 这申屠王朝的律法可不是开玩笑的，真要过了时间节点，光这“罚银”都能罚死李家。 “李家姑娘？”闻夫人确定。 “嗯。”叶瑜然点头。 “哎哟，这么好的姑娘，我都恨不得拉回来当闺女。朱大娘，你可不能随便让她相看了，咱们要挑，也要挑一个好一点的，比如我们镇上，那就挺不错的。”闻夫人瞬间懂了对方的意思，笑眯眯地将这话给接了过去，“我跟你说，我们镇上又不用下地种田，又不用上山找吃的，只要收拾好家里，照顾好家里的男人和孩子，就行了。外面的事，自有男人操心。” “我那干女儿的娘家，倒是想给姑娘找一个镇上的，可不是不认识人嘛。” “哈哈哈哈……朱大娘，那你是找对人啊，这事你找我啊，我就是镇上的啊。”闻夫人笑眯眯地说道，“我要介绍这人，不仅我认识，而且你也认识。” “哦？那是谁？” “我儿子，闻人山啊。” “人山啊……人山是不错，只是，你不会是跟我开玩笑吧？我可得先说明白了，我那干女儿可是个乡下姑娘，虽然四角俱全，但跟这镇上的姑娘一比，那就差远了。”倒不是叶瑜然真的想要贬低李琴，实在是这个时代如此，乡下的就是比不上镇上的。 要不然，李琴娘也不会一听闻人山是镇上的，就打了退堂鼓，不敢嫁了。 叶瑜然敢动这种心思，除了想补偿李琴，想要拉拢闻人山这个人脉，自然也是因为她是有把握的——对于乡下人来说，嫁到镇上，是一桩好亲事；而对于闻家来说，能够跟朱家搭上关系，也是一门好亲事。 于皂吏之流，有一个秀才当靠山，那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朱家现在也不是什么名流之辈，也就一个“乡野出身”，不用那么讲究，所以她完全不怕朱家跟皂吏扯上关系，也不怕因为这个而坏了朱家的名声。 “哎哟，我哪里是跟你开玩笑呀，我是认真的，我是真喜欢你那干女儿。朱大娘，你就做个好人，松松口嘛，这么好的姑娘哪家都想抢着要，你就给我了吧……”一家女百家求，闻夫人哪里不知道叶瑜然这是“拿乔”，想让她多求几下。 她也不介意，这谈婚论嫁，哪个不是求娶的一方“低声下身”，嫁人的一方摆足了姿态？ 当然了，这“拿乔”要拿得恰到好处，过则惹人嫌，欠则味不足。 “我倒是想给你，可我只是干娘，不是亲娘。你要真想要，就赶紧请了媒婆，到人家亲娘面前求去，跟我说没用。”叶瑜然也深谙其道，摆完了谱，该松的口也要松，“不过这好话，我倒是可以帮你说一说。” “那你可一定要帮我说，我家人山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精神小伙子一个，绝对靠谱。不说大富大贵，但保你干女儿衣食无忧。” “呵呵呵呵……行行行，我帮你说好话。这三日后天气正好，不冷不热，我干女儿她爹娘也都在家，你觉得这个日子可行？” “行啊，怎么不行？那就这么说定了，三日后，我带着媒婆上门。” …… 得了闻夫人的准信，叶瑜然回到村里的第一件事情，自然是让人将消息带到了李琴家里。 听到消息，李琴娘那叫一个欣喜。 “听到了没有，琴丫头，人家相中你了！” 李琴的脸蛋一阵通红，扭捏地喊了一声：“娘~” “哎呀，你还害羞上了。这是好事情呀，三天后人家就请媒人上门了……” “娘~” 望着女儿羞得不行的神情，她娘只觉得有趣，越发地想要逗女儿。 等好不容易放女儿离开，她又忽然觉得离过了起来：唉……女儿终究是人家的，总有一天要嫁人，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一时间，心情又有些低落了。 李琴与闻山人的亲事，可谓是两相情况，顺理成章，媒婆上门也不过走一个过场，再成功不过。 个中细节不用再提，倒是刘建同这边，猫腻不少，亲事却以一种令人惊讶的速度，给定了下来。 “呃，岑先生家的姑娘，订亲了？” 当叶瑜然听到这个消息时，第一反应就是回忆人家的姑娘到底有多大了，怎么会那么急着谈婚论嫁。 不回忆不觉得，一回忆才发现，人家姑娘比朱八妹大不了多少，却已经订了亲。 她有些茫然：古人成婚，都这么早的吗？ “是啊，莺语姐姐已经订亲了，她定的是建同师兄，建同师兄奶知道吧，他是个童生……”二宝嘀嘀咕咕地念叨着，说刘建同今年跟朱七一起科举了，只是可惜家里条件不太好，只能在府试这里终止了。 再想要继续往上考，就只能等明年院试。 他还替刘建同感觉有些惋惜，若不是家里条件不好，也不会多耽搁一年。 “你是说，他没有参加今年的院试，是因为家里没钱吗？”叶瑜然对书塾里的情况，并不是特别了解，便问了一句。 第712章 不行，不能让她抢我儿子 “嗯，书塾里的人都这么说。”二宝点了点头，还将他听到的其他八卦，也都说了出来。 他有些小得意，自己终于赶在大哥前面，将这些消息告诉奶奶了。 叶瑜然听着，倒没有多想。 如果刘建同读书确实不错，岑先生会动了心思，也不奇怪，毕竟这年头还是挺缺读书人的，尤其是有潜力的读书人。 对岑家姑娘来说，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若是她，遇到一个不错的后生，也想要“肥水不流外人田”，往家里薅。 ——只是可惜…… ——虽然老七记忆力不错，但脑子不行，要不然也能有个盼头了。 盼不了朱七，叶瑜然想着，或许从孙辈里面挑，也能挑出几个拔尖的。 实在不行，混一两个功名，于朱家也是好事。 小地方嘛，不需要有多大的出息，稍微有点名堂，也能安稳一辈子了。 与此同时，刘建同与岑莺语的订亲，也让叶瑜然松了口气：不管岑家有没有招朱七为婿的打算，这件事情都尘埃落定了，没了朱七的事，倒也省了她的“拒绝”。 正是因为岑先生的帮助，朱七才考上了秀才，若她在这种时候“拒绝”岑先生的亲事，不管理由说得有多么漂亮，多少都会有些影响。 现在好了，岑小姐订了别人，不用她再拒绝，这倒是完美避开了。 大宝根本没想到，他不过一个错眼，他弟弟就抢先一步，将书塾里的事情全部倒了出来，一阵抚额。 旁边，朱七听到订亲的事情，只觉得惊喜：“真的？！” “真的！” “那真的是太好了，建同师兄人好好的，莺语姐跟他在一起，也挺好的。”朱七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满满的祝福。 他的反应，倒也让叶瑜然、朱三的心落了下来，毕竟人家之前曾经想要选过他，不是吗？ “是挺好的！”朱三心里，又多少有些惋惜，要是老七稍微再争点气，其实这桩婚事就是他的了。 可惜…… 可惜七弟是个傻的，他们不能“坑”别人！ “我也觉得挺好的，”二宝一脸笑意地说道，“建同师兄人可好了，对我们也好，还帮我们指点功课。莺语姐姐也好，超温柔，经常给我和大哥带吃的……” “给你吃的，就是对你好了？”李氏听了，在旁边笑，“那我们平时对你不好了？你身上穿的，背的书包，书包里塞的吃食，哪件不是我们弄的？” “四婶~”二宝一撒娇，抱住李氏的胳膊，“你才是最好的，你送的红薯干、小鱼干，都特别好吃。” “敢情，我对你的好，就是那点红薯干、小鱼干了？”李氏笑着点了点他的鼻子，“你这个小家伙，你跟你四叔是一伙的吧，就知道吃。你干脆给你四叔当儿子算了。” “好呀！”二宝清脆地应着。 没有人注意到，柳氏听到这句话时，脸色稍微变了一下。 接着，就听见二宝说道：“我给四叔当儿子，那三宝、四宝给我爹当儿子，一个换两个，我爹还赚了……” “你这个小坏蛋，在这儿等着我呢，亏我平时还对你这么好，一个就想换我两个，我亏死了，不换。”李氏的脸上带着笑意，继续逗着。 现在孩子越来越大了，也越来越不好逗了，难得遇见一回，她可不能轻易放过。 刘氏、林氏也轻轻笑了起来，夸二宝越来越鬼精了，都能算计他四婶了。 “再大了，就要上天了！” “哈哈哈哈……小孩子嘛，越精灵越好，这样到了外面才不会吃亏。” “就是这个理。” …… 似乎没有一个人把李氏的“玩笑”当真，然而这事，却多少在柳氏心里印下了痕迹。 她忍不住想起，她想去镇上陪读，却被婆婆打回的事；又忍不住想起，李氏现在养的四宝，其实是三房的孩子…… 总之，有太多的事情在心里交杂着，哪哪都是不如意。 她很肯定，这些事情都不是她想多了，绝对是有人“针对”她。 朱家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人不“针对”她。 朱家后院，大宝上完茅房出来，再次被他娘给堵住了。 “娘……你在这干嘛？” 一看到他娘，说真的，大宝的感官就不太好。 上回额头上的伤还没有好彻底，这要再来一回，那他就真的悔了。 一瓶是上百两的药膏，就是效果好，抹了一个月下来，伤基本上已经好完了，就是还有点疤痕的影子，需要慢慢养着。 大夫开了不少注意细节，他奶也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着，让他“注意”。 口味要清淡，不能吃刺激性的东西，连家里的酱油等物也不能吃了。总而言之，再丰富多彩的食物都得为他头上的伤疤让路，为了未来，他也必须忍下暂时的“口腹之欲”。 道理，大宝都懂，可他毕竟是一个还不到十岁的孩子，有的时候多少有点“克制”不住，想要冲动一把。 ——要不是不想让奶奶花掉的几百两银子白花了，他真的想…… “站那么远干嘛？站近一点。”柳氏一看儿子如此防备着自己，心里顿时不愉快了起来，“你是我儿子，我还能害了你？” “呃……”你是不会害了我，那我头上的疤哪来的？ 自己长的吗？ 大宝挪近了一些，不过还是非常注意，一旦他娘的动作不对，就立马逃跑。 不要怪他反应过大，实在是他娘这段时间干的事情，都有些不带脑子。 他都说了，他不想要“陪读”，这样走读挺好的，可他娘…… 柳氏可不喜欢他磨磨蹭蹭的样子，一把拉了过来：“哎，我问你，那些话是不是你教二宝说的？” 大宝条件反射地想要躲开，可是他娘拽得太紧，没躲成，只能无奈道：“什么？” 因为他真的不知道，他娘说的是哪一件。 “给你四叔当儿子的事，”柳氏紧紧地盯着大宝，说道，“是不是你教二宝说的？” 大宝一脸懵：“二宝什么时候说要给四叔当儿子了？” 一时之间，他根本没反应过来，他娘指的是当时李氏开的那个“玩笑”。 “你还问什么时候？别给我装傻，你以为我不知道啊，你们兄弟两个，就你聪明。如果是你二弟，他哪知道这些东西？”柳氏噼里啪啦地就说了起来，满满的不满。 放着自己的爹娘不要，非要上赶着给四房当儿子，啥意思？ 这是不把自己的爹娘放在眼里了？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啊，昨天胃疼，只更了一章…… 第713章 完全没有参考价值 她质问大宝，是不是因为上回额头上的伤，就不想认她这个当娘的了？ 不要以为她傻，没察觉出来，自从大儿子受伤以后，两个儿子跟自己都生疏了。 大宝好不容易，才搞清楚他娘说的是哪一件事情，可听着她后面那些乱七八糟的抱怨，既哭笑不得，又有些犯愁。 ——本来没有的事，怎么到了他娘嘴里，就变成有事了呢？ ——他娘能不能整天少找点事？ “娘……你养兔子、养猪，不忙吗？”大宝小心翼翼地问着。 “忙，怎么不忙？要不是为了你们两个，我跟你爹至于那么忙吗？还不是为了你们……”巴拉巴拉，柳氏又说了起来。 抱怨叶瑜然对各房的不公，赚钱的活给了四房，长脸的事情给了朱三，也就他们大房什么好处都没捞着，尽干一些脏活累活。 大宝尴尬：“娘，那兔子……赚的大头，不是我们家的吗？” 他真的想要提醒他娘，他奶其实没有她想的那么“不公”，只不过各房情况不同，他娘想要扶一把，也得看各房的人自己争不争气呀。 现在家里的吃食生意，关于肉这一块，有一半就是从他们大房出的，哪里不赚钱？ 只不过，他娘老盯着人家的好处，从来不想想自己得到了什么。 “谁说赚的大头是我们家了？那兔子辛辛苦苦是我养的，我照顾的，结果大头都让你四婶给赚了……”说着说着，又开始说起了李氏的坏话。 虽然每次记账，李氏都说得清清楚楚的，但谁知道李氏有没有做小动作？ 账是李氏记的，也是从她那里走的，她稍微克扣一点，谁知道？ “娘，那你自己也记一个，不就好了？”大宝提议。 “我要会记，还要你说？我就是不会，才会被别人耍着玩。” 大宝：“……” ——以前四婶也不会，不都是现学的？ 大宝没敢接自己帮忙“记账”的事。 之前他和二宝帮过忙，他娘没少让他往家里薅东西，搞得好像公中的东西不薅，他们就亏了一样。 还说他和二宝傻，这点便宜都不知道占。 唉…… 大宝能说什么呢？ 上一次，大宝上过茅房，多花了点时间，结果头上就有了伤；这回二宝察觉时间长了，就坐不住了。 “七叔，我大哥上的是小的？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他不会掉茅坑了吧？不行，我得去看看！” 说着，就站了起来往外跑。 “你等等，我跟你一块儿。”朱七连忙放下书，跟上。 三宝、四宝也跟上：“等等，还有我们。” 一旁，正在绣东西的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几个笑了一下。 “二宝也太黏他哥了，他哥才走多久一会儿啊，就要找人了。” “管他干嘛？他们兄弟俩感情好嘛。” …… 林三妹看了林四妹一眼，拐了一下她的胳膊：说啊，趁着没人，赶紧说啊。 林四妹在心里叹息，可她也知道，她三姐的年龄到了，李琴和镇上岑家姑娘都陆续订了亲，可她三姐这里却还没有消息。 这事看着是她们二姐“做主”，真正的脉门却在朱大娘手里。 朱大娘不发话，她二姐哪敢？ 她们也不想因为这个，让好不容易过上安稳日子的二姐又“跳”出来，搞得一团乱。 “怎么了？你们俩在打什么眼色？”朱八妹一抬头，正好注意到她俩的小动作，一脸疑惑。 “没什么，就是……”林三妹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说道，“你让四妹跟你说，我有点不好意思说。” “什么不好意思说？”朱八妹问道，“是你二姐闯祸了，还是你家那三个丫头？” “不是……”林四妹开了口，“我们就是听到消息，听说李琴的亲事，是你娘帮忙拉的线？” 朱八妹点头：“是啊，怎么了？你们觉得这桩亲事不合适？” “怎么会？”林四妹摇头，“那人可是镇上的，谁都盼不来的好亲事，恭喜都还来不及，怎么还会不合适？” “那你们提这个干嘛？” “我三姐，只比李琴稍微小一点点。”林四妹暗示了一下。 林三妹的年龄吧，其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本来当时她娘还在世时，她就已经快到了要说亲的年龄，后来她娘一去世，这事就算彻底停了下来。 再到了朱家，都靠人家养着，哪里敢提？ 现在离她娘去世，也还不满三年。按理说，孝期未过，她们也不该提，可现在上面没有合适的长辈，真要等孝期过了再考虑，那就真的成了“大姑娘”了。 本来她们“丧母之女”就不好嫁，到时候只怕更难。 所以她们想着，能不能慢慢瞧着，有一些人选，等孝期一过，就可以直接订亲。 当然了，此事如何操作，主要还是看朱大娘的意思。 朱八妹愣了一下，一时没回过神来：“所以？” “好妹妹，我们也不瞒你了，我们就是想打听打听，你娘有没有说过，要怎么安排我们俩的亲事？”林三妹牵住了朱八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真诚询问。 朱八妹还真没想过是这事，摇了摇头：“没有，我平时跟我娘说，她也只会说我的亲事……” “那你的亲事，你娘是怎么打算的？” 朱八妹眨了眨眼睛，说道：“娘说，我学的东西还没学完，等我学完了，到时候看能不能挑一个好人家，让我嫁过去。我早就想好了，我以后要当少奶奶！” 林三妹、林四妹：“……” ——好吧，八妹的亲事，对她们来说，完全没有参考价值。 ——别说少奶奶了，她们只要能嫁一个四角俱全的好人家，就心满意足了。 “你娘真没提过我三姐的事儿？”林四妹又补了一句，“她都把李琴嫁到镇上去了，就没想想，其实我三姐也能嫁人了……” “可你们不是还在孝期吗？” “我知道，可这不是可以先看人，等孝期过了再订吗？” 朱八妹：“哦！” ——好像是还可以这样！ ——有的人家姑娘大了，又刚好碰好爹娘去世，那就只能先暗中相看，一出孝期就嫁。 ——林三妹要真守全了三年孝，那确实有些偏大龄了，得提前挑好，到时候再嫁人。 “要不然，我帮你们问问我娘？”对于这两个小姐妹，朱八妹还是比较热心的。 不管怎么说，她们在朱家呆了两三年了，该有的感情也处出来了。 何况，平时她俩没少照顾朱八妹，替朱八妹打掩护、帮忙干活，朱八妹多少也记在了心里。 【作者有话说】 人，其实是一种很复杂的生物，总是“想一出是一出”。 第714章 果然不愧是朱大娘，就是想得周到 林三妹、林四妹脸上一喜，不过也没忘记提醒朱八妹，千万不要说是她俩主动提的，怕朱大娘以为朱三妹“恨嫁”了。 这年头，只有着急嫁姑娘的长辈，可没有急着嫁人的姑娘。 这话要是传出去，林三妹的名声就不好听了。 朱八妹点头：“我知道，这事你们放心吧，我肯定不会乱说的。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若是以前的朱八妹，估计根本不会在意这种事情，甚至恨不得挑一些事出来，平地起波澜。不过现在不一样了，经过叶瑜然这么久的“调教”，她成了一个“明事理”、“懂方寸”的好姑娘。 也是因为这个，林三妹、林四妹才会大胆跟她说话，要不然…… 二宝一到后院，就看到他娘拽着大宝的手说话，吓了一跳。 “娘……” 他几乎尖声喊了一声，赶紧跳过去，插到了大哥跟他娘之间。 柳氏被他这一嗓子吓了一跳：“哎呀，你干嘛？吓死我了！要死了啊你……” “娘，你找大哥什么事？”二宝保护欲满满，像一只护食的小松鼠，警惕地盯着他娘。 不等柳氏说话，朱七、三宝、四宝等人也赶了过来。 “大嫂。”朱七礼貌地行了一个书生礼。 “大伯母/大伯母。”三宝、四宝也有模有样的，行了一个礼。 柳氏想要骂人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你们也在啊……”望着朱七，柳氏的表情讪讪的。 婆婆面前的爱子，又是秀才老爷，说实在的，她还真不敢不收敛。 大宝一看这阵势，就头皮发麻，生怕出事，连忙出声：“七叔，你是不是找我的？你是不是又找不着书了？没事，我知道在哪儿，我帮你找……” 转头跟柳氏作别，说要帮朱七找书。 朱七一头雾水：“没……” 不等说完，就被大宝的眼神给止住了。 二宝、三宝、四宝：不是啊，我们不是来找大哥的吗？ 尽管内心深处有许多疑问，但看到大宝的动作，也都住了嘴。 就这样，大宝带着一帮人溜之大吉。 站在原地的柳氏：“……” ——总感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 ——等等，我是来找大宝干嘛的？ 随着闻人山与李琴、刘建同与岑莺语的订亲，朱家村迎来了忙碌的五月。 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 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此时，苗床里的秧苗已经长得老高，比成年人的膝盖还要高，到了要移栽的季节。 在认真移栽之前，自然要将用来移栽的水田准备好。 “朱大娘，这水田不是犁过了吗，怎么还要犁？” 大家记得很清楚，当初整苗床时，叶瑜然就已经让她那几个儿子犁过了。 叶瑜然笑道：“那时是犁过了，不过犁得比较粗糙，现在要下地了，还要细犁一回。你们没发现，这回我们用的犁有些不太一样吗？” 大家当然注意到了，只是没来得及问。 “对啊，朱大娘，我们正想问呢，这种东西是干嘛用的？感觉跟以前的不太一样。” 之前只是曲辕犁，而这回，叶瑜然还带了两种大家伙。 “这是水田耙，就是在用犁犁好地后，再用水田耙耙一遍，这样可以防止水田里还有大块的土块。” “这个呢，是耖，可以耖得更细一些。” “你们别急，待会儿看朱大用过了，就知道它的效果了。” …… 叶瑜然笑着，让大家先看，到时候就明白了。 果然，用了水田耙和耖以后，这耕地的效果就完全不一样了，简直节省了一大半时间。 只见朱大甩起牛鞭，使唤着那牛往前面一走，那东西就将大块的泥土弄成了小块；再换一个家伙，小块的泥土就成了细泥。 “哇！这东西简直太好用了！” “朱大娘，你咋又发明新东西出来了？这个好用，这个好用！” “哈哈哈……这下，我们又省力了。朱大娘，你真的是太厉害了！” …… 之前只是曲辕犁，没想到这才过去多久，人家就又折腾出新的东西了。 而这些东西，看着扛来扛去是麻烦了点，但真到了地里，却特别好用。 此时，柴木匠也在人群中站着，笑眯眯地表示：“这东西可是我做的！” “哈哈哈……人家朱大娘要是不告诉你，你会做吗？”大家笑着，虽然调侃了一句，但也不忘记询问柴木匠，他那里还有没有水田耙和耖租。 这东西，家家都要用，但一家一户买，还买不太起，不过“租”就没关系了。 等以后家里条件好起来了，他们再考虑“买”的事情。 柴木匠说道：“放心吧，朱大娘早让我多做了几个，我已经跟你们村的里正、族长打过招呼了，你们去那里报名就行了。” “柴木匠，够意思啊，谢了！” “果然不愧是朱大娘，就是想得周到。” “赶紧报名去，别晚了，又落到后面了。” …… 人们得到了准信，赶紧去朱里正、朱族长那里报名。 一边忙碌地给大家登记，他俩也没忘记通知大家，记得三天后到朱家苗床那里集合，到时候朱大娘教大家如何移栽。 这回移栽跟之前的育种不一样，育种的时候需要一家一户盯着，怕没经验，弄坏了。移栽嘛，技术含量有，但只要大的方向不错，基本上没有太大问题，就不需要一家一户地盯了。 到时候，把方法告诉他们，他们便可以回去“实践”。 三天后，朱家苗床。 接到消息的人，早早地围了过来，就等着移栽了。 “朱大娘，是不是长成这个样子，就差不多了？” 有人已经蹲到了苗床边上，仔细打量、比较，看看自家的秧苗跟人家的比，还差在哪里。 叶瑜然也没有阻拦他们，笑着指着秧苗的叶子，让大家仔细观察：“嗯，就是这个样子，你们仔细看。” “看到没有，如果两片叶子为一对的话，现在已经是第三对了。” …… 众人顺着她的手指，数了数上面的叶子，轻轻点头。 “还有啊，拔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一定要捏住这个地方，”叶瑜然指着苗床上的秧苗，示范地捏住了一个位置，“捏稳了，然后再用力往上一提……” 苗床土壤松软，这么一拔，根系便顺着叶瑜然的动作，夹带着湿润的土泥，被带了出来。 “一定要记住了，捏住这里，不能太高了，也不能太矮了。” “高了，就可能断了。” …… 【作者有话说】 搞事情，我要搞事情…… 第715章 姑娘们看热闹了 怕大家不相信，这秧苗其实很容易拔出来，叶瑜然还找了几个人，让他们学着她的动作，试了试。 “真的诶，很容易拔。”那试的人一脸喜悦，“看到没有，就这样，一拔就拔出来了，很轻松。” “哈哈哈……你小心点，这东西可精贵着呢，别拔错了。”大家看着他拔得轻松，自然也高兴，不过还是提醒他别大意了。 朱大、朱二、朱三、朱四、朱五，甚至连朱七都下了地，帮忙拔秧苗。 除了拔，还要绑，叶瑜然教大家如何将拔好的秧苗一把一把扎好。 “提前准备点干草，像这样一捆一捆地扎好，放到水里。到要挑走的时候，再盛到簸箕里面挑走……” 人多力量大，朱家男人多，这一簸箕的秧苗也拔得快。 叶瑜然没有耽搁，留下朱二、朱三继续干活，便把那担秧苗和其他人一起带走了。 不远处的水田里，柳氏、李氏、林氏几个年轻媳妇，已经在那边等着了。 刘氏因为怀孕，没有下田，倒是带着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大宝、二宝、三宝、四宝以及吕家三丫头等，在田坎上站着，凑热闹。 有人眼尖，一眼就瞅见了那三个半大的姑娘。 一阵风过，带动罗裙飞舞，宛如蝴蝶翩翩。 走近了细看方知，原来那是绣在裙摆上的小花，或粉或蓝或红，衬着姑娘们娇俏的脸庞，美丽非常。 有年轻小伙子意动，赶紧碰了碰身边的人，小声道：“哎，看到没有。” “什么？” “那边，朱大娘家的姑娘。” 他一提醒，这人才注意到，那方的一片美好，也跟着眼前一亮。 不过，他也没忘记踩了那人一句：“别想了，朱大娘家的姑娘，可不是我们能想的。” “咋不能了？”那人有些不服气。 “人家亲哥可是秀才，会嫁咱这种泥腿子？你还没听说啊，朱大娘那干女儿，都订了镇上的人家……” 谁不知道朱大娘家有未婚配的姑娘？ 打主意的人不少，但真的敢下手的，却没有几个。 没办法，朱大娘家不仅有姑娘，还有特别能下“狠手”的儿子。 从朱大到朱四、朱五，哪一个不是打架的好手？ 反正，那些打人家姑娘的小子，没有一个没被揍过，捧到后面，见着人家姑娘都只能绕道走了。 前两年还能见着朱家的姑娘满村子跑，跟个疯婆子似的，遭人嫌；现在却很少能够见到她们的身影了，只偶尔听到一些“传说”。 传说，朱家的姑娘老赚钱了，不仅会做胭脂，还会染布、做吃食，哪一个娶了，那跟抱了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似的，积了八辈子的福气。 “我……”那人心头一窒，“我没说要娶她亲闺女，那个寄养的，不行啊？” “寄养的？”一愣，“你开玩笑吧，那可是没了娘的，听说她爹也不太干净……” “那又咋样？人家可是朱大娘养大的。朱大娘自己都说了，跟自个儿姑娘一块儿养的，她们既然学不到朱八妹十分，学过两三分，也够了吧？”那人时不时扫一眼姑娘们的裙摆，说道，“你看她们的衣服，多漂亮啊，你觉得朱大娘她们会帮她们做？” “这倒是……” 听到的人，不少都有些意动。 光看林三妹、林四妹身上穿的衣服，就知道她们的日子肯定过得不错。 同样是粗布，但染了颜色，绣了花，那穿出来的效果就是不一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的缘故，她们往那里一站，跟村里的那些姑娘完全不是一个气质。说不出来，就是觉得更加秀气、养眼许多。 若是叶瑜然知道小伙子们心里是怎么想的，肯定要笑：“当然不一样了，这礼仪规范，老娘可是特地‘调教’过的。” 她没有要求朱八妹几个，一定要照着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那样长，但该有规范要有，但带的“气质”也要带。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腹有诗词气自华，她没要求姑娘们一定要熟读百诗，可这字这盘算这账这管家之法是一定要会的。 或许她对林三妹、林四妹多少有些藏私，没有什么都教，但她教的东西，绝对能够让她们拿得出来，往那里一站，就能秒杀一众村姑。 因为姑娘们慢慢大了，叶瑜然放她们出来的时间越来越少，所以朱家村的小伙子还真的有一种“许久不见”的感觉。 这回乍一看到，狠狠被“惊艳”了一回。 不说他们，就是一众跟来的各位大娘大婶，也是狠狠看了好几眼：“这……是八妹吗？她旁边的那两个是谁？没听说朱家来客人了啊……” “她家老五家的两个妹妹，你忘了啊？” “哎哟，是她俩啊。”她一脸惊讶，“没看出来啊，这朱家也太养人了，瞧这小脸蛋，白嫩嫩的，红彤彤的，比镇上姑娘都长得好。” “可不是嘛，要不然，朱大娘的干女儿，能嫁到镇上去？肯定是养得好，才让人瞧上的。” “哦，对了，上回你不是跟朱大娘打听过，看上她家姑娘了吗？朱大娘咋说的？” “年纪还小，不急。” “另外两个寄养的呢？” “……当时没瞧上。” “现在后悔了吧？” “……”其实是朱大娘以人家还在守孝，直接给拒绝了。 只不过，有的事情不能说得太明，免得别人以为她儿子多被人嫌弃了。 当初，叶瑜然以“守孝”之名，直接替林三妹、林四妹拒了亲。大家一算这日子，还需要两三年，便没有再放在心上。 谁曾想，李琴、岑姑娘这一订亲，又让林三妹自己心思活络了起来呢？ 没办法，没有当娘的操心，她们就得自己操心。 只是她们不知道的是，叶瑜然不急，还是真是有原因的。 一个，她们还在守孝，为了“名声”，也不能传出一点动静；另一个，在叶瑜然看来，她俩的年龄实在是还小，此事根本不用急。 即使十八不嫁有罪，等到了十六、七岁再看，也来得及。 当然了，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除了闻人山，现在叶瑜然还没有看中的年轻小伙子。 有人眼尖，看到的是姑娘，而有人眼尖，看到的则是水田里的东西。 原来，远看时，还以为柳氏她们是蹲在水田里的，近了才发现——她们不是蹲着的，而是坐着的。 【作者有话说】 别急，明天肯定搞事情。猜猜，这回搞事情的，又是谁呢？ 第716章 哪个杀千刀的，给老子搞事情 “咦？那是什么？” “哪里？” “她们坐着的那个。” “我看到了，是凳子吧？” “这插个秧，咋还带个凳子？” …… 没插过秧，不知道插秧苦。 说句老实话，就是那么弯着身子，不停地插插插，手受得了，那腰也受不了。 如果不信的话，大家可以弯腰，悬空将手放在地板上，左右挪动，那么多弓一会儿，就知道了。 一开始，没什么感觉，只觉得好玩，时间长了，那腰就“酸”了。 问题是，“酸”了你还可以站起来活动一下，可以插秧的人，赶着时间干活，哪有那么多时间休息呀？ 去年，柳氏她们就吃过这种苦头，怕死了这插秧的活。 叶瑜然体验过，自然会得想办法解决这事，所以她找柴木匠弄了一个秧马出来。 所谓秧马，其实就是在四脚板凳下面架了一块可以踩脚的板子，既像船，又能坐人。 “秧马？” 当有人听到李氏说是啥东西时，还一脸懵，不知道这东西有啥用。 “哈哈哈……不知道了吧？这东西就是能只会着插秧，让我们的腰别那么累，还可以休息一下。”李氏笑着解释，“等你们插秧了，就知道这活有多累腰了。不过没事，反正你们家也只有一亩地，一家人出动，很快就干完了，忍忍也就过去了。” 那人：“……” ——听着你这话，咋感觉那么可怕呢？ “哪有农家人怕辛苦的？”也有人不信这个邪，完全没把李氏的话放在心上。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因为叶瑜然喊插秧了。 一簸箕秧苗送到柳氏等人跟前，一人分了几把，就分完了。 剩下的，朱大则抓着秧苗，那么一甩，就甩到了她们身后的空地上。 “这秧苗没有你们想的那么脆弱，这样丢一下，对它们没什么太大影响。” “不过你们要注意了，一定要是根本这一头朝下，别丢反了。” “这样既不用担心下田踩了太多坑，也能多省点力气。” …… 叶瑜然说话间，朱大已经干完了活，挑着空簸箕走了。 朱家的女人们，则开始拉线插秧了。 站在田头两边的女人负责拉线，中间的只需要插秧就行了。每行与每行的距离适当，而每列与每列的距离，按着绳上的结插就可以了。 没有一会儿功夫，一排排秧苗插好，整整齐齐的画面出现了。 这道理，也不用叶瑜然亲口说了，因为朱家的女儿去年已经“学”过来。 所以当四周的村民问起来时，她们七嘴八舌，便说了一个明白。 插秧这活既枯燥也无聊，还累腰，有个人说话，能够打发一下时间，也好受些。 果然一开始都是容易的，到了后面，朱家的女人还真没了聊天的兴致，而站在田坎上的人，也陆陆续续离开了。 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几个还要负责今天的一日三餐，看了一会儿热闹，便牵着一帮孩子回了家。 她们自然不知道，自己再次成为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因为朱家村是第一回尝试水田种植法，叶瑜然怕出事，特地跟朱里正、朱族长商量好了，哪家要插秧的时候，都提前打声招呼，在他们这边登个记，然后安排左右主事过去看看。 虽然不能百分之百保证不出事，但能够减少一些损失，也是好事情。 就是这样千防万防，也没防住有些人喜欢犯蠢。 这不，正当大家努力忙活，一片热闹朝天景象时，总有人打破这种平静。 “啊……” 一声尖叫，惊醒了整个朱家村的人。 接着，有人号啕大哭：“我的秧苗啊！” “哪个杀千万的，弄死了我的秧苗啊，我日你先人板板！” “呜呜呜……” …… “咋回事？这声音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啊？”在附近的某人，伸起了脖子，到处看。 “怎么不耳熟？这不是大嘴巴的声音？” “啊，大嘴巴？她家水田，就在我们家附近吧？” “对，就在那边。”他婆娘手一伸，指向了一个方向。 男人这才在某个被杂草挡住的田坎上，看到了一个哭泣的身影。 他有些惊讶：“还真是大嘴巴，她没事哭啥？不会是出事了吧？” “会不会又被她男人打了？” “就算被打了，也不会跑这里哭啊！我听着，咋感觉像秧苗的事？” 虽然不想管大嘴巴的闲事，但毕竟一个村里住着，又不好什么也不管，夫妻二人只能放下手里的活，赶了过去。 这一过去，就知道大嘴巴哭的原因了。 只见她面前，那片水田里，秧苗全黄了。 “咋……咋变成这个样子了？！” 男人有些傻眼，他这边还插着秧呢，怎么大嘴巴家的秧苗，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我的乖乖！ 大嘴巴家的秧苗长得可好了，昨天他婆娘还跟他说，看着都比他们家的高一个头。 感觉，有可能长得比朱大娘家的还要好！ “呜呜呜……我哪知道啊？”大嘴巴哭着说道，“我大清早到地里一看，它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昨天还好好的，怎么过了一夜，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呜呜呜……我家地就在你们家地旁边，你们来得那么早，就没看见什么奇怪的人在这里转悠吗？” “到底哪个跟我有仇，要这样故意整我？” …… 事关粮食，可是大事。 哪个农民不靠它养活一家老小？ 这么严重的事情，他俩也不敢耽搁，留一个陪着大嘴巴，另一个赶紧跑去通知里正、族长，让他们过来看看。 “一亩地全毁了？” 当朱里正听到时，也是一脸惊讶。 男人点头：“嗯，全毁了。我亲眼看到的，那么大一亩水田，里面的苗全黄了，没一棵好的……里正，你可得把这人找出来，得多大的仇啊，这样祸害人家的秧苗？这还是人吗？” 朱里正一听事情的严重性，表情也变了：“哪个杀千刀的，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给老子搞事情？走，老子去瞧瞧。” 肚子里，憋满了火气。 这两天，他才跟朱族长两人说村里的事，盼着这次的收成，到县长那里买一个好，给村里求一些“好处”。 结果还没等收成，就有人敢在村里坏事？！ 这简直就是没把他这个里正放在眼里。 朱族长听到了，也是一脸愤怒：“该死的！别让老子找出来，老子弄死他！” 【作者有话说】 事情来了，知道是谁干的坏事吗？嘿嘿…… 第717章 别听她胡说，这个老婆子就是疯了 听到跟看到，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当朱里正、朱族长看到这亩被毁掉的秧苗，简直愤怒到了极致。 “谁干的？！” “到底是谁干的？！” “哪个兔崽子不要命了，给老子站出来！” …… 大嘴巴更是哭得不行：“里正、族长，你们要替我做主啊，这么一大亩地，就这样毁了，我们一家老小以后可怎么活啊？” “呜呜呜呜……太过分！真的是太过分了！” “我跟他到底有多大的仇，居然这样对我下狠手？” “就算有仇，冲着我来就是了，怎么能对我家的地下手？” …… 她在这里哭诉，她男人朱永宁也在那边叹息，求着里正、族长做主。 这年头，哪家不靠地里的这点东西过活？ 弄了他家地里的东西，简直就是要他一家老小的命啊，这人实在是太狠了！ 朱家村不少人都听到了动静，赶了过来。 他们一脸惊讶，完全不明白，这日子过得好好的，也没见谁家跟大嘴巴家有这么大的仇，怎么就对人家的地下手了吗？ 还有人询问大嘴巴，她最近是不是又得罪谁了？ 大嘴巴很不服气：“我得罪谁了？我得罪谁了？” 她一遍遍地质问，让那人报出一个名字出来。 那人脖子一缩，不敢问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大嘴巴的嘴巴里，也吐出了一个名字：“我知道是谁了，肯定是她干的！” “谁？”里正赶紧问道。 “老虔婆！”大嘴巴咬牙切齿地说道，“除了那个老虔婆，还有谁会那么恨我？” 这“老虔婆”可不就是朱大娘的外号嘛，四周的人一片哗然。 他们自然是不信的：“怎么可能？朱大娘没事，祸祸你家地干嘛？人家忙着呢！” “就是她，除了她，还能有谁？”大嘴巴愤怒地说道，“你们说，除了她，还有谁？还有谁这么喜欢跟我过不去？” “当年我嫁到朱家村的时候，她就跟我过不去了。” “我家永宁干点什么，她就让她家朱老头干点什么，非要跟我争一个高下。” “连生一个儿子，也非要比我生得多……” …… 巴拉巴拉，从她嫁进朱家村开始叙述，一件件小事被她单拎出来，哪哪都是叶瑜然不对，哪哪都是叶瑜然想要跟她过不去。 她们斗了那么多年，那个老虔婆现在倒是威风了，儿子生得多，也发家了，盖了新房子了，儿子考了秀才了，她就看不起村里人了。 还说自己上次碰见叶瑜然，跟她打招呼，人家理都没理她。 村里人：“……” ——你整天没事编排人家，人家会理你才怪了！ “咳咳！”里正轻轻咳了两声，转向了朱永宁，“永宁啊，你看这事……” 朱永宁既羞又怒，狠狠地瞪着大嘴巴：“别听她胡说，这个老婆子就是疯了！” 然而，他话音刚落，大嘴巴就吼了过来：“谁疯了？你说谁疯了？我才是你婆娘，到了这种时候，你居然还护着那个老虔婆，你还说你跟她没什么？没什么，你干嘛替她说话？” “你……简直不可理喻！”朱永宁完全不想跟她吼。 除非必要，他现在是连话都不想跟她说。 要不是不能休妻，他真的很想把她给休了。 “我怎么不可理喻了？我说错什么了？你心虚了是吧？被我说中了是吧？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大嘴巴得理不饶人，“你还敢说你跟那个老虔婆没有什么？你要没有什么，你干嘛那么护着她？” 说着说着，还哭了起来：“呜呜……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护着她！这还有没有天理啊！” “呜呜呜……我怎么那么倒霉，嫁了你这么一个没良心的男人？” “我嫁到你们老朱家，生儿育女，操心了大半辈子，眼看着老了老了，你居然惦记着一个老虔婆。” “呜呜呜……” …… 颠三倒四，翻来覆去，说的就是这些话，搞到后面，反而不像是为地里的事着急，而是成了“捉奸”现场似的。 来得晚的人，有点懵：“啥？不是说地出问题了吗，怎么成捉奸了？” “呸呸呸……什么捉奸啊，是大嘴巴胡说的！”有人解释，“她非说这地是人家朱大娘给弄的，永宁说不是，她就说永宁跟人家有一腿。要是没有一腿，永宁能老护着人家朱大娘？” “可大嘴巴也没说错啊，要真没啥，朱永宁老护着别人婆娘干嘛？这时候，不应该赶紧把地的事情给弄清楚吗？” …… 有道是，谎言说了一千遍，也变成了真理。 大嘴巴说得多了，多少也让某些人心里犯了嘀咕：“这真要没什么，大嘴巴老提这事干嘛？” “也是哦，当年朱大娘年轻的时候，可是村里一枝花，哪个不多看几眼？朱永宁有这个心思，也不奇怪。” “不过都这么多年了，人都老了，朱永宁咋还惦记着。” “你难道不羡慕朱老头娶了一个这么能干的婆娘？” …… 等这些话传到叶瑜然耳朵里，就变成了另一个味——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她要真跟朱永宁没什么，人家大嘴巴会老盯着？ 李氏察觉到婆婆的脸色不对，就不敢说了。 “说啊，继续说，他们还说了什么？”叶瑜然表情冷冷的，让李氏继续。 李氏心虚，可没办法，只能顶着头皮说了出来，还不忘记安慰叶瑜然：“娘，你别当真，他们就瞎说的。你是什么人，我们爹还不知道啊？” 然而，坐在一旁的朱老头，却半天没有吱声。 会说话才怪了，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了，听得多了，他心里怎么可能没有点隐影？ 只不过儿子都大了，孙子也有了，他跟老婆子的关系又不好，全家靠着老婆子过日子，他是能忍就忍，不敢深究。 可作为一个男人，有几个喜欢听别人说这种话？ “呵！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叶瑜然冷哼。 “啥意思？” 叶瑜然没有回答，问道：“他们还在田坎上？” “在，一村的人都去了，里正、族长还在那边调查，这几天到底谁让大嘴巴家地里转悠了。”李氏说道，“还好我们家地跟他们家不在一边，要不然这回有嘴都说不清楚，谁知道她那地是怎么种的。大家一个方法，谁都没出问题，就她能耐，弄出了问题……” 说到这事，李氏心里也是有些怨气的。 谁乐意整天没事，被别人说三道四？ 虽然人家说的是婆婆，但他们家的婆婆能是一般人吗，别人家中婆婆名声坏了就坏了，没啥太大影响，可她家婆婆的名声要坏了，他们家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以后她儿子还读不读书了？ 【作者有话说】 啦啦啦……搞事情，我们要搞事情！ 第718章 人家都傻眼了，望着她不敢说话 “老大他们都去瞧了？”叶瑜然继续问道。 “嗯，听到消息就去了，让我回来报信，跟你说一声。”李氏说道。 “行，那我们就去看看。” “啊，娘，你也要去？”李氏看到叶瑜然站了起来，也赶紧跟着站了起来，“娘，你还是别去了吧？大嘴巴在那边说你坏话呢，你这要去，这话题不就又回到你身上了？” 其他人，也不太赞成她去。 朱老头还嘀咕了一句：“别是去相小情人的！” 叶瑜然听见了，眼皮子也没抬一下，说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要不去，不就越说明心虚了吗？正好，大嘴巴家的地出了问题，我们也去瞧瞧，看问题出在哪里，也好做预防。” “有人说，是大嘴巴得罪了人，所以就有人故意坏了她家的地。”刘氏顶着大肚子，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说道，“娘，你这话说得，我们一般人，谁会跟大嘴巴似的，到处得罪人？” “你老实在家里呆着，这么大肚子了，少出门。”叶瑜然给了她一个眼神，带着其他人，出了院子。 刘氏有点不甘心，但肚子里好不容易怀了一胎，确实有些不太放心，就又把脚收了回来，闷闷地呆在了院里。 叶瑜然、李氏、朱老头、朱八妹等人一路走来，偶尔碰到了几个人，打了声招呼。 也不知道是不是朱老头的错觉，总觉得别人看他的目光有些诡异，就好像他头顶在发绿似的。 忽然，他有些后悔：早知道如此，他就不该跟出来了。 “咦，那不是朱大娘吗？” 有人眼神利落，看到了远方的人影。 “谁？那个老虔婆来了？”原本坐在地上，已经平静了的大嘴巴蹭的一下站了起来，“那个老虔婆在哪里？” 从朱家村过来的路或许有几条，但方向都差不多，她很快就发现了叶瑜然的身影。 “你这个老虔婆，我跟你拼了！” 大嘴巴大吼一声，穿过人群，就朝叶瑜然等人冲了过去。 里正、族长完全没料到她会有这一手，吓了一跳，赶紧喊人：“拦住啊！要死了，你们不知道拦一拦啊！” 叶瑜然正在跟李氏他们说话，听到前面有动静，便抬眼望了过来。 结果看到一个身上沾了泥的身影，朝他们跑了过来。 田坎都是新修的，插个秧什么的，偶尔还会将水洒到田坎上。 那身影运气不好，一脚踩到了湿泥上，一头栽进了旁边的水田里。 “扑通——” 大半个身子陷了进去。 追过来的人一呆。 叶瑜然也是：“……” 她认出来是谁了，只是这运气…… 呆在土地庙里的甘逸仙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两声：“咳咳！” 他没别的意思，就是见不惯有人耍无赖，没事老喜欢找别人麻烦！ 尤其是这个大嘴巴，就是他这个当神仙的，整天见着她干的事，都忍不住“唾弃”——你干点人事不行吗，怎么老干一些不是人干的事？ 大嘴巴从水田里爬了起来，不只是身上带了泥，就连那张大盘子脸，更是泥水一片，不能直视。 “噗嗤——” 不知道是谁，忍不住笑出了声。 本就难堪的大嘴巴，更是羞恼成怒，大吼道：“老虔婆，你居然这么害我，我跟你拼了——” 话音一出，刚站稳的脚又是一滑，摔倒了。 “扑通——” 爬起来，滑倒。 “扑通——” 爬起来，滑倒。 “扑通——” 一连摔了好几次。 甘逸仙表示：我是无辜的，这回真不是我下的手！ 这回，围观的人群中，忍不住的人更多了。 “噗嗤——” “哈哈哈哈……她这样子，太搞笑了！” …… 朱八妹也笑着说道：“娘，这就是老天爷也看不过眼，传说中的报应吗？” “哎呀，你这孩子，知道也不要说出来嘛，人家多丢脸啊？”李氏笑着，还故意调侃了一句，“这么多人看着，再厚的脸皮，以后也没法见人了！” 大嘴巴爬几次没爬起来，气得一屁股直接坐在了水田里：“啊啊啊啊……” 她大吼几声，涨得整张脸通红。 望向叶瑜然的眼神，也跟一只被激怒的大公鸡似的：“老虔婆，你居然这么羞辱我，我跟你没完——” 叶瑜然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怎么恨上自己的，还恨是那么深，那么执著。 虽然原主在的时候，还会跟大嘴巴吵几架，但说真的，其实都不是什么大矛盾。 她来了之后，更是跟大嘴巴没怎么计较，向来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唯一的一次，还是大嘴巴自己找死，非要偷了她好不容易培育出来的辣椒种子，她这才一怒之下，找了里正、族长，让大嘴巴一家赔了自己钱。 可后来种红薯、种水田，她不也不计前嫌地，带着大嘴巴一家一起弄了吧？ “我又怎么你了？”叶瑜然一脸无奈，“我离你还有不少距离，你自己走路摔倒了，也怪在我身上？”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祸害了我家的田，我会那么生气？如果我不那么生气，我会生气地跑过来找你麻烦，害我自己摔倒？说到底，都是你害的，你个老虔婆，你个害人精，你个杀千刀的……”大嘴巴口吐芬芳，一串国骂。 总而言之，她只要过得不好，全部都是叶瑜然的错，不需要理由。 这么赤裸裸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这么“诬陷”别人，还真是让人无语至极！ ——这个大嘴巴，还真是…… ——她都不知道丢脸吗？ ——好像一个小丑！ ——我怎么讨了这么一个婆娘？啊啊啊啊…… ——为什么她是我娘？呜呜呜…… 有的人，把大嘴巴当笑话看；有的人则有些同情朱永宁，娶了这么一个婆娘；也有人同情大嘴巴的儿子、儿媳妇等，摊上这么一个老娘/婆婆，还真是够呛！ 也就大嘴巴自己没有任何感觉，只觉得自己很“威风”，因为她的声音很大，气势很足，完全住了那个老虔婆的威风。 瞧瞧，人家都“傻眼”了，望着她不敢说话了。 殊不知，叶瑜然的反应是：“……” ——受害臆想症？ ——这怕不是疯了！ ——这要在21世纪，得进精神病院了。 叶瑜然忽然间有些“同情”原主，难怪后来会越来越“极品”，原来是被这个疯子给影响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就是这个道理。 【作者有话说】 噗嗤……哈哈哈哈……大嘴巴摔得好可怜！ 第719章 简直就是一个耳刮子 “够了！” 朱永宁一声大吼，面红耳赤，写满了“愤怒”与“难堪”两个词。 大嘴巴看似丢的是她自己的脸，但她丢的哪里是她自己的脸，分明丢的是他们一大家子的脸。 以后人家提到他，只会说：“看，他就是那个疯婆娘的男人！” “知道了吧，他奶奶是个疯子，以后离他远一点，别跟他玩。” “你还不知道啊，大嘴巴脑子有病，你娶了他们家的姑娘，不怕也是一个脑子有病的？” …… 姑娘明明已经出嫁的，过年的时候却不敢回来，只让人捎了话：“爹，不是当女儿的不想回来，实在是娘那名声……” “爹，我求你了，你看着点娘吧，别闹事了。” “再闹事，婆家就真的不要我了。” …… 大嘴巴一怔，缓缓转过了头来。 她望向朱永宁，不可置信：“你凶我？！” “你居然凶我？！” “为了这么一个老虔婆，你居然凶我？” “你还敢说你跟他没一腿，要没一腿，你凶我干嘛？你还敢说没有……” …… 这一回，大嘴巴倒是从泥地里顺利地爬了起来。 冲过来，就一头撞到朱永宁的肚子上，将他撞倒在了地上。 “你个疯婆子！” 朱永宁骂着，将想她扯开。 然而，大嘴巴哪里肯松手——好不容易“赢”一回，在气势上压倒了那个老虔婆，结果她男人在自己身后拖自己的后腿。 ——不行，绝对不行！ ——她不能输，这一次，她绝对不能输！ 你抓我，我扯你。 剧情转变太快，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就见夫妻二人打在了一起。 从田坎上摔到了水田里，滚了一身泥。 刚刚大嘴巴摔的是空水田，还没插秧的，不过这次，他俩打成一片的水田则是插了秧的。 一开始那人还看笑话：“看到了没，又打起来了！这就是娶了倒霉婆娘的下场……” 结果话音还没落，就猛然反应了过来、 “我的娘诶，我家的秧苗！” “别打了，别打了，我家秧苗被你们给压死了！” “朱永宁，你是不是疯了？！” …… 连忙跳下田，要把两人分开，生怕他们把这一田的秧苗都给祸害了。 而他这几嗓子，也终于让大家都反应了过来。 “哎呀，傻站着干嘛啊？快帮忙啊！” “快快快，你们两个，拉住大嘴巴，我和他拉朱永宁。” “别打了，这是人家的秧田。” …… 好拉歹拉，几个壮汉、婆子下去，搞得自己一身的泥，这才将夫妻二人给拉开，重新回到了田边的空地上。 里正、族长面目铁青：“打打打，打什么打？你们还过不过日子了？你们家的秧田，还要不要了？” “你们要是不想过了，也别祸害了别人家的秧田，人家费尽辛苦才插好的秧，就被你们滚那么几下，就滚没了，你们赔啊？” “拿什么赔？” “拿命啊！” …… 朱永宁、大嘴巴各自呆在一边，浑身湿漉漉的，没有一个人说话。 从头看到尾的朱老头：“……” 虽然感觉自己头顶还是有点绿光，但说实话在，他挺同情朱永宁的。 谁娶了这么一个糟心的婆娘，谁都闹心！ 再望向身边叶瑜然的背影，再望向旁边站着的儿子、儿媳妇，他的心里舒坦多了。 ——唉…… ——算了，反正都这样一辈子了，还能活几年也不知道，就这样吧。 ——老婆子是“凶”了点，但总比大嘴巴那样的要好。 叶瑜然：“……” ——那我还真的得谢谢你了，大哥！ 里正、族长你一句，我一句，狠狠将朱永宁、大嘴巴二人给训了一顿。 好好的来看秧田，结果倒好，他俩倒打起来了。 到底是看来秧田的，还是来捉奸的？ 儿子、孙子都这么大了，有没有点脑子？ 朱永宁说了一句什么，没有人听清楚。 “朱永宁，你说的啥？大声一点！”族长下巴一抬，喝道。 “我能说啥？”朱永宁表情冷冷的，“我说我要休了这个疯婆娘，你们不让休，现在好了，成天没事跟我闲闹，我能怎么办？” “我……”族长哑然，“我不让你休，不也是为了你好嘛，儿子、孙子都这么大了……” “你觉得好，那你娶回家去。” 族长：“……” ——这样的媳妇，他还真消受不起！ “咳咳！”里正轻咳了两声，说道，“好了好了，不要扯这些有的没的，我就问问你们，你们到底还要不要看秧田了？” 朱永宁没吱声。 大嘴巴却脖子一梗，说道：“看什么秧田啊？他不是要休了我吗，让他休啊……日子都不过了，看啥看呀？有本事，让他休了我，一拍两散，谁也别过了……” “你给我闭嘴！”族长的火气有了出口，直接喷了过来，“整天就你挑事，你自己看看，你男人被你祸害成什么样子了？再看看你儿子、儿媳妇、孙子，他们现在在村里，能抬得起头做人吗？” 随着他的点名，大嘴巴的男人、儿子、儿媳妇、孙子低下了头颅，恨不得挖一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四周的目光，更是让他们头颅重若千金，有一种再也抬不起来的感觉。 大嘴巴梗着脖子，没说话。 因为她现在，不仅跟朱永宁关系不好，就连儿子、儿媳妇、孙子的关系，也够呛。 不知道什么时候，曾经还会甜甜喊她一声奶的孙子，跟她疏远了，见着她都躲得远远的。 大嘴巴知道，肯定是儿媳妇在孙子面前说了她的坏话，否则孙子怎么会这样对她？ 越是如此，她便越是生气，越想做出一点成绩出来。 她想证明自己：看到没有，那个老虔婆有啥了不起？她能做到的事情，我也能做到，不仅能够做到，还能做到更好！ 然而她没想到，她千盯万盯，水田还是在插秧后出了那么大一个纰漏，简直就是一个耳刮子，“啪”的一声扇到了她的脸上。 差点没把她打懵掉！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不是还长得比那个老虔婆家的秧苗还要好吗？ ——怎么突然就…… 大嘴巴非常怀疑，是不是她得意洋洋，跟人炫耀她家水田里的秧苗长得更好的事情，被朱家的人给知道了。所以那个老虔婆怕她抢了她的风头，就大晚上的，趁着没有人注意，偷偷跑到她家秧田里，使了什么手段，让它们一夜之间，全部都死光了。 冲着大嘴巴发完了火，族长又重新望向了朱永宁，说道：“你自己说，你们家的水田，到底还要不要了？要，我们就帮你想办法；要是不要了，我们就不管了，随便你们怎么折腾。” 【作者有话说】 你们觉得，大嘴巴家的田，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第720章 难道，这是脑子的问题? 怎么可能不要？ 这水田即使粮食不完会增多，那也能打出那几担子，够家里人吃很长时间。 朱永宁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来。 因为他真的觉得，他现在特别难堪，就好像脸面被人扯到了地上，随便踩。 他还没出声，他儿媳妇却急了，赶紧碰了碰他儿子的胳膊：说话呀！ 他儿子平时被大嘴巴管得特别严，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或者说，已经废了，就是一个“懦夫”。 要不然，大嘴巴闹成这个样子，他这个当儿子的却连一个“屁”都不敢放？ 也不能全怪大嘴巴，毕竟朱永宁在前，他已经做了一个“闷不吭声”的榜样做了大半辈子。 “到底要不要？”族长再一次确认着。 他当然知道水田对农家人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可他就是要朱永宁开口，因为朱永宁才是一家之主，只有朱永宁开口了，他们这里外人插手才能够插得理所当然，顺理成章。 若人家根本不要你管，你却管了，那成了“管闲事”的了。 里正没有吱声，因为他得给两人留一条“退路”。 这事他们肯定要管，不管朱永宁出不出声，必管无疑。所以族长在这里扮着黑脸，强硬一点；而他则可以扮白脸，给两个人一个台阶下。 他俩合作了那么多次，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族长终于听到了一个干涩的声音：“要……” 族长轻轻在心里叹了口气，没有再为难他：“行，既然你说了要，那这件事情我们就继续管了。既然我们管了，那丑话我说在前头，没让你们俩说话，你们俩待会儿都不准开口。” “尤其是你，大嘴巴，”族长十分不客气地轻喝道，“听到了没有？” 大嘴巴应声：“听到了！” 此时，天还是有点凉的，里正、族长也担心，万一这湿衣服穿在身上穿的时间长了，着凉了就麻烦了。 毕竟这水田的事，看着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解决的。 于是，他俩让大嘴巴的儿媳妇回去给二老拿件换洗的衣服，至于其他湿衣服的，则自己回去换一下，到时候再过来。 那边去换衣服了，这边里正、族长也没有等，一个负责继续问起了之前的问话，另一个则过来，跟叶瑜然说明了之前的情况。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事情才重新走上正轨。 叶瑜然听完事情的经过，轻轻点了一下头：“所以到现在为止，到底有哪些人接近过大嘴巴家的田，还在问话，对吗？” “嗯！大家都在插秧，前前后后，来来往往的，人都挺多的。就是大嘴巴自己在田里忙活的时候，也有看到不少人。”里正说道，“这些人，族长也问过了，他们也能够讲得出来，自己是来干嘛的，他们与大嘴巴大矛盾没有，以前的旧摩擦多少有一点……” “也是，以大嘴巴的性子，会跟人家吵几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叶瑜然问道，“那这水田呢，有没有找有经验的老一辈帮忙瞧过？” “有，感觉像是枯死的。”说到这个，里正微微皱了眉头，“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有水，可它就是枯了……” 为了让叶瑜然明白，这个“枯”是怎么回事，里正还带着她到了田边，将之前拔起的那根拿给她看。 很明显，这种干枯不是从上至下，而是下面根茎这里就已经干掉了。 叶瑜然也有注意到，不只主茎有枯萎的痕迹，就是这根也有很多断须。 她指着秧苗，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是你们不小心拔断的吗？” “不知道，也许吧……” “你有没有注意到，之前大嘴巴口口声声说，她怀疑我的原因，除了我们以前的旧怨，还有就是她觉得她田里的秧苗比我们家的长得好。”叶瑜然指了指那些还在田里的，说道，“她所说的长得好，说的是她田里的秧苗比我们家的要长得高。” 虽然田里的秧苗已经枯掉了不少，但不得不承认，它们看上去，确实比旁边的某些要高上许多。 “可是你注意到没有，”叶瑜然提醒，“个头看着是高了，但秧苗的叶子数量、长短，以及根茎的长短，跟旁边的区别不是很大。” 她不说，里正还真没注意，这么一提，就连忙拿过去，跟旁边的做了对比。 叶瑜然还挑了一根长得比较像的，十分温柔地在它的根须旁边动了动，这才连根带须地拔了出来。 相较于里正手里那根，她这根根须完整，长得也特别有精神。 将两棵放在一起，从它们的身高到叶子、根须，一一对比，很快就发现，除了颜色与根须数量不多，其实它俩有很大的相似度。 尤其是“身高”。 “看到没有，拔出来以后，它俩长得一样高，可为什么在水田里的时候，大嘴巴家的却要高一些，这边的却要矮一些？”叶瑜然提出了这个疑问。 后面的事情，她便没有再插手了。 虽然她心里有所怀疑，但基于大嘴巴对她积怨已久，她还真不好过多插手，免得又被大嘴巴泼上脏水：“我不信，谁知道是不是你耍了什么手段！” 到底是谁耍了手段，只有当事人自己心里清楚。 一开始，里正他们怀疑是大嘴巴家的水田里被人施了药，所以秧苗才会变黄变枯，莫名其妙死亡。 然而叶瑜然这么一“提醒”，别说有经验的老农了，就是经验不足的年轻人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哪家的秧苗会看着比别人家的高一个头，其实跟人家的一样高？又不是两块田的高度不一样。 里正没让他们作声，而是重新喊了老农，以及几个年轻人，一起做“对比”。 这一次，他没让他们直接“拔”大嘴巴水田里的秧苗，而是尽量小心温柔一点，保证根须的完整，慢慢带出来…… 朱大、朱二、朱三、朱四、朱五、朱老头以及李氏等人，见叶瑜然回来，赶紧围了过来。 “娘，你是不是看出问题了？”李氏问得特别小声，没让别人注意。 刚刚大嘴巴闹腾了一番，大家只顾着看人家夫妻俩打架，她却发现她婆婆蹲在大嘴巴家水田边看了好一会儿，还反复跟旁边那家的做了对比。 一开始，她也只以为婆婆是随便看看，可是等里正、族长重新问话，婆婆却跑去跟里正说话了。 很明显嘛，婆婆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在叶瑜然没回来之前，李氏将这个想法跟大家说了，也跟大家一起在两亩水田边看来看去，看了好一会儿，却没有看出问题在哪里。 ——难道，这是脑子的问题？ ——婆婆的脑子，就是比常人的要聪明一些，所以，婆婆总能看到常人没注意到的点？ 【作者有话说】 哎呀，好急啊，到底大嘴巴干了什么，这秧苗长得比较人家的高，却又死得那么快呢？ 第721章 凶手就是她 叶瑜然看到大家都望了过来，竖起耳朵听，轻轻笑了一下：“你们啊……你们刚刚不是也去看了看，怎么，看了那么半天，没有一点收获？比如，它们有什么不同点，相同点。” 她没有急着解答。 毕竟种地这种事情，最擅长的人可不是她，只不过他们没有形成寻找问题的“思维习惯”罢了。 而她要做的，就是让这群擅长种地的人，养成找问题的习惯。 “颜色不一样，”李氏一点也不怕丢脸，正儿八经地说道，“这边是黄的，这边是绿的。” 林氏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你疯了吧？这还用说吗，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然而，她听到婆婆夸了李氏：“嗯，你说得很对，这算一条，还有吗？” “都是秧苗，算吗？”林氏连忙弱弱地问了一句。 叶瑜然笑：“算。” 好吧，这么傻的“发现”都算，其他人也大胆了许多，开始说起了自己的发现。 “大嘴巴家的确实要高一个头。” “两边的水我注意了，好像差不多高，没什么太大区别。” “没有啊，我觉得这边的高一点，这边的水矮一点。” …… 还是朱八妹观察得要仔细一点，有了些不一样的关注点：“叶子的数量是一样的，我数过了，大部分对数一样多，而且长度也很像。” 她的话，给了大家启发，从秧苗本身，也开始做起了对比。 因为干枯的原因，他们没办法直接对比两边的粗壮，但叶子的对数、长矮，泥土的松软，水位的高低…… 包括水田的位置，一个没漏，全部说了出来。 甚至，还有人注意到，里正让人将两边的植株重新做了对比。 朱三、朱四、朱五还跑过去看了一眼，回来惊讶地说道：“娘，他们发现，虽然大嘴巴家的秧苗要高一个头，但拔出来比的话，其实长得差不多高。” “还有，不知道为什么，大嘴巴家的秧苗根须断了好多。” “两边的水位和泥土高低，他们做了一个比较，发现差不多高，所以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 叶瑜然听着大家的回答，嘴角带笑，继续鼓励他们去观察其他差异点和相同点。 怕他们摸不着头脑，还提醒他们：“你们可以试着打听一下，看大嘴巴家的秧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长得那么快的。” 一群人得到肯定，非常开心，继续发挥自己的头脑，跑去“观察”了。 朱老头站在原地，完全不知道叶瑜然在干嘛。 他道：“里正、族长他们不是在调查了吗，你干嘛还让他们几个跑来跑去？” “他们闲着没事干，找点事干。”叶瑜然说道。 朱老头无语：“……哪有这样找事的？” 然而随着得到的信息越来越多，朱家的几个儿子、儿媳妇们也越来越糊涂了，因为他们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大嘴巴家的秧苗，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比别人家的长高那么多呢？ 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看来，这要问大嘴巴自己干了什么了。”叶瑜然说道。 朱家的儿子、儿媳妇们：“……” ——得，问题又绕回大嘴巴身上了。 里正这边也得到了同样的结果，和族长咬了一会儿耳朵，便重新询问了大嘴巴。 他们问大嘴巴，到底是怎么照顾这些秧苗的，要不然，她的秧苗为什么会在短短几天之内，会比别人家高那么多？ “当然是我的独家秘诀了！”大嘴巴下巴一抬，骄傲地说道，“我要告诉了你们，那你们也这样种，我以后还搞什么？我还想靠着这个方法，吃饭呢。” 里正、族长无语：“你不说出来，我们怎么知道，你这秧苗到底是怎么出问题的？而且这水田种植法，还是人家朱大娘教大家的，她都不怕大家学了去，抢了她的饭碗，你怕什么？你顶多就是让它们长得快一点。” 大嘴巴有些不服气：“我的方法当然管用，要是没管用，它们会高旁边的田那么多？欠就是想套我的话，你以为我傻啊，我才不会告诉你。” 问题，卡在了大嘴巴这里。 朱永宁不傻，他也算听出来了，他家的秧苗为什么会出问题，说不定就出在大嘴巴的“秘诀”上面。 他急了：“你到底干了什么？你瞧瞧这些秧苗，它们是长了，可它们也死了……你到底干了什么，它们怎么就死了？” “谁说它们死了跟我有关？我是让它们长高，又没让它们死。它们会死，可跟我没有一点关系。”大嘴巴眼睛一转，就指向了人群中的叶瑜然，说道，“你怎么不问问她？也许是她使了什么坏手段，见不得我出风头，害死了我们家的秧苗呢？” 朱家人：“……” ——傻子都知道，肯定是你的方法出了问题，你倒好，尽甩锅！ “人家连水田种植法都说出来了，还会害了你种的秧苗？”朱永宁愤怒道，“你当人家跟你一样，整天闲着没事情干？” “什么叫我没事情干？我天天没事就往水田里跑，天天盯着，生怕它们长得不好，跟伺候什么似的伺候着，它们长得那么快，那么好，这突然死了，怎么能怪我？”大嘴巴不服气，争辩道，“我都已经说了，凶手是她是她，你们怎么都不信我？我到底干了什么，让你们这么瞧不起我？” 还转而质问里正、族长，祸害她家秧苗的凶手不调查，却跑过来“审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是觉得，她家秧田变成这个样子，是她害的吗？ 自己家的秧田，她不好好你伺候着，反而弄死它们，到时候搞得自己家秋天颗粒无收，她脑子抽了吗？ 人群中有人嘟囔：“还真有可能！” 旁边的人赶紧拐了一下他：“别胡说，小心让人听见！” “我又没胡说，大嘴巴那样子，哪点像脑子清醒的？”那人还是接了一句，不过声音小了很多，也是有些怕被人听见。 大嘴巴有没有脑子“抽”了，大家不知道，不过里正、族长会这样问她话，肯定是她有问题。 否则，里正、族长不问别人，干嘛非问她呢？ 还有就是，这水田种植法，明明是朱大娘拿出来的，大嘴巴倒好，有了增高秧苗的好办法，却不愿意“分享”出来，这啥意思？ 同样是人，做人的差距怎么那么大呢？ 难怪大家不喜欢她，也是她自己活该，不会做人。 【作者有话说】 不会做人的人，就是这样可怜！虽然不是每一个人都必须跟“分享”自己的东西，但是……大嘴巴是有点“自私”了，蠢都写在脸上了。 第722章 它倒是长得快了，死得也快 说句老实话，她这样说，还真不讨喜。 有人甚至直接说道：“呵！什么增高的秘诀，你确定，那不是害死秧苗的秘诀？” 大嘴巴瞪了过来：“胡说八道！再在那里颠三倒四，捧那个老虔婆的臭脚，小心老娘撕烂你的嘴巴！” 里正带了些火气，直接将一黄一绿的两棵秧苗扔到了大嘴巴面前：“你自己看看，你这秧苗都被弄成什么样子了？什么长高了，你自己看看，它比旁边田里的秧苗高了多少？” 有那么一瞬间的安静。 因为只有长眼睛的人，都不傻，这两棵秧苗分明就是差不多高。 可说明显的，也就是颜色了。 里正指着黄色的，说是大嘴巴家的，另一棵则是旁边秧田的。 若大嘴巴不信，他可以让人当场拔给她看。 “不是吧？！” “我咋觉得，差不多高？！” 不少人惊异不已。 明明差不多高，怎么到了田里，高度却又差了那么一大截呢？ 大嘴巴的脸色，瞬间绿了，直嚷嚷着不可能，肯定是老虔婆收买了里正、族长，使了什么手段。 她家的秧苗明明比旁边的高那么多，怎么可能拔出来就差不多高了？ “骗人！” “你们在骗人！” “我根本就不信。” 然而，即使大嘴巴嘴上再嚷着不信，等朱永宁亲自下田，拔了好几棵秧苗出来，跟人家旁边的一比，答案就十分明显了。 人群一片“哗”然，简直不敢相信。 他们也不明白，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朱永宁再次忍不住，松过去给了大嘴巴一巴掌：“你说啊，你到底干了什么？！” 夫妻二人，又差点打了起来。 还好这次大家反应快，将两个人给拉开了，这才没打到一起。 大嘴巴一天连遭两次打，也受不了了，委屈地哭了出来：“我干什么了我？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好？我能干什么，还不是想让它们长得好一点……” 断断续续地，终于说出了她干的事情。 插完秧后，眼见着村里人一个个吹捧叶瑜然，心里的落差越来越大，她就越咽不下这口气，就越想着将秧苗给收拾好，让它长得比叶瑜然家种的还要好——不蒸馒头，也要争口气。 无意中发现，有几棵秧苗似乎比旁边的要长得高。 她就想啊：为什么它们会长得高一点呢？难道，是这里的肥比较好？ 猛然想起，前两天她生气，不小心拔了几棵秧苗一下，当时还担心它们活不下来。 没想到它们不仅活下来了，还“长”得比旁边的高了？！ 她当然没想过，其实它们不是“长”高了，而是被她拔高的。毕竟秧苗才刚刚扎根，稍微往上带带，只要不带断它们的根，以它们强悍的生命力来说，还是能够活下来的。 可惜，大嘴巴没有想到自己，她只觉得它们长高了，那么按照这个方法，其他的也能“长”高。 所以接下来的一两天，她弯腰弓背，天天拔拔拔…… 今天拔一点，明天拔一点。 为了不引起路过的人注意，她还弄得特别小心。 别人也没有多想，路过的时候随便问一句：“你干嘛呀？” “我能干嘛？拔拔杂草，看看秧田呗……”大嘴巴随意地答着。 要是人多了，她还会停下来，站起来和他们聊天。 如此理所当然，又顺其自然。 于是，在这种“遮掩”下，这“拔苗助长”的事情还真被她给干成了。 众人：“……” ——娘的，你不是傻啊？ ——苗这种东西，你拔得再高，也不是它自己长高的，有用吗？ ——这不是给拔死了吗？ 大嘴巴的儿子、儿媳妇，也差点没给这个老娘给蠢哭了。 忙活了两三个月，好不容易可以松口气了，结果被老娘一折腾，一亩田的秧苗都给折腾没了，这不是要他们一家的老命吗？ “呜呜呜……”已经当娘了的大嘴巴媳妇“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当初，她到底是有多傻，才会嫁到他们家来？ 嫁到隔壁的朱大娘家，也比大嘴巴家要好呀！ “我的命啊，咋这么苦啊？” “呜呜呜……” …… 她哭得伤心，她男人心里也不好受。 只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何况四周还站了那么多人。 即使再难受，也只能憋屈地将眼泪给咽了回去，不让人看见。 此时，也没有人怪大嘴巴儿媳妇，一个个面面相觑，“同情”不已。 里正、族长也怒到心头，大骂大嘴巴之愚蠢。 哪家种东西，会为了让它长得快一点，拔一拔的？ 这下好了，它倒是“长”得快了，也死得快了！ 这下子，她好受了吧？ 朱永宁感觉到了绝望，又气愤又痛苦：“族长……这回你，别劝我了，我要……休妻……” 说得声音都颤抖了。 一时之间，族长还真不好劝，只能说：“哎呀，休什么妻啊，现在最要紧的，是解决眼前的这亩田。你这秧苗能抢救的赶紧抢救一下，要是抢救不过来……你这大半年就白忙活了！” “都这个样子了，还能抢……救什么？”朱永宁几乎没有了一点力气。 还能做什么？ 那么一大片的秧田，全毁了。 “咋不能抢救了？能抢救几棵是几棵？难道你不准备过日子了？”族长没好气地骂了回来，“你儿子、孙子不要了？你家秧苗毁了，不是还有其他人吗？大家帮你凑一凑，凑不出一亩来，大半亩总能凑出来的……再加上老方法种的，还有红薯地，今年这一片，再怎么也撑得过去。” 大家见朱永宁那么难过，也纷纷出了声：“是啊，永宁，实在不行，老田里分几棵出来，大家帮你凑凑，总能凑出一些出来。” “对对，我家老田里的也长高了，到时候帮你去匀匀。” “我家也有。” …… 除了水田种植法，大家的田大部分采用的还是老方法，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只不过，他们当时防的是自家水田出问题，没想到没防到自家田里的，倒先“帮”了朱永宁家。 东家凑一点，西家凑一点，想要凑出一亩水田的秧苗来，倒也不算太难。 毕竟一大把种子洒出去，密密疏疏，总会有多的。 那几天，朱永宁一边感动于邻里的温暖，一边又生着大嘴巴的气，简直冰火两重天，那滋味简直了。 第723章 你们一个个都瞧不起老娘，是吧? 他的儿子、儿媳妇等人，更是不好受。 没办法，有那么一个“犯蠢”的婆婆，家里不仅再一次遭了殃，同时还成了整个村子的同情对象，更加抬不起头了。 连孙子，都感觉比人矮了一大截。 那天回到家里，叶瑜然的那几个儿子、儿媳妇感觉到不可置信，就是朱老头也有些不能相信：“这大嘴巴咋回事，她傻了？咋能干出这种事情？！” 只要是种过地的人，即使没学过“拔苗助长”这个成语，那也知道一棵苗种下去，再怎么拔也不可能助长，只会助死。 你将它拔得高了一点，看似长高了，但其实它的身高没变，还是那么高，有啥用啊？ “可不是嘛，当我听到她干了啥的时候，整个人差点没傻了……”李氏感觉，她这辈子听过那么多稀奇古怪的八卦，都没有哪一个有这个离奇，“还好她儿子不像她，像永宁叔多一点，要不然这地怕是没法种了。” 大家都是靠种地吃饭，但要是家里的男人连地都不会种了，那一家老小还能过日子？ 她有些庆幸，还好自己当初没被婆婆的“恶名”给吓退，否则落到大嘴巴这样的婆婆手里，她怕是不得哭死。 “以前都是永宁叔种的地吧？大嘴巴也不怎么管，要按她这种管法，永宁叔也不知道被她拖了多少后腿。”林氏也在那里说着。 刘氏没能看热闹，听着他们这样左一句，右一句，好奇极了，催促着，让他们赶紧讲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待听到事情经过，傻眼了：“不是吧，她这么蠢？！” 以前，她只觉得大嘴巴有点烦人，天天找她婆婆的茬，却没想到——那老婆娘这样不带脑子？ ——我的乖乖，还好我没嫁到她家去！ 又忍不住看了看大嫂柳氏。 总觉得，以她对柳氏的了解，感觉大嫂怕是比大嘴巴聪明不了多少。 刘氏：“……” ——总感觉，以后家里会更“热闹”，怎么破？ 就这样，大家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地，继续说着大嘴巴的事情，一时不能停歇。 叶瑜然也没有阻止，等他们说得差不多了，适时引导了几句：“既然你们觉得大嘴巴蠢，那么你们觉得，她为什么会犯蠢呢？” “人嘛，不能不懂装懂，要不然只会乱上添乱，本来没多大的事，反而弄得一团糟。” “谁能干，就把事情交给谁干，既能把事干得更漂亮，自己又更省力，多好啊。” …… 见针插缝地，给他们上一堂思想品德课。 土地庙里，甘逸仙津津有味地看完这出戏，感叹不已：果然不愧是朱大娘，一眼就看穿了某人的“诡异”！ 想当初他看到大嘴巴在干嘛时，还有点懵。 ——这秧苗种下去，需要拔吗？ 拔一次就算了，后面拔了两次、三次…… 把秧苗的根都拔断了。 听着秧苗的哭泣，甘逸仙沉默了。 ——这个老婆子到底会不会种地？ ——你要说不会吧，人家是乡下老婆子，男人就是种地的。 ——但你要说会吧，她没事拔秧苗干嘛？ 答案，在今天揭晓了。 好吧，他第一次知道，世界上居然有这种人——认为植物长高，只需要“拔拔”就行了。 就连他这个神仙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而这些凡人…… 呵呵！ 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没有那么差？ 相较于朱家村的其他人，本来大嘴巴家的秧田排在中间，结果被她这么一搞，排到了最后，成了最好收拾好的人。 那几天，几乎全家人都不跟她说话。 即使没有被“休”，她也有了一种被“排斥”在外的感觉。 大嘴巴既羞又恼。 此时，她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知道拔苗并不能助长，可是她还是很生气。 ——这事怎么就成了我的错了？ ——老娘又不是故意的！ ——老娘会那么做，还不是为了我们全家好？ 可惜，家里没有人听她说话。 家里没有人，她就找外面的人说。 外面的人：“……” ——无语死了，你家地里没活了，整天在这里闲逛？ ——你不忙，老娘还忙呢！ 一开始，还有人忍着脾气，听她巴拉，到了后面，这些人也没了好脾气。 “大嘴巴，你到底啥事啊？有事说事行吗？要没事，我还忙着呢。”说着，就背起了背篓，急匆匆地走掉了，“我先走了啊，有时间下回再聊。” 腿脚极快，跟有鬼在撵似的。 一个是这样，两个是这样，或许她还会以为别人真的在忙，但若个个都是这样呢？ “瞧不起老娘是吧？” “啊，你们一个个都瞧不起老娘，是吧？” “那个老虔婆有什么好啊，我家的秧苗地都被她害成这个样子了，她说啥了？” …… 在大嘴巴看来，她会干出这样的蠢事，都是叶瑜然害的。 “咋是她害的？又不是人家让你拔的苗。” “咋不是她让的？就是她让的！”大嘴巴愤怒地说道，“难道不是她说，秧苗很好活，拔拔不会有事的吗？哪家的秧苗不是从苗床上拔下来的？怎么都没事啊？怎么到了我这里，就有事了？肯定是她搞的鬼……” 那人只能无语了。 家家户户这样种都没事，就只有你大嘴巴自己“拔苗助长”出了事，你这也能算到人家头上？ 感觉这婆娘疯了，懒得跟她掰扯，收拾干活的家伙，走人。 有的扦插插得早的，红薯苗经过雨露的浇灌，已经活了过来。等大家忙完插秧的活再去看时，它们已经悄无声息地冒出了新芽，牵出了藤萝，隐隐有了茁壮的身影，看起来非常喜人。 “哎，你家的红薯长得咋样了？牵藤了没有？”有人笑眯眯地问对方，其实是想炫耀自家的红薯扦插得早，已经牵藤了。 “长得挺好的，都活了，长大叶子了，看着挺漂亮的。” “是吗？我跟你说，我家的牵藤了，都这么长了……”他比划着，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掩盖不住。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一个老婆子行踪诡异地串进了巷子里，越走越远。 “咦，那不是丽花奶吗，她这是干嘛？” “不会是去朱大娘家吗？” “她去朱大娘家干嘛？而且那方向，也不只朱大娘家一家吧？” “那你觉得，不是去朱大娘家，是去哪家？总不能是去大嘴巴家吧？” “这倒也是。” …… 两个人只是疑惑了一下，很快就丢在了脑后，继续说红薯藤的事情去了。 顺便，再畅想了一下秋天的收成。 想到这日子会越来越好，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起来。 另一头，丽花奶已经进了朱家的院子。 “丽花奶，你咋来了？”李氏一看到她，一脸惊讶。 因为平时上他们家买东西的，都是丽花奶她儿媳妇，而且都是早上来的，很少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 此时，家里的男人早吃完饭，出门干活了。 “朱四媳妇，你娘在家吗？”丽花奶问得很小心，还回头到处看，似乎有些怕被人看见。 “在隔壁，咋了？” “你们家后院没人吗？我在后院等着，你让你娘过来一下，”丽花奶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是大事，其他人还不知道。” 李氏一头雾水，不过还是照了她的话，避开人到隔壁喊叶瑜然去了。 第724章 秦寡妇死了 隔壁的院子里，叶瑜然正在抽看朱七的作业。 虽然朱七已经是秀才，下半年要去州学读书，已经不用去岑先生的书塾了，但岑先生也没忘记让大宝、二宝捎一些学习资料过来，让朱七继续“学习”。 叶瑜然怕朱七只会“背答案”，不能理解，便时不时用自己的理解讲解一下。 这是一种新的思维方式，对于朱七来说，非常有难度。 他背了不少书，却只会“背”不会“用”。 叶瑜然便需要根据情况，教会朱七如何“使用”这些东西，也就是“思维模式”。 21世纪，是一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各种信息汇集，其中“思维导图”也是一种非常流行的方式之一。 叶瑜然想要教朱七的，便是这样一种东西。 “上次我教你的流程图，是用来整理和归纳一件事情的过程，比如水田种植法，从播种到秋收，这就是一个‘过程’。” “还有圆圈图，则是用来表示一个物体的主要特征。” “这些都只是思维导图中的一方面，你需要学会在什么情况下使用它们。如果你不清楚的话，可以凭感觉使用，慢慢试，等你试得多了，有了感觉，就知道具体什么东西有哪一种更合适。” “有了这些东西，你就更能明白你所整理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然后再用文字表述出来。” …… 朱七做着笔记，乖巧地点着头。 正说着，书房门口传来了李氏的声音。 “娘，你在吗？” 叶瑜然让朱七先消化前面的内容，出了书房。 “在。” “娘，丽花她奶说找你有大事，她在后院，不太想让人看见。”李氏连忙走近了一些，小声说了几句。 还把丽花她奶进场子的情况，也跟叶瑜然说了。 正是大家农忙的时候，她一副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样子，是来干嘛的呢？ 叶瑜然听李氏这么一说，心里也产生了疑问。 她寻思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除了大嘴巴闹了一回笑话，好像也没什么大事。 就是朱永宁真的要休了大嘴巴，也不至于让丽花她奶上门。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呢？ 刘氏也听到了动静，只是她还没从李氏嘴里问出什么，就被李氏给打发了。 “哎呀，人家找娘的，你瞎操什么心？你也想惹娘心烦啊？” “我又没别的意思，就是问问嘛。”刘氏死鸭子嘴硬，没有承认，但还是停止了追问，用行为证明了这点——她还真有点怕婆婆生气。 叶瑜然一到后院，就看到丽花她奶一脸踌躇地在那里走来走去，看上去十分着急的样子。 “丽花她奶？” “朱大娘……”丽花她奶一看到她，赶紧快步走了过来，“出大事了，真的出大事了……” “你先别慌，慢慢说，出什么大事了？” “秦寡妇死了！” 叶瑜然无语：“……” ——秦寡妇死了，跟她说有什么用？ ——这事，不应该去找族长吗？ 她说了出来。 丽花她奶急了：“这族长肯定是要找的，只是秦寡妇死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两儿子都不在，这要让她两儿子知道了，这不是……不是……” “不是什么？” 丽花她奶小心地瞅着她的脸色，说道：“她两儿子，可是知道秦寡妇跟朱老头……那个啊。虽然这事后来让朱水牛背了锅，可这事……” “什么叫让朱水牛背了锅？秦寡妇不是本来就跟他有一腿吗？”叶瑜然神色不动，装着听不懂的样子，说道，“这怎么又跟我家朱老头扯上关系了？” 当初秦寡妇跟朱老头有一腿的事，丽花她奶知道得也不是很多。 虽然她有负责看管秦寡妇，但目睹了秦寡妇和朱水牛之间的“矛盾”，但秦寡妇跟朱老头到底是不是清白的，她也不是很吃得准。 后面也不是没有传言传出去，可光有传言，没语气，你能怎么着？ 何况，里正、族长等几个关键人物，全部咬死了这件事情——与秦寡妇有染的是朱水牛，跟朱老头没关系，他是被污蔑的。 现在，大家基本上统一口径，都是这样说的。 然而现在，丽花她奶却急了慌忙的，为了这事找到了叶瑜然头上。 叶瑜然微眯了眸子，揣测着对方的来意。 丽花她奶一愣：“啊？可是……” “可是什么？”叶瑜然紧紧地盯着她的神情，问道。 “可……可当时……”丽花她奶也说不太清楚，总不能说，她觉得跟秦寡妇有一腿的，就是朱老头吧。 “什么当时？” 丽花她奶：“……” “既然死了人，那就去找族长，让族长处理。我又不是族长，这事找我也没用。”叶瑜然继续说道，“丽花她奶，你找错地方了。” 丽花她奶恍恍惚惚，从朱家踱了出来。 等走了好一段路，她才反应过来：等等，我找朱大娘干嘛来着？ 一拍自己的大腿，懊恼不已。 ——她又不是来说秦寡妇死了这件事情，她其实是想用这个消息讨好朱大娘的！ ——该死！ ——咋见着人了，就不会说话了，反而把这件事情搞坏事了呢？ 秦寡妇死了，这件事情，很快就飘过了整个朱家村。 正值农忙时节，根本没有几个人在意：“死了就死了，有啥好说的？” “就她那个身体，早知道撑不住了。对了，她两儿子不在吧？” “不在，去镇上打短工去了。” “这农忙时节，他们打什么短工？” “他俩年纪还小，种地这活来不了，不打短工干什么？” “这活不是包给那个谁，帮忙干了吗？收成，给五成之一。” “那不错啊，好事情。” “可不是好事情，朱五帮忙谈成的。” “他俩镇上的短工，也是朱五帮忙找的吧？” “是。” “哎哟，那好啊，等闲了，让朱五帮我们也找个，赚点小钱。” …… 说着说着，又转到其他话题上去了。 这年头，若不是什么大事，死个把人也不是什么大事。 何况，又不是自家家人。 同样的，消息也传到了朱水牛家。 正在干活的朱水牛愣住了：“死……了？” “嗯！死了！”他婆娘瞪他一眼，“咋了，她死了，你还给惦记上了？我呸！那老婆娘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男人死了，就勾搭别人的男人，活该死得早……” 骂骂咧咧，骂了好几句。 她男人跟秦寡妇有一腿的事情，当初闹出来的时候，还让她狠狠在村里丢了一回脸。 当时她差点没气得，直接回了娘家。 第725章 死了，或许更好 后来当然没回，原因很简单——都马上要娶儿媳妇当奶的人了，要是这个时候回娘家，那她岂不是亏大了？ 闹归闹，还叫了娘家兄弟，但她绝对不可能回娘家，死守自己的位置，不许任何人抢。 “你说什么话呢？孩子都那么大了……”朱海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可是这事他比较理亏，说了一句，也就不想理这个老婆子了。 反正，儿子都大了，她也生不出来了，夫妻关系再不好，也就这样了。 转身，想要出屋子。 可他婆娘哪里会放他出去，反而叫住了他，骂得更凶了：“你也知道孩子都大了？你要知道丢不起这个脸，那你怎么还干出这么没脸的事情？” “怕丢脸，就别干啊！” “干得出来，就不要怕被人说。” …… 朱海自然不可能还嘴，反而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快了，就是不想跟这个女人闹起来。 至于秦寡妇是生是死…… 唉！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死了，或许更好！ ——只有死了，别人才不会老惦记着这件事情。 跟朱海一比，朱老头的心情就要复杂一些了。 他跟秦寡妇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就只有他自己更清楚。 自那次“闹翻”之后，他就没有再见过秦寡妇。 倒不是秦寡妇不想找他，而是他根本没有去见她——好不容易生活重新恢复了平静，他不想再起任何波澜。 当时叶瑜然就已经说出要让他“净身出户”的这种话了，他要真敢跟秦寡妇再有点什么，有什么事情是她干不出来的？ 他一个大男人，孙子都有了，结果被自己的婆娘“赶”出了家门，他以后还有啥脸见人？ 何况，那几个儿子的反应，也都全部站在他们老娘那边，他…… “你找我？” 叶瑜然站到他的身后，将他从走神的状态中给唤了回来。 “啊！那个……”朱老头一看到她，便有些不自在，原本想要说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那个？什么东西？” 朱老头张了几次嘴，都没有说出来。 叶瑜然一头雾水：“你到底想说什么？我这边还忙着呢，有事赶紧说。” “那个……就是……就是最近村里不是死人了嘛，我想问问你，你怎么看的？”朱老头支支吾吾的，连秦寡妇的名也没敢点。 “村里什么时候死人了……”叶瑜然话才出口，就反应了过来，“你说的，不会是秦寡妇吧？” “嗯！” 被对方的眼光一扫，朱老头有些不太敢看人。 那躲避的目光，让叶瑜然有些无语。 ——他自己还说呢，自己跟秦寡妇没什么。 ——就他现在这样子，像没什么的？ ——还好原主不在这里，否则不知道得闹出什么事来。 “什么叫我怎么看？我又不是里正、族长，村里死了人，也轮不到我操心。”叶瑜然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 可她越是这样，朱老头的心里，就越打鼓：“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人死了，不是要办丧事嘛，我在想，我到时候要不要去……” “去，干嘛不去？不去，不就说明你心虚吗？怎么，你是觉得心虚了？” “没……我有啥好心虚，她又跟我没关系，我就是……”朱老头自然不可能承认，但语气就不像那么回事了，他道，“就是有点担心，怕我要去了，别人会传什么闲话。本来没有的事，你一听就当了真，又发火了……” 他现在，其实还是挺怕叶瑜然发火的。 朱家的日子越来越好过了，完全是老婆子的功劳，至于他嘛，也就沾了一个“光”而已。 叶瑜然挑了挑眉，说道，“现在知道怕了？那当初做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怕了？” “我真的什么也没做……”朱老头急了，辩解。 叶瑜然抬头：“行了，做没做，你自己心里有数。反正人死了，说再多也没用。你只要别给我和你儿子拖后腿就行了，其他的，我也不想管你。” 说完，没有再理他，直接走了人。 朱老头站在原地，一阵气闷。 ——几次想要修复老婆子的关系，结果都没整好，这个老婆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日子，到底还要不要过了？ ——难道真要跟现在似的，看似一家，却一直各过各的？ 作为男人，朱老头多少有些不甘心。 何况，他也不觉得自己已经老得不能动了，某方面的需求也没有老得不能“动”了。 明明有婆娘，却过得跟个和尚似的，这滋味…… 怨念渐起，树欲静而风不止。 另一头，里正、族长接到秦寡妇死了的消息，立马操办了起来。 说句老实话，这个老婆子一死，反而让他俩松了口气。 不管她跟朱老头曾经是不是真的有一腿，这事都不能有，而死人是最能“保守”秘密的。 他们也希望，随着她的死亡，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秦寡妇男人是独子，上面也没了长辈，所以这事论理说，也只能由朱族长自己亲自出面了。 他一边按村里的老规矩，准备着丧礼，一边喊了朱五，让他赶紧给朱谷、朱粒两兄弟带消息，让他俩回来一趟。 外面的钱再好赚，老娘的事也是头等大事，丧礼不归，那就是大大的“不孝”。 当兄弟二人听到自家老娘的逝去，倒不觉得意外。 毕竟那天回来以后，秦寡妇就一直躺在床上，身上的血也断断续续的，一直没断干净。 不是没请村里的赤脚大夫帮忙看过，可惜这“病”人家也没快速根治的办法，只能慢慢“养”着。 就他们家这条件，能半饱度日就不错了，哪里买得起那些精贵的东西，给他们娘补身体？ 于是，一拖再拖，也就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若不是朱五给他们介绍了一些短工，多少能够赚到一些钱，给家里置办些添头，他们娘能不能撑到现在都不知道。 “唉……”朱谷轻轻叹了口气。 “哥，”朱粒走过来，一只手搭到了他的肩上，“你说，娘到了地下，会不会怪我们？” “怪我们啥？” “怪我们跟她的仇人走到了一起啊。”朱粒年纪要小一些，多少还是有些在意他娘的。 他娘在别人眼里再不是东西，那也是一心为他俩好的娘。 永远自己饿肚子，也会想办法喂饱他们。 只是没有想到，他们娘跟朱老头扯上关系之后，会落得这样的结局。而他们，更是伤透了他们娘的心——没有拒绝朱五的“示好”，跟朱五走到了一起。 第726章 泪眼汪汪 朱谷沉默了一下，他知道弟弟的意思。 不过…… 他道：“仇人？谁是娘的仇人？朱五、朱大娘，还是朱老头？” “先不说娘勾搭别人的男人，这事对不对，就是她自己跳出来，非说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朱老头的，负责调查的也是里正、族长，又不是人家朱大娘，我们能怪到朱大娘头上？” “何况，朱水牛不是也承认了，我们娘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吗？” “决定让娘打胎的，也是他。” …… “可是，哥，”朱粒说道，“你真的觉得，娘肚子里的孩子是朱水牛的吗？” 朱谷再次沉默。 朱粒继续说道：“娘跟朱水牛不是一回两回了，那么久都没怀，咋一跟朱老头扯上关系，她就怀上了，还怀的是朱水牛的？娘又不是年轻小姑娘，连自己肚子里怀的是谁的种也不清楚……” 朱谷张了张嘴，没有说出来。 因为他也不得不承认，二弟说得有些道理。 有的事情，经不起推敲，一推敲处处都是破绽。 “还有啊，哥，朱五是给我们介绍了短工，可是就是农忙的时候，他也没忘记带上我们俩，到底是真心为我们好，还是想要让我们离娘远一点？”朱粒越说，心里越不是滋味，“娘身体是不好，可我们在的时候，她都也还好好的，等我们一不在了……不是我想把人想得那么坏，哥，有的事情，它根本没办法让人不去想。” “所以，你怀疑……”朱谷迟疑着。 “可能我想多了，但是只要一想到，娘是在我们不在的时候去世的，我这心里就跟缺了什么似的，空荡荡的。” 秦寡妇活着的时候，朱谷、朱粒理所当然地享受着朱五对他们的“好”；可是秦寡妇现在死了，他们又如何继续理所当然地享受这份“好”？ 就好像，从一开始他们跟朱五好，其实就是“背叛”了秦寡妇似的。 他们心里也清楚，就他们娘那破身体，即使他们在，也好不到哪里去，可她会走得那么快，肯定跟他们不在有关。 当他们不在的时候，谁在替他们“照顾”他们娘？ 丽花她奶。 朱谷、朱粒都红了眼眶，两个人对望着，没有再说话。 他们在找着借口，不想承认，是他们自己害死了秦寡妇，唯有找一个合理的“理由”，才能够让心里好受一些。 活没干完，中途就离开，这工钱就低了。 可他们没有办法，只能请了假，提前离开。 拿着那么一点报酬，回到村里时，天色微暗，他们家的房门外聚满了人。 有人看到朱谷、朱粒的身影，赶紧迎了上来：“哎哟，你俩可回来了，赶紧着，族长就等你们了。” 说话间，二人便被引到了族长面前。 此时，秦寡妇的尸体已经被移到了堂屋，穿着一套干净的衣服，头朝东地摆放着。 “可回来了，衣服已经准备好了，赶紧换上。” 不管朱谷、朱粒在不在，他俩自己都是半大的孩子，哪里办得来这么大的事情，族长二话不说，早已经全权揽了过来，该准备的，也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他俩出现。 族长说完，就连忙让人带他们去换了孝服。 至此，他们来终得被人领进堂屋，见了人。 “娘……” “娘……” 朱谷、朱粒大哭一声，扑过去，趴在秦寡妇的尸体上痛哭起来。 “娘，你咋就去了？你咋不等等谷儿？” “呜呜……娘，儿子回来了，儿子哥哥回来了，你就睁开眼睛，看看我们啊。” “娘，娘……” …… 头发被人放了下来，连鞋子都没有让穿上，他俩就这样趴在临时搭起的床板旁，守着秦寡妇的尸体放声恸哭。 好一会儿之后，他俩才被人劝着跪到了团蒲上，院中灯火通明，亮了一夜。 到了后半夜，前来帮忙的人才各自归家休息，也到了这个时候，朱谷、朱粒才得以爬起来，找了一个地方坐着。 望着躺在床板的秦寡妇，朱粒望着望着，就又哭了起来。 只不过相较于之前的放声大哭，这一次声音小了很多，也真实了许多。 “呜呜呜……” 朱谷转过头来，望向他：“别哭了，省点力气，明天、后天还要哭呢。” “我知道，可我控制不住……”朱粒流着眼泪，他还转过头来，向朱谷问道，“哥，你都不想哭吗？” “想，刚刚哭过了。”朱谷说道。 “刚刚不是假哭吗？”朱粒泪眼汪汪地说道。 朱谷：“……” 他当然没办法否认，那种要死要活的哭法，不可能全部都是真的，但也不全然是假的，多少也有一些真实的情绪在里面。 再怎么说，秦寡妇也是他们的娘，她死了，他们不可能不难过。 “哥，我怕……” “怕什么？” 朱粒盯着秦寡妇的尸体，哭着说道：“怕娘会怪我们。娘走的时候，知道我们俩跟朱五好，还去了他介绍的地方打短工……呜呜呜……那天我们走的时候，娘还骂我们是白眼狼！” 他们动不动就不在家里，到处打短工，赚钱养活自己，秦寡妇怎么可能没有察觉？ 再加上，他俩不在的时候，又是丽花她奶照顾她的，那个老婆子本来就“瞧不起”秦寡妇，平时又怎么可能会不说点什么。 那些难听的话，飘进耳朵里，刺耳至极。 “哟，还精贵上了？” “得了吧，勾搭别人男人的骚货，要不是你两儿子花钱请我来，你当我想照顾你了？” “我呸！” “你知不知道，你儿子现在打的短工是谁介绍的？” “秦寡妇，知道吗？你都做出了这种事情，人家朱家还这么‘照顾’你那两个儿子，也就他们是菩萨心肠，要换了一个人，早弄死你了。” …… 本就是高龄冒险怀孕，又被人强行打胎，得不到调养，秦寡妇的身体可不就坏了。 坏了就坏了，两个儿子又不贴心，旁边还有一个时不时说点风凉话的，心思敏感的秦寡妇哪里受得了。 越听越气，没病也气得病了，何况本来就有病。 断断续续地病着，时好时坏，就这样一拖再拖，拖过了一个年，然后…… 有了现在这出。 “娘什么时候没骂我们了？”朱谷无神地望着门外，说道，“自那件事情之后，在她眼里，我们就是白眼狼。” “呜呜呜……可是我们不是，我们真没想要不孝顺她。”朱粒带着哭腔说道，“可我们也没办法，我们还小，种不动地。如果不去打短工，帮人跑腿，我们……我们就得饿肚子。” 第727章 恶意揣测 他俩年纪小，朱五也没介绍那些需要体力的短工，不过是些打扫、跑腿的活。 只要肯听、照做，基本上都能拿到钱，就是多少问题。 即使没钱，也能混顿饱饭。 这一晚，朱粒还做了恶梦。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他就是觉得累了，在他哥肩上靠了一会儿。 结果，他看到躺在床上的秦寡妇突然坐了起来。 纸钱滑下，她一脸凶狠地朝他们瞪了过来：“白眼狼，我要杀了你们——” 就跟恐怖故事里的僵尸似的，抬平手臂，直愣愣地站起，一蹦一蹦地朝他们跳了过来。 “啊——” 朱粒吓得一声大叫。 “啊……” 朱谷被他吓醒了，连忙问道：“咋了？！咋了？！” “娘，娘她变成僵尸了……” “胡说八道！你睡糊涂了吧？娘在那里躺得好好的。”朱谷说的时候，还不忘望向尸体的方向，确定了一下。 朱粒有些不敢看：“不是的，我真的看到……” “你看！” 朱谷强行掰着他的脑袋，让他看。 朱粒看到秦寡妇还好端端地躺在那里，这才松了口气：原来，真的是做梦啊！ 可是心里的恐惧与害怕还在，他不忘跟朱谷解释，他真的有梦见，要不然不会那么大反应。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就是白天想多了。”朱谷安抚着，也不忘记提醒他，天已经亮了，待会儿帮忙的人就要来了，让他到时候注意一点，别乱说话。 朱粒一边应承着，一边表示自己的“害怕”。 朱谷让朱粒洗了一把冷水脸，没有一会儿，那些帮忙的人便陆陆续续地到了院子里。 昨天族长已经交代过，让他们做什么了，所以根本不需要朱谷、朱粒操心。 反倒是作为过来的，他们会提醒朱谷、朱粒，丧事需要准备什么，他们待会儿还要做什么。 第二天是小殓，也就是要给死者穿上入棺的寿衣。 昨天秦寡妇穿的那身，是从她箱子里找出来的，比较好的衣服。 寿衣要第二天才穿，人死了，总不能什么也不穿，就躺在那里吧？ 所以一般都会先拿死者的旧衣服穿上，到时候再把寿衣穿在外面。它做得比衣服更简单，更加好穿，只要往脖子上套好，将袖子、衣服上的布担打结打好，便可以了。 毕竟人死了，尸身会慢慢变得僵硬，不比活着的时候，身体还是软的，还能弯个胳膊之类的。 穿好寿衣，就需要将尸体抬到尸床上了，头上枕上特制的枕头，缠紧两只腿，盖上丧被，再用布条扎紧，也就是所谓的“一道竖、三道横”。 这边有人忙着穿衣服，那边有人在厨房忙活着，收拾着酒食。 “准备好了没有？前面催了。” “快了快了，马上就蒸好了。” “那我让人摆桌子椅子了？” “摆吧，你们摆好了，我这边也行了。” …… 秦寡妇的尸身准备妥当，祭奠的桌子也摆好了，没有一会儿就有人送上了祭奠的酒食。 院子里，人越聚越多，不过都是来帮忙的。 真正的宾客吊丧还要等到第三天，举行大殓，也就是秦寡妇的尸体被放进了棺材以后。 按照规矩，这三天孝子是不能吃东西的，以示对于父母逝世的悲痛欲绝。 不过朱谷、朱粒都是半大的小子，还未成亲，用这个时候的话来说就是“未举行成年礼，就是一个孩子”。族长没有特别为难他们，特地让厨房收拾了一些简单的素食，让他们多少吃了一点。 “唉……我知道你们很难过，不想吃东西，可是你们还是孩子，我想你们娘也不希望你们饿着肚子给她守孝。乖，多少吃一点……” 族长意思地劝了几句。 不管朱谷、朱粒心里的真实想法是什么，他们都表示了拒绝：“不用了，族长，我们的娘都死了，心里难受，吃不下。” 衬着他们红红的眼眶，这话说起来还是非常有信服力的。 不过，族长真的会答应吗？ 当然不行，他继续劝着：“再难受也要吃，晚上还要守夜，到时候还要送你们娘上山……你们年纪小，身子骨吃不消。听我的一句劝，多少吃点。” 不仅他来劝，其他族中的长辈，也都纷纷现身相劝。 如此几番之后，朱谷、朱粒才“勉强”吃了一些。 趁着没人注意，朱谷碰了一下朱粒的大腿：“光吃饭，别吃菜。” 朱粒一听就懂，他们娘才刚吃，他们要吃得太干净了，会让人说闲话。 所以，只吃大米饭不吃菜，不仅能够多填饱一点肚子，同时还会给人造成一种错觉——他们俩是真的痛苦得吃不下饭了。 就连饭，他俩也没有完全吃干净，留下了不少。 至于菜，一筷子没碰。 作为朱谷、朱粒的好兄弟，朱五肯定是要来帮忙的，他还偷偷给他俩一人塞了一个白面馒头：“我知道你们难过，吃不下，但多少要吃点，还有好几天呢。” 拿到馒头的朱谷、朱粒二人，心头一阵感动：“五哥……” 他们没想到，在他们“恶意”揣测五哥的时候，五哥居然还惦记着他俩。 可是他俩呢？ 他俩居然怀疑五哥的用心…… 眼泪，再一次湿润了。 “唉……”朱五叹了口气，将他们揽进怀里，重重地抱了一下，“一切都会过去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在身边陪着你们。” “五哥……” “那些感谢的话就别说了，你们那是拿我当外人。自家兄弟，一切只看行动。” 一时之间，朱谷、朱粒的天平又倾向了朱五。 虽然秦寡妇会落得现在这样的结局，也是为了他们，可是，他们也不能“对不起”五哥啊，人家五哥对他们也不差。 知道他俩年纪小，种不动地，还特地帮他们物色了可以“代种”的人。 用五分之一的收成作为报酬，看似“多”了一点，可稻子加上红薯，最后他们什么也没干，收到的粮食也不见得会比往年少。 再加上他们在外面打短工赚的，感觉这日子只会越来越好，没有差的。 朱五来帮忙了，朱四自然不会落下。 朱家的其他兄弟虽然没来，但如果有什么要帮忙的，朱四、朱五一开口，他们也不会拒绝。 比如说，秦寡妇的牌位，就是朱七帮忙写的。 让一个秀才帮你写这种东西，不是关系特别好，人家可不会帮忙，因为晦气。 【作者有话说】 秦寡妇的两儿子，怎么说呢？就是有些意志不坚定罢了 第728章 不能让这种事情坏了名声 古人，对某些东西还是比较忌讳的。 只不过，叶瑜然不在意这种东西，朱七也不是那种特别“聪明”的正常人，他就一傻子，自家兄弟让干嘛就干嘛，完全不会多想。 这才促成了这件事情。 抱着秀才写的牌位，朱谷、朱粒再次红了眼眶：“五哥，对我们真的是太好了！” “是啊，哥，这可是秀才写的，就是娘到了地底下，也风光。” …… 他们想像着，秦寡妇到了地底下，抱着一块秀才写的牌位，不知道要被朱家的老祖宗们给羡慕成什么样子。 大小姐洗包，破天荒，头一回。 另一头，朱老头对叶瑜然让朱七给人家写了牌位这事，还有些抱怨：“你也是的，老七以后还要读书，结果你让他给人写牌位，多晦气呀？” “晦气什么？升‘棺’发财，不懂吗？”叶瑜然给了一个眼神，让他自行领会，“棺材的棺，与当官的官是相通的。” “那也不能给一个寡妇写啊？咱换一个有福气点的人，不行吗？” “换谁？”叶瑜然盯着他，问道。 朱老头一时卡壳，他道：“换谁都行啊，只要不是寡妇……” “你这是在搞歧视吗？”叶瑜然笑了，有些讽刺地说道，“人活着的时候，你还‘热心’地跑去给人家帮忙，说看在兄弟的份上，照顾一下他婆娘；现在人死了，你就翻脸不认人了？” “不是，我……”朱老头这下好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他当时会帮秦寡妇干活，完全是因为…… ——因为他跟叶瑜然闹不愉快，想要找一个人说话。 ——跟别人说吧，他又不放心，怕“坏”了叶瑜然的名声。 ——对，就是这样。 ——找来找去找不到人，他就只能找到秦寡妇头上。 ——她一个寡妇而已，即使说漏了嘴，别人也不会当真…… 朱老头如此安慰着自己，他没错，错的是别人，是别人“误会”了他和秦寡妇之间的关系。 反正她现在人死了，他更不会承认。 “这都什么时候的事了，你咋还记得呢？”朱老头一脸不高兴，反过来指责叶瑜然，“你这个老婆子，真是的，怎么这么小肚鸡肠？一个村的，人家有困难，我还不能帮一把了？” “你能帮一把，老七就不行了？”叶瑜然脸上的笑容又淡了。 “老七可是秀才！”朱老头强调着，“你看哪家秀才，会帮人家写牌位？” “那也要别的村有秀才，就算是我们村，老七不也是头一个吗？什么都有破天荒，头一回，习惯就好了。”叶瑜然甩了甩手里的帕子，“行了，没事你看孙子去，我这里还有东西要收拾。” 不再搭理朱老头，转身收拾起了竹椅上的抱枕之类的。 随着时间的迁移，叶瑜然指使着朱八妹等人做了不少椅垫、抱枕之类的东西，终于实现了她的古代“沙发梦”。 虽然现在里面塞的还不是棉花，还不够柔软，但塞了米糠之类的东西在里面，也挺软的。 布的东西就是有一点不好，需要时不时收拾一下，否则容易脏。 尤其是里面的东西，沾了水，一定要及时拆开、晒干，要不然招了虫子或者发了霉就麻烦了。 李氏探头，看到朱老头从婆婆的院子里出来，确定那边没人后，这才悄咪咪地跑了过去。 “娘！” “你过来干嘛？那边的生意谁看？”叶瑜然回头看了她一眼。 虽然族长没点他们去给朱谷、朱粒两兄弟帮忙，但那边要办丧事，需要准备不少吃食，就需要从他们家下单，订一些东西了。 比如说豆腐之类的。 丧事只是不许大鱼大肉而已，又不是说不能弄点好吃的，豆腐纯素食，再合适不过。 偶尔缺点了别的东西，也会上他们家买。 所以，李氏要负责的生意，反而比平时更忙活了一些，按理说，也不会有时间往她这边跑。 “娘，我是来找你说话的。”李氏看她在抖东西，也过来帮忙，“那边我让八妹帮忙看着，有事她会叫我。” “说什么话？又听到什么八卦了？”叶瑜然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 她从李氏嘴里听到的八卦，永远不会少。 这次秦寡妇一死，她之前跟朱老头的那点事情肯定又会被掀出来，让人说一通。 只不过大家没证据，也不过是多说几句罢了。 她相信，以朱五的本事，只要搞定了朱谷、朱粒两兄弟，其他都不成问题——人家亲儿子都没说什么，你们一个外人有啥好叭叭的？ “娘，”李氏看了一眼四周，小声道，“上次丽花她奶上我们家的时候，好像让人看见了。” “所以？” “有人怀疑，秦寡妇是被人给害死的。” 叶瑜然：“……” ——这想像力，还真丰富！ ——敢情，这是怀疑上她了？ 果然，李氏下一句就是：“有人怀疑，是娘害死秦寡妇的。” “别人亲儿子都没怀疑，他们怀疑什么？” “是啊，我也是这么说的。”李氏说道，“就是有人这么说，也没什么大事，反正秦寡妇也不是病了一天两天了，啥时候会死，谁知道啊？早晚的事。再说了，当初她肚子里怀的又不是咱爹的孩子，还非要污蔑成咱爹的，要不是后来找到了真爹，这盆脏水差点没泼到咱们家身上……”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李氏也不想深究，反正她跟着婆婆的意思走——这件事情，铁定跟他们家没关系。 统一口径，咬死了，才能避免惹骚上身。 他们家都出了读书人了，可不能让这种事情坏了名声。 “娘，这事我也就跟你说说，让你心里有个数。明天是大殓，我们要过去吃酒，爹也会去，到时候人多嘴杂的，我怕你咋一听到这种话，会不高兴。”李氏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婆婆的神色。 “你倒有先见之明，还有什么要说道的？”叶瑜然神色没动，让她继续。 “哎呀，还不就是那些事？也不知道是哪个传出来的，非说秦寡妇肚子里的孩子是爹的，当时是为了堵住大家的嘴，所以才栽赃成了朱水牛的……要我说，肯定是朱水牛那蠢婆娘说的，她以为，她男人洗干净了，她就能够落着好。那婆娘，就因为这个事，早恨上我们家了。”李氏表示，前几回带村里人种红薯、种水稻的时候，就朱水牛的婆娘不情不愿，还冲她摆了好几个冷脸。 当时要不是里正、族长的儿子在，怕是要赶她出来。 真是的，当她愿意去？ 还不是为了这个村子的前途，要不然朱水牛婆娘种得好不好，关她啥事？ 第729章 儿子生多了也遭罪 那些对朱家有意见的人，都在这个时候浮出了水面。 李氏一个个拎出来，全部剖给了叶瑜然看，一为让叶瑜然心里有数，免得叶瑜然吃了亏，朱家跟着遭殃；另一个也是希望讨叶瑜然的欢心，让她再多偏心他们这一房一点。 叶瑜然心里都有数，家里儿子、儿媳妇、孙子这么多，想要全部一碗水端平，是个技术活。 十个手指头伸出来都有长短，何况是个人喜好。 有的事情，没办法避免，只能努力“平衡”。 像现在，林氏因为两妹子、三侄女的拖累，不敢跟她叫板，消停了些；刘氏的肚子大了，没精力闹腾；反倒是平时闷不吭声的柳氏开始跟她“赌气”，时不时在家里找点事。 到目前为止，这个家里，唯一没有跟她翻过脸的，怕就只有李氏了。 可是，真的是李氏脑子清醒，不想跟她闹吗？ 不！ 那是因为李氏现在是朱家的“利益既得者”，掌握着朱家最大的利益——吃食生意，不管是出，还是进的生意，基本都要从李氏这里过。 李氏现在要做的，就是“巩固”自己的地位，不让任何人抢走。 唉……叶瑜然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都说儿媳妇不如闺女跟自己贴心，其实是有一定道理的。 因为是个人都有“私心”，儿媳妇的私心便是她那个小家，若是婆婆不愿意“放手”，必然会有矛盾。 就像叶瑜然现状，有的手她能放，有的手却放不得。 叶瑜然心里清楚，现在朱家人都围着她打转，以她为中心，是因为她有能力带他们过上更好的日子。 若是有天，她失去这种能力呢？ 叶瑜然不敢想，也不希望有那样一天出现。 所以，有的东西，她绝对不会放手。 深深吸了一口气，吐出满腹浊气，叶瑜然望着晒好的东西，去了书房。 那里，有着朱家的“未来”——孩子。 只要握住了他们，她便能够地位“永固”。 第三天，便是大殓。 天才蒙蒙亮的时候，朱谷、朱粒家院子里就已经聚了一些人，他们帮忙把秦寡妇的尸体放到棺材里。 朱谷、朱粒放声大哭：“娘，我的娘啊，你咋就去了呢？” “呜呜……娘！儿子舍不得你！” …… 哭声，点亮了整个天空。 陆续有人将供食交给朱谷、朱粒，提醒他们放到柩前的桌子上。 一切准备好后，他俩便开始了一天的“接待”。 陆陆续续，得到消息的亲朋好友出现，上门吊丧。 “朱谷啊，你娘咋去得那么早啊？” 这位哭得正伤心的，据说是秦寡妇娘家的婶娘。 朱谷、朱粒印象不深，知道有那么一位，但他们娘成了寡妇后，与娘亲便不怎么亲密，便没了往来。 她眼眶发红，一副为秦寡妇的去世痛心的样子，朱谷、朱粒也只能摆出更加悲痛的神情，互相劝慰着。 “娘身体不好，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本来我们想去镇上打工，多赚点钱，好给娘养身体，结果……” “呜呜呜……结果娘等不到了。” “都是我们的错，我们要是再长大一点就好了。” …… 除了秦寡妇的娘家人，剩下的大部分都是朱家村人。 临近午饭点，叶瑜然、朱老头带着一家老小，也出现在了现场。 送上薄礼，便有人引他们入座。 那么一大家子，能够占了两桌。 不远处，朱水牛婆娘看到他们的身影，盯着他们看了好一会儿。 当叶瑜然有所察觉，望过去的时候，她又挪开了。 叶瑜然：“……” 两家人被分开在不同的区域，都没有靠近说话。 叶瑜然这边，也不会缺了说话的人，毕竟又是红薯、又是水田种植法，她现在可是朱家村的红人。 “朱大娘，你也来了啊。” “嗯，刚到。” “唉……没想到秦寡妇年纪轻轻就去了，人这种事情，还真难讲。” “世事无常嘛，谁也料不到。” ……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等着吃饭。 倒是没有人敢触叶瑜然的霉头，说起秦寡妇之死跟她有关之类的，大部分人都比较客气，不太想“得罪”她。 旁边，还有人看到穿着书生服的朱七、大宝、二宝等人，一个个非常眼热，聊天的语气里，也充满了羡慕。 没办法，谁让整个村子里，就只有他们家出了读书人呢？ “朱大娘，听说你家老七再过段时间，就要去州学了？”有人忍不住，跑过来打听。 “嗯！”叶瑜然大大方方承认。 “真好！这才读几年书，一下子就考中秀才了，等他去了州学，怕是要考一个官老爷出来吧？”语气里，根本藏不住的艳羡，“以后，你就是官老爷的娘了，大福气呀。我们朱家村，也就你最有福气！” “上了州学也不一定能够考得中，秀才上面还有举子，举子上面还有进士，考中了进士才能做官……”叶瑜然解释着，“老七离当官还远着，他现在就是一个穷秀才，没什么了不起的。” “怎么会？这十里八乡头一回，哪个不羡慕你？我听说，你家老七还有银子，官家发的，就跟发俸禄似的。” “那是因为他考了第一点，给了些赏赐，等他到了州学，那里面全是秀才，全是能读书的，就不起眼了。不是考了秀才，人家官家就一定会给银子，你得考得特别好，是特别优秀的秀才，才会给，也就几个名额。”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只要是秀才，就都给。” 叶瑜然摇头：“哪有那样的好事？要是考了秀才，官家就给银子，怎么还会有‘穷秀才’的说法？要乡下地方，随便几两银子，不就能够过日子了？” “这倒是。” 一时之间，大家感叹不已，说这读书人也不容易。 除非当了官，前面一直都在花家里的银子，还要考那么多层，有几个供得起？ 也就他们朱家，能够下狠心，送人读书，要是换了别人家，怕是连这个钱都花不起。 叶瑜然也开始诉苦，说实在是没办法，谁让她生的儿子多，家里的地却不够分了呢？ 人都说多子是福，在她看来，得看是什么人家。 像她家这样，一个儿子都分不到一亩地，生多了也遭罪。儿子没有地，他们成了家，以后拿什么养一家老小？ 这当爹娘的，总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儿子饿死吧？ 没有办法，只能想办法给他们谋些出路了。 第730章 你爹这几天有些不对劲 还是那些老话，叶瑜然再次重申了，她送儿子、孙子读书都是生活所“迫”，没想让他们考多大的官，只是想识些字，这样以后好到镇上谋一条出路。 没办法，地不够分，只能靠脑子吃饭了。 此时，完全忽略了她的那些吃食生意，因为她的拐带，大家也没有想起来，只跟着“同情”她——老了老了，以为能够享到儿孙的福了，结果还要替他们操劳。 “可不是嘛，人这一辈子都是这样，小的时候，靠父母养着，等大了自己成家了，就得自己养孩子了。” “这孩子可真不好养，只一个吧，你把自己的地给他就行了，这要两个，你还得多搞几亩地，否则他俩不够分，得怕他俩饿死。” “生姑娘更不好，跟个赔钱货似的，出嫁的时候还要赔嫁妆，赔得少了，还会被人说闲话。可哪个不想多给点？还不是穷闹的，给不起。” …… 一个个都开始诉苦，说生活的艰难，似乎一下子之间，都有了共同的语言，感同身受。 在旁边，坐观一切的李氏表示：服！ ——还是婆婆厉害，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全部搞定！ ——瞧瞧，大家都被婆婆给忽悠住了！ 吃完饭，除了部分比较亲密的会留下，大部人跟朱谷、朱粒告一个别，便离开了。 没办法，他们家只有那么大一点，能够摆的桌子也就那么几桌，都摆到院子外面了。若所有人留下，到时候就没有地方坐人了。 于是，大家就陆陆续续地来。 来得早的，吃第一波；来得晚的，吃第二波。 走走留留，勉强将丧事给办了下来。 朱家村是有祖坟的，所以墓地什么的，不用费太多精力，按着规矩，卜一个位置就行了。 下葬的日期也是卜出来的，时间定下来后，朱谷、朱粒还得哭两天，叫做既夕哭。 这是对灵柩下葬前的最后一次哭奠，需要哭两天，白天哭即可。 下葬的前一天晚上，灵柩还需要抬到祠堂里头去，叫“停灵”。 第二天，抬往墓地。 此时，朱谷、朱粒家除了帮忙的，基本上已经没了人。 像叶瑜然、朱老头这样的“吊唁者”，根本不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他们那天吃过饭，便算是结束了。 “今天是上山的日子吧？”朱老头听着村里的动静，说道。 “嗯，就是今天，之前吃饭的时候，族长说的。”叶瑜然回了一句，低头检查着朱七的作业。 之前没感觉，现在离朱七去州学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她反而开始紧张了。 以朱七的脑子，真的应付得来州学的那些人吗？ 她不担心他的学习，只担心那些复杂的人际关系。 然而，这个险必须得冒。 他已经慢慢大了，不可能让他一辈子都呆在她的羽翼之下，连“尝试”的机会都没有。 若是可以，她希望他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朱老头抽着老烟，有些闷闷不乐。 他转头看了叶瑜然好几眼，发现对方都没理他，更加心情不好。 “我们这辈子，是不是就这样了？” 冷不丁的一句，叶瑜然没听懂：“嗯？” “你以后都不打算跟我过了？”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勇气，他问了出来。 叶瑜然抬头，望向了他：“你不是早知道了吗？你觉得秦寡妇那件事情之后，我还能忍下来？要不是儿子、孙子都大了，这个时候闹和离，对他们都不好，我肯定不愿意跟你再呆在一个院子里。” “我以为你那是气话。”他以为，只要时间长了，一切过去了，就能够恢复原样。 “不是气话，是认真的。” “为什么？我们都那么一大把年纪了，折腾不了几回了……你看秦寡妇，说死就死，一点预兆都没有。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赌这些气有什么用？遭罪的，还不是自己？” “我没有赌气，我只是不想再跟你过了。你也说了，我们已经一大把年纪了，就这样吧，一个屋檐下呆着，凑合着过吧。除了我们俩不再是夫妻，我们还是孩子的爹娘、爷爷奶奶，说不定哪天就去了，也没什么好折腾的。” 朱老头张了张嘴，他想说，可是，这不是他想要过的日子。 然而，眼前这个女人，显然不是这样认为的。 在她那里，她与他之间，早就结束了。 朱老头想起了，第一次遇见她的日子，想起了她嫁给他的日子，想起了年轻时候的快活…… 当然，也有那些为了养活几个儿子的“辛苦”。 历历在目。 明明好好的，日子怎么过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呢？ 他想要一个答案，却不知道该问谁要。 听着不远处吹响的唢呐，那悲伤的旋律是如此刺耳，却又能盘旋在他的脑袋上，久久不能去。 他好像还比秦寡妇大几岁吧？ 她都死了，他还真说不定，哪天就去了。 浑身的精神气，似乎一下子就散了，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着。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朱大、朱二等人只觉得，他们不过在地里忙活了一圈，等回来之后，便发现：咦，爹咋又老了？ 是的，就是又老了。 他们知道朱老头年纪“大”了，连地里的活都开始吃力了，可是对他的衰老感触不是很深，觉得那还是很远的事情。 然而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那么几天的功夫，他就“老”成这个样子了？ 老气横秋，有一种看到了朱老爷子的感觉——爷爷都还活得好好的，爹咋跟爷爷差不多了呢？ 刘氏、李氏、林氏等人，也感觉到了这种异常。 不过想到秦寡妇才办的丧事，她们以为，他是被秦寡妇的死给打击到了。 一种可能是，他对秦寡妇多少有些感情，她死了，他很难过；另一种可能是，秦寡妇跟他差不多大，她都死了，他也就觉得自己离死不远了。 几个儿媳妇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做过错事的公公。 “你有没有觉得，你爹这几天有些不对劲？” 晚饭过后，回到床上，刘氏戳了戳朱二的胳膊，问了一句。 倒不是她有多关心朱老头，而是作为儿媳妇，总要问问，以示孝心。 要不然，她男人还以为她的心不在家里，没把他爹娘放在心上。 “你也感觉到了？”朱二转过了头来，问道。 “什么叫也？爹的变化这么大，就好像一下子就老了，那么明显，有眼睛都看得出来。”刘氏心中有些小得意，不过嘴上没有露出来，继续说道，“哎呀，说这种个干嘛，我就是给你提个醒，让你注意注意你爹。我是当儿媳妇的人，男女有别，不好过问，可你就不同了，你是爹的亲儿子，这事你得问……” 第731章 娘本来就偏心 “我知道，我不也跟大哥说着这事嘛。”虽然被说了，但感受着婆娘对自家老爹的关心，朱二的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这说明什么？ 说明婆娘把自己当成了朱家人。 哪个男人，不希望婆娘心里惦记着自己的爹娘？ 林氏也跟朱五说了，不过她只说她注意到了这件事情，其他的便没有多说。 “是嘛，那我明天好好看看。”朱五怕她好心办坏事，还提醒了一句，“你知道就行，这事别到处乱说，知道吗？” “知道，”林氏应声，“我肯定不会到处乱说。最近忙死了，哪有时间跟人聊天？” 转头就说了，叶瑜然最近让她们刨地，种这种那的事。 “也不知道娘哪来的这么多想法，弄了那么大一块菜地，还种了那么多东西。这几天，我们真的累死了。”说着，还捶了捶自己的手臂。 朱五见了，便坐起来帮她揉了揉：“娘的想法多，你就跟着多学一点，不管是种什么，等你摸清楚了里面的套路，总没有坏事。你看我们家的吃食，哪一个配方不是娘想出来的？” “我也没说别的，就是觉得有些累。” “你要觉得累，那辣椒别吃了，怎么样？” “那怎么行？”林氏立马转过了头来，说道，“其他的可以不种，辣椒一定要种。去年就那么几棵，还被大嘴巴给祸害了一些，害得我们没吃上几顿。你不觉得，不管是什么菜，只要一放上辣椒，那味道就简直了吗？” “呵呵呵呵……”朱五被她贪吃的样子逗笑了，捏了捏她的鼻子，“那你还说？娘弄这些，还不是希望我们以后多有点收入，过上好日子？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林氏心头一柔，说道：“我知道，我就是觉得有些不公平，二嫂是怀孕了，肚子大了，干不了重活，那就算了，怎么也不让大嫂来帮忙？” “大嫂要喂猪、喂兔子，你看她哪天闲了？就是大哥，还得时不时帮她打青草喂兔子。从年头到年尾，大嫂哪天闲了？” 林氏嘟着嘴：“可她赚的也不少啊，四嫂那里出去的兔子肉，大部分钱都进了大嫂的口袋。她都跟娘闹成那个样子了，娘都没收了她的兔子钱……娘有时候，也挺偏心的。” “娘确实偏心，她那么多儿子，却让我跟豹哥、孙老爷他们搭上了关系，跟个工头似的给人介绍活干……要你这么说，我那几个兄弟岂不是得恨死我？”朱五故意将头放到了她的胸口，笑眯眯地说道。 林氏推了一把，没推开，脸上的笑意更是大了许多：“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娘也挺偏心我们的。” “娘都偏心，偏心地让老七念书，考了一个秀才；偏心地挑了三哥去陪读，把儿子送给四哥养，自己不用养不说，老了还能白捡一个儿子养老；偏心地把家里的生意给了四嫂，所有人赚钱都有她的份；偏心大哥、二哥，以后家里的地会给他们种……”朱五一个个数了起来，说道，“你看，娘到底不偏心哪个？” “呃……”林氏一时之间，还真有些说不太好。 因为照着朱五的说法，叶瑜然似乎没有不偏心的人。 朱五亲了一下她的小脸，说道：“娘怎么不偏心，手心手背都是她的肉，她能不疼哪一个？只是，十个手指头有长短，每个人擅长的东西都不一样，她不能一样东西给了所有人，只能这个分一点这个，那个分一点那个，每个都不一样，但保证每个人都有份。所以，你不要整天盯着娘给了别人什么，而是要注意娘给了你什么，再看看别人有没有，将娘给你的东西护好了，你就什么都有了。” 看着林氏有些走神，似乎又有所收获的表情，朱五的内心一片小得意。 ——果然，调教小媳妇什么的，最有意思了！ ——瞧瞧，这小妞最近多“长进”啊，越来越懂事了！ 趁她还没回过神来，便一把按倒在床上，这样那样，拆开吃掉。 林氏：“……” ——感觉被自家男人收拾得妥妥的，毫还无手之力，怎么破？ 相较于这边的亲亲密密，李氏与她男人也毫不相让，同样甜蜜非常。 她跟他躺在被窝里，整个人踡进了他宽敞的胸怀，感受着来自他身上的温暖。 “哎，跟你说个事啊。” “什么事？”朱四玩着她的小手，有些得趣。 “就是爹的事，你注意到没有，爹这几天精神不太好。你说他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请大夫瞧瞧？”其实，是试探朱四，看他有没有发现。 “是吗？我没注意，爹自腿伤了之后，不一直是那样吗？”朱四记得，今年朱老头都没有下地干活。 不是说他完全不干，而是不像往年，什么事情都是他带着朱大、朱二干的。 今年的主力是朱大、朱二，朱老头倒成了“附带”的了。 就连他和朱三、朱五，干的农活都比朱老头重。 朱四想了想，道：“可能是年纪大了嘛，这两年，娘不也是不怎么干活了嘛，活都是你们几个干的。” 他指的是家里的家务，随着林氏进门，叶瑜然基本上很少做家务，都交给了家里的几个儿媳妇。 也是，她现在负责总揽大局，什么事情都要“盯”，确实没精力再干体力活。 等她从地里回来，检查检查朱七的作业，再带着几个小的学习，一天就过去了。 “不是，娘只是不洗衣服、洗碗了，但是娘的精神还很好啊，每天早上起来督促几个小的读书，还要监督老七学习。还有家里其他七七八八的事情，她都得过问……但爹不一样，”李氏问道，“你觉得，爹现在在我们家是一个什么样的地位？” 朱四说不太出来。 她要没说，他还没感觉，她这一说，他就觉得——这个家好像有他爹，没他爹，都没太大区别。 他爹都跟隔壁的爷爷、奶奶似的，开始“养老”了？ “是吧？”李氏重复着，“爹现在已经没什么事情干了，地里的活不需要他，家里的活不需要他，连几个孙子都不需要他带……我觉得爹太闲了，也不见得是好事情。人太闲了，容易想东想西的。” 朱老头现在精神不好，她就怀疑是想多了造成的。 秦寡妇的事情又不是现在才有的，之前朱老头有活干的时候，还没那么明显；现在一闲下来，又碰上秦寡妇死了，可不就出了问题。 “那你的意思……给爹找点事情干？”朱四疑惑，“可爹能干什么？这农活他又干不动。” 第732章 连县试都靠背混了过去 “咋干不动了？村里其他老头子，像爹这把年纪的，哪个不还在干事？”李氏还拿了一个人举例，“比如说朱嘉叔，你敢说，爹的年纪比朱嘉叔大？可你看朱嘉叔，今年不是照样下地了吗？” 好吧，朱四无话可说了。 家里人多，朱老头年纪又大了，干不干事对他们都没有太大影响。 可他婆娘都说了，他爹都因为没事可干精神萎靡了，那这就是大事了。 果然，第二天朱四跟朱五一交流，就发现了问题。 “那咋办？”朱四问道，“咱们总不能真的让爹下地吧？现在秧都插好了，红薯也种好了，除了菜地里的活，基本上都忙完了，还有啥让爹忙的？” “咋不能忙了？菜地里的活，爹也能忙。不管干什么，带上爹就行。重点不是让他干什么，是给他点事情干。” “行，我没意见。就是这事得跟大哥、二哥说，家里的地归他们管，得他们同意才行。” “什么家里的地归他们管，现在还没分家呢。”朱五听了这话，有些不太高兴，“这话不能说得太早了，知道吗？” “难道你想要家里的地？以前可没听你说过。”朱四诧异。 “不是我想要家里的地，而是家里的还不是大哥、二哥的。我们知道有那么一回事，跟是不是真的给了他们，是两回事。如果已经给了，那我们就无权插手；还没给，那我们其他人就还有份，还能插手，懂？”朱五解释了一通。 朱四听懂了。 对于朱老头，朱家的几兄弟还是比较同心的。 现在还没分家，他们之间也还没有那么多龃龉和矛盾，当然希望自己的爹能够多活几年。 具体要怎么做，大家心里都没谱，就从开始“叫”朱老头一起下地开始，什么活都让他陪着一起干，先看看情况。 有事干，跟没事干，那精神气是完全不一样的。 既然那些事情还在朱老头的脑子里转，但人一忙活起来，就没有时间想。 干的活多了，肚子就饿得快，想吃东西。 吃完了，就会想睡觉。 这么一来二去，虽说没有完全消除朱老头身上的那种衰老，但多少有了些效果。 几个兄弟见了，松了口气：“看来，还真不能让爹太闲了！” “本来就是，他跟秦寡妇那事，还不就是闲出来的？” “哎呀，你怎么这么说？” “本来就是啊，他要天天忙得要死，倒头就睡，连出个门的力气都没有，还会有精力走那么远的路，跑去找秦寡妇？” …… 其他几个，顿时无话可说。 光阴似箭，很快，秦寡妇的事情被大家遗忘在记忆的海洋。 “知了……知了……知了……” 随着知了叫个不停，夏至到了。 此时，迎来了一年中最热的季节。 地里的秧苗，也开始垂了头，朱家村的人忙起了浇灌的事情。 直到这个时候，叶瑜然才再一次意识到：“忘了修水渠了。” “水渠？”戴着斗笠的朱七一脸疑惑，“娘，水渠是什么？” 叶瑜然指向了眼前的稻田，说道：“你看，大家现在在干什么？” “浇水啊，”朱七说道，“你说的，现在天热，田里的水干得快，让大家浇勤一点，别让水田里的水干了。” “你看大家现在是怎么浇的？” “就是这样浇啊。”朱七望着正在挑桶的人，一脸迷糊。 叶瑜然有些无奈，她知道，是她问错了问题，所以老七没有听懂她的意思。 “我是说，他们现在是用什么东西浇的水？” “桶。” “他们这样挑水浇灌，太累了，如果我们有更省力的办法，是不是应该用起来？” “娘有办法？”朱七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 叶瑜然笑着点头：“所以我才说，我们忘记修水渠了。” 虽然之前朱家村就有水渠，不过那种水渠非常简单，就是将水从河边引到需要用水的地方，挖一个大池塘蓄水。 谁家要用，自己过去“挑”就行了。 叶瑜然想象中的水渠，应该是通往各家各户的田里的，需要用的时候，开一个口，水就流了进来；不需要时，再把口子给封上。 不过现在水稻都开始拔节了，这个时候再考虑修水渠的事情，已经来不及。 于是，她带着朱七，开始考察各家各户的水田情况。 她发现，不少人家的水田都是连在一起的。不仅连在一起，还运气非常好的是，有一亩离旁边蓄水的池塘并不是很远。 叶瑜然立马跟朱七说了自己的想法。 她怕朱七不明白，还找了一根棍子在地上画了起来，表示他们可以连通最近那亩水田，将池塘里的水导进去。 而其他水田只需要跟这亩水田相连，利用水往低处流的规律，便可以将水给导过去了。 “娘，你真厉害！” 朱七眼睛闪闪发光，一脸佩服。 以前他跟大宝、二宝他们玩过这种“引水”游戏，但从来没有想过，这东西还能用在灌溉上。 他娘这办法，能够节省很多人力。 “既然你听懂了，那么娘把这件事情交给你办，如何？”叶瑜然望着他，目光里充满了期待。 或许他还不够完美，但她相信，只要他能够处理，那就是一个巨大的成功。 朱七有些犹豫。 “不要怕，即使失败了也没什么，最多不过是继续挑水而已。”叶瑜然鼓励着。 朱七吸了口气，点点头：“嗯，我不怕。” 让叶瑜然没想到的是，朱七并不是答应之后，就立马喊人来干活，而是拿出了她的逻辑思维导图，做了一个流程图出来。 哪些水田能够用这种方法，哪些水田不能用，他全部标了出来。 不过花了一天的时间，他就已经做了一套“规划”出来。 叶瑜然惊喜不已，不过她没有急着“称赞”，而是耐下性子，看他下一步还会做什么。 他似乎记住了她曾经说过的话，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人做，他知道自己不擅长跟人打交道，所以他找到了他十分依赖的朱三。 “三哥，你看，这样浇水会不会省力很多？” 朱三可不知道，叶瑜然有交给朱七这个任务，所以当他拿到这东西时，狠狠吓了一跳：“这是什么？！等等，老七，这是你弄的？！” 完全不敢相信。 他印象中，呆呆傻傻，连县试都靠“背”混过去的老七，竟然会做这种灌溉规划图？！ “三哥，你先告诉我，这个行不行？” “行！”那图一目了然，朱三这种完全不懂灌溉的人都看得懂，更不要说别人了，他十分肯定地说，“非常行！如果你这方法都不行，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方法行。” 第733章 这人跟人，咋能比? 朱七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说道：“娘教我的，她让我负责这件事情。本来我也有些担心，怕我弄不好，既然三哥都说行了，那肯定行。三哥，能麻烦你帮我找里正、族长，尝试用这个方法浇灌水稻吗？” “行！”朱三应声。 望着眼前的这个弟弟，他恍然想起，当初他陪朱七去读书的日子。 那个时候，所有人对他的希望就是——一定要读出一点名堂，自食其力，免得以后拖累大家。 却不曾想，有一天，这个所有人都“瞧不起”的人却成了大家的荣耀。 突然他有些期待起来，或许有一天，老七会比大家想象的要出色吧！ 与人打交道，朱三最为擅长。 “有一个更简单的浇水方法？”里正、族长有点懵，自古以来，他们浇水都是靠挑，从来就没有变过。 现在，却有人拿着一张纸过来，告诉他们——我有一个更简单的方法，你们要不要试试？ 朱三点头，将那张规划图放到了他们面前：“这是我家老七画的，你们看……” 一一解说起来。 相较于朱七笨拙的口舌，他就要有理有据许多了，条理清楚，十分具有说服力。 “果然不愧是读书人，这脑子就是长得跟我们不一样啊！”里正感叹着。 想当初，朱七还是一个“傻子”，不过读了两三年书，居然变得这么聪明了。 难怪那些大户人家总喜欢送孩子读书，原来这读书真的可以让脑子变得聪明！ 朱三还给他们出了一个主意，既然有一个更简单的浇灌方法，那么肯定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各家各户各干各的，而是将他们组成一个“灌溉大队”，按计划统一浇灌。 如此，不仅能够节省人力，而且家家户户都能以最短的时间浇灌好。 如此这般，再一商量，族长、里正越来越觉得可行，当场点了头。 在朱三离开后，两人感慨不已。 “你说，我们现在送家里的小子读书，还来不来得及？” “他家老七不也是十多岁才读的书嘛，我觉得来得及。” 族长话音一落，里正却摇了头：“不一样，他家老七从小就跟别人不一样，只不过我们有眼不识金镶玉，根本不知道他的‘不一样’是为了什么。可你看看我们家的，那几个小子，哪个不跟别人一样？” 好吧，族长一想，还真是如此。 只是…… 他道：“那……那会不会读书，一定要像老七那个样子，才会算吧？这怕是不好找。” “即使不像他家老七那样是文曲星下凡，也得像他家大宝、二宝那样。”里正说道，“你还记得上次看到他家大宝、二宝的样子吗？” 穿着一身读书人才穿的长褂子，彬彬有礼，举手投足间就有一股不同于乡间小孩子的样子。 “你别说大宝、二宝了，就是他们家的三宝、四宝，你上回也见到过，人家已经会背诗了……”族长感叹着，“这才多大。会走路，会跑动，就开始背诗了。这人跟人，咋能比？” 一时之间，二人都没有说话。 可不是嘛，别说他们家能跑能跳的会不会背诗，就是那些大的，能够放牛放到满山跑的，也没有一个会背诗的。 同样是孩子，差距咋那么大呢？ “你说，会不会是娶的婆娘不一样？”族长猜测着，“大家都是娶婆娘，就朱老头爱作怪，千挑万选，跑到外面选了一个回来。年轻的时候，朱大娘就跟别人不一样，又漂亮又讲究……” “可不是讲究嘛，吃得差了一点，穿得差了一点，就要闹，还闹得跟朱老爷子分了家……那个时候，大家都在看笑话。”回想起当年的事情，里正也是一阵感慨。 那时，有谁看好过朱老头一家？ 娶回来的年轻媳妇长得是漂亮，但太“作”了，一般人根本受不了。 仗着怀孕了，就不肯下地干活，折腾完家里的男人，折腾公公、婆婆。 最后没办法，二老被闹得分了家。 这婆娘能生是能生，一溜的儿子生下来，让人心酸，但朱老头为了养活这么多儿子，也十分辛苦。 眼见着，这个人就老了老了老了…… 谁能想，等人家老了，儿子大了，就开始发家了呢？ “你说，这个朱大娘到底啥来头啊？”族长回忆着，说道，“我咋记不太清楚了？” “谁记得清楚啊？当初朱老头娶回来的时候，只说是镇上的，具体哪里来的，也没说……”里正说道，“倒是后来说漏了嘴，好像是在某个大户人家当过丫鬟。” “一个丫鬟就这么能干？”族长怀疑着，“你说，会不会是哪个犯了事的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里正想了想，摇头：“不像。朱大娘年轻的时候确实讲究，但不像是千金小姐作派，那气质一看就不对。” 至于哪里不对，里正没说，但族长心里有数。 因为年轻的时候，这个女人特别爱打扮，有一股别人没有的妩媚，行为举止也有些轻佻。 不过这女人眼光也挑，也泼辣，不是没有二流子想要占她的便宜，全被她一棍子赶跑了。 朱三可不知道，他跑了那么一趟，还让里正、族长八卦了半天他娘。 一回到家里，朱八就赶紧迎了上去：“三哥，怎么样，他们觉得怎么样？” 自朱三出门后，他就一直忐忑不安，生怕自己出的主意被别人打回来。 打回来不要紧，就怕还带着某种“嘲笑”，那就真的丢脸丢大了！ 不远处，叶瑜然望了过来，嘴角含笑。 刚刚朱七在院子里转来转去，跟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有些让人既想笑，又心疼。 不过，她没有出声安慰，只是一边做着事，一边默默观察着。 她告诉自己，要多给他一些信心！ 朱三露出了笑容，说道：“他们同意了，你说呢？” “真的？！”朱七惊喜，再次确认。 朱三点头。 这下子，朱七喜得跟什么似的，直接蹦了起来：“娘，听到了没有，听到了没有，三哥说他们同意了。呵呵呵……我的灌溉规划图，他们同意了！” 跑到叶瑜然面前，开心得像个孩子。 叶瑜然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此时，他似乎又长了一些，她想要摸他的脑袋，得把脚垫起来。 “我听到了，你做得非常好！” 一句夸赞，让朱七脸上的笑容根本停不下来：“呵呵呵呵……” 他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过的幸福和快乐，一种别样的成就感，就这样弥漫了他的整个胸膛。 那种感觉，真的是棒极了！ 第734章 逮着两人死命夸朱七 一颗种子，就这样种在了朱七的心里。 或许有一天，它会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此时，他还是一个单纯的孩子，开心地享受着这一刻的喜悦。 随着里正、族长召开的全族会议，关于朱七帮大家制作了一张灌溉规划图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朱家村。 “真的？！那小子，这么聪明，能够弄这种东西？” “什么真的假的，里正、族长亲口说的，都组建了一支灌溉队，在弄了，怎么可能是假的？” “难道是因为他考中了秀才，所以他才这么聪明？” “也许吧，我们又没什么秀才，就他那么一个，没得比。” “你说，我要送我家小子去读书，会不会像他一样厉害？” “得了吧，人家那是文曲星下凡？你家掏泥巴的那样，能比？” …… 一只灌溉队的组建，果然大大方便了整村的灌溉工作。 三两天，一些沟渠就挖了出来，一条条衔接起来，打造了一个最粗糙的灌溉水渠系统。 光挖沟渠，都辛苦了好几天，可是大家却觉得这都是值得的，因为他们知道，这些沟渠不会只使用这一次。等稻子秋收前，它们都能用上。 里正、族长看到效果如此之好，更是蠢蠢欲动起来——既然这么点水田都能这样弄，等明年大家都种水田了，是不是都可以用这种方法？ “啊，你们想让我家老七帮忙，把整村的田都弄进去？” 朱三没想到，前面的事情还没弄完，里正、族长已经考虑起了明年的事。 不过也是，若今年水田种植法成功了，明年肯定会有更多的水田。 尝到了甜头，又有谁能够停下来？ “你看行吗？”里正说道，“一时弄不完也没事，我知道你们家老七马上就要去州学了，他可以慢慢弄，今年不行，明年也行……总之把它弄出来了，我们就省事了。” “对，我们不着急，可以慢慢弄。能够先弄一点是一点。”族长也在旁边点头。 朱三沉思了下，说道：“这事我得跟老七商量一下，这是他的活，得他自己考虑。” “行，你跟他说一声。麻烦你了，老三！” 朱三回到家里，趁着晚饭的时间，便把这件事情给说了出来。 几乎所有人都替朱七感觉到高兴，觉得送他去读书，简直太值了。 这才读多久，又是秀才又是灌溉水渠，他怎么那么能呢？ “老七，这事你可得答应，”朱大的脸上，同样是一片荣光，“你不知道，你之前弄的那个浇灌的东西，特别好用。好多人都跑过来跟我说，说你特别厉害，居然能够想出这么好的法子……” “是啊，老七，这可是一个好机会。以前别人都说你是傻子，你再把这事一搞好，”朱二也说道，“我看谁还敢说你是傻子。” 平时朱七在家里读书，不怎么出去，可朱大、朱二得盯着自家的地，时不时出去一趟，跟大家打交道的时间就多了。 这些人见不着正主，见着了朱大、朱二，就逮着两人死命夸朱七。 之前考了一个秀才，让朱家村狠狠出了一回风头，让朱家村的年轻小伙子、年轻姑娘谈婚论嫁都抢手了许多。 现在好了，朱七又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他们朱家村怕是又要让人狠狠“羡慕”一回了。 不只是朱大、朱二他们遇到了这种事情，就是刘氏、李氏出个门，也会被村里的老婆子逮着，给“夸”一阵。 曾经的“傻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整个朱家的“骄傲”，走哪儿脸上都带光。 “是啊，老七，昨天我带着三宝、四宝出去溜弯时，就碰到了人。人家也逮着我给夸了一阵，”刘氏笑眯眯地，说道，“说你可能干了，当初他们都是瞎了眼睛，没看出你这么厉害。等你以后考了大官，肯定是个好官！” 说着说着，说得好像以后朱七肯定会考一个大官回来似的。 朱七被整得有些脸红，连连摆手：“不是……二嫂，我……娘说我做不了官……” 他去州学可不是为了考大官，而是冲着人家的先生和书去的。 他解释他的，几个嫂子说自己的，根本没有人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饭桌上，一派和乐融融。 待大家说得差不多了，叶瑜然才开了口：“这事啊，还要看老七的意思，你们别一个个替老七做主。做事的人是他，做不做得下这件事情，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你们替他应承了，结果他做不了，那怎么办？你们还能替他做吗？” 几句话，饭桌瞬间安静。 “不……至于吧？”李氏犹豫着，说道，“老七之前不是弄了一个吗？按那个往下弄，不就好了？” 她是真的觉得，既然朱七能够弄一个出来，就能够弄第二个，没什么难度。 “不一样，”叶瑜然说道，“之前那个是临时用的，好的坏的，只要能用，大家不会说。可现在里正、族长让弄的，是长久用的，这要是不好用，不就白费功夫了？你们真以为，就我们村里的那个小池塘，就能够把一村的田给浇了？明年用的可是水田，谁知道要多少水？” “可不是嘛，娘不提我还忘了，”李氏反应了过来，“之前浇地，大家是用挑的，种的是旱地，去池塘去河边挑，哪家腿脚快，哪家就多挑一点……种好种坏，别人也没得说。但换成水田就不一样了，水田的方法是我们家的，连灌溉也是我们家出的法子，这要坏了事……” 那就不是小事情了，大家肯定会怨他们家。 “那这事……就这样算了？”林氏有些担忧，“里正、族长都开口了，如果我们这个时候说不行，他们会不会生气？大家正高兴有一个好的浇灌法子，现在就泼冷水，我怕大家会翻脸。” 她那两个妹子眼看着就大了，等出了孝就得说亲。 这时候把里正、族长得罪了，她妹子咋出嫁？ 林氏还想着，如果可以，将两妹子嫁到朱家村呢。 现在朱家村的日子越来越好了，随便哪个男人都行，刚好嫁得又近，可以跟她一起照顾吕大丫她们三个。 相信看在她婆婆的脸上，那些人也不敢找她妹妹的麻烦。 “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那这事怎么办？要照这么说，还不如一开始什么也不做，大家都省心……”刘氏捧着自己的肚子，说道，“现在好了，这么麻烦。” 语气之间，对此事有些不满。 倒是忘了，大家到她面前夸朱七时，她到底有多得意——还没分家，夸小叔子跟夸朱家人有什么区别？她现在就是朱家人。 第735章 坏人我全当了，就你是好人 朱老头也叹了口气：“唉……你也真是的，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就喜欢折腾！现在遇到问题了吧？你看这事要怎么办？” 又将问题，扔回到了叶瑜然身上。 在他看来，这个家最爱惹事的就是老婆子，她喜欢瞎折腾，那她就自己解决。 朱七弄灌溉规划图这事，若没有她的允许，朱七会干？ “爹，娘那不是折腾，她那也是看见大家这么浇水太辛苦了，想着帮大家减轻负担。”朱三替叶瑜然说着话。 在他看来，他娘出主意弄这个事情，也是一片好心。 “你就知道替你娘说话！”朱老头瞪他一眼。 他哪里不知道，这个家里，也就朱大、朱二跟他贴心，剩下的几个，全跟老婆子穿一条裤子。 “我不是替娘说话，我说的是事实。”朱三说道，“里正、族长也是见着这东西好用，才会想让老七弄一个更好的，要是不好用，他们也不会提了。” “就是好用，他们才会想要更好的，老七一开始就不应该弄这事。”朱老头说道，“你们娘现在不说了嘛，前面的好弄，后面的不好弄。前面是第一次弄，不好用大家不会说什么，后面这个要是弄不好，人家就会有话说了。什么前面都能弄好，为什么后面的就弄不好了？肯定是没用心……” “所以，我才跟里正、族长提前打了声招呼，说这种东西没想象中的那么好弄。而且他们也知道，不久我和老七就要去州学了，老七有没有时间弄，还是一回事。” “那就不弄了。正好你们要走了，最好的借口，免得后面弄不好了，反而要挨骂。现在不弄，人家顶多有些失望，说几句就没了，不会被骂。” …… 朱三完全没想到，他娘不过一句这事有“难度”，他爹就不同意弄了。 有难度归有难度，可什么事情没有难度？ 就因为有难度就不弄了，那他们家的水田还会有？吃食生意还会有？老七还会考上秀才？ 此间种种，不都是冒了风险的吗？ 他没办法，只能继续望向叶瑜然，问她的意见。 叶瑜然在一桌子的人讨论的时候，没有开口。 反正她的想法很简单，朱家村的水渠灌溉肯定是要弄的，但弄的时候会遇到哪些问题，也要提前说清楚。 免得到了后面，真的遇到问题了，一个个又反悔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 “我也不是说不做，只是想让大家想清楚，这件事情没有大家想的那么容易，里面会出现很多问题。我们需要做好心理准备，然后再去做这件事情。” 叶瑜然此话一出，朱三松了口气。 “既然娘这么说了，那我们就不用考虑别的，弄就行了。”朱三说道，“至于弄了之后，遇到哪些问题，我们大家都考虑一下，提前做一个准备。” 接着，一家人又开始商量了起来。 你一句，我一句，出谋划策。 朱老头望着他们很快就丢下了异议，开始一个方向地讨论问题，心里憋屈极了。 ——所以，从头到尾不同意的，只有他一个人？ ——搞什么吗？要同意早说嘛，干嘛要让他去当这个坏人呢？ 回到院子里的时候，他冲着叶瑜然抱怨了几句：“坏人我全当了，就你是好人！” 叶瑜然一听他带着怨气的话，就想笑：“你还记着啊？那不是在饭桌上，大家讨论问题嘛。” “呵！那你干嘛误导我？” “我没有误导你，只是老三一说这事可行，大家就只顾着高兴，考虑这件事情办成之后，他们会得到什么好处。我怕他们一时高兴过了头，跑到外面去大吹特吹，把什么不该答应的事情也给答应了。适时地泼一瓢冷水，有助于大家冷静思考问题。” 朱老头：“……” ——这个老婆子的嘴巴越来越利落了，完全说不过。 得到了叶瑜然的允许，朱三就跑去跟族长、里正“谈判”了，或者准确说，是去告诉对方这件事情的“难处”。 “昨天我跟老七商量了一下，这水渠肯定是要修的，这是利村利民的大事，他能够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是他莫大的荣幸。只是……”朱三停顿了一下，“族长、里正，这次跟之前不一样。” “之前一家只有一亩水田，大部分都连在一起，操作起来比较方便，又是临时使用，没有那么多讲究。” “所以怎么弄，只要能够省时省力，都好用，都不会有问题。” “可这回不一样，这回是为了长久使用，那么要求就高了，难度也会变大。” …… 听着他条理分明的理由，里正、族长也跟着冷静了下来，开始考虑这件事情的难处。 显然，朱家村水渠规划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更不是三五日就能够想清楚的。 “那……”族长有些遗憾，说道，“这件事情，就这样算了？” “不是，老七的意思，水渠是要修，但要先讲清楚，这件事情不是一步到位的，它得慢慢来，循序渐进。”朱三说道，“也就是说，我们只能先修一部分，然后再根据当时的具体情况，修其他部分。具体整个完善下来要多少时间，谁也不能肯定，三五年也有可能。”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那我们就放心了，”族长松了口气，说道，“我们也不是要朱七一下子就修好了，这种事情本来就急不来，慢慢来也没事，只要动起来，有一个规划，能够做好就行。” “别说三五年了，就是七年八年十年，也没问题。”里正也说道，“我们这辈子盼不上，用不上，可我们还有儿子、孙子，他们总能用上吧？这是子子孙孙的大事。” 朱三点头：“就是这个意思，还要麻烦族长、里正跟大家说清楚，这东西不是一步到位的，要大家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其实大家也可以帮忙一起想办法，觉得怎么样做更好，都可以提出来。大家天天跟自己的地打交道，说不定提出来的方法比老七的还管用。” 说着说着，他还夸了一下村里人。 表示，他们这些年轻人在种地的时候，哪个不是先跟村里的老把式学习，等学到一定程度，才敢真正的自己种地。 虽然朱七是读书人，懂灌溉，懂规划，可他又不直接种地，反而有很多细节会考虑不清楚，需要大家帮忙“提点”。 只有大家一起想办法，这朱家村的水渠灌溉系统才会建得更好。 第736章 肯定是人以讹传讹，乱传的 说白了，就是不想让“责任”担在朱七一个人身上，而是让整村的人一起行动起来。 修好了，大家都有功；修不好，也不是朱七一个人的责任。 这也是昨天晚上在饭桌上，大家一起商讨出来的办法。 与功劳相比，不被村里的人“记恨”，那才是最重要的。 当朱三负责在这边跟里正、族长商议的时候，另一边朱七也找到了叶瑜然，商量着下一步的计划。 毕竟这么大的事情，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发虚，需要来自他娘的支持。 跟以往一样，叶瑜然没有直接告诉他应该怎么做，而是给了他一个方向。 “老七，我相信你，你脑子里肯定有一整套的计划，觉得这件事情应该按什么步骤进行。” “那么你就将这些步骤写下来，整理一个步骤计划表。” “然后再拿着这个，找你三哥、族长、里正商量，把这件需要完成的步骤具体落实到个人。” “谁什么时间点，能够完成这件事情，也就是你需要整理的第二份计划——时间与责任人计划表。” “有了这东西，你就可以让里正、族长拿着这份表，按计划执行了。” “若在执行的过程中，发现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再补充上去，弄一份更加完整的时间与责任人计划表就行了。” “然后又是执行。” …… 叶瑜然表示，如此通过一边实践，一边完成计划表的方式，最终他不仅能够搞清楚这件事情需要怎么做，同时还能完成这件事情。 不管是什么事情，都不是一个人做完的，他需要调整自己身边所有的资源，包括人。财、物等等，由他牵头，带动着所有人去完成。 朱七老老实实地将叶瑜然所说的话给记录了下来，去准备他的第一份“步骤计划表（初稿）”。 等他弄好了，朱三便带着他和这份表，去找里正、族长商量，看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里正、族长不会做规划，没关系，只要他们看得懂这份，能够提出还差哪些部分，那就行了。 如此再三，又找了村里的老人，花了好几天时间，这才弄出一份算是过得去的步骤计划表。 拿到了这东西，里正、族长就可以召集村里人开会了。 里正说道：“果然不愧是读书人，就是有脑子！这东西，怕是我们想一辈子，也想不出来。” “可不是嘛，明明他写在上面的东西，我们都懂，可是就整不出他这东西。”族长也跟着说道，“我算是明白，为什么读书人跟我们不一样了。人家是办大事的，我们啊，也就能够帮忙打打下手。” 深藏功与名的叶瑜然表示：“不，你们错了，这是来自于21世纪的‘智慧’。” 有的事情，不需要全懂，你只要能够掌控大的方向，剩下的交给下面的人，自然有人替你完成。 还是好句话，专业的事情，需要交给专业的人做。 这几天，几个人没少找村里的老人商量，让他们帮忙出主意，朱家村要修建长长久久的水渠灌溉系统的事情，自然也藏不住了，比之前更加轰动地流传在了整个村子。 不，不只本村在讨论，就是附近的其他各村都在讨论。 “哎，你听说了没有，朱家村搞了一个什么水渠灌溉。” “听说了啊，就是挖了几条沟，把水引进去。我去看过了，我们村不行，我们的那些水田离池塘太远了，等沟挖好了，都到秋天了。” “不是现在那个，是以后的。” 那人发现这讲得不太清楚，赶紧让他坐下，讲了一个清楚。 虽然具体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朱家村想要建一个能够用得比较长的水渠，子子孙孙传下去，这件事情是十成十的肯定。 听到的人，都非常惊讶：“不可能吧？！这东西，不都是官家修的吗？我没听说衙门要弄这东西啊……” “是啊，我当时听到的时候，也以为我那亲家在吹牛。衙门都搞不定的事情，一个小小的秀才能够搞定？这怎么可能。可是我那亲家说得非常肯定，朱家村已经弄了一个什么计划，在开会讨论这件事情。” “真的假的？” “真的。” …… 一时之间，相信的人并不是很多。 有的人甚至把它跟朱家村现在正在用的引水渠给搞混了，觉得那是一个东西。 至于那些天花乱坠的说法，肯定是人以讹传讹，乱传的。 不信的人有，信的人也有。 信的人，则开始找关系，想办法打听了起来。 外面怎么想的，怎么猜的，朱七没有关心。 他一边跟在朱三的身后，跟里正、族长他们一起和村人开会，一边默默回到屋里，根据大家的意见重新修订自己的“计划”。 这段时间，朱家村的人都在讨论这件事情，他也忙得很，把平时在看的书都丢开了，一门心思钻在里面。 叶瑜然见他如此钻研，也没有强求，任他操作。 毕竟是第一回干实事，她也不希望给他太大压力。 大宝。二宝两个，听到自家小叔要干的事情，佩服不已。若不是叶瑜然让他俩封了口，不准在书塾讨论这件事情，他们都恨不得拿去“炫耀”。 多么出风头的事情啊，这要告诉书塾的那些人，还不得被他们小叔吓死？ “嘘……” 叶瑜然食指放在唇上，让他们安静。 她小声说道：“只是不让你们现在说，等以后你们小叔真的弄好了，随便你们怎么说。到时候，我肯定不管你。” 二宝嘟着嘴，有些不太开心地问道：“为什么不让现在说？” 叶瑜然举了一个例子，她说她发现了一种糖，特别甜，比他们吃的冰糖葫芦还要甜，让他们想像一下它的美味程度。 大宝、二宝虽然不解，不过也努力地发挥着自己的想象，描绘着。 等他们说得差不多了，叶瑜然就告诉他们，这种糖不是别的，就是他们以前吃过的蜂蜜。然后问他们，现在是什么感觉？ “啊，蜂蜜啊，确实也挺甜的。”二宝说着，但语气间藏不住的有些失落。 因为他以为，奶奶说的是一种他们从来没吃过的，什么神秘东西。 结果…… “看到吧？在你没看到之前，我去告诉你这件东西时，你会发挥自己的想象力，给它加上各种漂亮的东西。这个时候，你再看到实物，发现你不仅认识它，还吃过，多少会有些失望。”叶瑜然说道，“但如果，我先把蜂蜜摆在你面前，再告诉你它有多好吃，你的第一反应，是不是想起自己第一次吃到它的味道，不会有那种失望的感觉呢？” 第737章 一副离了她，就要死要活的表情 大宝若有所思。 “同样是蜂蜜，为什么你们的感受差距会那么大呢？”叶瑜然继续引导着。 二宝也开始寻找起了原因，他道：“没拿出来之前，我会以为是别的东西，会更期待……” “对，你们小叔在做的事情也是一样的。在他还没有做好之前，你们到处说，别人肯定会添加很多想象力，觉得它能有多完美就有多完美。可是，它已经建好了，而且还有很多人已经见过了，那么你再说这件事情时，他们是不是就不会去乱想，再往上面添加更多的想象力了？” 大宝、二宝点点头，觉得她说得很对。 叶瑜然微笑着摸了摸他们的头，说道：“这就是道理，有的时候，我们需要谦虚，就是为了防止有的人想象力太丰富，把我们想得太好，结果看到我们真人时却感觉到失望。降低他们的预期，能够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风险。” 为了安抚两个小家伙，她甚至跟他们勾了手指，说这是他们家的“秘密”。 他们需要攒很多这样的秘密，等有一天足够多的时候，再一齐放出来，“震惊”世人。 当然了，为让两个小家伙更有成就感，她还拜托了他们一件事情——朱家村会读会写的人并不多，他俩可以趁着没课的时候，帮大家“做记录”。 还可以在朱七面临大量计算的时候，帮忙计算。 两个小家伙一下子有了事情，而且还是一个需要保守秘密的事情，不仅成就感有了，连神秘感也有了，宛如两只偷到了米的小老鼠，开心不已。 待朱七好不容易弄出了一份时间与责任人计划表，州学的开学时间也要到了。 细心的他，还交给了大宝一个任务，那就是“时间与责任计划表补充表”。 如果在他离开期间，里正、族长这边还发现了一些需要补充的内容，由大宝记在这份表上，寄给他。 到时候他再重新拟一份新表，寄回来。 如此，他便能够随时“跟进”村里的水渠灌溉系统，以防出现纰漏。 “好的，小叔。你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大宝没想到自己还能接到这么重要的活，既兴奋又高兴，立马打了包票。 “那我呢？”二宝一看没自己的事，有点失落。 “你可以跟大宝一起啊，万一他有什么没记住的事情，你可以提醒他，也可以给我写信，告诉我。”朱七不愿意他失望，想了一个办法。 二宝顿时开心了起来。 因为朱七要去州学了，朱家再次忙活了起来。 他需要带走的书不多，大部分都是他自己默写下来，留给家里的侄子的。 虽然纸很贵，但书比纸更贵。 按书的大小比例剪裁好，他一个字一个字默写出来，再交给家里的嫂子缝制成书，便省下了很多买书的钱。 大宝、二宝、三宝、四宝，也都有了能够阅读的课外读物。 就连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没事的时候，也喜欢跑到他书房里，找一本书看。 除了这些，还有换洗的衣服，之后几个月的口粮等等。 哦，棉被自带。 朱三拿着朱七给他的单子，一样一样点着。 这单子不用说，自然是朱七的好友宴大公子寄过来的。 在他知道朱七要去普寿城的州学读书后，立马跟朱七约定“一起”去那边读。 他要去州学读书，家里自有人会安排，而他也趁着这个时候，要了一些关于州学的资料，寄给了朱七一份，其中就包括这份需要携带的物品单子。 吃晚饭的时候，叶瑜然宣布了一个消息：“我打算明天跟老七他们一起去普寿城。” “啊，娘，你也要去？！”李氏吓了一跳，赶紧说道，“你要去了，那家里怎么办？” 一阵心慌。 在她看来，朱家能够过上现在这种好日子，完全是婆婆的功劳，婆婆这一走，岂不是要完？ 土地庙里，土地神甘逸仙也吓了一跳：不是吧，她要走？！ ——我的乖乖，你可不能走啊，朱大娘，你要走了，谁帮我种地啊！ 他的业绩能不能涨，他靠朱大娘了。 “娘，你怎么会突然想去普寿城？”朱五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因为有他娘在，所以豹哥、孙老爷都愿意给他几分面子，她一不在了，他们还会鸟他？ 朱五可不认为，他的魅力有那么大。 “你疯了！放着家里好好的日子不过，跑那种地方去干嘛？老七是去读书，你能去干嘛？”朱老头的反应也有些大。 他跟老婆子分居是一件事，但她要真不在家里了，他还有些空落落的。 就好像这个家里的主心骨没了。 一个家若没了主心骨，那日子还咋过？ 饭桌上的其他人，也都望了过来，表示惊讶。 跟朱老头一样，他们也觉得，这个家谁都可以走，唯有叶瑜然不能动。 平时她在家里管这管那的，挺烦的，但要真没了她，又觉得慌兮兮的，干啥都不得味。 “娘，你要是想出去玩几天，可以的，但要是出去的时间太长了，就不太好了……”朱八妹咽着口水，说道，“我已经不小了，好多东西都还在学习，你要不在了，到时候谁教我？而且我这亲事……你总不能交给别人吧？你不是说，要把我嫁到大户人家去吗？” 对大家一副离了她，就要死要活的表情，叶瑜然有些哭笑不得。 她道：“你们想到哪去了？我是送老七去读书，又不是去了就不回来了。” “所以，娘是想送七哥去读书，送完了就回来了？”朱八妹赶紧问道。 叶瑜然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普寿城大家都没去过，老三、老七都是第一回去，我担心他俩应付不来，跟着过去看看。也就几天的功夫，弄完了就回来了。” “吓死我了，你这个老婆子，也不说清楚，我还以为你准备跟老三似的，跑那么远的地方陪老七读书呢。”朱老头松了口气，说道，“真是的，哪家的婆娘会放着整个家不管，一个人跑到那么远的地方。老三、老七也不是小孩子了，之前他们去隔壁的义康镇县试，不也是他们自己去的嘛，不也没事？” “那个时候，不是有岑先生带着吗？”叶瑜然说道，“这回去的地方更远，我当然不放心。而且，我嫁到朱家村那么多年，都没出过远门，趁着这个机会，也想出去转转。” 其实，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 第738章 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当年从大户人家回来的是原主，又不是她叶瑜然。 外面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她还真不知道。 穿越这个世界这么久，她凭的是上辈子的记忆，凭的是原主的记忆。可原主的记忆有多么不靠谱，她已经算是彻底见识过了，何况那还是原主成亲前的记忆。 这么多年过去，外面的世界早变了，她也需要重新“认识”一个这个世界。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土地庙里的甘逸仙听了，心也跟着落了回来。 ——不是要跑了就行。 ——只要肯回来，随便她去哪里玩几天。 不过为了防止有人“落跑”，甘逸仙还是决定，在她出发之前，先找她“唠唠嗑”，安抚一下军心。 夜色渐浓。 叶瑜然准备上床睡觉，却听到窗户上有异响。 等她打开，果然发现上面多了几块手指大小的小石头，一看就知道是人为的。 这么大晚上的，谁会来骚扰她一个老婆子呢？ 墙头上出现了一把亮头。 叶瑜然望过去，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脑袋：甘逸仙。 好吧，原来是这小子。 他冲着她招着手。 叶瑜然走了过去：“这大晚上的不睡觉，你跑来砸我窗户干嘛？” 也认出他手里发光的，不是别的，正是会发光的夜明珠，约拇指大小。 甘逸仙食指放唇上，示意她出去说。 到了外面，叶瑜然就有些调侃地说道：“现在可以说了？” 甘逸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最近发生的事情挺多的，我本来早就想找你说会儿话了，可是你一直在忙，就没有来。” “所以，我现在忙完了？” “呃……”甘逸仙哑然，因为他也没办法解释，总不能说，他刚刚“偷听”他们晚上说的话，怕她跑了吧？ 本来朱大娘就对他一直盯着他们家的事情，有些异议，这要说出来，他怕被打。 “最近发生的事，都听说了？”叶瑜然也没有想要他的答案，只不过看到他，就想要逗弄几句。 月光下，他俊朗的脸蛋显得格外出色，就好像被打上了一层柔美的圣光。 说句老实话，能够偶尔看到这么漂亮的脸蛋，还是非常让人心情舒畅的。 虽然家里已经有了几张好看的脸色，但什么都怕比较，放在村里，跟其他人比，朱七等人的容貌肯定是一等一的好，可放到甘逸仙面前…… 尤其是现在，甘逸仙再出现在她面前时，不会特意穿上那种低调的粗布大衣，而是穿着自己的日常衣服，那一身的气派顿时展露无疑。 即使看惯了21世纪的美男，叶瑜然也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听说了，”甘逸仙老实地说道，“那个大嘴巴自己拔苗助长，还怪到你头上，到处说你坏话；还有那个秦寡妇，她明明是自己身体不好死的，结果有人怀疑是你弄死的……” 那些传言，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整天呆在土地庙里没事干，听得最多的就是他领地上的“闲言碎语”。 没想到这群种地的凡人还挺闲的，种地那么辛苦，还那么多废话。 “当然了，我知道这些事情不是你干的，跟你没关系。”甘逸仙说完，还不忘还叶瑜然一个清白，语气肯定地说道，“你整天那么忙，又是管种地的事，又是管家里的事，哪有这些功夫操别人的心啊？与其有那个闲心，你还不如多买几亩地种。” 是的，他巴不得叶瑜然多买几亩。 她家正在种的那些菜地，他可是亲自去瞧过了，好多都是别人家没有的。 那种植方法，也比较新颖，他可以清楚地听到那些植物的欢愉：【呵呵呵……长长长，长高高！】 【我要长高高！】 【喝水吃饭，我要长高高！】 【我才长得最高，朱大娘看到，肯定会很高兴。】 【我我我，朱大娘最喜欢我了！】 …… 对于它们来说，谁种下了它们，精心地照顾它们，谁就是它们的“第二个母亲”。 因为“第一个母亲”是大地。 “真的，朱大娘，我觉得你应该多买几亩地。你看你这么会种地，不买地种多浪费啊。”他真心地劝着，还告诉她哪里哪里有好地。 只要买下了那里，随便她种什么都行，肯定都能活。 叶瑜然轻轻地笑着：“呵呵呵……我怎么感觉，种地这件事情，你比我还积极？你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知道种地有多辛苦吗？” 甘逸仙表情讪讪地道：“种地虽然很辛苦，可是收获也很多啊。” 他当然不能说，他一个神仙，根本没有种过地了。 凡人种地辛不辛苦，根本就不是他关心的重点，他关心的是——他们要怎么做才能够更好的种地，涨他的“业绩”。 那些人种的地，十个人都没有朱大娘一个人带来的好处多，他自然巴不得她多种一点，最好是那种土地遍野的“大地主”，那他就真的发了。 “我倒是想啊，可是买地也要钱。”叶瑜然说道，“你真当我们家有金山银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啊？” “可是……你们家不是跟人合伙开饭店了吗？而且，你们家的吃食生意也挺不错的……”甘逸仙细数着，表示又是盖新房，又是送子孙读书的，随便腾一些钱出来，某人就能够买地了。 叶瑜然却还是摇了头，说道：“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真以为这地是我想买就能买的？我现在建个新院子，跟人合伙做生意就已经招人眼红了，这要再买成片的地，你确定不会有人妒忌我？” 甘逸仙不是很明白：“妒忌不是很正常吗？你们家现在不照样招人妒忌吗？” “不一样。虽然我有了新院子，但修得简单，哪家老院子破了，修一个新的也正常，不算出奇；跟人合伙做生意，我也可以说大头是人家的，我们只是赚了点辛苦钱，别人看不到我们的实际收入，也不会有太大怀疑……可是这地不一样，我要买了地，还成片成片的，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你们家到底有没有钱。” 甘逸仙越发不懂了：“别人看到你们家有钱，不行吗？” “至少现在不行。”叶瑜然说道，“如果你只是比他们好一点点，他们会妒忌你，有的时候还会引来一些坏人；可是如果你一步登天，高出他们太多了，即使会引人注意，别人也会有所顾虑，不敢对你轻易使坏。” 第739章 想二婚找个年轻小伙子 她还拿上次被人强买胭脂方子，以及被人污蔑下了大狱的事情举例。 那个余夫人不过是开一个小小胭脂铺子，可她凭什么就敢打朱家胭脂方子的主意？ 因为她认为，朱家很“弱”，即使逮下一口肉下来，朱家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兴义赌坊也是一样，他们也觉得朱家是一块肉，能够咬下一块来。 这些打朱家主意的人，不过是眼看着朱家开始“发家了”，有了些东西，而这些东西正是他们想要的，便动了手。 他们是“外面”的人，叶瑜然只要想办法避开，不再避到他们就行了。可朱家村不一样，朱家村是朱家的根，是宗族，祖祖辈辈居住的地方，以后也还会有联系的地方，若连这个地方的人都变成了余夫人、兴义赌坊那样的人，那就是“天下之地”，却无朱家“容身之地”了。 所以，要么朱家只是稍微比大家好一点，带着大家一起“发家”；要么朱家一跃而起，成了他们仰望的对象，让他们不敢“动心思”，唯独不可以成为那么块任何人都觉得能够下口的“肥肉”。 甘逸仙张大了嘴巴，完全没有想到，这里面居然还有这么大的学问。 “所以，这才是你为什么会带着整个朱家村一起用水田种植之法种地的真正原因吗？还有那个红薯……” 叶瑜然点头：“嗯。只有绑在一条船上的蚂蚱，才会害怕闹翻了船。” “那这地……以后都不能买了？”甘逸仙有些失落。 他来找叶瑜然“唠嗑”，本来是安抚军心的，结果人家扔了这么一枚炸弹出来，直接将他从仙界炸到了地狱，失落无比。 叶瑜然笑了笑，说道：“当然不是了，等朱家村大家的手里都有了点钱，他们肯定会想买牛买地，到时候我们家再随大流一起买好了。至于买多买少，就各看各的本事了。” 到时候，大家尝到了甜头，还要等着她带大家一起“发财”，自然会站在她这边，不由自主地维护她的利益。 她也就不用再担心，会不会有什么坏人打朱家的主意了。 相信那个时候，即使有人敢“打”，也会有人敢站在她前面，帮忙给“压”下去。 集体利益，可不是那么容易触动的。 甘逸仙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不买地了呢，能买就行。到时候一起买，也是一件好事……” 他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若朱家村的人跟着朱大娘一起，采用新的方法种地，他能够获得多少新功德。 好像，也挺多的。 看到他的样子，叶瑜然失笑：“你大晚上的来找我唠嗑，不会就是想让我早点买地吧？” “当然不是，我是……”甘逸仙差点就说漏了嘴，赶紧止住。 叶瑜然挑眉：“是什么？” “不告诉你！” “哟，有人还傲娇上了？”叶瑜然调侃。 不说还好，一说甘逸仙还真给傲娇上了，抬了下巴，微嘟了嘴巴：“才没有！” 一副打死不承认的样子！ 这模样，直把叶瑜然给逗乐了：“噗嗤……还说没有？没有你现在在干嘛？” 甘逸仙气鼓鼓地瞪着她。 这番小孩子模样，简直像极了她家老七和大宝他们，叶瑜然笑得更欢了。 不过笑完之后，她也没有再追问甘逸仙到底是来干嘛的了。 甘逸仙暗中松了口气：原来，朱大娘吃这一套啊！ 以后，他知道该怎么“对付”她了。 接下来，他还询问了秋收的安排。虽然现在还是夏天，离秋收还有两三个月，但等叶瑜然从普寿城回来，这一来一去，怕是也快了。 嗯，确实快了。 因为等她回来，怕是要开始收红薯了。 收完红薯，后面才是稻子。 这些弄完了，她打腾一些田地出来，看能不能再弄一波冬小麦、冬红薯之类的。上回时间差没打好，感觉会和春天的互相耽搁，但现在她算了算时间，似乎也没有她想的那么严重。 若是重新安排，两边的时间挤挤，应该能够找到一个合适的时间差，将两季的东西都安排好。 这边的天气，还挺适合的。 听到她对未来的安排，甘逸仙更是放下了心来——既然都做了这么长远的安排，肯定是不会跑了。 作为神仙，甘逸仙不能直接变出银子给叶瑜然，不过山上的果子还是挺多的。 他道：“朱大娘，明天一早你出发前，先开一下后院的门，我有东西送给你。” “不用了，路上吃的用的，我都安排好了。”叶瑜然拒绝道。 “不行，这是我的心意。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山上的果子，你们带着路上吃也方便。” 叶瑜然没有再拒绝：“那我先谢谢你了！” 野果子嘛，也就摘的时候辛苦一点，在这个时代还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也不知道是晚上盯着人家看看得太多了，还是她跟人家聊得太开心了，叶瑜然醒来时发现，她又“梦”到人家了。 ——啊……脸红！ ——她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老梦见人家小年轻干嘛，老不正经的！ ——要让对方知道，肯定不敢来见她了。 与此同时，叶瑜然又忍不住感叹起来：“想当年，我也只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啊！” 穿越前，她也不过三十出头，黄金剩女而已。 这个年龄，再找一个小自己几岁，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人家某大女明星，比她老公还大了一轮呢。 可惜一遭穿越，她不仅变老了好几岁，还已经是当奶奶的人了，再想二婚找个年轻小伙子，那就是“白日梦”了。 看着粗糙的双手，摸了摸自己同样粗糙的脸庞，叶瑜然的心情低落了。 她现在怕不是四十多岁的老妇人，而是六、七十岁的老婆子吧？ 明明年龄没有那么大，可这皮肤…… 叶瑜然想：她现在开始保养，不知道是否还来得及？ 连大宝额头上的疤痕都能去掉，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神丹妙药让她重获青春呢？ 不需要变回十八岁的小姑娘，只要恢复她上辈子的容貌，她就心满意足了。 只是可惜，眼下却连一面能够看清楚自己面容的镜子都没有。 虽然用脸盆打了水，多少能够看到一些影子，但看得不是很清楚，也没办法达到叶瑜然想要的目的。 第740章 好像有什么东西丢了 唉…… 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叶瑜然收拾起心情，洗把脸，将自己收拾了一下。 打开后院的门，果然看到那里放着一篮子的果子。 这种时节，成熟的果子还是蛮多的，但想要采到却不那么容易。 山脚下的基本上都被人采花了，只能去更深一点的地方，可那里有大虫出没，一般的人也不敢往那里跑。 叶瑜然想，甘逸仙送来的这些果子，怕就是深山里采来的吧？ 就是不知道，是他自己采的，还是让手底下采的。 “娘，你这一篮子果子哪来的？” 李氏帮忙将东西放到牛车上，结果一转头，看到自家婆婆拎了那么一篮子东西过来，十分惊讶。 要知道，这篮子里的东西一看就是刚采的，谁会那么一大早去采果子？ “甘公子让人送过来的。”叶瑜然将篮子放到了地上，说道，“你再拿一个篮子来，留一点在家里你们吃，剩下的我带着路上吃。” “原来是甘公子送的啊，他真有心了。我马上去拿。”李氏应声，折身去拿了空篮子。 篮子里以小红果居多，剩下的还有一些别的果子。 李氏将其分成两份，一份留在家里，一份装到了婆婆要带走的篮子里。 她还挑了一部分出来洗干净，用袋子扎好，方便他们在路上食用。 柳氏、林氏在厨房忙着，给大家准备早餐。 大宝、二宝早早地收拾好了书箱，准备到时候蹭叶瑜然他们的牛车，一起到镇上。 朱老头找叶瑜然说了会儿话，无非就是那些：“你一个老婆子，也真是的，老七他们是去读书，你去干嘛呢？” “他们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还需要你照顾？” “家里这么多事，你也放心得下。” …… 其实，他是担心叶瑜然走后，家里有什么事情，他拿不定主意。 人都还没走，他就已经有了些心慌的感觉，似乎也才意识到，这么多年来，这个家里拿主意的人一直是他婆娘。 “有什么不放心的？有事他们兄弟几个自己商量，实在不行，找里正、族长。难不成，里天、族长还能不管我们家的事？”叶瑜然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 既然要出远门了，她都不知道安排一下吗？ 不过是一两个月时间，这个家离了她，还不能转了？ 大头都安排好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吃完早餐，一家子围着，将叶瑜然一行人送出了门。 “娘，路上注意安全。” “三哥，有事捎信。” …… “娘，要不然我还是陪你去吧？要不然，你回来的时候，就是一个人了。”朱五还有些担心，因为去的时候，他娘是和三哥、老七一起上路的，可回来的时候，三哥、老七留在了普寿城，他娘就得自己一个人回来了。 然而可惜的是，叶瑜然没同意。 家里脑子转的，就那么几个，她把朱三给了朱七，不留一个朱五在家里，万一家里真有什么事情，岂不是翻了天了？ 她可不希望这一走，等回来，就大变模样了。 朱五只能眼巴巴的，目送着自家老娘带着兄弟几个离开。 林氏站在他身边，看到他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好笑。 她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说道：“你都多大的人了，还离不开娘啊？” “你不懂！” “我是不懂，我只知道有人都是当叔叔的人了，结果离不开自己的娘。” 朱五看她一眼。 林氏笑着，表情有点无辜。 ——在她心里，自家男人一向是英明神威，无所不能的样子。 ——想不到有一天，他居然也会露出这么小孩子的表情。 ——要不是怕他翻脸，她都想说他：“你是没断奶的孩子吗？” 牛车上，大宝、二宝靠着叶瑜然坐着，化身“一万个为什么”，一路的问题。 叶瑜然很高兴他们有那么多奇怪的问题，能够回答的回答，回答不了的，只能让他们记下来，自己去找答案。 她告诉他们，所有的答案都在“书”里，如果他们还没有在书里找到答案，那只能说明他们看的书太少了，还没有找到那本有答案的书。 朱大负责赶着牛车，一路上闷闷的，不过出嘱咐了朱三几句，让他照顾好娘和七弟。 特别是娘回来的时候，帮娘把车订好，宁愿多花点钱，也不要让娘吃苦头。 朱三一下应承：“好，我会的。” 沉默了一会儿，朱大又说道：“老三，我知道你脑子比我聪明，外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大哥，娘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家里要麻烦你了。”朱三也笑着，将家里的“重担”交给了他大哥。 他知道，他大哥只是话少了一点，并不是真的傻。 有的时候，需要多给他大哥一点信任。 “嗯，这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朱大说着。 再加上发呆的朱七，牛车上一片温馨。 到了安九镇城门口，叶瑜然就带着朱三、朱七下了车。 朱大念念不舍地和他们分手，送大宝、二宝去岑氏书塾。 他特地赶得快了一点，想要回来时再看一眼，结果扑了一个空，因为他们已经跟着一个车队走了。 一个人站在路上，即使那头水牛还跟在他身后，朱大也难得有了一回“空落落”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丢”了。 他站了一会儿，才慢慢牵着牛车，离开了安九镇。 车队是叶瑜然拜托豹哥帮忙找的，刚好要去普寿城，可以捎他们一路。 车队的掌柜姓高，是位四十出头的，脸上长胡子的男人，看上去就一副精明商人模样。 叶瑜然他们上车没有一会儿，高掌柜便亲自送了一壶茶过来。 “朱大娘，我听豹哥说，您这是送儿子到普寿城的州学读书？”他一对眼睛，宛如探照灯似的，扫过了叶瑜然母子三人。 叶瑜然大大方方地承认：“是，这不是我家老七运气好，考中了秀才嘛，得了一个州学读书的名额，所以才想赶在那边开学前送过去。” 朱三、朱七打扮不同，让人一眼就认得出来，到底哪一个才是读书人。 何况，朱七的手里还拿着一本。 所以高掌柜的视线顺着就落到了朱七身上：“居然是秀才老爷？！哎呀，我这是沾了大福气啊，居然让请一位秀才老爷上了车……” 一副惊喜异常，恨不得膜拜的样子。 第741章 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可叶瑜然知道，对方会答应让他们上马车，肯定是提前打听清楚了的。 作为车队，他们经常帮主家运送货物，这货物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他们是要受罚的。 因此，他们怎么可能不打听清楚要搭便车的人是谁？ 只不过，这搭便车的人分了两种，一种是要上报给主家的，一种不会上报。 前者，是一种人脉，说不定能够从主家那里讨点赏银；后者，则是赚搭便车的钱，不上报，这钱自然由车队自己分了。 长年累月在外，哪个不想赚点外快？ 这个高掌柜如此笑容满面的样子，还亲自出马，显然将叶瑜然一行人归成了第一种。 叶瑜然不动声色，嘴角带笑，就好像真的是一个有些小得意的乡下婆子似的，有些炫耀地跟高掌柜炫耀着自己的小儿子，说他读书有多么多么厉害，把先生的其他学生都比下去了，天下独一份，否则也不会考中秀才。 巴拉巴拉，虚伪又夸张地夸了一大堆，真假参半。 她在说话的时候，高掌柜也在评估着对面的潜力值，到底值不值得提前下注。 他顺着叶瑜然的话，也把朱七给夸了一通，什么一眼就看出来，她家老七气质不凡，通身气派，肯定不是普通人。 又说，他以后肯定是做大官的料。 作为乡下婆子，没什么见识，自然是巴不得别人多夸几句，夸到后面飘飘然，尾巴都差点翘起来了。 朱七有些傻眼：“……” ——娘说的是我吗？ ——怎么感觉怪怪的？ 朱三：“……” ——我说我怎么这么“狡猾”，原来是我娘遗传的。 ——瞧瞧，我娘这演技，那可比我强多了。 ——嗯，我得再学学。 会读书的秀才，带着一个有些虚荣的老娘，还有些骄傲得好像是自己考中了秀才的兄长，会有多大的前程？ 原本想要下注的高掌柜，几个来回之后，就没了心思。 虽然他不是什么大人物，但因为帮主家办事，走南闯北也去了不少地方，见了不少人。 越是底层，越是容易翘尾巴的人，往往都不会取得太大的成就。 一开始，他听豹哥将朱家人猛夸特夸，也打听了一些朱家的事情，还真觉得这家值得考量。 没想到自己一接触才发现，什么啊，不过是世人以讹传讹，言过其实罢了。 之后，高掌柜便没有再出现。 吃饭的时候，趁着车队的人没注意，朱三悄声问道：“娘，你是不是早知道这个高掌柜打的是什么主意，所以故意这样的？” 叶瑜然抬眸，看了看四周，说道：“他收我们的便车费可不便宜。” 朱三不解。 “到了再跟你细说。” 朱三听到他娘这样说，便作了罢。 随着高掌柜不再往他们这边跑后，他们能够享受到的待遇也下降了一个档次。 朱三不傻，车队就那么大一点，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高掌柜能不知道？ 恐怕，不是下面的人自己干的，而是他交待的吧。 如此两面作派，朱三隐隐有些明白，他娘为什么没有“看上”高掌柜，拉拢这个人脉了。 只是，他左思右想，都没有想出来，他娘到底是从哪里出来高掌柜为人不行。 车队走走停停，大半个月就过去了。 当他们到达普寿城的时候，已经是错过午饭的下午。 高掌柜以还要赶着去换货为由，将他们行李放下，驾车离开。 朱三望着车队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娘，还是你火眼金睛，一眼看出这种人不靠谱。” “他靠不靠谱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个道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他要不是觉得有利可图，一开始也不会对我们那么殷勤了。”叶瑜然说道。 朱三转了头来：“娘，你之前不是说，到了镇上告诉我吗？现在已经到了，是不是该告诉我了？” “我们现在应该赶紧找一个落脚的地方吧？”叶瑜然提醒他，说道，“你看看天色，要在天黑之前没找到落脚的地方，我们就得露宿街头了。也不知道普寿城管得严不严，要是禁宵，像我们这种没地方落脚的地方就有点惨了。” 所谓禁宵，就是到了一定时间点，除了负责巡逻的衙役，全城不允许任何人上街走动。 当然了，若是有门道的大户人家，在官家那里拿到了什么手令，出门办个什么急事，也不是不可以。 就看，这个“大户人家”的手段如何了。 “娘……”朱三有些无奈。 明明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之前他娘是怕别人听见，现在还不肯说，这是不打算告诉他了吗？ 不过叶瑜然已经拎了一样东西，抬脚走了，他也没办法，只能带上剩下的东西，赶紧叫朱七跟上。 朱七背着自己的书箱，手里也拎了一些，不过他年纪小些，大头都在朱三身上。 这么大包小包的背着，很快就引起了一帮小孩的注意，他们衣衫褴褛，飞快地跑了过来。 “大婶，要带路的人吗？我只要一个肉包子的钱。” “大婶，选我吧，我说话可利落了，普寿城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地方。” “大婶，我给你带路吧，普寿城我最熟了，你要住最便宜的客栈，挑最舒适的房子住，还是想去哪里逛逛，没有我不知道的。” …… 他们拥簇过来，七嘴八舌，纷纷推销着自己。 朱七第一次见到这种阵势，被吓了一跳。 朱三也怕这帮小孩子冲撞到自己的娘和弟弟，赶紧挡在了前面：“去去去，我们什么也不要，离我们远一点。” 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孩子们虽然想要抢生意，但看他那么凶，生了些怯意，一哄而散。 叶瑜然注意到，有一个孩子的衣服洗得很干净，他没有像他们一样拥过来，而是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老老实实地站着。 他自然也被朱三摆出来的凶悍给吓到了，但还是鼓足了勇气：“您好！请问你们是第一次来普寿城吗？如果你们是第一次来，最好还是找一个带路的人，否则容易遇到坏店家，被狠狠宰一刀。” 叶瑜然见他这么礼貌，揽住了想要哄人的朱三，冲他招了招手。 他有些害怕地看了朱三一眼，朝前走了两步，不过还是保持着距离：“大婶，您请说。” “你叫什么名字？”叶瑜然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第742章 你就是不服气人家抢了你的生意呗 “小耳朵。”小男孩说道。 “为什么来普寿城，需要找人带路？”叶瑜然问道。 “大婶，我只能免费回答三个问题，如果回答完后，想要再问的话，就要付钱；但如果你付钱让我带路，那这一路上你就可以继续免费问我问题了。”小耳朵先交待清楚了，才回答道，“其实这个问题我刚刚已经回答过了，如果没有人带路，像你们这种第一次来普寿城的普通人，很容易遇到坏店家。” “这算一个免费的问题吗？”叶瑜然挑了挑眉。 小耳朵犹豫了一下，说道：“刚刚那个算，这个就不算了。你可以再问两个免费的问题。” 叶瑜然有些失笑，发现这小子挺有意思的：“那好，那我问第一个问题，为什么没有人带路，我就很容易遇到坏店家？” 小耳朵再次犹豫了一下。 “不好回答吗？” “你们穿得很普通……”小耳朵回答的声音很小，但足够让人听清楚。 叶瑜然听懂了，对方是在暗示，他们一看就像乡下来的，没有钱。 她道：“所以，为什么我们穿得很普通，就会遇到坏店家呢？” “这里的饭店都被帮派把持着，见什么人收什么钱，是他们规定的。”小耳朵说道。 叶瑜然问道：“不对啊，如果我们只是普通人，不应该收得便宜一些吗？” 小耳朵小声道：“第四个问题了。” 好吧，叶瑜然不得不承认，这小男孩看着挺老实的，其实狡猾得很。 瞧瞧，说是免费的三个问题，结果连一个问题都没回答清楚——至少，她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搞清楚，为什么他们会那么容易遇到坏店家。 然而细细算起来，人家确实也免费回答了你三个问题了。 只不过，在回答的时候，他总没有回答完，很容易引导你问完第一个问题后，再问第二个、第三个，然后…… “那好吧，让你带路的话，要多少钱？”这次，叶瑜然明知故犯，上了他的“当”。 小耳朵道：“10个铜板。” “什么？！10个铜板？！”朱三瞪大了眼睛，“你还不如抢。刚刚那个都只要一个肉包子的钱，你怎么要十个铜板？找你，我还不如找那个便宜的。” “那你最好做好被宰的准备。”小耳朵抬起头来，说道，“每家肉包子的价格都不一样，从两个铜板到十两银子，都有。” 朱三：“……什么包子，要十两银子？！” “醉人阁的胭脂包，就是十两银子一个。” “醉人阁是什么地方？” 小耳朵的脸一红，支支吾吾的，不敢说了：“反正……反正以后你在普寿城呆的时间长了，就知道了。” 叶瑜然见他是一个小孩子，也没有为难他：“行，那就10个铜板吧，就你了。” “娘……”朱三有些不同意。 10个铜板，这要在安九镇，再加几个铜板，都能够买肉了。 即使他们家现在赚钱了，也不能这样花啊。 叶瑜然冲他摇了摇头：“行了，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了。” 小耳朵确认了一下，见这群人确实定下了自己，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他开心地掏出了一块对牌，一块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一块挂在了他们的行李上。 “这是做什么？”叶瑜然看到他的动作，好奇地问道。 “挂了这个牌子，就是我接了你们的生意，其他帮派便不能打你们的主意了。”这回，小耳朵没有再提什么钱不钱的事情，直接说道，“我是山海帮的人，虽然只是一个小帮派，但帮派与帮派之间有约定，只要挂了牌，别的帮派便不能抢这个帮派的客人。而我，也会带你们去山海帮管辖的地盘。你们放心，山海帮地盘上的店家都是正经的生意人，买卖公道，绝对不会坑自己的客人。” 叶瑜然还第一次知道，原来这做生意，居然是要划地盘的。 普寿城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城市，别看它是州城，但其实最初的时候，这里是一个土匪窝。 只不过后来最大的土匪窝被官家招安了，其他土匪窝也接二连三地向官家举了白旗，至于那些没有投降的，则被围剿了。 当然了，这些传言都是小耳朵告诉叶瑜然的，至于真相是什么，就没有人知道了。 反正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普寿城虽然挂了官家的名字，但实际的地头蛇却是这些大大小小的帮派。 他们野蛮强悍，靠拳头说话，自有一套江湖规矩。 想要在这里生存，就要按他们的“规矩”行事。 小耳朵带人离开的时候，那群一哄而散的孩子再次聚到了一些。 其中一个稍微有点胖的，一脸不高兴：“去！这个家伙真是的，就知道装模作样！” “小胖，你就是不服气人家抢了你的生意呗，”另一个瘦竹杆用野草挑了挑牙，说道，“得了吧，你又没挂牌，那生意也不算你的。” “你一个雄鹰帮的，管人家山海帮什么事？”小胖有些不服气，却不敢拿这个瘦竹杆怎么样。 因为对方是雄鹰帮的，比自己所有的大蛇帮要大。 “咋了？小耳朵是我兄弟，我就爱管。”瘦竹杆冲他翻了一个白眼。 几个小孩子斗着嘴，等又有人大包小包地进了城，赶紧跑去“迎客”。迎客成功的，跟小耳朵一样，离开了墙角；失败的，则继续聚在一起“吵架”。 透过小耳朵的嘴巴，叶瑜然刷新了对普寿城的认知。 之前宴公子虽然给了一些州学的资料，但人家高门大户的，不需要与底层的人打太多交道，也不会做过多了解，自然也不可能像叶瑜然这样花时间打听普寿城的事。 比如这种帮派问题，宴公子便没有过问。 他家里人早已打点，花钱置办了一张雷霆帮的牌子。 雷霆帮，普寿城最大的帮派，连官家都要给几分面子。 他有了这个牌子，意味着他是雷霆帮罩着的人，只要是长眼睛的人，怕是没几个敢主动找他的麻烦。 原本，叶瑜然想要先找一个客栈住着，然后再慢慢租一个合适的院子。 没想到小耳朵一听朱七是秀才老爷，第二天就要去州学报到，立马就给推荐了一个地方：“既然你们要租院子，那就直接租好了，住什么客栈啊，还浪费钱。我给你们介绍一个，保证各个方面都合适，不仅离州学近，而且价格也便宜……” 巴拉巴拉，热情不已。 第743章 嫌人家姑娘不好 不知道是不是朱三的错觉，他觉得，在小耳朵听到他七弟是秀才老爷之后，这小子明显热情了许多。 他有自知之明，若放在安九镇这样的地方，他七弟肯定能“横”着走，“秀才”两字还是值钱的，但这里可是秀才遍地的普寿城。 普寿城，也会缺秀才吗？ 如果他问出来，小耳朵肯定会回答他：“秀才是不缺，可是我们山海帮的地盘缺啊。” 这就是大帮派跟小帮派的区别了，为什么大帮派喜欢给读书人身份牌子，表示这人是我罩着的呢？其实，也就是一个抢“人脉”的过程。 能够混到帮派头目的，都不是傻子。 能够来州学读书的，至少是个童生，否则就是你们家特别有权有势，啥也没有，你也进得来。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肯定是他们未来的人脉之一。 若前者中，有哪个考中了举子，甚至是进士，还当了官，那他们帮派岂不是搭上了大船？ 即使能够沾一点点光，那也是光。 小耳朵在前面带路，热情地介绍着。 后面，朱三戳了戳自家老娘，咬起了耳朵：“娘，我怎么感觉，他要把我们给卖了？” 叶瑜然憋着笑，说道：“可不就是想把我们给卖了。” 朱三惊讶：“那娘你还……” “你不觉得这小子很有意思吗？”叶瑜然问道。 朱三心慌，觉得他娘这是要“变心”了，居然为了一个有趣的小子，就要把他和老七给“卖”了？ 他真的很想说：“娘，你到底是缺儿子，还是缺孙子？你要是缺孙子，回朱家村催生行不行？相信那几个兄弟，肯定个个都愿意如你的愿。” 可他说不出来。 ——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计较这种事情，太丢人了！ 没办法，只能憋了一路。 “陈叔，我带人来看院子了。”小耳朵的眼睛里满是喜气，走进了一个开在巷子口的酒铺子，冲里面打着招呼，“是个秀才，想租个离州学近一点，比较安静的院子。” “秀才？”正在跟店小二说话的陈叔转过了头来，他脸上的胡须剃得干净，不过方正的脸庞还是显得他有些粗犷。 视线落到叶瑜然一行人身上，精准地捕捉到了穿着长袍的朱七。 朱七有点不太自在，往朱三身上藏了藏。 小耳朵主动给陈叔做了介绍，同时也告诉叶瑜然一旦行人，“陈叔”是山海帮的牙人，主管租房、买房这块。如果他们打算长住，想要租到最适合的房子，找陈叔最适合了。 他还让叶瑜然放心，陈叔的价格最为公道，保证不会坑他们。 “既然是小耳朵介绍的，我们自然放心。”叶瑜然笑着说道，“陈叔，那麻烦你了。” “哈哈哈哈哈……不麻烦，你们上门租房子，我也是有佣金拿的。”陈叔笑着，让一行人到包厢里歇歇脚，顺便让店小二上了一壶茶。 为了让叶瑜然等人放心，还主动表示：“这茶是免费送的，放心吧，不收钱。” 叶瑜然笑：“你都收我佣金钱了，可不得免费送一壶茶水？” 招呼着朱三、朱七等人坐下。 陈叔跟他们稍微寒暄了一下，便问起了他们对未来房子的要求，以及预算。 毕竟，钱多钱少，这租到的房子也会有所不同。 “我个人当然是越便宜越好，不过我也知道，你们也是生意人，不容易，我呢……”叶瑜然简单地说起了自己的要求。 院子可以不大，但重点是安静、安全，离州学也不要太远。 至于价格嘛，希望不要超出他们的经济能力。 “如果你们想要便宜一点的，嗯……”陈叔沉吟了片刻，说道，“不知道你们介不介意跟别人一起住？” 叶瑜然跟两个儿子对视了一眼，说道：“一起住没问题，只是不知道这合住的对象是什么人？” 陈叔笑了，说道：“这个你放心，肯定是老老实实的本地人，不会让你们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住在一起。” “这户人家也不是外人，是我本家兄弟的孩子，他年轻的时候当过武馆的教头，攒了点钱，建了一个大院子。除了他们住的那几间，还有其他空房，要不是看你们也是实在人，我也不会介绍给你们。” “说得不好听一点，即使不替你们考虑，我也得替我本家兄弟考虑。” …… 同时，也没忘记表示，虽然他这兄弟从武馆退了下来，但年轻时候的那点功夫还在，家里也有年轻小伙子，他们这种文弱书生跟他们住在一起，日常有个什么事情，也比较安全。 叶瑜然一听，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怎么，朱大娘，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陈叔见了，问道。 “你这本家兄弟比你大一些，那他有几个儿子、女儿？都成亲了吗？”叶瑜然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这两个儿子孤家寡人一个，你本家兄弟那边要是有个什么未婚嫁的姑娘，或者年轻小媳妇，大家同住一个院子，怕有些不方便。” 她可不傻，人家是本地人，必然是拖家带口的。 万一有个没成亲的姑娘，打主意打到她两儿子身上了，怎么办？ 人都没见着，她也不至于嫌人家姑娘不好，只是这种事情还是避讳点比较好，免得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陈叔一听，哈哈大笑：“哈哈哈哈……朱大娘，你放心，我那兄弟儿子的媳妇，都是当娘的人了，而且跟我兄弟儿子的感情特别好，不可能会有外心。至于他家姑娘，早嫁人了，也是当娘的人了……要不然，你以为我放心让你两个儿子住进去？何况，不是还有你吗？” 叶瑜然摇了摇头：“我只是送他们过来，家里那么一大堆事，哪里割舍得下，把他们安顿好了，也就该走了。” “那怎么不住在州学里面？”陈叔疑惑，他解释道，“这州学是提供住宿的。” “我知道州学提供住宿，可不让带人啊，而且，我也不能让我家老七的三哥跟一帮奴才住在一起吧？他自己是读书人，却把自家兄弟当奴才使，这传出去像什么话？”叶瑜然脸露难色，说道，“若不是我家老七年纪小，被家里人宠得太单纯了，我也不至于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外面。” 作为牙人，陈叔的眼睛多利呀，就那么一会儿功夫，他自然早就看出朱七没有其他读书人的狡猾。 否则，他也不会想着把一家子介绍到他本家兄弟那。 唉……话说得好听，说他本家兄弟曾经是武馆的教头，但可惜年轻的时候太嚣张，被人打断了腿，整个人就废了。 第744章 条件谈妥 腿瘸了，武馆就不要了。 还是他带了一帮人去闹，给陈岭要到了一笔“补偿金”，回到普寿城买了一个院子，娶妻生子，一眨眼便到了如今。 随着陈岭两个儿子长大成人、女儿出嫁，家里又添了孙子，按理说应该“安享晚年”了，却不想日常开支增长，收入却没有随之增长。 渐渐地，陈家的日子变得有些艰难。 没有办法，陈岭只能将家中空出的房屋腾出来，用来出租，贴补家用。 “如果不是这样，我那兄弟也不会想将屋子收拾出来，租给别人住。”陈叔叹了口气。 “原来是这样啊……”叶瑜然说道，“生活就是这样，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既然是陈叔本家的兄弟，那人肯定是靠谱的，就是不知道这院子合不合适。不如这样吧，我们先实地看看。” 她没有直接咬死，说这件事行或者不行。 等她见到了本人，若真觉得不舒适，直接找个借口推掉就是；但要那个院子合适，她也不介意“借”陈叔他们一点春风。 叶瑜然可不相信，陈叔会随随便便将人介绍到他本家兄弟去。 陈岭家的院子，确实如陈叔所说的那样，大还是蛮大的，即使朱三、朱七等人住进来，也还有空房。 显然，当初陈岭建这么大的院子，除了手头捏着钱外，也是考虑了祖孙三代的问题。 只是可惜，他那两个儿子没有想像中的争气，要不然…… 独立的院子，还有前后院，陈家拿出来租的那间屋子挺大，包括主卧与客厅，甚至旁边还带了一个可以洗漱、沐浴的小耳间，完全可以够一对小夫妻生活。 除此之外，后院还有一道面向州学的小门，十分方便。 陈家人也表示：“你们要乐意跟我们一起搭伙呢，可以跟我们一起吃；要不乐意，就提前说好，我们什么时候用灶，你们什么时候用灶……” “关于厨房的问题，我正想问问，”叶瑜然没有跟他们绕弯子，直接说道，“我俩儿子是从外地来的，口味跟你们不一样，一起吃饭肯定不方便。一日三餐吧，也不会餐餐都在家里吃，用灶的时间没办法固定，就算是想约，怕也只会给你们添麻烦。你们看能不能这样，让他们在后院搭一个临时的？” 陈家人一愣。 虽然他们家不像别人，后院种什么花草之类的，但在后院做饭…… 叶瑜然笑着解释：“他们就两个人，老七在州学读书，应该会在州学吃，只有晚上的时候会回来，跟他三哥将就一顿；他三哥一个人，怕也懒得烧饭，搭个小炉子什么的，让他烧烧水、蒸煮点面条，或者热热东西，我觉得挺好的。” “这个……我们倒是没意见，你们要是觉得行，那就行吧。”陈婶愣了好一会儿，看到陈岭打过来的眼色，这才有些勉强地点了头。 打他们心里讲，当然希望朱三、朱七跟他们一块儿吃。 只有一个饭桌上吃饭，才有机会加深感情交流。 他陈叔可说了，这家子是秀才老爷…… 除了厨房，叶瑜然还问了陈家的忌讳，说这些东西都要提前说清楚，免得以后有什么误会，反而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她也有表明，对于陈家的某些私人地方，未得陈家人允许，朱三、朱七不会随意踏入。 对于“私人领地”、“私人物品”、“私人空间”等字眼，叶瑜然几次强调，还以规章制度的形式写进了协议当中。 对面，陈家人面面相觑，完全没料到有人会来这么一出。 叶瑜然笑道：“我这个人喜欢将丑话说在前面，写这么一份东西呢，也是为了防止以后有什么事情说不清楚，按照规矩办事，我们也能省很多麻烦，你们说是不是？” 陈家人：“……” ——果然不愧是秀才老爷的娘，做事风格就是不一样。 条件谈妥，协议签好后，陈家人带着到手的租金，回到了前院。 陈岭将其中的抽成拿出来，递给了陈叔：“这回麻烦你了。” “哎，本家兄弟，说这种见外话。”陈叔接了过来，说道，“能帮的，我自然会帮，帮不上的我就没办法了。” 他还劝了陈岭几句，说这个朱大娘看着是有点难搞，“规矩多”，给人一种不太好相处的感觉，但只要按着对方的规矩走，其实也没什么太大问题。 说起来，有了这些规矩，大家都知道对方需要“避讳”的点在哪里，相处起来也方便些。 “是吗？我倒希望他们好相处一点，”陈婶听了，说道，“这才进门，就这规矩那规矩的，搞得好像这里是她家似的……说句实在话，要不是她儿子是个秀才，我真的想……” “嘘！”陈叔让她小声些，说道，“这个秀才，可不是普通的秀才，嫂子，你刚刚没听清楚，他姓什么吗？” “姓朱啊，怎么了？”陈婶一脸疑惑。 陈岭也有些不明白，望了过来。 陈叔提醒道：“你们忘了，那个宴公子曾经提到过的‘过目不忘’的朱秀才？” 陈婶一怔：“不是吧，你是说……那个还没来，就出尽风头的朱秀才，就是我们家这位？！” 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刚刚人家进来的时候，她可是打量过了的，虽然朱秀才看着是长得好看了些，但年纪有些小，还有些呆，说了半天话，都是他娘在做主，他几乎没有任何“主见”。 “来自安九镇，是个秀才，姓朱，却对府试一知半解……”陈叔说道，“来你们家之前，我就已经跟他们聊过了，他们对院试没有什么了解，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你们觉得，有几个秀才没有参加过院试？” 陈岭、陈婶不说话了。 种种条件拼凑在一起，可不就是那个真相？ 此朱秀才，为彼朱秀才。 “那我们这运气……也太好了吧？”陈婶还有些恍惚，说道，“简直是想什么来什么啊。我听说，这朱秀才跟宴大公子的关系可不一般呢，人还没有来，宴大公子就已经在给他造势了。现在，连州学的很多先生都已经提前知道了朱秀才这个人。” “到底是不是，我也不能完全肯定，不过我个人觉得，这种可能性还是蛮高的。不管他是不是，你们都要好好把握，有一个秀才在家里住着，相信宋家再有什么歪心思，也得收敛一些……” 第745章 他说，有水份 “希望吧，”陈岭叹了口气，说道，“怕就怕对方一听宋家的威名，就吓跑了。” “那就不要说出来，装着不知道的样子，该干嘛就干嘛。”陈叔的表情有些冷，说道，“万一你们要是运气好，碰上的正好是那位跟宴大公子认识的朱秀才呢？” 一时之间，陈岭夫妻二人都没有说话。 陈叔并没有多呆，说完话，就离开了。 另一头，叶瑜然跟朱三收拾着屋子。 虽然之前陈家人已经收拾过了，但他们带了那么多行李，总需要找地方放好。 因为是套间，倒也好办，主卧的东西放到主卧，学习用品则放到客厅。 正好客厅有书架和书桌等物，稍微调整一下，找一个合适的位置放好，便可以归置东西了。 “娘，这个我来。” 对于自己的笔墨纸砚，朱七还是非常爱惜的，完全不让叶瑜然、朱三动手。 倒不是怕他们弄坏了自己的东西，而是他自己放的他自己能找到，用起来也方便。 叶瑜然也知道这一点，便点了头，折身继续给朱三帮忙。 “娘，你帮忙铺一下床吧，这些东西我来放。”朱三也怕叶瑜然放的东西，他找不到，便挑了一些活出来，交给叶瑜然。 刚来，用的是哪一床铺子，铺的什么、盖的什么，他全部放到了床边。 然后，叶瑜然过来负责铺好。 “老三，待会儿你去问一下陈家人，哪里有卖炉子的，看今天能不能买一个回来。要是来不及，我们只能在外面买点汤面回来泡馒头吃了。”本来到的时候，就已经错过了午饭，再这么一忙活，叶瑜然很快就感觉到了饿意。 直到此时，她才猛然反应过来：呃，好像忘记吃饭了！ 住地问题解决了，这吃的问题还没解决呢。 而且，还是一个大问题！ “哎，我把东西放好，就去。”朱三应声，将东西放下，准备出门。 才跨过门槛，就见陈婶带着一个儿媳妇，拎着东西，朝他们这边走来。 “陈婶？” “你是……朱三吧？”陈婶确认了一下。 当时她只注意观察朱七了，倒是没细看他兄弟长什么样子，现在细看了才发现，原来朱家的兄弟都长得挺不错。 朱七年纪小，透着一种“漂亮气”；朱三年长许多，已经有了男人的味道——可不是嘛，已经当爹的人了，能不成熟？ “嗯，陈婶，你过来有事？”朱三一边打量着对方手里的东西，一边猜测着。 “你娘呢？” “在屋里。”朱三就着，朝屋里喊了一声，“娘，陈婶找你。” 事实上，朱三跟陈婶说话的时候，叶瑜然已经听到了。 “哎！我马上过来。” 她关好柜门，快步出了里间。 “陈婶，你怎么来了？” 见到人，叶瑜然露出了一个礼节性的微笑。 “刚刚老陈来的时候，不是说了嘛，你们今天才刚到普寿城，瞧着这个时间点，怕是没吃饭吧？”陈婶笑着说道，“厨房里还有些吃的，我让大儿媳妇收拾了一下，送过来给你们垫垫肚子，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这是不是太麻烦了？”叶瑜然脸上的笑容真诚了一些，“我才跟我家老三说，说我们肚子有些饿了，让他出去买点吃的，结果你就送来了。陈大娘，你不会是我肚子里面的蛔虫吧，居然知道我在想什么。” “呵呵呵呵……”陈婶见对方如此热情，心稍稍安了一些，“那还真是赶巧了，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这面条刚烧好，还热乎着，现在吃正好。” 说着，陈婶从大儿媳妇手里接过篮子，递了过来。 “没想到你们今天会来，准备得不够丰盛，你们就先将就着吃一顿。等呆会儿天黑了，再到我们家吃饭，”陈婶接着往下说道，“你们第一回来，这顿饭我们家请定了，朱大娘，你可不能跟我争。” “这不是争不争的问题，我倒想争，问题是我这炉子都还没买，想要烧个热锅，下厨露一手都没机会。”叶瑜然没有拒绝，“下次有机会，你一定要尝尝我的手艺。不敢说有多好，但我几个儿子还是很满意的。” 虽然是租房子，却也跟第一次搬新家一个道理，要请人吃饭，热闹一下。 新房子，请的是亲朋好友；而他们是租房子，四周也没有什么亲戚朋友，便只能请左邻右舍的人吃一顿。 从当下的情况来看，他们跟陈家的这顿“饭”是根本跑不掉的，还不如大大方方地“接”了。 “肯定有机会，”陈婶笑着说道，“到时候，我肯定要好好尝尝你的手艺。好了，不说了，你们先吃面，免得面糊了就不好吃了。吃好了碗放在篮子里，呆会儿我让我大儿媳妇来收。” 指了指自己的大儿媳妇，让叶瑜然再次“认”一下人。 “行，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叶瑜然同样笑着，顺着她的手指认了认人。 陈婶的大儿媳妇是个爽朗的性子，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朱大娘，我是陈家的大儿媳妇，大家都喊我陈大媳妇，以后你有什么事情，你直接叫我就行了。” 待他们离开，朱三凑了过来，小声道：“娘，你觉得，她们就是为了送面过来，才跑这么一趟吗？” 叶瑜然目光闪了闪：“你察觉到了什么？” “不知道，但总觉得……他们家看我们的目光，有点不对劲。”朱三皱着眉头，说不出那种感觉。 若说有恶意吧，倒没有，要不然他们也不会租他们的房子。 到要说什么也没有吧，又感觉跟以前岑大娘他们有些不同。 或许，是他想多了。 毕竟他也没见过多少世面，感觉出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叶瑜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将篮子拎回了屋里。 当她打开上面盖着的那层布时，露出的三碗面还散发着白色的雾气，显然是刚出锅的。 比较显眼的是，这三碗面上居然还放了三片肉。 “老三，你觉得陈家到底是有钱，还是没钱？”叶瑜然一边将筷子递给了两个儿子，一边问道。 朱三一愣，他也注意到了碗里的肉片。 虽然切得很小很薄，但肉片就是肉片，这东西，在他们家条件还没起来时，一年都见不着一回。 可现在，据说很“穷”的陈家，竟然随随便便就给了他们？ 朱三夹起肉片，说道：“有水份。” 就是不知道，说的到底是陈家，还是这片肉。 第746章 有人说谎了 然而，叶瑜然却听懂了，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这水分还不小呢，我们进来时，你有注意观察陈家的院子吗？” 朱三开始回忆了起来。 一开始他只注意到陈家的院子确实有些大，但他娘现在提起，他才觉得，陈家的院子不仅是大，似乎还修得挺结实的。 若是一般人家，修这种大院子没问题，可陈叔前面才刚刚说过——本家兄弟“穷”。 但院子里的摆设，跟穷扯不上关系，顶多是有些不太富裕。 想到这里，朱三点了一下头，说道：“嗯。” “有何感想？”叶瑜然说完，吹了吹面条，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朱三说道：“要么是他们对‘穷’的标准跟我们有区别，要么就是有人说谎了。” 叶瑜然挑眉：“分析得很对。” 朱三没想到自家老娘会来这么一句，既觉得有些好笑，又觉得窝心。 当然了，这种窝心让他意识到：即使只是一句简单的夸奖，只要是来自于娘，他就能够很开心！ 嘴角，忍不住轻轻上扬。 “既然如此，那娘为什么还要租他们家的房子？”朱三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 叶瑜然笑了笑，说道：“这个院子挺舒服的，价格又合适，干嘛不租？” “娘，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啊。”叶瑜然语气轻松，又吃了一口面，还夸了一下陈家的手艺，虽然比朱四差了点，不过也挺不错的。 “娘！”朱三有些无奈。 正在吃面的朱七，一边吃面，一边用眼神观察着自家老娘和三哥，并不打算参与他们之间的“对话”。 没办法，他似乎能够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但要让他说出一个子丑寅卯来，那就有些难了。 这种带有争论性的话题，一向不是他擅长的范围。 “牙人是陈叔，你真的觉得，如果他们真的要打我们的主意，换一个房子租就能够跑得掉？”叶瑜然问道。 这话朱三还真没办法回答，因为他发现，他娘说得挺对的。 “我们才刚来普寿城，人生地不熟的，会有人打我们的主意很正常。与其换一个摸不清楚底细的，还不如就呆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说不定还能近水楼台先得月，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三想了一下，觉得他娘说得挺对。 不过，他也想起了一件事情：“娘，那个高掌柜的事情，你还没回答我呢。” “哦，是什么问题来着？” “我问你，是不是早知道高掌柜在打什么主意？” 叶瑜然喝了一口面汤，说道：“也不算早吧，只是觉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何况他运他的货，我们坐我们的马车，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没必要深交，能防着一点防着一点就是了。” 朱三：“……” ——所以，他一路上想了那么多，以为他娘有多么“高深远见”，结果就是这个？ “豹哥之前也说过了，这支车队是某个高门大户的私人车队，可你看那个高掌柜，哪里有像做下人的样子？若是不知道底细的人，还以为那车队是他的……”叶瑜然继续说着，“为人过于高调，不是其主家过于锋芒毕露，那就是这人自己野心勃勃。对于我们朱家来说，现在要的是‘低调’二字。不管高掌柜打没打什么主意，我们都不太适合跟他做朋友。” 朱三这回懂了，他娘是嫌对方太“高调”了，有些扎眼。 怕朱家跟对方结交深了，以后会有麻烦，所以想要离对方远一点。 不过想想也是，那个高掌柜的作风确实不太讨人喜欢，见风使舵得有些太快了。 “以后你接触的人多了，慢慢就会知道，哪些人值得深交，哪些人只能‘敬而远之’。”叶瑜然抬眸，望着朱三的眼睛，说道，“宁愿吃些亏，也不要随意得罪别人，尤其是小人。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小人会在什么时候咬你一口。” “是，我知道了，娘。” “行，快吃吧，面都要凉了。” …… 三人吃好面后，并没有真的等着人家陈家人来收。 虽然人家那样说了，叶瑜然却不想那样理所当然地将别人当“下人”使唤。 打了一点水，将碗洗干净，并且从自家带来的吃食里挑了一包红薯干出来，一起放进了篮子里。 叶瑜然让朱三、朱七继续收拾屋子，自己去前院还人家篮子。 从后院到前院需要转一个弯，穿过一道月亮门。 月亮门的两边，陈家人还各种了一棵桂花树。 都说八月桂花香，虽然现在还不是它们开花的季节，但完全能够想见，再过两个月，将是怎样的一番风景。 前院还种着一棵特别高大的榕树，应该是建房子之前就有的，陈家人把它留了下来，并且在下面搭了一张石桌，四周还围了一圈石凳子。 即使不是什么大户人家，这石桌石凳上也隐约可见一些简单的祥云雕刻。 那里正有两个半大的孩子争执着，似乎是在为围棋的输赢而不高兴。 陈大媳妇听到了动静，挽着袖子出来说了他们几句。 “哼！明明是他耍赖，娘，你怎么不说他？”大一点的，说道。 “哎呀，人家比你小嘛，你让着他一点，不是应该的吗？大川，跟小川道歉。”陈大媳妇说道。 被点名的陈大川更加不开心了：“你就知道护着他，到底他是你儿子，还是我是你儿子？” 他气得站了起来，直接跑掉了。 “大堂哥，你等等我啊……”陈小川一看他跑了，连忙追了过去。 陈大媳妇站在原地，又气又无奈：“都这么大的孩子了，怎么这么不懂事？” ——她是大伯母，她要护着自己的儿子，传进婆婆耳朵里，还不以为她在欺负隔房的侄子？ ——她这样，不也是为了护着他嘛。 ——她都“骂”过了，即使事后婆婆知道了，也不会怪大川“欺负”弟弟，只会说小川不懂。 还个碗而已，转个弯就碰到这种家务事，叶瑜然还真有点小尴尬。 “咳咳！”她轻轻咳了两声，主动喊道，“陈大媳妇，你在呢？正好，我过来还你们家的碗和篮子了。” 陈大媳妇心头一慌，连忙转过了身来。 她有些不太确定，这朱大娘到底是看见了，还是没看见呢？ “哦，还篮子啊……”她只能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朱大娘，你也真是的，吃好了放在那里就是了，我待会儿去拿，还让你亲自跑一趟。” 第747章 还有余光瞥了一眼 “没事，正好我也有事想要麻烦你，也就前后院，几步路的事情。”叶瑜然当作没看到，说道，“我们是从安九镇来的，小地方，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自家做了点零嘴，希望你们不要太嫌弃。” 递过去的时候，掀了一下篮子上面的布，提醒对方里面有东西。 “啊，怎么还拿东西？这多不好意思啊，”陈大媳妇连忙推却，“这要让我婆婆知道了，肯定得说我。不行，绝对不行，朱大娘，你快拿回去……” 她接过篮子，连忙把篮子里的那个袋子拿了出来，要递还给叶瑜然。 还的时候，还有余光瞥了一眼。 灰扑扑的麻袋子，上面有绳子拴了一个口子，完全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她拿在手里的时候，感觉不是特别重，但分量还是有的。 “哎，拿什么拿啊？这是我们家自己做的，你这是嫌弃我们是打乡下来的，看不上我们做的吃食？”叶瑜然没接，推了回去。 “怎么会？朱大娘，我不是嫌弃，我是……” “不是嫌弃就收下。不好吃，下回我也不送了。”叶瑜然顺便，还介绍了一下这东西怎么吃，“就那么一包，拿出来就能吃了，甜甜的，也有嚼劲，大人和孩子都能吃。吃完了要还想吃，我也没办法再多送你一包，都是去年收的，今年的要等秋收以后才能收，收了以后还要晾干做成红薯干……前前后后要不少时间呢。” 两个人一个不好意思收，一个非要送，推推搡搡，弄了好一会儿。 “朱大娘，这次我先收了，下回可不能这样了，你再这样，我婆婆肯定是要说我了。说好做几碗面让你们填填肚子，没什么别的意思，结果你倒好，还送东西……搞来搞去，搞得好像是我在跟你换东西似的。” 陈大媳妇虽然把东西收了下来，便依旧做出一副“被逼得没办法”的样子——不是我要收的，而是你逼我收的。 “哈哈哈哈……”叶瑜然笑了出来，说道，“礼多人不怪，你只要不嫌弃我送你的是乡下的东西，就行了。你的心意我领了，我的心意你也要领，有来有往，才能长长久久，你说对不对？” “朱大娘，我发现了，我说不过你。对了，你们有没有什么忌口的，我呆会儿就要准备晚饭了。” “忌口的倒是没有，就是我们家的人口味比较清淡，别放太重的盐就行了。” “那行，那我盐放少一点。” …… “哦，对了，陈大媳妇，你知道炉子这种东西，上哪儿买吗？”叶瑜然说道，“我想赶在天黑之前，让我家老三把东西买回来，明天也省事一点。” “店里的炉子多贵啊，别买了，”陈大媳妇说道，“呆会儿吃完晚饭，我带你去隔壁的孙大娘家换一个。孙大娘家是做烧饼的，他们家经常会有一些旧炉子退下来，用着正合适。” “这做烧饼的炉子，很大吧？” “不会，有那种小的。”陈大媳妇大概比划了一下，“不过这锅啊，碗啊之类的，你可能得重买。你们从前门出去，朝左拐，一直走到底……” 还提醒叶瑜然，一定要报她公公的名字，因为能省不少钱。 “我爹以前跟他家有交情，只要是我家介绍过去的，他都会便宜一些，给的东西也是最好的。” 当然了，陈大媳妇没说的是，她公公也能拿到一点抽成，只不过比较少罢了。 虽然是少了一点，但蚊子腿也是肉啊，有总比没有好。 叶瑜然点头。 跟陈大媳妇约好了炉子的事情，她便转身回后院，通知朱三去买锅、买碗的事情了。 另一头，陈大媳妇也终于能够拎着篮子跑回厨房，看看这个新来的租户，到底送了什么“好东西”。 虽然人家说是什么不值钱的东西，可她却不觉得是这个样子——哪个傻子在别人家吃了三碗带肉的面条，会真的送一些不值钱的回礼？ ——要是那样，以后怕是也没人敢跟他们深交了。 一般来说，“礼尚往来”是有讲究的。 就是对方送了什么东西，你回的礼即使没有别人的贵重，便也不能差得太远了。 那么一大包东西，闻起来还香香的，陈大媳妇有些迫不及待。 只是等她真的拆掉的时候，整个人愣了一下：“这是什么？！” 当她将这袋东西送到婆婆陈婶面前时，几乎看到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人能够认出袋子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 它们被切成了长条状，带着漂亮的橘黄色，似乎还有些透明。 拿在手里，摸起来硬硬的。 “这是什么？”陈婶问道。 陈大媳妇摇头：“我不知道，是朱大娘送来的回礼，说大人小孩子都能吃。娘，你说，这到底是什么啊？我们可是端了满满的三大碗面过去，还放了肉片……” 婆婆让她切肉片的时候，她还有些心疼。 他们自己，也不是天天吃肉的，何况还是切九大片，都够他们自己家人一个分一片了。 她切的时候，也是尽量切得薄一点，但又不能太透明了。 因为太透明了，能够见光了，会被婆婆说。 陈婶只能将目光投向了陈岭，说道：“你年轻的时候，不是走南闯北，很多地方都去过吗，你见过这东西没有？” 陈岭同样摇头：“没有。那个朱大娘，有说这东西怎么吃吗？” 最后一句，问的是陈大媳妇。 陈大媳妇说道：“有，直接拆开了吃。” “那不就行了，尝尝就知道了。”陈岭说着，就从袋子里拿了一根放进了嘴里。 硬硬的，似乎不那么好嚼。 他眉头微皱，不像是在吃什么好吃的东西，反而像是在吃毒药。 一屋子的人望着他。 等了老半天，听到他说：“甜的。” 陈婶有些无语：“既然是甜的，你怎么这副表情？” “就是有些不太好嚼，我感觉我这牙有些不行了……”陈岭叹息地说道，“挺香的，你们应该会喜欢吃，都尝尝吧。” 得了公公发话，陈大媳妇、陈二媳妇也不敢伸手去拿，而是望向了陈婶。 家里的大事，公公做主，但这种吃不吃的“小事”，却是婆婆做主。 果然，陈婶将袋子拿过来，一人分了一根：“尝尝味就行了，既然这东西大家都没见过，以后可以拿来走礼。” 陈大媳妇、陈二媳妇没有意见，纷纷将自己分到的那一根塞进了嘴里。 这一吃，她们才反应过来，公公所说的“甜”和“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东西，怎么那么好吃？！ 她们敢说，这东西是她们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之一，跟糖不相上下。 第748章 眼睛都绿了 即使再怎么细嚼慢咽，一根红薯干才多少啊，没有一会儿，还是让她们心心念念地吃完了。 然而可惜的是，当她们想再看一眼那个袋子时，却已经被陈婶给收了起来。 回到厨房的时候，陈二媳妇还偷偷碰了碰陈大媳妇的胳膊，小声问道：“哎，你藏了一些没有？” “没有。”陈大媳妇说道。 “我不信。”陈二媳妇一脸怀疑，“那么好吃的东西，你会不藏一点？那么大一袋子，即使你收了一点，娘也看不出来。” “我之前又没吃过，哪知道这东西好不好？”陈大媳妇还是没有承认。 ——开玩笑，这要承认了，某人不会去告状？ ——她又不傻！ 只是想到那些被她藏起来的红薯干，她心里既喜又愁。 喜的是，还好自己聪明，提前藏了一些。愁的是，她当时怕被婆婆发现，藏得太少了。 ——唉……早知道这么好吃，她就该多藏一些了。 ——不，应该在告诉婆婆之前，自己先尝一点试试。 她之所以没有提前尝尝那东西的味道，自然是怕自己尝过以后，演的戏就不像了。 要想演得像，就要真的没有吃过。 骗得过自己，才能够骗得过别人。 虽然中间有些小插曲，不过陈家的晚饭还是如约而至，准备好了。 朱三也从外面将需要的东西采购了回来。 因为还没有炉子烧热水，叶瑜然便让朱三先打了冷水，洒上草木灰，把碗之类的东西先放在盆里泡着。 “记得带一罐小菜。” 陈家打发两个儿子过来叫人时，叶瑜然还不忘记提醒朱三带上东西。 毕竟是第一次上人家吃饭，叶瑜然觉得，还是“客气”一点比较好。 但为了防止“人心不足，蛇吞象”，她没让朱三带最好的肉酱，而是选择了什么人家都会腌制的咸菜。 只不过跟人家的相比，朱家的这个用的是她的配方，比较特别一点罢了。 “朱大娘，你也真是的，怎么又带东西了？”陈婶一看到叶瑜然递过来的东西，就想到了今天下午大儿媳妇收到的“红薯干”。 她不知道那东西精不精贵，但稀奇呀，她敢说拿出去绝对是独一份。 不知道这一次，朱大娘拿来的又是什么呢？ “不是什么稀罕物，就是家里自己做的酱菜。”叶瑜然笑着说道，“你们请我们吃饭，正好可以尝一尝我们家乡的味道。” 她还提醒对方，这个罐子里的东西可以炒一下再吃，也可以直接用碗盛着，就这样子。 罐子不大，拳头大小，是用晒干的竹筒做的。 将其中一头切掉，留下另一头的结疤，就是一个天然的罐子，再在上面蒙了一层油纸，用亚麻绳系好。 虽然这种封存方式比不上陶瓷罐，不过作为短期储存，却是一个非常省力的方式。 主要是比较耐摔。 “这棍子是用竹子做的吧？”陈婶拿在手里，还有些惊奇，“我还第一次看到用竹子做成了罐子，挺有意思的，这上面好像还刻了东西……” 她翻过来看，因为不识字，没有认出来上面写的是什么，只觉得花纹有些奇怪。 叶瑜然解释：“噢，刻的是月份，表示这罐酱菜是几月份做的。主要是怕家里做的太多了，到时候把旧的跟新的搞混了，所以刻一个时间，大家心里都有数，就不会拿错了。” “原来是字呀……”陈婶笑道，“这要识字才行，否则碰到我这种不识字的老婆子，就算你刻了字我也认不出来，那也白瞎了。” 说笑着，陈大媳妇已经拿了一个新碗过来盛酱菜了。 她还特地挑了一个比较大的碗，就怕婆婆待会儿搜搜抠抠的，只倒一点出来，还没尝出是什么味道就没有了。 就好像那红薯干似的，若不是她提前藏了一点，这红薯还有她的份？ 不要以为她不知道，家里稍微有点好吃的，婆婆就会藏起来，偷偷拿给她那个宝贝女儿，好“讨好”她女婿。 呵！ 那一家能有什么好东西？ 还是大户人家呢，就知道贪图别人娘家的东西。 陈婶看到大儿媳妇拿过来的碗，狠狠瞪了她一眼。 她哪里不知道大儿媳妇是什么意思，不就是上回给女儿回娘家的东西，让女儿多带了一点东西，就让这个儿媳妇给惦记上了吗？ 一点吃的东西，至于吗？ 陈大媳妇当作没看见，拿着那竹罐子就往碗里倒，还有筷子刮了刮，一点都没留。 虽然是酱菜，里面却不只是干菜，还放了一些朱家特有的豆干制品。 被肉汤那么一浇，味道那叫一个香呀。 倒出来的时候，陈家所有人都闻到了。 “朱大娘，你们家这酱菜蛮香的呀，我都没闻到过这么香的酱菜。”陈二媳妇吸了吸鼻子，越闻越觉得香。 她觉得自家大嫂干得漂亮极了，要是不用大碗，不管剩下多少，这么香的酱菜恐怕都会被婆婆给藏起来。 至于什么时候才能再吃到一回，就不知道了。 “都是自家做的，也就晒干的萝卜、青菜……”叶瑜然抬着眼皮，将陈家人的神色尽收眼底，说道，“再加上一点祖传的酱汁，就那么炒炒拌拌，就行了。你们忙了一下午也饿了，要不然我们坐下来，吃饭？” “吃饭吃饭吃饭，大家做这样子干什么，坐下来吃饭吧……”酱菜都已经倒了出来，又有外人在，陈婶能说什么，只能挂着笑邀请大家坐下。 其实这心里呀，又一次将大儿媳妇骂了一个够呛。 ——该死的败家娘们，就知道眼皮子浅。 ——这么香的酱菜全部都给倒出来，不知道留一点下回自己家吃啊？ 这一顿饭，叶瑜然、朱三、朱七吃得还真有点不那么舒服。 陈家人并不是很多，除了陈岭、陈婶夫妻，他们就陈大山、陈小山两个儿子，加上儿媳妇，以及孙子两人，孙女一人，也不过九个人，跟朱家完全没有可比性。 可就是这样，一顿饭吃下来，也能够“闹”起来？ 下午吃面的时候，叶瑜然、朱三才夸了一句陈家的厨艺还可以，下的面不错，结果没成想他们的酱菜一出手，直接让陈家的三个孙子“闹”翻了。 “陈大川，你干嘛？！”陈小川眼看着陈大川舀了一大勺，眼睛都绿了，立马尖叫道，“你一个人舀完了，我吃什么？” 第749章 喜欢吃肉不奇怪，但是…… “那碗里不是还有吗？”陈大川翻了一个白眼，根本没放在心上。 “你……”陈小川不服气，夺过勺子，狠狠地舀了两大勺。 他还知道护着他妹妹陈娟儿，给她舀了一勺。 陈大川见他舀了两勺，又觉得自己亏了，大叫道：“你怎么能舀那么多？” “我怎么不能舀了？我跟娟儿是两个人，一人一勺，当然要舀两勺了。”陈小川洋洋得意，觉得自己挣了。 反正他娘说了，家里挣钱挣得最多的人是他爹，这种吃的穿的用的东西不能让给外人，要会“争”。 “哼！”陈大川一气，就拿着勺子给他爹娘舀了两勺——现在我们家三勺了，总归是挣了吧？ 陈小川二话不说，也有样学样，给自己的爹娘各自舀了一勺。 虽然是大碗盛的，可叶瑜然用的是拳头大的竹罐子装的，那能有多少啊。 前面大人们已经夹了一点（当时为了表示谦虚，他们都夹得不多），他们再这样用勺子薅，可不就一眨眼的工夫见底了。 陈岭脸色铁青，“啪”的一声拍到了桌子上：“像什么样子？你们还吃不吃饭了？不想吃都给我滚回屋去——” 瞬间，正在争吵的陈大川、陈小川安静了。 在饭桌上的叶瑜然、朱三有些尴尬：作为罪魁祸首的酱菜是自己家带来的，他们到底要不要劝了？ 唯一不受影响的，大概就只有朱七了。 对他来说，只要不是他娘跟先生发火了，那就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而且他有些不太明白，虽然他们家的酱菜做得特别好吃，但是陈家的手艺也没有差到这种地步呀？ 陈家的那两个小子到底在抢什么？ 其实原因很简单——酱菜里切的有豆干，还浇过肉汤，那味道吃起来有些像肉。 陈叔说陈岭家条件不好，还真不是撒谎，这肉也不是天天能够吃到的。 像今天下午那样，在面里放三片肉片，对陈家人来说已经是极限了。 可叶瑜然带来的酱菜里，却切满了小块小块的“肉干”，味道又那么好，作为小孩子，陈大川、陈小川如何能够抗拒这样的诱惑？ 当着陈岭、陈婶的面，陈大媳妇、陈二媳妇自然是站出来，当着大家的面将自己的孩子给“训”了一顿，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 跟陈大媳妇不同的是，回来之后，陈二媳妇会私下里夸陈小川做得不错，让大家都吃上了“肉”，下回还可以这样干。 没有得到“安慰”的陈大川只觉得伤心，他好心给爹娘抢到了“肉”，结果他娘不仅没有夸他，还骂他？ “大川，你听到没有，下回不能这样了。” “听到了！”陈大川赌气地应着，心里依旧是一片愤意。 陈大媳妇想要跟儿子讲道理，可是没讲几句，这小子就跑了。 她也一肚子火，忍不住站着陈大山抱怨了几句：“你看你儿子，都被你娘教成什么样子了？连我说几句都不行。” “什么我娘教的？不是你自己教的吗？”陈大山翻了一个白眼，说道，“行了，儿子有点毛病，别老怪在我娘头上。搞得好像他是我娘生的似的。” “不怪你娘，怪谁？哪家婆婆会私扣别人的回礼？”陈大媳妇不高兴地说道，“也不知道那些东西，最后落进了谁的肚子里。要是落进你跟你儿子肚子里，也就算了，我也不说什么了，怕就怕落到外姓人手里去了……” 陈大山也不是第一次听到自家媳妇抱怨，懒得理她，洗着自己的脚。 好了之后，还提醒陈大媳妇倒水。 陈大媳妇倒完水回来，又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凑到了他身边，小声嘀咕：“哎，大山，你说这秀才家是不是很有钱啊？你尝到没有，那一罐酱菜里，好家伙，好多肉丁……我数了一下，就我那一勺，有一半都是肉丁。” “人家有钱不好吗？有钱房租就有了保障，也有钱买肉吃了。” 陈大媳妇嫌弃地瞅他一眼，说道：“你就知道买肉吃，你就不能想得长远一点？” “你刚刚不是还在为肉的事情，怪到我娘头上吗？” “你……” …… 这边夫妻俩在说夜话，另一头朱三也用刚换来的炉子，烧了热水，给叶瑜然洗脚。 冷不丁地，有那么大一个儿子给自己洗脚，叶瑜然还有些不太自在：“不用了，我自己来……” “娘，你别动，我来。”朱三态度强硬，非洗不可。 最后叶瑜然无奈，只能让他洗了。 那么大一个小伙子蹲在自己面前，认真地帮自己洗脚，那感觉还真奇怪。 旁边，还蹲着一个同样一脸好奇，忍不住想要插手的朱七。 叶瑜然抬眸看他：“你就算了，这里有你三哥，你去看看你的床铺好没有。” “娘，三哥铺好了。”朱七坐在小板凳上，托着下巴，屁股动都不想动一下。 叶瑜然无奈：有的时候，有一帮孝顺的儿子，也不见得是件舒服事！ “娘，你说，陈家人是怎么回事啊？不过一碗酱菜而已，怎么抢成那个样子？”朱三一边帮叶瑜然搓着脚，一边说道，“就好像几辈子没吃过肉似的。今天下午送来的面里面，还放着肉呢。” “你也发现了？”叶瑜然挑眉，“你就没想过，或许是我们家的酱菜比较好吃？” “不至于吧？我们家酱菜再好吃，也没好吃到这种程度。不信你问老七，我看他吃陈家做的菜，吃得挺开心的。”说着，朱三还转过头去看朱七。 朱七点头：“我觉得，陈家的手艺还可以，青菜炒得挺嫩的，还有那盘……” 说到后面，还感叹了一句，说陈家什么都好，就是这“肉”没有他们家烧得好吃。 “我都没怎么吃，吃的都是素菜。” “不过我发现，他们家的人好像挺爱吃肉的，还没怎么吃，肉就被他们挑完了。” …… “老七没说，我还没注意到，”朱三疑惑地说道，“好像是这样，他们家的菜里好像是有放肉，但是……好像是消失得比较快。” 喜欢吃肉不奇怪，像他们家的人，也喜欢吃肉。 当年叶瑜然烧菜的时候，哪一个不抢？ 只是…… 朱三猛然反应了过来：“娘，我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 第750章 他自己比划了一下 “哪里不对劲？”叶瑜然问道。 朱三两眼炯炯有神地说道：“他们家的肉看起来比较多，但其实根本没有多少。娘，你还记得吗，我们下午吃面条的时候，就发现肉片切得特别薄。当时我以为那是他们家的爱好，但现在想起来，有可能不是爱好，而是……”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而是‘舍不得’。” 他甚至还拿了今天晚上陈家准备的菜来举例，看着好像大部分菜都放了肉，但其实那肉都是菜炒好后，故意洒在表面的，让你以为里面放了很多肉。 事实，并没有多少。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那些肉的颜色有些不对。不同的菜，不同的做法，每一盘菜的肉却都是一个颜色，这太奇怪了。 “老七，你还记得你吃过的肉是什么味道吗？”朱三问道，“我也有吃过，就跟放在热水里煮过似的，还是不放盐的那种……” 朱七点头：“对，就跟水煮肉片似的，也不知道过了几遍水，肉味已经淡到没味了。” 兄弟俩甚至猜测起来，这到底是什么肉片。 过了那么多遍水，居然还没有完全煮烂掉。 “也许不是用热水煮的，放在冷水里泡，应该烂得没有那么快。” “不是吧，三哥，你在吓我？”朱七害怕起来了，“那今天我们喝的菜汤……” 叶瑜然见他俩越说越过分，连忙喊了停：“行了，别在这里乱猜了。本来没什么事，都不知道被你们猜成了什么样子。” 朱三表情讪讪地，他摸了自己的鼻子。 ——好吧，他承认，他好像有点幼稚了！ ——但肯定不是他的错，肯定是受老七影响。 这样想的时候，还看了朱七一眼。 朱七可不知道自家三哥为什么要看自己，只是有些不解：“三哥，你看我干嘛？” “没什么。”朱三没有解释。 叶瑜然不得不提醒朱三，说道：“老三，你还在帮我洗脚，这样摸鼻子不太好吧？” 朱三僵住，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了看他老娘的脚。 虽然他娘的脚还是挺白的，但赶了几天的路，那脚…… “娘，我先去洗把脸。” 朱三逃也似的，跑掉了。 朱七反应过了，“呵呵”地笑了起来：“呵呵呵……三哥好傻，用洗脚的手摸脸！” 叶瑜然一脸无奈：“你们俩小的时候，我还给你们换尿布，我的洗脚水就被你们嫌弃成这样？” “呵呵呵呵……不是，娘，我就是觉得三哥有点傻。”朱七解释，“平时三哥挺聪明的，难得看到一回他犯傻的样子。” “这倒是，不过你三哥再聪明，在外面再能干，他也是我儿子，回到了家里，也只能给我当儿子。”叶瑜然望着朱七，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说道，“你也一样。” “哎，我知道了，娘。”朱七笑着应声。 此时，他倒没有多想，等多年以后，再回忆起此刻的情景，内心里只有一片暖融。 ——是啊，不管他在外面是谁，只要回到了家里，他就是娘的儿子！ ——只要是娘的儿子，他就还能撒一回娇！ 既然只租了一套屋子，屋子里只有一个卧室，卧室里只有一张床，那么理所当然的，这张床就归叶瑜然了。 朱三、朱七兄弟俩洗好脚，便睡在了外间的睡榻上。 睡榻有些小，不够两个人睡，就在外面搭了椅子，勉强弄了一个放脚的地方出来。 还好此时天气已经非常热了，他们这样也能将就一晚，否则还得考虑保暖的问题。 翌日，天清气朗。 朱三起了一个大早，起火烧炉子，顺便活动一下身体。 朱七也爬了起来，跟着自家三哥一起做五禽戏。 这套不怎么全的五禽戏是岑先生教的，当时叶瑜然送朱七去书塾的时候，就问过他：“除了读书，还教不教学生运动呀？” “运动？”岑先生疑惑。 “就是锻炼身体，”叶瑜然说道，“我家老七身子骨弱，不能老窝在屋子里看书，得时不时出来运动一下，强身健体，要不然等到了考场上，万一运气不好，碰到了刮风下雨，他这身体哪里吃得消？只有身体好了，才能够完完整整地走出考场。” 她没提，岑先生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因为一般好一点的书塾，都有骑射课，他当然也是这么过来的。 只不过，轮到他自己办书塾了，他没有这个条件，便只能只上文化课了。现在叶瑜然提起，倒给了他一些想法。 “那你觉得，什么样的运动，能够让人锻炼身体？”岑先生问道。 “跑跑步，散散步，都行。我还听说，好像有个什么五禽戏，可惜我不会，要不然就让我家老七练了……” 岑先生记在了心里，果真找人打听到了五禽戏。 他自己比划了一下，感觉有点效果，就教给了书塾里的学生，让他们在学习之外，也不要忘记“锻炼”自己的身体。 ——朱大娘说得没错，这身体要不好，考场都走不完，再有学识也没用。 ——科举，考的不只是知识，还有身体。 叶瑜然爬起来的时候，朱三、朱七已经运动完了。 朱三负责准备早餐，朱七则拿了纸出来写字。 不管是岑先生的私藏，还是安九镇的书店，他都去逛过了，看过不少书。这些书都在他脑子里，想要将它们全部默写出来，却需要时间。 没办法，看的速度永远比写要快，他只能将“默写”当成练字了。 正好，岑先生也觉得他的字，还需要多练练——应付县试还行，想要再往上考，那就有些看不上眼了。 赶了几天路，不是饼沾酱，就是饼裹酱，他们也想吃点热乎的东西。 所以朱三直接煮了红薯粉，再放点自家做的酱料和小菜，以及他一大清早从集市上买回来的青菜，那味道简直了。 “三哥，好吃。”朱七吃得特别满意，连粉带汤，一点都不剩。 朱三笑道：“好吃你就多吃点，等以后吃的时间长了，你又要嫌弃我的手艺了。” 朱七露出了白白的牙齿，说道：“才不行，我又不是天天在家里吃，娘说了，我主要还是在州学吃。我又不傻，换着吃，肯定不会嫌弃。” “是，你变聪明了。” 叶瑜然见他俩吃得香，自己也吃得非常安逸。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陈大媳妇的声音：“朱大娘，你们吃上了？！我娘还想让我送点粥过来，给你们当早饭呢，结果你们自己就先吃上了……” 第751章 有些遗憾 说的时候，那眼睛还左右观察，看朱家人在吃什么。 说实话，她没有认出来，只觉得那东西是“面条”，却灰不溜秋的，不太像。 不过这碗里散发出来的香味，倒是挺诱人的。 陈大媳妇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这就不用了，才刚搬过来就这样麻烦你们，有些太不好了。”叶瑜然有些无奈，只能放下吃了一半的碗，站了起来。 她没有请陈大媳妇进屋，反而朝门口走去，正好挡住了陈大媳妇的视线。 没成想，陈大媳妇居然还伸了脖子，问道：“你们吃的什么，怎么这么香？” “……”叶瑜然停顿了一下，说道，“没什么，就是家乡菜。对了，你们今天有什么安排？” “什么安排？” “是这样的，我们吃好早餐，就准备出去一趟。”叶瑜然转移着话题，说道，“普寿城的州学这几天不是开学了嘛，我想带老七先去报个到，看到那边有什么规矩，提前准备一下。” 她还感叹着，说自己一辈子都没怎么出过远门，要不是为了她家老七，也不会跑这么远的地方， 她昨天进来的时候，普寿城的城门那叫一个大啊，威武不凡，比她老家的大多了。 还夸普寿城街上的人特别多，进个门还会有人“带路”，不像他们小地方，随便走走就转完了，根本不需要带路。 “哈哈哈……那你还真说对了，我们普寿城确实比较大，来我们这里的人都这样说……” 陈大媳妇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顺着叶瑜然的话就接了下去。 这样你一句，我一句，说的全部都是普寿城的事情。 叶瑜然三言两语，东家长西家短的，时不时又抛出一个话题+问题过来，让陈大媳妇一个不经意，便透露了不少细节。 “这天也不早了，你忙你的去吧，有空我们再聊。” 见时间差不多了，叶瑜然还不失时机地打发对方离开。 陈大媳妇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被她这么一提醒，抬头看了看天色，也是惊觉：“哎呀，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到，我得喂鸡去，不跟你说了……” 心急火燎地，赶紧跑了。 本来她早上跑这一趟，就是背着婆婆来的，想要看看能不能占点什么便宜。 她又不傻，人家第一次来普寿城，能不带些“好东西”？ 白天要出门办事，早上肯定要吃早餐，她卡着时间点去，可不就…… 只是没想到，她遇上了在太当山脚下鼎鼎有名的“老虔婆”——向来只有老虔婆占别人的便宜，哪有人能占她的便宜？除非她自己乐意。 所以，叶瑜然不想让她“占”了，便把她打发了。 而打发她的代价就是，她的红薯粉凉了。 端着剩下半碗面汤都干掉的红薯粉，叶瑜然顿时没了胃口。 “你们吃饱了吗？要是没吃饱，我这里还剩半碗，你们谁吃？”将碗放了回去，叶瑜然问道。 “娘，你也没吃多少。再吃点吧，呆会儿出了门，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又不是第一回一起吃饭，对于自家老娘的食量，朱三还是很清楚的。 一听她说吃饱了，就担心她呆会儿出门“饿”肚子。 “到时候再说吧，要是实在饿了，在外面买点吃的也一样。”叶瑜然说道。 “娘，你还真舍得，以前出门买个包子你都不乐意，现在大方多了。” 叶瑜然瞪他一眼。 朱三“嘿嘿”地笑了两声，转过头问朱七：“老七，你吃饱了吗？” 朱七点头：“我饱了，三哥，你吃吧。” “胡说，你还在长身体的年龄，怎么可能吃饱了？再吃点。” “那我们俩分吧。” 兄弟俩商量了一下，把半碗红薯粉给分了。 叶瑜然：“……” 从陈家出来，时间其实还早。 不过此时，街上的早市早就摆了出来，人来人往。 朱七发现，普寿城的早餐好像还挺丰富的。同样是面，不同的面摊配的汤料完全不同，闻起来就很香。 “娘，我发现普寿城的生意，好像比我们老家好多了。”朱三也注意到了。 在安九镇，他们跟豹哥合伙的那个摊位，已经是非常火了，可安九镇才多大啊，人流量有限，再火也只能那样。 然而在这普寿城，即使是一般一点的摊位，人流量也比他们家的摊位要多。 他有些意动，小声跟叶瑜然说道：“娘，你说，我们要不要也到这里摆一个摊位？” “商人三代不许科举。” 叶瑜然一句话，直接打消了朱三的念头。 他有些遗憾，微微叹息着：“可惜了……” ——要是他们家没有读书人，这生意肯定火。 ——他敢保证，他们家的红薯粉那么好吃，肯定放到哪里都会火。 普寿城的州学根本不用打听，稍微问一下路人，就没有一个不知道的。 “直接沿着这条街往前走，走到底，看到最大的那扇门，就是了……” 叶瑜然三人没有绕小路去州学，自然是想顺路再看看普寿城的街市，感受一下普寿城的风俗人情。 叶瑜然认为，集市最能体现一座城市的风土人情。 也更有助于与州学的先生们，建立起一定的感情基础——初见面，有话题可谈。 沿着街道往前走，道路越来越宽，也越来越安静。 渐渐少了市俗烟花的气息，倒有了些书香的影子。 路边的书店、墨客、茶楼，皆有读书人出没。他们穿着长袍，发上系着带子，步履翩翩，全不似之前在集市上看到的样子。 朱七睁大着眼睛，左看右看。 他有些兴奋地说道：“娘，看到没有，好多读书人，就像之前县试一样多……” “不过县试的时候，大家都赶着考试，倒没有现在悠闲。”朱三在旁边补充着。 哪些是来报到的，哪些是来逛街的，一眼就看得出来。 来报到的，都跟朱七一样，背上背着一个书箱，身边或有长辈、或有下人陪伴。 而闲逛的，不是手里握着扇子，就是两手空空，步履悠闲地与身边的人聊着天。 一座茶楼上，二楼的窗户打开着。 宴和安刚刚坐定。 “宴大公子，这墨香茶楼的茶在普寿城当属一绝，尤其是它的早茶，更是……”对面，作为东道主的余靖琪余少爷热情地介绍着。 因为在宴公子还没进普寿城前，他就从他爹那里领到了一个任务——结识宴大公子，并与之交好。 第752章 州学报到 费了点功夫，好不容易邀请以了宴和好，他自然做足了功夫。 墨香茶楼因为经常有文人墨客出没，在普寿城十分出名，常常客人爆满，而它的包厢也一直排到了一个月以后。 余靖琪为了弄到这个包厢，套了不少交情。 宴和安虽然喜欢摆谱，但以他大家公子的身份，什么场合该什么样的礼仪，他还是很清楚的。 对于余靖琪的“热情”，他也是嘴角含笑，一一笑纳。 他与余靖琪说话的时候，叶瑜然、朱三、朱七三人刚好经过窗下。 待他朝窗外望过来，三人已经走了过去。 “娘，你看到没有，那就是普寿城的州学，”不远门，一座巨大的山门，吸引了朱七的注意力，他一脸兴奋，“娘，好大啊！比我们安九镇最大的白氏书院都还要大。” 朱三闻言，轻轻地笑了起来：“我们安九镇是什么地方啊，哪里能够跟这里比？” “嘿嘿！反正，这里好大！”朱七傻笑着。 叶瑜然带着笑意地望着兄弟二人，不说话。 州学的山门见着近了，走过去却还有一段路程。 直到近了才发现，这山门的地理位置要高一些，迈过十几级台阶，才清楚地看到了它的真实相貌——宛如两座高高的石门，上面浮雕密布，还有着某位大家的手笔。 “娘，你看到没有，是云大师，是那位云大师的手笔……”当朱七看到石门上，还留有大师名号时，更是兴奋不已，“岑先生说过，我们大燕最出名的三大书法家分为别云大师、晨光大师、公良大师……” “没想到，普寿城大门上的对联，竟然是云大师写的？！” “呵呵呵呵……我真的是太开心了，我居然看到了云大师的书法作品。” …… 他站在石门前，一个劲儿念叨着，毫无保留地表达着自己对这位大师的敬仰。 旁边，有一位书生经过，还冲他拱了拱手：“兄台也是云大师的仰慕者？在下陆台，为普寿州学新生。” 有人跟自己打招呼，朱七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连忙行了书生礼：“在下朱顺德，也是普寿州学的新生。” “看到你背的书箱，就猜到了。”陆台笑着说道，“朱兄应该是刚到不久，准备今天报到吧？” “是的，我正准备跟我娘、还有我三哥去州学报到。”朱七问道，“你呢？你报到了吗？” “你看我都没有背书箱了，肯定是已经报到过了。”陆台说道，“正好我要去州学一趟，不如我们一起吧。” 还转向了站在旁边的叶瑜然、朱三，询问朱七，这二位是不是就是他的母上及兄长。 朱七点头，再次介绍了一遍。 陆台向叶瑜然、朱三问好。 有一个熟人带路，朱家人顿时省力了许多。 陆台昨天才刚刚报到过，所需哪些流程，再清楚不过。 他把他们直接带到了新生接待处，指着一扇门说道：“这里便是报到的地方，朱兄呆会儿直接进去即可。在下就不耽误朱兄办事了，等朱兄办好手续，我二人再一起喝茶。我住在……到时候朱兄可去那里找我。” “我住在……”朱七也赶紧告诉了对方自己的住址，说道，“你也可以到那里来找我。” …… 当朱七与别人寒暄时，叶瑜然、朱三都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当了一回背景墙。 看到朱七如此自然而然地“应对”下来，叶瑜然略微松了口气：似乎没有我想的那么糟呢！ 她一直担心朱七心智单纯，应付不来这种事情，没想到真的见到了才发现，其实一切没有她想的那么糟糕。 或许，朱七没有他三哥机灵，但他天性单纯，为人真诚，也很容易能够让别人放下“戒心”。 读书人，也不全是心机狡诈之辈，若碰到了真正的“书呆子”，倒也能相处得来。 瞬间，叶瑜然做了一个决定。 于是，当朱七朝新生报到处走去时，叶瑜然给了朱三一个眼神，一起跟在了他身后。 朱七毫无所觉，直接跨过了那道门。 门内摆着一张长桌，一位须发花白的老先生正拿着一卷书翻看着，见有人进来，他抬了一下头：“可是新生？” “是。”一看到先生，朱七自觉站直了身子，一副老实乖巧样。 没办法，这都是在岑氏书院练就出来的“本能反应”——要对先生恭敬。 “籍贯、名字。” “安九镇，朱顺德。”朱七一边作答，一边偷偷打量着老先生。 ——还好还好，这位老先生面容慈祥，倒没有他想的那么可怕。 ——感觉，好像还没有岑先生“凶”。 据说比较“凶”的岑先生：“……” ——整个书院就我一个先生，我不严一点，你们不就翻天了？ 老先生拿过一本花目册翻看起来，再次抬头望向他：“安九镇县案首？” “是。” “虽说只要‘县案首’，就直接有了秀才功名，不用再参加接下来的府试、院试，不过但凡有志青年，大都会经历严格要求自己，经历考验……”老先生似乎露出了一些不愉，问道，“那么你呢，你为什么没有接着往下考？” “呃……”朱七有些小尴尬，踌躇着，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没有继续往下考，自然是因为他根本就考不过，连这个“秀才”都是白捡的。 ——但这种事情，能直接跟老先生直说吧？ 一慌，他就想要求救，想要偷偷四处张望。 听到这个问题，朱三也微微皱了眉头，想要张嘴替自家七弟圆话。 然而不等他动作，就被站在旁边的叶瑜然拉住了手。 他转过头来，看到他娘冲他轻轻摇了摇头。 朱三：“……” ——不是吧，他娘想在这种关键时刻“考验”老七？！ ——我的天！ ——娘，你就算要考验，麻烦也看看场合。 ——这可是新生报到，要是弄砸了，老七就不能在普寿州学读书了。 …… “怎么，老夫的问题很难问题吗？”老先生的表情冷了一些，语气也变得严厉了起来，似乎在看一个“犯错”的学生。 朱七更慌了，因为他觉得，他的“小动作”被先生给发现了。 ——完了，被先生发现了！ ——先生是不是不喜欢我，会赶我走？ ——要是大宝、二宝在就好了，他们肯定会告诉我，现在我应该怎么办。 “还是县案首呢，连一个问题都答不出来，你这名头怕是掺了水分吧？”老先生身上的气势，越来越重。 完全没有经历过这些的朱七，只觉得对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跟刀子似的，让他头皮一阵阵发紧。 就连曾经与人对簿公堂，都没有像现在这么紧张过。 第753章 子曰:有教无类 那时，虽然上面坐着县官大人，两边还站着威武不凡的衙役，可是他身边有他三哥啊。 凡事有他三哥顶着，他什么也不怕。 然而现在，没有任何人可以“帮”他。 顶不住压力的他，只能老实说了实话：“是掺了水份……” 声音有些小，但足以让老先生听清楚。 “什么？”老先生说道，“大声一点。” 朱七不敢再看他的眼神，老实地回答着：“学生娘本来就没指望我能考中秀才，他就想让我读书，识点字，能够考点功名，以后回村里开个书塾，不拖累兄长，能够养活自己就行了……” 老先生倒是没想到，这小子这么“没志气”。 他不过是诈他罢了，人家却连这种事情都说了出来。 因为诧异，他不得不扫了一眼一直站在朱七身后的叶瑜然、朱三二人。 作为老先生，他自然一眼就看能看出来，他们三个人是什么关系。只是，让他疑惑的是，当他“诈”朱七的时候，朱七身后的“家人”明明有机会阻止他，并且代替他说出一个更好的答案，他们却依然没有那么做。 尤其是那个当娘的，似乎还阻止了准备插手的儿子。 “哦，是吗，那这么说，你这个县案首是侥幸得来的？”老先生继续问道。 “嗯，学生运气好，县试出的题正好我都会。” “你都会？还正好？你不会是提前拿到了题目吧？”老先生微眯了眸子，同时还用余光注意着叶瑜然、朱三二人。 他就不信了，问到这么敏感的问题了，朱七的家人还坐得住？ 显然，他低估叶瑜然、朱三了，他俩还真坐得住。 都经过“县衙”的考验，跟人闹上过公堂了，他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朱七呆是呆了点，但读书的实力“毋庸置疑”。 “没有，学生就是记忆力比较好，历年县试的考题以及考题范围全部背过了。”怕老先生不相信自己，朱七还把背上的书箱放下来，拿出了一张曾经看过的“书单记录”，表示但凡记在上面的，都是他看过的。 老先生看到他居然看了那么多书（还有不少奇奇怪怪的杂书），十分惊讶：“你说，你都记住了？” 朱七点头：“嗯，我只要看一遍，就记住了。我娘说，我能‘过目不忘’。不过我脑子不是很聪明，只会背，像做诗、策论之类的，这些我都不会……府试、院试都要考这些，我要去考的话，很难考过。” 可不就是这样嘛，你只会“背”，不会作诗，不会策论，怎么可能过府试、院试？老先生这回倒是真的明白了，这小子为什么没有去参加府试、院试了。 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就凭这小子这副“愚钝”的样子，即使再学个几年，也是也没办法走科举之路吧？ 这样一想，他又有些不太明白了：既然这小子明摆着不适合走科举之路，为什么他家人还要送他来州学呢？ 难道是…… 老先生的目光移向了叶瑜然：“敢问，这位是朱顺德的母亲，朱大娘吧？” “是，先生若有什么疑问，尽管问。”叶瑜然目光真诚。 “那老夫就问了，不知道朱大娘送朱顺德来州学读书，所求为何？” 叶瑜然没有逃避，说道：“读书。子曰：‘有教无类。’意思就是说，不论是贵贱贤愚，这些人都可以接受教育。我没指望顺德以后出人头地，扬名立万，我只要他是真的喜欢读书，而且也愿意一直读书下去，那就行了。” “只是读书？”老先生诧异，“不是为了功名利禄？” 叶瑜然失笑：“先生，你刚刚也跟顺德说过话了，就他这实诚的性子，也就能够当个书呆子。什么功啊名啊之类的，他这辈子怕是没什么指望了。我也不求别的，只要他以后能够有自力更生，不拖累他几位兄长，还能够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能够开开心心一辈子就行了。” 老先生微微皱眉：“若只是为生计，不是更应该让他学技术吗？” “先生觉得，何为一技之长？” 老先生沉默。 作为先生，他其实很想劝那些做着“白日梦”的父母，与其指望自己的孩子鱼跃龙门，一步登天，还不如脚踏实地一些，根据实际情况，让孩子学些技术类的东西，才是生存之本。 比如那些木匠、工匠、铁匠之类的，虽然他们地位低下，但是什么时候缺过活干了？ 只要有人，就有人会想盖房子、打造工具等等。 有需要，就需要这些会特殊技术的匠人。 叶瑜然说道：“先生不会以为，这‘一技之长’的‘技’，一定要是技术的技吧？我就是一个乡下婆子，没什么太大的见地，我觉得吧，不管是匠人、商贩，还是读书人，只要他们能够发挥自己的长处，自力更生，养家糊口，就行了。显然，我家老七最大的长处和天赋，就是他的‘记忆力’，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让他读尽天下的书，成为一座活的‘藏书阁’呢？” 老先生怔住，因为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老婆子的想法竟然是这个？！ ——活的藏书阁？！ ——她也太敢想了吧？ “当然了，说是读尽天下的书，有些夸大了。”叶瑜然的神色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说道，“我们是一个泥腿子，好不容易才能够供出一个读书人，也没那么好的条件让他有那么多书读。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尽可能的范围内，让他有更多的书可读。” “既然他运气好，考了一个县案首，得了一个州学读书的名字，这州学里又有那么多书可以读，我们又干嘛不送呢？” “子曰：有教无类。” “既然孔圣人都这么说了，那好，只要他自己争气，凭自己的努力给自己创造出了读更多书的机会，那我们就读，就让他读。” “孔圣人说的话，怎么会有错？只要这个人愿意读书，不管他是聪明的，还是愚笨的、孝顺的、不孝的……最后他总不会太差了。” …… 此时，叶瑜然直接借用了一个理念，那就是“读书可以使人明智”。 还借用了孔圣人的“原话”，不断重申着“教育”对一个人的重要性。 即使这个时代的读书人敢说她“错”了，他们也说孔圣人错了吗？ 第754章 镇馆之宝 他们没个胆子，顶多会说：“谬论，你这是谬论，孔圣人的话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若是老先生敢跟她争执，叶瑜然也敢跟他当庭“辩论”。 叶瑜然表示：不好意思，我来自于21世纪，那个资源大爆炸的时代，最不怕的就是“辩论”！ 百家争鸣，百花齐放，不就是“辩论”出来的？ 理，只有越辩才能越明白。 然而，叶瑜然有些小瞧这位“老先生”了。 别看他年纪大了，又只是负责新生报到的，其实他是一位真真正正的“老先生”，人称“徐老”，是普寿州学的镇馆之宝。 给朱七写推荐信的义康镇郁县令不是说过嘛，州学里藏着一位来自京城的先生，让朱七到时候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位来自京城的先生就是奔着这位“徐老先生”来的。 可以想见，当叶瑜然从一种“新奇的视角”展开话题时，对于徐老先生来说，这将是一扇怎样的窗户。 他直接呆住了：孔圣人的话，还能这样理解？！ 他一直以为，孔圣人的意思是“无论是什么人，都有接受教育的权利”，但这个乡下婆子的理论却更进了一步——无论什么人都有接受教育的权利，而教育也能够消除个体之间的某些差异。 不只是这个，还有她关于“一计之长”的理解，更是打破常规，让他有了新的认识。 可不是嘛，以往他遇见的读书人分为两种，一种是“聪明之人”、一种是“笨拙之人”。 聪明之人呢，又分真聪明和假聪明。 真正聪明的人，不会为了科举而读书，他们可以“忧天下之忧而后天下之乐而乐”，也可以只是为喜欢读书而读书。 前者，能够做官；后者，能够当“贤者”。 不管是哪一种，结果都不会太差。 而假聪明的人呢，他们是为了科举而读书，却不一定会“为民请愿”。 有的人终身为民，能够做一个好官，利民利国利天下；而有的人从一开始就走错了路，一步错，步步错，害人害己。 至于“笨拙”之人，就是不擅长读书的人，又分为想读书和不想读书的人。 想读书却又读不好书，只知道傻读书，就是书呆子。 书呆子读再多的书，都没有用，不仅没有变得更聪明，反而变得更笨。 不想读书的人，他不是不聪明，只是没有将脑子用在读书上面，他们会出现在其他各行各业，也就是“一计之长”者。 除了真聪明的人，徐老先生巴不得其他剩下的，全去当“一技之长”者，省时省力，也省得培养出一个祸害出来。 当然了，以上只是他的“个人理论”，没有十足的论据。 说白了，就是他自己“想想”而已。 徐老先生有些激动地问道：“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我？”等待着反驳的叶瑜然，没想到他会这样问，愣了一下，说道，“就是这样想到的，这个……还要怎么想？有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哈什么？” “哈姆雷特。” “这是什么？” “就是一个名字，你不用管这个，反正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一本书有一千个读者，那么每个读者都会有自己的理解，这很正常。”叶瑜然说道，“所以我们老祖宗才会留下一句话，叫做‘欲以究天人之际，集百家之长，成一家之言。’我想，您……想问的，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欲以究天人之际，集百家之长，成一家之言。”徐老先生念叨着，“欲以究天人之际，集百家之长，成一家之言……对，就是这个。” 他感慨着，说道，“想当年，读到‘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个故事时，只是感叹那位书生之幸运，能够在有生之年遇一僧人，得‘万物公母’之题……现思之，你不就是老夫的‘僧人’？” 叶瑜然有些微惊，没想到对方把自己放在这么高的位置，连忙说道：“老先生这是抬举我了，我就一乡下婆子，哪里懂什么大道理啊，不过是偶拾一‘旧物’，没成想先生‘慧眼识珠’，使明珠不再蒙尘，得见天日，这才是真正的大家，即使微末之端倪，照样能够看出世事之变迁，得出万物之真理……” …… 听到后面，朱三、朱七都懵了：娘啥时候，这么文绉绉的？ ——拆开了，他们懂是什么意思，但合在一起，怎么有一种听不懂的意思呢？ ——她跟老先生，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当其他先生找来时，见到的便是这样的画面，同样是一惊：这是什么人，居然跟徐老先生聊得这么开怀？ “徐……老先生？”打首的是谷先生，他是普寿州学的执行院长，也就是主要负责日常工作。 他没想到，当他听到徐老先生赶走了原本负责新生报到处的人，自己在那里坐镇，赶紧跑过来“请人”时，人家竟然跟一个乡下婆子聊得正开心？ 有多久，他没有看到徐老先生这样开怀了？ “哦，是小谷啊，来，过来，给你介绍一下……”徐老先生见到他们，笑着冲谷先生招了手，让他过来，“这位是朱大娘，来自……安九镇。这个是她的……” 看向朱三，徐老先生这才猛然想起来，“对哦，朱大娘，你还没跟老夫介绍，这是谁呢。” “这是我家老三朱顺友，”叶瑜然笑着，顺便还跟谷先生介绍了朱七，“这个是我家老七朱顺德，安九镇的县案首，也就是未来将来你们州学报到读书的学生。以后还要麻烦诸位先生多多照顾我家老七，他性子单纯，也就喜欢看书这么一个爱好。不求闻达于世人，只愿未来耕读在野，求一身之息足矣。” 意思就是，她家这个老七性子太单纯了，除了喜欢读书，别的什么也不会。也不需要他以后建功立业，做是多大的成就，只要以后能够回到田野间，一边种地，一边有书读就够了。 她描绘的，是一幅“耕读传家”的美好画面。 谷先生一怔，因为但凡是把孩子送到州学来读书的，绝大部分都是奔着科举来的。只有少部分，明知道不是读书的料，却还是花钱送进来的“高费生”，人家是来“缔结”人脉的。 可现在，居然有人说，她送孩子读书就是为了“读书”？ 目的，如此单纯。 第755章 天才往往都是孤独的 当然了，这只是其一，其二是徐老先生郑重其事地“介绍”。 ——这人什么身份，让徐老先生这么看重？ 不等谷先生想清楚，另一头，徐老先生已经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果然不愧是朱大娘，所思所求就是跟别人不一样。” 叶瑜然轻笑：“我这叫‘做人实际’，我们又不是别人，又何必跟别人一样？” 她招手让朱七过来，牵着他的手，继续说道，“顺德就是顺德，他只要做好自己就行了，也无须与别人一样。” “此话说得在理，在理……”徐老先生夸赞着，再一次仔细打量起朱七来，“朱顺德就是朱顺德，又何必做别人呢？好孩子，你过来。” 才刚刚被自家老娘召唤的朱七，又再一次走到了徐老先生面前，一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表情。 ——是的，太玄幻了！ ——他娘和老先生都好像很欣赏他的样子，可是他却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 “你喜欢读书吗？”徐老先生望着他的眼睛，问道。 朱七点头：“喜欢。” “只是喜欢？没有别的原因？” 朱七感觉到困惑，说道：“喜欢，还要原因吗？” 就像他喜欢他的那几个侄子，完全不需要任何原因，喜欢就是喜欢。 徐老先生笑了：“你说你看了那么多书，那么你能理解这些书里面的意思吗？” 朱七实诚地摇头：“只懂一小部分。” “那你就是囫囵吞枣了，”徐老先生没有怪罪他，说道，“你懂都不懂，那你还要看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有用啊，我可以默写出来，给我侄子看。”朱七一脸骄傲地说道，“我侄子可聪明了，他们才那么高一点。” 他比划了一下，“可是已经会背《三字经》、《声律启蒙》……” 还表示，许多连他都反应不过来的数术，他俩都会了。今年他在制作朱家村灌溉规划图时，大宝、二宝就有给他帮忙，做了大量计算和作图。 他的书箱里，甚至还带了大宝、二宝的“日常作业”。 虽然有点粗浅，但明显带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以及对日常生活中一些常见事物的观察。 一看就知道，这是两个非常聪明的孩子。 朱七的描述既真诚又详细，没有什么夸大其词，只有那些生活的小细节。 而从这些细节中，完全可以看得出来，他有多爱自己的侄子，他们又是怎样“敬仰”这位“小叔”。 徐老先生似乎一下子就懂了，他为什么会那么喜欢读书，因为他已经通过这件事情获得了最大的快乐——与别人分享他所学到的东西。 “好为人师”，说的大概就是眼前这个少年。 “你愿意做老夫的学生吗？”等朱七说得差不多了，徐老先生望着他，认真地说道。 “徐老先生？！”人群中，一位先生忍不住拔高了音量。 ——怎么可以这样？！ ——徐老先生的学生，那是谁都可以做的吗？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做他的学生。 ——可是现在，一个傻小子竟然让徐老先生开了金口？！ 徐老先生只是看了那人一眼，让他噤声，然后望着朱七，等待着他的答案。 朱七没想那么多，他疑惑地说道：“学生就是来州学读书的啊。” ——既然是来读书的，不是本来就是老先生的学生吗？ 徐老先生听了，哈哈大笑：“此学生非彼学生，州学的学生只是州学的学生，只有老夫的学生才能够得到老夫的真传。” “你很厉害吗？”朱七一愣，问道。 徐老先生顺了顺自己的胡须，十分自信地说道：“老夫姓徐，人称‘徐老’。” 朱七回忆了一下岑先生提过的天下大能，十分实诚地摇了头：“没听说过。” 徐老先生：“……” 四周的人顿时不爽，觉得这小子太看着蠢就算了，怎么能这么“嚣张”？ 什么叫没听说过？ 徐老先生，那可是徐老先生，徐氏一族最出名的“智者”。 能得他一言，胜读十年书，有多少人盼着做他的学生？ 只是可惜，徐老先生一直说自己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一一拒绝了。 可现在，徐老先生难得开一口金口，说不定是晚年所收的最后一个学生，这小子竟然“瞧不上”？！ “那你听说过谁？”徐老先生问道。 朱七老实地说道：“云大师、晨光大师、公良大师……” 名字一个一个报出来，徐老先生哭笑不得。可不是嘛，人家听说过的，都是申屠王朝最出名的人，不是书画大家，就是治国能臣，像他这种带着半隐世性质的智者能智，知道的人确实要少一些。 “你说得没错，老夫确实比不上他们，哈哈哈哈……”大笑之后，徐老先生继续诱惑着朱七，“可是当我的学生，有数不尽的书可以看。” “真的？！”朱七的眼睛顿时就亮了。 “真的，除了普寿州学的书，还有我徐氏一族，甚至是孔氏一族的藏书，老夫都能给你‘借’来。” 朱七狂点头：“那好，那我给你当学生。我记忆力可好了，只要看一遍就好了，你可以多‘借’几本，我很快就能够看完……” “然后看完了，再默写出来，给你的侄子看？”徐老先生笑着说道。 朱七再次点头：“嗯，他们比我聪明，学得肯定比我快。即使现在用不上，等过几年就可以用了。我看书快，默写慢，不抓紧时间，我怕到时候赶不上他们看书的速度。” “哈哈哈哈……好，老夫答应你，不过你也要答应老夫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你要先完成老夫的课业。”徐老先生笑眯眯地说道。 朱七想了想，说道：“只要你不嫌我笨，那就没问题。” 学习，朱七肯定是认真的，只不过有的东西，他理解起来比较慢，需要费些功夫。 徐老先生会想收朱七为徒，除了他超凡的记忆力，自然还因为另一件事情——朱七说自己比较“笨”，可是他却能够读懂他侄子的日常作业，能够画水渠灌溉图纸…… 或许，他的“笨”并不是他真的“笨”，而是以前的先生没有找到正确的传授办法。 天才，在被人理解之前，往往都是孤独的。 朱七大概就是这个还未被人挖掘出来的“璞玉”。 第756章 三哥也可以有些小秘密了 据申屠史记记载：斯有顺德，初入州学，如千里马得遇伯乐而幸遇智者，自此…… “娘，你听到了没有，那位老先生居然是一位‘智者’。”从州学报到归来，朱三比朱七还要兴奋，他不断重复着，“一位智者啊，我们普寿城居然也有智者……” 之前，朱家人自然不知道什么是“智者”，可被谷先生一普及，就明白“智者”的地位了。 “智者”与书画大家不同，他们不像书画大家有固定的作品，能够拿出来品鉴欣赏，在干出一番惊人事业之前，往往只在小范围内流传。 如此，岑先生没有听说过也很正常。 但仅凭普寿州学对其的推崇就知道，徐老在这里的地位一定很高。 叶瑜然笑着点头：“知道了，你都说很多遍了，不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吗？” “呵呵呵呵……我弟弟可是智者的关门弟子，就算说一百遍都不会累……”朱三难得像一个孩子似的，在那里念叨着。 朱七也在旁边傻笑。 虽然他不懂这里面的关窍，可是看到三哥为他的事情而开心，他也很高兴。 “是是是，这么让人高兴的事情，你可以写一封信寄回村里，让大家也跟着高兴一下。”叶瑜然说道。 “那当然，肯定的，我回去就写……”才刚说到这里，朱三又愣了一下，“我写？”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不敢相信。 “你又不是不认识字，为什么不能写？”叶瑜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朱三傻眼了：“可是……我认的字没有七弟多，这种事情，应该让七弟写吧？” “老七写的是老七写的，你写的是你写的。”叶瑜然望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道，“老七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他怎么知道你想写什么？” “可是……”朱三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他很快反应过来，其实娘不是想让他完成写信这个任务，而是想要让他通过写信这件事情进一步“提升”自己。 心里，既惊又喜，宛如一股暖水流过。 ——不管什么时候，娘都会想到他！ “娘，我知道了，我会写的。”朱三说道。 叶瑜然微笑：“既然答应了，就要好好写，别老偷懒，只让老七一个人给家里写信。” “是啊，三哥，我老早就说了，你可以自己动手，不用老让我帮你写……”朱七在旁边傻笑着。 他没有想那么多，只觉得，自己能够省点力气，不用代替三哥将某些事情写在信上，那种感觉真的是太好了。 ——嘿嘿！三哥也可以有些“小秘密”了！ 在朱七看来，写信是可以写“小秘密”的哦，比如他和大宝、二宝之间的通信，就充满了小秘密。 三人高兴，在回去的路上，还逛了一下普寿城。 不过这边的东西都挺贵的，母子三人逛了半天，倒没舍得买什么。 倒是后面饿得实在不行，在吃食摊上买了点当地的小吃，尝了一下。 “娘，我感觉这烧饼没有你做的好吃。” 朱七一边咬着烧饼，一边十分实诚地说着自己的体验。 “扑哧……”叶瑜然一下子笑了出来，说道，“不是没有我做的好吃，是你吃惯了我做的味。我做那不叫烧饼，叫肉夹饼，这才是真正的烧饼，用专用的火炉烤的，又香又酥。” “那是因为我们家没有炉子，我们家要有，肯定比他做得好吃。”朱七一脸自信，就好像全天下最好吃的东西，都聚在了他家似的。 叶瑜然、朱三都有点拿他没办法。 虽然他们家有很多好吃的，但也不能否认别人做的也很好吃，不是吗？ “那个宴大公子的事情，你也听说过？” “可不是嘛，听说这个人可有才了，咱们普寿城里好多大家公子都抢着跟他交朋友。” …… 母子三人才刚刚吃完烧饼，就听到几个歇脚的挑脚在那里闲聊。 本来他们也不会注意，可这些人提到的这个“称号”，一下子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宴大公子？”朱三转过头来，询问朱七，“老七，不会是你认识的那个宴大公子吧？他给你写信时，有没有说他会什么时候来普寿城？” “只说也会来州学读书，具体什么时候，没有提……”朱七傻傻地，说道，“三哥，他们说的，不会就是他吧？” “我们就认识那么一个位宴大公子，可他们说的会不会是我们认识的那个，就不知道了。”朱三遗憾地说道，“可惜了，要是知道是不是，我们也好上门拜访一下，毕竟人家也帮了你不少忙，于情于理，都应该走这一趟。” “他有给留地址。” “你怎么不早说？！” “我们不是才到嘛。”朱七一脸无辜。 他哪知道宴和安那家伙，也会到得那么早？ 不过既然宴和安有给朱七留下地址，那就不需要担心了，明天跑一趟，递一封拜帖过去就行了。 与大家公子往来，不像在乡下，想去哪家直接去就行了，而是需要提前递上“拜贴”，告知对方自己大概会在什么时候去。 如果不提前说一声，你就贸然前往，那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事情。 毕竟越是大家族，家里的事情就越多越杂，你越有可能撞上了人家“不方便”的时候。 当然了，若是关系已经熟到了一定程度，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只不过现在，朱七虽然与宴和安有书信往来，但说熟吧，也还没有熟到那种程度，也不清楚对方喜不喜欢这种“突然袭击”，还是小心为上。 朱七说：“我回去就写。” 想到很快就要见了宴和安了，朱七便有些迫不及待了，他想回到家里赶紧写信，连街也不乐意逛了。 叶瑜然、朱三再次无奈起来：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还好，他们也逛得差不多了，确实也该回家歇歇脚了，要不然…… 让叶瑜然没想到的是，他们如此“归期未定”，在回到陈家的时候，居然还能撞上在门口张望的陈大媳妇。 陈大媳妇也不尴尬，一看到他们就露出了笑脸：“朱大娘，你们回来了？哎哟，可回来了，早上就看你们出门了，一直没回来，生怕你们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情……” “大白天的，能出什么事？”叶瑜然说道，“你这样守在门口，不会是等我们吧？是有什么事情吗？” 第757章 硬是给赖上了 “哎哟，能有什么事啊？这不是你们才刚来普寿城，怕你们出了门就找不着回来，盯着点嘛……”陈大媳妇热情地说道，“既然你们回来了，那我就放心了。” “那还真是……麻烦你了！”叶瑜然还真是有一种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感觉。 对方确定只是“关心”他们，而不是“盯梢”？ “不麻烦不麻烦，这有什么好麻烦的？”陈大媳妇不仅不感觉到羞愧，反而有一种与有荣焉的味道，“你们可是我们家的租户，你们要有什么事情，总也要关心一下，不是？对了，你们今天是州学报到，结果怎么样？报上了没有？” “很顺利，报上了。” “真的？！那真的是太恭喜了，害得我担心了一天了……” “担心了一天？” “哈哈哈……”陈大媳妇打着哈哈，说道，“那个不是你们去报到报了一天嘛，感觉时间有点太长了，怕出现什么变故。” 叶瑜然一副“秒懂”的神情：“哦，原来是这样啊。那你还真是‘白担心’了，我们报完到，顺便再到处转了转。” “是要转，普寿城那么大，玩的地方可多了，谁来我们这里都会想要转一下。”陈大媳妇又打听了起来，“你们都去了哪里啊？” “还太熟，就街上逛了逛，第一次看到那么繁华的街道，都迷花了眼……” “你们第一回来，是这样，等以后逛熟了，就没这种感觉了。我跟你说，下次你们要出去逛街玩，可以叫上我，我给你们带路。这里，我最熟了，哪家的东西最好最便宜，没有比我更清楚的……”巴拉巴拉，陈大媳妇拉着叶瑜然的手，就介绍了起来。 叶瑜然见她一副没完没了的样子，还真有点受不了。 “咳咳！”叶瑜然轻咳两声，看了看天色，说道，“不说了吧，我们逛了一天了，也累了，想回去休息。” “没事，你们歇你们的，我陪你唠会儿嗑。”陈大媳妇还走在了前面，一副要给他们带路的样子。 然而，他们都到了陈家门口了，能不知道回屋的路？ 一路上，叶瑜然几次找了借口，都没能推脱掉。 陈大媳妇就跟一条甩不掉的尾巴似的，硬是跟着他们回到了院里。 朱三和朱七对视一眼，兄弟二人纷纷拿了木盆和帕子出去洗脸。 陈大媳妇见了，还冲着叶瑜然夸道：“朱大娘，你这两个儿子还怪爱干净的，出个门回来，还要洗脸，哈哈哈哈……” 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叶瑜然道：“没办法，在乡下那地方，平时出门干过活回来，身上总会沾点脏回来，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洗脸、洗手，他们习惯了。” 才不想跟对方解释，这是她特地培养出来的习惯——爱干净，讲卫生。 不管做什么事情，只要不急，回来第一件事情一定要洗脸、洗手，防止将外面的细菌带回家，并且传染给家里人。 这古代的医疗条件这么差，一个小感冒都能够烧死人，还是小心为妙。 “原来是这样啊，等他们以后在普寿城呆习惯了就好了，这街上干净得很，哪来那么多脏东西，不用进进出出的老是洗手……”陈大媳妇有些自得，还是他们这里干净。 果然小地方，就是没办法跟普寿城比。 “还是习惯着比较好，他们在这里也呆不了几年，以后还要回老家。”叶瑜然说道。 “啊，你们还要回去？”陈大媳妇惊讶，“这出来了，咋还要回去？人不都是往好的地方奔吗？” “我其他儿子、儿媳妇、孙子都在老家，我也在老家呆着，他们不回老家去哪儿？”叶瑜然不动声色地说道，“我以后还要靠他们养老，哪能放他们自己享清福，家里的那一堆就不管了？” “你可以让他们在普寿城找点事情做，在这里安家，然后把你接过来啊……”然后，陈大媳妇又开始噼哩啪啦，说起了普寿城的好处。 她还拿她婆婆举例，就是因为嫁了一个镇里的男人，既有大院子住，一辈子也不用太辛苦，只要照顾一家老小就好了，多安逸啊。 现在年纪大了，又有他们这些年轻媳妇伺候着，就跟大户人家的老太太似的，不要太享福。 “我可享不了这样的福，他们兄弟多，家里还要地要种，又有那么多事情……”叶瑜然开始“卖惨”，东一句，西一句，只说日子难过，可是没有一句落到实处，都在半空中飘着。 朱三、朱七拖拖延延地洗完手和脸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有点懵：我们家有那么“穷”吗？咋听娘的意思，他们家都要穷得揭不开锅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陈大媳妇还听得两眼泪汪汪，给“同情”上了。 朱三、朱七再次对视一眼。 朱七：三哥，我怎么听不懂娘在说什么？ 朱三：听不懂就对了，你该干嘛就干嘛，别管娘。 朱七：万一有人问我…… 朱三：那你就顺着娘的意思说，准没错。 朱七：……这不是为难我吗？我又不会撒谎。 …… 兄弟二人打了一会儿眉眼官司，各自找事情忙活了起来。 倒不是真忙，就是不想被陈大媳妇逮着了，不得不跑过去“陪聊”。 这陈家的大媳妇实在太能说了，有事没事都能掰出一点事情来，唠个没完没了。 朱三打了盆水，擦桌子、椅子、窗棱子…… 朱七打开书箱，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准备趁着这会儿功夫，给宴和安写个拜帖。 陈大媳妇本来跟叶瑜然说得好好的，眼角都冒泪花了，结果一见朱七动书箱，余光立马就瞥了过来，盯得那叫一个仔细，生怕错过了一个细节，就让“好东西”跑掉了。 叶瑜然注意到她的眼神，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人家不是来找她唠嗑的，而是盯上了他家的东西！ 刚刚他们进门的时候，除了朱七背上的书箱，其他人都是两手空空。 可叶瑜然才刚说，他们去逛了街，还逛了一天，陈大媳妇自然想到：逛了一天，肯定买好东西了。 心思也跟着活络了起来。 ——以朱家大方的性子，不管买了什么好东西，只要让她“撞”上了，他们碍于情面，肯定得“送”。 于是，陈大媳妇就厚着脸皮，硬是给“赖”上了，就是想看朱家买了什么好东西，想要分一瓢羹。 叶瑜然：“……” ——他们今天，还真没买东西！ ——不，买了，三个烧饼，不过已经进了他们的肚子。 第758章 看她不顺眼呗 陈大媳妇用余光瞥啊瞥，恨不得目光能够拐一个弯，直接落到那个书箱里去，那目光还像长了手似的，想伸到里面翻一翻，看能不能翻出什么好东西。 如此赤裸裸的目光，让叶瑜然都替她脸红。 同时，叶瑜然也不得不自我反省起来：她昨天是不是给得太多了，所以一天的功夫，就让人给“记挂”上了？ 升米恩，斗米仇。 她可不想因为一个疏忽，给自己培养出一个“白眼狼”出来。 在那个信息大爆炸的21世纪，这样的案例还少吗？ “咳咳！”她轻轻咳嗽了两声，“你在我们这里呆了这么久，就不怕你婆婆找你吗？” “没事，她要找我会喊我的。”陈大媳妇一边应着，一边继续紧紧地盯着。 只见朱七一件一件从书箱里拿出东西，可拿来拿去，都没有拿出她想像中的东西。 她有些不太确定，是她瞧错了，还是朱家人太狡猾，知道她在这里，所以故意没拿出来？ 叶瑜然算是看出来，这婆娘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呀。 算了，她就“成全”她好了，免得自己要还在这里“演戏”。 笑着站了起来：“你婆婆对你可真好，不像我，脾气不好，要是我儿媳妇敢这种时候偷懒，看我不骂死她。” 一边说着，一边朝朱七这边走来，帮他将剩下的东西拿了出来。 陈大媳妇没有多想，只觉得心头暗喜，连忙抬脚跟了过来，还把话茬子给接上了：“朱大娘真会开玩笑，你一看就是好婆婆，怎么可能会那么凶？谁要是嫁给你儿子，给你当儿媳妇，还不得享福死……” “什么享福死啊，那是你不知道，我家那几个儿媳妇，哪个没被我操着扫帚给抽的？”叶瑜然将书箱里的东西拿了出来，还故意把书箱颠倒了一个头，空了几下，似乎要把书箱里的脏东西给空出来。 陈大媳妇愣了一下，她有些诧异地望了望刚刚看出来的东西，又望了望叶瑜然颠倒过来的书箱，脑子里还能兵分两路地回道：“啊？你拿扫帚抽你儿媳妇？” “当然得抽，她们一个个就是皮子痒的，一看我不在就喜欢偷懒，我要不盯着点，她们还不得上天？拿扫帚抽都是小事，谁要是敢不孝顺我，连晚饭都别想吃，给我到外面站着去。我什么时候休息了，她什么时候起来。”叶瑜然颠着书箱，还特地转过头来，望向了陈大媳妇。 要是警觉一点的人，肯定能够发现不对劲，然而可惜的是，陈大媳妇还满脑子是：东西呢？咋没了？ 处于震惊之中，没有缓过神来。 叶瑜然看到她那一刹那的恍神，有些好笑：“被吓着了？” “啊？”陈大媳妇回过了神来，表情有些讪讪的，“是……是有点被吓着了。” ——她这是被发现了，还是没有？ ——应该没有。 ——朱大娘问的，应该是她“教训”她儿媳妇的事情。 “呵呵呵呵……”叶瑜然说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前几年我的脾气还要更加不好，儿媳妇才刚进门，我就扛着菜刀上她娘家去闹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的乖乖，还扛菜刀？！ 这是人干的事情吗？ 陈大媳妇有些被吓到了，咽了咽口水，问道：“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看她不顺眼呗。脾气再烈，只要将她爹娘都给打骂了，她在我这儿就翘不起尾巴，就得老老实实地给我老朱家当牛做马，我让干嘛就干嘛。”叶瑜然瞅着她，问道，“你当年刚进门的时候，你婆婆都是怎么收拾你的？” 那眼神，直勾勾的。 陈大媳妇忍不住眼神有些飘忽：“呵呵！” 她笑了两声，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那个……我突然想起来，我娘好像让我早点做晚饭，那我就先走了啊。” “有空，咱们下回再聊。” “我走了，不用留我。” …… 说着，逃也似的跑出了屋子。 拐了一个弯，还差点儿撞到陈二媳妇身上。 “哎，你干嘛？”陈二媳妇拍着胸口，一脸的不高兴，“吓死我了。大白天的，你怎么一副被鬼追的样子，跑那么快？” “可不就是被鬼追了嘛……” “啥？！” “我呸！”陈大媳妇连忙吐了三口口水，“呸呸呸，我胡说的，别当真。” 陈二媳妇狐疑地望着她，不知道她在搞什么名堂：“你不会是背着娘干了什么亏心事吧？” “你才背着娘干了什么亏心事呢？”陈大媳妇瞪了她一眼，说道，“别乱说，要让我听到这话传到了娘的耳朵，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陈二媳妇翻了一个白眼：“行了，谁喜欢说你坏话？娘让我找你，叫你回去做晚饭。” “那你怎么不做？” 陈二媳妇耸了耸肩，说道：“我今天跟娘去了小姑子家一趟，累了。” 然后不再甩她，直接走了。 陈大媳妇看着她的背影，有些生气：“哎，你给我站住。” 陈二媳妇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干嘛？你不会要怪到我身上吧？这事是娘说的，又不是我说的，有本事，自己跟娘说去。” 陈大媳妇追了上来，在她面前站定，说道：“我知道是娘说的，可娘说的，还不是你撺掇的？哼！你以为我不知道，背着我的时候，你没少在娘面前给我穿小鞋。” “搞得好像你没干似的。”陈二媳妇双手抱胸，完全不怕她。 论给老陈家传宗接代，大嫂只生了一个，她可生了两个，婆婆偏宠她一点，那也没办法。 何况，她娘家比大嫂的娘家条件更好一点，兄弟也硬气一点，大嫂就算有意见，也只敢耍些小动作，不敢闹到明面上来。 小动作，公公向来不会插手；但要是闹到明面上了，那就是公公出面了。 一旦公公出现，就没有“小事情”。 大嫂也不傻，不会在不讨婆婆喜欢的情况下，还把能够为她做主的公公也给得罪了。 “娘今天去小姑子家干嘛？”陈大媳妇回了她一个白眼，问道。 “能去干嘛，还不是那些事情。” “我是说真的。” “我说的也是真的，”陈二媳妇耸了耸肩，“小姑子也就敢在我们面前耍耍威风，你真以为她在宋家的日子好过？得了吧，就她男人那性子，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嫁进去那么多年，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宋家就没有一个人看得上她……” 巴拉巴拉，又是那些老话。 第759章 我就敢让八妹离苦海、逃出生天 陈大媳妇听着，觉得有些烦：“你说这些干嘛？这些我都知道，我是问，娘今天去，是不是又带东西了？” “你以为呢？娘哪回去宋家，是空手去的？” “爹，知道吗？” “知道。” 陈大媳妇一听这事是公公准了的，就有些泄气。 这家什么都不怕，就怕公公点了头，只要公公点了头，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别想了，小姑子再怎么不争气，那也是爹的骨肉，你真以为爹平时骂得凶，说什么让婆婆别管了，爹就真的不会管了？”陈二媳妇见她沮丧的样子，又有些过意不去，劝了几句。 再怎么说，她嫁进陈家那么多年，因为什么事情都有大嫂挡在前面，倒也没怎么吃亏。 要是没了这个“好大嫂”，有的事情就该轮到她了。 陈大媳妇一时有些情绪低落，说道：“我知道，就是觉得有些不舒服。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小姑子都嫁出去那么多年了，早跟陈家没了关系，娘倒好，那边有点风吹草动就想管，什么好东西就往那边搬……” 说着说着，她还问陈二媳妇，“朱大娘送的那点红薯干，是不是也被婆婆偷偷给带了过去？” “这不是明摆的事情吗？”陈二媳妇说道。 陈大媳妇有些窒息。 她还盼着婆婆能够留一点给孩子吃，结果没有想到，这才第二天，婆婆就趁着她没注意，直接送到小姑子家去了。 ——这是什么意思？ ——小姑子才是陈家人，她和孩子是外人？ …… “还真是她能干得出来的事！”陈大媳妇愤愤不平地说了一句。 “别说了，赶紧去做饭吧，呆会儿要吃晚饭了，娘要是发现你没做好，肯定又要说你。” “还不是你闹的？” “这又关我什么事？”陈二媳妇一脸无辜，“又不是我让你做的。” “你不肯做，那不就是我做了？”陈大媳妇瞪她一眼，抬脚走人。 陈二媳妇盯着她的背影，无语了好一阵子。 ——所以，她在这里安慰人白天，就是“自讨苦吃”？ ——早知道如此，她管她去死！ 越想越不顺心。 ——要是下回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她肯定不会再劝她了。 …… 朱三没有想到，他不过出来倒个水，居然还能“偷听”到这一幕。 本来他也不想管人家的闲事，可是谁让这个陈大媳妇老“盯”着他们呢，他也想知道，这个陈大媳妇老盯着他们是个什么意思。 结果没“偷听”到陈大媳妇盯着他们的目的，反倒“偷听”到了陈家的内部矛盾。 回到屋里，他就小声将听到的内容，跟叶瑜然说了。 叶瑜然若有所思。 朱三说道：“想不到这个陈大娘平时看起来挺和善的，背地里居然是这种人，也难怪她两个儿媳妇对她不满了，我们家才送他们家的红薯干，本来是给他们家小孩子吃的，结果她倒好，转头就送到她女婿家里去了……搞得也太急了点。”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陈大娘会那么惦记着她女儿，只能说明她女儿过得不好。难道你也觉得，谁家的姑娘嫁出去了，就是别人家的了，娘家人不能管了？”叶瑜然抬眸，眼瞅着朱三，提醒他，“八妹可没几年，就要嫁人了。” 朱三本来想说：“本来就是啊。” 可他娘一句“八妹”，立马让他将话给咽了回去。 他又不傻，他娘平日里就那么疼八妹，他要是敢说这话，他娘肯定得翻脸。 “那……那能怎么样？嫁了都嫁了，过得好不好，她得跟人家过日子，我们想插手也插不了啊。”朱三说道，“当然了，要是有人敢欺负我们八妹，我们几个当哥哥的，肯定会给八妹出头。” “出头就完了？”叶瑜然问道，“他打你妹妹，你就打他？” “他要是敢对八妹动手，我当然得收拾他啊，再怎么说，八妹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朱三诧异道，“娘，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看着像那种不管自家亲妹子的人吗？” “是，你是打死了，然后等你们一走，他继续打你们妹妹，而且打得更凶，一直打得你们妹妹再也不敢跟你们告状……八妹不再告状，还替他遮掩，那你们还要不要插手？” “呃……”这下，朱三为难住了，“如果发现了，自然要插手，可发现都没发现，我们就没办法了吧……娘，八妹是你教出来的，应该不至于……”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要记住，世事无绝对。即使我把八妹教得再好，但万一我们眼睛都瞎了，把她嫁给了一个狼心狗肺，猪狗不如的东西呢？连我们一开始都没看出这家伙不是人，你觉得八妹自己能够看出来？” 朱三不敢吱声：“……” ——如果他娘都看不出来，对方不是个东西，他还真难保证，他们其他人能够看得出来。 在他看来，他们家眼睛最利，最能够看穿人心的，就是他们娘。 “不管是什么人，他都逃不过‘时间’，时间能够掩盖一切，也能够揭穿一切真相。他伪装得再好，经过时间的积累，总会露出破绽。可这个时候，八妹已经嫁给他了，甚至生儿育女……”叶瑜然叹了口气，一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心里就有些难受，“那个时候，八妹要怎么办？你们要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三个“怎么办”，真真切切地把朱三给“问”住了。 亲也成了，娃也生了，那时候还能怎么办？ 总不能，让八妹和离吧？ 猛然间，朱三想到二姑母的事情。 他娘，不就是让二姑母跟钱新他爹和离了？ “娘，你不会是想……”朱三有些瞠目。 ——有了第一回，还怕第二回吗？ 叶瑜然轻描淡写地说道：“怎么，不行？既然对方都不是一个东西了，凭什么让八妹继续跟他过苦日子？他敢对八妹不好，我就敢让八妹‘脱离苦海’、‘逃出生天’。” “……”朱三咽了咽口水，不得不提醒他娘，“娘，八妹还没嫁呢，你就想到这些……是不是有点太不吉利了？” “什么吉利不吉利的？重要的是你们哥几个的态度。”叶瑜然望着他，没给他半分逃避的机会，“我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能够再能活几年，谁也说不清楚未来是什么样子。万一八妹过得不好，而我又不在了，你们谁能替八妹做主？” 第760章 枕边风的效果 朱三：“……” “你可以从现在开始想，慢慢想，我也不急，不逼着你给我答案。反正丑话说在前面，我们朱家没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只要是朱家的姑娘，她身上留的就是朱家的血，她的孩子身上有一半的血是朱家的……连朱家自己人都没办法保护，那就是孬种！” 朱三：“……” ——这还不叫“逼”？ ——他娘就差直接骂他是“孬种”了！ 不过他娘也没说错，一个爹一个娘生的，怎么他妹子嫁出去，就成别人家的了？ 就跟家里养了一头猪，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结果什么好处都没有收到，这头猪就成了别人家的？ 一头猪尚且如此，何况一个人。 朱三觉得，或许这件事情，他真的需要好好想想。 叶瑜然也是，提出这个问题之后，就把问题抛给了朱三，完全不管了。 也不是说完全不管，只是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暂时丢下不管而已。 一直到晚饭之后，陈大媳妇才想起跟自己男人叨咕朱大娘的事情。 躺在床上，她小声地嘀咕着：“你不知道，我当时听到的时候吓死了，你说这个朱大娘到底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她看上去有那么凶吗？” 陈大山在外面干了一天活回来，早就困得想睡了，结果自家媳妇还在那里嘀咕个没完没了，他有些没好气地说道：“人家是不是那种人，关你什么事？你又不跟人家过日子。” 翻了一个身，就想睡觉。 陈大媳妇看了，有些气闷：“我是不跟人家过日子，可是他们不是租了我们家的房子嘛，我最不担心那个朱大娘脾气不好，到时候不好相处。” 其实是担心猪大娘要是真的脾气不好，她就没办法去占便宜了。 尝到一两回甜头之后，陈大媳妇又哪里能够那么容易甘心，以后这些甜头就没了呢。 “管人家好不好相处，只要钱按时付就行了，有问题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不是还有陈叔吗？他介绍的人他自己搞不定，以后他也没脸见咱们爹。”对于这一点，陈大山还是比较自信的。 陈叔能够在山海帮站住脚，凭的就是他们这些本家兄弟——人多势众，一呼百应。 要是陈叔不把他们这些把你家兄弟照顾好了，真以为陈叔还能像现在这么风光？ “人家可是秀才，”陈大媳妇自然不可能说出自己的真实原因，但她随便就能找出一个借口，说道，“你没听到陈叔介绍吗？他就会介绍的，是个秀才，而且好像跟那个什么晏大公子还有点联系……你爹娘还指望着人家帮忙巩固你妹子在宋家的地位呢，你真的以为要是朱大娘不肯给房钱，你爹娘就会去要？” 陈大山：“……” ——好吧，他忘记这事了！ “哎，我还跟你说，你娘今天又去宋家了。”陈大媳妇继续说道。 “去干嘛？” 陈大媳妇耸了耸肩：“我哪知道？我只是提醒你，别以为你是这个家里的老大，以后这个家就是你的，你现在累死累活地忙，也不知道最后都便宜了谁。” 陈大山听到这些话，顿时有些不高兴：“你怎么没有说这些？没事早点睡吧，明天我还要早起干活了。” “什么叫我又说这些？这又不是我想说的，事实本来就是这样，朱大娘昨天搬进来时才送了一点红薯干给我，今天你娘就送到宋家去了……” “送到宋家去了？”这下子，陈大山睡不住了，他坐了起来，惊讶地问道，“就是昨天晚上，你偷偷给我吃的那个？” “就是那个，要不然你以为是什么？还好我提前藏了几根，要不然你想尝都尝不到。”陈大媳妇说道，“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喜欢说娘了吧？你自己说，要不是我偷偷藏了几根，让你尝到了实物，你是不是也不敢相信，你娘都不给你这个当儿子的尝一下，就直接全部送到宋家去了？” 她强调着，“那可是人家送我们陈家的东西，我亲手接的，我还当着二弟妹的面给的娘，连爹都有尝过味，结果你呢？” “呵！” “别说是味儿了，你差点连有没有这种东西都不知道。” “谁知道平日里，娘藏了多少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偷偷送到宋家去了？” …… 陈大山不说话了。 如果是平时，他绝对会以为这事是他媳妇胡说的。 他娘跟他媳妇关系不和，经常会为些小事闹矛盾，他也不是不知道，但是……这红薯干，若不是他媳妇藏了几根给他尝，他还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这种东西，更不会知道这东西曾在他们家出现过。 一时之间，陈大山心里有些不太舒服起来。 尽管那是他娘，但若是他娘老喜欢把家里的东西送给“外人”呢？ 他是家中长子，以后这个家肯定是由他继承，所以他努力干活，拼命赚钱，就是想着以后爹娘老了，干不动了，他能够好好孝顺二老。 他也相信，他平时交给他娘的那些东西，他娘藏得好好的，最后也只会落进他的口袋。 可是现在…… 陈大山迟疑了，若是他娘有偷偷将家里的东西搬到宋家去，那他现在累死累活的那么辛苦，不就是白干了？ “娘……平时真的有经常送东西去宋家？”陈大山问道。 陈大媳妇见他终于被自己说动了，心中有些暗喜：她娘果然说对了，最有效果的就是枕边风，一次不行，那就说两次、三次……说的次数多了，总有一次会成。 看着没，这不成了？ “这我哪知道？”他意动了，陈大媳妇就不急了，装着无奈地耸了耸肩，“这个家谁做主，你又不是不知道？平时你赚了多少钱，交给娘多少，你都没跟我说，我哪知道娘平时有没有偷偷拿你的钱贴补小姑子？反正这三天两头的，不是娘去宋家看小姑子，就是小姑子回娘家看娘……这些你都知道。” 陈大山：“……” ——两家来往得勤了一点，那不正常吗？ ——当时，他娘的说法是，宋家是大家族，他们能够离宋家亲近一点也有好处。 ——可这好处还没沾到，反倒是他们家被人沾了好处，这怕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第761章 只希望自己的猜测不要成真 “宋家那么有钱，不至于吧？”陈大山的脑子毕竟还在，没有那么容易被说动。 黑暗中，陈大媳妇翻了一个白眼：“宋家有没有钱我不知道，不过你妹妹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陈大山：这事他能不知道？ ——他妹妹嫁进去那么多年，结果只生了一个姑娘，宋家早看他妹妹不顺眼了。 ——要不是他妹妹抓住了那小子的把柄，让宋家休她不得，要不然…… “你没发现吗，你妹妹这几次来，穿的都是旧衣服，戴的也是旧首饰。”陈大媳妇继续提点着他。 “不都挺漂亮的吗？”陈大山回忆了一下，没发现毛病。 在他看来，他妹妹那一身绸缎，再加上那一头金银发饰，贵气十足，实在看不出哪里有一点毛病。 “你们男人啊，就是眼瞎，只看着你妹妹穿的是绸缎，戴的金饰、银饰，但你没发现，她这几次都没换衣服吗？你看哪个大户人家的少奶奶出门只穿一套衣服，而且还是旧的？” 陈大山被问住了。 作为一个男人，他还真没办法注意那些富家太太出门会穿什么衣服。 在他看来，多看她们几眼，还不如多干点活，多赚点钱。何况，他一个干粗活的，若是看人家大户人家的太太多了，还会被人“骂”。 真当大户人家的那些家仆、护院是摆设吗？ “以前你妹妹回来，哪次穿的不是新衣服，戴的不是新头饰，打扮得花枝招展，生怕我们不知道她嫁的是大户人家？再看看现在……也就你还傻傻的，没注意到你妹妹现在在宋家的日子不好过。” “那若是这样，我娘会多照顾点小乔，也正常……” “我没说娘不可以照顾，再怎么说，那也是你妹妹，你娘的亲女儿，你们要‘照顾’自己的亲人，这没问题啊，可是大山，总不能让你娘把我们家搬空吧？” 一句话，又把陈大山给问住了。 总之，这个晚上，陈大媳妇说得是“尽兴”了，只可惜了陈大山，大半夜过去，半天都睡不着。 翻来覆去，辗转反侧。 以前他从来没想过，他赚回家的“钱”，交给了他认为最安全的人，也就是他娘，结果反倒成了家里最不安全的地方。 翌日。 陈婶一打开房门，就看到大儿子顶着一对熊猫眼在那里矗着，吓了一跳。 “哎哟，我的娘诶，”陈婶拍着胸口，说道，“大山，你干嘛呀？大清早的，站我门口干嘛？吓死我了……” “娘，出事了。”陈大山一抬头，说道。 陈婶一看儿子表情难看，担心了起来，连忙问道：“出啥事了？” “娘，你先别管，先给我二十两银子。等事情解决了，我再把钱还给你。” “二十……十两银子？！”陈婶心头一跳，“你咋突然要银子？这事情都没说清楚，这钱怎么能给你？” 这样说的时候，眼神还有些漂移。 显然，她不想听人提到银子的事。 陈大山对他娘多了解啊，一眼就看出来了。 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神色不变地说道：“娘，你就当我借你的，先给我。真的是出事了，是……关于我的活的事，要是没这二十两银子，我的活可能就保不住了。” “什么？！你的活怎么会出事？你不干得好好的嘛？”这回，陈婶是真的被吓到了。 虽然她生了两个儿子，可能够拿钱回家的却只有陈大山。 若是陈大山的活计不保，那他们家…… “出什么事了？”屋子里，陈岭也听到了动静，走了出来。 他一脸疑惑，望着站在门口的母子二人，“出什么事了？” “爹，是活上面的事，这事不太好说，反正只要给我二十两银子，我拿去送人，就解决了……”陈大山还解释，“你们也别担心，这钱也不是拿不回了，就是先垫出去，到时候肯定拿回来，就几天功夫的事。” “是不是不能跟我们说？”陈岭的表情顿时严重了起来。 陈大山被他爹的目光一看，有些心虚，但还是坚定地点了头：“嗯。” 陈岭一副“我懂了”的神情，转过头对陈婶说道：“既然大山要，就给他吧，先把眼前的难关度过去再说。” “可是……可是没说清楚是什么事啊。”陈婶一脸为难和担忧，“这可是二十两银子，不小的数目呢。他爹，要不，你再问问，问清楚了再……” “没听到大山说，这事不能跟我俩说吗？”陈岭打断了她，说道，“这主家的事，能是那么好说的？大山不跟我们说，也是为了保护这个家。好了，别问了，把钱给大山。” 陈婶依旧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倒不是她不想给，而是——她手里根本就没有这个钱啊。 两个儿子大了，能赚钱了；陈岭的旧关系，偶尔也会送点贴补的小钱过来，除日常开支，她多少能够攒一点。 可问题是…… 那最后二十两银子，她昨天刚刚一咬牙，送到了宋家。 “娘，就二十两银子，”陈大山察觉不对劲，想到他媳妇说的话，越发担忧起来，说道，“我这么多年一直干活，一分钱都没给我媳妇，全给你了，除了日常开支，怎么也能够攒下二十两银子吧？我不要多，就要二十两，而且过几天就还给你了……” 自己都发了话，结果老婆子还没动。陈岭有些不高兴了，说道：“什么时候我说的话，不算数了？” “行，我进屋去拿……”陈婶只能硬着头皮，进了屋子。 本来陈大山也想跟进去的，但看到他爹站在门口，自己又大了，也是当爹的人了，不好再闯爹娘的房门，只能耐着性子在门口等着。 现在，他只希望自己的猜测不要成真。 只要没有成真，他娘以往贴补他妹妹的事情，他就当不知道，算了。 但要是……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了一声“哐当”。 接着，是陈婶惊慌失措的叫声：“啊？钱呢？我的钱呢？我的钱怎么不见了？” “他爹、大山，快进来，我藏的钱不见了。” “二十多两银子呢，都不见了。” …… 第762章 披了朱秀才那身皮 什么？！ 陈大山心头一慌，赶紧冲了进去。 陈岭因为腿脚不行，反而被他撞了一下，落在了后面。 他骂了陈大山一句：“要死了？差点撞死老子！” “对不起啊，爹，我急用钱……”陈大山应着，已经到了里间。 只见，地板上一个钱箱子摔在了地上，里面的东西都被翻了出来。 除此之外，枕头也被掀下了床，被子半挂在床侧。 陈婶还在那里翻着，着急地寻找着：“到底去哪里了？” “怎么会不见了呢？” “不可能的，我之前才看到的。” …… 陈大山进来就将地上的钱箱子拿起来，重新翻了一下。 陈婶一边念叨着，一边用余光注意着他的动作，心里面一片慌意。同时，她又安抚自己：不怕不怕，只要我不承认，谁也不可能会知道…… “爹，这个钱箱子有没有什么暗盒之类的？”陈大山发现，钱箱子里除了几个铜板和碎银子出来，就没有什么东西了。 可，这怎么可能？ 他干了那么多年的活，一年拿回来的也不只这一点碎银子和铜板。 他连忙转过头，问起了他爹，因为他记得，这钱箱子还是他爹带回来的。 陈岭过来一检查，说道：“暗盒不在这里吗？都被你们打开了……” “可只有这么点钱。” 陈岭也急了起来，转头就问起了陈婶：“老婆子，你到底把钱藏哪儿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是不是藏哪儿藏忘记了？” “我哪知道啊？我明明记得我就放在钱箱子里了，可是现在就是找不着……”陈婶还指了床上或别的地方，说道，“这几个平时藏钱的地方，我找过了，什么都没有。我都急死了，大山要用银子保住工作，可这钱却不见了……” 陈婶平时藏钱的那几个地方，陈岭也都知道，也帮着翻找了起来：“不会是藏到里面去了，你没翻到？我再看看。” 然而可惜的是，即使是陈岭出马，这么翻找一通，也没有翻找到任何东西。 除了几个漏掉的铜板，没有任何漏网之鱼。 那么这些钱，到底去哪里了呢？ 陈大山有些怀疑：“娘，你上次看到银子，到底是什么时候？” “就是这几天啊……”陈婶眼神犹疑，不太敢说实话。 她怕报得太具体了，老头子却记得她在后面有动过钱箱子，对不上，露出破绽来。 “哎呀，我哪记得那么清楚呀？天天都是事，我又不是天天抱着钱箱子睡，有事没事抱出来数一下……”她还转过头来问陈岭，还记不记得她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数银子，有没有跟他说钱箱子里有多少钱。 陈岭回忆了一天：“有一天晚上，你是有大半夜起来数银子，我还问你干嘛呢，你说你睡不着……不过有多少，你没跟我说。” “不会是你睡着了，没听到吧？”陈婶哪里不了解自家男人的脾性，直接责怪地怪了一句。 陈岭有点讪讪的。 老婆子有事没事，整天就喜欢跟他嘀咕，时间长了，他也懒得听。她讲她的，他翻过身睡他的觉，要是她声音大了一些，问了什么，他就“嗯”一声，应付过去就算了。 “那钱这上哪儿去了？”陈大山一听他爹也知道钱的事情，便安了些心，觉得他娘再大的胆子，怕也不敢背着他爹干出那些事情来。 所以，这些钱到底是上哪儿了呢？ 难道，真的像他娘所说的那样，被人给“偷”了？ 陈大山顿时有了怀疑的目标，他转过头，望向了后院的方向：“不会真的是被人给偷了吧？” “这杀千刀的，哪个该死的贼居然敢来我们家偷东西，别让我抓到他，要让我抓到他，非弄死他不可！”陈婶咬着牙，骂了起来，要怎么难听就有怎么难听。 屋子里的动静很大，早起的陈小山、陈二媳妇也都听到了，他们打发孩子去洗脸，朝这边探过了头来。 刚好碰到陈大媳妇在公公、婆婆门前张望。 陈小山顿时不高兴了：这个大嫂，什么意思，大清早的偷听他爹娘的墙角？真是太不像话了！ 陈二媳妇眼珠子一转：哟，这是有情况？ 她快走了几步，走到了自己男人前面，跑到了陈大媳妇面前。 “大嫂，你在看什么呢？” 陈大媳妇“偷听”得太仔细，被她吓了一跳：“是你啊！没什么，我就是……” “路过？”陈二媳妇替她把话接了下来。 “对对对，就是路过。”陈大媳妇脸上笑着，显得有些尴尬。 这时，陈小山从后面走了过来，一脸讽刺：“呵呵！” 作为弟弟，他不好对大嫂说什么，但对大嫂的不满与不快，展示得非常明显。 陈大媳妇一看他也在，更加尴尬了。 陈二媳妇正要说话，就听到屋里传来了婆婆惊慌的声音：“大山，你去哪儿？！” “我去找他们算账！”陈大山一副气冲冲的样子，完全不顾陈婶阻拦，直接往外面走来。 “找谁算账？” “还能是谁？就是那几个姓朱的！” “你找他们干嘛？” “找他们干嘛？”走到门口的陈大山停下了脚步，愤怒地说道，“我们家的钱早不丢晚不丢，偏偏他们一搬进来就丢了，不是他们干的，是谁干的？” 陈婶怔住：好像他儿子这样说，也对哦！这也太巧了点！ “老子辛辛苦苦干了这么多年活，好不容易才攒了一点钱，他们倒好，前脚搬进我们家，后脚就把我们家的钱给偷了。我就说嘛，哪个租房子的这么大方，一付就付大半年的租金……敢情，他们这钱来得这么容易！”陈大山越想越气，“说不定，他们付我们家的房租，还是从偷我们家的钱里面拿出来的，现在正在那里得意，看笑话呢。” 看到陈小山，陈大山还叫上了他，让他跟自己一起去找朱家人算账。 做人不能这样，租房就租房，怎么能偷主家的东西？ 还是读书人呢，这么没脸没皮的东西，丢了读书人几辈子的脸。 “娘，你放心，我肯定会把银子要回来。”陈大山恶狠狠地说道，“他们要是敢不还银子，老子就扒了朱秀才的皮，看他们是要银子，还是要秀才功名。” 第763章 扛着家伙，气势汹汹冲了过来 当陈小山听他大哥说清楚了是怎么一回事，自然是同仇敌忾，气愤：“什么？！那姓朱的偷了我们家的银子？” “娘的！这还是不是人干的事情？” “娘，你放心，我肯定会跟大哥要回这笔银子，他们敢不给，我打断朱秀才的腿。断了腿，我看他们还怎么考功名。” …… 不只是陈大山放出了狠话，陈小山也跟着放出了狠话。 他们爹当年是当教头的，他们这些当儿子的自然不能太怂，该有的血性还是有的。 操起了家伙，就不顾家人劝阻，直接朝后院奔了过去。 陈婶又慌又急，她完全没有想到，她一句家里“遭了贼”、“钱不见了”，竟然让陈大山联想到了朱家人身上。 这关朱家人什么事啊，根本就不是他们偷的。 她不是没想过劝阻，但几次开口，都被愤怒的儿子堵住了：“娘，你别说了，那可是儿子辛苦了好几年的血汗钱，必须要回来！” “是啊，娘，你不能让大哥白辛苦。”陈小山也在旁边帮腔。 现在他只庆幸，还好他比他大哥聪明，没有把钱全部交给他们娘，要不然就真的是“全部”被人给偷了。 同样是兄弟两个，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家最能赚钱的是他大哥，虽然他也有干活，但赚得很少。 幸好爹娘健在，还没有分家，一个锅里吃饭，没缺了他们这一房吃的。 陈小山不傻，就像他大哥知道以后分家，这个家的大头肯定是他大哥的，他也知道，若是分了家，他肯定分不到什么东西。 既然分不到多少东西，他干嘛还要那么努力，替他大哥“攒”家业呢？ 所以，他宁愿少干些，东混一点，西混一点，差不多就行了。 即使赚到了一点钱，也偷偷私藏一些，没有上交。 私心归私心，若真有人“欺负”到他大哥头上，陈小山也会第一个替他大哥出头。 “走，大哥，操家伙！” “操家伙！” 陈大媳妇、陈二媳妇一见自家男人操家伙走了，心里一片慌然。 一边在为丢失的钱感觉到心痛，希望自家男人能够要回来，另一边又担心他们跟别人发生争执，动起了手，伤到自己。 她俩也赶紧撸了袖子，跟了过去。 陈岭腿脚不太好，见儿子、儿媳妇走了，心头一急：“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老婆子，跟上啊！” “是……是！”陈婶完全没了主见，想要上前去挽他，却被他给拍开了。 “你挽我干嘛？我一个瘸子，再挽也没用，你走快一点，给你儿子帮忙啊！” “哦，我知道了。” …… 此时，朱三已经出了门。 他一大早起来，洗了把脸，就跑去送拜帖了。 早去早回，还能回来赶一个早饭。 朱七也起得早，三哥出了门，他就得负责烧火烧水，弄早餐。 在外面读那么久的书，他除了读了不少书，识了不少字外，连家务也长进了不少。 没办法，谁让当时还有大宝、二宝两个小的在呢，朱三又是第一回“照顾”孩子，粗手粗脚的，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他照顾不到，大宝、二宝就只能想办法“自力更生”，顺带着，喜欢跟大宝、二宝学的朱七也学会了不少生活上的事情。 琐碎，却实用。 叶瑜然起床，看到朱七端了温水送过来，一脸的欣慰：“老七，你真的长大了！” “呵呵呵呵……娘，我早就长大了！”得到夸奖，朱七的脸上尽是骄傲，“我不仅会打水、烧水，还会煮粉丝。大哥今天早上出门前，还交待我，让我把早饭准备好。” “你三哥，还让你准备早饭？”叶瑜然挑眉，笑着问道，“你怎么准备的？” “三哥出门前，把要煮粉的东西都拿了出来，用碗分好了，待会儿我只要烧开水，将这些东西放进去，再次烧开……”朱七一一把朱三的交待说了出来。 叶瑜然一边洗着脸，一边听着他要干的活，满意非常。 其实他要干的还真不复杂，烧汤底的底料都放在碗里了，还放好了顺序，他只需要将锅放炉子上一放，倒水，把底料和洗好的蔬菜放进去，再次烧开就可以了。 底料一锅，再烧一锅水烧粉丝，早餐就准备好了。 若是平时，朱三还会提前做好一些饼之类的东西，和粉丝换着吃。 如此，他们的早餐便可以“既丰富又多彩”了。 当然了，弄那么多花样，除了是换口味，另一个也是想“节约”粮食。 没办法，不管是米面，还是红薯粉，都比较难得。在家里人还在啃杂粮的情况下，他们不可能在外面自己独享“清福”。 何况读书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一件极花钱的事情，能够节约一点是一点。 只不过这几天叶瑜然在，作为孝顺的儿子，朱三、朱七都不希望娘跟他们一起“吃苦”，所以稍微“奢侈”了一把，没将平时吃得更多的东西“搬”出来。 叶瑜然洗完脸，便出来给朱七帮忙。 “娘，你在旁边歇着，我自己来，我能做。”朱七一看她伸手，就怕她觉得自己干不了，抢了自己的活，连忙解释。 “我知道，我就是看看你洗了什么菜。”叶瑜然笑着，并不打算抢他的活。 儿子大了，想要自己尝试，这是很好的开端，她可不会折了他能够“独立”的翅膀。偶尔适时装傻，将生活的主动权交给孩子，反而能够让他们学到更多东西。 叶瑜然翻看了一下盆里的菜叶子，表示：“洗得很干净。” 然后搬了板凳，坐在旁边，看他忙活。 朱七一看他娘是真的不准备插手，心里一片欢喜：“娘，我跟你说，我烧的粉丝虽然没有三哥的好吃，可是也非常好吃。大宝、二宝以前吃过，他们说的。” “嗯哼！那我待会儿一定要好好尝尝。”叶瑜然敢肯定，即使朱七烧得很难吃，以大宝、二宝跟朱七的关系，这两个小机灵恐怕也不会说出伤他心的话吧。 “嗯嗯！你一定要好好尝尝。”朱七点着头，更加开心了。 一直都是大家照顾他，他很高兴自己有机会“照顾”别人，尤其是他娘。 在他心里，他娘是一座大山，牢固可靠，是他永远的依靠。然而现在，他娘就那么安静地坐在那里，等着他的“照顾”，这样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美好。 然而，这样美好的早晨总是短暂的。 就在朱七准备下粉丝的时候，一阵吵闹声从陈家的前院传了过来。 接着，是陈大山、陈小山扛着家伙，气势汹汹冲过来的身影。 第764章 有一种一切尽在别人掌握之中的感觉 “你们这群小偷，把钱交出来！” 陈大山棒子一伸，直接杵到朱七的脑门前。 之所以选择的是朱七，而不是叶瑜然，原因很简单——《礼记.丧服.子夏传》曰：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 在外人眼里，既然叶瑜然都是有儿子的“老婆子”了，凡事自然是听儿子的。 朱七一脸懵逼：“啥？！” “别给老子装傻！”陈大山凶巴巴地说道，“偷了老子的银子，就把它交出来，否则老子剥了你的秀才皮，让你这辈子都考不了功名。” 陈小山也在旁边附和着：“听到了没有，让你把银子交出来。” 后面，是陈大媳妇、陈二媳妇等人的身影。 叶瑜然表情微变。 显然，对方年轻力壮，而且人多势众，而她这边只有她和朱七两个人，一老一少，论武力，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 武力压不过，唯有“智取”。 可看对方来势汹汹的样子，根本不像是来讲理的，反倒是像“闹事”。 ——不管如何，先稳住现状，然后再想办法弄清楚情况。 “等一下。” 叶瑜然生怕这姓陈的小子对朱七下手，连忙站了起来，“陈大山、陈小山，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这个家我做主，你们找我家老七没用。” 转过头，还凶了朱七一句，“傻不拉几的，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给大家搬椅子、上热茶？” “哦！” 虽然被陈家小子给吓住了，但骨子里对母上大人的“畏惧”，让朱七条件反射地动了起来。 就是这动作嘛，不那么好看，有些僵硬。 “娘，椅子不够。” “不够就搬凳子。” …… 第一回合，叶瑜然vs陈大山、陈小山，叶瑜然胜。 有一个词叫做“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下好了，陈大山、陈小山的气势被叶瑜然这么一搅合，顿时弱了许多。 倒不是他们真想“弱”，而是这氛围被破坏了，再想“摆”出来，就有些难了。 “朱大娘，你什么意思？”陈大山一声大喝，“我们是来讨钱的，不是来喝茶的！” “我听到了，”叶瑜然，“就算是来讨钱的，也可以喝杯茶吧？还是说，有人做贼心虚，我倒的茶不敢喝？” 说着，她望向了陈大山的眼睛。 “谁做贼心虚？明明当贼的是你们，你还好意思说这种话？”陈大山一脸不可思议。 “我怎么不好意思了？是你们扛着家伙，莫名其妙地突然冲过来，喊打喊杀的，要我们把钱交出来，”叶瑜然指了指他们兄弟二人，以及他们女人手里的东西，说道，“我不明白了，你们山海帮就这么不讲江湖道义？我还第一次听说，交了房租以后，还要被第二次‘打劫’的。我进普寿城的时候，你们山海帮的小耳朵可跟我保证了，说你们山海帮最讲江湖道义，最是规矩……” “是我们不讲规矩，还是你们不讲规矩？”陈大山愤怒地用棍子指着叶瑜然地鼻子，说道，“陈叔看你家有个读书人，好心让我们家把房子租给你，你倒好，居然让你儿子做贼，偷了我家的银子。” “偷了你家的银子？”叶瑜然一脸诧异，“这话从何说起？” “你们没来之前，我家的银子好好的，结果你一来，我家的银子就不见了，不是你们偷的是谁偷的？”陈大山说道，“老子一家在普寿城那么多年了，一块肉挂在院子里忘记了，都没有人偷。结果你们一出现，就丢了东西，你说不怪你们怪谁？” 叶瑜然的神情变得古怪起来，瞅瞅陈大山，瞅瞅陈小山，又瞅了瞅他们身后的陈岭、陈婶等人：“你们家谁做主？” “当然是我做主，我……” 不等陈大山说完，陈岭就轻轻咳嗽了几声：“咳咳！” “爹！”陈大山转过头来，有些不解，这事他处理就好了，他爹插什么手？ “我们家我做主，你们陈家呢？”叶瑜然继续说道，“我觉得，这种事情还是做主的跟做主的谈吧。我说你们是来‘打劫’的，你们却说是我们‘偷’了你们家的钱……不管怎么回事，总要说道说道，弄个明白，不是吗？” 此时，朱七也摆好了椅子，从屋子里拿来了茶壶和茶叶。 这个傻不愣登的，居然还大大咧咧地拎了一把菜刀过来：“娘，给你！” “你拿这个干嘛？”叶瑜然一愣，沏茶好像用不上这东西吧，又不是烧菜。 朱七眨了眨眼睛，无辜道：“平时这种时候，嫂子们不是会递一把菜刀给你吗？” 叶瑜然失笑：“我这又不是在老家，跟人打架。”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接了过来，还像是在试刀似的，在手上耍了耍。 一把切菜才会用到的菜刀，硬是被她耍出了花来，气势十足。 陈岭父子等人心中一惊：练家子？！ ——不是说是乡下婆子吗，怎么变成练家子了？ ——陈叔/姓陈的那小子，到底给他们家介绍的是什么人啊？ 耍完刀花，叶瑜然还用另一只手的大拇指在菜刀上刮了刮：“挺利的，昨天你三哥磨过菜刀了？” “嗯，磨过了。”朱七实诚地说道，“三哥怕娘用着不趁手，每天都会检查一下。” 主要是怕当娘的“突击”检查，嫌弃他们连菜刀都磨不快。 没办法，谁让叶瑜然那几回用菜刀耍狠的事情，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呢。 无论何时何地，他们都会注意到菜刀的问题——是否足够锋利。 “嘿嘿！”朱七还傻笑了两声，挠了挠自己的头，说道，“没想到今天还真给用上了。” 叶瑜然有些哭笑不得，她在一帮儿子的心目中，到底是一个什么形象？ 看到母子二人如此旁若无人的闲聊神态，陈家父子隐隐有些紧张了起来。 明明是他们“围困”住了朱家母子，却有一种“一切尽在别人掌握之中”的感觉。 他们忍不住怀疑起来：难道，这朱家母子说是“来自乡下的读书人”这件事情是假的，实则是某个做了伪装的江洋大盗？！ ——该死！ ——怎么是他们家被人给盯上了？ 第765章 呃，尴尬了 不仅仅如此，他们还猛然反应过来，他们跑到后院闹了半天，就只有朱氏母子二人露面，那个更显精明能干的“朱三”却没有出现。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三人早知道他们会发现丢了银子的事情，所以让朱三藏了起来，想要暗中“偷袭”他们？ 不要怪陈氏父子想得太多，实在是江湖中人，身不由己。 在这个环境中呆得时间太长了，也怕被有心人给算计了。 陈岭与两个儿子对视一眼，心领神会，瞬间分了工。 这是他们之前早就商量好了的，若真的有一天，家中发生什么“变故”，由陈岭与陈大山顶着前面，吸引敌方注意力，陈小山则小机会发现敌方的弱点，一击得中。 若是无法“一击得中”，就让他媳妇负责带家中的孩子“逃跑”，为陈家留下一线血脉。 叶瑜然可不知道他们有这样一套“江湖规矩”，还因为她“拖延”时间，一时之间想得有点多了。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叶瑜然从未经历过“江湖”，也未曾见识。 上辈子，她是普通的都市女郎；这辈子，她继承的也是原主从大户姨娘沦落至乡下老婆子的记忆。 她耍一下菜刀，也不过是为了想要“警告”对方，不要把自己当成软柿子捏，认为他们朱家人好欺负。 只是她没有想到，等她演完这一整套下来，陈家人的反应有些“出乎意料”——完全不在她的预料之中，隐隐感觉哪里不对劲，却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 更让人感觉到头疼的是，她明知道不对劲，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否则她特地营造出来的“一切尽在她掌握之中”的氛围就没了。 明知道不对，戏却还得“唱”下去。 没办法，叶瑜然只能硬着头皮冲着陈岭笑了一下：“热水有了、茶有了，不如我们一边喝茶，一边聊？” “好，那就麻烦‘朱大娘’了。”正好，陈岭也想试探叶瑜然的底，将话接了过去。 叶瑜然见他应了，便请他们坐下，将菜刀放在了自己面前的桌子上，大大方方地沏起了茶。 整个过程，陈婶、陈大媳妇、陈二媳妇三人是懵的：等等，我们不是来闹事的吗，不是，是来讨钱的！ 显然，她们三人的脑回路没有跟上陈氏父子仨，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陈婶见两个儿子没有再喊打喊杀，确实松了口气。 那笔钱到底去了哪里，她心知肚明，自然不希望两个儿子跟朱家人真的“闹”起来。 最好是既能洗清朱家人的清白，又能保住她的那个秘密，落得了一个两全。 陈大媳妇、陈二媳妇倒没有想那么多，反正在她们看来，不管这钱去了哪里，只有她们男人“做主”，她们女人只要做好份内事就行了。 至于这钱会不会要不回来，她们倒不担心，毕竟这是山海帮的地盘，她们男人在山海帮也有些面子。 这一次，叶瑜然这茶也沏得特别高调，甚至有一种“卖弄”之嫌。 她还说了一些原主的记忆，说以前她曾经在大户人家干过活，那时大户的规矩可多了，她也不得不多学了一些。比如这茶，什么样的茶要用什么样的水，水要烧多长时间，用什么壶，用什么样的手法…… 既繁琐又讲究，但也不得不承认，讲究也有讲究的道理，因为真正的好茶确实是“讲究”出来的。 一番“表演结束”，她给大家沏上了茶，微笑着请诸位品尝。 可陈家人哪里会喝茶呀，虽然陈家的姑娘嫁到了大户人家宋家，但其实陈岭当年就是一个武馆的教头而已，粗人一个，儿女也养得跟他一个脾性。 一个个端着跟个小酒杯差不多大小的茶杯，尴尬了：不会喝，咋办？ 对面，叶瑜然正微笑地望着他们，还轻轻点了一下头，示意他们喝。 陈大山、陈小山偷偷用余光瞥向了自己的父亲。 陈岭也感觉到了那股头皮发紧的感觉，没办法，只能硬上——端起来，就跟喝酒似的，一口尽。 陈大山、陈小山见他们父亲这样喝了，也有模学样，端起来，一口尽。 砸吧砸吧嘴，没觉得这味道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准备煮粉的开水，普通的茶叶，又是普通的茶壶，想要沏出多么别致的茶香，怎么可能？ 叶瑜然也心里有数，不过她没有半分心虚，优雅地端起茶杯，先闻茶香，赞了一句，又慢慢品味，又是几句赞赏。 一旁，朱七也是同样一副姿态，宛如贵公子品茗，姿态闲适，怡然自得。 他还跟叶瑜然一样，一闻、一品，皆有赞语。 明明再普通不过的东西，被母子二人如此一“演绎”，顿时变得不一样了，高端了、优雅了、大气了、不凡了。 总之，陈家人有一种被“唬”到的感觉。 ——不是吧，这是好茶？！ ——我的乖乖，果然是读书人，就是跟我们不一样！ ——呃，尴尬了！ 第二局，叶瑜然vs陈家人，叶瑜然胜。 放下茶杯，叶瑜然才慢慢地冲着陈岭说道：“刚刚，你们说你们是来要银子的，我可否问一句，陈大哥，你们是真的丢了银子，还是不是真的？” 语气缓缓，就好像在说“今天天真好”一般。 “朱大娘这是什么意思？”陈岭紧紧地盯着她，说道，“这丢银子哪里还有什么真的假的，丢了就是丢了，没丢就是没丢。” “那可不一定，”叶瑜然嘴角含笑，“我们前天才搬进来的，还是陈叔介绍的，说你们家特别可靠，是他本家兄弟……总之，介绍了一堆好话。” “我家老七以后是要科举的，对名声这种东西自然要注意一些，我也就问得仔细了一些。当时陈叔可跟我保证了，他一定会把最靠谱的人家介绍给我。” “可奇怪就奇怪在这里，明明他说了是最靠谱的，但我才搬进来第三天，就有人大清早的，趁着我家老三不在，拿了家伙就冲过来，要对这剩下的一老一少喊打喊杀，逼着要我们把银子交出来……” …… 说到这里，叶瑜然同样回望了过去，盯着陈岭的眼睛，说道：“你说，如果你遇到这种事情，你会怎么想？” 第766章 那就不是一句两句话的事儿，而是一顿打了 “啪——” 陈岭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说道：“胡说八道，老子混了江湖那么多年，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从来没干过这种黑白混淆的事情。你这是污蔑！” “也就是说，你们是真的丢了银子？”叶瑜然神色不动，盯着他继续问道。 “当然是丢了，我敢拿我的信誉担保。” 叶瑜然不紧不慢地伸出手指，冲他摇了摇。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你这话说得太满了。”叶瑜然十分光杆司令地说道，“或许你觉得你的信誉很值钱，可是在我这里，它什么都不是。” 陈岭的表情瞬间变得难堪。 不等他发火，叶瑜然说道：“哎，别急着生气，先听我说完。我知道，我说的话有些难听，可你自己想啊，我要是说，我以信誉担保，你们家的银子不是我们偷的，你信吗？” 陈岭：“……” ——要是会信，他就不会带着儿子杀过来了！ “看吧，事实就是如此，我们两家并不互相信任。既然不互相信任，那说什么都是假的。”叶瑜然说道，“所以，我得问一句，你说你们家丢了银子，就是真的丢了吗，证据呢？” “这能有什么证据？”陈岭急了，说道，“这谁家有多少银子，还会宣扬得全世界都知道？你这是歪理……” “什么歪理，我看他们分明就是不想还了！”陈大山可没他爹那么好讲话，脾气一上来，就想发火。 那么多银子，他不知道干了多少活才攒得出来，只要一想到那银子有可能要不回来，他就恨不得站起来杀人。 他恶狠狠地说道，“朱大娘，老子告诉你，老子不管你是什么来路，这个世界上能够赖掉老子银子的人还没出生呢。” “好吧，先不说你们能不能拿出你们丢了银子的证据，我们就说第二个，”面对陈大山的怒火，叶瑜然的神色依旧没有半分变化，说道，“陈大山，你口口声声，说是我们偷了你们家的银子，那证据呢？” “这要什么证据？你们没搬进来，什么都好，一搬进来银子就不见了，除了你们还能有谁？” “你的意思，只要你们家丢了银子，不管搬进来的是谁，就是那个搬进来的人偷的？” “老子可没这么说，老子只知道，是你们搬进来了，我家的银子才丢了。” “你这么说，可就有些不讲道理了……” “屁的道理！”陈大山站了起来，拍着桌子说道，“偷就是偷，要什么道理？老子告诉你，在老子的地盘上，老子就是道理。你最好赶紧把我们家的银子还回来，否则信不信老子让你们一家子都别想好过，” 因为陈大山太高，叶瑜然不得不抬起了脖子，十分认真地回答：“信，怎么不信？谁让你的拳头比我的硬呢，当然是谁的拳头硬就由谁说话了。” “那就别废话，把钱交出来。” “那我总要知道，你们家到底丢了多少银子吧？” 陈大山立马转过头，向陈婶问道：“娘，丢了多少？” “啊？！”陈婶一惊。 ——这钱是她前前后后，慢慢拿出来的，她哪记得啊？ ——最早的时候，她给了小乔多少来着？ ——后来大山又给了她一些，让她收好，再然后…… 一笔笔算下来，其实有几笔她都有些记不太清楚了。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这么多年过去，她竟然给了小乔上百两银子。 若再加上她从外面借的…… 陈婶心头一窒，慌乱不已。 ——这要是让当家的知道，她岂不是得完了？！ “娘，你走什么神啊，到底多少钱？”陈大山等了半天，见他娘没有回答，急了。 ——这钱丢了，是多大的事啊，他娘怎么那么不上心？ 陈婶犹犹豫豫地报了一个数：“一百多两银子吧……” “什么？！一百多两？！” 这下子，陈大媳妇、陈二媳妇坐不住了，惊呼出声。 她俩从来不知道，自己家居然有那么多银子。 平时连块肉都舍不得买，她们真的以为自己家已经穷到快揭不开锅了。 可是现在，婆婆竟然告诉她们——丢了一百多两银子？！ ——我的乖乖，我们家什么时候这么有钱的？ ——娘也太狠了，丢了那么多钱！ 陈大媳妇连忙对陈大山说道：“大山，你可一定要把这银子要回来，一百多两呢……这我们要攒多久，才能够攒到一百多两啊？” 一旁，陈岭却皱了眉头，说道：“一百多两？” “不是一百多两，是多少？”陈婶一听他出声，心就慌了。 平时她有当着他的面数钱的习惯，难道是她说“少”了？ “嘶……”陈岭想了想，说道，“你说是一百多两，到底是多几两？一两也是多，十两也是多，总有一个准数吧？” 陈大媳妇点头：“是啊，娘，几十两跟几两银子，那区别可大着呢。大山平日里那么辛苦，一年也就赚几十两，这花销一用，就不知道多少了。你可得有一个实数，别弄错了，要不然我们就亏大了……” 主要还是心疼自家男人，少说了几两银子，就白干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活。 “我……我哪记得清楚啊，时不时要拿一点出来用，后面的那几次，我都没来得及数……”陈婶解释，“要怪也要怪你们爹，都是他，老嫌弃我有事没事数银子，所以我就想把这个毛病给改了，没数得那么细了。谁曾想到，这一不数了，这银子居然就出问题了……” “那娘，你最后一次数银子，大概是什么时候？大概是多少钱？然后我们再往后算算，拿了几次银子，都买了什么……这算算，也能算出一个比较接近的出来。”想到有可能会亏了几两，陈大媳妇也只能在心中暗骂几句，却不敢真的说出来。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当儿媳妇的，真要是当着人家儿子面前骂了他老子娘，他非得给她一巴掌不可。 别看她平时在陈大山面前挺有话语权的，其实那只是陈大山懒得跟她“计较”，他要真“计较”起来，那就不是一句两句话的事儿，而是一顿打了。 陈家的男人，有打媳妇的习惯。 陈婶没想到，她都已经这么解释了，结果还有人逼着她“算清楚”。 第767章 怒不可遏 她心里有些恼怒，骂道：“就你事多！我说我不记得了，就是不记得了，你非要算，算什么算？你个杀千刀的东西，你是嫌我老了，想要赶紧赶我下台，夺我的权，占我的位置，逞你的威风是吧？老娘告诉你，老娘还没死呢……” 被骂的陈大媳妇只觉得冤枉：“娘，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就是想要算清楚到底是多少钱。这钱也是你儿子大山赚回来的，他平时有多辛苦，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家全靠大山撑着，要是没有他，所有人都得喝西北风……” 说着说着，就说起了家里只有大山能赚钱，其他人全靠大山养的事情。 就差直接明说，陈小山是个“废物”，都当爹了，还要靠大兄弟养着。 虽然这是事实，大家心里都清楚，但真的当着陈岭夫妻二人的面说出来，她还是第一个。 陈岭、陈婶的脸变得难堪。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我要我哥养？”陈小山绿着脸说道，“我哥什么时候养我了？我什么时候没干活，往家里拿钱了？大嫂，你这话可就说得太过份了……” 任哪一个男人，被一个女人这样说，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何况陈小山又不是真的赚不到钱，只不过这钱要“交公”，他不想那么辛苦罢了。 即使赚了，又不是他的，何必呢？ 但要说他真的一点也不赚，那是假话，要不然他偷藏的那些私房钱，哪来的？ “上回我拿回来的那二两银子，不是钱吗？” 他甚至还指出了确切日期和银子的数量，拿回家的钱是少了一点，但不是一点都没拿。 陈大媳妇被堵得哑口无言，她想要解释，她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想说陈大山平日里太辛苦了，这个丢的钱肯定要算清楚，要不然他就白辛苦了。 “哼！”陈小山冷哼一声，说道，“那你就说清楚一点，免得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我是吃白饭的。” 陈大媳妇心里嘟嚷：拿回来二两银子也好意思说？你哥每个月拿十两银子回来，怎么也不见他嘚瑟？ 那二两银子也就够添几回肉，什么粮啊米啊，还有各种人情往来，扔出去连个水花都不会响。 “你知道大山赚钱辛苦，难道我这个当娘的不知道？” “你说这种话的意思，是想说我这个当娘的不知道心疼自己的儿子，是吧？” …… 陈婶哪里敢说清楚那银子的事情，她紧紧地盯着陈大媳妇的错处，就是不肯放手。 还转过头来喊了陈大山，让他自己说说，她这个当娘的什么时候对不起他这个当儿子的了。要是他觉得她这个当娘的“累赘”，不想要她这个当娘的了，就直说，她也不会再呆在这种地方“丢人现眼”…… 陈婶这话一说，问题就严重了，话里话外的意思，摆明了就是说陈大山“不孝”。 这年头，“不孝”是多大的罪名了，陈大山根本不敢承认。 “娘，你怎么这样？儿子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陈大山急了，赶紧辩解。 可是不等他说完，陈婶就打断了他：“你是没说，可你媳妇说了。她说的不就是你的意思吗？什么时候，哪家的女人能做男人的主了，女人说的话，还不是她家男人的意思？” “娘……”陈大山见解释不清楚，一时气急，转过头，就给了他媳妇一巴掌。 “啪——” 陈大媳妇捂着自己的脸，既委屈又难过：“我又不是那个意思，是娘……” “你还说！”陈大山凶巴巴地瞪着她。 陈大媳妇委屈得红了眼眶，一时之间不敢多话，生怕自己说错了话，又得挨上一巴掌。 “娘，这娘们啥德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什么有的没的，嘴上跟没把门似的，就喜欢乱说。你又不是不了解她，怎么还能当真呢……”打完媳妇，陈大山又过来劝说他娘。 这话自己家说说就算了，真要传出去了，他还要不要做人？ 然而可惜的是，平时很好说话的陈婶，此时却显得特别不通情理，不依不饶。她非要陈大山给她一个说法，否则这个事情没完。 陈大山憋气不已，竟然没有忍住，又扇了陈大媳妇一巴掌。 “啪——” 陈大媳妇既窘迫又难堪，又有些不甘：“你怎么又打我？又不是我的错……” 陈大山冲她大吼：“不是你的错，我娘会气成这个样子？” 陈婶顺势，做出了头晕的样子，拉住陈二媳妇的手，就要往地上倒。 陈二媳妇哪里真敢让婆婆倒下去啊，赶紧用自己的身子垫在下面，把人给扶稳了：“娘，娘，你怎么了？娘——” 她惊慌地喊着，既显示自己的关心，又显示自己的“无辜”——可不是她把娘气倒的，是娘自己倒的。 “你自己看看，你把我娘气成什么样子了？”陈大山一看陈婶这个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抓住陈大媳妇，就将她拖到了陈婶面前。 陈大媳妇被拖了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她急忙喊道：“跟我没关系，我根本就没碰着娘。” “你是没碰着，可大嫂，刚刚那些气人的话可是你说的。”陈二媳妇可不想这件事情牵扯到自己身上，连忙推脱。 ——开玩笑，婆婆虽然倒在了她身上，但人可真不是她弄昏的！ ——如果真要有一个人负责的话，那也该是大嫂！ “你还说！”陈大山又是一巴掌，扇到了他媳妇脸上。 不过一会儿功夫，三巴掌就下去了，每一下，他都没有收敛自己的力气，全是下了大劲。 因为在他看来，唯有尽了全力，才是对他娘最大的诚意与孝道。 他倒打得痛快了，只可惜了陈大媳妇脑袋“嗡嗡”响，好一会儿缓不过神来。 只可惜，她的这种反应，落到陈大山的瞳孔里，却以为是无声的“抵抗”。 “我让你跟我娘道歉，你听到没有？” “你耳朵聋了吗？” 他大吼着，那种男性权威被挑战的感觉，更是让他怒不可遏，火冒三丈。 一把将陈大媳妇扯到地上，按着她的脑袋，狠狠地往下按。 “碰——” 一声清脆的响声，陈大媳妇的脑门磕到了石板上。 第768章 就像一道看不见的鸿沟 “道歉，听到没有？” “我让你道歉！” “老子让你说话，听到没有——” …… 随着陈大媳妇的额头一次又一次被强按到石板上，还伴随着陈大山的怒喊声。 陈大媳妇越是不说话，他越生气，下的手也就越狠。 这一幕，让叶瑜然条件反射的有些不舒服。 ——我的天，居然打女人？！ ——这陈家的男人，也太不是男人了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自己的媳妇，还打得这么狠，还是人吗？ 她吸了口冷气，拿着桌上的菜刀，就轻喝了一声：“够了！” 当所有人望过来，她手臂一扬，重重地将菜刀砍到了桌子上。 “男人打女人，算什么本事？自己的老娘自己孝敬，要是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孝敬你老娘，凭什么就只知道要求你媳妇孝敬？” “你娘是生了你媳妇，还是养了你媳妇？啊？” “生你媳妇、养你媳妇的是你丈母娘，你丈母娘都没舍得这么打她闺女，你这样打你媳妇，是个什么意思？” “不就是仗着你媳妇是个女人，打不过你，仗势欺人吗？” …… 叶瑜然冲着陈大山，就是一顿臭骂。 她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不把女人当人看，随手就抽的家伙。 真要女人不是人，那他这个跟女人睡的男人是个什么东西？那个他跟女人生下的孩子，又是一个什么东西，杂种吗？ 骂完陈大山，她还转过头去骂陈大媳妇：“你平时不是挺会巴拉吗，怎么你男人的巴掌一扇过来，你他娘的就哑巴了？” “你的嘴呢，你的手呢？你是畜牲啊，让一个男人这么打你？” “他是你爹，还是你娘，是生了你，还是养了你？你爹娘都没这么打过你，凭什么让一个男人这么打你？你生下来就是被人打的吗？” “他不把你当人看，你就不把自己当人看了？你怎么蠢成这个样子啊你……” …… 不只陈大山被骂懵了，就是陈大媳妇自己，也被骂懵了。 陈大山：老子打自己的媳妇，关你屁事？ 陈大媳妇：我都被打了，你不同情我，居然还骂我？ 骂着骂着，叶瑜然有一种“对牛弹琴”的感觉，反倒落得了一肚子的气。 她愤怒地说道：“你们真是没救了！我真是傻透了，竟然想要跟你们讲大道理，我就是他娘的一个傻子！” 陈家人：“……” ——可不就是一个傻的，莫名其妙！ 朱七：“……” ——我娘她好像“气”疯了！ ——原来，娘是真的不喜欢男人打女人啊，嗯，我记住了。 朱三从外面回来，看到的便是这样的画面。 他还特地退了几步，到后院的门口看自己是不是走错了。 ——没错啊，是我们家租的院子啊！ 没有人配合，叶瑜然也骂不下去了，她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呼——呼——呼——” 胸口起伏，可满腹的怒意却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怒其不幸，更怒其不争。 她知道这是一个“男尊女卑”的世界，知道这个时代的局限性，可当这一幕真的发生在她眼前，她才发现自己有多么不能接受。 当男人打女人被视为“理所当然”，连女人自己都察觉不到里面有什么不对，这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情？ 望着陈大媳妇望过来的眼神，望着陈婶、陈二媳妇的茫然，她的内心深处一片悲凉。 “娘，不气不气，我们喝口水，缓缓，缓缓啊……”作为孝顺儿子，朱三怎么可能会眼看着自家老娘难受而放着不管呢，连忙上前，就着桌上的茶壶给叶瑜然倒了一杯茶水，一边劝她喝下，一边给她顺着气。 顺便，他的余光还扫过了那把扎进木桌的菜刀。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把他娘气成这个样子？ ——瞧瞧这刀子，都深成了什么样子，这得多大的力气，才砍得下去啊。 “老三，你回来了。”叶瑜然的眼眶有些湿润，就着他的水，喝下了这杯凉茶。 只是可惜，朱三的孝心驱不散她心头的寒意。 直到此时，她才真正意识到，想要融入这个时代，对她来说到底有多难。 明明已经认了朱家的几个儿子，也担起了带着他们一起发财致富的担子，可有的东西，终究是不一样的。 那种巨大的文化差异，相隔阂的认识差异，就像一道看不见的鸿沟，永远地横在了她与这个时代之间，总在某个不经意间跳出来，无时无刻地不提醒着她——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你跟他们是不同的。 落后、愚昧、封建，这些她想要刻意忽略的东西，宛如一根根柔韧的菟丝花，看似脆弱，实则韧性十足，难以割断。 是身陷泥潭，任墨汁染黑了自己；是辗转反覆，学那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洁身自好；还是学那拓荒孺子牛，抛头颅，洒热血，用自己微薄的力量点燃那一盏明灯？ 朱三没有读懂他娘眼中的深意，却察觉到了老娘的复杂心情，他道：“嗯，我回来了，娘。” “拜帖送到了？” “嗯，送到了。我去的时候，对方一听是七弟的拜帖，立马将我请到了花厅，说是宴大公子早有发了话，若收到七弟的拜帖，一定要向他汇报……”朱三缓缓道来，说他如何被宴家的下人招待，又是如何见到了宴大公子，说了哪些话。 要不是宴大公子今天上午已经有约了，推不了，他差点当场跟朱三回来。 因为未能如愿，他还再三表示了“遗憾”，让朱三一定要替他跟朱七道歉，并让朱七一定要如约而至。而他也会早日归府，归榻相迎。 “看宴大公子的样子，恨不得早点见到七弟。” 听到他这些话，叶瑜然也露出了轻轻的笑意，说道：“从宴大公子隔三差五给老七写信的频率来看，他确实是很喜欢老七。” 朱七也笑了，在旁边说道：“娘，我也很喜欢和安。” “知道，要不然，你会回信回得那么勤，还老想搬我们家的家底，给人家捎东西。”叶瑜然还调侃了一句，“你藏在床底下的那东西，还是赶紧搬出来，趁着这个机会给人家送过去，免得东藏西藏的，什么时候藏忘记了，被老鼠给啃了，就是真的可惜了。” “娘，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朱七有些窘迫，因为他真的没想到，自己藏得那么隐秘的东西，居然还是被他娘给发现了。 第769章 害我们家跑了一回公堂 叶瑜然装模作样，感叹道：“我倒不想知道啊，可有人老往我床边摸，我想不知道也难啊。” 没办法，谁让朱七藏东西的动作太明显，她想要装着看不见，都有些难呢？ 看他那笨拙的样子，叶瑜然都替他愁：这个样子，这以后怎么藏得了私房钱啊？ ——唉！ ——看来以后要替他找一个管得宽松一点的娘子，要不然，他还真有可能连点私房钱都没有。 调侃完了朱七，叶瑜然的心里，也多少好受了些。 她想：她还有时间，可以慢慢决定，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切顺序自然嘛，说不定到时候就有了答案。 叶瑜然的视线，落回了陈家人的身上：“行了，闹了闹了，打也打了，你们是不是真的丢了银子，我也不想管了。既然你们认为是我们偷的，就去报官吧。” 陈家人愣住：什么，报官？！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朱大娘居然会让他们报官。 她到底知不知道，官字两个口，左说有理，右说也有理，哪个进去，不是先脱掉半张皮。 “你疯了，居然让我们报官？！”陈大媳妇声音尖锐，指着叶瑜然，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怎么，有什么问题？”叶瑜然神情冷淡，说道，“我儿子是读书人，功名在身，容不得任何人污蔑。你们敢说自己丢了银子，敢往我们身上泼脏水，说是我们偷的，那我们就官府见，让县令大人是怎么判的。” “呵！你以为我们怕你？”陈大山抬手，压住了还想说话的陈大媳妇，望着叶瑜然，冷冷地说道，“这里可是普寿城，你以为你儿子不过一个小小的秀才，就能够作威作福了吗？” “我只相信，身正不怕影子斜。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有人再怎么想要栽赃陷害，也别想把脏水泼到我们老朱家。” “谁栽赃陷害了？你自己说，你们一搬进来，我们家就丢了银子，这事是不是太巧了？” “真相就是，不管你们家是真丢银子，还是假丢银子，都跟我们家没有任何关系。”叶瑜然一脸不屑，“上百两银子而已，也不过是我大孙子一瓶膏药钱，我们家还没有眼皮子浅到这种地步，用一瓶膏药钱换我家老七的功名。” 说得那叫一个振振有声，义正言词。 “一瓶药膏钱？你在吹牛吧？”别说陈婶不信了，就是陈二媳妇也不相信。 如果朱家人真有钱，干嘛还租他们家院子，直接租一个更好的，不是更好？ 叶瑜然冷冷地说道：“百药堂的天山雪莲膏，你们觉得值多少钱？” 陈婶、陈大媳妇、陈二媳妇吸了一口冷气。 百药堂的“天山雪莲膏”，她们还是听说过的，上回隔壁有户人家要出嫁的闺女，一头磕在了门槛上，就买了一瓶。 上百两银子，可把他家心疼死了。 可是不买又不行，眼见着到了要嫁人的年龄，若脸上留了疤，如何相看人家？ 只要有得选择，哪个会选一个脸上有疤的姑娘，又不是你家有金山银山，人家非要巴着你家不放。 “你这也太舍得了吧，不过是磕了一下而已，又是男孩子，哪里需要用到天山雪莲膏这种东西？”陈婶说道。 “当然得用，还要一用用好几个月，确保我大孙子的伤疤不留一点痕迹。”叶瑜然说道，“他要是留了疤，以后怎么科举？他小叔都能考一个秀才出来，即使他没办法超过他小叔，也不能比他小叔差了。” 那口气，不是一般的大，就好像这“秀才”是人人必过的关卡似的，只有过了才算是“人”，没过就不是。 陈婶瞪着她，不敢相信：“你当秀才是给你们家开的，想考就能过了？” “能不能过是我们家的事，用不着你操心，我就想问问了，就我们家这情况，你们还觉得，我们家会贪图你们家那一百两银子？”叶瑜然掷地有声地问道。 一时之间，陈岭有些拿不准：难道，朱大娘说的是真的，他们家丢的那银子，真的跟她没关系？ 想想也是，如果朱大娘说的是真的，她还真的没有必要“贪图”他们家的那一百两银子。 可是，若不是朱家人“偷”了，又是谁偷了他们家的银子呢？ 陈大山有些慌了，若不是朱家人偷了他家的银子，那他家的银子上哪儿了？ 那他找谁要银子去？ 陈大山绝对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连忙说道：“呵！说大话谁不会？谁知道你们家的银子哪来的，说不定就是上别人家顺手牵羊牵来的。” 叶瑜然表情一冷，懒得再搭理这个男人，直接望向了陈岭，说道：“你们家到底是谁做主？你要是做不了主，就让能做主的人跟我谈。你看我说话的时候，我家老三、老七，什么时候插过我的话了？” 这话说得打脸，就差直说陈岭是个傀儡家主了。 明明说是他做主，结果说着说着，他儿子陈大山就冒了出来，替他把主给做了，这还叫“做主”？ 陈岭表情不甚好看，喊了一声：“大山。” 想要张嘴的陈大山不服，只是望向他爹瞪过来的眼神，跟刀子似的，让他没法再发出声音。 别看他爹腿瘸了，但若真的想要教育他，他还能跑了不成？ 跑了，那就是不孝。 可不跑吧，他爹又是练武出身，那手上的劲比一般人的大，落到他身上，那滋味也不好受。 小时候的记忆涌上心头，陈大山只能憋屈地低下了骄傲的头颅。 陈岭望向了叶瑜然，说道：“你放心，这个家目前我还是做得了主的。” “那好，话也说到这个份上了，那你就说说，你们家到底准备怎么办？”叶瑜然说道，“你们说丢了钱，怀疑是我们偷的，我们理解；可是我们也说了，你们家丢没丢钱，都不是我们偷的，若不信可以报官。” “你们确定要报官？这官家的大门可不是那么好进的，你刚来普寿城，可能不太清楚，这边的衙门一进就得挨棍子、缴银子。” “是吗？那我还真不清楚，不过我家老七是秀才，我想这棍子也不会落到他身上吧？至于银子……”叶瑜然定定地盯着陈岭，说道，“既然是你们诬蔑我家偷了银子，害得我们家跑了一回公堂，这银子自然得你们家来出。” 第770章 后脚又不愿意报官了 “凭什么？”陈大山一听这话，再次忍不住地插了话，“你们偷了我们家的银子，居然还要我们出上公堂的银子，凭什么？” 叶瑜然没理他，冲着陈岭挑了挑眉，似乎在说：不是说你做主吗？ 陈岭脸色难堪，一声轻喝：“大山。” 陈大山憋气：“爹，你看她说的都是什么话……” “到底是你做主，还是我做主？” “您……” …… 陈大山见他爹根本不接话，只能憋屈地退了回去。 陈岭再次转向了叶瑜然，说道：“说报官的是你们，银子却是让我们出，是不是太过份了一点？” “过份？”叶瑜然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说道，“若不是你们非要诬蔑我们，说是我们偷了你们家的银子，我们用得上跑公堂一趟吗？既然上了公堂，证明了我们的清白，这上公堂的钱，不应该由你们出吗？其实你们出这笔钱，也不亏啊，虽然诬告我们不成，但你们可以让官府帮你们查清楚，看看到底是谁偷了你们家的银子，让那个偷了你们家银子的人赔钱，不就行了？” 还可以这样？！陈岭惊住。 “没问题了吧？”叶瑜然说道，“要是没问题，那就报官吧。你们不相信我们，官府的话总会信了吧？我相信，到了公堂之上，官府自会还我们一个清白。” 陈家人都没有再说话。 说句老实话，他们没有一个愿意上公堂。 跟清清白白、堂堂正正做人的朱家不同，既然陈岭是武夫出身，又加入了山海帮，身上多少有些不太干净的地方。而他两个儿子，也跟着加入了山海帮，那身上的底子自然也不可能太干净了。 这种事情，不查没事，就怕查，一查准有事。 “怎么了，你们家不会连官府的话也不信吧？”叶瑜然一脸怀疑地瞅着他们，说道，“还是说，你们做贼心虚，知道这笔银子去了哪里，却故意想赖到我们身上？” “呵！谁故意了？谁故意了？你怎么不说是你做贼心虚，生怕我们去报官，所以才故意一个劲地提官府官府……谁知道我们前脚去报了官，后脚你们上哪儿去了？”陈婶也有些急，开什么玩笑，这银子的下落她再清楚不过，真要报了官，她和她那个女儿还能落着好？ 见男人们哑巴，她赶紧跳出来，胡搅蛮缠地跟叶瑜然吵了起来。 反正她就一个意思，他们不想报官不是因为“心虚”，而是不想中了某人的奸计。 天知道报了官之后会是什么结果，别这钱还没要回来，反而又搭了几十两银子进去，那他们还过不过日子了？ 一听报官反而要花银子，陈大媳妇、陈二媳妇都不同意报官，她们是想要回钱，却不打算再多花钱。 一时之间，陈家的男人都没有说话，倒是这三个女人七嘴八舌的，狠狠说了一通。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们到底准备怎么办？”叶瑜然耐性尽失，觉得陈家人就是一个“笑话”。 闹着要银子的是他们，结果不肯报官的也是他们，他们到底想要怎么样？ 不会真想凭武力“敲诈勒索”吧？ 要是那样，那她会让他们知道“老虔婆”三个字到底是怎么写的。 “只要你把银子还给我们，这事就解决了！”陈二媳妇说道。 陈大媳妇在旁边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 “呵呵呵呵……”叶瑜然笑了起来，向陈岭问道，“她们的意思，不会就是你的意思吧？要是你们这样一直不肯讲理，那我就只能……让我儿子去报官了。反正偷银子的不是我们，最后赔钱的也不是我们，顶多就是费点力气。看着我家老七跟宴大公子的关系上，我想官府还是很乐意‘好心’成全我们。” 陈家的女人们一听，又不满了，只是不等她们再次吵起来，陈岭一声轻喝，让她们住了嘴。 “住嘴！” 瞬间安静。 陈大媳妇、陈二媳妇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敢挑战公公的权威。 倒是陈婶心头一片焦急，她转过头来，说道：“当家的，你可别犯傻，别这女人一激，就答应上公堂了……小乔好不容易嫁进了宋家，本来这日子就难过，要是她那边听到我们上了公堂，怕是，怕是……” “我们就那么一个女儿，你就行行好，别拖你女儿后腿了，行吗？” “我知道家里丢了银子，大家心里着急，可是再着急，也不能不过日子了吧？” “我们又不是穷得没饭吃，等着那一百两银子救命，我们还有一家老小，还得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 憋了半天，陈婶终于找着机会，将自己满腹的心思与担忧吐露了出来。 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怕大家因为这丢了的银子不好好过日子了，若那样，她当初就应该把钱箱子藏起来，这样就不会闹得大家都知道，然后搞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只是，陈婶只顾着“劝说”陈岭，却没有留意到，她说的这些话，引起了陈岭和叶瑜然的注意。 按理说，哪家丢了上百两银子不会着急？ 何况他们这种家庭，丢了上百两银子，几年的积蓄，肯定得记得跳脚了。 然而她却有些反常。 先是说不清楚她到底丢了多少银子，后又不愿意报官，这…… 当陈岭望着陈婶的时候，叶瑜然也在打量陈婶，她想到了什么，说道：“抱歉，我能打断一下吗，陈婶，当初是谁第一个发现家里丢了银子的？” 被点名的陈婶怔住：“是我发现的，怎么了？” “不是有人老怀疑是我们偷了你们家的银子吗，都被人诬陷了，我们总要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吧？”叶瑜然一解释完，就再次问道，“陈婶，既然你说你是第一个发现丢了银子的人，那你能简单说一下，你当时是怎么发现的吗？” “大清早的，老大来问我要银子，我去取，然后就发现不见了……”陈婶没有看人，在脑海里组织着合适的语言，生怕自己说错了话，露出破绽来。 第771章 几棍子就敲到了她的后背上 “哦，这么说，要不是你大儿子来找你，其实你还不一定发现你们家的银子丢了。”叶瑜然说着，转头询问陈大山，“那么，陈大山，你怎么会突然想起来去问你娘要银子呢？难道是你发现了什么，所以才特地跑去问的？” “我为什么要回答？”陈大山可不像陈婶，巴不得将事情给“说清楚”，免得有人怀疑到自己身上。 “你们说你们丢了银子，到底是不是真的丢了，总要弄清楚吧？要不然，这盆泼到我们身上的脏水，我们岂不是白受了？”叶瑜然盯着他，说道，“除非你做贼心虚，不敢说。” “谁心虚了？我没有什么不能说的，这事我也跟我爹娘说过了，我的活出了点事情，要交二十两银子，所以我才一大早跑去找我娘要钱，想把我的活给稳住……”关于昨天晚上，陈大媳妇跟他说的话，陈大山到底没有说出来。 直到此时，陈大媳妇也才弄清楚了，她公公、婆婆、男人到底是怎么发现自家的银子丢了的。 只是，她有些不太确定，到底她男人说的是真的，还是他其实是因为她昨天说的那些话才…… “大山，你的活真出问题了？”陈大媳妇一脸担忧。 “嗯！”陈大山声音闷闷的，当着外人的面，没有解释。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大山想起来问陈婶要银子，其实陈婶还不一定能够发现，你们家的银子丢了？”叶瑜然将视线挪回了陈婶身上，“那陈婶还记得，你最后一次看到那么多银子，大概是什么时候吗？” “不太记得了，”陈婶说道，“我又不可能天天去数，要用的时候才会去拿一下，时间长了……也就记得不清楚了。” “大概是什么时候？几天前，半个月前，还是半年前？”叶瑜然引导她回忆，给了一个可以选择的期限。 陈婶一时间有些犯难，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选择哪个时间段。 “好好想一想，有一个大概的时间，也能找出一点线索。”叶瑜然说道。 陈婶还是担心自己说错，求救地望向了陈岭：“老头子，你还记得我最后一次数银子，是什么时候吗？你刚刚不是说，你记得大概是多少钱嘛……” “就是那次啊，小乔回来，”陈岭提醒着陈婶，“你们母女俩说了一会儿悄悄话，然后她就走了，连话也没跟我说。我晚上问你的时候，你还不搭理我，结果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发现你半夜起来抱着钱箱子……” 陈婶：“……” 她想起陈岭说的是哪次了，那次小乔回来问她要钱，她怕老头子发现，没怎么细数就给了小乔。可心里一直惦记着钱的事，所以等晚上老头子睡着了，她又爬起来数清楚了。 “哦，你说的是那次啊，那次钱还在，数目也是对的……”陈婶说道。 叶瑜然问道：“那后来呢？后来陈婶还数过吗？” “没了。” “那这么说，你最后一次数钱，就是小乔来的那次了？”叶瑜然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也就是说，丢钱有可能是小乔来了之后丢的……” 陈婶有些紧张了起来，赶紧说道：“什么叫钱是小乔来了之后丢的。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又不可能偷自己娘家的钱？” “你那么紧张干嘛？我也没有说是她偷的。”叶瑜然狐疑地望向了她。 其他人也察觉到了异样，望了过来。 “你们看我干嘛？我不是说了吗，不是小乔偷的，小乔那么乖的一个孩子，她怎么可能会偷钱呢？” “再说了，她嫁到了宋家，那就是少奶奶，大户人家的少奶奶能缺钱花了？” “你们都是怎么想的？自己人不相信，居然跑去相信一个外人！” …… 陈婶越说越错，一着急，转过头还冲叶瑜然骂了起来，因为她认为，要不是这个老婆子“挑拨离间”，其他人会怀疑到小乔身上？ “我可没说是你女儿偷的，是你自己说，你最后一次数钱是你女儿来的时候，那么丢钱的时间自然可以从你女儿来的时候算起。然后我们只需要回忆，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说不定就能够找到一些线索……不过，”叶瑜然解释完，话题一转，“一提你女儿，你就那么紧张，那我是不是可以假设一下，其实这笔丢了的钱跟你女儿有关？” “我撕了你——”陈婶哪里还站得住，心态骤崩，大喊一声，朝叶瑜然冲了过去。 论速度，叶瑜然可不会输给任何人，她反应极快，抓起桌上的茶壶，一壶水就倒了出去。 “哗啦——” 温热的茶水直接扑到了陈婶的脸上，让她条件反射地一愣，伸手去抹自己脸上的水。 她有些不敢置信：“你居然用热水泼我？” “那不是热水，是温水。”叶瑜然一脸冷色，“我看你头脑发热，怕你做出后悔的事情，让你冷静冷静。” 然而，陈婶根本没办法冷静，嘶声大喊：“我跟你拼了——” 见她如此不依不饶，这一次，叶瑜然没有手软，直接一脚踹到了她的肚子上。 陈婶没想到她脚劲那么大，被踹了一个踉跄。 接着，叶瑜然操起朱七用来烧火的火烧棍子，抽向了陈婶的腿窝子。 陈婶本来就站立不稳，脚窝子再被那么敲了几下，顿时重心不稳，一下子扑到了地面上。 “扑通——” 叶瑜然乘胜追击，几棍子就敲到了她的后背上。 一边敲，还一边骂：“拼拼拼，除了拼命，你还会做什么？明明是你女儿偷了你们家的银子，你倒好，居然怂恿你儿子来找我们老朱家的麻烦，还说是我们家偷了你们家的银子。” “我们家偷了吗？偷了吗？偷了吗？” “真当老娘是吃素的啊，老娘可是朱家村一霸，打遍村中无敌手，谁见了老娘都得撒腿跑。” “你倒好，老娘难得和善一次，对你们一家客气一点，你倒挺会蹬鼻子上脸，顺杆子往上爬的啊，直接把老娘当软柿子捏了。” “我让你诬蔑我们家偷了你们家的银子，我让你诬蔑，让你诬蔑……” …… 第772章 我跟你没完 叶瑜然没想闹出人命，下手的时候还是控制了力道的，可即使如此，正是天气比较热的时候，大家都穿得有些单薄，这棍子落到陈婶身上，又哪里会好受？ “哎哟！” “哎哟！” 陈婶只疼得一声一声地喊，跌宕起伏。 说句老实话，那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被人揪着打，叶瑜然也挺同情她的。可是一想到这个老婆子明知道自家银钱的下落，却为了撇干净装糊涂，硬是让脏水泼到了他们家头上，叶瑜然就觉得气闷，恨不得狠狠教训她一顿。 ——果然不管什么时候，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从一开始，她就不该“太好说话”了！ 陈家人也没有想到，叶瑜然下起手来那么狠，只听陈婶痛叫道：“哎呦！救命，打死人了！” 陈大山、陈小山兄弟俩终于反应过来，连忙上前。 “娘，你怎么样了？”陈小山的反应，是赶紧上前扶他娘。 陈大山的反应，则是冲着叶瑜然来的，显得比较暴躁：“你居然敢打我娘？！老子……” 朱三、朱七见有人朝叶瑜然冲过来，也赶紧护到了叶瑜然跟前。 “老七，护着娘！” 考虑到朱七年纪比较小，又是读书人，朱三直接给他指派了活。 “哦哦，是。”朱七非常有自知之明，但凡他们家这种“场景”，他都是滥竽充数的。 他也不准备给他三哥添麻烦，应了一声，便站到叶瑜然身边。 然而叶瑜然也不傻，陈大山这样冲过来，她一个老太太肯定杠不过，所以她在朱三冲过来的时候，二话不说就将棍子给了朱三，自己则带着朱七后退。 几乎是一个照面，朱三便跟陈大山打在了一起。 一个是在自家老爹的指导下，稍微练过的练家子，即使是一些三脚猫功夫，也比一般人要强一些。否则，他也不会成为山海帮的打手。 一个虽然没有经过什么正经的教导，但家里兄弟多，老娘又是一个“招事”的，架也没少打。 于是，朱三与陈大山拳头加大棍，面对面强杠。 “碰——” 那根在叶瑜然手里特别结实的棍子，落到陈大山身上，很快就夭折了。 陈大山毕竟是练过的，也没少参加山海帮与其他帮派的斗殴，什么巧劲、偷袭，那也是玩得挺溜的。 反倒是朱三，在失去了木棍之后，很快落了下风。 没办法，虽然他有打架经验，但他的经验用的是“蛮力”，是为了“教训”对方而又不闹出“人命”。 所以，朱三打人疼，但伤害不大。 可陈大山就不一样了，帮派对殴可是能下死手的。 陈小山才刚将陈婶扶回了安全地带，她就叫他过去给他兄弟帮忙：“你扶着我干嘛呀，赶紧给你哥帮忙去！” 陈大媳妇、陈二媳妇过来接手，扶住了陈婶。 “哎！”陈小山应声，加入了战场。 朱七一看，急了：他哥就一个人，本来就吃了亏，这要再加上一个，他哥怎么办？ 也不管不顾了，在桌上捡了一个茶壶就冲了出去。 叶瑜然想要拉住他，结果没能拉住。 “碰——” 朱七拿着茶壶，直接砸到了陈小山的背上。 陈小山疼得吸了一口冷气，一看是他，骂了一句脏话，转身就给了他一拳。 “扑——” 那家伙，陈小山的拳头稳稳地落到了朱七的肚子上。 朱七才多大啊，一个单薄的半大少年，这么一拳落下来，痛得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废掉了。 朱三见了，一阵焦急：“老七……” 然而就那么一声，他露出了一个极大的破绽，瞬间被陈大山盯上，一拳头打到了他的脸上。 “碰——” 宛如铁拳落肉，朱三整个脑袋都被打偏离了轨道，整个人踉跄一下，差点跌倒。 他站在原地缓了缓，感觉嘴里有了些腥甜的味道。 “呸——” 一口吐出来，果然有血丝的痕迹。 而这一切，不过是一个呼吸间的事情。 望着朱三、朱七所遭遇的一切，对叶瑜然打击极大。 穿越至今，她一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来就没有“不顺”的。 可现在，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儿子被“打”。 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心情，也变得焦躁起来。 就好像有一团火苗，在心头燃烧着，随时会喷发出来。 也是第一次，她感觉到了自己的无奈——一把菜刀闯天下的日子，终究是要过去了！ 她眼眶一红，转身就朝陈家后院的大门跑去。 陈婶一愣，哈哈大笑：“哈哈哈哈……看到没有，姓朱的，你们娘丢下你们跑了！” 朱三、朱七完全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们娘居然会丢下他们偷偷跑掉？！ 两个人的斗志，瞬间就没了，再加上朱七本来就不是陈小山的对手，朱三又要护着他，又要应付陈大山，没有一会儿，他们便被人给擒住了。 这回，陈婶腰不酸了，腿也不疼了，积极指挥两个儿媳妇拿绳子，将人给绑了。 陈大山还嫌弃两个女人没力气，亲自上手，绑得死死的。 “让你狂，居然敢砸老子！”陈小山一脸得意，上前拍了拍朱七的脸，“现在舒服了吧？待会儿老子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睛。” “离我七弟远一点。”朱三虽然被绑住了，但依旧想要所着朱七，厌恶地说道，“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你要是敢动我家老七一根手指头，我跟你没完。” “呵！跟我没完？”陈小山嗤笑，“你不先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你都被绑了，还怎么跟我没完？” 朱三瞪着他，没说话。 ——废话，他当然知道自己被绑了，要不是这样，他会眼看着老七被人给欺负？ ——从小到大，他还没吃过这种苦头，这个陈家，他算是记住了。 朱七眼睛有点红，有些怕，但他依旧说道：“三哥，我不怕。” “说话啊，怎么不说了？”陈小山也觉得，挑衅一个半大的小子没意思，将目标对准了更具威胁力的朱三，捡了地上的那根断根子，用棍子的一头挑了挑朱三的下巴，“你刚刚不是挺能说的吗？你还没说，你要怎么跟我没完呢。” 第773章 陈大山磕绊了一下 朱三不上当，根本没理他。 陈小山觉得这样没意思，看到地上的泥，突然有了好主意——他收回棍子，往泥地上吐了口口水，用棍子在上面戳了戳。 完事后，还放放到面前看了看，觉得有点恶心，这才觉得满意。 然后，他将那头对准了朱三：“这回能说了吧？” 朱三还没出声，旁边的朱七就出了声：“你这也太恶心了吧？” “老子就是恶心你们了，怎么着？”陈小山不仅不以为然，还故意伸到了朱七面前。 “呕……” 朱七哪受得了啊，不管是叶瑜然，还是岑氏书院，都对卫生有一定要求，他早就习惯了，这猛然对上这么恶心的东西，直接反胃。 陈小山一见朱三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结果朱七反应那么大，顿觉有趣，直接抛下朱三，“调戏”朱七去了。 陈大山本来想管，却被陈婶给拦住了。 “你管他干嘛？刚刚那两个混蛋打你的事情，你忘记了？” 陈大山：“……” ——他不是忘了，只是觉得，把丢了的钱找回来才是正经事。 陈大媳妇、陈二媳妇绑好了人，就乖乖退到了一旁。对于接下来的事情，她们不打算插手，反正这种事情也轮不到她们。 “你们知道什么叫做母债子偿吗？”陈婶重新找来一根棍子，冲着朱三、朱七两人冷笑。 刚刚叶瑜然是怎么打她的，她可还记着，到现在，身上都还在疼。 她要不把这口气给出了，她就咽不下这口气。 “哼！有本事，你就冲着我来。”朱三一声冷哼，微抬了下巴，一副根本没把这个老婆子放在眼里的模样。 他也知道，这种时候不出声是最安全的，可是他担心朱七。 朱七年纪小，又是读书人，身子骨肯定没有他好，要是被人给收拾了，那身体能扛得住？ “啪——” 陈婶一棍子就落到了朱三身上。 她恶狠狠地说道：“你以为老娘不敢打吗？老娘可是山海帮的人，看老娘不打废你！” 朱三没有准备，疼得闷哼了一声。 “三哥……”朱七一看，有些急。 可是他刚喊了一声，就被朱三的一个眼神给定住了。 ——咋……咋了？ ——三哥啥意思？ 朱三扫完朱七，视线落回了陈婶身上，一阵冷嘲热讽：“呵！我还以为你很厉害，也不过这点本事而已。” “这点本事？”陈婶一听这话，就怒了，举起棍子就再次落到了他身上。 “碰——” 这一回，朱三有心理准备，忍住了。 说句老实话，那棍子打在身上，还是有些疼的。 不过相较于陈大山的力道，那就差多了。 他连陈大山的拳头都受得住，还怕一个老婆子？ 朱三回了一个字：“呵！” 这个字，“侮辱性”极大，陈婶哪里受得了，拿着棍子就一阵猛抽。 一旁的陈小山看着他娘的动作，偷偷收了一下肩：我的乖乖，我娘这手也下得太狠了吧？ ——还好平时没用在我跟我哥身上，要不然这罪就受大了！ 他有些同情朱三，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娘被气成这个样子，居然直接拿着棍子抽人。 以前再气，也不过是跟隔壁的大娘打了一架，你挠我，我抓你，也就那样。 顶多扯断了几根头发，抓花了谁的脸。 可这回…… 他望向了他哥陈大山，想要跟他来个“眼神交流”。 不想他哥根本没理他，直接走到了他爹陈岭那。 “爹。”陈大山喊了一声。 “嗯！”陈岭声音闷闷的，显然情绪不高，有些不高兴。 “朱大娘跑了。” “跑了就跑了，一个老婆子，你还想把她追回来？”陈岭给了他一个眼角，说道，“别闹出人命了，到时候衙门那边不好交待。” “只要他们把银子还给我，我不会把他们怎么样。” 说到银子，陈岭沉默了。 虽然大儿子还脑袋一根筋地认为，是朱家人偷了他们家的银子，可他的心里却已经有了怀疑对象。 先是大儿媳妇问不出来丢失银两的具体数目，后是老婆子气得跟人家打了一架，前前后后如此大的反应，他再傻也猜到了——这钱丢的，怕没有那么简单！ 只是，他不愿意深想。 毕竟年纪大了，就等着家里的儿子养老，要真把他俩“得罪”了，他往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至于那个糊涂婆子…… 陈岭也不想管了，随便他们折腾，只要天塌不了，也折腾不出什么结果。 “待会儿让老二出门跟你陈叔打声招呼，免得惊动了衙门，到时候大家都麻烦。”说着，陈岭还叹了口气，“唉……你陈叔还想给我们家介绍一个读书人，给我们家增添点助力，结果没想到搞成了这个样子。” “什么读书人？读书人会偷别人银子？怕不是假的……”陈大山说道，“刚刚差点还被那个老婆子给唬到了，以为她是什么江洋大盗，假装读书人，偷东西偷到我们来了。结果是个老骗子，要不是她这两假儿子拳脚功夫不到家，露出了破绽，我们还得继续被她忽悠……” 跟人交手得多了，没有几招，陈大山就能够摸出一些底细。 若叶瑜然真是什么江洋大盗，她带的人当中，肯定会有武林高手。 可是他刚刚跟朱三交手的时候，很明显嘛，朱三就会使用蛮力，一点武功招数都没有，纯粹就是一个门外汉。 然而陈大山的话，却让陈岭再一次沉默了起来，好一会儿，他才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朱大娘说的是真的。” “怎么可能？”陈大山根本不信，说道，“她要真是江洋大盗，她这两假儿子也太弱了吧，随便几下就给收拾了。江洋大盗当成她那个样子，早就被抓住了，还会等到现在？” 陈岭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他们真的是读书人。” 一句话，陈大山陷入了寂静当中。 他能说，他完全忘记这件事情了吗？！ “爹……你说的，不会是真，真的吧？”陈大山磕绊了一下，内心深处，也多少有些慌乱起来。 是不是读书人，是什么读书人，这里面的区别可就大了。 若是普通一点的读书人，凭山海帮的实力，也不是不能压住；可若这个读书人已经有了功名，那可就…… 第774章 一头冲向了马车 另一头，叶瑜然逃出了陈家，直奔普寿州学。 因为是小道，路上没什么人，叶瑜然就跑得特别急。 然而没想到的是，当她从小道跑到大道的时候，因为是拐角处，又是树木遮挡，她直接一头冲向了一辆路过的马车。 “碰——” 不管是叶瑜然自己，还是马车上的人，都吓了一跳。 还好负责赶马车的人是个老把式，连忙拉紧了缰绳。 马声嘶鸣，前蹄高抬，这才险险地避开了差点踩到叶瑜然脑袋的马蹄。 书车里，一对主仆俩被撞得东倒西歪。 那书童扶稳了自家少爷，赶紧打帘出来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车夫解释：“有人冲出来，差点撞到马车上。” “那你还傻坐在这里干嘛，赶紧下去看撞到人没有啊？”书童说着，着急地跳下了马车。 车夫也跟着跳了下来。 “大娘，你没事吧？” 叶瑜然躺在地上，惊魂未定，见有人来问，这才回过神来。 “我没事，对不起啊，给你们添麻烦了。” 她着急地想要站起来，却发现刚刚这一跤摔得有些狠了。 虽然在撞向马车的时候，用胳膊护了一下，没有撞到头，但摔到地上的那一下却是实实的。 现在爬起来，只觉得臀部发疼，有些爬不起来。 书童见她要倒，又赶紧扶了一下：“大娘，你是不是受伤了？你别急，我禀一下我们家少爷，立马送你去看大夫……” “不用不用，你们送我去普寿州学就行了，”叶瑜然一听要去看大夫，哪里肯答应，连忙着急地说道，“我儿子被人给打了，我得去州学求救。他叫朱顺德，是……” 不等她说完，马车上就传来了一个惊疑不定的声音：“朱顺德？！这位大娘，可是安九镇朱家村的朱顺德？” 接着，一个华服公子哥从里面跳了下来，焦急地望着她。 叶瑜然也是惊讶不已：“你认识我儿子？” “我家少爷姓宴。”书童在旁边提醒。 叶瑜然顿时想起来了：“宴大少爷？！天啦，你怎么在这里？我家老三今天早上才去你那里，不是说你今天早上要出门办事了吗……” 说到这里，她也反应了过来。 可不就是出门办事嘛，只不过人家没说去哪里，来普寿州学附近，也是“办事”啊。 “先别说这些，大娘，你先说说顺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宴和安再次焦急地问道。 叶瑜然也急，说道：“这事不是一句两句说得清楚的，反正我跑出来求救的时候，他们已经被人给打了……我现在得赶紧叫人，否则我怕回去晚了，他俩会出事。” 宴和安心里头更急了：“远不远？马车能不能开过去？” “远倒是不远，就是马车不能直接开，我是从这条小道跑过来的。”叶瑜然指了指身后的那条小道。 宴和安等人一看，路确实是有些小，马车过不去。 他转过头来，就直接吩咐了书童：“阿墨，你坐马车去州学求救，我跟大娘去救人。” “这怎么行？”阿墨自然不同意，说道，“努力阻止不了少爷救人，奴才就必须跟着少爷，求救叶叔一个人去就行了。” 被点名的车夫望向了主仆二人，看他们的商量结果。 “阿墨……” “不行就是不行，奴才必须跟着你，贴身保护，没有任何商量。” 宴和安有些无奈，但也知道，阿墨确实是家里分给他的贴身下人，身兼数职。 “行，那叶叔去吧。” 在这种事情上，宴和安肯定争不过阿墨，只能掏出了身份牌，递给车夫，让他去求救。 叶叔也不耽搁，问清楚了陈家的地址，坐上马车，就走了。 宴和安转过头来，询问叶瑜然是否还能走动。 叶瑜然试了试，不知道是精神大法战胜了身体，还是本来就没有受什么太大的伤，臀部的疼意似乎散了些，她试了一下，不影响走动。 “没事，还能走，我给你们带路。” 虽然宴和安有些担心她的身体，可考虑到朱七还落在别人手里，只能暂时作罢。 “朱大娘，我们扶你吧。” 叶瑜然没有勉强，应了一声：“好。” 就这样，宴和安和阿墨一左一右的站到了叶瑜然两侧，扶住了她的胳膊。 臀部受伤跟腿受伤不一样，腿受伤腿不用力就行了，可臀部是多么敏感的地方啊，只要你走动，再怎么小心，还是会用到它。 所以即使有人搀扶着，对于叶瑜然来说，那滋味都不好受。 路上，叶瑜然逻辑清晰，用最简短的语言，叙述了事情的经过。 …… 陈岭的一句话，让陈大山陷入了矛盾与紧张当中。 他既想要要回丢失的银子，又怕把读书人给得罪狠了。 一个读书人无所谓，但若读书人身后站着一帮读书人，甚至还有不少功成名就之辈呢？ 关系网铺出去，绝对不是一个小小的山海帮能够应付的。 “爹，陈叔说的，不会是真的吧，这小子真的是那个什么朱秀才……他要真认识什么宴大公子，那我们可就麻烦了。”陈大山皱着眉头，越想越觉得这事有些慌。 他向他爹讨着主意，他爹活的时间长，见过的人多，经历过的事情也多，肯定知道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 陈岭面无表情，说道：“认识那又怎么样？只要我们不说，谁知道有一个姓朱的秀才租了我们家的房子？” “爹，你的意思是？！”陈大山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无毒不丈夫。”相较于自己的儿子，陈岭确实心狠了许多。 陈大山被吓得咽了咽口水，说道：“爹，可有一个跑掉了。即使我们把这两个处理掉，朱大娘也知道啊……” 陈岭抬了一下眸：“你觉得一个老婆子能干什么？身处异乡，又没几个认识的人……你一个大男人，不会连一个乡下老婆子也怕吧？” 被他爹这么一说，陈大山站直了身子：“那我们动作快一点，万一朱大娘把人带来了，抓了一个现成，那就麻烦了。我去拿刀。” 说完，就去前院找刀去了。 陈小山没听到他哥和他爹的谈话，只看到他哥在他爹面前呆了一会儿了，就走了。 接着，看到他哥操了一把大刀过来。 第775章 朱七的嘴巴就被一只臭袜子给封上了 “哥，你拿这个干嘛？”在他看来，就算要动刀子，也应该是之前来找人算账的。 结果人都被他们擒住了，他哥才拿刀子，是不是晚了点？ “处理干净。”陈大山面无表情，说道。 陈小山没听懂：“什么处理干净？” 陈大山望向了朱氏兄弟二人，用另一只没拿刀的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陈小山懂了，只是有些被吓着了：“哥，你傻了吧？把银子要回来就是了，你居然动不动就想动刀子……” 他转过头，就想喊爹，让他爹出来说他哥。 结果这“爹”才喊出口，就听到他哥说道：“是爹说的。” 陈小山顿时哑然，无话可说。 若是他爹说的，那事这是真的了。 他道：“那你怎么不给我拿一把？” “一把就够了，一刀一个。” 陈大山朝朱三、朱七走了过去。 “娘，行了，接下来交给我吧。”陈大山冲他娘说道。 打了那么半天，陈婶也打累了，听见大儿子这么说，毫不犹豫地点了头：“行，那就交给你了。” 她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还让两个儿媳妇过来给她捶肩捶胳膊。 陈大媳妇、陈二媳妇早就发现陈大山拿了刀的事情，不过她们没有多想，只以为那是拿来“吓唬”人的。 倒是陈岭看到陈大山的动作，赶紧出了声：“别在这里杀，要杀也到隔壁院子去，免得弄得到处都是血，不好收拾。” 还嘱咐刚坐下的朱婶等人，进屋把朱家的东西给“收拾”了，一件都不能落下。 这下子，所有人都知道陈大山要干嘛了。 陈婶、陈大媳妇、陈二媳妇简直不敢相信，然后望向某个男人望过来的“凶狠”眼神，她们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婆媳三人难得默契了一回，对望一眼，赶紧动了起来。 这些话，朱三、朱七二人自然也听见了。 朱七吓了一跳：“哥，你听到了没有，他们……他们要杀了我们？！” 在他单纯的心灵里，杀人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啊，那是穷凶极恶的歹徒才会做的事情。 可是现在，他们不过租了一个院子，居然…… 朱三也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心慌不已，可是表面上，他还得镇定地安慰朱七：“我听到了，别怕，他们只是说说，不会真的动手。” 然而在说话的时候，他已经看到陈家的女人动了起来，看到陈大山拿着的那把大刀。 他注意到，不管是陈岭，还是他两个儿子的表情都不太对。 种种迹象表明，陈岭说的有可能是真的。 “不会真的动手？”陈小山觉得好笑，“之前就是什么‘不敢’、‘不敢’、‘不敢’，老子问你什么‘不敢’，你又不敢说，你他娘的不会只会说大话吧？你看老子们敢不敢！” 将自己的臭袜子脱下来，直接塞进了朱三、朱七的嘴里。 朱七还有些不乐意，觉得这么臭的东西，怎么能塞进自己的嘴里？ 陈小山可没什么好脾气，“啪”的一声，就给了一巴掌。 “别给脸不要脸啊，给老子痛快点！” “救……”刚喊了一个字，朱七的嘴巴就被一只臭袜子给封上了，委屈得红了眼眶，跟个小兔子似的。 朱三有些想要拖延时间，但没想到陈小山没跟他废话，他一张嘴，袜子正好塞了一个正着。 朱三：“……” ——你都没问了吗，我现在想说话了。 陈大山也没想到，陈小山的动作会那么快，有些不快：“你把他们嘴巴堵上了，我怎么问银子的事？” “问什么问呀，娘她们不是去翻朱家人的行李了吗？翻翻不就知道了？”陈小山完全忘了银子的事，被他哥这么一说，才发现不对。 可是他也不肯承认，随便找了一个借口。 陈大山想想也是，如果真是朱家人偷了他们家的银子，肯定会藏在他们的行李里。 现在行李都被自己家人给翻了，还会找不着？ 朱三：“……” ——这陈家人果然有病，都说了银子不是他们家偷的，怎么就不信了？ ——白费了他们娘跟他们“分析”这么久，简直一个个都是不带脑子的蠢货，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还不知道他们家的钱去哪儿了。 心里也有些不好受，也不知道他们娘到底是真的“丢”下他们自己跑了，还是跑去“求救”了。 若是后者，只希望他们娘能够快点回来，要不然他跟朱七的脑袋就要没了。 人没了，再找着他们也没用了。 “动作快一点，你们娘还在收拾东西呢，赶紧弄好过来帮忙。”陈岭见兄弟二人有些“拖沓”，还催促了一句。 “知道了，爹。” 兄弟二人应声，一人负责一个，准备把人押到另一个地方去。 陈大山拿刀站在一旁，陈小山过来给两人解绳子。 朱七气鼓鼓的，扭来扭去的，就是不想配合陈小山。 “扭什么扭，给老子老实一点。”陈小山气得踹了他几脚。 本来就是要解开绳子，被朱七这么一扭，就更松了。 被踢的朱七疼得直跳脚，并没有注意到绳子的事情，这下好了，他以为自己跟他哥背靠背地绑在一起很安全，结果这么又扭又跳的，瞬间重心不稳，栽向了地面。 陈小山吓了一跳：“不好，这小子要跑！” 陈大山听到喊声，连忙过来帮忙。 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朱七吸引了过去，忽略了一个人，那就是——朱七。 他之所以这么老实这么安静，其实是为了放松陈家人的警惕之心，这样他才好偷偷摸摸地解开自己反绑在身后，手腕上的绳子。 于是，当陈家人以为他们手还被绑着，过来解开捆绑在他们身上的另一根绳子时…… 朱三动了。 他目标精准，用自己平生最大的力气，一脚踹向了陈大山的肚子。 陈大山毫无准备，被踹了一个踉跄，手里的大刀也没能抓稳，落向了地面。 “碰——” 那刀砸到地面上，还砸出了一层尘埃。 朱三早就算计好了，直奔大刀而去。 陈小山吓了一跳：“大哥……” 陈大山倒是反应过来了，但是已经有些来不及了，他急得大喊：“傻站在干嘛，抢刀！” 第776章 带人跑路 陈岭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想要过来帮忙，只可惜，他腿脚不灵便，再加上距离比较远，即使是第一个发现异状的，也没办法第一个赶到现场。 刀，成功落入了朱三手里。 朱三不会耍大刀，也从来没有玩过，但没有关系，他拿着大刀就一阵乱舞，只要将陈家人逼退就行了。 他一边舞，一边朝朱七大喊：“老七，跑——” 朱七有点懵，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一瞬间，他三哥就抢到了刀子，情况大变。 “跑——” 不过听到他三哥的喊声，他的身体反应快过脑子，拔腿就朝后院的门口跑去。 朱三在将陈氏父子逼退了一些后，也朝那边奔了过去。 陈岭一看，急了，大喊：“快追，不能让他们跑了！他们跑了，我们就完了！” 陈大山、陈小山心里头也急得不行，赶紧追人。 就在这个时候，宴和安、阿墨已经扶着叶瑜然快到陈家后门了。 当他们看到朱三、朱七一身狼狈跑出来的时候，既惊又喜。 “顺德？！”宴和安丢下叶瑜然，快步向前，一把就抓住了朱七，“你没事吧，你娘说你被人给打了……” “我没事，就是被打得有点疼！”朱七看到宴和安，也是惊讶不已，但他还是老实地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拿着大刀的朱三那叫一个急啊：“哎呀，别说了，赶紧跑，陈家人追来了——” 说话间，陈家人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朱大娘受伤了，跑不动！”阿墨赶紧出声。 因为他感觉到，他家少爷松手之后，叶瑜然半个身体的重量都落到了他身上。 很明显，叶瑜然身上的伤势不轻。 “什么？！娘，你受伤了！”朱七一听他娘受伤了，就穿过宴和安，直接奔到了叶瑜然面前。 “你先扶着你娘。”阿墨连忙把叶瑜然交到了朱七手里，奔到了前面。 朱七一脸懵逼。 叶瑜然有些重，还差点把她带倒了。 还好宴和安反应迅速，跑过来帮了一把。 就在朱三准备硬着头皮上的时候，阿墨已经奔到他跟前，一把夺过了他手里的大刀，冲到最前面，耍了起来。 相较于朱三这个门外汉，阿墨可就是一个真真正正的练家子了。 别看也就十几岁，年纪轻轻的样子，人家可是从小习武，练了起码十年了。 他还不是跟宴府的教头学的，而是人家请的练武师傅，真正的练武大家。这种练武师傅又叫“武先生”，是专门给府中的少爷们请的，既为了强身健体，又希望他们能够学到一两分本事。 只可惜，宴老先生一片“好心”，但下面的孙子们不怎么受教，一个个只学到了一些皮毛。 反倒是阿墨，也不知道是因为天赋问题，还是出于想要保护自己主子的心思，反而学到了几分真传。 或许，他还比不上真正的武林高手，但应付一些像陈氏父子这样的江湖跑堂，那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只见他剑花舞得漂亮，身形如影，快速地穿梭在陈氏父子之间，敲胳膊击腿，三两个，就将三人打趴在了地上。 朱三、朱七一脸的佩服：我的乖乖，这个小书童也太厉害了吧？！ “宴大少爷，难怪你这书童非要跟着你！”叶瑜然算是明白了，敢情人家主动要求跟在自家少爷身边，是有真本事的人啊。 要是她有这样一个厉害的下人，也不至于…… 望着阿墨，叶瑜然动了某种心思。 “太牛了！和安，这个就是你家阿墨吧，真的是太牛了！”朱七语气兴奋地说道，“你知道吗，他是我看到过的，打架最厉害的人。真的，我没有骗你。” 宴和安笑了，说道：“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你见到阿墨，肯定会喜欢他的。” 朱七点头：“嗯嗯，你说得一点没错，我确实挺喜欢他的。所以我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你的那些兄弟们，会不喜欢他呢？” 他陷入了疑惑当中。 宴和安也没有解释，总不能说，他跟那几个兄弟关系不好吧？ 阿墨知道自家少爷在信里夸过自己，但是没有想到，这回一见面，少爷就跟人家夸上了自己，有些微微的不好意思。 他还不得不提醒自家少爷：“少爷，这几个人是不是要绑起来？” 要不然，他就得一直提刀子在这里守着。 “绑，当然要绑了，呆会儿送到衙门去。”宴和安习惯地想要指派人给阿墨帮忙，把人给绑了。 结果一转头，发现身边都是朱家人，没有其人下人，一时间有些不太习惯。 不过他还是很快反应过来，说道，“顺德，有没有绳子，我们把人绑了。” “有，在院子里。”朱七一下子就想起了，之前绑他和三哥的绳子。 朱三也想起了，不过他还提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院子里还有人。 陈婶、陈大媳妇、陈二媳妇在后院收拾他们的行李，准备让他们的痕迹“消失”。 一听陈家人准备干的事情，叶瑜然立马就给紧张上了：“什么？！他们刚刚准备……准备杀了你们？！” 望向地上被阿墨敲晕的陈家人，她一脸不敢置信。 ——就因为那上百两银子，他们一家居然要害了两条人命？！ ——天啦，太可怕了！ 宴和安也一阵庆幸，还好他在路上遇到了朱大娘，要不然他的好朋友就惨了。 他还跟朱七说道：“顺德，你以后别住外面了，跟我一起住吧，我那里院子大，空房子特别多，随便你住到什么时候……” 朱七倒是挺想一口答应的，可是才开口，胳膊就被他娘悄悄拧了一下：“呃……” 叶瑜然笑着说道：“宴大公子，这个晚点再说吧，我们先去院子里找绳子，把人给绑了，还有院子里的陈家人，也不知道跑了没有。” 几个人都是什么没有实际经验的人，等他们想起来，陈婶她们早发现不对劲，带人跑路了。 叶瑜然等人进入院子时，后院的地上还散落着收拾了一半的行李，明显可以看出来，当时陈婶她们跑得有多么匆忙。 “老七，你陪着娘，我去前面看看。” 朱三不放心，问阿墨要了大刀，就去前面了。 宴和安知道阿墨只会跟着自己，便没有挪动，在旁边陪着他把陈岭父子三人给绑了。 叶瑜然已经坐在了椅子上，她让朱七去给别人帮忙。 毕竟是他们的事，结果让人家忙了，自己还坐在这里，有些不像话。 朱七听话是听话，不过这绑人的技术活嘛，就有些差强人意了。 第777章 帮派之风 阿墨见了，有些不满意：“朱七少爷，不是这样绑，这样绑他们容易跑掉，要这样……” 立马开启现场教学，教两位同样“不食人间烟火”的公子，什么叫做“越动越紧”的绑法。 地上的陈家父子一动不动，朱七也试验不出来，就让阿墨绑到了他手上，他试试。 没想到，试了之后发现，还真是这样。 朱七一脸佩服：“阿墨，你好厉害！” 那真诚直白的眼神和语气，再次让阿墨不好意思起来。 宴和安见了，在旁边暗笑：“顺德，你别再夸阿墨了，再夸他他就要脸红了。” 朱七有点不太明白：“脸红就脸红呗，为什么不能夸？被夸不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吗，我就很喜欢别人夸我，心里美滋滋的，特别开心。” 宴和安不得不笑出了声：“呵呵呵呵……顺德，你真的是太可爱了！” 朱七有些茫然：“为什么要说我可爱？” 他不说还好，一说宴和安笑得更开心了。 干完活的阿墨，看到自家少爷开心的样子，觉得自己辛苦那么半天，也值了。 尤其是这个朱七少爷，能够让自家少爷那么开心，他以后绝对好好“伺候”着。 不远处，叶瑜然见了，也忍不住会一笑。 她算是明白，为什么宴大公子这么喜欢她家老七了，瞧瞧，这是拿她家老七当“开心果”了。 另一头，朱三到前院找人，果然没看到陈婶等人的踪迹。 院子里，也有被翻过的痕迹，只不过没有朱家的明显。 “娘，我检查过了，她们已经走了。”朱三说道，“我们现在要不要报官？” 毕竟地上还有三个人，这报不报官，处理的方法也不一样。 叶瑜然轻轻地叹息了一下：“报吧。” “那我现在去。”说着，朱三就准备走人。 宴和安叫住了他：“朱三公子，你等一下，刚刚我遇到朱大娘的时候，有交待我家车夫去普寿州学叫人，那边怕是也会报案。我觉得我们现在的重点不是报案，而是路上去接人，我怕他们进了巷子口，找错地方。” …… “什么？！我们普寿州学的学生被人给打了？” 当车夫冲到普寿州学，拿着宴和安的身份牌见到了执行院长谷先生时，他一脸震惊，吓了一跳。 他连忙询问：“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会被人给打了？” 车夫人说不太清楚，只报了人名跟地址，说他家少爷已经赶过去了。 朱顺德这名字，谷先生多熟悉啊，这不是徐老先生刚要收的关门弟子吗？ 拜师礼还没举行，就出了这种事情？！ 不管是什么情况，他都坐不住了，连忙喊了武学院的先生，领了人往车夫给的地址跑。 本来想让车夫带路的，结果车夫说：“奴才也没去过。” 没办法，只能现场问路了。 其他人朱三不熟悉，可这位谷先生，他是见过的。 因此，当朱三从陈家出来，走到巷子口时，看到那么一大帮人，一眼就认出了谷先生。 “谷先生……”他喊了一声，“这边。” 谷先生望过来，也认出了他：“你是……朱顺德的三哥？” “是，我是顺德的三哥，”朱三连忙指了一个方向，说道，“陈家在这边。” “顺德怎么样了？”谷先生看衣衫虽然有点凌乱，但没受什么伤，松了口气。 可是又有些担心朱顺德起来，那个傻小子，别还没开学，就被人给打伤了。 顺便，还问起了事件缘由。 朱三没有隐瞒，也都照实说了。 当谷先生听到，他们普寿州学的学生，居然被人污蔑偷了银子，闹到后面还想“杀人灭口”，气得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简直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一个小小的山海帮，就敢做出这种事情，简直太过份了。” “他们这是不把我们普寿州学放在眼里吗？” “这就是帮派之风，野蛮残暴，暴虐成风……” …… 本来读书人就不喜欢混帮派的人，这下好了，谷先生对普寿城帮派的印象更差了。 就连朱三想要解释，作恶的是陈家人，跟山海帮没有关系时，也没办法阻止这件事情。 谷先生当场让武学院的学生押着人，去衙门报官，他要官府给他们州学一个交待。朗朗乾坤，青天白日之下，一个小小帮派之人就敢残害申屠王朝的未来栋梁，如此猖狂，申屠王朝还有没有律法了？ 如果衙门处理不了，他可以“代劳”上报。 衙门的人吓死了，好好的，怎么会出这种事情？ 平日里大家不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互不干涉，相安无事吗，怎么现在人家州学要开学了，你就搞出这种事情？ 搞就搞吧，还屁股不擦干净，一搞搞到人家“镇山之宝”的头上，这不是打脸吗？ 也难怪人家州学那么大反应，找上门来了。 只可惜，刘知县想得怪清楚的，就是还没处理，便被住在同一个地方的知州给叫了过去，狠狠训了一顿。 没办法，谁让这里是“州”的主城区域呢，除了他这个负责管辖同寿城的县令，旁边还住了一个统管整个州界的知州大人。 人都是“山高皇帝远”，他倒好，在知州大人眼皮子底下办事，一点芝麻大的事情人家都清楚，都有可能成为“大事”。 “知州大人，你听属下解释，此事是这样的……”刘知县一边努力回忆自己掌握的消息，一边极力替自己辩解。 ——开玩笑，那帮派是由他控制的吗？ ——连知州自己都受大帮的辖制，更不要说他一个小小知县了。 ——人家帮派联手，不愿意给他们面子，他们也没办法。 然而这些事情，知州大人会不知情？ 知道归知道，可他不想听啊。 作为堂堂一个知州，居然还要被帮派左右，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心里不快，又刚好碰到帮派跟州学闹了起来，顿时憋屈，就把刘知县叫过来，给训了一顿。 “你就不能长点脑子吗？” “这州学是什么地方？教人育人的圣人之地，那是随便什么人能闹的？” “你以为被人打的是什么人？一个普通的读书人？他是州学徐老要收的关门弟子，关门弟子懂不懂？徐家随便一封上奏书，就能让你我罢官，回家休息。” “不说这个，就是那个朱顺德，那也是一个秀才，有功名之人。一个秀才才刚到普寿城几天，就能够差点被人弄死，以后传出去，人家会怎么说我们普寿城？天下读书人会怎么看？” “你真的以为，这只是小事情吗？” …… 第778章 大难临头各自飞 知州大人一句接着一句，愤怒至极。 他似乎已经能够预见到，若是这件事情处理不好，扩展到整个读书人群体，他将会面临什么样的情境。 这哪里是开玩笑的事情，简直就是“项上人头”的大事。 可怜的刘知县，因为普寿城大部分事情都被帮派把持着，没他什么事，平日里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得过且过了。 但没想到，这脑子长时间不用，居然一下子转不过弯来。 要不是知州大人提醒，他还真的差点不把这事当回事——准备直接丢给帮派，让他们自己解决。 抹平了，别惹事就行。 反正有帮派在头顶上顶着，他这辈子怕是也做不出什么成绩，只能“浑浑噩噩”，做个糊涂官了。 “是，属下知道错了。”刘知县跪在地上，胆战心惊地承认错误。 知州大人一脚踹到了他的屁股上：“知道了就行，还不快赶紧把这事给本官处理了。” “是是是，属下这就去。” 刘知县几乎屁滚尿流地从里面滚了出来，经过门槛的时候，还绊了一下。幸好他反应快，扶住了头顶上的乌纱帽，要不然那帽子就落下来了。 官府这边的日子不好过，山海帮这边，它的日子也不好过。 一向风光无限，走到哪儿都有脸面的陈叔，被一帮小年轻堵在巷子口，“正大光明”地给揍了。 揍完了，那个小年轻还将一桶沤了好几天的潲水倒到了他身上，从头淋到脚。 “碰——” 将空了的潲桶扔到旁边，小年轻嫌弃地捂了捂鼻子：这味道，哎呀，我的娘诶！ “陈叔，你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不是咱几个想要为难你，实在是上面交待了任务，咱也没办法。” “上面说了，做人还是小心一点，尾巴翘得太高了，小心连脑袋也没了。” “你也是帮里的老人了，规矩你是知道的，别老什么脏的臭的都往自家领，你不要过日子，别人还要过呢。” “哦，对了，这只是第一回，给你一个警告，下回是什么招儿，就不知道了。” …… 把该说的话说完，小年轻就打了一声口哨，带着哥几个撤退。 在他们离开的时候，隐隐地还能听到他们互相调侃的声音，说要去哪儿喝茶。 陈叔抹掉脸上的潲水，从地上爬了起来，望向这群离开的背影，表情阴冷。 作为帮派里的老人，他哪里不知道帮派里的规矩？ 可是他没有想到，常年打鹰，有一天居然还会被老鹰给啄了眼。 当他带着那么一身狼狈回到家里时，把他媳妇陈赵氏吓了一跳，她连忙上前，围了过来：“他爹，你这是……这是怎么了？！” 陈叔阴沉着表情，并不说话。 陈赵氏看到他的眼神，也不敢多说，赶紧让儿媳妇去安排洗澡水，她自己则进屋去拿换洗衣服。 没成想，她这么一转身，陈叔就不见了。 “大孙子，你爷呢？” 大孙子也没注意，指着一个方向，说道：“好像去那边了吧。” 陈赵氏一看是后院，心里就有了猜测：不会是去地窖了吧？ 那天她正跟儿媳妇在院子里收拾鸡，陈婶就带着她的两个儿媳妇、三个孙子跑了进来，一脸慌张。 “他堂婶，赶紧把大川他堂叔喊回来，出事了。” “出啥事了？”陈赵氏看着他们带着的包袱，疑惑不已。 要知道，他们家都在普寿城里住着，平日里也经常串门，可从来没看到他嫂子会在串门的时候带上包袱。 那两个侄媳妇，也是一脸惊慌的样子，明显是被吓到了。 “他爷想要杀人灭口，被人抓了一个正着。” 陈婶这话一落，陈赵氏就吓了一个够呛：“啥？！” “哎呀，别耽搁了，赶紧着，对方是读书人，要报官呢……”陈婶着急地说道，“就是上回大川堂叔介绍的那个，要是他爷出了事，大川堂叔也跑不掉……” 陈赵氏一听自家男人也跑不掉，心头也慌了，连忙嘱咐家里的媳妇出去喊人。 喊的时候，还不能太惊慌了，让别人注意到异常。 转过头，她又询问陈婶，他们一路来的时候，有没有让人发现。 陈婶他们也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哪里会注意那么多啊，不过陈婶怕对方赶自己出去，没有说实话。 “放心，我们走的都是小路。” 这话是真的，只不过是为了操近道而走的“小路”，不是为了避人。 陈赵氏的心里落下来了一些，又打发了另外两个儿媳妇出门，让她们到外面看看动静。 是的，没错，陈赵氏比陈婶会生，虽然同样是三个，但她生了三个儿子。 也因为这个，陈赵氏一直觉得，自己在这个堂嫂面前特别有“面子”——生的是俩儿子，男人还是一个瘸子，哪里有自己有福气？ 接着，陈叔一回来，就让陈婶奶孙几个赶紧赶在天黑之前出城。 “什么，你让我们出城？他堂叔，你不能这么对我们啊……”陈婶一听就急了。 她男人、儿子都出了事，唯一能帮上忙的就是陈叔，若是连他也不帮自己，那他们一家岂不是要完了？ 她慌慌张张地表示，那个书生是陈叔介绍的，她男人、儿子进去了，陈叔这边肯定脱不开干系。 即使不为别的，就算为了他自己，他也得“帮”他们。 “嫂子，你先听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陈叔也急，却越急越不能乱，只能耐着性子解释，“你大白天的往我这里赶，即使再赶小路，在这普寿城里那么多双眼睛，你怎么知道没有人发现？若真想让我帮忙，就越要跟我撇清干系，只有把我撇干净了，我才有机会‘帮忙’，你懂不懂？” “理是这个理，但是……你到底什么意思？”陈婶多少还是有些担心。 ——就算是夫妻，也有可能会“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不过是亲戚。 ——谁知道陈叔心里是怎么想的？ ——万一…… “我的意思是，你们赶在白天出城，多让几双眼睛看见，别人就会以为你们‘逃’走了。到时候等天黑了，我再安排你们偷偷进城，藏起来，”陈叔说道，“这叫‘灯下黑’，更安全。” 第779章 也没穷到吃不上饭的地步 “原来是这样啊。”陈婶松了口气，赶紧冲着陈叔一阵猛夸，说他果然是办大事的人，就是会来事。不像他们这帮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连根本想不到这上头。 如此，陈婶带着儿媳妇、孙子听从了陈叔的安排，“大白天”逃出普寿城，再大半夜地摸黑进城，藏在了他们家的“地窖”里。 这一呆，就是好几天。 陈大川、陈小川、陈娟儿三个是小孩子，早就呆腻了，纷纷冲他们娘抱怨：“娘，到底要呆到什么时候啊？这都好几天了。” “是啊，娘，我想回家。” “娘，我想爹了。” …… 懂事一点的，还知道担心爷爷和爹出事，不懂事的，只想着回家。 陈二媳妇聪明一点，拉着一儿一女窝在角落里，轻声细语地跟他们讲大道理，让他们明白此时的处境。 若他们爷爷和爹没事，那他们家就没事，若他们出了事，那他们家就麻烦了。 所以，他们现在要乖乖的，老实呆在地窖里，保持安静，要不然以后他们就有可能没有爹娘了。 陈大媳妇可没那么好脾气，本来就性子直，陈大川再一闹脾气，她就火了，伸手一巴掌就拍到了他屁股上：“吵什么吵？就知道吵，除了吵，你还会干什么？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还这么闹，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这么不懂事？” 陈大川被揍疼了，就不管不顾地想要扯着嗓子哭。 本来他们就躲在人家家里，哪里发出动静？ 陈大媳妇又吓得赶紧捂住了陈大川的嘴巴。 陈大川气急，一口咬了上去。 “哎哟……”陈大媳妇疼得松了手，扬手就要甩陈大川一巴掌。 陈大川拔腿就跑，直接跑到了陈婶跟前。 陈婶被他们母子一闹，原本就糟糕的心情更不好了：“陈叶氏，你是不是想死？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打我孙子？” “娘，是他……是大川不听话……”陈大媳妇想要解释。 可惜，陈婶根本不想听她废话：“听不听话不也是你养出来的？你自己看看，你养出来的是个什么东西？人家小川比他还小，都懂事地知道不打不闹，你家大川倒好，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那里闹……” 结果，“教训”儿子不成的陈大媳妇，反而被自家婆婆给训了一顿。 她既委屈又愤怒：她儿子会被教成这个样子，还不是她这个婆婆“纵容”的？ ——每次她想管的时候，都有人出来做好人。 ——她不想管了吧，又骂她这个当娘的不管人。 陈叔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混乱的画面，心情极度气闷，简直就跟一座快要爆发的火山似的，一点就着。 点燃这把火的不是别人，正是陈婶。 “他堂叔，是不是有消息了？” 一看到陈叔，陈婶就赶紧上前，只是刚走到对方面前，她就嗅到了一股异味。 陈婶停下脚步，疑惑道：“他堂叔，你身上的味道，怎么怪怪的？” “怪怪的？呵！你还好意思说？我在外面累死累活，跑你们的事，你们倒好，安安稳稳地藏在我家里，还有闲心‘吵架’……”陈叔一出口，就是怒意。 陈婶噎住：“他堂叔，你是不是误会了？我们哪有吵架？这不是我儿媳妇不懂事，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那里找她儿子的麻烦。我也怕孩子哭闹出来，声音太大，传到外面去，所以才稍微管了一下……” 她觉得这么点小事情，陈叔有点“小题大作”。 越说，越觉得陈叔身上的问题奇怪，就跟掉进沤了几天的潲水桶里似的，太难闻了。 陈婶不得不捂了捂自己的鼻子，再次提醒陈叔，他身上的味道奇怪。 陈叔一气，就从身上抹了一把脏东西，直接甩到了陈婶的脸上：“你嫌弃上了，你知道我现在遭的罪是谁带来的吗，就是你们。我为山海帮干了这么大半辈子，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没脸过……一群小痞子，也敢在我面前威风，我陈德水的脸都丢光了。” 他愤怒地发泄着，表示不满。 陈婶有些不服，可她又不敢说得很大声，只敢小声嘟囔：“这能怪我们？要不是你莫名其妙带什么读书人来我们家，哪里会有这种事情？” 毕竟家里的房子没租出去之前，一直都好好的，这么多年都没出事。 现在倒好，不过搬进了几个人，还没住几天，就闹出了这么大的事。 “你居然还怪我？”虽然很小声，但陈叔的耳朵不聋，听得清清楚楚，他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当初是谁特地买了酒，请我吃饭，跟我哭诉家里有多穷，日子有多难过，让我想想办法，帮帮忙？是你们自己说的……” “可租房子的主意是你出的啊。”陈婶说道，“我们家是缺钱，可也没穷到吃不上饭的地步。本来我们的意思，是想让你帮忙给大山、小山介绍点好点的活，让他们多赚一点钱……哪知道，你突然说我们家的院子那么大，摆在那里都是浪费，还不如腾几间出来出租，还能赚点无本买卖。” 陈叔感觉自己的胸口有些闷，他深深吸了口气，说道：“难道我说错了？你们家那么大院子，那几间屋子空在那里干嘛？长虫子吗？哪家有多余的房子，不想拿出来出租？这样的好事情，要不是你男人跟我是本家兄弟，我还懒得介绍给你们。” “就是啊，要不是你介绍，哪里会出现在的事情？”陈婶听他这么一说，顿时觉得自己更占理了。 “我介绍给别人家，别人家都没出事，怎么介绍到你们家就偏偏出了事？”陈叔气得咬了牙，说道，“到底是我有问题，还是你们有问题？” “当然……”陈婶本来想说“是他有问题”，但看到他气成了那个样子，没敢说出来。 再怎么说，她男人和儿子“下场不明”，她还得靠对方帮忙“打点”，这要真把他给得罪了，后面的事情怎么办？ 就算有点什么，也可以等这件事情了了之后，她再让她家男人跟陈叔“算清楚”。 “还有，当初是谁跟我诉苦，说你女儿在宋家过得不好，想要认识点有功名有权势的人，帮你女儿撑撑面子？我都把秀才介绍到你们家去了，你们家还想怎么样？”陈叔说道，“而且还不是普通的秀才，人家可是宴大公子的座上宾，这普寿城里多少人家想要巴上这位宴大公子……” 第780章 地面上有血 一想到他出去打听时，朱秀才一家已经搬进了宴大公子现在住的“柳龙静院”，陈叔的胸口就一阵阵抽疼。 这么一条大金腿，他都送进了陈岭家的院子里，他们还想他怎么样？ 虽然一开始，他送母子三人过去时，也不是很肯定这个“朱秀才”就是宴大公子嘴里的那个“朱秀才”，但想来都是安九镇出来的，又是一个姓，即使不是本人，也该认识。 运气好了，说不定人家还是“本家”。 他借着“本家”的福，能够跟秀才沾上边；而他“本家”则能够借着朱秀才的“本家”之福，跟那位“朱秀才”扯上关系。 间接的，他们也算跟宴大公子有了点关联，只要以后再把握机会，稍加活动，说不定还真能够在宴大公子面前露个脸。 不求立马能够换来什么，仅仅借着这点光，说不定就能够让他在山海帮里“更进一步”。 虽然“牙行”的福利不小，但谁愿意当一辈子的“牙人”？ 若是能够“更进一步”，为何不要？ 尤其是普寿城里的“帮派之争”如此激烈，说不定哪天山海帮这个小小的帮派，就被人挤了出去。 不进则退。 他可不想自己老了老了，就跟瘸腿的陈岭似的，还要操心自己的身后事。 然而可惜的是，他想得再好，有人不仅“不配合”，还一转身就将人给“得罪死”了，他能怎么办？ “你们自己说说，我做到这种地步，是不是已经仁至义尽？”陈叔拍拍自己的手，质问道，“有谁能够做到我这种地步，只差将饭喂到你们嘴里了。” 一席话，说得陈婶有些理亏，她动了动嘴唇：“他……他堂叔，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了，你不是出去打探消息了吗？我男人和我儿子，到底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我一出去就被人给收拾了一顿，你说怎么样了？”自己说了半天，结果对方只关心她男人和儿子的死活，半点不提自己的辛苦，陈叔只觉得心里头的那股气怎么也下不去。 敢情，他冲人家掏心窝子掏了那么多年，他在别人眼里就是一件用来使唤的工具？ “不会是没打听到吧？”陈婶有些怀疑。 对方到底是真的有帮他们打听，还是怕惹上麻烦，只是稍微“应付”了一下？ 若陈叔都不帮他们，那她男人和儿子岂不是…… 这样一想，陈婶又急了，连忙追问陈叔这一天都干了什么，要不然怎么一点事情都打听不到？ “他叔，你到底去了哪里？” “这出去转半天，总会遇到个什么人吧？人家连一句话都没跟你说？” …… 没成想，陈叔“质问”对方不成，反被追问。 他捂着胸口，难受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然而陈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见他越不说越着急，就问得越急：“你倒是说啊，这么支支吾吾，半天都不说一句，到底什么意思？” 陈叔有些无力，幸好旁边有一张桌子，托住了他下坠的身体。 他只觉得难受，陈婶还在那里说来说去，陈叔忍不住暴吼一声：“闭嘴！” 地窖外，陈赵氏才打开门，往里面走。 猛然听到自家男人的声音，她吓了一跳：怎么了，不会出事了吧？ 不敢停下，以更快的速度下了木梯子，往里面走。 地窖里，陈婶望着陈叔，一脸不敢相信：“你居然凶我？！你还有理了你，我问了你半天，我男人儿子怎么了，结果你半天都不说，你到底什么意思……” 陈叔忍无可忍，伸手就想将这个烦人的老女人推开。 然而，腿脚一软，整个人朝陈婶扑了过去。 陈婶还以为他要过来打自己，吓得连忙想要后退。不过没跑成，被扑了一个正着。 可怜的陈婶，年纪那么一大把了，哪里经得起陈叔的那么一扑，整个人都被带倒了。 而且，还是仰倒，也就是后脑勺直接摔向了地面。 “碰——” 重重落下的声音。 地窖里光线微弱，陈赵氏下来的时候，只隐隐看到有两个人倒了下去。 她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联想到进来时听到的那声大喊，只以为她男人怒火中烧，跟陈婶打了起来。 “哎呀，你们还站着干什么？赶紧把人拉开啊——”她连忙大喊，让两个侄媳妇动起来。 陈大媳妇、陈二媳妇对视一眼，默默上前帮忙。 两个都是长辈，刚刚“吵”起来的时候，她俩吓得根本都不敢吭声。生怕一个不慎，这把火就烧到了她们身上。 看到堂婶的出现，她俩微微松了口气：太好了，终于有人能拉架了！ 这一拉，陈赵氏才发现了异常——她男人咋吭都没吭一声呢？ ——我的乖乖，不会是出事了吧？！ 陈赵氏心惊不已，连忙将手指放到了陈叔鼻前。 ——还好，有呼吸。 ——差点吓死她了！ 陈叔有点重，尤其是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下，尤其难扶。 陈赵氏不得不喊了两个侄媳妇帮忙，才把陈叔扶到旁边坐下。 她一边检查陈叔身上的伤，一边不满地抱怨：“你这个老头子，也真是的，都多大的年纪了，还这么喜欢着急上火。现在好了，舒服了吧？” 陈大媳妇、陈二媳妇也才有了时间，去扶地面上的陈婶。 “娘，娘，你怎么样了？” “娘，你摔到哪里没有？” …… 两人这才发现，躺在地上的陈婶已经失去了意识。 当手指摸到一片湿意时，陈大媳妇更是吓得连忙拿了墙上的煤油灯。 这一照，她差点没叫出来：“血，地上有血！” “哪里有血？！”陈赵氏吓了一跳，赶紧望了过来。 当她看到地面上真的有血时，吓坏了。 “怎么会有血？！”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重新为陈叔做一遍检查。都流血了，可为什么刚刚她没有检查出任何伤口？ 倒是陈二媳妇，顺着那堆血看到了陈婶的脑袋，她的头，正好就压在那堆血水上面。 她心里有了些猜测，屏住呼吸，抬起了婆婆的头…… 一滴。 两滴。 三滴。 …… 鲜血染红了陈二媳妇的手指，同时也说明了它们的来历——陈婶的头上。 果然，陈二媳妇稍微翻了一下头发，便在陈婶的头上发现了伤口的痕迹。 第781章 屁股疼，怎么破? “天啦？！”陈大媳妇替她打着灯，自然也看到了那道伤口，一声惊呼，“这伤口怎么那么大？” 再往地上一看，那堆血水中，竟然躺着一块锋利的石头。 因为煤油灯的亮度有限，又放得比较高，之前并没有人注意到。谁能想到，陈婶摔下去的时候，头正好砸到了那块石头上呢？ 陈二媳妇见伤口还在流血，赶紧伸手捂住。 可是这血，又哪里是她捂得住的，她着急地喊道：“堂婶，我娘头上的血止不住，怎么办？” “按住啊，按死了……”陈赵氏也急，不过让她稍微松口气的是，她没有在陈叔身上找到伤口，就是衣服上沾了一点血迹。 不过那血不是陈叔的，似乎是陈婶的。 “按不住，我按了。” “找灰啊，灰止血的。” …… 一阵手忙脚乱，又是扯布按住陈婶的脑袋，又是抓草木灰来盖，忙活了老半天。 可是没用，陈婶后脑勺的血一直没止住。 陈二媳妇吓着了：“堂嫂，不行，这怕得送药堂……” 话音未完，陈大媳妇就拉住了她的手，说道：“这怎么行？你忘了，我们现在还不能见光呢。” “可是……可是娘这个样子，如果不送药堂，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 “这……”陈大媳妇停在那里，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如果是送婆婆去药堂，他们就有可能会被抓住；如果不送，婆婆便会有生命危险，这也太难选了。 “这怎么办啊，怎么办？”陈二媳妇问道。 “我哪知道？”陈大媳妇甩了手，不想管了，“你，你自己看着办吧。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我都依你。” “你……”陈二媳妇感觉到不可思议。 ——这么严重的事情，大嫂居然就不管了？ ——开什么玩笑，不管是哪个选择，到后面万一真发生了什么，岂不是赖在她身上？ 陈二媳妇也不肯自己做主，只能找陈赵氏。 “哎呀，你们自己商量，你们堂叔还晕着，我送他上去看看……”陈赵氏一看她们俩扯不清楚，哪里愿意插手，连忙出地窖喊了人，将陈叔抬了出来。 陈婶不能看大夫，陈叔昏迷不醒，却是可以请大夫来家里的。 估计叶瑜然也没有想到，她才刚从百药堂那里出来没多久，陈家人也跟着见了大夫。 要是早知道那样，她就派人在那里守着了。 她也没有想到，在普寿城居然还碰上了一个老朋友——小百里大夫。 “你怎么会在这里？”当叶瑜然在这里碰到他的时候，还有些惊讶。 在安九镇的时候，就知道百药堂是个大药堂，很多地方都有。能够在普寿城碰见百药堂就算了，怎么这个家伙也在这里？ “这句话，应该我说吧？”小百里大夫看着她被人抬起来，看了她好几眼，“你怎么回事，前几次遇到你，都是你带别人来看病，这次怎么轮到你自己了？” 叶瑜然有点小尴尬，倒不是为了看病这件事，而是待会儿要看的地方——屁股疼啊，怎么破？ “嗯？”小百里大夫跟叶瑜然交手了那么多次，自然知道她有多难对付，可是现在，她居然露出了这样的神情？ 这下子，他更加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事，让她如此难以启口？ “没什么，就是摔了一跤。”叶瑜然到没有想要换一个大夫什么的，虽然有点小尴尬，但小百里大夫的医术，她还是相信的。 从二儿媳妇怀孕，再到大宝额头上的疤，足以证明他是一个有真本事的男人。 只要有真本事，再难对付，她也忍了。 “摔到哪了？” “屁股。” 小百里大夫：“……” ——真粗俗！ ——别人都是腿，怎么到她这里，就变成臀部了？ 尽管心里有些不满，不过脸上还是没有露出来，让人把叶瑜然送到了里间。 朱三让朱七在外面陪着宴大公子，他跟了进去。 小百里大夫没见过朱三，看了他一眼：“你跟进来干嘛？” “你不是给我娘看病嘛，我进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朱三诧异，难道这个大夫有怪癖，给人看病的时候，不喜欢别人看？ “你娘？”小百里大夫望向了叶瑜然，“你儿子？” 叶瑜然点头：“嗯，我家老三。” “挺能生的啊，”小百里大夫玩味的调侃道，“我都见几个了，这个比前面那几个可机灵多了。” 说的时候，还多打量了朱三几眼。 朱三微微有些纳罕：他娘什么时候，跟一个大夫这么熟悉了？ 这个大夫一看，就跟村里的赤脚大夫是两回事，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在他不在村里的时候，家里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他娘跟一个大夫这么熟了？ “谢谢！”叶瑜然大方地接受了他的“夸奖”，至于他话里的其他意思，不好意思，没听懂。 到了里间，小百里大夫让朱三将他娘放到了床上。 因为男女有别，不太方便，所以他喊了一个年纪大的药娘过来，给他当助手。 他带着朱三到外间呆着，先让药娘脱了叶瑜然的衣服，检查她身上是否有什么明显的皮外伤。 顺便，他也询问了朱三，叶瑜然到底是怎么摔倒的。 朱三没有隐瞒，说了出来。 “被马车撞的？那冲击力应该不小……”小百里大夫一边思索着，一边问道，“你娘当时还能动吗？” “还走了一截路，就是走得慢一点，有点疼。”朱三说道。 “一点疼？一点疼，现在怎么走不动，要你找人抬过来？” “不知道，有可能是我娘当时忍住了，也有可能是当时疼麻木了，她没反应过来……大夫，待会儿麻烦你检查仔细一点，若什么情况，也不要直接跟我娘说，可以出来跟我说。我娘这个人，好胜心有点强。” “看出来了。”小百里大夫说道，“我见了她几次，她就跟我呛了几次，没有哪一次呛赢她。” “你好像跟我娘很熟？” “能不熟嘛，你二嫂的不孕，你娘下大狱前的解毒丸，你大侄子头上的疤……全部找的我。” 朱三诧异：“这也太巧了吧？这些事情都是在安九镇发生的，而我们现在在普寿城，结果又遇到了你……” 第782章 我娘以后不能走路了?! “是挺巧的，我刚换岗换到这边，没几天，你们就来了。别下回我换到别的地方去，你们又来了……我可不想再碰到你们。”他是大夫，别人碰上他，能有几回是好事情？ 小百里大夫言下之意，就是不希望这些经过他手的病人，第二回再落到他手上。 不会再碰到他，就说明他们是“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朱三笑了，说道：“人的一生这么漫长，有几个人能够保证自己一辈子不见大夫的？大夫，这事我们可保证不了。” 在他们说话的空隙，药娘给叶瑜然做了全身检查。 她身上的皮外伤倒不是很多，主要是手掌和膝盖，药娘检查过了，这两处伤得都不重。 倒是叶瑜然的臀部，已经开始泛青了。 听到药娘的描述，小百里大夫拿出穴位图，告诉她应该用什么手法，检查哪些地方。 药娘回到里间，按照小百里大夫所说的方法，再次给叶瑜然做起了检查。 只是这一次，检查没有那么顺利，她的手才刚刚碰到叶瑜然的身上，叶瑜然就已经疼得哼出了声。 “这里疼不疼？” “疼。” “那这里呢，这里疼吗？” “这里也疼。” “这里。” …… 很快药娘就发现，她几乎没有下手的地方，叶瑜然的臀部，伤得要比她想象的严重很多。 她赶紧跑到外面，向小百里大夫汇报了这一情况。 而此时小百里大夫已经听到了里面的动静，神情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我需要进去跟朱大娘商量一下。” 朱三望着他的神情，心里也跟着担忧了起来：“直接跟我商量不行吗？” “男女授受不亲，虽然朱大娘已经很大一把年纪了，然而这种事情还是要遵循她自己的意见，只有我自己亲自上手，我才能知道她身上的伤到底怎么样。”虽然药娘已经尽量详细描述了，但对于小百里大夫来说，别人的描述跟自己上手，还是有差距的。 或许药娘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可万一有什么地方她没有摸出来呢？ 朱三一听小百里大夫自己要亲自上手，心里就咯噔了一声。 倒不是觉得小百里大夫摸了他娘，他娘就不干净了。 他娘已经那么大一大把年纪了，小百里大夫还如此年轻，就算要占便宜也占不到他娘头上。 小百里大夫会这样说，恐怕是…… 恐怕是他娘身上的伤，比他想象的要严重。 小百里大夫进去跟叶瑜然商量的时候，还有些担心，怕她反对，不让他触碰她的身体。 毕竟这年头，因为各种原因而发生的“讳疾忌医”也是常有的事情。 谁知道朱大娘是不是介意这一点呢？ 他唯一庆幸的是——还好朱大娘不是未婚的小姑娘或者年轻的媳妇，要不然他提出这种要求，恐怕会被她的家人打出去。 “朱大娘，你身上的伤比我想的要严重，我可能需要亲自上手，才能知道它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小百里大夫尽量摆出了严肃的神情，想要让这个问题写得严重一些，“我知道这可能有些不合规矩，可是如果不看，想要治好你身上的伤就会很麻烦，还有可能会留下意想不到的后遗症。” “哦。那……听大夫的。”其实说句实在话，小百里大夫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叶瑜然反而松了口气。 ——开什么玩笑，这年头又没有x光又没有ct的，仅凭另一个人口头转述，小百里大夫就能知道她的身体情况？ ——重点是，这个药娘的经验看似丰富却不是专业的大夫。 叶瑜然还真有些担心，自己的伤本来不严重，反而被耽搁了。 听到朱大娘的回答，小百里大夫还愣了一下：答应得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不过他急于知道叶瑜然身上的伤到底怎么样，并没有多想，把该说的话说完了，便直接上了手。 相较于经验没有他丰富的药娘，小百里大夫的手法显得更加专业一些，他一边下手的时候，还会一边关心询问叶瑜然的感觉。 “疼！” “嘶……不行不行，这里特别疼，碰都不能碰。” “啊——，你就不能轻点吗？” …… 小百里大夫的神情越发的严肃起来，给了朱三一个眼神：“朱大娘，我先让药娘给你上些药。” “行，你是大夫，你说了算。”叶瑜然本来想问问自己身上伤的情况，却发现小百里大夫已经往外面走了。 朱三心领神会，也跟着他走了。 叶瑜然若有所思。 外间，朱三赶紧小声问道：“小百里大夫，我娘到底怎么样了？她应该没什么事情吧？当时她都还能走路……” 小百里大夫望着他，说道：“其实你心里应该已经有数了，如果你娘伤得不严重的话，之前你就不会说那种话。” 朱三的心提了起来，还是抱着某种渺茫的希望，说道：“我当时只是担心……刚摔了那么一觉，休息都没休息，就赶了回来，即使没有伤恐怕也要有伤了。” 而且最主要的是，来看大夫的时候，他娘已经痛得动都不能动一下了。 后来没有办法，只能从陈家拿了一块门板，将他娘放上去抬了过来。 屁股一碰就疼，他娘还是趴着被人抬过来的。 “药娘的话你也听到了，你娘的臀部肿得非常高；刚刚我也上手摸了一下骨，你娘摔的这一跤，怕是不简单……”小百里大夫缓缓说道，“她应该不是普通的摔伤，而是骨裂。” “骨裂？是不是非常严重？”朱三问道。 小百里大夫点头：“嗯！很严重。她这个年龄，骨头裂了，想要让她再长回来，你觉得可能吗？” “那怎么办？”朱三心里头有些慌了，“这骨头已经裂了，长不回来了，那对我娘以后会有什么影响？” “也有些大，别人摔断了腿，摔断了胳膊，也不过是有一条腿不能走路或一条胳膊不能动了，可是你娘摔的是臀部，”小百里大夫指了指身上的地方，说道，“这个地方衔接着两条腿，你觉得这个地方的骨头要是裂了，她还能站起来走路吗？” 这一下，朱三真的被吓到了：“你的意思是，我娘以后不能走路了？！” 第783章 总觉得她猜到了什么 他根本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他娘不能走路了，会怎么样？ 在他的想象中，他娘就像一座大山一样，一直是那么强大，那么牢固。 似乎只要有他娘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是他不能战胜的。 可是现在，小百里大夫去告诉他——你娘以后有可能不能走路了。 这简直就是惊天之雷，晴天霹雳。 “只是有可能，到底怎么样，还要看你娘以后的恢复程度。”小百里大夫没有说得太绝对，因为没有到最后，他也不知道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没有任何一个大夫，敢说100%肯定的话，他们都会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什么叫有可能？小百里大夫，我娘可是你的老顾客了，跟你也算是熟人了，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不要这么拐弯抹角地吓人。” “我不是吓人，我只是告诉你最坏的结果，让你有一个心理准备。你也需要想办法，让你娘也做好这个心理准备……” 不等小百里大夫说完，朱三就急了：“你觉得，我把这个事情跟我娘说了，我娘还能做好心理准备吗？她那么好强的一个人，她能接受得了自己以后不能走路，只能躺在床上？” “你娘没有你想的那么懦弱，她是一个很坚强的人，虽然过程可能会有些艰难，但是我相信无论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最后她都能接受，坚强地活下去。”小百里大夫安慰着他。 朱三觉得有些好笑：“这跟懦不懦弱没关系，就算我娘再坚强，她肯定不希望自己以后只能躺在床上。没有人会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只是后来实在是没有办法，不得不接受而已……” “我说了，那只是最坏的后果，也许事情还不到那一步。你也不要太着急，我们先治，一边治疗一边看，说不定到时候就有办法了……你必须先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真正要面对这件事情的是你娘，如果连你都无法接受，到时候你娘要怎么办？谁来安慰她？谁来照顾她？谁来鼓励她，让她走出这段最艰难的日子？”小百里大夫也知道，无论是任何人，都不希望发生这种事情。 然而有的时候，老天就是这么残酷，总有人会遇到这种事。 小百里大夫一连串的质问，让朱三的心情十分低落。 他顿时有些后悔起来：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当初他就不应该答应让娘来普寿城。 ——在老家呆着多好呀，能蹦能跳，身体健健康康的，吃嘛嘛香。 “你先在这里好好想想，我先去做一些准备，晚点再过来看你娘。”小百里大夫看朱三似乎接受了这件事情，微微松了口气。 “嗯。”朱三轻轻应了一声，站在原地，目送着小百里大夫离开房间。 药娘给叶瑜然抹好了药，从屋里出来，跟朱三交待了几句，也离开屋子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一个在里间，一个在外间，这间屋子似乎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反正朱三觉得挺久的。 若不是担心他在外面呆得太久，怕娘起疑心，他都不想动脚。 不过最后，他还是进了里面。 此时，叶瑜然趴在床上，枕着自己的胳膊，头一直朝外看着。 “娘。”当朱三接触到她的眼神，微微有些心虚。 他总觉得，以他娘的聪明才智，恐怕已经知道了什么。 “小百里大夫怎么说，我是不是伤得很严重？”叶瑜然还真没有多想，只是急于想要了解自己的身体情况，随口问了一句。 然而这种话落进朱三的心里，就带了一些别的味道：“没事，不就是摔了一跤吗？娘，你想多了。” “我也知道我只是摔了一跤，但是这么疼，怕是摔断骨头了吧？”因为实在是太痛了，就好像骨头断了似的。 刚摔倒的时候，叶瑜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还勉强走了一截。 可是没有想到，到后面越来越疼，害得她不得不咬牙支撑。 到了陈家以后，她就真的有些撑不住，直接坐在椅子上。 当然坐下去的时候还是挺疼的，但是她不敢动，一动更疼，就只能将着力点落到另一半不同的屁股上面。 叶瑜然表示：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疼过，不知道能不能赶上生小孩的那种阵痛。 “怎么会？”朱三说道，“就是一些小伤，大夫给你开点药，慢慢养养就好了。真的，小百里大夫就是这么说的，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待会儿等他过来，你可以自己问他。” 本来没有起疑心，但是某个人如此再三强调，叶瑜然不得不在心里泛起了嘀咕：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呀？ “当然要问了，不问清楚，到时候怎么养好身体？”叶瑜然狐疑地望着他，说道，“老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啊，我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啊？”朱三语气肯定，“没有。” “没有吗？”叶瑜然望着他的脸，说道，“你确定是真的没有吗？老三，你可是我看着长大的，你觉得你有没有说谎，你娘我会看不出来？” 朱三嘴角有些僵硬，感觉自己有些瞒不住：“娘，那你觉得，我瞒了你什么？” “这我哪知道呀？我要是知道，我还会问你吗？”叶瑜然猜测着，“不会是我伤得很重吧？” “怎么会？” “不会就摔那么一跤，我就有生命危险了吗？” “娘，你在瞎想什么呢？”朱三听到他娘的猜测，有些哭笑不得。 “看来是不是了，只要不是有生命危险，那就没有什么问题……”叶瑜然松了口气，“好了，说吧，到底是要留疤，还是以后会影响走路，走路一拐一拐的，很不好看？” 朱三：“……” ——他就说嘛，这件事情根本瞒不了他娘。 叶瑜然只是随便说说，但是当他看到儿子的表情，惊讶了：“不是吧，被我给猜中了？！那……到底是哪一个？” “所以，你是猜的？”朱三哑然。 “你看看你，那么紧张干嘛？不就是会留疤，或者走路难看了一点嘛，这有什么？只要你们平平安安的，我也值了。”叶瑜然不得不反过来安慰他，还语气轻松地开了一句玩笑，“以后你们要是敢对我不孝啊，我就说你们的命是我用这条腿换回来的。” 第784章 终于知道了真相 朱三：“……” ——可问题是，换的不是一条腿，而是“两条”。 ——虽然摔的不是两条腿，但都不能走路了，跟两条腿断了有什么区别？ “跟你开玩笑了，你怎么这副表情？” 朱三没敢直接说出来，而是提醒了一句：“娘……你摔的不是腿。” “我知道我摔的不是腿，我是说……”说到这里，叶瑜然愣住了，她咽了咽口水，说道，“你不会是说我把屁股摔坏了吧？我是听到过有人把屁股摔成了两瓣，但那不是夸张的说法吗？” 朱三没想到，到了这种时候，他娘还能在那里开玩笑，有些无奈：“是骨裂。” “骨头裂了？这倒也是，我都这把年纪了，一直营养不良，身体肯定缺钙啊……年纪大了，骨头缺钙，最容易发生的就是这种事情。”叶瑜然有些精神恍惚，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毕竟她穿越过来的时候，原主的身体就有些不好，虽然她已经在努力“保养”了，可又能够养好到哪里去？ 就像一艘破船，无论她如何敲敲打打，上面也布满了磨难的创伤。 想要让它彻底变好，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打造一艘新船。 然而身体这种事情，又哪里像换一艘船那么容易？ 人这一辈子，也就只有一具身体罢了。 唯有她，还“幸运”地多换了一具。 “娘，你还好吧？”朱三有些紧张，生怕他娘有什么想不开的。 这种事情，他都一时没办法接受，更不要说他娘了。 叶瑜然看到他如此小心的样子，心里有了猜测：“恐怕不只骨裂吧？” 朱三不敢吱声。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这么支支吾吾的，半天都不敢说出来，肯定是很严重了……”叶瑜然停顿了一下，“既然你说不出来，那就让我猜猜，往最严重的那种猜，如果不会要了我的命，那我后半生是不是得在床上过了？” 朱三：“……” ——他娘是不是猜得太准了点？！ 叶瑜然望着他的表情，差点不能呼吸：我靠？！不会是真的吧，她只是随便猜猜，没有真的想…… “你怎么这表情，我不会真的不能动了，只能躺床上了吧？”她赶紧活动了一下自己，这一动，屁股就疼了，疼得她痛哼出声。 “娘，你怎么了？”朱三吓了一跳，赶紧跑到床边看她。 “嘶……没事，就是有点疼。”抽了一口气，叶瑜然不敢乱动了。 不过也让她松口气的是，她不是完全不能动了，上半身还是能动的。 这种带着自我调侃的“安慰”，叶瑜然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安慰了自己，就是突然觉得吧，情况已经这样了，好像不能再糟了。 “娘，谁让你乱动了？你现在这个情况，就是要好好呆着，再乱动，万一情况更严重了呢？”朱三既心疼又着急，说出来的话也带了些责备的味道。 “是是是，我的错，我这不是担心我真的瘫痪了嘛。还好，只是下半身不能动，上半身还好……” 朱三：这话被他娘一说，怎么感觉让人纠结呢？ “不是瘫痪，是有可能不能下地走路了，其他的没问题。”朱三怕他娘多想，赶紧解释了一句。 “所以，我不是瘫痪得不能动了，是不能走路了？”叶瑜然愣了一下，感觉这情况，似乎比她想像得要好。 “嗯！”朱三点头。 “那我刚刚问你，我后半生是不是得在床上度过了，你还那副表情？”叶瑜然瞪他一眼，有些责怪，“害得我以为，我是瘫痪得不能动了。” 朱三问道：“不能下地走路了，跟后半辈子只能在床上呆着，有什么区别？” 叶瑜然噎住，但她很快找到了反驳的点：“当然有区别，瘫痪是什么，意味着什么也干不了，只能躺床上等死；不能下地走路了，说明除了不能走路，其他的还是好的。而且，谁说的不能下地走路了，就不能下床了，这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此时，叶瑜然还完全不能体会两只脚不能走路的痛苦，顶多觉得有些“麻烦”。 这种麻烦就麻烦在她以后想要往外面跑，就得坐轮椅，时不时都得让一个人跟着。还有上茅房、洗澡什么的，也得有人帮把手。 在现代，干这种活的叫“保姆”或者“护工”；在古代，干这种活的叫“丫鬟”。 叶瑜然觉得，她“买人”的计划，得提上日程了。 “买人？”朱三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跟不上他娘的进度，前面还在说她不能下地的事，后面她娘就转到了买人的话题上，这话题是不是跳得有些太快了？ “对啊，你不是说我以后有可能不能走路了吧，不能走路就得坐轮椅，这古代……咳咳，我是说这个时代，又没有能够自己转一下轮子就能够走路的轮椅，需要有人帮忙推，那不就得买一个人？”叶瑜然说道，“你们整天那么忙，老是麻烦你们，我也不好意思，买一个丫鬟就不一样了，我可以随便使唤她，天经地义。” “轮……椅是什么？”朱三没听懂，“是椅子吗？还能推着走？” “你可以理解成，在椅子上面装了几个轮子，就跟你们推独轮车似的，能够推着走。” 朱三想像了一下，发现他娘的想法还真是挺管用的。 所以说，有的时候，他真的很佩服他娘，不管在什么时候，总能够想出一些有用的办法。 比如说现在，他才刚说他娘不能走路了，他娘就想像出了“轮椅”，这效率无人能比。 果然，他有些小瞧他娘了，无论是什么事情，都不可能打倒他娘！ 没有一会儿，小百里大夫拿着一个药箱子就回来了。 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他的学徒红九。 “朱大娘，既然你儿子都跟你说了，那我也不瞒你，你身上的伤……”这一次，小百里大夫没有再做任何隐瞒，当着叶瑜然的面，把她的伤势给说了出来。 伤筋动骨一百年，叶瑜然摔的这一跤，还真是够呛。 虽然没有危险，但以后还能不动走路，完全要看她自己的恢复状况。 小百里大夫讲着需要注意的点，不管是叶瑜然，还是朱三都听得十分认真，频频点头：“是，大夫，以后我们一定会注意。” 第785章 她现在是废人了吗? “行，既然注意事项你们都知道了，那这碗药，朱大娘先喝了吧。”小百里大夫说着，将药娘送进来的一碗药，递给了叶瑜然。 “这是什么药？”叶瑜然接了过来，问道。 “迷药。” 两个字，让正要喝药的叶瑜然顿时顿住：“迷药？你给我这个干嘛？” “待会儿要给你正骨，很疼，不让你睡过去，我怎么下手？” 她现在动一下，都疼得抽了冷气，待会儿要是正骨，受得了？叶瑜然完全没办法想像，老实地把药给喝了。 小百里大夫把碗还给药娘，就开始准备了起来。 想到待会儿会经历的事情，叶瑜然有些紧张：“小百里大夫，你这药多久起作用？它效果怎么样？别待会儿你一动，我就疼醒了。” 倒不是她不相信小百里大夫的医术，而是现在是古代，谁知道那些药的药效如何？ 要是现代，直接一针麻醉剂就好了。 “放心，待会儿就算我在你身上动刀子，你也不会有任何感觉。你就是睡一觉，一觉醒来，一切都弄好了。”对于自己的技术，小百里大夫还是非常自信的。 “那就好，别让我中途醒来就行。” …… 渐渐地，叶瑜然感觉到了困意。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不过这一觉，倒睡得挺香的。 自从年纪大了以后，睡眠质量也变差了，没想到这回一副药下去，反倒让她睡了一回饱觉。 “娘，你醒了？” 一醒过来，就听到了朱七的声音，接着凑过来了两个脑袋。 “是你们啊，我睡了多久？” 叶瑜然想要动一下身子，被朱三给按住了：“娘，你别动。你才刚做完，不能动……” “我忘了。” 中间有一截不能动，叶瑜然只能了耸了耸肩背，动了动腿，解解身上的乏意。 可就算是这样，朱三也盯得紧紧的，生怕她动了不动该动的地方，吃苦头。 古人的智慧是没办法想像的，当叶瑜然看到，自己腰下一截被放进了一个木箱子时，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是不是可以表演魔术了？ 朱三注意到她盯着箱子看，解释道：“怕你乱动，所以才弄了一个这个，到时候我们给你换药也方便……” 他刚一说完，叶瑜然就问了一个问题：“那我入厕怎么办？” 朱三停顿了一下，说道：“我们在床板上割了一个洞，到时候在下面放一个盆……” 叶瑜然完全不能想像：“……” ——这一跤摔得，她都成废人了？ 她真的很想问他，她现在是趴着，小号没问题，但要是换成“大号”呢？ 俗称，拉屎。 不过想想有点恶心，没有问出来。 小百里大夫听到她醒了，又过来看了一下她，做了一些简单的检查，确定她的状况。 发现没有什么问题后，就让朱三、朱七带着她离开了。 当然了，让他们留下地址，到时候他好定期上门查看叶瑜然的恢复情况。 看到小百里大夫这么关心她，已经醒过来的叶瑜然自然是亲自表示了“感谢”，说等她身体好了，一定要亲自下厨，请他吃饭。 小百里大夫：“……” ——别人表示感谢都是送重礼，她的感谢就是“亲自下厨”？ ——不会是想省钱吧？ 不过想想，叶瑜然这次要花的医药费，他又有些理解了。 就是不知道，他捏了那么多张欠条，她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够还清楚？ 叶瑜然表示：“不急，反正不要利息，慢慢还就是。” 她才不会告诉小百里大夫，什么叫做“通货膨胀”。 从百药堂出来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宴和安早回去忙自己的事了，不过他把马车和车夫留了下来。 上了马车，叶瑜然问道：“我们去哪儿？” “宴大公子那里。”朱三说道，“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陈家肯定不能住了，一时也来不及找房子，宴大公子邀请我们去他那里住，我和七弟商量了一下，便答应了……娘，我知道这事应该先跟你商量，不过那时你还昏迷不醒，就没跟你商量。” “嗯，我知道，没怪你们。那我们的那些东西呢？”今天看病才写了欠条，什么时候还清都不知道，这要再把行李给弄丢了，那他们还得损失多少钱？ 家里不富裕，叶瑜然觉得，他们得好好“省省”。 朱七说道：“东西都送到和安那里去了。娘睡着的时候，三哥让我陪着你，他去收拾的。” 叶瑜然问道：“检查仔细了，没有落下的吧？” “没有，我检查过了。”朱三说道，“你放心吧，娘，我们家有什么东西，我都清楚。” “检查过了就好，就怕事后才发现有什么东西忘记拿了，再想回陈家拿就有点麻烦。”叶瑜然说道，“毕竟陈家父子已经下了大牢，按着规矩，陈家是案发现场，是会被查封的。” 谷先生带人赶到后，并未做过多纠结，直接把陈氏父子送到了官府。 开什么玩笑，功名在身的读书人，陈家说“杀”就杀，这是根本没把州学，没把天下的读书人，没把官府放在眼里。 如此狂妄之徒，不送官送哪里？ 谷先生怒不可遏，这才有了后面他怒斥刘知县之事。 母子三人，又说了一些案子的事。 本来今天报了官，就要升堂的，但因为叶瑜然伤得很重，需要看大夫，再加上陈家还有漏网之鱼，升堂的事情便往后移了。 再怎么往后移，也是要升堂的，作为受害者，叶瑜然等人肯定要上堂，到时候见了知县，这话要怎么说，他们需要先整理整理，免得说错了话，给自己带来麻烦。 叶瑜然昏迷了大半天，现在外面是一个什么情况，她也不是很清楚。 朱三呢，又是忙叶瑜然的事，又是忙着收拾行李搬家，一时也没有时间打听。 朱七就更不用说了，一直在百药堂呆着，更是什么也不知道。 母子三人在马车上商量了半天，也只是将事情的经过重新过了几遍。 这时，他们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 “叶叔，是不是到了？”朱三竖起了耳朵。 “到门口了，不过你们不要急，马车会直接开进去。”马车外，车夫叶叔取下身上的腰牌，拿给门房看了一眼。 第786章 搬家 其实门房是认识叶叔的脸的，但宴府规矩如此，只认腰牌不认人，他也没办法，只能先看了一眼，确认了之后，再打开大门，放他们进去。 “叶叔，你可回来了，阿墨都来看好几回了。”一边打开门，门房还跟叶叔唠了几句。 因为叶瑜然腿脚不方便，宴和安早有交待，车夫直接把马车驾到了客房门外。 宴和安收到消息，带着阿墨等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一看朱三等人的身影，连忙喊了下人，帮忙把叶瑜然抬进了屋。 他准备的屋子，可比叶瑜然他们之前租的大多了，一个人一个套间不说，三个人的房间还在一个院子里，有什么事情，也能够听到动静。 “朱大娘，这是丫鬟翠娥，专门负责你这个屋，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直接叫她。” 宴和安特别用心，知道朱三、朱七两个大男人照顾叶瑜然有些不太方便，特地还安排了一个丫鬟。 “朱大娘好。”丫鬟翠娥行了一个礼。 叶瑜然让她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宴大公子，你真的是太客气了，借了你的院子就算了，结果你还借一个丫鬟给我们，真的是太给你添麻烦了。” “我跟顺德是好友，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朱大娘，你别跟我客气，喜欢住到什么就住到什么时候。” 宴和安话越是这么说，叶瑜然也越客气。 开什么玩笑，别人这么替你考虑，你不知道感恩，以后谁还乐意帮你？ 本来来的时候，天就已经黑了，这一忙天就更黑了。 宴和安也没耽误，让管事婆子陈妈给他们安排晚饭，收拾好了早点休息，有什么明天再说。 叶瑜然白天才睡了一觉，此时还真有点不困，但朱三、朱七忙了一天，也挺辛苦的，她便没有多说什么，也让他们早点回屋休息。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了她和丫鬟翠娥。 “朱大娘，晚上奴婢就睡在脚踏上，你有什么事情直接叫奴婢。” 叶瑜然一听，赶紧客气地说道：“睡什么脚踏啊，那么大点地方，睡得也不舒服，外间不是有榻吗？你睡那个上面，人也舒服一点，万一真有什么事，我叫你你也听得到……” “不用，奴婢平时值夜的时候，经常睡。而且少爷也交待了，让奴婢一定要伺候好你。你放心吧，奴婢睡得很好，没有不舒服。”说着，丫鬟翠娥就抱了被子，铺在了床前。 见她执意如此，叶瑜然便没有再劝。 虽然她是为了翠娥好，可人家府里有人家府里的规矩，她要是搞了“破坏”，说不定反而不好。 有的时候，人要学会“入乡随俗”。 不过说真的，被人伺候着入厕什么的，还真是挺有压力的。 一开始叶瑜然都尿不出来，可是人就是这样，憋得久了，有的事情就“自然而然”了。最重要的是，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慢慢也习惯了。 叶瑜然脸皮薄，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那就是尽量不要喝太多水，免得上得太勤快了，既麻烦别人，自己也麻烦。 翌日，朱三一大早起来，跑过来给叶瑜然换药。 都有丫鬟伺候了，叶瑜然自然没同意。 再怎么说，她也是一个女人，朱三虽是她儿子，却是原主生的，这多少有点…… 怎么说呢？ 感觉怪怪的。 伺候了叶瑜然一晚，丫鬟翠娥也算是有些了解叶瑜然了：这是一个有点别扭的乡下老太太！ 朱三被赶出去的时候，还不忘记，再三跟丫鬟翠娥强调，人家大夫到底是怎么说的。 叶瑜然一脸嫌弃：“行了，赶紧走吧，人家姑娘还没有你一个大男人温柔细致吗？” 丫鬟翠娥偷笑着，拿了药替叶瑜然换上。 在换药的中途，外面还传来了朱七的声音，哥俩在那里巴拉巴拉地说着话。 虽然在屋内的人听不太清楚，但可以看得出来，他俩都很关心自家老娘的身体状况。 叶瑜然对丫鬟翠娥说道：“我这些儿子最大的优点就是‘孝顺’，你瞧瞧，那么大一点事情，一个个赶得跟什么似的，生怕我有事。” 丫鬟翠娥笑道：“朱大娘，你快别嫌弃了，那是他们关心你，子女孝顺，这可是最大的福气。” “呵呵呵呵……这倒是，就是有时候操心得太多了，这不准那不准的，也让人心烦。” “那这就是幸福的烦恼，有的人想要这样的烦恼还不一定有呢。”丫鬟翠娥嘴巴特别甜，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被宴和安特地安排地来伺候叶瑜然。 她也没有辜负宴和安的期望，嘴甜爱笑，不过一晚上就讨了叶瑜然的欢心。 叶瑜然也挺喜欢这个年轻的小姑娘，说话随和，时不时唠上两句，增加两个人的感情。 她想住得开心，总要笼络一下人家，下点感情投资，不是吗？ 换好了药，叶瑜然才放两个儿子进来。 “娘，你还疼不疼？”朱七一进来，就关心地问道。 “不动就不疼了，怎么样，你昨天晚上睡得还好？”叶瑜然也关心地询问了朱七。 “挺好的，就是突然换了床，有点不习惯。”朱七挠了挠头，笑得傻傻的，“娘，和安家的床真大，又香又软，我以前还没睡过这么舒服的床。” “是吗，你要喜欢这种大床，以后等家里条件好了，给你置办一个。” “好啊，我喜欢……”朱七一点也不觉得，以后他们家买不起，二话不说，就将他喜欢的颜色和花样给说了出来。 别看他还没读几年书，但书生的品味跟讲究倒是先养了出来，能够挑剔的时候，对这吃啊住啊之类的，倒也挺挑剔的。 叶瑜然含笑听着，时不时点头，还帮忙出主意：“嗯，挺不错的，这个可以考虑。” 母子三人正说得开心，院子里传来了阿墨的声音。 “翠娥，朱大娘醒了吗？” “醒了，朱三公子、朱七公子已经在朱大娘的屋里说话了。” …… 叶瑜然让朱七出来迎人。 本来这种事情，应该让朱三出面的，朱七傻傻的，哪里会迎人啊，不过谁让他们是托了朱七的福，才被宴大公子“请”了进来呢。 她相信，相较于朱三，宴大公子肯定更喜欢看到朱七。 果然，朱七一出门，就传来了宴和安清快的声音：“顺德，你起了，你娘现在怎么样？” 第787章 这个丫鬟送你了 “嗯，起了。我娘也起了，药都换过了，我也问了，她说她挺好的。”朱七露出了白白的牙齿，笑得很开心，“和安，你也起得挺早啊。” 宴和安笑道：“不是你说的吗，早睡早起身体好，我这是跟你学的。” “是真的，我没骗你，我娘一直都让我早起，还要做运动……”朱七问道，“你五禽戏做了没有？我娘说那个特别管用，还特地让岑先生教我的。” “做了。” …… 屋子里，叶瑜然听到朱七跟人家聊的内容，有些哭笑不得。 ——这小子，怎么连这种事情也都跟人家说了？ 想想也是，估计就是因为朱七这么自然真实，所以人家宴大公子才特别喜欢他吧。 宴和安进屋，以晚辈之礼，向叶瑜然问了安。 叶瑜然有些小感动，她一个乡下婆子而已，何德何能能让一个高门子弟对她行礼？不过是因为人家是真的看重朱七罢了。 除了问安，宴和安其实是过来和他们一起吃早餐的。 作为东道主，他在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款待”朱家人。 如此郑重，让叶瑜然在心里将他的位置往上拨了拨——此人，值得结交。 ——老七这辈子能够得这样一位挚友，也算是值了。 叶瑜然本来想推却的，想说她年纪一大把了，又不能下地，跟她吃饭太不方便了，还不如他们三个年轻人自己吃，落得自在。 可宴和安却说：“朱大娘，昨天朱三公子和顺德一直在忙你的事，怕是没有时间知道陈家父子的事，正好趁着用餐的时候，我也跟你们说说，让你们心里有个数。” 听到他这样说，叶瑜然便没办法拒绝了。 管事婆子陈妈让下人抬了桌子，放到叶瑜然跟前，挨着床放着。 丫鬟们端着托盘鱼贯而入，送上了早餐。 叶瑜然注意到，但凡适合她口味的菜，都尽量放在了离她比较近的地方；而朱三、朱七喜欢的菜，则放在了他们面前。 丫鬟翠娥十分自觉，站到床侧，负责伺候叶瑜然用餐。 “朱大娘，你想吃什么，直接跟奴婢说，奴婢最会喂饭了，你可得给奴婢一个机会，好好表现表现。” 叶瑜然为她的贴心感觉到特别熨帖，说道：“那我就要麻烦你了。” 宴和安诧异地看了丫鬟翠娥一眼，笑着说道：“朱大娘，看来翠娥很喜欢你啊，她平时可没这么大胆子说这种话。” 没想到不过过了一个晚上，他的丫鬟居然就被朱大娘给“收服”了？ 要不然就像他说的，她又哪里有这样的胆子，说这种话？ 被宴和安这样一说，丫鬟翠娥有点脸红。 叶瑜然笑着拉住她的手，说道：“这就是缘份，我一眼就喜欢这丫头，她也喜欢我。要不是她是你的丫鬟，我不好跟你抢人，我都想抢了弄到自己家里去。” “呵呵呵……”宴和安笑了起来，“要是朱大娘喜欢，送你又何妨，正好你现在不太方便，有她伺候也方便一些。” 他会这样说，自然是觉得不过一个“丫鬟”而已，没必要放在心上。 可这样的话，落入丫鬟翠娥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她怔了一些，突然慌乱起来。 让她伺候一个乡下婆子是一回事，但让她跟着人家走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伺候”，那是主子的命令，她办得漂亮了，不仅会让主子记在心里，同时还能讨到赏。可若跟着一个乡下婆子走了，那她算什么？ 高门大户的丫鬟不当，自降身份地去一个不知道的乡下伺候老婆子，那她这辈子…… “宴大公子说笑了，她这么能干，肯定是你的心头好，我才不敢跟你抢人。就算我要丫鬟，也会让我家老三找人牙子买，就是到时候得麻烦你帮忙掌掌眼，挑一个有翠娥一半能干的，就行了。”叶瑜然没有露出任何异常，十分自然地拒绝了。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 一个在高户大门呆惯了的丫鬟，哪里会瞧上她一个乡下婆子？ 叶瑜然可不觉得自己身上的“穿越”光环会强大到这种地步，一个照面就拐走了一个人家丫鬟。若人家还是家生子什么的，那就真的“结怨”了。 “行，到时候你们想要挑人，跟我说一声，我到时候帮你们挑。”宴和安一听叶瑜然的话，就知道自己思虑有欠妥当。 他是觉得送了一个丫鬟，也没什么，可是丫鬟若不愿意跟人家走，岂不是给朱家制造了一个麻烦？ 外面买的丫鬟，朱家使唤得不顺手，卖掉就是；若是他送的，朱家怕是连使唤都不知道该怎么使唤。 使唤得过了，怕丫鬟找他这个老主家“告状”，说他们虐待人；若不使唤嘛，那就不是收了一个丫鬟，而是收了一个“祖宗”了，还是不能卖的那种。 他是真心和朱七交友，可不希望因为这种事情，给他们日后埋下导火线。 宴和安继续说道，“虽然这边的人牙子我不熟，不过我院里的人都是陈妈帮忙采办的，让她帮你们牵线，能省很多事情。” “那敢情好，等陈家的事了了，那就麻烦你让陈妈帮忙牵个线，给我们挑个人。” 丫鬟翠娥看到他们这么快就把事情定了，心里狠狠松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 ——我还以为，我真的要去乡下地方当丫鬟了。 接下来，她伺候起朱大娘，也更加用心起来。毕竟，若不是朱大娘“劝说”，她差点就被少爷给送出去了。 这件事情也提醒了她，不管她觉得自己在少爷那里多有脸面，对少爷来说，她也不过是一个随时可以送人的丫鬟。 事后，管事婆子陈家还特地找到她，跟她说了一会儿话。 “之前就提醒过你了，在主子那里，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现在知道了吧？” “嗯，我现在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自那以后，她再没有做过什么越矩的事情。 趁着吃饭的空档，宴和安也将他这边的消息，跟叶瑜然、朱三、朱七说了。 其实他这样做也是有私心的，虽然他很喜欢朱七这个人，也希望能够与朱七继续往来下去，可朱七的家人是什么样的人，将会影响到他与朱七的交往深处。 他喜欢朱七，并不是因为朱七能够给他带来多少“利益”，仅仅只是单纯的“喜欢”。 可喜欢，不能代表一切。 第788章 矛盾 尤其是像他这样的出身，“任性”是有限度的。 若他只是拿朱七当普通朋友，没有什么利益上的瓜葛，高兴时就往来一下，不高兴的就懒得写信，那也没什么。 但若想要深入交往，需要考虑的东西就多了。 朱七可以不用给他带来任何利益，但至少不能拖他的“后腿”。 以他对朱七的了解，朱七显然是不会有什么太大问题，可他的家人呢？若朱七的家人“贪得无厌”，是那种吸血虫一样的存在，那他就需要调整策略，保持好与朱七的距离。 有的时候，合适的距离不仅可以保护自己，同时还能保护别人。 也就是说，这顿“早膳”是宴和安的热情款待，同时也是他的某种试探。 在朱七平时写给他的信中，他看到了朱七的日常生活，看到了朱七的家人，可这毕竟是朱七眼中的“家人”。那么到了现实生活里，他们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这次的试探，对于宴和安来说，收获极大。 尤其是这位朱大娘，简直突破了他对乡下婆子的认知。 他一直以为，朱七会那么喜欢夸他娘，只是因为他是她的儿子，爱屋及乌罢了。 然而当宴和安真正跟叶瑜然聊起来，他才发现，这是一位非常睿智的老人。 看着不显，却总能够穿过表面，看透事件的本质，抓住关键节点。 这种睿智的光芒，他曾经只在一些智者身上看到，然而现在…… “朱大娘，你真的认为，这件事情会闹到那种程度？”晏和安皱着眉头，好像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如果你刚刚说的话是真的，除了这个原因，我想不出为什么州学的反应这么大。”叶瑜然若有所思地回答道，“你想呀，老七再怎么有本事，他也不过是个秀才而已，州学里还会缺秀才？” 能够来州学读书的，即使现在还不是秀才，那也是个准秀才，或者家里特别有权势的人。 而朱七不过是一个乡下来的读书人，运气好，考了一个秀才功名而已，值得一个州学这么冒险的去和一个帮派做对？ “也许……是因为徐老？”晏和安问道。 叶瑜然摇头：“老七只是记忆力比较好而已，又不是什么惊天之才，徐老可以收他，也可以不收他。虽然徐老这边可能也有一定的原因在，但我不觉得它会是决定性的因素，你觉得呢？” “不好说，你们才刚来，不了解徐老在州学的地位，他可以说是一言九鼎，但凡他说的话，这一片的读书人没有不给面子的。” “就为了徐老一句话，他们能冒险得罪帮派？普寿城可不是别的地方，这里别的没有，就是帮派最多。我连想租个房子，都要经帮派的手，完全可以想象自己的帮派势力到底有多大。” 晏和安沉默了一下，因为他知道朱大娘说的话并没有错，在普寿城，没有什么事情不经过帮派的时候。 就算是他，刚进来的时候，走的也是帮派的路子。 帮派势力强大，盘根错节，在普寿城里扎根扎得深，甚至已经威胁到了官府。 也就普寿州学，因为是官办的，是科举仕途的必经之路，这才显得稍微特殊了一些。 一个是各种讲究的读书人，一个是什么也不讲究的粗人，能够互相看顺眼才怪了。 时间长了，自然会有矛盾。 陈家的这件事情，不过是一个导火索罢了。 很快，谷先生等人的到访，证实了叶瑜然的猜测。 他们除了想要了解更加详细的事情经过以外，还想要做朱家的思想工作，让他们抗争到底，别稍微有点什么事情就松了口。 当然了，谷先生他们也不会什么都不做，比如他们邀请朱家母子几人住到州学去，会更加安全。 “谷先生，你和诸位先生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家母身上的伤比较严重，需要静养，不适合到处搬动。”作为兄长，朱三代表朱家人拒绝了这个提议。 这个也是之前商量好的。 叶瑜然认为，州学的势力借是好借，但是他们朱家还不适合跟州学绑在一起。 一旦绑到了一起，帮派拿州学没有办法，想要找人出气，在暗中给他们朱家添麻烦，易如反掌。 没办法，谁让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闹归闹，但会不会彻底闹翻却是另一回事。 帮派毕竟盘桓在这里多年，官府即使想要拔根而起也不容易，顶多就是给帮派一些警告，让对方收敛收敛。 顺便再给州学谋更多的利益，也就这样罢了。 “既然如此，那老夫也就不强求了，”谷先生顺了顺胡须，说道，“今天来除了这件事情以外，还有一件事情，徐老不是要收顺德当关门弟子嘛，有一些东西需要提前准备，所以顺德需要先去州学闭个关，接受一些洗礼……” “闭关？”因为之前从来没有提到过这件事情，朱三猛然听到，还有些惊讶，“这个闭关具体是做什么？” 谷先生笑了：“这老夫就不知道了，这都是徐老的安排，你要是不放心，可以随顺德到州学，亲自询问徐老。” 朱三不傻，这种话能问，却不能做。 这要是做了，岂不是说明他不信任徐老？连自己亲弟弟的先生都不信任，那些人还会愿意教老七？ 脑子里稍微过了一下，他道：“这倒不用，我就是有些好奇，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闭关不闭关的，不知道这个是干嘛用的。” “哈哈哈……各家有各家的规矩，徐老是徐氏家族的长辈，自然也有一套自己的规矩。这个你们放心，做先生的嘛，哪有对自己的弟子不好的？”谷先生笑了起来，说道。 朱三能拒绝谷先生邀请他们住到州学里去，却没有办法拒绝人家以“徐老”的名义带走朱七，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朱七打包行李，跟着人家走了。 他一直送到了门口，忧心忡忡。 ——是他的错觉吗？ ——要不然他怎么有一种，老七是去当人质的感觉？ “娘，你说我是不是想多了？” 叶瑜然轻轻叹息了一下，说道：“我倒是希望你是想多了。” 朱三心里头有些闷闷的：“想不到堂堂一州学的院长，居然还做这种事情。” “没有什么想得到或想不到的，你以为能够当院长的，就只知道做学问？”叶瑜然说道，“这普寿城多大呀，比我们安九镇大多了，情况也要复杂多了，一个处理不好就是麻烦，堂堂一个院长要是没有这点脑子，州学也没办法开下去了。” 第789章 谁也别想站到我脑袋上拉屎 “我就是有点担心，老七这么跟着人家走了，做什么事情我们也不知道。”朱三皱了眉头。 “这倒不至于，人家是州学，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去不得的地方。他们就是怕我们临时倒戈，又站到帮派那边去了，所以才带走了老七。这样万一有个什么，我们也会顾虑到老七，有所顾忌。” “这些读书人，就喜欢这么弯弯绕绕。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出来不就好了？”朱三有些懊恼起来，忽然觉得还是岑先生好，没有那么多心机手段。 叶瑜然笑了：“这叫委婉。有的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说。” “拉倒吧，什么都不说让别人猜，万一猜错了怎么办？” “猜错了也没什么呀，等于就说明大家不是一个圈子里的，玩不到一块去。” …… 别看叶瑜然现在说得轻松，其实心里多少有些担忧。 因为她根本不知道那些帮派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也不知道州学到底跟人家想要谈什么。 只希望两边在谈的时候，不要把他们朱家“卖”得太惨。 朱三一住进州学，就是好几天。 谷先生倒是没有阻止朱三的探望，就是在“拜师考验”结束前，朱七不能离开州学罢了。 这几天，双方势力已经接触好几波了。 具体怎么谈的，叶瑜然不知道，只知道两边争论得比较厉害，还没有谈好。 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实际上暗潮涌动。各大帮派都在频繁活动，稍微有点实力的读书人也在四处奔走，就看最后到底是谁说服了谁。 晏和安每次外出回来，也会将他打听到的消息拿出来分享。 虽然朱家在这边没有什么背景，不过朱三也经常出去，想办法去茶馆，或者挑脚工人聚集的地方，打听一些小道消息。 虽然小道消息不一定是真的，但如果大批量传出了什么小道消息，那他背后一定有人在运作，有其目的。 叶瑜然三人需要做的，就是猜出这个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谈判谈得不顺利，州学就给刘知县施加压力，让他加大对陈婶等人的搜查力度。 即使有人通风报信，及时让陈叔把人给转移了，可这种频频动作，多少让人有些心浮气躁。 “他们到底什么意思啊？这事还有没有完了？”陈叔听到衙役又来了，忍不住就有些发火。 陈赵氏赶紧劝：“他爹，你就省省吧，大夫已经说了，你现在不能生气，要不然你的身体吃不消，会出事的。” “哎呀，我知道，不就是那些老毛病嘛。好了，别说了，快出去看看去。”陈叔有些不耐烦。 他自己的身体，他能不清楚？ 若真出了事，就算身体吃得消也没用。 陈赵氏无法，只能出去见人。 一帮衙役涌进来，吵吵嚷嚷，说接到线索，罪犯藏在他们家，赶紧让他们把人交出来。 “差爷，你们昨天不是才来过吗？你们都检查过了，哪里有什么人啊？” “这我们可不知道，反正有人报了信，我们就得走一趟。” …… 陈赵氏忍不住在心里有些埋怨，要不是陈婶带人躲到了他们家，哪里会有这事？ 瞧瞧，这才几天，衙役一直往他们家跑，都不知道花了多少钱了。 没办法，人家来一次，你总得准备点茶啊点心之类的，吃吃喝喝就算了，说不定还要垫上一些“辛苦钱”，不能让别人白跑了。 这几天陈叔赚的钱，差点都全贴在里面了。 好不容易将衙役打发，天已经快黑了。 陈赵氏让儿媳妇也别做饭了，随便煮点面条吃得了。 只是水才刚烧开，又有人上了门。 ——不是吧，又回来了？！ 陈赵氏心头一跳，差点都不想开门。 “开门！我知道你们在家，赶紧把门开开。” 门外的人十分不客气，啪啪地拍响着他们家的大门。 “娘，好像是凤凯风那小子的声音。”大儿媳妇第一个认出了这声音。 “那小子上我们家干嘛？”陈赵氏有些疑惑，自她家老头子出了事后，平时喜欢上他们家凑热闹的人都不来了，这冷不丁的，这小子怎么来了？ 打开院门，发现外面不只凤凯风一个，还有好几个。 陈赵氏一看这势头，就知道不对，心头慌了，拦住了要往院子里冲的年轻人：“凤凯风，你们这是干嘛？” “婶儿，帮主吩咐的，对不起了。”凤凯风道完了歉，就对其他人说道，“哥几个还等什么？赶紧着，帮主还等着咱们交任务呢。” 话音一落，一帮打手冲开了陈赵氏的阻拦，直接冲进了她家的院子，开始“打砸抢”。 “碰——” “碰——” “碰——” 不管见着什么，见着了就推就砸。 陈赵氏的几个儿媳妇吓得大叫：“啊……你们干什么？！” “不行，好个不能砸，那是刚买的。” …… 然而根本没有人理她们，也就凤凯风因为是熟人，稍微客气了下，请她们请到了旁边。 “嫂子，往旁边站一点，免得伤到人，到时候也白搭。” “你们……你们简直就是土匪！”陈赵氏的媳妇气得够呛，“你们给我等着，我找我公公去。” 哪里需要她叫啊，院子里的动静早传到陈叔的耳朵里了。 “住手！” 陈叔忍着难受的身体下了床，望着眼前的一切，十分愤怒。 “凤凯风，当初你加入山海帮的时候，还是我引见的，不看僧面看佛面，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赵氏和她的几个儿媳妇，一见他出来了，赶紧围了过去，七嘴八舌地告状。 陈叔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不过被他控制住了，没有引起四周人的注意。 凤凯风有点小尴尬，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没办法，谁让这是上面交给他的任务呢？ 难得有一次表现的机会，要是不表现好了，下回不轮不到他冒头了。 “陈叔，我这也是没办法，帮主亲自下的令……你懂的。” 陈叔的表情瞬间变得难堪起来：“帮主亲自下的令？” “嗯！亲自下的令，要不然，陈叔觉得，凭你在帮里的地位，谁敢上你们家啊？” “你倒是胆子挺肥的！”陈叔紧紧地盯着他，表情冰冷。 凤凯风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说道：“这不是没办法嘛，讨口吃的……陈叔，你也是这么过来的，我想你也能够理解……” 不等他话说完，陈叔就一巴掌扇到了他脸上，吼道：“理解个屁！老子告诉你，只要老子一天不倒，你们这群小子，谁也别想站到我脑袋上拉屎。” 第790章 赶紧抬脚跑了 凤凯风完全没想到，到了这种时候，陈叔居然还敢对帮里的弟兄动手，毫无准备。 因此，他被打了一个正着，还愣了一下。 察觉到四周投过来的目光，凤凯风感到有些难堪：当着这么多小弟的面被人打了，以后他还怎么在小弟面前耍威风？ “陈叔，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了替自己争回一分面子，凤凯风不得不大着胆子，朝陈叔质问道，“这可是帮主的命令，你敢挑战帮主的权威吗？” “帮主那里我自会说，但你小子，还有你们，”陈叔扫向了其他人，恶狠狠地说道，“全都给老子记住了，这里是老子的地盘，谁敢在老子的地面上耍威风，老子让他有去无回。” 想到陈叔平时的威风，其他人多少还是有些畏惧，他们纷纷转头互看，尤其是看向了凤凯风。 毕竟这次行动，可是这小子主动领了帮主的命令，有什么事情，也应该是他顶在前面。 凤凯风压力倍增，头皮发紧：“既然陈叔这样说了，那陈叔自己找帮主谈吧，我们在这里等你。” 还招呼大家把东西放回原位，老实地呆在这里，等陈叔从帮主那里回来了，到时候再说。 ——反正到时候，不管是帮主赢了，还是陈叔赢了，他只要跟着赢家后头就行了，两不得罪。 陈叔瞪了他一眼，气不打一处来。 这一生气，身体就受不了了，踉跄了一步。 “他爹，你怎么了？”陈赵氏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住他。 “没事，我去帮主那里一趟，”陈叔不想露出虚弱的一面，推开了陈赵氏的手，强忍着难受的身体，说道，“你留在家里，看着他们，在我回来之前，别让这群连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乱来，知道吗？” “哎，我知道了。你放心，我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会看住他们的。”赵陈氏虽然有些不放心他，但习惯了多年听自己男人的，只能答应了下来。 出门的时候，陈叔还“威胁”了凤凯风一句：“在我回来之前，我们家要是少了一块瓦片，我就认为是你干的，要你十倍奉还。” “陈叔，你开玩笑呢，在你回来之前，我们肯定不乱动，我保证，绝对不会乱动……”凤凯风看陈叔如此镇定，越发地觉得，自己这回动手有些动得早了。 只是陈叔没有想到的是，他到达山海帮以后，居然被人拦在了门外。 “小郭，你这是什么意思？” 门口的少年一脸的不好意思：“陈叔，你别为难我，这是上面交代的，不让你进……”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谁交代的？帮主，还是那个高老四？”除了那个老是跟他不对付的高老四，陈叔想不到还有什么人会对付自己。 小郭陪着笑脸，也具体说不出来是哪一个，反正上面就是有这么一个命令。 “让开！”陈叔板着一张脸，命令道。 “不行，今天轮到我守班，我要是让了，待会儿队长肯定得收拾我……” 不等小郭说完，陈叔就不耐烦地说道：“他会收拾你，难道我就不会收拾你了？” 小郭缩了缩脖子。 陈叔上前就给了他一脚，把他给推开了。 小郭不敢还手，只能着急地跟在他身后：“陈叔，上面真的交代了，你不能进去，你真的不能进去呀，你要进去了，我会挨批的……” 一路跟着陈叔到了里面，没想到里面不仅有山海帮帮主，还有高老四等其他人。 他们是否在密谋商量着什么，对于陈叔的到来。 山海帮帮主挥了挥手，让小郭下去。 小郭一看自己的任务完成了，赶紧抬脚跑了。 ——哎哟，我的娘呀，可不是我没拿，人家陈叔要进来，我根本拦不住呀。 陈叔一看这种情况，也没心情跟山海帮帮主问好了，直接冲过去，揪住了高老四的衣服：“高老四，是不是你搞的鬼？” 高老四一脸冤枉：“我搞什么鬼了？陈老六，你别乱冤枉我呀。” “如果不是你搞的鬼，凤凯风那小子怎么会带他人冲到我家去？又是抢又是砸的，什么意思？”陈叔一脸凶巴巴的样子，“你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看我不收拾你……” 高老四转头向山海帮帮主喊冤：“帮主，你可不能干看着呀，你看陈老六他都疯了，进门都不问青红皂白，直接揪着我……我是什么人，帮主你最清楚了，我就算再看陈老六不顺眼，也不会落井下石，叫凤凯风那小子带人砸人家门呀。” “好了，陈老六松手。”山海帮帮主拍了一下桌子，粗着嗓子说道，“这事跟高老四没关系，是我下的命令，让凤凯风那小子带人去的。” 陈叔诧异极了，松开了抓住高老四的手，惊讶地问道：“什么？！是帮主你下的命令？帮主，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么多年来，我为帮中尽忠尽责，不知道付出了多少，现在你却让帮中的小弟带人砸了我家……你这是想寒了一帮帮众的心啊！” “这还不是你自己闹的？你都是帮中的老人了，还不知道帮里的规矩？惹了这么大的事情，给山海帮添了这么大的麻烦，不让大家上你们家出口气，我怎么安抚帮中这么多人？” 山海帮帮主此话一出，陈叔就知道他说的是哪件事情，说道：“帮主说的，不会是我好心收留本家兄弟女人孩子的事情吧？先不说我，那本家兄弟到底干了什么，就是他出了事情，我还不能收留他的女人跟孩子了？这这……这说不过去呀？帮里的谁出了事，我们不都得帮他照顾家里的女人、孩子和老人，怎么轮到我本家兄弟就不行了？” “不是轮到你家本家兄弟就不行了，而是你这兄弟干的事情真不地道，都闹到官府去了，差点出了人命。”高老四接到山海帮帮主的眼神，说道，“现在是人家官府跟州学不肯松口，知道吗？再加上那么多大帮派向我们山海帮施压，帮主也没有办法。” “为什么不松口？这才多大点事情呀，听我那本家兄弟的女人说，好像是他们家丢了钱，以为是那个读书人家里的人偷的，所以才闹上门的……”陈叔还解释，“而且这也不能怪我本家兄弟多想，他们就一个乡下来的，结果花钱大手大脚的，比我本家兄弟还要厉害，刚好本家兄弟家里又丢了钱，怎么能不多想呢？” 第791章 我要死了 “呵呵！这一多想，就要闹出人命了？”高老四嘲讽，“你这本家兄弟还挺厉害的呀，我们帮主都不敢随便要别人的命，他倒是挺敢的，而且还是一个功名在身的读书人。真当人家官府和州学是摆设呀？” “这不是误会吗？谁愿意发生这种事情呀？”陈叔摊手，一脸苦相，“帮主，这事不是解释清楚就完了吗，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有结束，到底怎么回事呀？” “什么怎么回事啊？你还在这里装傻，陈叔，衙役都上你们家了，现在情况有多严重，难道你心里还不清楚？”高老四根本不相信他的话，直接戳，“几个大帮派都被找去谈话了，扯皮扯到现在都还没有结束，人家州学说了，这边要是不给一个交代，他们那边就没完。” “不……至于吧？”陈叔问道，“我们这么多年不都这么过来的吗？各做各的，相安无事，怎么这一次就闹了这么大？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哼！”高老四说道，“想让你本家兄弟待在牢子里，以后都别出来了。” 一听这话，陈叔就急了：“这怎么行？这男人跟儿子都进去了，那家里剩下的女人和孩子怎么办？那院子都查封了，他们现在可是有家不能回……” “还想回家？你那本家兄弟的命能够保住就已经很不错了，还有你，”高老四望着他，说道，“连你能不能保住都还不知道。” “这么严重？！”陈叔有点被吓到了。 虽然他知道这件事情自己可能会受些牵连，可是高老四居然用上了“能不能保住”几个字。 这是什么意思？ 差点弄死人的是陈岭，怎么还有他的事？ 那事又不是他预谋的…… “是不是你预谋的，谁知道？你有证据吗？”高老四说道，“现在我们山海帮都脱不了干系，拿不出什么有利的证据，你还以为你能够跑得掉呀？真当我们这一帮人，整天没事情坐在这里闲聊啊？” “这种事情哪有证据？”陈叔有些无语，“这不是无理取闹吗？” “人家州学就是这样说的，有本事你到人家州学去闹去，你说得过人家吗？” 陈叔噎住：“人家都是读书人，练嘴皮子的，我一个粗人，哪说得过他们？不是，帮主，这次就真的这样了，没有办法了吗？” 半天没有说话的山海帮帮主见他们也说得差不多了，这才慢慢地开了口，说道：“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说得已经很明白了，你还想我怎么说？” 陈叔心里头“咯噔”了一声：“居然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那现在……现在要怎么办？” “我让凤凯风带人上你们家闹，就是做给其他帮派看的。”山海帮帮主说道，“你那本家兄弟就别想了，还是先看看能不能保住你吧，要是连你也保不住……帮里的规矩，你是懂的。你就放心地去吧，其他人帮里会照顾……” 陈叔完全没有想到，帮主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心里头拔凉拔凉的。 “帮主，你竟然……” “哎……”山海帮帮主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你为山海帮付出了很多年，可山海帮还养着那么多兄弟，我不可能让他们因为你一个，都吃不上饭了。” 后面山海帮帮主还说了一些，只是，陈叔已经没有心情再听下去了。 他脚步踉跄，回到家里时已是后半夜。 “他爹，你终于回来了……” 陈赵氏一看到他的身影，“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她向陈叔哭诉，说凤凯风那小子根本就不是人，说话不算话。 他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让那几个小子继续了。 “呜呜呜呜呜……你看看我们的院子，被他砸成什么样子？” “他爹，这真的是太过分了，他们根本就没有把你放在眼里。” “你可是为山海帮辛苦了这么多，他们怎么能那么对你？那么对你的家？” …… 儿媳妇听到他回来了，也跑出来哭诉，说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家里的孩子受了多大的惊吓，求公公给她们做主。 陈叔突然站起来，捡了地上的茶壶，就猛然扔向地面。 “碰——” 一声巨响，把几个在哭诉的女人吓得够呛。 ——公公的反应也太大了吧？ ——大了好，大了才能找他们算账，给她们出口恶气。 就在她们这么想的时候，陈叔冰冷的说道：“哭哭哭，就知道哭，除了会哭，你们还会干什么？” 她们完全没有想到，陈叔的火气居然是朝她们撒的，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爹……” 陈赵氏才刚出声气，就被陈叔吼了回来：“喊什么喊？喊也没用，喊老子老子也帮不了你们。老子在外面奔波一天，这么辛苦，大半夜的回来，你们都不知道给老子倒一壶茶吗？” “还有，这院子里的东西，都过去那么久了，你们都不知道收拾吗？是不是故意摆在那里，想摆给我看的？” “要我给你们出气是不是？我都要死了，给你们出个屁的气！” …… 陈赵氏和几个儿媳妇互相回望，有些害怕。 “他爹，你怎么说这种话？”陈赵氏陪着笑脸，讪讪地说道，“大夫不是说了吗，你要少生气，要不然你的身体吃不消……” “少生气老子就能多活几年吗？”陈叔愤怒地说道，“我要死了，你们到底听不听得懂？山海帮帮主亲口说的，等我死了以后，山海帮会替我照顾你们。” 这一次，陈赵氏终于反应了过来：“你说的不是气话吗？真的假的？那个帮主，真的这样说了？！” 心慌慌地站起来，连忙走到陈叔跟前，跟他确认。 “真的！我亲耳听到帮主说的。”陈叔说道。 “怎么会这样？！”几个儿媳妇也吓得够呛，一个个也顾不上委屈了，着急地问道，“爹，到底怎么回事？不就是冤枉了一个读书人偷钱吗，这多大点事情呀，说清楚不就好了？而且又不是你冤枉的，就算要出事也是别人，跟你有什么关系呀？” 第792章 房子被官府查封了 “是啊，他爹，”陈赵氏抓住了陈叔的袖子，“冤枉人家的是陈岭一家人，跟我们没有关系。冤有头，债有主，就算要有事，也是他们家呀。” 很快，陈赵氏想到了什么。 “难道是我们收留了大川小川他们？” 想到藏在自家地窖里的人，陈赵氏立马站不住了，拿了棍子，就要将他们赶出来。 这个时间点，陈大媳妇、陈二媳妇早就收拾妥当，带着几个孩子睡觉了。 地窖口传来了动静，把他们给惊醒了。 “大嫂，别睡了。”陈二媳妇推了推身边的人。 陈大媳妇醒了过来：“怎么了？” 这说着话，陈赵氏已经带着儿媳妇，操着家伙冲了进来。 “你们这群杀千刀的东西，居然还有脸睡觉？赶紧给老娘起来——” “起来，听到没有？” “把衣服穿上，赶紧滚。” …… 也不管三个孩子是不是还在睡觉，掀了被子，就把他们给扒拉了出来。 陈大媳妇、陈二媳妇大叫：“你们干什么？你别疯了？大半夜的闹什么呀？” “还有脸问我们闹什么？我们都要被你们害得家破人亡了，你们居然还有脸睡觉？居然还好意思睡？” “什么家破人亡？你们公公才害得我们婆婆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我们还没有找你们算账呢，你们居然还来找我们闹？等我们男人出来了，有你们好过。” “还想等你们男人出来，做梦吧，他们这辈子都出不来。” …… 陈大媳妇、陈二媳妇一听陈赵氏的儿媳妇这么说，顿时就怒了，冲上去跟她们打在了一起。 女人嘛，能怎么打架？ 扇脸揪人薅头发。 全是一群泼妇打法。 “不许打我娘！” 陈大川、陈小川、陈娟儿兄妹几人，看到自己的娘被欺负了，还着急地冲过去帮忙。 然而可惜的是，陈赵氏这边人多势众，又有三个儿子帮忙，成功压住了陈大媳妇、陈二媳妇等人。 陈赵氏的几个媳妇也没有客气，顶着被扯乱的头发，冲上前，就啪啪啪给了对方几巴掌。 狠狠出了一口气之后，将陈婶婆媳奶孙几人，全部扫地出门。 只可怜的陈婶，上次那一摔之后，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没办法，谁让她是逃犯呢，陈叔昏迷不醒能看大夫，她可就不行。 大半夜的被人这样赶出来，还被人给揍了一顿，陈大媳妇、陈二媳妇拥着自己的孩子，抱头痛哭。 一旁，陈婶孤零零地躺在地上，连个被子都没有。 “给个屁的被子，爹都被他们家害成这个样子了，冷不死她。” 陈赵氏直接让儿媳妇把门给关上了，至于外面的人是死是活，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她现在唯一比较担心的是——陈叔到底要怎么办？ “呜呜呜……二妹，现在怎么办？”陈大媳妇哭着说道，“房子房子被官府查封了，地窖地窖也被别人赶出来了，我们现在能去哪里？” “呜呜呜……”陈二媳妇哭着说道，“我也不知道，娘不是说，陈叔会帮忙的吗？怎么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谁知道呀？突然就翻脸不认人，鬼知道是怎么回事。”陈大媳妇说道，“你说，会不会是陈叔出事了？之前他不是跟娘一起晕的吗？娘都一直没有醒，说不定陈叔也……” “娘是因为没有看大夫，陈叔看过大夫了，要是人没有醒，堂婶早赶我们出来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陈大媳妇继续猜测着：“也许是当时没看出来，现在突然看出来了。要不然你觉得，堂婶他们为什么会这么生气，突然要赶我们出来？” 陈二媳妇也猜不出是什么原因，不过有一点她非常肯定，那就是她肯定不会带着婆婆和大嫂母子回娘家——这么多拖累，要回也是回大嫂的娘家。 于是，陈二媳妇开始怂恿大嫂回自己的娘家。 陈大媳妇确实有些心动，只是稍微迟疑了一下：“这么大晚上的……跑过去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的？你看看大川，都冻成什么样子？” 陈大媳妇望了过去，只见三个孩子挤在一起，互相取暖。 心里一软，她便答应了。 只可惜，陈二媳妇想得倒挺好，却料错了大嫂的家人。 没想到大嫂这个人看着脾气挺直爽的，她的家人却完全相反，喜欢斤斤计较，各种挑事。 没等他们搬进去，人家一看还有一个躺着的老婆子，立马就不乐意了。 “你婆婆这是怎么了？” “摔了一跤，然后就这个样子……” 陈大媳妇娘看了看大家，把陈大媳妇叫她一边去说话。 “你老实说，你们出来的时候带钱了没有？” “什么意思？”陈大媳妇没有听懂。 “你傻呀，你们这么东躲西藏的，身上要是没揣点钱，以后怎么过日子？你不会是什么都没带，直接就这样跑出来了吧？”一脸的不可思议，完全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办这种糊涂事。 “当时跑的太急了……”陈大媳妇想要解释，说道，“而且，当时我婆婆刚把家里的存款给弄丢了，就是因为这种事情，才跟人家闹起来的。” “不是吧，你们真的真的没钱？！这个就难办……”语气也变得犹豫起来。 “什么难办了？” “没钱打点呀，”她解释说道，“你们这么光杆司令地跑回来，左邻右舍会没有人看见？你爹你哥要是不拿钱打点一下，你们肯定就会被人给举报。现在帮派都发了通缉令，任何人看见你们就要上报……抓一个赏十两银子。” 陈大媳妇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十两银子？！” “你们要是没有带钱，还是赶紧走吧，我担心你那个嫂子……”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了，如果陈大媳妇他们没有“钱”堵别人的嘴，别人就会“举报”他们拿银子。 即使她娘能够盯到一时，也不可能一直盯着。何况左邻右舍还有那么多人，别人都知道这里是她的娘家，说不定外面就有什么人盯着。 陈大媳妇在这种时候大家回来，根本不是明智之举。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陈大媳妇才知道事情的严重——哪里只是她们男人下大狱呀，连她们孤儿寡母的也被人给盯上了。 根本不敢多呆，和她娘说完话，陈大媳妇立马催促要离开。 第793章 有人上门闹事 几个小孩子有些不乐意，大半夜的被人赶出来，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落脚的地方了，居然还要跑出去。 陈大川说道：“娘，你干嘛啊？这里不是姥姥家吗？” “别说了，赶紧走。”陈大媳妇带着行李，让他哥将陈婶搬到了手推车。 “我不走！”陈大川一屁股坐了回去，完全不肯动。 陈大媳妇直接伸手过去扯：“不走在这里干什么？等着被人举报，然后关进牢子吗？” 陈二媳妇也没有想到，这折腾的大半夜，也是白跑了一趟。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挣到，比如说，他们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目前的处境。 此时，天已经有些蒙蒙亮。 她俩推着手推着，躲在一个巷子，生怕被人给看见了。 身后还跟着三个打着哈欠的孩子，在那里嘟嘟囔囔地抱怨着。 “大嫂，现在怎么办？我们可没地方去了。”大嫂的遭遇让陈二媳妇意识到，恐怕她的娘家也不能回了，否则这一回去就会给娘家人带来麻烦。 “我哪知道？”陈大媳妇摊了摊手。 “可我们不能一直在外面啊。” …… 两个人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的，想到了叶瑜然身上。 “是啊，是她害得我们有家不能回，我们应该找她去——”陈大媳妇可不是陈二媳妇，还会动脑子想一下，一听到这个提议，二话不说就带上了东西找人去了。 天，渐渐亮了。 朱三照例跑了一趟叶瑜然这里，问安、擦药、吃早餐，然后出门打探消息。 丫鬟翠娥拿了一箩针线活，坐在窗下的椅子上，一边忙活着，一边陪叶瑜然说话。 “替宴大公子做的？”凭着原主的记忆，叶瑜然一眼就瞅出来，翠娥手里的衣服料子是绸缎的，做的款也是年轻男子的款。 像这样的款式，原主年轻的时候，也曾替她家主子做过。 做得最多的，还是香囊。 “嗯！”丫鬟翠娥笑着说道，“少爷喜欢出门，总要多几件体面的衣服换着穿才行。这里不比府上，还有专门的绣房，也只能奴婢几个勤快些了。” “我看宴大公子挺通情达理的，你们要是真忙不过，跟他说一声，买几个绣娘回来，或者拿到外面绣庄里定做，不都可以吗？” 丫鬟翠娥的表情微微有些变化，她道：“外面做的，那能一样吗？奴婢伺候少爷惯了，少爷喜欢什么也只有奴婢最清楚，这要换了外人，少爷也不一定喜欢……何况，奴婢本来就是伺候少爷的，给少爷做衣服也是应该的。” 虽然语气挺自然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叶瑜然的错觉，总觉得翠娥在说这些话时，似乎还带了些别的东西。 叶瑜然又不是没谈过恋爱，不知道什么叫少女怀春。 再望向丫鬟翠娥，就不得不想多了：这丫鬟，不会是瞧上宴大公子了吧？ ——也是，年轻俊美的大家公子，青春俏丽的贴身丫鬟，朝夕相处，想不动点心思都难。 ——更何况，眼前的男人又是如此优秀…… 想到原主的命运，叶瑜然微微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想要劝翠娥几句，这个少爷的通房、小妾什么的，最当不得。可是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说起来，她与丫鬟翠娥认识的时间也不长，不过几天的功夫，连人家家里是否有兄弟姐妹都不知道，说出来，别人只怕会嫌她多管“闲事”。 “翠娥啊，你今年多大了？” “十六了，朱大娘。”说的时候，丫鬟翠娥的嘴角还带着一抹笑意，就是不知道是因为手里的衣服笑的，还是因为叶瑜然的话。 “十六了，那不小了，在我们村里，这个年龄的姑娘都该嫁人了，”叶瑜然假装自然地问道，“那你爹娘给你相看了没有？” “没。”丫鬟翠娥的脸红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年纪还小呢，不急……” “哎呀，怎么还没相看？你长得那么好看，手又那么巧，那么能干，这要放消息出去，怕是抢着有人要。就没有什么年轻的小伙子，偷偷看上你，给你递个发钗、手镯什么的？”叶瑜然继续试探着。 “朱大娘……”丫鬟翠娥的脸更红了。 “别害羞嘛，这什么不好意思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遇到合适的、喜欢的，就得赶紧下手。要不然等别人下了手，你就落到后面了，没机会了……”叶瑜然问道，“你就真没有遇到一个喜欢的？” 丫鬟翠娥扭扭捏捏的，好半天才承认，自己确实有一个喜欢的。 只是这个人是谁，不能说。 叶瑜然还想继续试探，管事婆子陈妈的声音突然在外面响了起来：“朱大娘，奴婢能够进来说几句话吗？” “进来。” 丫鬟翠娥赶紧将针钱篓子收了收了，站起来出去迎人。 “陈妈，你怎么来了？” “有事。” 管事婆子陈妈沉着的那张脸，让丫鬟翠娥有些受惊，还以为自己私下里偷偷替主子做衣服的事情，被陈妈给发现了。 只是很快，她发现陈妈的注意力根本没放在她身上，径直朝里走了过去。 丫鬟翠娥跟上，偷偷用眼神询问跟着管事婆子陈妈身后的其他人：发生什么事了，陈妈怎么这副表情？ 那丫鬟也是一副害怕的样子，紧张地摇了摇头，一个字不敢说。 “朱大娘，日安。”管事婆子陈家向叶瑜然问了礼。 “我身子骨不方便，就不起来迎你了，”叶瑜然说道，“陈妈你坐，我借花献佛，让翠娥给你倒杯茶……” “倒茶就不必了，呆会儿奴婢还有事要忙，没时间喝。”管事婆子陈妈站直了身子，说道，“朱大娘，奴婢这一趟，就是有件事情想问问你的意见，看怎么处理。本来这件事情，应该是少爷跟你说的，只是少爷现在不在府上，做主的只有奴婢，也就只能奴婢来了……” “什么事需要问我的意见？”叶瑜然犯嘀咕了。 虽然宴和安对她一直挺“客气”的，但生活上该安排的早就安排好了，不用现在再跑来问吧？ “刚刚有人到柳龙静院门口闹事，”管事婆子陈妈望着叶瑜然的眼睛，说道，“姓陈。” “陈？”叶瑜然惊讶，“你说的，不会是陈婶他们吧？！” 第794章 她是不是傻? 除了她们，叶瑜然想不到在普寿城，还有哪个姓陈的跟她们有关系。 只是，陈岭跟他两个儿子都被州学送到官府了，陈婶她们不去官府或者州学闹，跑她这里来闹什么？ 管事婆子陈妈点头：“嗯！就是她们，陈家的大儿媳妇、二儿媳妇带着三个孩子，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婆婆，她们在柳龙静院门口中公然大闹，说有人偷了她们家的银子，害得她们家男人下了大狱，婆婆昏迷不醒……让她们家破人亡，要住在这里面的人给她们一个交待，否则她们就撞死在门口。” 叶瑜然心头一跳：“真撞了？” “没有，奴婢让人拦住了。”管事婆子陈妈说道，“当时路上人真的不多，但奴婢怕她们一闹，围过来的人太多了，坏了少爷的名声，所以就将她们‘请’了进来。” 至于是怎么“请”的，陈妈没有细说。 叶瑜然的心里头，稍微安了一些：“还是陈妈经验老道，会办事，这要换成一个年轻气盛的年轻人，恐怕会在门口跟她们吵起来。” 因为担心陈妈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叶瑜然还故意用“气愤”地骂了出来，“她们也太恶心了，事先污蔑我们家偷了他们家银子就算了，污蔑不成，就想害了我儿子的性命，杀人灭口。没想到我们运气好，遇到了宴大公子……” “当场把他们抓获，罪证确凿。这就是天道昭昭,报应不爽！” “只是可惜，当时让陈婶她们几个女人带着跑了。” …… “她们现在还有脸跑到门口来‘骂’人？”叶瑜然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说道，“她们是不是疯了？像她们这样的人，就应该跟那群杀人犯一起下大牢，判一个斩立决。” 对于叶瑜然的话，管事婆子陈家没有发表任何评价，只是就事论事地说道：“生气没办法解决问题，现在我们最当紧的是考虑清楚，现在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她们已经找上门了，放出去，会乱说话；留着，又是一个祸害……” 果然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管事婆子，果然有两把刷子！叶瑜然心中暗暗佩服，她都这样“怂恿”她了，没想到陈妈还能够保持冷静，直接抓住重点。 这样的管事婆子，别说人家宴家喜欢了，就是她自己也喜欢，想要“挖墙脚”中。 当然了，她知道这种事情是干不成的，先不说陈妈是宴家的家生子，就是她家老七和宴大公子的关系，她也干不出这种事情。 更何况，若是陈妈真那么容易被人“挖墙脚”了，她还会这么欣赏陈妈？ 叶瑜然装着糊涂的样子，问道：“这有什么好考虑的，直接送到官府，不就行了？” “送官？” “对啊，就是送官。她们男人都送官了，难道她们还送不得？我又不欠她们的，要欠也是她们欠我的……” “不是送不得，就是以后要是传出去，人家会说你欺负人家‘孤儿寡母’，冷酷无情，心如铁石。”管事婆子陈妈说道，“这名声，可能会有点不好听。” “呵！我活了这么大半辈子，什么时候名声好听过？”叶瑜然冷冷地说道，“你可以让朱家村打听打听，谁听到我‘老虔婆’三个字，不吓得屁滚尿流？” 管事婆子陈妈虽然有“试探”之意，却没有想到人家这么“坦诚”，连自己的人送名号都说了出来。 不用说别的，就是“老虔婆”三个字，就已经很能够体现这个乡下婆子的个人作风了。 不过，说句实在话，陈妈还是挺赞同叶瑜然的决定的，与其为了做一回“好人”，给自己埋下一枚炸弹，还不如当一回“坏人”，快刀斩刀乱，简单粗暴一些，直接“送”到官府去。 虽然会背上“坏人”的名声，但实惠自己得了。 何况，就陈家做的那点破事，若真的明理的人，又如何会“同情”他们？ 叶瑜然十分遗憾，她现在下不了床，不能亲自处理，也无法看到陈家人被“赶”出去的画面，只能听丫鬟翠娥的转诉。 跟她想像中的，大棒伺候不同，管事婆子陈妈显然是走“温和派”的——准备了一大桌好吃的，像待贵客一样客客气气地伺候着。 等陈大媳妇、陈二媳妇等人吃好了，还笑眯眯地表示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马车？你准备马车做什么？”陈大媳妇一脸疑惑，“你让朱大娘出来，我要跟她说话。” “你们刚刚不是说，想要包吃包住吗？现在吃解决了，总要给你们安排一个落脚的‘好地方’，不是吗？” 陈大媳妇一听这话，来了兴趣，赶紧问道：“是不是大宅子？我可跟你说了，这宅子我要是不满意，是不会进去住的。到时候，我就站到你们家大门外闹，说你们虐待我儿子……” “刚刚这一桌，吃得可还算满意？”管事婆子没有急着争辩，而是笑着问道。 当然满意了，这辈子都没吃这么好过。陈大媳妇正要开口，就被陈二媳妇拧了一下胳膊。 她猛然反应过来，想起弟妹刚刚交待自己的话，微抬了下巴，故作傲慢地说道：“也就那样吧，我还以为你们大户人家能够吃得多好，吃来吃去也就这样。看在我们来得太突然，你们没有准备的，也就算了，希望下回准备得再丰盛一点……” 她在说这种话的时候，陈大川、陈小种、陈娟儿几个要是不打着饱嗝舔手指就更好了。 “那还真不好意思，你们确实是来得太‘突然’了，下面的人不知道，好多好东西都没来得及采办。这样吧，奴婢先安排人送你们去‘大院子’，然后让他们多采办点好东西，做好了送到那边去……”不管陈大媳妇说什么，管事婆子陈妈都没有反驳，一一答应，特别好讲话。 陈大媳妇从来没看到过这么好说话的管事婆子，越发大胆起来，什么吃的用的，全部提了要求。 甚至连几个月后过春节，需要置办些什么年礼，也让人家帮忙先备着。 叶瑜然一阵无语：“那个陈大媳妇，真这样说了？” 丫鬟翠娥点头：“嗯，就是这么说的。” “她是不是傻？” “这奴婢可不知道，反正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她提什么要求都有人答应。”丫鬟翠娥没说的是，就跟哄二傻子似的，别人说什么，她都信。 第795章 完了，她们上当了 倒是她弟妹，多少有些警觉。 不过她那些东西，在陈妈那里完全不够看，轻而易举地就被陈妈给摆平了。 一顿饭的功夫，他们便被哄上了马车。 估计这会儿，都快到衙门门口了。 “那还真是……”叶瑜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没想到陈婶这人看着挺精明的，挑的儿媳妇却不怎么像她，她一倒，就没有人能主事了。” 这件事情，也算是给叶瑜然敲响了一个警钟——她一溜七个儿子，四个成了亲，娶了媳妇，这要跟陈家的儿媳妇似的…… 从柳氏、刘氏、李氏到林氏，叶瑜然扒拉了一个遍，发现即使是目前最让她满意的李氏，真要丢到普寿城这样的环境来，怕也只有被人“吃”了的命。 或许，李氏是长点了脑子，也能做点小生意，养家糊口中，可是这样的人没经历过什么大事，若没有人打她的主意，她确实能够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但要真碰到陈婶，碰到像现在这样的事情，她怕是连管事婆子陈妈半点都不如。 丫鬟翠娥还说了些什么，叶瑜然没怎么走心，反倒是把几个儿媳妇的“调教计划”重新调整了一番，看能不能鞭策她们走得更远一点。 另一头，车夫直接将马车驾进了衙门的后院子里。 一群衙役拿着刀棒，团团围了过来，将马车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一个打头的人冲车马打了一个的手势。 车夫点了点头，冲马车里喊道：“陈大少夫人、陈二少夫人，到了，请下马车。” “啊？这就到了，不是说挺远的吗？”陈大媳妇在马车上被摇得昏昏欲睡，打着哈气，推醒了其他人，打开帘子下了马车。 只是这一下，她呆了一下，因为她发现：我靠！差大哥？！ 不等她喊出来，一个衙役冲过来，从后面捂住了她的嘴巴，拖走。 “唔唔唔……”陈大媳妇吓得够呛，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个陈妈不是说，要送他们去好地方享福吗，这里怎么会有那么多衙役？！ 陈二媳妇跟着下了马车。 与陈大媳妇一样，她享受了同样的待遇——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嘴巴，拖走。 ——完了，她们上当了！ ——该死，那个管事婆子居然骗她们！ 可是再挣扎已经没用，这么多衙役围着，插翅也难飞。 “放开我，你们这群坏人，放开我！” “娘，救命！有坏人抓我！” …… 当陈岭父子三人，突然看到陈大媳妇、陈二媳妇等人出现在牢子里，吓了一大跳。 “你们怎么被抓进来了？！” “爹，”陈大媳妇喊了一声公公，望着陈大山就红了眼眶，“呜呜呜……” “你别哭呀？你怎么进来的？”陈大山急了，催促着，“怎么只有你们？我娘呢？” “娘……娘已经昏迷不醒好几天了。刚刚被抓进来的时候，差大哥给娘请大夫去了。” “什么？！”陈岭一听这话就急，赶紧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娘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她的身体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会突然昏迷不醒？” 陈婶昏迷的事情本来就跟她们没有关系，陈大媳妇、陈二媳妇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所以就放心大胆地说了。 不仅把事情经过给说了，还添油加醋地说了陈叔的坏话，说那家人对他们不好，大半夜的把他们赶了出来…… “怎么可能？！陈老六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陈岭完全不敢相信。 “爹，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我知道以前陈叔跟你关系好，还帮你出个头，可这都多少年了，人心是会变的……”陈二媳妇说着，还稍微暗示了一下，“人家也有一家老小，也会对自己的家人考虑。” 陈岭一时间没有说话。 ——是啊，谁都有一家老小，怎么没有一个私心呢？ ——当年陈老六愿意跟他闯的时候，他们都还是单身汉，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一晃，这么多年就过去了…… 某家茶馆，朱三找了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一坐就是大半天。 他正寻思着：若今天没有什么新消息，他就早点回去。 就在这个时候，茶馆里新进来了几个人，他们一坐下，就在那里悉悉碎碎地讨论“陈岭一家”的事。 虽然因为帮派的管制，真正知道内幕的人不多，不过关于这些小道消息，倒是满天飞。 有人说：“你们以为为什么陈岭会被逮进去？什么因为丢了钱，跟人家打起来了，这都是假的，都动刀子要别人的命了，能只是那一点钱的事？” “那你说是什么事？” “简单呀，陈岭是哪个帮派的人？” “山海帮呀。” “对呀，他家一家老小都是山海帮的人，都是混帮派的，什么事情能够让他们豁出性命？肯定是他收了什么人的钱，想要帮别人处理掉某个人，结果没有处理掉，被别人抓了一个正着，懂了吧？” …… 也有人说：“肯定是陈岭以前干的事情被查了出来，他以前可是武馆的教头，一个好好的教头怎么会瘸了腿？肯定是干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只不过那个时候没有被人发现，捞了一票，挣了大钱，回来就盖了那么大的一个院子。然后娶媳妇生子……谁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被人给翻出来了。” 也有人觉得，陈岭会进去，是被人陷害了，因为有人想对山海帮出手。 只不过陈岭运气不好，被人家点兵点将，给点出来了。 无论是什么样的猜测，在朱三这里，都已经是老生常谈了。 然而这一次，这几个人讨论的居然不是陈岭本人的事，而是——“你知道吗？陈岭的儿媳妇、孙子，全部都被人给找着了。” “不是说找不着了吗？”对面那个人，疑惑地问道。 “那是以前，我说的是现在，就是刚刚，我路过医馆的时候，衙门的人正好抬着陈岭的那个老婆子上医馆。我瞧着他媳妇好像伤得挺严重的，躺在板子上一点反应都没有，头上还包着帕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衙门的人给打了。” “还真有可能，陈岭不是有个堂兄，听说原来在山海帮混得挺不错的，还不是因为陈岭的事情被官府给盯上了，三天两头去闹。啧啧啧……现在要有多少心，就有多闹心。” 第796章 大人恕罪 “可不是嘛，这事我也听说了，那个人人称‘陈叔’，听说在山海帮有些势力。”说到这里，让人停顿了一下，还看了看四周。 朱三怕被发现，根据挪开的视线，装着在跟身边的人聊天的样子。 茶馆里最不缺的就是人，喝了喝茶，听着听评书，聊聊天，总之各干各的事，互不影响，各自打发的时间。 当然了，你要是在拼桌的时候，碰上几个聊得来的，也可以跟人家聊几句。 甚至约着下次继续。 “不过，”当然确定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才让桌上的人凑近一些，用更小的声音说道，“他很有可能活不了几天。” 那人一脸惊讶：“不是吧？没有听说陈叔身体不好呀。” “跟这个没关系，是有人想……那个，懂了吧？” …… 朱三秒懂，这不就是有人想要“收拾”陈叔吗？ 想想官府和州学死死抓住帮派的把柄，非要帮派给一个交待，谈了几天都没能谈下来，也难怪帮派这边“怒”了，想要找人撒撒气。 陈岭父子等人呆在大牢里，看似挺惨的，但至少人身安全得到了保证。 只要帮派还不想跟官府撕破脸，就绝对不会将手伸到牢子里去，既然不能动陈岭父子，那陈叔总可以吧？ 于是，各大帮派向山海帮施压…… 等等，他们刚刚提到了陈婶，陈婶她们到底怎么了？ 这几个人没让朱三失望，很快就回到了陈婶身上，原来陈婶也是傻的，带着儿媳妇到受害者家闹，结果被受害者举报，直接送到官府了。 ——什么？！ ——陈婶带人上他们家闹了？ 朱三心头一跳，这下哪里还坐得住，连忙冲过去，问道：“那受害者怎么样了？没出事吧？” 那群人傻傻地望着他。 朱三这才意识到了什么，有些微微尴尬：“呃……那个……我是无意中听到的，你们，信吗？” 那群人：你觉得我不会想相信吗？ 他们是不是真的相信了，朱三不知道，倒是他们推脱不知道受害者情况，这事让他挂念上了。 不敢多呆，赶紧回了柳龙静院。 “娘，娘，你怎么样了？” 一路惊惊慌慌，人还没进院子，声音就先飘了进去。 叶瑜然正在嗑瓜子，看到他跑进来，还有点懵：“怎么了？” “娘，你没事吧？”朱三先用眼睛上下检查了一下，一边喘着气，一边说道，“我刚在茶馆，听到有人说，陈婶带人找上门了。娘，你现在可不方便到处乱跑，你没起来跟她理论吧？” 宴家这么多下人，朱三还真不担心陈婶他们会闯进来，闯他娘一顿之类的，怕就怕他娘那脾气，一时冲动，非要冲出去跟人家理论。 他又不在，宴大公子也不在，这个院子里也没人能够劝得住她。 叶瑜然有些好笑：“看把你吓的，你娘我是傻子吗？明知道自己不能动，还爬起来跟她理论，是她重要，还是我的身体重要？” “娘，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呵呵呵……谢谢你的关心。”叶瑜然说道，“放心吧，她连我的面都没见着，就被陈妈给送走了。” 顺便还夸了管事婆子陈妈几句，说人家就是会办事，哄得陈家人服服贴贴的，一个都没落下。 要不是到了目的地，人家陈家人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朱三这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叶瑜然有些惊讶：“这消息是不是传得太快了点？前面才刚送走没一会儿，你就在茶馆知道了……难道柳龙静院的门口有帮派的人盯着？” “是衙门的人抬着陈婶去医馆，被人给看见了。” …… 傍晚，宴和安归来。 听到管事婆子陈妈的汇报后，他还特地跑过来看望了叶瑜然，以示关心。 同时，他也带来了一个消息——州学与帮派谈得差不多了。 也就是说，衙门这边要“开堂”了。 这天一早，普寿城迎来了史上的“陈氏案”，又名“帮革之始”。 据申屠王朝历史记载，陈氏一案是官府与帮派矛盾激化的结果，同时也为普寿城帮派踏上改革之路埋下一粒种子。 那一天，普寿城县衙的院门大开，百姓如潮涌一般围了过去，堵了一个水泄不通。 消息灵通的，心里已经有了底，知道陈岭一家这次怕是很难跨过这个槛了；而消息不灵通的，也知道陈岭一家的审判结果意味着什么，他们会跑过来，也不过是想要“确认”一下。 关于陈岭一家是怎么入狱的，他们已经听了太多的传言，就是想看看陈家人和朱家人，他们自己怎么说。 “带朱大娘及其两个儿子上堂——” 随着刘知县一声令下，立马有衙役带着一张软榻出现在了公堂之上。 其实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过刘知县还是装着愤怒地骂了一句：“好大的胆子，竟然藐视公堂。” “大人息怒，且听小人一言。”朱三赶紧跪下，给刘知县行了一个礼，“入住陈府之家，家母身体一向康泰，健步如飞，却因他们设计诬陷所累，导致家母受伤，已经躺在床上好几天了。据说，以后可能都不能下地走路了。若大人不信，可请百药堂小百里大夫，家母的伤是他亲自验的。” “还有这等事，怎么没有人上报？”刘知县眉头一皱，就要问责。 立马有人站了出来：“大人恕罪，容属下回禀。” “说。” “朱大娘受伤后，就一直于宴大公子府上养伤，再也没有出来，属下等人未得大人之令，也不好上门，这才一直未有耳闻。” …… 公堂之外，人们这才知道，原来人家朱家人也挺惨的，好好的老娘，被陈家人这么一闹，瞧瞧，都闹“瘫痪”了。 望着趴在软榻上的叶瑜然，目光中充满了同情。 一开始发怒，知道“原因”后又迅速“原谅”了朱家与属下，一番唱作俱佳的表演，刘知县很快赢得了一些民心。 ——平时看起来挺高高在上的，没想到刘知县这人还挺宽宏大量的。 ——就是嘛，当官的就应该体谅我们老百姓的难处，不要老讲那些条条框框的东西，偶尔也要“变通”一下。 ——这个刘知县，好像也没有我想的那么“坏”？ 第797章 关于朱七的传闻 搞清楚叶瑜然为什么带着软榻上堂后，刘知县没有耽搁，直接问明了三人的身份。 朱七因为有“秀才”功名，上堂后免了跪拜，只需要站着回话。 叶瑜然也因为有伤在身，省了跪拜的环节，不过朱三就不能省了，该跪该拜的，一样不能少。 不过在来之前，他也练过了，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纰漏。 到了陈诉讼词环节，也是朱七照着早就准备好的讼词，一字一句背了出来。 这讼词自然不是朱七准备的，而是普寿州学提供的。 将一些不利于朱家的因素，全部剔除，剩下一些无伤大雅的，然后重点突显陈家到底做了哪些“恶事”。 比如叶瑜然受伤这点，就没有直接说，到底是怎么受伤的，只讲明她会受伤，是因为陈家，点到即止。 陈家人大喊冤枉，他们是动了手，可是动手的时候朱大娘早跑了，她怎么受伤的，他们怎么知道？ 然而，他们拿不出证据证明，叶瑜然的伤跟他们没关系。 越是辩解，只会越让公堂外围观的人觉得：这陈家人也够了吧？自己做的事情，居然还不肯认？ 原以为会看到朱家人与陈家人对簿公堂，当堂吵起来等精彩画面，没想到的是，朱家人只露了这么一面，将该交的东西给交了，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因为很快，有人翻出了陈岭年轻时候做下的“旧账”，要他“血债血偿”。 “呜呜呜……我娘家兄弟一家，死得好惨啊。就是他，就是这个刽子手，是他害死了他们！”一个老女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指着陈岭，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人家还不是空手来的，而是带了一个年轻人。 原来当时陈岭动手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有一个孩子躲在柜子里，正好目睹了一切。 堂外的人一片哗然。 “我靠！” “这陈岭也太狠了吧，居然杀人夺财？！” “要不然呢，你以为这姓陈的，不过是当了一个小小的教头，腿都瘸了，还哪来那么多钱修那么大的院子？肯定不用说了，这些钱来得不干净。” …… 众人唏嘘不已。 完全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山海帮，居然还窝藏着这么一个可怕的“杀人凶手”。 要不是这个“孩子”藏得好，差点都灭人满门了。 后面再“揭发”出来的事情，就没有这件让人震惊了，什么在主家干活时，暗中偷主家的钱财；什么在押货的时候，偷藏货主的东西…… 只要是能够薅羊毛的事情，就没有他不干的。 从衙门回来，天还没有黑。 进门的时候，管事婆子陈家准备了火盆和柚子水，让他们去去霉气。 “这件事情终于算是了了，坐吧，我让陈妈特地准备了些酒水，庆祝庆祝。”宴和安请大家坐下，又笑着对叶瑜然说道，“朱大娘，你就算了，你现在不能喝酒，就以茶代酒，陪我们喝一杯，高兴高兴。” “行，我不喝酒，不过好不容易了结了这件事情，我肯定得和宴大公子喝一杯。”叶瑜然趴在软榻上，举起了茶杯，说道，“若不是晏大公子一直帮忙，我们也享受不了像现在这么好的待遇，就让我以茶代酒，敬宴大公子一杯，以示浓浓的谢意。” “朱大娘客气了，我只是提供了一个住处，也没有做什么，主要还是三哥和顺德自己在忙。”晏和安笑着说道，“当然了，还有朱大娘，您这位足智多谋的幕后智囊在后面谋划，要不然事情也不会那么顺利。与其说是敬我，不如说是敬朱大娘，敬大家。” “呵呵呵呵……老三、老七，你们看看，这宴大公子多会说话啊，明明是他的功劳，被他这么一说，倒成了我们大家的了。”叶瑜然笑了，“不管怎么说，这杯敬你。” 没有再多说，干净利落，直接饮了一口茶杯里的茶。 宴和安无法，只能举起酒杯喝了一口：“行，这杯敬我，那这杯，该敬朱大娘了吧？” 一桌四个人，你敬我，我敬你，桌上的菜还没怎么消耗，倒是先敬了一圈。 酒肉穿肠过，交情心中留。 有的时候，人与人的交情就是如此，靠着酒桌文化，酒后吐真言，交换了彼此之间的秘密，这关系也跟着拉近了。 宴和安、朱三、朱七三人虽然没有喝高，喝得倒也挺痛快的，喝到后面，都勾肩搭背了。 叶瑜然看他们这个样子，也知道自己不太适合继续呆下去，便喊了丫鬟翠娥，安排人送自己回了客房。 陈家的事情了结，对于朱七来说，他的“挑战”才真正开始。 前面有宴和安为他“铺垫”，替他扬了一回名；后面又出了这样的官司，再次让“朱顺德”三个字，在读书人中狠狠画了一笔。 有人暗中揣测：“这个朱顺德到底怎么来头，未见其人，先闻其名，这风头也太盛了吧？” “你还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这个朱秀才，可不得了。”那人偷偷看了一眼四周，小声道，“我听说，即使是宴大公子到了他面前，都得礼让三分。你想啊，什么身份，居然让宴大公子如此客气？” “不是吧？！”一惊，“不是说，他是乡下来的吗？” “乡下来的？你在开什么玩笑！要是乡下来的，宴大公子会这样抱他的大腿，人还没来，就到处吹捧姓朱的？”他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之人，简直在望一个笑话。 这下子，不想迟疑也得迟疑了：“所以……你的意思，这个朱秀才是穿了马甲的？” “你觉得呢？” “……”我不觉得，不过被你这么一说，就觉得了。 关于朱七到底是什么来头，不少人议论纷纷。 想想也是，若不是他的身份不一般，让人捧着的宴大公子会对他这么“客气”？ 这只是其中一种猜测，另一种则是“妒忌”。 觉得这个乡下来的“穷秀才”太有心计了，人还没来，就抱上了宴和安的大腿，让对方替自己扬名。 一开始，他们也不会这样想，可是这家伙才来普寿城几天，结果就弄出这么大的事情？ 先是差点被人灭口，成了帮派与州学之争的焦点，后是拜了普寿州学“镇山之宝”徐老为师，哪一样不是“心计”？ 第798章 盛名之下 “可不是嘛，人还没到普寿城，名就先传出来了，还有后面这一系列的事情，哪一步走错了，就达不到今天的效果。此人心计要不深，能够布局成这个样子？” “可我听说，朱秀才人挺‘单纯’的。” “所以我才说，他心计深啊。他要没点本事，能够装得那么像，骗过那么多人？” 那人恍然大悟，说道：“此等心计，非我等所能比也。看来，以后我们要离他远一点。” “不远一点，我怕被人给卖了，还替人数钱呢。” …… 这些传言，也飘进了余靖琪的耳朵里。 他还等着抱宴和安的大腿呢，结果宴和安的大腿就被别人给“抱”了，那还了得？ 要让他爹知道了，还以为他连这点事情也办不成。 心头一急，余靖琪就冲到了宴和安的面前：“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宴兄，你被人给骗了！” 普寿州学的后山很安静，是个读书的好地方。 有的时候，宴和安为了图清净，便会背着人往这边跑。余靖琪是少数几个，知道他落脚地点的人。 “嗯？”望着余靖琪额头上的薄汗，宴和安有些不解，何事让他急成这个样子？ “呼呼呼……”余靖琪喘着粗气，着急地说道，“宴兄，你被人给骗了。我跟你说，那个朱秀才是个大骗子，心计可深着呢……” “余兄何出此言？”宴和安记得，他好像还没介绍朱顺德给余靖琪认识吧？ “你不知道吗？这事都已经在普寿城传遍了。”巴拉巴拉，余靖琪将他听到的传言给说了出来。 宴和安有些哭笑不得：“这什么跟什么啊？下次我交待顺德给你认识，你见见人，就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别听风就是雨，那些传言都是假的。” 然而余靖琪不信，他道：“俗话说得好，无风不起浪，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真的没有一点什么，人家会传出这样的话？宴兄，我觉得，你还得听听，会传出这种话，肯定是有一定道理的。” 宴和安摇头。 “你别摇了，我说的是真的，我已经打听得很清楚了，他们都这样说……”余靖琪又补充了一些。 宴和安还是不信：“他们说的是他们说的，他们又没见到顺德本人，也跟顺德没什么接触，才会这样乱传。你想想，徐老跟谷先生是什么人，有谁能够逃得过他们的慧眼？” “话是这么说，可马有失蹄，人有失手……谁知道这次会不会是他们看走了眼了？” “你觉得有可能吗？”宴和安反问。 “怎么不可能了？人非圣人，孰能无过？” “行，我说不过你，但等你见了顺德人，再说好吗？见了他本人，你要真觉得，不妥，我再考虑。” 本来余靖琪想说，连徐老和谷先生都看不穿此人的真面目，他如何能够看穿？ 但想到宴和安如此固执，等他见到了人，到时候坚持表示“怀疑”，宴和安还能不相信他？ 于是，余靖琪点了头。 当宴和安回到柳龙静院，将这件事情跟朱家人说时，别说叶瑜然、朱三笑了起来，就是朱七自己也是一阵“轰笑”。 “呵呵呵……外面真的这么说我？”朱七还开心地凑到了宴和安面前，兴奋地问道，“我在他们眼里，真的有那么厉害？” 想当年，村里人还说他是“傻子”，现在却突然变成了大家眼里的“老谋深算”，这对于朱七来说，是多么新颖的体验了。 恨不得跑出去，揪着一个人问问，是不是真的是这样。 “嗯，传言确实是这么说的。”看到他开心的样子，宴和安也露出了笑容。 “哇哦！娘，你听到了没有，他们说我很厉害！”朱七跳到叶瑜然面前，越发地掩盖不住身上的兴奋劲。 叶瑜然也笑了：“是是是，听到了，你很厉害，都成智多星了！” “什么是智多星？” “就是你的智慧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多。”叶瑜然不走心地，给了一个解释。 “呵呵呵……”朱七笑得更开心了，重复地念叨着，“我是智多星，我是智多星，我是智多星……” 看到他这么开心，大家都没泼他的冷水，任他在那里乐着。 过了好一会儿，宴和安才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这样的评价，可不是什么好话。 都说流言能够害死人，朱七那么“单纯”，万一真被人当成什么目标给“暗害”了，他根本就应付不来。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若是时间长了，对顺德来说，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他还说得委婉，没说是什么“流言”，只提了“盛名”二字。 可这样的话，叶瑜然、朱三一听就懂。 没有那个能力，却背负着那样的“名声”，确实容易带来一些麻烦。 “确实，看来以后，我们大家都要多注意一些了。”叶瑜然感叹了声，说道，“人怕出名，猪怕壮，盛名之累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消受得起的。何况老七这‘盛名’，还带了那么多负面的流言。” “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朱三皱着眉头，说道，“娘，光防备没用吧？” “那你说什么？”叶瑜然问道。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朱三一时也说不出什么好办法。 “那不就是了，先走一路看一步，说不定船到桥头自然直。就像当初送老七读书，我们能想到他会考上秀才，想到他会来州学读书，能想到现在发生的一切？” 叶瑜然一连三个问题，把朱三问哑了。 可不是嘛，这一路走来，其实朱七都走得不容易。 可有哪一样，是在他们预料之内？ 没有。 中秀才不是，来州学读书不是，租个房子还能租出这种事情也不是，就连他娘…… 望着依旧趴在床上的叶瑜然，朱三心里头一片难过。 ——想当初那么威风凛凛的老娘，什么时候会像现在这样“虚弱”？ ——也不知道他娘的伤，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 叶瑜然注意到他的目光，笑了：“怎么，还没看开啊？我都看开了，你怎么还老惦记着这事？不过是不能下地走路而已，又不是瘫痪了。” “我知道，就是想起来，有时候会有点后悔。”朱三说道，“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当初就不应该让娘跟来。如果娘还在老家呆着，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第799章 安慰与羡慕 “可要是我不来，你和老七出了什么事情，你觉得我在老家呆得住？” “那也比以后走不了路好。” “我不觉得，我宁愿以后走不了路，也不希望你和老七出任何事情。”叶瑜然向他招了招手。 朱三走到了床边，顺着她的手势，坐在了床侧。 叶瑜然拉住了他的手，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会出这样的事情，是因为你没照顾好我？” “嗯！”朱三没有否认。 之前在忙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陈家的事情一了，这种“后悔”就像无底之洞一般，瞬间将他给吞噬了。 他没办法想像，等他娘这样被人抬回去，家里的人会怎么看他。 估计他大哥、二哥一看到他，一拳头就挥了过来，大声质问：“朱顺友，你怎么照顾娘的？” 到那时，他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那我问你，当初我要来普寿城的事，是谁决定的？”叶瑜然望着他的眼睛，继续问道。 “是娘，但是是我同意的。”因为他当时觉得，这么大喜的事情，娘出来跟着沾沾喜气也好。 而且娘那么聪明能干，有她在，他心里也有底一些。 “即使你不同意，我要来，你觉得你能够拦住我？” 朱三：拦不住。 “是吧？既然拦不住，那我来不来，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朱三：可我没拦啊。 “那我们做一个假设吧，假设你拦了，而我又来了，现在的一切是不是还是会发生？” 朱三有些不确定：可能……吧。 “既然照样会发生，又有什么不同？区别只在于，一个你拦了，你问心无愧，出了什么事也该由我自己承担；一个是你没拦，出了事，所以你心中有愧，是吧？” 朱三怔住。 “如果是后者，那我真的觉得你想多了，你都拦不住我，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又有什么区别？若你真的心里过意不去，那就以后多孝敬我一点。”叶瑜然拍了拍他的手背，笑着说道，“毕竟我年纪大了，经过这么一摔，身体怕是没有以前那么好了。毛病多了，人也会变得烦人，到时候你多对我耐心一点，让我能够安心舒适地度过一个晚年，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话是这么说，可叶瑜然是那种坐着等死的人？ 肯定不是。 只不过，她现在需要安慰朱三罢了。 “娘，我以后一定会孝顺你的。”朱三眼眶一红，抓住了她的手，保证道，“你放心，就算我以后什么也没有，我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对你好。” “那就够了，娘相信你！”叶瑜然一脸欣慰。 朱七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说到这种话题，不过还是掺和了一脚，赶紧保证：“娘，你放心，我也会孝顺你的。” 叶瑜然笑了，招手让朱七靠近一点，摸着他的头，说道：“我也信你，我们家老七那么‘厉害’，肯定是个说话算话的人，娘就等着享福了。” 宴和安没想到，这事已经过去这么一段时间了（从陈家入狱到被审判，确实过去一段时间了），朱三居然还在为这事愧疚。 与此同时，朱大娘也不厌其烦地耐着性子，再三安抚。 刹时间，他想到了他为什么会那么喜欢看朱七写的信。 因为在朱七的信里，那是一个兄弟很多，却十分和睦的家，永远是一片向阳的暖色。 那种感觉，让人心生向往。 在宴家，宴和安明明有父有母，却有一种“孤独寂寞”的感觉。 家里的人明明很多，可他娘更疼他弟弟，弟弟也不怎么喜欢他，视他为“敌人”；他爹自有偏宠的小妾和孩子；所谓的堂弟庶弟，更不可能跟他亲近。 至于家里的下人，就更不用说了。 剩下的，也不过一对年迈的老爷子、老夫人。或许他们“喜爱”他，可他们的“喜爱”建立在他能够为宴家带来荣耀的基础上，若有一天，他失去了现有的荣耀，那种“喜爱”也随时能够被他的某个兄弟取代。 “和安，你是宴家的嫡长子，你必须优秀！” “宴家，是你的，你要负担得起肩上的担子。你要负不起，就早说，爷爷也好另做别的打算。” “和安，你向来优秀，不要让宴家失望，宴家失望不起。” …… 可朱七不一样，接触得久了，就会发现，朱七没有他想像中那么“聪明”。 甚至有的时候，他自己都会觉得朱七有点“傻”。可即使是这样，朱七的家人却一直想办法“护”着他。 朱七“傻”，不会种地，他娘就想办法送他读书，让他以后能够“自力更生”。 朱七“傻”，不会应付人情往来，他三哥就抛下一切，陪他读书，为他处理前后左右所有的“琐事”。 朱七“傻”，即使读书也读不出什么名堂，没关系，只要他肯读书就行，剩下的家人自会为他安排。 …… 朱七一路走来，靠的是家人以及先生的“照顾”，否则根本走不到现在。 宴和安想像得出来，若是朱七出生在他这样的家族，会是怎样的一种情境。 或许衣食无忧，尽享富贵乡，可会活得没有一点“尊严”。 家人不会对他心怀“期待”，不会“鼓励”他读书，对他的标准只有一个——不惹事即可。 下人不会对他心存“敬畏”，不会细心照料，说不定还会蒙骗他，在主家没注意到的角落里“欺负”他、“侮辱”他。 他也不会养成现在这样天真快乐的性子，而是变成大家心目中的真正的“傻子”——既懦弱又自卑，蠢得让人愤怒。 像烫手的山芋一样，人人都想扔掉。 “和安？” “和安，你怎么走神了？” 宴和安回过神来，看到的便是朱七带着笑意的脸庞，他推着他的胳膊，似乎有些不明白，明明大家说得好好的，怎么有人的神魂已经不在这儿了呢？ “咳咳！” 宴和安轻咳了两声，有些不太自在。 ——在人家母子情意正浓的时候走神，真的是太不应该了！ “你生病了吗，和安？是不是要吃药？”朱七像一个问题宝宝一样，关心地询问着他。 “没有，只是呛着了。”宴和安支支吾吾地解释着，不太想说自己家里的事情。 或许，他跟朱七的关系确实很好，但有的事情，他没办法跟他说。 第800章 朱七去哪儿了? 朱七笑话道：“你都多大了，还呛口水？呵呵呵呵……你真可爱！” 终于找到机会，把这句话还给宴和安了，朱七开心极了。 宴和安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有些哭笑不得：“真正可爱的人是你吧？” 朱七嘟着嘴巴：“不是啊，我觉得你也挺可爱的，比我可爱多了。真的，我没有骗你。” 这一打岔，宴和安心里的那点失落感顿时烟消云散。 随着陈氏一案的结束，朱七在州学的课程也逐步进入了正轨当中。 那一天，阳光灿烂，万里无云。 他在家人以及全州学师生的见证下，正式拜入徐老门下。 宴和安替他感觉到开心，计划着待会儿把他介绍给余靖琪那家伙，免得那家伙老听信其他人“谗言”，真把他当成那种人。 像朱七这样单纯的人，都是那种人的话，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单纯的人了！ “别忘了我们的约定。”看朱七还跟在徐老身边说话，宴和安没有急着走过去，而是叮嘱了余靖琪一声。 怕待会儿这么多人一乱，就找不到他了。 “知道了，我会在那里等着。”余靖琪翻了一个白眼，有口无心地应着。 果然，就像宴和安所料的那样，随着仪式的结束，广场上的人可以四处走动，场面就有些混乱了。 他几次想要上前去唤朱七，都没能找着人。 “三哥，三哥……” 猛然看到朱三的身影，他赶紧喊了几声。 朱三回过头来：“你是不是找老七？他刚在那里……” 手指一指，便想告诉宴和安朱七的位置。 可是不过这么一个错眼的功夫，一直在他视线范围内的朱七居然不见了。 “人呢？” “三哥，你刚刚是看到顺德在这里吗？”宴和安伸着脖子看，他刚刚也看到朱七在这个方向，可是路过的人太多了，这一挡一挡的，便不见了。 “是啊，他刚刚就在那里……”朱三也是有些无奈，“人太多了，我刚刚还和他说，让他不要乱跑，你找他有事。” “会不会跟徐老走了？” “不会，他跟徐老说过了，仪式结束后去找你。”朱三之前离朱七比较近，所以非常清楚刚刚朱七说了什么话，说道，“徐老还让他别光顾着玩，记得把作业做了。” 宴和安听了一笑：“呵呵呵……谁都会忘记做作业，顺德肯定不会。” 那么，现在朱七去了哪里呢？ 原来，刚刚有几个人故意挡住了他几个人的视线，还派出了一个人跟朱七传话：“朱兄，宴兄让你去后面找他，他在那里等你。” 朱七看了一圈，没看着宴和安人，听到有人这样说，便信以为真，跟着别人走了。 宴和安、朱三往这边看时，那几个人站在朱七身后，稍高一点的身影正好挡了一个正着。 可以说，他们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拐”走朱七的。 虽然朱七之前就住在州学里，但大都待在徐老的院子里，很少出来，对州学外面的环境还不是很清楚。 这群人带着他绕了一段，就把他给绕晕了。 “和安到底在哪里？怎么这么远？” “放心吧，就在前面，快到了。”打头的年轻人看了他一眼，神色镇定地说道。 朱七没有怀疑：“真的快到了吗？” “真的！” “那就好，跑那么远，我怕我待会儿儿找不着路回来。”说着，朱七又笑了一下，“呵呵呵……我真傻，不是还有你们嘛，就算我找不着路，也有你们带路啊。” 只是，这路越走越偏。 当朱七跨过一道月亮门的时候，突然被人推了一把。 踉跄一下，差点一头栽到地上。 还好朱七反应快，扶住了旁边的假山。 “你推我干嘛？”他转过头来，质问身边的人。 那人冷哼一声：“我就是推你了，怎么了？” 说着，还推了朱七一把。 朱七又是一个踉跄，懵逼道：“你为什么要推我？我又没得罪你。” “谁说你没得罪我？你就是得罪我了，知道吗？” “我什么时候得罪你了？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怎么会得罪你？” “呵！你是不认识我，可你抢了我的位置，”他抬着下巴，愤怒地说道，“徐老的关门弟子本来应该是我江景同的，你知道吗？” “不知道。”朱七十分实诚地说道，“先生没跟我说……” “没跟你说，你就敢抢？你这是不把我江景同放在眼里，是不是？”江景同质问着，手指在朱七的胸口戳来戳去。 跟着他同行的人成扇形，也一个个朝朱七围了过去。 他们纷纷冷嘲：“你小子，厉害呀，连我们江大少爷的东西都敢抢。” “就是，知道我们江大少爷是谁吗？人家姨父可是秦知州，我们栾州的一把手。”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你小子长什么样。” …… “和安呢？和安在哪？你们不是说和安在这里吗，你们是不是骗我？”朱七这才反应过来，他被人给骗了。 他有些委屈，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骗他。 虽然他拜了徐老为师，可那也是徐老要收他为关门弟子，跟他没关系啊。 “不骗你，你小子会跟我们来吗？”有人嗤笑，“没想到你小子也挺傻的，我们随便说一句，你居然就信了。” “你们太过份了，我要告诉和安，说你们是大骗子！”朱七大声地喊着，一副虚张声势的样子。 没办法，他的个头没他们高，对方又是几个人，就算是傻子也知道，他根本打不过他们。 何况，他在家的时候，不管是兄长，还是侄子，都给他上过课—— “老七，你身子骨肉，又是读书人，打架的事情别掺和，见势不对，拔腿就跑。” “小叔，你在外面，可千万要保护好自己，遇到危险就跑，那些事情自有别人操心。” …… 只是朱七没想到，他在岑氏书院读了那么久的书，没有遇到这种情况，反倒是到了州学，老是遇到这种事情。 之前是陈家，现在是“同窗”。 一听宴和安的名头，江景同多少还是有点心虚，不过人都“哄”过来了，总不能这样放走吧？ 这要是放走了，让他这帮“小弟”知道，以后岂不是瞧不起他？ 何况，他也另有打算。 “你敢告状？”江景同将手搭在了朱七的肩上，凶巴巴地威胁道，“你要是敢告诉宴和安，以后我们见你一次打一次，你以为宴和安能够保护你一辈子？” 第801章 敢告状，打死你 “我就不，我就要说，”朱七梗着脖子，叫道，“你们以为我傻吗，我娘说了，越是不让说才越要说，这说明你们怕，我要不说才是真的傻了……” “娘的！你这是逼我动手。不给你一个教训，你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江景同抓在朱七肩上的手瞬间用力。 朱七一痛，急得哇哇大叫：“你们敢？！我要告诉和安，告诉三哥，告诉我娘，就说你们欺负我……你们等着，我娘一定会收拾你们的！” “我娘可凶了，她专门用菜刀砍人，看她劈不死你。” “你敢动我一根毫毛，我们家所有人都不会放过你！” …… 叫得凶归凶，要是不要痛得直掉眼泪水就好了，或许效果会更好一些。 江景同都有一种，他在“欺负”小孩子的感觉。 不过没办法，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了，他要不把朱七的嘴巴堵上，事后朱七“翻”到宴和安那里，他岂不是“自找麻烦”？ 让“小孩子”的最好办法是什么？ 那就是一个字——打。 至少，江景同是这样认为的。 所以他二话不说，揪着朱七的衣领，就一拳打在了朱七的肚子上。 “痛……” 这回，朱七是真的眼泪汪汪了。 “让你告状，让你告状，敢告状，我就打死你——” 江景同平时没少打架，也知道挑哪些地方打，才会打疼人。为了吓唬住朱七，他下起手来，完全不留任何情面。 如此大的动静，路过的余靖琪想要装傻都不行。 本来他不想管的，可听到有人在喊“宴和安”的名字，便伸脖子看了一眼。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把他吓了一跳：我靠！怎么是这家伙？！ 本来他就想摆摆架了，晚点到约会地点，才特地跑出来溜达一圈，没想到居然碰上朱七被人“欺负”的画面。 “扑通——” “扑通——” 小心脏扑通直跳。 ——我到底是管，还是不管呢？ ——不管吧，事后和安知道了，肯定要跟我生气。 ——可管吧…… 说句老实话，他巴不得这小子去死，哪里会想管他的事？ 犹豫再三，余靖琪还是跳了出去。 “江景同，你在干什么？！” 一声大喊，立马让江景同顿住了。 ——被人发现了？！ 江景同赶紧回过头来看是谁，一看是余靖琪，瞬间放松了下来：“原来是你小子啊，怎么，你想管闲事？” 跟他那几个小弟招手，让他们直接向余靖琪围了过去。 “你想干什么？”余靖琪一看情况不对，就紧张了起来，“江景同，我告诉你，别以为别人不知道你的底细，我就不知道。你要是敢对我动手，我立马把你的底细全部宣扬出去。” “呵！你以为我怕你？”江景同冷哼，根本没放在心上。 余靖琪警惕地盯着围过来的人，说道：“你那个所谓的姨父，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心知肚明。” 一句话，让江景同微微变了表情，抬手阻止了一帮小弟。 小弟们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是吧，江大少爷还真被余靖琪这小子的话给唬住了？ “你怎么知道的？”江景同恶狠狠盯着余靖琪，问道。 余靖琪紧张不已经，不过他还是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说道：“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反正我知道就是了，只要你不动我，我也不会说出去。” 他还怕江景同不相信，补了一句，“我保证。” “切！你以为我会怕？”江景同冷嘲了一声。 余靖琪再次紧张了起来：要是江景同真的不在乎，就算他说了出来，这顿打也免不了了。 “要不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我才不会放过你。”江景同挥了挥手，“行了，你滚吧。今天的事，要是敢向外透露一句，小心你小子的狗命。” 余靖琪这才松了口气，他才不管江景同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放过他，只要能不起冲突就不起冲突就行。 “那……”只是，余靖琪没有立即离开，还是指向了江景同身后的朱七，说道，“他呢？” 朱七也没想到，有人会点自己的名，赶紧举手：“在。” “老实呆着！”江景同一句话，又把朱七给吼了回去。 朱七缩了脖子，老实靠回了假山上。 “你什么意思？”江景同回过头来，目光微凉，警告地说道，“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真的想要管闲事吧？余靖琪，我这帮小弟看着呢，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余靖琪咽了咽口水，说道：“我也不想管啊，江景同，可是……可是这个人是宴兄的朋友，他待会儿准备介绍给我的。结果被你打成了这个样子，待会儿要是让他知道我见死不救，宴兄会怪我的……” “天知地知，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会知道？”江景同挑眉，一脸的不认同。 “他会说。”余靖琪指了指朱七。 朱七老实补枪：“我肯定会说。” 娘的！江景同暗骂一句，就把朱七给拎了出来：“真当一个姓宴的，就能当护身符了？宴家再厉害，也管不着我们普寿城的地界。我只是不想惹麻烦，不是怕他！” “哎，你要干嘛？你别打人啊……”余靖琪一看，急了。 ——你个傻不愣登的东西，我说了，你就别插话啊！ ——现在好了，把江景同激怒了吧！ 别说想要拦住江景同，让他别揍朱七了，就是余靖琪自己，也被“殃及池鱼”了。 “你不是怕这小子告状，被姓宴的怪罪吗？我连你一起揍！” 当拳头落下来时，余靖琪吓得大叫：“江景同，你别发疯！” 当然了，在叫的时候，余靖琪也没忘记还手。 相较于年纪还小，不会打架的朱七，余靖琪显然也是有打架经验的。只不过跟发了疯似的江影同一比，他这拳脚功夫就要弱很多了。 更何况对方人还多，没几下，就被对方给撂倒了，压在地上，狠狠揍了一顿。 没有一会儿，余靖琪的脸上就挂了彩。 “让你们告状，让你们告状，告死你们！” “告我也打了，你们能怎么样？” …… 江景同在那里骂，朱七也在那里喊：“打我也要告状，我就是要告状，看我告不死你！” 一个骂，一个喊，喊得越凶，骂的人就打得越凶，打得越凶，喊的人就喊得越凶，简直就是恶性循环。 余靖琪整个人差点没疯掉：“别喊，再喊我们就真的要被打死了！” 第802章 自救懂吗? ——我的娘啊，快来人啊，这小子也太愣了，这是想害死我啊！ ——早知道这样，我就不管了。 ——呜呜呜……我太惨了！ 估计，连宴和安也没有想到，在他正式把朱七介绍给余靖琪之前，余靖琪先跟朱七当了一回“同是天下沦落人”。 等他和朱三找到两人时，两人已经顶着熊猫脸，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顺德？！” “老七？！” 宴和安、朱三吓得够呛，赶紧跑了过去。 他们一把扶起朱七，关心询问：“老七，你怎么回事，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顺德，你怎么样？” …… 朱七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了出来，像个孩子一样，抱着朱三痛哭：“三哥，我被人打了，呜呜呜……好痛！” “乖，没事啊，告诉三哥，你哪里痛，三哥帮你呼呼。”朱三又是心疼又是着急，想要替朱七检查伤势，又不得不先安抚他。 “这里痛，还有这里……”朱七带着鼻音，将自己受伤的地方一一指了出来。 在他指的时候，朱三、宴和安也顺着他的手指，稍微做了一个检查。 因为他现在是读书人，朱三还怕他伤到骨头，受伤的地方还顺便摸了一下骨。 发现只是一些表面伤，朱三松了口气：“没事，伤得不重，回去擦擦药就好了。老七乖，告诉三哥，还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你问他，他哪说得清楚啊？三哥，还是赶紧带他去医馆瞧瞧。”在这种事情上，宴和安可不信任朱七，生怕这个傻小子不想他们担心，说轻了。 一旁是被冷落的余靖琪：“……” ——你们就不能来一个人，关心一下我？ ——被打的不只他一个，而且我还是为了他才受伤的。 “咳咳，我也被打了！” 宴和安这才回过头来，惊讶道：“靖琪，你怎么也在？” 余靖琪一脸无语：“我跟他一起的，你说呢？” 宴和安有点尴尬：“抱歉，靖琪，我刚刚没注意到你……” “我注意到了，你满眼就只有你那个朱顺德，我就是路边的野草，根本就不重要。”余靖琪自嘲地说了几句。 宴和安再一次道歉：“对不起。” “得，能得你宴大公子一句歉意，我也算是值了……”语气里，依旧掩藏不住的嘲讽。 宴和安只能过来安抚他，又是一阵安慰。 因为担心二人身上的伤，朱三、宴和安将他俩送到了医馆后，才问清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听是江景同干的，宴和安十分惊讶：“怎么跟他扯上关系了？” “那我哪知道啊？反正我碰到的时候，这傻小子已经被人家给围了……”余靖琪嘟嚷着，说道，“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才不会遭这种罪。你看我的脸，都被打肿了……” 宴和安望着他脸上的熊猫眼，越发愧疚起来：“对不起，我知道有人看顺德不顺眼，但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下手，连一天都等不得。” “你又不是不知道江景同那家伙，仗着他姨父是秦知州，没少在州学耀武扬威，嚣张跋扈。除了你，这州学里，他会怕了谁了？” “徐老不怕？”宴和安抓住了他话里的漏洞。 “我说的是学生，又不是先生。徐老那是一般人吗，人家可是徐氏一族的智者，谁见着他不得客气一些？” “现在顺德可是徐老的关门弟子，”宴和安不得不提醒他，说道，“他连徐老的关门弟子都敢动手，就不怕徐老找他？” 余靖琪噎住：“你看有几个学生打架，会告先生的？” “顺德会。”说着，宴和安还望向了正在包药的朱七，问道，“是吧，顺德？” “嗯，我会。”朱七点头，“我不仅会告诉先生，还会告诉我娘。他敢打我，我娘会替我报仇的……” 朱三一听这话，哪里不知道老七是怎么想的，哭笑不得：“老七，这不是家里，别人怕徐老，也不会怕我们娘。” “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娘的厉害，”朱七抬着下巴上，有些小傲娇地说道，“等他们知道了，以后他们就会怕了。” 朱三有些想要抚额：老七怎么这么不听劝呢？ 没办法，他只能先打了一个看上去比较合理的借口：“你还是别给娘添麻烦了，娘现在还养着伤，不能下地……” 朱七一拍脑门：“对啊，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三哥，你千万不要跟娘说，要不然娘又要担心我了。其实我只是被打了一顿，有点疼而已，没什么事。” “幸好你没事，你要有事，你三哥还不得怪死我？”宴和安道。 “为什么要怪你？又不是你打的我，要怪，三哥也应该怪那个姓江的。”朱七愤愤不平地说道，“那个姓江的真的太没出息了，自己选不上徐老的关门弟子，就将气撒在我身上，一点也不男人。” “你刚刚被人家打得哭爹喊娘的，怎么就不知道男人了？你也是傻的，人家都说了，只要你不告状，教训你一顿就算了，你倒好，非要嚷着要告状，人家能不打你？还害得我也被打了……”余靖琪的语气里，多少有些怨气。 他会因为宴和安的面子“救”朱七，却不见得是真的喜欢朱七。 “可我本来就是要告状啊。”朱七不解。 “你傻啊，你不能先答应，等把他忽悠走了，再告状啊？” “可我不能撒谎，我娘说了，撒谎不是好孩子。” “这怎么能叫撒谎呢？这是自救，自救懂吗？” “懂啊，我一直在‘自救’，他打我的时候，我有照着娘说的方法，弯着身子，护住脑袋和肚子……”朱七一边说，还一边比划了一下，告诉余靖琪，之前他娘是怎么教他的。 本来他应该“逃跑”的，可惜江景同带的人太多，又把他围住了，他没能跑掉。 既然跑不掉，那就老实“挨打”，护住该护的地方，等对方撒气了，就结束了。 “你是不是傻啊？”余靖琪那叫一个气啊，愤怒地说道，“光护着脑袋和肚子有什么用？你要是按我说的，直接答应他不告状，其实这件事情早了了，我们也不会挨打了……江景同那家伙，我还能不了解吗？他就是心里有气，没事找事，随便找一个理由揍人，揍过了就完了。” 第803章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他还举例，说每年开学新生入校的时候，都会有人挨打。 可是江景同在州学里打了这么多年，也没见闹出什么人命，都是一些小打小闹而已。 当然了，因为打架经验丰富，江景同打人确实比一般人要疼一些…… “不行，那我要答应了他，结果又反悔告了状，岂不是小人行径？”朱七也怒了，生气地说道，“坏人才做这种事情，我是好人，才不会做这种事。” “你个傻子！我怎么跟你说不通呢？难道你这辈子都没撒过谎吗？” “没有，”朱七斩钉截铁地说道，“除了答应别人保密，我从来不撒谎。” “你个骗子，刚刚宴兄问你有没有事，你说没事，那不是撒谎吗？当时被打的时候，就属你叫得最凶！”害得他以为，这小子被江景同给打坏了。 结果到了医馆才发现，受伤最重的反而是他。 余靖琪真的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了。 “那不是撒谎，是‘善意的谎言’、是‘安慰’。我娘说了……” “屁！‘善意的谎言’不是谎言吗？”余靖琪都被朱七气得飙了粗话。 看到两人争吵，宴和安忍不住用扇子抚住了自己的额头：这两人……不会是天生不对付吧？ ——顺德这样小孩子气，他能理解，可是靖琪怎么回事？ ——他怎么也跟一个孩子似的，非要跟顺德斗气呢？ 吵到后面，两人还冷哼一声：“哼！” 各自转过头，谁也不理谁。 宴和安望着他们气呼呼的样子，向朱三打了一个眼神，说道：“三哥，你有没有发现，某些人还是挺有默契的。” 朱三接收到了他的这个眼神，十分配合地点了头：“嗯，确实挺有默契的。” “我记得，他们是第一回见面吧？” “是第一回，我可以保证，老七之前肯定没见过余公子。” 余靖琪一听这话，就感觉不对味了，不满质问：“宴兄，你这是什么意思？谁跟他有默契了？谁跟他有默契了？谁跟他有默契了？” “还没默契？”宴和安用扇子在空中虚点二人，说道，“你自己看看你们的样子，同样是一副气愤的样子，还谁也不服谁，就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不是默契是什么？” “谁跟他像了？我这是生气！”余靖琪极力否认，“你不能因为你向着他，就偏向他说话。” 宴和安摊手：“我只是说你们俩生气的样子有点像，不存在偏向问题吧？” “……可，你刚刚说我们有默契。” “我说的是某些人，也没特指是谁，你这么急着跳出来，是什么意思？”宴和安装傻，还故意反问。 余靖琪哑了，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明明他知道宴和安在说自己，可是为什么他就是说不过他呢？ 不过也是在这一天，他认识了那个叫“朱顺德”的人。 人人都说，这家伙“阴险狡诈”、“心计颇深”，可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怎么觉得这小子就是脑子一根筋的“傻子”呢？ 从医馆出来，宴和安送余靖琪上了余家的马车。 余靖琪直到马车离开，还在那里愤愤不平：“宴兄，你别不承认，你就是偏心！” 宴和安：“我本来就偏心，没有不承认啊。”宴和安轻轻地笑了。 余靖琪气得够呛，要不是下人阻止，差点从马车上跳下来。 朱三也拎着大夫给朱七配的药，送他上了宴家的马车。 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开了口：“宴大公子，你也真是的，明知道他爱生气，为什么老是喜欢气他呢？” “三哥，我都喊你三哥了，你还喊什么‘宴大公子’？以后跟顺德一样，直接喊我的名字，叫我和安就行了。”宴和安笑着说道，“你不觉得，靖琪这人逗起来，才比较好玩吗？要不是顺德，我还不知道，他这么有趣。” “你不是早就认识他了吗？” “是啊，但是他以前在我面前挺正经的，大家公子范十足，我还以为他就是那种人。” 朱三失笑：“宴……” “诶？”宴和安提醒地挑了挑眉。 “和……安？”第一次尝试着喊宴和安的名字，朱三觉得怪怪的，“和安，这么喊你的名字，感觉有点不习惯。” “以后喊多了，就习惯了。”宴和安说道，“我第一次喊你三哥的时候，也挺不习惯的。” “刚刚突然听到你喊我三哥，我也吓了一跳，还以为我听错了。”想到仪式结束，突然听到一个人用“宴大公子”的声音喊自己三哥，朱三差点没跳起来。 ——等等，宴大公了？！ ——我不会听错了吧？ 只是宴和安脸上没有任何异样，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朝他走过来，害他想要跳脚都没能跳起来。 “凡事都有第一次。对了，你刚刚想对我说什么，”宴和安还特地喊了一声，“三哥？” 朱三笑了，有点无奈的味道，说道：“我想说，以前我也以为你是大家公子，举止优雅，气派十足。” “呵呵呵呵……现在接触得久了，发现我只是披了‘大家公子’的皮，三哥是不是有些失望？”宴和安就着阿墨放下的马凳，上了马车，还转过头来开一句玩笑。 “这倒没有，就是觉得吧，即使是天上的神仙，那也得吃饭喝水，什么也少不了。” 宴和安听到这话，仰声笑了起来，极为畅快：“哈哈哈哈哈……” 可他畅快了，却苦了挽着他的阿墨，生怕他笑得前仰后合，直接掉下马车去：“少爷，你能先坐好吗？” 这时，朱七也好奇地探出了头来，问他在笑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宴和安没有为难阿墨，收敛了些，老实坐进了马车里。 不过，他没有回答朱七的问题，而是故意问了一句：“你猜？” “我哪知道你在笑什么，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朱七嘟着嘴巴，说道。 “呵呵呵……你怎么这么可爱？”知道某人不喜欢听到这句话，宴和安还故意说了一句。 朱七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瞪他。 宴和安再一次畅快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 看到朱三上来，朱七赶紧问道：“三哥，他到底在笑什么？” 第804章 每半个月通一封信 “他刚刚不是在跟你说话吗？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前面的，他还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晏和安和朱七说了话，他还能知道？ 别人不知道宴和安在笑什么，可自己明白，他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么痛快了。 简单，纯粹，没有任何杂质，就像一个孩子一般。 而这一切，是朱家人带给他的。 他非常庆幸，在那场县试里，虽然他失去了“县案首”的称号，可却迎得了“朱七”这样一位挚友。 如果这是交换的必然条件，他愿意。 朱七嘟着嘴巴一脸，不高兴：“哼哼，谁知道他在笑什么呀？还不许我告状，我娘都说了，当你被坏人欺负的时候，坏人越不许你告状，你就越要告状，这样才能够威慑到坏人。要是你乖乖听了坏人的话，有了第一回就会有第二回，以后就会经常被人家给欺负了……” “我不许你告状，是为了你好。”晏和安听到他的抱怨，怕这个脑袋一根筋的家伙误会自己，只能开口解释了一番，“江景同这个人，我打听过他，基本上每年开学的时候，他都会闹出一点事情。不过他这个人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只喜欢对跟他对着干的人下手。” 朱七不解：“跟他对着干？可我没跟他对着干啊。” “你不是说了嘛，当时他找上你的时候，是因为你抢了他徐老的位置。”宴和安提醒他。 朱七无语：“这怎么能怪我？是徐老要收我为徒，又不是我求着他收的。” “那就麻烦委屈你一次了，谁让你当了徐老的徒弟呢？等你以后拿出你的实力，证明你有这个资格当徐老的徒弟，就没人敢这样找你麻烦了。” 朱七沮丧了，说道：“啊，那完了，我有什么实力啊，除了会背书，什么本事也没有……看来，我这顿打跑不了了。” “呵呵呵呵……”宴和安一听这话，忍不住笑了出来，“你怎么那么可爱？” “你才可爱，你全家都可爱！”朱七条件反射地，瞪了过来。 别说宴和安了，就是朱三看到朱七的反应，都轻轻地笑了出来。 朱三算是明白，刚刚宴和安在笑什么了。 马车上，一片笑声。 顶着熊猫眼，朱七可不敢跑到叶瑜然面前晃荡，在门外转了一圈，就跑了。 叶瑜然察觉到了异样，不过她没有追问朱七，而是把朱三给叫了过来。 “老七上学的事情还顺利吧？” “娘，放心吧，有宴大公子跟他一起上下学，不会有什么大事。” “没什么大事就好，”叶瑜然感叹了一句，说道，“你们也大了，想要独立，自力更生，也不奇怪。何况我现在躺在床上，再替你们操这个心操那个心，你们也不想。” 朱三：“……”他就知道，老七这样做了，肯定瞒不过娘。 不过娘没有直接问出来，他就当做不知道，也不解释，只说了老家的来信。 虽然他的其他兄弟都不会写字，可不是有大宝、二宝嘛，由大人口述，他们代笔，这信也就写出来了。 他们老早就约好了，从他们离开家算起，每半个月通一封信。 有的时候赶得巧了，前后两封信还有可能会撞上。 家里的一切都好，都安排叶瑜然之前留下的计划运转，即使有点小波折，他们也解决了。 就是随着天气越来越热，水渠的使用率变高，大家多多少少会有些矛盾。 不是你家想多用半天，就是他家偷了水。 有的人为了防止别人挖自己家田坎，都住在水田边上了。 叶瑜然有些哭笑不得：“以前没水渠的时候，还没这事，现在有了水渠，反而有这种事情，村里就没有人嫌麻烦？” 朱三翻着信，笑道：“这倒没有，都说水渠挺好用的，有这个方便，就是有些太少了，等着以后老七规划好了，都建好了，他们就可以享福了。” “看来，里正、族长平时的思想工作，做得还是蛮到位的。”叶瑜然很清楚，一项计划能不能执行下去，思想工作很重要。 显然，在她离开后，族长、里正也没有放松对朱家村的思想管控工作。 “信里还说了红薯的事，红薯不是会比谷子早收嘛，现在已经长得很好了，家家户户都割这个喂猪，猪也长得好……”朱三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说道，“就是用螺丝煮熟了喂猪这事，不知道被谁传出去了，村里家家户户都在抢螺丝，现在都不好弄了。” “没事，有就弄，没有就喂红薯藤，一样的。我们家今年猪喂得多，光河里那螺丝也不够喂。” 朱三往下一翻，十分惊讶：“娘，老五他们居然自己养螺丝了。” “他们自己养？” “大宝在信里说的，他说五叔看河沟里的螺丝被别人抢完了，担心家里的猪没得吃，就想自己养。”朱三说道，“喂猪的红薯也是我们自己种的，喂兔子的草也是我们自己种的，鱼都能养，所以老五就想着，这螺丝是不是也能养……”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抬头询问叶瑜然：“娘，你说，老五能成功吗？” “你觉得，成不成功重要吗？”叶瑜然笑着反问他，“你不觉得，在‘做’这件事情的过程中，老五已经收获了很多东西吗？” 没想到她离开之后，家里的一帮孩子不仅没有沉寂下来，反而更加“活跃”了。 难道是她平时一直在家里呆着，他们太依赖她了？ 也有可能。 也可能是“畏惧”她的权威，不敢乱动。 不仅家里的来信让叶瑜然感觉到高兴，几天之后，她还收到了一份来自朱三的礼物——也就是轮椅。 这份轮椅说不上意外，毕竟朱三之前，没少找借口跟她打听“轮椅”的事情。 小百里大夫这边，也建议她活动一下身体，别老躺在床上不动。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但不是说“伤”着了，就不能动了。 适当的锻炼，更有助于它的恢复。 她不能下地走路，是因为担心胯骨部位支撑不起身体的重量，却并不是说，她完全不能动了。 “娘，你看，这是什么？” 叶瑜然望了过去，只见这把加大版的“婴儿椅”下面，加了四个轮椅子。 原木色的轮椅刷过油后，显得特别亮堂。 而轮椅上的椅垫、托手、靠枕之类的，一看就是出自丫鬟翠娥她们之手，绣着富贵的牡丹花，显得格外大气。 第805章 给娘的惊喜 嗯，还有一点，就是因为这是加大版的“婴儿椅”，它也被做得有些大。 “娘，怎么样，这是三哥的主意，很不错吧？”朱七脸上的伤疤早就不见了，他也敢出现在叶瑜然面前晃悠了，笑嘻嘻地围着轮椅，特别开心。 刚刚进门的时候，他就试着推了一下，感觉这东西简直不要太好用。 有了这东西，以后他就能够推着娘出去“逛街”了。 认识余靖琪以后，那家伙已经带着他和宴和安，去了好几个有趣的地方。 当然了，最好不要碰上江景同。 叶瑜然挑眉：“确实挺不错的，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试一试呀。” “三哥，你力气大，快把娘抱到椅子上，我来推。”朱七也迫不及待地，想要推着他娘满院子转了。 朱三坏心地没有提醒朱七，推空椅子跟推有人的椅子可是不同的。 腰上的木箱子早就取下来了，只是在用力的时候需要注意，得一点一点试着来。 每个人的恢复情况不同，小百里大夫也不能百分之百肯定叶瑜然能够做到哪一步，需要她自己慢慢“尝试”。 朱三抱得十分小心：“娘，要是疼的话，你跟我说。” “没事，我不是已经能坐了嘛，小心点就行了。”对于自己的恢复力，叶瑜然还是比较自信的。 朱三将叶瑜然轻轻地放到了椅子上。 “三哥，我来推。”朱七积极争取。 “行，你推，不过你推慢一点，娘才刚坐，需要适应一下。”朱三往旁边让了一些。 “哎，我知道。”朱七应着，尝试用力。 没想到，这一推，居然没能推动。 朱七愣了一下：“怎么没动？” 说着，又加大了一些力气。 “啊……三哥，你这东西好像不怎么好用。” 用了好大的力气，朱七才终于推动了轮椅，他感叹了一句。 “不是轮椅不好用，是你力气太小了，让开一点，我来。”朱三也跑过来，试了一下。 他的力气可比文弱书生朱七大多了，推倒是能推动，就是有点费劲。 “是有点费力，”朱三说道，“要让翠娥推，肯定推不动，我推都费力。” “是吧，三哥，我说你这东西不好用。”朱七说道。 叶瑜然笑了，说道：“要真那么好推，那马车还需要用马拉？随便找一个人，不就能拉走了？” “这倒也是。”朱七挠了挠头，觉得他娘说是挺对的。 他们人的力气，当然没有马大了，所以马能够拉动马车，可人却很难推动。 这轮椅其实就是缩小版的“马车”，大马车推不动，这个小一点能够推动，已经很不错了。 “要是这样的话，以后娘想要出去，还得我们兄弟几个力气大一点的推，”朱三寻思着，说道，“大嫂她们恐怕也推不动。娘，那我们买丫鬟的时候，是不是还得买一个力气大一点的男人？” 本来按他的想法，有了这东西，即使他们兄弟几个不在，家里的女人、孩子也能带他娘到村里转悠。 可惜，想像与现实落差有点大。 “肯定呀，家里里里外外那么多事，需要用力气的地方也多，肯定不能只买丫鬟，也要买几个男人。这样以后下地干活什么的，你们几兄弟也能够轻松一些。” 叶瑜然话音一落，朱三就笑了，说道：“娘，你想到哪儿去了？要让他们把地给种了，我们兄弟几个种什么？这个不成，大哥、二哥要知道了，会不高兴。” 他还好，跟老七在外面读书，有人帮种地自然也高兴，可在家里种地的其他兄弟怎么办？ 家里就那么点地，都给别人种了，那他们…… “那是家里现在地少，他们种得过来，等以后家里的地多了，种不过来了，他们就不会有意见了。”叶瑜然说道。 “娘，你打算买地了？”朱三有些意外。 按他们家的收入，这地早就能够买了，可是他娘一直没让他们买，就是怕被十里八乡的人“瞧”了，盯上他们家。 现在，他娘却主动提了这事，这是为什么呢？ “不只我们家要买，村里其他人也要买。”叶瑜然说道，“我算过了，等今年的红薯一收，按价给他们，他们手里就有余钱了，多的买不起，一亩、两亩还是能买的。到时候让里正、族长组织村里人一起买，还能便宜一些……” 听叶瑜然如此一说，朱三这才反应过来：可不是嘛，今年可是红薯大丰收的第一年。 那么多红薯，让村里人全留在手里也没用，还不如让他们拿出来换钱。 有了钱，就能够盖新房子、买地。 朱三笑道：“娘，你这好消息要让村里人知道，他们一定会开心死。祖祖辈辈种了那么多年地，基本上都是祖上传下来的，没几个人买得起，没想到到了我们这一代，倒有人能够买得起了……” “到时候让豹哥出面，收一部分新鲜红薯、一部分晒干的红薯片、一部分磨好的红薯粉，不同的手法不同的价格，也让他们都高兴高兴。只有看到种红薯能赚钱了，他们明年才会更高兴种。”叶瑜然说道，“要不然，等今年水田种植法一结束，他们发现这种方法种得挺省力的，粮食还卖得贵一些，说不定明年就不想种那么多红薯了。而我们的生意只会越做越大，要没人愿意种红薯了，也就没那么多红薯吃食拿出来卖了。” 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些家里的事。 什么去年因为新鲜红薯不够，就没敢弄其他红薯吃食，主要放在红薯粉上面了。 今年红薯粉充裕了，什么红薯干、红薯片、麻辣红薯都该做起来了。 “哦，对了，这次写信回去的时候，一定要问问辣椒的事。我那片辣椒可非常重要，别我不在了，就没人管了。辣椒要是出了问题，明年我们就要少很多吃食……” “娘，你放心吧，你交待的事情，他们肯定不敢偷懒。” …… 千里之外，在那遥远的朱家村，此时，朱家的兄弟们正为一件事情犯愁着。 原来，这几天他们光顾着盯水田和红薯地了，却把菜地的事情给忽略了。 结果李氏上菜地里摘菜时，猛然发现，那片辣椒地…… 第806章 辣椒地，完了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老四，娘的那边辣椒地出事了。”李氏气喘吁吁，直接跑到了自家的水田边上。 朱大、朱二、朱四、朱五正在放水，猛然听到她说什么“辣椒地”的事情，还有点懵。 “辣椒地？” “就是菜地旁边啊，娘不是让大哥你们收拾了一块地出来，种了很大一片辣椒吗？”李氏说道，“我今天一看，辣椒都卷叶子了……去年可没卷啊。” “不是吧？！”朱大几兄弟，吓了一跳。 留一下人在这边盯着水田，其他人全部奔到辣椒地去了。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片地里的辣椒果然都卷了叶子，还有些发黄。 “这是怎么回事？！”朱大蹲下身子，检查半天，也没看出有什么毛病。 “是啊，看着不像遭虫子的样子，怎么突然卷了叶子呢？”朱二也是一脸疑惑。 李氏忧心忡忡地说道：“这辣椒可不能出事，娘走之前就交待了，一定要看好辣椒。估摸着她现在也该回来了，要是等她回来看到辣椒变成了这个样子，那就麻烦了……” 朱七寄回的信里，并没有提到叶瑜然受伤的事，所以他们大家还不知道叶瑜然不能下地走路了。 “大哥、二哥，你们经常跟地打交道，真的一点也看不出来，这东西怎么了？”朱五皱着眉头。 朱大摇头：“看不出来，种的东西不一样，它们的特点也会不一样。如果没什么经验的话，还真难讲。” “你说若是遭了虫子嘛，这叶子上面也会有点痕迹，可你看它们的叶子，完全看不出来。”朱二一边说话的时候，还掰开不少叶子检查，“你们看，都是干干净净的，一点毛病都没有。” 几个人看了半天，看不出问题，没办法，只能去找了里正、族长，看能不能找村子里比较有经验的老人，帮忙瞧一下。 里正、族长知道朱家的菜地里种了新东西，村里偶尔也有人八卦，不过到底是什么，朱家人也没说。 看朱大几个人这么重视，他们还问了一句：“到底是什么，让你们这么紧张？” “我们娘让种的，好像挺重要的，具体我们也不清楚。族长，这个问题你可得帮我们想想办法，”朱五把话接了过去，不仅没有说清楚那是什么，还特别强调了一下，“我们娘走的时候，都说得好好的，让我们照料好了。结果她现在要回来了，这东西却出了问题，我们娘要知道了，肯定会发火。” 一听叶瑜然会发火，里正、族长还是有点担忧的，二话不说，召集了村里的老人，到朱家地头帮忙瞧瞧。 一群人聚在地头上，一个个都在疑惑。 没办法，跟朱大、朱二一样，他们也没见过这东西，更不要说种了。 所以它原本应该长什么样子，他们也不知道，也就无从判断了。 朱大、朱二几个一听，心里更犯愁了：要是连他们也不知道，这辣椒岂不是…… 很快，呆在家里的柳氏、刘氏几个也知道了这事。 此时，刘氏的肚子已经很大了，猛然听到地里的辣椒出了事，就开始念叨了：“完了完了，娘千交待万交待，一定要看好辣椒，这下完了……娘要回来知道了，肯定得骂死我们。” “二嫂，你别乱晃，小心你的肚子。”朱八妹看二嫂转来转去，生怕她一脚没站稳，滑了一跤。 当初生双胞胎的四嫂，肚子都没有二嫂大，没想到二嫂怀到后面，肚子就跟吹气球似的，一下子变大了。 娘又不在，朱八妹就特别怕她二嫂出事。 “没事，我脚稳着呢，我现在比较担心辣椒的事。你说这事要让你娘知道了，能那么容易过去？”刘氏说的时候，还看了一眼低头默默做事的柳氏，说道，“反正我肯定没事，我马上就要生了，娘就算生气，也不会怪到我一个孕妇身上，就是有些人……娘要知道有人不仅在家里偷懒，还偷家里的东西捎回娘家，肯定得气炸了。” 柳氏手上一顿，没有吱声。 没办法，谁让她理亏呢？ 婆婆前脚刚走，她就被娘家叫回去了好几趟。 娘家能有什么事？ 还不就是想趁着婆婆不在，让她偷偷往家里捎点东西，比如晒好的鱼干、兔子肉，以及家里做的各种拿来卖的吃食。 可她娘家也不想想，管账的是老四家的。 老四家的字识得不多，但人家算盘打得溜，算账可是一把老手。实在不行，还有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以及大宝、二宝帮忙对账，极少会出错。 她稍微拿一点东西，就让他们发现了，然后…… 如果是以前，对于嫂子之间的这种矛盾，朱八妹肯定会插嘴，还会一杆子打翻一条船似的，不问青红皂白，全给骂上一通。不过现在不同了，朱八妹听到二嫂的那些“抱怨”，也就装没听见。 反正，几个嫂子，除了五嫂因为娘家没人，没怎么捎东西，其他人趁着她娘没在，有几个不往家里捎东西的？ 捎得再小心翼翼，也逃不过她的小账本。 她都一一记在了上面，等到时候她娘回来了，再让她娘跟她们算总账。 正说着话，一个包袱款款的年轻女人，突然闯进了院子。 朱八妹见是生面孔，还上下打量了一下：“来买东西的？” “不……不是……”她有些发慌地看了看院子，将视线落到了看上去年纪最大的柳氏身上，说道，“我是来找朱大娘的，朱大娘在吗？” “找我娘的？”朱八妹疑惑了，“你找我娘干嘛？我好像没见过你。” 她还上前走了几步，仔细观察来者身上的穿着。 虽然这个年轻女人已经很小心地换上了旧衣服，可裙子底下露出来的绣鞋可是缎面的，还有宽大的袖子间露出来的白晳手指，嫩得跟豆腐似的，一看就不是普通农人家里养得出来的。 朱八妹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背，以做对比：虽然已经努力保养了，但好像还是没有别人保养得好呢，看来她得加把劲。 也不知道，娘那里还有没有更好的东西。 “你娘？”年轻女人一听，赶紧抓着朱八妹的手，着急地问道，“那你娘呢，能把她叫出来吗，我找她有事。” 第807章 跑上门的陌生女人 “你进村的时候，没打听吗，我娘老早就出门了，还没回来呢。”朱八妹说道。 年轻女人瞬间绝望了：“什么，朱大娘不在？！她怎么能不在呢？她到底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你们能不能把她叫回来，我是大事……要出人命的大事……” “你到底什么事？”朱八妹不傻，警觉地问道，“你都不说你是什么事，我凭什么帮你叫我娘啊？” “就是啊，我嫁进朱家那么多年了，都没见过你，谁知道你打哪儿来的？”刘氏扶着腰，在旁边帮腔，“莫名其妙跑上门，总要先说清楚是什么事吧？要不然我娘问了，我们也说不出一个子丑寅卯来，我娘会信吗？” 年轻女人急得不行，可老半天就是不肯说，非说只有见到了叶瑜然本人，她才会说。 朱八妹见她执意如此，翻了一个白眼：“那好吧，那你就等着吧，反正我娘这一趟回来，起码得半个月。对吧，二嫂？” 刘氏点头：“至少吧，万一要是娘在外面多玩了几天，说不定得更久。如果你不急，等得起的话，可以慢慢等……” “什么，要这么久？！”年轻女人急得眼眶都红了，“难道老天爷要绝我吗，呜呜呜呜……” 哭着，蹲在了地上。 刘氏给朱八妹使了一个眼神。 朱八妹有些无奈，只能蹲下身子，耐着性子安抚对方：“好了，别哭了，你蹲在我们家院子里哭，要是让左右邻居听见了，还以为我们怎么你了。” “你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出来不就好了吗？” “虽然我娘不在，但我们家还有其他人啊，跟我们说也一样。” …… 哭了好一会儿，那个年轻女人的哭声才渐渐小了一些。 她抬起头来，说道：“你们……真的能做主吗？” “我做不了，但我有爹，还有我哥啊，你说。”朱八妹狡猾地，偷换了一个概念。 “我姓卞，叫卞秋颖……” 直到这时，朱八妹、刘氏等人才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位素不相识的姑娘会找上门来——她是当初叶瑜然买辣椒时的那个老花农的女儿。 “这事……我娘从来没跟我们提到过……”朱八妹有点心慌，这可不是小事情，别说她爹做不了主了，就是她几个哥哥再怎么商量，恐怕敢不敢轻易做主。 当初老花农把辣椒盆栽卖给叶瑜然之后，他女儿卞秋颖就被主家抢去当小妾了，他的妻子重病在床。 一开始，卞秋颖也不想从，可她爹苦求无门，她娘病重在床，她能怎么办？ 虽然她努力想要保住主家对她的恩宠，可是能够抢别人女儿的男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刚得到手的时候，千宠万宠，时间一长，就失了兴趣。 男人没了兴趣，嫡妻便开始准备“收拾”她了。 如果她爹、娘好好的，她也忍了，可问题是，她的“失宠”不只意味着她的麻烦，同样也意味着会给她的家人带来麻烦。 第一件事情，就是她娘的药钱被断了，没多久就过世了。 紧接着，她爹出门干活的时候，摔断了腿。 再接着…… “呜呜呜呜……你说你能做主的，”卞秋颖紧紧地拽着朱八妹的手，哭着说道，“这是我的最后一条生路了，你们一定要收留我，要是连你们也不肯收留我，我就真的没地方可去了。” “可你惹的不是小事啊，你是大户人家的‘逃妾’。”刘氏心里也有些慌，说是说给卞秋颖听的，其实是说给朱八妹听的，“人家要是从我们家把你搜出来，我们家就玩了。” “不会的，肯定不会的。”卞秋颖赶紧摇头，“我是假死出来的，他们肯定以为我死了，何况我不过是一个失宠的小妾，主家也不会为了失宠的小妾，到处派人搜查。” “那你怎么，不找你们家的亲戚朋友？”刘氏说道，“我可不相信，你们一家呆了那么多年，会没有一个能够投靠的亲戚？” “我们是外地来的……”卞秋颖眼泪水，一下子又流出来了，“不是本地人，而且又是主人买的奴才，除了奴才，根本没有几个人会跟我们往来。而那些奴才，本来就是主家的，我要投靠他们，他们肯定会为了邀功把我送回去……” “那你怎么肯定，我们不会把你送回去？” 卞秋颖停顿了一下，说道：“我爹说，他曾经把主家的一样东西，偷偷卖给了你们家。如果你们敢把我送回去，我就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你们就是自投罗网。” 刘氏、朱八妹：“……” ——她们就说嘛，能当小妾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瞧瞧，露出真面目了！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办法，只能先将卞秋颖请进了屋，好茶待着，然后“支使”了柳氏出去叫人。 “大嫂，你别傻着说出去啊，你就说……说是二嫂肚子不舒服，让二哥回来一下。”朱八妹一咬牙，也只能也馊主意了。 刘氏还瞪了朱八妹一眼：“说什么理由不好，怎么能说我肚子不舒服？我好不容易才怀上这一胎，这要出事了，我肯定跟你没完。” 没有人注意到，当刘氏说这话的时候，卞秋颖不自觉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她穿的衣服不算宽松，腰间还系着一根细细的带子，显得十分婀娜。 朱八妹也知道这事的严重性，赶紧“呸呸呸”了几声，说自己是乱说的，天上诸神不要当真。 完了，还跟刘氏赔礼道歉。 “二嫂，你别气，我这不是怕大嫂不会说话，说露了嘴嘛。你肚子那么大，一看这小侄子就养得非常好，他肯定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再过几个月，你就能当娘了……到时候，我又要当小姑姑了，想想就开心。” 刘氏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就怕到时候，你这个当小姑姑的偏心，只知道宠其他几个大的。” “怎么呢？他们都是我侄子，我每一个都喜欢。”至于是不是真的有偏心对象，就只有朱八妹自己心里清楚了。 她娘说了，想要维系好兄妹感情，一定要“哄”好兄弟家的儿子，也就是她的侄子们。 毕竟以后她娘老了，去了，娘家能够给她撑腰的人，不是娘家的兄弟，就是她照顾过的侄子们。 朱八妹算了一下，离她出嫁没几年，也就是说她需要“关照”也就这几年。但等她出嫁了，那后面就是好几十年。用这几年的时间换后面几十年的时间，十分划算。 第808章 朱五紧紧地盯住了她的脸 “万一是侄女呢？”刘氏心里，自然想要一次命中，直接生个儿子。 儿子，才是传家继业的根本嘛。 可是想到婆婆偏疼女儿，她又不得不考虑起另一个可能——也许，她也可以先讨婆婆的欢心？ 老四家的就是因为讨了婆婆的欢心，所以才掌了朱家的“生意”，若是她生了一个女儿，讨了婆婆的欢心，那…… “侄女也好啊，我娘不是喜欢女儿嘛，你要给她生了一个孙女，她肯定开心死。”朱八妹说得十分肯定。 虽然她没有跟叶瑜然讨论过这事，但她相信，就凭她娘那么疼自己，以后也一定会疼小侄女。 朱大、朱二等人还在地头上看辣椒，柳氏突然跑来，说刘氏发动了，把他们吓了一跳。 “这还不到生的时候吧？”朱大赶紧说道，“老二，你赶紧回去看看。” “哎，那我先走了，大哥，有什么事情让人叫我啊……” “什么能有你媳妇重要？赶紧着。”朱大说道，“老五，你一起去，我呆会儿再回去。” “哎。”朱五应了一声，跟着他二哥，拔腿往家的方向赶。 围在地头的人们，听说朱二家的媳妇要生了，可时间却有些早了，心里也忍不住有些担忧起来。 “都说七活八不活，朱家老二怀几个月了？” “好像就是七八个月的样子，具体的我也记不清楚了。” “希望是七个月。” …… 朱二、朱五还没进门，就碰到了闲逛回来的朱老头。 看到他俩一头是汗的样子，还有些疑惑：“你们怎么这副样子？” “爹，是翠翠，翠翠要生了！”朱二着急地说道。 “什么，这还不到时候吧？！”朱老头哪里还悠闲得起来，加快脚步，推开了院门。 院子里，刘氏还好好地坐在那儿，跟朱八妹聊天，就是旁边多了一张陌生的面孔。 “翠翠，你咋样了？”朱二惊慌跑上前，问道，“不会是真的要生了吗？” “不是我要生了，是她——”刘氏指向了卞秋颖，说道，“这可是一个大麻烦。” 连忙将事情经过给说了。 朱二望了过来，这才注意到，这个陌生的女人长得挺好看的，嘴上还抹了胭脂，显得特别娇艳。 不像他婆娘，因为怀孕，整个人胖了一圈。 “你是朱大叔吧？”卞秋颖目标准确，直接跪在了朱老头面前，哭哭啼啼地哭了起来，“朱大叔，求求你，可怜可怜我，就让我留下来吧，我真的没地方去了……” 朱老头吓得往边退了一步，连忙摆开卞秋颖要拉向自己的手：“使不得使不得，你快起来。” “如果你想让我们家附近的人都听见，那你可以哭得再大声一点。”朱五一句话，让卞秋颖差点没能哭下去。 卞秋颖的声音小了很多，低低地抽泣着：“呜呜呜……” 那委屈的小模样，就好像被别人给欺负了一般。 朱二见了，有几分心软：“老五，你也真是的，人家一个大姑娘，你凶人家干嘛？” “二哥，她可不是大姑娘，她是大户人家的‘逃妾’，”朱八妹不太喜欢卞秋颖这个人，强调了一下，“妾，知道吧？” 既然能够被主家看上，卞秋颖的姿色绝对是有的，也比一般的姑娘要出彩一些。 “你这个丫头，真是……”朱二有点拿朱八妹没办法。 以前任性的时候，让人头疼；现在不那么任性了吧，照样让人头疼。 见朱二护着这个陌生的女人，刘氏心里有些不舒服，拉住了朱二的胳膊，瞪了他一眼。 若是当初刘氏瘦的时候，还有几分看头，现在人胖了那么多，脸上全是肉，这一瞪，就显得有些伤眼了。 朱二只瞥了一眼，就不想看了，还责怪起刘氏来：“你也真是的，孩子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够随便拿出来开玩笑？万一真要出了什么事情，让你后悔去……” “又不是我要说的，是八妹说的。”被责怪的刘氏十分不高兴，直接把朱八妹给“出卖”了。 朱八妹：“……” 朱五没理他们几个人，只紧紧地盯着卞秋颖，问道：“你把事情经过，再说一遍。” 他花花肠子是多，但他娘不在家里，又突然闯进来这么一个麻烦，这让他不得不生出几分疑心来。 没办法，谁让家里的“聪明人”都不在，他只能顶上了呢。 卞秋颖早有准备，按照之前的话，又说了一遍。 朱五又问了几个问题，比如说她逃出来的时候，有没有被人发现；她娘是什么时候死的，埋在哪了；她爹是怎么死的，葬在哪儿了…… 他也不按顺序问，就好像刚想起来似的，东问一个，西问一个，毫无章法。 他会这样做，其实也是为了找卞秋颖话里的漏洞——只有打断顺序问，她若撒谎，总会露出马脚。 “你怎么知道我们家住在这里？” “我是一路问着来的，”卞秋颖红着眼睛，说道，“我爹死之前，嘱咐过我，说朱大娘亲口跟她说的，只要去朱家村打听‘朱大娘’，谁都知道是哪一家。” 朱五若有所思：“所以，其实你来我们家的时候，被人给看见了？” 卞秋颖心头一跳，矢口否认：“没有。” “没有，那你跟谁打听的我们家？”朱五挑眉。 卞秋颖：“……这个也算吗？” “怎么不算？只要有人看到你进了我家的门，那就是有人看见了，不管是镇上的，还是村里的。你敢保证，你的主家不会到处贴你的画像？你敢保证，你问路的人，他不会正巧看见了那张画像？” 卞秋颖无法回答，好一会儿，才迟疑地说道：“应该……不会吧？我没穿平时的衣服，头发也换了，还有……” 朱五紧紧地盯住了她的脸。 卞秋颖有些紧张起来：这小子，怎么那么难搞定？ 忍不住，她就用余光瞥向了刚刚“护”过她的朱二。 ——如果换成他，大概就没有这么麻烦了吧？ ——还有那个朱老头，看上去也很好哄的样子。 不只卞秋颖有些紧张，就是朱家其他人看到朱五的动作，也跟着紧张了起来：老五/五哥，不会发现什么疑点了吧？ 第809章 兄妹之争 就在他们想要开口问的时候，朱五慢悠悠地说道：“你的脸上，确实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如果画像画得不那么像的话，他们也应该看不出来……” 朱二有些无语：老五在搞什么？ 朱八妹有些失落：看来五哥没有发现啊，完了，这个女人不会真留下来吧？娘要回来看到，会不会怪他们？ 卞秋颖松了口气，露出了一些不好意思的神情。 毕竟作为一个女人，要是这样被一个男人盯着看，如果不有点“脸红”，那就太不正常了。 她别扭地说道：“老爷也曾经夸过，说我皮肤好，没有任何瑕疵……” 声音越来越小，还带了几分可疑的尾音。 朱八妹皱眉，因为她不喜欢那个尾音，娇滴滴的，有一种把她比下去的感觉。 “不过，”朱五转折了一下，“你说我娘的辣椒是在你爹那里买的，你有什么证据？” 卞秋颖愕然，她抬起头来，有些不敢相信：“这种事情，我哪来的证据？” 别说她惊讶了，就是朱老头、朱二等人，也是一脸惊讶：老五还能问出这种问题？ 也就朱八妹，在心里赞了一声：干得漂亮，五哥！ “你没有证据，那你怎么敢说，我娘的辣椒是在你爹那里买的？”朱五神色淡定，缓缓说道，“我娘的名气，那在十里八乡都是非常出名的，随便找一个人打听，就能够打听到她家里的事情。谁知道你说的那些事情是真是假？” “我爹不会骗我的，他说的是真的……”卞秋颖急了，想要辩解。 朱五学着他娘的样子，抬了抬手：“你先别急着说话，听我把话说完。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就像你说的，你怎么知道你爹不会骗你？那个时候，他都要死了，谁知道他会不会是为了一条生路，故意编出这么一条出来，骗了你？” 卞秋颖愤怒，她站了起来，说道：“我爹才不会骗我。你不相信我就算了，不能污蔑我爹。我爹是那么光明磊落的一个人，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好谁知道？”朱八妹翻了一个白眼，说道，“我们又没见过你爹。” “你……”卞秋颖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个接一个地扫过，“你们不想收留我就算了，居然这样说我爹，真的是太过份了！” 视线落到朱二身上时，目光带上了几分“楚楚可怜”，瞬间氲氤起来。 朱二哪里受得了这么一个美人儿冲自己哭，心立马就软了：“老五、老八，你们俩怎么回事？人家已经这么可怜了，你们还这样说人家，以后让人家怎么做？” “二哥……”朱八妹完全没想到，自家二哥会站出来说话，急了。 ——五哥马上就能“收拾”这个女人了，二哥出来捣什么乱啊？ ——早知道如此，当初就不应该叫二哥回来，直接叫五哥回来，不就好了吧？ 后悔归后悔，可世上没有后悔药，时光也不能倒流。 “好了，都别说了，你们要还叫我一声二哥，就听我说。”朱二难得态度强硬，尤其是当卞秋颖用依赖而信任的目光望着他时，更是让他有一种自己是“大英雄”的感觉，倍儿爽。 心里的豪情生了出来，他继续说道，“娘那么善良的一个人，她要是在这里，肯定不会让你们欺负人家一个姑娘。不管是什么事，她大老远地跑过来向我们求救，那就说明人家信任我们，我们怎么能做出猪狗不如的事情，关心都不关心一句，就把人赶出去？” “二哥，我们没有……” “老八，你别说话。”朱二打断了朱八妹，说道，“这里就你话最多，你一个姑娘家，哪来那么多话？娘不在，这个家也轮不到你做主。” 朱八妹哪里受过这种委屈，顿时怒了：“二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娘出了一趟远门，你就瞧不起我是一个姑娘啊？你要敢这样说，等娘回来，我一定会告诉娘的，说你瞧不起我，重男轻女……” “你除了会告状，你还会干什么？人家的妹子会洗衣服、做饭、下地干活，你看看你，整天窝在家里，都干什么了？”想起朱八妹的那些黑历史，朱二就翻了出来。 虽然朱八妹改好了，但也只是近几年的事情，何况她爱美，喜欢偷懒的这些毛病，也没有改彻底。 只不过朱家人多，很多活即使她不干，也有别人替她干。 娘没有在意，他们当兄长的也不好指出来。 别以为他们不说，就不知道她都干了些什么。 朱八妹完全没想到，自己的黑历史会在这种时候被翻出来，顿时变了脸色，一脸不可置信地问道：“二哥，你居然这样说我？！我可是你亲妹子，你当着一个外人的面，这么说我的丑话，你还是不是人？” 瞬间将苗头转移向了刘氏，质问是不是她告诉的朱二，要不然，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知道家里的事情，还知道得那么清楚？ 她是“偷懒”了，但是她也不是什么活也没干，只要是娘交待的活，她基本上都干了。 而且，家里的绣活、胭脂、染布等等，哪件不是她在负责？ 她不过是没打扫卫生、没洗衣服，可她干别的了呀。 怕是连刘氏、朱五也没想到，这兄妹俩，居然会为了一个“卞秋颖”吵起来。 这个女人，才刚刚进了他们家的院子，都还没有留下来，就已经让一个人护碰着她了，真要住进来了，那岂不是…… “八妹，这事可没赖在我身上，我可没跟你二哥说这种事情。”不管有没有，刘氏都没有承认，赶紧反驳，“再说，我们家人多，你又是小姑子，娇养一点怎么了？只要有条件，哪家的小姑子不娇养？你二哥要有意见，让你二哥跟你娘说去。” 朱八妹一看刘氏站在自己这边，便将矛头再次对准了朱二：“是啊，二哥，你要有意见，看不惯娘偏宠我一个姑娘，你自己找娘说啊。娘喜欢女儿，宠女儿，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有本事，你让娘‘重男轻女’啊。” “跟你说不清楚，”朱二见说不过朱八妹，脾气就上来了，直接说道，“反正这件事情就这么说定了，卞姑娘千里迢迢来我们家求收留，那我们就收了。” 第810章 家里多了一个陌生的姑娘 朱五一听这话，诧异地望了过来：“二哥……” ——你在开什么玩笑，这事明明有鬼，你居然就这样答应了？！ 朱二瞪他：“怎么，这件事情我还不能做主了？到底我是你哥，还是你是我哥？” 好吧，这是他哥，在他没有掌握证据之前，还真不好直接反驳。没办法，朱五只能将朱老头给拉了进来：“这事不应该问问爹吗？” 被点了名的朱老头有点慌：“嗯？” ——这事，我还能做主？ ——对哦，老婆子不在，家里最大的就是我…… ——等等，为什么老婆子不在了，家里最大的才是我？她在的时候，就不是我了？ 有那么一瞬间的疑惑，但还没能想清楚，就被朱二打断了。 “爹，你也觉得卞姑娘很可怜，收留她没有什么问题吧？”朱二说道，“要是娘在家，她也一定会答应……” “哎，二哥，你可不能误导爹，娘会不会答应，我们谁也不知道啊。”朱八妹赶紧打断。 朱二反驳：“怎么会不答应？当初林三妹、林四妹，还有吕家那三个丫头，不也是娘做主收留的吗？你们看娘什么时候，拒绝过了？” 朱家众人无法反驳：“……” “娘那么善良的一个人，哪里像你们说的那样？整天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说着，朱二就又转向了朱老头，“爹，你说是吧？” “哦。”朱老头还真不敢做这件事情的主。 ——老婆子留了人，那是人家能够养活，他要留了人…… 说句老实话，他现在连自己都养不活，靠老婆子和几个儿子养老。 万一出了什么事情，老婆子若怪在他身上，他岂不是得“扫地出门”？ 之前已经让老婆子不快了，这回他也不想惹她生气。 犹豫了半天，他补充道：“这事，你们兄弟几个商量吧，你们都长大了，是当爹的人了，也是时候自己做主了……” 朱五哪里不懂他爹的意思，有些无语：平时娘在的时候，你嚷着要“做主”，现在娘不在了，给你机会了，你怎么不珍惜？ 没想到当爹的这么拖他的后腿，朱二又态度强硬，非要把人家姑娘留下来，他也无法了。 “朱二哥，谢谢你……”卞秋颖眼泪汪汪，跟朱二道了谢。 朱二十分受用，语气也温和了许多：“不用谢，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我们老朱家，可是大善人。你放心，到了我们家，你就安全了，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 “朱二哥……”卞秋颖更是感动不已。 “卞姑娘……” …… 刘氏一看，就觉得不对了，直接挡在了朱二面前，瞪了卞秋颖一眼：“离我男人远一点。” “你干嘛？”朱二还怪她，“凶人家卞姑娘干嘛，她已经够可怜了。” “你没看到啊，她那是什么眼神？她在勾引你……”刘氏愤怒了，说道。 朱二诧异，忍不住看了卞秋颖一眼。 而正好，卞秋颖望过来的眼神有些羞怯，还焦急地辩解着：“朱二嫂，你误会了，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你看，人家卞姑娘都说没有了，就你整天没事，想那么多。”朱二责怪地说道，“肚子已经这么大了，还是好好养好娃，别亏待了我儿子。” 对于刘氏肚子里的这一胎，朱二还是比较看重的，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儿子。 刘氏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生了，顿时底气十足，一边用挑衅的余光瞥向卞秋颖，一边对朱二说道：“是不是儿子，我可不敢保证，娘还喜欢姑娘呢，我现在很为难，到底是给你生儿子，还是给娘生孙女……” 好吧，朱二也想到他娘喜欢姑娘的事情了，虽然有点犯难，但想到这是好不容易得来的一胎，又瞬间做了决定：“娘要喜欢姑娘，以后你再给她生，你先给我生一个儿子。” ——没有儿子，就是没有根，万一以后刘氏要不能生了呢？ ——还是先生一个儿子保险。 此时，朱二的心思还在刘氏和儿子身上，倒还没有其他的想法。 只是可惜，刘氏不这样看，朱二这么护着卞秋颖，肯定是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她见朱二想要儿子，便微抬了下巴，威胁道：“哼，那得看你表现，你要表现得好，我再考虑儿子的事情。还有啊，我得提醒你，娘以前可是立下了规矩的，朱家男儿四十无子，方可纳妾，你别给我想那些有的没的。” 朱二无语：“当着人家卞姑娘，你说什么呢？” 卞秋颖心头一惊，没想到一个乡下人家，居然还有这样的规矩。 她偷偷打量了朱家好几眼：院子这么破落，一看就很穷。 也就这几个男人的模样，看着还可以。 不过再可以有什么用？穷就是穷，只能当一辈子的泥腿子…… 内心深处，一片嫌弃。 要不是无处可去，她绝对不会来这里。 朱大大概也没想到，他不过晚回了一会儿，家里就多了一个陌生的姑娘。 神色有些微怔：“哪来的？” “大哥，听说是二哥做主留下来的。”朱四已经从朱五那里，将整个事情都弄清楚了。 没办法，朱五想要让其他人站在他这边，就得动作快一点。 朱大倒没有多想，说道：“既然留下来了就留下来吧，也就多双筷子……” 话音未完，就听到朱四惊讶地说道：“大哥，这哪里是多双筷子的事情啊，你别忘记了，娘现在可不在家。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怎么跟娘交待？” 朱大愣住。 “你觉得，以爹的性子，他能做得了这个家的主？要是做得了，他也不会听二哥的了。既然爹做不了主，那就该由你这个当大哥的来，可现在二哥却越过你，直接做了主。主是二哥做的，但要出了事，你觉得娘不会算在你头上？”朱四逻辑分满满，成功说服朱大。 重点不是多了双筷子，家里就养不起了，而是当出远门的娘回来，发现有问题，会将“责任”算到他这个当大哥的身上。 朱大没想趁着他娘不在，做多大的功劳出来，但也绝对不想替别人“背黑锅”。 于是，他去找了朱二。 另一头，从外面回来的李氏、林氏，已经偷偷打量了卞秋颖好一会儿了。 只见这姑娘身段婀娜，脸蛋如水，十指纤纤，一看就知道不是农家人养出来的，宛如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第811章 放心，我不会让你背锅 真正的千金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们也看不着，但她们能够想像得出来——应该就跟这个卞姑娘差不多吧。 林氏目光闪闪，想到了一件事情：若朱家收留了这个外姓人，那她的两个妹子、三个侄女，是不是就不会那么显眼了？ 因为朱家收留了她娘家人，她怕被朱家人嫌弃，平时没少在婆婆和几个妯娌面前抢着干活，她们几个也是。 没办法，谁让你没底气呢。 可人啊，就是怕对比，若卞秋颖这样的“外人”都能留下来，那她娘家人留下来，不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这样一样，林氏倒有些巴不得卞秋颖留下来，也好分担一下她肩上的负担。 “卞姑娘，你是姓卞对吧？”林氏露出了一个善意的笑容，主动朝卞秋颖走了过去。 “你好，我是姓卞，你也可以叫我颖儿……”卞秋颖一副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对不起啊，突然这么上门，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事，如果我们娘在家，肯定也会让你留下来的。我们娘这人可好了，特别喜欢帮助别人，尤其是看到人家孤独无依的小姑娘，最容易心软……”林氏笑眯眯地夸着。 她得让这个“外人姑娘”安下心来，留在朱家，不是吗？ 万一发现朱家人不好相处，没几天就跑了，那怎么办？ “真的吗？”卞秋颖睁大了眼睛，就像一个急于想要糖果的孩子，“朱大娘真的那么好说话吗？刚刚朱二哥也是这样说，但……其他人好像有些不同意。” “谁不同意？”一想当时家里有谁在，林氏心里就有数了，笑道，“你也要体谅一下，平时家里的大事小事都是娘做主，现在她不在，大家的心里都空落落的，没了主心骨，脾气不好一点，也正常。你呆的时间长了，就会知道了，我们朱家人特别‘好客’，特别喜欢‘帮忙’别人。” 卞秋颖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笑得好像打着恶主意的“熊外婆”。 只是，她之前才得罪了两个女人，确实需要拉拢了两个盟友，要不然以后她在朱家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嗯，我相信你。”卞秋颖露出了信任的神情，说道。 两人在那里说得开心，李氏也凑了过来：“你们俩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四嫂，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卞姑娘，人挺好的，笑起来特别好看。”林氏立马当了中间人，替两人介绍了起来，“卞姑娘，我也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四嫂。哎呀，忘记自我介绍了，我男人朱家行五，你可以喊我朱五嫂……” 卞秋颖目光闪了一下：原来，这个女人是那个最难搞的男人的媳妇呀。怎么办，似乎有了突破口呢。 她笑了起来，脸上的笑容越发真诚，甜甜地喊了一声：“朱四嫂、朱五嫂。” “哎哟，这小嘴可真甜……”李氏笑了起来，在旁边坐下，“听听这声音，这也太好听了。” “呵呵呵……可不是嘛，现在四嫂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跟她聊天了吧？” “那我也得跟她好好聊聊，这么好听的声音，就跟百灵鸟似的，得多听听。” 相较于真心想要拉拢的林氏，李氏的心眼就多多了，看似说得欢乐，其实三言两语，都在打听卞秋颖的来历。 虽然别人也跟她说了，但她想“打探”到更多的东西。 这一交手，卞秋颖提高警惕：这个女人看着笑得挺开心的，没想到是个厉害的家伙！ 反倒是之前的那个女人，傻呼呼的，很好骗，随便唬弄一下就唬弄过去了。 宛如高手过招，你一言我一句，杀机暗藏。 也就只有林氏，一无所觉，还觉得她们是真的聊得开心。 不远处，朱四见朱五一直盯着那边瞧，便走了过去，小声道：“我跟大哥说过了，他说他呆会儿找二哥聊。” “嗯！”朱五应声。 “你觉得，大哥能够搞定二哥吗？” “难讲。”朱五连视线都没有挪一下，说道，“大哥、二哥关系比跟我们要好，大哥会信任二哥一些，也正常。” “那你还让我说？”朱四瞬间觉得，自己做了无用功。 而且他也有些不明白，这个卞秋颖只是看着长得漂亮了一点，是别人家的逃妾，老五怎么一副对方有“阴谋”的样子？ “总要争取一下，能够多争取一点时间也是好的。”朱五说道。 好吧，朱四感觉自己被安慰到了：“至少，你没让我白干了。” 他还撞了撞朱五的肩，“哎，你都盯着那边看了半天了，到底在看什么？” “我媳妇有点傻。”朱五说道。 朱四没听懂：“所以，你看那么半天，就是看你媳妇有多傻？老五，你是不是太闲了？” 朱五终于舍得挪开视线，望向了朱四，说道：“四哥，有的时候我真的挺羡慕你的，你说你脑子没有我聪明，怎么在挑媳妇方面，眼光就比我好呢？” “你啥意思？你想夸你四嫂就夸你四嫂，带上我干嘛？”朱四这回不承认了，“我什么时候傻了，我只是懒得动脑子。” 朱五翻了一个白眼：“呆会儿你记得问一下四嫂，看她有没有试探出什么疑点。记住了，别让人发现，疑心到四嫂身上。” 这回，朱四是真的懵了：他媳妇不是跟人家聊天去了吗，怎么成了“试探”了？ 望向那边还在聊的三个女人，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 同样是在聊天，怎么老五就觉得他媳妇是在“试探”，而五弟妹是单纯在“聊天”呢？ 他就看不出来啊。 就像朱五所猜测的那样，朱大跟朱二聊完之后，并没有成功“说服”对方。 也不能说朱大叛变了，只不过他给了朱二一些“信任”，相信朱二拥有自己的判断力。 “那行，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等娘回来，你记得跟娘说清楚，这事是你决定的，不是我决定的，我当时在外面。” “知道了，大哥，放心吧，我不会让你背锅。”朱二笑了，说道，“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让你背锅了？要背，也是替那几个小的。” 朱大听到他提到小时候的事情，有些无奈：“没办法，谁让我是当大哥的呢？” 第812章 嫌弃 其实在最初的时候，朱家的几兄弟还没这么分“派系”。 朱三还没有完全长大，朱四、朱五都还很小，有的时候也会做错事情。 为了免于被罚，他们也会“撒谎”，推卸责任。 那时，朱大、朱二也是真心疼爱自己的亲弟弟，见他们会被朱老头打，有时候也会站出来，表示是自己干的。 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年纪大一些，被打也不会有事，可弟弟就不一样了，他们年纪小，身子骨吃不消。 兄弟俩感怀了一下小时候，便听到柳氏喊他们吃饭。 叶瑜然不在，可朱家的人却依旧很多，得搬大桌子，拼上满满的一桌。 作为新来的“客人”，卞秋颖也被邀请上了桌。 只是，她没有想到，朱家的“贫穷”超出了她的想像。 别看她只是一个老花农的女儿，但因为她爹有活干，从小也是锦衣玉食，再加上又是给主家的千金小姐当作伴丫鬟，养得跟“副小姐”似的。 小时候能够跟大小姐同吃同住，吃吃喝喝全在一起，也没有那么多规矩。 但随着大小姐的长大，她的丫鬟规矩也不得不被迫“捡”了起来。 可卞秋颖哪里吃得了那个苦，不敢在主家那里闹，不回到家里，冲着老花农夫妻闹。 后来老花农夫妻没有办法，只能找关系，求了恩典，让主家把她放了回来。 放归放回来了，但“副小姐”的脾性却被留了下来，巨大的生活落差让她滋生出了某种野心。 老花农以为，卞秋颖是被大老爷看上了，“抢”去的，却不知道，其实这一切是卞秋颖“算计”好的。 她知道大老爷的喜爱，知道大老爷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在什么地方，特地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晃一圈。 只不过，她比别的姑娘聪明——她不想做没有任何保障的通房。 但她没想到的是，她的“失宠”会来得那么快，大老爷的嫡妻下手会这么狠…… 林氏见卞秋颖有些难以下咽，还关心地询问：“怎么了，你胃口不好吗？” 望着这些在她眼里是下三烂的粗食，卞秋颖嘴角的笑僵硬了一下：“大概……是吧？我走了那么远的路，又刚刚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实在是没心情吃饭……” “唉……我能理解。”林氏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当初我娘刚过世的时候，我也跟你一样，特别难过。但人要朝前看，不能老盯着过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一直盯着过去，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我知道，我就是……”卞秋颖一副难受的样子。 ——麻蛋！她爹怎么没说清楚，朱家这么穷？ ——这些东西，让她怎么吃啊？ 林氏见她难受，也没有再为难她：“你啊，就是没饿过，等饿了就会想吃了。这样吧，你的这份，呆会儿我帮你留在锅里，先热着，你要什么时候饿了，就什么时候吃。” “谢谢，我真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谁他娘地想吃这种东西？就算没有燕窝银耳，你们就不能弄点人能吃的？ 这么一大盆糊糊弄弄的东西，是喂猪的吧？ 看到卞秋颖如此感谢自己，林氏十分受用。 朱四忍不住暗中碰了朱五的胳膊一下，示意他往这边看：你媳妇，看见没？ 朱五完全不想说话：傻成这个样子，他也真的是没眼见了。 平时也没见对他这么好，结果冲着一个可疑的“外人”，居然这么体贴，真的是…… 有点憋屈。 一顿晚饭的功夫，卞秋颖也稍稍摸清楚了朱家的人员情况。 主要是有林氏，会偷偷摸摸地给她介绍，怕她分不清人，到时候把人给得罪了。 当卞秋颖听到，朱家居然还是“耕读传家”，出了一个秀才，十分惊讶：“秀才？！” “对啊，我们家老七是个秀才，”林氏有些小得意，开心地说道，“我跟你说，他可聪明了，根本没读多久的书，一下子就考中了，而且还得了县令的推荐信，去州学读书了。要不然，你以为怎么会那么巧，你来的时候，我婆婆就不在？因为我婆婆送他去读书了……” 卞秋颖暗叫不好：这读书人心里勾勾绊绊的，不会看出来吧？ 她连忙问道：“州学？那远吗？” 虽然她在大户人家呆着，但那户人家是商人，没什么读书人，所以她还真不知道关于读书的事情。 只知道，连大老爷冲着有功名的读书人，都会客气三分。 “颖儿，你老爷我抱了一条大粗腿，知道吗？哈哈哈……”大老爷揽着她的细腰，一时高兴，就炫耀了起来。 到现在，她都还记得大老爷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可越是大老爷看中的人，于她现在的情况，却是一种“威胁”。 “挺远的啊，要好几天吧，要不然婆婆也不会跑那么远送他。”林氏说道，“送这一回，应该要过年的时候才回来了，州学应该也会放年假……” 林氏有些不太确认，因为之前她好像没听谁提过这个问题。 不过，岑氏书院也是读书的地方，这里都放，州学也应该放吧？ 卞秋颖一听还有好几个月，微微松了口气：“原来要这么久啊，那他还真是挺辛苦的……”在她离开朱家之前，最好都不要回来。 这几个月，也够她谋划了。 “是挺辛苦的，天不亮就起来了，做五禽戏、看书、练字……除了吃喝拉撒，都没怎么停过。”想到大宝、二宝现在也是这样，林氏感叹不已，“以前只以为当读书人容易，家里出了读书人才知道，这世上什么事情容易啊，你不付出，就不会有收获。种地有种地的难处，读书也有读书的难处。我们种一回地，一年就知道收获如何；这读书一读读那么多年，最后怎么样都不知道……” “你们家，不是已经有人考上秀才了吗？” “那是老七运气好，可别人呢？天下读书人那么多，每次都会有人考中，也会有人考不中。在最终结果出来之前，谁知道会怎么样？万一你实在运气不好，考了一辈子，都没有考上，那不就是人们常说的‘颗粒无收’了？” …… 不知道是不是卞秋颖的错觉，林氏这个乡下婆子，虽然有时候说话挺糙的，但又带了大道理。 感觉就像是，不应该是她这样一个乡下婆子能懂的，偏偏又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的。 第813章 我去给你打洗脚水 难道，这是因为他们家有读书人？ 如果卞秋颖要是问了出来，林氏肯定会得意地告诉她：“哈哈哈哈……不是我们家有读书人，是我娘，她也逼着我们几个识了点字，读了点书。就是我们的字认得少，读不全，没事只能让大宝他们帮忙念。不过那些讲故事的书，还真的挺有意思的……” 也因为林氏嘴上没个把门的，朱家的“内幕”差不多快被她给透露完了。 朱五一直在房间里等着，结果那个婆娘说是送人家卞秋颖去客房，却半天不见回来。 朱五越憋越火，等她回来了，就冲她发了一句火：“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林氏吓了一跳：“咋，咋了？你是不是要洗脚，我给你打洗脚水。” 还以为是自己没伺候他，让他生气了，赶紧要忙起来。 “给我回来。” “我去给你打洗脚水。”林氏站在原地，有些心虚。 她也知道朱五忙了一天了，很辛苦，可是今天不是特殊嘛。 “都安排好了？”见她有些怕，朱五也担心呆会儿问不出来什么，深吸一口气，耐下了性子。 “呃，安排好了……”林氏说道，“按你们说的，把后院那个杂间腾给了她。不过，你们真的有点过份，三妹、四妹都不住那里了……” “三妹、四妹刚来的时候，不是住那里吗？”朱五可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还巴不得那个叫“卞秋颖”的嫌弃那地方太破，早点离开朱家，“你亲妹子都能住，她一个外人还不能住？或者说，你想让你亲妹子把房间腾出来，跟那个姓卞的换一下？” 一听要让自己亲妹子换过去，林氏就不敢说了：“哎呀，你也真是的，我就是说说，怎么能当真呢？你说得对，她就是一个外人，三妹、四妹她们可是我亲妹子，间接着也算你的妹子，怎么能让自己的妹子住最差的呢……” 说到后面，还赔上了一张笑脸，生怕朱五翻脸。 没办法，谁让这个男人当着外人的面挺照顾她的，结果到了私底下，却喜欢“收拾”她呢？ 她好不容易过了一段轻松的日子，可不想惹他生气。 “既然你知道，那你还说这种话？”朱五脸上的神情缓和了一些，不过语气还是有点不好，“以后说话注意一点，什么是外人，什么是自己人，要分清楚。别来了一个谁，底细都不知道，就摆着一张笑脸冲了上去，知道的人知道你是去套交情套人家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傻，被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 林氏听得胆战心惊，原来她男人以为她是去“套话”的，我的乖乖，她套交情是真，但真没想过“套话”这事。 朱五又说了一些，把她捧得高高的。 林氏还不敢反驳，只能笑着称“是”，一一答应下来。 朱五用余光打量着她的神情，在心里冷哼：傻不愣登的，除了老子眼瞎，哪个看得上你？幸好还算“听话”，要不然老子早就…… 捧完了人，朱五也调转过头来，询问林氏今天都跟人家聊了什么。 林氏那叫一个“揪心”，因为她发现，她还真没问卞秋颖什么问题，主要都是卞秋颖问她的了。 后背冷汗淋淋，还不得不绞尽脑汁，把话给圆回来。 ——还好当时四嫂问了一些问题，要不然我就真的惨了！ 好不容易“打发”了朱五（林氏自己这么认为的），林氏背转过身，去给他打洗脚水的时候，狠狠松了口气。不过这件事情，也算是提醒她了：以后跟卞秋颖套近乎的时候，记得套套对方的信息，别真的被别人给“卖”了。 望着林氏离开的背影，朱五微眯了眸子。 远在千里之外的叶瑜然，可不知道家里出了这种事情。 虽然她还记得老花农这事，也提过有什么事情，让他去朱家村找她，可绝对没有想过，会是这种事情。 如果要早知道，恐怕也不会说那句话了。 有了轮椅，她确实方便很多了，偶尔还能被人推着，到院子里转转。 想要出门，就得坐马车了。 只是，平时腿脚好的时候，叶瑜然不觉得，等到现在不方便了，她才觉得自己有些“高估”这个时代的道路了。 在她出生的年代，有一句话，叫做“要想富，先修路”。 可现在是古代，即使是普寿城这样的州县城市，它的道路也没有她想像中的那么好，想要推着轮椅出门，显然是有难度的。 首先铺在地上的，就不是那种平整的水泥路，而是一块一块的青石板。 如果是比较大块的青石板，铺得还算平整，也能将就，但若是小块的，或者铺得不那么平整，想要推轮椅走过去，就有些难度了。 何况这个时候的轮椅因技术受限，并没有太复杂的齿轮结构，也没办法让轮椅推起来更省力。 如此，想要推着她走，必须是一位力气很大的男人。 其次，出了石板路，有些路段还是泥土路。 所谓泥土路就是没有铺石头，就是将土面平整了一下，使之成了路，也可以说是“原始路”。 为了造福自己，叶瑜然不得不开始寻思起来：我是不是应该先把路给修起来？ 不过眼下，还有一件当紧的事情需要解决，那就是他们带出来的钱已经花完了。要不是住在宴和安这里，早就撑不住了。 欠小百里大夫的药费，也加了好几张，前前后后算下来，都有上千两了。 叶瑜然算了一下家里的营生，觉得凭目前的安排，想要把这笔钱还清，会增加家里的负担。 贫贱家庭百事哀，她可不希望降低自己当前的生活质量。 想了想，她把朱三给找了过来：“老三，你到普寿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有没有发现什么机会，可以增加我们家的收入？” 朱三一点也不意外他娘会问这个问题，毕竟这段时间花了多少钱，他心里也有数。 “机会有是有，就是风险有点大。”朱三迟疑了一下，将他打听到的，关于山海帮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原来，陈家的事情出来之后，对普寿城的整个帮派影响都很大。 不管是为了出口气，还是为了弥补自己的“损失”，他们都会找山海帮的麻烦。 这下好了，山海帮惨了…… 第814章 知道那是一个非常好的大哥哥 “几个大帮派纷纷施压，各大商家也不敢跟山海帮往来了。” “山海帮说是帮派，靠收保护费生存，可现在大帮派不让他们收了，他们能怎么办？” “没有新的收入来源，以前的旧收入也断了，连地盘也被附近的帮派蚕食……没了钱，还能留住人吗？下面的人，有点能力的，早就跑了，只剩下几个光杆司令，以及一些老弱病残。” “他们现在离解散只有一步之遥了。” …… 最惨的，就是山海帮帮主，帮派里的人都能走，唯独他这个“帮主”跑不了。 当惯了一帮之主，威风惯了，被谁指挥他受得了？ 更何况，其他帮派也不一定乐意接纳他。 如此，山海帮帮主就尴尬了。 叶瑜然有些诧异：“你怎么会看上山海帮？” “我就是觉得吧，我们应该拥有一些当地势力，就像我们在安九镇一样，娘跟豹哥合作；在普寿城，也应该找那么一个人……”朱三说道，“我不是没想过找其他帮派，但他们不见得会想看到我们。” “为什么？”叶瑜然明知故问。 “娘，你忘记这次的帮派与州学之争了？虽然看上去跟我们没关系，可导火线陈氏一案却是因我们而起。我可不觉得，在这种情况下，那些帮派会想见到我们。” “那你觉得，他们不想见到我们，会乐意看到我们插手山海帮的事情？”叶瑜然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所以说，我才说这是个机会，却有很大的风险。”朱三定定地望着叶瑜然，目光中透着某种野心，“虽然有风险，但我觉得，这个风险我们值得冒。只要我们接手了山海帮，以后不管是老七，还是我们家的其他人，再到普寿城来，就不会再遇到像陈家这样的事情了。” 陈家的事情，多少在朱三的心头留下了某种阴影。 这次害得他娘变成了残疾，不能下地走路，谁知道下回会变成什么事情？ 叶瑜然怔住，望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她以为他的“野心”是想做出一番事业，男人嘛，都想建功立业，可他最先想到的却是“家人”。 她该说，是自己平时的“教育”太有用了吗？ “好，我支持你。” “谢谢娘。” …… 山海帮毕竟是帮派的事情，朱家人想要插手，没有那么容易。 尤其是现在情况不明，不清楚帮派到底想要彻底灭掉山海帮，还是只是想“小惩大戒”，给一个教训。 朱三需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打听清楚这条底线。 “是你？！”小耳朵一眼就认出了，来找自己的这个男人是谁。 他非常愤怒，冲过去，就撞向了朱三的肚了。 可小耳朵才多大了，朱三一把就拎住了他的后衣领。 “放开我，你这个坏蛋，放开我……”小耳朵愤怒地大喊着。 “小耳朵，是我啊，朱三哥。” “我知道是你，就是你这个罪魁祸首，才害得我们山海帮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朱三一听，就知道小耳朵说的是什么事了，有些哭笑不得：“我怎么害了你们山海帮了？小耳朵，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你别以为我是小孩子，就想骗我。我早就打听清楚了，陈叔好心给你们安排房子，结果你们和州学勾结，陷害房东一家，这才害死了陈叔，害了整个山海帮……” “什么乱七八糟的？小耳朵，你冷静一点，先听我解释。”已经有了大宝、二宝这样的小大人，朱三习惯性地没有把小耳朵当成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向他解释了起来。 “我不信。”小耳朵听到事情经过，根本不相信。 “为什么不信？我跟你们山海帮无怨无仇的，没事害你们山海帮干嘛？” “你弟弟可是被州学的徐老收成了关门弟子。” “你不会以为，这是州学承诺给我的好处吧？”朱三摸了摸他的头。 小耳朵一脸怒意地甩开。 朱三无法，只能继续解释起来：“我问你，在我们来之前，你们帮派是不是已经跟州学有矛盾了？” 这一点，小耳朵没办法否认。 即使他年纪小，也多少从大人的闲聊中，知道一些州学与帮派的矛盾。只不过，那是“大人的事情”，他一个小孩子，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那又怎么样？这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小耳朵说道。 “就是因为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这事是早晚的事情，不管是我们，还是别人，总会有一天会爆发出来。只不过我们运气不太好，刚好碰上了。”朱三说道，“而且这也不能完全怨我们，我们大老远地来这边读书，想要租一个房子，结果被人污蔑偷了银子，还对我们起了杀心，你说我们能怎么办？” “不是你们诬陷陈家人的吗？”小耳朵怔了一下，问道。 “当然不是，那个时候我都不在家，在外面办事，家里就我娘跟我七弟两个人。我七弟那个人，你也见过，多好的一个啊，他怎么会跑去偷别人的银子？何况还是上百两，这可不是小数目，在我们那地方，一般人家几年都攒不到那么多。” 小耳朵不说话了。 因为他对朱七有印象，知道那是一个非常好的“大哥哥”，还有些单纯。 与他相比，那个“大哥哥”才更像一个孩子。 所以他也有些不明白，看起来不那么聪明的“大哥哥”，怎么会入了州学镇院之宝徐老的眼，成了人家的关门弟子呢？ 其中的猫腻，不言而喻。 “我们家本来就是种地的乡下人，攒得多辛苦，才供出了一个秀才，手里哪里有那么多钱啊。陈家人逼着我娘跟我七弟拿银子，你觉得他们拿得出来吗？”朱三引导式的，继续问道。 “拿不出来……” “那不就是了，连你都知道，我娘跟我七弟拿不出来，可陈家人不信啊，拿不出来就要动手。”说到这里，朱三叹了口气，“唉……既然你打听过，那你也应该知道，我娘瘫痪在床的事吧？之前我娘的身体那么好，结果……” 想到那个不会有异样的目光看自己的大娘，小耳朵终于软了下来，关心地问道：“朱大娘，怎么样了？” 第815章 你不能去，他们会找你麻烦的 “还能怎么样？躺在床上呗。要不是我后来找人弄了一个轮椅，能够推着她四处走动一下，她到现在都还动不了。” “轮椅？”小耳朵没听说过这东西，有些疑惑。 朱三比划着，说道：“就是带轮子的椅子，就是这个样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注意着小耳朵的神色，见其有所松动，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松手了，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熊孩子，要不然还真麻烦！ 说着说着，朱三问起了山海帮的事情。 “你问这个干嘛？”小耳朵嘟嚷着，不爽地说道，“山海帮都被你们害成了这个样子，有什么好问的？你还嫌它不够惨吗？” 朱三失笑：“既然知道这件事情不是我们造成的，又何必说这种气话呢？” 小耳朵心里知道是一回事，可嘴上依旧不服气：“可也跟你们脱不了干系。要不是你们，这事也不会那么快爆发……” “算我们倒霉，行吧？” “那也是你们活该，谁让你们这个时候跑到普寿城来？” “州学开学了，我们不这个时候来，什么时候来？”朱三说道，“当时还是你把我们介绍给陈叔的，你要是介绍一个靠谱一点的，那个租房子的人不会像陈家人那样陷害我们，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小耳朵有些哑然，因为他发现朱三哥说了一句有道理的。 若不是他牵线，把朱三哥一家人介绍给陈叔，陈叔也不会把他们介绍给陈家人，陈家人也陷害不到朱三哥一家的头上…… 所以，一开始就是他错了吗？ 朱三觉得自己有些说得太过分了，又连忙伸手摸了摸小耳朵的头，安慰道：“你不会真在想是不是你的错吧？我是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可是你说的也没错……”小耳朵迟疑地说道。 “有人用刀杀了人，还是刀的错吗？” 小耳朵：“……” “好吧，这个例子有些不靠谱，那我换一个，你好心把刀子借给别人，但这个人用你借的刀子杀了人，你觉得是你这个借刀的人的错，还是这把刀的错？” “当然是那个用刀子杀人的人的错呀，刀子又不会说，而且人也不是那个借刀子的人杀的。” “那不就对了，现在你就是那个借刀子的人，而我们就是那把刀子，杀人的就是陈家人，这样理解，你总能想明白了吧？” 过了好一会儿，小耳朵像是想通了一般，轻轻叹了一口气，跟朱三道歉：“对不起！朱三哥，刚刚是我冲动了。” “既然你给我道歉了，那我就原谅你了。其实我这次来找你是有件事情，希望你能够给我帮忙，你能帮我吗？”安抚完小耳朵，朱三这才提了自己的来意。 当小孩耳朵听清楚，对方要自己带他去见山海帮帮主时，他还有些不同意。 虽然朱三哥说服了自己，山海帮变得这么惨跟对方没有关系，可山海帮的其他人不这样认为呀，他进山海帮只是去找死。 “朱三哥，你不能去，他们会找你麻烦的。他们可不是我这种小孩子，对你做不了什么……我经常听到那些大人说，想要报复你们。” “如果他们真的想报复我们，即使我不去，他们也会报复。而我这次想要见山海帮帮主，就是想解决这件事情。” 小耳朵见自己根本说不过对方，只能答应。 “那好吧，但是我们先说好，是你自己要去的，待会儿要出了什么事情，可别怪在我身上。” “放心，绝对不会怪到你身上。” …… 因为各大帮派的打压，随着山海帮断了收入，就像朱三所打听到的那样，有不少人已经离开了。 就连当初那个跟陈叔吵起来的凤凯风，也找了机会，带了一帮人离开。 “帮主，对不起！” 山海帮帮主挥了挥手，让对方走。 ——走吧走吧，都走吧。 ——山海帮这种情况也留不下你们了，早点走也好，免得被山海帮拖累了。 ——哎……我从我爹手里接下了山海帮，没想到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到了地底下，该怎么向我爹交代。 没有人来劝过他山海帮帮主：“帮主，你跟我一块走吧，我们不就在普寿城，去一个远一点的地方，帮派的势力再大，也不可能管到别的地方吧？” 山海帮帮主摇了摇头：“算了，我就不走了，山海帮是我爹传给我的，就是我的根。” ——也是他最后的归宿。 小耳朵带着朱三到达山海帮的时候，正好就碰到一拨人带包袱离开。 他们看到小耳朵，还喊了一声：“小耳朵，你怎么还没走呀？” 小耳朵一怔：“你们也走了？那帮派不是没什么人了吗？” 因为剩下来的，基本上都是老人跟小孩子了，还有一些死了男人的寡妇。 打头的那人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什么。 小耳朵有些生气：“你们怎么能这么就走了？别人走了就算了，可是当初你们走投无路的时候，这山海帮收留了你们，给了你们一个家……” “当初确实是山海帮给了我们一个家，我们也以为我们山海帮一直待下去，可谁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呀。”那人一脸为难地说道，“小耳朵，你现在还小，不懂，我们以后还要养家糊口，待在这里……哎……” 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最终还是带着人离开了。 小耳朵望着他们的背影，心情闷闷的。 朱三再次安慰地摸了摸他的头：“不用担心，总有一天这些离开的人，都会回到山海帮的。” “不会了，按照山海帮的规矩，一旦离开就不能再回来了。没有哪一个帮派喜欢反反复复的人，即使是山海帮也不行。” 山海帮帮主看到小耳朵出现，并没有感觉到任何意外。 “你也要走了？赶紧走吧，甚至山海帮彻底解散之前，都赶紧找一个地方走吧。免得等山海帮真的没有了，就没有地方可去了……”山海帮帮主还以为朱三是收留小耳朵的那个人，嘱咐他以后尽量对小耳朵好一点，小耳朵是个有恩就报的好孩子。 “既然他是个有恩就报的好孩子，那还是作为一帮之主的你自己照顾吧，这么好的孩子，别被别人给嚯嚯了。” 山海帮帮主脸色一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在讽刺我吗？” 第816章 来信 “不，帮主，你误会了，我是来跟你谈一笔交易的，一笔让山海帮起死回生的交易。”朱三盯着对方的眼睛，定定的说道。 山海帮帮主整个人愣住，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盯着朱三，问道：“你不是来带走小耳朵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已经说了，一个让山海帮起死回生的人。”朱三说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没关系，我可以给你三天考虑时间。我的个人建议是，山海帮现在已经这个样子了，为什么你不死马当作活马医，信我一次呢？反正最差，也不过现在的样子，不是吗？” 山海帮帮主没有立即回答。 ——开什么玩笑？哪个莫名其妙的人对他说了这些话，他就该答应？ ——何况，他还不了解这个人的来历，谁知道是不是还觉得山海帮有利用价值，想要趁着山海帮最终解体之前，最终再捞一笔。 朱三离开后，山海帮帮主就找了小耳朵，问他这是什么人。 “就是那个朱三。” 山海帮帮主震惊：怎么是他？ ——难道那家人害的山海帮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还不够，还想要做点什么？ “不是的，帮主，朱三哥其实是好心，他想帮我们……” 山海帮帮主就像当初那个愤怒的小耳朵一样，愤怒地打断了他：“要是没有他，山海帮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觉得山海帮还不够惨吗？” “不是的，帮主，朱三个一家真的是好人……”小耳朵不得不把当初，他是如何遇到朱家人，并把朱家人介绍给了陈叔的事，原原本本给说了出来。 还有朱三跟他说的那些话，他也转述给了山海帮帮主。 “帮主，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你现在相信他们是好人了吧？” 山海帮帮主一时间没有说话，因为从小耳朵的描述来看，朱家人确实不是什么坏人，可没有办法否认的是，他们就是导火线。 “难道有人借你的刀杀了人，错的还是那个借刀的人以及那把刀吗？即使没有那把刀，那个想要杀人的人，一样可以用别的东西杀人。” “帮主，我知道你觉得我是一个小孩子，什么也不懂。可是山海帮是我的家，我也不希望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不想放弃山海帮。” …… 山海帮帮主：是啊，连小耳朵都没有想要放弃拯救山海帮，为什么他这个一帮之主却先要放弃了？ 或许，他还可以做点什么。 这个做了什么，当然不是立马答应朱三，而是放下自己的脸面，低声下气地去求那些自己的老关系，看他们能不能帮自己一把。 即使不帮自己，也要帮山海帮一把。 从山海帮回来，其实朱三心里也没有底，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接纳自己的提议。 毕竟，朱家与山海帮之间还隔着一个“仇”。 “好了，不要再想了，”坐在轮椅上的叶瑜然说道，“现在你已经把该做的都做了，那就安安心心地等待结果。不管最终的结果是什么，只要你曾经努力过，那就够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一蹴而就的，也没有什么事情是你做了就应该成功的。” “我知道，娘，我就是……有点担心。”朱三说道，“可能是我太希望他成功了吧。” 叶瑜然笑了：“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你越希望他成功越难，反而是你放松下来的时候，成功便不期而至。” 到了第3天，已经时至傍晚，然而山海帮的人依旧没有出现。 “哎……”朱三叹息了一声，说道，“看来我有些高估自己了。” “做生意嘛，本来就是这样，这个项目不合适，那个项目不合适，但总有一个合适的，就看你能不能找到了。”叶瑜然虽然也有些遗憾山海帮没有来，不过还是说道，“这只能说明，山海帮跟我们朱家有缘无份。” 就在这个时候，丫鬟儿翠娥进来了。 “朱大娘、朱三公子，外面来了一个报信的。” 叶瑜然心头一喜，赶紧与朱三对视了一眼：“那把他请进来呀。” 丫鬟翠娥说道：“请进来干嘛？天都快黑了，人家还赶着回去了，报完信就走了。” “那他说了什么？”人都特地跑来报一个信，肯定是好消息呀。 叶瑜然几乎认定了这件事。 然而，丫鬟翠娥却说：“他说他是徐老家的书童，领了徐老的命令过来说一声，今天晚上朱七公子不回来了，在徐老那边过夜。” 叶瑜然怔住：呃，她好像误会了。 有点尴尬。 丫鬟翠娥可不知道这件事，她还以为朱大娘是在担心自己的儿子，说道：“呵呵呵呵……放心，朱大娘，虽然奴婢等不认识那个书童，不过书童拿的是徐家特有的身份牌，奴婢认得，肯定错不了。而且我家少爷也在，两个人照应着，在州学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是这样呀，那我就安心了。”叶瑜然没有解释，自己的误会。 “对了，朱大娘，待会儿陈妈会派人给我家少爷送点儿东西过去，您这边有没有什么东西要捎带给朱七公子的？” 叶瑜然说道，“行，待会儿我让老三收拾一下递给你。” “那行，那奴婢先去给您和朱三公子取晚餐，到时候再帮你把东西送到陈妈那里去。” “嗯，麻烦你了。” “不麻烦，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 丫鬟翠娥离开后，叶瑜然还笑着对朱三说道：“我还以为是山海帮来信了。” “我也以为是山海帮来信了。”结果却没有想到，是老七的“信”。 这一回，是真的没有任何希望了。 才刚出去的丫鬟翠娥，又回来了：“朱大娘、朱三公子，外面有一个自称是山海帮的传信人，他说那边答应了，让朱三公子明天一早过去。” 说完，她还疑惑了一下，“山海帮不是要垮了吗？怎么还找朱三公子呀？朱三公子，你是不是被他们威胁了？你可千万不要怕他们，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家少爷商量一下……” 看到丫鬟翠娥关心的眼神，朱三有些哭笑不得：“不是，是我主动去找他们的。” “你找他们干嘛？”丫鬟翠娥更糊涂了。 现在大家都巴不得离山海帮远一点，怎么朱三公子还找上门去了呢？ 第817章 我们都得倒霉 朱三怕提前走漏风声，没有说得很清楚。只说山海帮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跟他们朱家也有点关系，他们想要看看能不能帮点什么忙。 丫鬟翠娥嘟囔道：“有什么好帮的呀？朱大娘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还是他们给害的呢。” 相处了这么久，她还挺喜欢朱大娘这个人的，对她有些打抱不平。 “一码归一码，害我娘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人虽然是山海帮的，但跟山海帮没有关系。”总不能说，他娘是晏大公子的马车撞的吧？ 谁让朱三在衙门的时候，为了打压陈岭一家，缩短了中间的“具体过程”，没有完全说实话，现在也只能继续模糊这个概念了。 不过朱三也没算没有说错，就算陈叔是山海帮的人，可这次的事情确实跟山海帮没有任何关系。 “那又怎么样？”丫鬟翠娥愤愤不平地说道，“只要姓陈的是山海帮人，那就是山海帮监管不力。连自己的人都管不好，还有什么脸面？” 索性，丫鬟翠娥也是抱怨一下，但也不是真的想要阻止朱三。 毕竟，一主一仆，界限还是有的。 朱三具体怎么跟山海帮帮主谈的，叶瑜然没有插手，只在他每天回来的时候询问一下进度。 真正接触了，朱三才知道，山海帮帮主虽然答应了，却是一个非常固执的人。 山海帮是他从他爹手里继承，他就想原原本本地传下去，没有想要做任何改变。 可朱三的想法却不一样；既然普寿城的帮派界已经没有了山海帮的立足之地，那我们为什么不改头换面，换一种方式活下去呢？ “不行，这件事情我绝对不会答应。”山海帮帮主坚决反对，“帮派就是帮派，如果山海帮不是帮派了，那它还有什么意义？” 朱三苦口婆心地说道：“你爹当初把山海帮交给你，绝对不是为了让山海帮绑住你，那你什么事情都干不了，而是希望你能通过这个帮派过上更好的日子。既然现在帮派之路已经阻碍了你，那你就应该换一个方式。你活得好不好，才是你爹最关心的。我不相信有哪一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活得更好。” “你说的大道理我都懂，可是这是我爹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山海帮帮主有些痛苦地说道。 “山海帮帮主，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有孩子吗？” “有。” “那你就是当爹的人了，既然是当爹的人，我想你应该更能够理解你父亲。你设身处地地想一下，如果你儿子站在你现在的位置，你这个当爹的，会愿意他死守山海帮吗？” 从来没有人这样提醒过山海帮帮主，他愣了一下：是啊，如果他儿子处在他现在的位置…… ——不用说，他根本不希望他儿子死守了。 ——山海帮再重要，能够有他儿子重要？ 忽然间，山海帮帮主有些释然了：“你说得对，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不希望我儿子因为山海帮出任何事。” “那不就是了，大家都是当爹的人，感同身受。即使是为了孝顺爹，我们当儿子的也应该好好活着，若不然，那就是‘不孝’。”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山海帮帮主已经无可反驳。 他道：“好，我答应你！” 从此，山海帮名字还叫“山海帮”，却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山海帮。 “你听说了吗，山海帮被各方大佬踢出咱们普寿城的帮派联盟里了，你说，他们是不是要完蛋了？” “瞧你那幸灾乐祸的语气，你那都是老皇历了。难道你没听说啊，山海帮改做商人了。” “商人？” “对啊，前几天，还有人看到他去商会领了牌子。” “我的乖乖，真的假的？！” …… 当各种扬言开始满天飞的时候，朱三与山海帮帮主正在按计划行事，按部就班。 不看僧面看佛面，其实普寿城的帮派大佬们，也不是所有人都想搞死山海帮帮主。毕竟有些人，当年还受过山海帮帮主他爹的“恩”。 只不过这次的事情太大，即使他们是一帮之主，也不能跟所有人反着干，只好表示了“沉默”。 现在他“主动”解散山海帮，不再混帮派圈子了，这些人便也不能再沉默了，纷纷站出来找关系，希望大家能够“放过”山海帮帮主一码。 “陈家这事，虽然是山海帮帮主对手下管教不严，但我们也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绝了，连转行都不让人家转吧？” “该给的教训已经给了，相信大家也知道了，谁该给咱们帮派带来麻烦，谁就要做好被‘惩罚’的准备。瞧瞧山海帮帮主，他堂堂一帮之主，落得连帮派都没有了。” …… 也有人对山海帮帮主的“下场”唏嘘不已，感慨那些大帮派做事太绝了。帮中的一个人作恶，怎么能怪到整个帮派身上？ 然后这话才刚说出来，就被人给阻止了。 “哎呀，少说几句，要是让大蛇帮的人听见了，你就完了。” 那人赶紧看了看四周，小声道：“原来你也知道啊？！” “怎么不知道？知道的人多着呢，本来这事也怪不上山海帮帮主，可是谁让山海帮一向跟大蛇帮不和呢？要是没有大蛇帮在中间搅合，大家顶多给山海帮一个教训，至于落到这种地步吗？不过这种话你千万别对外说，要让大蛇帮的人听见，我们都得倒霉。” “哎，我知道了。” …… 这样的话，其实也传进了山海帮帮主的耳朵里，他感叹了几句。 朱三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了，还是想着好好赚钱吧，我们每个月可要交给雷霆帮不少保护费。” 是的，没错，为了彻底从这件事情中“解脱”出来，他和山海帮帮主商量了一下，不仅要主动“退”出普寿城的帮派联盟，同时还要给自己重新找一条大粗腿——雷霆帮，承诺每个月给他们多少“保护费”。 这个时候的帮派，赚钱途径还比较单一，他们除了每个月收取“保护费”、“管理费”外，还有一个就是开青楼、赌场。 雷霆帮这样的大帮派，这两种经营场所肯定不会缺，但小帮派就…… 所以帮派之间，斗争非常激烈，经常为了抢“地盘”而发生一些流血事件。 没办法，谁让每个帮派都要养那么多人呢，若没有一定的收入来源，就养不起那么多的人。 第818章 他搞的是什么东西? 即使是最大的雷霆帮，他们也面临着一定的“人口压力”——当你的福利待遇没有别人好时，自然就会有人口流失。 光讲哥们义气是没有用的，因为不是所有人都不需要“养家糊口”。 所以，当山海帮帮主愿意“出钱”解决这件事情，雷霆帮权衡了一下，还是挺乐意帮忙“解决”的。 毕竟以后又少了一个竞争对手不说，山海帮帮来的辖区又被拿出来“瓜分”了，他还多了一笔“保护费”，同时再一次树立了雷霆帮的威信，简直就是一举多得。 “没事，我就是感慨一下。”山海帮帮主说道，“想当初，我也是一帮之主，没想到现在成了交‘保护费’的。” 墙倒众人推，他一直以为靠着以往的那些“交情”，即使做不大山海帮，山海帮也能平平安安的。 却忽略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任何“盟友”都有可能叛变。 “不过，山海帮这个名字，不是保留下来了吗？以后你还是山海帮的老大。”朱三说道。 山海帮帮主正要张嘴反驳，说这不一样，小耳朵就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帮主、朱三哥，燕子姐做了些好吃的，让我送过来。”小耳朵的脸上充满了笑容，开心地将托盘里的点心和茶水放在了桌上。 看到他进来，两人只能暂时中止了谈话。 “朱三哥，这是你的。”小耳朵将其中最大的一块点心，递给了朱三，真诚地说道，“谢谢你，保住了山海帮。” 朱三接了过来，摸了摸他的头，说道：“我只是保住了山海帮这个名字，希望以后能够配得起你的感谢。” 这一回，小耳朵没有甩开他的手，说道：“不是的，朱三哥，你给我们留住了一个‘家’。如果不是你保下了山海帮，我和燕子姐他们，就没有地方可去了。” 虽然山海帮的辖区被帮派瓜分了，不过碍于山海帮帮主这么“识趣”，他们同意山海帮帮主留下一座老宅。 山海帮帮主选择的这座老宅，也是当初他爹发家之地，破旧归破旧了一些，却也是山海帮中的老人喜欢呆的地方，刚好小耳朵他们也住在这边。 几天之后，山海帮车行在普寿城开业。 “这是什么东西？”雷霆帮帮主出席了开业仪式，毕竟山海帮车行是他辖区的商店，又刚刚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他得亲自出马威慑一下某些蠢蠢欲动的人。 免得他前脚才答应罩住这个新鲜出炉的新商人，结果就被别人给“秒”了，那岂不是打他的脸？ ——只是，山海帮帮主，不是，现在应该叫吴江吴老板了。 ——吴江这家伙，他搞的是什么东西？ ——车不像车，椅子不像椅子。 “雷帮主，这是人力车，你坐上来感受感受，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吴江热情邀请雷霆帮帮主帮他试水。 说句老实话，当初他刚看到这东西时，也吓了一跳，却没想到，世界上还有如此“方便之物”？！ 不需要马，只要前面有一个人，便能够拖着它到处跑。 而且它个头也小，若是单人出行，街头巷尾的不想走，只需要几文钱，便能够跑遍整个普寿城，再合适不过。 当然了，因为个头小，装不下什么人，同时也因为没有挡雨的工具，这东西只能在不下雨的时候跑。 倒也不是不能装一个挡雨的，而是没有找到合适的。 “这东西本来就靠人力拉，你要是弄一个挡雨挡太阳的，那东西这么一拉，好就刮风了……刮风就人有阻力，这人力车拉起来就会很费劲。” 朱三说着，就让人拉了一个有雨幕和没雨幕的，分别感受了一下。 吴江也自己亲自上手试过，发现：果然没有雨幕的，拉起来要轻松一些。 “不仅如此，我们还要限制体重。”朱三继续说道，“如果坐车的人太重了，负责拉车的人却没有力气，那也拉不动。” “那我们岂不是要减少很多客人？”吴江皱眉，觉得这不是一个好办法。 “没办法，总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吧？我们先把品牌给做起来，让大家都知道，出行要找山海帮，以后想要做点别的，也就方便了……”朱三知道，光做这种人力车，一天也赚不了几文钱，可他本来就不指望靠这个赚钱。 人力车，不过是打响山海帮转入商行的第一枪。 他会选中这东西，灵感也主要是来自于他娘叶瑜然。 当时轮椅做出来后，叶瑜然发现不合适，就又改了一下，弄成了“黄包车”。 不用人推，而是让一个人在前面拉，那就“省力”多了。 朱三一见这东西，就心痒了：“娘，你觉得我们山海帮做这个，怎么样？” “啊？！”叶瑜然一愣，完全没想到朱三会打上黄包车的主意。 不过想到上辈子，黄包车车行确实曾经流行过，倒也没有阻止。 只是，她提出了一个问题，“你可要想清楚了，这东西“抛头露面”的，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坐。尤其是那些真正能花钱的大户人家，他们肯定更愿意坐马车。” “娘，你忘记了还有帮派了？”朱三笑着提醒道，“真正的大户人家讲究规矩，尤其是那些内院的女人们，不好意思坐，可是在普寿城，最多的不是他们，是帮派。能够混帮派的，都是一些大老爷们，他们可没有这些讲究。” 而且他还和叶瑜然算了一笔账，买一辆马车至少需要几百到上千两银子，再加上马夫和日常养马的钱，更是不止。 但“黄包车”就不一样了，它不需要你买，你只要花十几文就能坐，还能够包月、包年，算下来，可比马车“便宜”多了。 “能够买得起马车，养得起马，又有马夫的，对家里条件有一定要求，而且一大家子还得排着用，可黄包车就不一样了，随叫随到，若只是偶然使用，也不贵。” 越说，朱三越觉得可行。 看着他如此蠢蠢欲动，叶瑜然没也有打压他的积极性，说道：“行，既然你觉得可行，那就试试吧。不试，你永远不知道最后的结局会是什么。” 朱三惊喜：“娘，你也同意了？！” 叶瑜然点头。 朱三开心道：“太好了，只要是娘支持的，就没有不成功的。哈哈哈哈……这回我可以把心落到肚子里了。” 叶瑜然：这口锅扣得有点大，要是万一不成，是不是还得怪在我身上？ 第819章 黄包车现世 黄包车，是叶瑜然“取”的名字，后来朱三嫌这个名字起得没有源头，想要换一个，就改成了“人力车”。 人拉的车，可不就是人力车？说出去，大家也好记。 叶瑜然：……谁说没有源头？老娘上辈子的“人力车”就叫“黄包车”。 只可惜，这事她还真不能跟朱三争，否则就会提到她这辈子最大的“秘密”了。 雷霆帮帮主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但他十分配合吴江，坐了上去。 吴江喊了帮里力气最大的“大力”，让他过来拖车。 这些刚上任的“人力车”司机，已经暗中培训一段时间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大力一听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赶紧“哎”了一声，小跑跑过来。 吴江一巴掌拍到他肩上：“好好干，知道吗？” “是，帮主。” “别叫帮主，怎么说了这么多次都改不了呢？叫吴老板。” “是，吴老板……”大力挠了挠头，傻笑了，“嘿嘿，就是感觉怪怪的，有些不习惯。” “喊习惯了就好了。”吴江说着，还转过去跟雷霆帮帮主介绍了一下大力，重点是“力气够大”。 雷霆帮帮主只是看了大力一眼，没有说什么。不过一个小人物而已，他根本不需放在心上。 在他们雷霆帮，这种大力士还少吗？ “雷帮主，您做稳了，小的要走喽~”大力人往人力车面前一蹲，把着两边的把手，就站了起来。 只见他微弓着身子，往前跨了几步，托着雷霆帮帮主的车子便被他拉走了。 脚步飞快，但走得极稳，坐在上面的雷霆帮帮主居然感觉比坐轿子还要舒服。 最重要的是，坐轿子还要好几个轿夫，场面是有了，但抬得好不好，稳不稳，晃不晃，完全要看轿夫的功夫。 这人力车就不一样了，只要普寿城里的道路够平，它就不会像轿子那样左摇右晃。 唯一有点不太舒服的，大概就是没个挡的东西，这么多人看着，有点像在“看猴”。 四周看稀奇的人不少。 “咦？这是什么？” “这好像叫什么人……力车？好奇怪啊，不就是那个手推的三轮车吗？” “不一样，你看到没有，它这个轮子大多了，是给人坐的。” …… 还好试坐人力车的不只他一个人，后面还有雄鹰帮、大蛇帮等帮派的大佬，要不然他还真有点坐不住。 几个大佬坐着人力士，直接被拉到了预定的茶楼。 吴江是最后一个上车的，毕竟他是东道主，不出席是不可能的。 上车之前，他还问朱三：“你真的不去？这可是认识人的大好机会……” 朱三摇头：“我就算了，小地方来的，没经历过这种大场面，我怕到时候会给你丢脸。吴哥，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只要能够接到几笔稳定的单子，我们车行就稳了。” “哎，我知道了。”吴江心里有数。 说是车行，但会真正付钱坐他们人力车的，恐怕也只有帮派的人。 距离远近价格不同，单次和套餐价格也不同，套餐看似“亏”了点钱，但却是最“稳定”的收入来源。 他要想把车行开起来，还真的得先拿下帮派的套餐订单，只有帮派故意坐他们的人力士，坐成了习惯，后面才有得赚。 否则忙活了半天，却没有人坐，就是白忙活了。 吴江和各帮派的帮主离开后，剩下的便是看热门的普寿城帮众以及普通老百姓了。 “今天山海帮车行人力车大优惠了，各位请这边瞧嘞~” “看到没有，抽奖箱，各种各样的奖品，只需要一文钱，你们便可以抽到各种奖品。” “一等奖，人力车免费年票一张，一人抽中，全家享受，一年内可以免费享用；二等奖，一斤猪肉；三等奖……” …… 有人一听，心里痒痒的，年票什么的，他不想，但二等奖的猪肉，三等奖的包子都不错啊。不过一文钱而已，这要是抽中了，那晚上家里就加餐了。 即使抽不中，也没关系，还能领到一张人力车免费单次票一张。相当于只要花一文钱，就能够免费坐一次人力车。 “啊，不是吧，居然还有‘谢谢惠顾’？！这是啥意思？” “哈哈哈……兄弟，那你运气真的是太不好了，‘谢谢惠顾’就是啥也没有，这种票总共就只有十票，居然被你给抽中了，哈哈哈……” “不是吧，我这么倒霉？！” “这不叫倒霉，这叫‘中奖’。人家人力士免费单次票才叫‘啥也没中’，那是安慰奖。” “可我连安慰奖都没有。” …… 别看只是“谢谢惠顾”，那这十张票可是朱三特地请宴和安亲笔手书的，旁边还有朱七画的一只萌态版的小动物。 都是一些比较萌的小动物，比如什么猪啊、狗啊、猫啊之类的。 胖嘟嘟，水灵灵的眼睛，明明只是简单的线条勾勒，却让看得人忍不住心生喜爱。 “啊，你抽中‘谢谢惠顾’了？我们俩换怎么样？我用两张‘人力车免费单次票’跟你换。” “你换这个干嘛？”抽中“谢谢惠顾”的人是个粗人，他拿着票，还有点懵，不太明白，别人“中奖”的，为什么还想换自己这个没中奖的？ 不等他答应，旁边就有人赶紧说道：“你可千万别换，你手里的抽奖券是宴大公子亲手写的笔墨。这要拿到读书人那里，能换银子呢。” “什么？！”那人惊呼，宴大公子他不认识，但能换银子，这句话让他挺心动的。 旁边的人巴拉巴拉，解释了一番。 那人这才低头细看自己手中的“谢谢惠顾”，可不是嘛，上面画的东西，确实挺可爱的。 就连他这个粗人看了，都觉得喜欢，至于旁边的字…… 不好意思，他不识字。 “你也抽中‘谢谢惠顾’了？兄弟，他们有人说，这十张票长得不一样，我也抽中了，我们赶紧对对。” 又有人跑了过来，要跟他对对手中的“谢谢惠顾”。 这一对，果然发现，他们俩的“谢谢惠顾”长得不一样。 于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其他抽中“谢谢惠顾”的都冲了过来，跟他们对。 “哈哈哈……你这只狗也太可爱了吧？看到没有，它还嘟嘴了。” “我这只才可爱，看到我这只鸟了没有？刚刚有个读书人说，配上旁边的字才好玩，这个字是鸟说的话。它在说：看什么看？没看到人家在洗澡吗？” “扑哧……读书人咋也这么，这么不害臊。” “这就是你不懂了，鸟洗澡就是打理羽毛。” …… 第820章 谢谢惠顾 山海帮车行开业第一天，火的却不是车行，而是那十张“谢谢惠顾”。 朱三也不知道这一切怎么发生的，他本来没想弄什么抽奖箱的，但他娘说：“宣传活动没有一个抽奖箱热闹一下，怎么叫宣传活动？弄一个抽奖箱吧。” 然后他娘直接敲定了“安慰奖”和“谢谢惠顾”两种奖，其他的全由他和吴江搞定。 “娘，这么多‘安慰奖’，你就不怕我们车行亏死？”这安慰奖可是一张又一张发出去的免费单次票，普寿城那么多人，车行的人要跑多久，才能够跑远？ 叶瑜然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们开车行的头一件事情，是什么？” “赚钱。” “胡说，谁开门一做生意，就立马能赚钱？” 朱三讪讪地摸了摸鼻子：“那娘，你说，我们开车行的第一件事情，应该是什么？” “是你问我，还是我问你？” “你问你问……”朱三感觉，就算是他娘不能走路了，这身上的气势也从来没有弱远。 不远处，正抱着书在那里看的朱七，一阵偷笑：哈哈哈哈……三哥被娘“虐”的样子，实在是太有趣了！ ——突然有些舍不得娘回去，要是车行的事情解决了，娘也能留下来就好了。 叶瑜然这才继续问了起来：“那你觉得，想要赚钱，必然先有什么？” “东西，还有人，别人愿意为你花钱。” “简单说来，就是人流量，只有客人来了，还愿意为之花钱，你才能赚钱。那我问你，人流量哪里来？” “口碑啊，”朱三说道，“就像我们家的红薯粉似的，只要你做得好，客人自然就来了，人家也乐意上你们家店里吃东西。” “刚开店的时候，哪来的口碑，人家都不知道你。”叶瑜然说道，“所以一开始，最重要的不是口碑，也不是东西，而是——广而告之，让所有人知道，有你们这么一家店，是干嘛的。” 她直接问朱三，他们愿意花多少钱去“打广告”，让别人知道山海帮改行做车行了，并且来了解车行是做什么的？ 与其从自己的腰包里掏钱，还不如做些“不花钱”的买卖。 比如这免费的单次车票，反正没生意你也放在那里，还不如费点力气，让别人先“体验”到你的方便，把习惯养成了，这样以后谁想要这种“方便”的时候，不会先想到你？ 至于“谢谢惠顾”，也是他娘怕有人什么也抽不中，心里不快，跑来捣乱，所以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反正宴和安和朱七平时也要练字练画什么的，不如做点这种“小纸片”，挑出十张好一点的，扔到抽奖箱里面。 “即使有人说什么，咱们也有了由头——这‘谢谢惠顾’可不是什么都没有，只是你不识货而已。” 只是没想到，这“识货”的人比想像中的要多。 一张“谢谢惠顾”被炒出了十两银子，甚至有人花十两银子，想要收集全套。 有人跑到宴和安面前打听时，宴和安自己都有些懵：“求字？” “不是求字，是那个‘谢谢惠顾’，你这里还有没有底稿之类的，给我留一张。” 宴和安哭笑不得，说道：“你说的是那个啊……那种东西，我怎么可能会有底稿，都是当场裁好，现写的。” “啊？”那人傻眼了，“就没有一张多余的？你不知道吗，就那么一张小小的纸片，都炒到十两银子一张了……当然了，十两银子而已，我不缺银子，可我缺‘珍藏品’啊。” 宴和安十分无奈：“当时就是写着完的，写好后，就被朱大娘都收走了，最后她挑了哪几张，我都不知道。” “也就是说，朱大娘那里还有？那你能帮找她，要几张吗？”他搓了搓手，笑得一脸讨好，“嘿嘿！不多，随便几张就行，我也拿出去威风威风。” “这个……那我得找朱大娘问一下，看她还有没有留着。”宴和安没有打包票，说道，“毕竟当时弄的时候，谁也没放在心上，又是那么小的东西，还在不在都不知道。” “这才过去多久啊，不可能不在，”那人赶紧说道，“你今天回去就帮我问，明天我来找你，你给我消息啊。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这人前脚刚走，后脚余靖琪便来了。 他一脸兴致冲冲，进门就问：“宴兄，那个‘谢谢惠顾’……” 不等他说完，宴和安就说道：“你不会也想要吧？” “你怎么知道？！宴兄，你可真不愧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想什么都知道。” “别，快别，刚有一个从我这里出去，跟你一样，张口就是‘谢谢惠顾’。” 余靖琪愣住：“不是吧，宴兄，你答应他了？！你怎么不等我呢？我跟你才是兄弟啊，你怎么能把好东西拿给别人？你知不知道，我刚跟他们打赌，我一定会弄到东西，要不然就是小狗……宴兄，你不会是想要让我输吧？” “你怎么这么无聊，跟别人打这种赌？” “这不是无聊，这叫‘生活’。在生活里，总要找一点乐趣嘛。”余靖琪走过来，撞了撞他的肩膀，“我说真的，你把东西给我好不好？我真的跟人家说好了，你不能让我输，要不然我得当着大家的面学狗叫。你想想，我要是学了，以后他们肯定会有后面给我取名号，什么‘余三声’、‘余狗’、‘余狗叫’，想想都很可怕……” “既然你知道可怕，干嘛还要跟人赌？” “我这不是觉得我们俩关系了，你一定会给我留着嘛，哪知道你会答应别人？”余靖琪一脸苦楚，“宴兄，救命！” “我倒是想救你，但那十张‘谢谢惠顾’早发出去了，我还能找人帮你要回来？我要能要回来，跟你找人要回来，有什么区别？” 余靖琪自然知道，去“要”东西，这事有些不太现实。 别说他要不要得回来，他敢找着他爹的面子去要这种东西，回头他爹就能打断他的狗腿。 余靖琪后退了一步，说道：“就没有留底吗？草稿也行啊。” “这得问朱大娘，全在她那里。” 余靖琪一听，立马说道：“那行，那我跟你一块儿去。那家伙是不是要下课了？我在这里等他。” 第821章 讨上门 宴和安看了他一眼，有些无语。 连朱七的名字都不愿意喊，整天“那家伙”、“那家伙”地喊着，还好意思上人家家里要东西？ 也不知道这个余靖琪到底是怎么想的。 偏偏朱七是个反应迟钝的，根本不知道余靖琪不喜欢他，从徐老那里出来，看到余靖琪也在宴和安这里，还开心地跟余靖琪打招呼。 “余兄，今天你怎么有空过来？” 余靖琪翻了一个白眼：“我哪天没过来？” “啊，你每天都有过来吗？那我怎么都没遇见过你？”朱七一愣。 因为他拜了徐老为师，徐老发现他跟别人的学习习惯不同，即使呆在教室也是“浪费”时间，便做主不让他去了，直接去徐老那里学习。 像一些音乐、骑马之类的课，徐老还是会让他去。不过文化课，主要还是以徐老为主。 “呵呵！”余靖琪连话都不想说。 ——他才不会说，他就是打听过朱七的课表，特地错开了时间过来的。 他想跟宴和安套关系，可不想跟这个“两面派”的家伙来往，能不遇见，最好还是不要遇见。 朱七没有多想，只以为是自己说的话让余靖琪不高兴，还真诚地道了歉：“对不起，我不应该那么说。你跟和安是好朋友，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我也很高兴能够在这里遇见你。” 关于两人的事，宴和安没有插手。 之前他不是没想过要插手，但他越插手，余靖琪就越认为他是被朱七给“蒙蔽”了，越是感叹朱七手段之深。 后来没办法，宴和安只能放开，不管了。 ——反正朱七是什么样的人，时间长了，他就知道了。 余靖琪摆着冷脸，可朱七完全看不出来，该说什么说什么，该做什么做什么，一样没少。 宴和安看着余靖琪那种“憋屈”的样子，也觉得有点好笑。 “靖琪，你以后要是没事，可以多来几趟。”宴和安说道。 余靖琪翻了一个白眼：“气都气饱了，我才不来。” “呵呵呵……”宴和安轻笑。 朱七一脸不解：“我怎么有点听不懂？余兄，你气什么？” “气你，不知道啊？” 朱七十分诚实地摇头：“不知道。你气我干嘛，不会……是还在气刚才的事情吧？我不是已经道过歉了吗？余兄的气量，看着不像这样小啊……” 这一回，宴和安笑得更大声了：“哈哈哈哈……” 余靖琪：“……” ——要不是为了那副“谢谢惠顾”，我早翻脸了。 马车一到柳龙静院门口，马夫叶叔便给门房传了一个口信：“通知陈妈，家里来一位客人了，姓余，留饭。” “哎，小的立马传话。” 门房应下，将消息传给了门内的人。 门内的人传给负责跑腿的人，传至管事婆子陈妈。 另一头，丫鬟翠娥也接到了消息，告诉了叶瑜然：“朱大娘，外门传来消息，说是今天晚上府上来了一位姓余的客人，要留饭。” 叶瑜然问道：“那是不是要分开吃？” 意思就是，她是不是要回避一下？ “不知道，呆会儿看马车停在哪里，就知道了。” 一会儿过后，再次有消息传来，说马车直往客院这边来了。 丫鬟翠娥说道：“看来，这桌子是要摆在这边了。” “那行，那你去忙吧。” …… 听到朱七一家就住在宴和安这里，余靖琪有些泛酸，故意说道：“就知道占别人便宜。” 朱七开心地跟宴和安分享着今天读到的新书，根本没有听清：“啊？靖琪，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余靖琪面无表情，“就是有人面皮太厚了，住在别人家里那么久，连房租都没付。” “谁啊？” “明知故问。” 朱七不解：“和安，靖琪到底在说谁啊，我认识吗？” 宴和安听懂了，有些好笑，说道：“你别管他，他经常说一些你听不懂的话，你不是早知道了吗？” “那好吧。”朱七放弃，继续跟宴和安聊起了那本书。 余靖琪：“……” ——你们就放着老子一个人生闷气？！ ——过份！太过份了！ 忽然觉得，坐在旁边的两人十分碍眼。 不等他想出要做点什么，马车已经停了下来，书童阿墨跳下了马车，放好了马凳。 余靖琪无法，只能将行动暂且押后。 下了马车，余靖琪见到了传说中的“朱大娘”。 说是传说中的，倒不是这个“朱大娘”有多么厉害，而是他们一家是陈氏一案的受害者——朱大娘因此瘫痪在床，不能下地走路了。 陈氏一案则是帮派与州学之争导火线，约等同于朱家人是帮派与州学之争的导火线。 更诡异的是，明明山海帮陷入现在这种“困境”跟朱家人有关，结果山海帮帮主吴江居然还跟朱家人合作开起了车行？！ ——所以，朱大娘长这个样子？ 在余靖琪的想像中，这位让人“同情”的朱大娘，应该愁眉苦脸，看上去就很惨的样子。 可眼前这位，慈眉善目，看上去还有几分年轻的大娘，竟然是“朱大娘”？！ ——她不应该很惨吗？ 除了坐在一把特殊的椅子上，余靖琪实在看不出来，她跟传说中的“朱大娘”有什么联系。 “朱大娘，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与顺德的同窗，余靖琪。”宴和安给两人，做了介绍。 “原来是余少爷呀，”叶瑜然笑着说道，“你好，欢迎来我们家做客，赶紧进来吧。” 转头，喊了丫鬟翠娥上茶。 “哎。”丫鬟翠娥应了一声，便去忙了。 屋子里的陈设比较简单，余靖琪看得出来，虽然没有什么名贵物品，但胜在清雅。 他不清楚这是宴和安让人摆的，还是朱大娘让人摆的，若是后者，他还真得高看一眼。因为他以为，像这种乡下来的大娘，应该很喜欢“暴发户”的感觉。 “打扰你了，朱大娘。”余靖琪说道。 “打扰什么啊，我平时在家也没什么事情，巴不得多来几个‘同窗’，热闹热闹。” …… 朱七进屋，把书箱放下后，问道：“娘，我们家还有红薯干、小鱼干吗？” “上次你们吃完了，老家才托人带了一点过来，放在柜子里了，你去拿吧。” 朱七积极向余靖琪介绍，这红薯干和小鱼干到底有多好吃，让他一定要尝尝。 第822章 只要是我娘说的，肯定是真的 我什么东西没吃过？余靖琪没有放在心上，若不是到别人家做客，还有事想要“求”人家，他真想讽刺回去：“你一个乡下来的，能有什么好吃的？” 一旁，宴和安笑着说道：“这回没有兔肉干吗？我记得上回吃到的兔肉干，好像也挺好吃的。” “知道你喜欢兔肉干，我已经写信跟家里说了，不过你还要等等，兔子个头比较大，做起来比较费时间。”朱七说着，将面前的小鱼干盘推了过去，“这次的小鱼干做得也挺好吃的，你先吃这个吧。” “主要是上次的兔肉干比较特别，跟我平时吃的不太一样，对了，当时你说放了什么来着？”宴和安回忆了一下，没有想起那个名字来。 只隐约记得，那是一样比较特别的东西。 “你是说辣椒吗？”朱七问道。 “对，就是辣椒，辣辣的，又晒得特别干，特别有嚼劲，越吃越想吃……”宴和安说道，“要不是家中长辈牙口不好，我都想捎一点回去，给他们尝尝。” “那他们可以吃红薯粉啊，红薯粉只要煮熟了，就可以吃了，很软的。” “快别说，你捎的那点红薯粉，我就吃到一碗，全部被他们给分完了。”说到这事，宴和安就笑了，“老爷子、老夫人，确实都挺喜欢吃的。不过你在信里说，这东西不如米饭好消化，不建议多吃，所以我让他们贴身的大丫鬟盯着，隔几天吃一样。就这样，没多久也被他们吃完了。” “没事，我家里有，你要多少，我给你寄。”朱七说道，“我们村子今天种了很多红薯，到肯定管够。” 一时间，余靖琪发现自己有些插不上话，因为他俩说的东西，他都没有参与，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兔肉干有什么好吃的？不就是肉干？”他没问红薯粉是什么，免得显得自己无知，只说了兔肉干，“又不是没吃过，而且那东西，女人和孩子都不能吃，尤其是孕妇，吃了会长三瓣嘴……” 朱七反驳：“不会啊，我娘说，那都是胡说的，猪的嘴巴、鸡的嘴巴也跟人不一样，要是嘴巴不一样，孕妇就不能吃，那干脆什么肉也别让孕妇吃了。” 不过可惜，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娘都这样说了，家里的二嫂、四嫂怀孕的时候，还是不敢吃。 “你这是歪理，老祖宗留下来的话，那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只是我们这些后人浅薄无知，不能理解罢了。”余靖琪说完，就意识到了什么，赶紧跟叶瑜然道歉，“对不起啊，朱大娘，我不是说你，我们是说我们这些年轻人……” ——好想打自己的嘴，越说越错。 宴和安有些无奈，知道叶瑜然不会介绍，却也只能帮忙圆话：“你就少说一点吧，吃还堵不住你的嘴？那些肉干你吃过，朱家的你可没吃过，跟你平时吃的不太一样，尝尝……” 硬是塞了一块到余靖琪手里，让他非尝不可。 余靖琪本来有些嫌弃，不想吃的，可是宴和安塞的，又刚刚“得罪”朱大娘，只能勉为其难地塞进了嘴里。 这一塞，他愣了一下：等等，这味道…… ——好像挺不错的？！ ——岂止不错，跟他平时吃的那种，完全不一样。 ——甜甜的，咸咸的，还有一股特别的味道。 一不小心，余靖琪吃了好几块。 宴和安见了，只想笑：刚刚还不想动，现在知道朱大娘家的吃食有多好吃了吧？ 待吃到红薯干，余靖琪更是惊讶不已：甜甜的，但甜而不腻，特别香。 他嚼完，拿起一根左看右看，没认出这是什么东西做的。 “别看了，这东西你肯定没见过，”宴和安说道，“就是我，我也没见过。” “啊，你也没见过？”余靖琪一脸不信，“不可能吧，你都吃过了。” “我吃的是朱大娘家做好的，顺德寄过来的。”宴和安说道，“不管是红薯粉，还是红薯干，都是这东西做的，只不过这东西就跟新鲜的果蔬一样，不经放，寄不了那么远的地方……” 话音未完，就被朱七打断了：“不是不经放，是我们村种得少，自己吃都不够，拿不出来寄。” “可你上次在信里说，这东西不经放……”宴和安不得不提醒他。 朱七愣了一下，说道：“我说的是，如果储存方法不恰当的话，容易坏。其实我们也还在摸索阶段，但我娘说，只要我们掌握了红薯的储存方法，即使想要运到远一点的地方，也会有办法的。” 他还强调了一句，“只要是我娘说的，肯定是真的。” 朱七为了加强信服力，经常会在信里加上这么一句，宴和安早习惯了。因为在朱七看来，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他娘更聪明的人。 可余靖琪不一样，他在心里嘀咕着：娘娘娘，就知道娘，都多大的人了，还断不了奶。 “朱大娘，你认为此事可行？”宴和安知道朱七说不清楚，直接问了叶瑜然。 叶瑜然点头：“嗯！去年我们不是挖了地窖，让红薯过冬了嘛，虽然也会有坏的出现，但那应该是技术问题。只要解决了这个问题，用相同的方法储存红薯，趁着冬天把红薯运出去，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那这么说，我很快就能吃到新鲜红薯了？”宴和安笑，“那到时候我可得好好尝尝，早就听顺德在信里提过，说这烤红薯可好吃了，软软糯糯的，与红薯干一比，又是一番风味。” 叶瑜然也笑了：“快了，说不定今年冬天就能吃到。” 晚饭的时候，余靖琪“尝”到了他们口中的“红薯粉”。 当然了，做的人是宴和安的厨子。 先要熬出一锅上等的老鸭汤，然后再将红薯粉丢进老鸭汤里煮，等它入了味，那滋味简直了。 余靖琪第一次吃到这种滑溜、劲道的口感，有些不敢相信：“这东西，跟之前吃的红薯干是一个东西做的？！不是吧，红薯干可是甜的……” 说的时候，还又吃了一口，十分确定，“这东西没有甜味，全是鸭汤的味道，完全不一样。” 他算是有些明白，为什么宴和安说，他家老爷子、老太太喜欢吃了。 主要是滑溜滑溜的口感，配上这熬好的汤汁，太迷人了。 第823章 打脸 余靖琪敢说，就是他爹，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就跟朱七觉得他娘是最厉害的一样，在余靖琪的心里，他爹最厉害）。 宴和安夹起一筷子红薯粉，慢慢吹凉，然后再塞进嘴里，一点一点品尝。 他没有急着回答余靖琪的问题，可朱七耐不住啊，说道：“本来就是一个东西做的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红薯粉会不甜，反正做成粉之后，它就是这个味道……” 你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余靖琪默默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 “配上不同的汤汁，红薯粉的味道也会有所不同，”宴和安还回忆地说道，“什么鸡汤、排骨汤，只要是能浇汤的，就没有不能与它配的。以后有机会，你真的应该尝尝。” “那你这里还有红薯粉吗？呆会儿我带点回去，也让我爹娘尝尝。”这么一大桌子的菜，余靖琪没想到，他最大的收获居然是朱七提供的。 要不是桌上还坐着朱大娘，他真的很不想给朱七的面子——要不是和安家的厨子手艺好，你这东西能吃吗？ “我可没有，你快别想了，我的都给老爷子、老太太捎过去了……”宴和安一愣，可不会承认自己手里还有一些。就那么一点，根本不够他吃。 每次朱七给他寄的时候，都会算上老爷子、老太太，单独给他们备上一份，然后就是他。 他想，大概是他只在信里提到过他们吧。 有的时候，顺德也挺细心的！ “不是吧，真没有了，就这么一碗？”余靖琪捧着自己快吃完的碗，有些不相信。 ——我明明是来吃大餐的，怎么最后就顾着吃这碗粉了？！ “你可以问问顺德，看他这里还有没有。”虽然宴和安巴不得借此机会，能够让余靖琪多“喜欢”朱七一分，但也不希望因此让朱七为难，还替朱七留了一条后路，“不过我劝你，也不要多想，先不说今年的红薯收没收，就算收了，等做成红薯办好，也要一段时间……也就是说，顺德这里，其实也没多少。” ——万一要是没有，那就没办法了。 ——虽然他跟余靖琪关系不错，但没有不错到“分享”红薯粉。 说句老实话，余靖琪真的很不想跟朱七开口，因为在他看来，他向朱七开口，就是向朱七“低头认输”。 ——不行，我不能认输！ ——大不了，我吃饱了再走。 ——下回想吃了，再来。 余靖琪加快筷子，将碗里的红薯粉吃完了，还想要一碗。 宴和安的眼睛立马斜了过来：“那是最后一碗，我留着宵夜的。” “你宵什么夜啊？我还没吃饱呢，和安，那最后一碗就给我嘛。” “想都别想，桌上还有很多吃的，你可以吃点别的。”宴和安指着桌子上，一盘切成条状，看起来有点奇怪的东西，说道，“这也是顺德家的东西做的，叫炒豆干，放的顺德家的酱料，绝对也是你在外面吃不到的好东西……” 余靖琪看了一眼，但还是没有“放弃”那碗红薯粉：“没事，我可以拌着这东西一起吃。我是客人，那碗红薯粉，还是给我吧。” “你就这么喜欢跟人‘抢’东西吗？”宴和安有些无奈。 “我是客人，做主人，你不应该用最好的东西招待我吗？”余靖琪争辩。 最后，宴和安无奈了，只能将那碗红薯粉贡献了出来。 朱七看看这个，看看那人，有些不太明白：既然喜欢，干嘛不问他要呢？ 他转过头，对叶瑜然说道：“娘，靖琪好像很喜欢吃红薯粉，我们家还有没有？要是有的话，送一点给靖琪，你觉得行吗？” 余靖琪一听提到了自己，赶紧竖起了耳朵，并且默默在心里表示：是你自己提的，可不是我问的。 “上次跟红薯干一起捎来的，到时候给你腾两斤出来。不过，”叶瑜然还笑着开了一句玩笑，“以后你要自己吃不了几顿，不准说嘴。” 她又不傻，就那么一顿时饭的功夫，她就看出来了，这个“余靖琪”好像并不是很喜欢她儿子，人家会上门，怕是看的宴和安的面子。 她也仔细观察了，余靖琪没有什么“坏心”，就是单纯地不喜欢一个人。可即使不喜欢朱七本人，他对朱七的家人却还是非常有“礼节”的，说明此人在为人处事上，有自己的一套“规则”。 叶瑜然知道，即使朱七在她心里千好万好，他也不可能像银子一样，人人喜欢。 身边有一个“不喜欢”他的人，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只要此人没有坏心就行了。 朱七不知道这些，他傻笑道：“娘，我又不是小孩子，放心吧，我才不会为这种事情跟你生气。” 朱三：你个傻的，娘是在帮你说话！ 吃完晚饭，余靖琪见宴和安一直不提那套“谢谢惠顾”的事情，急了，一连打了好几个眼神：你倒是说啊！ 宴和安纯粹是故意的：求人就要有一个求人的态度，姿态放低一点，人家顺德也没欠你什么。 “和安……”余靖琪偷偷地喊了一声。 宴和安装着没听到。 朱七听到了，还转过头来提醒宴和安：“和安，靖琪叫你呢。” “我听到了，不过我不想理他。” “为什么？” “他想找人要东西，却要我开口，又不是我要的。” …… 余靖琪愤怒地瞪了过来：“宴和安，你说话不算话！” “我怎么说话不算话了，我是答应带你过来，但可没答应帮你要东西。”宴和安抬了一下下巴，说道，“正好，朱大娘、朱三哥他们都在，你想要什么，直接跟他们开口就是，也不用我当中间人了。” 一听有自己的事，叶瑜然、朱三都望了过来。 余靖琪被两人一看，顿时有些窘迫。 可箭到弦上，不得不发。 一想到他有可能会输掉的赌约，他咬了牙：“朱大娘，其实我这次来，是有事想要求您。” “求我？”叶瑜然一脸惊讶，“求我什么事？我能有什么地方帮上你的……” ——连宴和安都帮不上的忙，她能帮上？ 叶瑜然可没这样的“自大”。 朱家村是她说了算，可这是“外面”，另一个陌生的天地。 “我就是想问问，那套‘谢谢惠顾’，你这里还有吗？”余靖琪十分艰难地，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嘤嘤嘤……好丢脸！ ——宴和安，你给我记住了！ ——哼哼！ 第824章 你那里还有吗? “什么东西？”叶瑜然没反应过来。 虽然那套“谢谢惠顾”是她的主意，但她也只是想测试市场反应，还真没想过它会这么“出名”。 反而成了，很多人最想抽到的“奖券”。 “谢谢惠顾，就是你给山海帮车行开业时准备的那个抽奖箱……谢谢惠顾！”余靖琪比划着，说道，“朱大娘，你不会不知道吧，你那十张票出名了，好多人都想要。” 宴和安还在旁边补充：“他跟别人打赌，看谁能弄到一张，谁要是输了，谁就是小狗。” “靖琪，你好幼稚！”朱七完全没想到，像他都不参与这种“赌约”，余靖琪这样的人居然还会参加。 ——这真的是，超出想像！ “谁幼稚了？你才幼稚，你全家都幼稚！”谁说他都可以，但唯独朱七不行，余靖琪炸了。 “咳咳！”宴和安轻咳两声，提醒他，“顺德的全家，包括朱大娘……” 余靖琪差点没哭：呜呜……让你嘴快，让你嘴快，现在好了，惹朱大娘生气了吧？ 他几乎不敢看叶瑜然的神情，就怕自己一瞥过去，看到的就是一张生气的脸。 叶瑜然看到余靖琪跟个小孩子似的，与朱七“吵架”，有一种大宝、二宝的即视感，觉得特别有意思。 只不过，大宝、二宝跟朱七关系好，从来不吵架罢了。 ——有一个人跟朱七“吵吵架”什么的，也挺不错吧？ ——感觉以后老了回想起来，会特别有意思。 “发什么呆？还想不想要东西南北？想要东西，赶紧跟朱大娘道歉呀。”宴和安见余靖琪傻在了那里，怕他收不了场，又帮忙给了一个台阶。 没办法，虽然他知道朱大娘不会为这么点事情生气，可余靖琪不知道啊。 “朱大娘，对不起……”余靖琪忐忑不安地向叶瑜然道了歉，“我没有恶意，就是一时嘴快，跟顺德说着玩呢……” 叶瑜然笑着说道：“我知道，没当真。你刚刚不是说，你想要‘谢谢惠顾’吗，原来他们练手用的手稿，行吗？” 余靖琪赶紧说道：“可以可以，当然可以了，只要是差不多的就行。” “你等一下，我让翠娥去拿。”叶瑜然喊了翠娥，让她将之前她收起来的“手稿”给取了出来。 说是手稿，其实就是当时多裁了几张，让宴和安和朱七练手，找到感觉后，再开始正式制作“抽奖券”。 本来叶瑜然想要制作十二生肖的，只是后来她自己也喜欢，便留了下来，重新挑了十张，拿来充数。 所以，当余靖琪看到那一套十二生肖时，简直惊喜：“天啦？！居然有这个，看到没有，和安，我就知道，肯定会有这个……我要这个！” 二话不说，就将那一套十二生肖拿了过来。 照例，上面的十二只憨态可掬的生肖是朱七画的，字是宴和安写的，虽然只有巴掌大，却十分可爱。 尤其是叶瑜然还特地找人裱了起来，那看上去就更加高档了。 宴和安也有些意外：“朱大娘，怎么裱起来了？” ——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觉得，好像是最好的那几张被留了下来？ ——还有，这个所谓的“十二生肖”系列，他怎么不知道？ “我本来想自己收藏的，”叶瑜然笑眯眯地说道，“不裱起来，怎么就差了点味道，怎么样，不错吧？” 宴和安一脸欣赏：“确实挺不错的，比之前好看多了。” 他有些庆幸，还好他没有敷衍，写得挺认真的，要不然那一手字出去，就真的“丢脸”了。 “啊，朱大娘，你要自己收藏？那……”余靖琪有些为难了起来，这十二生肖，他是真的喜欢，可是偏偏又是朱大娘自己的珍藏，他要再要，是不是有些太过份了？ 挑了挑其他的手稿，都是零零散散的，在见过更好的以后，怎么都感觉缺了点味道。 “我说的是‘本来’，既然你是和安和老七的同窗，又那么喜欢，自然是要送给你了。”叶瑜然往余靖琪面前推了推，说道，“希望你能好好珍藏，这可是绝版，十二生肖，只此一套。” “不太好吧？朱大娘，这是你自己收藏的……”余靖琪一咬牙，说道，“这样吧，我在这些手稿里，重新选几张。反正是个赌约，随便有几张就会一下就行了。” “那可不行，既然是赌约，能赢得漂亮那我们就要赢得漂漂亮亮的。”叶瑜然还喊出丫鬟翠娥，让她拿了火盆过来，当着大家的面，将剩下的手稿全烧了。 余靖琪惊呼不已：“朱大娘，你干嘛，怎么都烧了？这都好好的……” 虽然比不上十二生肖，但绝对也能挑出几张不错的。 “向来都是物以稀为贵，这东西多了，就不珍贵了。现在，这十二生肖就真的是最后一版了，即使以后再画，也是自己仿自己的赝品。” 宴和安一听，就懂了她的意思：“朱大娘是想，让这十二生肖和那套‘谢谢惠顾’升值？” 叶瑜然点头：“嗯。虽然我也没想到，一套‘谢谢惠顾’，居然会引起那么多人注意，既然有机会，为什么我们不借这一缕清风，扶摇直上呢？你和老七是读书人，可不能学那些自命清高的老学究。” 没成想还被朱大娘给“教育”了几句，宴和安感觉有些想笑，又感觉有些窝心。 ——他可不是那些“老学究”，否则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扬名”普寿城了。 朱七呢，是什么也不懂，直接听他娘的，一点意见都没有。 余靖琪：“……” ——所以，老子变成了一颗棋子，还是自己送上门口那种？ 感觉有点亏，可是低头看向手里的十二生肖，又觉得吧，好像也没那么亏。 翌日，宴和安还特地问他：“怎么样，赌约赢了吗？” 余靖琪一脸得意：“那是必须的，我余靖琪出手，能有差的吗？” 他还用肩膀撞了撞宴和安的肩膀，“哥们，谢了，要不是你，我差点就输了。你不知道，那小子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钱，‘谢谢惠顾’居然让他凑齐了六张。” “娘的，原来那小子坑我。他早就开始收集了，故意设套，在这里等我。” “还好我有一套更好的十二生肖，要不然……” …… 第825章 江景同，你个混蛋! “你要谢的不是我，而是朱大娘。”宴和安提醒道。 “嘿嘿！我知道，我这不是见不到朱大娘人嘛，你帮我代一声。对了，还有样东西，你帮我带给朱大娘……”说着，余靖琪喊了书童，拎了一大包过来。 “这是什么？” “我娘准备的，昨天晚上我不是带了些红薯粉回去嘛，我没想到今天早上，我娘就让厨房给烧了，用的鸡汤，那味道……你吃过的，懂的。”现在回想起来，余靖琪都还有些回味。 他算是发现了，这红薯粉嘛，自己本身没什么味道，但它会沾惹上别的味道，不管是跟什么汤混合在一起，都能够让那汤变得更香，再配上它自己独有的滑溜，简直男女老少皆宜，没有不喜欢的。 只是可惜，这东西比较少，这两斤也是人家均出来。 宴和安点头：“嗯。” ——这才哪到哪啊，等以后顺德家的酸辣汤底做好了，那才叫一绝！ ——只是可惜，朱大娘说了，想要做酸辣粉，除了“酸”，还需要一味“辣”。他们现在没有食材，只能等“秋收”…… 不过这件事情，他暂时不会告诉余靖琪，免得到时候他也要，能够分给自己的就少了。 “谢谢惠顾”的风头还没下去，一套“十二生肖”又再一次热了起来。 跟之前只在外面底流传不同，这回是在州学里面。 那些见过的，都会得意洋洋地跟其他人炫耀，直勾引得其他人心里痒痒的。 “十二生肖有什么好稀奇的，我们又不是没见过。书画院，那边多的是画家。” “不一样，反正我也说不清楚，你要有机会看到，就会知道了，那东西一眼就看得出来，跟我们平时看到的画完全不同。即使是一个大字不识的粗人，见了也会喜欢。” “有你说得这么神奇？” “那套‘谢谢惠顾’，看到没有？那十二生肖比那个更有意思。” …… 越是这样说，越是有人想看。 当他们打听到这东西在谁手里时，二话不说，一下课就将余靖琪给围了起来，逼着他将东西给拿出来。 “余兄，别小气啊，拿出来大家看看嘛。” “就是就是，我们好歹是同窗啊，我也不会要你的。” “余兄，我平时照顾你吧？就咱这交情……” …… 威胁的威胁，套交情的套交情。 教室门口围满了人，有些水泄不通。 金先生打这里经过，还以为有学生在这里闹事，赶紧跑了过来：“哎哎，你们干嘛呢？这里可是州学，谁敢惹事！” “救命呀，金先生，他们要抢我的十二生肖！”余靖琪一听是先生的声音，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扯着嗓子大喊。 其他人听了，连忙解释：“没有没有，金先生，我们没有要抢他的十二生肖，我们只想看看。” “对，就想看看。” “余靖琪也太小气了，我们都问半天了，他都不肯拿出来。” …… 余靖琪愤愤不平，说道：“当然不能拿出来，上回我拿出来的时候，就差点拿不回来。也不知道哪个倒霉的，还洒了墨水在上面，还好洒在空白处，要不然我的十二生肖就毁了……” “什么十二生肖？”金先生疑惑地问道。 “金先生，你居然没有听说？！”余靖琪一脸震惊，从“谢谢惠顾”到“十二生肖”，全给说了出来。 旁边，还有其他人补充。 因此，金先生很快搞清楚了事情经过。 被他们这样一说，他心里也痒痒的，尤其是当他听到，其他人争着想看的“十二生肖”，就在余靖琪手里。 几乎没有一点犹豫，让余靖琪拿出来给他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让大家这么趋之若鹜。 余靖琪：“……”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好不容易从金先生那里“要”回了“十二生肖”，余靖琪发现自己被江景同给堵了。 他怀里抱着“十二生肖”，特地避开住在州学里的同窗，找了一个僻静的小道走，然而…… “江景同？”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江景同，余靖琪整个人不好了。 ——其他人能甩，这个家伙怎么甩？！ “嗯！”江景同骄傲地点点下巴，“你手里，就是那套‘十二生肖’？” “哦。” “拿过来，我看看。” “天已经很晚了，我赶时间……”余靖琪犹豫着，想要找借口溜走。 “别废话，拿过来。”江景同冷着脸，命令。 余靖琪被凶得缩了脖子，老实递了过去，递的还不忘记交待：“你小心一点，世上仅此一套。朱大娘说了，她以后不会再让和安和那家伙弄了，这是绝版……” “废话真多！”江景同翻了一个白眼，不过手上的动作，倒是小心了许多。 他从余靖琪手里接过“十二生肖”，小心展开。 微微一怔：“这就是十二生肖？” 跟他想像的不太一样。 虽然州学里，有的人见过了，还在那里描述，但几乎没有几个人，能够具体说得出来，它到底长什么样子。 总之，它与时下比较流行的画法不太一样，似乎开创了一种新的画法——重要的不是画技，而是“创意”。 有点返璞归真，大智若愚的味道。 “嗯！”余靖琪点头，还一起伸过头去看，“怎么样，很特别吗？我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画。尤其是旁边配的字，特别好玩……” 江景同一看就是半天。 余靖琪几次想要回来，江景同都没同意。 余靖琪急了：这家伙，不会是想要“抢”我的东西吧？ 果然，江景同一卷，就收进了他的怀里。 余靖琪急得要死：“江景同，你干嘛？！” “我先借几天。” “借？！”余靖琪吓得要死，谁知道他这一“借”，到底是几天？ 万一有去无回了，那可怎么办？ 他一把拽住了江景同的袖子，不让他走：“不行，江景同，这东西不能借给你，我就那么一套。” 江景同想要甩开，脸上神情有些不快：“干嘛？我还能吞了你的东西？” “真不能借。” “有什么不能的？过几天就回来。” “不行，一天都不行。” “小心我揍你。” “揍也不借。” …… 只可惜，余靖琪根本不是江景同的对手，人家一个“虚晃一招”，骗过他后，人就跑得没影了。 余靖琪站在原地，气得要死：“江景同，你个混蛋！” ——他怎么这么倒霉，碰上这么一个家伙？！ 第826章 分明就是贼喊捉贼 另一头，余父跟朋友聊天，结果一个个都让他把“十二生肖”拿出来，让他们也跟着赏赏光。 余靖琪根本没跟余父提过“十二生肖”的事情，余父自然不知道，一脸懵逼：“什么十二生肖？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哪有那东西？” “哎，别说谎了，我儿子都说了，你儿子都带到州学里炫耀了，现在州学里哪个学生不知道，你家有十二生肖？明天记得带来，我们大家也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让大家这么热捧。” 余父：“……” ——这个兔崽子，根本没提过啊！ 晚上回到家里，余父就摆着一张冷脸，问了这事。 余靖琪心头一跳：“爹，什么十二生肖，我听不懂……” ——他爹也是的，早不问晚不问，现在东西都不在他手了，有什么好问的？ 余父瞥了一眼儿子心虚的神情：“从小到大，你屁股往哪里一掀，我就知道你打的是什么屁。别给我打马虎眼，我都答应同僚了，明天要带去。我是你爹，我还会吞了你的东西？” “你是不会吞，可有人会吞啊……”余靖琪嘟囔了一句。 “你说什么？”余父没听清楚。 余靖琪支支吾吾的：“没什么，就是……就是那东西已经不在我手里了……” “不是你的吗，怎么不在你手里了？” “被人抢了。” 余父：“……” ——被人抢了？！ ——这么没出息的家伙，怎么会是他儿子？ “谁抢的？”余父问道。 “姓江……” 余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是谁：“谁？” “江景同。” 余父：“……” ——好吧，他儿子是“打”不过那人。 ——他也不想让他儿子跟那人往来，免得惹得一身骚。 翌日。 余父刚到州衙，就有人拍了拍他的肩，冲他竖起了大拇指：“难怪不承认十二生肖在你手里，原来是拍秦知州的马屁。” “什么？” “别装傻了，消息都传开了。”那人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里面，说道，“现在里面可不只秦知州一个人，那幅十二生肖，我们也看到了……” 等余父内衙，才真正明白同僚的意思：原来，秦知州正拿着一幅“十二生肖”跟大家炫耀。 四周的人能有什么反应？ 自然是能怎么夸就怎么夸，牛皮都吹上天了。 余父：这江景同手脚也太快了吧？昨天才抢了他儿子的“十二生肖”，今天就到了秦知州手里…… 晚上回到家里，余父嘱咐余靖琪：“那十二生肖你就别想了，好好读书，考个好状元……” 余靖琪简直想哭：“爹，你不能帮我要回来吗？我真的很喜欢那套十二生肖，都绝版了。你去要，姓江的那小子还敢不给你吗？” “你以为，江景同要了十二生肖，是拿给谁的？”余父一脸嫌弃。 “谁？” “秦知州。” 余靖琪：“……” ——娘的，那家伙坑老子！ “你要想要，行，你爹我去替你要，但你爹的官也做到头了。”余父问道，“你还想不想要？” “那还是算了……”余靖琪叹了口气，“你的官位比较要紧。” 只悲催了余靖琪，连金先生都知道“十二生肖”在他这里，其他想要过目的先生，自然跑来问他。 可怜的余靖琪，根本拿不出来，还不能说东西被江景同“送”人了。 “对不起，先生，我今天没带。” “那你明天记得带，知道吗？” “是。” …… 为了“躲避”麻烦，余靖琪也不觉得朱七烦了，一有机会就对宴和安那里跑。 宴和安见他来了也不怎么说话，不如往日活跃，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有些惊讶：“你怎么了，不会又跟人打赌，还打输了吧？” 正在看书的朱七，也伸长脖子，望了过来。 “要是打赌打输了就算了，比那个还惨。”余靖琪叹了口气，说了十二生肖的事情。 宴和安一怔，倒没有想到，不过几天的时间，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同窗在聊十二生肖，甚至在仿十二生肖的事情，他都知道，但这东西居然不在余靖琪手里，落到秦知州那了？ “那你现在怎么办？先生让你明天带来，你也答应了……” “我不知道。”余靖琪垂着脑袋，有气无力，“都是江景同害的，要不是他坑我，也没这事。你说，我现在能说，那东西已经在秦知州手里了吗？要文章了，他们肯定不相信，那东西不是我爹送的……” 就是现在，就已经有人“嘲笑”他爹拍秦知州的马屁了。 大家平时都有“拍”，但有哪个愿意自己被别人“压”了一头？ 余父有苦说不出：我能说，这东西根本不是我送的吗？ 才说曹操，曹操就到。 书童阿墨跑了进来：“少爷，江少爷来我们这里找余少爷了。” 屋里的三人问号：江景同，怎么会跑这里来？ 只见江景同进来，跟大家打了声招呼，就直接对余靖琪说道：“我到处找你找不到，猜你有可能在这里，你果然在这里，早知道一开始就该来这里找你了。” 这话说得有点绕，但余靖琪听懂了，没好气地说道：“你找我干嘛？坑了我一套十二生肖还不够，想再坑我一回吗？” “我就是想跟你说这个事情，我那天拿回家看，放在桌上忘记拿了。结果被我妹妹给看到了，她拿去给我娘看，正好姨父在我们家吃饭，看到了……”江景同摊了摊手，一脸无奈，“后来你就知道了，东西到了姨父手里，我想要也要不回来了。” “呵！你以为我会信你？”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事情就是这么一个事，我跟你道歉。以后有机会，我会补偿你，算是还你这个人情。” “呵！”余靖琪一副不愿意接受的样子。 江景同见了，也不废话，该说完的说完，就走了。 朱七见他走了，狠狠松了口气，他拍了拍胸口，说道：“呼……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又要揍我一顿。” 宴和安失笑：“他已经打过你一回，只要你不惹他，见他避着走，他就不会打你第二回了。” “可我还是怕，总觉得他不太讲道理……”说到这里，朱七停顿了一下，“可说不讲道理吧，他刚刚又跑来道歉了。” 余靖琪愤怒地打断朱七：“那是哪门子道歉啊？分明就是贼喊捉贼，敢做不敢当。” 第827章 那才是真正的大师之作 “可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朱七问道。 “他怎么可能说真话？像他那样的人，不骗死人不偿命。” “就算江景同再坏，但也不能证明，他从来不说真话吗？谁一生下来，就只知道说假话，不说真话？有的时候，只是情势所逼……” 余靖琪瞪他：“你到底站在哪边的？” “呃……真理那边！”被瞪的朱七，无辜地摸了摸鼻子。 ——这个余靖琪，怎么那么不喜欢听别人说“真话”呢？ 余靖琪：我果然喜欢不上他！ 哪次见面，都要吵上几句，宴和安也是无法了。 虽然他也觉得朱七说得有道理，但怕余靖琪又说自己偏心，便没有插话。 随着“谢谢惠顾”、“十二生肖”越来越火，宴和安和朱七的名气也越来越大。 搞不清楚这些人到底是真的喜欢宴和安和朱七联手的作品，还是只是为了“拍”秦知州的马屁，反正他俩这一回是真的在栾州火了。 甚至还有文人专门写了一篇“杂记”，专门说这件事，称之为“开创画作新派”的上等绘画佳作，独树一帜，不拘一格。 各种吹捧之词，让朱七都有点脸红。 “和安，你说，他们怎么那么夸我？”朱七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画的又没有先生好……” 宴和安轻轻笑了，说道：“谁说的？你不觉得你画的东西，特别有灵性吗？就跟你一样，天真可爱，质朴纯然。” 朱七问号脸：“可那种画法是我娘教的，我娘根本不会画画……” 当初叶瑜然会让朱七画这种东西，其实说白了，就是她觉得原主画的花样拿不出去，又想让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继续磨练“绣技”。 没办法，便找了朱七，教了他这种比较“q版”的画面。 虽然朱七画不了那种复杂的写实派，但像这种带着点憨萌劲的小东西，还真别说，随意几笔，就能够勾勒出它们最“纯真”的一面。 或许，这也跟他的心性有关吧——天真纯洁！ 同样是简单的线条勾勒，他画出来的东西，就是比别人多了一种说不出来的神韵。 这只是其一，还有就是，就是“赶巧”了——你画得再好，若没有人吹捧，没有人造势，最后也不过是“画得好”罢了。 想要红，不只要“画得好”，还要运气好——有人愿意吹捧。 本来前面“谢谢惠顾”，叶瑜然就安排了一手，免得那些粗人因为抽了这种奖券，一不高兴闹起来。没想到居然还有“识货”的人，多少有了点热度。 如果只是这样就算了，后面余靖琪跟州学的人打赌，又到处炫耀，更是添了一把“薪”。再到后面，“十二生肖”落入了秦知州的手里，那些想要拍他马腿的人，特吹大吹…… 时势造英雄，有时也会造一些“名人”。 “反正大家觉得你画得好就是了，想那么多干嘛？”其中种种，宴和安没跟他解释，怕即使解释了，以朱七简单的脑袋也想不明白，笑着说道，“如果觉得自己名不副实，以后多练练画就好了，你要相信自己的实力。” 朱七：“……” ——可我真的画不像先生的东西啊！ 朱七想多了，重点不在于他画的是什么，而在于——大家认为他画的是什么。 他的先生徐老，也很快从别人那里知道了这事，他让朱七当场画一幅给他看。 朱七有些心虚，可也只能逼着头皮上了。 画完后，他还小心地说道：“先生，其实，我画得没有大家说得那么好……” 徐老低头看着他的画作，正是一只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小老鼠。 它跟那种臭水沟里见不得人的老鼠又不一样，画得萌哒哒的，就像偷了糖，还被人捉住的“孩子”似的，看得让人心头一软。 徐老笑了：“这就是你画的十二生肖里面的老鼠？” “不一样，那只老鼠穿着大红衣服，比较喜庆。”朱七瞄了一眼，有些懊恼：真是的，他怎么把老鼠画成这个样子了？ ——要画，也应该画“十二生肖”里的啊，喜庆呀！ 徐老像是读懂了他脸上的表情，问道：“我有那么可怕吗？” “没有。”朱七连忙否认。 “要是没有，那你怎么把这只小老鼠画成了这个样子？”徐老指了指那只老鼠，说道，“它现在应该是你内心深处的写照吧？” 朱七震惊：“……” ——先生怎么知道？！ “我算是有些明白，他们为什么会那么吹捧你画的十二生肖了，”徐老本来就不需要他的回答，接着说道，“画成这个样子，确实挺可爱的。我以前倒是没发现，原来你的书画作品也挺不错的……” “不……错？！”为什么他觉得，先生在跟他开玩笑？ 朱七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徐老挂在墙上的画作。 ——那才是真正的大师之作吧？ “既然你画得不错，那老夫就给你布置一个作业吧。” 朱七惊悚：不要啊，先生…… 只是可惜，他没有拒绝的权利。 到了傍晚回家的时候，宴和安看到了他低落的神情，一脸疑惑。 “你怎么了？今天先生骂你了？” 朱七应得有气无力：“没有。” “没有，你怎么这副表情？” “他是没骂我，可是，比不骂我更可怕……”巴拉巴拉，朱七就将徐老要他做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宴和安一怔，立马反应了过来：“这是好事情啊，顺德，你不会是误会先生的事情了吧？” “啊，好事情？” “对啊，好事情，”宴和安说道，“你看，如果先生真的是想要‘惩罚’你，他肯定会明说。可是他没有，而是让你回去作一本画册来，无论是诗词歌赋，还是散文游记，肯定是有用……” 说到这里，他还停顿了一下，“以徐老的智慧，他肯定是有大计划。” 作为徐老的最后一名“关门弟子”，宴和安可不认为，徐老会这样砸自己的招牌，搞得自己晚节不保。 只是，徐老的用意，他一时还想不太透彻罢了。 “真的吗？”朱七抬起头，问他，“你没有骗我？” 宴和安摇头：“我骗你干嘛？你拜徐老为师这么久，他什么时候‘惩罚’过你了？” 没成想，朱七义正辞严地说道：“有，上回他罚我抄书了。” 宴和安：“……” ——那不正是“衬”了你的意吗，刚好又给你的那几个宝贝小侄子凑了一本好书。 第828章 要喝西北风了，愁啊 虽然是“好事情”，可这件事情到底要怎么做，朱七还是回去问了叶瑜然的意见。 因为他觉得，相较于宴和安，他娘会有更好的“建议”。 “娘，先生让我画一本册，本来我以为这是先生的惩罚，可是和安说，这不是惩罚，是奖励，可我不知道应该画什么。” “和安让我给诗词歌赋配画，但我又不会读诗，也读不出那个意境……” …… 朱七一脸苦恼，完全不明白徐老为什么会让他做这件事情。 即使是为了他“好”，那也应该分配“适合”他的事情吧？ 像他娘，就从来不会让他做他做不到的事情。 叶瑜然挑了挑眉：“画册？” 她的脑子里，瞬间出现了一个好主意。 就像朱七自己所说的那样，他不会作诗，也不会作赋，让他为那些东西作画册，肯定弄不成。 估计徐老也是知道的，所以他也没有给朱七定题目，而是让他自己回来想，交出一个“过得去”的东西就行了。 叶瑜然让朱七附耳过来，如此这般，交待了一通。 朱七一脸惊讶：“娘，这真的能行吗？” “怎么不行？你娘出的主意，什么时候不行过？”叶瑜然挑眉。 从古至今，哪一代人忽略过对孩子的教育了？ 朱七的性格，本来就不太适合诗情画意，或者太过深奥的东西，既然来不了，那咱们就来点简单的——将目标群体换成孩子们，不就行了？ 正好三宝、四宝慢慢也大了，要启蒙了，他弄的东西，也能用上。 “没有，娘出的主意，从来没有不行过。” 有了叶瑜然的主意，朱七顿时“信心百倍”。 第二天，宴和安就发现，朱七的心情特别好，似乎昨天的“愁容”一扫而光。 他笑了，说道：“怎么样，我说不是事吧？” “呵呵呵……和安，你还真说对了。”朱七笑容灿烂。 他没有跟宴和安分享具体内容，毕竟东西还没有弄出来，他娘不让他跟任何人说。 有的时候，防人之心不可无，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谁知道别人会不会“心动”？ 不过，叶瑜然也不是完全没有给宴和安留好处——十二生肖的字是宴和安写的，这回的字体，她照样准备用宴和安的。 她可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一有了好处，就“撇”开人家宴和安不要了。 谁知道朱七这个时候会“火”起来，到底是他自己的运气，还是借了人家宴和安的运道呢？ 有的时候，人要学会“惜福”。 几天过后，朱七交了一个初稿。 “这么快？！”这回，轮到徐才意外了。 之前他让朱七弄这种东西，也只是“一时冲动”。 过后冷静下来，他就有些后悔了：他只急着想让朱七抓住这次成名的机会，为自己奠基，却忘记了——以他的性子，他能这么早扛下这些“名利场”吗？ ——唉……人年纪大了，有时候就是有些瞻前不顾后。 提了那一次之后，徐老没有再提，也是怕朱七实在拿不出来，显得自己有些“逼人”。 没想到，人家回去，还真认真弄了。 “还没有完全弄好，我娘的意思，是想让我搭一个完整的框架出来，先让先生帮我把把关，看这样行不行。要是没问题的话，我就往里面填内容了……”朱七十分实诚地说道。 哦，原来是框架呀！徐老一下子想到了朱七曾经做过的各种“思维导图”，便有些理解了：先定大方面，再完善细节，反复修订，这样就可以少出错误。 虽然朱七不够聪明，但这样切合实际的处事习惯，往往显得脚踏实地，让人十分安心。 再细细一看，徐老惊喜了，因为他真的没有想到，朱七想要做的，竟然是这种东西。 “好！很好，这事你要做成了，就是利国利民，功在千秋的大事，”徐老既惊又喜，“哈哈哈哈……想不到你小子，居然也能够想出这样的好办法。你到底怎么想出来的？” 朱七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自己的头，说道：“不是我想出来的，是我娘给我的建议。我娘说，三宝、四宝也该启蒙了，我在外面读书，也应该贡献一点力量……” “你娘非常有远见！”是啊，能够养出朱七这样的孩子，朱大娘能是一个普通的乡下婆子吗？也只有像她那样的女人，才能够想出这样的好办法。 徐老感慨着，觉得自己以后没事的时候，真的应该多见见朱大娘，跟她聊聊天，说不定能够有所“收获”。 徐老拿着朱七的框架，只是稍微帮忙润笔了一些内容，就让他继续往下做了。 当然了，跟叶瑜然一样，不忘记提醒他做好“保密”工作。 他能不能在名流界站稳自己的脚跟，就要看这本“启蒙画册”到底做得怎么样了。 当朱七在州学里的学业渐渐步入正轨，朱三与吴江合作的“山海帮车行”也慢慢稳定了下来。从一开始的火热，到后面的冷却，几乎一切都在他们的预料当中。 人力车虽然是个新鲜东西，可发出去那么多“免费单次票”，总有人抱着“有免费不占是傻子”的念头，想要来试一试。 宛如大浪淘沙一般，那些没钱坐，也舍不得花钱坐的人，在坐了一次免费的之后，很快就没有再光顾车行了。但那些买不起买车，也买不起轿子，又想要省力的小富之家，偶尔也会想图一下“方便”。 当然了，这种“散客”还只是一小部分，车行最大的客源还是“帮派”。 雷霆帮也不想“打脸”，第一个下了单；第二个是山海帮曾经的好兄弟“大蛇帮”，接着是其他帮派，陆陆续续，接到一些单子。 等热度冷却下来，客流量也慢慢变得清楚起来，虽说赚不了什么大钱，但解决车行温饱问题，倒也不算太难。 一个月下来，望着账本上的那点流水，吴江叹了口气：“唉……想不到有一天，我居然还会为赚了那么几两银子高兴。” 可不是嘛，相较于差点“解散”，山海帮现场的结局，已经是非常好了。 只是这心里，多少有些遗憾——不如以前风光了。 ——就那么几个大单子，万一哪天没了，他们就得喝西北风，愁啊！ 第829章 差异化竞争 “几两银子怎么了？吴哥，你可不能小瞧这几两银子，”朱三笑着说道，“一个月下来，除了开销，我们还能节余这几两银子，说明我们赚了，至少温饱问题是解决了。” “光解决温饱有什么用？我们每个月还要交给雷霆帮帮主那么多‘保护费’，就这余下来的几两银子，哪里够？我那点家底，根本不够掏的。”吴江越说越叹气。 没办法，之前改头换面时，他已经从私人腰包里掏了不出砸出去，要是一直这样砸的话，他家底再厚也不够砸的。 何况，他的家底也没有大家想的那么“厚”。 “吴哥，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解决温饱，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我们要解决‘保护费’的问题；第三步，才是赚更多的钱。如此一步一步来，这样我们才能够做长久生意，” “哦？那你说，我们第二步应该做什么？”吴江望了过来，说道，“车行除了拉人，还能拉什么？” “帮人拉东西啊，东家西家，总是需要一个挑脚的吧？” 吴江顿时失望，说道：“那我不跟人抢了饭碗吗？普寿城里，本来就有干这行的。” 朱三摇头，说道：“不一样，他们是零零散散的，谁家有点活，就由牙行牵头，介绍过去。可我们车行，是专业干这块的，叫做‘快递服务’，也可以说是‘城内驿站’，我们走的是标准化服务……” 巴拉巴拉，朱三将他娘给他出的建议，以及他自己的想法，全部说了出来。 车行当然不能只拉人，那赚不了多少钱，得发展更多的业务。 他们完全可以结合镖局和挑脚干的活，稍微调整一下，差异化竞争。 镖局接的都是比较“远”的活，跑的远门，那车行就接近一点，把普寿城拿下；挑脚夫的活都是零零散散的，人家用户也会担心东西丢失或损坏，那他们就以车行的名义接下这活，派给下面的人。 最重要的是，他们什么都“接”，送活人、递物件，甚至是捎一句口信，穿着统一的衣服，统一的售价，标准化服务，更值得依赖。 至于“抢”了那些挑脚夫，或者小乞丐的活，没事，到时候他们的队伍发展大了，难道不能“招工”？ 稳定的收入意味着稳定的工作，稳定的工作意味着能够“养家糊口”，难道他们还不愿意？ “吴哥，你是普寿城的老人，我想你应该跟普寿城的各大饭店都很熟吗？”说到后面，朱三还露出了贼兮兮的神情，说道，“你就没想过，让他们搞‘外带’业务？有人想吃店里的东西，可店里已经客满了，为什么不让他们带回家吃呢？” “本来就可以啊，”吴江说道，“以前满江楼没位置了，我就会让掌柜的派人送到家里来。” “那能够享受这种服务的，一般都是‘大客户’吧？而且，你定的东西，还要达到一定金额。”朱三盯着他，说道，“如果只是单独的一两个菜呢？普通一点的家庭，家里来了一个客人，带着一家子去饭店吃又吃不起，就只想点一两个菜增加点场面呢？” 吴江：“……” “让饭店自己送，店小二忙得要死，肯定忙不过来。但要是将这种跑腿的活，交给车行的人，那不就省事多了吗？饭店负责店里的客人，以及饭菜，车行负责接订单，以及将做好的饭菜送上门……”朱三搓了搓手指，说道，“对于饭店来说，只要将自己请人的那份工作给车行，不仅能够确保这份活的质量，同时还能接到更多的订单，不是好事情吗？而我们呢，看上去一份赚得不多，但若是接到的订单多，按批量送出去，那不就有得赚了？” 说着，他还拿出了一张普帮城的路线规划图，表示他们只需要在某些路段设置一个点，到时候那人送到这个点，再则这个点的人分散送出去，就跟传消息似的，既不费人，又能把活给干了。 重要的是，他们铺这些“点”可不只是为了单纯赚这些“辛苦费”。 朱三抬起头来，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吴哥，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家特别擅长做吃食？” “什么意思？”吴江没听懂。 朱三让他等等，这才将之前老早准备的包裹拿了过来，只见里面露出了几包用巴掌大的麻袋，上面分别写着“红薯干”、“小鱼干”、“兔肉干”等。 “你尝尝。” 朱三拉开小麻袋上的带子，让吴江先尝尝再说。 吴江半信半疑，拿了一根红薯干，尝了起来：“这东西，我好像没见过……” “你当然没见过，这是我们家去年才做出来的，因为产量有限，我们只自己吃，都不对外卖。”朱三说道，“不过今年，我们整个村都种了，产量也提上来了，自然也就能对外卖了。” “这玩艺儿，甜甜的，有点难嚼……”吴江一个大男人，对甜的东西不太着迷，似乎没什么太大反应。 “哈哈哈哈……吴哥，这东西可不是给你这样的大男人吃的，是给女人和孩子吃的，既能当零食，也能填饱肚子。”朱三大笑，说道，“就那么抓一包，能够抵小半天呢，而且还特别经放，揣身上一天都没事，还不用加热煮一下之类的。你觉得，他们在外面干活的，偶尔有这么一个东西吃，不是比吃饼舒服多了？” “这玩艺能填饱肚子？”吴江不信。 “当然能，”朱三十分肯定地说道，“这东西不仅能够做成这种甜甜的小零食，还能做成面条一样的东西，只不过那种东西需要下锅煮，我已经拿到灶上了，呆会儿午饭，我们就吃那个。都是红薯做的，总不能做成面条状，能填饱肚子，做成这种样子就不能了吧？” “我先尝尝再说。”吴江又望向了另外两个小麻袋子，“这两个呢？又是鱼，又是肉的，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也是我们那儿的‘特产’，你先尝尝。” 吴江尝了一口：“嗯，这个可以，这个比红薯干好吃多了，我喜欢这个。” “我猜你就喜欢吃这个，哈哈哈哈……跟市面上的相比，我们家这个肉干不差吧？” “不差是不差，但也没有多好，除非你比别人便宜，否则也卖不了多少钱吧？”吴江说道，“大家买东西都买习惯了，价格差不多的情况下，都会跟熟人买，多少也有点交情在。你懂的，大家都是本地人，土生土长的，人家的又不比我这里的好，又不比我便宜，你却跑去别人那里买了，是什么意思？做生意，没你想的那么容易。” 第830章 笨拙地安慰了几句 “吴哥，你可别害我，我们朱家人‘不做生意’，只是种的东西多了、养得也太好了，放着浪费，所以才拿出来换点钱，‘贴补’家用。”朱三目光咄咄，十分认真地说道，“我们朱家有族规的，未领‘准许牌’，不可经商。我们是‘耕读传家’！” 吴江：“……” ——你别强调了，我耳朵都快生老茧了！ ——难怪那些要抛头露面的事情，都让我去，还不是因为这个。 “我知道，这鱼干、肉干吃起来，没比其他店里的好多少，但那不是缺了几味食材嘛。你等着，再过一段时间，等村里收了，配上那几味食材，你就知道我为什么会推它们了。”朱三点到即止，继续说道，“这只是一个思路，我们不能只光靠快递业务赚钱，还得赚点‘外快’。也不用开店，反正哪家要，提前下个单子，我们直接送到他家里去，上门服务……” 如果叶瑜然这里的话，一定会惊讶，因为朱三居然将快递+上门服务运用到了“自销商品”上面，这不就是21世纪的“社群团购模式”吗？ 利用“快递”服务，将普寿城的居民掌握在手里，了解他们的需求，提前“抢”下订单，然而批量采购相关物品，转销给他们。 采购与销售之间的差额，便是车行的“利润”，看似微薄，但“薄利多销”，谁说不是一条赚钱的康泰大道呢？ 朱三所说的“缺”的那几味食材，其实就是“辣椒”。 第一年试种的时候，还被大嘴巴狠狠“折腾”了一番，差点没能留种。 到了今年，才是第二年。还没有大面积铺好，这是产量自然也不会很大，不过做一些辣味食品出来做“招牌”，还是没问题的。 朱三想得好，却没有料到，他最看重的这味“食材”，差点出了问题。 “你是说，你爹以前也遇到过？”本来被大哥提醒之后，朱二想要避着一点，但没想到人家这回找他，真是正经事，他只能站在了原地，跟人家说了起来。 卞秋颖点头：“嗯！” 朱二赶紧问道：“那你爹当时是怎么处理的？他有没有说，是怎么一回事？” 卞秋颖装着一副想不起来的样子：“我记得有这回事，但到底是怎么回事，却有些不记得了……” “你怎么能不记得呢？”朱二急了，“这件事情很重要啊，你赶紧想想，看能不能想起来。” “我已经在想了，朱二哥，要不然，你带我到地里去看看，说不定我看到辣椒现在是什么样子了，就想起来了……” 朱二没有多想，就那么光杆司令地，带着卞秋颖出了门。 “行，我带你去地里。” 刘氏的感觉就是，她刚从厨房出来，错一个眼，卞秋颖就不见了。 卞秋颖不见了就算了，问题是她男人也不见了啊！ “大嫂，你看到姓卞的没有？” 柳氏刚从后院看兔子回来，她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她没有去后院。” 刘氏问了一圈，都没有问到人，心里顿时不舒服了起来：这两个家伙，不会是背着我干嘛去了吧？ 朱二带着卞秋颖走了那么一圈，村里不少人都看见了。 尤其是大嘴巴，她一脸惊讶，赶紧问旁边的人：“哎，那个女的是谁？” “哪个女的？” “就是朱二身边那个。” 旁边的人望过来，也有些惊讶：“好像不是我们村的吧？” “肯定不是，长得那么漂亮，皮肤那么白，一看就知道不是干农活的……”大嘴巴嘀咕着，“这朱二什么时候命这么好了，遇到这么漂亮的女人？哎，你说，不会是他在外面找的小的吧？” “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他们家不是发了嘛，老虔婆又不在家里，这心花肠子就动了起来，也正常……” …… 朱大被身边的人的提醒一下，一抬头就看到了朱二和一个女人走在一起。 仔细一看，那人不是别人，还正是在他们家借住的卞秋颖。 他心头一跳：这个老二，怎么把人带出来了？！ ——他们不是说好了吗，不能让卞秋颖出门，让她一直呆在家里。 ——要是让人知道她住在他们家，会传出闲话的。 “老二，你来干嘛？”有外人在，朱大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咬了咬牙。 “大哥，我是带卞姑娘过来的，她说她知道辣椒的叶子为什么会卷起来，就是想不起来是怎么回事了，所以要来看看……” 不等朱二说完，卞秋颖就感觉到了朱大投来的异样目光，赶紧打断道：“我是说，我爹以前跟我说过，可我也没怎么种过花，时间长了就有些不记得了。如果我来地里看看，说不定能够想起来，给你们帮上忙……” 说到后面，卞秋颖还语气真诚地道了歉，“对不起，我给你们添麻烦。” “你爹真的跟你说过？”相较于卞秋颖带来的麻烦，显然朱大跟朱二一样，更加关注辣椒的事。 “嗯！”卞秋颖点头，十分肯定的说道，“我爹肯定跟我说过，这辣椒就是他的宝，当初就是他卖给朱大娘的，只是可惜我爹已经过世了，要不然……” 脸上露出了难过的神情。 朱二笨拙地安慰了几句。 朱大：“……” ——这不安慰吧，说不过去。 ——可安慰吧，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也不知道是不是朱大多想了，总觉得大家看过来的目光，有些看戏的感觉。 “咳咳！”朱大轻轻咳嗽了两声，“族长，要不然，我们就按刚刚的方法先试几棵，试试再说？能够救活是好事情，就算救不活也只是损失了几棵，剩下的辣椒还可以想别的办法。” 卞秋颖听到朱大提到什么方法，赶紧竖起耳朵“偷听”。 ——没办法，谁让她是打着能救辣椒的借口出来的呢？ 她就一个姑娘，又不用下地干活，哪知道她爹到底是怎么种的呀？ 或许她爹跟她嘀咕过，但是她根本就没有伤心，能够记得的事情也不多。 “这卞姑娘不是说有办法吗？”族长说道，“我们那是没办法的办法，没办法可以那样说，可要是有办法那就没必要了，免得糟蹋了好苗子。” “可卞姑娘不是想不起来了吗？”朱大说道。 “那也先别着急，先让卞姑娘到处逛逛，万一她要是想起来了呢？她要是想起来了，我们却先回掉了几棵苗，那多可惜呀……就是那么几棵苗，也能接不少辣椒吧？”族长感慨地说道，“你们家地里的这一片，还是去年那几棵留着种弄的呢，瞧瞧现在多大一片呀……” 第831章 却不得不承认 顺着族长的话，朱大望了过来，心中无限感慨：可不就是好大一片吗？ ——可若是“这一片”出了事情，等他娘回来，怕是要揭了他们几个的皮。 ——他们家能不能发家致富，就指望它了。 卞秋颖有点失望，还以为能够听到点什么，结果…… “卞姑娘，想起什么了没有？”接着，族长就问起了卞秋颖。 “我才刚过来，还没怎么仔细看呢……”卞秋颖有些心虚。 “那你赶紧好好看看，这朱家的辣椒能不能救过来，就看卞姑娘了。” 卞秋颖：“……” ——你们这群庄稼汉子都救不活，我能有什么办法？ 心里这样想，话却不能这样说，卞秋颖没有办法，只能装模作样地低下头，仔细看了起来。 这一瞧，还真给卞秋颖想起了一点东西。 “我记得，当初我爹种辣椒的时候就说过，说这东西娇贵得很，热不得也冷不得，干不得也湿不得，要不然就容易出问题……” 朱二惊喜：“卞姑娘，你想起来了？” 卞秋颖一顿：“本来想起来了，你这么一打断，我把后面的又给忘了。” “老二。”朱大直接让他站到一边去，别妨碍人家卞姑娘。 卞秋颖能够想起什么啊，只是一些零星的碎片，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一副在回忆的样子。 在她在这样说的时候，旁边经验比较丰富的老庄稼汉子渐渐开始寻思了起来：既然这东西热不得，也干不得，它会不会跟稻子一样，也怕热怕干呢？ 有人蹲下了身子，检查起朱家的菜地来。 这一检查，他这才注意到，其实不只是辣椒地，跟辣椒地比较近的菜地上，有一些菜叶子也蔫了巴叽的，就跟晒过了头似的。 他一拍大腿：“哎呀，我们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啊，你想起啥了？” “浇水啊，你看这菜，都晒成这个样子了。卞姑娘不是说，这辣椒也怕热怕干吗，说不定就是这个原因造成的。” …… 族长听了，赶紧跟卞秋颖求证，她爹有没有提到过，若是辣椒被晒得太过了，叶子是不是会卷起来。 虽然卞秋颖不确定，但她脑子聪明啊，立马就想起之前族长他们自己说的话，说道：“你们之前不是说，想要弄几棵苗苗试一下吗，那我们试一下，不就知道了？其实我爹种东西，也是这样慢慢摸索出来的，他也不是一开始就什么都知道的……” 本来想要出马，解决这件事情的甘逸仙：“……” ——都快急死我了，这辣椒就是晒的、干的啊！ ——唉，也不知道朱大娘什么时候回来，她要在家就好了，她在家，若有什么问题，他也好直接告诉她。 …… 刘氏看到卞秋颖回来的时候，和朱二有说有笑，心里的那股酸意一下子就喷了出来。 “卞秋颖，你这个狐狸精！” 她大喊一声，直接冲了出去，一巴掌扇向卞秋颖的脸庞。 “啪——” 卞秋颖被打了一个正着。 她呆在原地，似乎反应不过来，刘氏为什么打她：“朱……二嫂……你打我干嘛？” “你个狐狸精，你居然勾引我男人——”刘氏大吼着，就要继续撕上去。 朱二终于反应过来，赶紧拦住了她：“刘翠翠，你发什么疯呢？” “我发疯？她勾引我男人，我还不能教训她啊？啊……”在她找不到这两个人的时间里，刘氏充分地发挥了自己的想像力。 ——那么长的时间，谁知道他们已经进展到哪一步了？ ——说不定该干的事情都干了，否则干嘛要避开那么多人，单独出去？ “胡说八道什么？我跟卞姑娘出去，是去办正经事的，我们……” 不等朱二解释完，卞秋颖赶紧捂着脸，红着眼睛，委屈地说道：“是啊，朱二嫂，你真的误会我和朱二哥了，我们真的什么也没干，我们是清白的，我们是因为有事情，才出去的。本来想要跟你说的，但你好像误会我和朱二哥的关系，怕你多想了所以才没有跟你说……” 说了半天，但就是不说清楚他们是去干嘛了，还特地暗示——我跟朱二哥有秘密哦~要不然也不会特地瞒着你。 刘氏一听这话，哪里还受得了，不顾朱二的阻拦，立马就要冲上去撕了卞秋颖。 她冲得太厉害，朱二差点都没能拦住。 没办法，他要拦人，又怕伤到刘氏的肚子，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 刘氏一见撕不到卞秋颖，就气得一爪子抓到了朱二的脸上。 看到这种混乱的场面，朱大哪里还有什么好脾气，吼道：“老二家的，你在干什么？我跟他们一起去的，我这么一个大活人你看不到吗？” 刘氏顿时卡在了那里：“大……大哥？你也在？”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跟她家男人一起回家的不只卞秋颖，还有朱大。 “在，怎么不在？而且不止我一个人在，族长他们也在，我们所有人都在地里忙辣椒的事情。”为了化解危机。朱大还帮着卞秋颖说了几句，“人家卞姑娘是去帮忙的，今天要不是她去了，我们还不知道该拿这些辣椒怎么办？” “她能帮上什么忙？大哥，你别为了帮老二就忽悠我。”卞秋颖一下子变成了朱家的恩人，这么大的身份转变，刘氏哪里愿意相信，连忙问道。 这时，院子里的柳氏、李氏等人听到动静出来，也听到了朱大的这些话，面面相觑：不是吧，这娇生惯养姑娘都没有种过地，她能帮上忙？ 朱大说道：“怎么不能？你忘记了，娘的辣椒还是从她爹那里买来的，她爹能不懂？她随便听她爹说几句，也比我们这种没有经验的瞎摸要好……” 如此，他便把地里的事情总结一下，简单说了出来。 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朱家的人却不得不承认——卞秋颖确实帮上了忙。 这一下，刘氏有些尴尬了，她刚刚不仅打了人家一巴掌，还抓花了朱二的脸：完了，我好像真的误会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刘氏倒也能够降下身，立马给卞秋颖道个歉，“是我误会你了，我给你道歉，请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 “我倒是没什么，就是朱二哥，他的脸……”卞秋颖柔柔弱弱，不说接受，也不说没接受，只是十分关心地望向了朱二，甚至还想伸手去摸人家的脸。 但似乎又怕刘氏误会，手伸到半空当中，又收了回去。 收就收吧，她还心疼地来了一句，“一定很疼！” 第832章 翻身当恩人 “没事，只是挠了一下，这么点伤，过几天就好了。”朱二没想到卞秋颖这么关心自己，心里倍感熨帖。 “我看着就很疼，朱二哥，你为我受委屈了……”卞秋颖说的时候，眼眶还稍微红了一下。 看到这一幕，在刚刚误会别人大打出手的刘氏那叫一个心塞：娘的，好想再给她一巴掌。 ——还老怪我误会，这能叫误会吗？ ——看看这个姓卞的，干的都是什么事。 李氏生怕二嫂再闹出来，到时候大家脸上难看，赶紧跑过来打了一个圆场：“卞姑娘，我二哥脸上的伤，就不用你操心了，我二嫂的男人她自己会操心。这你就不懂了，虽然伤是伤在二哥的身上，但二嫂的心里肯定更疼，说不定里面已经在哗啦啦下雨了……” 说的时候，还掐了刘氏一把，让她配合自己。 但可惜的是，刘氏反应慢了半拍，脸上只有对卞秋颖的愤怒，完全没有对朱二的担心。 ——就那么点伤，有什么好担心的？ ——泥腿子下地干活，有几个不会受伤的？ ——哪个男人受那么一点伤，会哭哭啼啼的，闹出来让别人知道。 ——人家都是连看都不看一眼，过几年看自己就好了。 望过来的朱二：呵，关心我？ ——就她这表情，叫关心我？ 李氏一看这戏唱不下去，也是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夫妻那点事情，卞姑娘，你就别管了，呵呵呵……每对夫妻自有自己的相处之道，也不是外人能够看懂的，所以人家才会说，夫妻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倒是这辣椒的事，卞姑娘，我们朱家还真的得谢谢你，要不是你的话，这辣椒的事情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卞秋颖露出了一个羞涩的笑容，说道：“我很高兴我能够帮上忙，一直住在朱家，给你们添麻烦，我也怪不好意思的。” 刘氏冷脸：呵呵！你要知道不好意思，你怎么不敢赶紧离开呀！ “哎呦~也就是添了一双碗筷的事情，你能够给我们帮这么大的忙，我们才真的要谢天谢地。”李氏笑眯眯的，把卞秋颖夸了一顿，只说人家人不仅长得漂亮，心地善良，而且还这么会来事，难怪当初会那么讨大老爷的喜欢，被人家给要了回去。 好吧，前半段的时候，卞秋颖听得还挺开心的，到了后半段，卞秋颖就有些表情僵硬了：你到底是夸我，还是讽刺我？ ——要是夸人，提那个大老爷干嘛？ ——这不是戳着心口吗？ 可是，李氏就好像没有注意到似的，继续说道：“你见了大恩人，我们可得好好谢谢。今天晚上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顿好的，什么肉啊、鱼呀，随便你挑，只要家里有。” 想说什么的卞秋颖：怎么到了这个女人手里，就有一种吃瘪的感觉？ ——还好她没有挑这个女人下手，否则…… 跟心眼比较多的女人一比，朱大、朱二这几个大男人的心就比较粗了，完全听不出来，只觉得李氏特别会来事：瞧瞧，这才是对待恩人的真正态度。 有了“卞秋颖爹”这块旗帜，朱家人放心地对辣椒地下了手。 就那么几棵，就那么一天一夜的功夫，又是浇水，又是遮阳，居然效果明显。 前一天看着蔫pia-pia，有可能撑不下来的辣椒，第二天就精神奕奕，跟“活”了过来似的。 “大哥，看到没有，有用！”朱二兴奋地拍了朱大的肩膀。 朱大咧开嘴，笑得像个傻子：“看到了看到了，有用！” 朱家的其他人，也开心不已。 族长、里正见了，在高兴的同时，也放下了心来：太好了，终于想到办法了！ ——老虔婆不在，这辣椒要出了问题，就怕她到时候也会怪到他们头上。 知道辣椒是怎么回事之后，朱家人就忙碌了起来，朱家村的其他人也有帮忙。而且他们还想到了一个聪明的办法——这辣椒长得那么高，用矮一点的草排子肯定不行，那就直接在上空搭一个架子，到时候要遮阳的时候，草排子放架子上；不需要遮阳的时候，则把草排子取下来。 若只是朱家几兄弟，这事有点费功夫，但整个朱家村一起帮忙，这事就快多了。 一亩地，一个村，一天就弄完了。 大家望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既开心，又特别有成就感。 几乎每一个人都在想：等那个老虔婆回来，发现我们都帮上了忙，一定会很高兴吧？ 当然了，也有可能会理所当然地觉得——本来就是他们该弄的！ 这么一想，又在心里“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觉得这才是老虔婆会干的事情。 整个过程，卞秋颖都默默地站在旁边，并没有插太多的手。不过在朱家女人送水送凉茶过来的时候，她也会借一个光，帮忙端个茶，送句“辛苦了”之类的。 仅仅只是这样，就已经收获了不少年轻小伙子的心，他们纷纷跟朱家的男人们嘀咕：“这姑娘是你们家哪边的亲戚？成亲了没有？” “嘿嘿！你觉得，我这样的，她相得中吗？” “咋样啊？” …… 这时，他们倒是忘记了，其实浇水、煮茶、送过来，全是柳氏、李氏、林氏她们几个干的。 至于未婚的姑娘，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几个，朱家的媳妇们，没有让她们过来“凑热闹”。干活的小伙子太多，除非她们想要嫁到朱家村来，否则还真不适合她们在这种场合露面。 虽然林氏有这种心思，但婆婆不在，她也不敢背着婆婆“瞎干”，生怕自己眼瞎，替自家妹子挑了一个不好的。 相较于她自己，她更加相信婆婆的眼光。 辣椒“活”了过来，卞秋颖倒真成了朱家的“恩人”，即使刘氏有意见，也不好当着大家的面对她做什么了。 否则不等她使性子，朱二就第一个“跳”了出来，怪她“不懂事”。 刘氏心里又酸又怒，却又毫无办法。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卞秋颖来之前，她还因为怀孕的事情，当了一回朱二的心里宝；可卞秋颖来了以后，她就成了被朱二“嫌弃”的对象。 这巨大的“落差”，差点没让她暴跳如雷。 大嫂是个闷葫芦，聊不起劲；林氏感觉是卞秋颖一头的，她不想去找她；挑来挑去，刘氏只能找李氏“吐”苦水。 可李氏整天也挺忙的，生意归她管，两个儿子归她管，朱家儿媳妇的那份活她还不能不干，不像刘氏，因为怀孕，再加上婆婆不在，几乎快当了甩手掌柜，啥也不干，就整天“找事”。 所以李氏应付了刘氏几回，就不想再“应付”她了。 第833章 还不是那个狐狸精怂恿的 “二嫂，你要是实在太闲了，不如给你肚子里的孩子多做几件衣服。” “我做了啊，夏天的、冬天的……”刘氏数了起来。 自怀孕开始，她就在忙活这事，那些衣服都够小孩子穿到两三岁了。 李氏说道：“那你可以再多做几件啊，做到五六岁都行。” “我倒是想，可做衣服要布啊，”刘氏多少还是有点心疼她手里的钱，毕竟随着肚子的长大，她能够干的活越来越少，能够赚到的钱也随之减少了，可她不能明说，只能找了一个借口，“先别说这买布要花多少钱，就是这布，放过五六年，你觉得到时候，它还能好吗？” “你就不能买点好点的，经放的？” “那也太贵了，小孩子才多大啊，买那么好的干嘛？能够随便应付着，差不多就行了。” …… 说了半天，李氏就差点直说：“二嫂，你走吧，你不忙我忙啊。” 不等她说出来，倒是刘氏自己想起了什么，她一拍自己的大腿，说道：“哎哟，跟你说了半天，我倒是忘记那只该死的狐狸精了。” 李氏：“……” “不行，我得看看她去，不能让她老在我家男人面前晃，指不定哪天把我男人的心勾走了，到时候我就该哭了。” 李氏看她拔腿就走，连忙劝了一句：“二嫂，你走慢点啊，你现在可大着肚子呢……” 至于刘氏有没有听天，就只有天知道了。 只是李氏没有想到，就算刘氏整天没事盯得再紧，该出事的还是会出事。 那天，大家见辣椒不仅重新“活”了过来，而且还开始开花结果了，一个个非常开心。 “这么好的事情，是不是要庆祝一下？”这时，卞秋颖一脸笑容地说道，“打点酒，烧点好菜，大家轻松了这么久，正好趁着现在没事，好好吃一顿。” 她不仅这样建议，还出了那笔那酒的钱。 刘氏在后面偷偷摸摸跟李氏说道：“呵，还真会装腔作势，平时吃我们家那么多东西，都没见拿钱，这回要论功行赏了，倒是站出来了。她一张嘴倒说得轻松，结果跑来跑去忙活的是我们，好处全是她的，辛苦的全是我们……” “好了，少说两句。大家好不容易高兴一下，”李氏打断了她，说道，“尤其是你男人，要是让他听到你这话，肯定会不高兴。” 刘氏顿时不开心了，说道：“他什么时候开心了？那个狐狸精来了以后，他就好像被猪油蒙了心似的，连我也不管了，就知道关心那个狐狸精。” “我觉得你就是想多了，二哥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吗？他又没有那些花花肠子，顶多就是人老实了一些，容易被人给哄骗了。再说了，不是还有娘立下的家规嘛，男人四十无子可纳妾，你都快生了，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被忽悠的不是你男人，你当然没意见了。”刘氏说这些酸话的时候，就差翻白眼了。 李氏：“……” ——她这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了吗？ ——要不是婆婆不在，怕家里出乱子，她真的不想管了。 大中午的做了一桌好菜，还有一壶美酒，辛苦了几天的朱家男人，吃得那叫一个痛快。 尤其是朱老头，连连夸了卞秋颖好几句，说她像老婆子一样能干，很有老婆子年轻时候的几分风范。 卞秋颖羞红了脸：“朱大叔，您快别老夸我了，我也没做什么，只不过做了一些自己应该做的。来，您多吃点菜，这菜还做得可好吃了，喝酒一定要配上这菜……” 似乎还怕朱老头喝多了，一个劲地让朱老头多吃点菜，别只光顾着喝酒。 朱老头一高兴，不仅吃了菜，还多喝了几杯：“哈哈哈……这菜呀，我天天吃，做得再好吃，天天吃腻了。还是你这酒好喝，一有了酒，吃什么都香。” “既然您喜欢喝，那就多喝几杯。” “那肯定得多喝几杯，反正下午没什么事情，即使是喝醉了，往床上一躺，那才叫一个真的舒服。” …… 卞秋颖跟朱老头“聊”得开心，朱家的男人也高兴。 叶瑜然不在的这段日子，虽然他们媳妇也没有冷着饿着他们爹，然而也没有几个人会特地哄他们爹开心。 再加上之前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们已经很少看到朱老头有这么开心了。 看到朱老头这么开心，即使是朱五，都忍不住有些疑心：难道是我想多了，其实人家卞姑娘根本没有什么坏心？ 这酒一下肚呀，神经在酒精的作用下，就会变得有些迟钝。 朱五感觉自己的脑子转不过来，就知道自己有些喝多了，吃完饭准备回屋睡觉。 就像他爹说的，反正下午没什么事情，喝多了回床上睡一觉就好了——其实哪里是没事，而是某个老婆子不在，没有人管，他们可以偷一回懒。 一个没控制，朱家的男人几乎都喝多了，歪歪倒倒地，各自回屋。 女人们没敢多喝，因为她们还要负责收尾，看到自家男人一个个难得喝成这个样子，又气又觉得好笑。 “娘一不在，一个个就放纵成了这个样子，等娘回来，要看到这个样子，看娘怎么收拾他们。”李氏笑骂着。 林氏也笑了，说道：“那你可想多了，要是等娘回来，你觉得他们几个敢这么喝酒吗？娘平时可是连酒都不让打。” “还不是那个狐狸精怂恿的，”刘氏坐在椅子上，不高兴地插了一句。 又来了……正在收拾的李氏和林氏对视一眼，十分无奈。 没办法，谁让刘氏经常挂在嘴巴上的就是这么一句——那个狐狸精…… 那个狐狸精，那个狐狸精，人家卞秋颖到底干什么了，让刘氏这个挂念？ 李氏虽然也觉得卞秋颖这个人心眼有点多，但她实在想不出，人家一个在大户人家待过的姑娘，放着享福好好的日子不过，怎么会看上乡下的一个泥腿子呢？ 何况这个泥腿子还成了亲，马上就要当爹了。 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既然没有理由，那这事就很难会成，想得再多也没用 “你怎么还在这里？二嫂，二哥也喝多了，你不回屋看看他吗？”林氏想要把她支走。 ——顶着一个大肚子，还不干活，这不是碍事吗？ 第834章 我的肚子好疼 刘氏不高兴地说道：“我才不回去，他都喝多了，我要回屋肯定会闹事，耍酒疯，我还不如在这里呆着，等他睡着了再说。” “那你呆着吧，我去厨房洗碗。” 刘氏挥了挥手，让她赶紧去。 没有一会儿，客厅就没人了，只剩下刘氏一个人坐在那里。 她抱着桌子上剩下来的那盘瓜子，悠哉悠哉地慢慢嗑着。 ——婆婆不在的日子就是爽呀，不干活也没有人管。 ——呵呵呵……真希望婆婆晚点回来，可以多舒服几天。 ——现在好了，这盘瓜子便宜我了！ 等她把这盘瓜子磕完，李氏、林氏已经将碗筷都收拾好了，柳氏也伺候完朱老头回来了。 她们不放心自家男人，都回屋看了一下。 李氏还劝道：“二嫂，你也回屋看看二哥吧，人喝多了不舒服，你这个时候不伺候他，什么时候伺候？等他醒来，想着你大着肚子还伺候他，也会念着你的辛苦……” “行了行了，呆会儿就回。”刘氏有些不耐烦。 总觉得，这些人也真是的，好事情不想着她，就这些麻烦事知道记着她。 等她们一走，刘氏不仅没回屋，还绕着屋子转了几圈。 感觉时间有点久了，那些女人回了屋，又都没有再出来，想找人聊天都找不着人。 刘氏也终于感觉到了无奈+累，只能一步一挪地，慢慢踱回屋子。 只是这一回，她竟然发现，床上躺着的不仅有朱二，居然还有卞秋颖？！ “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到洒落一地的衣服，刘氏几乎崩溃。 前面李氏还在“安慰”她不可能，结果一顿饭的功夫，他们就睡一块儿了？！ “我……”卞秋颖缓缓醒过来，一看这情形，抓着被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你好还意思哭？！你睡了我男人，你还意思哭？你个狐狸精，看我不打死你——”刘氏气不打一处来，急得团团转，到处在屋里打东西，想要找人。 可是找了半天，找不到一个趁手的东西，连个茶壶都没有。 没办法，只能捡起了地上的鞋，不管不顾地朝卞秋颖扔了过去。 卞秋颖吓得大叫：“啊——救命！救命啊，朱二嫂疯了，要打死人了……” 这么大的动静，隔壁的几间屋不可能听不到。 柳氏、李氏、林氏赶紧跑了过来，一打开门，看到的便是这样混乱的场面——挺着大肚子的刘氏，爬到床上，隔着一个朱二，想要去教训躺在里面的卞秋颖。 卞秋颖身上的肚兜都差点被刘氏给扯了下来，她吓得哇哇大叫。 也是在这个时候，躺在中间的朱二被“吵”醒了。 看到有人压在自己身上，他条件反射地推了一把。 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刘氏——她正跪坐在床边上，面朝里，背朝外，被这么一堆，整个人仰躺着，向地面上倒去。 “啊——” 这回吓得大叫的，变成了刘氏。 别说她脸色白了，就是看到这一幕的柳氏、李氏、林氏也都吓得白了脸色：“刘翠翠——” 她们急得往里面冲去，然而看似不远的距离，又间又隔了一张桌子，她们又不会瞬间移步，硬生生有了一种“咫尺天涯”的感觉。 眼看刘氏就要落下床，掉到地上，一只手猛然拽住了她胸口的衣服。 顺着这只手望过去，这只手的主人竟然不是别人，而是朱二。他已经吓得酒都醒了，面无血色。 就在大家要松口气的时候，朱二拽住的那件衣服居然破——破——破了？！ 原来，天气太热，刘氏又怀着身孕，根本受不了，就在最外面套了一件比较薄的。 结果，这件又薄又旧的衣服，根本无法承载她日益加大的体重，于是…… “撕拉——” 从朱二抓住的那个地方，这件薄衫直接撕开了一条口子。 刘氏，再次下坠。 不过她还是没有落到地上，因为这一回，离得比较近的李氏赶了过来，垫在了最下面。 “嘶……”李氏痛得变了脸色，“大嫂、五弟妹，别站着了，赶紧扶人啊，我的胳膊要断了。” 其实根本不用她叫，柳氏、林氏已经过来帮忙了。 虽然朱家的床不是很高，但刘氏重呀，猛然那么落下来，李氏的胳膊还真得吃苦头。 柳氏、林氏帮忙把刘氏挪开，顺手扯下枕头、衣服之类的东西，铺到地上，让刘氏坐好。 “二弟妹，你还好吧？有没有觉得哪里痛？”比较有经验的柳氏，最怕的就是刘氏的肚子出问题。 人都说七活八不活，刘氏虽然离生不远了，但还有一段时间，这要万一…… 刘氏都被这一摔给吓懵了，别人不问还好，别人一问，她顿时反应了过来：“疼……大嫂，肚子疼……” 眼泪花子，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她紧紧地拽着柳氏的手，哭了起来：“大嫂，我的肚子好疼，呜呜呜……我的孩子，是不是要没了？” “别胡说，好端端的，孩子怎么会没了？快吐几口口水，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柳氏轻喝。 朱二一听孩子要没了，哪里还躺得坐，立马就床上翻了下来：“翠翠，快吐呀，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 刘氏一看到他就来气，伸手就推：“滚开！别让我看到你，烦人！” “是是是，我烦人我烦人，都是我的错……翠翠，你别气，孩子要紧……”朱二那叫一个急啊，生怕她和孩子出个什么意外。 可他越这样说，刘氏就越气：“孩子是我的，跟你没关系，你给我滚远一点。” “哎哟，我的喂，二哥，你别在这里添乱了，赶紧出去叫人啊。”李氏忍着胳膊的疼意，也是急得不行，“叫大夫，别耽搁了……” “哎，我马上去。”也不知道是酒还没醒彻底，还是走得太急，朱二出门的时候，还一头撞到了门框上。 朱大、朱四、朱五几兄弟，也听到动静，慢半拍地起了身子，聚到了院子里。 看到朱二出来，赶紧问是咋了，怎么正做梦呢，就听见有人大喊大叫，什么出人命了之类的。 “是要出人命了，翠翠好像要生了！”朱二着急地说道。 第835章 你好像欺负人家了 “啥？！这……还不到生的时候吧？”朱大也跟着急了起来，“还等着什么啊，老二，赶紧叫稳婆……” “大夫也要叫啊，二哥。”朱五赶紧补了一句，“你别漏了，二嫂这是早产，说不定情况呢。” “我呸，快别乱说，”朱大吓得连忙打断，“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赶紧啊。” “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朱五一头冷汗。 ——怎么关键时刻，犯这种错误呢？ “一个个都别愣了，老五，你去烧水；老四，你到门口，问问你媳妇情况，看我们外面要准备什么……”朱大之所以支使朱四去门口问，也是因为他觉得，朱家的几个儿媳妇当中，也就朱四的媳妇最机灵。 问其他人得扯半天，说不定还搞不清楚状况，但问朱四媳妇，大事小事，就没有她不知道的，准没错。 “哎。”朱五赶紧去烧柴。 朱四则跑到门口，扯着嗓子对里面喊：“李如冬，里面怎么样了？” “没事，二嫂就是肚子疼，没见血……你们先烧水、叫稳婆、大夫，都备上。” “哎，大哥已经吩咐了，再备着了，有啥事叫一声。” “知道了……” …… 正说着，里面又传来了林氏的惊叫声：“不好，二嫂好像流血了。” “不是吧，我才刚说没流……”李氏又赶紧对外面补了一句，“出血了，你们外面的快点。” 朱四一听，赶紧传话：“大哥，出血了。” “我听到了，赶紧问出得大不大。” 朱四又转头问：“出得大不大？” “暂时看不见，反正先按急的办……”李氏一看老坐在地上也不是办法，抬眼看了一眼床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卞秋颖已经下来穿好了衣服。 李氏一眼就认了出来，卞秋颖穿在最外面的那件不是她自己的，是刘氏的。 再低头一看，刚刚抓衣服给刘氏坐的时候，似乎还抓到了人家的。 不过不管了，谁让她“睡”了别人男人，活该“赔”了一件好衣服！ “老呆在地上不是办法，还是去床上吧？”李氏用身子挡住卞秋颖，给了柳氏、林氏一个眼色。 倒不是她想护着卞秋颖，实在是眼下这情况，最要紧的就是刘氏。只要刘氏好了，千好万好，什么都可以到后面再说。 但若刘氏不好了，即使让卞秋颖把命搭上，那也白搭。 几个妯娌难得默契了一回，纷纷配合地挡的挡卞秋颖，劝的劝刘氏，把眼下的这个“难关”给过了。 此时，刘氏的肚子一阵一阵抽疼，眼睛都花了，她还真没心思管那个什么卞秋颖。 趁着这功夫，在柳氏、李氏、林氏的掩护下，卞秋颖顺利离开了屋子。 朱四就在门口守着，猛然看到卞秋颖从屋里冲出来，吓了一跳：“你怎么在里面？！” 卞秋颖的脸一红，也不说话，只往外面走。 “里面情况怎么样啊？”朱大也还拦了一下，问道，“你不是在里面吗？你咋不说呀？” 卞秋颖一副支支吾吾的，根本说不清的表情。 朱大更疑惑了：“你这啥意思啊？” 倒是负责在灶头烧火的朱五，烧了一把才跑出来看情况，一眼看出卞秋颖身上的衣服不对，顿时心生不妙。 “大哥，别问了，她一个‘年轻姑娘’，”重重地咬了这4个字，朱五说道，“知道什么呀，要问也应该问四嫂。你说对吧，四哥？” 说着，冲朱四打了一个眼色。 虽然朱四不懂朱五什么意思，不过还是点了头：“嗯，对，老五说得对。” “那行，那还是问四弟妹吧。”朱大哪里没有看出这两人在打眼官司，就是没搞懂他俩在打什么哑谜。 但既然老五这么说了，肯定是有原因的，也就没有再追究，顺着他们的话改了口。 正等着流露一点什么的卞秋颖：“……” ——等等，你们怎么不问了？ “卞姑娘，你先回屋休息吧，我们现在也挺忙的，没空招呼你。”朱五特别没有诚意地笑了一下，“对不起啊，下回有时间，一定好好招待你。” 卞秋颖恨不得唾他一脸口水：这个家伙，就知道坏事！你等着，总有一天会让你哭的。 “卞姑娘？”朱五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卞秋颖红了眼眶，就好像受了什么委屈似的，移着小碎步，逃也似的走了。 朱四一头雾水：“老五，你说了啥了，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欺负’人家了？” “我说了什么，你没听到啊？”朱五没好气地问道。 “听到了啊，就是听到了，所以才不明白啊，你说的又没毛病，她怎么还委屈上了？”朱四嘟嚷道，“所以我才说，这城里的姑娘娇气，受不得委屈。平时我就不爱跟她说话，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人家，到时候麻烦……” “老五，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朱大也没听懂朱五那些话，但他了解自己的兄弟，这里面若没问题，老五不会是这个态度。 “你们没发现，她身上穿的衣服不对吗？”朱五问道。 “有什么不对，不穿得好好的吗？”朱四说道，“又没扣错扣子，就是有点旧了，穿得挺像你二嫂的……” “是挺像老二家的衣服，她有这个衣服？我记得她上回来我们家的时候，穿的旧衣服不是这个颜色吧？后来穿的，好像都是绸缎的……”其他的，朱大搞不清楚，但颜色跟布料，多少还是有点数的。 毕竟绸缎这种东西，不是一般人家能够穿得起的，像他们家，也就老七因为要去州学了，才稍微做了一套好一点的，充充场面。 连他自己的两个儿子，大宝、二宝，到现在都还穿着粗布。 也就孩子皮肤嫩，他们娘心疼，做主置办了一些软一点的布料子，做成了小衣服穿在里面。 “不是像，就是二嫂的。”朱五对自己的这两个兄弟，快服了，“那布料还是八妹染的色，上面的花也是八妹绣的，你们连自己亲妹子手艺啥样子，都记不住吗？” 朱大、朱四：“……” ——他们一个大男人，谁没事研究这个啊？ ——等等，既然是老二媳妇/二嫂的衣服，它怎么跑到卞姑娘身上去了？ 面对两人的问题，朱五都要怀疑，他们是不是一个娘生的了。 要不然，同样一个爹娘，怎么脑子的差距这么大呢？ 或许，他们比较像爹，他跟三哥一样，比较像娘，所以才会那么聪明吧？ 朱五叹了口气，说道：“还看不出来啊，肯定是出事了，二嫂跟她关系又不好，老怀疑她勾搭二哥，盯得跟什么似的，二嫂会借衣服给她穿？她又不是没衣服穿，没事也不会借二嫂的衣服穿。二嫂又是这个时候出的事，她又穿着二嫂的衣服从二哥和二嫂的屋子里出来……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第836章 麻溜逃离现场 朱大、朱四终于听懂了，一脸震惊。 “不……不是吧？！”朱四咽了咽口水，简直不敢相信，“她会看上二哥？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她一个镇上的姑娘，娇生惯养着，又当过姨娘，肯定是享福享惯了的，没事会看上一个要当爹的泥腿子？她这是想干嘛，大户人家的姨娘当不成，想到我们这种乡下地方当姨娘？说不通啊……” “四哥，你终于聪明了一回！”朱五拍了拍他的肩。 朱四懵：“你四嫂说的，你也觉得她说得对吗？既然说得对，那你刚刚怎么还怀疑她跟二哥那啥，被二嫂抓了一个正着？” “我就说嘛，你怎么会那么聪明，原来是四嫂说的。”朱五无奈了，说道，“如果是四嫂说的，那还真没说错，那只能说明，这其中还有什么关键环节被我们给漏掉了，只要补上这一环，所有的一切就会变得清晰明了。” “所以，其实你也不知道缺这一环是什么？” “要是知道，我也不会疑惑她为什么会从二哥跟二嫂的房里出来了。” “那现在怎么办？万一……”朱四有些担忧地说道，“万一你说的是真的，二嫂都被她害得提前发动了，那她跟二哥的事情要怎么处理？” “什么怎么处理？”朱五神色淡淡地说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朱四问号脸：“你刚刚不是才说……” “那只是我们猜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还要听二嫂说，要是二嫂什么也没说，那我们就‘什么也不知道’，懂？” “不懂。”朱四十分诚实，他感觉，自己被老五给绕晕了。 朱大也是一脸糊涂：“老五，你别卖官司，要说说清楚一点。” “哎呀，其实就是很简单嘛，娘不在，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管那个姓卞的打的是什么主意，只要二嫂这边没事，那我们就装着不知道，看住她和二哥，这件事情就成不了……只要事情成不了，那就是‘没事’。”朱五说道，“娘说了，朱家的男人除非四十无子，方可纳妾。二嫂现在都要生了，不管是男娃，还是女娃，按娘的性格，她会让二哥纳妾？” “这倒是，娘更喜欢女儿，二嫂要生了一个姑娘，娘怕是会高兴死，要什么给什么，怎么可能让二哥纳妾？”朱四觉得他说得挺对的。 他们在这里说着，里面再次传来了动静，催促着，问热水烧好了没有，大夫、稳婆请了没有，某人的肚子痛得越来越频繁，怕是真的要生了。 “都请了，就是人还没到，你们等等，我出去看看……”朱四一听里面要生了，心就提了起来。 ——我的乖乖，本来就是早产，这稳婆也好，大夫也好，都还没到，这是要出事情的节奏啊！ 根本呆不住，冲出了院子。 朱大、朱五也让他快一点，别在路上耽搁了。 朱四跑出来，就看到村里的赤脚大夫一路小跑地，朝他们家跑了过来。 “哎哟，你终于来了，是不是我二哥叫你的？我二哥人呢？”朱四向后看了一眼，没看到朱二人。 “你二哥去叫稳婆了，稳婆年纪大，走得慢，我怕出事，就没等他们，先过来了。”赤脚大夫气喘吁吁地说道，“你二嫂呢？她人怎么样了？怎么会突然提前发动了？她不是养得挺好的吗？” ——哪家的媳妇怀孕了会被“宠”成这个样子，连地都不用下了？ “不知道，你快点进去看看，都流血了，我媳妇说流了好多，也越来越痛了，看样子是要生……”朱四拉着他，就往院子里跑，一边跑，一边说道，“可我们不是大夫，也看不懂，还是要你自己看。” 朱大、朱五一看赤脚大夫来了，也连忙往里面送人：“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稳婆还没到，先让大夫看看，你们看行不行？” …… 他们朝屋里喊着。 李氏一听是大夫来了，哪里有不行的，赶紧“请”了进来。 可她到门口一看，却没有看到朱二人，急了：“二哥呢？” “跟稳婆还在路上。”朱四说道。 “哎哟，怎么这样？都急死了……二哥不在，这大夫能不能上进啊？”李氏卡在门口，没有让赤脚大夫进去，“二嫂现在这情况，可就没那么多讲究了，万一看了什么不该看的地方，二哥到时候不会闹起来吧？” “啊？”朱四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被难住了，“还能看哪？大夫不就是把把脉……” 话还没说完，他就想到了什么。 大夫，可不只是把脉，他还会查看“伤口”。 可问题是，现在刘氏是要真的，谁知道大夫是看什么地方？ 若朱二在，他自己也陪着进去，发生了什么，他本人就在，介不介意也就一句话的事情。 可他现在不在，若真的发生什么“介意”的事情，那就不是一句话的事情了——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也许本来没什么，结果他听到外界的传言听得多了，谁知道会不会“信以为真”？ “大哥，你看这事咋办？”朱四只能将问题抛给了朱大。 作为一个大男人，朱大还真没遇到过这种问题。 当初柳氏生的时候，虽然吃了点苦头，但没有早产，更没有看什么大夫。 朱大：“我也不知道啊……” “大哥，你跟二哥感情那么好，他什么性格，你不是最清楚吗？这种事情，你心里也该有些数啊。”李氏急了，里面不等人，得赶紧做主啊。 赤脚大夫也催了，说道：“哎呀，能不能先让我看人？要是实在不行，再出来问，要怎么办。我现在还没看到人呢，也许没那么严重……” 朱大一时之间，也有些无措：“那就先看吧，看看情况再说。老四家的，你盯紧一点，没‘出乱子’了。” “这还不叫乱啊？哎呀，行了，我知道了，大夫，麻烦你先跟我进来……” 朱大转头的时候，发现朱四、朱五都盯着他，问道：“你们这样看着我干嘛？” “我出去看看，看二哥回来了没有。”朱四不敢说，拔腿就跑。 “我去看一下锅上的热水，看烧好了没有。”朱五也找了一个借口，麻溜逃离现场。 朱大：“……” 第837章 难产 赤脚大夫进来后，就给刘氏把了一个脉。 此时，刘氏已经疼得昏花，看不清人了。 她呜哇地叫着，说太疼了，不想生了，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委屈。 缓过一口气的时候，还在那里问柳氏、李氏，当初她们生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疼？她们当初是怎么撑下来的？ 大宝、二宝已经这么大了，柳氏都已经记不太清楚了：“没事的，二弟妹，疼疼就不疼了。哪个女人生孩子，都是这么过来的，你熬熬就好了……” “呜呜呜……大嫂，我真的好疼！我不想生了……”眼泪水都从刘氏的眼角落了下来，虽然她也心疼孩子，担心肚里的孩子会出事，但真的太疼了，疼得她没办法再去想这种事情。 现在，她只想赶紧“解脱”。 因为刘氏又是说话，又是动，赤脚大夫把了一下便没有再把了，而是查看起她的脸色、瞳孔等地方。 脸上尽是虚汗，嘴唇有点发白，瞳孔涣散，种种迹象看得赤脚大夫一阵心慌：“我能摸一下肚子吗？” “恐怕不行，大夫，我二哥还没回来呢。”李氏盯得紧，赶紧阻止了赤脚大夫想要伸出去的手，“我二嫂情况到底咋样？” 赤脚大夫不敢当着刘氏的面说，给了李氏一个眼神。 李氏跟着他，出了门。 朱大一看到他俩出来，就围了上去：“咋样了？” 赤脚大夫轻轻摇头：“情况有些不好，脉我是把了，但以现在这种情况，我也不知道把得准不准，本来想摸摸她的肚子，看看胎儿的情况，可朱二不在，没摸成……总而言之，她现在怕是难产了。” “啊？！”李氏差点没站住，“怎么会这样？那我二嫂……二嫂还保得住吗？！” 她们有想过刘氏生不下来，或者生出来的孩子会出事，但真的没想过，刘氏有可能会出事。 不，不是没想过，而是不敢往这上面想。 即使平时再有一些小矛盾、小冲突，那也是相处多年的妯娌，平白无故地没了一条人命，怎么可能受得了？ 另一头，正在喝口的叶瑜然，突然一口呛住，咳得她眼泪花子都出来了。 丫鬟翠娥赶紧上前伺候：“朱大娘，你没事吧？” 好一会儿，叶瑜然才缓过来，她有些恍神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了……翠娥，你帮我叫人去看看老三和老七在哪儿。” “这个时候，朱三少爷、朱七少爷，肯定在州学啊。”丫鬟翠娥说道，“这个时候在上课呢，朱三少爷也听你的劝，没事多去几趟州学，也沾沾学子的气息……朱大娘，你这两个儿子又听话又能干，这府上多少大娘听了，都羡慕得不行。” “你快别宽慰我了，什么羡慕啊，再羡慕也只是泥腿子，回去还是种地的。” …… 赤脚大夫没有打包票，毕竟刘氏的肚子他没摸到，除了把了一下脉，其他的都是用眼睛“看”的，都只是一些表面迹象。 李氏急了：“这二哥咋还没回来？” 朱二也急，可谁能想到，稳婆走到一半，摔了一跤呢？ “嘶……” 摔了一个屁股蹲的稳婆，好半天都没爬起来：“别动，疼……我缓缓。” “哎呀，大娘，你快点啊，我媳妇要生了……”朱二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急得在原地打转。 “我知道，可我真的疼啊，万一要是摔断了骨头，我过去了也没用，帮不上忙……要不这样吧，你实在等不急，就换一个稳婆叫……”她又推荐了另一个，说村里的谁也接生过。 “你到底还站不站得起来？”朱二也有些犹豫，到底是等她呢，还是重新叫一个更快？ 稳婆试了试，有点起不来：“真不行，疼。” “那我背你，总行吧？”虽然朱家村不大，但朱二觉得，他要这样饶来饶去，怕是得耽误不少时间。 一咬牙，还是觉得先把一个稳婆弄回家再说。 家里大嫂和四弟妹都是生过的，即使稳婆到时候动不了，坐在旁边指挥一下，也行。 “行……”其实不怎么想去的稳婆。 ——唉……这个时候老虔婆不在，她二儿媳妇又提前发动了，一个不好，就有可能落下坏名声。 ——她这一趟，怕是凶多吉少。 原以为找了一个“借口”，就能够忽悠住朱家的二傻子，结果…… 稳婆硬是被朱二给“背”到了朱家。 也到了这个时候，她的屁股蹲似乎不那么疼了，能够一踉一跄地走路了。 “老二，你咋这个时候才回来？”朱大拉着朱二的手，就赶紧让他进屋，“快进去，二弟妹要撑不住了……” “稳婆……”朱二才说了两个字，就被朱大扯着，推进了屋子。 他刚想说——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进产房呢？ 然而，当他视线瞥到站在床前的大夫，顿时顿住了。 赤脚大夫摸了摸刘氏的肚子，居然发现孩子的胎位有问题，人家要生的，头都是朝下，可是这个孩子却是头朝上。 心头一惊，连忙问柳氏：“你们检查过宫口没有，开了几指了？” “检查了，没开，但一直在流血……”柳氏忧心忡忡地说道，“我们已经想办法用东西堵了堵，但没用……还好血量不大，要不然……” 听到一直在流血，赤脚大夫连忙抓住刘氏的手，摸了摸：“不对，她的手指已经在发凉了，你们没注意吗？！” “啊，不是啊，二弟妹都还有力气跟我说话……”柳氏赶紧望向了刘氏的脸，说道，“不过现在好像没什么力气了。大夫，你得想想办法啊。” “大夫，我二嫂好不容易怀了这一胎，你一定要想想办法啊，要是连你都没办法了，那我们就真的没办法了。”李氏也围了过来。 林氏望着被子上的血，以及那个躺在血污中的女人，只觉得心惊：生孩子，这么可怕吗？！ 突然间，有些不敢生了。 眼前是赤脚大夫不断触碰到他媳妇的手，耳边是大家焦急的询问声，朱二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轰”掉了，一团乱麻，根本反应不过来。 他不知道自己是该怪大夫碰了他媳妇，还是该怪他媳妇不争气，连个孩子都不会生。 天底下那么多女人生孩子，怎么轮到她了，就出事了？！ 第838章 头顶上的帽子绿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稳婆已经进来了，朱二也被挤到了角落里。 他就那么闷不吭声的，听着他俩商量着，怎么“处理”刘氏。 端的端热水，拿的拿帕子，还有人端来一碗汤汤水水的东西，非要刘氏喝下。 那一刻，刘氏的脸已经白得宛如一张薄纸，几乎要昏睡过去。 他听到有人在喊：“出来了，出来了！” “我的天？！终于出来了……” …… 接着，是有人喜极而泣的声音：“天啦，吓死我了，呜呜呜……还好生了。快看看，是个儿子，还是个女儿？” “是个儿子。” “听到没有，二嫂，是个儿子，你以后有后了。” …… 恍惚间，似乎有谁将这个孩子送到了他的怀里。 只是，朱二低头望着这张皱巴巴、红通通的小脸，觉得“丑”得不行——长得这么丑，怎么可能是他儿子？！ “不好，二嫂流血了！” “天啦，叫大夫，大夫——” …… 惊慌声再次传来，朱二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见赤脚大夫再次冲了进来。 这一回，那双来自男人的手，又一次按向了刘氏的身体。 朱二：“……” 屋外，朱大、朱四、朱五听到孩子生了时，才刚刚松了口气，结果又听到出事的消息，也再次提了起来。 “这怎么还来个一波三折啊？”朱四说道，“不是生了吗？” “生是生了，但不是说生了女人就没事了，”朱大担忧地说道，“自古以来，不都说女人生孩子，就是一脚踏进了棺材板上吗？你真以为，当初你们大嫂生大宝、二宝的时候，我就不担心啊，生得再顺利，也担心……只是没想到，老二家的，居然会出这么多事。” “能不出事吗，有一只狐狸精在里面搅合。”一想到刘氏有可能会出事，对那个叫“卞秋颖”的，朱四忍不住有些心生厌恶。 ——即使她“救”了朱家的辣椒，是朱家的“恩人”，可她也不能祸害他二哥家啊！ ——瞧瞧把他二嫂害成什么样子！ 对于朱四骂卞秋颖是“狐狸精”这件事情，朱大、朱五都没有说话，虽然他们没骂，但心里也差不多都是这样认为的。 看到朱二抱着孩子出来，他们三个还赶紧围了上去： “老二，你咋出来了？你媳妇咋样啊？” “二哥，这是小侄子吧？哎哟，瞧这鼻子和嘴巴，还真有我们朱家人的范啊……” …… “二哥，你怎么这副表情？是太开心了吗？” 随着朱四一句话落下，朱大、朱五也察觉到了朱二的异样，纷纷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恍惚了半天的朱二，似乎这时才回过神来：“啊？没，没事，就是……就是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 “哈哈哈哈……我懂我懂，突然当爹了，觉得有点不真实，对吧，二哥？”朱四笑了起来，说道，“当初我刚当爹的时候，也是这样，都不敢相信，我居然就是爹了？就感觉这孩子，好像是从天而降似的……” 朱二：“嗯。” 怀里的孩子，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二哥，你这样抱他不舒服，给我吧，我有经验，知道怎么抱。”朱四伸手就把小侄子抱了过来，教朱二应该怎么抱。 他告诉朱二，刚生的孩子就是一块豆腐，得特别小心。 不过这块“豆腐”也长得快，没几天脖子就硬了，不需要那么担心了，他的皮肤也会很快白过来，白白嫩嫩的，跟个雪娃娃似的。 “我们朱家的孩子，就没有一个丑的，二哥，你放心，你和二嫂都不丑，你俩的孩子肯定也不会丑。” “老四，你怎么说话，什么丑不丑？那叫好看。”朱五一脸嫌弃。 “嘿嘿！”朱四傻笑两声，“这不是二哥有孩子，高兴傻了嘛，二哥，老五说得对，是好看，以后这孩子，肯定好看……” 朱五见朱二并没有露出太高兴的表情，生怕朱四不小心，得罪了朱二，赶紧给了朱四一拐子：“什么好看，男孩子应该是用英俊，以后他肯定跟大宝、二宝一样，既聪明又伶俐，还特别会读书。” “那还用说，肯定的。”朱四反应了过来，收敛了许多，不过该说的好话，都没有少。 对于朱二的“不高兴”，他们也没有放在心上，只以为他会这样，是因为刘氏还没“缓”过来。 他们还出声，安慰了他几句。 然而这几句安慰，就好像踩在了朱二的头顶上，绿得有些刺眼——是啊，她还没“救”过来，那个男人还在她身上摸来摸去…… “血止住了。” 好不容易止住了血，又等了一会儿，再没有什么异样，屋里的人都松了口气。 李氏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大夫，麻烦你了，你到外面休息一下吧。五弟妹，麻烦你给大夫倒杯茶。” “哎！”林氏没有推脱，也知道这种时候赤脚大夫老呆在屋里不好，领着他出了屋子。 赤脚大夫一脸感激。 有事的时候，他在屋里忙活，没感觉有什么；可忙完了，他站在那里就觉得“尴尬”了。 他一个大男人，跟一屋子的女人呆在一起就算了，床上躺着的还是别人的媳妇…… 第一次这么“救”别人的媳妇，其实他心里也是有些打鼓的。 ——还好朱大娘不在，否则怕是要闹起来吧？ 他有些想要拜托朱家人，这件事情千万不要跟朱大娘，免得到时候朱大娘找他的麻烦。 只是他没有想到，到时候他真的遇到麻烦的时候，“救”了他的反倒是这位他觉得会是“麻烦”的朱大娘。 院子里的人，一见赤脚大夫出来，赶紧询问里面的情况。 “没事了，血止住了，人家大夫忙活了半天了，也让人家歇歇……”林氏替赤脚大夫挡了挡人，将他送到了堂屋，还给他倒了一杯茶。 如此礼遇，赤脚大夫客气地道了谢。 至于朱大、朱四、朱五几个，只知道刘氏没事了，便松了口气。 他们没有见到赤脚大夫“救”人的场景，自然不知道赤脚大夫是怎么救的，也没有多想。可站在一旁的朱二，就不会那么想了，明明大家没说什么，可他总觉得——所有人说的话都是“针对”他的，所有人投过来的目光，都是带着异样的。 而他头顶的帽子，也越发地“绿”起来。 第839章 朱家五宝 怀里的孩子，再一次“哭”了起来。 准备回屋的林氏见了，惊叫一声：“二哥，你咋把他抱出来了？！哎哟，我的天，大夫说了，小家伙还小，不能见风……快给我！” 连忙从朱二的怀里抱过孩子，抱回了屋子里。 走的时候，还在嘀咕朱二这么大的人了，都当爹了，还这么不靠谱。 朱二：“……” 朱五轻咳几声，不得不过来替他媳妇打圆场：“二哥，你别放在心上，我媳妇她没别的意思，她就是关心小侄子，怕他冷着饿着了……” “嗯！”朱二的声音闷闷的。 他才不会说，当林氏抱这个孩子抱走时，他还松了口气。 因为只要一想到，是他的出生，害得刘氏被别的男人碰了，他就有些不舒服。 孩子，他是喜欢的，可是…… ——唉…… ——这种感觉太复杂了，说不太清楚！ 在他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这个孩子和刘氏之前，他真的不想看到他们。 “二哥，你不会真生我媳妇气了吧？下回我让她给你赔礼道歉，”朱五却不知道这些，只以为朱二还在不高兴，继续说道，“她一个当弟妹的，怎么能这样对兄长说话？还把孩子从你这里抢了，太不像话了。你可是孩子他爹，还能害了孩子？” 朱二：“……” ——他怎么不知道，老五废话这么多？ 朱八妹根本没想到，她不过带着三宝、四宝几个，和林三妹、林妹四到村里转了一圈，采采花、打打果子什么的，结果等他们回来，二嫂居然生了？！ 她有点懵：“生了？不是还没到时候吗？” “就是生了，大小平安，恭喜啊，你又多了一个小侄子。”忙活了半天，李氏也终于停下来，歇歇紧崩的神经。 从捉jian，到意外早产，到后面血崩，这一件接一件的，差点没把她吓死。 ——还好最后大小平安了，要不然等婆婆回来，大家都不好交待！ “哦，是个小侄子啊，”朱八妹有点失望，“我还以为二嫂能够给我生一个小侄女玩，我都想好给她做小衣服，小头花了……” 那些漂亮的，她只能在布娃娃身上发挥的手艺，再一次搁浅。 李氏觉得有些好笑：“家里的孩子那么多，还不够你拾掇啊？我看吕家那三个丫头头上，好像又换新头花了，是你做的吧？怪好看的，下回你也给我做几对，我带回娘家，我给侄女戴戴。” “到时候你到我房里来挑，我做了好多。” “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捡喜欢的挑。” “呵呵呵……四嫂，你什么时候跟我客气过了？不捡喜欢的挑，难道捡不喜欢的挑？你不喜欢不代表别人不喜欢啊，你把你不喜欢的都挑了，别人还挑什么？挑你喜欢的他们不喜欢的？” 李氏被逗乐了，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你说话越来越绕了，把我都给绕晕了。” 伴随着朱家第五个孩子的出生，朱家再次迎来了一片喜气。 虽然这个孩子出生得有点早，显得个头小了一些，但在大家的精心照料下，成长得挺顺利的。 几天过去后，他就白白净净的，宛如小莲藕一般。 刘氏抱着这个孩子，心里早就柔软成了一滩水，喜爱得不行。 ——这就是我儿子，真的是太可爱了！ ——全世界，没有比他再可爱的东西了！ “qi-ge,qi-ge……”李氏走进来，看到小家伙，也忍不住心生柔软，笑着逗了一会儿。 “是吧，很可爱？”刘氏的视线，都舍不得离开她儿子。 李氏笑着说道：“嗯，是挺可爱的，没有哪一个当娘的，不会觉得自己的孩子不可爱。” 她把炖好的鱼汤递给了刘氏，让她喝一碗。 “这几天麻烦你们了，一直都是你们照顾我。”刘氏也难得的，道了一句谢。 按理说，孩子生了，应该通知她娘家，但因为小家伙是早产儿，怕消息传出去后养不住，就没有传出去，消息只在小范围内传。 现在朱家村里，知道刘氏生了的，还没有几个人。 因此，刘氏娘家人也没有接到消息，更不可能会派人过来伺候她坐月子。 “这有什么，当初我生孩子的时候，你们不也有帮忙？” 送完鱼汤，李氏说了一会儿话，就出来了。 她把碗往灶上一放，向正在洗菜的柳氏轻声问道：“大嫂，这几天，你有看到二哥进屋吗？” 柳氏的手顿了一下：“没，怎么了？” 虽然刘氏已经生了，可那天的事情，她又不是瞎子。 只不过这几天大家都挂念着小孩子的事情，暂时没管朱二和卞秋颖的事情，现在李氏突然问起，是要打算做什么吗？ “你也没看到啊，我刚刚问五弟妹了，她说她也没有看到，还有八妹……”李氏表示，她问了一圈了，基本每个人的答案都跟柳氏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呢？ ——出事之前，她们没觉得朱二跟卞秋颖有一腿啊，怎么一出事，朱二连刘氏的屋都不愿意进了？ ——说是坐月子，又不是说他不能进刘氏的屋了。 左思右想，李氏有些呆不住，跟柳氏打了声招呼，就出了厨房。 本来柳氏想要问点什么的，结果看她走得太快，张了张嘴巴，没能问出来。 其实她想说：“你们二嫂都没问，你就别乱瞎操心了，就当没发生过，不就行了？” 李氏自然也想当没生过，可刘氏生了之后，朱二就一直没回屋睡觉，这让她如何当没发生过？ 她宁愿做点防备，也不想到时候一点准备都没有，搞得大家什么都不知道。 “真的？” “真的！”李氏点头，小声说道，“我问了一圈了，我们几个负责照顾二嫂，基本上都是前后脚进的，二哥进没进去，即使我没看到，其他人肯定也看到了。可问题是，没有一个人看到。这个时候，我也不敢问二嫂，怕我一问了，二嫂会多想。” 朱四说道：“这个事情你做得对，这件事情你肯定不能直接问二嫂，那天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我们还不知道呢，万一一问二嫂，二嫂爆发出来，连月子都不肯坐了，就麻烦了……” “是啊，所以我才不敢问。你们兄弟几个，有没有注意到，最近二哥晚上睡哪儿啊？” 朱四顿住。 说句老实话，他二哥晚上睡哪儿，他还真没注意过。 第840章 他大哥气傻了! “你没留心吗？”李氏哪里不了解自家男人，一看他的表情，就懂了。 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还真麻烦！你说这个节骨眼上，娘又不在，二嫂才刚生，孩子都还没满月……这要真出点什么事，这事可咋办？你觉得，大哥能做主吗？” 至于朱老头，李氏想都没想，直接排除在外。 若是公公能做主，这朱家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这事我要跟老五商量一下，再去找大哥。”朱四第一反应，就是觉得这事应该先和朱五通个气，他两兄弟谈好了，再找朱大谈。 到底要怎么做，还得先谈了再说。 “那行，你们商量好了，跟我通个气，我心里也好有数。”李氏说道。 “哎。”朱四应声，就跑去找朱五了。 一问朱五，还真别说，这事他还真留意了。 毕竟才刚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朱二的动向，他肯定得盯着。这种时候，已经够乱了，他可不希望再乱了。 “四嫂还真细心，这都注意到了，”朱五说道，“这事我还真注意了，二哥最近确实没回二嫂屋里，他去隔壁睡了。” “你确定？他不会半夜趁着我们不注意，去见那个狐狸精了吧？”朱四表示怀疑。 二嫂才刚给二哥生了一个儿子，二哥都舍得不见自己的儿子，他会老老实实地呆在新院里，不去找卞秋颖？ 老五不会忽悠他吧？ “我没事忽悠你干嘛？我说的当然是真的。”朱五有些无语，他像那么“信口开河”的人吗？ 朱四一脸奇怪的表情。 “四哥，你这样望着我，什么意思？” “我没发现啊，老五，你这个怎么那么……鸡贼呢？” “四哥，这好像不是什么好话吧？” “嘿嘿！反正，就是说你聪明的意思，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朱四打着哈哈，让朱五别当真。 朱五翻了一个白眼，带他去找朱大。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一定要跟他大哥说一声。 ——万一发生点什么，他大哥也怪不到他头上。 于是绕了一圈，这事又回到了朱大头上。 朱大：“……” ——儿子都生了，哪来那么多妖蛾子？ 他有些不高兴：“你们俩啥意思？你们这是怀疑你们二哥不懂事，是吧？他又没干啥，不过是没回屋睡觉罢了，有什么好担心，他不回去睡觉，就不能是因为怕吵着你们二嫂，还有他儿子？” “大哥，我们没有别的意思。”朱四表情讪讪的，赶紧解释。 然而可惜的是，朱大根本不想听，还把他俩骂了一顿：“整天闲得蛋疼，不好好种地，尽乱瞎操心。你们要是没事，明天去把地给浇了。” 朱四、朱五：“……” ——不是吧，这么大热的天，要让他俩下地，会死人的。 至于平时朱大、朱二没少顶着大太阳干活的事情，直接被他俩给忽略了。 话是这么说的，但这事也不是完全没有在朱大的心里留下痕迹，毕竟之前刘氏意外“早产”的事情还犹在眼前。 朱二与卞秋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也还没有问。 本来他想等刘氏出了院子，让他们夫妻俩自己谈，但朱四、朱五都操心成了这个样子，也害得他不得不跟着操起心来——老二跟卞姑娘，到底有没有这“一腿”呢？ “我跟卞姑娘能有什么关系？大哥，你想多了。”朱二蹲在新院子的台阶上，声音闷闷的。 “那你媳妇那天怎么会突然发动了？” 朱二没吱声。 他能说，其实刘氏会早产，是他推的吗？ 至于前面的，他就不清楚了。 这几天，卞姑娘也避着他，搞得他俩好像真有鬼似的。 “说话啊，好好端端的，她总不能自己发动吧？”朱大踢了他一脚，“别一个屁都不放，到时候娘回来，肯定会问你，你现在不想不清楚，你想到时候到娘面前说？” 朱二抖了一下：“别，别告诉娘。” “这不是我告不告诉的问题，你儿子出生的时间不对，娘一算就知道，还用问？何况那天，稳婆、大夫我们都请了，万一他们哪天说漏了嘴，能不传到娘耳朵里……” 朱大还说了哪里，朱二就听不进去了，因为他满脑子都是——万一他们哪天说漏了嘴…… 万一哪天赤脚大夫说漏了嘴，得意洋洋地跟人炫耀，说摸过他媳妇，那他头顶上的帽子岂不是绿得不能再绿了？ 一想到这个，他就觉得自己现在根本没脸见人了。 朱大说了半天，结果发现朱二在走神，气得不行，又是一脚踢了过来：“你干嘛呢？我跟你说的这些话，你到底听到没有？” “听到了。” “听到了，那你说啊，你准备到时候怎么办？” 朱二：他哪知道啊？“绿帽子”都戴了，他还能摘吗？ “你这个人……你是真的不撞南墙不回头，是吧？你真当娘这两年脾气好了，她就没脾气了？当初爹因为秦寡妇的事情，差点被娘赶出家门，你忘了？你要有样学样，你觉得娘会咋处置你？”朱大一急，就将大家对朱二与卞秋颖的猜测，给说了出来。 朱二有点懵：“咋又跟爹和秦寡妇的事情扯上关系了？我又不是爹……” “你是不是爹，可你自己干的什么事情，你自己不清楚吗？” “我干了什么了？” “你要什么也没干，你媳妇会气得早产？人家卞姑娘会穿着你媳妇的衣服，从你房里出来？” 朱二瞪大了眼睛，震惊不已：“大哥，你在说什么，卞姑娘什么时候穿着我媳妇的衣服，从我房里出来了？你就算不喜欢人家卞姑娘，也不能这样污蔑人家，人家好端端的一个姑娘，被你们说成了什么了……再说了，人家可是我们家的大恩人，要不是她，我们家的辣椒现在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一提辣椒的事情，朱大就觉得这事有些“棘手”，他道：“恩人怎么了，就算是为了报恩，也不能把你搭进去啊。你是人，又不是东西……” “你才不是东西，我是东西，不是，我不是东西，不是，我是……这话怎么咋说都不对啊？” “能对才怪了，你跟我是一个爹娘生的，你骂我不是骂你自己？我是什么东西，难道你就不是什么东西？”说完，朱大也哑了，因为他发现，他好像也把他自己给骂了。 朱二：“……” ——他大哥气傻了！ 第841章 我再大，也是您儿子 吵架归吵架，可并不能影响兄弟俩的感情。 冷静了一会儿，朱大解释：“反正我就是想跟你说，我说的这些都是为了你好，要不是担心你，我也不会跟你说这些。我们是自家兄弟，我只会盼着你好。” “我知道，谢谢你，大哥。只是我有些听不明白你的话，我跟人家卞姑娘真的没事，你别跟我媳妇似的，整天多想。我们俩就是清清白白的，哪回见面，不是见得光的？你忘了，我媳妇有一回误会得抓花了我的脸，当时你也在，不是帮我证明清白了吗？” 听朱二这么一说，朱大有些动摇了：是啊，老二是什么人，他还不知道吗？ ——几个兄弟里面，就他俩是真真正正一块儿长大的，感情好得能够穿一条裤子。 ——既然老二说没有，那肯定就是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回屋睡觉？”过了一会儿，朱大又道。 “还能是为啥，还不是她才刚生，屋子里乱糟糟的，还有一个小孩子，我怕吵着他们……”理由，朱二早就想好了。 他们屋里那么小，就那么一张床，他一个大男人睡过去肯定不方便。 “那有啥？当初你大嫂，你四弟妹生的时候，我和老四不也回屋睡的？” 朱二说道：“那是因为当时家里没有空屋子，你们只能在自己屋里打地铺。我现在有新院子睡，现成的床，干嘛不睡？不睡白不睡……” “行行行，我说不过你，只要没事就行。”说着，朱大还嘀咕了一句，“我就说嘛，肯定没什么事，就老四、老五瞎操心。” 后面一句，朱二没有听得太清楚，问道：“啥，大哥，什么瞎操心？” “没事，既然没事，那我就回去忙了。有事你叫我啊！” “哎。” 朱二见他大哥走了，微微松了口气。 说句老实话，他也不想骗他大哥，只是……这种事情，他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他大哥说。 总不能说，在他回来之前，他大哥不能让赤脚大夫进屋吧？ 刘氏难产的事情，他又不是不清楚。 唉…… 人啊，有时候就是这样复杂，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却又是另一回事。 一连几天，叶瑜然都没能睡好，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却又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朱三、朱七这两兄弟，她也翻来覆去地问了，他俩都挺正常的，似乎没有什么不对。 可若不是他俩不对，她为什么会这样不安呢？ 难道，是她想多了吗？ “娘，你是不是在家里呆得太闷了？要不然，明天老七休沐，我们带你去玩？” 叶瑜然给了朱三一个眼神，让他自行领会。 朱三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让朱七上。 朱七一脸懵逼，不过还是被鸭子赶上架的，赶了过来。 “娘，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此话一出，朱三就为朱七捏了一把汗——你个傻子，你就不能委婉一点吗？给你说了那么多，白说了。 没成想，叶瑜然转过了头，说道：“有心事，但是没想清楚是什么事，心里一直慌兮兮的。” “娘，你是不是生病了，哪里不舒服？”朱三赶紧凑了过来。 上次摔了那一跤之后，叶瑜然的身体明显不如以往了，他还真有点担心，万一他娘有点什么，他要怎么办？ “没有，我吃得好，睡得好，生什么病啊？你就不能盼着我好点？”叶瑜然没好脾气地瞪了朱三一眼。 朱三觉得自己很无辜，无奈道：“娘，我这是担心你。” “担心也不是这个担心法。” “这不是看看大夫，放心一点嘛。” “不用，要不要看大夫，我心里有数。我就是心里有挂念，呆不住，想要回去……”话一说完，叶瑜然都愣了一下。 ——所以，她这是想回安九镇了？ ——可是，她之前不是想好了，为免家里的人担心，等身上的伤好彻底了，再回去的吗？ 朱三有一种，另一只鞋子终于落下来的感觉，他道：“既然想回去，那就回去吧。娘，我陪你回去。” “不行，你要陪我回去了，老七怎么办？” 叶瑜然话音刚落，朱七立马拍了胸脯，说道：“娘，你放心吧，我跟三哥说好了，到时候我能照顾好我自己。实在不行，还有和安呢，他也会照顾我的。” 提到宴和安，朱七还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你这是有了宴和安，就不要我这个当娘的了，是吧？”叶瑜然还笑话了他一句。 没办法，自家这个儿子跟人家好得跟亲兄弟似的，连她都忍不住怀疑：老七不会是原主捡来的吧？ 可事实上，原主的记忆是完全有朱七出生的这段，儿子亲生的，假都假不了。 “嘿嘿嘿……娘，怎么可能？天底下，我最喜欢的就是娘，没有任何人能够代替娘。”朱七凑过去，抱着叶瑜然的胳膊撒了一个娇。 明明是半大的少年了，这动作在他做来，却是一派天真纯然之色。 再配上他越发长开的容貌，真的是很容易让女人生出“慈母之心”。 叶瑜然的心，一下子就柔了，伸出手指，按向了他的额心：“你啊……都这么大了，还知道撒娇，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呵呵呵呵……我再大，也是您儿子！娘自己说的，我要撒一辈子的娇……”朱七不仅不觉得脸红，撒得更欢了。 朱三看了，有几分羡慕。 没办法，谁让他小时候没有这种待遇呢——原主哪里会任几个儿子撒娇，不拿扫把追着打就不错了？ 朱七出马，一个顶俩。 最后叶瑜然被磨得没有办法，还是答应了兄弟二人，出门游玩了一回。 回来之后，朱三就开始安排“回家”的事。 还好之前他已经有了猜测，在准备了，否则突然提前要回去，还真得抓瞎。 吴江一听朱三要回安九镇，立马就决定跟他一块儿去，正好到朱家村谈谈合作的事情——朱家村负责生产，他们负责销售。 同时，他也想去看看，这个培养出了朱三这个经商奇才的地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行，你想走那我们一块儿走，正好租一辆马车……” 不等朱三说完，吴江就说道：“租什么买车啊，直接买一辆就行了。正好我是山海帮车行的掌柜，我要连自己的车队都没有，以后怎么跑商？这事就这么定了。” 朱三一想也对，便没有劝阻。 第842章 买人 除此之外，他还让宴和安帮忙，把将之前说好的“下人”给买了。免得到时候回了安九镇，找不到合适的。 安九镇肯定有“下人”出售，但他们没买过，不清楚里面的套路，也不知道该怎么挑人，由宴和安这边帮忙“掌掌眼”，安全系数也高一些。 还有一个就是，普寿镇比安九镇大，这边的走货量也大，那么能够挑选的“下人”范围也会大很多，想要找到可心的人，也更加容易。 朱三想得很清楚，他预算有限，不可能买太多的人，但希望能够买到可以做家务，可以下地干活，也可以帮他“照顾”他娘的人。 下地干活，是因为他们家以后有买地的打算，他自己又经常在外面，多一个劳动力，其他兄弟也能够轻松一些。 同时在不忙的时候，这个劳动力力气比较大，还能帮忙推着他娘到处走动。 干家务和照顾他娘，是指一些日常工作，比如打扫卫生、烧饭、洗洗衣服、给他娘洗洗澡之类的。 去牙行挑人的时候，是宴和安带着管事婆子陈妈一块儿去的。 宴和安出面，借的自然是他“宴大公子”脸面，让牙行的人心里有数，别挑一些不合适的人“忽悠”人。 管事婆子陈妈出面，则主要是借她的眼力，希望能够帮忙挑一些更加合适的。 到了牙行，那一排排的人站出来，男女老少都有。 有的穿得好一些，比较体面；有衣衫褴褛，一看就过得很不好；甚至有人的身上，还有被鞭笞过的痕迹。 第一次看到这些的朱三，还愣了一下：“还有小孩子？” 他完全想像不出来，什么样的人家，才会将自己的孩子给卖掉？ 人牙子诧异他会问出这个问题，不过看在宴和安的面子上，他还是陪了一个笑脸：“朱三公子，你可千万别误会，这小孩子不是我们拐来的，是他主家卖的。他爹娘本来就是主家家里的家生子，因为犯了事，就一起被发卖了。只不过，只有他一个人被卖到了我们这里。” “那他爹娘呢？”作为当爹的人，朱三的内心深处，多少还是有些柔软的。 看到他也就比大宝大了一点，可大宝已经在书塾读书了，这个孩子却被人当成牲口一样到处售卖，就忍不住有些同情。 “被卖到别处去了，人家家主特地要求的，小的只是一个小人物，没办法替他做主，也只能照办了……” 不等人牙子把话说完，管事婆子陈妈就轻咳了一声：“咳！博人同情的话就不用说了，既然会被卖到这个地方来，那就是他的命。一样的米，养百样的人。世上不平事多了去了，我们也不能见着什么事都帮忙出一下头，要那样，这天下就没办法太平了。” 人牙子表情讪讪的，赔了一个不是。 他看朱三露出了“同情”的表情，确实动了几分心思，想要让朱三将这个小孩子给买下来。 没办法，像这种身上有“污点”的小孩子，最不好卖。 小孩子买回去只有两种用途，一种是家中没有合适的“玩伴”，要给孩子挑一个贴身丫鬟或书童；另一种就是家生子不够用，需要提前买下人，打小培养。 如果是后者，还好，但如果是前者，主人家特别“忌讳”这些孩子会影响到自家孩子，肯定不会买。 而后者，在能够避免的情况下，他们也不会选择有“污点”的小孩子。 管事婆子陈妈的话，是在警告人牙子，同时也是在提醒朱三：在这种地方，造成不要随便“同情”别人，以免给自己带来麻烦。 朱三也不过是一时心软，也知道对方落到现在这种境遇，跟他没什么太大关系，也不是他造成的。 即使他想要“救人”，也会衡量自己的能力，毕竟他是有家小的人，没有任何人能有他的家人重要。 管事婆子陈妈一边提点朱三应该怎么选人，一边过滤了一些她觉得不合适的，剩下最后几组之后，觉得没什么太大问题了，才让朱三自己挑。 下人这种东西，不只是能不能干，有的时候还要跟主家有没有眼缘。 何况朱家这样的情况，下人还没有主家人多，合不合朱家人眼缘非常重要，否则买了一个碍眼的东西回去，难受的不是朱家人自己？ 最后，朱三选择了一家几口，并且向年轻人承诺，只要他们好好干活，他们的爹娘和孩子，都能够得到很好的待遇。 选择这个拥有三代人的家庭，朱三也有自己的考量。 老一辈的，虽然年纪大了，干不了什么活，但经验十足，光这些“经验”对于朱家这种正在崛起的家族就特别有用，只要他们尽心伺候，绝对能够让朱家少走很多弯路。 到时候唐老头夫妻二人留在老家，当个管家或者管事婆子什么的，也完全足够了。 至于他们的两个儿子，一对夫妻先留下来照顾朱七，另一对则带回老家，女的伺候叶瑜然，男的下地干活。 两对夫妻各有一个孩子，刚好一个给大宝、二宝当书童，一个留在家进而照顾三宝、四宝（他还是知道刘氏生了）。 听了朱三的打算，叶瑜然抬头看了一眼老实站在屋子里的人，点了一下头：“嗯，既然你觉得合适，你就安排吧。不合适，我们到时候再换，反正也就是麻烦一点，多跑几趟牙行。” 正大光明的“威胁”唐老头一家子——敢不好好干活，直接发卖。 这种频繁的发卖，对于唐老头一家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没有哪一个主家愿意挑选卖得比较勤的，说明你有问题啊。唐老头赶紧表示：“朱老夫人，您放心，小的们一定会好好干活，尽心尽力。” “那就好，无规矩不成方圆，我们朱家虽然是小门小户，可该有的规矩也少不了，只要你们遵守规矩，我们也不会为难你们。大家都是有儿有女的人，老天爷头顶看着，你干了什么，总有一天会跟你算‘总账’。我也不希望自己当了‘恶人’，到了地底下，还给子孙后代添麻烦。”叶瑜然说了一些“空头白话”，安他们的心。 毕竟你买了人家，总要让人家心里有个底吧？ 从这里到朱家村还有一些距离，万一人家半道跑了，你还能到处找人去？一纸卖身契是有用，但也得看具体情况。 第843章 她哭着跪了下来 朱家规矩，新鲜出炉，叶瑜然已经在脑子里整理了一些，便边说边让朱七记了下来。 若有不完善之后，以后再慢慢完善。 这么一趟走下来，唐老头等人心里也有数了——这怕不是什么大户人家！ 因为明天才上路，唐老头一家被安排到了柳龙静院的下人客房里。 客房里，唐家人正聚在一起，讨论着关于朱家的事情。 以后他们就是朱家的下人了，到底能够过成什么样子，完全是要看朱家人的脸色。 唐妈感叹着：“也不知道这个朱家怎么样！” 唐老头说道：“不管怎么样，老实干活就是了，我看这个朱老夫人，别看已经不能走路了，其实精明得很。你们以后谁分到她那里，都皮子紧一点。” …… 朱四、朱五盯朱二要得那么紧，没想到这该出的事还是得出，它来得就是这么快。 刘氏因为早产，坐的是大月子，然而不等她把大月子做完，卞秋颖就坐在饭桌着，当着朱家所有人的面，说道：“我怀孕了！” 宛如一颗炸雷，将在座的各位全给炸懵了。 接着，她的下一句就是：“朱二哥的。” “我的？！”指着自己的鼻子，朱二完全不敢相信，“卞……卞姑娘，你在开玩笑吧，我们什么时候……” “你忘了？那天你喝醉了，回屋的时候说想要喝水，我便进屋给你倒了一杯，可没想到……”卞秋颖似乎不敢看朱二的眼神，继续说道，“我本来想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的，毕竟你平时对我那么好，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你只是喝多了，可是……可是我怀孕了，我没有办法！” 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哭了起来。 “呜呜呜……朱二哥，我真的没办法……” “朱二嫂才刚给你生了一个儿子，都还在坐月子，她又那么不喜欢我，我这个时候跟你说这些，肯定不会有好结果。” “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我的肚子等不起。” “我真的好恨，好恨我自己，我怎么那么贱呢，我怎么要进去倒水呢？就算朱二嫂当时怀着孕，我也应该告诉她，让她去给你倒。” “可是同时，我又有些庆幸，你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那到时候被……岂不是换成了朱二嫂？她怀着孕，你又那么做，朱二嫂……” “我是替她遭了罪！” …… 哭归哭，但一点也没耽搁卞秋颖把该说的话给说了，比如那件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她又是替谁挡了一劫。 如果大家想要说，是她害得刘氏“早产”，这事也怪不到她头上，因为她不是“自愿”的，是被朱二强迫的。可平时朱二多好的一个人了，连她都不相信朱二会干这种事情，就是喝了酒，才会…… 所以，那也不能完全怪朱二，全都是酒的错，全都是“命”。 若她不替朱二嫂挡这一劫，那么当时被强迫的人就变成朱二嫂了，她跟孩子能不能保住，也得另说；现在她替朱二嫂挡了一劫，依旧没有改变朱二嫂“早产”的事实，还让她自己也怀孕了，但至少朱二嫂平安地生下了孩子，大小平安。 所有人都望向了朱二，一脸不可置信：不是吧，他喝醉了会变成那样？ “老二，瞧你干的事！”朱老头直接暴跳如雷，脱了鞋子，就砸向了朱二。 他倒不是觉得朱二睡了人有问题，而是朱二睡的是“卞秋颖”，救了朱家辣椒的“大恩人”，还是导致刘氏早产的元凶（之前刘氏为什么会早产的事情，大家瞒着他）。 “你就不能管好你身下的二两肉吗？” “多喝了几杯酒，就发疯了，是不是？” “还不快给人家卞姑娘赔礼道歉。” …… 将朱二从位置上扯下来，拉到卞秋颖面前，让他跪下来给人家赔礼。 卞秋颖红着眼睛，又慌又乱：“朱大叔，你别这样，这不是朱二哥的错，他只是喝多了……说到底，都是我的错，我当是不应该看大家因为辣椒被救过来的事情高兴，就出主意做点好吃的，喝点酒庆祝一下，要是不喝酒，就不会出这种事情了……” “卞姑娘，这事不怪你，这遇到高兴的事情，谁不喝酒？家里那么多人喝酒，谁都没出事，怎么就他出事了？那就是他有问题！”朱老头一看到了这种时候，卞秋颖还在替朱二说好话，越发地觉得朱二不是人，伤害了人家好姑娘。 不过他也跟着松了口气，因为他听卞秋颖的意思，似乎不愿意“怪罪”朱二？ 只要卞秋颖自己“不怪”，那就闹不到外面去，也不会丢了朱家的脸。 “啪——” 朱二完全记不起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然而刘氏早产，他身边躺了人这件事，他多少是有些印象的。 被这么一提，他隐约想起了什么，又有些不太确定。 可卞秋颖和他爹都这么说了，他还能说什么？ 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他道：“我不是人！” “都是我的错！” “喝了几杯黄尿就犯浑了，我不是人。” …… 那清脆的巴掌声，吓了卞秋颖一跳，她急得连忙去拽朱二的手：“你别这样，我说了，这不是你的错，我不怪了……而且我也不是黄花大姑娘，我也不干净，我配不上朱二哥……” “呜呜呜呜……朱二哥，对不起！”她哭着跪了下来，与朱二面对面地跪在一起，抓着他的手，两眼汪汪地说道，“你那么那么好，我不应该，我不应该的……要是你未娶，我未嫁，那该多好啊！我就能干干净净嫁给你，给你生儿育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了……” 情意绵绵，里面藏不住的柔情蜜意。 朱二愣在了那里：啥意思，卞姑娘喜欢他？！ 关于这一点，朱二是震惊的，因为他真的没想到，像卞姑娘这么漂亮、温柔、能干的姑娘，居然还会喜欢他这样一个乡下的泥腿子？ 猛然间，他想到了那个可能——若是他未娶，她未嫁，这么漂亮的姑娘嫁给他，其实也挺不错的吧？ ——她可比刘氏长得好看多了！ “朱二哥，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想的，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来朱家的第一天，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喜欢上你了……”卞秋颖继续告白着，“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这样喜欢一个人，即使他什么也没做，只要看到他，就满心欢喜，恨不得将心捧出来给他。” 第844章 你怎么这么跟我说话? “可是我知道，他成亲了，我给别人做过妾，我配不上他。所以我不敢说，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默默地藏在心里。” “只要能够默默地看到他，默默地对他好，这就够了。” “真的，我只是想去倒一杯水，我怕朱二哥渴了。” “当这一切发生的时候，我既欢喜又恐惧，我终于可以和朱二哥在一起了，可是我又害怕，因为我知道这是不对的。朱二哥那么好，我怎么能那么对朱二哥？” …… 卞秋颖一遍一遍地道歉，一遍一遍地说着自己的不好，但每一遍，都不忘记诉说自己的“深情”。 从来没有人以这样激烈的方式向朱二告个白，这对于朱二来说，既新奇又印象深刻。 他整个人怔在原地，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即使是一向会打回场的李氏，脑子转得特别快的朱五，也一时不能回过神来。 卞秋颖扔出的“怀孕”炸弹本来就够惊人了，她还来这么一出“深情告白”，他们要再冒出去，岂不成了棒打鸳鸯的棒槌了？ 只可惜了隔壁屋里的刘氏，本来在床上吃得好好的，猛然听到这么一出，差点没气得当场灵魂升天。 “既然你知道你不能这么对你朱二哥，你怎么还能这样对你朱二哥？”她饭也不吃了，孩子也不管了，趿着鞋子了，就蹭蹭蹭地跑了过来，一把将卞秋颖推倒在地上，“你个狐狸精，我就知道你不是好东西，你看你那个贱样，勾引别人男人还有理啊？一句一个不愿意，你睡的时候怎么没有不愿意？一句一个你知道自己干的不是人事，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卞秋颖顺势倒在了地上，也没有跟刘氏争辩，只是红着眼睛，委屈地望向了朱二。 朱二一把将卞秋颖拉进了怀里：“刘翠翠，你干什么？” “你问我干什么？你还有脸问？你自己干的好事——”刘氏气得跳脚，指着朱二的鼻子就骂，“朱顺为，你还是不是一个东西？我挺着那么大一个肚子，就为了给你生儿子，结果你倒好，背着我就跟一只狐狸精好上了。还推我，害得我早产，你们是不是早就串通好了的，明知道七活八不活，就挑着时间点下手，趁着娘不在，没人替我做主，想害我一胎两命，给这个狐狸精腾位置，对不对？” 这话就说得有些严重了，连朱二一起“骂”进去了。 李氏一听就觉得不好，连忙上前拉住刘氏，让她悠着点。 然而这种时候，刘氏哪里听得进劝，一把就把开了李氏的手，指着她也骂了起来：“你也不是一个好东西，整天就知道和稀泥，我早就告诉你了，这只狐狸精不是好东西，她就是专门勾引男人的。你就是不信，非说我整天没事找事……这事没发生在你身上，你就站着旁边看笑话，是不是？” “我……二嫂，你冷静一下。”李氏服了，她是来帮忙的，怎么二嫂“里外”都不分了？ “冷静个屁！你真以为狐狸精勾引一个男人就算了，说不定前脚勾引了朱二，后脚就勾引你家老四。谁知道在看不到的地方，你家老四是不是早就被人家给拿下了？”刘氏满腔怒意，直接指向了朱四，说道，“你劝你没事还是多看着你家老四，别落得跟我一样的下场，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灵，哭都没地方哭去……” 明明要哭了，却努力地不愿意哭出来，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 明明都那样盯着了，结果还是让这只狐狸精得了手…… 朱四觉得自己有点无辜，也怕刘氏现在脑子不清醒，将矛头转到李氏头上，上前一步，把李氏给拉了回来。不断地给她打眼色：先别管，看看再说。 “朱二哥，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卞秋颖没想着找刘氏反驳，她只是抓着朱二胸口的衣服，眼泪汪汪地摇了头，“你要相信我，朱二哥，我真的没有，我不是那种人。” 一边是发了疯似的疯婆子，一边是温柔可人的小情人，不用想都知道男人会选择哪一个。 朱二安慰她，说道：“你是什么人，我知道，我相信你。” “谢谢你，朱二哥，我就知道，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卞秋颖感动地夸了一句。 朱二的内心顿时升起一股豪气，就好像他真的是这个女人的全世界似的，他想要为她撑起一片天。 这就是卞秋颖的聪明之处，当刘氏满腔怒火，像个疯婆子似的到处发泄时；她只紧紧地抓住了朱二，小鸟依人，让他站在前面，扛下了所有风雨。 本来是她与刘氏之间的矛盾，不知道何时，变成了刘氏与朱二之间的。 别说朱二不喜欢刘氏，就是站在一旁的朱老头见了，也不满地皱了眉头：“好了！吵什么吵？人家卞姑娘都知道替你男人说话，你一个当媳妇的，还不知道替自己男人说话吗？你这个媳妇怎么当的？” 这是直接，嫌弃刘氏当得不好了。 “我怎么当的？！”刘氏震惊，指着自己的脸，愤怒地说道，“爹，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嫌弃我这个儿媳妇当得不好，不想要我了，是不是？我才刚十月怀胎，给你们老朱家生了儿子，你就这么对我？你还是不是人？” “你怎么这么跟我说话？”当着外人的面，被人这么指责，朱老头的脸面有些挂不住。 “我怎么跟你说话？你这么跟我说话，我就不能这么跟你说话了吗？你自己干的什么事情，你自己不清楚吗？你儿子都不是人，我挺着那么大的肚子，替你们老朱家生儿育女，他倒好，背着我跟一只狐狸精搞到了一起……我这边才刚生，他就想把狐狸精弄进门，这是什么意思？”刘氏尖叫，“啊……我要疯了！你们怎么能这样对我？” 一阵嘶叫，声音都破音了。 可她还是觉得不够，继续大叫着，想要将堵在胸口的那股气给发泄出来。 她男人站在那个女人那边，妯娌站在那个女人那边，现在就连公公也站在那个女人那边，还有谁站在她这边？ 婆婆吗？ 可，婆婆不在。 刘氏瞬间有了一种“孤立无缘”的感觉，就好像站在悬崖边上一般，除非她自己披起铠甲，否则没有任何人会替她挡在前面。 第845章 越听越不像话，憋不住了 她嘶吼着，大叫着：“我嫁进朱家那么多年，什么功劳、苦劳没有，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不能朱家现在有了钱，日子好过了，就不要我了，赶我走，让一个狐狸精取代我。” “你们要敢这样对我，我就吊死在朱家门口，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 从来没有人看到过刘氏这个样子，在大家的印象中，这只是一个有些喜欢“作”，有点小算计的女人，可现在，她真的“疯”了。 那种“崩溃”，恨不得与所有人开撕的样子，让朝夕与之相处的柳氏、李氏、林氏等人，心里特别不好受。 李氏挣脱开了朱四的手，走上前来：“二嫂，没有人要赶你走，你放心，即使娘不在，也没有任何人能够赶你走，你是朱家的功臣，就像你说的，你嫁到朱家那么多年，又生了儿子，也没犯什么错，任何人都不能赶你走……” “那你刚刚还替这个狐狸精说话？”刘氏的眼眶，瞬间红了。 李氏的眼眶，也红了，她道：“我没有，我只是想让你……” 眼神往旁边一扫，看到了桌子上的茶壶，她瞬间改了口，“对，我就是想让你喝口水，然后我们再慢慢说。” 林氏离桌子最近，赶紧上前倒了一杯：“对对对，四嫂就是想让你喝口水，我们慢慢说，慢慢说……” 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塞到刘氏的手里，让她喝了再说。 盯着杯子，刘氏看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卞秋颖一看这情形，担心对自己不利，跟着弱弱地出了声：“是啊，朱二嫂，你喝口水，我们慢慢说……” 一听她的声音，刘氏瞪了过来。 李氏心头一跳，生怕刘氏再次冲过去“撕”卞秋颖。 她也恨不得打卞秋颖一顿，可现在这种情况，朱二已经站在了卞秋颖那边，刘氏再“发疯”，只会引起朱二的更多反感。 这种时候，还是需要先冷静下来，再考虑清楚要怎么办。 刘氏这样闹，连她都没办法把脑子静下来，更不要说是考虑解决办法了。 “二嫂，别管她，她嫁过人，身子不干净，就算怀了二哥的孩子，怎么了？怀了那也是未婚先孕，不清不楚，不干不净，进了门也只能当妾……”李氏十分肯定地说道，“她根本不能比，也永远不可能抢你‘朱二嫂’的位置。” 卞秋颖瞬间委屈了，冲着朱二喊了一声：“朱二哥……” 这种时候，她肯定不能自己出头跟朱家人闹开，要闹，也该让男人去闹。 她要闹了，那不变得跟朱二嫂一样傻了？ 朱二皱了眉：“老四家的，你怎么能那么说？谁不干不净，不清不楚了？” 李氏连神情都没有变，说道：“跟别人的男人睡在了一起，朱婚先孕，再有理由，那也是不干不净，不清不楚，二哥要觉得不对，可以拿到外面去，跟人理论。” 朱二自然知道是这个“理”，只是他不想听到家里人也这样说“卞姑娘”。他替卞秋颖辩解道：“又不是卞愿意的，是我强迫的……” “二哥，”李氏打断了他，说道，“这种话你也好意思说？你要不要拿到外面去，继续跟人辩一个清楚，看丢脸的到底是她，还是我们朱家人？娘现在不在，你觉得等娘回来，要是听到这种传言，她会是什么反应？” 朱二噎住。 ——等他娘回来，听到这种传言，怕是会想打死他！ 朱二可不认为，以他娘的脾气，他娘会舍不得对他动手，她只会打得比他想像的要狠。 没替卞秋颖“洗白”，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一时之间，朱二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朱四也怕朱二怪到他媳妇头上，轻轻咳了两声：“咳！二哥，这事真不能怪我媳妇，你这事……办得确实有点……不太地道！二嫂才刚生孩子，你就跟卞姑娘……” 朱二没好气地说道：“我已经说了，我之前跟卞姑娘是清清白白的，人家卞姑娘也说了，要不是喝酒这个意外，根本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那谁知道啊？口说无凭，眼见为实，反正村里人见到的就是，二嫂月子还没坐完，卞姑娘就怀孕了……”朱五怕朱四不会说话，得罪朱二，也连忙站了出来帮腔。 一时之间，似乎众人又倒戈了，全部站到了刘氏这边——反正刘氏就是这种感觉，她举着杯子，终于一口气将杯里的茶水全给喝了。 还觉得不够，对林氏说道：“五弟妹，再给我倒一杯，我还想喝。” “哎！”林氏连忙又倒了一大杯。 刘氏一连喝了五杯，这才停下来。 在这种时候，没有任何人怪她喝茶粗鲁，宛如牛嚼牡丹，他们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的情绪上。 她喝完以后，说道：“好了，我喝完了，朱顺为和这只狐狸精的事情，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也不知道是在惩罚自己，还是在惩罚朱二，她喊了朱二全名，以示生疏。 然而她忘了，这种“疏离”，只有对真正在乎自己的人有用；若这个人心根本不在自己这里，那…… “这才对嘛，有什么事情就应该坐下来好好谈，怎么能像刚才发疯了似的，大喊大叫，一点样子都没有……”朱老头还怪了刘氏几句，说道，“这事也不能怪老二，你看看你的样子，跟个疯婆子似的，再是你男人都被吓跑了。你也应该跟人家卞姑娘学学……” 本来公公说话，李氏不想管的，结果越听越不像话，憋不住了：“爹，你也喝杯茶吧。” 连忙给林氏打了一个眼色。 我今天成倒茶的了？林氏心里嘀咕着，却没有一丝不满，又拿了新杯子给朱老头倒了一杯。 “我不渴，我……”朱老头还不想喝。 朱五也不想让他爹在那里胡ba-ba，说道：“娘以前不是说了嘛，她不在的时候，若有什么时间，我们几兄弟商量着来。若实在拿不定主意，就去找族长、里正。” “这事就不用找族长、里正了吧？”朱四一脸难色，说道，“这种事情，也太丢脸了。娘之前就说过，我们朱家的男人四十无子才方可纳妾，连爹都没让，可现在二哥已经有了儿了，还跟……搅合在一起，还有了孩子，这说出来就挺丢脸的。” “那我们兄弟几个先商量一下，我也没说，我们不商量就跑出去找族长、里正，我们先商量，定不下来，再找。”朱五当然也知道，这种事情说出去就“丢人”，可是没办法，若是他们兄弟几个拿不定主意，就只能让族长、里正出面。 第846章 人家都怀上孩子了，不纳想干嘛? 一听朱五这样说，朱大便问道：“那老五，你觉得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办？” “我……”朱五看了一眼朱二、卞秋颖，脑海里高速运转着，“我觉得，现在的重点应该是，卞姑娘是不是真的怀孕了。二嫂坐的是大月子，月子都还没出，她就怀上了，一次中招，有点太快了……” “朱五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卞秋颖眼泪汪汪地哭了起来，“你是怀疑我肚了里的孩子不是二哥的，还是想说我说谎，我根本就没有怀疑？我又不是什么也不懂的小姑娘，我这个月没有换洗，我自己不知道吗？” 她揪着朱二的衣服，表示自己也很慌，很害怕，有多么多么的六神无主。 要不是实在“怕”急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呜呜呜……你们知不知道，我是鼓足了我大的勇气，才说出这些话来的，可是你们呢？你们居然怀疑我……” 越哭越凶，几乎趴在了朱二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哎呀，你们逼一个姑娘干嘛？”朱二连忙护住她，说道，“卞姑娘是那种人吗？你们忘记了，她当初还救过我们家的辣椒。” 朱老头也在旁边帮腔：“就是，老五你也真是的，人家怀没怀孕，人家会不知道？再说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们娘订这条规矩，也是怕家里出事。即使这事情都发生了，那就不能按老规矩来了，得想新办法……” “爹，老五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实事就求，想要弄得确定一点。”朱四说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不按娘定下的规矩办？现在娘不在，你这样说，等娘回来，你敢这么跟她说吗？” “你这死孩子，怎么这么跟我说话？”朱老头瞪他一眼。 就是因为老婆子不在，他才敢这样说，老婆子在了，他敢吗？ 他敢这样说，老婆子敢不给他脸，不给他晚饭吃。 朱四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我也没说什么，就是……” 嘀咕着，声音小了许多，没让朱老头听清。 也有可能是朱老头装糊涂，不想听清——没办法，他老了，几个儿子都不愿意听他的了，他还要靠他们养，能怎么办？ “爹，你的意思是想让二哥纳了卞姑娘，是吧？”朱四问道。 “人家都怀上孩子了，不纳想干嘛？赶人家走啊？赶她走，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再说了，她还救过我们家辣椒，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我们怎么能恩将仇报？”说到后面，朱老头还望向了卞秋颖，说道，“卞姑娘，你也别怪我们家‘亏待’你，老二已经成亲了，儿子都有了，我们也不可能为了你，让老二把刘氏给休了，刘氏再不好，那也是朱家明媒正娶的儿媳妇。反正你，你之前也是当妾的，给老二当也一样，没区别……” 卞秋颖“呜咽”地哭了起来，说道：“呜呜呜……您老这是嫌弃我吗？又不是我想当的，我也是清白人家的姑娘，人家有权有势，非要抢了我去，我能怎么办？我就是一个柔弱的小姑娘……” “那你想怎么办？让老二休了刘氏？”朱老头问道。 半天没有说话的刘氏，冷冷地盯着卞秋颖，只要她敢说出这句话，她就敢当场拿了菜刀，跟这只狐狸精给拼了。 她一个明媒正娶的媳妇，还比不上一只抢别人男人的贱货吗？ 卞秋颖顿了一下，哭着说道：“您误会了，我哪里敢有这种奢望？朱二嫂凶是凶了一点，还老爱误会我和朱二哥的关系，可是她毕竟是朱二哥的明媒正娶的妻子，而我，呜呜呜……我脏了身子，被人强抢过，即使再是清白人家的姑娘，也配不上朱二哥了。只要朱二哥以后愿意对我好，不会负了我这份情意，朱二哥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说到后面，她牵住了朱二的手，一副恨不得掏心窝子的样子。 朱二动容不已，反抓了回去，说道：“你放心，卞姑娘，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和孩子好的。” “那你就不要再叫我卞姑娘，叫我颖儿好不好？” “好，疑儿。” …… 两相对望，情意绵绵。 刘氏看得心头憋火，恨不得冲上去分开两人。 李氏给林氏打了一个眼色，两人趁大家注意，站到了刘氏身边，一左一右地“看”住了她。 虽然卞秋颖和朱二的事情，她们很意外，但她们心里也很清楚，若卞秋颖“怀孕”了，公公肯定不会让这个孩子流落到外面去。 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保”住刘氏的位置，反正她儿子都生了，只要保住她自己和儿子，那她这辈子的位置就是“稳”的。 有时候，女人就是这样，保不住自己的男人不要紧，但要保住自己的位置和儿子。因为几十年以后，给自己养老的是儿子，而不是男人。 朱老头这样说，朱二自己也“认”了，朱大、朱四、朱五三个便不知道应该怎么反驳了。没办法，这件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又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他们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卞秋颖没怀孕还好，他们“赶”了就是，可她已经怀孕了，总不能连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顾吧？ ——再怎么说，那个孩子也是他们二哥的。 这便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男人会顾虑，卞秋颖肚子里的孩子有一半朱二的血脉；而女人却不会考虑到这一点，反而会因此更加愤怒——朱二怎么能在刘氏怀孕的时候，就跟一只狐狸精搅合在一起呢？ “现在你们相信我了吧，我早就说过，那只狐狸精一直盯着朱顺为。”回到屋子里，刘氏没有了之前的钢筋铠甲，她坐在床上，一脸的失魂落魄。 柳氏、李氏、林氏站在她面前，心凄凄然，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说什么“相信”，也已经有些晚了。 “我成了朱家村第一个让自己男人纳妾的女人，不，十里八乡怕都是头例，”刘氏自嘲道，“我已经能够想象，当这种事情传出去，我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笑话。” “二嫂……”林氏张了张嘴，想要安慰她，却发现，在这种时候，任何安慰都是一种“笑话”。 刘氏望了过来，说道：“想说什么？同情我吗？有什么好同情的？你真当他们笑话我，就不会笑话你们，笑话整个朱家？是朱家立了规矩，男人四十无子方可纳妾，可打破这条规矩的，又是朱家……” 第847章 够恶心的 柳氏、李氏、林氏心头一紧：可不是嘛，有娘在，规矩才是规矩，娘一不在，所谓的规矩也不过是摆设。 另一头，朱五背着人，领着朱四找到了朱大，跟他商量“纳妾”的事情。 虽然朱老头松了口，想要纳，但他们觉得，这事肯定得等他们娘回来再说。 “所以这纳妾之礼一定不能办，能拖就拖着，一旦举行了，再想休掉就不好休了。”朱五说道，“只要拖住，说不定等娘回来就有办法了。趁着这个时间，我们正好也搜索一下线索，看看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总觉得，卞秋颖会卡在这种时间怀孕，有些不对头。” 朱大、朱四点头。 于是，三个男人负责各自回去，“说服”自家女人，将纳妾之礼给“拖”住了。 柳氏、李氏、林氏没想到，自家男人不仅没有纳妾的想法，还想做最后的“挣扎”。既然如此，她们也没意见，直接照做就是。 与此同时，她们也去安抚刘氏，让她最近“老实”一点，好好坐自己的月子，照顾好自己和孩子。说不定等娘回来，这事就有了转机。 然而，刘氏并没有抱太大希望，她道：“除非她没有怀孕，否则就算是娘，她能怎么办？难不成，还能让那只狐狸精把孩子给打了？” “呃……反正最糟也不过现在这种情况，还是等娘回来吧，娘的脑子可不是我们这些人能比的，她到底能够想出一个什么样的办法，也不是我们能够猜得出来的。”李氏也没办法肯定，只能先如此安慰着。 很快，卞秋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虽说朱老头答应了要让朱二纳她为妾的事情，可纳妾仪式怎么半天都不见动静？ 从箱子里翻了一包东西，揣着手上，她就去找了朱八妹。 没办法，朱家的媳妇们不待见她，也就这个朱八妹还能说几句。虽然她也不喜欢自己，可再怎么说也是肚子里的孩子的“小姑姑”，看在孩子的面前上，她也得给几分面子。 “你怎么又来了？”一看到卞秋颖，朱八妹就皱眉头，挪了挪面前的女红篮子，隔在了两人之间。 虽然她答应了几位兄长，负责“稳”住卞秋颖，可没答应要摆什么好脸色。 反正她是“小姑子”，只要她不乐意，她哥的女人们就得学着“捧”着她。她可以对几位嫂子客气，却不见得要对一个“心思诡异”的女人客气。 “我找到几块好布，想要给肚子里面的孩子做几件衣服，可我这手艺，有点拿不出手，所以想要跟你这个当姑姑的讨教讨教。”卞秋颖赔着笑脸，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将手里的布给露了出来。 学了那么久的女红，即使没经手过特别好的大布，但布头子总摸过。 朱八妹一眼就认了出来，卞秋颖手里的这块是上等的精梳棉，既密又软，同样一尺布，比普通的棉布要贵一倍。 “哟，还真看不出来，你以前过得不错啊，”朱八妹的语气里，泛了些酸意，“也不知道是哪位老爷‘打赏’的，连这种布都舍得给你。” 卞秋颖有些小心地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拿以前的东西来用，有些不合适？要是不行，那你就捡几件六宝哥哥们的旧衣服，给他做件小的好了……” 不等她说完，朱八妹就翻了一个白眼：“呵！想得美，你一个妾，还想让我这个当主子的帮你做衣服，你的脸呢？” 卞秋颖的表情僵硬了：气死我了，你一个乡下丫头，至于这么拿乔吗？真当我缺你那份手艺，要不是…… 只是，当她的视线滑过朱八妹正绣着的帕子，却不得不承认，朱八妹的这份绣功确实不错，在她所见到的人里面，就没有比朱八妹绣得更好的。 “这布我就收下了，我也不占你便宜，给你几件旧衣服，你自己改小了，给你肚子里面的孩子穿。”朱八妹也知道不能“得罪”得太彻底了，否则把人吓走了，她就没得玩了，便打了一闷棍，又给了一个甜枣，取了两件三宝、四宝已经不能穿的旧衣服，塞给了卞秋颖。 同时，把卞秋颖手里的好布给拿了过来。 开玩笑，她才懒得管卞秋颖手里的好布哪来的，反正落到她手里，就是她的。 到时候，她也可以给自己做件舒服的小内。 至于要不要给小奶娃做衣服，那要看她这个当“姑姑”的高不高兴，就像三宝、四宝，那是因为她跟四嫂关系好，她才帮她们做的。 像大宝、二宝小时候，她可没做过一件，只不过大了，他俩要出去见人了，大嫂的手艺拿不出来见人，她觉得太丢人了（主要是她现在也喜欢大宝、二宝了），才帮忙裁了几件。 旧衣服上还有几个破洞，卞秋颖的手指正好碰到，顿时让她有些想要骂娘。 要不是有求于人，她真想将衣服甩到朱八妹脸上，甩头就走。 “谢谢他小姑姑，还是你想得周到，小孩子嘛，穿什么好衣服，旧衣服就行了……”明明很生气，却不得不憋着气，继续讨好着，因为她想要“套”的话还没套出结果。 “谢就不用了，你也就肚子争点气，怀得比较快，要不然，我一点也不想看到你。”朱八妹将布放好，拿着桌上的绣活继续做了起来，一边做，一边说道，“不是我说你，一点志气都没有，放着大户人家的姨娘不当，跑到我们这种家庭条件当小妾，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这种事情，完全不用演，朱八妹确实“嫌弃”卞秋颖有点没志气，放着大户人家的姨娘不做，清福不享，非要跟她二哥这么一个粗糙汉子搅合在一起，一点意思都没有。 卞秋颖在朱家呆了那么久，自然也知道一些朱八妹想要去大户人家当姨娘的事，见她如此语气，也不意外，反而有了一种松口气的感觉。 她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不一样，我宁愿跟我爱的人在一起，吃糠咽菜，也不想跟一个不爱的人呆在大院子里呆着，即使丫鬟成群，美食佳肴，可那又怎么办？不是你爱的那个人，即使呆在那里，也只会觉得寂寞、痛苦……八妹，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甚至觉得我蠢，可我是真的喜欢你二哥，我愿意跟他在一起，即使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罪，我也心甘情愿。” 第848章 理智回归 “是吗？”朱八妹说道，“那是因为你没吃过真正的苦头，你到我们家来的时候，我们家也发家了，有了点钱了，能够吃饱喝暖了。要是之前我们家穷的时候，你要过来，没呆几天就得跑。别说是肉了，连天天想喝碗粥都没有，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一整天饿着肚子，还得干活……” 巴拉巴拉，朱八妹将她记忆中的那些“穷苦日子”一锅粥的，全端到了卞秋颖面前。 日子过得那么苦，她几个兄长看起来也不如现在伟岸，瘦了巴叽的，一点人样都没有。长得丑就算了，还吃饭不洗手，睡觉不洗脚，一身脏衣服都不换的，直接往床上一躺…… “你是没看到那个时候的二哥，我的天，你要是看到，估计连看都不想看一眼。”朱八妹说道，“你想想你看过的街头乞丐，我二哥就是那个样子，能有多脏就有多脏。身上的脏东西，一搓都能哗哗落下来……” 朱八妹也是一个精怪的，一边说的时候，还会一边注意卞秋颖的神情，发现对方越是受不了，她就越说得起劲。 说到后面，还将一些听来的段子都安在了她二哥身上，就是为了让对方“恶心”。 卞秋颖确实被恶心到了，到了后面直接找了一个借口，落荒而逃。 她站在院子的角落里，扶墙而喘，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彻底洗清胸口的憋闷。 可是不行，想到朱二身上的异味，而她又不得不跟他躺在一张床上…… “哎——” 卞秋颖直接反胃，一阵干呕。 朱八妹悄咪咪地跟着，躲在后面偷看：呵呵，还好意思说喜欢她二哥？ ——露出破绽来了吧，这都受不了，这还叫“喜欢”？ 她几乎已经能够肯定，这个卞秋颖不是“真心”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傍到她二哥身上。 朱八妹甚至有些怀疑，卞秋颖是不是别人派出来的探子，就跟以前“强抢”了他们家胭脂方子的余家，以及“污蔑”她娘是杀人凶手的那个掌柜一样。 事后，朱八妹就跟朱四、朱五说了这事，还有些小得意：“你们动作也太慢了，这么久了还没查出点东西，也就我动作比较快，一出马，一个顶俩，立马搞定。看到没有，我已经确定了，她肯定不是真心喜欢二哥的，她在打鬼主意……” 把她的猜测，巴拉巴拉说了出来。 “老五，不会真是八妹说的这样吧？”朱四胆战心惊，说道，“要真是为了我们家的方子来的，那可就麻烦了。她现在可怀了二哥的孩子，就算我们想把她赶走，也不好赶了。” 还责怪起朱二来，“真是的，二哥也是，二嫂有时候是有点烦人，但他也是有媳妇的人，他不疼自己的媳妇，怎么能跟外面的女人搞在一起？这下好了，出事了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们就真的麻烦了！”朱五也有些头疼。 最重要的是，他们根本不知道卞秋颖是谁派来的，又该防着谁，就怕去“打听”的时候，正好打听到人家手里，被人家设套套了一个正着。 “我们只要把方子藏好，她还能抢了不成？”朱八妹说道，“总不能又闹出人命，陷害谁吧？这套路，我们都熟了。” “不管怎么样，先防着再说。我这边，也找人打听一下。”朱五说道，“之前只想着等娘回来，就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了，现在看来，我们应该提前打听。其实不管娘在不在，只要查清楚她的来历，一切就清楚了。” “找豹哥？” “嗯。” …… 那天之后，卞秋颖就不想找朱八妹，因为她也不想那么早举行“纳妾仪式”。 一旦举行了，她就得跟朱二睡在一起，这对她来说有些难以接受。 朱八妹不说还好，她还能对朱二笑脸以对，温柔小意，然而知道了那些不知道的事情后，她就有种无法面对他的感觉。 就算朱二主动来找她，给她送来什么吃食、小玩艺儿哄她开心，然而他的手一伸过来，她就会想到：抠过鼻屎、搓过泥、抓过老鼠蟑螂…… “呕……” 又是一阵干呕。 “你咋了？是不是孩子又闹你了？”朱二不知道这些啊，看到她难受的样子，只想安慰她。 然而他越是靠近，卞秋颖就越容易想起——那时他身上可臭了，就跟掉进粪坑似的。 “呕……”连忙伸手挡住了朱二，急急地说道，“你别过来！” ——别让我闻到你身上的味道！ ——呕，太恶心了！ “咋，咋了？”朱二站在原地，疑惑不已，又怕惹她生气，不敢乱动，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 卞秋颖连看都不想看他，捂着鼻子说道：“太臭了……” 朱二以为她说的是她“干呕”的事情，笑了：“我还以为咋了呢，没事，一点都不臭。” 他还怕卞秋颖不信，故意在空气里闻了闻，确定地告诉她，一点都不臭，反而有点香，就跟她平时一样，跟花一样好闻。 “呕……”卞秋颖没想到他会这样做，再次忍不住干呕起来，间隙有些气急败坏，“离我远一点，听到没有，离我远一点……听不懂人话啊……” 朱二看她吐得眼泪水都吐出来，又叫得这么厉害，便老老实实站得远了一些。 他在心里，忍不住嘀咕：怎么镇上的姑娘，就这么娇气？ ——当初大嫂、四弟妹，还有他媳妇怀孕的时候，都没有这样，怎么卞姑娘怀一次孕，就吐成了这个样子？ 突然觉得，镇上的姑娘也没有他想的那么好，漂亮是漂亮，可是不好生啊。 他娶媳妇回来，又不是拿来看的，是拿来生娃的，要是不好生，还娶回来干嘛？ 朱二有些庆幸，还好他之前娶的是刘氏，要不然…… 想归想，不过该关心的，还是得关心，再怎么说，人家肚子里怀的是他的孩子。朱二看她吐得没有那么厉害了，问道：“怎么样，好点了吗？” “好点了，”卞秋颖缓过气来，理智也跟着回些，用帕子挡住嘴角，勾勒一个虚弱的神情，“对不起，我刚刚凶你了，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太难受了，所以才……才会这么‘不可理喻’。平时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朱二哥最清楚了，不是吗？” 第849章 有些太大惊小怪了 本来朱二还有些不舒服，没想到卞秋颖会那么小心翼翼地“道歉”，那点不快顿时烟消云散。 他笑了起来，说道：“哎呀，你也太小心了，颖儿，我一个大男人，还会为这点事情跟你闹脾气？把心放在肚子里面，好好怀孕，有什么想吃的想喝了，尽管给我说，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只要我能够弄来，保证给你弄好，把你和肚子里的孩子养得白白胖胖的。” “朱二哥，你真好！”卞秋颖嘴上说着，可脚步却一步也没有动，也没让朱二靠近。 也就朱二心大，没有多想，要不然…… 朱在、朱四、朱五几个，还担心卞秋颖会来催他们举行纳妾仪式，结果几天过去了，都没见人家提。 他们心里就纳闷了： ——她这么急着“勾搭”朱二，怎么真要纳妾了，怎么就不急了呢？ ——果然是有鬼，连这种事情都不急，这是摆明了没把自己当成朱家人啊。 这一天，万里无云，阳光明媚。 才刚刚吃过午饭，朱家的女人们忙着收拾桌子、碗筷，而男人们则挪到了院子的树荫底下，唠嗑聊天。 一会儿之后，他们会便像往常一样，各自回屋休息，待太阳再小些时，再出来下地干活。 “这天怪热的，感觉比去年还热。”朱四一边扇着扇子，一边说道。 “差不多吧？”朱五说道，“只不过一个是你现在经历的，一个是去年的，你觉得正在经历的才是感受最深的。” 正说着话，门口传来了动静。 “这就是你家了？” “对，就是这儿。” …… 听到这个声音，朱四还有些不相信：“我怎么感觉，这声音那么像三哥的？我是不是听错了，三哥不在普寿城陪老七读书吗？” “我也觉得有点像。”朱五第一个站了起来，去门口看情况。 当他打开院门的时候，正好看到朱三将叶瑜然从马车上抱下来，放到了轮椅上。 他一脸不敢相信：“三哥、娘，你们怎么回来了？娘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坐在凳子上？” 其他人一听真是朱三和叶瑜然回来了，哪里还坐得住，纷纷跑了出来。 “你们都在家啊？正好，过来帮把手。”叶瑜然一看到他们，就笑了，招呼着过来帮忙拿东西。 “娘，你怎么坐在凳子上？”朱大也奇怪地问了一遍。 “这事呆会儿再说，你们先帮忙拿东西。”叶瑜然没有急着解释。 她不说，他们也没多想，觉得他们娘可能是累了，便老老实实去帮忙了。 前后两辆马车，下来不少人，而拿下来的东西，也不少，他们要不帮忙还真有点说不过去。 吴江看到那么多人，还有些惊讶：“朱大娘，这几个不会都是你儿子吧？你还真厉害，有那么多儿子。” “呵呵呵呵……”叶瑜然笑道，“在州学读书的是老七，一听排行就知道了，我们家人多。” 吴江说道：“我以为，你们是一大家子一起排行，不只是你们这一房的。像我们家，给我儿子论排行的时候，就会跟我兄弟家的一起论。” “我们分家分出来了，没跟他们两个叔叔家的一起排。” …… 这么大的动静，在厨房忙活的女人们自然也听到了，就连带着孩子在隔壁玩的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等人，也纷纷带人跑了过来。 看到叶瑜然和朱三的身影，他们都很开心，高兴地围了过来。 “娘，普寿城好玩吗？” “娘，你回来的时候，怎么也不捎口信，我们也好到镇上接你啊。” …… 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那热情劲，恨不得都写在脸上。 看到大家都好好的，叶瑜然也很高兴，那颗不安了一路的心，也一下子落了下来。 直到这时，她才知道，即使外面再好，她最挂念的也还是这个家。 “好好好，都挺好的，你们都别急，以后有的是机会说。今天家里来客人了，先上一壶茶，把客人招待了。” 叶瑜然说完，柳氏几个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连忙跑去端了茶水来。 哦，对了，还有家里的零食，比如红薯干什么的。 这东西，吴江之前就吃过了，整个人乐呵呵的：“我瞧了一路了，这东西还真只有你们这边有，别的地方想买都买不到。甜甜的，又有嚼劲，不管是孩子和女人，都挺喜欢的，就连我这么一个不怎么爱吃甜的男人，也会忍不住吃上几根。” “知道你喜欢，呆会儿走的时候，我让老四家的给你收拾一些，让你带走。”叶瑜然说道。 “一些哪够了？朱大娘，我这回来是来谈生意的，能带多少那就得带多少。” “那你晚点再谈，这不是我一家的事情，到时候我让老三带你去找我们村的族长、里正。朱氏子孙不经商，这是家规，也是族规，你得先搞定族长、里正，那边谈好了，朱家的女人才会跟你谈。” “这个没问题，之前老三已经跟我说过了。”吴江还转过头来，表示到时候要麻烦朱三帮忙了。 朱三笑着说道：“吴哥，你都帮了我们一路上，这点小事你放心，我肯定帮你。虽然我们族规，朱氏子孙不经商，不过我们族长、里正也不是不知道变通的人，让族里的女人们赚点头胭脂钱，贴补家用，他们还是愿意的。这个，你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 “哈哈哈哈……那就好，我就怕我白跑一趟。” …… 我的天，原来这个吴哥是来“谈生意”的？！朱家的儿媳妇们，惊喜不已。 因为她们知道，只要有人来“谈生意”，那就意味着，她们又可以有一笔收入了。 而且这个人还是不远万里，从普寿城来的，那……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里面满满的喜悦。 她们也纷纷说话，说家里的生意都是她们做主，男人不插手，如果他有什么要问的，直接问她们就好了。这点“胭脂钱”，没有人比她们更清楚了。 没有问过叶瑜然意见，女人们就一句接着一句，直接跟吴江说了话，吴江还有些不太习惯，看了她们和她们男人好几眼。 ——咦？ ——这乡下的女人，都这么“没规矩”吗？ 一般来说，即使再没规矩的人家，在家里有外客的情况下，女人们也需要“回避”一下，不见外男，不随意与外男说话，更不要说是像现在这样随意插话，发表自己的意见。 然而，不仅朱家的男人没意见，就是朱大娘也没有阻止，笑眯眯地听着她们说话，还适时地和她们“讨论”了起来。 吴江：“……” ——也许是他自己见识浅薄，有些太“大惊小怪”了。 ——人家男人和婆婆都没意见，他好有什么意见？ 第850章 你们傻站着干什么，把人给我拉开啊 关于生意的事情，吴江也不是没有试着跟朱家的男人讨论（没办法，在外面都是男人出面），但除了朱三，其他男人似乎都是一问三不知。 或许他们知道一点皮毛，但要真真问起来，反而是女人们更清楚。 而且他也觉得，自己有些“小瞧”女人了。 当朱三带他去里正、族长那里，商议“合作”的事情，朱家的四儿媳妇也来了，这位被称之为“朱四媳妇”的女人，露出了她睿智的一面——利益谈判时，总能抓住关键节点，该不让的一步没让。 看在朱三的面子上，吴江也没想占多大的便宜，但因为看到是一个女人来谈的，本来还想到时候自己“主动”吃点亏，别太占别人便宜了，结果…… 结果，别说是占别人便宜了，他还差点被别人占了一大把便宜。还是人家做事地道，指了出来，“主动”退让。 吴江：“……” ——所以，我还没有一个女人聪明？ 吴江一行人一走，剩下的唐老头一家就有些突显了，不过朱家人以为他们是吴江的人，依旧茶水、吃食的伺候着。 林氏看到他们老实站成一排，不仅桌上的吃食没动，连坐都没坐，还热情地招呼着：“哎哟，老站着干嘛？坐下啊，赶了一路的路了，也休息一下，顺便吃点东西……” “五夫人，奴才等是下人。”唐老头刚刚听了一耳朵，多少也有些摸清楚了他们的排行，恭敬地回了一句。 听到这个称呼，林氏新鲜极了，乐呵呵地笑了起来：“呵呵呵……你刚刚叫我什么？五夫人？我第一次听到有人喊我夫人……我们乡下地方，人家都喊我朱五家的、朱家五儿媳妇、朱家五婶，您老看着年纪比较大，也可以跟着叫，喊我朱家五儿媳妇，你要是觉得长了，也可以喊我朱五家的……” “不不不，奴才不敢，五夫人就是五夫人，这事绝对不能弄混了。”唐老头吓得连连摆手。 林氏被他给逗乐了，还笑着跟旁边的柳氏、刘氏讲，她被人喊了“五夫人”，怎么解释，人家都不听。 叶瑜然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笑道：“老五家的，你快别笑话唐老头了，人家没叫错，那叫‘规矩’。虽然我们小门小户的，但该有的‘规矩’不能少，主就是主，仆就是仆，要是主仆都不分，这么一大家子，以后还怎么管？刚刚忘了说了，唐老头一家是我们家买的下人。” 院子里的朱家人震惊不已：“啥，我们家也有下人了？！” “这不是我摔了一跤，腿脚有些不方便，需要人伺候嘛，老三就做主买了几个下人，给你们减轻减轻活。” 叶瑜然此话一出，他们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的腿上。 “娘，咋回事，你怎么摔了一跤？”朱大紧张不已，连忙上前，“摔到哪了？怎么摔得这么狠？” “娘，你在开玩笑吧？”朱五也被吓住了，说道，“什么叫‘腿脚有些不方便，需要人伺候’，你以后都不能走路了吗？我刚刚就奇怪，你为什么一直坐在椅子上，还让三哥推着走，我还以为你是赶了几天路，累着了……” “是啊，我刚刚就问你了，娘，你刚刚还不说……”朱四一脸焦急，“真是急死我了！” 叶瑜然没办法，只能一一安抚，表示她的伤不是很严重，也不是腿的问题，是身上有块骨头裂了，不怎么支撑得了身体的重量，所以才有些不太方便走动。 朱三一进门，就被朱大一拳打在了脸上。 “大哥，你干嘛？”朱三毫无准备，差点一头栽到地上。 “我干嘛？你还好意思问我干嘛？我让你好好照顾娘，你就是这样给我照顾的，啊？娘现在都不能走路了，你知不知道……”朱大愤怒着，再次举起了拳头。 一听朱大说的是这事，朱三便没有再躲：“原来你说的是这事啊，这事是我不对，是我没照顾好娘，我承认，是我的错……” “你承认就好！” …… 朱三站在原地，任朱大就是几拳。 叶瑜然看得一阵胆战心惊，忙叫道：“老大，你干什么？！我说的话，我都耳边风了吗？住手——，听到没有，这件事情跟老三无关。” “娘，你别替他瞒了，不是他就是老七，可老七什么样的情况，我们都知道，老七靠不住，出门在外就老三能照顾你。我再三交待了，他还是没有照顾好你，那就是他的错！”朱大死死地拽着朱三的衣服，又是一拳。 叶瑜然急得不行：“老二、老四、老五，你们傻站着干什么，把人给我拉开啊！” 被点到名的朱二、朱四、朱五赶紧上前，一个抱朱大，一个拉朱三，好不容易才把人给拉开了。 在拉的时候，朱二还故意动作快了一些，让朱大多揍了几拳： ——活该！谁让你照顾不好娘，就该多揍！ ——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就变成瘸子了，不揍死你才怪了！ 刚刚叶瑜然怕大家担心，没有说得太清楚，却没想到朱大将责怪都怪在了朱三头上。 没办法，她只能将事情经过重新说了一遍，表示：“我说出，这件事情不怪老三，要怪就怪我，当时住到陈家去是我决定的，后来出事时老三还在外面办事，也怪不到他头上……后来要不是他帮忙跑前跑后，我也没办法像现在这样安安稳稳养伤。为了凑我的医药费，给你们减轻负担，他差点就破了朱家子孙不能经商的规矩。”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朱家人这才知道，那个吴江到底是怎么来头，他为什么会大老远地从普寿城跑到朱家村来做生意。 朱家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除非中间有穿线人，否则谁会想起这里？ “那也是他的错，”朱大十分固执，“出门在外，就应该多个心眼，他一个大男人照顾不好自己的老娘，就是没出息，没本事……” “那你是不是要怪我眼瞎，平时那么精明，还是被人给‘算计’了？”叶瑜然露出了不高兴的神情，说道，“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谁出个门能够预料到所有的事情？要是那样，老三还不如去当算命先生，给别人算命去。” “娘，你护着老三干嘛？这又不是一回事……”朱二嘟囔着。 “你也给我闭嘴，”叶瑜然喝斥道，“你刚拉你大哥的时候，偷偷踢了老三几脚，你以为我没看见吗？平时你们兄弟几个点小摩擦就算了，怎么能为这么点事情，就真的动手了？这都能动手，以后要是稍微有点大事，那岂不是得翻天？要是那样，还不如早点分家，你们该干嘛干嘛，离我远一点，眼不见心不烦……” 第851章 扮演恶人 一听叶瑜然提到了“分家”，一群人都慌了。 朱大、朱二、朱三、朱四、朱五几个更是心头一跳，赶紧跪下来认错：“娘，我们错了，你别生气啊。什么分不分家的，您和爹都还在，有什么好分的……” 柳氏、刘氏、李氏、林氏几个当儿媳妇的，也纷纷出声，表示不愿意分家。 虽然她们私心，但都不傻，知道朱家现在之所以能够赚钱，靠的全是婆婆，要是婆婆真的分家了，那她们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老婆子，你也别气了，老大、老二会这样，还不是关心你嘛。”朱老头更不愿意分家了，不分家，那他明面上就是家的“老大”，该吃吃，该喝喝，啥也不用管。 但要是分了家了，那就是他跟着哪家过了，别人愿意多给他一口，他就能够多吃一口，不愿意给，那就…… 他焦急地冲叶瑜然说道：“你不也说了吗，就这么小一点事情，既然是这么小一点事情，怎么就闹到分家的地步呢？家里的日子好不容易好过了一些，折腾这些干嘛？” 看到他们的反应，叶瑜然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安慰的，不管他们不愿意分家的理由是什么，只要他们不愿意分家，那就说明她平日的工作没有白费。 “既然不想分家，那就别做出这种让人误会的事情，”叶瑜然脸色冰冷，继续扮演着自己的恶人角色，“这么点‘小事情’，亲兄弟都能闹成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这个样子，谁还敢让你们几个一起过？” “娘，你真的误会了，我跟老三能有什么啊，我就是看他不顺眼……”朱大一脸冤枉，“他没照顾好你啊，娘。” 朱三也帮着朱大说话：“是啊，娘，不关大哥的事，本来就是我的错，是我没照顾好娘。” …… 好吧，兄弟二人这一开口，叶瑜然倒变成了“坏人”了。 不过能够看到他俩站到一块儿说话，她这个“恶人”扮演得倒也值了，叶瑜然故意一脸不高兴地说道：“是是是，你们都是好人，就我是坏人，要动手打架的是你们，不愿意分家的也是你们，就我成天没事找事，给你们找事情做……” 朱老头在心里嘀咕着：可不就是嘛！ 不过这种话，他可不敢真的说出来。 因为叶瑜然这样一打岔，朱大、朱三也“打”不起来了。 即使朱大心里再不满，他娘都不计较，他一个当儿子的，还真能将另一个兄弟给“打死”？ 兄弟两人，当着叶瑜然的面“和好”，互相认了错。 叶瑜然一脸满意，说道：“这就对了嘛，亲兄弟两个，不管有什么事情，就应该有商有量的，不能因为一点矛盾就直接动手。什么事情嘴巴说不清楚，非要用拳头说话？都用拳头了，那事情还能说清楚？” 她现在是说得开心了，怕是她自己都没有想到，“打脸”会来得这么快。 卞秋颖端着一杯茶，款款走来。 看到家里多了一张陌生的面孔，叶瑜然也不意外，只以为是隔壁邻居哪家来串门的，就是身上穿的那身衣服引她看了好几眼，揣测着：哪家的亲戚，穿得这么好？ 反倒柳氏、李氏、林氏一看到她，就心惊肉跳起来：嘶，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 可是她们也没办法，即使再不愿意，该来的总得来。 她们也不希望由自己去当这个“恶人”，去撕开这个口子，这事可不是小事，一旦被婆婆记恨了，以后谁也别想过好。 朱二的心头，也是一紧，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叶瑜然的表情。 反倒是刘氏，像要吃人似的，恶狠狠地盯着卞秋颖。 不管大家是什么反应，卞秋颖都没有在意，因为在她看来——只要她肚子里有货，这个老婆子就动不了她。 她嘴角含笑，仪态翩翩，就这样到了叶瑜然跟前。 到了跟前以后，也没有半分犹豫，直接跪下，干净利落，直到这时，脸上才露出了几分羞涩，恭敬地喊道：“老夫人，奴婢卞秋颖给您敬茶，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奴婢？”叶瑜然一愣，“我不在家，你们买丫鬟了？” 此话一出，她就不知道不对，因为哪家的丫鬟，穿得会比主家好？ 再一看她带回来的一家几口，跟眼前这个漂亮姑娘一比，完全是两个样啊。 她望向屋子里的人，希望他们能够给一个解释。 然而，几乎没有一个人敢开口。 “老夫人，奴婢不是丫鬟，奴婢……”卞秋颖红着脸，害羞地望向了朱二，“奴婢是朱二哥纳的妾。” “妾？”叶瑜然震惊不已，立马望向了朱二，“朱顺为，你给我过来——” 朱二不敢吭声，老实走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叶瑜然厉声质问。 朱二低着头，支支吾吾半天，解释不清楚。 他哪里敢解释啊，当初他娘立下了规矩，他就没想过要“破”。可问题是，他哪里会想到，有一天他居然会因为喝多了，一时冲动把人家姑娘给睡了？ 睡就睡了吧，还偏偏怀了孕，这事难办了。 纳了吧，他娘会怪；不纳吧，人家肚子里揣的是他的娃。 “娘，我错了！”朱二直接跪在地上，“我认罚，这件事情都是我的错，你要怎么罚我都行……” 叶瑜然面色铁青，捡起桌上的东西，就朝朱二砸了过去：“你把我说的话都当耳边风了，是不是？我当初怎么说的？朱家男人四十无子方可纳妾，你媳妇不是生了吗，生了你还敢给我打这种歪心思，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把我这个当娘的放在眼里？” “娘，没有，儿子哪敢啊？你说的每一句话，儿子都记在心里。” “既然记在这里，这个妾是怎么回事？”叶瑜然指着卞秋颖，说道，“她还能是自己凭空冒出来的？” 不仅把朱二骂了一顿，还把刘氏给叫过来，一起骂了一顿。 “刘翠翠，你到底长不长脑子？你平时不是挺出息的吗，整天就知道跟我耍心眼，欺负这个欺负那个，怎么到了你男人身上，你就一点不长了？” “你看看你，小妾都进门了，你还老实地在旁边站着，敢情人家睡的不是你男人？” “你还想跟人家当姐妹，一起伺候你男人，是不是？” …… 第852章 互相打着眼色 “娘，我冤枉啊……”刘氏一听这话，不服了，连忙将她这段日子受的委屈，全部给抖了出来。 好好地怀个孕，还不到生的时候，结果被朱二这么一推，肚里的娃就出来了，差点一尸两命。 结果没想到，她好不容易把儿子给生了吧，朱二看都不看一眼，整天就知道跟只狐狸精搅合在一起。 她倒想管，可她还在坐月子，连他人都见不着，她怎么管？ 一个错眼，狐狸精就珠胎暗结，怀孕了，她当时没闹？ 闹了啊，可朱老头做主，让朱二纳了人家狐狸精，她能怎么办？ …… 叶瑜然不在的时候，朱老头觉得自己做这个主挺没问题的，结果叶瑜然一望过来，他又怕了，赶紧推脱：“老婆子，这事可不能怪我，人家怀都怀上了，我还能咋办？总不能让我们朱家的血脉流落在外吧？” “再说了，人家卞姑娘还是我们朱家的大恩人，是她救了我们家的辣椒。要不然等你回来，辣椒早死完了。” …… “怎么又扯上辣椒了？”叶瑜然皱了眉头。 “不信，你问老大。”朱老头又把朱大给拉下了水。 被点到名的朱大也有些怕，他知道不是自己的错，跟自己也没关系，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心虚。 “这事是真的，前些日子，辣椒确实出了个问题……”朱大便将有一天，李氏无意中发现辣椒的叶子黄了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李氏又站出来解释，她是摘菜的时候无意中看到的，一看到就立马通知大家了。 整个村的人都知道了这事，也都跑来帮忙，可是谁都没种过辣椒，所以大家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一时犯了难。 就在这个时候，卞秋颖出现了。 “娘，这位卞姑娘，她说是一位老花农的女人，你的辣椒就是在她那里买的……”李氏一边说的时候，还一边小心地打量着叶瑜然的神情，生怕她爆发。 ——唉……感觉自己又当了一回恶人！ ——真是的，纳妾的又不是我家男人！ 追究来追究去，没成想，这事居然又绕回了自己身上？叶瑜然心里的滋味，别提了。 她面无表情，冷冷地扫过在场所有人，唯独没有看卞秋颖，就好像这个女人根本不存在一样：“所以，这事还是我的错了？” 卞秋颖感觉到了异样，之前她这事闹出来的时候，朱家可不是现在这个反应。 然而这个“朱老夫人”一回来，朱家所有人的态度，明显就变了。 现在她有些拿不准，这情势到底是越来越对她有利，还是不利呢？ 情况不明，她准备再看看。 李氏表情讪讪的：“娘，我们也没这个意思，我们只是想说，我们当时会留下卞姑娘，也是因为这个……要不然，一个陌生的姑娘跑我们家来，我们也不会让她随便呆下来，我们也没那么傻……” “呵！是没那么‘傻’，都知道给家里‘招人’了。”叶瑜然讽刺了一句。 刘氏没想到这事，婆婆还怪在了她头上，不痛快地说道：“娘，你就说吧，这件事情你准备怎么办。你儿子都把人家肚子给搞大了，难不成我们还能翻脸不认人，把人给赶出去？我倒希望你能做这个主，免得到时候我娘家来人了，我还要跟人家解释这个小妾怎么来的，丢脸的还是我……” 孩子是生了，她也出月子了，却因为这么一个“小妾”矗着，害得她连娘家都不敢通知，更别说什么满月酒了。 她现在把唯一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叶瑜然身上，可婆婆刚刚才把她骂了一顿，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应该抱这种希望。 叶瑜然没理刘氏，在心里寻思了一番后，直接将一屋子的人赶了出去，仅留下了朱三一个。 “娘，这事好像有点复杂。”虽然朱三一直没说话，但竖起的耳朵却没有停下来。 他完全没有想到，在他们去州学的这段时间里，家里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再复杂的事情，只要抽丝剥茧，总能够查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待会儿你配合我，把他们一个一个叫进来，一个一个问话……”叶瑜然盯着朱三的眼睛，说道，“防止他们串供，知道吗？” 她重重地咬了“串供”两个字。 朱三有些惊讶：“娘，不至于吧？他们顶多会怕被你骂，撒一些谎，串供这个词……是不是有点太严重了？” “严重吗？但你知道他们中，谁说了真话，谁说了假话？” “呃……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跟娘一样，都是刚回来。” “既然不知道，那就当他们都说了假话，现在我们需要做的，就是一个个叫进来，看谁说的是真话。把真话挑出来了，剩下的就是假话，既然是假话，线索自然而然就出来了。” 朱三听到他娘这样说，觉得还挺有道理的，便没有再废话，配合了起来。 第1个被叫进来的，自然是李氏。家里家外那么多事情，就没有她不知道的，只要问她，就能问出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果然，叶瑜然从她嘴里知道了很多事。 比如卞秋颖那天到朱家的时候，穿的是什么衣服，第一个接触的是谁，跟谁又跟着说了哪些话…… 重点是，卞秋颖平时都跟谁接触。 从这些叙述当中，叶瑜然抓住了很多时间节点，然后按着这些时间节点，把当事人给请了进来，一一“验证”。 还在这些验证的过程中，叶瑜然也知道了更多的细节。 叶瑜然叫进来一个人，便没有再把他请出去，而是让朱三给了他一张帕子，绑在脸上，把自己的嘴“堵”住。 当他们一个个被“请”进来，没有一个幸免，全部享受了这种待遇。 他们互相打着眼色： ——娘这是啥意思？ ——哎呀，别管啥意思，照做就行。 渐渐地，屋外面只剩下了卞秋颖、林三妹、林四妹以及大宝、二宝几个孩子。 屋子只进不出，随着时间的流逝，卞秋颖这心里也越来越不安起来。 因为她发现，这个乡下老婆子完全不走寻常路线，根本就让人摸不着头了。 之前她打听到的那些，全部都成了“废话”。 有些待不住，她开始找林三妹、林四妹聊天，希望能够打听到一些线索。 可是，林三妹、林四妹能知道什么呀，朱八妹都不知道的事情，她们更不知道了。 问了半天，也没问着一点有用的东西来。 卞秋颖的心里，忍不住有些恼火：难怪这两个丫头在朱家待了那么久，还是一个丫头，真的是蠢得没边了。 就在这时，朱三从里面走了走了：“卞姑娘，到你了。” 卞秋颖收腹，深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第853章 脸上的帕子一撕 屋子里，已经坐了一排人，他们背对着大门，看不到任何神情。 卞秋颖：“……” ——搞什么？ 不过她不敢多看，一副小媳妇模样，低着头跪在了叶瑜然面前。 “奴婢给老夫人请安。” “快别，这纳妾仪式还没有举行，纳妾书也没有，什么奴婢不奴婢的，这话也叫得太早了，赶紧收回去。” 叶瑜然此话一出，直接把卞秋颖给弄愣住了：“老……老夫人？！” “我一个乡下婆子，也不兴那一套，”叶瑜然眼神淡淡的，说道，“什么老夫人不老夫人的，还是喊我‘朱大娘’吧，村里人都这么喊我。” 一连两个“否定”，让卞秋颖更加心里没底，她解释道：“老夫人，‘老夫人’这是尊称，人家大户人家的老太太都是这样称呼的……” “那是人家大户人家，我这里只是‘小门小户’，”叶瑜然打断道，“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你要是接受不了，完全可以找一个‘大户人家’，继续当你的姨娘，享你的清福，没必要将时间和青春浪费在我们这种乡下地方。” “老夫人，我没有这个意思，我……” “还叫‘老夫人’？”叶瑜然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再次冷声打断，“让你叫我朱大娘，你耳朵聋了吗？” 音量猛然拔高，弄得卞秋颖心头“扑通”直跳，几次想要开口解释，都没能成功。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真正意识到，这个乡下老婆子到底有多难对付，否则朱家其他人一看到她，也不会跟老鼠见着了猫似的。 她深呼吸着，“碰”的一声磕到地面，祈求地说道：“奴婢错了，朱大娘，奴婢知道错了，求求你，原谅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哭得那叫一个稀里哗啦，就好像叶瑜然要把她怎么样一般。 叶瑜然冷哼一声，冷冷地盯着她，任她在那里磕个不停。 想要卖惨的卞秋颖：“……” ——娘的，正常人不应该赶紧叫她起来吗？ ——痛死老娘了！ 额头磕得一阵阵发疼，可卞秋颖却不敢停下来，因为她知道，一旦她停下来，那就是她“输”了。 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真的是糟糕透了！ “朱大娘，奴婢真的知道错了！” “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请你不要生气，注意自己的身体，你好了，朱二哥才能好，奴婢才能好，大家才能好。你就是这个家里的定海神针，这个家要是没有了你，那是万万不行的。” “呜呜呜……奴婢知道，是奴婢命贱，是奴婢配不上朱二哥，可奴婢对朱二哥是真心的，要不是老天爷心疼奴婢，让奴婢怀上了朱二哥的孩子，奴婢也不敢有这种奢望。” “奴婢没想过要破坏什么，也没想过要伤害谁，奴婢只是想跟朱二哥在一起。求你了，朱大娘，你就把奴婢当成家里养的一只兔子、一只鸡，成全了奴婢和朱二哥吧。即使不是看在奴婢的面子上，也请看在奴婢肚子里的孩子的面上，容奴婢留下来吧……” …… 卞秋颖也是一个狠的，叶瑜然不喊停，她就继续磕，还一边磕一边哭，要多惨就有多惨。 朱二因为看不到，听到这声音、这些话，那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他一时没能忍住，转过了身来：“娘……” 才刚一开口，声音就被脸上的帕子给挡住了，没能说清楚。 他反应过来，连忙把帕子给扒了下来。 “娘，你别为难颖儿了，这件事情本来就不是颖儿的错，是儿子喝多了，强了她……” 叶瑜然转过头来，冷冷地盯着他。 “娘、娘？”朱二的声音打了一个颤。 没办法，再一时冲动，骨子里对他娘的那种怕，他也没办法克制住。 “朱二哥~”卞秋颖知道，这回她赌赢了，抓住机会，哭喊了朱二的名字，就跑过来冲到他怀里，失声痛哭，“朱二哥，颖儿对你是真心的，颖儿不想离开你……” “颖儿……”看到她哭成这个样子，朱二的心立马就软了。 卞秋颖还抓住他的手，让他摸自己的肚子：“我们的孩子，他也不想离开你，你摸摸，再过几个月，他都能动了。他那么听话，那么乖，那么想要叫你一声‘爹’……” 感受着她肚子上的弧度，朱二立马想起了已经出生的五宝。 与此同时，他想到，卞秋颖肚子里的孩子会来得那么巧，会不会就是因为知道他哥哥给他戴了绿帽子，所以特地赶在这个时候来“安慰”他的？ 作为男人，朱二当然不可能不在意自己的孩子，只不过看到五宝，很容易让他想起赤脚大夫摸过刘氏的画面，让他是既想看，又不敢看。 但现在不一样了，卞秋颖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他娘还是“干净”的。 “孩子，我们的孩子……”这么一想，朱二就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对卞秋颖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更加的期待了起来。 “对，孩子，我们的孩子，他一定会像他的几个哥哥们一样，既聪明又可爱，也会跟你一样，高高壮壮的……”卞秋颖露出了深情的目光，一边用一只手轻抚朱二的脸庞，一边描绘着那个美好的未来。 “你个狐狸精！看老娘不打死你——”自己的婆婆都回来了，这只狐狸精还敢当着自己的面“勾搭”自己的男人，刘氏哪里还能憋住，脸上的帕子一撕，就跳脚过来，撕向了卞秋颖。 这回李氏、林氏早有准备，离她又近，及时抓住她的手，给拽了回来。 “放开我！你们拽我干嘛，我要打死这只狐狸……”刘氏大叫着。 李氏着急劝解：“二嫂，你冷静一点，娘不是回来了吗，这件事情让娘处理就行了，你别再添乱了。” “对对对，二嫂，娘回来了，娘会替你做主，你不能闹，惹娘生气，知道吗？”林氏也在旁边劝着。 刘氏望着搂抱在一起的两人，气得胃都疼了，可是两个妯娌的话飘进了她的耳朵时，再一看到冷着脸坐在轮椅上的叶瑜然，顿时就跟被扎了一针的气球一般，有些泄气。 心里的委屈，也跟潮水似的，一下子全涌了出来。 腿脚一软，她就跪在了地上，大哭了起来：“娘……你要给我做主啊，我心里苦，好苦好苦，呜呜呜……” 第854章 想要给自己谋一条生路 这一声啼哭，那才是一个真正的“悲从中来”、“痛不欲生”。 朱二不是没有触动，然而怀里的卞秋颖搂他搂得很紧，还用一双汪汪泪眼，祈求地看着他，让他的脚像是被黏土黏住了一般，能动，却又挪不动。 “朱二哥，我和孩子能不能留下来，就全看你了……” 一边是伤心的刘氏，一边是身陷“险境”，随时有可能被赶出家门的卞秋颖，会如何选择，不言而喻。 “娘，颖儿肚子里怀的是我的孩子，你的大孙子，你总不能让朱家的血脉流落到外面去吧？”朱二狠了狠心，没有去看刘氏。 而此时，刘氏已经顾不上朱二和卞秋颖了，她哭得正伤心，死死地抱着叶瑜然的大腿，完全没有松手。 唉……叶瑜然在心里叹息一声，伸出手摸到了刘氏的发顶。 同为女人，她怎么能不明白刘氏在哭什么呢？ 若是她，怕也做得不一定有刘氏好，别说撕了那个狐狸精了，跟那个狐狸精搅合在一起的男人，她更直接“剁”掉。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哭出来就不用憋在心里了。” “娘……我为朱家做牛做马那么多年，再苦再穷的日子都熬过来了，我真的没想到，朱二一向老实，居然也会做出这种事情……”刘氏哭着说道，“我真的已经努力盯着他了，挺着那么大的一个肚子，整天盯着他在干什么，盯着狐狸精在干什么，就怕他俩搅合在一起。哪成想，我盯得再紧，该搅合的就是要搅合，我想拦也拦不住……” “这不是你的错，狗要吃屎，猫要偷腥，你还能打断他的腿，不让他到处跑了？”叶瑜然安慰着刘氏，告诉她，这不是她的错。 一般男人“出轨”，被指责最凶的可不是这个男人和小三，而是他老婆。尤其是这个小三合法化的年代，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作为他的“嫡妻”，那才是最惨的。 因为你的利益受到了侵犯，居然还不能“反驳”，还得伺候好男人、小三，以及男人和小三的孩子。 嫡妻：“……” ——吃我的、睡我的，结果我还不能吭声？ “所以说啊，这种事情不能只往自己身上找原因，有的时候男人错了就是错了，这份错的是他，到你身上找什么毛病呀？你身上能找出他的毛病来？”叶瑜然继续说道，“就好像我摔断了腿，伤的明明是我，难道别人还能说你爹不能走路了？说你爹的腿不行了？这不合情理呀……” 刘氏这一哭，就是好一会儿。 朱二听着他娘说的那些话，觉得她越说越不像话。 自古以来，男的那些天经地义，怎么到了他娘嘴里，就成了毛病了？ “娘，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就算你是为了安慰刘氏，也不能这样说呀……”朱二说道，“颖儿肚子里怀着的，可是你的宝贝大孙子。” 叶瑜然给李氏打了一个眼色，让她扶刘氏起来，在旁边坐下。 狠狠地哭了那么一回，刘氏也有些不太好意思，红着眼眶被李氏扶到了旁边。 叶瑜然对朱二说道：“那还真不好意思，我的孙子挺多的，不缺这一个。” 朱二微微变了脸色：“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颖儿肚子里的孩子，你不准备要了？” 叶瑜然没有再看朱二，还是望向了卞秋颖，说道：“卞姑娘，你是从大户人家来的，妾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我想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吧？妾不是妻子，是妾，通买卖，也就是说，你就是一个可以随时买卖的‘奴才’。我这样说，没有说错吧？” 卞秋颖的表情微微有些僵硬；“朱……朱大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提醒你，想要给我家二郎当妾，可以，我没有任何意见，只要你签下卖身契，随时都可以进门。”叶瑜然整了整袖子，弹了弹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 “卖身契？！”这三个字直接抓住了卞秋颖的痛脚，她几乎有些站立不住。 这卖身契是随便能签的吗？ 别说这玩意儿到底能不能签了，就是真的能签，她的上一份卖身契还在那个大户人家躺着，她还怎么跟朱家签？ 一仆不能是二主。 她要是敢签两份卖身契，这辈子就别想好了。 “虽然我们这只是一个乡下地方，但该有的规矩还是得有，这个卖身契当然得签了，要不然以后我二儿媳妇把火气发在你身上，你又要出了点什么事情，我怎么跟外面交代？”叶瑜然神色淡淡地说道，“可是有了这份卖身契就不一样了，无论是生是死，也不过是一个可以买卖的奴才而已，你要有个什么事情，别人也怪不到我们头上。” 那话里透出来的意思，就好像在说——只要你敢签，我就敢让二儿媳妇打死你。 卞秋颖吸了一口冷气，求救地望向了朱二：“朱二哥，我好怕……” 眼泪水一下子就从眼角滑落了，好不可怜。 “你别怕，我娘只是说着玩的……”朱二想要安慰卞秋颖，可是才刚开口，就被叶瑜然打断了。 “老二，我这话可不是开玩笑的，大户人家的规矩就是如此，纳不纳妾，妾能够享受什么样的待遇，那都是嫡妻说了算。” 朱二愕然：“那……那要是刘氏对她不好呢？” “所以我才让她把卖身契给签下来，万一有个什么，这事也怪不得刘氏头上。妾嘛，打死了也不过是一床席子的事。”那冷冷的语气，透着冻彻心骨的凉薄。 朱二完全没有想到，这句话居然会从他娘的嘴里说出来。 完全不把人命当回事，这还是人吗？ 就是坐在一旁的刘氏，别看她喊打喊杀喊得厉害，甚至还想冲卞秋颖动手，可若真的要让她弄死一个人什么的，她还真有一种被吓到的感觉。 刘氏转过头来，望向叶瑜然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二字：不是吧，娘真的想要让她弄死那个狐狸精？！ “别怪我说话不好听，老二，你要自己不信的话，你自己问卞姑娘，那些大户人家是不是就是这个规矩？再问问她，她之前跟的那个老爷，那些不受宠的妾，最后都是一个什么下场……” 卞秋颖支支吾吾的，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因为她心里很清楚，她之所以会从那个大户人家逃出来，就是为了避免自己也落得那样的结局。 她，想要给自己谋一条生路。 第855章 你娘居然要让你儿子当奴才 卞秋颖不回答，叶瑜然也不在意，她本来就没打算问她的意思。 抬了抬下巴，让朱三拿了笔墨，当场写一份卖身契。 “卞姑娘，别说我们朱家欺负人，规矩如此，那就没有办法例外，”叶瑜然说道，“只能委屈卞姑娘了，我想，既然卞姑娘能够为了我儿子连猫猫狗狗都能当，不过是回归作为一个妾的原本地位，应该也没什么吧？” 看着朱三拿来的东西，卞秋颖瞳孔猛缩，忍不住拽紧了朱二。 朱二于心不忍：“娘，这个就不用了吧？颖儿她……” “你给我闭嘴！”叶瑜然冷冷地扫了过来，“自己招惹的麻烦，还要老娘给你擦屁股，给我站到一边去。” 朱二只能缩了缩脖子，不吱声了。 他的无力，让卞秋颖有些“绝望”： ——不是吧，这样就退缩了？这个朱老二，怎么一点用都没有？ ——之前她跟朱家“闹翻”的时候，他不都站在她这边吗？ ——怎么到了这个老婆子了，他就这么没用了？ 卞秋颖焦急不已，没办法，她之前能够在与朱家的“战役”当中获胜，靠的全是朱二在前面冲锋陷阵，结果他现在不愿意了，那就得她自己冒头。 可老婆子完全不吃她这套不说，还不按套路出牌，她完全没招啊！ 朱三已经将笔墨放到了桌子上：“娘，这东西我没写过，怎么写？” 叶瑜然神色不变，说道：“我们家又不是没有卖身契，把唐老头他们的拿出来，照着抄。” “哎！还是娘聪明，一下子就想到了主意，”这事自然是叶瑜然早就跟朱三打过招呼的，否则他也不快那么快就拿了出来，他故意笑了两声，将那几张卖身契翻来覆去地挑了又挑，“嘿嘿，这玩艺儿还真是，基本上每个人的都一样。我还以为妾要特殊一点，原来妾这东西，也跟家里买的奴婢差不多，都一样啊……” 柳氏、刘氏、李氏、林氏等人，心里也在暗暗稀奇。 之前原主一门心思想要送朱八妹去大户人家当姨娘，她们还以为这姨娘有多好，结果今天婆婆一“解释”，居然就是一个通买卖的下人。 那她们就有点不明白了，卞秋颖也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按理说也该知道这规矩，那她怎么那么想不开，想来她们家当“下人”？难道，朱二的魅力就那么大？ 别说其他人了，就是刘氏自己，好好地看了又看自家男人，怎么看斱看不出来：这样的男人，镇上的姑娘能够瞧得上？ 叶瑜然在旁边搭着朱三的腔，说道：“本来就一样，只不过一个陪睡，一个不陪睡而已。陪睡的，哄得男主人高兴了，多打赏一点东西，生活待遇也好一点。可相对的，也会让女主人不高兴，女主人一不高兴，就有权拿着卖身契说话，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全看心情。要不然，万一这些贱蹄子一时得意忘形，借着男主人的势，想要踩女主人的脸，那岂不是得上天？大户人家最忌夫妻不合，最好的办法就是按‘规矩’办，男主人睡男主人的，高兴了就多看几眼；女主人处理女主人的，不高兴了，直接处置，完全不用问男主人的意见……为了一个妾，这男人还能跟自己的嫡妻翻脸？” “不能吗？”朱三抄着抄着，停下来，看了看朱二和卞秋颖，又看了看刘氏，疑惑道，“二哥都为了一个妾，跟二嫂闹起来了。” “这不就是‘规矩’出了问题嘛。有人明知道是什么‘规矩’，但不肯说，藏着捏着；有人糊涂，不知道‘无规矩不成方圆’，就知道瞎闹。”叶瑜然垂了垂眼皮，十分不高兴地说道，“这不，我一不在家，就出乱子了。还好我出去的时间不长，要是出去过一年半载，这家里的屋顶都得掀了。” …… 这一唱一和的，就只差指着朱二和卞秋颖的鼻子骂了。 一个是明知道，装糊涂；一个是真糊涂，傻了吧唧的。 叶瑜然的话，也是不断地让朱家人明白，这妾就是妾，与正妻最大的不同，就是它可以“买卖”、“打杀”，完全不是一个东西。 朱二不能为了一个“不是东西”的东西，跟刘氏闹翻；刘氏也没必要为了一个“不是东西”的东西，扮演泼妇的角色，跟自己的男人闹。大家都按着“规矩”走，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乱子”就没了。 就这样，朱三写好卖身契，拿到了卞秋颖面前：“卞姑娘，麻烦按个手印，画押一下，我好交给我二嫂。” 卞秋颖死死地盯着这张新鲜出炉的卖身契，呼吸紧促。 “卞姑娘？”见她没动，朱三又喊了一声。 ——有反应就好，要是没反应，他配合娘演的这么一出大戏，岂不是白费了？ 卞秋颖就好像受到了惊讶一般，猛然后退一步：“不，我不签。打死我，我也不会签这种害死人的东西……” “卞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东西，怎么就害死人了？这可是‘规矩’，你也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叶瑜然说道，“刚刚我看你给我上茶的那一套‘规矩’，就挺好的，就是我们家不讲那个‘规矩’，但这个纳妾的‘规矩’，我们家肯定是要讲的。要不然，妻不是妻，妾不是妾，你肚子里的孩子生了，那不是跟我那几个宝贝孙子搞混了？” “什么叫搞混了？！” 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卞秋颖此话一问，就听到叶瑜然说道：“既然是妾生的，那就是庶出，他娘都通买卖，他这个当儿子的能是什么东西，怎么能跟我那几个嫡亲的孙子享受一样的待遇？下人就是下人，家里生的，那就是‘家生子’，祖祖辈辈，世世代代的奴才。” “你……”卞秋颖差点没晕过去，叫道，“我肚子里怀的，可是你的孙子！他身上流着你们老朱家的血，你居然想让你们老朱家的血脉当世世代代的‘家生子’？！朱大娘，你是不是疯了？就算你同意，你也要问问你儿子同不同意……” 她着急地转过头去，让朱二给她做主。 “朱二哥，你可听清楚了，你娘居然要让你儿子当奴才，世世代代的奴才。”说着说着，卞秋颖就哭了起来，“朱二哥，这可是你的孩子，你的孩子……” 她不断地强调着，生怕触动不了朱二。 第856章 我的乖乖，娘发火了 然而在这个时候，偏偏叶瑜然又来了一套规矩：“哦，对了，我还忘记了，按照大户人家的规矩，正妻育子三年，长子坐稳了，妾室方可怀孕。你时间……不对，完全不对，我那五孙子都才刚生，你就怀上了，这时间点不对。等你画了押，得先把你肚子里的孩子打掉，还得吃汤药，等我五孙子年满三岁，能够养住了，你才能停了药，怀孕生子……” 刘氏没想到还有这一出，眼睛顿时就亮了：这狐狸精就是仗着肚子里的孩子，才能进他们朱家的门当妾，这孩子都没了，还怎么当妾？ 不只她想到了，其他人也想到了。 甚至李氏还想到： ——没了孩子，又签了卖身契，岂不是说，到时候任二嫂处置？ ——呃，好像白忙活了一场！ ——让二嫂处置，肯定是直接“发卖”呀。 卞秋颖这回是真哭了，哭起来也没有那么好看了，她着急地拽着朱二的手，说道：“朱二哥，我不能没有这个孩子，我好不容易才怀了这么一个，我不能没有它，呜呜呜呜……要不是因为它，我也不会想为难朱二哥，想要进朱二哥家的门，当一个妾室。可是现在进门，不仅要签卖身契，还要打了它，那我进门还有什么意义？” 一边是叶瑜然的“规矩”，一边是卞秋颖的哭声，朱二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若说朱二有多爱卞秋颖，也不太可能，她并不是他心目中的完美形象，所以要让他为了这么一个女人违抗叶瑜然的命令，显然有些不太现实。 但是想到这个流着自己血脉的孩子，他多少有些舍不得：“娘，这孩子……这孩子真不能要吗？再怎么说，它也是我的骨肉……” 本来，他想让这个孩子代替五宝的，可现在…… “不是吧，老二，一个奴才生的东西，你居然想让它当你的孩子？”叶瑜然似乎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轻轻笑了起来，“你在想什么？它另一半的血，可是来自于她，”她指着卞秋颖，继续说道，“她是个什么东西？妾，而且还是逃妾，你知道这种妾要是被主家找到，通常是一个什么下场吗？” 不用朱二回答，叶瑜然就自己说道：“打死。不听话，还敢跑，不打死了，杀鸡儆猴，给满院子的下人一个警告，还留着干嘛？留着给其他人一个榜样，告诉他们，要是觉得主家对他们不好，他们就可以跑吗？” “若是所有人都这么做，那大户人家以后还怎么管人？” “靠嘴皮子吗？没有规矩，没有震慑，你看哪个大户人家管得住人？既然有规矩，就要按规矩办，不按规矩办，即使是再大的家业，也早晚全部玩完。” 句句掷地有声，直震得朱二心头一跳，头皮发麻。 “你们其他人也给我听着，”叶瑜然表情冰冷，说道，“我定下了规矩，不是让你们破坏的，谁敢坏我的‘规矩’，这个卞秋颖，就是你们的下场。” 朱家人：“……” ——我的乖乖，娘发火了，好可怕！ ——果然，我就说嘛，这么大的事情，娘怎么可能不发火。看到了没，在这里等着我们呢。 唐家人：“……” ——看来，朱大娘所说的“猴子”，就是他们了。 ——这个下马威，还真的是有点……吓人！ 几乎没有一个人敢抬头，去看叶瑜然的表情，接触她的眼神。 卞秋颖几乎傻眼了：怎么回事，刚刚前来“讨债”的不是她吗，怎么转眼之间，她就成“杀鸡儆猴”中的鸡了？！ “朱……大娘……”卞秋颖抚着自己的肚子，盯着叶瑜然的眼睛，问道，“说了这么半天，其实说白了，你就是不想认我肚子里的孩子，想要逼死我，是不是？” 叶瑜然微抬下巴，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冷冷地说道：“一个逃妾，你觉得你有资格跟我说话吗？” “你……”卞秋颖气得胸口有些发闷，直接指着叶瑜然，质问道，“我可救了你们家的辣椒，是你们家的大恩人。你就是这样对你们家的恩人？” “呵！下人就是下人，你不过是做了下人应该做的事情，当主人的高兴了，夸你几句就行了，你还真拿自己当一个人物，想要翻身做主，上天了？” 唐家人直接跪下：“奴才不敢。” 刚刚他们之所以没动，是因为叶瑜然的话还没有涉及到他们，便现在叶瑜然都在骂家里的奴才“没规矩”了，那就是殃及池鱼了，他们要再没点反应，怕就怕有人“秋后算账”。 “看到没有，这才是当下人的样子，”叶瑜然夸了一句，说道，“主忧仆辱，主辱仆死，主怒仆错，你的那些‘规矩’都学到后脑勺去了吗？” “奴才所作所为，全是奴才本份，不值当主人夸奖。”唐老大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连忙磕了一个头。 这一刀，他补得十足，直接补在了卞秋颖的“命脉”上。 “你自己看看，你跟人家的区别，你觉得你一个‘逃妾’，还有资格在这里跟我叫嚣吗？像你这种不守‘规矩’的奴才，就应该看到了就直接打死，杀鸡儆猴。什么肚子里的孩子，要是以后我们家的下人都学你的样子，我以后还怎么管朱家的下人？”叶瑜然继续发怒着。 唐家人，也继续补着刀：“奴才不敢，奴才本本份份，绝对不会做如此不守规矩，给主人脸上抹黑之事。” 直到了这时，朱家其他人才猛然反应过来： ——所以，这件事情，还能这么看？！ ——什么“恩人”，卞秋颖就一个逃妾，一个奴才，她就是在尽一个做奴才的本份啊！ ——什么要不是为了这个孩子，她也不会找朱二，就这样算了，她这是“乱”了规矩，要打死的啊。 …… 简直有一种“重修三观”的惊愕感。 尤其是朱二，更是将头低得低低的，有一种没法见人的感觉。 他只想着，自己“强”了人家卞姑娘，对不起人家，结果他娘这话一出，那就是——打死了都不算什么的卞秋颖，他即使是强了，那也是应该的。 朱二：“……” 总感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第857章 逃妾 更远一点的地方，朱家村土地庙府里，甘逸仙张大了嘴巴，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我的乖乖，这神转折，吓死宝宝了！ ——果然，什么事情到了朱大娘手里，就完全不算事！ 当然了，他根本不相信朱大娘会做这么“无情”的事情，她会这样说，肯定是出于某种“策略”。 坐等结果。 卞秋颖的眼泪，哗啦啦地往下落，她哭喊着：“胡说八道，我又不是你们朱家的下人，你不能这样对我……” 叶瑜然神情淡定：“你只是暂时不是，不是你自己说的，你喜欢我家老二，你怀了他的孩子，要进他的门当妾，既然要当妾，就要签卖身契，签了卖身契，那就不是我们家的下人了？” “我是不会签的。”卞秋颖咬牙，说道。 “可是不签，你就做不了老二的妾了，”叶瑜然疑惑地问道，“刚刚不是你自己口口声声说，你要当给我家老二当妾，你们是真爱，让我成全你们吗？” “我是想跟朱二哥在一起，可是我是要当他的女人，不是奴才。” “妾，不就是奴才？”叶瑜然一脸疑惑，惊讶地问道，“既然不是妾，又非要跟老二在一起，难不成，你想要当外室？” 卞秋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强调道：“我只是想跟朱二哥在一起，他要我当什么我就当什么，我通通都不在意。” 叶瑜然感觉自己的牙都酸掉了：“卞姑娘，话别说得太早了，免得打脸。” 转过头，就让朱二劝卞秋颖，这“外室”什么的，还是别当了，一点保障都没有，要是当妾好，名正言顺，又能跟朱家一起享福，多好啊。 朱二没办法反抗他娘，老实地说了。 卞秋颖：你妹！她怎么眼瞎，挑了这样一个男人？！ 差点没想撕了朱二。 ——没看到这是朱大娘想要“逼”她呢，他都不知道帮她说几句。 咬牙归咬牙，可该说的，卞秋颖还是得说。 她盯着叶瑜然，愤怒地说道：“你这是在逼我！” 叶瑜然挑眉：“逼你？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我只是懒得跟你浪费时间。赶紧选吧，要当妾，还是当外室，我都随便你。” 两手一摊，好像刚刚让朱二劝人的不是她似的。 被逼到这个份上，卞秋颖哪里还有什么选择？ 她挣扎地朝朱二使着力——转过头，眼泪汪汪地对朱二说道：“朱二哥，你真的要我当外室吗？那我们在外面安了家，你能经常来看我们吗？我怕，我只是一个弱女子，我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外面生活，我真的很怕……” 李氏差点没笑出来，提醒道：“咳咳，容我提醒你一下，刚刚我二哥说了，让你选择做妾呢。” 她绝对不承认，她现在有了一种在看“笑话”的感觉。 ——果然不愧是她娘，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刚刚他们还为难的问题，到了婆婆手里，瞬间“解决”。 ——瞧瞧，现在占上风的，不就变成了他们？ 卞秋颖顿了一下，眼里的泪水继续，祈求一般地喊道：“朱二哥……” 朱二本来脑子就不聪明，她这样一喊，他除了觉得为难，没有任何作用。 因此，他连卞秋颖的眼神都不敢看了：“颖儿，我们家都是我娘做主，你要想以后能够过上好日子，就听我娘的吧，听我娘的绝对没错……” 李氏：哈哈哈哈哈……这下子，卞秋颖没话可说了吧？这会儿怕是吃了她二哥的心都有了。 叶瑜然觉得，她这个“二儿子”怎么那么可爱呢？ 所以，这个卞秋颖到底喜欢朱二什么，难道就喜欢他“傻”，不会看人眼色？ “听到了吧，卞姑娘，我二儿子劝你听我的。”叶瑜然的语气里，充满了一股调侃的味道。 卞秋颖一遇难题，就想让别人帮她挡在前面，可她没有想清楚，这招得看对什么人使。 之前有用，那是因为朱家没有能够震住朱二的人，现在叶瑜然回来了，朱二哪敢自己“跳”出来招人眼。 何况，他也意识到自己做错事了，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让他娘把他给忘了，偏偏卞秋颖还老爱让他出头，这不是让他为难吗？ “好……很好……”卞秋颖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一边拖延着时间，一边绞尽了脑汁，想办法应对，“好得很，你们朱家就是这样对我。朱二哥，你真的是太让我失望了……” 她以为朱二会说点什么，结果朱二什么也没说，只是别过了头。 “朱二哥，”卞秋颖大喊一声，“你看着我啊，你为什么不看我？难道你觉得心虚了吗？我那么爱你，为了你都怀上孩子了，你居然要逼着我和孩子去死，你还有心吗？” “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我家老二什么时候逼着你和孩子去死了？”叶瑜然可没打算让她说动朱二，直接回道，“妾是你要做的，外室也是你要做的，都是你的选择，怎么到了后面，就变成我家老二的错了？这没道理啊！” 本来应该是叶瑜然站在卞秋颖和朱二的对立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卞秋颖站在了叶瑜然和朱二的对立面。 人啊，一急就容易犯错，尤其是卞秋颖被逼到了这种地步，那就更容易出错了。 她指着朱二，着急地说道：“可是让我怀孕的人是他，要不是他‘强’了我，我也不会怀孕，也不会想着做他的妾室。原本，我只想藏在心里，偷偷摸摸地喜欢他的……” 一边强调着自己的真心，同时也一边强调着自己的“无辜”。 然而可惜的是，叶瑜然根本不吃这套：“哦，原来你想做老二的妾啊，行啊，画押呀。” 还故意喊了唐大海、唐小海两兄弟，让他俩把卞秋颖抓住，让她强行画押。 卞秋颖一看叶瑜然喊了人，顿时就被吓住了，拔腿就想跑。 然而可惜的是，她一个女人哪里跑得过唐大海、唐小海两兄弟，立马就被抓了回来。 朱三送上红印。 唐小海抓着卞秋颖的一根手指，在红印上按了按，直接按在了那份“卖身契”上。 卞秋颖吓得尖叫：“住手，住手，你们不能这样做，你们这是强抢民女……” 叶瑜然戏谑道：“你还是民女啊，你都成了人家的逃妾了，早就不是民女了，还是乖乖认了吧。虽然还是妾，但至少在我们家，你就不是‘逃妾’了……” “对对对，我是逃出来的，我是有主的，一仆不侍二主，就算你们强行让我画押，那也是不做数的。要让贾老爷知道，他肯定不会放过你们的……”卞秋颖叫着，撕心裂肺。 第858章 我是无辜的 叶瑜然抬手，让他们停下，冲卞秋颖挑了挑眉：“贾老爷？” “对，就是贾老爷，安九镇贾家贾弘方贾老爷。”卞秋颖还以为她怕了，抬高了下巴，十分骄傲地说道，“只要你去贾家打听，几乎没有人不知道我春梅的，我是贾老爷身边最受宠的宠妾……你还不赶紧放了我！” “既然是宠妾，你怎么又变成‘逃妾’了？”叶瑜然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卞秋颖有些难堪，她总不能说她“失宠”了吧？ 可她哪里知道，那天贾老爷会突然发那么大的火？平时她也没少顶撞贾夫人，他还夸她“小机灵”，跟她一块儿“说”贾夫人的坏话。 那时，他对她多好啊，想要什么给什么，不知道有多威风。 “怎么，不敢说了？”叶瑜然说道，“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了，肯定是坏了规矩，惹贾老爷的正妻不高兴，被收拾了呗。在我们家，就知道拾掇老二闹事，你在贾家的时候，估计也差不多，贾夫人能够看你顺眼才怪了。” “行了，既然是贾家来的，你又不愿意当我家的妾，那我只能送你回去了。”当着卞秋颖的面，叶瑜然让朱三把那张卖身契给撕了。 就在卞秋颖松了口气，以为这关过了时，却没想到，叶瑜然又喊了儿媳妇李氏，让她去赤脚大夫那里要打胎药。 卞秋颖脸色瞬间大变：“你要打胎药干什么？” “当然是把你肚子里孩子打掉，”叶瑜然理所当然地说道，“要不然，你以为，我会让你带着朱家的血脉到处走？我是准备把欠的还给贾老爷，可没准备让你带着一枚炸弹回去。” 大家没听懂“炸弹”是什么意思，但也知道，这不是个好词。 “老婆子，这不太好吧，再怎么说，她肚子里怀的也是老二的孩子……”这个年代的人讲究“多子多福”，朱老头一听叶瑜然要把这个孩子打掉，心里多少有些舍不得。 叶瑜然翻了一个白眼：“贱种生的孩子，你也要？那你以后怎么跟这个孩子解释，同样一个爹生的，为什么五宝就是我们朱家的大少爷，他却只能一辈子当奴才？” “呃……”朱老头被难住了，道，“那……那跟五宝一样待遇，不就行了？” “一个待遇？”叶瑜然冷笑一声，“那好啊，以后其他下人看到了，就有样学样，成天没事勾引家里的男人，动不动就给你怀一个子孙后代，我们还过不过日子了？家里已经有了五个孩子了，几个儿媳妇还很年轻，又不是不能生了，你着什么急啊？一个媳妇两个，十多个孙子，还不够你抱吗？” 她还嫌不够，表示朱老头要是实在觉得不够抱，也行，从明天开始，五宝就由他照顾了。一天到晚都抱着，等他什么时候抱够了，再放下来。 朱老头一脸无奈：“我又没说什么，我就是心疼那个孩子……行行行，你不想要就算了。反正我们家孙子已经够多了……” 他可不敢跟叶瑜然唱反调，他怕自己一唱，五宝就真的被丢到他手里了。 朱老头是喜欢孙子，可不代表自己喜欢自己去伺候孙子的吃喝拉撒啊，他年纪都那么一大把了，只想享“清福”。 叶瑜然说道：“那就闭嘴。” 卞秋颖急得喊了朱二：“朱二哥……” 可惜朱二，根本没有回头看她。 李氏已经出了门，卞秋颖一看这样不行，转头就咬了唐大海的手腕一口。 唐大海没注意，冷不丁地被人咬一口，条件反射地就松了口。 卞秋颖抓住这个机会，拔腿往外跑。 根本不需要叶瑜然喊，察觉到“失手”的唐大海直接往外追人，唐小海也反应迅速地跑去帮忙。 卞秋颖根本没有跑多远，连门都没出，就被年轻力壮的唐氏兄弟俩给抓了回来。 “放开我！” “放开我！” “你们这是强抢民女，残害人命，老天爷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 卞秋颖挣扎着，大叫着，硬生生地被拉回了叶瑜然面前。 “啧啧啧啧……跑什么啊？你不是想给我家老二当妾吗，之前是贾老爷，现在是我家老二，来来去去都是妾，你都当惯了，还不清楚这当妾是个什么规矩？好了，别挣扎了，老老实实把药喝了，到时候我们就送你回去。” 卞秋颖愤怒地盯着叶瑜然，说道：“你就不怕我告诉贾老爷，你们家的辣椒是从他家偷的吗？” 朱家其他人心头一凝：是啊，当初他们可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收留”卞秋颖的吗？现在他们娘要把卞秋颖送回去，那不就是…… 叶瑜然挑了眉，十分惊讶地说道：“你刚刚说什么？辣椒？偷？就凭你？” 鄙视地将卞秋颖从头到脚扫了一个遍。 “一个逃妾说出来的话，你觉得会有人相信？”叶瑜然一脸的不可思议，“你是不是把大家当成了傻子？要是你真这么有信誉度，你会从贾家逃出来？还有啊，既然是逃出来的，你不觉得你身上穿的衣服太好了吗？谁逃跑的时候，会跟你似的，穿金戴银的，就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钱似的……” 卞秋颖僵住，她会这样穿，还不是想让朱家“捧”着她？结果不想，现在却变成了一个乡下老婆子手里的把柄。 “至于我家的辣椒是哪里来的，这个就不用你担心了，我们这片山啊，什么都长，连这辣椒都有。也就我们这些人穷疯了，才会这么不怕死地采山上的野味填肚子，哪成想，巧不巧的，我们发现了辣椒……”叶瑜然继续说道，“而这辣椒，居然还跟当初你爹帮贾家种的观赏性植物有点像，要不是你说起，我们还不知道呢。” 卞秋颖：“……”这人怎么还能这么不要脸？ “哦，对了，”叶瑜然好像想起了什么，疑惑地说道，“你说你爹是老花农，还卖过东西给我们家，真的假的？不会是打哪儿听到了我的名头，故意趁我不在，用这种话诓我几个傻儿子吧？这十里八乡的，那么多人去集市上买东西，你怎么就认准了，你爹将东西卖给我们家了？” 第859章 把把脉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还想一推二净，说我骗了你们朱家？” “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你自己说的。” 卞秋颖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你个不要脸的东西，就算你不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吗？你就是想要推干净，我告诉你，呸，想得美……明明你们家辣椒就是在我爹那里买的，你儿子、儿媳妇之前都承认了……” “那你问过他们，是他们买的吗？”叶瑜然理直气壮，“他们肯定说，是我买的吧？可我人都不在，你问他们，他们哪知道？买东西的人是我，那就应该问我，如果我自己说不是，那就不是……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不明白吗？如果你非要说，我是在你爹那里买的辣椒，那你拿出证据啊？没证据，胡乱开口，那就是污蔑。” “你……”卞秋颖指着叶瑜然的鼻子，气得说不出话来。 乡下婆子就是乡下婆子，喜欢胡搅蛮缠。 “就算到了县令那里，我也这样说。”就好像专门跟卞秋颖做对似的，叶瑜然还来了这么一句。 气归气，可卞秋颖很快发现，人家说得也没错，口说无凭，她确实没办法证明，朱家的辣椒是在她爹那里买的。 再加上她一个“逃妾”的身份，想要让人相信她说的是真话，那就更难了。 相较而言，朱家的人倒是松了一口气：原来，还可以这样啊！ 不管是朱家的男人，还是朱家的女人们，一个个都在心里佩服死了。卞秋颖进了朱家后，他们一直被卞秋颖牵着鼻子走，没想到他们娘一回来，这势头就调转过来了。 李氏动作很快，拿着一副堕胎药就从赤脚大夫那里回来了。 “娘，是不是现在煮？” 卞秋颖一看李氏手里的药，眼睛都瞪大了：“你敢！” 李氏根本就不鸟她。 叶瑜然轻轻点了一下头：“嗯，你去煮吧。” 李氏也没有废话，转身就去烧灶，煮堕胎药去了。 柳氏偷偷摸摸碰了碰林氏的胳膊，小声道：“娘不会是来真的吧？” “药都让四嫂煮了，你说呢？”林氏一开始，也以为是婆婆唬人的，可随着事情的走向，她渐渐也开始怀疑起来——婆婆不会是来真的吧？ 叶瑜然是不是来真的，她也没跟他们透露，只是在问完了话之后，就立了规矩，让他们老实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谁要是敢坏她的事，她事后就“灭”了谁。 惧于叶瑜然往日的权威，朱家人还真没有几个敢惹她。 卞秋颖一开始也以为，叶瑜然是吓唬她的，可是当李氏真的将那碗药端上来，叶瑜然命令唐大海、唐小海帮忙，灌向她的时候，她真的慌了。 “不，不要！” “你们住手！” …… 卞秋颖惊慌地叫着，忽然的一句，让所有人顿住了手：“我肚子里面的孩子不是朱二哥的！” “不是我二哥的？！”李氏呆住，手里的药差点就洒到了地上。 她不敢再灌，连忙望向了叶瑜然，“娘，她说孩子不是二哥的。” “我听到了，”叶瑜然一脸的冷意，“你说不是就不是，你有什么证据？你不会以为，你随便说说，就能不喝打胎药了吧？” “月份，月份不对……”卞秋颖难堪至极，说道，“我来朱家之前，就已经怀孕了，只要让大夫一把就知道了。” 叶瑜然二话不说，让人去请了赤脚大夫。 没有一会儿，赤脚大夫就来了，他一把卞秋颖的脉相，果然有问题——她怀孕的时间，跟她来朱家的时间对不上。 当然了，赤脚大夫不知道，他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朱家是怎么回事，一会儿要打胎药，一会儿又要他把脉。 看着这个陌生的漂亮姑娘，再看看朱家，他心里总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麻烦你了，大夫，我们就不送你了！” 李氏笑着，负责将人送到了朱家门口。 赤脚大夫离开的时候，还在那里嘀咕：“嘶？我怎么觉得这事，不对劲啊……” 明知道不对，却又不知道缘由，只能夹带着一肚子的郁闷回了家。 他媳妇看到他回来，还疑惑：“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把把脉就回来了。”赤脚大夫将药箱递给了他媳妇。 “朱家请你去干嘛？” “不知道。” …… 此时，卞秋颖已经被人用绳子给绑了起来。考虑到她是一个孕妇，没有直接让她坐在地上，而是垫了一个团蒲。 一天之内，如此大的转变，别说朱家其他人震惊不已，就是朱二自己，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颖儿，骗了自己？ “还看！”刘氏一看朱二盯着卞秋颖看，立马不快地揪住了他的耳朵，喝斥道，“有什么好看的？她就是一个狐狸精，也不知道在哪里裹了一个肚子，想要栽到你头上，让你当乌龟王八蛋……” “颖儿，所以你之前说的那些，都是骗我的？”朱二伤心不已。 虽然他对卞秋颖不是真心，但他也是真心实意对她过好，想要跟她过日子。 可结果…… 结果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他跟刘氏一样，让他当了一回“乌龟王八蛋”。 “对不起，朱二哥，我也是没办法……”说着说着，卞秋颖就哭了起来，“我是真的没办法，我是有苦衷的……我只是一个弱女子，我孤身一个人，怎么可能养大这个孩子？我实在没办法，所以才想要找一个依靠……” “我呸——”刘氏一口唾沫吐了过去，“找一个人依靠，就找到我男人头上了？我们是招你了惹你了，什么仇什么怨，这么害我们？亏我们当初还对你那么好，还把你当恩人伺候。” “朱二嫂，朱家其他人对我好，我认，可你什么时候对我好了？”卞秋颖红着眼睛，反驳。 “呵！你整天在我面前跟我的男人眉来眼去的，我都没赶你出去，这不叫好叫什么？非要我一个孕妇给你端茶倒水，把吃的送到你嘴里，才叫好啊？”现在刘氏底气足了，又有婆婆做主，完全不怕这只狐狸精，瞬间嚣张起来，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她才不承认，当刘氏站在卞秋颖这边时，她是半分底气都没有，差点没把自己给怄死。 叶瑜然也没耽搁，趁着这个时间，就喊了朱四、朱五过来，让他们牵了家里的牛车，到镇上找豹哥、孙老爷打听“贾家”的事，看那个叫贾弘方的是不是真的丢了一个叫“春梅”的宠妾。 一个逃妾，还是一个怀孕的逃妾，呆在他们手里，那就是炸弹啊。 第860章 表情瞬间就冷了 叶瑜然绝不允许，这样的炸弹炸在自己手上。 转过头，看到刘氏还在“为难”卞秋颖，叶瑜然有些看不过眼。 虽然她也知道，这段日子，刘氏受了很多委屈，害得五宝都早产了。可她这样“折腾”卞秋颖，万一搞得卞秋颖也早产了呢？ 卞秋颖早产，跟刘氏早产可不同，刘氏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八个月了，即使早产，也有活下来的可能；但卞秋颖肚子里的孩子，也就三四个月，这要真早产了，根本就保不住。 她可以不在乎卞秋颖肚子里的孩子，但她不能不在乎这个孩子流掉之后，会给朱家带来什么样的麻烦。 “好了，老二家的，都呆半天了，还不赶紧去看看五宝。”叶瑜然一脸不高兴地说道，“我都回来这么半天了，只一个劲地听你们念叨五宝五宝，人还没看到呢。” “哎，娘，我抱给你看。我家五宝长得可好看了，是五个里头最好看的……”一听到孩子，刘氏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脸上出露出了笑容。 她连忙去隔壁屋子抱孩子。 “朱二嫂……”林三妹、林四妹一看她回来，立马都站了起来。 “娘要看五宝，我抱过去给她看看。”也不知道感谢一句人家帮忙看孩子，刘氏抱着孩子走着。 林三妹、林四妹对视一眼，一脸的无奈。 反倒是大宝见了，跑过来替刘氏道了谢。 林四妹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行，这句‘谢’我收下了。” “林四姐姐，谢谢！”大宝的脸上，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因为他知道，林四妹会收下这句代替的“谢谢”，不过是不想他为难罢了。 ——唉……看来他以后工作艰巨啊！ ——刘二婶是个不省心的，他要不把五宝调教好，让五宝自己给他娘收拾烂摊子，他自己得忙死。 再一想到自己那个娘，大宝深觉，他肩上的担子不轻。 刘氏走后，叶瑜然就喊了唐老头夫妻，把卞秋颖交给了他俩：“看住了，贾家来接人之前，不能出任何岔子。” “是，老夫人。”唐老头夫妻恭敬领命。 然后他俩让唐大海、唐小海把人带走了，一起离开屋子的，还有他们这群下人。 没有一会儿，屋子里只剩下了朱家自己人。 刘氏抱着孩子进来，开开心心地跟叶瑜然分享着：“娘，你看，这就是五宝，长得可爱吧？” 卞秋颖的事情解决后，她心头没了石头，整个人也变得轻松了起来。 此时，五宝已经被养得白白胖胖的，早没了之前早产的迹象。 叶瑜然笑着接了过来：“嗯，不错不错，一个早产儿，能够养得那么好，大家都有功。老二家的，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又要操心老二的事，又要坐月子，还要照顾好五宝，最难的都让你碰上了。” 刘氏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娘……” 感动不已。 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没有一个人心疼她。 她们只是在同情她，觉得她可怜，这么“惨”的事情都让她遇上了。 可婆婆此话一出，就让她感受到了婆婆对她的关心。 叶瑜然伸出手，拍了拍她的手肩，安慰道：“一切总归是过去了，不管老二跟那个姓卞的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那都是那个姓卞的算计的。老二那么老实的一个人，会被人家忽悠了，也不奇怪。也就是委屈你，跟着老二受委屈了……” “没错，就是那只狐狸精的错，要不然，朱二才不是这种人。”刘氏带着哭腔，又把卞秋颖给骂了一顿。 在骂的时候，还不忘把朱二给摘出来。 这个时代的女人就是如此，永远不会觉得自己的男人有错，错的永远是那只“狐狸精”。 本来，叶瑜然只是替他们夫妻二人搅搅稀泥，让刘氏别记恨朱二，和朱二好好过日子，结果口一开，发现刘氏就是这样想的，有些哭笑不得。 在松了口气时，又叹息这个时代的女人有多悲哀，还好她穿越的是原主，不是刘氏，要不然…… 安慰完刘氏，叶瑜然表情一变，就把朱二给叫了过来。 “傻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过来跟你媳妇赔礼道歉？” “娘……”朱二木讷得，还有些恍惚。 他走过来，完全不知道叶瑜然要叫他干嘛。 “你做错了事，还想无视我立的家规纳妾，你不觉得你应该给刘氏道一个歉吗？”叶瑜然盯着他的眼睛，说道。 朱二有点傻：“啊？可刘氏不是说，这不是我的错，是……” “闭嘴！一个巴掌拍不响，你要是不接，就一个姓卞的，她能把后面的戏唱完？说到底，还是你守不住，有了不该有的心，所以才会给了别人可乘之机。”叶瑜然喊了朱二的名字，“朱顺为，你老实回答我，你是不是想纳妾？” “娘，你咋这样问？”朱二一脸震惊，“我啥时候想纳妾了？卞姑娘，卞姑娘的事情是个例外……要不是她自己说，她怀了我的孩子，我不能让自己的骨肉流落到外面，我也不会答应啊。是她主动要给我当妾的，又不是我主动找的她……” 刘氏也被吓到了，她才刚替朱二说回话，婆婆就这样问她男人，不会是婆婆发现了什么吧？ “那你的意思是，以后如果真的有人怀上了你的孩子，上赶着给你当妾，你就收下了？”叶瑜然问道。 朱二：“……” ——这话，让他怎么接？ “你是不是当我的家规当成耳边风了？”叶瑜然表情瞬间就冷了，把家里剩下的几个男人都叫了过来，“你们都给我站好了，听清楚了，等朱四、朱五回来，也告诉他们一声。你们所有人，都把我给腰上的带子系紧了，这次老二的事情就是给你们的一个警告，别一口黄尿喝多了，就管不住自己的腰带，谁要是真敢在外面给我搞一个孙子、孙女出来，我就剁了他的老二。” 朱家的男人们，只觉得自己身下一凉。 “别以为我是开玩笑的，我的孙子够多了，即使现在不生了，也有一溜五个，随便拿到哪家去，都已经算多的了。”叶瑜然掷地有声，“我叶瑜然，要认也只认嫡孙！” 最后一句话，久久回荡在朱家男人和女人的心头。 男人们意识到，他们娘这话，还不是开玩笑的！ 而女人们，松了口气，因为这意味着，她们孩子未来的地位，再一次得到了保证。 没有哪一个女人愿意自己的男人再在外面找一个，还把外面的孩子带到家里来，跟自己的孩子同起同坐…… 凭什么？ 明明自己才是明媒正娶的正妻。 第861章 不提也罢，伤心事 不仅当着大家的面，把朱二骂了一顿，还把他当成典型，让他写一份“自我检讨”。 是的，没错，就是写。 “娘，我不会写几个字……” 叶瑜然眼皮都懒得抬一下：“那是你的事，反正一个月后，我要一份纸制版的自我检讨书。写了，这事就过了；写不出来，你看着办。” 朱二：“……” ——什么叫他看着办？ ——这不就是威胁他吗，要么写，要么“死”。 没办法，只能应承下来。 朱家其他的男人也被殃及了，要求写一份“思想汇报”。 “啊，娘，我们也要写？”朱大一脸错愕。 “老二的事，对你们来说就是一个教训，”叶瑜然说道，“你们的重点，就是根据老二的事情检讨一下，如何要避免这种事情再次发生，以及假如真的发生了，你们需要如何处理。” 她也知道自己有些为难几个儿子，最后还提醒了一句，“可以互相讨论、学习。家里这么多人，某个字不会写，其他人也会写，问问就知道了。” 朱家的男人们：“……” ——娘，你说得倒轻松，你怎么不写啊？ 心里忍不住有些怪朱二，好端端的，干嘛要招惹这种“桃花运”呢？ 朱二也觉得委屈：这桃花运又不是我招惹的，是她自己送上门的。 待朱四、朱五从安九镇回来，猛然发现自己多了一份“思想汇报”，差点没哭。 “不是吧，二哥？”朱四哭丧着脸，说道，“你就不能争点气吗？你看看你，再看看我们……你觉得我们几个都当爹的人了，有几个能写那么多字？” 朱三拆台：“我能。” “三哥，就能得吧，你是跟着老七在外面念书，所以知道得多，可我们呢？”朱五不平道，“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我们哪有功夫认字？” “你以为在外面轻松啊？要不然，我们俩换换？” “嘿嘿！那算了，娘给你的活，我可不敢抢。” …… 教育完孩子，几个儿媳妇也是要教育一下的。 叶瑜然告诉她们，想要“管教”好自己的男人，不是防着他身边的其他女性，而是要从男人自己下手。 直接将自己的底线告诉他，以免事情真的发生了，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像刘氏的事情，还好那个卞秋颖怀的是别人的孩子，要真是朱二的，他们要怎么办？ “不是能打掉吗？”刘氏嘟嚷。 叶瑜然冷眼扫了过来：“打得了一个，你能一个不漏，全部都打掉？万一打出人命了，你准备怎么办？你现在有了五宝，不应该替五宝考虑？你看哪个读书人家里，会传出那么冷血无情的事情？” “那……那怎么办？”刘氏吓得缩了脖子。 “蠢！我不是说了吗，从一开始把规矩立好，把底线和原则放出来，从男人本身下手。”叶瑜然说道，“我们又不比别人家，允许男人三妻四妾，连这种话都不能说。这个家我做主，我说能说就可以说，那你们还怕什么？你们把规矩立好了，把朱家的风气给我把住了，把自己的男人和孩子都调教好了，还会有后面这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事情？” 朱家的女人们：“……” 教育完儿媳妇，叶瑜然还当着几个儿媳妇的面把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给叫了过来，问问她们怎么看。 朱八妹一脸懵逼：“娘，我都还没嫁人，怎么还有我的事？” “就是因为你还没嫁人，所以才要问你啊，你不先想好了，等你嫁到了夫家，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不就慌了爪子了？” “呃……”朱八妹讪讪地，说道，“娘，我又不知道我会嫁到哪一家，会遇到什么情况。” “不管嫁到哪一家，会遇到什么样的情况，你最应该把握的，不应该是你自己的生活吗？”叶瑜然望着朱八妹，说道，“你是希望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还是希望一辈子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仰人鼻息？” 朱八妹想了想，道：“那我当然是想过我自己想过的日子。” “那就对了，不管你会嫁到什么样的人家，你都得有自己的一套行事原则，让别人跟着你的原则走，不触碰你的底线，你才能过上你想要过的生活。”叶瑜然还拿了自己举例，说道，“比如说我，你们现在按的不就是我的规矩？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你们能说，我现在过得不好？” 一时之间，屋子里的女人有些恍惚：是啊，这个家不一直都是娘说了算吗？ “当然了，原则这种东西是要看情况的，也不能完全一成不变，有的时候灵活一下，用一个委婉的方法解决，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叶瑜然继续说道，“朱家是我做主，所以是我说了算，可你们还没嫁人的，嫁的又是哪一家，婆家又是一个什么规矩，我们都不知道。所以你们到了人家，第一件事情不是硬碰硬，而是先摸清楚婆家的情况，再来决定用什么策略，才能达到你们想要的目的。不管是黑猫白猫，只要能够抓到老鼠，那就是好猫。” 说到后面，叶瑜然也让她们几个写一份“思想汇报”。 正听得高兴，感觉有所收获的朱家媳妇和姑娘们：“……” 果然，她们是高兴太早了。 很快，朱家的男人、女人们就顾不上找卞秋颖的麻烦了，一个个苦于如何完成这篇“思想汇报”。 他们互相讨论着，借鉴别人的想法，这没有问题，可问题是怎么写呢？ 没办法，一帮大人只能跑去求救大宝、二宝，谁让他俩是这个家里识字最多的人呢？ 到了这个时候，朱八妹、林四妹两个就显露出来了，除了大宝、二宝，她俩居然成了朱家格外两个识字最多的人。 “我的乖乖，四妹啊，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李氏一边照抄着林四妹写在地上的字，一边感叹不已。 “四嫂，你快别羡慕人家了，你会写的字可比我多多了……”说这句话的，是林氏。 明明她是几个儿媳妇最小的，结果她的识字量居然跟木讷的大嫂柳氏差不多，严重打击她的自信心。 她一直以为，自己应该比二嫂刘氏认的字还要多，就排在四嫂李氏后面，结果…… ——唉……不提也罢，伤心事！ 第862章 有什么不对劲吗? “那是因为我经常记账，练得多了，就记得多了。”李氏倒是挺有清醒认知的，说道，“你没发现，我会写的字，其实就是关于吃的吗？” 林氏笑了起来：“呵呵呵……这倒是。你的账本是要给娘看的，要是写不好还会挨说，难怪会写得好了。我突然觉得，要是我也记账的话，我估计也能认那么多字。” “可不是嘛，”李氏哈哈地笑了起来，“我们家最管用的，还是娘，只要她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得行动起来，没有人不怕她的，哈哈哈哈……” “不过说真的，有娘在真好。”林氏说道，“以前娘在的时候，只觉得她太凶了，盼着她出门；等她真的出门了才发现，还是在她在，她一不在啊，这心里就慌兮兮的，感觉干什么都没着落。” “可不是嘛，娘不在的时候，我生怕自己做错了也没人知道，到时候越做越错。可娘在了，我就安心了，大着胆子干，反正干错了，娘会指出来。娘就是我们家里的定海神针。” …… 明明是来写“思想汇报”的，结果差点成了拍叶瑜然马屁的现场。 林四妹一边把她们不知道的字写出来，一边暗自偷笑。 但是说句实在话，她也是这么觉得的——朱大娘回来了，她整个人就安心了。 卞秋颖的事情，很快就查清楚了。 原来，安九镇还真有一个叫“贾弘方”的，但有多厉害，也不见得。真正厉害的是他背后的贾家，根在京城。 或许贾家在京城排不上号，但到了安九镇这种地方，就属于强龙一样的角色了。 只不过，贾弘方是被贾家“打发”出来的，要不然也不会跑到安九镇这样一个小地方来当掌柜。 人家当掌柜的，拖家带口，也就几个人，他倒好，一支车队，一排就是十多辆，极是排场。 一开始，安九镇还以为是大人物来了，纷涌而至，争先恐后地想要捧贾弘方的臭脚。随着时间的流逝，一些有底韵一些的家族摸清楚了贾弘方的底细——一个家族之争的失败者罢了，纷纷退散。 从盛极到衰落，贾弘方很是发了一回火，更是劝退了一帮土著。 “那段时间闹得挺凶的，那些大家族就是这样，见你身上有肉，就纷纷跑过来啃一口。没了好处，就全部一个个都跑了……”豹哥吐槽着，说道，“其实也不能怪人家不给贾老爷面子，实在是这个贾老爷不会做人，一来就摆这么大的阵势，害得人家还真以为他是多么厉害的人物。结果，是被人赶出来的，什么好处也捞不到不说，还有可能会被贾家本家的人当成朋党清算，能不跑吗？” 叶瑜然坐在豹哥的对面，听着他跟聊八卦似的，聊着贾弘方的事情。 心说，难怪她之前没听说过贾弘方，原来在她打听之前，人家就已经“没落”了。 别看安九镇只是小地方，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大家族落根于此，比如说孙老爷，比如说上面发落下来的官员。 偏远之地，意味着是最佳的“发落地点”，同时也意味着这里会成为最佳的“藏身地点”。 所以有的时候，某些人看似“没落”了，他身后也会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网。 而这个贾弘方料错了这一点，只以为自己排场摆得够大，够威风，这群“土著”就会把他当爷供着，他就能够在这里当一个狐假虎威的“土霸王”。却不成想，威风只是暂时的，时间一长，这些多少有点关系的人还是把他的底细给摸清楚了。 “这个春梅，如果你真想送回贾家，最好走孙老爷的路子。”豹哥劝道，“这个贾弘方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朱家碰上去，我怕他会‘讹’你们家。” 他小声告诉叶瑜然，别看安九镇的贾家现在还威风，其实已经到了变卖家底的地步。 都开始卖家底了，那就是“穷”了，这个时候朱家这头肥羊送上去，那就四个字——羊入虎口，贾家不讹死朱家才怪了。 “我也没打算自己出面，”叶瑜然笑道，“我们朱家只是小门小户，没跟什么大户人家打过交道，冒冒然地送那么一个人回去，还怕得罪了人家。要是能够借你和孙老爷的手，那我就省事多了，也能够安安心心地过自己的日子。” “哈哈哈哈……那你放心，只要你把人交给我，后面的事情就不用你管了，保证给你办得漂漂亮亮的。” …… 这么一趟，豹哥把人带走了。 至于孙老爷，完全没有露面。 送走豹哥一行人，叶瑜然脸上的表情渐渐淡淡。 朱五转过身来，正想说什么，看到他娘的表情，愣了一下：“娘，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 “不对劲，而且是很大的不对劲。” 朱五问号脸。 “当时你跟老四去安九镇找人的时候，你们是让豹哥帮忙传话了，还是你们自己找的孙老爷？”叶瑜然问道。 “传话啊。不是娘说，如果没事，让我们不要直接去找孙老爷吗？” “你们有多久没见过孙老爷了？” 朱五一头雾水，好好想了一下，说道：“好久了吧，好像从娘去州学以后，我们就没有再见过孙老爷了……” 说到这里，朱五也意识到了不对。 “虽说你们跟孙老爷一直有联系，但中间都是豹哥出的面，对吧？” “嗯。娘，这不对头吗？” “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豹哥这回带来的人大部分都是生面孔。” “豹哥招人了啊，我们的生意越做越大，这不正常吗？” “可是李氏那里的账本，跟以前没有什么变化。” 朱五瞬间懂了：一边是豹哥这边有了新人，而且是大量新人；一边是四嫂那里的账本，没有太大增幅。 “你知道混混跟下人的区别吗？”叶瑜然再次问了一个问题。 朱五摇头。 “那你呆会儿，好好观察一下唐老头一家，再回忆一下蒋有生他们的特点……”叶瑜然说道，“也许是我多心了，如果真是那样倒好，怕就怕真的有变故。” “会有什么变故？” 叶瑜然摇头，有些失笑：“我哪知道啊？我要知道，那我就是神了，还用坐在这里，连一步路都不了，去哪儿还要你推着走？” 朱五傻笑着，挠了挠头：“娘，我推你回去。” 土地庙里的甘逸仙：朱大娘，你还用当神？我觉得你已经够神了，你要是当了神，那我这个神岂不是没地方站了？ 不过，望着坐在轮椅上的叶瑜然，他怎么看都不顺眼。 第863章 你还年轻，未来还有无限的可能 虽然已经适应了一段时间，但他还是觉得——还是能跑能跳的朱大娘更像“朱大娘”！ 这段时间，他也一直在犹豫，他到底要不要帮朱大娘治好骨裂呢？ 按照他们仙界的规矩，他一方土地，肯定不能插手。 可真让他这样一直看着，他又有些“于心不忍”。 “唉……好难啊！” 甘逸仙抓了抓头，烦躁不已。 “朱家村那么多人，怎么偏偏就是朱大娘摔断了呢？” “是谁不行啊？” “朱大娘要摔断了，不能走了，以后谁帮我种地？” …… “对，我就是在烦这个！”甘逸仙就好像在自我肯定一般，念叨着，“要是没人帮我种地了，我的功德怎么攒，我以后怎么升职，怎么做出一番成绩给别人看？” 如果叶瑜然在这里，肯定得哭笑不得：“什么叫我不帮你种地，你就攒不了功德，升不了职了？想做出一番成绩给别人看，不应该是你自己吗，怎么能一直指望人？” 没多久，叶瑜然便在自家后院看到了一脸踌躇，像是被什么事情给难住的甘逸仙。 叶瑜然一脸诧异：“是你啊，你好像有段时间没来了，怎么了，最近很忙吗？” 甘逸仙尽量不去看叶瑜然的腿和轮椅，闷闷地说道：“没有，就是觉得心里烦，不想出来……” “怎么了？又遇到什么难事了？”叶瑜然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冲他招了招手，“说来听听，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说不定我能给你一点建议。” “跟你说也没有。”甘逸仙拒绝靠近，也拒绝说出来。 “你都没说，怎么知道没用？”叶瑜然还是第一次看到甘逸仙拒绝自己的样子，挺新鲜的，“你来找我那么多回，你看你哪回没收获点什么？我们家的小鱼干、红薯干、小零嘴，什么时候少你了？” “朱大娘……”甘逸仙有些无奈。 他能说，不只他自己跑到朱家拿的，就是朱家上供到土地庙的东西，他也没少享用到吗？ 还真别说，朱家除了朱大娘能种地，最吸引他的，就是朱家上供的这些东西，大大满足了他的神仙胃。 “所以，还等什么，说啊。”叶瑜然催促着。 ——没办法，谁让她这么喜欢这年轻小伙呢，要是她再年轻几岁…… ——可惜了，谁让她“穿越”了，还拖家带口着，想要发展点什么，都没机会了。 说的时候，还不忘多瞅甘逸仙几眼，越看越觉得这小伙子长得漂亮，精致秀气，一看就特别养眼。 如果能够看着甘逸仙吃饭，估计她能多吃半碗。 甘逸仙支支吾吾了半天，好一会儿才道：“其实吧……这个事情，不是我的事。是我一个朋友，对，就是我的朋友。” 叶瑜然点头：“嗯，对，你的朋友。” ——到底是不是，一看你为难成这个样子，大家心里就清楚了。 “他遇到了一个难题，很大很大的难题。他有一位很好的‘朋友’，也算是‘朋友’吧，反正就是认识的人，还帮了他很多的那种人，就是这个人，遇到了一个麻烦。而我的这个‘朋友’呢，能帮他解决。他现在在为难，到底要不要帮他解决。” “既然是朋友，为什么不帮，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叶瑜然不傻，既然都说了是“朋友”，能帮肯定是要帮的，既然会为难，那就说明这个“忙”不好帮。 “按‘规矩’，我的‘朋友’不能帮忙，否则会受到惩罚。”这句话，甘逸仙望着叶瑜然的眼睛，说得特别认真。 “那就不帮。”叶瑜然干净利落，说道。 “不帮？不好吧？” “又不是力所能及的事情，既然是要受到‘惩罚’，是违规的，那就不帮。”叶瑜然回望过去，十分认真地说道，“既是‘朋友’，那个需要帮助的人，肯定也不希望那些想要帮助他的人，因为帮助他而遇到任何问题，尤其是‘惩罚’。” 叶瑜然一想，朱家最近除了那个“疑点”，便没有什么别的问题。 若只是一点生意上的损失，她自然不希望甘逸仙这么好的孩子，因为想要“帮忙”而违反上面的规矩。 “可是……可是如果这个‘朋友’不帮忙，那个人就有可能……有可能一生不能走路了。”甘逸仙望着她，傻傻地透出了一些讯息。 就那么一条，叶瑜然瞬间就抓住了重点。 她十分惊讶，因为甘逸仙话里的意思，明显指的就是她自己啊。 她道：“你说的那个人，不会是我吧？！我受的是伤，能不能治好是大夫的问题，跟你有什么关系？等等，难道我的伤是人为的？” “不是不是，”甘逸仙吓得连忙摆手，“你的伤是意外，我是指，可以用一些非正常的方法治好它……哎呀，反正，反正就是我有办法能治好，但我不能做。要是我做了，我就要受了惩罚。” “那就不帮。” 还是那四个字，同样的干净利落，让甘逸仙有些傻眼：“啊，可是我不帮忙，你就真的这辈子下不了地了。朱大娘，你确定吗，你真的不想让我帮忙？” “我确定，以及肯定。”叶瑜然十分坚定地说道，“如果因为帮我治伤，会给你带来麻烦，那就不要帮忙。” “可是……” 叶瑜然语重心长地说道：“逸仙，你还年轻，未来还有无限的可能。可我不一样，我已经老了，年纪很大了，说不定哪一天就去了。所以，你没必要为了一个随时会‘去’的人背负任何惩罚，你应该做你想做的事情，享受你自己的人生。” 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顺，七十古来稀。 虽然她不想承认自己年纪“大”了，可谁让古人的命都不长呢，她要运气不好，按照这句话的说法，想要“长命百寿”还真有难度。 “可是……”可是，我想帮你啊！甘逸仙没有说出来。 他是真的想要帮她，否则也不会跑到她跟前，说这种话。 虽然会有些“惩罚”，但他觉得，相较于帮助她而获得的功德与功绩，这都是值得的。 明明是有目的接近，自私地利用，可朱大娘却一直站在他的角度上，为他考虑，甘逸仙突然觉得：他这个神仙当得很失败！他太自私了！ 第864章 喜欢啊，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 “没什么可是。”叶瑜然微笑着说道，“好了，我今天就当你是来看我的，谢谢了。坐吧，喝点茶，吃点红薯干，陪我唠唠嗑……这次我回来，腿也不好了，不能到处走了，只能窝在家里，没个人唠嗑，还挺无聊的。” 甘逸仙听到她这么说，更加难过了。 他坐了下来，说道：“你想唠什么？” “什么都行啊，天南地北，只要能说，什么都可以说。”看着甘逸仙俊美的外表，叶瑜然笑了起来，“说起来，我认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多大了。你是不是跟我家老四、老五一个年龄？” 不是她想把甘逸仙往年轻了猜，实在是他的脸看着太嫩了，那白白的皮肤，比大户人家的姑娘还养得好。 “啊？啊……应该差不多吧……”甘逸仙不敢说实话。 好几百岁的神仙，却被一个凡人当成了孩子，还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那你应该说亲了吧？是哪家的姑娘？你见过吗？”叶瑜然一脸好奇，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姑娘，才能够配得上眼前这张俊颜。 甘逸仙绝对不知道，他施在脸上的遮颜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露出了他那张盛世容颜的真容。 还真别说，甘逸仙的这张脸，即使在天上，也称得上数一数二的。 毕竟他娘当年是顶着“天界第一美人”的名头嫁给他爹的，作为她的儿子，他又如何能差了？ 有人说，他娘是靠脸吃饭，否则凭他娘那尿性，根本不可能嫁给他爹。 甘逸仙：……为什么你们就觉得，我爹是好人了？哦，不对，好神仙！ 猛然被叶瑜然问这种问题，甘逸仙还有些不好意思：“没有，我还小呢，这种事情不着急。” “哪里小了，我家老四都当爹了，逸仙，你年纪真的不小了，要是遇到一个合适的，能下手就赶紧下手，别下手晚了，好的都让人挑走了，到时候你就只能捡人家剩下的。”叶瑜然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没办法，谁让这个时代的人，成亲都早呢，十六七岁成亲，十三四岁就得订亲。像朱家，属于中不溜丢的那种，不早也不算晚。 以甘逸仙的年龄来算，他这个年龄即使还没有成亲，也应该订亲了，否则就算“大龄剩男”了。 “不会，我爹娘成亲也晚。”好几万岁才成的亲，要他这年龄都算“不小了”，那他们估计都成老古董了。 “他们不是先订亲，后来才成的亲？” “是啊，但他们订亲的时候，年纪已经不小了。” 叶瑜然一脸怀疑：“他俩不会都是被别人挑‘剩下’的吧？” “不是，他俩比较挑剔，只有他们挑剩下别人的份，哪有别人把他们挑剩下的。朱大娘，我们那里，跟你这里不一样，我们那里成亲得都晚……” 跟凡间一比，确实够晚的。 “是嘛？那能晚多少岁？”叶瑜然赶紧追问。 要是京城能够晚几岁再成亲，那她是不是可以再留八妹几年，让八妹再大点再嫁人？ 嫁人就意味着生孩子，叶瑜然自然知道，十几岁的孩子自己的身子骨都还没长好，又负担得起孕育另一个生命？ 起码也要等女人二十来岁了，身体成熟了，心智也成熟了，再生孩子，才是对下一代的负责。 “呃……”甘逸仙尴尬了，他要怎么解释仙界的时间跟凡间的时间不一样呢？ 看到他的表情，叶瑜然轻轻笑了：“好了，我知道了，只不过是你爹娘成亲得比较晚一点。其实成亲晚一点也没什么不好，成亲得晚一点，你遇到的人多一点，说不定就能够等到那个‘对的人’。只有遇到了他，你才会觉得人这一辈子啊，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如果遇不上……那也只能浑浑噩噩，就这样了。” 甘逸仙没想到朱大娘还会说出这番话来，有些微微惊讶。 可细细一想，又觉得朱大娘说得挺对的。 虽然当年他爹娘刚在一起的时候，仙界诸神谁也不看好，觉得他俩过不长久。 可事实上，他俩这么多年过去了，连他都出生了，还一直在一起。 用他的眼光看，这就是一对“臭味相投”的家伙。 “可惜啊，朱大娘这辈子是遇不上了，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下辈子。”叶瑜然感叹发说道，“要是能够再有下辈子就好了，要是有下辈子，我一定要好好谈一场恋爱，找一个‘对的人’，幸福一生。” 甘逸仙回过神来，有些不解：“不是啊，朱大娘这辈子，不是过得也挺幸福的吗？你看，你生了那么多儿子，朱老头又什么都听你的……你们不是说‘多子多福’吗，按这种说法，你已经很‘幸福’了。” “不一样。逸仙，你有喜欢过一个人吗？” 甘逸仙认真地想了想：“什么是喜欢？很多人都说，我爹肯定很喜欢我娘，所以才会在那么多人当中选择了我娘。我也有听到我爹说，他有多喜欢我娘，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什么叫做喜欢。” “喜欢啊，那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叶瑜然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向往，“不管做什么事情，只要你一想到他，你就会觉得满心欢喜；即使什么也不做，他只是安静地跟你坐在一起，你也会觉得特别开心……喜欢人就是，朝思暮想，辗转反侧，只想跟他在一起。” 甘逸仙一脸懵懂：“那我可能还没遇到吧，感觉我好像没有那么一个人。” 他才不喜欢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整天在他身边出没，烦死了，搅得他都不能安静一下。 “等你遇到了，你就知道了，”叶瑜然指了指他的胸口，说道，“这里，你会感觉到它的心跳，明显跟平时有些不太一样。初遇时，扑通乱跳，如小鹿乱撞，紧张得手足无措，连话也不会说了；再遇时，只要想到他，就会觉得很幸福，满心欢愉，是你能够想像的最美好的事情……当然了，时间长了，再浓郁的感情都会归于平淡，但是它不会彻底消失，只是埋在了琐碎的日常生活中，需要一点激情，才能够再次将它点燃。” “朱大娘，你好像很懂的样子，那你是不是喜欢过谁？”虽然不是朱老头，但甘逸仙想，必然是有过深刻的体验，朱大娘才会说出这些话来吧？ 第865章 这是咋了，老天他发怒了? 叶瑜然愣了一下：“喜欢过吧……” “是谁？”甘逸仙一脸好奇，赶紧问道，“他长什么样子？为什么后来，你没有跟他在一起？遇到了喜欢的人，不是应该抓住吗？” “错过了。”叶瑜然露出了的一抹遗憾，“遇见的时候不知道那是‘喜欢’，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喜欢’一个人，有错误的时间点遇到那个对的人，所以就错过了。” “喜欢，还会错过吗？”甘逸仙怔住。 叶瑜然点头：“会。当你遇到他的时候，他必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既然是最好的人，必然也会有别人喜欢他。你下手慢了，他就喜欢别人了，跟别人在一起了。” “可对的人，不应该是相互喜欢吗？” “可喜欢是需要时间的，或许你早了一步，或许他晚了一步，你是一见钟情，他却是日久深情……不是所有的喜欢都‘恰到好处’，正好是你喜欢我时，我也喜欢你。所以，当你拥有这份‘喜欢’的时候，不要轻易错过，说不定他就是那个‘对的人’。如果你不试，你永远不知道他是不是。等有一天错过了，你再后悔，就已经晚了。” 甘逸仙点头：“嗯，我知道了，朱大娘，等有一天，我遇到这个人的时候，我一定会紧紧抓住她，不会让她跑掉的。” 他握紧了拳头，表示自己的决心。 叶瑜然笑了，突然有些羡慕起那个未来会被甘逸仙喜欢上的人。 ——被那么一个“诚挚的喜欢”喜欢上，一定会很幸福吧。 ——只可惜，她这辈子是遇不上了…… 这次，甘逸仙呆的时间有点长，他陪着叶瑜然吃了些红薯干，还喝光了那壶茶。 他走的时候，对叶瑜然说道：“朱大娘，我真的很高兴，能够遇到你！” ——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至少在我离开这里之前，一定要好好的。 冷不丁的这么一句，让叶瑜然有些失笑：“我也很高兴，这辈子能够遇到你。” ——虽然只能以长辈的身份出现，不过能够看到这个世界的美好，也不失为了一件“美事”！ ——唯一的遗憾，就是她穿越的时间节点有些太“糟糕”了。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望着喝光的茶壶，叶瑜然走了好一会儿神。 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动了那份不该动的心思，还是遭遇了穿越后的最大打击，再看到像甘逸仙这么漂亮的男孩子，就有些…… 叶瑜然抚额： ——真是的，我怎么会想这些啊？ ——我都四十多岁了，又不是二十几岁的小姑娘。 ——要是再年轻几岁，三十出头也行啊，要是像我上辈子保养得那么好，说不定还能来一段“姐弟恋”。 ——唉…… 以前不想谈恋爱，总觉得时间还长，自己还年轻，可以慢慢来；等穿越，平白无故的年长了几岁后，真的变成“老夫人”了才发现，原来自己还少了一场“细心绵长”的爱情。 她从来没想过，要什么轰轰烈烈，只想有那么一个人，不管狂风暴雨，还是盛世宁宁，都能够陪在她这身边，同舟共济。 就像舒婷的那首《致橡树》一样：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去里。 …… 甘逸仙的脚步刚刚踏进土地庙，就愣了一下。 因为他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庙里居然长出了一棵树芽。 “这是什么？！” 他一脸震惊，蹲下身子左看右看，都没看出这东西是怎么长出来的。 因为按照常理来说，他是土地公公，作为他的洞府，这里就应该由他说了算。他根本没想在这里种一棵树什么的，它就不应该长出来。 可奇怪的是，它现在就是长了，浑身散发着金色的光芒，就好像…… “功德之光？” “可不是我的啊，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别人的功德之光，出现在我这里？” 甘逸仙一头雾水，他觉得，他有必要翻翻古籍，好好补充一下知识面，竟然连这种东西都不知道。 看来，他以前苦读的时候，还是不够用功。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需要处理一件事情，那就是“天雷之罚”。 作为一方土地，他出手帮助一个凡人，那就是触犯了天条，是要被罚的。 “轰隆隆——” 一声惊雷，猛然落下。 整个朱家村的人都吓了一跳：“这大晴天的，怎么突然打雷了？” 只见一道带着紫光的雷电，突然从空中落下，直直地朝太当山的某个地方砸去。 “碰——” 土地庙里的甘逸仙被砸了一个正着，整个人瞬间变成焦炭。 甘逸仙：……雷公今天是不是又跟雷婆吵架了，感觉脾气挺暴躁呀！ 一雷不止，再来一雷。 “轰隆隆——” “碰——” 刚刚还万里无云的天空，瞬间乌云密布，惊雷阵阵。 在地里干活的朱家村人哪里还呆得住，纷纷收拾了家伙，手脚麻利地往家的方向赶。 “我的娘呀，这是咋了，老天他发怒了？怎么突然打这么大的雷？” “呸呸呸……胡说八道什么？就是要下个雨，雷声比平时大了一点。”旁边的人赶紧瞪了他一眼，别让他乌鸦嘴，乱说话。 那人也意识到了不对，赶紧改了口：“哎呀，我这张臭嘴，呸呸呸……” 拍了几下，连忙说是开玩笑的，老天爷别当真，真的降下什么惩罚来。 李氏把三宝、四宝托给林三妹、林四妹两个，连忙跑到隔壁院子，将叶瑜然推到了屋檐下。 “娘，突然变天了，你也别在外面坐着了，万一真下雨被淋到了就不好了……” 一边说着，一边利落地将院子里的东西搬回了堂屋。 看到桌上的红薯干和茶水都差不多了，还重新给添了一些。 叶瑜然被这雷声搅得有些心烦意乱，也没心情跟李氏说话，让她弄好以后，就去忙自己的，不用管她。 没有一会儿，这边又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李氏回去那边，在外面干活的朱大、朱二、朱四、朱五他们也都回来了。 “吓死我了，”朱四一边将东西放到墙角，一边说道，“突然打这么大的雷，我还以为天破了呢！” 第866章 打雷预兆 “是挺大的，我感觉我这辈子好像没听过这么大的雷声。”朱五伸长脖子朝外面看，发现太当山顶那一块已经乌云压顶了，那么大一座山就好像要被压垮下去似的。 他还让家里的其他人看，问他们这辈子有没有看过这景象。 问了一圈，也没有人看见过。 “轰隆隆……” 雷声依旧。 一道闪电，宛如一把紫色的大刀，猛然从天空中落下。 “轰——” 直接劈向了太当山山顶。 正在看的朱大几个，吓得缩了脖子，闭了眼睛。 甘逸仙直接被劈倒在了地上，他痛得咬了牙：“嘶……果然不愧是传说中的‘天雷之罚’，痛死我了！” “难怪当年能够吓退那么多妖魔鬼怪，保天界和平，就这个痛法，根本没几个能够吃得消啊。” “我这回是真的买了教训了！！” …… 再睁眼一看，除了空中的乌云还在，太山当还好好的。 朱大几人，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不过，他们也不敢再看了，更是让这里的女人将孩子带进屋，捂着他们的耳朵和眼睛，免得吓着他们。 “对了，娘呢？”朱四看了一眼，没看到叶瑜然。 李氏说道：“娘在隔壁。” “你让娘一个人在那边？！”朱四一脸震惊，“你在开什么玩笑，娘现在不能走路，突然这么大的雷声，吓着了都没地方跑去，你真是……” “可娘白天一直在那边啊。我刚送她回屋的时候，她也没说要来这边……”被指责的李氏，只觉得自己冤枉。 “你平时不是挺机灵的吗？算了，我自己过去看一下。”现在这情景，吓都吓死人了，朱四哪里放心他娘一个人在那边，二话不说就赶了过去。 朱五也有些不放心：“大哥、二哥，你们先在这边，我和四哥过去陪娘。” “哎，你们也小心点，别到处乱跑，天上这么大的雷，会打死人的……”朱大没忘记扯着嗓子，说哪家哪家就曾经打死过人。 当然了，这也是他从别人那里听到的。 从那以后，但凡打雷下雨的时候，大家都会丢下地里的农活，躲在家里。 “娘，你没事吧？” 朱四、朱五进门，看到叶瑜然还好端端地坐在堂屋里，松了口气。 “我能有什么事？”叶瑜然问道，“你们过来干嘛，不在那边陪着孩子，到处跑什么？” “娘，我们这不是担心你嘛……”朱四、朱五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了旁边。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又不是小孩子……”话是这么说，不过他们的举动还是让叶瑜然心里一暖，觉得自己穿越以来对他们的操心，也算是值了。 “天上打这么大的雷，就是我们都吓到了，我们也怕娘被吓到了，所以过来看看。”朱五转移了话题，“娘，你以前有没有看到这么大雷？” 叶瑜然在原主的记忆里搜索了一圈，摇头：“没有。我也是第一回见。” “娘，你刚刚看到太当山山顶的云没有？我跟你说……” …… 随着朱四、朱五的描述，叶瑜然猛然想起一件事情来：这雷跟甘逸仙离开朱家，可就是前后脚的事情，那傻小子，不会跑到某棵大树下面躲雨去了吧？！ 打这么大的雷，还往大树底下跑，那不是现成的“电线杆子”吗？ 作为“电线杆子”的甘逸仙：“……” ——放心，朱大娘，我命硬得很，这点雷劈不死我！ “轰隆隆……” 又一道落下。 这一雷，打得有些虎头蛇尾。 甘逸仙有点懵：这就完了？难不成，雷公、雷婆又和好了，雷公忙着哄他媳妇，没时间理他？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也是在地上趴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 身子一动，浑身的骨头都响，乒乒乓乓的，就好像金属撞击的声音。 身上的焦炭，也一层一层，像掉鳞片似的剥落，没有一会儿就落了一地。 甘逸仙也像刚被剥好的水煮鸡蛋似的，光滑粉嫩，皮肤不知道升华了多少个等级。 当然了，他现在没穿衣服，刚刚那一阵“天雷之罚”，早把他身上的宝贝法袍给劈没了。 那堆焦炭，就有一部分来自于法袍。 他连忙幻化出一套新法袍套上，十分庆幸：还好土地庙里就只有他一个人，要不然就被人看光了…… 旁边，那棵小树苗正晃动着枝丫，散发着金光。 甘逸仙看了它一眼：“当然了，你不算，你就是功德的拟态，又不是成精的妖精……” 小树苗没有回答他。 天上的云来得很快，散得也很快。 若不是那么多人看见，有人还以为这阵雷鸣是自己的错觉。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又散了？”朱四站在门口，疑惑不已，“我看那么大阵势，还以为会下暴雨呢。” “天好像又露晴了！”朱五仰着脖子，也是一脸疑惑。 没办法，刚刚那阵势，他们真的以为会来一阵“狂风暴雨”，结果“光打雷，不下雨”？ 叶瑜然沉默了半天，说道：“会不会是预兆？” “什么预兆？”朱四转过头来，问道。 “过几天会下雨。” “也许吧……”朱四不确定了，这下不下雨，还能提前几天打雷预兆一下？ 虽然雷停了，云也散了，回家的朱家村人也没有再出来。 因为他们也不确定，这雨到底还要不要下。 万一出来了，它后来又下了，岂不是白跑了？ 结果这一等，就是天黑，颗粒未落。 吃晚饭的时候，朱四还在那里嘀咕：“我现在才知道，原来老天爷也会唬人。今天的那场雷，差点没把我吓死！” “什么死不死的，说话注意一点。”朱老头一听这话，有些不高兴了。 他都几十岁的人了，他儿子整天把“死”挂在嘴上，不是咒他早死吗？ “我知道错了，爹。”朱四老实认错。 “今天不下，也许明天就下了，”叶瑜然说道，“你们明天出门注意一点，带个雨具，万一情况不对，就早点回来，别为了那点活把自己给淋了。要是淋生病了，反而多花钱。” “哎，我知道了，娘。”朱大几个纷纷应声。 就这样，这一天算是过去了。 叶瑜然被朱四、朱五送回了屋子，临睡前朱八妹还过来给她洗了澡，讲讲她今天都干了什么。 除了那一阵雷，除了甘逸仙来过，这一天与往日也没有什么不同。 然而，当第二天来临，一件惊人的事情发生了——叶瑜然坐在床上，半天没回过神来。 第867章 心眼多就多 我的乖乖，我怎么感觉我的腰没问题了？！ 叶瑜然有些不敢相信地站起来，尝试着走了几步。 一开始是小心翼翼的，后面就大胆了一些，不管她怎么试，她的腰似乎都没有一点问题。 就好像，她从来没受过伤一般。 这时，屋外传来了朱八妹的声音：“娘，你起了吗？” 叶瑜然赶紧坐回了床上，应道：“哎，起了，你进来吧。” “那我进来了。”朱八妹走了进来，过来帮她梳头发。 因为叶瑜然不能下地走路，梳妆盒之类的东西又放在旁边一点的地方，朱八妹便接过了给她梳头、端水的活，顺便再聊几句母女间的悄悄话。 推轮椅的话，自有她的几位兄长。 叶瑜然设想的，让唐家人帮忙推轮椅、伺候她的活，完全没用上。 一个是朱家人没用过下人，习惯什么事情都自己来；另一个，作为儿女的，他们也不觉得别人能有他们有孝心，能够照顾好自己的亲娘。 所以，除了唐小海夫妻二人跟着朱三回了普寿城，其他唐家人都沦为了“干杂事”和“干体力活”的。 男人和朱家的男人下地，女人则留在家里，给朱家的女人打下手。 为此，唐大海还跟唐老头抱怨过：“爹，我们是做下人的，又不是种地的，天天让我们下地，是个什么意思啊？” “那怎么办？主子爷几个都下地干活了，我们当奴才的，还能站在旁边享清闲？”干了一天活，唐老头也累，完全没心情搭理这个儿子，“这像话吗？” “可……我们不会种地啊。” “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会的，几个主子爷让你干嘛你就干嘛，别那么多废话。就算是不为了我们自己，也要替两个孩子想一想。”想到已经给大少爷、二少爷当书童，每天去书院读书的二孙子唐青竹，以及已经被选为三少爷、四少爷贴身玩伴的大孙子唐小豆，唐老头觉得，就算辛苦点也值得了。 别看他最近只是跟朱家人下地干活，其实他也没少眼观四方，耳听八方，观察朱家的事情。 再结合唐老婆子这边打听到的消息，唐老头觉得，这个朱家还是挺有“搞头”的。 别看现在不起眼，但人家是朱家村“一霸”，连里正、族长都要听他们的那种；另一边，他们还在镇上跟人合伙做生意，种种迹象，明显就是要“发家之势”。 就算朱家成不了什么大家族，但凭他们家又是种地，又培养出了读书人，几年之内，肯定会成为一方殷实之家。 到那时，朱家小少爷这辈也慢慢长大了，他的两个孙子也会随之成为他们的心腹…… “爹，你还好意思说，”唐大海更怨念了，说道，“明明我家小豆比青竹大，结果老夫人还让青竹当书童，让我们家的那个留在家里，留两个小的玩，太过份了。” “怪谁？”唐老头瞪他一眼，“当时老夫人选的时候，让他俩一起学习，一起考试，结果你家小豆落后青竹那么多，人家不选青竹选谁？大少爷那是朱家的嫡长孙，肯定是以后的重点培养对象，老夫人不挑好的，还会挑差的？当初让你们夫妻两个上点心，好好培养小豆，你们就是不听，现在比不上你二弟家的青竹，你能怪谁？” 唐大海觉得有些委屈：“管孩子的事情，是女人的事，我能怎么办？” 唐老头一脸嫌弃：“那媳妇，不是你自己挑的吗？当初我就说了，让你娘给你挑，你不信，偏要自己挑……挑着挑着，就挑了一个这样的。” 对于两个儿媳妇，唐老头一开始也没有那么偏心，可是随着两个孙子的出生，二儿媳妇明显更会教孩子，教出来的二孙子也更加机灵，讨人喜欢，他的心自然也就跟着偏了。 哪个人不喜欢聪明好学，又会来事的孩子？ 唐大海这下没话说了，因为他爹说得对，现在这个媳妇确实是他自己挑，当初他爹娘不同意，但杠不过他，就只能同意。 没想到娶回来之后，才发现她浑身上下那么多毛病，连养的孩子也不如二弟家的。 “现在后悔也晚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好好干活。”唐老头也怕这个二儿子惹出乱子来，安抚道，“三少爷、四少爷也不差，他们娘还是朱家的账房呢，你没看到朱家对外的生意，全部过了四夫人的手吗？他们娘掌着朱家的经济大权，即使以后读不了书，那也是富贵命。小豆跟着他们，也不会差了。” “这倒是。”被他爹这么一说，唐大海这才觉得，其实他儿子跟着三少爷、四少爷也挺好的，至少四房有钱啊。 有的时候，不是会读书就一定会有出路，反倒是有钱，反而有可能过上好日子。 回去，唐大海就跟他媳妇说了。 他媳妇在高兴的同时，又有些不解：“既然我们儿子跟着四房挺好的，那你二弟他们一家，为什么一定要让青竹跟着大房的少爷？” “这我哪知道？”唐大海说道，“反正是爹说的，那就没有错，你也整天少胡思乱想一些。爹本来就不喜欢你，要是爹知道是你在后面撺掇我，到时候肯定会更不喜欢你了。我整天在外面跑，又顾不上你，万一娘想要给你穿小鞋，我也没办法帮你。” “行，我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哎，你没跟爹透露，那些话是我教你说的吧？” “没有，我有那么傻吗？爹都以为是我想说的。” …… 唐老头也把唐大海的这些话，转述给了他媳妇，也就是唐妈。 他没有多想，可唐妈是什么人啊，整天跟自己的两个儿媳妇打交道，哪里不清楚这些话像谁的风格？ 一听就知道，肯定不是她那个傻大儿子能够想出来的，十有八jiu是她那个小心眼特别多的大儿媳妇想出来的。 你心眼多就多吧，还整天动不到正道上，就知道动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 她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才讨了这么一个儿媳妇回来。 唐妈没跟唐老头说什么，只是暗暗在心里决定，以后要多盯着这个大儿媳妇一点，给她一些苦头吃，才能让她没时间“挑事”。 一夜之间能走路了，叶瑜然忐忑不安，也没敢将消息给透出来，依旧假装自己是一个行动不便的“残疾人”，让几个儿子、儿媳妇伺候着。 倒不是她想折腾他们，实在是这好得太突然了，没有一点预兆。 她怕传出去，自己就成了传说中的“奇迹”。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这么扎眼，说不定一不小心就招了祸事——万一被什么大家族盯上，觉得他家有神药，非要他们交出来，他们怎么办？家破人亡都交不出来。 第868章 连自己人都骗，果然不愧是朱大娘! 当然了，叶瑜然也没打算让自己一辈子都好不了，而是让几个儿媳妇放出话，到处找什么“古方”，想要治好自己身上的伤。 她现在能吃能睡，除了不能走，一点问题都没有，小百里大夫治不好她，肯定是“药不对症”，只要找对了“药”，那她就能好了。 什么按摩，什么土方子，全给使上，还传得沸沸扬扬，整个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了。 干女儿李琴，带着东西看望了她；几个儿媳妇的娘家人，都过来了一趟；就连孙老爷这边，也派人送了礼过来，一同送来的还有一些他们收集到的“土方子”。 “娘，这些方子真要用啊？”听完大宝说上面写了什么，朱五就皱了眉头，不想叶瑜然用了。 什么蜜蜂蛰一蛰，又是抹了什么蚂蚁窝，这什么跟什么啊？ “用，怎么不用？”叶瑜然眼皮子都没有动一下，说道，“你们不肯给我用，难道是不想我好了？” 这话有点重，几个儿子、儿媳妇，没有一个人敢承认。 没办法，只能照着方子准备。 至于怎么用，什么时候用，那就得叶瑜然自己说了算了。 她收了东西，就把人全部赶出了屋子，关上门。 朱家人：“……” ——你自己一个人，咋用啊？ 然而可惜的是，没有一个人敢有意见，敢有意见的人都被“骂”了。 屋子里，叶瑜然根本就没用，而是找东西将这些东西装了起来，准备到时候乘人不备扔掉。 甘逸仙看到她这一番折腾，完全被搞懵了：治都治好了，她还弄这么一出干嘛？ 憋不住好奇心，他出现在了叶瑜然面前。 “朱大娘，你怎么不告诉他们，你已经好了？” 叶瑜然一转身，看到他站在自己身后，抚了抚额：“你这个动不动就喜欢从别人身后出现，吓唬人的毛病，什么时候能够改掉啊？每回都这样，我都快被你吓出心脏病了。” 刚想趁着院子里没人走几步，结果他就冒出来了，差点没吓死她。 做贼心虚，便是如此。 甘逸仙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他总不能说，他就是故意的吧？ 要不然，他怎么解释他是如何“闪现”的？ “朱大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要怎么告诉他们？”叶瑜然看着他，一脸无奈，“你倒是轻松了，一出手，让我一夜好转，我要怎么跟他们解释，我一夜之间就好了？难道是梦到了朱家的老祖宗，他们托梦治好了我？” “呃……朱大娘，你怎么会觉得，你的伤是我治好的？”这好像是她好了以后，他第一次见她吧？ 叶瑜然白他一眼：“这还用问吗，我好之前，只有你来过。” “不是啊，你们家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一天都有好多人啊……”甘逸仙否认，因为每天上朱家来买东西的人也有很多，绝对不是他一个人。 “可你不一样，其他人是‘常来’，叫‘正常’；只有你是一个‘异数’，不正常。而且，那你还对我说了那么多奇怪的话，今天又理所当然地知道我好了……这种种加起来，不就是在告诉我，是你治好了我吗？如果不是你，你看到现在能够走路的我，不应该感觉到惊讶？” “但是……这也不能说，就是我治好的啊。这只是你的猜测……对，就是猜测。你没有证据。” 叶瑜然耸了耸肩：“对，你说得对，就是猜测，我确实是没有证据。可我也不需要证据，只要我认为是，那就是了。” 甘逸仙：“……” ——为什么每次到朱大娘面前，他都有一种说不过她的感觉？ 叶瑜然也没有再追究这个问题，主动转移了话题，说道：“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演这么一出了吧？好得太突然了，那就不是惊喜，是惊悚了。我可不想成为惊悚剧里的女主角，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还是老老实实地扮演好自己的普通人角色比较好。像我这么严重的伤，治过一年半载，才慢慢好起来，那才叫正常。用了那么多方子，就算到时候有人问起来，我也可以解释，说我也不知道是哪个方子……” 她还指了指桌上的盒子，说里面放满了治病的“土方子”，就算到时候真有人想要讨，她也可以拿出来，让人抄一份走。 到底有没有用，就要看他们自己的“运气”了。 她还打算把这个当成“传家宝”传下去，让所有人意识到——她撒的这个谎是真的。 甘逸仙：“……” ——连自己人都骗，果然不愧是朱大娘！ “那你就不怕，你的儿子孙子也当了真？”他道。 “当真就当真，如果他们都难到要靠这个‘治病’了，这只能说明他们已经陷入了绝境，没有更好的办法。既然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死马当做活马医，抱上那么一点希望的试一试，也无妨。”就是到底是哪个子孙后代倒霉，就不是她能预料的了。 未来，某个倒霉的后代子孙：……老祖宗，你坑死我了！ 甘逸仙离开后，叶瑜然微微松了口气。 虽然她不知道他为了她，到底接受了什么惩罚，但能够看到他好好的，那就够了。 她也不想知道，他为什么愿意“帮”自己，她只想相信——这是出自于他的善心。 既然是“善心”，那么她愿意为了保护这份“善心”撒下一个弥天大谎。 每一份善良，都不应该被辜负，这也是她当前唯一能做的。 孙老爷派人走了那么一趟，朱五也多多少少套出了一些讯息。原来，那个什么所谓“贾老爷”的事情，孙家人并不知道。 当初豹哥从朱家接走人后，根本没经孙家的手，直接“处理”掉了。 反倒是朱五提起“贾弘方”的时候，那个孙家下人说道：“哦，你说这个贾老爷啊……你这么一提，奴才倒是想起来了一件，前不久贾老爷不是回了一趟京城吗？听说他不在的这段日子，他夫人把他府上的什么小妾、通房啊，全给处理了。最惨的是那个宠妾‘春梅’，一家三口，全没了……” “这事，我怎么没听说？”朱五一愣，试探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有一段日子了，后来又有消息说，这个宠妾机灵，跑掉了。可再机灵，人家是正房夫人，哪能没点人脉？这不，前几天又给送回去了，啧啧啧……反正等贾老爷回来时，人都凉了。” 朱五：“……这事，你们老爷知道吗？” 第869章 万一他要真有了外心呢? “这种事情，奴才哪敢跟老爷说啊。朱五爷，这事你可千万别跟我家老爷说，要老爷知道了，又会怪奴才整天没事在外面乱打听……” “这种事情，我跟你们老爷有什么好说的。”朱五说道，“你说，这贾夫人下这么重的手，就不怕被贾老爷怪罪？” “朱五爷，你在跟奴才开玩笑吧？一个妾而已，哪个爷们会跟自己的正妻计较？”奴才一副好笑的神情，说道，“奴才知道朱家一向正派，没什么三妻四妾，所以也没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但要是换到别人家，你瞧瞧就知道了，这后院可乱着呢。” 朱五：“……”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他娘一直反对“纳妾”的原因？ 送走孙家的奴才，朱五便将打听到的消息，都跟叶瑜然说了。 他一脸感叹，表示这些大户人家，还真是不拿人命当命。 当初卞秋颖在他们家的时候，闹得再过分，他们也只是“吓唬”她，没敢对她下手。 “那要看是什么事，如果被逼到了绝境，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叶瑜然听了，并不是特别意外，“何况，在这种大户人家，下人什么的，本来就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什么叫‘东西’？就是物件儿，跟家里添了一张桌子、椅子似的，坏了可以卖掉或扔掉，到时候换新的就是。” “可……那毕竟是人……” “人也是三六九等的，”叶瑜然盯着朱五的眼睛，不希望他太天真了，“就像我让老七去读书，让大宝、二宝读书，就是为了让他们出人头地，能够读出一点名堂。你没发现吗，自从我们家多了读书人之后，你看村里哪家不敬着我们家？” 除了眼红他们这的大嘴巴，朱五还真找不出几家来，虽然他们背地里也有可能会说他们家的坏话，但绝对没有一个人敢当着他们家的面闹开。 不过，这也不只是因为他们家出了读书人吧？ 族长、里正被他们家拉拢了，红薯、水稻种植之类的，全村人也要看他们家的“脸色”，他们是傻了，才会得罪他们家。 当朱五说出来，叶瑜然表示赞许：“不错，还挺清醒的。这就是为什么，除了送老七、大宝、二宝他们读书以外，种红薯、种水稻，我都带了村里人一把，只有你把他们绑到你这条船上来，他们得到了利益，才会关心你这条船会不会翻了。” 她还问朱五，记不记得当初她名声在村里有多烂？ 那时，真的是她不够好吗？ 不。 不是她不够好，而是她让人“眼红”——村里唯一生得多，还个个养活了的女人。 那时生活多难啊，原主为了养活家里的几个孩子，也不得不泼辣起来，让人觉得她不好欺负。因为只有那样，别人即使妒忌朱家，也不敢招惹到她头上。 最初她穿越过来时，家里多了一口吃的，她都得藏着，就是怕“招人眼红”。 可现在不一样了，全村人等着跟朱家一起“发财”，那就得捧着朱家了，既然要“捧”着，就不会有人老盯着他们家，想方设法地来找麻烦了。 他们只会想着，我要怎么才能够傍上朱家这条大船？ 话题扯得有点远了，朱五问叶瑜然：“娘，如果豹哥真的有了外心，我们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叶瑜然说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不管卞秋颖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豹哥瞒着我们，没经孙老爷手这事是真的，即使是真的，就会引起我们的怀疑，这很正常。有了怀疑，那就调查好了。” “万一事后豹哥知道……”朱五有些顾虑。 毕竟跟豹哥合作这么久以来，他没少麻烦豹哥，也透过豹哥建立起了不少人脉关系。 “知道就知道，难道因为怕他知道，我们就不查了？万一他要真有了外心呢？” 朱五：“……那要没有呢？” “没有，那我们就给他道个歉，把这事掰开了说。如果都这样说了，他还要生气，那只能说明我们之间有缘无分。”叶瑜然敢有底气说出这种话，自然是因为朱三跟吴江这边的生意谈妥了。 否则猛然断了豹哥这条经济链，就是动了朱家的根基。 豹哥的事情，也让她意识到，她需要发展多条线，再一步巩固朱家是“耕读传家”的根基，如此才能够避免其中个别出现问题，影响朱家整个产业。 想要调查豹哥有没有外心，其实很简单，就是暗中雇佣几个人，数数每天到摊位、饭店吃饭的人数，再和李氏手里的账本一对比，就心里有数了。 进进出出吃饭的人那么多，每个人都不可能是最低消费，即使取一个平均数，也能够看出这家店的生意如何。 “娘，这流水……似乎有点不太对啊……”朱五看着自己统计的数据，再对了对李氏那边的账本，差距有点大。 “是吗？采购呢？”叶瑜然神色不动，继续问题。 “从我们这边采购的……”朱五说道，“如果只是从我们这边采购的量来看，那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可是这个量……娘，难道他们都是拼桌吃的？怎么感觉，这采购量跟进店的人流量不太吻合？” 两边的数据一比，漏洞就出来了。 “不管是进来吃饭，还是买东西，总要有东西才行。这东西的量却远远小于进店的人数，那就有问题了，总不能，那么多人进店都是要讨碗水喝，或者借个厕所吧？” “呃……”朱五也糊涂了。 “你有没有查过他们那边的采购？”叶瑜然盯着他，提醒道，“我的意思是，他们有没有从别的地方采购了一些东西，却没有告诉我们？” “那就对了，如果豹哥有自己从外面采购东西，搭着我们的一起卖，这销量跟人流量合不上也就正常了，我们这里只有我们这边的采购量……”豹哥松了口气。 说句老实话，他跟豹哥还是有交情的，不管于公于私，他都不希望跟豹哥闹翻。 “正常？我们跟孙老爷合作的店，他们即使从外面采购了，也会跟我们打声招呼，豹哥这边可没有打任何招呼。”叶瑜然并不觉得，说道，“他们想要在店里卖点别的东西，没问题，但至少要跟我们说一声吧？而且每个月的盈利，是不是也应该跟我们算算？” 第870章 村里某些流言出来了 朱五有点懵：“这就不用了吧？孙老爷那边的，如果是他们自己进的货，就没算我们的。” “不一样，我们跟孙老爷合作，是我们提供货，分的是货的盈利；可跟豹哥的合作，我们分的是总收益的盈利。” 朱五不说话了，因为他发现，他娘说得挺对的。 他们跟孙老爷、跟豹哥的合作方式，确实有些不太一样。 “那……那……要真查出来是这样，我们要怎么办？豹哥其实他也没错，那些东西是他买的，盈利就该算他的……” “那成本呢？成本他是怎么算的？开店铺要租金，雇人要佣金，东西卖出去了，钱他拿走了，费用却全是我们的，这不对吧？”叶瑜然说道，“你知道，你觉得我有些斤斤计较了，可这是‘规矩’，做生意也应该有做生意的‘规矩’，随意破坏‘规矩’，以后生意做得多了、大了，还怎么管？老五，我们现在可不只跟豹哥合作，和普寿城吴掌柜这边也有，以后说不定还有其他家……所以，你要想清楚了，这个‘规矩’到底应该怎么立。” 朱五有些被吓住了：“娘，你不是说朱家的男人不能经商吗？” 叶瑜然饶有深意地看他一眼，说道：“没错，这生意确实只是朱家女人赚的脂粉钱贴补家用的，可作为一家之主，你不应该了解一下自己的媳妇正在干什么吗？” 朱五：“……” “你不会真打算全部交出去，一点也不插手吧？那万一她们的生意出了什么问题，你们这些男人要怎么办？跟着喝西北风？女人自己都能赚钱养家了，她还要你这个男人干什么？当然是给她遮风挡雨，帮她解决她不能解决的麻烦啊……” 朱五：“……” “这些话，我也就跟你说说，你们兄弟几个，我也发觉了，也就你喜欢调教自己的媳妇，插手后院的事。要插手没关系，但要插到点子上，我想你也不想以后老管你媳妇跟其他几个妯娌争风吃醋的事情吧？” 朱五摇头。 “那不就对啊，你不想管，那就把她调教好了。她又不比你四嫂，只抓自己眼前能够抓得到手的，太高太远了，她就不够了。虽然不会发大财，但也不会给家里添乱子。你媳妇想要得有点多，人一旦贪了，就容易犯糊涂，你不帮忙盯着点，万一她出了点什么纰漏，那就是你的责任。我想，你也不想整天跟在她屁股后面，帮忙擦屁股吧？” 朱五：“……” ——所以，他媳妇到底又干了什么，让他娘这么操心？ 朱五狠狠回忆了一番，就是想不出来。 他又不敢问他娘，生怕他娘觉得，他都这样喜欢“调教”媳妇了，结果连这种事情都要问他，那他还调教什么？那不是瞎折腾吗？ 当朱五回去，让林氏好好回忆一下自己最近干了什么时，林氏也有点懵：“我干了什么了？我什么也没干啊。” “你什么也没干，娘在我面前提你干嘛？你自己好好想想，什么也没漏，都跟我说一遍。” “婆婆怎么说我了？”林氏有些心虚，“不会说我坏话了吧？” 朱五斜着眼睛望着她：“你自己说呢？要没点什么，娘干嘛说这些？你自己交待，还是我去查？你知道的，我知道的途径不一样，处理的方法也会不一样。” “我……我真的没干啥。”林氏支支吾吾地解释着，她最近唯一没跟他说的，就是她娘家的那点事情。 “你娘家又咋了？”一听林氏的娘家，朱五的眼皮子都跳了。 现在林氏娘家还有一大堆“拖后腿”的还在他们家，别又给他整一出出来。 “我三妹快要说亲了。” “对啊，我知道啊，怎么了？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这事你别急，你找我娘，让我娘帮你挑人。” “可娘现在不是腿不行嘛……”林氏解释，“我也没别的意思，没有嫌弃娘的意思，主要是事实就是这样，娘自己也说了，她是找小百里大夫看的，十有八九以后都不能走了。娘这伤，一看三五年都有可能，可三妹不能等啊……真要三五年过去，三妹就成老姑娘了。” “所以，你干了什么？”朱五紧紧地盯着她。 “我没干什么，就是娘的干女儿和她未婚夫来的时候，我跟他们嘀咕了几句，让他们帮忙看看，要是身边有合适的……” 林氏才说到这里，朱五就骂了她一句：“你傻啊！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你了。” “我……我怎么了？我托他们帮忙留意一下，又不是让他们出面介意。我也知道李琴还没有嫁过去，我就这样说有些急了，可是我没让她现在就介绍，就是提前打声招呼，让她挂个心。” “李琴是什么人，你三妹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 “你是想说，我三妹没娘了吗？”林氏一愣，失落了，“我就是知道我三妹没了娘，所以才急啊。还好她不是长女，要长女就更不好嫁了……” 丧母长女不娶，虽然林三妹不是“长女”，可她没有兄弟帮衬不说，下面还有一个未婚配的妹妹，还有三个被长姐“丢弃”的侄女，一般人家根本不可能看上她。 之前林氏不急，是因为她觉得有婆婆当靠山，两个妹妹又跟着朱八妹一起“学习”，即使再差，也不可能差到嫁不出去的地步。 但现在不同，叶瑜然的腿一摔，村里某些流言出来后，她就有些坐不住了。 再一看李琴当初就是借着叶瑜然“干女儿”的身份，定给了镇上的闻人山，她恨不得让林三妹替李琴嫁过去。 所以当李琴、闻山人分别来看望摔断腿的叶瑜然时，她又动了另一番心思——不能嫁给闻人山，找一个跟闻人山差不多的总行吧？不是听说，他身边还有好几个兄弟成亲难嘛，可以介绍给她三妹呀…… 心思一动，就坐不住了，找人家“唠嗑”去了。 找别人唠的时候，林氏还是长脑子的，知道避着人。只是她没料到，李琴从她这里一离开，就偷偷告诉了叶瑜然：“干娘，有件事，我觉得有点奇怪，不知道要不要跟你说。” “什么事？我们之间有什么啊，有事就说。”叶瑜然一脸鼓励。 还以为她说的是她和闻人山的亲事，没想扯到了林氏和林三妹。 叶瑜然：“……” ——这个傻不愣登的，怎么又冒出来了？ 听到林氏说完这些，朱五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行了，我知道了，但是你这事应该跟我说一声，知道吗？” “女人订亲的事情，怎么跟你说啊……”林氏看他不像生气的样子，微微松了口气，解释道，“这也是女儿家的事情，一般都是女人出面。” 第871章 老五确定别人看得上她三妹? “你出面没事，但要提前跟我打声招呼，看看我这边有没有更好的办法。”朱五说道，“我平时跟村里的年轻人往来最多，你要挑人，也可以从我这里着手，让我推荐给你啊。” 林氏没吱声。 她能说，她嫌弃他手底下的那帮都是“泥腿子”，比不上闻人山吗？ 朱五哪里不了解自家媳妇，一看就懂了：“你不会嫌弃吧？你有没有搞清楚，你三妹、四妹的情况？人家李琴除了是我娘的干女儿，人家有父有母，还有亲兄弟，家底在这一片也算可以的，即使不介绍给闻人山，也能够介绍给别人。可你两个妹子，在这村里，你觉得能够介绍给谁？” 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从别人嘴里说出来，那就有些不好受了。林氏瞅着他，有些不高兴：“我三妹、四妹也不差，村里哪个姑娘，能够像她们这样赚钱？” “这种事情能够往外面说吗？娘都恨不得捂死了，生怕别人知道八妹手里有多少钱，万一招来的全是一些居心叵测的人，八妹以后怎么办？你不会跟我说，你已经在外面说三妹有多么多么能赚钱了吗？” 林氏连忙否认：“我又不傻，这种事情不赶紧藏着捏着，都拿着往外说了，万一别人眼红怎么办？只是，这种事情不是我们不说，别人就不知道。现在，早就有人在外面传了……” 朱家染布的事情，一直都是由朱八妹负总责，林三妹、林四妹两个帮忙打下手。 只要是村里明眼的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像林氏所说的这样，根本“捂”不住。 “捂不住是捂不住，可说不说，那是另一回事。只要我们不承认，别人也没有证据。我想，你也不希望把三妹嫁到那种人家里，把她当赚钱工具吧？” 林氏摇头：“不想。” “那不就对了。”朱五终于说回了闻人山的事情，掰开了，揉碎了跟林氏说。 闻人山只是看着“风光”，但说到底还是一个衙役，是下九流。 除非得到特赦，子孙后代都不能科举，只能世世代代当“衙役”。 “那不是挺好的吗？世世代代能当衙役，那就是有活干，有钱吃饭，也挺好的呀。”林氏的想法有些不稳定，有时候觉得衙役不好，有时候觉得人家月月有钱拿，能够养家糊口，也挺不错的。 嫁给一个泥腿子，一年到头辛辛苦苦，不也是赚那么点钱，生孩子过日子吗？ “每个月有钱拿，那才多少？你就不能争点气，想着把你两个妹子嫁给什么掌柜的，或者读书人什么的？”朱五忍不住嫌弃地说道，“你就光看不上泥腿子了，结果挑来挑去，挑的可能还不如泥腿子。闻人山已经被娘挑给了李琴，你觉得剩下的，娘要真有看中的，不知道挑回来？既然没有挑回来，那就说明，娘没看上……娘为什么看不上，你想过没有？” “为什么看不上？因为是衙役吗？” “娘给李琴介绍闻人山，那是因为娘觉得这人不错，靠谱。即使发不了大财，但李琴嫁过去，也不至于受委屈。可其他的几个，能不能像闻人山一样靠谱，那就难说了。”朱五不得不将镇上，关于衙役的一些“坏习惯”给说出来。 什么扣脚、剔牙都只是小事情，镇上有赌房、花楼，作为衙役，肯定要经常出入这种场合。 要是没点定点的，早陷在里面了。 林氏吸了一口冷气：“不……是吧？要是那样，这个闻人山……” “这个你放心，娘敢挑闻人山，就是知道这人不会跟其他人似的，在外面乱来。现在谈婚论嫁，哪个不讲究门当户对？如果李家人嫌弃闻家，人家闻家又不是找不到媳妇，只不过闻人山自己相中了李琴罢了。” 林氏沮丧不已：“那照你这么说，最好的已经挑给了李琴，那我三妹、四妹怎么办？” 朱五提到的掌柜、读书人，她连想都没想过。 “不是还有两年吗？老七都已经是秀才了，我们家也把生意做到普寿城去了，再在就等着红薯占收、水稻占收，再卖几亩地……”朱五描绘了一下未来的场合，说道，“你自己寻思一下，再过两年，我们家还是现在这情况吗？到时候越来越好了，你再回头看你现在挑的人，你还看得上眼？” “……”林氏心动是心动了，可是她很犹豫，“我也想啊，可是老五，万一到时候好的都被人挑没了呢？三妹又大了两岁，到时候就是‘大龄姑娘’了，能挑的人不多。” “怕什么？女大三，抱金砖，只要我们家底子够硬，你三妹能够从娘那里多学到几分本事，她还能拿捏不了自己的男人？”朱五一点也不觉得有任何问题，说道，“你看我爹，这一辈子他有逃脱我娘的手掌心？” 他没说的是，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不想找一个跟他娘一样“厉害”的媳妇，被一个女人捏在手里。 林氏：“……” ——如果往小三岁里挑，好确实没问题，就是…… ——老五确定别人看得上她三妹？ 后来没办法，她只能让朱五多上上心，别光等两年以后，就是现在也开始瞧着，万一真有合适的，先订下来也行。 不只林三妹，后面还有林四妹，林三妹没订亲，林四妹就不好谈。 一拖拖累的不是林三妹自己，是两个人。 朱五应声，也让她答应，以后她再想给林三妹、林四妹拉线的时候，一定要先问问他的意见。 他一个大男人经常在外面跑着，知道的消息肯定比她还要多。 她两个妹子嫁好了，对朱家也是助力，他不会坐视不管。 估计连林三妹自己都不知道，就叶瑜然回来的这段日子，她姐差点就把她的亲事给“订”了下来，而且是订给了一个衙役。 她倒是没有瞧不上衙役的，主要是她现在忙着赚“嫁妆”，还真没多余的心思分出来，用到这些事情上面。 嫁妆多了，她才能够过得更好，要是能够带上一两亩地嫁到婆家，她觉得婆家肯定会把她“供”起来。 她不需要“供”起来，但也希望未来的婆家能够对她好。 腿好了以后，叶瑜然的心思也活了起来，不想再呆在家里“无聊”了。 整天装病，还得弄各种各样的药，也挺烦人的。这不，她寻思着，把家里买地的事情给“定”了。 先跟家里打了声招呼，得到全家人的一致同意后，叶瑜然便让朱大、朱二推着她去找里正、族长了 第872章 他们也不废话，按着规矩办 朱家要买地，里正、族长一点也不意外，毕竟之前已经透过口风了，他们就等着叶瑜然什么时候“动手”。 这次他们商量的，主要是一些“细节”问题。 买地不是朱家一个人买，朱家村其他人都能买，即使钱不够，也没关系，可以由族里先“垫”，一家一亩，等家里的红薯丰收了，直接从卖出去的红薯里扣。把所得的钱换成了地，傻子都不会拒绝。 “老大，你们家要买地了？” 朱老头到隔壁串门，立马被朱老爷子、朱老婆子拉住，小心翼翼地问了起来。 没办法，这么大的事情，整个村都传遍了。 家家户户都能买地，而且还是有村里统一买，一家一亩，如果要买多的，就自己出钱（唯有连一亩都买不起的，那一亩可以由族里帮忙垫资）。当大家在讨论自己买地的事情时，都不忘记捎带朱家一句，说他们家买得最多，最豪气，起码十亩。 “朱家肯定赚发了！” “可不是嘛，又是读书人，又是做生意，能不赚钱吗？我听说他们家老七，读书都不要花钱，都是官家出的钱。” “那你们知道，朱家到底要买多少亩吗？” …… 那羡慕的语气，一个接着一个。当然了，他们也不忘记高兴自己也能买地了，虽然只有一亩，看着少了一点，但种了那么大半辈子地，有几家买得起啊？ 乍得一亩，还是非常开心的。 就这一亩，娘家那边已经派人过来问话了，既羡慕又妒忌，一个劲地追问着：“真是用红薯换的？那明年我们能一起种不？要是能一起种，那明年我们是不是也能买了？” “这我哪知道？这得问我们村的里正、族长。”出嫁的女儿应对着，猛然觉得，还是他们村的里正、族长有远见，什么事情都由他们“挡”在了前面。 任何娘家人来了，也不用她们自己“拒绝”，夹在中间难做了。 一边是娘家，一边是夫家，帮哪个都不好，帮哪个都会被说“偏心”。但现在不一样了，“规矩”是里正、族长订的，她们也没办法。 说句老实话，他们确实也挺矛盾的，既希望娘家人明年能够一起种红薯，也赚出一亩地出来；却又担心娘家一起种了，到时候红薯卖不出去了，影响夫家这边的收入。 唉……我太难了！ 隔壁村的，听到了消息，哪里坐得住，纷纷跑自家里正、族长那里。 “族长，你听说了没有，朱家村集体买地了。” “行了，前面那个刚走，说的就是这事。”族长没好气地说道，“这事还要你们说？我们早知道了。” “那我们村呢？” “人家是种红薯种发了，有多余的钱，所以才集体买的。我们村有啥？” 村民顿时萎靡：“那我们明年跟着一起种，不成吗？” “这事，我得跟朱家村的里正、族长商量一下，这不只是种的问题，还要卖出去。”族长说道，“朱大娘，知道吧？朱家村的红薯全部朱大娘给收了，所以他们村才有钱买地，要不然你们以为，这地是那么好赚的？” 那人一傻：“都是朱大娘买的？！我的乖乖，那她不赚发了，要不然，她哪来那么多钱买？” “她也就是一个中间人，以她的名义收了东西，然后再卖给另一个人。人家是提前找好了下家，把这些事情都谈妥了，就等着收红薯。” “那我们也找一个下家，不就行了？” “有本事，你找。” 那人蔫了。种东西容易，可是要把东西卖出去，哪有那么容易？ 之前就有人动了心思，想要从朱大娘家进一些货，拿到外面去卖。 结果有人货是进了，结果根本没卖出去，货差点全砸自己手里了。 这时有人提醒他：“说你傻你还真傻，这生意要真那么好做，朱家村的人怎么不自己做？你没看到朱家村也就那么一两个人在做，大部分人还在老老实实种地吗？” “那不是他们村族长、里正不让吗？”那人糊涂。 “不让是不让，但要真赚钱，其他人不知道背着里正、族长干？利益动人心，懂不？” 那人：……所以，我就是那个蠢的？ 动了这种心思的，不只一个村子。 李家村、刘家村，太当山脚下的村子几乎都动了。哪个村的族长、里正都拎了东西，往朱家村里正、族长家里赶，一桌接着一桌，就跟接力赛似的，只想把这件事情给“拿”下来。 早在说到卖地的事情，朱里正、朱族长就已经预见了一些，十分庆幸，还好他们提前跟朱大娘商量好了“应对”之法，否则这么一波接一波的，他们也吃不消。 他们也不废话，按着“规矩”办。 想要种，可以，即使不通过他们都行。 只是，若是没有通过他们自己种的，卖不卖得出去，他们也不管；但若是通过他们的安排，统一一起种的，只要红薯达标，他们就按照一定比例“订货”。 李里正、李族长完全没想到，朱里正、朱族长松口松得那么快，有些惊讶：“这么大的量，朱大娘吃得消吗？” “这你就放心了，既然朱大娘敢放出量，那就是她有办法吃下来。至于怎么吃，那是她的事，我们这种外行人，打听得再多也没用。”朱里正说道，“朱大娘说了，她也不是全部都收了，会留下一部分份额让你们自己消化，是自己吃，还是自己做了东西拿出去卖，都可以。但是如果不按她的规矩走，想要卖多的给她，不好意思，不归她管。” 朱族长还在旁边补充：“朱大娘什么脾气，你们都知道，一向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我们自己村的人，都不敢轻易得罪她，你们回去，最好也跟你们村的人说清楚，千万不要搞小动作。要是把她弄发火了，一个村的都不肯收了，到时候就麻烦了。我们都是隔壁村子，乡里乡亲的，到时候闹得难看，大家脸上都无光。” “知道，你们放心，这件事情我们肯定说清楚。朱大娘出马，谁敢惹她发火啊？上回潜泉村的事情，谁还不长记性？”惹她发火，说不给就不给，急红了眼也没用。 都能扛着菜刀，跨村砍人的老虔婆，哪个吃饱了撑的会去招惹她。 第873章 朱里正先到县衙那里做了报备 说着说着，也有人问起了叶瑜然的腿。 “对了，听说朱大娘残了，不能走路了，真的假的？” “真的！”这个朱里正倒是没有隐瞒，说道，“现在到处找药方子呢，你们也帮忙瞧着点，有好方子都弄回来，让朱大娘试试。要是能治好了，也算你们的一大功劳。” “没想到朱大娘还会出这种事情……”一脸的唏嘘不已。 凶悍了大半辈子的老虔婆，临到老了老了，眼看着要享清福了，居然还会遇到这种事情。 也不知道是应该“幸灾乐祸”，看个笑话，还是应该同情她。 “可不是嘛，现在啊，他们家连下人都用上了，就是买来伺候朱大娘的。”朱里正感叹着，“她要不买，我都想替她买。现在朱大娘可是我们村的摇钱树，大家都能不能过上好日子，就看她了，她要再出什么意外，我们得吓死……” 一说到叶瑜然出事，有可能会影响到大家的“收入”，所有人的心头都跳了起来——可不是嘛，朱大娘要出了意外，就相当于他们的“聚宝盆”没了。不行，千万不能让朱大娘出事。 这回，不用朱里正、朱族长再强调什么，十里八乡的人都动了起来，只为了给叶瑜然寻找能够治好伤的“土方子”。 一个小木箱不够，叶瑜然直接换成了一个大木箱，全部装“方子”。 甘逸仙看着那么一大堆东西，忍不住都抽了嘴角：“朱大娘，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好？你看看，这才过去几个月，这箱子都换了好几个了。” 要不是叶瑜然的伤是他治好的，他都快以为叶瑜然的伤已经重到要死了。 “至少要过个年吧。”叶瑜然神色淡定，“好得那么快，他们就会推算出是哪些方子管用的，只有时间越长，用的方子越多，他们才越摸不清楚是哪一张方子管用了，亦或者是几张方子凑在一起管用的。除非不怕死的，否则正常脑袋的人，也不会从我这么大箱子里面找方子了。” 未来某个不怕死的子孙：“……” ——老祖宗，你坑死我了，呜呜呜…… 甘逸仙这回来，就是因为朱家村准备集体买地的事。 若只是叶瑜然一个人买，一家也就十几亩，他管辖的地方再大，也就那么大一点；可现在不一样，现在是朱家村集体买，即使只是一家一亩，也有好几百亩。 我的乖乖，这面积就大了！ 这还不是最惊人的，其他村的人也在动着这心思——等明年赚钱了，我们也买地去。 土地公公是干嘛的？ 管辖一方土地啊。 只要是他辖区里的老百姓，即使他不用攒什么功德，他们新增的土地也会算动算入他的辖区，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降福利”。 这不，平白无故地多了几百亩地的辖区，把他高兴死了。 瞅到他开心的表情，叶瑜然一脸狐疑：“发生什么好事情了，让你这么高兴？” “有吗？” “很明显好吗？从你进门到现在，嘴角都没下来过。” “嘿嘿嘿……我管的地方更大了。” 叶瑜然一愣：“升官了？那真的要恭喜你。要不然今天晚上留下来吃饭吧，我让大儿媳妇多烧几个菜……” “不用，我呆会儿就要走了。”甘逸仙解释，“也不是升官，我也想升，但还没到时候，就是我管辖的领地变大了。” “同样的官职，你的领地变大了，就是要做的事情变多了，这也是好事情？”叶瑜然不太懂，难道甘逸仙是个工作狂？ 可是看着甘逸仙漂亮的脸蛋，她怎么都不觉得像，反倒像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 “当然是好事情，”甘逸仙理所当然地说道，“管理的辖区越大，就说明我的本事越大，以后升官的可能性也就越大。而且同样的官职，能够管的范围不同，说明他们的实力也不一样。” 在仙界，讲究的不只是神职，还有他们的领地范围。 同样的神职，管辖的范围不同，他们的个人实力也会有很大差异。 甘逸仙自然不希望，自己“徒有虚名”。 “这样啊……”叶瑜然寻思着，若放在县衙这样的小地方，县令跟县长属于同一级，但他们管辖范围和范围确实有些不同。 同样是县，县令就是比县长的“权势”和管辖范围更大。 叶瑜然说道，“那这么说，你也算是升级了，下一步应该就是升官了。这也是一个好消息，恭喜你！” 甘逸仙笑容灿烂：“虽然你说得不全对，但还是谢谢你恭喜，呵呵呵呵……” “你特地跑这么一趟，不会就是为了跟我分享这个好消息吧？”看到他的笑脸，叶瑜然忍不住心头一吹，也跟着笑了起来。 “嗯嗯！”甘逸仙很诚实地点了一下头，“我在这里，也就认识你了，除了你，我也不知道我应该跟谁分享这个好消息。” 主要是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在这里，所以不想跟仙界的人联系，除了叶瑜然，他还真找不到什么特别合适聊天的人。 “那我应该感觉到荣幸！” “确实！”甘逸仙微抬了下巴，有些小傲娇：我可是大名鼎鼎的土地爷！ 虽然买地的事情定了下来，但离秋收还有一段时间，真想要买，还得再等等。即使有人想要卖地，也会等秋收结束以后，等地里的庄稼都收了。 因为要买的地有点多，朱里正先到县衙那里做了报备，以免到时那边太过于惊讶，没能办成。 随着时间的流逝，终于到了红薯成熟的季节。 跟往年一样，都是以朱家为信号，当朱老头挖下第一锄头，挖出第一块红薯时，今年的红薯丰收季就到了。 “你瞧瞧这个红薯咋样，跟往年有没有得一比？”朱老头还扒了扒红薯上的泥，拿给朱里正、朱族长以及朱嘉等人看。 去年丰收的时候，朱嘉就在，自然清楚红薯的个头问题。 “比去年大了一圈。”他比划着，说道，“去年要小一点，应该是今年有经验了，时间节点把握得比较好一点，所以它长得也要好一点。” “应该吧，”朱老头说道，“这东西也跟种地一样，种的次数越多，经验越多，种得也就越来越好了。哈哈哈……今年这么大，要是都长这个样子，那应该能够比去年多收不少。” 第874章 最大的威胁不是她，而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要是能够比去年收得还要好，那就真的是太好了。”旁边有人说道，“我们家今年种了不少红薯，但凡来得及开荒种红薯的地方，我都开了。” “如果你是荒地，那就不要想了。”朱嘉笑道，“哪家荒地种东西，一种就能够种出好收成的？都是种了一段时间以后，把地养好了，才慢慢有的收成。” “那也比不种好，这红薯跟其他的东西不同，它没那么挑地。即使再差的地，也能够有点收获……最主要的是，它好种，扎茎就能活。” 抱着这种想法的人，不只他一个，所以朱家村里，在今年自己都能够育种的情况下，不少人都自己多弄了一些荒地来种。 反正朱里正、朱族长也跟他们说清楚了，在规定范围内的，朱大娘这边收，超出这个范围的，他们自己想办法。 虽然朱大娘收红薯，帮大家赚钱，但也不能做“亏本买卖”不是？ 今年都能买地了，村里人自然没有意见，一个个开心得要死：“知道了，族长，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这个时候，朱家村讨论的话题就变成了：“你家收了多少红薯？” “我家没收多少，也就几担子，你家呢？” “我家也是几担子，估计跟你家差不多。” …… 到底是假差不多，还是真差不多，就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 毕竟从几担子到几担子，可是从五六担到八九担，这中间的差距还是满大的。 朱家村红薯大丰收，不管是孙老爷，还是豹哥，都是要来一趟的，一个是看看情况，另一个也是表示“庆贺”。收成越好，就说明他们能够收到的红薯越多，到时候能够卖的红薯吃食也越多。 “哈哈哈哈……朱大娘，你不知道，自从我那生意做起来之后，但凡来店里吃饭的，就没有几个不点红薯粉的。”豹哥笑着说道，“没办法，这东西只有我们几个店里有，别的地方他找不着，想吃了，就得来我们这里。” 孙老爷也表示，他开在别处的分店，因为红薯粉及卤货的引入，生意特别好。 也不是没有人想去他店里偷师，可是这东西都是从叶瑜然这里直接“进”的，半成品，人家想偷也偷不着。 “来店里吃饭的客人，又不会只点红薯粉，多少会点了别的，光这些，就够我赚的了。”孙老爷还提到了他店里的其他东西。 有的时候，人家来不来你店里吃东西，还真是冲着店里的某样东西来的。 有了招牌菜，还怕别人不上你这里来？ 叶瑜然注意到，孙老爷在说这个的时候，豹哥的目光还微微闪了一下。 这是在心虚吗？ 不过她没有说什么，而是露出了一抹笑意，说道：“那敢情好啊，咱们合作做生意，求的就是互利互惠。我能赚钱，你能赚钱，那我也就放心了。” “可不就是‘互利互惠’嘛，朱大娘，你这个词做总结做得好，非常好。” …… 除了一点小摩擦，这天还是聊得还是很开心的。 来的时候，两人是前后来的，离开的时候，两人也是各走各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豹哥故意的，孙老爷走的时候，他还在外面站了一会儿。 “豹哥？”叶瑜然看到他又转了回来，露出了一抹惊讶的神情。 “朱大娘，我有事要跟你说。”豹哥看了一眼四周，十分严肃地说道，“单独跟你说。” 叶瑜然点了一下头，让朱五先去休息一会儿。 “娘，我就在外面，有事你叫我。”朱五有点不放心，加了一句。 没办法，谁让他查出豹哥瞒了他们不少事情呢？ 叶瑜然摸了摸桌上的茶，还是温的，便重新给豹哥添上，并且说道：“说吧，想要跟我说什么？” “上次卞秋颖的事情，是我瞒了你。”豹哥开门见山，直接说道。 “卞秋颖？”叶瑜然表情惊讶，似乎有些不解，“她怎么了？不是已经处理掉了吗？” “是处理掉了，但其实是我亲手送到贾夫人手里的……”豹哥不得不将当年他欠了贾夫人一个人情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作为一个混混头子，他也接过贾老爷的活，要不是贾夫人护了他一把，他差点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具体是什么事，他就不说了，免得给叶瑜然带来麻烦。 “所以……你的意思，其实这事你没有借孙老爷的手？”叶瑜然装出既诧异，又不解的样子，问道，“我不太明白，即使你想要还贾夫人人情，直接跟我说就好了，为什么又要说这事得通过孙老爷的手处理？” “你们找我找得太突然了，我也不太确定贾夫人这边要怎么处理，所以只能先顺着你们的话说。”豹哥的意思，当时他听到这事时，第一反应就是——他欠贾夫人的人情能还了。 但到底能不能还，他还得先见贾夫人，听听她的意见。 对于贾夫人来说，最大的威胁不是卞秋颖，而是卞秋颖肚子里的孩子。 说起来贾夫人也挺可怜的，她年纪轻轻就定给了贾老爷，没想到却是一个不中用的，害得她一个大家小姐不得不陪她“同甘共苦”，沦落到安九镇这样的地方。 这样就算了，贾老爷又是一个四处留情的，屋里屋外，妾室、通房一大堆。 当年豹哥帮贾家干事时就知道，整个贾家，就没有贾老爷没经过手过的丫鬟。 “唉……只可怜了贾夫人……” 叶瑜然听着这语气，感觉有些不对劲，因为豹哥每次提到对方的时候，都带着那么一丝丝私人感情。 “你这是在同情贾夫人？”她瞅着他的表情，想要看出一点什么。 “她这种情况，是个人看到了都会同情。” 叶瑜然看到他回过头望过来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大户人家，有几个老爷不纳妾、养通房的？那些夫人也没见你这么同情……豹哥，你跟这个贾夫人，怕是关系不菲吧？” 她又不傻，大户人家纳妾的男人不只贾老爷一个，也许贾老爷做得过份了一点，但也那不是像豹哥这样的男人会“心软”的原因。 那么多夫人，豹哥唯独对这位“贾夫人”特殊了一点，这不是奇怪是什么？ “……”豹哥好一会儿没有说话，“是。” 叶瑜然心头一跳：“你们是什么关系？” 第875章 我不想占人家便宜 “清清白白的关系，”豹哥轻轻叹息了一声，“她一个大家小姐，又是别人的正妻，我即使再心动，又能有什么用？顶多就是能帮就多帮一点……” 叶瑜然没想到他承认得这么快，还是当着自己的面承认的，微微怔了一下：“你……喜欢她？！她可是有夫之妇，豹哥，你这事……你这事有几个人知道？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办？” 清不清白不重要，重要的是，豹哥以后是一个什么打算。 如果一直牵扯不清，即使再“清白”，也要外人信啊。 “我想帮她。”豹哥说道。 “帮她？怎么帮她？豹哥，你可要想清楚了，她一个有夫之妇，你频繁出现在她面前，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的。贾老爷再不是东西，那也是贾夫人的男人，他想要处理你，简直不要太容易，借口都不用找，直接说打死野男人，就能弄死你了。这样的传言传出去，也会害死贾夫人……” “我知道，所以我尽量不在人前出现在贾夫人面前。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几个人知道我跟贾夫人的关系。” “你们还真有关系？！发展到哪一步了？” “不是，朱大娘，你误会了，我跟贾夫人真的是清清白白的，我是喜欢她，可她不知道。她以前帮过我，只是以为我在‘报恩’呢。”豹哥赶紧解释，生怕叶瑜然误会了。 “那你跟她往来的事情，有几个人知道？” “没几个，我每次去找她，都是有正当理由的。再说了，她一个‘贾夫人’，又不知道我的心意，没事也不会见我。” 叶瑜然：“……” ——那可说不定，堂堂当家主母，能够管下这么一大家子，她能不耳聪目明？ ——豹哥这点小心思，怕早就被别人掌握在手掌心里了。 ——就是不知道这位贾夫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说到这里，没想到豹哥再次向她扔出了一个“重弹”。原来，豹哥不仅瞒了她卞秋颖的事情，还瞒着她店里的生意，也就是让贾夫人“入股”吃食店的事。 之前她让朱五调查的流水问题，全部在这位贾夫人身上。 “贾家的窟窿太大了，现在她都穷到变卖嫁妆了，”豹哥感叹着，说道，“我哪里看得下去，就主动跟她说，让她把她名下的庄子收拾一下，合适就送到我店里来，也能多赚一点。她送来的东西，我没赚她什么钱，送来多少，卖了多少钱，也都给了她。” 叶瑜然嘴角一抽：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想不到豹哥也不能免俗。 “既然要过账，那陈账房应该也知道这件事吧？” 豹哥愣了一下：“我不知道，我没跟他说过……” “那应该是知道了，但账不对，他一眼就看得出来，然后帮你抹平了，要不然送到我这里的账，也不会看不出一点毛病。” 豹哥有点懵：“账本上看不出来吗？我还以为，你们一直知道……” “我们怎么会知道？你之前可没开口跟我们提到过。” “这种事情，我不太好意思提……”豹哥诚恳地跟叶瑜然道了歉，他也知道他对贾夫人的那点心思有些见不得光，所以也不敢轻易跟人透露。 这回要不是贾夫人不想占他的便宜，要么正儿八经的跟他签订合约，要么这生意就不做了，他没想跟朱家打招呼。 因为在他看来，只要他店里的生意好，不影响到朱家这边的“正常收入”，这些日常管理上的事情，他就没必要跟叶瑜然说了。 叶瑜然真的很想问他： ——你这还是日常管理？ ——你这是鬼迷了心窍，想要乱来了。 ——还好人家贾夫人理智，带了脑子，强迫你做了选择，要不然这“生意”也长久不了。 不过，贾夫人能够做出这样的决定，只能说明，贾夫人没有她想得那么“坏”，或许还是一个非常聪明，带脑子的人。 哪家做生意，能够稀里糊涂的？ 唯有先把“规矩”说在前面，把契约给签了，才能避免后面出现一系列问题。 有时候生意做不做得起来，能不能做得长久，不是生意不好，而是几个合伙人之间的问题。 “我的意思，我就是想帮帮她，不赚她什么钱。虽然要签这么一份契约，但我还是不想占人家便宜……”豹哥解释着，他之所以会说这些，是希望叶瑜然能够同意“原封不动”，就按以前的方式分割利润。 他是帮贾夫人的“忙”，又不是赚她的钱，没必要。 “那你有没有算过，你每个月给她赚了多少钱？”叶瑜然翻了一个白眼，有些无奈地说道，“一个店赚着是不多，但以后分了分店呢？一个店、两个店……十个店、百个店，你到时候还准备让她‘空手套白狼’？” “我没想那么长远……”豹哥怔住。 他只想着贾夫人都穷到要变卖嫁妆了，他不赶紧帮一把，她就得喝西北风了。 堂堂一个大家小姐，哪过过这种苦日子？ 他也没想过他俩会长远地合作下去，就是“临时”帮一把，所以也就没跟朱家提，觉得这事很快就过去了，提不提都不重要。 “既然你喜欢人家，自然得替人家想得长远一点。她现在缺钱，你怎么知道她以后就不缺了？” “以后怎么还会缺？她回京城了，她娘家不是会照顾她嘛，还有贾家，我以前听他们府里的下人提到过，说京城的贾家可大了……” “可是他们这一房已经被赶出来了，大户人家那点糟心事，你还不知道吗？”叶瑜然盯着他的眼睛，说道，“被‘赶’出去的，不是庶子，就是这场家业争夺战中的失败者，你觉得一个失败者能够分到多少东西？京城的贾家再大，只要贾老爷一房被赶了出来，除非贾老爷争气，否则贾夫人都开始变卖嫁妆过日子了，以后只怕会更难。” 豹哥：“……” “我知道，你喜欢她，不想她过得那么惨，所以一叶障目，没有想那么多，可事实就是如此。从长远来看，若贾夫人不找出一条生财之道，那她就得面临那样的困境。” 豹哥心里头慌了起来：“那……那朱大娘，你这件事情要怎么办？你是老人，经验丰富，你肯定知道，你快告诉我，我要怎么帮她……她一个大家小姐，根本没吃过什么苦头，要真的落得那样的境遇，我怕她……” 一想到她有可能会过上那样朝不保夕的日子，他就觉得慌兮兮的。 第876章 又有几个把老爷给哄了回去 “你刚刚不是说了吗，她想要跟你签契约，正正经经地做生意，那就说明她还是有点眼光。人家考虑的，比你长远多了。”叶瑜然说道，“只要我们生意好，她跟我们合作，那以后她名下的庄子就不愁销路。有了钱，想要做什么都可以。” “朱大娘的意思是，只要她跟我们合作做生意就可以了？”那不正是他现在正在做的吗？可刚刚，朱大娘怎么又一副“不同意”的样子？ “那要看怎么合作，人家比你想得长远，所以人家不想占你的便宜，该怎么立契约就怎么立，不像你似的，觉得只是‘帮’人家一把，一点利益都不收，赚多少给多少……你在想什么呢？你这是长久买卖，又不是短时间的帮忙，当然得按‘规矩’走，无规则不成方圆，还怎么长久得了？”叶瑜然隐讳的意思就是，贾夫人想要跟他们合作，就得让出一部分利益出来。 开什么玩笑，想要借他们的平台赚钱，不拿出一部分利润分成，还想空手套白狼？ 想得美。 本来是豹哥说服叶瑜然的，说到后面，则变成叶瑜然“说服”豹哥了。 她道：“我们跟孙老爷合作本就有先例，按着那个‘规矩’走就行了，再问问贾夫人的意见，稍微调整一下。你要想多让一点给她，那是你的事，但店里的成本和分给我们的利润比例，这个不能少。你要记住，店不是你一个人的，你得安抚每一位股东。” “是我想得太简单了！”豹哥感叹了一句。 虽然豹哥“同意”了叶瑜然的建议，但是当他离开的时候，叶瑜然并没有感觉自己“松”了一口气。 没办法，她一直以为豹哥十分“理智”，想不到像他那样的男人，也会做出这么冲动的事情。 而且，她也不确定豹哥说的是不是真的。 “娘？” 叶瑜然回过神来，看到朱五正在看自己：“嗯？” “我刚刚喊了你好几声，你都没理我……”朱五说道，“娘，豹哥跟你说了什么，我看你好像有点心不在焉。” “我们之前的怀疑有‘着落’了。” “嗯？” 叶瑜然便把那位贾夫人的事情给说了，当然了，她没提豹哥喜欢贾夫人的事，只说贾夫人对他有救命之恩，他是在“报恩”。 朱五惊讶不已：“原来是这样啊，还真想不到，豹哥这样的人，居然还会‘报恩’。” 叶瑜然斜了他一眼，说道：“那你以为豹哥是什么人？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这句话没听说过吗？” 朱五傻笑着挠了挠头，说道：“娘，这又不是一回事。我之前还担心，怕豹哥当面一套，背面一套，跟我们想的不一样呢……既然他是为了‘报恩’，那这些事情也情有可原了。娘，这事算是过了吧？” “你好像也挺喜欢豹哥的。” 朱五推着叶瑜然的轮椅，继续往家的方向走，说道：“还好吧，平时经常打交道，也不希望少了他这么一个朋友。” “你这‘朋友’的定义有点广啊，他要真是你朋友，会有事情瞒着你？” “呵呵呵呵……娘，朋友也分很多种的，有的只是恰好认识，有的稍微熟悉一点，有的是肝胆相照。我跟豹哥，应该也就稍微熟一点，能够互相帮帮忙吧。日久见人心，也许以后等时间长了，我们发现对方都挺不错的，或许就成了‘肝胆相照’的朋友了。” “那就不知道了，时间能够改变一切，也会改变人心。”叶瑜然也希望，豹哥的事情是她想多了，否则老是这样防来防去的，她也累。 回到家里，她也没忘记提醒朱五，看有没有线搭到贾家去，看看贾家的情况。 豹哥的事情看着是“过”了，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们也需要心里有些底，否则仅听一面之言，很容易判断失真。 “我知道了，娘，我会安排的。”朱五应承了下来，开始动脑筋，如何搭上贾家这条线。 有的时候，知道家里秘密最多的人，不是这个家的主人，而是下面的“下人”。 没办法，谁让下人人多呢？ 你一眼，我一眼，大家东凑西拼，就能够凑出一个主人不知道的“真相”来。 当朱家村的红薯收得差不多时，朱五这边的消息也回来了。 “娘，你让我办的事办好了，这个贾家，还真是……一团糟！”朱五一脸唏嘘不已的表情，说道，“看了这个贾家，我算是明白，你当初为什么会立下不准纳妾的规矩了。” 他表示，其实贾家在刚来安九镇的时候，也没有现在这么“穷”，过得还挺奢侈的。 可是贾老爷是个大手大脚的，根本不会来事，只会花，不会赚。 这不，花钱如流水，那点老底很快就花完了。 有钱的时候，千好万好，后院的女人也就那点事情，闹腾不出什么。可随着贾老爷手里没了钱，原本的好生活开始质量下降，后院的女人们为了保持自己原有的生活品质，便开始“斗”了起来。 这个贾夫人也可怜，当初她来安九镇的时候，就是怀了孕的。本来一路奔波就已经够辛苦了，结果贾老爷这边一放光，后院勾心斗角的妾室没有压住，贾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也“流产”了。 正房夫人流产，贾老爷大怒，将后院的小妾都赶了。 可赶归赶，又有几个把贾老爷给“哄”了回去，重新回到了后院。不仅如此，后院空出那么多位置，贾老爷又开始疯狂纳妾。 “反正，乱得不行，不是今天你算计了我，就是明天我算计了你，后院的那些女人能够为一碗燕窝、一块布打起来。她们一吵一闹，贾老爷就头疼，就让她们找贾夫人要……”朱五叹息道，“家里一个赚钱的没有，还个个找她要钱，贾夫人手里能有多少啊？很快就被掏空了，还跟贾老爷大吵了一架。” “听说当时闹得挺大的，都闹到要休妻的分了。” “贾夫人气得差点上吊，又哭又闹，诉说自己的委屈。弄到后面，自然是没有休成。贾老爷也只是喝多了，一时酒精上头，这正房夫人哪里是那么好休的，虽然多年无子，但人家陪他同甘共苦，还替他守过孝。” …… 第877章 两人对视一眼，重重地叹了口气 从朱五嘴里说出来，这位贾夫人也不怎么聪明，既管不好自己的男人，也压不住后院的妾室，似乎除了哭，什么也不会。 因为他这些信息，都是从贾家下人那里打听来的，到底作不作数，还两说。 但从这些信息，大体可以看出一些内容来，比如贾家后院的女人特别多，经常闹事是真；贾夫人不受宠，还差点被休了；贾家是真的穷了，否则夫妻俩不会因为钱财的事情闹起来…… “那你觉得，是换成我们家，要是你们兄弟几个都纳妾了，有几个压得住上面的妾室？”叶瑜然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问道。 “呃……”朱五有些卡壳，“娘啊，只要娘在，就没有娘压不住的。” “我能压你爹的妾室，我还能伸手管到几个儿子房里？”叶瑜然翻了一个白眼，说道，“在大户人家，但凡聪明一点的，都知道儿子房里的事情自有儿媳妇操心，当婆婆的不能管。我要是连你们房里事都要管了，我就得跟你们媳妇做仇人了。” “怎么会？我看大嫂她们都挺服你的，我媳妇也是，她现在都指望着你给她两个妹子挑一个好的。她自己也说了，她眼光不行，还是你挑的，她比较放心……” “得了吧，”叶瑜然嫌弃道，“你别替她说好话，她要真放心，会背着我干那事？还好琴丫头脑子清醒，没有抹不开脸，不跟我说，要这事真被她给办成了，到时候有得她哭。” “娘，闻兄那几个兄弟，就真没有一个合适的？”朱五既然承诺了林氏，自然也得操心林三妹、林四妹二人的婚事，正好话题说到了这里，便试探地问了一句。 “没有，没什么能让我看上眼的。” “林三妹这几年就要相亲了，娘是怎么打算的？” “先看吧，有什么合适的再说。”叶瑜然说道，“还有两三年的时间，再想要挑个人还不容易？主要是看林三妹自己想要挑个什么样的。” “当然是越好的越好。” 叶瑜然瞅了他一眼：“到底是你问，还是你媳妇问？” “嘿嘿，娘，你心里清楚就行了，还问我干嘛？”朱五傻笑着，挠了挠头。 叶瑜然一脸嫌弃：“自己媳妇的亲妹子，自己不操心，还想别人给你操心啊？” “我这不是怕眼光没有娘好嘛，凡是娘过目、点头的，肯定没问题。” “那我头上的压力还挺大的，现在都不能下地走路了，你们一个个还在指望我，也不怕把我累死。”叶瑜然吐槽了几句，不忘记提醒他，自己已经是个“废人”了。 朱五赶紧安慰自家老娘，说现在那么多人帮她找治病的方子，肯定能够找到适用的。她能恢复走路，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你真那么想？”叶瑜然一脸怀疑。 朱五有点尴尬，可他不敢否认啊，一本正经地点了头：“当然，你可是我娘，无所不能。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摔伤而已，想要治好它简直不要太容易。只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娘想要真的重新站起来，需要一点时间罢了。” “嗯！我也是这么觉得。”叶瑜然似乎又有了信心，摆摆手，让朱五忙自己的去，别烦她。 朱五从院子里退出来，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 是的，没错，他这是被他娘给吓的，生怕她逼问他：“那你说，我身上的伤什么时候能好？给一个准数。” 朱五：“……” 他给得了吗？ 事实上，看到他娘这么“狂魔”地到处找药，他已经有了一种“病急乱投医”的感觉。 觉得，他娘这回应该真的是“病”得太重了，没办法了，否则也不会做出这种这么不理智的事情。 “娘也问你了？” 当他跟朱四讲的时候，朱四是一脸担忧之色。 “也？娘问过你了？”朱五问道。 朱四点头：“问了，上回我送娘回她的院子，她就逮着我顺了。我的乖乖，当时没把我吓死。老五，你说，娘身上的伤，真的还能好吗？” “这我哪知道？” “那你还这样跟娘说？” “不这样说，那要怎么说？”朱五问他，“那你说说，你是怎么跟娘说的？” “呃……”朱四心虚不已，“也就跟你一样，跟娘保证，她肯定能好……” 越说，声音越小，因为他发现，会“撒谎”的人不中朱五一人。 “可是，我以为你们不会啊……”朱四解释，“我又没有你们聪明，没有你们会说话，当然什么都往好的说。可老五，你不一样啊，你那么聪明，除了三哥，你们家就你最聪明，我以为你能跟娘说清楚啊……” “这跟聪不聪明没关系，这种话，谁敢跑到娘面前说？谁要说了，那就是不孝，是不希望娘好了。”朱五说道，“要是娘骂我们不孝，我们还怎么说？” “那……就让娘这么‘疯’下去？”朱四一想到那些药，就有些胆战心惊，“你又不是没听到大宝、二宝记下来的那些药方子，我的乖乖，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有些都是平时能够搞出人命的东西，结果都送到娘这里来了。万一娘一不小心吃错了药，那可是大事。” “我也知道啊，我这不是跟里正、族长说了，太离谱的，就别往这边送了吗？” 朱四表示：“我也跟你四嫂说了，让她防着点，太离谱的药方子，也别让娘听到了。” 可是他们千防万防，还是会有不少漏网之鱼。 “唉……”两人对视一眼，重重地叹了口气。 平时那么睿智的老娘，结果落到了这种事情上面，怎么就开始犯“糊涂”了呢？ 此时，正在“犯糊涂”的叶瑜然趁着屋子里没人，站起来活动了起来。 说句老实话，以前天天走来走去的，只觉得走的路太多了，烦人，想着要是能够有什么代步工具就好了。现在她是有了，结果却发现，天天坐在轮椅上被人推来推去的，不能下地走动，感觉也挺够呛的。 人啊，就是这样，在拥有后再失去，才会觉得想要“珍惜”，却为时已晚。 红薯大丰收，后面的活也挺多的。 因为今年的红薯比往年收得多，那么需要处理的量也大了一些，地窖要挖好，挖坏的红薯要提前挑出来，洗好、切好、晒好。 没等水田里的稻子收回来，朱家的院子里已经到处晒满了红薯片。 第878章 娘家反应 看到那么多红薯片，刘氏一开始还觉得挺不错的，结果一听李氏说，这都是挖坏的红薯，她立马就心疼起来了：“怎么挖坏了？就不能小心一点吗？瞧瞧，这么多，好的不会没几个了吧……” “那你放心，今年种的红薯比去年翻了一个倍，这挖坏的都是少的了。”李氏说道，“你没去娘那边看，娘那边都堆满了，还好娘那边空屋子多，要不然真没地方堆。” “还真是……”刘氏停顿了一下，偷偷瞅了李氏好几眼。 李氏有所察觉，疑惑道：“二嫂，你老盯着我看干嘛？我脸上有什么毛病吗？” 伸手摸了一圈，也没摸出多了一个什么东西。 刘氏陪了笑脸，感觉柳氏、林氏她们不会那么早出来，就凑近了一些，小声道：“你攒多少钱了？” “啥？” “钱，”刘氏重复了一遍，“今年挖了这么多红薯，又是收又是卖的，都要从你这边过账，你肯定账了不少吧？” “你在想什么呢？”李氏有些哭笑不得，“公中的账是公中的，我的是我的，这是两码事。二嫂，你不会以为我自己出钱买了地，就以为我赚大发了吧？” 原来，这次朱家买的那么多亩地当中，有两、三亩是李氏自己出的钱，给他们四房添的。 其他各房都没有她这么“大气魄”。 本来刘氏没打算自己出钱买地，等着婆婆买了，以后分给她的。结果没想到，李氏买了，她也跟着动了心思。 但可惜一个是她手里捏的钱不多（一部分被她送回娘家了），一个是她也舍不得全花掉，便只拿出了一亩地的钱。自己只有一亩地，可四房却有两三亩，她这心里能好受？ 酸味，也就这样冒了出来。 “你可买了那么多地……我们村，有几个能够一出手买那么多地？”刘氏自然不信李氏的话，说道。 李氏没办法，跟她算了一笔账。 事实上，李氏赚的钱还真不多，她要管账，管来来往往的人，不像柳氏、刘氏、林氏她们，干完自己手里的活，就能够干点“私活”，赚点私房钱。所以她能拿到的钱，基本上都是他们手里的“提成”。 又都是自家人，本来就不多，她又不可能提得太高，一份一文、两文，或者两份一文，完全看情况。 “看到没有，你们赚一份的钱，我得赚好几份才补回来，哪来的那么多钱？只不过，我一份赚得少，份数赚得多了，让你感觉我赚了好多，其实没有……” 刘氏听到她这么一算，才有些相信：“真这么少啊？那你还这么辛苦？” “不辛苦怎么办？我不帮忙打点好了，你们赚什么？虽然只是小钱，但我们家里所有人的加起来，就多了啊。”李氏说道，“大家都有得赚，手里都能捏到钱，这不是好事？像这次家里的地，虽然娘出的是大头，但我们各房也凑了一点，地不就多了？以后即使要分家，除了娘分给我们的，再加上我们自己买的，即使以后生意做不成了，我们也能够靠种地养活自己啊。” 李氏可比刘氏想得清楚多了，虽然她也想早点建新房子，分家出去。 可这种买地的好事情，怎么能错过？ 房子可以住差一点，但能不能多一两亩地却关系到未来能不能填饱肚子，她宁愿住得差一点，也不希望连肚子都填不饱。 “我现在有两个孩子，我要不提前准备，到时候等他们长大了，我拿什么地分给他们？”李氏还提到了三宝、四宝。 刘氏说道：“那有什么？四宝又不是你家的，到时候让三哥自己养不就好了。” “话是这么说，可两个都是我养大的，我还能区别对待了？三哥给是三哥的，我给是我的……”四宝是李氏亲手养大的，除了不是她生的，哪一点不像她的亲儿子？ 说句老实话，李氏养的时间长了，还真舍不得“委屈”了这个孩子。 她可以少给四宝一点，却不能一点也不给。 同时，李氏也提到，她现在只有这么两个孩子，可以后还要生啊。不提前预备着，万一以后生得多了，却拿不出地分给他们，不就麻烦了？ “我可没有婆婆那样的本事，这么大年纪了，还能带着几房儿子、儿媳妇一起赚钱……”李氏说道，“我啊，也就能够过个普普通通的小日子。” 刘氏：“……” ——你这样都只能赚个小钱，过个普通的小日子，那我这样的怎么办？ 突然觉得有点心凉，感觉自己不是赚钱的料，要不然人家都能买三四亩地了，她却只能…… 更让刘氏感觉到不舒服的，还有她的娘家。 也不知道是哪个传出去的，让她娘家知道了她出钱买地的事情，一个个跑过来问她：“翠翠啊，听说你买地了？你哪来的那么多钱？你们朱家，真那么赚钱？” 说来说去，就是打听她是怎么赚到这些钱的，还怀疑她平时“孝敬”得不够，想要让她再多掏一些出来。 “翠翠啊，你爹、娘年纪大了，身子不太好，也不知道还能坐几天，你没事多回娘家看看。” “唉……以后回娘家，不要太‘小气’了，要不然让你的哥哥嫂嫂看了，心里不舒服。大家都是一家人，你不能光自己赚钱了，就不管他们了。” …… 可这种事情，刘氏也不敢跟李氏说，要不然她平时偷偷给她娘钱的事情就暴露了。 别说再多给一些，就是现在给的那些，刘氏都不想给了。 李氏都知道给她儿子攒地，难道她这个当娘的能“差”了？ 悄悄在心里算了一笔账，要是把她给娘家的那些钱留下来，“攒”个三五年什么的，肯定能够攒出一亩地来。 李氏可不知道刘氏的这些事情，想到自己即将到手的几亩地，她这心里就跟飘到了云上似的，特别舒服。 本来，她也没有那么多钱，可是她娘家一听她能自己攒钱买地，二话不说，几个人就帮忙“凑”了一些。 她哥道：“我们也就能凑出这点，你先拿着，能够多买一亩是一亩。以后还有没有这个机会，都不知道。先把能抓到手的抓到手，以后这日子也不会差了。” “哥，这事嫂子知道吧？”李氏没有立即接过来。 虽然她回娘家，是有“借钱”的意思，但若是嫂子不同意，她把这钱收下了，不就是给她娘家制造矛盾吗？ 李氏还没有这么“没良心”。 “知道，就是你嫂子帮忙凑的，我们家的钱一直是你嫂子管，要不然你以为我哪来那么多钱？” 李氏望着她哥手里拿着的钱，觉得也是，以她哥的性子，确实不像会管钱的样子。 可为什么，是她哥拿给她的，而不是她嫂子呢？ 第879章 没有女人愿意被休 她哥傻笑着挠了挠头，说道：“可能你嫂子觉得，怕她给的你不好意思接吧？她借给你的，你肯定得急着还钱；可我借给你的，你可以慢慢还。” 李氏：“……” 她哥说的还真是，若真的是她嫂子拿给她的，她怕是要跟她嫂子约定好还钱的日期，可是她哥借的…… 这句话，倒也提醒了她，她得跟她哥做一个保证。 “哥，这钱我可能要过段时间再还给你，不过你放心，在过年前，肯定会先还一部分，剩下的明年也一定还给你。” 她哥摆了摆手：“不急不急，我们现在也没有急用，估计明年也买不了地。你先帮我们攒着，等过两年，我们要买地了，说不定还要跟你借。” 说到这话，李氏忽然有些明白她嫂子的打算了——他们这也是动了买地的心思啊。 只是，她嫂子很清楚，以他们李家自己的实力，想要买地可能有点难。但若到时候，让她帮衬一把，那就好办多了。 出面借给她的，是她哥；到时候向她借钱的人，也会是她哥，她能“拒绝”她哥？ 李氏笑着应承下来，没有说什么。 虽然她的嫂子有点小心思，不过她还是觉得挺高兴的，只有愿意为自己的小家着想，以后嫂子跟她哥的日子才能越过越好，不是吗？ 因为买地，刘氏、李氏的娘家都动了，柳氏家娘家自然也不会例外。 让柳氏没想到的是，平时一直扣着她要钱的爹、娘，这回居然这么大方，把平时向她要的那些都掏了出来，全部递给了她。 “拿去！” 当她接到钱的时候，一脸震惊。 “真是傻死了！”她娘表情嫌弃，说道，“给你钱都不知道拿。这是你平时‘孝敬’我们的，你真以为我们问你要钱，是为了我们自己？是为了你。” 手指直接戳到了柳氏的额头上。 “你从小就没脑子，跟个木头似的，不会说话，也不会办事，要不是人家朱大自己瞧上了你，都不知道你会嫁到哪家去。” “也是你运气好，该享福的命。人家朱家现在要发了，你也跟着喝点肉汤。” “这钱我也不是白给你的，你那地明面上是你的，以后是用来给我和你爹养老的，知道吗？” …… 说白了，就是柳氏的娘家也人馋这亩地，可是他们没有钱买，就动了心思，先让柳氏买回来，再慢慢谋划。 相较而言，没有娘家的林氏，怕是要比柳氏幸运多了。 虽然她没了娘家，又有了两个妹子、三个侄女拖后腿，但在这种关键时刻，她的两个妹子怎么能不资助她呢？ 二话不说，把自己的积蓄给掏了出来，让她买地。 “给我这个干嘛？”一开始，林氏还不想收。 “二姐，你拿着。”林三妹说道，“要不是你，我和四妹早不知道沦落到哪里去了，这钱你一定得拿着。再说了，这地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也有我和四妹一份。” “二姐，你别误会，我们也不是想要贪你的地，”林四妹在旁边解释，“只是，我和三姐慢慢也大了，成亲也就是这几年的事情，我和三姐想给自己攒一些嫁妆，到时候也能减轻二姐一些负担……” 林氏红着眼眶，抓住了两个妹妹的手：“我懂，这些我都懂，之前就当我借你们的，到时候我肯定加倍还给你们。真的，谢谢你们！” 对于几个儿媳妇买地的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叶瑜然根本就没有插手，也没有想过插手。 自己的就是自己的，怎么折腾都是他们的事情，她一个老婆子也管不到他们各自房里的事。 如果连这个都要管，当初她也不会让各方的媳妇自己存私房钱了。 这个时代不像未来的21世纪，会有离婚分割家产的问题，在这里，那一个女人被休了，那就是她身上的污点，会被整个社会唾弃。 所以即使到了万不得已，女人们也不会希望自己被休。 就像当初的朱二妹，正是老钱拿捏住了这一点，才逼着她回娘家“闹”的。只不过后来，被叶瑜然反杀了回去。 私房钱买的地，以后就算分家了，也是各房自己的，唯有公中的，才是需要“分”的。至于到时候要怎么分，就看叶瑜然高兴了。 跟往年一样，到了秋收的日子，岑氏书院要放“秋假”。 这几天，大宝、二宝除了要完全岑先生布置的作业外，简直就是光着脚丫子撒欢，带着三宝、四宝两兄弟，满村到处跑。 因为他俩是读书人，全村的小孩子都听他俩的，让干嘛就干嘛。 “大宝，你好厉害，我娘说，你以后肯定会像你七叔一样，考个秀才！” “大宝，读书是不是很好玩？” “反正比下地轻松多了，不像我们，还要干这种活。” …… 小伙伴们羡慕着，总觉得大宝、二宝过的，那才叫做日子。 大宝自然不会让他们“妒忌”自己，笑着说道：“这怎么说呢？干活有干活的苦，读书有读书的苦。” 然后他把自己和二宝每天需要什么时候起床，学多少字，写多少字，背多少东西，读书的种种辛苦之处都说了出来。 他还尝试着教了他们几个字。 “先生教了，要学不会，会打手板啊？”有一个小伙伴缩着自己的手，心有余悸。 没办法，大宝教了他们好几遍，其他人都记住了，就只有他记不住，怎么办？ 二宝在旁边点头：“嗯，打的，戒尺有那么宽，那么长……不过我和大哥记忆力很好，从来没挨过打，倒是我们班里，有人被打过手板心。最惨的一次，手板心都被打红了。” “还好你们俩没被打，要是被打了，肯定很疼！” 大宝说道：“所以我才说，干活有干活的辛苦，读书有读书的辛苦，做什么都不容易。当初我七叔读书的时候，他每天要背很多内容，比我们多多了，因为他是大人……” 一听朱七是因为背了多少书才考上秀才的，小伙伴们顿时“羡慕”不起来了。 与背书相比，他们觉得，还是撒欢地漫山遍野跑更有意思。 虽然风吹日晒，有时候还会挨爹娘揍，但怎么都比先生的戒尺可爱。 大宝笑了起来，说道：“如果有机会，还是要读书的。我奶说，即使考不上秀才，读书才能明理，才能够到镇上找事情做。即使只是当一个账房先生，那也是要识字、会记账的。账房先生跟衙门里的衙役一样，每个月都是有工钱拿的，肯定比种地要轻松。这叫‘先苦后甜’。” 第880章 娘有重要的事情交给你? 对于要不要读书，小伙伴们产生了分歧。 有人羡慕账房先生的工钱，觉得也就读几年，似乎也挺划算的；有的则不同意，觉得账房先生的那点工钱，还不一定有他们种地的赚得多，瞧他们家，现在都赚了一亩了，账房先生能吗？ 大宝：“……” ——那是因为我奶，要不然你们以为种地能够“赚钱”？ ——算了，不跟你们说了。 ——就像我奶说的，你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 小伙伴们的这点事情，自然是传不到叶瑜然的耳朵里的。 虽然大宝喜欢将他和二宝每天做的事情告诉叶瑜然，但也不是事事都“汇报”，比如这些跟小伙伴之间的“小秘密”，他闭口不谈。 叶瑜然也不在意，小孩子嘛，只要他们不犯错误，有点自己的“小秘密”也正常。 随着秋收的开展，整个朱家村都忙活了起来，大家干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汗流浃背。 一年到头的收成，就指望这几天了，谁还敢偷懒？ 眉开眼笑，笑得嘴巴都合不上。 “大嘴巴，你笑成了这个样子，你们家今年收了多少谷子？”有人一看大嘴巴最近不仅没有闹事，而且还整天乐呵乐呵的，忍不住暗暗打听了一句。 没办法，哪年农忙的时候，大嘴巴不折腾点事情？ 结果今年又是收红薯，又是秋收，大嘴巴这里居然半点动静都没有？ 啧啧啧……出奇了！ 难道，大嘴巴家赚大发了？ “哎呀，能收多少啊，还不跟往年一样。”大嘴巴笑着，说道。 “忽悠人吧？跟往年一样，你能笑成这样？” “我就是想到了明年，要是明天都种水田，每亩都有这样好的收成，又多收了一亩地……”大嘴巴说道，“只要想想，我就高兴得合不拢嘴了。” 听她这么一说，这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可不是嘛，你要不说，我还不觉得。今年用水田种的那亩多收了一挑呢，要是明年都用水田种，那不得……” 还说大嘴巴是得高兴，要不是后来村里人帮忙给她凑了一亩的秧苗出来，就她那“拔苗助长”的劲，那地早就毁了。 提到这不高兴事，大嘴巴瞪了她一眼：“哼！” 甩头走了。 旁边有人碰了碰那人：“你没事提这干嘛？这不是讨人嫌嘛。” “我就是看不得她得意，”那人说道，“她家收的谷子，本来就是我们帮忙凑出来的，她倒好，我们帮了忙也不知道说一句谢。” “行了，赶紧给你男人送水去，他们在地头，怕是要渴死了。” …… 红薯片还没晒干，又开始收谷子，对于需要晒谷场的朱家人来说，还真是一股压力。 没办法，家里的女人们只能将席子、簸箕之类的东西，全给搬了出来。 好一点的，铺在地上，留给谷子；破一点的，则用来晒红薯片。 反正红薯片比较大，即使有一点破洞，掉了也不会影响；可谷子就不一样了，一粒一粒的，这要掉了，捡都不好捡。 叶瑜然因为腿脚不方便，今年倒是没有去地头上凑热闹，而是拿了一根杆子，守在晒谷场地边，负责赶麻雀。 她还让朱五有空时，在晒谷场的另一头搭了一个类似于稻草人之类的东西，系一根绳子递给她，如此她赶另一头的麻雀时，只要拉一下绳子就行了。 顶着那么大太阳，几天活干下来，男人们都得脱一层灰。 女人们见了心疼，纷纷地采了一些防晒治晒伤的草药，捣碎了，敷在男人的身上，让他们好受一些。 “今年的太阳也太毒了，你看看你的胳膊，都晒成什么样子了。”李氏望着朱四胳膊上的晒伤，有点心疼，“老早就跟你说了，打谷子的时候戴着斗笠，别偷懒，你不信，现在好了吧？” 朱四嘻皮笑脸着：“我一个大男人，戴那玩艺儿干嘛？再说了，又不是我一个人这样，大家要收谷子，都这样……” 李氏瞪他：“别人是别人，你是你。别人怎么样子，我不心疼，可你什么样子，我看着不难受啊？你真应该到娘面前晃悠一下，让她看看你胳膊上的伤，看她不骂你。” 另一头，林氏也在小心地给朱五上药，她念叨着：“你往年都知道躲一个尖，今年怎么就不知道躲着点？看把你的胳膊晒成什么样子了，还有你的肩，都磨破皮了。” “往年是往年，今年不是不一样嘛。” “哪里不一样了？还不一样是你们兄弟几个秋收？你要说爹和三哥不在，可娘也给家里添下人了啊，那下人不也干活了？”要不是叶瑜然买了下人，算是一定程度上代替了朱老头和朱三出“苦力”，否则林氏这心里，还真会有点不舒服。 平时朱五都知道偷懒，可谁知道，今年秋收，朱五就傻呼呼地凑了上去，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呢？ “下人是下人，我是我。”朱五说道，“我不能再跟以前一样了，要一直偷懒，娘以后还怎么把重要的事情交给我？” 以前偷懒，是因为家里地少，分也分不到他头上。 精明的朱五，自然不愿意为不是自己的东西操心，可现在不一样，随着家里即将买新的土地，肯定会有他一份。 何况他娘也鼓励他“监督”家里的生意，摆明了就是要重用他的意思嘛。 瞅着这苗头，朱五自然不想让他娘失望，然后被他娘弃之不用。 “娘有重要的事情交给你？”林氏一听这事，赶紧凑近了一些，小声道，“是什么事啊？” “嘘……”朱五食指放在唇上，同样小声道，“你少打听。反正你心里有数就知道了，跟大嫂、二嫂、四嫂她们闲聊时，别说漏了嘴。我已经替我们这房，找到了出路，懂吗？” 林氏的眼睛闪闪发亮，忙不迭地点头：“懂懂懂，我一定不会说漏嘴的。你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跟我说一声，让我高兴高兴。” 想到未来，他们这一房会得到婆婆的重用，她就高兴得不得了。 像四嫂，可不就是因为得到了婆婆的重用，才赚了那么多钱，买了那么多亩地？ 等他们这一房被婆婆重用了，到时候他们也能买那么多地。 越想越开心，几乎要笑出声了。 因为药是李氏去赤脚大夫那里讨的，基本上各房都分了一点。除了四房、五房在抹药，朱大、朱二这边也在抹。 只不过跟其他各房的和谐氛围不同，朱二是明显一副不乐意的样子。 第881章 我不活了!一头撞到了墙上 “你咋这样？我让你坐过来一点，给你上药。”刘氏有点委屈，她好心讨了药，给他抹伤，他倒好，连个好脸色也不给他。 朱二闷不吭声，也没动。 刘氏没办法，只能自己上前了一点。 结果没想到，她一坐过去，朱二就往旁边挪了挪。 刘氏立马不高兴了，将那碗药放桌上一放，说道：“你到底什么意思？朱顺为，你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还惦记着那只狐狸精？” “我告诉你，我才是你婆娘！” “她都给你戴绿帽子了，你放着正经的婆娘不要，居然还惦记着她，你什么意思啊？你要看不上我，直说啊。我又不是非得巴着你求着你。” …… “戴绿帽子”几个字，倒是让朱二触动了一下，其他毫无反应。 而在刘氏眼里，就看成了他为卞秋颖而动的“证据”，差点没气得跳脚。 原以为婆婆回来了，把狐狸精处理了，朱二就能够跟她好好过日子了。结果狐狸精是没了，可他却记在了心里，即使搬回了屋里，也不愿意碰她一下。 甚至连晚上睡觉，人家宁愿打地铺，也不跟她睡一块儿。 她几乎委屈得想要掉眼泪，而这种房里事，她又觉得丢脸，不敢跟外人说。 “朱二，我知道我没有那只狐狸精年轻漂亮，没有她会哄人，可是我才是你婆娘啊，我给你生了一个儿子……”哭了一会儿，刘氏又把床上的五宝抱了过来，送到他面前，说道，“你看看，这是你儿子。难道，你为了一只狐狸精，连你儿子都不要了吗？” “唉……”看着这个孩子，朱二轻轻叹息。 “是吧，狐狸精再重要，能有你儿子重要？以后，你不要再管狐狸精了，好吗，就算是看着五宝面子上，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行不行？” 两人过了这么多年，刘氏难得用这种祈求的语气跟他说话。 如果是她做错了事，她道个歉意就行，可如果是他“不喜欢”自己了，她还能怎么办？ 还能离开朱家，换一个男人？ 换一个男人，那叫“水性杨花”，她这辈子就毁了。 她唯一庆幸的，就是她至少还有这个孩子，即使日子再苦再心酸，也还能熬下去。她和朱二的关系再回不到当初，有了那么一个儿子，老了老了，也有人养老。 “刘翠翠，我过不了我自己那关……”看到这样可怜巴巴的刘氏，朱二也不好受。 两个成亲那么久，他哪里不知道，这不是刘氏的错？ 只是，他头顶上的帽子都绿成了那个样子…… 刘氏一怔，看他开口说话了，赶紧抹掉脸上的泪水，说道：“你喜欢狐狸精就喜欢狐狸精，只要你以后好好跟我过日子就行，我再也不吃醋了，不跟你闹了……” 她保证着，生怕他改了主意。 朱二摇了摇头。 刘氏心头一凉。 “跟这个没关系。”朱二有点犹豫，他到底要不要告诉刘氏，毕竟这种事情要是说了出来，大家都丢脸。 “跟这个没关系？”刘氏糊涂了，问道，“你是说，跟狐狸精没关系，还是说，是你自己不想跟我好好过日子的？朱二，你说清楚一点好吗，我都被你弄糊涂了……” “你生孩子那天……”朱二支支吾吾地说了出来。 刘氏一脸震惊：“什么？！” 她反应过来，一把交五宝塞进了朱二怀里，大吼着，“我不活了！” “我不活了！” “我干脆撞死在墙上好了！” …… 又哭又叫，嚷着就要往墙上撞去。 没想到床脚有一个板凳，绊了她一下，撞到墙上的冲劲被缓和了。 朱二吓得要死：“刘翠翠，你干什么？！” 隔壁屋里，才稍微有了点气氛的朱四、朱五等人一脸懵逼：这是又咋了？ “这回好像很严重！”李氏立马坐正了身子，“我的天，二嫂屋里还有一个孩子呢，他们夫妻俩打架，可别伤着孩子！” 哪里还坐得住，抛下朱四就出了屋子。 朱四自然也不可能傻坐着，也跟着走了出来。 到了屋外面，李氏碰到了同样刚出门的柳氏、林氏，她们互相打着眼色，显然大家都不清楚二房怎么了。 “二哥、二嫂，你们在干嘛呢？” 李氏冲着屋子里喊了一声。 朱二想去扶刘氏，怀里的孩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让他一阵手忙脚乱，不知道应该先弄哪一个，听到外面有人喊，着急地说道：“快进来，刘翠翠撞墙了，流了好多血……” 一听这话，屋外的人哪里还呆得住，赶紧冲了进去。 屋里的煤油灯有些暗，但他们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倚在墙上的刘氏，以及她额头上的血迹。 “你们看二嫂，我先把孩子抱出屋。”李氏抱过朱二怀里的孩子，就塞给了刚进屋的朱四，“你抱出去，让他跟三宝、四宝呆在一起，你负责看孩子。” 朱四：“……” ——我才刚进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不过媳妇交待的任务，他还是接了过来，并且说道：“有事叫我啊。” “知道。”李氏应着，蹲下身子，和大家一起查看刘氏的情况。 柳氏、林氏看到刘氏昏倒在墙上的样子，差点不敢去扶她。 最后还是柳氏镇定，试了试刘氏的呼吸，说道：“还活着！” “那……那抬床上？” 两个女人有些抬不动，还是朱二、李氏过来帮忙后，才抬上去的。 “赶紧请大夫吧，二嫂千万别出啥事。”李氏看到刘氏额头上的血，心慌不已。 好不容易赶走了那只狐狸精，二嫂咋又出事了？ 这五宝生得还真是多灾多难！ “我去！”朱五直接抢过了这个活。 没办法，朱四看孩子去了，就剩下他和朱大。他怕大哥到时候到了赤脚大夫那里不会说话，反倒是把家里的事情给“传”了出去。 然而，不等其他人点头，就听到朱二说道：“不行，不能请大夫。” “为什么？二哥，二嫂又不是你推的……”朱五诧异，“不是吧，二哥，二嫂是你推的？！” “不是，她自己撞的……” “既然是她自己撞的，那你怕什么？万一二嫂本来没有事，结果我们没请大夫，反倒是出了事呢？二哥，五宝还小呢，你总不能让五宝这么小就没了娘吧？”朱五急了，完全不知道他二哥在想什么。 朱二没敢看人，说道：“她给我……戴了绿帽子……” 第882章 什么男女大防，事急从权 这三个字，差点没把在场的人给吓死。 李氏条件反射地反驳：“不可能！二哥，虽然二嫂有时候是有点气人，但她绝对不可能背着你干出这种事情，她一心都是为了这个家啊……”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朱五也在旁边说道，“二哥，不管怎么说，得先给二嫂看看吧？等二嫂醒了，问清楚不就好了，你自己在这里猜，根本没用。万一要真是误会，你这不是害了二嫂嘛。” “不是误会，我亲眼看到的。”朱二不敢看人，“当时二嫂、四弟妹、五弟妹都在。” 这回，被拉下水的柳氏、林氏更震惊了：“我们也在？！” “就是你们二嫂生孩子的那天，大夫来过……”朱二艰难地说出了那句话，“他摸过刘氏。” 顿时，柳氏、李氏、林氏说不出话来了。 当时为了“抢救”刘氏，她们便什么也顾不上了，直接让赤脚大夫动手。 可是那时忙得要死，一团乱，她们也根本没注意到朱二有没有进屋。 现在听朱二提起来，她们才猛然觉得：我靠！我们不会是好心办坏事了吧？ ——可是，当时能怎么办？ ——一边是二嫂的命，一边是男女之防，让她们怎么选？ 不过也到了这个时候，朱大、朱五两人终于明白，朱二怕不是不想给刘氏看伤，而是他们要请的人就是那个给朱二戴了绿帽子的“赤脚大夫”，朱二能够受得了才怪了。 “那怎么办？我们这一片，就那么一个大夫了！”朱大摊了手，感觉到为难。 请也不是，不请也不是，这可咋办？ 看着躺在床上的刘氏，李氏急得跺了脚：“你们这帮男人，真是啰嗦！我找娘去！” 也不管他们了，直接奔出了屋子。 “大哥，我们去给娘推轮椅吧，四嫂力气小，我怕四嫂推不动。”本来朱五想跟李氏一起走的，但考虑到自己也是一个男的，而且是这种节骨眼上，还是避讳一点比较好。 所以，他把朱大给叫上了。 此时，叶瑜然还没有睡觉，正在屋里给大宝、二宝，以及朱八妹几个丫头一起讲故事。 这故事自然是从大宝、二宝带回来的“游记”中提取出来的。 大宝、二宝已经认识很多字了，连蒙带猜，多少也能够读懂，但想要把一本书吃透，却还有些困难。如此，叶瑜然再用白话文讲一遍，更能方便他们理解。 而且里面，还会夹带一些她的理解。 正说着，李氏、朱大、朱五就闯了进来，她一脸惊讶：“你们这是干嘛？” “娘，出事了！”李氏焦急地说道，“二嫂撞墙了，昏迷不醒，可二哥心里不舒坦，还记着上回大夫抢救难产的二嫂时摸过二嫂，不让请……” 叶瑜然瞬间变了脸色：“请，谁说不请了？是人命重要，还是他那里的那点不舒坦重要？” 说着就让朱五直接去请人，让朱二推她到隔壁院子里去。 刚刚她只听到一阵动静，却没听清是什么事，想着几个儿子都大了，只要他们不找她，她就当做没听见好了，结果不成想却是这种事情。 “娘，我也去！”这么大的事情，朱八妹哪里能够呆得住，立马要跟上。 大宝、二宝等人跃跃欲试。 “行，你们都一块儿去，正好给你们上上课，免得一个个跟老二似的，是个老古董……”叶瑜然的语气里，有些带了气火。 朱二一看到叶瑜然，就有些怕：“娘……娘……” “别叫我娘，我没你这样的蠢儿子！上回让你写的思想汇报，你就光给我汇报出这个东西？”叶瑜然冷眼瞅着他，说道。 朱二低着头，不敢说话，更不敢看她。 “把头抬起来。”叶瑜然一声轻喝，“你把头低着像什么样子？是个大男人，就抬着头跟我说话。” 朱二被吼得皮肉一跳，不得不抬起了头，可是一接触到叶瑜然的厉眸，还是有些怕，眼神躲闪。 “我问你，老四家的说的是不是真的，就因为人家大夫为了救难产的刘氏，跟刘氏有了身体接触，你就觉得他们给你戴了绿帽子？” 朱二解释：“当时刘氏躺在那里，身上本来就没穿多少衣服，又是看又是摸……” “屁！”叶瑜然暴吼，“那要照你这么说，我当初在普寿城治伤的时候，让人家小百里大夫在我身上按来按去的，我是不是得当场撞墙，以示清白，免得给你爹戴绿帽子？！” 此话一出，别说朱二站不住了，就是朱大、柳氏、朱八妹几个也站不住了，赶紧跪下。 朱老头刚刚跑过门：“……” ——怎么又还有我的事？！ 叶瑜然的余光正好瞥见他，立马就冲他质问：“朱浩气，你给我过来，你说我是不是给你戴绿帽子了？” 朱老头支支吾吾的，根本不敢应声。 他哪里也想什么绿帽子不绿帽子的，他只觉得：这老虔婆不会是想趁机“收拾”我吧？我最近又干啥了？ “我问你话呢，当时我躺在床上不能动，如果小百里大夫不出手，虽然不一定会要了我的命，但我可能连坐都不能坐了，更别说是治腿，重新走路了……在这种情况下，我让小百里大夫为我治伤，伤的又是骨头，不摸根本看不出来，他上手在我腰上摸来摸去的，我是不是就是给你戴了绿帽子了？” “呃……不是吧……他也是为了给你治伤。”一个乡下老婆子而已，朱老头肯定不会觉得，人家年轻又能干的大夫是因为看上老虔婆了，才会在她身上摸来摸去的。 何况，他也管不了她。 “同样的，当时刘氏正在生产，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为了救她的命，让村里的大夫帮忙看了一下，手可能还碰到了刘氏，那刘氏是不是就是给你宝贝儿子戴了绿帽子，得以死谢罪？” “呃……这个……这个……要看具体情况吧。”朱老头看了朱二一眼，多少还是有些站在他这边的。 “什么具体情况？刘氏难产，要死了，在这种情况下，大夫要不出手，就是一尸两命，你觉得大夫不应该救？” “呃……老婆子，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这就是事实！什么男女大防，危难之间，事急从权，”叶瑜然说着，转向了朱二，厉声道，“都要出人命了，还管那么多干嘛？为了一个‘男女大防’，连人命都不顾了？要我说，在大夫眼里就不应该有男女，只要是病是伤，就得看！” 第883章 我这一顿打怕是跑不掉了 最后一句话，振聋发聩。 赤脚大夫正好进门，呆在了那里：朱大娘竟然是这样想的？！ “没有什么东西，会比一个人的命更重要！”叶瑜然继续说道，“老二，你给我听着，其他人也给我听着，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样东西会比人命更重要。尤其是八妹，你要给老娘记住了，以后你嫁了人，遇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别人要让你为了所谓的‘男女大防’、所谓的‘贞洁牌坊’付出自己的生命，你就给老娘打回去，知道吗？” “知道，娘！”被点到名的朱八妹赶紧应声。 虽然她不知道她以后会不会遇到这种事情，但就像她娘说的，人都要死了，还管什么男女之防啊，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哪个傻逼要是敢逼着她为了这种事情证明自己的“清白”，她才不会像二嫂一样傻，而是像她娘说的那样，直接“打”回去。 朱二低着头，没说话。 叶瑜然见赤脚大夫来了，也没有直接骂他，先让赤脚大夫给刘氏看伤。 所幸情况是好的，刘氏的伤并不是很严重，不会危及生命，只要好好养养就好了。至于额头上的疤，之前大宝用的药膏就挺好的，直接给刘氏用上就行了。 叶瑜然亲自给赤脚大夫道了谢，并请他为今天的事“保密”。 没办法，朱二为这种事情闹起来，毕竟不太光彩。 这要传出去，伤的不只是朱二的面子，更有可能会坏了刘氏的名声，对赤脚大夫自己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情。 “朱大娘，道谢的应该是我，谢谢你没有因为这种事情而怪罪到我头上，要是换成别人家，我这一顿打怕是跑不掉了。”赤脚大夫苦笑连连地说道。 当初抢救刘氏的时候，他眼里只有人命，急起来的时候什么也顾不上，可是事后想起来，却后背一阵阵冷汗。 生怕老虔婆回来后，找他麻烦。 却没想到，找他“麻烦”的不是老虔婆，而是她儿子，她倒成了那个“护”着他的人。 想想自己曾经还“人云亦云”，跟村里其他人一样，觉得老虔婆不是个好东西，现在真正接触了几回才发现——或许老虔婆在小事上有些糊涂，但人家在关键的大事上绝对不糊涂。 叶瑜然摆了摆手：“既然你说了那是别人家那就是别人家，我们家不一样，有恩报恩，有怨报怨，从来不会搞混了。你救了刘氏是事实，要不是你救了她，她现在人还在不在都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能够比她的命更重要？要是命没了，那就是什么也没了。” 送走赤脚大夫，叶瑜然再次将朱二叫过来，给“骂”了一顿。 “刘氏是因为你受的伤，自己的媳妇自己照顾，还有这个孩子，”叶瑜然示意朱四将睡熟的五宝递回朱二怀里，说道，“在刘氏好起来之前，你自己照顾。” 朱二急了：“娘，照顾刘氏没问题，可是五宝那么小，我又没经验，咋照顾啊？” 软乎乎的东西抱在怀里，似乎稍微用一下力就能够捏碎了，他可不觉得，自己有能力照顾好这么一个柔弱家伙。 叶瑜然表情嫌弃：“自己的儿子自己照顾不好，你还指望谁帮你照顾？不让你尝尝照顾小孩子有多麻烦，你怎么能够体会到孩子有娘跟没娘的区别？正好，也免得你整天闲得没事，在那里计较刘氏因为难产被大夫摸过的事？这么点小事情，你也好意思……” 朱二：……娘，这怎么能是小事？ 可是望着叶瑜然的表情，他却不敢说出来。 他敢说，他要敢开口，他娘绝对又会骂他一顿。 “算了，”叶瑜然还叹了口气，说道，“今天晚上，还是让老四家的帮你照顾点你媳妇，你呆会儿收拾了东西，上我那院里去。” “啊？” “啊什么啊？谁让你是我儿子，我就算再生气，也不能放着你不管。”叶瑜然没说的是，其实她是怕朱二照顾不好五宝，五宝闹起来，吵到了刘氏。 都是当娘的，谁不了解谁呢？ 她舍得“惩罚”朱二，刘氏却不见得舍得“惩罚”五宝，可想要“惩罚”朱二，就是要让五宝吃一些苦头。 叶瑜然也舍不得折腾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但有的时候，只有“舍”才有得，她想要“化解”二房的矛盾，就得从五宝下手。 平时五宝都是刘氏照顾，吃得喝，睡得好，从出生到现在连哭都没哭几回。朱二别说照顾他了，就是抱都没怎么抱过，因此，他哪里知道如何伺候一个还在喝奶的奶娃子啊。 当五宝大半夜饿得醒过来，因为找不到奶而嚎啕大哭，怎么也哄不住时，朱二的脑袋都炸了：“乖哦，乖哦，不哭了……” “哎呀，你哭什么啊？” “睡得好好的，哭什么哭？” …… 他完全不明白，平时刘氏照顾着，晚上吭都不吭一声的娃，怎么今天晚上到了他手里，就这么折磨人呢？ “呜呜呜呜……”五宝哭得很委屈。 ——爹啊，你晚上睡觉还打呼噜，哪知道我有没有醒啊？ ——我一醒，不等传到你耳朵里，娘就把我“哄”好了，懂？ 因为把房间临时“借”给了朱二父子俩，叶瑜然睡在了朱八妹的房间里。 本来她也不喜欢别人“睡”她的屋子，可没办法，朱八妹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让一个已婚的兄长带着孩子睡她房间有点不合适，叶瑜然只能牺牲了自己。 朱八妹听到动静就吵醒了，她推了推躺在她身边的叶瑜然：“娘，娘，你听到没有，二哥哄不住五宝，五宝哭了。” 年纪大了，睡眠质量本来就没有年轻人好，叶瑜然哪里没有听见，只不过她眼皮都没有动一下，说道：“听到了，这么大的孩子，正是喝奶的时候，一个晚上要喝好几回。你二哥没经验，又不知道找奶喂他，五宝不哭才怪了。” “二哥又没有奶，他怎么喂？娘，要不然，我跟二哥说一声，让他抱回老院，让二嫂先喂饱了，再抱回来？”朱八妹这样说着，却没有立即下床。 黑夜中，她注意着她娘的动静，要是她娘同意呢，那她也算是讨了她娘欢心；可是她娘不同意，她也没什么错处，不过是“体现”了她对二哥和五宝的关系罢了。 “不用，呆会儿你爹会过去。” “我爹也没奶啊。” 第884章 为了防止老婆子逃跑，他使用了一些手段 “你们小时候，奶水不够，都是你们爹大半夜起来给你们熬米糊糊，才慢慢把你们拾掇大的。”叶瑜然没说的是，她是特地让朱二睡在这边的，而且还交待了朱老头，让他晚上照看一点。 年纪大了，都想睡一个安稳觉。 她知道朱老头有些不乐意，但她道：“你不是想让孩子们对你好一点吗？你帮着朱二照顾好了五宝，他们也能够想起他们小时候，你是怎么照顾他们的，如此他们还能对你不好？” 朱老头是怎么想的，叶瑜然不知道，不过他倒是没有再拒绝。 另一头，朱老头听到五宝的哭声，果然早有准备。 他爬了起来，将屋子里炉子上的东西拿了下来，拿出了篮子里的碗，将里面已经熬了许久的米糊糊倒了出来。 这个时候的奶娃娃一夜还要吃好几顿，叶瑜然通知他这件事情时，他就已经着手准备了，否则五宝哭了之后再准备，他也有些来不及。 正当朱二急得满头大汗，打算抱着五宝去敲朱八妹的门，告诉他娘他哄不好孩子时，朱老头端着碗进来了。 “爹？你咋来了？”朱二有些惊讶。 “我不来，你准备一直让五宝饿肚子？”朱老头一脸嫌弃，说道，“你也真是的，都当爹的人了，自己的孩子哭了这么久，你都不知道他是咋哭的？” “咋哭的？我就是不知道，所以才没哄好啊。” “饿的。” 朱二有些不敢相信：“怎么会？他晚上吃过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你喝稀粥都知道不顶饿，你觉得一个奶娃子天天喝水一样的奶，他能顶饿？”朱老头将小碗放在桌上，又重新拿了一个小碗，用勺子和着凉了凉，“你们小时候就是这样，生你跟老大的时候，你们娘还有奶，等到了老七、老八的时候，你娘年纪大了，家里条件又没那么好，就没那么多奶了。后来没办法，只能熬米糊糊，熬米糊糊就得用粳米，那时家里多穷啊，连粳米都差点买不起……” 一边念叨着，一边凉得差不多了，当着朱二的面，哄着五宝，喂进了五宝的嘴里。 “哦，我们五宝饿了啊，不哭不哭，吃的来了啊。” 朱老头刮着勺底，在碗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来，五宝，把嘴巴张开。” 那么小的孩子，自然是听不懂的，不过朱老头显然是有经验的，他第一勺勺子里的米糊糊盛得不多，特地在五宝的嘴唇上压了压。 小家伙感觉自己的嘴唇被碰了一下，条件反射地就张了一下。 趁着这一下，朱老头下手利落，直接小半勺就塞了进去。 此时，五宝已经饿得够呛，突然吃了东西，还愣了一下。 他似乎在品尝味道，跟他平时吃的不太一样。也不知道是饿得太狠了，还是这个小家伙不怎么挑食，居然没有吐。 “爹，还真不哭了！”看到五宝停止了哭声，专注地吃东西，朱二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小孩子不就这样，有得吃就不闹了，没得吃闹死人。”朱老头一边喂着，一边看了他一眼，“你也是的，刘氏喂了孩子这么久，你也在屋里，你还不知道五宝半夜起来要吃东西？” 朱二有点尴尬，他能说，他即使回了房间，也跟刘氏“分床”睡的？ 虽然屋子小，没地方让他再铺一张床来，但现在天热了，直接打个地铺就行了。 进屋就不想跟刘氏说话，更不想看到她，哪知道躺在床上的她在做什么。 “难怪你娘生气，要是我也生气。这五宝又不是刚生，生了那么久了，是个人都知道，他一晚上肯定要吃好几次。你倒好，你这个当爹的睡在旁边，跟个死人似的，别说帮一把手了，还在那里添乱……”朱老头说道，“当年你们小的时候，我要是敢动作慢一点，你们娘得骂死我。” 朱二能够想象得出那样的画面，他表情讪讪的。 “刘氏的事，你真介意？”朱老头见喂得差不多了，还瞅着朱二问了一句。 朱二：“……” ——爹，你能别问了吗？ ——我都因为这事被“罚”带孩子了。 “唉……”朱老头叹息，“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没吃过苦头。想当初我年轻的时候，连媳妇都娶不上，只要有个女的愿意跟我，我就高兴死了，哪里还敢跟你似的，挑来挑去。” “娘不是你挑的吗？”朱二还记得他小时候，村里关于他爹和他娘的传言。 那时他娘就是村里的一枝花，别看名声不太好，但模样跟身段绝对是一道风景，所以他们这些小崽子会经常听到某些大人聚在一起说些有的没的。 比如他娘这么漂亮，一看就不是农家姑娘，不是他爹买来的，就是“拐”来的。 “我那不是趁着你娘落了难，下手了嘛，要不然就凭你娘当时鼻孔朝天的样子，她会看上我？”说句老实话，现在回想起来，朱老头都有些不太确定，要不是那样的事情，老婆子会愿意嫁给他？ 而当时，他为了防止老婆子逃跑，也使用了一些手段，比如…… “现在不挺好的嘛，娘是脾气不好了点，但给你生了那么多孩子，既能给家里赚钱，又送老七他们读书，我们家现在都是十里八乡的独一份了。这种事情要是放在别人家，哪个不高兴死？”朱二还以为朱老头是想起了当年的事情，对他娘有些不满，帮着他娘说了几句话。 当儿子跟当男人，角色不同，对女人的标准自然也会发生转变。 他接受不了刘氏是他娘的性格，但若他爹因为这种事情嫌弃他娘，他反倒会觉得不舒服。 “谁敢嫌弃你娘？他胆子肥了。我是说，要按你这标准，当初我就不可能看上你娘了，”朱老头说道，“你忘了，你娘是个什么出身？跟你差点纳进门的卞秋颖一样，是大户人家的宠妾。” 朱二怔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他爹是什么意思：“爹，这怎么能跟我娘比？卞秋颖是什么人啊，她带着别的男人的孩子陷害我，娘可没有……我们兄弟几个，一看就是一个模子出来的，你看哪个长得不像你了？” 心头一阵阵肉跳，生怕他爹说出，他娘也给他爹戴过“绿帽子”这样的话。 他这里已经够乱了，他爹再来添一脚，他得哭死。 第885章 给朱老头留一条后路 “你说什么呢？”朱老头当场变了脸色，“我说的是，我要计较你娘被别的男人摸过的事，就不会有你们了。既然是给大户人家当妾，你还以为你娘嫁给我时，她是黄花大姑娘？” “可……可这不一样啊……”朱二支吾道，“我娘的事，是她嫁给你之前；刘氏是嫁给我之后……” “蠢！一个黄花大闺女，一个不是黄花大闺女，你觉得哪个好一点？再说了，刘氏当时躺在床上，大夫不出手就是一个死，你想死媳妇？” 朱二：“……” ——爹，前面这话，你敢当着娘的面说吗？ ——我怕娘会打死你！ “这种话，你别跟你娘说，我怕娘想多了，到时候打我麻烦。” 朱二：原来你知道啊！ “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要让你明白，理就是这个理，你媳妇那事，还真不是什么事，别折腾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那是傻子。”朱老头说道，“我们朱家现在的条件越来越好了，你媳妇也不是傻子，会放着你媳妇不做，跟别的男人搅合在一起。但要是你敢一直这样闹腾，让她不痛快，把她逼到了绝路上，说不定她就会这样干。” 朱二：“……” “别忘了，你们二房现在会赚钱的是她。” 朱二：你不说，我还真给忘了。 “你要不想这个会下金蛋的媳妇跑了，就哄好了。要是不想哄，你就想想你娘，连你娘这种脾气的，我都‘哄’了这么多年，你还搞不定一个刘氏？” …… 叶瑜然可不知道，他们父子俩之间会说这些。 要是知道朱老头说了她这么多“坏话”，也不知道她会是一个反应。 反正在她这里，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朱二就跑过来认错了，而醒来的刘氏，也红着眼睛，过来主动替朱二说了“情”。 叶瑜然冷着一张脸，说道：“老二家的，我问你，你说句实在话，你到底是心疼老二，还是心疼五宝？你要是心疼五宝，没事，到时候五宝饿了，让他抱到你那里去，抱好了再抱回来就是了。孩子他照顾，就一个前提，别打扰你休息。趁着这段时间，你也好好养养身体，只有把身体养好了，这日子才有奔头，知道吗？” “娘，我心疼五宝，也心疼老二……”昨天晚上刘氏就醒了，一个当娘的，耳朵多灵敏啊，即使隔了一个院子，她也能够听见五宝的哭声。 要不是李氏守在她身边，强压着她不让动，说她敢动就会惹婆婆不高兴，婆婆一不高兴，这事就完不了了，她早就冲过来了。 自己的孩子自己疼，又是盼了那么多年的，交给朱二这么一个三大五粗的汉子照顾，她真的怕他把五宝给弄死了。 不过还好，当第二天天一亮，她耐不住跑到这边来看孩子时，人家五宝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刘氏才从朱二口里得知，原来这一夜，是公公过来帮的忙。 她当场怔住：爹？ ——在家里这么没有存在感的公公，居然会照顾孩子？ “听到了没有，老二，不过是一个晚上，你媳妇就知道心疼你和儿子，你呢？她还受着伤呢。一个女人到了这种时候，心里就只有你和孩子，你却在这里怀疑她跟别的男人有一腿，你还是不是男人？”叶瑜然转头，就将炮火瞄准了朱二。 朱二低下了头：“娘，我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就好，别是嘴上知道，一点行动都没有。我要看行动，知道吗？” 朱二二话不说，跪了下来，给叶瑜然磕头：“娘，我知道错了。” 叶瑜然嘴角一抽：“我说的行动不是这个，是让你照顾好刘氏和五宝，别再折腾这些有的没的。现在五宝还小，你折腾一下就算了，他也不会记住，但如果等他长大了，有记性了，你再这么折腾，这事他要记在了心里，怎么办？他是应该觉得他娘不干净了，还是应该记得你这个当爹的没事找事，整天就知道找他娘的麻烦？” “呃……都不想。” “都不想，就把这事给忘了，该干嘛干嘛。”叶瑜然说道，“你也应该撑起当爹的责任，就是你爹，他都知道如何照顾一个孩子，你也不能比他差了，知道吗？” “是。”朱二不得不承认，昨天晚上，要不是有朱老头帮忙，他还真哄不好五宝。 然而也是从这件事情，他意识到了，这个他已经有些“瞧不上”的爹，其实比他能干多了。 那时家里那么多孩子，他爹又是一个人，又要种地，又要帮娘照顾他，还真的是辛苦。 “老二家的，我刚刚说的话，你也别忘了。”叶瑜然说完朱二，也没漏下，夫妻二人各打了五十大板，“若说这事老二有错，有一半也在你身上。你只知道照顾好孩子，却从来没有想过，这孩子也有他的一半，你把什么事情都做完了，他做什么？你把另一半做完了，他没事情干，不就把时间跟精力花在别的事情上了？” 她还特别指出来，他的弟弟朱三、朱四都知道怎么照顾孩子，老二都当爹了，居然什么也不知道，这也太奇葩了。 别老觉得，什么事情自己做完了，那是对对方好，只有让对方参与进来，和你一起完成这件事情，人家才有“参与感”，才会珍惜最后的成果。 结果辛苦活你全干了，只有后面有了成果，老二才露一个面，他连孩子怎么长大的都不知道，他跟孩子的感情还会深？ “连你们公爹都知道怎么照顾一个孩子，你们一个个别被他给比下去了。” 叶瑜然会说这些话，自然也是为了给朱老头留一条“后路”。 她可以“看不起”朱老头，不想跟他过日子，但朱大、朱二等人作为他的儿子、儿媳妇，他们不能“瞧不起”朱老头，觉得他是一个累赘。 为人子女，永远要记得父母的付出，感恩于此，否则那就是“不孝”。 唉……可能是她的态度问题吧，搞得家里人确实有些不太“尊重”朱老头，甚至隐隐有了“嫌弃”他的迹象。 否则在她不在的时候，家里有什么事情，他们的第一反应应该是“请教”朱老头，而不是等事情处理不了，需要人背锅的时候，再把朱老头给推出来。 这一回，要不是卞秋颖的事情，她还真没注意到。 第886章 不带不知道，一带吓一跳 或许，对于叶瑜然来说，朱老头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但对于朱家的几个儿子来说，叶瑜然敢说，朱老头绝对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从原主的记忆里，她翻出了很多东西，什么给孩子洗衣服、给孩子喂奶、给孩子做小木剑之类的。 那些点点滴滴拼凑着朱老头的生活，形成了一个充满了父爱的模糊身影，这样的“父爱”不应该被他的几个儿子“忽略”。 正像叶瑜然所想的那样，经过这一夜，朱二确实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他在跟朱大、朱四讨论带娃经验时，也会忍不住带上几句。 正好，朱大、朱四也非常好奇，在没有刘氏帮忙这一夜，连孩子晚上要起夜喝奶都不知道的朱二，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两方一拍即合，讨论得挺欢的。 或许，朱四要小一些，许多记忆没有朱大、朱二来得清晰，但当二位兄长开始回忆时，他也会想起一些细节来：原来，在我们小时候，爹做过这么多事情！ “唉……没想到，我都有些瞧不起爹了，结果我连爹都比不上。”朱二有点羞愧，说道，“爹当年不仅要种地，还要帮娘照顾我们，结果到了我，却连怎么照顾五宝都不知道，也难怪娘会不高兴。” “我们最近，”朱四有点迟疑，说道，“是不是有些太‘得意’了？” “啥？”朱二没听懂。 “你们没觉得吗，我们最近对爹的态度……”朱四模糊了一下，没有说得很清楚，但朱大、朱二两个都听懂了。 自上回朱老头摔断了腿，在床上呆了一段时间之后，他便不怎么下地干活了。 他们有时候反而觉得，没有朱老头在旁边打岔，他们能够做得更快、更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言语间带了什么，朱老头也越来越少跟着出去干活，可忙活了大半辈子，除了种地，他也没别的事情干。 没办法，大宝、二宝在上学；三宝、四宝李氏带着；五宝又还小…… 整个朱家，完全没有他需要“忙活”的事情。 没有了贡献价值，便很容易被人忽略、被人遗忘，甚至是刻意被人忽略。 要不然，卞秋颖的事情，他们几兄弟也不会一直避开朱老头，自己暗中“商量”。商量得差不多了，再到朱老头那里走一个过场，有的时候连一个过场都没走，就把自己给定了。 朱二苦恼地挠了挠头：“好像是有点，我最近跟爹说话都不怎么搭理他。可我最近也烦啊，也不是不想搭理他，我是谁也不想搭理……” “可是你不敢不搭理娘！”朱四瞅着他，说道。 “谁敢不搭理娘啊？”朱二差点跳了起来，直接反驳，“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我在娘面前，不是龟儿子，她要怎么骂就怎么骂，连一句不好的话都不敢说。” 还诉了一回苦，说卞秋颖在刘氏的面前，一点也没给他这个当儿子的留面子，骂得特别凶，害得他在刘氏面前都快没了男人的尊严了。 “在娘面前，你就别想这些了。”朱四说道，“就你犯的这些事情，娘没把你赶出家门，用棍子抽你，就已经很仁慈了。你应该庆幸，还好娘现在走不了路，她要走得了，你这顿打肯定是跑不掉的。” 朱二心有余悸：“你还真别说，要不是娘走不了路，这事还真有可能！” “你们俩咋回事？娘不能走路了，你们还庆幸？”朱大越听这话越不怪，打断道，“快别说了，要是传到娘耳朵里，倒霉的不只是你们两个，我才惨。我是你们大哥，肯定第一个骂的是我。” “大哥，你也发现了啊？”朱四说道，“娘现在做事情，特别喜欢连带，小的做不好是小的有错，但肯定是大的没管好，没带好头。” “小时候娘还懒得管我们，反倒是我们大了，越来越喜欢管了。” “小时候不是娘不想管，主要是家里太穷了，肚子都填不饱，娘哪有时间管我们啊。”朱四说道，“我倒是希望娘那个时候有时间管我们，说不定我们现在也能跟老七一样读个书，考个功名。” “这倒是……” …… 一时之间，兄弟三人又开始羡慕起朱七了。 没办法，谁让他目前是兄弟几个里唯一读书，又是家里唯一考了功名的人呢。 作为男人，最大的志向就是建功立业、娶妻生子。 他们实现了第二个，第一个却…… 日子，就这样在这些不断冒出来的小问题，小摩擦之间溜走，悄静静的，不带一丝停留。 朱二带娃带出了一点趣味，要不是喂奶的活只有刘氏来，都不想让刘氏插手帮忙了，然而“秋收”结束之后，还有一堆的活等着他，只能暂时不舍地将五宝还给了刘氏。 到了地头上，兄弟几个还能听到朱二的叹息声。 朱四忍不住有些发笑：“二哥，你干嘛呢？翻完地回去就能看到五宝了，你咋一副舍不得的样子？又不是见不着了。” “你以前不也照顾过三宝、四宝吗，这个你还不懂？这么大的时候，正是好玩的时候，错过了一天，第二天就完全不一样了……”不带不知道，一带吓一跳。 朱二亲自上手后才发现，这么大一点的奶娃子长得特别快，前面的时候还跟块豆腐似的，不能碰一下。 结果没多久，人家的脖子就硬了，会转头了，啃啃手指，动动小脚丫子，“啊呜啊呜”的，就像在跟你说话似的。尤其是他的眼睛，在不睡觉的时候总会睁开，黑漆漆的，圆溜溜的，特别好看。 就连刘氏都跟他泛了酸味：“这是我儿子，我生的，你以前不是挺嫌弃的吗？” 朱二没理她，只抱着五宝逗个不停。 五宝弯着嘴角，笑得很开心。 刘氏：“……” ——不喜欢的时候，连碰都不碰一下。 ——这一喜欢上，碰都不能碰一下的变成了我这个当娘的。还好这奶是我喂的，要不然，这孩子他是不打算还给我了？ 听到朱二这么说，朱四确实也没办法否认，笑道：“确实，当初三宝、四宝小时候，长得也挺快的。有时候我跟你们忙活起来，几天都没注意到，等我注意到时，发现他们已经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第887章 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朱大也想起了大宝、二宝小时候，说道：“可不是嘛，小孩子就是长得快，想当初大宝、二宝小的时候，我跟你们大嫂还担心他俩长不大，没想到现在都已经长到我这里了……” 他比划了一下腰间，继续说道，“一晃这么大了，连书都会读了。也不知道他们以后，会不会跟老七一样，考一个功名出来。” “肯定能的，老七都能考，他俩又那么聪明，肯定会比他们七叔更厉害。”朱四十分肯定地说道，“大哥，你就别操心了，最近岑先生不是又夸他俩了吗？他俩就是读书的料，跟庄稼似的，以后只要好好伺候着，肯定是棵好苗。反倒是我，三宝、四宝明显有些皮，读书也没大宝、二宝记性好，以后怕不是个读书的料……” 因为前面有了已经读书的大宝、二宝，堂兄弟几个相处的时候，大宝、二宝也会教一点。 偶尔叶瑜然陪他们玩的时候，也会教他们认认字、背背诗，但显然，他俩没有大宝、二宝的耐性，玩心比较大，就那么一会儿功夫都坐不住，满院子乱跑。 这些事情，朱大、朱二等人也都知道。 不过，朱大说道：“你急什么？三宝、四宝还小呢，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大宝、二宝还被娘拿着扫把打得满院子跑，三宝、四宝能够跟娘学点东西，不错了。” “是啊，老四，你急啥？等再大一点，娘给他们启蒙了，到时候就好了。”朱二也在旁边说道，“娘不是说了嘛，小孩子启蒙这种事情，不能太早了。现在大宝、二宝每次休沐，娘不也会赶他们出去玩吗？他们这个年龄，就应该撒着脚丫子漫山遍野地跑。” 前面的话，朱大听着挺顺耳的，但听到后面，就有些皱眉了：什么叫“他们这个年龄，就应该撒着脚丫子漫山遍野地跑”？ 娘说这种话就算了，怎么老二也跟着瞎凑热闹？ 哪个读书人不是日夜苦读，才熬出来的？ …… 兄弟几个，有说有笑，这枯燥的翻地活似乎也没有那么辛苦了。 只可惜了朱五，瞅了他们好几眼：喂，你们够了吧，整天当着我的面说“儿子”“儿子”“儿子”，就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吗？ 我可还没儿子呢！ 之前，他还跟林氏商量，等过几年，她两个妹子嫁了再生，要不然他们这房这么多人，怕是养不起。 然而最近一直念着兄弟一个谈论孩子的事情，说他们有多可爱，光看着心都能化成水了，他又忍不住觉得：或许，早点生也不错吧？反正小孩子也吃不了多少，也就一口奶的事情…… 今年，估计是朱家村历来历史上最忙的一年。 没办法，他们不仅收了一波红薯，收了一波谷子，后面还得翻地、修水渠。这都是农业上的事情，除此之外，居然还得忙着处理红薯干的事。 趁着现在天气好，家家户户都得晒，晒干了磨成粉，然后再拎着袋子“卖”到朱家去。 本来因为跟朱家闹了好几回红脸，大嘴巴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故意一个靠后的位置站着，结果红薯粉还没卖给朱家，却猛然听到前面的朱八妹宣布了一个消息。 这下子，她哪里站得住，立马挤到了前面：“啥？！八妹，你刚刚说你们朱家要招工？真的假的，一天两个铜板，你家哪来那么多钱？” 正在低头记录的林四妹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低头继续干自己的活。 李氏也在现场，她可不会让别人为难她小姑子，直接挡在了前面：“原来是你啊，大嘴巴，感觉好长时间没见到你了……我就说嘛，谁会这么为难我家八妹，除了你老跟我们家过不去，我还真想不到会有什么人。” “我什么时候跟你们家过不去了，别污蔑我。”大嘴巴一听这话，有些跳脚，她连忙把手里的袋子给拎了出来，说道，“我是来卖红薯粉的。我告诉你们啊，可是你们自己说的，只要有，谁家卖你们都收，既往不咎，你要是敢不收我的，回头我到处宣扬，让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你们家说话不算话……” “你急啥？什么卖不卖，我这里不卖，我只‘收’。我们家是为了帮助村里人，免得大家一个个自己跑，太费功夫了，所以才让你们放到我们老朱家，由我们统一把你们把东西交到客商手里，两方便利。再说了，我也没说不收你的。”李氏多精啊，可不会承认自己是在“买卖”东西，只说为帮大家图一个“方便”，帮一把手而已，“你排到哪里了？赶紧到后面排队去，别插队，后面还有很多人等着收呢。我们特地腾出一天，第一个收我们村的，要是这一天收不完，也得排到后面去了，你别耽误大家办事。” 她还等着她家三宝、四宝以后读书，考个功名孝敬她呢，才不会让任何人给朱家扣上“商人”的帽子。 后面正在排队的人听了，纷纷出声：“是啊，大嘴巴，赶紧排队，别插队捣乱，我们还等着交红薯粉呢。” “大嘴巴，你别插队，你的位置在这里，我后面。” …… “我知道我在后面，我这不是听到朱家要招人干活，还给钱，所以想问个清楚嘛。”没问清楚有钱拿的活，大嘴巴哪里舍得走啊，就那么堵在前面。 朱八妹翻了一个白眼：“永宁婶，不是我们家招人，我刚刚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是给客商帮忙，给他们招的。他们不是本地人，对我们朱家村也不熟，缺人手干活，正好呢，跟我们家也熟，就让我们家帮忙递一句话……” “哎呀，不管是什么，反正就是你们家招。”大嘴巴打断道，“别说这些话了，到底多少钱一天？包不包饭？我这样的，你看行不行？你别看我年纪大了，其实我干活手脚挺快的……” “不包饭，”朱八妹说道，“本来就给了工钱了，这要还给包饭，人家客商还赚不赚钱了。再说了，招哪个村的人不是招啊，之所以考虑我们家，还是因为我们家是朱家村人，人家也不想一事劳二主。要不然，你们以为天上哪会有这样的好事情？” 大嘴巴连忙陪了好几个笑脸：“八妹，你还没说，我能不能报呢？你也是婶子看着长大的，婶子干活有多利落，你是清楚的，这活你可得给我报上。” “报是能报，但能不能干，那就不是我们家说了算，是人家客商说了算。”朱八妹扒拉出了一个本子，说道，“永宁婶，你也别急着报，先去排队交红薯粉，我介绍一下其他情况，你一边排队一边考虑，等交红薯粉时，再告诉我到底要不要报。” 第888章 大嘴巴露出了一个笑容 “还是先报上吧，万一到时候没名额了呢？”大嘴巴说道，“你们不是说，这是有名额限制的吗？” 后面正在排队的大娘不服了，叫道：“大嘴巴，你啥意思？你也知道有名额限制，你抢在前面报了，我们这些后面的怎么办？你这是抢名额啊。” 别看一天只有两文钱，但对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乡下人来说，两文钱也是钱啊。 反正秋收之类的事情忙得差不多了，要是有什么活一天能够赚两文钱，他们也是愿意干的。 何况还是在家门口，不用出远门，也就干点烧烧煮煮的活，几天下来，也有几十文，够扯布做衣服了。 要是干得好了，客商还给“奖励”，至于奖励是什么，人家没说，只说只有干得好的人才有。 大嘴巴倒是想耍横，先把名额给占了，但可惜的是，正在排队的哪个不是“大娘”？几个强悍的出来，一个架一条胳膊，就把她架到后面去了。 “老实排队，你要是不想排，就归家去，别在这里捣乱。” 大嘴巴一看这个老婆子也是村里不好惹的，只能愤愤地瞪了她一眼：“就知道管闲事，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本来你排在我后面，结果抢到了我前面去，就是关我的事。”大娘翻了一个白眼，站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前面，唐老头和唐大海负责称东西、放东西，林三妹负责报名字和发牌子，林四妹负责记录，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井然有序。 交了红薯粉，并且领到了牌子的大娘再往旁边的桌子挪步，跟朱八妹说要不要报名的事情，顺便再问问她们关心的问题。 李氏也知道她们关心这些事，便搬了椅子跟她们唠嗑，主要负责解决大家心里的疑虑。 “这钱肯定能拿到手，我们朱家人出面，谁敢不给？” “这活吧，也不重，要不然不会才两文钱。村里又不是没有打短工的人，不信你们回去问问他们，他们每回出去都干了什么，拿了多少钱。” “是，这事经过里正、族长了的，他俩也知道，而且同意了。没有他俩的允许，我们朱家人也不敢干这种事情啊。” “哎，这位大娘，你们可别乱说，我们朱家可是耕读传家，正儿八经的庄稼人，不是商人，别乱给我们扣帽子。你要这样说，传到我娘耳朵里，她可就不让我们当这个中间人了，到时候你们自己找客商商量去。” “你们说得过客商吗？” …… 不是没有人想绕过朱家人，直接跟客商讨价还价，想要多要一份工钱。可同时，他们也有些担忧：人家朱大娘能够搞定客商，是人家有本事，但他们能吗？ 到了镇上，冲着那些掌柜的，他们都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再凑到这个大客商面前，那…… “我跟你们说，这二个铜板还是我娘争取来的，”负责舆论的李氏继续说道，“你们真以为二个铜板少啊？只让你们干半天，还不耽误家里的活，一天两个铜板，一个月30天，那就是60个铜板了。你们自己算算，十六个铜板一斤的猪肉，你们能买几斤了？不行，换成布也行啊……又是家门口，这不是白捡的吗？” 她还表示，人家本来是想按月算的，一个月给多少个铜板，也就他们朱家人划了一笔账，觉得这样不划算，才换成了天。 何况这只是第一次合作，要是以后干得好了，人家才愿意继续把活给他们村，到时候工钱也好商量。 可这第一回要是办砸了，以后这种活就没他们的份了。 “这十里八乡，哪个女人一个月能够赚六十个铜板回去，还不耽误家里的一日三餐，怕是在婆家的腰板也硬了。婆家想要吃肉，还得看媳妇的脸色呢。”李氏笑着说道，“当然了，你们现在很多已经是当婆婆的人了，那也没事，你来干这活，让你儿媳妇看你的脸色吃肉，也一样。反正，现在一家只有一个名额，你们自己看着办。”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朱四嫂，瞧你这话说的，不是看婆婆的脸色，就是看儿媳妇的脸色，这好话一落到你嘴里，怎么就成了糟心事了？” “这哪里是糟心事啊？对于干活拿钱的人，难道不是好事？”李氏故意装着疑惑地说道，“难道，你们不想让全家看你的脸色？想要吃肉？行，把老娘哄开心了，老娘掏钱买肉，不开心了……呵呵！不买了，老娘给自己买身新衣服去，气死你！” 一边说，还一边装模作样地当场演了起来。 所有人都被逗乐了，觉得这个朱家四嫂平时只看着精明，会算账，没想到人家也挺有意思的。 看人家那鲜活的样子，就知道人家过得有多好了，要不然，她敢当着大家的面说这种话，就不怕传到老虔婆的耳朵里？ 一群人当中，也就大嘴巴翻了一个白眼：“切！要不是那个老虔婆腿断了，她哪敢那么猖狂？” 有的听见了，也当做没听见，没理她。 大嘴巴一见没人理她，更加不快起来，眼睛珠子一转，想到了一个好法子。 “朱老四家的，”大嘴巴露出了一个笑容，说道，“你娘呢？最近，咋没看见你娘啊？不是说，她摔断了腿吗？这断了腿，也不能不出门啊，要不然就有人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李氏笑眯眯地接了招：“我娘啊，在家呢。她现在好多了，自从她摔断腿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很多人关心我娘，送了好多土方子过来，也不知道是哪个方子起了作用，我娘的腿有知觉了。等过段时间，等小百里大夫从普寿城回来，到时候再让人帮忙看看，说不定就好了。永宁婶是想我娘了吧？没事，等我娘腿好了，到时候让我娘让你们家唠嗑去。” “啊，你娘要好了？”大嘴巴一愣，“之前不是说，好不了了吗？” 她还在幸灾乐祸那个老婆子瘸了，瘫了，结果现在李氏告诉她，老虔婆的腿有可能能好了？ 那她不是白高兴了？ 其他人听了，在惊讶的同时，倒是心头一喜：“朱老四家的，真的假的，你娘的腿真的还能好？！” “虽然我们也不是大夫，也不知道到底会不会好，不过我娘的腿确实是恢复知觉了，”李氏比划着，解释道，“当初我们以为我娘走不了了，是因为大夫说，我娘摔得太狠了，腿没了知觉，既然骨头好了，筋这里也折了，折了就是没知觉了，没知觉了就是不起作用了……可现在有知觉了，那按大夫的说法，那不就是说我娘的筋还是有好的可能了？既然有好的可能，那腿不就有了恢复的可能性？腿恢复了，就能走路了……” 第889章 即使她赚了钱 其他人听了，在惊讶的同时，倒是心头一喜：“朱老四家的，真的假的，你娘的腿真的还能好？！” “虽然我们也不是大夫，也不知道到底会不会好，不过我娘的腿确实是恢复知觉了，”李氏比划着，解释道，“当初我们以为我娘走不了了，是因为大夫说，我娘摔得太狠了，腿没了知觉，既然骨头好了，筋这里也折了，折了就是没知觉了，没知觉了就是不起作用了……可现在有知觉了，那按大夫的说法，那不就是说我娘的筋还是有好的可能了？既然有好的可能，那腿不就有了恢复的可能性？腿恢复了，就能走路了……” “真的呀，那真的是太好了！” “是呀，我们之前都还在担心呢，朱大娘的身体一向都好，这摔断腿之后就不怎么出门了，在家里不会把自己给闷坏了呀？” “可不是嘛，昨天我还跟我家老头的念叨，要不要搞点什么活动，让朱大娘没事儿出来多走走。” “听到你聊，没事了。可能好了，我们也就放心了。” …… 听到李氏这样说，大家都很开心，纷纷表示这是一个大好消息，恨不得宣扬得全村都知道。 之前他们都还在发愁，如果以后老虔婆都不能走路了，那她还能活几年？ 这种担心是有一定道理的，但凡年龄大的人，摔断了腿或者什么的，很容易影响到他们的心情，心情一旦不好了，身体也会慢慢吃不消。 然后待不了几年，自然而然地就去了。 也许叶瑜然的年龄还不是很大，可她已经是当奶奶的人了，在她这个年龄去世的老婆子也是有的。 谁知道老虔婆还能活几年？ 总不能她是一个“特例”吧？ 土地神甘逸仙：……她在我这里还真是一个特例。 当然了，大家是很开心，可大嘴巴却是一个例外。 她好不容易占了一点优势，结果这个老婆子的腿又要好了，那她以后岂不是又要被比下去了？ 心情一不好，脸上多少带了一些。 大嘴巴说道：“你娘不是不能好了吗？” 不等李氏说话，村里的其他人就先嚷了起来：“哎。大嘴巴你怎么说话啦？什么叫朱大娘不能好了带了。朱大娘的腿能好了，这不是一件好事情吗？难道你还发布的祝大娘的腿好不了，整天没事待在家里，闷得慌呀？” “大嘴巴，就算你跟朱大娘再有仇，也不能这样咒别人吧？” “就是呀，大嘴巴，做人不能这样不厚道。你这红薯粉，还要靠人家朱家收呢。” …… 一群人纷纷指责起来。 嘴巴满脸的不愉快，张嘴想说什么，可她只有一张嘴巴，哪里说得过这么多人啊。 可怜的她气得不行，几次张嘴都被堵了回来。 “气死我了！你们这些家伙，你们——” 拎着红薯粉，气呼呼地回家了。 朱永宁一看她空手回来的，还有些惊讶：“你不是去交红薯粉了吗，怎么没交就回来了？” “我倒是想交呀，朱家人看我不顺眼，老找我的麻烦，拖拖拉拉的一直都不给我办。我能怎么办？真的是气死我了！”大嘴巴把红薯粉一丢，火大地说道，“反正就是我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最终，她还是舍不得这红薯粉的钱，只能将“工作”丢给了朱永宁。 那边排队的都是一帮女人，朱永宁自然不可能自己跑过去，于是他叫来了儿媳妇，让儿媳妇去。 儿媳妇十分无奈，只能暂时放下了手里的活：“是，爹。” 闷闷地应了一声，拎着丢在院子里的红薯粉，低着头朝外面走去。 ——唉……摊上这么一个婆婆，她能怎么办呢？ 以前娘家人都庆幸，还好她没有嫁到老朱家去，碰上朱大娘这个“老虔婆”，否则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想到这才过去几年，娘家人就换了一个态度，一脸遗憾：“当年你要嫁的是朱大娘家的儿子就好了。” ——是啊，当年她要嫁的是朱大娘的儿子，那该多好啊？ ——虽然朱大娘是凶了一点，但人家也不是无缘无故发火，最重要的是，朱大娘能带家里人一起赚钱啊。 大嘴巴儿媳妇拎着红薯粉，默默地站在了队伍后面。 有人瞅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想想就知道了，这种挣钱的好机会，大嘴巴怎么会错过？ 只不过大嘴巴这个人啊，还真是…… 可怜她的儿媳妇，还得时不时地给她扫尾巴。 “报名吗？” 大嘴巴儿媳妇从隔壁排队排到了朱八妹这里，还没有搞清楚什么情况，就听到朱八妹问了一句。 她愣在那里，有些迟疑。 “到底要不要报？一家人只能报一个啊，如果你们家报了，就不能再报了。”朱八妹见没人说话，抬起了头，“是你啊！你们家还没报呢，你要不要报一个？” “我……我可以报名吗？”大嘴巴儿媳妇小声地问道。 “有什么不可以的？人家又还没有报名，名额还空着呢。难道你不想挣钱？”朱八妹多少有些同情她，还劝了几句，“只有手里捏了钱，才有说话的底气。实在不行，有了钱，你也可以给你儿子买东西啊。” 大嘴巴儿媳妇有些心动，可是一想到，即使她赚了钱，也有可能会被大嘴巴搜刮了去，又迟疑了。 “如果你担心有人会抢走你的名额，那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们是按名字办事，报的是你的名，那来干活的是你，发的工钱也只会给你。”朱八妹特地强调了一句，“任何人都没办法代替你。” 大嘴巴儿媳妇一咬牙，说道：“我报！” 朱八妹干净利落，直接写上了她的名字，发了一张对牌给她：“明天吃了午饭过来，我们要提前开一个会，说说情况。到时候族长、里正都会在，有人敢拦你，你就报他俩的名头。” 大嘴巴儿媳妇握紧了那张对牌，心里不知道怎么的，生出了一些期待来。 回到家后，她恭恭敬敬地将交红薯粉的那张对牌给了大嘴巴，做工的那个只字未提。一直到晚上，她回了房里，才跟凑到她男人耳边，悄声说了起来。 她男人一脸惊讶：“真的？！” “嘘……”她让他小声，轻轻点了头，“小声点，别让娘听见，要不然娘一搅，我这活就黄了。” 第890章 所以我才说娘偏心 男人的心头，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着。 别看他已经是当爹的人了，但事实上，他成亲那么多年，一块铜板都没攒过。 没办法，他除了跟着他爹挣钱，家里的吃穿用度全是他娘一把抓，他没花钱的机会，也没有来钱的地方。 猛然听到他媳妇说，她偷偷背着娘弄了一份活，怎么能不激动？ 只是，他跟他媳妇一样，有些担心：“万一娘发现了，怎么办？” “唉……”他媳妇轻轻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也只能这样了。”男人说着，心里却在考虑着，明天是不是要跟他爹打声招呼，让他爹帮忙想想办法。 现在他娘越来越不像话了，他和他爹要再不想点“出路”，以后情况只怕会更糟。 另一边，叶瑜然也从李氏、朱八妹嘴里知道了今天的事。 大嘴巴什么的，她根本就不在意，倒是她腿要好了的消息传了出去，正合她意。 所谓的“客商”，其实是假的，是朱家人自己忙不过来烫粉，做红薯粉粉干的事情，想要多找几个人过来帮忙。 但是他们是耕读传家，怕打了自己的旗号，以后传出商人的名声，所以找到一个折中的办法——制造一个假的商人出来，以这个假商人的名义招人做事。 第二天，朱家村的人早早吃过午饭，便聚到了朱家门口。 里正、族长也被请了过来，他们坐在正位上，先讲了几句话。 然后叶瑜然也讲了几句，由朱八妹正式介绍这份工作的正式流程，以及规章制度。 因为是第一次操办这种事情，叶瑜然有些不太放心，所以不管是流程也好，还是规章制度也好，其实都是她帮忙拟定的。 弄好以后，再让朱八妹和李氏熟悉熟悉，由她们俩主要负责这件事情。 当时定下来的时候，林氏还有些不太开心，她暗自和林三妹、林四妹两个嘀咕：“娘也太偏心了，她叫上八妹，我能理解，可她什么事情都让四嫂办了，那我们剩下的干嘛？我们剩下的都给四嫂打下手？凭什么啊？” “二姐，难道你也想接这个活？”林四妹一听这话，赶紧劝了起来，“二姐，不管这个活谁接，都不可能轮上你，你就别想了。” “凭什么能不上我？大嫂在养兔子，二嫂在照顾五宝，四嫂在记账，可我呢？”林氏说道，“我干什么？我什么活都没有。娘，这不是偏心，是什么？” “二姐。你这话没有到二姐夫面前说吧？” “哎呀，我知道。这种话，我怎么会到他面前说？我要天天说他娘的坏话，他肯定又跟我闹脾气了。这是你都提醒过我了，我又不傻。” 林四妹微微松了口气，说道：“二姐怎么可能会傻呢？只是有的时候，太不把二姐夫当成外人了，所以才会什么掏心窝子的话都跟对方说。只是，二姐，你说话的时候要多注意一下技巧。有什么事情都直来直往的，有的时候要学会委婉，要说清楚你没有别的意思，只对事不对人……” “好了，别说了，每次都是这样，我一说话，你就开始说教我。我说什么了呀？”林氏有些不耐烦，“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啊，除了不姓朱，其实就是朱家人。” “二姐……”林四妹有些无奈，“不能乱说，我跟三姐以后还要嫁人呢，什么朱不朱家人的，这要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跟姐夫的兄弟他们不清不楚呢。” “我的意思是说，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你们两个就是站在朱家人那边，除了不姓朱，姓的是林，我都看不出来你们不是朱家人了。跟你们一比，反正我是一个外人。” “二姐，你不会是吃醋了吧？”林三妹一脸贼笑，“别醋啊，到底谁才是外人，谁才是里人，我们心里还不清楚吗？要是我和四妹真把你当成外人了，那我们也不会把自己的嫁妆掏出来，给你凑买地的钱了。” 林氏一看到她的笑脸，便生不起气来。 本来嘛，她又不是真的生姐妹的气，主要是话赶话，一时“计较”上了。 伸出手指，戳到林三妹的额头上，她道：“你啊……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俩就是一伙的。也不知道整天趁着我不在，你们俩私下里嘀咕什么呢。这些话其实我也就在你们面前抱怨抱怨，也不敢到外面去说，就怕传了出去，惹你们姐夫，还有他娘不高兴。你们俩，还有你们的三个侄女，现在都靠人家朱家养着，他们要是不高兴了，我们还有什么好日子？” “二姐，你能想得这么清楚就好了。”朱三妹说道，“其实是妹也是关心你，她说的一点都没错，你前面还有三个嫂子，像管人这种好事情就算前面三个轮遍了，也不一定轮得到你。除非他们几个都排满了，还有剩下的位置，才有你的。” “唉……”林氏叹了口气，“所以我才说娘偏心，四嫂都已经有别的事情在做了，结果还交给她。” “我觉得朱大娘把这件事情交给四嫂来办，其实是有原因的。”林四妹说道，“二姐，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平时这个家里迎来送往的事情，主要是谁负责的？” “不是大嫂，就是四嫂……” “一般一些比较重要的场合，朱大娘就会带大嫂；而一些需要跟人打交道，不需要‘长嫂’身份的场合，朱大娘则喜欢带四嫂。这一次招工的事情，不仅是朱家的大事，而且还是头一回，朱大娘也怕发生意外，所以会用四嫂一点也不奇怪。”林四妹继续说道，“二姐你想啊，这种事情以后肯定不止跟我们村的人打交道，还要跟外面的人打交道，如果这个人不够八面玲珑的话，这么多事情交杂在一起，稍微有一点点摆不平，那就会很麻烦。即使只是为了避免这些麻烦，朱大娘也会用四嫂。” 林氏表情哀怨：“所以在你们看来，我就是那个没用的。” “这倒不是，二姐，你有你的好，四嫂有四嫂的好，是不能比较的。” “我哪里好？”林氏追问。 “反正对我们来说，二姐就是最好的。”林三妹说得斩金截铁。 林氏有些哭笑不得：“我倒是想对你人不好，可谁让我是你们二姐，除了我，你们也没人了。” “二姐，你到底好不好，你也不应该问我们，应该去问二姐夫。你想啊，你要是不好，二姐夫干嘛娶你呀。”林四妹十分狡猾，说道，“要不然，十里八乡那么多女孩子，为什么二姐夫偏偏挑上了你呢？” 第891章 随便你们 林四妹这话，算是说进了林氏心里了。 想想也是，当年朱家虽然是有点穷了，但人家也没有穷到讨不起媳妇的地步。 再加上朱家人人高马大，长相俊朗，还真的挺讨小姑娘喜欢的。 那时不要嫁妆也想嫁过来的，也不只她一个。只不过，朱五挑中了她罢了。 这么一想，她那心里美滋滋的。 虽然工作的主要负责人是李氏和朱八妹，但其实其他几个也有参与，只不过每个人的参与程度有所不同罢了。 相较而言，林三妹、林四妹两男的参与度会更高一些。 当然了，关于“假客商”的事情，真相只有叶瑜然和朱三、朱五三个人知道，其他人并不是很了解实情，甚至以为这是真的。 刘氏还在那里嘀咕过：“娘有必要藏得那么死吗？搞得好像有人会跟她抢生意似的。” 她倒不是没动过这种心思，只不过她当前的主要任务是带好五宝，一个是没有时间跟精力，另一个是不怎么了解。 要不然这种事情，她还真想插一脚。 因为烫粉的活是朱家“接”回来的，所以这烫粉的地点就设在了朱家老宅的后院。 由里正、族长出面，召集朱家村的男人帮把手，不过一天的功夫就把大概的场地给大家弄好了。 也不需要建房子，只是弄一片平整的空地出来，打好几个烧水用的灶，然后再用竹子搭几个晾粉的架子，也就差不多了。 李氏带头，将招进来的女工分成了好两组，一组上午，一组下午，也不耽误他们干家里活。 “咱们可先说好了，这活计也就让你们挣一个快外，可别把它当成吃饭的家伙。”李氏笑着说道，“虽说以后的事情也说不好，但咱们总要把丑话说在前面，做好最坏的打算。” 众人轰笑：“朱四家的，我们这还没开始干活呢，你就开始泼我们冷水。就不怕人家客商怪你啊？” “哈哈哈哈哈……这不是我娘让我说的嘛，我也说说这种话会出人家客商的眉头，但我娘说了，这活干得好不好，人家客商拍拍屁股就走了，可我们老朱家不一样，我们可是土生土长的朱家人，万一有人指望着这个活挣大钱，最终却不了了之，还不得把就是怪到我们老朱家头上？”李氏说道，“客商能够拍拍屁股就走人，一点事都没有，可我老朱家不能呀。我们总得替乡里乡亲的各位考虑清楚，宁愿少挣点这个辛苦钱，不能落得大家都不愉快。” “这话实在，还是朱大娘会办事儿。”文瑞娘说道，“话糙理不糙，咱们都是第一回做这种事情，能不能挣钱谁知道呀。所以啊，能挣也是一点，实在挣不到那也就算了。反正我们都是种地的，即使挣不到这个钱，也就是少顿肉吃，又不会饿肚子。就算这事最后成不了再怪，也怪不到你们老朱家头上。” 李氏脸上的笑容更轻松了，说道：“我娘就是看着这活，也就是辛苦一点，即使成不了也不过是大家浪费了点力气，所以才把这活接回来的。要不然呀，我娘还真不敢接。” “朱四家的，你这话可就错了。就你娘那脾气，有什么事情是她不敢的啊？”另一个老婆子把话接了过去，大家顿时笑了起来。 可不是嘛，就凭朱大娘在太当山脚下的名声，有哪件事情是她不敢干的？ 只不过，以前她都不带大家“玩”，自己一个人偷偷摸摸地给干了。 现在不一样了，人家找到了挣钱的路子，也知道带着大家一起挣了。 有的时候，也有人会想：这么多人想做大事挣钱都成不了，凭什么就朱大娘给做成了呢？难不成是因为朱大娘比较能折腾？ 回想朱大娘的前半辈子，他们发现，还真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到朱大娘这一步。 说着，笑着，李氏又将上午组的人分了几个小队，比如文瑞娘负责带队，烧水、烫粉、晾粉，狗元她娘则带着几个人负责淘米、泡米、推磨磨浆；丽花她奶则带着一帮人负责取粉、裁粉…… 总言而之，从泡米到烫粉，到粉凉了以后剪好，重新上竹杆子晾干，再到最后收进袋子里放好，整个过程被分成了好几个环节，每个环节都有专人负责。 李氏和朱八妹不需要一直盯着所有环节，只要盯着每个环节的负责人，确定她们完成了自己的任务，那么整个过程基本上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当然了，现在这群人基本上大部分都是第一次烫粉，不仅不知道怎么烫，还觉得挺新鲜的。 还好这些环节一开始都有一个时间段，否则一个环节分一个人，朱家的这几个儿媳妇都不够分。 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也都被派了出来，一个辅助一个负责人，负责将她们给带出来。 一听自己还要学烫粉，即使不是这个环节的人，只要没空了，也都想跑到朱家转转，看看这粉是怎么烫的。 还有人笑着问李氏：“你这样教出来，就不怕有人偷师呀？” “怕什么？我娘说了，就是要你们学会。等你们都学会了，就算这个客商不愿意招人干活了，那我们家想收红薯粉的时候，不就可以直接跟你们收了吗？”李氏说道。 “你就不怕我们卖到外面去？” “无所谓。”李氏耸了耸肩，说道，“只要你们卖得过镇上的那些掌柜的，随便你们。” 何况，朱家又不是靠卖红薯粉赚钱，靠的是这后面的一系列生意。做红薯粉的人多了，他们那些配套红薯粉的东西才卖得出去。 再说了，他们又不只是在安九镇做生意，普寿城还有呢。 李氏估摸着，小叔子在哪里读书，他们家就把生意做到了哪里，以后怕也不只是普寿城这么一个地方。 “这倒是，”那人本来有些蠢蠢欲动，想学会了以后自己也卖红薯粉去，结果一听要跟镇上的掌柜竞争，顿时没了信心。 要是做生意真的那么容易，那些挑担货郎早赚大发了，也不会风里来雾里去的，干了一辈子也就那个样。 如果不到万不得已，还真没有几个人愿意去吃这种苦头。 “再说了，你们自己做红薯去卖，一年下来能卖多少呀？先要种，种好了要晒，晒好了要做，最后还得拿到集市上去卖……这前前后后的功夫活可不少哟，能够卖多卖少你也不清楚，还不如直接把货交给我们，那我们帮你卖掉。既省时省力，又能挣钱，还能保证不会亏本，多好呀！”李氏说道，“要是不是我娘没把握，想要控制数量，今年我都想让我娘家人多种一点，跟着我们一起挣钱。” 第892章 你们要求也太高了 想到李家村，以及太当山脚下的其他村子，这人便无话可说了。 可不是嘛，整个太当山脚下的村子那么多，也就因为朱大娘是朱家村的，所以朱家村才特别“占巧”，什么都赶上了。否则换成别的村子，能够种的数量更是有限，更不要说跟着朱家一起赚钱了。 就是她自己的娘家，也都跟她打听好几回了：“你们今年到底收了多少红薯呀？” “听说你们朱家村今年集体买地了？哎呦我的天，这得挣多少钱，才能买得起。” “明天我们可以跟你们一起种了吧？你多说说好话，别光顾着自己吃肉，也让我们跟着喝点肉汤。” …… 她又忍不住开始跟李氏打听，是不是到了明年，其他村子就可以跟着朱家村一起大批量种红薯了。 这话李氏可不敢承认，只说她也是这样希望的，但到底能不能，还要看她娘的意思。 不过，要是今年他们村的红薯粉出去得顺利，那么明年其他村子的希望也要大一些。 “这种事情，可没人敢保证。”李氏说道，“你想呀，我娘一片好心，帮大家找到了一个增加收入，改善家庭条件的路子，可要是有人非要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在中间搅合、捣乱，我娘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为了这种事情。害得我们老朱家自己没办法过安生日子吧？” “这话，我咋有些听不懂呀？”她一脸糊涂，刚刚说一起发财说得好好的，结果李氏突然来了这么一个转折，怎么感觉像是话里有话呢？ 她寻思了一下，是不是上回大嘴巴的事情，让朱家人起了“退意”？ “唉……”李氏叹了口气，说道，“大娘，这说生意可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这生意要是做得好吧，容易让人眼红，指不定打着什么坏主意，想坏你的事儿。就拿前几回，我娘不是还被人陷害下过大牢吗？” 那人：“……” 虽然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还真别说，这件事情的印象挺深的。 当时老虔婆下了大牢之后，所有人都怕得要死，生怕惹祸伤身，都躲朱家躲得远远的。 结果没有几天，老虔婆就回来了，平安无事不说，还撺掇着小姑子跟人家“和离”了。 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回，哪有一个女人主动要求跟男人和离的？这离了男人女人还能过好了？ 那些死了男人自己独自带孩子过活的寡妇，有几个人过上好日子的？就连他们村的秦寡妇，之前不也年纪轻轻就病死在床上了吗？ 倒是没有想到，老虔婆的这个小姑子在和离以后，这小日子的过得挺不错的。虽然男人跟大儿子都进了大牢，可小儿子孝顺，小儿媳妇也是一个好的隔三差五地上门伺候，反倒成了让大家羡慕的对象——自己不用下地干活，还有人伺候，这日子岂能不爽？ “还有我娘这回，出个远门都被人害得摔断了腿，前前后后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娘能不闹心？”李氏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见大家都竖起耳朵在听，更是面露愁色，“如果说我们家一点钱没挣到也不可能，否则我们这几个儿媳妇也不可能抽出钱去买地。但要说赚了很多钱，那也不太现实。可就是为了这么一点钱，家里就出了这么多事情，到底是值得，还是不值得呢？” 房子跟地虽然有了，但是自己摔断了腿，也不知道还能享受几年。 到底值不值得，还真的很难讲。 虽然每个人心里的答案都不太一样，但是李氏的这些话，也突然让她们意识到，朱家赚的这个钱也挺不容易的。 平时他们只看到别人有多风光，却没有注意到，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别人付出了多少。 原本以为朱家挣了很多钱，心里有些妒忌的朱家村人，一时之间又妒忌不起来了。 叶瑜然冷眼旁观：果然，自己选老四家的去办这件事情是对的！ 瞧瞧，这才几天的功夫，朱家村的风向就变了。 这年头就是这样，宁愿“哭穷”，也不能“炫富”，否则就容易招人妒忌。 虽然现在还没有什么大的坏消息传来，不过叶瑜然也不得不提前做一些准备，以防万一。 随着秋收的落下，朱家村的烫粉工厂初立，里正、族长这边的买地计划也步上了日程。他们俩一连几天往衙门跑，就是为了办这个事情。 如果只是一两个人想要买地，其实也好办，朱家村附近的空地随便划几亩出来就够了。但这回不同，朱家村是集市买地，加起来有几百亩。 这么大的量，想要立马找出来，反正有点难办。 “你们要求也太高了，这么多地要连成一片，还要都是好地，我们这种地方哪里有那么多好的呀？”县长戴正德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说道，“要是有好的早就被那些大户人家给买完了，哪里轮得上你们？” “戴县长，就是还真的得麻烦麻烦您，这不是一家一户的事情，而是整个朱家村。”里正一脸诚恳，说道，“我们也是第一回买地，没什么经验，也就想着吧，这地越好越能够做出庄稼，大家就越能够填饱肚子，过上好日子。等我们村今年开了一个好头，说不定明年太当山脚下的村子也会跟着买地，到时候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了，您也是大功一件不是？” 县长戴正德心里自然是清楚的，否则也不会自己坐在这里，亲自接见一个村子的里正跟族长。 “这么几百亩地，如果你们想要捡现成的，怕是有些难度。但如果你们只是想要在，自己开荒的话，本官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这……”里正露出了为难的神情，“戴县长，草民等是买地，如果只是数量不够，用几亩荒地凑一下，那也说得过去。但要是全部换成荒山野岭，要我们自己去开荒，那就……” “那怎么办？”县长戴正德两手一摊，说道，“你们一下子要那么多地，本官就算想要划给你们，那也得有地方划呀。太当山脚下最多的便是荒地，划荒地很好划，可好地就不好划了。你们可以自己去户房看看，太当山附近到底有多少地。” 里正、族长对视了一眼。 “戴县长，草民已经看过了。”里正没有隐瞒，便将他们之前的计划给说了出来。 第893章 里正的打算 既然打算买地，又是一下子这么大的数量，他们自己肯定是要提前打听好的。 太当山附近不是没有地，而上像戴正德所说的那样，但凡好地，大部分都握在大户人家手里，他们如果只是想买一两亩，比较好解决。但几百亩地就是一个庄子，对于大户人家来说，若没事也不会出手。 他们想要“捡”现成的，确实有些难度。 “你们的意思是……”县长戴正德听到他们的打算，一点也不意外。 毕竟朱家村里正老早就打过招呼了，还前次到衙门里转悠，肯定是跟六房混熟了，该打听的也打听到了。 他绕了这么半天，不过是想为难为难朱里正、朱族长，顺便打听一下，朱家村到底干了什么，突然一下子赚了这么多钱买地。如果可以的话，他确实很想“推广”，做出一番业绩出来。 至于朱里正、朱族长说的什么，他们会带朱家村附近的村子一起“发家”。 这种话听听也就罢了，县长戴正德根本没放在心上。 若是各个村子都这么自觉，还要他这个县长干吗？ “戴县令，就是这个事，得麻烦您在中间帮草民搭个线，撮和撮和。能成当然最好，要是实在成不了，那也没办法，草民等也只能另外想办法了。” “原来你想要的是那片地啊……”县长戴正德终于反应了过来。 当初华向荣假借“唐华清”的身份，创建了兴义赌坊，好不容易攒下了巨大的家业。 可谁能想到呢，因为想要“陷害”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乡下婆子而翻了船，下了大狱，秋后问斩。 被别人翻了老底不说，就是之前攒下来的那些家业，也被别人给瞧上了。 朱里正说的那片地，其实不在华向荣本人名下，而是在他一个手底下的人的名下，只不过那个人为了给自己换一条生路，暗中将东西交给了他。 县长戴正德寻思着，这东西也没有人知道，便没有往上报，压在了那里。 至于以后怎么一个打算法，他还没有想好，但在他的计划里，绝对没有把这片地“卖”给朱家村的打算。 当县长戴正德望向朱里正时，朱里正并没有回避，也望着他。 就这样，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 就在朱族长心里的直打鼓：他就说嘛，随便买什么的就行了，怎么能打县长的主意呢？ 瞧瞧，要出事了吧？ 就在他觉得县长戴正德要发火时，县长戴正德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原来你们是瞧上的这片地呀，这块地的主人本官确实认识，你们想要买这块地的话，还真的只能找本官了。” 朱里正也笑了起来，说道：“那就麻烦县长大人，帮草民等与这位‘外地客商’说和说和，把这块地卖给草民等得了，反正他也不会在这里长留，留着也是一个麻烦。如果太远了的话，即使为了这几百亩地置办一个庄子，也不划算。还不如早点‘出手’，落得一身轻，还能拿了钱在离自己近一点的地方置地办庄子，省时省力省心。” 当他们从衙门出来，朱族长还有些心有余悸。 上了牛车以后，朱族长对朱里正说道：“你刚刚真的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县长大人会发火，我们俩下大牢呢。” “你想多了，你以为县长不想处理手里的那几百亩地？”朱里正倒还算镇定，说道，“那几百亩地来历不明，要是被他的死对头发现了，那就是一个污点。可是就这样吐出来，他肯定也有些不甘心，在他手里转了一圈，不捞点银子回去，那不就是白辛苦了。” “那也不一定要卖给我们呀，经常跟那些大户人家打交道，卖给他们不是更好？” “那可不一定，我们只是一群种地的农民，就算想要捅破天也翻不起多大的风浪，可那些大户人家，谁知道有没有被他的死对头收买。万一他要是运气不好，正好落到死对头收买的人手里呢？”朱里正说道，“别看这些大户人家跟谁的关系都好，可要真的涉及到利益上面的事情，指不定谁在后面捅你刀子。” “你这里正的活，还真不是谁都能干的。”听了他的这些话，朱村长有些感慨，说道，“这些当官的，这些大户人家，要是搞不清楚里面的弯弯道道，说不定哪一天就被别人给绕进去了。” “你也别太高看我了，我来之前，跟朱大娘聊了会儿天。” “不是吧，这事是朱大娘给你出的主意？”朱族长惊讶，“朱大娘不是腿摔断了吗？她还有心思跟你聊这个？” “你太小看朱大娘了，你没看她回来一直都在忙吗？虽然没怎么出门，但朱家的事情什么时候停滞过？朱家村外面的事情我们不清楚，可是朱家村的这点事情，哪一件你没有经手？她没出面，不代表她什么都没做。” “可衙门的事，她怎么清楚？” “你忘了，她干女儿的未婚夫就是衙门的。” 朱族长：“……” ——难怪里正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消息，原来人家走的是朱大娘的路子。 ——看来，他以后要没事多去麻烦麻烦朱大娘。 ——要不然被这个老头子比了下去，他这个族长还有什么威信？ 朱里正可不知道朱族长心里的这些想法，他继续说道：“朱大娘还说了，除了这个原因，戴县长会选择将地卖给我们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朱族长回过神来，问道。 朱里正望了过来，说道：“业绩。” 朱族长：？ “戴县长已经在安九镇呆了五年了，你觉得他会不想离开这个地方？我们觉得安九镇挺好的，可人家是从外面来的，肯定会想去更好的地方。他把地卖给我们，除了能够拿到钱，还能算一份‘业绩’。” “可是，我们知道了他的那个‘秘密’……” “这事我们都能知道，你觉得那些大户人家能不知道这事？”朱里正说道，“我们也算是给县长大人提了一个醒，他的暗箱操作有人知道了，让他该扫尾的赶紧扫尾，免得留下后患。我们只是一群小人物，只想买到好一点的地种，至于其他的，一律不知。” 其实一开始，朱里正也不敢打这个主意的，可是叶瑜然一条条分析给他听，告诉他这件事情的可行性，再加上这一两年来，但凡叶瑜然想做的事情就没有不成功的，他多少有些心动。 朱家村集体买地的事，不只对县长戴正德是“大功一件”，同时对于他这个里正来说也是“大功一件”。 他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能做几年，他不赶紧做点功绩出来，让上面、下面的人多“惦记惦记”他，万一有人眼红朱家村里正的位置呢？ 第894章 神神秘秘地凑了过来 就算没有人眼红，可随着叶瑜然在朱家村的“威信”越来越高，谁能保证，没有人动过让朱老头或者他儿子上位的念头呢？ 毕竟，现在大家想要做什么，要先经过他的手，才能到叶瑜然那里；可如果朱老头或他儿子当了里正，那他们就可以直接找叶瑜然了。 族长是“论资排辈”，可这里正却不一定。 想想就知道是为什么了，一个是族中推举，一个是由官府指定，可若村中的呼声太大，官府能够视而不见？ 别的地方还好说，但朱家出了一个秀才，那是想忽略就能忽略的？ 在这种时候，戴县长会“牺牲”谁，不言而喻。 朱家村的村民们，他们可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他们只知道，族长、里正出去一趟，就把事情给办成了。 “哈哈哈……你们知道我家的是哪块地吗？我的天了，我没想到这种时候，我家还能买到这么好的地。” “那还要你说，这可是里正、族长亲自去挑，那能差吗？” 正说着，有人神神秘秘地凑了过来：“等一下，你们不会还不知道吧？” 大家看到他的样子，感觉有些疑惑。 “不知道什么？”其中一个好奇地问道。 那人看了一眼四周，似乎在确认什么，回过头来，他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听说，我们里正，为了这事下了大力气了。” 众人一脸不解，为了买地这样的事情下大力气，这不是应该的吗？ “哎呀，你们怎么不懂呢？”那人再强调了一遍，“是‘大力气’，特别大的那种。要不是他，差点就成不了了。” 虽然没有说清楚是什么事，但整个表情和身体语言都在说着这事，似乎想要让你明白，里正确实是做了一些事情，只是这些事情不太方便说出来。大家心里有数，记着这份恩情就行了，至于具体的，他就不说了。 他越是如此，众人越是好奇：里正到底干了什么“见不得光”的？ 同时，他们也在心里感激着里正，因为他们相信这个人说的是真的，要不是里正做了这些事情，他们也没机会买到这么好的地了。 “还是里正好啊，什么事情都想着我们！” “那可不是嘛，我们村的里正那是数一数二的，哪个村的里正能够比得上我们村的里正，嗯，也是运气好才遇到了这么好的里正。” ……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在说里正的好话，拍他的马屁。 似乎要不是里正，他们就买不到这么好的地方了，完全忘了，这买地的钱是他们自己出的。 朱五听到这些话，心里有些泛酸。 他忍不住跟叶瑜然嘀咕：“娘，这些人真的是过分。明明是你的功劳，结果全部栽到了里正头上。” “栽到了在里正头上不好吗？本来这件事情里里外外都是里正在办的，大家记得他的好，也是应该的。”叶瑜然一脸无所谓，说道。 “可是……”朱五有点不甘心，说道，“可是一开始出主意的人是你呀，大家不应该记着你的好吗？” “记着这个干嘛？我的事情多着呢，可没时间跟他们应付这个。”叶瑜然一脸无所谓，让他该干嘛干嘛去。 这件事情，她本来就不想让外人知道，要不然当初也不会经过里正、族长的手去办这件事，直接让朱五去办就行了。 虽然朱五也能办，但朱家头顶上的光环太多了也不见得是好事情，偶尔也让身边的人“沾点光”，反而更安全。 叶瑜然不想当什么出头鸟，她只想安安稳稳好日子。 地的事情解决了，晒在晒场的谷子也晒得差不多了，风车的启动，让今年的朱家村显得格外忙碌的同时，也格外省力。 他们念叨着，要是往年，他们还得用簸箕颠谷子，把壳给颠出来，颠得手都酸了还颠不干净。还是风车好，将晒好的谷子往里面一倒，再一转动风车的把手，它就自动谷壳分离，简直不要太轻松。 而且这东西也不用家家户户都有，租了两三个回来，全家村都可以用。 虽然排了一个队，但完全不会耽误事，一个下午就弄好了。 另一头，李氏、朱八妹管着的烫粉厂也渐渐走上了正轨，各个队长负责着自己的小队，只要他们管理好了自己负责的环节，这烫出来的红薯粉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反倒是这些女人们，当她们亲眼看到红薯粉是怎么烫出来的，一个个惊讶不已：“原来红薯粉是这么烫出来的？！太神奇了！” “这红薯太好了，生的时候可以生吃，可以煮熟了当饭吃，又可以切成丝当菜吃，还可以晒干了磨成粉，烫成红薯粉，给大家赚钱……反正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烫粉这么简单。你们说，那面条，是不是也这样来的？” “哈哈哈哈……面条是不是这样来的，我不知道，不过这红薯粉确实是这样来的。” …… 虽然每个人负责的环节不同，但其他环节都看得见，只要不忙的时候，过去帮把手什么的，也不是没有。 所以，只要在这里呆的时间长了，基本上没有学不会的。 一想到朱家人大大方方地让他们把方子给学了，他们这心里就觉得特别熨帖。 “还是朱大娘大气，人家得了什么方子，都是藏着捏着的，也就她，直接拿了出来，连问都不问一句，也不怕我们偷学了去。” “怕啥？我们偷学了，做了红薯粉往哪里卖？朱四家的之前不是说了嘛，随便我们卖，反正再怎么卖也卖不过镇上的掌柜的。” “人家说的是实话。再说了，我们自己去卖，还要跑腿，前前后后不知道要费多少功夫，还是让他们家帮忙卖好，什么也不用干，就在家里坐着等钱拿。天上掉馅饼似的，别的村里人不知道多羡慕我们。” …… 越说越觉得，还好朱大娘嫁到他们朱家村了，这要嫁到别的村子，这种好事情岂不是轮不到他们了？ 平时见到叶瑜然时，每个人都摆出了笑脸，带着几分讨好。 谁家采了什么野果子，种了什么新鲜菜，来干活的时候，也会带了一点过来，说是给朱大娘尝尝鲜，换换口味。 李氏大方收下，同时也会回一些礼。 邻里往来，就是如此，有来有往，慢慢有了联系，感情才会深。 第895章 打听与准备过年 李氏深谙此道，对村里的往来从来不会拒绝，只不过她也不会让别人“吃亏”，免得说他们朱家占别人便宜。 到底是谁占谁便宜，大家心里有数。 以前收了什么东西，李氏只需要吃晚饭的时候，用嘴跟叶瑜然说一声就行了，但随着朱七这边也有了“往来”，为了避免出错，李氏学会了“记录”。 准备一个专门的本子，记下这些人情往来，以后在回礼的时候，才不容易出错。 因为经常上门拿货，蒋有生渐渐便在一帮干活的大娘间有了印象。 “这是蒋有生？”还有人诧异，“我记得，他不是一个穷小子吗？怎么感觉长得有些不太一样了？” 可不就是不一样了嘛，当初偷朱家东西被抓时，他瘦得跟个竹竿似的，再加上弓背缩肩，好好的一个小伙子被他自己弄得跟个瘦猴子似的，完全没法看。 现在他人吃胖了，又换上了干净、舒适的衣服，再加上经常跟在豹哥身边跟人打交道，见的世面多了，腰板也挺起来了，精神头不一样了，那整个人的气质自然也不同了。 现在再一看，就是一个从镇上来的好小伙子嘛。 “就是他，他天天来朱大娘家拿货，你忘了？”有人说道，“不过他平时坐着马车来的，我们也不怎么看得到他，倒是没注意，这小伙子人长得不错啊。” “看着是挺不错的，精神！” …… 一群大娘把蒋有生从头到脚夸了一遍，还有人忍不住跟李氏打听：“小伙子订亲了没有？” “啊？不知道，这个要问一下小蒋。”李氏轻轻地笑了，“怎么，大娘，你这是瞧上人家了？” “嘿嘿！这不是看着这小伙子长得不错，想打听打听嘛。”大娘倒不觉得有啥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家那姑娘这几年也该相看了，提前看看也好，也能早点定下来。” “你别看他是镇上的，就心动了，大娘，这丑话我可得跟你说在前边……”李氏完全不意见会有人打听蒋有生，毕竟连她自己都有一种想把娘家侄女介绍给他的冲动，只不过考虑到婆婆的态度，又打消了。 她自己做不成，但要是能让蒋有生能娶村里的姑娘，那也不错啊。 李氏没有隐瞒，把蒋有生的情况大概说了一下。 蒋有生当年被蒋家村嫌弃，赶出村子的事情，朱家村人并不陌生，倒是后来他跟了豹哥的事情，他们知道得不多。 李氏要告诉他们的，便是他现在已经不算蒋家村人了，这就意味着，他是一个“没有根”的人。 哪家姑娘要嫁给他，怕是没有“族亲”。 不过这小伙子挺上进的，是豹哥跟前的红人，又负责的是运送货物这样的“肥差”，已经在镇上攒下了一座院子。 一听没有族亲，但有人打了退堂鼓：这年头，要是没个族亲什么的，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 他们可不觉得，没有族亲的帮忙，一个独来独往的人能够过安稳日子。 当然了，也有人跟李氏打听：“那……蒋有生有没有考虑做上门女婿？” 话音一出，就被人给打断了：“你也想得出来？！这上门女婿是那么好干的？那是实在混不下去了，没本事的男人才会干的。人家蒋有生都在镇上买房子了，人家傻啊？” 那人也觉得自己有点异想天开，可是一个没有亲族的人，他再好，没有亲族也是“弱点”。 李氏也没有“逼”他们，见他们没有之前积极了，就转移了话题：“这谷子收完了，就要准备过年的事了，你们今年准备怎么过啊？” “还能怎么过？还不是跟以前一样，杀头年猪，置办点新布什么的，给家里的孩子做一身新衣服，也让他们高兴高兴……” 还有人询问李氏，他们朱家今年准备怎么过。 要知道，朱家今年多养了两头猪，他们之前上茅房的时候都看了，那猪养得肥肥的，能够大了他们家的一圈。 那么几头猪下来，就算朱家这么多人，从年头吃到年尾都还有多的。 “你们家今年，是不是打算卖猪肉啊？我瞧着，你们家的猪长得挺好的！” 李氏笑道：“是有这个打算，不过不是卖年猪，是有别的。你们要买布的话，如果要跟往年一样买白色的布，记得去八妹那边登个记，先跟她说一声，免得到时候她那边来不及。看今年这样子，这布都有可能要翻一个倍。” “不是吧？”有人一听，就急了，“那到时候来得及吗？去年我家都排得老后了，要不是我家布少，差点都来不及做衣服。” “那没办法，谁让今年大家都赚了钱呢。谁赚了钱，不想给家里添件新衣服？”李氏说道，“如果你们真要染布，可以稍微再提前一点。这几年八妹她们已经在准备染布的东西，量也加大了一倍，就是怕到时候不够……” 相较于朱家的年猪会不会卖，会卖多少钱，显然自己家能不能排进染布的队伍才是重中之重。 一群人立马讨论起了自己哪天轮休，哪天可以约着到镇上买布的事，其他可以放在后面，这布绝对不能放后面。 其他的东西买了以后就可以用，唯有这布还需要先送到朱家来染，前前后后还要加上做衣服的事情，别年都过了都还没弄好，那就不是过年穿新衣，而是年后的新衣了。 这几天，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几个确实挺忙的，烫粉厂这边才走上正轨，她们就得操办“染布”的事。 别的事情她们可以请人，可染布这活却不行，这种“技术性”的东西，只能暂时掌握在她们自己手里。 这事，她们也是跟叶瑜然商量过的。 “娘，红薯粉的方法教也就教了，反正我们不靠这个赚钱，可染布不一样，我现在赚的就是染布的钱。如果染布的活请人的话，到时候我染布的技术就传出去了，以后没人找我染布我还怎么赚钱？” 朱八妹念叨着，叶瑜然不置可否：“行，你们自己看着办。要是不想请人，那就只能你们自己忙，你们自己把时间安排好，别为了赚钱累着自己就行了。” “娘，不会的，我们一年也就过年前能够多赚一点，即使是辛苦一点也是应该的。”朱八妹一脸自信，完全不怕接下来会有多辛苦。 也或者，她想得不够周全，只想着往年能做，今年也一定能。 但她没想到的是，今年要染的布会增加那么多。 当染布的消息传出去后，她手里一下子握满了好几大张的名单，望着这单子，既觉得喜悦，又觉得压力山大。 第896章 尽可能想得周全一些 “哇！想不到今年要染这么多布！”林三妹看到名单，欣喜不已，“呵呵呵……这可是钱啊！” 看到自家三姐开心的样子，林四妹有些无奈，她不得不提醒对方：“三姐，这名单上的人越多，说明我们要干的活越多。你这是不是高兴的也太早了？？” 林三妹表情无辜：“那也比没有人找我们染布强呀，一年也就染那么一回，我们几个也就挣那么一回的钱，不抓住这次机会，下次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何况，要是以后村里的人条件越来越好，以后说不定就没有人找我们染布了……” 林三妹说得不无道理，毕竟村里人会找她们染布，是因为白布便宜，即使加上染布的功夫钱，他们也有得挣。 若是以后没得挣了，或者以后大家的条件开始好了起来，看不上白布了，这笔生意也就断了。 一时之间，林四妹、朱八妹都有些担忧起来：要是以后没有人找她们染布了，那他她们还怎么挣钱呀？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报名要染布的人那么多，她们得赶紧再清算一下染布的材料，别到时候不够用了，那可就麻烦了。 老宅的后院用来烫粉，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就将染布的场所放在了朱家的新院子里，让几位兄长帮忙，把一个又一个架子搭好，便开始忙活了起来。 柳氏、刘氏、李氏、林氏知道今年报名染布的人特别多，也急了起来，赶紧跟叶瑜然商量，自己家的布也提前染了。 不仅如此，她们还分别给娘家捎了消息，让她们今年早一点买布，别到时候排到了后面，别年前来不及做新衣服了。 你传我，我传你，朱八妹这边才开工没多久，消息就已经传出了朱家村，太当山脚下的十里八乡都知道了。 不少人家开始急了起来，生怕自己赶不上染布的队伍，纷纷跑到朱家打听。 这下子，朱八妹更忙了，她要盯着染布的事，又要应付这些报名的人，脑袋都差点炸了。 到了晚上，累得那叫一个腰酸背疼。 “我的脖子好酸啊，娘，你能不能帮我揉揉？”泡好了脚，朱八妹就将脖子凑到了叶瑜然跟前。 叶瑜然看到她小小年纪，就已经这么辛苦，自然也有些心疼，便伸手揉了起来。 一边揉还一边念叨：“不是跟你说了嘛，这染布的钱能赚就赚，要是不能赚，那我们就少赚一点。这活再赚钱，能有你身体重要？” “当然是钱重要，”朱八妹说道，“错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谁知道明年是个什么情况？万一明年不能赚染布的钱了，那我怎么办？这么一大笔收入，我舍不得……” 她还将林三妹、林四妹跟她谈到的担忧，也一并跟叶瑜然说了。 “娘，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让他们一直找我染布？” “一直找你染布？”叶瑜然问道，“你是想开个布庄吗？” “布庄？”朱八妹愣了一下，她摇了摇头，说道，“娘，我哪有钱开布庄啊？而且，就我们这个小地方，有几个人买得起好布？就是我们家，也不敢买好一点的布，也就给七哥，还有大宝、二宝他们买了一身稍微好一点的……就是那个，都心疼死我了。” 要不是她七哥是秀才，两个大侄子看着又像是特别会读书的样子，她才不想提前“投资”，拉拢他们呢。 “你刚刚不是才说，以后大家条件好了，就不会来你这里染布了，而是直接去镇上的布庄买了？既然他们能去镇上的布庄买，为什么不能来你这里？”叶瑜然反问。 “对哦，我这里还近一点。娘，你这个主意真好！”可是夸完，朱八妹又为难了，“主意是好，就是有点难。我那点钱，连好布都买不起，更不要说是开布庄了……” “既然村里有那么多人找你染布，为什么你不问他们，让他们直接从你这里买带颜色的布呢？”叶瑜然再一次提醒，说道，“你可以在手工钱和布钱的基础上，再便宜他们一些，然后让他们下单，拿着这些订单找布庄谈，以比市场更低的价格拿到白布，这样你不就可以赚差价了吗？” 朱八妹呆呆的：还可以这样？！ “虽然一开始看上去，你又是自己买布，又是染布，也赚不了多少钱。可是你想啊，你拿下了村里人去买布的渠道，以后只要他们想要便宜一点布就会考虑到你，你还怕他们以后不会找你买布？只要他们一直找你买布，你还怕你的布庄开不起来吗？” 朱八妹：“……” ——果然不愧是她娘，这种“好主意”都想得出来。 ——是啊，谁说她一开始就要把布庄开起来了，就好像他们家“收”的红薯粉，不也是先收东西，后给钱的吗？ ——她完全可以想办法，先让村里人付订金，然后她拿着这个订金找布庄的掌柜谈，以低价拿布，染好了后，再转手卖给村里人。 脑子里一这么想，朱八妹更是激动起来，细细地问了叶瑜然很多细节。 或许她想得不太周全，但她把她能想的都想了，再加上叶瑜然的“提示”，倒也还算完整。 叶瑜然让她不要急着动手，而是像她七哥那样，不管做什么事情，先写一个“计划”出来。拿着“计划”找相关的人讨论，进一步对计划进行完善，这样就能够避免更多的问题。 “你年纪还小，也不用那么着急，可以慢慢来，尽可能想得周全一些。即使这一次没有成功，也没关系，主要是学到经验。有了经验，以后你想做什么事情才会有头绪，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朱八妹点着头，记在了心里：“嗯，娘，我知道了。” 第二天，她就开心地把这个好消息跟林三妹、林四妹分享了。 于是，三个女孩子趁着休息的时候，凑在一起讨论“计划”的事情。 你一句，我一句，倒还真把“计划”给整出来了。 叶瑜然看到他们送来的东西，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嗯，不错，第一次做就能把计划做得这么好，很不错。不过有几点……” 她指出了计划书上，她觉得不太合适的地方。 有的她也拿不准，就让朱八妹去问她五哥。毕竟她一个小姑娘，整天在家里呆着，对于外面的事情，还是不如她五哥知道得多。若是想要跟掌柜的打交道，到时候怕是还得她五哥出面。 叶瑜然提醒道：“朱氏男儿不经商，你可以让你五哥‘帮忙’，但你不能让你五哥顶上‘商人’的名头，知道吗？” 第897章 莫名其妙做一位当家主母的主 “嗯！我知道了，娘。”朱八妹不知道她娘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特地强调这一句，但她还是听进了心里。 转过头，朱八妹便和朱五说了这事。 朱五十分惊讶：“这是你弄的？！” 朱八妹看到她五哥的表情，难得地露出了一丝不好意思的神情：“也不是我一个人弄的，三妹姐、四妹姐都有帮忙……” “看不出来啊，八妹，你现在好像越来越厉害了。”朱五感叹地说道，“想当初，我还记得你满村子乱窜，到处说人闲话，这一转眼的功夫，你都跟你四嫂一样，学会做生意了。” “五哥，不是我不想拉你一起赚钱，是娘不让。要不然，让你入个股也没什么。”朱八妹当然巴不得她五哥也出些钱，帮她分担些风险。 不过叶瑜然的话，她不敢违背。 更何况，她五哥也没钱。 “我入不了股，你五嫂可以啊。” “五嫂？”朱八妹还真没考虑过，她有些迟疑，“不太好吧……五哥，五嫂的性子……” “三妹、四妹不也跟你合伙了吗？她们都能，你还怕你五嫂？”朱五望着她，有些玩味地说道，“怎么，你这是防着你五嫂呢？你五嫂至少还是你五嫂，再怎么也是姓朱的，以后生的孩子也是姓朱的，可林三妹、林四妹以后嫁的是谁，生的孩子是个什么姓，那可就不知道了……你确定，她俩会比你五嫂更靠谱？” “呃……”一时间，朱八妹无法反驳。 ——是啊，她平时是跟林三妹、林四妹关系好，可说到底，只有嫁进朱家的“五嫂”才跟她是一家人。 ——即使她现在跟林三妹、林四妹感情好，但如果以后她们嫁人了呢？ “再说了，这事还有我盯着，即使你五嫂再不靠谱，我会让她占你便宜？” 朱五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朱八妹还真不好说什么，只能表示了同意：“反正我说不过你，五哥想让五嫂入股，就让她入股。但我丑话先说到前面，这东西我也是第一次弄，能不能弄成，我也不知道。万一要是失败了，你们可不能怪我。” “放心吧，肯定不会怪你。”朱五说道，“既然娘都亲自过问了，即使赚不了什么钱，也不会亏到哪里去。” 朱八妹：……所以，你信的不是我，是娘喽？ 朱五拿着朱八妹写的单子，不到一天的功夫，就将安九镇的行情给摸清楚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当豹哥听说他在打听布的消息，直接送上了门。 “五爷，你要买布？” “豹哥，你怎么也跟着这样叫我？”朱五失笑，说道，“你叫我朱五就行了，什么五爷不五爷的，听着也不习惯。” “哎，既然大家都这样叫你，我自然要跟着叫了。以前朱五朱五的喊着没事，但现在不一样，你七弟是秀才，我跟你娘又有合作，别说五爷了，就是一声‘五弟’都是我高攀了……”豹哥让他喝茶，问起了布的事情。 朱五想要打听安九镇的布价，尤其是采购价，自然不可能是他自己亲自打听，而是借了一些人脉。 这些“人脉”本来就是之前借豹哥的势力搭建的，交织在一起，他这边有什么动静，豹哥那边怎么也能够听到一些消息。 所以他前脚来了镇上，豹哥后脚就将他请了过来。 “嗯，是有这个打算。怎么了，豹哥，你也想做布料的生意？”朱五完全没想到，豹哥会对这个感兴趣。 豹哥摇了摇头：“不是我，是贾夫人。” “贾夫人？” “嗯，我之前跟你娘说过，贾夫人是京城来的，她以前在京城就有布庄，如果你想要布，其实可以跟她合作。”豹哥说道，“我敢跟你保证，你从贾夫人那里拿到的布，肯定会比从外面布庄拿到的布要便宜，而且更好。” “便宜倒是好事情，只是好布……”朱五说道，“豹哥，我也不瞒你，这生意是我家八妹的。她现在不是慢慢大了嘛，就跟家里的两个小姐妹想要弄一个布庄什么的。小姑娘家家的，也就是玩儿，又是我们村那种小地方，就算有好布也卖不出去。小打小闹的，随便一点白布就行了……” “原来是八小姐想要学做生意啊？那更要跟贾夫人合作了……”豹哥可不会轻易被朱五忽悠过去，更加积极主动起来。 朱八妹是朱家唯一的女孩子，要放在大户人家，那就是“嫡出的大小姐”，身份尊贵。 老早之前他就听说朱大娘“偏宠”这个女儿，现在放朱八妹出来做生意，能是闹着玩的？ 再想到朱八妹的年龄，豹哥心里就有数了：怕是年龄快到了，在准备嫁妆呢。 豹哥的意思，布直接从贾夫人那里进，每尺布能够比外面便宜好几文钱。 需求量不大也没事，要是突然要这么大的量，贾夫人那还不好弄，反倒是这种比较“小”的量，她那边走起货来也比较容易。 反正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从京城运一些东西过来，顺带着再带着一些白布，完全没问题。 朱五：“……豹哥，你要不要先问一下贾夫人的意思？” “咳咳咳……”豹哥突然有些尴尬，“朱五兄弟你放心，这件事情我答应了你，肯定不会有问题。贾夫人那边我会去说，她肯定会跟你合作。” “豹哥，你这是在做贾夫人的主吗？”朱五脸上的笑容淡了，紧紧地盯着他。 关于豹哥和贾夫人的事情，虽然叶瑜然没有透露出来，但朱五不是傻子。 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能够莫名其妙做一位当家主母的主？ 何况，一个姓贾，一个非贾姓，八杆子打不到一条船上。 豹哥别扭了起来：“我也不是做贾夫人的主，朱五兄弟，你别问了，这事挺复杂的……反正你只要知道，你从贾夫人这里拿布，绝对不会吃亏。” “吃亏我倒不担心，只是我担心你。”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豹哥眼神游移。 “豹哥，贾夫人姓贾，她夫君是谁，我们都知道。你一个外男，居然自称能够做她的主，豹哥，你觉得我能安心吗？”朱五说道，“何况，我们家的生意还压在你身上，你这里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们家最主要的收入来源可就断了。” 虽然通过朱三，朱家已经跟普寿城的山海帮有了联系，可那边毕竟才开始，还没有走上正轨，主要还是靠豹哥、孙老爷这边生存。 如果豹哥这边出了问题，那对朱家的伤害也是巨大的，朱五也不可能不紧张。 第898章 哪个小说女主角穿越后 豹哥看了看四周，咬牙道：“朱五兄弟，我也不瞒你，我跟这个贾夫人确实有些……有些说不太清楚，但你放心，我们的事绝对不会影响到生意。” “你拿什么保证？”朱五听得一阵胆战心惊。 “我拿我的项上人头保证。” 朱五：“……” 他真的很想说，就你那个脑袋值多少钱，能够比我家的生意更重要？ 不过他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知道，这样的话说出来伤人。 “你不相信我？”豹哥看到他没有说话，脸上露出了一些急色，“朱五兄弟，我豹哥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我们认识又不是一天两天了，都合作这么久了，你居然还怀疑我……” “豹哥，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这事……”朱五也流露出为难的神色，说道，“不管这事放在谁身上，都没办法信啊。就拿我来说，要是我跟一个大户人家的夫人有了牵涉，我也承认了，结果我还在那里跟你保证，不会泄漏出去……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纸包不住火呀，豹哥。” 豹哥哑然，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他跟贾夫人的关系。 虽然他跟贾夫人确实亲密了也一些，但两个都没有说破，不管在外人看来，还是他们自己，他们都觉得自己是“正常往来”，清清白白的。 但这种清白，想要拿什么东西证明，那就有些…… 朱五再次说道：“豹哥，这种事情，你没办法证明。只要你一个外男跟人家当家主母有了联系，这落在外人眼里，那就是猫腻。没有人会问你这件事情的真伪，人家只会关心‘八卦’，流言猛于虎啊，豹哥。” “所以，你不想跟贾夫人合作？” “合作是合作的事，这事你不能牵到里面。”朱五一脸严肃地说道，“豹哥，你要真想好了，不管你跟贾夫人到了哪一步……” “我俩是清白的。” “我知道你们俩是清白的，即使再清白，那也要别人怎么看。所以不管你们到了哪一步，也要就此打住，离她远一点。但凡这事传出一点点风声，你跟人家贾夫人就毁了。你都说了贾家是京城人，你觉得那个贾老爷会忍下这口气？是个男人都忍不住。”比如他二哥，他二嫂不过是因为难产，被大夫摸了两把，就气得差点连儿子都不要了。 要不是后来他娘一气之下，把照顾二嫂和五宝的活交给了二哥，让二哥吃了一回苦头，这事都不知道会怎样。 更不要说像贾弘方这样的老爷了，他会受得了才怪了。 “唉……”豹哥叹了口气，说道，“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啊，朱五兄弟，你误会了，我也没打算亲自露面，去搭线做这件事情。如果不是你，这事我连露都不会跟你露，就是因为是你，我才说出来的。” 朱五：……兄弟，你露啥露呀，我这压力有点大！ 豹哥拍了拍朱五的肩，表示贾夫人这人月的二十五号会去某茶馆喝茶听戏。 朱五感觉不太妙，果然下一句话，他就听到豹哥说，只要这边点头，他那边便可以安排一场“误撞”的认识戏码，让他们产生交集。 这种经过精心设计的“偶遇”，朱五还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这事……我先回去跟我娘商量一下。”他当然巴不得拿到更便宜的布，但豹哥跟贾夫人的事，多少让朱五心里有些不安，决定还是跟他娘说一声。 最后，事情到了叶瑜然这里。 叶瑜然：“……” 上回她才觉得不对，但替豹哥瞒了，没有告诉朱五，结果转过头，豹哥就告诉了朱五？ 这豹哥，怕是故意的吧！ 瞬间叶瑜然就清楚了，豹哥这是在“试探”他们呢。 若是朱家点了头，这说明朱家豹哥是一条线的，豹哥也就能够放心大胆地继续跟他们合作；但若是朱家没有点头，那豹哥就不得不做另一手的安排了。 “娘？”朱五半天见他娘没说话，还有些奇怪。 叶瑜然回过神来，说道：“这事怕是有点不好办！别的不怕，怕就怕这豹哥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一时头脑发热，到时候做了什么后悔莫及的事情。” “那……我拒绝豹哥？”朱五问道。 叶瑜然轻轻摇了头：“如果你直接拒绝，豹哥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信任我们了，以后我们跟他的合作会有所保留。” “拒绝不是，合作也不是，那该怎么办？” “唉……”叶瑜然叹了口气，“我也只是帮忙做一个分析，具体要怎么做，还是要你和八妹自己商量。” “不……是吧，娘？”朱五有些被吓到了，忙道，“你又不是不在，我们商量个什么？你帮我们定下来就好了。” “就是因为我还在，趁着我还活着，才要让你们自己去‘试错’。万一有什么，有我盯着，也不会错得太离。现在不让你们试，万一有一天我真的不在了，你们再犯错，到时候谁盯着你们？” “娘，你怎么突然说这种话？”朱五问得小心翼翼，因为他觉得，这不像是会他娘嘴里说出来的话。 “年纪大了，什么事情都说不清楚，”叶瑜然说道，“像这回，我摔断腿不能走路了，不也是意外？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有的时候，我们还是要多做一些长远的考虑，才更安全。” 虽然甘逸仙出手治好了她的腿，让她有了一种自己就是“穿越小说女主角”的错觉，自己顶着玛丽苏光环，小灾小难不断，但最后都能化险为夷，可这事却也让叶瑜然意识到：越顶着玛丽办光环，那以后她越来的事情就会越多，那…… ——我的乖乖，哪个小说女主角穿越后，没有经历九九八十一难？ ——我这才哪到哪呢，一直呆在朱家村，遇到的事情也就是新手级别的，这要以后走出朱家村…… 可不是嘛，刚一走出朱家村，到普寿城转了一圈，她就“残”了。这要真换了新地图，她怕是得换血了，就是不知道她这把老骨头吃不吃得消。 别到时候血还没换完，人就先没了，当了一回“背景墙”，或者别人故事里的路人甲，那就悲剧了。 叶瑜然觉得，她以后要想安度晚年，除了要身体好，还得把几个儿子给“调教”好了。 被他娘这么一说，朱五也没办法，只能跑去找朱八妹商量。 朱八妹也是一个胆子大的，立马说道：“那就合作啊。既然能够拿到更便宜的布，干嘛不拿？” 第899章 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吗? “可是豹哥跟贾夫人的事，你就不担心……” “担心什么？”朱八妹一脸无辜，说道，“娘都不担心，我有啥好担心的。” “娘怎么就不担心了？娘……”话还没说完，朱五就反应过来了。 ——对啊，娘要真担心，干嘛让他们自己商量？ ——既然他娘敢放心让他们自己去做，那就说明，这件事情本来就不算是大问题。 ——那他娘为什么还要对他说这些话？ 朱五：“……” 叶瑜然自然不会告诉他，她担心归担心，但仔细一想，豹哥和贾夫人的事情关他们什么事？ 他们现在不过是一帮“小人物”，在那些大家族眼里，恐怕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 若不是这位贾夫人遇到了“难处”，需要他们帮忙，估计连接触都不想跟他们接触。 既然她能降下身份跟他们有所往来，这只能说明，贾夫人的日子确实快过不下去了。这个时候，他们就是贾夫人手里的一根救命稻草。 若是如此，他们帮或不帮，其实都是有风险的。 帮的话，让贾老爷知道，他们会被豹哥牵连；不帮，贾夫人却一定会知道，她会放过他们？ 何况贾夫人本来就参与了豹哥开的饭店，即使朱家现在想跟贾夫人撇清干系，怕也有难度。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选择与贾夫人合作才是明智之举——至少现在不会得罪贾夫人。 事情定下来后，朱五给了豹哥回覆。 接下来，就是安排他们如何“误撞”贾夫人的戏码了。 为了以防万一，朱五和朱八妹还是决定“说动”叶瑜然跟他们一块儿去镇上，打着带老母亲去看大夫的旗号，完了在街上逛一逛，看能不能买点什么东西，结果就撞到了贾夫人一行人…… “哎，你小心点，你差点撞到了我家夫人。”一个年纪比较小的丫鬟跳过来，替贾夫人挡了一下，转过头就凶巴巴地“骂”了起来。 “春柳！” 贾夫人喊了一声，小丫鬟立马委屈地扁了嘴巴，不过倒没有再骂人，只是继续用眼神凶巴巴地瞪着叶瑜然一行人。 朱八妹鼓足勇气，拿出了在家练了很久的大户人家的礼仪，主动站出来道歉：“对不起啊，夫人，我刚刚急着推我娘，没注意到旁边有人，差点撞到你。你和这个丫鬟都没事吧？” 贾夫人面相和善，轻轻地冲她摇了摇头：“没事，就是吓了一跳。你刚刚……施的礼仪……你在大户人家当过差？” 虽然豹哥跟她打过招呼，会有那么一出戏，但说句实话在，贾夫人完全没想到一个普通的乡下丫头，会对她施这种礼。 很明显嘛，这种礼是专门练过的。 若放在她那几个大侄女身上，她不会觉得奇怪，但若放在一个乡下丫头的身上，好就怪异了——按理说，在大户人家当过差，见了别人家的当家主户，施的也不应该下人的礼吗？ 可朱八妹施的，明显是“晚辈礼”。 朱八妹下盘极稳，秀秀气气地摇了摇头，说道：“淑静年纪小，家母一向颇为宠爱，只在家读书绣花，学些女红规矩罢了。” 一句话，不仅道明了自己的身份，同时表明她这一套的来历。 贾夫人见她如此大方，忍不住露出了几分欣赏之意：“多大了？” “十三。” “也不小了，是该学规矩，练女红了……”贾夫人轻轻笑了起来，说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琴棋书画，女红刺绣，都已经能够拿得出手了。” 还笑着问朱八妹，都学了些什么。 才说了没几句，旁边就有老妈子过来建议：“夫人，这人来人往的站着也不方便，不如请这位小姐到茶楼里聊吧？” “哎哟，你瞧我这记性，一跟你说话就忘了。”贾夫人一副很喜欢朱八妹的样子，还真请她上楼一叙了。 是不是真的，朱八妹不知道，不过这一环节是必经之路，她也早有心理准备。 因为叶瑜然腿脚不方便，朱五一个人弄不动，贾夫人还特地安排了几个下人，帮忙抬到了楼上的包厢。 至此，朱八妹才向贾夫人介绍了一行人：“这是我娘，我五哥，还有三妹姐、四妹姐……” 这种带出来见人的场合，叶瑜然自然不会把已经快到年龄的林三妹、林四妹漏掉，也让她们跟着出来涨涨见识也有好处。 虽然林三妹、林四妹不怎么说话，一直在当背景墙，但当贾夫人问到她们的时候，倒也能够大着胆子跟她说话。 就是平时胆子比较大的林三妹到了这种场合，反而显得比林四妹胆小一些，主场变成了林四妹。 林四妹看上去朱八妹要内敛一些，说话也比较小心谨慎，不过也还算过关。 贾夫人一个个聊过之后，夸叶瑜然将几个姑娘养得极好，都快比得上她那几个养在深闺的侄女了。只是，他们一看就是乡下人，以大户人家的规矩养自家姑娘，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之前，贾夫人都是从豹哥口中了解叶瑜然的，听到的也是“朱大娘有多厉害”。 现在一见，却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乡下婆子，若不是朱八妹等人表现不错，她都几乎都要忽略这个老婆子了。 哦，对了，说是老婆子，这乡下婆子保养得是不是太好了点？ 说话的时候，贾夫人又忍不住多打量了叶瑜然几眼。 她跟前的姑娘年纪不小，即使只是虚岁，按她的排行来算，前面也该有好几个，那么朱大娘的年龄…… 贾夫人估摸了一下，怎么也该有四五十了吧？怎么感觉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啊？ 然而，别人已经是好几个孩子的娘了，都当奶奶了，自己却膝下空虚，一个孩子都没有。 叶瑜然：怪我喽？ 甘逸仙尴尬了：咳咳咳……仙家出品，必是精品。 ——那药兼带了一些美容美颜的功效，我也没办法啊！ ——还好这药不是让人一朝变美，要不然这事还真没办法解释！ 叶瑜然呢，没有镜子，看不到自己的脸，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她身上的变化。而朱五、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天天看叶瑜然看习惯了，这种悄无声息，潜移默化的变化，他们还真没注意。 何况，叶瑜然穿的衣服没变，梳的头发没变，就是出门少了，人变“白”了。 可在农村，姑娘要出门前，哪家不是捂在家里捂白的？ 村里的其他老婆子怒摔：……怎么没把老娘捂白了？ 朱家人没有注意到这些变化，可对于第一次跟叶瑜然见面的贾夫人来说，却不得不注意。这一注意，落到叶瑜然身上的目光就多了。 次数一多，叶瑜然起了疑：“贾夫人，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头地方吗？” 第900章 生育机器 贾夫人瞬间尴尬：“呃……” “贾夫人，有什么你就直说，我一个乡下婆子没那么讲究。你要不说，我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哪里不对劲。”叶瑜然说道。 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也好奇地望了过来，因为在她们的心目中，叶瑜然还是挺会“打扮”自己的。 或许到了贾夫人面前，叶瑜然不显，可若跟朱家村的那些老婆子一比，叶瑜然绝对是最有“气质”、最养眼的。 有的时候，朱八妹看到自家娘的样子还挺骄傲的，因为这意味着，她以后老了也不会太难看。 ——呵呵呵……我娘老了都好看，我这个当女儿的肯定也好看。 “不是，我只是很意外，你看上去……”贾夫人说道，“比我想象的要年轻。” 叶瑜然一听这话，顿时笑了起来：“呵呵呵……贾夫人不会以为我生了那么多儿子，就已经七老八十了吧？我一个乡下婆子，生孩子生得早，那几年也没有好好歇歇，一直在生，所以才会看着年纪不大，其实已经是好几个孩子的娘了。” 贾夫人握着帕子的手一紧，她看了一眼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等，说道：“朱大娘，我能单独跟你聊聊吗？” “单独？跟我？”叶瑜然诧异。 ——不会是豹哥跟贾夫人说了什么吧，要不然贾夫人为什么要跟她单独聊？ 这次出门，叶瑜然打算以朱八妹为主，让她练练胆子。 贾夫人点头，一脸认真：“嗯！” 叶瑜然望向了几个孩子，看到他们脸上的犹豫与不解，最后还是答应了贾夫人的请求：“行，不过若是关于合作的问题，我还是希望贾夫人能够与我家八妹聊。这件事情，由八妹做主。” “不是合作上的事。” 叶瑜然更好奇了，除了合作上的事情，她跟贾夫人还有什么好聊的？ 等等，不会是那个卞秋颖的事情吧？ 心头一紧，叶瑜然还是让几个孩子出去了。 若真的是这件事情，对方不想让几个孩子参与也正常，她也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女儿搅合进这种事情。 贾夫人也没有让朱八妹等人单独出去，而是喊了身边的婆子，带他们到处转转，顺便再点点什么吃的。 到了这时，贾夫人还将包厢里的其他丫鬟、婆子都退了出去，一时间只剩下了他二人。 叶瑜然：“……” ——看来，这是件大事啊！ “朱大娘，”包厢里没了其他人，贾夫人这才叹了口气，慢慢地开了口，“你刚刚一定很奇怪，为什么要支开他们吧？” “嗯。贾夫人想跟我说什么事情？” “私事，难以启口的私事。”贾夫人说道，“我嫁进贾家已经很多年了，却一直未有喜讯传来，若不是我娘家有人，夫君又是一个不成器的，怕是早就被赶回娘家了……” 听到她说的居然是这事，叶瑜然一时间有些茫然：她这是在向我诉苦？为什么？我们好像没有熟到这种地步吧？ “若不是看到朱大娘本人，我怕也不好意思开这个口，可已经快三十岁了，若是再不孕下一儿半女，我在贾家的处境只会更难。我也是被逼得实在没办法了，才会厚着脸皮跟你开口……” 贾夫人望过来，叶瑜然也望了过去，满脑门问号。 “你不到五十，凭一人之力便为朱家生下那么多孩子，是不是有什么独门秘方？”贾夫人盯着她的脸，问得极为认真。 叶瑜然完全没想到对方问的是这个问题，差点没傻眼：“独门秘方？呃，你问的是生子秘方吗？” 贾夫人点头：“嗯！” “我还真没有……”叶瑜然惊讶地说道，“这种东西，怎么说呢，其实我也很惊讶，我居然在那么短短的几年生了那么多孩子。从我嫁进朱家，隔一两年就生一个，隔一两年就生一个，一直到近几年才停下来……我感觉我就是一个行走的生育机器。” 当时穿越过来，叶瑜然一看原主有多少个孩子，她就有一种这样的感觉。 只不过，从原主的记忆来看，她本人似乎并没有觉得生孩子有什么不对，一直想着法子生儿育女的也是她。 没办法，谁让她想生女儿，却一直生不出来呢？ 若不是后来朱八妹出生了，原主怕是还会想办法继续生…… 等等，一直想办法继续生，那不就说明，其实原主也是有一些“生子秘方”的？ 贾夫人有些失落：“真的没有吗？朱大娘，我知道这是你的独门秘方，我也不是免费要你的，只要你肯说出来，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比如说这次合作的事情。” 她怕叶瑜然不肯说，甚至开始暗示，她可以免费提供那些布，只要她说出来。 叶瑜然十分无奈，原主或许有一些“土方子”，但说句实在话，那些东西根本就不管用。 原主能够生那么多孩子，除了原主的身体本身就比较好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原主是易孕体质。 当年原主当丫鬟时，一直跟着少爷身边，时间长了，当家主母就动了让她给少爷“启蒙”的念头，把她当通房丫鬟养了。 于是，于饮食对原主稍有偏向。 原主也“争气”，虽然少爷的启蒙丫鬟让别人抢了先，但后面却颇受少爷宠爱…… 如果不是原主惹了新进门的少夫人，多有几分耐性，凭着她这能生的本事，说不定还真能在后院坐稳了。即使少夫人想动她，当家主母一见这丫鬟这么能生，怕也会动下保下这个丫鬟的念头。 没办法，这年代哪个当娘的，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多子多福”，多有几个后代？ 只是可惜，最后这“福份”让朱老头给“捡”了。 但这也不是绝对的，也许原主是易孕体质，但凭原主的脑子，能够在后院活下来都有问题，更不要说什么多生几个孩子了。她会顺利生下那么多孩子，说不定就是因为嫁给了朱老头，没有那么多明争暗斗，也没有那么多需要防备的暗箭，只要一直“生”就是了。 叶瑜然向贾夫人解释着，可惜不管她怎么解释，贾夫人都不相信，若她没有什么“独家秘方”，这孩子怎么会生得那么容易？ “贾夫人，这是体质问题，有的人天生就比较容易生孩子，可有的人因为宫寒或者别的原因，比较难怀孕……”叶瑜然哭笑不得地解释着，说道，“不知道贾夫人有没有看过大夫，如果你要是看过的话，就会知道了。不是所有女人会有宫寒，也不是所有女人的宫寒状况一样，所以好不好怀孕，好不好生孩子，都不一样。” 第901章 生子秘方 “都不一样？”贾夫人有些恍惚。 作为贾氏夫人，嫁进门几年没有动静，自然是要赶紧看大夫的。 宫寒她有一些，确实会影响到怀孕之事，但大夫开了药，娘家帮她收集的各种土方子也用过了，几年下来，她终于有了动静，却只生下了一个病秧秧的姑娘。 这个姑娘也没活几天，就去了。 从那以后，贾夫人再无动静。 “当然不一样，在我们那边的村子里，我都属于那种比较能生的。”叶瑜然还拿了自己举例，说道，“十里八乡我都打听过，一家生个三四五个的，都很正常，但能够真正养活下来的却不多。所以我们那边，家里有两三个孩子的比较多。” “那你为什么那么能生？” “天生的。” 贾夫人：“……” “我真不是骗你，”叶瑜然苦口婆心，“吃一样的米，养百米的人，这个世界大了去了，世界一大什么样的人都有。像我这样能生的，也不只我一个，只不过刚好让你碰上了。” 贾夫人满心失落。 看到她那副样子，叶瑜然也有些不太痛快，说道：“我可能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是贾夫人，生不出来就是生不出来，你再不高兴也没用。要是不高兴能够解决问题，我都想替你不高兴。” “那我还能怎么办？” “当然是开开心心地活着，”叶瑜然理所当然地说道，“不开心是一天，开心也是一天，与其天天都在那里不开心，愁眉苦脸的，让好运气见了都得绕着走，还不如开开心心地活着，说不定哪一天就发生奇迹了。即使再不行，到闭眼看那一天，回头一看，发现除了不能生孩子，自己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其实也值了……” 贾夫人失魂落魄地摇了摇头：“你不懂……你有孩子，你不明白，没有孩子，我怎么可能开心得起来？所有人都说我是不下蛋的母鸡，我连管一下我夫君的资格都没有……” 也不知道怎么的，贾夫人流着泪，将自己的满腹委屈给说了出来。 她难过地表示，自己当年也是一个年轻的姑娘，也对未来夫家抱满了美好的期待。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是一个不能生的，从此为夫君所厌弃，一屋子的女人管都管不住。要不是她娘家顶用，她早就被休弃回娘家了。 叶瑜然握紧了她的手，真的很想告诉她：“生什么生？女人的价值又不是靠生孩子体现的。要是放在她出生的那个年代，男人要是敢把‘不能生’的问题怪到女人头上，女人早就……” 可是，这种话她不能说。 “贾夫人，我敢肯定，肯定不是你不能生。”叶瑜然十分肯定地说道，“你想啊，都说女儿像娘，你娘都生了你了，你继承了你娘的体质，你娘都能生，你怎么可能不能生？” “那我为什么生不出来？”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贾夫人问道。 “生孩子，绝对不只是女人一个人的问题，贾夫人有没有想过，也许问题不在你身上。”叶瑜然盯着她的眼睛。 “不在我身上？你的意思是……”贾夫人想到了什么，一脸震惊。 叶瑜然点头：“你好好想想，你夫君后院那么多女人，有几个怀孕的？” “虽然不多，可有啊……既然有，那不是正常的吗？” “你怎么确定，那些妾不妾的东西，怀的就是你夫君的孩子？”叶瑜然的表情冷了很多，淡淡地说道，“她们难道不知道，你这个嫡母生不出来，她们生出来了就能坐稳位置？即使不是所有人都动了歪脑筋，肯定也有人动过，只不过你们没有发现而已……” 贾夫人吸了一口冷气。 平时她连看都不想看那些女人一眼，她们是怎么怀上贾弘方的孩子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注意。 她完全不想看到她们，所以只要她们不出现在自己面前就行了。 外人不知道，但她自己其实很清楚，后院那些女人怀不了孕，跟她没关系；怀了孕生不下来，也跟她没关系。作为一个无子的嫡母，她巴不得她们赶紧生一个孩子出来，她抱在膝下，也能坐稳了。 可问题是，后院没有一个女人争气，本来怀就难得怀，但怀上了还生不下来，怪谁？ “而且，就算怀上了，也不一定能够顺利生下来。我们庄稼人种地都知道，想要苗长得好，除了要地好，也要种子好。就算你这是一块好地，那种子却不靠谱，是一把坏种子，你伺候得再好，它也长不出好苗来……” 贾夫人：还能这么理解？！ 如果是别人跟她谈论这个问题，怀疑她的不孕不是她的问题，而是她男人的问题，她恐怕早就怒了。可现在她已经被逼到绝境，再不给自己找一个退路就要疯了，这个时候有人给了她一个台阶下，她如何能不下？ 她拽紧了叶瑜然，紧张地问道：“真的吗，女人不能生有时候不只是女人的问题，还有可能是男人的？” “贾夫人，你是什么情况我不太清楚，但我敢肯定，女人不能生有时候确实不只是女人的问题，还有可能是男人的问题。只不过男人跟女人不一样，一旦不能生，我们女人不会讳疾忌医，不去看大夫，而是认真看病认真治疗，可男人呢？你觉得会有几个男人会怀疑到自己身上，然后去看病？” 贾夫人：“……” ——你这想法胆子大得能够捅破天了！ 她盯着叶瑜然，纠结了好一会儿，怎么也不明白，到底是怎样一个乡下婆子，居然能够说出这样一些话来？ 这些话要是传出去，她怕是得被天下读书人的唾沫淹死。 “我知道我这些话有些太大胆了，贾夫人，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说出来。你听了就听了，心里明白就行，就不要再对外说了。”叶瑜然叹了口气，说道，“现在这世道都是男人说了算，没有我们女人说话的权利，我怕这些话传出去，我就得‘以死谢罪’了。恐怕就算是那样，也‘洗’不干净，得被那些男人盯在耻辱柱上，世世代代遭人唾弃……” “那你还说？”贾夫人心头一动。 她没想到，朱大娘明明清楚结果，却依旧冒着如此巨大的风险，跟自己说那么多话。 难道，她就真的那么相信自己，不怕自己转头把她给“卖”了吗？ 第902章 怎么利用? 叶瑜然自然不怕，舆论的力量，她知道得比谁都清楚。 若是贾夫人敢“事后卖她”，她有的是办法收拾这个女人。不过眼下，为了获得贾夫人的信任，有的险还是值得冒的。 何况，她也是因为同情对方，才会“一时冲动”说了这些话。 “那还不是因为遇到的是你。”叶瑜然望着她的眼睛，十分真诚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你就特别投缘，有一种……好像见到了老朋友的感觉，想要跟你说些掏心窝子的话。我知道我只是一个乡下婆子，要是平时，连跟你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可我就是想说。” 贾夫人不知道怎么的，有些感动。 就是她娘家人，明明知道她的处境，也没有“安慰”过她一句。连她娘都在怪她，为什么嫁进贾家那么多年，都生不了出一个儿子。 要不是她生不出儿子，贾弘方会那样？ 可是，她真的委屈。 儿子，她不想生吗？ 可她怀不上啊，她有什么办法？ 贾家在怪她，娘家在怪她，就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在怪她。然而这个时候，一个陌生的朱大娘却对她说——不能生不是你的错，有可能是你男人的。 她知道，作为妻子应以夫为荣，当有人侮辱她的夫君时就是侮辱她，她应该愤怒、生气，教训对方。 可她就是做不到。 就像一只蚂蝗，好不容易吸取到了一点温暖，她恨不得抱上去，不错过一丁一点。 叶瑜然见她红了眼睛，紧紧地拽着她的手，说道：“如果你想哭就哭吧，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出了这个门，你还是温柔贤惠、气质高贵的贾夫人。” 贾夫人再也忍不住，扑进了她的怀里，感受着那似乎是来自于“母亲”的温暖。 她哭得十分小声，十分压低，因为她怕声音大了传出包厢，到时候说不清楚。 叶瑜然没有说话，只是替她顺着后背，任泪水打湿自己的肩膀。 有的时候，不是哭得很大声才叫“痛苦”，这种连哭都不敢大声的“哭”才最是痛苦，因为她连一个发泄自己情绪的出口都没有。 多年的委屈之后，叶瑜然让外面的人打了水，说自己要洗手，其实是拿了帕子替贾夫人擦脸，掩去哭过的痕迹。 她告诉她，作为女人，哭是我们的权利，但在哭过之后，我们要勇敢面对每一天。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帮我们，只有我们自己。 想当年，她生下老四、老五时，家里的条件已经很差了，几乎顿顿饿肚子，放在别人家，饿死一个孩子再正常不过。可她就是不服气，既然她生了出来，就得养，既然吃不饱，那也得好好的活着。 所以她想尽了一切办法去弄吃的，像一个泼妇似的，到处找吃的，为了一点点东西，就能够跟人家吵起来、闹起来、打起来。 说起来有些丢脸，但那个时候，她就是凭着这些“争”来“抢”来的东西，养活了她的几个孩子。 “我一点也不后悔，就算被人骂老虔婆、老不死的、不是一个东西，但我没饿死一个孩子，把他们都养活了，养大了，我觉得一切都值了……” 叶瑜然脸上的笑容，风淡云轻，就好像经常吃过的苦头从来没发生过一般。 听着她的那些故事，贾夫人忍不住感叹：“原来你也吃过这么多苦头，跟你一比，突然觉得我的那些都不算什么了。虽然所有人都在怪我不能生，但至少他们不敢克扣我的衣服，不敢让我饿肚子。” “有的时候，精神上的‘虐待’才是真正的虐待，因为它见不到摸不着，也不是多吃一碗饭就能够填回来的。它就像一只看不见的手，即使多年以后，也依旧萦绕心头。可现在这个世道就是这样，权利掌握在男人手里，规则就是他们定的，一切也由他们说了算。我们女人啊，也只能生活在规则的夹缝之间。”叶瑜然说道，“可即使是生活在规则的夹缝之间，也不是没有一点好处，只要你掌握了‘规则’，你也可以利用‘规则’去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怎么利用？”贾夫人疑惑，像她这样的情况，孩子孩子生不出来，娘家娘家嫌弃，她还能怎么办？ 叶瑜然问她：“就当前来讲，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当然是生一个孩子。” “你生孩子的目的是什么？是因为喜欢孩子，还是因为想要巩固自己嫡妻的位置？” “喜欢孩子……两者都有吧。”贾夫人语气不太肯定。 叶瑜然抬眉：“你这语气……怕也不是那么想替那个男人生孩子吧？或许你喜欢孩子，但你不想给他生，要是能够换一个男人就好了……” “朱大娘，你失言了。”贾夫人皱了眉头，连忙打断她，“有的话，我们清楚就行了，不要说出来，小心隔墙有耳。” 要不是这里是远离京城的一个边远小镇，她也不会这么放松自己，居然说了那些话不说，还当着人家的面哭了一回。 “抱歉！”叶瑜然诚心地道一个歉，说道，“反正总结起来，你现在最应当做的就是巩固自己的位置，对吧？冒昧地问一句，你就没想过和离，离开贾家？” “你疯了？！” 看到她如此震惊的神情，叶瑜然的心里有了数：“看来，你还真没这么想过，既然你没想过和离，也就是没想过离开贾家，那你就只剩下了一条路——留在贾家，坐稳位置，闷声发大财，为后半生的养老金问题做准备。” 贾夫人的脑子里还在想和离的事情，结果叶瑜然就直接回到了“巩固嫡妻位置”的话题上，还有些懵：你不应该再劝我几句吗？ 但说真的，她确实没想过和离的事情。 她确实想离开贾家，但她满脑子想的是——要是当年没有嫁给贾弘方就好了，随便嫁给谁都行，只要不是他。 然而时光不能倒流，她除了在心里“后悔”，毫无作用。 “那你现在可以分析一下，想要坐稳这个位置，你需要做哪几件事情。第一，有没有孩子会不会影响到你嫡妻的位置，如果非要一个孩子，你是否可以抱养一个？即使是妾室的也无所谓，反正你只要位置，孩子是谁的不重要……” 贾夫人回过神半个脑子：“你之前不是还怀疑，那些小妾怀的有可能不是他的孩子吗？” 第903章 小人物的生存之道 “跟你有什么关系？”叶瑜然说道，“孩子又不是你的，继承的又不是你的家业，姓的又不是你的姓，要急也应该男人急，你一个连后院都会‘管’不好的女人女人‘管’那么多干嘛，只要在后院建个佛堂，吃斋念佛，说是给贾家积攒功德，求生儿子就行了……” 贾夫人：“……” ——确定不是让她“咒”死贾弘方？ “你把表面功夫做好，至于暗地里做了什么，那是你的事情。你的重点就是把持好自己的院子密不透风，如此你才能做你想做的事情。比如说，在巩固了自己贾氏嫡妻的位置之后，你可以暗中做生意赚钱，多攒一点嫁妆，等你老了，当上了老夫人，即使没有贾家资助，凭着你自己的那点嫁妆，你也能够安稳度日，还能让抱养的养子抱你的大腿，那不挺爽的？”考虑到古人迷信香火的事情，叶瑜然还补了几句，“作为贾家写在族谱上的嫡妻，香火你是不用担心的，反正你供奉在贾氏的宗庙里，贾氏子孙都算你的后代。实在不行，你还可以找一个靠谱的寺庙替自己点一盏灯什么的……” 贾夫人：你想得还真长远，生前生后都想清楚了。 但是，她又不得不承认，跟她之前满心委屈，拖延度日不同，朱大娘的这个“计划”确实给了她一个前进的方向。 既然有可能这辈子都没有孩子，那她为什么不提前安排好自己的后半辈子？ 万一她要是运气好，又能生了，她提前做好的“安排”也能够让她和孩子过上更好的生活；即使没有这个孩子，她的日子也不会太差。 “没有亲子，养子、义子，也能随便你折腾了。只是你要注意，这孩子要是孝顺，你就多疼几分人；要是不孝顺，你就当养了一只宠物，逗你开心了，手指缝隙里漏点好处给他；不高兴了，什么也不给。”叶瑜然说道，“女人这一辈子，生不带姓，死冠夫姓，宛如漂浮的浮萍，又何必有那么多‘强求’，为了别人累死累活，自己却捞不到一点好处呢？” “还是你想得通透，我以前啊，真的是钻牛角尖了，只想着自己生不出孩子，这辈子就完了，暗无天日。我从来没想过，日子还能这么过。” “人只要想得开一点，就什么都好了。你以为我这么多孩子，是好事情？”叶瑜然翻了一个白眼，“没看到我都摔断了腿，不能走路了，还在跟着他们屁股后面忙前忙后吗？我想要过上那种安稳日子，都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可有的时候，能有一件忙活的事情，也是一件好事情。”贾夫人这心里，多少有些羡慕。 隐隐地，她又想起了叶瑜然之前提到过的“和离”。 犹豫了半天，她问道：“朱大娘，你刚刚说‘和离’，如果我选择‘和离’，会是什么样子？” 叶瑜然一怔：“这个要看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以及如果选择‘和离’的话，你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不太清楚你们大户人家和离是个什么规矩，反正和离后能不能过好，主要还是要看自己的底子够不够硬。” “你身边，有过得好的吗？” “有啊，”叶瑜然十分自然地回答道，“我家小姑子，当初她也过得一团糟，还被自己的男人和儿子算计，差点付出了生命。后来是我做主，你知道的，我在我们那片名声不好，但凡我耍横的时候，没几个敢驳我的面子……所以我做主，让我小姑子和离了，那边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就同意了。” “那后来呢？” “她有两个儿子，大的那个下了大狱，小的那个倒是挺孝顺的，我就让那边做主，两个儿子一边分了一个。既然老大要跟着当爹的一起下大狱，那老小就跟着当娘的好了……”叶瑜然说道，“和离分家，又不是改姓，以后还能继承小姑子的田地，相当于他替小姑子养了一个老，所有的一切还是归他们老钱家。本来就是你们钱家的错，就算是为了补偿我小姑子，他们也该退一步，说来说去，他们也没什么不同意的。” 当然了，叶瑜然也跟贾夫人解释，她小姑子的情况跟贾夫人不同，完全不值得参考。 她小姑子已经是当奶奶的人了，不能生了，老婆子一个，看上去“和离”也是她吃了亏，没了男人和孩子，就是什么也没有了，所以人家钱家人才会同意的。 “可是她现在过得很好，对吗？”贾夫人很肯定，要不然叶瑜然不会拿这个人出来举例。 “嗯！这点我不能瞒你，她家就是她男人和大儿子是个累赘，离了他俩，她小儿子勤劳肯干，又有她这个当娘的帮忙照顾家里，还能从我这个舅娘这里分点好处，日子比以前过得滋润多了……”叶瑜然迟疑了一下，说道，“我不知道豹哥跟你提了多少事情，既然我跟他合作，自然不可能我自己一家过上好日子，这些乡里乡亲的，不是同宗同族，就是有姻亲往来，能够拉一把的我都拉了一把。所以我名声在那片不好，可就算是为了能让我帮忙‘拉’一把，他们也得供着我……” 贾夫人嘴角一抽：“……” ——你还知道啊，我还以为你是为了“耍威风”才带上他们。 如果不是这一面，贾夫人真的以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乡下婆子，只不过是运气好，搭上了阿豹的船。没想到，人家心里门清。 可即使清楚，人家也愿意让大家“搭”一把。 细细一想，她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朱大娘要让其他人“搭”她的船了。 “朱大娘，你不会是故意带上他们的吧？”贾夫人反应过来，说道，“你其实也是在‘利用’他们。” “互利而已。独木难成船，像我们这种乡下人，如果只是单打独斗，就像一叶孤舟于海上，很容易就被别人给灭了。可若是一片村子，一大群人，要灭口的人太多，就算是大户人家，那也得所有顾虑——我想动他们，那么多张嘴我灭得过来吗，这么大的动静我掩盖得了吗？”叶瑜然说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越是精明的上位者，越会考虑这个问题，而我所要‘借’的就是这个‘考虑’。只要他有所顾虑，我就能够在夹缝之间生存，这是小人物的生存之道。” 第904章 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 贾夫人没想到，一个乡下婆子居然也有“生存之道”，猛然间，她觉得自己学到了很多东西。 越谈越开心，越谈越投机，恨不得“秉烛夜谈”。 只可怜了在外面“闲逛”的朱五、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诸人，在贾夫人奶娘的陪同下，逛了一圈又一圈。 朱八妹忍不住用眼神询问朱五：“五哥，你说我娘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才好？” 朱五一脸无奈：“我也不知道。” 他要是知道，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包厢里，聊得正投机的贾夫人、叶瑜然二人完全没有一点感觉，越聊越起劲。 最后还是贾夫人的奶娘端了一盘茶点，说给他们添点东西，这才间接地提醒了包厢里的二人——你们聊得太久了，外面的人被冷落了。 回来的路上，叶瑜然望着朱八妹撅起的嘴巴，无奈极了：“我的错，我给你道歉。” “娘，你还知道啊？说好只聊一会儿，我跟五哥他们几个出去逛逛，结果我们一出去，就不能回来了……”朱八妹怨念满满地说道，“那茶馆才多大啊，我们逛来逛去，都听了一出戏了，结果你们还没聊完。幸好中途还能听听戏，要不然别人见了，还以为我们几个疯了，没事在茶馆瞎逛……” “抱歉，我当时没注意时间，保证没有下次。” “哼哼！最好是这样，要是再有下回，我就疯了。”朱八妹说道，“明明是我去谈生意的，结果弄到后面，差点成了娘的。” “说了主角是你，那就是你。我跟她也没聊生意上的事情，不过是一些女儿家的私话罢了。” “那怎么我一进去，还没说几句，她就说成了？还免费给我们？”朱八妹不信，哪个谈生意这么容易？ 这布又不是一日两日的事，而是长长久久都要做的，人家会亏着本帮他们家？ 不是她娘自己说的嘛，天上不会掉馅饼。 “最后，你不也没让她免费给嘛。” “那是我怕做不长，该给的钱还是要给，大家是同一条船上的，生意才能做得长久。这也是娘你教我的。”朱八妹说道，“娘，你还没说呢，她怎么会主动免费给我们？” 别说她好奇了，就是马车上的其他人，也是一脸好奇。 “大概……这就是缘份吧。”叶瑜然的嘴角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容，说道，“人跟人的相遇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奇怪，早了不行，晚了不行，不早不晚，刚刚好，便成就了一段奇缘。” 朱八妹等人一脸懵逼：她在说什么？ “等你们有一天，遇到那么一个人的时候，就明白了。” 朱八妹等人：“……” ——我们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至于吗？ 虽然几个人有所怀疑，但叶瑜然闭口不谈，他们也没办法，只能暗自在私底下猜测着。 他们怀疑，肯定是叶瑜然提前跟贾夫人谈好了，或者出让了某些利益，否则贾夫人会那么好讲话？ 然而他们千猜万猜，肯定没有想到，贾夫人会那么大大方方地“免费”帮忙运白布，不过是因为她想从叶瑜然嘴里套出“生子秘方”罢了。 后来又被叶瑜然的一席话所触动，一时冲动，便想“免费”了。 等从茶馆回来，她其实也是有些暗暗后悔的：还好没有免费帮忙，真要免费帮忙了，她以后怎么办？ 事实上，她现在的日子确实挺难过的，若不是如此，她也不会跟豹哥合作，插手他的生意；更不会在豹哥的“推荐”下，跑来跟一个乡下婆子合作。 她一个生在京城长在京城的千金小姐，要沦落到什么地方，才会抓住一切能够挣钱的机会呢？ 明明安九镇里有那么多大户人家，她又何必找一个曾经的混混、一个乡下婆子…… “唉……”坐在马车里，贾夫人轻轻叹了口气。 “夫人，你怎么了？”奶娘露出了关心的神情，“这生意不是谈成了吗？” 就是有些太小了，不过是几匹白布罢了，根本赚不了什么钱，都不够她家夫人喝茶的。 贾夫人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就是突然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 毕竟是自己奶大的孩子，奶娘瞬间就懂了，有些心疼：“夫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过是几块布罢了，大不了我们给推了，找一个更好的……” “你也说了，不过是几块布的事情，推了干嘛呢？阿豹那边的生意也是人家牵的头，在这边推了，万一会影响到那边呢？” “奴婢见朱大娘的样子，不像是这种人。” “既然不是这种人，就更不能这样了。”贾夫人望向了她，说道，“当初阿豹跟朱大娘一开始的时候，也是从摆地摊开始的，没多久就开了饭店……什么事情都有一个开头，既然朱大娘看好这布的生意，那这生意也不会太差了，只不过是大小问题。” “大小问题？” 贾夫人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说道：“对于他们来说，能赚一盏茶的钱了也是钱，可对于我们来说，一盏茶的钱不叫钱。” 奶娘懂了，就像她之前嫌弃这几匹布不过是一盏茶钱一样，对于人家乡下婆子来说，确是不少。 他们能花上几十两到上百两银子吃一盏茶，于乡下婆子来说却是一年，甚至是好几年的收入。 “一开始可能少了点，但时间长了，多少也能赚一点。就算只是几盏茶钱，那就几盏茶钱吧，总比什么也没有都好。”贾夫人说道，“之前，我们不也是为了几盏茶钱，变卖了我的嫁妆嘛。” 说到后面，语气凉凉的，带着几分让人心疼的意味。 奶娘再次心疼了起来：“都怪老爷，要不是他整天在外面惹是生非，招花惹事，惹了那么一大堆麻烦回来，也不用夫人你花钱摆平。他嘴巴一张倒是轻松了，可一个铜板都没给夫人，什么都让你去扛、去补，你有再多的嫁妆也不够补的……夫人，你真的应该写信回娘家，跟他们好好说道说道。整天怪你向娘家要钱，可是你能有什么办法？这夫君是他们帮你挑的，他们挑了一个没本事的就算了，还是一个败家的，你能怎么办？不问他们要，等着西北风吗？” 贾夫人没有说话。 于娘家，她能没有怨气？ 可是再多的怨气都没有用，像朱大娘说的那样，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与其沉浸在不开心的范围中，还不如想办法解决当前的问题，开开心心地过好每一天。 既然娘家和夫家都不靠谱，那她就靠自己。 朱大娘一个乡下婆子，同样也是娘家、夫家不靠谱，这么多年过来，她不也撑过来了？ 第905章 只觉得脑袋上一响 她现在顶着贾氏夫人的名头，奴仆成群，还有嫁妆若许，还怕比不过一个乡下婆子吗？ 这样想着，贾夫人打断了奶娘的话，让她少说些丧气的话，说多了，好运都被她吓跑了。 奶娘：“……” ——奴婢这不是替你说的吗，你怎么还不高兴了？ 完全不知道自家夫人跟一个乡下婆子谈了什么的奶娘，很快就发现，她家夫人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但她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另一头，朱八妹敲定了与贾夫人的生意之后，就向众人放出了消息——我这里有更便宜的白布，需要的赶紧报名。 一尺白布比外面买的要便宜两文，再加上染布的手工钱，还是比外面便宜两文，一家人下来能够便宜不少钱。 会算账的，立马就跟她预定：“八妹，还是你能干，居然谈下这么便宜的布，以后我这布就在你这里买了。” 一脸笑眯眯的，就跟捡了大便宜似的。 朱八妹笑道：“大娘，那敢情好啊，不过我这布也只是运气好，借了一点人情，告诉人家我这里要得多，人家才便宜的。要是量达不到，到时候还得我自己贴钱。也不知道到时候，大家领不领这个情。” “这咋不领啊，一尺布能省两文钱呢，天大的好事情。” “我就怕之前那些人怪我……”朱八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之前那些染布的人，他们的布是他们自己买的。但我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好事情，要早知道，就让他们压压，晚点再卖了……” 那人一愣，说道：“哎哟，这也不能怪你，谁让他们急着报名，非要抢占这个名额了？这个事情就是这样，赶得早不如赶得巧，他们只想着早点染布，免得排到了后面没有布可以染，却没想到，后面还能有这样天大的好事情。你也没想到会遇到这事，怪不得你。” …… 朱八妹会说这样的话，自然是她和朱五等人商议了一下，觉得这种“矛盾”肯定会存在，他们得提前打声招呼，免得大家闹起来。 这种能够便宜两文的事情，又不是他们能“定”的，遇到了就告诉大家，没有遇到他们也没办法。 果然，那些最早报名的人，一听到这个消息，哎哟哎哟地直喊可惜了，就那么几天的功夫，他们要是能够晚几天，一尺布不就能够再便宜两文钱了？ “可不是嘛，我当时就应该晚两天再报名呢，就两天。” “你还两天，我就一天，我昨天才把布送过去，今天他们就有了免费两文钱的布，真是气死我了。我的心口都疼了！”她拍着胸口，气得不行，甚至想冲到朱家门口去问，他们到底怎么办事的，既然有便宜两文的事情怎么不早说，非要等到她布买好了，都送到了朱家了才说。 要不是布还在人家手里，她真的有种想翻脸的冲动。 “哎，你不会是想找朱家的麻烦吧？”那人看到她的样子，赶紧劝了几句，“这也不能怪人家吧？你想想，他们也没想到会有这种好事情，巧不巧的这个时候才碰到，一碰到就赶紧跟大家说了，生怕后面的人跟我们一样吃亏……这能怨谁呢？只能怨老天爷，非让我们几个前面报的吃亏。” 才把这个人给劝住，就有人愤怒地跳了出来：“凭什么吃亏的人是我啊？分明就是朱家人看我不顺眼，故意作了这个局，整我呢！” 那人转过头，一看是大嘴巴，顿时不想劝了。 ——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也就朱大娘能够压住她，谁压得住？ ——她男人都没办法。 大嘴巴见众人不说话，更加不高兴了：“你们啥意思？不会就这样算了吧？那个老虔婆，让你们吃了这么大的亏，你们就这样算了？你们傻不傻？前脚让你们干活，两文钱一天，后脚就找到了便宜的布，两文钱一匹，到底是谁占谁便宜呢？” 众人：“……” ——如果这话不是从你嘴里说出来，说不定我们还能信上几分。 大嘴巴怂恿着众人，想让他们跟她一块儿去找老虔婆的麻烦，毕竟她一个人去，她心里还是有点怂的。 可奇怪的是，刚刚她没开口前，大家还义愤填膺，气得不行，她一开口了，一个个却闭上了嘴巴，无论她怎么怂恿都没用。 大嘴巴气得不行：“你们这帮怂货！” 她哪里知道，大家气归气，但不想跟她一块儿搅合。 因为跟她一块儿搅合，从来就没有好下场。本来一件正常的事情，一旦她一掺和，立马就变得不正常了。 虽然他们对省的那两文钱有些不满，但他们也不想为了这两文钱彻底“得罪”人家朱大娘。 开什么玩笑，他们的红薯粉钱还“扣”在朱家呢——当初朱家收红薯粉的时候，没有立即给钱，只给了牌子，等年底结账时，再拿牌子去换钱。 所以，他们有胆子在这里“抱怨”，但没几个有胆子真的去朱家闹。 大嘴巴见他们都不动，越发的气不过：“一个个怕老虔婆怕成这个样子，一点出息都没有！” “你不怕，你去啊！”有人翻了一个白眼。 “你……”本来大嘴巴有点怂了，结果被这个人一激，脸上下不来，便当场说道，“你等着，我去给你看。” “哎，瞧你这话说的，什么叫去给我看啊，你要去就自己去，不去就算了，我又没让你去。”那人赶紧撇清，“永宁婶子，你可别胡乱掰扯人。” “我什么时候胡乱掰扯人了？刚刚不是你说的嘛，不信你问大家……” 大嘴巴想让其他人帮自己作证，结果却发现他们一个个转了头，装作聊天没有听见的样子。 “啊，今天太阳好像挺大的！” “是挺大的，晒被子挺好的，你们家晒了吗？” “晒了，你们家呢？” …… 大嘴巴当场气得差点吐血：“你们……” 她气鼓鼓地回到家里，正好看到儿媳妇偷偷摸摸地从外面回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就把她给骂了一顿。 儿媳妇低着头，没有吱声。 “跟个木头似的，也不知道吭声，我他娘的倒了八辈子大霉，才讨了你这么一个贱皮子！”骂完还不够，大嘴巴随手捡了一样东西，砸了过去。 砸完以后，她也没看人，直接回了屋。 院子里，低着头站在那里的大嘴巴儿媳妇只觉得脑袋上一响，就有什么东西流了下来，接着她失去了意识…… 第906章 居然没人找我的麻烦 他们突然找到了便宜两文的白布，前面报名染布的人多花了两文钱，肯定会不高兴，说不定还会上门说道，这些朱八妹早就料到了。 只是她没想到，她想像中的谁谁打上门来，找他们要一个说法什么之类的，居然没有发生。 害得她做了一天准备，结果一个上门的都没有。 “真是奇了怪了，居然没人找我的麻烦！”她一边甩着写酸了的手，一边跟李氏唠咕着，“四嫂，你帮我分析分析，一尺布能够便宜两文呢，做一身衣服要好几尺，也就是说一个人的布能够省下……” 她在那里算着，表示即使一家只做两个人，或者三个人的衣服，这便宜两文也能够省下几顿肉钱。 他们都能为了几顿肉钱上他们家当烫粉工了，怎么在染布这事上面，就没有人来找她的麻烦呢？ 难道是他们还没听到消息，明后天才来？ “那也要他们敢，”李氏寻思了一下，说道，“以前他们又不替我们家做工，不等着我们家发工钱，跟我们家没有什么利益往来，自然不怕我们家，有什么事情也敢找上门来。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能不能挣钱，还要看我们家的脸色，自然不敢为这么一点小事情闹起来。再说了，能便宜两文钱的事情也是我们后面才找到的，如果不是为了他们好，我们完全可以不说呀，不作就不会得罪人了……” 几句话就安慰了朱八妹，让朱八妹顿时觉得自己做了回“好事情”——虽然她自己是挣了一些钱，可主要目的还是为大家省钱呀。 若大家不是同一个村里的，她完全没必要这样“瞎折腾”。 李氏说道：“反正对外你就这么说，谁敢找你的麻烦，你就咬死了这条。他要是不乐意，行，你就说以后再遇到这样的好事情，你就当不知道好了，免得又跟这次似的得罪人……只要你这样一说，我敢保证，绝对没有人敢再找你的麻烦。” “四嫂，还是你高招呀！”朱八妹竖起了大拇指，佩服不已，“被你这么一说，那谁还敢有意见呀？这有了意见，但凡以后中途发现什么省钱的办法，我就不敢说，我一不说，他们不就更吃亏？那些后面能占便宜的，肯定不会甘心呀。” “人就是这样，你只要抓住了这个弱点，好人你都能给他忽悠瘸了。不过，”李氏说道，“我们本来也没有什么坏心，我们的初衷也不过是想帮大家多省点钱，顺便再从中挣点辛苦费，一举两得。如果他们有意见，不乐意，那就算了，我们也不缺那一点。” 朱八妹频频点头：“嗯嗯，我知道了，四嫂，以后我就照你这么说。” “不只需要照着着我的话说，而且还要照着这个思路去想，想要做长久生意，你不能只想着挣别人的钱，肯定也要想着给别人提供一些方便，让别人感觉自己占了便宜，只有他们感觉占了便宜，才会乐意上你这里买东西。”李氏总结地说道，“你没发现，娘经常让我做各种优惠活动吗？比如说买东西满了多少钱，就会多送点什么，看着是我们被人占了便宜，可是别人有可能原本只是买其中一样，就为了凑这个优惠，就会多买几样，那我们也是挣的……” 朱八妹感觉自己又学到了很多东西。 姑嫂两人正在说话，忽然就看到一个大娘突然跑了进来：“朱四家的，原来你在家呀，正好有件事情，我要跟你说一下，大嘴巴家的大儿媳妇，今天怕是不能来上工了。” “被大嘴巴发现了？”李氏一听就皱了眉头，“应该不会呀，我都打了招呼了，让大家都不要说漏嘴，就说她儿媳妇是过来玩的，怎么还会发现？” “哎呀，不知道呀，反正是出大事了，看他们家请了大夫，说他们家大儿媳妇被大嘴巴给打死了……” 李氏、朱八妹一惊：“你说什么？！” “看你们的样子就知道，你们还不知道。我也是刚刚听说……” 朱八妹的心脏扑通扑通，连忙抓住了李氏的胳膊：“四嫂，怎么办，出人命了！要是大嘴巴儿媳妇真的是因为这个事情，才被被大嘴巴给打死了，那我们的罪过就大了……” “我们哪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李氏震惊地说道，“哪家正常的人，会因为儿媳妇偷偷背着自己去干活，给家里挣钱，就把儿媳妇给打死的？” 还转头问这个报信的大娘，“你说是不是呀，哪家婆婆会做这种事情？” “这谁知道呀？我也没有听说过，可是大嘴巴这个人……哎呀，不好说呀，当初她都能够为了一点捕风捉影的事情，怀疑你娘跟她男人有一腿，找你娘的麻烦，这还有什么事情是她做不出来的？” 朱八妹赶紧说道：“大娘，我娘跟永宁叔可没有任何关系，什么‘捕风捉影’，那明明就是大嘴巴‘无事生非’，没事找事，故意污蔑我娘呢。说白了，她就是看我娘不顺眼，想要找我聊的麻烦。” “我就是这个意思，我没有要说你娘的意思……我就是想说，大嘴巴这人脑子不正常，不能用常理推断。”大娘赶紧解释，撇清这件事情跟自己的关系。 她就是想要讨好朱家，跑过来报个信而已，可不想让朱家把这件事情记在自己身上。 至于朱大娘跟朱永宁到底有没有什么关系，那也是人家的事情，跟她没有关系。 “那也不能拿我娘的事举例，本来就是假的，是大嘴巴胡编乱造的，被你这么一说，就好像我娘跟人家真的有什么似的。”朱八妹一脸不高兴的说道，“我娘那是什么人呀，当年她会嫁给我爹，本来就是一个意外，她连我爹都看不上，她能看上永宁叔？” 无意识当中，朱八妹暴露了什么。 大娘心头一惊：(⊙o⊙)啥，老虔婆当年根本看不上朱老头？那她怎么会嫁给朱老头？ “咳咳！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啊，就是这么奇妙，”李氏见朱八妹有些失言，赶紧补救道，“就像当初我也没想到会嫁给你四哥一样，娘哪里会想到她会嫁得这么远，嫁到一个她听都没听说过的地方来？要不是意外遇到了爹，娘才不会嫁那么远的地方，肯定想找一个近一点点的，跟娘家有所照应……” 第907章 那他们是谁? 大娘：是这个意思？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 只是不等大娘想清楚，李氏转移了话题，问她来的路上都听到了什么消息，尤其是那个大嘴巴，到底是为什么突然会想着收拾她大儿媳妇。 大娘哪里知道得那么清楚呀，她生怕别人抢到她的前面，一听到消息就赶了过来。 李氏见她说不出来，也没有再为难，直接让朱八妹去告诉她娘，而她自己，则跟着大娘出去打探消息。 当叶瑜然从朱八妹的嘴里听到这件事情，非常惊讶：“不是吧，大嘴巴居然打死人了？！” “是啊，娘，我跟四嫂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你说这件事情要是真的，我们朱家会不会有麻烦，她大儿媳妇可是在我们家做工呢……”朱八妹这心里，多少有些担心。 叶瑜然微微皱了眉头：“如果真的是因为做工的事情，大嘴巴才对她大儿媳妇动了手，这件事情还真有些难讲。” “你娘，那可怎么办？这事情要是闹大了，传出去的话，别说我们家的生意还能不能做了，就是在外读书的七哥，他也会受到影响吧……”朱八妹一听就慌了。 这种涉及到人命的事情，哪一个能够掰扯得清楚的？ 本来他们也是好心，才会暗中帮助大嘴巴的儿媳妇，让她背着大嘴巴到自己家来做工，但是没有想到，大嘴巴居然这样丧尽天良，直接把她的大儿媳妇给打死了。 我的天！ 这还是人干的事情吗？！ “如果这件事情真的闹大了，恐怕不止会影响到老七的名声，被夺了功名都有可能。”叶瑜然一脸严肃地说道。 朱八妹一听这话更怕了：“啊，连功名也要被掳夺掉？可七哥跟这件事情又没有关系……” 叶瑜然抬眸望向她，说道：“所以，我平时才会特别强调，让你们一个个做事情的时候多注意点，不要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也不要做什么败坏名声的事情，更不能打着你们七哥的名义在外面为非作歹……对于读书人来说，名声大于天，任何一个污点，都能成为别人攻击他的武器。身败名裂只是小事，还有可能‘连坐’整个家族，毫无翻身之地。” 朱八妹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叶瑜然绝对不承认，她就是故意的。 她怕朱八妹被自己养得胆子太大了，怕她以后会背着她偷偷做一些胆大妄为的事情，绝对有时候需要敲打敲打她，让她明确知道某些事情的底线——到底哪些事情是可以做的，哪些事情是不能做的。 “当然了，这是最严重的情况。不过现在嘛，你也不用太担心，大嘴巴到底有没有打死人，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打死人的，这些都只是我们的猜测，也许事情没有我们想的那么严重……”叶瑜然觉得差不多，又开始安慰起朱八妹来。 可朱八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被安慰了：“可要是万一呢？” “没有什么‘万一’，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打探清楚事情的情况，然后找里正、族长商量商量，看他们准备怎么办。” “他们？”朱八妹迟疑道，“娘，这种事情找他们，不太好吧？万一他们想要替一大嘴巴做主，也觉得这是我们朱家的错，那……” 另一头，李氏刚出门没有多久，就碰到了跟人吵起来的林氏。 原来林氏带着两个妹子从河沟洗完衣服回来，正好碰到有人在路边说朱家的坏话，还说大嘴巴的儿媳妇就是因为偷偷背着大嘴巴在朱家做工，才会被打死的。 “谁被打死了？” 大家回头一看，是朱家的五儿媳妇，顿时不说话了，一个个想跑。 可林氏是什么人啊，会让他们跑？ 直接拉住了那个说话的人：“跑什么呀？我问你话呢，你刚刚说谁打死了呢？跟我们朱家有什么关系？” 那人含含糊糊的，有些说不太清楚：“你听错了，我没有那么说……” “你有没有那么说，我还能听错了？你当我耳朵聋呀，好呀，大娘，你干着我们家的活，拿着我们家的工钱，结果还在后面说我们家的坏话，你到底什么意思？要是不想做了，就直说，我们家又不缺人。” “你咋还威胁上了呢？我又没说什么，”那人还觉得有些委屈，“我说的就是事实，大嘴巴确实差点打死她儿媳妇了，大夫进了他们家院子到现在都还没出来，他们都说大嘴巴是因为她儿媳妇偷偷背着她到你们家做工才打她的……” “胡说八道！大嘴巴要打她儿媳妇就打她媳妇，跟我们朱家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们朱家让她动的手。”林氏揪着她的衣服不放。 “又不是我这么说，是他们这么说，我只是重复他们说的话。” “那他们是谁，你说呀，只要你说出名字来，我立马放手。” “这说出来，不是得罪人吗？”这个大娘哪里敢说呀，除非她不想在朱家村混了。 “哦，照你的意思，你怕得罪他们，就不怕得罪我们老朱家，不怕得罪我娘？”林氏一脸不屑。 大娘：“……” 这话让她怎么回？ 让她感觉到崩溃的是，没有一会儿朱家更难缠的四儿媳妇李氏出现了。 人家没有林氏那么咄咄逼人，还尽在那里唱白脸，可是人家会问话呀，一句接着一句，问了一个底朝天。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差点没哭出来：呜呜呜……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给说完了。 至于，李氏也终于摸清楚了一件事情——大嘴巴确实打了她大儿媳妇，但到底有没有打死人就不知道了。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传闻，是因为她大儿媳妇的儿子去请大夫的时候，直接嚎了好几嗓子，说他奶打死人了。 李氏微微松了一口气：……小孩子说的话怎么能当真？指不定是被吓着了，所以在那里乱喊呢。 什么打不打死人的，也许只是想说明事情的严重性。 就好像有时候腰疼，大家也会喊：“哎呦！疼死老子了！” 难道一个腰疼，就真的疼死人了？ 自然不是，只是形容很疼而已。 “三妹、四妹，你们两个把衣服带回去，顺便把这里的情况跟娘说一声，我和你们二姐去永宁叔家看看。”李氏对林三妹、林四妹说道，“要是过了好一会儿，我们都没有回来，你们再喊了你们四叔、五叔来接我们。” 第908章 矛盾中心瞬间转移 “哎！”林三妹、林四妹应声，不敢耽搁，背起衣服就往朱家赶。 大嘴巴家的院子外，早已经围满了前来看热闹的人。 李氏敢说，这里面怕是有不少人都在幸灾乐祸。 虽然他们会同情大嘴巴的儿媳妇，但大嘴巴的话，那就算了，他们就想看一个“笑话”。 院子里，大嘴巴被朱永宁狠狠打了一巴掌，质问她为什么要对大儿媳妇加这么重的手。 大嘴巴哪里会想到，就那么一下会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心里也是懊悔不已。 可是朱永宁根本不听她解释，结合她平时一贯的作风，认为她是在狡辩，更是气得不行：“你这个婆娘，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朱永宁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的？也许你就是来我们老朱家讨债的。” “我告诉你，要是大儿媳妇醒不了，就算里正跟族长再怎么不同意，我也要把你这个搅屎棍给休了。” …… 大嘴巴听到他放出来的狠话，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呜呜呜……休休休，你除了嚷着休妻，你还能干什么？我早就跟你说了，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哪知道那么一下她就那么严重？” “谁知道她是不是装的呀？” “故意跟大夫串通好了，想要陷害我。” …… 朱永宁指着她的鼻子骂道：“她吃饱了撑的，跟一个大夫陷害你干嘛？你自己平时干了些什么事情，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我干了什么呀？我整天忙里忙外，累死累活，伺候着你们一家老小，整天忙得要死，我还能干什么呀？呜呜呜呜呜……你整天就知道对我凶，对我动手，你一个大男人也就打女人这点出息了。”大嘴巴哪里不知道自家男人说的是什么事情，不就是平时她对儿媳妇不好的那些事吗？ 可是哪个当婆婆的，不都是这样使唤自己的儿媳妇？ 当年她年轻的时候，他娘不也是这样使唤她的吗？ 大嘴巴一点也不觉得哪里有问题，在她看来，大儿媳妇会这个样子，也就是大儿媳妇自己太娇气了。 早知道这样，当年她就应该讨一个更耐使唤的儿媳妇。 就是不知道大嘴巴哪里来的底气，她以为就凭他的名气，这儿媳妇还能是她随便挑的？ 但不管怎么说，大嘴巴有一点没有撒谎，她再怎么喜欢收拾儿媳妇，也没想过要对方的命。 这一下，还真是一个意外。 可一时之间，大嘴巴也不知道应该找一个什么样的借口，撇开自己身上的责任。 就是这个时候，她听到人群里有人在讨论，怎么她大儿媳妇背着她在朱家做工，被她发现了，所以她一怒之下…… 宛如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大嘴巴根本来不及理清楚这里面的关系，凭着直觉高声地叫了一声：“这能怪我吗？怪我吗？也不看看你儿媳妇，跟那个老虔婆干了什么好事情！” “她到底是我儿媳妇，还是那个老娘们的儿媳妇，居然敢背着我到老朱家去做工，这是根本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呀。” “这么不听话的儿媳妇，我教训一下怎么了？” “是她犯错在先，我还不能教训了？” …… 一口咬定，她不是无缘无故打大儿媳妇的，而是因为发现了这件事情，一怒之下，失手打伤了儿媳妇。 “你——”朱永宁手指指着大嘴巴，气得直发抖，“那你也不能下这么大的手呀，儿媳妇到老朱家帮工的这件事情，我是知道的，也是我做主，让他们瞒着你了。” 院子外的人一片哗然：(⊙o⊙)啥？！朱永宁居然联合儿子儿媳妇瞒着大嘴巴搞事情？这大嘴巴能忍得了？ 果然，下一秒就遇见大嘴巴炸了。 她跳起脚来，大叫道：“什么？！你居然也知道这件事情，你们几个还一起捉鬼，瞒我一个人？！朱永宁，你到底什么意思？还把不把我当朱家人了？” “你以为我愿意把你当朱家人？你看看你自己整天干的都是什么事儿？我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才娶了你这么一个糟心娘们。” “好呀，朱永宁，我整天累死累活为了这个家，结果你居然不把我当朱家人，你什么意思啊你？”大嘴巴拍在地面，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大哭了起来，“朱永宁，你不是人呀！我嫁给你们老朱家这么多年，给你们老朱家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结果孩子生了孙子也大了，你居然就开始嫌弃我了，不把我当朱家人了……” 大嘴巴这一手转移注意力的策略好呀，矛盾中心瞬间转移到他们夫妻二人身上，变成了讨论朱永宁这么做到底对不对得起他。 论吵架的功夫，朱永宁自然不是大嘴巴的对手，要不然当年早就吵赢大嘴巴了，把她打压下去，也就没有今天这些事情。 只可怜了里正、族长，难得有闲情坐在一起喝个小酒，捣鼓一下最近干了哪些大事，结果这酒还没怎么下肚，就有人跑过来通知他们——“不好了，不好了，大嘴巴把她儿媳妇给打死了！” 族长的头皮立马紧了起来：“怎么又是她？！” 一到大嘴巴家急里，看得她正在撕朱永宁，族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叫了几个老婆子就把他们夫妻二人给分开了。 “朱永宁，你还是不是男人？怎么连自己的媳妇都管不住？”族长暴躁地骂道，“这才过去几天，怎么又惹出这么大的事情？不是跟你说了吗。让你有事没事好好把你的媳妇给管住了……结果你连这么点事情都办不好。” 朱永宁也有些委屈：“族长，我当初就说这个媳妇靠不住，要把她给休了，是你们非让我不要休。现在好了吧？留来留去，留成了一个祸害。你们是没看到我那个大儿媳妇，满头的血呀……” “我当时看到的时候，差点没吓死。” “现在大夫都还在里面看人，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救过。只可怜了我的几个孙子，他们人都还没有长大，就要没娘了……” 说着说着，朱永宁还抹了一把自己的脸，难过地哭了起来。 都说男人不流泪，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一次，朱永宁真的是被大嘴巴伤了一个透底。 第909章 你这个婆子，就不能消停一点吗? “(⊙o⊙)啥？！你儿媳妇救没救过来都还不知道？！”族长一脸震惊，“那你还有时间跟大嘴巴在这里吵架，现在最重要的不应该是救人吗？” “在救了呀，大夫在救……” “大夫在救是大夫在救，那你呢？作为大家长，你都不知道关心一下？” 这下子，朱永宁没办法解释了：“族长，我怎么不关心了？一出事我立马叫我孙子喊的大夫，我儿子也被我叫回来了，他们都在屋里呢……” “那屋里是一个什么情况，你知道吗？” “呃……”朱永宁被问住了。 他忙着跟大嘴巴吵架，还真没有来得及问屋里是一个什么情况。 族长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行领会。然后喊了一个老婆子，去敲门问里面的情况。 他倒是想直接进去，就是怕大夫在里面救人，他这个时候贸然闯进去不太方便。 大夫很快就从屋里出来了，向大家说明了大嘴巴大儿媳妇的情况。 头上被砸了一个很大的伤口，鲜血直流。 他已经想办法止住了，不过一时半会儿，人也醒不过来。到底会是一个什么情况，还要看大嘴巴儿媳妇什么时候醒。 听到自己的大儿媳妇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大嘴巴顿时松了一口气：吓死老娘了，这下真死了，老娘还真有点不好交代。 “我就说嘛，就我那点力气，怎么可能会打死人啊？”有了退路，大嘴巴立马说道，“看到了没有，人家还好好的，就是血流得有点多而已……” “就是血流得有点多而已？大嘴巴，你大儿媳妇还躺在床上，人事不知呢，你居然说这种话。”族长顿时皱了眉头。 “我说什么话了？刚刚是你们非要污蔑我，说我打死了我大儿媳妇，我现在只是想跟你们说清楚，我没有打死人，她还活得好好的。” “你……”族长有些无语，“她这个样子叫活得好好的？哪家的儿媳妇会被自己的婆婆打成这个样子？我当了族长那么多年，还是第一回碰到这种事情，大嘴巴，你觉得你好意思吗你？” “我就随手打了那么一下，我哪知道呀？再说了，我打她又不是没有原因的，我不是说了吗，是她有错在先。”大嘴巴强调着，“要不是她背着我，偷偷到那个老虔婆家里干活，我会对她下手？” “就算你儿媳妇背着你到朱大娘家干活，你也不应该下这么重的手呀？难道她挣钱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什么为了这个家？她去干了那么久的活，我可什么都没看到，谁知道她的那些钱去哪里？”大嘴巴直接否定，反正她没看到儿媳妇拿回来的钱，那就是儿媳妇自己私吞了。 就算朱永宁在旁边表示，这钱要等活干完了以后才会给，现在只干到一半，还没到结账的时候。 可大嘴巴不认，之前他们瞒着她，现在又想用这种话哄她，想都别想。 她甚至还嚷着，要去朱家找那个老虔婆算账，肯定是那个老虔婆哄住了她儿媳妇，要不然她儿媳妇平时那么孝顺，怎么会干出这么不孝顺的事？ 说来说去，就是叶瑜然的错。 要不是叶瑜然笼络她儿媳妇在先，她也不会因此打了她儿媳妇，她儿媳妇现在也不会躺在那里。 “哎，永宁婶子，你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做是我娘哄了你儿媳妇？又不是只有你儿媳妇来我们家干活，报了名的人多了去了……”李氏哪里人让大嘴巴这样泼脏水下去，立马站了出来，“怎么你儿媳妇在我们家干活，就成了有问题了？要是那样，别人还上不上我们家干活了？再说了，这活也不是我们家的，我们也只是给客商帮忙，想给村里的女人找点事情做，多少赚点辛苦钱补贴家用……我娘这一片好心，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坏事了？” 李氏可比大嘴巴会说话多了，她拉着四周的村民就问，她娘这样做到底有什么错。 要是大家不愿意赚这个钱，干这个活，就直说，大不了这回干完就没有下次了。 “我娘也是觉得我们是一个村的，想给大家多个活路。既然你们不愿意就算了，下次我们就不接了，让客商找别人去。” 李氏此话一出，其他人也跟着站不住了，赶紧表示：“哎，别啊，朱四家的，我们可没说这话！” “就是就是，大嘴巴不愿意干是她不愿意干，不能拖我们下水啊，我们愿意干。” “两文也是钱，多干几天也能扯布做衣服了，我还等着你们家的工钱扯一身新衣服呢。” …… 大嘴巴没想到老虔婆那个嘴巴最利落的四儿媳妇会这么快出现在她家的院子里，顿时有些不高兴，跟李氏吵了起来。 可惜的是，她讲得再有理，人家李氏直接把大家都拖下了水，同坐在一条船上的人又哪里会跟大嘴巴同心呢，于是只见她说得大声，却抗不住满院子的人帮李氏说话，越说越是她自己没“理”。 根本不需要叶瑜然出现，仅仅村里的“舆论”力量，就直接压住了大嘴巴，让她无法突破众人，直接跑到朱家闹事。 里正、族长更是喊了老婆子，把她看住。 “你这个婆子，就不能消停一点吗？行了，儿媳妇是你自己打伤的，这看病的钱你自己出，人你也自己照顾。”族长直接放了狠话，“我警告你，你儿媳妇要是有一个什么三长两短，不用你男人跟你儿子动手，我就能做主把你赶出朱家村。” 大嘴巴立马老实了。 现在朱家村的日子越来越好过了，傻子才会想着被赶出去。何况，她跟娘家兄弟也搞僵了，即使回娘家，怕也不是一条好退路。 见大嘴巴儿媳妇一时半会儿醒不了，族长、里正也没有多久，安排人看着，就离开了朱永宁家。 不过，他们也没回自己家，而是去了叶瑜然那里。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不管怎么样，总要跟叶瑜然“说”一声吧？ 正好李氏、林氏也要回家，便跟族长、里正等人一起走。 路上，族长、里正还打听了一下叶瑜然的态度。 李氏没有隐瞒，只说她们是听到消息才赶出来的，她们娘还等着她们回去报信，所以是个什么态度，她们也不知道。不过她也让族长、里正不要太担心，即使这烫粉的生意做不成了，也不会影响到村里的其他生意。 第910章 没资格再插手她儿子、儿媳妇的事 “这生意的事我不担心，我就是怕你娘不高兴。”族长叹了口气，说道，“唉，这个大嘴巴啊，一直不消停。之前就老找你娘的麻烦，这回八杆子打不着的事情，她还想栽到你娘身上。你娘那脾气，哪是能忍的？” “我娘现在腿不行，就算再大的火，也不可能冲上门去找大嘴巴的麻烦。族长，你放心吧，大事在前，我娘也不会那么冲动。”李氏可不敢打包票，只说“大事面前”，她婆婆肯定以大事为重。 至于背后会不会动什么小手脚，那就不知道了。 套了一路的话，也没能从李氏嘴里套出什么，族长、里正只能带着遗憾，进了朱家的院子。 与此同时，他们也在心里感叹：老虔婆家的这个四儿媳妇是越来越厉害了呀，瞧这话说得，滴水不漏。 ——要是这样的好儿媳妇是他们家的，就好了！ “这件事情，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叶瑜然听明白了二人的来意之后，笑了，“我能有什么意见，大嘴巴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吗？她就已经够让你们操心了，我这里就不让你们费心了，该干嘛干嘛，一切照旧。” “这次大嘴巴是有点过分了，明明是她自己莫名其妙打了她儿媳妇，结果还要算在你头上，”族长说道，“你放心，我们肯定不会让泼脏水这种事情发生的，至于她想要的什么赔偿之类的，更不要想了。” “这个我不担心，有里正跟族长在，一切都按照规矩走，该是什么就是什么。”叶瑜然说道，“我这里啊，就只有一件事情可能要麻烦里正、族长一下，就是大嘴巴跟我不对付，我也不太方便去他们家看望她大儿媳妇，得劳烦你们帮我带句话，告诉她大儿媳妇，这边的工钱不用她操心，给她留在这里，等她好了来拿。让她放心，这钱我们也只会交到她手里，任何人来领都不会给。” “人还没醒呢，要是醒了，我们一定会说。”族长也理解，就凭大嘴巴那德性，要是见到了叶瑜然，怕不是会闹起来。 为了避免两人“动粗”，还是隔离一下比较好。 “唉……”叶瑜然还叹了口气，解释她当初为什么会答应让大嘴巴儿媳妇来她这里干活。 大嘴巴跟她不对付，老早她的事，按理说，为了避免麻烦，她其实是可以不收大嘴巴儿媳妇的，只是她瞧着大嘴巴儿媳妇那日子过得挺苦的，想着能帮一把是一把，便一时心软…… “早知道大嘴巴这么疯狂，我当时就不该心软，直接拒了就是。结果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她钱没赚着几个，还被大嘴巴打成那个样子，赚的钱都不够看大夫。”叶瑜然担忧地问道，“你们说，等她伤好了，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啊？以大嘴巴的性子，她儿媳妇以后的日子怕是会更不好过了。” 说到这事，里正、族长也叹气。 大嘴巴他们已经让各自的媳妇出面“口头教训”过了，又叮嘱朱永宁看好自己的媳妇，该做的都做了，结果大嘴巴还能闹出这么多事情来，他们能怎么办？ 总不能，真把大嘴巴给休了吧？ “为什么不能？”叶瑜然一脸好奇，说道，“一粒老鼠屎能够坏了一锅汤，你们觉得大嘴巴做的事情还不够多啊？现在朱家村正在往上走，她老在这里面搅合，也不知道会不会搅出什么乱子来。” “这不太好吧？朱大娘，她都那么一大把年纪了，休了那就是逼她去死啊……而且这事传了去，也不好，人家会以为我们朱家村多绝情呢，都当奶奶的人了，还能休掉。”难道族长不嫌弃大嘴巴是个“拖累”？ 可嫌弃有什么办法，这么一大把年龄了，总不能把人给逼死。 “凡事都有第一回，我那小姑子不是当奶奶的年龄了，跟她男人和离了嘛。”叶瑜然装着无所谓的样子，说道，“我现在看她也过得挺好的，前几天还带了东西回来看我公公、婆婆，二老也挺高兴的。” 那能一样吗？族长张了张嘴，说道：“你那是和离，你小姑子也有东西，还有你们帮衬着，可大嘴巴有什么？她要是被休了，还能过得跟你小姑子似的，她也就不会把日子过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说实在的，他也不懂大嘴巴在折腾什么，明明村里人一个个都在努力挣钱，把劲往过上好日子上折腾，她倒好，今天不是找这个麻烦，明天就是找那个麻烦，尽是歪脑筋。 “这倒是，我听说，她好像跟她娘家人闹翻了。”叶瑜然一副刚想起来的样子。 族长：“……” ——这不是还有你的一份功劳吗，你不会忘了吧，朱大娘？ “要这么说，大嘴巴要被休了，那还真是挺惨的，娘家都不要她了，这要一被休，那就是一点退路都没有了……” “可不就是嘛，大家都是附近村子，做事不能太绝了，要不然以后别人就不愿意把姑娘嫁到我们村了。”族长唉声叹气，说道，“要不是担心这个，我也想让朱永宁把她给休了。整天没事找事，烦死人了。” “那我们不把事情做得那么绝，是不是就可以了？” “啥意思？”里正、族长一愣，没听懂。 叶瑜然解释，他们是不是可以折中一下，人可以休，但不让大嘴巴离开朱家村，而是给她安排一个“养老”的地方，让她安度残生。 其实说白了，就是让她没资格再插手她儿子、儿媳妇的事。 如果她顶着朱永宁媳妇的名头，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但她如果被朱永宁“休”了，她儿子、儿媳妇都跟她没关系了，那她还有什么威风的？ 里正、族长：“……” ——还能这样？！ “养老院？你这名字起得挺好的……就是这钱谁出啊？想养人，这费用可不便宜。还有啊，以后人老了，动不了了，或者病得动不了了，谁去伺候？” “让朱永宁自己出钱啊，”叶瑜然理所当然地说道，“大嘴巴再过份，那也是朱永宁娶回来的媳妇，替朱家生儿育女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朱家也有她一半的功劳。就算要休妻，也不可能直接让大嘴巴‘净身出户’吧？” “不懂，你能说得再明白点吗？” 第911章 人家隔壁家的娃 “说得再明白一点，那就是让朱永宁和大嘴巴提前‘分家’，把属于大嘴巴的那份给大嘴巴，再把她‘休’出去。如果觉得‘休妻’两个字不好听，也可以换成‘和离’。”叶瑜然说道，“反正无所谓，就是让大嘴巴离开那个家，只要她不再插手那个家的事，她那个儿子、儿媳妇肯定能把日子过好。” 里正、族长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 有朱二妹的事情在前面，他们一点也不意外叶瑜然会出这种主意，但是…… “两个人情况不一样啊，朱大娘，你小姑子跟老钱和离，那是老钱不对，所以她才分到一些补偿性的东西，可大嘴巴是大嘴巴不对，她凭什么再分朱永宁的东西？” “就凭她是朱永宁的媳妇，朱永宁得给她养老啊。这样说吧，这个‘分家’分给大嘴巴的东西，其实就是赡养费，提前给了，让大嘴巴以后不要再麻烦他们。”叶瑜然说道，“自己的媳妇自己不养，难道还想别人帮你养？何况，大嘴巴是被‘休’了，她儿子、儿媳妇就可以不孝，不养她了？” 听了半天，里正、族长终于反应了过来，其实说白了，就是打着“休”掉大嘴巴的旗号，让她不要再管朱永宁的家务事了。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里正若有所思，“规矩我们讲了，情面我们也讲了，两者兼顾，即使有人挑理，也挑不什么错来。” 叶瑜然的嘴角露出一抹不明显的笑容，就跟闲聊似的，说道：“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事情是十全十美的？不过是有所取舍罢了，你想要这样东西，就要失那样东西，就看是哪一个更重要一些。” 如果大嘴巴知道，原本里正、族长还觉得她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把她“休”掉不好，结果叶瑜然帮他们想出了一个办法，解决了后顾之忧，他们是真的动了“休”掉她的心思，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吐血呢？ 本来就看叶瑜然不顺眼，要真让她知道，怕是彻底记恨上了。 送走族长、里正，李氏悄眯眯地打量了自家婆婆好几眼。 叶瑜然没有回头：“看我干嘛？有话就直说。” “娘，你刚刚是故意的吧？”李氏问得小心翼翼。 “什么故意的？” “就是休掉大嘴巴的事情啊……” “那是里正、族长自己决定的，关我什么事？” 李氏：“……” ——可要不是婆婆开口，里正、族长会动了休掉大嘴巴的心思？ ——果然，大佬就是大佬，不动声色就干掉了你，还不用她自己出手。 ——以后她还是要小心一点。 大嘴巴儿媳妇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族长夫人、里正夫人正好过去看望，听到她醒来，连忙进屋看她的情况。 看到二人出现，大嘴巴儿媳妇就默地流了眼泪。虽然她不知道她昏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昏过去之前的事情，她还历历在目。 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想回娘家！” 里正夫人、族长夫人对视一眼，劝了起来：“你才醒过来，头上还伤着，外面的天又黑了，怎么回去？还是等伤养好了，挑个好一点的天气，让你男人陪你一块儿回去。” “我就想现在回去……”她哭着说道，“这日子没法过了，我嫁进朱家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莫名其妙挨了一顿打就算了，结果还被婆婆打到了床上，这要传出去，我以后还有什么脸见人啊……” 说着说着，哭得更大声了，似乎想要这些年所受的委屈全部哭出来。 里正夫人、族长夫人跟着叹气：“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受了太多委屈，也是该哭哭了。” 她们帮着大嘴巴大儿媳妇说话，说她婆婆不是个东西，那么勤劳肯干的一个儿媳妇，被她折腾成了这个样子，让人看着就心疼。 要是放在别人家，哪家讨了这么好的儿媳妇，那就是祖上烧了高香，怕不得高兴死，也就大嘴巴是个傻子，不想着好好对儿媳妇，偏偏还要折磨她。 这哪里是人干的事？ 听到里正夫人、族长夫人你一句，我一句，帮着她数落大嘴巴，就好像真的是在替她着想似的，大嘴巴儿媳妇这心里有一股暖流流过。 她的哭声变小了，但诉说的委屈却越来越多。 她嫁进朱家这么多年，她敢保证，她起得比鸡早，吃得比猫少，该干的活一件没落下，就是不能干的，只要大嘴巴一声令下，她也绝对硬着头皮也上。 就是这样，大嘴巴也能挑剔，这不喜欢她，那不喜欢她。 “呜呜呜……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她哭着说道，“我真的很努力了，我每天都努力干活，连口气都不敢喘，就怕她不高兴。” 她也提到了偷偷到朱家干活的事情，她知道是她的错，她不应该生那样的心思，可她真的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嫁进朱家那么多年，她一个当儿媳妇的，手里捏不到钱也很正常，可是经常被“克扣”吃的、穿的，好能怎么办？ 她自己可以忍，一件衣服缝三年，补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这都没问题，可是她儿子呢？那可是大嘴巴的亲孙子啊，大嘴巴宁愿穿到自己身上，也不愿意舍一块小布头给当孙子的做一条亵裤。 人家隔壁家的娃，隔三差五还能补一个鸡蛋，就怕孩子吃不好，长不高，可她婆婆呢？像防贼一样防着她孙子，生怕家里的母鸡生了蛋，就被孙子给偷吃了，更不要说买点肉给孙子补身子了。 “以前家里穷，大人吃不饱，顾不上小孩子，也就算了，可是婶儿，我们家现在赚钱了啊，”她哭着说道，“我们家都攒出钱买地了，却一个鸡蛋都舍不得给我儿子吃，我这个当娘的……我这个当娘的哪里受得了？” “我就想着，既然婆婆不愿意给，那就算了，我自己偷偷干点活，赚那么几文钱，给我儿子买个鸡蛋补补身子。” “呜呜呜……我只是心疼我儿子。” …… 当大嘴巴儿媳妇说，大嘴巴居一个鸡蛋都舍不得给孙子吃时，里正夫人、族长夫人是震惊的。因为她们也是当奶奶的人，她们哪个不都是想着法儿把好的东西留给孙子？ 结果大嘴巴倒好，连孙子的也克扣。 “不至于吧，那可是她亲孙子……” 第912章 万一给我们也埋一个坑，我们得哭死 “婶儿，我知道，我说了你也不信，可是你自己看看，我那儿子今年都十岁了，看着像几岁的？”大嘴巴儿媳妇口头着问道。 想到刚刚见到的小娃子，里正夫人、族长夫人有些不相信：“十岁了？我瞧着，也就七八岁啊……” 个头确实有点小，还瘦巴巴的，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的样子。 只是，几年前村里的日子都不好过，大家都一样，大家没事也不会老盯着别人家的孙子瞧，也就没显出来。然而这几年，随着朱家村的收入增加，他们也舍得给孩子吃东西，村里的孩子渐渐也白白胖胖了起来。 如此，大嘴巴的那几个孙子就显了出来了。 要不是大嘴巴还拿了钱出来买地，他们真的以为大嘴巴是这个村最穷的，结果…… 别人都是西拼东凑，才凑出来的钱，她直接干净利落，自己全掏了。 为什么大家不怀疑她是“借”的呢？ 原因很简单，她跟娘家闹翻了，至今未和好。何况她哥家，还没有她条件好。 在这种情况下，她大孙子营养不良成那个样子，确实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大嘴巴儿媳妇，里正夫人、族长夫人只能说出来大嘴巴有可能会被“休”的事情，以此来安抚她。 乍一听到，大嘴巴儿媳妇还有些不相信，她哭着说道：“婶儿，你们别安慰我了，我知道，要么我死，要么她死，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我不是安慰你，我说的是真的。”里正夫人、族长夫人便将叶瑜然的那一套说辞给说了出来。 当然了，她们没有提是叶瑜然说的，因为里正、族长也只跟她们提了一嘴，具体的没有说得很详情。 毕竟这件事情，他们也还在考虑当中，到底要怎么操作，还没有一个具体的计划。 大嘴巴儿媳妇知道自己这样想有些不地道，但说真的，当里正夫人、族长夫人表示，这边确实已经动了休掉大嘴巴的念头，现在只差把整件事情想周全，具体实施时，她的内心充满了欢愉。 她宁愿花钱在外面“养”这个婆婆，也不愿意这个婆婆老留在家里，管这管那，害得她什么事情也做不了。 “真的吗？！那什么时候开始？”大嘴巴儿媳妇着急地询问着。 “这个……还在商量。” 大嘴巴儿媳妇失落了：“不会到后面，又不了了之了吧？” 族长夫人尴尬着：“这种事情，哪有那么快？你现在最当紧的，是先养好伤，只有伤好了，以后才有盼头。” 安慰归安慰，心里却有些不太高兴。 她们好心“劝人”，结果还被对方给埋怨了，早知道如此，就不提这事了。 本来嘛，人家大嘴巴就算再不对，那也是你婆婆，你居然想着“休”掉婆婆，这就是不对。 突然间又不那么同情大嘴巴儿媳妇了，觉得她会弄成今天这个样子，也有她自己的责任，否则哪家婆婆能够做出大嘴巴这样的事情来，还不是当儿媳妇的“惯”的。 大嘴巴儿媳妇知道了，就代表着整个朱家村就知道了。 “你听说了吗，大嘴巴要被休了。” “不是吧？她都那么一大把年纪了，上次里正、族长不是和她说……” “你那是老黄历了，现在又变了，听说族长、里正的意思是，休可以休，但朱永宁家还是得给大嘴巴养老，各论各的。” “不太懂。” …… 里正、族长听到消息时，已经是几天以后。 他俩有些无语，他们还在这里商量，怎么整个朱家村都知道了？到底是哪里走漏了风声？ 一寻思，这事除了朱大娘知道，他们也就跟自己媳妇念叨了一嘴。 里正夫人、族长夫人也喊冤枉，她们当时就是好心“安慰”大嘴巴儿媳妇一下，还让她保密不要说出来，谁知道她嘴巴这么不严？ “唉……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难怪大嘴巴整天看她儿媳妇看不顺眼，老找她麻烦。我现在算是看出来了，她这儿媳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两人私底下，又把大嘴巴儿媳妇给埋怨了一通。 对于村里的动向，最近李氏盯得特别紧，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她就转给了叶瑜然，以示讨好。 当然了，她自己也十分乖觉，时不时反省一下自己，看有没有做什么让婆婆不高兴的事情。 晚上，她还跟朱四讨论：“我这辈子最佩服，就是咱娘。这就是兵不见血呀，一下子就将大嘴巴一家子给干掉了。” “娘出主意让休掉大嘴巴，那不是帮了宁叔一家吗？”朱四糊涂了，不明白自家媳妇为何有此一说。 “这你就不懂了，”煤油灯下，李氏的眼睛闪闪发亮，她道，“就算是休掉了，任大嘴巴的性子，她会跟那边善罢甘休？肯定不会放过那一家子，找着法子闹。” “那还休掉干嘛？这不是没区别吗？”朱四更不明白了，“再说了，这是里正、族长做的主，大嘴巴敢不听？” “敢不怕听我不知道，反正你想啊，以前大嘴巴儿媳妇不敢跟大嘴巴硬碰硬，那是因为她是儿媳妇，一个孝道就能压死她。但被休了，就不一样了，你觉得，大嘴巴儿媳妇还能低头哈气，让一个‘外人’骑到自己头上？” 朱四：“……” ——女人的心思，他不懂。 “到时候，大嘴巴儿媳妇硬气了，敢跟大嘴巴杠了，大嘴巴还有时间到外面来找事？”李氏饶有深意地说道，“这就是娘的高明之处，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实际给你埋下了一个又一个坑，坑得你哭爹喊娘都没用。像娘这种走一步看百步的人，我觉得我们以后还是老实点，听娘的话比较好。惹她老人家不高兴了，万一给我们也埋一个坑，我们得哭死。” 被她这么一说，朱四打了一个寒颤：“不……至于吧，那是我娘，她还能对我们不好？” “那可不一定，”李氏眼神淡淡，“你忘了二哥的事？说把二嫂和五宝丢给他就丢给他，说不让我们插手就不让我们插手，你瞧现在二哥还敢对二嫂不好吗？” 那段时间，朱二确实挺惨的，虽然承接了照顾刘氏和五宝的活，可地里的活叶瑜然也没减他的，搞得他一个人忙里忙外，差点没累趴下。 没几天功夫，眼睛四周就长了黑眼圈，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 别人跟他说话，他还有些恍惚，反应不过来。 第913章 想找一个伴 朱四对此，深表同情：“那也不能怪娘，那是二哥自己自找的。” “是啊，是二哥自找的，”李氏眼神凉凉地望着他，说道，“但这事要放在别人家，不过是纳个妾的事情，哪个当娘的会这样折腾自己儿子？娘连自己的儿子都敢下手，你觉得她会舍不得对外人下手？娘现在只是不怎么冲动了，拿着菜刀找人拼，可本性没有变，一直都是那个人，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不带半点含糊。” 朱四：……不对吧，他二哥跟娘又没有仇没有怨，那是她亲儿子！ 但想到当年，他娘也没少打着扫把揍他们哥几个，他就没法反驳了。 反正在他娘那里，只有八妹是“宝贝”，其他的全部都是稻草。 大嘴巴被休的消息，就好像长了腿一样，没有多久就跑遍了太当山脚下的十里八乡。 连原本应该在家里照看孙子的朱二妹，都跑到娘家来打探消息，想看看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 当初她跟老钱和离的时候，就有不少人说她的闲话，现在她在小姑子一家人的扶持下，小日子过得滋润，那些人又给酸上了：“一个弃妇，还有脸整天穿得花枝招展的，想要勾引谁呢？真当一只老破鞋，还有谁要你啊！” 朱二妹眼皮一翻：“关你屁事！” 一开始，她也担心自己跟老钱和离了，这日子没法过，可没想到真的过起来的时候，似乎也没有那么差。 不，似乎比有一个拖后腿的更舒服了。 没有老钱，她不需要做一大家子的饭，高兴了去儿媳妇家里蹭一餐，不高兴了，她自己随便一把面、一盘饺子就解决了。 衣服也只有她一个人的，有时候二儿媳妇过来帮忙做家务的时候，还会一起给收拾了。 地里的农活不用她操心，家里的家务可以偷个懒，她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过过这么安逸的日子。 嗯，当年当姑娘时，都没现在舒服。 渐渐地，也就不后悔“和离”了。 人就是这样，只要现在过得好了，就不会“怀念”以前的日子。 朱老婆子一听她问这事，就皱了眉头：“你打听这干嘛？你还想跟她结个手帕交啊？快别，她是被休，你是和离，这能一样吗？” “谁跟她结手帕交啊，”朱二妹一脸嫌弃，说道，“她跟我大嫂关系那么差，我跟她结手帕交，那不是得罪我大嫂嘛。我还指望着大嫂带我过上更好的日子呢，我傻了才会在这种时候得罪我大嫂。” “既然你知道，那就少掺和。” “她不是我和离以后，第二个被自家男人给休了的老女人嘛，我就想了解了解。你不愿意说算了，我去找大嫂。”朱二妹说着，丢下朱老婆子走了。 “哎……”朱老婆子赶紧张嘴喊她，结果对方走得太快，她话还没说完，对方已经没有人影了。 朱二妹速度极快，转出娘家，就跑到了叶瑜然家里。 她还熟门熟路地知道去新院子，而不是去旧院子长人。 “大嫂，大嫂，你在吗？” 一听到这个大嗓门，叶瑜然就头疼：怎么又来了？ 有的人就是这样，日子过得太好了也不是好事情，日子太好过了，没事就喜欢找人“闲聊”。偏偏叶瑜然并不是一个喜欢没事聊天的人，聊的还是那些完全没有一点营养的“八卦”。 “大嫂，原来你在啊，那我喊你，你怎么不应我？”朱二妹走进来，笑眯眯地，十分主动地摆了椅子坐下，还跟坐在旁边的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等人打招呼。 见三宝、四宝坐在板凳上写字，还夸了几句，“哟，这么小就开始学写字了？不错啊，以后肯定跟你们七叔一样，是个读书的料，能够考大官。” “你今天又有空过来看你爹娘了？”叶瑜然问道。 “嘿嘿，这不是有事想打听一下，就过来了嘛。”朱二妹没有废话，道明来意。 叶瑜然嘴角一抽：“就为这事？” “对啊，这事还不值当我跑一趟？我是第一个，大嘴巴是第二个，他们肯定会……” 不等朱二妹说完，叶瑜然就打断了她：“我突然想起有东西忘记拿了，你帮我推一下轮椅，我们去后院。” “什么东西这么急，让八妹帮你拿啊。” “你推不推？”叶瑜然不解释，只是盯着她问道。 朱二妹哪里敢说不敢：“行，我推。” 结果推到了后面，叶瑜然不仅没拿任何东西，还警告了朱二妹几句：“以后这种话，不要当着小孩子的面讲，知道吗？” 朱二妹立马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有些委屈：“我那不是急着跟你说话，忘记了嘛。再说了，三宝、二宝那么懂事，听到了也不会出去乱说……” “他们是不会出去乱说，但他们年纪还小，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应该传进他们的耳朵里。” “可你有时候，不也让大宝、二宝听了？” “那能一样？大宝已经到了该懂事的年纪了，二宝呢，是他的小尾巴，只让一个人知道，另一个人不知道不好，所以才把二宝带。你看我是什么事情都跟他俩说吗？我也是有选择的。” 这话，朱二妹没法反驳。 “行了，我知道你是为什么来了，大嘴巴的事情，里正、族长那边还没定，你也别听风就是雨，到底怎么回事，也不跟你相干，你把自己怕日子过好就行了。”叶瑜然看了她一眼，说道，“我听说，最近有人给你做媒？” 朱二妹顿时不好意思起来：“不是吧，大嫂，这事你咋知道？” “你不会真动了心思吧？”叶瑜然没说这事她怎么知道的，只是紧紧地盯着朱二妹的神情，生怕错过一丝痕迹。 “这个……咋说呢，那人说她介绍的人不错，有儿有女，还都挺孝顺的。他是前面那个病死了，所以才想找个伴……” “还是有呢？” “还说我年纪也不大，要是身体好的话，还能够活好几十年，若一直都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大晚上腿冷了都没有人帮忙暖一下，想喝杯水也没有人帮忙倒，也太可怜了。找一个伴，有什么这个伴帮衬一下，也挺好的……” “所以，你心动了？” 第914章 跪下 “其实我也挺犹豫的，我现在住的房子，名下的地，都是我以后二儿子的，我这要真嫁过去了，那我这地、这房子怎么算？” “算你还有脑子。”叶瑜然说道，“你嫁过去了，你的嫁妆你还以为你能够分给你自己的亲生儿子？人家日子过得好了的，都当爷爷的人了，好端端的为什么非要请一个‘奶奶’回去伺候？肯定是瞧上你的东西了，觉得你嫁过去之后，他们能掏着好处，一点好处掏不着，人家娶你干嘛？” 朱二妹：“……人家就不能看上我这个人了？其实我干活还是挺勤快的。” “你再勤快，你比得上年轻人？现在男人成亲，哪个不是冲着生孩子去的，你又不能生了，人家也有孩子了，难道就为了床上那点事？” 朱二妹的老脸一红：“大嫂，你怎么说这种话？” ——啊啊啊啊，什么叫床上那点事啊，太羞耻了！ ——真的应该让她那些儿子、儿媳妇听听，让他们知道他们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有人做得出来，我当然就能说了。那我问你，你都不能生了，你的房子、地都是留给你亲儿子的，那人家娶你干嘛？”叶瑜然追问。 朱二妹：“……” “你嫁了过去，要不要伺候那个老头子？除了床上那点事，你要给他洗衣服、做饭吗？他要是有个头疼脑热，你是不是要伺候他？他的儿子、儿媳妇要是不想孝顺你，没事给你穿只小鞋子，老头能替你做主？你觉得，他会为了一个不能下蛋的母鸡，跟以后要给他养老的儿子闹翻？” “……” “你心里要有点数，别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如果你是觉得一个人的日子过得不舒服，想要找一个伴，你干嘛不找一个没有拖家带口的男人？就算腿瘸了，长得丑陋一点，也没什么，至少人家无儿无女，还要指望着你儿子帮忙养老，他敢对你不好？” 虽然觉得她大嫂说得挺对的，但她什么时候说过，她“缺”男人了？ 别看朱二妹已经一大把年纪了，但说到这种事情，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跟叶瑜然解释权。 她不说，叶瑜然就以为她是真的动了这种心思，就帮她分析利弊，“规劝”她没事还是不要想着二婚什么的，一个人过着不爽吗？ 如果怕头痛脑热没人伺候，没事啊，赶紧赚钱，到时候买一个丫鬟回去不香吗？ 实在是想男人了，要考虑也应该考虑那种没有媳妇和孩子的老男人，他是因为你才过上好日子的，自然得对你好。要是不好，你还能换一个。 当然了，她是开玩笑的，要是朱二妹真的二婚了，即使过得不好，也不可能再来一个三婚了，否则名声就真的坏掉了。她自己年纪大了，倒无所谓，可她还有儿子、孙子，不值当。 朱二妹一脸的哭笑不得：“大嫂，你想得太多了，我都没想那么多。” 叶瑜然鄙视：“就是因为你想得不多，所以我才要跟你说清楚，免得你尽做一些糊涂事，到时候想后悔也来不及。” “我没想二婚。” “没想那是最好，一个人过得那么舒服，还要找一个男人回来伺候着，要我说，那就是脑子有病，傻子。好不容易和离了，自己一个人过，再也不用看别人脸色了，自由了，还主动送上门去，就真的是蠢得没边了。” 朱二妹小心地瞅着叶瑜然的脸色，说道：“大嫂，你不会是嫌弃我大哥吧？我看你的样子，对男人根本就不待见……” 关于她大哥、大嫂分房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只是具体原因不是很清楚。 朱老头自然不会跟她说，也就朱老婆子大概说了一下。 她当时还诧异，她大嫂那么强的个性，居然还为了给她大哥留面子，没和离，不会对她大哥还有感情吧？ 但现在听她大嫂唠叨这么一堆，她就不觉不得了——完全视男人为“麻烦”的女人，会跟男人安稳过日子？ “那是我跟你大哥的事，你就别操心了。” 朱二妹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我没打算操心，就是关心一下。” 当大嘴巴要被休的消息，已经传得差不多了，里正、族长这边的计划也终于定了下来。 大嘴巴差不多被人看守了半个月，差点没疯掉。 这些传言，她也听到了，当时她就放了话：“他们敢！他们要是敢休，我就敢吊死他们家大门口。化成厉鬼也不放过他们，让他们这辈子都不得安生。不让我过好日子，谁也别想过了。” 只是，大嘴巴料错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里正、族长开祠堂了。 朱氏祠堂只会在一些比较重要的活动才会开，比如祭祖的日子，或者像朱七那样考了功名，需要上报祖先。 而她们这些嫁进朱家的女人，一生也只有两次进祠堂的机会，一次是嫁进来的时候，一次是死了，要上路了。 她就这样被人带了出来，直接送到了朱氏祠堂。 破天荒头一回啊，大嘴巴还是第一次这么隆重的，被人当成主角请到了这么一个地方。 扑通—— 扑通—— 大嘴巴的心脏扑通直跳，望着坐在正位上的里正、族长，又望了望坐成一排的朱氏长辈，这样一副“三司会审”的样子，真的有些吓到她了。 同时，也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 “族……族长，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站在堂中，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族长根本没看到，而是望向了族中年纪最长的长辈：“叔，麻烦你了！” “没事，叔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什么场面没见过？这点小事情，你叔我还是镇得住。”这位老大爷白发苍苍，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不过没事，有人扶着他。 站起来以后，他直接冲大嘴巴喝道：“跪下。” 大嘴巴脸一懵，条件反射地就跪下了。她倒不是怕这个老头子，而是这个场合，这么一个气氛…… 她不过一个女人罢了，哪里扛得住。 一跪下，她就颤抖地问道：“叔……叔公……您，您咋办来了？” 平时没有什么大事，绝对不会请这位老人家。 “我咋来了？也不看看干了什么好事情……”老人没有再废话，从旁边的年轻人手里拿过一张纸，展开后开始“念”了起来。 当然了，其实他是不识字的，但没关系，会“背”就行。 从这点可以看出，在朱家的基因当中，这记忆力还是有渊源的。 这种咬文嚼字的东西，大嘴巴大部分听不懂，但有一句听懂了，那就是她“大逆不道”，朱家人要休了她。 第915章 跟里正、族长打了欠条 大嘴巴一脸震惊：“什么？！你们真的要休了我？！这不是要逼死我吧……叔公，你们不能这样做啊，我嫁进朱家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不能这样做啊……” 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跪着上前抱住了老人的腿，哭诉自己的委屈。 她说她知道错了，她不应该对儿媳妇动手，可是儿媳妇不是没死吗？再说了，她也不是故意的。 她给她儿媳妇赔礼道歉，还不行吗？ “大嘴巴，你嫁进朱家那么多年，你自己说说，朱永宁什么时候对不起你了？可是你呢？你是怎么给人家当媳妇的？我隔着大老远，不出门都听说了，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扇朱永宁，你还把他当你男人吗？哪个媳妇当成你这个样子……”别看老人年纪大了，说话却不带顺气的，顿时将大嘴巴这几年干的糊涂事，全给说了出来。 大嘴巴想要狡辩，说那些事情都是有原因的，苍蝇不叮无缝隙的蛋，要不是先传出了老虔婆跟她男人有什么的话，她会把它当真，跟朱永宁闹起来？ “你还好意思说？这件事情分明就是你自己传出来的，要不是你说，谁会觉得朱永宁跟朱老头的媳妇有什么？八杆子打不着的人，这话传出来的时候，都没人信，就你自己整天在那里胡说八道，恨不得它就是真的……”老人愤怒地说道，“我们朱家村的名声，就是这样被你给败坏的。像你这样整天没事编排别人，到处泼人脏水，挑拨离间，口出恶言的妇人，我们朱家根本就要不起。” 大嘴巴不敢对老人动手，就将目光瞄准了站在旁边的朱永宁，厉声喊道：“朱永宁，好啊你，这么多年的情面，你居然还这样对我，你还是不是人？老娘给你生儿育女，辛苦那么多年都白辛苦了……” 朱永宁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他早就想休掉这个婆女人了，要不是里正、族长阻挡，早不知道休了多少回了。 这回里正、族长松了口，还开了祠堂，他巴不得快点进行。 “朱永宁，我跟你说话呢，你说话啊——”大嘴巴见朱永宁根本不理自己，气得不行，直接站了起来，就冲过去想跟他撕到一块去。 然而可惜的是，里正、族长早有准备，哪里会让她那么容易“蒙混过关”。 她这才刚动手，就力气极大的婆子站过来，一个拽一条胳膊，硬是将她给拽了回去。 “放开我！” “你们这些疯婆子，放开老娘！” …… 丽花她奶冷冷地看着她：“你还是老实一点！” 大嘴巴见她也在，就骂她是里正、族长面前的一条狗，里正、族长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也不是一个好东西。 丽花她奶也没有废话，直接找了一块袜子堵住了她的嘴。 更让大嘴巴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居然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接用绳子把她给绑了。 接着，族长站出来说话，大意说她冥顽不灵，不守夫家规矩，上不孝，下不慈，担不起当家主母之职，要送到某某尼姑庵去改造。 还让她不要担心，虽然朱家“休”了她，但她终归为朱家操劳了一辈子，朱家会“养”她一辈子。 她先去尼姑庵改造，等改造好了再回来，到时候她儿子、孙子都会“孝顺”她。 大嘴巴完全没想到，后面还有这种操作，瞪大了眼睛，惊恐不已。 只是可惜的是，嘴巴被人给堵了，胳膊也被人给绑了，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哪里还能反对。就这样，她被人强押着在休书上按了手指印，刚出了自己家的柴房，就又被人送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尼姑庵”。 “尼姑庵？”这倒是叶瑜然没有想到的，当她听到李氏说这后续故事时，还有些惊讶。 原本她以为里正、族长会在村里找个没人住的屋子，直接把大嘴巴塞到那边去，没想到人家直接塞到外面去了。 就是不知道，这个尼姑庵上哪儿找来的，她可不觉得，能够“收留”像大嘴巴这种人的尼姑庵会是什么好地方。 “嗯，当时就送走了。我还在外面偷看了，这尼姑庵的尼姑个头挺大的，一个个看着五大三粗的……反正，就是觉得跟我们平时接触的，不太一样。”李氏回忆着。 以前她娘带她去上香的时候，看到的尼姑都是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可这回来的，明显有点凶。 如果把性格换成男的，她都会以为她们是“土匪”。 “你仔细描述一下，这些尼姑长什么样子。”听到李氏的描述，叶瑜然也有些好奇，让她讲得再清楚一些。 她们的身高，宽厚的肩膀，不怎么好看的长相，以及比一般女人要大一圈的脚。 “你的意思，你觉得这些尼姑长得像男人假扮的女人？”叶瑜然做了一人总结，问道。 “娘，你还真别说，确实挺像男人的。”李氏猛然反应过来，难道她一直觉得哪里怪怪的，原来是这里怪怪的。 一个女人长得像男人也就算了，结果一群尼姑都长得像男人…… 好吧，难怪她当时看到的时候，还被吓了一跳，还以为她们是跑来“挑事”的。 “族长有说，这是哪里的尼姑庵吗？”叶瑜然问道。 李氏摇了头：“没有，当时急着把人送走，好像没有人说是哪里的尼姑庵。娘，你想要知道吗？你要想知道，我再帮你打听打听。” “那行，你再帮我打听打听。” 从婆婆的院子里出来，李氏还给疑惑上了。 人送走就送走了，她婆婆怎么还给关心上了？平时也没见着她婆婆这么关心大嘴巴呀？ 或者，她婆婆还有后招？ 随着大嘴巴被送走，朱永宁一家人确实都齐齐松了口气，感觉压在自己头顶上的那座大山没了。 一高兴，一家人晚上打了几个鸡蛋，做了顿好的。 只是吃着吃着，朱永宁儿子又开始犯起了愁：“爹，娘是被送走了，可这每个月的香火钱不便宜，我们拿得出来吗？” “我也不知道。”朱永宁露出了难色，说道，“平时都是你们娘管钱，我也不知道咱家到底有多少钱。” “那这每个月的香火钱，你是哪来的？” 朱永宁说道：“我跟里正、族长打了欠条。” 第916章 低头不见抬头见 儿子、儿媳妇震惊了：“我们家哪来那么多钱啊？爹啊，这打了欠条钱以后也是要还的呀。” 朱永宁见他们有些责怪自己，也有些不高兴：“那你们说怎么办？当时就是这么一个情况，要么我们自己出钱，要么就让你们娘继续待在家里，你们到底是想让她继续待在家里，还是要把她送走？” 儿子、儿媳妇对视一眼，不敢说话。 人当然是想送走的，只是这个钱…… 过了好一会儿，朱永宁叹息道：“我知道，你们是担心这个钱还不上，你们放心，在我闭眼之前，我肯定会想办法把这个钱给还上。还不上我就不闭眼。” “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就是担心我们还不上，你也别太辛苦了，这个钱我们会一起想办法。”作为儿子，多少还是有些心疼当爹的，见他爹这么说话，赶紧解释了几句。 儿媳妇见自己的男人说了话，也跟着说道：“是啊，爹，你以后好好待孙子就是了，钱的事情，我们想办法。我们年轻，有的是力气，只要朱大娘家那边还招工，我们肯定能挣到钱。” 头上的伤还在，她已经想着回朱家干活的事情了。 即使一天只有两文钱，一个月下来也有六十文，看着不多，却已经是她目前唯一想到的能够赚钱的办法。 事实上，朱永宁父子俩也想到了，只是才六十文，离一两银子差距太远，他们…… “唉……”朱永宁重重叹了口气，想着他怕是得不要了这张老脸，跑去找朱老头了。 他知道朱老头家是叶瑜然做主，可是他一个男的，总不好直接去找叶瑜然嘛，没办法，只能先找做不了主的朱老头了。让对主给自己带句话，看能不能…… “啊，你找我啊？”朱老头十分意外，完全没想到他会找自己。他一脸为难，说道，“你这不是为难我嘛，别人不知道我们家什么情况，可你们家离我们家这么近，我们家什么一个情况，你还不知道啊？你觉得我能做那个老婆子的主？” “呃……可我也不能直接找你媳妇吧？”朱永宁说道。 “啊！怎么不能？你直接找她就好了，这我没用。里正、族长都是直接找她的，从来都没有找我。”一开始，朱老头也不是没有为这件事情不爽过，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他压不过那个叶瑜然老婆子。 时间长了，也就麻木了。 朱永宁突然跑来找他，反倒让他有些不习惯。 朱永宁似乎也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什么，说道：“我不一样，你忘记我家那个老婆子的事情了，当初我们俩还为这事打了一架……” “你们夫妻俩经常打架，你说的是哪一件啊？” “就是上回差点休妻，她非说我跟你家老婆子有一腿……”朱永宁摊了摊手，说道，“我怎么可能跟你家老婆有一腿？我连话都没跟她说过几句。” “你说这件事呀，你家老婆的想象力还真够丰富的……我跟你说，我家这个老婆子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招架得起的，你看看我就知道了，这十里八乡的哪个不知道我们家是谁做主？”朱老头拍了拍自己的脸，说道，“我这张脸啊，早就没了。” “拉倒吧，你现在可比我好多了。虽然朱大娘是那个了一点，可人家给你生了那么多儿子，还能给你家招财，就凭她的这些本事，你让她也是应该的。”朱永宁说道，“你别听外面那些闲话，他们就是妒忌你，妒忌你娶了那么好的媳妇儿，几辈子都不用操心了。” “哎呀，你不懂，你没跟我家那个老婆子有什么接触，没跟她过过日子，不知道她是什么人，所以你不懂……这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真要遇上她这样一个强悍的，你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除了忍你还能怎么办？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不说我那几个儿子，就是你们都站在我家老婆子那边，你觉得我过的是什么日子？” “我觉得挺好的，有的吃，有的喝，还不用操心。几个儿媳妇能干，孙子能读书，还有一个儿子秀才……这完全是兴家之状啊，这要换到哪家，还不得羡慕死啊？”朱永宁一脸诚恳，说道，“你就知足吧你，连里正、族长有事没事都上你们家了，你还想要怎么样？你们家都快成了我们这片最有威望的了，再过几年，等你那几个儿子都再大一些，你再想想……朱大娘再能，也就这几年的事情，她再怎么能干，最后还不是落到你儿子手里？” 朱老头听到他这么说，心里自然是有些高兴的。 没有人不享受这种被人羡慕的感觉，只是这种话不能从他嘴里说出来，要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才有效果。 朱老头脸上笑眯眯的，那一点头绪似乎也消失了，他道：“被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好受多了。” “本来就是呀，理就是这个理。你就是身处其中，一叶障目，一时没反应过来罢了。”朱永宁没忘记提醒他自己的事情，“我跟你说的事，真的没有可能吗？我也不是让你立马答应我，就是想让你跟你家老婆子打声招呼，看她是个什么意思。” “行，晚上吃饭的时候我跟你说一下。但是我不敢打包票。”朱老头终于松了口。 “我没让你打包票。”朱永宁说道，“就算朱大娘再怎么厉害，你也是她男人，这点面子她还是愿意给你的。我这也是真的被逼得没办法了，才跟你开口，大家邻居这么多年，你看我什么时候跟你开过口了？” 这点，朱老头承认。 虽然两家离得比较近，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但是说句老实话，朱永宁这辈子还真没求过他什么事。 既然如此，他便答应吧，反正也就一句话的事情，答不答应，还是老婆子说了算。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朱老头便跟叶瑜然提及了此事，他道：“我就是同情他，所以才跟你说一下，你要是不如为难的话，邻里邻居的能照顾就照顾一点，照顾不了那就算了。我也跟他说清楚了，这次能办就办，不能办也不能强求。” “他们家一个月要交一两银子的香火钱，确实有点困难。”叶瑜然完全不意外他们会找到自己，说道，“行吧，如果我这边有活，尽量先考虑他们家。不过这件事情，你跟他打声招呼，让他别说出去。要是谁都跟他似的跑到你这边来打招呼，那我这边也不好办。村里那么多人，可活就只有那么一点点，分给了这个那个就没了。” 第917章 少给我们惹事情 得到叶瑜然的承诺，朱永宁松了口气。 他儿媳妇在家里没休息几天，就急急地跑回去开工了。 李氏看到时，还劝了几句：“你急什么呀？就算再急着干活，也应该先把身上的伤养好。” “已经好了，不耽误干活的。”她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赶紧做了保证。 “我不担心活，如果是烫个粉而已，这活也不重，我就是担心你的身体。”李氏拉过她的手，关心地说道，“大家都是当娘的人，心里惦记的都是孩子，我哪能不明白你的想法？只是挣钱再重要，没有什么有自己的身体重要。你只有有了好身体，才能够挣到更多的钱，照顾好自己的孩子，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的孩子怎么办？” 她心头一软，眼眶就红了：“谢谢！” 除了这两个字，她真的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李氏拍了拍她的手背，感慨地说道：“谢什么呀，大家乡里乡亲的，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待会儿你也别太辛苦了，要是吃不消，就跟我说我给你安排的轻松的活。你现在这个情况，我想大家都能理解的。” 还转过头去问了正在干活的人，是不是这个理。 大家自然说是，谁没个难处呢，只有互相体谅，这日子才能越过越好。 一时间，其乐融融。 不过大嘴巴儿媳妇也知道，大家的话是这么说，便她要真这么干了，时间长了，大家的心里肯定会不舒服。 大家都拿一样的钱，凭什么你干的活要少一点？ 人家又不欠你的。 另一头，朱五这边也给朱永宁的儿子安排了一个短工，工钱自然要比他媳妇要高一些，就是要离开有一段时间。 这个时候都在准备过年的事情了，有的人想趁着过年前赚笔大的，也有人舍不得离开家人，想要跟家人享受过年的气氛。平时，朱永宁也舍不得儿子在这种时候离开家，可是谁让家里背了债呢，只能辛苦儿子了。 朱永宁看到儿子、儿媳妇都有了活，连孙子也经常采了花之类的送到朱家赚钱，就觉得被特殊“照顾”了，特地打了些野货，送到朱家，跟朱老头道了谢。 “这值当什么呀，都是一个村的，而且我们都姓朱，能帮到自然要帮。”东西收下了，朱老头却让他下回不要这样了，道句谢就行了，还送什么东西？ 不过，他也没让朱永宁空手走。 李氏准备了回礼，放在篮子里，让朱永宁拎回去。 拎的时候，只感觉没什么份量，等真的到了家里他才发现，篮子里的东西不少，都是一些过年时的“体面货”。 即使家里再难，有了这些“体面货”，走亲戚串门脸上也好看些。 “爷爷，你拎了什么回来呀？”大孙子看到他回来，还跑过来凑热闹。 朱永宁摸了摸他的头，感慨道：“以后你长大了，要记得感谢你浩气叔一家，知道吗？” 他瞥见篮子里的东西，默默记在了心里，同时跟他爷爷承认：“嗯，我知道了，爷爷，我会记得了。” “好孩子。” …… 这个年，对于某些人家来说，过得有些艰难，但在乡里乡亲的帮扶下，又似乎不那么难了。而对于朱家村的大部分人来说，今年的收获还是满丰富的，又是地，又是布，再圆满不过。 当然了，对于那个被押进深山里的大嘴巴来说，这大概是她这辈子最糟糕的记忆。 冬雪渐渐落了下来，屋顶上、树枝上盖上了白霜。 可大嘴巴却还穿着单薄的衣服，顶着严寒的天气，窝在井口边上洗衣服。 这些衣服自然不是她的，而是尼姑庵那群尼姑的。 那天被人送上马车的时候，她就知道要糟，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天她居然会被人送进尼姑庵里，而且还是这种专门处罚做错了事情女人的尼姑庵。 这种尼姑庵一般都建在人迹罕至，不为人知的深山老林里，只有尼姑庵自己人才知道他的具体位置。 当然他们也不是白收人，收一个人就要给钱，至于到底给多少，具体情况具体商量。 大嘴巴的定价是每个月一两银子，这在尼姑庵里已经算是比较高的价格了，也有一个月收一百文的，只不过那人也比较惨，几天都吃不到一个馒头。还得不停干活，才能给自己挣一顿五谷杂粮饼。 什么叫五谷杂粮饼呢？ 就是不管是什么粮食，只要它便宜，他们就能够弄来和在一起，做成饼了给你。 好不好吃不是重点，只要饿不死你就行。 没办法，一个白面馒头都要两文钱，可你家那一百文钱还要扣除人家的辛苦费，剩下的才是你的，怎么可能会够？既然不够，人家又不可能白养你，要么你自己干活赚吃的，要么你就饿着，反正人家不饿死你就行了。 大嘴巴来的第一天，就被他们领着参观了“不听话的人”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被饿肚子只是小事，连住的地方都四面透风，还有干不完的活。 那惨状，简直了。 大嘴巴敢发誓，她见过的最惨的孤寡老人都没有这么惨的。 那人揪着他的头发，凶巴巴地说道：“看到了没有，你要是不老实一点，好好表现，到时候就把你关到这里。” 望着那几个饿得皮包骨，衣衫褴褛，浑身散发着呕吐气息的老婆子，大嘴巴吓得瑟瑟发抖。 “你啊，还是老实一点，少给我们惹事情。到时候你家人来接你了，我们大家脸上也好看。你好，我好，大家都好，懂？” “懂懂懂……”大嘴巴跟鸡吃米似的忙点头。 那人也不看她，继续说道：“你也别想着逃跑的事，我们这里离大路远着呢，到处都是大虫出没。你要真跑了，我们也懒得追你，反正你也跑不出去。” 她还举了一个例子，说以前这里就有一个不听话的，表面答应，结果转头就偷偷跑了。 等发现的时候，那个人已经变成一堆白骨，被山里的大虫可能差不多了。 “你跟他们可不一样，他们这些送进来的人基本上都没希望出去了，死了也没有人管，还给家里省了一笔钱。所以就算是死了，我们也没有任何责任，死了就死了，一了百了。但是你呢，你不一样，”那人转过头来，对大嘴巴说道，“虽然你领进来的时候，你家人签了生死状，那你家人也说好了，只要你表现好，半年后他们会来接你。在你的家人来接你之前，我们也不希望你出任何问题。” 第918章 简直就是一个恶性循环 大嘴巴心头一喜，连忙追问：“真的吗？他们真的有说会来接我吗？” “说了，我们都签了契约的。要不然，你以为你们家每个月一两的银子是白给的？” “什么？！每个月一两银子？！”大嘴巴震惊不已，“怎么能给这么多，你们打劫呀。我就算再吃再喝，一个月也吃不了一两银子的东西呀……” “你以为把你送进来，我们就是白管，不要辛苦钱啊？”那人给了一个鄙视的眼神。 “你们这不是尼姑庵吗，出家之人，以慈悲为怀，怎么能要我们的钱呢？” “所以，这叫‘香火钱’。” 大嘴巴：……你刚刚不是才说是辛苦钱吗？ 只可惜，人家根本没甩她，该讲的规矩讲完了，就把她丢进了一间屋子，不管了。 一开始，大嘴巴还以为这日子也挺好的，不用干活也有白面馒头吃，就是心疼了她那一两银子。到时候等她回去，她肯定要找那几个败家的东西算账。 然而，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想多了——前三天不用干活，是因为她刚来，人家给的“适应期”。 等适应期过了，人家就开始给她安排活了。 打扫院子、砍柴、理菜、摘果子…… 总之，以前她在家可以指挥儿媳妇干的活，到了这里，全部都要由她自己做。 “我不干！” 大嘴巴把东西一丢，不愿意干活。 人家也不跟她废话，不干就不干，直接把她送回了屋。 大嘴巴还以为自己聪明，逃过了干活的辛苦，结果没想到，当天晚上就没有了晚饭。 “你们什么意思啊，我的饭呢？” 那人冷冷地看着她：“不干活，哪来的饭？你真当我们是那种救死救难，普度众生的尼姑庵啊？我们这里是‘收容’犯错之人的尼姑庵，就是让你们改过的……” 任凭大嘴巴如何哭闹，说他们家给了钱，每个月还是一两银子，人家就是没理她。 实在是叫得烦人了，连水都不给她喝。 最先撑不住的是大嘴巴，年纪大了，精力有限，再加上哭喊还费嗓子，消耗体力，很快就歇菜了。 第二天，那人站到了门口：“今天干不干活？” 大嘴巴望在她手里的白面馒头和水，咽了咽已经干涸得近乎于无的口水：“如果我不干活，是不是连早餐都没有了？” “嗯！” 大嘴巴简直想哭，她都这么说了，她敢不答应吗？ 其实活也不重，也就是打扫打扫院子，洗洗菜，就是院子有点大，要洗的菜也有点多。 已经很久没这么干活的大嘴巴，很快就有些受不了了，她想到了“逃跑”。 她一点也不相信那个负责看守她的尼姑说的话，什么深山老林，大虫出没，要真是那样，她们平时怎么出去？就不怕被大虫给叨了？ 于是在没有月亮的某个夜晚，大嘴巴准备了出逃计划。 月黑风高，正是时候。 大嘴巴悄悄地打开房门，出来得十分顺利。 只是很快，她就带着一身狼狈，自己跑回来了——因为她在路上遇到了狼，一双双绿绿的眼睛，一声声低吼，把她吓得差点没尿裤子。 跑什么啊，还是保命要紧。 “呵呵！跑啊，怎么不跑了？”前脚刚回来，后脚就见那人抱着胳膊出现了。 大嘴巴吓了一跳：“你……你怎么在这里？！” “有人要逃跑，我当然要帮她看一下忙咯。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是迷路了，还是有东西忘记拿了？” “谁要逃跑了？胡说八道。我那是起夜，上茅房……”大嘴巴死鸭子嘴硬，打死不承认。 那人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看自己：“那你这一身是怎么回事？掉茅房了？” “上茅房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一块石头，摔了一跤，不行呀？”大嘴巴一低头，发现自己身上到处都是杂草什么的，赶紧拍掉，她还狡辩，就是不承认曾经“出逃”过。 “行！不过在我这，没打招呼就出门，那就是‘逃跑’。我应该跟你说过，逃跑是会受到惩罚的吧？”那人表情一冷，说道，“从明天开始，你的白面馒头没有了。” “我那是付了钱的……”大嘴巴急了，没了白面馒头她吃什么？ 难道跟那群老婆了似的，吃什么五谷杂粮饼？ 我呸，那里面的米糠硬得能够把人咽死。 “还有，以后的衣服归你洗了。”那人还补了一句。 大嘴巴不服气，想要闹，结果人家把她一捆，就丢进柴房，不给吃的。 饿了几顿，饱尝了两眼昏花的滋味后，大嘴巴就不敢了。 她算是发现了，这个老尼姑跟那个她最恨的老虔婆一个德性，动不动就饿你肚子。偏偏在这种地方，她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除了“听话”，没有任何选择。 洗了衣服才知道，她看着这尼姑庵的尼姑不多，衣服却多得出奇，洗一天都洗不完。 一连几天下来，她腰酸背痛，气得捶了衣服好几下。 结果…… 结果衣服破了，惩罚加倍。 大嘴巴：“……” 天气没那么冷的时候洗，还没什么，天气一冷，手就受不了了。 手一受不了了，那衣服就更不好洗了。 越是洗不好，惩罚就越重；惩罚越重，衣服就越洗不好，搞到后面，简直就是一个恶性循环。 大嘴巴被整得没了嚣张气焰，哭了好几场。 可哭完了，衣服还是得洗。 最惨的是，大冷的天，这一哭眼泪都被风刮到了脸上，一天功夫下来开了裂，难受得要死。 大嘴巴望着自己红肿的手指，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憋屈极了。 “到底还有多长时间呀？” 她气呼呼地问那个老尼姑，老尼姑也认真地帮她算，告诉她还早着，她这才过去三个月，还没过年呢。等接她，怎么也要开春了。 而且就她目前的表现，一点也没有改好的迹象，她家人来了也不一定接她走。 大嘴巴震惊，一把将手里的衣服丢在了盆里：“你什么意思？！你不是说我的情况比较特殊，他们半年后就会来接我了吗？怎么你现在又说，他们不一定会接我手？” 老尼姑神色不变，说道：“我说了呀，看你的表现。你要是表现得好，半年后他们来接你，你就可以直接走了。你要是表现得不好，你觉得半年后他们还会来接你吗？” 大嘴巴绝望：“还要表现好？！那什么才算表现好？我都这么辛辛苦苦地帮你们洗衣服了，还想要怎么样……这大冷的天，一盆热水都没有。我嫁给朱永宁这么多年，他都没让我洗过这么多衣服。” 第919章 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一个特别厉害的娘 “委屈那也没办法，谁让你犯了错，被宗族送到了这么一个地方呢？我们不管你为什么会被送到这个地方，只要被送过来了，就要按我们的规矩走。”老尼姑眼皮一垂，拢了拢袖筒，让自己更暖和一些。 虽然洗衣服的活不用她动手，可就这么站在旁边盯着大嘴巴洗，她也吹了不少冷风。 印在大嘴巴眼里，就不舒服了。 自己冻得手指都肿了，对方却还套着一个袖筒，简直就是“打击”人啊。 ——别让老娘等着，等老娘有一天出去了，非砸了你们这个地方不可。 暗暗在心里发了一个誓。 对朱永宁一家来说，这是第一个没有大嘴巴的年。 “娘，奶奶不在家，真好！” 大孙子望着贴在门上的对联，背着朱永宁，轻轻对他娘说道。 朱永宁儿媳妇摸了摸儿子的头，微笑着没有说话。 对联是从叶瑜然家领的，因为今年在他们家帮忙干活，所以免费领到了一副对联，也算是他们帮工的“福利”。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喜饼之类的东西。 也就是说，看着工钱不多，这段时间忙活下来，朱家给大家发了不少东西。 所有拿到这些东西的人，都笑的脸上开了花。 “哎哟，这客商还真大方，居然发了这么多东西！” 李氏笑道：“我们之前不都说了吗嘛，别看着工钱不怎么样，但只要你们好好干活，把这活干得漂亮了，后面肯定会发‘福利’。就这些福利，你们自己算算，自己掏钱去买，也要好几十个铜板呢。” “可不是嘛，就这。贴上春花的喜饼，到镇上的店铺里去挑，也要三、四十文钱一斤。”她掂了掂手里的饼，说道，“我估摸着，我这手上也有小半斤嘛吧？那算起来，也值个一、二十文了。” “光饼就有五两重，叫做‘五福临门’。不贴春花的三、四十文一斤，但若是贴了春花，那就是三十文钱一份，这包装也是要花钱的……”这贴了春花的喜饼多少钱，没有比李氏更清楚的了，因为这东西本来就是他们家出的。 只不过，没找朱家村的人做，而是外面“请”了人。 朱家村的人不是不能请，主要是怕“穿帮”，也怕技术泄露出去，对朱家不利。 不仅请的是外面的人，就是出面的人也不是朱家自己人，而是找了一个中间人。 这一回，他们没有找豹哥，而是找了闻人山，透过他找了一个关系。 正好，今年过完年，闻人山就要跟李琴成亲了了，叶瑜然让出一股给闻人山，算是他二人的“新婚贺礼”。 “朱大娘，这个就不用了吧？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就是帮忙传了一个话……” “你这个孩子，让你接着你就接着，这又不是给你一个人的。是给我干女儿琴丫头的。”叶瑜然笑着说道，“我们家的人都知道我喜欢姑娘，要不然家里也不会有那么多年轻姑娘，这琴丫头虽然没生活在我家，但也是我的心头好。我给你这一股，也是想要告诉你，即使她不是我的亲闺女，在我这里也是有份量的，希望你以后能够对她好，好好跟她过日子。” “朱大娘，你放心，我以后肯定会对她好的。”闻人山知道朱大娘看重李琴，没想到舍得给这么大的“礼”，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虽然只有一股，但他不傻，只要这喜饼生意好，能够缺了他的好处？ 何况，这还是“白捡”的。 别看他是衙役，外面看着风光，其实他没多少俸禄，再加上人情往来，每个月能够拿回家的就更少了。 所以他们这些当衙役的，有时候得想办法在外面“掏钱”。 毕竟是掏偏门，多少有些风险在里面，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会成为别人攻讦他的把柄，哎... 他只能小心再小心，宁愿少拿，也不愿意招惹麻烦。 可叶瑜然给他的这股不同，这是“正大光明”拿的，即使有人发现了，也说不了什么。 叶瑜然会给闻人山这一股，也不是白给的，除了是有拉拢之意外，她也想给自己另外寻一条来钱的路子。 豹哥那边是一条，但豹哥跟贾夫人的事情风险太大，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让朱家翻了船。而普寿城那边，虽然也是大家，但对当下的朱家来说，距离有些远，有些合作不太方便。 她也考虑过孙老爷，可要经过孙老爷这边，她又不好撇开豹哥。 思来想去，只有另外找一条线了。 闻人山在衙门干活，又是祖传的行当，门路肯定会比一般人要广，关键看是怎么用。如果能用一股利换得闻人山和李琴的信任，从长远来看，还是十分值得的。 随着今年红薯大丰收，以及辣椒的出产，叶瑜然为朱家新增了好几个吃食方子。 这个喜饼只是其中之一，以红薯为原材料，配以辣椒等为佐料，使之口味颇为丰富。 其中“五福临门”取的便是酸甜苦辣咸“人生五味”，吃过这五味，便能够迎来“长寿”、“富贵”、“康宁”、“好德”、“子孙多”五福，又有“苦尽甘来”之意。 朱家送给朱家村的“五福临门”自然是最普通的品种，但在店里卖的，还有不同的版本，还有“金福”、“银福”、“福上加福”等礼盒装。 这些礼盒装的价格就更加昂贵了，出售对象自然也变成了那些有钱的上流家族。 这是叶瑜然第一次，正式将目光瞄准了这些“上流家族”。 她还怕拿不准上流家族的脉象，在设计完这些产品概念以后，还特地整理成文，书信给宴和安，让其帮她参考一下。 还真别说，就连宴和安都有些意外，这些东西居然是一个乡下老婆子想出来的。 一起送去的，还有制作完成的第一版“五福临门”。 口味自然不用说，酸甜苦辣咸，各有风味，即使是有所偏好的人，也能从中找到自己喜欢的风味。 宴和安对其中的“辣”味，成为感兴趣，配以红薯本身的独特香甜，让他尝到了一种从来没有品尝的味道，大加赞赏。 朱七听到他的夸赞，笑得十分开心，骄傲地说道：“这是我娘想出来的！” “呵呵呵呵……是是是，这是你娘想出来的。一说到你娘，你就这么骄傲，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一个特别厉害的娘！”宴和安调侃道。 第920章 我不知道，这事要问我娘 “我俩本来就厉害呀，我为什么要怕别人知道？” “呵呵呵呵……”望着他，宴和安轻笑起来，轻轻地摇了摇头。 朱七一脸无辜。 就在这时，余靖琪欢快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宴兄，宴兄，你在吗？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终于要放假了……” “这有什么好高兴的？放假不是必然的吗？”朱七看到他进来，有些疑惑。 一看到他，余靖琪就变了脸色：“哼哼！我是知道要放假，但你知道是哪天放假吗？不知道吧，你师傅没告诉你吧，看来你师傅也不是那么喜欢你啊，不能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怎么没有跟你说？” 宴和安有些无奈，都已经相处了这么久了，连江景同都接纳了朱七，怎么这家伙，还就是看朱七不顺眼呢？ 果然，才看到余靖琪没多一会儿，就看到江景同的身影。 跟活泼，喜欢跑跑跳跳的余靖琪不同，他走路向来都是大摇大摆的，一看就很不好惹的样子。 余靖琪看宴和安望过来，赶紧解释：“不是我带他来的，是他自己跟过来的，这不能怪我。” 江景同往椅子上一坐，冷着脸说道：“就你废话最多。” “我废话哪多了？我说的是实话，你本来就不是我带来的，是你自己非要跟在我屁股后面……”余靖琪不服了，继续撇清二人的关系。 江景同别过脸，冷哼了一声：“哼！” 朱七捂嘴，在旁边偷笑，还自以为小声地跟宴和安说道：“和安，是吧，他们俩就跟欢喜冤家似的，特别好玩。” “谁跟他是欢喜冤家？你别胡说八道好吗？”余靖琪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立马跳了起来，“我一个男的，他一个男的，朱顺德，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东西呢？你要不要这样奇葩？说我才想不明白了，宴兄那么温文尔雅的一个人，怎么跟你就是兄弟了？肯定是你给宴兄下了什么盅，蛊惑了他，要不然他怎么会跟你当兄弟呀？” 被嫌弃的朱七一点也不生气，说道：“我知道你在妒忌我，可我就是跟和安关系好，你在妒忌有没有。” 宴和安望向才说别人是“欢喜冤家”的朱七：“……” ——你不觉得，其实你们也挺像的吗？ 在两人吵嘴的期间，江景同已经看到了桌上的东西，包装精美，还是他没看到过的东西。 他抬了抬下巴，冲宴和安示意道：“哎，这是什么？你家里捎来的？” “不是，是顺德家里寄过来的，叫做‘五福临门’，有五种味道，分别是酸甜苦辣咸，你可以尝尝，挺有趣的。”宴和安也没拿江景同当外人，十分自然地要求对方品尝桌上的东西。 江景同面露诧异之色：“五种味道？这酸甜苦咸我知道，这辣又是何味？” “这块是辣的，”宴和安直接指向了其中的一块饼，“你尝了就知道了。” 江景同带着一丝疑惑，拿了一块放进嘴里：“……” 他知道什么是辣味了，但是这味道…… 慢慢咀嚼起来。 听到有吃的，余靖琪也放弃了跟朱七“抬杠”，拿起一块就吃了起来：“嗯嗯，好吃，这个辣辣的味道，真好吃……宴兄，上回你给我的什么鱼干之类的，好像也是这种辣味。” 江景同吃得正美味，听到这句，斜眼扫了过来：“为什么我没有？” “为什么要给你？宴兄是我的好朋友，不是你的。”余靖琪翻了一个白眼。 “呵！”江景同懒得理他，直接面向宴和安，“他说的东西，我也要。” 说完后，又觉得少了点什么，补充道，“但凡他有的，我也要，一份不能少。” “凭什么？！”宴和安还没说话，余靖琪就叫了起来，“我才是宴兄的好兄弟，他给我就算了，任什么都要给你？不行，我不答应——” 江景同毫不示弱：“我问的是他，又不是你，你急什么？” “我当然急了，你抢了我的那份。” …… 宴和安：“……” ——你们俩是不是吵错重点了？ ——这东西又不是我的，是顺德的，你们不应该问顺德吗？ 然而可惜的是，余靖琪、江景同二人没有一个人想起朱七来。 没办法，谁让朱七这个人，不管什么事情，都喜欢让宴和安帮他做主呢？ 即使是他的东西，还不如直接问宴和安来得快。 最后，在余靖琪的不满下，江景同还是从宴和安手里要到了“份额”。 余靖琪气得差点不想跟宴和安当兄弟：呜呜呜……自己认的兄弟，即使哭着也要宠着。 幸好宴和安不知道余靖琪是怎么想的，否则怕是得无语死：到底是谁“宠”谁了？就你这闹腾的性子，江景同没有套你的麻袋，就已经是很不错了。 以前不熟的时候，江景同懒得套余靖琪的麻袋，现在熟了之后，江景同更是懒得套。 要是换了别人，江景同早套了。 一副讨打的相，不套谁亏。 既然吃了喜饼，自然要贡献一份力量了，于是二人都被宴和安留了下来，帮忙参谋叶瑜然的那份“计划”书。 相较于万事不理，什么都不懂的余靖琪，江景同虽然看着不靠谱，但明显懂得更多一些。 他望着叶瑜然的“计划书”，眼冒金光，惊讶地说道：“宴和安，这是你想的？看不出来呀，你居然还是做生意的料，连这种馊主意都想得出来。” 宴和安哭笑不得：“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 “去去去，江景同，你会不会说话呀？什么叫馊主意？这明明是好主意，我宴兄想出来的主意，能差了？”余靖琪不服气，差点一把将计划书从江景同的手里抢过来。 江景同身手极快，自然不会让他抢走，跳到了一边，说道：“主意不错，这事算我一份。” “啥意思？我宴兄的生意，你瞎掺和什么？”余靖琪也不管好不好了，条件反射的反对。 “你想不想参与就算了，没你的事。” “凭啥呀？这又不是你的事，这是宴兄的，只要是宴兄的，就是我的。”生意他可以不管，但宴兄的事情，他必须支持。余靖琪二话不说，拍了桌子，说道，“这事，也算我一份。” 宴和安：“……” ——这事，你们还真的得问问事主。 他指了指朱七，提醒二人，这生意是朱家的，要问也问事主，问他没用。 江景同、余靖琪：我靠，光顾着抬杠了，给忘了！ 朱七这回倒是不糊涂，直接说道：“我不知道，这事要问我娘，实在不行，你们问我三哥也行。我娘说了，我们家的生意我不掺和，不，准确说，朱家的男人都不掺和。” 第921章 这事可没你们兄弟几个的事 余靖琪、江景同才不管朱七掺不掺和，直接让人把朱三叫了过来，说明这生意他们要了。 如果不是看在宴和安，以及朱七是他同窗的面子上，江景同估计都想让朱家退出了。 于是这喜饼的生意，就变成了江景同、余靖琪、宴和安三人与朱家合作。 他们三个人都是读书人，自然不可能用自己的名义，而是按照惯例，用的是下人的名义。 因为主意是朱家出的，食材和配方也是朱家的，宴和安做主，他们三个一人占两成，剩下四成朱家占三成，还有一成让朱七“孝敬”给先生徐老。 宴和安这样说的时候，江景同看了他一眼。 宴和安察觉到后，没有说什么，只是回了一个微笑。 江景同收回了眼神。 至此，他再一次确定，这个朱顺德在宴和安心里，地位极高。 若是换了一般人，不占你便宜就不错了，还会替你考虑得这么周全？ 朱七一个乡下学子，抢了人人都想要的徐老的“关门弟子”的位置，还能够在贵族出没的普寿州学站稳脚跟，绝对是这个宴和安的功劳。 同进同出，上下课都一起，平时出门交际，也会带着朱七，如此“保护”周全，别人就算想打朱七的主意，也得有下手的机会。 或许徐老地位颇高，但是他毕竟是“长辈”，不能事事出面，也不可能一直盯着朱七。 就像上回，江景同不就趁着举行拜师礼的空当，“教训”了朱七一回？ 不过，那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他与朱七的“后续”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虽然嘴上没说，但他肯同朱七往来，也算是从行为上摆明，这人他罩了。 从另一种程度上，他也算是“护”了朱七一回。 毕竟，连他江景同都不动这个乡下小子了，哪个胆子肥了，敢随便动手？ 朱七可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拐拐，他倒是挺高兴大家一起跟他家“做生意”的，大家越乐意就越说明他娘有本事，大家都认可。 只是等到了朱三面前，他又有些担忧了起来：“三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本来只是让宴和安帮忙参谋一下，结果参谋参谋着就被“分”出去了六成的利益，他有些担心会挨骂。 “如果娘要骂你，你就说是我的错，是我没看好计划书，让别人给抢了去。”他低着头，诚恳道歉。 然而，朱三会怪他吗？ 自然不会，他巴不得多一些大家族子弟参与这些事情，只有参与的人越多了，他们家才越不怕被人打压了，这生意也才会越做越顺畅。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宴和安会考虑得这么周全，还让留了一份让朱七“孝敬”给徐老。 朱三稍微一思量就懂了，徐老是朱七的“先生”，孝敬这一份除了是向先生打声招呼，告诉学生家里在做这件事情外，同时也是向先生表明“孝心”。 只有学生什么时候都想着先生，先生才会有什么事情也会想着你这个学生。 他摸了摸朱七的头，说道：“放心吧，娘不会骂你，也不会骂我，反而会很高兴。” 朱七听到三哥这样说，有些惊讶地抬起了头。 望着朱七疑惑的神情，朱三继续说道：“既然娘让你把东西给和安，其实也是有让和安合伙的意思，否则就不会拿过来了。” “可是现在，不只与和安合作了，还有其他人……” “既然和安同意了，那就说明这件事情没问题。有的时候，多一个朋友也不见得是坏事，何况江公子、余公子，本来就是你的朋友，不是吗？” 朱七眨了眨眼睛，想要跟他三哥解释，他余靖琪确实算朋友，但是江景同还不是吧，那家伙整天冷冰冰的，看着就很可怕。 还有啊，上回他打了他的事情，他三哥不记得了？ 就像朱三想的一样，叶瑜然在寄出东西的时候，确实有让宴和安合伙的意思。只是她没想到，宴和安居然不仅帮她拉了两个“合伙伙伴”，还帮她找了一个靠山。 台子是搭起来了，可是半成品食材怎么办？ 她跟他们合作，可想过要把配方全部交给他们，既然不想要交配方，又想跟他们合作，那就只有一个办法——给他们半成品，让他们再找人加工一些。 这种办法，除了保证配方不泄露外，同时也能确保喜饼的“保鲜”问题。 没办法，做好的喜饼摆放时间并不是很长，再加上这个时代没有冰箱或冰袋之类的东西，它就更加不适合长途运输了。 所以叶瑜然需要先将制作喜饼的材料准备好，制成半成品，然后再运出去，让宴和安他们自己找人再加工。 即使只是一个半成品，那也是需要人工与时间的，这也是为什么，她会考虑让闻人山帮忙搭一条线的原因。 只不过，在这里分的利就不是她与宴和安他们分的“利”了，而是这个半成品的“利润”。 看似分了不少出去，其实大头还是在她这里。 “奶，奶，七叔他们回来了！” 随着大宝、二宝一声惊喜的欢呼声，朱三、朱七夹带着一身微凉，在过年前赶回了家里。 已是几个月未见，朱七明显又长高了一些，他开心地站在叶瑜然面前：“娘，我回来了！” 那咧开嘴的样子，依旧那么傻气。 叶瑜然也忍不住跟着露出了笑容：“回来就好，我们这几天才在念叨着，你们该回来了。要是再不回来，就要过年了。” “本来可以早点回来的，可是喜饼的事情还没安排好，我跟三哥又等了几天。”朱七老实地说道，“娘，我们把上个月的账本带回来了，和安说，这是提前给你的拜看礼。” 说着，他就迫不及待地翻了自己的书箱，将账本递给了叶瑜然。 “娘，你快看，我们赚了好多钱。” “什么我们赚了好多钱？是娘赚了好多钱，这事可没你们兄弟几个的事……”叶瑜然接过来，笑着说了他一句。 朱七咧着嘴改口：“是是是，是娘赚的钱，跟我们几兄弟没关系。我是读书人，不做生意。” “要记死了，连说梦话都要这样说。”叶瑜然还瞥向了家里的其他几个，“所有人都统一口径，一个都不能说错。家里的生意越做越大，谁说错了，那就是给家里招祸。要招祸，那还不如穷着，什么也不做。” 第922章 不是我不帮你，是这东西太复杂了 大家纷纷点头称是，保证绝对不会说错。 没办法，有这样一个一而再，再而三强调的娘，他们就算想要忘记都没办法。 叶瑜然得到承诺以后，这才低头看了账本，这一看非常惊讶：“这么多？！” 她早就料到这个生意好做，尤其是过年前，大家已经开始迎来送往了，文人墨客也好，大家族也好，即使只是喜个鲜，也不会错过“五福临门”这样的好东西。 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账本上的金额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翻了一个倍。 “嘿嘿嘿嘿……”朱七傻笑了起来，“三哥果然说对了，娘看到数字肯定会吓一跳。” 具体的，他就解释不来了，只能朱三出马。 朱三表示，能够赚这么多还真不是意外，只不过因为是年前，还不到互相拜年送礼的时候，大概也只有这些了。 等过了年后，该做的宣传也宣传出去了，需要送礼的人多了，到时候量只会更大。 “这里面，和安、余公子、江公子，甚至是徐老都贡献出了一部分力量。”朱三说道，他们出席了几次年前的读书人活动，拿的就是这喜饼，又是做事，又是画画，各种来头。这东西在读书人之间流行起来了，普寿城的大家族怎么可能不跟风？跟着跟着，这生意就做起来了。” 他还跟叶瑜然说道，喜饼这生意还不只普寿城一个地方有，周边的几个城镇也都有，只不过量没有普寿城大。 “实在是没办法，想要买的人挺多的，但是我们的货只有那么一点，只能限购了。” 说到这一点，朱三还有点小遗憾。 听了这些来龙去脉之后，叶瑜然却十分满意，说道：“已经很不错了，这生意也是年前赶着弄出来的，本来就有些赶，能够做成这个样子，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这东西胜在新奇，大家都没见过，也没吃过，寓意也好，刚好又赶在过年前出现的，所以大家才会想买。和安说，等过年以后，该走的年礼走完了，这生意也就没有那么火热了，我们要做也就做的是年前年后这两波。” “这个我知道，就算他们想买，也要看我们有没有货。”叶瑜然笑得十分无奈，说道，“喜饼用到了红薯和辣椒，我们哪有那么多红薯和辣椒？等明年开春，十里八乡把红薯都种了起来，我们再找几个人一起种辣椒，食材多了，能够做的东西才多。可就算是这个样子，等我们种好，等到丰收，再怎么也是大半年以后。所以就算我们手里这些，都得计划着，精细着用，要不然根本等不到丰收就全部用完了。” 家里的其他人并没有经手喜饼的事情，只大概知道有那么一个事，听到母子二人这么讨论控制“数量”的事情，都跟着吓了一跳。 “娘，这生意真的这么好呀？辣椒不好说，只有我们一家种，可是这个红薯我们一个村子都种了呢……”李氏连忙问道，“还有啊，这十里八乡的亲戚多少也跟着种了一些，就是量有点少。但这样七拼八凑地加起来，送到我们家这里来的也不少呀。” “那没办法，红薯能够做的东西太多了，从我们家出去的吃食，为了凸显它的奇特之处，大部分都是用红薯做的。你们自己算算，我们村自己的消耗，安九镇的，再加上普寿城的……我们一个村子供得起那么多的地方吗？” “呃……”一时间，屋子里的人都不说话了。 算数好一点的，感觉是有点多；算数不好的，即使算不出来，也能够感觉到这个数量之庞大。 他们只想着，等红薯丰收了，他们可以做大一点的动静，却没有想到，这动静会大到这种程度。 刘氏呐呐称奇：“我还以为我们村这么多红薯卖不完呢，想不到居然还不够卖。那娘，那你当初为什么还让大家不要种那么多，还说怕到时候卖不掉，早知道如此，就应该放开胆子让他们种了呀……” 林氏只想着要是真那样的话，当下了收入肯定能够翻一个倍，但具体是多少又说不出来，只能扒拉着大宝、二宝帮忙打算盘，算一下到底是多少。 可大宝、二宝有些想哭：都直接翻一个倍了，还要算什么算呀，直接发一下不就好了？ “这不一样，不准确，得算。”林氏小声地跟他们嘀咕着。 大宝能明白五婶的意思，可是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跟她解释，你这本来就是凭感觉估摸的大概数字，没有任何参考数据，让他怎么算？ 而且，他也没算过这么复杂的东西。 “五婶儿，不是我不帮你算，这东西太复杂了，我也算不来……” “你怎么会说不来？村子里的水渠，还有你四婶那些乱七八糟的账，你不都用我帮忙算的吗？” “那不一样，”大宝解释，“那些东西都有现成的数据，都放在那里了，奶奶和七叔也告诉我怎么算了，我和二宝只要会做算数，负责把它算出来就行了。” 林氏理解不了，但是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婆婆他们的谈话给转移了。 叶瑜然说道：“那可不行，要是真的让他们放开胆子地种，万一这红薯种下去没活呢？要是连现在这点红薯都说不上来，到时候麻烦的还是我们自己。这是其一，其二，红薯一旦多了，超出了市场的接受能力，那价格就会下去，说不定一下子就变成了不值钱的东西。要是红薯突然一下子不值钱了，我们要怎么跟村里人解释？其三，当时种红薯的时候，也是大半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我怎么能预估到现在的事情，我哪知道我们运气这么好，遇到了这么多贵人，一下子就把生意给做起来了。” “娘，你那个什么市场，什么变得不值钱了……我们不太听得懂。”刘氏表情讪讪的，感觉自己跟不上婆婆的脑回路，说道，“就是那个红薯吧，不是挺好种的嘛，随便插插就活了，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呀。娘，你就是太小心了。” “谁说红薯好种了？红薯什么时候育种，什么时候插苗，插苗的时候什么一个插法，种好了以后怎么管理……你自己问问你男人，这些程序他是不是走过，是随便让他走的吗？从头到尾，不都是让他按着规矩走的吗？” 第923章 刘氏尴尬了 刘氏尴尬了。 她又不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乡下婆子，哪里不知道种地有那么多讲究呀，只不过红薯确实比种其他东西要容易得多，他们似乎也没走什么歪路，这才让她有了一种“红薯很好种”的错觉，一时间忘了这些。 “何况，我要是告诉他们随便插插苗就能活，他们还会像现在这么用心照顾红薯吗？他们要不那么用心，红薯还会像现在这样，一亩能够收多少吗？”叶瑜然也没有怪她，继续说道，“如果不能，你如何能保证他们还能有现在这样的丰收，你又如何敢说，随便他们种，也能有一个大丰收？” 刘氏：好像还真是这个理，同样的种子，一旦种植方法变了，能收多收少，完全看命。 就跟种菜似的，大家种菜的方法不一样吗？基本上都大同小异，可是每个人种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为什么红薯多了，就有可能会变便宜呢？有一个词叫做物以稀为贵，我以前也跟你们讲过，不知道你们是不是还记得。”叶瑜然又解释起了另外一个问题，“这红薯也是一样，它刚出来的时候，就只有我们这里有，想要买的人很多，可红薯就只有那么一点，并不是人人都能买得到。既然不是人人都有的，大家都想要，那就会发生一个争抢的现象。你买我也买，大家都买就看谁，速度比较快，先买先到，先到先得……” 转过头来，她就问大家，“这是红薯比较少的时候，那如果红薯变多了，人变少了，会发生什么状况呢？” 朱五说道：“不稀奇了吧，这东西随处可见，不管你买不买都有多的，大家就不急了。反正什么时候，买它都有。” 叶瑜然说道：“就是这个道理。” 刘氏还是有点不明白：“可这个世界上这么多人，就我们十里八乡种的这点红薯，哪够啊？” “可我们一开始卖的就是十里八乡的人啊，你想卖远一点，我们还没找到合适的人卖呢……”叶瑜然说道，“不要老想着全世界的人很多，你需要明白一点，那就说你一开始做生意的时候，你要卖的人就是生活中你四周的人。你这就是人人都有了这东西，所以还买你的？” “那娘为什么现在又带着大家一起种了？” “因为我现在可以把红薯卖了更远的地方了呀，我们现在不是已经卖到普寿城去了吗？” 刘氏：“……” ——突然觉得自己好蠢，她刚刚会想着让十里八乡的人一起种，不就是因为现在红薯不够了吗？ “这做生意就是这样，你永远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抓住当下。只有抓到手里的才是你的，抓不到的，即使再好，抓不到也不是你的。”叶瑜然望向了大家，微笑道，“所以我们有一句话叫做不要好高骛远，珍惜当下，是有一定道理的。” 随着朱七的归来，各个书塾放假，村里的年味也更浓了。 家家户户贴上了春联，屋前屋后的廊下挂满了腊肉、风干的鸡鸭鱼肉，还有人家里的院子里，甚至挂上了半干的红薯粉。 有人串门的时候见了，笑道：“你这就开始自己烫粉了，不怕朱大娘说你呀？” 那人轻轻一笑，说道：“怕啥？这可是我们这些烫粉工的福利，人家说了，既然手艺学到了手，自己回家烫着自己吃也没啥。正好还省了一笔买粉的钱。” “哎，你不知道，你是不是提前走的？我听人家后面干了年29的人说，那天朱家让她们烫了一些粉，都让各自带回家了……” “知道，如果我嫌那些太少了，想自己多烫点。” “呵呵呵……这倒也是，朱大娘那里分的，毕竟数量有限，你要想多弄点送亲戚朋友之类的，还得自己再烫一点。”说着抬头看了看他家院子里晒的粉，说道，“看来你今年要走的亲戚多呀，这粉烫了不少。” 那人笑笑，目光微闪：“哎呀，没办法，谁让家里亲戚多嘛。” 转眼，大年三十已至。 朱家大概是这个村子里最忙碌的，没办法，家里人多，又特别请了朱老三、朱老四一家过来吃团圆饭，两张桌子都挤得慌，不忙才怪了。 大清早的，朱三婶、朱四婶就过来帮忙了。 按理说，这种干活的事情不需要她们一个当婶婶的来做，可没办法，谁让她们家儿媳妇还没进门，就只能自己忙活了。 柳氏、刘氏、李氏、林氏等人也乖觉，虽然分了一些活出去，但也没有让别人太劳累，就让她们帮着打了一个下手。 朱三婶、朱四婶在旁边看着叶瑜然几个儿媳妇井然有序地忙活着，一阵阵羡慕。 “你说，以后等我儿媳妇进门了，有没有大嫂家的这么能干呀？”朱三婶问道。 朱四婶望着正利落地做着吃食的柳氏，瞧了又瞧，说道：“怕是有点难，你看她们这做吃食的手艺，这村子里哪家媳妇比得上呀？别说那些年轻媳妇了，就是我们俩……你比得上吗？” 朱三婶尴尬了， “说到底呀，还是大嫂会调教人。”联系到朱家这一两年来卖出去的吃食，朱四婶心里就有数了，若没有大嫂牵头，把几个儿媳妇调教利落了，他们家的吃食生意做得起来？ 看这几个侄媳妇手脚利落的程度就知道，平时她们怕是没少做这种活。 朱三婶叹息：“可不是嘛，要是到时候大嫂能帮我们调教一下人就好了。” 想到院子里坐着轮椅，正在陪二老聊天的叶瑜然，朱四婶说道：“那你就别想了，以前大嫂腿好的时候你都别想占这种便宜，现在她腿不好了，你还想占？我怕她一发火，又跟我们断绝往来了。现在大家的日子好不容易好过一点，我可不想惹大嫂不高兴。” 朱三婶不说话了。 若是换了别人家，自己在这里干活，大嫂却在院心里怕是不会好受了。这心里怕是不会好受了。 可是换到朱家就不一样了，就叶瑜然往年的名声，朱三婶、朱四婶也不敢挑战她的权威，只希望这个财神爷一样的大嫂心情一好，手指缝里能够多漏一点东西给他们家，他们的日子也就能够更加好过了。 院子里，叶瑜然与其说是在陪二老，不如说是坐在那里当背景墙，只是这个背景墙的存在感有点强，任何人都不敢忽略。 没办法，她要陪，也要二老敢让她陪。 明明人坐在这里，二老也没办法忽略她的存在，但他俩也都是能够不跟她说话就不跟她说话，转过头找院子里的其他人聊天。 还好大宝、二宝、三宝、四宝一帮孩子在，朱老头、朱老三、朱老四等人也都在，院子里人多，也不怕他们找不到聊天的对象。 第924章 瞪大了眼睛 问问大宝、二宝学习情况，问问三宝、四宝平时都干些什么，实在不行，还可以让朱七讲讲普寿城的事情。 普寿城，那个他们从未踏足的地方，就像空中楼阁一样，既美好又充满了想象力。 朱老爷子、朱老婆子直接问了一个底朝天，直接问人家一天吃什么、穿什么、茅房长什么样子。 听着这些比较有味道的问题，叶瑜然：“……” ——合着老七脾气好，也不会多想，要是换一个脸皮薄一点的，老被人追问人家外地人怎么上茅房，怕不得恼死。 ——他是去读书的，又不是研究别人怎么上茅房的。 ——别人怎么上，关他什么事？ 大宝、二宝在旁边嘻嘻哈哈地笑着：“七叔，那这么说，其实他们的茅房跟我们的茅房也没什么区别呢。” “也不是，也有区别的。”朱七皱着眉头，十分认真地说道，“别人家我不知道，反正我住和安那里时，那马子是天天都要换的，还要薰香……” 他嘴里的马子，其实就是“马桶”，只不过它现在不叫马桶，叫马子而已。 以前，它还有一个名字，叫“虎子”，又曰“溺器”。 改了好几次名，一直到今朝，又更为“马子”。 一开始叶瑜然住在宴和安那里，偶尔听到“马子”这个名字时，还以为是指马之类的，直到有一回丫鬟翠娥带她如厕，她才终于反应过来——我靠，原来这东西就是马桶啊。 古代版的马桶，说白了就是一个带凳子的桶，你可以坐在上面。 完事后，由力气比较大的丫鬟或婆子拎走，拿去清洗、薰香。 没办法，这玩意儿你光洗，或者光薰不洗，用的时间长了就会有味，大户人家这么讲究，自然不能让它有味，也就双管齐下了。 “哎呦，我的乖乖，这大夫人家的规矩可真多。”朱老婆子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感叹地说道，“想不到我的乖孙子，居然也能够享受到这种待遇。老七啊，你可是我们十里八乡，第一个坐上薰香过的马子的人呢……” 就好像，朱七干了一件多么了不得的大事似的，恨不得拿出去炫耀。 “咳咳！”叶瑜然还真怕他们干出这种蠢事情来，提醒道，“娘，这种事情我们就没必要拿出去说了，要说也是说学习上的事情，哪有跟人讨论马子呀？这话要传出去，原来还以为老七是去享乐游玩的，老七是去读书的，不是去玩的。” 朱老婆子表情讪讪的，解释：“我这不是好奇大富人家的马子长什么样嘛，不说就不说，我以后不说就是了……” “娘，你要好奇大户人家的马子长什么样，等过几年家里条件好了，我让朱老头给你买一个。”叶瑜然向朱老头打了一个眼色。 没想到朱老头不仅没接招，还来了一句：“我也想要一个。” 叶瑜然无语：“行，到时候每个院子都配。” 到时候都能够住新院子，买得起丫鬟奴仆的人了，会买不起马子？ 想有马子，那得有人刷。 真当马子不洗，薰一个香，它放在屋里就不会臭了？ 反正，叶瑜然不想跟马子呆在一个屋里。只要有的选择，她宁愿在旁边建一个可以冲水的洗手间，也绝对不会让人将马子放在她屋子里。 大家想象着未来的美好日子，不用去茅房就能够在自己的屋子里如厕，那感觉简直是棒极了。 除了叶瑜然，似乎没有一个考虑到味道的问题。 更让叶瑜然没想到的是，这个话题居然持续到了饭桌上。 望着一大桌子的菜，再听着他们讨论马子的问题，叶瑜然整个人不好了：“……” ——娘的，你们还让不让我吃饭啊？！ 再好的心情也被破坏了，连饭都不想吃了。 有人看到她没吃，还以为他是嫌弃饭菜做得不好，赶紧说道：“娘，你咋不吃呀？是不是我今天做得不好吃？要不然我现在去跟你烧点别的……” “不用了，我不饿，你们吃吧。”叶瑜然面无表情。 可是看着她这副表情，这一桌子的人，哪个还吃得下啊，连讨论得正热烈的话题都停了下来。 “咋了，老大家的？”朱老婆子小心询问，“你是不是觉得哪里不舒服，要不然我们请大夫看看？” “没有，”叶瑜然说道，“我就是好奇，你们到底是怎么一边说着上茅房的事，一边吃饭的？你们要不要直接端着碗，蹲到茅房里吃？” 瞬间，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碗里的东西不香了。 “娘，茅房那么臭……”李氏惊悚，“这谁脑子有问题，才会端着碗过去吃饭吧？” 她这么说的时候，不少人都有佩服的眼神瞅向了她：牛啊，敢抬杠娘的话！ “是吗？那你们刚刚一边说着马子的事情，一边吃饭，你们，不是吃得挺香吗？”叶瑜然说道，“我还以为你们喜欢端着碗，跑到茅房吃饭呢。” “呃……”好像是哦，马子不就等于茅房吗？ 李氏突然也被自己给恶心着了。 她想不明白，她是怎么参与到这个话题聊天的，刚刚还跟人说得起劲，自己要弄一个什么什么香…… 可再香，那屎就是屎啊。 放下筷子，不想吃了。 几个正在吃饭的孩子，瞪大了眼睛，无辜地望向了一群纷纷放下筷子的大人，满脑门问号。 大人在讨论问题的时候，他们自然没有参与，一心只有吃的。 结果吃得好好的，大人们都不吃了？ “吃啊，继续啊，”叶瑜然承认，她就是故意的，“一边吃，一边说马子。反正吃完了，肯定要去茅房，也没什么区别，继续说，继续吃……” 所有大人，甚至包括单独摆了一桌的唐老头等人都放下了筷子，坐在那里，不敢动。 没人敢动，也没有人说话，空间似乎在这一瞬间就安静了。 “本来我想开开心心地过过年，把爹、娘请了过来，一大家子围着桌子坐在一起，团团圆圆、热热闹闹地过这个年，可你们呢？大年三十的饭桌上，在那里跟我说马子马子马子……”叶瑜然吸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前面就已经说过了，老七是去读书的，要聊也聊读书的事情，聊这个干嘛？你们就不觉得丢人吗？” 第925章 大嫂，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众人：好像是有点！ “行了，我也懒得跟你们废话。唐妈，你过来给他们说说大户人家的规矩，哪些是饭桌上不能聊的。”叶瑜然直接喊了唐妈，让她过来说。 本来她也没想那么早立规矩，想要循序渐进，慢慢来。 但有人就是不自觉，非要在大年三十这样的场合搞一些粗俗的事情，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们年纪大了，有这个习惯无所谓，可在这桌子上的还有读书人朱七，以及正在长成的大宝、二宝等人。 小孩子的行为习惯就是受大人影响的，大人习以为常，以为它是正常的，他们就会这样做。 叶瑜然可不希望以后朱七、大宝、二宝等人以后带着坏习惯出门，那得多丢人？ 想要更换门庭，就得从这些细节下手，要不然为什么有些人突然发了财，会被别人喊成“暴发户”，还不就是因为这些习惯问题。 被点到名的唐妈有些无奈，但当家主母发了话，她也只能认认真真地将这些规矩给背了出来。 一条接着一条，也许有人听不懂，但没事，讲完了，叶瑜然会让她解释。 要是还有不懂的，就张嘴问，一条一条地理，总能够弄清楚。 这顿饭，别说吃得叶瑜然自己累，就是朱老爷子、朱老婆子也心累。 本来以为是两家关系和好的信号，难得一起吃一回饭，结果这饭还没吃几口，就先被“骂”上了。 回去的路上，朱老婆子叹气：“唉……我发现老大家的，这火气越来越大了！” “娘，你别气，她一向就是这个样子，”朱老头生怕二老生气，赶紧劝道，“你要是听了不高兴，就当她放屁，别理她。反正你一年也不会过来几回，见不到她几面……” 听到自家老爹说这句，负责送人的朱五抬头看了他一眼，不过没有说话。 虽然他也觉得他娘今天发的火有点大，有点吓人，但说句老实话，他觉得他娘让唐妈讲讲大户人家的规矩，也没哪里不对。 本来嘛，大年三十这样的饭桌，就不应该搞这种“粗俗”的东西。 他们家又不比往年了，老七是读书人，大宝、二宝也是，明眼人都知道，他娘的野心是什么，在这种情况下，谁敢挡他娘的路，不是找死吗？ 不等朱老头说完，朱老爷子就打断了他：“其实你媳妇也没做错，他比你有远见多了。” “爹，我在帮你们说话呢。”朱老头有些不服气。 可惜，朱老爷子不领情，他还说了朱老三、朱老四等人，让他们都不要记恨叶瑜然。她这次请大家一起吃年夜饭，肯定是好心，只是没想到年夜饭上会发生这种不开心的事情。 以后，大家注意点就是了。 虽然他搞不懂叶瑜然在搞什么，但有一点，他觉得叶瑜然是对的，那就是他们家既然出了读书人，那以后这“规矩”就得按大户人家的走。要不然，万一以后跟大户人家往来的时候，犯了大户人家的忌讳，那就是招祸了。 朱五惊讶，完全没想到自家爷爷还是挺有“眼光”的，居然能明白他娘的意思。 他忍不住，补充了几句：“爷爷，你说得对，现在七哥就已经跟人家宴大公子是同窗了，平时没少走礼来着。以后他要跟州学里的同窗熟了，来来往往的人肯定会更多，要是我们不知道大户人家的规矩，来来往往犯了人家忌讳，丢的不只是老七的脸，还有可能断了老七的科举之路。老七的要断了，大宝、二宝也会受牵连……那以后我们家，至少三代不能再有人科举了。” “这么严重？！”朱老三、朱老四之前还有些不以为然，猛然听到朱五这样说，吓了一跳。 朱七挠了挠头，装着有些糊涂地说道：“你要问我具体原因，我也说不上来，反正我听我三哥说，他跟老七在外面的时候，一直都非常小心，生怕这来来往往地犯了大户人家的忌讳，给老七带来麻烦。平时他要有什么，也会跟宴大公子家的管家打听，让对方帮忙参谋……要不是宴大公子跟老七关系好，三哥也跟人家管家套了交情，人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用心帮你。可人家帮归帮，我们不可能一直靠别人，毕竟以后来往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后来他和娘一商量，就买了唐老头一家……” “这唐老头一家，还是宴大公子那边帮忙挑的，就是想慢慢帮我们家把规矩立起来，至少在跟那些大户人家来往的时候，别犯了别人的忌讳。” “估计你们不知道，现在我们家跟人家走礼的时候，那个礼单都要送到娘和唐妈那里看的，连八妹她们还在跟唐妈学这里面的规矩了。” …… 这一路下来，朱五也算是反应了过来，刚刚要送二老一大家子回这边的时候，他娘特地点了他的名，怕不是早就料到了这一点吧？ 毕竟，这种事情，本来应该由他大哥、二哥出面的，莫名就变成他了。 当时他还以为是他娘比较看重自己，现在才明白过来，费脑子的事情喜欢交给他，就是喜欢把这种费脑子的事情交给他。 想想也是，以他大哥、二哥的事情，面对这种情况的话，还真不一定能够应付得来。 不会有一点让他非常意外，平时三哥在家的时候，家里有什么需要费脑子的事情，他娘都会直接交给他三哥，没想到这回居然选的是他。 难道是三哥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他娘终于发现他的“优点”了，准备重用他？ 这样一想，朱五又暗中开心了起来。 有的话，当着朱老头、朱五的面，朱三婶、朱四婶也不好说。 等分了手，关上了院门，她俩才巴拉巴拉地说了起来。 “大嫂，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呀？今天这一出不会是故意的吧？”朱三婶这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她道，“其实就是为了演这出戏给我们看，想要告诉我人，她跟我们是不一样的，那我们以后知情识趣一点，离她远一点，是不是这个意思啊？” 一边说话的时候，还一边试探朱老爷子的脸色，毕竟在这个家里，真正做主的还是老爷子本尊。 果然，朱老爷子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冷冷地说道：“刚刚小五不是说了吗，他都已经说得那么明白了，你还听不懂？朱家这是要更换门庭了，你大嫂是想提醒你们注意一点，要想当一家人，就按她的规矩走，要是不想立那套规矩，那就离她远一点。” 朱老婆子见老爷子不高兴，连忙在中间打回声，说老三家的不是这个意思，还表示：“老三家的是个什么人，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呀？她啊，没什么恶意，就是想问个明白。” 第926章 别好心办坏了事 “不是已经很明白了吗？我也说了，老大家的，今天是有点给我们下马威的意思，但从朱家未来来看，人家也没做错。”朱老爷子叹息，说道，“我们今天确实有些过火了，好好的年夜饭，为什么一定要说马子呢？” 朱老婆子一听“马子”两字，表情就讪讪的，说道：“我当时也没有多想，就觉得大户人家吧，果然跟我们就是不一样，挺新奇的，想跟大家唠唠……一时高兴，忘了这是年夜饭了。” “你说你也是的，说什么不好，不要带着一帮孩子说马子，饭桌上说这个东西确实有点……”之前发生的时候不觉得，现在说起来，朱老爷子也觉得这个话题太有味道了。 人家正吃着饭，结果你一口一个马子、屎啊之类的，也难怪别人不高兴了。 大家闹翻了那么多年，难得在年夜饭这样的场合请你过去，其实意思也是想说和说和，结果…… “那……我们家以后也要不要你这种规矩？”朱四婶有些担忧，说道，“刚刚那个唐妈说了好多，好多我都没记住。而且这规矩也挺麻烦的，这不能说，那不能说，连这饭都不能好好吃了……” 相较于朱三婶怀疑叶瑜然的用意，朱四婶反而更担心两家的关系又“断”了。 毕竟现在家里的日子能够好过了一些，大部分都是托大嫂的福，要是跟大嫂那边的关系又断了，她怕他们家的日子又会再一次难起来，还会沦为村里的笑话。 之前大嘴巴被休了以后，大家嘴上说着朱永宁干得好，终于扬眉吐气了之类的，但其实背地里难道没有笑话他？ 只有没本事的男人，才会管不好自己的媳妇，想要休妻。 “这个不至于吧，我们又不经常过去吃饭啊，一年就那么几回……”朱老三也犯愁，因为他也没记住那些“规矩”。 要真有那么多“规矩”，他怕是都不敢去那边吃饭了。 “大不了，我们下回去的时候，没事就不要说话了，光吃。”朱老爷也头疼那些规矩，虽然他支持，但要让他去“记”，还真是为难他了。 朱四婶听了，说道：“那我以后没事，还是少去那边了。” 就连朱三壮、朱四虎也在心里盘算着，以后没事不要去那边了。 没办法，那边“规矩”太多，还真有点为难他们了。 其实朱老爷子等人真的是想多了，叶瑜然虽然让唐妈讲了大户人家的“规矩”，但也不是都要立。 有句老话，叫做取其精华，去其糟粕，那些不合理的、不科学的，她是傻了才会立。 只不过刚刚才“敲山震虎”，她不想破坏了这个效果，没有立马说明而已。 她派朱五出来，也是因为他脑子比较灵活，比朱三更了解家里的情况，更能够“稳”住大家。 否则，这种需要代表脸面的事情，她干嘛不派朱大、朱二？ 朱五回去后，自然要去叶瑜然那里做个汇报，顺便偷偷观察叶瑜然的神情，以此分析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 对于儿子的这些小心思，叶瑜然没有放在心上，该干嘛干嘛。 这一来一回，天还没有全黑，大宝、二宝、三宝、四宝他们坐不住，想要出去玩。 叶瑜然也没圈他们在家里，让他们自己找个大人，看有没有人愿意带他们一起出去。如果有的话，他们可以一起去，没有，那就只能待在家里。 大宝、二宝比较聪明，直接找了朱七，然后再捎上了林三妹、林四妹等人，如此朱八妹、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坐不住了，也想跟着去。林氏一看自家妹子都跑了，就要拉着朱五一起出门。 才刚回来的朱五：……我才刚回来！ ——唉，算了，去就去吧，你们几个单独出去，我也不放心。 无奈，又折身跟着一帮人出了门。 他们前脚出去没多久，里正、族长就带着各自的老婆子出现在了朱家门口，准备找朱老头、叶瑜然夫妻俩唠嗑，顺便交流交流感情。 往年这种时候，他们肯定是去找族中的长辈，然而随着朱家的地位水涨船高，他们将主要大胆！交流感情的对象换成了叶瑜然。 不仅他俩来了，朱家村里的一些长辈也拉着各自的孙子，跑了过来。 一时间，朱家的院子不仅没有因为小孩子们不在了而冷清下来，反而越来越热闹了。 原以为可以休息一会儿的柳氏、刘氏、李氏三人，不得不忙活着给大家搬椅子、倒茶水，伺候着一帮“长辈”。 第一年遇到这种事情，完全没有任何准备，她们只能庆幸家里是做吃食的，东西多，要不然猛然来这么一大群人，还真没法招待。 麻烦归麻烦，但她们心里多少也有些高兴，因为这意味着，她们家在村里的地位越来越高了。 男人聊男人的，女人聊女人的，也就叶瑜然是一个例外，她不插嘴别人家里的家里长短，只在那里跟里正、族长聊明天的耕种计划，从水田种植到红薯，再到一些别的安排。 里正、族长巴不得聊这个，他们从今年水渠的重整工作，说到明年可以方便多少亩水田，再到扩大的红薯地，尤其关心叶瑜然这边到底能够消化掉多少红薯。 毕竟明年肯定不只他们一个村子种，十里八乡的村子都在打听，他们也需要跟各村的里正、族长协商。 那些偷偷种的，他们不管，但既然已经是报了名，签好契约的，肯定是要帮他们解决的，否则一次不成，下回再想让人家听你的就不好办了。 也有老人叮嘱叶瑜然，虽然她好心带大家致富，但也要注意分寸，别好心办坏了事，到时候大家怪的还是她。 又拿了自己的人生阅历来讲，好心不一定都能够得到好报，只有把事情办好了，得到一个圆满的解决，人家才会满意。当然了，也不可能让所有人满意，一个村都那么多人，各有各的想法，更不要说十里八乡的，那得多少人啊。 “人心这东西，不好讲哦。你给了一，人家就会想要二，还是要注意分寸，能给就给，不能给就要提前讲清楚，免得造成误会，大家老是问你要，但你又给不了，那就麻烦了。” “朱大娘，你也不要怕不好拒绝，实在不行，你推到里正、族长头上，让他们帮你拒绝。” “这一个村子，一个宗族，还是要齐心协力，有事一起做，有事一起扛，才比较安稳。独木难成舟，一个人也不可能把所有的事情给做完了。” …… 第927章 啪啪啪打脸了 听他们这些人的话里，似乎也在担心叶瑜然抛开大家，自己一个人发财。 毕竟他们心里都很清楚，现在他们所享受到的好处，都来自于朱家。 人家儿子是秀才，孙子也在读书，说不定哪一年就考出去了，一家几口跟着搬了出去，你也没办法。 若是朱家是朱老头做主，或许他们还能够劝劝，但若是这个老婆子，那就……呵呵了。 当年嫁进朱家，前脚刚生了孩子，后脚就能够逼着朱老爷子做主分家，闹到“断绝”关系的地步，更不要说他们这些只是族亲了。 要不是看着叶瑜然这几年比较好讲话，他们也不敢说这些。 叶瑜然轻轻地笑着，对于他们的“好心”照盘收下，至于话里的其他意思，她当作没听见。 当然了，她也有表明，大家都姓朱，是朱氏子孙，没有谁帮着谁的，不过是捡着了好机会，说一声，大家一块儿进步罢了。能够跟上的就跟上，跟不上的，她也没办法。 “既然是宗族，那宗族也要有宗族的规矩，要不然前面的人在努力上进，想让朱氏家族越来越好，后面却有人在拖后腿，那就麻烦了。”叶瑜然还举了几个例子，说她在朱七带回来的书上看到过，说以前历史上有个当大官的，本来人家官当得好好的，结果一个族中子侄打着他的名义欺男霸女，整天惹是生非，搞得他也被拖累了。 别说做官了，整个家族都被连累，几代子孙不能科举就算了，最严重的还有“诛九族”。 “现在我们只是小人物，再惹事也惹不出什么大事，也连累不了整个宗族。可族中真要有人做了官，发达了，那就真的得注意，一个不安就有可能被连累。” “你们平时也没少听着人讲，说哪个做大官可恶，做了恶事，害得宗族都被下了大牢，可那些事情，真的是哪个大官一个人做的？” “仔细想想，他一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穿不了那么多，剩下的去哪里了？” “如果大家守不了这‘规矩’，那还不如就过咱们的小日子，安安稳稳的，也出不了大事。” …… 听着叶瑜然讲那些大官的事情，里正、族长等人也有些懵，觉得那事离自己很遥远。 可是又听到她说，如果有一天族中真有人做到了那一步，却因为族中其他人犯事被拖累，那就得一族全部遭殃，而且还特别惨，他们又有些感同身受。 一时间，大家议论纷纷，说宗族果然还是得有一个“规矩”。 不管能不能发家，那都得防止有人拖后腿，要不然万一有哪个朱家子孙争气，一下子当了大官，结果其他族中子弟却在那里坏事，那就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所有人都得跟着倒霉了。 “朱大娘，之前定的那些族规，你要不要再帮忙参谋参谋，看看还有没有哪些需要调整的？”族长十分积极，恨不得立马跑回家把族规拿过来，让叶瑜然再帮忙照看一遍。 本来嘛，这本族规就是之前朱七考上秀才时，才新鲜出炉，定制成册的。 没想到一年未至，又动了增加条款的念头。 以前朱家不是没有族规，不过那东西基本上都是口头相传，真正写进册子里的并不是很多。要不是因为朱七考中了秀才，叶瑜然提了一嘴，估计到现在都没有《族规》这本册子。 “族规到不用急着增加，我们可以每年开一次会，慢慢讨论，看看哪里需要调整，再调整就是。就是有些习以为常的‘规矩’，我寻思着，我们是不是要动起来。”叶瑜然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说道，“我家大宝、二宝在书塾上学，三宝、四宝、五宝都还小，这些我都不担心，倒是村里的其他孩子……有些都比大宝、二宝都大了，还漫山遍野地跑，你们有没有个什么规划？” 里正、族长一蒙：啥意思？其他的孩子惹到朱大娘了？ 心里头怦怦直跳，族长问道：“朱大娘，这些孩子……犯事了？不用担心，你直接说，我肯定收拾他们。” 叶瑜然说道：“不是犯事，而是老让他们这么跑着，也不是一回事。你们想呀，我家的几个孙子都在读书，结果村里的其他孩子都在玩……以后我家的孩子就算没有读出来，也能到镇上去做一个帐房什么的，这村里其他的孩子呢？难道你们打算让他们祖祖辈辈，这样一直种地下去？” 族长一愣：“不种地干什么？总不能跟大宝、二宝似的，都送出去读书吧？” 话音一落，他自己就摇摇头。 “这根本就不现实啊，朱大娘，你们家送孩子读书，是因为你们家有钱。而且这个孩子本来就会读书，就算花钱也花得值，可是村里的这些呢？”族长说道，“他们哪里是读书的料呀？一个个都跟山上的野猴子似的，别说读书了，整天没事不给大人添麻烦就很不错了。” “你又没有教过他们读书，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读书？”叶瑜然盯着他，说道，“就来我家老七来说，以前他不读书的时候，你们知道他会读书吗？我一开始送他读书的时候，你们也听到消息了，那个时候你们是怎么想的？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疯子，居然要送一个傻子脸书？现在这么久过去了，结果呢？” 族长不敢说话。 那个时候，叶瑜然说要送朱七读书，别说村里其他人了，就是他自己，他也觉得朱大娘傻了，要不然谁会送一个傻子去读书？ 结果没几年的功夫，就啪啪啪打脸了。 人家不仅从一个傻子变成了读书人，还一次就考中秀才，变成了秀才老爷。 “朱大娘，”提到朱七，里正就想得多了，他赶紧问道，“你不会是发现这帮孩子里面，还有一个会读书的吧？！” 叶瑜然平时跟那帮孩子都没有接触，哪里知道哪个能读书，哪个不能读书。 不过话要这么说了，效果就弱了，所以叶瑜然说道：“嗯！” 这一个字，顿时让在场的各位热血沸腾起来了。 族长、里正争先恐后地问道：“是谁？” 叶瑜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淡淡地说道：“看来你们还是挺想送孩子读书的嘛，我还以为你们不想。既然想那就去做好了，你不做永远都不知道结果。” 第928章 心里犯疑虑 里正、族长自然心动，可是一想到口袋里的钱，顿时又冷静了。 “朱大娘，你就直接说到底是哪一个吧，不管是哪一个，只要他是读书的料，即使他爹娘反对，我们也送。大不了……”族长一咬牙，道，“大不了这笔钱，我们族里出了。” 叶瑜然提到这个人，本来就是为了让大家都送自己的孩子读书的，她要指名道姓了，那不就白说了。 于是，叶瑜然说道：“哪里能让族里出这笔钱呀，又不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拿不出这笔学费，这笔钱还是让他们自己父母出吧，该谁出就谁出，我要是以后谁都有模学样，非说自己的孩子是天才，都要让族里帮忙出钱，那族里还过不过日子了？” “朱大娘，你还没说这人是谁呢。” 叶瑜然摇头：“不能说。” 里正、族长不解。 “你们想呀，我要是说了，对这个孩子到底是好事情，还是坏事情呢？人人都知道他会读书，他该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是读书的料，以后一定能够考上秀才，既然是既定的事实，那他还用努力读书吗？”叶瑜然说道，“本来有机会考上秀才，却因为他不够努力而错失了这个机会，这得多遗憾呀。或者，人人都知道他会读书，给了他太大的压力，结果他却发现自己似乎达不到别人的期待，他该怎么办？万一他一时想不开，走了歪路，那不是反而害了他嘛。” “那照朱大娘这么说，这反而不是什么好事情了？”族长皱了眉头，“当初你们家老七读书，不也是冒着很大的风险嘛，他不敢照样考上了。” “你看，问题可不就在这里，你们都已经认定了我说出了这个名字，他一定会考上，你们觉得他自己不会这样想吗？”叶瑜然失笑，“可是当初，我送我家老七读书的时候，你有觉得我在老七一定会考上秀才吗？没有啊，大部分人都不看好，只不过不敢当着我的面说而已。所以老七没有压力，他考不考得上不重要，只要他比大家的期待稍微要好一点就行了。结果一不小心，努力过了头，比大家的期待更高了一些……” 叶瑜然这样一说，大家恍然觉得，可不是嘛，朱大娘送朱七读书的时候，大家并不相信，可现在朱大娘一说要送谁读书，所有人都觉得——这个人肯定能考上秀才，要不然朱大娘不会提。 虽然这个人有考上秀才的资质，但到底能不能考上，还要看他的努力程度，还要看先生的教导。 凡事都有意外，并不是她说能成就一定能成的，还需要许多契机。 “那朱大娘的意思是……”族长只能后退一步，问她是一个什么打算。 叶瑜然笑着说道：“既然不能说是谁在，我们都知道他在这群孩子里面，那就让这些孩子一起学习好了。看谁表现最好，我们就知道谁有这个潜力。” 族长一拍大腿：“这个注意好，这下子，那个孩子就不敢不努力了，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 跟着，他又迟疑了，“可是，这钱不便宜吧？一个就要不少束修费，这要一群……我觉得有些不太现实，村里人应该不会同意。” “如果是担心钱的问题，我觉得族长大可不必如此担心，”叶瑜然说道，“我们可以在村里自己弄一个启蒙班呀，找一个识字的回来教他们，慢慢学，看看情况不就行了？” “请一个先生回来也要不少钱吧？” 族长话音一落，里正就拍了一下他的胳膊：“哎呀，你怎么给忘了，朱大娘家的几个孩子都是朱大娘帮忙启蒙的，我们麻烦一下朱大娘，让她帮一个忙不就好了？” “对哦，瞧我这脑袋，居然忘了。”族长一拍自己的脑袋，连忙对叶瑜然说道，“朱大娘，你看你能不能帮忙出个人，给他们启个蒙。你放心，我们知道你腿不行，可能管不过来，到时候我们再安排一个人帮忙管，你只要负责教孩子就行了……” 叶瑜然轻轻一笑：“当然可以，不当过我要带几个助手，就是你们别嫌弃她们还是一帮黄毛丫头就行了。” “你是说八妹？”朱八妹识字的事情，村里也有传言，族长立马就想到了她。 “嗯，还有林三妹、林四妹也不错，她们都一起跟着我学识字，虽然拿到外面去比是差了点，但教村里这几个孩子完全够了。”叶瑜然指着自己的腿，无奈地说道，“主要是我这腿不行，虽然大夫说在恢复了，但以后也不能太辛苦，到时候管教孩子的事情还要靠她们。教学上你们也不必担心，有我盯着，也出不了什么说。再说我们不过是启个蒙，万一要是哪个孩子真的会读书，我们到时候再考虑送到外面书塾去。” 族长、里正可不觉得朱八妹几个出来帮忙管教孩子有什么问题，她们又不是正经的教学先生，也不用抓孩子的学习，只要协助叶瑜然管好他们，别上课的时候到处乱跑就行了。 至于朱大娘…… 如果换做另一个大娘来教，他们可能还会心里犯疑虑，觉得她一个女的，哪能教好孩子？ 可是前面有一个现成的秀才摆着，就是正在读书的大宝、二宝看着也非常优秀，事实摆在那里，他们还有什么可挑的？ 再说了，他们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行，既然朱大娘这么说了，就按朱大娘说的办。”族长、里正和几位长辈一商量，二话不说拍了板，把这件事情给定了下来。 叶瑜然笑道：“那行，既然你们同意了，那我晚点让老七帮我整理一个计划，看看这件事情要怎么做。” “那我们这边也先跟大家打声招呼，让大家心里有一个数。”族长说道。 “那族长可要说清楚了，我不保证来读书的孩子都能考上秀才，只是说给他们一个机会。到底谁能考上，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这个你放心，我们肯定会说。” …… 说句老实话，族长、里正完全没想到，跑那么一趟定的居然不是明年耕种的事情，而是启蒙班？ 他们村里那么多孩子，哪个不希望他们有出息？ 只是大家祖祖辈辈种地种惯了，没几个人会想着送自己的孩子读书。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天生会打洞。他们自己就是种地的，还能生出一个会读书的种？ 感觉这就是异想天开，只有傻子才会做这种梦。 第929章 还特地跑过来提醒她 那这个时候，有人跳了出来，说道：“这群孩子有一个会读书的，但我不说是谁。如果你们想知道这个幸运儿是不是你们自己的孩子，就把他送到启蒙班来。” 猛然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的反应是懵的。 可是等听清楚这件事情是谁提出来的，大伙儿又开始疑惑了：朱大娘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可不是嘛，朱大娘是什么人呀，她能说谎？ 她说她家老七能读书，她家老七就能读书，还考了一个秀才。 她说水田能够种谷子，一种果然活了。 她说用水渠浇水更省力，一试果然有用。 …… “这是真的是朱大娘说的？” “可不是嘛，就是朱大娘说的，当时我们家老爷子去了，亲耳听到的。”那人一脸肯定，说道，“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孩子，朱大娘没说。” “那她怎么不说是哪家的？她直接说不就好了吗，还折腾这么一出。” “这你就不懂了吧？”那人笑眯眯地解释，“人家说了，这种事情不能随便说，要说了，本来好端端的一个孩子，说不定就被我们给毁了。” “这咋还能被我们给毁了，我怎么听不懂呀。” “哎呀，反正我说不清楚，反正就是这个意思，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那人也只是从老爷子那里听了一耳朵，听得稀里糊涂的，哪里解释得清楚啊。 反正，她一口咬定，就是说出来对孩子不好，所以朱大娘才不说的。 别的也不知道，但她知道朱大娘绝对不会说谎。 人家里正、族长那么多人听着，那么多人都同意的，即使她不懂其中的道理，便也绝对相信，他们都同意的，肯定就是这个样子。 其他人：“……” 好吧，里正、族长同意的，那就照办吧。 另一头，朱七也在忙碌着。 本来好不容易放个春假，他在家就还要完成先生布置的任务，哪知道他娘还给他接了一个活。 还好，他有大宝、二宝、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等人帮忙打下手，要不然让他一个人忙活，还真有点忙不过来。 首先，他整理了一个计划书，先各家各户去调查，他们家有几个孩子，大概在几岁，平时最喜欢干的是什么事情。 其次，根据孩子的数量确定需要多大的教室，以及多少桌椅。 当他们拿着单子跑到人家家里问时，每家每户的反应是不一样的。 有的人比较自信，就觉得这个神童肯定是自己家的，见着就说：“八妹，我跟你说，我家小子可聪明了，平时干活可利落了，他这么大一点就能够上树抓鸟了……” 一个劲地吹捧着自己家的孩子有多能干，就好像生怕人不知道似的。 听着孩子整天捉鸡撵狗的故事，朱八妹嘴角都有些犯抽：这些大娘，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读书人？这种事情，是读书人会干的？ 也有人不太自信，在朱八妹他们来调查时，不怎么积极，说道：“我们家那小子就算了吧？他一看就知道不是读书人的料，整天到处乱跑，脏兮兮的……” “是不是我们可不知道，我娘又不肯说，还是等以后以了启蒙班，看看情况再说吧。”朱八妹拿着册子，让他报名字、报年龄。 朱家村不大，可要想摸清楚村里有多少孩子，大概是多少岁，以及大名叫什么，这么一圈走下来，也需要好几天功夫。 没办法，你上哪家去，人家都能跟你唠一会儿嗑。 也有的，是孩子跟着当娘的回了娘家，留在家里的公公、婆婆只记着孩子的小名和大概出生的年月，具体的也记不清楚了。 还好朱八妹这边只需要了解一个大概的，否则碰上这么糊涂的爷奶，她们怕不得哭死。 等柳氏、刘氏、李氏、林氏各自从娘家回来，调查才终于进入了结尾阶段。 朱七拿到调查出来的结果，进一步完善他的计划，并且随时跟叶瑜然报备。 中间，一家人还出席了李琴与闻人山的婚礼。 作为干娘，叶瑜然当仁不让，直接坐了主位。 不管是男方家长，还是女方家长，对她都非常客气。后者是感谢她给自己女儿介绍了一个这么好的夫君，前者则是看在她有个当秀才的儿子，以及那份被李琴带到闻家的一成股份。 当然了，关于股份的事情，两家心里有数就成了，并没有对外张扬。 在晒嫁妆的环节上，两家人也只字没提这事。 唯有李琴的嫂子在后面感叹：“唉……可惜了，那可是一成的收入了。” “再可惜也不是咱的，”另一个嫂子说道，“人家干娘给的，指名了要当嫁妆，你能怎么办？” “难道你不羡慕？” “羡慕啊，可有什么用？”她的脑子还算清醒，说道，“你以为人家是送给琴丫头的？人家是送给闻家的，不过是为了给琴丫头长脸，所以才放在了琴丫头的名下。如果不以嫁妆的名义送过去，琴丫头以后在闻家怎么呆？只有有了这份嫁妆，她才能站稳脚跟，闻家看在这个上面，也得对琴丫头好。” “我咋就没有这么大方的干娘呢？” “……” …… 不管这两个嫂嫂如何羡慕，也只能羡慕，除此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难道说，她们就没想过扣下的事？ 一边是凶名在外的朱大娘，一边是需要抱大腿的闻家，哪个都得罪不起，就算有这种心思，她们也不敢动。 吃完了女方的席面，叶瑜然还被请到了男方席面，闻母见着她，那叫一个亲热，恨不得拜成姐妹。 那些衙役圈子里的夫人们见了，奇异不已。 跟她关系好的，还特地跑过来提醒她，别为了一个乡下婆子冷落了其他人。 闻母笑道：“那还得劳烦你帮我说个情，我实在是太喜欢这个儿媳妇了，要不是儿媳妇的干娘帮忙做了回媒，差点就讨不到这么好的儿媳妇。今天又是这么大喜的日子，难得高兴，就容我放肆一回，等以后我再补偿大家。” “行行行，知道你讨一个如意的儿媳妇不容易，我们就不为难你，你忙你的，那帮多嘴的婆子我帮你搞定。” “好姐妹，谢谢你了，事后我请你喝茶。” “既然是好姐妹，说这些干嘛？不过这茶我肯定是要喝的，”那人笑了起来，“到时候，记得把你这位儿媳妇的好干娘也介绍给我认识认识，我家还有没成亲的子侄呢，说不定也能托她帮我介绍一位合心的侄媳妇。” 话是这么说，可闻母哪里不知道对方的意思，对方也是瞧上了人家有一个秀才儿子，想要拉点关系呢。 他们这种当衙役的，都是下九流，要是哪个能够傍傍读书人的大腿，说出去出有面子。 闻母没有拒绝，笑着一口答应：“行，到时候给你引见引见。她家姑娘可多着呢，你慢慢挑。” 干女儿都嫁到她家了，她还怕这个干亲被人抢了？ 笑话，那一成的利益，是谁都能送的？ 闻母心里有数。 第930章 从她的这一手安排与操作上 婚房里，李琴一身红妆，暖床安坐。 闻人山的二妹闻蕊儿端了一些吃的进来，陪她说话。 “大嫂，我是闻蕊儿，大哥的亲妹妹，你可以叫我蕊儿。”闻蕊儿明眸皓齿，长得特别大方，她笑眯眯地说道，“大哥现在在前面忙活，呆会儿才能过来。他知道大嫂一天没有吃东西了，特地嘱咐我准备一些好消化的，让我偷偷送进来，先让你填填肚子。” 因为头上盖着喜帕，李琴见不着人，只觉得这声音既娇又俏，完全想象不出闻人山那样的粗汉子，居然有这么可爱的妹妹。 “谢谢！”第一次面对他的家人，李琴多少还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之下。 “不用，大嫂到时候自己谢我大哥去。”闻蕊儿将东西塞到了李琴的手里，说道，“大嫂，你先吃，我帮你看门。吃好了，你唤我一声蕊儿，我再进来收。” 很快，李琴就听到了关门声，见对方如此体贴，她这悬着的心落下了许多。 当时出门的时候，她娘就提醒过她了，嫁人这天不能吃东西，要不然一个新娘子中途找茅房上，结果不小心被什么人给看了，那就丢大脸了。 让她忍忍，说等到了天黑，她男人回来了，闹完了洞房，一切就结束了。 “女人啊，总有这一遭，经历过了就好了。” 听到她娘那些话，李琴的心情复杂极了，既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期待，又有一些害怕。 因为她不知道，等她真的嫁到闻家以后，到底会遇到什么。 虽然她已经跟闻人山见过面了，也暗中有了些了解，可对于他的家人，她还是如此陌生。 直到刚刚闻蕊儿的出现，多少才让她安了些心。 ——这个二妹，看起来好像挺好相处的。 ——能够教出这样的女儿，婆婆大概也不会很难相处吧。 闹洞房是逃不过的，跟她娘讲的那些内容又有些不同，镇上的这些儿郎似乎更大胆一些，居然敢当着闻人山的面，“公然”调戏大嫂。 李琴羞红着脸，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哎哎哎，你们干嘛呢？敢当着我的面欺负我大嫂，小心我找各位婶娘告状啊，”闻蕊儿小手一插腰，一副凶悍的样子，“让你们一个个吃不了兜着走。” “哎哟，姑奶奶，我错了，你可千万别告状，我上回才被打了一棍子。”立马有人说。 “活该，谁让你们欺负我。” …… 有闻蕊儿在中间打岔，倒救了李琴好的几回，再加上闻人山的阻挡，一帮小伙子都被他赶了出去。 好一会儿，洞房里便变得清静了起来。 听着某人的脚步声，李琴的脸红红的，再一次紧张了起来，几乎不敢去看他这个人。 闻人山看到她的样子，轻轻地笑了：“娘子，今天辛苦你了。” 伸手去拉李琴的小手。 李琴有些不好意思，躲了一下。 可闻人山是什么人啊，脸皮厚着呢，扒拉了几下，硬是拽着不放。 “蕊儿跟我说，已经给你拿了些填肚子的，你要不要再吃点？我娘知道你喜欢吃红薯粉，还让厨房特地烧了汤，你要吃立马就可以端过来。” “也不是很饿。”李琴的声音小小的。 她没想到，连婆婆都知道她喜欢什么，可是她却还不知道闻家人喜欢什么。 看来，以后她得努力了。 夜色正浓，春色满园。 叶瑜然呢，也被闻母留着，在闻家住了一夜。 李琴怎么也想没到，她第二天一早来敬茶的时候，居然在大堂里看到了叶瑜然，十分惊讶。 闻母看到儿媳妇惊讶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招手让李琴上前：“我的好儿媳妇儿，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人山没有欺负你吧？他要是欺负了你，你跟我说，我肯定帮你收拾他。他就是一个糟小伙子，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也不知道怎么照顾女孩子，要是有不体贴的地方，也别跟他客气，直接跟他说，让他改正，多来几回，他就知道怎么体贴你了……” 李琴没想到婆婆一开口会跟自己说这种话，有点不好意思：“没有，他挺好的。” “呵呵呵呵……好就好，反正是你们小两口的事，我这个当婆婆的也帮不上什么忙。”说了一会儿话，向李琴介绍了屋子的人，闻母这才安排了敬茶的事情。 从她的这一手安排与操作上，几乎屋子里的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闻母是真心喜欢这个儿媳妇，也是向所有人表明：这人她罩了，大家注意一点。 毕竟闻家不比别人，除了闻父一家子外，还有他的几个兄弟，也就是闻人山的堂兄弟等人。 李琴看似嫁给了闻人山一人，实则嫁进了闻家，就免不了要跟各房叔叔、婶婶打交道。 一直到吃了午饭，叶瑜然才随朱五离开闻家。 她知道，闻母特地留了她一夜，又安排了午饭才让她走，怕都是做给她看的，是想要让她放心，既然李琴嫁到了他们家，他们家肯定会好好待李琴。 虽然闻母的这一手让叶瑜然感觉到意外，但她算是清楚明悟过来，她让出的那一成利润，在闻家那里到底起到了多大的作用。 “老五，不是李琴娘家。” “啊，不直接回家吗？”在外面赶着牛车的朱五十分意外。 “不了，先去李琴娘家，我昨天在闻家住了一晚，她爹娘肯定想打听琴丫头的事情，我直接过去好了。说完再回家，他们也不用跑那么一趟了。” “哎。”朱五没有再问，将牛车驾到了李琴家里。 果然，牛车刚到村口，就看到了李琴她娘和她嫂子的身影。当两人被叫住时，还愣了一下：“朱大娘？你们这是要去你四儿媳妇家吗？” “不是，上你家。” 李母心头一紧：“是不是琴丫头出事了？” 叶瑜然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你咋想的，昨天是大喜的日子，这才刚过完一天哪来，哪来的什么事呀，就知道你不放心。所以昨天晚上我在闻家住了一夜，今天吃完午饭回来，就直接往你这里来了，连自己家的家门都没进。上来吧，坐牛车到你家去，我要是不多坐一会儿，怕你们几个也没办法安心。” 李母心里的石头落了下来：“没事就好，我啊，从琴丫头出门，这心一直悬在那里，到现在都没落下。昨天晚上还做梦了，梦见琴丫头哭哭啼啼回来，说被闻家人给欺负了……” 第931章 总得让他们捞到一点吧 上了牛车，李母也没有隐瞒自己的担忧，一一说了出来。 当初与闻人山相看的时候，她确实觉得小伙子不错，可以托付。 可真的成亲了吧，她又开始不安了，总觉得自己养了那么多年的姑娘，就这样让人拎走了，感觉空落落的。 叶瑜然拍着她的手拍，说道：“我懂，我们都是当娘的人，哪里不知道女人的难处呀。这姑娘嫁到别人家，就是别人家的啊，生死不由己。” “唉……可不是嘛，我之前从来没有想过会把她嫁这么远，还嫁到镇上去了。我就是想着找一个近一点的，两家差不多的，条件也不要太差了，小伙子踏实能干一点，两个人能够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李母说道，“哪里能够想到，琴丫头的运气这么好，居然被人家镇上的小伙子给瞧上了，一嫁就嫁到镇上了。还遇到了你这个好干娘，能够给她撑腰做主，要不是有你在，我都不敢想……” 如果只是李家自己，李母自然不敢将李琴嫁到镇上去。 这贫富差距，可不是那么好跨越的，他们这种平头老百姓，还是过点安稳的日子比较好。 跨的步子太大了，容易出事。 “别说你了，就是我一开始也没想到琴丫头会嫁到镇上去。”叶瑜然说道，“当时啊，我就是觉得挺对不起你们家的，所以就想着认下这个丫头，也算是挽回一点面子，别让琴丫头以后的亲事太难了。哪知道，我家里出了那么一遭事，认识了闻家人，巧不巧的，闻人山上我们家的时候瞧见了琴丫头，就那么一眼就瞧上了……” “是啊，是挺巧的，我到现在都觉得巧。” “这缘分的事情呀，就是说不清楚。我觉得我们当娘的，有的时候应该把心放在肚子里，别想那么多。孩子的事情就该让孩子自己操心。他们自己不操心，我们操在多心都没有用。如果他们自己操心了，我们就去帮忙操心，那也是白操心，完全没有用一点用。你说是不是呀？” “你是这个你可能心里就是喜欢，这么想也没办法控制啊。” “这就是当娘的人，没办法。”叶瑜然笑了起来，说道，“我比你还惨，你看我们家院子里，还有好几个姑娘，到时候我得比你更头疼。” 想到朱家院子里的那帮姑娘，李母也笑了起来，说道：“那是你福气好，跟种了梧桐树似的，好姑娘都喜欢往你们家跑，知道进了你们家，就是进了福窝了。上回我见到的那几个姑娘，真的是一个比一个养得好，别说是拿在我们村里呢，就是拿到镇上去比，都没有几个比得上的。以后，她们肯定比琴丫头还要嫁得好。” 想想就知道了，一个干女儿都能够嫁得这么好，叶瑜然自己养大的姑娘能差了？ 李母说道，“我还听说，你们村里准备办什么启蒙班了，到时候那几个姑娘会过去帮忙，你瞧瞧，这姑娘多能干啊。人家家里的姑娘只会帮忙洗个衣服、做个饭，你家的姑娘连教书先生都能当。” “哎哟，快别夸她们了，她们哪里能当什么教书先生啊，不过是识几个字，给我打下手，帮忙管管孩子。”叶瑜然笑说，“哪家的孩子出生以后，不都是我们女人管的？我们家里这么多孩子，当嫂子都忙不过来，就只能让当姑子的人出马。也是看她们照顾得挺不错的，所以才考虑她们，要不然哪里敢让他们这么抛头露面去做这种事情。要是把别人的孩子教坏了，人家还不找我麻烦。” “那哪里会呀，有您瞧着呢，看你那几个。就知道了，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能够学个一星半点，有你那几个孙子一成，大家都得开心死。” “哈哈哈哈……李婶儿，你还真是会给我戴高帽。要是不知道，还以为你这么拍我马屁，是想把自己的孩子也送到我们启蒙班去呢？” “呃……” “怎么了，你不会真想吧？”叶瑜然好像一副才反应过来的样子，一脸诧异。 李母有点尴尬，除了她女儿的事情，她当然也得考虑孙子的事情，不是？ 之前水田种植法、红薯的事情，其他外村的都落在了朱家村外面，这回大家一听朱家村要搞什么启蒙班，哪里还坐得住，恨不得立马冲到朱家村去：“既然你们村要搞启蒙班了，要不要把我们四周的孩子都收过去？” 她也是被两个儿媳妇怂恿的，说什么朱大娘是李琴干娘，连“股份”这样的嫁妆都舍得送，还舍不得多收几个孩子当学生？ “是啊，娘，小姑子的嫁妆我们都大方地给了，总要给我们一点好处吧。要不然我们忙活了这么久，结果一点好处都没捞着，那多亏啊。” “小姑子嫁了人，东西都带到闻家了，那我们家还剩什么？” “我们太亏了。” …… 别说儿媳妇有意见，就是两个儿子也在她面前念叨，好东西被李琴带走了，看似他们家占了便宜，其实好处全让闻家给占了，他们家却没捞着半点好处，还亏了那么多嫁妆。 别的就算了，这启蒙班，总得让他们捞到一点吧？ 要不然，这干亲做着还有什么意思？ 李母：“……” ——人家认这个干亲，本来就是为了补偿琴丫头，又不是他们。 只是想归这样想，可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一个什么都有了，另一个却还什么都没有。 叶瑜然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才确定，她这么劳心劳力地帮李琴的事，结果李琴的娘家人不仅不感谢，还理所当然地打上了启蒙班的主意。 ——唉……果然是“升米恩，斗米仇”啊！ ——看来，这做人还是要有分寸，不能随随便便地“帮人帮到底”，要不然别人就真的不会感谢你了。 盯着李母的眼睛，叶瑜然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 空气的瞬间安静，让李母的理智回笼，忐忑不安了起来：“那个……那啥，就是听说你们办了一个启蒙班，刚好我那几个孙子也大了，感觉年龄蛮合适的……” 越说越没底气，声音也越来越小了。 第932章 要是以后没事多来几回，那就更好了 叶瑜然收回视线，理了理袖子：“你打听的时候，大概是没打听清楚，这是朱家村的启蒙班，针对的只是朱家村的孩子。” 李母：“……” ——完了，朱大娘生气了！ ——她就说嘛，这件事情要小心点，要小心点，他们就是不信，现在好了…… 她赔着笑脸，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 好不容易女儿的事情忙完了，结果后脚就把人给得罪了，这不是“忘恩负义”吗？ 叶瑜然也没给她解释的机会，摆着不高兴的脸喊了朱五，直说家里还有事，就让他推着自己走了。 李母几次想要阻挡，但朱五手脚太快，让她没能拦成。 何况她刚刚跟叶瑜然聊的时候，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朱五突然冒了出来，她也不好当着晚辈的面说这种事情。 朱五那一双眼睛也是，时不时往她身上扫一眼，一副“看穿”了的样子，更是让她心里直打鼓。 无奈地目送朱氏母子俩离开，待儿媳妇跑过来问消息时，李母没好气地发了一回脾气：“你还想成啊？白日梦吧。” “我早就跟你们说了，朱大娘不是好惹的主，让你们一个个小心一点，你们偏不听，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这下好了，彻底把人给得罪了。” “人家都不给我好脸色，直接推着就走，我这辈子都没这么没脸过。” …… 两个儿媳妇突然挨了一顿骂，就跟正兴高采烈的时候被人泼了一瓢冷水似的，十分委屈。 “娘，我们又不是为了我们自己，说到底我们还不是为了你孙子啊。” “是啊，娘，你孙子要好了，也是你们李家好了，又不是我们娘家。” …… 说到后面，还有些抱怨，说这个朱大娘也真是的，不过是多教几个孩子罢了，比李琴的事情不知道好办多少倍，结果她宁愿帮李琴也不故意帮他们。 这是什么意思啊？ 不会是瞧不起他们，觉得他们不像李琴，嫁了一个镇上的婆家吧？ 李母气得胸口疼：“你们……你们这群搅事精，也不看看你们自己是什么人，就你们这德行，生出来的儿子会读书？做梦吧。”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我们生的儿子也是你们老李家的，有样学样也学的是你们老李家，跟我们可没关系。” …… 朱五一直在外面，根本不知道他娘跟人家聊了什么。 只是后来叶瑜然喊他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他娘不高兴，所以他才会多看李母几眼，想要从她看出什么。 结果可惜，李母嘴巴紧，什么也没露。 上了牛车，走了一段路后，朱五看到他娘还有些不高兴，便关心地问了起来：“娘，怎么了，你跟李婶儿闹矛盾了？不至于吧，琴丫头成亲这么大喜的事情还摆在那里，你们还有什么能闹起来的？” 是个傻子都知道，李琴之所以会嫁到镇上去，凭的全是她是他娘“干女儿”的身份，又有他娘在中间拉线。 要是李母还在中间闹什么不愉快，那就是“不地道”了。 “哼！一群白眼狼！”叶瑜然表情不快地骂了一句。 “不是吧，李婶儿真跟你闹了？琴丫头可是你帮忙嫁到镇上去的，他们家不知道感恩你，还跟你闹，这也太过分了吧？之前瞧着，李家也不像不知感恩的人啊。”如果不是这样，他们才懒得跑前跑后地帮忙。 跟他堂兄相亲没成的那么多，怎么偏偏就李琴被他娘认了干女儿，还不就是因为觉得这家人靠谱，觉得“亏待”了人家嘛。 堂兄办事不地道，可他们家不能，所以他娘才会认了干女儿，想办法帮忙解决亲事。 当娘的帮了忙，他们这帮当儿女的，自然也不会歇着，也在那里帮着敲边鼓，让这件事情成了。 “他们是瞧上了启蒙班的事情。”叶瑜然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这边启蒙班才放出消息，都还没有看着办，人家就已经瞧上了。” “呃……那这事可就不能完全怪别人了。”一听这事，朱五迟疑了，说道，“娘，你不知道，自从你要搞什么启蒙班，我这边就已经有好几波人打听了。而且又是过年这年景儿，拜年来拜年去的，哪个不会讨论一下？这消息传得快也不奇怪。而且你还教出了一个秀才儿子，还有两个经常被先生夸的孙子，人家一听你要办启蒙班，不心动才怪了。” “所以说，你觉得这事还是我的错？”叶瑜然盯着他，问道。 朱五摸了摸鼻子，当然不能承认，说道：“这不能说是谁错的问题，娘，你想啊，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孙子有出息？你教的儿子、孙子又那么厉害，哪个不希望你帮忙教一把？即使当不成秀才，学到其他的也成啊。就是我们哥几个，我们在村里那也是能够让人竖起大拇指的……” 他想让他娘认清一个事实，就是她的几个儿女都非常优秀，所以一听她要“调教”孩子，哪个都想送到她手里来。 不说考个秀才，就是能够成为他兄弟几个那样的人，他们也得高兴死。 事实是事实，但情感上，叶瑜然没办法接受。 她道：“就算这样，这也不是他们家打我主意的理由。” 听到他娘有些孩子气的话，朱五有些想笑：“那怎么办呢？所有人都想报你的启蒙班，别有能想，就他们李家人不行？你觉得，人家李家人能接受吗？” “我不管，反正我现在只收朱家村的人，其他村的人跟我无关。”本来嘛，她办这个所谓的启蒙班，也是为了她儿子、孙子铺路。 结果路还没铺成，就已经被其他村的人给瞧上了，她心里会舒服才怪了。 当然了，叶瑜然也知道，她这是钻牛角尖了。 但她现在不想理智，就只想从感情上发泄一下自己的情绪。到于事后会不会有解决的办法，事后再说。 难得看到他娘这个样子，朱五也好脾气，任叶瑜然在那里“抱怨”，他都一一笑纳，还帮他娘解释、分析。 嗯，用他的话说，那就是特别有“成就感”。 ——想不到有一天，他娘也会“需要”他，这简直太棒了！ ——要是以后没事多来几回，那就更好了。 就是不知道真的这样了，朱五还能不能受得了，哈哈哈哈哈…… 第933章 孩子们也听到了 这样一路，等到了家里，叶瑜然也冷静了下来。 事后她反省了一下，觉得自己之所以会那么生气，其实说白了，也是因为她没把握好与李家的边界，太把李家人当“自己人”了。 所以当她劳心劳力地为李家做了那么多事情，想要获得李家的感谢，结果却发现别人不仅没感谢，反而想要更多，才会那么生气。 她想要给李家东西，但前提是她自己“给”，而不是李家自己来“要”。 给你，你就接着；不给，那就不要开口，这才是她心目中想要的状态，然而事实是…… 或许李琴是她认的干女儿，但毕竟不是她亲生的，还是有区别的。 她可以拿李琴当干女儿疼，但真当她与李琴的家人发生矛盾，李琴肯定会选择站在她家人那边，因为那边才是生她养她的人。 就像她自己一样，若朱家的利益与李家的利益发生冲突时，她也会选择站在朱家人那边，嫌弃李家人碍事。 拿这回启蒙班的事来说，李母想要让她几个孙子来启蒙班，无可厚非，她是当奶的人，自然想着孙子好；只不过，这件事情触及了朱家人的利益。 叶瑜然想办启蒙班，是为了给朱七、大宝、二宝他们找帮手，培养“族亲”。 可超出了朱家村范围，那就不是族亲了，还有可能是“竞争对手”。 在朱家还没有人起来之前，若让别的村里的孩子先冒了头，那到时候她之前的这些布置就白费了，因为到时候的重心肯定是围绕别人转了，而不是朱家人自己。 她知道自己有些自私，可她做这一切本来就是为了朱家人自己。在余力的情况下，再伸出援助之手帮别人，那没问题；如果自己家人过不好，那就抱歉了。 过完十五，朱七又拖了两天，差不多把叶瑜然布置的任务忙完了，这才收拾了行李，急匆匆地与朱三踏上了返程。 当然了，他们都不是空手走的，刚过完年，家里准备了不少吃食与年礼，方便他们回了普寿城时走礼。 朱七走了，朱家村的忙碌却没有停下来，反而越发忙碌起来。 当别的村子还在悠闲等着春耕的时候，朱家村已经分成了好几批，一批负责水渠，一批负责肥料，一批负责水田，一批负责红薯地，一批负责启蒙班的建设工作。其间若还有什么时间插进来，还得有一个随时可以抽用的机动组。 这就是大宗族的好处，虽然人多繁琐，但要用得好了，又能够很好地解决人手问题。 水渠年前大家都已经在弄了，也知道这事不可能一步到位，需要好几年才能够建好朱家村的水渠灌溉图。但他们可以先修一个简单版的，就是根据朱七画好的规划图，将水渠主路线弄出来，以某家水田为中心，到了浇灌的季节四周的几家从他家过一下水就行了。 虽然不能解决所有的浇灌问题，但能够解决绝大部分，不知道省了多少力气。 这事，不用里正、族长催促，大家就干得很积极。 不过，为了激发大家的积极性，叶瑜然还是给大家建立了积分制，干活越多的人得到的积分越多，积分可以用来换相对应的东西。比如说，你家的水田还没有弄好，想要找人帮忙，可现在村里人都在忙别的事情了，那么你便可以用积分跟里正、族长申请，让其帮忙调一两个人过来帮忙。 而过来帮忙的人，则可以获得这些积分。 原本叶瑜然没想过重新建房子，就将启蒙班放到自家的院子里，可是很快她就发现，自家的两个院子都被“占用”了，根本没办法再放人了。 所以选择一个合适的地点，准备一个足够的空间，成了当前要务。 “朱大娘，这按牛棚的方式搭，是不是太简陋了点？” 大家一听，叶瑜然只想要一个能够遮风挡雨的地方，并不需要跟建房子似的建得那么好，微微皱了眉头。 在他们心目中，书塾是一个多么神圣的地方啊，哪能这样草率？ 叶瑜然笑了起来，说道：“哪里简陋了，有桌子、椅子，有屋顶，学习够用就行了。至于想要更好的条件，等以后村里的条件慢慢好了起来，读书人也多了，我们再慢慢建一个大一点的书院。” 听着叶瑜然描述着那美好的味道，大家还是满期待的。 不过一转头看到自家还在玩泥巴的娃，他们又叹息了：“我们恐怕是盼不上了，就是不知道家里的孙子有没有这个福气。” 只是搭一个比较大的棚子，还是比较容易的，桌子、椅子也是从各家凑的，不需要太好，够用就行。 大概建得最认真的，就是叶瑜然上课要用的那面墙，还用竹排子框了一个“黑板”出来。 虽然这个黑板不能用来涂涂写写，但是可以用来挂东西。 除此之外，还需要制作几个比较大的沙盘，方便叶瑜然和一帮孩子使用。 她早就想好了，以现在的教学条件让大家整齐划一地坐好，全部盯着黑板不现实，那就将同学们分成小组，每个小组一个沙盘。 当她上课的时候，所有同学盯着她的沙盘，等她上完了，让他们操作，他们就各自回到自己那组的沙盘，围坐在一起，各自练习。 大人们在准备着，孩子们也听到了自己即将入学的消息，有的表示期待，有的则非常苦恼。 苦恼的不用说，肯定是那种觉得自己不是读书的料，觉得朱大娘没事找事，瞎折腾的。而期待的，则是那群羡慕大宝、二宝能够读书的人。 “喂，你傻不傻，读书有什么好？读书都不能出来玩了，你居然想去读书……”一个个头稍微大一点的小孩子推了朱成一把，吐槽他是一个傻小子。 朱成是朱文瑞家的幺子，个头显得有些小，被这么一推，差点摔倒在地上。 “哎，你干嘛？死大胖，你敢欺负他，小心我揍你！”朱狗娃一把将朱成护到了自己身后。 叫大胖的男孩有点不高兴，说道：“我没欺负他，就是推了他一下。” “得了吧，就你那个头，你推一把，他受得了？我告诉你啊，他可是我罩着的，你要是敢动他，老子揍死你！”朱狗娃挥着拳头，一副凶狠样。 大胖知道朱狗娃打起人来下手特别狠，不想跟他发生矛盾，便翻了一个白眼走了人。 第934章 他奶看谁都不顺眼 走的时候，还在那里嘀咕：“我又没说错，读书本来就没有意思。” 这边，朱成老老实实地跟朱狗娃道了谢。 “谢我干嘛，要不是大宝让我照看你，我才懒得管你。”朱狗娃其实也不是那么想要管闲事，主要是他欠大宝家一个人情，所以当大宝开口时，他便答应了。 朱成失落了。 不过可惜，粗神经的朱狗娃根本没注意，转头就找他的小伙伴朱狗元他们玩去了。 朱狗元还给了朱狗娃一拳头：“又管闲事去了，早就跟你说了，朱成那小子就是个胆小鬼，谁都可以欺负他，你管都管不过来。” “唉……那有什么办法，谁让我答应了大宝呢。”朱狗娃小大人地叹气。 “走吧，我们去朱大娘家玩，大宝他们应该快放学回来了。” 朱狗娃一听就笑了：“你是馋他们家的滑滑梯了吧？” “哈哈哈……你不馋啊？” …… 感情好的几个小伙伴笑了起来，打打闹闹地朝朱家而去。 朱成站在原地，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们，可惜没有一个人喊他。 他只能难过的，一个人回了家里。 姐姐朱小雪正在摘菜，看到他这个时间点回来，便心里有数了：“是不是又被别人欺负了？” “姐姐……”朱成有些委屈，跑过去抱着她的大腿，便稀里哗啦地哭了起来。 朱小雪叹气，今年她就要嫁人了，可是小弟却还不到她腰高，性子又弱，每次出去都会被人欺负，这可怎么办？ 她摸了摸朱成的头，说道：“不怕不怕，过几天就要上学了，到时候到了朱大娘那里好好听话，朱大娘肯定不会让他们欺负你的。实在不行，你就跟着他们家的三宝、四宝，你跟着他们，总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除了这个方法，她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朱成乖巧点头。 虽然他觉得三宝、四宝有些太小了，玩不到一块儿去，可是他姐说得没错，有他们俩在，别人也不敢随便动手。 别按村里的孩子野，但其实一个个比大人还会看人脸色，见风使舵。 或许三宝、四宝战斗力不行，不过是个豆芽儿，可是谁让他们有两个特别聪明能干的堂哥大宝、二宝啊。 大宝、二宝一放学回来，就是“村中一霸”，任何人都知道招惹不得。 或许他俩不会打架，但他俩脑袋瓜聪明啊，想要收拾他们简直不要太容易。 即使什么都不做，跑到他们家长面前告一个状，他们家长都能够不调查，直接揪着他俩往死里揍的：“让你们不听话，让你们不学好，让你们整天惹是生非……都让大宝告上门了，肯定是你们干了坏事！” 他们只想哭：呜呜呜……我们干什么了？我们什么也没干啊。 可是，他们也不敢狡辩，因为他们或许没干大宝说的那事，但肯定干了别的事情，一旦翻出来，也没差了。 大宝、二宝也早就从叶瑜然那里接到了任务，负责从小伙伴们的嘴里打听动向，看哪个想读书，哪个不想。同时也让他们到时候“乖”一点，别给叶瑜然发挥的余地，否则她会收拾得他们哭爹喊娘，还想办法“告状”。 “唉……大宝，你别说了，你奶奶那么凶，我就算敢告状，我爹娘也不敢找你奶算账啊。”朱狗娃非常有先见之明，从滑滑梯上下来后，说道，“你看这个村里，哪个敢跟你奶骂架？” 大宝斜他一眼，说道：“什么骂架，我奶是那种人吗，我奶一向‘以理服人’。” “是是是，你奶动不动就扛菜刀上人家家里，还把我家的门给砍破了，你忘了？”朱狗娃不得不提醒某人，他可是亲身经历过的。 “那怪谁？要不是你们家先伤了我七叔，我奶会气得拿菜刀上门？”大宝可不会认，辩解，“除了你们家，你再看看村里其他人，只要没得罪我奶的，我奶没事拿菜刀上谁家了？” “大嘴巴家……” “我奶什么时候拿着菜刀上他们家了？” “人家都被赶出朱家村了，”朱狗娃说道，“大人们都说，肯定是你奶动的手，就是找不着证据。” “这事也关我奶的事？”大宝惊讶，“这是永宁叔自己休的妻，我奶还能左右村里的决定？也不动动脑子，要不是大嘴巴自己惹事，闹得家里过不去了，永宁叔会休她吗？就算永宁叔要休，族里也不会同意啊。长长脑子，别跟某些大人似的，说风就是雨。” 他还感叹，果然没读过书的人就是这样，傻兮兮的，别人说什么都信。 大宝那脑子，朱狗娃哪里是他的对手，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还真有了点“别人说什么都信”的感觉。 “照你这么一说，好像是哦！可是我不是读书的料，我怕我去了也会挨骂……”朱狗娃被劝得有几分想要学好，可一想到叶瑜然在外的凶名，他又担心了起来，“你奶到底打不打人啊？” “那要看什么情况，你要学好了，我奶肯定不打你。” “那完了，我根本学不好。” “怕什么？只要你认真学了，实在是学不好，那也只能说明你不适合读书，我奶也不会怪你。可是你要是能够学好，却因为偷懒而学不好，我奶肯定会收拾你。”大宝还拿了自己和二宝举例，说他俩小时候被启蒙的时候，就因为偷懒没完成当天的学习任务，被他奶抽得满院子乱叫。 朱狗娃惊悚脸：“你可是亲孙子！” “我以前被打得满院子乱跑的事情，你忘了？”大宝鄙视，根本不解释那是他没启蒙之前的事。 那时除了小姑姑，他奶看谁都不顺眼，他俩不被揍才怪了。 一直到他俩启蒙，家里的条件渐渐好了起来，他奶才停止了收拾了二人的举动，让他俩终于体会了一回来自奶奶的“关爱”。 后来他总结了，大概是因为家里太“穷”了，他奶有气没处使，拿他们俩“出气”呢。 现在回忆起来，感觉还有些遥远。 朱狗娃果然想起了那些往事，一副心有八悸的样子：“那我还是用心一点吧，你奶太凶了……” 旁边朱狗元虽然没怎么说话，但听着他俩聊天的内容，也被吓得咽了好几下口水，总觉得上了学后，他们的日子会很惨。就是不知道到时候，他们受不受得住。 要是受不住“逃”学的话，会不会被他爹娘打断腿呢？ 因为，他爹已经放了话了：“你要是敢逃学，不好好学，我打断你的狗腿！” 第935章 一憋急了，还哭 ——娘啊，这学还没上，就要开始考虑被打断狗腿的事情了，这要真上了…… ——我的乖乖，真的太可怕了！ 就这样，启蒙班在朱家村各位小朋友的期待与惊恐中开学了。 开学第一天，每家都由一个大人领着，亲自将学生送到了叶瑜然手里。 叶瑜然借用了当初朱七入岑氏书院拜孔圣的流程，在启蒙班的门口临时摆了一个孔圣人，领着大人、孩子走完了整个流程。 如此庄重，如此正式。 本来还有几分玩笑的家长被这么一搞，顿时生出了敬畏之心，不敢有半分懈怠。 进了教室，小朋友站在旁边，家长坐着，听叶瑜然“演讲”。 叶瑜然也没有废话，讲了她启蒙的规矩：“一，我会要求所有学生当天事当天毕，也就是当天的作业当天做完，做完的我会发一张这样的对牌……” 她拿出来给大家看了一下，继续说道，“若家长发现自己的孩子当天没有这么对牌，就说明他没有完成，可以帮忙‘督促’一下。” 这可是朱大娘的交代，作为大人，谁敢不答应，连忙应是。 家长们应得轻松，可台下的孩子们却是头皮一紧：不是吧，让爹娘“督促”，这顿打跑得了吗？ “二，不管我上课教了什么，作为家长，你们只能配合，不能干涉。”叶瑜然冷着脸说道，“若有任何问题，可以到里正、族长那里反馈，到时候我们再统一安排时间讨论。” 家人们：想多了吧，你教的，我们哪敢干涉？只要你不找我们麻烦就已经很不错了。 叶瑜然说道：“三，既然来上学了，就不要中途跑来跟我说不上了，我不管你有任何原因，上学就是上学，除非我的教学计划结束，否则任何人不能退学。” 家人们：你是大佬，你说了算！ …… 叶瑜然会把这些规矩讲在前面，就是怕有些家长“不懂事”，才刚上没几天，就又跑过来这样那样，烦都烦死她了。 反正她凶名在外，还不如直接把“丑话摆在前面”，凶一点好了。 原本她以为，她这样的学校来的都是男孩子，没想一村里人挺开明的，连家里比较小的女娃都送了过来。 后来一想也反应了过来，他们怕不是见着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几个，想要占一个“巧”，也教出那样的姑娘，才把人送来的吧？ 其实她很想告诉他们：“你们想多了，我这是启蒙班，不是女红班。” 不过她这样一说，怕断了姑娘们的上学机会，便没有说出来。 她也知道，这个世界对于女人有多么不公平，若是她能够在这个小地方为“男女平等”贡献一份力量，也不枉她穿越这一回了。 演讲完后，叶瑜然让家长离席，把孩子们留了下来。 她让孩子们寻找自己熟悉的小伙伴，几个人几个人组成一个小组，并且推选出各个小组的组长。 孩子们明显非常怕她，她让做什么他们便做什么，但让他们开口说话，就没有人敢说了。 叶瑜然注意到这一点，便喊了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过来，让她们帮忙完成这个环节。 而她自己，离开了教室。 她一走，教室里果然传来了孩子们“热闹”的讨论声。 而围在外面的家长们看到她出来，纷纷成鸟兽散。 叶瑜然：“……” ——至于吗，我有那么可怕？ 过了一会儿，里面分好了组，朱八妹便出来推她。 果然，她一进教室，大家又瞬间安静了。 叶瑜然觉得，她这个“教导主任”的效果还真不是一般好。 接着，她讲了上课规矩，比如说，她说“上课”了，所有孩子就回到自己位置上，老实呆着；等到她喊“自由活动”或者“下课”，他们才可以离开自己的座位，到教室里面活动，或者离开教室。 叶瑜然想得很好，但她没想到的是，她将遭遇她教学生涯里的最大挫折——她遇到了一群不敢“说话”的学生。 倒不是他们不喜欢说话，真的胆小，而是上课的人是她。 她有些挫败，本来她想得好好的，还想着上学第一天，大家互相熟悉熟悉，然后带着他们开展一起比较灵活的上学方式。 可是，如果学生都不敢说话，怎么破？ 她在上面询问大家的名字，结果除了三宝、二宝敢举手回答，其他人一片静默。 即使她点名了，那个被点到名的孩子也支支吾吾的，跟老鼠见到猫似的，说不出来。 胆小的，一憋急了，还哭。 叶瑜然：“……” ——我又不吃人，至于吗？ 没办法，只能再次让朱八妹来帮忙。 “这是教案，你来吧。”她一脸遗憾，失去了当先生的兴致。 朱八妹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拿着教案就上了。 第一课的内容很简单，就是教会每一位小朋友写自己的名字，不管是大名、小名都可以，会认会写就行了。 如果表现最优秀的，还能得到一朵小红朵。 这小红朵也是提前做好的，就放在教案上，所有人都能够看见。 “认真点，不准说话，知道吗？你们要敢捣乱，我就叫我娘！”朱八妹拿着戒尺，摆出了凶巴巴的样子。 其实她不用摆，只要她一说叶瑜然，就没有一个孩子敢不听话。 “朱先生，朱先生，我会写朱了……”朱狗娃兴奋不已，赶紧举手告诉朱八妹，不用她教，他已经学会写朱了。 旁边的同学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哈哈哈……朱狗娃，你想在那朵小红花，是不是？别想了，这朱字我们都会写，我们大家都姓朱，谁不会写啊？” 朱八妹带着一脸笑意，让朱狗娃写给她看。 朱狗娃得意地瞥了小伙伴一眼，写给了朱八妹看：“朱先生，是吧，我会写了。” “写得挺像模像样的，不过这里少了一笔……”朱八妹指着他面前沙盘上的某个地方，在上面添了一笔，说道，“这样才是‘朱’，少了一笔就是不了。写字可不比吃饭，吃饭少块肉没事，你也能吃饱，可字少了一笔那就不叫字了。” “才不是，先生，这肉不能少了。”朱狗娃一听少了块肉，就急了，“我一年好不容易吃上几回肉，一片肉都不能少。” 倒是没有小朋友嘲笑朱狗娃贪吃，毕竟在他们看来，多一块肉跟少一块肉区别还是挺大的。一年才能吃几回啊，这要哪一回少一块了，能够心心念念很久。 第936章 再会读书也是别人家的 在孩子们笑闹着，表示一块肉不能少的时候，朱八妹也没有指责他们，说道：“我只是举例，既然你知道一片肉都不能少，那这字也一样，一笔也不能少。” 有人想要表示，一个字少一笔也没事，反正它也不会吃进肚子里。 朱八妹直接回道：“那少吃一块肉，你也不会饿死啊。但字就不一样了，少了一笔别人就认不出来了，要是每个人写字都少一笔，还少的笔画都不一样，那就麻烦了，我这一个字得教几个样子，你们得把所有的样子都学会了，才知道这个字是这个字……所以啊，你们还是不要想着偷懒了，只一笔不少，才是最省力的。” 被她这么一说，孩子们无法反驳了。 可不是嘛，每个人都少一笔，那一个字那么多笔画，他们得学多少个模样，才能够学会这一个字？ 想想，还是一笔不少的一个字省力，只要一个字就够了。 虽然朱八妹没有当先生的经验，但她教过家里其他人，也带过大宝、二宝、三宝、四宝，这教别人认字这块多少有些经验。 还别说，即使是第一回上课，还是有点样子。 叶瑜然因为不放心，在外面偷听了一会儿，发现没有什么问题，倍感欣慰。 ——想不到这个小丫头，也长大了，都能当先生了。 她在这里偷听的时候，还碰到了前面看看情况的里正和族长。 他们倒是没想到，在里面上课的居然不是朱大娘，而是朱八妹。 可是当他们“偷看”了里面上课的场景，似乎也没有他们想象的要糟。就是有一点，他们有点担忧：“朱大娘，这好像跟外面上课的样子不太一样……” 即使不过是一个启蒙班，他俩也有到镇上的书塾逛了一圈，看看情况。 人家那书塾办的，桌子、椅子整整齐齐的，先生拿着书在上面念，学生拿着书在下面听，只有先生的声音，安安静静的。可是他们这里呢，虽然学生也在学，但也有在玩。 先生一说话，个个都说话，这么嘈杂，哪里有上学的样子？ 叶瑜然让他们小声一点，到外面一点说话。 林四妹给了三姐一个眼神，自己主动过来帮叶瑜然推轮椅。 到了旁边，叶瑜然问里正、族长：“那在你们看来，上学应该是什么样子？” 里正、族长说了一下外面的样子。 叶瑜然笑了：“你们看的是成人版吧？能够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上课的，基本上都是比较大的孩子的，而且还是上了好几年的。那种刚入学的小孩子，正是活泼好动的年龄，你让他一直坐在那里，他哪里坐得住呀？” “可先生不都是这么教的吗？” 叶瑜然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别的先生是怎么教的，反正我就是这么教的。我教我家老七、大宝、二宝他们的时候，从来没有要求他们老老实实地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他们的任务是把我教的东西全部学到手，而不是坐在那里不要动。再说了，这才是上学的第一天，总要让孩子有一个适应的过程。他们整天在外面野惯了，我突然要求他们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还要坐那么长时间，他们肯定受不了。” “这种事情你也有经验，肯定是你比我们懂得多，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按你说的办吧。”里正、族长后退了一步。 想想也是，朱大娘他们本来就不是正儿八经的先生，不像先生那样正儿八经教也不奇怪。 反正不收钱，又能帮忙管孩子，说不定还能学到东西，就让他们先“玩”着吧。 终于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朱狗娃得意极了，一放学就跑回家跟家人炫耀。 “爹、娘，我会写自己的名字了！” 他开心地笑着，非要拿一根棍子写给他们看。 他爹娘哪里懂呀，反正看到他用棍子划完，也跟着高兴。 “不错不错，你也会写名字了。” 朱狗娃有点心虚，因为他发现，他那个“娃”字好像有点写错了，但正确写法他又想不起来。 ——还好还好，他爹娘不识字，要不然就麻烦了！ 跟他一样回家炫耀的还有朱大胖，几乎每一个从启蒙班回去的孩子，都要炫耀一番。 只不过，相较于男孩子，能够得到夸奖的女孩子很少。 即使女孩子写得比男孩子好，爹娘也是夸男孩子：“哎哟，我家也出了一个会读书的娃了，祖上冒青烟了。” 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就好像这个孩子马上就要科举出仕，当大官，让他们享清福了。 “娃啊，娘能不能当官夫人，就看你了。你要好好努力，跟秀才公学学，人家没读几年就考上了，你多读几年，怎么也要考一个秀才回来……”有的父母有些高兴得过了头，还给这个才刚学会写名字的孩子定下了远大的目标。 父母敢想，孩子也敢应，一口答应：“哎，娘，你放心，我以后一定考秀才、当大官，让你吃香的喝辣的，买丫鬟伺候。” 唯有当姑娘的，失落地站在旁边，没人关注。 “你就一个丫头片子，再会读书也是别人家的，又不能科举。行了行了，让你去玩几天就是了，赶紧到地里摘点菜回来，要做晚饭了。” 她失落地放下对牌，拎了篮子去了菜地。 在地里，还碰到了刚刚跟她一起上学回来的邻家姑娘。 “你也来摘菜啊。” “嗯。” 那姑娘看她不高兴，抬头看了她好几眼：“你咋了？又被你娘骂了？” “嗯！”她闷闷地说道，“明明我比我弟弟写得好，可我娘就知道夸我弟弟，还骂我是丫头片子，即使学会了，以后也是别人家的。” 邻家姑娘愣了一下，好一会儿说道：“我娘也是。” 本来高高兴兴地去，结果换来这么一个结果，姑娘们一下子没了学习的兴致。 一开始还不明白，没几天叶瑜然就发现，来教室的姑娘少了那么两三个。 “今天谁没来？”叶瑜然翻出了点名的花名册，“跟你们谁请假了吗？” “没有，娘，就是直接没来。”今天的课就是朱八妹上的，她自然知道是谁没来，说道，“我也问了，那个朱会不是朱木兰的弟弟嘛，他说是他姐自己不想来的，他爹娘也劝了，没用。娘，你觉得是真的吗？我觉得，也不一定是朱木兰不想来，也许是她爹娘不让。” 第937章 小心翼翼地试探 叶瑜然早料到会有人不来，但没想到这开学没几天，就有人敢这样，这让她有点不高兴。 “呵呵！”叶瑜然冷着脸说道，“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们这是我拿我当初说的话当耳边风了。” 朱八妹一看她娘的脸色都变了，顿时不敢说话。 ——完了，她娘生气了！ ——有人撞到了刀口子上，要倒霉了。 叶瑜然二话不说，直接带人杀到朱木兰家里。 她去的时候，朱木兰正在扫地，她奶还在那里数落她：“你看你都这么大了，一个姑娘家连地都扫不干净，以后嫁了人怎么办？我看哪家敢要你，整天懒得要死，一点活都不干……” 叶瑜然冷着脸，让朱五拿棍子敲门。 大门都开着，还要拿棍子敲门？！朱五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他娘真是想给别人下马威呢。 没有说什么朱五捡起了一根棍子，“砰砰砰”地朝朱木兰家大门敲了上去。 朱木兰奶骂得正起劲，突然来了这么大一个声音，把她吓了一跳。 “哪个要死的，敲什么敲，敲……”她转过头一看，居然是某个老虔婆带人上了门。 这种事情多久没有发生了，朱木兰奶得心里怦怦直跳。 原本凶悍的表情，立马转成了讨好：“原来是老……朱，朱大娘呀，这什么风把你吹到我们家来了？” ——吓死我了，差点把人家的外号给喊了出来。 “哼！”叶瑜然没有理她，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让朱五把她把轮椅搬到院子里去。 毕竟那个门槛有点高，连人带椅子的，朱五一个人也弄不进去。 只是这一幕，让朱木兰奶瞪大了眼睛：“老虔婆，你什么时候能走路了？” 这一激动，把人家的外号给喊了出来。 啊，我娘能走了？！别说朱木兰奶惊讶了，就是朱五自己都不敢相信，他睁着眼睛望着他娘。 ——等一下，我娘的腿啥时候好的，我怎么不知道？ ——大哥他们知不知道？ ——不会这个家里，就我一个人不知道吧？ 叶瑜然根本没有回答朱木兰奶的问题，径直进了院子。 朱木兰奶见叶瑜然没理自己，不好像没听见自己喊了她外号似的，心里反而松了口气。 不过看到她进去，她也赶紧跟了进去。 一看孙女朱木兰还跟个傻子似的，也不喊人，就在那里扫地，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傻了巴叽的东西，没看到家里来客人了啊，不知道赶紧搬凳子、倒茶啊。” 被骂的朱木兰连忙放下扫把，乖碌碌地跑去搬了椅子，忙前忙后地端茶倒水。 就是这样，朱木兰奶也能挑出错来，对着朱木兰又是一顿训。 对于这些，朱木兰早就习以为常，一点反应都没有，表情麻木，该干嘛干嘛。 叶瑜然也没坐他们家的椅子，等朱五把轮椅搬进来，她直接坐到了自己的轮椅上。 朱木兰奶一看桌子离叶瑜然的轮椅有点远，人家喝茶不方便，没想着自己端一下，又冲着朱木兰一顿大骂：“你有没有脑子？把桌子放得那么远，人家怎么喝茶，不知道搬近一点？你个猪脑子！” “你骂她干嘛？是我坐得远了，又不是她故意放得那么远的。”当着外人的面也不知道给孩子们留一点面子，还这不依不饶，叶瑜然憋了火气，“你又不是没手，你离得那么近，不知道挪一下？” “是是是，我挪一下。”朱木兰奶立马赔了笑脸，帮忙把桌子挪了过来。 朱五看到她脸色转得这么快，有些想笑，低着头帮了一把手。 ——敢情，这是欺软怕硬呀！ 朱木兰奶不仅将桌子挪得更近了一些，还热情地给叶瑜然倒了茶，吹凉了一下，才送到叶瑜然手里。 叶瑜然看她一眼，若不是看她一大把年纪了，还当着晚辈的面这样讨好自己，不想为难她，她真的很不想接。 接了过来，叶瑜然也没喝，只是拨了拨盖子，问道：“木兰有几天没去上课了？” 朱木兰奶目光微闪，笑道：“原来朱大娘是为这件事情来的啊，这事是这样的，我们也想送孩子去上学，想着嘛，这启蒙班是你在教，你家的那几个姑娘教得那么好，她去了就算能够学到一点皮毛，这一辈子也够用了。可是这孩子自己不争气，去了几次就不想去了，我们都打了，可不管用……” 另一头，朱木兰低头扫着地，听到她奶的话，委屈地红了眼眶。 可是，她又不敢让人知道，只能吸了吸鼻子，将要掉下来的泪水给憋了回去。 “上课第一天，是谁送的孩子？”叶瑜然没接她的话， “是我儿媳妇，怎么了？” “既然是你儿媳妇，那她回来有没有说我那里的规矩？” “稍微说了一点，不过也说得不多……”她儿媳妇回来不可能不说，只是朱木兰奶有没有放在心里，就没有人知道了。 反正现在人家找上门了，她是绝对不会承认这件事情的。 一边打量着叶瑜然的脸色，她一边说道，“咋了？这木兰去不去读书，有啥的？正好你也可以少教一个人，也轻松一点……” 瞧瞧这话，瞧瞧这话，居然还说不去读书有啥的，嘴上不承认自己知道规矩的事，这才没说几句，不就自己暴露了？要真不知道有啥，还会这样子小心翼翼地试探？ 分明就是“明知故犯”，还不想承担后果，在这里糊弄她呢。 叶瑜然在心头冷笑，脸上分毫不动，说道：“行，既然你不清楚，那我现在就跟你掰扯掰扯，免得又有人心里不清楚……” 也不怕麻烦，一条一条跟朱木兰奶说清楚，告诉她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她这个人就是这样，要么按她的规矩走，若是不想按她的规矩走，行，那就记在“黑名单”上，也所主持的所有活动就别想参加了。 朱木兰奶心头一跳：“这……这不至于吧？！不过是不去读书而已，哪有那么严重。小孩子是小孩子的事，怎么能牵涉上大人……” “不管是大人的事，还是小孩子的事，都是我发起的活动。就因为是小孩子的活动，你们当大人的就不重视，说话不算话，不信守承诺，我怎么还敢把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你们？”叶瑜然一脸严肃，说道，“这不是大人或者小孩子的事情，是信用问题。” 第938章 老虔婆没说 朱木兰奶哪里说得过叶瑜然，有些干巴巴地表示：“咋扯上信用了？谁会把小孩子的事情当真？” “我会。”叶瑜然说得斩钉截铁，“就像你说的，我不过是少教一个人罢了，我无所谓，不过这黑名单嘛，也随便你们，你们要在意呢，就把孩子送过来，要是不在意就算了，反正我那些活动有的是人抢着报，少一个人我也能多给别人一个名额……” 一听叶瑜然要把名额给别人，朱木兰奶哪里坐得住，赶紧说道：“别别别，朱大娘，我们明天就把孩子送过去……” “明天？” “不，今天，就今天，我立马把孩子送过去。”朱木兰奶当场把孩子叫过来，又给骂了一顿，说她这么大的人了，还没有她弟弟朱会懂事。 她弟弟都知道不上学对家里影响这么大，她倒好，连一个屁都不放，是想害死全家吗？ 奶孙俩之间的事情，叶瑜然没掺和，只是在旁边提醒着朱木兰奶，这每天都是什么时候上课、什么时候放学，孩子们要如何完成家庭作业。 对于表现比较好的孩子，他们这边还会安排“奖励”。 因为不只朱木兰一个孩子没有去上学，叶瑜然并没有呆多久，讲完就离开了，让朱木兰奶自己把孩子送回学校去。 什么，为什么不让她一起带走？ 开玩笑，留下孩子的是朱木兰奶，自己给自己找事情做的是朱木兰奶，凭什么要她多跑一趟？ 以后不想那么辛苦地跑来跑去，就不要随便留孩子在家里。 从朱木兰家出来，走得远了，朱五这才问出了他憋了半天的话：“娘，你啥时候能走的，我咋不知道？” “又没告诉你，你上哪儿知道？”叶瑜然早知道他会问这个问题，淡定地说道。 “不是，娘，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你没告诉我？你刚刚站起来要自己走，把我吓了一跳。”朱五解释，“我这当儿子的，居然不知道自己的娘能走路了，我感觉自己太失败了……” “想多了吧？我就是才刚刚恢复了一点点，才能走那么几步路，就懒得跟你们说了。我想等我好彻底了，到时候再跟你们说。” “这种事情，不用好彻底再跟我们说吧？我们又不是外人……你提前跟我们说，我们也替你高兴啊。”所以，不只是他一个人不知道，家里人都不知道？ “现在你不替我高兴吗？” “不是，我现在也挺高兴的……” 叶瑜然打断了他，说道：“那不就行了，早知道晚知道都一样，没什么区别。” 朱五语塞：你这话说得，我无法反驳。 “那……”他迟疑了一下，说道，“这件事要暂时保密吗？” “不用，朱木兰奶都知道了，你觉得她那个大嘴巴瞒得住？”叶瑜然说道，“顺其自然吧，反正也不是多大的事。” 朱五：……娘，你能走了，这还不叫多大的事？ ——算了，随便吧，反正到时候被“吓”的又不是他。 很快他就抛在了脑后，跟着叶瑜然到了第二家。 一家一家走，大半天的时间就过去了。不过走那么一趟，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比如这些孩子又重新返回了课程。 也是，也不想想叶瑜然的身份，远近闻名的“老虔婆”啊，谁敢没事招惹她？ 只不过当时她在课堂上说的那些，大家没当真，没想到孩子一没去上学，人家就真的杀到了家里，还冷着脸告诉你——孩子不来了？行，那我也不跟你们废话了，直接上“黑名单”吧。 他们可以不在乎家里的女娃学了多少东西，可是不能不在乎“黑名单”啊，今年开春的水田种植、红薯、以及后面的一系列挣钱门道，还都等着朱家牵头呢，若是上了黑名门，去年的那些“好处”岂不是都没了？ 人，就是这样。 没拿到手的，失去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但若已经到手了，品尝到了那滋味，然后再失去，那就得抓狂了。 “我的乖乖，你听说了吧，这孩子送去读书了，就不能退了，退了就要上老虔婆的‘黑名单’。” “不是吧，不去就不去，上啥‘黑名单’呀？这‘黑名单’是啥？” “就是以后她主持的活动，都不能参与了。” 那人吸了一口冷气：“这也太严重了吧？不就是孩子不去读书了嘛，她少教一个人，不好吗？” “那我哪知道？反正老虔婆这样说的，要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我家那姑娘又去了？” “去就去吧，也没什么，反正那么小的一个丫头片子也干不了什么活。” “她是干不了什么活，但她每天回来说的那些，勾得她两个姐姐也想去……”他一脸不高兴，说道，“她两个姐姐多大了，一个十二了，一个十四了，大的马上就要嫁人了，结果还想去启蒙班，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还说我偏心，只送小的，不送她们大的……” “太大了，朱大娘那边也不收吧？” 他闷闷地说道：“老虔婆没说。” 开始准备办启蒙班的时候，叶瑜然确实没说年龄的问题，毕竟她这是启蒙班，一听就知道是偏向年龄比较小的小朋友。 那种十多岁的，要嫁人了的，肯定不适合。 不过，当她走访这几家，发现人家家里都有这种待嫁的姑娘，心里又有些蠢蠢欲动：我是不是可以再办一个“待嫁班”，帮忙调教一下这些姑娘？ 教教这些姑娘如何打算盘算账，教教她们如何绣花做衣裳，亦或者教她们烫粉、做些吃食…… 前期免费教，让她们帮忙干活，以“工代学费”，到了后期等大家条件好起来了，岂不是可以转成技能培训学校了？ 以前没想过办这种学校，毕竟大家连肚子都吃不饱，又有几个会跑来读书？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这些姑娘都要嫁人了，她们学到的这些东西能够直接转化为她们的“身价”，只要她们爹娘有远见，大概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不让自家姑娘参与吧？ “娘，你就不怕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啊？”朱八妹一听，顿时不高兴了，说道，“我们几个就只学了这么点东西，你要教给她们了，我们几个干嘛？我们几个还吃不吃饭了？” 叶瑜然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说道：“怎么会没饭吃？你当个教书先生，不就行了？你觉得，这十里八乡那么多姑娘，你能够教得完？” 第939章 生怕她把腿再给折腾坏了 朱八妹有些迟疑：“呃……教倒是教不完，可是我们也没钱啊，她们来学东西，我们没有收学费。” 叶瑜然笑道：“那是一开始，我们可以先定一个学费标准，但是因为是第一批，又是同族姐妹，就不收姐了，让她们‘以工代费’。一边学，一边干活，不仅我们省了人工费，而且还教了一批学生出来，如果以后她们想继续干，来我们这里干就行了……” 她指着朱八妹手里的染布坊账本，说道，“不说别的，就是你这个染布的活，你和三妹、四妹几个整天忙得要死，能够忙多少活？可若是你们招了人，让别人帮你们染，你们三个就跟烫粉似的，只要动动嘴皮子，那得多轻松啊？” “可万一技术让她们掌握了……” “那你就握紧核心技术，染布这么多环节，哪一步是最关键的，哪一步是重中之重，你把这一步握紧了，别人即使学了，也只学了一个皮毛，你怕什么？”叶瑜然继续说道，“再说了，你拿到课堂上讲的，都是比较一般一点的技术，又没让你把最好的拿出来讲。人家在你这里学，学会了还来你这里干活，你这也是给自己培养人才啊。” 听到这里，朱八妹多少有些心动。 毕竟去年入冬前，她和林三妹、林四妹几个忙疯了，也没能将手里的订单做完，只能放在了年后。 所以别看这年已经过去了，其实她们染布的活一直没停下来，一直都在接。 有不少人还故意想捡便宜，等年后再来找她们。 年后的布确实要比年前要便宜一些，只不过她们要的量不大，只是比较持续而已，否则贾夫人那边也没办法给她们太多优惠。 其实朱八妹不知道的是，贾夫人送来的白布之所以那么便宜，也是她找了关系，让人“匀”出来的。 说白了，就是别人定白布的时候，多定了一些，匀了一些给她们。 “不仅如此，还有你这布啊，重点赚钱的地方是在染布上，还是在这采购的白布上？”叶瑜然提醒着，说道，“你自己要好好算清楚，其实我们是把染布的成本算在了白布上，看似免费给大家染的，其实是在白布的成本上加了几文钱。前期可以这样，但以后肯定不能一直这样，要不然来染布的工人多了，你如何给人家发工钱？别到时候你就赚一个辛苦钱。” 朱八妹：……娘，我才心动，你要不要这样给我泼冷水？ “其实做到最后，你完全可以不用自己做，纯粹提供技术，而让这些学生自己去做生意，成了呢，你就分红，要是不成就算了。看着没有你自己做的赚得多，但弄到后面，你就是稳赚不赔了。”叶瑜然说道，“而且，如果他真的赚钱了，转过头再来找你，让你帮忙培养人才，你又收了一笔学费……” 朱八妹：她娘还真会抓重点，利益动人心啊，就这样一个赚钱法，她还不得拼了命地干？ 不等她娘说完，朱八妹就认了办理，表示：“我干！” 叶瑜然笑眯眯地，说道：“行，那你去理一个计划出来吧。” 朱八妹：“……” ——啊，还要计划？！ 可是她不敢问，因为她知道，她娘现在的习惯就是，不管做什么事情，先弄一个计划给她。 然后她娘会根据这个计划，再问一大堆“吓死人”的问题，再让你改几遍计划，改得你都有些不想改了，她娘才会松口让你动工。 了解归了解，但她也知道，她娘是为了她好。 在不断修改计划的过程中，也是不了解实情，根据现实情况调整的过程，一遍又一遍地调整，能够让她更有把握。 这也是为什么，她娘从来只让她整理计划，并没有让林三妹、林四妹负责的原因——一个是管理者，一个是执行者。 随着“黑名单”一起传开的，还有叶瑜然能够下地走路的消息。 外面的人可不清楚她到底是真的好了，还是假的好了，只知道她能走了。 “我就说嘛，朱大娘肯定摔得不严重，要不然人家怎么可能还会这样治？严重的，就是那种治不好的，一摔就知道了，完全不用做它想。” “你这是马后炮。当时谁不说朱大娘不能走了？” “人家能走不也挺好的吗？我们种地的事，还要靠人家呢。她要腿脚灵活，我们说不定能够过上更好的日子，你就不能盼着人家好点？” “谁盼着人家不好了？我可没这样说，你别给我泼脏水，要是传到朱大娘耳里，还以为我不想她好了。” …… 叶瑜然渐渐地，也不是去哪里都需要轮椅。 她在家里的时候，新院子、旧院子都会各放一个轮椅，这样她从这个院子到那个院子也不用搬轮椅了。 到了以后，感觉走累了，就坐下来歇歇。 出门的时候，遇到不好推的路，她就下来走走；要是好推，那就麻烦几个儿女再帮忙推推。 一见她腿脚有了好的希望，别说几个儿子殷勤了，就是几个儿媳妇也时不时地跑过来帮忙按腿，生怕她把腿再给折腾“坏”了。 “娘，我这手艺不错吧？”李氏一边帮忙捏着，一边笑说，“我可是特地跑去跟大夫学的，人家说了，就是这样捏的，说对腿好。娘，以后我每天睡觉之前都帮你捏捏，让你歇歇脚，第二天你就有力气走路了。等时间长了，它就能够彻底恢复了，跟个没事人一样。” “嗯，捏得挺好的。”叶瑜然一边享受着儿媳妇的孝敬，一边说道，“也不用天天过来，你还要看着烫粉厂，又要看着家里的生意，还要照顾三宝、四宝，平时也挺忙的。等你什么时候有空了，你就过来一趟，忙的时候早点休息，自个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只有你的身体好了，你才能够做好别的事情。要是身体一个不好，就跟我现在似的，什么也做不到，什么事情都要人帮忙……” “放心吧，娘，我身体好着呢。三宝、四宝也不用我自己老看着，二嫂现在不是在带五宝嘛，偶尔也会帮我看着，还有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几个，家里那么多个，谁手上空了，谁帮我盯着点……”李氏说道，“他们现在去启蒙班了，我就更空了。娘，你这个启蒙班的想法真好，三宝、四宝最近感觉长大了很多，都知道回来心疼我这个当娘的了。” 第940章 她这是背着大家，私下去讨好娘 她把三宝、四宝回来给她捶腿，说娘太辛苦了，还会抱抱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之前觉得这两小子有点皮，不好管，没想到当他们变得体贴的时候，体贴得你的心都化了，恨不得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掏给他们。 “他们这个年龄正是可爱的时候，你看着吧，再过几年，慢慢大了，慢慢调皮了，有你头疼的地方……” 李氏想像了一下，想像不出来：“再过几年，他们也就大宝、二宝那个样子，不是更好了吗？” “大宝、二宝上学前的样子，你忘了？”叶瑜然笑着提醒她，“那个时候，他们哪天不上房揭瓦？也就怕我，我一喊，他们立马就老实了。除了我，那个时候他们谁这个家里的谁？爹娘都不怕。” 李氏可不敢说，当时她婆婆整天闲着没事就揍那两小子，那两小子不怕她才怪了。 三宝、四宝出生后，家里的条件好了，倒是没怎么被揍，反而没有那么怕叶瑜然。 “不那么怕”，只是相较于大宝、二宝而言，要说真的完全不怕，那也不可能。 毕竟全家都听叶瑜然这个婆婆的，三宝、四宝又是有眼色的年纪，肯定有所察觉，否则也不会到了奶奶面前，就觉得比较乖巧了。 李氏汇报完家里的情况，又和叶瑜然说了一会儿闲话，这才端着洗脚水离开了院子。 她一盆水倒在院墙根底下，心情极好地回了隔壁院子。 进院的时候，还看到了刘氏。 刘氏看了她好几眼。 李氏知道，这二嫂肯定知道她给婆婆洗脚的事情了，指不定暗地里又在骂她拍婆婆马屁。 ——那又怎么样？ ——我就拍了！ ——婆婆的马屁都不知道拍的人，那就是傻子。 回了屋，朱四已经哄睡了三宝、四宝。 最近两个小家伙在启蒙班呆着，玩得都有些乐不思蜀了。 说句老实话，她一开始还担心他俩年纪小了，在班上会捣蛋，没成想三天两头拿了小红花回来。 “娘，今天我又是优秀生，奶奶夸我了！” “娘，奶奶也夸我了！” …… 两个小家伙争先恐后地想把自己的小红花拿给她，若是哪一天哪个没有，哪个还会特别难过。 “娘，对不起，我没有小红花！” 李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笑道：“没关系，这次没有，我们下次再努力就是了。不管你有没有小红花，你都是娘最棒的儿子，娘最喜欢你了。” 旁边的那个醋上了，立马也要揉脑袋，抓了她的另一只手放在头上，着急地说道：“娘，你最喜欢的是我。” “对对对，我也最喜欢你。”李氏伸手，一只手抱了一个，笑道，“我两个都喜欢，就不喜欢你们爹。” 三宝、四宝露齿一笑：“嗯，娘喜欢我们就好了，爹我们负责喜欢。” 每每朱四撞见这一幕的时候，只能笑着摇着。 没办法，他总不能跟两个孩子计较吧？ 当着孩子的面，他没说什么，但等孩子们睡着了，夜深人静，他就搂住了李氏的笑，故意醋味地问她：“原来你只喜欢孩子，不喜欢我啊。媳妇，你这是用过就丢啊，太过份了……” “哎呀，哄孩子的话，你当什么真啊？”李氏推开他蹭过来的脑袋。 她越推，朱四就蹭得越凶：“哄孩子的话？我怎么觉得，你现在就像在哄‘孩子’？甜妞，你不会把我当小孩子给‘哄’了吧？” “没有，我说的是真的。要是真不那个你，我干嘛还跟你生孩子？” “哪个？”朱四故意问道。 “就是那个啊，你不是知道嘛……”平时跟孩子说的时候，李氏没觉得有啥，一被朱四追着这样问，她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还在心里暗骂这个男人，真是的，明明知道答案还这样问，分明就是故意的！ “哪个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哎呀，别闹！” “我没闹，我是说真的，你说的到底是哪个？” “那个。” “到底是哪个？你说嘛，不说我怎么知道是哪个？” …… 相较于四房的甜甜蜜蜜，大房早就睡觉了，呼噜声一片，二房也睡了，只不过刘氏望着已经睡着的朱二，想着刚刚看到的事情，心里还有些不舒服。 她也想讨好婆婆，可是她觉得自己做不出像四弟妹那样的事情，大晚上的拿着一个盆，居然亲自跑去给婆婆洗脚。 ——我的乖乖，那可是新进门的儿媳妇才会干的事情，她这个进门多年，都生了娃的儿媳妇还这样干，不丢人啊？ 责怪归责怪，但又忍不住有些意动。 ——等等，婆婆平时这么偏疼四弟妹，不会就是因为四弟妹经常背着他们干这种事情吧？ ——洗脚什么的，又不是四弟妹一个人干过，我们也干过啊。 思来想去，默默地又将给叶瑜然洗脚这件事情，提上了日程。 只是，她跟李氏终究是不同的，她怕这件事情被人知道了丢脸，还特地跟柳氏、林氏提了一嘴，想要拖二人下水。 “哎，你们知道我昨天看到了什么吗？” 林氏正在洗菜，看到刘氏凑过来这样说，有些疑惑：“看到了什么？” 刘氏跟做贼似的，看了看外面，确定李氏不在，小声道：“我昨天晚上看到李氏拿着一个盆从娘那边回来。” “所以？”林氏不解。 四嫂拿着一个盆回来，很奇怪吗？ “哎呀，这你就不懂了，她这是背着大家，私下去讨好娘……”刘氏强调道，“她是去给娘洗脚，洗脚，你懂吗？哪家儿媳妇进门这么久了，还会跑去给婆婆洗脚？娘又没喊我们去，她就自个儿跑去了，这是什么？这是献殷勤。现在你知道娘为什么那么偏宠老四家的了吧？” 林氏诧异：“还有这事？你说的是真的，四嫂真的……昨天真的去给娘洗脚了？” 正在另一边安静切菜的柳氏也望了过来。 刘氏看到两个人都望着自己，十分肯定地点了头：“当然了，我亲眼看到的。不信的话，你们呆会儿可以去问四弟妹。” 柳氏可不好意思拿这种事情去问别人，不过她知道，林氏一定会去问。所以她等刘氏走了以后，凑到了林氏跟前，说道：“呆会儿你问了，跟我说一声。” “哦！”林氏没多想，只在那里想着，二嫂为什么要背着四嫂告诉她们这种事呢？ 难道，她想让四嫂丢回脸？ 可是，洗脚这种事情…… 第941章 四嫂只是一个人享受了婆婆的偏心 好吧，有的婆婆为了给新进门的媳妇一个下马威，确实会喊新媳妇过去洗脚。 但是她们已经嫁进来这么多年了，洗脚这种事情要轮也轮不到四嫂。 洗完菜，林氏就出去了。 李氏刚刚送了一个买东西的客人出去，回头就碰到林氏朝她走过来。 “要出去？” “没有，就是想跟你说会儿话。” “要说啥？”李氏没有停下脚步，示意她跟自己进屋，毕竟刚刚送客人出去，还有一堆东西没理呢。 这间屋子单独空出来，专门存放售卖的东西，一排排架子上摆满了。 人少的时候，就让他进屋，李氏在旁边陪着；如果人多，就不让他们进屋了，而是让他们在屋外的桌子上挑。 屋外的桌子上摆着一些样品，有需要的告诉李氏她要什么，李氏再进屋去拿。虽然麻烦了一点，但可以防止丢东西。 每天最忙活的时候，一般都是一大早开门的时候，基本上门外都会有人守在那里了。 这个时候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等人都会过来帮忙，谁要什么就去桌上付钱领牌子，领了牌子的人拿着牌子到窗口换东西。 如果要讲价，不好意思，早上太忙了，人太多了，不讲。 你若是谈的量比较多，想要优惠，请另约时间。 会大清早来买的，都是村里的熟客，以及前来批发的挑担小贩，一般其他人都会避开这个时间，约上两三个人过来买东西。 若是后者，李氏一个人足以应付。 “四嫂，昨天你去给娘洗脚了？”林氏看到李氏在整理东西，也伸手帮了一把手，还开门见山，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嗯，去了，咋了？”李氏一点也不意外，说道，“二嫂跟你说的吧？昨天我回来的时候，看到她了，当时她还有点不高兴。她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也没说啥，就是说你昨天去了。”林氏自然不可能出卖刘氏，说道，“四嫂，你去给娘洗脚，就不觉得丢脸？” 后面这个问题，才是林氏最想问的。 “丢脸？为啥会觉得丢脸？”李氏不解。 “你又不是新进门的媳妇。” “可是娘不是脚不舒服嘛……”李氏说道，“娘伤了腿以后，她又没办法自己洗脚，我们不帮她洗，谁帮她洗？你前段时间帮娘洗澡的时候，难道没帮她洗脚？” “呃……可这不一样，洗澡的时候顺便帮忙带一下就带一下，但特地去帮娘洗澡，总觉得怪怪的。再说了，现在家里又有丫鬟了，这种活让丫鬟干不就行了。” “丫鬟干的是丫鬟干的，我孝敬是我孝敬的，”李氏理所当然地说道，“难道当丫鬟的，还能代替我孝敬娘？再说了，我还想跟娘说会儿话，帮她捏捏腿，这些丫鬟能够代替了？” “只要你不觉得丢脸就好，我还怕这种事情传出去了，你会觉得丢脸……” “呵呵呵呵……”李氏笑了起来，说道，“才不会丢脸，人家只会觉得我孝顺。娘又不是恶婆婆，要是哪家的恶婆婆天天逼着儿媳妇这样干了，那才是丢脸。我是心里孝敬娘，想要帮娘洗脚，那就是孝顺。” 她还说她跟大夫学的捏脚功夫，感觉挺管用的，她昨天给娘捏的时候，娘特别开心。 她准备什么时候，等回娘家的时候，再给她娘试试。 林氏完全没有想到，李氏居然这么用心，还特地跟大夫学了捏脚的手艺。 “你居然连这个也学了，四嫂，那你能不能也教教我，我也想……想帮娘捏。”林氏有点不好意思。 她承认，她不是真的想帮婆婆捏，只不过四嫂都这样做了，她也想去凑个热闹，顺便讨好一个婆婆。 她之前一直觉得婆婆有点“偏心”，经常避开她两个妹子教朱八妹东西，觉得有些不公平，可是不管是平时做生意，抛头露面，还是办启蒙班需要先生，婆婆都没有忘她那两个妹子，也都在重点培养。 渐渐地，她心里的不满也淡了。 毕竟不是亲生的，有所区别也是应该的，但婆婆平时也没有忘她那两个妹妹，手把手地教着。 相较于外面的姑娘，或者说，相较于她自己亲娘教的那些东西，婆婆已经教得很多了。 就连三妹、四妹平时也没少劝她：“二姐，你不要老觉得我们俩委屈，我们俩真的不委屈，我们只是比八妹稍微差了一点，可是跟村里的其他姑娘比，我们差在哪里了？” “是啊，二姐，朱大婶对我们真的不差。她会对八妹好一点，那也是应该的，人家八妹是她亲女儿，她不藏点私教给八妹，八妹才要觉得委屈呢。” “什么染布、做账本、教书先生，我们哪样事情没参与？参与了，学到手了，这就是我们的本事。再说了，八妹开布坊，不也带着我们姐妹俩一起赚钱了嘛。” …… 相较于四嫂只是一个人享受了婆婆的“偏心”，她看着没什么，可事实上，她的亲妹子、亲侄女不都是婆婆帮了忙？ 她是没有参与那些事，可是她两个亲妹子参与了啊，手里悄咪咪地握着那些钱，比她一个人赚的还要多。 林三妹、林四妹还给林氏算了一笔账，就是他们几个人一年下来的开销，以及他们手里捏着的存款，绝对比李氏“占”的便宜还要大。 如果以后谁要再说她婆婆偏心，只偏心老四一家，她真的需要想想——最占便宜的到底是老四一家，还是他们五房？ 李氏也大方，说道：“行，下回我再去的时候，就带着你。我跟你说，你也觉得娘脾气不好，很吓人，其实你只要好好跟她说话，娘也不会随便发火。” “我知道娘不会随便发火，可我这不是心虚嘛……”林氏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时候明明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可就是到了娘面前，又犯糊涂了，老说一些不该说的话，惹娘生气。” “你还知道啊，之前你还会你两个妹妹、三个侄女的事情，非要跟娘闹，也就娘肚量大，发火归发火，但也没想怎么着你，要不然就你当时干的那些事情，这要换了别人家，早被休回娘家了。” “四嫂……” “好好好，我不说了。反正你心里有个数就行，别看着娘凶，就觉得她对你不好，其实她对你真的已经很好了。”李氏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说道，“当然了，我也承认，这个家里，娘最宠的就是我。可有什么办法呢，谁让我老帮娘说话，娘不喜欢我才怪了。” 林氏望着她简单的神情，张了张嘴：“……” ——算了，还是像三妹、四妹那样说的，悄咪咪地“占”便宜吧，免得真的说出去了，这便宜就“占”不到了。 ——要是真没便宜可“占”了，我们家这么多人，我可养不活。 第942章 我跟一帮孩子有什么好聊的 如果林三妹、林四妹知道她们二姐曾经这样想过，怕不得做梦都会笑醒。 她们二姐能够这样想，真的再好不过了，也不白费她们这么久以来，不断地给二姐“洗脑”，就怕二姐一时脑子不清醒，跟朱大娘闹起来。 ——唉，人家朱大娘真的已经很好了，要是换了别人家，她们哪有这么好的待遇？ ——别说自己攒嫁妆了，就是填饱肚子，不被别人赶出家门就不错了。 有的时候，林三妹、林四妹在路上走着，被村里的其他姑娘见着了，还会投来羡慕的眼光。 “你们身上的衣服真好看，是去年做的新衣服吧？” 林三妹、林四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确实是去年做的，只不过是早春的时候了。到今年已经有些旧了，但上面没什么补丁，即使有，也被她们用绣花的方式给盖住了，看不出来。 若是跟朱八妹身上的衣服比，不怎么起眼，但跟村里的其他姑娘一比，就有些扎眼了。 人家穿的是洗得已经有些发白的旧衣服，上面还有不少补丁，可她们…… 半新的衣服，上面绣着素雅的小花，没有半点不适，甚至可以拿出来见客人。 “朱大娘那么凶，你们偷偷换朱八妹的衣服，不怕被骂吗？”又有人问道。 林三妹解释：“不是，是我们自己的衣服。” “骗人！”那姑娘不相信，说道，“你们都没爹娘，怎么可能会有钱买布做衣服？肯定是朱八妹的，你们偷偷穿出来了。等我见到了朱八妹，我要告诉朱八妹，让她收拾你们。” 语气里泛着酸意，恨不得她俩遭殃。 即使后来朱八妹替她们解释了，也没用。 反正她们就认定了，她俩是偷偷“穿”了朱八妹的衣服出来的，似乎只有这样，她们心里才能平衡一些。 她们二姐嫁进了朱家，是朱家的儿媳妇，所以她感受不到这些，只有她们，因为在朱家是“寄住者”，却不像大家想像中的那样“贫困潦倒”，所以才更容易成为被“恶意”的对象。 就像现在，她们在启蒙班当“先生”，看着风光，可在朱八妹看不到的背后，是那群孩子的“嘲笑”与“讽刺”。 不要真的以为孩子是“天真的天使”，有的时候，真是因为天真，所以他们说出来的话，所做的事情才会显得格外让人心寒。 一个孩子摔倒了，在地上哭，林三妹连忙跑过去把他扶起来。 结果那个孩子一把推倒了她，还哭得更大声了：“救命呀，林三妹打我了！” 不仅如此，四周还跳出了好几个孩子，给那个孩子作证，说就是林三妹打的。 林三妹当场呆住：我靠？！ 朱八妹闻讯赶来，有点懵：“不可能，三妹姐虽然脾气直了点，但她跟你又没仇，她没事打你干嘛？” 虽然孩子们这么说，但朱八妹跟林三妹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哪里不了解林三妹啊，根本不相信这是真的。 “呜呜呜呜……我哪知道，她就是打我。”小女娃哭得特别伤心，“她就是不喜欢我，已经不是第一次打我了，呜呜呜……朱先生，我好怕。” 旁边的小孩子还在那里说，林三妹不仅打她，还全背着她偷偷打别人，根本不是好人，要把林三妹赶出启蒙班。 不，是赶出朱家村。 朱八妹直觉这件事情有哪里不对，但一时也想不出来是哪里不对。 因为在她看来，林三妹和这群孩子之间并没有什么矛盾冲突，根本不至于闹成这个样子。 前脚林三妹这里才出了事，另一头林四妹也出了事——一个小孩子不小心将一碗汤洒在了林四妹的裙子上。 “啊……” 林四妹被烫得连忙后缩，还撞到了后面的桌子上。 那个桌子有一个脚缺了一截，找了一块石头垫上，被那么一撞，桌脚一偏，桌上的东西“哗啦”一声全落到了地上。 朱八妹吓了一跳，一看掉的是竹竹罐罐的东西，这才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什么倒了。你裙子没事吧，要不要回家换掉？” 林四妹拎了拎裙子，感觉这裙子有点沾腿了，说道：“要，这汤带了颜色，我怕干了以后染不掉，还是先回家泡泡。” “嗯，你去吧，这里我收拾。” “好。” …… 一件事情是意外，两件事情是意外，若三件、四件呢？ 随着这种意外不断频发，就是再迟钝的朱八妹也察觉到不对劲了：不是吧，她们俩这是被一帮小孩子“针对”了？！ 这个发现既令她震惊，又让她意外。 在她看来，林三妹、林四妹多好的人啊，居然还有小孩子不喜欢？ 她平时对他们比她们还要凶，他们怎么没有不喜欢自己呢？ “娘，你说，这群孩子怎么回事？他们干嘛没事，老喜欢针对三妹姐、四妹姐呢？”朱八妹想不出头绪，只能找了叶瑜然。 对于启蒙班发生的事情，她也从女儿的嘴里听说了，说道：“那你有没有跟这群孩子聊一聊？” “聊什么？聊他们为什么针对三妹姐、四妹姐？”朱八妹说道，“我跟一帮孩子有什么好聊的？我最近忙得要死，还要弄待嫁班的计划，又要管染布坑，还要管这帮孩子……娘，你不知道，我一个人快拆成几个人用了。” “主要是这群孩子太费精力了，”叶瑜然说道，“我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费事，我以为有三妹、四妹在，你会轻松一点，但没想到这群孩子根本不服她俩管，就只听你的。这么多孩子，不管什么事情都找你，你当然累了。” “是啊，我都快后悔当这个先生了……”朱八妹趴在桌子上，完全不想动，“再这样下去，我感觉我其他事情，什么也干不了。” “那你就先找孩子聊一聊，看能不能从他们嘴里套出话，看看他们为什么那么针对三妹、四妹，再对症下药，把这个问题给觖了。”叶瑜然说道，“只要把这个问题给解决了，让三妹、四妹帮你管启蒙班的事情，你能脱开手了，你才有时间忙别的事情。否则，你就只能一直被困在启蒙班了。我先告诉你啊，别想着启蒙班办了这一年就不办了，这个班必须一直办下去，不仅要办，还要把它办得漂亮，娘还想着要是以后成了，能够弄一个朱氏书塾……” 第943章 即使夫家不争气 “朱氏书塾？”朱八妹惊讶，“娘，你这梦想是不是太大了点？就我们家这样……你居然还想开书塾？” 叶瑜然斜她一眼：“有什么不行？你七哥现在不是秀才嘛，我也没指望他往上考，我不赶紧收拾一个书塾回来，等他回来，到时候让他干什么？你七哥除了当先生，我实在想不出他还能干什么。” 朱八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娘这个书塾是给她七哥准备的啊，她还以为，书塾这件事情要等她七哥不读书了，才会开始弄起来，没想到她娘居然从现在就开始铺路了。 “那娘让我整的这个待嫁班，不会也是书塾的一部分吧？”猛然间，朱八妹反应了过来。 叶瑜然没有否认，说道：“不可以吗？你七哥负责给孩子启蒙，让他们走科举的路子；你负责教待嫁的姑娘，让她们以后能够过得更好，要是以后再开点种地啊、算账啊，其他各种各样的课程，我们一条龙服务，从小到大，从大到老，全部都有……那别人一辈子的钱，我们也赚了。” 朱八妹：“……娘，你那个‘龙’，少说点，犯忌讳。” “你不说我还给忘了，确实得少说。”龙，可不就是犯了天家的忌讳嘛。 什么“一条龙”服务，她上辈子耳熟能说的话，没想到到了这个世界，就成了“犯忌讳”的了。 唉…… 既然老娘开了口，让朱八妹“调查”那群孩子为什么会针对林三妹、林四妹，朱八妹也只能先去“调查”一番了。 原以为想要套孩子们的话有点难度，没想到才找了几个孩子聊天，就搞清楚了。 朱八妹顿时有些无语：……这群孩子到底多无聊啊，才会这么想着针对林三妹、林四妹。 “娘，问出来了，他们是觉得三妹姐、四妹姐一个没娘的，还能够穿得那么好，过得那么好，眼红呢……” “眼红？”叶瑜然诧异，“他们不过是一群孩子……” 不等说完，她反应了过来，“难道是他们父母告诉他们的？” 朱八妹耸了耸肩，说道：“嗯，就是他们父母说的，说什么三妹姐、四妹姐的娘死了，她们就是一群没人要的孩子，要不是朱家，都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他们觉得，三妹姐、四妹姐这么惨，不应该过得像现在这样好……说得也是，人家有爹有娘的，居然过得还不如三妹姐、四妹姐，也难怪人家心里不平衡了。娘，我们是不是对三妹姐、四妹姐太好了？” “那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对她们？”叶瑜然斜她一眼，说道，“难道要弄得跟地主家的丫鬟似的，非打即骂，往死里干活，还不给饱饭？” 相处那么久，朱八妹对她俩多少还是有点感情的，说道：“这就不用了吧，就是不用像现在这么好就行了，也不用那么夸张……” “一点也不夸张，那些没脑子的人家，才会把别人家的姑娘当牛做马，不当人使唤。”叶瑜然说道，“我问你，三妹、四妹现在是吃住在我们家，可她们平时没帮我们干活，没自己掏钱往家里买东西？” “有……可是，她们赚的也是我们家的钱啊，要不是有我们家帮忙，她们也赚不了那么多。” “可若是没有她们帮忙，你的衣服谁洗？平时谁陪你绣花、做手艺活？你那染布的生意，谁给你打下手？我们家里里外外那么多活，你准备找谁帮忙？” 朱八妹：“呃……” 还真是，看着林三妹、林四妹是挺享福的，吃得好，穿得好，可她俩平时也没少干活。 四嫂那边要用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俩；她这边有什么事情，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她俩。 反正只要是姑娘家能干的脏活累活，总是少不了她们俩，因为有她俩在，她这个朱家唯一的“姑娘”倒真成了“娇小姐”，只要张张嘴就行了。 她娘也有让她干活，但大部分活只要她会干，她娘就没有强求她一定要干，反正她只要负责“处理”完就行了。 而她“处理”的方式，不是使唤林三妹、林四妹，就是使唤吕家那三个丫头，美名其曰“教”她们干活。 “她们帮你干活的时候，你付工钱了吗？”叶瑜然继续问道。 “没有。” “是啊，就是买个丫鬟也要花钱，可她们不用花钱，随便你使唤。而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在教你的时候，顺带着教她们一把。”叶瑜然说道，“‘教’这一把，除了她们自己能够获得好处，同时你也能够免费获得两个天然的帮手。即使你以后嫁了人，三妹妹、四妹嫁了人，她们不也一样可以给你当帮手，跟你一起干活？有的事情她们能干，但即使再能干的丫鬟，她也没办法帮你。要不然你以为，为什么那些大户人家会重点培养一些丫鬟，放她们自由，让她们嫁给一些掌柜的，出去当夫人？还不是为了让她们给自己当助手，帮忙打理产业，免得什么时候都要她们自己亲自出面，她们什么活都不用干了……” “娘，你想得好长远。”朱八妹惊讶不已，完全没想到从林三妹、林四妹进入他们家开始，她娘已经开始在布这么大的局了。 难怪平时她娘虽然会带着林三妹、林四妹一起教，但更多的是让二人给她“打下手”了，分明就是这个打算嘛。 “能不长远嘛，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自然希望你以后能够过得好。即使夫家不争气，也要有几个能够使得上劲的闺中密友。”叶瑜然继续说道，“我现在对她们好一分，就是希望她们以后好得好了，能够看在这一分好上面，能够帮你一把。我年纪大了，不可能一辈子陪着你，除了教你一些东西，给你培养一些帮手，也没有别的好办法了。” “娘……”朱八妹感动不已，将头埋在了叶瑜然的膝盖上。 她知道娘一直偏疼自己，没想到偏疼成这个样子，连嫂嫂家的亲妹子都敢拿来给她用。 叶瑜然微笑着，摸了摸她额上的发，说道：“所以啊，别人只看到我对三妹、四妹那么好，觉得她们占了我们家的便宜，出于妒忌，就想撺掇着你赶走她们，可她们哪里知道，我之所以会对三妹、四妹那么好，是希望以后她们能够‘报恩’在你身上。古话说得好，‘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有的时候对别人好，即使一时看不到一点回报，那也没有关系，老天爷有眼睛，总有一天会回报的，只不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方式罢了。你能对别人好的时候，也不要吝啬，也不要老想着回报，因为它总是以一种你想不到的方式重新回到你身边，你唯一要做的，就是自己心里要有一把秤，按自己的方式过好自己的生活，这就够了。” 第944章 她不骂我，我奶也不会打她 听了她娘的这些话，朱八妹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当别人“挑拨”她和林三妹、林四妹的关系时，她应该表现出自己的“信任”，让那些人闭嘴。 他们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她听不听，对他们来说都没有任何影响，可对于她来说，影响就大了。若是听了，她就会“折损”两个助手；若是不听，他们也拿她没办法。 她找来林三妹、林四妹，告诉她们当前的状况，问她们有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虽然她也可以不跟她们说一声，就自己解决了，可这件事情毕竟事关她们，还是问一下她们的意见比较好。 林三妹、林四妹完全没有想到，朱八妹会这样“坦诚”，说道：“我们也正商量着呢，想要跟你说，没想到你倒先说了。我们的想法是这样的……” 听到她们如此说来，朱八妹心中庆幸不已，还好她问了她们，要不然真按她的法子解决了，她们还不一定高兴。 结果呢，“坏人”自己做了，两头讨不着好，那不是白忙活嘛。 “嗯，行，既然你们已经想好了，那就按你们的办法办吧。”朱八妹学着她娘的样子，笑着说道，“我觉得你们的办法挺好的，即使有不完善的地方也没事，我们边做边看，看情况再补充补充。” 听到朱八妹采纳了她们的意见，林三妹、林四妹也很开心：“谢谢你，八妹。” “谢啥？我们都在一起那么多年了，还跟我客气啥？ 一时间，三个人更加亲密起来。 其实，想要解决这群孩子的问题很好解决，他们之所以会这样“针对”林三妹、林四妹，是因为听了长辈的“讨论”。 在孩子的世界里，没有对与错，只有“模仿”。 想要让他们跳出这个奇怪的圈子，首先需要让他们产生一定的“同理心”，让他们明白什么叫“弱者”，什么叫“帮助”。 任何人都会陷入困境，在别人陷入困难的时候，我们要学会帮助。 同时，看到那些生活在困境当中，依旧顽强生存，努力向上的人，我们要学会“赞赏”，因为他们做到了很多人做不到的事情。 也因为，只有在所有人在陷入困境时都努力向上，那么大家才能够走出困境，把日子越过越好。 林三妹、林四姝的困境在于她们失去了父母，不得不“寄住”在别人家里，那么在朱家村，除了她们，还有别人吗？ 有。 失去父母，成为孤儿的孩子不只他们，只不过那个人不像他们那么幸运，遇到了朱家，能够吃得饱、穿得暖罢了。 “你们认识小豆吗？”课堂上，朱八妹向同学们问出了这个问题。 大家面面相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朱先生，你也想让他来上学吗？”其中一个小孩子皱了眉头，说道，“怕是不行，他婶子可凶了，不会让他来的。” “那你们能告诉我，他婶子为什么不让他来吗？” 一开始有些犹豫，但只要有人开了口，孩子们便纷纷说了起来。 有的人说，因为他婶子想要让小豆干活；有的人说，因为他婶子不喜欢小豆；也有人说，他婶子没说，是小豆子不敢来。 朱八妹发现，说小豆不敢来的人是朱鸣，也就是朱小豆的堂弟，他寄住的那个婶婶家的孩子。 朱鸣一看朱八妹望向自己，就赶紧缩了脖子，生怕被骂。 朱八妹轻轻笑了，说道：“你能告诉朱先生，你是怎么知道的吗？” 朱鸣支支吾吾的，不敢说，倒是旁边的小朋友说：“朱先生，小豆就是住在他家，小豆是他堂哥……” “原来小豆是你堂哥啊，难怪你会知道，”朱八妹说道，“那这么说，是你堂哥告诉你的，说他不敢来上学喽？” 朱鸣摇了摇头：“不是，是我自己猜的……我娘有时候会凶小豆子，也不让我跟小豆子玩，说小豆子是没娘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朱八妹摸了摸他的头，说道：“那你觉得，你娘这样说小豆子，对吗？” “我不知道……”朱鸣有点迷茫，或许他潜意识里意识到了什么，可是他说不出来。 他娘骂小豆子对吗？ 可他娘经常这样干啊，要是不对，为什么他爹、他爷、他奶他们都没有阻止他娘呢？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是小豆子，你天天被你娘这样骂，你会不会难过？” 这样的假设，让不过几岁大的朱鸣难受极了：“不要，我娘好凶的，我才不要被骂……她要敢骂我，我就告诉我奶，我奶会抽她。” 朱八妹皱了眉头：“你奶奶经常打你娘？” 朱鸣撇了撇嘴，说道：“谁让我娘不听话，她活该，她要敢骂我，我奶就会打她……” 好吧，朱八妹感觉自己挑错了话题。 难怪小豆子会那么“惨”，看来也不只是朱鸣他娘的错，分明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当长辈的没有长辈样，这当孩子的还不有样学样，也没个好样子？ “那你觉得，你奶打你娘，对吗？” “是我娘不对，她先骂我的……” “好，假如你娘没有骂你，你奶再打你娘，你觉得你奶对吗？” “她不骂我，我奶也不会打她。” “我是说假如，假如你娘没有骂你，你娘再打你娘，你觉得你奶对吗？” 朱鸣想了想：“不对吧……” 朱八妹没有急着给答案，而是问了其他人：“你们呢，你们告诉先生，如果小鸣的娘没有随便骂人，也没有随便打人，可小鸣的奶奶却随便打小鸣的娘，小鸣的奶奶对吗？” 小朋友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少人都不敢说。 不过别人不敢，三宝、四宝可不怕，伸着小手大声喊：“不对，打人是不对的。奶奶说了，不管有没有犯错，随便打人都是不对的。” “奶奶说的，不打人！” …… 其他人瞅着他俩，问道：“你们奶不打你们吗？” “不打！”三宝、四宝说道，“我们奶才不打我们，我们奶可好了，她也不打我们娘，还给我们讲故事……” “我才不信，以前你大堂哥、二堂哥，经常被你们奶打，我都看见了！”朱狗娃跳了出来，大声说道，“打得可狠了，拿着扫把满院子地追，整个村子里也就你们奶打得最狠。” 第945章 结果发现自己的袖子太脏 三宝、四宝一听就急了：“才没有，我奶才不打人，你们骗人！” 眼见着孩子们要吵起来了，朱八妹赶紧喊停，让他们各自回了自己的座位，要不然今天的小红花就没了。 才刚刚体会到拿到小红花快乐的孩子们，自然不希望拿不到小红花，也都纷纷回了座位。 “不管是谁打人，反正随便打人是不对的，这一点对不对？”朱八妹将话题给扯了回来。 费了老大的力气，才让这种经常生活在“暴力”中的孩子认同“打人是不对的”这件事情。 得到了他们的认可，朱八妹才进入了下一个话题，既然打人是不对的，那小豆子经常会被自己的婶婶“打骂”，他是不是很可怜？ 既然他这么可怜，大家应该怎么做呢？ 朱八妹举了几种例子，第一种，就是大家看到小豆子经常穿破衣服，还不洗澡，脏兮兮的，是应该嫌弃他，用石头砸他，不让他跟自己玩，还是应该同情他，想办法帮助他，跟他一起玩呢？ 还让孩子们假设，如果自己是小豆子，被其他的小朋友“嫌弃”了，用石头砸，会不会很疼，很难过呢？ 若是这样，那以后他们还能不能这样对小豆子？ “我们在做一件事情之前，一定要先想一想，你这样做会不会伤害到别人。如果会伤害到别人，那么你们就需要停下来，不去伤害别人。因为你去伤害别人的话，总有一天，会有一个比你更强大的人来伤害你，他的拳头可比你大多了，打起人来也更疼……没有人希望自己被打，也没有人希望自己被人欺负。” “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停下来，不欺负别人，而是‘同情’那个被欺负的人，主动邀请他一起玩呢？” “他又不偷你家的，抢你家的，也没有伤害到你，你为什么要伤害他呢？” …… 作为朱鸣，若不是他娘一直强调，不让他跟小豆子一起玩，其实他还是挺喜欢跟这个只比自己大两岁的堂哥一起玩的。 因为这个堂哥会有好多好玩的主意，还会带他一起玩。 他睁着懵懂的眼睛，问朱八妹：“朱先生，那我以后是不是可以跟堂哥一起玩了？其实我很喜欢跟他玩，可我娘不让……” “既然喜欢，为什么不呢？他是你堂哥，他也姓朱，身上流着一半跟你一模一样的血，是你的亲哥哥……就算以后有一天你长大了，有人欺负你，你堂哥也会第一个站出来保护你，这样的哥哥多好啊，你为什么要抛弃他，不跟他一块儿玩？” “可是我娘不让。”朱鸣的心里，多少有些触动。 不只是他，就是那些有兄弟姐妹的孩子，也忍不住想：是啊，当我被欺负的时候，我哥哥/弟弟/姐姐/妹妹不也是第一个站出来保护我的吗？ “那就是你娘不对，你应该当着你爷爷、奶奶，甚至是你爹的面，大声告诉你娘，不行，你要跟堂哥一起玩，因为堂哥就是你哥，一辈子的兄弟，谁敢欺负你堂哥，就是欺负你。” …… 朱八妹的话深深地印在朱鸣的心里。 当放学回家，他看到小豆子正在辛苦地砍着猪菜，二话不说就过去帮了忙。 小豆子看到他穿着干干净净的衣服，有些妒忌：“你过来干嘛？离我远一点。” “堂哥，我帮你。朱先生说了，好兄弟就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干活，我也帮你一起干。”朱鸣一脸坚定，非要帮他把旁边的猪菜搬过来。 结果没想到，他手太小，想拿得太多，反而把那一堆猪菜给弄乱了。 小豆子那叫一个气啊：“你干什么？我才理好的……” 正说着，朱鸣娘正好从厨房出来，看到小豆子在凶朱鸣，立马不高兴了，走过去就给了他的后背一巴掌：“凶凶凶，我让你凶。吃我家的，住我家的，居然还敢凶我儿子，你胆子肥了……” 小豆子被拍了一个踉跄，肺都气炸了：“我凶他，还不是因为他给我捣乱……” 朱鸣娘才不听他解释，只觉得自己的孩子被欺负了，想要好好教训他。 朱鸣呢，一看他娘追着打小豆子，赶紧抱他娘的大腿，哭喊地叫着：“别打了，娘，别打了，堂哥是我兄弟，你打我兄弟就是打我，你是个坏娘，呜呜呜……” 那嗓门，嚎得跟猪叫似的，特别大。 他娘的脑袋一下子就炸：“我的祖宗诶，我帮你报仇，你居然还凶上我了……你个白眼狼！” 一巴掌拍到了朱鸣的背上，将他扒了下来。 跑掉的小豆子并没有走多远，而是走在墙根底下，偷偷摸摸地看。 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不怎么待见自己的堂弟，今天突然会这么“护”着自己呢？ ——他傻不傻啊，婶子明明打的是自己，他冲上去干嘛？ ——婶子打了他几下，不就完事了吗？ 朱鸣一哭一闹，把她奶给嚎出来了，最后这件事情，以他奶发火，将他娘骂了一顿为结尾。 “你也是，跟个小孩子计较什么？整天就只知道打人，你要不打人，你儿子会骂？” “行了行了，赶紧做晚饭，你男人他们都快回来了，不赶紧做好，他们回来喝西北风啊？” …… 朱鸣他娘被骂得一顿子火，却又不得不折身回去做饭。 至于这砍猪菜的活，变成了朱鸣奶的。 他奶一边砍，一边在那里骂：“一个个都不消停，干点活都不会，老娘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要跟在后面给你们擦屁股……” 小豆子在墙根后面，招手让朱鸣过去。 朱鸣一边抹眼泪，一边跟着他躲到了后院。 小豆子原本想用自己的袖子给他抹眼泪的，结果发现自己的袖子太脏，就让朱鸣用自己的衣角抹。 一边抹，还一边在那里吐槽：“你怎么那么蠢？看到你娘打人，你不知道躲远一点？白挨揍了吧……” 朱鸣一脸委屈：“我还不是为了你，要不是你凶我，我娘也不会打我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在那里砍猪菜砍得好好的，结果你非要跑过来捣乱……” “我那是为了帮你。” “为了帮我？那我还真得谢谢你，下次你再帮我，我就得被你娘赶出去了。” …… 第946章 你反了天了，谁教你的?! 嘴上说着嫌弃的话，但小豆子手上的动作却很温柔，一点也没有弄疼朱鸣。 朱鸣被堂哥嫌弃，有点失落：“知道了，下次我不帮你就是了。” “也不是不让你帮了，就是你下回帮忙的时候，看一下情况，你能帮的就帮，帮不了的就别添乱。”小豆子一时心软，也不想让这个堂弟太难过，说道，“我一天要干很多活，也挺累的。” “你都干什么了，那么累？” 小豆子翻了一个白眼：“你还在睡觉，我就被你娘叫起来去打猪草了，我才那么高一点，背篓那么高，你以为那么大一背篓我是怎么弄回来的？” “怎么弄回来的？”朱鸣平时还真没注意，他起来时，堂哥已经在那里扫地了。 “跑了好几趟，一点一点背回来的……”小豆子说道，“等你起来，你可以吃早餐，穿干净的衣服，然后去上学，我就不行了，我还得扫地。扫完了，还得洗衣服……” “你不用砍猪菜吗？”朱鸣记得，他回来时才看到堂哥在砍猪菜。 “砍啊，哪天早上不砍？不过我还要扫地、洗衣服，还要打扫猪圈……有的时候弄不过来，就是你娘跟你奶弄的……”小豆子抱怨着，说他从睁眼到闭眼，全部都是活，一天都不带停的，差点没把他累死。 朱鸣同情不已：“这么多活啊，那我娘还真过份……那你以后就别干了，说你干不动。” “我跟你又不一样，你娘心疼你，不让你干，可她又不是我娘，才不会心疼我。她巴不得累死我，这样以后你们家就少一个吃饭的了……”说到吃饭，小豆子还抱怨了一下他家的饭，朱鸣能够分到一大碗，吃都吃不完，结果分到他这里的，只有稀薄的一碗粥，半夜就饿了。 “那我的给你吃。” “你娘看见了，又要骂我。” “没事，我不让她看见。” …… 果然，当天夜里，当小豆子正准备睡觉时，朱鸣偷偷摸摸地摸到了柴房，把一大团饭团子递给了他。 “堂哥，我偷偷藏的，你赶紧吃，别让我娘发现。” 小豆子接过还有些暖意的饭团子，当时就懵了：“你哪来的？！” “我的啊，我没吃，特意留给你的。” “你不吃，你不饿啊，你个傻子！” “我不饿！”朱鸣一拍胸脯，十分肯定地说道，“我刚刚吃了好多菜，特地把饭留给你了。堂哥，你吃吧，吃饱了才有长大，等你长大了，我娘就不敢打你了……” 不知道为何，小豆子的眼眶有些湿润了。 虽然这个婶子很讨厌，可是这个堂弟…… 他真的没办法讨厌。 之前他还想着如何捉弄他，利用堂弟给自己减轻工作量，可这个堂弟老是傻傻地护着他，又让他有些下不了手。 另一头，朱鸣干完了这些事情，就跟朱八妹做了汇报。 他的重点是：“朱先生，我把饭留给堂哥挺开心的，就是有点费肚子。” “为什么会费肚子？” 朱鸣苦恼地抓了抓头，说道：“饿。我的给堂哥吃了，可我还饿……” 朱八妹有些哭笑不得，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那你有没有想过，在饭桌上直接给你堂哥呢？” “堂哥不让，说我娘会骂，不会给他吃。” “那当着你爷、你爹的面呢？你娘敢有意见，你就说，你堂哥姓朱，是朱家人，凭什么朱家人不能吃饭？以后你长大了，还要靠堂哥帮你一块儿种地呢，结果小时候就不给堂哥饭吃，以后堂哥没力气帮你种地怎么办？”朱八妹出了一个“坏主意”。 之所以会提到“地”这件事情，其实也是提醒朱鸣的家人，虽然小豆子的爹娘死了，但小豆子爹娘留下的地，可是被他们家种了。 他们家种了人家的地，结果不许人家儿子吃饱，是不是太过份了点？ 就算朱鸣娘不觉得有什么，难道朱鸣的爷爷和奶奶就看得过去？ 再怎么说，小豆子的爹也是朱鸣爷爷、奶奶的亲儿子，是朱鸣爹的亲兄弟，这血缘关系是断不了的。 果然，当晚上朱鸣将自己碗里的饭分一半给小豆子时，他娘当场就炸了：“朱鸣，你干什么？！你要不吃饭就别吃，分给别人干嘛？！” 朱鸣吓了一跳，但看到他爷爷、奶奶和爹都在，还是鼓足了勇气，说道：“这不是别人，这是我堂哥，堂哥也姓朱，身上也流着朱家人的血，凭什么不给堂哥饭吃？” “你反了天了，谁教你的？！” “先生说的！”朱鸣梗着脖子，说道，“先生还说了，自己家的兄弟自己照顾，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以后我长大了，堂哥也会这样帮我。” 正在吃饭的朱鸣爷爷、奶奶，以及他爹都愣在了那里。 平时吃饭的时候，都是朱鸣娘分的，大家虽然有看在眼里，但自己忙活了一天，小豆子年纪又小，又不会闹，就懒得管了。没想到，人家小豆子没闹起来，她当娘的亲儿子居然先闹了起来？ 可是一看小豆子的碗，再一看朱鸣的，他们便瞬间明了了：朱鸣比小豆子小两岁，都能吃那么大一碗，结果小豆子大了两岁多还只喝那么一碗稀粥，他能吃饱才怪了。 之前家里条件不好，大家都是这样吃的，没有什么。 可随着家里的收成增加，大家都开始由粥转成了米饭，结果小豆子还在喝稀粥，那就有些过份了。 “你……你个天杀的！”朱鸣娘伸手就想给朱鸣一巴掌，觉得他在挑战自己权威。 结果一伸，就被她男人给抓住了。 朱鸣爹冷着一张脸：“干什么？连自己的亲儿子都打，你要上天了？” “他……” “他怎么了？他心疼自己的堂哥，分自己堂哥半碗饭怎么了？当孩子的都知道的事，你这个当大人的却一点也不懂，你还怎么当大人的？”朱鸣爹冲着朱鸣娘就一阵大骂，“你还有没有脑子了？就那么点粥，谁喝得饱啊？你想饿死谁呢？” “那不是……那不是家里穷嘛……”朱鸣娘辩解。 “穷你知道吃干饭，全家人都吃干饭，就让一个小孩子喝粥，你怎么不喝粥？臭娘们，我告诉你了，小豆子那是我哥的儿子，我哥的独苗苗，小豆子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跟你没完……” 第947章 我怎么感觉，这孩子绑在一块儿了? 原本习以为常的事情，突然被人挑到了眼前，这才惊觉不对。 有的时候，人就是这样，没有人挑明，大家都不觉得有任何问题，一旦有人挑了出来，就会有人察觉了。 就是小豆子自己也没想到，自那天之后，他在叔叔、婶婶家的“待遇”成直线上升。 虽说没有不让他干活，但每天的吃饭问题解决了，一顿一碗干饭，吃得那叫一个满足。 更让他意外的是，当朱鸣做新衣服时，也往往会带上他。 渐渐地，除了他不能去上学，似乎只要朱鸣能够享受到的待遇，朱鸣都会想办法“带”上他。 婶娘那叫一个气啊，可是主动提出来的又是自己的孩子，还被别人夸“懂事”，有兄弟情，以后肯定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她能怎么办？ 她一闹，她男人就能够揍她。 朱鸣娘不得不对外抱怨：“别人生的都是贴心的小棉被，我倒好，我生了一个胳膊往外拐的白眼狼！” 别人白她一眼：“你就知足啊，我觉得你家朱鸣挺好的，哪家孩子会想着其他兄弟，就你家孩子心地善良，这么小一点就知道照顾他堂哥了。等他长大了，肯定也会孝顺你们。” “那又不是他亲哥。” “堂哥不是亲哥啊？人家还姓朱呢，流的一样的血，吃住都在你们家，一起长大，不是亲的也比亲的还要亲。” …… 从这些小事情下手，尤其是小孩子身边的小事下手，让他们学会“同情”，学会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当他们真的意识到，他们可以“帮助”别人，并从中获得成就感时，不知不觉间，他们便长大了，也不会再做那些“针对”林三妹、林四妹的恶作剧了。 以前这群孩子只知道上房揭瓦，惹是生非，气得当爹、当娘的恨不得剁了他们的爪子，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在启蒙班呆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们渐渐显露出了“懂事”的一面。 爹娘在外面干活回来，太辛苦了，送上一杯凉茶，帮你捶捶腿，再感恩地说一句：“爹、娘，你们辛苦了，等我长大了，我一定好好照顾你们。” 那时，你的心里就跟夏天喝到了一碗冰水似的，倍儿爽，感觉也有力气了。 心情好了，干活有力气了，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时不时跟人家炫耀一下：“昨天我回去，我家那个居然给我打了洗脚水，说要给我洗脚，哈哈哈哈……那么小的孩子，哪里会洗脚啊，但他有这份孝心，我就知足了。” “哎哟，你儿子也给你洗脚了？”旁边的人惊讶，赶紧说道，“我家的也是，非说我干了一天活太辛苦了，给我整这个。还打翻了一盆水，气得他娘差点没跳起来，哈哈哈哈……” “你媳妇生气，不会是因为你儿子只给你洗，没给她洗吧？” “哈哈哈哈……可不就是嘛。我儿子说了，今天晚上给他娘洗，才把他娘哄好了。” …… 不仅仅只是端盆打水，他们还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自己将脏衣服放在一个固定的地方，告诉他娘该洗了；每天早上起来叠被子，自己穿好衣服；出去玩的时候，会跟家里报备，还会注意保护自己的新衣服、新鞋子，不弄坏了…… 就连吃晚饭的时候，都知道帮大人盛饭，说一句“辛苦了”，让大家先吃。 “我咋寻思着，咱这启蒙班教的东西，跟外面的不太一样呢？”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村里的里正，他经常往外面跑，在村里有了启蒙班后，也经常会去外面的书塾看。 别人都是识字背书，可村里的娃，字识了多少不知道，但整个人的精神样貌却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有时候他走在路上，那群正在疯跑的小孩子会停下来，乖乖地站在路边，道一句“里正爷爷好”，然后再继续往前跑去。 以前，他们哪里会管这些啊，照跑不误。 “是有点不太一样，”族长给他倒了一杯茶，说道，“我家这小孙子，最近经常回来献殷勤，把一家老小哄得嘴都合不上了，直夸他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以后长大了，肯定是个孝顺娃。” “可咱这启蒙班，不是识字的吗？” “识字，怎么不识？昨天我小孙子还回来给我讲了一个故事，叫做……”族长回忆了一下，说道，“哦，我想起来了，叫做刻舟求剑。今天好像是说，他们要到河边去试试，看看这个故事讲得对不对。” “试试？这东西咋试？总不能弄一艘船，让他们去试吧？” 族长迟疑了一下：“要不，我们去河边看看？” “走啊。” 两个茶也不喝了，跟家里的老婆子打了声招呼，就对外面跑。 老婆子有点无语：不是说要吃茶点吗，我这边才刚帮你们烧好，结果你们人跑了…… 看了看盘子里的红薯饼，她又端了回去。 ——算了，留着孙子下午放学吃吧。 ——最近孙子那么乖，我可得好好表扬表扬他。 河边的沙滩上，早就聚集了一大帮小孩子。 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让他们以各自小组的队伍站好。 已经不是第一次出来活动了，小朋友们非常有经验，组长站在前面，拿着他们队伍的旗帜，组员站在后面，听组长指挥。 朱八妹给他们划好了区域，每个组一块，首先他们需要按照活动计划，设定好自己的“河流”、“河岸”，同时还要准备好掉进河里的“东西”。 当族长、里正到达时，他们已经开始好，开始“刻舟求剑”了。 “族长爷爷、里正爷爷，你们怎么来了？”朱八妹还以为他俩有事，赶紧让林三妹、林四妹盯着孩子，自己跑了过来。 “没事，我们就是过来看看……”族长伸长了脖子，说道，“你们这是在干嘛啊？我怎么感觉，这孩子绑在一块儿了？” “绑在他们身上的叫‘船’，我让他们以小组为单位，假设自己在‘船’上，当船在河中行走的时候，一不小心有东西掉进了‘水里’，然后他们在‘船’上做一个标记，等靠了岸，再按这个标记去找东西，看能不能找到……” “这怎么可能找到？”里正一听就笑了，“这掉东西的地方又不是河岸，你跑河岸找，能找到什么啊？” 朱八妹说道：“这就是书上讲的‘刻舟求剑’的故事，光拿着书讲，他们听不明白，让他们实际操作一遍，他们就懂了。” 里正、族长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四个字是这个意思啊。 理是这个理，可若只是光讲，他们大人也不一定整明白，但若实际那么操作一回，别说他们大人了，就是小孩子也能懂了。 第948章 他这心都得悬一年 “这是你娘的主意吧？”族长说道，“我就说嘛，你娘咋教得跟别人不一样，还是你娘这办法好，光坐在教室里讲，你讲一天，他们也听不懂。这出来一弄，他们就弄了。” 朱八妹笑道：“嗯，是我娘想的。她把一个学期的学习计划都弄出来了，让我们照着计划走，这样孩子们既能够按照计划学到东西，我们这当先生的也能轻松一点，她呢，也有时间忙一点别的事情。” 听到叶瑜然还有别的事情要忙，族长连忙问道：“你娘最近在忙什么？” “还不是地里的那些事儿……”朱八妹说道，“孩子们上学的事情可以往后拖，慢慢来，可地里的活不等人，今天晚了，明天就没办法做下一个。今年又是第一年全村出动，大家一起用水田种粮食，我娘要不亲自盯着，她也不放心……” 听她这么一讲，里正、族长才想起来，最近他们确实统计了不少“水田”。 去年试种成功以后，今年大家都抢着种水田，要不是叶瑜然提前告知，不能全种，怎么也要留点“备用粮”，以防意外，村里这些人都敢全部弄成水田了。 还有人说叶瑜然太胆小了，连弄个水田也小气巴拉的。 可这事，能不“小心”吗？ 一个不好，一家一年的口粮都没了。 大家又只成功了一年，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还好后面还有红薯支撑着，水田即使失败了，也能够靠那些红薯熬过一年，否则谁敢让他们这么大批量地试种水田？ “那你娘最近是要辛苦的，前几天，我儿子才抓到一个不听劝的，把家里的地都弄成水田了。”里正说道，“这事差点没把我气死，我都说了，这东西是新鲜物件，得慢慢来，先试过两三年，大家有把握了，我们再全部弄，他就是不听……” “是朱边那小子吧？”族长知道他说的是谁，皱着眉头说道，“我儿子也跟我说了，那小子根本就不听劝，非要全部整水田，还说什么就算出事了，也不用我们管。要不用我们管也好，随便他，反正到时候出了事，也怪不到我们头上。” “怎么可能不管？他弄那么多亩水田，这水渠不得用上？”里正说道，“这水渠还是族里的，一亩地的用水量可不小，这小子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怕明年大家都全部都水田了，用水量跟不上，所以想要提前今年弄好。” “那他就没想过，万一今天出问题了，他们那么一大家子吃什么？” “说了呀，人家说不怕，有红薯。” 族长：“……” 本来红薯是大家的退路，这下好了，朱边那小子直接把红薯当成他们家的退路了。 既然说到水田的事情，他们俩又去水田转了一圈。 大部分的水田已经拾掇好了，育苗田里的秧苗也长高了，就等着时间一到，忙活插秧了。 这个时节，村里的人都很忙，再加上这水田不少都是新整的，需要费的功夫比较多，还要掐着时间点地收拾红薯地，硬是比往年忙了好几倍。 “族长、里正，你们来了啊！” 正在干活的村人看到他俩，纷纷站起来打招呼。 “没事，你们忙你们的，我们就看看。有事上我们家找我们啊……” “哎，知道了。里正、族长，你们自己慢慢看，有事叫我们！” 说完话，农忙的人又低着头，继续忙活了起来。 没有一会儿，里正、族长就到了朱老头家的田边。 除了朱边家，整个朱家村也就朱老头家全部整成了水田，不过大家并不觉得奇怪，毕竟水田种植法就是朱大娘提出来的，人家又牵头着村里的其他生意，即使这水田出了问题，也不会饿肚子。 可朱边就是憋了一股气：凭什么朱老头家能够全部种水田，我家就不能了？我就不信了，他朱老头家能种，我家就种不得，种…… 这话传到叶瑜然耳里，也只是让她翻了一个白眼：随便，就是种坏了，别怪到她头上就行。 看到几个儿子忙碌，看到那么一片的田地，朱老头这把年纪了，还是忍不住下地帮了一把手。 “这是我们家的新地啊，真好……”他脚踩肥沃的土地，觉得那脚感都不一样。 田坎上，朱老爷子、朱老婆子没下地，不过他老两口硬是站在那里看，就跟看稀奇似的，还有说有笑，也不知道笑什么。 农人对于土地的迷恋，叶瑜然理解不了，她戴着斗笠，找了一个阴凉的地方。 因为她现在还扮演着“腿疾患者”，她走到哪儿还得带上一个轮椅，只不过不用老坐在上面了，走一截，坐一截。 比如现在这种“休息”的时候，她就坐在轮椅上看大家干活。 远远地，里正、族长一眼就看见了，只要是轮椅，准是朱大娘没错。 他们到了田边，也看了看朱家的水田，不仅伸手摸了摸水田里的土，还测了测水位。 “朱大娘，你家这水田收拾得挺好的，”族长笑道，“还是你们家有经验，不管是这土，还是这水，都是最合适的。难怪大家拾掇水田的时候，都会跑你们家看，把你们家的当成标准，就怕弄错了。” 看到他俩的身影，叶瑜然也笑了，说道：“就是大家老喜欢把我们家当成标准，我们家的压力才大啊，这东西我们也没弄几回，都是摸着石头过河，也不知道合不合适。万一我家的出了什么错，大家跟着我家的做，那就得都出错了，那我的头都要炸了……” “哈哈哈哈……没事，我让他们悠着点，别老看你们家的，也看看自己的地。到时候看看庄稼长得怎么样，根据情况再调整，哪家的种得好，就跟着哪家种，你们压力也轻一点。” “那要劳烦族长多说几遍，也别嫌弃麻烦了，一直叨咕，一直叨咕，叨咕得他们都烦了，就不怕他们不长记性了。别老以为去年种好了，今年就一定能成，每年的情况都不一样，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们也不知道。大家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安全。” “说了，哪次开会都会说这些，就怕他们以为去年种好了，今年的麻痹大意，以为今年一定能够种好，就不管了……这种地的事，谁能说得准？再有经验的老农，粮食没收到箩筐里，他这心都得悬一年。” 第949章 你说，他们会不会藏私? “就是这个理，就怕大家只看到我们家种地成功的几年，之前没成功的没见着，就以为这事容易了。”叶瑜然说道，“连我那几个儿媳妇说起的时候，就老忘记以前吃苦的日子，弄得现在的好日子跟白捡似的。这哪里是白捡的？这是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一步一步挨过来的。” “年轻人就是这样，一有甜头就忘记了。” “就怕得意忘形，本来能够避免的事情，也没能避免，那就真的白遭罪了。” …… 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得十分热闹。 朱老头原本在田里忙着，结果一抬头看到自家老婆子跟人家聊得开心，不乐意了，洗了脚就赶紧上来。 而且他还不是一个人过来的，还把朱老爷子、朱老婆子也给喊了过来，搞得好像不是他一个人要过来似的。 当然了，他也不是怀疑叶瑜然跟人家里正、族长有什么，他只是怕他们三个聊“正事”，又把他撇开了。 族长看到朱老头过来，还笑着问他：“你怎么亲自下地了？你那么多儿子，让他们忙就行了，哪里还需要你下去帮忙。” “我就是个劳碌命，歇一时还好，老歇着浑身都不对劲。”去年朱老头摔了一跤，之后家里人就不让他下地了，结果那一年他都过得不自在。 今年家里添了新的，那个儿子再拦他就不干了，死活非要下地走一趟。 即使干得再不多，那他也是干过的。 他还嚷着：“我才多大年纪，咋就不能下地了？你们没看到你们朱嘉叔，比我还大两岁了，人家还不是照样下地？” 族长笑道：“我们庄稼人，哪个不是劳碌命，这辈子都离不开的，哪天离了哪天就跟少了什么似的，哪哪都不对。” 顺便又夸了朱老头的那几个儿子，能读书的读书，会种地的种地，还帮村里人打了不少短工贴补家用，一个比一个能干，让人羡慕极了。 听到人夸，朱老头开心，不过嘴上还是说着：“哪呀，也就他们娘管得严，他们要再不争气点，又得被他们娘给收拾了……” “哈哈哈哈哈……搞得好像只有朱大娘的功劳，没有你的似的。”里正笑了起来，说道，“朱大娘的是朱大娘的，你的是你的，独木不成舟，你们家那么多儿子，要是没有你们俩一起使力，这儿子也不会像现在这么有出息。” 他们在那里“吹捧”朱老头时，叶瑜然只是挑了挑眉，没有说什么。 这就是女人的悲哀，不管你对这个家庭做出了多少贡献，在外人眼里，家里的顶梁柱还是男人，做出贡献最多的也是男人。 别看叶瑜然平时挺厉害的，里正、族长有事就找她，但真要说起来，他们哪个不是对着朱老头夸？ 男人那种别扭的心理，还真是…… 太当山脚下四季分明，3-5月是水稻播种的季节，而这个季节当中又插入了一个红薯。到底是哪个排在前面，哪个排在后面，完全可以看各家安排。 不过朱家村不同，不管是水田，还是红薯，基本上都是由里正、族长组织，然后则朱家牵头，带着一起弄，所以他们从开春开始，就已经计划好了种植顺便。 1月份，水稻还没有育种之前，就先把红薯的苗给育了，弄好后继续拾掇水田。 最先要拾掇出来的是用来育苗的水稻田，因为去年就已经种过一回，今年不过是把田的这头换到那头，倒也省事，不需要花费太多力气。 倒是这水田，因为大部分去年都还是旱地，他们得费不少功夫。 期间，还得抽人把“沤肥”给弄了。虽然去年秋天都已经在准备了，但还得再检查检查，然后再想办法再沤一点。 这农家肥啊，他们永远都不会嫌少，恨不得多弄一点，多肥点地。不管是水田，还是红薯地，真要拾掇好了，最不能缺的便是这“肥料”。 可是家里的牲口、人啊，也就那么一些，再怎么攒一年也攒不了多少，往年还发生过“偷”人家农家肥的事情。 各村，也没少为这事闹矛盾，什么你偷了我家的肥，我捡了你家的肥。 自从朱家发明出“沤肥”以后，这样的事情才稍微避免了一些，也只是“稍微”。哪家沤肥沤得多，沤得好了，也容易招人眼，让人妒忌。 这不，朱大前脚挑了沤肥出来，后脚就有人酸上了：“我咋觉得，朱老头家的沤肥比我们家的好呢？” 旁边那人白了他一眼：“这不正常吗？这沤肥本来就是他们家教我们家的，人家经验多，弄得好一点也正常……” “你说，他们会不会藏私？” 那人：“……” 懒得理他，弄完自己的东西，就走了。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他前脚一走，酸上的那人居然用自己家的沤肥换了朱老头家的。 这沤肥是朱大、朱二两个人轮流挑，一开始他们也没觉得哪里不对，但挑着挑着，负责洒在田地肥地的朱四念叨了一句：“大哥，你们是不是又挖了一块沤肥了？娘不是说了嘛，要用就用一块地，别换来换去的，这拆过封了，沤肥效果就没那么好了……” 他的意思是指，那种用了一半再沤起来的，没有从头一直沤到尾的好。 虽然沤肥也不是一封起来，中间就不打开翻过，但那都是有“计划”的，不像现在要用似的，随便挖。 “啥？一直都是一块，我们没换。”朱大说道。 “没换？那这颜色咋不对了？”朱四正好还剩下一些，就一边抓出一把，拿给朱大看。 别看都是沤肥，这沤的东西不一样，沤肥体现出来的气味、颜色、质地多少都会有些不同。经常干农活的人，经常接触这些，自家的沤肥是什么样子，一上手就知道了。 朱大、朱二刚刚只顾着挑，没注意，被朱四这么一挑明，果然发现不对：“不是吧，一块沤肥还能出两个颜色？” 他们当然不信，所以兄弟二人故意提前返回了一些时间，把这个偷换沤肥的人抓了一个正着。 “朱四角，你有病啊，沤肥也换？！”朱大人高马大，一把揪住了朱四角的领子，怒气冲冲。 他们家的沤肥，可是费了老大功夫了，还特地留了往年的老沤肥做引子，沤了大半年才沤成这个样子。 结果到肥地的时候，居然被人给换了？！ 第950章 就是他 换肥就是换他们家的命根子，朱大恨不得一拳打死他。 “大哥，我错了……”朱四角个头没有朱大高，又瘦瘦的，猛然被这么拽住，吓了一跳，赶紧认错。 他就是眼馋人家的沤肥比他家的看着明显要黑，要有感觉，所以才会偷偷趁着朱家人不在换的。 认错也没用，朱大正在气头上，虽然没打脸，但还是在朱四角身上来了几下。 可就那么几下，心里的火气也下不去，直接将人拎到了里正面前，让里正给他做主：“这小子太过份了，居然偷我家的肥！” 里正一脸诧异：“朱四角，你搞什么鬼？去年我不是组织大家沤过肥了吗，你家还缺那个肥？” 四周看热闹的人不少。 毕竟去年沤肥的时候，大家都参与了，哪家哪户都沤了好几块，互相间有点摩擦正常，但偷沤肥偷到朱老头家去了，这不是找死吗？ 现在哪家都巴望着朱家的脸色，想要人家带着他们发家致富，结果这个朱四角是个没眼色的，居然…… 有人小声讨论：“你说这个朱四角是不是蠢？” “从小就蠢，没脑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要不然，他那两个嫁出去的姐姐怎么都不管他？” “我还听说，上回他跟他哥才吵了一架，好像就是因为那点院子的事。” “我也听说了，就是晒红薯的时候，他哥家的红薯片掉到了他们家，结果朱四角就给收了，说是他们家的了，不还给他大哥了。我要是他大哥，怕不得打死这个亲弟弟，占便宜也不是这样占的。” …… 听到里正问话，朱四角自然不敢说他嫌自己家的沤肥不好，想要换人家比较好的。 朱家人多，几个人一起沤肥，一人一担子都比人家的多。 朱四角不一样，他跟他亲哥闹翻以后，什么都得他自己来。他自己个子小，又是家中幺子，父母健在时没吃过什么苦头，完全不是干活的料，别人一天能干完的，他要用两天。 所以这沤肥啊，自然沤得也没有别人家的好。 若是平时，他也不敢打朱家的主意，只是这回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一糊涂，就干出了这样的事情。 “里正叔，我知道错了……”朱四角直接道歉。 “你换了几担？” “没多少，就四担……”朱四角支支吾吾地说道。 “四担，还叫不多？！”里正真的有些无语，还好这是沤肥，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只有多，没有少，这要换成粪坑，人家得跟你拼命。 谁不知道庄稼长得好不好，全得看这肥够不够肥？ 朱四角低下头，越发不敢说话了。 里正问清楚了情况，转过头去问朱大，这件事情准备怎么办，毕竟这沤肥朱四角都弄到水田里去了，现在重新想掏回来也不太现实。 “什么怎么办？当然是换了我家多少肥，他就得给我补回来……”朱大说道。 “咋补？都进水田了，掏也掏不回来了。” “那就当他家欠我家一个沤肥坑，等这段时间忙完了，他得给我沤一坑。”朱大说道，“到时候我会盯着他，一步都别想漏。真当我家沤肥容易啊，前前后后不知道弄了多少挑，翻了多少回，从去年弄到今年，结果他倒好……一锄头都到他家地里了。” “听到了没有，朱四角？”里正又望向了朱四角，“你有意见没有？” 朱四角悻悻的：“没有……” 本来就想偷懒，才换了人家的，结果还要补一坑给人家。 唉……白折腾了！ 叶瑜然是后面才知道自家沤肥被人给换了的事情，感觉有些搞笑。 这沤肥怎么弄，他们家也没瞒人，村里人都教过，都这样了，居然还有人打她家沤肥的主意。 “连沤肥都换，这人怎么想的？” 朱大闷声道：“不知道，反正我让他答应，等农忙完了，给我家补一坑。” “他没答应？” “答应了。” “那你干嘛还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娘，我就是突然觉得吧，我有点亏。”朱大解释，“本来嘛，我们弄那沤肥就是用来肥水田的，结果他都倒他家水田里了，就算到时候他给我补了一坑，那也得等到明年才能用……那个时候，他水田里的谷子早收了，也不知道多收了多少。” “不至于吧？就那么几挑沤肥，就能够让水田里的谷子多收不少，那大家还那么辛苦干嘛，直接多弄点沤肥不就是了？”叶瑜然听清楚了他的意思，笑道，“你都种了那么多年了，难道你还不清楚，这庄稼不只是肥料施得好，它就一定能够长得好，还要注意方方面面的问题。朱四角连偷换沤肥这种事情都干得出来，你觉得他能够把水田种得多好？” 说到这里，叶瑜然突然又想起来了，问这个朱四角是不是之前被他哥“扫地出门”的那个？ 父母在世的时候，好吃懒做，他哥早就受不了了，父母一过世，立马就将他赶了出来。 朱四角哪里肯服气，直接闹到里正、族长面前，让他们做了一回“主”。 当时里正、族长还想请叶瑜然过去帮忙参谋，不过那时她自己都在忙，哪有闲心去管别人的闲事，便没有去。 后来再听到时，便是他跟他哥分家的消息。 他哥虽然赶了他出来，但也没有做得特别过份，该给的都给了，就是他自个儿吧，有点不争气。同样的田，同样的谷子，他哥收得就是比他多。 “就是他，之前还因为嫌弃他媳妇吃得多，想要把他媳妇给休了……”朱大说道，“他干的活还没有他媳妇多，也不知道他咋想的，居然好意思嫌弃别人。要不是他媳妇经常下地帮忙，就他那德性，他们家的地早荒废了。” 在朱大看来，一个男人连养活自己媳妇的能力都没有，只想着“休”掉，那就不是一个男人。 他从来，都没有看起过朱四角。 不只他看不起，村里的男人大多也不喜欢带朱四角玩，总觉得跟他呆一块儿就掉价。 听着人家的八卦，叶瑜然表示：还好这儿子不是她家的，否则她得头痛死！ 今年清明节，朱三、朱七都没有回来，由朱老头带着朱家的男人和孩子们上了坟头，给各位祖先祭祀扫墓。 这天大宝、二宝特地请了一天假，穿着干净的衣服，牵着三宝、四宝，乖乖地跟在家中长辈身后。五宝因为年纪最小，还不会走路，直接被朱二抱在怀里，一路到了山里。 他们到时，朱老三、朱老四等人已经在了，用镰刀清理了坟头的杂草，留出一块空地来，摆上从家里带来的吃食…… 【作者有话说】 老是有人嫌我更得慢，我觉得我更得其实挺快的，一天两章字，每章字数2000，真的很努力了~ 第951章 毕竟这玩艺儿不仅费鸡蛋，还费柴火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在男人爬山祭祀的时候，家里的女人难得落了一回清闲。因为在这一天，禁烟火，也就是说不能烧火做饭，所以她们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青团、鸡蛋等物。 青团是一种包有馅的团子，它的皮是用浆麦草汁液和水磨纯米粉搅拌，揉成的团子；馅则是家里的菜，各家有什么，就准备着往里面塞。 若是条件好一些的，或许还会准备些砂糖，磨了花生、芝麻等物，充当馅心。 包好以后，再放到锅里蒸熟，待出锅时便可享用。 当然了，时下大家制作青团是为了清明，所以除了嘴馋了实在想尝一点，一般都会留到清明节当天再吃。 除了青团，还会准备鸡蛋。 往年朱家人多，养的鸡少，基本上也就煮两个鸡蛋意思一下，这也就是这两年家里条件好了，才会想着吃鸡蛋。 朱八妹惦记着鸡蛋的事情，一大早就起来了，果然看到她分别盛放的几个大碗里，每个碗里的水煮蛋都染上了颜色，或红或粉或绿或紫或蓝。 她开心地拿了出来，连连问林三妹、林四妹两个，是不是很漂亮。 她俩自然不会扫她的兴，纷纷说道：“嗯，很漂亮！” 把它们从碗里拿出来，一部分放进了篮子里，以便朱老头他们出门时，带上山祭祖；一部分则装进了碗里，摆在家里自己食用。 除了这种染色的鸡蛋，朱八妹还特地留了一些没有染色的水煮蛋。 大宝、二宝、三宝、四宝出门前还在叮嘱着：“小姑小姑，记得给我们留一点，别画完了。” “知道了，你们赶紧去，早去早回，我给你们留着。”朱八妹嫌得将他们赶出了门，让他们赶紧跟大人走。 待没了这帮小的，她便拿了胭脂、笔墨等物，招呼着林三妹、林四妹忙活了起来。 也没干别的，就是在鸡蛋“作画”。 听着堂屋里的笑声，闲着的刘氏、李氏、林氏也跑过来凑了热闹，想要画一个。 “八妹，你画的是啥，真漂亮！”李氏望着朱八妹画的那个胖娃娃，喜欢极了，感觉就跟集市上年画里的胖娃娃似的。 刘氏探过头来：“哎哟，八妹，你这画得可真像，我感觉再过段时间，你都能自己画年画去卖了。” “二嫂，你快别夸我了，就我这手艺，也就画着自己玩。”朱八妹笑得很开心，但没想过画年画的事，“你们谁想要？” “给我吧，你四嫂家都有两个孩子了，我还想再生一个……”刘氏手脚极快，立马抢了过来。 李氏也挺想要的，但被别人拿在了手里，只能有些遗憾地说道：“想生也不能那么急，你家五宝才多大啊，还在喝奶。要生也要等他大一些，要不然两个你也带不过来……” “没事，老二现在挺会带孩子的，到时候我让他带。” 被叶瑜然逼着带了一回娃，朱二还真别说，成了带娃小能手。 除了喝奶，五宝反而更喜欢跟朱二这个当爹的呆在一块儿。 林氏：我都没娃，不应该让给我吗？ 只是她还没有张口，就被林四妹手里的鸡蛋给吸引了过去。 林四妹画的也是一个娃娃，只不过她画的是一个女娃娃，啃着小手，似乎在睡觉：“二姐，给你。” 她似乎看出了林氏的“渴望”，直接递了过去。 林氏愣了一下，接了过来，说道：“真好看！要是我以后的孩子有这么好看就好了……” 就是有点犹豫，不知道应该生一个男孩，还是一个女孩。 她喜欢男孩，可婆婆喜欢女孩。 李氏想要动手自己画，只是可惜的是，她拨算盘还行，一拿起这笔呀，这眼睛就歪到后面去了。 “哎哟，我的乖行，这眼睛怎么那么难画？你们看看我这个，都到后脑勺了……” 大家凑过来一看，纷纷笑了起来。 “四嫂，要不然你别画人了，画花吧。我娘说了，人是最难画的，反倒是花花草草比较好画……”朱八妹笑着说道，“我跟三妹、四妹一开始学的时候，学的就是花花草草，不是画人。” “我这还能补救吗？”本来想自己画一个娃娃的李氏遗憾了，只能问道。 “行啊，怎么不行？这里再改改……”朱八妹指着鸡蛋，教她怎么改。 旁边，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手里都有鸡蛋，只不过她们手里没有毛笔，而是一根嚼烂了头的柳树棒子，沾了点颜料，往鸡蛋上抹着。 小孩子能抹什么啊，也就图个乐子。 尤其是吕三丫，因为年纪最小，完全就是一个“捣蛋”能手。 叶瑜然在旁边提醒着，让她们三个别弄到衣服上，就没管她们，随便她们作。 三个小丫头也难得不用干活，撒开了脚丫子的“玩”，开心不已。 因为鸡蛋数量有限，她们不敢浪费自个儿的鸡蛋，而是画了一个便洗一个，再用帕子擦干净了，继续画。 没办法，谁让她们平时没有“发挥”的余地呢，只能逮着这个鸡蛋使劲画了。 一人上鸡蛋而已，却让大人小孩子玩得如此开心，完全出乎了叶瑜然的预料。她一直以为朱家的女人们除了想着赚钱，就是想着干活，没想到她们居然还会喜欢“画画”？ 往年，她怎么没发觉呢？ 再一回忆原主的记忆，发现不只是她们，即使是原主自己都没拿过几次画笔。 没办法，家里穷，没有鸡蛋是一个，就是有鸡蛋，能够拿来画的“颜料”也有限。 往年染鸡蛋，都是把鸡蛋和能染色的花草一起煮了，然后等凉了拿出来，便有颜色了。若不嫌麻烦，多煮一锅，便能够多收获一种颜色。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没有几个会愿意花时间给鸡蛋染色，毕竟这玩艺儿不仅费鸡蛋，还费柴火。 大家整天忙得要死，大人谁有这个闲心？ 也就是小孩子见别人家的颜色跟自己家的不一样，想要拿鸡蛋跟人家换，但若换过来的鸡蛋没有自己的个头大，说不定还能“打”上一架。 颜色，瞬间变成了“大小之争”。 今年不同，因为染布和做胭脂的关系，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平时收集了不少不同颜色的花饼。 把这些花饼做成不同颜色的胭脂，便可以代替墨汁作画，简直不要太完美。 这不，今年朱八妹一拿出来，立马招惹了一屋子的女人，从大到小，没有一个不喜欢的。 就连大宝、二宝、三宝、四宝他们回来，也加入了画鸡蛋的队伍。 这用胭脂作画就是有一点不好，鸡蛋画得多了，再怎么洗，颜色也不如之前的白，就跟染过色似的，颜色还会变得怪怪的。 【作者有话说】 关于更新的时间，大家如果觉得更新太晚了，我可以尽量放在中午，你们觉得呢？ 第952章 就是讨打的事 可即使这样，孩子们也不愿意错过这样的“绘画”机会，一直在那里画。 大一点的，还比较懂事，不会弄到身上，等换成三宝、四宝这样的小豆丁，大人再一个错眼，他们就搞到身上了。 李氏忙完一圈回来，看到他俩身上东一块西一块的，又气又好笑：“你们……你们这衣服还要不要啊？难得给你们做一件好衣服穿，你们就糟蹋成了这个样子，我以后不给你们做好衣服了……” 气归气，可该换的还得换，要不然就他们洗鸡蛋时溅到身上的水，再配上现在乍暖还寒的天气，指不定就着凉了。 看到三宝、四宝被骂，大宝、二宝不好意思地过来给李氏道歉：“四婶，对不起，都是我们不好，刚刚忘了看着他们……” 小孩子嘛，多少还是有点玩心。 他俩平时天天在书塾呆着，能玩的时间也不多，难得有那么一回，一玩起来就“忘”了照顾两小的了。 直到这个时候，吕三丫才意识到自己的衣服上也沾上了颜料，吓得连忙往后躲，生怕挨李氏骂。 李氏急着把三宝、四宝拉回屋，并没有注意，反而是林四妹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该“收尾”了，这才注意现场的情况有点“糟”—— 水，洒了一地。 衣服，湿了不少。 多种颜料混和在一起以后，不知道怎么地落到了大家的衣服上了。 …… 林四妹：……完了，这颜料可是可以用来染布的，怕是洗不掉了！ 头皮，瞬间发紧。 林四妹这么紧张，自然不只是因为担心衣服上的颜料洗不掉，而是更担心“挨骂”——挨叶瑜然的骂。 ——本来大家只是“画鸡蛋”，图个乐子，结果却毁了好几件衣服，不被骂才怪了。 ——朱家虽然赚了点钱，但也没有有钱到让你糟蹋衣服的地步。 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这回骂她们的倒不是叶瑜然，而是朱老头。 听到李氏骂骂咧咧地将三宝、四宝拽走，回屋换衣服，在院子里的朱老头一眼就瞥到了堂屋里的混乱景象，再一看大家这么“浪费粮食（在鸡蛋上作画）”，顿时脾气不打一处来：“你们在干什么？！怎么乱成这个样子了？” “呃……爹……”朱八妹被吓得手一抖，最后一画笔歪了。 她正想解释，朱老头却没给她解释的机会，骂道：“画画画，画个屁呀！整天就知道浪费粮食，弄这些有的没的，一个丫头片子，让你娘给你惯成什么样子了……” “哪家丫头跟你似的，不洗衣服不做饭，整天就只知道整这些阴阳怪气的东西？” “你是不是尾巴翘得上天了，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还在鸡蛋上画，这鸡蛋你还吃不吃了？” …… 不只骂朱八妹，还骂林三妹、林四妹、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几个，说她们是吃白食的，不知道劝着朱八妹就算了，还带着朱八妹一起“干坏事”，整个就不是一个东西。 平时在吕家的时候，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被骂惯了，可进入朱家以后，她们已经很久没有被这样骂过了，顿时有点懵。 吕三丫更是吓得立马红了眼睛，差点哭了出来。 吕大丫、吕二丫也感觉到害怕，赶紧带着吕三丫缩到了林三妹、林四妹后面。 林三妹、林四妹也没想到朱老头会发火，平时他在家里就跟“隐形人”似的，有豆丁点的事儿也是叶瑜然做主，闹起来的也是家里的其他人，没成想其他人还没爆发，他倒先怒了起来。 “朱大叔，你听我解释，我们没有浪费粮食，这鸡蛋还能吃……”林三妹解释着，想要说明，她们当时只是想画着玩，画一会儿，没想到一画就忘记了。 “吃吃吃，鸡蛋都这个样子了，谁吃，你吃吗？你倒想得好，两文钱一个的鸡蛋，平时人家一个都吃不起（说的是以前的朱家），这一大锅你们全部弄坏了，别人都不吃了，你们一群丫头片子捡了便宜是不是？吃我家的，住我家的，还算计着这种事情，你们不是白眼狼是什么……” 其实说白了，朱老头就是见不惯她们今天一上午什么都没干，就在堂屋里“画鸡蛋”玩，不仅弄到了衣服上，还弄得满屋子到处都是。 平时他起来时，几个儿媳妇早把院子扫干净了，屋子里也收拾得干净（叶瑜然要求的），几个姑娘也勤快，没想到今天这么“反常”，他有些不“习惯”。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就是——平时大宝、二宝、三宝、四宝多好的孩子啊，不只在读书，就是在读书的路上，什么时候这么“疯玩”过？ 反正，他没见过。 在他眼里，大宝、二宝是读书人，三宝、四宝小是小了一点，但也是读书人的苗子，一帮读书人怎么能跟村里的其他野孩子似的，尽干“熊孩子”才干的事情呢？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几个更是如此，都不是三四岁的小孩子了，哪能搞这种玩艺儿？ 在他眼里，画鸡蛋就是玩，跟村里的熊孩子下爬树掏鸡蛋、下河摸鱼、偷别人家的鸡蛋没什么区别。 这种事情就应该“杜绝”，就是“讨打”的事。 林三妹、林四妹毕竟是寄宿在朱家，哪里敢真的跟朱老头吵起来，只觉得一阵阵委屈。 尤其是当朱老头说到村里的其他姑娘，她们不是上山打猪草，就是洗衣服、做饭，吃得最少，干得最多，干得不好还会挨骂，哪像她们似的，养得一个个跟镇上的“大小姐”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知道绣花、做胭脂、编东西，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时，她们更加不敢说话了。 因为她们知道，从某种程度上，朱老头说的是“实话”。 她们也不是没洗衣服、没做饭，只是朱家的儿媳妇多，又买了下人，她们完全能够脱开手去绣花、做胭脂、编东西、染布，做一些能够赚钱的事情。所以乍一看上去，她们确实不如村里的姑娘辛苦，反而“娇娇气气”的，像个镇上姑娘。 不过朱八妹就不一样了，她把笔往桌子上一放，说道：“爹，你这话是啥意思？你这是嫌我干得少了，没给你打猪草，没给你洗衣服、做饭是不是？我们家又不是没有下人，我还有那么多嫂子，这种活轮得到我干吗？你想让我跟村里的姑娘似的，首先得问问我娘答不答应啊……” 她提醒朱老头，“我现在干的这些活，可是经过娘许可的！我以后也是要嫁到大户人家当夫人的，奴仆成群，一声令下，啥都不用干，张嘴就行了……像我这样的姑娘，凭什么要跟村里的那些蠢丫头似的，不是割猪菜就是喂猪，干那种脏兮兮的活儿？” 【作者有话说】 我有去看大家的评论，貌似对女主的大儿媳妇柳氏的意见比较大，想要“休掉”她，但就凭她生了两个有出息的儿子大宝、二宝，想要休掉她的可能性就不高，毕竟大宝、二宝未来要走科举滴…… 第953章 总会有些瑕疵 “你还想嫁到大户人家？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样儿……”朱老头气结。 “我怎么了？我这样有什么问题？”朱八妹站了起来，不服气地质问道，“我娘都没说我嫁不进去，怎么你还质疑上了？我娘那是什么人啊，她的本事是你能比的？要是没有她，你以为你还能过上现在的好日子？” “你……”朱老头本来只是想骂林三妹、林四妹这些“白眼狼”，顺带着教训朱八妹几句，没想到这丫头脾气见涨，直接跟他杠上了，他气得不行，扬手就想要给她一巴掌。 朱八妹哪里会站在那里等着挨打，脚下一溜，就赶紧跑了。 “你给我站住——” “傻子才站住！”朱八妹回着，跑到了叶瑜然身后，还故意探出头，冲着朱老头做了一个鬼脸。 刚刚跨过堂屋门的叶瑜然：……我就是去上了一趟茅房，这是怎么了？ “你……”朱老头一看到叶瑜然，自然不敢再追上去对朱八妹对手，但心里的气还在，不满地冲着叶瑜然说道，“你看看你，把这个丫头都养成什么样子了，居然敢这么跟我这个当爹的说话，一点样都没有，这怎么嫁得出去？” “怎么了？好端端的，你们父女俩怎么吵上了？”叶瑜然微微皱着眉头，示意朱八妹从她身后出来。 “还问怎么了，她都差上天了，居然还骂我这个当爹的……”朱老头没觉得哪里不对，直接冲叶瑜然告了状。 朱八妹不服气，不等她爹说完，就在旁边说道：“娘，这不能怨我，要怪就怪爹自己，没事找事。我们在这里画得好好的，他冲过来就骂……他都回来好一会儿了，又不是刚看到我们在画鸡蛋，谁知道他在哪里受了气，莫名其妙地冲着我们发火。” “我是回来一会儿了，可他们不自觉啊。哪家的姑娘跟她们似的，没事就在那里玩鸡蛋。鸡蛋那是玩的吗？那是吃的，粮食……”显然，朱老头的观点更加传统一些，完全见不得这帮小的拿着鸡蛋“玩”，这分明就是拿粮食不当一回事。 父女俩，你一句我一句，没有一会儿就把事情给说清楚了。 叶瑜然也听懂了，说白了，就是两代人之间的“代沟”。 朱八妹觉得吧，画鸡蛋不算什么事，画完了还能吃，既能玩又能吃，一箭双雕；可朱老头不同，他就觉得她们这样做是在“浪费粮食”，是“矫揉造作”。 不过为了还原现场，叶瑜然还问了林三妹、林四妹几个。 朱老头还怕她们说谎，盯得特别紧，不过他想多了，在叶瑜然面前，她们根本不敢乱说。 “她们说得没错吧？”叶瑜然转过头来，询问朱老头。 朱老头点头：“他们说得没错，我是这样说的，我说得没错，她们就是浪费粮食，不知道好歹……” 又是一阵数落。 “你觉得她们浪费粮食了，她们浪费什么了？”叶瑜然问道。 “鸡蛋啊。” “可是这鸡蛋画过以后，不是还能吃吗？”叶瑜然当场拿了一个，剥开了有些发灰的鸡蛋壳，露出里面雪白的蛋花，还咬了一口，说道，“嗯，味道没变，还是鸡蛋的味道……所以，你说的浪费粮食，到底指什么？” 朱老头有些傻眼：“可可可……可她们在鸡蛋上画来画去……” 这画的动作，不是糟蹋粮食吗？ “可画来画去，也没耽误鸡蛋可以吃啊。”叶瑜然不以为然，说道，“你又不是第一年过清明，哪一年不煮鸡蛋，给鸡蛋染个色什么的？只不过今年稍微特别了一点，八妹她们几个丫头不只是给鸡蛋染了色，还画了一下。” “可……”正当朱老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的时候，猛然扫到地上的水，以及她们衣服上的染色，赶紧说道，“可你看这地，还有她们身上的衣服，都成什么样了……” 叶瑜然顺着他的话望过来，皱了眉头：“怎么乱成这个样子了？” 下一句话就是——“你们准备谁收拾？” 林三妹、林四妹赶紧站了出来，说道：“我们收拾，你放心，呆会儿我们肯定收拾得干干净净。” 叶瑜然转过头来，望向朱老头：“她们弄的，她们收拾，解决了吗？” “可……可这种行为，这种行为不对啊。老婆子，你不能纵容她们。”朱老头那叫一个急啊，他怎么感觉，老婆子好像是站在她们这边的呢？ “除了地上有点脏，她们的衣服也弄脏了，她们不过是画个鸡蛋而已，我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叶瑜然还拿起了朱八妹最后画坏的那个，说道，“你看看，这画得其实还是挺不错的，就是这一笔有些歪了。” 朱八妹在旁边撇了嘴，有些抱怨地说道：“本来是不歪的，结果爹突然那一嗓子，把我给吓着了，就画歪了。” “歪了就歪了，下回画好就是了，第一次嘛，总会有些瑕疵。”叶瑜然说道，“跟大户人家相比，你这画功还要练练。等你以后有机会看到大户人家画的蛋，就知道了，那才叫真正的‘艺术’，大师之作……” “我就是画着玩，怎么可能比得上那些大师啊？”朱八妹从来没想过比过那些大师，她就是觉得吧，在她有限认识的人群当中，她已经画得很不错了，满足了。 “就是因为画得还不够好，所以才要更加努力。”叶瑜然话题一转，说道，“除了画蛋，其实大户人家还会做‘雕蛋’，就是把蛋壳当成可以雕刻的物品，雕成各种各样的东西，再对着光线一照，山川河流、小桥流水人家、凤凰呈祥……只要你敢想，就没有他们做不到的。” 朱八妹有些不敢相信：“这么小的鸡蛋，娘，真的假的，你说雕个简单一点的花啊、草啊之类的，我还能信，那个龙凤呈祥，小桥流水人家……你忽悠我的吧？” “我忽然你干嘛？我说的就是真的，”叶瑜然把玩着手里的鸡蛋，说道，“就是那么小一点东西，里面能够藏下一幅写成的画。所以才说他们厉害呢，一只鸟雕得比米粒儿还小，这么小一个鸡蛋上，可不就能够放下很多东西，峰峦叠嶂，白云环绕，落雁归来……想像一下就很美。” 【作者有话说】 至于大家说的，本部小说中总是一些“家里长短”，这个我承认，应该这本来就是一部写“家里长短”的种田文啊啊啊啊……下回给你们来一部打脸的爽文，总可以了吧？ 第954章 一口气喝掉了面前的茶 望着说得起劲的母女二人，朱老头“落寞”了：我是来告状的，可这个“小丑”居然是我自己？！ 叶瑜然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又说了大户人家喜欢“把玩”的奇技淫巧。 当然了，她重点强调，大户人家能够“玩”这些东西，也是因为有钱没地方花，吃饱了撑的。 “他们吃得饱，穿得暖，出行还有人伺候，平时没什么事情做，也就只能在这上面‘讲究’了。”叶瑜然说到后面，笑了起来，“所以啊，以后你们出门，要是看到哪个大户人家拿出这种东西，也不用太大惊小怪，毕竟人家除了这个爱好，也没别的消遣了。就像相较于村里的其他姑娘，你们可以把时间花在染布、绣花、编织上面一样，你们所会的东西，在她们看来也十分让人‘惊讶’……” 说完了这些，她便让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等人自己收拾堂屋，把朱老头给带了出来。 一回头就能够看到朱老头不高兴的脸，就好像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似的。 他有些心不在焉，叶瑜然也不想当着那么多儿女的面说他，便将他引到了隔壁的新院子里，安静一些。 桌上有唐妈送过来的茶水和茶点，叶瑜然给他倒了一杯，还推了推茶点：“今天爬了大半天的山，累了吧？喝口茶，歇歇。” 老婆子在讨好我？朱老头回过神来，微微有些诧异。 要知道，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坐着跟老婆子说话了，不是她整天忙来忙去，就是他自己整天跟着几个儿子在地里跑，碰头的机会多，但真的坐下来说话却少了。 “是不是觉得我刚刚没有给你面子，没‘骂’她们？”叶瑜然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来，说道，“姑娘们大了，也要脸面，等晚上天黑，我让八妹去你屋里端茶倒水，给你赔礼。小丫头片子，哪能这么跟当爹的说话，太不像话了……” 听她这么一说，朱老头心里好受了些，不过还是有点不高兴：“那你刚刚怎么不当着大家的面说？八妹的面是面子，我的面就不是了？” “是是是，怎么不是？可我刚刚除了脸冷了一点，也没骂你啊……” 朱老头：“……” ——骂是没骂，但那话跟骂有什么区别？ ——不就是说他没见过世面，连这点事情都不懂吗？ “你还真不能怪八妹她们不懂事，平时她们都忙成了那个样子，不是绣花、编织、做胭脂，就是忙染布坊的事情，这村里哪家的姑娘像她们这样有本事啊？”叶瑜然说道，“人家姑娘只洗衣服做饭，可她们都能自己赚钱了，以后嫁了人底气也足些。难道你不希望八妹以后能够过上好日子？” 朱老头自然不可能不希望朱八妹过得好，再气人，那也是他闺女。 他道：“我怎么不希望她过得好了？可她有一个姑娘样吗？你瞧瞧，哪家姑娘不是刷锅洗碗洗衣服喂猪……一天天忙着，做错了事挨骂了还不敢还嘴，都跟她似的，说她一嘴就翻脸，还跟我吵仗，像什么样？” “跟你吵架这事是她不对，我肯定让她道歉，你放心。不过，她敢还嘴，我还是挺高兴的。” 朱老头瞪了过来。 叶瑜然神情不对，说道：“我年轻时候不就这样？我这个样子，她这个当闺女的能差了？” 朱老头：“……” ——所以，我这辈子活该被你们母女俩压在头上？ “她敢跟你吵，我就不怕她以后嫁了人，不敢跟别人吵。若是以后有人欺负她，她敢大声地嚷出来，叫得我们所有人都听见，她才不会被人给欺负了……”叶瑜然说道，“我年轻时，要不是因为敢吵敢闹敢打闹，让那些老婆子觉得我不好欺负，我都不知道被人欺负成了什么样子。那个时候，我们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话，朱老头不能否认。 因为那时，他们家就是整个庄子“最穷”的——地少，生的儿子多，能吃得饱穿得暖才怪了。 平时摘个野菜，淘个能吃的，凭的就是老婆子那副“泼辣劲”，但凡她“霸占”了的地盘，别人轻易动不得，动了就上门“吵仗”。 时间长了，别人知道她的脾气，也不会轻易“动”她的东西。 事实上，那些东西长在山上，谁摘到就是谁的，也就她是个“霸道”性子，她占了就是她的。 “所以啊，你姑娘能干，敢还嘴，你就应该高兴。难道你还希望她跟村里的那个谁死的，被夫家打了连个屁都不敢放，结果那一大家子，就她一个人饿得不成人样，跟个什么似的。”叶瑜然继续说道，“还有老五家的大姐，不也是这个样子，要不是她不敢跟夫家硬气，她男人会跟马三娘搞到一起，把她搞出家门？我也没见她夫家有多厉害，他要真有本事，吕大丫她们在我们家呆了那么久，怎么没见他们闹上门来？” “行行行，你说得都有理，反正我说不过你。”朱老头一口气喝掉了面前的茶，说道，“反正这杯茶喝了，就是你给我道歉了。” 一副生怕叶瑜然反悔，不认的样子。 叶瑜然轻轻笑了起来，说道：“嗯，我道歉。但理是这个理，即使你嘴上不承认，其实你心里也明白。我知道，你老觉得我惯八妹，可能不惯嘛，过几年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了，别人要对她不好，我也没办法……” 话没说话，就被朱老头给顶了回来：“这话唬谁？就你这脾气，要是谁敢对你闺女不好，你肯定敢扛菜刀杀上去。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了，我还不了解你。” “呵呵呵呵……我能拿着菜刀杀上去，但不能替你女儿过日子啊，别人对她不好就是不好，就算改正了，那她所吃过的那些苦头就能消失了？如果我惯的这几年，能够将她未来能够受的苦头都给补回来，我就惯，惯成什么样子我都惯。”叶瑜然又道，“当然了，其实八妹也没有你说的那么糟，你觉得她不会洗衣服做饭，不会讨夫家喜欢，可我觉得，她能够赚钱养家，她夫家要是敢嫌弃，那就是蠢。” 说到后面，她还反问朱老头，“我跟你那么多年，又是生儿子，又是带他们赚钱，还是远近闻名的泼辣，我也没见你嫌弃我，要休了我啊？”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某读者嗷嗷叫：“啊啊啊啊……大大，加更啊，更得太少了……” 刚刚从床上爬起来的作者：我是谁？我在哪儿？可能是走错片场了，回去睡吧。 第955章 哪那么快赚到钱 朱老头无言以对。 曾经，他不是没想过休掉这个“凶婆娘”，前提上，他得休掉啊。 他敢提，她就敢扛刀子。 他可不敢保证，到时他的脑袋还保得住。 说让朱八妹道歉，叶瑜然自然不会食言，等晚饭过后，她就把朱八妹叫了过来，让她到朱老头屋里道歉去。 朱八妹倒是无所谓，反正实惠她拿到了手，道个歉就道个歉，再怎么说那也是她爹。 不过她丑话说在了前面：“爹，以后你再想骂人，先看看是不是娘答应的，别表错了情，让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朱老头心塞：……我觉得你还不如不来。 完了，朱八妹跑叶瑜然房里汇报：“娘，我道过歉了，茶爹喝了。” 意思就是，她爹接受她的道歉了。 叶瑜然眼角瞥了她一眼，招手让她过来帮忙叠衣服。 朱八妹坐到了床边，帮忙：“娘，你要不要再做一身新衣服？我这边又有新布过来了，你挑个喜欢的颜色，到时候我给你一块儿染了……” “给你爹做吗？” “不用了吧，他去年才刚做。”朱八妹条件反射地觉得，她爹衣服有点多，不用那么多。 叶瑜然有些无语：“那是你爹，你给我做，就要给他做，这是礼节。学了那么多规矩，这个都不记得了？” “记得是记得，可是爹有的时候很烦人……”朱八妹嘟着嘴巴，对白天的事情还有些委屈，“就跟村里的老古董，什么都不懂，就知道骂人。” “那是他一时转不过弯来，你爹跟我不一样，”我可是穿越来的，叶瑜然神色不动，找了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他这辈子都在朱家村呆着，见着的也只是地上的那些活儿，所以他这不懂，那不懂，跟村里的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可我不一样，我曾经在大户人家干过活，什么没见过？” “可他不也去大户人家干过短工吗？要不是那样，他也不会遇见你……” “可他干得不长啊。要不是那样，你以为你爹会那么‘纵容’我，让我管你们？要是放在别人家，哪个男人能够让女人骑到他头上？你看大嘴巴，多厉害的一个人啊，还不是让你永宁叔给休了，弄到了尼姑庵。光厉害有用吗？” “不对啊，不是娘跟里正、族长说了什么，所以才……” 叶瑜然没让她说完，说道：“你永宁叔本来就有这个念头，他们之所以没有采取行动，是因为有顾虑，我帮他们把顾虑解决了，他们就不担心了。可你爹，这么多年过来，你看他什么时候有念头要休掉我了？” 朱八妹可不知道她爹动没动过这个念头，反正在她的记忆中，确实没听她爹念叨过，因此她摇了头，说道：“好像是没有。” “那不就对了，这说明你爹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你啊，对你爹尊敬点。我老早就跟你说了，即使面上尊敬，你也要做出来。你是姑娘家，还没出门，这让外人知道了，别人不会说你爹不对，只会说你这个当闺女的‘不孝顺’。” “我很尊敬了，就是今天一时没忍住脾气……”直到这时，朱八妹才真正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心服口服的认了一回错。 “知道错了就好，反正你给你爹道歉了，到时候再给他做身新衣服，补偿补偿。你爹一高兴，就不会记得了。” 朱八妹笑了起来，说道：“那是，我再怎么说也是他亲闺女，他就算要跟我生气，也只会生一会儿。” 叶瑜然不得不戳了戳她的额头：“老说你爹偏心，宠你那几个哥哥，你爹什么时候不宠你了？今天这一仗，换成你那几个哥哥试试，你爹还不拿起棍子收拾他们。也就是你，是个姑娘，你爹才没想着找棍子。” “那是我躲得快，他都想打我脸了。”朱八妹吐着舌头，没忘记告状。 虽然她不气朱老头骂她的事情了，可朱老头想打她的事情，她可没忘记。她都这么大了，当着这么多人打下去，她以后还有什么脸啊？ “你不是跑掉了吗？换成别人家的姑娘，哪个敢跑？” “嘿嘿嘿……娘，不是你说的嘛，什么亏都能吃，这种亏肯定不能吃。我一见爹要动手，当然就跑了……” 母女俩东扯西扯，一说就是好一会儿。 待第二天，朱八妹跑去问朱老头喜欢什么颜色，要给他做一身新衣服，他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完全忘记了昨天的事情，夸她是个好女儿。 虽然他们家条件好了起来，但这新衣服也只有换季或者过年的时候，才会想着收拾一身。 没办法，家里人多，你给这个做了就得给那个做。 也就朱八妹，她是小姑子，想要孝敬自己的爹娘，别人也不好说什么。再加上染布坊开了起来，时不时接一些单子回来，虽然赚的钱不多，但给自己家做衣服的布料绝对有得够。 她呢，手也松了起来，想要给自己，给叶瑜然做几身。 哦，还有她那几个可爱的小侄子。 “八妹，又做新衣服了？这年才过多久啊，你就又想做了，不会是赚到钱了吧？”刘氏听到朱八妹要做新衣服，立马探听了起来，有些蠢蠢欲动。 朱八妹笑道：“哪那么快赚到钱，就是自己开的染布坊，进来的布比外面的便宜，所以就想着给别人染也是染，不如也给自家人染一点。二嫂，你娘家要是有人想要做衣服，让他们直接找我，我这里的肯定比镇上的便宜。” “不能再便宜一两文？”刘氏试探道。 “二嫂，已经很便宜了，再便宜我就得贴本了。你别光看着布便宜，我还得付人工钱呢。” 刘氏表情讪讪的，她本来就动过让娘家人进朱八妹染布坊赚钱的念头，后来一听还没有烫粉厂赚得多，便没让他们来。这短工就是，一个位置一个坑，你占了这个，就得把另一个让给别人。她想着，等有好机会了，再叫他们。 跟她一样打主意的，还有柳氏、李氏、林氏等人。 虽然林氏现在家里没什么人了，但其他族亲还在，以后妹子嫁人还得走动，若是有舒适合适的机会，她也会跟朱五商量着，给娘家人预定几个。 朱五完全不介意她给娘家人捞东西，只要不越界就行。 李氏这边呢，本来就管着烫粉厂的事情，想要插个个把人，再简单不过。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某读者：“大大，你又在啰嗦了……” 作者无辜脸：“客官，请往后看~有人要动八妹的染布坊了。” 第956章 不少人晒脱了一层皮 趁着现在还只是清明，稻种还在育苗床上长着，她让娘家的两个嫂子轮了一个班。 家里毕竟还有活要干，两个人一起出来不可能，那就一人一天，轮流着来。一天只干半天，一个月下来也能够赚到买肉的钱。 农家人不怕吃苦，一个月能够给家里添几顿肉，那就已经是非常幸福的事情了。 对于几个儿媳妇往厂子里塞娘家人的行为，叶瑜然心里有数，不过她睁只眼闭只眼，当做没看见。就这样紧干慢干，四月就过去了，迎来了忙碌的五月。 苗床上的稻苗已经长得老早，抽了枝叶，绿油油的一片。 家家户户盘算着，差不多该插秧了，便跟里正、族长报备一声，忙活了起来。 今年大家都置了新田，除了留有一亩半亩按老方法种水稻，防止颗粒无收，大部分都被他们改成了新式水田。 大清早的，天还没有亮，朱大、朱二、朱四、朱五等人就起了床，挑着箩筐到了田里，拔秧苗。 等这边辛苦了一圈回来，天已经大亮。 此时，朱家的女人们也已准备好了早餐，等着男人回来吃饭，然后陪他们一块儿下地。 叶瑜然提前跟蒋有生打了招呼，他来取货的时候，顺便把大宝、二宝捎到了学堂。 因为是农忙，朱家村的启蒙班停了课，让孩子们各自回家，三天后再来上学。 当然了，叶瑜然也没让孩子们闲着，而是给了他们小组任务——继续完成水稻的成长日记。 从4月育种开始，她就已经在让他们做这种事情了，仔细观察自己家是怎么培育苗种的，然后参加小组讨论，看自己观察得对不对。 叶瑜然也不需要他们做什么，就是想给他们找点事情做，顺便了解一下“种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以便明白自己的父母到底有多辛苦，让他们更懂事一些。 这个时代的人总以为孩子还小，什么也不懂，说了也白说，反正等他们“长大了”，就什么都懂了。 可从21世纪来的叶瑜然知道，从小孩子出生开始，其实他就已经能够“明白”你在说什么了。只不过，他不是一下子就懂的，而是通过“观察”与“模仿”，在经验的积累下慢慢学会了大人的意思。 也就是说，他们不是“长大了”就懂了，他们是“学”会的。 叶瑜然要做的，就是引导他们如何通过“观察”学习身边的东西。越是习以为常的东西越容易被“忽略”，只有“提示”与“引导”，才能够让他们真正注意到，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到了中午，太阳就大了起来，即使不如夏季毒辣，几天下来，不少人也晒脱了一层皮。 这几天，没有人敢松懈，天天没事就往地头跑，就怕刚插下去的秧苗蔫掉，没活过来。 没活过来，意味着没插好，还可以补救。 但若时间太长了，各家各户多余的秧苗都用完了，你再想去补救，那就有些晚了。 各家各户忍不住就会让朱老头家的水田边看看，总觉得不看一下，不对比一下，就没办法放心自家的秧苗。 事实上他们想多了，田一起犁的，沤肥一起沤的，种田步骤都差不多，只要没有太大失误，其实长得都差不多。可不看这一眼吧，总觉得自家的长得不好，一看，哦，差不多啊，那就安心了。 “呵呵呵……你也来朱老头家看秧苗啊？”朱同化一抬头，发现了一张熟脸，因为他昨天来的时候，也碰到了。 那人一笑，说道：“不来不行啊，不来没办法安心吃饭。咋样，你家的秧苗长得还行吧？” “行，我比了一下，差不多高……”朱同化比了比自己的膝盖，又比了比手指，“宽度也差不多。你家的呢？” “看不出来，反正都活了。” …… 启蒙班的课，再一次开始。 看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几个已经能够管理好班级，叶瑜然便放下心来，去了镇上一趟。 因为豹哥让蒋有生带了口信，说要开分店，想跟她商量一下。 从这一年的账本来看，除了中间的小插曲，他们基本上合作得还是蛮愉快的，收入呈曲线上升。到年底的时候，叶瑜然甚至还分到了不少分红，光那些，都已经能够盖一个新院子了。 当然了，这些钱再往各房一分，就没有那么多了。 没办法，谁让她儿子多，分的份数也多。 “朱大娘，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你看你还有什么要问的。”豹哥说完，喝了一口茶。 叶瑜然点头：“我没什么意见，你们看着办就行了，就是有一点，我得提前说清楚，既然你们打算开分店，那你们就要想清楚这分店里到底能买什么。豹哥，你也知道，安九镇的店之所以那么火，是因为它离朱家村比较近，各种新鲜食材也比较好送，可这店一旦开得远了，有的吃食就不那么方便了……” “嗯，这个我们考虑过了，”孙老爷说道，“所以，那些不太好保存的，我们就不弄了，就弄一些比较经放的，比如那个晒干的红薯粉，这个只有我们有，完全可以用来做招牌菜，招揽客人。至于其他的，也不打紧，即使别的店里有，但人家想要吃红薯粉，就必然到我们店里来。” “那这样的话，倒也可以。就是这最后的利润分成……”叶瑜然迟疑了一下，说道，“我这边的吃食量减少了，那这利润分成还要不要调呢？” 孙老爷轻轻一笑，说道：“哈哈哈哈……朱大娘，这个你放心，肯定不会少你的。我们开这个分店，打的本来就是红薯粉的招牌，看着从你这边进的吃食少了，但人家顾客是冲着红薯粉来的，这利润分成哪能调啊？该怎么算就怎么算，哪能少了你的。” “我也希望能够多拿一点，就怕到时候你们有意见，觉得活都是你们干的，我就提供了一点红薯粉，结果还拿那么多……”叶瑜然也笑了起来，开玩笑道，“感觉我在占你们的便宜。” “朱大娘，你想什么呢？要不是你，也不会有我的今天，我就算再不是人，也不能忘恩负义。”豹哥笑着说道，“再说了，你们家那么多吃食，又不是只有红薯粉，我还等着挖掘一些别的吃食出来，到时候好给店里多招揽一些客人。只有客人多了，店里的生意才会好，这生意好了，我赚的钱才会更多。”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甘逸仙哀怨地望着作者：“你是亲妈吗？我已经好久没出场了，嘤嘤嘤……我是哪门子的男主啊？” 作者抬头望天，装着不知道：我能说，我一不小心又忘记你了吗？ 第957章 染布坊vs烫粉厂 “说到这吃食，我还真有一个想法，就是还有点不成熟。等我弄好了，到时候再通知你们，让你们尝尝，看看到底要不要放到店里。”叶瑜然说的不是别物，正是辣椒。 去年的那一波收获，让她收了不少。 若只是安九镇的店，完全够用，但要是用到其他分店，就有些压力了。 而且，她暂时还不想“暴露”辣椒这味食材的存在，打算想一个办法，再调和一下，弄成一个半成品，既方便保密，又方便储存，又是独门秘方，不愁生意做不起来。 孙老爷、豹哥一听她有新东西，顿时眼睛一亮：“真的？！朱大娘，那你这个可得加紧，咱们的店能不能火起来，就看你了。” “放心吧，肯定弄得出来，就是时间有点紧，我又还有别的时间要忙，你们得等等。”叶瑜然想了一下，说道，“这样吧，咱们等中秋吧。刚好中秋佳节是阖家团圆的日子，趁着这个时候推出新吃食，肯定会很受观察。” “你朱大娘弄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差了？”孙老爷一摸胡须，笑道，“那老夫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开分店的事情定了下来，孙老爷就离开了，一时间包厢里只剩下了叶瑜然和豹哥二人。 豹哥有点不好意思，说道：“对不起啊，朱大娘，还让你多留了一会儿。刚刚孙老爷在，我不好说……” “你不会是想说贾夫人的事吧？”叶瑜然有所猜测。 除了这个人，她实在想不出豹哥还有什么要跟自己聊的。 “嗯，就是这个事儿。”豹哥说道，“这个分店，其实贾夫人也参与了，不过她参与的不是我们和孙老爷合作的饭店，而是杂货店……” 他解释，除了饭店，他还想开卖杂物的杂货店。 正好去年朱家村种了那么多红薯，他完全不担心红薯粉的数量，想要放一些在杂货店里。 “你没跟孙老爷说？”叶瑜然微微皱了眉头，说道，“之前我们说好一起合伙，现在你突然说要跟另一个人合作，万一孙老爷从别人那里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 “这个你放心，我打过招呼了，除了饭店我们一起开，其他的店我们可以各自找人，只要别是竞争对手就行了……”豹哥说道，“孙老爷也开的有其他店，只不过他没找人合伙，是他自己开的。然后从你这里进吃食，再拿到那个店里卖，吸引一些客人。” 这个事情，叶瑜然倒是知道。 孙老爷经了那么多年的商，名下肯定不只一种类型的店铺。 所以他合伙跟他们开饭店，但也有从她这里进货拿到其他店里卖。 “我跟孙老爷不一样，我才开始做生意，白手起家，什么都得重新开始……所以我就想跟贾夫人一起开店，也想从你这里进货。” “你要多少货？” “你看你这边能够给多少吧，除了饭店和你自己在普寿城那边的销路，我估摸着，你现在应该也剩不了多少了。剩下多少，就给我多少吧。” “你确定你吃得下？”叶瑜然说道，“你跟贾夫人的店不是还没开吗？” “没事，我吃不下了有办法处理。”豹哥没有说的是，自从他开始做生意之后，不少人打听红薯粉来历，想要分一瓢羹。 他嘛，自然没有说，但也没有完全拒绝。 如果他自己“吃”不下，他确实有考虑自己“中转”一下，然后转卖给那些人。 “那行，既然你的办法处理，那我就不多问了。反正，按照老规矩，别人从我这里进货是多少钱，我也收你多少，也不让你吃亏。” “那谢谢了，朱大娘。” …… 从茶楼出来，叶瑜然十分庆幸，还好她今年让里正、族长应答其他村，都把红薯种了起来，要不然那么多销路，就凭朱家村那点产量，怕是有点吃不消。 没办法，谁让她现在以红薯为原材料的吃食不只是红薯粉，还有一些其他东西呢？ 哦，对了，土豆大家好像也种了起来了吧？ 她是不是也要把土豆片考虑进来？ 或者，关东煮？ 叶瑜然皱了眉头，关东煮还是算了，暂时先放放吧。那东西需要人与锅，她现在都是借别人的手卖东西，自己做有点操之过急。 或者，她可以先找人“练”起来？ 回到家里，趁着吃晚饭的功夫，叶瑜然便把家里要跟别人合作开分店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真的？！”刘氏一听，开心极了，“又要开分店了，娘，那我们家是不是真的要发了？去年年底，我们家可分了不少钱……” 想到她昨天晚上还拿出来数的银票，她这小心脏就扑通直跳。 感觉再这样下去，没个三两年，她就可以自己盖房子了。 “嗯，真的，豹哥还说，他自己要跟别人开杂货店，想从我们家进红薯粉……”叶瑜然说道，“我算了一下，我们家后面那个烫粉厂还是有点小了，估计要弄一个大一点的。” “啊？可我们家已经没有空地了啊。”刘氏说道，“你那边倒是有院子，可你那个院子八妹都用来染布了，要不然让八妹让出来？” 朱八妹一听，急了：“那怎么行？虽然我的染布坊没有你们的赚钱，可那是我跟三妹姐、四妹姐开的，你们不能跟我们抢地方。” “你那个染布坊才赚多少钱啊？”刘氏表情嫌弃，说道，“十里八乡也就那么点人买布，一尺也就赚个两三文，你还要付工钱……这么算下来，亏都亏死了。你知道我们的红薯粉有多赚钱吗？收进来的红薯几文钱一斤，做成红薯粉，起码要翻一倍……” 柳氏、李氏、林氏虽然没有说话，但也有些蠢蠢欲动。 跟烫粉厂比，朱八妹的染布坊确实不赚什么钱，也就她们三个小姑娘玩玩，没见着她们这些当嫂嫂的都没参与吗？ 当有另一个赚得多的在旁边摆着，这个赚得少的就被嫌弃了。 “娘，你看看二嫂，她怎么能这样？”朱八妹跺了跺脚，生气地说道，“就算染布坊不赚钱，那也是我的染布坊，我辛辛苦苦弄起来的，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些样子，以后就能够收钱了，她居然嫌我赚得少，不让我开了……凭什么啊，我赚的钱是我的，又不是她的。她不让开就不让开，谁给我这笔钱啊？”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朱八妹：“亲妈，我那染布坊太小了，就不能开大一点吗？至少不能比烫粉厂差啊……” 作者：“急什么？细水长流啊，你这可是一辈子的‘生意’。” 朱八妹：“不是吧，我这辈子就开了一个染布坊？！完了！我还想发财致富，走上人生的巅峰呢！” 作者：“你的巅峰就是未来嫁了一个‘好夫君’，放心，我肯定给你留一个好滴……” 朱八妹：“有人说，我未来的夫君是那个宴大公子呢？” 作者：“暂时保密。” 朱八妹：“切！” 第958章 当娘的那么厉害，闺女能差了? 林三妹、林四妹也有些着急。 虽然染布坊赚得不多，但这是唯一一个由她们三个姑娘全权负责的生意，赚多赚少都是她们的。要是被取缔了，换成了烫粉厂，那她们的这个收入来源岂不是要断了？ 本来年轻姑娘做事就不容易，少了这个，下回想要再弄一个，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只是，她们没敢开口，她们怕自己一开口，就会被刘氏给“嫌弃”了——你又不是朱家人，给你吃给你喝就算了，还这么挑事，想上天啊？ 叶瑜然完全没想到，她不过是动了扩大烫粉厂的念头，结果就有人将主意打到她的院子了。 她有些无语：“我什么时候说，烫粉厂要放在我那儿了？” “是二嫂说的！”朱八妹一听她娘似乎没这个意思，赶紧说道，“我就说嘛，我的染布坊都开好了，她凭什么跟我抢地方啊。娘，你要好好说说二嫂，什么事情都有一个先来后到，哪能她想干嘛就干嘛……” “娘，那烫粉厂不放在那儿，放哪儿？”刘氏问道。 “你们再新建一个厂，不就行了？”叶瑜然眼皮子都没动一下，说道。 “啊，新建一个？！”刘氏震惊，“娘，你在开玩笑吧，这东西，咋建？” 其他人也有些傻眼。 “老婆子，咋……咋还给新建上了？”朱老头总觉得这事有些悬乎，“咱那个烫粉厂不是好好的嘛，小是小了点，但四周都是空地，往旁边挪挪不就行了……啥叫新建啊？你的意思，不会是重新选一个址，重新建一个屋子，重新来过吧？” 以他对老婆子的了解，总觉得她不是随便说的。 果然，叶瑜然点头：“嗯，我就是这个意思。” “娘，那……那这建房子的钱哪来？”李氏的脑袋里，算盘拨得哗哗响。 她管的是家里的账本，进进出出多少钱，她再清楚不过。 只是没想到，她婆婆居然这么不能“捏钱”，虽然去年家里收了好几笔钱，但他们家欠小百里大夫的医药费多啊，要不是一年只要还两百两银子，就他们家赚的钱，还完医药费就不剩多少了。 她还以为婆婆会捏着，考虑买田买地建房子什么的，结果人家是想建房子了，但想建的是人不能住的“烫粉厂”。 叶瑜然：“你们各家出。” 李氏的算盘卡了：“我们……各家出？！娘，你的意思是，这钱我们几个儿媳妇出？” ——等等，这钱不是婆婆出吗？ ——即使不是婆婆，也应该是公中啊。 “娘，我没钱！”半天不说话的柳氏吓得立马叫了起来。 “娘，我也没钱……”林氏也跟着说道，“去年年底是分了一些，可我下面有两个妹妹、三个侄女，我要养那么多人，真的没钱……” “娘，我要养五宝呢，哪来钱给你啊……”刘氏也不愿意出这笔钱，毕竟她捏的那点，还想留给五宝娶媳妇呢。 还在啃手指头的五宝：“……” ——娘，你是不是想得太远了？ “你们不想出？”叶瑜然摆出了惊讶的表情，说道，“不是吧，我本来还想把烫粉厂拿给你们几个儿媳妇练手呢。我是这样想的，我们算一下盖一个烫粉厂要多少钱，你们几家均分，老三、老六、老七那份由我先垫着，等他们媳妇进门了，再让他们媳妇补给我……既然这烫粉厂是你们几个儿媳妇出钱建的，那么除了交到公中的钱，这烫粉厂赚多赚少，都由你们几个自己分。” 柳氏、刘氏、李氏、林氏心头一紧：还有这种好事情？！ ——这烫粉厂居然不算公中的，而是她们几个儿媳妇的？ ——去年一个烫粉厂就赚了不少，今年销路增加，明显赚得更多啊。 ——可这个时候，婆婆居然…… “娘，你真的打算把这个烫粉厂交给我们几个儿媳妇？”李氏咽了咽口水，有些意动。 只是，她有些担心，这事要没了婆婆牵头，会不会变“差”？ 有婆婆在的时候，她万事不用操心，跟在后面“捡钱”就行了，可婆婆一旦不牵头了，她就得担心东担心西，怕出问题了。 叶瑜然再次点头：“嗯！除了老五家的，你们都是当娘的人了，有了孩子就要养孩子，不给你们找点赚钱的路子，以后你们拿什么供我那几个孙子读书？虽然束修费公中出了，但读书又不只是交那么一点束修费，还有什么笔墨纸砚、衣食住行……你们这当娘的，当然也要自己出了点力。” “话是这么说，可是娘，我们几个……”之前想着赚钱，但真的让她往前冲了，刘氏又怕了，“都没做过这种事情，万一弄砸了，怎么办？” “八妹不也是自己把染布坊弄起来的吗？虽然只有那么几个人，人是少了一点，但我也没看她砸啊……”叶瑜然说道，“八妹那么小一点就能够弄好，你们当嫂子的，还比不过一个小姑子？” 刘氏噎住：……那能比吗？八妹那是你闺女，你当娘的那么厉害，闺女能差了？ 只是这种话，她不敢说。 林氏心里发慌，暗戳戳地去戳朱五，趁着大家没注意，小声问道：“这事，我要怎么办啊？” 朱五猜到她会问自己，小声说道：“听大家的。” 林氏心里有底了，直接转过头去问李氏：“四嫂，你啥打算？” 李氏还在看情况，哪有答案啊，说道：“不知道，我也没弄过这种事情，有点担心。你说，娘好端端的，干嘛要把这生意给咱们呢？” “娘不是说了嘛，除了我，你们都当娘了，得自己赚钱……” “你不懂我的意思，”李氏说道，“我的意思是，这生意会不会有问题？” 林氏惊讶：“不会吧……娘，没事干嘛坑咱们？” “也许是个考验。”李氏也希望自己考多了，但天上突然掉馅饼，有些吓着她了。 因为她俩声音压得低，大家只看到她俩在那里咬耳朵，具体说得什么，有些听不太清楚。 叶瑜然也看见了，望过来说道：“你们俩在说什么？说出来大家一起听，光两个人讨论有什么用，要讨论也是大家一起讨论。” “娘，没说啥，就是五弟妹问我是个什么意思……”李氏生怕林氏说漏嘴，压下了她的手，抢先说道，“我能是啥意思啊，我都没想好。”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读者：“大大，老六呢？” 作者：“哦……打仗呢，他以后会是个‘意外’‘惊喜’。等我写到京城的戏……再说。” 读者：……以你这速度，我要不要先打死你先？ 第959章 狠狠松了口气 “你要想什么？”叶瑜然说道，“这烫粉厂不一直是你管吗？我觉得，你管得挺好的。” “娘，那不是有你在我身后嘛，有你看着，我也没啥好怕的……”李氏心虚地解释着，“可你一说真的要把这事交给我们几个，让我们自己出钱建一个新厂，然后好好搞，我就感觉没啥底气。万一真遇到什么问题，我们几个也解决不了……” “能遇到什么问题？” “比如说……万一红薯粉卖不出去了呢？”李氏随便举了一个例子。 “以目前的销售情况来看，卖不出来不太可能，除非以后大家都种红薯了，全世界的人都会烫红薯粉了，根本不需要上外面买了。”叶瑜然说道，“不过就算这样，也需要好几年功夫，就这几年，也够你们几个赚不少钱了。难道你们不想赚这几年的钱？” “娘的意思是，这几年肯定是赚的，但几年以后就不那么肯定了？”李氏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 朱五诧异地瞅了他四嫂好几眼，因为他没想到，他四嫂居然这么能抓重点。 “几年以后我不肯定，但几年以后朱家肯定又会有别的出路，到时候你们即使弄不了烫粉厂也可以弄别的，这个我不担心……”叶瑜然说道，“我现在比较担心的就是管理问题，到时候新厂建起来了，人也变多了，你们到底能不能保证粉的质量，保证烫粉工的安全，万一有人吃了粉拉肚子，或者谁在晾粉的时候摔了一跤……这些才是问题。” “这个我倒是不怕，我觉得我管得挺好的。”毕竟从一开始就管着，对这个李氏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那你还担心什么？” 一时间，李氏的内心升起无限豪情：“没有了，听娘这么一说，我又觉得我可以了。” “你确实可以试试，其实这也是一个锻炼机会。以后家里的生意会越来越多，不只是你，”叶瑜然一边说着，一边望向了其他几个儿媳妇，说道，“其他人也是一样，你们都要学会处理这些事情，要不然以后我哪有那么多时间一个个地盯？以后呢，你们有事情可以来找我，没事你们就自己处理，而我会将精力主要放在村里的启蒙班，以及家里的几个孩子的教育问题……”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当叶瑜然为了朱家的生意忙东忙西时，她必然没有精力去干别的事情。 比如她一会儿盯家里的地（不是她想盯，而是大家对水田种植法没有把握，想让她盯），一会儿又要盯镇上的生意，一会儿又要注意烫粉厂，一会儿还要注意大宝、二宝他们的学习，还要盯村里的启蒙班，一天下来，随便一两件事就够她忙的。 什么都要她盯，她还喘不喘气了？ 还不如趁着朱家还没有完全发家，丢出一两件事让大家练手，慢慢“单飞”。 像染布坊的事，朱八妹不就干得挺好的吗？ 她和林三妹、林四妹两个有商有量，完全不需要她插手（除了跟贾夫人谈生意时，她插了一手），招人、接订单、管人，一套流程走下来，虽然有些小波折，但总算是完成了。 三个姑娘不仅要忙染布坊的事情，还得帮叶瑜然管理启蒙班，一个人掰成两个人用了。 既然几个小姑娘能够“上手”，叶瑜然觉得吧，她也该给几个儿媳妇一点机会。 之前李氏已经管过一段时间烫粉厂了，整个流程她清楚，其他几个儿媳妇也有插手过，唯一欠缺的就是“单干”。 趁着要建新的烫粉厂，正好可以让她们练手。 当然了，“练手”不是她一声令下，让她们干就让她们干了。为防止发生意外，她还是她们几个商量一下，弄一个“计划”出来。 不会写字，也不知道怎么写计划？ 没事，她把朱八妹“借”给她们。 柳氏、刘氏、李氏、林氏：“……” ——娘，我们并不是很想借，这玩艺儿太麻烦了，我们能只用嘴说吗？ 朱八妹：……娘，我已经很忙了啊啊啊啊啊…… 吐槽归吐槽，她们不敢跟叶瑜然抱怨，也只能打落了牙齿往肚里咽，乖乖照办。 接下来的几天，她们就在那里讨论这个所谓的“计划”问题。 几个儿媳妇没有经验，可朱八妹有啊，她把当初叶瑜然问她的问题全部整理了出来，拿着问了几个嫂子问了一个遍。再按着之前制作染布坊的计划书模板，再弄了一个出来，不断跟她们确定：“是这个意思吧？” “这个人数吧？” “时间对吧？” …… 反复修订了好几遍，这才得到几个嫂嫂的一致认可。 朱八妹抹了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渍，狠狠松了口气：“行了，那我们就拿着这个计划跟娘汇报吧，要是娘没啥意见，我们就可以操作了……” 与其说是柳氏、刘氏、李氏、林氏商量的，不如说是李氏和朱八妹两个商量的。 柳氏完全摸瞎，她们说的啥也听不懂，只知道那个红薯粉是怎么烫的；刘氏呢，小心思太多，不仅出不了主意，反而有捣乱嫌疑；林氏倒好一点，就是太好了——我不懂，我听四嫂的。 李氏：“……” ——你都听我的，要你有什么用？ 叶瑜然让他们弄这个“计划”出来，倒不是为了看她们的计划有多么完美，就是想让她们自己把这个套路摸一遍，免得自己真的去做的时候，到处摸瞎。 大概看了一下，问了几个问题，便让她们去办了。 接下来，朱八妹按着计划，拎着她们去里正、族长那里立了一份“契约”，避免以后生意做了起来发生矛盾。 “要建新的烫粉厂？”当里正听明白她们的来意，还有些惊讶，“这事，你们娘知道吗？” “知道，就是我们娘让我们来的。”李氏说道，“为这事，我们都商量好几天了。” “是你们娘主动提前的，还是你们找你们娘商量的？”里正没有急着让她们签契约，而是试探地问了一句。 李氏一听就明白了，里正这是担心她们跟她们婆婆闹矛盾呢，笑了起来：“是我们娘主动提的，她上了一回镇上，回来就跟我们说了。当时我们还担心自己弄不来，想要跟娘商量一下，让她牵头……可娘不乐意，说她事太多了，以后想要重点管启蒙班的事。看我娘的样子，这是想再教出几个读书人呢。” 本来想说秀才的，但又怕说了大话，到时候叶瑜然不好收场，又改了口，说成了“读书人”。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李氏仰天大笑：“哈哈哈哈……我要翻身当主人了！” 柳氏默默地拿了剪刀，刘氏举了石头，林氏拿了锄头…… 朱八妹看戏：打，狠狠地打，等你们打完了，烫粉厂就是我的啦啦啦啦~ 第960章 在那里指桑骂槐 里正完全没想到，叶瑜然居然会为了启蒙班“放弃”烫粉厂这样赚钱的东西，内心深处感动不已：朱大娘果然不愧是干大事的人，连这都舍得不要，看来我还差得远啊…… “那你们准备建在哪儿？” “就村后面的空地上，那里不是离河近嘛，刚好烫粉要用到水，离得近方便。” “那块地啊，行。” …… 选定了地点，里正拿出契约让她们签了。 完了，李氏主动跟里正说起了“招工”的事情。 既然要建新厂，肯定得找人建房子。刚好插秧结束，大家也有空一些了，想要抽几个年轻人帮个忙。 虽然她们的工钱没有外面的短工高，但包吃啊，而且她们还可以优先用他们家里的女人，因为厂子建好以后，还要新加一批女工。 当大家听到朱家要建烫粉厂的时候，十分惊讶：不是吧，不是说那客商只是临时要建一个厂子吗，怎么要盖新的了？ “那还不是我们之前干活干得好，让人家客商满意了，所以才特地嘱咐我们，弄一个大的……”李氏呵呵一笑，开心地解释了起来，“正好，我们朱家村别的没有，就是人多，我们就给接了过来。怎么，你男人有空吗？要是有空，就来我家帮一个忙，我们管饭。” “有有有，这秧都插好了，咋没有了？你等着，明天我让他报到去……”女人笑道，“记得给人留个名额啊，到时候我上你们那儿做工去。” “行，我给你留着，反正我们这次又要招人，不怕人多。”李氏提醒着，说道，“亲戚朋友就别介绍了啊，太远了，来回不方便，我们暂时不对外招了，等年底收红薯的时候，我们再考虑……” “哎哟，你这意思……年底还要再建一个？” 李氏一脸神秘：“我可没这么说，不跟你说了，我还有事，先走了，晚点再跟你聊。” 虽然她没承认，可这人哪里信啊，转头就把这话给传出去了，表示：若是没回事，人家老四家的会说出来？ 肯定是说漏嘴了，又见我问，这才不好意思说呢。 “还要再建？真的假的？”当柳母听到有人在传这个消息时，有些不敢相信。 这才过多久，朱家就发家发得这么厉害，不仅要新建第一座烫粉厂了，连第二座都要建了？ 那人点了点头，说道：“他们就是这么说的，十里八乡都传遍了。现在不少人都计划着，今年再出去打一年短工，明年就不出去了。家门口都能做，干嘛还要跑那么远？” “那有没有说，这第二座建在哪儿啊？”柳母试探地问着。 “这就不知道了。” 跟村人分手，柳母有些不太高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见着朱家的日子越来越好过，可她那个嫁到朱家的女儿却越过越糟糕。 别人都以为，她家姑娘嫁到朱家，肯定是享福去了。 可哪里啊，大过年的，按理说第一个回娘家的应该是她家姑娘，结果人家排在后面的抢了先。这就算了，她家姑娘嫁的是朱家老大，是“长嫂”，按理说很多事情应该是她家姑娘牵头，可弄来弄去，却是朱家老四。 什么割猪菜、喂猪、喂兔子这样的脏活累活是她家姑娘的，那些收钱、管人的轻闲活却是别人的，拿钱最多的也是别人。 “这个朱大娘，简直太偏心了！” 进门，柳父就听到柳母这样来了一句，莫名其妙：“大中午的，你不帮着烧饭，在这嘀咕什么呢？” “还能是什么，还不是你女儿那个偏心的婆婆……”柳母将手里的东西一放，就将打听到的事情给说了出来，“你说这事偏不偏心？明明我们闺女嫁的是老大，可这事居然让老四家的牵头，这钱不是让老四家的全赚了吗？” “不是吧……”柳父有些迟疑，“我瞧着，朱家对他们家老大挺好的呀，第一个送去读书的，不就是你那几个大外孙？” “什么啊，那是因为老四家的那几个还小，没赶上年龄，要不然你以为读书这样的大事，能够轮得上你那几个大外孙？还好他们会读书，打了朱家的脸，要不然他们就只能当一辈子泥腿子了……” “这当泥腿子有啥不好？朱家那么多地，他们是大孙子，本来就该他们继承……” 不等柳父把话说完，柳母就不满道：“你怎么就盯着那几亩地了，那地能够赚多少钱啊？我们家那么多地，钱都在你手里，你心里还没数？可朱家现在最来钱的，就是烫粉厂，还有其他七七八八的吃食……这么多东西，随便赚点都比我们一年赚得多。” “你刚刚说，这烫粉厂现在归他们家老四管了？”柳父若有所思。 柳母一脸肯定：“对，就是归他们家老四家的管，就是那个李家村，生了双胞胎那个。我之前就说了，这个女人贼着呢，朱家还没发现，就先把账本握在了手里，负责管钱；现在知道朱家哪里来钱快，二话不说就又捞到了自己手里……要是这样下去，你女儿以后还有什么？老头子，你可得拿一个主意。” 没有多久，柳氏就接到了娘家让她回去一趟的消息。 虽然朱家现在挺忙的，但李氏、朱八妹几个提前做好了计划，井然有序，到没有她需要操心的地方。明明是“大嫂”，却有了一种“我是闲人”的感觉。 娘家这一传消息，更是让她…… “唉……”柳氏轻轻叹了口气，跟叶瑜然打声招呼，便收拾东西回了娘家。 现在家里条件好了，只要不是什么大事，叶瑜然一般也不会阻止底下几个儿媳妇回家。 毕竟她也是当姑娘的人，从某种程度上说，她更喜欢站在女人这一边——凭什么女人嫁了人，就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能回娘家了？ ——要是让她知道是哪个古人定的，她恨不得打死他！ ——要她说，这种事情也应该“男女平等”。 柳氏还以为她娘这个时候传消息回来，是有什么大事，结果她一进门，就遭遇了冷遇。 哥哥、嫂嫂都在，就是看她的眼神有点不太对，像在看一个“废物”。而她爹娘，直接坐在主位上，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在那里“指桑骂槐”，说她听了一个故事，故事里的女主人翁明明嫁的是老大，结果管家的却是别人，也不知道她这个“长嫂”当得有什么用…… 柳氏心头一紧：这说的不是我吗？！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某读者：“大大，你平时没更新的时候在干嘛？” 作者犹豫了一会儿，羞涩地说：“你懂的~” 某读者十分诚实地说：“不懂。” 作者：“就是那啥……通宵打游戏呀！” 第961章 大家都不怎么重视教育问题 “娘……” “别叫我娘，我没那么丢脸的女儿。”柳母冷冷地打断了她，没叫她坐，更没叫人将她手里的包裹接下来。 柳氏就这样，拎着一大包东西，就这样孤零零地站在屋子中央。 “我花了那么多年把你养大，千挑万选才给你选了这么一个好夫家，想着你嫁进去后能够过上好日子，可结果呢，你自己看看，你把日子过成了什么样子？”柳母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愤怒地说道，“你可是长嫂，长嫂，你知道吗？俗话说得好，长嫂如母，当家的一把好手，可你看看你……朱家的钱都捏在谁手里了？朱家有个什么事情，都是谁站出来说话了？连过个年，你都能够落到人家后面去……” 面对柳母的数落，柳氏只能低下了头，小声抽泣。 ——她能怎么办？ ——她也想争气，可婆婆看不上她啊。 ——要不是她生的两个儿子争气，她都不知道这日子应该怎么过了。 此时，她完全忘记了，家里的兔肉生意是她掌管的，也忘记了那烫粉厂也有她的八分之一（男女平等嘛，哥哥家都有了，作为妹妹，朱八妹自然也有一份）。 柳母越骂越气，越骂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要不女儿怎么不辩解一句？ “你怎么这么没出息？” 她站起来，指着戳着柳氏的脑袋，恨不得戳穿了，想看看里面装了什么东西，要不然怎么蠢成了这个样子。 此时柳母似乎也忘记了，当初她会把姑娘嫁给朱家，完全是因为没得人选了，才…… 骂完以后，就是柳父出面了，他生气地说道：“哭哭哭，除了哭你还会干什么？到头来，还是要娘家给你出头。呆会儿别给我们拖后腿，知道吗？要是敢给我们拖后腿，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柳氏有点懵，没听懂她爹的意思。 接着，她就听到她娘说道：“听到了没有？我们找你婆婆说话的时候，你给我硬气一点，就说你婆婆对你不好，把你当家长嫂的威风给拿出来……” 柳氏猛然抬头，震惊道：“你们要找我婆婆？！爹……” 看到她爹，想到自己身上被打的经历，立马抖了三抖，赶紧将目标换成了她娘，“娘，真的假的，你们准备找我婆婆？你们找她干什么？” “你蠢啊！”柳母气得一巴掌拍到她身上，说道，“这么大的厂子，你一个当长嫂的不管，结果让一个当弟妹的管，朱家这是把你当什么了？这是把你当不存在了……人家看不上你，你就不知道争点气，跟他们争、跟他们闹，让他们把东西还给你啊？” 另一头，李氏见天色差不多了，就让干活的人停下来，准备吃午饭。 虽然朱家人多，但她也没有抽调家里的人过来做饭，而是从村里“借”了两个做饭的好手，让她们过来帮忙辛苦一下。 虽然工钱不多，但包吃，跟其他帮忙盖房子的一样，等厂子建好了，优先录用她们家里的女人。到底是她们自己来，还是她们家其他人，就看她们自己安排了。 忙活了一上午，男人们一个个光了膀子，汗流浃背地跑过来端碗，排队领取食物。 他们有说有笑，畅想着那个即将到来的美好未来，开心不已。 “哎，同化，到时候你们家谁过来呀？” “我婆娘，还能是谁？总不能让我娘来吧，我娘都那么一大把年纪了，在家帮我们看着孩子就行了。” “你孩子没去启蒙班啊？” “去了啊，可不是还要放学嘛。你家的放学了，不用人看？” “咋不用？”那人立马说道，“看，肯定得看，每天回来就要写十遍大字。他写一遍，我发一根，发完了就结束了。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写得对不对……” “哈哈哈……我也不知道，还好朱大娘没让我们检查对错，要不然我的脑袋就大了。”朱同化没有说的是，当他家娃将那个沙盘带回来后，他自己没事也会在上面写写画画。 感觉还是蛮有意思的，就是他这个不识字的，也被娃教着，写出了自己的名字。 突然间，觉得自己好了不起——他们几辈子都没有人写字，可他居然会写自己的名字了，祖上冒青烟了呀。 对于男人们来说，尤其是当了爹的人，哪个不爱炫耀自家的娃。 尤其是这个启蒙班是叶瑜然班的，每天表现好的还会有一朵小红花，哪家的哪天得了，都能够让那个当爹娘的高兴一整天。 当然了，你要是没有得，还被先生给罚了，回去还可能挨当爹的一顿揍：“让你不学好，朱大娘教你都不学，看我不打死你！” “爹啊，不是朱大娘教的，是朱八妹……” “啪——” 又是一巴掌。 “朱八妹教得咋了？她还不能教你了？你要学得她一两分本事，这辈子就够用了。还敢给老子狡辩，打死你——” “呜哇哇哇……爷啊、奶啊，快来啊，我要被爹给打死了。” …… 以前村里没有启蒙班的时候，大家都不怎么重视“教育”问题，觉得吧，这孩子就是泥猴子，只要不惹事，不饿死就行了。 有了启蒙班以后，这些大人们猛然发现：我咋觉得，我家娃好像也有点读书人的潜质呢？ ——瞧瞧，这都会写好几个字了！ ——这诗也背得挺好的！ ——还会做算术，有次他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没算清楚，他儿子一过来就给算清楚了…… 那些细细碎碎的变化，若没人注意，也就不会有人察觉。可大家都在“攀比”孩子，你发现一个点，我发现一个点，当这些点聚集在一起，就汇成了一条小溪流，让他们猛然惊觉——咋觉得一个没注意，这群孩子的变化这么“大”呢？ 打好饭，朱同化跟那人坐到了一起，说道：“我感觉，这启蒙班还是挺有用的，我家那小子，多皮啊，整个村里都是出了名的。结果有一天，他回来跟我说，他知道稻种是怎么弄的了……” “哎呀，你说这事啊，我知道，我家的也是。那天回来，他跟我说的那些，给我吓了一跳。那么小一点的娃，居然知道那么多，你说，我家的会不会是种地天才？” “我也是这么想的。” …… 如果叶瑜然在这里，听到他们这样说，怕不得笑死。 小孩子能知道多少啊，她不过是让他们仔细观察，看看大人是怎么做的，然后到课堂上讨论。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某读者：“大儿媳妇又出来搞事情了，是不是该休了？” 作者翻了一个白眼：“想多了，有大宝、二宝在，想休都不可能。” 各位，你们觉得呢？ 第962章 谁来闹事了? 朱八妹那里还列了一个表，每一组小朋友讨论的内容都放在上面，这样几天下来，这些小朋友即使不想记得都难了。 大家说得正开心，突然听到一个声音说道：“叶瑜然那个老虔婆呢？让叶瑜然那个老虔婆出来……” “敢这么对我家姑娘，这是不把我家放在眼里啊。” “她要不想要这个儿媳妇了，就直说，大不了我把我那两个大外孙一起带走，我家又不是养不起。” …… 霹雳啪啦就是一堆，骂叶瑜然这个老虔婆不是东西。 朱同化等人一脸懵逼，因为他们转过头去看时，发现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朱大娘家老大媳妇的娘家。 “这是咋了？没听到说朱大娘家出事了啊……” “我也没听说。” 不过，他们挺佩服的，这都过了多少年了，居然还有人敢找老虔婆的麻烦？！ 他们怕不是嫌坟头上的草尖儿长得不够高呢！ 二人对视一眼，顿时做了决定：吃瓜、看戏。 别说他们懵了，就是李氏自己都有点懵，她赶紧站出去，客气地跟柳母打招呼，问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咋突然给闹上了呢？ 她看到柳氏站在那里，还想喊她过来解释：“大嫂，你站那儿干嘛，赶紧出来说清楚啊，咱娘什么时候偏心了？” 柳氏低着头，装着没听见。 柳母更是往前一挡，骂道：“咋不偏心了？都偏到屁眼上了！” “柳婶，你这咋说话呢？麻烦你说话正常一点，你要再这么说我娘，我可要生气了……” 李氏话音刚落，就被柳母推了一把，推了一个踉跄：“我骂了，咋了？我就是骂了，我不只骂了，我还推你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你……” “你个贱皮子，老娘还没说你呢，我家闺女才是大嫂，朱家的脸面，你倒好，贼尖贼尖的，把了朱家的账本，又抢了朱家的烫粉厂，你是想干什么呢？你是想把持整个朱家是不是，你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嫁的可是朱家老四……老四，懂吗？老四就是有事轮都轮不到你……” 李氏那叫一个气啊，怒道：“我咋把持朱家了？我咋把持了？你让你闺女出来说句公道话，我咋把持了？我是管了账本，可这钱又不是我捏的，各家捏各家的，娘老早就说了的。她的那份，我什么时候没给她了……” “你还好意思说？朱家那么多的钱，结果落到我闺女手里的才几个？你个贱货，不要把别人当傻子。谁知道钱经过你的手时，不知道被你克扣了多少回。你的腰包是肥了，只可怜了我的闺女只能喝粥咽菜，过的不是人过的日子啊……”说到后面，居然还一屁股坐在地上，在那里大哭，哭诉她女儿有多么多么委屈。 一句接着一句，还拿李氏身上的衣服说事，说她穿得多不好，不像柳氏身上的，居然是几年前的旧衣服，还有好几个补丁。 李氏瞥过去，气得差点仰倒。 她要干活，要管人，当然是挑好的穿；可她没想到，大嫂回娘家居然挑了一件破烂的旧货。 不只如此，柳氏也在那里哭，那模样分明就是在说：我娘说的都是真的，我就是有怒不敢言！ 李氏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百口难辩”，更让她愤怒的是，柳家人早不闹晚不闹，偏偏挑到今天烫粉厂动工了，她请了那么多人干活的这一天来闹。而且，她们不找朱家的大门闹，偏偏挑到建厂的地方上来，不就是想在她婆婆来之前，把这事给闹大了？ 另一头，已经有人将消息传到了朱家。 朱四、朱五才刚刚从地里回来，准备到工地上跟帮忙建厂的村人一起吃，顺便聊聊天，交流交流感情。结果半道上，就碰到了前来报信的小子。 “啥，有人到我们家新厂捣乱？”朱四一脸惊讶，“不是吧，他们不知道那厂是谁的啊……” “知道，咋不知道，就是你大嫂的娘家人。”那人说道，“我还看到你大嫂。” 朱四完全不敢相信。 “四哥，你回去通知娘，还有大哥他们，我先跟他过去看看。”瞬间，朱五做了决定。 他脑子比四哥灵活，这种时候肯定是他出马比较好。 “哦，哦……”朱四反应了过来，说道，“看着点你四嫂，我怕她吃亏。” 主要是新厂那里没什么女人，万一真打起来，他怕他媳妇一个人对付不了那么多人。 别人来闹事，肯定不会一个人来。 “哎，知道了。”朱五应着，加快了脚步。 朱四急匆匆地跑回家里，朱家已经摆好了饭桌。 刘氏看到他回来，还有些惊讶：“你不是说，你们不回来吃了吗？” “哎呀，大嫂带着娘家人到新厂去闹事了！”朱四一句话，把事情给说清楚了。 “哦！”刘氏一开始没反应过过来，“啊？！你刚说啥？闹事？谁？大嫂？” 从厨房端菜出来的林氏连忙问道：“四哥，是不是搞错了，大嫂回娘家了……” 可说到这里，她顿住了——大嫂回娘家，跟大嫂带娘家来闹事，不矛盾啊。 屋子里，叶瑜然、朱老头、朱大等人也听到了，纷纷走了出来。 “老四，你刚说什么？谁来闹事了？”朱大有些不太确定，是不是他自己听错了，要不然，他怎么听到是他媳妇的娘家人来闹事了？ 莫名其妙啊，好端端的，他媳妇娘家人来闹啥？ “大哥，我也不清楚，我跟老五走到了半道上，有人跑过来报信。说大娘娘家人来闹事，他还看着大嫂了……”朱四说道。 这一下，朱大哪里还站得住，连忙就往新厂那边跑了。 “娘，我给你拿轮椅。”朱四怕到时候闹起来，叶瑜然的脚受不了，还赶紧帮叶瑜然搬了轮椅。 刘氏的反应比较奇葩，她直接道：“娘，我帮你把菜刀捎上吧？” 叶瑜然嘴角一抽：“行，带上吧。” ——她都忘记了，没想到有人还惦记着她的菜刀。 其实她也不想那么暴力，可谁让她当初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就是一团“糟”呢，那时她也只能快刀斩乱麻，使用暴力手段了。 但现在不一样，现在她要在这个时代扎根，得“以理服人”。 不过她发现，也许是她太久没使用“暴力”了，有人快忘了她姓什么叫什么了——或许，她应该再“耍一回威风”。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朱五：“亲妈，我是不是该露脸了？” 作者：“没事，被打的不会是你。” 朱五：“……”是露脸，不是被打。 第963章 菜刀重出江湖 刘氏屁颠屁颠地跑回厨房，把自家的那几把菜刀挑了出来，捡了一把最大的。 林氏也没闲着，拿篮子、拿布，一条龙服务。 因此，等菜刀到叶瑜然手里时，已经放在篮子里，用一块布盖好了，简直就跟当初叶瑜然出门时“一模一样”。 显然，当年叶瑜然扛菜刀找人“理论”的事情，她们记忆犹新。 朱四想像中的“打”起来，倒没有发生。 朱五到时，李嫂铁青着脸，任柳母在地上耍泼。 没办法，人家又是哭又是嚎，她又不可能跟人家比哭比嚎，根本就压不住对方的声量。 既然压不住，她就懒得压了，逼自己耐下性子，等婆婆出马。 “我已经让人通知你娘了！” 当那个做菜的大娘小声告诉她，李氏狠狠松了口气：老娘对付不了，我婆婆还对付不了？等着—— 一时间，新厂只有柳母的哭声。 朱五微微松了口气，只是不等他有所动作，就已经有人发现了他，并且叫嚷了起来：“朱五来了！” 柳家人立马望了过来。 “看我干嘛？我娘还没来——”本来想悄悄靠近的朱五只能大大方方地站了出来，说道，“不管你们想谈什么，直接跟我娘谈，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家不管什么事情，都是我娘做主。” 一推二净，直接推到叶瑜然身上。 柳父给几个儿子和侄子打了眼色：拿下他！ 他们迅速动作，拿着锄头就朝朱五包抄了过去。 朱五脸色微变：“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朱同化等人也迅速反应了过来，赶紧跳了出来：“哎哎，柳家的，你们干嘛呢……这可是咱们朱家村，当着朱家村的人对朱家村的人动手，你还把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一嚷嚷，离朱一近的朱家村人反应过来，操起地上的家伙，就护在了朱五四周。 “老子告诉你，我管你们是来干嘛的，敢动朱家村的人，那要问问我手上的家伙答应不答应！”朱文端直接挡在了朱五前面。 当年要不是朱大娘“救”过他女儿，他女儿早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就冲着这“救命之恩”，他也不能让人当着他的面对朱五咋样。 “让开——”柳大一看就知道要糟，一旦他们没办法在叶瑜然到来之前抓住她儿子，到时候他们拿什么跟她谈判？ “让个屁！”朱同化骂了一句脏话，已经带着人扛着家伙赶了过来，“娘的！当我们这么多人眼瞎啊，你这是觉得我们朱家村人好欺负，想要动手呢。” 看戏归看戏，但若让朱五被别人得了手，到时候他们咋跟朱大娘交待？ 当年他差点害死朱七的账，朱大娘还没跟他“了结”呢——没办法，他们家穷，那医药费一直没能结清。 被人护住的朱五松了口气，即使他脑袋瓜子再聪明，手里没有家伙，个头也没有人家大，那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呀，更何况人家人多。 现在好了，有人护着他，他就不用怕了。 “柳叔，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我们两家可是姻亲，你女儿嫁给了我大哥，是我们家的大嫂，按理说有什么事情，也应该坐下来好好商量，你这……”朱五开口说道，“你咋带着人上我们家给闹上了？到底有啥事，你说清楚，我们也好搞清楚是不是有啥误会……” 不等柳父说话，坐在地上的柳母就叫了起来：“有啥误会？有啥误会？你还好意思说我女儿是你大嫂，要你真把我女儿当你大嫂，怎么你们老朱家当家做主的是这个老四家的，不是我闺女？” 朱五一头雾水：“啥意思？你能说得再清楚一点吗，什么叫我们家‘当家做主’的是我四嫂？” 柳母两个巴掌拍了起来：“这说得还不清楚？你自己瞧瞧，这新厂子是谁在管事？” 她指碰上李氏的鼻子骂道，“是这个贱女人！她算老几啊，她嫁的是老四，前面还有一个老二呢，按理说，这么大的事情，就算轮也轮不到她，咋这新厂就归她管了，凭什么啊……” 李氏翻了一个白眼：“我管咋了？我管只能说明你女儿没本事。你咋不问问你女儿自己干了什么事情呢？” ——难道她想管？ ——要不是大嫂做了那么多让婆婆失望的事情，婆婆会跳过她，让别人管？ ——当初开始整理计划时，她也没少问大嫂的意见，可没用啊，大嫂一点主见都没有。 ——要不是她是自己的大嫂，她连那八分之一的利益都不想分出去。 别看着柳母平时温温柔柔，一副不敢跟外人多说的样子，没想到今天“豁”出去了，不仅演了一回泼妇，这动手也挺利落的。 李氏话音刚落，她就出人意料地冲了过来，直接给了李氏一巴掌。 “啪——” 李氏毫无准备，被打了一个正着：“你个疯婆子，居然敢打我？！我娘都没这么打过我——” “老娘打的就是你！真当我们柳家的女人好欺负是不是，欺负我女儿就算了，居然敢欺负到我头上……” “我跟你拼了！” …… 眨眼间，两个女人扭打到了一起。 柳母的儿媳妇、侄媳妇也连忙冲过来帮忙。 “娘，你小心点！” “娘，你一大把年纪了，别闪了腰啊！” “朱四哥家的，你咋能打我婶子呢？快松手啊……” …… 看着是来拉架的，其实是来“拉偏架”的，不是暗中偷掐李氏几把，就是偷偷抓住李氏的手，让别人打。 一时间李氏吃亏不已：“娘的，你们这帮贱婆子，居然敢使暗绊子，欺负我一个人，给我等着……别让我得手，我得手了弄死你们！” 煮饭的婆子想要过来帮忙，可她们的加入不仅没能给李氏帮上忙，反而加剧了战状，越发激烈。 “哎哟——我的天，别打了，朱大娘要来了，打什么打啊，赶紧松手。” “娘的！你们姓柳的脑子有病啊，下这么重的手！” …… 朱五简直想要喊天：四嫂啊，你就不能再忍忍吗，我娘他们马上就来了—— ——完了完了，我答应四哥要看好你的，这下子完了！ ——四哥，对不住了，我没看住！ 女人们打上了，男人们即使着急，也没办法插手。要不然，男人扎进了女人的队伍，那就是“不要脸”、“下三烂”。 朱五没办法，只能在柳父下力气：“柳叔，快拉人啊，怎么能让她们打起来？这么大的事啊，闹得两家都不好看，到时候怎么收场啊……”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儿媳妇一脸兴奋，赶紧将菜刀递了过去：“娘，给你，用着趁手！” 叶瑜然嘴角一抽：我是去讲道理的，又不是去打架的。 但，身体非常诚实地将菜刀接了过来。 第964章 这打都打上了，我能咋办? “这打都打上了，我能咋办？”柳父装模作样地摆出了焦急的神色，“女人的事情，咱们男人也掺和不了，谁要掺和了，谁就是软蛋！” 不仅没打算拉架，还在那里提醒在座的各位——女人的架，男人掺和不得。 朱五气闷：“柳叔，我都喊你叔了，你到底还认不认我们家这门亲戚？” “咋不认啊，认啊，可我们认，也得你们老朱家认啊……”柳父十分狡诈，“要是不认，我们也不会把闺女嫁给你们家，还嫁给你大哥，想着她以后能够担好肩上的负责，照顾好你们……哪成想，我们想得再好，可你们朱家不认啊。” 朱五说东，柳父说西，就是只字不提劝架，只说是朱家“对不起”柳家，负了柳家的这份心意。 很快朱五就反应了过来，这柳父哪里想“劝”人啊，分明是看着吃亏的不是他们，巴不得多打一会儿。 就在他愤怒对方跟他说这些废话时，叶瑜然等人终于到了，有种“翩翩来迟”的感觉。 柳父一见她，瞳孔引人不注意地微缩了一下：“朱大娘，您可终于来了，我们已经等了很久了……” 顺便还喊了一声柳母的名字，让她们别打了，说自己是来“讨公道”的，又不是来打架的。 得到“暗示”，柳母二话不说，还带着一帮儿媳妇、侄媳妇松了手，退到了柳父的身边。 狠狠吃了一回亏的李氏：娘的！这话你怎么不早说？！ “如冬……”朱四看到李氏狼狈的样子，心疼不已，赶紧上前扶起了她。 只见李氏的头发早被人扯乱了，身上的衣服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撕下了一大块。 “老四……”李氏一看到朱四，委屈得就想掉眼泪。 “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朱四不断地道歉，扯了干净的袖子给她抹眼泪。 小两口这里你侬我侬，叶瑜然瞥了一眼，就将视线落到了柳父以及那帮拿着家伙的柳家人身上。 嘴角挂上了一抹冷笑，她道：“我这刚到，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你们柳家人这边，要不要派一个人给我解释解释？” “解释啥呀，反正我闺女吃的亏，你得给我补回来。”柳父没有说话，柳母顶着一头乱发站了出来，说道，“我女儿可是长嫂，这管账也好，建新厂也好，哪能一个当大嫂的不管，让下面的弟弟妹妹管，这像什么样啊？” 她说的时候，还不敢朝叶瑜然看。 她不看叶瑜然，叶瑜然也不看他，只盯着柳父的眼睛看：“所以，你们这回找上门来，就是想要让柳氏管账本，管新厂？” 柳家到底是谁做主，她还是心里有数的。 亲家碰到了几回，柳母都是那种没什么存在感的人，这回就跟犯抽了似的“大闹”了一回，明显不像柳母的风格。 再加上那些捕风捉影的传言，叶瑜然完全可以大胆地猜测——在后面出谋划策，怕不就是这个“柳父”。 “朱大娘，我媳妇说话是有点不好听，不过理还是这个理。”柳父没有否认，只不过说得比较“讲道理”，他道，“我闺女是大儿媳妇，是长嫂，古话说得好，长嫂如母，按理说也应该担起‘长嫂’的责任，打理好整个朱家。以后你和朱老头老了，干不动了，他们大房才好给你们养老，好好‘孝顺’你们，哪有跳过大房，让后面的四房、五房管的？” 言下之意就是，未来是朱大、柳氏给叶瑜然、朱老头教养，现在却让其他人“管”朱家，有点过份，“规劝”叶瑜然还是按规矩办比较好。 “那还真不好意思了，我这个当婆婆的还真没法儿做好榜样，我年轻的时候跟我公公、婆婆闹起来分了家，现在给我公公、婆婆养老的就不是我大房，而是我男人的三弟、四弟……”叶瑜然一副“抱歉”的表情，说道，“所以我这房呢，也没想过以后会让大房给我和朱老头养老，你说的什么养老啊、孝顺啊，我还真没指望过大房。我那么多儿子，随便哪一个都行，只要他是真心孝顺我，那我这辈子也就有着落了。没办法，谁让我儿子多呢，可以随便让我挑……” 叶瑜然的歉意没有半分诚心不说，还故意挑明，从她这辈开始，朱家就没有这个“规矩”。 不仅如此，人家儿子多，所以她也不担心“养老”的问题，哪个孝顺她跟哪个。 “朱大娘，你这样说，看来是不想跟我们谈了。”柳父脸上的表情淡了，“行，看来你们是不想要我闺女了，不想要我们就领走，反正她也有两个儿子了，以后也不怕没人给她养老。就按照你们家小姑子的规矩好了，两个儿子你们家一个，我们家一个，等我女儿以后老了去了，再把儿子还给你们朱家……” 可以说，柳父是“有恃无恐”。 仗着朱家那么看重大宝、二宝，他就知道，朱家肯定不会“休”了他女儿。对于读书人来说，名声大于天，一旦大宝、二宝有了一个被“休弃”的娘，他们以后的仕途也到头了。 果然，此话一出，叶瑜然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冷笑一声，说道：“你这是想逼朱家休妻？” 四周的朱家人哗然：我靠！这人牛呀，居然敢“逼”老虔婆，这怕是不要命了…… 朱大、柳氏紧张了起来。 作为事主，他俩自然是不愿意这种事情发生的。 柳氏是傻了，才会想让朱家休掉自己，然后滚回娘家过苦日子。别说她分得了一个儿子，就是她顶着“被休弃”的名头，她想“改嫁”都难，哪个好一点的男人会要她？ 要是改嫁不成，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女人能干嘛？ 还不是被地痞流氓糟蹋的份？ 而朱大呢，他则是不想让大宝、二宝变成没娘的孩子。这两孩子一看就是有出息的人，这要没了娘，或者换成了后娘，他们以后的日子咋过？ 十里八乡，哪个后娘进门后，这前面媳妇生的孩子过得好了？再好那也不是亲娘。 他们在这里担忧，可柳父似乎没有一点害怕的感觉，反而盯着叶瑜然的眼睛，说道：“这要问你们朱家敢不敢了。” “呵！你觉得呢？” “我又不是朱大娘，这我哪知道？不过嘛，就是可惜了大宝、二宝两个孩子……”柳父停顿了一下，说道，“我听说，他们俩在书塾表现得挺好的，一直得先生夸奖。就是不知道有了个被休的娘，他们以后还能不能科举了。”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李氏顶着鼻青脸肿的脸，跑去跟女主告状：“娘，我被打了，嘤嘤嘤……” 女主立马扛起了菜刀。 李氏见方向不对，赶紧喊：“娘，不是那边。” 没有一会儿，作者大大被女主押了回来，向李氏：“是不是她干的？” 李氏整个人不好了。 第965章 他只想着让女儿掌权 朱老头只觉得有些心慌，他知道老婆子送大宝、二宝读书，就是为了走科举之路，但具体的不太懂。 一听柳氏被休掉的话，大宝、二宝有可能不能科举了，他就赶紧问叶瑜然：“老婆子，这不是真的吧？老大家的要被休了，他俩就真不能科举了？” 叶瑜然没有说话。 “我也希望大宝、二宝能好，再怎么说，我也是他们外家，可有人不拿他们娘当回事，我也只能咬了牙，唱一回黑脸。免得他俩在前面拼命读书，想给朱家拼一条出路，结果他们自个儿的娘却什么好处也捞不着，只能在旁边看着。”柳父不急，继续说道，“他们小，不懂事。可总有一天，他们会长大，也不知道到时候他们知道了，回头看到自己的爷爷、奶奶、叔叔、婶婶是这么对他们娘的，会是一个什么反应……” 此话一出，朱家人就愤怒了：“你这是不要脸！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大宝、二宝的外家，你把他们当什么了？谈判的筹码吗？” 还有人直接喊了柳氏：“大嫂，你说句话啊，你不会真不想管大宝、二宝了吧？那可是你亲儿子，亲生的……” 朱老头催着：“老婆子，说话啊，是不是真不能考了？” 叶瑜然被他吵得心烦，直接瞪了他一眼。 朱老头这才闭上了嘴巴，心里却觉得还有些委屈：我这不是关心孙子嘛……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真的关心孙子，还是关心孙子身上的功名。 柳氏有那么一丝犹豫，可是不等她站出来，柳母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对她摇头，还小声说道：“别忘了，你答应我们的。” “可……”柳氏张了张嘴，没有说出来。 她是答应了爹娘要站在他们身边，可她没答应要“毁”了大宝、二宝的功名啊。 “看来你还真是有恃无恐了！”叶瑜然的心里憋了一丝火气，她本来就对这个大儿媳妇不满，只不过顾虑到大宝、二宝，这才忍了下来。 但她没想到，有人不仅不知道收敛，反而变本加厉，想要更多。 她死死地望着柳父的眼睛，说道，“要么我答应让李氏管家，要么你就毁了大宝、二宝，是不是？” 柳父没有一丝畏惧，说道：“我女儿是长嫂，这个家本来就归她管。” “你女儿什么德性，你还不清楚吗？你觉得你女儿跟个闷葫芦似的，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出来，她能管家？”叶瑜然直接说道，“她就是一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哪次朱家有事，我没想着招儿地让她出面？可是她呢，一有事就往后缩，一点事情都办不好，只知道坐在后面捡现成的……” “行，她要捡，我让她捡。再怎么说她也是大宝、二宝的娘，我总不能让自己的孙子没了娘。脏活、苦活、累活其他几个儿媳妇全干了，她跟在后面捡现成的，总行了吧？” “我想得倒挺好的，可惜都这样了，居然还有人不知足，想要让我把管家之权交出来，凭什么？哪家的道理？我这个婆婆活得好好的，凭什么让儿媳妇管家？” “你们柳家要有这规矩，我怎么没看亲家母把管家之权交给大儿媳妇？” “你们女儿要有这个本事，我让她管，可她有这个本事吗？她要有我一分本事，我也认了，可是你看看她这个样子，她敢出来跟我对质，敢出来跟我说话吗？” …… 霹雳啪啦，叶瑜然没有给柳氏留半分颜面，就差指着柳父的鼻子骂，说难怪柳氏是现在这个样子，一看他们柳家是什么人就知道了。她当初是瞎了眼，才会让柳氏进门。 柳父根本不上当，说道：“朱大娘，你不觉得你这话有点前后矛盾吗？前面你自己说你不是按规矩走的人，要不然当初就不会年纪轻轻闹着分家，自己当家做主；现在又说要按规矩走，没有婆婆还在，就儿媳妇当家的道理……不管是啥理，反正我现在看到的就是，我女儿堂堂的大嫂，居然啥也不管，让一个弟妹管家，这完全是下我们柳家的脸啊。” 说着说着，柳父望向了李氏，直接指着李氏质问叶瑜然，“你敢说，现在朱家的账本和生意不是这个女人管吗？还有烫粉厂这么大的事，不也是她在管吗？我女儿管什么了？她在后院管割猪草，管喂猪……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在座的各位，哪家的长嫂当成我女儿这个样子？” “谁说管账本和生意往来，就是当家了？”叶瑜然表情一冷，说道，“我们朱家可是耕读传家，经商那都是小道，是女儿家用来赚胭脂钱的……这么上不了脸面的事情，不让下面的弟妹做，难道让作为朱家脸面的长嫂去做？我朱家还要不要脸了？” 听一这话，李氏差点没笑出来，赶紧低下了头。 ——呵呵呵……可不是嘛，咱们老朱家可是“耕读传家”，哪能让朱家的“脸面”经商呢？ ——这不是打脸吗？ ——果然还是婆婆厉害，一招一个准。 柳父脸色微变，他只想着让女儿掌权，好趁机从朱家捞点好处了，却忘了——经商与科举不可兼得，朱家是在钻律法的空子呢。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叶瑜然说道：“你一直在强调，你女儿是我朱家的大儿媳妇，是长嫂，干的就应该是事关朱家脸面的事。那我不明白了，我到底让她干了哪件不要脸的事？割猪草、喂猪怎么了，你问问在座的朱家村人，哪家儿媳妇不喂猪了？而且现在不比当年，地里都种上红薯了，即使要割个猪草也不用漫山遍野地跑，只要到地里割就是了，十里八乡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女儿呢……” 旁边的朱家村人轻轻笑了起来，附和道：“可不是嘛，我婆娘上回回娘家，他们那边一听说她不用上山割猪草，自家地里就有，不知道羡慕成什么样子了。” “何况，割猪草这种活，还真不用你女儿亲自去。”叶瑜然微微一勾唇，不屑地说道，“家里的猪和兔子是归她管，可我朱家是有下人的，那种脏活、累活，有的是下人干。不信的话，你自己可以当着大家的面问问她，从今年开始，她去割了几回猪草，扫了几回猪圈。” “哎哟，可不是嘛！”朱同化故意大声地叫嚷起来，“咱咋忘记朱大娘家有下人了？上回我婆娘去割猪草的时候，可不就碰到那个唐妈了……我婆娘还跟唐妈说了好一会儿话，我婆娘高兴死了，直夸唐妈是个好人，特别好说话……” 【作者有话说】 说白了，柳父就是知道他女儿的性子，想要让柳氏掌家，好“控制”柳氏，为已谋财 第966章 眼泪一下子就从柳氏的眼角滑落了 柳父自然不可能真的跑去问柳氏，就怕一问就“糟”。 他是泥腿子，看着自家婆娘“收拾”儿媳妇收拾惯了，还真忘了朱家跟自己家不一样，不仅条件要好一些，还有下人可用，也想像不出那样的生活是个什么样子。 但今天闹都闹了，总不能认输吧？ “朱大娘，你扯这些没用的干嘛？什么大道小道，咱也不懂那啥，咱只知道，作为大儿媳妇，就应该家里家外一把抓，啥事都得经过她的手。”柳父说道，“你说经商是小道，上不了台面，可这东西能够填饱肚子……你敢说，你们朱家现在能够过上好日子，靠的不就是这个？” “那你还真错了，亲家公，我们朱家能够过上好日子靠的不是这个，而是‘读书’。”叶瑜然重重咬了“读书”二字，说道，“要不是我家老七读书厉害，考了一个秀才功名，那些大老爷也不会多看我们家一眼。就是因为他读书厉害，所以那些大老爷才会放心地将一些‘小事’交给我们这些女人负责，让我们女人赚点胭脂钱。这是一个‘先来后到’的问题，也是一个‘原则性’的问题，你可不能搞错了。” 叶瑜然的脑子那叫一个转得快，直接将“经商”这件事情放在了朱七考出功名的后面，还重点强调，这是人家大老爷看在“秀才老爷”的面子上，才给了她们女人一个“赚胭脂钱”的机会。 他们是耕读传家，不是商人，这种事情千万不能搞错了。 既然是“耕读传家”，重中之重的自然是读书和耕地，没看到他们朱家现在还是以“种地”为主吗？ 还带着朱家村，甚至十里八乡感兴趣的人一起“种地”。 至于偶尔赚的那点“胭脂钱”，不过是额外的“奖励”罢了。官家也没说，家里的女人不能打理自己的嫁妆，给自己赚点胭脂钱。 通过这个机会，叶瑜然再一次跟大家强化了这个概念——我们是会种地的读书人，不是商人。 所以呢，让家里的大儿媳妇干点跟种地相关的事情，那也是人之常情。 如果柳父非要计较那点“胭脂钱”，她也没办法，但她可以说明，虽然家里的账本是归四儿媳妇管的，但她们的“胭脂钱”都是她们各房自己管的。 比如柳氏养的猪啊、兔子啊，进进出出，那账也是算得清清楚楚的。 每个月月底，都会让大宝、二宝他们帮忙核对，然后交到柳氏手上。 除此之外，这次烫粉厂的事情，看着是李氏在出头，其实她也只占了“八分之一”，没办法，谁让朱家的儿媳妇多嘛，再加上朱八妹，一共八个人，一个都没少。 “所以说啊，亲家公，我实在不知道你们在闹什么，如果是管家之权，管家之权还在我手里，只不管把上不了台面的‘账本’丢给了老四家的，又让老四家的干了烫粉厂的辛苦活，老大家地坐在后面捡现成的就行了，这也值得闹？”叶瑜然一脸苦恼，说道，“如果真要闹，要抱不平，我觉得应该是二儿媳妇、四儿媳妇才对，干的活最多，拿到的最少，最重要的是，她们都有儿子了，结果去上学的却是老大家的……读书那才是长脸的事情，最长脸的事情都在大房了，还要怎么样？” 一条一条地掰扯，说得人哑口无言。 你说钱，人家说“经商是上不了台面”的事情，而且事成之后又不是没分钱给你；你说管家，管家权还在她手里；你说脸面，那行，现在读书的就只有大房的儿子，这不是脸是什么？ 反正说来说去，最占便宜的就是“柳氏”，这样了都还要闹，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另一边，柳父、柳母十分惊讶，他们连忙回头望向了柳氏。 因为，他们只知道朱家的账本归李氏管，烫粉厂也是李氏管，却不知道在这账本之下，钱是分到他们闺女手里的，就连这烫粉厂，他们女儿也占了八分之一。 也就是说，当时他们找女儿商量的时候，女儿根本没告诉他们这一点，他们一直以为——柳氏都是捡别人“剩下”的，什么都没有。 “小月，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咋没有说？！” 柳母拉着柳氏的手，简直气炸了。 朱家的猪养得有多肥，兔子养得有多好，她早就听说了，没想到这钱居然全部落进了她女儿的手里，可女儿每次来的时候都跟他们哭“穷”，说什么也没捞着。 一开始还有点东西“孝敬”他们，到了后面，每次都只拿了一点红薯和吃食打发他们，别的没有了。 “娘……”柳氏几乎抖了一下。 她根本没想到，婆婆居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这件事情给说出来。 她手里是有钱，但那钱是攒给大宝、二宝以后长大了娶媳妇用的，她傻了才会拿出来“孝敬”给爹娘。 “别喊我娘！”柳母大吼道，“你每次回娘家，我都问你过得好不好，你怎么跟我说的？说什么吃得还好，就是干的活太多了，太累了，啥好处也没捞着……你这叫好处没捞着？朱家八个儿女，你就占了八分之一了，你还想怎么样？你想把人家全家的都占了吗？” “我……我没有……”眼泪一下子就从柳氏的眼角滑落了，她哭着说道，“娘，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就是怕你们问我要钱……” “我什么时候问你要钱了？我问你要钱还不是为了你好？你大手大脚的，一点记性都没有，谁知道钱在你手里会变成什么样子？上次朱家要买地，要不是我给你掏钱，你哪来的那么多钱……” 柳氏也委屈，说道：“是，你们是掏了钱了，可你们说那地也有你们一份。呜呜呜……明明是我给的钱……” …… 一块遮羞布，就这样当着大家的布揭开了。 众人震惊，没想到朱家买地的事情里，居然还有这么一出？！ ——等等，若柳氏买的地里面也有柳家一份，那这地到底算朱家的，还是柳家的？ ——还有啊，这柳家干了什么了，让柳氏防得这么狠？连自己的亲爹亲娘都不信。 ——你说不信就算了，怎么还带着柳家人来朱家大闹呢？她到底图什么？ 突然间，觉得这个朱家的“大儿媳妇”有点蠢。 【作者有话说】 所以，那些问女主为什么不休掉柳氏的人，不要再问了，有大宝、二宝在，女主是不会休的。要不然，大宝、二宝以后的仕途就能望得见头了。 第967章 瞬间有些僵硬 ——没想到，即使是“老虔婆”也有失手的时候，挑了这么一个儿媳妇。 ——啧啧啧啧…… 虽然吃瓜党们有些怕叶瑜然，但难得看到她“倒霉”一回，不知道为何有些幸灾乐祸。 柳氏被柳家人围在中间，狠狠讨伐。 他们跑这么一趟，冒着得罪“老虔婆”的风险是为了什么呢？还不就是眼馋朱家的利益，想要分一瓢羹吗？ 结果柳氏倒好，挖了这么一大个坑等着他们。 她要没有捞到一点“好处”还好，他们还能逼老虔婆掏一点东西出来，结果人家该给的都给了，即使他们嫌少，可顶着“出师无名”的旗帜，他们也没办法再要了。 “啪——” 一个巴掌落到了柳氏的脸上。 打她的不是别人，正是柳父。 他脸上流露出一种“恼羞成怒”的神色，似乎刚刚找朱家麻烦的人不是他一般，在那里大骂柳氏不是东西，不知道知足，故意挑拨朱、柳两家的关系，害得他带人找朱家的麻烦…… 总而言之，他跑这一趟根本不是他自己的主意，而是被柳氏“鼓动”+“陷害”的。 演完这一出之后，他又痛哭流涕地跟叶瑜然道了歉意：“对不住，朱大娘，是我这个老头子没教好自己的女儿，我没脸见人……” 还给了自己一巴掌。 剧情的迅速反转，让一帮吃瓜党们再次惊讶：等等，柳父的意思，眼下这一出是柳氏“搞”出来的？！ ——我的乖乖，这柳氏看不出来啊！ ——可怜的柳父、柳母，碰到了这么一个不省心的女儿。 …… 本来大家还在看柳家的戏，果然又变成了“同情”柳家，“嫌弃”柳氏。 就连李氏也有些拿不准：不是吧，难道这事真的是大嫂干的？ 她有一种，自己“小瞧”了大嫂的感觉，完全没想到她会是这种人。 叶瑜然也没想到，柳父能够这么下得去脸，当着这么多人跟自己“道歉”。显然，没有捞到一点好处，人家不打算把自己“得罪”死了。 只是，这事真的是柳氏干的？ 不是她小瞧柳氏，就柳氏这脑子，她连刘氏、林氏都搞不定，还能想出这么大一出？ 叶瑜然在心里打了一个问号，脸上的神色不变，只是冷冷的：“瞧亲家公说的，你没把女儿教好，自然是没有脸见人了，你要是都有脸见人了，那别人还要什么脸？” 柳父弯下腰的动作，瞬间有些僵硬：这个老虔婆，得理不饶人！娘的！要不是老子…… 一咬牙，又给了自己的另一张脸一巴掌：“是是是，我没脸，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教好女儿，我给你道歉……” ——老子就不信了，老子这样低声下气了，你还不会松口？ ——你要再不松口，到时候传出什么不好的传言，可不要怪老子，反正你名声已经够坏了。 “我曾经听到过一句话，说是如果你跟谁有仇，就把女儿教成最坏的样子，然后嫁到他家去，保证搅得他家天翻地覆。”叶瑜然说道，“亲家公，咱们两家好像没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恨吧？” “朱大娘，你这是啥意思？”柳父猛然抬头，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你……你咋能这样说？我是没把闺女教好，对不住你，但……但你也不能这样想我啊，我柳大生是什么人，这十里八乡谁不知道啊，我就是一个老实人……你不能这样欺负老实人……” 到了这种时候，柳父也没有忘记扮演自己的“老好人”形象，顺便给叶瑜然扣上一个“欺负”老实人的帽子。 反正她名声不好，扣再多的帽子大家也不会觉得奇怪。 叶瑜然吹了吹手指，没有半点诚意地说道：“那还真不好意思，大家都知道我名声不好，也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可总有一些瞎眼的喜欢撞上来，我也没办法，只能‘恶意揣测’了。没办法，谁让你把这么一个糟糕的闺女嫁给了我呢？要不然，你领回去算了？” 后面，她还试探了一句。 “你要我领，我就领。”柳父没有半点犹豫，说道，“是我对不住你，我认了。不管她以后是吃糠咽菜，还是尸卷草席，那都是她的命……” “呵！你这是在威胁我吗？”叶瑜然直接戳穿了他的心思。 她还以为，就算柳父再不是东西，即使他能落下脸来“道歉”，那他也会心疼自己的女儿和两个外孙，跟自己“求饶”，求给他女儿一条活路。 可是他连求都不求，直接一口答应——他接，但他接回去他女儿是生是死，他就不知道了。 他这是在干嘛？ 打她的脸吗？ 她要真让柳氏落得那样的结局，别说大宝、二宝以后还能不能有出息，就是以后会不会恨她都得两说。 柳父没有狡辩，直接打自己的脸：“我不是人，我不是东西，我教不好女儿，也给不了她更好的生活……我就是个没用的东西！” 不说求饶，只哭诉自己的“为难”与没用。 有的时候，人就是这样奇怪。当柳父扮演大恶人的角色，来找叶瑜然的麻烦时，他们只想吃“老虔婆”的瓜，看她会不会吃亏；可真当她占了上风，把一个“大恶人”逼成了一个受害者，他们又忍不住有些同意这个受害者。 ——唉……其实他也挺可怜的！ ——朱大娘也真是的，人家都道歉了，干嘛不原谅人家呢？ 同理心，瞬间占到了柳父这边。 不过真要让他们为柳父说几句公道话，做点什么，那也不太可能。毕竟“老虔婆”三个字还是有一定威力的，大家都还想着抱老虔婆的大腿，哪个会一时脑子狠抽，跑去为了一个“外人”而得罪她呢？ 要他们说，“同情”为同情，但柳父也只能“自认倒霉”，谁让他不长眼睛，得罪别人不好，偏偏要“得罪”老虔婆。 叶瑜然可不知道吃瓜党的心思已经转了好几圈了，她看着跪在地上，不断拍自己脸的柳父，突然觉得有些恶心。 明明对方在做一件很没道理的事情，却硬是靠扮演“柔弱”让别人觉得他才是受害者，让人既觉得火大，抽他一顿，又觉得“百口莫辩”。 她倒想“辩”了，可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拿不出证据啊。 憋屈之下，叶瑜然只能说道：“行了，搞得我好像无缘无故要逼死你女儿似的。你们要是不会没事带着你们女儿来闹事，也不会今天这一出了……做错了事就是做错了事，搞那么多事干嘛？起来吧，都一把年纪了还跪在那里打自己的脸，你不觉得丢脸，我都觉得丢脸。” 【作者有话说】 柳父这个人嘛……挺复杂的，好面子，但也下得去脸，有种“趋利避害”的感觉。 第968章 钱财动人心 柳父也是一个下得了手的，硬是逼得叶瑜然松了口，这才停下了打自己的手。 “对不住了，朱大娘！” 他最后道了一声歉，一副没脸至极的样子，喊了柳母等人一声，带人离开了现场。 只是没有人知道，刚走出朱家村不久，柳父喝住了柳母的名字。 柳母当场一顿，吓得浑身激灵，脸色瞬间发白。 几个晚辈见了，对视一眼，赶紧加快了脚步，将他俩留在了后面。 紧接着，是柳父面无表情，高高扬起的巴掌，以及柳母嘶声裂肺的尖叫与哭啼。 甘逸仙吓了一跳：“我的乖乖，这也打得太狠了吧？！” 下了凡以后，他觉得自己的下线在无底线的突破。 一开始看到男人打女人时，他还有些惊讶：女人不是用来疼的吗，怎么还能用来打？ 在仙界，确实有男神跟女神打架，但那是比武过招，跟男人打女人还是有区别的。 其他人也打，但打得像柳父这么狠的，非常少见。 那哪里是像在“打”自己的媳妇啊，简直就是在打杀父仇人。 联想到刚刚柳父遭受的“屈辱”，甘逸仙觉得，这柳父怕不是在“迁怒”吧？ 另一头，那几个柳家的子侄已经走出了一些距离，可他们依旧能够听到那刺耳的惨叫。 尤其是柳母的那几个儿媳妇，更是吓得缩了脖子，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反倒是跟她们一块儿走的，柳父的那几个亲侄子说了话，他们小声地讨论着：“是不是下手太重了？叔也是的，下这么重的手，万一打出人命了呢？” “哎呀，这是长辈的事，你能咋办呀？” “小声点，堂哥听着呢。” …… 他们互相打眼色，暗中瞅了瞅柳父那两个儿子的神色。 他们也觉得脸上有些难堪，可又不好跟堂兄弟发火，只能将火气撒在了自己媳妇身上。 “走那么慢干嘛，走快一点？” 一脚过去，直接踹到了女人的屁股上。 女人一个踉跄，赶紧说道：“哎哎，我快点！” 随着柳家人的地上，新厂的空地上只留下了柳氏一个人。 没有人注意到她是什么时候坐到地上的，衣服被人扯破了，头发也被人扯了下来，脸上还被巴掌打过的痕迹，肿得高高的，看上去比李氏还要惨。 叶瑜然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给刘氏、林氏二人下令，让她们把柳氏带回去。 虽然她很想现场就处理了柳氏，可四周那么多人盯着，她总不能让柳氏没脸吧？柳氏没脸，就是大宝、二宝没脸，她可以不在乎柳氏，却不能不在乎大宝、二宝。 刘氏、林氏非常遗憾地瞥了一下婆婆胳膊上的篮子，表示：太可惜了！白准备了！ 到底白准备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 婆婆有令，不敢耽搁，一人架了柳氏一条胳膊，迅速离开现场。 柳氏呢，正好也不想呆在这个丢人现眼的地方，十分配合。所以看着她是被人“架”着离开的，其实她是自己走着离开的。 叶瑜然将篮子放到了地上，拍了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好了好了，热闹也看够了，大家都别围着了，该干嘛干嘛。” 众人望过来，不自觉地就扫向了她脚边的篮子，正好一缕风过，吹起了一角，露出了里面的刀锋。 众人：“……” ——我kao！菜刀？！ ——朱大娘居然带菜刀了？还好还好，今天没有让朱大娘发挥的余地，要不然血溅当场，就真的麻烦了。 ——平时朱大娘跟人“吵架”，不会带都着菜刀吧？ ——至于为什么大家没有看见，自己想像。 叶瑜然可不知道大家的心思已经偏了，她正在那里说着：“我们的新烫粉厂什么时候开工，还要看大家的，早点完工，你们家里的女人也好早点有活干，早点有钱拿……” “这钱可是一个好东西，要不然有人也不会眼红，故意挑着这个节骨眼上找上门来。这摆明了就是瞧上了烫粉厂，想要来分一瓢羹呢。” “可这烫粉厂是咱们朱家村的，凭什么建到外面去呀？这要真建到了外面去，你们家里的女人以后还怎么干活？难道去隔壁村子干呀？” “现在都是别的村子的人往我们村赶，看看他们就知道了，再好的活也干不了一天，只能干个半天，拿的工钱也只有你们的一半，还要来回跑，多辛苦啊……” …… 叶瑜然才不想让他们继续“八卦”自己家的事，直接把烫粉厂的事情给拎出来，让他们意识到，这是一份好差事，好得隔壁村子里的人都想来“抢”了。 啥，有人要抢自己的活？ 那咋行。 他们累死累活，不就是为了那点钱嘛。 这烫粉厂真要去了别的村，他们就得少赚一半。 不干。 绝对不干。 被触及到利益的朱家村人哪里还有心情“八卦”啊，立马赶紧干起了活来。 虽然干活的时候，偶尔还会“八卦”一下朱家的事情，但重点已经不在这件事情上面了，而是暗中猜测了起来：朱大娘说的不会是真的吧，柳家这一趟，就是冲着烫粉厂来的？ “想想还真有可能，你想啊，朱家老大媳妇是什么人，大家还不知道？嫁进朱家村那么多年，一直老老实实的，要不是今天闹了这么一出，谁还记得她姓什么啊？” 言下之意就是，柳氏太没存在感了，要不是一个“朱家大儿媳妇”的名头，估计早就成了隐形人了。 “那个柳氏打小就是一个老实的，哪有这么多心眼？我看这事，还真有可能是别人出的主意，就是冲着烫粉厂来的。说白了，就是想要跟咱们抢。” “钱财动人心啊，正常。啥事都是咱们朱家村牵头，人家能不想嘛？要不然，他们得罪朱大娘干嘛？朱大娘那么凶，他们又不是傻子，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肯定是值得才行啊。就是他们太着急了，朱大娘还年轻呢，这么急着让柳氏当家，好让他们分一瓢羹，也要看朱大娘答不答应。” “会不会是因为朱大娘之前摔断了腿，他们以为朱大娘不行了？” “不至于吧？” “这有啥？朱大娘现在走路不是还有问题吗？刚刚她来的时候，还带着轮椅，明显还不能站太长时间。” “朱大娘脚边的篮子，你们看到没有？” “看到了，好像藏了一把菜刀。” “我的乖乖，原来我没看错啊，吓死我了，差点一点就见人命了。” “可不是嘛，柳家也是不长脑子，居然惹到朱大娘头上，还好他们认错认得快，要不然后果难断。我就说嘛，那姓柳的怎么给跪下了，指不定是看到那把菜刀了。” “很有可能，谁不知道老虔婆的菜刀威风啊，那是杀遍十里八乡无敌手，赫赫战名。” …… 【作者有话说】 有读者在问，为什么不让女主发家快一点？因为在现实生活中，发家没有那么容易，特别是在那种讲“人情”、讲“宗族”、讲“名声”的时代，你的一举一动所有人都盯着。女主前期的“快刀斩乱麻”，是因为她刚到，只想解决问题；后期手段开始柔了，是因为她想在这个世界扎根，需要把这些关系网全部摆平了…… 第969章 想得美 如果刘氏、林氏知道后面还有这么一出，怕不得高兴死。 这说明什么？ 说明菜刀没有白带啊。 虽然婆婆没有拿着它出来耍威风，但照样吓倒一帮大倒爷们。 战鼓声声，杀声震天。 千里之外的战场上，一个半大的少年脸上已经挂上了一抹血迹，就是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他表情冷凌，手握长枪，骑在一头高头大马上。 他的四周，战士们早就杀在一起，战成一片。 这时，一身狼狈的老兵驱马到了他身边，愤怒地说道：“小叶校尉，那小子跑了！娘的！老子就知道，那小子不是知道，老子们还拿命在前面顶着，他却带着人跑了……” 他轻轻皱了一下眉头：“跑了？” “我让人盯着的，这边才开打，那边就跑了。”老兵抱怨道，“看到了没有，老子就说，这种京城来的公子哥不靠谱，只有抢军功的时候，他们才会冲到最前面。明明这军功是你拿命换……” “老魏！”一声轻喝。 被喊做老魏的老兵意识到自己失言，只能住嘴，可心里依旧有些不平：“我又不会往外说，我就是为你打抱不平……” “这种话以后不要说了，万一让人听见，我们都落不着好。” “是……”老魏这才不情不愿地应了下来。 他没有再跟他废话，持着长枪，勇猛地冲进了厮杀的战场，一枪挑飞了一个敌兵…… 边界战场焦灼，对于远在申屠王朝另一端的朱家村来说，却没有一点影响。毕竟燕国与大蒙国连连打仗，大家早就麻烦了，再打也越不过整个大蒙国，跑到南边来。 对于南边来说，风平浪静，生活依旧。 当然了，对于此时此刻的柳氏来说，这日子怕就没有那么好过了。 她被带回朱家之后，朱老头难得耍了一回脾气，根本就不让她坐，直接让她跪在了院子里。 “你自己好好想想，就你今天干的那些事情，你对得起谁？”朱老头指着她的鼻子说道，“你等吧，呆会儿老婆子回来，肯定会好好收拾你，你这辈子都别想安宁。” 回来之后，柳氏就跪在了那里。 大家进进出出，没有任何人“同情”她。 刘氏还唾弃了她几句：“要我说啊，要是我敢干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我就不活了。这哪是人干的啊，这就是不要脸，猪狗不如的东西才会干的。” 柳氏就在旁边跪着，怎么可能听不到？ 林氏表情尴尬，让刘氏悠着点。 “拽我干嘛？我又没说错，有人就是贱骨头，吃着碗里望着锅里的，就想占别人便宜……”刘氏甩开林氏的手，完全不怕，“整天觉得自己最倒霉，全世界都亏待了她。屁！最亏的是我们二房好吗，猪不是我们养的，可这地也不是我们一房的，这账本、生意我也沾不上边……可大房就不同了，看着没什么，可人家有两个会读书的儿子啊，束修全是公中出的，还跟着娘住那边新院子。这就算了，还有那兔子，隔一段时间就出窝，隔一段时间就出窝，那钱都不知道落到谁口袋里了……” 林氏完全拿刘氏没办法，眼看着李氏换好衣服出来，赶紧让她过来帮忙劝人。 虽然她也很生大嫂干的事情，可这婆婆还没回来，事情也还没个结果，二嫂就在这里“冷嘲热讽”，这不是招人恨吗？ 还好大哥他们还跟娘留在后面收尾，这话要让大哥听到，那还不把人得罪死了。 “别管她，你过来给我抹一下药，我脸疼……”李氏才懒得管柳氏，刚刚她被柳家那么多人压着打，柳儿都没说一句，现在想让她帮忙？ 想得美。 她巴不得柳氏多吃点苦头，免得以后又祸害人。 “我感觉我这脸要毁了，这边这边，都火辣辣地疼……”李氏指了指受伤的地方，说道，“我准备呆会儿娘回来了，跟娘说一声，让大夫帮忙瞧瞧。这万一要是留了疤，我以后咋见人？” “那肯定的，”没想到林氏还没说话，刘氏就接了过来，说道，“这村里的大夫哪行，得看镇上的，特别是找那个小百里大夫。当初大宝额头上摔了这么大的疤，可都是小百里大夫给看好的，一瓶药一百两银子呢，到现在都还没有还清……老四家的，这笔钱你可得让大房出，别自己傻兮兮地出了，谁害的谁出钱。” 她就知道，二嫂抢话准没好事！瞧见了吧，这说的都是啥……林氏抚额，这哪是劝人啊，这分明就是“火上浇油”。 “我又不傻，当然是谁伤的谁出钱。”李氏不觉得刘氏的话有任何问题，说道，“要不然我这伤就白遭了。我辛辛苦苦在前面累死累活，然后坐下来大家一起分钱，我也没见着多拿了一分，有的人倒好，自己想不开，非要自己耍老大的威风，撺掇着娘家人来闹……现在好了，蛋打鸡飞了吧？” “要我说，她就是活该！要我是娘，直接休了她！” 李氏耸肩：“那没办法，看在大宝、二宝的面子上，娘也不可能把事做得那么绝。” 一提到大宝、二宝，刘氏的语气也跟着软了起来：“就是可怜了大宝、二宝，多好的孩子啊，摊上这么一个娘……要是他俩是我儿子，我晚上做梦都会笑醒。” 除了真心喜欢大宝、二宝这两个侄子，她这样说自然也是因为大宝、二宝足够优秀，连先生都夸，明显就是读书的料。 谁不想有一个会读书的儿子啊，就像她婆婆，直接当秀才公的娘，多威风啊！ “有大宝、二宝在前面带好头，下面的几个小子也不会太差。”李氏笑了起来，说道，“你看我家那两个，前几天还带了小红花回来，差点没把我喜死。这才多大的孩子，懂啥呀，居然也会有小红花……平时大宝、二宝带着他俩玩，教他们学这样学那样，都是哄着他俩玩的，没想到到了启蒙班，居然还表现不错。” “三宝、四宝本来就不差好吗？大宝、二宝今天教一句，明天教一句，再笨也记住了，何况他们的记忆力还那么好，就是老朱的种，天生的……你放心吧，等他俩以后真的上学了，肯定跟大宝、二宝一样，都是读书的料。”说到这里，刘氏自谦了一把，“反倒是我，我家五宝还小，也不知道以后是个什么样子。” 【作者有话说】 还有人问，为什么女主要留在朱家，为什么不直接离开，自己单干呢？ 首先，女主来的时候，已经有那么多儿女了，她总不能“抛夫弃子”吧？这名声要传出去，就不是“老虔婆”三个字了…… 其次，这并不是一个靠武力解决问题的时代，比如修真或者武侠，女主的武力值也不足以摆平一切，只不过她特别“huo”得出去，看上去要拼命的样子，再加上曾经的名字，才让大家觉得她比较难缠，在过得下去的情况下，没有人想跟她发生矛盾…… 第970章 你这是跟我撒娇吗? 她这样说，自然不是因为她真的觉得五宝不行，而是将姿势摆低一点，给对方一个话头，等着对方夸呢。 果然，李氏十分了解刘氏，二话不说就拿着五宝夸了起来。 不要以为那么小的孩子就没有夸的地方，什么眉毛像刘氏，长得好；什么从生下来就很乖，不哭不闹，一看就知道是一个疼父母的孩子。 看到两人一个劲地在那里聊孩子，林氏松了口气：太好了，四嫂终于搞定二嫂了！ 李氏问号脸：？！我就是随便聊聊，没想搞定谁啊。 林氏：“……” 刘氏：“……” 听到她们在旁边互相吹捧，柳氏的心情有些复杂，如果是平常，这种事情可能少不了她，可是现在…… 她在这里跪着，她们在那里坐着，完全没她什么事。 既委屈又心酸，总觉得现在就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不过她这种悲伤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因为叶瑜然回来了。 相较于其他几个人只敢在旁边冷嘲热讽，叶瑜然那可是能够直接上手，把她赶出家门的人。 她的身影一出现在院子门口，柳氏就不由自主地抖了身子，将头垂得低低的。要不是还要保持跪姿，她恨不得贴到地上去，不让任何人看见。 叶瑜然连一个眼神都没给，直接进了堂屋。 刘氏、李氏、林氏等人赶紧跟进去，热情地献着殷勤：“娘，我给你倒茶！” “娘，坐，这椅子我给你擦干净了。” “娘，你腿酸了吧？我给你捏捏。” …… 跟叶瑜然一起回来的只有朱大、朱二，并不见朱四、朱五的身影。 柳氏看到朱大脚上的鞋子，直接认了出来，她想抬头，让这个男人帮帮自己，然而可惜的是，朱大直接从她身边走过，根本就没有停下来。 她望着他的背影，眼眶瞬间就湿润了：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这样做，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娘！” 朱大进了屋后，低着头冲叶瑜然喊了一声。 他知道，接下来的重头戏要来了，他也没想到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办。按理说，他也应该第一个冲出去“教训”柳氏，可朱四、朱五一左一右地看住了他，不断地提醒着他：“大哥，这是外面，这么多人看着，你别乱来，到时候丢脸的只会是朱家。” “你也要考虑考虑大宝、二宝，他们现在是还小，可他们是读书人。” “你要相信娘，她肯定能体面地处理好这件事。” …… ——是啊，现在的朱家不是以前的朱家了，自己的媳妇不对，当着外人的面就可以随便揍；现在的朱家，是出了读书人的朱家，他当着外人的面打柳氏，那就是在打大宝、二宝的脸。 ——大宝、二宝是还小，可他俩是读书人。 ——读书人的脸，打不得。 一边是让他感觉到愤怒与羞耻的柳氏，一边是让他既骄傲又自豪的大宝、二宝，他的天平自然而然地就偏了。 静静地站在叶瑜然面前，整个人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压垮了一般佝偻着，朱大低着头，脑海里瞬间转过了很多念头，但最终都化为了一声叹息——唉，窝囊就窝囊吧，只要大宝、二宝有出息，他这辈子就够了。 那一刻，他似乎老了好几岁。 看着这样的朱大，叶瑜然也有些心疼，她喝了一杯水，将碗“碰”的一声放到了桌上。 热闹的堂屋瞬间安静，所有人都望着她：完了，娘发火了！ 叶瑜然望着朱大，说道：“站直了，双脚并拢，收腹，挺胸，抬头，看着我——” 朱大条件反射地按着她的话去做，当他抬头望向他娘的时候，他看到了一双坚定的眼睛。 “你不仅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父亲，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你也得给我站直了。如果连你都撑不住，年纪还小的大宝、二宝怎么办？”叶瑜然说道，“不管别人用什么样的眼光看你，你都必须坚信，这不是你的错，你要做的就是种好自己的地，养好自己的两个儿子。” “娘……”朱大心里一柔，有脉脉温情流过。 因为他真的没有想到，他娘居然一眼就看穿了他，知道他在想什么。 明明，他什么都没有说，他就是…… “觉得委屈就哭出来，也没什么，你又不是在外人面前，你是在自己娘面前，”叶瑜然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就软了，她伸出手，拉住了朱大的手，拍着他的手背，说道，“哪个孩子没跟自己的娘哭过？什么吃的果子被人抢了，什么被人推了一把，什么今天被人给骂了……反倒是大了，就什么也不爱说了，什么都藏在心里，受了天大的委屈也默默地一个人承受。这是成长的代价，可谁说，长大了，就不能哭吧？这没道理，小孩子能哭，女人能哭，凭什么男人不能哭？是个人，他就有哭鼻子的权利……” “娘！”朱大完全没想到，他娘居然会这样说，顿时让他觉得有些哭笑不得，那种又悲伤又委屈的情绪反而一下子没了。 四周的人虽然没说话，但也忍不住憋了浅浅的笑意：娘真好玩，就算她这样说，大哥也不好意思哭啊？再说了，他们还在呢…… 叶瑜然挑眉，笑眯眯地说道：“怎么，你这是跟我撒娇吗？人家都说，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你不会哭，撒个娇也行，娘也给你发糖。” 说着就让李氏帮她去拿糖，她要发一颗给朱大。 “哎，不用拿，我身上有……”李氏直接从袖子里掏了一包出来。 说是糖，其实就是掺了糖的馒头，只不过它们被做成了手指大小，又用小火烤过，有点像古代版的“饼干”。 这玩艺儿是叶瑜然最近刚指导几个儿媳妇做出来的新鲜吃食，李氏会塞在身上，也是为了方便“哄”三宝、四宝，没想到现在居然给用上了。 叶瑜然拿过来，就捏了一粒要喂给朱大。 朱大多大的人了啊，又有几个兄弟、弟妹盯着，根本就不好意思，死活不愿意。 可惜叶瑜然拿在手里，就是要喂，最后没办法，朱大只能张了嘴。 还没尝出是一个什么味儿，他的脸瞬间就红了。 朱二、刘氏、李氏、林氏等人再也憋不住，纷纷笑出了声。 第971章 一说就一个哭 有时候就是这样，越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越不需要说个清楚道个明白，只要有人理解，再有人花些心思哄你开心，那一下就过去了。 也是在这一瞬间，朱大突然觉得，这大概就是“家人”吧。 有时候很远，远得能够跟你吵架、争执，脸红脖子粗；有时候又那么那么近，近得就在你耳边笑，告诉你那没有什么，一切都会过去。 屋外，柳氏听着里面的笑声，只觉得特别刺耳： ——老娘都还在这里跪着呢，你们什么意思，当老娘不存在吗？ 安抚好了朱大，叶瑜然让几个儿子、儿媳妇自己摆椅子坐下，接下来她要“处理”大儿媳妇了。 “老二家的，麻烦你受个累，将你大嫂‘请’进来。” “哎。” 刘氏应着，快步出了堂屋。 “大嫂，娘叫你进去。” 柳氏抬眼，瞪了她一眼。 刘氏回了一个白眼：哼！有本事，跟娘耍威风去啊！ 完全不理她，径直走到了前面，还故意扭了扭屁股，一副得意样。 当然了，进了屋后，她就老实了，冲着叶瑜然露出讨好的笑容，坐到了自己位置上：“娘，我叫大嫂了，她马上就进来。” 话音未落，柳氏已经出现在了门口。 跪了那么久，她的腿都木了，走路有些不稳。 叶瑜然指了指她面前的团蒲：“跪那上面。” 还跪？！柳氏表情有些僵硬，不过还是老实地跪下了。 “说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叶瑜然说道，“你说你要回娘家，我也答应了，结果你就撺掇着你娘家来闹事，想要争夺掌家之权……怎么，你是嫌我这个家当得不好，想自己当家了？” “没，我没有……”柳氏赶紧解释，“娘，那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爹娘说的，我没有关系……” “你说跟你没关系，要不是你在你爹娘面前说了什么，他们会想着让你管家？” 眼泪一下子就从柳氏的眼角滑落了，她道：“我真的没有，娘，我发誓，我敢拿大宝、二宝发誓，我……” “闭嘴！”叶瑜然冷喝，“别给我扯大宝、二宝，你再敢提他俩，我就撕烂你的嘴。” 柳氏顿住。 “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别给我废话。我问你，掌家的事情，是你主动跟你爹娘提的，还是你爹娘主动提的？” “我爹娘。”柳氏低下了头，说道。 “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个事情？你回娘家不是送东西去了吗？”平时几个儿媳妇回娘家，老喜欢捎带一点东西回去，只要不过份，叶瑜然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她真的觉得，自己这个当婆婆的已经“开明”到不能开明了，只可惜有人“人心不足，蛇吞象”。 柳氏咬了咬嘴唇，说道：“是我爹娘主动提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我一回去，他们就问我为什么我们家的烫粉厂不是我管，而是四弟妹管……这是娘吩咐的，我也不好说什么……” “屁！”李氏一听这话，不满了，立马反驳，“当时娘是让我们几个人一起负责，一起商量。我哪次没叫着你们一块儿商量？建在哪里，怎么建，这钱怎么花，请什么人……这些不都是大家商量出来的结果？只不过烫粉厂的事情我最熟，所以才由我负责盯着建厂的事……这事，你咋没跟你娘家人说？” 柳氏支支吾吾的，哪里说得清楚啊，当时她满脑子都是浆糊，又不想透露自己“拿钱”的事，又不知道该怎么摆平她娘家人，也就只能稀里糊涂地“任”娘家人胡来了。 李氏简直要服了：“你不愿意说你拿钱就不说，那你干嘛说你一点好处都没有，什么好处都让我一个人占了？是我一个人占了吗？搞得好像整个朱家都是我的似的，我除了管了一个账本，我有啥啊我……” 林氏连忙抓住李氏的手，安抚她不气不气，这事自有娘做主。 “说要是我们家闹事，是你爹娘提的，还是你帮忙想的办法？”叶瑜然在问的时候，其实心里就有了答案。 只不过，该问的还是得问，只有从柳氏的嘴里说出来，那才叫“事实”。 “是我爹说的……”柳氏委屈地说道，“他骂我吃了那么大的亏，就是一个傻子，说要帮我出头，帮我把吃过的亏找回来。” “然后你就带着他们来了？” “我不想来的，他们拽着我来的……”柳氏带着哭腔说道。 李氏冷哼：“我可没觉得你不乐意，你跟他们来的时候，我看你跟他们说得挺开心的。没人绑人的胳膊，也没人拉你，就是自己走来的……” “不是的，我真的是被强迫的……”说着，柳氏就挽了胳膊上的袖子，哭着说道，“你们看，我的胳膊都被拧成什么样子。不只是这样，还有我身上，到处都是……” 李氏伸长脖子看了一眼，说道：“那谁知道？反正我看到的就是，他们知道被你骗了以后，逮着你狠狠收拾了一顿。” 也就是说，柳氏身上的伤，到底是在娘家伤的，还是后来谎言被“识破”以后被收拾的，就不知道了。 柳氏“哇”的一声哭出来，哭得更大声了：“我没有，我真的没有说谎，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我只想问你，你到底有没有认识到，你这次犯的错误有多么严重？”叶瑜然不想听她哭，只觉得有些吵。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个大儿媳妇这么能哭。 之前只是沉默，不爱说话；现在话是终于说了，但一说就一个哭是怎么回事？ 也不知道跟哪个学的这副小白花的样子，简直…… 叶瑜然猛然想起了一个人——不是吧，不会是那个家伙吧？ ——人都死了，真晦气！ “呜呜呜……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娘，求求你，饶过我这一回吧，我再也不敢了……”柳氏也说不出来她到底犯了什么错误，只在那里一个劲地道歉，一个劲地祈求原谅。 叶瑜然被她哭得有些心烦：“得，我看你的样子，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行了，关柴房吧，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柳氏吓了一跳，赶紧抬起了头来：“什么？！关柴房……娘，你以前从来不关的啊……” 她以为这事认个“错”就结束了，咋还要关柴房呢？ 她娘以前不都处理得很快吗，怎么这回……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女主：“亲妈，你怎么还不让我收拾大儿媳妇？我快烦死她了！” 作者大大：“你不要大宝、二宝了？” 女主哭唧唧：“要不是看在大宝、二宝的面子上，老娘早就……” 作者大大：“别急，你的大招来了，一扫天下太平！” 第972章 大宝、二宝怎么办? 别说她惊讶，就是其他人也是一脸惊讶。 “以前是以前，以前我们是泥腿子，没啥规定，现在我们家不是有了读书人，又买了下人嘛……”叶瑜然不急不忙，缓缓地说道，“既然已经开始摆大户人家的谱了，那按大户人家的规矩办吧。唐妈呢？让唐妈安排一下，老大家的什么时候想清楚自己错在了哪里，什么时候再放出来^” 刘氏、李氏、林氏：“……” ——婆婆这唱的是哪出？ ——不会关关就没了吧？ 突然间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大家同样是儿媳妇，凭什么大嫂犯了这么严重的错，只是关关柴房，不痛不痒的就没了？ 只是，她们没办法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唐妈露面，带着两个儿媳妇将柳氏给带了进去，关进了柴房。 说是柴房，也是唐老头一家人到了之后，重新搭的一个破棚子，专门用来放柴禾的。 因为四面通风，连个门都没有，唐妈直接找了一根绳子，绑住柳氏的双手，吊在了柴房最中央的那根大柱子上。 还故意绑得有点短，也就是说，柳氏只能靠着柱子站，没办法坐下来。 从早上回娘家，再到娘家只喝了一口水就被带了出来，可以说，柳氏这一天到现在，也就早上出门前吃了一点东西，早就饿得不行了。 然而可惜的是，唐妈一块帕子塞进她的嘴里，就去忙活了，半天都没露面。 柳氏陷入了真正的困境——又饿又渴腿又酸，还没办法呼救。 因为柳氏被关了起来，那么她的活只能落到了其他人身上。 被分到了喂兔子活的刘氏一阵抱怨：“娘太偏心了，大嫂都干了这么大的事情了，居然一点事情都没有……” 喂兔子的活不是一个人干得完的，林氏在旁边帮忙，也忍不住跟着不满道：“可不是嘛，以前要遇到这种事情，挨揍都是轻的，说不定连手里的钱都撸了。娘倒好，把她关柴房就没了。这能吓唬谁啊？我看这以后啊，家里指不定乱成什么样了。” 另一头，朱老头也是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明白老婆子唱的是哪出。 就算是他，都气得想要把柳氏赶出家门，结果老婆子的处理居然只是关了一个柴房？ 叶瑜然抬头一看到他进来，就知道他是干嘛来的，有些无奈：“也是为老大家的事情来的？” “要不然，你以为我来干嘛？大白天的，地里快忙死了。”朱老头说道。 “那你去地里忙啊，来我这干嘛？” “那不是老大家的事情，你处理得有点不公道嘛。” “哪里不公道了？” 朱老头屁股坐椅子上一坐，说道：“哪都不公道。你自己说说，老大家的犯了多大的错误，结果呢，你关个柴房就没了……你自己平常也说，要对几个儿媳妇一碗水端平，你这叫端平了吗？万一其他几个也有样学样，你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我这不是没想好，到底要怎么处理嘛。” 朱老头诧异：“你也有没想好的时候？真的假的，你平时不是挺利落的嘛，很快就想好了……你要是怕休了老大家的，对大宝、二宝不好，那我们就不休了，但这个柳氏肯定要受罚，要不然说不过去。”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罚？” “罚……”朱老头有些卡壳，随便说了一个出来，“罚她啥好处也捞不着。” 但在说出来之后，他又觉得这个主意挺不错的。 反正柳氏想要的就是“好处”，现在不仅没给她，反而要把她以前得到的那些都扣没了，那不就好了？ “对，就罚这个，”朱老头十分肯定地说道，“我觉得这个挺好的，她啥好处也捞不着了，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这婆娘啊，就是贱皮子，你对她越好她越得意，越贪心，直接罚她什么都没有，她就没什么好贪的了，就老实了。” 叶瑜然一脸无奈，轻轻摇了摇头，说道：“那大宝、二宝怎么办？他们以后靠其他房的叔叔、婶婶过活吗？” “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他俩不还小吗？”朱老头不解。 叶瑜然就知道他不明白，只能换了一种说法：“那我问你，当初我为什么要让几个儿媳妇手里捏钱啊？” “你说过啊，我们家要出读书人，那几个小子不能碰经商的东西，要不然以后就成了奸商了……他们被人扣了奸商的帽子，以后我们家就不能参加科举了。”这个，朱老头还是有印象的，要不然就凭叶瑜然让几个儿媳妇捏钱，他儿子却什么也没捞着，他就能气得跟她翻脸。 但若他儿子是奔着读书人去的，那就没关系了，反正儿媳妇赚的钱，也是他们朱家的，养的也是他们朱家的娃。 “这只是其一，若只是怕朱大他们去经商，就扣了奸商的帽子，那我们完全可以不碰这个啊，连几个儿媳妇都别碰……”叶瑜然说道，“可不行，我们年纪慢慢大了，要养家糊口；你儿子、儿媳妇也慢慢大了起来，有了孩子，他们也要养家糊口。明明我有办法能够让你几个孙子过得更好，凭什么要让他们跟他们爹一样，一直过穷苦日子呢？所以啊，我就想着，让他们自个儿的娘争口气，想点赚钱的路子，手里捏着点钱，带着他们过上好日子。这样既不耽搁他们读书，又能够让他们少吃点苦头。” “所以？” “所以，如果我现在收回了柳氏手里的东西，大宝、二宝怎么办？他们是不是得靠其他房的叔叔、婶婶过活了？要不然其他房的堂兄弟靠着自己的娘，吃香的喝辣的，他们却什么也没有，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叶瑜然停顿了一下，望向朱老头，说道，“你舍得吗？” 朱老头的脑袋拽得跟拨浪鼓似的：“舍不得。怎么可能舍得？大宝、二宝多好的孩子啊，从小就吃了那么多苦头，好不容易能够日子好过一点了，还让他们跑回去吃苦头，这也太那个了……” “就是啊，那你说，我现在能直接扣掉柳氏手里的东西吗？老大的手不能碰经商，他们娘又被罚得什么都没有了，那他们以后靠谁吃饭？” 一时间，朱老头也被问傻了：“那咋办？” “所以啊，我才说我现在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我也在想。”叶瑜然叹了口气，“唉……这都是我以前想得不够周全造成的，我千想万想，只想着我能管住你那几个儿子，不让他们休妻，却没想到，这几个儿媳妇这么不争气，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第973章 爹，你咋在我娘这儿? 可不是嘛，当时她只觉得柳氏不爱说话，木头了一点，没想到这婆娘平时没啥动静，一有动静能够搞得你脑袋都炸了。 一摊烂泥，扶不上墙就算了，她还冷不丁地给你弄一出出来。 她娘家也不是好东西，以前挺“老实”的一家，结果到了今天，才稍微露出了一点真面目——她可不觉得，就凭柳氏那脑子，她能够闹出今天这一出，不用说，肯定是柳家人闹出来的。 就是不知道这个“高人”是谁，她猜测着，有可能是这个柳父。 没办法，柳父当时见风使舵的速度太快了，快得她差点都抬头不过来，一见苗头不对，立马“撤退”。 若不是这样，她也不会这么“容易”放对方走了——脑回路没跟上对方，她能咋办？呜呜呜…… 朱老头也跟着叹息，一副被为难死的样子：“唉……还真是麻烦，这儿媳妇都娶进门了，连孩子都生了，总不能换吧？” “是啊，我倒是想换，可会影响到大宝、二宝的仕途。他俩现在是还小，但谁知道他们以后会走多远？要是因为这个害得他们停步不前，明明能够爬得更高，走得更远，却没办法再爬了，到时候我怕不得后悔死……” “你也是的，你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当初也不知道挑一个好一点的。”朱老头也跟着抱怨了起来，说道，“你看你挑的那个老四家的，我就觉得挺好的，又会来事，嘴巴又甜，还争气，一口气给我生了俩孙子……” 抓着李氏，就是一阵猛夸。 要说几个儿媳妇，朱老头最满意的就是李氏。 能生，能赚钱，还嘴巴甜，会来事，哄得一家子都开开心心的，一点矛盾都没有。 不像其他几房，不是这个闹事，就是那个闹事。 老二家的，还差点闹得老二搞了一个妾回来，幸好老婆子回来得快，赶紧给处理了，要不然他们老朱家就得替别人养娃了。 因为老三家的“早死”了，直接跳过，又说了老五家的。 对于林氏，他最大的不满就是她那一大帮子拖后腿的娘家人，又是亲妹子，又是亲侄女，全靠他们朱家“养”。要他说，这要放在别人家，就林氏那一大堆拖累，就早被休回娘家了。也就老婆子不知道发了什么“善心”，居然不仅没赶人，还全部都给留了下来。 叶瑜然：“……” ——没办法，谁让她从21世纪来的？ ——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人家林氏也没犯什么错，就是娘家人多了点…… ——当然了，这些儿媳妇也都不是她挑的，是原主跟他自己“挑”的，好吗？ 嫌弃地瞅了朱老头一眼，懒得再跟他搭话。 她“自责”了一把，觉得自己没把事情办好，这个老头子倒好，顺杆子往上爬，居然想把所有事情怪在她头上。 娘的，她要有这本事，她干嘛不去算命啊？ 一算一个准，哪家想娶儿媳妇，不求着找她？ 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等人是稍微晚一点才回来的，也是稍微晚一点才从其他人嘴里知道了柳氏的事情。 “不是吧，”朱八妹连忙放下手里的教具，凑到了李氏面前，“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没人通知我？！” “通知你干啥？你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叫你来打架啊？” 与此同时，朱八妹看到了李氏脸上的伤痕，说道：“你这脸，伤得挺严重的，看大夫了没有？” “村里大夫看过了，给我弄了一些药，说不要紧，只要不碰水就行了。要是实在不放心，就到镇上去。上回大宝的那药不错，我可以试试……” “那这事你得跟娘说，天山雪莲膏一百两银子一瓶呢。”想想自己一年都赚不了几瓶药钱，朱八妹这心口就一阵阵疼。 果然，她还是太穷了！ “可不是嘛，我准备晚点再跟娘说，明天去也来得及。”李氏说道，“今天娘心情不好，我不敢触她霉头。” “今天出了这样的事，娘心情会好才怪了。对了，”朱八妹突然反应了过来，“你还没说，我娘是咋处理大嫂的。我大嫂呢？我到现在都还没看到她，她咋样了？” 李氏耸了耸肩：“还能哪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呗。自从我们家出了读书人，娘的手段就软了，根本不敢对人下手。” “啥意思？” “意思就是，娘没惩罚大嫂，只是让人把她关柴房了。”李氏抬了一下下巴，让她看柴房的方向，说道，“喽，就是那边，一直关到现在，到现在还关在那里。” “不是吧？！”朱八妹惊讶，“这不像娘的脾气啊，她不应该……” “狠狠收拾你大嫂，对不对？”李氏说道，“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但事实上，娘确实没处理，就是关了她。” “你们当时就没说什么？” 李氏惊讶：“娘说的事情，谁敢反驳啊？如果是你的话，你是娘的女儿，你去说说还有可能，我们几个儿媳妇……我怕娘迁怒到我身上。我才被人打了一顿，身上还疼着，我才不想惹娘生气。” “行，你不敢说我去说。”朱八妹转头，就朝叶瑜然的院子走了过去。 ——她就不信了，大嫂犯了这么大的错，她娘居然一点处罚都没有？ ——肯定后面还憋着大招。 ——就是奇了怪了，这回怎么“处罚”得这么慢呢？ 李氏目送着朱八妹离开，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看吧，她就知道，找八妹准没错。 ——她就不信了，八妹都去说了，娘会没点反应？ 朱八妹到了她娘屋里，居然竟然看到了她爹朱老头，害得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退出来看了好几下。 “爹，你咋在我娘这儿？” “我咋就不能在你娘这儿了？”别以为朱老头在说话，就没看到朱八妹刚刚的那些小动作，不高兴地说道，“你娘是我明媒正娶的婆娘，我们本来就应该在一个屋。” “那你平时咋不睡我娘屋啊？” “我……”朱老头卡住，看了叶瑜然一眼。 叶瑜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不打算帮他圆谎。 朱老头没办法，又不能得罪老婆子，有些恼地骂了朱八妹一句：“你这孩子，就知道瞎操心，你不是在教书嘛，咋回来了？” “放学了呀，所以回来了。” “啊，你都放学了……”朱老头这才站起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居然已经这么晚了，我还想着跟你娘说一会儿话就去地里忙呢。不跟你们说了，我先去地里了，这水田一天不盯着，我心里就空落落的，就跟少了什么似的。” 第974章 说她娘不是好女人 朱八妹看着她爹急匆匆地走出房门，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看人“落荒而逃”的感觉。 她有些想笑，她爹不会是在逃避吧？ 谁让他得罪了娘，活该！ “今天上课还顺利吗？”就好像根本没注意到父女俩的那点矛盾似的，叶瑜然十分自然地问起了启蒙班的事情。 “挺顺利的，昨天我不是才刚他们出去实践了嘛，今天我们主要是教室里上课……”七七八八地，朱八妹将课堂上的事情交待了一个清楚。 叶瑜然呢，也帮她做了一些总结，插缺补漏。 她还笑着夸了朱八妹几句，说她越来越有先生样了，以后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女先生。 朱八妹露齿一笑：“娘，你快别夸我了，我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先生是掺了水分的。我也就在我们村里教教，真要出了朱家村，谁还认我这个先生啊。” “为什么不认？你教得那么好，别人应该抢着把孩子交给你教。” “自古以来就没有女人当先生的，我又不傻。” “谁告诉你没有女先生了？”叶瑜然表情诧异，说道，“只不过后来的程朱礼学都是男人定的，他们害怕女人抛头露面，超过了他们，所以才定下了各种‘女戒’，让女人呆在家里，大字不识一个，唯男人是命……” 她倒是挺想拿历史上的女帝啊、女诗人啊之类的说话，只可惜原主的记忆中并没有这些东西，她又不清楚这个世界的历史轨迹，总不能“无中生有”地造一些出来，糊弄八妹吧？ 现在是能糊弄过去了，可过几年，八妹以后见了人，跟人聊天，那不就…… 不能直接点人名证明，叶瑜然就从侧面下手，表面女人还是挺有“才学”的，这个世界缺了女人就转不了了。 朱八妹听得隐隐约约、懵懵懂懂，觉得她娘说得有道理，又觉得她娘说得跟别人说的不一样，有些拿不准到底哪个才是对的。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她这辈子也没想过要当什么“女先生”，现在就是做着玩而已。 扯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朱八妹差点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 叶瑜然一听就笑了：“你四嫂跟你说的？看来，你又被你四嫂给忽悠了？” 朱八妹一愣：“啊？四嫂又忽悠我了吗？没有吧，她不是没说谎嘛……她骗我哪儿了？” 叶瑜然指了指她。 朱八妹依旧不解。 “给你一个提示，你是因为什么站到我这里来的？” “因为四嫂说……”叶瑜然猛然反应了过来，“我……我还真上了四嫂的当了，我就说嘛，四嫂怎么突然跑来跟我说这些话，原来是为了这个……” 她有些哭笑不得。 以前一开始被她四嫂“忽悠”的时候，她还挺生气的，但当她娘指点她，引导她该如何防备，又让她“忽悠”回去，如此你来我往几回后，朱八妹突然这样“过招”挺有意思的。 与其生四嫂的气，还不如从她身上多学几招。 “娘，也就你脾气好，不生气，要是换了别家的婆婆，看到自己的女儿被自己的嫂子这样利用，早就气死了。”朱八妹笑着说道，“这次也怪我自己，是我太心急了，着急着想要知道结果，否则也不会上这么简单的当。” “我不生气，是因为她对你没什么坏心，虽然偶尔会‘利用’你一把，但也无伤大雅。正好呢，你也可以拿你四嫂练练手，多学一点东西……在家里还好，天大的事情有我盯着，你也吃不了什么亏，但以后等你出了门，我就看不到你了，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你自己应付。如果你不学会自己就会这些事情，到时候才是真的要吃大亏。”叶瑜然将她的小手牵进了自己的手里，温柔地说道，“我也不希望你以后受那种委屈。” “娘~”朱八妹忍不住撒了一个娇，声音就跟掺了糖似的，能够甜到人心里。 叶瑜然笑着，越发觉得养一个姑娘好，柔柔软软的，有时候软得你的心都化了。 当然了，有时候也能够气得你的肺都炸了，比如她刚穿越来的时候。 “你大嫂的事，不用你操心，娘虽然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办，但肯定得定出规矩来，要不然谁都有样学样，那我以后还怎么过安稳日子？”叶瑜然拉着朱八妹的手，耐心地说道，“家里人多，意味着眼睛也多，所有人都盯着你，稍微有一点处理不得当，他们就会在后面说闲话。所以啊，我们只需要做到四个字就行了。” “问心无愧，对吗？” 叶瑜然笑点头：“嗯，也可以换成‘绝不后悔’四个字，反正只要对得起自己，良心上过得去，又不违反原则，那就没有问题了。” “大嫂的事情，真的有那么为难吗？平时娘那么难干，我从来没看到你为难过。” 叶瑜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娘为难的不是处理你大嫂，而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减少这件事情对大宝、二宝的影响。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不是你大嫂，而是大宝、二宝。” 朱八妹一怔。 可不是嘛，虽然表面上只是处理了一个大嫂，可大嫂是大宝、二宝的亲生母，娘要处理大嫂，势必会影响到大宝、二宝。 也难怪，她娘会为难了！ “会影响到大宝、二宝读书吗？”朱八妹说道，“四嫂说，当时闹的时候，柳家人就是放出了话的，说娘不敢休了大嫂，因为一旦休了大嫂，肯定会影响到大宝、二宝科举。” “我不知道大宝、二宝会走多远，如果他们只是考外功名，当个小官，这件事情的影响也有限，可若他们已经走得非常远了，还想要走得更远，有人拿这件事情说事，非说是他俩的污点，那要怎么办呢？”叶瑜然望着她的眼睛，说道，“一个有污点的娘，她能够教出什么样的孩子呢？他们娘身上的污点，会不会成为他们身上的污点呢？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崽儿天生会打洞，那……他们娘都是那个样子，别人会怎么想他们俩？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大宝、二宝就算再能说，他们能说清这件事情吗？” 朱八妹想像了一点，轻轻地摇了摇头。 因为这让她想起了当年，当年他们家还没发家的时候，大家都骂她娘，说她娘不是好女人，也骂她，说她娘不是好东西，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时，她在村里过得十分“艰难”。 明明在家里特别受宠，想要什么都有，可一出了门…… 第975章 娘不是不爱我们 所有人看不起她，所有人骂她，她满腹的委屈都不知道应该对谁说。 她没有办法，她只能比她们更凶，比她们更凶，比她们更不要脸。可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她的名声更臭了，大家更不喜欢她了。 那时她已经比大宝、二宝大多了，遇到这样的问题都没有办法，若换成他俩…… 朱八妹想像不出来。 叶瑜然也是第一次听到朱八妹说到这些事情，完全没有想到，在她穿越来之前，这个看似嚣张跋扈，惹人厌的朱八妹居然曾经遭遇过这种事情。 她甚至忍不住猜想，当时朱八妹会变成那个样子，会不会就跟这个也有关呢？ 随着傍晚的来临，大宝、二宝也放学回家了。 他们像往常一样，开开心心地跑去跟叶瑜然汇报当天的学习情况，并且准备趁着晚饭前那点时间，先把作业给做了。 然而这一次，叶瑜然并没有让他俩离开，而是招了招手，让他们靠得更近一些。 “奶有件事情想要跟你们说，”叶瑜然牵着他俩的小手，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说道，“是关于你们娘的。” “我娘？”大宝面露疑惑，“我娘怎么了？” “今天家里出了点事，有点大，对你们的影响也会比较大，所以我想先问一下你们俩的意见，再考虑这件事情要怎么处理。” 大宝、二宝心头一跳，第一反应就是：“我娘不会又做错什么事了吧？” “她带着娘家人来家里闹事，说要掌家之权。” 大宝惊讶：“不是啊，我们家不是一直都是我奶家吗？” “是啊，我也觉得我们家一直是我掌家，不过你们娘，或者说是你们外家好像不是这样认为的。”叶瑜然说道，“他们的意思是，我跳过了你们娘，让你们四婶当了家，要我把你们四婶给撸了，让你们娘家当……” “四婶什么时候当家了？”二宝也是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只是管账本的四婶，怎么就成了他们家的“掌家之人”了。 即使是他都知道，他们这个家真正当家的人是谁，只不过奶奶平时太忙了，根本没有时间去管那个账本的事情，所以需要挑一个靠谱的人帮忙打理。 其他人他们不知道，可是他平时经常和大哥一起帮四婶整理账本，确实发现四婶蛮有一套的。 就是那字吧，写得有点丑；她要不在旁边解说，你还不一定明白她记下来的是什么。 “我也想知道，所以我跟他们‘吵’了一架。”叶瑜然说道，“你们一回来就往我这里跑，怕是还没有看到你们四嫂吧，呆会儿吃晚饭的时候，看到你们四嫂脸上的伤别太惊讶，在我赶到之前，他们还动了手。你们四嫂只有一个人，吃了一些亏……” “那我娘呢，我娘没事吧？”柳氏毕竟是他们的母亲，大宝、二宝怎么可能不关心，一听“打起来”了，生怕柳氏也跟着受了伤。 叶瑜然不觉得孩子关心自己的母亲有什么错，摇了摇头，说道：“后来我跟你们外家‘吵’起来的时候，你们外家教训了你们娘几下，伤倒是不严重，就是看起来有些狼狈。” “外公他们打的？”大宝有些惊讶，“奶，你不是说，娘带他们来闹的事嘛……” 他还以为，是他奶动的手。 他奶是个什么脾气，全村都知道，连他和大宝、二宝都挨过揍，他娘干出这种事情，会被他奶揍他也不会觉得奇怪。 “他们在我这里讨不到便宜，一时生气，就怪到了你们娘身上。当时我也生气，没有拦……”叶瑜然说道，“你们要不放心，可以先去看看你们娘，晚点再来我这里说话。她现在被我关了柴房，面壁思过。可我这边到底要怎么惩罚你们娘，我也要问问你们的意见，毕竟你们大了，不是小孩子了，有的事情也慢慢懂了。” 如此一说，大宝、二宝也不好意思立马去看他们娘了，毕竟他们奶还没“惩罚”他们娘，只是把她关在了柴房，准备问他俩的意见再说呢。 再加上叶瑜然说四婶的伤比他们娘的都还要重，四婶却还在干活，这说明他们娘虽然受了伤，但应该没什么事情，等他们跟奶说完话再去看他们娘也不迟。 “奶，我不知道你打算怎么惩罚我娘，我也知道我娘有时候确实有点……”大宝要大一些，说起话来也更谨慎一些，他道，“可她毕竟是我跟二宝的娘，作为儿子，我们肯定不希望她受到伤害。可做错事情的人是她，那她就应该受到惩罚。奶，要不然，你罚在我和二宝身上吧……” 说着，他拉着二宝跪在了叶瑜然面前，“我知道我和二宝还小，做不了什么，但娘最疼的就是我和二宝，只要罚在我们身上，我娘下回肯定不敢了。” 二宝一向是大宝的跟屁虫，倒是没有一点意见，说道：“奶，我大哥说得对，我娘最疼我和大哥了，你罚我们俩，我娘肯定不会再犯了。你罚别的，她下回又记不住了……” 话音未完，大宝就训斥了他一句：“二宝！先生教你的都忘记了？我们不能说娘的坏话。” 大宝咽了回来，却也有些不服气：“我没有说她坏话，她本来就是这样。上回你脑袋受伤，娘还跟爹说那种话……” 大宝没有想到，这事都过去这么久了，二宝还记着，有些哭笑不得。 他抓住了二宝的小手，说道：“娘不是不爱我们，只是她有时候不知道该怎么爱我们，会用错方法罢了，所以我们只要记着娘的好就行了。” 只记着娘的“好”，并不代表忘记娘曾经做过的事情。 只不过她是娘，他们是儿子，有的事情就得“受”着。 说着，大宝又转过头去对叶瑜然说道：“奶，我知道说这种话可能会让你感觉到为难，可我真的就是这么想的。我娘做错了事，奶要罚她，没有错，也不能替她求情，让奶不罚了。可她毕竟是我和二宝的娘，若我们俩什么也不做，就那么眼睁眼地看着她受罚，那就是‘不孝’。我们不想做不孝之人，也不想让奶什么也做不了，那就只能替娘背下这份‘惩罚’。只有我和二宝受到了惩罚，娘才会感觉到疼意，下次做什么的时候才会有所顾虑……” 大宝说出这些话，除了想要表示“孝心”，其实也是想试探他和二宝在他们娘心里的地位。 第976章 没有分家之前 他嘴上劝着让二宝要多记着娘的好，可他娘和他爹商量，不给他治额头上的伤这件事，多少在他心里留下了阴影。 他想知道，在他们娘心里，到底是别的事情重要，还是他和二宝重要。 若是后者，那他“原谅”他娘；但若是前者…… 叶瑜然可不知道大宝的这些小心思，她还以为大宝这样说，其实是担心自己罚他们娘罚得太重了，想要替他们娘“求情”呢。 ——大宝多聪明啊，直接求情，她肯定不会接受；但若罚到大宝、二宝身上，她能舍得？ ——作为一个疼孩子的奶奶，她肯定会“顾虑”他俩。 伸手摸了摸他俩的头，叶瑜然让他们站起来：“好端端地跪下干嘛？犯错的又不是你们，既然我把你们留下，要跟你们商量这件事，自然就是想找一个妥帖的法子，既能够成全你们二人的‘孝’心，又让你们娘受到惩罚，不敢再犯了。” “那奶……已经有法子了吗？”大宝有些担心起来，若奶奶已经有了“妥帖”的办法，那他还能试探他娘吗？ “奶是这样想的，既然你们娘带着娘家人来闹事，不管是不是她的本意，她总归是动过这种心思的，既然她敢动，那就要受惩罚。”叶瑜然说道，“她不是想要‘管家之权’吗？那行，我给她，只不过给的不是朱家的，而是你们‘大房的’。” 她重重咬了最后三个字。 大宝不解：“大房的？这怎么给？” “把你们大房分出去。”叶瑜然盯着大宝、二宝的眼睛，说道。 大宝、二宝一愣，震惊不已：“奶，你不要我们了？！” 二宝顿时抱着叶瑜然的大腿，就要哭出来：“奶，你别不要我啊，我很听话的，我上学后再也没惹过事了……” “你这个孩子，说得好好的，哭什么了？奶什么时候说不要你了？”叶瑜然没想到二宝平时看着挺稳重的，没想到她还没解释完，就先给哭了，赶紧安慰道，“奶是想惩罚你们娘，又不是想惩罚你们。只是分家而已，让你们娘以后没法再插手公中的事情，又不是分宗……你们跟以前一样，还是奶奶的孙子，该干嘛干嘛。” 一通解释过后，大宝、二宝二人搞明白了，叶瑜然所说的“分家”不是分族谱，只是提前将属于他们大房的东西“分”出来，让他们娘自己“当家做主”。 因为大房还没有盖新房子，他们也不需要立马搬出去，但以后想要跟大家一口锅吃饭，就要自己“上交”口粮，自己的衣服自己洗，自己的地自己种，自己的地自己扫…… 总之就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只是这样一分呢，你们俩肯定会受到影响。”叶瑜然也帮他们分析了，一旦他们大房被分出去，朱家的生意他们就没办法再参与了，那些红利也没有了。 就是他们娘现在养的猪啊、兔子啊，也没了，他们就得跟着他们爹娘过“穷苦日子”了。 为了分得更清楚，除了他俩读书的开销由公中出外，他们大房所有“收支”都由大房自己结算，自负盈亏。 大宝、二宝张大了嘴巴，虽然他们只“分家不分户”，但…… 什么都自己算了，那还是一家人吗？ “娘就怕这样分了，你们俩以后就只能羡慕隔房几个堂弟了，”叶瑜然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特别是你们四婶，她一向喜欢跟在我后面跑，以后赚到的钱只会越来越多，那她能够给三宝、四宝提供的东西也只会越来越好，绫罗绸缎，吃香的喝辣的。再回过头看你们娘，她要是没有你们四婶的本事，那你们就得吃糠咽菜了。奶啊，舍不得……” 大宝、二宝一时间没有说话。 因为他俩都是从穷苦日子过来的，知道那样的日子到底有多苦。 若是可以，他们肯定不希望再过那样的日子。 “奶，真的那么惨吗？不会跟我们小时候一样，连粥都喝不饱吧……”回想那段日子，二宝还有些心有余悸。 别看他小，但那种饿肚子的滋味却印象深刻，完全不想再经历一回。 叶瑜然失笑：“那倒不至于，你们爹是朱家长子，要真分地的话，也能够分到三四亩，种种水稻，再加上红薯之类的，不至于吃不饱，就是别人家天天吃肉，你们就只能吃个咸菜，喝个汤，日子没有现在逍遥自在罢了。如果你们娘勤快一点，养个鸡，养个猪，一年到头也能吃上几回肉……” 二宝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以后都要吃不饱了呢。那没事，只要别吃不饱就行，反正我跟大哥平时都在书塾，别人也不是天天都吃肉，他们能吃，我们也能吃。” 顺便讲了他和大宝当初和七叔在书塾住的时候，他们隔三差五地煮面条、粉条，还有各种酱料，那伙食已经算是好的了。 隔壁有一个，穷得好长一段时间都只能清粥配咸菜，那才叫惨。 每次喝完粥，不到下一顿饭，就已经喝得肚子咕咕叫了。 二宝只想到这些吃啊、穿的问题，大宝却想得更多，他道：“奶，你刚刚说我和二宝读书的花销还是由公中出，就是不知道这个‘花销’是多少，有没有限制？七叔以前在先生那里读书时，费用没有那么高，但后来去了州学，花销就增加了……” “还有，没有分家之前，我和二宝读书有牛车接送；可分了家，这牛车就没有了吧？我和二宝还小，没有牛车怎么上学？总不能住先生那吧？” “我和二宝现在住在你这边，分了家后，我们还住这边吗？以后七叔的书房，我们还能用吗？” …… 估计是平时没少帮大人整理方案计划，有了经验，大宝在思考起问题来，没想到考虑得还挺全面的，关于读书的许多细节，问得都特别清楚。 既然是“分家”，他们娘那边“分”得那么清楚了，为了让他们娘得到“教训”，那读书这边肯定也要分清楚。 叶瑜然并没有想得那么全面，她就是有一个大的方向，准备到时候宣布的时候再跟大家“讨论”。 但现在既然大宝都这样问了，她自然也要问他的意思：“这个都是可以商量的，你觉得呢？”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某读者：“我都是早起看完之后，再去上班的。” 作者猛然松了口气，又躺了回去：太好了，我可以随便更新了，反正“大家”都是早上看滴~ 其他读者疯了：“我们可没说早上看。” 作者：“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我只听‘重点’。” 于是，这一幕被载入了史册——某作者被自己的读者寄刀片了，因为数量巨大，从此卖刀片成了世界首富。 第977章 我不该这个时候回娘家 以叶瑜然的想法，大宝、二宝完全可以给自己“争取”一些福利，他俩是小孩子，有任何想法都可以提。 反正他们要“惩罚”的是柳氏，又不是他俩。 结果没想到，大宝特别“公私分明”，直接表示：免费福利就算了，还是算“租金”吧。 他们读书，很多东西都不是一天两天的用，而是用很长时间。他们下面又还有其他堂弟，以后人家也要上学，到时候要用这些东西的肯定不只他们这一房了。 若用的时候没有矛盾冲突，那没办法，但要是时间冲突了呢？ 所以，大宝不提倡“免费”，而是“收费”。 就是价格便宜点，既让他娘心疼，又拿得出来。实在不行，到时候算到他和二宝头上，写下“欠条”，等他们长大了再还。 找来纸笔，一条一条记下来，还标上了金额。 叶瑜然：“……” ——大宝，我怎么感觉这“分家”你比我还积极？ 有心思的大宝表示：我就想知道，在我娘那里，到底是我和二宝重要，还是这些东西重要。 如此，晚饭前的作业也做不成了，直到开饭这笔账都还没有算清楚，但大概有了方向，也有了部分细节。 知道柳氏被关了柴房，大宝、二宝没在餐桌上看到自家娘亲，也不觉得奇怪。 他俩本来想先给柳氏送个饭（他俩还不知道柳氏被吊着的事），然后再回来吃，只是一见到他们爹，他俩就被他们爹找过去说话了。 没办法，朱大也想跟两个儿子说柳氏的事，可两儿子一回来就呆在他们奶那里，到现在才出来，他也是到了现在才有机会跟他俩说话。 “你们娘的事，你们奶跟你们说了吗？”朱大有些担心，他不知道叶瑜然会跟孩子说什么，既怕孩子们觉得他们娘被“关”起来不好，又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他们解释这件事情。 若他娘已经说了，那就太好了，也不用他费脑子了。 对于孩子，他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应付。若是别人家的，他直接说：“你们是小孩子，这不用你们管！” 可他这俩儿子不同，他们是读书人。连他娘有个什么事情，都会跟他俩“商量”着来，他这个当爹的还能那样说？ 只是怎么说，真的很头疼。 大宝、二宝点头：“嗯，奶说了。” 朱大松了口气，说道：“这事……不怨你们奶，你们娘做了那样的事情，你们奶生气很正常。这几天你们也乖一点，别惹你们奶生气，知道吗？” 大宝、二宝对视了一眼，感觉他们爹似乎还不知道他们奶的打算。 “爹，你知道奶这次准备怎么罚娘吗？”大宝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句。 “不知道，你们奶那脾气，你们也知道。现在她正生气，谁敢触她眉头？都没人敢跟她说话……” 大宝心说：是你不敢吧？ “爹，你生娘的气吗？”二宝扯了扯朱大的袖子，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他们娘找外家来“抢”家里的东西，他们奶生气很正常，那他们爹呢？ “气是有点气，不过这事你们奶会处理。”朱大十分光杆司令。 事情刚出来时，他打柳氏的心都有，但他娘一出来，他就不想管了——反正他再怎么管，也没有他娘管得靠谱。 大宝、二宝搞明白了他们爹的意思，顿时有些无语。 这明明是他们娘的事情，连他俩都在这里“操心前操心后”，结果他们爹却“万事不管”，这是怎么回事？ 突然有些担心起来，要是他们爹知道这“分家”的事情，还有他俩掺和了一脚，会不会气得“大义灭亲”呀？ 兄弟俩默契的决定，他俩要跟奶打声招呼，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他俩“掺和”了。 叶瑜然当然不会让别人知道，“分家”的事情大宝、二宝还帮忙“出谋划策”了，要不然这么小一点的孩子就知道“坑”自己的父母，这要传出去，别说他们自己的爹娘会怎么想，就是外人知道了，怕也会用有色眼光看他俩吧？ 她可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吃完晚饭，叶瑜然直接说道：“既然大家都吃好了，大宝、二宝也放学了，那就把柳氏带过来，该处理的处理，该惩罚的惩罚吧。” 餐桌上顿时一静。 刘氏、林氏等人惊讶：还没结束？！ ——我还以为这事就这样完了呢，原来还有后续了。 ——太好了！这下子看柳氏要怎么办了。 唐妈也是一个乖觉的，把柳氏带上来之前，还特地给她收拾了一下，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大夫人，老夫人要见您。” 柳氏瞪着她，愤怒地说道：“你等着，呆会儿我一定会告诉婆婆，你是怎么对我的。婆婆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唐妈低眉顺眼，说道：“老夫人交待的，有什么话，大夫人跟老夫人说吧。” 至于别的，也不多说。 反正来这个家一段时间了，她也算看清楚了，她只要听从老夫人吩咐就行了。 “我不信！”柳氏嘴上说着，其实心里早就信了。 婆婆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还不清楚吗？ 当年，可是能够扛菜刀上别人家闹事的，那么心慈手软的主？ 这么一收拾，柳氏除了脸上还留着一个巴掌印，孱孱弱弱的，倒也看不出之前的狼狈样了。 到了堂屋，唐妈递上了团蒲，示意她跪下。 柳氏：“……” 带着一种委屈与屈辱的情绪，她跪了上去。 头低得低低的，眼眶瞬间就湿了，难过这一天，也没能尽她心里的委屈。 “柳氏，天都快黑了，自己犯了什么错，想清楚了吧？”叶瑜然问道。 “嗯，儿媳知道错了。”柳氏闷闷应声。 “什么错，你自己说说。” 柳氏并没有立马开口，因为头低着，大家也不清楚她是个什么表情。 就在他们以为她不会说话时，她才慢慢地开了口：“我不该这个时候回娘家，更不该答应娘家，跟着娘家过来闹事……” 说着说着，她就哭了起来。 “娘，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不回娘家了。” “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回去了，我要跟他们一刀两断。” …… 那哭哭啼啼的样子，就好像是叶瑜然逼着她跟娘家断亲似的。 叶瑜然有些无语：“得，看来你是根本没意识到自己错在了哪里。想不到我威风了大半辈子，居然连一个儿媳妇也调教不好……行了，我也不想调教了，就这样吧。”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接上一个。 作者大大刚因为成了世界首富而开心时，突然梦醒了，枕头边留下一摊口水。 她绝望了，赶紧给读者留言：“赶紧寄刀片啊，我还等着当世界首富！” 第978章 我只想找个男人好好过日子 柳氏心里头“咯噔”一声，不知道她婆婆是什么意思。 要不然，她怎么会说“不想调教”了？ 接着，就听到叶瑜然说道：“既然教不好，那就‘分家’吧。” 一个分家，吓得柳氏猛然抬起了头，惊慌失措道：“分……分家？！娘，你这是啥意思……咋好端端的，要分家啊？” 别说她了，就是其他不知道消息的刘氏、李氏、林氏也吓了一跳。 尤其是李氏，立马跳了出来：“娘，你不是说哪家盖了新房子，哪家自己搬出去住吗？我这还没盖新房子呢，你就让我们分家……娘，你这是说话不算话啊！” “娘，做错事的是大嫂，又不是我们，干嘛连我们也算上了？”这是刘氏的声音。 林氏说道：“是啊娘，做错事的不是我们，我们不分家。” …… 如果是以前，她们当然巴不得分家，可现在一个个都等着抱婆婆的大腿“发家致富”，这要跟婆婆分家了，那还有她们的好处吗？ 除了还有些稀里糊涂的柳氏，其他人没有一个同意。 看到他们统一反对分家，叶瑜然挑了眉，说道：“又没你们的事，你们急什么？我说的是，单独把大房分出去，分家不分户。” “什么？！”这下子，朱大坐不住了，“娘，咋要把我们这房分出去？不行，我不答应。” 柳氏也是心头一跳，因为婆婆说，只把他们这一户分出去。 “那怎么办？”叶瑜然没有一点表情地说道，“柳氏急着想要当家做主，我这个当婆婆的又不能老当恶人，她想要掌家之权，行啊，我给。只要分了家，她爱怎么管自己的小家就怎么管，我绝对不会插手半分。” “那要分也是把她分出去，反正我不分。”朱大梗着脖子，说道。 “她是你媳妇，你娶回来的，你把她分出去，把你留在家里，像怎么回事？” “那我也不同意。反正这个家，我是绝对不会分的。” 叶瑜然没想到，她在大宝、二宝这里没有遇到任何阻力，反倒在朱大这里遇到了阻力，他才是对“分家”这件事情反应最大的人。 他反应的理由很简单——他是长子，以后要负责给二老养老送终，任何人都可以分出去，唯独他不可以。 别看原主挺不靠谱的，这几个儿子倒调教得挺“愚孝”，有时候又固执得让人头疼。 “谁说分了家，你就不能给我跟你爹养老送终了？”叶瑜然十分无奈，说道，“该孝敬的还是得孝敬，只是我不想再管你媳妇了，所以才把你们分出去。该给的地给，该分的农具也分，旧宅子是我跟你们爹建的，你们也可以随便住，唯一不样的，就是以后大家不在一口锅吃饭了，你们那一房的吃穿用度单开，让你媳妇自己管……” “那也不行。”朱大十分倔强，“就算我能给你和爹养老送终，但分家了就是分家了，还是有区别的。我喜欢受娘管，也愿意让娘管。她要不愿意，她自己单过去。” 大宝：……感觉我在爹那里的地位，不如奶啊！算了，不如奶就不如奶吧，只要比那些身外之物重要就行了。 二宝：爹好像把奶的计划打乱了，那这个“家”还能分吗？ 朱大一直在那里说不愿意，叶瑜然一时找不到突破口，只能转移了目标：“行了，你的想法我知道了，你也问问你媳妇。她是大宝、二宝的娘，她不在乎会不会影响到大宝、二宝的科举之途，带着娘家人来闹事，可我是大宝、二宝的奶，却不能不在乎，想休又休不掉，那就只能‘眼不见，心不烦’。但你又不愿意分家，那就问问你媳妇准备怎么办吧。” “她要是敢答应分家，我打死好！”朱大直接放了狠话。 柳氏的身体明显抖了一下。 显然，她对“打”这个字，特别敏感。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经常被朱大打，事实上朱大虽然不觉得打自己媳妇有什么问题，但他其实也没有那么爱动手。 他跟柳氏成亲那么多年，动手的次数屈指可数——因为有一个更爱动手的老娘，完全没有他发挥的余地。 所以，柳氏这种“敏感”，跟朱大没有什么绝对关系。 “老大，”叶瑜然可不想因为朱大影响了自己的分家计划，警告了一句，“我们朱家的男人，不打女人！” 被训了后，朱大小不满地嘟嚷声：“又不是真打，我就是吓唬吓唬她。” 叶瑜然转过头对柳氏说道：“柳氏，说吧，你是怎么想的？你放心，你只要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就行了，老大他不敢打你。” 柳氏低着头，小声抱怨着：“你是说他不敢，他又不敢对你动手。” 叶瑜然：“……” ——不要以为你声音小，我就听不到，好吗？ “柳小月，你到底要不要分家？”叶瑜然音量一高，直接喊了她的全名。 “我当然想，可是……”柳氏条件反射地脱口而出，可刚说出一句，她就反应了过来，赶紧看向了朱大。 朱大怒目，凶巴巴地瞪着她。 但因为有叶瑜然在，他没敢放再狠话出来，只能用眼刀子说话。 “看他干嘛？看着我。有什么直接跟我说。”叶瑜然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及时转移了柳氏的注意力。 “我想分家……”柳氏收回视线，努力了半天，鼓足勇气，说道，“你有那么多儿媳妇，就我最笨最傻最不会说话，干最多的活，却也讨不了你的欢心……我只想有一个小心愿，然后跟我男人好好过日子。” 说了半天，找了无数个理由，搞得好像朱家最辛苦最累，干活最多，拿得最少的是她一般。 她只看到她最后分到的钱少，就觉得叶瑜然偏心，把最不赚钱的活给了她。 她也想像不出未来是个什么样子，她的世界那么小那么小，小得只有薄薄的几亩地，一个能够养猪、养鸡的后院，所有的一切她自己当家做主。至于别的，她想像不出来。 你要说她贪心吧，她其实也没有那么贪心，但这恰恰是目前的朱家给不了的。 因为朱家是叶瑜然说了算。 听着柳氏描绘着她想像中的日子，那种普通而平凡的田园生活，男耕女织，生儿育女，既艰辛却也温馨。叶瑜然似乎一下子明白，为什么柳氏呆在现在的朱家会有那么多“不适”，那么多的“不满”。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有读者发了一条信息给作者：“大大，国家开放三胎了！” 作者：“我没看到，反正我不生。” 读者：“我的意思是，国家都开放三胎了，你说的新坑在哪儿？才二胎，你就难产了吗？” 以为被关心生育大事的作者：“……” 第979章 啥?!我要掏钱?! 因为柳氏的世界，只有“一亩三分地”，她再也看不到别的东西了。 唉……内心深处，深深叹了口气。叶瑜然想，若是她没有穿越过来，若是朱家还是那个朱家，大概柳氏永远会是那个“埋头干最多的活，还毫无怨言”的大嫂吧。 突然间，叶瑜然也不知道，她所谓的“惩罚”在柳氏看来，到底是一种“惩罚”，还是一种“自由”？ “既然你想分家，那行，那我告诉你，分了家后，你可以获得那些东西……”叶瑜然将她打算分给柳氏的房子和地给说了出来。 她当着大家的面，算得清清楚楚。 因为柳氏不擅经商，所以朱家商业一块一点也没分给她。 也因为这个，在土地上，叶瑜然多分了两亩给她，确保大房即使是种地，也不会饿肚子。 当然了，现在已经入夏了，地都已经种好了，就等着秋收，所以这地里的庄稼算大家的，到时候平分。等明年开春的时候，大房再种自己分到的地。 还有其他若干。 柳氏听着，觉得极好，没有半分意见。 她甚至有些意外：我们大房能够分到这么多？！ “还有一件事情，必须提前说清楚，既然是‘惩罚’，地虽然是从明年才开始算，但这养的猪、养的兔子却是从今年开始算的，也就是说，”叶瑜然盯着柳氏的眼睛，说道，“从分家的那一刻开始，除了你名下那头猪，你养的其他猪、兔子、鸡之类的，都不归你了，我会交给其他人负责。也就是说，以后你们大房将没有这块的收入。” 柳氏正高兴自己多分了两亩地，猛然听到这个，吓得赶紧抬起了头：“怎么就没了？那猪、那兔子是我养的……” “这兔子是别人送给朱家的，这猪也是朱家去买的猪崽，所以这些都是朱家的，不是你的。” 柳氏：“……” “还有这年底分红，以后你们大房也没有了，你们唯一的收入就是你们分到的那几亩地。” 柳氏：“……” ——分家不是应该过得更好吗，怎么感觉她才刚分家，就少了一大笔钱？ 虽然少了那么一大笔，但柳氏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只隐约觉得自己好像“亏”了。 最后说的才是大宝、二宝读书的事。 以柳氏的脑子，也想不到太多，只觉得既然束修费都由公中出了，似乎也没她什么事了。关于之前大宝都能够考虑到的牛车、书房等问题，她是一点儿都没有想到。 叶瑜然讲的时候，她只觉得：婆婆也太“抠门”了，连这个也要算钱？ ——以后她儿子自己付？ ——哦，那她不管了，反正他奶还能找自己的孙子要钱？ 大宝、二宝：“……” 七七八八，说了好一会儿，才将这些事情说清楚。 为了防止柳氏反悔，叶瑜然还让柳氏画了押，表示：“盖了这个手指印，那以后我们就按这份契约说话了，谁要是敢违反契约上的事情，到时候别怪我这个当婆婆的不讲情面。” 当叶瑜然吹干契约，折好往怀里塞时，朱大回过了神，他一脸震惊：“娘，我还没同意分家呢。” 叶瑜然尴尬了，她只想着“说服”柳氏，把这件事情漂亮地办完，倒是忘记还有这个儿子孙。 “娘？！” “咳咳……好了，既然契约都签了，那这个家就这样分了吧。”叶瑜然轻咳两声，说道，“老大，你呆会儿出来，我跟你说话。” 旁边看了半天戏，吃了半天瓜的朱五：“……” ——娘，你是准备“忽悠”大哥了吗？ ——只是，你觉得你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太过份了？ ——可怜的大哥！ 朱二：……所以，大哥就这样被分了出去？！ 朱四：…… 至于朱家的几个儿媳妇，更是反应不一。 柳氏是高兴自己终于能够当家做主了，刘氏则是在那里开始算盘：大嫂这一分家，这一年得少分多少钱啊？大嫂是不是傻啊，连钱都不要了…… 而李氏呢，则有些看不清楚大嫂这个人了。你说她可恶吧，她分家的时候倒挺高兴的，也没有为了那点钱跟你闹起来；你说她好吧，她之前又能够为了莫名其妙的事情跟你闹起来。 林氏：……反正打死了我不分家，我还要婆婆帮我养妹子跟侄女呢。 就在大家以为事情就这样了了，该散场时，叶瑜然忽然说道：“既然家分完了，那有的账也该算算了。老大家的，既然今天你带着你娘家人来烫粉厂闹，耽误了大半天的活，害得你几个弟妹要多付大半天的工钱，这个你得补上吧？” “还有啊，你娘家人打伤了你四弟妹，这看大夫养伤的钱，你得付吧？” “还有这吃饭的事，你是打算自己单独开小灶，还是以后继续跟我们一块儿吃？要是一块儿吃的话，这口粮你是按月交，还是按旬交，还是按日交？” …… 才刚刚将东西拿到手，还没有拿热乎的柳氏惊悚了：啥？！我要掏钱？！ 李氏心头一喜，赶紧站了出来：“是啊，大嫂，先不说这工钱，你就是看看我这张脸，被你娘家人给挠得，这脸都要毁了。我们村的大夫都说了，他不敢保证不留疤痕，让我去镇上看呢……” ——嘿嘿！她就说嘛，婆婆怎么可能这么“便宜”大嫂，瞧瞧，这是有后招呢！ ——养兔子钱一断，公中的分红一断，大房这可是没了“收入来源”了。 ——就大嫂存的那点钱，又是赔工钱，又是赔她的脸伤，只进不出的，怕是过不了多久，就所剩无几了。 叶瑜然见柳氏没说话，还故意说道：“老大家的，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说话，不会是打算不赔这个工钱了吧？这可不行，即使是亲兄弟也要明算账，何况你们还是分了家的妯娌……” 当场让李氏拿出算盘，噼里啪啦地算了一下耽误大半天需要多少工钱。 这工钱，可不只包括发给前来干活的村人的工钱，还包括朱家提供的吃食材料费。至于“人工费”，大家都是一家人，就不跟她算了。 “大嫂，我不坑你，我这看脸花了多少钱，到时候我让大夫给我写个单子，你就按着单子给我钱好了。”李氏乐滋滋的。 原本花自己的钱看伤，她还有些心疼，但换成别人的钱，她就不怕了。 ——嘿嘿！ ——什么药好，她就买什么药。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接上一个。 自从作者发现自己被催新坑后，她又突然发现：“咦，这个人没催……” 太好了，找到理由不开新坑了。 所以你们发现作者大大新坑难产，不能怪大大，是因为有人说“不急”，嘿嘿嘿嘿…… 第980章 叶瑜然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 如果不是相信自己的娘不会“坑”自己，朱大看到一帮人围着柳氏转，没有一个人理自己，他都想掀桌子了。 后面的事情，叶瑜然也没有太多参与，“算账”让几个儿媳妇自己算去，她啊，还是“操心”自个儿的儿子吧。 给朱大打了一个眼色，叶瑜然离开了堂屋。 朱四、朱五见了，拍了拍朱大的肩膀，以示安慰：“大哥，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们大哥！” “以后有啥事，直接跟我们说。” …… 屋外，夜色已浓。 微风徐徐，夹带着这个季节特有的温度，还有几声虫鸣。 叶瑜然没有急着开口，让朱大跟在自己身边，母子俩出了院门，慢慢地朝外走着。 好半天，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呆在洞府里的甘逸仙顿时好奇，他想知道，朱大娘会怎么“搞定”她这个反对分家的大儿子呢？尤其人家才说了不要分家，结果她一个“没注意”，跟大儿媳妇把家给分了…… “抱歉，我刚刚跟你媳妇一说话，就把你给忘了。”冷不丁的，叶瑜然首先开了口。 朱大没想到他娘会道歉，有些惊讶。 叶瑜然没有回头看他，只是继续朝前走着，一边走一边说道：“我知道你反对‘分家’，你爹也反对，可以说你们父子几个，就没有几个不反对的。你们男人不反对，可女人呢？你有没有想过，你媳妇为什么想要分家？” 朱大皱了眉头：“你管她干嘛？她一个女人，头长发见识短……” “你这话我可不爱听。”叶瑜然打断了他，说道，“你娘我也是女人，你这样鄙视女人，不把我也带进去了？” “娘，我不是说你，我是说柳氏……” “那也一样，柳氏不是你媳妇，不是你儿子的娘？你这么鄙视自己的女人，你让大宝、二宝怎么看自己的娘？” 朱大：“……” “就像你爹，如果你爹当着你的面，这么鄙视我，你怎么看我？” 朱大：“……这不一样。” 他娘能是一般人吗？ “没什么不一样，我跟柳氏一样是女人。所以，不要因为柳氏是女人，就露出那种语气，柳氏有问题跟她是不是女人没有关系，只是因为她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一辈子经历的也就是这些事情，她所能够看的也就这样。”叶瑜然说道，“要是把你换在她的位置上，你也不比她好多少。” “娘，你咋这样说？你刚刚还跟我道歉呢。”怎么转脸，又“批”上他了？朱大有些不太高兴，感觉他娘一时是一出，根本搞不懂。 “我跟你道歉，是因为我刚刚确实只想着分家，忘记你了。可这跟我说你小瞧女人，没什么关系。” 朱大：果然，他还是说不过他娘。 “你只是站在你男人的角度，觉得分不分家对你来说都没有什么影响。” 朱大刚要张嘴，又被叶瑜然给“打”了回来。 “你别急着张嘴，等我说完，我说的‘没有影响’，说的是你从小到大都在这个家里生活，不分家对你来说才是正常的生活，所以你不愿意分家。可你媳妇不一样，她是从外面嫁进来的，对她来说，她未来的生活是跟你在一起，而不是跟你的家人在一起。” 朱大皱着眉头，觉得他娘说得越来越扯：什么叫嫁给他，是跟他生活在一起，而不是跟他家人生活在一起？ “对于柳氏来说，你是她的丈夫，大宝、二宝是她儿子，这些都是她的亲人，可我、你爹，还有你的兄弟、兄弟媳妇，都是‘外人’。如果没有你在，柳氏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就像柳氏的娘家人一样，若没有柳氏在，她娘家人跟你是不是也没有关系，也是一个‘外人’？”叶瑜然说道，“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个理？道理都是相通的，只不过大家都不会细想，觉得媳妇娶进门就是自家的了，娘家都跟她没关系了，她是夫家人了……可她要是夫家人了，那生她养她的父母算什么？那些割不断的血缘关系算什么？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都是骗人的。只要一有事，娘家人准上门。” 好吧，朱大有一种被说服的感觉。 因为他觉得他娘有一句话说对了，那就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说得好听，但真要有事了，娘家人确实喜欢上门。 “那么回到刚刚的话题，你媳妇为什么要分家呢？想想这里面的关系，是不是觉得其实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所以啊，柳氏想要分家自己过，自己当家做主，这都没什么，这也很正常。分家单过了，也不是说她以后就不孝顺我跟你爹了，不会对你和孩子好了，只是那个家是她的‘家’，由她自己说了算，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听了叶瑜然的这些话，朱大倒是有些明白，为什么当年他娘嫁进朱家没多久就想“分家”了，而柳氏在想分家时，她也没多大反应了。她自己本来就是“分家”的支持者，认为那才是合理的。 “树大分枝，家大分家，这也很正常。即使现在不提，等过几年，你那几个弟媳也会提。”叶瑜然说道，“她们现在之所以不愿意分家，其实是想跟着我再赚些钱。她们觉得，分了家以后，我就不会带她们赚了。” 想到自己分到的那些东西，朱大说道：“她们想得也没错，你不是把柳氏手里的东西都收回去了吗？” 虽然猪啊、兔子啊，看着是比各房赚得少，但朱大敢肯定，那收入要放在村里其他人家里，绝对是大头。 也就他媳妇眼光短浅，只眼红其他房赚得多，却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什么，比村里其他人又如何。 “你觉得你媳妇那性子，我要真给了她，她一碰到她娘家人，她守得住吗？”叶瑜然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一句话堵住。 朱大：“……” 这事，还真难讲。 “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今天她娘家人来闹这一出，是你媳妇的主意，还是她娘家人的主意？” “娘，不是我包庇柳氏，柳氏的性子你也知道，蠢得要死，她要有这脑子，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跟你分家了。”言下之意就是，朱大也不觉得，这回柳家人来闹事是柳氏的主意。 “那你有想过，她娘家人为什么会在这种完全不合情理的节骨眼上来闹事吗？” “这我哪知道？我又不是柳家人。” 叶瑜然轻轻地笑了起来，说道：“柳家人这次来闹事，犯了几个错误，第一个就是时机不对，虽然挑的是建新烫粉厂的机会，可柳家人好像并不知道你媳妇投了八分之一的钱，有八分之一的年底分红，这说明什么？”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自从作者大大看到有读者留言，表示喜欢“家里长短”的留言，喜疯了，因为她从次有理由“拖更”了。 结果，编辑气炸了：“人家是说喜欢看你文的内容，不是说让你‘拖’更，拖着不更……你要敢断更，我就把你家地址贴你文里。” 作者败走：“这是半个月的存稿，请笑纳！” 编辑喜滋滋地走了。 第981章 把他们这一房单独分出去 “说明什么？” “说明，你媳妇没有跟她娘家人透底啊。”叶瑜然说道，“要是她说清楚了，柳家人会一看我们家建新厂子了，火急火燎地跑来闹事，生怕分不到一瓢羹吗？” 其实叶瑜然还料错了一点，那就是柳家来闹事，不只是因为朱家建了新厂子，还因为他们听“传言”说，朱家以后还会建分厂，他们想借机让柳氏掌权，让以后的这个“分厂”建在他们那里，由他们负责。 他们不知道朱家这一年通过烫粉厂赚了多少钱，但他们不傻，若是没赚到钱，朱家能够买那么多地？ 这才是“眼馋”的真正原因。 朱大一怔，不太明白他娘的意思：“所以？” “这次来闹事，她纯粹是被她娘家人撺掇着，也可以说是强迫着拉来的。可她不来不行，因为她不敢跟娘家人说实话，又没办法拒绝，只能硬着头皮跟他们来了……”这个，其实也是叶瑜然将柳氏关到柴房后，冷静下来才反应过来的。 要不然，柳家前面都没有动静，怎么会冷不丁地，挑了这么一个不合时机的机会跳出来，暴露自己的真面目？ 这只能说，他们平时从柳氏这里所得的“信息”都是错误的，否则不会以那么滑稽的姿态跳出来。 “那这么说，柳氏其实也不算错得太离谱，她至少没傻得把我们家的底给透完了……”相较于前面，朱大突然觉得，好像柳氏也不是没有一点可取之处。 之前，他还觉得柳氏是个没脑子的，嫁进了朱家，还胳膊往她娘家那边拐。 结果呢，她不是想拐，而是没办法“拒绝”，所以才弄得稀里糊涂地，折腾出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这只能说明，至少她的心虽然没有向着朱家，但其实还是向着你和大宝、二宝的。只要她愿意向着你们，那就说明她没有坏得无可救药。”叶瑜然说道，“第二个，当时我跟她娘家人说话时，你也在意，除了烫粉厂的事情，她娘家人主要提的就是掌家之权的事。你不觉得可笑吗？就是大宝、二宝他们都知道这个家真正掌权的是谁，只是我怕麻烦，把有些需要抛头露面的事情丢给了你四弟妹，但其实几个妯娌手里都各自有活，各自分到了一些东西……” 表面上看着负责事情最多的是李氏，可事实上，那些能够赚钱的活，朱家几个儿媳妇哪个手里没分到一点？ 每个月的分红，李氏什么时候没有送到她们手上了？ 朱大反应了过来：“可不是嘛，当时我就觉得纳闷了，明明我们家管家的是你，怎么变成四弟妹了？柳家也不知道打听打听，咋就莫名其妙地冲出来了？所以，柳家这是被柳氏给‘骗’了？” “我寻思着，应该是你媳妇不想再分钱给柳家人，所以瞒了下来。”叶瑜然说道，“你媳妇只想着瞒她分到的钱，可柳家人不是傻子，朱家又是买地，又是盖新厂子，肯定是赚到钱了，但为什么你媳妇没有捏到钱呢？你媳妇是柳家人养大的，他们没有想到柳氏会骗他人，就只能怀疑我这个‘恶婆婆’，觉得是我拿捏了你媳妇，没给钱。” “娘，你才不是恶婆婆，别听外面胡说。你要是恶婆婆，她们几个哪来的钱捏？” 叶瑜然听到朱大这么不服气地替自己说话，有些失笑，说道：“我也没觉得自己是‘恶婆婆’，不过我倒挺乐意背这个名声的。我要不背，别人就会知道朱家的几个儿媳妇手里捏了多少钱，就会打她们的主意……与其让别人打她们的主意，还不如让他们打我的主意，我倒要看看，谁敢打我的主意。” 朱大：……这个世上，怕是没几个人敢打他娘的主意吧？ 洞府里，甘逸仙打了一个喷嚏：“阿秋……” 他揉了揉鼻子，感觉还是有点痒。 “真是奇了怪了，谁在骂我？” …… “从第二点，我们也可以看出来，你媳妇瞒了她娘家人。”叶瑜然说到后面，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说道，“第三点，也就是我提到分给你媳妇钱的事情时，柳家人非常震惊，他们只知道柳氏每天喂猪喂兔子，却不知道每年卖兔肉、猪肉的钱，柳氏都拿了大头……一个个疑点数过来，所有的一切都在说明着一个问题，那就是柳家对我们朱家的情况一点也不了解。他们了解的甚至还没有外面的传言多，除了你媳妇的功劳，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有这样的本事。” 说到这里，朱大已经有些不明白了：“既然这样，那娘为什么刚刚不说，还当着大家的面怪到了柳氏的头上，罚她分了家？” 心里有些闷闷的，总觉得他娘明知道“真相”如此，却依旧让稀里糊涂的柳氏吃了亏，有点“欺负”人。 “不分不行啊，柳家人已经知道了，他们回头会不会想办法‘哄’回你媳妇，想尽一切办法算计你媳妇手里捏着的东西？你刚刚自己都说了，你都觉得你媳妇守不住，我还敢给吗？” 朱大：“……”他忘了。 “分家不分户，顺便再把你媳妇手里的东西正大光明‘扣’回来，一个是给你媳妇一个教训；另一个也是让柳家人知道，本来他们不来闹事，你媳妇手里还有东西，这事一闹之后，你媳妇什么都没有了，也不用白费这个心思了……”叶瑜然说道，“也算是一举两得吧。” 这个时候，朱大也不知道，自己是该赞成分家，还是不该赞成了。 他理解他娘的苦心，但把他们这一房单独“分”出去…… 他不想分家啊！ “我说了那么多，其实就是想告诉你，‘分家’不一定都是坏事，有的时候你需要从好的方面看。”叶瑜然终于停下了脚步，她转过头来望向了朱大，说道，“你不想分家，是因为你舍不下这个家，觉得大家就应该生活在一起，只有在一起才是一个‘家’，但我们本来就没有分开呀。你和大宝、二宝还住在这个家里，你每天还是跟老二他们一起干活，大宝、二宝放学后还会去我那里，晚上我们也一起吃饭……唯一不同的是，你们这房的开支单独结算，仅此而已。”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有读者留言：“大大，我们不爱看爽文，就爱看你！” 作者真信了，然后有一天，她在隔壁的爽文下面看到…… 她眼花了，别信，作者大大是个近视眼，根本看不到。 第982章 成功截胡 朱大感觉自己似乎明白，又似乎没有明白。 “单独结算也不是一件坏事，你没发现吗，其实朱家早就开始各房算各房的了……”叶瑜然笑着，告诉朱大，为什么她让李氏弄一个账本，从一开始做生意事，就让各房媳妇自己捏自己的钱，做自己的账，其实就是在为“单独结算”做准备。 大家之所以现在还在一起过日子，是因为家里都还是公中的，就算她想发，她也拿不出那么多地、那么多房子。 当初她放出话，哪房建了新房子，哪房就可以分出去单过，也是这个意思。 大房不过是打了头阵，等过几年，各房手里都有地有钱了，她也会把他们“分”出去。 最理想的状态，就是各房有地有钱有房子，能够自负盈亏，自给自足，那时她才能够安心养老，再也不用操心他们的生计问题。 直到这时，朱大才彻底搞明白，她娘早就在计划“分家”的事情了，否则不会那么早早地立了账本，早早地放出那些话。 这些话，有些她之前也说过，但他没有多想，只觉得她是用来“哄”那几个儿媳妇的。 而现在，正好走到了“分家”的第一站。 “你是大哥，有的时候要多担待一些，起个好头，做个好榜样，娘也希望你们这迈向‘独立’的第一步能够迈了，因为只有这样，娘才能安心，不会觉得亏待了你。”最后，叶瑜然还打起了“柔情策略”。 朱大哪里扛得住，本来他就被叶瑜然的那些“理由”给说服了，叶瑜然再一服“软”，他就彻底败服。 “娘，我听你的。” 一句话，作为这件事情的彻底结尾。 叶瑜然挑了挑眉，心说：我还没拿出“利诱”呢。 这些利诱，自然是指她未来给留给大宝、二宝的东西。 虽然她“扣”除了柳氏手里的东西，但大宝是朱家的嫡长子，手里怎么能没有东西呢？ 算了，他当爹的都没想那么多，她这个当奶奶的就当是一个“惊喜”，留着碰上以后再说吧。 洞府里的甘逸仙看到这里，佩服得五体投地，心说：果然还是朱大娘厉害，你看她分析这些问题时，一个个想得多周全、多长远啊，看来他决定要跟朱大娘学习的这个策略真是太对啊！ 如果叶瑜然知道，她在“忽悠”朱大的同时，顺便还“忽悠”一个偷窃者，怕是得哭笑不得。 她会这样“处理”，纯粹是怕麻烦好吗？ 柳氏那就是一个“炸弹”，可她又不能把这个“炸弹”给处理掉，那就只能尽最大可能地缩减柳氏手里的“权限”，限制她爆炸时所能够产生的影响。 对于想扔又扔不掉，想扶又扶不起来的对象，除了这个办法，她暂时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朱大跟叶瑜然到外面一呆就是很长一段时间，朱二、朱四、朱五几个并不是很放心，当然了，他们不是担心母子俩出什么事，而是担心叶瑜然没有搞定朱大，在外面“吵”起来。 虽然他们相信老娘的本事，但再相信，他们大哥正在“气头上”，万一不肯听怎么办？ 一看母子二人有说有笑地回来，他们三个顿时松了口气。 朱二、朱四、朱五赶紧迎上去，殷勤地说洗脚水准备好了，问他们要不要泡个脚。 干了一天活，晚饭后又走了那么一截路，朱大自然说要。 只是不等朱二、朱四、朱五三个想表现一下兄弟情，柳氏就已经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帮忙打洗脚水了。 得，我们还是不要破坏人家夫妻感情吧！兄弟三人对视一眼，将表现的机会留给了柳氏。 当然了，他们在离开时，也是眼观四方，耳听八方，生怕身后夫妻的二人“闹”起来，好及时救场。虽然他们希望大哥、大嫂“和”好，但也怕大哥还在生气，跟大嫂不痛快。 然而他们想多了，直到他们进屋，也没听到外面传来半分动静。 他们哪里想到，在叶瑜然说的那些话里面，早就考虑到了夫妻二人的问题，提前做了铺垫。 因此，当朱大看到柳氏时，即使想到“分家”的事情，也没有那么生气，只觉得有些气闷：唉……娶了一个没脑子的婆娘，除了自己受着，还能咋办呢？ ——分家就分家吧，只要她以后能够好好过日子，她自己愿吃这个“苦”，随便她吧。 ——反正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而大宝、二宝有他娘照看着，想来也不会吃太大的亏。 虽然不会跟柳氏闹起来，但该做的样子还是得做。 朱大也不说话，表情冷冷的，任柳氏“低声下气”地伺候自己。 这个时候，柳氏也是“心虚不已”，总觉得自己没问这个男人一声就把家给分了，他会“爆”起，简直恨不得把他供起来。 所以，只要他不跟她闹，还愿意跟她好好过日子，随便他什么态度，她都愿意“受”着。 这就是夫妻，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叶瑜然那边，兄弟三个没有操什么心，只是交待了朱八妹，说今天这发生了这么多事，晚上多看着娘一点。 朱八妹表示：“知道了，放心吧，今天晚上我跟娘睡！” 她在屋子里守着，等叶瑜然回来，朱老头不好意思进去，总觉得这个时候进去有些怪怪的，便就呆在了外面，等叶瑜然回来。 所以，当叶瑜然进院门的时候，就看到朱老头蹲在院子墙根底下，点着驱蚊草。 叶瑜然心道：你还知道点驱蚊草，这么大晚上的在外面，也不怕被蚊子咬死。 “你在这干嘛？” “等你啊。”朱老头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让她坐。 叶瑜然挑眉，不过还是坐了过去。 朱老头成功“截胡” “说吧，找我什么事？”叶瑜然没有跟他浪费时间，直接开门见山，“如果是分家的事，没什么好说的，我已经分了，也不可能反悔了。” “我没啥意见，你爱分就分，反正不缺我那口吃的就行了。” “话别说得那么好听，我要真把他们几个都分出去了，我怕你哭。” 朱老头：“……你这话说得，我又不是孩子，还离不了他们了。反正你自己说的，这是分家不分户，即使分出去了，他们也在这个院子里住，每年也要也要孝敬我们这些当老子的……再说了，那公中的钱不都是咱们的嘛，即使他们不听话，我们有公中的钱也不怕老了没着落。” 之前朱老头反对分家，是因为担心老了没人养。 可现在不一样了，虽然他不捏钱（因为捏在叶瑜然手里），可每个月、每年分红的时候，老婆子手里捏了多少钱，他心里没数？ 就那些东西，够他几辈子了。 “那你找我干嘛？”叶瑜然疑惑了，既然不是分家的事，他找自己还有什么事？ “你不是跟老大出去说话了嘛，我怕你们母子俩着急上火，吵起来。”朱老头一想到老婆子的那个爆脾气，就觉得心急，“你们刚刚在外面，没吵吧？” 叶瑜然有些哭笑不得：“你见我什么时候跟你几个儿子吵架了？”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前面作者大大说给了编辑半个月的存稿，结果后来编辑跑去检查，气疯了：“说好的存稿呢？” 作者大大：“在我脑子里！” 编辑：“看我不打死你！” 作者大大顶锅遁走。 ps：如果有一天，你们发现作者大大没有更新，她就是被编辑给收拾了，大家懂的…… 第983章 顿时寒毛都竖了起来 “你是不吵，你是一生气就动刀子、动扫把，把你那几个儿子训得给鸡崽似的，哪个敢跟你吵？” 叶瑜然无语：“那你还担心什么？” “我不是怕你年纪大了，被气着嘛……” 叶瑜然突然觉得，老大、二老不会说话的毛病，肯定是从朱老头身上遗传的。 她没有被朱大气着，都快被朱老头给气着了。 算了，对方也一大把年纪了，她还是别跟他计较了，要是把他气坏了，到时候麻烦的还是自己。 “放心吧，没气着，你儿子都不敢跟我吵，会气着谁啊？要气，也是他气。你要不放心，可以去看看你大儿子。” 朱老头一听这话，还真有点意动。 叶瑜然没再管他，起身进了屋。 朱老头想起什么，还想说几句，结果一抬头，发现老婆子不见了：“……”不是吧，啥时候走的？ 屋子里，朱八妹见她娘进来，赶紧打水给她泡脚。 “娘，你也走了一天了，好好泡泡脚，呆会儿我给你按按……” “等了很久了？”叶瑜然瞥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针线活，问道。 “没有，我绣着花，也没注意。”朱八妹按得很认真，她也不是第一次替叶瑜然按了，虽然手法还赶不上专业的大夫，但多少有了些样子，按起来还挺舒服的。 “天那么晚了，就不要绣了，小心点眼睛。这眼睛不比别的，坏了想治都没办法治。”连现代都没办法治好近视眼，何况这古代了。 “没事，我也不是经常这样干，只是偶尔这样。我想早点把这张扇子给绣好，一时忘了。” “行，你自己注意。反正你也大了，懂事了，很多事情都不用我操心了，相信你也会爱护好自己的眼睛。” …… 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朱八妹顺便也问了叶瑜然和朱大的谈话情况。 其实，她也有些怕朱大一时生气，跟叶瑜然“顶嘴”。 当听到她娘已经成功说服她大哥时，她松了口气。 晚上，她也没回屋，直接跟叶瑜然一块儿睡的。 这个时候，叶瑜然算是彻底体会到“小棉袄”的好了，既温柔又贴心，还会跟你撒娇，说些母子间的悄悄话。 不像那几个臭小子，一旦娶了媳妇，就成了“大人”，不愿意再跟当娘的黏黏糊糊了。 第二天醒来，又是新的一天。 对于朱家来说，更是。 才刚刚“分家”，柳氏领了他们这房的口粮，就背上了背篓上山打猪草，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李氏目送着她出门，冲着林氏打了好几个眼色。 林氏快脚跑过来，小声说道：“真是神了，平时干活也没看到大嫂这么积极。你看到没有，大嫂子嘴角都快裂到耳朵后面去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吧！”李氏笑眯眯着说道，“大概是大嫂觉得，这家终于分了，那些累人的活她也不用干了，开心吧……” “得了吧，”林氏翻了一个白眼，“要是家里没有下人的时候，大嫂整天忙死忙活，干的都是脏活累活，我还相信，可家里有了下人之后，好多活都让人家干了，她哪儿还有那么累？是她自己不想养养猪、养兔子的活交出来，生怕别人养坏了她的猪和兔子，害她赚不到钱。” “大嫂那性子，谁知道她咋想的，整天藏在心里，啥也不说。不跟你说了，我还要上新烫粉厂那边看看，你二嫂盯着我不放心。” “那行，你去吧，家里我先帮你看着。” “你那个账记得清楚点，中午回来我跟你对。” “放心放心，我肯定记在心里。”让林氏碰账本，她也不敢碰。 不过让她用嘴巴说，她肯定没问题，保证一笔不漏。 工地上，朱同化他们一边干着活，一边八卦着昨天的事情。 当他们听到刘氏幸灾乐祸地说柳氏被单独“分”了出去，所有的好处被撸到底时，他们并没感觉到有多惊讶，反而觉得柳氏没有被“休”掉，已经是老虔婆手下留情了。 “什么不想休啊，我娘早就想休了，那不是看在大宝、二宝的面子上，没休嘛。”刘氏完全不嫌事大，一脸嫌弃地说道，“我那大嫂什么样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整天只知道说别人偷奸耍滑，不会干活，其实她自己也没少偷懒……” 巴拉巴拉，把她观察到的柳氏没干好的活，全部给说了出来，以此证明她自己说的是真的。 如果是以前，大家肯定不相信。 在他们的印象中，朱家老大家的一直都是一个“老实的”，被各房“欺负”，只知道埋头干活，不知道抱怨。 可昨天这一出，简直颠覆了他们对柳氏的印象。 ——娘的，都能够撺掇着娘家来闹了，能是省油的主？ ——连刘氏、林氏这样闹心的儿媳妇，都没她闹心。 大家巴不得多听一些朱家的八卦，你一句，我一句，不断地从刘氏嘴里掏东西。 刘氏嘴上也没个把门，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经过她的编撰之后，噼里啪啦地就往外说。 李氏刚到，就听到了一耳朵，顿时寒毛都竖了起来：“二嫂——” 她赶紧大声喊了一声，就说家里的五宝哭闹得凶，非要找娘，让她赶紧回去。 刘氏一听五宝哭了，哪里站得住，连忙往回跑。 工人们一看李氏，脸上的笑容更大了：来了一个更能说的，太好了！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相较于真话掺半，什么都敢说的刘氏，他们或许还能够听到一些隐秘的“真相”，李氏看着“能说会道”，但她其实嘴巴更严，更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以前她的嘴也没有那么把得牢，也喜欢跟人“八卦”，还不太搞得清楚哪些是能说的，哪些是不能说的。但呆在叶瑜然身边时间长了，被叶瑜然提醒了几次，她慢慢也摸出了门道，那就是——可以说大家都在“传”的，还可以说一些她想让别人知道的“真相”，但那些会对朱家产生某些不良影响的话题，绝对不能往外露。 别说这次“分家”的事，他们可以说柳氏被分出去后，什么都没有分到，却不能说其他各房得了什么。 开玩笑，你告诉别人其他各房得了什么“好处”，那不就是在掏自己的家底？ 尤其是刘氏那张嘴，被别人一吹捧又爱说大话，什么都往外说，那不是“坑”死自己了吗？别人一听他们各房分了什么什么，那能不眼红？ 李氏听到的，便是刘正在要跟人家说，他们各房的“收入”组成。虽然没有明说赚了多少钱，但刘氏说出了他们每个月收了多少红薯，卖给了什么人，他们各房能够分到几成……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前面读者看到柳氏终于被“分家”给分了出去，觉得这个惩罚太轻了，不痛不痒。 女主神色淡定：“等着吧，早晚有一天她会后悔！” 第984章 成了她们一辈子的阴影 ——娘的，你直接告诉别人你分到了多少钱，好吗？ ——你看下回人家缺钱的时候，会不会想着跟你们家借。你要不借，人家骂不死你。 跟工人们打完招呼，李氏脸上带着笑容，顺着刘氏刚才的话题就说了下去。 只是相较于刘氏的说法，她的说法更带有技巧性，直说这回村里大家要赚发了，收红薯的时候，一斤湿红薯多少钱，一斤晒干的红薯干多少钱，磨成粉的红薯又是多少钱，再加上烫粉厂建好后，他们家里的女人来帮忙，又能够赚到工钱…… 七七八八地算着，帮他们算着各家能够赚多少钱。 算完以后，又吐槽了一下自家，说自己家说得好听一点是“包工头子”，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赚“辛苦钱”的。 有的时候，都不想干了，生怕把自己“亏”死。 “咋会亏呢？刚刚你二嫂还说你们各房分了不少钱……”有人不信，笑着指了出来。 李氏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说道：“我二嫂说的分的是几成吧？可不就得说几成，你们想想，我婆婆生了几个儿子？七个，再加上朱八妹，那就得八了，再加上孝敬给二老的，还有分到公中的，那么多人分，可不就是‘一房一成’吗？” 告诉他们这“几成几成”的来历，化各种猜想为简单明了——以后你们家想要分，也可以按这种方法分啊，我们家就是这样分的。 然后，说自己家虽然是负责收红薯的，但负责卖的是那些大老爷，赚多赚少都是他们的，他们就是帮忙的时候分到了一些“辛苦钱”。 其实他们跟大家一样，分的也是自己卖红薯的钱，再加上大老爷给的“辛苦钱”。 “如果非说我们家赚得没有大家的多，那是假话，我们家还做吃食呢，还养猪、养兔子呢，这些你们家可没有……”李氏笑了起来，说道，“我们就多赚了一笔这个，要是没有这个占便宜，我们跑前跑后地忙活来忙活去，也就是在‘白忙活’。不过我娘说了，大家都是一个村的，就应该互相帮忙，既然我们家找到了一条赚钱的路子，肯定得带村里的人一起过上好日子，要不然也不会带着村里人种水稻、种红薯，还把烫粉的活给接回来了……” 说到后面，也不忘记提醒大家，现在大家能够赚到的红薯钱、工钱，以及省力和水田种植法，也都是朱家的“功劳”，就是因为他们婆婆想要带着村里人一起过上好日子，才带上大家的。 要是朱家是自私自利的人，干嘛要告诉他们？ 直接“雇”他们种红薯，每年分点红薯给他们各家各户，不就打发了？ “可我婆婆是那种人吗？我们家是那种人吗？我们家又不是商人，我们家出的可是读书人，是‘耕读传家’，连族长都亲自下了规矩，不许族中子弟经商，谁傻了才会冒着让族长不高兴的风险干这种事情。”李氏不断强调着，“耕读传家”的人家就是读书人，既然是读书人就肯定不能经商，要不能参加科举。 他们家小叔子、两个侄子都是读书人，他们总不能为了那点钱，害了小叔子、两侄子的前程吧？ 也是因为这样，所以她婆婆才会提醒族长，提醒全村的人，不要为了眼前那点利益，跑去经商，害得子孙三代不能科举，耽误子孙后代的前程。 大家又不是穷得填不了肚子，要饿死人了。 一边想办法让大家能够填饱肚子，吃得好一点住得好一点；一边又赶紧办了启蒙班，让大家“读书有望”，争取也跟他们朱老家一样养出一个“读书人”，养出一个有功名的子孙后代。 “咱们村口的秀才碑立在那里，可不是刺激大家的，而是告诉大家，既然我们家能出，那你们家也能出。你们要加油！我娘都亲自出马帮各位调教孩子了，你们也要争口气，回去多督促他们！” “呵呵呵……不要不信，我家三宝、四宝都在启蒙班呆着，我娘能让孩子荒废？瞧着吧，真正的大招在后面了。” “你们看现在的日子多好啊，地的活有里正、族长带头盯着，带着大家一块儿种；孩子有我娘帮忙盯着，带着一块儿教育；说句不要脸的话，就是女儿家的胭脂钱，也有我朱家的几个儿媳妇帮忙盯着，带着你们家里的女人一块儿赚，只要大家劲朝一个地方使，这以后的日子能差了？” …… 李氏说得那叫一个唇干口燥，生怕大家还在那里记着刘氏的话，揪朱家赚了多少钱。 她绞尽了脑汁，把婆婆平时“教育”他们、“教育”其他人的话换成自己的语言，全部给换了出来，翻来覆去地讲，就是让他们明白——别打朱家的坏主意，只要跟紧了朱家，就会有肉吃。 另一头，刘氏可不知道这些，她着急上火地想要看孩子。 结果等她回到家里，却发现吕大丫正陪着五宝玩，两人还玩得挺开心的。 “啊，哄好了？”刘氏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五宝咋了，平时那么乖的一个人，咋哭得那么厉害……” 吕大丫一头雾水：“二婶，你说啥？五宝没哭过啊。” “啊？可你四婶刚跟我说，五宝哭得很凶，让我回来……” 吕大丫可不知道李氏为什么会这样说，反正她肯定，她一直陪着五宝，五宝确实没有哭过。 还说如果她不信，可以去问四婶，五婶一直在家里，要是五宝哭了的话，五婶一定会知道。她保证，她真的有好好照顾五宝，没有偷懒。 对于“寄养”的孩子就是这样，她们生怕自己犯一点错，因为犯了错就会被惩罚。 虽然朱家收养她们之后，没有打她们骂她们，她们也有林三妹、林四妹两个姨教导，可曾经在吕家的那段经历，成了她们一辈子的阴影。 刘氏没有在意，小孩子会哭很正常，就是她自己照顾五宝，也避免不了五宝会哭。 只不过，五宝真的是太乖了，吃好喝好，很少会哭。 她更关心，李氏为什么会“骗”她呢？ 难道李氏是怕自己抢了她出风头的机会？ 皱着眉头，有些不高兴，出去找林氏说话。 正好林氏也想八卦大嫂的事情，于是二人就坐在屋檐底下，各说各的，还说得挺欢乐。 干完一圈活回来的唐妈：“……” ——老夫人的这些儿媳妇还真的是挺有意思的，还好老夫人压得住，要不然碰上个没有手段的，得哭死。 ——要么蠢得要死，要么就是脑子灵活得让你头疼。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有读者说：“红薯干不能直接磨成粉。” 作者大大：这个“金手指”开得有点大，我要不要把沉淀的过程描写一下？ 第985章 只有跟着朱家，才能够有肉吃 果然，李氏回来后，就被刘氏给“质问”了，顺她为什么哄自己，说五宝哭了。 她还是吃晚饭的时候，当着叶瑜然的面问的，打的就是引起叶瑜然注意，让叶瑜然知道李氏“真面目”的主意。 ——瞧瞧你的好四儿媳妇，其实她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李氏额头一滴冷汗：完了，她只顾着忙了，忘记跟二嫂打招呼了。 “说话呀，干嘛不说话？娘在这里呢，当着娘的面说清楚，免得又说我在后面说你坏话。”刘氏挑着面，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二嫂，我不想扫你面子，我们还是呆会儿私下找娘说吧。”李氏示意她看看饭桌上的人，连唐妈这样的下人都在，让她注意一点。 毕竟她要真说的话，真的很扫刘氏的面子。 何况昨天才有一个被“收拾”的大嫂，她真的不想今天再惹婆婆生气。 “什么叫扫我面子？做亏心事的又不是我。”刘氏说得义正辞严，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任何问题。 “那二嫂要不要说说，我到的时候，你正跟人家说什么？”李氏有点不高兴了，她今天一天都在费脑子给二嫂“扫尾”，结果二嫂只顾着在后面打她的脸，这是啥意思？ 算了，要说就说嘛，反正呆会儿丢脸的不是她。 “说什么？当然是说得正高兴了！”刘氏转头就跟叶瑜然说道，“娘，你不知道，今天不是她脸上有伤，我怕不好意思出门，特地一大早就替她去了新烫粉厂看大家干活嘛。结果我在那里看得好好的，她生怕我抢了她的威风，突然跑过来，还骗我说五宝哭得特别厉害，把我给骗回来了……我就不明白了，这看工人的活她能干，我咋就不能干了？” 叶瑜然无奈，就这么点事情，还要闹到她这里来？ 她刚想说话，李氏就抢先说道：“娘，你别听她胡说，我巴不得有人帮我看着呢，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最后我也不会多分到一个铜板，我那么拼命至于吗？可是娘，就算要看，也得找一个靠谱的。你不知道我去的时候，二嫂跟人家聊天，都快把我们家的家底给掏光了，就差直晃晃地跟人炫耀：看到没，我们家就是赚了那么多钱，羡慕吧？羡慕也白羡慕了，你们赚不着……” “我什么时候跟人掏家底了？”刘氏不高兴了，说道，“我又没说我们家赚了多少钱，你别胡乱栽赃好吗？” …… 看到有人“吵”了起来，干了一天活，累得不行的柳氏顿时来了精神。 不分家不知道，分了家之后她才发现，原来一天她要干这么多活。 以前也累，但那时候累得简单，因为她只要负责其中一部分就行了，其他的自有别人操心。 但现在不同，现在她是“小家”，所有的一切都由她自己操心。 哪件事情忘了，就得补上。 所以这第一天，她看着没干什么活，但什么都碰了一点，转得那叫一个“晕头转向”，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具体干了什么。 她准备晚上再撸撸，免得明天又干“白工”了。 李氏叫道：“我什么时候栽赃了？你自己说说，我去的时候，你是不是这样说的……” 没有一点隐瞒，李氏将她听到的话全给学了出来。 刘氏没有否认，但她不觉得那样说有什么问题，她又没说出具体金额，说他们家赚了多少钱。 “什么叫没说出具体金额？只要有脑子的人，被你这么一说，稍微算一下账就算出来了……”李氏本来就管着账本，那算账的功夫绝对是一顶一的，当着大家的面，顺着刘氏的话就噼里啪啦地算了起来。 一条比一条清楚，还表示，就这些话，人家一听还真以为他们家赚大发了。 万一要是有人妒忌，想要使绊子怎么办？ 她当时也是一头冷汗，赶紧“哄”走二嫂之后，不知道费了多少脑子扭转这个局面。 接下来，她也把自己跟大家说的话给说了出来，让在座的各位断一个公道。 显然，相较于说话没过脑子，只图一时痛快的刘氏；李氏考虑得更加周全，处理得也更加让人佩服。 就是朱家脑子最灵活的朱五都十分惊讶：不是吧，四嫂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叶瑜然微微诧异，没想到她平时说的那些话，老四家的闷不吭声就全部“记”了下来，还知道学着往外说。对于这种表现，她自然要开口表扬，也告诉大家，就应该学李氏的做法，三句两句不离“耕读传家”，不离“一起过上好日子”。 不要说朱家赚了多少钱，而是要说朱家村过去是什么样子，现在是什么样子，未来有可能会过上什么样的生活。 只有跟着朱家，才能够有肉吃。 “老二家的，你也别不服气，在这件事情上，你四弟妹确实比你处理得更好。”叶瑜然说道，“你自己不觉得，但你只顾着说得痛快，却没有注意到，你这样说不仅揭了朱家的老底，还有可能会引起其他人妒忌。就像你四弟妹说的那样，万一真有人听进了心里，起了什么坏心，怎么办？” 刘氏低下了头，虽然心里服气，但嘴上依旧说道：“哪有那么严重？大家就是随便聊聊天……”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又不是别人肚子里的蛔虫，你怎么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你自己说说，要是像老四家的这样说，他们算得出来朱家赚了多少钱吗？” 刘氏：“……” “不说这个，就算算出来了，他们的第一反应是什么？他们肯定会在那里算，如果他们种地、种红薯，学着做吃食，甚至是养出了一个读书人……他们以后是不是会像我们一家？”叶瑜然说道，“在李氏的话里面，我们家是‘榜样’，是可以学习的，而且我们也提供了方法，带着他们一起成为那样的人。除了傻子，才会想着妒忌。只要是有脑子的人，肯定会想着，那我要好好跟朱家混，那我以后就能够过上跟他们一样的好日子了……” 刘氏说道：“那照你们这么说的话，他们把我们的方法学了去，要是以后过得比我们好了，怎么办？” 叶瑜然当然不会说，只要有她在，朱家村肯定不会有人越过他们家去。她只是笑了笑，说道：“如果真比我们过得好，那我们就抱他们的大腿啊，他们本来就是靠我们家才过上那样的好日子，总要感谢感谢我们吧。不说给我们吃给我们穿，帮忙调教一下我们家的子孙后代，也养出几个厉害的，那不也是一种收获？难道你不希望自己的子孙后比自己还厉害？”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有读者说：“大大，你怎么只写红薯，不写土豆啊？” 因为相较于种植更加简单方便的红薯，土豆就朱家目前的土里来说，并不是特别划算。 等各家开始有存粮了，再慢慢考虑哈~ 作者大大得意：我这样解释，你们看能够忽悠住你们吗？ 第986章 那就得付租金 刘氏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那当然。我现在就希望五宝像他小叔一样厉害，要不是怕娘不高兴，我都想让他比他小叔还要厉害……” 李氏心说：就你那性子，你还真想。如果娃像他们奶，要是像你，只有拖后腿的。 不过怕刘氏不高兴，她没有说出来。 “要是五宝以后真的比老七还厉害，那才是真的好。”叶瑜然没有打击刘氏，而是哄着说道，“这说明你孩子养得好，说明我们朱家一代更比一代强。只有一代比一代更有出息，以后朱家才会越来越厉害，即使我们到了地底下，也有脸见朱家的列祖列宗了。而你，也是朱家的大功臣！” “娘，你放心，有你这话，我以后肯定好好教育五宝。”刘氏顿时做了保证，恨不得现在就拎五宝过来，给他奶下跪磕头，保证自己以后一定比朱七厉害。 还是奶娃子的五宝：“……” 叶瑜然默默在心里表示，看来以后她要多盯着点五宝的教育问题，要不然那孩子真的落刘氏手里，那就得吃“苦头”了。 “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我说老四家的比你做得好了吧？”叶瑜然可没忘记她现在坐在这里，到底是为了做什么。 “嗯，明白了。”被婆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样说，刘氏感觉有些讪讪的。 叶瑜然望向了其他人，说道：“你们也是，以后出门在外注意一点，别一时得意忘形就什么都往外说。少说多做，多看多听，少给家里招祸，只要祸少了，就是福气。” 被点到名的众人一一称是。 事后，刘氏还特地跑去跟李氏抱怨了几句，说她有些过份了，明知道自己做错了，还当着那么多人说，不知道私下里说吗？ 李氏无语极了，说道：“我当时不是说了嘛，让我们俩吃完饭单独找娘说，可是是你自己不乐意，非要说我对你不好，非要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 “呃……那我不是不知道你说的是这事嘛。” “你都那样说我了，那你要我怎么办？” 刘氏也意识到了，这事情确实是她自己找的，不过嘴上还是有些不服气，说了她几句。 当然了，没有说错，只能悻悻地回了屋。 屋子里，朱二正在哄五宝。 刘氏见了，立马又想起婆婆“夸”五宝的事情，顿时又开心起来：“你说，我们要不要早点给五宝启蒙，让他以后也跟他七叔似的，给我们考个秀才？” 朱二：“……” 随着大房被“分”出来以后，柳氏越发地忙碌起来。 没办法，以前洗衣、做饭、打扫卫生这样的活，都是跟其他几个妯娌一起干的，你负责这个，她负责那个，一人干一样，看着看的量是大了，但因为只要干这一件事情，倒也轻松许多。 然而“分家”以后，这些活就全部变成她自己的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其他妯娌特地跟她过不去，她们在扫地的时候，就是不扫柳氏门前那一块，让她自己扫；晾衣服也是，就给她留那么一小块，够不够她们也不管。 还有那猪圈，既然柳氏还没有分出去，没有自己的猪圈，借用了“公中”的，那就得付“租金”。 至于“租金”，大家也没让她付钱，而是让她把洗猪圈的活给包了。 当时柳氏觉得自己赚到了，不用付钱，多好啊，反正她力气多，多干点也没什么。 然而，朱家养了那么多头猪，猪圈也扩大了，那猪圈是一时能够扫好的？ 自从朱家买了下人后，这就是下人干的，一干就是小半天。现在好了，换成柳氏干了，她这一小半一去，剩下的大半天还要打猪草、砍猪菜、喂猪、打扫卫生、洗衣服、去地里帮忙…… 这样一圈下来，几乎没有休息。 其中摘菜、洗菜、做饭这些活，她还隔几天得轮到一次，那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团团转。 渐渐地，柳氏吃一了“苦”头：咋分家了，她不仅没赚到钱，反而更忙了？ 没分家前，家务由几个妯娌一起干，除了猪圈、兔子归她管，其他不管什么活，都是几天轮到一回。 她负责养猪、养兔子，可打猪草、兔子草这样的活却不是她一个人完成的，朱家其他人，顺便帮把手，就从地里或者山上带回来了。她就是负责盯着一点，提醒大家该干嘛了，亲自上手最多的不过是打扫卫生和喂这件事情。 一个人忙不过来的时候，朱家的下人，或者其他人也会过来帮忙。 然而分了家，即使她干不过来，也不会有人多看一眼，即使是朱大，那也是整天在地里，或者跟其他兄弟在忙别的事情，根本没时间“管”她。 五六月份，也是农事正忙的时候，锄头杂草、灌溉水田，也是样样都得盯着。 朱家田地多，一亩一亩弄下来，一个月也就过去了。 活干得多了，兜里的钱又在减少，柳氏这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李氏嘴上嚷着，要去镇上看大夫，要开那个百两银子一瓶的药，最后还是没狠得下心“敲诈”她，让大夫看着开了一些别的，价格便宜，又能看好她脸上伤的药。 柳氏一边庆幸+感恩，一边赶紧赶了一趟集市，买了些糕点送到四房，算是赔礼。 “那个工钱的事……”柳氏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你看着帮我算少一点，虽然去年年底分了红，可从今年开始，我就没有猪钱、兔子钱了，到时候只能吃老本了……” 李氏拿着账本，抬眼看了她一眼：“所以我说，大嫂，你这是何必呢？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闹得分家，现在好了……” 柳氏低下了头，小声道：“又不是我要分的，是娘……我也没办法。” “话是娘提的，但你可以不答应啊。”李氏停下了算账的动作，说道，“当时娘问你和大哥了，大哥都那样反对了，结果你呢，二话不说，直接答应。我当时都惊呆了，完全搞不明白，你连猪钱、兔子钱这样现成的钱都不要，都要分家，到底是怎么想的。” “即使我不答应分家，娘还会把猪钱和兔子钱给我吗？” “呃……”李氏尴尬了一把。 其实她心里也清楚，分家只是婆婆对大嫂的惩罚之一，收回分给大房的各种“进项”才是重点。 不管当时大嫂答不答应分家，那才是肯定要收回的东西，否则娘婆以后还如何“管”其他各房？ 谁都有娘家，谁不想让自己的娘家分一瓢羹？ 只不过，到底怎么一个分法，还需要获得婆婆的同意。 【作者有话说】 我知道，很多人觉得，我家女主到后面不够“杀伐果断”了，可我并不觉得这有任何问题——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亲人都能下狠手，那这个人还能是人吗？ 第987章 若说怪罪，倒是没有 “既然这样，分不分又有什么区别……”柳氏叹着了一声气。 李氏说道：“肯定还是不一样，虽然我说不出来，但没分家，那就是一家人，有什么难处，大家都会想办法帮你；可要是分了家，以后你遇到什么问题，那就不好说了。” “我们只是分家，又没分户，”柳氏扯了扯变得有些难看的嘴角，说道，“真遇到了事情，你们还能一点也不帮？” “帮是人情，不帮是本份。”李氏也没说帮，或者不帮，只给了这句话。 柳氏：“……” 李氏没有再跟她废话，将钱算好后，就将条子递给了她：“喽，这是你要付的工钱。知道你不放心，晚上拿给你儿子，让他们帮你算一下。别看他们年纪小，他们算账比我还厉害，平时我做账本的时候，娘也会经常让他们帮我复核。” 提到儿子，柳氏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她想，她这辈子最成功的事情，就是生了大宝、二宝吧。 他们俩这么会读书，以后肯定会有出息。到时候，她这个当娘的还不跟着吃香的，喝辣的？ 只要想到这些美好的未来，她感觉浑身上下又充满了动力。 晚上，等吃完晚饭，柳氏便点亮了煤油灯，让大宝、二宝帮她记账本。 没办法，虽说婆婆老早就发动她们几个妯娌一起学字，可她每天还有那么多活要忙，再加上脑子没有其他妯娌聪明，学得快，这事也就耽搁了下来。 也就一开始婆婆盯得紧的时候，柳氏多学了一些，到后面叶瑜然盯别的事情去了，她也就不了了之了。 看到大宝、二宝帮她的账本记得漂漂亮亮的，柳氏特别欣慰。 她看得不太懂，只觉得排得整整齐齐，看着特别舒服。 当然了，要是后面的“余额”也漂亮一些，那她心情就更好了。 二宝悄悄扯了一下他大哥的袖子，发现他大哥没理他，不开心了。 ——你不去，我去！ 小嘴一嘟，跑到了柳氏跟前。 当然了，在面向柳氏时，他还是聪明地摆出了“可怜巴巴”的表情，连声音都带了几分祈求：“娘……” “咋了？” 二宝想要看她，又不敢看她的样子，说道：“先生……先生说要买书……” “买书？”柳氏惊讶，“你们不是有书了吗？” 二宝委屈：“不是一本。我们平时看的是先生发的，那是课堂上学习的；除了课堂上学习，平时我和大哥还要看其他书，这个书先生那儿也没有，那就只能去外面买。” “要多少钱？” 二宝比了一个“二”。 柳氏掏了两个铜板：“够不够？” 二宝摇头：“娘，两个铜板能买什么啊？一张纸都不够。那一本书，至少要二两银子。” 柳氏吸了一口冷气：“二两银子？！这也太贵了！” “就是贵啊，娘，要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大家都读不起书？就是因为读书不仅要交束修费，还要花钱买书，买笔墨纸砚之类的东西……”大宝生怕二宝把他们娘给气晕过去，赶紧说道，“我们前前后后，一年花个十几两银子，那都是少的。” “还好以前奶奶已经给我们买过笔墨纸砚了，小叔也时不时往家里寄书，要不然……”二宝嘟嚷着，“我跟大宝就惨了，什么都没有，肯定比不上书塾里的同窗。” …… 两个小家伙嘴皮子利落，一个劲地“忽悠”着柳氏，吓唬她读书到底有多费银子。 没办法，谁让他们自家娘亲是个“吝啬鬼”，他们得想办法先打打预防针，免得到时候有人舍不得花银子。 最后，他俩也没真让柳氏花二两银子给他们买书，而是换成了“租”。 从二文一天的话本到十几文一天的工具书，书种不同，价格不同。 他俩挑了一本不那么薄的，花了几天功夫，一个背上半本，一个背下半本，再加上做的笔记和小抄，硬是给背完了。 至于到底有没有学懂，那就没有人知道了。 柳氏看到两个儿子这么“勤奋好学”，即使再辛苦再累也觉得值得，忍不住跟刘氏、李氏、林氏“炫耀”了几句。 她这才刚开口，那边就传到了叶瑜然的耳朵里。 叶瑜然有些惊讶，因为在她的印象中，岑先生从来不会要求自己的学生到书店租书看，尤其是大宝、二宝这样的年纪，更是打基础的时候，岑先生那里的书都学不完，怎么还会往外借？ 除此外，朱七每隔一段时间也会往家里捎他“默写”的书，按理说家里最不缺的就是书了，大宝、二宝怎么还会从外面“租”？ 叶瑜然不动声色，趁着大宝、二宝来她这里汇报“功课”，便提到了这事。 大宝、二宝顿时心虚：“奶，这事您能不管吗？” 叶瑜然挑眉：“不管？那你们至少要先跟我打声招呼吧？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你们怎么要花钱到外面租书了？” “还不是因为娘……”二宝嘟着嘴说道，“我们想知道，在娘的心里，到底是银子重要，还是我们重要。” 叶瑜然诧异地瞅向了大宝，用眼神问道：是这样吗？ 大宝没有否认，不过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挪开了眼神，不敢看向他奶。 “为什么你们觉得，你们娘更喜欢银子，而不是你们？”叶瑜然觉得这问题就大了，虽说她对柳氏这个儿媳妇不太满意，但作为娘，柳氏对大宝、二宝还是挺好的。 要不然，她也不会放心、大意地将大房“分”出去，不怕柳氏会亏待自己的孩子。 大宝支支吾吾的，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 二宝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直接说上回他哥要治伤，他们娘不仅没同意，还背着人偷偷劝他们爹也不要同意；这回也是，为了占家里的便宜，还带着外家来闹事。 听着二宝一阵细数，叶瑜然这才意识到，柳氏平时做了多少事情，而这些事情又有多少被两个小家伙看在了眼里。 或许柳氏自己没注意到，但她其实已经给两个孩子产生了巨大的“影响”，甚至让两个孩子开始怀疑——这个娘，到底是不是真的爱我们？ 之前，家里的财政大权在叶瑜然这里，大宝、二宝想要“试探”也找不着地，现在一分了家，柳氏“掌权”了，他们便开始有了小动作。 这么小一点的孩子，就开始有这样的心机，叶瑜然还真有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没办法，只能带着笑地让他俩站得更近一些，摸了摸他俩的头：“你们啊……” 语气里，又是无奈又是宠溺，若说“怪罪”，倒是没有。 她只是问他们，既然他们开始怀疑柳氏是不是真的爱他们，那他们打算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即使是“试探”，他们又打算试探成什么样子？ 除了“租书”，他们肯定也想了其他名目从柳氏手里“拐钱”，那他们有没有想过——万一他俩把柳氏手里的钱“忽悠”光了，怎么办？ “忽悠光了就忽悠光了呗，我就是想知道，要是她真没钱了，她会怎么办……”二宝一脸的无所谓。 【作者有话说】 女主没有“处理”柳氏，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对她来说，柳氏根本就不重要，重在的是大宝、二宝，他们还在“成长”当中，她需要尽可能给他们创造一个“正三观”的世界。 第988章 那么多银子，能够买多少地啊 “不是她要怎么办，而是你们俩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你们觉得，柳氏要做到什么程度，才算是证明了她是真的爱你们？”叶瑜然问道。 这下子，大宝、二宝被难住了。 他们只是想要让柳氏“证明”，但具体要怎么证明，他俩也不知道。 “真是傻孩子，任何人都可以说你们娘不是，但你们俩能不能说，你们还真得好好想一想。你们可以好好回忆一下，当你们俩还小，我们家条件还没有这么好的时候，你们娘是怎么照顾你们的。你们也要想一想，平时是谁给你们洗衣服、做饭、收拾屋子……”叶瑜然没有讲那些大道理，只是让他们去看生活里的细节。 就像她所说的那样，任何人都可以说柳氏的“不是”，但他们俩是不是真的有这个资格呢？ 他们只看到她这个当奶奶的出钱送他们读书，朱七默写书给他们看，平时出入有牛车，可是那些生活里的“细节”，又是谁在做呢？ 天凉了，该加衣服，衣服是谁做的；天暖了，怕他们中暑，又是谁早早煮了薄荷茶，放在竹罐里，让他们每次都能刚好带到书塾里；山上的野果熟了，身在书塾的他们又是如何第一时间吃到的；夏季蚊虫多，又是谁提前给他们熏了屋子；睡前洗澡，第二天醒来梳头发，洗脸、穿衣…… “你们娘不是不爱你们，只是她在用自己的方式‘爱’着你们，从来没有考虑过，她‘爱’你们的方式对不对。”叶瑜然说道，“好，就拿大宝额头上的伤来说，你们只看到你们娘不愿意出银子，那你们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不愿意出银子？” 二宝说道：“还能因为什么，因为舍不得呗。” “你们娘舍不得银子，非要让我出，我为什么不生气？为什么没有收拾你们娘一顿？” “呃……”二宝被问住了。 大宝说道：“不是啊，奶，当时你很生气，你还让娘签了一个东西，你忘了？” 叶瑜然挑眉：“我当时生气，可不是生气你们娘不愿意出这个银子，而是生气另一件事情。” “还有什么事情？”大宝想不起来还有什么事。 叶瑜然笑了，说道：“娘生气，是因为娘觉得你们娘这事做得不地道，她只顾着舍不得银子，怕银子花出去以后就收不回来了，白花了，她却没有想过，若是不花这个钱，大宝的头就有可能真的得留疤了。而在你们娘来看，这留不留疤都不重要。” “不重要？！”二宝叫道，“哪里不重要了，奶，大哥要留了疤，以后就不能科举了。” “可是对你们娘来说，科举是一件非常遥远的事情。”叶瑜然说道，“她这辈子就只在朱家村呆过，她能够看到的也不过是眼前的一亩三分地，能够想像的未来也不过是多耕几亩地，多攒点银子，把你们养大，给你们娶一房媳妇，生个孩子，然后祖祖辈辈就这样传下去……” 说到娶媳妇，大宝、二宝还有点不好意思。 叶瑜然也没多做解释，继续说道：“所以呢，她能够想到的未来，也不过是你们俩跟你们爹一样，是个种地的。既然是种地的，那你们娘会想把那几百两银子攒下来，也就不奇怪了。因为攒了那么多银子，能够够她买很多地了，也能够保证你们以后能够过上好日子。” 大宝、二宝怔住，因为他们没办法否认，如果真像他们奶所说的那样，那些钱要留了下来，确实能够给家里添不少地。 而这些地，不管是放在谁家，那都是一笔巨大的“财富”，都能够过上“好日子”。 “可是如果这笔钱拿去给大宝治伤，没治好，那就是白花了。那么多银子，能够买多少地啊，可这些钱却都打了水漂，你觉得谁受得了？”叶瑜然又问出了一个问题。 若是二、三十两一亩地，上百两银子差不多也能够买三、四亩了。 也就是说，大宝抹了那么多瓶天山雪莲膏，能够够他们家换三、四十亩地了。 大宝、二宝的数学极好，却从来没有往这上面想过，现在被叶瑜然一提醒，不经意间地算了一把，顿时算得抽了一口气。 “奶，那你怎么舍得的？”二宝有些不敢相信，不过是给他大哥治个伤而已，居然花了那么多钱？！ 突然间有些明白，他们娘为什么会舍不得了。 叶瑜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问道：“你们觉得，除了你们娘以外，这朱家村上上下下，还有谁舍得花那么多钱，去治一个根本不会影响到性命的伤疤？” “可奶会。”大宝动了动嘴唇，只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特别重。 因为他还未科举，就已经让家里背负了这么一大笔“巨债”。 “奶敢花，那是因为奶有把握，奶能赚回来，奶有这个底气。你们娘呢，你们娘有这个底气吗？”叶瑜然说道，“你们娘要有这个底气，也不会傻到我一提‘分家’，就满口答应了。” 大宝、二宝：“……” ——是挺傻的，就是他们俩，他们都“忽悠”他们娘，更不要说奶了。 ——若他们奶想要“坑”他们娘，简直一坑一个准。 “既然奶有底气把你们花掉的钱赚回来，那奶自然想要博更大的东西，也就是送你们俩读书，让你们俩科举，看能不能考出一个名堂。考出来了，那奶就赚了，家里一下子出了好几个功名。”叶瑜然说道。 二宝嘴瓢，来了一句：“要是没考上呢？” “那你们奶也没亏啊，你们读了那么多年书，即使没有考上，那也是读书人，奶也相信，你们肯定能够给自己找了一条出路。这条出路肯定比让你们回村里当泥腿子，跟你们爹似的，种一辈子地强。”叶瑜然笑着说道，“奶这叫‘投资’，就跟做生意似的，本来就有风险。若是成了，收获甚大；即使不成，最糟糕也不过是没有功名。至于欠的那几百上千两的医药费，这么多年过去，你们奶肯定早就还上了。” 最后，叶瑜然再让他们好好想一下，柳氏不给大宝治头上的伤，就真的不是爱他们了吗？ 肯定不是，没有哪一个当娘的不爱自己的孩子。 若是当时大宝头上的伤不只是留一个疤而已，而是会伤及性命，他们娘肯定会出这笔银子，而且哭得比谁都惨。 “如果你们不信，我们可以打一个赌，赌一赌在你们性命遇到危机时，你们娘到底是要你们，还是要银子。” “好，我们赌。” …… 【作者有话说】 柳氏，并不是无可救药，她只是受自身成长的环境限制。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就全盘否定她，只能说，这是一个“互相矛盾”的人 第989章 求求你救救大宝 叶瑜然听到大宝二话不说，直接应下了这个“赌约”，心情微微沉了一下。 她知道大宝有些像他娘，性格比较强，却没有想到在这件事情上，他跟柳氏一样“钻了牛角尖”。 她能够清楚看到柳氏犯了哪些“错误”，钻进了哪个牛角，也曾试图将柳氏给掰回来；然而可惜的是，柳氏毕竟不是三岁小孩了，过往的生活经历早就让她的性格定了型，很难再掰。 但大宝、二宝不一样，他们还是一个孩子，还有着很强的塑造性。 为了让他俩走出这个“牛角尖”，她也只能无奈地“应”下了这个她其实并不想实验的“赌约”——本来只是想安慰孩子，随口说的，谁知道孩子当真了。 ——唉！ ——她又给自己挖坑了！ 不过既然答应了，那她也只能想办法“赌一赌”了，正好她也想看一看，这个柳氏到底是不是已经蠢得“无可救药”了。 若真的如此，她也只能“放弃”这个大儿媳妇了。 若真的放弃，不管柳氏将自己的生活过成什么样子，只要不会影响到朱大、大宝、二宝等人，她就不再插手。 这一天，天空晴朗。 柳氏好不容易从河边洗衣服回来，正在后院晾衣服。 忽然，蒋有生跑进了他们家里：“朱大嫂，朱大嫂，不好了，大宝出事了……” 柳氏吓了一跳，赶紧丢下衣服跑出来：“出啥事了？大宝怎么了？！” “他从牛车上栽下来，一头撞到地上，流了好多血……”蒋有生面带惊恐，将场面描述得特别可怕。 柳氏两腿一软，差点坐到地上去：“在……在哪儿？！” “还在外面的路上，我已经通知朱大哥去找大夫了，你赶紧去吧，我给你带路……” 柳氏面色苍白，哪里还顾得上其他，连忙跟在蒋有生身后，着急地跑出了院子。 道路有点偏僻，一个半大的孩子浑身是血地躺在地面，不远处停着一辆牛车，牛甩着尾巴，正一下接着一下，有节奏地驱赶着身上的蚊子。 因为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孩子身上的衣服，正是今天一早大宝闹脾气，非要穿的一身旧衣服。 当时她就说了，这衣服旧了，他穿这个去读书丢脸，还是穿好一点的比较好。 大宝不高兴，还怪她多事，说自己泥腿子，就应该穿旧衣服。 “大宝——” 柳氏大喊一声，因为恐惧与害怕，不过简单的两个字，却尖锐得直接变了形。 快跑到跟前时，还踉跄一下，直接扑到了地面上。 可她顾不上被沙石划伤的手，迅速往前爬了几下，这才爬到了大宝面前。 她的面前，大宝满头是血，双眼紧闭，就好像没了呼吸一般。 “大宝……大宝，你咋了？你不要吓娘啊！” “大宝！” “你醒醒啊，大宝……” 她哭着晃了晃大宝的肩膀，想要叫醒他，结果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这个时候，蒋有生还小声提醒着她：“朱大嫂，你要不要试试大宝的呼吸？大夫还没来呢，要是没呼吸就完了……” 惊恐，就像一个巨网，瞬间罩住了柳氏，她愤怒地吼了蒋有生一句：“闭嘴！你才没了呼吸！” 蒋有生有些无辜：是朱大娘让我干的！ 可是转过头去，柳氏看到毫无反应的大宝，却忍不住开始担心起来：呼吸，她怎么听不到一点呼吸声？ 伸出的手指颤抖着，浮在半空中，好半天都没有伸到大宝的鼻子前。 “哎呀，朱大娘，你这动作太快了，我帮你……”蒋有生怕穿帮，二话不说，抢先柳氏一步，将手搭在了大宝的鼻子前。 柳氏似乎有了一种松口气的感觉，收回手，她祈求地望向了蒋有生：“怎么样，还有呼吸吧？” “没了！一点呼吸都没了！”蒋有生面无表情。 ——娘的，还好老子练过，差点穿帮了！ ——朱大娘，你简直就是为难我！ 在他手下面的大宝，微微松了口气：吓死我了，刚刚憋气憋得太久，他娘冲过去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憋住。 还好蒋有生反应够快，替大宝挡了一下，要不然…… “不……不可能！”柳氏尖叫着坐在了地上。 “不信的话，你自己试？”蒋有生嘴上这样说着，手没有挪开。 什么？！他娘还要试？大宝赶紧提了一口气，以备应战。 然而可惜的是，柳氏哪里有勇气去试啊，她大哭起来，喊着蒋有生是个混蛋，大骗子，他肯定是在骗自己…… 这个时候，该轮到大夫出马了。 为了防止朱大不会演戏，把考验搞砸了，叶瑜然根本没让他出场，而是由自己亲自出面，把赤脚大夫给带了过来。 在出场前，她还着急地喊了几声：“大夫，你快点啊，我家大孙子要死了……” 死这个字，多刺耳啊，刺得柳氏完全忘了这是谁的声音，直接吼了回来：“谁要死了？我家大宝才不会死，你个老虔婆，你给我闭嘴——” 赤脚大夫脚步一顿：呃，朱家大嫂，你骂得真好，摊上这么一个无良的婆婆，你确实够倒霉的！ 既然要演戏，叶瑜然既然要跟赤脚大夫提前套好词了。 只可怜了赤脚大夫，这辈子都没撒过什么谎，却落到了叶瑜然这个老虔婆手里，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陪她“演戏”。 这前是小姑子的戏码，这回变成了大孙子，也不知道下回会是谁。 “走啊，大夫！” 叶瑜然完全当做没听见，一边给赤脚大夫打眼神，一边让他快点。 看到柳氏在那里大哭，她还骂了柳氏几句，说她没用，这种时候除了哭，什么也不会，也不知道怎么当娘的。 “呜呜呜……”柳氏一看是叶瑜然，就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猛然扑到了叶瑜然跟前，一把抱住她的大腿，“娘，我求你了，我知道你很厉害，求求你了，求求你救救大宝……只要能够救大宝的命，你让我干什么都行。钱我也不要了，家我也不分了，就是让我给老朱家当牛做马，我也愿意……” 叶瑜然一脸嫌弃，催促着赤脚大夫快一点。 赤脚大夫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朝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大宝走动。 当他蹲下，看到大宝头上的东西，一眼就“拆穿”了这出荒诞的戏码：这“血”弄得是挺真的，但谁撞到头，能够流那么多血？这是杀猪现场吧…… 心里吐槽归吐槽，但该配合的还是得配合。 他假装一副认真的样子，替大宝检查了起来，背出了那套叶瑜然让他背了好几次的台词：“人没死，就是伤得有点重，大概要好几百两银子……” 【作者有话说】 还有，我需要强调一点：对于还在成长的孩子来说，父母以及家庭环境非常重要。也许你们身边也有，只是自己没有思考过：为什么大家会用有色眼镜看待单亲家庭？尤其是那些家庭不幸的孩子……因为，一旦一个孩子出现问题之后，当我们去究根溯源时，发现它的根源来自于他的“原生家庭”。 第990章 柳氏愤怒地转过了头 “不是吧，又是几百两银子？！”叶瑜然拔高了音量，重点强调了“几百两银子”，说道，“我前面花的还没有还完呢，哪来几百两银子啊……大夫，你到底救不救得过来啊，要是救不过来就算了，反正我孙子多，少一个也无所谓……” 听到这话，柳氏简直不敢相信地抬起了头：“娘？！” 她声音尖锐，刺破了天空。 “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叶瑜然面无表情地说道，“意思就是我没钱，不想救了。之前才花了几百两银子治一个伤疤，现在又要花几百两银子救人，大宝这么多灾多难，肯定是命不好，既然命不好，那就算了，不救了，让他死吧……正好，他死了，也好给其他人腾位置。我瞧着，老四家的三宝、四宝也挺不错的……” 不等她说完，柳氏就尖叫着说道：“不行！娘，你不能这样，那可是大宝，你亲孙子。几百两银子的伤疤，你都能治，现在换成人命了，你怎么能不治了？” “我说了，我没钱，你有钱吗？有钱，你治。” 躺在地上的大宝一动不动，他知道，他想要的“重点戏”来了。 “治，我治，就算是砸锅卖铁，我也治。”柳氏哭着说道，“你个老虔婆，我就知道你不是一个好东西，当初你对我家大宝好，就是图他身上的东西。现在眼看着他不好了，你就不要了，呜呜呜……那可是你亲孙子，亲孙子，你怎么能这样……” “那还真不好意思，我亲孙子太多了。”叶瑜然觉得，她这个黑脸已经“唱”得非常好了，就是不知道两个小的满不满意，“不过，老大家的，就你手里的那点银子，付得起医药费吗？你要不要跟大夫商量一下，把你的家产全典给他，先垫一部分医药费，剩下的慢慢再付……毕竟这人命可拖不得，你这要再拖下去，大宝可就真的没了。” “我是付不起，但你放心，大宝是我儿子，就算你不救他，我也会救他……就算拿我的命去换，我也救。” 这边，赤脚大夫几乎脸红地说道：“说到这个，朱家大嫂，大宝有一只眼睛坏了，还真有可能得拿你的眼睛换……就是你这眼睛换了吧，你以后可能就干不了农活了，你确定要换吗？” 柳氏脑袋乱糟糟的，根本没有多想，说道：“换，我换，都说了，我连命都不要了，还要一只眼睛？” 她不再抱着叶瑜然的大腿，转过身去给赤脚大夫磕头。 “大夫，我求求你，不管怎么样，请我救救大宝，他是我的命根子，我不能失去他……”她一边磕，一边哭着祈求着，“只要你救好他，我这辈子给你当牛做马，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刚刚对着叶瑜然说的那些“讨好”的话，对着人家赤脚大夫又说了一遍。 这还不够，叶瑜然还在旁边刺激着她：“说得倒是挺大方的，光谢有什么用啊，要给点实际的‘好处’，你这房子、这钱，还给不给人家大夫啊？好几百两银子呢，这一辈子都不见得还得清。你确定就为了大宝的一条命，你确定要给吗……” 此时，柳氏恨不得撕了叶瑜然，生怕大夫听信了叶瑜然的话，就不肯治大宝了，她连忙说道：“大夫，你放心，不管是多少钱，我都会还给你。这房子、这钱，我都给你，要是不够，我就把我自己卖了，攒钱给你……” 赤脚大夫可不敢乱接话，不停地用眼光去憋叶瑜然，想看这个老虔婆是怎么打算的。 叶瑜然自然不可能让这出戏没办法唱出去，二话不说掏出了一张卖身契，说道：“哦，那行，既然你打算卖了自己，就卖给我吧。正好，我们家缺个‘下人’。” 一张卖身契突然就这么伸到自己面前，柳氏有些傻眼。 即使她学得再差，那“卖身契”三个字，她还是认识的。 只是她没想到，她居然有一天会从“儿媳妇”变成卖了身的奴隶。 “卖不卖啊，你要卖到别人家，也不过是几十两银子，给大宝看伤还不一定够。可卖给我就不一样了，我们家这么多活，我肯定会给你工钱，只要你打上‘欠条’，这几百两银的欠款我肯定会让你打工，慢慢还。” “你……”柳氏红着眼睛，愤怒地盯着她。 叶瑜然一脸漠然，一副爱签不签的样子。 “你好狠！一分钱都不出，还这样对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柳氏一咬牙，咬破手指，在卖身契上按了一个手印。 叶瑜然吹了吹卖身契，表示了满意，示意大夫救人，不管花多少钱都行，反正以后柳氏会“还”给她。 直到这个时候，大家就好像才刚想起来似的，将大宝抬上了车，前往赤脚大夫家救人。 赤脚大夫的家人早被他“支持”了出去，到的时候，家里根本没什么人，正好几个人操作。 蒋有生帮忙把大宝抱进了屋子，赤脚大夫便把叶瑜然、柳氏婆媳给“赶”了出来，说怕会影响到他操作。 院子里，叶瑜然拿了一盒药膏递给柳氏。 柳氏一看是她递过来的，还别过头不想接，一副“我正在生气”的样子。 “放心，会算银子。”叶瑜然说道，“反正治大宝的大头都出了，你还怕还不起这点铜板钱啊？我这个债主都不怕，你怕什么。” “还钱的不是你，你当然不怕！” “你不趁着回去之前把身上的伤给抹了，难道想回去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把自己‘卖’给我了？要是大宝救过来了，以后还要科举呢，他有一个卖身为奴的娘，你觉得他还能考？” “科举科举，你就知道科举，除了科举，你还知道什么？”柳氏愤怒地转过了头，骂道，“大宝他是个人，不是你贪图功名利禄的工具。” 叶瑜然挑眉：“那还真不好意思，在我这里，他就是。你要是觉得我这个当奶奶的对他不公平，行啊，那这个当娘的就替他长长眼，看清楚了，免得他一不小心就被我这个当奶的给卖了。” “我会看清楚的，你等着。等大宝这回醒了，我就会告诉他你是什么人，我看以后你还怎么利用他。” “那可不一定，难道你不知道，大宝一直非常喜欢我这个奶奶吗？毕竟，我这个奶奶又是供他读书，又是给他买好吃的、好玩的，世界上哪有我这么好的奶奶啊。” “可是他受了这么重的伤，你却不愿意出银子给他治伤。” “但你不是治了吗？他又不会知道。”叶瑜然一副无赖的模样，说道，“就算你告诉他，他也不见得会信你。没办法，谁让你让他觉得，你对他没有我对他好呢。你要赢过我，恐怕还早几百万年呢。” “你……”柳氏又气又急，直接放了狠话，“你给我等着！” “好，我等着。” 第991章 你这回欠大了，一辈子都还不清 也不知道里面呆了多久，反正足够大宝换洗，重新换上干净的衣服，也够赤脚大夫给他包扎好头上的伤，让他扮演“大病初愈”的模样。 当赤脚大夫通知柳氏，屋里的大宝醒了时，柳氏热泪盈眶，也顾不上跟叶瑜然“生气”了，连忙跑进屋子看人。 “大宝，大宝，我的大宝啊，你命咋这么苦啊……”看着躺在床上的大宝，柳氏一下子就哭了出来，“你终于醒了，你吓死娘了，知不知道？你怎么那么傻，怎么能从牛车上摔下来……” “娘，对不起。”大宝红着眼眶，向柳氏道了歉。 这一句道歉，是为了他“试探”他娘道的，也是为了他“怀疑”他娘对他的那一份爱而道的。 经过这一遭，他似乎有些明白，他娘对他的爱到底是怎样的。 就像他奶所说的那样，他娘不是不爱他们，只是她爱人的方式跟他们想像中的不太一样。 一个伤痕在她看来，微不足道，几百两银子花得不值；可若是性命之危，即使倾尽家财，卖掉她自己，他娘也没有半分犹豫。 这份母爱，虽然不那么完美，但已经是她能够给的所有。 “对不起有什么用啊，你就是傻，就是笨，人家还说你会读书，以后有出息，我看就是唬人的……人家都坐牛车，人家都没事，就你摔得那么重，差点连命都没了……”一想到那个钱，柳氏还是觉得心疼，忍不住带着抱怨，骂了大宝几句。 她后半辈子，也不知道要给婆婆打多少工，才能够还清楚那几百两银子。 “对不起……”这一次，大宝知道，他娘在心疼银子之外，也在心疼他。 只是有的时候，明明应该“感动”，被他娘一折腾，又一下子感动不起来了。 ——她还真是，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没办法忘记她花的那些银子！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有什么用啊。你要长记性，”柳氏戳着他的额头，还差点戳到那个假伤口上，“这一回就够了，要是再来一回，你娘我也没办法了，知不知道？你奶也不是一个好东西，以前看着你会读书，连个小疤痕都舍得花几百两银子；现在好了，一听大夫说你要丢了性命，跑得比兔子还快，一个铜板都舍不得掏……” 说到后面，还不忘记抱怨叶瑜然的“狠心”，骂她不是个东西。 大宝有些哭笑不得，他都有些想要告诉他娘，其实他奶哪里是“舍不得”花钱救他啊，只不过这是一个“试探”，所以他奶才扮演了坏人。 几次话到嘴边，都没有说出来，因为叶瑜然警告过他，不让他说出来。 “大宝，如果你真的想要试探你娘，不是不可以，但是你想要试探，就要隐瞒你娘一辈子。” “你看你娘干的这些糊涂事就知道，她啊，本来就是一个不聪明的人，万一她要知道她的一片好心在你这里变成了什么样子，你觉得她还会那么全心全意对你吗？” “若你真的证明了，你娘是爱你的，那就不要伤她的心，骗她一辈子。” …… 当时，大宝不是没有犹豫过，毕竟这本来就是他的“试探”，结果却让他奶前了“黑锅”，好像有点太过份了。 叶瑜然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这有什么，反正我跟你娘关系就不好，再糟也糟不到哪里去了。我是婆婆，她还能反了我不成？得了吧，就你娘那德性，她要有胆子敢反我，也不会连架都不敢跟我吵了……” 大宝：“……” ——奶，我们家有几个敢跟你吵架？ ——谁敢吵，谁就是不想活了。 现在听着他奶不断地在他面前说着他奶的坏话，大宝这心里的滋味更复杂了。 他证明了他娘对他的爱，可同时也证明了他娘的脑子“不够聪明”，这可怎么办？ 他应该庆幸，还好他继承的是朱家的脑子，而不是他娘的吗？ 这个“试探”，来得突然，去得也猝然。 除了几个当事人，几乎没有任何人知道。叶瑜然也叮嘱了蒋有生、赤脚大夫，无论如何，这件事情绝对不能传出去，否则这事就没完没了了。 她之所以选择蒋有生、赤脚大夫，一个是需要“大夫”的角色，另一个也是因为信任。 蒋有生，不用说了，那是绝对可信的人选，连豹哥那边的动静，也是蒋有生趁着提货的功夫，悄悄透露给她的。赤脚大夫嘛，本来就是嘴巴特别紧的人，要不然在朱家村的地位也不会那么高。 只不过后来朱家在叶瑜然的带领下，后来居上，让赤脚大夫排到了朱家后面。 对于朱家其他人来说，那这件事情是纯属于“悄无声息”了。他们只知道大宝从牛车上摔了下来，看了大夫，需要在家休养一段时间，倒是不知道中间还有那么一个“曲折”的一段。 只可怜了二宝，明明想参与，却只混了一个“听众”的位置。 除此之外，他还得每天老实地去上学，替他哥把“作业”带回来。 “哥，我恨你！” 回来趴在床上，二宝无比怨念。 大宝哭笑不得，摸了摸他的头，一边顺毛撸，一边笑道：“好弟弟，别气了，大哥欠你这一回。” “你这回欠大了，一辈子都还不清。”二宝嘟着嘴，不甘心地说道。 “行，那我还你一辈子，行了吧？” “还，肯定要还的。你等着，我以后肯定让你还。” 大宝看着自家二弟可爱的小模样，哪里会拒绝啊，二话不说，满口答应。 当然了，他也没想到，以后跟了他一辈子的二弟，也让他擦了不少屁股。 就是不知道到了那时，他有没有后悔过呢——早知道当初，我就不应该答应得那么爽快。 对于柳氏来说，她不仅不知道这是一个“试探”，而且在发现老虔婆对她两个儿子并不那么“真心”之后，她更是上了十二分心，生怕有人偷偷“亏待”了她两个儿子，大事小事一把抓，连眼皮都不带眨一下。 她现在的苦恼又增加了一个，那就是——欠婆婆的那几百两银子，她到底要打多少年工，才能够还清呢？ 还好婆婆没有“透露”出去，要是让那几个妯娌知道，她已经卖给婆婆为“奴”了，不知道会笑话成什么样子。 到那时，她也没脸再站在她面前。 第992章 还一点好处没捞着 ——啊啊啊，好几百两银子呢，我要疯了！ ——儿子也是一个蠢的，都跟他们说了，那老虔婆不是好东西，还每天往老虔婆的院子里跑，气死我了！ ——哦，是去跟蹭吃的啊，那行，去吧。 “记得多吃一点，别吃亏了啊！”柳氏还不忘记叮吃他俩多吃一点。 大宝、二宝：“……” ——这么好骗的娘，到底是谁家的？ 叶瑜然也知道他俩是找了一个什么借口过来的，既好笑，又挺无奈的。 “你们俩啊……” 二宝做了一个调皮的表情：“奶，你也别骂我哥，我们这也是没办法，娘天天说你坏话，我们也只能顺着她的话说了。” “我突然觉得，我有些太纵容你们两个了。”叶瑜然挑眉，说道，“居然联合‘骗’你们娘，我还是这个带头的……” “奶~”二宝抱着叶瑜然的胳膊撒娇，机灵地说道，“您也是为了缓解家庭矛盾呀。您放心，我们懂您的意思，那是我们娘，平日里我们肯定会孝敬她。” 叶瑜然觉得，还是要紧一下他们的皮子，警告道：“别太过份了，再怎么说，那也是你们娘。要是连你们自己都不敬着，以后别人也不会敬着她。你们也不希望自己的娘，以后变成那个样子吧？你们俩都是聪明孩子，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想你们俩应该都会懂。” “是，奶，我们知道错了！”大宝、二宝低头认错。 此时，叶瑜然只觉得十分庆幸，还好她一直把儿孙的“教育工作”放在了首位，并没有一心扑在事业上，否则要是错过了几个孩子的成长，她怕是会后悔终身。 明明那么小，明明不过上小学的年龄，他们的内心深处，已经积累了那么不应该他们这个年龄去承受的东西。 或许是她想多了，但是，有哪一个孩子会在这个年龄“怀疑”父母对自己的爱，并且想尽一切办法去试探呢？ 他们这个时候，不应该“天真烂漫”，快乐地享受着来自于父母的爱吗？ 幸福的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童年却要用一生去治愈。 她绝对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大宝、二宝身上，他们应该有更好的未来。或许有一天，他们与柳氏之间的“矛盾”还是会爆发出来，但她希望是他们“长大”之后的事情。 因为那个时候，他们已经成熟了，建立起了一个完整的内心世界，无畏任何风雨。 院子里，传来了三宝、四宝的嘻笑声，他们开心地喊着：“二堂哥，等等我们……” “不等，不等，你们赶紧来啊，追上我们，这个球就是你们的了。”二宝故意等他们靠得近一些了，把球传给了大宝。 三宝、四宝见了，赶紧追：“大堂哥，球，球。” 大宝接到球，放慢了速度，方便他们能够追上。 于是，三宝、四宝追了一会儿，很迅速的从大堂哥那里“抢”到了球，开心得跟什么似的，飞快地带球往球门跑。 院子的两边，一边是大宝、二宝的蓝色球门；一边是三宝、四宝的红色球门，都是用渔网跟木头架搭出来的。 自从开了启蒙班以后，朱家的许多游戏项目都被叶瑜然放到了学校，院子里渐渐空了出来，她便想出了一个新项目——踢足球。 当然了，现在这个时代应该还叫“蹴鞠”吧，也就是有布或者兽皮之类的东西，缝成一个球状，里面再塞一些东西，便可以扔到地上踢了。 正好大宝、二宝、三宝、四宝这个年龄，确实也正是喜欢跑跑跳跳的年龄，这东西一拿出来，立马得到了他们的热烈欢迎。 至于玩法，叶瑜然没有做过多限制，只是给了他们一些参考意见，比如：只能用脚踢，不能用手碰。 那么小一点的孩子，哪里会踢什么球啊，但大宝、二宝放学回来之后，带着三宝、四宝跑了那么一圈，也算是“运动”了。 有了这个游戏项目，三宝、四宝也更爱跟在大宝、二宝屁股后面了，天天眼巴巴地望着放学，望着两个堂哥回来带他们“踢球”。 李氏巴不得两个小孩子有人带，这样她就可以空出手来干更多的活了。 旧的烫粉厂渐渐都挪到新烫粉厂去了，那么多工人，她需要给他们排好班，既保证不会有人员浪费，又要保证烫的粉够卖。 朱八妹的染布坊接的单越来越多，她能够来烫粉厂的时间越来越短，李氏就只能让自己越来越忙，虽然有刘氏、林氏在旁边打下手，但刘氏上回的事情让她放心不下，只能时不时地自己盯一眼。 不知道什么时候，做饭、洗衣服这种事情，就落到了唐妈和她儿媳妇身上。 似乎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慢慢步入正轨。 自娘家来朱家闹了一回后，柳氏最怕的就是回娘家，她也努力地不要去想这件事情。然而，即使她再怎么不想回，在闹了那么一场以后，她总要回去一趟，除非她想跟娘家断亲。 果然，她一进门就迎来了她娘的大骂声，骂她不是个东西，是个白眼狼，问她回来干嘛，坑得他们柳家还不够吗？ 丢了那么大的脸，还一点好处没捞着，现在走出去，谁都笑话他们家。 柳氏低着头，没有吱声。 “还傻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给老娘进来，要老娘请啊！” 随着柳母的一声大吼，柳氏挎着胳膊上的篮子，小步小步挪了进去。 刚跨过门，身后的房门就被人给关上了，她被柳母一把拽过去，又是掐又是拧。 柳氏疼得掉出了眼泪，却不敢反抗。 “我是倒了几辈子霉了，才生了你这么一个丧门星！” “你看看你，你把我害成什么样子了？老娘的腿都瘸了，你知不知道……” …… 闹了那么一场，柳氏早就猜，她娘这么一顿打肯定是跑不了的，但她没想到，这次她爹会下这么重的手，居然把她娘给打瘸了。 看着她娘走路一拐一瘸的，柳氏心里既难受又痛苦。 然而她娘的下一句话，立马将她满心的悔意给击了一个破碎：“给钱！你娘我伤得那么重，你要给钱，知道吗？” 柳氏瞬间僵住，她带着哭腔说道：“娘，我没钱，我真的没钱……我已经被婆婆赶出朱家了，你没听说吗，那天回去，婆婆就做主分家，把我们那一房给赶出来了……” 第993章 等她两眼一闭 “你之前又是养猪、养兔子，还跟他们合伙开厂子，你会没钱？”柳母根本不信，恶狠狠地往她腰上又拧了一把，“别骗老娘，你爹都跟我说了，你要是不赔个十两百两银子，你今天就别想出这个门……” 旁边，那几个嫂子也出来帮腔，说她们都打听过了，那烫粉厂特别赚钱，每天都不知道要烫多少粉出来。 就这么一个赚法，随便分柳氏一点，柳氏都赚大发了。 她们也不要多，也就要点“补偿费”罢了。 “柳小月，做人可不能太那个，你哥跑了那么一趟，都不知道被人嘲笑成什么样子了。你要不给点补偿，那也说不过去。” “就是啊，我们还叫了隔屋的几个堂兄弟，这都得给东西呢，一个都不能落下。” “你再看看娘，娘这伤得多重啊，养了快一个月了，这不见好，你要不给钱，娘以后咋办？” “你也是的，也真狠心，那么久都不知道回来，你娘还以为你不认这个娘家了。” …… 那么多人开口，本就不擅言辞的柳氏哪里说得过，只能嘤嘤地哭起来：“呜呜呜……我没钱，真的没钱。烫粉厂是赚钱，但那是分家以后的事情，分家后，就没我的份了……” “还有那养的猪、兔子，都被婆婆收了回去。” …… “屁！你唬谁呢！”大家见她油盐不尽，顿时不高兴起来，“你要没钱，你儿子还能读书？你这是不想认娘家了，是吧？” “没有，我真的没有……”柳氏哭着说道，“大宝、二宝还能读书，那是公中出的钱。老早之前，婆婆就订下了规矩，以后朱家的孩子想要读书，都由公中出钱……” 她哭诉自己有多穷多苦，分家的时候，连一个赚钱的东西都没分到，就是那地，也是明年才会给她。 今年地都种好了，那是大家的，也不是他们大房的。 现在她就住着那么一间破屋子，要地没地，要米没米，只能天天上山打野菜，都快饿得前肚贴后背了。 要不是大宝、二宝还能去他们奶那里蹭两顿，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养这两个孩子。 “怎么可能？既然他们公中出钱让大宝、二宝读书，你都不知道扣一点出来？” “咋扣？”柳氏说道，“钱又不经我的手，婆婆直接送到人家先生手里，是多少钱我都不知道，我上哪儿扣去？我到现在都还欠着他们其他各房钱呢，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清……” “咋还欠钱？” “咋还欠了？”柳氏又一次哭了起来，“你们闹了那么一场，又是耽误了一天工，又是把老四家的打成了那个样子，我婆婆他们能放过我？误工的钱要我出，四弟妹看脸的钱要我出，婆婆还罚了我那么多东西……人家早知道你们会问我要东西，早掏干净了，呜呜呜……” “这老朱家，真不是东西！”一见一点好处都掏不着，柳母愤怒不已，“他们之前要是大方一点，不那么藏着捏着，我们会上门去闹？” 说到这个，柳母又想起来了，质问柳氏之前怎么没说那养猪、养兔子的钱是她的？ 他们也是被她给“骗”了，以为朱家发了大财，结果她什么也没捞着，所以才上门去闹的。 柳氏哭着说道：“娘，你咋能相信我婆婆说的？那猪、兔子是归我婆婆养，可猪草是朱家的红薯藤，兔子草也是家里的男人打的，杀了猪、杀了兔子，这肉也不是我做的，拿出去卖时，也没我的事……一只兔子才多少钱啊，大家一分，落到我手里还有多少？那只是说得好听，唬你们的……” 柳母：“既然是唬我们的，那你当时怎么不说？” “我说啥？我说朱家是我婆婆当家，你们不信，非要找我婆婆，要什么掌家之权……她还活得好好的，那掌家之权会交吗？”柳氏也埋怨了起来，说道，“本来四弟妹就受宠，管着很多东西，掏的好处也多，现在好了，人家更能正大光明地管东西了……” 柳家人也不太搞得清楚这朱家的利益到底怎么分的，用柳氏的话说，没分家前，她是什么都沾了点边，每一个都分得不多，给娘家捎点，自己花点，就没了。用那个老虔婆的话说呢，就是人家公平着，哪个赚钱的项目都没让柳氏落下，大家都是这样分的。 “娘的，这里面的猫腻也太大了啊！”最后，柳氏的一个嫂子叫了起来，“其实说白了，就是名让大姐担了，但其实好处全让其他人给沾了……这老虔婆，从始至终，一直防着大姐呢！” 柳氏低着头，嘤嘤地哭着：“我早就说了，你们不信，现在知道了吧。朱家的名声，也就外面说得好听，说我们这些当儿媳妇的捏了多少钱，但其实根本没分到几个。我现在是有嘴都说不清楚，呜呜呜……我的命，咋那么苦啊！” 见啥好处都掏不着，柳家人也没办法，只能陪着柳氏一起骂朱家。 骂完以后，他们也不忘指着柳氏的鼻子，说她“欠”柳家多少东西，一笔一笔地给她算了一个清楚。 当然了，不过是嘴上算算，并没有落到纸上，所以…… 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柳氏完全没放在心上。反正她出嫁那么多年，每次回娘家，都会被算那么一笔“账”，她早就麻木了。 他们也知道她还不上，也没说什么时候还，等她两眼一闭，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送给娘家的东西，不用说，全部被娘家收下了；往年还能有些“回礼”，这回什么都没有——因为她“欠”娘家的。 柳氏低着头，连口水也没喝，红着眼睛离开了柳家村。 一直到了外面的大路上，她才微微松了口气：呼……这一关，算是终于过了！ 正如娘家人对她的“了解”，她也非常了解娘家人，所以她从来不说她自己赚了多少钱，每次回来都是“哭穷”。 只要哭得多了，他们就“信”了，扣到一点是一扣，也不会想着扣更多的东西了——他们不会想着扣更多的东西，她就能够多攒一点银子了。 这些银子，她还要留着给大宝、二宝当聘礼呢。 大宝、二宝：“……” ——娘，就你手里的那几两银子，束修费都不够，你想什么呢？ 柳氏：够了呀，当年你们爹娶我的时候，连银子都没用，就送了些米，送了些鸡蛋和肉，我就嫁过来了！ 第994章 婆婆的秘密武器 回娘家的事情，柳氏没有跟任何人提，悄悄地去，悄悄地回来。 回来的时候，还背上了一背篓猪草。 只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使她瞒得太好，柳边那边不会瞒。 这不，没几天功夫，李氏就从一个好事人口中听到了这事。 看到那人好奇的目光，李氏轻轻地笑了，说道：“这有啥，我大嫂不是被我娘分出来了嘛，那他们家就是我大嫂做主，她爱啥时候回娘家就啥时候回，我们还管她不成？” 想要看笑话的脸，表情讪讪的：“是嘛，难怪我觉得奇怪，你们朱家跟柳家闹成那个样子，居然还让她回去……” “回去咋了？闹得再凶，那也是她娘家，她又没跟她娘家断亲。”李氏装着她很忙的样子，说道，“行了，不跟你说了，我还忙着呢，下次跟你聊。” 在烫粉厂里转几圈，她便找借口离开了。 “娘，大嫂跟你说她回娘家的事情了没有？”李氏一回家，立马跟去跟叶瑜然打了小报告，“刚刚有人跟我说，大嫂前几天回娘家了，好像是想跟我打探什么消息。” “是吗？她怎么说的？”叶瑜然微微皱了眉头，因为柳氏回娘家的事情，柳氏确实没跟她打过招呼。 虽然两家分了家，但并没有“分户”，又是这么一个尴尬的时间点，按理说，柳氏想要回娘家，确实应该先问过叶瑜然的意思，再决定是否回去。 “她说……”李氏注意着叶瑜然的神色，不仅把对方的话重复了一遍，还把自己说的话也重复了一遍。 “嗯，你做得很好，下次在外面遇到这种事情，也要第一时间维护朱家。至于其他，可以等回了朱家以后，再内部解决。” “那大嫂这事……” “既然已经分了家，就当做不知道吧。”叶瑜然的内心，已经有了决定，“就像你说的，她跟柳家还没闹到断亲的份上，不让她回去也不可能。” “可她这个时间点回去……有点太那个了吧？”李氏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理解大嫂想要回娘家的心情，可是时间点不对啊。 之前柳家才来朱家闹，这过去才一个月，八卦都还没冷下来，结果她又跑回娘家了，啥意思？ 她是想说娘家做得对吗？ 这要让外人知道了，还怎么看他们朱家。 “你大嫂向来就不聪明，你觉得她能干什么聪明事？”叶瑜然叹气，说道，“算了，我也不想管她了。只要她不给我搂什么大篓子，她过她的日子，我们过我们的，互不相干。” 以她对柳氏的了解，她就知道，没有人逼着，替柳氏把这个“恶人”给做了，柳氏这辈子怕都不会与娘家断了关系。 而柳家，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傻到跟朱家断了关系。 毕竟，大宝、二宝可是读书人。 万一要真读了出来，作为外家，柳家能“占”不到便宜？ 即使叶瑜然什么也不给，光顶着“功名老爷的外家”这个名头，都够柳家用的。 “呃……完全不管，恐怕也不行吧，”李氏尴尬地说道，“前几天，大嫂还找我，说想找点事情做。” 叶瑜然一点也不意外，说道：“她想去烫粉厂工作？那你准备给她安排什么工作？” 在她断掉大房的那些收入来源以后，柳氏肯定会想重新找一份收入来源，可别的事情她也不会，这烫粉厂倒是挺适合她的。 “我哪敢自己决定啊，这不跟娘商量着嘛……”李氏继续打量着叶瑜然的神色，说道，“娘，你觉得，我应该把大嫂安排在什么位置？” “你大嫂不适合管人，只适合做事，那就给她找点事情做。”叶瑜然说道，“不用给她高薪水，别人给多少，就给她多少。” “哎，那我心里有数了。”李氏松了口气。 说真的，柳氏找她要活她不意外，就是这个时间点吧，她也尴尬，不知道应该安排还是不安排。 安排吧，她怕婆婆生气；不安排吧，她又怕婆婆怪她太绝情，不照顾家里人。 跟婆婆相处了那么久，她也算是看出来了，婆婆只是看着“冷情”了点，其实心地柔软，对于自家亲戚，还是非常乐意照顾的。只不过，婆婆在“照顾”的时候，往往喜欢讲究“公平”，不喜欢给“特殊待遇”。 只要那些人不贪婪，老老实实地做自己该做的事情，拿自己该拿的那份，她敢保证，以后不管有任何好事情，婆婆都会惦记着他一份。 前脚才刚说回娘家的事，后脚李氏就接到了娘家的消息，让她回去一趟。 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李氏还是大大方方地跟叶瑜然说了一声，这才挎着一个小篮子，往娘家方向赶。 刚一进屋，她就被她娘神神秘秘地拉到了后院，打开一个袋子给她看。 李氏惊喜：“不是吧，娘，你们居然把辣椒都晒干了？！你们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李母笑了起来，说道：“上回你回来的时候不是说了嘛，这辣椒红了就可以摘了，到时候晒干了，就可以放进袋子里装很长时间。本来辣椒红的时候，我就想让你回来一趟的，但你们婆家刚出事，我也不好让你那个节骨眼回来，就跟你爹、你哥、你嫂子商量了一下，不如等我们晒好了再叫你回来。” “娘，你们真的是干得太漂亮了！我婆婆要知道你们把辣椒收拾得这么好，肯定会高兴死的。”别说叶瑜然了，就是现在，李氏也开心得想要跳起来。 她知道婆婆一直想要做“辣椒酱”，但因为去年种得太少了，自己家吃还差不多，这要放出去卖，根本不够卖。 所以当今年婆婆告诉她，想要让她家帮忙种辣椒时，她连娘家都没问，直接就答应了。 李母说道：“你婆婆是因为信任我们，才把这活交给我们，我们当然要帮你干得漂亮了。要是不漂亮，以后她还怎么把重要的事情交给你？” “娘，你真的是太好了！你放心，等婆婆的辣椒有了出路，到时候我们家就算是专门种辣椒，也绝对不会亏。”李氏神神秘秘地说道，“这辣椒，可是婆婆的秘密武器。” “我当然放心，你婆婆那个人啊，其实也没有外面说得那么坏，她要真坏了，那水田种植法、那红薯，她也不会拿出来带着大家一起种了。”李母说道，“就冲着这个，你婆婆想要找人种辣椒的忙咱也得忙，别说给报酬了，就是不给，咱也种。做人要知恩图报，你婆婆让我们家过上了好日子，我们就应该感恩。” “娘，这话你都说过多少遍了，你放心吧，我一直记着婆婆这份好呢，平日里我在婆家，我也是很孝顺她的。” 第995章 感觉自己的味觉被彻底打开了 母女俩说得开心，两个嫂子看到李氏也很高兴，立马从梁上截了一块肉下来，做了一个大菜。 “小姑子，咱手艺没你好，你也别嫌弃，凑和着吃一顿。” “呵呵呵……大嫂，除了我娘，我也算吃你做的饭长大的了，我哪会嫌弃你做的菜啊，还巴不得多吃几筷子，也补偿这段时间的相思之苦。” “哈哈哈哈……小姑子，你这嘴巴就是甜。每次你回来，都是这个家最开心的日子，要不然你别走了，就留下好了。” “那咋行？我还舍不得我那两个宝贝儿子呢。” …… 李父、李母看到儿媳妇和自己的宝贝女儿相处愉快，心情也特别好。 有哪个当父母的，不愿意看到兄弟姐妹几个“和乐融融”呢？ 不图大富大贵，只要一家人能够齐齐整整地在一起，还能够填饱肚子，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幸福？ 吃了一个早晚饭，李氏也没耽搁，在篮子里装了一点晒干的红辣椒，就回了婆家。 她径直去了叶瑜然的院子，向她汇报这个好消息。 叶瑜然看到辣椒，也不觉得意外，因为算算日子，它确实也该收了。只不过没有想到的是，李家速度这么快，不仅收了，还已经晒了一部分出来。 “嗯，很好，晒得很干。”叶瑜然拿在手里捏了捏，笑着说道，“明天让老四空出来，陪你回一趟娘家，先将第一批辣椒用牛车运回来。” “哎，我晚上就跟他说。”李氏说道，“除了这第一批，后面的还在晒。我娘说，看样子应该还能收不少。” “能收多少就收多少，就像我们之前约定的那样，只要达到了最低标准线，该给多少钱就给多少钱。要是种得更好，那我们就多付点报酬。这一年到头，也不能让你娘家亏了。” “哪里会亏啊，我看了一下，能够多收好几袋子。”李氏笑了起来，“我娘也没想到，他们第一年种也那么顺利，当时她还担心种坏了……” 土地庙里，甘逸仙挑了挑眉，有些小得意：那当然，这地方可是归我管！ 第二天一大早，朱四就随李氏回了一趟娘家，趁着天亮将东西给运了回来，还不耽搁大宝、二宝上学。 东西直接运到叶瑜然的院子里，验收以后，她提醒李氏不要忘记把账给记上。 种了多少苗，收了多少辣椒，只有心里有了一个数，下一年再种的时候，才知道以什么为标准。 当然了，因为现在大家都没什么经验，叶瑜然让李家帮忙种辣椒，所给的报酬也不是按收的辣椒算的，而是按辣椒苗。也就是一开始给了李家多少颗辣椒苗，一颗辣椒苗给多少钱。 朱家也是种过辣椒的，所以多少颗辣椒大概会收多少辣椒，她心里也有数。 但李家是第回，所以她的标准稍稍往下降了一些——只要达到最低标准，那么一颗辣椒苗按多少价格算；若是超过了，给“奖金”。 叶瑜然敢那么“大气”地给这笔钱，也是因为家里已经成功制作了很多吃食，有不少吃食都已经拿辣椒试过市场了。 或许不是每一个人都喜欢辣椒，但“新奇”二字，就足以让她把招牌立起来。 每一个“招牌”，叶瑜然都没有用朱家或者跟朱家相关的名字，她在努力避免，防止大家将这些东西联想到朱家的头上，尤其是防止“奸商”二字落到朱家头上。 在她没有能力改变一个时代之前，她需要先“适应”这个时代，随大流。 或许有一天，当商人的地位不那么低了，成为一个国家的中流砥柱，商人的子孙也能够矗立在朝堂之上，那她也不会再阻止“商人”二字落到朱家头上。 朱家的辣椒，再加上李家帮忙种的辣椒，今年彻底翻了一个倍。 趁着秋忙还没到，叶瑜然带着刘氏、李氏、林氏，以及舌头特别敏感的朱四，连忙把辣椒酱给做了出来。 从微辣到特辣，分成了两个不同的标准。 根据这两个不同的标准，调制出了风味不同的辣味小鱼干、辣味肉干，以及辣味豆干、辣味饼干等。 一连试吃了几天，朱四感觉自己的味觉被彻底打开了，简直什么东西都想要放辣椒试一试，看能不能试出特别的风味。 叶瑜然也没拒绝，除了做这些吃食，她还教朱四做了一道可以用来做镇店之宝的菜——火锅。 “火锅？”朱五闻着面前小锅里的香味，只觉得自己的小馋虫都被勾了出来。 没办法，只见那锅比平常用的锅要小几号，中间还被分成了两块，一块清汤寡水的，上面飘了几截葱、几片蘑菇；另一片就不同了，那红通通的一片，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 “嘿嘿嘿……呆会儿你就知道了，超好吃……”朱四笑得一脸神秘，将调制好的沾水放在了大家面前。 刘氏、李氏、林氏帮忙摆菜，将那些切好的菜全部端到了旁边的桌子上。 待大家坐齐以后，叶瑜然轻轻冲朱四点了一下头，朱四立马端了土豆片、豆腐等物往锅里倒。 一边倒，他还一边说道：“这边红通通的，不用说，大家一看就知道，里面肯定放了辣椒，所以叫辣锅。这边是清汤锅，要是不能吃辣的，或者不想吃辣了，你们可以吃这边的……现煮现吃，想吃什么就掏什么。” 最容易熟的就是绿叶子蔬菜，稍微烫了一下，朱四便夹出来给大家分了一点，让大家先尝尝味儿。 大家按朱四的提醒，用筷子夹着青菜叶子在沾水里滚了一圈，才吹凉了放进嘴里。 嘶溜—— 那味道，简直绝了！ 朱五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好吃！四哥，这酱里面有肉……” 朱四呵呵地笑了起来，说道：“不只放了肉，还放了别的东西，不过是秘密配方，嘿嘿，除了我跟娘，嫂子和弟妹都不知道。” “是啊，娘瞒得可紧了，一开始做辣酱的时候还叫上我们，”说到这个，刘氏忍不住露出了几分怨念，“等到了关键步骤，就把我们几个赶出来，只让老四在里面帮忙。” 第996章 没有抱怨 “这不正常嘛，这可是‘镇家之宝’，”李氏一听这话就知道要糟，赶紧在旁边搭起了腔，“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娘这样做，也是怕我们几个女人人多，到时候七嘴八舌的，万一说漏了嘴。要是真的传出去了，那我们家这辣酱也就不稀奇了。” 没办法，二嫂不带脑子，她可不想被“连累”。 万一婆婆以为她跟二嫂是一个想法，那以后婆婆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还会让她干？ 就像她娘家帮忙种辣椒的事情，不就是因为婆婆觉得她“靠谱”，才从几个儿媳妇中选中了她，让她娘家帮的忙吗？ 不知道她是故意这样说给娘听的吗？刘氏瞪了李氏一眼，嫌她多事。 李氏当做没看见，自顾自地从清汤锅里夹了菜放到三宝、四宝碗里，叮嘱他们好好吃饭。 因为是小孩子，朱四没给他俩调辣椒酱，而是用芝麻、花生、肉酱等物调的沾水。 三宝、四宝第一次吃火锅，也是一脸好奇，沾了沾水，就赶紧往嘴里塞。 “小心点，烫。” 李氏话音刚落，就听到三宝、四宝喊烫，吐了出来。 李氏有些哭笑不得：“都说了烫，你们也不知道凉凉……” 语气里充满了责怪之意，但手上的动作也没慢，夹起菜来帮忙吹凉，然后再让他们慢慢吃。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教训，三宝、四宝果然老实多了，每一口都知道吹一吹，试一个温度，不烫了，再往嘴里塞。 “切！”刘氏一脸嫌弃。 她倒是也想喂五宝，只可惜小家伙还小，也就能够喝些米糊糊。 林氏呢，则跟林三妹、林四妹忙着照顾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三姐妹。桌上的菜看着多，可锅只有那么大一点，又那么多人，谁都想吃，谁能够吃到嘴里，那就只能看谁的速度最快了。 小孩子夹不到，她们又还得帮小孩子夹，这不速度就慢了下来。 男人倒是光杆司令一些，除了负责充当“大厨”，时不时帮忙加菜的朱四，其他人基本上都是边夹边吃，有说有笑的。 “这肉熟了没有，老四？”朱二一直盯着下锅的肉片，就等着掏出来吃掉。 朱四夹起一块看了看：“熟了，可以吃了。” 一听肉可以吃了，朱家的男人没有一点犹豫，拿起筷子就夹。 每夹几块，那锅里的肉就被夹光了。 “你们等一下，我再煮一点。”朱四没忘记给李氏夹几块，只是他只有一双手，抢不过几个兄弟，等他想给自己也夹一块时，锅里的肉已经没了。 没有办法，只能把装肉的篮子拿过来，又拿了一些下锅煮。 “还是肉好吃，老四，你多煮一点。”朱二吃得馋，恨不得一篮子都放下去。 朱四有些哭笑不得：“二哥，这锅只有那么大一点，放不了多少肉。再说了，咱也不能光放肉嘛，那么多人，人家也想吃菜……二哥，肉来不及熟，你先吃点菜。这个煮过的土豆片、红薯片都很好吃，你可以尝尝……” “土豆片是蛮好吃的，不过我觉得还是肉比较好吃。”朱大也在旁边笑了起来。 “肉是蛮好吃的，沾着沾水，特别香……”见肉才刚下锅，朱五放慢了吃肉的速度，慢慢品尝了起来。 “你们还好意思说，肉全让你们夹了，我们女人一块也没抢到。”刘氏动作慢了一些，等她筷子下锅时，肉早没了。 倒没有不高兴，就是有些怨念——人家老四都知道给他媳妇夹肉片，咋她家男人就那么傻呢？ 瞅着朱二碗里的肉，瞅了好几眼。 朱二还真有点不自觉，说道：“那是你们女人动作慢，等呆会儿煮熟了，你们再吃。” 刘氏：“……” 李氏将自己碗里的肉分了一些给三宝、四宝，低头闷笑，一句话也没插。 倒是朱五反应了过来，没有一点犹豫地将碗里的最后一块肉给了林氏。 当林氏看到自己碗里多了一块肉时，还愣了一下，转过头去看朱五。 朱五根本没看她，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已经拿着勺子开始捞锅里的土豆片了。 林三妹见了，偷偷拐了一下林氏的胳膊，在她望过来的时候，挤眉弄眼：还说姐夫不疼你，姐，这回被我抓了一个正着吧？ 林氏有点不好意思，瞪了她一眼。 林三妹偷笑。 林四妹也在旁边偷笑，没有什么比看到姐夫跟她姐感情好更好了。 之前她还在担心，怕她二姐一遇到娘家的事情就犯糊涂，惹姐夫不高兴，搞得夫妻关系“淡漠”。 现在看来，这段时间的“小心注意”还是挺有效果的。 瞧，吃个肉，姐夫也知道念着她二姐了。 …… 一桌子的热闹，唯一有点格格不入的，大概就是朱家大儿媳妇柳氏了。 她虽然有想着照顾大宝、二宝，不断地给他俩夹菜，但一顿饭下来，她都没有说几句话。 即使有，也只是小声地叮嘱大宝、二宝多吃一点，免得吃亏了。 跟刘氏、李氏、林氏等人，却是一句未说。 尤其是叶瑜然，连眼神都避开了，没有任何交集。 她不是没有抱怨朱大只顾自己吃饭，没想给孩子“抢”些肉吃，只是在饭桌上，不敢开口罢了。 往年家里做吃食，她还是大嫂，什么事情都有她的份，这做辣酱、火锅之类的，更不会少了她。可分了家以后，婆婆就再没有“支使”过她。 这次吃饭，她也只是提前接到“通知”，告诉她有那么一顿饭罢了。 火锅越是好吃，柳氏越是闷闷不乐，越是吃得不是滋味。 ——唉…… ——要是没有分家，即使婆婆不让她做辣酱，其他几道菜，她也能学到吧？ ——其他的她不敢说，但这吃食，她敢保证，她是几个儿媳妇中手艺最好的。 然而现在，她什么也不是了。 朱大本来就是一个糙汉子，心比较粗，再吃上跟几个兄弟一边说一边吃，吃得又开心，根本就没注意柳氏。 别说柳氏了，就是大宝、二宝，他敢没注意，因为他相信柳氏，柳氏一向把两个孩子“照顾”得很好，完全不需要他操心。 大宝、二宝呢，自认为自己是大人了，也不喜欢什么事情都找家长，所以这饭，他俩有柳氏照顾，旁边还有唐妈、唐大媳妇伺候，倒也没遇到什么事，吃得非常顺利。 哦，因为四叔帮他们调的“沾水”太好吃，还一不小心有点吃撑了。 第997章 我还以为你丢掉了 “奶，肚子难受！” 叶瑜然望着躺在床上的两个小家伙，有些哭笑不得：“你们俩也真是的，都多大的人了，吃个饭还能把自己吃撑了……你们又不是三宝、四宝，吃个饭还不知道吃饱了没有。” 二宝一脸委屈：“奶，这不能怪我和大哥，实在是太好吃了，没忍住。” 大宝毕竟要大一些，还有些不好意思，用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脸。 “再好吃，那也要有节制。要是不知道好坏，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也不管肚子装不装得下，万一把身体吃坏了怎么办？”叶瑜然一边替他俩揉着肚子，一边说道，“这是一个教训，知道吗？” “知道了，下回不会了。”二宝嘟着嘴巴，乖乖认错。 叶瑜然瞅见大宝一直躲在被子里没出来，说道：“别盖了，万一二宝放一个屁，你吸的就全是二宝的屁了。” “扑哧……”二宝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大哥，你要吸我的屁了，听到没有，奶奶让你出来……” 大宝又窘又迫，红着脸钻了出来：“奶……” “我又没说错，你怎么知道二宝不放屁了？你们俩都吃得那么多，我还在给你们俩揉肚子，被肚子里的气跑出来，不就成了屁？”叶瑜然绝对不承认，她就是故意的。 谁让大宝读书以后，就越来越“成熟稳重”了嘛，难得看到他这个样子，当然要好好“珍惜”了。 二宝嘻皮笑脸，问他哥闻到屁了没有，他刚刚好像真的放了。 “没有！”大宝直接否定。 “真的，大哥，我没骗你，我刚刚真的放屁了，你真的没有闻到臭味吗？”二宝故意作怪。 他倒是想放一个屁作弄他大哥，可是放不出来，他也没办法。 “没有！” “真的没有吗？我真的放屁了。” “我说没有就没有，你怎么那么多废话？”大宝有些羞恼。 二宝看到他大哥的样子，再也忍不住“格格格”地笑了起来。 大宝意识到自己上当，顿时有些生气，扑上去就挠起了二宝的痒痒。 可怜的二宝，本来就在笑，被他哥这样一弄，更是笑得不行了。 “呵呵呵呵……大宝，别……呵呵呵……我知道错了，大哥……” “哼！让你笑话我！” “我真的知道错了，大哥，呵呵呵呵……放手啊，我肚子疼……” “你本来就肚子疼。” …… 叶瑜然看着兄弟俩闹成这个样子，笑得十分无奈。 本来她只想逗逗大宝就作罢，哪成想，二宝也是一个“坏”的，逮着机会“欺负”他大哥就不好了。 这下好了，被当大哥的给“欺负”回来了吧？ 过了一会儿，看他们俩闹得差不多了，叶瑜然当了和事佬：“好了，好了，别闹了，你们俩的肚子是不是不疼了？不疼了，我就走了……” 一听叶瑜然要走，大宝、二宝赶紧停了下来：“奶奶，不要走，我们肚子还疼，还要揉。” “还要揉就躺好。” 大宝、二宝乖巧地躺回了被窝里：“奶奶，你还没讲故事呢。你刚刚说，你要给我们讲故事的。” “行，讲。上回我们讲到哪儿了？” “三十六计之瞒天过海。”大宝、二宝的记忆多好啊，心心念念的就是这个叫做“三十六计”的故事。 奶奶讲的故事，很多都是他们在书上没见过的。 就拿这《三十六计》来说吧，每一个故事对他们来说都如此新奇有趣，金蝉脱壳、抛砖引玉、借刀杀人、以逸待劳……四个字一个故事，一个故事一个成语，每一个故事都如此精彩。 他们敢说，他们先生讲得都没有他们奶奶有趣。 叶瑜然：“……” ——废话，老娘可是从信息大爆炸的21世纪来的。 ——就是一个“三十六计”，都有各种解说，我随便拿一种出来编撰一下，就够用了。 大宝、二宝听得津津有味，叶瑜然也乐意把一个故事翻译成不同的版本，让他们慢慢消化。 从大宝、二宝房间出来，叶瑜然就碰到了在院子里等待已久的朱老头。 她有些诧异，晚饭时他喝了一些酒，现在不应该回房间睡觉吗？ “怎么了，大晚上在这里喂蚊子？” “你今天这事做得有些不地道。”朱老头开口就是一句，搞得叶瑜然有点懵。 “我干什么了？” 朱老头打了一个酒嗝：“家里多出来的辣椒，哪来的？” 叶瑜然嫌弃地后退了一步，捂着鼻子说道：“你喝了多少酒，怎么这么大的酒味？” “你别管我喝了多少酒，我只问你，家里多出来的辣椒哪来的？”朱老头只要一想到，家里莫名其妙多了一半的辣椒出来，心里就闹得慌。 即使他再不当家，可家里种了什么，收了多少，他也是有数的。 结果呢？ 结果他去仓库搬东西，却发现辣椒的数量不对。 这说明什么？ 说明老婆子有事情瞒着他。 他本来就不当家了，结果还要瞒他这个瞒他那个，到底什么意思？ “我找人种的，开年的时候不是你自己说的，家里的地不够，这辣椒可能要往后推一推……”叶瑜然说道，“后来我就想啊，既然我们家的地不够，我可以找人帮忙种啊，所以我就找了一个人。” “这事你怎么没跟我说过？”朱老头补充道，“我是说找人帮忙种的事。” “说了。”叶瑜然有些无奈，说道，“你忘了，当时我让你把多余的辣椒苗整理一下，我让老四用牛车运出去了。” “可你没说让人帮忙种啊，”朱老头说道，“我还以为你丢掉了……” “那么多辣椒苗，我就那么丢了，我傻啊？” “你让谁种的？” “既然让老四运的，自然是老四媳妇娘家人了。” “我就知道。”朱老头有些不满起来，“家里人人都说你偏心，你自己还不信，什么好事情都找老四家的，人家不说你才怪了。种辣椒这事，你咋不找我三弟、四弟？一个姓李的，一个姓朱的，傻子都知道哪个更亲一点……” 叶瑜然挑眉，她现在算是搞明白了，朱老头哪里是“计较”家里多出来的辣椒啊，人家是“计较”这好事没分到他们老朱家。 嗯，准确说，是没分到他三弟、四弟手里。 这大概就是儿子跟媳妇的区别，做儿子的，即使跟父母“闹”得再厉害，有什么事情也会惦记着，何况朱老头跟那边也没“闹”翻，就是原主跟他们闹翻了罢了。而作为媳妇，比如她，跟公婆那边不甚亲近，第一个考虑的自然是自己的几个儿媳妇，于是…… 第998章 空气里，不知道是谁在叹气 “当初你弄那个水田种植法时，你说这东西风险大，让我三弟、四弟跟村里人一起排队，安全一点，这个我理解；后面种红薯，你也让我三弟、四弟跟村里人一块……”朱老头继续说道，“不管什么事情，你都让我三弟、四弟跟他们一块，就好像让他们冒一个头，会咋样似的？” “可老四媳妇呢？家里的账本她管，家里最赚钱的烫粉厂她管，家里的生意往来她管……” “现在好了，连辣椒都是她娘家种，你自己看看，你都偏心眼偏成什么样了？也难怪人家柳家看不顺眼，跑上门来闹事了。” …… 叶瑜然倒是没想到，对于这种事情，朱老头居然也会不满。 不过也是，一个是他亲弟弟，一个是儿媳妇的娘家，相较而言，朱老头肯定更近朱老三、朱老四兄弟俩。 结果自己的婆娘在搞事情，自己的亲弟弟却只能跟着村里人一起捡剩余的，反倒是儿媳妇的娘家抢了先，他心里会舒服才怪了。 “其实也没有吧，”叶瑜然有些失笑，不想承认自己确实有点忽略夫家亲弟了，努力给自己找着借口，“这水田也好，红薯也好，朱老三、朱老四不都跟上了嘛，平时家里有什么来钱的活计，我们家也没漏掉他们。你说家里的账本、生意，可这本来就是家里的，我总不能越过几个儿媳妇，直接交给你那两个弟媳吧？这烫粉厂建好了，你那两个弟媳不也来帮忙了嘛……” 意思就是，家里的活自然要握在自家人手里，没有拿给隔房的弟妹管的。 可真的有了“好处”，她也没漏掉朱老三、朱老四一家，像水田、红薯，哪次没让他们排在前面？就是烫粉厂，也给朱三婶、朱四婶留了干活的名额，只不过她俩只用了一个名额，轮流着来，没一起来罢了。 他们家的新媳妇还没进门，腾不开手，家里怎么也要一个女人操持，她也没办法。 “那这辣椒，你怎么让老四娘家种了？老三、老四种咋了？他们还不会种地啊。”朱老头逮着这个点就没放。 开玩笑，即使他不知道老婆子许给了人家什么好处，但辣酱可是家里的“镇家之宝”，那许出去的东西能差了？ 一想到好东西自己的两个亲弟弟都没捞着，结果让外人捞着了，他这心里就很不是滋味，总觉得这个老婆子的胳膊是往外拐的。 “这不是头一回让外人种嘛，我也不清楚他们种得怎么样，万一失败了呢？要是失败了，朱老三、朱老四怎么办？他们家新媳妇马上就要进门了，正是急着攒聘礼的时候，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他们拿什么补？”叶瑜然给自己找了一个很好的借口，说道，“我也是不想让他们冒险，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将水稻和红薯种好，虽然少了辣椒这笔收入，但前面两笔也够他们用了……” “真是这样？”朱老头一脸怀疑，“你不是因为当年的事情，一直记在心里，所以才故意不给他们的？” “不是，要是因为当年的事情，当初村里种水田、红薯的时候，我完全可以跟里正、族长打声招呼，卡一卡他们就是了。”叶瑜然说得义正言辞。 本来嘛，原主跟那边也没什么大矛盾，那些“矛盾”其实是原主自己折腾出来的。 要说该“恨”的，也应该是朱三婶、朱四婶他们，可他们都不恨，叶瑜然她这个“后来者”有什么好恨的？ 只不过，看来以后她是要上点心，别老“忘记”朱老头的那两个亲弟弟了。 “算了，我信你这一回。下回有什么好事情，记得带一带老三、老四，他俩是干不了什么大事，但他俩性格老实，肯定比外面的人靠谱。”朱老头苦口婆心地劝着，生怕某个老婆子只是嘴上应应，到时候又把这事给忘了。 “好，我知道，等明年我们家要种更多辣椒了，我肯定会带上他们。”到时候辣椒的销路铺出去了，叶瑜然肯定要找人帮忙种辣椒。 就李家那几亩地，也不够她折腾的。 和朱老头分手，叶瑜然洗了脚，早早就睡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隔壁的院子里，柳氏在床上翻来覆去，久久无法入睡。 到底在想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 “唉……” 空气里，不知道是谁在叹气。 辣酱弄好以后，叶瑜然没有急着去找豹哥、孙老爷他们聊天，而是托山海帮车队，直接捎到了宴和安手上。 “宴兄，朱大娘又捎什么好东西来了？！”早就听到消息的余靖琪，一下课就往宴和安这边跑。 当然了，一同来的还有江景同。 宴和安一看他俩来报到，一点也不意外，让书童阿墨将东西给拿了出来。 托盘着放着几个乳白色的小瓷碟，而每一个碟子里都分别放了不同的东西。 那小鱼干、肉干，余靖琪都认识，可旁边的碟子里却还放着一些他从来没见过的东西。 他拿起了其中一个，好奇地问道：“这是啥？” “饼干！”朱七看了一眼，说道，“这个红红的，应该是辣味的，颜色越深，味道越辣，越浅，辣味越淡……有三种口味……” 不等他说完，余靖琪就直接塞进了嘴里：“嗯嗯……好辣好辣！” “喝口茶，喝口茶就好了。”朱七生怕他辣着，赶紧递了一杯茶过去。 余靖琪抬手拒绝：“不用，虽然很辣，但我就想吃这么辣的。嘿嘿嘿……” 一边喊辣，一边不停地往嘴里塞。 宴和安有些无奈：“少吃一点，呆会儿就要吃晚饭了，朱大娘捎了一道菜过来，正好你们可以一起尝尝。” “哇哦……太好了！我最喜欢朱大娘了。我就知道，只要她捎东西来，我肯定是有口福了……”余靖琪一听还留饭，开心得跟什么似的。 江景同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上扬的嘴角暴露了他的好心情。 余靖琪一个错眼，就发现辣味饼干没有了：“饼干呢？不是吧，我吃完了？我才没吃几口啊……” 宴和安当做没看到，他才不会告诉他，刚刚他说话的时候，有人收了起来。 朱七捂着嘴，在旁边笑。 “你笑什么？是不是你藏的？”余靖琪一看朱七的表情，以为是他拿的。 “不是我，我要吃的话，我自己还有……” “好啊，你居然还藏‘私房’了？不行不行，你快拿出来，我都没有了，我还想吃……”余靖琪一听这话，哪里还管那些“消失”的，直接打起了朱七的那些“私藏”。 第999章 一封操作指南 要知道，平日里朱七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小零食”了。 朱大娘捎的那些，他们都吃完了，朱七这里都还有。 他每次都想“打劫”一些。 不过可惜，平时宴和安护得紧，他想抢也只能抢朱七身上带的那些。至于没带在身上的，他总不能真的跑到人家房里去翻吧？ 别说他自己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就是他敢，宴和安也敢让人把他打出去。 朱七赶紧捂紧了自己的小口袋：“没有，我没有了，吃完了……” 嘴上说着没有，身体却很诚实，余靖琪哪里还不知道他藏在哪里啊，二话不说掰着朱七的手指头“抢”了起来。 “还说没有，这是什么……松开，这袋子里面肯定藏了……” “没有！我说了，没有……不是饼干，是别的东西。” “不是饼干我也要，放开，让我看看。” …… 一个不放松手，一个非要抢。 宴和安轻轻地笑了起来，懒得管他们。 只是，他转过头来时，发现某人居然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袋子，把桌上的吃食都倒进了袋子里。 江景和看到他望过来，食指放在唇上，比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宴和安：“……” ——可怜的余靖琪，这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啊！ ——他要不要告诉他，桌上的东西快没了？ 果然，待余靖琪好不容易从朱七随身携带的袋子里掏出一包香喷喷的芝麻饼干，喜滋滋地想再打包点桌上的其他吃食，结果一转头，正好看到江景同吃掉最后一块小鱼干。 余靖琪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不是吧，你这么快？！” 江景同表情都没变一下，斜了他一眼：“怎么，我还不能吃啊？” “大哥……这么一大桌子，可是有我的份呢。” “你的那份不是在你手里吗？”江景同瞅着余靖琪手里的袋子，说道，“看着也挺香的，好像是桌上没有的品种，你拿过来我尝尝。” 余靖琪哪里肯给啊，直接往袖子里一收：“不给。桌上的你都吃完了，还想分我手里的，做梦。” 江景同：“呵！你觉得你打得过我？” 余靖琪想哭：“你别太过份了啊，江景同，我告诉你，这不是你家，你要敢动手，我……我让宴兄收拾你。” 身体一蹿，蹿到了宴和安身后。 江景同一脸嫌弃：“你也就这点出息。” 宴和安想说：是啊，你也就这点出息，别人做客只带了张嘴巴，你倒好，还带了一个“袋子”，连吃带拿。 很快，厨房那边就烧好了饭，通知吃饭了。 当余靖琪看到丫鬟们端上了一个个串在签子上的东西，还有些不解：“啥意思？这东西不是生的吗，宴兄，你总不能让我们吃生的吧？” “急什么？锅底还没上。”宴和安淡定地摇着扇子，他才不会告诉他们，其实他也没吃过。 只不过，朱大娘给他捎了一本“操作指南”，他多知道了一些罢了。 待那口热沸沸的大锅端上来，又有人将碟子里的东西放进锅里，余靖琪似乎有些懂了：“原来是这样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朱大娘想让我们吃生的呢……我又不是禽兽，我才不吃生肉。” “肉熟得慢，你们先尝尝烫菜。”作为东道主，宴和安负责教他们如何食用。 丫鬟用公筷将烫过的菜夹到各位主子面前的小碗里，各位主子自己用筷子夹了放到另一个盛着沾水的小碟子里，前后那么一滚，便可以放进嘴里品尝起来。 一口下去，余靖琪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嗯嗯……辣的辣的，是辣的，我最喜欢吃辣的了……” 江景同却发现，刚刚余靖琪沾的沾水是红的，也就是那碟辣的，可旁边还放了一个不那么红的，似乎放的是其他东西。 “这个也是沾水吗？”江景同指着那碟不红的沾水，问道。 “嗯，那个是不辣的，”朱七说道，“我娘说，不是所有人都吃辣，所以她也给我们准备了一个不辣的沾水，也挺香的，你可以试试。” 江景同试了一下，发现虽然不如辣味吸引他，但吃起来似乎也挺不错的。 氤氲的热气中，几个少年郎慢慢地吃着他们生命里的第一顿火锅。 而这一幕，也将成为他们人生中最为弥足珍贵的记忆。 不只他们自己吃了，在之后的几天，他们还请了其他人一起享用。 尤其是余靖琪，他本来就是本地人，之前带回的好东西，早就“收卖”了家中长辈的味。 这回一听说他又带好东西回来了，二话不说，全部跑过来“打劫”。 可怜的他，本来就没从朱七手里“抢”多少，即使有宴和安提前准备好的“伴手礼”，也扛不住家中长辈有点多，瞬间清零。 “爹啊，你怎么能这样？！这是我最后一包，最后一包饼干了……”余靖琪连哭带嚎，死活非要他爹把最后一包还给他。 他爹不肯，直接说道：“你整天到你好友家里蹭吃蹭喝，在外面就蹭饱了，我一个长辈又不好意思去蹭，就点就给我了。” “爹——你太过份了，早知道我就不带吃的回来了。” “又不是你带回来的，这是人家宴大公子准备的伴手礼。”旁边，他娘一脸嫌弃，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一起带回的礼盒里，不仅有吃火锅的锅底，还有一封“操作”指南。 上面写着，这份吃食需要准备三样东西，其中两份已经准备好了。 一、锅底。 只需要放入锅中，用火烧开即可。 二、沾水。 只需要用小碟分而盛之。 三、菜品若干，需自备。 下面就是详细的“自备指南”。 最后还有一条“食用”指南，配图加上简单的文字，从那笔法来看，应该是刚学书法没多久的小孩子，略显稚嫩，但已经初具锋芒。 “呵呵呵呵……夫君，你快来看，这是不是跟你收藏的‘十二生肖’风格特别像？”余夫人看着这份操作指南上的配图，忍不住笑了起来，招呼着她男人过来看。 余父伸过头一看，果然如此：“咦……这好像不是朱七公子的手笔吧？” “才不是，是他两个大侄子画的……”余靖琪一脸不开心，说道，“他老早就说过了，他那两个大侄子是读书的料，特别聪明。所以他才会到处找书看，默写成书，然后捎回家去，丰富家里的藏书。” 第1000章 就算你跑得过宗族 “难怪你上次到我那儿翻书，说要找书借给朱七公子看，他这两个小侄子好像是挺不错的。”余父瞅了余靖琪一眼，说道，“反正比你有出息，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只知道到处捣乱。” 余靖琪撇了撇嘴：“早说了，我不是读书的料……” “去去去，别在我面前呆着，心烦。”余父立马挥手赶了他。 余靖琪不满：“那你把东西还给我啊。” “又不是送你的，天已经很晚了，早点回去睡吧。” …… 相较于余靖琪跟父母闹了一通才回屋睡觉，江景同则是回去就睡了。 他是第二天放学之后，才将宴和安送给他的伴手礼送到秦知州手里的。 每一个吃到火锅的人，反应都有所不同。有的人喜欢吃辣，有的人不喜欢吃辣，即使不喜欢吃辣，但以这样一种新颖的方式吃菜，也是一种有趣的体验。 尤其是那一锅下去，菜都是自己准备的，再挑食的人都能从中找到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至于沾水，不那么能吃辣，又想吃辣，只要浇点汤就行了。 反倒是那碟没放辣椒的沾水，因为男女老幼皆可的缘故，成了最受欢迎的东西。 对于这个结果，叶瑜然也有些哭笑不得：所以，我这火锅是成功了，但辣椒没有吗？ “还真是……有些出乎意料呢！”看着宴和安写来的信，以及朱七做的数据统计，叶瑜然的心里多少有了些数。 “娘，如果没有那么多人喜欢辣椒，那我们这辣酱还做得下去吗？”朱四、朱五都在屋子里，当他们看到朱七做的统计，多少有些担忧。 因为他们一直以为，辣椒这东西，十个人至少有九个喜欢，没想到的是，朱七这边的调查却是对半对半。 “做，当然做得下去。”叶瑜然指了指朱七的数据表，说道，“你们仔细看，喜欢吃辣椒的人群基本上是年轻人，以男性居多；不喜欢吃辣椒的，基本上都是老人、孩子以及女人。如果我们做的是饭店生意，出来吃饭的，大部分都是当家做主的男性。” 朱五反应过来：“可不是嘛，一般来说，那些高门大户的夫人们很少出来，出来的都是大老爷们，其他人吃不吃辣，对我们饭店好像也没什么太大影响。” “世界上人那么多，我们只要抓住这部分爱吃辣椒的，那生意就能够做起来的。”叶瑜然说道，“毕竟现在只有我们有辣椒，他们要想吃辣，就只能找我们。” 一旁的朱四有些疑惑：“怎么女人就不爱吃了呢？我看八妹她们吃得挺好的啊，我们家也没几个女人说，她们不喜欢吃辣。难道这大户人家的女人，跟我们乡下的嘴巴长得不太一样？” “不是不一样，而是‘规矩’，”叶瑜然略微一思索，心里就有了答案，说道，“作为女子，口中不可有异味，辣椒属于重口味的东西，又跟葱姜蒜之类的东西配合在一起，味道有点重了。她们即使喜欢，也不敢多吃，否则有损形象。” “呃……”朱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吃重口味的东西，要说一点味道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像李氏经常在厨房忙活，各种吃食的味道肯定会缠到她身上，不是红薯味，就是辣椒味，他早就习惯了。 可这大户人家的女人…… “那这些大户人家的女人还真可怜，这么好吃的东西都不能吃，这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朱五微微皱着眉头，觉得这事挺没意思的。 连吃个东西都有“规矩”，这不许那不许的，那其他事情呢？ 平时他娘教朱八妹那些“规矩”，他就觉得已经够烦人了，没想到跟真正的大户人家一比，这才哪到哪儿。难怪有时候，他觉得唐妈多事，看她“不顺眼”——因为她“规矩”太多了。 “那也没办法，世道如此。”叶瑜然叹了口气，说道，“我们言微力薄，也没办法。唯一能做的，就是顺应世道。” 就像她穿越到了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可她有什么办法？ 她只是一个人，除了“入乡随俗”，站好“生存”的脚跟，她还能怎么办？那种想像中的，带着穿越者的“玛丽苏光环”颠覆整个世界，也只能是想像中的，不可能真的发生在现实生活里。 要真的那么容易，她早就“抛夫弃子”，远走它乡了。 ——娘的，你前脚“抛夫弃子”，后脚宗族就能够逮住你，让你进猪笼了？ ——就算你跑得过宗族，但你人生地不熟的，你上哪儿解决你的身份户籍、路引问题？ ——没有路引这玩艺儿，你哪儿都没想去，一抓一个准，直接论“奸细”处理。 申屠王朝，每三年修订一次户籍，各县户籍一式三份，州、县、中央的尚书省各保存一份。 这玩艺儿所记非常详细，包括你的户种，也就是民户、匠户之类，原籍贯、现籍贯、居住地、各口姓名、性别、年龄、与户主关系等。也就是说，原主当初为身为奴的资料，也在籍账上记录着。 想到这事，叶瑜然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当初原主是以奴隶身份“卖”给朱老头的，只不过异地他乡，迁徙户籍的时候，原主耍了一个小心眼，并没有以“奴隶”的身份登记入朱老头的户籍。 叶瑜然：“……” ——所以这么多年过去，她的原始记录还查得到吗？ ——当一辈子的农村没什么，也没人会关心一个农妇的身份，但要是万一她调教出了特别有出息的儿子、孙子，有人翻她的老历史，那…… 脸色瞬间大变。 “娘，咋了？你咋突然这副表情？”朱五有点懵，因为刚刚才说到世道的问题，他娘怎么就变了脸色？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当年我嫁给你们爹时，主家并没有开恩，消了我的奴籍。”叶瑜然一脸严肃地说道。 “所以？”朱四没反应过来。 “所以，即使这么多年过去，要是真有人翻历史记录，你们娘我还是一个奴隶，也就是奴籍。” 当叶瑜然说完这句话，朱四、朱五也跟着当场变了脸色。 申屠王朝户籍分为五等，第一等贵籍，也就是那些上流家族；第二等良民，也就是他们这些种地的普通老百姓；第三等商人；第四等奴隶；第五等贱籍，也就是妓子、戏子等。 连从商都不能科举，一个奴隶，他能参加科举吗？！ 第1001章 三哥帮我捎回去 “娘，真的假的，你真的是……没有消过奴籍？！”朱五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要是朱七还没有参加科举，现在消也来得及，可现在朱七已经是秀才了，这要被查了出来，那可就…… 叶瑜然点头。 “娘，那现在怎么办？老七已经是秀才老爷了，我们现在去消……去消也来不及啊。”朱四也急了，甚至还有些糊涂，“可也不对啊，若娘是奴籍，那老七怎么通过审核的？奴籍不是也不能参加科举吗？” 叶瑜然面无表情地说道：“当初我上你们爹的户籍时，我没让你们爹报奴籍。” “没报？”这玩艺儿，还能瞒报的？ “那个时候没有那么严，再加上我和你爹离开主家时离开得也十分匆忙，很多手续都没有办齐……”叶瑜然也没有确定，当时那情况到底是那个“少夫人”故意的，还是原主自己稀里糊涂，居然没有细细琢磨过这个问题。 她甚至有些记不清楚，那个“少夫人”到底有没有把卖身契交给原主。 她倒是撕过一份，但她撕的是柳氏“卖”给她的那份。 柳氏那份，就是一个“玩笑”，她事后就撕了不说，也没有去官府登记，更没有外传，所以就相当于没有“发生”过。 但她的不一样，若原主还有一份“卖身契”捏在那个少夫人手里，那可就…… “所以，从爹这边的户籍看，娘你就是户民，没有一点问题。”朱五总结着，说道，“但是如果去查娘当年做丫鬟时的户籍，就有可能查出问题，娘是这个意思吧？” 叶瑜然点头：“嗯。以我们家现在的情况，也没谁会去查我的老历史，可谁敢保证以后没人查呢？我在大户人家当过丫鬟的事情，村里很多人都知道，若有心人想要查，也不是无迹可循。” “那怎么办？”朱四慌了，说道，“这东西现在还能补救吗？老七可已经是秀才了，要是被人知道他冒用良民科举，我们可是一家子遭殃……我一直以为娘的奴籍早消了，所以娘才让老七去科举的，结果……” 叶瑜然也十分无奈，说道：“我忘了。” 简直想哭，她哪知道原主给她埋了这么大一个坑在这里？ 这户籍问题没有解决，随时就是一个炸弹。 “娘，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能忘呢？你别的事情，我也没见你忘了啊……”朱五简直想要抚额。 他娘聪明了一辈子，怎么能在这种事情上犯糊？而且，还是这么关键的事情。 “那我也没办法，已经这样了，现在当下最重要的，应该是想办法解决这件事情。”叶瑜然说道，“既然我嫁给你们爹之后的户籍没有问题，那我们把之前的解决就行了。” “咋解决？我们还能找你原来的家主帮你把户籍给消了？这么多过年去，能不能找到人都不知道，再说了，就算找到了，人家愿意给你消吗？”朱五有些担忧，说道，“本来没事，万一人家一看我们家出了一个秀才，你才来消户籍……没事也变成有事了。” “那怎么办？不消了？”叶瑜然也有些气闷，面无表情地说道，“就当这件事情没发生吗？” “呃……话也不能这么说，要不然，我们等三哥回来了，再想想办法？”朱五犹豫了一下，说道，“三哥在外面，接触的人比我们多，办法应该也会多一些。虽然我现在已经建了一些人脉，但范围也就在安九镇范围内，就是那个义康镇，我也才刚接触……更大的地方，我就更没办法了。” “这件事情暂时不急，我现在比较担忧的是，我准备扩大家里的生意，要是这个时候有人打我们家的主意，又从我的户籍下手……”叶瑜然想想，就觉得要完蛋。 这简直，就是把一个赤裸裸的把柄送到了人家手里嘛！ 一时间，朱四、朱五都不说话了。 可不是嘛，他们正雄心壮志地谋划着，利用辣椒让家里更上一层楼，结果他们娘的“户籍”问题暴露了。 还好是这个时候暴露，而不是发家了之后再暴露，要不然…… 对于朱三来说，猛然接到一封信，催他回家，又说没什么大事，就是娘想他了，他：“……” ——你说四宝想我了，我还信，怎么说娘想我了？ ——娘都多大的人了，还会这个把我叫回去？ 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 “三哥，你准备哪天走啊？”一旁，朱七正在收拾东西。 “过几天吧，我手里的事情弄完了再说。怎么了，你不会也想回去了吧？你现在可走不了，要走也要等过年了，徐老这边是不会放你走的。”朱三笑了起来。 虽然他经常往外面跑，可朱七的学习他也有经常盯着，再加上他自己偶尔也会跟着朱七蹭课，朱七的学习情况如何，他再清楚不过。 最近徐老又重新给朱七整理了一个学习计划，差不多要排到过年前夕去了，所以不到过年前，朱七肯定没时间回去。 “不是，我是想着，三哥要回去的话，到时候我买点东西，三哥帮我捎回去。”朱七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着说道，“我也想娘了。” “呵呵呵呵……不只想娘了，还想大宝、二宝他们了吧？”朱三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道，“你啊，我还不知道你，每次写信回去都不会忘记单独给大宝、二宝写几页。还好三宝、四宝还小，还不懂这些，等他们再大点，恐怕得吃醋，觉得你这个七叔就只知道给前面两个写，也不知道给他们写。” 朱七任他三哥摸脑袋，笑着说道：“我也有写啊，只不过他俩还没有正经启蒙，我写得不多罢了。” “是啊，每次问他们，都是问长高了没有，最近又干嘛了，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 “不问那个问什么？我还能跟他们讨论学习的事？本来学习就已经够烦了，我要是再问，他俩得不理我了。” …… 宴和安也知道了朱三要回去的消息，二话不说，让陈妈准备了一大堆礼物，让朱三捎回去。 朱三一看那一堆东西，有些哭笑不得：“和安，我是回家，不是搬家。你这么一大堆东西，我得用一辆马车运了。” 第1002章 往腰上一别 宴和安看了一眼，说道：“又不是我一个人的，还有余靖琪、江景同他们的。要不是我让他们少捎一点，你一辆马车都不够运的。” “是啊，朱三公子，你可不敌，我家主子已经帮你减掉好多了。”书童阿墨说道，“就是我家主子自己，都减掉一半了。” “那还减得还真是挺多的！”朱三能说什么，只能收下。 没想到在离开前，朱七的师傅徐老先生还把他叫过去，说了一会儿话。 大意就是，让他娘放心，朱七在他这儿一切都好。 之前朱家不是不打算让朱七参加科举，继续往上考了吗，可徐老却觉得，以朱七的学习进度，其实也是有机会拼上一拼的。 他只是反应没有别人快，不会诗词歌赋之类的东西，可是对于“时务策论”这块，朱七特别擅长。 很显然，朱七就是一个“干实事”的人。 徐老觉得，朱七可以从律法方面下手，看能不能闯出一番名堂。 “是，先生，学生回去后必然禀告家母，听取家母的意见。” “嗯！”徐老点头，还拿了一个册子递给朱三，“这个你也带回去，这是之前老夫交给顺德的作业，关于律法方面的。虽然不甚完美，却有可取之处，你娘也可以参考一下。” “谢谢先生，学生真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自家弟入学以来，一直劳烦先生。若不是有先生，学生也不知道家弟会变成什么样子，他能够取得今天的成就，全是先生功劳。” “哎！”徐老摆手，笑道，“哪里是老夫一个人的功劳啊，顺德资质纯朴，做事专业，这切都是你娘教导得好。要不是你娘在前面做了铺垫，还有你这位兄长在旁边监督，加之顺德的努力，仅凭老夫一人之力，也无法取得今天的成就。现在顺德虽然不至于在州学里数一数二，却也是独一无二，为其他称赞。他有别人学不来的擅长之处，精于一项，也不失为一幸事。” …… 说完朱七的事情，徐老也不忘记提醒朱三完成自己的“作业”。 做弟弟的都这么厉害了，做兄长的也不能太落到后面了。 朱三失笑，连连称“是”。 虽然他与徐老无先生之名，可徐老在得知他的情况以后，平时也没少指点他如何学习。 有了人指导，朱三才知道，学习其实是有方法的，只要掌控了这些方法，简直就是“事半功倍”。 他头脑灵活，徐老的指点方式也有所不同，不会让他“死记硬背”，而是时常给他推荐一些适合他的书籍，让他自己慢慢领悟。若有疑问，徐老时而解答，时而让他去看相关的书，看其他大家是如何看待这个问题的。 只有从不同的角度去看，多听别人的意见，才能够得出一个属于自己的答案。 告别徐老，从屋里出来，朱三在院子里撞见了一行人。 ——咦？怎么会有女眷？ 朱三感到诧异，因为在他的记忆中，大家闺秀这样的身份是不会出现在州学的。 即使有已成婚的书生，他们也是在外面或租或买了院子，方便家中女眷。 所以除了同窗邀请上门做客，他们几乎没有可能在外面碰到人家家里的女眷。 可现在，一位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却带着一帮奴仆出现在徐老的院子里，招摇过市。 只瞥了一下，朱三便避讳地低下了头，立于路旁让他们先走。 毕竟他刚刚站立的地方，似乎有些挡道了。 一缕清香，飘过鼻间，似乎瞬间就驱散了这个季节的炎热。 朱三的视线里，罗裙层层又叠叠，随着那双看不见的绣花鞋摆动，慢慢地挪出了他的视线。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个丫鬟调皮地冲主子说道：“小姐，刚刚那个书生真有趣，一看到你就躲了，是不是被你的美貌给吓着了？呵呵呵呵……” “没礼貌，人家是在给我们让路。” “嘿嘿……奴婢就是跟主子开个玩笑，想哄主子开心嘛。主子本来就很漂亮，那书生不看是他亏了。” “他要看了，你又要骂他是好色之徒了。” 丫鬟吐了吐舌头，不敢狡辩。 当然了，这个插曲朱三是不知道的，他离开院子，回去稍作休整，便踏上了返回朱家村的道路。 “娘，三哥回来了！” 随着李氏的一声惊呼，朱三踏进了朱家的大门。 除了早就知道的叶瑜然、朱四、朱五，朱家其他人都十分意外，这不年不节地，朱三怎么突然回来了呢？ “爹，这是我给你带的东西，普寿城的老爷都用这种烟杆……”朱三知道他爹其实不是不爱抽烟，只不管当年他娘管得严，他爹不敢抽罢了。 但现在他爹住在隔壁院子，他娘没有严管，他爹这才又偷偷摸摸抽了起来。 对于男人来说，最好的“炫耀品”是什么？ 就是烟杆啊。 他爹将这枝烟杆往腰上一别，到村里转一圈，即使不开口，都能让人羡慕死。 果然还是男人了解男人，这不，朱老头一看这烟杆，喜得跟什么似的，赶紧接了过来：“你咋带这个了？你娘不是不让我抽烟嘛……这要让你娘知道了，又得说你。” 言下之意就是，这东西可不是我要的，是你带回来的，所以呆会儿挨骂，也是你挨骂，不是我。 朱三有些好笑，说道：“是是是，是我带回来的。只要爹抽的时候，避着点家里的孩子，这锅我就背了。” “我什么时候当着孩子的面抽了？”朱老头立马反驳，说道，“连你娘都没看到……” “我没看到什么？”叶瑜然从外面进来，问道。 朱老头条件反射地将东西藏在了身后，陪着笑脸：“没……没啥，没啥，没啥，真的没啥……” 此地无银三百两啊，叶瑜然一眼就看到了那截藏不住的烟杆子，微抬了一下下巴，说道：“别藏了，都看到了。你以为你最近开始背着我抽烟了，我不知道啊？身上那么重的烟草味，一闻就闻出来了。” “哪有……我就抽了一点点，怎么可能会有那么重的味道。”朱老头还不信，扯着自己的袖子闻了闻。 自己抽的烟自己闻，当然闻不出来。 他还一个劲地说着，“没有，一点味道都没有，不信，你闻。” 说着，袖子就送到了叶瑜然跟前。 第1003章 哪里少了? 叶瑜然当然不会闻，往后退了一步：“别，你抽你的抽，别让我吸二手烟啊。” “啥意思？啥二手烟？”朱老头有点蒙，听得不太懂。 叶瑜然解释：“意思就是，你抽了烟，你身上会带着烟的味道，那味道就烟的残留物，谁要闻到了，谁吸的就是残留物。这烟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残留物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啥？我都吸到肚子里了，那味道还能……老婆子，你这也太扯了吧？” “那你上茅房，怎么还知道捂着鼻子，怕脏东西往你鼻子里钻？”叶瑜然没好气地说道。 “呃……这不是两回事嘛。” “在我看来，就是一回事。” …… 朱三在旁边想笑：他爹想要跟他娘讲道理，这不是犯傻吗？这辈子，他爹什么时候说过他娘了？ 除了给朱老头带了礼物，他也给家里其他人带了，甚至还有住在隔壁房的朱老爷子、朱老婆子。 只不过他既然给爷爷、奶奶带了，又是送到三叔、四叔家去，免不了也得给三叔、四叔一家准备些东西。 这七七八八的翻出来，一马车的东西，消减了不少。 朱三一边分着东西，一边注意着家里人的动静，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家里好像没什么事情。 可是，若没什么事情，他娘怎么会突然传消息让他回来呢？ 朱五帮他把东西搬回他房间时，给他传了一句话：“晚饭之后，我们找娘说话。” 朱三瞬间意识到，这件事情可能不小，否则朱五不可能这样“谨慎”，显然不想让他当着大家的面问。 首先放学的是三宝、四宝，他们跟朱八妹上完启蒙班的课回来时，时间还早。 “三叔？！” 两个孩子一看到朱三的身影，眼睛瞬间就亮了。 “三叔，我好想你啊！” 小手一张，像一只快乐的小鸟一样，飞快地跑向了朱三。 朱三一手一个，直接抱住：“我也想你们。” 故意用脑袋蹭了蹭两个小家伙的脖子，把他们脖得“格格格”直笑。 当然了，朱三也没忘记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礼物。 三宝、四宝更是开心得跟什么似的：“三叔，我最喜欢你了……” “我也是，我最喜欢三叔！” …… 一旁，朱四故意用带着酸味的语气说道：“过份了啊，我还在这里站着呢。三宝、四宝，你们最喜欢的不应该是我吗？” 三宝、四宝冲着朱四做了一个怪脸：“才不，人家最喜欢三叔，不喜欢你。” “好啊，你们两个小兔崽子，翻脸翻得这么快……”朱四伸手，假装要打他们。 三宝、四宝吓得连忙往朱三身后躲：“三叔，救命，我爹要打我们……” 嘴上这样叫着，可他们脸上的笑容却出卖了他们——因为他们也知道，他们爹在逗他们玩。 一时间，院子里尽是孩子的笑声。 刘氏拿着菜进厨房，碰了碰李氏的胳膊，让她注意外面的动静，说道：“哎，真不介意啊？” “介意什么？”李氏正在收拾东西，连头也没抬一下。 “外面啊……”刘氏说道，“老三一回来，你家那两个娃可就跟着人家跑了，你这个当娘的心里，就没点那个？” “哪个？”李氏哪里不懂二嫂的意思，不过装了一回糊涂。 ——开玩笑，四宝本来就是三哥的种，她一个“养母”，还能难着人家亲爹疼儿子？ “哎哟，你这个当娘的，心还真大！”刘氏见她这样，翻了一个白眼，说道，“要是我啊，谁要敢这样‘哄’我儿子，我早跟他翻脸了。我十月怀胎，好不容易生下来了，结果儿子不跟我亲，跟一个外人亲……” “三哥又不是外人，那是他们亲三叔，他们身上流的都是朱家的血。要说‘外人’，我们才是外人，我们可不姓朱。” “你居然把自己当‘外人’？”刘氏感觉到不可思议，“俗话说得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居然还敢说，你不姓朱……老四家的，你这话要是让娘听到，她不打死你。” 李氏耸了耸肩，说道：“我只是说，跟三宝、四宝比起来，他们确实比我要跟他们三叔要亲。我是因为他们，因为他们爹，才跟朱家有关系，要是没了他们，那我就什么也不是了。可他们不一样，即使没有我，他们还是朱家人。” “我说不过你。”刘氏一副懒得管她的表情。 本来嘛，她也没想管李氏的事，只不过看到三宝、四宝跟朱三这么亲近，可她家五宝却还在朱二那里呆着，心里有些不舒服罢了。 同样是侄子，凭什么朱三只知道对三宝、四宝好，就不知道疼一疼最小的五宝呢？ 和李氏说不通，她就找机会跑到柳氏面前，又说了一通别的。 大概就是，瞧人家老三，每次回来都给三宝、四宝带了那么多东西，可怜了她家大宝、二宝，随便给点东西就打发了。 “大嫂，我是无所谓了，反正我家五宝还小，老三给不给都一样。可你家大宝、二宝可是大小孩子了，老三只知道给三宝、四宝带东西，却只给大宝、二宝带了那么一点东西，这也太那个了吧。” “要我是你，早就翻脸了，同样是侄子，哪有这样区别待遇的。” …… 柳氏低着头，闷闷地喂着猪，没有接话。 如果是以前，她或许还会酸一酸，可现在大房都被单独“分”出来了。既然“分”出来了，朱三不惦记着给大房买东西，那也正常。 没见着老三给朱三叔、朱四叔他们也只是随便买了几样东西吗，要不是朱老爷子、朱老婆子住在那边，怕是连这点东西都没有。 再说了，朱三也不是没给他们大房买，就是“少”了点罢了。 朱三：“……” ——哪里“少”了？那笔墨纸砚之类的东西，可比三宝、四宝的衣服、鞋子贵多了。 ——还有啊，二嫂，五宝那么小一点的孩子，除了吃的、穿的，我能买什么？ 刘氏挑拨了半天，结果某人硬是不接招，把她郁闷得不行：娘的，老娘说了半天，连屁都不放一个！ 最后没办法，只能气呼呼走了。 柳氏茫然地抬起头来：怎么生气了？她什么都没说啊。 她哪里知道，刘氏生气，就是因为她什么也没说。 “挑拨离间”嘛，自然是要有人附和，有人配合，才挑得下去啊。结果她光顾着干自己的活，想着自己的心事，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第1004章 某人的奴籍 一连在李氏、柳氏这里都没有讨着好，刘氏气不打一处来，看什么都不顺眼。 所以看到吕大丫在那里扫地，直接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地“骂”了人家一顿，非说人家扫得不干净。 对于吕大丫来说，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这院子能扫得怎么干净啊，她就是被叫过来，把院子里的东西归个位，别挡道了。 大宝、二宝是最晚到家的，今天岑先生有事，还拖了一下课。 本来两个还郁闷，今天的时间被先生占用了，结果一回家看到朱三在院子里，顿时又开心了起来：“三叔……” 两个小家伙，直接挤牛三宝、四宝的位置，抱着朱三说想他了。 “哈哈哈哈……什么想我了，是想我带回来的礼物吧？”朱三笑了起来，说道，“礼物我给你们娘了，呆会儿做完作业，找你们娘要。” “三叔，你真好！” “谢谢你，三叔。” …… 朱三带给大宝、二宝的东西，其实还挺多的。除了朱七默写的那些书外，他还挑了普寿城时下比较流行的小孩子玩具，给他们带了一副。 画着笑脸的陀螺，雕着将军像的匕首，都是男孩子最喜欢的东西。 “娘，娘，你看，三叔给我们的！” 别看大宝、二宝平时学习很用心，但其实年纪也不大，不到十岁，正是爱玩的年纪。 柳氏望着他俩手里的东西，有些诧异，因为朱三递给他的时候，说是给大宝、二宝带了支笔，没想到那装笔的盒子里，居然还装了这些小玩艺儿。 陀螺、木制的匕首，家里也不是没有，只不过相较于朱三带回来的那些，家里的这些就是纯木头做的，上面的花纹还是他们几个小的自己画上去的。 但朱三带回来的不同，上面的颜料涂色更加精致漂亮，显然出自能工巧匠之手。 “嗯，给你们的就拿着吧。”柳氏摸了摸他们的头，说道，“别拿出去玩，免得弄丢了，知道吗？” 后面补充的那句，其实是担心大宝、二宝拿出去的时候被刘氏看到了，到时候又会让刘氏说闲话。 “哎，我知道了，娘，不会丢的。”大宝、二宝嘴上应着，其实心里早就想好了，晚点他们会跟三宝、四宝一起玩新玩具。 至于五宝，不好意思，那家伙还不会下地走路，没有他的份。 晚饭过后，朱三终于有了单独跟叶瑜然碰面的机会。 憋了一下午，憋得够呛，他开口第一句就是：“娘，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这个时候把我叫回来？” “出了一件大事。”叶瑜然望着他的眼睛，没有隐瞒，直接将“奴籍”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朱三经常在外面跑，哪里不清楚这奴籍的事情有多严重啊，当场吓了一跳：“什么？！娘，你是奴籍？那老七……” 叶瑜然点头：“嗯，我们现在就担心这个。” “目前都有谁知道？” “老四、老五，我，还有你。”叶瑜然说道，“我也是突然想起来，一点也不敢耽搁，立马把你喊了回来，就是想让你心里也有一个数，免得你在外面的时候，万一出了什么事，打得你措手不及，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现在怎么办？你这奴籍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别说现在能不能消了，就是上哪儿消，我们也不知道啊……”朱三皱了眉头，觉得这件事情特别棘手。 一旦暴露出来，这可是灭家之罪。 “从你爹这边查，查不出问题，现在的主要问题是，我以前的主家到底有没有帮我消掉奴籍，她的手里是不是还捏着我的卖身契……我有点担心，若真的暴露了，会有有心人拿这件事情说事。”叶瑜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却没有办法，只能跟朱三解释，当时她离开主家的时候有些不太光彩，跟主家闹了一些“矛盾”。 如果那位“少夫人”记恨她，捏着她的卖身契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 而他爹这边，当时确实有拿到她的卖身契，但在入户籍前，被她给撕掉了。也就是说，如果原来的“少夫人”捏着她的卖身契，她这边也没有证据证明她其实已经“卖”给朱老头了。 如果她没有证据证明这个，那按申屠王朝的律法，她后面登记入朱老头户籍就是“失效”的。 一旦“失效”，那她就还是“少夫人”的奴隶。 这是其中一种情况；另一种，就是她确实已经被“转卖”给朱老头了，但卖身契直接被撕掉了，并没有去官府“注销”，而是直接用新的身份入了他爹的户籍。 不查不要紧，真的查起来，后面这一种也是“无效”的。 朱三：“……” ——他娘聪明了一辈子，怎么在这么重要的户籍上面犯了糊涂？ ——这东西，是能够开得了玩笑的吗？ “把你叫回来，其实也是想商量一下，看这件事情到底要怎么办。”叶瑜然轻轻地叹口气，硬是硬着头皮将这个“黑锅”给背了下来。 唉……没办法，谁让原主干了这么一件“糊涂事”，而她现在顶的就是原主的躯壳呢？ 原主的黑历史，就是她的黑历史。 “还能怎么办，眼下也只能先从娘以前的老东家下手了。如果他们那边没有证据，我们这边再想办法，如果他们那边有‘证据’，我们就得先把那边的‘证据’给消了，然后再想别的办法。否则，光我们这边解决了，那边的‘证据’没有清理干净，这件事情被人翻了出来，别的人多的是办法收拾我们。”朱三皱着眉头，说道，“娘也在大户人家呆过，应该很清楚，若那些权贵真的要收拾我们，根本不在乎我们有没有证据‘自证清白’，只要他们手里捏着‘证据’，有的是办法处理我们。” 叶瑜然：“……” “娘，你还记得主家是谁吗？” “记得，身份、地址都有，我已经写好了，在这张纸上。”叶瑜然将早就准备好的纸递给了朱三，说道，“你看过以后，就把这张纸烧了，不要留下任何证据。” “娘的意思是……”朱三有些迟疑，因为即使这张纸留不留下，户籍不已经是最有效的证据了吗？ 叶瑜然望着他，说道：“如果实在万不得已，我们可以重新‘造’一个主家出来。” “造？！” “村里人只知道我在大户人家干过，到底是哪一家，没有人知道。从这边的官府查，也查不出来。所以我想着，实在不行的话，我们把前面那段补齐了，也不是不行……” 朱三：“……” ——娘既然早就想好了，那把我叫回来干嘛？ ——就是叫我回来跑腿的吗？ 不过，他娘的这条思路，确实给了他别的启发。 是啊，别人只知道他娘在大户人家干过活，但到底是哪家，不是他们说了算吗？ 就算原来的那家跳出来，非说他娘在他们家干过，他们也可以说他们“认错”了，因为他们有“主家”了。 第1005章 老是想办法使她绊子 在洞府里看了半天，跟着担心的甘逸仙惊呆了：我靠，还能这样解决？！ 当时他无意中瞥见叶瑜然与朱四、朱五的对话，那叫一个愁啊，生怕朱大娘被别人给“干翻了”。她要是被别人干翻了，谁帮他种地？ 他甚至想过，他要不要利用自己的能力，帮她把那些“证据”给偷出来。 但可惜的是，他现在所管辖的地方只有那么大，根本不涉及朱大娘曾经的“主家”，更是连那“主家”是谁都不知道，想下手去“偷”也找不着地方、 所以看到叶瑜然跟朱四、朱五商量，要把朱三叫回来，他就给急上了，从白天盯到黑夜，一直盯。 盯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朱大娘早就想好了退路了，害他白担心了这么多天。 ——等等，不对啊。 ——朱大娘在做的，不是一件“错事”吗？ ——他居然会觉得…… 甘逸仙整个人呆在了那里——我什么时候，连错对也不分，就只知道站在朱大娘这边了？！ 还好现在朱大娘做的，也不算什么特别“错”的事情，他站就站了。 要是未来有一天，朱大娘干了杀人放火的事情，那他…… 甘逸仙咽了咽口水，感觉有些不太妙。 …… 朱三来得匆忙，去得也匆忙。 除了叶瑜然、朱四、朱五，朱家其他人都不知道他为什么回来，还以为他是为了家里的“辣酱”和辣味吃食回来的。 所以他离开时，大家也没有感觉到特别惊讶。 到是刘氏无意间撞见大宝、二宝、三宝、四宝几个凑在一起玩朱三带回来的玩具，听到那是谁谁谁的，又是一阵气闷。 ——难怪大嫂那天不说话呢，原来老三给她两儿子带东西了啊，我就说嘛…… 忍不住，跟朱二抱怨了几句。 朱二早就习惯了她的小性子，看在五宝的面子上，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当做没听见。 反正这婆娘只要不跟大嫂似的，闹着要“分家”，他随便她。 “我带五宝出去转转。” 听刘氏念叨了一会儿，朱二找了一个借口，抱着五宝出了门。 “哎，你别走太晚了，天都黑了，外面蚊子多。” “没事，就附近转转。” 朱二嘴上说着，一转转到了村口的大树底下。 那里，已经聚集了村里的男女老幼不少人。只不过，女人喜欢跟女人呆一块，在那里聊天八卦，说着各家的家里长短。而男人们则围着朱老爷子、朱老头，望着他俩腰上的新烟杆，羡慕不已。 “这真是朱三从普寿城带回来的？” “可不是嘛，你看这样式就知道了，咱这附近的镇上，哪里有啊。” “哎哟，想不到你们家老三出去了，还挺有出息的，都知道给你们带东西了。” …… 听着大家羡慕的语气，朱老爷子、朱老头嘴上说着谦虚的话，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出门，还特意把到手后都舍不得用的新烟杆带出来。 拿出来，不就是为了让人“夸”吗？ 朱二一眼就戳穿了俩老爷子的心事，觉得有些好笑，抱着五宝坐了过去。 大家看到他抱着的五宝，一个个又转而夸起了孩子。 “你们家五宝长得可真好看，比朱二当年小时候还要好看，看着像他奶，一看就是个聪明的。” “哈哈哈哈……孙子像奶有福气，以后肯定也是一个会读书的。” “那肯定的，老朱家这么会养孩子，前面那几个都养得那么好，这个能差了，以后肯定也是读书的料。” …… 说到孩子，各家都开始夸了起来。 那个谁哪家的孩子最近又领了一朵小红花，这个又说自家的孩子新学了一首诗，还有的说学会了做算术，回来都帮他们算数了。 总之，夸烟杆现场变成了“晒娃”现场。 朱老头望向朱二的目光带了几分嫌弃：真是的，你出来就出来嘛，还把五宝带出来，啥意思？不知道我带着新烟杆啊…… 朱二可不知道这些，乐呵呵地跟着他们“互夸”。 大哥家的大宝、二宝那么会读书，他家五宝会差了？ 等着吧，到时候五宝肯定跟他大堂哥、二堂哥一样，都是读书的料。 人群中，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哎，大嘴巴是不是该回来了？” 场面瞬间一静，不少人将目光投向了大嘴巴的那个儿媳妇。 大嘴巴儿媳妇僵住，想要当做没听见：开什么玩笑，她是出来唠嗑的，可不是让人看她家笑话的！ 然而，这个人就好像跟她做对似的，不仅没有扯开话题，还故意又问了一遍：“是该回来了吧？算算她是过年前去的吧，现在都快秋收了，一年没有，大半年也过去了……不是说，只让她在那边呆半年吗，这时间都过去了，怎么也该接回来了吧？” 大嘴巴儿媳妇不用看人，光听这声音就知道这人是谁。 她在朱家的烫粉厂里做工，因为表现突出，上个月被提了小组长，不仅薪水涨了一成，要是小组做得好，每个月月底还有各种奖励。 就因为这，招人眼红了。 这不，朱磊他娘给惦记上了，老是想办法使她绊子，想要让她出丑。 “大嘴巴儿媳妇，你说是吧？”朱磊他娘瞅着大嘴巴儿媳妇，眼里掩藏不住的带着几分恶意。 那一刻，大嘴巴儿媳妇甚至想要给她一巴掌，她僵硬着嘴角，说道：“你问我，我哪知道啊，这事要问我爹。” 然后赶紧找了一个借口，说家里有事，提前离开了现场。 朱二回来跟刘氏说起这事时，刘氏还在那里嘲讽：“谁会想接那个婆娘回来啊？她不在的这大半年，村子里可安静了，她这要一回来，咱们还怎么过日子？” “哪有那么夸张？” “怎么夸张了？”刘氏转过头来，跟朱二细数，这几年里，他们家又是种水田、种红薯、种辣椒，哪件事情大嘴巴没跟他们家闹过？ 瞧着吧，她这一回来，肯定不得安生。 “再不安生，那也是永宁叔家的，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 刘氏懒得理他：“是是是，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反正到时候闹出事了，出面的也是我们这些女人，又不是你。” 朱二：“……” 瞧她这话说的，好像她干了什么似的。 第1006章 就好像死心了一半 对于大嘴巴来说，这尼姑庵的日子可不好过。 一开始，她还能够吃些白面馒头，到了后面，能够给她一口填饱肚子的杂粮就不错了。 她也不是没质问过，但人家白眼一翻，鄙视地说道：“想吃行啊，让你家人捎银子。” “一个月一两银子，那么多钱，还不够我吃香的喝辣的啊，你们也不怕天打雷劈！”一想到那么多钱被人给吞了，大嘴巴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什么一两银子？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你家现在一天只给20个铜板，20个铜板能干什么啊？是付房租，还是付你身上的衣服？我们还得安排一个人单独盯着你……不让你饿死就不错了，还想怎么着？” “我不信！”大嘴巴震惊。 这怎么可能？ 之前不是说一个月一两银子吗，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一天20个铜板了？ “呵！有什么不信的？你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还不了解情况吗？你看哪个刚来的时候待遇不都很好，到了后面，都变成什么样了？”老尼姑说完，叮嘱她把活干完，直接甩脸离开。 大嘴巴这才醒悟过来：她就是她他男人给抛弃了吗？ “朱永宁，我跟你没完！” 想到这个事时，她愤怒地朝天大吼。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大嘴巴的日子越来越艰难，因为她很快发现，连一天20个铜板都成了奢望，一降再降，她每天都只能喝稀粥度日。 更惨的是，喝稀粥就喝稀粥吧，可该干的活一件也不少，反而增加了。 “咳咳咳……” 一向硬朗的身体终于吃不消，一阵暴雨之后，她就咳嗽了起来。 “不行，我生病了，你们得给我请大夫。”大嘴巴躺在床上，嘴皮发白地说道。 “你还想请大夫？你们家现在一个月连100个铜板都不想给了，你居然要请大夫，你到我们这里是慈仁堂呀。” “咳咳咳……可是如果你们不请的话，我就有可能会病死在这里。”大嘴巴咳嗽地说道，“你们不是说，我只在这里待半年，他们就会来接我了吗？要是我病死在了这里，半年以后他们见不到人，肯定会找你们麻烦的……” “我怕死了！你要真死在这里，我估计你能让它们的敲锣打鼓，欢天喜气庆祝一番了。被送到这里来的，你看有几个出去了？” 瞬间，大嘴巴的心就凉了。 她赶紧抓住了这个老尼姑的袖子，迫切地问道：“不是说我只在这里待半年吗？这半年都快过去了，他们肯定会来接我的……” “我以前也以为他们会来接你，一个月一两银子了，那可不是小钱。这个谁想到，不到两个月，那边就不肯给银子了。你看这个样子，像要接你回去的样子吗？” “不，不会的……”大嘴巴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呜哇地哭了起来，“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呀？男人男人不是一个东西，把我送到这么一个地方了，儿子儿子也不是一个东西，把老娘送到这么一个地方了，连吭都不吭一下，这是要逼死老娘呀……” 不过你们真的以为，大嘴巴从此以后一蹶不振吗？ 那倒不至于。 有的人就像杂草，看着不起眼，但不管扔到哪里，她都能够坚强饿活下来。 大嘴巴就是如此，几天之后，她的身体就恢复了，不再提回去的事情，就好像死心了一半，干起活来特别老实。 可老尼姑是什么人啊，这种情况早就面对过不知道多少次了，一看就知道：这个老婆子贼心不死，准备逃跑呢！ 果然，几天之后，她再次抓到了要逃跑的大嘴巴。 只不过这一次，她是故意让大嘴巴跑的，还设下了几个陷阱，让大嘴巴直接吊在了树上。 等到她又渴又饿，老尼姑才慢悠悠地露了面。 望着大嘴巴的神情，那叫一个同情：“你说你是何必呢？这荒山野岭，你能去哪儿呢？你又不认识路，跑来跑去，还不是在山里转？迷路了吧？” 被吊在树上的大嘴巴悲愤不已，可同时也身心疲惫，完全没心思跟她争辩：“求你了，放我下来吧，我快要饿死了……” 老尼姑可不同情她，道：“我知道啊，可要不是你逃跑，其实你也不会受这种苦。而且你也不是第一回了，我们这里的规矩，你知道吧？” “我知道，我认罚。” “以后还跑吗？” “不跑了。” “再跑，我就懒得出来找你了，让你被外面的大虫吃掉算了。” …… 这一次，大嘴巴还真的有点歇了逃跑的心思。 没办法，之前逃跑的时候，她觉得是自己“人生地不熟”，没抓到好时机；可这回，她算是狠狠栽了一个头——心很大，但力体跟不上，那根本也没办法。 是的，没错，大嘴巴这次逃跑，她发现自己的体力根本跟不上。 别说她现在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路在哪里，就是她知道，这荒山野岭的，路稍微远一点，就算让她走，她怕都走不回去。 在这种情况下，她会想着继续“逃跑”才怪了。 可不能跑，不代表她不想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一点。大嘴巴也是一个“人才”，她居然想要投靠老尼姑。 她的想法很简单，你老尼姑不是老说你要管人，整天烦得很吗？那行，她帮她管，还比她管得更好，只要能够让她填饱肚子就行。 或者，做好事没有大嘴巴的份，但这种“歪主意”，她绝对是一个比一个赞。 这不，两人很快“臭味相投”，成了尼姑庵里有名的一对。 如果朱永宁知道，恐怕都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表情：他是送她来受罚的，不是给他们送助手去的。 然而事实就是，她在这种地方，在度过了开始的“适应期”后，反而混出了名堂。虽然在尼姑群体中，她不过是一条走狗，但在那些被送来“改造者”当中，她却成了小头目。 这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感觉，让大嘴巴狠狠威风了一把。所以当朱永宁扛不住村里的闲言碎语，想要过来接人时，大嘴巴反而有了一种不想走的感觉。 “你来干嘛？” 瞅着对面的男人，大嘴巴磕着瓜子，表情嫌弃。 “接你啊！”朱永宁望着对面的老婆子，有些傻眼。 因为在他的想像中，她应该过得连街上的乞丐都不如，没想到人家穿的衣服是破了一点，却有闲心磕瓜子。 哪个被送来改造的，还有机会磕瓜子？ 第1007章 顿时有些哑巴 “接我干嘛？”大嘴巴白眼一翻，说道，“你不是已经休了我吗？一开始还一个月一两银子地给着，到了后面，呵呵……” 冷笑两声。 庆幸要不是自己脑子聪明，及时投靠了老尼姑，她现在早不知道饿死在哪个角落里了。 旁边还站着尼姑庵的人，朱永宁感觉被人看了笑话，表情讪讪的。 他解释：“那不是家里困难嘛……过年的时候，家里是攒了些钱，但开春以后，又要种水田，又要买粮种，又要种红薯……一堆的事情，又都是花钱的事，家里也没多少钱。” 他还表示，就是儿子、儿媳妇都抽空出去找活干了，要不然连那600个铜板都凑不出来。 “我知道后面钱是减了，可是500个铜板也不少，以前我们家，一个月一个铜板都没有，至少你还有500个铜板，尼姑庵再扣香火钱，你一个人也够吃了……” “什么500个铜板？”大嘴巴立即打断了朱永宁，说道，“我一个月100个铜板都没有，就是鸡蛋，那也是两文钱一个。你也知道尼姑庵要扣香火钱啊，他们一扣，我一天能够分到一个铜板就不错了……三天两头喝稀粥，稀得都跟水差不多，你这是想饿死我啊？” “不是，一个月500个铜板，我亲口跟儿媳妇说的。”朱永宁急了，赶紧解释，他当时确实跟儿媳妇交待了，不管怎么样，也不能“亏待”了孩子他娘，一个月500个铜板还是要给的。 他敢开这个口，也是因为开春没多久，第一批送到朱家的红薯粉也在慢慢分红了。虽然比不上年前的那笔，但对于还没有其他收入的家庭来说，这笔钱也是一笔极大的钱。 这些“存款”，再加上儿子、儿媳妇在外面干活，每个月都能带点回来，每个月一两银子是有些压力，但每个月500文钱，怎么也凑得出来。 就是要狠狠心，舍得一把罢了。 说到底，还是朱永宁心软了。即使大嘴巴再不好，她也是他儿子他娘，孙子他奶。 大嘴巴要过不好，他儿子、孙子脸上也不好看，人家也会笑话他们。 再怎么说也是夫妻一场，对于朱永宁说的话，大嘴巴还是很相信的。很快她就弄明白了，朱永宁确实说过这种话，只不过家里实际付钱的人是儿媳妇，到底付了多少，朱永宁却不知道。 “你居然让那个贱女人当家？！”一听家里是儿媳妇做主，大嘴巴就怒了，“她一个没见过世面的贱丫头，她知道什么啊，她会当什么家？开春了就是‘分红’，一笔一笔的，鬼知道她攒到哪里去了……万一她送回娘家了，你让你儿子他们喝西北风啊？” “可……可谁家家里，都不是女人管钱吗？”朱永宁觉得自己没毛病，大嘴巴被“送”走了，他一个大男人又不好管这种事情，不交给儿媳妇管，交给谁管？ 然而大嘴巴不同，她就像被人踩到了尾巴一般，冲着朱永宁就是一顿大骂：“管管管，管个屁啊，你看哪家婆婆还活着，就让儿媳妇当家管钱的？就是那个老虔婆，他们家也是婆婆当家，也没看她那几个儿媳妇敢跳成这个样子……朱永宁，你没有脑子？儿子是你亲生的，可儿媳妇不是，她咋知道她没有偷偷贴补娘家人？她娘家那么凶，家里有了肉，她不偷一点回娘家才怪了……” 巴拉巴拉，就将当年儿媳妇背着她藏了家里的吃食，偷偷捎回娘家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一件一件，就好像在印证她说的就是事实一般。 朱永宁哪里说得过她啊，顿时有些哑巴。 可他心里也清楚，虽然大嘴巴说的有些事情是事实，可有的却不一定是真的。比如说有一回，儿媳妇是捎了吃的回娘家，可她捎的都是她“克扣”的自己的口粮，不是偷偷多拿了一份。 大嘴巴的性子，他还不知道吗？她防儿媳妇，就跟防贼似的，生怕人家暗中补贴娘家。 可她就没看看她自己，她年轻的时候，不也干过这种事情。那时，他说了什么吗？他什么也没说，还帮她打掩护。所以他现在就不明白了，怎么到了儿媳妇，又变成不行了？ “我跟你说话呢，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在……”朱永宁闷闷地应了一声。 “你这个样子像是在听吗？我说了半天，那你说，我到底说了什么？”大嘴巴根本就不相信，她还能不了解朱永宁？ 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说儿媳妇不能当家，你还活着，应该你当家。”朱永宁说道，“可是你忘了，你已经被我给休了。按着规矩，没了婆婆，就该她当家。” “你——”那一句“没了”，差点没气得大嘴巴吐血。 她捂着胸口，指着朱永宁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可是她男人，她千挑万选嫁的男人，结果他就是这么气她的？！ “行了，你到底要不要回家？”本来还担心她过得不好，想要接她回去，结果这么一闹，朱永宁也没了好心情。 别的不知道，反正大嘴巴不在的这段日子，他跟儿子、儿媳妇他们过得挺好的。 虽说比上不足，但比下有余，偶尔还能吃个鸡蛋、炒个肉，那日子简直就是大嘴巴在时没办法比的。 大嘴巴在的时候，他们家也有进账，可她舍不得花钱，只知道“攒攒攒”，好好的一个孙子被她养成了包皮骨。 这段时间她一不在，孙子肉眼可见地有肉了，个头也上来了，放在村里的那群孩子中，也终于有了人样。 朱永宁也是第一次注意到：哟，其实我孙子长得还挺不赖的嘛！ 人这一辈子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儿子、孙子。 就冲着这个，他也不想把大嘴巴接回去后，继续让她“当家”。 “回，当然要回，我要再不回去，我那个家就要让你败光了！”大嘴巴咬牙切齿，恨不得回去立马撕了那个小狐狸精。 娘的，她攒了那么一笔巨大的家产，造成别被那个破娘们给败光了。 大嘴巴的大儿媳妇：“……” 娘，你攒了多大的家产啊，我怎么没瞧见？ 我要瞧见了，你放心，肯定会留给你孙子，也就是我儿子的。 …… 第1008章 一把将罐子里的东西倒在了床上 自朱永宁出了门，大嘴巴的儿媳妇就有些慌了。 她没想到，“半年”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她也那么努力地在她男人和公公耳边说她婆婆坏话，眼看着有了些成效，结果…… 公公还是想把婆婆给接回来。 那样的婆婆，接回来干什么啊？ 还有一点，让她比较担心的是：婆婆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公公这一去，她私下“克扣”婆婆香火钱的事情，肯定被发现了。 也不知道公公会不会生气，到时候一回来，就把她好不容易握紧的管家权给撸了。 “应该不会吧？再怎么说，婆婆可是被休了的……” “当初说好了的，休了她，以后她就不能再管这边的事情了。” “啊……好烦啊！” …… 她男人抱着柴禾一回来，就看到她在那里转悠，一头雾水：“你干嘛？不是说要烧水煮柚子水吗，呆会儿我女方回来了，不得去去霉。” “去去去，你就知道去霉。你也不想想，你娘要是回来了，我们还有现在的好日子过吗？”她转过头来，冲他抱怨。 “应该……不至于吧，我娘已经被休了，而且我们已经分家了。”男人说道，“再说了，村长不是已经让人把村头的那间破屋子给腾出来，到时候给我娘住了吗？到时候，我们每个月把口粮送过去就行了。” “你想得到容易，你觉得，以你娘的脾气，这事有那么容易？” 男人顿时不说话了，他娘啥脾气，他还不知道？ 若说村里的朱大娘是“老虔婆”，以前还是一个能够让小孩止哭的恶婆婆；那么他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让人听了，直想转头。 否则去年他们家将他娘送走，村里人也不会只在那里看笑话，拍手称快，而不是上前阻止了。 孝道，那可是大于天的东西。 “而且，还有一个事情，我得提前跟你说一下……”犹豫了半天，女人觉得，她还是需要想办法先让她男人站到她这边，要不然到时候就难办了。 真的闹开了，让她男人顶在前面，也比她跟公公撕破脸，闹翻了强。 相较于大嘴巴这个恶婆婆，她真的觉得，她公公简直太好说话了，只要打着她儿子的旗号，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成。 “什么事？” 女人没有急着开口，而是拉他进屋，从床板下面翻出了一个陶瓷罐子。 她拆开一层层封好的盖子，一把将罐子里的东西倒在了床上。 男人惊讶：“怎么这么多钱？！不是说，我们家已经没钱了嘛……” 他们家是每隔一段时间会收到一笔红薯粉的“分红”，可是他们家每个月还有一笔巨额“香火钱”要支付。要不是还有他和他媳妇在外面干活，时不时往家里带点贴补回家，家里哪会像现在这么轻松？ 所以，他一直以为家里没钱了。 “嘘……小声一点。”女人生怕声音传了出去，拉住了他，小声说道，“这些钱，是我偷偷攒下来的，爹都不知。” “那你还真的挺厉害的，居然攒了这么多钱！”望着这些钱，男人简直服了他婆娘了。 在改善家庭伙食的情况下，还能让家里攒下这么多钱，这也太厉害了吧？ “是吧，攒了这么多钱，你也觉得挺好的吧？”女人一边望着他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地说道，“如果这笔钱都给了尼姑庵，我们得亏多少钱啊……所以，我偷偷做主，扣了一些笔，没给他们那么多。” 男人呆住：“啥意思？” “意思就是，爹说每个月要给尼姑庵至少500文钱，我没给，我只给了100。” 男人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你……你咋想的？！那可是我娘！你知道那是什么尼姑庵吗？那可是……可是专门关那种人的，你要不给钱，我娘在面怎么活？” 那可是他娘，他怎么也没办法想像，在他婆克扣他娘伙食费的情况下，那帮不要脸的尼姑会怎么折腾他娘。 “你不会是在报复我娘吧？”男人顿时想到了，他直起了身子，质问道，“我知道我娘平时是对你不好，可我不也都站在你这边了吗，你还想怎么样？再怎么说，她也是我娘，我爹已经休了她，还把她送到那个地方，已经在惩罚她了……你再这样，是不是有点过份了？” “我过份？”女人惊讶，她知道男人会生气，可她没想到男人的反应这么大，愤怒地说道，“我哪里过份了？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我们这个家？你自己说说，你娘在家的时候，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别说一个月100文钱了，我嫁进你们家这么多年，我手里捏过一文钱吗？” “我们现在说的不是这个事。” “说的就是这个事。我手里没捏钱就算了，也没什么，可是你儿子呢？你自己看看，我给你生的那几个孩子，都被你娘喂成什么样了……”女人吵了回去，“你再看看现在，他们现在是什么样子？” “我说的是你折腾我娘的事，你咋说这个了？” “我说这个咋了？要不是你娘对我，对你那几个孩子不好，我会这样对她？再说了，这100文钱哪里少了？要不是我们跟着朱大娘家致了富，我们一年能够攒100文钱吗？你娘倒好，现在一个月就要花100文钱，哪里少了……” …… 女人知道这个时候启蒙班还没放学，也不怕被人偷听了，直接尖锐着声音，将这么多年的委屈全给诉了出来。 大嘴巴当家的时候，她要是每个月能够分到100文钱，还不得笑死。 现在倒好了，她男人居然嫌弃她给的少了。 “你怎么又扯这些了？这100文能买多少米了，你总不能让我娘一个月下来喝西风北风吗？”男人又不是傻子，攒100文跟拿100文买东西，那是一回事吗？ 100文能买几斤米了？尼姑庵再一扣“香火钱”，他娘能有饭吃才有鬼了。 女人委屈极了，吼道：“我每个月给了尼姑庵一袋米，还想怎么样？” “啊，你给米了？”男人一愣，有些哑了。 “给了，按口粮给的，那一袋米，够娘吃一个月了。当然了，要是尼姑庵克扣了一点，娘想每次都吃一碗大米饭，可能就有些不太现实了。但半碗，总有吧？” 听到这里，男人连忙跟女人赔礼道歉。他刚刚只是太急了，怕他娘在尼姑庵饿肚子，要是早知道她给了米，他肯定不会这样了。 他平时还是站在她这边的，有个什么，他也会帮她说话。 第1009章 他却不能不要脸 气归气，可听到男人这样说“软话”，又想到平日里他对自己的好，女人的怒意小了些，就是依旧有些委屈，念叨着他不相信自己，还怀疑她会“虐待”他娘。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嫁进朱家那么多年，她是什么人，他还不清楚吗？ 他这样不相信自己，太伤她的心了。 “对不起，我跟你道歉。别生气了，呆会儿我爹都接我娘回来了，要是看到我们这样不好……”男人继续哄着，说道，“你不也说了吗，我们要表现出好一点，让我们爹知道，即使没有娘在，我们也这日子过好。这样，爹才不会老想着让娘回来。” “你还知道啊，哼，刚才你凶我的时候，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是是是，我的错。” …… 男人低声下气地哄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哄好了这个婆娘。 他摸了摸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默默表示：娘还没回来就那么多事，要是等娘回来，他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说句老实话，他娘不在的这段日子，他过的才是人过的日子。 要是他娘能够再“晚”一点回来，那就好了。 女人也没忘记提醒男人，公公去接婆婆，她“克扣”香火钱的事情，肯定被发现了，也不知道到时候婆婆会不会找她麻烦。 “怕什么？你不是给了一袋米嘛，”男人望着床上散落的铜板，说道，“你这样做，也是想给咱家省钱。反正娘现在回来了，以后我们对娘好一点就行了。” “嗯！我听你的，以后我每个月都给娘买块肉吃。”女人立马笑眯眯地做了保证。 至于这块肉有多大，就是她说了算了。 男人没想那么多，他对比着自己最近吃到的肉的份量，心里充满了欢喜：“你真好！我娘能有你这个儿媳妇，是她的福份。” 回来的路上，大嘴巴打了一个喷嚏：“阿秋——谁在骂吧？” “谁骂你啊？整天想得多。马上就要到村里了，你以后注意一点，别老找朱大娘的麻烦。现在全村都等着她带我们发财，你老找她的麻烦，这不是自找麻烦嘛……”朱永宁叮嘱了一大堆，生怕这个老婆娘一回去就闹事。 大嘴巴翻了一个白眼，心说：指不定儿不在骂我呢。本来她当家当得好好的，结果现在她回去了，儿媳妇还能当家？ 虽然朱永宁一直在跟她念叨，她已经被休了，以后两家要分开过，但大嘴巴没有太大感觉。她觉得，就算她被休了，要朱永宁真的不想管她了，会来接她？ 只要他肯管，她就不怕做不了那个家的主。 如果朱永宁知道，恐怕得哭：他来接她，一个是看着儿孙的面子上，念了些旧情况另一个，也是因为全村的人盯着，他也要脸啊。 说好半年来接，他都已经超半年了，要一直不来接，被村里说闲话怎么办？ 她不要脸，他却不能不要脸——孙子启蒙班表现不错，万一是个读书的料怎么办？这没脸了，孙子不就被耽搁了？ 朱永宁卡好了时间点，他们进村的时候，天都黑了。 路上两人啃了几个饼，肚子早就饿得不行，大嘴巴巴不得早点到家，只是走着走着，她发现牛车的方向有些不对。 “不对啊，老头，这不是回家的路。” “是回家。” 大嘴巴疑惑，难道她太久没回来，村里改道了？ 不至于吧，她离开有那么长时间吗？ 牛车停到了一个破皮旧的泥瓦屋跟前，负责赶牛车的小子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就从朱永宁手里接过钱，着急地回家了。 大嘴巴站在门口，有些不敢相信：“朱永宁，我这才多久没回来，我们家就破成这个样子了？！你儿媳妇当家，也当得太失败了吧？” 她儿子听到动静，赶紧从屋里跑了过来：“爹、娘，你们可回来了。天太晚了，我让孩子她娘回去看孩子了，你们快进来，桌上的饭菜都凉了……” 大嘴巴看到她儿子，眼泪水一下子就出来了：“儿啊，娘可想死你了……你瞧瞧你，都瘦了……” “咳咳！娘，我长胖了好几斤了。”前面还挺感动的，但听到感动，大嘴巴儿子尴尬了。 不仅他胖了，这全家上下，在离了大嘴巴之后，就没有一个没长胖的。 “你这死孩子，一点心都没有，你娘在外面吃苦受累，你倒好，吃嘛嘛香……”大嘴巴本来还想煽情，被她儿子这么一弄，气恼地拍到了他的肩膀上，“我到底还是不是你娘？” “是是是，怎么不是？娘，你快进来，孩子他娘特地给你烧了一点肉，还放了朱大娘家的肉酱，可好吃了……” “你这也太浪费了，都住这么破的屋子了，还吃肉吃酱的，你当钱是大风刮来的？”大嘴巴顿时给嫌弃上了，用嘴巴狠狠地踩了儿媳妇好几脚。 果然，这个家还是离了她不行啊！ “嘿嘿……”她儿子傻笑了两声，说道，“娘，这肉酱是你儿媳妇上工赚的，她干活干得好，还被选成了小组长，每个月都能领不少东西。” 一个劲地替他婆娘说着好话，就是想让大嘴巴明白，让他婆娘去烫粉厂上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至少，这时不时的肉酱是有了。 大嘴巴表情嫌弃：“呵！就几勺肉酱把你们给打发了？那老虔婆也太不地道了，你上别人家打短工，人家还给工钱呢，她倒好，啥也不给，就给几勺肉酱。” “不是，娘，工钱也给，只不过没有外面高。” “没有外面高，她还好意思说？等我休息好了，到时候我替你找场子去……” 朱永宁一看说话说偏了，赶紧轻咳了一声：“咳！老婆子，你忘了回来的路上，你答应我的事了？我们说好的，你回来后就老老实实的，不准再给家里添乱了……” “我啥时候添乱了？我这屁股都还没坐热，饭也还没吃上，就成了添乱了？”大嘴巴顿时不满。 “爹、娘，你们别说了，先吃饭，先吃饭……赶了一天路，你们也饿了。”大嘴巴儿子赶紧打圆场，生怕他娘刚回来的第一天，他们俩就吵起来。 一回来就吵，那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第1010章 隐隐地，察觉到不对劲了 “咕噜……咕噜……” 朱永宁、大嘴巴的肚子应景地叫了起来，二人没有再争执，坐到桌边吃饭。 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尝到肉汁味了，大嘴巴吃得那叫一个香啊：“嗯，好吃。想不到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婆娘这手艺见涨啊……” 她儿子“嘿嘿”地笑了两声：“啥呀，那是因为放了朱大娘家的肉酱。娘，她的手艺你还不知道啊，差得要死，要不是放了肉酱，哪有那么好吃？” “是吗？难怪我觉得这么好吃。”大嘴巴几口饭菜下了肚后，渐渐有了饱腹感，跟儿子打听起了村里的事情。 她又不眼瞎，眼前这屋子明显不是她以前往的屋子。 她就不明白了，她不过离家大半年而已，这家怎么被她儿媳妇败成了这个样子？ 大嘴巴的儿子没什么心机，巴拉巴拉，就把她不在的这段时间，村里的大事小事都给抖了出来。在说到朱老爷子、朱老头用上了朱三从普寿城带回来的烟杆时，语气里尽是羡慕之色：“也不知道啥时候，我也能用上大镇上买的烟杆枪……” 朱永宁一巴掌拍到了他脑袋上，说道：“就你？你老子我都还没用上，你就想用上了？你要有点出息，我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爹，我也就这样，我也没办法。要不然，你还是盼你孙子吧。”大嘴巴儿子一点也不觉得，他被自家爹这么“小瞧”有什么不好，反而理所怂恿他爹将希望放在他儿子身上。 “这还要你说？也就我乖孙争点气，三天两头给我挣点小红花回来，要靠你，我这辈子怕是闭了眼，也没啥盼头了。”想到大孙子，朱永宁的心里头热乎了些。 “大狗能有啥出息？”一听大孙子，大嘴巴嫌弃上了，说道，“瘦得跟什么似的，一点人样都没有，他要能有出息，我把人头割下来给你们当凳子坐。” “他没有人样，还不是你养的？”说到大孙子的事，朱永宁就有些生气，说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看我大孙子长得挺好的，人家还上了启蒙班，三天两头拿小红花，优秀着呢。朱大娘可说了，这可启蒙班里会出文曲星，说不定是我孙子，我那大孙子，差点让你给耽误了。” “什么启蒙班？”启蒙班是大嘴巴离开后才办起来的，她还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一脸疑惑。 “朱大娘办的，”朱永宁说道，“你走了以后，朱大娘说我们村里还有一个文曲星，让我们送去读书。本来村长的意思，是想让朱大娘说是哪一个，就算他们家不送，由族里凑钱送也行。但是朱大娘没同意，说搞特殊会耽误孩子，不如搞一个启蒙班，让全村的孩子去读书……” 大嘴巴张大了嘴巴，有些不敢相信：“不可能吧？！她舍得？！这可是她养出秀才老爷的独门秘方，她会舍得交出来？” “这有啥舍不得的？你会读书就是会读书，你不会就是不会，你当朱大娘是神啊，经她手，所有人都能当秀才老爷了？她这样弄，是为那个文曲星服务，想让他好好学习，免得被别人比下去……”朱永宁说道，“这下你明白了吧，你大孙子在启蒙班，那也是拿过小红花的人，说不定就是文曲星。” 想到那个又瘦又黑的小子，大嘴巴怎么也没办法把他和什么文曲星联系在一起，觉得父子俩是在做白日梦。她生的儿子，她不知道？ 她都生不出一个文曲星，就是他娶进门的那个丧门星，她还能养出一个秀才老爷？ 为了这事，朱永宁直接跟大嘴巴“火”上了，气得拍了桌子：“不跟你说了，头发长见识短，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自己吃吧，我回去睡了！” 说着，就站起来往外走。 “我说错啥了？你自己朱永宁的种，你自己是什么德性，你还不知道吗？”大嘴巴觉得自己一点都没错，还不高兴地跟她儿子确认，“你说是不是啊，你爹都这样，他还想他孙子咋的？上天啊……” 她儿子不敢插话，只问她吃饱了没有，他好收拾碗筷。 “你收拾什么啊，一个大男人哪能干这种活，把你婆娘叫过来，让她干。” “这大晚上的，她早哄几个孩子睡着了，再说了，她也跑一天了，大夜晚上的跑来跑去，也不安全，我也不放心……还不如我自己带回去，反正我等你吃好了，我也要带回去。” “咋不安全了？自家院子里还能不安全了？我就不信了，她一个懒婆娘，她男人在这里忙来忙去，她还好意思睡觉？她还不反了天了！”说着大嘴巴站起来，要去隔壁把儿媳妇叫起来。 她儿子叫了几声，都没叫住：“娘，娘，你干啥咧……” 之前只顾着跟父子俩说话和吃饭，根本没注意院子里的情况，现在一转，大嘴巴才发现：我的娘诶，这哪里是院子啊，这分明就是荒山野岭。 “咋回事？就一两间屋了，你爹呢，你婆娘呢，他们睡哪儿？” “当然是睡自己家里。” “啥意思？” “没啥意思啊。”他一脸懵，完全不知道他娘啥意思。 “你个榆木脑袋，老娘是问你爹、你媳妇去哪儿了。” “自己家啊。” “这里不是自己家吗，我怎么没看到他们。” 他有点不解地说道：“这不是我们家啊，这是娘你的家。” “啥叫这不是你们家，是我的家？”隐隐地，大嘴巴察觉到不对劲了。 “娘，你不会忘记了吧，你已经被爹给休了，而且里正、族长出做主，让我们分了家……”他小心翼翼地提醒着，说道，“既然分了家，我们肯定不能再住在一起了。这事，回来的路上，爹没跟你说？” “杀千刀的诶，这是想逼死老娘啊——”大嘴巴终于反应了过来，直接坐在地上，就给嚎上了。 她真的没想到，里正、族长说的那些话居然是真的。 她被送到尼姑庵去就算了，她还以为半年后把她接回来，这事就算过了，没想到还得被休，被分家。她活了大半辈子，都当奶奶的人了，结果被人给休了，还被分到了别处住，这让村里人见了，岂不得笑话死她？ “呜呜呜……我不活了，死了算了，我都当奶奶的人了，居然还被休了！” “我对不起朱家的老祖宗啊，累死累活大半辈子，给你老朱家生儿育女，却养了一帮白眼狼。” “我老了，就不要我了。” …… 第1011章 居然还能被休掉 她儿子站在那里，尴尬不已。 他到底要怎么跟他娘说，这件事情已成定局，改都改不掉了呢？ “娘，别哭了，这大半夜的……”他一脸尴尬，想劝又不知道怎么劝。 “呜呜呜……你也知道这是大半夜啊，老娘有家不能回，老娘能不哭吗？你个不孝子，你个白眼狼，老娘生你养你，你就是这样对老娘的……”大嘴巴逮着他，就是一阵臭骂。 关在尼姑庵这段时间，她还跟人家学会了各种“骂架”，这吐出来的词更是丰富多彩，各乡俚语，听得她儿子瞠目结舌，完全接不上话。 他只觉得狼狈不已，连碗也不想收了：“娘，你先休息，明天一早我再来看你……” 说完，逃也似的跑掉了。 大嘴巴又急又气，一下子真的哭了出来：“畜牲啊，连自己的老娘都抛弃，不是人啊。老天爷啊，你怎么不来一道雷劈死他们这帮杀千刀的东西……” 在于洞府里，被吵醒的甘逸仙：……原来是这女人回来了，我就说嘛，朱家村怎么又“热闹”了！ 大嘴巴的嗓门不小，离得比较近那几家，都听到了动静。 有的已经入睡，有的正准备入睡，一听到这嗓门，脑袋就炸了。 “我就说嘛，当初就不应该同意让她住我们附近，现在好了，大半夜都别想睡了……”女人一阵抱怨。 男人有些无奈：“那能咋办？里正、族长亲自开的口，你总不能不给他们面子吧？再说了，明年我们还要继续种水田，种红薯，跟着朱大娘发财呢。唉……能忍就忍吧，等到时候手里攒了钱，我们也换新房子，离那个老无赖远一点就行了。” “那也只能这样了。”女人憋屈，却也无法。 没人出来管闲事，早在大嘴巴要回来的消息传出来前，他们就已经在等着了——等着吧，等大嘴巴回来，这事又不得消停了！ 一大清早的，叶瑜然就听到李氏凑过来，跟她八卦了一通。 “娘，你听说了没有，大嘴巴昨天晚上回来了。” “嗯，然后呢？”叶瑜然等着后续，以她对大嘴巴的了解，她应该不会那么快接受现实。 “哎哟，我的天，我听说，她闹了大半夜呢。一晚上都在那里哭，那里嚎，可没有一个人理她……”李氏说道，“她也不想想，就她往日干的那些事情，左右邻居会理她才怪了。谁理谁就沾上了谁，脱不开干系了，到后面，还指不定落得了一个抱怨。” “她没上家里闹？” “闹了啊，都砸门了，可那边就是不给她开门。这大晚上的，再怎么闹，她那么一大把年纪了，也吃不消啊。”李氏继续说道，“后来声音都哑了，自己灰溜溜回了那边的破屋子。我瞅着吧，后面的几天还有得闹，也不知道永宁叔他们撑不撑得住。” “有什么撑不住的？有事找里正、找族长。”反正这事里正、族长已经露过面了，决议已经下来了，而且都处理大半年了，肯定不会翻盘。 大嘴巴再闹，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娘，万一，”李氏试探地说道，“我是说万一，万一大嘴巴要来我们这里闹呢？” “凭什么？”叶瑜然白眼一翻，说道，“休她的是她男人，做主送她走的是里正、族长，从头到尾我都没露面，这事还能怪到我头上？” “娘，大嘴巴这人，可不能以常理推断。” …… 叶瑜然早有准备，但没想到，等大嘴巴真的上门来的时候，居然不是找她吵架，而是找她说理的。 这是风水轮流转啊，前不久还这么“针对”她，现在就求上她了？ 只是，大嘴巴上哪儿觉得，她就是一个菩萨心肠，她一休，自己就会帮忙了？ 上门即是客，叶瑜然倒没有赶人，让李氏帮忙沏了壶茶，就让她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大嘴巴坐在下位，没有一点自觉，抱着茶碗就一个劲地哭了起来，哭她这辈子为朱家做了多少贡献，结果现在朱永宁那个混蛋，日子一好过了，就不要她了。 “呜呜……他不是人，他就是一个混蛋，一个畜牲！我是瞎了眼了，当年才会瞧上他，嫁给他这种男人。”一边说一边哭，里面到底藏了多少真心，就只有她自己知道。 叶瑜然静静地喝着茶，用行动践行了那句话——我不说话，我就看看。 没有人配合，大嘴巴也一个人在那里唱了半天的独角戏。 她哭着对叶瑜然说道：“我知道我以前对不住你，老找你的麻烦，我跟你道歉，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一回吧。我真的是没办法了，才会来找你的……” 情真意切地回忆起了当初她们刚嫁进朱家村的日子，那个时候，她们还是手帕交。 要不是后来某人在村里的名声不好，她们也不会断了来往。 “呵呵！”叶瑜然冷笑了两声，“我们到底是怎么断了往来的，大家心里清楚，就不要在这里打马虎眼了。” 大嘴巴表情尴尬，但她脸皮厚，没有放弃，继续说道：“是是是，我的错，我承认，我跟你道歉。但当初我们刚嫁进朱家村的时候，那些年轻媳妇里面，你敢说，我对你不好吗？那个时候，我们的关系不好吗？就冲着这点情面，你不也应该帮我嘛……” “帮你？怎么帮？你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我做了什么了？我都被那个没用的男人给休了……”大嘴巴叫道，“破天开荒头一回呢，我都当奶奶的人了，居然还能被休掉，我现在都不知道，十里八乡多少人看我笑话。我既没给他戴绿帽子，也不是没有给他生儿育女，更不是对二老不孝，没干披麻戴孝的事……该做的我都做了，他凭什么休掉我啊？” “你往我身上泼脏水的事，你怎么不说？”叶瑜然冷冷地盯着她，说道。 大嘴巴有点尴尬，她道：“那个……那个我不是……” “哎呀！我的错，我该打！”大嘴巴直接伸出巴掌，拍了自己的脸，说道，“我该打，我不是人，明知道你跟我男人没什么，非要泼你俩的脏水，我脑子有病，我给你认错……总行了吧？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一回。” “我看上去，像那么好说话的人吗？”叶瑜然盯着她，有些无语。 第1012章 跟她似的那么窝囊 “哎呀，我都快活不下去，你要不帮我，我就真的死了……”大嘴巴屁股往地上一坐，就想哭，“真的，朱大娘，就只有你帮我了，呜呜呜……那个朱永宁，真的太不是东西了，他把我休了就算了，还不让我进家门，也不让儿子、儿媳妇孝顺我。你不知道，我现在过的都不是人过的日子，我被赶到村头住破屋子，睡破床，连个吃的都没有……” “那你找我也没用，当初做主休掉你的是里正和族长，你要找，也该找他们。”本来这件事情就是叶瑜然出的主意，她哪里会打自己的脸，帮大嘴巴说话呀。 这个婆娘，只有把时间跟精力放在“折腾”自己的事情上面，才不会老想着找别人的麻烦。 大嘴巴哭声一停，舔着脸说道：“你就别忽悠我了，朱大娘，你我还不知道吗？这朱家村的大事小事，里正、族长哪一件事情没问你了？只要你想插手，他们肯定会给你面子……” “面子是会给，但也要看什么事情。”叶瑜然表情淡淡的说道，“先别说我会不会帮忙，就算我帮了，你觉得里正、族长会给我什么面子啊？” “当然是能给多大就给多大了，要是这个朱家村，连你都不能说了算，那族长、里正还会给谁面子呀？” “你的意思，不会是让我替你出面跑，去跟里正、族长求情，让朱永宁收回休书吧？”叶瑜然笑了一下，说道，“你觉得可能吗？这休书都已经板上钉钉了，现在让他们拿回去，这不是打他们的脸吗？我的本事再大，也不能打了里正跟族长的脸吧？” “呃……”大嘴巴有些尴尬，“可……可我这一大把年龄了，这边休了，可怎么活呀？” “这有什么不能活的？我的小姑子不这样跟她男人和离了，我现在看她活得挺好的。小儿子勤劳，两个儿媳妇孝顺，过得不要太自在。” 那朱二妹的生活，大嘴巴自然也羡慕，可她能跟人家比吗？ 大嘴巴说道：“可我跟她的情况不一样呀，虽然她也是当了奶奶才跟男人和离的，但人家又是房子又是地，还分到了一个儿子……吃穿不愁呀。” “是吗？”叶瑜然说道，“据我所知，当时里正、族长做主，让朱永宁休掉你的时候，虽然没有给你的，但每个月的口粮，每个月的孝敬，那都是提前说好的……就是我再怎么不出门，这几天你儿子也一日三餐给你送饭，你还想怎么样？” “这……这根本就不一样呀！”大嘴巴急了，说道，“我要是回去了，那就是我的当家作主，这个家都是我的。可我现在在外面，那我就是乞丐，想要吃点喝点，都要靠那边施舍给我……” 在外面待了那么久，大嘴巴根本就没有死心，完全不想放手掌家之权。 她又不是傻子，她一个老婆子，跟儿媳妇相处成那个样子，这样没了掌家之权，而媳妇会对她好？ 更何况，自从当了婆婆以后，她一向威风惯了，突然要让她跟那个贱女人低声下气，那不是打她的脸吗？ 哪家的婆婆弄到后面，跟她似的那么窝囊？ “你想让朱永宁收回休书？”叶瑜然眼瞅着她，说道，“你觉得可能吗？” “我……怎么不可能啊？”大嘴巴有些心虚，说道，“我也没干啥错事，他凭什么休了我呀？” “这个你别问我，你去跟族长、里正说。”说着，不再跟大嘴巴废话，直接喊了李氏，让她安排人去请里正、族长。 大嘴巴急了，因为她还没有跟老虔婆统一口供了，只要把里正、族长请过来，她却不站到自己这边怎么办？ 她着急地劝说着，希望叶瑜然能够看在过去的交情份上，帮帮她。 “这话你已经说过了，我只想说，你要是想让我帮你说个情，让你在朱家村的日子好过一点，那没有问题，但是你想让你男人收回休书，找我没有用，你得搞定你自己的男人。”叶瑜然一副松了口的表情，说道，“就算没有搞定你的男人，这里正、族长也要搞定吧？你要是连他们都搞不定，跟我说再多也没有用呀，这种事情又不归我，我也没那么大的权限。” “可要是不收回休书，我……我怎么当家啊？你不知道，现在那个家都是我儿媳妇当家，我那个儿媳妇是什么德性，你还不知道吗？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巴拉巴拉，又开始说起了她儿媳妇的坏话。 叶瑜然翻了一个白眼：“她是什么人我不知道，反正眼下的事情就是这个样子，你到底是想要你男人收回休书，还是想让你现在的日子好过一点，你必须做出选择。要不然蛋打鸡飞，惹怒了里正、族长，你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的意思，会比现在更惨吗？”大嘴巴心里头慌慌的，因为她知道，或许大嘴巴讨厌了一点，但她说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要不然村里不会有那么多人信她。 虽然她不想承认，但她心里也清楚，这个老虔婆的本事是真的！ 叶瑜然表情不变地点头：“要不然，你以为？” 一时间，大嘴巴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就在她左思右想，绞尽脑汁，想要给自己寻找出一条出路时，里正、族长上门了。 她一看到这两人，就觉得有些怕：当初二话不说，把她送到尼姑庵去的，可是这两个人！ 族长一看到大嘴巴，就皱了眉头：“你怎么在这里？不会又跑来找朱大娘的麻烦了吧？被休了都还不老实，我警告你，大嘴巴，你要是再敢惹事，我直接把你赶出去，到时候你娘家管不管你，我可就不管了。” “不，不是，族长，我没找朱大娘麻烦，我就是来叙叙旧，对，”大嘴巴十分庆幸，她给自己找了一个好借口，“我就是来叙旧的。” “叙了差不多了吧？叙了差不多了，就回去吧。”族长说道，“你才刚回来，屋子里还乱，还有很多东西等着你收拾。赶紧把自己的屋子收拾好了，有了过日子的样子，以后日子才会好过。” 说到后面，族长松了口，让大嘴巴放心，每个月该给她多少口粮，那边都会给。要是他们敢不给，直接跟他说，他肯定给她讨回公道。 “族长，这不是公道的问题，是那个休书……” 第1013章 那这事就定下来了 大嘴巴话音未落，族长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说道：“你不会还在打着休书的主意吧？大嘴巴，我可告诉你，别给脸不要脸。按照你这种情况，我直接赶你出朱家村，别人也没什么好说的。要不是看在你儿子、孙子的面子上，我也不会让在留在朱家村，让他们给你养老……你看那些被休的媳妇，有几个跟你似的，还能留在夫家这边的村子养老？” “朱二妹就是。”大嘴巴嘟囔着。 “你跟我强是不是？你要非给我强，信不信我立马喊人把你赶出去？” 族长的手一抬，大嘴巴立马吓得后退，赶紧说道：“不不不是……我没跟你强。我就是觉得吧，突然跟我儿子他们分开住了，有些不习惯。想着要不然，我还是搬回去住吧……” 不提休书，先让她搬回去，总行吧？ “分了都分了，你再搬回去，像什么样子？”族长继续唱着黑脸，说道，“怎么，嫌我给你安排的屋子太破了是不是？要是太破了，你自己找人修。你要有那个本事，我立马给你批一块地，随便你修。” 里正在旁边唱起了白脸，他拉住族长的胳膊，笑着说道：“哎，别气啊，再怎么说，大嘴巴也是当奶奶的人了，咱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能不能朱永宁面子。” “给他什么面子？给他面子，我不要面子啊？” “你先等等，我先跟大嘴巴说几句。”里正说着，上前一步，对着大嘴巴说道，“大嘴巴，你已经跟朱永宁和离了，家也分了，再回去住确实有些不合适。这样吧，我们大家各退一步，你要是嫌现在的房子不太好，行，我们跟朱永宁商量一下，以后家里每个月的分红，也给你算一个人头，你看怎么样？” “分红？”大嘴巴心头一跳。 之前“分家”，除了每个月的口粮，她几乎被净化身出户，现在里正突然说要给她“分红”，她怎么可能不心动？ 就去年赚的那些，她不也给家里攒了一亩地出来吗？ 里正大概报了一个数，说道：“现在目前的行情就是这个样子，你要是嫌少呢，那就算了，我们再……” “不不不，不少，我不嫌少，挺多的。”大嘴巴一听多少钱，立马心动了，赶紧说道，“就这个，这个分红我要。不过，是给我几成啊？朱老头他们，是多少啊？” ——当初他们一家一年到头才分多少啊，现在她一个人都能分那么多，这也太开心了吧？ ——只是等等，她一个人都能分那么多，那朱永宁他们呢？ “人家分多少，关你什么事，你能分多少就行了。你想想，你自己一个人都能分那么多，那边每个月还会给你口粮若干，要是你心情好，再找一个活干……你这一个人的日子，难道过得不安逸？”里正向大嘴巴画着大饼。 没办法，现在村子里图着发展，哪有那么多功夫跟一个老婆子纠缠？ 思来想去，他和族长便想出了一个办法——大家各自再退一步。 他相信，只要能够让大嘴巴安生，朱永宁肯定不介意分一点钱给大嘴巴。 果然，他刚一开口，朱永宁便立马点了头：“给，只要她不闹事，安安生生过日子，我给。” 天天大清早的跑他们家敲门，堵这个堵那个，他快烦死了。 这段时间，他和儿子、儿媳妇几个都差点没办法好好干活了。就她耽误的那些，还不如直接给她。 “你不用回去跟你儿子、儿媳妇商量一下？”里正问道。 “商量啥呀？他们夫妻俩打的什么破主意，我还不知道？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对于儿子、儿媳妇的那些小动作，朱永宁心里也有数，要不是因为还有一个更难摆平的大嘴巴，以及那个孙子的面子上，他早就…… 大嘴巴贪心归贪心，但一看回去无望，便转移了目标：连分红都舍得给，看来我那儿子、儿媳妇赚了不少钱呢！ 闹几天就松口中给钱了，她要是再闹几天，岂不是能够给更多？ 她还在心里盘算起来，一日三餐有人做了，到时候再把儿媳妇弄过来给她洗衣服、打扫卫生什么的，那她这日子，跟那朱二妹又有何分别？ 家里的活有人干了，每个月还有口粮跟分红拿，她这是“享福”的命啊。 没有人知道大嘴巴心里在盘算着什么，看她松口离开，里正、族长狠狠松了口气：终于走了，娘的，这婆娘真麻烦！ ——要不是为了朱家村的名声，老子早就…… 回过头，两人感谢了叶瑜然，表示还是她有远见，要不是她提醒他们，大嘴巴一回来肯定会“闹事”，让他们早有准备，哪里会像现在这么轻松啊。 叶瑜然笑笑，说道：“得，别给我戴高帽，就算我不说，以大家对大嘴巴的了解，还不知道她会干什么事？这分红给了，这口粮也给了，她算是能够消停一段日子了。” 至于以后大嘴巴眼红朱永宁他们的分红多，自己分到的太少，那就不归她管了。 反正家已经“分”了，大嘴巴也“认”了，那这事就定下来了，她要贪人家屋里的东西，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对于大嘴巴的儿媳妇来说，跟这个婆婆“过招”，还真的是件既痛苦又痛快的事情。 痛苦，自然是因为这个婆婆难对付，三天两头上门打秋风，气都能把你气死。痛快嘛，痛快的是婆婆终于被“分”出去了，这个家以后是自己当家做主了。 后面的事情，叶瑜然没有再参与。 可以说，从去年把大嘴巴送到尼姑庵去开始，她就不想再插手大嘴巴的事情了。她算是看出来了，里正、族长不是没办法，只不过两人不愿意“得罪”人，不想出头罢了。 现在村里的日子好过了，他俩渐渐有了威风，这才手段稍微硬了一些。 这些，都与她无关，当下最当紧的，就是秋收的日子近了，该忙活的得忙活起来了。 果然，里正、族长打发走大嘴巴后，就和叶瑜然商量起了秋收的事。 与其说是来跟她商量，不如说是提前打听她的口风。 叶瑜然也能什么意见啊，往年怎么办，今年就怎么办。唯一不同的是，那就是村子里的水渠、水田翻地、堆肥的事情，秋收一完就得赶紧安排起来，为第二年做准备。 别什么都不安排，等到明年开春，什么都来不及了。 第1014章 弄了一鼻子灰 “哎哟，我的乖乖，你们家今年翻翻了吧？我听说，你们家可种了不少水田地。” “哈哈哈哈……留了一亩，其他的都用的水田。”那人笑了起来，说道，“还说我，你不也是？你们家的地比我们家的肥多了，我们家都能收那么多，你们家肯定不少。” “哈哈哈哈……大家都是大丰收。这日子，也越来越好过了。” “可不是嘛，往年，哪敢想啊。” …… 秋收的中途，几个闲汉坐在田坎上休息，一边畅想着美好的未来，一边感叹贫穷的过去。 过去那日子，三天两头喝粥吃腌菜的，是人过的日子？ 现在才是人过的日子，三天两头能够吃碗大米饭，偶尔还能添个肉味，一年到头还有新衣服穿。要是攒得好了，说不定还能再给家里添上一亩地，趁着能干再攒几年，儿子、孙子以后都有地种了。 既然是秋收，启蒙班也没放任村里的小孩子们到处浪，而是组织起来，给他们安排了“拾稻”任务。 把他们分成小组，哪家哪家的稻子打完了，他们就跑到哪家拾稻。 即使大人打得很干净，一帮小孩子跑进来，多少也能够拾到几根遗漏的。不管多少，都算在“小组成果”里面，待秋收结束，他们就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私人奖励”了。 平时，他们也没少帮大人干活，但这个时代的大人，有几个会想着夸一夸自己的孩子，说他们能干呢？ 他们顶多在别人夸的时候高兴一下，然后自谦地说道：“哎哟，别提了，我家那娃，能干什么啊，他就知道到处乱跑……” 可怜的娃，难得有一回闪光点，就被自家爹娘给掐灭了。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又有几个能够自信满满地说：“放心吧，这事我肯定行！” 但启蒙班就不同了，他们在父母那里得不到的夸张，这里到处都是，只要你做得好，只要你达到先生的标准，你就能够获得一朵“小红花”。 刹时间，所有的孩子都变得优秀起来，期待着自己达到“标准”，从而获得先生手里的“小红花”，让人狠狠夸一番。 若是别人，或许家长们会觉得自己的孩子吃亏，捡的稻谷都成了别人家的，可这件事情是叶瑜然牵头，即使觉得自家娃吃了亏，也没几个人敢为了这种事情找她说理。 “哼！”叶瑜然冷哼一声，直接打断了那个想要说理的老婆子，说道，“你觉得你孙子一天能够捡多少稻子？你们家的人到底有多粗心，留了多少稻子让你孙子捡？你儿子要是打不干净稻谷，可以跟里正、族长说一声，花钱让他们帮你们请几个打得干净一点的……”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朱会奶有些尴尬，她想要解释，不是她儿子打得不干净，她就是想让她孙子回家帮忙。 “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你儿子要是打得干净，你觉得你孙子回去能够捡多少？一篮子，还是一担子？”叶瑜然表情嫌弃，说道，“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你要是怕启蒙班亏待了你孙子，得，直接领回家去好了。启蒙班那么多人，少个个个学生，我也无所谓。反正要是你孙子是那个‘文曲星’的话，耽误他的是你们，也不是我这个外人……” 此话一说，朱会奶哪里扛得住，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唉……她就是怕她孙子捡的稻子成了别人家的了，想要让他回来帮自己家捡，怎么就那么难呢？ 朱家村才多大啊，朱会奶前脚跑了那么一趟，后脚就有人将消息透了出来，传得满村都知道了。 那些动了跟朱会奶一样心思的人，立马消停：得，不想得罪朱大娘，还让儿子/孙子老老实实呆在启蒙班吧！ 都是种地多年的老人，去年一亩水田多收了多少谷子，今年多种了几亩，只要不出意外，就能够收到更多。收得更多，那就意味着需要更大的晒谷场。 这不，有几家因为晒谷场的事情打起来了。 原来其中一家用石头多占了一块地，想要多放一张席子晒谷子，一不小心占到人家地头上去了。人家正嫌自己的地方窄，哪能干啊，直接吵嚷了起来。 吵着吵着，一时火气上了头，就动了手。 里正夫人、族长夫人不得不出去，摆平这件事情，可架是平息了，但这地不够，咋办？ 她俩跟里正、族长说了一声，便跑来找叶瑜然了。 叶瑜然有些无奈：“这村里的大事，哪能问我啊？往年咋晒的，今年就怎么晒好了。” “可是空地不够啊，”里正夫人说道，“我们也想像往年那样安排，但家家户户都多收了，想要更宽的地。有的人家空地不够，有的人家席子不够，都要赶在变天之前晒好……” “那有什么办法？往年他们自己就能够解决，这不能因为多收了一点谷子，就想让村里帮忙解决了吧？”叶瑜然说道，“要是事事找我们，那以后谁还敢带他们种水田？前面的翻地、种子、养护，我们已经管了那么多了，结果到了后面晒谷子，我们还要管……还不如把这谷子拉到我们家，让我们替他们吃好了。” 里正夫人、族长夫人：“……” 好心找朱大娘商量，结果弄了一鼻子灰。 唉……这事，咋那么难办呢？ 李氏送走二位，回来跟叶瑜然说道：“娘，你咋不说呀？你刚刚不是有主意吗？” 叶瑜然目光一垂，说道：“说什么？这种事情她俩都解决不了，到底我是管事的，还是她们是管事的？” “呃……” “我已经管得够多了，不能什么事都管，要是什么事都管了，还不把我累死。”现在她连烫粉厂的事情都不想管，凭什么他们觉得，这晒谷场打架的事情，她就想管了？ 在其位，谋其职，她又不在那个位置上，关她屁事。 再说了，以前朱家村没有她，这么多年不也过来了吧？难不成今年没了她，大家都要完蛋？ 果然，即使没有叶瑜然出面，这件事情照样还是给解决了——有多席子的，借给少席子的；不用晒得全干，先晒个差不多，一批一批地将新收的谷子晒好了再说；若是家里不够，也可以回娘家或者其他亲戚家暂借一些…… 不用担心他们不借，明年他们还指望着跟朱家村一起种红薯、种水稻，要想赶上这部队，这可是做“人情”的最佳时机。 第1015章 让徐小姐帮忙试吃 至于为了那么一点晒谷子的地方，非要吵起来，甚至动起手的人，里正夫人、族长夫人表示：“那都是闲的！大家忙得要死，真要着急上火晒谷子，谁会跑去吵架耽误干活的功夫？” 当李氏当八卦一样说给叶瑜然听时，叶瑜然笑了，说道：“看到没有，有我没我都一样。人啊，有的时候，就是不能太给自己找事情了。” 李氏若有所思。 当朱家村开始秋收时，远在普寿城的朱三、朱七兄弟俩估摸着也差不多了。 朱七还跟朱三念叨着，说道：“也不知道今年秋收，家里是什么样子！” “怎么，你想回去？”朱三放下了手里的书，问道。 朱七嘟了嘟嘴，怨念地望着他，说道：“你是回去过了，可我今年出来，都还没回去过。” “我那是有事。” “我知道你有事，有事就不能带上我了？”说到底，朱七想家了。 虽然徐老和宴和安都对他很好，还有两个下人伺候，可是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得上他的家人。 “快了，再过些日子，要过年了，书塾就放寒假了。”朱三能怎么办，只能安抚着这个想家的小家伙。 第二天，他忙完事情后，去徐老的院子接朱七。 此时朱七还没下课，他也没有打扰，抱着一本书在外面等着。 “小姐，是那个有礼貌的书生！” 朱三抬起头来，果然看到一位千金大小姐，带着一众奴仆正从外面归来。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遇见她了，自从他这次从老家归来，经常遇到她。听朱七说，这位是徐老的小孙女，是来看望徐老的。 “徐小姐！” “又来接你七弟了？”徐玉瑾徐步走到了朱三跟前，笑着问道。 “是。”朱三望了望她身后奴仆手里的东西，说道，“徐小姐这是又上街买东西了？” “嗯！街上新出了一道好吃的糕点，所以就去买了尝尝，朱三公子要不要一起？”徐玉瑾大方，指了指旁边的亭子，想要邀请他一块儿品尝。 朱三有些犹豫，虽然他确实对这位徐小姐非常有好感，但他也知道读书讲究“男女之别”，怕这样会影响到她的名声。 “走吧。”徐玉瑾见他没动，微抬下巴，示意他跟上。 朱三站在离她三米之外的地方，跟在她身后，谨慎地保持着距离。 在遇到徐小姐之前，他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地接近过任何一位千金小姐，也从来不知道，其实不是所有的千金小姐都这样“飞扬跋扈”，“蛮不讲理”。 有奴仆上来收拾亭子，将糕点等物放下。 他们退出亭子，将空间留给二人，却也没有离开太远，站在不远的地方，确保能够随时注意到亭子里的动向。 徐玉瑾身边的贴身丫鬟若环，一边给二人沏茶，一边偷偷地打量朱三，还在那里偷笑。 朱三有些无奈，因为每次遇见时，这个活泼的丫环总要这样盯着他瞅上一番，他都不知道为什么。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的衣服有问题，但回去检查了又检查，还跑去问柳龙静院的陈妈，也没问出任何问题。 所以，这个丫鬟为什么老瞅着他偷笑呢？ 总不能是瞅上他了吧。 朱三不傻，他不过一个泥腿子，即使他有一个当秀才的七弟，可放到徐老面前，那也不值一提。这样的人，除非有人瞎了眼，否则根本不会将他二人联想到一块儿。 “你尝尝，这是山海帮车行出的新糕点。”徐玉瑾将面前的食盒，往他面前推了推。 朱三一怔：“山海帮车行？” 徐玉瑾轻笑，说道：“嗯，就是你认识的那个。” “咳咳！”朱三不自在地轻咳了几声，说道，“其实在下只是去帮了几次忙……” “我懂。”徐玉瑾笑着说道，“他们家的新鲜事物还是蛮多的，我每次去的时候，都能发现新东西，挺有意思的。就是我不太能吃辣，像什么辣的兔肉干、小鱼干，只能尝个鲜了。” “除了辣的，其实山海帮车行还有很多其他不辣的吃食，味道也挺不错的，你也可以尝尝。”如数家珍一般，朱三大概介绍了一下山海帮车行目前的吃食种类。 他在说的时候，徐玉瑾听得十分认真，说道：“嗯，好像都挺不错的，下次有机会，我都尝尝。” “下次山海帮车行出新吃食了，在下可以帮忙让那边留一些出来，到时候徐小姐就可以吃到了。” “包括那些没有送到我爷爷那里的吗？” 朱三笑了，这才反应过来，平时山海帮车行出新鲜吃食，在对外销售之前，也会挑些适合的让朱七孝敬给徐老。 徐玉瑾作为徐老的孙女，自然也能够分到一瓢羹。 只不过，能够送到徐老面前的，都是千挑万选的，像一些不太合适长辈食用的食物，他们便没有送过来。 徐玉瑾这样说，怕是瞧上了那些没有送到徐老跟前的“吃食”吧。 “是在下的错，不知道徐小姐在这里，否则肯定会多送一些吃食过来。山海帮车行别的没有，这‘新鲜’二字肯定是有的，到时候徐小姐也可以帮车行尝尝鲜，看看这口味是否合适。” 徐玉瑾挑眉，说道：“这么说，我能荣幸地当一回试吃者了？” 两人相视一眼，笑了起来。 朱三说道：“能够让徐小姐帮忙试吃，肯定是车行的荣耀，车行掌柜要知道，肯定会非常开心。” “那就麻烦你帮忙搭个线了，我啊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吃些新鲜的东西。要是有合适的，顺便再送给闺中好友一些，也能往自己脸上贴些光了。”徐玉瑾说道，“我们在后院呆着，不方便在外行走，想要吃些新鲜货也不容易，只有等到所有人都吃过了，才能轮到我们。现在有了你，我就可以捡一个便宜了。” “捡便宜的应该是车行掌柜吧？要是他知道，他不仅多了一个试吃的人，还有人帮他推广，广而告知，恐怕得上门亲谢了。别人求都求不到的好事，徐小姐一张嘴就解决了，那得多幸运。” “呵呵呵……你是想说我这张‘嘴’厉害，还是想说我‘贪吃’啊？” “岂敢。在下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 看到小姐跟人家聊得这么开心，站在旁边的丫鬟若环也很开心。自从小姐的未婚夫去世，小姐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开怀了？ ——哼！ ——那些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家小姐连那男的面都没见过，他死了，凭什么怪在我家小姐身上？ ——我家小姐那么好，许给他，都是亏了。 第1016章 你不要搞错了 于是，丫鬟若环对朱三更“热情”了，恨不得把他供起来。 她有事没事，就制造二人碰面的机会，聊聊吃食，下下棋，干什么都行。 只要两人能说上话，她家小姐开心，她就开心。 然而她这样的举动，很快引起了徐玉瑾的注意，她又不是傻子，平时出门进门，老是遇到同一个人，这不是有问题是什么？ 何况这丫鬟话也多，三天两头提到人家朱三公子…… “那朱三公子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每次都提？”当丫鬟若环再一次提到时，徐玉瑾瞅了她一眼，脸上的表情显然有些不太高兴。 “哪有。”丫鬟若环大喊冤枉，“奴婢都没见过朱三公子几回，他能给奴婢几个好处啊……奴婢之所以老提到他，那也是因为奴婢跟小姐不远万里来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认识知道的人也就那么几个。而且小姐每次跟他碰面都很高兴，奴婢就多嘴了几句……要是小姐不乐意，以后奴婢不提了就是了。” 徐玉瑾一怔：“我真的有那么高兴？” “就是啊，小姐，奴婢跟在你身边最久，奴婢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就连当初你订亲，你都没有像现在这么开心。他死后，你更是闷闷不乐。一直到我们出门散心，遇到了这位朱三公子……”丫鬟若环察觉到自己有些失言，赶紧补救，“小姐，你可别误会，奴婢不是别的意思，奴婢的意思是说，这个朱三公子人确实蛮好的，跟小姐也蛮聊得来的，偶尔跟他碰个面，让他逗你开心也挺开心的。小姐，奴婢发誓，奴婢真的没有生别的心思……” 扑通一声跪下来，她连忙向徐玉瑾认错。 这丫鬟怂恿自家主子跟外男见面，本来就是一件错事，这要再涉及到男女感情，她就该千刀万剐了。 丫鬟若环冷汗淋淋，她只顾着“哄”自家小姐开心了，差点就忽略了，她的行为跟那话本上的“红娘丫鬟”有什么区别？ 男欢女爱，那是丫鬟该干的事情吗？！ 真是的，她怎么一出来，皮子就松了，连这个基本规矩就给忘了？ 徐玉瑾没有说话，罚她在那里跪了一会儿。 或许丫鬟若环没有什么坏心，但这事传出去，只会有碍她的名节。 她已经“克”死了未婚夫，这要再传出点什么，那这辈子就洗不干净了。 这世道便是如此，对女人极为苛刻。 “小姐，奴婢真的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就好了，跪跪长记性。” “是。” …… 徐玉瑾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既然丫鬟若环敢这样做，那肯定有她自己“纵容”的成份在里面，比如每次看到朱三公子的时候，确实会露出开心的面容，也确实会顺着丫鬟若环的安排，跟人家凑到一起。 若是她自己身体力行，严于律己，丫鬟即使有再大的胆子，也不会敢干这种事情。 说到底，是她自己…… 她坐在椅子上，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另一头，朱三坐在书桌前，也有些走神。 男人嘛，看到美女多少会注意一下。只是他没有想到，他从老家回来，会那么容易“遇见”她。 他第一次知道，真正的世家大小姐是什么样子，温婉大方，知书达理，简直就是诸女典范。 遇到那么出色的女子，不心动是不可能的，但朱三理智地知道：他俩的身份差距太大，怕是…… “唉……” 他轻轻叹了口气，这辈子第一次感觉到了为难。 即使是当年休张嫣，把四宝送到四房，他都没这么为难过。 一个如此美好的女子，他连提鞋都不配，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够生出那一两分奢望？ 哪个女人选择夫婿，不都是往高处走，又有几个会“低嫁”，而且还是他这种的“低嫁”，已经低到不能再低了。 “看来以后，我要少往那边走了。” 其实平时，朱三本来就不怎么往徐老那边走。 他跟朱七的学习情况不同，朱七是徐老的学生，每天都要去徐老那里，正常；而他只有遇到某些不解的问题，让朱七提前打声招呼，得到徐老许可，才会往徐老那里跑一趟。 最近会跑得那么勤，其实也不过是打着“提送”朱七的旗号，多看一眼她罢了。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朱三决定让自己忙起来——把朱家目前所有的生意整理一遍，看还有没有哪里需要调整的地方。 接下来几天，朱三没有时间再去想徐玉瑾的事情，也没有时间往徐老那里跑，山海帮吴江、江景同、徐靖琪，以及他们帮忙介绍的其他人，一圈跑下来，已经是一个月以后。 此时，寒霜初降，天气转凉，普寿州学也到了快要放寒假的时候了。 朱七十分开心，因为他终于可以回家了。 “呵呵呵……和安，这是我娘捎给你的。”他大大方方地把叶瑜然捎的东西堆到了宴和安面前，说道，“这一份是你的，这份是给你家人的，你不要搞错了。我们要等明年开春才能见面了，这些好东西你自己留着，别老给别人，到时候自己吃都没有了……” “是，我知道了。”宴和安的笑容里，尽是宠溺之色。 没办法，有人老“担心”自己吃不饱，穿不暖，也是一件极幸福的事情！ 他也承认，他是有点喜欢把朱七送给他的东西“送”人，但他不是因为他心里有数，一个人根本消耗不完吗？ 再说了，朱家人时时惦记他，给他捎东西，他也得“惦记”着回报一二，用他们送来的东西，给他们多铺几条路，不是吗？ “别嘴上说知道了，要做到才行。”朱七一想到之前他前脚刚送，后脚就转到了江景同他们手里，顿时有些不放心，特地将宴和安的贴身小厮阿墨喊了过来，又是一阵嘱咐。 阿墨低着头，一阵偷笑：呵呵呵……真的是太有意思了，连朱七公子也被我家主子逼成话唠了！ 他嘴上应着，一一称是。 至于到底能不能做到，就不知道了。他一个当奴才的，什么时候能够当主子的主啊，也只能看着办了。 为了防止宴和安老把自己的东西送人，朱七还特地捎信回去，让家里多给江景同、余靖琪等人多备一些，免得他们老想着“抢”别人的。 所以送过宴和安，他赶紧将东西送到了其他人手里。 第1017章 没钱吃饭? 那一堆一堆的东西往外搬，山海帮车行的掌柜吴江，咋舌不已。 他小声跟朱三嘀咕：“你就这样让你七弟送人？这么大量，都快赶上我进的一批货了……” 不能怪他夸张，实在是这次为了接朱七的东西，朱三直接跟他要了一支车队。 朱三笑笑，说道：“老七跟人家关系好，喜欢送就让他送吧，一年到头，也难得让他开心一回。” 吴江古怪地看他一眼，说道：“我觉得你家老七一年到头都挺开心的！” 反正，他倒是没见过朱七不开心的样子。 平时读书有宴大公子护着，回到家里有丫鬟奴仆伺候，还有他这个当哥的护着，一点亏都吃不着，能有啥不开心的？ 哪个泥腿子家的孩子，能够享朱七这样的福？ 要是那样，天下就没有穷人了。 不过他也懒得管朱家的事，朱三的脑子比他还精，人家朱三都默许了，他有啥好说的？ 果然，没过多久，但凡被朱七送过礼的，都收到了“回礼”。 虽然看上去，各家的回礼份额是少了些，但朱七送的是“吃食”，人家送的是纸墨笔砚之类的东西，比吃食可精贵多了。 有人，连现成的衣服都送。 在这堆东西当中，朱三收到了一件特殊的东西——一个扇子套。 本来他没注意，但当他听到下人回报，说这是徐老那边送过来的，他立马翻出来，仔细地看了又看。 徐老一个老先生，他怎么可能会想起来给他送一个扇子套之类的东西？ 这玩艺儿，一看就是女儿家的…… “扑通——” “扑通——” “扑通——” 他的心脏快速地跳动了起来。 扇子套上没有什么特殊的印记，就是普通的男儿家送的扇子套，上面绣了些竹样。不管是花纹，还是材质，比较上等罢了。 朱三拿到鼻前闻了闻，还有一股熏香。 这股味道他很熟悉，是徐玉瑾身上的味道。 他第一次遇到她的时候，就在她身上闻到过。 所以说，这是徐玉瑾亲手绣的？ 朱三有些不太确定：如果这是徐小姐亲手绣的，那她绣那么一个东西是什么意思？总不能是看上自己了吧？ 怎么可能？！ 她一个千金大小姐，他一个泥腿子…… 他看上她有可能，但她看上他？ 简直就是做梦啊！ 本来想在走之前，再见徐玉瑾一面，没想到他去徐老那里拜访时，却听到下人说道：“徐小姐已经返回徐家了，这不快过年了嘛，那边催得急，徐小姐等不了老爷，就提前走了。” 那一刻，朱三感觉自己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呼……” 他重重吐了一口气，望着手里的扇子套，不知道为何，突然又有些庆幸——其实不问，也挺好的吧。 就算问了，他又能怎样呢？ 老七还在徐老那里学习，他却招惹了人家的亲孙女，徐老要知道了，怕不得撕了他。 朱七倒没有注意到他三哥的异样，在他看来，他三哥整天都忙得要死，这种事情，那种事情，心情不好也正常。 其他的他帮不上忙，他把自己的事情忙好了，就是给三哥省最大的力气。 “三哥，我这边你不用操心，我自己能收拾。”他拍着胸脯跟朱三保证，“我已经长大了，真的，要带什么我都知道。” “嗯！那你先收拾吧，弄好了，给一份清单给我。” 话音刚落，朱七就递给了他：“三哥，我早理好了，这是给你的。” 朱三望着手里的清单，有些哭笑不得：“行，那你先收拾，等你收拾好了，我检查一遍，我们就走。” “其实不用你检查了，我既然理了清单，肯定会自己检查的……” “我知道，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下次，下次我肯定不帮你检查。” …… 当夏服换上厚服，一股凉气朝脸面袭来，兄弟二人终于踏上了返程。 另一边，朱家村的忙碌并没有停下来，反而越演越烈。 没办法，今年叶瑜然让各家各户把麦苗给收拾了出来，准备试种“冬小麦”，还有水渠、堆肥要组织，所有人都闲不下来。 “看这天，怕是要下雪了吧？” 朱老头站在屋檐下，有些担忧。那麦苗还那么小，这雪一下，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来。 还好今年是大丰收，老婆子提前跟人说好了，只试种一亩，即使没种成，大家也不算亏，要不然…… “恐怕是要下了，这后院的柴禾，你检查了吧？”叶瑜然问道，“我们家人多，今年又要做的吃食也多，别到时候柴少了，不够用。” “检查过了，我亲自带老大、老二去看的。”朱老头说道，“趁着下雪前，这几天我们还会上山砍点。倒是你那烫粉厂，一天到头都是柴，你可得注意一点，别到时候柴不够用了，耽误了生意，那就真的亏了。” 一想到每个月的分红，朱老头心头就一片火热。 虽然这些钱没有落到他手里，但各房分了以后，剩下的全在老婆子那里。在老婆子那里，跟在他这里有什么区别？ 那些，可是他们未来的养老钱。 有了这些钱，他还怕以后老了，干不动了，没钱吃饭？ “这个你放心，我交给老二家的了，就她斤斤计较的性子，那柴禾肯定少不了。”话是这么说，不过叶瑜然还是跑去跟刘氏确定了一下。 除了柳氏，几个儿媳妇都在烫粉厂过了几圈，渐渐地她们自己摸索出了自己的“分工方式”。 管钱和管人的大头，归李氏管，她会来路，又会算账，不容易出错，也不会得罪人；而管柴禾、确定粉的数量和质量问题，则交给刘氏，她喜欢“吹毛求疵”，工作要求高一点，别人也拿她没办法（后面还有李氏管着，打个圆场就绕回来了）；林氏有林三妹、林四妹帮忙，完全拿下收红薯的活…… 前前后后一分工，所有人都有了事情干。 你干这个，我干那个，咱都不闲着。 叶瑜然挑挑眉，完全不插手：反正这烫粉厂交给了你们，就是你们的，干多干少都是你们的事。 不插手烫粉厂的管理，但货源跟销路，她自己是亲自盯着的。 一口吃不了一个胖子，她也没指望她们现在就能够一步登天，什么都能干下来。能够干一点是一点，慢慢培养，等哪天她们能够完全“独当一面”，那才是她能够真正轻松的时候。 第1018章 直接让她赚翻了 除了烫粉厂，以及销往安九镇的吃食，其他大部分东西，叶瑜然全部“外包”了。 自从跟宴和安、江景同、余靖琪、闻人山等人合作，尝到甜头，她越来越喜欢自己出配方和部分主要食材，其他全部交给外人。 看上去，一件东西的利润她得分给好几个人，自己只占到两三成。可实际上，跟这些人合作，她不用出人出力，坐着就能够拿钱，不知道省了多少力。 而且宴和安等人各有门路，他们能够找到的合伙人以及销路，绝对是安九镇的好几倍。 这不，即使烫粉厂这里，叶瑜然每次都拿不到多少分红，可外面的那些，直接让她赚翻了。 当然了，这些她就没有再让李氏经手了，直接交给朱三、朱五兄弟二人，一个负责普寿城，一个负责安九镇。为了防止二人被人冠上经商的名头，他们打的都是叶瑜然的名义，只是帮她“拿”一下账本罢了，至于其他的，一概不知。 叶瑜然也在考虑，是不是应该学着大户人家多养几个“下人”，到时候弄个什么外管事什么的，由专人跑腿，也不需要朱三、朱五两人亲自跑了。 最重要的是，能够把“经商”这事撇干净一些。 “奶，三叔、七叔回来了！” 随着大宝、二宝等人的一声欢呼，朱三、朱七兄弟二人跨过了大门，回来了。 “娘，我回来了！” 朱七放下书箱，开心地围着叶瑜然打转。 大半年不见，朱七似乎长高了很多，看到这样的朱七，叶瑜然十分高兴：“回来就好，一路上还顺利吧？” “挺顺利的，娘。”朱七说道，“三哥都安排好了，我们跟着车队走，又快又安全。” 既然是过年前回来，兄弟二人自然也给家人带了不少东西。 老老少少，一个不落。 “哎哟，老三，你是发大财了，带这么多东西！” 朱三一拿出来，刘氏顿时眼热，赶紧上前选布。 ——哈哈哈哈……终于轮到我当“老大”了！ 她开心得几乎要跳起来。 以前柳氏还没被分出去前，家里不管有什么好东西，婆婆都会让柳氏先挑（叶瑜然穿越来以后）；但现在不一样了，柳氏被分出去了，那这个家岂不是她为大？ “这布好漂亮啊，比八妹那里的漂亮多了，”刘氏喜滋滋地说道，“你们瞧瞧，这块，这块，还有这块，好漂亮啊！” 朱八妹翻了一个白眼：“二嫂，大嫂还没挑呢。” ——哼！敢说她那里的不好看，那也要看她有没有钱买啊！ ——贾夫人那里不缺布，可好布贵，村里有几个有钱买？ “大嫂已经被分出去了，这个家我就是老大，应该我先挑。”刘氏抱着一块布，完全不想让。 ——开什么玩笑，被分出去的人，人家还记得她就不错了，怎么还能让大嫂先挑？ “再分家，大嫂也是大嫂，该有的礼节还是得有。”朱八妹根本不客气，直接上前抢了回来，还特地转向了叶瑜然，说道，“娘，你说是不是啊？” ——如果二嫂不嫌她的布不好，其实她不想管的，谁让二嫂“得罪”了她呢？ “娘……”刘氏自然不敢得罪婆婆最疼的姑娘了，但也有些委屈，“你看八妹，我选一块布，她还说我。” “行了，你八妹也没说错，虽然柳氏被分出去了，但她还是我大儿子的媳妇，你们也叫她一声‘大嫂’。凡事都有一个先来后到，其他的你们都占便宜了，”叶瑜然神色淡淡地说道，“这种便宜就别占她的了，让她先选吧。” 刘氏有些不服气，可婆婆都开口了，她也没办法，只能气闷地站到了一旁。 “大嫂，赶紧选布吧，呆会儿大家还要忙，别耽误时间。”朱八妹说着，将手里的布放了回去。 “哎！”柳氏应了一声，低着头上前，认真地看了起来。 她也不知道哪块布好，但看刚刚刘氏拿着那块布，她便想着：这应该是最好的吧！ 犹豫了一下，便抱着刘氏看中的那块抱走了。 “哎，大嫂，那是我挑中的……”刘氏一看急了，她就喜欢颜色艳丽一点的，怎么大嫂别的不选，偏偏选她挑的啊？ 柳氏没想到她会开口，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大宝赶紧站了出来，指着那匹颜色更加清雅一些的布，说道：“娘，我觉得你穿这块布好看。” “嗯！娘，我也觉得你穿这块好看！”二宝在旁边点头。 柳氏有点委屈，觉得两个儿子都站在别人那边，可是没有办法，她只能应声，换了回来：“好，那……我选这块。” 大宝、二宝松了口气，他们可不想他们娘穿那么艳丽。 倒不是他们不想自家娘打扮得漂亮，实在是他们娘的气质……还是穿清雅、素静一些的好，穿得太艳丽了，有一种“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感觉，反而不好看了。 刘氏赶紧把她选的布给抱了过来，笑眯眯地说道：“大嫂，这就对了嘛，还是应该听你儿子的，我这布不适合你。” 柳氏心头更加难堪，可她不忍心责怪大宝、二宝，因为她知道，他们一家都在看其他房的脸色“吃饭”。 要怪，只能怪她自己蠢，丢了烫粉厂的分红不说，还把养猪、养兔子的分红也弄丢了。 之前她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烫粉厂的生意越做越好，公中的收入也越来越多，刘氏再时不时跟她炫耀一时，再蠢她也知道自己弄丢了什么。 可为时已晚。 婆婆说一不二，家都分好了，所有的一切早就没了她的份。 “是是是，这块布适合你，颜色那么艳，也不怕穿了跟媒婆似的……”朱八妹见不得刘氏那么得意，讽刺了她几句。 这回刘氏聪明了一回，没跟朱八妹计较，布到手了就行。 “好了，到我选了。”对于这一切，李氏都当做没看到，反正她是排在后面的，这种事情也轮不到她打头。 再说了，既然都是三哥带回来的布，他还能区别对待，一块好，一块不好？ 好坏肯定都一样，只不过花色不同，看手速喽。 “这块挺不错的，我选这块。”李氏选了一块比较耐脏的，主要是考虑到三宝、四宝还小，不管是走亲戚串门什么的，她肯定得带上孩子。 这布要是不耐脏了，容易脏，穿着就不好看了。 “既然四嫂选好了，那剩下的这块就是我的了。”林氏摸着上好的丝绸，觉得满意极了。 虽然她手里的布不如二嫂的艳丽，但胜在清新淡雅，确实也挺适合她的。 【作者有话说】 因为大家不想让我把“字”浪费在小剧场，所以我就不写了，拜~ 第1019章 只不过男人的颜色比较简单 除了几个儿媳妇，叶瑜然、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甚至是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等人都有布。 只不过柳氏、刘氏、李氏、林氏的布需要她们还有得“挑”，叶瑜然、朱八妹的就没得挑了，独一份。 亲疏远近还是有的，带给林三妹、林四妹与吕家三个丫家的布就稍微次一些了，放在一块，直接拿走就行。毕竟吕家三个丫头还小，负责做衣服的肯定是林三妹、林四妹二人。 而她们自己，亲姐妹一对，谁用哪块布，她们自己决定。 不仅朱家的女人有做新衣服的布，就是朱老头他们也有，只不过男人的颜色比较简单，不是深青，就是浅蓝，没什么选的。 男人嘛，也不在意，一个抱一块，直接塞到了女人手里：“我就这块吧，你看着做就行，要是有多的，给家里的孩子做一身！” “孩子新衣服早做好了，等你这个布，年都过了……”女人呵呵地笑了起来。 早在天凉下来之前，她们就已经跟朱八妹商量好了，进一批小孩子穿的棉布，趁着农闲的时候收拾出来。 这不，过年的新衣服早就准备好了，只不过瞒着孩子，没让他们知道。 要不然这群皮孩子，万一翻出来提前穿了，到时候过年穿什么？ 男人说道：“没事，要有多的，给他们多做一身也没啥。咱们一年忙到头，还不是为了孩子。” “是是是，就你们心疼孩子，我们不心疼。”听到男人这么关心孩子，有哪个女人不开心，笑着应了下来。 除了给自家备的，朱三还给朱老爷子、朱老婆子准备了一些。 往年两家不往来，又没这个条件，也就算了，现在家里条件好了，两边又开始来往了，他自然不会忘记“孝敬”老人。 说了一会儿话，朱老头就喜滋滋地抱着东西，带着朱三、朱七去了隔壁。 柳氏、刘氏、李氏、林氏也各自将东西拿回自己的屋，然后再出来忙活。过年前需要准备的吃食蛮多的，别看现在离过年还有两三个月，可干货、腌菜都得提前备起来，就是一些坚果吃食，也得炸起来了。 没办法，过年前就已经开始有人串门了，人家上你们家，你总不能不端点什么吃的出来吧？ 朱大、朱二还有活，聚了那么一会儿，就出门找里正、族长的儿子商量堆肥的事。 “明天轮到谁家了？” “朱文瑞家。” “那行，明天带一组去他家帮忙，剩下的人继续挖水渠。” …… 作为村里的左主事，里正的儿子朱有光主要负责水渠的事情，他道：“朱大，你们家的秀才老爷是不是回来了？我刚好像听到有一帮孩子在那里喊，说秀才老爷回来了。” “嗯，刚到家，屁股都没坐热，又去老爷子那了。”朱大点头，说道，“咋了，想让他帮忙看看沟渠的事？先等等吧，他刚回来，等他歇一天，我跟他说。” “哎，你别忘了就是。咱村里的沟渠可是他帮忙整的，没有他帮忙盯着，我这心里犯嘀咕。” “犯啥嘀咕啊，老七就是一个秀才，又不会种地。他只能出大的主意，这细节上，还要我们自己琢磨。”说着，朱大补充了一句，“我娘说的。” 一听是叶瑜然说的，朱有光不好说什么了，说道：“朱大娘说的，那肯定是有道理的，我啊，就是喜欢瞎操心。” 另一旁，负责堆肥事务的右主事，也就是族长的儿子朱群，他道：“这水渠可是咱村里的大事，明年也是我们村里全村种水田的第一年，谁的心都悬着，小心一点也没错。就算秀才老爷不会种地，人家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听到的看到的也比我们多，让他帮忙盯着点，咱们也能少走点弯路。” “顺德肯定会来，他没种过地，我娘还想让他没事到地里多转转，多学点东西。”朱大说道，“我娘可说了，这种地可是大学问，学过的跟没学过的，完全是两回事。即使老七自己不会种地，至少他自己也得懂，要不然以后他要真有出息了，难道当个糊涂官？” “哈哈哈哈……还是朱大娘有远见！我看那些官老爷，没一个比得上我们村的秀才老爷。等着吧，”朱群笑了起来，“等以后秀才老爷当了大官，就是咱们老百姓的福气了。” 越说越高兴，就好像朱七已经当上了大官似的。 还好朱七不在这里，否则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反应：我就一个读书的，怎么跟当官的扯上关系了？ 因为朱三、朱七今天刚回来，所以朱老爷子、朱老婆子还被请过来，跟他们一家吃了一顿团圆饭。 就像朱大、朱二所承诺的那样，朱七在家里歇了一天，第三天就开始满村转悠，跟踪村里的水渠建造情况。当然了，这种事情他自然没忘记带上大宝、二宝。 虽然大的方向是他设计的，但负责转达和帮忙计划的是大宝、二宝，某些细节上的事情，他俩可能比朱七更清楚。 作为读书人，朱七跟他俩交流起来也更方便，反倒是跟泥腿子说话，往往前言不搭后脚，双方都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一番交流下来，有人摸了摸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说道：“我咋感觉，跟个秀才老爷说话那么累呢？” “咋不累？他说的，我们听不懂，我们说的，他也不一定听得懂。”那人跟着感叹，说道，“还是大宝、二宝好，一说就知道我们在说什么，他们一说，我们也听得懂。” 朱七做的是大方向的计划，比如说哪里有多少亩水田，哪里需要建沟渠，但沟渠具体怎么建，要不要拐一个变，这个还得听泥腿子的“建议”。 毕竟三天两头跟地打交道的是他人，这沟渠要挖多深，要怎么挖才能够防止沟水下渗，他们比朱七有更多经验。 而根据这些经验，计算出村人需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够挖好沟渠，却只有大宝、二宝、朱七他们能够“算”得出来。 算出来后，就能够细分每天的工作量，大概到什么时候能够把沟渠建成什么样子。 如此，村人就有了清楚的目标：“哦，那我这个月建成这个样子，等明年开春就来得及了啊！” 他们肯定不会等“来得及”三个字，而是想办法每天多完成一些任务，这样不就能够提前完成沟渠任务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依旧是没有剧场的一天 第1020章 你家的不挺好的嘛 “朱大，你两个儿子可真能干，”拿着新到手的计划，朱有光佩服不已，说道，“这么大一点，就已经会做这么厉害的事情了，哪像我家的，还只知道放牛。” “你家的不挺好的嘛，平时帮你种地，没事的时候还会赶牛车赚钱……”朱大心中自得，但嘴上还是比较谦虚，“我们家这两个看着能干，其实是花钱的主，到现在都还没往家里赚一个铜板，花钱倒是最厉害的。” “现在花钱，等以后给你考个秀才老爷，跟他们小叔一样厉害，你还不跟着享清福？”朱有光说道，“这孩子你要不要，给我，我想要。” “哈哈哈哈……”朱大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再怎么说也是我亲儿子，我哪舍得？倒是你们家老幺，上次不是还听说你，他在启蒙班上得挺好的吗？说不定他就是那个被漏掉的文曲星，到时候就该别人跟你抢儿子了。” 想到自己那个拿了好几朵小红花的幺子，朱有光也挺高兴的，脸上也有了些光：“哎哟，他哪是读书的料啊，跟他哥似的，就只知道看牛。他现在识那几个字，哪里比得上你家大宝、二宝啊，你家大宝、二宝可是跟正经先生读书，我们家那个，也就是在启蒙。” 倒不是朱有光小瞧朱八妹等人，实在是这个时代如此，教书先生都是男人，哪有一个女人当教书先生的？ 要不是这里是乡下，没有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又是叶瑜然做的主，这事也办不到她。 朱大失笑：“那你这样说就错了，以前顺德在家里时，也是我娘帮忙启的蒙，还有大宝、二宝……就是八妹，也是我娘亲自启的蒙。我娘教出来的孩子，哪能差了？她能教得出一个秀才，就能教出第二个。只不过现在家里事情多，我娘管得也多，没那么多时间一直盯着孩子，所以才把孩子丢给八妹她们了。你看看我们家三宝、四宝，他们不也是八妹她们几个丫头帮忙启蒙的？三宝、四宝，什么时候差了？” 本来一开始只是不想得罪里正的儿子，才这样说的，但说着说着，朱大越来越觉得是这个理。 十里八乡，他们家也不是第一个送儿子读书的，可又有哪一个跟他娘似的，一送就送出了一个秀才？ 就是后面的大宝、二宝，在被他娘调教以后，送到先生那里，也是被夸的命，一看就是会读书的人。 就算到了现在，他娘虽然没有亲自教他们了，但大宝、二宝每天的学习进度跟状态，他娘一直有盯着；老七在外面读书，也是每个月都要汇报一下情况。 同样的先生，为什么偏偏就他们家的有出息呢？ 朱大觉得，应该是他娘的“功劳”吧。 有那么厉害的一个娘或奶奶在，当儿子或孙子的，即使想不努力都不行。 不努力得挨收拾呀！ “这倒是……”朱有光一想也是这个理，要是朱八妹几个不行，朱大娘会让三宝、四宝上启蒙班？ 前几年朱八妹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近几年，朱八妹越来越有大姑娘样了，他瞧着都比镇上的姑娘还要厉害。就这样的姑娘，即使学到朱大娘十分，学过三五分，也完全够用了。 而这三五分，现在作用在了他小儿子身上，他家小儿子若也能学到一点，那…… 另一头，朱群也动了心思，想要让朱七、大宝、二宝帮忙算算堆肥的事。 之前他们安排村准备堆肥，根本没啥计划，就是一个一个排，排到哪家是哪家，虽然开春前肯定能够弄完，但跟沟渠这边的事情一比，怎么感觉那么“掉价”呢？ “朱二，跟你商量个事，你看，这边沟渠的事情安排得差不多了，要不然，让你家秀才老爷再帮我们计划计划沟渠的事？” “啊，这个也要计划啊？我们不是干得好好的吗？”朱二有点懵。 沟渠要计划，因为那是从一开始就计划的，耽误不得。可这堆肥就不一样了，向来都是各家弄各家的，今年之所以会有一个帮忙的“小组”，主要是因为有人会被抽去修沟渠了，忙不过家里的堆肥，所以才分了一部分人出来帮忙。 “哎呀，我知道，这不是怕到时候来不及嘛。拜托，帮帮忙。”朱群说着好话，祈求着。 朱二挠了挠脑袋：“行吧，我回去跟顺德说一声。” 怕是朱七、大宝、二宝自己都没想到，他们才刚帮忙计划完沟渠的事情，结果堆肥的计划也落到了他们身上。 “啊……不是吧，我们才算完一笔账！”朱二趴在桌子上哀嚎，“二叔真的太过份了，怎么什么事都接啊，我跟大哥和小叔的腿都快跑废了。” 大宝也有些颓废：“二叔也不知道问问我们，我们每天有那么多课业要完成，都已经耽误了。” 叶瑜然在旁边坐着，笑眯眯的：“要是不想干，就跟你们二叔说，让他推了。反正答应别人的是他，让他自己得罪人去，也不关你们的事。” “不好吧，二叔难得找我们一回。”二宝有些犹豫。 平时二叔去外面忙活，要是遇到了什么野果之类的，都会采回来给他们吃，结果现在二叔有事要他们帮忙，他们能帮却不帮，有点不地道。 “那怎么办？”叶瑜然装着为难的样子，故意说道，“你们每天有那么多‘课业’，还要帮他们整理‘计划’，一天忙下来，都没时间出去玩了……好不容易放一回年假，怎么能不出去玩？这也太亏了！” “奶奶，你是不是故意的？”大宝表情怀疑，他们奶奶什么时候喜欢鼓励他们“玩”了？ 她不应该是，每天监督他们认认真真把课业完成了吗？ 叶瑜然挑眉，无辜道：“什么是不是故意的？” “就是让我们去玩，不干活啊！” “我可没这么说，”叶瑜然说道，“我是看你们太辛苦了，在帮你们出主意。大人的事，他们大人自己不操心，凭什么老找你们小孩子啊？你们小孩子，不应该天天玩吗？只有玩得开开心心的，你们才能快快乐乐地长大，以后回忆起来，才不会觉得：啊，我小时候居然一点玩都没有玩过，太亏了！” 那语气，简直了。 大宝、二宝看得瞠目：得，确定了，他们奶就是故意的！ 第1021章 让他们玩 不过，叶瑜然最后还是给他们出了一个比较靠谱的主意：“哎呀，你们说你们是不是傻啊，既然人家大人都知道找你们，你们不知道找别人？” “找谁？” “找你们小姑啊，你们小姑可有一个启蒙班，放在那里看着，让他们玩吗？”叶瑜然说道，“你们在那里辛辛苦苦，忙得要死，结果他们一帮死小孩子玩疯了，你们不妒忌啊？要忙大家就一起忙，谁都公平。” 大宝、二宝对视一眼：对呀，我们怎么忘记这出了？ 二话不说，两人写完作业，就赶紧跑到隔壁找朱八妹商量去了。 虽然有点意外两个侄子找自己，不过听明了他们的来意，朱八妹居然觉得这主意不错。只是，她提了一个要求：“可以倒是可以，不过这‘计划’嘛……得你们自己做！我只负责把人借给你们，具体他们谁谁谁该干嘛，你们自己安排，可以吗？” “可以！”大宝、二宝拍了拍胸膛，直接答应。 接下来，整个朱家村的孩子们都忙碌了起来。 各家的家长们发现：咦，我家的娃怎么比我还忙？ “朱狗娃，你去哪儿？” “娘，我去帮忙做堆肥的计划去了。哎呀，不跟你说了，来不及了……”朱狗娃说完，两条腿跑得飞快，很快就没影了。 留下他娘，一脸懵逼地站在原地：堆肥的计划？这事，咋跟她儿子扯上关系了？ 中午她去送水时，就把这事跟朱同化说了。 朱同化也是一懵：“啊？狗娃？你说我们儿子？开什么玩笑，这种事情，是他能干的吗？” “我也是这样说啊，可他就是这么说的……你说，他不会是在骗我吧？这堆肥不是你们大人的事嘛，跟他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关系？” 夫妻俩正说话，隔壁也有人正在说这事，说家里的孩子也找了这么一个“借口”，出门撒欢了。 听到是同一件事，几个家长凑到了一起，更糊涂了：一个小孩子撒谎就是了，可一群小孩子撒谎，那…… 很快，这群大人再次碰到了自家的孩子，这一次，他们领了任务：“爹，我们家有多少亩地，大概需要多少挑堆肥啊？” “你问这干嘛？” “爹，不是说了嘛，我在帮忙做我们村的堆肥计划。”小孩子脑袋一扬，十分骄傲地说道，“我现在的任务就是先搞清楚，我家有多少亩地，需要多少挑堆肥。然后看看我们家还需要多少，去大宝、二宝那里汇报，让他们登个记。” 听到大宝、二宝的名字，倒是有人想起来了，他们似乎听到朱二念叨了一嘴，说右主事朱群想让他家老七帮忙给堆肥弄一个计划…… 让朱七帮忙，什么时候会缺了大宝、二宝啊？ 一下子，所有人理顺了。 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事居然还有他们家自己孩子的份？！ 心头顿时担心了起来，拉着自家的娃千交待，万交待，让他们认真点干，别给人家秀才老爷添乱。 “哎呀，爹，我这哪叫添乱啊，我这叫帮忙。人家大宝说了，只要我们按他们的计划去做，保证能够把这个计划弄得漂漂亮亮的。”胸脯一挺，骄傲地说道，“到时候，让你们这些大人就会知道我们小孩子有多能干了！” “你这死小子！”当爹的一拍儿子的脑袋，笑骂了一句，不过也没有再为难孩子，认真地回答了问题。 似乎还怕自己的问题回答得不够详细，还特地询问儿子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他们是大人，经验多，想得肯定会更加周全。 谁知道儿子十分薄情，用过就丢：“不用！大宝就让我问了这些问题，我还要回去领下一个任务呢。” 不等当爹的回答，当儿子的已经撒腿跑得老远。 对于朱狗娃、朱狗元等人来说，领任务做事情，这种活简直不要太熟了。 之前朱八妹上课的时候，采用的就是这种“小组”活动，行动力杠杠的。 这不，一天的功夫，大宝、二宝面前的纸上面就写满了数字。 完了以后，他们也没有急着自己算，而是把各个小组叫过来，询问他们学“算术”了没有。 在得知已经学了一些简单的以后，便给每组分配了任务，让他们帮忙做“统计”。或许有的字，朱狗娃他们还认不全，但他们认得出大宝、二宝标在数字前的符号，不同的符号跟不同的符号算在一起，写在最后面，便是“统计”。 为了防止算错，每一个“符号”，也就是类别的计算，小组成员起码要算三遍，得到统一结果以后，才能算是真正的结果。 若有不确定的，拿到大宝、二宝那里去“复核”。 很快大宝、二宝他们就算清楚了村里一共有多少亩地，再跟朱七从里正、族长那里得到的统计数字进行核对，确定无误之后，减去已经堆好的堆肥，就知道现在全村还需要多少堆肥了。 于是，孩子们领到了第二个任务：现在村里的堆肥组，他们一天能够堆多少挑堆肥？ 具体多少挑，大人们或许不太清楚，但一般来说，挖一个堆肥坑能够出几挑，多少还是有数的。 也就是说，他们能够得出一个大概的数。 有了这个大概的数，只要知道他们一天挖多少个堆肥坑，大宝、二宝就能够算出他们一天能够堆多少挑堆肥了。 再把全村需要的量除以每天能够挖的堆肥坑，基本上就能够确定天数了。 …… 怎么使用与具体怎么计划，是大人的工作，但一帮孩子帮着算清楚了他们的工期，这还是很令他们意外的。 一时间所有的大人都觉得：哇！原来我家的孩子这么牛，这么小就能够算这东西了？！ 虽然他们也有预期，但那种预期是基于工作经验，得了一个大概的数字，跟孩子们通过“计算”所得出来的一比，那准确率就不知道要低多少了。 他们不仅算出了这个，还算出了每个堆肥坑需要多少工作量，哪个地方最适合挖堆肥，如何挖更加省力…… 一步又一步地推进计划，简直让这帮大人们的脸上生光，得意的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嘿嘿，知道这个计划是谁做的吗？”朱同化特别得意，走到哪里，都会跟人说一句，“我儿子！” “你儿子？你家小子，不是只会打架吗？” “谁只会打架了！”朱同化立马叫唤上了，“我儿子可是上了启蒙班的人，都一年，早不知道学了多少东西了，谁说他只会打架了？你什么记性啊！我儿子可是文曲星下凡，读书的料！” “既然是读书的料，那你怎么不送他去书塾读书？” 一句话，把朱同化问傻了。 是啊，如果他儿子是读书的料，那他是不是可以考虑把他儿子送到书塾去，像大宝、二宝一样，当一个真正的读书人？ 第1022章 我们儿子真是文曲星下凡?! 心念一动，朱同化忍不住回去跟他婆娘商量了。 他婆娘哪懂这种事情啊，她只在得意自己的儿子干了件大事，走亲戚串门也有炫耀的资本了，结果男人这么一问，她傻眼了：“不是吧，我们儿子真是文曲星下凡？！” “咋不是了，他都干了这么大的事了……”朱同化也有些心里发虚，但忍不住说道，“你自己看，你娘家那边的孩子，有几个有我们家狗娃有出息？别说像他这么大的，就是比他大的，他们有几个能够帮忙整那个堆肥计划？那个堆肥计划你又不是不知道，连里正、族长都认可了的，族长儿子都在用……” “你的意思是，朱大娘说的文曲星，有可能是我们儿子？！” “啊！”朱同化点头，“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啊……当家的，这事我可做不了主，要不然，你还是找老爷子商量吧。实在不行，你找里正、族长，或者朱大娘……”朱同化婆娘咽了咽口水，说道，“不是要过年了嘛，你拎点东西去拜个早年，顺便问问这事。” 这个时候，他们似乎忽略了，参与堆肥计划的不只他们儿子，全村只要上启蒙班的，不管男孩、女孩，其实都参与了。 只不过参与的程度有所不同罢了。 而且，总揽这事的是大宝、二宝，后面还有朱七、朱八妹，甚至是叶瑜然盯着。 否则仅凭他们一帮小孩子，想要完完整整地把一件事情干下来，还真的得打一个问号。 当朱同化这么想的时候，村里其他人也在这么想。 几天的时间里，不管是里正、族长，还是叶瑜然这里，都接待了好几波人。 搞清楚他们是为什么来之后，叶瑜然有些哭笑不得：“行了，这事我知道了。你们想送孩子读书，我不拦你们，但你们得算清楚了，以你们家现在的这点家底，到底送不送得起。还有就是，他们现在学的那点东西，够不够到先生面前买弄？” “不够吗？”朱同化有点懵。 这么大的大事都干了，还不够到先生面前？ 叶瑜然：“首先，你家狗娃干的这事，确实是大事，但不是他一个人的力量，是启蒙班所有小孩子一起参与的，这是集体的力量。他干得很好，他也确实很优秀，但你不能忽略团队的作用。其次，他们在启蒙班学的那些，我比你有数…… 想把他们送到书塾去，至少要让他们学会认字、写字，最好是能够拿着一本启蒙的书，流利地读出来。否则你送到书塾去，跟他在启蒙班有什么区别？一开始读书，还不是认字、写字？ 有那个钱，不如给我吧，我开一个朱氏蒙学，肯定比外面的便宜。” 听了朱大娘一席话，朱同化的心瞬间拔凉拔凉的。 他有些不死心，问道：“朱大娘，你就给句准话吧，我儿子到底是不是文曲星？”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一行，我也没你想像中的能耐，能够一句话定终生。”叶瑜然说道，“孩子是什么？孩子是种子，一颗种子种到地里去，它能不能长好，是看这颗种子长得好不好，还是看这个这个种种子的人有没有伺候好它？” 朱同化哑然。 叶瑜然继续说道：“我说它是一颗好红薯，你往地里一种就不管了，杂草丛生，它以后能长好？” 朱同化：“这红薯……就算再好，你不管它，不伺候好它，它也没办法长好。” “这不就是了，孩子也一样，他可能是文曲星下凡，可你没伺候好他，他也变不了文曲星。”叶瑜然说道，“所以啊，与其想着他是不是文曲星，你还不如想想，你能够给他什么。” “我……我给他吃给他穿，不是够了吗？”前面的朱同化听懂了，可到后面，他又糊涂了，说道，“我小时候，还没现在这条件呢。别说什么启蒙班了，就是填饱肚子都成问题。都已经这么好了，还要怎么样？你说一句他是读书的料，我立马送他去书塾，可你又不赞成……” “我不是不赞成你送朱狗娃去读书，只是他到底能不能读出一个名堂，我不敢保证。”叶瑜然说道，“你看朱大、朱二他们，我一共生了那么多儿子，可最后考上秀才的只有老七，你说我能怎么办？” “那不一样，你就送了老七读书。” “怎么不一样？我送老七读书，是因为老七记忆力好，刚好家里的条件也好一起了，送得起。两者缺一不可，缺了一个，这书也读不成。”叶瑜然说道，“我举这个例子，就是想告诉你，一个人读不读书，会不会有出息，都是不可预知的，只有我们送进去以后，看他日后造化才知道。要是能够提前知道，那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考不出功名的读书人了。” “那我到底是送，还是不送？” “我不是已经说了吗，暂时不要急。你要是真急，就跟村里的其他人商量一下，办一个朱氏蒙学，专门教孩子认字、写字。”叶瑜然神色淡淡，不急不缓地说道，“就是这个朱氏蒙学肯定不能跟启蒙班似的，一点钱也不收，毕竟想要让孩子学到东西，就要买书、书笔墨纸砚之类的东西……村里那么多孩子，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出钱吧？不过你们放心，我这里收的束修费肯定比外面低，每个月孩子们花了多少学杂费，我也会让人贴在墙上，随时让大家监督。” 朱同化呆住：等等，我什么时候说我急了？ 然而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不可能不心动。去外面读书，那每个学期的束修费都不便宜，还那么远，需要接送。 但若在村里，又便宜，又不用接送，又能够学到东西，确定自家娃是不是读书的料…… “朱大娘，这束修费……到底是多少钱啊？”朱同化弱弱地问道。 叶瑜然说道：“一套笔墨纸砚的钱，还有一些其他的学杂费，以及先生的口粮。当然了，如果报名的人多，到时候买东西的时候我让八妹跟人砍砍价，说不定还能便宜一些。具体多少，我也不敢打饭票，毕竟现在报名的人数没定，买什么东西也还没定，如果连这些钱都舍不得，那就算了。我们家已经出人出力了，再往里面添钱，那就过份了。” “哪能让你们往里面添钱呢，这事您放心，我心里有数，我肯定会跟他们好好谈的。”朱同化笑着说道，“都是为了孩子嘛，哪家不想自己的孩子有出息啊？现在又不比当前了，连肚子都填不饱，一套笔墨纸砚嘛，即使再贵，大家省着点吃，省着点用，再怎么也凑出来了。” 这种话，要是往年朱同化肯定不敢说。 但现在家家户户都有收入来源，不是短工，就是烫粉厂，后面还有一个红薯的“分红”摆着，只要节约一点的人家，这一套笔墨纸砚的钱肯定省得出来。 “嗯，那行，你跟大家商量一下，探探口风再说。”叶瑜然一副不太在意的样子，说道，“要是大家不愿意就算了，让他们出去打听一下镇上的束修费，要是愿意送到那儿去也行。今年大家种了那么多红薯，我家也给大家找了不少‘短工’打，想来这束修费，大家还是出得起的。” 朱同化：“……” ——您可算得真清楚！ 第1023章 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不过想想也是，村里的收入来源，哪一项跟朱家没有关系？ 人家清楚你们家的收入情况，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对于朱狗娃的事情，朱同化还是蛮上心的。如果是以前那个朱狗娃，他也就懒得管了，管他撵狗还是捉猫，反正他小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 可是现在不一样，现在这小子居然跟朱家那两个有出息的孙子呆在一起，似乎还长出了那么一两分本事。 这下子，朱同化哪里坐得住，他忍不住想道：难道我们家的祖坟要冒青烟了？他也跟朱大娘似的，能够养出一个会读书的小子？ “你也找朱大娘了？”当朱狗元他爹听明来意，顿时就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说道，“这事朱大娘也跟我说了，我也在考虑这个事情，想要找你商量一下呢。” “哎呀，那正好，你是怎么打算的？”朱同化迫切地想要知道对方的答案。 朱狗元他爹有些迟疑，他让朱同化先喝茶，说道：“这事啊……急不得。我之前还碰到朱大胖、朱会他们爹了，他们家小子也参与了堆肥计划，一个班那么多人，总不能个个都是文曲星吧？所以我觉得，咱们还得再看看。” “再看看？有啥好看的？你再看，你能看出你儿子是不是文曲星？”朱同化有些不认同，他道，“你都没送他读，你咋知道他会混成什么样？我倒觉得朱大娘说得对，这养孩子就跟伺弄种子，得先种到地里，小心地养着，等长出来以后，才知道今年种得好不好。这要不长出来，你永远不知道。” “理是这个理，可这束修费……”说到底，朱狗元还是心疼那些银子。 即使朱大娘收的束修费再便宜，那几两银子下去，也去了他们家大半年的收入。这些钱要攒着，说不定来年又能够给家里添亩地了。 要是多攒几年，多添几亩地，他儿子这辈子不就有地种了？ “哎哟，你知道人家镇上收多少吗？”朱同化比划了一下，说道，“这么多，这还是除了笔墨纸砚之类的东西，另外收的，还不包括每个月的口粮等物。朱大娘这里就不一样了，就收了一个笔墨纸砚，别的看着花了什么，再算钱……也就是说，朱大娘根本不另外收我们钱，就是白辛苦，帮我们调教孩子。” “不是还有口粮吗？”朱狗元他爹提醒他少算了一笔。 朱同化失笑：“口粮才多少啊？今年又是种水田，又是种红薯的，你还出不起一个先生的口粮？要是这先生能够帮你把孩子教好了，跟朱顺德似的，也考一个名堂出来，别说口粮了，就是再多收几两银子，你也乐意花。” “嘿嘿嘿嘿……”朱狗元他爹笑了起来，说道，“那肯定的，人家是秀才，要是我儿子有那本事，我做梦都得笑醒。” “那不就是了嘛。”朱同化说道，“朱秀才就是朱大娘亲手调教出来的，她那两个孙子，大宝、二宝，也是她亲手调教的，一看就是读书的料。就是三宝、四宝小了一点，所以才让他们家朱八妹启蒙……可你自己看看，这一年下来，咱们村的孩子学到了多少东西？跟其他村的一比，是不是根本不是一个样？” “这点你倒说对了，”朱狗元说道，“上回孩子他娘带狗元回娘家，哎哟，你不知道，他外公、外婆看到了，差点没认出来，说我家这小子，咋突然变得这么懂礼貌了？他还跟他那几个表兄弟炫耀在启蒙班学到的东西，啧啧啧……那场面你是没看到，根本没法比。” “是吧？就是一年，还不是认真识字，还是朱八妹带的，人家都得这么出色，这要换成朱大娘亲自带……” “可朱大娘会亲自带吗？”朱狗元犹豫地说道，“他们家那么多事，朱大娘愿意抛下家里的事不管，替我们管孩子？” “所以说啊，到时候给朱大娘‘口粮’的时候，我们多给点。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朱大娘家家户户拿了，也不好意思不认真教啊。”朱同化说道，“再说了，三宝、四宝还在启蒙班呆着呢，朱大娘有没有认真教，一看他们是不是跟三宝、四宝一样，不就知道了？” “我们那孩子，比三宝、四宝大呢。” “就是大了才有比较啊，要是他们连三宝、四宝都比不上，那肯定是朱大娘……”朱同化暗示了一下，说道，“你懂的，人嘛，哪个不疼自家的孩子。她要不乐意就算了，我们就当花钱‘报恩’了。咱这水田，这红薯，还没感谢人家呢，也不亏。” 朱狗元他爹：…… 听对方这么一说，他怎么感觉挺有道理呢？ 当长辈的，没有不想自家孩子的，即使有舍不得钱的，被大家这么一念叨，多少也有些心动。 ——是啊，他家孩子都送了，我家不送，这不是亏了吗？ ——凭什么他家孩子是文曲星下凡，我家的就不是啊，咱不是一起弄的那个什么堆肥计划吗？ ——不行，这事得跟里正、族长说说，咱谁也不能吃亏了。 刚听到一点风声，里正、族长就知道，这件事情肯定会落到他们头上。 果然，没几天就有人找来了，跟他“打听”这事。 “里正，你看这事……靠谱不？” 望着对方的人，里正有些无奈，说道：“靠谱，咋不靠谱，朱大娘能够教出一个秀才，你怎么知道她就教不出第二个了？就是啊，这事你得想清楚，一把种子洒出去，不是所有的种子都能发芽，何况我们村这么多孩子，到底哪个是文曲星，人家朱大娘可没保证……” 主要是他怕到后面文曲星落到了他们家，村里其他人不服。 在他看来，村里的那些孩子再有出息，也没有他小孙子朱成一强。 做里正的，就是这么自信。 “这个我知道，反正朱大娘当初也说了，这帮孩子里面有一个文曲星。只要她能调教出一个，不管是不是我家的孩子，我都认了。”就是怕到时候花了那么多钱出去，结果他儿子啥功名都没有，心疼啊。 ——唉…… ——可这不报吧，人家都报了，这不亏了？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只要见着人家报了，你却没报，就觉得心慌，总觉得便宜让别人给占了。 所以，当朱家村稍微有几个人有这样的心思时，似乎一下子全村就有了心思，恨不得叶瑜然第二天就把“朱氏蒙学”给开起来。 第1024章 套近乎 这把风，是叶瑜然吹起来的。 但真的吹起来了，她反倒没了动静，三天两头推脱，让大家再考虑考虑。反正是开年的事情，眼下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忙，朱氏蒙学的事情完全不用忙。 她越是如此，众人越是担忧：这朱大娘不会是反悔，不想开了吧？ 于是，跟柳氏、刘氏、李氏、林氏套近乎，想要打探消息的人，也越来越多，就怕有什么消息，自己落到了后面，耽误了孩子的前途。 别说朱家村了，这阵风不怎么怎么的，还吹到了隔壁村子。 跟朱家有亲的没亲的，但凡能够找点关系的，都想办法跟朱家村人打听：“听说，你们村要办朱氏蒙学了，真的假的？” “哎哟，你们村这是要出状元郎啊！不知道这入学，要啥条件？” “你儿子在启蒙班吧？这咋又叫朱氏蒙学了，有啥区别？” …… 区别嘛，自然是一个免费的，一个收费的。 免费的是免费的教，教学材料是朱家出的，怎么省钱怎么来。像书啊、笔啊、墨啊、纸啊之类的，什么都没有。 小孩子们学写字，也就拿着棒子在沙盘里比划比划，还是小组形式的。 而这收费的，则是要收束修费的。 既然收了束修费，那就是正儿八经地教，跟外面的学堂有得一拼。当然了，朱氏蒙学不是让你直接参加科举，而是先在他们这里认字，然后再到外面的书塾里深造，拥有参加科举的资格。 “咦？我之前不是听说，这个启蒙班，就是干这个的啊？怎么这个蒙学，还是干这个……”有人糊涂了。 有人帮忙解释：“哎，这哪能一样啊？之前是随便教教，你要觉得你儿子突出，你也可以直接送他去外面。可外面不是贵嘛，朱氏蒙学便宜一点，也是按外面学堂里的启蒙走的。又近又省钱，人家也是替乡里乡亲的考虑，要不然别人不折腾那些赚钱的事情，折腾这个干嘛？” 大家一听也是，虽然启蒙班也教东西，但跟外面的书塾比还是差得远了。 这个时候送到镇上的蒙学，还是得重新来过，可这束修费，这接送的问题，确实也是一个问题。但现在不一样了，朱大娘家考虑到了这一点，搞了一个更好的“朱氏蒙学”，解决的就是这个问题。 瞬间，有人心动了：“那，你们村的这个朱氏蒙学，收不收外村的？”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们村自己内部都还没定，咋还能收你们外村的？” “咋不能收了？咱们十里八乡的，哪个不是亲戚？咋还能收一个，不收一个的？启蒙班就算了，那是你们朱家村的，免费的，咱外村人不好蹭，可这朱氏蒙学可是收束修费的，凭什么不让咱家的孩子上？” “这……这你找朱大娘去，我说了不算，朱大娘说了算。” …… 柳氏、刘氏、李氏、林氏几个，陆陆续续收到了娘家的口信，让她们回去一趟。 说的，也是关于朱氏蒙学的事情。 原本柳母不想凑这个热闹，觉得这事是白花钱，可是她男人说道：“咋是白花钱？万一咱们村子会读书呢？你觉得是你那两外孙跟你亲，还是你亲孙子跟你亲？” “可……我们之前才得罪朱大娘，我这不是怕朱大娘不肯收嘛。”收的全是成本钱，都没收多少束修费，也不知道朱大娘图啥。 柳大生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把小月叫回来，让她想想办法。再怎么说，这也是她亲侄子，她总不能一点力也不出。” “行，那我把她叫回来。” …… 刘氏根本不用家里人开口，就乐滋滋地将这个好消息跟他们说了。 只不过，她也不知道婆婆现在是个什么意思，村里的人都在打听，结果婆婆却不松口，一副可有可无的样子。 “爹、娘，你们别急，这朱氏蒙学要真办的话，我肯定会想着家里的几个侄子。”刘氏说道，“这么好的事情，怎么能老便宜外人？” “那你盯着点，帮你那几个侄子说说好话，不管是收哪一个都行，只要能进去一个，”刘母牵着刘氏的手，“将来他有出息了，肯定会感谢你这个当姑的。” “那敢情好，到时候他要再不记得我的好，我打断他的狗腿。”刘氏表情得意，一点也不觉得，若那几个侄子托她的福有了出息，会不感激她。 他们要敢那样，那就是白眼狼！ 回娘家那么多次，刘氏也是难得被几个嫂子争抢着讨好，恨不得供起来。 她们纷纷表示，不需要那几个孩子有多有出息，只要能够学得朱秀才几分，她们就心满意足。 刘氏脸上笑着，心里忍不住吐槽：得了吧，要像老七，也是我儿子，哪轮得到你们啊！ 不过这种话她不会说出来，巴不得几个嫂子多讨好她一下，最后真出一个有出息的侄子，到时候也能够帮衬到她儿子。 相较而言，李家就比较其乐融融了。 她一回娘家，没有哪一次不被娘家热情接待。 几个嫂子一看到她回来，又是接东西，又是倒水，还把家里的好东西给翻出来。 几个孩子看到这个当姑的回来，也开心地围过来，亲亲热热地喊着：“姑，我想你了！” “姑，我也想你！” “姑，我摘了好吃的果子，给你吃。” …… 往年朱家穷的时候，李氏是没办法，后来她手里渐渐有了钱，就开始往娘家捎东西。 时不时的，几个侄子也能够分到一些，所以他们跟她亲热，也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娘，你这回叫我回来，是为了朱氏蒙学的事情吧？”给孩子们分了东西，李氏就哄他们到外边玩，跟她娘说起了话。 一听到她主动提起朱氏蒙学的事情，几个在屋里忙活的嫂子立马竖起了耳朵。 李母笑着说道：“也不只是这个事，主要还是想看看你，然后再顺便问问朱氏蒙学的事。我也是听人家说的，说你婆婆准备跟外面的书塾似的，办一个收束修费的蒙学，想要再教一个秀才老爷出来。具体的，我们也不是很清楚，怕听岔了，到时候给你添麻烦，还是先把你叫回来问清楚，大家心里有个数。” “这事我也听说了，外面早就传疯了，什么样的传言都有。有人说我婆婆说，我们村里肯定会再出一个秀才老爷，这个蒙学就是给这个秀才老爷办的；也有人说我婆婆是想秀才想疯了，觉得自己教出了一个就很了不起，想要教出第二个……”李氏说道，“其实啊，他们也就沾了一点边，说得或多或少都不对。我婆婆会想办蒙学的事情，还要从我们村的堆肥计划开始讲起……” 第1025章 他们不过是干了跑腿的活 相较于柳氏、刘氏两人，李氏对这里里外外的事情，知道得更多一些。 比如朱家村的人之所以会动了朱氏蒙学的心思，主要还是因为他们突然发现自己家的孩子能干，像“堆肥计划”这样的大事都能干了，惊呼不已。 搞得好像那帮孩子有多能干似的，其实嘛，他们不过是干了“跑腿”的活，真正的活还是在朱七、大宝、二宝等人身上。 “这事我知道，那几天八妹特别忙，去跟大宝、二宝商量了好几次，就是朱三、朱七，还有我婆婆，也有在后面帮忙……”李氏说道，“你们想啊，那么多人在后面帮孩子出主意，那孩子能干差了？” “那可不一定，孩子就是孩子，要是没个大人操持，再机灵也办不了什么大事。”李母倒是没想到，前面居然还有这么一出。 她感慨地表示，这上没上过启蒙班的，就是不一样。 像他们李家村的，这么大的孩子都还在玩泥巴、撒野，人家朱家村的都知道帮大人干活了，还一干就是大事。 不说别人家，就是偶尔李氏带三宝、四宝回来，她都能够看出这两个外孙跟自家孙子的区别——一个一看就是野小子，而另一个却文文静静的，特别懂礼貌，看着就让人心生喜爱。 “娘，你只看到启蒙班的孩子干成了这回的事情，可在这之前，八妹早不知道带着他们干成了多少事情了。”因为三宝、四宝也在启蒙班呆着，李氏能不知道自家两个儿子平时忙什么？ 她笑眯眯的，将这一年来三宝、四宝跟着那帮孩子干了哪些事情，学到了什么，挑了几件讲出来。 某些事情看着不起眼，比如捉个蜻蜓，观察个水稻什么的，但如果这件事情从开始的策划到执行，再到后面的记录跟总结，都是孩子们自己完成的呢？ “经过了那么一年，启蒙班的这群孩子的动手能力，早就不知道好了多少倍。”李氏说道，“这回的事情看着难，其实没什么难度，因为他们只要会张着嘴巴问，会计算就够了。策划跟计划，有大宝、二宝呢，我男人大哥家的那两个孩子，娘，你也见过，天生就是读书的料，有他们俩牵头，这事难差了？” “所以……说到底，这件事情是你男人大哥家的那两孩子的功劳？”李氏恍恍惚惚，有些不敢相信。 启蒙班的孩子就算了，可大宝、二宝年纪也不大吧？ 再一想到自家的几个大孙子，心塞了——本来就已经比不过三宝、四宝这两小的，结果连两大的也比不过，这也太郁闷了！ 李氏点头，说道：“虽然不全部是大宝、二宝的功劳，但他俩确实占了很大一头，连我婆婆都当着大家的面，夸了他们好几次。我平时做账，他们俩也有帮忙。还有啊，我大嫂那边……我观察了一点，估计也是他俩帮忙管理账本的。我大嫂那我知道，识的字还没有多好，当初学算术也学得稀里糊涂的，没有大宝、二宝，她的账本不会记得那么漂亮。” 李母更心塞了：“那照你这么说，那个蒙学什么的，其实你几个侄子读不读，也没什么区别了？” “先不说我婆婆会不会收外村的，就是收，咱确实也得好好考虑到底要不要送。外面把我婆婆吹得特别神，可我婆婆一直在强调，那么多孩子，不是所有孩子都是文曲星，但到底是哪一个，全凭孩子自己的本事。”李氏说道，“要是我婆婆真的这么有本事，我男人也考秀才去了，干嘛还呆在村子里？有哪个当娘的，有好处不好顾着自己的娃，娘，你说是吧？” “唉……”李母重重叹了口气，完全没了冲动。 就是李氏的那几个嫂子，这样听了以后，也不急吼吼地想要抢这个读书的名额了。 会不会读书，那就是天生的，即使朱大娘再厉害，若他们家的娃不会读书，花钱送了也没用。 李氏看到她娘的样子，笑了：“娘，这读书就是这样，就是我也不敢保证三宝、四宝读了书，以后肯定有出息。反正呢，有这个机会，咱就送，至于以后会成什么样子，全看孩子自己的本事。我的意思就是这样，要是你和几个嫂嫂想送侄子读书，那肯定没问题，我肯定会跟我婆婆说，让她帮忙给个名额，但你们不要抱太大希望，觉得进了什么蒙学，他就一定会有出息，考出名堂。这就跟送学徒到师傅那里学手艺一样，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 “哎哟，想不到我家甜妞也能说这么一堆大道理了，”李母轻轻地笑了起来，说道，“果然还是你婆婆会调教人，这一套一套的，可比以前嘴皮子利落多了。这送是你说，不送也是你说，什么坏话好话都让你一个人说完了。” “呵呵呵……娘~”李氏抱着李母的胳膊撒了一个娇，“我这不是怕你们心急，把丑话说在前面嘛。外面说得风风火火的，可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只有我们自己人心里清楚。我说给你们听，你们也好心里有一个数，别到时候跟外人似的，觉得自己被‘骗’了。” 李母点了点她的鼻子：“有这个良心就好，娘家也不需要你带多少金山银山回来，只要心里有娘家，什么事情都替娘家想一想，娘这辈子也就心满意足了。” …… 林氏不是一个人回去的，而是带着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一起回的林家村。 按理说，她应该带林三妹、林四妹姐妹俩回去，而不是带三个外姓丫头，可谁让林三妹、林四妹年纪大了，不太方便在外面走动了，她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了三个侄女。 另一个，她也想多带三个侄女往娘家走一走，跟娘家联络联系感情，这样以后等她们长大了，要相看婆家了，多一个可以撑腰的人。 “莲花回来了？！快进来快进来……”林赵氏一看到林氏等人的身影，赶紧喊了孙女搬椅子、倒茶，请她们进院子。 还派了一个小子去喊大爷爷回来，说家里来娇客了。 虽然把大伯母家当娘家回，一开始林氏还有些不自在，但多跑几回以后，也就渐渐跟他们亲近了一些。 她笑着将篮子里的东西递了过去，说要过年了，没什么好东西，灶上烧了点什么，就带过来了，希望他们不要嫌弃。 林赵氏笑眯眯的：“哎哟，回娘家还要带什么东西啊，这么大老远地拎过来，也不知道累。” 转过头就夸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养得好，白白净净的，比她家这个疯丫头文静秀气多了，一看就知道是用了心的。 第1026章 多学学，那才是好姑娘的样儿 等大孙女搬好了桌椅，还让人家多跟吕大丫三姐妹多学学，那才是好姑娘的样儿。 她大孙女林霞还有些不服气，瞪了她奶一眼：“奶，你要夸就夸人，捎带我干嘛？” “捎带你干嘛？还不是因为你还不够好，想让你多跟人家学学……”林赵氏一边损着大孙女，一边让她好好招待三个表妹，别欺负了人家。 林霞悄悄跟吕大丫吐槽：“看到没？哪回你们一来，我就是被骂的对象。平时千好万好的我，跟你们一比，都成了没人要的野草了！” 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偷笑：“大表姐，你别生气，我们跟你好。” “那你们可得跟我好，要不然我得亏死了。” …… 大人没有掺和小孩子的事情，任她们在那里说悄悄话。 林赵氏给林氏倒了一杯茶，让她吃茶上的东西：“咱家里的东西，肯定没有你婆家的好，你就将就着吃。喜欢就多吃点，不喜欢就算了，等下回你堂哥从镇上回来，让他再捎些你爱吃的。” “大伯母，哪用这么麻烦。我也没有那么娇气，随便吃吃就行，再说了，您的手艺也不差，味道挺好的。”虽有亲近之意，但林氏也知道，在别人家做客，还真不能嫌弃别人家的东西，否则就有得罪人之嫌了。 她是来交好的，又不是来得罪人的。 随手捡了桌上的东西，吃了起来，还问大伯母，最近大爷爷的身体可还好。 “还是老样子，就是喜欢没事了出门转悠。”林赵氏笑着说道，“他也不看看他那腿，这么整天地往外跑，要是摔倒了都没人知道。可我们也劝不住，只能跟左右的邻居说说，让他们帮忙看着点，也让他自己小心一点，自个儿的身体，还是要自个儿注意。” “大爷爷是这样，平时也没什么事情干，要不出去逛逛，他也闷得慌。”林氏说道，“要不然这样吧，我婆婆之前不是让柴木匠打了一个轮椅吗，我瞧着挺好用的，什么时候我也给大爷爷打一个。要是哪天他犯了懒，不想自己走路，又想出去，让堂哥推他出去好了。” “这个敢情好，免得说我们老限制他，不让他到处跑。” 说得稍微有了些热乎劲，大爷爷终于回来了，他腿脚不便，也没走多远，就在隔壁邻居家里，跟对门的老爷子唠叨。 两老头嘛，能唠什么，回忆一下过话，聊聊孙子，也没啥了。 看到林氏的身影，大爷爷很高兴：“是莲花啊，你大伯母给你上茶了没有？别跟你大伯母客气，家里好吃的多得很，她啊就是小气，藏起来，经常不给人吃……” 林赵氏有些哭笑不得，说道：“爹，你咋还告上状了呢？你自己说说，是我不给你藏，还是我给你吃了，你又嫌硬，磕了牙还怪到我头上？” “你明知道我牙不好，还给我磕，不怪你怪谁？”老小孩，老小孩，大爷爷现在就是一个老小孩，直接给嫌弃上了。 林赵氏也不跟他计较，搬了椅子让他坐。 说了一会儿，林赵氏假装不在意地提到了村里的传言，说大家都说朱家村又要出秀才了，问林氏是不是真的。 林氏早就知道这回回来是什么事情，自然将准备好的说词给说了出来：“哎呀，什么啊，就是我婆婆一时心软，跟人说可以办一个朱氏蒙学，既近又省钱，也免得村里的人辛辛苦苦把孩子送到镇上去了……” 这些说词也不是她自己一个人想出来的，而是她大晚上跟朱五商量，左右分析以后才定下来的。 朱五也知道，林氏以后要靠着大爷爷一家，不介意分一点好处给他们家，但也不希望这边离朱家太近了。 这边叶瑜然还没定下来到底要不要办朱氏蒙学，到底怎么一个办法，那林氏在林赵氏这里说话时也要注意，别把一些不该承诺的承诺出去，不仅给自己，也给别人添麻烦。 当然了，也不能得罪了林赵氏一家，该许诺的也要许诺，比如说如果朱家村真的要办这么一个蒙学，又对外招生的话，这边有小孩子想读，肯定会首先考虑亲戚家的。只是丑话要说在前头，送进去了，不代表着这个孩子一定有出息，让大家做好准备。 还有就是，既然这书塾是朱大娘办的，朱大娘是一个什么脾气，大家都知道，也要做到心里有数，别为了一点小事跑到书塾去闹。 到时候她婆婆要翻脸，做了一些大家脸上都不好看的事情，也不要怪她婆婆。 这亲生的跟不是亲生的，就是不一样。 柳家、刘家面对柳氏、刘氏是“理所当然”；而林赵氏则是小心翼翼地试探，还需要“哄”着林氏，看林氏的脸色。 所幸林氏也需要看林赵氏的脸色，大家都各自“小心”着，倒也没有什么不愉快的地方。 除了朱氏蒙学，林氏也提到了明年开春的事，提醒林赵氏，在入冬以前，一定要把堆肥准备好，把该犁的地给犁了，要不然真到了第二年来不及就麻烦了。 “明年，你婆婆这边对亩数没有要求了吧？”林赵氏试探着。 林氏点头：“嗯，明年应该不会管了，不过可能还会按着‘老规矩’说，朱家只负责规定的亩数，其他的自己负责。” “行，那我知道了，那我让你堂哥他们提前准备起来。”林赵氏倒没有那么贪心，也不打算背着朱家人多种几亩什么的。 虽然今年也有偷偷种的，收成似乎还不错，但这种看天吃饭的事情，一年是一个样，谁知道明年会是什么情况？ 她想跟着朱大娘后面喝肉汤，就得听话。 再说了，林氏跟她再亲，也不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她想要占这个“好处”，就得“听话”。 说完了话，还留林氏一行人吃了一个午饭，为了防止林氏那几个不听话的叔叔、婶婶“抢”人，林赵氏直接带着几个儿子将他们送出了林家村村口。 这一次，林氏的那几个叔叔、婶婶又是一阵气闷，跟林赵氏吵了几句。 “你们到底啥意思？你只是隔房的大伯母，我们才是亲的，凭什么不让我们见林莲花啊？” “没有啊，只是林莲花这次回来是我叫回来的，你们要想见，行，跟里正、族长说一声，他们同意了，你们用自己的名义把林莲花请回来。”林赵氏完全不怂他们，说道，“我提醒你们，还是不要得罪里正、族长比较好，今年的水田都没轮到你们，你们要再得罪下去，明年估计又轮不到你们了……全村的人都跟着喝汤了，就你们没跟着喝上，也不好好想想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完，一甩头走人。 那几个人气极，却也不敢跟林赵氏动手。 因为只要他们敢，里正、族长就敢替那个女人出头。没办法，谁让林家村现在都等着朱大娘多分一点“肉汤”给他们喝呢？ 第1027章 他们上哪儿有样学样去? 叶瑜然想办朱氏蒙学不是一天两天了，耕读传家，耕读传家，什么叫耕读传家？ 肯定不能光他们自己种地、读书，不管村里人死活吧？ 再说了，要不把这读书的氛围炒起来，以后家里的孩子多了，他们上哪儿“有样学样”去？ 之前大宝、二宝能够有样学样，那是因为跟着朱七；现在朱七去外面读书了，大宝、二宝也在镇上读，就只剩下三宝、四宝、五宝三个小的。 五宝还小，可以不用考虑，可三宝、四宝的学习地抓起来。 叶瑜然又没办法禁止三宝、四宝跟村里的小孩玩，那就只有一个办法——把他们的玩伴全部“抓”起来，一起学习。 可这个朱氏蒙学要怎么办，是不是一直免费，叶瑜然一直没想好。 直到“堆肥计划”事件的出现，让她看到了一个契机：其实她可以跟朱八妹的染布坊一样，搞一个半工半读的书塾啊。 谁说小孩子就不能干活了？ 只要没人告她雇佣童工，她完全可以把他们用起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这样不仅能够宣扬朱家“耕读传家”的美名，同时还能够获得更多隐形的好处，何乐而不为呢？ 比如说，只要控制住了这帮孩子，就能控制住孩子的家长。 哪朝哪代，哪个当父母的，不是围着家里的孩子打转？ 只要他们的孩子在她手上，就没有一个人敢“得罪”她（至少，在十里八乡是这样）。 心思动了，便她不想主动提出来，搞得自己十分被动，而是装着无意地透露给别人，让村里的人“先着急”，逼着她把这个书塾给办起来。 如此，是他们自己要送钱给她，她也就不用担心收不上来这个“束修”费，没办法让朱氏蒙学自给自足了。 除了这个朱氏蒙学，她还想把种地之类的农学，染布、刺绣之类的女工也放进来，让所有人都能够从朱家的书塾里学到东西，尝到甜头，有所进步。 只有这样，朱家的位置才能更加“牢固”，无人可动。 果然，叶瑜然不急，村里有人替她急，他们纷纷找到里正、族长，想要让他们劝朱大娘，赶紧把朱氏蒙学的事情给定下来。 虽然是明年才会开学，可若不把事情提前定下来，他们心里头慌兮兮的，总感觉会中途变卦。 别说他们了，就是里正、族长也有些着急：之前只是启蒙班就算了，闹着玩的，可这个“朱氏蒙学”显然是冲着镇上的书塾去的，朱大娘要是办好了，以后他们家孙子岂不是有着落了？ 眼下又是分红又是地的，虽说没有发财，但也多少赚了一些。 赚了钱，就希望子孙后代更有出息。 若是能够供出一个有功名的读书人，即使到了地下也脸上有光。 “朱大娘，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上回跟你提的事，你到底有眉目了没有？”里正掏出了一张纸，说道，“你看，这几天找我商量这个事情的人，都快写满一张纸了。大家都想要办这个蒙学，就看你什么时候下决心了。” “是啊，朱大娘，现在孩子们在启蒙班学得挺不错的，大家就想着，要是能够让他们更进一步就好了。”族长也在旁边说道，“实在不行，你把那个文曲星说出来也行，大家也不用纠结了，直接送那一个孩子去镇上读书。” 话是这么说，当然了，族长还是有些怕某人直接说出来的。 她要直接说出来，万一不是自家孙子，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没有一点儿希望了。 哪个当爷爷的，不希望那个有出息的后辈是自家的？ 之前他们是可以沾朱七的光，可朱七毕竟是朱大娘生的，这隔房跟隔房还是有区别的。再沾光，也不若这光落到自己孙子身上好。 叶瑜然没说话，只是给二人倒茶，让他们慢慢喝。 “朱大娘，这茶也喝了，你总该给个答案了吧？” 叶瑜然笑了起来，说道：“办，肯定要办，但是要怎么一个办法，我们还得好好商量商量。这蒙学跟启蒙班不一样，当初我们办启蒙班是想挑一些孩子，到时候送他们去镇上；可现在办蒙学，是为了替大家省钱，先把该识的字识了，把该学的东西学了，再去镇上深造……” 里正、族长点头：“嗯，是这样。我也问他们了，他们也是这个意思。启蒙班学到的东西太好，去镇上吧，也是蒙学；但不去吧，又怕孩子是个读书的料，耽误了。所以思来想去，就想搞一个正式一点的蒙学，看看情况。” 叶瑜然当然不会提醒他们，当初办启蒙班用的其实也是这个理由，她道：“启蒙班是免费的，针对的是我们朱家村的孩子，所以我们不收外村的，没事；可这蒙学就不一样了，它是要收束修费的。” “他们说了，既然要跟外面一样，办一个正经一点的蒙学，又要书又要笔又要纸又要写字，这束修费肯定得给。”里正说道，“不过不能收得太贵了，毕竟大家都不容易，现在也只是条件稍微好了一点，你说要有多好，也不在现实。真要那么好条件了，他们也不会打这个主意，直接送到镇上去得了。” 其实说白了，就是看村里出了一个秀才，有了启蒙班以后，自家的孩子似乎也有点了“出息”，有些蠢蠢欲动罢了。 没有谁不愿是自己的孩子有出息，但到底怎么才算一个有出息法，轮不轮得到自家的孩子，家长们的心里打起鼓来。 若是之前，朱家村没有秀才，叶瑜然也没有养出一个当秀才老爷的孩子，两个会读书的孙子，还搞了一个启蒙班，让大家隐隐尝到了一些“甜头”，他们哪个会干？ 就是现在这“甜头”尝到了，似乎一伸手就能够到，再不让他们干了，他们自然也就不乐意了——眼看着就要够着了，凭什么不干？ “这个当然，到时候我们蒙学的束修费还不能叫束修费，毕竟只收了孩子学习的成本钱，应该叫‘学杂费’。”叶瑜然解释了一下，说道，“也就是，他们买的纸墨纸砚之类的花的钱，而且还是批量购买，应该会比一个人去买便宜一点。除了这个，我们也不能让负责教书的先生饿肚子，所以还要收一个‘口粮’，既然是‘口粮’，是给钱，还是给米，或者别的东西，大家根据自己的情况随意就行。” 第1028章 她空有知识，却无人赏识 里正、族长早就从其他人嘴里得知了此事，现在再从叶瑜然嘴里听到，悬着的心顿时落了下来。 别人不清楚外面的笔墨纸砚多少钱，他们俩肯定是清楚的，再加上送到书塾的束修费，一年下来得花不少钱。也是因为这个，即使他们一个是里正，一个是族长，也没舍得送自家孩子去书塾。 可现在不一样了，叶瑜然亲口说了，不需要另外收“束修费”，只收一个叫做“学杂费”的东西，再加上给先生的口粮，这算算不知道要省了多少钱。 一个先生能吃多少啊？ 几个凑和着，还养活不了一个先生？ “这个肯定的，既然请了先生，肯定不能让你们朱家花钱，村里家大家一起凑，再怎么也够了。只是，”里正迟疑了一下，“这请先生，光给口粮，不给钱，人家干吗？” 里正话刚说完，叶瑜然就摇了头：“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误会，不过我不打算从外面请先生。” “啊？不从外面请？你刚刚不是说有‘先生’吗？” “有啊！”叶瑜然说道，“我家八妹不就是。” “她？！”里正、族长对视了一眼，震惊不已。 “不只是她，还有我，还有大宝、二宝、林三妹、林四妹……如果孩子们学得好，趁着老七放假的时候，也让他过来带几天课。”叶瑜然当做没看到，十分自然地说道，“我想，这样应该是够了吧？如果你担心八妹她们几个丫头教不好，那你就想多了，有我在后面盯着，她们还能教不好孩子？我教得出大宝、二宝他们，就能够教得了村里的其他孩子……” “不是，朱大娘，我们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族长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八妹是个女的，之前启蒙班就算了，让八妹教着玩没事，可这可是正经的蒙学，自古以来，哪有女先生啊？” “女的怎么了？你敢说，这启蒙班，八妹跟林三妹、林四妹她们教得不好？之前堆肥的计划，可就是她们在后面帮着一帮孩子一起操作的。”叶瑜然说道，“再说了，八妹她们又不是教马上要去科学的书生，不过是教一群孩子罢了，给他们启个蒙，认认字，背背诗，顺便再学一些比较实用的东西，比如拨个盘算、记个账……他们要是真的学得好了，还得送到镇上去。” 一口吃不成大胖子，叶瑜然也没指望着这个朱氏书塾立马办起来，先从朱氏蒙学开始，一点点下手，总有一天能成功。 到那个时候，她看谁敢说她女儿当不了“先生”。 里正、族长寻思了一下，理似乎是这个理。而且还有朱大娘盯着，朱八妹她们比不过外面的先生，但该给的启蒙肯定是能给的。到时候跟大宝、二宝一样，启完蒙就送到外面镇上去读书，似乎也不错。 “朱大娘，到时候你肯定会亲自教吧？”不过，族长不放心，还是多问了一句。 没办法，之前叶瑜然也说过，她会亲自教，结果一帮孩子特别“怕”她，害得她试上了几节课之后，就没了兴趣。 她空有知识，却无人赏识，有什么用呢？ 叶瑜然说道：“当然，只要孩子们愿意听。” “呃……这个，怕是有点难度。”村里，谁不知道朱大娘的“美名”啊，传出去都是小孩子止哭的对象。 启蒙班她就没上成，这蒙学还能上成了？ 叶瑜然轻轻笑了起来，说道：“放心吧，到时候我会扮演院长的角色，大方向我会抓，教学效果我也会抓。孩子们怕我一点也好，等后面他们慢慢大一点，学到东西了，就不会那么怕我了。你们现在，也没有那么怕我了，不是吗？” 这话里正、族长不好接，只好笑着说：“反正有你盯着，这蒙学我们肯定放心。就是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弄？” “这个……”叶瑜然一副没想好的样子，说道，“今年肯定是来不及了，就算想办，应该也会等到明年。就是这个学堂吧，有点太差了，我寻思着，要不然等明年把学堂建好了，到时候再弄吧。不急，马上就入冬了，大家手里都还有活，可以等明年开春以后，再慢慢弄……” “明年开春就要弄春耕的事情了，到时候肯定得忙。” “那要不然，”叶瑜然用商量的语气说道，“等明年春耕结束？” “春耕一结束，就要忙夏天的事，忙完夏天又是秋收……”里正、族长盘算了一下，发现一年到头，似乎就没有不忙的。 往年，他们还有一个“农闲”，不管是入夏了，还是入冬了，都有一段空闲的时间。 可现在不一样了，水稻、红薯、菜地、堆肥、沟渠……还有短工要打，这七七八八的加起来，一年都排到头了。 “那怎么办？这也不行，总不能连个像样的学堂都没有，就让孩子们在棚子里面上课吧？”叶瑜然皱了眉头，说道，“不下雨倒还好，要是下雨怎么办？启蒙班没事，反正我们没有书本之类的东西，八妹她们自己注意一点就行了，可这蒙学又是笔又是纸，要是哪个小孩子没弄好，那可就是好大一笔钱……谁家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 这么一说，里正、族长也感觉到了棘手，两人商量了一下，直接咬牙：“别等明年了，就今年冬天建。不就是一个学堂吧，咱们村那么多人，能够收拾一个水渠、堆肥出来，还建不好一个房子？” 顿时拍板。 叶瑜然挑了挑眉：“行吧，你们看着办。要是来得及，就弄，来不及就算了。” 里正、族长生怕有人反悔，自然不敢说来不及，跟这边敲定以后，立马就召集全村的人，把这事给说了。 “呀，还要盖一个学堂啊？” “不盖不行啊，那笔啊纸啊墨啊之类的，精贵着呢，要是遭了一点水，还不得心疼死？谁家有那么多钱买这种东西？” “可不是嘛，可我们已经够忙了，哪有时间啊？” “时间挤挤总是有的，大不了熬几天夜，不睡了。” …… 熬夜是不会让大家熬夜的，这事一定下来，里正、族长就学聪明了，带上他俩的儿子，也就是左主事、右主事，再请上叶瑜然、朱三、朱五、朱七、朱八妹 林三妹、林四妹、大宝、二宝等人，大家一起商量弄一个“修建学堂的计划”。 之前不是有水渠计划、堆肥计划嘛，咱再弄一个计划，见针插缝，总能够把这件事情办好了吧？ 有的时候，还真不能小瞧古人的智慧，他们只是没经历过，一旦有过类似的经验，便会学会“举一反三”。 第1029章 从分红中扣 虽说农家人都是干活的一把好手，但说到盖房子，他们肯定比不是梓人专业，毕竟人家就是靠这行吃饭的。 若是只是自住，随便盖盖，但凡上过手的，或许还敢肥着胆子碰碰，但碰到学堂这种事情，里正、族长决定还是谨慎一些，请一个梓人师傅过来帮忙，其他人负责打下手。 请了梓人师傅就意味着要花钱，里正、族长也提前跟大家打了声招呼，表示这钱先由公中出了，到时候从每个月“分红”中扣。 只要不出手里出，从“分红”中扣大家也习惯了，也就扣多扣少的问题，倒是没什么反对意见。 就是没有孩子的人家嘀咕了几句：“从分红中扣？那不是各家各户都要扣？可我们家又没有孩子念书，那我们家还扣不扣啊？” 话音刚落，就有人反驳：“咋不扣？以后你们家不养孩子了？你们不打算送你们家孩子到蒙学上学了？” “我都还没孩子，我急啥。”那人眼珠子一转，说道。 里正一拍桌子，说道：“行，不想扣就来我这里登个记。不愿意扣‘分红’的，以后交束修费；这次出钱出力了的，以后交‘学杂费’，就这么定了。” 此话一出，反对的便没声了。 废话，啥是“学杂费”里正可是解释清楚了的。 这学杂费才收多少钱啊，收的过都是成本钱，可学“束修费”就是按正经八经的学堂整了，那跟送到镇上去念书有什么区别？ 有了梓人，这学堂建起来，就有思路多了。 人家先问了问有多少学生，想要建多大的，一层还是两层，然后帮忙估摸了工期。 对方出了一张图纸，告诉里正、族长需要哪些东西，这边便开始准备好了。 建筑材料进场，梓人才卡着时间点出现在朱家村，指导大家盖房子。 有他在，所有人都轻松许多，顿时有了方向，干活的力气十足。 梓人师傅姓勤，望着即使入了冬，也依旧热火朝天的朱家村，一阵感叹：“难怪你们村子能够盖得起自己的书塾，真应该让别的村子的人来看看，这时候大家都在家休息了，也就你们村还在忙。” 因为左主事、右主事都有事，盖房子的事情便让见过大世面，正好又闲在家里的朱三前来负责。 他听到勤师傅的话，笑了笑，说道：“没办法，开了春就要春耕，也就这个时候有时间，这个时候不忙什么时候忙呢？” “哈哈哈……”勤师傅笑了起来，说道，“我走南闯北，修过不少房子，也去过很多村子，像你们村这么团结的，还是第一回。你们村子，怕是要起来了。” “借你吉言，要是我们村子真的能够起来，越过越好，越过越有盼头，到时候再请你回来盖房子。” “行。到时候别忘了请我就行。” 勤师傅就是靠这个吃饭的，自然巴不得朱家村的人多请他几回。人家请得他多了，他才能赚得多，不是吗？ 他在朱家村一呆就是小半个月，干活的空档，跟这个聊天，跟那个聊天，越聊越觉得：感觉这朱家村有前途啊！ 再一想到他们那个村子，顿时有些失望。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最怕的就是“对比”，有对比就有伤害。 原本勤师傅也没觉得自己的村子有什么毛病，毕竟他常年在外面跑着，见过比他们村穷的多的是。但朱家村，原本也比他们村穷，现在却…… “前几天怎么没看到你？” 朱同化回头，发现勤师傅在跟自己说话，笑了：“哎哟，师傅，你记性可真好，居然记得我。之前我修水渠去了，今天轮到我来盖房子。师傅，你有什么活直接跟我说，我保证给你干得漂漂亮亮的！” “修水渠？”勤师傅一愣，“你们村被征徭役了？不对啊，最近没听到有这事啊。” “不是，是我们村自己要修的。这不，明年开春就要用嘛，大家都想赶在开春前弄好，免得到时候没弄好，没时间弄。” 勤师傅有点懵，因为他帮别人修了那么多年房子，从来没听说哪个村子不需要征徭役，就自己去修水渠的。 不只是修水渠，他居然还听到有人是挖“堆肥坑”回来的。 听到那几个人在那里讨论，说已经挖到哪里了，还剩多少多少，希望这几天不要下雨，到时候就可以多干一些。 勤师傅：“……” ——是我太孤陋寡闻了吗，怎么尽听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他自以为自己见识奇多，走到哪里都是话题的中心，能够跟人家村子里的人打得火热。 可到了这里，他却发现自己由话题中心变成了“听众”，还是一个喜欢问问题的听众。 “什么是堆肥？” “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咱们朱家村的这‘堆肥’啊，可是咱朱家村一绝……”巴拉巴拉，那人就得意洋洋地介绍了起来。 说这堆肥需要挖多大的坑，选择什么样的落叶，然后经过怎样的操作，往地里一埋，第二年就能够收获一堆好肥料。 这东西，可不比茅坑里的金疙瘩差！ “有这样的事？真的假的？！”勤师傅惊奇不已。 虽然他是匠人出身，可经常跟这些底层打交道，哪里不知道，这庄稼人最讲究的，不就是这粪肥吗？ “当然是真的，我们已经用两年了。前年刚用的时候，还有些不习惯，怕不好，没想到效果挺好；去年就多收拾了一些，没想到还不够用。所以啊，今年里正、族长就给大家统计了一下，弄了一个什么‘计划’，让我们按计划行事……”他嘿嘿地笑了起来，说道，“有了这‘计划’，我们可轻松多了，再也不用担心明年的肥不够用了。不过，你知道这‘计划’是谁写的吗？” 后面，才是他想说的重点。 勤师傅果然上当，问道：“谁？” ——难道是哪位高人？ 那人一拍胸膛，笑着说道：“我儿子！” 那股得意劲，把勤师傅给看愣了：“你儿子？贵公子是干什么的？” “哈哈哈哈哈……”他大笑起来，“什么贵公子啊，我家就是一个泥小子，才这么大呢……” 他比划了一下，说道，“今年才上的启蒙班，认了几个字，就是还不太会写。这次请你来帮忙盖的书塾，就是以后给我儿子读书用的。” 咧开嘴，露出了一排整齐的大白牙。 不用说了，炫耀味十足。 第1030章 好像还是特别有本事的人 里正、族长请勤师傅来的时候，确实是说想盖一个书塾，给村里的孩子读书用。 但勤师傅没想到的是，正在跟他唠嗑的这个大汉，居然就有一个儿子是读书人？！ 天啦！ 他跟读书人的脸说话了，而且好像还是特别有本事的人！ 他的语气瞬间恭敬了起来：“原来贵公子是读书人啊，失敬失敬……这几日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多多原谅。我就是一个工匠，粗人……” 朱家村的村民冲他摆了摆手：“哎，勤师傅，你说这些我听不懂。我儿子还不是读书人，他就是跟着朱大娘家的丫头学了几个字，等以后上了蒙学，真的是块读书的料，我再考虑送到镇上去，让他当一个读书人……” 在他的心里，只有到镇上去读书了，那才算真正的读书人。 不只他这么想，村里的大部分人都是这么想的。 叶瑜然呢，也懒得解释，反正事情到了那一步，自然而然大家就明白了。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勤师傅更懵了：你说你儿子不是读书人，又是识字，又是读蒙学的，不是读书人是什么？ 难道，是他儿子书读得不好？ 可不好，他之前说的什么计划，跟他儿子又有什么关系？ 不懂！ 完全不懂！ 大人们在辛苦地修水渠、挖堆坑、修学堂，这么辛苦，叶瑜然自然也不会让村里的孩子“闲”着，没有一点感觉。 若是一点也不懂，一点也不知道，孩子们又如何“感恩”大人的付出，学会努力呢？ 只有知道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来之不易”，孩子们才会更加珍惜。 所以，叶瑜然给朱八妹他们分配了一个任务：“给孩子们安排一个小组活动吧，让他们观察一下这个冬天，父母都为明年做了哪些准备，并且谈谈其中的感想。” 主题挺高大上的，朱八妹一听就懂，这是要做“项目调查”呢。 直接将之前做过的“水稻成长记录”拿过来，按模子重新设计了一个，将启蒙班的孩子叫过来，发布“寒假作业”。 正好朱七、大宝、二宝都在家里，他们一起做了。 只不过相较于启蒙班的孩子，他们的任务稍微不一样一点——调查这个冬天，朱家村为明年做了哪些准备，并且谈谈其中感想。 启蒙班的孩子只需要逐条逐条口述，由朱八妹帮忙记录；但朱七、大宝、二宝就不一样了，他们可以一起做调查，但在调查结束之后，需要单独上交一份“调查报告”。 在朱家村盖书塾的勤师傅，非常有幸地，正好就碰到了其中几个。那几个孩子背着一个小包，包里塞满了大叶冬青树的叶子，还有一只削尖的小木棍。 他们就拿着叶子和小木棍跑到大人面前去问问题，比如他们这个冬天要干哪几件事情，每件事情需要花多长时间，每天要干多久的活，为什么要干这些活…… 每个孩子可以问三个问题，然后就拿着小木棍在树叶上比划起来。 勤师傅好奇，凑近看了一眼：“咦？你们这是在干嘛？” “不干嘛，做记录啊。” “这是字？”勤师傅有些疑惑，或许他识的字不多，但树叶上画的花啊、草啊，啥意思？ 朱狗元指着其中一张叶子，说道：“是啊，这张叶子写的是，我爹要干三件事。” “这是‘件’字？” 朱狗元表情无辜：“我不会写，所以就画了一个尖尖的东西代替，反正就是‘件’的意思，我自己看得懂就行了。” “……”勤师傅无语了一阵，“你们问这干嘛？” “先生布置给我们的任务，让我们观察这个冬天，说说爹娘为明年都做了哪些准备。” 勤师傅还以为他们说的“先生”，是村子里特地给他们请的先生。 只是，他不解了：“先生？他让你们观察这个干嘛？” 朱狗元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反正先生让俺干嘛，俺就干嘛。” 就在这时，其他小伙伴也问完了，喊他。 他便跟勤师傅说了声再见，小跑着跑开了。 勤师傅意外发现，这群孩子看着挺野的，但似乎也挺有礼貌的。 怎么说呢？ 就是进进出出，都知道跟你打招呼，还会行一个晚辈见到长辈的礼。 朱家村这一行，怕是勤师傅这辈子最难过的经历之一，而且是那种能够拿出去吹嘘的那种。 等他干完活，回到村子，都快要过年了。 他一时喝多了，拉着老哥们的手，唠咕起了朱家村的事：“兄弟啊，你不知道，那朱家村啊，真的是太奇怪了！” “这么大一点的小孩子，都知道做事情之前，要做什么计划了。” “他们还有自己的先生，还要盖学堂。” …… 巴拉巴拉，说了起来。 可老哥们不信，还以为他喝多了，在那里吹嘘。 勤师傅急了：“真的，兄弟，我没骗你……” 这个年，不过是对于朱家来说，还是对于朱家村来说，过得那叫一个顺心。 腰间的钱包满满，梁下的咸肉满满，谷仓里的稻子满满，感觉这日子真的是越过越有盼头了。 有不少人家，在准备好过年的东西以后，找着借口往朱老头家送。 “朱大娘在家吧？啊，不在？没事，这是我们家刚蒸的肉馍馍，挺新鲜的，给你娘尝尝。” “这是我女婿特地从外地带回来的，说我们当地没有，给你们送一些，大家都尝尝。” “哎哟，上回大宝给我家写的字，老漂亮了，谁看了都夸，这不，我拎了点东西谢谢他。” …… 大过年的，朱家的生意也没停，柳氏、刘氏、李氏、林氏忙得要死，结果还有人时不时上门送东西，她们是又好气，又好笑。 “哎哟，大娘，你下回别送了，我家忙着呢！你们过年不是还想吃肉味的豆干嘛，家里正在做呢，没功夫招待你们！”李氏将东西收下，干净利落地回了一个礼，就把人送到了门口。 那大娘笑笑，说道：“没事，咱们都是一个村的，不用你们招待。回吧，这么近，我一会儿就到家了。等过几天，过年了再来你们家拜年！” 还来？李氏哭笑不得，看来她得跟婆婆商量一下，再多准备一些“回礼”的东西，别到时候把人家送来的东西当成“回礼”给送了回去，那就真的丢脸丢大了。 第1031章 你以为还有你什么事?! 年猪杀了，天也冷了，柳氏也不用到外面跑，到处割猪草了。 大半年过去，叶瑜然也觉得差不多了，松口让柳氏来家里“打短工”。 虽然工钱不高，但也总比她闲在家里，什么事也干不了强。 再说了，有收入总比没有好吧？ 今年最忙的，倒不是朱家的这些女人们，反倒是男人。朱家村的水渠、堆肥、学堂才刚刚开始，其他村子就隔三差五地来“借人”了，希望去一个指导指导他们村的“冬季准备工作”。 离得近一点的，不仅瞧上了堆肥，连水渠都瞧上了，开口就要“借”朱七、大宝、二宝等人。 借了这个，不借那个不好，可都借吧，他们三个忙不过来。 朱家村的里正、族长直接给推了：“哎呀，别说这些，说这些没用。咱附近那么多村子，你让我借给哪一个？一个人能够当几个人使啊？再说了，人家是读书人，哪有这样让人使唤的。” “一口吃不成大胖子，你们急什么急？先把堆肥学了，水田学了，那个水渠后面慢慢来。” “你们要真急，大家商量商量，总有一个先来后到。今年弄不完，就明年、后年、大后年……一年一年地来。” …… 现在，朱里正、朱族长的底气那叫一个足啊，完全不怕“得罪”人。 反正他们放再狠的话，到时候他们还得屁颠屁颠地送上门来，让前面的大哥带带。 大家一商量，发现确实也是这个理，他们本来就在朱家村后面一点，人家村里都还没整清楚，怎么也轮不到他们，便没有再坚持，将水渠的事情压后，把堆肥和学堂的事情提上了日程。 堆肥，不用说，是“借”人到他们村里指导。 跟往年不同，这次“借”人是要给报酬的。往年穷，给不起，但今年大家渐渐有了些条件，多少得收拾一些东西出来，不能让别人白跑一趟。 但凡手里有把握的，想要赚这个钱的，都去朱里正、朱族长那里报了名，被“借”了出去。 倒是朱老头、朱大、朱二去报名的时候，朱里正、朱族长狠狠意外了一把：“啊，你们也要报名？不是吧，朱老头，你们家又不缺这点东西，赚这个辛苦钱干嘛？还不如回家好好休息休息……” 在他看来，朱家做什么不赚钱啊，没必要跟大家争这个。 朱老头叹了一口气：“唉……我也不想来，可老婆子非让我们三个出来，说什么让我们三个好好干，就当积累经验了。要是干得好了，说不定还能收几个徒弟，你说像话吗？这堆肥，还用收徒弟？” “收徒弟？”朱里正一寻思，“有啥不可能的？村里那些个会的，哪个不是跟你们父子学的？你们去外面教，说不定还真有人愿意给你们当徒弟。” “里正，你别拿我开涮。” “没拿你开涮，正经的。去年的时候，你们给人帮忙，不也收钱了吗？咱们乡里乡亲的，都是帮忙，所以收得不高，可这门手艺要是放到了外面，能不值钱？”朱里正的眼界可比朱老头高多了，说道，“还是你老婆子想得长远，你们要一直在村里干，也就这样；但真收了徒弟，放徒弟到外面去，以后不就可以跟那些匠人师傅似的，光靠收徒弟就能够养家糊口了吗？你这个，又不像工匠，还不能教人，还得藏着捏着，只要是种地的人家，这东西哪家不要？” 朱老头、朱大、朱二：“……” ——里正，你还真厉害，不会真把老婆子/我娘的想法，猜了一个正着吧？ ——去年也是这样提醒他们的，只不过那个时候他们没干起来，没想到今年直接干到村子外面，准备收徒了。 如果叶瑜然在这里，肯定会哭笑不得。 虽然没有完全猜中，但也多少猜到了一些。 她确实有想让朱老头、朱大、朱二收徒弟的想法，但这个收法，可能跟大家想的不一样——采用的不是匠人的收徒方法，而是读书人的“教书育人”套路。 只有朱老头他们把堆肥的名声打了出去，朱家村的农学院才能办起来，不是吗？ 农学院办起来了，还怕没有人上门交钱学习种地？ 谁说学院只能科举了，咱也可以学点实用的，种种地，当当账房，做做生意，甚至是当一个做胭脂的手艺人。 不管是什么，只要能够学到手，能够生存，那就够了。 这种想法，叶瑜然之前就有了，只是现在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有方向了。 她一直在想朱家的“生意”，不管是吃食，还是跟人合作，都免不了被人冠上“奸商”的帽子。表面上看起来，她让几个儿媳妇顶在了前面，可实际追究的话，风险还是非常大的。但开书塾就不一样了，朱家的主业是书塾，其他所有一切都是为书塾服务的，是副业，那么…… 谁还敢骂朱家是“奸商”？ 既然是借人，几个儿媳妇的娘家自然是重点照顾对象，这点分寸，叶瑜然还是有的。 她已经带着朱家人吃上了肉，不能连点汤也不分给别人，要不然就真的遭人“妒忌”了。 当然了，那个“柳家村”就算了。 别说叶瑜然小肚鸡肠，已经“惩罚”过柳氏了，居然过了这么久还惦记着这事，她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想要跟着朱家一起发财吃肉，可以，老实听话就行。 也背着她搞事情，他们就是下一个“柳家”。 于是，当柳大生得知，今年的“堆肥计划”根本没有他们家时，简直气炸了。 他直接找到柳家村的里正、族长：“你们什么意思？！老子可是朱老头的岳家，这种事情凭什么没我们家？” 对面，柳里正淡淡地抬了一下眼皮：“你还好意思问我？你自己干了什么得罪朱大娘这个老虔婆的事情，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我……我干什么了？”柳大生有些心虚，但他还是没有承认，咬着牙说道，“我这一年一直都老老实实地在柳家村种地，你干什么了我？” “你女儿怎么被朱大娘给单独分出来的事情，你忘了？” 柳大生：“……” 戳到伤口了。 “你以为当时老虔婆当时没有扛着菜刀打上门来，这事就过了？人家在这里等着你呢。”柳里正敲了敲老烟枪，说道，“昨天我跟族长去朱家村谈的时候，人家老虔婆亲口说的，柳家村除外。要不是我和族长费尽口舌，一堆好话，才终于让朱里正、朱族长松口，也帮着我们说了几句好话，你以为这种好事情还轮得到我们柳家村？柳家村都差点轮不上了，你以为还有你什么事？！” 第1032章 他就不该闹那一场了 柳大生当场不敢说话。 他哪知道那个老虔婆在这里等着他啊，当初闹的时候，他一见苗头不对，反应迅速，带人就撤。 之后他女儿就被老虔婆给“单独”分了出来，被夺了养猪、养兔子的权利，还被夺了每个月的分红。听他女儿的意思，她现在是“一无所有”，唯一能占的便宜，就是大宝、二宝上学的束修费是公中出的。 再者，就没得音讯了。 他一直以为，这事到此为止了，没想到…… 心头后悔不已，早知道如此，他就不该“闹”那一场了。 老虔婆是什么人啊，人家那是随便能够让人占便宜的人吗？ 什么烫粉厂，再火热，能够有眼下的地重要？ “里正，你再想想办法，大家都弄了，总不能就漏了我们家吧？”越想柳大生越着急，说道，“到时候大家都过上好日子了，就我们家什么也没有，那别人怎么看我们家啊……” “你跟我说没用，你要跟那个老虔婆说。现在这事情是人家说了算，不是我说了算。”柳里正不想再理他，说完话，转身就走了。 柳大生站在院子里，一站就是好一会儿，希望有人心软，帮他说说好话。 可惜，里正家的人走来走去，就是没有一个人敢帮腔。 有人欢喜有人忧，对于朱老头来说，今年的这个春节，过得那叫一个安逸。 往年只有朱七和大宝、二宝他们呆的书房才舍得用炭，现在新院子、旧院子，哪个院子都用上了。不仅如此，叶瑜然还让各房盘了一下自己一年的收入，居然发现每房都收了不少钱。 当然了，除了大房。 “哎哟，我的乖乖，咱这烫粉也太赚钱了？是不是错数了？不行，我得再数数……”刘氏盘腿坐在床上，顿时不觉得冷了，抱着她的钱箱子数了一遍又一遍。 手脚并用，觉得自己会的数字都不够用了。 朱二也在旁边帮忙，虽然他赚得少了一些，可刘氏赚的钱不就是他们二房的？ 听到刘氏报的数字，自己也吓了一跳，帮着一起数。 越数越心惊：“咱怎么这么多钱？翠翠，你老实跟我说，你没偷拿其他房的吧？” 刘氏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什么？每个月结账的时候，大家都是当着娘的面算清楚了的，谁拿什么，谁拿多少，谁胆子肥了，敢当着娘的面做假。” 这么一听，朱二安下了心：“可这……也太多了吧？去年我们家可没赚那么多，去年也赚了好多钱，但也就够买地，不像今年……” “赚得多不好啊？我巴不得再多一些。” “多当然好，就是觉得心里有些发慌，慌兮兮的。”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的朱二，小心脏扑通直跳。 “慌啥慌？除了大房，我们赚的是最少的。”刘氏可不傻，家里最来钱的项目在李氏手里，林氏看着不起眼，但她有两个能干的妹妹，怎么算其他两房都比她强。 这样一想，又觉得手里的钱不香了。 听到刘氏提到李氏、林氏，朱二无语了：“人家赚得多是人家的本事，我们已经赚得够多了，你还想怎么样？你看看村里其他人，有哪个手里捏的钱有你多？就是我娘，如果不是这几年，她这辈子也没捏过这么多年……” “我这不是羡慕有人比我赚得多嘛。” “你羡慕别人，别人还羡慕你呢。” …… 对于李氏来说，手里捏着这么一大笔钱，并没有感觉到有多意外。 毕竟她一直管着家里的账本，每个月进进出出多少钱，她都心里有数。 只是到年底了，盘了一下账，看到这笔巨额存款，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小激动的。 她碰了碰朱四的胳膊，小声道：“哎，跟你商量个事儿！” “什么事儿？”朱四还沉浸在他们家有那么多钱的震惊当中，好半天没缓过来。 相较于李氏，这些钱他根本就没经过手，哪里知道李氏手里有多少钱啊，不盘账不要紧，这一盘账…… ——我的乖乖，他这是要发了？！ ——他婆娘是不是太能赚钱了点？ ——这么大一个聚宝盆，看来以后他得再对她好点。 “就是修房子的事啊，”李氏小声说道，“之前娘不是说了吗，以后谁家攒够了修房子的事，把房子修了，就可以搬出去……” 不等她说完，朱四猛然抬了一下头，惊讶道：“你想搬出去？！跟我娘住在一起不好吗，我觉得我娘挺好的呀……” 朱家的其他几个媳妇就算了，但他媳妇，谁不知道她是最受宠的？ 若是连她都想搬出去，那其他人…… “你想什么呢？”李氏戳了一下他的额头，说道，“跟娘没关系，是这个院子，你自己看看，这院子多大啊？三宝、四宝马上就要长大了，到时候你让他们睡哪儿？睡我们的屋，还是去隔壁跟大宝、二宝他们睡？娘那里是有屋子，可他们俩总会长大，我们总得提前准备吧。” “这倒是。”想到两个已经开始上启蒙班的小子，朱四无法反驳。 “我吧，就是有点担心，我这个时候提出盖新房子，会不会不太好？”李氏说道，“你想啊，大嫂可是被‘分’出去的，她现在一点存款都没有；而二嫂呢，她有存款，但够不够盖房子，我看够呛；五弟妹，若是她那两个妹子帮一把，也不是盖不起，但林二妹可已经到了要相看的年龄了，五弟妹肯定会想着给林三妹准备嫁妆……你说在这种情况下，若是只有我们这一房盖了房子搬出去，会不会太显眼了？” “是有点显眼。”朱四说道，“那要不然，再缓缓？反正现在三宝、四宝还小，大哥他们都不急，我们也不用急……” “大哥、大嫂能跟我们比吗？你觉得大嫂手里有钱？” 朱四意识到举错了例子，赶紧改口：“不是，我的意思是，二哥、五弟他们都还没有提盖新房子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要提了。就像你说的，只有我们这一房盖太冒头了。本来大家都觉得娘偏宠你，你要真盖了房子，以后他们还不得到处说你坏话？” “唉……所以我才跟你商量啊。”李氏叹了口气，说道，“明明能够住更好的房子，结果……” 第1033章 掏出一个钱袋子 谁不想住宽敞的大房子啊，朱四也想。 他娘盖的那个新院子，他早就眼馋了。 只是老娘发了话，那是她的，除了朱七、朱八妹跟着她住，几个小的也能够沾点光，他和兄弟几个就别想了。 现在李氏忽然跟他说，其实他们已经攒够了盖房子的钱，他怎么可能不心动？ 只是…… 其他各房没动静，唯独他们这房冒了头，确实有些不太好。 当他们在商量盖房子的事情时，五房的林氏望着自己手里的钱，也在考虑着这个事情。 只是她比较苦恼，先不说钱有没有攒够，就是林三妹、林四妹出嫁的那份嫁妆，她总得凑一份出来吧？ 本来就不占巧，这才“抽”出两份，手里的钱就更少了。 这时，朱五从外面进来，林氏赶紧把钱藏了起来。 “藏什么藏？我都看见了。”朱五一边说，一边走过去，“咋了，你盘我们家的账，我还不能知道啊？” 一屁股，坐到了林氏旁边。 林氏有些紧张：“不是，我这不是还没盘清楚嘛，等我盘清楚了，我现跟你说……” “这账有什么盘不清楚的？拿出来，我帮你。”朱五朝她伸手。 自己的婆婆，他还不了解？ 这么支支吾吾的，肯定有情况啊。 林氏本来不想给，可朱五就是不收回手，就那么盯着她。 她实在没办法，只能将钱箱子交了过去。 看到朱五毫不犹豫地接过去打开，检查起了里面的钱，她的心都提了起来，尤其是当他看到钱箱子里还有两个单独放在一边的麻布袋子…… “那个，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我都懂，这是给你三妹、四妹的吧？”朱五将两个布袋子拿了出来，数也没数放到了林氏手边，“既然是她们的，就拿出来吧，免得数岔了。” 林氏怔了一下：他……没有生气？ 细细地打量着朱五的神色，想要从他的表情上看出点什么。 朱五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往自己的胸口一掏，掏出一个钱袋子，“哗啦”一下将钱袋子里的东西倒进了钱箱，慢慢地数了起来。 林氏瞪大了眼睛，因为她分明发现，那倒出来的东西当中不仅有铜板，居然还有银票？！ “你哪来的钱？”她的小心脏扑通直跳，赶紧把银票拿了过来。 我的乖乖，一张银票能抵她一个月了！ “我一个大男人，还不能有钱了？”朱五当然知道她在惊讶什么，不就是觉得现在朱家是女人赚钱，男人都没钱吗？ 可谁说，朱家是女人赚钱，男人就不能赚了？ 林氏心头慌慌的，赶紧站起来检查了一个窗户和门，生怕被人听到。 她凑到朱五耳边，小声道：“你那么大声干嘛？万一让人听到了吗？” “我一不偷，二不抢，怕什么？” “可你哪来的？”林氏指了指银票，说道，“你不会是背着大家，偷偷卖家里的东西了？老五，我可跟你说，这事不行的，万一要让娘发现，我们全部得完蛋。娘那脾气，你还不知道吗，得要命……” 朱五看到她替自己紧张的样子，轻轻笑了起来：“想什么呢？这事，娘她知道。” “啊，你买东西的事，娘知道？！”这好像更不得了了，娘居然支持家里的男人经商？！ “我不是帮人介绍短工吗？”朱五挑了挑眉，解释了几句，就是慢腾腾的，让人着急，“这帮介绍活，我还不能拿好处了？” “帮人介绍活，还能拿好处？”林氏愣住。 “怎么不能？有人手里有活，可干活的人手不够，到处求着让人介绍干活的人；有人急着找活，可没有门路，到处找不着活……”朱五说道，“我呢，刚好就是这个中间人，帮忙拉了一下线。” “可……你这也赚得太多了吧？我们村有那么多人吗？” “谁说都是我们村的？”朱五挑眉，隐隐倒是有些叶瑜然的样子，说道，“我就不能介绍外村的？只要有人需要干活的人，有人要干活，我帮忙拉个线就行了。” “那你这钱，也太好赚了吧？！我这一个月，辛辛苦苦半天，结果还不如你上下嘴皮子一碰拿到的多。”忽然间，林氏沮丧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很厉害，他们这个家就得靠她撑了，结果没想到…… 她男人在后面悄悄使力，比她还厉害。 “你以为这事容易啊？你要换一个人，让他试试，看他能不能拿我这么多钱。”朱五有些无语，“要是真那么容易，这钱别人早赚了，哪里轮得到我？你真当那些大户人家的人真那么好打交道？一个个心眼跟针眼似的，脑子稍微转不快的人，就有可能被他们玩死在里面。” 至于他到底费了多少功夫和心思，才搭建起了现在这样的人脉关系网，他也懒得跟林氏说。 反正说了，她也不见得懂。 何况他干的某些事情，确实也不太适合拿着往外说。表面上看起来，他不过是拿了人“牙子”的钱，其实那些“小道消息”，才是真正来钱的地方。 不做这一行不知道，做了才知道——原来抢先别人一步得到消息，能够占这么大的优势。 比如说，镇上谁家缺了什么东西，想要买，可镇上拥有这东西的人或许不只一家，谁先抢到消息送上门去，谁就能够赚到银子。 他呢，把消息给人家，还告诉别人怎么“卖”出去，别人不会给他一点好处？ 而这主家，这么容易就买到了自己想要的，能不“打赏”？ 一件事，他两边拿好处，一处拿得薄了一些，但拿的地方多了……那就不积少成多，变多了吗？ 林氏赶紧堆出笑，赔礼道歉。 朱五也不跟她计较，直接把钱分成了两份，一人数一半。 完了后，他道：“这些钱，够盖房子了吧？” “盖房子？”林氏愣了一下。 她没那么多钱，又还有两个要出嫁的妹妹，所以短时间内都不会往这上面想，可现在朱五居然提了盖房子的事？ 等等，如果加朱五拿回来的那些钱…… 他们好像勉强是能够盖一个。 “你想盖房子？”林氏赶紧说道，“你确定吗？别人可不知道我们这房有盖房子的钱，你要是突然跟人说，别人会怀疑你这些钱是哪来的。” 朱五有一个能够来钱的路子，当然好了，可要是让家里其他人知道，这钱还能还能全部落到她手里吗？ 第1034章 他俩就会种地，还会干嘛? “怀疑什么？怀疑我偷的，还是抢的？”朱五根本没放在心上，说道，“你以为，全家就我一个人赚钱啊？娘已经替大哥、二哥找到了路子，三哥也有路子，就是整天呆在家里，什么也不干的老四都有……” “你要说三哥我信，可大哥、二哥能够赚什么钱？”林氏根本不信。 朱三经常在外面跑，也是朱家公认的聪明人，她男人能赚的，朱三能赚她不意外，可大哥、二哥…… 他俩就会种地，还会干嘛？ 朱五瞅她一眼，说道：“大哥、二哥不是跟爹出去教人弄堆肥了吗？就是少了点，等以后做起来了，钱就够了。万事开头难嘛，我去年的时候，不也没赚到什么钱。” 去年某人确实没跟她提过钱的事情，林氏想了想，觉得还是有道理的。 只是…… 她很快想到了一件事情：“那照你这么说，除了大哥、大嫂那里，其实今年我们其他各房，都有可能已经攒到了盖房子的钱了？” “其他人不知道，但四嫂那里，肯定够。”朱五语气肯定。 即使他不管家里的账，但他整天在家里呆着，进进出出那么多钱，他心里能不清楚？ 除了他娘，家里赚钱最多的就是四嫂，要是四嫂都盖不起，那其他人就更不要想了。 “原来四嫂有那么多钱啊……”林氏有些惊讶，“她一个人都能盖房子了，不像我，攒了那么半天，也就那么一点儿。要不是你，我都不敢想盖房子的事。” 说到后面，她还跟朱五确定，“你是真的打算，盖一个房子吗？” “盖！怎么不盖？家里就那么小一点，我们几兄弟挤在一个破院子里，夫妻间稍微有点动静隔壁都能听到，我早就想搬出去了……”朱五说道，“现在既然有了这个盖房子的钱，当然要盖了。就算到了一点，我们也可以先跟公中‘赊借’，等明年分红了，再慢慢还。” “我没意见，反正这事你看着办就好了。”林氏一想到未来可以住上新房子，还是挺开心的。 就是这个事吧，有点大，她心里发慌，有些没办法决定。 当天吃完晚饭，叶瑜然让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等人先领着家里的孩子到隔壁的院子玩，说她有话要跟家里的大人商量。 朱八妹一听没自己的事，还有点诧异：“娘，我也要走？” “主要是你哥、你嫂子的事，跟你没关系。回去吧，晚上我回来说话。”叶瑜然说道。 “哎！那我走了。”朱八妹应声，这才跟着林三妹、林四妹一块儿走了。 一时间，大堂里只剩下了叶瑜然、朱老头、朱大夫妻、朱二夫妻、朱三、朱四夫妻、朱五夫妻，以及还未成亲的朱七。 “娘，你想说什么事？”李氏一脸好奇。 最近，家里没什么事情吧？ “各家的账，都盘清楚了吧？”叶瑜然问道。 众人点头。 “那既然盘清楚了，有几家攒够盖房子的钱了？” 此话一出，柳氏、刘氏、李氏、林氏四个紧张不已，根本不敢接话。 朱三轻轻地笑了起来，说道：“娘，我可没钱盖房子。我经常在外面跑，是有点小收入，但花钱的地方也多，到现在也没攒下什么银子。” 叶瑜然望向其他人：“其他人呢？” “我们应该差不多够了，”第二个说话的是朱五，他道，“就是看盖多大的，小一点的，也差不多将就着够用。大一点的，估计还要攒一攒，过几年再说。” “那就从小的开始吧，”叶瑜然说道，“虽然小了一点，但就你跟林氏两个人，你们俩一间，再给林三妹、林四妹留一间，吕家三丫头留一间，也就三间屋子，再加上堂屋、厨房……也够用了。把空间留足，等过几年再往旁建，把院子什么的都搭起来。若是不够，先从公中支，拿明年的分红慢慢还。” “哎，娘，我也是这样想的。旧院子就只有那么大一点，大家挤在一起也不方便。”朱五早就被打过招呼了，十分自然地配合着他娘唱戏。 别人不知道他娘手里有多少钱，他可是清楚的，若他娘的钱全部拿出来盖房子，就是盖一个几进几出的大院子都够了。 只不过，他娘不让说，还让他们给瞒了，说是“一夜暴富”容易出事，还不如让大家“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地，慢慢发财。只有经过自己努力换得了，大家才会珍惜，才能够安安稳稳过日子。 他娘这样说了，朱五自然不敢有任何反对意见，老实照做就是。 他还转过头怂恿朱二、朱四，让他们也算算自己家的钱，看盖房子还差多少，要是跟他一样不是很多，那就跟他一起盖得了。 正好勤师傅之前来过朱家村，又是熟人，三兄弟一起找他帮忙，说不定还能便宜点。 “娘，你真借？”朱二有些坐不住了，激动地说道，“娘，你可要想清楚了，我们好几个兄弟呢，要一起盖，得不少钱，你有那么多钱吗？” “钱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只要管说要不要盖。要就跟老五一起，少多少我借多少，别忘了把欠条给我就行了。”叶瑜然说道。 刘氏也有些蠢蠢欲动，只是听到借条的事情，迟疑了一下：“娘，自家人还打什么欠条呀？这欠条就……不用了吧？” “怎么不用？亲兄弟还明算账，我跟我儿子就不能算清楚了？”叶瑜然眼皮一掀，说道，“我都那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能活几年都不知道，万一日后你们谁嫌我老了，糊涂了，记不清楚了，想糊弄我怎么办？有一个欠条，我也能讲理的地方。” “娘……谁敢啊！”刘氏表情讪讪的。 就她婆婆这脾气，哪个胆子肥了，敢欠她婆婆的钱不还？ 叶瑜然说道：“那我不管，反正我要欠条。” “娘要就给，你那么多废话干嘛？”朱二瞪了她一眼，好不容易说点高兴的事，这婆娘怎么老在这边扫兴？ 她要不想住新房子，他自己住。 刘氏：“……” 她这是为了谁了？ 还不是为了这个家，真是的。 “娘，你别管她，这事我做主，欠条我写。”朱二对叶瑜然说道，“就是吧，这欠条我不会写，到时候可能得麻烦七弟帮我写一个，我负责按手印。” 第1035章 盖房子 叶瑜然瞪他一眼：“没出息，让你好好练字你不练，连个欠条都不会写。” “会写名字，不就行了嘛。”朱二陪着笑。 叶瑜然懒得管他，转头问其他人，还有没有要盖房子的。 朱二、朱五已经说要盖了，朱三单身，肯定不可能，朱大没钱，摆明了就是在问朱四一家嘛。 朱四赶紧捅了李氏一下：赶紧答应啊！ “娘，我们也想盖。”李氏轻轻笑了一下，说道，“就是钱有些不够手，到时候恐怕也得跟你借一些。” 就算够，为了避免被其他房妒忌，她也不敢说够啊。 “好，那就是老二、老四、老五都要盖，还有人吗？”叶瑜然转头望向了朱大，“老大，你们呢？” 朱大愣了一下：“娘，就我们这房的情况，你也知道，想是想盖，但没钱啊。” 柳家来闹事时，他娘就把柳氏的来钱路子全给收了回去，每个月分红也没他们这房的份，可不就是没钱？ 总不能，让他把分到的口粮卖出去，一家喝西北风吧？ “我可以借给你，只要你们打欠条。”叶瑜然望着他说道。 柳氏顿时紧张了起来，赶紧望向了朱大：“你可想清楚了，这盖房子可要不少钱……” 家里的钱归她管，账上有多少钱，她还不知道？ 其他各房借了，有“分红”可以还，他们大房可没有。 “娘，我真能借？”朱大没理柳氏，只是有些不敢相信地跟叶瑜然确定，“我们这房，可没有分红可以扣。” “怎么不能？当娘的借钱给自己的亲儿子，需要理由吗？”叶瑜然神色不动，说道，“再说了，谁说你没分红了？” 别说朱大了，就是柳氏也瞪大了眼睛，赶紧望过来：啥，娘说他们有？！ 其他人也是一脸惊讶：娘不是说，那分红大房没有了吗？ 叶瑜然淡定地说道：“这朱氏蒙学的房子不是已经建好了，到时候要搞什么农学培训之类的，不是你跟老二两个弄，你还想让谁帮你弄？” 被点名的朱二也望了过来：啊，还有我的事？ “娘，我没听懂。”朱大十分实诚，他实在想不明白，这朱氏蒙学怎么就跟他有关系了？ 还有，那个农学培训，又是一个什么东西？ 叶瑜然说道：“很简单，我问你们，这过年前你和老二不是跟你们爹到处教人弄堆肥了吗？既然他们都愿意花钱请你们上门了，那我们为什么不定个时间，让他们自己来朱家村学？” “娘的意思是，让大哥、二哥教他们堆肥？”朱三的反应极快，说道，“是不是跟八妹的染布工一样？” “嗯，有点像，但也不完全像。八妹的染布工是免费学，然后到八妹那里干活，拿工钱折算，这堆肥可没办法拿工钱抵，他们得自己交钱。”叶瑜然解释道，“你们去外面教了一段时间，一次收多少钱，心里也有数。那我们这个培训班呢，就弄得便宜一点，一个人报名一个价，两个人报名一个价，这要三个、五个一起报名、一起培训，还能更便宜。” “啊，还要便宜？”朱二一听皱了眉头，说道，“娘，咱这堆肥收得已经很便宜了，这要再便宜，就没得赚了。我跟大哥，还有爹这段时间，其实没赚多少钱。” “我知道啊，大家穷嘛，没钱给你们，但你们上门一趟，这好吃好喝的总要招待吧？”叶瑜然说道，“我们把这些成本也算进去，告诉他们，报名学这个，除了交钱，也可以拿东西抵。看着是少了点，但等以后成了气候，谁想学点跟农学有关的东西，就得来我们这里，慢慢人多了，这收入不就上去了？” “那这得多少年？这盖房子那么多钱，就那点收入，我得等多少年才能还清了……”想到自己今年赚的那点辛苦钱，朱大觉得这事有些不靠谱，“再说了，大宝、二宝还在读书，时不时也要花一点，根本就不够。” “干什么事情，一口也吃不成大胖子。你看我那个启蒙班，刚办的时候，八妹她们三个还往里面填呢。你再看看现在，”叶瑜然说道，“我才说要办，这房子都建好了，就等着明年孩子们报名。你再问问你几个弟妹，她们今年要是回娘家的话，那边会不会有人跟她们打听蒙学的事？” 根本不用朱大问，李氏就站了出来，说道：“有，肯定有。我这还没回去，我娘家那边就已经让人捎了话，说有好几个人跟我娘打听，想看看这边收得贵不贵，也想把孩子送过来。” “我也是，我上次不是回了一下我大伯母家吗？他们也有打这个事情。”林氏也接了过去，说道。 刘氏点头：“我娘家也是，也有这个想法。” 几个儿媳妇当中，唯有柳氏不敢吱声。 她娘家是问了，但堆肥、水渠的事情，她娘家就被村里的里正、族长踢出了名单，这种事情更不可能轮得上他们了。 不管他们怎么问，她也没敢应声。 叶瑜然接着说道：“我当初办启蒙班的时候，谁能想到会有现在这样的场景？这十里八乡，也不是没出过读书人，难道人家就不想弄个书塾赚钱？人家为什么不弄？因为大家都穷，觉得读书费钱，读不出名堂，不想浪费这个钱读书……” 众人：“……” 本来就是啊，要不然这事能够轮到朱家？ “不说远的，就是我当初要送老七和大宝、二宝读书，你们同意吗？”叶瑜然说道，“那个时候，你们会想到有现在的日子？现在呢，我要是说不送大宝、二宝读了，或者只送大宝、二宝，后面的三宝、四宝、五宝都不送了，你们能同意？” “娘，那肯定不行啊，”其他人不敢接话，李氏却不怕，她笑着说道，“先不说我家三宝、四宝，他俩还小，看不出啥，可大宝、二宝明显就是读书的料啊，连先生都夸。再说了，我们现在也有这个条件了，干嘛不送啊？就算我们想不送，估计你也不会同意。” 叶瑜然笑了起来：“我当初力排众议，就是要送他们读书，现在都送出结果来了，当然不会同意了。可你们有想过，为什么现在村里人也想送自家孩子读书了呢，以前，他们不是跟你们一样，也不想吗？” 第1036章 有些傻眼 大家七嘴八舌，顿时讨论了起来。 有的说：“那还能是为什么？肯定是想跟我们家一样，送出一个秀才老爷啊。” 有的说：“我知道，上次朱会爹跟我说过，他觉得他们家朱会是读书的料，说不定就是娘说的那个文曲星。” 有的说：“不是啊，上回朱同化也跟我说，他觉得他家狗娃是读书的料。” …… 一个一个说起来，顿时有些傻眼，因为他们发现，有不少人都觉得自家的孩子是读书的料。 因为是读书的料，所以他们才会想送孩子读书。 叶瑜然轻轻笑了起来，抛出了第二个问题：“他们为什么会觉得自己的孩子是读书的呢？” “那还能是因为什么，因为堆肥计划啊，那个计划他们家孩子也参与了……”说着说着，众人反应了过来——可不是嘛，朱家村的孩子，但凡在启蒙班呆着的，哪个没参与这个计划？ 大宝、二宝在前面牵头，一帮孩子分工合作，谁也没想到，这事情居然被他们给干成了。 别说别人了，就是他们自己，也没想到大宝、二宝两个小孩子，能够带着村里的一帮孩子把事情给干成了。之前朱家村沟渠，大宝、二宝确实参与了，但那是因为有朱七在，而朱七的身后是叶瑜然，只要有叶瑜然在，有什么事情是他们办不成的？ “是啊，他们尝到了孩子读启蒙班的甜头，所以才会动了让孩子读书的念头。即使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能够考出秀才，可万一那个孩子是自己家的呢？”叶瑜然笑着说道，“没去考之前，谁也不知道，谁都想要抱这个希望。” “可是，”朱大迟疑了，“万一到时候，他们家孩子没考出秀才，那怎么办？那不是砸了自己家的招牌吗？那么多孩子，怎么可能都考上？” “我什么时候说都能考上了？”叶瑜然不以为然，淡定地说道，“我当初办启蒙班的时候，就已经说了，其中‘有一个’。既然说了是‘一个’，那就只要出了一个，不管他童生也好，秀才也好，只要稍微考出了一点名堂，那就说明我没有撒谎。” “娘，那这个孩子到底是谁啊？”刘氏的心被猫挠了似的，特别想知道这个孩子是谁。 他这么厉害，就为了他一个，现在全村可都动了起来。 朱三、朱四、朱五，甚至是李氏，都忍不住看了一眼刘氏。因为他们第一次知道，原来二嫂也有犯蠢的时候啊，娘都说得这么明显了，她居然没听懂？！ “怎么了，你们怎么这么看我？”刘氏一脸糊涂。 “二嫂，我想，我大概也明白娘说的是什么意思。”林氏犹犹豫豫地，说道，“娘的意思是，只要有一个就行了，一个。” “什么？”刘氏依旧没听懂。 “既然是一个，随便哪个就行，我也没说是谁。”叶瑜然直接破了谜题。 刘氏瞪大了眼睛：我靠！还能这样？！ 柳氏也是一脸震惊：“娘，那你这不是骗人吗？！” “我什么时候骗人了？我只说是一个，又没说是哪一个。”叶瑜然说道，“你们呢，也别想从我嘴里套话，到底是哪一个，以后等考出来了，你们就知道了。” 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的：……行，反正怎么说，都是你赢了！ 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的：不说就算了，真小气！ “话题扯远了，我们还是回到正题吧。”叶瑜然说道，“刚刚我们说到哪了？哦，对了，办农学培训班的事情。老大、老二，你们现在明白了吧？不管什么事情，不要觉得能够一口吃成大胖子，一步到位，很多事情都是慢慢来的。只要你们前期投入了时间和精力，还要有一个清晰的谋划方向，一步一步地走，慢慢时间长了，那效果自然就来了。” 朱大、朱二的内心，有些小小的激动：“娘，你真的觉得，如果我们搞这个农学培训班，也能够跟你的启蒙班一样，以后会有人抢着来？” “当然！”叶瑜然一口咬定，说道，“这天底下，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离不开‘种地’。你有别人学不到的本事，又愿意教别人，别人为什么不过来学？其实它也是一种‘学习’，只不过它的考场不是科举，而是在地里，谁学得好了，用得好了，地里的庄稼就能够长得好。不学，或者学不好，那你种出来的东西，就是没有人家的好。” “娘，那太好了。这件事情，我跟二弟接了。就是……”朱大与朱二对视一眼，既激动又兴奋，不过他也没忘记把自己的担忧说出来，“就是光我们两个，我还是有些担心，怕弄不好，娘到时候会帮我们吧？” 朱二补充道：“如果有娘在，那我们就放心了。只要有娘在，就没有我们做不好的事情！” 叶瑜然翻了一个白眼：“朱氏蒙学就是我办的，我还能让你们两个坏了书塾的名声？放心吧，到时候我会帮你们盯着，不过你们也要学会提前把计划定好，再一步步实施。” “啊，还要订计划啊……”朱大、朱二顿时有些打退堂鼓，“我俩又不会写字。” “老三就会写，都是兄弟，凭什么他会，你们俩就不会？”叶瑜然故意摆出了嫌弃的表情，“老七是书生，我没让你们跟他比，但老三总可以比吧？实在不行，不是还有大宝、二宝嘛，让他俩给你们帮忙。” 朱大、朱二：……他俩怎么不知道，老三会写字啊？ 事后，两人跑去跟朱三打听。 朱三早有准备，将平日里看的书和写的字，都拿了出来。 朱大、朱二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我不是负责照顾老七嘛，平时没事的时候，就拿着书问他，问得多了，就会了。”朱三知道叶瑜然的良苦用心，自然不会告诉他们，其实他一直有跟着朱七偷偷读书。 因为刻苦用心，就连朱七的先生，偶尔也会指点他几句。 他怕把这些说出来，会打击到朱大、朱二。 还不如就稀里糊涂的，让他们觉得——朱七是读书人，会看书、写字就算了，可朱三连学都没上过，人家都能认字、写字、看书，凭什么他们就学不会？ 不行，谁都可以比不上，不能比不上朱三。 第1037章 婚姻大事归娘管 既然决定了要盖房子，叶瑜然自然不会让几个儿子浪费时间。 等他们陪着各自的媳妇从娘家回来，立马就让他们给忙活上了。先跟勤师傅打声招呼，让他把年后的时间空出来，帮他们设计一下房屋要怎么建；然后借着之前的路子，打听一下哪里有便宜一点的建筑材料；其次呢，还要跟熟悉的柴木匠说一声，让他帮忙参谋一下家具…… 一圈忙活下来，差不多就已经过了正月十五。 元宵节那天，朱家村挺热闹的。 十里八乡还联合着搞了一个舞狮队，走村串巷地走一趟，大人小孩都喜欢。 “这舞狮好多年都没有了吧？呵呵呵呵……”一个大娘开心地跟身边的人说道，“我感觉，我已经好久没看到了。” “可不是嘛，只有年景好的时候，大家才有时间搞这个。今年这个，听说还是托了人家朱家村的福。” 大娘一听，就笑了起来：“可不是嘛，要不是朱家村带头，让大家的日子好过了，谁还有这功夫？诶，你们村今年的水肥分到了多少名额？” “不多，也就比去年多了一点。主要是我们村的堆肥跟那个沟渠，都还没有弄好，人家朱家村不让种，怕到时候肥不好，水跟不上，反而糟蹋了粮食。” 一说到这个，大娘也跟着叹气：“哎，我们村也是。真是羡慕人家朱家村，听说去年冬天就把全村的水渠弄好了，还有堆肥，都管够。看样子，他们村今天是准备全村全部种水田了。” “嗯！我也听说了，他们还搞了一个蒙学，要把村里的孩子送去读书。啧啧啧啧……这日子，真的是越来越好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轮到咱们。” “这谁知道啊，他们村的水渠是朱秀才帮忙设计的，但过几天朱秀才就要回去读书了，哪有时间帮我们弄这个啊？这事啊，够呛。” …… 元宵节一结束，朱七没在家里呆多久，就收拾了行李，跟着朱三回州学读书去了。 这一次，他心情特别好，因为他知道，等他年底回来时，几个哥哥都能住上新房子，呵呵呵…… “三哥，你别难过！” 朱七冷不丁地来这么一句，朱三有点懵：“啊？什么？” “虽然大哥、二哥、四哥、五哥都盖了房子，你还没盖，不过我一定会好好读书的，等到时候，我背下很多很多的书，我就可以回来当先生了。等我当了先生，我也会有钱，我把钱攒起来，给你盖房子……”朱七一脸的认真。 朱三哭笑不得：“不用，要盖我自己盖，哪需要你给我盖啊？倒是你自己，到时候好好攒钱，给你自己盖一个。” “嘿嘿嘿……反正我跟三哥住在一起，盖不盖都行。” “行啊，你要是不想单独住，三哥我也不嫌弃，你跟我一起住。就是怕到时候你娶了媳妇，不要我了。” 朱七吐了舌头：“我才不娶媳妇。以前大家都嫌我傻，说我讨不着媳妇，她们不想嫁给我，我还不想娶她们呢。” “放心吧，你现在是秀才老爷，想嫁你的人多的是。只是你的婚姻大事归娘管，娘没点头，任何人都不能插手。”朱三还有点担心朱七在外面犯糊涂，提醒了一句，“就算是你也不行，知道了吧？” “知道，反正谁问我，我就让他找我娘去。” 朱三有些想笑：“可以。” “那三哥你呢？你什么时候讨媳妇呀？”朱七又想起来了，他年纪小，还不用成亲，可三哥年纪不小了吧？ 三嫂死了以后，三哥一直没动静，难道是不打算娶了？ “我不急，等过几年吧。”不知道为何，朱三的脑海里浮现了一个人。 不过他很快抛在了脑后，因为他知道，他根本配不上人家。 “行，过几年就过几年吧，到时候让娘给你挑一个好的。”朱七还不是很明白媳妇的用处，见他三哥不急着娶，很快就抛在了脑后。 在他看来，这媳妇不媳妇的，还没有家里盖的新房子重要。 另一头，在朱三、朱七赶路期间，领了任务的勤师傅跑了一趟朱老头家。 毕竟他要帮人家设计房子，总要问一下人家的意思，想要盖一个什么样的，大概有多少预算。 因为上次才刚合作过，大家都是熟人了，也没有那么多客套话。 朱大、朱二没什么想法，他们觉得叶瑜然的院子就挺好的，想要照着那个建。朱四、朱五倒是有些想法，不过他俩也觉得叶瑜然的院子好，可以用来参考。 剩下的呢，就是他们不希望几家离得太远了，他们只是分开住，又不是分家，有什么还是离近一点方便照顾。 “对，我们也是这个意思。”朱四点头，“我就想建在我娘院子的旁边，近一点。” “我也想近一点，”朱五抢着说道，“最好是我娘在院子里喊一声，我就能够听到。” 勤师傅早就听说过朱老头家的整理，却没有想到，朱大娘“凶名在外”，她这几个儿子居然还这么孝顺？ 不过想想也是，若是儿子不孝顺，家里的心不齐，朱老头家又如何会像现在这样，过得红红火火呢？ 一溜六七个儿子，眼前的就是四个，全部都是要盖新房子的，而且是一起盖，这要没钱，盖得起？ 而且他们还不是随便乱盖，不跟别人似的，随便请个会盖房子的师傅就行了，而是请到了他这种更加专业的梓人，如此大手笔，就知道他们家这几年到底有多发财了。 “建一起倒是不成问题，只是……”勤师傅说道，“你们团团把你们娘的房子给围住了，她就得住在中间了。” 他比划了一下，表示谁都想离朱大娘的院子最近，这位于最中间的院子就有可能会被包围起来，到时候朱大娘出入不太方便了。 而且以朱家现在的情况，这样建也不太合适。 现在只有四个兄弟在这儿，但他们不是还有一个老三、一个老七吗？以后，他们不盖了？这位置，总得留出来吧？ “哦，对了，你们家不是还有一个老六吗？我怎么没听到你们提起？”勤师傅数着朱家的排行，数着数着，发现不对了。 这一、二、三、四、五、七、八都有，这“六”呢？ 第1038章 好像说错话了 这问题一出，现场瞬间安静。 朱大、朱二、朱四、朱五：你这个问题问得好，但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 别人不知道，以为是老六自己“调皮”，离家出走了；但他们自己知道，其实老六是被他们娘给“逼”走的。 可这种事情，他们能跟外人说吗？ 勤师傅：我靠，好像说错话了！ 就在勤师傅想着怎么替自己解围着，叶瑜然从外面走了进来：“留，怎么不留，各家各户都得留。我一共七个儿子，一个闺女，再加上我和朱老头，也就是十个院子。你就按高门大户的规模建，几进几出。除了总的大门，每一房还要有自己独立的小门，方便各房自行出入，互不影响……” 朱大、朱二、朱四、朱五对视了一眼，悄悄咽了口口水：听到有人提起老六，娘好像没有生气诶？ 是不是这件事情，真的过去了？ 之前娘想要让他们兄弟几个打听老六的事，他们还以为娘只是担心老六的安危，气还是气的。 可现在看起来，娘似乎早就气消了，在盖房子的时候，居然还把老六算了进去。 等等，老六没钱啊，那他的欠条谁写？ …… 几个人打着眼色，不知道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办。 这边，叶瑜然根本没将几个儿子的反应放在心上，她直接跟勤师傅说了她的详细要求，并且表明，朱家大院设计得越大越完善越好，至于要花多少钱，完全不用考虑。 等他设计图出来以后，他们看一下成本，再根据现有的存款，将几个主院建起来，剩下的以后慢慢补。 “这一口气吃不成大胖子，我也知道，这么大的院子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够建出来的。”叶瑜然笑着说道，“可是谁让我们朱家人多呢，那么多儿子，总不能都放着不管吧？先把设计草图做好，等以后有条件了，他们再慢慢自己建，想怎么建就怎么建，只拿着这张设计图，别建成一个四不像就行。” 勤师傅反应了过来，说道：“明白明白，朱大娘这样考虑也是有道理的，按着眼下朱家村的发展，这种大房子以后你们肯定用得上。要是不从一开始得大一点，建得小了，到时候想要扩展都麻烦。你放心，我在设计的时候，肯定会帮你把空间留出来……” “那就麻烦勤师傅了。对了，”像是才刚想起来似的，叶瑜然又补充了一句，说道，“别忘了把下人房给建上，暂时先建我那个院子的，其他各房的可以不用急着建，但设计要留着，说不定以后用得上。” 朱大、朱二、朱四、朱五：“……” ——娘，你是不是有点太瞧得起我们了？ 突然感觉自己头顶上的压力有点大，连下人，他们娘都替他们考虑上了。 勤师傅跑了这么一趟，又有收获，也知道朱家想要盖什么房子了。他回去，就开始设计了起来。 图纸还没出来，朱三、朱七已经到达了普寿城。 柳龙静院的院子里，宴和安还没有归来，但留守的丫鬟婆子提前接到了几位主子要归来的消息，早早地给安排上了。 朱三、朱七才刚进城门，就有人过来接人。 他们告诉朱三、朱七，宴和安还要过两天才来，让他们先在院子里安心住下，一切已经收拾妥当。 大概在柳龙静院住了快一年了，也有些感情了，回来就跟回自己家似的，倒没有什么不习惯。 朱七甚至还跟朱三说了一句：“三哥，你有没有觉得，其实这里反而住得更习惯一些？” 他懒懒地坐在椅子上，旁边有丫鬟帮忙收拾行李。 朱三看了他一眼，说道：“是啊，在家的时候，什么都得自己来，到了这里，什么都有丫鬟婆子做，你当然觉得这里更舒服了。我看啊，我还是早点跟和安说，让他把你赶出去，免得给你养出一身懒病，惯出坏毛病。” “嘿嘿嘿……三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吧，”朱七想了一下，努力组织词汇描绘自己的感觉，“怎么说呢，就是你有没有觉得，如果能够把爹、娘他们接来，也跟着我们享福就好了。你不觉得，这里住得更舒服一点吗？” “家里不是已经在建新院子了吗？等过年回去，你就能够享受到了。” …… 虽然宴和安还没回来，但朱三、朱七在这里也不会寂寞，朱三要去见山海帮的吴江，朱七要去当地的同窗家拜访。 毕竟才刚过年回来，气氛还没有完全散掉，该有的礼节还是得有的。 去江家的时候，朱七随江景同拜访了江家长辈，就立马被他领回了自己院子，好喝好吃地伺候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朱七的错觉，他觉得江家人不怎么热情，江景同跟他的家人，似乎也有些矛盾。 但他没敢多嘴，因为他只要一开口，江景同就冷着脸，瞪了过来：“关你什么事？” 朱七：“……” ——确实，不关我的事！ 在余家就好多了，余靖琪可比江景同热情多了，特别是他家中的长辈，一看 到朱七，简直把他当自家走远门回来的孩子似的，围着团团转。 “顺德啊，你尝尝这个，这个是靖琪他姨从外地捎来的，我们这里没有，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哎哟，你这孩子，怎么长得那么齐整啊，看着就讨喜，奶奶我喜欢，来来来，这个大红包，你收下。” “来了就当自己家，别客气，想吃什么、用什么，直接招呼丫鬟。” …… 一溜走下来，宴和安也回来了，他还带了一大堆送给朱三和朱七的东西。 不用说，这都是宴和安那对疼爱他的爷爷奶奶准备的。 不仅有朱七的，还有送给他父母的，尤为丰盛。 “怎么又捎这么多东西？”即使是朱七这个不理世事的，也多少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宴爷爷、宴奶奶真热情，怪不好意思的……” “有什么好不意思的？你不也常给我爷爷、奶奶捎东西吗？”宴和安倒不觉得有什么，或许朱七捎给他爷爷、奶奶的那些东西不甚精贵，但很少有不合他爷爷、奶奶心意的。 更何况，就凭他跟朱七的关系，他爷爷、奶奶多关照一下，不也是正常的吗？ 第1039章 别的私心 朱三从外面忙回来，就听到朱七念叨着，说徐老回来了，明天要过去拜见。 “哦？”迟疑了一下，朱三问道，“徐老，是一个人回来的？” “不是，他孙女好像也来了……”朱三嘟着嘴巴，气呼呼地说道，“哼！你不知道，徐家人真的是太过份了，居然惹先生生气，要不然先生也不会大过年的，这么早就回来。本来先生跟我说好了，说要晚一个月回来，让我好好背书……” “怎么了？以徐老的身份，徐家还有人敢惹老爷子生气？”朱三难得听自己七弟替先生打抱不平，试探地问了一句。 不过他也不知道，他这样问到底真的只是关心徐老，还是有别的私心。 “怎么不敢？还不是为了徐小姐的亲事……”朱七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捂住了嘴巴，小心地望向了四周，确定没有人听到以后，这才小心翼翼地跟朱三说道，“三哥，你可别说出去，这事都是我偷偷打听的。要是让先生知道了，先生肯定会骂我……” 朱三有些好笑，老七都能打听到的事，别人打听不到？ 也就老七什么也不知道，还以为…… “真的，三哥，这事真是我偷偷打听的。我刚刚碰到了先生的管家福叔，是福叔偷偷告诉我的……”朱七的声音压得特别低。 朱三一怔，倒是反应了过来。 别看徐老身边的管家福叔特别高冷，却不知道为何，特别喜欢朱七，平时朱七过去上课时，总会偷偷给朱七塞些零嘴之类的。 若是有什么无伤大雅的小道消息，也会特地关照一下朱七。 这次徐老心情不好的事情，恐怕也是福叔担心朱七不了解实情，因为心眼太实，触了徐老的肺管，惹徐老先生，这才特地交待的吧？ 若是福叔说的，那倒有可能是真的。 只是…… ——徐小姐，是她吗？ ——她，要相看了？ ——也是，以她的年龄，确定也到了该出嫁的年龄了。 隐隐地，心头一片失落。 朱七可没有注意到他三哥的异常，嘀嘀咕咕地说着：“真的是太过份了，先生都说了，他不想徐小姐太早出嫁，想留多几年，可那边等不及了，着急着想要让徐小姐嫁人。” “我就不明白了，徐小姐那样的人，用得着那么着急吗？” “不想嫁就不嫁，再看几年怎么了？我们家八妹不也是……” …… 听到朱七拿人家徐小姐跟朱八妹比较，朱三有些哭笑不得。 虽然他也知道，在人家背后说这种话不好，却不得不跟朱七解释：“这怎么能一样，八妹比徐小姐小几岁。” “我知道啊，可就是替先生抱不平嘛。”朱七嘟着嘴，说道，“先生也不是不想让徐小姐出嫁，这不是他们挑的人家不好嘛，反正听福叔说，那边挑了好几个，没有一个先生看得上眼的，都把先生弄急眼了……” “也许，是徐老要求高嘛。”朱三在心头叹息。 明知道两人身份悬殊，却又忍不住继续打探人家徐小姐的消息。 “什么啊！福叔说，他们挑的人不是死了娘子的老男人，就是纨绔子弟，根本就没有一个好东西。”朱七愤愤不平，“说白了，他们就是嫌弃徐小姐死了未婚夫，有克夫之名……” “徐小姐死了未婚夫？！”朱三惊讶，虽然他与徐小姐有过几面之缘，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她的私事。 毕竟他就一个男人，人家也不可能跟他主动提自己的私事；另一个嘛，毕竟是大家人家，丫鬟婆子嘴巴也闭，也不可能随意向外透露这种事情，所以徐小姐克死了未婚夫的事情，还是朱三第一次听到。 就是有些没搞清楚，朱七说的“嫌弃”，不知道是徐家人嫌弃的，还是外面那些人。 朱七没有隐瞒，将他从福叔那里听到的事情，都跟朱三说了。 原来，徐小姐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订过亲了。 只是临到要出嫁了，结果那未婚夫骑马摔死了。 “这是第一任，后来又订了一个。” 朱三诧异：还有第二个？！ 朱七说道：“第二个更惨，前面刚订，第二个月就出门遇到马车失事，从马车上摔下来，摔死了。” 朱三：“……”这也能死？！ “第三个，好像是相看的时候，一脚绊倒在门槛上，摔死的。” 朱三：“……” 他好像有些理解，为什么徐小姐会传出“克夫”之名了。 如果真有这名声，徐家人着急，似乎也没什么奇怪。毕竟她年龄在这里摆着，一天天看着大了，即使他们再不着急，若过了年龄，她还没有婚配对方，就得配“官配”了。 官配可不是那么好配的，那是就管家指定，随机选取。 人家可不会管你是什么身份，什么出身，选到谁就是谁，由不得你。 朱七还在那里七七八八地说着，说徐家人为了把徐小姐嫁出去，简直连人都不想挑了，是个人都成。 尽挑那些乱七八糟的，也难怪徐老会生气，如果是他娘，谁敢给朱八妹配这些乱七八糟的对象，他娘早就气得拿菜刀赶人了。 听到朱七如此义愤填膺，朱三忍不住望了过来，说道：“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福叔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渐渐地，他有些回过味来。 ——不对啊，按理说，大户人家口风极紧，他与徐小姐打过这么多次交道，都没听她提起，怎么福叔会突然跟他七弟谈起这种事情？ ——难道，他与徐小姐的往来，让福叔发现了？ ——可发现了，也不该是这个态度，怎么感觉不像是生气，反倒像是……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多了，连忙问起了朱七当时的情况，尤其是福叔的神态，为什么会跟他谈起这个事情。 内心深处，有些隐隐的小紧张，还有一种，他自己也说不出来的期待。 朱七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他三哥为什么会问这些问题：“就是无意中说起的啊，刚好在路上碰上，我很惊讶他怎么会在这里，这个时候他不应该陪先生在老家过年嘛，然后……” 第1040章 襄王有意，神女无心 越听，朱三越觉得有这个味儿。 福叔不跟人家说，为什么一定要跟朱七说呢？ 难道福叔不知道，不管有什么事情，朱七都会跟朱三“汇报”吗？ 如此，朱七知道了，跟朱三知道了，又有什么区别？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朱三交待朱七今天晚上早点睡，说自己有事，就急匆匆地出了门。 朱七望着他三哥的背影，一脸茫然：不是忙完了，怎么又有事了？ 他挠了挠头，很快抛在脑后，准备明天见先生的“课业”去了。 毕竟过了一个年，该交的作业得交，该做的汇报也得汇报了。就是希望明天先生的心情不要太差，将怒火迁怒到他头上。 另一头，朱三走了一半才反应过来，赶紧回头去库房准备了一些东西，这才调头到了徐老的院子。 当然了，他不是找徐老的，也不是找徐小姐的，而是让下人传话，直接找的福叔。 别看福叔只是徐老这里的一个管家，但其实他已经跟随徐老多年，即使到了徐老的几个儿孙面前，也微有薄面。 所以有人上门拜访福叔，也不是什么特别奇怪的事情。 当初叔听到下人汇报时，一点也不感觉意外，毕竟他前脚才刚故意跟朱七透露了一些，若朱三不知道上道一些，那就只能说明“有缘无份”了。 当然了，见到朱三时，福叔还是装着一副不知道的样子，笑眯眯地请朱三请进了屋。 “朱三公子这个时候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福叔，是有点事情，就是不知道应不应该讲。”朱三也不敢确定自己的猜想是不是真的，试探地说道，“毕竟这是我的私事，跟福叔似乎有点不太合适。” “私事？”福叔装着不解，“什么私事？不会是终身大事吧？怎么你这次回去过年，家里给你相看了？不对啊，按你这个年龄，应该家中已有妻妾了吧……” 相没相看，家里有没有娘子，福叔肯定是早就打听清楚的。 可以说，当初徐老收下朱七为徒的时候，朱家的情况就已经被摸清楚了。 只是那个时候，谁能想到呢，有一天徐小姐居然会跟朱家人扯到一起。 想起自家小姐遭遇的那些事情，福叔也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句：造化弄人啊！ “相看到没有，就是我前面有一位过逝的娘子，”犹豫着，朱三说道，“她过逝后，我一直孤身一人，倒是没有相看。一个是家中事务繁多，需要家母劳心劳力；另一个我随小弟读书，常年在外……” 大概就是告诉对方，他经常成过亲，可前妻死后，他就没有再相看过。 当然了，不是他对前妻情深意重，人家纯粹是“太忙了”，没时间。 “再忙，娶妻生子也是大事，你不急，你娘不急？”福叔微眯了眸子，半点不露。 “唉……”朱三叹了口气，将当初他跟张嫣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 当然了，他没有提张嫣是为他生了一子后，才假死离开的，只说她死了，而且死得还不怎么光彩。 也是，虽然那个时候朱家穷得要死，但也没有穷到需要典妻。 结果呢？ 张嫣自己作死，偷偷把自己给典了出去不说，还大了肚子，这…… 福叔也跟着朱三叹息，直说他命苦，没想到还有这样一段往日。也让他不要担心，凭他朱家现在的条件，想要再找一个也不是易事。 “唉……福叔，”朱三还是叹气，摇头说道，“我也不瞒你，我家七弟是秀才，下面有两个正在读书的侄子，我娘在当地也颇有威望，若只为生儿育女，随便娶一位倒也不难，可难就难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没办法，谁让他瞧上的，根本不是他现在这个身份配得上的呢？ 说了半天，福叔都不接话，朱三也有些暗暗着急起来。 他不明白福叔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只是在“试探”自己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呢，还是有“成全”之意？ 若是后者…… 想想就激动。 人嘛，谁不喜欢漂亮的？他是喜欢徐小姐，可是他也有自知之明，以他这样的身份，别说现在了，就是再过几年，也不见得能够娶到人家。 可若对方没有这个意思，为什么会跟朱七说那些话？ 福叔的目光闪了一下：“你不会是想‘攀’高枝吧？” 朱三心里头“咯噔”了一下，“攀高枝”这个词可不是什么高词，福叔这意思，是怀疑他故意接近徐小姐吗？ 这是，不高兴了？ 想到他去年来这边拜见徐老时，确实有碰到徐小姐好几次，他这小心脏就扑通地跳了起来。 可这些，从一开始就瞒不了福叔啊，要是福叔不乐意，老早就“警告”他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福叔之前不提，偏偏过年以后突然提了…… ——等等，他好像忘了什么。 ——过年的时候，他曾收到过徐小姐的年礼…… 朱三反应过来了，那份年礼里可有徐小姐送的扇套。 当时他只觉得奇怪，好端端的为什么送一个扇套给他，若是别的就算了，可这东西就有点“暧昧”了。 哪家的姑娘，会没事送一个扇套给外男？ 如果再是姑娘自己绣的，那都可以当成定情信物了。 所以说，这是徐小姐送的扇套出了问题吗？ 一边想着，朱三一边摇着头，继续说道：“贵女什么的，我从来没想过。本来我想再过几年，等家里条件再好一些，若遇到合适的，就娶回来；若是不合适就算了，反正以我们家的情况，即使我不成亲，也断不了朱家的香火，陪着老七一起在外读书，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偏偏造化弄人，一眼千年。” 福叔：“襄王有意，神女无心？” 听到这八个字，朱三心里的滋味，别提了，这简直就是在告诉他：别想了，你再想，人家也不是你的！ 心里头有些微凉，远没有了刚来时的兴奋，朱三说道：“人家是贵女，我哪算什么襄王呀，我就是一泥腿子……我倒想攀高枝，就是怕人家瞧不上。” “你倒有自知之明。”福叔饶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能不有“自知之明”嘛，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朱三心里头一片凉意，脸上却不得不作出轻松的表情，笑了起来：“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人家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有的事情，还是不要‘痴心妄想’的好，免得害人害死。” 就是不知道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到底是在说别人，还是在说自己。 来之前，猛然从朱七的嘴里听到徐小姐的消息，还以为是徐家动了“下嫁”的念头。 可跟福叔说了那么半天，福叔却一直只是在试探他的口吻，却半天不扯徐小姐，这么明显的意思，他还不明白吗？ 就是想告诉他，他与徐小姐差得太远了，别“痴心妄想”，徒增烦恼。 第1041章 徐小姐克夫 ——呵呵！ ——果然想多了！ ——徐小姐什么身份啊，是他能想的？ 朱三的心里，一片惨淡。 还以为自己走了狗屎运，要捡到一个大便宜呢，却不成想…… 人家这是来“警告”他呢。 即使人家徐小姐再“克夫”，凭什么他就觉得，这样的好事能够落到他身上？ 再不济，人家徐老也可以在普寿州学里挑一个功名在身的学生，而不是他这种泥腿子。 留下扇套，从福叔那里离开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朱三走在路上，失落不已。 若要问他恨不恨福叔，倒也不至于，他与徐小姐本就是云泥之别，是他配不上人家，人家瞧不上也正常。 徐小姐的那点心意，他也只能“辜负”了。 毕竟她身后站的是名门望族徐家，而他身后站的是泥腿子朱家，不相配，也无法相配。 只希望，徐老能够看到朱七的勤奋努力上面，不要影响到朱七，否则他就是朱家的罪人了。 应该也不会吧，从始至终，出面的都是福叔，大家都未提徐小姐半句；若徐老真要怪罪，也是他亲自跟自己谈，也不会让福叔出面了。 至于那里的那点不舒服与不甘，被朱三刻意忽略了。 另一头，洗完漱的徐玉瑾回到房间，就在自己的梳妆台上看到了那个扇套。 她愣了一下：她不是送给朱三公子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心头一想，便明白了。 估计是她让若环塞到年礼里时，被人给发现给弄回来了。 她不知道都有谁知道，但能够这样悄无声息送回到她这里来的人，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她爷爷，另一个就是管家福叔。就是不知道，这是她爷爷的命令，还是福叔“自作主张”。 “小姐，你要睡了吗？”丫鬟若环倒是没有注意到自家小姐梳妆台上多了一样东西，铺好床，准备伺候徐玉瑾入睡。 徐玉瑾回过神来，将扇套收进了袖子里，未露半分声色，轻轻应道：“好。” 就人躺到了床上，久久不能入睡罢了。 对于自己的亲事，基本上都是家中大人操办的，她只要听着就好。一开始，她也没有太多想法，觉得这种事情自有家中长辈做主，根本不需要她操心。 可是随着她一个又一个未婚夫意外过逝，“克夫”之名的传出，渐渐地她也有些慌了：难道，我真的克夫？ 尤其是后来，再给她相看的，竟然死了娘子的鳏夫？！ 我的乖乖！ 她是谁？ 她可是名门徐氏之后，徐家千金，即使要嫁也是功名在身的世家子弟。 现在好了，克夫之名一出，还有哪个好人家愿意娶她？ 到了后面，流露出求娶之意的，竟然都只是一些个歪瓜裂枣，连挑都没法挑。 而她爹娘，眼见着她的年龄快到了，也急着想要把她嫁出去，给她挑的不是鳏夫，就是在流连烟花之地的纨绔子弟。 徐玉瑾多骄傲的一个人啊，虽然她不是徐氏长女，却也是娇娇养大的徐氏嫡女，又颇得徐老宠爱，亲自带在身边教导。这样的她，哪里受得了？ 二话不说，表示了反对，还跟父母吵了起来。 也是因为这个，所以她“逃离”徐家，跑普寿州学来了。 当时她想得简单，高门大户里找不到一个好的，她爷爷教书育人的地方，她还找不到一个好的？即使是寒门子弟，只要他肯上进，她也认了。 正好，徐老刚收了一个“关门弟子”，她也可以来瞧瞧。 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爷爷的这个“关门弟子”…… 徐玉瑾：“……” ——好像，搞错目标了！ 再一瞧朱三：哇，这个不错，好像挺靠谱的，就是年龄大了一点，不知道家中可有妻妾！ 然而非常遗憾的是，这个人看着满儒雅的，又有书生气，还是在她爷爷院子里遇到的，但人家不是书生，是“陪读”。 哦，她爷爷“关门弟子”的兄长，据说是个“泥腿子”。 搞清楚了身份，徐玉瑾只能遗憾放弃，再寻别的目标。 普寿州学看着挺大的，学生也挺多的，真正找起来才发现，适合当她夫妻的，似乎也没有她想的那么多。 稍微看得上眼的，不是早就成亲了，就是已经订亲了；还未相看的，大都不那么如意。 越挑越觉得，读书人怎么了，还不如人家朱三公子。 几次见面，本来也没有那么多心思，就是觉得无人可挑罢了，偏偏这个时候，徐家来信，催着她回去相看，说再不相看就晚了。 再一看那边捎来的画像，左看不满意，右看不满意。 一时冲动，徐玉瑾在送给朱家的年礼了，掺了一件自己的“私货”。 她也知道二人身份悬殊，她即使再嫁不出去，徐家也不可能让她嫁给一个泥腿子，事后也不是没有后悔，全送都送了，她还能要回来不成？ 而且她相信朱三公子的人品，即使收到了，他也不会外传，顶多就是“退”回来罢了。 捏着手里的扇套，徐玉瑾有些不太确定：所以，她这也有可能是被对方给“退”回来了？ 想想也是，朱三公子人家也不是蠢人，人家还能不清楚两人的身份差距？ 这不，过年的时候人家一声不吭，等她过完年一回到普寿州学，就立马暗暗给“送”回来了。 第二天一早，徐老还没有等来拜年的朱氏兄弟，没想到先等来了他自己的孙女徐玉瑾。 当徐玉瑾将一个扇套放到他桌上时，他还以为是孙女做给自己的，笑着说道：“哟，这一大早的就给爷爷送礼了？不错不错，瑾姐儿的手艺好像越来越好了，绣得挺好的……” “爷爷，不是送你的，是让人给退回来的。”徐玉瑾嘟着嘴，说道，“你还笑话我，你乖孙女难得做一件东西送人，结果人家瞧不上，给退回来了。” 徐老一惊：“什么？！给人退回来的？等一下……你有相中的人了？！什么时候，你之前怎么没有说过……” 不能不怪他吃惊，他把孙女接到普寿州学来，原本就有让孙女相看之意。 没办法，儿子被他老娘给宠坏了，没什么脑子，儿媳妇也是一个耳根子软的，瞧瞧他们给他宝贝孙女挑的相看对象，一个不如一个。 他徐老的孙女，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克夫怎么了，克夫也不能嫁给一个死了女人的鳏夫。 他想得到好，普寿州学里那么多学子，即使有些门第差了一点，但大部分都功名在身，怎么也能够挑出来一个。但没想到，孙女眼光极挑，来了几个月，硬是没有相中一个。 可他把愁得啊，都想把以前的学生给揪回来，让他们在自己的手底下挑一个给他当孙女婿。 第1042章 人家丫头想 可是徐玉瑾瞧不上，他能怎么办？ 所以猛然听到徐玉瑾有瞧上的人了，徐老才会这么惊讶。 “我本来想说的，可是不是回去过年了嘛，以他的身份，爹、娘肯定看不上，”看到她徐老的反应，徐玉瑾心里有数了，这事她爷爷还不知道。 既然她爷爷不知道，那就有可能是福叔做的。 她是福叔看着长大的，偶尔也会不惊动家中长辈地帮她处理一些“小事”，只是这回…… 徐玉瑾望着徐老，继续说道：“我也不想大家因为这个，连一个年都过不好。” “这你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当初接你过来时，不是说了嘛，这普寿州学的学生任你挑，只要你喜欢，就算是个寒门子弟，我也给你做主。”徐老失笑，他将徐玉瑾接来时，就已经做好了“寒门子弟”的心理准备。 既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又怎么会不为她做主呢？ “寒门子弟倒是寒门子弟，可他不是书生啊……”徐玉瑾说的时候，还小心地瞅着她爷爷的神情，有些担心爷爷生气。 没办法，她也知道自己瞧上的这位身份有点低了，但挑了那么半天，她就挑不出还有比他更顺眼的了，她能怎么办？ 而且今年她都十六了，要是再不嫁人，就真的晚了。 “不是书生？”徐老一愣，脑子里转了一圈，硬是没想出什么不是书生的青年俊才。 “但爷爷有教过他读书，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徐玉瑾脸上露出了一些红云，“我也跟他见过几面，说过话，聊过天。” 不是书生，却得到他的教导，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这些线索，凑在一起，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朱三。 徐老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你瞧上他了？！” “嗯！” “这……可他是一个泥腿子，而且……”徐老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成过亲。” 倒不是他觉得朱三不够好，实在是这小子的身份有些太低了，若是换成朱七，人家至少还挂着一个“秀才”的功名在身上，他也当作是提前投资。 可朱三…… 脑子是灵活，也能读书，但朱三不是读书人啊。 徐老欣赏这小子，却从来没想过，把自己的亲孙女嫁给他。 “我知道，但他娘子不是死了吗？他只是没有读书人的名，可他也在跟爷爷你学习啊，爷爷你自己说，在你所教授的学生里面，朱三公子如何？左路别人不说，有几个看得出来，他不是书生？实在不行，爷爷让他去科举好了，有爷爷在后面帮忙，我就不信了，他还能连个秀才都考不中？要那样，我也不会瞧上他了……”徐玉瑾也知道自己挑的人有点身份低了，可一想到那个被退回来的扇套，她心里就憋了一股气。 她堂堂的徐家小姐，那小子居然不知趣，还瞧不上她？ 哼！ 等着，她有的是时间找他算账。 听着自家孙女如此迫切地帮对方说话，徐老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千算万算，万万没想到，那么多有功名的寒门子弟她都不挑，偏偏看中了这一个。 要实在不行，换成朱七行也啊，至少人家朱七是个秀才。 “爷爷……我就看他顺眼了，没别人了。而且我过几个月都十六了，时间也快来不及了……”一想到这次回家过年，她爹娘想给她相看的那几个，徐玉瑾的心里就更急了。 与其嫁到那些后院一团糟的大户人家，她还不如挑个小门小户，落得一个清静。 她现在又不缺钱，缺的就是清静。 徐老望着孙女，十分无奈：“这事你爹娘要能同意才怪了，难怪你当时不敢说……你要说了，这个年，一大家子都过不好，你也别想再出来了。” 他自己的儿子，他心里清楚，看着清风朗风的，其实是个“势力眼”，要不然给徐玉瑾挑夫君的时候，也不会老往高门大户里挑。 要他说，之前被徐玉瑾克死的那三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是知道他们不同意，我过年的时候，才没敢说。”徐玉瑾说道。 “那你现在，怎么又敢说了？” 徐玉瑾瞅着那扇套，说道：“我没想到他会退回来。本来，我想过完年，先跟他见一面，然后再告诉你……” 为什么非要见上这“一面”，徐老不用猜也知道。 孙女主动送了东西，其实就是“试探”对方的意思，如果对方收下了，说明对方也对她有意。 双方有意，那见上一面，差不多就能够“定情”了。 定完情，再跟他这个老头子说，再由徐老处理这件事情，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了。但可惜的是，他孙女被人给“拒”了。 徐老叹息：“唉……那现在呢，你准备怎么办？人家都拒绝你了，说明对你无意，你再跟我说，也没用啊。” 徐玉瑾跺了跺脚，不服气地说道：“凭什么啊？我可是你孙女，他凭什么看不上我？还有啊，这扇套可是在我梳妆台上发现的，就凭他一个臭小子，要是没有人帮忙，他能够不惊动任何人的，将东西送回来？这不明摆着，有人帮他嘛……” 徐老瞬间就懂了，这丫头以为这扇套是他让朱三退回来的。 想想也是，在这里，除了他和管家，还能有谁不惊动任何人的，让朱三将东西退回来？ 若他不知道，那就只有福叔了。 他有些无奈，只能让人请了福叔。 福叔倒没有否认：“回老爷，这件事情确实是奴才做的。奴才担心您生小姐的气，所以才没有惊动您，悄悄找了朱三公子，让他将扇套给退了回来……” “你啊你啊……”徐老指着福叔，一脸无奈，“我知道瑾姐儿是你看着长大的，你心疼她，可你也不能老纵容她。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不跟我说呢？还好这回她看中的是朱三，要是下回惹了什么人，你也准备瞒着我？” 福叔立马承认错误：“是，奴才知道错了。奴才也是相信朱三公子的人品，所以才想悄无声息地‘解决’这件事情，毕竟事关小姐名声，此事不能小视，奴才也担心老爷知道了会生小姐的气，处罚小姐。” “你就知道护着她，你看看你现在把她护成样子了，都敢偷偷背着我给男人送东西了……你再护着一点，她都能上天了。”徐老倒是没有生气，他也知道福叔疼徐玉瑾，把徐玉瑾当成自己的亲孙女看，平时也没少背着他们这些大人给徐玉瑾收拾尾巴。 若不是什么大事，他也装着没看到。 只不过这一回，福叔料错了——他不想惊动大家长，人家丫头想。 第1043章 淡淡的笑意 福叔也没想到，他这一回是“好心办坏事”，人家徐玉瑾没领情。 他也有些无奈，说道：“是，奴才的错，奴才不应该‘纵容’小姐。” “你记着就好，别嘴上说着一套，背地里做着一套。你做是做了，人家还不一定领情。”说的时候，徐老看了徐玉瑾一眼。 站在一旁的徐玉瑾也不老实，做了一个鬼脸：“哪有，只是这次福叔……不知道人家的心意嘛。” 说着，还跟福叔道了一个歉。 “对不起啊，福叔……下回，”徐玉瑾说道，“下回，下回我保证领你的情。” “奴才不敢。”话是这么说，不过福叔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显然，大家都知道，他也只是嘴上说说。 很快三个人的话题，就回到了朱三身上。 徐老可不相信，自家孙女是他亲手调教的，就她的性子，能是那种为爱痴狂的人？ 果然，没一会儿徐玉瑾就招了，她看上朱三，还真不是因为爱上了他，非他不可。 实在是她挑了一圈，挑不到合适的人，正好这小子跟她聊天，感觉又比较聊得好，就选了他。 朱家的情况，她也听徐老跟福叔说了一些，若说朱家是“泥腿子”，从朱七考上秀才开始，他们家就不再完全是了。 从朱七，到他那两个子侄，朱家至少培养了三位读书人。 即便是不读书的朱三，若没有人提醒，就那么看着他，也完全看不出来他是泥腿子出身。 除此之外，她爷爷徐老也是夸过朱三的母亲，也就是朱大娘的，说朱大娘看着就不像普通的农家妇人。之前的徐玉瑾不知道，可她来到普寿城以后，她爷爷这里就没断过从朱家捎来的各种东西。 有吃食，也有分红。 很明显，种种迹象表明，朱家并不是普通的“寒门”，有腾飞之势。 “爷爷，我知道，朱三公子的条件看着是差了一点，可这样细细一盘算，看起来是不是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差了？” “这还只是一开始，朱家跟宴大公子、江公子、余公子都有合作，以后肯定也只会越来越好。” “我不趁着朱家飞起来下手，雪中送炭，难道等他飞起来了之后，再去攀关系吗？” …… 徐玉瑾绞尽着脑汁，想要说服徐老。 而这些，徐老心里都有数。 徐玉瑾在说的时候，徐老也在暗暗分析。相较于孙女，徐老知道得更多。 朱七是他的学生，朱七的才学如何，他这个当先生的会不知道？ 朱三他也教过，这普寿州学那么多学生，又不只朱三一个“陪读”的，他别的不教，为什么挑中了朱三呢？其实说白了，不就是觉得朱三脑子灵光，是块读书的料，就是朱家没钱，只能供一个，可惜了…… 想到这里，徐老猛然反应了过来——等等，当初刚来州学的时候，朱家是没钱，可现在朱家有钱了啊。 徐老突然眼睛放光地说道：“对啊，我怎么忘记这件事情了。现在朱家条件也起来了，我们完全可以让朱三参加科举啊。” “不过，”徐老算了一下时间，“今年的县试怕是来不及了，他可以冲一下明年的。有一年的时间准备，还有我这个先生在后面指导，就算考不出什么大名堂，小小的一个秀才还是没问题的……” 福叔：“……” ——老爷，我要不要提醒你一下，小姐是今年年满16岁，不是明年！ “那既然如此，”徐玉瑾一听她爷爷的这些话，就笑了，说道，“那爷爷觉得，我挑的这个未来夫婿如何？” 徐老撸了撸胡须，笑了起来：“眼光倒是不错，就是这小子无心仕途，估计以后在这方面也不会走得太远。你要是以后想要当一个官太太，怕是有点难度；但若只是想当一个富贵散人，以朱家现在的发展势头，倒是还有些盼头。” “那就当个富贵散人好了，”徐玉瑾笑着说道，“也没什么不好，微有薄产，又有几个出息的兄弟子侄庇护，再加上徐家的威名，只要我不去京城，在这一片倒也能够安稳度日。怎么看，都比嫁到那些只是看起来好，实际内里乱成一团的高门大户要好。找个现成的找不着，我们找一个有发展空间的，其实也挺好的。” 爷孙俩越说越觉得，这个朱三其实也挺不错的，可以考虑。 “咳咳！”福叔轻咳了两声，不得不提醒他们徐玉瑾年龄的事情。 徐玉瑾纤手一挥，无所谓地说道：“那有什么，我提前嫁过去与他共患难，他日他有了出息，才会更感念我的好，岂不是更好？” “你福叔的意思，是怕你现在低嫁了，脸上说不过去……”徐老哪里不清楚福叔的顾虑啊。 若是朱三已经有了功名，不管是童生，还是秀才，那都是顶着“读书人”的名，即使“低嫁”人家也以为是提前“投资”，说起来好听一点。 即使未来朱三考不出名堂，人家也只会叹息两声，说徐家压错了宝；可现在情况不同，现在朱三不仅是个白身，还只是一个“陪读”，什么都没有。 说得好听一点是“耕读传家”，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泥腿子，他堂堂智者的亲孙女，却嫁了一个什么都不是的泥腿子，这…… “到底是脸重要，还是实惠重要？”徐玉瑾翻了一个白眼，继续说服着徐老，“爷爷，我们徐家现在什么情况，你也知道，一直在走下坡路。要不然给我看相的，也不会是那些人，挑来挑去，都挑到鳏夫头上了……你就疼疼孙女，帮孙女一把嘛～” 说到后面，徐玉瑾直接抱着徐老的胳膊撒起了娇。 徐老能说什么呢？ 他自然不希望孙女吃苦。 徐家的情况，他知道，听着好听，栾州徐家，可实际上早就走了下坡路。他儿子、孙子一代，没出什么人才，他一死，徐家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沦落成普通的富人之家。 若是儿孙再来一个经营不善，啧啧啧啧…… 那就真的是一落到底了。 徐老皱着眉头，有些不太高兴：“唉……爷爷帮你。” 大孙女、二孙女、三孙女被他们嫁入了高门，也就剩下这个最小的还在身边，他也舍不得徐玉瑾吃苦。 几个儿子、儿媳妇只想着让孙女们嫁一个好的，以后好拉拔徐家，却忘了——若徐家自己立不起来，即使徐家姑娘嫁得再好，那也没用。 反倒是门户嫁得高了，若娘家不争气，姑娘在婆家就得受气。 第1044章 多少有些忐忑 只怕他一去，他那几个嫁入高门的孙女的日子就不会好过了。 他年纪大了，旧友的年纪也大了，他不在了，旧友的儿子、孙子，又有几个还会念着徐家？ 树倒猢狲散，也不过如此。 爷孙俩谈完之后，便等着朱三、朱七上门。 今日是开年后，师生见面的第一天，朱七自然是带了一大堆东西过来拜年。 因为昨夜之事，朱三再见到福叔时，还有点不太自在。 毕竟当时他还生出一分野望，以为福叔…… 唉，可惜是他想多了！ 进门的时候，福叔瞅了朱三好几眼：想不到这小子居然还有这等福气，只希望老爷跟小姐没看走眼。 朱三：……福叔不会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给我穿小鞋吧？ 朱三的心里，多少有些忐忑。 进屋以后，朱三、朱七给徐老见礼。 徐老让二人起身，问了问朱家的情况，在知道朱家一切皆好后，又重点询问了二人的学业。 徐老会抽题考朱七，朱三倒不意外，但他没想到的是，徐老居然还考了自己。 当朱三被拎出来单问的时候，他还有点懵。 幸好他回去有认真看书，徐老问的问题，他基本上也答得出来。 不过饶是如此，朱三也觉得哪里怪怪的：我又不科学，问我这些问题干嘛？ “不错不错，以你目前的进度，今年再做一个重点集训，”徐老满意地点了点头，摸着胡须说道，“差不多也能够参加明年的县试了。” 朱三愣了一下：“先生的意思，是想让我参加明年的县试吗？” 朱七也是一脸惊讶，连忙问道：“啊！先生，你真的觉得我三哥能够参加明年的县试？” “有何不可？”徐老笑着说道，“你的学问是我亲手教的，你学得怎么样，我还不清楚吗？秀才有点难度，但一个小小的童生，你还是可以试一下。难道说，你对自己没有信心？” “这我哪有信心呀，我从来没往这上面想过，”朱三挠了挠头，“我就是一个陪读的，能够跟着七弟学一点东西就已经很不错了，哪里还敢想这些东西。” 想肯定是想过的，看着朱七读书，看着朱七当了秀才，朱三不可能没有一点想法。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徐老居然也觉得他可以参加县试——这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这有什么不敢想的？你七弟能做到的事情，难道你还做不到？”徐老说道。 “是啊，三哥，”听到自己的先生这样说，朱七非常认可，“你的脑子这么聪明，要是参加科举的话，肯定比我还考得好。” “我可比不过你，你是案首，你真以为案首的那么好考呀？”有人这样夸自己，朱三当然高兴，不过他还是非常理智的，他道，“别说秀才了，就是能够考过一个童生，我都得高兴死。” “既然如此，那你就真的应该试一试，不是，你怎么知道你考不中呢？”徐老鼓励着，说道，“一次不中，就考两次、三次，多考几次总会中的。只要你考中了，不管是童生，还是秀才，这说起亲来也方便多了，就是你未来的娘子，她也能跟着沾些光……” 朱三没有想到徐老会突然提到自己的亲事，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只是有些不太确定：“先生的意思是，如果我有功名在身，就能娶大户人家的姑娘了吗？” “大户”两个字，重点强调。 徐老饶有深意，说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哪个当父母的，不希望自己家的姑娘嫁一个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功名在身，至少意味着你迈过了那个门槛，迈过了那个门槛，就有鱼跃龙门的机会。小家碧玉也好，大家闺秀也好，图的不就是‘妻以夫荣’吗？” 昨天晚上才刚刚被福叔警告的朱三：“……” ——我是不是又想多了？ 然而，不等朱三问个明白，徐老就把朱七留了下来，说想要单独聊聊。 朱三无法，只能孤身一人离开书房，到外面喝茶等候了。 “请！”福叔比了一个“请”的姿势。 “麻烦福叔了。”朱三按下别扭，随福叔离开。 走着走着，朱三就发现，这方向似乎有些不对。 “福叔，这好像是去内院的路。”朱三有些心惊，但还是忍不住出了声。 福叔没有理他，只是在绕过了一个月亮门之后停了下来，让朱三自己继续往前走。 “福叔？”朱三有些不敢动，总觉得目前的场景有些诡异。 “请。”福叔比着“请”的姿势。 好吧，朱三无奈了，只能继续向前。 不远处，一阵琴声响起。 “扑通——” “扑通——” 朱三的小心脏瞬间跳动：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不！ 这怎么可能？！ 昨天福叔才警告了他。 可是…… 朱三不可思议地猛然转过头来，发现福叔还站在那里，根本就没有动。 不过，福叔嘴角含笑地轻轻朝他点了点头。 我的天？！ 不会是真的吧？！ 朱三的脑海中闪过了某些念头，顿时激动了起来，哪里还站得住，赶紧寻声而去。 果然，假山之后，亭子中央，一女子坐于其间，低头轻抚。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暖暖的晨光下，她乌发如丝，眉宇温馨，峨眉淡扫，红唇若桃。 朱三第一次发现，原来徐玉瑾长得这么好看，几乎看得有些走了神。 还是徐玉瑾察觉到有人靠近，停下了弹琴的动作，音乐乍停，这才将他惊醒过来。 只是，徐玉瑾望过来的目光，宛如一道星辰，瞬间印入了他的瞳孔。 若说之前朱三有多喜欢徐玉瑾，也不见得。毕竟他与她碰面不多，不过几次，只不过相谈甚欢罢了。 再加上朱三之前也没有遇到过多少女子，而徐玉瑾的出现，正好吻合了他尽自己所能，能够想象得出来的完美娇妻形象。 于是，那一丝意动，便成了理所当然。 但这个时候的“喜欢”，更多的是理性，失之怅然，得之我幸。 然而现在不是，经过昨夜的“挫折”，今日的“惊喜”，这一波三折下来，居然让他生出了几分真心来——如此美好的女子，他若是错过，岂不得抱憾终身？ 第1045章 手足无措 徐玉瑾嘴角含笑，宛如娇花绽放。 “你来了！” “嗯，我来了。”朱三有些恍神。 徐玉瑾嘴角的笑意更大了：“还傻站在那里干什么，坐啊，我给人沏茶。” 说着，她起身坐到了旁边的石桌上。 朱三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上前，坐在了她的对面，手足无措。 徐玉瑾见了，忍不住轻轻地笑出了声来：“呵呵呵……” 朱三瞬间脸红，不自在地轻咳了几声。 ——咳咳！ ——又不是没成过亲的人，至于吗？ 还真至于，当初他遇见张嫣时，都没有现在这么慌张。 “请！” 徐玉瑾沏好茶，递到了他面前。 朱三强作镇定，接了过来。 徐玉瑾没有急着开口，而是问他茶如何。 喝茶品茗之类的，朱三虽然不怎么讲究，但在外面呆了那么多年，也多少懂了一些。 不过，他知道徐玉瑾肯定比他更懂，便没有班门弄斧，只是简单地说了几句，表示自己不是很懂，但品茶还是能品的。 徐玉瑾也不介意，笑着告诉了他这茶是哪里茶的，经过了哪些工序，这泡茶又有哪些讲究。 这些繁琐的细节，她娓娓道来，如数家珍。 朱三也不觉得烦，认真地听她讲着，偶尔回答几句。 渐渐那丝慌乱也淡了，心潮变得平静。 他没有冒昧地问她，为什么要请他喝茶，只是隐隐约约猜到了一些，却又不敢多想，怕自己想多了。 因为他没办法肯定，昨夜的到底是一个“警告”，还是只是一个“考验”。 “时间也不早了，你应该还有正事吧，我就不耽误你了。” 就像往常一样，两人聊完了茶，徐玉瑾便起身离开。 不过在离开之前，她拿出了一个盒子，递到了朱三面前。 望着这个盒子，朱三猛然反应过来：对哦，他可不是来聊茶的，他是…… 看了好一会儿，他才动手打开。 果然，里面放的不是别物，正是昨天晚上他退还给福叔的那个扇套。 可现在，这东西又回到了他手里，还是徐玉瑾亲手交给他的。 朱三：“……”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昨天晚上的只是一个“考验”？ ——他，能过了？！ 就在这时，福叔站到了他身后，说道：“我家小姐今年马上就要十六了，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挑一个如意郎君。听老爷的意思，也不想选一个什么高门大户，就想选一个门户简单一点，能够真心疼爱小姐的人家。人嘛，这辈子也就图一个平平安安，一生顺遂。” 朱三知道，福叔这些话，肯定是对他说的。 “听说，你明年要参加县试？”福叔话题一转，问了一个问题。 “……”朱三能说，其实他也是刚听徐老说的，自己还好没想吗？ 福叔笑了，说道：“这样也好，有个名功在身，别人也少说些‘闲话’。” 话都到这个份上了，朱三要是再不懂，就是傻子了。 这摆明了就是人家嫌他身份有些“低”了，想要让他考一个功名出来，如此才能够堵上大家的嘴，嘲笑徐玉瑾嫁一个泥腿子。 当然了，也不用跟朱七一样，一定要考个秀才才可以，即使只是一个小小的童生也够用了（徐老暗示过）。 只是，徐老竟然想把徐玉瑾嫁给他？！ 朱三简直不敢相信，那可是徐老，栾州徐家，那样一个大家族的千金大小姐居然要嫁给他？！ 怎么想，怎么都不敢相信。 这头，福叔还在那里念叨着：“其实我是不同意的，小姐是我看着长大的，要我想，就是王孙贵族，小姐也配得上。只是可惜了，谁让小姐偏偏眼瘸，有看上的人了呢，我再不同意也没用……” 被嫌弃的朱三：“……” “不说了，老说小姐干嘛，你也说说你呗，你是怎么打算的？”福叔觉得暗示的差不多了，再次将话题转到了朱三身上，“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不容忽视。” “这事……我得跟我娘说一声。” 这回轮到福叔无语了：“……” ——可不是嘛，人家还得问老娘！ ——当初朱七来求学的时候，可说清楚了的，人家朱家兄弟的亲事，只能亲娘做主。 ——可他家小姐等不得啊，这一来二去两三个月就过去了，还不见得能够说清楚。 ——可小姐马上就十六了，这…… 朱三也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有些不负责任，赶紧补了一句：“我个人是没有意见的，主要是我们家的情况比较复杂，不管什么事情都需要问一下我娘的意见。” “你还拿乔上了？”福叔挑眉，有些不太高兴。 平时看得顺眼的小子，瞬间看不顺眼了。 虽然福叔知道，人家朱三说的是实话，可实话也没用啊，谁让福叔更心疼他家小姐呢？ 朱三摸了摸鼻子，有些讪讪的：“福叔，这事有些太突然了，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我自然是欢天喜地的，恨不得立马接住。但成亲是成两姓之好，各方面都要考虑清楚，即便是再欢喜，我也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害了对方。如果那样，那就真的是太对不起别人了。” 你一句，我一句，大家都没有直接点破是谁跟谁的亲事，但大概也就那个意思。 毕竟现在也只是刚透露来有这个意思，具体会是一个什么结果，大家都不知道，还是小心点为好。 收下扇套，朱三就回去接朱七去了。 这些事情朱七可不知道，在他看来，他就是给先生拜了一个年，然后可怜巴巴地被先生狠狠“考”了一回。 回去的路上，朱七还有些小苦恼地向朱三抱怨：“三哥，我感觉先生对我的要求越来越严了，居然问了我好多特别难的问题，还给我布置了很多作业。” 他举例，说布置了什么什么。 明知道他最不擅长的就是策论之类的题目，可先生就是给他布置了，非要让他写出一个子丑寅卯出来。 “你说，万一我要是写不出来，或者写不好，先生会不会很生气？”朱七一脸忧心地问道。 “不会，不会你答成什么样子，先生都不会生气，只要你努力去做就行了。”朱三一听就笑了，他完全能够猜得出来，为什么徐老会突然要求这么严。 之前徐老没有动过把徐玉瑾嫁给他的念头，那朱七不管考成什么样子，都不重要，只要朱七好好学习就行，反正他娘就只有这一个要求。 可是现在不一样，徐老动了把徐玉瑾嫁给朱三的念头，朱三自己又不是读书人，能不能考出一个童生都不知道，自然也就只能对更有希望的朱七严格要求了。只有如此，朱七才能够考出一个好成绩，走得更远。 当然了，朱三没有说出来，毕竟他与徐玉瑾的事情八字才划出了一撇，到底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朱三说道，“你是什么水平，先生心里有数，他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进步，并不是没有要求你一步到位，一定要做得多好。” 第1046章 我看好你!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多了。”朱七有一种被安慰到的感觉，说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以为先生嫌我的作业做得不好，故意惩罚我呢。” “先生惩罚你干嘛？那是先生相信你，认为你能够做得更好。” “嗯嗯！”朱七握紧了小拳头，说道，“我一定会努力的！” 朱三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看好你！” ——七弟啊，你可要争口气，以后你三嫂会不会被人笑话，全看你了！ 至于朱三自己，朱三没有多大的把握。 虽说他一直有跟着朱七一起学习，但毕竟没有正儿八经地跟过先生，也没有系统地学习过，到底学成了什么样子，他心里也没数。 要不是今天徐老忽然提起，朱三甚至没想过科举的事。 是，他承认，朱七考上了秀才，他是动了念头，但他再怎么动念头，也不会想明年就去考。 按他的想法，应该是几年以后再考虑这种事情。 唉……现在好了，如果他真的想娶人家徐小姐的话，怕是明年就得下海了。 可他现在，一点准备都没有。 除此之外，这事他还得跟他娘说一声。当初出来的时候就说好了，他跟朱七的亲事由他娘说了算，现在好了，他还没跟他娘通气，结果就“答应”了与徐小姐的亲事，这…… 也不能说是“答应”吧，只是对方透了口风，看他是个什么意思。 如果他有这个意思，就把扇套拿走，把该办的事给办了；要是没有这个意思，就别拿那个扇套，那这件事情也就到此为止，没有任何人知道。 可朱三本来就动了心思，又有那么一个机会，怎么可能错过？ 更何况，在他看来，即使他对徐小姐没有感情，把人家娶回来好好供着，于他、于朱家，那也是大有裨益。 此间种种，朱三没有跟朱七透露，朱七也就不得而知。 在朱七看来，就是拜了一回先生，然后回家老实看书学习就是。 猛然看到朱三忙起来，朱七也没有多想，还以为是朱三在外面的事情太多了。 想想也是，朱三一直负责朱家在普寿城这边的“生意”，这年都过了，自然忙的事情也就多了。 朱三那么忙碌，可不只是因为过年的原因，如果按照他原本的计划，他其实也不用那么忙，两个月、三个月，除了照顾朱七，他忙的也就是这些事情。 可现在不同，现在他还得“解决”他跟徐玉瑾的亲事。 如果不出意外，他还得准备明年的科举。 这样算下来，那么他今年一年的行程将会排得特别满。 另一头，朱家村也挺忙的。 既然叶瑜然想要盖一个大院子，自然要重新选址，得将方方面面的问题考虑进去。不过这个问题倒不用她操心，勤师傅在朱家村呆了一段时间，早就替她选好了。 朱大、朱二、朱四、朱五他们一把建筑材料准备好，勤师傅立马带人动起了工，朱家村再一次热闹了起来。 “啧啧啧……这朱家怕不是发了，瞧瞧，这都盖上新房子了。”大嘴巴望着正着朱家正在动的工，语气里充满了醉意。 没办法，谁让她现在还住着村里的那间破草屋呢。丽花奶瞥了她一眼，说道：“肯定得盖啊，他们家那旧院子都那么破了，家里的孩子都大了，要是再不盖，以后住哪儿？” “老虔婆不是还有一个院子吗？”大嘴巴有些不服气地说道，“她就是眼高手低，舍不得她那个旧房子，不肯给她儿子罢了。” “你就少说几句吧，你现在还在人家烫粉厂工作，要是传到人家耳朵里，到时候落不着好，别又怪别人。”丽花奶有些嫌弃，干人家的活，拿人家的工钱，还整天在后面说人家坏话，也不知道这个大嘴巴咋想的。 也就大嘴巴这个傻子，成天在外面说人家坏话，没看到村里其他人都不敢说吗？ “我……”大嘴巴一脸不高兴，不过尼姑庵一趟也让她学乖了，不敢再像以前那么猖狂。 她算是看出来了，现在村里人都“巴”着朱家拿钱，一个个胆子小得很。 其他人也没理大嘴巴，一个个在那里讨论着，不知道这回朱家盖多大的房子，看样子好像不小。 “也不知道这新房子盖了，这以前的老房子还住不住。朱大娘那院子，也才新修没几年中？这要不住了，真可惜！” “可惜什么啊，不是还有老爷子两口子在嘛，说不定会给他们。” “有可能。” “这朱家真的是赚大发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轮得到我们家。” …… 这边在这里讨论着，村里动了心思，想要盖新房子的人却不少。或许他们盖不了朱家那么大的新房子，但翻新一下老房子，或者再多盖几间，总可以吧？ 比如里正、族长家，他们也都在盘算这件事情。 他们家里的孙子，可比朱家的孙子大多了，大孙子、二孙子都已经到了成亲的年纪，可现在一直在家里住着，连个单独的房间都没有。 所幸这几年跟着朱家攒了些钱，或许确实可以考虑盖个院子。 因为叶瑜然这边已经在盖了，他们便跑来跟叶瑜然商量，看勤师傅有没有空，帮他们也看看。 “可以啊，你们直接找勤师傅就行了。”叶瑜然说道，“不过话我要说在前面，我们家盖的是青瓦房，所以才请的师傅，不知道你们要盖的什么。如果是村里的老房子，那就没必要了，反正村里不少人都有过盖房子的经验，抽空让他们帮把手，也就收拾起来了。” “啊，你要盖青瓦房？！”里正一脸惊讶。 叶瑜然点头：“是啊，要不然，你们以为我请勤师傅干嘛？就是想参照镇上的大户，盖一个好一点的，要不然也用不上人家师傅，杀鸡焉用牛刀？” 里正、族长对视一眼，感到心惊。 他们知道朱家赚钱，可没想到人家这么赚钱，居然直接要盖青瓦房。 这才几年啊，之前朱家在朱家村可是算比较穷的，然而现在…… “朱大娘，你们有那么多钱吗？”里正小心翼翼地问道，“这青瓦房可要不少钱。” 第1047章 岂不尴尬? “青瓦房是不便宜，可没办法啊。”叶瑜然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慢慢地将家里的难处说了出来。 原本，她也不想盖青瓦房，想着有个屋子住就不错了，可几个儿子都大了，各房也有了孙子，再一房一屋地挤着，就有些不方便，这是其一。 其二，朱七已经考中了秀才，来来往往，总会涉及一些达官贵人。后面还有正在读书的大宝、二宝，正在长成的三宝、四宝，都极需一些需要撑场面的东西。 其三，除开这些，即使只是朱家的生意，也需要一些“门面”。 如此种种，叶瑜然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不管怎么样，得把房子修起来，否则到时候哪个贵人临门，一看他们家住的是这种房子就算了，居然还没人家落脚的地方，岂不尴尬？ “唉……我这也是没办法，”叶瑜然说道，“不想修也得修，就算不能一下子把新房子修好，借了钱，修个大概的模样，那也要修出来。还好这几年遇到的贵人多，多少有些脸面，东拼西凑着，多少也能够凑出一些钱。” 虽然没有明说，但大概也是那个意思——钱不够，找这些贵人借了些，也就够了。 里正、族长寻思着，还真是这个理。 以朱家现在的情况，指不定哪天就冒出一个贵人来，以朱家目前的条件，贵人来了还真没有下脚的地方。 朱大娘也是考虑得全面，这才想着把房子给修出来。 “其实也主要是材料，勤师傅那里钱不够，先给一半，剩下的年底再给，人家也同意。”叶瑜然继续说道，“其他的，叫村里人帮忙就行了，大家之前已经盖过书塾了，多少有些经验，盖出来的房子肯定不会太差。再说了，我也不是一下子就要盖最好的房子，差不多就行了。” 里正点头：“嗯，你心里有数就行。我过来找你呢，其实也是在想盖房子的事情。我三个儿子一个姑娘，姑娘出嫁以后，她的屋子就空出来给几个孩子住了，可就算这样，也紧凑得很。我想着，是不是也要再盖一个。” “想盖就盖，也不要一开始就盖得有多好，反正有一个落脚的地方，大家住得舒坦就行。”叶瑜然可没想过插手人家里正的家务事，只是模棱两可地说了几句。 自家的房子要怎么盖，里正心里有数，也不是来讨这个意见的。他道：“可不是嘛，人这辈子，不就是一张床一张嘴，还能图什么？我找你，其实就是材料的事。你这边不是订了嘛，我想着我跟族长也要订，我们三家一起，人家会不会便宜一些？” “我们已经谈到最低价了，再低恐怕有点难度。不过我可以让老五帮你们搭条线，你们再谈谈。”叶瑜然说道，“其实谈不下来也没什么，人家给我们的是这个数。” 叶瑜然比划了一下。 里正、族长惊讶：“这个数？！真的假的，这好像要比我们打听的便宜不少。我们之前盖书塾的时候，都不是这个价格。” 叶瑜然说道：“哪能一样？当时都要过年了，现在年已经过了，大家都要开工，抢生意。谁不想来个开门红？再说了，又是熟人，都二回生意了，再怎么也要给些优惠……” “那行，到时候再谈谈，要是不行的话，这个价也可以。”里正还在心里算了一下，觉得要是按这个价的话，他再找人帮忙凑凑，说不定也能盖一个青瓦房。 或许里正、族长家来钱的路子没有朱家的多，但他们也有自己的路子，比如三个儿子，除开大儿子在身边，其他两个都有在外面有活干。 再加上他们自己借着里正、族长的身份，也没少分村里的“分红”，这手里的钱即使不如朱家多，也不会太少。 二人回去，就找了家里人，重新开了一个会，商量盖房子的事情。 对于别人家的事，叶瑜然没管，只是跟朱五说一声，让他到时候帮忙搭线，让里正、族长能够买到便宜一点的建筑材料就行了。 地基挖好之后，房子便开始盖了起来。 因为各房既是独立门户，又联在一起，所以在盖的时候，几家都稍微隔了一些距离，乍一看上去，有些像“八卦图”。 除了各院的主屋先盖了起来，其他的基本上都空着，准备事后再补。 不过为了后期补起来方便，勤师傅再带人修的时候，会提前做好每个区域的预留标准，这样以后就不会搞错了。 眼看着房子一天天盖起来，田地里的农活也要开始了。 里正、族长暂时放下建筑材料的事情，召集全村开会，开始了春耕的准备工作。 水渠秋冬季节就已经在准备了，马上就要开始第一轮使用，该检查的得检查；各家各户要耕种的田地需要重新登记，按计划准备粮种，如果有要买新地的，必须在多少时间之前，赶紧解决了；还有红薯育苗、菜种育苗…… 各种繁琐的事情，都要提前一一安排起来。 除此外，叶瑜然开办的朱氏书塾也进入了紧张的“预报名”阶段。 启蒙班的不用说，几乎全员上课；其他的则根据各村各家情况，根据“自愿”的原则，自愿报名。 跟往年一样，叶瑜然没有插手烫粉厂的事情，依旧交给几个儿媳妇自己负责；朱氏书塾这边，则照例交由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负责，叶瑜然在后面统筹。 如此的忙碌，才刚刚理出头绪，叶瑜然收到了来自普寿城的书信——娘，我想娶徐先生的孙女…… 看到这封信，叶瑜然整个人不好了：我靠！他疯了吧？！ 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拿出信来左看右看，确定里面的内容。可怎么看，上面都清清楚楚地写着，朱三想娶徐老家的孙女，请她赶紧去普寿城商量。 “我的乖乖！这也太疯狂了！” “千金大小姐下嫁泥腿子，话本也不敢这样写啊。”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 叶瑜然猜测起来。 不是她看不起朱三，而是两家的差距有些太远了，一个栾州徐家，书香门弟，一个祖祖辈辈都是泥腿子，最拿得出手的，也不过是朱七身上的秀才功名，这样的人家，哪个千金小姐会嫁？ 可现在，人家徐小姐不仅要嫁，还嫁的是叶瑜然那个没有任何功名，连读书人也不是，还死过老婆的三儿子。 叶瑜然：“……” ——我肯定是在做梦，否则这个世界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第1048章 她掐了自己一把 这样想着，她掐了自己一把。 “嘶……” 叶瑜然大腿一疼，确认了，这件事情是真的，不是做梦。 然而越是如此，她越想不通。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否则堂堂一个千金小姐，怎么会嫁给她儿子？ 难怪朱三写信给她，想让她去普寿城一趟。 也是，就算其中有猫腻，徐老是朱七的先生，朱三不过一个晚辈，也不好跟对方直说，这种时候叶瑜然出面，才是最恰当的。 一边是家里的事情，一边是朱三的亲事，犹豫了一下，叶瑜然决定还是先管后者。 当然了，她也不是完全不管家里的事，走之前，该安排的还是得先安排了。 “啊，娘，你要去普寿城？”晚饭桌上，李氏猛然听到，还有些惊讶，“你去干嘛？三哥跟七弟才走没几天啊……” “是啊，娘。”朱四也道，“你去干嘛？” 叶瑜然当然不会说亲事的事，随便找了一个借口，说道：“腿伤回来以后，就没出过门，天天在家里呆着也闷了，想出去走走。” “那也不是这个时候出去啊，”朱四说道，“娘，家里又是盖房子，又马上要春耕了，你这一走……万一家里有什么事情，怎么办？” 朱八妹也有些心慌，说道：“是啊，娘，我这边学堂的事情，还要靠你呢，你一走，我怎么办？” 家里春耕的事情，叶瑜然倒是不怎么担心，不管是水田种植法，还是红薯地，朱家的几兄弟都有经验，即使她不在，他们也能够操办好。 倒是这学堂的事…… 虽说朱八妹是第一回，就是叶瑜然自己也是第一回。 可没办法，朱三的亲事耽误不得，她要等学堂弄好了再走，也得四、五月份了，到时候徐小姐的亲事怎么办？徐小姐七月份就年满十六周岁了，不管是朱家答应或拒绝这门亲事，那么一点点时间就要把婚礼给办了，时间有些紧。 这样盘算着，叶瑜然说道：“怕什么，你之前不是弄过启蒙班的事情吗？报名跟那个差不多，你按着流程走就行了。不管是谁想报名，让人把学费交上来，交了就能读。如果太远的，让他们自己解决住宿的问题，住宿的问题解决了，就可以来上学了……” 考虑到最近来报名的人，远的近的都有，叶瑜然也没时间精力去解决“住宿”的问题，直接一刀切，让他们自己解决去，学堂就不参与了。 当然了，如果等来年学堂这边盖起了宿舍，这些家比较远的孩子，到时候也可以住学堂宿舍。 “他们要是想等学堂宿舍，那就让他们再等一年，明年或者后年再来。今年毕竟是我们对外招生的第一年，还有一些考虑不周全的地方也正常，他们乐意就来，不乐意就算，也不用那么将就他们。” 叶瑜然一边说着，朱八妹一边点头，如果有什么疑惑，还不如让她娘提前把主意拿好。 唉……没办法，往年她娘说什么就是什么，这回朱八妹也不一定能够“劝”得住她娘，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问题比较实际。 只有问清楚了，万一她娘真走了，她也不会慌了爪子。 “教学你和三妹、四妹几个都有经验了，教学大纲你们也弄好了，就按那个先走着。”叶瑜然说道，“我估计也就去个把月就回来了，要是你们实在等不急，担心的话，那就提前把剩下的教学大纲弄好，寄给我，这样也来得及。” “嗯，那好吧，那我这几天和三妹姐、四妹姐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再把后面的教学大纲给弄出来。”朱八妹点头，说道，“我会留一点调整空间，万一到时候上课的时候，效果不好，我到时候再调一下。” “嗯，其他可以调，但每个月的小考，每半学期的考试，以及每个学期期末的大考，这些必须都安排起来。还有那个排名，也要弄起来，跟科举试的，弄一个榜贴着，给这些孩子些压力，免得我一不在，他们就上天了。”如果叶瑜然没有出远门，她自己在这里镇着，倒不怕这些孩子熊，可现在她要出远门，叶瑜然就得担心了——万一孩子太熊，朱八妹拿不住怎么办？ 没事，孩子太熊，那就用成熟说话。 考得不好，即使朱八妹不用戒尺收拾他们，就是熊孩子的父母知道了，估计也得收拾他们。 除此之外，还有家里的吃食，与各家的合作，七七八八安排妥当，已经是几天之后。 刚好山海帮车行的车队过来运货，叶瑜然没有再耽搁，坐着他们的马车，就跟着一块儿去了。 离开的时候，李氏还一脸担忧：“你说你们也真是的，娘说不让人跟着，你们就不安排人跟着了？娘这一大把年纪，万一在外面有什么事情，怎么办？” “娘都那样说了，你能怎么办？”朱四有些无奈，说道，“你还能跟娘讲道理？娘不是说了嘛，也就路上这几天的事情，等她到了普寿城，那边有唐小海夫妻在，也有人伺候。” “我担心的就是路上几天。”李氏瞪他一眼，第一次嫌弃自家的男人有点傻，“虽说山海帮车行的人，都是咱们家的熟人，可一个个都是大老爷们，粗糙汉子，他们知道怎么照顾娘吗？万一娘有个头疼脑热，他们知道怎么照顾吗？再说了，娘的腿是好了，但又不是完全好了，不是还不能走远路嘛。” “那你说怎么办？车行的人都走了，难道我还能追上去？”朱四摊手，“再说了，那是娘的决定，你觉得我们家谁能够左右娘的决定？” 李氏：“……” 话是这么说，可是她还是不放心啊！ 家里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她，李氏跟朱四唠叨完，就一边挂念着叶瑜然的安危，一边跑去忙了。 朱四回到地里干活时，朱五还拍了拍他的肩，说道：“怎么，四嫂又跟你叨咕娘的事了？难道娘喜欢四嫂，也就四嫂会办事，不管什么时候，也想着咱娘。” “嘿嘿！”朱四傻笑了两声，说道，“那是，那可是我媳妇，她要不关心娘，我能娶她？” 朱五翻了一个白眼：“得，我们家就你眼光好，行了吧？” “嘿嘿嘿嘿……那可不是。” 望着自家有些得意的四哥，朱五懒得理他。没办法，某人傻人有傻福，讨了一个能干的好媳妇，其他人也只有羡慕的份了。 想到自己家那个，朱五又觉得，其实林氏也没有那么差吧，就是年轻了点，自私了点，没眼力劲了点，但有自己看着，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至少，不会跟大嫂、二嫂似的，搅合得家里不得安宁。 这么一想，朱五又觉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他也该“心满意足”了。 第1049章 也没想出一点头绪来 至于为什么叶瑜然会跑那么一趟，朱五也不知道，但他隐隐觉得，肯定是有事。 若没事，他娘会放着家里的那么多事情，突然跑到普寿城去？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他娘什么也没说，甚至连家里的人都没带。 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朱五也没想出一点头绪来。 他想：或许，他应该考虑往普寿城插一些自己的眼线了，否则外面发生点什么，他都不知道。 原本，朱五没想过在他三哥身边安排人，但这次的事情，多少让他动了心思。 但他又有些担心：万一要是让三哥知道，误会了，怎么办？ 一时间，又有些犹豫，不确定自己到底要不要安插这个眼线。 另一头，叶瑜然可不知道这些，她坐着山海帮车行的马车，一路顺利，很快就到了普寿城。 人还没下马车，朱三已经接到了消息，立马带着唐小海到城门口接人。 “娘，你一路辛苦了！” 朱三那叫一个殷勤，赶紧上前将叶瑜然手里的东西给接了过来。 “嗯！先回去再说吧，赶了几天路，我也累了。”叶瑜然没有急着询问自家儿子跟徐小姐的事情，毕竟这外面人多嘴杂的，万一要是传了出去，那就麻烦了。 即使朱家与徐家结不了亲，也不能结仇。 “哎，我都安排好了，娘到时候好好休息休息，我再带娘到普寿城里转转，到处玩一玩……”朱三也没提徐小姐的事，只是笑眯眯地表示他娘太辛苦了，难得出门一趟，应该到处转转，好好玩玩。 人嘛，年纪大了，就应该多“享受”，否则她养那么多儿子干嘛，浪费吗？ 说着话间，两人便到了柳龙静院。 这个时间点，宴和安和朱七还在州学上课，并没有露面。不过即使这样，宴和安也提前嘱咐了院子里的管事婆子陈妈，到时候一定要好好招待叶瑜然。 管事婆子陈妈哪里不知道主子的意思啊，叶瑜然一来，她就立马将丫鬟翠娥给拨了过来，供叶瑜然驱使。 “朱大娘，翠娥之前伺候过你，也算是老人了，这回还伺候你，你用着也顺手一些。” “哎哟，陈妈，你这也太客气了，我就来住几天，还特地给我拨个丫头。”叶瑜然笑了起来，推辞道，“这个真不用了，不说我现在腿好了，不需要人伺候，就是需要人，我这院里不是还有唐小海夫妻嘛，有什么事情，我叫小海他媳妇就行了。” “那能一样？”管事婆子陈妈说道，“晓清她又没伺候过你，哪里有翠娥用得顺手啊。你难得来一趟，来了就要住得舒舒服服的，这种事情你还跟我们家主子客气，回头主子得怪奴才办事不利了，说奴才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 好说歹说，非要叶瑜然收下翠娥。 叶瑜然有些哭笑不得，她真不是“客气”，而是真心觉得，她现在腿好了，这丫鬟她也用不上了。 可说到后面，似乎她再拒绝下去，就有些不识抬举了，没办法，只能收下了翠娥。 “陈妈，我在我们那里就已经是很能说了，没想到一碰到你，就成了嘴笨拙腮了。你瞧瞧，这才几句啊，搞得我这人不收都不行……”叶瑜然失笑地说道，“行，我收了。遇到你这样的老婆子，我算是服了，难得和安敢把这么大的院子交给你管，就冲着你能说会道的本事，这事也得你办。” 自己辛苦了半天，有人领情，还这么夸耀自己，管事婆子陈妈自然开心，说道：“哪值得你这么夸啊，奴婢就是一个老婆子，尽自己的本份罢了。” “这可不是夸奖，是实话。我这一把年纪了，遇到了这么多人，佩服的人不多，你就是其中之一。”叶瑜然说道，“看来啊，以后我还是得跟你好好学，多学几分本事，以后拿到自家去用也够用了。” 这一番吹捧下来，管事婆子陈妈被捧得笑不拢嘴。 也是，虽说是奴才，但哪个不喜欢自己干的活不仅得到了对方的肯定，还能获得夸奖呢？ 人嘛，都是虚荣的。 再说了，朱家人与宴家非亲非故的，人家是宴家的奴才，凭什么对你尽心尽力啊？ 看在主子的面子上，人家不跟你计较，但你一个“外人”，不能不识趣。 现在叶瑜然扮演的，就是一个非常识趣的角色——虽然这事是你家主子吩咐的，但咱们也领你的情，知道你的辛苦。 再加上朱氏兄弟虽然住在宴家，没付什么房租之类的，但平时没少捎吃的用的过来，整个柳龙静院也跟着沾了些光，宴家的下人也生不出自家主子被别人占了“便宜”的念头，只觉得——嗯，人家跟主子可是“深交”，咱做奴才的多尽一份心，也是应该的。 待休整了一番以后，趁着宴和安、朱七还没放学，叶瑜然这才找了一个借口，单独跟朱三聊了起来。 这聊的不是别的，正是他与徐小姐的亲事。 信里只有简单几句，到底怎么回事，叶瑜然还要向朱三问个明白。 朱三也没有隐瞒，对于他与徐小姐的往来，徐小姐为什么会选中他，也都一一说了出来。 叶瑜然听完，没有急着做判断，而是问道：“徐家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你有没有安排人打听过？” 朱三点头：“打听过，不过娘也知道，徐家是栾城大户，想要打听他们家的事情，有些不容易。我也是费了些功夫，才稍微打听到一些。” 原来，福叔虽然隐瞒了朱三一些内容，但大体说的也是实话，徐小姐订亲几次，都以“克夫”而告终。 来来去去两三年过去，稍微有点脸面的，都不愿意自家孩子冒这个险，便找了借口，不愿意相看徐玉瑾。到了后面，愿意娶徐玉瑾的，都是有所图的。 可你有所图就算了，你本身稍微好一点，人家也忍了，偏偏这些别有用心的人真的不怎么样。 说到这些人家，福叔当时只是点了几句，没有细说。朱三后来去查了以后才知道，这个“不怎么样”到底是怎么一个不怎么样，只有最糟的，只有更糟的。 第1050章 有人盼着她夫君死 先说那个鳏夫，前面的娘子死得不明不白，留下嫡子嫡女、庶子庶女一大堆，后面还有一个感情颇深的表妹。这就算了，鳏夫的老娘死得早，当家的是继母，后面还有一个嫡出的弟弟。 可以说，鳏夫是被继母故意“养”坏的，只不过现在这个时代讲究“嫡长子”传家，所以家里的传承才落到了鳏夫头上。现在继母的嫡子已经长成，继母巴不得鳏夫早点死，打着主意娶徐玉瑾进门，可不就是为了这事？ 在这种情况下，徐玉瑾嫁进去能够讨着好才怪了，进门就是“宅斗”，还是地狱级别的。 有人盼着她夫君死，还是一个那样的夫君，徐玉瑾是跟着一起“盼”呢，还是应该助她夫君一臂之力？ 不管是哪种，都是吃力不讨好。 这是前面那个，后面这个呢是个浪荡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据说是得了花柳病，只不过瞒着外面，想要娶一个媳妇回来撑脸面。 反正徐玉瑾“克死”了好几个未婚夫，到时候徐玉瑾娶进门来，自己这个得了花柳病的儿子死了，说出去也好听一点——我儿子是被人克死的，什么花柳病，别胡说，根本就是没影的事儿。 不仅洗干净了自家儿子身上的污点，还能把污水泼到徐玉瑾身上，一干二净。 “原来是这样啊……”叶瑜然叹息，“这些高大户，就喜欢弄这些东西，再好的姑娘，被他们这样一弄，也毁了。” “是啊，娘，你说看到这样的事情，我能打抱不平吗？”朱三连忙说道，“再说了，徐老还是七弟的先生，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我们要是不帮一把，那也太不是人了。” “只是帮忙？”叶瑜然挑眉，望着朱三笑了起来，“如果只是帮人家徐小姐挑一个好一点的夫婿，这普寿城那么大，州学里那么多人，我就不信了，还挑不出一个好的来？不说别人，就是这和安，那也是谦谦君子……” “娘，人家和安已经订过亲了。” “是嘛，就算和安不行，那江公子、余公子呢？这州学里，就挑不出一个好的来？”叶瑜然一脸怀疑。 朱三有些无奈，看他娘的表情就知道，肯定猜到了什么。 没办法，朱三只能承认：“娘，我不瞒你，这亲事我确实有私心。” 接着，他便把自己无意中遇见徐小姐，动了某些不该动的念头的事情，跟叶瑜然说了。 原本，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份配不上人家，动了心思，却不敢有所表现，可是当他听到徐玉瑾正要相看的是那样的人家，就有些坐不住了——徐玉瑾嫁给那样的人家，还不如嫁给他。 是，朱家是泥腿子，比不上那些高门大户，但朱家是“耕读传家”，家里还出了一个秀才，说出去也好听些。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或许别人把朱家当成普通的泥腿子，可朱三自己清楚啊，他娘在弄朱氏书塾，他们家与不少人家都有利益往来，明显是腾飞之象，若徐玉瑾嫁到他们家来，不出几年，肯定能够过上少奶奶一样的生活。 “既然我能够让徐小姐过上更好的生活，为什么我不去争取一下呢？娘，”朱三望着叶瑜然，十分认真地说道，“我不想错过。” “你有私心正常，可徐家为什么选你？你说得再好听，人家是千金大小姐，怎么轮也轮不到你这个穷小子，你应该还瞒了我一些事情吧？”听了半天，叶瑜然算是听出来了，这小子怕是真的对人家徐小姐动了心思，否则不会将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 说来说去，只说是自己瞧上了徐玉瑾。 可事实呢？ 叶瑜然可不相信，朱三瞧上了，人家徐家就愿意把徐玉瑾嫁过来。 徐老愿意松这个口，怕是还有别的原因吧？ 朱三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他就知道，他娘没有那么好忽悠，有些无奈：“是，我是还瞒了一些事情，但我想先跟娘说清楚，是我先看上徐小姐的。她不是什么轻浮的女人，也不是那种天真无知的千金小姐，她只是……” “只是？”这两个字，让叶瑜然有些玩味。 “徐小姐去年就来普寿城了，我偶尔也会去徐老那里请教学问，去得多了，碰到的机会也就多了……”朱三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头疼的感觉了，尤其是顶着他娘的目光，想要编一些好听一点的理由都不知道怎么编，“一来二去，接触得多了，徐小姐看我也比别人顺眼，再加上徐家那边逼她逼得紧……所以，也就这样了。” “你没有说什么甜言蜜语哄人家吧？”叶瑜然有些怀疑。 没办法，几个儿子当中，脑子最灵光的就是朱三。他要真打一个女人的主意，动动嘴皮子哄了人家，似乎了不是什么难事。 就是吧，哄就哄了，她把朱三到时候真把人家娶回来，却不对人家好，反倒是害了别人。 这种事情，她得跟朱三说清楚。 叶瑜然语重心长地说道：“老三，我知道你也想找一个好一点的岳家，能够提携提携我们朱家，但是做人要有底线，有的事情不能做就是不能做。我们为人处事，不能忘了本份。” “娘，你儿子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我怎么可能……”朱三有些哭笑不得，事先他担心他娘觉得徐玉瑾太轻浮了，才什么事情都往他身上揽。 结果他娘还想偏了。 他连忙解释：“我跟徐小姐都是正常往来，即使做不了夫妻，那也是聊得比较来的朋友。我知道人家是千金大小姐，我一个泥腿子，还是一个男的，有的事情要避讳一点，我也有注意。但感情这种东西，不是你避讳它就不会发生了。再说了，你的儿子除了出身差了一点，其他的也不差啊，放在朱家村，十里八乡的，谁不羡慕你有几个好儿子？” “那要看跟谁比，你跟朱家村的人比，当然没问题，可你要是跟和安他们比，我这底气就差了点儿。”叶瑜然说道，“不是你不够好，而是世道如此，哪个当父母的，在考虑儿女的亲事时，不会看一下岳家的家庭背景？你说在这种情况下，徐老突然松口，要把他的亲孙女嫁给你，我能不疑问吗？” 第1051章 再不争气一点 叶瑜然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事。 当然了，若是徐玉瑾跟她儿子互相看对眼了，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互相看对了眼，徐玉瑾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再加上徐老又是疼小孩子的，徐家那边再不争气一点，老给他宝贝孙女挑一些歪瓜裂枣，徐老一生气松了口，要把徐玉瑾嫁给朱三，似乎也就合理了一些。 傍晚，宴和安、朱七放学归来。 朱七没想那么多，还真以为叶瑜然是来“玩”的，开开心心地给她介绍哪里有好玩的，还计划着休沐的时候，带叶瑜然去游湖。 宴和安稍微想得多了些，比如朱大娘不放心这边的生意，想亲自瞧上一瞧。 他大大方方地将账本拿出来，盘了一回账，还表示过几天把江景同、余靖琪他们都约出来，大家碰过头，一起商量一下生意的事情。 叶瑜然笑着说道：“行，那等过几天，看有什么时候有空约一下，正好我也有些新想法想要跟你们商量。” 跟宴和安、余靖琪、江景同他们合作以后，叶瑜然才知道，朱家村的那些生意就是“小打小闹”，真的想要赚大钱，还是要找一些高门大户。 不说人家多年的经验，就是人家那些现成的人脉跟店铺，都能够让朱家赚大发了。 而且跟他们合作，还不用担心背上“奸商”的名号，一举两得，简直不要太爽。 之前不敢找大户人家合作，是因为朱家没有门路，猛然送上门去，怕跟那个胭脂配方似的，被人给吃了。但现在不一样，现在不管是宴和安，还是江景同、余靖琪，那都是她儿子朱七的“同窗”，能够正儿八经往来的“友人”，叶瑜然跟他们“家里人”合作做点什么，也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就凭朱七和宴和安的关系，叶瑜然也不担心自己的配方被对方给“吞”了。 甚至，她还想到，要是朱三跟徐玉瑾的亲事真能成，那她就更加可以放手去干了——有一个出身士族的儿媳妇，也不完全是一件坏事。比如，“靠山”稳了。 翌日一早，送走去上学的朱七，叶瑜然便带着朱三拜访了徐老。 这一次跟往常的随意走动不同，叶瑜然是来商谈亲事的，那这礼物自然也要往厚里准备。 当然了，这种“厚”也是要有限度的，毕竟你这亲事还没谈成，没谈成你就已经送得特别厚了，这要谈成了，聘礼得怎么准备？ 叶瑜然也没打算打肿脸充胖子，拿的都是朱家村的特产，还增加了几样之前没送过的新东西——酱油和醋。 这个时代要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大家已经学会了用盐以外的香料做配头，让食物更加美味，但酱油和盐却没有人发明出来。之前叶瑜然只是尝试着少量弄了一些自己家里用，一直到去年朱家村水稻大丰收，解决了吃饭的问题，她才开始动心思，想要让村里人帮忙种黄豆、辣椒之类的东西，把其他的调料都给做出来。 她现在把酱油和醋拿出来，除了因为这份礼够“厚”外，自然也是想借徐老的手帮忙“推”一把。 她之前跟宴和安所说的“新想法”，也就是这个——开发新的合作，新的生意。 “徐老，这段时间我家老三、老七给你添麻烦了！” 徐老笑了起来：“有什么麻烦的，他们一个是我的关门弟子，一个虽然没有弟子之名，但也在跟我学习，我不照顾他们照顾谁？朱大娘，你真的是太客气了，倒是你，赶了那么几天的路，太辛苦了，真应该呆在普寿城好好休息休息。上次你来的时候，事情有点多，这普寿城估计都还没好好逛，这回可不能错过了，一定要好好玩玩。” “我这脚跟都还没站稳，老七就已经帮我订了好几个行程了，”叶瑜然笑着说道，“逛肯定是要逛的，难得来一趟，把该逛的都给逛了，到时候回去了，也能跟家里人炫耀炫耀。” 说着，叶瑜然将准备的厚礼递了过来：“礼轻情意重，徐老可不要嫌弃了。也就是些家乡的特产，什么饼啊、肉干之类的，你也尝尝鲜。” “呵呵呵呵……朱大娘，谦虚了，你们家乡的特产在普寿城，那可是流行之物，特别受欢迎。我要不是老七的先生，估计还沾不了这些光。”徐老说道，“我啊，就是年纪大了，牙口不太好，那个肉干啊，红薯干啊，不怎么嚼得动，要不然，这东西我谁也不给，自己一个人吃。” 喜爱之情，流露表面。 “你放心，除了肉干、红薯干这些硬的，这次我还让人准备了一些比较好消化的饼干，各种口味的都有，你喝茶会友的时候，拿出来打发时间再好不过。”叶瑜然说道，“除了这些，我还特地带了两样好东西，保证你没见过。使用方法，我也写在册子上了，等中午让你家的厨子试试，肯定好吃。” “是吗？什么好东西？”听叶瑜然这样一说，徐老忍不住有些好奇起来。 他知道朱家的“好东西”多，但朱大娘这样特地强调，还是头一回。 叶瑜然一脸神秘，示意徐老拆掉包裹。 然后里面露出了两个半大的陶瓷罐，一个贴着“酱油”字样，一个贴着“醋”。 叶瑜然也不急着解释，而是让徐家的丫鬟拿了碗碟、筷子等物，当着徐老的面稍微弄了一点到碟子里，用筷子沾了，让徐老尝尝味儿。 这一尝，徐老惊讶了：“这味道……” “是不是很特别？”叶瑜然笑着问道。 徐老点头：“嗯，非常特别。这酱油带着盐的味道，可是它又比盐多了一抹香味，还有一种让人回味的东西……这是盐吗？黑色的盐？” “这可不是盐，它就叫‘酱油’，虽然有盐的咸味，但不能完全代替盐。之前我们家不是送了一些卤料包给你们吗，”叶瑜然笑着说道，“这酱油就是卤料包里的一味调料，非常重要，没有了它，卤料都做不成。” “这么重要？”想到卤料包制作出来的美食，徐老还有些心心念念。 跟其他的吃食不同，卤料包就是一个料包，放在陶罐里“冻”好了，要烧的时候直接舀一点出来放到锅里一热，再把菜啊肉之类的放进去煮熟，那味道简直了。 徐老敢说，他这辈子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第1052章 但这样的行为与强抢有何区别? 想到这里，徐老有些犹豫了：“这么重要的东西，你送给我，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虽然他喜欢吃那一口，但这样的行为与“强抢”有何区别？ 作为君子，徐老还真有点做不出来。 叶瑜然笑了起来，说道：“只是一味调料罢了，有了它，等你府上的厨子学会了，就能够做很多好吃的了。再说了，这东西以后能不能进得了高门大户的门，还得徐老帮忙推一把，这个时候我不好好‘讨好’一下你，以后我哪好意思开这个口啊。” “哦，原来是这样啊，”徐老顿时放松了下来，说道，“这个没问题，你放心，即使你不送东西，这事我也帮你办了。你朱大娘出品，还能有差了？” 两人说说笑笑间，便有人过来上茶。 她一袭月笼纱似的雾蓝色长裙，珠玉点缀，步步生莲，瞬间点亮了整个屋子。 “爷爷，玉瑾给你送茶来了。” 叶瑜然闻声转过头去，眼睛瞬间一亮：哎哟，这姑娘长得不错啊！ “来得正好，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朱大娘，”徐老笑眯眯地，向叶瑜然做了介绍，“朱大娘，这是我孙女玉瑾，你可以叫她瑾姐儿。” “朱大娘！”上茶这种事情，本来丫鬟就来了，这不为了让徐玉瑾与未来婆婆碰见显得自然一些，便换成了徐玉瑾本人。 听到爷爷介绍，徐玉瑾带着一脸羞意，微微曲了一下身子。 “哎哟，原来这就是你孙女啊，秀秀气气，一看就是大家闺秀，人长得又这么漂亮，你可真是有福了！”叶瑜然目光一闪，心里顿时明白怎么回事，一边夸赞着，一边偷偷打量。 嗯！ 人长得不错！ 礼仪也挺好的，看着不像是心机奸诈之辈。 这么一看，叶瑜然倒是放心了一些，夸起徐玉瑾来，也更加真诚。 她亲亲密密地牵起了徐玉瑾的手，一副越看越满意的样子，还笑着问了起来：“你叫玉瑾是吧，那我叫你瑾姐儿吧，瑾姐儿平时都做些什么啊？” “没什么别的爱好，也就看看书、做做女红……”徐玉瑾也知道，这是对方在“相看”自己呢，忍着羞意回答了起来。 叶瑜然眼尖，一眼就看到徐玉瑾腰间是挂着一个绣工精良的荷包，不过她并不关心这个，她更关心徐玉瑾平时看的是什么书，因此也就问道：“看好书，书中自有黄金屋，只有多看书，才能够明白道理，懂得人生大义。只是不知道瑾姐儿平时都看些什么书？” 徐玉瑾有些诧异，不明白对方怎么不关心她的女红，反倒是问起了书的事，但也没有隐瞒，挑了几本报了书名。 让她没想到的是，这几本书叶瑜然居然也看过，还当场跟她讨论了起来。 徐玉瑾有些傻眼，但也将她自己的理解说了出来。 整个过程，叶瑜然都笑眯眯的，除了跟她讨论这几本书，还时不时地问了一下徐玉瑾平时除了看书和做女红，还会做些什么。 透过这个短暂的聊天，叶瑜然大概知道这个徐小姐的性格以及偏好。 喜欢看书，还有自己理解的姑娘，想来人品不会太差。 徐老没有打扰，只是偶尔插话，表示自家孙女都有什么“优点”。比如虽是千金小姐，可女红做得不错，还有一手好厨艺。 当听到叶瑜然问到徐玉瑾平时有练字的习惯，也帮着说几句，说他这个孙女是个静得下心来的人，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比较有耐心。 叶瑜然则笑着说：“能静得下心来才好，只有静得下心来，这毛笔字才能够写好。不像我家姑娘，当初为了让她练字，可费劲了，那丫头性子太跳，坐不住。还好后来慢慢大了，懂事了，知道体谅人了，这才坐下来把字给练了。瑾姐儿以后要有机会，可得多跟我家八妹交流交流，让八妹好好跟你学学，把这字练好了。” 徐玉瑾没想到一个乡下婆子，居然喜欢写字写得好的姑娘，便自谦地表示，她的字写得一般，也就她爷爷喜欢夸几句，若朱八妹愿意，她肯定也愿意和八妹一起进步。 反正就这么一聊吧，徐玉瑾觉得，这个“未来婆婆”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怎么说呢？ 就像她爷爷所说的一样，朱大娘不是普通的“乡下婆子”，为人处事颇为开明，胸有丘壑。 徐玉瑾原本只想扮演一个“精通女红和厨艺”，能够吃苦耐劳的姑娘，却不得不改变策略，让对方明白，既然作为书香门第出身的千金小姐，她徐玉瑾其实也是一位“才女”。 一开始是小心翼翼的试探，后来发现叶瑜然对于她的“才气”颇为喜欢，便大大方方的露了出来。 这一路，叶瑜然欢喜异常，牵着徐玉瑾的手，就冲徐老问道：“哎哟，这姑娘也太好了，徐老，说句不客气点的话，要不是我家小子配不上你孙女，我都想问你姑娘许了人没有。这么优秀的姑娘，要是能够许到我家，我做梦都能笑醒。” 叶瑜然这话，绝对不是恭维徐家，实在是徐玉瑾这姑娘太合她心意了，简直就是她理想中的儿媳妇啊。 通文墨，明大义，又能过日子，做当家主母都能行。 只是可惜，朱大已经娶了妻，而他那粗糙汉子的模样，估计像徐玉瑾这样的大家闺秀也瞧不上。 也就朱三，不仅继承了原主优秀的外表，脑子还聪明，再加上长期呆在朱七身边跟着学习，养了一身书生气，看着不像是泥腿子，反而像一个儒雅的书生，也难怪人家姑娘会“看”上了。 徐玉瑾的脸蛋爆红，娇羞不已，根本不好意思看人。 一旁的朱三却笑得跟什么似的，欢喜不已，因为他知道，既然他娘说出了这些话，那就说明，这姑娘他娘瞧上了。 ——呵呵呵呵……真的是太开心了！ ——只要他娘瞧上了，他与徐小姐的亲事，还跑得了吗？ 果然，坐在对面的露出了笑脸，说道：“这事算是说到我心坎上了，朱大娘，不瞒你说，我这孙女好是好，就是眼光太高了，特别挑剔。这不，都快十六了，还没许了人家，都快把我给急死了。” “真的假的，这么好的姑娘还没许人家，”叶瑜然适时松开了徐玉瑾的手，惊讶地说道，徐老，你不会是骗我吧？” 第1053章 目光宠溺 “我骗你干嘛，我说的都是真的。”徐老一脸笑意地看了徐玉瑾一眼。 “爷爷~”徐玉瑾羞得不行，收到暗示，喊了徐老一声，红着脸急忙退出了屋子。 一旁的朱三见了，也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来，望着徐玉瑾的背影，目光宠溺。 因为他知道，只要他娘看上了徐玉瑾，他与徐玉瑾的亲事就成了一大半。 就在这时，叶瑜然一拍大腿，立马将朱三推到了面前，冲着徐老说道：“你看我家小子如何？别看他现在没什么功名，但这小子勤奋好学，努力执著，性格坚毅，绝对是个学习的好苗子，在你的教导之下，不说能不能功成名就，但绝对也不会把日子给过差了。平时在家里也是兄友弟恭，与人交往更是重情重义，人人称道……这样的小子，不管以后取得什么样的成绩，也绝对不会是忘恩负义之辈。” 说到后面，还笑了起来，说朱家有“男儿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 她立这个规矩，就是希望以后几个儿子能够守着媳妇，安安稳稳过日子。只有后院安稳了，家庭和睦了，一家老小才能够过上好日子。 本来徐老就有些喜欢朱三，再听叶瑜然这么一说，更是欢喜：“朱大娘，你可真有先见之明，后院安宁才是一个家族兴旺之本，那妾是什么东西，是后院惑乱之始啊。你这个规矩立得好，就应该这么立，有了这规矩，何愁家族不兴？” 当然了，也没忘记夸朱三几句，说朱三是好孩子，学习认真，吃苦耐劳，他就是觉得这孩子不读书可惜了，往日里才会时不时教导朱三一番。 没想到，一个举手之劳，还给自己捞了一个孙女婿。 “哈哈哈哈……那这小子何该是你家的，瞧瞧这缘分，没拜到你门下，都能入了你的眼，讨了你的欢心，现在好了，做了你的孙女婿，还跟你的心头好处成了一对，”叶瑜然笑着说道，“以后要是再给你添一对可爱的胖娃娃，你还不得笑得合不拢嘴？” “哈哈哈哈……”自己的孙女容貌不错，朱三的容貌也非常出彩，一想到未来他们的孩子有多么可爱，徐老这心里就跟吃了什么似的，特别熨帖，“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看到那一天，要是真有那么一天，就算到了地底下，我也安心了。” “哎哟，怎么会看不到？你身体那么好，到时候好好养养，做个百岁老人，膝下儿孙环绕，那才叫幸福呢。”叶瑜然说道，“你等着，他俩肯定能够让你抱上曾孙。” 话说到这份上，事情差不多算是定了下来。 叶瑜然也没有让朱三一直在屋里呆着，接下来她和徐老谈具体亲事时，便把他支使了出来。 屋外，福叔在门口站着，看到朱三出来，给他打了一个眼色，让他往旁边走。 朱三若有所觉，走了没几步，绕过假山之后，果然看到了徐玉瑾的身影。 徐玉瑾正好瞧过来，看到朱三的身影，还有些脸红。 朱三走了过去。 徐玉瑾不好意思看他，偷偷摸摸地用余光打量着他的袍角，给他倒了一杯茶。 朱三接了过来，也没有急着喝，而是说道：“他们在商量订亲的事情，把我赶出来了。” 徐玉瑾一听这话，脸更红了：“是……是嘛。” “你也坐吧，我们说会儿话。”朱三也知道她有些不自在，没有一直盯着她的脸看，说道，“我们老家正在盖房子，我们兄弟几个都有，只不过我经常在外面，所以我那个院原本计划后面再盖。但现在既然我们俩要订亲了，那个院子肯定就得提前准备起来。对这个院子，你有什么想法？” “恭喜。”徐玉瑾既羞又喜，没想到朱三这么快就问她家里的事了，只是这个院子…… 她在心里寻思了一番，强压着那一丝丝的羞意，说道，“新院子的事情，你做主吧，原本是个什么计划，就按原本的计划走，我没意见。” 倒不是徐玉瑾嫌弃朱家住在乡下，实在是即使她和朱三成亲，她也没想过自己会那么快住到那个地方去。 按她跟爷爷商量的结果，朱三一直在外面给朱七当陪读，既然朱三这个“夫”在外面，她这个“娘子”自然也要跟着。 所以，按照她与爷爷的计划，她与朱三的亲事商量以后，他们会在普寿城买房，在这边定居。 不管朱家是个什么样子，只要徐玉瑾拿着自己的嫁妆，远远地隔着，是好是坏也影响不到她，这也是相较于嫁给那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世家子弟最大的好处——拥有话语权，能够决定自己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屋子里，叶瑜然恰好跟徐老爷谈到了这件事情。 叶瑜然在接到信时，就已经在盘算这件事了，若是二人的婚事不成，那没什么，但若是成了，要怎么解决这个“矛盾冲突”问题呢？ 徐玉瑾出身书香门第，朱三又常年在外面，叶瑜然也做不出让人家夫妻“分隔两地”的恶事。 想来想去，叶瑜然觉得，还是在外地买房或租房，让夫妻二人在外面生活好了。 一个有徐玉瑾在，她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的夫君，顺便再照顾一下夫君的亲弟弟；另一个，夫妻二人不用分隔两地，也就有了培养夫妻感情的机会，免得被别人给插足了；最后一个，也是叶瑜然最担心的——徐玉瑾是大家小姐，猛然到朱家村那样一个乡下，怕是会有些不适应。 若朱三在还好，有什么徐玉瑾也可以跟朱三说，但朱三不在，即使徐玉瑾再不适合，作为一个新婚媳妇，怕也不好意思跟婆家讲。 再加上徐玉瑾与叶瑜然之前那几个儿媳妇完全是不同风格，这要一个不好，说不定会有“妯娌矛盾”。朱家正待发展，叶瑜然实在不想处理这种妯娌矛盾，还是让她们隔远一些好。 远的香，近的臭。说不定隔远了，那几个儿媳妇也怪不到徐玉瑾头上，与徐玉瑾发生矛盾了。 “既然亲事定了下来，这婚房的事情也得考虑起来，”叶瑜然说道，“徐老，不怕你笑话，我家儿子多，儿媳妇也多，里面的磕磕绊绊也多。对于两家的亲事，我也有一些自己的想法，你听听看可行，可行我们就这样办；要是你有什么看法，也可以跟我说，我们商量着来……” 第1054章 我也是这么想的 接着，就把她想在普寿城买房或租房，让朱三、徐玉瑾夫妻二人住在外面的事情给说了。 当然了，她也不是一直让他俩住在外面，家里正在盖房子，到时候盖起来了，也会给夫妻二人留一个院子。等他们什么时候回老家了，什么时候也能够住上。 “朱大娘，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徐老眼睛一亮，赶紧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也正想跟你商量呢。不过我是这么想的……” 徐老表示，他让小夫妻二人在普寿城买房，其实是为了朱三考虑。 这几年朱三一直在给朱开当陪读，有些“耽误”了，因为他真的觉得，朱三其实也是一个读书的好苗子。 相较于记忆力超群的朱七，其实朱三的脑子更加灵活，更适合走仕途一道。 所以，徐老想让朱三参加明年的县试。 当然了，徐老也知道朱三之前只是“陪读”，没正儿八经念过书，所以他让两人住在普寿城，自己也有时间“教导”朱三。 花了三五年的时间，朱三应该也能够考出一个秀才来。 “哎哟，徐老，你可真的是太好了，”叶瑜然当然知道对方有私心，不过再有私心，得到好处的也是朱三，她也就不计较了，故作激动地说道，“他能够娶到你孙女，就已经是占便宜了，没想到还有你这么为他谋划，都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么大福气。” 知道徐老担心什么，叶瑜然直接做了决定，“徐老，你放心，你安心教他，我肯定不会让家里人给他拖后腿，他们谁要敢，我打断他们的腿。” 徐老微微松了口气，虽然他知道朱大娘胸有丘壑，不是那种目光短浅之人，但能够得到对方的“保证”，那也是一种保障。 徐老笑着说道：“我们这一大把年纪了，图什么，还不是图子孙后代能有个前途？朱三这小子我也喜欢，又娶了我最宝贝的孙女，我自然要尽心一二，盼着两口子好。你也不用谢我，我做这些，也是有私心的。” “呵呵呵呵……你这哪叫什么私心啊？你为了孩子好就是私心，那我也为了孩子好，不就是自私鬼了？”叶瑜然笑了起来，说道，“你放心，不说朱三不是什么忘恩负义之辈，就是他以后真的敢做出什么对不起玉瑾的事情，不用你说，我自己就把他给收拾了。” 至于徐老信不信，叶瑜然就不知道了。 不过叶瑜然知道，她自己教出来的儿子，她心里有数。 如果朱三真的娶了徐玉瑾，他也不可能做出什么对不起徐玉瑾的事情，毕竟人家也不是什么糊涂人，知道这回是借了力的，只要徐玉瑾不是什么特别难应付的人，为人夫应该做的事情，朱三肯定会全部做到位了。 回去的路上，叶瑜然就告诉朱三，他与徐玉瑾的亲事定了下来，以及各种安排。 朱三点头：“娘说得极是，一切就按娘说的办。” “既然亲事定了下来，那房子的事情就要考虑起来，一个是普寿城的房子，到底是租还是买，你和徐小姐自己商量；另一个就是老家的房子，之前不知道你会那么快成亲，所以就没有安排，”叶瑜然说道，“现在你要成亲了，那就得安排上。不过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要想一下子把所有房子盖好，也不太现实，太扎眼了。我的想法是，还是按之前的计划，把主院盖出来，其他的等以后再慢慢盖……你觉得呢？” “嗯，我听娘的。”朱三点头。 “别什么都听我的，你的亲事，你自己要心里有数。”叶瑜然看了他一眼。 朱三笑道：“娘的安排，我自然放心。何况徐小姐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老家的房子我和她暂时也住不上，主要还是住在普寿城，不急着盖也没事。” “到时候你们成亲，肯定要回老家一趟，”叶瑜然说道，“所有亲戚都在那边，你不在老家办还准备在普寿城办啊？难道你准备让老家的亲戚，跑大老远的，跑普寿城来喝你的喜酒？” “没事，娘，到时候实在不行，用你住的院子当婚房，把这婚礼办了也行。反正我和徐小姐呆不了几天，想来她也不会有什么想法。” “她是她，你是你，我们的诚意得先摆出来。你大哥、二哥他们都有新房子，都划了院子，总不能到你这里，就什么也没有吧？”叶瑜然说道，“你没意见，你怎么知道人家心里不会嘀咕？都是亲兄弟，一碗水端不平像什么样子？” 虽然被骂了，但朱三的脸上尽是笑容，说道：“要说一碗水端平，我这碗水才叫没端平。娘，不管是租还是买，等成了亲，我在普寿城也算是有了房子，后面还要跟徐老一起学习，考科举……就算不算上大哥、二哥，可还有四弟、五弟，他们年纪比我小，我都能读书，凭什么他们不能读？就算四弟、五弟没想法，可两个弟妹呢？人要学会知足。” “你知道就好，当初也不是不想送你们兄弟几个读书，以前家里的条件，你也知道，娘就算想送，也有心无力。” “我知道，大家都没有怪娘。”朱三说道，“别的不说，就是大哥、二哥，他们肯定是不会怪娘的，他们心里有娘，也知道娘辛苦。当初我和四弟、五弟他们还小的时候，大哥、二哥就已经下地干活了，就是想让娘跟爹轻松一些，不那么辛苦……” 回忆起当年的日子，朱三满心感慨。 那个时候，朱家真的是太穷了，就那么几亩地，家里有那么多人，完全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朱大、朱二年长一些，他们没办法，不待身体长成，就已经开始下地干活了。 大哥、二哥的好，朱三心里一直都有数，只不过随着他们年龄的增长，各自成亲，渐渐大家都有了私心——家里只有那么几亩地，兄弟几个不够分怎么办？ 他们爹有那么多亩地，都差点养不活一家老小，他们兄弟几个一分，一户都分不到一亩，岂不得喝西北风？ 那时，他和四弟、五弟都担心死了：大哥干活努力，又是家中长子，按照惯例，家中的地肯定是分给大哥的。若是分给了大哥，他们剩下的兄弟怎么办？ 然而那个时候，朱家还没起来，一家老小全指望着那几亩地，那就是命根子，谁拿到了谁就能活命。 那样的情况下，朱三、朱四、朱五不会对朱大、朱二有意见才怪了。 只不过朱三比较聪明，他没有自己去闹，也压着下面的四弟、五弟，不让他们去闹，但也有意无意地透露着这件事情，提醒四弟、五弟长点脑子，别随便被朱大、朱二给“唬弄”了去。 第1055章 完全没有了竞争优势 朱三那时的想法很简单，如果朱四、朱五不跟他站一块，那他以后想要跟朱大、朱二竞争都完全没有了竞争优势。 别怪朱三目光短浅，没什么远见，他也没见过朱家村以外的地方，眼里心里也就只有那几亩地。 可后来，一切改变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娘不再呆在家里，开始往外奔波，操持一家吃穿用度。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山上的吃食，地里的庄稼，胭脂方子，吃食方子……这些东西的出现，逐渐改变着这个家的环境。 朱三猛然意识到：什么屁的“男主外，女主内”，要是他娘没那么多顾虑，早几年就“豁”出去抛头露面，他们家会穷成这个样子？ 别人只看到他爹被他娘压了一个头，骨头越来越软，越来越不男人，可朱三却看到，当他娘“站”起来的时候，他们的肚子越来越饱了。 这个时候，朱三有意无意地提醒几个兄弟：别管外面的闲言碎语，能够填饱肚子才是王道。 谁能够填饱他们的肚子，他们就听谁的。 什么这个家是“爹”做主，女人都是外人，不能信，屁，没看到他们爹当家做主那么多年，他们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还是娘当家做主靠谱，越过越好。 果然，随着他和几兄弟越来越齐心地跟在叶瑜然身后，朱家的日子也越来越好了，那些“朱老头怕婆娘”、“朱老头是个软骨头”、“朱老头不是个男人”的闲言碎语也消失了。 虽说没有彻底不见，但大家尝到了他娘牵头的甜头，又有几个愿意回到当初的苦日子？ 也是因为这样，不管叶瑜然想要做什么，朱三不仅没有阻止，还怂恿着自家的几个兄弟全力支持——反正日子已糟成这个样子了，还能糟成什么样子？还不如跟着他们娘拼一拼。 一拼，拼到了如今。 现在回想起来，朱三只觉得庆幸。 ——还好，还好当年他支持了娘！ 叶瑜然回了柳龙静院后，就将她准备与徐老成为亲家的事情跟宴和安、朱七说了。 宴和安一脸惊讶，说道：“朱大娘，你刚说什么，你给三哥订了哪家的姑娘？” 朱三年纪轻轻就没了娘子，有可能会重新相看、成亲，这事宴和安不意外，可是他怎么感觉自己听错了，好像听到朱大娘说，她给三哥订了徐老家的姑娘？ 这怎么可能？！ 那可是徐老，栾州徐家的姑娘，千金大小姐，她怎么可能许给一个泥腿子？ “徐老的孙女。”叶瑜然也知道，这事说出来，怕是没几个人相信。 就是她自己，要不是她亲手办的，她都有些不相信。 宴和安咽了咽口水，看看一脸笑意的朱三，又看了看叶瑜然，说道：“怎么回事？好好的，徐家姑娘怎么会许给三哥？朱大娘，这事你提前打听过没有？是徐家哪位姑娘？品性如何？三哥那么好的人，可不能被拖累了……” 好吧，他一点也不觉得徐家的姑娘嫁给朱三会是什么好事情，若是没有问题，人家会如此“低嫁”？ 既然有问题，那嫁给他三哥，那就是“侮辱”啊。 宴和安甚至跟叶瑜然说道：“朱大娘，你不用担心，若其中真有什么事情，就算把亲事拒了也没什么。即使顺德做不了徐老的弟子，我也可以给顺德介绍别的先生，绝对不会让人毁了顺德。” 虽然宴和安并不觉得徐老是那样的人，可为了以防万一，为了安叶瑜然的心，他还是说出了这样的话。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在宴和安的心里，朱七一家早就不是什么“外人”。 朱家的事，就是他宴和安的事！ 叶瑜然笑了起来，对朱三说道：“看到没有，和安这么关心，你还不快好好感谢一下人家，也赶紧跟人家说清楚，你这亲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免得和安担心得睡不着觉。” “呵呵呵……是，娘。”朱三应着，对宴和安说道，“和安，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与徐小姐相情相悦，所以才求了徐老做主，答应这门亲事的。而且这位徐小姐你也见过，就是现在在徐老院子里的那位。” 宴和安一愣：“是她？！” 他微微松了一口气。 其他的徐小姐他不知道，不过这位徐玉瑾徐小姐，宴和安还是见过的。 他与朱七去徐老那儿求教的时候，碰到过一两次，因为男女大防，没有细看，但隐隐感觉出来，这是一位品行兼优的大家闺秀。 如果朱三订的是她的话，宴和安倒也觉得不错。 只是…… 宴和安有些疑惑：“可是，她怎么会订给三哥？按她的年龄，她应该订过亲了吧？” “和安，你不是外人，我也不瞒你。”朱三说道，“徐小姐确实订过，只是发生了一些意外，她的未婚夫过世了。而她现在马上就要年满十六岁了，再相看有些来不及，这才落到了我头上。” “原来如此……”宴和安的心完全松了下来，他站起身来，冲朱三道了一个歉，“抱歉，三哥，刚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说什么呢，你也是关心我。谢谢！”朱三上前，拍了拍宴和安的手臂，说道，“到时候我成亲，你一定要来喝喜酒。” “那我肯定会去，只是不知道三哥准备在哪儿办？” “老家。”朱三说道，“亲戚朋友都在那边，到时候还要上族谱，还是老家方便一些。不过，我打算成亲以后住在普寿城，一来我要参加明年的县试，离徐老近一些，方便读书；二则老七也在这里读书，我也好照看他。只不过那个时候，我们可能就不方便再住在你这里了。” 宴和安心里有些微微遗憾，说真的，他也不想跟朱七分开。 不过他也明白，若是朱三没有成亲，跟朱七住在他这里没什么，但朱三一旦成亲，带着媳妇住别人家就不方便了。 何况，徐老在这边也有落脚的地方，即使朱三不自己租房买房住，人家也应该住岳家，而不是他这个同窗这里。 “我明白，只是，”宴和安说道，“能不能住得近一些？我与顺德上学放学一向在一起，忽然不一起走了，还会有些不习惯。” “那肯定的，我首先考虑的就是这最近的院子，小一点都没关系，只要够住。”朱三笑着说道，“别说老七舍不得你了，就是我也舍不得你，住在你这里，跟住在自己家也没什么区别，太舒服了。” 第1056章 那我帮你打听吧 听到朱三这么说，宴和安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那我帮你打听吧，住在这附近的，我比你熟，看他们有没有人能够腾出一个院子来。如果价格太贵了，我们就租，反正三哥跟顺德也不会在普寿城呆很长时间，等来年乡试，我们也该去府学了。” “借你吉言，要是以后我和老七，随便哪个过了乡试，肯定要备上一份厚礼，好好谢谢你。”朱三笑了起来，“呵呵呵呵……” 朱七眨巴眨巴眼睛，有些不太明白，明明刚刚说的是他三哥的亲事，怎么后面又扯上乡试了？ 他没想过什么乡试不乡试的，反正以他那脑子，记东西还行，策论啊、作诗啊，还是比较头疼的。 “娘，我和三哥真的要搬出去住啊？”相较于乡试，朱七更担心这个。 “当然要搬出去了，”叶瑜然笑着说道，“等你三哥成了亲，你总不能让你三哥和你三嫂还住在别人家吧？” “可是我舍不得和安。”朱七嘟了嘴巴，有些委屈。 从上了州学，他就一直跟宴和安呆在一起，猛然要分开，还真有些不习惯。 叶瑜然摸了摸他的头，耐心地说道：“舍不得也没什么，到时候我们住得近一点，进门出门还在一起，跟现在也没什么区别。” “是吗？真的还能呆在一起？” “当然！就算有的时候，你不想回你三哥的院子，你也可以直接在和安这里睡下。”说着，叶瑜然望向了宴和安，说道，“是吧，和安？” 宴和安笑着说道：“当然可以，我这边的院子也不会撤，到时候顺德想什么时候过来住，就什么时候过来住。” “哇！和安，你真好！”朱七立马开心了起来，蹦蹦跳跳地直接抱住了宴和安，“我最喜欢你了，和安。我以后要一直跟你在一起，不管你去哪里，我都跟着。” “行啊，等我参加乡试，那你也要跟着。”宴和安见了，开心不已，他脑子一转，还一本正经地忽悠了起来，“不过，你真的需要好好努力一把，万一到时候我过了乡试，你却没有过，那就真的太可惜了。我过了乡试，就去府学了，你要想跟着，也得过乡试，去府学读书。” “啊……可，可我诗写不好，策论也不会。”朱七有些沮丧。 “没关系，你还有时间，可以慢慢来。只要你完成先生的任务，我再给你偶尔开个小灶，我相信你。” “你真的觉得，我能过乡试吗？” “当然，你可是徐老的关门弟子，而且，你还是我的好兄弟，我都能过，你会过不了？” 朱七想了想，说道：“这倒也是。” 一旁的叶瑜然、朱三见了，只想笑。 没办法，谁让自家的某人有些傻，这么好忽悠呢？ 不过能够看到朱七这么上进，这么想跟宴和安一起考乡试，他们还是很高兴的。毕竟如果朱七真的过了乡试，那可就是“举人”了。 举人，意味着可以做官。 就算朱七不能当官，也不往上考了，他有一个“举人”名号顶在头顶，也不怕被人给小瞧了。 对于朱三的亲事，朱七没有太多想法，毕竟他嫂子那么多，多一个少一个，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当然了，若是以后三嫂给他生几个可爱的小侄子，他还是很开心的。 这不，大晚上的朱七睡不着觉，就抱了枕头往朱三房里跑。 “三哥，三哥……” “干嘛？你不会想睡我这里吧？”朱三一眼就看到了朱七怀里抱着的枕头，有些无奈，“你今天又有什么事情？” “我今天就是想跟三哥睡。”朱七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抱着枕头往他三哥的床上爬，一边爬还一边说道，“三哥，你真的要成亲了吗？” “嗯！是真的。怎么了，你有什么想法？”朱三挑眉。 白天说的时候，老七一点反应都没有，怎么到了晚上反应过来了？ 这反射弧也太长了吧？ “当然有想法！”朱七放好自己的枕头，一脸认真，说道，“我就是想跟你说这个事情，要不然，你以为我来干嘛？” 朱三有些意外：“哦，你有什么想法？” “三哥，你要是成亲了，是不是也会生小宝宝？”朱七一脸天真。 咳咳！朱三不自在地轻咳了两声：“不是我生，是你三嫂。怎么了，你不喜欢小宝宝？” “喜欢啊，特别喜欢！”朱七开心地说道，“徐小姐我见过，她长得可好看了，要是以后她跟三哥成亲，生出来的小宝宝肯定好好看。我最喜欢好看的小宝宝了，你放心，三哥，我以后肯定会对小宝宝好的。” 朱三有些哭笑不得：“怎么，长得不好看你就不喜欢了？你那几个侄子，我见你跟他们挺好的呀。” “那当然，他们可是我亲侄子，亲的。”朱七强调着，说道，“而且，他们长得也不丑，我当然喜欢他们了。不对，就算长得丑我也喜欢，他们可是我侄子，亲的。” “是是是，你侄子，亲的，只要是亲的，你都喜欢，不管长得丑不丑陋。” “那是当然！”朱七抬起了下巴，一脸骄傲。 完事后，他还拍了拍床，让他三哥早点睡，免得耽误了他明天早上上课。 朱三无奈：“既然你知道明天要上课，还跑我这里来干嘛？你自己睡不就好了？” “可是我想跟你说小宝宝的事啊。” “那你说完了吗？” “说完了。” “说完了，你可以回去了。” “不要！”朱七立马拒绝，一下子就躺进了被窝里，“我好不容易才躺进来的，我才不走。三哥，你真不可爱，人家陪你睡觉，你居然还嫌弃人家。和安都不嫌弃我，他特别喜欢跟我睡觉，我每次去的时候，他都特别欢迎……” “你少去一点。你都这么大了，还好意思？两个大男人睡在一张床上，你不觉得奇怪吗？”朱三自然也知道自家七弟喜欢爬别人床的事情，自家兄弟就算了，可爬别人的床像怎么回事？ 想了想，朱三决定，还是劝劝七弟，免得被人误会，说闲话。 也许朱七没什么坏心，只是单纯躺在一张床上，跟你聊聊天，可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单纯”。 来到外面的世界，朱三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词叫“断袖”。 第1057章 能有娘们抱起来软和? 虽说普寿城的断袖之风不浓，但他经常跟山海帮车行的人打交道，也经常接触一些南来北往的人。 据他们说，在有些地方，哪个世家子弟要是没几个断袖之好，那才是丢脸。 但凡眉清目秀，长得好看一点的，都能容易被人盯上。 他们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想的，大男人再清秀，能有娘们抱起来软和？ 当然了，这些脏耳朵的事情，朱三不可能跟朱七说，朱三只是教导朱七，即使他是一个男人，也不能随便爬别人的床，更不能跟别的男人躺在一起。 要是朱七不听，他就直接说道：“娘不准！” “哦，娘不准啊，那就算了……”朱七有些悻悻的，也不敢反驳，“那……如果是大宝、二宝他们呢？以后我也不可以跟他们一起睡了吗？” “7岁以上就不行了，尤其是外面。当然了，如果是在家里，你想跟侄子们一起睡也没什么，但不能拿到外面去说。” “哦，我知道了。” …… 房子的事情，宴和安帮忙打听，朱三自己也不可能完全闲着，三教九流的，能用上的也都用上。 还有聘礼，他也要打听起来，看看大户人家都是怎么办的。 没办法，之前他虽然成过亲，但那个时候朱家穷，没什么东西，也就家里有什么随便捡了几样，意思了一下。 现在不同，现在他娶的是大家闺秀，该备的就是得备起来，不能让人家脸上无光。 除此之外，官媒也请了起来，一切流程，全按大户人家的规矩办。 为了显示朱家的诚意，叶瑜然还拿出了一个“祖传的配方”，作为订亲礼，送到了徐老那里。 配方很快转到了徐玉瑾的手里，她十分惊讶：“这是给我的？！” “嗯！朱家那边送来的。”徐老点头。 “这……这东西我怎么能收下？”徐玉瑾并不是不识货的人，一看配方上写明的配方以及用处，立马站了起来，“爷爷，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我是嫁到朱家，又不是卖到朱家，我要收了，他们不会以为我是为了朱家的配方才嫁过去的吧？” “朱大娘的意思，朱家现在条件不好，你一个大家闺秀嫁过去委屈了，她也来不及准备别的东西给你，这个香皂的配方算是给你的补偿。”徐老倒是希望孙女收下，他道，“既然别人给了，你就收下吧，也算是对方的一些心意。你可是我徐老的孙女，要不是你爹娘不争气，别说一个配方了，就是十个，你也有资格拿。” “爷爷，你别这样说，我现在不也挺好的吗？虽然朱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可是他们是耕读传家，又出了读书人，不管是朱大娘，还是朱三公子，那都是识大体，讲道理的人，我嫁到他们家，也不会受什么委屈。”一想到昨天收到的那封家书，徐玉瑾就知道她爷爷在气什么了。 可有什么办法呢？ 爹娘再不争气，那也是她爹娘，别人能说他们的坏话，作为女儿的她却不能。 她也不能做什么，只能安慰老爷子，继续说道，“看着我是下嫁了，还挑了一个不怎么样的，可谁又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呢？万一要是朱三公子自己，或者朱七公子争气，硬是考出了一些名堂，那我岂不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 “你啊……你想得开就好。”徐老叹息，说道，“怕就怕你跟你几个姐姐比较，觉得她们嫁的是高门大户，当的是掌家娘子，威风凛凛，可你倒好，却下嫁寒门，还是一个连读书人都不是的穷小子，心里觉得不舒服。” “怎么会？”徐玉瑾笑了起来，说道，“人是我挑的，决定也是我自己做的，无论福祸，也怨不得任何人。而且我也相信，以朱三公子的品性，他也不会亏待我。” “你心里有数就好。我看啊，朱家也是明白人，否则朱大娘也不会在你嫁进去之前，就送了一个配方过来……”徐老思虑着，说道，“既然是嫁进去之前给的东西，那就是你的嫁妆，以后就算经营得当，发了大财，那也是你的嫁妆，朱家人无人能动。相较于外面的‘表子’，还是这‘里子’更加实惠一些。” “我知道，别人只看到我下嫁了，就是我吃亏了，可他们哪里知道，人家朱大娘看重我，眼巴巴地送了东西来。就算他们在外面闲言碎语，胡说八道，我有一配方在手，那就是传家之宝，我还理他们？”徐玉瑾说道，“傻子才理他人，我又不傻。” 徐老走那么一趟，也是为了教导孙女，怕她以后嫁进了朱家，猛然发现与娘家姐妹落差太大，心里不平衡。 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得到一样，就会失去一样。 既然徐玉瑾选择了“下嫁”，想要获得“里子”的实惠，那就得割舍好看的“表子”。这天底下，没有什么是两全其美，样样可得。 徐老也相信，他亲手教导的这个孙女，只要她不犯糊涂，即使朱家发不了家，起不了势，她拿着香皂配方，守着娘家的嫁妆，也能够过日子过好了。 更何况，朱家也都是明白事理之人。 除了香皂配方，徐玉瑾还收到了一封来自朱三的信，信中也提到了配方的事。他说这事他娘跟他商量过了，觉得徐玉瑾能够下嫁朱家，实在是太“委屈”了，朱家没有别的东西，只能用配方补偿了。 就像徐老所猜测的那样，以后这配方就是徐玉瑾的“嫁妆”，随她处置。 还提醒徐玉瑾，这东西独一份，前面进门的嫂嫂、弟妹都没有，让她瞒死了，别说漏了嘴。 朱三还在信里打信：【看来我娘是真的喜欢你，连这样的好东西都掏了出来。人家都说，我娘最偏心的是四弟妹，现在看来，这才哪到哪了，我娘对四弟妹都没有这么大方。瑾姐儿，你以后可得多对我娘说些‘甜言蜜语’，说不定还能从我娘手里掏出一些好东西……】 徐玉瑾心头一甜，还没进门就这么得婆家看重，她自然开心。 当然她最开心的，不是白得了这么一个配方，而是朱三写信的口吻，语气是那样的亲昵自然，完全没把她当外人。 而这，也正是她想要的。 第1058章 修房子 别人只看到她徐玉瑾是栾州徐家的小姐，上面有宠爱她的爷爷徐老，下面又还有嫡亲的姐妹兄弟，着实让人羡慕。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与嫡姐、兄长年龄相差太大，后面还有一个嫡出的弟弟，他们早就夺去了父母的注意。再加上父亲还有几位妾室，庶子庶女的出身搅得她娘身心疲惫，能够打理她那一姐一兄一弟就已经很不错了，哪里还有心情管她这个“中间”的？ 若不是这样，徐老也不会把她接过去，单独抚养。 实在是没人要的“小豆芽”，可怜巴巴的，让人心疼。 可她爷爷是个大老爷们，而且也不是她一个人的爷爷，还有堂兄堂妹诸人，又是人人称赞的“徐老”，平日事务烦多，时间一分割，落到徐玉瑾身上的时间便越发的少了。 看似徐老在照顾她，其实真正照顾她的却是家里的下人。 若不是福叔盯着，她偶尔被人疏忽了，都不一定有人知道。这也是为什么，徐玉瑾跟福叔特别亲近——因为在生活的细节里，福叔出场得更多，只有教育上，才是徐老真正露面的时候。 徐玉瑾被教导得很好，也从来没有怪过徐老，因为她知道，爷爷已经努力给了她最好的。 若不是爷爷，若她一直呆在狭小的后院里，说不定她早就陷入了与庶出姐妹的“资源争夺战”，被养出了一副小家子气。 没办法，爹娘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对丫鬟婆子也就一句吩咐，可别的兄弟姐妹都有人疼，时不时还能得到长辈的“贴补”，她一个排在中间的嫡出小姐却什么也没有，不落了下风才怪。 徐玉瑾也是到了徐老跟前，讨了徐老的欢心，得了徐老不少私藏，自己的小库房这才慢慢丰满起来。 虽说出嫁时，徐家也不会缺了她那份嫁妆，但跟那些嫁到高门大户的姐妹相比，怕是要减上几分。 她娘是什么性格，她心里有数。 这桩亲事没能如了她娘的意，她娘怕也不会让她脸上好看。 而朱家送的这张方子，算是送到徐玉瑾心里了，一个表示婆家的看重，另一个也是她的底气——若她自己经营得善，还会怕娘家备的嫁妆薄了？ 当然了，这些叶瑜然是不知道的，方子送了出去，那就是送了出去，是好是差，与她也没什么关系了。 就像大家所想的那样，这张方子确实是表示朱家的看重，同时也是叶瑜然对这个即将嫁进朱家的儿媳妇的“考验”。 亲事定了下来，院子也选好了，约定好成亲的日子，叶瑜然还惦记着朱家村的事情，便没有多呆，收拾了行李，又踏上了返程。 叶瑜然走的那天，徐玉瑾还特地坐了马车来相送，只不过徐玉瑾与朱三订了亲，按照当地的风俗，两人未能相见罢了。 倒是丫鬟若环在中间当了一回红娘，笑嘻嘻地给自家小姐、未来的姑爷送了一回信。 望着这个文质彬彬，长相俊朗的姑爷，丫鬟若环越看越满意，回去就跟徐玉瑾说道：“小姐，你这回挑的姑爷真好看！” 直说得徐玉瑾有些脸红：“你啊……尽糊说，以后到了朱三公子面前，注意一点，小心别人觉得你太轻浮了。” 丫鬟若环撇撇嘴，没怎么在意：“奴婢又不会给姑爷通房丫鬟，有什么好怕的？” “若环！” “好吧好吧，奴婢以后注意一点。” …… 叶瑜然感觉自己没有离开多久，来去路上几天，又在普寿城里忙朱三的亲事，紧赶慢赶的，时间挺紧的。 但于对朱家的人来说，感觉日子还是满久的。 “娘，你可回来了，这启蒙的时间，女儿都快急死了！”朱八妹一看到叶瑜然回来，赶紧围了上去，告诉叶瑜然，在她离开以后，大家都是怎么“欺负”她这个女儿的。 原来，大家一看叶瑜然不在，都急了，生怕这个朱氏蒙学办不下去了，着急上门问朱八妹还办不办。 朱八妹自然说办，说她娘不过出远门，过几天就回来了，该怎么办的还怎么办。 朱家村的还好，大家住得近，也就这样了，可离得远的，十里八乡的，就出问题了。 “娘，你是不知道，那些老娘们一趁你不在，就倚老卖老，非逼着我收了她家孩子。”朱八妹一脸无奈地说道，“我都说了，先报名，把学费交了，可他们不听，非要说先报名，后交学费。还有的，说我们那蒙学交不了什么东西，想先让孩子先来上几天，看看情况再决定要不要报……” 叶瑜然挑眉：“你松口了？” “怎么可能？”朱八妹嘴巴一撇，说道，“要是开了这个口，别人以为这样都行，我还怎么办书塾啊？所以我没答应。” “没答应不就行了，那你气什么？” 朱八妹不高兴地说道：“就是觉得不爽，别人就算了，二姑母也来闹，真的是……平时你在的时候，我看她挺好说话的，整天笑眯眯的，你一不在，就开始欺负你女儿了。” 叶瑜然一听朱二妹说来，心里就有数了。 那个女人本来就是一个难缠的主，要不是看在她帮忙解决老钱，又提携她小儿子钱小新的份上，估计对着她也不会那么好说话。 只不过有原主的“威名”在，朱二妹再怎么闹，到了叶瑜然面前，多少也会有些“顾及”罢了。 但朱二妹怕叶瑜然，却不一定怕朱八妹，这就是“辈分”的问题。 “行了，我知道了，现在我不是回来了吗？呆会儿你把报名的名单送到我那里，哪里交了学费，哪些还没交，我心里有个数。”叶瑜然说道。 “哎！”朱八妹脸上露出了喜意。 她就知道，这种事情交给她娘，肯定不会有问题。 除了朱氏蒙学，朱大、朱二也跑来跟叶瑜然汇报田里的活，以及修房子的事；完了刘氏、李氏、林氏也汇报了烫粉厂，以及家里吃食生意的情况。 种地倒是不用叶瑜然担心，就像她所想的那样，朱大、朱二他们都是老手了，只要按照预定的计划走，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大问题。 刘氏、李氏这边呢，虽然有点小矛盾、小摩擦，但大家都不知道，知道这是大家来钱的路子，也都没有闹大，也就解决了。 倒是房子的事情，勤师傅想要跟叶瑜然商量了下，因为修着修着，勤师傅发现，他们要花的钱，可能会比预订的多两层。 这事朱家其他人做不了主，得等叶瑜然回来。 正好，叶瑜然现在回来了，勤师傅吃过晚饭，就过来串门了。 第1059章 妒忌 “勤师傅，你来了，正好，我也有事要跟你商量一下。”叶瑜然一看到他进来，连忙请他进了屋。 原来按她的计划，不要管什么表子，只要把房子修好了就行，以后其他的慢慢来。 但现在不一样，没几个月新媳妇就得上门，就算不用全部修好，但该准备的也得提前准备起来，要不然，到时候丢的不仅仅是朱家的脸，还有新儿媳妇的脸面。 叶瑜然也不是没想过，把这亲事放在外面办，一个这个时代的风俗这关不好过，另一个朱老头那里也不好过，思来想去，也只能“尽力”了。 还好她手里还有几笔外来收入，钱其实是够用的，只不过为了防止让人盯上，所以才打算慢慢盖，不招人眼。 但现在不同了，朱家都要跟栾州徐家结亲了，藏着捏着，反而招人眼了。 “哦，你说这钱的事了，不用担心，我跟亲家那边说好了，还有我儿子的同窗，他们都会帮忙想办法。你尽量按你之前给我们做的房屋计划盖，盖得大气一点就行了。”叶瑜然一脸笑意，告诉对方，她这回去普寿城，其实是去相她三儿媳妇去了。 她那个三儿媳妇，可不简单，据说是来自大户人家的千金。 人家千金进门，哪能住破房子？ 肯定是要往好的盖。 至于这钱，没事，她都找人“打点”好了，绝对够用。 直到这时，朱家其他人这才知道——我靠，我娘这么慌忙跑普寿城，居然是去相三哥/三弟的亲事了？！ ——等等，大户人家的姑娘？ 刘氏、李氏、林氏对视一眼，脸上写满了“不敢相信”四个大字。 若说朱七就算了，人家至少是个秀才，能够被人家大户人家的千金看上，也就算了，为什么会是朱三？！ 这朱三，可是成过亲的。 “娘……”李氏咽了咽口水，紧张地说道，“我是不是听错了，你说的应该是老七的亲事吧？” “什么老七的？就是老三的。”叶瑜然笑着说道，“老七年纪还小了，再过几年，倒是你三哥，自从他前面那个媳妇去了，一直单着，正好现在遇到一个合适的，赶紧定下来，免得以后后悔也找不着地儿。” “可……可人家千金大小姐，为什么会看上三哥？”刘氏说完这话，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不对，赶紧改口，“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看不起三哥的意思，主要是这亲事……三哥也不是没成过亲的年轻小伙子，也不是读书人，人家千金小姐怎么会看上他？啊……不是，娘，我的意思……” 越说越乱，刘氏简直想哭。 她好不容易才婆婆对她印象好点，别婆婆这一趟回来，又搞砸了吧？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知道归知道，叶瑜然脸上的笑意还是收了起来，说道，“老三在你眼里，就那么差吗？” 刘氏着急解释，“不是，娘，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我就是有些意外，真的，太意外了……” 这么大喜的事情，李氏还真怕刘氏越说越错，连忙拉住了她，笑着对叶瑜然说道：“娘，这千金大小姐是哪家的啊？长得漂不漂亮？” “漂亮，可不就是漂亮嘛，而且还知书达理，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叶瑜然本来就不是真生刘氏的气，笑着转移了话题，“到时候你们见着就知道了。而且她娘家，你们也都知道，是老七先生家的，也就是栾州徐家。” 李氏瞪大了眼睛，惊讶：“娘，你说的这个徐家，不会是那个徐老吧？！我的乖乖，娘，你上回回来的时候，就跟我们说过，这个徐老很了不起的……天啦，他居然把姑娘嫁到我们老朱家？这简直就是老朱家祖上烧了高香啊。” 当着大家的面，狠狠把这个未过门的三嫂给夸了一遍。 是，她是没见过徐小姐，也没见过徐老，可徐老不是朱七的先生吗？ 据说在普寿城特别出名，还是人家州学的“镇校之宝”，如此人物，人家教出来的姑娘能差了？ 李氏也不夸虚的，就往人家是读书人上面夸，保证婆婆满意。 果然，叶瑜然听了很高兴，开开心心地跟大家商量起了婚礼的事。 这一商量，刘氏、李氏、林氏这心里，那滋味别提了。 当年她们嫁进朱家时，朱家条件不好，别说杀一头猪了，一桌子能让人吃饱就不错了。没成想，几年过去，朱三再次新娶，这婚礼待遇居然成直线上升。 到时候朱家要大办不说，这娶媳妇的聘礼那也是开天辟地的头一回，什么金银首饰，什么烫粉厂的股份分红…… 我的乖乖！这是要把老朱家搬空了。 “娘，当年我跟四弟妹她们进门时，都没这么隆重过……”刘氏听着听着，心里头就跟被什么咬了似的，特别难受。 叶瑜然有些无语，瞅她一眼：“怎么，你还想重新办一回？” “不是啊，娘，我就是觉得……觉得有些不公平。而且不只我一个人觉得，不信你问问大家……”刘氏点了李氏、林氏的名，问她们是不是这样。 开什么玩笑，即使心里有意见，李氏、林氏也不敢承认啊，纷纷避开了她的视线。 “你要想重新办，也行，先让老二休了你，你自己再找个男人嫁了，让他给你办。”叶瑜然可不想纵着刘氏，直接说道。 “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让你公平一点。”刘氏咬了咬嘴唇，狠心道，“同家是朱家的儿媳妇，当年朱家条件不好，我和弟妹几个收拾了一身衣服也就嫁进来了，可这个徐小姐……又是头面又是股份的，娘，我这辈子，都还没有一件像样的首饰。” 说到后面，叶瑜然终于听懂了，刘氏这是眼馋她给徐玉瑾准备的那套金银首饰。 叶瑜然有些无语，说道：“那时朱家是什么条件，现在朱家是什么条件？不说这个，就说人家徐小姐嫁进来时会带来的嫁妆……” 她的目光扫过几个儿媳妇，继续说道，“你们有几个带得起？” 刘氏顿时哑然。 “看着我是出了一些东西，但人家带进来的嫁妆能差了？相当于我前脚弄好，人家嫁进门又带回来了，还有多的……”叶瑜然说道，“你们谁要是敢说，我把东西给你们，你们也能给我带这样一份嫁妆回来，我二话不说，就算是借钱，也给你们把这事给办了。” 掷地有声。 一时间，朱家的几个儿媳妇都不敢说话。 第1060章 能生儿子吗? 李氏、林氏心里是有些“妒忌”徐玉瑾，但更多的是羡慕，谁让人家命好，不仅出生生得好，连嫁进朱家的时间都挑得好呢？ 要是早些时候，朱家穷，徐玉瑾嫁进来肯定不会是这个待遇；亦或者，徐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以她们对婆婆的了解，徐玉瑾也不会有这样的待遇。 只可惜…… 相较于几个儿媳妇，朱大、朱二、朱四、朱五几个居然单纯多了。 “哇！三哥这也太厉害了吧？！”这是朱四的声音，充满了佩服与惊喜。 “啊？三哥不是说他还不想成亲吗？”说完，朱五就笑了，“哈哈哈……这只能说明三哥之前是缘分未到呀，什么不想成亲啊？缘分到了就成了。” “哈哈哈……三弟干得漂亮！”朱大惊喜地说道，“他可是我们村里第一个娶千金大小姐的，真的是太厉害了！” “可不是嘛，我居然也有一个千金大小姐当弟媳了，哈哈哈……”朱二说道，“突然感觉咱家也挺厉害的。” …… 对于他们来说，不管是他们兄弟几个哪一个娶了千金大小姐，那都是朱家的荣耀。 就像朱七当初考上了秀才一样，同样也是，与有荣焉。 自家男人都这样说了，女人们还能怎么办？当着婆婆叶瑜然的面，还真不好说什么。 至于私底下怎么样，那就是他们夫妻自己的事了。 比如刘氏，回屋就跟朱二抱怨婆婆偏心，凭什么，同样是嫁进朱家，她就比别人少了那么多东西。 朱二懒得管她，累了一天了，上床秒睡。 刘氏气得不行，狠狠掐了几把朱二的大腿，硬是没把人给掐醒。 “呼……呼……” 朱二饿呼噜声有点大。 看到他熟睡的样子，刘氏在生气的同时，又有些心疼：这是累成什么样了？这么掐都掐不醒。 不行，明天她得想办法给她男人补补。 比起来，李氏虽然心里也有些酸，但显然要更加理智一些。 相较于婆婆叶瑜然给未来三嫂准备的聘礼，李氏更加担心另一件事情。 “老四，你说，四宝的事……”李氏望着朱四，说道，“三哥有跟那个千金大小姐说吗？” “呃……这个我哪知道？刚刚你应该问娘。”本来三哥能够娶一个千金大小姐，朱四还挺开心，但听到媳妇提到四宝的事情，心里咯噔了一下。 若是三哥娶的是一般的女人，那个女人就算再不喜欢四宝，凭着他们朱家的实力，周四也相信那个女人不敢对四宝不好。 何况平时还有他跟他媳妇一起照顾四宝，四宝根本吃不了亏。 可现在不一样，三哥娶的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大小姐，谁知道人家千金大小姐介不介意四宝的存在呀？ 李氏瞪他一眼：“你傻呀，刚刚那样子我能问吗？你没看看大家衣服都开心的样子？就是二嫂抱怨了几句，娘立马就不高兴了……” “娘也没说出来，当时二嫂进门的时候，朱家没那个条件。”朱四倒不觉得叶瑜然说的话有什么问题，说道，“再说了，要是当时朱家真的有这个条件，嫁给我二哥的就不一定是我二嫂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想说，你也想换个媳妇？”李氏瞪着朱四，要是朱四敢这么说，看她不收拾他。 朱四一脸无奈：“这是不是我想不想换的问题，你想呀，要是朱家条件好，因为我娘的脾气，那是随随便便什么姑娘都能嫁进来的吗？我们兄弟几个的亲事，哪一个不是我娘拍板的？就是我中意你，我娘不点头，我也没这个胆子。” “哼！”这个答案李氏有点不高兴，“娘不答应你就不娶了？你都不知道争取一下？” “争取肯定是要争取的，能怎么争取就怎么争取，肯定不带一点马虎的。”朱四又不是真的傻，看出了某人的一些小情绪，赶紧说了几句软话哄。 李氏呢，不开心归不开心，但理智也知道朱四说的是实话。因为这个家里，反正没有几个人敢跟她婆婆唱反调。 林氏就要简单多了，她嘴巴才刚来，朱五就问了她一句：“我三哥二婚能够娶一个千金大小姐，你说我要是休了你，我能娶一个什么样的？” 林氏只觉得自己的后背发凉：“老……老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朱五笑了一下，拖着下巴望着她说：“没什么，就是有些羡慕我三哥罢了。当然了，也是提醒让你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做人低调一点，千万别惹我娘生气，我三哥二婚都能去，千金大小姐，你觉得以我娘的本事，你要惹她不高兴了，她是不是可以也给我换一个千金大小姐当媳妇？” 林氏惊悚：“……” ——可不是嘛，本人以朱家现在的条件，她的娘家就一起拖后腿，这要再惹婆婆不高兴…… 林氏打了一个寒战。 朱五看差不多了，上前搂住了林氏的肩膀，笑了起来：“当然了，我们俩成亲这么多年了，也有感情了，我也不想这种事情发生。反正你只要别惹我娘不高兴，别惹我娘非逼着我休了你就行了，我可不想日子过得好好的，突然要换媳妇儿……” 说着，还抓着林氏的手亲了一下，多少有些情意绵绵的味道。 林氏哪里扛得住，立马沦陷：“顺景……” “等春耕跟房子的事情忙完了，到时候我再想办法挣点钱，多给你两个妹妹攒点嫁妆。等她们嫁了人，你再给我生个一儿半女，我在外面在干活，你在家里照顾孩子……”朱五用温柔的语气，描述着那个美好的未来。 林氏心里暖和和的，觉得她的那两个妹子说得真是对极——二姐，你别管别人说什么，只要听二姐夫的就行了，二姐夫会对你好的。 整个院子了，灭灯最早的，就是朱大与柳氏的屋子。 朱大是累得，想要早点睡，而柳氏…… “哎……” 黑暗中，柳氏轻轻叹了口气。 ——人跟人不能比呀。 ——大概，这就是我的命吧，怨不得别人。 也就想到带着三宝、四宝睡到隔壁婆婆院子里的两个儿子，柳氏的心里才稍微好受了些。 ——出身好怎么了？ ——能生儿子吗？ ——生的儿子能有我家大宝、二宝有出息吗？ ——等着，我的福分在后边呢。 第1061章 这个梦太荒唐了 隔壁的院子里，朱老头有些兴奋得睡不着觉，大半夜的。还跑去敲叶瑜然的门，跟她确定：“我今天好像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家老三娶千金大小姐了……你说我这个梦做得是不是太荒唐了？” 叶瑜然有些无语：“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就是问我这个？” 朱老头表情讪讪地，说道：“我这不是做了梦，睡不着觉嘛……” “你睡不着，我睡得着呀。”叶瑜然赶了一天路了，晚上还跟家里人说了那么一堆，本来就累了，现在也没了好脾气，说道，“行了，赶紧回去睡吧。” 估计是看朱老头有些可怜，叶瑜然关门之前还补了一句，“嗯！你的梦是真的，老三确实马上就要给你娶一个千金小姐当儿媳妇了。” 朱老头顿时咧开嘴笑起来，把某个老太婆的冷淡抛在了脑后。 别看一晚上没怎么睡，朱老头居然还是朱家起得最早的人。 顶着一对黑眼圈，连地也不想下了，直接跑到隔壁的院子里找朱老爷子和朱老婆子去了。 “爹、娘，我有一个大喜的消息要跟你们说。” 这个时候，朱老爷子跟朱老婆子也才刚刚起床，还有些迷糊。 “啥大喜的消息？”朱老爷子说道，“你哪个儿媳妇又怀上了？” 在朱老爷子看来，大儿子家里人多，距离上回二孙媳妇怀孕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是该有别的好消息传出来了。 “不是，爹，是更大的好消息……”朱老头咧着嘴笑着，还卖了一回关子，没有直接说出来。 “更大的？你们家老七考上举子了？” 朱老头有些哭笑不得：“爹，这才几月份呀，考举子不是这个时间啊。考举人要每年八月份才考去了，再说了，老七这才去州学呢，在天才也没有那么快……” “那啥事儿？”朱老爷子说道，“不是你说的吗？是大喜事，比你儿媳妇怀孕还要大的喜事，除了老七考上举人，还有什么事情比这个更喜？” “当时老三娶了一个千金大小姐给你当孙媳妇呀，”朱老头高兴地说道，“之前老婆子不是去普寿城了吗？她就是去给老三相媳妇的，是一个千金大小姐，而且还是老七的师傅的亲孙女……” 朱老爷子跟朱老婆子瞬间愣住：“千金大小姐？！” “是啊，就是千金大小姐呀，呵呵呵……现在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开心了吧？咱们朱家真的要更换门庭，当大老爷们了，就连人家千金大小姐都想嫁进咱们家……” …… 朱老头嘴巴快，几乎是一个上午的功夫，整个朱家村都听到了这个消息。 还有不少人不敢相信：“我的乖乖，真的假的？这千金大小姐会嫁给一个泥腿子？不会是有什么毛病吧？” “唉呦，这谁知道呀？不过就算再有毛病，人家也是千金大小姐呀，这嫁妆……可是挣大发了。” “难怪朱老头家突然有钱盖新房子，原来是要娶新媳妇了呀。啧啧啧……为了一个嫁妆，居然让朱三娶那样的人，这朱老头不是一般的心狠。” “朱老头咋心疼了？” “你傻呀！人家千金大小姐若是嫁给老七，还有一个说头，至少人家老七是秀才爷呀，可她们家老三是什么？还不是跟我们一样是泥腿子。你们觉得正常的千金大小姐会嫁了一个泥腿子？” …… 大家若有所思，觉得这个人说得有道理。 于是，一会儿功夫风向又变了。 虽然有不少人羡慕朱老头家马上就要娶一个千金大小姐进门了，但同时也有一些同情朱三，好好的一个大小伙子，居然娶一个有毛病的人，真的是可惜了。 突然间似乎也有些明白，为什么之前那么多的人想嫁给朱三，朱家都没有看上，人家这是嫌他们家太穷了呀。 “真看不出来，原来朱老头是这种人。” “唉呦，这谁看得出来呀？” 本来春耕大家都忙得要死，一个个埋头苦干，都没有闲心说废话，现在好了，这个劲爆的话题立马让朱家村热闹了起来。 烫粉厂里，好事者特地凑到了李氏面前：“哎，听说你家老三要成亲了？” 李氏一愣：“是有这么一个事，不过你是听谁说的，就是昨天晚上我娘才跟我们说。” “哎哟，你别管我是听谁说的，反正我听说你们家老三好像要娶什么千金大小姐，这次到底是不是真的呀？” “确实是千金大小姐，不过……” 不等李氏说完，对方就惊讶地说道：“原来是真的呀，那你们家老三还挺可怜的，没想到朱老头居然是个狠心人，就为了那点嫁妆，连你们家老三一辈子都不顾了。” 李氏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听不太明白？三哥要娶了千金大小姐，你居然还同情他？” 李氏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就别忙了，我们都听说了。”另外一个人插了进来，说道，“这个千金大小姐要是没毛病，她会嫁给一个泥腿子？” 李氏：好吧，她好像有些明白大家的意思了。只是，这种传言从哪里冒出来的？ “你那个公爹也真是的，你们朱家现在又不差钱，为了一点嫁妆就牺牲老三一个人的幸福，值得吗？他就不怕以后老三怪他？” 李氏有心想要帮忙解释，但她自己也没见过这个徐家大小姐，哪知道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不过李氏相信她婆婆，肯定不会为了这么点东西就坑自己的儿子。 其实最近几年，婆婆做了那么多看起来就是骇俗的事情，可最后哪一件没做成功，哪一件没有为住家带来好处？ 李氏说道：“你哪里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确实是我娘亲自定的，你们觉得我娘会给三哥随便定一个？” “真的，你们真的想多了，我三嫂可是出自书香门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样的千金大小姐人差了？” “至于为什么会许给我三哥？那还用说吗？我三哥那人差了？他是成过亲，可他媳妇不是死了吗？死了媳妇的男人再成亲，这不是很正常吗？” “别羡慕了，羡慕是没有用的，谁让你们家没养出一个秀才老爷呢？人家会挑中三哥，那是因为看中了我们家老七的潜力，觉得老七以后前途无量。” …… 这样一讲，似乎也有些道理。 如果朱七的是文曲星下凡，一个有本事的人，人家想方设法跟朱家攀上关系，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就是她们自己，不也在想办法攀吗？ 第1062章 娶一个千金大小姐进门 等等，人家把千金大小姐嫁给朱三，是因为朱七…… 我的乖乖，原来读书还有这种好事呀？ 瞬间，朱家村的人十分庆幸自己准备送孩子去朱氏蒙学读书，万一要是跟朱七一样是个有出息的，那她们家不就跟朱老头家一样，也可以取一个千金大小姐进门了？！ 那些只是报了名还没有交钱，二话不说，回去就赶紧把钱给凑齐，交到了朱八妹手里。 猛然又收到了一笔学费，朱八妹有点懵：？！ ——我娘的威力也太大了吧？ ——这都还没有开口，只是人回来了，大家就开始自觉地交钱了。 ——啧啧啧……要是我有娘这本事就好了。 这是一个美妙的误会。 后来传到叶瑜然耳里，就变成了另一种味道——你们还等什么？赶紧送家里的娃上朱氏蒙学上学啊，以后说不定也能娶一个千金大小姐回来当儿媳妇…… 当时叶瑜然听到的时候，简直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表情。 虽然她也知道这个时代的人现实，但激励大家送孩子来她的朱氏蒙学读书的，居然不是她教出了一个秀才儿子，而是因为她家娶了一个千金大小姐当儿媳妇？ “朱大娘，你可真厉害！”大嘴巴竖起了大拇指，一脸佩服，“我以前特别看不惯你，觉得你除了能生一点，也没什么了不起，这回我是真的服了你了，连千金大小姐都能娶回来，牛，真牛……” “你不在烫粉厂干活，跑我这里干嘛？”叶瑜然可不觉得，凭她跟大嘴巴似敌非友的感觉，大嘴巴会没事找她闹磕？ 果然，大嘴巴带着讨好的笑容，说道：“找你当然是有事了，这不是你家在盖新房子嘛，你看你请了那么多人，买了那么多材料，也用不完，什么时候，让他们上我院里，让他们给我帮个忙呗。” “帮忙？怎么一个帮法？” “还能怎么一个帮法，就是让他们帮我把那院子收拾一下，弄得像一个人住的……”大嘴巴一边说，还一边看了看叶瑜然的院子，那意思不言而喻，她也想盖一个跟叶瑜然住的这个院子差不多的院子。 叶瑜然打量了一下她：“你有钱吗？” “哎呀，咱这么多年交情了，谈钱多伤感情啊。”大嘴巴立马说道，“再说了，我又不是要盖你们家新房子那么大的院子，就跟你住的这个‘旧院子’差不多就行了。” 叶瑜然可没打算让她马虎过去，直接说道：“我这个院子，也要好几百两银子。” “啥？！好几百两银子？怎么可能，就你这个破院子……” 不等大嘴巴说完，叶瑜然说道：“是，我这个院子是挺破的，但它不漏风不漏雨，一排过去好几间，屋前干净，屋后种菜……就算在这朱家村，估计也找不出几个院子能够有我这院子好的。” “你这是啥意思？我让你帮个忙而已，跟我说这个干嘛？我就是没地方住了，才跟你说，才想让你帮忙啊……”大嘴巴绝对不承认，其实她就是眼馋叶瑜然的院子，也想有那么大一个院子。 等她有那么大一个院子，她儿子、儿媳妇还不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讨好她？ 哼！ 到那时，她看朱家村谁还敢笑话她。 叶瑜然说道：“情份归情份，钱归钱，不能混为一谈，就算是亲兄弟，那也是明算账。你要想盖新院子，行，我跟勤师傅他们说一声，等他们干完了我家的活，就去你那里。至于这工作之类的，看在我的面子上，勤师傅他们也会便宜一些，具体的，你们自己谈……” “还要工钱？”大嘴巴一听，打了退堂鼓，“那算了，我可没那闲钱。我要有那钱，也不会跑来跟你说了。你也真是的，就是让你帮一个忙而已，就那几根破木头，帮过几天忙而已，至于嘛……” 巴拉巴拉的，吐槽叶瑜然小气。 说白了，大嘴巴就是没那个钱，却又想住好房子，想要占叶瑜然的便宜，所以才跑来“借”人。至于让她出钱？ 得了吧，她自己在烫粉厂赚的那些，就够她自己一个人花了，哪舍得掏出来。 可叶瑜然怕她说吗，直接翻了一个白眼：“没工钱谁给你干活？就像你在我烫粉厂干活，我要不给你工钱，你会给我干吗？行了，要没事你去忙吧，我事情还多着，没时间跟你唠嗑。” 大嘴巴心里，那叫一个憋屈呀，出门就跟人家说了叶瑜然的坏话。 不过在大嘴巴嘴里，倒不是她要“借”人帮她盖个新房子，就是她房子有点漏雨，想要“借”个把人帮忙修葺一下屋顶而已。 “就是那样，那个老虔婆也不借人，真的是太过分了，我们还是一个村里的呢。” 听着大嘴巴抱怨的人，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说道：“屋顶漏了，你可以找你儿子啊，就算分了家，你也是他老娘。族长不是说了嘛，该孝顺你的，你儿子也会孝顺，你没事找人家朱大娘干嘛？朱大娘又不欠你。” “那……”大嘴巴哑然，不平地说道，“那不是我儿子忙，就她比较闲，家里请了那么多人盖房子，随便匀我一两个人，怎么了？” “人家是拿工钱的，你让人家怎么匀？你给工钱吗？”一句话，把大嘴巴给堵住了。 大嘴巴又气又怒，只能气呼呼地走人。 这人看了大嘴巴的背影一眼，拿着镰刀，该干嘛干嘛去了。 至于大嘴巴那些“废话”，直接抛到了脑后。 在她看来，朱家又是出秀才，又是娶千金大小姐，这明显是要“更换门庭”之兆啊，这个时候不赶紧抱人家的大腿，还在这里说三道四，这不是傻吗？ 更何况，她儿子已经报名了朱氏蒙学，能不能学到东西，还要看人家朱大娘的脸色。 她要在这种时候得罪朱大娘，就真的是爽了！ 刚到地里，还遇到同样在地里干活的丽花她奶，女人没有犹豫，像闲聊一样，跟丽花她奶“八卦”了一下大嘴巴刚刚说的那些“胡话”。 她骂大嘴巴蠢，都混成这个样子了，还敢得罪自己唯一的金主，蠢得没边了。 幸好朱永宁休了大嘴巴，要不然一家都要被这个蠢婆娘给拖累了。 第1063章 她要是聪明就不会被休了 “你理她干嘛？”丽花她奶听到这些，说道，“她要是聪明，就不会被朱永宁给休了。那么一大把年纪，还被休了，也就只有她干得出来了。” “我也不想理她啊，可一个村里住着，人家跟你说话，你总不能不理人吧？” “这倒是，那你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别管她。” …… 这些小摩擦，叶瑜然没有放在心上。 她盯着朱八妹统计了一下朱氏蒙学的学生，将他们分成了两个班，一个班是正式的“蒙学一年级”，主要是去年读过启蒙班的那群孩子，无论男女，全部升到这个班；另一个是“蒙学预备班”，相当于去年的启蒙班，只不过今年是收费的，会有一定的纸面作业要求。 当然了，因为“蒙学预备班”的孩子年龄性别参差不齐，每个月都会做一次测试，通过测试的可以升入“蒙学一年级”。 叶瑜然的计划，无论男女，都先让这帮孩子在“蒙学一年级”上着，然后再根据大家的情况，到二年级或者三年级考虑分班的事情。 基础知识都是一样的，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以及这个世界对男女要求的不同，叶瑜然需要教给男孩和女孩的东西也会有所区别。 比如，男孩子需要科举，女孩子需要学习女红。 她也不想这样分班，搞什么男女之别，但世道如此，她也没有这个能力改变这个世界，那她就只能顺应世界大势，尽量让大家生活得好一点。 尤其是这些女孩子们。 在这个时代里，女性本来就已经够惨了，即使她所做的，只能改变少部分女性，起到的也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作用，但只要她努力过了，那就够了。 叶瑜然没有告诉大家的是，其实她想办的蒙学，跟这个时代的蒙学还真有些不同。她除了借鉴这个时代的蒙学外，同时还参考了上辈子的“小学”，想要搞出一个六年制的基础教育。 当然了，这种话她是不可能跟别人说的，尤其是里正、族长。 叶瑜然很清楚，现在大家之所以愿意把孩子送到朱氏蒙学来，一个是看到了朱家出了一个秀才，一个是大家的条件有了起色，另一个就是“从众心理”——即使别人家的孩子在朱大娘这里学到了本事，那我的孩子是不是也可以？ 他们看不到更远的地方，只要尝到眼前的这么一点甜头，付出的又不是特别大的代价，自然也就愿意做了。 如果她真的像外面的书塾似的，收着高高的束修费，还千挑万选，要这些家庭这样或那样，估计绝大部分都打了退堂鼓。 叶瑜然现在要做的，就是“温水煮青蛙”。 等他们早就习惯了朱氏蒙学的存在，也习惯了叶瑜然的办学模式，那不就理所当然地认为，“蒙学”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吗？ “居然有这么多人啊……”叶瑜然看着名单，对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说道，“这么多人，就你们三个，怕到时候管不过来吧？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朱八妹和林三妹、林四妹对视一眼，说道：“娘，这个我们也考虑到了，私下里也商量了，我们是这么想的…… “现在报名的人数加起来有一百多人，再加上去年启蒙班的，差不多一百六十左右，这么多人，若只有我跟三妹姐、四妹姐三个肯定看不过来，但我们可以请人啊。 “就跟我办的染布坊一样，几个人忙不过来，就多请几个。他们负责管理学生的上课纪律和生活，而我和三妹姐、四妹姐负责上课，这样就管得过来了。” …… 叶瑜然十分意外，完全没想到她们居然想出了这样的办法。 这种方法，不就是上辈子的“幼儿园模式”呢，每个班都有负责管理班级的班主任以及助理老师，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专门负责孩子生活的生活老师。 朱八妹她们的想法，大概就是给这帮孩子找一个“生活老师”吧。 虽然有的地方想得不是特别完善，但在叶瑜然看来，能够想出这样的方法，已经非常不错了。 叶瑜然说道：“可以是可以，但你有没有想过，你准备请几个人帮你们一起管？她们主要负责什么，你和三妹、四妹负责什么？万一其中出现了一些问题，你们要怎么解决？” “我觉得问题应该不大，”朱八妹一边若有所思，一边说道，“就像染布坊一样，我也请了很多人，每个人负责的东西都不一样，只要每个人把自己负责的事情都办好了就行了。” 顺便，把她和林三妹、林四妹的初步设想给说了出来，比如“请”哪些人，她们主要负责什么，若是没有做到，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而她和林三妹、林四妹，为了防止发生这样的意外，又需要做哪些事情。 随着林八妹的讲述，叶瑜然心头赞叹不已，觉得朱八妹真的是成长得太快了。想当初她刚穿越来的时候，这个丫头还跟个熊孩子似的，做什么都讨人烦；然而几年过去，朱八妹不仅越来越成熟了，渐渐有了独当一面的样子。 “可以。”叶瑜然微笑着，点了头，“这个想法很好，只是有一些细节，我有一些想法，你可以参考一下。” 比如，请人的事情，叶瑜然并不太赞同，她认为，相较于“请”村里的女人当生活老师，还不如直接买几个识字懂礼的丫鬟或者在大户人家干过活的老妈子。 一个，相较于村人，这些识字懂礼的丫鬟或者老妈子，她们都有各自的经验，在帮朱八妹她们管理学生的同时，还能帮忙上一些“辅导课”。 至于买人会不会太贵了，叶瑜然倒不怎么担心，之前朱家买过人，价格也就那样。 识文通墨的丫鬟都是大户人家调教好的，确实贵了一些，但她不是还有一个即将过门，出身书香门第的儿媳妇吗？ 大不了，叶瑜然先跟徐玉瑾借几个丫鬟或老妈子，先用着。 若不是叶瑜然不想做这个恶人，让徐玉瑾与朱三分隔两地，她甚至都想让徐玉瑾留下，直接在朱家村任教。 不过这念头也只是在叶瑜然的脑子里闪了一下，就抛下了。毕竟徐玉谨才刚嫁进朱家，她最想要的，肯定是陪在自己的夫君身边，培养夫妻感情。 第1064章 搅和人家夫妻不和 叶瑜然也不想当这个恶人，为了一个朱氏蒙学，搅和人家夫妻不和。 若是等以后徐玉谨怀了身孕，或者二人的感情稳定以后，再让徐玉谨回朱家村也不迟。 当然了，若到时候徐玉谨还是不愿意，叶瑜然也不会强求。因为真到了那时候，叶瑜然也相信，朱氏蒙学请得起真正的“先生”了。 现在也不是完全不能请，只是叶瑜然担心请回来的“先生”是个老古董，不愿意教朱氏蒙学里的女孩子，还指责这是“离经叛道”之类的。 叶瑜然办朱氏蒙学，就是想办自己心目中的朱氏蒙学，若是请回来的“先生”横加指责，非要将外面的那套“经验”带回来，那就麻烦了。 没有正经“先生”的时候，村人们相信她，都听她的，这朱氏蒙学怎么办，也都是她说了算；但要是有了经正“先生”…… 叶瑜然想象不出来，到时候会是怎样的一片凌乱。 现在她打着各种借口，只是玩闹似的玩了一个朱氏蒙学，大家都没当真，也就陪着她“玩”了，这样反而对她更加有利，方便她动手脚，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除了生活老师的事，对于分班，分几个班，每个班多少人，生活老师负责什么，叶瑜然都说了自己的想法。说完后，她就让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回去再商量商量，争取把计划再弄得完善一些。 至于开学的事情，也可以按原计划，先操办起来。 一开始不用急着开学教东西，而是先教这些孩子“规矩”，只有学会了上学的“规矩”，以后朱八妹她们教起学生来，才会更加轻松一些。 为了让这堂“规矩课”上得更加有效果，叶瑜然还决定，到时候由她亲自上。 朱八妹一听就笑了：“娘，你要亲自上，我敢打包票，没有一个人敢偷懒，肯定都乖乖听你的。” 想想就知道了，以叶瑜然的名声，那可是“夜止小孩哭”，有哪个到了她面前，不乖乖听话的？ 叶瑜然笑笑，说道：“那不正好吗，总要有一个人能够镇住这帮孩子，他们才会听话，好好上课。” 至于去哪里采购上课用书，给孩子买哪些东西，叶瑜然就不怎么插手了，完全交给朱八妹负责。若是朱八妹自己搞不定，也可以去找朱五商量。 反正她哥那么多，总有一个能够帮她解决。 相较而言，朱家地里的活，就完全不用叶瑜然操心了。她需要询问的，大概就是她想找人帮她种辣椒、种黄豆、种土豆之类的东西的事情。 去年李氏的娘家帮忙种了辣椒，今年肯定还会找李氏的娘家，但除了李氏娘家，叶瑜然还想要多找一些人。 按照朱家的发展趋势，那点辣椒根本不够用。 “啊，娘，你要亲自去我娘家一趟？”李氏听了，赶紧问道，“娘，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回去？” “当然要了，我难得去你娘家一趟，你不陪着那怎么行？”叶瑜然说道，“正好，你也有段时间没回娘家了，趁着这个机会，也可以回去看看。” 李氏立马笑了出来：“哎，娘，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明天吧，早上吃完饭就走。” “那行，那我回去收拾一下。” 李氏一从叶瑜然的院子回去，刘氏、林氏就听说了她要跟叶瑜然回娘家的事。林氏没什么太大反应，反正她娘家也没什么人；可刘氏就不同了，她立马凑到了李氏面前。 “娘突然上你家干嘛？”刘氏一边打量着李氏的神色，一边小心地试探着。 这种时候大家忙得要死，刘氏一点也不觉得，这种时候婆婆去四弟妹的娘家会什么事情都没有，要没事，传个话就行了，还跑什么？ 想到去年朱四驾着马车跑了一趟李家村，就拖了一堆东西回来，刘氏心里就暗暗有了一些猜测。 若她的猜测是真的，那去年她娘家就吃了大亏了。 ——不行，不能所有便宜都让李氏的娘家都占了啊。 ——同样是娘家，可不能区别待遇。 李氏当然不敢说实话，婆婆没吱声，她要敢对外漏，那不是挨骂吗？ 李氏直接装糊涂：“我哪知道？我又不是娘，这事你得去问娘。” 找了一个借口，赶紧躲人。 刘氏站在原地，愤愤不平：“有什么了不起啊，不就是娘偏心你嘛，等老三家的媳妇进门，我看你还有什么好得意的。老三媳妇，那可是千金大小姐，娘给她准备了那么多聘礼，就知道娘有多喜欢人家了。” 转过头，看到林氏经过，还把林氏叫过来给说了一通。 林氏无奈极了，说道：“二嫂，你跟我说也没用，我跟你情况不一样。” “一点出息都没有！”刘氏瞪她一眼，一脸嫌弃。 林氏无所谓，反正她只要抓住朱五的心就行了，其他的事情跟她没什么关系。 刘氏气归气，可拿李氏没有一点办法，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李氏带着叶瑜然去了李氏的娘家。不仅李氏去了，甚至还把三宝、四宝一块儿带去了。 这下子，刘氏更火了。 没办法挑拨林氏，这个气到头上的女人，居然跑去找了柳氏，跟柳氏抱怨这些事情。 “你说四弟妹是不是太过分了？大家都是朱家的儿媳妇，凭什么好处都让她一个人占了？” “娘真的是太偏心了，一有好处，就知道想着她的那个四儿媳妇，也不知道看看我们。” “我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才碰到这么一个偏心的婆婆。” “大嫂，我跟你说话呢，你说是不是？” …… 柳氏有些无奈，她都被单独分出来了，这种事情问她有什么用？ 不管是不是，都没有她说话的份。 “二弟妹，你要没什么事情，我去地里了，我昨天还有一些活没有干完。” 柳氏直接找了一个借口，准备离开。 刘氏气得瞪眼：“一个个都是没出息的，跑什么跑呀！家里的好处都快让老四家的一个人占完了，你们都不知道争口气呀？简直是气死我了！我怎么看上你的这么没有用的妯娌？” 另一头，叶瑜然已经带着李氏到了李家村。 还没有进李家门，李父、李母就已经接到了消息，赶紧出门接人。 “哎哟，亲家，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李母一脸热情，“你们吃饭了没有，要是还没有吃，我给你们煮个面条。家里刚好还有一块腊肉，到时候我再帮你们炒一炒，和在面里可香了。” 第1065章 抱怨了几句 “快别忙活了，亲家，我们是吃过了才来的，这次来找你是有事情。”叶瑜然笑着，随李母进屋。 当然了，也没忘记带来的礼物递了过去。 “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呀？”李母倒也没推辞，就是抱怨了几句，喊了家里的儿媳妇倒茶，顺便问了起来，“亲家，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只要是能办的，我们肯定帮你办，不带一句二话。” “亲家，就是还真的只有你们才能帮忙。”叶瑜然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起了去年种辣椒的事情。 去年李家帮忙种的辣椒种得好，她还想李家帮着再种一些，除此之外，还想李家找几家靠谱的，帮着一起种。 至于价格方面，跟去年一样，绝对不会让李家吃亏。 哎哟，亲家，这可是大好事情呀！”李母笑着一拍大腿，“你放心，这事肯定能成，去年帮里种了一回辣椒，我们家添了好几顿肉，没把家里的一帮小子笑得嘴巴都咧到腮帮子上去了。” “除了辣椒以外还，还有一些别的东西，估计也要你们帮一个忙。”叶瑜然又提到了土豆、黄豆等物。 不过她让李母放心，到时候她会让老大、老二过来帮忙，手把手地教，肯定不会让李家白忙活。 李母笑了起来：“有你这话，那我们就放心多了。给你帮忙一点都不怕，怕就怕我们搞不清楚，种出来的东西不适合，耽误你的事情不说我们也白忙活。要是有人过来帮忙，那就更好了，那我们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做，不要怕出那么多问题，呵呵呵呵……亲家，不管什么事情，还是你想得周全。” 叶瑜然跟李母定下了具体要种的庄稼，以及每一种庄稼需要的具体数量。 多过一两亩也没事，但一定不能少于这个数量，要是少了，她这边跟人家也不好交待。 虽然没有明说，但叶瑜然还是隐晦地跟对方透露了一下，她种的这些东西，不是她自己要种的，而是跟某位客商约好的。 李母一听，哪里还有二话，直怕耽误了叶瑜然的“大事”。 谈完了正事，又说了说各家的私事，也就是那些家里长短之类的。 李母的两个儿媳妇，听到小姑子的婆家是来干嘛的后，更加热情起来，询问了李母午饭要怎么准备，就赶紧去忙活了。 李氏想去帮忙的时候，还被两位嫂子给拦住了：“哎，你进厨房干嘛？回来就是客，你跟娘说会儿话，灶上的事有我们。” 李氏的笑容越发灿烂起来。 以前回娘家，两位嫂子还不会跟她客气，支使她帮忙干点活。自从娘家沾了她的光，跟着朱家喝上了肉汤以后，两位嫂子对她真的是越来越“客气”了，一副恨不得把她“供”起来的样子。 不只是嫂子，就是隔壁院子里的堂嫂子、堂婶之类的，听到她回来，家里有点什么好吃的，都会送过来。 这不，等到午饭的时候，李家顿时热闹了起来，左右沾亲带故的邻居，纷纷将家里的好东西送过来，就是想让叶瑜然和李氏在李家村吃得开心。 待叶瑜然、李氏一走，那些人就赶紧围了过来，向李母打听了起来：“这回你闺女带着婆家，是来干嘛的呀？” “是好事情，天大的好事情。”李母笑了起来，说道，“我不跟你们，我去找里正跟族长，等晚上的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哎哟，你还卖上关子了？甜妞她娘，你这可不厚道。” “那怎么办？事情还没定下来，我就给你们说了，万一后面定好的跟现在说的不一样，怎么办？你们也别急，反正是好事情。估摸着你们几家都有份，其实今年没有，明年，后年，大后年，也就轮到了……就跟种水田一样，这事只有慢慢来，大家才能分到好处。” 听到李氏这么一说，虽然左右邻居好奇，但也不再打听，催促着李氏赶紧去跟里正、族长商量。 叶瑜然可不知道，她跟李氏跑了一回李家村，给李家村留下了多大的浪花，估计就算知道，也只是笑笑，然后随便他们折腾。 反正她的要求摆了出来，至于最后李母是怎么做到的，就不关叶瑜然的事了。 回到朱家村时，李氏见天色还早，也没有偷懒，跟叶瑜然打了声招呼，就赶紧去忙活了。 倒是刘氏看到李氏喜滋滋的样子，心里越发不是滋味起来，冲着李氏翻了好几个白眼。 李氏自知自己娘家占了大便宜，有些理亏，也就没跟她计较，该干嘛干嘛。 晚饭的时候，刘氏再也憋不住了，当着大家的面问叶瑜然：“娘，你今天去李家村，到底干嘛去了？” 那语气里的怨气和不满，达到顶峰。 叶瑜然有些无语，她就知道，老二家的这个媳妇记吃不记打，就知道惦记着那点“好处”。 “没干嘛，明天就去你娘家了。”叶瑜然没好气地说道。 刘氏一愣：“啊，还要去我娘家？娘，到底啥事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叶瑜然不想跟刘氏说。 说句老实话，她其实不太想用刘家人了，但没办法，谁让刘氏是她儿媳妇呢，不患寡而患不均，若不把一碗水端平了，早晚得出事。 刘氏有点不太高兴：“啥事不能现在说啊？” “你要不乐意，我可以明天不去。” 一听这话，刘氏赶紧改口：“去去去，我不问了，还不行吗？娘，说真的，你也真是偏心，什么事情都只知道喊老四家的，也不看看你其他儿媳妇……你那么多儿媳妇，也不能所有好处都让一个儿媳妇给占了。” 后面的，叶瑜然完全当作没听到。 不聋不哑，不作家翁。 她现在对几个儿媳妇的要求很简单——能用就用，不能用那就别给她添乱。只要不添乱，那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别说刘氏好奇，就是朱家的其他人，也都有些好奇：好好的，他们娘跑别人娘家干嘛呢？ 朱四脑子聪明了一回，没当着大家的面问叶瑜然，而是饭后跑去问了李氏。 李氏倒没有隐瞒，大概说了一下，并且交待道：“娘还没跟大家说，你就当做不知道，别到处乱说，知道吗？” “哎，我知道了。”朱四嘴上应得好好的，转过头，就跑去跟朱五说了。 林氏娘家就几房亲戚，朱四完全不担心，他五弟会为了那几房亲戚，把自己家给卖了。 说完后，朱四还问朱五：“哎，你说，娘这是什么意思？咱们村那么大，她怎么不找我们村里的？” 第1066章 心里不舒服 朱五若有所思，说道：“娘估计也想提携一下这几个亲戚吧，你想啊，四嫂平时那么会来事，我们家又越来越好了，总不能让四嫂偷偷摸摸补贴娘家吧？娘也是心疼四嫂，所以才想了这么一个法儿。再说了，这些东西找谁种不是种，找四嫂的娘家，那不是更好？” 朱四一愣，说道：“那……那娘不怕其他几个的娘家知道了，心里不舒服？” “除了二嫂，你觉得还有谁闹得起来？”朱五帮他分析了一下。 他自己的媳妇，林氏就不用说了，林氏的娘家就只剩下几房亲戚，要不是为了让她还有一个娘家可回，这几房亲戚也算隔得远的。 这种好事情，自然轮不到林氏的娘家。 然后是大嫂柳氏的娘家，上回烫粉厂的事情，柳氏娘家才闹了一回，还搞得大哥那一房被单独“分”了出去。在这种情况下，娘会想办法帮柳氏的娘家才怪了。 最后，就只有二嫂刘氏了。 “瞧见没，娘刚刚吃晚饭的时候就说了，明天去二嫂娘家。”朱五说道，“估计，也是为辣椒、黄豆、土豆之类的事情。就是不知道二嫂的娘家脑子聪不聪明。” “啥意思？”前面的朱四听懂了，后面朱四没听懂。 朱五说道：“辣椒、黄豆、土豆，哪一个产量有红薯高？现在大家的眼睛都盯着红薯和水田，娘突然提出要求，希望二嫂的娘家帮忙种，你觉得二嫂的娘家会为了给娘帮忙，放弃种红薯吗？少种一两亩红薯，就少收不少红薯呢。” 朱四沉默了一下，说道：“应该不至于嘛，你四嫂娘家不也帮忙种了嘛……去年收的时候，娘其实也没给多少钱。” 具体的，朱四没有经手，但相较于种红薯卖出来的钱，种辣椒肯定没有种红薯来得划算。 而且，朱家现在放在明面上的生意，辣椒的份额占比也不大。倒是黄豆，几乎家家户户都种一点。只是除了他家会偷偷摸摸地用来磨豆腐、做酱油，大部分人家还在当作菜吃，刘氏的娘家还真不一定会种。 说来说去，就剩下土豆了。 土豆跟前面两种相比，也能够填饱肚子，就是产量区别有点大，再加上它们的种植方法与土地的要求不同，再加上他娘的引导，觉得红薯更加好种一些，所以大家才一个劲地盯着红薯，倒是没有注意到他家其实还种了土豆。 土豆的适应能量很强，基本上只要能种庄稼的地，它都能种，就是产量不同。最好的地，当然是那种透气性比较强的沙地。 但土豆呢，它有一个缺点，土豆只能用块茎切块催芽种植；而红薯不同，它除了采用跟土豆一样的方法育种外，还能在育苗出藤蔓以后，使用藤蔓扦插。 对土豆的要求，红薯跟土豆差不多，不管什么样的土壤都能生长，砂壤、壤土，只要透气性好，有利于根系生长，它都能长。 考虑到推广方便，这就是为什么叶瑜然选择了红薯，没有选择土豆的原因。 也就到了今年，大家都开始种水田，地里的红薯数量也上来了，在确保了大家肚子能够填饱的情况下，叶瑜然才慢慢打起了土豆的主意——既然大家都解决了填饱肚子的问题，那即使土豆只能用块茎切片的方法种植，相信也有很多人愿意尝试吧？ 叶瑜然之所以直接选择从李母开始，而不是找村里的里正、族长，也是有原因的。 第一，去年李母就帮她种了辣椒，对她的信任度也会高一些，不管她说什么，人家也不会多问，说种什么就种什么，说怎么种就怎么种，不需要浪费口舌。 第二，朱家村今年全面种植水田和红薯，叶瑜然若贸然再让他们种点别的，别人也不一定会答应，到时候费那么多口舌，还不如嘴李母谈来得比较快。 第三，李母都种了，朱家的其他儿媳妇不心动？其他儿媳妇的娘家都开始种了，那朱家村的人听到消息…… 种红薯，叶瑜然采取的是“攘外必先安内”的方式；而到了辣椒、红薯、黄豆之类的东西，她换了一种策略——墙外开花墙内香，不怕你们不跟风。 同样的，第二天一大早，叶瑜然吃过早饭，就带着刘氏回了刘氏的娘家。 此时，刘家人大部分都到地头忙活了，猛然家里来了客人，还来的是这位，多少都有些吃惊。 刘母还以为是刘氏在婆家犯了事，被叶瑜然找上门了，心头一片慌乱：“亲家母，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我给你倒茶……” 一边说，一边用眼刀子刮刘氏，询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氏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她连忙说道：“娘，灶上有热水吗，茶我帮你泡。” “有，怎么没有？在灶上烧着……”刘母眼睛珠子一转，找到了机会，“哎呀，算了，你也不知道茶叶放在哪里，还是我去拿吧。” 就这样，母女俩一说一唱的，撇下叶瑜然，纷纷进了厨房。 坐在椅子上的叶瑜然挑了一下眉：算了，先让她们把戏台子抬好好了，她们要是没搭好，她还真没办法唱下面的戏。 到了厨房，刘母赶紧询问刘氏是怎么回事。 刘氏如此这般，说了一通，但也没忘记提醒刘母，她也不知道昨天叶瑜然去了李氏娘家是干嘛去了，让她娘悠着点，别搞错了。 “行了，我知道了，我还没你聪明？”刘母表情嫌弃，让刘氏泡好茶先出去，她再拿点零食。 既然这回亲家来不是“找麻烦”，还有可能是好事情，那她自然得好好“招待”一下。 叶瑜然一眼就瞅见刘母端来的盘子里装了什么，不用说，那么眼熟的东西，除了来自自家，叶瑜然想不出十里八乡，还有哪里做得出这样的零食。 就是不知道，这到底是刘母托人到朱家买的，还是刘氏悄悄背着她“送”回娘家的。 瞅见叶瑜然的眼神，刘母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她只想着好好招待人家了，到忘记家里最好的东西都是谁带回来的了。 “喝茶，喝茶……”不过刘母心理强大，很快就掩盖掉了这种失误，笑眯眯地请叶瑜然喝茶。 叶瑜然装起茶碗，慢慢地喝了起来。 “亲家母，你这突然上门，不会是有什么事情吧？”刘母试探地问了起来。 第1067章 笑着拍了大腿 “嗯，确实是有事。”叶瑜然放下茶碗，点头说道，“昨天我不是去了四儿媳妇的娘家吗，我想让他们家帮忙种点东西，他们也答应了。本来这件事情到这里也就结尾了，没想到回来刘氏有意见，我就想着，我是不是要一碗水端平，也要给你们家留一点？” 说到后面，叶瑜然没忘记表明，“当然了，你们家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找别人也行。” 一听李氏的娘家答应了，刘母哪里想拒绝，连忙笑着拍了大腿：“哎哟，亲家母，你那么客气干嘛？大家都是亲家，人家故意给你帮忙，我们自然也愿意。” 说完后，还拧了刘氏一把，当着叶瑜然的面骂了起来，“这个死丫头，真的是太不懂事了，心疼娘家就心疼娘家，哪能跟婆婆有意见？还不快站过来，跟你婆婆道歉，呆会儿没人了，我再收拾你！” 拧那一下，刘氏确实有点疼，不过她也知道，她娘这样做是为了给她一个台阶下。 刘氏没有犹豫，直接上前道歉：“对不起，娘，我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亲家，这丫头已经道个歉了，看在她给老朱家生了一个孙子的份上，你就原谅她这一回吧？”唱完了这出戏，刘母转过头，又跟叶瑜然说了自家闺女的好话。 母女俩这一唱一和的，还挺默契的。 叶瑜然在心里表示：以后刘氏要是能够学到她娘这一二分本事，她也不用担心五宝被人给欺负了。 有了柳氏这个“前车之鉴”，叶瑜然已经不怕儿媳妇跟她耍心眼了，怕就怕是个蠢的，连自己的孩子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护。 儿媳妇心疼娘家，在婆家过上了好日子，想要把拉一下娘家，就没什么，毕竟人家也是娘生爹养的，只要别为了一个娘家连自己的小家都不顾了。 不过看刘氏宠爱五宝的样子，也不像这种人。 叶瑜然说道：“要不看在五宝份上，你以为我跑这一趟是为了什么？虽然我是有点不喜欢刘氏，但她再怎么说也是五宝的娘，我儿子的媳妇，该给的面子我还是会给。比如你们这回想送孩子上朱氏蒙学，我也没说什么，直接让八妹给你们报了。” “是是是，朱大娘就是心胸宽广，宰相肚里能撑船，不像我们这种没见识的，整天就只知道为了那一点吃的喝的跟人计较……亲家母，你放心，我这丫头毛病是有点多，但也是一个会心疼人的，不管是自己的男人，还是自己的孩子，绝对是料理的一把好手。以后也会给你和亲家公养老，你放心，她要是敢有二心，不用你说，我都帮你收拾她，保证服服贴贴的，没有二话。”提到自家的那几个乖孙子，刘母的好话更多了。 她也知道，朱氏蒙学本来只收朱家村的孩子，结果没想到，大家一听说了，谁都想报。 这下好了，十里八乡的，但凡沾亲带故的，都带了孩子上门报名。 当时刘母听到的时候，生怕自家娃跑晚了，被别人抢了名额，就报不了了。何况她家又不是只报一两个，几个孙子孙女，只要是年龄还小的，全部报上。 若是以前，刘母肯定舍不得这个钱，但刘氏跟她说了：“娘，你傻啊，不趁着这个机会把家里的姑娘们都带上，以后你上哪儿找这么便宜的先生？” “娘，我可跟你说，我那小姑子做的一手好绣活，就是那林三妹、林四妹，在我婆婆手里也学到了不少好东西。现在林三妹、林四妹都在帮八妹管染布坊了。” “娘，你想想，要是以后你的几个孙女，也跟林三妹、林四妹似的，跟着我婆婆学到了东西，自己给自己攒嫁妆，还能贴补娘家，那你不是赚大发了？” “娘，你要会算账。” …… 相较于外人，别人哪有刘氏了解得清楚啊。 人家只看到朱家帮林氏养妹子、养侄女，觉得朱家也不过是出了吃的跟衣服，但刘氏看得清楚，这哪是简单的“吃穿”啊，分明是手把手地教东西。 平时家里过年过节置办东西时，朱家什么时候替林三妹、林四妹出过钱了？ 林三妹、林四妹自己挑的钱，可她们的钱又是哪里来的？ 刘氏后来一琢磨就明白了，这是人家跟她婆婆学本事学到了手，带来的天大好处。 现在她婆婆搞了一个朱氏蒙学，让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到那里教孩子，即使不会全部都教了，但稍微学到几分，也比在外面看着要强吧？ 刘氏噼里啪啦，给刘母算了一笔账。即使是交学费，交的也不过是几个孩子的口粮+学习成本费，就算不报名读书，他们呆在家里，这些钱就不用花了吗？ 还是得花，那还不如扔到朱氏蒙学去，让别人帮你“带”孩子。 孩子不仅帮你带了，还能让他学到本领，多划算啊。 “娘，你那几个孙女还小，留在家里也帮不了什么忙，留在家里干嘛啊？你让她们去书塾呆几年，就算什么也没学到，那勾搭一个有本事的孙女婿回来也行啊。十里八乡，但凡有条件的，哪家男娃不会往我婆婆的蒙学跑？” 刘氏越说，刘母越是心动。 是啊，朱氏蒙学一办，十里八乡的男娃，哪个不往那里跑？ 但说男娃女娃一到年龄了，还是得相看，但他们现在年纪还小，先认一个熟脸，怎么了？什么男女大防，他们又不是镇上那些大户人家，也没那么多规矩。 谁先“抢”了一个好孙女婿，谁才是有本事。 “行，那你给你几个侄子侄女报一个名，他们都上。”刘母顿时拍了板，不管家里其他人反对，男娃女娃一起送。 其实，刘母的几个儿媳妇，还真没几个会反对，反正家里的钱都捏在刘母手里，一切刘母说了算。 若自家的孩子没去，对方的孩子去了，吃亏的反而是自己家。 像叶瑜然这样，家里儿媳妇捏钱的毕竟是少数，大部分人家还是跟刘母家一样，都是当奶奶的捏钱，管理着家里家外一切事务。 若是叶瑜然知道，刘母之所以会把家里的孙子都送到朱氏蒙学去，其实是刘氏洗的脑，怕是得开心死。 这说明什么？ 说明叶瑜然平时对几个儿媳妇的“洗脑”还是很成功啊，都知道读书对于女娃的重要性了。 不管初衷是什么，只要孩子能进朱氏蒙学，那就是好事。 到了她这里，一切还不是她叶瑜然说了算？ 刘母笑眯眯地拍着马屁，一堆好话跟不要钱似的，一个劲地往上面堆。 叶瑜然心情舒畅，不管是什么理由，只要儿媳妇的娘家不跟她唱反调，按着她的意思来，那就行了。没有再犹豫，叶瑜然说到了辣椒、土豆、黄豆的事情。 第1068章 不跟人家种，跟谁? 刘母特别狡猾，或许她脑子不聪明，不知道种哪种东西会更好，但她会问啊，比如说：“亲家，既然你说，你昨天找了你四儿媳妇的娘家，那你四儿媳妇的娘家种了什么啊？要不然，我跟他们一样，他们种什么，我也种什么，你看行吗？” 刘氏一直跟刘母抱怨，说叶瑜然偏心李氏，那刘母不跟着人家李家种，跟着谁呢？ 所以，当刘母听到叶瑜然表示，李家这几种都种，只不过每一种的数量有些不同罢了。 刘母二话不说，就要跟李家一样。 “那行，既然你想跟李家一样，那你就按着这个数量种好了。”叶瑜然高看了刘母一眼。 虽然这个女人有些小心眼，小手段也多，有点讨人厌，但至少人家有一点是聪明的——跟准风向。这回刘母挑的是李家，还真给挑对了。 李家是李氏的娘家，叶瑜然自然不想让李家吃亏，在指导李家种东西时，也是有侧重点的。她没有鼓励李家多种产量看起来更高的红薯，而是让李家今年以黄豆为主，辣椒次之，最后还是土豆。 这样安排的学问可大了，叶瑜然刚刚跟徐老谈妥酱油和醋的事情，而酿造酱油和醋能缺了黄豆？或者米也可以醋，但黄豆的使用范围更大，与其让李家多种点水田，还不如让李家直接从黄豆下手。 更何况，黄豆这东西不比土豆，收拾得再好，它的产量也会有所限制。 这样的话，即使产量比不上土豆，但黄豆的单价高，到时候真要算起钱来，说不定比土豆赚得还要多。 和刘母商量妥了事情，自然要立好契约。 不过在立契约之前，叶瑜然还是让刘母跟刘家其他人商量一下，三天后她再过来商量契约的事情。 刘母脑袋一热就想立，但听到叶瑜然这样一说，又冷静了一些：“行，那我晚上跟我家男人商量一下，到时候具体的再跟你商量。” 接下来，叶瑜然留在刘家吃了顿午饭。 不管合不合胃口，她在李家吃了，就得在刘家吃，否则就是瞧不起人家，后面传出去了，对大家都不好。 吃完饭，叶瑜然马不停蹄地赶回了朱家村。 除了李家、刘家，叶瑜然还打了朱二妹的主意。 虽然朱二妹在朱氏蒙学上找了朱八妹的主意，但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朱老头的亲妹子，有这等好事，她能把人家落下了？ 当然了，去的时候，她还得好好“骂”朱二妹一顿：“要是下回再有这种事情，再有什么好事情，别指望我记得你。” 此话一出，朱二妹立马道歉：“大嫂，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朱二妹没有刘母有“远见”，也不能这么说，或者应该说她不像刘母，有一个整天盯着李氏的女儿，所以没想着跟着别人种一样的。 在朱二妹看来，这年头不管种什么东西，产量才是最重要的。 朱二妹直接问道：“大嫂，哪一种产量高一点？” “土豆，它应该会比较接近红薯，种植方法也差不多，就是不能扦插，得全部用茎块。”叶瑜然说道。 “那行，那我就种这个吧。”朱二妹拍板。 叶瑜然问道：“辣椒和黄豆不考虑吗？” “算了，黄豆我们家一直在种，产量太低了，没意思。那个辣椒，我又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种了也白种，还是种土豆吧。你不是说跟红薯差不多吗？我那小儿子脑子傻，还是种点简单的比较好。” 叶瑜然没有再劝：“行，那就土豆。你跟你儿子说一声，商量好了，到时候去我那里，跟我签契约。” 商量完了朱二妹，叶瑜然也没漏掉朱老三、朱老四。 找他们的理由就简单多了：“本来我不想找你们的，但我几个儿媳妇都种了，我要不找你们，我怕事后朱老头知道了，怪我有好事也不记着你们。你们自己看吧，这几种东西跟水田、红薯都不一样，不能当饭吃，不过可以想办法用来给家里赚点小钱。” 朱老三、朱老四可没那么多想法，叶瑜然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倒是朱三婶、朱四婶还会打听一下之前的那几家种的是什么，综合一下，准备跟着人家一起种。 “如果问我的意见，我觉得你们还是种辣椒比较好。”叶瑜然说道，“一个呢，相较于其他东西，辣椒是难种的，别人种不好的东西，你们种好了，你们才有钱赚；另一个，我们家就在朱家村，你们种辣椒有个什么问题，也可以直接找朱大、朱二他们，有他们帮忙看着，这辣椒也不会出什么问题。到时候收成了，我优先收你们家的辣椒，你们也能够多赚一点。” “行，我们听大嫂的。”朱三婶、朱四婶对视一眼，决定还是听叶瑜然的。 这几年大家的日子之所以变得好过了一些，还不就是因为大家“听话”，愿意跟在叶瑜然身后？ 以他们自己的脑子，还是别想这些有的没的，还是老老实实听大嫂的，能赚多少就赚多少吧。至于别人赚得比他们多，那也没办法，谁让别人比他们有脑子呢？ 顺便，朱三婶、朱四婶跟叶瑜然说了朱三壮、朱四虎的亲事。 她们不是听说朱三又要成亲了嘛，娶的又是千金大小姐，看样子是要大办。朱三壮、朱四虎两个地还没办，不管是放在朱三前面，还是朱三后面，都会被人拿来比较。 以她们家的条件，不管怎么办，肯定都没有朱三的亲事来得隆重。 所以她们想啊，与其让别人比来比去，不如跟朱三一起办了。一来朱三壮、朱四虎也有面子；二来，他们这房也能够帮忙补贴一点；三来他们三个本来就是堂兄弟，修补一下兄弟关系也好。 说的时候，朱三婶、朱四婶有些小心翼翼。 没办法，这事不管说得多么好听，其实都是他们在占人家朱三的便宜。 即使他们这房贴补了，但人家朱三娶的是千金大小姐，就他们补的那些东西，能够补到什么？ “大嫂，你要是不乐意就算了，大不了我们亲事再推推，过两年再办……” “再过两年？”叶瑜然皱了眉头，“你们等得起，人家姑娘等得起吗？行了，只要你们不怕到时候别人说三壮、四虎是沾了朱三的光，要一起办就一起办了，正好大家都可以省些钱。最近家里花销大，到处都用钱，能省一些也好。” 第1069章 脸上有光 朱三婶、朱四婶松了口气：“大嫂，你真的答应了？我还怕你不答应呢，其实这个事情，是我们有些不地道，我们……” “说这些干嘛？三壮、四虎就两个人，他们不跟朱三他们亲近亲近，跟谁亲近？不过这个事情，你们要跟你们的亲家说好，别到时候我们这边说得好好的，那边觉得打脸，脸上没光，跟你们闹起来，就麻烦了。”叶瑜然倒不介意几兄弟一起办婚礼，但人家呢？ 说得好听一点，朱三壮、朱四虎跟朱三一起办了，看着朱家脸上有光，即使是堂兄弟，大家也没什么区别。可细究起来，徐玉瑾带来的嫁妆，能是刘雁她们这种村姑可比的？ 到时候嫁妆放在一起，人家一眼就看到了。 就怕到时候有人见了说闲话，传到刘雁她们这些新媳妇的耳朵里。 徐玉瑾成了亲，没多久就会随朱三去普寿城，可刘雁她们不一样啊，她们是跟朱三壮、朱四虎留在朱家村生活，这些细细碎碎的闲话肯定会传到二人的耳朵里。 传得多了，二人的心里能没有一点疙瘩？ 当然了，这事叶瑜然不会插手，朱三婶、朱四婶怎么跟人家谈的是人家的事，她只是提醒一句，便作了罢，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一圈走下来，叶瑜然找了不少人帮她种土豆、红薯和辣椒。 隐隐地，里正、族长也听到了风声，跑来问她是怎么回事。 叶瑜然没有隐瞒，直说她要开创一些新业务，但因为是试验阶段，不敢保证收入，所以才没有大面积铺开。 何况，今年大家还一门心思地种水田和红薯，十里八乡还有不少人家没排上队，她也不想招了人眼。少数几家帮个忙，一个她可以先试探一下市场；二个她也可以提前积累一些经验，到时候过几年大家都能种了，也就不怕没有人会了。 里正、族长一听是这么一个事，二话不说，各家准备留出一些地来，帮着叶瑜然一起试。 “行，既然里正、族长想要一起，那就想一想吧，我们立个契约。”叶瑜然笑着点了头，不管是多少，照收不误。 里正、族长从叶瑜然那里出来，一路上都在说这个事情。 “你觉得，这个事情会成功吗？” “这谁知道？试试就知道了。万一要是成了，我们这些提前帮忙试种的，也能多些经验。” “这倒是，那就匀些地出来，一起种好了。反正少种一两亩，影响也不大。” “我也是这样想的。” …… 离得远一点的看不到，离得近一些的朱家村人发现，朱老头家的地里有情况。 跟别人家一亩地种一样庄稼不同，朱老头家的里面，一亩地里居然种了好几样东西？！ 没长出来的时候没察觉，等它们长高时，他们才猛然发现：我的乖乖，这东西还能套种？ “朱大，你这样种，不怕它们抢那个什么肥，都长不好啊？”朱嘉叔蹲在朱老头家的地里，好奇询问。 朱大挠了挠头，也说不出所以然，只说是他娘让试的。 也不是所有的地都这样种，就拿了这一亩地，他娘说，种东西就跟小孩子读书一样，其实都是要“学习”的。 只不过小孩子读书可以去书塾，有先生教，但种地只能自己摸索。 什么庄稼跟什么庄稼套在一起，中间隔多大的距离，需要注意点什么，朱大根据以往的经验，稍微调整了一下，便开始种了起来。 怕阳光的，跟比较高的种在一起，保证它可以乘凉；喜欢阳光的，不能跟高的种在一起，保证阳光；喜欢土地湿一点的要跟喜欢土地湿一点的种在一起，不能跟喜欢干土地里放在一起…… 这些经验，都是大宝、二宝帮着朱大一起整理的。 或许他不会写字，也不会画表，但他有种植经验。而大宝、二宝呢，他俩不会种地，但他俩会做计划。 于是大宝、二宝负责列统计表，将目前已经在种的植物记录在案，做了一个统计。 然后根据这些统计帮朱大做了一个分类，然后再询问他的经验，感觉哪些东西能够套在一起种，为什么。 记录清楚以后，计划就出来了，朱大就可以实施了。 每隔一段时间，大宝、二宝就会到地头帮朱大做记录，重新规划“套种种植计划表”。 以前没整理的时候，朱大还真不知道种个地也有这么多学问，在叶瑜然的指导下，他跟大宝、二宝一搞才知道：原来，种地有这么多学问啊！ 以前是凭“经验”，现在才知道，其实这些“经验”就是“学问”，只是没有人化成笔墨，记录在纸上面。 现在有了记录，朱大就知道哪些方法是错误的，哪些方法是还没有尝试过的，哪些方法又是可行的。 通过分类统计与属性归类，同样也能让朱大少走弯路，尽量挑比较靠谱的方式尝试。 这感觉，瞬间让朱大自己都感觉自己“高大上”了许多。 听到朱大说完，朱嘉叔那表情简直了：种了一辈子的地，我咋不知道地还能这样种呢？ 朱嘉叔越发觉得，他没事盯着朱家的地是对的，人家种地都能种出学问，这种出来的地能差了？ 不那么忙的时候，朱嘉叔跟几个比较好的哥们聊了几句。 一开始这些哥们是不太信的，但一旦扯上大宝、二宝做的计划，他们就不得不相信了——难道真的是这样？！ 再上朱家的地里一看，虽然有的是长得差了一些，但也有一半长得特别好的。 也就是说，这方法说还真可行？ 于是，盯着朱家那块“实验地”的人越来越多，就等着朱家发现宝藏，以后他们好跟着一起学。 朱大也大方，没有藏着捏着，遇到什么惊奇的发现，也会跟他们说；有什么不懂的，也会向这些经验老道的老把式请教。 事后，还有大宝、二宝帮忙记录。 “嗯，原来种萝卜还得注意这个啊？下次可以试试。” “咦？这个想法不错，下回可以试试。” “哦哦，这样弄不行啊，那行，记下来。” …… 这边在忙碌的时候，朱氏蒙学也终于开学了。 第一天，叶瑜然上台讲话，然后给大家分班。 并且表示，这种“分班”只是暂时的，等一个月以后，会根据大家的学习情况重新调整。 有一点，她是需要强调的：“既然分班，那就有好班和差班，一班是最好的，然后是二班、三班、四班。一个月后，自己能分到哪个班，就看你们自己努不努力了。” 第1070章 分班 叶瑜然也知道，她的这种分班方式可能有些不太地道，但谁让她现在书塾才刚刚开班，急于需要打出名堂呢？ 只有分班，才能够激励大家，让他们拿出学习的热情，做出最大的努力。 只有努力了，才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由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三人带队，将新报到的一百多个人分成了三个班级。她们是“班主任”，除了平时上课以外，还要主抓各自班级的学习情况。 当然了，怕她们三个忙不过来，就像叶瑜然一开始所说的那样，还分别给她们配了两个“助教”，一个负责孩子们的生活，一个负责协助班主任管理孩子。 “好了，我要开始念名字了，”叶瑜然拿着一张名单，开始念了起来，“朱淘，站这边；朱迎，站这边；朱……” 一边念名字，她一边比了一个手势。让念到名字的人站到她手所指的方向。 很快，这一百多个人就被她分完了。 说句老实话，一个班五六十个人，还是一帮年龄大小不等的孩子，叶瑜然都替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几个感觉到辛苦。 可是没有办法，她也想把班级分小一点，但是人手不够。 就是目前买的这六个下人，就已经花了她不少钱。 至于跟徐玉瑾“借”的人，怕得等她嫁进了朱家，才能够使唤。否则人家人都还没嫁进来，你把人家的丫鬟给借了，说出去名声有点不好听。 别人不知道徐玉瑾怎么嫁朱家的，但叶瑜然心里有数——若不是各种因缘巧合，徐玉瑾想要嫁人，再怎么也轮不到朱家。 这世道女人本就艰难，叶瑜然也不愿意为难这个即将嫁进门的“新三儿媳妇”。 哦，对了，朱家还瞒了她一个大秘密——四宝。 分完班，叶瑜然便让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带着各自的学生返回班级。 按照今天的流程，他们返回教室以后，三个班主任会先做一个自我介绍，然后点一下名，做一个小游戏，让大家先互相熟悉一下。 游戏结束以后，就是分组。 每组还要选出一个组长，像之前的启蒙班一样，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不管是学习，还是活动，都将以小组为基础进行。 在其中的一间教室里，朱八妹给了孩子们权限，让他们自由组建小组，并且选出各自的组长。 这些孩子不是来自于朱家村，就是来自于朱家村附近的村子，都有自己认识的小伙伴，组队倒不是难，就是组队的人数需要控制一下。 孩子们还没有清晰的数字概念，只觉得这个人我认识，我就想跟他呆在一块，然后就站过来了，却不知这个队的人数已经超了。 而有的小组，因为认识的人少，人数不够。 这种情况，就需要朱八妹出面了，她点了那几个人数有多的小组，让他们再腾出几个人，加入人数比较少的小队，一再跟他们强调：“人数要一样，每个小组都要一样，以后进行小组赛的时候才公平。” “朱家村之前的启蒙班，你们知道吧？他们以前就是这样分的。” “记得选组长，这个组长以后不仅要带你们学习，还要管你们的纪律。” “当然了，现在大家还不是很熟悉，这个组长只是暂时的，一个月以后，你们可以重新选一次。” …… 李爽来自于李家村，他是李母第二个儿子的小儿子，在李家行四，年龄稍微小一些。 为了照顾他，叶瑜然特地将他跟几个哥哥姐姐分到了一个班。 这个小家伙现在正跟他的哥哥姐姐们站在一起，望着热闹的教室，眼睛滴溜溜转。 眼前所有的一切，对他来说还如此新鲜。 李爽拽了拽他姐李俏的袖子。 李俏有些疑惑，低下来头，小声说道：“怎么了，阿爽？” “姐，我有点怕！”李爽望着正在跟孩子们说话的朱八妹，悄悄说道，“万一要是以后我学不好，她会不会骂我？” “放心吧，只要你跟三表弟、四表弟一样，好好学习，她不会骂你。” 听到姐姐提到姨家的三宝、四宝，李爽抿了抿嘴。 其实他这次会愿意来上学，就是因为那两个表弟，听说他们才刚会说话，就已经在开始背诗了。每次去他们家时，爷爷、奶奶也会考他们，让他们背给大家听。 说句实在话，听着大家夸奖两个小表弟，李爽的心里别提多羡慕了，就是他娘，也常常让他多跟那两个表弟学学，以后做个有出息的人。 那时，其实他是有点不服气的：人家有人教，我又没有人教，你让我怎么学呀？ 没想到，朱家这么快就开始办学堂了，而他居然跟哥哥姐姐们一起进了学堂，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以后可以跟两个表弟一样厉害？ 只是…… 李爽看了半天，并没有看到那两个特别厉害的表弟。 “姐，我没看到三宝、四宝，不是说，他们也在学堂吗？”李爽一脸疑惑。 这时大堂哥李城说道：“三宝、四宝去年就上启蒙班了，他们现在在一年级，而我们是预备班。刚刚朱奶奶说话的时候，你是不是没注意听？” 李爽有些尴尬。 李城也没注意，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道：“等呆会儿下课了，你就可以去隔壁班找三宝、四宝玩了，不过我们要先说好，你一个人不要乱跑，叫上我，或者你姐，知道吗？” “知道了，大堂哥。”李爽乖乖应声。 今天一大早出门前，奶他们就已经重点强调过了，去书塾读书不能乱跑，要老实待在书塾里，免得被拍花子的给拍走了。 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找大姑姑。 这边，朱八妹很快就将一班的学习小组分好了，然后讲了一下书塾的班规校纪。她不指望这些孩子听一遍就能记住，只是重点强调了几个点，其他的事情自有助教继续跟他们强调，直到这些孩子把这些班规校纪全部背下来。 “好了，小组分完了，我们开始打扫卫生吧。以小组为单位，第一小组负责……”朱八妹让大家记好自己的小组名，开始给大家安排工作。 其实在孩子们搬进来之前，朱氏蒙学就已经被打扫过了，但为了给孩子们一个“磨合期”，增加他们彼此的熟悉度，叶瑜然还是将“开学大扫除”这个活动给定了下来。 第1071章 害死老子了 别看这群孩子年纪还小，其实大部分人都已经在家里干活了。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别说只是干点打扫卫生的活，就是偶尔下地给大人帮忙，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小朋友都已经没了问题。 更不要说“先生”只是让他们“大扫除”了，更是“理所当然”，本应如此。 叶瑜然见孩子们这么“乖巧”，微微地笑了起来：果然还是这个时代的人单纯啊，这要换成信息大爆炸的21世纪，啧啧啧啧…… 为了方便大家接送小孩，叶瑜然根据村里的情况，稍微调了一下上下学的时间。上学的时间不能太早，否则住得远的学生赶不过来，但又不能太晚了，否则住得近的学生起得早了没事情干，也是一种浪费。 于是，在上早课之前，叶瑜然加了一节“运动课”。 若是住得比较近的，学生需要早起参加运动；若是住得远的，就不用了，大清早用两只脚赶路到学校，运动量也够了。 下午放学的时候也一样，同样有一节“运动课”，安排如上。 此时的孩子倒没有什么太大意见，一个个还老实得很，基本上是先生怎么安排，他们便怎么做。 唯一让这帮孩子有点不满的，大概就是分班的问题吧。像三宝、四宝这样年纪比较小的，被分到了一年级；可像李城年纪这么大的，因为之前没有经验，被分到了预备班。 于是，预备班有一帮年纪大，但年纪又矮于预备班的孩子。 “切！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比我们先进学校吗？你们等着，我很快就会追上你们。”有志气一点的，握紧了拳头，暗暗发誓要好好学习，早点上一年级。 而脑子蠢一点的，则仗着自己年纪比较大，偷偷背着先生找一年级的麻烦。 当然了，他们不敢找三宝、四宝。 毕竟“老虔婆”的威名还在，他们胆子再肥，也不敢找朱氏蒙学校长的麻烦；但其他没什么背景的，总可以吧？ “什么？！朱瓜他们被打了？！” 当朱狗娃听到消息时，顿时就火了。 朱瓜可是他们朱家村的人，那些预备班的家伙，居然敢动朱家村的人。 朱狗娃二话不说，叫了一帮人，要教训那几个揍朱瓜的人。 本来只是小打小闹，结果参与的人一多，动静就大了。 “干什么？！” 朱八妹听到三宝、四宝的小报告，赶紧带人赶了过去。 只见现场一帮孩子扭打在一起，有的眼睛肿了，有的嘴角破了，有的衣服被扯破了，一片零乱。 朱八妹气得头发都炸了：“朱狗娃、刘风，你们给我住手！” 朱狗娃的寒风瞬间立了起来：我靠！被先生发现了！ 这家伙已经跟朱八妹打了一年多交道了，哪里不知道朱八妹是什么人啊，一听到朱八妹的喊声，架也不打了，拔腿就跑。 跑的时候还不忘记冲大家喊：“快跑，朱八妹来了——” 朱狗元等人一见情况不对，赶紧撤退。 他们比其他村的人狡猾，人家都是往一个地方跑，而朱狗娃、朱狗元他们则分成了好几个方向，四面八方地跑。 “朱狗娃、朱狗元，你们给老娘站住——” 朱八妹扯着嗓子喊着。 朱狗娃才不听，这种时候傻子都知道，被抓住了肯定会很惨，傻了才站住。 只是朱狗娃料错了一点，那就是——他是打架的时候被抓了一个正着，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这不，他才刚跑掉，第二天上课时，就被朱八妹点了名，送到了叶瑜然这里。 ——我靠！ ——不是吧，要把我送到老虔婆那里？！ 朱狗娃一听自己要被送到叶瑜然那里，吓得腿都软了，立马跟朱八妹服软：“先生，我知道错了，饶我一回吧……” 朱八妹狠狠地瞪他一眼：“少废话，让你见我娘你就见我娘，跑再多都没有。” “先生，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又不是故意惹事的，主要是那个刘风，他仗着他年纪大欺负朱瓜，我是为了给朱瓜报仇，才叫人教训他的……”朱狗娃觉得自己冤枉，他发誓，他真的是只是想给好兄弟出口气。 朱八妹才不管，这才开学几天，新老学生就打了起来，要是不严肃处理，后面他们岂不得上天？ 朱狗娃、朱狗元、刘风等人，陆陆续续被朱八妹送到了叶瑜然面前。 没办法，人有点多，朱八妹眼睛再尖，这漏网之鱼也多，她只能逮到一个是一个。 院子里，叶瑜然没有说话，只是抬了抬下巴，让他们一个个隔了一米的距离站好。 是的，像站军姿一样站好。 谁要站得不好，她直接拿了一根细棍子敲。 “腿，站直。” “不准驼背。” “手放好。” “眼睛正视前方。” …… 这军姿，早在上“早运动课”时就已经教过大家了，现在叶瑜然不过更加严厉一些罢了。 对于叶瑜然的威风，孩子们有着天然的“畏惧”，在朱八妹面前再调皮的孩子，到了叶瑜然面前都得老实。 只可惜了朱狗娃，因为是最早叫来的，也是站得最久的。 偏偏一盏茶过去了，朱八妹还在送人过来，朱狗娃也就不得不继续站着了。 朱狗娃倒挺想偷懒的，但叶瑜然一个冷眼扫过来，他立马赶紧站直，生怕某人的棍子抽过来。 朱狗元就站在他不远的地方，趁着叶瑜然转身的时候，小声叫着朱狗娃的名字：“狗娃，我们还要站多久啊？我的腿都快断了……” “我哪知道？我又不是朱大娘……”朱狗娃有些咬牙。 早上运动课时，他就已经站过军姿了，知道这玩艺儿看着简单，但其实站起来特别累人。 即使朱八妹之前教过他们左右脚换着站，那也是站啊，他感觉自己的腿快废了。 ——娘的！又不是他主动找的别人麻烦，是人家打朱瓜，他才出手的，怎么这也要受罚？ ——都是刘风那个蠢货，害死老子了！ 只是朱狗娃再气都没有用，他已经跟叶瑜然解释过了，这不是他的错，是刘风挑的头。 可惜叶瑜然神色淡淡的，直接说道：“是吗？我不知道谁挑的头，我只知道你们打群架，打群架，那就得受罚。” “当然了，你们要是谁受不住了，可以举报。举报一个人，就可以休息到一段时间，多好啊，总比一直受罚好。” “什么兄弟义气啊，没意思，架都一起打了，还怕一起受罚吗？” …… 第1072章 大家都不跟他混了…… 朱狗娃想哭：他是怕一起受罚吗？他是怕他不讲兄弟义气，大家都不跟他混了…… 只可惜，朱狗娃嘴硬，硬挺着不说，但不一定其他人撑得住啊。 这不，每过一会儿，就有人撑不住，举报了另一个参与打群架的人。 “院长，我举报！” 一个小朋友举了手。 叶瑜然嘴角含笑：“好啊，举报谁？” “xxx。” “可以，你坐在地上休息一会儿。” 叶瑜然转头，喊了丫鬟，让人将那个被“举报”的人请了过来。 叶瑜然蔫坏，看到这个被举报的人，还笑眯眯地告诉他，他是被谁举报的。 举报人：“……” “别怕，他举报了你，你可以报复回去，举报别人啊。”叶瑜然怂恿着。 被举报者：“……” 就这样，一个套一个，还真套出了不少。 参与打群架的人有没有全部被抓获，叶瑜然不知道，不过看着满院子的小孩子，她的内心还是蛮有“成就感”的。 ——嗯，不错，抓了不少嘛！ ——虽说她也不想扮演这个坏人，但谁让这群孩子自己送上门来了呢？ “咳咳！” 眼看着某些人已经支撑不住，身体开始摇晃，叶瑜然轻轻咳嗽了两声。 摔倒在地的朱狗娃一身冷汗，赶紧爬起来站好。 只是他两腿发软，真的有一种站不稳的感觉。 这时，他听到叶瑜然说道：“好了，站得差不多了，都坐下吧，我们也该谈谈心了。” 可以坐了？！朱狗娃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不活动一下身体再坐吗？” 朱狗娃：“……” 很累，但想到上“早运动课”时，先生说过的话，朱狗娃又站了起来。 据说，站了军姿之后不活动四肢，容易猝死。 是不是真的，朱狗娃从来没有怀疑过，反正他从开始读书以后，学到了很多“奇怪的知识”。 叶瑜然说道：“说吧，这群架是谁先动的手？” 有人指向了朱狗娃：“他——” 朱狗娃没有否认，但他解释，是因为刘风先带人打了朱瓜，所以他才动的手。 “朱瓜，你说，他们为什么打你？”叶瑜然点了朱瓜的名。 朱瓜年纪小，思维还没有那么清楚，只能老老实实地说道：“我不知道，反正他们就是打了我。” 叶瑜然挑眉，让刘风说。 刘风能有什么理由，不过是看一年级的不顺眼罢了。 他明明比他们大，结果这帮比他年纪小的家伙却仗着自己是“师兄”，一个个看到他，眼睛长在头顶上，耀武扬威的。 刘风在家里本来就是老大，结果到了这里还被人这么“小瞧”，哪里受得了。正好朱瓜撞了过来，一时气愤，便把人给打了。 “哦，妒忌啊，那有什么办法呢，你考试考不过人家，不叫师兄叫什么？”叶瑜然盯着刘风，说道，“你要是觉得不甘心，可以啊，好好学习，到时候升级考试的时候，只要比他们考得好，就可以跟他们一个班了。” 刘风：“……” 可问题是，他考试升了一级，人家也会升啊。 “在我这里，考试成绩决定一切。”叶瑜然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你要是觉得不公平，就拿成绩说话。要是拿不出成绩，你也就只能在我这里呆一两年，就要回去了。只是……” 叶瑜然停顿了一下，说道，“别人考得比较你，学习比你努力，以后会参加科举，当大官，奴仆成群，大富大贵，而你呢？” 与其说是说给刘风听的，不如说是说给这帮打群架的孩子听的。 读书好，成绩好，那他们就能够科举考功名，怎么也能够混出一个人样来；但要是不好好学习，还只知道跟别人打架，那他们就得跟他们父母一样，甚至比他们混得更差，连肚子都填不饱。 叶瑜然可没把他们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最小的能够小过她家的三宝、四宝？ 再不懂事，他们也知道填饱肚子的重要性。 只不过，以前没有人告诉过他们，填饱肚子不是只有种地才可以，还可以通过读书的方式改变。 或许，他们觉得科举离他们很遥远，但若是学几个字，能够做得算术，却镇上当个账房，赚的钱也比种地多，那不香吗？ 不行，还可以把字练好，抄书赚钱。 像村里请的勤师傅，人家之所以贵，贵在哪里？不就是贵在识字会画吗？ 要不然，大家都是盖房子的，凭什么勤师傅的就要贵一点？ 不说这个，就是隔壁村子里的柴木匠，人家为什么经常都往朱家村跑？还不是因为叶瑜然这里有他想要的“图纸”？ 图纸哪来的？ 用笔画的啊。 在朱氏蒙学，能学的东西多了，至于能够学到什么，学到什么本事，以后能够凭这些本事混成什么人样，全看他们现在在干什么。 若是努力学习，未来可期；若只知道妒忌别人，打架什么的，那不好意思，你一辈子也就这样，望到头了。 叶瑜然没有完全讲大道理，偶尔也会问他们几句，拿出两个选择，让他们选择哪一种更好。 从现在推到未来，再从未来倒推回现在，就是想要告诉他们——抓住现在有多么重要。 “好了，说了那么多废话，估计你们也烦了。我也不耽误你们上课了，回去好好想一想吧。” “想要过哪种生活，就从现在开始努力。不用跟别人比，只要过去的自己比，只有一天天比过去的自己好了，才能离未来的目标更近。” “若是连这个都不愿意，那书也不用读了，直接找你们爹娘来退学吧，也别浪费学费了。” “虽然我这学费收得低，但拿回去，也能够让一家老小饱餐好几顿了。” …… 刘风离开的时候，有些恍惚。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读书还有这么多条“出路”。 他一直以为，读书就只能科举，考得上，就当大官，享清福；考不上，就只能回来种地，跟他爹娘一样，辛苦一辈子。 所以刘风妒忌那些比他早上学，年纪又比他小的孩子，因为他觉得自己没机会了，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比得过他们。 可他怎么甘心？ 心里堵着这股气，这才发泄到了朱瓜头上。 可现在叶瑜然告诉他：读书不只一条出路，走不了科举，你可以当账房、掌柜的、教书的先生…… 总之，只要你“读书识字”，再怎么也比当泥腿子强。 刘风，他不想当一辈子的泥腿子。 第1073章 根本不是一个好东西 未来，当刘风没有考上大官，却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时，再回忆现在，只觉得：还好，我有努力过！ 也是到了那个时候，他才真正意识到，读书与不读书的区别。 同样是做生意，不读书，识不了字，懂不得大学问，他只能小打小闹；唯有读书识字，才有更大的本事，将生意做得更大。 朱八妹没想到叶瑜然这么“容易”就放孩子回来了，她还以为他们会被狠狠训一顿，然后请家长。 结果发现他们不过是在书塾的院子里呆了一下，就被放回来了。 朱八妹有些不太明白：“娘，你怎么没罚他们？” “罚了呀，不是罚他们站军姿了吗？”叶瑜然说道。 “啊，那也算？”朱八妹诧异，说道，“前面去的，站的时间长，算是罚了，这后面的，才站那么一会儿，也算罚啊？” 叶瑜然看她一眼，晓有深意地说道：“你忘了后面的，是怎么逮出来的了吗？” “被人举报。” “你觉得，被举报的人，会放过之前举报他的人？” 朱八妹：“呃……那还不是要再打一架？” “放心，有了这回经验，他们肯定不会‘打群架’。”叶瑜然强调了“打群架”三个字。 “那不也是打架吗？我们书塾不是规定了，不能打架吗？” “前提是你要抓到啊。”叶瑜然一本正经地说道，“现在孩子才多大，你能逼着他们一时不动手，能够逼着他们一辈子不动手？再说了，男孩子，有几个没点血性？就是你那几个哥哥，小时候不也打过？” 朱八妹：“……” 好吧，她没办法否认，她还真见过她那几个亲哥打架。 只是那时她身处于事件当中，不想让她哥吃亏；而现在，她是先生，不想让自己的学生动手。 立场不同，感觉也不一样罢了。 “所以啊，我们的底线时，有点拳脚之争没什么，但不能打伤别人，尤其是被我们做先生地给发现了。还有就是，引导他们将‘竞争’放在学习上，而不是拳脚之争。” 当然了，放在明面上的，绝对是“不允许打架”，否则让这群孩子摸清楚了他们的底线，以后有得麻烦。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如此，没有绝对的公平，叶瑜然也需要教会他们这一点——不要觉得有先生在，就一定会公平。 即使是先生，他也可能是个“瞎子”。 所以，如何掌控先生的“规则”，更舒适地活在先生的“规则”，这也是一门学问。 听了一圈下来，朱八妹都觉得晕乎了。 是她的错觉吗？ 她怎么觉得她娘在“教坏”这帮小孩子？ 反正那天之后，这群孩子确实还有摩擦在，但他们学精了，即使打架，也会安排一个人负责“望风”。 一旦有大人出现，全部“撤退”。 “千万别让先生发现我们打架，要不然又得站军姿了，我跟你们说，站军姿可可怕了，我那天腿都快断了。” “看着点啊，先生来了提醒我们。还有，你们也是，先生来了就别打了，赶紧跑，被抓住就麻烦了。” “娘的！上次那个谁，居然敢举报我。他最好祈祷我打架一辈子不被先生发现，否则我第一个举报他。” …… 当朱八妹隐隐听到几个小孩子私下里嘀咕这种事情时，嘴角有些抽。 还真被她娘给料准了，这群家伙不可能不打架，只不过相较于上回没经验，被抓了一个正着，他们学聪明了。 望风就算了，居然还知道不留下“痕迹”，不能被先生发现。 朱八妹决定，多布置一些家庭作业，肯定是家庭作业太少了，所以他们才闲得没事情干，想去打架的。 那几天，朱狗娃他们叫苦连连：“啊，不是么多作业？！” 当朱氏蒙学开始走上正轨时，水田里的庄稼已经长得老高了，知了也叫了起来。 因为天气太热，朱氏蒙学还放了几天“暑假”。 没办法，正值高温，这么早晚赶的，她也怕学生聚在一起玩疯了，中暑什么的。 不过即使在家里，叶瑜然也没忘记给学生们布置家庭作业——学习凉茶的炼制方法。 之前十里八乡的人跟叶瑜然学会了用薄荷煮凉茶，但是用薄荷配着别的东西一起煮，到是没有几个会。 正好朱氏蒙学的教学理念以“实用”为主，也希望学生的家长能够体验到这种好处，所以叶瑜然也就将朱家实验过的几种炼制方法全部拿了出来，教给了孩子们，让他们回家“孝敬”父母。 在叶瑜然看来，只有一个懂得感恩，并且知道有行动去感恩的孩子，他才能够走得更远。 时间如流水，转瞬即逝。 眼见着徐玉瑾与朱三的婚事即将到来，栾州徐家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徐玉瑾被她的亲生父母禁足了。 不仅禁止足，还着急地想要毁掉她与朱三的婚约，把她嫁给别人。 “爹、娘，你们别白费心机了，我是不会答应的。”屋子里，徐玉瑾面无表情，紧紧地盯着徐大爷、徐大夫人，说道，“我的婚书在爷爷手里，一切自有爷爷操办，如果你们不怕丢了栾州徐家的脸，尽管折腾。” “你——”徐大爷气得心脏梗塞，“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 “当然没有。” “你这个孽女，看我不打死你……”徐大爷气得扬起了手臂，就要打人。 徐大夫人吓得赶紧拦住：“爷，你别冲动啊，瑾姐儿马上就要嫁人了，不能打脸，要是万一伤了就麻烦了……” 虽然徐大夫人气女儿不争气，但再怎么说，这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再怎么气也舍不得见女儿受伤。 “你看她说的什么话？她自己都亲口说了，她连我这个当爹的都不放在眼里……”徐大爷气呼呼地说道，“她简直就要上天了！都是你宠的，你看你把她宠成什么样子了。” “爹，”徐玉瑾不紧不慢，慢悠悠地说道，“你可是我亲爹，谁会把自己的亲爹放在眼睛里啊，要放那也是放在心里。你放心，即使你再不喜欢女儿，女儿这心里也是有爹的……” 说着，还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一副“本来就该是如此”的样子。 徐大夫人连忙安抚徐大爷：“你听到没有，瑾姐儿是把你放在心里了，你可是她亲爹，她怎么可能不敬你。爷，你冷静点，别太着急了，老是误会了别人……” “我误会？”徐大爷指着自己的鼻子，对着徐大夫人说道，“她那是狡辩。我当初就说了，不要送到老爷子身边去，你偏要送，现在好了，瞧她跟着老爷子都学了什么东西……乱七八糟的，就知道跟父母争嘴，根本就不是一个好东西。” 第1074章 留下了心理阴影 “她不是一个好东西，难道你是一个好东西？”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接着，徐老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他的身后跟着管家福叔，以及奴仆诸人。 “爹……” 徐大爷一看到徐老的身影，声音都打抖了。 没办法，当年小时候，学习不争气，他被徐老狠狠揍过几次，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 其实他不太明白，徐老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嫡出的儿子，怎么还能下这么重的手？ 徐老：“……” ——自己读书不争气，还整天甩锅，怪我喽？ “别叫我爹，我没你这个儿子。”相较于徐大爷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害怕，徐老对徐大爷完全没有任何好脸色，甚至有些不耐烦。 要不是看着孙子、孙女的面子上…… 径直进屋，从徐大爷身边走了过去。 “爷爷，你回来了？”徐玉瑾站起来，给徐老行礼。 “我要是不回来，你就得被你爹……给欺负死了。”本来徐老想要连儿媳妇一起骂的，可考虑到孙女就要嫁人了，多少要留些脸色，将“徐大夫人”直接给跳掉了。 一接触到公公的目光，徐大夫人有些头皮发紧。 没办法，虽然婆婆已经去世多年，她掌管徐家内务，看着是挺风光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公公就是不喜欢她。 有时候火起来了，连她也一块儿骂。 徐大夫人见到徐老，其实也跟徐大爷差不多，只不过她是儿媳妇，公媳有别，徐老手说得要少一些罢了。 当然了，徐大夫人也不是完全没脑子，比如徐老当初主动开口，把徐玉瑾接到他院子时，徐大夫人犹豫了一下，便没有再拦。 因为在她看来，徐老作为徐氏一族的智者，手里肯定有很多好东西，徐玉瑾跟公公亲近，说不定能够捞点好处。 只是让徐大夫人没有想到的是，徐玉瑾一进了徐老的院子，就跟放出去的鸟儿似的，胳膊就往外拐了，别说给她这个当娘的捞点好处，就是惦记都懒得惦记了。 有的时候徐大夫人觉得，徐玉瑾对她不太亲近，甚至还不如家里的庶女。 徐玉瑾：“……” ——你一门心思，老想扣爷爷的东西，我怎么跟你亲近？ ——再亲近几回，我就得被你给卖了。 “瑾姐儿，你别管你爹，反正你的婚书在爷爷手里，这门亲事也是爷爷做的主，爷爷做了算，任何人都别想——”徐老找了一个位置坐下，说的时候，扫了徐大爷、徐大夫人一眼，“破坏。” 徐玉瑾：“是，瑾儿听爷爷的。” “爹，我们没想破坏……”徐大爷觉得自己还能抢救一下，说道，“瑾姐儿是我女儿，我还能害她不成？” “你是不想害她，你只是想把她塞进那些乱七八糟的院子，让她‘红颜薄命’而已。”徐老紧紧地盯着徐大爷，带上了一丝火气，“你已经赔了两个女儿了，你还想怎么办？赔了庶出的女儿不够，你还想把你嫡亲的女儿全给赔完了？你到底有没有脑子，那滔天的富贵，你真的以为是那么好博的？” “可爹，我都答应别人了，到时候一座小轿进去，他就在那位大人面前给我说好话，你儿子就能当官了……”徐大爷说道，“爹，你平时很少回来，徐家的情况你不知道。说得好听一点，我们是‘栾州徐家’，但栾州早就换人了，秦家、江家、余家……有好几个家族，谁都可以代替我们徐家。再这样下去，我们徐家就真的完了……” “完了就完了，靠卖女儿博来的富贵，不要也罢。做人要有底线，最起码要对得起家里的父母妻儿，如果连父母妻儿都对不起，就妄为人子、人夫、人父。” “爹，你不能这样冥顽不灵，徐家就是被你这样败坏的。”徐大爷急了，说了那位大人所承诺的种种好处。 是，他是知道不是当官的料，可栾州徐家已经很久没出会读书的人了。 既然名人贤士断了层，那不如当一个官，博一条出路。 只要他当了官，他就能够当徐家的依靠，徐家还能撑两三代，到时候说不定就能出一二能人。 徐大爷不可能不急，因为他也很清楚，徐家现在全靠他爹撑着，可他爹的年纪已经很大了，看着身体硬朗，但终究是老了，谁也不知道还能撑几年。 徐老一倒，那徐家曾经的风光就没了。 没办法，谁让徐家不仅没有培养出几个能人，就是徐老自己，随着他早年教导出来的学生去世，后面就没再教出一个厉害的。 这青黄不接的，怎么让人不急？ 后面徐老倒是又收了一个关门弟子，可徐大爷派人一打听，是个泥腿子就算了，居然没读几年书，还是个书呆子。 我的天？！ 这不是要亡了他们徐家吗？ 徐大爷顿时有些怪徐老，觉得他年纪一大把了，也不知道收点聪明的学生，非要守着那什么“规矩”，却没给徐家带来一点好处。 听着徐大爷这些“急功近利”的话，徐老气得有些怒急攻心，他指着徐大爷的鼻子就骂了起来：“你个畜生！你要有本事，你怎么不自己努力壮大徐家，就知道整天打这些歪门邪道的主意？自己底子不硬，你真以为这些歪主意就能让徐家发扬光大吗？你到底有没有脑子？你要是有我半分本事，徐家也不至于这样……” “我也想啊，可你没传给我你的脑子，我能怎么办？我脑子不聪明，但我至少知道努力发展徐家，为徐家做贡献，可你呢？你除了教书当先生，博几分虚名，你还能干什么了？你年轻的时候还行，大家都仰望你，有好处都往徐家送，可爹，你已经到了，日薄西山，人家也不是傻子，人家不送了……” 一听这话，徐玉瑾的眉头就跳了，赶紧站出来说道：“爹，你别说了，我的亲事是不可能交给你的，说再多都没用。” 徐玉瑾真的觉得她爹没脑子，这个时候说这些气她爷爷的话，万一真把她爷爷气出一个毛病，亏的还不是徐家？ 明知道现在徐家日落西山，全靠她爷爷撑着，那还闹什么，好好照顾爷爷，让爷爷养好身体才是大事。 至于什么名啊利啊，能抓住，那就是你的，抓不住就算了，再强求也没用。 第1075章 父子之争 “你……”果然，徐大爷的目标瞬间就被转移了，他愤怒地瞪着徐玉瑾，“你简直气死我了！我早就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是栾州徐家的女儿，你要为徐家考虑。你以为嫁人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吗？不是，那是整个徐家的事……” 徐大爷指责徐玉瑾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享了徐家那么多好处，娇养着长大，结果到了要为徐家牺牲的时候，她倒好，拍拍屁股走人，完全不顾娘家感受。 他让她嫁入钟鸣鼎食之家，不也是为了她好吗？ 她用惯了玉器，吃习惯了珍馔佳馐，她真的以为，她嫁给一个泥腿子，她就能够习惯了？ 做梦。 她会种地吗？ 她知道猪怎么养吗？ 是，她是棋琴书画样样精通，可那东西在乡里用得上吗？ 在姚大爷嘴里，朱三那就是一只想要吃天鹅的癞蛤蟆，连自己几斤几两都不知道的东西。他娶徐玉瑾，就是为了徐家的钱。 也就徐玉瑾跟徐老这两个蠢的，才会被一个泥腿子给哄了，将一个娇生娇养的千金小姐嫁给那种人。 徐玉瑾心里有些憋屈，但她没有跟徐大爷争执，因为徐老在这里，她怕徐老被徐大爷给气死。 她已经预料到爹娘看不上她的亲事，但没有想到她爹娘甚至连问都不问一句，直接判了朱三死刑，觉得她“下嫁”就是丢栾州徐家的脸。 可他们也不想想，若是她真的能嫁进一个好的钟鸣鼎食之家，她不知道嫁吗？ 就是因为她爹娘挑的人不行，她又传出了克夫之名，好一点的根本看不上她，她才没得选择，不得不考虑“下嫁”。 会选中朱三，也是因为看中了朱三这个人——有一个会读书的弟弟，据说还有两个会读书的子侄，正是更换门庭的时候，这是其一；其二，朱三善商。 或许朱家人竭力隐瞒，经商谈生意用的都是女人的名义，可徐玉瑾长得有眼睛，朱家几次送到她爷爷时的那些东西，哪一样不是赚钱的玩意儿？ 随着朱三陪朱七到普寿州学读书，朱家更是将生意做到了普寿城。短短一两年间，朱家就已经在普寿城扎根，与余家、江家，甚至是几大帮派都建立了合作关系。 徐玉瑾不清楚朱家现在的收入，但她相信，凭着朱家的发展势头，未来只会更好。 可栾州徐家呢？ 看似风光，却在走下坡路。 听着徐大爷那些越说越不像话的话，徐老一个没忍住，捡起桌上的东西就向徐大爷砸了过去：“你个蠢货！徐家都要被你给害死了……” “是我害死了徐家吗？明明是你。”徐大爷吼道，“我千挑万选的联姻对象，你一个也看不上，就是想把瑾姐儿嫁给一个泥腿子，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爹，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我们是栾州徐家，瑾姐儿也是千金大小姐，她怎么能够嫁给一个‘一无是处’的泥腿子？” “那也总比你扔到别人家吃人的后院，让瑾姐儿红颜薄命要强。”徐老气愤地说道，“你自己看看，你的长子、次女，还有你的那些庶女，嫁出去那么一大堆，有几个过得好的？不是身子被人给坏了，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就是生出来了，孩子也是病秧秧的，也不知道能够活几年……照你这么下去，徐家的姑娘就没几个长命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徐老手里拿了一根戒尺，直接抽到了徐大爷的后背上。 “是，我是老糊涂了，但我至少能够让瑾姐儿保命，能够让她长命百岁，活得好好的。” “不像你，嫁一个女儿毁一个女儿，徐家的姑娘都快被你给毁光了。” …… 徐大爷又不是什么练家子，哪里经得起徐老这么打啊，一声痛叫，赶紧跑路。 于是，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转，在院子里追得团团转，也把徐玉瑾和徐大夫人急得不行，生怕两人出什么事情。 “瑾姐儿，你赶紧劝劝老爷子，那可是你爹，要是打坏了，那可怎么办……”徐大夫人急了，知道自己劝不住徐老，直接找了徐玉瑾，拉着她的袖子一个劲地让她求情。 徐玉瑾叹息，她也着急，说道：“娘，你也劝劝爹，我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他再反对也没用。与其在这里惹爷爷生气，不如就这样算了。爷爷年纪大了，经不得气，要是爷爷真有过什么三长两短，徐家就真的完了……” 徐大夫人心头一提。 可不是嘛，虽说徐老这次的事办得不地道，但徐玉瑾有一句话没说错，现在徐老就是徐家的定海神针，他不能出事，他一出事，徐家立马被踢出栾州几大家族之一。 “行，你劝老爷子，我劝你爹。” 母女二人，瞬间做了决定。 于是，一个拉徐老，一个拉徐大爷，好一会儿才将两人分开。 徐玉瑾一边安抚徐老，一边向她娘打眼色，让她娘带徐大爷离开。 “爷爷，您别气了，反正这亲事您说了算，我爹再有意见也没用。” “我就是气啊，他怎么那么没脑子，你那几个姐姐，有几个嫁得好的？他只看到那些钟鸣鼎食之家外边风光，怎么也不知道看看他那几个女儿过的是什么日子……”徐老不是反对孙女嫁入钟鸣鼎食之家，实在是徐大爷前面挑的那几个，真的没一个好的。 看着前面那么多败笔，他怎么敢让徐玉瑾再嫁？ 他已至古稀之年，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但看起来应该是等不到徐玉瑾给他生个乖乖曾孙了，如此徐老更是不敢。 别人都不是傻子，都知道他一死，栾州徐家将不再是栾州徐家，这“门不当，户不对的”，真正的钟鸣鼎食之家根本看不上他家，而看上他们家的，大多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想要借栾州徐家的名清白自己罢了。 徐玉瑾在徐老身边老大，他不想这剩下的最后一个孙女，最后也落得那样的下场。 “你爹啊，糊涂……” 面对此时此景，徐玉瑾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附和着，劝了几句。反正她的亲事已经定了下来，就是她爹不同意也得同意，大不了被说几句，又不会掉块肉，也没什么。 就是吧，她拜托她爷爷到时候看着点，别让她成亲的时候出什么乱子就行了。 第1076章 没有给什么好脸色 这个，徐玉瑾有些想多了。 虽说徐大爷、徐大夫人有些不靠谱，总想让她嫁入什么高门大户，搞个家族联姻，但她若真的成亲了，他们也不至于做出什么伤辱徐家脸面之事。 只不过，对朱三这个即将上门的未来女婿倒是没办法“满意”了。 朱三带着聘礼到来的时候，徐大爷也好，徐大夫人也好，都没有给什么好脸色。 要不是有外人在，他们估计都想直接让人把朱三赶出去。 徐玉瑾是一个待嫁姑娘，即使有心帮忙，她也只能坐在后院，插不了前院的手。还好徐老还在，再加上福叔帮忙，这才让朱三没有吃太多亏。 就是吧，被“为难”是注定的。 也不知道徐家的那些公子哥得了什么交待，既然没少暗中动小手脚，想要让朱三吃暗亏。 所幸这次陪朱三前来娶妻的还有宴和安等人，否则就他这么一个没应付过高门子弟的“泥腿子”，还真有可能吃了一个闷亏，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 “三哥，你这有点惨啊……”宴和安再次帮朱三挡掉徐家的一个小手脚，笑着调侃了朱三一句。 也是心里真的拿朱三当亲哥了，否则宴和安也不会跑那么一趟。 倒是朱七，虽然也跟来了，但他这个“书呆子”，也就能充当一下门面，什么人情往来之类的，还需要宴和安帮忙压镇。 哦，不只他，徐靖琪、江景同也来了。 但朱三心里清楚，宴和安来可能有几分自己的面子，其他几个其实是冲着朱七来的。 朱三有些无奈，只能拱手跟宴和安道谢：“唉，谁让我娶了人家姑娘呢，被为难一下也正常。” “那你撑着点，反正过不了几天，三嫂就嫁给你了。”宴和安笑着说道，“也不知道当初是谁说，还不想那么早成亲，想多逍遥几年，啧啧啧啧……三哥，打脸了吧？” 朱三倒是没有流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说道：“缘分来了，我也没办法。你要是羡慕，你也可以早点成亲，你不是有一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吗？” 另一头，徐家的后院里，徐玉瑾正在招待几位出嫁以后，为了她的亲事才返回娘家的族中姐妹。 其中有一位堂姐冲着她翻了一个白眼，吐槽她脑子有病，放着好好的高门大户不嫁，居然嫁了一个泥腿子，简直就是拉低徐家档次。 还好她比徐玉瑾大几个月，嫁得出早，要不然就要被徐玉瑾拖累了。 “哎，六堂姐，你别这样说，瑾姐儿的亲事是大爷爷做的主，瑾姐儿自己也没办法。”另一个堂姐听了，一副好心好意地帮忙劝说着，不过其实也在看徐玉瑾笑话。 没办法，谁让大家都是徐家小姐，就只有徐玉瑾最得徐老宠，还被徐老亲身养在了身边呢？ 谁不知道，徐老是栾州徐家的镇族之宝，手里捏着不少好东西。 徐玉瑾这回出嫁，肯定从徐老手里扣出了不少好东西。 “切！”被称作“六堂姐”的小妇人“切”了一声，“一个千金大小姐，放着好好的公子哥不嫁，非要嫁一个泥腿子，谁知道是怎么回事？也就有人的大爷爷偏心，就算做出了丑事，也会帮忙掩盖……” 徐玉瑾的脸色，瞬间就冷了：“六堂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这话什么意思，你心里不是清楚吗？你真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没有人知道？”六堂姐一脸鄙视。 徐玉瑾两个嫡亲的姐姐一看要闹起来，赶紧出口劝人。 一个警告六堂姐不要太过份了，当着她们的面欺负她们妹妹，这是当她们不存在吗？ 另一个则是劝说徐玉瑾，毕竟马上就要出嫁了，没必要跟族中姐妹闹翻，何况她嫁的是泥腿子，要是真闹翻了，以后有求于人时就麻烦了。 说句老实话，徐玉瑾的两个嫡姐也不知道自家妹妹是怎么想的，或许她们娘挑的公子哥是不靠谱了一点，但她们妹妹那么好，也不至于嫁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泥腿子吧？ 来的路上她们可打听过了，据说还是一个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泥腿子，家里人都还在种地，也就出了一个秀才。 哦，虽然这个秀才是她们爷爷的亲传弟子，但据说是个“书呆子”，不怎么聪明。 “唉……”徐大小姐轻轻叹了口气，望着徐玉瑾的脸庞上，写满了忧虑，“瑾姐儿，你打小就聪明，你这次真的是……” 徐大小姐嫁的是钟鸣鼎食之家，只可惜夫君是个不争气的，后院又养了一群女人，害得她嫁过去没几年身子就败了，脸色苍白。 此时她跟徐玉瑾说话的样子，简直就是林妹妹下凡，风一吹就倒的那种。 望着这样的徐大小姐，徐玉瑾也在心里叹息，她握住了徐大小姐的手，说道：“大姐，你的身体好点了吗？要是实在不行，你让娘跟那边说说，回家休养几个月再回去吧？” 徐大小姐一脸苦涩地摇了摇头，别说这个口她能不能开了，就是她开了，徐大夫人也不一定会同意。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徐大小姐要是敢回娘家“休养”，那就是在打夫家的脸，说夫家对她不好，那她以后在夫家的日子只会更加难过。 “我没事，都是老毛病了，养养就好了。倒是你，瑾姐儿，你真的想清楚了吗？虽然那人是爷爷亲传弟子的兄长，可我听说他根本没读过什么书，就是一个泥腿子……”一想到打听到的那些事情，徐大小姐心里就发愁。 她这个娇滴滴的妹子，真的能够吃农家的苦吗？ 徐家到底堕落到了哪一步，居然要让她妹子低嫁到这种程度？ 一旁的徐三小姐没有吭声，相较于风一吹就倒的徐大小姐，她似乎稍微好一点，没有那么瘦白，但同样的瘦弱，一看就是身体不怎么好的人。 徐玉瑾说道：“大姐，你别听外面胡说，朱三公子确实没上过书塾，但他也不是不通文墨之人。他现在在跟爷爷读书，明年会下场。” 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朱家的事情，只能拿朱三即将参加科举的事情说，希望两位姐姐对她的亲事放心一些。 虽然平时她与两位姐姐也没有那么和睦，争执吵闹，拈酸吃醋，争夺父母宠爱，这些都有，但再怎么说也是嫡亲的姐姐。 对方真有什么事情，第一个跟着着急的，也是她们。 听着徐玉瑾絮絮叨叨地说着那个男人的好，徐大小姐、徐三小姐越发的忧愁了：难道真像外面所说的那样，其实是小妹被野男人迷了心窍，做出了丢脸的事情，才不得不逼着爷爷把她“低嫁”了？ 第1077章 老娘打死你 如果徐玉瑾知道，她的这些“安慰”，落在两位姐姐的眼里是这种意味，也不知道应该作何感想。 估计知道，也没任何办法吧。 只能“日久见人心”了。 朱三不傻，他能够感觉出来，除了徐老和福叔，徐家似乎没有人欢迎他。特别是徐玉瑾的兄长，更是半夜套了麻袋，想要揍他一顿。 只可惜被朱三提前得知，让对方揍了一个空。 若问朱三愧不愧疚，不好意思，虽然他确实是高攀了徐家，但不好意思，他会娶徐玉瑾绝对不是徐家，而是因为徐玉瑾本人。 所以他们说的什么“为了攀上徐家的关系”、“定是使了什么手段”逼迫徐玉瑾嫁给他之类的，朱三根本不认。 徐家人不相信，朱三也懒得解释。 即使只是呆了几天时间，他也看出来了，徐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和睦”。 “朱顺友，我告诉你，你以后要是敢对我不好，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望着对面放出狠话的小舅子，朱三笑了：“您放心，绝对不会有那么一天。” 只要徐玉瑾自己不作死，即使有一天他与徐玉瑾的感情淡了，他也不至于做出什么对不起徐玉瑾的事情。毕竟什么情啊爱啊，哪里有家人重要呢？ 若真到了那时，徐玉瑾即使不是他的爱人，也是亲人。 朱三在这边接亲的时候，朱家村亦是热闹一片，所有人都知道，朱家娶了一个千金大小姐。 新房子修好以后，叶瑜然带着朱五上了一趟镇上，又添了几个下人，主要是负责打扫家务之类的。虽说朱家儿媳妇多，但大家手上都有活，叶瑜然也没必要再将她们圈在家务上面了。 大清早的，李氏一起床，洗漱过后就跑了一趟烫粉厂，检查一天的工作，回来吃完早餐，就开始忙吃食的事情。 刘氏也没闲着，家里的下人多，总要有人管，刚好她还要看五宝这个孩子，又喜欢出风头，这件事情叶瑜然便交给她了。 当然了，一天干什么，都是叶瑜然提前安排好的，刘氏上手之后，才慢慢交到她手里的。 别看管家这事挺闲的，其实事情挺多的，不是这个找你，就是那个找你，一天没什么感觉就过去了。 刘氏过足了管人的瘾，就是有些遗憾，人是归她管了，钱却不归她管。 她唯一能碰到的钱，大概就是朱家的每日日常开销，还得做一个账本，每隔一段时间跟唐妈对账。 是的，唐妈已经成了叶瑜然身边的管事婆子，除了负责叶瑜然的院子外，另一件便是协助叶瑜然总管朱家账本。 “翠花呢？五宝拉裤子了，赶紧叫翠花过来把五宝的裤子洗了。” 刘氏刚换下五宝的裤子，就冲着院子里喊了一声。 没有一会儿，一个梳着丫鬟发髻，一身蓝布青衫的小丫鬟便跑了进来：“二奶奶，您叫奴婢？” 刘氏指了指放在盆里的臭裤子：“赶紧洗了，晾后院晒着。” “哎，奴婢知道了。”翠花脆声应声，利落地收起脏衣服，端着盆就出了门。 刘氏哄了一会儿五宝，抱着他出门寻人。 朱三的亲事就在这几天，虽然叶瑜然一切都安排好了，但具体细节的落实却落在了刘氏身上，她也乐意干这种管人的事情，整天盯得紧紧的，就怕一个没办好，这“半个管家权”就没了。 在刘氏看来，叶瑜然把这帮下人的管理权给了她，就相当于把朱家的“半个管家权”给了她。这样风光的事，连李氏都没有，她怎么能不得意？ 所以啊，刘氏决定自己要好好干，绝对不让任何人抓到她的把柄，抢了她手里的“半个管家权”。 对此，李氏翻了一个白眼：切，朱家的下人有烫粉厂的人多吗？ 傻子就是傻子，烫粉厂可是朱家来钱的门路，岂是那帮下人能比的？ 她手里有钱，还怕没钱买下人？ 不过这事，李氏也懒得跟刘氏计较，反正她心里清楚就行了。 刘氏可不知道这些，管得特别开心，找了那位负责采办的婆子姚妈，反复跟她确认朱三成亲时要用的那些东西准备好了没有，又跑去找了新院子的管事周叔，确定朱三成亲的那个院子准备得怎么样子。 望着这座新修的院子，刘氏喜欢极了，她觉得自己这辈子能够住上这么好的房子，简直不要太幸福。 嗯，镇上的大户人家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吧？ 她一脸喜气地跟管事周叔说完话，抱着五宝折身又去看了其他院子。 这新房子是叶瑜然跟勤师傅定下来的，又派了朱五亲自盯着，白墙黑瓦，绿树环绕，别说朱家村了，就是十里八乡都是独一份。 刘氏越看越喜欢，在路上碰到了在烫粉厂干活轮休的大嘴巴。 “永宁婶子，你在这里转什么？” 大嘴巴看着刘氏身上穿的衣服，虽然已是半新，却颜色艳丽，又是绸缎所制；再一看自己，灰扑扑的粗布，还有几个显眼的大补丁，顿时有些泛起酸来：“没干啥，倒是你，一个年轻媳妇不在家呆着好好干活，穿成这个样子到处乱转，不会是想要招蜂引蝶吧？” 刘氏有些无语：“永宁婶子，这是我四弟家，我帮忙过来看看院子，什么招蜂引蝶，你不会说的是你自己吧？也是，你被永宁叔休了，单身一个人过日子挺辛苦的，想要再找一个伴也没什么……不过，你找谁都行，可别盯着我们家的下人。俗话说得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真要看上我家的下人了，那可就得来我家当下人了。” 不是刘氏多心，实在是这回她娘挑的这个“周叔”，年纪不过四十，又比一般人高大，容貌风度更不用说了，怎么都比村里的老头子好得多。 很多人听说他死了婆娘，又没有儿女，还每个月有月钱可拿，都动了心思，想要嫁给他给他暖被窝。 这不，昨个儿就有大娘打听到她头上，问他们家的下人嫁不嫁得。 刘氏：“……” 这事她还没跟婆婆说，也不知道婆婆知道了是一个什么反应。 反正，她是不介意别人嫁到他们家来当“下人”，但绝对不能是大嘴巴。 这娘们到底有多难缠，刘氏可是见识过的。 第1078章 一个人过日子多冷清啊 刘氏不说还好，刘氏一说，大嘴巴还愣了一下：“啥？” “没什么，永宁婶子，你先忙，我还有。”刘氏可不会跟她解释，抱着五宝赶紧撤人。 倒是大嘴巴站在原地，寻思着刘氏到底是一个啥意思。 虽说她被朱永宁休了，也没办法回那个朱家了，但她还真没想过改嫁的事情。 毕竟在大嘴巴看来，不管她现在混成什么样，朱永宁都是她男人，那儿子、儿媳妇也还都是她儿子、儿媳妇，除了现在不能当家，时不时地跑那边蹭个饭，让儿媳妇过来帮她收拾屋子、打扫卫生，似乎跟以前也没什么区别。 不，或许还更舒服了。 以前还没被休的时候，大嘴巴每天还要早起操持一家老小，洗衣服、做饭、照顾孙子，一大堆的事情。 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她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烫粉厂的工作有钱赚，家里的活有人干，简直不要太舒服。 所以，改嫁？ 还是那个什么“周叔”…… 大嘴巴一边走一边想着，正好走到了朱永宁家。 她正准备说话，就见朱永宁送了一个媒婆出院子。 那媒婆还在那里说道：“哎哟，不是我说，朱永宁啊朱永宁，你现在还年轻，一个人过日子多冷清了，有一个人给你暖被窝多好啊……” “你放心，我给你介绍这个，虽然生过孩子，但人家年轻啊，不过二十出头，而且还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人家啥也不图，就图男人能够知冷暖就行了。” …… 大嘴巴心里头“咯噔”了一声：什么？！居然有人相中了朱永宁那个蠢货？！ 再一听媒婆嘴里说的那些话，夸那年轻媳妇漂亮、能干，说不定嫁进来还能让朱永宁一两抱俩，再添几个儿媳妇，大嘴巴顿时就炸了。 “娘的！老娘的男人你也敢相，老娘不打死你！” 抽了鞋底，大嘴巴就冲了出去，朝媒婆揍了过去。 媒婆吓了一跳：“啊……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怂恿我男人另娶，你说我干什么，我打死你……”大嘴巴出手极狠，一个鞋底就抽到了媒婆的脸上。 媒婆有些发胖，灵活度差了一点，被大嘴巴打得有些发懵。但她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直接冲大嘴巴的头抓了过去：“敢打老娘，大嘴巴，你也不看看老娘是谁。老娘就是给你男人相看媳妇了，怎么了，你他娘的都被休了，老娘怎么就不能给你男人找新媳妇了？老娘告诉你，老娘不仅要找，还要找一个比你更年轻、更漂亮、更来事的……” “我打死你个贱女人，老娘还没死呢，敢让朱永宁娶媳妇，老娘撕了你。” …… 瞬间，两人战成一团。 朱永宁站在旁边，目瞪口呆，想要上前劝人，却一个都没劝住。 反倒是被媒婆、大嘴巴的爪子中伤，挠了好几爪子。 这边才打没多久，整个朱家村便知道了。 飘到叶瑜然耳朵里时，她还有些惊讶：“朱永宁准备二婚？他都多大年纪了，怎么还想娶妻？” 不是她看不起朱永宁，实在是儿子、孙子都大了，好不容易大嘴巴也“安宁”了，大家能够安安稳稳过日子了，朱永宁怎么又闹了那么一出？ 就大嘴巴那性子，她会让朱永宁另娶？ 得了吧，不闹得你天翻地覆才怪了。 李氏一边剥着豆子，一边摇头：“不知道，我刚听到说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当初里正、族长做主，让朱永宁休妻的时候，可是说过了，他俩年纪都大了，好好养孙子就行了……现在永宁叔要真的另娶了，那还真是一件麻烦事。” “能不麻烦嘛，”刘氏撇了撇嘴，说道，“听说媒婆给永宁叔介绍的寡妇是个带娃的，婆家那边不想养，娘家这边也不乐意，她要嫁过来，肯定会带上孩子。这孩子带进了家门，以后能不分永宁叔的家产？别说大嘴巴了，估计连永宁叔的儿女也不会同意……” “岂止，我还听说，那个寡妇的婆家之所以不愿意养这个孩子，是因为那孩子不是她婆家的。”林氏也把她听到的消息给说了出来，“虽然不知道传言是不是真的，但你们想啊，要是假的，她婆家会不要孩子？那可是一个男娃，在哪家不是男娃精贵？” 婆媳几个说着八卦，坐在一旁的柳氏只是默默干活，一个字没吭。 她本来话就不多，在这种场合下，更是不会轻易开口。 她心里清楚，自大房被单独“分”了出来，婆婆就彻底“厌”上她了，要不是看在大宝、二宝的面上，这次“剥黄豆”赚快外的活，婆婆也不会带上她。 但带归带，该有的自觉还是得有，比如多干活，少说话。 没办法，谁让他们大房欠着“公中”钱呢。这次盖房子的事情，虽然婆婆做主，连他们大房的一起盖了，但钱却是婆婆“借”给大房的，所以大房得“还”。 平时柳氏没事的时候，就会被叫过来“以工代还”。 一开始柳氏心里还有怨言，可看到那么漂亮的房子，心里顿时什么都没有了：反正是她男人的亲娘，即使还不上，她男人的亲娘还能逼着她男人去死？ 不过她可不敢顶着婆婆冰冷的目光，来一句“不还”。也就有了现在，这边一有“活”叫她，她就二话不说，直接跑过来干活的事情。 只要不是让柳氏掏钱，让她干再多活，她都愿意。 叶瑜然：“……” ——算了，跟一头蠢驴计较什么。 ——扶不起就扶不起吧，只要柳氏老老实实的，不给家里添乱，她就当“敬老”了。 除了照旧喊柳氏干活，帮忙“记账”，平时叶瑜然也懒得搭理柳氏，直接“眼不见，心不烦”。 所幸柳氏也不是怕吃苦的人，随叫随到，朱家到时不时显得有些“和乐融融”了。 当然了，每当柳氏看到叶瑜然跟刘氏、李氏、林氏她们聊得开心时，她的心里其实也是有些羡慕的。只可惜，她知道，一切回不到最初了。 八卦完朱永宁和大嘴巴的事情，婆媳几个还算了算朱三亲事的日子，毕竟从那么大老远接过来，娶的又是千金大小姐，他们需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能把这件事情办漂亮了。 第1079章 丢的就是朱家的脸 虽然刘氏有些妒忌这个即将到来的新三弟妹，但她也知道“一损俱损”的道理。 这亲事，就是朱家的脸面。 办好了，大家脸上有光；这要办不好，丢的就是朱家的脸了。 想到自己那个白白净净的儿子，想到他未来可能还需要朱三提携，刘氏可不希望这桩亲事出任何差错。只要将朱三给“哄”好了，她还怕朱三以后对五宝不好吗？ 为了儿子，刘氏可以做任何让步。 转眼前，便到了朱三成亲前夕。 朱家的院子里，灯火通明，下人们脚步匆忙，为明天的大日子做着最后的准备。 刘氏叉着腰间在朱三的院子里，颇有一番指点江山之势。 朱大、朱二、朱四、朱五几个都有些呆不住，跑过来帮忙。帮没帮上忙不知道，反正被刘氏指挥得团团转。 朱四小声地冲朱五抱怨了几句，说二嫂记性不太好，刚问他的事，居然还问了第二遍。 朱五安慰他几句，说大家都是在给三哥办事，多问几遍也是为了把事情给办好。 至于到底是不是刘氏想要耍一回威风，朱五就没跟朱四说了。 到是朱五回屋的时候，林氏已经让下人准备好了洗脚水，让他泡泡脚，早点休息，明天一早还要忙。 “嗯，我知道，”朱五一边泡脚，一边说道，“明天你注意一点，人有点多，别让什么不长眼的冲到徐家人面前胡说八道，免得丢了朱家的脸。” “哎，我知道。”林氏应声，也在考虑着明天的事情。 为了防止她犯糊涂，林三妹、林四妹已经跟她重申了几遍明日之事的重要性，明天不仅是朱三成亲的日子，同时还是朱家第一次接触朱三、朱七人脉圈子的日子。 他们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没有那么多规矩，但也不能让人小瞧了。 林三妹、林四妹尤其跟林氏强调的是：“二姐，明天肯定会有七哥的同窗来，我们二人已到了议亲的年龄，不方便露面，到时候你也避讳一点。” “姑娘家的名声要紧，我们还等着朱大娘给我们挑个好夫婿，千万不能在这种时候掉链子。” …… 其实林三妹、林四妹是怕刘氏一看人家是读书人，就想人家做妹夫。 这段时间她们随朱八妹在朱氏蒙学当“先生”，已经遇见了不少打她们主意的人，见着在她们这里讨不着巧，就喜欢往林氏面前凑。 还好平时林氏的事情也多，又被叮嘱做了李氏的小尾巴，一时间让他们无法下手。 可明天来的这波人就不同了，不是朱三的朋友，就是朱七的同窗，林三妹、林四妹完全可以猜得出来，他们肯定“非富即贵”。 万一林氏突然蠢蠢欲动，做出点什么事情来，她俩得哭死。 为了以防万一，她俩恨不得抱着林氏的耳朵念叨：“记住啊，我俩的亲事朱大娘说了算，你看着就好，别添乱。” 林氏：“……” 急，有两个如此不“信任”自己的亲妹子，怎么破？ 叶瑜然的院子里，朱三婶、朱四婶正在跟叶瑜然说话，因为是同时结亲，她俩也怕自己拖这边的后腿，反复确定到时候的细节。 这个叶瑜然倒不怎么担心，她早已经让朱八妹理好了一份完整的“活动计划”，到时候她拿着总计划，叮嘱各部分负责人把各自负责的工作落实好就行了。 当然了，为了安朱三婶、朱四婶的心，叶瑜然也跟她们对了一遍，明天她们需要做什么。 送二人出来，天色早晚。 朱八妹有些睡不着，跑来跟叶瑜然聊了会儿天，说来说去，也都是关于这位新进门的“嫂子”。 “娘，你说，我这位新三嫂好不好相处啊？万一到时候她不喜欢我，怎么办？” “不喜欢你就不喜欢你，反正她跟你三哥过日子，又不是你。”叶瑜然打着哈气，一脸的不在意。 在她看来，徐玉瑾一个千金大小姐，不喜欢朱家人倒不至于，顶多就是大家生活习惯有些不同，不太习惯罢了。 也是因为这个，她才同意朱三将家安在普寿城——毕竟远的香，近的臭嘛。 相信只要“距离”够了，这什么矛盾不矛盾的，应该也就没有那么突出了。 朱八妹撇了撇嘴，有些不高兴，本来她想说：“那可是我三哥，亲的。” 但又一想，自从朱七开始读书以后，朱三就常年不在家，跟他成亲以后会住在外面，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若说朱三不疼她，倒也不至于。 作为朱家唯一的女儿，朱三给她买东西时，永远是“独一份”。 只可惜，等朱三成了亲，这种好事情怕是轮不到她了。 虽然有点惋惜，但朱八妹倒也不是离了哥哥就活不了了，再加上她现在也有自己的染布坊，又负责朱氏蒙学，手里捏了钱，底气也有了，似乎也不用贪图她三哥那点东西了。 不知不觉间，朱八妹便睡了过去。 待第二日她醒来时，朱家的人早就忙活开了。 朱四、朱五兄弟已经带着大部队出发，接朱三和徐玉瑾去了；至于朱大、朱二，则一人跟朱三壮，一个跟朱四虎，去接他们各自的媳妇。 这一天，同样也是忙碌的一天。 天才蒙蒙亮，徐玉瑾就被丫鬟、婆子给弄了起来，梳妆打扮。 为了防止中途想如厕，那婆子还一再跟徐玉瑾强调，不要多喝水，不要吃太多东西，要不然这一身装扮就糟蹋了。 她哄着徐玉瑾，等徐玉瑾嫁到朱家，走完了流程，到时候就能敞开肚子吃了。 转过头的时候，却又跟徐玉瑾的贴身丫鬟说：“看着点小姐，实在不行了，吃点好消化的垫垫肚子，但不能吃太多，免得到时候想如厕。” 丫鬟环儿瞪大了眼睛：“啊，不是吧，容妈，成个亲，连如厕都不行，这也太可怕了。” 容妈瞪了她一眼：“胡说什么？今天是小姐大喜的日子，别乱说话。” “是是是，奴婢知道错了。”丫鬟环儿赶紧认错。 说话间，便有人过来敲门，说朱家接亲的队伍到了。 徐玉瑾顿时紧张了起来，虽然她已经见过朱大娘和朱七，可朱家其他人还没见过啊。 别看她在徐老、福叔面前挺镇定的，但一想到自己即将嫁入一个完全陌生的家庭，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打鼓。 ——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会不会欢迎我呢？ ——若是，若是有人不喜欢我，我到时候应该怎么办？ 第1080章 一娶娶了三个 如果朱三知道徐玉瑾是怎么想的，估计得笑出来。 也是，不管平时多镇定的，到了这种时候，也得紧张起来。越是紧张越说明在意，要是徐玉瑾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该哭的就是朱三了。 一段时间不见，朱四、朱五一看朱三，就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三哥，我们来陪你接亲了。” 说句老实话，朱家的男儿就没有长得丑的，要是换上锦衣华服，其实也不比大家公子差。只可惜受家庭条件所限，包装不到位，多少有些差强人意。 至少，在徐大公子眼里就是这样，他望着朱家的那几个据说是他妹婿兄弟的男人，怎么看怎么不满意。 ——哼！除了那张脸，还有什么？ ——要他说，他妹子就是配了王孙公子都配的。 只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徐大公子也无能为力，冷着一张脸，将徐玉瑾交给了朱家人。 接到亲以后，唢呐声响起，朱家的队伍顿时热闹了起来。 徐大公子跟在朱家的队伍后面，继续冷脸。 朱五接到三哥的任务，笑眯眯地跑到后面，开启了“哄人之旅”。 据说徐大公子天生天黑？ 不怕，他再黑能够黑得我娘？ 我连娘都能够哄好，还怕哄不好一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 坐着马车里的徐玉瑾偷偷掀开车窗上的帘子，打量着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街道没有那么长，城门没有那么高，就连路城外的路也没有栾州的好。 渐渐地，一座破落的村子映入了眼帘。 当她看到村口立着的那块功德碑，一眼就认出了碑上面的名字——朱顺德。 这样的贫穷落后，这是徐玉瑾完全没有想到的，心头渐渐有些发紧。 她一直以为，朱家既然能够去普寿城读书，朱三公子、朱七公子平时出手也大方，即使是村子，也不至于…… 但显然，她想得太多了。 因为村口有人，徐玉瑾已经放下了帘子，但她依旧记得，她看到的那群村民身上，衣服上面有很多补丁。虽然他们洗得很干净，看上去应该比她见过的最糟糕的村民要好得多，但穷就是穷，洗得再干净还是穷。 想到朱家那么多兄弟，徐玉瑾忍不住有些担忧起来。 倒不是她嫌弃朱家人，而是若朱家人条件真的不好的话，她一个人带着朱三住在普寿城里，其他人能没有意见？ 就是徐家，虽然现在走了下坡路，但放在栾州城里，那也是一个大家族，金银玉器，佳肴珍馐，即使是这样，也有人为了那一点利益争红了眼。 若放在朱家，贫富差距这么大，他们能甘心？ 徐玉瑾觉得，她有可能需要重新盘一下心里的计划。 另一头，朱家村的人早已经接到了消息，一个个朝村口聚集，想要提前目睹这位嫁进朱家的千金大小姐到底长什么样。 人家坐在马车里，又盖着盖头，人自然是看不到，不过倒是看到了那一车车的嫁妆，一个个红了眼。 “我的乖乖，果然不愧是千金大小姐，这也太有钱了吧？” “啧啧啧……这么多辆车子，朱家这回是赚大发了。” “可不是嘛，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嫁妆，要是我哪辈子能够娶上这样的媳妇，我就心满意足了。” “得了吧，就你那穷酸样，能够比得上人家朱三一半吗？还想娶千金大小姐，做梦吧你。” …… 徐大公子隐隐听到人群里的声音，微微皱了眉头，尤其是看到朱家村破落的样子，恨不得立马调头走人。 ——娘的，爷爷到底怎么选的？ ——怎么给小妹选了这样一户人家？ 心里憋屈，可人已经到了人家的地盘，徐大公子心里再不满，也只能随车而走。 让他反抗家里人，直接替徐玉瑾做主悔婚什么的，徐大公子还没这个胆子。 然而随着马车越来越往村里走，徐大公子眼前一亮，因为他居然发现了“一片”白墙黑瓦的房子？！ 他有些不敢置信，又回头看了看四周的泥瓦房，又看了看那片。 ——没错啊，这是好房子啊。 ——而且看上去，好像是新修的。 房子的前面，又围了那么多人，徐大公子有些不确定：难道，朱家是这片的“首富”？ 可是，就算朱家再是这村子里的首富，跟他们徐家相比，那也差得太远了吧？ 马车停在了朱家新院子的门口，媒婆笑眯眯地跑上前来走流程。 欢乐的唢呐声，不要钱的吉祥话，人群里的笑声，全中汇成了一片。 朱三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中打开了车帘，一只纤纤细手伸出，银白如玉，腕上的那一只碧绿的镯子，更是衬得那只手美得无边。 不少人停止了呼吸，暗中赞叹：果然不愧是千金大小姐，瞧瞧这手，多漂亮啊！ 虽然还没看到人，但凭着这一只手，已经让人浮想联翩，赞叹不已。 有唱礼的人前面引路，带着朱三、徐玉瑾走下面的流程。 踏过火盆，拜天地、拜高堂，接着便送入了洞房。 盖头下，徐玉瑾看不到外面的世界，只觉得四周静极了，又似乎热闹极了。 她听到某些大娘用带着乡音的话语，夸赞着新娘子漂亮，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跟个天仙似的；也只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柔声细语，让她小心脚下。 徐玉瑾不确定流程走到了哪一步，也不确定自己在走的是什么流程，只觉得有些恍惚： ——我，成亲了吗？ ——就这样，成亲了？ “嘎吱——” 她听到一声房门打开的声音，接着是贴身丫鬟环儿的声音，既带着喜色，又悄悄地压低了嗓门，似乎说着什么。 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丫鬟环儿说的是村里的情况。 进了村以后，徐玉瑾就老实地呆着马车里，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可作为陪嫁丫鬟，环儿一直跟着马车走，外面是什么情况一清二楚。 “小姐，真的是吓死奴婢了，没想到朱家村这么穷。” “还好还好，姑父家看着比其他人富裕一点，要不然奴婢得哭死。这么破烂的屋子，奴婢可从来没住过。” “小姐，你别怕，奴婢刚刚替你瞧了，老夫人看着挺和气的。就是嘛，朱家人有些不地道，成亲就成亲吧，居然还占小姐的便宜，一娶就娶了三个……” 第1081章 不像其他男人那样乱来 徐玉瑾心头一跳，连忙问道：“什么一娶娶了三个？” “就是新娘子啊，奴婢看到了三个新娘子……” 徐玉瑾抓着帕子的手瞬间就紧了：“什么意思，三郎他同时娶了三个？！我哥呢，我哥在哪里……” 徐玉瑾给吓着了，她之所以嫁给朱三公子，就是觉得这个男人靠谱，不会像其他男人那样乱来。 可是她没有想到，不管是她，还是爷爷都看走了眼，朱三一娶居然娶了三个？！ 什么意思？！ 朱家这是没把徐家放在眼里呢？ 她哥呢？ 她哥看着这个情况也不吱声，是个死人吗？ 丫鬟环儿一看徐玉瑾的样子，也给吓着了，赶紧解释：“不是不是，小姐，不是姑爷娶了三个，是朱家……朱家三兄弟一起成亲，所以娶了三个。” 徐玉瑾：“……” 这丫鬟，吓死她了！ 丫鬟环儿有些心虚：“小姐，对不起，奴婢没说清楚，吓着你了。” 她赶紧把她刚刚在外面打听到的情况，全部告诉了徐玉瑾，比如跟朱三一起成亲的那两个，还是朱三的亲兄弟，而是堂兄弟。 人家一起办，也是为了占徐家的便宜。 据说朱三那两个堂兄挺乐意的，那两个新娘子的娘家一看人这么多，还是大办，貌似也挺开心的…… 徐玉瑾：“……” 跟丫鬟说朱三一娶娶了三个相比，这事好像也没那么严重了。 不就是跟朱三其他堂兄弟一起成亲嘛，只要娶的是她，人也没出错，那就行。 丫鬟环儿还想说什么，就听到有人敲门。 徐玉瑾赶紧坐好，让丫鬟环儿去看情况。 “请问门外是谁？” “我是朱家的八姑娘，能麻烦开下门吗？” 一听是八姑娘，徐玉瑾想起来了，朱三曾经说过，他娘一共生了八个孩子，唯独最小的那个是个姑娘，人称“朱八妹”。 徐玉瑾连忙让丫鬟环儿开门。 只见外面走进一个粉裙少女，她梳着双髻，一边戴了一只淡蓝色的雪绒毛球，毛球间还有几只银制蝴蝶点缀，虽不名贵，但胜在心思小巧，颇有新意。 小姑娘一脸俏意，与朱三有些相似，但脸上还有些婴儿肥，显得十分活泼可爱。 “见过三嫂，我是朱八妹，三嫂可以喊我八妹。” 朱八妹端着一个托盘，进来就给徐玉瑾行了一个礼。 坐在床上的徐玉瑾有点不好意思，连忙起身扶人，还让丫鬟环儿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 本来这东西是晚点再送人的，但没想到朱八妹这个时候会来，便提前拿出来了。 “既然是三嫂给的，那八妹就不客气了。”确实如她所说的那样，朱八妹一点也没客气，笑眯眯地收下，也将托盘里的东西往前一送，说是给徐玉瑾准备的。 她说三哥知道三嫂大清早起来没吃东西，心疼三嫂，自己又要在前面接待客人，没办法前来照顾三嫂，便托了她这个妹妹代劳，送些吃的过来。 “我也不知道三嫂喜欢什么，就随便准备了一点，三嫂可要尝尝八妹的手艺，如果有不合心意的，尽管跟八妹说，下回八妹肯定给你更好的。” 徐玉瑾不清楚朱三有没有这样交待，但听到朱八妹这样说，心里顿时一暖：“谢谢八妹。” “不用谢地，三嫂。你先吃，我过会儿过来收盘子，你放心，我小心得很，肯定不会让呆会儿那些想要闹洞房的发现。” 朱八妹将东西送进来，便没有多做停留，笑眯眯地走了。 朱家今天三兄弟成亲，肯定热闹，这位又是千金大小姐，即使没有人敢真的闹洞房，但那些婶子大娘之类的，肯定要进来看人。 朱八妹不想耽误徐玉瑾吃东西，她记得她娘说的，三嫂才刚嫁进门，一切都不熟悉，肯定心里有些忐忑不安。这个时候她这个当妹子的做做人情，这嫂姑关系就成了一半。 这位可是千金大小姐，不管怎么说，朱八妹都想跟她打好关系，以图未来。 丫鬟环儿没想到朱家的这位八小姐这么贴心，冲着徐玉瑾就夸了几句，说姑爷体贴人，姑爷的妹子也是一个好的，看样子小姐的心可以放下一半了。 再一看的朱八妹送进来的东西，居然是一碗配了肉蔬两酱的面，份量不多，但对于一早上没有吃东西的徐玉瑾来说，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再合适不过。 “姑爷真的是太贴心了，居然知道小姐喜欢吃面，还有肉酱。小姐，你肯定吃点吧，离饭点还有好一会儿呢。” 这碗面，直接送到了徐玉瑾的心里。 她觉得，最好吃的面条，也不过如此。 出了屋，朱八妹就碰上了想要喜欢凑热闹的刘氏，今天她负责整个后院，看到朱八妹端了一碗面往这边走，就猜到是做什么了，笑着过来打探情况。 “怎么样，瞧着你三嫂了？长得漂亮不？” 朱八妹笑道：“人家盖着盖头呢，二嫂，你要想看，呆会儿闹洞房自己去看好了。” “你这个丫头，鬼精着呢。”刘氏一看就看到了朱八妹手里的漆木盒子，看起来特别别致，不像是朱家的东西，心里有了些猜测，“她给的？” “嗯！”朱八妹点头。 “是什么东西？”刘氏说着，就想打开看看。 朱八妹一躲，说道：“这是三嫂送我的，又不是送你的，你急什么？” “哎哟，小气什么啊，我就是想看看，又不要你的东西……” 朱八妹其实也想打的，便当着刘氏的面打开了。 里面居然是一面头面，玳瑁珍珠，绝对是刘氏从没见过的精美。 刘氏赞叹不已，直呼：“你三嫂真有钱！” 她的眼睛都亮了，恨不得抢过来。 还好有一丝理智在，知道面前的是小姑子，婆婆的掌上明珠，任何人动不得。 只是那盯在头面上的眼睛，怎么挪都挪不回来，心里的羡慕，更别说了，羡慕得要死。 朱八妹也是一脸惊讶，她只觉得这个盒子有点重，居然没想到是一副这么贵重的头面。 ——这三嫂，貌似很看重她呢！ ——嗯，三嫂也很有钱。 ——看来，这条大腿她要抱定了。 朱八妹在震撼之后，瞬间就把盒子给合上了，盯着刘氏说道：“二嫂，东西看过了啊，你忙你的吧，我还有事要忙。” 说完抱着盒子就跑了。 这么贵重的东西，她得放她娘那去，万一弄丢了弄坏了，她得心疼死。 朱八妹发誓，她还是第一次收到这么贵重的礼物。 她觉得，这东西完全可以用来压箱底了。 未来拥有无数漂亮头面的朱八妹：“……” ——好吧，好像说早了，只是我没有想到，我居然这么会赚钱。 ——唉……太会赚钱了，也是一种苦恼，头面选择困难户呀。 第1082章 掀盖头 “娘，你看，三嫂给的。” 当朱八妹将东西送到叶瑜然面前时，叶瑜然也有些惊讶。 “你干什么了，你三嫂怎么会这个时候给你东西？” 人家是千金大小姐，会送好一点的头面给朱八妹，叶瑜然不奇怪，但这个时间点…… 这才送进洞房没多久吧？ 如果不是叶瑜然确定，朱八妹已经被她调教得“三观”比较正了，她还以为朱八妹干了什么坏事。 朱八妹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我给三嫂送了碗面，以三哥的名义。” “干得漂亮！” 叶瑜然知道朱八妹进步，但没有想到，在她三哥的事情上，朱八妹也这么“通透”。 不管朱三有没有交待这件事情，只要朱八妹替她三哥做了这件事情，待她三哥知道，她三哥必然心生感激。 一个知道替哥哥考虑的妹子与一个只知道闯祸的妹子，叶瑜然想，当哥哥的应该都喜欢前者吧？ 朱八妹若能够得到朱三的庇护，即使以后有什么事情，也不至于太难。 得到叶瑜然的夸奖，朱八妹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那当然，我可是娘的女儿。娘，这个头面太贵重了，放在我那里不放心，你帮我收着吧？” “行，娘帮你收着。今天事情多，你先去帮忙。” “好嘞。” 朱八妹快快乐乐地走了。 叶瑜然笑着摇了摇头，帮朱八妹将这副头面收好。 其实不只是头面，徐玉瑾的嫁妆，叶瑜然也都安排了人帮忙看着。 今天人多，人多就意味着“人多嘴杂”，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一时贪婪，动了不该动的念头。 叶瑜然要做的，便是防止这种意外发生，免得到时候大家都丢脸。 本来徐玉瑾就是低嫁，徐家人对朱家不满，若这个时候发生这种事情，徐家只会更加看轻朱家，甚至是朱家村。 叶瑜然还指望朱家村“起飞”，哪里会让朱家沾上这种“恶名”，自然是小心又小心。 去后院看了一下嫁妆，跟负责看守的下人强调若干安全问题，叶瑜然返回前院忙碌。 朱八妹估摸着徐玉瑾吃得差不多了，悄咪咪地上门收托盘和碗去了。 毕竟呆会儿婶婶、大娘闹洞房，她可不希望自家嫂子刚一进门，就让人说嘴。 “三嫂，你先休息一会儿，呆会儿我再来陪你。”朱八妹说道，“你别怕，呆会儿婶娘他们过来，要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你别理她们。反正我有娘在，她们也不敢拿你怎么样。” 朱八妹说这些，也是以防万一。 虽然她以前没跟千金大小姐接触过，但她也知道，一个是千金大小姐，一个是乡下婆子，不管是从生活习惯上，还是别的什么，肯定都会有不一样的地方。 万一到时候婆娘他们来看新娘子的时候，一个不注意说了几句“大粗话”，把她三嫂给吓着了怎么办？ 还是提前打声招呼，让她三嫂有个心理准备。 徐玉瑾不太清楚村里的情况，朱八妹说什么她就应什么，倒是没有别的什么情绪。 反倒是在朱八妹离开后，她忍不住跟丫鬟环儿夸了一下人家的贴心，连这种事情都替她考虑到了。 丫鬟环儿在旁边偷笑：“那是当然，小姐那么好的一个人，他们要是不对你好，那就是他们傻。” 没有一会儿，果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动静。 原来是朱三被一群人拥着，进屋来掀盖头了。 年轻人也有，婆婆、婶娘也有，他们嬉笑着，闹着让朱三赶紧掀开盖头给大家看看，看看他娶的新媳妇到底有多美。 被那么多人围着，徐玉瑾的小心脏猛然就跳了起来。 “扑通——” “扑通——” “扑通——” 她看到一双鞋，出现在了她的视线范围之内。 虽然看不到人，但徐玉瑾很清楚，这个人定是朱三，因为这种时候，只有朱三会离她这么近。 “娘子，我来掀盖头了。” 站在离徐玉瑾不远的地方，朱三恭施了一个书生礼，以示敬意。 这个流程农村是没有的，有人笑话起来：“朱三，你这娶了千金小姐就是不一样啊，连这规矩都多了起来！” 那语气里，藏不住的有些酸意与妒忌。 徐玉瑾心头一提，因为她怕朱三当着这么多人被笑话，心里会不高兴。 接着她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那是自然，我儿子要是不懂‘规矩’，怎么会娶千金大小姐？大嘴巴，我知道你妒忌，可你妒忌也没用，谁让你生不出一个这么优秀的儿子呢？” 哦，原来婆婆也在啊。徐玉瑾松了口气，因为她知道，婆婆绝对不会让别人“欺负”她。 若不然，那聘礼里面也不会多出一张“配方”了。 叶瑜然一说完，就给几个儿媳妇施了一个眼色。 不等大嘴巴再张口，她就被刘氏、李氏架住，威胁着拖到了后面。 其他人也有眼色，配合地冲叶瑜然道喜，夸她娶了一个好儿媳妇，妥妥的大福气。 几个人一起出声，吉祥话一片，瞬间就将大嘴巴的声音压了下去。 唱礼的人带着笑意，讲了吉祥话，催促着朱三掀盖头。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成亲了，但一想到盖头下的是谁，朱三的心里也忍不住火热起来。 当他拿过秤杆，掀开徐玉瑾的盖头，看到那张露出来的绝色脸庞，目光顿时柔软了起来。 真美！ 比他想象的还要美！ “扑哧……”有位大娘笑了起来，“朱三，你不会是看傻了眼吧？” “能不傻眼吗？人家新娘子这么漂亮，天下独一个，就是我一个老婆子，我都看傻眼了。” “好看，这新娘子真好看，朱大娘，你家朱三真有福气，娶了一个大美人。” “朱大娘，我家那孙子已经在读书了，你家朱三要是生了一个闺女，我能预定不？咱们定个儿女亲家，这新娘子长得这么漂亮，以后你孙女肯定也长得好。” …… 徐玉瑾听到有人已经打了她女儿的主意，脸蛋顿时红了，烫得不行。 再加上朱三一直盯着她看，她心里的羞意，就跟浪潮似的，一浪高过一浪，差点没把她掀翻掉。 而在朱三的眼里，峨眉淡扫，一双眼眸如一汪泉水，荡漾开来；秀气的鼻翼下，红唇若花，写满了如玉娇颜；那脸蛋更是染了天边的晚霞，美艳至极…… 朱三早知道徐玉瑾长得漂亮，但没有想到，这样一梳妆打扮，简直就是天女下凡，让人惊叹不已。 他能够感觉到内心的火热，也能够感受到那一息一刻，天地间唯他二人一般；回落凡尘，耳闻满屋子的热闹，既喜既妒，喜的是他得了一美娇娘，而怒的是——他应该将她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似乎别人多看一眼，便会抢夺了他心头好的注意力，而这正是他所不能忍受的。 第1083章 老姑娘 明明不过一个呼吸，朱三的脑海里却已经闪过了念头万千，如翻江倒海一般，热闹得很。 脑海里热闹了，对于外界的反应，却又迟钝了。 这不，唱礼说了好几遍，他都呆在了那里。 最后还是徐玉瑾羞得不行，提醒他该吃饺子，他这才回过神来。 屋子里，各位婶娘们一阵哄笑，年轻一点的，更是笑话朱三“见了美色，把什么都忘了”。 叶瑜然也笑骂了起来，说自己生了一个“急色鬼”出来，还好被三儿媳妇给拿下了，要不然放出去，她得愁死人。 “放心吧，朱大娘，新娘子这么漂亮，你家老三哪敢出去祸害别人啊，祸害新娘子就够了！” “也不知道一夜能来几次？朱三，你可悠着点，别把新娘子给折腾惨了。” “我的乖乖，就新娘子这身板，到时候怕吃不消吧？” “去你的，人家朱三能来几次，关你什么事啊？你又不是新娘子。就你那老皮货，送给人家新郎官，人家也不会要你。” “哎哟，搞得好像你送人家新郎官，人家会要你似的，你有人家新娘子漂亮？” …… 笑闹到后面，那话里多少带了些颜色。 徐玉瑾没想到村里的婆婆、婶婶这么能说，差点没让她挖一个洞钻进去。 人家不仅关心他们今晚会有几次，还会问他们准备什么时候生儿子，准备生几个。 哦，还有经验老道的，甚至想要教他们用什么样的方式，才最容易生出儿子。 当然了，最后都被别人给笑话了，人家表示：“得了吧，人家朱大娘的儿子还要你教？你有人家朱大娘生得多吗？咱十里八乡，有几个比得上朱大娘。快别吧，别耽误了人家办事。” 闹闹哄哄好一会儿，这才把人赶走。 屋子里瞬间只剩下了徐玉瑾、朱三二人。 本来朱三还有点不好意思，结果一看徐玉瑾羞成了那个样子，反倒是胆子大了一些，笑着坐在了她旁边。 “瑾姐儿~” 朱三放低了嗓音，温柔地呼唤她的名字。 徐玉瑾只觉得一阵暖风飘过，烫得她的耳朵有些发麻，脸上的娇羞更浓了。 “以后我叫你瑾姐儿如何？”朱三温柔地说道。 尽管心中羞涩，徐玉瑾还是努力地应了一声：“好。” 只是这声音有点小，小得差点没让朱三听见。 朱三将她搂进怀里，轻轻地笑了起来。 随着他的笑声，贴在他胸口的徐玉瑾只感觉一阵震荡，整颗心都好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既暖又柔，又瞬间化成了一滩水，流向了整个身体。 这一刻，她想，她大概是真的找到了她一生的良人。 洞房花烛深深处，慢转铜壶银漏声。 一夜春雨细绵绵，红浪翻滚眉上娇。 这一夜，宵前犹是女孩儿，明日居然娘子。 对于叶瑜然来说，这是她穿越至今，第一次操作婚礼。 满院的热闹过来，她站在夜色之中，享受着此刻的宁静，忽然有了一种不真实感。 ——我好像，在这个世界呆了很长时间呢！ 其实细细算起来，也没几年，但原主能生，几个儿子、儿媳妇的事情轮着走一圈，就能够把叶瑜然指挥得团团转。 更不要说，她还想着发家致富，带着朱家人，甚至是贪心地想要带着朱家村的人过上好日子，不忙才怪了。 今夜，叶瑜然也难得地喝了两杯酒，吹着夜风，感觉还挺舒服的。 她才不像朱老头那个傻子，一遇到高兴的事情就忘乎所以，抱着酒壶，喝到最后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还好叶瑜然早有准备，安排了一个丫鬟盯着，否则就朱老头那种喝法，别大喜的日子喝出了什么事情就麻烦了。 此时，朱老头也应该睡了吧？ 喝了那么多，没等下人把他抬回屋里，就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叶瑜然懒得去看他，反正有人盯着，完全不用她操心。 要不是她跟朱老头名义上还是夫妻，她连这个新院子都不想让朱老头搬进来，可惜，有的事情不是她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在安排朱老头的事情上，她多少得把整个朱家考虑进去。 一个，她和朱老头已经是“老夫老妻”了，儿孙都大了，想要和离不太容易。 另一个，她想让朱七、大宝、二宝他们参加科举，那朱家的长辈就不能冒出“丑闻”来。 之前那个秦寡妇的事情，就已经让叶瑜然“长记性”了，要是再来一个别的什么，叶瑜然得烦死。 反正她现在没有喜欢的人，这辈子估计也就这样了，跟朱老头挂不挂着名，对她也没什么影响，叶瑜然也就懒得“挣扎”了。 就像她之前所承诺的那样，只要他“老老实实”的，不打她的主意，别说一个两个妾了，就是养一院子，她也不会管。 嗯，不对。 她还是得管。 她不介意朱老头有小妾，但养小妾要钱啊。 想到她给朱老头买的那两个“姑娘”，叶瑜然叹了口气：“唉……想不到有一天，我居然会干这种事情。” 她买的这两个“姑娘”倒没花什么钱，都是青楼“淘汰”下来的“老姑娘”。 其实说是“老姑娘”年纪也不大，也不过二十六七岁的样子，但就是这样的姑娘，她们被青楼买去之后，十五六岁开苞接客，不过十年的时间，便会沦为没人要的“老姑娘”。 没了文人墨客、贵族公子的青睐，她们的下场也就注定了——要么早点死，要么晚点死。 早点死，死在花柳病或者别的什么事情上面；晚点死，那就是被“淘汰”下来以后，沦落成最低等的“贱妓”，迎来送往的对象也从上流人物变成了最下等的贩夫走卒。 最可怕的是，你不能挑人，只有人家选你。 即使对方是个长相丑陋的变态，只要人家有银子，你就得接。如果你不小心被人弄死了，不好意思，那你就白死了。 青楼里的老鸨才不会管你的死活，活着就是多一张嘴，死了就一床席子，草草了事。 叶瑜然从人牙子那里买来的丫鬟，那就是丫鬟，是用来干活的，叶瑜然自然舍不得“糟蹋”了人家姑娘，可楼子里的就不一样了，反正人家就是干这行的，在哪儿不是干？ 叶瑜然直接让朱五挑了两个看上去比较匀称，目光比较干净的，并且向她们承诺：她不勉强她们伺候老爷子，但若是她们愿意，只要她们老老实实的，她们不用担心后半生——这个“养老”，朱家替她们养了。 第1084章 买了两个姑娘 对于这两个青楼女子来说，这还真是一个比较好的结局。 一个，她们不用再像以前那样，“一点朱唇万人尝，一双玉臂万人枕”；另一个，她们早就失去了生育的能力，有人帮她们养老，这还不好吗？ 更何况，叶瑜然将她们买回来时，就已经说清楚了，不强迫不勉强，反正她们就在朱老头身边伺候着。若不愿意，就当一个普通的伺候人的丫鬟；若是愿意，每个月月例会往上提一提，每个季度还会多发两身衣服。 想到自己干这事，叶瑜然多少还是有点小别扭，她自认为自己是一个三观极正的人，没想到到了古代，她还是没能免俗，干了这种事情。 “唉……” 叶瑜然再次叹气。 突然想给朱老头买妾，或者说是买通房丫鬟，也是有原因的。 别看朱老头年纪一大把了，但其实算起来，人家还不到六十，也是有生理需求的。 叶瑜然清楚自己只是跟朱老头“搭伙过日子”，可朱老头不知道了，不管叶瑜然再生气，在他看来，这都是他媳妇，有欲望了，自然得找媳妇。 秦媳妇的事情给叶瑜然提了一个醒，她又放出了愿意让朱老头纳妾的话，这不，随着朱家的日子越来越好了，院子里渐渐有了丫鬟的影子，朱老头渐渐也有了念头——你不让我碰，我还不能碰别人了？不是你说的，我可以纳妾吗？ 朱老头虽然没好意思直接跟叶瑜然提，但偷偷摸摸拉人家丫鬟的手，想要占人家便宜，这种事情肯定是干过的。 只不过这个丫鬟不乐意，将事情捅到了叶瑜然这里，这才有了后面叶瑜然不得不让朱五想办法，给朱老头弄两个可以“碰”的女人回来。 再后来，趁着朱三成亲，叶瑜然将原本伺候朱老头的丫鬟给调开了，把这两个人给塞了过去。 第一次干这种“毁三观”的事情，今夜又是朱三大喜的日子，各种复杂情绪，这才有了叶瑜然的“失眠”，站在院子里发呆。 她不确定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对，也不确定后面会造成一个什么样的后果，她已经在努力“预防”了。 尽人力，听天命。 若这样还是不行，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咳咳！” 身后，传来一声轻咳声。 叶瑜然转过头来，居然发现是甘逸仙。 她愣了一下，因为她感觉自己好久没有看到这个家伙了，还以为他早就回京城了。 月光下，一道银光泄下，落在他身上，宛如给他笼上了一层圣洁的柔光，美丽无边。 月白色的袍角上，点缀着精致淡蓝色祥云，金色的丝线勾勒，既淡雅又华贵。 再衬上他那张漂亮的脸庞，格外靓眼。 叶瑜然目光闪了一下，默默在心里表示：是她的错觉吗，她怎么感觉这小子好像变得更好看了？ “有一段时间没看到你了，你最近在忙什么？” 甘逸仙能说，其实他一不小心闭了一个关，出来就发现朱大娘家有人成亲了吗？ 还好他这次闭关的时间不长，要不然差点错过了。 “是有点事。”甘逸仙将早就准备好的贺礼拿了出来，说道，“这是给你家老三的贺礼，对不起啊，白天的时候没赶上。” “你等一下。”叶瑜然将礼物接过来，让他等等，进屋拿了些东西出来。 之前朱家还没发家的时候，甘逸仙就与朱家有了往来，本来朱三成亲这种事情，叶瑜然也想请他过来喝杯喜酒的，哪知道那几天都没碰上他的人，只能“错过”了。 不过人没碰上，该准备的喜糖等物，叶瑜然提前放在了旁边。 现在甘逸仙来了，叶瑜然便把这东西拿出来，递到了他手上：“沾沾喜气，祝你也早日找到那个命定的女子，平安喜乐，顺遂一生。” “谢谢，朱大娘。” “不谢，以前你也帮了我不少忙，要不是你，朱家也不会有今日。你的恩德，我心里有数，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也可以跟我提，虽然我不敢保证一定帮得上忙，但只要能帮的，我肯定会帮。”叶瑜然可不想错过这条大金腿，没忘记多寒暄几句，让人家记着朱家的好。 虽说当官什么的，朱家还早得很，但“朝中有人好办事”，她也希望在适当的时候，甘逸仙能够发挥一些作用，让朱家走得更顺畅一些。 “朱大娘，你不要妄自菲薄，从认识你的那天开始，你就已经在帮忙了。若说要谢，也应该是我谢你。”甘逸仙笑得有点无奈。 他一直知道，朱大娘对他有某种误会，而这种“误会”也是他喜闻乐见的。 如此，她才不会怀疑他的身份。 只是，朱大娘到底知不知道，只要她把地种好，就已经是在帮他了。 原以为她只是一个人，没想到人家比他想得大方，带着一帮人种。 想着自己管辖的土地上，新出现的那么多东西，甘逸仙的目光闪了闪：他敢发誓，他这个土地公，当得可是天下独一份。 虽然不能插手人间事务，但借着朱大娘的手，甘逸仙已经多次得到上面夸奖，估计今年年底的奖金又会涨上不少。 两个人你谢我，我谢你，谢到后面，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得，再谢下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俩在干嘛。”叶瑜然笑了起来，说道，“大恩不言谢，这份恩情我记着。你呢，也别说什么谢不谢了，都是老交情了，再谢下去就怪怪的了。” “呵呵呵呵……朱大娘，是你先提起的。”甘逸仙脸上的笑容灿烂了一些，原本多日不见的疏离感，顿时烟消云散。 果然，她还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朱大娘。 月光下，叶瑜然脸上的皱纹消失了，那张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光洁的脸庞散发着熟女的气息。 原身人家本就出色，否则当年朱老头也不会看上她。 如今在丹药的作用下，叶瑜然的皮肤越来越光滑，宛如三十岁的成熟少妇。 只不过相较于那些被圈禁在后宅，寸步难行的女子，叶瑜然身上更多了一丝野性——在月光的作用下，她的皮肤没有那么白；经过岁月的打磨，她的目光里尽是时光沉淀后的睿智；仓禀足而知礼仪，前后两辈子厚积薄发的文化底蕴，浑身上下发散着那种别人所没有的自信与洒脱，宛如会发光一般，熠熠生辉。 甘逸仙第一次惊觉：原来，朱大娘年轻的时候，长得这么好看啊！ 也难怪当初朱老头一眼相中，非要把人给娶回来了。 一想到朱老头那张皱巴巴的脸庞，又没有什么能力，家里大事小事全靠朱大娘操持，甘逸仙突然觉得朱老头有些“配”不上朱大娘。 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朱家村的人暗地里喊朱老头“吃软饭的”、“靠女人养的”，每每提前就一副不屑的样子。 当然了，在瞧不起朱老头的同时，他们还有些羡慕妒忌恨：怎么这么能干的女人，不是他们媳妇呢？ 第1085章 为什么他们有这种自信? 说白了，就是妒忌朱老头占了朱大娘的便宜。 不过他们相信，若是朱大娘嫁给他们的话，他们绝对不会像朱老头一样，连个女人都管不了。 甘逸仙：“……” 为什么他们会有这种自信？ 是什么让他们产生了这种错觉？ 甘逸仙觉得，以他对朱大娘的了解，不管朱大娘当初嫁的是谁，最后只有两种下场——一种被朱大娘嫌弃，一脚踹了；一种便是像朱老头一样，被朱大娘狠狠压了一个头。 甘逸仙也不觉得，作为一个男人，被朱大娘压一个头有什么不好，谁让你没这个本事呢？ 若有这个本事，朱大娘也不会像一个男人一样，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要操持一家大小。 一把年纪？ 甘逸仙忍不住再看了一眼叶瑜然的脸庞：如果说刚认识的时候，朱大娘能说得上是“一把年纪”，那么现在的朱大娘，若是不知道的人，估计还以为是哪家的“少奶奶”吧？ 风韵犹存，气质独特。 “你老看我干嘛？我脸上有东西吗？”叶瑜然感觉怪怪的，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今天朱三成亲，她不会一个没注意，让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吧？ 等等，她脸上沾着东西跑了一天？！ “没有，”被抓包的甘逸仙顿时不好意思起来，目光有些躲闪，说道，“就是好久没见了，突然发现，朱大娘好像变年轻了……” 叶瑜然：“……” 我这是被撩了吗？ 惊讶地望向甘逸仙，有些不敢相信。 这小子都能当自己儿子了，还是贵公子一个，人家什么美女没见过，居然撩自己？ 嗯，错觉。 肯定是错觉。 应该只是想讨好我，没别的意思。 叶瑜然很快将脑子里的“胡思乱想”给扔了出去，笑道：“你这是在夸我吗？呵呵呵呵……那是朱家现在的日子好过了，我心情好了，人看着自然也就年轻了。人嘛，不就是这样，心情好了，精神气就好了，有了精神气，可不就看着年轻了一些？” 甘逸仙表情怪异：“朱大娘，你最近是不是没照过镜子？” 丹药出马，一个顶俩。 仙家出品，那能差了？ 何况当时甘逸仙拿的还是上等仙丹，叶瑜然服用后，有伐骨洗髓之效，不变年轻才怪了。 只是，貌似某个人，对自己的认知似乎不太清楚。 “扑哧……”叶瑜然笑了起来，说道，“我这一大把年纪了，还照什么镜子？行了，知道你是在哄我开心。没想到，一段时间不见，你小子的嘴也变甜了啊？” 啧啧啧……果然不愧是男人，天生就会说甜言蜜语。 连这傻小子也不例外，不会是遇到了什么人，被“调教”了吧？ “不是，我说的是真的。”甘逸仙一脸认真。 “是是是，你说的是真的，我也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多想，我确实是变年轻了，不是你在哄我。” 甘逸仙：“……” 他怎么感觉，朱大娘就是不信呢？ 他说的就是实话啊。 甘逸仙有点无奈，只能暂时放下这件事，说起了田间地头的事。 虽然闭关了一段时间，但朱家村田地里发生的事情，甘逸仙还是非常清楚的，他夸朱大娘能干，带着那么多人种水田，还一种种得这么成功，一年今年年底就是一个大丰收。 还有她搞的那个“间苗法”，好像也蛮有意思的。 他以前还不知道，原来这地里的庄稼，也是几样几样可以一起套种的。这种种植方法，看似每一种庄稼的数量减少了，但增加了土地使用面积，还增加了庄稼的种类，反而事半功倍，不知道比以前的种植方法好了多少。 如果他不是土地公，不能插手人间事物，他都想跟朱大一起盯着那亩实验地，亲手操作了。 甘逸仙的脑海里，有无数种想要实验的念头，可惜他不能做，只能跟叶瑜然念叨着，希望她以后有机会实验一下。 叶瑜然没想到，即使人家这段时间不在，对朱家村的情况还这么了解，说起地里的事情头头是道。 她笑了起来，在内心深处感谢着甘逸仙，若不是用心到了一定程度，怕也不会了解得如此透彻吧？ 叶瑜然也越来越觉得，她以后恐怕不能再把甘逸仙当成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傻甜白”，否则就对不起他的这片用心了。 一个能够关心农民田间地头的世家子弟，未来必有一番成就，叶瑜然也愿意成就他的这些成就。 于是，叶瑜然没有犹豫，将朱大这段时间总结出来的经验，一一拿出来与甘逸仙分享，并且提出了许多她自己的想法。 上辈子是个信息资料大爆炸的时代，农业发展是民之基础，国家非常重视，各种农业研究也特别多。 虽然叶瑜然只知道了一些皮毛，但拿到这个时代来，已经是非常先进的思想了。 叶瑜然也知道，她知道的只是一些表面的东西，真让她自己下地折腾，从来没下过地的她还真有可能折腾不出来，好在她有几个好儿子，她的理论知识加上他们的实际操作能力，这才有了今日。 “这种地啊，其实讲究挺多的，它也跟做学问一样，里面有很多大道理。” “比如这个水稻，它为什么要种在水里，要用多少水，用什么样的土，什么时候下种……” “这些都是学问，要是把这些都摸清楚了，那种水稻还怕种不好？” “这只是其一，摸清楚了水稻，再照着这种方法去研究别的庄稼，一种两种三种……” “不管是哪一种，一旦研究出来了名堂，得益的不就是天下的百姓吗？对于百姓来说，还有什么比填饱肚子更重要？” “农业发展，天下百姓之福。” …… 叶瑜然一边说，甘逸仙一边在那里点头，也非常认同种田的重要性。 哦，不对，是农业发展。 以前甘逸仙只知道他是土地公公，但凡关于种地的都归他管，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还涉及这么多学问，而这些学问组成了“博大精深”的农学。 农学是理论知识，落实到实践上，便是农业发展。 叶瑜然提到的很多“学术用语”，甘逸仙以前都没有接触过，既觉得惊奇，又觉得贴切不已。 望向叶瑜然的眼神，也越发明亮起来。 甘逸仙再一次庆幸，还好他遇到了朱大娘，还好他舍了那粒仙丹把她保了下来，要不然…… 如此大才要是失去了，他得后悔一辈子。 第1086章 人逢喜事 叶瑜然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屋睡觉的，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恍惚：咦？ 我昨天晚不是在跟姓甘的那小子聊天吗，我什么时候回房的？ 后来，我们说了什么？ 已经回了洞府的甘逸仙开心不已，他感觉，他再一次从朱大娘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 嗯，他要找笔记下来，免得忘记了。 对了，朱大娘第二天还要喝婆婆茶，睡得那么晚，他怕她起不来，稍微动了一个小手脚。 相信她第二天起来，一定精神百倍。 望着窗外才刚亮的天，感觉自己特别精神的叶瑜然：…… 也许是我想多了，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 既然睡不着，叶瑜然便没有再赖在床上，活动了一个身体，爬起了床。 另一头，徐玉瑾也醒了。 她浑身酸软，差点没能爬起来。 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动静，锦被中，一只胳膊伸过来，霸道地揽住了她的腰间，瞬间就将准备爬起来的她给扣了回去。 “三郎……” 肌肤贴在一起，顿时让徐玉瑾的脸蛋都红了，心里头一片羞意。 可她没忘记出嫁前的交代——第二天不能睡懒觉，因为要敬婆婆茶。 徐玉瑾推了推朱三的胳膊，强忍着害羞，说道：“你放开我，该起了。” “还早，再睡会儿。”昨天朱三也辛苦了一天，晚上又是一番操劳，说句实在话，温香软玉在手，他还真有点不想动。 他在心里感叹着，千金小姐就是千金小姐，果然跟乡下婆子不一样，那身子骨，软得跟什么似的。 昨天晚上他差点以为自己要捏断了她的细腰。 还好还好，她的腰只是看着细，皮肤也只是摸着嫩了一点，不是真的那么脆弱。 不过即使是这样，朱三也不敢太大胆，整个过程都比较小心谨慎。 当然了，也食之入味，还想…… “不早了，呆会儿我还要给娘敬茶。” 朱三这才抬眼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说道：“太早了，我娘应该还没起，我们再睡会儿。” “不行，我还要梳妆打扮，需要一点时间。”徐玉瑾没好意思说这时间有点长，这也是为什么昨天奶娘再三提醒她，一定不要睡懒觉的原因。 她平时也没有睡懒觉的习惯，但今天是特殊的日子，更要注意，以免给婆家一个不好的印象。 朱三虽然有点舍不得，但也知道新嫁进门的媳妇多多少少都会小心一些，也没有再劝，松开手让她起来。 只是，徐玉瑾察觉到自己没穿衣服，旁边又还有一个大男人躺着，哪里好意思当着他的面起床啊，这一起床，不就曝光了？ 她再次害羞地出声，说道：“三郎，你……你要不要一起起床？顺便，帮我拿一下衣服……” 感觉这话有点羞涩，不只脸蛋红了，连耳朵都红了。 朱三一声轻笑，觉得这个徐小姐实在是太有意思了，平时接触的时候“一本正经”的样子，大大方方的，没想到在私底下，居然是一个如此害羞的“小姑娘”。 看来，他以前是被她“骗”了。 “行，我们一起起，我帮你拿衣服。” 朱三说着，故意使坏，突然上前亲了一下她的脸蛋。 徐玉瑾又羞又恼，把被子抱得紧紧的，生怕他再做出什么“胆大妄为”的事情来。 还好，朱三没有再逗她，真的起了床，跑去给她拿衣服。 这家伙，随便捡了一条亵裤穿在身上，便赤裸着上半身打开了衣柜。 徐玉瑾的余光瞥见，羞意更浓。 朱三绝对不承认，他就是故意的。 若是他是刚成亲的年轻小伙子，或许还会不好意思，干不出这种事情，但不好意思，他是二婚男，在自己媳妇面前不穿衣服什么的，他早就习惯了。 再加上徐玉瑾害羞的样子特别可爱，让他越发地想要“捉弄”她，这才有了现在这一幕——赤裸着上半身的朱三把衣服递给徐玉瑾，却又使坏地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让她没有那么容易拿到。 徐玉瑾不傻，一看他伸过来的胳膊就知道他想干嘛，羞恼地瞪了他一眼：“别闹了，快把衣服给我。” “你来拿啊。”朱三拿着衣服，就在她举手就能拿到的地方，但这距离进可攻，退可守，想要真的拿到，还是有些挑战性的。 “三郎~”徐玉瑾毕竟是刚进门的新娘子，脸皮薄，哪里有这个胆子啊，只能祈求地望着他，求他不要再闹了。 这一撒娇，朱三就心软了，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将衣服放到了被子上：“好吧，不逗你了。先穿吧，呆会儿我叫丫鬟进来伺候你。” 徐玉瑾的心顿时落了下来，红着脸说道：“不用叫，容妈知道时间，她呆会儿会带环儿她们过来。” 一边说话，一边偷看朱三，确定他真的转过身穿衣服，没有再逗她了，徐玉瑾才敢从被子里伸出胳膊拿衣服，连忙穿了起来。 穿的时候还会警惕地盯着朱三，生怕他又故意过来捣乱。 经过了一晚的相处，徐玉瑾也算看出来了，别看朱三这家伙平时在外面“一本正经”的，斯斯文文的模样，其实有些“小恶趣味”，不仅喜欢欺负她，脸皮还厚。 当然了，这种故意使坏的行为，徐玉瑾讨厌倒是不讨厌，就是吧…… 就是吧有点不好意思。 毕竟才刚刚成亲，她还有些放不开，但这家伙是二婚，显然是个“老手”，知道怎么讨自己的媳妇欢心，这分寸跟把握，倒是拿捏得还算可以。 想到朱三曾经也这样“对待”过他的亡妻，徐玉瑾的心里忍不住有些吃味。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人家人都死了，争不了什么，可就是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以前嫁给他，或许有好感，但更多的是理智上的权衡选择；但迎亲一路的体贴照顾，昨夜又……徐玉瑾多少丢了几分心到他身上，渐渐也变得在乎起来。 女人的心思你别猜，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你对她不好，她不高兴，你对她好，她也不见得高兴，特别是这种“好”很可能出现在某人的前途身上。 不过徐玉瑾比较理智，稍微失落了一下，又很快回过神来，清楚地知道，当她决定要嫁给朱三的时候，她就注定了要面对这样的事情。 吃味归吃味，但没什么好计较的，毕竟若不是朱三的前妻死了，这位置也轮不到她坐。 唉……谁让她出现得比人家晚呢？ 有的时候，“晚”就是得吃亏。 第1087章 吃味 朱三可不知道，就穿衣服的那么一会儿功夫，他新娶进门，真心想要疼爱的妻子居然已经想了这么多。 如果他真的知道徐玉瑾连这种“味”都吃，估计也十分无奈。 没办法，他成过亲是事实，这是不能改变的。 就像徐玉瑾所想的那样，若不是他没了前妻，现在也不会娶她。 只是，徐玉瑾把之前的他想得太好了。 当初朱三成亲的时候，还比较年轻，家里又穷，别说有没有这些心思了，就是有，不成熟的他也玩不了这些花样，做不到像现在这样体贴。 人是成长的，如今的他是因为经历过，所以才“学会了成长”。 可以说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要不是朱三前面已经通过那么多经验，又是跟着朱七读书，又是外出见了那么多世面，也不会成为今天的朱三。 徐玉瑾也“享受”不到现在的这种“待遇”。 有的时候，人要学会惜福，也要学会糊涂，才会拥有幸福。 所幸徐玉瑾心胸开阔，阴差阳错，却也是一种“成全”。 才刚刚把衣服穿好，容妈就带着一帮丫鬟出现在了屋子门口，出声请示。 “进来吧。” 得到徐玉瑾的允许，容妈带着丫鬟们进来伺候了。 男人的洗漱比较快，朱三弄好就出去了，说他呆会儿过来接徐玉瑾。 倒不是他那啥，而是他看得出来，容妈好像还有什么话想跟徐玉瑾说，当着他的面又不好说，他便找了一个借口。 正好呢，朱三每天早上要打一会儿五禽戏，倒也方便了他们。 有丫鬟给徐玉瑾梳头，容妈指挥着他们准备好徐玉瑾敬茶时要穿的衣服，以及呆会儿送给朱家人的礼物。完事之后，到了徐玉瑾跟前，细细将她昨天打听到的事情，讲给了徐玉瑾听。 毕竟是刚进门，虽说之前朱三已经介绍过朱家有哪些人，但为了以防万一，容妈过来之后，还是重新打听了一番。 朱家有什么人倒是没有出入，该准备的见面礼也准备了，容妈需要提醒的，就是呆会儿徐玉瑾见人的时候，需要注意哪些点。 “我知道了，容妈。” 徐玉瑾点点头，表示知道。 她唯一庆幸的是，还好她接触过朱大娘，知道朱大娘是个什么样的人，想来呆会儿的敬茶，应该不会太难过吧？ 朱三打完五禽戏，便回屋重新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带着徐玉瑾到隔壁院子敬茶去了。 叶瑜然的院子里，朱家的男女老幼儿，早早地收拾好自己，已经在屋里坐着了。 李氏还在那里笑着跟叶瑜然说话，说昨天闹洞房的时候她看到了新娘子，长得那叫一个漂亮，把这一屋子的妯娌都比下去了。 “娘，你以后可不能因为三嫂漂亮就偏心，要不然儿媳妇几个可不依。” 徐玉瑾随朱三进门，听到的便是这句调笑。 “四弟妹，你还怕娘偏心啊？”另一个怀里抱着小孩子的女人接了过去，“得了吧，这满屋子的儿媳妇，论受宠，哪一个比得过你啊？” 还转过头去跟叶瑜然告状，“娘，你以后要偏心，顺便也偏心一下我呗。我都嫁进朱家那么多年了，也没见你什么时候偏心过我。” 叶瑜然知道，这大喜的日子，几个儿媳妇跑来“争宠”，也不过是为了哄她开心罢了。 她笑着说道：“老二家的说得对，要论偏心，其他的人都能说，就老四家的不行。老四家的，听到没有，我偏心你了那么久，也应该偏心一下别人了。” 抬眼看到徐玉瑾，叶瑜然立马笑着站了起来，拉着徐玉瑾的手跟大家介绍，说这以后就是她的“新宠”了。 “瞧这漂亮的脸蛋，这身段，我要是不偏心她都不行。”叶瑜然望着其他人，说道，“你们啊，就别想了，老老实实的失宠吧。要是实在不甘心，回去找你们男人去，你们男人要偏心你们，我也无话可说。” “扑哧……娘，老四他要敢不偏心我，敢偏心外面的女人，我还不跟他翻脸啊？我肯定闹得他日日夜夜都别想睡觉了。”李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坐在一旁的朱四有点无奈，明知道大家只是在逗乐，也不得不开口辩解：“我哪敢啊？朱家男儿四十无子方可纳妾，我都有两儿子了，我要敢在外面乱来，不用你动手，我娘都得打断我的腿。” “你知道就好。”李氏瞪他一眼，眼睛里满是笑意。 叶瑜然也笑着，亲亲热热地跟徐玉瑾说了会儿话，接着，便是徐玉瑾给婆婆敬茶。 “娘，请喝茶。” 徐玉瑾跪在团蒲上，将茶杯举过头顶，恭敬异常。 这个儿媳妇本来就是叶瑜然自己讨回来的，她又不是什么刻薄之人，自然也就接了过来，夸了徐玉瑾几句，又祝夫妻二人“白头偕老”，顺顺利利地喝下了这杯茶。 然后，叶瑜然指着坐在首位的柳氏，向徐玉瑾做起了介绍：“这是你大嫂，她旁边坐着的两个，是你的大侄子、二侄子，大的朱安开，小名大宝，小的朱安宝，小名二宝。” 解释完柳氏、大宝、二宝，叶瑜然将朱大放在了最后。 女人嘛，打交道最多的肯定是家里的妯娌，至于男人倒是要少一些。 所以叶瑜然并不觉得，她需要隆重介绍她的几个儿子们。 徐玉瑾没想到婆婆会亲自跟她介绍家里人，乖巧地顺着叶瑜然的话喊了人，还将提前准备好的见面礼给掏了出来。 柳氏、朱大夫妻不用说，夫妻一体，徐玉瑾一个新进门的弟妹只需要送女主子就好了。 徐玉瑾准备的，是一根有份量的玉钗，玉色上等。 她不清楚朱家几位妯娌的关系，但她很清楚，既然柳氏是“长嫂”，又为朱家生下了两位嫡子，那她就得准备“重礼”，敬着。 相较于淡定的徐玉瑾，柳氏猛然收到那么贵重的礼物，有些慌张：“三弟妹，这……这太客气了。” 突然觉得昨天晚上她准备的东西有些拿不出手，还好这些东西婆婆提前“检查”过，要不然…… 当时她还觉得，婆婆让她们准备这么贵重的，有些太偏心了，但一看徐玉瑾回的东西，柳氏心里有数了——别人给你这么贵重的见面礼，结果你只准备送人家大宝的“旧衣服”，美名其曰招弟，其实有点太过份了。 送完柳氏，徐玉瑾也将给大宝、二宝准备的东西拿了出来。 她早已经从朱三口中得知大宝、二宝已开蒙，又颇有聪慧之名，便从大儒那里求了一些古籍，抄录了一份，配以文房四宝，送给了他们。 相较于底气不足的柳氏，大宝、二宝就淡定多了，乖巧地跟徐玉瑾道了谢，喊了一声“三婶”。 第1088章 敬茶 接着，叶瑜然点了刘氏：“这个是刘氏，你二嫂。” “三弟妹，你可真是一个大美人，十里八乡，我都没看到过像你这么漂亮的，难怪我家老三看得上你。”刘氏搂着怀里的孩子，还跟徐玉瑾介绍了一下，这是她儿子朱安宁，排行第五，小名“五宝”。 然后夸她儿子有多乖巧可爱，笑眯眯地让徐玉瑾以后没事多疼她这个“小侄子”一些。 是的，没错，这就是刘氏的私心。 她一看徐玉瑾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千金小姐，第一个念头就是——人家手指缝里漏一些，就能让她富裕一把了。 只是刘氏不好意思直接跟徐玉瑾开口，让人家把兜里的钱给她，但她可以借着五宝的名义，没事多讨点好处啊。 徐玉瑾失笑。 对她这种出身于大家族的千金小姐来后，后宅的那点争宠，简直不要太明白。从一个高级地图，猛然落到这种浅白到不行的初级地图，让她感觉有些好笑。 大概这就是降维打击吧。 不过，徐玉瑾并不讨厌刘氏的这种行为，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她倒也乐意用点“小恩小惠”的东西，和睦妯娌关系。 所以呢，当刘氏提出这个要求，徐玉瑾倒没有太为难，顺着刘氏的话夸了五宝几句，将提前准备好的东西拿了出来。 与大宝、二宝的古籍和文房四宝相比，五宝的礼物就简单多了，一只纯金打造的长命锁，上面雕着麒麟、花卉若干，还写了“长命富贵”四字。 这东西，简直送进了刘氏的心里，拿过来就一阵猛夸：“三弟妹，这锁也太漂亮了，真的是麻烦你破费了，你果然不愧是个‘好婶婶’。以后等五宝长大了，我让他孝敬你。” 只是一个瞬间，徐玉瑾就已经清楚了这位二嫂的性子，有些好笑，但也差不多知道了应该怎么跟对方打交道。 接着，叶瑜然向徐玉瑾介绍了李氏：“老三家的，看到没有，这个完全不怕我的，刚刚当着我的面就敢欺负她男人的，是你四弟妹。” “三嫂好，我这个人没别的爱好，就是嘴比较碎，以后三嫂想要聊天，找我准没错。”李氏主动向徐玉瑾问了好。 “四弟妹好。”徐玉瑾一听就知道这是个受宠的，否则屋子里这么多人，其他人的人不敢开口，就这个敢跟婆婆开玩笑。 捞出礼物，递给了李氏。 李氏也将早就准备好的红包给拿了出来，说道：“三嫂，我这人比较俗，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就喜欢赚银子。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你自己看着买，别嫌少就行。” 少不少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徐玉瑾笑着接了过来，并没有当面打开，而是递给了身后的丫鬟。 不用想也知道，以朱家的条件，即使李氏想送也不可能送出多少，但人家敢送，就说明人家也是尽量往厚实里掏了的。 徐玉瑾给三宝、四宝准备的，也是文房四宝，只不过相较于大房的大宝、二宝，没有那么贵重罢了。 倒不是徐玉瑾偏心，而是她在大家族学到的规矩如此——不管是什么人，都不能压过长房长孙。 不过除了文房四宝，也送了大宝、二宝一些银制打造的七巧板之类的小玩艺儿。 三宝、四宝站起来，乖乖道了谢。 “这是你五弟妹，姓林。”叶瑜然指向了林氏、朱五夫妻二人，“这是她男人朱顺景，排行老五。” 因为徐玉瑾为“长”，不等她说话，林氏、朱五便站起来，主动跟徐玉瑾问了好：“三嫂好。” “五弟、五弟妹好。” 接着是交换礼物。 到了朱七，根本不需要叶瑜然介绍，朱七自己就跳了出来，笑容灿烂地喊了“三嫂”，还把自己准备好的见面礼给拿了出来。 看到朱七，徐玉瑾脸上的笑容也确实深了一些，毕竟相较于她男人的其他兄弟，这个朱七她可是非常熟悉的。 徐玉瑾准备的，自然是一些抄录的古籍。 她早知道朱七爱看书，过目不忘，所以在与朱三订亲以后，就赶紧准备了。 古籍不比别的东西，可遇不可求，还好栾州徐家多少有些人脉在，这才让她找到了几本，帮朱七抄录了过来。 果然，一拿到古籍的朱七十分开心：“谢谢三嫂！” 作为还未婚配的朱八妹，年纪又小，又是朱家唯一的姑娘，徐玉瑾准备的礼物就要贵重多了。 与昨天一样，同样是一副特别精致的头面，只不过款式、风格格外不同罢了。 徐玉瑾会准备这种东西，也是为了给朱八妹压嫁妆用——即使是她男人的亲妹子，手里就应该有几件可以压嫁妆的好东西。 尤其是昨天朱八妹那样“照顾”她，让徐玉瑾对这个一脸稚气的小姑子特别喜欢，决定以后多找点理由送东西，保证让小姑子未来的嫁妆漂漂亮亮的。 虽说林三妹、林四妹、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几个不姓朱，但在朱家呆了那么几年，叶瑜然还是郑重地给徐玉瑾做了介绍，表示这都是亲戚家的姑娘。 这些人，朱三之前就提醒过徐玉瑾，所以见面礼什么的，徐玉瑾也没落下，一一送上。 只不过跟朱八妹相比，就要薄上一些了。 想想也是，就算你跟朱家再亲，你也是“借住”，又不是正儿八经的朱家姑娘，徐玉瑾能够在这种场合准备一份见面礼就不错了，真要让她把她们当成朱八妹一样看重，那就有些过了。 大家心里都有数，这礼仪意思一下，也就过去了。 一道流程走下来，徐玉瑾对朱家的人物关系图以及个人性格，大致有了一个初步印象。 她微微松了口气，虽然几个妯娌都各有性格，但看上去并不像什么难相处的人，想来以后也不会那么难吧。 只要她们客气一点，徐玉瑾不介意也对她们客气一点。 敬完茶便是吃早餐。 平日里刘氏、李氏、林氏还会在厨房忙活，准备点早餐什么的，不过今天是徐玉瑾嫁进来的头一天，事情有点多，便交给了下面的丫鬟。 第一次上桌，徐玉瑾才知道，朱家的情况跟徐家的完全不同。 在徐家，男女是要分开坐的，七岁不同席不说，重要的场合女人还不能出席。 但朱家不同，朱家是男人女人都坐在一张桌子上，按家中排行大小一溜排过来，坐在主位的，不用说肯定是叶瑜然、朱老头夫妻二人。 第1089章 认认门 朱家人多，一张大圆桌早就坐不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几张方桌凑成的长大桌，一家人围着长桌团团坐下。 各家的小孩子归各家管，吃饭可以说话，但不能闹，闹了就不是乖宝宝。 没有徐玉瑾想象中的吵吵闹闹，朱家孩子的礼仪极好，大宝、二宝、三宝、四宝、五宝都很乖，即使是最小的五宝，人家也是乖巧地坐在朱二的怀里，等着他爹一口一口地喂。 至于三宝、四宝，已经能够自己独立吃饭了。 徐玉瑾诧异地看了三宝、四宝好几眼，不怪她惊讶，实在是她哥的那几个孩子，比三宝、四宝还长两岁，但还不会自己吃饭，是奶娘喂的。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徐玉瑾以前也不觉得他哥家的孩子有什么问题，但这么一比，就觉得…… 这差距，是不是太大了点？ 徐玉瑾：“……” 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儿，叶瑜然便带着朱三夫妻二人去隔壁院子认门去了。 要不是今天也是朱三壮、朱四虎成亲的日子，叶瑜然都想早点带人过去。 因为提前打过招呼，他们到的时候，那边也已经敬完了婆婆茶，吃完了早餐，就等着叶瑜然等人上门。 叶瑜然向徐玉瑾介绍了朱老爷子、朱老婆子，以及隔壁房的两位叔叔、婶婶。 跟这边两个新娶进门的媳妇一比，千金小姐出身的徐玉瑾自然更加年轻漂亮，就跟从画里走出来似的，让一帮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乡下人根本不敢亲近，只能一个劲地说：“好好好，果然不愧是千金大小姐，看着就不一样。” “大嫂，还是你有福气，你这儿媳妇娶得漂亮。不像我家的，一比都成抹布了。” “老三家，以后跟你媳妇好好过日子，别犯糊涂。” …… 一个插一句嘴，一人交待一句，就能够说上好半天。 至于新进门的两个媳妇，突然被人这么“比”下去，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就没有人知道了。 大概，有些不好受吧。 可有什么办法呢？ 谁让你不会投胎，人家是千金大小姐，你却只是一个乡下丫头，比不上也正常。 这不，朱四虎娶进门的那个媳妇，眼睁睁地看着婆婆跟三伯母捧着一个外人猛夸，还得上赶着帮忙伺候，那心里能舒服才怪了。 被朱四婶支使着去烧点热水来，她就给念叨上了：“什么嘛，还以为嫁进朱家享清福了，想不到过门第一天就得干活……” 因为同样是李家村出来的，叶瑜然那里已经有了一个姓李的儿媳妇，所以她被人称之为“小李氏”。 朱四婶会选择她，除了朱四虎自己相中的，另一个也是因为她是李家村的。 觉得吧，同样是李家村出来的，叶瑜然那里的李氏就挺不错的，她挑的这个“小李氏”想来也不会太差吧？ 只可惜，朱四婶的运气似乎不太好，一锅热水还没烧热，她已经将屋里的人骂了一圈。 刘雁过来拿东西时，正好听到。 刘雁有点尴尬，因为她跟小李氏是一起进门的，只不过人家嫁的是朱四虎，她嫁的是朱三壮。她与小李氏，今天还是头一回见面，连话都还没说上几句，算不上熟悉。 正抱怨着不满的小李氏，猛然一看是她进来了，顿时有些哑巴。 不只刘雁尴尬，小李氏也尴尬。 只不过跟刘雁的“尴尬”不同，小李氏的“尴尬”在于——她怕刘雁告状。 “三……三嫂……”小李的声音几乎抖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转移着话题，“你咋来了？三婶不是让你在屋里伺候吗？把碗给我吧，我收拾……” 从灶前站起来，十分勤快地抢过了刘雁手里的碗，就要忙活起来。 她想，她都给刘雁帮忙了，只要刘雁要点脸，应该不好意思才嫁进门，就告她的状吧？ “不用，我自己来，娘还有活交给我。” 刘雁怎么可能让小李氏一个人忙活，也在旁边帮起忙来。 “没事，反正我也要烧水，帮你点忙也没什么。” …… 就这样，不熟的两个人不尴不尬地处着，互相磨合着，也不知道未来能不能和平共处。 妯娌这关系，怎么说呢？ 有的时候跟性格有关，有的时候跟经历有关，某一个拐角处的选择不同，未来的结局也就跟着变得不一样了。 没到最后，谁也不能肯定。 现在，大家都是刚进门，都处于互不了解的阶段，试探与磨合，必不可少。 不过跟注定了要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刘雁、小李氏不同，叶瑜然这边，朱家的几个儿媳妇都知道，新嫁进门的徐玉瑾在朱家村呆不长，过几天就会跟朱三去普寿城了。 所以，对于柳氏、刘氏、李氏、林氏来说，徐玉瑾既是妯娌，同样也是“客人”。 她们对着徐玉瑾，也就变得“客气”起来。 大房本来就被分出来了，现在又“借”钱盖了新房子，更是分到了一边，柳氏没事也不会过来讨人嫌，也就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忙活。 大宝、二宝请了一天假参加朱三的婚礼，第二天就被他们爹送到了先生那儿，继续读书。 刘氏、李氏、林氏也对自己的新院子新鲜着，除了吃早饭和必要的事情，也都各忙各的，没有一窝蜂地往徐玉瑾面前凑。 如果说谁要凑得多一点，大概就是叶瑜然吧。 其实叶瑜然也很无奈，因为不是她想往徐玉瑾跟前凑，实在是徐玉瑾刚进门，人家人生地不熟的，不在自己院子里呆着，那就只能过来陪她这个新鲜出炉的“婆婆”。 还好，徐玉瑾是读过书的，不管是说起话来，还是为人处事，跟叶瑜然其他几个儿媳妇完全不同。 叶瑜然也是第一次体会到，有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儿媳妇是一种什么体验。 她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只能跟刘氏、李氏、林氏说点“下里巴人”的话；反而能跟徐玉瑾聊聊“阳春白雪”，说说诗经，说说游记。 上辈子经过九年义务教育，大学毕业；这辈子也借着朱七、大宝、二宝的名看过不少书，这一说起书来，叶瑜然能说的可就多了。 经过那么多年的书本滋养，叶瑜然自己没感觉，想跟徐玉瑾聊什么就聊什么，不用担心这个儿媳妇听不懂，接不上。 只是她忘了一点，在徐玉瑾的眼里，她还只是一个“乡下婆子”。 所以，当叶瑜然像一位“读过万卷书的老人”一样，跟徐玉瑾谈天说地，溯古论今，徐玉瑾震惊了：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跟婆婆聊什么？ 等等，不是说我婆婆是乡下婆子吗，为什么她读过那么多书，能够讲出那么多大道理？ 关键是，人家视角新奇，论据充分，逻辑道理十足，还狠狠地压了徐玉瑾一个头。 搞得徐玉瑾都佩服不已，不得不跟朱三说道：“三郎，娘好厉害，她居然懂这么多？！” 【作者有话说】 新书没过，遗憾…… 第1090章 被婆婆吓到 跟徐玉瑾相比，朱三读的书就少很多了，他是知道他娘厉害，但到底厉害到什么程度，会不会吓着人之类的，没什么太大感觉。 因为没有清楚的认知，所以他也就理所当然地觉得——他娘那么厉害，不是因为书读得多，是因为经常在大户人家当过丫鬟。 徐玉瑾会夸他娘，一个是他娘确实厉害，另一个也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想要哄他开心。 “我娘一直都很厉害，你才知道啊？” 朱三笑着搂住了徐玉瑾的腰，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反而很高兴这个新娶进来的媳妇，跟他有一个共同的认知。 徐玉瑾：“……” 原来，是我浅薄了！ 难道爷爷一听我看上了三郎，不仅没有反对，还支持她嫁过来。 看来她爷爷也是老早就知道了。 徐老：“……” 不，我没有。 你误会了，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乡下婆子”居然可以读那么多书。 我只是觉得这个老婆子能够养出这么优秀的儿子，还会做生意，“挺厉害”的。 我觉得的“厉害”，跟你觉得的那个“厉害”，完全是两回事。 只可惜，徐玉瑾没机会跟朱三、徐老二人对“口供”，某种“误会”，也就这样悄然无声地发生了。 殊途同归，也不算一件坏事。 呆在朱家村这段时间，徐玉瑾主要有三个任务，一个是认家门，一个是上族谱，另一个就是“借”丫鬟给叶瑜然。 虽然叶瑜然已经买了几个，但她买的这些都是别人挑剩下的，不管是识字，还是从整体质量而言，跟徐玉瑾身边那种由大家族特地调教出来的，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能够跟徐玉瑾身边的容妈一比高下的，大概也就只有当初朱家从普寿城买回来的唐氏一家。 后面叶瑜然买的那几个丫鬟，唐妈虽然有帮忙调教，但时间太短，跟徐家的丫鬟比起来，还是差了点。 所以叶瑜然没有一点犹豫，直接跟徐玉瑾“借”了丫鬟。 不需要贴身的大丫鬟，只要是稍微调教得不错的就行了，同时跟徐玉瑾商量，等她回了普寿城，再多买几个下人帮忙调教，然后送回朱家村来。 “玉瑾啊，娘本来也不好意思麻烦你，但是没办法，朱家人多，不买下人不行。可在安九镇这么一个小地方，想要买到好一点的下人也不容易，就是我挑的那几个识字的，就已经挑了半天了……”叶瑜然叹着气，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道，“我也不是一个会调教人的，也就只能麻烦你辛苦一下，给娘帮帮忙了。” “娘，看您说的，您是长辈，儿媳妇是晚辈，晚辈给长辈排忧解难，不是应该得帮？”徐玉瑾笑了起来，说道，“这事您就放心吧，包在儿媳妇身上，到时候肯定帮您把丫鬟给调教得妥妥当当，不让您操心。” 短短的几天相处，徐玉瑾喜欢死这个婆婆了，不事儿妈，还开明，简直不要太好。 朱家那么多人，不可能没有半点矛盾，可婆婆却平衡得极好，一看就是一副“和睦兴家”的样子。 就是她那几个乡下妯娌，人家也不是大字不识一个。 别的不说，就说她婆婆的心头好李氏，人家不仅管着朱家的烫粉厂，还负责朱家的吃食生意，进来出去，那账本记得一清二楚，漂漂亮亮的。 要知道，这事就算放到大户人家，那些年轻媳妇都不一定有李氏那么“能干”，偏偏李氏一个乡下婆子，就是把事情给办漂亮了。 就是有点小心思的二嫂，那也是管着朱家的下人，上上下下的忙活着，虽说没有大户人家的规矩严谨，但该有的人家也都有了，还给管齐乎了。 朱家上下，徐玉瑾一溜看下来，最佩服的除了婆婆外，大概就是那个还一脸稚气的小姑子。 我的乖乖，小姑子才刚刚十岁冒头吧？ 可就那么一个小姑娘，手底下有着一个染布坊不说，还协助她婆婆打理着一个书塾。 哦，对了，就是那个朱氏书塾。 徐玉瑾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女人也能够办学堂，还办得这么大大方方，热闹热闹。 瞧瞧，这十里八乡的，有哪个村子没有孩子在朱氏书塾读书？ 徐玉瑾去学堂里转悠过，也跟朱八妹讨论过学堂里的办学模式，那是徐玉瑾从来没有见过的，看似“荒唐胡闹”，却又有道理可依，落到了实处的学堂。 也是徐玉瑾认知里，第一个可以让女孩子上学的学堂。 “你们书塾还收女孩子？！” 当徐玉瑾第一次听到朱八妹说的时候，一脸惊讶，不敢相信。 坐在她对面的朱八妹面露不解：“不能收吗？” “当然不能收，你看这天底下，哪家书塾会收女孩子？” “可我们就收了啊。”朱八妹有些不太明白，说道，“男孩子要读书，女孩子也要读书，既然都要读书，凭什么只收男孩子，就不能收女孩子？我娘说了，圣人说的，‘有教无类’，也就是说，不管这是什么人，只要他想读书，他想学习，而我们又有能力教，那我们就收，没有什么‘应不应该’、‘能不能’的。” “可……别人都不收啊。”徐玉瑾不知道应该怎么跟朱八妹解释，反正她从小到大所受的教育就是这样，学堂是男孩子去的，若女孩子想要读书，只能请先生回来教。 而且教的时候还需要注意了，得有丫鬟婆子陪着，不能男女单独相处。 即使父女兄弟，七岁也不能同席，更不要说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先生了。 先生可以是男孩子的半个父兄，但不能是女孩子的。 朱八妹一阵无语：“三嫂，你们大户人家的规矩真多，难怪我娘让我们学大户人家的规矩时，还让我们‘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你说大户人家的女孩子想要读书，可以请先生回来，可我们这是乡下地方。别说女孩子了，就是男孩子想读书，也没钱请先生。那要照你这么说，家里穷就不能读书了？那穷人家的孩子也太倒霉了，这还叫什么‘有教无类’，还不如直接改成‘只教有钱人家的孩子’。即使是规矩，那也要因时制宜、因地制宜，不能墨守成规，固步自封。” 第1091章 这个小姑子好厉害 “呃……那个，‘因地制宜’、‘因时制宜’是什么意思？”徐玉瑾有点尴尬，因为她发现，这个年纪比她小的小姑子似乎懂得蛮多的。 有的，她还听不太懂。 可明明她才是读书人，居然听不懂小姑子在说什么，这…… “这两个词的意思差不多，意思就是说，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我们都需要根据当地、当时的情况，做出恰当的决定，从而采取最合适的行动。”朱八妹吐槽道，“三嫂，我不是嫌弃你，主要是你那想法吧，跟我们这儿的情况太不搭了，你明白吗？” 徐玉瑾望着朱八妹，表情一言难尽。 倒不是没听懂，就是因为听得太懂了，感觉自己脸上有难堪。 自己堂堂一个读过万本书的千金大小姐，懂的道理居然还没有一个乡下小姑娘多？ 她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三郎和他七弟会从这里走出去了，拥有那么一个厉害，那么会教育孩子的娘，她的孩子能差了？ 徐玉瑾第一次意识到，她的见识还如此浅薄无知，孤陋寡闻。 或许，她需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 “三嫂，惹你不高兴了？”朱八妹看她不说话，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小心翼翼地说道，“对不起啊，三嫂，我娘也常常说我，说我有时候说话不经过大脑，胡说八道，容易得罪人……如果我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希望你不要记在心上，我无心的。我非常诚恳地，跟你道歉。” 刚刚的话从脑子里过了一遍，朱八妹也没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但三嫂是她三哥才刚娶进门的，明天就走了，她也不想“得罪”人家，不就是认个错嘛，又不会少她一块肉。 所以，朱八妹毫不犹豫地认了“错”。 徐玉瑾有些失笑，或者说是有些无奈，她道：“不用道歉，你没有说错，我只是有些太惊讶罢了。” “惊讶？”朱八妹歪了一下脑袋。 她娘一直跟她说，别看三嫂是个女人，但其实三嫂是个“读书人”，让她有事没事多跟三嫂相处相处，能够多沾点书卷气也行。 朱八妹也见过别的千金小姐，像安九镇的那些，偶尔上街也能碰到。 以前她觉得那些千金小姐很漂亮，很厉害，可这回见着她三嫂，朱八妹才知道——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千金大小姐啊。 瞧瞧这皮肤，白得像雪一般，太漂亮了。 身上穿的这衣服，好多她见都没见过。 还有那身上的气质，她说不出来，但是真的好好看。即使什么也不做，往那里一坐，就知道人家是“千金大小姐”，还是特别优秀的那种。 哦，对了，她娘告诉她，这叫“内涵”。 真正有本事的男人，不仅喜欢长得漂亮的女人，而且还喜欢有“内涵”的漂亮女人。 就像她三哥，为什么会选择她三嫂，而不是别的千金小姐呢？ 难道是那些千金小姐不漂亮？ 不是。 是因为她三嫂不仅漂亮，还读了很多书，特别有“内涵”。 朱八妹一边跟徐玉瑾聊天，一边用力地沾着徐玉瑾身上的“书卷气”，还一边默默在心里发誓：我以后，要变得像三嫂一样好看！ “嗯！”徐玉瑾点头，说道，“我没想到，你居然懂这么深的道理，就算我读了那么多书，我的认识都没有你深。” 朱八妹没想到三嫂会夸自己，有点开心，又有点脸红：“真的吗，三嫂也觉得我很厉害？” “嗯！真的。” “呵呵呵呵……如果三嫂说我很厉害，那我大概是真的很厉害吧。其实我读的书不多，还有很多字都还认不全，字写得也不是很漂亮，刺绣也一般般……”朱八妹说道，“大概唯一好一点的，就是我会做胭脂吧。上次我送给三嫂的胭脂，三嫂不是说喜欢吗？下回等你回来，我再给你做些更漂亮的。” 徐玉瑾笑了起来，说道：“好，那我等着你的胭脂。天底下的书那么多，谁也不可能全部读书，我的字写得漂亮，但有比我写得更漂亮的，就是刺绣，我也绣得不好，还不如我的丫鬟……而且，我还不会做胭脂，我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大概就是我这张脸吧。我觉得，我这张脸还算可以，挺漂亮。” “是挺漂亮的！”朱八妹一本正经地说完，“扑哧”一声笑出来。 因为她发现，其实她三嫂也蛮好玩的，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孤傲，不好接触。 “扑哧……”徐玉瑾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恐怕就是朱三，他都没有想到，徐玉瑾嫁进朱家之后，与她关系最好的居然不是四弟妹、五弟妹，而是那个他一直觉得还是小丫头的妹妹——朱八妹。 除了夸他娘，徐玉瑾夸得最多的，就是朱八妹。 那个劲儿，差不多把朱八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了，恨不得见着人就夸。 即使到了晚上，夫妻二人都要睡觉了，徐玉瑾还在那里一个劲地说朱八妹，害得朱三不得不露出了无奈的神情：“瑾姐儿，你需要提醒你一下吗？你嫁的是我，不是我妹妹。” “是啊，怎么了？”徐玉瑾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没发现吗，你一直在说我妹妹。我觉得，再这样下去，你都快要忘记你的夫君是谁了。”朱三搂住了她，手指悄悄滑过她的细腰，说道，“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让你好好‘回忆回忆’你的夫君是谁？” 后面那句带着暧昧的话语，让徐玉瑾的脸蛋一下子就红了：“你……你胡说什么？我只是喜欢八妹……再说了，我都嫁给你了，你妹妹，不是我妹妹吗？” “我很高兴你喜欢八妹，但我希望你喜欢我更多一点。”说着，朱三就压了上去。 不顾某人的羞涩，一夜春光无限。 可以说，除了迎亲路上的艰辛，嫁进了朱家的大门之后，徐玉瑾真的觉得，她嫁到朱家的日子太好过了。 根本没什么感觉，就到了要离开的日子。 明明不过呆了几天时间，徐玉瑾却觉得有些舍不得，又掏出了一套头面，悄悄让容妈送到了朱八妹的院子，给她压箱底。 朱八妹也没想到这个三嫂这么喜欢自己，才嫁进门来，前前后后都送了她三副头面了，全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好物。 若不是她确定自己没有跟三嫂讨要过，她都要怀疑——三嫂不会把她当成“讨财奴”了吧，要不然怎么会送得那么勤？ 第1092章 姑嫂二人 除了送头面，徐玉瑾还叮嘱朱八妹，有事没事记得给她写信。 她一个人在普寿城，没什么认识的朋友，肯定会“无聊”，到时候也就只能跟朱八妹这个小姑子说说女儿家的“悄悄话”。 要是连朱八妹都不愿意跟她“聊”，那她就是没人要的“小可怜了”。 说得那叫一个可怜，直把朱八妹给逗乐了：“扑哧……三嫂，你真有趣！你怕什么，就算你再可怜，也有我三哥疼啊。你放心，要是到时候我三哥敢不疼你，你给我写信，我告诉我娘，让我娘帮你收拾我三哥。就是怕到时候，我娘收拾得狠了，三嫂又得心疼了……” “你个坏丫头，居然取笑我。”徐玉瑾红着脸，去挠朱八妹的痒痒。 朱八妹笑疯了，也反过来捉住徐玉瑾的手，挠了回来。 徐玉瑾也就仗着年纪大一点，要不然，还真不是朱八妹的对手。 朱八妹也就吃了年纪小的亏，但她多少也干了些农活，那力气也比一般的姑娘要大一些，也就…… 姑嫂二人的笑声，闹了一屋子。 丫鬟环儿站在外间，既高兴，又担忧。 她高兴自家小姐跟小姑子关系好，可闹成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她跟在小姐身边那么多年，可从来没见过小姐这样。 找着机会，她跟容妈说了几句话，因为她知道容妈是小姐的奶娘，是看着小姐长大的人，容妈说的话，小姐肯定会听。 “你啊……”容妈又好气又好笑，说道，“瞎操什么心？小姐这么大了，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她心里还没数？行了，忙你的去。” 丫鬟环儿有些不服气，嘟着嘴道：“我不是怕小姐吃亏嘛。” “在亲人面前，吃亏是福。好了好了，你去灶上看看，熬的莲子羹怎么样了，那个小姐爱喝。” “哎，奴婢这就去。” 打发走丫鬟环节，容妈摇了摇头。 在容妈看来，或许曾经的小姐确实挺“规矩”的，但那种“规矩”是有代价的；可现在就不一样了，小姐嫁的是农家，不需要守那么多“规矩”，还能够像现在这样“开怀大笑”，多好啊。 她已经好久没看到小姐这么开心了。 至于会不会吃亏？ 只要小姐开心了，那就不是吃亏。 何况，他们在这里也呆不了几天，让小姐放松放松也挺好的。 徐玉瑾舍不得离开朱家，朱八妹也有些舍不得这个漂亮的三嫂。 家里那么多嫂子，可唯有三嫂让朱八妹觉得最亲切，就像小姐妹一样，甚至能够闹起来。 这种感觉，真的是太好了！ 人还没走，朱八妹就已经眼巴巴地望着朱三，说道：“三哥，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朱三一脸无奈，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放心，过年就回了。” 朱八妹掰着手指对算了算，要过年啊，那现在已经过去大半年了，应该很快了吧？ 她这副舍不得的样子，落入刘氏几个人的眼里，那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等朱三、徐玉瑾一走，刘氏抱着五宝出现在了朱八妹面前，不高兴地说道：“八妹，你这也太偏心了吧？同样是嫂子，就你三嫂是嫂子，我们其他人都不是，是不是？” “啊，二嫂，你说啥？”朱八妹没反应过来。 刘氏带着酸味地说道：“还装。你三嫂一走，你的心就跟着飞着走了，搞得好像全家上下，你就只有一个三嫂似的。八妹，你可不能这样白眼狼，想当初，我可也是带过你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朱八妹一脸震惊，上下打量了刘氏好一会儿，说道：“二嫂，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谁吃醋？你一个丫头片子，我吃你什么醋啊，我要吃也是吃你二哥的。” “那我跟我三嫂好，你咋不高兴？” “你……”刘氏有些羞恼成怒。 虽然平时她也不觉得朱八妹有多好，还曾经一度讨厌过这个小姑子，可自从小姑子会赚钱以后，她不是没有再嫌弃小姑子了吗？ 不仅如此，小姑子有个什么事，她哪回没帮了？ 结果，她这边在出苦力，那个叫徐玉瑾的，刚一嫁进门来，就把朱八妹的魂给勾走了，刘氏能不气嘛。 她骂朱八妹是白眼狼，就是见徐玉瑾长得漂亮，带进来的嫁妆多，还送了朱八妹那么多东西，所以朱八妹才眼皮子浅的，心心念念地念着对方。 朱八妹有些哭笑不得，挽着刘氏的胳膊，立马哄了起来：“好了，二嫂，别气了，我不跟三嫂好，我以后只跟你好，好不好？” 还聪明地转移了话题，直夸五宝长得好看，这才过去几天，又长了很多。 再这样长下去，肯定以后也是一个会读书的俊哥儿。 “二嫂，你平时挺忙的，今天我帮你呆会儿五宝吧，反正我今天没事。”到了后面，朱八妹还主动帮忙照顾五宝。 跟刘氏负责管辖朱家下人，需要抱着孩子到处跑不同，朱八妹负责管朱氏书塾的学生，那里娃娃多，有大有小，家里兄弟姐妹多，多的是带娃经验。 朱八妹只要把五宝往那里一扔，稍微抛出一些诱饵，“勤奋好学”、“互相友爱”的小家伙们，就会接过照顾五宝的工作。 还有一个“轮班制”，保证大部分小朋友都有机会尝试，做得好的，还能领到“团结友爱”小红花奖。 9月，稻叶黄。 跟往年相比，今年朱家村全面积铺开了水稻种植法，各家各户又多添了几亩田地，那沉沉的稻穗压下来，别说有多喜欢人了。 这几天，朱家村的老人们有些呆不住，时不时的往地里跑一下，就是为了数数自家田里的稻粒。 越数，那脸上的笑容越大，都快要裂开腮子上去了。 那些跟着朱家村一起种水田的，出嫁的闺女，或者儿媳妇的娘家兄弟，也开始的借口往朱家村跑。倒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看看那田地里的稻子，顺便再跟亲家聊聊天。 “亲家，你们家今年怕是收大发了吗？瞧那稻子，长得可真好！” 朱家村人的脸上带着笑容，说道：“也就比往年要好一些，你们也别急，你们不也跟着种了嘛，等今年大丰收了，有了经验，明天就能放开手脚的干了。到时候，你们还不是跟我们一样？” 原本有些妒忌的亲家，一听朱家村人这么说，脸上也忍不住带上了笑容：“呵呵呵呵……那也是托了你们的福，要不然，这样的好事情怎么轮到得我们家？” 想到现在的朱家村，就是他们的未来，他们内心深处的期待与欢愉，也越发地大了起来。 一个个说起话来，也越发地讨喜起来。 第1093章 夫妻对照组 没有人是傻子，眼见着大家跟着朱家村能够过上好日子，谁要这个时候有谁得罪了朱家人，那不是“自绝门路”？ 这么傻的事情，只有傻子才会干。 即使平时再有摩擦，再看对方不顺眼，看在地里收成的份上，他们也不可能把人给得罪了。 出嫁的朱家村姑娘，成亲或还没成亲的朱家村小伙，一时间成了十里八乡人人都想争抢的对象。 就是才刚嫁进朱家村的刘雁和小李氏二人，她们现在回过娘家什么的，也是脚下生风，脸上带光，连带着娘家也成了村子里的红人。 没办法，朱老头的几个儿子都成亲了，唯一的女儿朱八妹年纪又还不够，看样子以后也不像是会嫁到村里来，十里八乡能够沾上点关系的，恐怕也就朱老头的那几个兄弟了。 相较于那些堂兄堂弟之类的，朱老三、朱老四跟朱老头是一个爹娘生的，关系要更亲密一些。 所以啊，嫁给朱三壮、朱四虎的刘雁、小李氏二人，便成了让人眼红的对象。 小李氏的那些姐姐、妹妹之类的，每次看到她回来，都会说上几句酸话。 小李氏翻了一个白眼，完全没把她们放在眼里：“可不是嘛，谁让我运气这么好呢？人啊，有的时候就得认命，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抢也抢不走。” 这里面，最恨小李氏的，恐怕要数曾经跟朱四虎相过亲，但因为各种原因没被选中的“刘白花”了。 原以为朱家也就那样，她能够嫁一个更好的也挺不错的，没想到她嫁的男人看着家境不错，婆婆却是一个厉害的，再加上那几个妯娌都不是省油的灯，成亲以后，她的日子还真不怎么好过。 她时时在心里后悔，也许她应该听她娘的，嫁到朱家去，而不是被别人“怂恿”，换了一户人家。 这下好了，回到娘家就被她娘给念叨了：“你个傻丫头，当初就跟你说，这个朱家挺好的，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现在知道日子难过了吧？” 刘白花默默地抹着眼泪，没敢狡辩。 但她的心里，一直在不满着：什么叫我不听？当初是谁听说人家是镇上的，就立马让我把朱四壮踹了，嫁到镇上去的？ 现在好了，婆婆那么凶，补贴不到家里，你就嫌弃上了！ “哭哭哭，就知道哭，光哭有什么用？你都已经嫁人了，还能怎么着？你也争点气，赶紧生一个娃，生了娃就好了。” 刘白花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想：或许，真的生了一个孩子就好了吧！ 那个婆婆再过份，还能不疼她自己的孙子？ 就是不知道这个孩子什么时候才来。 …… 刘雁可不知道隔壁的情况，她一回来，就被她娘拖进了屋，不让她在外面乱逛。 “娘，怎么了？” 刘大婶抬了抬下巴，小声说道：“隔壁的回来了，我怕你撞上。” 刘雁有些惊讶。 刘白花是去年嫁的，到今年也不过一年多一点，但刘雁记得很清楚，对方也就过年回来过，没想到这回她回来，居然还能跟对方撞上？ 顿时她明白了她娘的意思，当初相看的时候，两家是一起相看的，但她家成了，隔壁的没成。 后来朱四壮再相亲的时候，隔壁的还跑去搞了破坏。 现在自己嫁给了朱三虎，日子又过得好好的，指不定会被别人给惦记上。 “是，娘，我知道了，我会离他们远一点。” 其实这件事情不用刘大婶说，刘雁也会离隔壁远一点。 那种事情都做得出来的人，她要跟对方搅合在了一起，被婆家“厌弃”就麻烦了。 说着，刘雁就将她这次回来的原因给说了，“娘，我这次回来是有正经事。我跟你说，大伯母那边……” 刘雁将叶瑜然提前透出来的口风，跟她娘说了。 秋收以后，各村就要商量明年开春的种植计划，原本按照以前的规矩，朱家村实现全面水田化后，就该是周围的村子了。 但明年叶瑜然还要种别的东西，所以想提前放出一些口风，看有没有哪家感兴趣。 要是感兴趣，就跟家里商量好，秋收后便可以去朱家村报名了。 “娘，这次要种的东西跟以前不一样，以前的水稻也好，红薯也好，都是村子牵头，让族长、里正他们商量就好了，但这次是个人的。” “我听大伯母的意思，虽然这个时候到时候也是经村里办的，但签的是我们家跟大伯母家的协议。” “娘，我觉得这事有搞头。之前你不是还说，刘翠翠家种了些奇怪的东西吗？那不是奇怪的东西，是大伯母跟他们家合作，让他们家帮忙种的。” “不只刘翠翠家，大伯母其他几个儿媳妇的娘家，都有帮大伯母种，还有二姑母家……” …… 虽然刘雁不太清楚这些人家跟叶瑜然合作之后，赚了多少钱，但她听婆婆和朱四婶提到过，说今年准备多买几亩地。 婆家有几亩地，来钱主要是哪些路子，嫁进朱家没多久，刘雁就摸清楚了。 自己家也是种地的，也有在烫粉厂干活，所以这些路子能够赚多少钱，刘雁心里也有数。但她没想到的是，婆婆居然和朱四婶商量着，今年准备再买几亩地。 那么问题来了，她清楚的那些路子似乎没办法弄到那么多钱，那她婆婆和朱四婶的钱从哪里来的呢？ 刘雁瞬间把目光放在了婆家帮大伯母那边种的辣椒、黄豆、土豆等物。 她不傻，如果那东西不赚钱，她婆婆他们会帮大伯母种？ 一到收辣椒、黄豆、土豆的时候，婆婆跟朱四婶就笑得跟什么似的，那不是赚钱是什么？ 刘雁将自己的怀疑与猜测，一条一条地告诉了刘大婶。 刘大婶之所以会把刘雁嫁给朱三壮，除了看中了朱三壮的老实外，另一个就是人家有一个特别能干的“大伯母”。 刘大婶没指望借着光，能够给家里带来多大的利益，但光凭她女儿嫁给了秀才老爷的堂兄弟，以后谁想要打他们家的主意，那也得掂量掂量。 刘大婶图的就是这个，却没有想到，女儿嫁过去还没到半年，那边就已经透出了这条消息，直接把她给惊着了：“真的假的？！这么好的事情，怎么可能落到我们家？雁雁，你不会干了什么不应该干的事情吧？” 第1094章 生气 刘大婶不得不担心起来，没有哪个婆家喜欢胳膊往娘家拐的“儿媳妇”。 她女儿才嫁进朱家多久，就弄了这么一条消息回来，别到时候把婆家给“得罪”了。 “娘，”刘雁笑了起来，说道，“这是大伯母亲口说的，而且当着我婆婆的面，你就放心吧。” 刘大婶松了口气，再三叮嘱刘雁，不需要她给家里带来多大的利益，只要她能够跟朱三壮好好过日子就行了。她跟朱三壮好好的，那就是大福。 而他们家，能够借着“秀才老爷”的光保平安，那就够了。 做人啊，不能太贪心。 “知道了，娘，你放心吧，我不会干糊涂事的。”刘雁承诺着，至于那个弟妹会不会干糊涂事，她就不知道了。 两个人一起嫁进朱家，连婚礼都是一起办的，平时婆婆们吩咐她们干活，也都是一人一半，一碗水端平。 可她俩的婆婆毕竟不是一个，嫁的男人也不是亲兄弟，说大家没有半点私心，那也不可能。 比如她对朱三壮如何，那边朱四婶就会盯着小李氏，也要小李氏对朱四虎如何。 好像她对朱三壮好一点，小李氏没做到，朱四虎就吃亏了一样。 有的时候，刘雁也有些为难。 她性格没有小李氏好强，也没有小李氏事多，也不指望着朱三壮对她有多好，也就凭着一个“将心比心”，他对她怎么样，她就还多少罢了。 可她跟小李氏的情况不一样，她和朱三壮是一相亲就相中的，中间没什么波折，感情也比较顺利。嫁进来以后，朱三壮对她也挺好的，连着婆婆看她也顺眼。 所以总体来说，她觉得自己嫁给朱三壮挺好的，没有什么不满之处。 小李氏就不同了，在她之前，朱四虎还相过别人，甚至一度和刘白花发生过纠葛，偏偏小李氏的性格与白莲花一样的刘白花完全不一样，于是…… 小李氏与朱四虎的感情之路没有那么顺利，朱四虎会答应娶她，不过是因为相了太多回，没得选了，也就选了一个“差不多的”。 在朱四虎这里，他对小李氏的感情，自然没有朱三壮对刘雁来得深。 感情基础不同，再加上堂兄弟二人性格不同，对待媳妇的方式也会有所不同。偏偏这个时候，小李氏总会拿自己跟刘雁比较，于是…… 朱四婶觉得，朱三壮享受了什么待遇，朱四虎在小李氏这里也要享受这样的待遇；而小李氏也觉得，大家是一起进门的，刘雁在朱三壮这里享受了什么待遇，她在朱四虎这里也要享受什么待遇。 两个人都想要这种“待遇”，矛盾与冲突，也就变得不可避免了。 当朱三壮与刘雁蜜里调油的时候，朱四壮与小李氏这边，却隐隐地有些不对味了。 小李氏多好强的一个人啊，在夫妻感情上，一看自己的待遇没有刘雁心里，顿时不满起来，对着朱四虎的时候也就多少带了些情绪。 “你怎么回事？人家刘雁采个菜、下个地，三哥都知道跑去给人家帮忙，你呢？我在外面辛辛苦苦，你怎么就不知道来接我一下？” 小李氏在这里发火，朱四虎却完全不知道她在闹什么，说道：“三哥那是顺路，我又不顺路。你洗衣服，我一个大男人跑去接你，像话吗？” 朱四虎多少还是有点大男子主义的，觉得洗衣服这种事情就是女人的活，他一个男人不能碰，碰了就是没脸。 可小李氏不觉得啊，她觉得大家都是兄弟，人家朱三壮都知道体贴照顾自己的媳妇，凭什么朱四虎就不知道？ 小李氏叫道：“什么不像话？三哥都可以，为什么你不可以？” “不是说了吗，三哥那是顺路，我不顺路……” 不等朱四虎说完，小李氏就说道：“哪里顺路了？上回刘雁去山里采野菜，三哥从另一边回来，不顺路不也接了吗？人家三哥那是有心，你呢，你的心呢？” 朱四虎也是有脾气的，顿时不满了：“三哥是三哥，我是我。你要觉得三哥好，你当初怎么不嫁我三哥？” “你……你怎么说这种话？”小李氏气得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说道，“我当初相的就是你，嫁的也是你，你居然想让我嫁给别人？你是觉得我水性杨花，不是好女人吗？朱四虎，你太过份了……” 小李氏脾气一爆发，朱四虎就闭上了嘴，不吭声了。 他倒是想劝，但嘴巴笨，不会劝人。 可他越是不劝，小李氏就越生气，觉得朱四虎是看不上她，故意“欺负”她。 到了朱四婶跟前，小李氏不敢告状，但脸上多少带了些情绪。 朱四婶眼尖，一下子就看出来了，立马问他俩是怎么回事。 小李氏不肯说，朱四虎却不会替她瞒着：“还能怎么样？还不是一天没事找事。” 瞬间就把小李氏嫌他没有朱三壮体贴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朱三壮、朱四虎二人没成亲前，朱三婶、朱四婶一向都是“不相上下”的，哪成想这一成亲，居然分了一个“先后”。 朱四婶的表情有些挂不住，眼睛跟刀子似的盯着小李氏：“你什么意思？你是嫌弃我家四虎不如三壮，是不是？你要嫌弃，你嫁给我家四虎干嘛？” 小李氏只觉得冤枉：“娘，我没有。我就是想让四虎对我好点，可我都跟他说了，他还傻呼呼的不肯做，还说我不是好女人……” 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小李氏说道，“我哪里不是好女人了？我一嫁进朱家，什么脏活累活都干，只要娘说的，绝对没有二话。我也不跟外面的男人说话，也不挑吃捡穿，到外面招蜂引蝶……可我就不明白了，我在四虎眼里，怎么就成了水性杨花的女人了？” 小李氏说得委屈，可她忘了一件事情，她是刚进门的儿媳妇，朱四虎却是朱四婶亲手养大的、唯一的儿子，在朱四婶的眼里，她儿子就没有一点不好。 小李氏这样说，不是在说朱四婶没把朱四虎养好吗？ 朱四婶盯着她，说道：“你想让我儿子干什么？马上就要秋收了，我儿子整天下地干活，忙得要死，你呆在家里不好好体贴照顾你男人，你想让你男人干什么？我娶你进来是让你照顾我儿子的，不是让你指使我儿子的。” 当着她的面都敢这样说，朱四婶不敢想象，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这个新娶进门的儿媳妇到底是怎么“折腾”她儿子的。 儿子是她生的、她养的，连她都舍不得指使她儿子干这干那，小李氏却在这里“挑剔万分”，小李氏这是想上天吗？ 第1095章 觉得她是兴风作浪 小李氏别说让朱四婶站在她这边了，就是“同情”，朱四婶也一点没给，反而把小李氏骂了一顿，觉得小李氏就是“贪心不足”。 同时，朱四婶也觉得，平时是她对小李氏太好了，才让这个儿媳妇产生了错觉，觉得他们朱家人好“欺负”，想要在她的地盘上“兴风作浪”。 朱四婶当场把小李氏骂了回去，还扣下了她的晚饭，让她呆在房间里思过。 哼！ 以为她这个做婆婆的，还收拾不了一个小媳妇？ 小娼妇，别以为她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其他人对此毫无所知。 一直到吃饭的时候，朱三婶看到也就刘雁一个人在那里进进出出，摆菜、摆碗地忙个不停，有些惊讶：“怎么就你一个人？小李氏呢？” 刘雁哪知道啊，她从下午就没见小李氏人了，只是含含糊糊地表示，她一直在忙，没注意到。 朱三婶没从刘雁那里问到人，便问了朱四婶：“你儿媳妇呢？怎么是雁雁一个人在忙？” “别提了，”朱四婶不高兴地说道，“我本来还想当一个好婆婆，结果那个搅事精，居然敢嫌弃四虎，说四虎这不好那不好，把我给气得，直接让她回屋里思过去了。” 还让刘雁别留饭，就让小李氏饿着。 人家婆媳间的事情，朱三婶、刘雁还真不好插手，便没有说话，饭菜上桌后，安静地吃了起来。 朱老爷子、朱老婆子也没有过问，因为已经到了吃“白饭”的年龄，他们即使想过问，那也是底气不足。 而朱老三、朱老四是男人，从来不会插手女人管儿媳妇的事情，自然也不会过问。 于是，一桌子上那么多人，居然没有一个人“管”这件事情。 刘雁性格柔顺，见朱四婶放了话，便真的不敢留饭，吃完后就将桌子和灶台给收拾了。 朱三壮偷偷摸摸过去帮忙，朱三婶当作没看到：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有了隔壁的“对照组”，朱三婶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儿子喜欢背着她给儿媳妇帮忙有什么问题。 至少，人家两人乐意。 完事后，刘雁又是给朱老爷子、朱老婆子打水，又是给朱老三、朱老四打水，朱三壮在旁边帮忙递帕子、倒水，一副融洽的样子。 朱四婶见了，有些心塞：同样是儿媳妇，差距怎么那么大呢？ 因为隔壁有事，刘雁今天特别乖觉，朱三壮也是。 待小夫妻二人回了屋子，才开始小声说话。 “四婶跟四弟妹怎么回事，你知道吗？”朱三壮悄悄问道。 刘雁凑到他耳边，同样悄悄回答：“不知道，上午还好好的，下午就没见着四弟妹人了。四婶心情不好，这几天我们老实一点。” “哎，我听你的。” …… 朱老三、朱老四家院子小，别看各自的儿子成了亲后，还能分到自己的住房，其实那些屋子就是他们以前的房间。 当初兄弟二人联合盖了这个院子，一家一半。 后来生儿子、生女儿，没成想大家都不争气，都只生了一个儿子。 于是当家里的姑娘出嫁，朱三壮、朱四虎便有了自己的屋子，一人一间。 两人原以为，他们就只有那么一个儿子，没什么别的亲兄弟，让他俩住在一起，以后也有个伴。却没有想到，成亲以后，隐藏的矛盾开始突显了。 大家同样是成亲，还是同时娶进门的，一房夫妻和睦，过得好好的；另一房磕磕绊绊，连当婆婆的都搅和了进去，那这事情可就…… “唉……”朱老四忍不住叹了气。 他眼睛不瞎，从那天之后，他媳妇就对着小李氏开始“挑刺”了，这不顺眼，那不顺眼，就差没当着大家的面吵起来了。 再一看隔壁，人家婆媳俩处得蛮好的，他这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朱老三见了，也忍不住跟着有些难过：“四弟，你别急，哪家都是这么过来的，这婆媳问题……本来就不好解决。” “三哥，你说这话亏不亏心？”朱老四抬了一下眼皮。 倒不是他想质问他三哥，就是心里带了些火气，说话也冲了一点。 兄弟二人在一起呆了半辈子，谁不了解谁啊。朱老三也没把朱老四的语气放在心上，拍了拍他的肩，说道：“这事落在谁身上都不好受，可这婆媳问题，咱男人也帮不上忙。当年，你媳妇跟我媳妇，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吗？” 更不要说，那时还有一个特别难缠的大嫂在，他俩的媳妇没少吃苦头。 只是那时，谁也没想到，那么多年过去，那个曾经让他们“吃够了苦头的大嫂”，居然也成了他们需要抱的大腿。 这事闹得！ 唉…… 事事难料啊！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倒是朱老头，背着一杆老烟枪，晃悠悠地出现在了他俩面前。 猛然看到他俩一脸苦头，朱老头吓了一跳：“你俩咋了？咋一副仇大苦深的样子？咋了，地里的庄稼出事了？” 朱老头心头一跳，这马上就要秋收了，他兄弟的庄稼却出了问题，这可就麻烦了。 “不是地里的事。”朱老四的声音闷闷的，感觉自己有点没脸见人。 倒是朱老三抬起头来，发现几天不见，他大哥居然容光焕发了？ 朱老三有些惊讶，说道：“大哥，你这是遇到什么喜事了，怎么感觉你好像变年轻了？” “是吗？”朱老头听到不是地里的事，整个人就放松了，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脸上的神情有点自得，“没什么，就是你们大嫂体贴，觉得我一个人睡太冷了，给我安排了几个……嘿嘿嘿嘿……” 朱老三、朱老四一脸茫然：啥？ “哎呀，就是几个年轻的小姑娘。”朱老头一脸“你们懂了吧？”的表情。 朱老三、朱老四震惊：“你有小的了？！” 我的乖乖！ 真的假的？ 他大哥已经这么发了，居然都能纳小的了？ 不对，就大嫂那脾气，她会答应让他们大哥纳小的？ 怎么感觉，这事有点魔幻？ 朱老头看到他们的表情，更加得意了。平时大家一直说他没出息，不像个男人，竟然被一个女人压了一个头，还一压就是那么多年。 瞧瞧，现在知道了吧？ 哪里是他被女人压啊，那是因为他“大度”，他让着那个老婆子呢。 这不，朱家条件起来了，他说要“纳小”，那老婆子立马就给他纳了，还不带二话的。 “这有什么，我可是秀才老爷的爹，不就是纳个小妾嘛，有什么好惊讶的。”朱老头故作平静，摆了摆手，说道，“之前我是懒得跟她计较，没给她立规矩，现在朱家不比当年，这规矩自然要‘立’起来。老妖婆怕我休了她，忙不迭地给我纳了几个小的，就是想讨好我……” 第1096章 纳小的 朱老三、朱老四面面相觑，怎么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们大哥什么人，大嫂啥性子，他们还能不知道？ 当初朱老头跟秦寡妇的事爆出来的时候，还是他们爹、娘亲自出马，跟大嫂求情，才求得他们大嫂没跟他们大哥和离。 可这才过几年，大嫂居然给他们大哥纳小的？ “大……哥，你是不是没睡醒？”朱老四的声音有些弱弱的，总觉得这件事情不太真实。 他哥，不会是在做梦吧？ “什么没睡醒？你们以为我在做梦吗？”见亲兄弟不信自己，朱老头有些不高兴了，说道，“我都睡了好几天了，就是那天，我家老三成亲的时候，我一高兴喝多了……” “后来这事就在你们大嫂那里过了明路，她也没说啥，就让她们在我院子里伺候着。” “我跟你们说，这几个小姑娘长得蛮漂亮的，朱家也就这几个丫鬟长得最好。” “嘿嘿！你们大嫂要不是为了讨好我，会把最漂亮的丫鬟安排在我院子里？” …… 所谓的通房们：“……” 不，你误会了，我们被买回来，就是为了给你“睡”的。 只不过这个“睡”的前提是，我们几个要把你笼络好了，别让你在外面“沾花惹草”，给朱家惹麻烦。 她们本来就是那种地方出来了，睡谁不是睡啊，只不过换成了一个可以当她们爹的男人，而这个男人还特别好“哄”。 虽然朱家的条件是比以前穷了点，但当家主母说了，只要她们“老实”，以后朱家给她们养老。 她们一个个都是喝了避子汤，终身不孕，注定要死在楼子里的“贱妓”，猛然能够有这么好的结局，是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再加上卖身契就在叶瑜然的手里，应该怎么做，她们心里便有了数。 看朱老三、朱老四不相信，朱老头决定，他要带两个弟弟到他的院子里开开眼界。 回去之前，他还叫了一个小厮，询问叶瑜然的行踪。 没办法，别看他在朱老三、朱老四面前说得挺像那么回事的，其实他有点心虚——背着老婆子睡了丫鬟，老婆子不会把他赶出家门吧？！ 这种事情，能不碰到叶瑜然，他就不想碰到。 “春花，春花……” 听到叶瑜然不在，朱老头一进院子，就大爷地冲屋子里喊了起来。 “老爷，您叫奴婢~” 一声娇音，一个身穿烟柳绿的年轻姑娘便从屋子里踱了出来，头上戴着几朵艳丽的布花，脸上画上胭脂，一看就是极为妍丽的女子。 朱老三、朱老四瞪大了眼睛，心里大赞“漂亮”！ 就是他们自己媳妇年轻的时候，都没这个姑娘漂亮。 见有外人在，走了一半的春花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老爷，您有何吩咐？”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三弟，这是我四弟。”朱老头微抬着下巴，十分骄傲地冲春花介绍了朱老三、朱老四二人。 春花一愣，乖乖地给两个人行了礼：“见过三老爷、四老爷。” 到了朱家之后，叶瑜然不仅给她们讲过“规矩”，也稍微介绍了一下朱家的人。 所以朱老三、朱老四二人，春花虽然没见过，倒也知道自家老爷有两个亲弟弟。总有一天，她也会看到这两个人。 只不过没有想到，这天来得那么快。 相较于春花的落落大方，朱老三、朱老四显得有些拘谨：“不用不用……” 他俩连连摆手，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朱老头也是从不适应走过来的，倒不觉得自己两个弟弟丢脸，笑眯眯地让春花将其他几个丫鬟都喊出来，让三老爷、四老爷看看。 来了朱家没多久，春花就对这个自己后半辈子要伺候的男人有了些了解，一听他的话，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倒也不觉得生气，脸上带笑地应下，让三位“老爷”稍等片刻，她立马去叫人。 若是当年她风光的时候，肯定不会这样“低声下气”，但经过那几年的“磨难”，春花知道：现在的境遇已经是最好的了，再惨也不会惨过那几年。 她进了屋，通知其他人。 既然是买回来当“通房”用的，大部分粗活都不用她们干，她们只要照顾好自己和朱老头就行了。 若是忙完了那些事情，大家还有半天的休息时间。 做做衣服、绣绣花、聊聊天，那是以前的她们想都不敢想的日子。 “要是能这样下去，其实也挺好的。” “肯定能的，老夫人不是说了吗，只要我们伺候好老爷子，朱家以后给我们养老送终。” “可是……”秋月的年纪要小一些，有些担忧地问道，“老爷子在的时候，他们要靠着我们笼络老爷子，可老爷子要是不在了呢？老爷子的年龄，可不小了……” 一时间，所有人陷入了沉默。 都当爷爷的人了，那年龄必然不小，又是农家人，到底还能活几年，谁也不知道。 倒是冬雪想得开，说道：“管他几年，能够在死之前落得几年清净，也挺好的。而且我瞧着，老爷子应该还能活一二十年，不是说，老爷子的爹娘都还活着吗？一看就是长寿的，到了那时，我们年纪也不小了……” 她没有说的是，在被朱家买回来之前，她们的身体几乎已经被掏空了。 不知道能够活几年的，还不如说是她们。 人家朱家人若是一个长寿的，说不定她们还得走在朱老头的前面。 春花进屋，就用最简单的话语，将外面的事情跟她们说了，让她们做好心理准备。 因为叶瑜然瞒得紧，除了唐老头、唐妈以及几个嘴巴比较紧的，知道她们真实身份的人并不是很多。就连朱老头自己，也是稀里糊涂的，只知道他多了几个可以“睡”的丫鬟，对于她们到底是妾，还是通房，一无所知。 叶瑜然给她们安排的身份，也只是“丫鬟”而已，只不过加了“通房”二字。 没有把她们提成“妾”的身份，叶瑜然当时也说清楚了：“朱家的规矩，男儿四十无子方可纳妾，即使是你们即将伺候的朱老爷子，也得是这个规矩。我把你们买回来，一个是想给你们一条出路，一个是为了防止老爷子有‘外心’。我不管你们从什么地方来，有什么样的手段，总之，在我这里，就要按我的规矩走。谁敢给我挑事，我就把谁送回去。” 众人打了一个寒颤。 既然能出来，谁想回去啊？ 何况还是那种地方。 除了答应，她们没得“选择”。 第1097章 你们大嫂过了明路的 春花领着三个风格各异的姑娘出来，一下子就晃花了朱老三、朱老四的眼，惊叹不已。 既然年轻又漂亮，也不知道他们大哥哪来这么好的福气，老了老了，还能享受这么好的福气。 因为有外人在，春花她们没把自己当“通房丫鬟”，而是当成了普通丫鬟，又是上茶、上点心，又是乖巧站在一旁伺候着。 朱老头也是适应了好几天才适应的，朱老三、朱老四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哪里适应得了，没说几句话，就让朱老头让她们下去，要不然他们三兄弟没法说话。 朱老头有些可惜，不过他也不是非要丫鬟伺候不可，不过是想“炫耀”罢了。 既然“炫耀”结束，就让她们下去了。 回到屋子的春花等人松了口气。 这个朱老爷看着粗鲁了，但其实挺好“伺候”的，既不会故意折辱她们，也不会故意使坏。因为她们年轻漂亮，偶尔还会送点吃的、喝的，讨好她们。 当然了，她们也别想多好，毕竟这个家是叶瑜然做主。 朱老头的“权限”，也就那么一点点。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朱老爷想让我们‘伺候’他那两个兄弟呢。”夏荷拍着胸脯，重重地叫了“伺候”两个字。 大家一听就明白夏荷说的是什么意思，因为在达官贵族那里，她们就是给人“玩”的玩意儿。 若是哪个大人看中了，前一个主人二话不说，直接打包就送。 她们都是经历过的，所以当朱老头带了两个兄弟来看她们，还把她们叫上前“伺候”，她们的心其实也是悬着的。 即使叶瑜然说了会给她们养老，她们也不认为在朱老头想把她们送人的情况下，叶瑜然会冒着朱老头跟她翻脸的风险，把她们“保”下来。 说白了，她们能不能过上好日子，看的不过是朱老头和叶瑜然的脸色罢了。 “应该不会，朱老爷看着不像坏人。他只是……”冬雪停顿了一下，说道，“若真那样，我们几个一起求情，他心一软，也不会送了。” “这倒是，朱老爷看着确实像‘心软’的人。” “即使是这样，我们以后也要小心一点，还是‘收拾’一下，”秋月重重地咬了“收拾”两个字，说道，“不要太招人眼了。伺候朱老爷就算了，我可不想再被别人讨要了。” 大家深以为然，决定以后还是不要打扮得太漂亮了。 若只有朱老头一个人就算了，但白天容易遇到其他人，尤其是像今天这样，说不定哪天朱老头就带人回来了，她们还是打扮得“丑”一点，免得被其他人瞧上。 当然了，在动手之前，她们还要“动作”一番，比如向朱老头卖一个情——其实我们很漂亮，但是我们不想离开你，所以白天的时候打扮得丑一点，免得被人给瞧上了，让你为难…… 至于那时，朱老头是如何感动，暂且不提。 就说眼下，春花她们下去之后，朱老三、朱老四顿时觉得院子里的空气都自由了，整个身体也放松了下来，不用再坐得那么一本正经了。 看到他俩“垮”下来的样子，朱老头觉得有些好笑：“你们干嘛？她们不过是个丫头。” 意思是说，她们是叶瑜然买回来的，只有她们“讨好”他们的份，哪有他们“讨好”她们的？ 朱老三摆了摆手：“大哥，你别说了，我们不能跟你比。你是秀才老爷的爹，有个丫鬟伺候很正常，可我们不是，我们就是泥腿子，来不了这个……” “大哥，你这丫鬟确实蛮漂亮的，不过你也要注意一点，”朱老四还在旁边劝道，“大嫂什么脾气，你也知道，能不惹大嫂生气还是不要惹的好。万一真把大嫂惹急了，别说我们了，就是爹娘出面，也不一定劝得住。” “对对，大哥，上回爹娘已经帮你给大嫂求过情了，第一回管用，第二回就不行了，你真的得注意一点。”朱老三说道，“别为了几个漂亮丫鬟，就惹大嫂生气，到时候亏的还是你。” 兄弟二人给叶瑜然说了一通“好话”，说到底，就是怕朱老头惹叶瑜然生气，然后被“赶”出家门。 他们觉得，没有什么事情是叶瑜然干不出来的。 毕竟，那封“和离书”，还在大嫂那里放着呢。 说着“和离书”，净身出户的却是朱老头，这事要是传出去，丢脸的只会是他们。 听到他们提到这个，朱老头宛如被浇了一盆冷水一般，心里的得意顿时消散。 只是，他可以怕叶瑜然，却不怕这两个弟弟，顿时将火气撒到了他俩身上：“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在你们眼里，我就这么没用？不过是几个妾而已，你们大嫂敢……” 这话里面，多少有些“虚张声势”的味道。 没办法，谁让他其实也挺怕被叶瑜然“甩”的呢？ 他就一个老头子，啥也没有，连儿子、儿媳妇全部都站老婆子那边，老婆子真的不要他了，那他可就…… 骂完了朱老三、朱老四，朱老头的火气小了一些，同时心里的“虚意”也浮了上来。 他跟两人解释：“这妾又不是我自己要纳的，是老婆子自己说的。” “你们忘了，当初我被秦寡妇‘污蔑’的时候，老婆子就说了，她要给我买妾。现在不过是她遵守诺言，给我买了罢了。” “就她那样的人，她还能说话不算话？” …… 朱老三、朱老四没接话，因为他俩清楚地记得，当时大嫂说的是——宁愿给他买妾，也不许他招惹村子里的寡妇。 因为那个时候，大嫂怕朱老头乱来，坏了几个大侄子的名声。 反正，在朱老三、朱老四看来，大嫂就是这个意思。 “你们咋不说话？你们啥意思？这小的我都已经纳了，我还能退回去？”越说到后面，朱老头心里越没底，也怕了起来。 媳妇、儿子靠不住，也就剩下两兄弟了，要是他这两个弟弟再“靠”不住，他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朱老三开了口，说道：“大哥，你是说真的吗，这几个人已经在大嫂那里过了明路，确实是大嫂给你买的妾？” 朱老头点头：“是，她自己亲口说的，就这四个人是给我买的，其他人不是，所以我只能碰这四个。她还说，因为这四个长得漂亮，花的钱也比较多……” 后面那话，其实是想跟朱老三、朱老四证明，其实他也不是大家想的那么“怕”媳妇。 要不然，哪家媳妇会给自己的男人买女人？ 而且，还是买那么漂亮的女人。 叶瑜然不让他睡其他人，不是觉得他睡了不好，而是那些人长得不漂亮，怕他睡了吃亏。 第1098章 不怪罪 到底是什么，朱老三、朱老四也不在乎，反正只要大嫂那里过了明路，大嫂不怪罪就行了。 “那行吧，既然大嫂答应了，那就这样吧。”朱老三说道，“大哥只要记得大嫂的好，别乱来就行了。” “是啊，大哥，那个秦寡妇就算了，这四个丫头那么漂亮，十里八乡也没几个比得上的，你就老老实实守着大嫂过日子，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朱老四也跟着说道，“你瞧瞧这咱村里，谁有日子有你好过啊？儿子儿子有出息，媳妇媳妇会赚钱，修新房子，纳小妾……这日子，都快赶上镇上的大户人家了。” 说着说着，朱老四就提起了自己的“苦”，说他那个新儿媳妇进门没多久，就跟朱四婶“闹翻了”，整天搞得乌烟瘴气的，快没把他给愁死。 “大哥，你是不知道，这马上就秋收了，他们还闹出这种事情，我都快烦死了。”朱老四愁眉苦脸地说道，“也不知道她俩闹啥，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闹这种事情。” 他想说，其实朱四婶年轻的时候，挺好的一个人，不知道怎么的就娶了小李氏这么糟心的儿媳妇，然后闹出这么一出。 又说他那个儿子朱四虎，也挺烦人的。 不像他三哥家的朱三壮，不管是相看，还是成亲，人家都是顺顺利利的，一点毛病都没有。 结果到了他儿子，不是没相中，就是遇上了桃花劫，搞到现在娶的女人又是一个不省心的。 朱老四在那里诉苦，朱老三不好插话，没办法，谁让他儿媳妇成了人家的“对照组”。不管他说什么，怎么看都是他在“踩”人家。 没成亲的时候，两家住在一起，啥毛病没有；成亲了以后，才发现这不合适，那不合适，哪哪都不合适。 朱老头也没想到，他这两兄弟才成亲没多久，居然闹出了这种事情。 大概是还没有闹开，只在屋里闹，外面倒是没有传出消息，若不是朱老四自己跟他说，朱老头都不知道。 这样一比，朱老头确实觉得：好像还是我家老婆子省心点！ 虽然他家儿媳妇有点多，也有不省心的，但谁让老婆子厉害呢，任谁闹都没办法翻出老婆子的手掌心，被按得死死的。 想当初，他家的那几个，可是闹得全村皆知…… 朱老头安排了朱老四几句，让他别着急，这才成亲没多久，婆媳间有点矛盾也正常。 马上就要秋收了，先别管这事，好好休息，到时候等秋收完了再说。 若是到时候小李氏还要跟朱四婶闹，那就让朱四婶找叶瑜然。 用朱老头的话说就是：“我们家那么多儿媳妇，你大嫂都压得住，你还怕压不住你家那个？不怕，到时候让四弟妹问你大嫂，让你大嫂教她几招，这事就过去了。” 朱老四一听，感激涕零：“大哥，真的是太谢谢你了。要是大嫂愿意出马，肯定不会有问题。” 两人回去后，朱老四便跟朱四婶说了这事。 虽然朱四婶有点责怪朱老四什么事都拿出去跟“外人”说，但也不得不承认，朱老头说得挺对的，既然大嫂能够压住他们家的那几个，对付她家这个，也肯定没问题。 瞬间，朱四婶气也顺了，心情也好了。 她看到小李氏的时候，虽然依旧是那么不顺眼，但也懒得再找茬了，反正等到时候大嫂来了，肯定收拾她收拾得妥妥贴贴的。 小李氏可不知道这点，她只是觉得有点惊讶：婆婆早上还在挑她的刺，怎么下午就不吭声了？ 不会是在憋什么大招吧？ 小李氏感到有些不安，旁敲侧击地跟刘雁打听。 可刘雁知道什么啊，在知道隔壁在闹婆媳问题之后，她就夹紧了尾巴，生怕被殃及进去。 之前她还觉得自家婆婆没有朱四婶聪明，有点烦人，在见识了朱四婶是如何收拾小李氏的之后，刘雁顿时觉得：还是我婆婆好，虽然爱挑事了点，但脑子简单，好应付啊。 反正她嫁过来之后，应付起朱三婶来，倒是挺顺手的。 虽说婆媳二人没有亲如母女，但也算融洽。 “你真不知道？” “我上哪知道啊？马上就要秋收了，娘天天盯着我，我哪有时间注意四婶啊？”刘雁假装糊涂，“怎么了，你怎么问起四婶了？” 小李氏自然不会说自己跟朱四婶吵起来的事情，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就躲开了。 另一边，朱老头帮朱老四出了主意之后，便把事跟叶瑜然说了，提前打声招呼。 “我四弟的事，你上个心，别人家跟我们家老三一起成的亲，结果其他两对都过得好好的，就他们家那对过得糟心，传出去也不好听。” “嗯，我知道了。”叶瑜然听完，还有些诧异。 因为在她看来，朱四婶比朱三婶更聪明一些，按理说，就算要出问题，出的也应该是朱三婶，没成想居然是朱四婶。 不过，她也没打算直接插手人家的“婆媳关系”。 朱四婶没找她，那就是人家准备关起门来处理，她一个“外人”，最好什么也不要知道。 否则她落了朱四婶的面子，说不定人家还不开心。 何况马上就要秋收了，烫粉厂、染布坊都得停下来，就算是朱氏书塾也得重新安排，还要跟里正、族长商量村里的秋收事宜，需要忙的事情那么多，还真没什么闲功夫去管那两个人的事。 答应完朱老头以后，叶瑜然就抛在了脑后，忙活了起来。 金秋十月，洒下的阳光染黄了稻穗，也压弯了稻穗，它们低下沉甸甸的头，随着秋风翻起金波。 漫天遍野的金色，让整个世界都染上了丰收的印记。 朱家村的所有人都忙碌了起来，喜上脸庞，拿着镰刀，推着斗方，田间地头，干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自家一亩田收了多少，人家一亩收了多少，互相打听着，暗戳戳地想要比一个高下。 收得多一点的，那自然是喜滋滋的：“哈哈哈哈……看来你今年不行，没有我家的多。” 收得少的，自然有些不服气：“哼！你这小子是今年运气好，等明年就知道了，明年我家肯定比你们收得多。” “那行，那我明年等着。” …… 第1099章 有得吃有得拿 不用说，从旱地换成水田，那绝对是一个大丰收。 再加上种的那片红薯，家家户户都是喜气洋洋的。 十里八乡的人家，听到朱家村收成那么好，也跟着欢喜起来，因为他们知道，今年种过了水田，明年他们就能够大面积种了，到时候他们的收成也会跟现在的朱家一样，是个“大丰收”。 对于叶瑜然那几个儿媳妇的娘家（除了柳家）来说，今年的收成更是让人喜上眉梢，别人家里只有水田跟红薯，可他们家里还跟着叶瑜然种了别的。 水田和红薯可以用来填饱肚子，其他东西可是用来赚钱的。 虽然账还没有结完，但拿着纸条子算上一算，就知道这一年的收入是翻了倍的。 去年能够买田买地，今年更能买。 至于要不要像朱家一样盖什么新房子之类的，就各家看各家的情况了。 刘氏娘家兄弟不多，但娘家住的是老房子，倒是有了起新房子的念头。 当然了，他们没打算盖一个像朱家一样的好房子，就是普通的农家房屋，盖一个舒服一点的。今年一栋，明年一栋，准备趁着这几年赚钱的功夫，给几个儿子一个盖一个。 李家呢，倒还不准备盖房子，他们就准备买地。 李母跟儿子、儿媳妇商量了一下，他们现在住的屋子挺好的，就是人多了，稍微有点挤。但没关系，几个孩子还小，还能勉强。 何况家里条件好了，他们准备将这几个孩子送到朱氏书塾去，那边还在扩展学生宿舍，到时候孩子一年到头住在宿舍，家里的估计也不用上。 既然用不上，他们就把钱攒起来，一个买地，另一个存起来给他们当束修费。 如果孩子不是读书的料就算了，但若是读书的料，也希望他们能够跟朱家的老七一样，考一个功名出来。 即使考不出来，也没关系，朱大娘不是说了吗，可以到镇上当账房，或者到她朱氏书塾里面当先生。 人家要考科举的考不了，但李母相信，给小娃娃启个蒙，应该是没问题的。 林氏这边简单一些，她娘家的关系要远一些，也就赚了点钱，也是准备攒攒，修新房子、买地之类的。 大概唯一没占到便宜的，就是柳氏的娘家了。 虽然几个村子隔得有些距离，但其他几家因为姑娘嫁进李家的关系，多少得了一些好处，唯独他们柳家，因为上次那一闹，结果什么都没捞着。 柳大生那叫一个气啊，他恨自己没沉住气，要是沉住了气，再等过一年半载，这好处不就落到他们家了吗？ 回家就把柳母给揍了一顿：“娘的，要不是你吹的枕头风，老子会沉不住气？” “现在好了，他们个个跟着朱家发财，就我们家被撇开在了外头，你这个败家的娘们，老子打死你。” …… 院子里，柳家的几个儿媳妇不敢吱声。 朱家村的种种，对于已经到了普寿城的朱三来说，已经有些远了。 虽然家里人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写信给他，但他所能知道的，也不过是一个“大致”模样。 比如说，到了十月，该秋收了。 朱三读完信，望着窗外的秋色，也在心里估摸着，按照今年朱家水田的规模，大概能够收多少担粮食。 徐玉瑾端着一盅桂花汤，进来时看到的正是这幕。 她嘴角含笑，问道：“怎么了，家里的来信写了什么，让你这么‘魂不附体’？” “没什么，还不就是那些话，”朱三看到她进来，笑道，“大宝、二宝的先生夸了，三宝、四宝成了孩子头，八妹的染布坊生意挺好的……” “那不是挺好的吗，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担心倒是不担心，就是看到他们都好好的，心里高兴。” “他们看到你好好的，也会很高兴。”徐玉瑾将桂花汤送进了他手里，“温度正好，喝吧。” “你喂我？”朱三眼眸含笑地望着她，没有接。 徐玉瑾半是无奈，半是宠溺，只能将桂花汤给收了回来，说道：“行，我喂你。” 说着就汤匙舀了一些，放到唇边喝凉，喂到了朱三面前。 朱三嘴角含着笑意，目光如水，张开嘴吃掉。 不仅吃掉了，还笑着说道：“嗯，很甜，娘子喂的就是不一样，格外甜。” 徐玉瑾的脸上有了一抹红色，目光羞涩，几乎有些不敢看他。 没成亲之前，她还各种担心，没想到嫁给他之后，这日子居然这么快活。 或许，朱家的生活没有栾州徐家的富贵，但拥有一个将你放在心上的男人，总是在不经意间体贴着你，那种“好”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取代。 一碗桂花汤就这样吃掉了，徐玉瑾并没有在书房呆多长时间，因为她知道，明年朱三就要下场科举，就那么几个月的时间，他需要专心读书。 她留在这里，只会打扰他。 在片刻的温情之后，朱三也拿起了徐老出的题目，认真看了起来。因为是短训，他不可能跟其他人一样，从头开始学，所以徐老根据他的情况，直接搞了一个“考前培训”。 就像当年岑先生为朱七准备的那样，把历年考题以及押题整理出来，弄成册子，只不过跟朱七只背答案不同，朱三需要自己作答。 “你跟顺德的路子不同，需要做的准备也会有所不同，老夫只希望你能够走得更远一些。” 这是徐老的期待。 朱三不知道自己能够走多远，但他希望，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他能做到什么程度就做到什么程度。 秋收过后，朱家村不仅没有闲下来，反而更忙了。 跟往年一样，需要提前将水渠、堆肥准备起来，还要在入冬前犁一遍田地。除此之外，今年更多了一些任务，比如指导其他村子如何顺利地完成以上任务。 这一忙，整个朱家村都忙得脚不沾地了。 没办法，论堆肥、论水渠，又有哪一个比得上朱家村人？ 即使请不到叶瑜然的几个儿子，请一个朱家村的其他人也行啊，可偏偏朱家村人也要干这些活，他们不可能把自家的活丢掉去干别人家的。 所以，只有等朱家村的人干得差不多了，他们才会抽空去别的村子。 他们到了别人家里，就是“师傅”，有的吃有的拿，还一个个围着他们，纷纷打听朱家村今年的丰收情况。 第1100章 骄傲自满不已 不用说，这一年自然是一个大丰收。 任何一个朱家村人都抬高了下巴，骄傲自满不已。 “呵呵呵呵……我们村可用的是水田种植法，那收成能差了？” “哎呀，是真的，这个堆肥你们真的要准备起来，认真一点，明年的庄稼能不能肥得好，可就全看这个了。” “你想种那个辣椒？这……你得自己问朱大娘家的人，我也不知道。” “我啊，想种啊，不过朱大娘没给我份额，她说我没经验，先学着种，重点不是能够种多少，而是能不能种出来，把它给种好了。” …… 这一年，朱里正、朱族长的脸上简直都能笑开花了。 之前他们跟着叶瑜然稍微种了些辣椒、黄豆、土豆之类的东西，还以为这玩艺儿不怎么值钱，没想到就那么一点，也赚了不少钱。 也许它们的总价没有家里的红薯高，但若论单价的话，辣椒的单价绝对比红薯要高。 “爹，今年我们村又要买地吧？” 听到儿子的话，朱里正笑了，说道：“买，怎么不买？既然家里有了钱，肯定要买。” 他十分庆幸，还好他跟着种了，要不然…… 刚刚叶瑜然才来找过他，跟他商量了一下明年的“耕种计划”。朱里正觉得挺好的，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望着自家院子里正在晒着的红薯，朱里正真的觉得，现在这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跑了过来。 “里正，不好了，朱老三、朱老四家的两个儿子打起来了。” 朱里正有点懵：“啥？”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村里人说的是谁。 “朱老三、朱老四的儿子，朱三壮、朱四虎打起来了……” 朱里正有些惊讶：“他俩怎么会打起来？！朱老三、朱老四家的两个儿子差不多一个时间出生，又一起长大的，跟亲兄弟差不多，好端端的怎么会打架？” 别说朱里正惊讶了，就是叶瑜然听到这个消息时，都是一脸懵逼。 她知道刘雁跟小李氏有点“矛盾”，两个人生活在一起会有点摩擦，也有可能会影响到朱老三、朱老四家，可…… 这还不到半年的，怎么就闹得这么大了？ 而且，打起来的不是刘雁跟小李氏，而是朱三壮和朱四虎。 叶瑜然面前，朱三婶、朱四婶哭哭啼啼的，觉得自己特别冤。 一个觉得自家儿媳妇娶进门后，哪哪都好，就是隔壁那个是个事儿精，天天挑事，竟然搅动了朱四虎跟朱三壮打架，简直快气死她了。 “大嫂，你说是不是？她没嫁进来的时候，我们家三壮跟四虎感情多好啊，就跟一个爹娘生的似的，干什么都在一起，这才过去多久……朱四虎就不认他三堂哥，直接打人了。” 一个觉得自己亏得慌，大家都是娶儿媳妇，为什么自家儿子娶了一个不省心的，不知道疼男人就算了，还不会来事。 三嫂也是，明知道她儿媳妇是什么德性，还故意在她面前“炫耀”自己的儿媳妇有多好，多能干，多能疼她儿子…… 朱四婶能服吗？ 自然不服：“呜呜呜……大嫂，我才委屈，我是知道小李氏有不对，可她才刚嫁进朱家多久，她能上天吗？一个巴掌拍不响，朱三壮能够跟朱四虎打起来，怎么可能是朱四虎一个人的责任？就算要错，也是两个都有错……” 朱三婶立马反驳：“胡说八道。四弟妹，你居然把心眼用在我身上了，什么叫我儿子跟你儿子打起来，还有我儿子的错？我儿子干什么了？每天早出晚归，埋头干活，招谁惹谁了？还不是你儿子自己没事挑事，我儿子才会还手的……” “胡说！你儿子要没动手，我儿子会动手？你只说你儿子好，怎么不说你儿子把我儿子打得有多惨？你说啊，说啊。” …… 平时有多好，到了这一刻，也能斗成鸡眼了。 一个不服一个，硬是咬死了对方，觉得这都是对方的错。若不是因为对方，自己家不会闹成什么样子。 叶瑜然也有些惊讶，要知道朱三婶、朱四婶做了大半辈子妯娌，都快当奶奶的人了，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红过脸。 原本以为新媳妇娶进门，家里的粮食越来越多，他们的日子也越过越好，却…… 叶瑜然忽然想到了一句话——只能共贫穷，不能共富贵。 难道，朱三婶、朱四婶现在就是？ “行了，别吵了，你们到底是请我来做主的，还是让我来看你们吵架的？想让我做主，就闭嘴。” 叶瑜然此话一出，朱三婶、朱四婶立马停止了吵架，就是还觉得有些委屈，想要让叶瑜然站在自己那边。 叶瑜然也不急着做评判，跟着她们回了家里。 朱老头听到消息，也赶了过去。 “老三、老四，你们没事吧？” 到了那边时，大夫已经在他们院子里，替朱三壮、朱四虎检查起了身体。 不仅如此，朱老三、朱老四身上也有些抓痕，朱老头见了有些担忧，连忙询问。 朱老三、朱老四一看到他出现，齐声叹了口气：“大哥……” 那声音里，竟然藏了几分委屈。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三壮、四虎怎么打上了？”朱老头瞥了一眼还在等待大夫检查结果的叶瑜然等人，凑到了二人跟前，小声询问起来。 还能怎么打起来？ 还不就是为了那些小事。 朱老三、朱老四也说不太清楚，他俩刚回来，就发现两人已经打起来了，旁边还有一对拉偏架的朱三婶、朱四婶，以及各帮各夫的刘雁、小李氏。 他俩赶紧上前阻止，然后就被朱三婶、朱四婶给挠了。 朱三壮、朱四虎身上的伤倒不严重，就是两人显然是闹了脾气，不愿意看到对方。大夫在检查的过程当中，他俩还冲着对方“哼哼”。 如果不是朱里正、朱族长已赶到，还有叶瑜然压着，怕是还会动手打一架。 见他俩没事，朱族长正要开口询问，吓傻了的朱老婆子终于反应过来，“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哀叹一声，她坐到地上，一边拍着自己的大腿，一边哭一边骂。 作为上了年纪的老婆子，朱老婆子已经七老八十了，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撒过泼了，可今天的事情，对她的刺激太大了，她再也忍不住了： “呜呜呜呜……我的命太苦了！老了老了都不能安生，两兄弟好好的都还能打架。” “老天爷，你怎么不收了我去？” “杀千刀的，不是人啊，到底是哪人作孽的东西在家里搅合啊，看看都把我们家搅合成什么样子了，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 第1101章 红了眼眶 朱老婆子在那里哭，朱老爷子也不好受，虽然没有吱声，但红了眼眶，唉声叹气，一副天都要塌了的样子。 本来想要问话的朱里正、朱族长等人，没办法，只能先把二老给安抚了。 这么一大把年纪，别气出毛病了！ 二老心里难受，他们想不明白，朱三壮、朱四虎好端端的怎么会打起来，他俩虽然是堂兄弟，但从小一起长大，穿一条裤子的那种，好得跟亲兄弟似的。 朱老三、朱老四也是想着各自就只有那么一个儿子，不如让他们当亲兄弟处，以后有什么事情，也好有个帮衬。 可是谁知道，朱老三、朱老四处了大半辈子处得好好的，到了两个儿子成亲后，这好日子没过多久，两儿子打了起来。 看到自己的儿子被对方打得那么惨，朱老三、朱老四心疼了，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们跟朱三婶、朱四婶一样，发生了一些分歧，那就是，他们都心疼自己的儿子。 往年不觉得，大家都对朱三壮、朱四虎一碗水端平，觉得自己没亏待过兄弟的儿子，但真的有了什么事三婶、朱四婶出头，做得更明显一些罢了。 “爹、娘，要我说，这事也是你们的错。”听了半天，叶瑜然皱起了眉头，十分果断地说道，“你们觉得三壮、四虎是老三、老四唯一的儿子，单个放到一边有点吃亏，想要他俩当亲兄弟处，就打小一块儿养，可也不想想，你们乐意，人家乐不乐意。这时间长了，没点矛盾才怪了。” “咋不乐意了？当初不是他们自己乐意的吗？”一听叶瑜然这话，朱老婆子就不满了，虽然她多少还是有些憷这个大儿媳妇，但还是忍不住替自己辩解，“处了那么多年处得好好的，也没见他们有半点不乐意的地方。” “他们要乐意，现在还会打起来？” 朱老婆有些噎住：“那……那是意外。以前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情。” 她想要强调，那只是一个意外！ “那是以前，我们现在要看的就是‘结果’，结果他俩打起来了，那就说明这种安排有问题。”叶瑜然可不觉得这种事情是“意外”，说得斩钉截铁。 就算是亲兄弟，都会有矛盾，更不要说是异父异母的堂兄弟了。 即使他俩是一块儿长大的，看着差不多，但其实两人性格不同，对事情的看法也会有些不同。 叶瑜然直接拿当初两人相看的事情举例，若两人完全一样，当初他们在相看时，也不会一个一看就成，一个经历了这么多“波折”。 “老话说得好，树大分枝，人老分家。在我看来，三壮、四虎能闹起来，就说明他俩已经不适合呆在一起了，”叶瑜然的视线落到朱老三、朱老四身上，说道，“既然不适合，那就把他们分开好了。” 朱老爷子要是再没听懂叶瑜然的意思，那就是真的傻了，他直接瞪大了眼睛，说道：“你想让他们分家？！这……这怎么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当初我生朱大的时候，不是跟你们‘分家’了吗？”虽然那个时候不是叶瑜然闹的，这个锅得背，她面无表情地说道，“现在朱老三、朱老四都快要当爷爷了，你还让他们守着，不会闹起来才怪了。不患寡而患不均，当初只有三壮、四虎的时候，各家只有一个儿子，你还能保证对他俩一碗水端平，但现在他俩都成亲了，这碗水还端得平吗？”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朱老三、朱老四自认为自己对自己的儿子跟侄子，那都是非常公平的，只要自己儿子有什么，另一个肯定也会有。 即使连成亲的事情上，也是放一块儿的，从来没想让他们分开过。 可现在…… 虽然这事不是朱老三、朱老四插手的，但只要是这个院子里有眼睛的人都知道，自从刘雁、小李氏嫁了进来，这一碗水就没办法再端平了。 刘雁没错，做事勤快，体贴自己的男人，可小李氏就…… 朱三婶一看刘雁对自己儿子这么好，自然不可能对刘雁差了；可另一头，朱四婶被比下去了，心里不服气，也就想要压小李氏一个头，然后…… 一边是和睦相处，一边是强行想要压一个头的“磕磕绊绊”，两家成了鲜明的对照组，要是没有点矛盾那才怪了。 就是朱四婶本人，也无法对朱三婶心平了：同样是娶儿媳妇，凭什么你儿子娶了一个就是好的，我儿子却过得那么糟心？ 朱三壮、朱四虎会打起来，不完全是刘雁、小李氏的锅，其实也有她俩的影子，毕竟当母亲的，总想护着自己的孩子，教着对方不要吃亏，教着教着，就说到对方“狡猾”，害自己儿子吃了多少亏的事情，然后…… 朱三壮、朱四虎入了心，也觉得是这个样子，觉得对方在占自己“便宜”。 等到秋收结束，狠狠累了一把以后，还有各种各样的活等着他人，却又发现对方在占自己便宜，顿时心不平了，气不满了，因为一点摩擦也就动起了手。 与其说因为这点“摩擦”，不如说是早就累积的不满，因为这点摩擦直接点爆了。 “可那也不能分家……”朱老爷子红着眼眶说道，“当初说好了的，要让他俩当亲兄弟，就跟老三、老四一样，好好相处，不分家，以后有什么难处，他们可以互相帮忙……” 他说得颤颤巍巍的，里面藏满了不解、疑惑和委屈。 说了大半辈子的事情，做了大半辈子的约定，怎么说不要了就不要了？ 当初不是说好了吗，大家也同意了吗，一开始也都好好的，怎么就…… 怎么就到了这一步了？ “爹，你这话我可不认同，谁说分了家了，就不能互相帮助了？”叶瑜然说道，“要那样，我平日里对朱老三、朱老四的‘照顾’算什么？别的不说，就说今年朱老三、朱老四种的辣椒、土豆、黄豆之类的，也在我这里赚了不少钱吧？” 朱老爷子动了动嘴唇，说不出话来。 叶瑜然也不着急，继续说道：“爹也不要觉得我光说得好听，就是我家，我也没让我那几个儿子非要绑一块儿生活。之前没分开，那是家里穷，没地方，现在家里一有钱，我立马给他们修了房子，让他们各自独门独户的住着，想干嘛干嘛。这村里，哪个不说我家的日子过得红火？” “所以说啊，这孩子大了，就该把他们分开。即使不分家，也该把该分的分了，有条件就独门独户，没有条件那就住在一起，各赚各的钱。” “只有有了小家，他们才会体会到赚钱养家的辛苦，才会努力干活，养自己的小家。他们把小家顾好了，还怕大家过不好？” “我们生儿养女，不就是希望他们过得好吗？他们要是能够自己过好，不用我们插手，那才是天大的福份。就算有一天我们不在了，也不用担心他们过不好，多好啊。” “要是他们过不好，让他们在外头吃点苦头，他们才会珍惜家里的一切，我们也有机会帮孩子一把。” …… 第1102章 日子过得红火 这朱家村，谁不知道朱老头家日子过得红火，谁不羡慕？ 可是谁也没想到，叶瑜然居然说出那么一番大道理来。 不管是朱老爷子、朱老三、朱老四等人，还是朱里正、朱族长，都忍不住在心里思考起来：难道，朱大娘说的是对的？ 还真有可能，否则为什么这村里谁家不发，就朱大娘家发了财呢？ 瞧瞧，她家那么多儿子，哪个儿子是好吃懒做的主？ 就是往年啥也不干，尽偷懒的朱四、朱五两个，现如今也变得勤快了起来，有个什么事情也能顶上。 朱大、朱二顾着地里，朱三负责在外面照顾读书的朱七，朱四、朱五看着不显，但平时朱家有个什么事情，在外面跑腿，忙来忙去的，必是这两兄弟。 听说，叶瑜然的那几个儿媳妇，可都是自己手里捏了钱的。 也就是说，各房管各房的钱，赚多赚少，那都是他们自己的。钱能捏到自己手里，看得见摸得着，有这在前面吊着，哪个能不干活？ “大……大哥，你……你那几个儿子，真的分了？”朱老三动了动嘴唇，小声地向朱老头问了起来。 虽然他知道大哥家里盖了新房子，而且还是一个儿子一栋，可叶瑜然给几个儿子“分了家”的事情，他们倒是没有听说过。 不过现在想想，要不是分了家，叶瑜然怎么会给几个儿子建院子，让他们各住各的？ 还有啊，从几年前起，叶瑜然就让几个儿媳妇自己手里捏钱了。 现在哪个不知道，朱老头家，手里最有钱的是他那个管账本的四儿媳妇？后来朱三娶了一个千金大小姐，只可惜人家跟朱三在外面住着，到底是她更有钱，还是李氏更有钱，也没法比。 反正，在朱家村人能够看得见的范围内，李氏绝对是朱家几个儿媳妇中最有钱的。 朱老头也没想到叶瑜然会提这事，有点不自在地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一向是你大嫂做主……” 言下之意就是，这家到底分没分，全是叶瑜然做的主，他根本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过朱老头也在心里思考起来，他家的日子会过得这么红火，难不成真是老婆子所说的那样，是因为她老早就让几个儿子有私产，析产不分家？ 朱老三有些意动。 朱老四也有些意动。 自己的亲儿子已经跟兄弟的儿子有了矛盾，旁边还有一个儿媳妇搅合着，自己的女人似乎也对对方生了怨气，这要再在一起过日子，这后面的事情恐怕只多不少。 但要是分了家了，当家做主的就是朱三婶、朱四婶，隔了院子，隔了墙，她们管不着别人家，大概就不会有那么多矛盾了吧？ 估计朱三婶、朱四婶也没想到，她们不过是觉得自家儿子吃了亏，想要请叶瑜然过来断公道而已，人家直接让他们把家给分了。 要说不乐意吧，也不至于，就是猛然要分家，有些意外罢了。 “真要分？” “我也不知道，要不然……还是分吧。都闹成这个样子了，即使我们和好了，恐怕……” “唉……还以为能够过一辈子，没想到，终究还是……四弟妹，我真的以为，我们能够过一辈子。” “我也是。” …… 因为分家，这架也吵不起来了。 毕竟生活了那么多年，彼此有着深厚的感情，否则也不会计划着以后一起养老。 可惜她们想得好好的，新媳妇娶进门了，才发现有那么多不适。 有叶瑜然做主，倒不是不能压，但这回压了，下一回了？ 何况，叶瑜然已经说了，想要把日子给过红火，分家是最好的办法。 她俩也开始考虑起来，要是分了家，她们就可以大大方方地给自己的儿子开小灶，大大方方地贴补自己的儿子，再也不用担心对方占自己便宜了。 “那就分吧。”朱老爷子望着儿子、儿媳妇的反应，最终只能红着眼睛松了口。 他满心失落与恍惚。 他一直以为，把朱老头分出去了，即使守着朱老三、朱老四两个儿子，也能够过一辈子。 没想到老了老了，还要给剩下的两个儿子分家。 “老头子……”朱老婆子有些心慌起来，“这家不能分啊，这家要分了，我们……我们以后可怎么办？” 没办法，他俩早就打定了主意，以后由朱老三、朱老四养老，反正他俩住在一起，干活一起，吃饭一起，也不用分个什么彼此之类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一旦朱老三、朱老四分家，那她和朱老爷子应该跟谁一起过呢？ “我们……”朱老爷子也有些心慌。 不等二人决定，朱老三、朱老四纷纷开口，表示他们想给二老养老。 “爹、娘，你们跟我们住吧，我们给你养。” “不行，老四，我是你哥，爹、娘应该让我养。” “那不行，当初说好了的，我们一起养。即使现在要分家了，我答应了要给爹娘养老，就一定要养。要不然，这个家我就不分了。” “那怎么行？我是当哥的，我肯定要给爹娘要养老。实在不行，我们就一人一个，但肯定不能让你一个人养。” …… 如果是以前，朱老三、朱老四不敢说这种话，但现在家里条件好了一些，养得起了，自然不会让自己背上“不孝”的名声。 所以一说到朱老爷子、朱老婆子养老的事情，他俩就争了起来，一个都不肯让。 朱三婶、朱四婶没意见，反正跟二老养老的事情，她俩早有心理准备。即使分家，那该养的也得养。 朱老爷子、朱老婆子看到两个儿子为了给他们养老而争了起来，不知道应该说开心，还是难过。 说难过吧，两个儿子都孝顺，都想给他们养老，他们要不开心，那就是矫情。 可要说开心吧，为了以示公平，两个儿子准备一人养一个，那…… 二老对视了一眼，红着的眼眶里满满的不舍与焦虑。 他俩在一起半辈子了，以为到老都会在一起，这突然要让他们分家，各跟一个儿子住，那他们…… 种种情绪涌上心头，既焦虑又不安，既恍惚又茫然。 他们几次想要张嘴，说他俩不想分开，却又担心自己开的口会给两个儿子增加负担。似乎一瞬间，他俩就变成了儿子的拖累一般。 身上的精神气，渐渐萎靡了。 第1103章 分家要分得公平 叶瑜然自然是注意到了这一点，微微皱了眉头，冲着正在商量的朱老三、朱老四说道：“一家一个？开什么玩笑，爹娘呆在一起大半辈子了，到老了你们却想把他俩分开，你让他们以后怎么过日子？你们怎么不想着把自己跟你们婆娘分开？” “大……大嫂……” 叶瑜然一开口，就让朱老三、朱老四缩了脖子。 他俩觉得冤枉，又不是他们想要这样做，这不是大嫂让他们“分家”嘛。既然分家了，那就得公平。 这养老的事情，也得“公平”吧？ 朱老四出了一个主意，弱弱地说道：“要不然……一家轮一个月？” “爹、娘年纪大了，搬来搬去的也不自在，还是算了吧。”叶瑜然说道，“以前都是你们给爹娘养老，现在也该轮到你们做大哥的了，这样好了，以后爹娘就跟我们住了。你们要想爹娘了，就没事过来吃顿饭，孝敬孝敬爹娘；要是忙，我这边也有下人伺候，爹娘住着也舒服些。” “啊，大嫂要给爹娘养老？！”朱老三、朱老四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当初原主闹着分家的时候就已经说好了，她是不肯给二老养老的，以后二老能够托付的也就只有朱老三、朱老四两兄弟。 这两兄弟也是一个老实的，说不赢原主，又不可能跟原主动手，就只能老实应下。 这么多年过去，朱老爷子、朱老婆子一直是他俩的责任，跟朱老头这边一点“关系”都没有。 若不是后来叶瑜然穿越过来时，朱家的条件好了些，也开始跟那边走动了，估计这事也就这样了。 然而现在朱老三、朱老四要分家，叶瑜然做主，要给二老养老。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知道应该有什么反应，就是朱老爷子、朱老婆子都有些恍惚：啥？老大家的要给我们养老？ 不是说，不给我们养老吗？ 怎么老了老了，老大家的，又要给我们养了？ …… 按照这个时代的传统，父母年迈以后，一般是跟着长子生活。在原主当初闹出来之前，朱老爷子、朱老婆子也是准备跟朱老头一起过的，哪成想，原主那一闹，彻底伤了二老的心，让二老不得不选择让剩下的两个儿子养老。 但现在，叶瑜然忽然说：“我们家是老大，这老应该由我们养。” 朱老爷子、朱老婆子的眼眶湿润了，望着叶瑜然，蠕动了唇角：“老大家的，你真的……真的要给我们养老吗？” 难道，这是老天爷看他们辛苦了大半辈子太辛苦了，想要补偿他们了吗？ 如果可以，二老自然愿意跟朱老头生活在一起，不是因为朱老头家的条件更好，只因为他是“长子”。 “嗯！”叶瑜然应声，说道，“本来就该我们家养，只不过以前没这个条件，也就没提。现在家里条件好了，也是时候各归各位了。” 不等朱老三、朱老四提反对意见，叶瑜然就对他俩说道，“我知道你们跟爹娘一起生活了大半辈子，猛然让你们分开有些不适应，但你们也要替爹娘想想。” “你这边要分家，又只有一个院子，也就只能一家一半。可你们俩的儿子都成了亲，三两年说不定就抱孙子了。” “孩子小没事，但等孩子大了，你们准备让孩子住在哪儿？” …… 叶瑜然直接表示，她把朱老爷子、朱老婆子接走，又不是不让朱老三、朱老四不孝顺了。该孝顺的，还是要孝顺，只不过她那边地方大，条件更好，能够让二老住得更舒心一些。 何况，朱老头是老大，何该他们养。 朱老三、朱老四嘴笨，哪里是叶瑜然的对手啊，很快就被她给说服了。 朱里正、朱族长看人家兄弟几个已经商量好了，也没意见，替他们做主，做了公证人。 没有一会儿，朱老三、朱老四就把家给分好了。 因为还要收拾，叶瑜然没在这里多呆，让朱老爷子、朱老婆子收拾了自己行李，就直接带回了家。 叶瑜然这边的新院子，可比朱老三、朱老四那个破院子好多了，二老猛然到了一个新地方，还有些不自在。 叶瑜然也体贴，眼见着三宝、四宝他们下了学，就把家里闲着的小辈叫了过来，让他们负责哄太爷爷、太奶奶开心。 还拨了一个丫鬟和小厮，让他们负责照顾二老。 朱老头也留了下来，看着跟他住在一块儿的二老，眼眶湿润：“爹、娘，儿子也能给你们养老了……” “老大……”朱老婆子原本干了的眼眶，也跟着湿润了起来，心潮涌动，“以后，娘就跟你过了。娘真的没想到，娘这辈子，还能跟你一块儿过。” “娘，我也没想到。”朱老头哭着说道，“那个老婆子，总算干了一回人事。爹、娘，你们放心，儿子以后肯定孝顺你们。要是老婆子敢不孝顺，我就……” 不等他把狠话说出来，朱老爷子就打断了他：“你媳妇什么时候不孝顺了？就知道扯这些有的没的，行了，你娘好不容易不哭了，你别再惹她哭了。年纪本来就大了，要是老哭，把眼睛都给哭坏了。难道你忘了，当初你三叔母就是哭太多，把眼睛给哭瞎了？” “爹，对不起，我错了，我不惹娘哭了……”朱老头赶紧认错，也转头劝起朱老婆子来，现在大家好不容易到了一起，别哭了，要是把眼睛哭坏了，那就享不到后面的清福了。 说着说着，朱老头也带着二老转起了新院子，告诉他们哪个屋子哪个屋子是干什么用的，以后他俩住在哪里，有什么事情可以吩咐下面的人。 朱老爷子、朱老婆子自然没有二话，连连说好。 另一边，朱老三、朱老四两家还在分东西。 虽然朱里正、朱族长已经做主给他们分了家，但该收拾的还得收拾，又是一阵忙乱。 在收拾的过程中，小李氏生怕自己这房吃了亏，眼睛就跟个扫描仪似的，时不时扫向院子的另一边，就怕有人偷了东西。 刘雁翻了一个白眼，有些无语。 她知道这个妯娌看不顺眼自己，但家都分了，也不至于这样吧？ 刘雁在心里盘算着，新扫把被小李氏拿走了，留给了他们一个破的，呆会儿她得跟婆婆商量一下，抽空割点草，弄个新的。 还有啊，这后院的菜地是不是得弄一个栅栏什么的，免得隔壁那个眼皮子浅的，一个没注意，就把他们家的菜给偷了。 …… 第1104章 我帮你 她这样想的时候，朱三壮也从屋里出来了，手里拿着东西，过来给她帮忙。 “我帮你。” 刘雁也不废话，告诉朱三壮要干嘛干嘛。 朱三壮应声，将东西一一摆放归位。 因为有男人帮忙，刘雁这边收拾起来，也就更快了。 对面的小李氏见了，那叫一个酸啊，扯着嗓子就喊起了朱四虎：“四虎，四虎，你死哪儿去了？我这边快忙死了，快过来帮我啊……” 当初她怎么相信朱四虎这么一个没眼力劲的东西？ 要是她相的是朱三壮就好了，瞧瞧，人家朱三壮多会来事啊，自己的媳妇在忙活，还知道过来帮忙，不像她家的，要他的时候，连个鬼影都看不见。 “喊个鬼啊？不知道你男人受了伤，需要养伤吗？”没成想，小李氏没把朱四虎喊出来，倒把朱四婶给喊出来了。 朱四婶一出来，就指着小李氏的鼻子骂了一顿，骂她不懂事，不知道心疼自己的男人，就知道“欺负”朱四虎老实。 “我告诉你小李氏，现在家都分了，你要是再敢背着我撺掇四虎干那些有的没的事情，老娘揭了你的皮！” 朱四婶狠狠瞪了小李氏一眼，因为她认为，朱四虎之所以会跟朱三壮打起来，就是这个新娶进来的儿媳妇的锅。 要不然，怎么以前人家堂兄弟二人感情好好的，等小李氏进了门，这关系就糟糕了？ 完全不想，自己在其中干了什么。 才刚分家，小李氏也知道婆婆正气着自己，也不敢硬驳，老实地受了下来。 只是她心里不满极了，觉得都是朱四婶的错，是朱四婶没教好自己的儿子，说什么一起长大的，跟亲兄弟没什么两样，结果朱四虎根本比不上朱三壮…… 小李氏觉得自己亏极了。 听到对面院子有人挨骂，刘雁跟朱三壮乖觉极了，连忙弄完手里的活，就钻进了屋子。 开什么玩笑，小李氏已经看我（媳妇）不顺眼了，我（媳妇）再留在那里，那不是招人恨吗？ “四婶好凶，不过你别怕，她凶的是四弟妹，跟你没关系……”朱三壮小声地劝着人，有些担心自家小媳妇被吓到。 唉……以前他也没觉得四婶脾气不好，自从成了亲以后，他才渐渐知道，原来四婶发起火来，这么可怕。 “嗯，我不怕。”刘雁还顾念着朱三的身体，说完就问起了他的身体状况。 他脸是被朱四虎打了一拳，虽然抹过药了，却还有一些青肿的痕迹。 刘雁忍不住在心里责怪朱四虎下手太狠，既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多少有些情谊，怎么能为了这么点小事情，就出手这么重呢？ 要不是朱三壮一开始让着朱四虎，朱三壮会吃这个亏？ “没事，大夫看过了，没事。”朱三壮比了比自己的胳膊，说道，“你看，我身体好着呢。” 刘雁嗔怪地瞪他一眼：“你也真是傻，人家都对你下重手了，你还躲着人家，都不知道还手，蠢死了。” 朱三壮傻傻地挠了挠头，说道：“四虎不是故意的，他就是不小心，我们一块儿长大的，我了解他。” 刘雁心里郁闷，却也知道自家男人是个重情义的，短时间内不可能改变他的想法，也只能暂且搁下。 不过，她已经在心里想着，以后要想办法让朱三壮远着朱四虎一点，她看着的时候，朱四虎都敢这样做，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指不定怎么欺负她家朱三壮呢。 另一头，朱四虎躺在床上动都不想动。 他听到朱四婶在骂小李氏，不仅没出声阻止，甚至觉得朱四婶骂得有点对：他可是受伤了，怎么能出去干活？也就朱三壮那个傻子，才会在这个时候傻了巴叽地跑出去。 而且，朱四虎也不觉得现在有什么事情要做，家都分了，家里也就那些东西，就算是小李氏一个人也忙得过来。 至于他自己，则需要赶紧养好身体，然后去忙地里的活。 想到地里，朱四虎又觉得有些不平起来，虽然那亩新买的好地分到了自己家，可原来的好几亩旧地，朱三壮家竟然比他们家多分了半亩，这真的是…… 太偏心了！ 肯定是朱三壮在外面说了他的坏话，要不然里正、族长怎么会那么偏心？ 还有啊，他得跟他娘好好商量商量，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抱稳大伯母的粗大腿，他们家能不能过上好日子，就指望大伯母了。 因为才刚分家，家里的厨房、茅房都是公用的，朱三婶、朱四婶就商量了一下，以后做饭谁先谁后的问题。 小李氏十分聪明，直接选择了后面。 因为她想得很好，等刘雁他们把饭做了，那锅啊灶台什么的，肯定是已经刷过了，干净着，她正好捡一个便宜。 至于她用了之后会不会刷…… 呵呵，不好意思，她有点忙，所以有时候会“忘记”。 只不过这忘记的次数似乎有点多了，这不，没多久就传到了外面。 叶瑜然听到的时候，嘴角有些抽搐。 “娘，你别不信，这都是真的。”李氏凑到叶瑜然面前，一脸神秘地说道，“娟儿娘不是住在他们家隔壁嘛，经常听到三婶跟小李氏吵架，骂小李氏不是东西，煮个饭连个锅都不刷，还要等到第二天他们来涮，气死人了。” 叶瑜然倒没想到小李氏会干这种事情，说句老实话，确实有点不地道，也难怪朱三婶会那么生气。 这事要落在她身上，她肯定会狠狠收拾小李氏。 “最气人的是，三婶不刷还不行，他们在小李氏前面用灶，他们要不刷，就没办法煮饭。等他们煮好了，那锅也是刷过的，干净的，小李氏就直接用了。” 叶瑜然说道：“你三婶能忍？” 她可不觉得，朱三婶会那么好脾气。 “肯定不能忍啊，所以三婶放话出来了，她要立新灶，让大哥、二哥他们过去帮个忙。”李氏耸了耸肩，说道，“爷爷、奶奶和爹都去了，估计是想给三婶撑腰嘛。一个长辈，让一个晚辈这么欺负，确实有点不太像话……” 知道小李氏是什么人后，李氏直接不想再跟她打交道。 开什么玩笑，连这种事情都斤斤计较的人，能是什么好人？ 她怕自己一接触了，惹了一身骚不说，还跟沾了狗皮膏药似的，想甩都甩不了。 只是有的时候，有的人不是你不想接触就一定不会接触的，再怎么说，小李氏也是李家村出来的，说起来也跟李氏是一个村的。 当初朱四婶会选择李家村的姑娘，其实就是冲着李氏去的，只不过没想到，不是所有人都是“李氏”。 第1105章 小李氏其人 “娘，我觉得，我以后要离这个小李氏远一点，万一她打着我的名义在外面干什么坏事，我可就麻烦了。” 叶瑜然点头：“嗯，能远一点就远一点吧，这事估计还有的闹。” “可不是还有的闹嘛，小李氏太爱占别人便宜了，我瞧着，刘雁也不是一个特别能忍的，否则也不会让小李氏吃了那么多回亏。这次只是灶的事情，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事了。”李氏还惦记着烫粉厂的事情，有些担心小李氏会接朱四婶的班，直接到烫粉厂工作。 本来这事之前就打过招呼了的，只不过那个时候谁也没想到小李氏会是这样性子的人。 李氏只能庆幸，还好他们嫁进来的时间点不对，才刚嫁进来不可能接朱三婶、朱四婶的班，结果到了后面又碰上秋收农忙，这一忙就忙到了现在。 等地里的事情忙活得差不多了，恐怕差不多就要到年尾了，到时候说不定朱三婶、朱四婶就要来跟她商量这个事情了。 李氏觉得，她需要提前跟叶瑜然商量好，以免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她不好处理。 “有什么好处理的，公事公办。”叶瑜然根本没放在心上，神色淡定地说道，“你三婶、四婶在烫粉厂都没有特殊待遇，她一个隔了房的媳妇就更不要想了。她要好好干活，你就付工钱；她要干不好，你就换人。” “我这不是怕四婶多想嘛。”刘雁进来了，小李氏却被她辞掉了，朱四婶知道了，到时候肯定会不高兴。 叶瑜然无所谓，说道：“多想什么？她要有意见，到时候让她来找我。” “哎，儿媳妇知道了。娘，你放心，得到你这句准话，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保准不让你失望。”得了准信，李氏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她才不想管隔房的事情，可这不是夫家的亲戚嘛，她没办法。 天还没黑，就有小厮回来，禀报叶瑜然，那边留了饭，朱老爷子、朱老婆子、朱老头在那边吃晚饭，这边就不用准备了。 叶瑜然点点头，通知了刘氏。 “哎，我知道了，娘。” 刘氏乐滋滋的，出去就忙活了。 现在她管着一家老小的吃吃喝喝，简直不要太开心。 那个烫粉厂什么的，她算是看明白了，她根本干不过李氏。 手上有活干，还有私房可捞，刘氏尝到了管家的好处，也就不馋李氏手里的那点东西了。 ——反正，烫粉她管不管，最后年底的分红也有她的，怕什么？ ——倒是管家这块，娘说了，她要是能“省”银子，省下来就是她的。 当家里的下人多了起来之后，管饭管菜，还要一年四季衣物等各种用品，七七八八加起来，都要不少钱。 叶瑜然那时有一个总账，这块的支出直接划拨到了刘氏手里，随便她折腾，只要大家吃好喝好，剩下的钱全是她的。 刘氏这个呢，别的不会，但精打细算过日子，那绝对是一把手。 这钱一到她的手里，她按照叶瑜然订下的用餐标准、衣物标准，直接学着朱八妹的样子，找人“批量采购”。因为是长线合作，人家那边一般都会比市场价稍低一些。 一件东西是低，两件东西是低，看着利润是薄了一点，但数量起来以后，刘氏几个月下来，手里也居然攒了不少钱。 数着这些哗啦啦的铜板，刘氏那叫一个惊喜：“啊啊啊啊……好多钱，好多钱，我居然也有好多钱了，哈哈哈哈……朱二，你看到没有，你媳妇我也会赚钱了。” “不是一直有分红吗？”朱二完全不知道她在高兴什么。 不过说真的，看到他媳妇手里有那么多钱，他还是满高兴的，因为这意味着，以后他家五宝可以过上好日子了。 “不是分红，是我自己赚的。”刘氏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你自己赚的？你上哪儿赚的？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什么赚钱门路？” “我不是在管家吗？”刘氏将她如何通过给家里“省钱”，赚了这么一大笔的事情说了出来。 朱二瞪大了眼睛：“你竟然干这种事？！刘翠翠，那可是我们自己家的钱，连这种钱你都赚，你还是不是人？” 朱二直接喊了刘氏的大名，可见气得不轻。 平日里刘氏怎么折腾，看在儿子的份上，他都不管，可她为了赚钱竟然“坑”到自己家里来了，这是不是太过份了？ 这事要万一让娘知道，那可就…… “我干什么了？我干什么了？”刘氏正得意，没想到朱二会这么说她，顿时不高兴了，她站了起来，叉着腰说道，“我怎么就不能赚这种钱了？我赚这种钱，怎么就不是人了？朱顺为，你给我说清楚。” “你还好意思说？”朱二瞪着眼睛，把她坑自己家人，从家里套钱的事情给说了出来，说她这种行为简直就是“家鼠”，太可恶了。 刘氏那叫一个气啊，她怎么就成“家鼠”了？ 她可是替家里省钱，要是她不省，那些钱就落到外人口袋里了。与其落到别人袋子里，还不如落到她袋子里。 何况，这事还是娘说的。 既然是娘说的，刘氏一点也不认为自己有错。 “娘说的？”朱二懵了一下，他知道刘氏喜欢占人便宜，有时候有点那啥，但…… 这次娘竟然“允许”刘氏占家里人便宜，这也太让人惊讶了吧？ “不可能，娘怎么可能让你做这种事情？”朱二立马否认，说道，“你肯定是在骗我。” “我骗你干嘛？不信的话，你可以自己去问娘。” “问就问，谁怕谁。” 朱二可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影响他们二心在他娘心里的地位。上回大嫂柳氏的教训，还不够吗？ 虽说现在大哥也跟他们一样，有了自己的新院子，一家四口生活在里面，可朱二很清楚，相较于其他几个兄弟，大房的日子最为“清简”。 而造成这一切的，就是大嫂柳氏。 要不是柳氏没脑子，把娘给得罪了，娘会夺了柳氏那些来钱的门路，单独把大房给分出去？ 每次朱二跟朱大出门干活的时候，他都尽可能地把活让给他哥，让他哥多赚一些。 即使朱二不赚这个钱，二房每年也还有各种分红，再加上公中的吃穿用度，那日子不要太爽；但大房就不一样了，大房早就被踢出了各种分红名录，除了种地和短工，朱大也没什么太多来钱的路子。 第1106章 落入那种境地 朱二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儿子，他绝对不允许二房步了大房的后尘，也落入那种境地。 刘氏没想到朱二这么不相信自己，气得不行，一脸不爽地跟在他后面。 没有一会儿，夫妻二人就到了叶瑜然院子。 现在各房都有了院子，各住各的，朱二、刘氏这边闹了什么，其他院子也听不太清楚。 所以，叶瑜然看到夫妻二人气呼呼地往她这里跑，还有些诧异：“怎么了，你们俩这是……吵架了？” 不等朱二开口，刘氏就直接冲了上去，委屈地冲叶瑜然说道：“娘，他冤枉我。之前你不是说，每个月都会把家里的开销拨给我，只要我能省钱，省下的就是我的，可他知道后，说我不是人，居然坑家里的钱……娘，你可要给我做主啊，我什么时候坑家里人了，我做的事情，都是娘允许的。” 朱二没想到，到了叶瑜然面前刘氏也这么敢说，赶紧替刘氏说起了好话：“娘，你别生气，翠翠不是故意的，她就是想给五宝多攒几个钱。她要犯了错，你骂她就是，以后她肯定不敢了……” 叶瑜然有些哭笑不得，一个气对方不信任自己，一个担心对方犯错，这夫妻两个…… “老二，你媳妇说的没错，这件事情确实是我答应的。”叶瑜然替刘氏证明了清白，说道，“只要刘氏不以次充好，克扣他人财物，我每个月拨的生活费她想怎么用就怎么用。省不了钱，那是她没本事；她要能省，那省下来的钱就算她的个人福利。” 以前叶瑜然也不太喜欢刘氏，没想到将这人放在管家上面，倒显出了一些功能。 是，刘氏是小气，是有些喜欢占人便宜，可当她的斤斤计较与精打细算用在家用上面，却莫名地起了奇效。 刘氏怎么做的，叶瑜然没管，反正她只要不踩着自己的底线，把该办的事情给办了，她就当做没看见。 不聋不哑不做家翁，叶瑜然也算是明白了，这天底下就没有吃闲饭的人，就看你有没有把他放在正确的位置上。 也不是说管家这事就非刘氏不可，其他人就不能管了，只不过李氏有李氏的去处，林氏有林氏的去处，刘氏放在其他地方不合适，偏偏放在这个地方能够起到一些作用，叶瑜然也就不想浪费了，直接把刘氏放到了这里。 至于以后会不会把刘氏的胃口养大，叶瑜然相信，只要她把游戏规则制定好，别让刘氏钻了空子，基本上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再说了，就算刘氏的胃口被养大了，敢钻空子了，李氏、林氏她们几个是吃素的吗？ “啊，是你让刘氏做的啊，我还以为……”朱二有些惊讶，还有些不好意思。 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还会“误会”刘氏。 在他眼里一无是处，就会在家里挑事的刘氏，竟然擅长“管家”？ 好吧，娘说擅长就擅长吧。 “对不起，我不知道……”在叶瑜然的调教下，朱家的男人也不觉得自己认错有什么，二话不说，朱二跟刘氏道了歉，“对不起，我误会你了，我跟你道歉。” “哼！下次你要再敢冤枉我，我跟你没完。”刘氏冷哼一声，不过这心里嘛，倒也没那么生气了。 毕竟刚刚她告状的时候，朱二的第一反应不是责怪她，而是帮她跟娘说好话。 也就是说，虽然朱二“误会”她干了坏事，但他心里也是有她的，知道在别人面前护着她。 至此，刘氏终于把朱二跟卞秋颖的事情给放了下来。 或许，曾经朱二跟卞秋颖有过什么，但随着五宝的出生，这个男人终于知道谁才是他应该真正护着的人了。 朱二倒没有想那么多，也不知道那么久过去，刘氏表面上原谅了他，其实一直记着卞秋颖的事，觉得他没把她放在心上。 他再次跟刘氏道了歉，并且保证以后都不会再“误会”她了，有什么也会像现在一样，直接跟她说清楚。 从叶瑜然的院子离开，朱二也跟刘氏解释，其实他不是生刘氏的气，觉得她坑了家里人，他是怕她做了错事，惹娘生气，到时候会害了五宝。 他们就那么一个儿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五宝，若是他俩在娘那里失了宠，大不了他俩继续种地，也不会饿死，可五宝怎么办？ 难道，他们要让五宝跟他们一样，当一辈子的泥腿子，过那种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 “我啊，没别的盼头，就希望五宝平平安安长大，然后跟老七一样，考一个功名出来，那我这辈子也安心了。” 听到朱二这些话，刘氏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她第一次发现，朱二居然跟她想到一块儿去了。 刘氏主动挽了他的胳膊，说道：“我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五宝好好的，能够健健康康的，然后跟他七叔一样，做个读书人，考个功名。” “那我们，一起努力？” “好，我们一起努力。” …… 朱二与刘氏的架，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 其他各房还没听到动静，就已经结束了。 叶瑜然和朱八妹说了一会儿话，准备睡觉，这时朱老头带着一些酒意，敲响了她的房门，说有话想跟她说。 叶瑜然一边放他进来，一边回忆着最近家里发生的事，猜测着朱老头要说的事情，应该是朱老三、朱老四家的。 这段时间，也就那边的动静比较大，传得整个村子都知道了。 别人家“分家”都是大事，倒是朱老三、朱老四因为有叶瑜然插手，一切变得“理所当然”，没有那么难堪。 也是，谁分家的时候想闹？ 之所以闹，那是因为穷闹的。因为穷，谁都想多分一点，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一点。 可家里就只有那么一点，你多分了一点，他就少分一点，大家都等着这口锅过日子，不闹起来才怪了。 朱老三、朱老四家却不同，他们沾着叶瑜然的光，虽然没有修新房子，但该买的地买了，该赚的钱也赚了，隔三岔五的还能吃上一回肉。 称不上有多富裕，但能够填饱肚子，还能尝到肉味。 分家也不是把东西分到了别人家，也不是两兄弟去抢朱老爷子手里的那点东西，朱老爷子年纪大了，家里的东西早就落到了兄弟二人手里，只不过现在分得更加清楚了而已。 第1107章 不问那边要口粮 再加上朱老爷子、朱老婆子会跟着朱老头过，那边也不问这边要口粮，让他们自己看着孝顺，给不给都行，更是减轻了朱老三、朱老四的负担，相当于直接减了两份口粮。 朱老三、朱老四原本想给的，但叶瑜然说道：“你们想给那是你们的心意，你们不拦着，但这份额就不用定了，爹娘住在我那里，我还能饿着他们？” “前面几十年是你们养的，我和朱老头一份口粮没出，后面几十年也该我们养了，这口粮你们也不用出了。” “你们要真想孝顺，到时候看着心意给就行了。” …… 对于叶瑜然的这番话，朱老三、朱老四感激不已。 在“分家”的时候，也就没有多大的矛盾，析起产来，也跟着变得容易了。 没有几个分家像朱老三、朱老四那么容易，又有那么一个厉害的大哥大嫂在后面撑着，多多少少有些让人羡慕了。 不过羡慕归羡慕，自家的日子归自家的，儿子大了到底要不要分家，这个家到底要怎么分，各家的情况又有些不同。 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 所以，当大家发现朱老三、朱老四两家分家分得那么“和气”，也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在后面刘雁、小李氏那些动静闹出来之后，瞬间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才有人渐渐松了口气。 “我就说嘛，哪家分家能没有矛盾的，现在不就出来了？” “唉……可不是嘛，这家啊，哪里是那么好分的？也就朱老三、朱老四比较幸运，有一个能干的大哥、大嫂，又是早年就跟他们分了家的，跟他们没什么扯皮的，要不然……哪有那么容易哦！” …… 几句酸话肯定是跑不掉的，只不过这些东西，相较于别人家里因为分家而闹出的动静，真的只是毛毛雨。 他们一边谈论着小李氏故意不刷锅，把锅留给刘雁刷，气得刘雁直接指挥着家里的男人打了新灶，一边讨论着哪家哪家的儿子孙子都大了，也在那里闹分家，就是不知道最后会闹成什么样子。 果然，朱老头一开口，说的就是朱老三、朱老四的事。 今天他和朱老爷子、朱老婆子过去给朱老三撑腰，就是怕小李氏这个没脑子的仗着自己是小辈，长辈不好跟她计较，直接欺负到朱老三一家的头上。 “唉……也不知道四弟是怎么想的，硬是让一个儿媳妇在那里跳来跳去的，也不知道管管。”朱老头叹着气，说道，“今天摘人家的菜，明天偷人家的鸡蛋，这是人干的吗？他俩可是亲兄弟，以前还准备着一块儿养老，现在好了，因为一根搅屎棍，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也是他们自己闹的。”叶瑜然说道，“怎么，你还想替他们管？” 朱老头哪敢想啊，摆手道：“我不行，我这么多年，什么时候管过家啊。” 叶瑜然挑眉：“那你跟我说这些干嘛，总不成，你想让我替他们管吧？” 被说中心事的朱老头有点心虚：“这不挺好的嘛，再怎么说，你也是他们的大嫂，长嫂为母，你管管他们也是应该的……” “你以前不是不喜欢我管闲事吗，怎么现在又想让我管朱老三、朱老四家的事了？”叶瑜然说着，想起之前她让朱老三、朱老四分家的时候，朱老头居然没有持反对意见。 啧啧啧啧……什么时候，这个老头子也这么“开明”了？ 不像啊。 叶瑜然从头到脚，将朱老头扫了一个遍。 自从搬进了新家，又有四个通房丫鬟伺候着，朱老头可谓是春风得意，这小日子也越过越安逸了。 想想也是，平时吃得好睡得好，还不用干苦力活，又没有叶瑜然在旁边气他，他这精神头不好才怪了。 再一换上细棉布做的新衣服，鱼啊肉啊之类的吃着，身上有了些肉，倒是养出了一些“富态”。 当然了，跟吃过“仙丹”，容貌变得年轻化的叶瑜然相比，朱老头还是差远了。只不过大家很少往这上面想，两人又是天天日日的见着，也就没有人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俩站在一块儿，不像是夫妻，反倒像父女。 “我什么时候嫌你管闲事了？老婆子，这话你可别乱说，你自己说说，这么多年来，我什么时候说过你了？不管是我们家，还是外面的事，哪件不是你说了算？就是我爹我娘，也是你说要养老就教养，说不给养老就不给养老的，我……”朱老头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孝顺的，当初不给二老养老，那也是老婆子给闹的。 还好，老了老了，老婆子也知道“改过自新”了，看在这么多年的夫妻感情上，他也懒得跟她计较，否则他绝对不会让这件事情轻易过去。 叶瑜然：“……” 不，你可以不上这件事情就这么“轻易过去”，你可以选择闹啊？ 只可惜，叶瑜然不知道朱老头的想法，要知道，也只会嘲笑某人的懦弱。 什么他其实也是想孝顺二老的，只不过被原主给压着，所以才…… 呵呵！ 朱老头要真想孝顺二老，原主还能跟朱老头硬杠不成？明的不行，你暗度陈仓，原主也拿朱老头没办法啊。 只可惜，原主找了一个“借口”，什么都推到了原主身上，自己却什么也没做。 朱老头继续说着：“其实也不是我想让你管朱老三、朱老四这事，主要是他俩的事情已经在村子里传开了，我怕继续闹下去，影响我们朱家的名声。与其那样，还不如你插手管一管，大家都能得一个‘安生’。” 敢情，朱老头是把她当“工具人”使唤了啊！叶瑜然有些想笑，说道：“传开就传开，他们家还能有什么事？家都分了，要传也是传刘雁、小李氏两个新进门的年轻媳妇的事。哪家新进门的儿媳妇不闹点事情？她们那点事，还能比得过其他家闹分家的事？我可听说，有好几家已经闹开了，儿子嚷着要分家，做老子的却硬是压着不给分……” 叶瑜然还说了几句，说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想的，当儿子的自己要分，当老子的你就给分呗。 反正过好过坏，那都是儿孙的“福气”，做老子的，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何必瞎折腾呢？ 与其一家老小闹得不愉快，还不如早点分了，让他们该干嘛该干嘛去。自己拿着几个儿女的口粮，舒舒服服地养一个老，不也挺好的？ 第1108章 不是所有人都像她这么想得开 只可惜，不是所有人都像叶瑜然这么想得开。 分了家，意味着当老子的再也管不了家，发挥不了那点“大家长的权利”了。 他们苦熬了一辈子，好不容易从孙子熬成了老子，再从老子熬成了大家长，这手里的权利还没捂热，居然就有人想要“挑战”他们手里的权利，那怎么行？ 一旦分了家，那大家就是各过各的，各顾各的了，当老子的想要吃点什么，指挥点什么人，也没啥机会了，这是其一。 其二，有人担心家分了以后，没有给他们“养老”。 他们是大家长的时候，这个家是他们说了算，是一言堂。可分了家，就不会有人管他们了。 他们干得动的时候还好，这要干不动了，岂不是得饿死？ 虽然朱家村很少发生这么“不孝”的事情，但老一辈的因为干不动活了，被年轻一辈嫌弃，日子过得憋屈，最后郁郁寡欢，去得早的，也不是没有。 不是所有人，都有叶瑜然那样的本事，能够压得下面的几个儿子、儿媳妇全听她的，还有本事带着一家人发家致富，买丫鬟小厮，过上富家老爷一样的生活。 朱老头见自己说不过叶瑜然，只能放弃。 早在他进门前，他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只要老婆子不愿意干的事情，就算说破天了，她也不会干。 但她想干的，即使他再怎么反对，他也拦不住她。 朱老头有些闷闷不乐，回去后，直接喊了一个丫鬟。 又是酒，又是折腾的，第二天，朱老头就没能爬起来。 等叶瑜然听到的时候，就已经是家里请了大夫，惊动朱老爷子、朱老婆子的时候了。 虽然不是什么大病，但也把朱老婆子惊得够呛，她牵着朱老头的手，哭得泪眼汪汪：“老大啊，你怎么那么……那么不懂事啊，你都多大的年纪了，居然还……还睡小丫头，你这身体到底还要不要？” “呜呜呜……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啊？” …… 坐在旁边的朱老爷子，以及躺在床上的朱老头都有些尴尬。 朱老爷子尴尬的是，他没想到自己儿子年纪一大把了，都当爷爷的人了，儿孙还这么有出息，居然还这么不满足，一连养了四个小妾。 原谅老爷子年纪大了，分不清楚小妾与通房的区别。 反正，都是用来睡的。 而朱老头的尴尬是，他一直以为自己身体很好，有点这种需求也正常。何况那四个小丫头也长得蛮漂亮的，又是他的通房，不睡白不睡。 可他没想过，会睡出毛病来啊。 巧的是，还因这事被请了大夫，传到了他爹娘的耳朵里。 叶瑜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尴尬的一幕。 “咳咳！” 叶瑜然轻咳了两声，让屋里伺候的丫鬟婆子下去。 “老大家的，你来了啊……”一看到叶瑜然，朱老婆子就收住了哭意，只是脸上的心虚，怎么掩都掩不住。 现在朱家能够过上好日子，全是这个大儿媳妇的本事，结果这个大儿子还是一个蠢的，背着大儿媳妇“睡”小妾，还给睡出了毛病，这脸简直就是丢大了。 朱老婆子有些怕，她怕叶瑜然会生气，愤怒暴起，想要收拾朱老头，到时候就麻烦了。 “其实老大没什么事，就是……就是昨天晚上……”朱老婆子含糊了一下，说道，“着了凉，喝副药，养养就好了。你要忙，就先忙你的去吧，这里有我们老两口看着，老大不会有事的……” 其实是想瞒着叶瑜然，不想让她知道朱老头生病的真正原因。 说白了，还是怕叶瑜然知道了“生气”。 这种时候，朱老爷子不好站出来说话，只能尴尬地站起来，搓了搓手，想张嘴吧，又不知道说什么，又给闭上了。 完全不说嘛，朱老爷子也觉得心亏，怎么想，怎么都觉得自家大儿子办的不是人事。 叶瑜然可不知道这些，她也不想为难二老，确定朱老头没事，嘱咐了几句，果然就随了朱老婆子的愿望，没有细问，便离开了屋子。 她一走，老两口顿时松了口气。 朱老婆子转过头，又把朱老头给说了一通：“你看看你，办的都是什么事，我都替你脸红。” “娘……”朱老头有些委屈，他干什么了，他不就是睡了一个丫鬟吗？ 可他哪里知道，那个丫鬟跟个妖精似的，会弄得他生病啊。 朱老头也有些生气，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个丫鬟造成的，决定以后得冷着她，不能再让她祸害自己了。 他没好意思跟二老透露，那四个通房丫鬟是叶瑜然给他准备的（除了朱老三、朱老四知道，但他们嘴严，怕损了大哥的脸面，没有对外说）；而二老呢，确实也不知道这件事情，只把那四个丫鬟当成普通的丫鬟。 现在这个被朱老头睡的被他们发现了，他们就以为这是朱老头偷偷背着叶瑜然找的“小妾”，想要说服朱老头，赶紧趁着叶瑜然知道之前处理了，否则等她知道，一切就完了。 “老大，不是娘说你，你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你就不能懂事点吗？这么一大把年纪了，都能当人家爷爷了，你还跟人家睡，你要不要脸？” “娘……这事你别管，我心里有数。” 朱老爷子见朱老婆子劝了半天，朱老头都不肯处理那个丫鬟，也跟着有些生气：“有数个屁，你要有数，你会睡人家丫鬟？还好这事没传出去，这要传出去了，我跟你娘都没脸见人了。” “爹，这大户人家，哪个爷们不养妾室通房的？这是大户人家的规矩，你不懂……”朱老头心说，老婆子就是妾室出身，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只不过当初他想娶原主的时候，怕二老知道了不答应，没有说出来罢了，只说原主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丫鬟”。 “那是人家大户人家？你又不是。” “我咋不是了？爹，我现在也被人喊一声‘老爷’。” “喊你一声‘老爷’怎么了？你就真的是了？除了买几个丫鬟，你有什么啊？你能跟镇上真正的大老爷比？”朱老爷子怒气冲冲地说道，“我说你怎么越老越糊涂了？你儿子、孙子是读书人，以后是要考功名的，你不好好替你儿子、孙子保住名声，还在这里学那一身老爷派头，养个小妾通房之类的，你是想害朱家吗？” 第1109章 不算惩罚的惩罚 “怎么扯上这个了？” “怎么扯不上？你觉得这事要传出去，你名声会好听？”朱老爷子固执地说道，“如果读书人最重视的不是名声？你这个当爹的坏了名声，你让你那几个儿子、孙子怎么办？你就不能长点脑子吗？” “可……可小妾是老婆子给我找的啊……”朱老头真的觉得冤枉，要是纳妾什么的，真的会影响到他儿子、孙子读书，那个该死的老婆子会让他纳？ 就像当初，朱二想要纳那个妾的时候，老婆子不就收拾了朱二，直接把那娘们送走了吗？ 她要不乐意，谁也逼不了她。 朱老头也是因为家里有叶瑜然这根定海神针，完全不担心自己犯糊涂，才大意地收下了她送的东西。 至于妾什么的，会不会影响到儿子、孙子的名声，朱老头是真不知道。 要知道，他绝对不会干。 朱老爷子呆住：“你说这妾是谁给你的？！” “老婆子啊……”朱老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要不是她送的，你以为我们敢吗？” 朱老爷子、朱老婆子胆战心惊，有些怀疑是朱老头撒了谎，可一看朱老头的脸色，又不像。 “真的吗，你没有骗我？”朱老爷子确认着。 “当然是真的，你们要不信，可以亲自把她叫过来问问。”朱老头没想到他爹娘这么不信任自己，顿时不高兴了。 他都当爷爷的人了，看着像是会犯糊涂的人吗？ 怎么他爹娘看着，感觉他就是个糊涂虫？ 朱老爷子、朱老婆子一听这话，还真把叶瑜然给请了过来，确认有没有这么一个事情。 才刚刚离开，又被请回来的叶瑜然：“……” 她以为，朱老头已经跟二老透露了。 “嗯，是有这么一个事。”叶瑜然点头，承认了。 朱老爷子、朱老婆子咋舌：“你……你……你不是说，那个什么规矩……什么四十无子，方可……怎么又……” 真的，被叶瑜然给吓傻了。 虽然他们年纪大了，记性不怎么好，但当初朱老头跟秦寡妇搅合在一起时，某人可是立过“规矩”的。 结果，现在叶瑜然告诉他们，朱老头的妾确实是她答应的，这事…… 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 叶瑜然神色淡定，说道：“当初我答应过朱老头，说只要他不在外面乱来，想要妾什么的，等家里条件好了，我会给他安排。现在家里条件好了，买的丫鬟多了，正好把这个诺言兑现了……” 叶瑜然绝对不会承认，她会这样干，不过是不想跟朱老头再有什么牵扯罢了。 之前分开住的时候，她正好撞在秦寡妇的事情上，闹了“分房”。 现在又换了新家，要没有一个适合的借口，她怕大家又开始“劝和不劝分”什么的，为了以绝后患，这才给朱老头安排了四个通房丫鬟，免得他想起来骚扰她。 也幸好，朱老头是个容易满足的，有个可以睡的，也就不想别的了，倒也省了她的事。 “那……那你立的规矩……”话是这么说，但朱老爷子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 叶瑜然说道：“规矩是我给儿子立的，又不是给朱老头立的，只要朱家以后的儿孙遵守就行了。” 言下之意是，朱老头遵不遵守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以后的儿子、孙子。 不知道为何，朱老爷子松了口气，觉得这个儿媳妇似乎也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 是，没错，她是有点霸道，让朱老头传在外面的名声有些不好听，但人家连妾都给朱老头准备了，人家不是对朱老头好？ 有哪个女人，能够做到她这种地步？ 朱老爷子觉得，别看叶瑜然平时骂得挺凶的，但其实心里还是有朱老头。 既然这事是叶瑜然“许可”的，朱老爷子、朱老婆子便没有再插手，春花、夏荷、秋月、冬雪再一次过了明路。 当然了，那个害得朱老头差点坏了身子的，朱老爷子、朱老婆子还是气的，他们不敢动叶瑜然的人，就叫叶瑜然给处理了。 这一点，朱老头表示认可。 叶瑜然有些想要翻白眼：是你要想人家，又不是人家要睡你，结果睡出事了，还怪人家？ “行，我知道了，那就罚她半年内不许侍寝吧。” 朱老头满意，朱老爷子、朱老婆子也满意：这种只知道勾主子身体的妖精，就应该给她一个教训！ 还特地当着其他三个丫鬟说了一通，就是想让她们明白，既然她们是朱老头的妾，就要听朱老头的，别整天想着勾主子的身子，要是哪个敢真的坏了主子的身子，就把她们打发出去，直接发卖了。 春花、夏荷、秋月、冬雪四个人面面相觑。 尤其是冬雪，庆幸不已。 什么不让侍寝啊，她还巴不得。 一个糟老头子罢了，身上还有股怪味，要不是图叶瑜然所承认的“养老”，她们才懒得搭理他。 乖乖地“认错”，四个人退出了屋子。 回到自己的房间，其他三个小声嘀咕着：“冬雪，想不到你还能因祸得福啊，这下好了，不用伺候老爷子，你也落得清闲了。” “可不是嘛，可以躲好一阵子清闲了，大半年呢。” “早知道，昨天我就去了。” …… 冬雪有些哭笑不得，昨天朱老头点人的时候，个个都不想去。结果今天发现可以半年不伺候他，大家又想着去了。 “行了，我这也是托了老夫人的福，要不是老夫人宅心仁厚，只是罚了‘不侍寝’，我现在变成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你们啊，也别羡慕了，这段时间老实点，老爷子身体不好，估计也能消停一段时间了。” 一听冬雪这么说，其他三个人不再说酸话。 想想也是，朱老头这回身体睡出了毛病，肯定要休息一段时间。 他一休息，没多久就要过年了，到时候朱家又是一番热闹，什么时候能腾出时间“睡”她们，还不一定呢。 再说了，不说别的，就是他这次“睡”出了毛病，她们也有“借口”推脱，让他没事多养一下身体。 不管各自有着什么样的小心思，在这一刻，四个人还挺同心协力的。 很快，朱家其他人知道了这件事情，反应不一。 第1110章 各房反应 首先说二房。 刘氏因为管家，下人奴仆之间的消息她是最先知道的。 当她知道的时候，还有些咋舌：“我的乖乖，娘还真给爹安排了小妾啊……” 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她知道朱老头的院子多了四个特别的“丫鬟”，除了跟大家的月例一样外，叶瑜然还额外给她们加了一成，由叶瑜然自己的私账划拨。 当时刘氏就觉得奇怪，不过她没有猜到妾室通房上面，只以为婆婆是在“偏”心自己院里的丫鬟，想要补贴她们。 结果没想到…… 如果不是这回朱老头的身体出了毛病，把睡丫鬟的事情传了出来，估计到现在各房都不一定知道。 “哎，你说，娘咋想的，怎么想着给爹安排小妾了？”刘氏完全没看出来，婆婆居然是这么大方的人。 “这我哪知道？”朱二有些郁闷。 当初他要纳妾的时候，叶瑜然根本就不同意，结果没想到换成他爹，他娘就同意了，这个事情…… 刘氏怀疑地望着朱二：“哎，你不会是心动了吧？” 某人的前科，她可没有完全忘记了。 “没有，怎么可能？”朱二直接否认，“你在想什么呢？现在五宝养得好好的，我哪来的这种心思……” “呵呵！当初你可差点为了一个小妾连我跟五宝都不要了，幸好娘回来的及时，要不然……”想到当时的事情，刘氏就打了一个寒颤。 等等，婆婆现在改变主意，答应公公纳妾了，那朱家其他人呢？ 要是婆婆也让朱二纳妾…… 刘氏顿时怕了。 卞秋颖的事情让她深深吃了一个教训，打死她都不愿意朱二跟任何女人扯上关系，不是她小气，而是朱二真的要是有了小妾通房什么的，她如何保证对方不生娃？ 不生还好，这一生，可不就要跟她儿子分家产了？ 刘氏还心心念念着多给她儿子存点钱，这要是真的冒出一个两个要分她儿子家产的，她还不怄气怄死。 想到这里，刘氏就拎了朱二的耳朵，让他保证，绝对不会在外面招三惹事，给五宝在外面弄出一个弟弟来。 如果是之前，朱二或许还有点想法，但他现在满心满意都是他儿子五宝，还等着五宝以后读书考功名，让他享福呢，怎么可能干这种事情。 立马指天发誓：“怎么可能？！我要是在外面干出这种事情，我还是人吗？” “别乱说，五宝以后可是要读书的人，我干这种事情，那不是毁了我儿子吗？我又不傻。” …… 经过叶瑜然的多次教训，朱家人再傻也知道，读书人的名声很重要，任何人都不能在外面乱来。 谁敢在外面乱来，不用叶瑜然出手，其他人都能收拾他。 至于朱老头纳了妾之类的，会不会影响到朱七、大宝、二宝他们科举的事情，二房一时没有想到。 不过二房没想到，朱四、李氏却想到了。 “你说，这事要是传出去，不会影响到三宝、四宝读书吧？”朱四感觉有些心惊肉跳。 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秦寡妇的事情了，可猛然听到他爹有了四个小妾，朱四立马就想起来了。 总觉得，发生这样的事情不是什么好事情。 “应该……不会吧？”李氏迟疑着，说道，“娘是什么人啊，她能让这种事情坏了朱家的名声？平时这些大道理，也是娘教我们的，肯定不会。” 越说越肯定。 “不会就好。”朱四松了口气，就是心里有些不太舒服，说道，“也不知道爹到底是咋想的，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弄个这么一个玩意儿……娘本来就对他有意见，他这么一弄，那娘岂不是……对他更有意见了？” 作为儿女，哪个不希望父母“夫妻关系”和谐？ 结果，朱老头跟叶瑜然两个，老早就闹得“分居”了。 现在家里好不容易好一点了，换了新家了，他俩的关系更“差”了，朱老头直接有小妾了。 这关系闹得，以后还能好吗？ 李氏深深看了朱四一眼，说道：“你还想爹娘好啊？你没听那边的意思，那几个就是娘安排的吗？你忘了，当初爹跟秦寡妇……当时娘可说了，只要爹不在外面惹事，他想要小妾什么的，娘就给他安排上。” 朱四：“……” 他好像真的忘了。 或者说，他以为他娘只是说说，没成想人家来真的。 朱四有些不苦心，说道：“那也不能娘给，爹就答应啊，他那么大一个人，都当爷爷了，都不知道拒绝啊？他们院里的丫鬟，按年龄算，都能给我爹当女儿了……” “我觉得这事，我们还真管不了。”李氏想了想，道，“娘是什么人，你也知道，她这样安排肯定有她的打算。想当初，爹闹出跟秦寡妇的事情时，要不是看在你们兄弟几个的份上，娘都想把爹扫地出门了，还是爷爷、奶奶求情，娘才松的口……” 她还提醒朱四，“你应该还记得，当时爹和娘签了什么契约吧？那玩意儿，娘可收得好好的。” 朱四只觉得后背发凉，觉得他爹要完。 那就是一个糊涂的，要不是有他娘压着他爹，他爹估计早跑出来拖后腿了。 他娘这么防着他爹，他爹还没有一点自觉，那就真的是…… “爹娘的事情我们插不了手，看着就好了，反正我们这个家里，也没人比娘聪明了。娘觉得没问题，那就肯定没问题，我们只要跟着娘走就行了……” 后面李氏还说了一些，朱四都没有反对。 反正，就像他们家是他娘做主一样，他们四房做主的也是李氏。 朱四觉得，他比他爹聪明多了，至少他知道不拖李氏的后腿。 瞧瞧，现在村子里哪个不羡慕他娶了一个好媳妇，生了两个好儿子？ 这么幸福的日子，连他三哥、五弟偶尔都会感叹一句：“老四/四哥啊，你真的是傻人有傻福！” 当时朱四确实是反驳了，但现在想起来，其实“傻”一点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能享福，不是吗？ 四房打定了不插手，当做不知道，五房也差不多。 林氏听到消息后，就跟朱五感叹了几句，试探朱五的意思。 她倒不担心朱老头纳妾会影响朱家什么，她担心的是——老头子都纳妾了，朱五不会有样学样，以后也跟着纳吧？ 第1111章 那是死了心 还好，朱五不是一个糊涂的，一听她的话就明白她是什么意思，直接说道：“想什么呢，你当娘那规矩放在那里是好看的，当初二哥被收拾的事情，你不记得了？” “可……可爹都纳了……” “那是爹，跟娘是平级，我是什么，我是她儿子，归她管。”朱五翻了一个白眼，说道，“娘不想管爹的事情，不意味着不想管她几个儿子。再说了，爹都那么一大把年纪了，过几年就消停了，估计娘也不想管他……” 哪里是不想管啊，分明就是完全把朱老头给抛开了。 其他人不知道小妾的事情，可朱五是经手人之一，哪里能不清楚？ 如果叶瑜然不让朱老头纳妾，或许朱老头还有些希望，结果叶瑜然直接放开了手脚，一纳就让朱老头纳了四个，朱五顿时就知道了：他娘对他爹是死心了！ 也只有死心了，才会不在乎他爹有没有别的女人。 以前朱五是不懂的，但他娘这回的事情，让他有了深刻体会。 与此同时，朱五决定，以后他要对林氏好点，毕竟人家心里至少有他。别搞得跟他爹似的，冷了媳妇的心，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 不过这种事情，朱五不打算跟林氏说透，免得这娘们嘴巴不牢透露出去。 有的事情，他自己心里清楚就是了。 相较而言，大房就是最后知道消息的了。 一个是大房被分了出去，柳氏对朱家的反应比较慢，另一人朱大也不像是会管这种庶务的人，夫妻二人会消息滞后，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可以说，就连大宝、二宝都比朱大、柳氏先知道消息。 大宝、二宝知道的时候，嘴巴张得极大，差点没直接插到叶瑜然的院子：“奶，你怎么给爷爷纳妾了？” 不过最终，他俩还是没去。 已经在书院呆了这么久，他们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尤其是叶瑜然给他俩安排了贴身小厮之类的，渐渐他们也能够了解到更多的外部世界。 比如，大户人家有小妾是正常现象。 只不过他们家情况比较特殊，所以才没有。 反倒是他们认识的那几个有钱人家的小少爷，听到他们家没有姨娘什么的，反而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啊，你爹没有姨娘，怎么可能？我爹就有好几个……” 掰着手指头，跟大宝、二宝算了起来。 其实也不太算得清楚，因为除了有正经身份的姨娘，还有一些身份不明的通房丫鬟。 有钱人家的小少爷比大宝大两岁，因为送出了朱七这个会读书的学生，又收了大宝、二宝这两个颇有天赋的学生，再加上朱家那点在安九镇的生意，他爹才动了心思，将他送到岑先生那里。 上半年还比较少，到了今年下半年，岑先生的书院已经成了安九镇最大的书院。 哦，顺便说一句，岑先生搬家了。 大宝、二宝别看着比有钱人家的少爷年纪小，但脑子灵活，转得更精，没有一会儿就把话题给扯开了，没继续跟人家讨论什么姨娘不姨娘的。 也是因为这样，在听到朱老头有了小妾之类的，大宝、二宝虽然感觉到震惊，但不至于失去了理智，跑去闹人。 只是这事…… “爷爷怎么想的，怎么……”二宝望着大宝，脸上的表情无法形容。 感觉这事，比知道他们娘想要纳妾更让人惊悚。 那可是他们爷，他们奶那么厉害，会让爷爷纳妾？ 大宝也不知道应该摆什么表情，说道：“好像……还真是奶奶的决定。” “哥，你说这事……” “唉……我们是晚辈。”言下之意就是，这事他们知道就行了，没有他们插手的份。 关于朱老头与秦寡妇的纠葛，朱老头常年跟叶瑜然分房睡的事，这两个小家伙多少也知道一点，但那时他们的精力主要用在学习上，还真没怎么想过家里的事。 也是大房被分了出来以后，他俩怕柳氏这个糊涂蛋把大房给卖了，这才分了一些精力出来。 需要他俩操心的事情不多，就是注意一下各房动向，防止他们娘犯糊涂就行了。 只是没想到这一注意，注意到了朱老头纳妾的事情上面。 大宝、二宝决定不插手，朱大、柳氏也没想过要管。 柳氏呢，她是不敢，已经“得罪”叶瑜然被赶了出来，她怕自己一插手，连这点好处都没了。 至于朱大…… “那是爹娘的事，我们做儿子管不了。”朱大到底还有些理智，知道这个家里，没有人能够改变叶瑜然的想法，除了她自己。 虽然这件事情让他震惊了一点，但既然是叶瑜然自己安排的，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就是见到叶瑜然的时候，他问了一句：“娘，爹这事，不会影响到大宝、二宝读书吧？” 在得到叶瑜然肯定的回答后，朱大放心了，该干嘛干嘛。 就是不知道朱老头要是知道各房这么“没良心”，会不会气得肝疼了。 估计知道了，也没办法吧。 就是他自己也知道，他在这个家越来越没地位了，要不是还顶着“叶瑜然男人”的名头，怕是没人会注意到他的存在了吧。 不过有一件事情，朱家人都没有注意到，那就是天黑以后，某个人出现在朱家院子里的次数变多了。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甘逸仙。 倒不是起了什么不应该起的心思，就是担心朱老头这一手操作会“伤”到她的心，影响到她种田。 今年收成那么好，明年十里八乡都会有比较大的动作，万一她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他的业绩岂不是跑掉了？ 所以，甘逸仙决定，他要多跑几趟，安抚安抚她不怎么平静的心情。 叶瑜然：“……” 不，我的心情很平静，不需要你安抚。 只是一个没说出口，一个没想到，都是殊途同归，不约而同地都没提这件事情，只说了“种田”。 关于种田，甘逸仙也有自己的想法。 再怎么说他也是土地公，随着他管辖的面积变大，他对朱家村附近的十里八乡的管控能力也变强了，说起各村的情况，那也是头头是道。 哦，除了地里的事情，各村的家里长短，他也是一清二楚。 这样的耳报神，叶瑜然不要才怪了，也乐意跟他聊天，各种打听。 第1112章 耳报神甘逸仙 明年除了水稻、土豆，叶瑜然还会扩大辣椒、黄豆、土豆等农作物的种植面积，挑哪些人更加靠谱，这也成了关键。 叶瑜然可不希望，她辛辛苦苦挑出来的人，结果是个不靠谱的，不仅东西没种出来，还要找她的麻烦，那就拖后腿了。 她想要大肆发展，就必须将一些“坏虫”给踢出去。 她愿意带十里八乡的乡亲一起发展，但不能允许有人在她的重点项目上“捣乱”。 叶瑜然一边听着，一边嘴角含笑地将某些人记在了小本本上面。 ——哦，这个人说过我们家坏话，只是想借这个机会“偷”我们家的秘方啊？ ——呵呵，想多了。别说配方了，连辣椒都别想种。 ——我让你跟着种红薯、水稻就够意思了。 ——别的？ ——做梦。 通过甘逸仙，十里八乡的动静，叶瑜然全部囊入手中。 对于甘逸仙反应的，有人偷学了朱家的烫粉方式，准备偷偷自己烫着卖，似乎生意还不错，叶瑜然打算人睁只眼闭只眼，毕竟她也没打算靠这个赚一辈子的钱。 不过是想抢先几年，先赚个快钱罢了。 她也在心里盘算着，这个烫粉厂还值不值得开，还能开多久。 不管是从现在，还是从未来的21世纪来看，只要城镇的人口容量足够，一个小小的烫粉厂还是养得起的，重点是打出“品牌”，让某些老客户认准这个品牌，别到处乱买东西。 叶瑜然觉得，品牌果然是个好东西，也不枉她从一开始就把品牌给打了出来。 不过为了防止以后产生坏的连锁反应，叶瑜然并不打算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在一个品牌下，就像鸡蛋不能放进一个篮子里一样，她得多立几个。 尤其是，还要让它们看上去毫无关联。 如此，万一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要稍微保下一个，也能给朱家留下一条退路。 哦，对了，朱家是耕读传家，生意什么的，还是不要放得太明显，多找几个合作伙伴，技术或配方入股，多拿一些分红好了。 不用自己干活，还能白拿钱，这才安全嘛。 一时间，叶瑜然的思维跑得有点远，甘逸仙喊了好几声，都没能把她喊回神来。 月光下，叶瑜然的身上就好像笼上了一层圣光一般，越发好看了。 甘逸仙坐在对面，望着这个肌肤如脂的女人，在心里赞叹不已：这可是我“养”出来的女人啊，瞧瞧，多水润啊…… 怕是她自己，看到当初初遇时的模样，都不一定认得出她自己吧？ 叶瑜然：“……” ——是的，没错。 ——我那时也刚穿越过来，又没有镜子，对那张爬满皱纹的脸还真不怎么熟悉。 ——不过也多亏了这个，所以我才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的变化，要不然…… ——我肯定把自己当妖怪了。 ——这年头，哪有人越活越年轻的？ 正因为不知道，叶瑜然才无所畏惧，该干嘛干嘛。 叶瑜然回过神来，发现甘逸仙在走神：“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没有，我就是在想……公务上的事情。”其实是在想你，但不能说。 叶瑜然轻轻笑了起来，说道：“你还真是一个工作狂，大晚上的还念着工作，就不能多休息一会儿吗？人不能一直工作，偶尔也需要放松一下，只有好好休息，才能精神充沛，从而更好地工作。” “你还说我呢，朱大娘，你自己不也是？”甘逸仙一脸无奈，说道，“大晚上的在这里跟我讨论种田技巧，不是工作是什么？” “不是啊，我只是跟你聊天而已。”叶瑜然没人承认，笑着说道，“聊天放松，只不过‘正好’聊到了这个话题，所以才‘顺道’说了几句。” “这句话，我可以还给你。” 两个人相视一笑，都只能对对方无奈了。 可不是嘛，哪次见面要是不聊几句种田，都觉得少了点什么。 不过甘逸仙最近出现得比较勤快，叶瑜然还是很开心的，这说明什么？ 说明甘逸仙最近比较“闲”啊。 人只有闲下来的时候，才有时间到处“乱跑”。 他还那么年轻，叶瑜然也不希望他变成工作狂，除了工作什么都没有。 别看他年轻，叶瑜然跟他聊起天来，也越来越发现——这家伙好像成长了，越来越言之有物了。 ——唉……果然是开始工作了！ ——人嘛，只有在工作中，才是成长最快的！ 甘逸仙：“……” ——不，你误会了，我只是“八卦”听得比较多。 ——顺便再翻了翻仙家的宝典。 ——然后一不小心，“知道”的多了点，但跟你这个凡人相比，我还是太“弱”了…… 其实并不是普通凡人，携带着两辈子记忆，阅历特别丰富的叶瑜然：“……” 因为有甘逸仙帮忙，明年能够合作的种植名单，叶瑜然很快就挑选了出来，然后拿给李氏，带着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辅助，让她们把该签的契约签了，把事情办妥。 这边名单才订得差不多，那边种田种地的人就开始忙活了起来，要趁着天完全凉下来之下，把该准备的都准备了。 哦，对了，朱里正、朱族长还得跑一趟安九镇衙门，把朱家村想买的地给定下来。 这一次，朱家村买的地比往年更多。 大部分土地都掌握在世家门阀的手里，上次衙门有那么多地出售，也是因为占了一个巧，今年没有这个巧占了，这地就买得有些艰难了。 能买到的地有点少，安九镇县长戴正德想了一个办法——卖荒地。 虽然荒地没有成品地好，但便宜啊，而且可以搭着荒山一起卖，土地宽广，从长远来看，绝对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于是，朱里正、朱族长没办法，只能搭着买，然后召开全村会议，商量分地的事。 叶瑜然倒不介意买荒山、荒地，毕竟他们已经有了堆肥，花过两三年时间养出一片肥沃，似乎也挺好的。 朱家出钱最多，地也由叶瑜然先挑，她没有捡着好地挑，直接挑了那座最大的荒山，以及荒山脚底下的荒地。 用叶瑜然的话说就是：“我也不跟你们客气了，这片我要了，正好连成一片，可以建一个庄子，到时候管理起来也方便。” 第1113章 大嘴巴的转变 大家一看叶瑜然没有选最好的地，纷纷松了口气。 “朱大娘果然不愧是朱大娘，做人就是大气。” “可不是嘛，为了把好地上给我们大家，还说这种话，大好人啊。以前怎么没看出来，朱大娘人这么好啊。” “你才看出来啊？从朱大娘带我们种红薯、种水稻，我就看出来了，朱大娘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好人一个。” …… 一不小心被发了这么多好人卡，叶瑜然嘴角有点抽。 她真不是“好心”让地，她就想趁着这个机会占个便宜，建个庄子啊。 朱家村人多，朱家人干点什么都有人盯上，一点秘密都没有。叶瑜然想要弄个庄子，将一些隐秘的东西搬过去，如此就没有人天天盯着他们家，害得她连大点的动作都不敢有了。 这是其一，其二，这个时代的人讲究种地，主要是粮食蔬菜为主，瓜果什么的，只有权贵之家才会有。 可叶瑜然不想啊，她就是从上辈子来的，那个物资丰富的时代，什么样的水果没有？ 猛然来到这样一个落后的古代，苹果苹果没有，橘子橘子酸，西瓜西瓜没有…… 唉……可把她愁死了！ 有座带山的庄子，虽然发展不了百亩良田，但她可以考虑搞搞瓜果蔬菜一把抓啊。 顺便，再把养殖给搞上去。 耕读传家，耕读传家，不仅要会“读”，还得会“耕”才行。两方面都成为行家，如此才能够在当权者眼里脱掉“商人”的帽子。 顺便，再给这个时代做一个贡献——如果未来发展可以，能够做得到那一步的话。 做不到就算了。 能做到哪一步，便做到哪一步吧。 朱家村家家户户都买了地，就算是大嘴巴也分到了一亩荒地，作为女人，可把她喜着了：“哎哟，想不到我这把年纪了，居然还能赚到一亩地，我也太有福气了……” 有人翻了一个白眼：“不是你有福气，是你沾了朱大娘的福气。要不是朱大娘，你以为你买得起？” “什么啊，她又没给我金没给我银，我买地花的还是我自己的钱，怎么就是沾她的福气了？”本来就被叶瑜然比下去了，大嘴巴难得忽略一把，只盯着自己的地看，却被人捉住这么一说，顿时不高兴了起来。 敢情，听着对方的意思，要是没有那个老虔婆，她还买不到这亩地了？ “难道不是？”那人反问，“要不是朱大娘松了口，让你进他们这的烫粉厂，还收了你插在野地上的红薯，你以为你凭什么能够赚到那么多钱？还不是朱大娘让你赚的。” 大嘴巴不服了：“那也是我赚的。红薯是我自己种的，烫粉厂的活也是我干的，又不是天上掉馅饼，怎么这地就不是我自己赚的？还是说，你们家的地不是你们家自己赚的，是朱大娘给你的钱让你买，那你花了人家的钱，干嘛不把地还给人家，你也脸皮太厚了，花人家的地，要人家的地，你还是不是人……” 在面对叶瑜然以外的人时，大嘴巴的战斗力还是蛮强的，尤其是这个人还让她抓到了话柄，那简直就是痛打落水狗，毫不留情啊。 那人原本是想找大嘴巴的麻烦，狠狠跟她一脚，却没想到，自己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反而被对方骂了一个狠。 那人的心里那叫一个气啊，暗骂大嘴巴不是东西，要不是她一听朱永宁相亲，就跑那边去闹，死活不让朱永宁二婚，她娘家那个死了男人的侄女早嫁进朱家村了…… 说白了，就是大嘴巴堵了那人的路，让那人看不顺眼了。 其实这件事情说起来，也不能完全怪大嘴巴，毕竟当年大嘴巴被休的时候，是朱里正、朱族长做的主。 虽然没明说不让二人分别二婚，但那时的意思也在那里——两人的年纪大了，儿子孙子都有了，即使分开了，也照样能够让儿孙养老，也没啥影响…… 当时朱里正、朱族长压着朱永宁把大嘴巴给休了，就是因为大嘴巴不知趣，老找叶瑜然的麻烦，还压得朱永宁一家喘不过气来。 人家家里的日子越过越好，就他们一家越过越糟，像什么样子？ 再加上想做给叶瑜然看，一咬牙也就把大嘴巴给休了。 为了给大嘴巴一个教训，连那种特殊的尼姑庵都给安排上了，没想到还真有效果，这娘们回来后，作归作，但没有以前那么有杀伤力了——其实不是没有以前那么有杀伤力了，而是大嘴巴尝到了自己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爽感，安生了。 以前她还没有被休的时候，看似掌控着朱永宁一家老小的口粮，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那个时候朱永宁家没有什么来钱的门路，就那么几亩薄田，种来种去都那么一点收成，根本就吃不饱呀。 在那样一种情况下，大嘴巴不想着法儿克扣才怪了。 自己都吃不饱，所有人都别想好过。 她又想不出别的办法，也就只能“扣扣扣”，扣到后面，搞得自己里外不是人。刚好又有叶瑜然这样一个对照组在那里摆着，越是妒忌越是眼红，一时气不顺，便做出了不少不理智的事情…… 可现在，大嘴巴看似名下什么都没有，但她单独住着一间院子，就是破了点。 即使她什么也不干，也有人送饭上门，还有人帮忙洗衣服打扫卫生。 没办法，当初说好了的，大嘴巴儿子、儿媳妇一家也不愿意被人说闲话，即使做给别人看，也是能上门就上门，把她这边“伺候”好了。 正好这个时候朱永宁一家借着叶瑜然的东风，家里的收入增加了，大家都能吃饱饭了，分给大嘴巴的口粮自然也是一个“饱”的。 于是强烈的对比来了，没分家前，我管天管地管得一家老小一肚子怨不说，自己还吃不饱；现在被休了，没成想啥也不用干，反而能吃饱了，这…… 不仅如此，大嘴巴自己也进了烫粉厂，眼红别人赚到手的铜板，她只能拼命干活。干得好了，烫粉厂又会发一些日常用品当福利，于是，大嘴巴不仅有了工钱，还能随便占各种“便宜”。 哎哟我的天啦，这日子岂不比她没被休前更好？ 渐渐地，大嘴巴也不觉得被休是件什么丢脸的事情了——丢个屁的脸，老娘现在能吃饱喝足，不比之前强？ 唯一让她不满的，大概就是有些眼馋朱永宁那边越来越红火的日子罢了。 第1114章 分开了，反而好了 两人没分开的时候，大家都穷。 现在分开了，反而过得红火了，这事怎么说？ 一开始大嘴巴也想不通，觉得不甘心，想要跑回去分一杯羹，但朱永宁那边不松口，朱里正、朱族长等人也是一副坚决的样子，根本不会让两人复婚。 到了后面，大嘴巴想不通归想不通，但也没有那么坚决地非要复婚了。 反正她现在过得挺好的，复不复似乎也没什么了。 不过闹还是要闹的，因为只要她一闹，那边为了消停，就会想办法给她一些别的补偿。大嘴巴尝到了甜头，自然随时做好了准备“复婚”的准备——即使被休了，朱永宁一家也是她的囊中之物。 虽然顶着被休的名声，但以后儿子、儿媳妇还是要她养老，那边的一切看似与她无关，但一丝一毫又与她密切相关。 所以在这种时候，要是有人想要嫁给朱永宁，那岂不是跟她“抢”未来的养老钱？ 大嘴巴能同意才怪了。 也是有人没想透，只觉得那边休都休了，朱永宁虽然年纪大了一点，但比其他村的男人条件要好，哪个姑娘嫁进来不是享福？ 在别人吃不饱，朱家村已经开始喝肉汤的情况下，会有人打朱永宁的主意，想要嫁给他，也就变得不那么奇怪了。 只是他们忘了当初朱永宁能“休”大嘴巴的原因是什么，只顾着盯着人家碗里的那点肉汤，这才嫌弃大嘴巴碍眼起来。 是，她是碍眼，但人家碍得正大光明，理所当然。 人家也说得没错：“是，我是被休了，但当初说好了，即使被休了，以后也是要给我养老的，现在你们让朱永宁另娶，那岂不是拿我养老的东西娶别人？” “老娘又不傻，这种事情我会干才怪了。” “朱永宁，你想都不要想。除非我死了，否则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是我儿子的娘，我孙子的奶，任何人都进不了你家的门。” …… 被里正、族长敲打过的朱永宁：“……” 他是想娶来着，是觉得自己一个人过着没人问寒问暖，有点孤寂了，但族里不同意，他能怎么的？ 为了儿子、孙子，朱永宁不得不消了这种念头。 也是，人这一辈子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儿子、孙子？他都当爷爷的人了，不好好养着几个孙子，整天想着那些有的没的，有意思吗？ 再说了，真娶回来了，对方无儿无女还好，要是有儿有女，他到底是分对方家产，还是不分呢？ 朱家村的条件，可比外头好多了。 看到朱永宁打消了念头，大嘴巴的儿子、儿媳妇都松了口气。 毕竟，朱永宁会不会二婚，影响最大的便是他们。 不娶吧，爹娘是自己的爹娘，该孝顺的还得孝顺；娶了吧，多了一个需要孝顺的对象不说，还有可能会多了一帮跟自己争家产的兄弟，这…… 想想都不划算。 二人一商量，决定以后对大嘴巴好点。 虽然这个当娘的不靠谱，是个拖后腿的，但人家活着，至少能够防止朱永宁另娶啊。 于是，夫妻二人对大嘴巴更“孝顺”了，还孝顺得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这是孩子他奶，亲的，我要不孝顺她，孝顺谁啊？” “反正现在家里条件好了，他奶也吃不了多少，多给一碗就多给一碗吧，也没什么。” …… 大嘴巴儿媳妇的这种行为，让朱家村的人一阵高看，觉得大嘴巴真的是有福了，自己作成了那样，居然还有一个这么“孝顺”的儿媳妇，也不知道是哪辈子烧了高香。 年轻的喜欢不喜欢大嘴巴媳妇，觉得她蠢，被欺负了大半辈子，还这样送上门去被欺负，也不知道报复回来；可年纪大的，当了婆婆的，却极喜欢大嘴巴儿媳妇，觉得要是自家儿媳妇像她一样就好了，那样她也不用担心以后老了儿媳妇不孝顺…… 人就是这样，站在不同的角度上，看待问题的方式不同，所得到的结果也会变得不同。 就像那句话所说的，软刀子没落到你身上，你在旁边看戏，不知道疼。 至于大嘴巴买了一块荒地，年轻夫妻二人是不是会上前“讨好”，那又是另一番说法了。 不过想来，只要大嘴巴未来不犯傻，趁着这几年还能干得多，多攒点家底，即使未来干不动了，也照样有人“孝顺”。 有的时候，命运就是这样不公。 有的人作了一辈子，到了后面还能有一个好下场；而有的人什么也没做，打一出生开始，就有了原罪，受苦一生。 有的痛苦与悲剧并不是某个人自己造就的，而是“环境”。 恰好，大嘴巴老年时遇到的是穿越过来的叶瑜然，正好又碰上朱家村“大发展”，于是借着这缕东风，就是猪也飞了起来。 当然了，这是后话。 此时，大嘴巴还在跟那个人吵架，而这件事情很快便传进了一些好事人嘴里。 当叶瑜然听到的时候，已经是另一个版本了。 “娘，你是不知道，当时吵得可凶了，大嘴巴差点没跟那人打起来。”李氏一脸唏嘘地说道，“还好当时里正、族长在，有他们盯着，大嘴巴才没敢动手，要不然……啧啧啧啧，那人就倒霉了。” 没有人同情大嘴巴，只觉得她“活该”，谁让她当初办的不是人事，被人说几句也应该。 而且大家也觉得那人说得没错，要不是叶瑜然松口让大嘴巴进了烫粉厂，大嘴巴沾了朱大娘的福气，赚了点小钱，她也不可能买到这块荒地。 事实上，如果按平常的价格，就大嘴巴手里的那些钱，根本买不到这块荒地。只不过这次朱家村是集体买，而且买得多，让安九镇县长戴正德打了一个折而已。 在李氏嘴里，大嘴巴就是一个主动挑事的，捡了这么大的便宜分到了一块地还不够，还整天在那里说酸话，挑拨这个，挑拨那个，真的是太烦人了。 “娘，我觉得，你真的对大嘴巴太好了，要是我是你，我才不收她，直接让她在外面饿死了得了……” 叶瑜然笑道：“难道狗咬你一口，你还能咬回去？” 她会松了口让大嘴巴进烫粉场，不过是因为…… 第1115章 买庄子 某个人变得“听话”了罢了。 说白了，就是叶瑜然想要pua大嘴巴。 当然了，她的这种“pua”不是要把大嘴巴弄死或者怎么样，就是想让她以后没事不要来烦自己。只要大嘴巴不来烦自己，叶瑜然也不介意让大嘴巴借着朱家的光喝口汤。 毕竟，她前夫、她儿子、她孙子都是朱家村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再怎么说都是朱氏族人，总不能为了这一个，叶瑜然就把朱永宁一家给灭了吧？ 更何况，叶瑜然也没必要为了打死一只老鼠，就伤了自家的玉瓶儿。 既然能够把大嘴巴pua一头“听话”的野狼，叶瑜然也懒得动手。 朱家的新地一定下来，叶瑜然立马如今一家老小开会，商量怎么处理这片地的事情。 叶瑜然的意思，这块地头挂在公中名下，便实际使用权却给的是给朱大、朱二。 “你们也别觉得我偏心，这块地我打算以后用来当种地的实验庄子用，和家里现有的田地都分开，这样以后老大、老二想要研究种田种地的事情，直接去庄子就行了，也不会影响家里的收成。”叶瑜然说道，“至于这块地的产出，就按照我们家的老规矩办，你们觉得怎么样？” 虽然这个庄子不在自己的名下，但朱大、朱二白捡了一个使用权，就相当于白捡了几亩地和一片山种，自然乐意。朱四、朱五也没什么意见，反正他俩以后也不打算种地，觉得把这个庄子给两位兄长使用，也没什么问题。 何况，只是拿给朱大、朱二用，又不是说直接给他们了。 李氏、林氏也没意见，朱家的规矩历来如此，分红都是按各房的出资和所占份额来定的，这个未来的“庄子”也是按这个规矩办，挺好。 接着，叶瑜然就说了她想盖一个什么样的庄子，大致有一个规划，也不要朱大、朱二立马把房子盖好，等明年腾出手来了，一点一点弄。 倒是实验庄子里的“地”先要准备起来，该犁的犁，该准备堆肥的准备堆肥，即使前面两年产量再低，多少也能种出一些东西来。而且他们早一日将庄子里的实验田收拾好，也能早点丰收。 对于开垦荒地的事情，叶瑜然没有具体参与，制定一个大概的方向后，就把事情丢给朱大、朱二两人全权负责。 朱四、朱五也大方，当即表示：“大哥、二哥，你们有什么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行，到时候就麻烦你们了。”朱大、朱二看到二人拍了胸脯，心里也高兴。 随着家里条件越来越好，事情越来越多，他们兄弟之间的那点“隔阂”也跟着变淡了。 这不，谁有点什么，另几个也乐意帮忙。 看到他们这么“和睦”，叶瑜然也高兴。 不仅朱家村买了地，今年那些跟着朱家村赚了钱的亲戚也都东拼西凑地，给家里添了点东西，那叫一个喜气洋洋。 幸好朱八妹早有准备，否则年前突然那么多人来订布，怕不是要把她给忙死。 染布坊的生意爆增，请的女工也多了起来，紧赶慢赶地给大家染着布。跟往年不同的是，今年大家手里有钱了，不少人也舍得花钱买好一点的布了，倒不像往年全是“白布”。 大家愿意花钱买好一点的布，朱八妹自然也能跟着多赚点钱，她心里高兴，让朱五去镇上的时候，给几个侄子捎了好几回糖。 几个小家伙看到她这个小姑姑，嘴巴甜得不得了：“姑姑，我最喜欢你了，姑姑！” 就连吕家那三个丫头，也没能逃脱糖块的魅力，对她献了好一会儿的殷勤。 朱八妹手里有钱也大方，不仅买糖买玩具，还打算给他们一人制一身新衣，让他们过一个好年。 几个嫂嫂得知后，心情极好，备感欣慰地说道：“小姑子果然长大了！” 不像往年，只知道偷懒干活，抢小的吃的，现在都知道往外捞了。 不过，她们也没少猜朱八妹到底赚了多少，否则怎么会捞得这么大方？ 眼馋肯定是有人眼馋的，但因为有叶瑜然坐镇，傻子都知道什么是她们能碰的，什么是她们不能碰的。就是她们现在自己手里捏着的那些东西，也足够她们吃饱穿暖了。 如果受了那么多回“教训”，还有人不那么长眼的话，那就真的是蠢了。 刘氏也只是在脑子里转了一圈，立马将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一门心思地想着，她要怎么办才能够把今年的年货办得既漂亮，又能省钱。要知道，那省下来的钱可就是她自己的了。 平时日常都能省出不少，这要过年也能省，恐怕只会更多吧？ 李氏也在忙，烫粉厂到年尾了，肯定要给各位员工发放福利。过年还要放假，她还得将假期以及假期期间所需的生产份额给安排好，别到时候她这边一放假，那边货没了，影响到各合作店铺的生意就麻烦了。 “朱大娘烫粉厂”的牌子，可不能砸在她手里。 这一寻思，李氏就找到了刘氏：“二嫂，你今年年货准备咋办？” “干嘛？”刘氏一脸警惕。 四弟妹这个时候来问，不会是盯上了她的“年货采购费”了吧？ 刘氏顿时不舒服起来，平时李氏管理烫粉厂，本来就有报酬可拿，再瞧上她的这点油水，是不是太过份了点？ “二嫂，你不是负责我们家的大采购吧，对于年货这块你肯定有门路，能够拿到比我更实惠的东西。所以啊，我就想找你帮帮忙，看能不能帮我把烫粉厂的那一份给准备了。”李氏哪里看不出刘氏的小心思，有些失笑，不过她装着没看出来，道出了自己的来意，“二嫂，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你白忙活。去年给烫粉厂准备东西，我每个人花了……如果你今年能帮忙省下来，我给你包个大红包。” 李氏不敢说把省下的钱全给刘氏，但从中拿出一部分作为“报酬”送给刘氏，还是没问题的。 反正每年都花，还不如花得既实惠又省钱一些，送给刘氏的那些钱，相较于能够省下来的钱只是毛毛雨而已。 刘氏的眼睛顿时亮了：“真的？！四弟妹，你没忽悠我吧？” “二嫂，我忽悠你干嘛？你要不信，我们到娘面前立一份契约。” 刘氏寻思了下，觉得这事可行，答应了：“行，那我们去娘那里立契约。” 只要有婆婆在，刘氏一点也不担心李氏会“坑”她。 李氏要真敢当着婆婆的“坑”她，那是不想活了！ 第1116章 今年的年货福利 叶瑜然一听是烫粉厂年货的事，点了头：“行，既然你们谈好了，就按你们谈好的办，我给你们当见证人。” 从李氏手里接了这笔生意，刘氏立马瞧上了其他人。 她找到朱八妹，问朱八妹染布坊要不要备年货福利，要的话，她就和烫粉厂一起弄了；不要就算了。 话是这么说，但刘氏已经打定了主意，无论朱八妹同不同意，她都要劝朱八妹同意。 蚊子腿也是肉啊，何况还是特别赚钱的染布坊，肯定不会比她管家赚得少。 没想到朱八妹不仅同意，还给她想了一个省钱的办法——“二嫂，你觉得我们送村民对联怎么样？反正每年七哥和大宝、二宝他们都要写，不如今年我们也全包了。” 刘氏望着朱八妹闪闪发亮的眼睛，想要提醒对方，那纸墨也要不少钱。 “二嫂，即使我们不包，你觉得今年他们就不会上我们家，让七哥和大宝、二宝他们写对联了？” 刘氏：“……” 肯定啊，就是为了沾福气，人家也会想要。 只不过，不是所有人都好意思空手来，拿个鸡蛋，拿把菜什么，还是有的。 “我可以让蒙学里的孩子写。”朱八妹说道。 “他们写？”刘氏愣了一下。 她还以为朱八妹准备等朱三、朱七回来，让他们帮着一起写，结果没想到朱八妹比她更大胆，主意直接打到了朱氏蒙学的那帮孩子身上。 刘氏有些不确定，那帮孩子真能写好对联？ 刘氏赶紧说道：“八妹，这事可开不得玩笑，就算我们想要省钱，也不至于让一帮没上过几天学的孩子写……” 朱八妹失笑，说道：“二嫂，你忘了，大宝、二宝当初帮忙写对联的时候，也是一个孩子，比村里的孩子也大不了多少。” 这个是自然，刘氏当初可是去朱氏蒙学转悠过的，自然也知道里面那些学生是个什么样。 有的年龄比大宝、二宝小，有的比大宝、二宝年龄大，参差不一。 只是，那些人能跟大宝、二宝比？ 大家都说大宝、二宝是文曲星下凡，以后会跟他们小叔一样厉害，是个读书的料，就村里那些小子…… 不是刘氏小瞧他们，一个个跟个猫猴子似的，即使有了一些学生的样，但跟大宝、二宝一比还是差远了。 朱八妹笑：“不说别的，二嫂我问你，如果是五宝写了一副对联给你，你高不高兴？” 这个自然，五宝可是她儿子，他要是会写对联了，那她……刘氏猛然反应了过来：对啊，在朱氏蒙学读书的孩子，不是这家的就是那家的，让他们给自己家写对联，即使那字丑了点，哪个当父母的收到了会不高兴？ 刘氏立马对朱八妹竖起了大拇指：“八妹，你真的是越来越厉害了，连这种主意都想得出来，太棒了！” 朱八妹轻轻地笑着，倒不像以往那样得意，只是单纯地觉得有些高兴。 现在，她越来越喜欢这种完成某件事情，或者被别人认可的感觉了，这比她单纯地赚了多少钱还让人有成就感。 她知道自己还比不上她娘叶瑜然，但朱八妹相信，只要她继续努力，她一定会成为像她一样厉害的人。 嗯，还要像她三嫂一样“优雅”。 刘氏可不知道朱八妹的小心思，开开心心地跟朱八妹商量完，就去统计年货的数量去了。等她这边统计好了，那边朱八妹才好组织学生开展“写春联活动”。 对于孩子们来说，这不仅是一次锻炼的机会，同时还能够得到大家的认可，一举数得，简直不要太好。 当然了，在事情开展之前，刘氏、朱八妹也没忘记跟叶瑜然打招呼。 叶瑜然挑挑眉，没想到两人还能想到这事上，稍微一思虑便答应了：“可以，不过你们组织活动的时候，一定要把落实抓好，别到时候事情做了，却吃力不讨好。” “嗯，我知道的娘，”朱八妹微扬着唇角，说道，“你放心好了，我非常有组织活动的经验，这次也不例外，一定会办得漂漂亮亮的。” 既然是“写春联活动”，还是朱氏蒙学第一次搞这么重要的活动，朱八妹准备搞大一点，比如请村里的里正、族长讲讲话，再请一些有时间的学生家长代表，顺便把这个学期的“家长会”也一起办了。 叶瑜然听到她有这么多环节，建议道：“行啊，既然想办家长会，那把学生平时做的作业和成绩拿出来，顺便再颁个奖什么的，也让大家高兴高兴。” 后面商量来商量去，竟然还想搞一个什么“春节游园活动”。 叶瑜然：“……” 还要准备参观、准备小游戏，确定半天的时间够？ 叶瑜然怕步子迈得太大，贪多嚼不烂，反而会起一些反面效果，想了想还是没同意。 “八妹，我知道你想将朱氏蒙学的第一次春节活动搞好，可是你要想清楚，一个是我们人手不够，可能准备不了那么多环节；另一个书院里的这孩子也是第一次弄这种活动，你搞得太复杂了，他们不一定搞得来，还不如简单一些，把仪式跟流程弄好，让大家先学学‘经验’，等明年后面，慢慢经验多了，再丰富里面的内容……”叶瑜然想要提醒朱八妹，不管她有多少想法，都不一定要在今年实现。 朱氏蒙学也不会只办一两年，后面多的是机会让朱八妹实践，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各级“经验”。 顺便，也让蒙学里的孩子和这些孩子的家长摸摸学院的规律，以便来年更好地配合学院的安排。 朱八妹没有反驳，觉得她娘说得挺对的，纵然她有千般，但一没经验，二没人手，还是简单一点，慢慢来比较好。 其实她搞的这个什么“写春联”、“家长会”、“发奖状”已经很新颖了，就是镇上的学院，她都没听说哪个办过，她完全没必要担心学院的活动太简单了被人嫌弃。 想来一副孩子写的春联，一张学院发给学生的奖状，就已经很能够给家长惊喜了。 第1117章 朱氏蒙学的写春联活动 “哎，你收到请帖了吗？” “啥请帖？” “哎哟，你不知道啊？”大娘一看他不懂，眼睛瞬间放光，“你们家是不是没有在朱氏蒙学读书的孩子？我跟你说，我家孙子孙女就在那里读书，我也没盼着他们有太大的出息，就想着那是朱大娘办的，能够沾沾文曲星的福气就行了。没想到我孙女居然写了一张请帖给我，用一封信装好，上面还有印花……” 大娘那叫一个开心啊，她遇到了好几个人，人家都跟她一样收到了请帖了，那请帖画得比她孙子的漂亮多了。 大娘想要跟人家炫耀，没想到被别人给炫耀回来了，心疼。 这回好了，终于碰到一个没收到请帖的。 嘿嘿！ 她可以炫耀回来了。 男人一脸懵逼，听懂大娘的讲述之后，心里泛起了一丝羡慕。 他们就一个乡下泥腿子，有什么事情传个口信就是了，哪家还会写个什么“请帖”、“拜贴”的。 那是啥玩意儿？ 那是高门大户才弄的。 没成想，朱氏蒙学今年居然发请帖了？！ 重点不是学院发请帖了，而是这些请帖是他们自己的孩子做的，上面的字还是他们自己写的。 大一点的孩子已经能够说清楚是什么字了，知道是学校安排的“写春联活动”，不仅要写春联，还要开家长会，发奖状。 你的孩子学习成绩好不好，学得怎么样，看奖状就知道了。 什么事情沾上了读书人，沾上了读书写字，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哪个把孩子送到朱氏蒙学的，不想拿出来好好炫耀一番？ “啥，你儿子也给你写了？那到时候，你们家谁去？俺可听说，一家只能派一个代表。你们家就一个孙子读书，到时候只能去一个，谁去啊？” 对面被问的人，顿时不开心了，因为他突然发现，虽然他们家收到了请帖，但因为当初他不乐意送女儿去，只送了一个儿子，他们家也就只收到了一个请帖，也就是说，到时候只能一个人去。 虽然他是孩子他爹，可他上头还有一个爹。 老爷子当场发话：“行，到时候我去。” 当爹的一拍板，当儿子的能咋办？ 难道他还能跟当爹的硬气，死活非要自己去？ “呵！难道你们家你去？”男人不高兴地问道。 对面的男人顿时笑了起来：“嘿嘿嘿……我们家送了两个，两封请帖，我跟我爹都能去。我二弟家也是两个，两封请帖，到时候我娘可以跟我二弟去……” 男人郁闷了：“你们家不是姑娘吗？” 你二弟家是两个儿子就算了，你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居然都送去读书了？ 你是不是傻啊？ 一个姑娘读什么书，读了还不是别人家的？ “是姑娘啊，可朱大娘对姑娘一视同仁，姑娘也能写请帖啊。” 看到那人脸上得意的神情，男人心塞了：“呵！一个学期那么多钱，就买了一个请帖，你还真有钱！” 讽刺，赤裸裸的讽刺。 那人自然听懂了，不过他装着没听懂的样子，说道：“能花多少钱啊，不就是出点口粮跟收杂费吗，这点钱我家还是出得起的。而且，你不知道吧，我闺女回来说了，她因为读书读得好，明年可以升一年级，到时候一年级会开设女红课，学绣活、学染布、学做胭脂……” 男人的眼睛瞬间瞪大：“什么？！还教绣活、染布、胭脂？不可能，朱大娘家的八妹靠染布坑赚钱，要是大家都学会染布了，谁还上她那儿染布？还有那个胭脂，大家要学会了，谁还让他们家买胭脂？” 是个人都会算这笔账，教个读书识字什么的，女娃又不能科举，学到学去也就那样，纯粹是浪费时间浪费钱。 可绣活、染布、胭脂、女红课，那些可就不一样了，他们这些乡下姑娘，只要有谁掌控了一门技能，那相看的时候绝对是抢手货。 哪个婆家挑姑娘的时候，不想挑一个能干的？ 这种有技巧傍身的，更不用说，多的是人想娶。 可现在，有人告诉他，朱氏蒙学还教这个？！ 我的乖乖，朱大娘这是准备把自己家的“绝活”拿出来，绝了自己的活路吗？ 心脏扑通扑通直跳，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可对面的人却点了头，说道：“是真的，我闺女都已经选好课了，准备明年学绣活。先生还发了一张做绣活的画，让她没事在家里多画画，找找感觉，明年开课的时候好学得快一点……” 学绣活不仅要会绣，还得自己会作图。 他家的姑娘已经十岁了，半大年龄，差不多也懂事了。平时放学回来，帮忙干完家里的活，就会小心地将那张画掏出来，然后拿了一根棍子，在地面上学着画。 一遍一遍，慢慢地越画越像。 他不懂，可有一回他去看的时候，发现他家姑娘画得跟画上的特别像，就是没人家的画得精致好看。 不过姑娘说：“先生说不一样正常，人家是用毛笔画的，我是用棍子。我现在只是练技巧，等明年开课了，我就能跟着先生用毛笔画了……” 她眼睛发亮，里面充满了喜悦。 “先生还说，等我们学会了做绣活，我们做好的东西可以拿出去卖，卖的钱可以折成学杂费，要是有多的，还会发给我们。” “爹，等我以后学会了，我攒钱给家里买肉吃。” …… 姑娘已经在考虑攒钱给家里买肉了，再一看旁边小三岁的小子，还在那里摇头晃脑，说自己赚了多少多少朵小红花，要他娘买肉吃，男人不爽了：一个就知道吃，知道花自家的钱，另一个却知道给家里赚钱，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要不是女娃大了以后就是别人家的了，他早就…… 就在男人走神的功夫，对面那个得到朱氏蒙学还教女红消息的人受不了了，赶紧跑回了家，想要跟他娘商量，要不然明年也把家里的女娃送到朱氏蒙学去？ 虽然以后姑娘嫁了是别人家的了，但嫁一个得力的婆家，跟一个只会拖后腿的，那区别可就大了。 “娘，娘，我跟你说，朱氏蒙学明年就要教女娃学女红了，我听说有绣活、染布、做胭脂……我的乖乖，朱大娘这是把家底都拿出来了。”男人进门就叫嚷道，“娘，明年也让家里的丫头去吧，随便学个啥，以后嫁人也好嫁些。” 第1118章 明年正式上绣活课 “真的假的？！”听到消息的大娘震惊。 谁家有点本事，不是藏着捏着，只传给自己的亲女儿、亲孙女，怎么朱大娘搞的这个蒙学，连这些东西也教？ “是真的，隔壁那谁说的，他闺女已经在学画绣活的画了，明年开学正式上绣活课。” 不说他们家心动，十里八乡不少听到消息的人，都纷纷有些心动。 有的大娘想得更多，朱氏蒙学第一年就收了不少人，其中姑娘虽然不多，但也占了不少人。 若这些姑娘学了出来，嫁人的时候肯定非常好嫁。 对方一好嫁，这就意味着，自家没学过的姑娘不好嫁了。 毕竟有点本事的人家，哪个不想娶一个条件更好的姑娘？上过朱氏蒙学的姑娘若只是识些字就算了，居然还学各种各样的女红，那可就…… “不行，二丫，明年你得上学去。绣活、染布、胭脂，你至少得学一样，还得学好了，要不然以后就不好嫁人了。” 大娘的话刚落，二孙女还没说话，家里明年就要相看的大姑娘就愣住了：“娘，那我怎么办？我都已经这么大了，要相看了，要是人家都想娶上过蒙学的姑娘，那我可就……” 女娃可不比男娃，女娃就那么几年，要么嫁，要么嫁不出去。 男娃没事，还可以往后拖几年，娶一个小几岁的，似乎也没什么。 大姑娘的话，顿时把大娘给吓住了：可不是嘛，一旦上朱氏蒙学的姑娘能学女红的消息传出去，那些条件好的，年龄还不算特别大的男娃，指不定不着急娶妻，想过几年再娶呢。 男娃能等，可女娃不能等啊。 这边才这样想，那个约好跟大姑娘相看的人家就让人传了话过来：“对不起啊，如花娘，那边的意思是家里的小子太跳脱了，还不太稳重，担不起养家的责任，准备再缓两年，到时候再看，就不耽误你家姑娘了……” 一听这话，如花娘哪能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差点肺都气炸了。 “放他娘的狗屁！”如花娘一声大骂，“不就是想要娶一个会绣活的姑娘吗，把话说得那么好听，谁还不知道谁啊？你告诉那个姓肖的，他看不上我家如花，老娘还看不上他姓肖的。给老娘滚！” 拿起扫把，将传话的媒婆给赶了出去。 媒婆也知道自己理亏，当初负责牵线的是她，约好了年后就相看的也是她，结果男方那边一听到朱氏蒙学的消息，顿时反悔了。 这干的是什么事啊？ 你要想娶一个技艺出色的，你早说啊，她也不会把如花介绍给那家了。 虽然如花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技艺，但洗衣烧饭那绝对没问题，样貌在村里出是冒尖的，要不然她也不会瞧着肖家条件不错，把这样的姑娘介绍给他家。 媒婆一边把肖家骂了一顿，一边赶往下一家。 因为不只肖家一家打了退堂鼓，还有一两家也打了跟肖家一样的主意，嘱咐她提前把相看的事给断了。 媒婆在心里叫苦，这个年她是别想过安生了！ 媒婆前脚离开，后脚如花就听到了消息，趴在床上“呜咽”地哭了起来。 虽然她才十五岁，可那个肖家是她娘帮她千挑万选出来的，不仅家里条件不错，那小子也是一个勤快的，她嫁过去不说能享福，但日子肯定不会太差。 两人还没相看，如花已经在心里开始勾勒对方的样子，对未来也有了些期盼。 不能说爱，只是那已经是家里能够帮她挑的最好的了，要是错过了这一个，下一个在哪里？ 如花不怕自己嫁不出去，但她怕自己嫁得不好，以后得吃苦头。 二丫听到屋里的哭声，连忙跑去找了如花娘：“奶，不好了，小姑躲在屋里哭……” 如花娘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叹了口气，摸了摸二丫的头，让她去玩，然后摸了一个鸡蛋，打了一碗鸡蛋花端进了女儿的房里。 “如花，别哭了，喝碗鸡蛋花吧，喝碗鸡蛋花就好了。” 往年，如花娘可舍不得用一整个鸡蛋给如花调鸡蛋花，往往都是调了好几碗，分给如花和家里的几个孙子一起喝。 没办法，谁让家里条件不好，即使她想给女儿补补身子，也得顾忌几个儿媳妇。 为了让儿媳妇心平，她只能把如花跟几个孙子放到一起，一碗水端平了。 也就今年，他们家跟着朱家村种起了水稻跟红薯，又学会了用螺丝喂鸡，这才让家里的条件好一些，偶尔也能给如花烧一整个鸡蛋了。 如花听到她娘的声音，有些委屈：“娘，你说，朱大娘怎么干这种事情？她早不教晚不教，偏偏这个时候教，这不是害人嘛……” 如花娘不说话，只是让她喝鸡蛋花。 如花一边抱怨着，一边哽咽地喝了起来。 鸡蛋花里没有什么油水，也就洒了些盐，喝起来还有些腥。 但对于他们家来说，已经是很好的“荤菜”了。 平时难得沾荤的如花很快就喝完了，她的情绪也渐渐平静下来，在母亲温和的目光中，露出了一丝丝不好意思的神情：“对不起，娘，我又犯糊涂，说朱大娘的坏话了……其实朱大娘还是挺好的，要不是她，我们家也学不会种水田、种红薯，家里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能够填饱肚子。” “娘没生气，娘只是觉得……其实你没跟肖家相看，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 如花一愣，不解道：“娘，你怎么这样就？不是你说，以我们家的条件，肖家是我们能找到的，条件最好的人家了吗？怎么现在，你又说，我不跟他相看，其实不是一件坏事？” “是，我承认，我们家条件不好，能够找到肖家那样三天两头吃肉，填饱肚子的人家是好事情，你嫁过去也能轻快一点。可是如花，一个人过得好不好，不只要看他们家的条件，还要看他们家的人品。朱氏蒙学才传出那样的消息，肖家立马就不跟你相看了，明显人品不行……你要真嫁了进去，以后遇到了别的事情，肖家就不会为了利益牺牲你了？要是那样，才是真的吃苦头，你嫁都嫁进去了，娘想要救你都没办法。”别看如花娘脾气火爆，但想得还是满通透的。 她前面有两子，这个女儿是老来得女，比前面两个儿子小了好几岁，又刚好是家里条件最不好的时候，她想宠都没法儿宠。 眼见着现在家里条件好了些，如花娘自然不希望女儿吃苦头，在选择相看对象的时候，也尽量往家里条件好的挑。没想到这挑来挑去，挑了这么一个玩意儿。 如花娘庆幸女儿还没跟对方订亲，还没嫁进去，要是那真嫁进去，再出这样的事情，她还真没办法替女儿做主。 没人替女儿做主，吃苦头的只能是女儿了。 第1119章 没了肖家，还能嫁给谁? 如花反应了过来，也不知道是该哭该笑了。 虽然失去了一个条件很好的未来夫婿，但提前知道了他的真面目，免于嫁给坏男人，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可是，娘……”如花有些犹豫地说道，“肖家已经是条件最好的了，要是没了肖家，那我还能相看什么人？” 一时间，如花娘也有些迟疑。 原本想挑一个条件好的，让女儿嫁过去，结果遇到了这样的人。 那现在呢？ 难道她要挑一个条件不如肖家的？ “娘，朱氏蒙学的消息一传出来，打主意的人肯定不少。本来好人家就不好找，要是有些人家再往后拖，那我们能挑的人就变得更少了……”如花咬了咬嘴唇，说道，“娘，你觉得我比得过别人家的女儿吗？” 不管是论脸，还是论农活，论家里的条件，如花没有一样拿得出手的。 合适的，会相看的人家一旦变少，那些条件比较好的男娃就会变得特别抢手，不占优势的如花要如何杀出重围，挑选一个合适的对象呢？ 显然，不只如花想到了这一点，如花娘也想到了这一点，她甚至忍不住开始想，或许她应该降低要求，不需要家里条件有多好，但至少小伙子能干，又能对她女儿好…… 唉……她当年就是吃够了嫁的男人家里条件不好的苦，所以才想给如花找一个家庭条件好一些的。 没想到，最后还是回到了原点。 估计，叶瑜然也没想到，朱八妹这边才按着教学计划，将朱氏蒙学未来会教授女红的消息传出去，那边的婚姻市场就已经受到了震荡，不少适婚男娃推辞相看，让适婚的女娃们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还是那句话，男娃可以等，女娃不能等，花期就那么几年。 而且还有一些，本来就是不想那么早把姑娘嫁出去，或者舍不得姑娘，或者想让姑娘多帮家里干点活，结果…… 猛然碰到适婚男娃要推辞相看时间，那能配婚的男娃岂不瞬间变少了？ 人数一少，相看市场上的男娃变得抢手了，女娃们遭遇寒冬，除了极个别条件特别好的，大部分人都慌了起来，赶紧找媒婆安排“相看”事宜，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抢在对家下手前先把手给下了。 当然了，这种变化对于朱家村来说，倒是不怎么明显，毕竟叶瑜然就在朱家村，她所办的朱氏蒙学支持最多的也是朱家村村民，不管男娃女娃，大部分都送了过来。 唯独年龄比较大，已经到了相看年龄的，都留在家里，没有放出来。 在其他各村的适婚女娃因为这件事情受到影响时，朱家村因为“经济条件优越”，受到的影响要小一些。 但隐隐地，已经有不少敏感的家长感觉到了异样。 “不是吧，那个肖家真准备晚两年？”丽花奶有些震惊，她知道朱氏蒙学开女红课后，以后上过学的姑娘肯定会更好嫁一些，但这不是还没开吗，怎么这么快就受影响了？ 她以为，等姑娘们学会女红出来也是两三年之后的事情，要受影响也是那时候，没成想…… 对面，一位大娘点头：“是真的，不只肖家，还有好几家。” 她报了好几个名字，都是附近村子里条件比较好的人家。 因为她家里有一个差不多该相看的姑娘，所以大娘特别注意各村适婚男娃，对这些消息也特别敏感，没想到这年还没过，就已经传出了这种消息。 大娘只能庆幸，还好她家姑娘是朱家村的，家里条件算不错的，要不然…… “跟你们家相看那个，没毁约吧？”丽花奶问道。 大娘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也不知道是人家真的不想毁，还是觉得我们是朱家村的，条件还可以，怕毁了找不到更好的，所以才没毁约。反正我们约好了，过几天安排两个孩子碰上一面。” “没毁就好，说明人品还行。这年头找一个条件还不错的女婿也不好找，遇到一个差不多的，多考察考察，能对家里的姑娘好就行了……”丽花奶没提人家是不是看上了大娘家条件的事情，只说成婚是结两姓之好，能成就成，成不了也不用着急，大不了继续相看。 她知道大娘家的姑娘还没到封顶的年龄，还有三年时间，想要嫁人完全来得及。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人都像大娘家的姑娘这样来得及，有的就只剩明年一年了，但坑爹的是，都聘礼都下了，都能别人给退亲。 那户接到消息的人家，差点没给气炸了，左拐八拐，找到了朱二妹头上，想要让她借朱大娘的名头，帮忙想想办法。 “这是人干的事吗？我家姑娘明年就封顶了，这么短的时间，让我上哪儿找一个合适的女婿去？” “这个陈俊，简直就不是一个东西！” “当初又不是我们巴着他跟我家姑娘订亲的，都订了两三年了，现在猛然一转头瞧上更好的了，就不要我家姑娘了，气死我了。” …… 更让钱老生愤怒的是，他家条件再差，也比那个叫“陈俊”的条件好，要不是瞧着他在镇上打过短工，识了几个字，人又长得精神，刚好又是他女儿自己相中的，打死他也不会瞧上陈俊。 娘的！ 陈俊他爹是个残废，一家都是他娘跟他姐撑下来的，他娘又是一个泼辣的，特别不好对付。 当时钱老生婆娘就担心女儿嫁过去吃苦头，但女儿满眼里只有陈俊，哭闹着就要嫁，不嫁就死给他们看，他们能怎么办？ 反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嫁出去了过得好不好，也跟他们没关系。 他们已经努力想办法，想让钱花儿嫁得好一点，以后能有好日子过，但钱花儿自己不长眼，非常嫁给这么一个玩意儿，他们也没办法。 可是钱老生怎么也没想到，他已经如了钱花儿的意了，只不过气钱花儿不懂事，准备拖到钱花儿十八岁，踩着封顶钱把她嫁过去，没想到陈俊居然悔婚了？！ 我的乖乖，这是要了钱老生一家的命啊。 谁不知道姑娘十八岁未婚，官家是要罚钱的。 他们家虽然借着朱家村的风，跟着种了水田和红薯，家里的条件稍微好了一点，但离手里攒钱交罚款还差得远呢。 钱老生差点没吐血，直接喊了一帮兄弟叔伯上陈俊家去闹，想让陈俊他爹娘一个交待。 可陈俊家本来就穷，就算要交待，又如何能交待？ 人家不娶就不娶，钱老生又不可能压着人家进洞房。钱老生虽然气女儿的不争气，也狠下心肠准备让女儿吃苦头了，但陈俊这么不愿意娶，钱花儿嫁过去肯定不会有好日子过，钱老生再气也不可能眼见着女儿去死，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由两村的族长将亲事给断了。 为了出气，钱老生狠狠打了陈俊一顿，将之前送的东西给拖回来，还扣下陈俊家的聘礼当“赔礼”。 其他的，就没了，因为陈家穷，当初掏给钱花钱的聘礼就已经掏光了陈家的家底。 第1120章 宁愿赔光家底也不娶 可宁愿掏光家底，也不愿意娶钱花儿？ 这钱花儿到底干啥了，让陈俊这么看不上？ 钱老生那叫一个气啊，别人不知道，但他知道啊，自从跟陈俊订亲以后，他家姑娘就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待嫁。 因为他不待见陈俊，所以他不喜欢钱花儿与陈俊碰面，就扣着人，不让见。 他还威胁钱花儿说：“你要是敢背着我跟那个混蛋见面，老子就取消这门亲事。” 有威胁在，钱花儿还真不敢。 她心心念念地想要嫁给陈俊，那段时间也老实得很，窝在家里啥也没干。 可这事钱老生一家知道，别人不知道啊，陈俊这么一搞，陈老生一家几张嘴也说不清楚，差点没给气死。 恰好明年钱花儿就十八岁了，名声又给陈俊给“败坏”了，这简直就是要命了……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这家底都掏了，又不要人家姑娘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人家姑娘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朱二妹跟叶瑜然说的时候，还有些咋舌，说道，“可那姑娘我知道，是个老实的，也就跟陈俊的婚事闹了一回，其他时候都很听话。订亲以后也一直呆在家里，平时没事也不出门，就这样人家能干啥了？” 怕叶瑜然多想，朱二妹还把钱老生的各种保证给说了出来，表示钱花儿订亲以后，真的什么也没干，就老实呆在家里了。 外面说什么钱花儿做了对不起陈俊的事情，才让陈俊宁愿连家底都不要就退亲了，那都是胡说。 可朱二妹也解释不清楚，既然钱花儿没做什么对不起陈俊的事情，为什么陈俊又不愿意娶她了呢？ 想来想去，朱二妹把这事跟朱氏蒙学最近发生的事情联系在了一起，她道：“大嫂，你说会不会是他瞧上你们朱氏蒙学的姑娘了？我可听说，最近好多人家都停止了相看，准备拖两年，等着娶你们那个什么女红班的姑娘……” 别说他们了，就是朱二妹自己都动了心思。 她家里那么多孙子，都被她走叶瑜然的后门，全部塞进了朱氏蒙学，到时候肯定能够拐一两个回去。 她也非常庆幸，她为了讨好大嫂将家里的孙女也塞了进来，要不然…… 瞧瞧，再过两年，她孙女也会变成抢手货，多的是人抢着想娶呢。 “不至于吧？”叶瑜然有些不确定地皱了眉头。 毕竟这种事情，她也有所耳闻，只不过其他人家没有钱花儿跟陈俊的闹得这么大，已经是即将成亲前的“临门一脚”了。 一般这种时候要退亲的，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要么是女方犯了什么错，要么是男方准备另攀高枝。 可陈俊这个，到底是哪一种呢？ 不过是女红而已，陈俊真的愿意冒险，连家底和名声都不要了，也要退了这门亲事，等朱氏蒙学的姑娘？先不说在这件事情里面，他会损失多少钱财，就是他想娶朱氏蒙学的姑娘，他怎么保证他一定会娶到？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那是为什么？总不能真是钱花儿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朱二妹一想到自己收了钱老生的钱，立马觉得烫手了。 若真的钱花儿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她还来找叶瑜然“出主意”，那岂不是拖人下水？ 朱二妹还想抱叶瑜然的大腿过安稳日子，可不想这条大腿发生任何风险。 顿时，她打了退堂鼓，想着要不要把钱退回去，不管这件闲事了。 钱是好赚，但她也不能冒这么大的风险。 “你觉得，以你对钱花儿的认识，她会干什么吗？”叶瑜然望着朱二妹，问道。 朱二妹摇头：“我不知道，我以前也觉得她不会，可她连逼着她爹把她嫁给陈俊的事情都干过，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干的？也许，她只是看着老实。” “你说当初她会跟陈俊订亲，是她逼她爹的？” 朱二妹点头：“嗯，当时闹得挺大的，我还看过热闹……” 巴拉巴拉，朱二妹就将当时发生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相较于外面的传闻，因为朱八妹当时就在现场，知道很多细节。 朱八妹还提到一件事情，那就是以前她也没想过钱花儿会干这种事情，因为在她的印象中，这姑娘挺老实本份的，若不是这件事情闹出来了，她还真不知道钱花儿会干这种事情。 也是这件事情冒出来，才把当时的朱八妹给吓了一跳。 “你是不知道，要不是发生这件事情，我还不知道钱花儿这么有脑子，居然还知道用上吊威胁她爹，闹得全村都知道了……钱老生当时气炸了，差点没把钱花儿给赶出去。不过可惜，钱老生看着凶是凶了点，却是一个心软的，最后没能硬过钱花儿，还是同意了这门亲事。”朱二妹啧了几声，说道，“要是我啊，肯定直接给钱花儿几巴掌，我让你嫁你就嫁，不让你嫁你就得老实点，敢跟我唱反调，看我不打死你……” 叶瑜然瞅了她一眼：“所以你生的女儿都被你给打怕了，见到你跟老鼠见到猫似的，一年到头连个娘家都舍不得回。” “谁说没回来？去年不是回了吗？”朱二妹反驳。 “是，是回了，不过连住晚上都没住，拎了东西进门歇歇就跑，跟后面有鬼撵似的……” 被叶瑜然这么反讽，朱二妹脸上有些不好看：“胡说，那是她婆家有事。” “是有事，回去就被她男人给打了一顿。” “可我后来不是替她出头了吗？” “头是出了，可后来也没见她回来看你。”叶瑜然饶有深意地说道，“就是那几个外孙，是男孩子还好，你还能看到几眼，若是女孩子，你怕是连对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倒不是叶瑜然关心那两个侄女的死活，特地跑去打听的，而是上回甘逸仙充当“耳报神”的时候，顺便说给她听的。 按理说，有叶瑜然撑腰，朱二妹的日子好过了，连带着她那两个出嫁的女儿也会跟着好过，但可惜的是…… 对方拾掇着娶进门的儿媳妇回娘家，想要借娘家的光沾一点福气，分一杯羹，却什么好处也没沾到，可不就以为是媳妇“不争气”、“嘴巴笨”，才会在娘家讨不着好处，把火气撒在了儿媳妇身上？ 当初朱二妹嫁女儿的时候，可没挑着好人家嫁，就为了那点“聘礼”，谁家给的合了朱二妹的心意，她就给嫁了。 能出钱“买”媳妇的，那家里条件能好了？ 于是，两个丫头嫁过去，那就是…… 第1121章 为了活命不得不卖女儿 叶瑜然说这些，也只是想提醒朱二妹，让她对自己的女儿好点。 现在又不比当年，当年朱二妹还可以说是“没办法”，为了活命不得不“卖”女儿，可现在她已经跟姓钱的和离了，带着一个儿子单过，逍遥自在。 既然自己过得好了，为什么不手指缝里漏一些，也让两个女儿过好一点？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叶瑜然能够做主让朱二妹跟那姓钱的和离，却不可能让朱二妹的两个女儿也跟着和离。 要是谁碰到了她都“和离”，那以后估计也没几个敢让她管闲事了。 何况，就算叶瑜然愿意，人家朱二妹也不一定愿意——朱二妹能顺利和离，是因为她已经是当奶奶的人了，儿子都大了，和不和离影响不大，再加上叶瑜然“凶名在外”，硬是给强迫着给和离了。 可朱二妹的两个女儿却还年轻，孩子也还小，那边会不会放手是一个问题，就算真的逼着和离了，有几个孩子在，朱二妹的两个女儿跟那边的牵绊断不了，这日子也不见得会好过。 女儿还有操作空间，儿子婆家肯定不会放手，儿子又还小，婆家完全可以一边用儿子绊住两个当娘的，又让自己的儿子另娶…… 两个侄女一时间立不起来，叶瑜然又不可能时时盯着，到时候肯定是一团乱麻。 叶瑜然的想法是，一边让朱二妹出面，态度强势地跟那边“闹”，让他们必须对她两个女儿好；另一边叶瑜然也透出意思，只有她两个侄女过得好了，她才愿意让他们跟着喝肉汤。 如此，那边不管是为了什么，也必须对她两个侄女好。 朱二妹有些茫然，因为她还真没关心过两个女儿的生活，在她看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只要她们不来烦自己，那就行了。 可听着大嫂的意思，她女儿似乎过得不好？ “应该还好吧，他们今年来的时候，有拎鸡蛋。”朱二妹回忆了一下，最近的一次，确实拎了几个鸡蛋回来。 但朱二妹不缺那几个鸡蛋，所以没放在心上。 “那是你女儿，你自己关心。别整天有这个闲功夫，自己的女儿不关心，跑去关心别人的女儿。” 朱二妹嘴角一抽，大嫂这是嫌弃她“管闲事”了吗？ 可管闲事有钱拿啊。 只是，这事她不敢跟叶瑜然狡辩，只能老实称“是”。 不过，朱二妹也决定回去后，多关心一下两个女儿。 “钱花儿的事，你真不管？” 虽然朱二妹有些怀疑钱花儿是不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否则陈俊为什么非要跟她退亲不可，但手里的钱还是香的，若是可能，朱二妹还是不希望把这笔钱还给钱老生。 “你不是已经说，钱花儿会被退亲，是跟大家一样的‘理由’了吗？”叶瑜然反问。 朱二妹：“……” 所以，大嫂的意思，她准备背这次的黑锅了？ 那…… 钱花儿是干净的，犯错的不是钱花儿了？ 朱二妹想，虽然没能彻底解决钱花儿的事情，但能够洗清钱花钱身上的“脏水”，想来钱老生也是高兴的吧？那那笔钱，她应该不用还了吧？ 这样一想，朱二妹捏紧了手里的钱，准备回去找钱老生去了。 “那行吧，那就先这样吧，钱花钱有没有干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我们也不知道，能让她洗干净身上的脏水，想来明年也好找人家一些。” 朱二妹没说的是，明年钱花儿就十八了，又遇到这样的事情，即使“洗清白”了，也不见得所有人都信，到时候恐怕也找不着什么好人家了。 朱二妹离开后，叶瑜然就找了李氏和朱五，让他俩分别找自己的人脉，去打听钱花儿跟陈俊的事情。 在烫粉厂工作的人，除了朱家村的，还有附近村子里的，什么八卦花边都逃脱不了她们的嘴边。叶瑜然若想要听一些小道消息，这帮大娘婶子的嘴巴最快，就是不容易知道真相。 朱五这边呢，他干的“中介”的活，认识的人多，村里也好，镇上也好，人脉广了消息也多。 从朱五这边能够知道更多别人不知道的消息，还能察觉一些蛛丝马迹。 同时，叶瑜然也让李氏摸了一下朱家村以及十里八乡婚配市场的底，看看这次朱氏蒙学传出明年开女红课的事情，到底有多大的影响。 若是真的大的话，她或许可以…… “娘，你说这事啊，影响还真的蛮大的。”朱八妹因为手里捏着染布坊和朱氏蒙学两件大事，接触的不是人人家里嘴巴最多的人，就是人家家里最容易被忽视的对象。 前者知道的消息后，而后者因为不被大人防备，往往能够听到很多“线索”。 比如朱氏蒙学开女红课了，对各家婚配市场到底产生了多大的影响，朱八妹七七八八地，就已经从这帮蒙学班的孩子里听到了一些消息。 总体来说，朱家村的影响最小，最受影响的是附近的其他村子。 正在上学的姑娘行情变好，而那些因为年龄错过上学，正在家里待嫁的姑娘们成了“待估品”，有些已经传出了“降价”的说法。 “我听小贝说，他姐的婚事受到了一些影响，之前谈妥的那家不愿意出那么多聘礼，准备让他们家便宜一些。” “还有小松家，他小姑子才刚相看完的那家，似乎也出现了变故，在那里挑剔，差点没把他奶给气死。” “小霜非常生气，说她觉得她姐再好不过，没想到那个准姐夫竟然暗示她要的聘礼高了些，还想让他们家多出些嫁妆。” “也不全是坏消息，玲玲家还好，她姐跟准姐夫是一起长大的，感情没有受到影响，就是说三道四的人有点多，有点烦人。” …… 基本上出问题的，都是一些正在相看，或者已经订了亲，还没有嫁进门的。 那种已经进门的，或许婆家会懊恼娶早了，但人都娶进来了，总不能退货吧？ 所以，基本上最大的问题就在——女红课的存在让大众抬高了对女方的期待，从而对婚配市场上现有的待嫁姑娘有些不满意。 朱八妹也好，林三妹、林四妹都在为这些姑娘打抱不平，作为姑娘，她们拥有更强的“共情能力”，完全能够明白她们所处的弱境。要不是男尊女卑的教育在那里摆着，她们都想说：“到底是什么给了这帮男人自信，让他们觉得自己很优秀，多的是姑娘抢着他们嫁？要是可以选择，谁愿意嫁这种男人？” 第1122章 他在中间两边插刀 因为手里有钱，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对于自己未来的夫婿人选有了更高的期待，可眼前能挑的就只有那么一些，又有朱三、朱四、朱五、朱七等人在眼前摆着，是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朱三妹、朱四妹的目标是，即使嫁不了像朱三哥那样能干的男人，朱四哥、朱五哥这样的总行吧？实在不行，再退一步，朱大哥、朱二哥这样嘴笨，但会努力养家的也成啊。 至于隔壁房的朱四虎…… 不好意思，搞不定婆媳关系，还在中间“两边插刀”的，还是算了吧。 更不要说其他，连朱四虎都比不上，什么油嘴滑舌、吃软饭的小白脸、妈宝男之类的，敬请谢不敏。 抱怨完，朱八妹盯上了叶瑜然，期待地问道：“娘，你有没有办法？” “有。” “真的？！”朱八妹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连忙问叶瑜然有什么办法。 叶瑜然轻轻笑道：“既然他们想要娶上过女红课的姑娘，那我们就办个‘婚前新娘子培训班’，给她们做一个紧急女红培训好了。当然了，我们不能直接叫‘婚前新娘子培训班’，太直白了容易把人吓跑，娶一个文雅一点的名字，比如‘淑女班’、‘贞女班’……” “对啊，我们可以搞一个‘婚前新娘子培训班’啊，他们不就是想让新娘子学点女红嘛，我们让她们学好了……不过，”朱八妹撇了撇嘴，说道，“还真是有点不公平，明明不是我们女人的错，他们还在那里挑三拣四，觉得女人这不好，那不好，其实我也没见他们多好啊。就我们女人学，他们男人什么也没做就坐享其成，真的是太过份了！” 朱八妹气闷的，都有些不想嫁人了。 然而可惜的是，律法规定十八岁之前必须出嫁，否则“罚其银”。 哪家有那么多钱让你罚？ “确实有点不公平，可是谁让平日里能够赚钱养家的都是男人呢？”叶瑜然没有反驳，只是饶有深意地说道，“古话有云，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他们为什么是啊？还不是因为他们身上力气大，能干活赚钱，养家糊口……女人嘛，男人的附属品，负责张嘴吃饭。” 朱八妹不服气了：“谁说女人只负责张嘴吃饭了？我们家赚钱最多的，还不是几个嫂嫂？倒是我那几个哥哥，除了大哥、二哥种地，三哥、七哥读书，四哥、五哥还不是四嫂、五嫂养着？特别是四哥，他干过什么赚钱的事情了？要不是四嫂特别能干，一把抓了家里的生意，里里外外弄得清清楚楚，四哥哪有现在的好日子……” 这种话，林三妹、林四妹不敢说出来，但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其他几个就算了，在朱四这里，他还真是靠李氏养着。 叶瑜然笑了：“那是因为我们家是特例，除了我们家，除了在我们家烫粉厂、染布坊干活的，你看十里八乡的，哪家不是靠男人养活？” 朱八妹张嘴想要反驳，可却发现，似乎还真是如此。 除了极个别的例子，大部分农家的主要劳动力都是家里的男人，田地房产之类的，也全挂在男人名下。 女人，不能说是什么都不干的附属品，可她能不能过得好，却由男人说了算。 一时间，朱八妹有些心凉。 叶瑜然见了，继续问道：“那你再想想，为什么我们家的情况，跟别人家不一样？” 朱八妹无法回答。 她也想知道，为什么他们家跟别人家不一样？ 别人家都是男人干活赚钱养家，他们家却是女人。 突然间，她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当年她娘会传出那些“飞扬跋扈”的坏名声了——因为，她娘压了她爹一头。 那些什么她爹是“粑耳朵”、“吃软饭的”、“不是男人”，她娘是“老虔婆”、“母老婆”、“悍婆娘”，不就是因为她娘比她爹强，所以…… 朱八妹咬了嘴唇，有一种被颠覆世界观的感觉。 叶瑜然也没急着让朱八妹回答，她让朱八妹和林三妹、林四妹回去好好想想，明天再给她答应。 对于三个半大的，已经步入相亲市场，或者即将步入的姑娘们来说，叶瑜然今天的这席话，震撼人心。 之前她们或许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但从来没有人提醒过她们什么，今天叶瑜然猛然说这些话，第一次将这些差区摆在她们眼前，让她们想要忽略都不行。 是啊，为什么别人家都是男人做主，到了她们家却是女人？ 朱老头就算了，还可以说是“怕婆娘”，被叶瑜然给压的，可是朱大、朱二、朱三、朱四、朱五呢？ 哦，朱大除外。 等等，为什么朱大要除外？ 同样是朱家兄弟，同样是娶妻生子，还是家里最主要的劳动力，他为什么会除外？ 他们家，跟其他兄弟有哪里不一样的地方？ “因为大嫂。”朱八妹望着林三妹、林四妹，说道，“二嫂、四嫂、五嫂手里都有活，都能自己赚钱，还管着家里的账，可大嫂没有。是娘断了大嫂的收入，娘……” 刚说到这里，朱八妹又摇了摇头，“不对，不是娘要断了大嫂的收入，是大嫂自己撑不起来。娘以前也给过大嫂机会，可大嫂一直让娘失望，后来娘没办法，只能放弃。” 林三妹也接道：“二嫂后来管了家，四嫂管着家里的生意，五嫂虽然手里没单独捏着什么，但她跟着二嫂、四嫂后面帮忙，也管了不少事。” “三嫂没管是因为她跟三哥在普寿城读书，而且她有自己的铺子，跟大嫂情况也不一样。”林四妹接着说道，“你们发现没有，能够在家里插上话的，挺直腰板跟男人说话的，基本上都是手里捏着钱的。” 这个钱还不是男人给她们的，而是她们自己赚的。 三个人眼睛发亮，感觉自己发现了什么惊世之秘。 为什么同样是“管家”，当年叶瑜然还年轻的时候，会被别人说是“老虔婆”、“恶婆娘”，骂她压了朱老头一个头，而朱家的其他媳妇进门之后，就没有这样的情况了呢？ 因为，当年叶瑜然还年轻，她手里没钱，没有赚钱的来源，她管是管家了，但管的是朱老头干的活、赚的钱；可刘氏、徐玉瑾、李氏、林氏不一样，她们管的是自己赚的钱。 第1123章 谁手里捏了经济命脉谁做主 朱八妹跑到叶瑜然跟前，说道：“我好像明白了！想要在男人面前挺直腰板，我就得自己捏着赚钱的生意，不交给任何人。” 叶瑜然笑了，她望着朱八妹，又望了望朱八妹身后的林三妹、林四妹二人，说道：“有一句话叫做‘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物’，或许你们没听说过，但大概就是这个意思。谁手里捏着家里的经济命脉，这个家就由谁说了算。之前你们觉得这个世道不公平，我们开了一个女红课，女人得拼命学东西，涨本事，可男人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坐享其成，可是世界就是这样不公平，因为这个世界的‘经济命脉’就掌控在男人手里，所有的游戏规则由男人说了算……” “想要打破这个规则，让女人说话，女人就必须努力，迎头赶上，争取让自己站到跟男人一条平行线上，才有资格说话。” “你们的几个嫂嫂之所以能在家里说话，就是因为我让她们手里捏了钱，捏了她们各房的经济来源，你们哥哥想要吃饭，就得看你们嫂嫂的脸色，你们嫂嫂的腰板自然也就硬了。” “当然了，你们也不要觉得，在我们家里，你们几个嫂嫂有说话的权利，她们就可以耀武扬威了，要知道这个世界还是男人说了算。也就是说，只有你们几个哥哥愿意在家里‘让’这个步，愿意‘让’你们嫂嫂出头，你们嫂嫂才能像现在这样。要是你们哥哥不愿意，即使我把东西给你们嫂嫂，你们嫂嫂也不见得捏得住。” …… 说到后面，叶瑜然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她不希望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三个真的单纯的以为，自己捏了几个生意，就真的能够挺直腰板，跟男人叫板了。 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是男人制定的，在有限的范围内，叶瑜然可以让女人做“一家之主”，可在这个范围之内，真正做主的还是男人。 所以一旦走出了这个范围，在外面抛头露面的，依旧是男人。 本来高兴的三个人，被叶瑜然这么一说，宛如被人泼了一瓢冷水似的，心里头拔凉拔凉的。 ——不是吧，说了那么半天，那不又是回到了原点？！ ——难道就只能这样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这就好像黎明前的黑暗一般，没有被叫醒之前，大家都糊涂着，也就没什么了，突然有几个被叫醒的人，还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那感觉真的是糟糕透了。 望着失落的三人，叶瑜然再次笑了起来，说道：“好了，别垂头丧气了，虽说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是男人制定的，可是在这个游戏规则里要怎么玩，可不完全是男人说了算。你们可以看看你们三嫂，虽然她嫁给了你们三哥，可你们敢说，她手里捏着徐家的嫁妆，她以后会过得不好吗？” 朱八妹还是挺喜欢徐玉瑾这个三嫂的，点头：“应该不会吧，不说三哥不是什么糊涂人，三嫂自己也是一个脑子清明的，只要她不犯什么糊涂事，手里捏着那么多嫁妆，肯定会过好。” “那是你们三嫂脑子清醒，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在这个男人规定的规则下面，她要如何让自己过得更好。”叶瑜然笑眯眯地说道，“女人的眼里不能只有情啊爱啊之类的，把自己的一切寄托在男人身上，以男人的喜而喜，以男人的怒而怒，把自己当成男人的附属品。否则，你手里捏了再多的东西，依旧不会快乐。” 虽然叶瑜然没明着说，徐玉瑾并未有将所有的喜怒哀乐寄托在朱三身上，但也大概是这个意思。 朱八妹一脸惊讶：“娘，你不生气？虽说我也是女人，可三嫂……三嫂嫁的可是三哥。她都嫁给三哥了，还不以三哥为‘天’，还有那些其它的想法，这是不是……” 有点不地道？ 朱八妹以为，徐玉瑾嫁给朱三是因为徐玉瑾真的爱上了这个男人，非这个男人不可。 原谅朱八妹的脑子里还有着情啊爱啊之类的，她毕竟还只是十岁多一点的小姑娘，在计较利益得失的同时，也不忘畅想一下所谓的“爱情”。 “我为什么要生气？”叶瑜然笑了，说道，“你三嫂又不是不喜欢你三哥，只不过她在喜欢你三哥的时候，留了一小部分给她自己。一个女人在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还记得喜欢自己，保持自己独立的个性，那才是一个真正成功的女人。而你们三哥喜欢的，也是那样的女人。” 林三妹、林四妹已经到要相看的年纪了，叶瑜然也没有藏着掖着，便把男人跟女人之间的那点事情挑明了，挑了一些能说的说给了她们。 叶瑜然告诉她们，不要以为男人就喜欢那种“百依百顺”的女人，真要是什么都顺着他们，什么都依着他们，他们反而不会将这个女人放在心上。 十里八乡多的是那种“以夫为天”的女人，叶瑜然随便拎几个出来，就能够“打击”死她们。 叶瑜然不好说柳氏的娘家就是这样的人，只说了上次那个被她男人打得半死，却依旧被娘家送回去，伺候着婆家一家老小，过得凄凄惨惨的女人。 说了对方，又拿自己举例：“再看我跟朱老头，他敢那样对我？” 不用朱八妹回答，林三妹、林四妹就赶紧摇了头：“不敢。” ——先不说朱大伯是不是那样的人，以朱大娘彪悍的性子，朱大伯就算想要反抗，恐怕也不是朱大娘的对手吧？ ——整个朱家村，谁不知道朱大伯被朱大娘压了一个头？ “那他为什么不敢？”叶瑜然问道。 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 这话，不敢接。 叶瑜然笑了，也不是要她们接，而是要她们明白，男人跟女人之间就是这样，只有你敢反抗了，男人才不敢对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完全不把你放在眼里。 叶瑜然也知道自己这个例子有些不太恰当，她还把朱大、朱二、朱三、朱四、朱五几个，一个个拎出来，让她们明白，不同的夫妻有不同的相处之道，但大抵都是这样的——女人，不能真的什么都顺着男人。 只有一个“记得喜欢自己”，也会对自己好的女人，才会吸引另一个优秀的男人，让他学会对她好，平平稳稳地过一辈子。 叶瑜然让她们擦亮了眼睛，好好观察家里的几位嫂嫂，尤其是那位嫁给朱三的徐玉瑾徐大小姐，看她是怎么跟朱三相处的，如此她们能够学到很多东西。 第1124章 观察人家夫妻的相处之道 “除了我们家，你们也可以观察一下别人家，看看他们家的‘夫妻’是一个什么情况。正好，染布坊里的都是女人，那些大娘聊起天来，也不会完全避讳你们，你们也能够听到不少八卦。”叶瑜然笑着说道，“不要以为这些八卦就只是八卦，它们藏着十里八乡的‘风土人情’、‘家长里短’。只要用心观察总结，你们就会发现，不幸的家庭或者都不一样，有着千样百样的故事，可幸福的家庭总是一样的，它们都有一个共通的点。好了，这些还要你们以后慢慢学，我们不着急，我们把话题回到朱氏蒙学的女红课吧，之前不是说要办‘淑女班’吗，你们准备怎么办？” 话题猛然被拎回来，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三个还差点有点拎不回来——从女红课到男尊女卑，再到夫妻相处之道，又回到女红课…… ——娘/朱大娘，你是不是跳得太快了？ 只可惜，不管叶瑜然的话题跳得有多快，她们都不得不跟上，把该做的事情给做了。 唉…… 没办法，谁让叶瑜然只负责出主意，具体落实的却是她们三个？ 前面“写春联活动”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后面又要开始策划“淑女班”的事情，这事还真是一件接着一件，没完没了了。 不过忙碌归忙碌，快乐还是有的。 眼看着一件件事情在自己手里办成，那种成就感无可取求。 朱八妹微扬了唇角，说道：“娘，我已经让人统计过了，我们朱家村还没嫁人的适婚女孩有……” 三个人分工合作，又不需要她们自己亲自上门去数，又不是真的要一门一户的上门调查，只是大概摸个底而已，她们一句话吩咐下去，自然有人操办。 这不，一晚上的功夫，她们就摸到了一个大概的数。 不摸不知道，一摸吓一跳，这适婚女孩还真的蛮多的，估计办三个班都不一定够用。相较而言，适婚男人也不少，因为男人的年龄范围更大，大家又都喜欢生儿子，于是“男多女少”什么的，也不出奇了。 之前没统计的时候没觉得，现在一统计，连朱八妹自己都觉得奇怪：既然男人比女人多，为什么最近会传出那样的传言，会让男人觉得，如果女人不掌控一门技艺，就嫁不出去？ 到底是什么给这群普男这么大的自信？ 还是他们的家人也是，真以为女人嫁不出去，他们儿子就能娶妻媳妇？ “娘，你说他们傻不傻？都不知道好好调查一下，每个村都有那么多娶不到媳妇的老光棍到底是怎么冒出来的都不知道，就人云亦云的，别人一说，就真的以为天底下的媳妇那么好娶，有资格挑三拣四了……”朱八妹撇着嘴说道，“虽然我们这数字不太准确，但也不会差太多，这要让那些男人跟那些男人的家里人知道，还不给吓死。恐怕不用我们办什么淑女班，他们就得着急抢媳妇了。” 有资格挑剔，被人争抢的，不是本人特别优秀，就是家里条件特别好的，都是小数目。大部分人家里也就刚开始种水稻和红薯，能填饱肚子不饿死的地步，挑人就算了，人家姑娘也不一定愿意嫁到他们家。 朱八妹出着馊主意，问叶瑜然，要不要直接把这婚配数量不匹配的消息给透露出去，让那帮男人急一急。 哼，让他们瞧不起女人，娶不到媳妇活该。 叶瑜然摇了摇头，说道：“透露出去不一定是好事，你们想想，要是有些想要坏女儿的发现自己姑娘不愁嫁，他会不会待价而沽，把持着货物，想要卖出一个更高的价？而那种会花高价买媳妇的人家，他们会对娶进门的媳妇好？” 这话一出，朱八妹立马打消了念头。 虽说她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但要是害得别人过得那么惨，多少还是有点良心上过不去。 “不说这个，就是男方这边，那些地痞流氓之类的，他们本来就觉得自己的日子不好过了，却发现娶媳妇的事情怎么轮都轮不到自己，你们确定他们俩不会铤而走险，做出一些不应该做的事情？”叶瑜然继续说道，“到时候受伤的，就不知道是哪家姑娘了。” 因为娶不到媳妇，为了强娶直接强了人家姑娘的，十里八乡也不是没发生过。只不过这种事情不是什么好事，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或者太耸人听闻，一般也传不到大家耳朵里。 但要是哪家突然好端端的，将一个人人称赞的好姑娘嫁给了一个二流子，那这里面的说道……可就盖不住了，即使没有，也能传出不少闲话。 “不是吧，他们家把姑娘嫁给这种人？真的假的？不会是他们家姑娘……” “这谁知道，要么是当爹娘的不是人，收了人家钱；要么就是这姑娘不检点，让人给盯上了。哪家姑娘好端端的，会嫁给这种人？” “这倒也是。我瞧着，他们家没买什么新东西，还真有可能是这做姑娘的不检点。还真看不出来，平时瞧着这姑娘挺好的，没想到……” 不管是不是这姑娘的错，一旦沾上了这种事情，人家不会说二流子会怎么办，只会说做姑娘的“不检点”。 要不然，人家怎么不对别人下手，就挑了你了？ 很少有人注意到，事实上这种容易被人下手的姑娘，往往都是那种“特别乖巧老实”，闷不吭声，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会往肚子里咽的那种。 反倒是那种泼辣，一有什么都嚷出来的，没几个人敢下手。 没办法，你要敢动，人家就敢闹。 可老实听话的，怎么收拾都不敢开口，还不是人家说了算？ 叶瑜然的话，让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警醒，因为她们年纪越来越大了，平时也不怎么单独出门了，每次出去都会有人陪着，就是怕发生这种意外。 只是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的原因还跟“婚姻市场”上男女匹配不均有关，她们一直以为，只是那些男的不是人，干的不是人事而已。 “娘，那照你这么说……”朱八妹打了一个寒颤，“只要有男的娶不着媳妇，这种事情就没办法避免了？” 叶瑜然一脸严肃，点头：“嗯！越是穷的，娶不起媳妇的人，越是容易干出一些让人不敢想象的事情。所以平日里，我不让你们跟那些人接触，就是怕有人心生歹意。这种事情防不胜防，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我们没办法，也只能小心一些。” 第1125章 可怜的女人 “那……那没办法改变吗？”对那些可怜的女人，朱八妹多少还是有些同情的。 以前什么也做不了就算了，在她发现自己有能力做一些改变的时候，她就想着，或许她可以做点什么。 没想到朱八妹办了染布坊，管了朱氏蒙学后，还会发生这么大的转变，叶瑜然备感欣慰，说道：“有。只是我们人小力微，能做的极为有限。” “娘，你不是说，不管是什么事情，只有先去做了，做出结果了，才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吗？现在我们还没做，你怎么就能说我们做不到呢？娘，你说，要怎么做才能改变这一切？即使只是改变一点点，我也想做。” 叶瑜然望着她的眼睛，说道：“有一句话叫做‘仓廪足而知礼仪，衣食足而知荣辱’，除了那些天生作恶的人，大部分人只要能填饱肚子，就会想读书学礼，从而避免自己犯下那样的错误……” 天下之大，不是一人之力可以改变的。 要想从上而下，或者从下而上，让整个申屠王朝发生改变，那也只有朝廷能做。 就算是朝廷，那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需要几代人的努力，一代为一代埋下伏笔，留下火种，然后总有一天，大家吃饱了饭，学了礼，弄了智，慢慢地“天下大同”了。 这是叶瑜然第一次，将整个世界展开在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面前，让她们意识到——想要改变整个世界，不是没有办法，而是这条路太难了，还有一段很长的路需要走。 朱八妹说道：“娘，我不懂那些大道理，我也没办法改变整个国家，但我想……” 她咬了咬嘴唇，说道，“我想改变朱家村。即使只是小小的一部分人，只要他们能发生改变，他们就会影响更多的人。我想埋个这个火种，说不定有一天……” 说不定有一天，它就实现了。 叶瑜然笑了，微勾着唇角，说道：“好，娘帮你。” 看，她不就实现了吗？ 她埋下的火种，点亮了三个。 总有一天，会有更多的人点亮，然后…… - - 正当如花娘担忧如花的亲事，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时，隔壁的邻居突然喜滋滋地跑来了，问她要不要给她家姑娘报“淑女班”，听说隔壁的朱大娘准备办一个“淑女班”，教一些即将嫁人的姑娘一些技艺。 “真的？！”如花娘立马拽住了邻居大娘的手，紧张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朱大娘真的要办一个什么班，教……教要嫁人的姑娘女红？！” “是真的，里正家的姑娘都报名了，说是等写春联活动结束后，就开始开班，趁着过年前，先教一批。听说要是觉得好的，还有可能进他们家的染布坊上班。” “可他们染布坊那么远……”如花娘怎么可能不心动？ 只是，他们村里朱家村还有些距离，若是如花以后嫁得偏僻了，离朱家村只会更远，恐怕没办法去那边上班了。 邻居笑道：“哎哟，这还要你操心？人家要建分厂了。不只染布坊，什么绣庄、胭脂作坊，只要有人学得好，他们就挑出来，建一个出来……” 这下子，如花娘喜上眉梢，当场说要报了。 就算只紧急培训一个月，那也好啊，只要能学到东西，那以后就好嫁人了。后面再要有一个工作，能进什么厂，那嫁的人能差了？ “那行，你晚点去里正家报名，我还要去黄花家通知一声，她家还有一个要嫁人的姑娘。” “哎，你去吧。” 如花娘赶紧回家，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如花。 正在洗衣服的如花听到消息，愣住了。 之前只听说朱氏蒙学要开女红课，教的也是那些上蒙学的女童，没想到人家这么快就瞄准了她们这些待嫁的姑娘，准备专门办一个“淑女班”了？！ 我的天啦，她那岂不是可以学那些东西了？！ “娘，真的吗，我真的可以……” “嗯，是真的，隔壁的大娘说的，让我呆会儿去里正那里给你报名。而且学费也不贵，出点吃食就行了，人家也不用你大老远地跑到朱家村去学。要是远的，人家看哪里报名的人多，就在哪里设个点，让人过来教……” 如花的眼睛瞬间就红了：“娘，真好，女儿也能学了……” “是啊，真好，你也能学了。”以前从来不觉得读书有什么好的，这回如花娘是知道读书的好处了。 这男娃学识字，考科举盼不着，但这女娃可以学女红，掌握一门技艺，要是觉得好了还能被朱大娘选中去厂里干活赚钱，简直不要太好。 不过这件事情没高兴多久，如花娘就遇到了一件糟心事，那就是之前退了相看的肖家又冒了出来，想要继续相看了。 如花娘那脾气是能忍的，当场拿了扫把将媒婆给赶了出去：“看个屁！当老娘闺女是挑下的吗？你告诉姓肖家的，就是老娘闺女嫁不出去，也不会嫁到肖家去……” “我呸！一听朱氏蒙学要开女红课，就把我家闺女退了；现在一听我家闺女也能上女红课就凑了过来，什么玩意儿？” “滚——” …… 发生这种事情的不只如花娘家，各村里多少都有一些。 那些退了亲，退了相看的姑娘们能够挺直腰板了，她们娘家人扬眉吐气，表示：“你不是瞧不上我家姑娘吗？得，瞧不上算了，等我家姑娘从朱大娘的‘淑女班’毕业，多的是人娶。” 还真别说，这话传出去后，媒婆找上门，想要相看的小伙子特别多，婚姻市场瞬间就热闹了起来。 但热闹热闹着，大家就发现，除了极少数父母不靠谱的，大部分家里有姑娘的，一听有个什么“淑女班”，基本上都报名了。 一个是人家只要你出先生的吃食，另一个你即使现在出不起，也没关系，可以先“欠”着，让姑娘先学了，以后她给朱大娘家打工，慢慢还。 有人担心，这还没学到手就欠了学费，以后还不上怎么办？ 这话刚一说出口，就被人反驳了：“你傻啊，要是你家姑娘学会了，去朱大娘打工，怎么可能还不上？人家师傅收学徒还要收学费，还要给师傅白做工一段时间，朱大娘这边才收那么点，还是意思一下，够可以了。” 可不是嘛，做学徒人家师傅也是要收学费的，还得给师傅白干好几年。 要是没点关系，人家还不愿意收你。 累死累活干了几年，要是师傅不教你真本事，你还白瞎，白白荒废了几年。 可朱大娘这里就不一样了，人家不挑人，只要是还没嫁人的，正要相看的姑娘就行。学费那么一点点，学多学少看自己的本事，要是学得好了，还能去人家办的厂里打工赚钱…… 这么一算，似乎哪哪都合算，还占了人家的便宜。 第1126章 准备相看的亲家 有精明的父母直接跟做女儿的算了起来，表示你离嫁人还有一两年的功夫，那这学费我们出了，你要真被朱大娘那边的厂子挑中了，嫁人前干的工钱就全算家里的了。 还有人表示，学费我出的，你学到了本事，还能赚钱，那这聘礼我就收下了，彩礼也不出了，你就这样什么也不带地嫁过去吧，反正等你嫁到了那边，你也能给那边赚钱。 做姑娘的：“……” 准备相看的亲家：“……” ——前提，你姑娘得进啊，万一要是不进，聘礼你收了，彩礼也不出，那我家岂不是亏了？ 娘家：“放心，肯定能进，要是进不了，那就是做姑娘的没本事，嫁不到你们家，我再找一个嫁。” 这摆明了，是想卖女儿嘛。 被卖的女儿哭哭啼啼，伤心一片。 同时也在心里打定了主意，等她进了“淑女班”，她一定要拼了命地学。即使要被卖，也要卖一个好一点的人家。 - - 钱老生也听到了消息，他二话不说找到朱二妹，让她走个后门，一定要将他女儿钱花儿塞到第一批去。没办法，明年钱花儿就十八岁了，要是不赶紧找一个婆家，他们家就得“罚银”了。 钱老生家没钱，肯定不能罚银，所以要真到了那时候，指不定随便找一个人家，就把钱花儿给塞出去了。 钱花儿被陈俊那样退的亲，即使后面努力补救，也多少有些坏了名声，好一点的人家都瞧不上，只能往不好的挑。 就是钱老生现在挑中的那家，一穷二白什么也没有，就是家里兄弟多，眼看着只能花钱买媳妇的地步。就是这样的人家，人家一听“钱花儿”的名声，就怕她被人脏了身子，或者还惦记着陈俊，也照样会犹豫。 没办法，人家娶媳妇回来是为了生儿子，传递香火，你要是会给人家戴绿帽子，人家凭什么娶你？ 可现在不一样，若是钱花儿进了叶瑜然的“淑女班”，就算她再水性杨花，那家也愿意娶——反正那家儿子多，大不了其中一个儿子“不要了”，让其他儿子传递香火就行了。 至于这个被“牺牲”的这个，娶了一个会下蛋的母鸡回来，能天天吃鸡蛋填饱肚子就行了，想那么多干嘛？ 一家老小指望着他这个媳妇，他这个媳妇又是一个自己理亏的，到时候还不是他想要干嘛就干嘛？ 嗯，他也可以在外面找一个，帮他生儿子。 钱花儿：“……” “听到了没有，爹跟你说话呢，你别整天想着你那个陈俊了，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看看，你都被他害成什么样了……”钱老生生气地说道，“你被他弄得差点连嫁都嫁不出去，你知不知道？你要嫁不出去，你可就害死我们家了，我们家又没有钱，到时候拿什么交罚银？你爹的命吗？到时候你别怪爹狠心，爹要是实在没办法了，即使是村里的老光棍，爹也把你塞过去，让你嫁了……” 钱花儿眼圈一红，说道：“对不起，爹，我真的知道错了。” 这段时间，她已经掉光了眼泪。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她爹娘解释，当初不是她死活要嫁陈俊的，而是陈俊先找的她。 她也以为陈俊是真心喜欢她，以后会对她好，所以她才不顾家里人反对，死活要嫁给他，可她哪里知道…… 呜呜呜…… 她马上都要十八岁了，陈俊居然在这种时候退了亲，这不是逼死她吗？ 哪家姑娘好端端的，都要嫁了人，还会被退亲？ 肯定是哪个姑娘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可钱花儿知道，除了她要嫁给陈俊这件事情叛逆了一回，她真的没干过任何出格的事情。 然而没有人相信。 就是她爹娘，他们也不相信：“你要什么也没干，人家为什么会退亲？” 她哭着说道：“爹，娘，自从订了亲以后，我就天天呆在家里，连大门都不怎么出，我能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就算再不要脸，也不可能让别人上我们家来啊……” 见钱花儿如此果断，钱老生不仅没信，还说道：“行，只要你不认就行，以后不管任何人问你，你就咬定了，你什么也没干，知道吗？以后也不准干了，你要是让我发现，你敢干那种丢脸的事情，害得你那两个侄女嫁不出去，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钱花儿欲哭无泪，她真的什么也没干啊。 原来有多爱陈俊，现在就有多恨。 她就不明白了，她为了他“牺牲”那么多，也不嫌他家穷，就冲着他对她好，就想着以后跟他好好过日子，他居然还这样对她？ 陈俊陈俊，她恨不得噬其肉，啃其骨。 就在钱花儿以为这辈子就要完了时，她爹告诉她：“朱大娘办了一个‘淑女班’，我给你报名了。我告诉你，钱花儿，到时候你给老子老实一点，好好学，知道吗？你要是敢在那里招蜂引蝶，跟什么男的不清不楚，老子弄死你……” 钱花儿哪敢啊，她哭着说道：“爹，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 “我管你有没有，反正你以后好好学就是了。上次给你找的那家，人家松了口，说只要你学得好，进了朱大娘家的厂子，他家就娶你。”钱老生还骂钱花儿不争气，是个尽惹祸的东西。 要不是为了她，他也不用连脸都不要了，到处求人。 就连这门亲事，也是他找人“求”来的。 钱花儿眼泪花花的，无法反驳。 她知道他爹给她找的是哪户人家，也知道那户人家是什么德性，会答应娶她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等她嫁过去，还有好日子吗？ 可她能怎么办？ 她要嫁不出去，她家就得罚银。 家里那么穷，哪有钱交罚银？ 到时候她被拉去官配，指不定配得还没有这个好。 钱花儿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忍了：呜呜呜呜……我的命啊，怎么那么苦？ 再一次在心里咬了陈俊一口，恨不得将其撕烂。 又恨哪个不知道勾搭了陈俊的妖精，居然能让陈俊在这种时候悔婚，差点没把她害死。 千万不要让她知道是谁，她要知道，弄死那个妖精！ 所谓的妖精：“……” ——老娘干什么了？ ——要恨恨陈俊啊，是他自己不娶你，又不是老娘不让他娶的。 ——就那种货色，给老娘提鞋都不配 第1127章 写春联活动开始了~ 今年，朱家村特别热闹。 这边秋天的大丰收才让大家喜上眉梢，那边朱氏蒙学就要开家长会，搞活动了。 那些把孩子送到朱氏蒙学读书的家长们，一个个开心极了。 “哎哟，你也收到请帖了？那真的是太好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你们家几个请帖？我们家三个孩子都去了，三个请帖，哈哈哈哈哈……” “你们家孩子多，不像我们家，就只有一个。” “你们家姑娘没送啊？那真是可惜了，明年送吧。朱大娘那学院还教女红呢，你家姑娘年纪还小，可以多学几年，说不定能够学到什么好东西，到时候进朱大娘的厂子干活。我可听说，学得好不好，技术深不深，那报酬也不一样。” “这我知道，朱大娘家那个烫粉厂，熟练工比普通工要多几个铜板。” “那个染布坊也是，毕竟人家干得那一点，一个顶两个人用，发得多一点也正常。” …… 因为请了家长，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几个带着一帮学生，好好地将朱氏蒙学给收拾了一番。 给各个班的卫生委员分好负责区域，让他们自己带队卫生组，监管各自区域；文艺委员则带着自己的组员，为各自班级做好装饰，并且在每位同学的桌子上放上名字贴和手工小礼物，以免家长们找不到位置…… 一个孩子意味着一封请帖，一位家长。 学院有多少学生，到时候就会有多少家长来，他们除了要完成学院布置的任务外，还要私下里提醒父母，到时候到了学院要遵守这些规矩。 “爹，你别忘了，学院是不能乱丢东西的，到时候你到了我的桌子上，我桌上的东西你一定要按原位放，别弄乱了。要不然，到时候我还得自己收拾。”朱狗娃提醒着他爹。 他爹朱同化一脸惊讶：“啥，我还不能碰你的东西？” “不是不让碰，是不能弄乱了，你弄乱了收拾的是我。你要是不弄乱，那我岂不是不用收拾了？” 朱同化看了好几眼自家儿子，总觉得有些惊奇。 平时那个丢三落四，猫嫌狗嫌的儿子，什么时候居然也讲“规矩”了？ 不过回头想想，自从上了朱氏蒙学后，朱狗娃确实学会了自己收拾屋子，管理自己的东西，还不让他娘进屋，因为他娘老弄乱他的东西，让朱狗娃找不到。 家里其他方面也是，从朱狗娃开始规整开始，不知不觉间家里就变得干净整齐了。 不是说以前朱狗娃娘没打扫干净，而是规整这东西吧，人家是一门“学问”，什么东西怎么摆，什么东西要怎么收拾才更省地方，也好找，都是有讲究的。 以前扔得乱七八糟的杂物间，被朱狗娃带着一帮同窗一收拾，顿时耳朵一新，让人有一种不好意思打乱的感觉。 朱同化一乱扔，就会被朱狗娃教训：“爹，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东西从哪里拿的，你就放回哪里，按原样放，它就不会乱了。你看看你，你一乱扔，用的时候找不到不说，我和娘还要跟在你屁股后面收拾，累不累啊？你就不能顺把手，将东西放回位置上吗？” 朱同化牙疼：“我是你爹！” “我知道你是我爹，你要不是我爹，我早气得赶你出去了。”朱狗娃翻了一个白眼，说道，“你看看我们班里哪家，像我们家这么乱的？我们这个学期领了一个活动任务，就是实践‘收纳自己家’。每隔一段时间，活动小组还会上门评比，爹，你不能拖我后腿啊……” 朱同化：“……” ——娘的！你上学，凭什么还要管到老子头上？ ——是你上学，又不是老子。 气归气，但朱同化为了儿子的面子，为了儿子的小红花，也为了以后他能拿着儿子的小红花在村里炫耀，他忍了。 不只他忍了，其他很多人都忍了。 实在有搞不定的，一看人家家里周周拿小红花，就自己家就有，这感觉还真是…… 真他妈酸爽！ 这年头能够炫耀的事情不多，除了地里的收成，就只有孩子。 看别人炫耀这个，炫耀那个，你要没有一个，还真不好意思跟人家说话。 如此，那些一开始不乐意干的人，也偷偷摸摸地干了起来。 不说拿个第一什么的，但至少要说得过去吧？ 写春联活动举行那一天，所有人都早早起床，用完早膳，拿出了新做的衣服，收拾妥当后，领着家里的孩子出了门。 要是路上碰到什么熟人，还能打声招呼，唠唠嗑。 作为朱狗娃的狗腿，朱狗元自然是跟小伙伴约好了，一起去学院。 朱同化看到朱狗元爹，顿时就笑了：“哎哟，你今天这身称头，有精神！” “你不也一样？怎么，把过年的新衣服拿出来了？”朱狗元爹笑话道，“你现在拿出来了，到时候穿什么？” “你不也是？大哥莫说二哥，谁也别笑话谁。” 一路上，他们还遇到了村里的其他熟人。 原以为自己是早到的，没想到村里的其他孩子比他们更好，他们的胳膊上戴着亮眼的红色袖套，手里拿着小旗子，在那里喊着：“蒙学预备一班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们，请跟着我往这边走。” “蒙学预备二班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们，请跟着我往这边走。” “蒙学一年级一班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们，请跟着我往这边走。” …… 每个班旗上的颜色不一样，非常好区分。 朱同化和朱狗娃爹直接顺着蓝色旗子走，很快就到了蒙学一年级一班。到了班里，还有小孩子在那里引导，告诉他们自己的孩子坐哪个位置。 嗯，因为是同一个村的，大部分都彼此认识，倒省了互相介绍跟问路的麻烦。 也就外村来的，可能要费些功夫。 待各个班的家长就位，各个班的先生们也出场了，因为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负责的班级有点多，要是一个个让她们介绍，那就得排除，有点费时间，所以早在活动开始之前，她们便将这些工作交给了班里的同学们。 每个同学负责一块，按着排号顺序一个个上前，带着家长们认识自己的班级。 第1128章 看不来你儿子还蛮厉害的 “你们班，这是我们班的学习墙，所有人的名字都在上面，最上面的数字是学号，大家对着学号看，就能找到自己孩子的成绩栏了……” 自家孩子的学号，经过一年的学习，家长们早就知道了。 这个孩子一说，他们立马就找到了相对应的学号，看起了孩子的成绩。不同的内容下面有不同数量的小星星，小星星越多的孩子表明他在该内容下面表现越好。 集齐十颗小星星可以兑换一个月亮，十个月亮可以兑换一个太阳，十个太阳可以兑换一朵小红花。 所以，家长们只要看小红花的数量，就大概知道自家孩子是个什么情况了。 朱同化十分惊讶，因为他家娃的小红花居然是最多的。 “看不出来啊，你儿子居然还厉害的，看到没有，这个这个……你儿子的小红花数量最多。”朱狗元爹指着墙上的某一块，特别羡慕。 就是可惜，上面写的字他不认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不过不要急，那个小孩子正在介绍，每一块都是什么意思。 因此，朱同化很快就搞清楚了，原来自家儿子在“管理”跟“活动策划”这块非常厉害，基本上所有小朋友都服他，愿意被他管理，听他指挥。 一想到自家孩子本来就是村里的孩子头，朱同化就理解了：原来孩子头还是加分项啊！ 他还以为，自家这孩子就会调皮了！ 虽然所有家长都关心成绩单，但看到孩子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柜子”，里面摆放着他们的日常用品，还用草编的框放好，一目了然，大家看着还是非常赏心悦目的。 有的孩子擅长这个，有的孩子擅长那个，不能说哪个孩子最好，只能说他们都有自己值得表扬的地方。 而这一点，也是叶瑜然想要强调的，她想让朱家村的每一个家长都意识到——自己的孩子是特别的，他们需要鼓励，值得更好。 等孩子们负责介绍完各自的班级，家长们回到座位上，进入了下一个环节——由先生对每一位孩子的学习情况进行介绍。 如果说是以前，朱八妹肯定没胆子站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这种话，但经过那么长时间的培养，她渐渐也有了底气。 她一脸笑意地站在讲台上，将提前准备好的演讲稿拿出来，说道：“首先，我代表朱氏蒙学感谢各位家长的到来，每一位孩子的成长，不仅需要我们学院的努力，同时还需要各位家长的配合。所以，我要谢谢各位，谢谢你们相信朱氏蒙学，愿意把孩子送来读书，愿意相信我们能够教好他们……” “其次，我们将教学计划主要分成了这几块，生活方面、文化方面以及一技之长。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我们都相信，唯有学会‘一技之长’，他们才能走得更远。” “所以为了帮助孩子们能够获得‘一技之长’，我们将在蒙学阶段对孩子们进行启蒙，充分挖掘他们身上的优点，找到他们每一个人的独特之处，从而鼓励他们朝着这个方向进步，做到更好。” “下面，我要表扬一下……” …… 从不同的方面划分，表扬这方面表现特别好的孩子，然后点他们的名上台，让家长们亲手将“奖状”发到孩子们手里。 如此一番操作之后，所有家长的血液都沸腾了：原来，我的孩子这么优秀啊！ 你看，我都给他发奖了！ 呵呵呵……真的是太棒了！ 负责颁奖的家长开心，拿到奖状的孩子们也非常开心，他们笑得裂开了嘴，露出里面参差不齐的牙齿——没办法，有的已经到了换牙的年龄了，缺个口啥的，再正常不过。 可惜这个年代没有照相机，要不然…… 叶瑜然只是稍微遗憾了一下，便抛在了脑后。 等各班级的环节结束，先生们让学生领着家长们到外面的操场上，举行更加隆重的活动——写春联活动。 操场上早就摆好了桌椅笔墨，每一个孩子都有自己的任务，他们按照顺序，拿着任务卡上前，写的写字，裁的裁纸，井然有序。不管是什么事情，每一个孩子都能轮到一回，倒不会让家长们觉得偏心。 这是这写的春联…… 好吧，每个孩子年龄不同，他们写的字不同，写出来的效果自然也不会一样。 不过不要紧，反正他们写的春联贴的都是自己家，再丑那也是自家娃写的。 “狗娃，给你三叔写一个，你三叔家也要贴。” “春妞，你给你大爷爷家写一个，你大爷爷家没人写。” “哎哟，我儿子写的这个字，还真的是……哈哈哈哈哈……好丑……” “丑什么啊，会写就不错了。先生不是说了吗，有的孩子还比较小，才刚刚接触，这都正常。等过几年，就会像先生一样写得好看了。” “我没嫌弃，我就是觉得好笑，没想到我家娃这么小，居然也会写字了，哈哈哈哈哈……” “笑笑笑，笑死你，搞得好像别人家的娃不会写似的。” …… 写好了还要晾，这个就需要家长的帮忙了，自己家的自己认领，自己找地方晒，干了就可以收走。 一时间，朱氏蒙学的院子里到处晒满了“鬼画符”一般的春联。 没办法，不是所有人的字都写得好，再加上涂涂画画更改什么的，简直就…… 叶瑜然看了一眼，觉得有些不能看。 便看到家长们开心的样子就知道了，不管这些孩子写得多丑，在他们眼里，那都是最好的。 ——哪家的娃能像自家娃这么厉害，这么小就会写字了？ ——瞧瞧，这可是春联，写的可是春联，能贴门口的那种。 ——说不定，我家娃是个文曲星下凡呢。 ——啥，你说文曲星不可能是女的？没事，她学好了写字，以后好上女红课，习得“一技之长”也挺好的。 算算自家姑娘离嫁还有多少年，她还能替自家干多少年的活，赚多少年的钱…… 再一对比往年人家养姑娘还要倒贴，他这简直就是赚了。人家贴钱嫁姑娘，他倒好，养大的姑娘会赚钱，还能给家里赚块肉吃。 至于以后她嫁了就是别人家的了？ 不，你想多了，我这不是有儿子嘛，我儿子到时候还要娶呢。 我家姑娘是个能赚钱的，到时候娶的肯定也是一个能赚钱的，要不然我就不让她嫁了。 至于家里有两个姑娘，只有一个儿子的…… 姑娘，我们能打个商量，你赚的钱里面，能拨出一部分给家里面吗？ 第1129章 觉得生姑娘更赚钱 以前大家送姑娘读书，那是因为朱氏蒙学男女都收，年纪小了又干不了活，还不如扔进学堂里面有人管。 不仅如此，家里有小子的，里面有一个姑娘也能照看。 除此之外，也是为了“讨好”叶瑜然，知道她喜欢女娃，是个重女轻男的，养的几个姑娘全在朱氏蒙学，去混个熟脸，以后说不定能够得一点好处。 没成想，这还不到两年，人家就说了——朱氏蒙学要开女红课了，以后蒙学班的女童会上女红课。 不仅如此，以后朱大娘家还要开分厂，里面的女员工直接从女红课里面挑，那…… 分厂啊，那能进分厂，岂不是能赚钱？ 所以，这做姑娘的，以后也能给家里赚钱了？ 原本等着生儿子传递香火，让儿子养老的“家长们”心动了——虽然女儿不能传递香火，但人家能赚钱啊。 能赚钱，家里就能买肉买衣服，过上好日子了。 姑娘们不仅在婚姻市场上变得抢手起来，就是那些当家长的，也动了心思，想让姑娘在嫁人之前多给家里赚一点。他们还在那里感叹：“怎么十八岁之前就要嫁人呢，要是再晚几年就好了，要是再晚几年，就能给家里多赚几年钱了。” 也不是没有人反驳，说道：“想啥呢，姑娘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了，你还这么用心培养，那不是亏了？” “亏啥亏？朱大娘收的学费那么低，姑娘们要是能进厂，一个月就赚回来了。” “不是，姑娘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了，你听不懂啊？那以后她也是替别人赚了。” “是别人家的了，但她要会赚钱，那找的人家岂不是更好？她找的人家好了，能不拖一把她弟弟？咱们嫁女儿，不就是姑娘能够嫁一个好人家，有一个好姻亲，有什么事情可以帮自己家一把？再说了，我儿子还要娶妻呢，到时候我也该我家姑娘模样的找，一个换一个，也不亏。” “那要是两个姑娘呢？” …… 两个姑娘的，岂不是亏了？ 朱发财就是这样想的，他家两个姑娘，一个儿子。要是一儿一女，一个嫁一个娶，倒也不亏，可只娶一个回来，要嫁两个，还是以后会赚钱的那种，简直是亏大了。 从参加完家长会回来，朱发财胸口就不舒服了，怎么想怎么不舒服。 大女儿十岁，她当初之所以会被送到朱氏蒙学去，就是因为下面有一个比她小两岁的弟弟，还有一个才三岁大的妹妹。 朱发财怕八岁大的儿子进了朱氏蒙学会被人欺负，想让大女儿进去帮忙撑腰，而小女儿才三岁，丢在家里没人管，扔到蒙学去也挺好的。反正今年又是水稻，又是红薯，先生的那点口粮他还是出得起。 但他没想到，人家朱氏蒙学以后会开女红课啊。 朱发财带着他爹娘参加完家长会回来，就觉得自己亏死了，想要再生一个儿子出来。 朱发财婆娘：“……” 我倒是想生，关键是能怀上啊！ “要不，你让大夫看看，看看还能不能再生一个儿子。花点钱也无所谓，反正生了儿子就能娶一个会赚钱的儿媳妇回来，怎么都不会亏。” “行吧，明天我去看大夫。” …… 朱发财婆娘不年生小女儿的时候，家里条件不好，营养不良，差点难产。 之后就没想过再生的事情，毕竟你连肚子都填不饱，家里又有儿子了，生不生都无所谓了。 你要有那个命，就多生几个；要是没那个命，生多少个最后都养不住。 这年头，还缺夭折的小孩子？ 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家里有了粮了，姑娘又能赚钱了，猛然有了一种“家里有皇位需要继承”的错觉，别说朱发财了，不少人家都动了再生的念头。 一时间，赤脚大夫家的生意好了很多，就是都是上门看“能不能生的”。 赤脚大夫有些哭笑不得：“大婶，你身体好着呢，就是要吃点好的，多吃点好的，说不定就怀上了。” 到底怀不怀上得上，赤脚大夫不敢打包票，毕竟怀孕这种事情，不是你身体没毛病，它就一定怀得上的。 十里八乡的，多的是年轻夫妻成了亲，过几年才慢慢怀上的。 那种一出嫁就怀的，还是少数。 这边写春联活动结束，那边“淑女班”就开了起来，朱八妹还在忙活，就听到正在学刺绣的姑娘念叨了几句家里的事，无非就是她爹娘催着当嫂子的，再生一个。 有的人家，嫂子身体还好，没什么问题，可有的人家嫂子上一胎才难产，这又逼着人家生，这不是想要人家的命吗？ 因此闹起来的，也零星能够听到一点。 朱八妹：“……” ——你们都还没嫁人，怎么考虑着生孩子的事情了？ ——什么只生一个儿子，生了两个女儿的就亏了？ ——那要照着这么说，她娘一连生了那么多儿子，就只生了她一个女，岂不是赚了？ 想想家里那么多嫂子，还个个都是能干的，朱八妹觉得，好像她娘确实是赚了。 但是，她那几个嫂子之所以那么“能干”，不是她娘调教的吗？ 朱八妹又不是没脑子，真以为天下福气都跑那么家了，她娘慧眼识珠，挑的每一个嫂子都是“最能干的”？ 她可以承认李氏能干，徐玉瑾能干，但其他的…… 就朱八妹那个染布坊，就有人比她二嫂、五嫂能干多了，更不要说家里那个拖后腿的大嫂。 重点不是能生几个儿子，娶几个儿媳妇才是赚的，才是福气，重点是不管你娶多少个，你要把你的儿媳妇给“管辖”住了，你还有那个能耐带她们飞。 否则就会变成大嘴巴，被休了都有可能。 朱八妹决定，她得回去跟她娘念叨念叨这个事情，看她想的是不是有道理。 “嗯，确实挺有道理的。”叶瑜然点头，“你想想前几年就知道了，前几年娘还没有找到方向，你几个哥哥成亲，家里突然多了那么多张嘴巴，我们家的日子是好过了，还是变差了？” 这事别人没有发言权，作为当事人之一，朱八妹特别有发言权：“变差了。看似几个嫂嫂进了门，家里多了干活的人，洗衣服做饭，什么也不需要我操心，可为了娶她们，掏空了家底，我连想吃个鸡蛋都难……” 第1130章 照样不用干活 朱八妹依稀记得，几个哥哥还没成亲的时候，家里多少还有点积蓄，有点好吃的，个个都紧着她。 那时她有娘疼着宠着，照样不用干什么活，还有得吃有得用有得玩。 但哥哥们一开始成亲，家底就开始往外掏了，她的待遇也直线下降。 看着她娘还疼她宠她，什么都给她，可她哥成亲你不可能不掏聘礼，不办酒席啊。 这下好了，她哥哥又多，一个一个掏，掏得顿时见了底。 因为这个，她看几个嫂子顿时不顺眼，觉得她们就是来“抢”东西的。 到了后面她娘终于摸到方向，不是往家里搬土豆、黄豆、红薯，就是把她那个讨厌的“三嫂”给休了，还不顾众人反对把她七哥送到书塾读书…… 慢慢地，家里条件才好了起来。 在叶瑜然的带领下，她的几个嫂子能赚钱了，各房不再巴望着家里的那几亩地，斤斤计较着以后分家自己能分到多少，而她自己也在她娘的引导下做胭脂、染布、读书写字…… 日子，也就这样好过了起来。 “那娘再问你，你爷爷奶奶是因为你爹、你叔叔娶了几个儿媳妇过上好日子的，还是因为你爹娶了我，才过上好日子的？”叶瑜然又道。 “当然是因为爹娶了你啊！”朱八妹完全不有考虑，直接回答道，“就是三婶、四婶，他们一家也是借了我们家的光，才慢慢过上好日子的。而我们家，是因为有了爹，才过上好日子的。说到底，都是因为娘。” 叶瑜然勾了唇角：“所以，你爷爷、奶奶能过上好日子，是因为娶了我这么一个‘好儿媳妇’，而不是因为他们娶了三个儿媳妇，对吧？” 朱八妹点头。 “而我能过上好日子，不是因为我生了几个儿子，娶了几个儿媳妇，是因为我自己，对吧？” 朱八妹再次点头。 “那你觉得，是你爷爷奶奶那样靠谱，还是我这样靠谱？” “当然是娘这样啊。”朱八妹反应过来，她娘这是又给她上了一课呢。 她有些哭笑不得，她会跟叶瑜然说这些事情，不过是想“分享”自己的所见所得罢了，没想到她娘见缝插针，立马就给“教育”上了。 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她娘说得挺对的——别人有不如自己有。 那些人成天指望着多生几个儿子，多娶几个好儿媳妇回来，还不如像她娘一样，自己立起来。 指望别人，不一样像她爷爷奶奶那样幸运，会娶到她娘，也有可能娶的是她三婶、四婶那样的儿媳妇，不能说不好，只是有可能达不到她们的预期而已。 就是不知道她们预期这么高，却发现自己娶回来的儿媳妇也就那样，会不会失望呢？ 朱八妹深深觉得，她这个“先生”一定要当好，不管是蒙学班的，还是淑女班的，一定要让他们学会“自立”。 要是老想指望着别人，靠山山倒，靠水水跑，要是什么都跑了，他们还靠什么？ 饿死吗？ 开了一个淑女班是好事情，但要想在一个月内教出什么一个子丑寅卯来，那就是做梦。 在叶瑜然的指点下，朱八妹也知道这不现实，所以她这一个月全部用来摸她们的底，然后根据她们的底选择不同的方向，给她们打基础。 “好了，你们的情况我差不多都知道了，现在我点个名给你们分组，要是觉得分得不恰当的，晚点可以来我这里调整。” “现在点的是胭脂组的，点到名的麻烦站这边……” “绣活组的站这边。” “染布组的站这边。” …… 点完名，朱八妹跟她们强调，不要觉得现在有一个现成的染布坊，大家都想往染布坊跑，其实绣活也好，胭脂也好，要是做好了，即使不到厂里面工作，自己在外面单干，也能攒钱。 而且跟染布坊不同，胭脂和绣活可以接回家做，要是学好了，到时候也不用一直往厂里面跑，也挺好的。 至于大家担心绣活坊、胭脂坊是不是开得起来，他们就不用担心了，既然朱氏蒙学敢开“淑女班”，敢让她们毕业，就肯定会安排她们出路。 实在不行，大不了大家一起进烫粉厂。 这话一说，所有人都放松了起来，露出了一些笑颜。 烫粉厂的活不难，但人数有限，没办法把所有人都收了，所以现在能进的，基本上早先报名的，或者后来找着机会托关系的。 像她们这种还没嫁人的姑娘，若是朱家村本地的还好，其他地方的基本上不收。 因为不是一个地方，你一个年轻的大姑娘跑来跑去，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但现在不一样，朱氏蒙学提前将她们这些还未嫁人的姑娘召集在一起，提前教学，就是为了以后进厂做准备。也就是说，只要进了淑女班的，就相当于一脚踏进了厂子里，随时准备开始干活领薪水了。 如花非常开心，因为她发现，其实淑女班教的东西并不是很难，就是要费些功夫。 比如说，她们学一样东西时，还要学会一些相对应的“常用字”。一开始不会写没关系，但要会认。 如花被分到了刺绣组，她首先学会的，就是“刺绣”两个字。 来教她们的先生笑着说道：“既然学了刺绣，那我们就要会这两个字，要不然别人问你学的是什么，你只会说，却连人家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岂不闹了笑话？这两个字有点难，你们也不要着急，先混个脸熟，会认就行了。以后要有多余的精力，等进厂干活攒了工钱，再慢慢买笔墨纸砚练起来……” “别说是我说的，朱大娘喜欢会认字的孩子，以后我们刺绣坊的管事，也会‘能说会写’的人里面挑。” “别觉得这是为难你们，既然做了管事，那就要会做账本，会写名字，会认人，你要连字都不会写，还怎么管人？” …… 如花默默将“认字”二字记在了心里，她发誓，只要她以后进了厂子，她肯定会好好学习，把字给认全了。 不想当管事的不是好员工，如花也一样，只要有一线可能，她就想往上爬——因为管事的薪水比普通员工要高，还能拿普通绣娘的分成。 具体多少先生没说，但只提“薪水”比一般员工要高，就有不少人心动，暗暗努力。 第1131章 我们一起来做小衣吧~ 平时如花也在家里跟人做衣服，只不过以前做的时候都是凭感觉，凭她娘的经验，大概比划一下，也就照着模子就做了。 但现在不一样，先生会告诉她们“尺寸”，还告诉她们做一件衣服应该量哪些地方，如何记录这些“尺寸”。 哦，学尺寸的时候，顺便又学了一些“字”。 1、2、3、4、5、6、7、8、9、10…… 如花觉得特别努力，拿着棍子在自家院子里的地上写了又写。 若是哪个字缺了胳膊少了腿，她也不着急，只要大致写对了就行。到时候先生还会帮她们“复习”，都是日常要用的，看得多了，熟悉了，就不会写错了。 除了这些日常要用的字，如花还要学习“画图”。 之前如花就听说过什么“画花”之类的，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要学，只不过她们才刚刚学，先生没让她们画复杂的，只是什么方啊、圆啊、波浪线之类的，让她们学的图形。 学了几个，如花就在地上画了起来。 如花娘偶尔经过，一脸糊涂：“你画得啥？咋感觉，跟小孩子画得差不多？” 如花的脸一红，说道：“娘，我才刚学，先生让画这些画画手感。” 是的，找一根棍子，用捏毛笔的方式在泥地上画。一笔一划，先把手感练出来。 先生还说了，这毛笔跟棍子的手感不同，要有一直用棍子练，以后要真用毛笔了，也不一定画得好。可现在她们没有毛笔，就先用棍子练。 要是她们想要像一点，就在棍子的一端扎上一团动作的毛发，沾了水在桌子上写，也是一样的。 即使不能像那些读书人一样，把字给练漂亮了，但绝对能够见人。 如花觉得，“能够见人”四个字，就已经非常吸引她了。 “那行，你先练着。对了，你让我给你打的碎布头子，我给你找着了，还有针啊线啊之类的……” 不等如花娘说完，如花立马就站了起来：“真的？那娘你给我，我先看看能不能用。” “行，你跟我来，我放屋里了。” 如花随如花娘进了屋，果然在桌上的篮子里看到了不少碎布头子，还有针线等物。 如花娘说道：“这布头那么小，又不是绣花用的布，你要这个干嘛？” 如花捡了篮子里的碎片，开始拼起来，一边拼一边说道：“不是绣花用的，是做小衣服。” “小衣服？这也太小了吧？就算拼也拼不出来……”如花娘皱眉，“而且你用这种布做姑娘家小衣服，是不是太那个了点？” 虽然他们家条件不好，但如花娘也没让如花捡碎布头子做小衣服。外面的衣服可以破，但姑娘的小衣要是做得太粗糙了，遭罪的是姑娘家。 如花娘自己可以吃这种苦头，对这个唯一的女儿还是满宠的，能用好一点尽量用好一点，也不想亏待了这个女儿。 “不是那种小衣……”如花知道她娘误会了，脸蛋一红，说道，“是那种给种巴掌大的娃娃做衣服。” 她比划了一下，解释先生那里有一个巴掌大的木头娃娃，绣花的事急不来，先生准备先摸摸她们的针线做得怎么样，所以就给她们派了活——自己想办法找一些碎片，用学到的量尺寸方式给娃娃做一件得体的衣服。 那个巴掌大的娃娃能用多少布啊？ 随便一点碎布头子就解决了。 家里的布都如在如花娘那里，如花想用，自然得问她娘。 因为没说清楚，如花娘还以为她要碎布头子做什么大事，硬是翻箱底翻出了不少，还左邻右舍讨要了一些。 碎片头子虽然不值钱，但留着做双袜子，或者给哪件衣服做布丁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所以，基本上家家户户都会有一些。 如花记得有尺寸，便学着先生教的方式裁起了布，开始给娃娃做起了小衣服。 先生没有限制题材，只要求能够体现出她们的针线活水平。同时先生还说，其实给小娃娃做衣服，也是对她们的一种锻炼。只要她们给小娃娃做衣服不偷懒，把它当成真人来做，那么等她们练出手艺，还可以给自己或家人做。 这年头做衣服都是当娘、当奶的教的，至于做得好不好，全看个人。 有的媳妇手巧一点，衣服缝得密，那做出来的衣服不仅看着匀称，也比较耐穿。要是针钱活不行，也就只能就将了，实在不行，就拿了一点东西，托隔壁会做的帮忙做一件。 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朱氏蒙学教人做女红了，只要稍微交几把粮食，连师傅都不用拜，就能学到真本事，简直不要太好。 对于如花来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好事情，给小娃娃做起衣服来，那叫一个认真。 她娘偶尔过来看一眼，虽然不太明白学个女红什么的，为什么还要弄这种东西，但看到女儿的脸上难得露出笑容，她也跟着有些高兴。 几天之后，村子里的姑娘们都上交了自己给娃娃做的小衣服，女先生检查了一下，对于她们做的第一件“小衣服”表示满意。 虽然不是所有人的针线活都很好，但看得出来，姑娘们都用心了。 尤其是如花的配色，让那些不起眼的碎布头子显得格外好看，就好像是故意做成那样的。 “配色做得不错，衣服也漂亮，就是这针线活得多练练，”女先生指着衣服上的针线活，说道，“你才刚练，不用急着做特别密的针线活，但要保证每一针下去，它们的距离是差不多的……” 她挑了一段比较整齐地，说道，“看到没有，你这段虽然疏了一点，但因为排得特别整齐，所以看上去比较好看。” 除了如花配色做得好，也有姑娘有做衣服经验的，将一件小衣服做得密密实实，一看就是一件“好衣服”。 当然了，这种“好”是指衣服的质量，但配色嘛…… 跟如花一比，就稍微差了一些。 “我们做的衣服，我都看过了，大部分对尺寸的把握，还是比较可以的。我相信，只要你们继续努力，以后一定会做得更好。好了，我们现在来试穿你们的衣服，看谁做的衣服最合适、最好看。”女先生一脸神秘，从随身携带的篮子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所有人望着那样东西，惊呆了：我的天，世界上怎么有那么好看的娃娃？！ 第1132章 她们都被它的魅力征服了 只见那娃娃不过巴掌大一点，是木头做成的，但被人涂上了一层均匀的白色，而且不是那种雪白的白，而是一种接近于皮肤的白。 小小的脑袋上，还被木匠精心雕刻了五官，又有画手画了眉毛、眼睛和小嘴，再抹上胭脂…… 我的天啦，这张小脸蛋简直就是从画上走出来的仕女图。 黑色如瀑布一般的长发，可以活动的四肢，以及不知道是哪位巧手的绣娘所做的精致襦裙…… “天啦！这是娃娃吗？这个娃娃也太漂亮了……”有人忍不住惊叹起来，因为她们长这么大，真的没有看到过这么漂亮的娃娃。 “先生，这就是你说的试衣娃娃吧？好漂亮！”另一个人也忍不住说道。 如花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生根发芽。 看到大家都被这个娃娃吸引了，女先生的嘴角浮现了一丝笑意，当初老夫人把这东西给她时，她跟其他姐妹不就是这个反应吗？ 呵呵！ 老夫人真的太厉害了，居然有那么多奇思妙想，能够想出这么漂亮的娃娃。 如果不是老夫人，她也想象不出来，一个娃娃还可以做成这个样子。 “喜欢吗？” “喜欢！”如花的眼睛闪闪发亮，她非常肯定，只要有人见了，没有人会不喜欢这个娃娃。 女先生脸上的笑容更大了，说道：“那你们就好好学做衣服，谁要是做得好了，这个娃娃就是奖励。” 如花暗暗握紧了拳头，表示，她一定会想办法赢得这个娃娃的。 不只如花，这样的故事还发生在各个村子，许多姑娘们的心灵都被这个娃娃给捕获了，想要在过年前将这个娃娃带回家里。 不过相较于其他人，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以及吕家那三个丫头，就不用这么辛苦，需要跟那么多人竞争了。 叶瑜然直接笑眯眯地说道：“马上就要过年了，我之前不是还问你们，今年过年想要什么礼物吗？如果你们好好表现，我用这个娃娃做为礼物，怎么样？” “娘，真的吗？！”朱八妹惊喜。 虽然她知道她娘跟那个些木匠一直有合作，可她不知道她娘居然跟柴木匠偷偷摸摸地做出了这种好东西？！ 我的天！ 这么漂亮的娃娃，她好想藏起来。 “当然是真的，我从不骗人。”叶瑜然笑着望向了林三妹、林四妹等人，“还有你们，你们所有人都有份，想要的人可以跟我打申请。” 林三妹、林四妹、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几个兴奋的脸蛋都红了，她们根本没办法拒绝漂亮娃娃的魅力，纷纷开口：“我，我也想要。” “我也想要。” “还有我。” …… 看到她们伸出的小手，叶瑜然一点也不感觉到意外，但凡女人，又有哪一个的心里不住着一位小公主呢？ 既然她们自己做不了公主，那么用娃娃做为代替，亲手给它打造一个童话般的城堡，不就行了？ 当然了，这个世界不能说“公主”，也不能说“城堡”，但没关系，改成“小仙女”和漂亮的“家”也ok。 在过年前，柴木匠亲自送了好几箱子东西过来，拿着叶瑜然给的图纸，帮朱八妹将那些东西装在了她的屋子里。准确说，是专门挑了一个屋子来装。 在装之前，朱八妹根本不知道她娘想干什么，结果等看到柴木匠在房间的中央搭起了一个长桌，并且开始在桌子上拼起了一座巨大的院落，朱八妹惊呆了：天啦，她娘是要建一个小人国吗？！ 只见一块块木板拼装，一座座房屋出现在了屋子上，有的窗子可以活动，有的门可以活动，而在房子的里面，甚至还放着一张床…… 这不就是朱八妹小时候一直想要的“过家家”吗？ 而现在，这些东西就摆在了她眼前，随便她怎么玩。 朱八妹：“……” 虽然她的内心很激动，也很欣喜，但她也有些想要提醒她娘——我已经不是三岁小孩子了，你给我准备这个，是不是太晚了点？！ 朱八妹微微有些遗憾，要是他们家条件早点好起来，她小时候就能够收到这样的礼物，一定会很开心吧？ 只可惜，她已经长大了。 一旁，还没有长大的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几个眼巴巴地看着，羡慕极了。 朱八妹转头看到她们的眼神，“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道：“行了，别看了，又不是以后不让你们玩。柴师傅还在装呢，等他装好了，你们随时可以到我这里来玩，不过我们先说好了，不能弄坏了。” 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三个赶紧点头：“淑静姑姑，你放心，我们一定不会弄坏的。” 除了这些东西，在靠窗的地方，柴木匠还摆上了一张大长桌，指着一个工具箱对朱八妹说道：“这个也是你娘让准备的，说这些是你以后要用的东西，你自己放一下，我就不给你放了，免得到时候我放了你找不到。” 她要用的东西？朱八妹有些疑惑，打开了那个箱子，只见里面摆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的东西乍一看上去，还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 正当她疑惑的时候，叶瑜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叶瑜然笑着跟柴木匠打了声招呼，辛苦他这段时间的准备。 柴木匠笑道：“不用谢，说是给你准备东西，其实我也学到了不少。就是你这次让我做的这些，虽然我还不知道你是用来干什么的，但我已经能够想象得出来，等到时候向大家推广时，肯定有很多人会买。” “买的人多不多我不知道，但肯定不会亏。”看到朱八妹手里的东西，叶瑜然说完就走了过去，接过来，帮朱八妹放在了桌子上。 “娘，这是干什么用的？”朱八妹一脸疑惑。 叶瑜然将架子放好，再将那些特制的“小衣架”拿出来，一个个挂在架子上，说道：“等你把你给小娃娃做的衣服都挂在了这上面，你就知道它是干嘛的了。” 朱八妹的眼睛一亮：“是挂小娃娃的衣服的？” “你不是喜欢做女红吗？做大人的衣服太费时间，有时间你可以给一些小娃娃做做衣服，做一件挂一件，等你把这些架子挂满了，多有成就感啊……” 朱八妹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果然十分欢喜：“娘，太棒了，到时候我肯定会做很多小衣服。” “不只你做，家里谁有空了，都可以做一些放在这里。到时候，你可以拿到你开的女红坊里去卖。” 朱八妹愣了一下：“女红坊？我没说我要开女红坊啊。” 等等，她什么时候说自己要开店铺了？ 没有啊！ 第1133章 鼓励女儿开女红坊 “为什么不开？你不是办了一个淑女班吗？那么多人，你总不能把人都扔到绣坊、染布坊去吧？”叶瑜然不急，笑着说道，“而且她们才刚刚学，想要她们把花绣得有多好，也不太现实。绣坊没办法一下子开起来，你可以先考虑女红坊啊，但凡跟女红有关的东西，你都可以拿到里面去卖。赚不赚钱不重要，但你至少可以给大家找一条出路，还不亏钱，不也挺好的？” 朱八妹若有所思。 她娘说得没错，淑女班办起来之后，特别受十里八乡欢迎，前来报名的人也特别多。 只不过他们目前主要招收的对象，都是年龄已经正相处相看阶段，但因为朱氏蒙学受到影响，在婚姻市场上贬值的那部分女性。 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学到什么特别厉害的东西，不太可能，所以她和她娘都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其中一个就是想办法给这些姑娘提供一份“工作”。 至于是进厂工作，还是可以把工作带回家去，就要看具体情况了。 “行，我们就办个女红坊。”朱八妹想到这里，一咬牙做了决定。 反正有她娘在后面撑腰，她也不用担心失败的问题，顶多就是赚不了钱。 决定是做了，但女红坊到底要怎么开，开在什么地方，主要做哪些生意，招哪些人……这些朱八妹都还需要细细思量一下。 这个只有十几岁的小姑娘，前脚才刚忙完“写春联活动”，染布坊的年终总结，没想到不等过年，又给自己揽了一件事情。 没办法，她只能找林三妹、林四妹商量了起来，先有一个大概的想法，再跟她娘叶瑜然详谈，再调整方案。 如此反复几次，关于朱家村女红坊的事情，这才有了初步方案。 此时，天已渐渐转凉。 不管是在染布坊工作的人，还是在烫粉厂工作的人，都已经拿到了各自的年货福利，欢欢喜喜地带回了家。 在朱氏蒙学上学的孩子们，也到了放学的日子，拎着大大小小的奖励和寒假作业回去了。 朱家村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朱三带着徐玉瑾、朱七回来的时候，家里的年猪已经杀掉，家家户户梁下挂上了腊肉。 “老夫人，三爷、三夫人、七爷回来了！” 朱五刚好从镇上回来，路上遇到了朱三他们的马车，欢欢喜喜的让下人加快了脚步，提前回家报喜。 “老三回来了？！”正在陪着二老说话的朱老头一阵惊喜，也不管院里的大宝、二宝、三宝、四宝嫌弃他们这帮老头子碍事了，丢下手里的小木马，连忙往外迎去。 朱老爷子、朱老婆子虽然身体还健硕，但毕竟年龄大了，慢了朱老头一步，走在了后面。 “哎哟，这孩子，跑那么快干嘛？也不看看他那个腿……”朱老爷子嘴里说着嫌弃的话，其实也心心念念地念着这两个在外读书的乖孙子，恨不得马上就到门口去见人。 等他俩跑到院门口，自然没见到朱三、徐玉瑾、朱七一行。 朱三他们快到院门口时兵分两路，一路被朱三安排着，先带了他们的行李回他们的院子；一路便是他们本人，在半路上得知叶瑜然正在朱四的院子，便径直过去了。 “娘，儿子回来了！” “娘，儿媳妇回来给您敬教了！” “娘，儿子不孝，给您请安了！” 进门朱三、徐玉瑾、朱七就给叶瑜然磕了一个头。 叶瑜然被他们这一手弄得有点懵，连忙上前拉他们起来：“跪什么跪？好不容易大老远地回来，还不赶紧给我起来，要是把膝盖给我跪坏了，揭了你们的皮……” 还亲热地拉着徐玉瑾的小手，嗔怪地瞪了朱三一眼，“肯定是你的主意，你这孩子，出门一趟，读书都读傻了。大冷天的脸让你媳妇往地上跪，你都不知道心疼。” 徐玉瑾的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她能说，其实进门就跪是她的主意吗？ 自嫁进朱家，她就跟进了福窝似的，不仅不用在婆婆面前立规矩，还跟着朱三去了条件更好的镇上生活。 说是伺候朱三，可谁不知道，婆婆这样安排不过是想让她过得更轻松一些罢了。 果然，没有各种规矩，又是熟悉的环境，身边还有一个敬她、疼她的夫君，时不时地还能见到她的爷爷，徐玉瑾的日子简直不要太舒服。 不过半年的光景，那些得知她嫁了人，并把日子过成这样的小姐妹，不少都红了眼眶：“玉瑾，不是说你男人是个泥腿子吗？我怎么觉得，你这日子比我们还安逸？瞧瞧，你这日子，比你嫁人前都还要逍遥自在。” 知道过年要回家，徐玉瑾反而有了些压力，她不怕婆婆不讲理，怕就怕自己没办法表达自己对婆婆的敬意，不能让婆婆知道自己的感激。 所以在回来的路上，她便出了一个主意——进门就跪。 朱三、朱七自然没意见，别说进门跪了，就是多跪几回，多磕几个头，他们也觉得没什么。 朱三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也不好解释这事情是他的主意，只能默默地背了祸。 不过他看了徐玉瑾一眼，那眼神里似乎在说：夫人，我都替你背祸了，你晚点是不是应该补偿我？ 心虚的徐玉瑾碰触到他的眼神，根本不敢再看他，只是红着脸被叶瑜然牵着手里，问寒问暖，问了一大堆他们在普寿城的生活琐事。 徐玉瑾知道婆婆是关心他们，倒也不嫌叶瑜然问得太细，红着脸一一作答。 刘氏、李氏、林氏三个听到消息，也都从厨房里跑了出来，一时间院子里笑闹声一片。 就是已经做了很久隐形人的柳氏，看到这幕都忍不住露出了一些笑颜。 这下子，叶瑜然没法再在朱四这里呆了，留下她们妯娌几个继续准备吃食的事情，自己则带着刚回来的朱三、徐玉瑾、朱七三人回了她的院子。 只可惜了朱老头，跑来跑去跑了一圈，结果也没说上几句话，因为所有人都围着叶瑜然转了。 朱家人显然早就习惯了，朱老爷子、朱老婆子笑着跟朱老头说：“你家老三、老七出去一趟，这一身气派的，都不像农家娃了！浩大啊，你也是一个有福气的！” 第1134章 那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 朱老头脸上露出了些笑意，说道：“那可不，也不看看是谁儿子。” 神色，有那么一丝得意。 接下来，就是朱三、徐玉瑾、朱七给大家分礼物，大老远回来，又是过年，怎么可能会少了礼物？ 各房都有。 原本朱三就是一个周全的，这回再添了一个心细的徐玉瑾，那准备的礼物更加贴心起来。尤其是柳氏、刘氏、李氏、林氏几个，不仅各自收到了一身普寿城时兴的新衣服、新鞋子，还有各色布匹、花样，可以够折腾很久了。 做为姑娘，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还多了一两件金银首饰，只不过根据身份不同，名贵程度有些不同罢了。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徐玉瑾没送姑娘们别的东西，仅挑这种送，肯定是为了给各位姑娘攒嫁妆了。 回到屋里，林三妹甚至还发现自己比林四妹多了一枝攒翠珍珠钗，因为包在那堆珠花里面，倒是一时没能让人发现。 林三妹有些惊讶：“是不是……下面的人拿错了？这只好像是珍珠钗子，有点贵。” 林四妹看了一眼，笑道：“不是，应该是三嫂特地给你的，你问了，刚刚离开时，三嫂还提醒你，让你回来好好整理一下珠花，还说珠花有些乱了。哪家送礼物，会不小心把弄乱了的礼物送过来？” “可……可三嫂为什么要单独多送一只珍珠钗给我？” “三姐，你忘记了，你明年就能相看人家了。” 林三妹一愣。 林四妹说道：“你要相看人家，自然要准备嫁妆，你没发现吗，三嫂在送我们东西时，总会送我们一些可以当嫁妆攒起来的东西。我想，应该是三哥跟三嫂说了什么，三嫂知道我们的情况，所以才贴心地帮我们准备了一些。” 虽然她们到了朱家以后，也没少攒钱给自己攒嫁妆，可她俩毕竟是未嫁人的姑娘，不可能像几位嫂子那样抛头露面，很多事情也轮不到她们。 她们也不可能越过几位嫂子或者朱八妹，去赚了外面的钱，只能跟着嫂子或者朱八妹身后，打个下手，帮忙出个主意，拿到一些分红和辛苦钱罢了。 相较于朱八妹攒的，她俩自然是不能比的，可林四妹一点也不觉得委屈，因为她心里很清楚，要不是她们到了朱家，恐怕她们连这点东西都攒不起来，更不要说手上捏钱了。 林四妹永远无法忘记，当初她们还在娘家时，她们因为爹娘无子被村人嘲笑，被人指着骂“赔钱货”，谁提到她们家都是一副倒霉相，好像稍微一沾上，就很晦气的样子。 她也永远无法忘记她娘是怎么死的，当时她爹又是如何急着停棺娶妻…… 那个时候，若不是朱大娘被她们二姐“请”到了家里，顶着巨大的压力替她们做了主，恐怕她们早就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吧？ 同样是嫁了人，看看她们二姐，再看看她们那个连女儿都不要了，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的大姐，林四妹就能知道，若是没有朱家护着，她们姐妹几个会变成什么样子。 “三姐，他们都是好人！”林四妹红了眼眶。 明明是寄居，她们却过上了比在家里还要好的日子，这要怎么说呢？ 林三妹也红了眼眶，她虽然有时候会妒忌一下朱八妹，羡慕人家有爹有娘疼，还有一帮特别能干的兄长，不像她和妹妹，只能寄居在别人家里。 可大部分时候，她跟林四妹一样，都是感激朱家的，她道：“嗯！你放心，四妹，我以后一定会感谢他们的。” 姐妹二人对目抹泪，一会儿又笑了起来。 “四妹，你瞧你，你的眼睛都红了。” “还说我，三姐你不也是？” 两人的胳膊互相撞了一下，一副大哥笑二哥的样子。 “以前村里人还传小话，说朱大娘留下我们，是给省了聘礼钱，给三哥……”林三妹没好意思说下去，说道，“其实我哪配得上三哥啊，你看三嫂，人家可是千金大小姐，多好的人啊，我还从来没见过像三嫂这么漂亮温柔的千金小姐。我敢说，我们安九镇都找不到这么好的。” “可不是嘛，所以他们说的那些话，你千万不要听。他们就是眼红，妒忌我们在住在朱家，还能享了朱家的好处。他们说那些话，巴不得你做错事，讨了朱大娘的厌，到时候我们倒霉了，他们只会看笑话……” 林三妹瞪了林四妹一眼：“你又说教？我是那样的人吗？” “是是是，你不是那样的人，我这不是说给我自己听的嘛。”林四妹抱着林三妹的胳膊，一阵讨好。 她才不会告诉三姐，即使朱三成了亲，关于朱三的传言也没消停过。 没办法，谁让朱三娶了千金大小姐呢？ 于是，他们猜测：朱三连千金小姐都娶了，那以后是不是会纳妾啊？我可听说，大户人家嫁女儿，都会嫁几个陪嫁丫鬟，陪嫁丫鬟是用来干嘛的，就是用来陪姑爷睡的…… 说着说着就变了味，说朱三也不知道哪辈子来的福气，居然能娶人家千金小姐当婆娘，还能有小妾睡。那大户人家的陪嫁丫鬟都比他们村里的姑娘长得娇嫩，这睡起来肯定不一样。 然后扯到了林三妹、林四妹头上。 他们不敢说朱八妹，那是因为朱八妹是朱大娘的亲生女儿，可她俩不过是寄居者，稍微臆想一下也没什么。 尤其是当有些人露出意思，想要娶她俩，却被林氏给拒绝了以后，他们就暗暗揣测上了：“看不上老子，不会是想嫁给朱三当妾吧？” “这有什么，谁让人家朱家有钱呢，人家舍不得朱家的富贵也正常。” …… 林四妹听到这样的话，不是不难过，可是她一个姑娘，总不能跑出去跟那帮嘴碎的大娘或不要脸的二流子争吧？ 不管争赢赢输，她的名声都坏了。 林四妹也担心林三妹听到这些话，被勾起一些不应该勾起的心思，提前打起了预防针。 林三妹可不知道这些，只觉得自家这个妹子的脑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一直把她当贼防。她看上去，那么像白眼狼，不想着好好报答朱大娘，还整天想着勾搭朱大娘的儿子？ 得了吧，朱大娘的那几个儿子，要么傻得不行，要么精得不行，哪一个都不是她能招惹的。 再说了，朱大娘都让她的干女儿李琴都嫁了一个衙役，过上了好日子，她只要乖乖听朱大娘的话，还怕自己嫁不到好人家？ 正当姐妹二人在说话的时候，她们不知道的是，徐玉瑾正好也跟叶瑜然说起了她俩的婚事。 第1135章 女人圈子 以前徐玉瑾还没嫁进来的时候，朱三、朱七一个在州学里面读书，一个在外面乱跑，再怎么也不可能跟普寿城的后院打交道。 不打交道，就入不了女人们的圈子，涉及不到姻亲之类的事情。 更何况，朱三虽已是适婚年龄，但却是一个“跑腿的（外人不清楚他某些事件的幕后掌舵者）”，入不了那些夫人的眼。 至于朱七，未至弱冠，还不到适婚年龄。 所以，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兄弟二人，一直到朱三娶了徐玉瑾，她顶着栾州徐家千金的身份，成功打入普寿城的社交圈。 而朱三呢，也从一个“跑腿的”变成了一个在跟徐老读书，明年准备下场科举的读书人。虽然还没有什么成绩，但就凭他跟徐老读书这一条，就能够入了普寿城各大家族的眼，更何况他与朱七还跟宴和安、徐靖琪、江景同等人往来密切，就冲着这人脉，大家也会高看一眼。 女人圈子里能聊什么？ 除了胭脂水粉，也就各家八卦了。若是哪家有适婚对象，也不会忘记四处打探，互通有无了。 原本徐玉瑾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但近来跟她打听朱七的人有点多，渐渐她便上了心：对哦，我们家好像也有正处于适婚的人呢。 回去，徐玉瑾便跟朱三说了：“有人在跟我打听七弟，说他们家里有一个待嫁的姑娘，温柔贤淑，宜家且室。” 朱三一听就笑了，说道：“我们家的规矩，所有人的亲事都需要由我娘过目，别人打听，你可以大方地透出去，但要说亲，得过我娘那关。” “自然。”徐玉瑾笑道，“哪家相看，不都要过老夫人那关？只不过在准备相看之前，大家还需要互相了解一下，看有没有这个意思，若有了这个意思，才是下一步。七弟的事情，我一个当嫂子的也不可能越过娘做主，但该打听的还得打听，要是万一有合适的人选，却被我给错过了，那多可惜啊。” 徐玉瑾提起这个，其实就是想问问朱三，他们家娶妻看的是什么标准。只要有这个标准，她跟那些夫人喝茶的时候，也能帮着瞧上一眼。 “七弟的事你先别急，七弟的情况你也知道，娘应该会多留两年，等他成熟一些再说。”如果可以，朱三也希望朱七在他们家更进一步之后再谈及婚事，那时的选择面更大，朱家的自主权也更多一些。 何况朱七的情况比较特殊，朱七到底要不要成亲，还得别说。 朱三只是稍微点了一下，也没有说得肯定，然后说起了另一件事情，“如果你想做媒，不如先考虑一下三妹、四妹。” “三妹、四妹？”徐玉瑾愣了一下，她对那个养在朱家的姑娘有印象，虽然接触不多，但从忽而接触来看，是非常聪慧的两年姑娘。 只是，林三妹、林四妹姓“姓”，又不是姓朱，怎么也轮不到她一个嫁进朱家的媳妇替她们做主吧？ 朱三点头：“她俩跟八妹一样，都是我娘手把手教出来的，虽说不上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比不得像你这样的千金小姐，腹有诗书气自华，但她俩初通文墨，擅于经营，皆是管家的一把好手。” 朱三到没有隐瞒，把林三妹、林四妹的情况给说了出来。 林三妹更加活跃一些，性子有些好强，但读书、算账，她一样没落下，绝对不比一般人家的姑娘差。 林四妹更加聪慧，看着不显，实则两人做主的便是她，精心心计，爱好读书、下棋。 “大户人家，我也没想过，但若是一些颇有小产的小富之家，或者家境清贫的读书人，我觉得她俩倒是可以配上一配。” “我们家的那个染布坊，你是知道的，是她们和八妹办起来的，我娘只是帮忙参谋，其他一切事宜皆由她们三个自己操办。” “还有村里的蒙学，也是她们三个具体操作。” …… 听到朱三这些话，徐玉瑾也在心里盘算了起来。虽说林三妹、林四妹没有娘家，但她们在朱家长大，朱家就相当于她们的娘家。 未来她们出嫁，要走的人家也是朱家。 也就是说，未来娶了她俩的人，其实就是跟朱家结了亲。 就像朱三所说的那样，高门大户，她俩的出身低了，配不上；但家有薄产的小富之家，或者家境清贫，志向高远的读书人，都可以考虑一二。 甚至…… 徐玉瑾笑了，对朱三说道：“其实你可以目光再高一些。” “哦？你有想法？” 徐玉瑾点头：“志存高远的读书人，受家境所限，除非像你一样特别出色，否则想要娶一位高门千金，非常难，可若只是将目标放在族亲上面，便能有一些希望。做为个人，其实我确实也有几个人选……” 她才嫁给朱三半年，前面还在相看，这普寿城里有多少适婚男，普寿州学里有多少家境清贫的读书人，她比他还清楚。 那家有薄产的，根本不是徐玉瑾的目标，这个她不太清楚，需要重新打听。 但除此二者，徐玉瑾还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家境没落”的世家子。 “世家子？”朱三皱了眉，“不太合适吧？不是我自卑，一般来说，世家子都比较骄傲，他们就算再家境没落，也不至于娶一个村姑吧？” 真不是朱三自我贬低，实在是时人成亲都讲究一个“门当户对”，他说的那两种，他还能靠“耕读传家”以及家里出了一个秀才勉强提一下，让对方点头，但世子…… 再惨，也不至于娶一个村姑吧？ 徐玉瑾轻轻笑了起来：“你以为我说的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世家？祖上曾经是，但子孙不争气，早就没落到了，到了这一代已经与小富之有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更加清寒。” 不需要徐玉瑾讲解，朱三就明白，为什么这样的人家有可能会更加“清寒”，因为世家要讲究世家的派头，即使再没钱，他们也会努力摆出一副“我很有钱”的样子。 所以对外看着还不错，内里到底是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 徐玉瑾说道：“我也不是非要让两位妹妹争一争，非要嫁进这种注定会吃苦头的家族折腾一番，两位妹妹聪明伶俐，必然眼光长远，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们只是给她们提供一个选择，告诉她们我们能够为她们做到哪一步，但能不能行，她们嫁过去会过成什么样子，全看她们自己……” 高门大户不好嫁，尤其是那种已经没落，早就没了世家派头的世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嫁进去就有可能是一堆的麻烦。 这样的人家，最想娶的就是那种能够提携他们家族，让他们家族重振往日辉煌的姑娘。然而，真正的世家千金根本不会看上他们，他们要么迫于面子，娶一个脸上好看的，要么图一个实在，却一个脸不怎么好看，但会得到好处的。 具体怎么选，就看他们自己了。 第1136章 破落世家子如何? 朱家，对于这样的世家（其实不能说是世家，因为只剩下一块牌子和一堆欠债而已）来说，就是徐玉瑾所说的“里子”。 她才与朱三成亲没多久，就已经看出朱三赚钱的本事了。 她手里捏着朱家给的方子，又有朱三在后面帮忙谋划，她所开的“丽人阁”顿时成了普寿城里的热闹店铺。 哪家夫人小姐不用她店里的东西，那在交际圈里就是一件丢面子的事情。 还有几个夫人笑眯眯地跟她套话，想要跟她适合，把生意做到京城去。 徐玉瑾当然没有拒绝，树大好乘凉嘛，若是那夫人在凉城有门路，她也不介意分出一些利益，求得一棵大树的庇护。 钱，不需要赚得太多，前提是安稳。 而朱三这边，徐玉瑾虽然没有探究，但两人同床共枕，她如何不知道他藏了一些秘密？ 她不细问，只用眼睛看，他也不说，任她用眼睛看，这便是他俩的默契。 所以，外人不知道，但徐玉瑾非常清楚，朱家肯定不是表面上那个朱家。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朱家肯定藏了一些东西。 叶瑜然：“……” 不，我没有！ 我只是喜欢跟人“合作”做生意，跟你一样，找了一棵可以乘凉的大树罢了。 只不过，我找的大树多了一点。 …… 如果世家想要找一个能下金蛋的媳妇，徐玉瑾相信，寄住在朱家，被婆婆手把手教着的林三妹、林四妹绝对合适。 就看有没有哪位没落的世家子慧眼识英雄，挑中她俩了。 若没那个胆子“低娶”村姑，他们也不配娶到像三妹、四妹这样的好妻子。 当徐玉瑾告诉叶瑜然，她在外面给两个妹妹看中了几个可以适婚对象时，叶瑜然一脸惊讶：“普寿城？可我没想把她们嫁那么远。” “娘，其实普寿城也不算远，而且三郎、七郎都在那里读书，以后家里若出了读书人，也会往在那边落脚，也就是说，不管这亲事能不能成，以后朱家都会在那边买院置地，以做准备。”徐玉瑾十分诚恳地说道，“我说的亲事，也不一定能成，就是看到了几个合适的公子，正好家里又有合适的妹妹，所以上了心，多瞧了几眼。到底合不合适，我先说出来给娘参谋参谋，最终做主的，还是娘。” 叶瑜然一时间有些犹豫：“那你先说说看，我参谋参谋。” 别说把林三妹、林四妹嫁那么远了，就是叶瑜然自己，也没想过要把家安在朱家村以外的地方。 在她看来，朱家村就是朱家人的根。 她在这里置地、建学堂，其实就是为了长远打算。 随着朱家第四代长大，他们努力成才，奔走四方，不管他们以后会去哪里，这里永远是他们的家。 而她，也会替他们守住这里。 可徐玉瑾也没说错，更好的教育资源在普寿城，不管是朱三，还是朱七，亦或是朱家村来的子孙，一旦想要走得更远，必然会走出朱家村，走向更远的地方。 而普寿城，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若林三妹、林四妹嫁进了普寿城，这就意味着朱家人在这边有了人脉，可以在这边盘根错节，生根发芽。 到时候，大宝、二宝他们逐渐长大，也可以选择这里做落脚点，还有亲戚朋友可以帮忙照顾。 “嗯，我知道了。”听到徐玉瑾介绍的人，叶瑜然没办法否认，徐玉瑾确实是认真挑过了的，不管是小富之家的富贵散人，还是志向高远的清贫读书人，或是有望嫁进去，可以提升门户的破落世家子，也都是朱家目前能够攀上的对象。 叶瑜然虽然没有想过通过嫁姑娘的方式巴结别人，但若是在有限的选择内，能够让姑娘们嫁得更好，她还是挺乐见其成的。 “这事我先私下里跟她们谈谈，看看她们的想法，你就不要插手了。” “是，娘。” 徐玉瑾应下，便没有再偷偷将这事给透露出去。 毕竟只是有了一个苗头，到底要不要跑那么远结亲，还得看婆婆的意思。 徐玉瑾才嫁进朱家没多久，还不想因为这个得罪婆婆。 从叶瑜然的屋子里一出来，她就被热情地李氏请了过去。 徐玉瑾进院子的时候，发现大嫂、二嫂、五弟妹她们都在，各个手里拿了针线活，一边说话，一边忙活着。 只是，她们的篮子里，放着的那东西，似乎……是个娃娃？ 徐玉瑾有些不太确定，因为她没有见过。 李氏看到她的视线，扑哧一声笑了，将自己篮子里的布偶娃娃递了过去：“没见过吧？这是娘才刚家里的丫鬟折腾出来的东西，我这个是布做的小熊。我也没见过小熊，反正娘说是小熊，那就是小熊。” “有点像，不过有些不一样。”徐玉瑾回忆着她在书上看到的熊的样子，说道，“这个比书上的要可爱一些，书上的比较凶。熊是猛兽，站起来比人还高，力气也特别大，一巴掌拍下来，能够把人给拍散架了……” “哇！”刘氏惊呼，“这么可怕？那熊和大虫比，哪个更可怕？” 徐玉瑾说道：“各有各的可怕之处，大虫吃肉，四脚只着地，跑得特别快，熊虽然也是四只脚着地，但更壮一些，而且还可以站起来，也不像大虫子那么爱袭击人……” “三弟妹，你懂得真多，果然不愧是千金大小姐。你们千金大小姐，都懂那么多别人不知道的东西吗？”刘氏一脸好奇，望着这个一看就是娇养出来的妯娌，一点也想像不出来，人家居然会知道那么凶猛的猛兽的故事。 徐玉瑾知道二嫂没恶意，失笑道：“不是千金大小姐懂这么多，只是我比较爱看书罢了，什么游记、奇闻异志，我都喜欢看。” “哇！二弟妹，你肯定看了很多书，那你也太了不起了。不像我们，就识几个大字，会写自己的名字，根本不爱看书。”刘氏笑了起来，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大大方方地说道，“娘老让我们没事多看一点书，可我哪爱看书啊，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一看书我就犯困，想睡觉。” “扑哧……”李氏指着刘氏，笑道，“二嫂，这能怪谁？娘当初教我们识字，你自己学得不认真，现在认的字不多，也怪不了别人。” “是是是，就你厉害，就你识字最多，行了吧？”刘氏白了李氏一眼，语气嫌弃地说道，“你不也比不过三弟妹？” 第1137章 妯娌话 李氏笑：“我可没想过要跟三嫂比，反正我识的字比你多就行了。” “你跟我比什么？有本事，跟识字比较多的人比啊。” “不，我就跟你比。” …… 妯娌两个杠了起来。 林氏在旁边偷笑，小声跟徐玉瑾说道：“别管她们，她们就是斗斗嘴，其实感情好着呢。” 徐玉瑾侧过头来，看到林氏手里拿着的小衣服，说道：“你这在缝的，不会是给小熊穿的吧？” “不是，我的小兔子。”林氏一笑，拿出了自己篮子里的布偶娃娃，向徐玉瑾介绍起来，“看到没有，我的是小兔子。我们几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都不一样，大嫂选的是小狗，二嫂选的是小猫，四嫂选的是熊，我的是小兔子……这个叫布偶娃娃，全是用布做的，里面塞了一些填充物，可以拿在手里玩，也可以做换装娃娃。” “什么叫换装娃娃？” “就是可以不停地换衣服的娃娃。”林氏向徐玉瑾演示了一遍，她把小兔子身上的衣服脱掉，换了一件上去，“喽，像这样。我已经给她做了好几件衣服了，你看，这件，这件，还有这件……好看吧？” 徐玉瑾的眼睛闪闪发亮，可不是嘛，林氏做的这些小衣服确实满漂亮的，穿着小兔子的身上也特别可爱。 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娃娃，还能不断地换衣服。 对于特别喜欢漂亮衣服和首饰的女人来说，这简直就是为她定做的啊。 “好看！五弟妹，你手真巧！” “我的手才不叫巧，八妹的才叫巧，等明天吃过早饭，我带你去八妹那，八妹那儿有一间屋子，专门用来放娃娃，各种各样的娃娃，还有各种各样的衣服……我的天！简直不要太漂亮！就是我那三个小侄女也喜欢往那边跑，那边什么都有，简直就是小女孩的乐园。”林氏呵呵地笑了起来，脸上充满了欢喜之色。 做为一个只有十几岁的姑娘，林氏也没办法脱掉那些娃娃的魅力。 只可惜，那是婆婆给朱八妹做的，也只有羡慕的份了。 徐玉瑾的心里头，变得期待起来。 吃晚饭的时候，朱八妹明显感觉到，三嫂看了她好几眼，一副有话要跟她说的样子。 朱八妹疑惑：三嫂怎么了？ 吃完饭，朱八妹就主动凑了过去：“三嫂，你刚老看我干嘛？” 毕竟已经嫁人了，徐玉瑾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说道：“五弟妹说你有一间放娃娃的屋子，特别有趣，我想明天上午去你那儿看看。” “原来是这事啊！”朱八妹笑了，说道，“明天吃了早饭，我们一起过去。我跟你说，我那个娃娃屋什么都有，到时候你看到了，肯定会惊讶死。好多到我那屋逛的人都说，她们在外面人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院子。” “是吗？那我到时候肯定要好好看看。” “嗯，到时候你要有喜欢的，可以跟我说。要不是那几款不能送人的，其他的随便你挑。” 徐玉瑾捂嘴笑：“我还以为，你会让我随便挑，原来还有几款不能送人的啊。” “三嫂，你取笑我也没用，那几款是我娘给我特制的，只有我有，我肯定不会送人。其他嫂嫂问我讨要了好几次，我都没送人，你也别想要。”朱八妹微抬了下巴，有些小骄傲地说道，“要不是你是我三嫂，别说那几款了，就是别的，我都不想送你。” “那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 一时间，嫂姑间其乐融融。 叶瑜然远远见了，也跟着笑了起来。虽然不知道她俩在说什么，但她很高兴看到自己的女儿被人喜欢。 虽然不想承认，但世道就是如此。 这是一个男权世界，若朱八妹不讨几位嫂嫂喜欢，以后嫁了人没有兄长撑腰，她会过得很艰难。 可现在不一样了，在叶瑜然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她一边有意调教朱八妹，一边注意他们几个人之间的兄妹关系，这才让他们有了现在这种密而不疏，亲且和睦的关系。 不提第二天徐玉瑾进了朱八妹的那间娃娃屋是如何惊喜，只说叶瑜然这边，她像往常一样找林三妹、林四妹聊天，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两个的年龄上面。 这一说，两人心里有数了，朱大娘恐怕是想说她俩的亲事。 她俩年龄相差也有一两年的时间，虽然不一定一起相看，但也是前后脚的事情，朱大娘会一起说，一起筹办，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朱大娘说道：“关于你们的亲事，你们有没什么想法吧？” 林三妹一愣，说道：“啊？没想法啊，反正我听朱大娘的，你说让我嫁谁，我就嫁谁。” 朱四妹咐和：“我也是。” “之前我一直跟你们说，你们的亲事不要急，让你们二姐再等等，等朱家条件再好一些，你们相看起来也容易一些。”叶瑜然望着二人，嘴角含笑地说道，“只是有些事情拖不得，你们俩得心里有些数。明年你们三哥就要下场，要是考不上，也就是原样，但是要是考上了，就是童生，说不定还会争取一下考秀才。” “老七也会下场，但老七能不能考中举子，我不知道。” “但不管怎么样，只要你们三哥考中了，那我们家就有可能出了两个有功名的人，再加上这些年你们一直跟八妹她们做生意，不管是股份，还是一些分红，想来你们手里也捏了一些钱。你们可以好好想一想，以这样的身份，你们可以嫁进什么样的婆家。” …… 林三妹、林四妹对视了一眼，林三妹说道：“朱大娘，我不瞒你，我确实有些想法。我就想着，反正……反正我嫁的人，怎么也要跟李琴姐比一比。” “朱大娘，我三姐就是心气有点高，想要嫁一个好一点的。如果没有那么好的，也没关系，就是想找一个差不多的。我们自己的情况我们自己清楚，虽说我和三姐在你身边呆了那么多年，学了不少东西，可毕竟……”林四妹怕自家三姐说话太直，让叶瑜然不高兴，在旁边补充道，“都说长姐丧母不娶，虽然我们长姐已经嫁人，我们也有您教导，可说出去，怎么都会有些人会介意。” “原本我们也不该有那么高的要求，朱大娘让嫁谁就嫁谁，即使只是一个泥腿子也没关系，可是朱大娘，我们不能瞒您……”林四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跟三姐识字，也是读过书的，这样再让我们嫁一个大字不识一个的粗鲁汉子，连话都说不到一块儿去，实在有些憋屈。” 第1138章 未来的对象范围 林四妹敢这样说，自然也是叶瑜然之前曾透出个意思，肯定会给她们选一个好的。 和叶瑜然聊得多了，她们的胆子也渐渐大了一些，敢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别人家当姑娘的，有爹娘操心婚事，可她俩不同，她俩自进了朱家的门，所有的一切都需要她俩自己操持，需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 这亲事，也成了必须考虑的事项之一。 “嗯！”叶瑜然一边听着二人说话，一边点头，“有想法是好的，只有你们有了清晰的想法，我才知道你们想要嫁什么样的人，才知道应该怎么跟你们选人。我刚刚也跟你们说了朱家的情况，我再分析一下你们可以选择的婚嫁对象，给你们参考一下。” 当林三妹、林四妹听到自己嫁人的范围，已经大到了普寿城，甚至已经有了一些可以预选的对象，震惊了：我的乖乖！我们只想可以跟李琴姐比，怎么一比竟然就超过了？！ 那普寿城的公子哥，也是她们能嫁的？ 哦，不是公子哥，只是普通人家。 但，那也是普寿城的啊。 还有清贫的读书人，就算挂着“清贫”二人，人家能够到普寿城读书的，怎么也比安九镇的要好吧？ 如果再有那么一点功名，我的乖乖…… 她们不就快成秀才夫人了吗？！ 小心脏扑通直跳。 扑通—— 扑通—— 扑通—— 林三妹忍不住站了起来，有些激动发对林氏说道：“二姐，你听到了吗，朱大娘居然说我们可以嫁到普寿城去。天啦？！我们居然也可以当镇上人了，啊啊啊啊啊……” 望着对面兴奋的三妹，林氏整个人不好了。 她还在这里给娃娃做衣服，结果那头姐妹俩就突然冲进来，打发了屋里的丫鬟出去，说要有话跟她说。 结果一说，还说得那么劲爆。 我的乖乖，她妹妹能嫁那么优秀的人？ “真……真的吗？！”林氏咽了口水，紧张地问道。 “嗯，真的！朱大娘亲口说的，你要不信，你可以问四妹。” 林氏将视线挪向了林四妹。 相较于林三妹，林四妹就显得冷静多了，她道：“二姐，朱大娘确实有这样说，但她只是说，以朱家目前的情况，这些是可以够到的范围，至于到底能不能嫁，会嫁进什么样的家庭，以后的日子会不会好过，这些都不知道……” “哎呀，说那些干嘛？”林三妹觉得有些扫兴，说道，“嫁谁不是嫁啊？嫁给谁难道日子就好过了？我们村里的那些泥腿子，那些男人就是好东西了？东家长，西家短的，前头还有一个摸了寡妇床被抓的，你忘了？” “三妹！”林氏出声警告，一个还没嫁人的姑娘，什么“摸寡妇床”的，这要传出去，她要还要不要脸了？ 林三妹翻了一个白眼，无所谓地说道：“放心吧，我在外面才不会这样说。我就是想说，你们也别怕这个怕那个了，怕那么多有什么用？嫁给什么人都是嫁，嫁人了后会过什么样的日子，我们都不知道。就像二姐你，当初你嫁进朱家时，谁想得到你会过上现在的好日子？二姐，你想过吗？” “呃……”林氏无法否认，当初她会嫁给朱五，完全是因为人家兄弟多，她觉得嫁给朱家的男人好生儿子。 她娘一连生了几个姑娘，大姐嫁了人也是生姑娘，她怕死了嫁给别人生不出儿子，正好听到有传言说朱大娘喜欢女儿，所以…… “是吧？所以说啊，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这要不嫁过去，把日子过起来，谁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林三妹说道，“你们在这里担心这，担心那，没用。你想得再多，以后男人变了，你能怎么着？要我说啊，一开始就应该挑一个条件好一点的，要是男人不靠谱，至少你手里有钱，不会饿死啊。” 林氏、林四妹：“……” 好吧，她们承认，其实从某一方面来说，林三妹说得挺对的。 林四妹还以为，她三姐没脑子，做什么事情都是凭着一副冲劲，没想到人家其实是过过脑子的。只不过人家比她想得开，也没她求得多，人家就想着——要么跟男人一起过好日子，要么过好日子。 至于男人…… 你命好，捡到一个靠谱的男人，那是你命运；命要不好，你也只能将就。 反正她只要手里有钱，能够填饱肚子，其他的她不在乎。 “四妹，你是怎么想的？”林氏见林三妹一点也不反对嫁那么远，甚至已经开始憧憬，只能将视线落到了林四妹身上，有些忧心忡忡地问道，“你别怕，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你要不乐意，大不了……大不了我跟婆婆去闹。” 林四妹有些哭笑不得：“二姐，你想到哪儿去了？朱大娘又没逼我们嫁，她只是告诉我们，我们可以选择的范围有哪些罢了。” “那你呢，你想嫁到普寿城去吗？” “我……不知道。”林四妹有些迟疑，“我没想过要嫁那么远，但如果，他是一个读书人，还很有前途的话，我想我会考虑一下。” “肯定啊，有前途谁不考虑啊？傻子都知道选一个有前途的。”林三妹十分肯定地说道，“不过我不会选读书人，我不像你，喜欢读书，我就喜欢做生意、赚钱。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选一个家里条件不错，还有钱支持我做生意的。” 望着两个妹妹，林氏突然间有些失落。 原本她以为，她俩就算嫁得再远，也就镇上或十里八乡的距离，谁成想，一转头就有可能跑到她从来没去过的普寿城。 我的天！ 这要嫁了过去，那她岂不是有可能一辈子就见不到两个妹妹了？ 林氏有些难过，她舍不得两个妹子。 可是，她又舍不得阻止她们，因为听她们的语气，普寿城的条件比这边好，要是她们嫁过去，肯定能够过上享福的好日子。 她要阻止了，那不是害了她们吗？ “唉……”林氏轻轻叹了口气。 林四妹看到林氏的样子，伸手握住了林氏的手：“二姐，只是说有可能，事情还没有定下来，你不用难过。” “我不是难过，我就是舍不得你人。”林氏望着林四妹，说道，“如果你和三妹真的嫁过去了，也不知道我这辈子还能看到你们几面。” “二姐，你想多了。”林三妹倒不觉得，说道，“三哥不也带着三嫂在普寿城生活吗？半年时间，我们就见过三嫂两次了。” 林氏、林四妹：“……” 这能一样吗？ 三嫂那是随三哥回夫家，你要嫁过去了，是回“娘家”。 第1139章 做媒 叶瑜然没想到的是，自家的亲事还没考虑清楚，这年还没过，就有人上门打听，想让她帮忙做媒，定她淑女班的姑娘。 虽说淑女班是朱八妹负责，可人家找一个未嫁人的姑娘不合适，就找到了李氏头上，转而找到了叶瑜然头上。 “哪家的？” “肖家的。” 叶瑜然皱眉头：“不会是之前跟如花定过的那个肖家吧？陈大娘，在你跟我开玩笑吗？” “哎哟，你以为我愿意跑那么一趟？还不是没办法……”陈大娘赶紧说道，“我这不是被弄得没办法了，才跑那么一趟嘛，反正我跑过了，到时候跟人家说没成就是了。” 叶瑜然：“……” 所以，我就是一个挡箭牌？ “朱大娘，你别生气，我这也是没办法。那个肖家，跟我婆家小姑子有点关系……”陈大娘一脸的不好意思，“你懂的，谁家没有一个不好搞定的小姑子？” “我不懂，我家姑子很好搞定。”叶瑜然面无表情地反驳。 是的，没错，朱二妹是难“搞定”，但那是对于朱家其他人。 不过要是她的话，朱二妹绝对听话。 “呵呵呵呵……”陈大娘顿时赔笑，“那当然，您可不是普通人，您自然不一样。您可是朱大娘，有什么人是你管不了的？” 说着说着，陈大娘就道明了真正的来意——她确实是来给如花说媒的，但说的不是肖家，而是她娘家的侄子。 “朱大娘，我这侄子在你五儿子手底下干活，人品如何，你一问你五儿子就知道了。我敢保证，我这侄子绝对是村里挑一挑二的小伙子，干活利落，为人勤快……”巴拉巴拉，陈大娘把这个侄子夸了一个遍。 直到这时，叶瑜然才搞明白，为什么陈大娘不去如花家说亲，非要跑她这里让她帮忙牵线了。 一个是想借她的面子，让如花家松口，另一个也是想跟她表明，她那个侄子确实是个好小伙，别的人不知道，但朱五会骗自家老娘？ 只是，她看着像给人做媒的？ 陈大娘见自己说了半天，叶瑜然都没有说话，心里犯起了嘀咕：难道朱大娘看不上她侄子？ 还是说，她侄子平时做了什么，惹了朱大娘不高兴…… 陈大娘有些忐忑起来，把自己知道的好话都说尽了，就是希望叶瑜然松口。 “朱大娘，你咋不同意啊？你就说嘛，我这侄子到底有什么地方让你不满意的，你说，我让他改。” 叶瑜然掀了一下眼皮，说道：“我又不是媒婆。” “哎哟，朱大娘，我没说你是媒婆，我就是想让你帮忙牵一个线。您在咱这十里八乡的威风，那谁敢骗你啊？要是你帮忙牵线，什么李魁李鬼，还不全都现了形了？”陈大娘夸赞道，“而且你家那么多儿子，你挑的那几个儿媳妇，有几个差的？一溜五个，个个夫妻和睦，把那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红火，哪个不羡慕啊……要是你能出成保媒，不知道多少人做梦都会笑醒，您可是火眼晶晶，咱十里八乡的独一份啊。” 不说别的，陈大娘还提起了李琴那桩亲事。 当初李琴嫁到镇上时，大家都非常惊讶，有些人还不太看好，觉得婆家肯定会嫌弃这个乡下媳妇，哪成家，人家小夫妻两个过得好着呢。 李琴一年到头回好几次娘家，哪回都不空手，人都吃胖了。 还有隔壁朱三婶、朱四婶家的亲事，不也是一个是叶瑜然帮忙掌的眼，另一个是朱四婶自己挑的吗？ 结果呢，叶瑜然帮掌眼的那个是过日子的好姑娘，分了家后，人家跟朱三壮过得好好的，一家和乐。 倒是另一个小李氏，时不时闹出一点小矛盾，把朱四婶气得那叫一个够呛。 本来朱四婶家这点小事放在十里八乡那么多婆媳关系里，也不算醒目，哪家没点狗屁倒灶的事情？ 什么事不怕，就怕比较，朱四婶的这个儿媳妇跟隔壁的一比，那问题不就出来了？ 再加上淑女班的事情，不少人动了心思——朱大娘是不是火眼金睛呀？要是能够请到她做媒…… 这就是为什么，陈大娘会从隔壁的村子跑到朱家村来，找叶瑜然了，因为它值。 “姑娘是好姑娘，小伙子也是好小伙子，但两个人凑在一起能不能把日子过好了，这事谁也打不了包票。”叶瑜然说道，“牙齿还能跟舌头打架，更不要说是夫妻了，再和睦的夫妻也会吵几嘴，闹腾几下。但这事能大能小，到底会怎么样不一定在于夫妻，还有可能在于婆婆。陈大娘，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就是觉得我一出面，这事肯定能成，可你越是这样，我越不能办。” “为什么？”陈大娘惊讶。 “因为不怕一万，不怕万一。他俩没成还好，这要成了，夫妻俩却没把日子过上，你们怪在我头上了，算谁的？”叶瑜然盯着陈大娘的眼睛，说道，“相看是一回事，过日子是一回事，我能帮忙拉线，却没办法一直盯着他们过日子，我哪知道他俩在一起，能不能把日子过好？过好了也跟我没关系，过不好却算我的，凭什么？我闲事没事，给自己找麻烦啊？” 陈大娘有些噎住，连忙表示，她就是图一个吉利，没说叶瑜然保媒，两人就一定能过好。 我呸呸呸…… 她不是那个意思，她的意思就是，她觉得朱大娘眼光好，挑的人肯定错不了。 至于两个婚后过成什么样子，全是他俩的事。 陈大娘咬了一下舌头，再三保证：“朱大娘，我是说真的，我跟你保证，只要你帮忙保这个媒，牵一下线，不管他俩能不能成，即使成了，两人过得不好，也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直到这时，叶瑜然才终于松了口气：“如花是淑女班的姑娘，人品肯定是有保障的，我呢，也想她嫁一个好小伙。要是遇见不错的，也愿意替她介绍，至于后面的事情，与我无关。” 陈大娘一喜，连忙道谢：“是是是，您帮忙拉一下线就成，后面的我们自己看着办。朱大娘，你放心，后面的事情，我们肯定不会麻烦您……” 朱大娘帮忙拉的线，那两人能差了？ 陈大娘可不觉得，叶瑜然这么说，她保的媒，人家小两口就没办法把日子好过了。 这要过不好，肯定不是朱大娘的错，是那小两口的错。 如花与她未来的男人：“……” 第1140章 如花的故事后续 至于后面叶瑜然提醒陈大娘，她要先见着人，把小伙子的品性给确定了之类的，陈大娘直接打包票，她侄子绝对是个好小伙，肯定不会让朱大娘失望。 直接约定了第二天，她就把她侄子给带过来。 叶瑜然嘴角有些抽：“也不用急，马上就要过年了，大家都挺忙的。” “不不不，朱大娘，这件事情必须急。你那淑女班的姑娘多抢手啊，这要晚了几天，说不定就被人给抢完了……”顺便就把那几个，没有经过她手，就已经给定出去的姑娘给说了出来。 叶瑜然：“……” 确实有些速度了！ 没办法，陈大娘太积极，叶瑜然只能被推着叫来了朱五，打听陈大娘那个侄子的事。 陈大娘的侄子，朱五还真认识，开口就夸了几句，说他娘要给这个小伙子做媒，肯定错不了。不过，他好像听说小伙子有心上人了…… “有心上人了？” “也不一定，就是有一回，我看到他买了一个送给姑娘的东西，也不知道送了没有。”朱五有些迟疑。 “那你还说给他做媒肯定错不了？”叶瑜然一脸嫌弃。 朱五喊冤枉，他说错不了，是夸小伙子人不错，确实是个好成亲对象，没说一定要他娘给人家保啊。 “行了，明天他有可能会过来，要是过来了，你私底下问问他，问清楚，别到时候耽误了人家如花。” “是，娘，保证完成任务。”才刚刚得罪了老娘，朱五可不想再得罪一回，打定了主意，一定会把那小子的心上人套出来。 也是巧了，第二天人家一来，就趁着大人没注意跑到朱五面前，一脸娇羞地跟他打探，朱大娘给他保的媒是不是那个如花姑娘。 朱五看出了什么，有点惊讶：“我娘要给你拉的线，不会就是你的心上人吧？！” 小伙子脸蛋爆红。 但为了确定，朱五还是说道：“但我听说，她之前不是订了那个肖家吗？你就不怕……” 不等他说完，小伙子就着急地说道：“没有，她没有听肖家，当时只是约定了要相看，后来连相看都没相看成。” 小伙子哪里是朱五的对手啊，很快朱五就搞清楚了。 原来小伙子无意中见过如花，见过就上了心，但可惜的是，如花家选择的相看对象里面，并没有小伙子，小伙子手里的东西也没能送出去。 但没想到的是，因为朱氏蒙学要教女红，肖家那个蠢货吃着碗里，望着锅里的，竟然退掉了已经约定好的相看。 那个时候小伙子就动了心思，想人鼓动家里人把他的名字报上去，但还没递消息，如花家那边就赶跑了好几个“居心叵测”，想要欺侮人家姑娘的二流子，还放出话来：“我家姑娘不相看了，给我滚——” 小伙子当然知道，如花的年龄已经到了，不可能不相看，但他也知道，如花家现在在气头上，他现在冒头，不见得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准备等过几天，风声小了些再做打算。 接着，就传出如花进了淑女班的事情。 小伙子：“……” 完了！ 这下我配不上人家姑娘了！ 当初他没有被选进去，就是因为他们家条件不好，人家没瞧上，现在人家姑娘进了淑女班，岂不是更没他的份？ 小伙子失落了，提都不敢跟家里人提这事。 再接着，就是神转折，他家出嫁的姑奶奶突然冒了出来，说朱大娘要给他保媒，保的是一个叫“如花”的姑娘…… 这样的巧合，叶瑜然能说什么呢？ 小伙子有意，除了家里条件差了一点，确实是个好小伙子，再加上小伙子已经跟着她五儿子干了，以后肯定也是一个有前途的。 叶瑜然没怎么犹豫，便应承了这件事情，当了一回媒人，往如花家跑了一趟。 对于如花家来说，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虽然小伙子家条件差了一点，但这可是朱大娘保的媒，而且朱大娘说了，小伙子正跟她家五儿子干活…… 也就是说，他们夫妻两个，一个跟着朱五干，一个跟着朱八妹干，那以后那日子能差了了？ 如花娘稍微以示矜持地拒绝了几下，就把这桩婚事给应了下来。 如花的亲事才定下来没多久，就有几个耳朵比较灵的，一听到消息，立马拎了东西上门，想求叶瑜然帮忙也介绍一下。 明明开的淑女班，搞到后面，叶瑜然觉得，她自己都成做媒的了，有些哭笑不得。 “娘，我瞧着，咱十里八乡可没哪个媒婆做媒有你做得那么爽利的，这才多久，都做成了那么多对，这要传出去，以后人家娶不到媳妇，嫁不出去，恐怕都得指望你了。”朱三听到消息，趁着跟叶瑜然喝茶的时候，戏谑地调侃了几句。 叶瑜然瞪他：“你胆子肥了，敢跟我开玩笑了，这事还不是你媳妇惹的？” “怎么跟我媳妇有关系？” “如果不是玉瑾念着三妹、四妹的亲事，我会想着与人方便，有合适的就介绍一下？” “那娘觉得，玉瑾介绍的那几个人怎么样，有没有能够看得上眼的？”朱三以前没往这上面想过，但徐玉瑾提起后，他也确实觉得，其实把家里的姑娘嫁到普寿城也挺不错的。 若是林三妹、林四妹都能嫁过去，那以后八妹…… 当兄长的，没有不盼望妹妹好的，何况最近一年来，朱八妹进步极大，朱三也惹不得这个小丫头在这种乡下地方被人给糟蹋了。 “我没见着人，这话不好说。” “那娘的意思？” 叶瑜然望着他，说道：“这就要看你了，你要是能过县试、府试、院长，我那也能沾沾你的光，再跑一趟普寿城了。” 朱三：“……” 他娘这是想提醒他，让他考出一个秀才来吗？ 好吧，朱三顿时压力倍增。 他不敢打包票自己一定会考上，但他肯定会努力。 原本想着过年难得回家一趟，好好放松一下，结果他娘这么一说，朱三也不敢放松了，和叶瑜然说了一会儿话，就回自己的院子，抱着书看了起来。 徐玉瑾拿了一些特地让丫鬟做的点心，正准备到隔壁院子找几个妯娌说话，见他拿了书，还有些奇怪：“你不是说，难得休息一下，想趁着过年好好放松放松，来年再战吗？怎么又拿起书了？” “我也想啊。”朱三哀怨地看她一眼，说道，“可有人跟我娘介绍了普寿城的亲事，我娘上了心，说想沾我的光再跑一趟普寿城，我能怎么办？” 第1141章 提携一下两位妹妹 徐玉瑾扑哧一声，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提携一下两位妹妹，结果把自家男人给坑了。 她笑道：“那你好好努力，我就不打扰你了。” 林氏也知道自家两妹子的亲事是徐玉瑾跟婆婆说的，因此再见到这个三嫂时，她显得十分热情，拉着人家的手，就家里长短地就说了起来。 那副殷勤劲，让刘氏翻了一个白眼，只觉得这个五弟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变成“见钱眼开”的了，以前也没见怎么对着她和大嫂献殷勤，没想到对着新进门的三嫂倒是献起了殷勤。 说白了，不就是嫌弃她和大嫂家里穷，看不上眼，换了一个千金小姐出身的三嫂，就眼热了吗？ 不过，刘氏吐槽归吐槽林氏，自己也毫不诨让，巴结起徐玉瑾来，那殷勤劲也没差。 还真应了那句老话——远的香，近的臭。 叶瑜然当初还是挺有先见之明的，明知道徐玉瑾是千金小姐出身，若留在朱家村，肯定这不适应那不适应，可让她跟着朱三去普寿城就不一样了。 瞧瞧，现在家里哪个“嫌弃”徐玉瑾娇气、摆架子了？ 没有。 她们只恨不得把徐玉瑾供起来，让她手指头缝里多漏一些，让她们多捡点好处。即使只是一身新衣、一双新鞋，那也比她们自己缝制的漂亮多了，好吗？ 家里是有会女红的丫鬟，可那丫鬟不都让叶瑜然塞到朱氏蒙学里去了吗，现在又去开淑女班去了，一个个忙得要死，哪有时间给她们做那些特别精致的衣服啊？ 平时不忙的时候，帮家里将一年四季的衣服备起，不出什么纰漏，就已经很不错了。 绣娘们：“……” 我们也以为自己被卖来是做衣服的，没成想，主家是让她们来当“先生”的。 教得好了，还有赏钱。 朱七原本想玩的，结果发现他三哥回来后手不离书，也跟着抱着了一本书看了起来，不再跟着大宝、二宝、三宝、四宝几个到处疯。 大宝、二宝在一起，看到两们叔叔都这么努力，自己也不好意思到处跑，也跟着拿出了先生布置的作业，学习了起来。 他俩一学习，那些到家里来找他们，想要跟他们一起玩的孩子们也都拿出了先生布置的作业，跟大宝、二宝一起学了起来。 比他们厉害的文曲星都还在努力，他们如此废渣，凭什么不努力？ 叶瑜然有空过来的时候，居然发现朱七的院子里尽是一帮在学习的孩子，似乎还都是村里的孩子。平时看着挺乍乎的，玩的时候闹得挺凶，没想到居然还能静下心学习。 她在那里站了一会儿，发现村里大半的孩子都来了，而他们之所以能够那么安静地坐下来，还是因为大宝、二宝给他们分配了学习任务——只有完成当日的学习任务，才有机会去游乐场玩。 完成得越快，去玩的时间越长；完成的越慢，玩的时间越短。 为了去玩，为了不落后大宝、二宝太远，朱狗娃、朱狗元他们，也只能咬牙学了。 叶瑜然没有打扰他们，嘱咐了伺候的小厮几句，笑着离开了。 新年，就这样到来了。 孩子们才感觉自己学到了一点东西，就被家长提醒着：“哎哟，别到处乱跑了，今天家里忙着呢，你呆会儿还要留下来帮忙。” 朱狗娃他们只能按下蠢蠢欲动的大腿，乖乖地呆在了家里，帮着大人贴对联，贴窗花。 那对联还是他们自己写的，由朱氏蒙学统一出对联模子，让他们根据自家父母的要求抄写，虽然抄得有些拐拐扭扭的，但看上去还像那么回事。 至少，在当父母的人眼里，没有谁比自家孩子写得更好。 朱同化也难得夸了自家儿子几句：“不错啊，小子，你这字越写越漂亮了！” 朱娃狗嘿嘿地笑了起来，神情有些自得：“那是，爹，你等着，明年我的字肯定写得更好了。” “那行，我等着。” …… 朱家，对联也给贴上了。 叶瑜然没有动手，由朱三、朱七领着家里的几个读书人去贴地，读书人出马，也让大家沾沾喜气。 跟别人家一样，朱老爷子、朱老婆子看着大门上贴着的，孙子亲手写的对联，一脸笑意：“这字写得真好看，一看就是读书人写的。” “可不是嘛，咱孙子可是秀才爷。” “嘿嘿嘿嘿……” …… 老两口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也不嫌冷，后来还是丫鬟过来通知他们去吃饭，他们才回了屋。 年味，就这样，不知不觉间浓了起来。 朱家村家家户户贴上了对联，贴上了窗花，各种过年吃的小吃也拿了出来，摆了一桌。 朱老头家跟别人家不一样，朱大、朱二、朱三、朱四、朱五、朱七几个都各自有了院子，除了还没成亲的朱七，以及常年不在家的朱三不在自己家开火，其他的人各院里都有自己的灶头，随时可以自己开火。 不过，不管是朱家的几个儿子，还是儿媳妇，她们都没有自己开火的打算，照例在叶瑜然这边吃。 今天轮到哪个儿媳妇过来负责做饭，哪个就提前过来，带着丫鬟将饭菜给拾掇好了。过年过节的时候，则几个儿媳妇一起出动，自己定出一个高低，各领了一份活碌，井然有序地就忙了起来。 朱老爷子、朱老婆子才刚被请进院子时，屋里的大圆桌已经摆上。 朱家人多，平日里摆的都是大长桌，同样的菜分成几份，各个方向放着，可今天不一样，今天用的是柴木匠上次来时一起送过来的，可旋转的大圆桌。 这桌子，朱老爷子、朱老婆子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特别大的桌子摆在屋子中央，分成上下两层。 下面那层已经被丫鬟摆上了各自的碗筷，而上面那边则陆陆续续正在上菜中。 他俩进来的时候，朱老头正坐在那里好奇地拨着上面那层，手那么一轮，上面那层便转动了起来。 再一轮，再一转。 再一轮，再一轮。 “咦？”朱老爷子一脸好奇，忍不住也试了一下，“老婆子，看到没有，这桌子居然能转？！” “哎哟，这桌子好，这菜放上面，转一下，谁都能夹到了。”朱老婆子的脸上露出笑意，也有些想试，不过因为朱老爷子正在转，她只能耐心等着。 第1142章 酒不醉树，树自醉? 没有一会儿，朱家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上了桌，不管是大的小的，一看到这桌子，都手痒地转了一回。 一边转，还一边惊奇地说道：“真好玩！难怪娘之前老早就交待了，今天吃团圆饭，一定要把这张桌子给安排上。瞧这桌子，太有趣了！” 有人拍了一下他的手，说道：“这桌子不是用来玩的，是吃饭用的。好了，别乱转了，教坏小孩子。” 示意男人看向旁边跃跃欲试的大宝、二宝、三宝、四宝等人。 朱四“嘿嘿”地笑了两声，说道：“他们想试就让他们试呗，娘又不会说啥。” 李氏瞪他一眼：“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你还好意思。” 朱四才不觉得有什么，他乐意凑到大宝、二宝、三宝、四宝跟前，教他们怎么转。 木桌子有些沉，大宝、二宝用力转一下还行，三宝、四宝就不行了，只能眼巴巴看着。 叶瑜然进来，看到满屋子的人都在那里试转圆桌，有些失笑：“行了，你们还吃不吃饭？小心把桌上的盘子给转下来，到时候一个都吃不了了。” “嘿嘿嘿……才不会，这可是娘让柴叔打的，肯定是试用过好多回，没问题了，柴叔才会送过来。”朱四笑着说道，“娘，这么好的东西，你应该早就拿出来了，我们家人多，早用早好。” 叶瑜然白他一眼：“我也想早点用，但你以为这木匠活是我说一句，人家就能做出来的？也不知道你柴叔费了多少功夫，才成功做出一张桌子来，不知道珍惜，还在那里嫌弃，有本事你去做。你要做得出来，我以后有什么想做的，全跟你说。” “那还是算了，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就会吃，我哪会木匠活啊。我要是有那手艺，早就去找柴叔学了。” 说话间，大部份菜都上了桌。 叶瑜然做为一家之主，首先站出来说了几句话，因为她要不说话，没人敢开口。 叶瑜然笑着表扬了各房今年一年来所取得的成绩，同时也希望他们明年再登高峰，能够更进一步，接着对二老表示祝福，希望二老日后能够“福如东海长流水水流不断,寿比南山不老松松鹤延年”。 她开了一个头，各房都派代表出来祝福老二，那吉祥话就跟不要钱似的，一个赛一个，只哄得二老喜笑颜开，特别开心。 或者朱大、柳氏嘴笨了一点，但他们大房有大宝、二宝；五宝还小，但二房有刘氏；三房不用说，不管是朱三，还是徐玉瑾都是读书人，那说起来是一套一套的；四房派出了三宝、四宝，两小只虽然小了一点，但背几句吉祥话，完全没问题；五房便只能朱五自己出马了，不过他自己就是一个能说会道的，提前让朱三教他几句，也能应付了…… 朱七呆是呆了点，但若有人提前提醒，做为读书人的他，肯定不会落下。 就是朱八妹，人家当了那么久的先生，也是练出来了，说起话来气量十足，大方得体，甚讨人喜欢。 林三妹、林四妹也带着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说了几句。 人多的好处就是，这一溜说下来，气氛怎么也热闹了起来。 接着，叶瑜然就让大家开饭了，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能喝一些小酒。 这酒还是之前叶瑜然让家里人酿的，用的什么秘方，男人喝的是“女儿红”，女人喝的是“果子酒”，各喝各的，各得其味。 倒也不怕喝醉了，反正有下人在，即使喝醉了，也不用担心大宝、二宝、三宝、四宝、五宝他们没人照顾。 一时间，桌上觥筹交错，众人尽欢也。 叶瑜然也高兴，忍不住多喝了几杯：果酒喝起来甜甜的，果然适合女人喝！ 等明年葡萄下来了，到时候再酿一些葡萄酒，那就更好了。 只可惜，红酒她倒是会喝，就是不知道怎么酿的。 哦，对了，还有米酒，也可以考虑。 …… 一边放任思绪四飞，叶瑜然不知不觉间，便有些微醺了。 看到大家还喝得开心，她没有叫停，悄悄地抱了一壶，到了后院。 土地庙里。 那棵浑身散发着金光的小树苗长大了许多，似乎还抽出了一些嫩绿色的小芽苞。 甘逸仙上前看了一个仔细：嗯，应该是叶子！ 就是不知道长出来，会是什么品种。 等等，他怎么好像闻到了一股香味？ 甘逸仙顿了一下，细细嗅起来，他非常确定，他确实闻到了一股香味，而且还是一股带着酒味的香味。 甘逸仙：“……” 他只是给小树苗洒了一些仙露，好像没洒酒吧？ 那怎么这小树苗跟喝了酒似的？ 甘逸仙有些不太确定地拿起了那个，专用门来给小树苗浇水的壶，再三确定。 没错啊，这是水啊，不是酒！ 小树苗摇啊摇，晃动着枝丫，一副欢喜的样子。 嗯，似乎还喝醉了。 瞧它摇的那几下，姿态都不对了。 甘逸仙沉默。 都说“酒不醉人，人自醉”，它这是“酒不醉树，树自醉”？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他自己喝多了。 甘逸仙很快就将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感叹着：今天是人间的大年夜，也不知道天上怎么样了。 天上一日，人间百年。 他感觉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了，但在那些人眼里，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吧？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人发现他不见了。 甘逸仙敢偷偷下凡，仗着的就是天上人间的时间流速不同，等有人发现，他这边早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 到那时，他肯定也做出了一番成绩，亮瞎那帮狗男女的眼睛。 哼！ 让他们瞧不起他，让他们背后说他的坏话，说什么他能够坐到那个位置上，不过是他会投胎罢了。 要不是有他爹、娘撑着，他早就…… 甘逸仙才不服气，即使没有他爹娘，他照样能够做出成绩。 不过，喝酒喝得多了，他怎么感觉自己有些眼花呢？ 他不是在洞府里呆着吗，怎么会看到朱大娘的身影？ 甘逸仙疑惑了，眨了眨眼睛，望向对面的女人：“朱大娘？” “甘逸仙？”对面，叶瑜然也是一脸疑惑，她喝多了吗，要不然这大过年的，这小子不在家里陪他的家人，怎么会出现在朱家村？ 第1143章 喝醉酒后奶凶奶凶的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认为自己是喝多了，否则怎么可能会产生这种幻觉？ 过了一会儿，叶瑜然反应了过来，说道：“新年快乐！” 甘逸仙微微勾了唇角，好看的脸庞尽是昳丽之色：“新年快乐！” 两个甚至还碰了酒杯，互敬了一杯。 想起自己壶里的是仙酒，甘逸仙念及叶瑜然年纪大了，需要好好保养，不假思索就把叶瑜然酒杯里的酒给换了，邀请她喝自己的酒。 叶瑜然有些微醺，倒是没有多想，笑道：“行，我也尝尝你的酒。你的酒应该是京中拿来的吧？” 喝了一口，果然好喝。 即使是对酒没有什么癖好的叶瑜然也忍不住多喝了几口，说道：“果然不愧是京里拿来的，确实是仙酿啊，就是好喝！” 甘逸仙看她跟牛嚼丹药一样，一口一杯仙酿，有些失笑：“可不就是仙酿，既然你喜欢，就多喝一杯。” 说着，又给她倒了一杯。 “嗯，确实喜欢。我长这么大，还从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酒。”叶瑜然好喝得眯了眸子，浑身散发着幸福快乐的气息，说道，“要早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好喝的酒，我肯定早就喝了。哎，甘公子，你这酒贵不贵啊？要是不贵，你给我捎几壶怎么样？” “你这是喝上瘾了？”还捎几壶，这可是仙酿。 要不是朱大娘之前吃过仙丹，甘逸仙也不敢让她喝这么多。 仙家的东西总是好的，对于普通人来说，喝一口是仙酿，可喝得多了，那就成了穿肠毒药。 甘逸仙也没敢让叶瑜然多喝，虽然喝得有些微醺了，却也在脑子里计算着叶瑜然能喝的量，防止她喝多了。 他还想着让她多种点地，多替他攒些业绩，可不希望她醉死在这里。 叶瑜然一无所觉，猛喝了几口以后，也知道喝得慢一些了。 毕竟这是酒，即使酒精含量再低，也不是她这种不怎么喝酒的人能喝的。叶瑜然怕自己喝多了，醉得人醒不知，到时候就没人陪甘逸仙了。 在叶瑜然看来，甘逸仙能够在过年的时候出现在这种地方，肯定是“孤家寡人”一个了。 她有些同情这个小年轻，也不知道是为了工作还是什么，竟然大过年的都不知道回家，多可怜啊。 唉…… 看在他帮了她这么多的份上，她就陪陪他好了。 酒是喝得慢了，酒精却上来了，叶瑜然的神经在酒精的麻醉下变得有些粗，还有些大胆。 她一胳膊搭在甘逸仙的肩上，哥俩好地说道：“说老实话，我真的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碰到你，我还以为这种时候，你早就应该回家过年了。” 一缕冷香袭来，甘逸仙的余光瞥了一眼搭到自己肩上的胳膊，感受着肩上传来的柔弱无骨，以及来自她身上的温热体温，他没有躲开，说道：“我也没想到，可能……是我喝多了吧。” 要不然，怎么会在洞府里呆得好好的，一转眼就到了朱家后院？ 天空中，看不到月亮的身影，唯有它的冷光倾洒大地，让一切变得若隐若现起来。 因为喝多了，叶瑜然在本想凑近一些说话，没想到一歪头直接撞到了甘逸仙的脸上。 喝多酒的叶瑜然没什么感觉，也就甘逸仙能够感觉到疼，不过是可以忍受的范围。 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毫无所觉的叶瑜然的脸上依旧带着笑意，说道：“哎，喝了几杯酒啊，这么快就喝多了？我可没喝多，就是觉得脑袋有点晕，不过还好，意识还比较清楚……” 你这还叫意识清楚？甘逸仙纠结了。 眼前的这张脸宛如被月光亲吻过一般，格外的光滑白嫩，完全不像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婆子，反倒像正值花样年华的少女，脸上尽洋溢着三月的春光。 弯弯的黛眉下一汪碧波，睫毛翘起，眼敛微合，里面藏着一波似醒非醒，似媚非媚秋色，潋滟迷人。 甘逸仙的呼吸一紧，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怎么觉得这波秋色竟然比他拥有天界第一美人的娘亲还要好看呢？ 不！ 错觉！ 肯定是错觉。 朱大娘只是凡间女子，怎么可能跟他娘亲一比…… 甘逸仙的眸光微垂了一些，似乎还听到叶瑜然说了什么，只可惜心思不在，听得有些不太分明。 只到这个女人注意到了他的走神，十分霸道地上了手，直接用另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酒壶的手捏住了他的下巴，迫使他转过了头来。 她微嘟着沾了酒色，显得格外粉嫩的红唇，带着一份娇憨地味道，有些生气地说道：“哎，我跟你说话呢？你居然走神，太过分了……喂，你有没有把我，我当成朋友？” “好吧，我是年纪大了一点，不过，不是……有一个什么‘忘年交’嘛，我觉得我们就是。” “我好心好意地陪你喝酒，聊天，怕你太孤单了，你可不能不知好歹啊。” …… 甘逸仙十分肯定，朱大娘肯定喝醉了，否则不会跟他说这种话。 他也十分肯定，他喝醉了，否则居然会觉得朱大娘还年轻，也就是一个二八年华的小姑娘，脾气还这么…… “扑哧……是是，‘忘年交’，我们确实是‘忘年交’。”只不过，忘记年龄的是我，可不是你。 甘逸仙笑了起来，觉得喝醉酒的朱大娘好玩极了。 平时看到她的时候，不是一脸严肃，就是一脸慈祥的长辈样，难得看她露出小孩子的气性，一副小丫头模样。 似乎在这一瞬间，她变“小”了，而他成了那位“兄长”。 总是被朱大娘压一个头的甘逸仙觉得，其实，偶尔让朱大娘喝醉一下也挺好的吧？ 瞧瞧，多可爱啊！ 叶瑜然可不知道这些，她只觉得自己被嘲笑了，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狠狠瞪他一眼。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醉酒状态下的她不说媚眼如丝，却带着一股孩子气，落入甘逸仙的眼里，也只是一副“奶凶奶凶”的样子，别说凶了，只怕是可爱得紧。 至少，甘逸仙眼底的笑意变深了许多，越发的觉得自己挖掘了宝藏，竟然把朱大娘的另一面给挖掘了出来。 看到他这个样子，他似乎有些明白，年轻时候的朱老头为什么会那么迷恋朱大娘，甘愿被她压一辈子的头了。 朱老头：“……” 叶瑜然：“……” 第1144章 心动之始 只是不知道为何，心里泛起了一丝酸意，但甘逸仙没有多想，很快就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他望着眼前分外“可爱”的叶瑜然，逗道：“怎么？生气了？不是你自己说，我们是‘忘年交’吗？” 重重地咬了“忘年交”三个字。 叶瑜然气恼，可在酒精的作用下，脑子反应得没有那么快，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只觉得是他不对。 既然说不出来，叶瑜然也懒得说了，直接动手，推了甘逸仙一把。 甘逸仙没有防备，被她这么一推，竟然倒了。 当他向地面倒去的时候，本来还有机会拯救的，可惜的是，叶瑜然推人的时候自己把自己给绊倒了，甘逸仙急着要救她，于是…… 长臂一捞，他是捞着人了，但两个人都倒向了地面。 当地面上生长出藤蔓一样的生物，编织成床，托住甘逸仙的后背时，叶瑜然落到了他身上，面对面的，这唇也就那么不经意的碰到了一起。 刹时间，世界都静了。 - - 叶瑜然睁开眼睛，有些茫然。 光线，从窗外透进来，落到她的脸庞上。 她感觉自己忘了什么，可是太阳穴有些疼，她揉了揉，一时倒把要想起的事情给忘了。 就在这时，屋外伺候的丫鬟听到了里面的动静，轻轻唤了一声：“老夫人，您要想了吗？” “哦，起了。现在什么时候时辰了？” “已经日中了。” 中午十二点为午时，午时又名日中、日正、中午等，指上午11点到下午1点。 也就是说，她今天起晚了。 叶瑜然不敢耽搁，赶紧爬了起来，询问丫鬟大家是否用过午饭了。 丫鬟回答：“还未，四夫人知道您还未起，就让大家早膳多用了些，说今个儿午饭可能要推辞了。除了老夫人，老爷子、老老爷子、老老夫人，以及各房的主子爷都起晚了……” 知道自己不是起得最晚的，也不是唯一起晚的，叶瑜然松了口气。 她就说嘛，大过年的，昨天大家都喝多了，起晚了正常嘛。 慢悠悠的洗完脸，夺出屋子，去找吃的了。 另一边，土地洞府里，甘逸仙彻底未眠。 虽说做为神仙，睡不睡都不重要，但自从他下凡以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习惯。只是没想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让他失眠了。 “唉……” 我肯定是疯了，要不然，我怎么会梦见我亲了朱大娘？！ 一想到梦里的内容，甘逸仙就感觉到惊悚。 就算朱大娘吃过仙丹后回复青春，再年轻貌美，那也是“朱大娘”啊。 在甘逸仙心里，“朱大娘”就应该是一个满脸皱纹，一心种地，为了积攒业绩的工具人，可昨天晚上，他被人家亲了不说，竟然还梦见…… 甘逸仙才不承认，其实人家朱大娘没想亲他，不过是摔了一跤，然后嘴碰嘴，不小心碰上了。 对于还是初哥，没什么经验的甘逸仙来说，即使是碰上了，那也是亲了。 他甚至还能记起来，当时她落下来时，她的发丝是以什么弧度飞起来的，空气里飘的是什么香味，她脸上朦胧的神情……所有的一切，在加了滤镜以后，既青春又唯美。 唯一遗憾的是，怎么是朱大娘呢？ 就算不是天界的貌美仙姑，换成人界的某个年轻姑娘也行啊，偏偏是积攒业绩与功德的朱大娘…… “唉……” 愁啊！ 他如此年轻貌美，又是天上谪仙，朱大娘会心动也正常，谁让他这么优秀呢？ 只是，如果朱大娘跟他告白的话，他要怎么拒绝呢？ 要是拒绝了，朱大娘会不会生气，然后不再好好种地，让他攒不到业绩和功德了呢？ 或许…… 也许…… 可能…… 他应该牺牲一下？ 不就是一点美色嘛，其实也没什么。朱大娘就是一个普通人，即使有仙丹作用，也不过比平常的老婆子多活几年，他忍忍也就过去了。 再说了，等他攒够业绩回到天界，谁会知道他在凡间发生的事情？ 甘逸仙还在这边七想八想，叶瑜然这边已经踏入了正常生活。 大年初一，宾客不上门。 不过对于朱家村来说，还是满热闹的，毕竟朱家村办了书塾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要在祭祀的时候跟朱氏祖先们聊聊，顺便再说说朱氏子孙读书的事情，让祖先们保佑子孙有出息，多考出一个有功名的人…… 做为女人，叶瑜然不用去，但她是朱家的主母，该过问的还是得过问一下。 初二的时候，就是朱家各个儿媳妇回娘家的日子了，跟往年一样，从大到小，排着序回去，一家一天。 今年倒不像往年闹妖蛾子，还有人会抢着要先回去之类的。 柳氏一大早就带着朱大、大宝、二宝三人拜别了叶瑜然，坐着马车回了娘家。 自当年朱家与柳家闹的那场差不多相当于两家翻脸了，柳氏便与娘家不怎么亲近了，这次回娘家看似带了朱大、大宝、二宝，人挺多的，但其实是“人多壮胆”，去去就回。 也就意思一下，吃了一个饭，表示自己还有一个娘家，柳氏就急不可耐地带着自家男人和两个儿子，坐上马车就跑了。 至于柳家如何脸青，又如何圆这件事情，柳氏并不关心。 她现在所有的寄托都在两个儿子身上，其他都不甚在意。 朱大对柳家不痛快，巴不得柳氏这样，完全不在乎。也就大宝、二宝怕柳家狗急跳墙，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机警的表示明年他们奶奶会“放宽规矩”，大家都能抢到一些合作机会，这才安抚了柳家。 大宝、二宝经常与叶瑜然说话，自然也知道一些叶瑜然的打算——不需要把谁一杆子打死，用一根胡萝卜吊着，你愿意跟着走，那就跟着喝一些汤；你要不愿意，再收拾不迟。 这个时代，还是比较讲宗族观念的。 即使极品如柳大生，也不过是仗着柳氏宗族不会为这件事情怎么样他，否则他怎么敢去朱家村闹？只可惜，他以为自己是聪明人，能够闹到一些好处，还不会被宗族怪罪，却没想到这好处没捞着，还把人给得罪了。 这下好了，柳氏宗族的人知道柳大生得罪了朱大娘，害得他们一族，甚至是柳家村都要被各村的人排挤，但凡跟朱家村合作的好处都会落到所有人后面，柳家村，乃至柳氏族人能不怪到柳大生头上？ 第1145章 预告离开 那段时间，柳大生一家的日子可真不好过。 现在大宝、二宝松了口，要是柳大生一家还不知道抓住，那就…… “哥，你觉得外家会改吗？” 回去之后，二宝背着大人小声跟大宝讨论着。 “不知道。”大宝哪知道了，要是改了便好，若是没改，他们也没办法。 “唉……”二宝小大人的叹了口气。 - - 初三，刘氏回娘家。 同样是大包小包的，她还捎上了朱二和五宝。 因为朱家今天团购了不少东西，刘氏这个精明的家伙，居然也给她娘家算了一份，因此这次年货看着比往年大，但花的钱却跟往年差不多。 对于自己的省钱妙招，刘氏格外得意。 “爹，娘，我回来了。” 刘氏的到来，自然受到了刘家人的热烈欢迎。 几个嫂子围着她，说尽了好话，隔壁的堂婶、堂嫂、堂弟妹之类的，也都纷纷过来，一边让自家的孩子拜见这门亲戚，一边笑嘻嘻地套着近乎。 徐玉瑾的娘家有些远，她在随朱三回朱家村前，就已经将年礼安排好了，倒是不用回娘家。因此初四这天，直接换成了李氏回娘家。 初五是林氏。 到了十一、十二，朱家也依旧热闹着，上门走亲戚的人特别多。 嫁到安九镇的李琴带着闻人山一家拜年，豹哥带着义子小斧子前来拜年，一直与叶瑜然合作的柴木匠带着他的接班人拜年，那些自觉自己占了朱家便宜才过上好生活的村人若干，也都上了门。 陆陆续续，朱家门槛都快被人给踏破了，这拜年的人络绎不绝，一波接一波的。 除了那些直接与叶瑜然往来的，叶瑜然还露面跟人家说说话，聊聊天，有不少叶瑜然已经不露面了，直接交给几个儿媳妇。 十五才刚过完，叶瑜然就去了一趟里正、族长那里，通知他们自己要出远门的事。 “朱大娘，你又要出远门？”朱里正眼皮子直跳，总觉得朱大娘这样出去，他的心里头就空落落的，有些不太安生。 当然了，这与爱情无关，只不过是他把叶瑜然当成了朱家村的定海神针，她在的时候一切都好，她要不在了，他心里就发慌。 不仅他这样，朱族长听了，也赶紧问道：“朱大娘，你这次出远门干嘛？不能不去吗？你们家那么多人，让下人去办，不就行了？” 叶瑜然有些失笑，她当然不会说是去给林三妹、林四妹二人相看的，只说朱三将家安在普寿城后，她还没去看过，想要等朱三这边参加完2月、4月的童生试，就随他们一起去普寿城看看。 “我又不是马上要走，2月份春耕，正好也是我家老三下场科举的日子，等3月、4月秧苗下了地，他那边才考完……” “要是他考得好，6月份还有一个院试，如果考得不好，我大概也要等村里插了秧才走。” “我这不是提前跟你们打招呼，让你们心里有个数，想趁着我走之前，把该安排的都给安排了嘛。” …… 朱里正、朱族长这么一听，心稍微落了下来。 不是立马走就好，若等到插秧时间，那朱家村里该安排的，差不多也安排好了。 接下来，他们与叶瑜然商量了一下今年春种的事情。 这些都是去年提前商量过的，现在不过是确定罢了，还有一些需要补充的，再补充一下。 叶瑜然点点头，对他们的安排十分放心。她已经提前一年将家里的活交给了几个儿子、儿媳妇，即使她人不在，他们一人负责一块，只要按着计划走，一般来说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倒是朱氏蒙学，她一下子抽走了林三妹、林四妹二人，对于朱八妹来说是一种压力。 平时做什么，朱八妹还能跟林三妹、林四妹商量一下，听听她们的意见，但现在林三妹、林四妹不在了，叶瑜然也不在了，朱八妹想要找一个商量的人都难了。 因此，朱里正、朱族长这边没意见，倒是朱八妹听了有些着急：“啊，不是吧，娘，你要把三妹姐、四妹姐都带走？！那……那我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按往年规矩办呗。”叶瑜然神情淡定，一副这没什么的样子。 可朱八妹心里有些慌，说道：“往年的规矩就是，我和三妹姐、四妹姐各负责一块，现在你把她们俩带走了，我上哪儿找人去？娘~你出门要带人不也应该带的是我吗，怎么带的是她们？我可是你亲生女儿，你要偏心也偏心错了人吧？” 叶瑜然点了点她的额头，一脸无奈：“你啊……你也不看看你三妹姐、四妹姐多大了，我要不赶紧趁着这个时候带她们出去转转，她们马上就要嫁人了。到时候，还有机会吗？” 朱八妹愣了一下，没有躲开叶瑜然的手指，疑惑道：“娘的意思……你要把三妹姐、四妹姐嫁了？不是说，要多留几年吧？” “留肯定是要留，可该相看的肯定也要提前相看起来，否则没把人定下来，过几年她们嫁给谁？”叶瑜然说道，“这是她们最近的机会，你说我该不该带人家？” 一时间，朱八妹没有接话。 虽然理智上，她觉得她娘说得挺对的，但感情上，朱八妹还是有些不太舒服。 亲生女儿都不带，结果带了一个外人…… 好吧，林三妹、林四妹对她极好，她也没把人家当外人看，可是，过完年朱氏蒙学就开学了，除了那帮启蒙的小娃娃，还有淑女班、农学班要准备，她一个人真的忙得过来吗？ 之前朱八妹还想着，到时候她们三个一个负责一块，肯定没问题，但现在…… “娘，我怕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谁说是你一个人了？这家里那么多人，你就找不到一个给你帮忙的？” “谁帮我？” “这样吧，我封你当副院长，拥有指派人员的权利……”叶瑜然说道，“你看上谁，就让谁给你帮忙，如何？” 朱八妹首先想到的，就是她那几个嫂子。 可问题是，嫂子们是能干，但她们没做过书塾的事情啊，挺多能够给她打打下手，帮她管管人之类的，像什么上课，安排课程大纲、进度之类的，恐怕都得她自己来了。 望着女儿苦着的脸，叶瑜然笑了，说道：“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们要两三个月之后才走，那个时候朱氏蒙学早开学完了，这该给你理顺的，她俩也帮你理顺了，你找两个人接她们的手就行了……管人，你的嫂子也好，家里的管事婆子也好，你都可以用；缺先生，你可以提前找你三嫂‘借’，或者到镇上买人……只要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第1146章 朱三县试 朱八妹第一次发现，其实她娘也没她想的那么靠谱。 瞧瞧，她才多大啊，她娘居然如此压榨她。 她可是她亲女诶，花一样的年纪，居然要操心一个书塾的事情，诶…… 她觉得她上了她娘的当了，一开始她娘只是鼓励她开一个染布坊，说什么让她锻炼锻炼，学着自己赚钱，后来她也确实赚了钱。 而她娘发现她干得不错，就把她借了过来给她娘的朱氏蒙学帮忙。 是的，没错，就是帮忙。 只是帮着帮着，朱八妹不知道为何，她娘除了挂着一个朱氏蒙学的“院长”之外，实际忙里忙外，操办一切的，却变成她了呢？ 朱八妹：“……” 我是怎么上当，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 - - 之前朱七已经参加过县试了，所以对于朱家人来说，该有的经验已经有了。 再加上有一个贴心准备的徐玉瑾的，朱三的备考还是满轻松的。 在考试的前一天，朱三就坐着家里的马车，被他大哥、二哥一起送到了义康镇。宅子还是朱五提前准备的，离考场比较近，却也不会太吵。 他们到的时候，宅子早被房东给收拾好了，不过朱大、朱二怕朱三住不惯，还自己收拾了一下。 朱三看到他两个哥哥在那里忙来忙去的，立马就懂了，这哪里是在打扫卫生收拾了，分明是紧张闹的。 因为紧张，所以才会在那里转来转去，有种手忙脚乱的感觉。 朱三感叹着，也没有打断他们，只装着不知。 他想起那天叶瑜然跟他商量，派谁陪考的事情，本来他不想麻烦家里人，觉得随便叫个小厮就行了。 可是他娘说道：“老三，我知道你一向聪明，也在外面跑惯了，喜欢什么事情都自己来。可是你不要忘了，兄弟之间本来就是帮来帮去的。若永远只有你一个人付出，时间对了，对其他人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而且，”叶瑜然停顿了一下，说道，“你平时在外面，也难得有机会跟你几个兄弟相处，这次就让他们陪你吧。正好，你们兄弟几个也可以聊聊天、说说话。以后大家天南地北的，这样的机会恐怕只会更少了。” 朱三一时间没有说话，因为他懂了他娘的意思。 以前他在家里时，有什么事情也会问朱大、朱二一声，可自从他出门以后，他连与他们相处的时间都没有，又怎么会像以前那样问他们呢？ 他随朱七读书，娶了千金小姐为妻，还把家安在了普寿城，不知不觉间，他与朱大、朱二他们之间的距离便远了。 这次回来，朱大、朱二跟他说话的时候，明显带了一些生疏感。 他们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他现在顶着读书人的身份，又在外面独立惯了，不自觉的就会在言行举止间透出一些什么。在外面，他见的是各大家族的主子爷，谈的也是能决定一商一铺生死存亡的大事，那身上的气场要弱了，岂不是让人给“欺负”了？ 虽然回来之后，朱三有所掩盖，但身为他的家人，朱大、朱二能察觉不到他身上的变化？ 没见过世面的兄长，以及见过世面，并且成为其中一员的他…… “是，娘，儿子知道了。” 朱三对着叶瑜然深深一拜。 他是聪明人，有的事情不需要说得太透，他就能够明白他娘的意思。 他娘这是怕他“忘本”啊。 也不能说是怕他忘了，而是他娘已经看出他们兄弟之间的差距，想要制造一些机会让他们兄弟联络感情呢。 如此，朱三亲自开口，选择了让朱大、朱二陪考，一边培养兄弟感情，回忆一下往昔，顺便再带他两位兄长见见世面。 人，只有见得多了，经历得多了，那底气才能养得出来。 一路上，朱三见着点什么，也不介意跟朱大、朱二介绍介绍，然后再笑着说一些他刚出门时闹出来的笑话，以此拉近兄弟三人的关系。 不知不觉间，朱大、朱二在朱三面前的那种局促不安的感觉，才慢慢消散了。 “原来三弟以前也闹过这种笑话啊？”朱大挠着头，笑得有些傻气。 朱三笑道：“可不是嘛，那个时候初生牛犊不怕虎，也不怕掉面子，厚着脸皮就上了。还好遇到了一些好人，他们也乐意教我，要不然得吃不少苦头。” “那你在外面其实也满辛苦的，还好你遇到的是好人，要是坏人呢？”朱大脸上的笑容浅了一些。 出门办事，哪有只会遇到好人，不会遇到坏人的？ 即使是好人，那事就好办了？ 朱大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在朱家没发达起来之前，他也不是没去镇上办过事。那时，他们家穷得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餐餐喝粥嚼菜，瘦得跟干什么似的，那些人一看他们这个样子，有几个会搭理他们？ 得了吧，不把他们当乞丐赶出去就不错了。 外人只看到三弟的风光，三弟回到家里，也只爱报喜不报忧，又有几个人知道，其实三弟能够取得今天的成绩，那也是吃过苦头的。 他们在那里说酸话，说什么同样是亲兄弟，当娘的怎么那么偏心？ 偏心小的，送小的读书就算了，为什么挑人当陪读不挑大的，也不挑小的，偏偏挑了老三？ 其他兄弟娶的都是乡下婆子，他老三的命怎么那么好，前面的婆娘没了，后面还能娶一个千金大小姐。再后面，竟然还混成了读书人？！ 听到那些话，朱大其实也是有些不太高兴的，再加上柳氏还闹了一场没脸，害得他们大房被单独“分”了出来，更加觉得自己讨的这个婆娘不好。若不是看在大宝、二宝的面了，他还真有点想…… 当然了，这只是想想。 朱大叹了口气，说道：“唉……还好一切都过去了，你现在也是读书人了，只要好好读书，考出一个功名，也算是给爹娘一个交待了。” 朱二也在旁边感叹：“也是各人有各人的命，当年我们家那么穷，谁会想到几年功夫，我们家就变成了村里的有钱人，家里还出了读书人呢？这书也不是谁都会读的，你看我们，哪个不被娘逼着认了几个字？可是那写出来的字，也就八妹写得好一点，其他人也就认得出来的程度……还好娘没逼着我们大家都去科举，要不然我的头都大了。” 第1147章 互结保单 对于读书这件事情，朱二心有余悸。 叶瑜然逼着家里人认字，想方设法的让他们看书，可不是谁都是那块料。 朱二自认为，这辈子也就会种地了，别的还是不要想了。 听着朱二巴拉巴拉说了一堆，朱大心里的那股酸意顿时全消。 可不是嘛，虽说当初给老七当陪读的是老三，可他们娘也没放着他们不管，也有逼着他们一家老小识字读书啊。 但可惜的是，这几年过去，除了家里几个小的启了蒙，早早地踏上了读书的路，也就朱大妹、林三妹、林四妹几个学到了一些真本事，偶尔拿着一本书看看。 其他大部分人，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做人啊，还真的得认命，注定了什么人，他就是什么人。 朱三可不知道有人跑到朱大、朱二面前说酸话，挑拨他们兄弟几个人的关系，看到两位兄长心疼他以前吃的苦头，他心里其实也是有些感触的。 本来他说那些，只是想告诉朱大、朱二，谁第一次出门都会闹笑话，他也不是天生什么都会。 别人听了这些，第一反应是笑，可唯有关心他的人，会笑中带泪，心疼曾经的付出。 “大哥、二哥，都过去了，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朱三不再提那话，而是笑着说起了大宝、二宝他们。 现在家里就只有五个孩子，除了大宝、二宝有了正儿作经地先生，三宝、四宝也在朱氏蒙学启了蒙，过年的时候还当场背诗给大家听，得了不少夸奖。 五宝虽然不太懂，但家里读书氛围浓，他也跟着小嘴巴拉地吐了几句诗词，就是有些不太全罢了。 他笑着说道：“大哥、二哥不会读书，大宝、二宝、五宝他们会读啊，大宝、二宝可是岑先生的得意门生，今年拜年的时候，不是才刚夸过吗？还有五宝，他是小了点，可那么小一点的孩子就会背诗了，也很了不起。你们看村里哪家孩子，这么小会背诗的？” 是啊，他们自己不会，但孩子会啊。朱大、朱二一听朱三这么说，心里也快活了起来，跟他讨论几个孩子的事情。 要不是朱三第二天就要下场考试，兄弟二人怕是差点忘了他们不是出来旅游的，而是出来陪考的。 可惜，考试这种事情，没有人能帮上朱三。 “老三，你别紧张，好好做题，能做就做，不会也没事，反正我们家现在有钱了，饿不着你。” “对对，你好好做题就是，别的别多想，我们家已经有秀才老爷了，你考不上也没事。” …… 出门前，朱三还听到朱大、朱二这样安慰他，有些哭笑不得。 他们到底知不知道，他下场考试结果的好坏，或许对朱家影响不大，但对徐老以及他娶进门的媳妇徐玉瑾的影响还是蛮大的。 当初徐老会同意把徐玉瑾嫁给他，就是在赌，赌他朱三能够考一个功名出来。考不中进士没事，大家都有心理准备，但怎么也要考一个秀才、童生之类的，如此才能堵住大家的嘴。 否则，奕州徐家千金下嫁泥腿子…… 这话说得就有些不好听了，以后徐玉瑾出门，必然会被人嘲笑。 不争馒头争口气，朱三也希望自己能够考了一个好成绩，不让他夫人的脸上无光。 不过看到他大哥、二哥一无所知的样子，朱三决定，还是不说出来影响他们了。 天，还有些蒙蒙亮，但考场外已经排起了长龙，站了很长一条队伍。 朱三刚到没有一会儿，就遇到了岑光济等人。 之前朱七一举夺得县试案首，直接拿下秀才功名的事情，早就在安九镇的读书人圈子里传开了。在那之后，来岑先生开的兰花书院报名的人特别多。 再加上白氏书院出事，有不少人都转到了兰花书院。 一时间，兰花书院成了安九镇的第一大书院。 如此，今年兰花书院下场的人也特别多。 岑先生在知道朱三也要下场以后，二话不说，就让朱三跟他的学生互保保单。 对于朱三的人品，岑先生还是满相信的，当初他给朱七陪读的时候，岑先生就曾经替朱三惋惜过，没想到转眼间，朱三也成了读书人，还拜了良师，参加科举考试。 岑先生替朱三感到高兴，祝愿他考一个好成绩。 “多谢先生！”朱三冲岑先生行了一个书生礼。 岑先生摆了摆手：“哎，不用谢，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当初要不是你们家把顺德送到我书院，我也不会沾了你们的光，把兰花书院开得这么大。” 一个穷教书先生一举成了安九镇最大书院的院长，这感觉还是满酸爽的。 岑先生自觉，自己是沾了朱家人的光。 “不，先生，那也是您教书教得好，得到了大家认可，否则大家也不会愿意去您那儿读书。”朱三笑道，“学生平日不在家，偶尔归来，也时常有听到安开、安宝二人念到先生，说在先生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自从他二人随先生读书以后，进步极大，为人也成熟稳重了许多……” 朱三可不是朱大那个木头，即使心生感激，也不知道说什么，他嘴皮子利落，直接将岑先生狠狠夸了一遍。 若说岑先生沾了朱七的光，一举把兰花书院变成了安九镇最大的书院，那么也是朱家人幸运，遇到了一个品行高洁的先生，否则就朱七那“书呆子”的性子，又如何能够安心读书，一举得中？ 岑先生明知道朱七情况特殊，也愿意为朱七走出一条别人“无法复制”的成功之路，劳心劳力，就凭这个，朱三也真心感激着他。 两人你谢我，我谢你，瞧得站在一旁的岑光济“咯咯”地笑：“爹、朱三哥，你们真好玩~” 岑先生瞪了岑光济一眼：这儿子太糟心了，这是人情世故，懂不懂？ 岑光济还是怕岑先生的，被那么一瞪，赶紧躲在了一位师兄身后。 随着队伍越来越短，很快就轮到了朱三等人。 与人互结保单，是需要填写本身姓名、年岁、籍贯、体格，以及容貌特征等履历，还要请本县廪生俱保，保其不冒籍，不匿丧，不替身，不假名，保证身家清白，非娼优皂吏之子孙，本身亦未犯案操践业。 当初朱七下场是岑先生找人结的保单，如今朱三下场又是岑先生的关系，他与朱三的全名朱顺德又只差一个名字，去年那位负责“认保”的廪生一眼就认了出来，心里感叹：果然不愧是兄弟俩，瞧瞧这容貌气度，更甚其弟啊！ 第1148章 遇见熟人 相较而言，义康镇县令郁鸿信对朱三的印象就颇为深刻了，毕竟当初朱七参加科举时，还闹了一出，当时随朱七一起上堂的人可就是朱三。 他对朱三能言善辩，气貌不凡之事也甚有印象，一看到朱三便道：“可是朱顺友？” “正是学生。”朱三没想到县令还记得自己，恭敬一礼。 “对自己可有信心？” 朱三浅笑：“尽力为之。” “哈哈哈哈……”义康镇县令郁鸿信哈哈大笑，“好一个尽力为之，那本官就预祝你取得一个好成绩，前程似锦。” “多谢大人。” 点完名，待学生凑足五十人，便放排入考场。 进去之后，朱三就看不到岑光济等人了，也不知道他们被分到了哪里，只希望不是臭号。 朱三运气好，位置比较靠中。 他检查了一下考棚，虽然条件差了一点，但没有漏风漏雨，却是个不错的消息。 …… 叶瑜然算着时间，便知今天是朱三下场的日子。 担心徐玉瑾在家里担忧，就找了一个借口，叫上她到村里转了转。 此时才刚刚立春，春寒料峭的，要是穿得薄了，一阵寒风吹过来，还是有些冷。 因此，朱家村的道路上没什么人，有些清冷。不过等到了3月份，进入春耕农忙时间，到时候大家都忙了起来，村子里就热闹了。 一路上，叶瑜然细细碎碎地向徐玉瑾介绍着朱家村的情况，什么水渠是朱七带着村里的一帮孩子规划的，河边的那个水车也是去年才新添的，以前朱三小时候，还掉进过村口的小水沟…… 偶尔遇见一个村人，叶瑜然也会带着徐玉瑾跟对方打招呼，告诉她，应该怎么称呼对方。 “哎哟，朱大娘，你这是带儿媳妇逛村子呢？” 村子里八婆的婆婆、婶婶们听到消息，纷纷踏出家门，于路上“偶遇”这对婆媳俩。 没办法，谁让徐玉瑾是个“守规矩”的，随朱三回到朱家后，除非必要，否则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让人极少有机会见着她。 朱家村只知道朱家娶了一个千金小姐当儿媳妇，长得跟朵花似的，可漂亮了，但真的认认真真看过的却不是很多。 这回人家难得出来一趟，她们当然想出来看美人了。 “哎哟，朱大娘，你这儿媳妇真漂亮！” “天仙啊！朱大娘，还是你眼光高，会挑媳妇，瞧瞧这媳妇标致得……这十里八乡都被比下去了。” “朱大娘，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也帮我儿子挑一个呗？” …… 好家伙，这些大娘、婶婶见着了徐玉瑾可不会手软，眼睛就跟定在她身上似的，一个劲地看。 看得徐玉瑾都有些不好意思，可四周又没地方躲，只能微低下了头，做害羞状。 一旁跟出来的丫鬟有些急，但谨记自家小姐的交待，顾虑到叶瑜然的存在，也不敢上前拦人。 所幸，这些婆婆、婶婶粗俗是归粗俗了一点，就看着，也不敢上前碰人。 毕竟“朱大娘”的威名在这儿摆着，人家也不敢招惹，不是吗？ 一开始还夸徐玉瑾漂亮，说着说着，就说到“相看”这件事情上了。年前叶瑜然帮忙瞧了好几家，拉了几条线，这年才刚过，其他人就给惦记上了，想继续让叶瑜然帮忙做媒。 被忽略的徐玉瑾微微松了口气，她倒是没有怪叶瑜然把她拉出来，害她遇到了这一遭，就是吧…… 即使她再怎么做心理准备，知道自己下嫁了一个“泥腿子”，可平日里她接触的都是朱家人，大多也比较斯文，也没见像这帮大娘要吃人似的，哪成想出个门，还能被围观？ 柳氏、刘氏、李氏、林氏：“……” ——不，弟妹/三嫂，你误会了，不是我们斯文，实在是你跟天仙似的，我们也不敢跟你大嗓门呀！ 叶瑜然：“……” ——是的，你误会了，只是我们家情况比较特殊而已，其他家才是真正的“泥腿子。 ——我们家是我来了以后，就立了各种各样的“规矩”，你嫁进来见着的，已经是改良版的“农家”了，比较“文明”。 不过那么一闹，徐玉瑾确实也没办法念着朱三科举的事情了。 叶瑜然没想过帮村里人做媒，但挡不住大家很热情，一个个絮叨叨地将适婚男女的具体信息推到她面前，随便她挑，看中谁就挑谁。 似乎只要她金口一开始，她挑中的夫妻绝对能够幸福一生一般。 这种话，叶瑜然可不敢乱说。 做媒这种事情风险极大，一双鞋只有穿到自己脚上才知道合不合适，她做为一个“外人”，哪知道人家两个凑在一起，能不能把日子过好了？ 你觉得他俩合适，但他俩就是没感觉，你能怎么破？ 叶瑜然笑着推却，只说她要是遇见合适的，肯定会介绍，但媒人什么的，还是算了，家里事多，忙不过来。 见出去逛不成功，叶瑜然又想了第二个办法，就是让徐玉瑾去给朱八妹她们打下手去。 朱氏蒙学马上就要开学了，需要准备的事情有点多，朱八妹带着林三妹、林四妹一帮人忙着整理名单，忙着检查教学方案，正好徐玉瑾也识字，可以帮上不少忙。 一塞进去的徐玉瑾发现，自己又长了不少见识。 她知道朱家村有一个朱氏蒙学，也知道这是婆婆和小姑子办的，还向她借过人，但可惜的是，她在朱家村没呆多长时间，更不要说接触了，对这个朱氏蒙学了解得并不是很多。 这一回了解，徐玉瑾才发现：我的天？！ ——学堂，还能这么办吗？ 她知道有甲班乙班，有蒙学、乡学、太学、国子监等，但是像朱氏蒙学这样分成预备班、一年级、二年级、三年级、四年级、五年级、六年级、七年级、八年级、九年级是什么鬼？ 朱八妹的教学方案只写到一年级，后面的就没有写了，只是标着后面还有好几个年级。 徐玉瑾有些茫然，因为她发现，人家的预备班教的东西，跟她以前启蒙时跟先生所学的完全不同。 她启蒙是从《千字文》、《百家姓》、《对韵歌》之类的启蒙，可朱氏蒙学…… 第1149章 惊人的发现 是的，没错，朱氏蒙学也要学这些东西，但除了这些东西，人家还有“家务课”、“劳动课”、“手工课”、“观察课”、“活动课”、“写字课”、“算术课”等等。 其中，《千字文》、《百家姓》等被归为了“国学课”。 徐玉瑾：“……” 朱家村的孩子这么辛苦吗，居然要学这么多东西？！ 启蒙班的课要轻松一些，主要“写字课”为主，以其他课程为辅，每天都不一样；而到了一年级以后，则以“国学课”和“算术课”为主。 这些乱七八糟的课程看着有些莫名，但等看了教学主题，徐玉瑾似乎又有些懂了。 朱氏蒙学的课程名目看着很多，但同一个阶段内的教学内容都围绕着一个主题，比如预备班就有一个以“播种”为主题的教学大纲，除了要求孩子们学习与播种相关的文字以外，还会要求孩子们根据一年四季的变迁写“观察日记（即‘观察课’内容）”，根本日记布置相对应的“劳动课”内容，完成相对应的“手工课”内容…… 所谓“活动课”，就是先生们将以“班级”为单位，带着自己所负责班级的孩子到田间实地考察，看看农民具体是怎么种地的，用了哪些工具，植物的长生状况又是什么样的…… 接着，徐玉瑾看到了一份来自去年的小朋友写的“观察日记”，以及他们以小组讨论所进行的“讨论赛”结果总结。 徐玉瑾没有看过相关的农学书籍，但看到小朋友们写的“观察日记”总结，她似乎一下子就懂了水稻是怎么种的，分了哪些步骤，需要做哪些准备，每个生长阶段要做什么…… 如此详细清晰，简直叫人惊叹。 “八妹，这真的是一年级的孩子们写的？！”徐玉瑾有些不敢相信，拿着那东西向朱八妹询问。 朱八妹正在核对这个学期需要准备的东西，抬了一下头，看到徐玉瑾手里拿是什么，说道：“是啊，怎么了？三嫂，是不是有什么写得不对的地方？没事，你跟我说，我记下来，下次上课的时候我去考他们，看他们注意到没有……” 徐玉瑾的表情一言难尽：“……” ——不是，八妹，我不是挑出错处了。 ——我是震惊，这东西居然是一帮孩子们弄出来的？！ 朱八妹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不太明白：“孩子们怎么了？孩子们不能弄吗？” 原来，徐玉瑾因为太震惊，把那句话给说了出来。 “不是，我不是说孩子们不能弄，我的意思是，他们只是一群孩子，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东西？八妹，你知道吗，这东西随便拿给一个农民，只要他稍微识字，他就知道水稻是怎么种的了……”徐玉瑾说道，“关键是，这不是什么学识渊博的大师所作，而是一群孩子。” 朱八妹眨了眨眼睛：“这东西不是很简单吗？” 她亲自带着孩子们整理的，只要多问几个问题，多看看，多记录，不就成了？ 怎么到了她三嫂嘴里，就成了一件令人震惊的事情了？！ 朱八妹茫然了。 徐玉瑾也茫然了，因为她完全搞不明白，一群孩子怎么可能研究出这种大人研究了一辈子，也不见得搞得清楚的东西？ 如果叶瑜然在这里，一定会说：“不！不是大人研究不出来，是没有大人会研究这种东西。”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时人读书读的是什么？ 诗书礼乐，风花雪月，又有几个地低下头颅，看看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他们是如何生活的？他们有什么办法，能够改善这些人的生活，让他们生活得更好吗？ 没有。 看科举考的是什么都知道了，不外乎四书五经，什么试贴诗、什么策问，看着挺“高屋建瓴”的，但都没有落到实处，说白了就是不够接地气儿。 而叶瑜然所办的“朱氏蒙学”最大的特色就是——接地气儿。 是，没错，它也教四书五经，要不然不会开设“国学课”，但除此之外，它还将这个时代瞧不上眼，认为是离经叛道，不务正业的“算学”纳入其中，准备为引入未来世界里的“理科”打下基础。 与此同时，叶瑜然教学的着重点也不是知识本身，而是教会孩子们如何用“发现”的眼睛去观察自己的四周，发现问题，并解决问题。 唯有如此，不管以后他们遇到什么事情，第一时间就会向自己“发问”，然后去想应该怎么“解决”它，如果我自己的力量无法“解决”，那我可以借助谁的力量“解决”。 做计划、团结、分工、做最后的总结…… 这也就是为什么，最后所体现出来的效果，会让徐玉瑾如此惊讶了。 等到徐玉瑾知道，之前叶瑜然跟她说的，“村里的水渠真的是由朱七领着村里的孩子做的调查和计划，然后由村里人完成的”这些都是真的，有小组活动资料为证，徐玉瑾这才醒悟过来：原来，不是婆婆在吹牛，都是真的啊！ 这件事情，老早就听朱家的不少人说过了，就是朱三也在说，但那个时候徐玉瑾是怎么想的？ 是朱三做的，她信，至于那帮孩子，应该是用来凑数的，大人夸大其实罢了。 然而现在…… 小孩子们活动课的资料全部堆放在那里，根据活动主题分门别类，每一类都有各个小组的活动资料，以及他们最后的“活动总结成果”。除了朱家村的水渠，他们还调查了隔壁的村子，帮忙做了一个计划，甚至还跟踪了后来大人的修建情况。 徐玉瑾决定，有机会一定要去隔壁村子看一看，亲自确认。 想是这么想，但徐玉瑾心里，已经确定这件事情是真的了。 因为除了水渠的事情，孩子们一年下来还做了别的活动，比如村里的堆肥计划、水稻种植观察日记、风车修建日记…… 有不少，都是值得大人参考的参考资料。 徐玉瑾抱着这堆资料，向朱八妹问道：“八妹，这些活动总结，我能抄录一份吗？” 她从这些东西里面看到了一些东西，想要抄录一份送给她的爷爷。 徐玉瑾相信，以她爷爷的身份，一定看得出来这些东西的价值。 第1150章 被吓坏的朱大、朱二 “可以啊，你要喜欢就抄吧，不过抄完了以后一定要记得拿回来，这些都是我们书院以后的‘教学内容’。”朱八妹点头。 徐玉瑾没有多想，以为朱八妹说的是，后面的孩子也会学习做这些“主题活动”。 如果她多问一句，就会知道，朱八妹说的不是这个，而是——验证师兄师姐们的活动结论是否正确，并且做出自己的实验结果。唯有经过多次验证，经得起时间的考验以后，那最后的结果才是真正的“知识”。 也正是叶瑜然想要的，可以用来做为教科书知识点传授给大家的。 说白了，就是叶瑜然想要摸着石头过河，引导朱氏蒙学出一套自己的“教科学”。 资料有点多，不是徐玉瑾一下子能够抄完的。 她这边才刚有动静，叶瑜然那边就听到了消息，她挑了挑眉，并不感觉到意外。 朱氏蒙学一直由朱八妹负责，朱八妹没接触过外面的世界，自然不清楚她现在干的事情有多么“离经叛道”；而朱家村里，能够看穿这一点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而这仅有的几个人中，除了叶瑜然自己门清，其他人基本上都没把朱氏蒙学放在心上，也任叶瑜然和朱八妹他们操办，根本没怎么接触，具体的也就不怎么清楚了。 像徐玉瑾这样，跑到朱氏蒙学翻看孩子们的教学记录，亲自查看他们的学习成果的，也就徐玉瑾一人。 朱七每次回来，也会去朱氏蒙学“互通有无”，但他没有这种认知；朱三平时有接触，但容易灯下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也就徐玉瑾是个“外来户”，最为敏感。 叶瑜然不介意这些东西传出去，反正她弄的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要真有人说，她完全可以说：“哦，这个啊，就是小孩子闹着玩的。” 一句话，直接推脱掉了。 当初办朱氏蒙学的时候，本来打的就是“给孩子启蒙，以后好送到正经的书塾读书”的旗帜，真要有人计较，也拿她没办法。 - - 正在专注考试的朱三可不知道，在他奋力做题的时候，家里发生了一件可以影响到他一生的“大事”。 他做完题，便收好了试卷和桌上的笔墨，把椅子一搭，靠在上面休息。 到放龙门出场时，天已经黑了。 朱大、朱二早早地侯在了外面，一见他出来，赶紧迎上。 “三弟，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是啊，三弟，你要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刚刚都抬出来好几个人了。” …… 不能怪朱大、朱二担忧，而是被那一幕给吓着了。 之前朱七科举的时候，是朱三陪考的，他们根本不知道，考试期间居然还有人被“抬”出来？！ 再一打听，据说年年都有，生场重病还是小的，考死在里头的都有。 ——我的天？！ ——还能考死在里面？！ ——好可怕！ 他们只知道读书人珍贵，得捧着，但怎么也没想到，好好的一个考试竟然是拿命去考？ 朱大、朱二都不知道当初朱七是怎么考过的，也不知道现在在里面考的朱三变成了什么样子，所以一看到朱三出来，两人紧张得不行，赶紧给围了上去。 朱三不知道二人为何会吓成这个样子，只能赶紧出声安抚：“大哥、二哥，我没事。” “哪能没事？刚才又抬出一个，据说是不行了……” “那别人，又不是我。”朱三说道，“你也说了，那是抬出来的，可我是走出来的，这就说明我没问题。” 不过即使如此，朱三还是被朱大、朱二给扯上了马车，盖毯子、热汤给伺候上了。 “三弟，你要是觉得不舒服，一定不能忍着，一定要说知道吗？”朱大交代着，“我知道现在请大夫麻烦，但你要真不舒服，我跟你二哥就算是抢，也得给你抢一个大夫过来。” “我没事，他们那种会倒的，基本上是身体不怎么好的，所以一上考场才会撑不住。可我从小到大天天跟你们下地，你们看我什么时候生过病了？”朱三捧着热汤，失笑。 他看上去，真的有那么文弱吗？ 怎么好端端的，在他大哥、二哥的眼里，他已经变成病秧子了？ “这倒是……”朱大有些迟疑。 本来路程就不短，走走就到了，只不过朱大、朱二被别人给吓到了，这才提前租了马车，硬是用马车把朱三给接了回来。 到了家里之后，沐浴、吃饭，自然全部都给安排上了。 朱大、朱二也不问朱三考得怎么样，在等待的时候，他们早跟不知道多少人交流上了，问到了一大堆“考后照顾指南”。 等朱三一吃完，他们还端了一碗药来，让他喝掉。 “听说他们考完都要喝一碗，防止生病，虽然你看着没事，但还是喝一碗。” 朱三知道这是防风寒的，没有拒绝，老实喝掉。 二月的天还是挺冷的，虽然他准备充分，但考场条件也就那样，想休息也休息不好，挨饿受冻这种事情根本跑不掉，朱三也不敢保证自己真的不生病。 喝完药，他就躺在了床上，裹着被子睡了。 朱大一看朱三几乎上床就睡，便知三弟是真的累了，他轻手轻脚地收了东西，出了房门，还小心地把门给带上了。 外面，朱二见他出来，正要开口说话，就被朱大比了一个“小声一点”的手势。 朱二压低了声音：“怎么了？三弟没事吧？” “现在看着没事，药也喝了，希望老天爷保佑，千万不要有事。”说着，朱大感叹了一句，“要是不来，我还真不知道读书人科举这么辛苦，又是挨饿，又是受冻的，一个身体不好就把命交代在了里面。” “是啊，”朱二也感叹了起来，“当初老七真的是运气好，幸好没出事，要不然……” “岂止是运气好，那也是老三照顾得周到。你想啊，要是老三没照顾好，老七能够有好身材考试？这考场上，倒的人还少吗？” …… 想到他们守的这几天，就已经看到了好几个被抬出来的人，他们心有余悸。 刚刚出门回来的小厮还跟他们汇报，说外面的医馆都挤满了人，病倒了好一大堆考生。 不少人都在嘀咕：“也不知道今年为什么那么冷，这些娇贵的读书人该吃苦头喽！” 第1151章 对照组 现在县试考完了，朱大、朱二反而更紧张了。 朱三一躺下就没见醒来，他俩急得团团转，请不到大夫，只能派人四处打听别人的情况。 可这种时候打听情况，要么是好的，要么就是坏的，又都是往医馆里打听…… 有一句话，叫做“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下好了，朱大、朱二听了一耳朵的“坏消息”，越发心神不宁了。 因此，等朱三醒来，看到的便是二位兄长的熊猫眼，一愣：“你们……这是怎么了？” “三弟，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们了，我们还以为你怎么了……” 朱大、朱二赶紧迎上来，问他有没有感觉自己身体有哪里不舒服。 朱三这才知道，他是一觉睡得舒服了，却把两位兄长给吓死了，既感动，又无奈，只能小声解释，好好安慰了一番。 得知朱三确实无事，朱大、朱二松了口气，对于自己太过于紧张这事，也只是挥了挥手，没放在心上。 经历了一回陪考，朱大、朱二也不关注朱三的考试结果了，一个拿命去考的玩意儿，考得上就考，考不上就拉倒，有什么能有他们家三弟的命重要？ 不过发案的时候，还是要去看看的。 鸣炮一响，榜下便已经围满了人，纷纷想要第一个确定答案。 朱大、朱二见人这么多，也不让朱三去前面挤，他可是读书人，怎么能做这种“粗活”？ 直接安排了一个茶位，让朱三呆着，他俩自己去挤。 旁边的人见了，羡慕道：“兄台，你兄长可对你真好。” 主要是旁边还有一个对比的，那当哥的嫌弃弟弟考了好几回都没考上，一脸凶相地说道：“这回你要再考不上，就回家种地。我们可说好了，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一旁被训的弟弟面露窘迫，却也不敢多言。 朱三扫了一眼兄弟二人的打扮，心里便了解了几分。 这做弟弟地看似单薄，却皮肤细嫩，穿的亦是细棉，一看就是没怎么下地干过活的。若是大家公子出身，这没什么，可问题是他兄长看似高大，却瘦得只剩骨头架子了，就是穿的衣服也是灰扑扑的粗布，还有几块补丁。 朱三甚至看到，那兄长的鞋子都是露了脚指头的，被春意冻得有些通红。 在别人看来，这兄长或许是凶了一点，朱三却觉得，这兄长凶不一定是恶意，毕竟大家都是农家子，你可以读书，我却不可以读，还要供养你，供了半天还供不出来，不生出一点怨气才怪了。 何况那做弟弟的一看就是被保护得很好的样子，若是他家七弟，肯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兄长穿着破鞋子，自己却衣帽整齐，好衣好布。七弟会傻兮兮地脱了自己的衣服，拿给他穿…… 想到这里，朱三的眸子里露出了一丝暖意，紧接着，他就听到了朱大、朱二，惊喜的声音：“老三，你考中了，考中了……” “老三，我看到你的名字了，在那个红圈圈里。” …… “不过你没老七考得怕，县试完了，恐怕还得参加府试。”到了跟前，朱大一巴掌落到了朱三的肩上，一脸欣喜地说道，“不过没事，老七都能考上，你肯定也能考上，到时候你好好准备准备，一定能考上。” 话音刚落，朱大就被朱二给推到了一边：“大哥，还没考呢，不要给三弟压力。” 转过头就跟朱三说，考没考上都没事，让他自己慢慢考，只要尽力了就行。 “对对对，三弟，你二哥说得对，大哥我都高兴糊涂了。”朱大挠着自己的脑袋，笑得有些傻兮兮地，说道，“你别有太大压力，咱能考就考，不能也没事，反正我们家不缺你这口吃的。” 朱三有些想笑，说道：“行，我听你们的。” 对于他没有朱七考得好这件事情，朱三一点也不意外。 或许他记忆力比一般人强一些，但跟过目不忘，看一遍就能全部记住的朱七相比，还是差了一点。而且他杂念多，心思也不全部都在书上，于记忆背诵上面的东西，自然不可能比过朱七。 他想，这天底下，想从这方面强过朱七的人恐怕也不会太多。 旁边的人听到朱三考中了，纷纷过来恭喜，虽然现在不过是过了一个县试，府试没过，连童生都不算，可谁知道朱三以后会不会过呢？若是能过，那就是童生老爷，过来道声喜，混个熟脸，也是好事。 朱三这边是好事，那对兄弟俩的情况似乎就有些不好了，那兄长从人堆里挤出来，眼眶都红了：“和正啊，你……你还是没考上。” “不可能！”闻和正一愣，连忙说道，“哥，你是不是看错了？我怎么可能没考上，我觉得我这次发挥得挺好啊……” “可我都找了一圈了，也没找着你的名字。和正，还是算了吧，你怕是没有当官的命了，跟我回家种地吧。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能再耽搁了，再耽搁下去……” “不可能，我不信。哥，你肯定是看错了，你等等，我自己去看。” 之前还被兄长凶得满脸窘，这回闻和正却没办法矜持了，不顾读书人的斯文，直接挤进了人群。 他倒也没从前面找，而是从后面，一个一个往前看。 没有。 没有。 还是没有。 …… 朱三这边有了好消息，岑先生那边也有了好消息——岑光济考上了。 他跟朱三一样，名次不怎么样，不过也算榜上有名，可以参加两个月后的府试。 若是两个月，其实已经不足两个月，大概不过一个半月的时间。 这点时间想要临时抱佛脚考得有多好，也不太现实，除非你押题押得比较准，那么就看你的底子和运气了。 朱三和岑先生互道了恭喜，约着一起回程，就见朱大、朱二一脸唏嘘地进来，说那天看榜时他们看到的那对兄弟挺可怜的，那弟弟受不了自己落榜，竟然疯了。 “老三啊，你可别学人家，人家是打小读书，考得比较好很正常。你才读多久书啊，也就运气好多做了几个题目，考不上才是正常的，知道吗？”朱大心有余悸。 那个闻和正才多大啊，比他家老三还要小，结果就这样疯了，真真是…… 真真是拿命考考的科举！ 第1152章 别人的悲剧，你的故事 不只朱三，岑先生也是一怔。 “不是吧，那么可怕？”岑光济也是一脸唏嘘之色，说道，“不就是一个考试吗？至于吗？今年考不上，可以明年再考啊……” 朱三抿了抿嘴唇，说道：“他们家的条件好像有些不太好，我看到他哥哥穿的鞋子都露了脚趾了，现在天还有些凉，冻得通红。” “可是……可是也不能那样吧？”岑光济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 岑先生在心里叹息，这样的事情，他是看得多了，从他自己科举到他成了先生，带着学生科举，哪一年不会发生点什么？ 只是没想到，今年这个，离他们这么近罢了。 “所以啊，光济，你也要想开点，能考上我们就考，考不上也没什么，我们家还有一个书院……”岑光济长大后，岑先生就很少摸他的头了，今天在这种情况下，他却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儿子的脑袋。 一想到当初岑光济生下来的时候才那么小一点儿，好不容易养到那么大了，若因为科举的事情疯了，他恐怕也受不了吧？ 为人父母，岑先生很能想象那个学生的家长知道后，将会是怎样的心痛。 几个人说了会话，也就将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 毕竟，这是别人的故事，只有对正在经历着的人来说，才是“悲剧”。 只是，朱三他们并不知道，这才是闻家悲剧的开始。 负责前来陪考的是闻和正的大哥，在闻家的地位其实并不是很高，若不是他占了一个“长”，这次陪闻和正来考试的就不会是他。 闻和正出来前，闻家人抱着极大的希望，他们举全家之力才送了那么一个读书人出来，还得过先生的夸奖，怎么可能会考不上呢？ 所以，当闻大哥带着疯了的闻和正回到村里时，迎接他的不是父母的关心问候，而是问责。 “闻老大，你干了什么？！你弟弟怎么会疯了？！” “我……我不知道……”闻老大一脸茫然，他哪知道闻和正为什么会疯？ 他平日里贪早摸黑地干活，累得腰都直不起了，他都没疯，他弟弟不过读一个书，怎么会疯呢？ “你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闻老太的声音猛然拔高，显得特别刺耳，她一把抓着闻老大的胳膊，质问着，“你跟和正一起出去的，你怎么会不知道？是不是你干的？你妒忌和正会读书，是个读书人，所以你就毁了他……” 闻老大被吓得脸色一白，连忙否认：“没有，我没有。娘，我就算再妒忌他，他也是我弟，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 然而他的话落进闻老太的耳朵里，就是辩解：“你还敢说？你都承认了——，你那么妒忌和正，你怎么可能干不出这种事情？我告诉你，闻老大，要是你弟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闻大儿媳妇也被吓死了，她生怕闻老太一时激动，会对闻老大做什么，想要走上前来劝阻。 然而她才张嘴，就被眼尖的闻老太一耳朵扇了过来，骂她是个丧门星，自从娶了她进门以后，闻家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养鸡鸡不生蛋，种地地里长不出庄稼，妥妥的丧门星上门啊…… 闻大儿媳妇本来身子就虚，被闻老太扇了那么一耳朵脑袋一阵轰鸣，顿时两眼发黑。 可就是这样，闻老太也不放过她，又是推又是拉，还往闻大儿媳妇身上揪。 闻大儿媳妇疼得往旁边躲，这一躲却没想到，一脚踩在了石块上，摔倒了。 霎时间，一股鲜血从闻大儿媳妇的身上流了出来。 ……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朱三县试过了，在准备府试的消息还没有传开，闻家儿子考疯了，闻老大逼死大儿媳妇，大儿子闹着要分家的消息，倒是先传得十里八乡全都知道了。 本来这附近的读书人就不多，唯有的伸出一只巴掌就能够数清楚。 只不过相较于朱家村的幸运，闻家那边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大家在听到时，还会感叹几句：“唉……这啊，就是没那么命，偏要争那个命，争来争去，争成愁了。” “瞧瞧，这就是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折腾的下场。” “这年头，有几个能成朱大娘家啊？” …… 之前因为朱家村办了书塾，不少动心送孩子读书的人家，顿时冷静了下来。 不是谁都拥有朱大娘那样的运气，随便挑一个儿子送，就能够送出一个读书人，还能发家致富，在村子里办起书塾来。 他们大部份人都只是普通人，能做的也不过是一日三餐，图个温饱罢了。 若是连这个都图不了，还妄想其他，岂不是白日做梦？ “娘，那我们家春娃读书的事……” “唉……算了吧，朱家村离我们村子那么远，咱送着也不方便，还是不送了。再说了，咱都是泥腿子，就算送了，也没钱给了科举，别到时候送来送去，送成闻家那样子，就惨了。” 随着婆婆的话音落下，年轻的儿媳妇沉默了。 虽然她想自家儿子好，可又几个能保证，她把儿子送去读书了，儿子就一定能够考出名堂？ 像闻家，白白浪费了几年时间，花了那么多钱不说，还把一个好端端的儿子折在了里面。不只连小儿子折了，还逼死了大儿子的媳妇，以后大儿子还能跟他们贴心，愿意给他们养老？ 所以说啊，没那个命，就别挣了，挣了也白搭。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不过是感叹两句的事情，但被大嘴巴听到，可就成了“金玉良言”了，恨不得抓着对她儿子、儿媳妇教育：“听到了没有，这书也不是那么好读的，要是一个不好，就跟那个闻家似的，两个儿子都折在了里面，啧啧啧啧……” 她是想跟着叶瑜然屁股捡些好的，可问题是，人家有那本事供出一屋子的读书人，他们家就有吗？ 看人家新建的房子，又是买丫鬟买地买庄子的，再看自己家，破房子漏房，买的那点地还不够自己塞牙缝，拿什么跟人家比？ 大嘴巴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干几年，就想落得一个轻松，等着以后让儿子、儿媳妇他们养老，要是现在突然要举全家之力送孙子读书，到时候拿什么给她养老？ 喝西北风吗？ 第1153章 读书vs不读书 大嘴巴精明得很，有时候就体现在这个方面。 她可以斤斤计较，计算所有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不只大嘴巴一个人想，之前一时脑热，跟着朱家人一起读书，把孩子送到朱氏蒙学的不少人都冷静了下来，想着自己家是不是有那个能力供孩子读书。 别到时候孩子没供出来，供成闻家小子那样，那可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就有拿了一壶酒去请里正、族长喝酒，喝得半醉的时候，拉着二老的手说起了掏心子话：“里正、族长，你们说说，平日里你们想干什么，我朱虎有没有支持你们？可这读书的事……” “你们老实跟我说，我们一个泥腿子读书，到底有什么用啊？” “是，朱大娘是说过，要是认得字了，以后到镇上也好找个账房的活，不会当个睁眼瞎。可镇上才多大啊，还能所有人都去当账房？” “到最后，还不得回村里种地？” …… 巴拉巴拉说了一堆，就是侧面打听当初朱大娘说的第二个“文曲星”，到底是谁家孩子？ 他知道怕说出来后，那个孩子就不好好学习了，只成天想着当大官，弄得开来能当大官，却因为没有好好读书啥也没干成，可咱也不能拖着全村陪朱大娘一起玩吧？ 他啊，没也别的意思，就想心里有个准数。 这样的话，多多少少飘进了朱家人耳朵里。 刘氏听到的时候，气得咬牙，大骂那帮家伙不是东西。 他们家忙前忙后办书塾，给那帮孩子启蒙，要的也不过是口粮钱，他们还想怎么样？平时占了那么多朱家便宜，结果这回少占了一点，没了准数，就开始在后面说风凉话了？ 不愿意让孩子读书，自己接回去啊，他们家也没求着他们送。 “真是的，气死我了！”刘氏拍着胸脯对朱八妹说道，“八妹，你别管他们，他们爱咋说就咋说，反正你那个书塾也不赚钱，就是图大家是一个村的，帮忙做做好事。他们要不领情，就算了，咱也不想瞎折腾，大不了不干了，你转过头去，继续开你的染布坊、成衣坊……那个，才是真的赚钱。” “二嫂，你理他们干嘛？他们爱说是他们的事，送不送孩子读书，也是他们的事。等咱家的书塾真的养出几个读书人，考了功名，到时候就算他们反悔了也没用。”李氏觉得无所谓，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说道，“这孩子都大了，总不能塞回去，重新读书吧？娘可说了，孩子学习的时间就那么黄金几年，错过了就没有了……” 虽然她家三宝、四宝年纪小，但跟着小姑子天天往朱氏蒙学跑，可学了不少东西，隐隐的居然有大宝、二宝小时候的样子。 当初刚怀上时，李氏就打定了主意要让自家的娃打小就学，别输在起跑线上。 要不是叶瑜然没答应，没让那么早正儿八经的上学，只是学着玩，李氏早就逼着两小的跟大宝、二宝一起上书塾了。 后来发现三宝、四宝年纪小，是还不能跟大宝、二宝去外面的书塾，可自己家办了一个，自己家娃能进，她高兴得跟什么似的，二话不说，就把孩子给塞了进去。 果然，一两个学期下来，三宝、四宝跟那些亲戚家的孩子，完全是两个家，谁见了不夸一句？ 她自己不会读书，却养出了两个会读书的娃，凭的是什么？ 家学渊源？ 家风良好？ 嗯，还有…… 婆婆还说了好几个词，李氏记不太清楚了，反正大概就是那个意思——三宝、四宝这叫有样学样，天天跟着读书人跑，不学读书样，学什么样？ “我哪想理他们啊？就是有些气不过，开这个书塾，我们相当于给它们干白工，什么钱也没挣，他们居然好意思说这种话？”刘氏的脸上还有不少愤愤之色。 李氏翻了一个白眼：“那是眼皮子浅的，就看到眼前的，盯着那几个歪瓜裂枣。他们要敢说我们朱家的书塾不好，你去问问他们，那个淑女班，他们认不认？要是不认，为什么我们这里一办女红班，怎么争着抢着报名？” “是啊，我都被他们气糊涂了。他们就知道盯着男娃娃读书的事，拿闻家那小子说话，怎么也不看看女娃娃？女娃娃在我们朱氏蒙学，可是学了真本事的，要是学得好了以后还能进我们家办的厂……”刘氏顿时觉得底气十足，男孩子不知道学来干嘛，但女孩子知道呀。 这女孩子学得好了，不仅能够进朱家办的厂，自己挣钱养家，这到了嫁人的时候也是抢手货。 看她婆婆办的淑女班就知道，这个班才刚办起来，班里的姑娘就被十里八乡的人给抢疯了，还有人跑来让她婆婆做媒。 最可惜的是，鹏鹏的兴趣不在这里，否则这十里八乡的媒可能就要被他们家给包了。 “我觉得现在也没差呀，”李氏嗑着瓜子说道，“虽然娘懒得接这个活，你可以接啊，只要二嫂你忙得过来。” “我？！”刘氏表情惊讶，不知道怎么扯到自己了。 李氏说道：“娘那里去了以后，有不少人打听到我这里来，可我管着烫粉厂，家里的生意，还有七七八八的其他事情，哪里腾得出手呀？可你就不一样，反正基本上都是在家里呆着，也有时间到处乱跑，看着合适的帮着介绍一下，也没什么。要是办成了，那谢媒礼可不少。” 李氏还真不是一般了解自家二嫂，狠狠抓住了刘氏的心——想要挣钱。 这不，刘氏一听谢媒礼不少，该死的心动了。 “你觉得，他们能信我？他们本来要找的，可是娘……”心动归心动，刘氏这心里，多少有些忐忑。 没办法，她这相当于从婆婆手里抢活，干好了没事，就要干糟了，他是要上婆婆的小黑本的。 大嫂的教训还在前面摆着，刘氏尝到了听婆婆话的好处，可不想成为第二个大嫂。 “他们是找的娘，但他们找娘不也是为了让人帮忙牵线吗？你只要眼睛放亮一点，别为了挣那个谢媒礼说瞎话，把事情办得漂亮一点，谁还会找你麻烦？何况，这媒真的要是做好了，人家看人家小两口过得蛮好的，有几个不想找你？即使一份谢媒礼你少了，可要是找你的人多了，钱加起来不也多了？” 可不是就是这个理吗？刘氏有些蠢蠢欲动。 不过李氏也没有故意坑刘氏，她让二嫂在做事之前还是给婆婆打声招呼，听听婆婆的意见，在做事。 第1154章 刘氏想做媒 刘氏瞪她一眼：“这还要你说？” 她才不承认，她本来想背着婆婆先偷偷干起来，等干得好了再跟婆婆说。 到时候可以说，是自己忘记了。 可惜，李氏已经张了这嘴，她要是再“忘了”，就不像话了。 一旁的朱八妹捂嘴笑，因为她也看出来了刘氏原本的打算。 李氏有些无奈，只能庆幸自己多说了一句，否则万一真给刘氏偷偷干了，还给干坏了，到时候说起来还推到她身上，说是她让刘氏做的，那真的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至于闻家那小子会不会影响到朱氏蒙学今年招生的事情，叶瑜然其实一点也不担心。 那事她也听了一耳朵，总结起来就是——闻家太穷了，他们是集全家之力供闻和正读书，却宠得太过，供出了一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读得还有些疯魔了…… 于是，几次科举不中，背负着巨大心理压力的闻和正受不了了，便疯了。 可朱氏蒙学不一样，当初办的时候就提前说好了，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能走科举之路，只不过是多认识几个字，多给他们一个选择吧。 当时叶瑜然拿账房来举例，只是想让朱家村的人清晰认识到读书的好处，现在有人拿“不是所有人都能当账房”这事打她的嘴，怎么也打不到她脸上。 是，会读书识字了，也不可能所有人都跑去当账房，但谁让朱氏蒙学的孩子考不出功名，就得全部跑去当账房了？ 没见着班里的姑娘们都学了女红，也是进的进染布坊，进的进成衣坊吗？ 哦，现在还多了一个玩具坊。 玩具坊是徐玉瑾见了叶瑜然给朱八妹收拾的那间“玩具屋”想出来的，她看着嫁了人，但其实也不过十几岁的姑娘，以前从来没接触过这种东西，居然还能给娃娃换衣服，那感觉真的是棒极了。 徐玉瑾二话不说，就让丫鬟帮忙做了一个，自己尝试着给娃娃做了几套衣服，和朱八妹他们玩了起来。 换衣娃娃的游戏太有意思了，徐玉瑾见朱八妹有打算卖的意思，直接要了好几套，准备送给她以前的旧交，还帮忙出谋划策，帮朱八妹把玩具坊给办了起来。 淑女办的人才在学，她们的技艺还没到达这一步，弄不起来，没事，徐玉瑾手里的丫鬟多，不仅暂时借给了朱八妹，还去信让留在普寿城的管家帮忙再采办一些，开年就送过来。 所以在朱三义康镇参加县试时，普寿城就来了一波人，被分到几家的院子里，着手做换衣娃娃的事。 这事朱八妹有经验，之前办染布坊的时候，她就在叶瑜然的指点下将染布分成了好几个环节，几个人负责一个环节，不仅省心省力，还能让他们快速上手。 玩具坊也是如此，她将这些人分开的时候，也是按环节分的，借住在大嫂家的负责做一项，借住在二嫂家的负责做一项，借住在三嫂家的负责做一项…… 一个环节一个环节的拆开，让绣娘和丫鬟们稍微练了一下手，这大大小小，样式各一的换衣娃娃就做了出来，真真风格多变，萌态可爱，让人见了即喜。 仅徐玉瑾自己就收藏了好几个。 “扑哧……三嫂，我这还没卖，好的都被你挑走了，到时候还怎么卖啊？”朱八妹故意打趣她，“你少挑一点，多给我留一些，等以后十里八乡的姑娘手艺练好了，我让她们多做点好的，到时候给你送去，保证不会少了你的。” 徐玉瑾瞪她一眼，风情无限：“你也知道打趣我，这玩具坊，还是我帮你建起来的……” 朱八妹立马抱着她的胳膊撒娇：“好三嫂，别生气嘛，我知道错了。不过，三嫂，你瞪眼的样子真好看，难怪三哥这么喜欢你，嘻嘻嘻……” 徐玉瑾：“……” 你到底是在哄我，还是在气我？ 伸出纤纤细指按到了朱八妹的额头上，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因为有徐玉瑾帮忙，又是出人又是出钱的，朱八妹这才感觉轻松一些。尤其是徐玉瑾帮忙买了几个经验老道的嬷嬷，那手段比林三妹、林四妹老道多了，朱八妹用起来顺手极了，更是对徐玉瑾感谢不一，每个作坊都给徐玉瑾留了些股份。 徐玉瑾之所以帮忙，不过是看在朱三的面子上，本来就没想过想要，哪里会收？ 可惜的是，朱八妹咬定了，就是不能让徐玉瑾白帮忙，要不然她就不要了。 没办法，徐玉瑾只能收下，她道：“先生的事你别急，管家那边已经在找了，估计等你开学的时候，那边就会送几个过来，到时候你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嗯，谢谢三嫂，还是你好，三嫂，要不是有你帮忙，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朱八妹半是抱怨，半是炫耀地说道，“我那娘啊，事情起了一个头，就直接甩给我了，什么都不管，也不看看我才多大。真是的，人家像我这么大的姑娘还在家里绣花，也就我……被她当成牛使唤，干这干那的，就连朱氏蒙学，真正做事的也变成我了。什么副院长，不就是干活的？” “噗嗤……”徐玉瑾在旁边偷笑，同时也有些羡慕朱八妹。 看着做的事情是多了一点，但叶瑜然会把那么多事丢给朱八妹，不也是因为调教得好，对朱八妹有信心吗？ 要是朱八妹干不下来，叶瑜然还会丢给她吗？ 在朱八妹和叶瑜然的身上，徐玉瑾觉得自己学到了很多东西。 说着说着，徐玉瑾就提到了她抄的那些东西，感叹朱氏蒙学的教学质量，真真是让人惊讶，若那些东西是大人做出来的，或许没什么，可却是一帮小孩子做出来的，这就…… “那几个先生，你放心，除了两个没有卖身契，其他的都有。” “但我们也不能全是下人，所以我就拿那些东西帮你勾了两个正儿八经的教书先生回来，到时候你帮他们准备好住处，安排好他们生活就行了。” “当着他们的面，你也别怯了，就算他们有功名在身如何？你家里不也有一个半有功名的吗？” …… 徐玉瑾只字没提，其中一个还是个举子。 他俩都是徐老的学生，跟徐老学习过，只不过后来因为各种事情，于科举上再无进阶，便退了下来做别的事情去了。 是的，徐老的学生就是这么心胸宽广——能上就上，上不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做别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徐老的学生考到功名的多，但真要考中进士，跑去做官的，却显得少了些。 第1155章 招生不愁 徐玉瑾给朱八妹找了不少人的事，叶瑜然也知道，所以她就更加肯定，今年的招生不愁了。 考得好的，能够继续往上考，搏一个读书人的名声，要是于科举上无甚出路，也没什么，到时候再回来进朱家的厂子，也是一条出路。 叶瑜然也没打算将所有的厂子给包圆了，只是前期自己要不多办几个，让那些人看到读书的出路，像萝卜一样吊着他们，万一他们半途而废怎么办？ 等以后朱氏蒙学变成朱氏书塾，真的有孩子毕业，开始出外闯荡，做出事业了，那到时候朱家就可以成为真正的“耕读世家”，做真正的学问了。 叶瑜然微眯着眸子，一边整理着朱家当下的情境，一边在脑海里规划着朱家的未来。 三月，春耕始。 陪考完朱三的朱大、朱二一回到家里，便开始着手春耕的事情。 四月份他们还要陪朱三去参加府试，自然要趁着这一个半月将家里的地给犁了，种给育了，要不然等他们府试回来，就得插秧了。 幸好家里的下人多，朱四、朱五也在家里，到时候他们可以嘱咐两个弟弟帮忙瞧着。 本来，府试可以换人陪考的，但叶瑜然发话：“做事情要有始有终，既然一开始就是老大、老二陪考的，那府试也由他俩陪考吧。” 为此，朱老头还跟叶瑜然生了一回气，不明白这个老婆子在折腾什么。 这陪考，谁不能陪考了，为什么一定要是朱大、朱二两个？ 让朱四、朱五去不行吗？ 他们就不是兄弟了？ 叶瑜然根本没理他。 其他人不懂，但朱家总有聪明人，比如朱三、朱五、徐玉瑾，就连李氏也猜出了些什么。 只不过，他们都没说。 反倒是忙里忙去，忙得一头乱的朱大、朱二两人一无所知，只知道自己被娘重用了，心里高兴。 平时家里有个什么，叶瑜然用的不是家里的女人，就是朱三、朱五他们，唯有种地会轮到朱大、朱二。这还是朱大、朱二第一次负责跟种地无关的事，还是陪考这样的大事，怎能不兴奋？ 谁陪都不行，就他俩能陪，这说明什么？ 说明娘信任他们，认识他们顶用。 朱三、朱五：“……” 算了，傻人有傻福吧。 自家兄弟，憨点也没啥。 其实，像朱老头所说的那样，朱三去府试，家里谁去都行，也不一定要朱大、朱二跟着。可若是其他人去，朱大、朱二跟谁培养兄弟感情去？没有参与感，没有共同经历那些，等未来回忆的时候，还能回忆什么？ 当年朱七是朱家第一个科举的，家里条件不好，除了朱三没人合适，那是没办法；但现在朱三有了腾飞之势，叶瑜然不赶紧让朱大、朱二鞍前马后跑跑腿，以后还怎么好意思让朱大、朱二跑去抱朱三的大腿？ 说得直白一点，那就是天上不会掉馅饼，即使是亲兄弟，你没有付出，凭什么问别人要好处？ 朱大、朱二的未来是注定了的，只能跟种地打交道，但其他兄弟不是，他们若不趁着其他兄弟没飞起来之前多“接触接触”，以后的事情，还真难说。 这个，也是朱三、朱五经常往外面跑，慢慢感受到的。 他们越往外面跑，越能感觉到朱大、朱二与自己的差距，可是这种距离被拉开的感觉，他们也很无力。 他们有本事，能够看得更远更大的世界，也能干更多的事情，可是朱大、朱二呢？ 一见面，就没啥可聊的，以后兄弟真要做到这种地步，那还是兄弟吗？ 除了同一个姓，除了血脉关系，还能剩下什么？ 看到多兄弟家庭，其中一个发了财，其他几个要么成了极品，最后闹翻了；要么成了其附庸，主不主，奴不奴的，他们心里也不是滋味。 幸好，现在只是隐隐有了这种趋势，而叶瑜然也发现了这一点。 她没有想阻止这种趋势，也没想去改变什么，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们更多的“机会”。所谓兄弟情，不是你越飞越高，那东西就断了的，真正的兄弟，是不管你们身居何处，成了什么人，兄弟就是兄弟。 叶瑜然需要做的，就是加强他们之间的联系。 想到自己未来的计划，叶瑜然也不觉得，他们兄弟之间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他们分明有很多可能。 只可惜，朱三、朱五不知道的计划，他们只是配合着叶瑜然的安排，珍惜着当下。 春耕的事情有点多，朱大、朱二还要亲自下地犁田（其实可以不用了，家里有下人，但不干总觉得怪怪的），挖堆肥肥地，还要育种发芽。虽然现在朱家的田地有点多，还多了一个庄子，但也幸好朱家买了很多下人，要不然，就凭朱家的几个兄弟，即使朱三不去准备科举，回来帮忙也不够用的。 朱老爷子、朱老婆子年纪大了，自然是不可能下地的，不过他俩喜欢到自家的地头上去看，只有看到家里有多少地，有多少人干活，心里才会踏实。 叶瑜然也没阻拦，让负责照顾他俩的丫鬟婆子跟着，别出事就行。 朱老头呢，明明还能干活，却摆出了老爷子的派头，已经不愿意下地了。 他让一个下人带了把椅子到地头，负责给自己揽了一个负责“监督”的活。 对于朱老头这样的行为，叶瑜然也只表示无奈，眼不见，心不烦。 还好她穿越来的时候，原主把该生的孩子都给生了，年纪也一大把了，她又找了一个办法分房睡，否则真要让她跟这么一个男人过后半辈子，她得吐血。 想着想着，脑海里就闪过了甘逸仙的身影，心里生出了一丝遗憾。 可惜她穿来的年纪太大了，否则那样的小鲜肉，还真的是她的菜，可惜了…… “阿秋——” 土地庙的洞府里，甘逸仙打了一个喷嚏，然后望着面前的小树苗苗有些失笑。 “你说你吧，这苞都打多久了，叶子也长出来了，怎么就是不开花呢？” “也看不出来你是什么品种，你到底什么时候成精？” …… 小树苗苗似乎在回应一声，晃晃了枝丫，可除了这个，就没有别的了。 甘逸仙有些无奈。 你说它没成精吧，它一身功劳的金光，还有晃晃小枝丫，明显一副要成精的样子；你说它成了吧，你跟它说话，它除了会晃枝丫，其他什么也不会。 有的时候甘逸仙觉得，跟这么一个东西聊天，他还不如到地头上找叶瑜然聊天去。 等等，叶瑜然…… 甘逸仙顿了一下，想到过年那天不小心碰到一起的那个吻，脸上浮上了一丝红云。 心里，也有那么一些可耻的羞辱感——啊啊啊啊啊……他一定是疯了，放着年轻小姑娘不喜欢，竟然对那么一个糟老婆子心动了？！ 虽然，这个糟老婆子已经在仙丹的作用之下变成了年轻貌美的妇人，但是…… 但是人家是老婆子啊啊啊啊啊啊…… 老婆子啊啊啊啊啊啊…… 婆子啊啊啊啊啊啊…… 子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第1156章 他的纠结与抓狂 抓狂。 他堂堂一神仙，居然有这么一个特殊癖好，喜欢一个乡下老婆子，真真是让人耻辱。 他恨不得冲回那一天，把自己掐死——你到底傻不傻啊？ 竟然会这么联想自己？！ 你喜欢谁不好，喜欢一个乡下婆子？ 这要传出去，你堂堂……咳咳，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然而可惜的是，时间不可倒流，即使他抹去了叶瑜然那晚的记忆，可也没办法已经发生过的这个事实。 是的，他现在连朱大娘也不愿意叫了，直接在心里唤人家的全名。 因为喊朱大娘，就好像在喊…… 可叶瑜然三个字就不一样了，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在喊年轻小姑娘。 “唉……” 甘逸仙重重叹了口气，坐在小树苗苗前，望着它发呆。 “你说，你什么时候成精啊？” “你说，你要是成精了，能不能变成漂亮的小姑娘？” …… “你要是我的红线就好了，至少……” 至少，我不用喜欢一个糟老婆子。 还好凡人的寿命短暂，他只要等她死了就行，这要换成什么成精了，能够活过千年万年的东西，他恐怕得哭。 他面前的小树苗苗可疑地顿了一下，接而继续晃了起来。 然而甘逸仙很快又想到，即使只是一个凡人老婆子，叶瑜然的寿命恐怕也不会太短，毕竟当初他一直巴望着她多活几年，还给了她一粒仙丹。 服用仙丹，必然寿命百年。 甘逸仙：“……” 好想回去掐死自己，什么不好给，为什么一定要给延长寿命的仙丹呢？ 现在什么业绩、功德，他都不想管了，甘逸仙怕死了自己对一个老婆子心动的消息传出去，因为只要传了出去，他以后就没脸见人了。 哦，没脸见诸仙了。 甘逸仙在这里闷闷不乐，叶瑜然一无所知，她在地头晃了一圈，就回去了。 此时，朱氏蒙学已经开学了。 果然像她所想的那样，闻家小子的流言传出来后，并没有阻挡朱家村村民的热情。 大嘴巴在那里说：“哎哟，你傻啊，你不怕你儿子变成下一个闻家小子？你居然送他去读书，啧啧啧……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那大娘白了她一眼：“闻家那小子会变成那个样子，那是闻家太穷了，吃了上顿没下顿，还想扣着送一个儿子去读书，可我们家不一样，我们家现在顿顿饱饭，偶尔还能吃上肉，有什么好怕的？何况，朱大娘办的书塾，人家收费也不够，就是帮忙管管孩子，一个辛苦钱……” 像那种大一点的，十岁以上的，已经能够帮家里干活了，可那种五六七岁的，简直就是猫嫌狗嫌的年龄，就是他们自己有时候也不想管，现在有人帮他们管，有什么不好？ 是，大一点的可以帮忙干活，可他能干多少？ 他干的那点，还不如去朱氏蒙学讨好朱大娘，让朱大娘手指缝里多漏一点，让朱大娘带他们发财呢。 何况，朱家又多办了几个厂，没见着那是为以后学了女红的姑娘们准备的吗？ 至于男娃…… 人家朱氏蒙学都教大人种地了，还会不会教孩子？ 得了吧，不送的才是傻子，自己大人都要去朱氏蒙学学这学那，这小孩子不跟着正宗的学，跟他们那个半吊子老爹能够学到什么？ 结果没想到，大嘴巴一张嘴，全部被人给堵了回来。 丽花她奶一脸得意：“谁告诉你说，十几岁的小子学字没用了？我跟你说，我娘家那小子之前不是跟朱大娘家的老五干活吗？当时朱五就教了我娘家那小子一点东西，让那小子回来找读书的弟弟多练练，等开年介绍给他一个大活，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村民们自然想听后续，配合地问道。 “哎哟，”丽花她奶一拍大腿，兴奋地说道，“那小子居然学会了算账，被朱五推荐到一个码头上当负责人去了。要知道，我娘家那小子今年才十四，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竟然也混了一个管事……” “我的乖乖，那你娘家，还真是养了一个好儿子，这也太能干了吧？我听说，码头上干活是累，但管事的可轻松，不用自己干体力活，只在旁边指挥人就行了。” 不少人露出了羡慕的表情，说那小子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这么巧就给碰上了。 丽花她奶却道：“什么巧啊，那是那小子准备得当，又识字，又会算账，人家才用他的。我跟你们说，那小子回来说了，当时被推荐过去的有好几个，他也以为自己个头太小，年纪太小，估计干不了事，但当时朱五跟人家介绍说，说我娘家那小子是个识字的，又会做账，还让那边出题考考……” “刚好那边考的东西，都是朱五提前教过的，我娘家那小子也觉得用心，都会，这才让那码头惊喜，留了下来。” “年纪小点没事，码头上缺干力气活的吗？不缺，人家就缺识字、会算账的。虽然那玩意儿读书人都会，但读书人有几个会去码头干活？” “就是帐房，也瞧不上那点活啊。” …… 那些人纷纷跟丽花她奶打听，这不是账房，会识字记账也有用？ 丽花她奶也说不清楚，只知道那边招的，就是这样的人。毕竟码头上那么多人干活，要是不会写字记账，那就谁干了多少活，该领多少钱，谁知道啊？ 又过了几天，丽花她奶又得意洋洋地跑来了，跟村民炫耀。 原来她娘家那小子被那个码头家的东家的一个帐房给看上，收了做学徒，以后要是做得好了，说不定就能跟着师傅一起当帐房了。 “你们只知道说镇上那么多人，也不可能要那么多账房，可是除了账房，可以干别的啊。我听我娘家那小子说，朱五手里其实有不少好活，但可惜的是，我们村里没多少会认字，会算术的，只能眼巴巴地让别人抢了。” “唉……可惜了，我家那孙子倒是在朱氏蒙学里识了几个字，账也会算了，但年纪太小了，不合适，要不然我真想让他去朱五那儿试试。” …… 之前还在怕家里的男娃读了书，要是考不过科举，就变成闻家小子那样，结果转头朱五这边缺识字的打工人的消息传出来，大家就再次心动了。 什么读书没用，要么考上当官，要么去当帐房，可安九镇那么大一点，也不可能所有人去当帐房，可是不会当帐房，可以去干别的啊。没见着朱五这边缺人吗？ 他缺的是会干活，力气大的人吗？ 不是，缺的是会读书写字，会做算术记账的人。 第1157章 朱五这边缺人 朱五这边还真缺，只不过不是他们以为的那种“缺法”。 而是他发现，若是他手里有会识字会做算术的人，推荐出去干活会更容易一些，似乎市场上最缺的并不是会干好某件事情的人，而是会干好这件事，但又会识字会做算术。 你要会这些，稍微调教一下就能当个管事，可要你连这个都不会，那只能矮个子里挑高个子，弄一个能说会道的，勉强够用。 而朱五自己呢，就是一个眼观四方，耳听八方，又能识字做账的，因此各大家族的管事都喜欢跟他打交道。 尤其是他介绍了几次人，其中总有一个会识字做账，能够跟在管事身边打打下手，给管事跑腿，解决很多事务，更是让管事欢喜不已。 他们是大家族的人，不怕这些泥腿子跟自己抢饭碗，但要是有泥腿子能够帮他们把活给干了，还干得特别漂亮，又有几个不喜欢呢？ 这些人，都是朱五临时调教出来的，花了大力气。 他调教的时候，也是挑人的，第一，此人年纪不能太大，十几岁，这样跟对方谈价格时，可以跟对方“半价”；第二，要够机灵，这样帮对方跑腿时，才能不误了对方的事；第三，家里有要弟弟妹妹在朱氏蒙学读书，且学得不错，这样朱五布置作业时，对方才能拿回家去找人帮忙“复习巩固”。 要说他们觉得多好，不太可能，也就是朱五在推荐之前都先摸清楚了的，然后有针对性的对选出来的人做了“培训”，这才成功竞争掉其他对手，被选了进去。 朱五的这个方法，也就是最初的，已经有了些雏形的“短期培训”。 叶瑜然知道的时候，还有些惊讶，没想到朱五的脑子这么转，已经知道针对客户，给自己的雇员做“短期培训”了。 只不过，朱五的这个方法才刚刚出现，还不成体系，他也就是抓到一个培训一个，有点临时抱佛脚的感觉。 叶瑜然想了想，把朱五叫了过来，提醒他可以学学朱八妹的“淑女班”。 “淑女班？” 叶瑜然点头：“你八妹不是办了好几个作坊吗？她现在淑女班培养的就是‘定制人才’，根据她作坊要求，教这些人干活，等她们及格了，再放到作坊里面去。你不觉得这样能够省很多事情吗？” 朱五若有所思。 可不是嘛，虽然可以一边干活一边学，可朱八妹的作坊又不大，里面的都是干活的人，哪有那么多时间手把手的教新徒弟？ 还不如提前到淑女班培训过了，让她们有些基础，然后再弄到作坊里去，这样上手会快一些，也能省了很多时间。 叶瑜然说道：“开年的事情有点多，朱氏蒙学也在扩建，到时候肯定会有人余的教室和房子空出来，你可以根据你的情况弄几个有针对性的短期培训班出来，人家那边要什么人，你这边先培训一下，然后给人家推荐过去。人家用得顺手，来你这里的人也能找到活干，两方得利，不也是好事情？” 朱五笑：“娘，岂止是两方得利，我可是有提成的。要是我推荐的人干活干得好了，东家那边还会给我包红包……来我这里找活干，能够拿到活的人，也会给我包红包。不只如此，朱氏蒙学这边也能得到不少好处。” “哦，朱氏蒙学能得到什么好处？你说说看。”叶瑜然目光闪了一下，让朱五说出来。 朱五可不怕，直接说道：“娘，那些话我都听说了，丽花她奶娘家的小子因为我学了些字，得到了好工作，村里早传遍了。现在要是再传出消息，说朱氏蒙学搞短期培训班，能够推荐大家去工作，让大家看到了实际的好处，他们能不眼热？” “一眼热，朱氏蒙学的名声就传了出去。既然连大人都能得到好处，好在朱氏蒙学读书的孩子们能差了？” “要实在不是读书人的料子，他们也可以加入大人的队伍，做打工人啊。” “要是再有几个混到长期合约的，啧啧啧啧……”朱五眼睛发亮，说道，“那到时候，我们朱氏蒙学就不能叫朱氏蒙学了，恐怕得改成‘朱氏学堂’了，而且还是大人小孩子都得上的学堂。” 叶瑜然笑了起来，说道：“那你觉得，如何呢？” “极好！”朱五裂开嘴，能够想象得出来，到时候朱氏蒙学有多热闹。 不过这名字，真的得换一个，真要办短期培训班，蒙学蒙学喊着，可就奇怪了。 “不急，等你的短期培训班办起来，有了些名堂再说。现在还在策划当中，大家都没听说过。倒是你这边，你真的有那么多活给大家吗？”叶瑜然没有直接引导朱五找那些管事的谈长期合作的事情，只是间接地询问他去哪儿找那么多干活的来路。 毕竟，短期培训班一办起来，前来打工的人自然不会少，可人家来培训是为了以后有活干，你却没有活计儿给他们，人家还怎么跟你干？ 要是名声坏了，后期再想办，就难办了。 “娘，你放心，我这边肯定不会缺活。而且，我也没打算一开始就办那么大……”正好朱五在考虑多培训几个会识字算账的半大小子，可以先从他们开始，让大家尝一些甜头。 现在才刚开春，地里的活还很多，大部份劳力都在地头上，除了半大的小子他能忽悠过来，那些家里的真正劳动力他可忽悠不来。 朱五也不急，准备等春忙结束以后，再将目光放在那些劳动力身上。 又和叶瑜然说了一会儿话，朱五便跑去跟朱八妹讨论借教室以及先生的事情去了。 前期朱五没钱给朱八妹，但他承诺，等培训班真的办起来了，他也会给朱氏蒙学提成，就当赞助朱氏蒙学校舍了。 朱八妹没想到，她这边才刚开学，她五哥就盯上了她的淑女班，准备学着搞一个“短期培训”。 她是为了给淑女班的人寻一个出路，才建的作坊，但她五哥却从另一个角度看到了商机——她是先有淑女班，再有作坊，可如果倒过来呢？ 咱们先去找“作坊”，根据作坊搞个短期培训班，帮“作坊”培养人才呢？ “五哥，你这也太聪明了吗？！那要这样，以后放暑假寒假的时候，也不用担心教室空出来了……”朱八妹惊奇不已，“我一直以为三哥是聪明人，没想到五哥也毫不逊色啊。” 朱五白了她一眼：“你别就调侃我了，我就问你这事，你到底干不干？你要不愿意，我再去别的地方找教室。” 第1158章 短期培训班，办起来~ “嘿嘿，办，当然办了，怎么能不办呢？五哥，你放心，这事我跟你一块儿干了。”朱八妹笑眯眯的，准备掺一脚。 朱氏蒙学本来就不赚钱，赚的不过是名声罢了，但她五哥这生意，可是冲着赚钱去的。 朱八妹这个财迷，如何能错过？ 转眼间，不少村民就发现自家十二、三岁的半大小子被朱五忽悠走了。 我呸！ 是要走了。 如果是以前，现在正值农忙，这半大小子力气是小了一点，但有的活也能干了，他们自然不会放人，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传出丽花她奶娘家小子的故事之后，他们也都眼巴巴地瞅着自家半大的小子，也希望对方能够混出一条出路。 地什么时候不能种？ 可这活计儿要是跑了，那钱就跑了，家里就少吃好几顿肉了。 何况，被朱五要走的，基本上都是家里的次子或三子，即使被要走了，还有老大留在家里，影响倒也不算太大——因为长子要继承家业，得种地。 其他儿子嘛，在家里的地不够分的情况下，便只能“另谋出路”。 朱五的行为，不可谓顺了这些家庭的心意，给了他们一条更加好走的道路。 朱五也会抓这些半大小子的心理，一边给他们分析各家的情况，同时还拿丽花她奶娘家小子的案例在前面勾着他们，让他们就算是咬破手指头，也得把先生教的东西给学会了。 “路，我已经给你们铺平了，能够做到哪一步，做成什么样子，就看你们自己了。” “我们都不是家里的长子，前面都有一个两个哥哥，以后真要分家了，能够分到什么东西，你们心里也有数。你们现在做的事情，就是给你们未来打算。” “要么继承家里分的那一亩填不饱肚子的田地，要么跟着我混，到镇上找到一份可以养家糊口的活计，说不定还能做个体面人。” …… 朱五画的大饼，就这样传出了朱氏蒙学，成了朱家村村民饭前饭后的谈资。 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朱五这边还没出干什么成绩，倒是刘氏这边做媒的生意先火了起来。 原来有淑女班的经验摆在前面，那些家里有待嫁姑娘的人家瞬间反应过来，直接盯上了上了短期培训班的小子。 刘氏一看有钱送上门，笑得合不拢嘴：“呵呵呵呵……好说好说，你家那姑娘是吧？我记住了，我也听我家八妹说，她在淑女班学得挺好的。你放心好了，我会帮着瞧着。不过，这到底能不能成，我可不敢打包票。” “是，我知道，他们一个在淑女班，一个在短期培训班，看着是挺搭的，可再搭，也得他俩看对眼啊。这要不对眼，硬凑在一起也没用。” “放心吧，我会制造机会让他俩先瞧上一眼，有没有那个意思再说。” …… 朱五：“……” 我这人还没培养出来，活计还没给他们介绍上，怎么感觉着，要先把他们的终身大事给提前解决了？ 不行！ 绝对不行。 我可不能被二嫂和八妹比下去。 于是，朱五更是咬紧了牙齿，盯紧了这几个小子的学习，生怕他们给自己拖后腿。 时间如梭，就在大家的忙碌中，四月悄然来临。 朱三也不得不踏上了去府试的道路。 这一回，朱大、朱二有经验了，准备得更加充分一些。 他们比其他家好一点的就是，人家在那边没有人，去考试得提前一个半个月，要不然没地方落脚。但朱家不会，朱家开始做生意之后，门路极广，再加上有一个广结好友的朱五，认识的人早交出了安九镇范围。 这不，他们才到地头上，就有人过来接人了。 “是朱五家的兄弟吗？你好你好，我是柳农，你们可以叫我柳五……”傻大个嘿嘿一笑，在前面带路。 “我们家有好几个孩子，我是最小的，前面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家里地也不多，啥也分不到我头上。” “反正我爹娘一死，我就被我两个哥哥给赶了出来。要不是遇到朱五，他给我介绍了这活，我也不会像现在过得这么滋润。你们放心，我给你们挑的那房子绝对好用，本来是他们给读书人准备的，刚好我给他们帮了一点小忙，他们一听我这边有读书的朋友要来，立马就留给我了。” …… 巴拉巴拉，柳农也是一个能说的。 不过透过柳农的这些话，朱三也算是听出来了，朱五会往这边安排人，是有预谋的。 毕竟家里有读书人，要参加县试、府试，这一路走来，朱五能够勾搭上的人他都尽力勾搭上，把线给铺了起来，就怕有一天用上。 虽然一开始不是给自己准备的，但朱三还是有点感动，没想到在他在外面忙的时候，家里这几个小的也在努力，齐心协力的为家里出力。 再一看忙前忙后的朱大、朱二，朱三忽然觉得，也许他们朱家就是跟别人家不一样，又不是一夜暴富，又如何会闹得兄弟离心，分崩离析呢？ 更何况，他们娘也不是吃素的，肯定不会看着他们兄弟几个闹起来。 目光一闪，朱三放下书箱，便挽了袖子过来给朱大、朱二帮忙。 朱大、朱二还嫌弃，说他一个书生，好好读他的书就好了，跑过来添什么乱？ “不用了，柳五不说了吗，其实这屋子人家房东提前收拾过了，只是我跟你二哥不放心，想再收拾一下。” “对对，老三，你忙你的去，别管我们。” …… 被推开的朱三一脸无奈，说道：“那也不能只让你们俩干啊，哪有做哥哥的打扫卫生，当弟弟的在旁边干看着？正好，赶了几天路我也累了，给你们打打下手，也活动一下身体。” 这边正打扫着，隔壁就有人过来串门了。 原来这是同一个房东的房子，只不过那边租得比较早，提前一个月住了进来，却一直没见这边有人进来，感觉有点疑惑。 时下房子这么难租，怎么房东这个院子没租出去？ 难道房东有亲戚要来？ 所以，临近考试见这边终于有人搬了进来，他还以为是房东的亲戚。 朱三失笑，说道：“不是，是我们家有朋友在这边，提前让他们帮我们把房子给租了。等家里的事情忙完了，才赶过来，所以才拖到了现在。” 第1159章 隔壁院子里的读书人 “原来是这样啊，”颜高旻感叹，说道，“还好你们有认识的人，提前租了房子，要不然按你们这个时间点过来，恐怕客栈都挤满了，没地方住了。” “是啊，我们也是知道有了房子，所以才放心大意地晚点来，要不然也得跟你一样，早点过来。对了，颜兄是哪里人？”朱三微笑着，不动声色地打听着对面的情况。 “我啊，是……” 颜高旻也是从乡下来的，只不过他家里的条件显然没有朱家好，但他同窗家世不错，所以就约着几个人一起拼着租了这个院子。 与其说颜高旻是好奇隔壁住的是谁，不如说是人家得知这边只搬进来一户，就猜测着对方家世不错，想要提前来套近乎罢了。 颜高旻想要打探朱三的情况，可惜他只是一个读书人，以前打交道的圈子也都是读书人的圈子，不如朱三接触的三教九流多，反倒被朱三套了不少话。 三言两语间，朱三就摸清楚了对面的情况。 他不动声色，笑着和对方说了一会儿话，就以这边还在收拾，不方便招待为由结束了对话。 颜高旻离开后，朱大、朱二立马围了上去：“你认识的？” “不认识，只是看到这边有人搬进来了，过来打个招呼。” “这样啊，那你还是小心点，我可听说，读书人心眼多着呢。”朱大巴拉巴拉，就将当初他和朱二在外面等朱三考试，听到的那些互相陷害的故事给朱三听，让朱三长一个心眼。 朱三哪里需要他说啊，当初陪考朱七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要不是当时朱七没什么名气，才刚参加考试，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帮朱七防住。 不过后来还好，朱七运气好，一举夺魁，直接考了一个案首，到不用像他这样还要参加府试。 第二天，朱大就往外面跑了一趟，去请住在客栈里的岑先生来这边做客。 本来他们想邀请岑先生跟他们一块儿住的，但岑先生不愿意占他们便宜，又不是他儿子一个人参加府试，他们又比朱家人提前来到这边，实在不好意思在主人家还没来的时候，就住人家的房子，就没好意思来。 不来就不来吧，可岑先生是朱七的先生，又是大宝、二宝的先生，今年朱三与岑光济一起过了县试，又要一起参加府试，自然要能照顾的就照顾，否则冷了人家的心就不好了。 “岑先生，实在是不好意思，家里事多，我们来得有些晚了。本来应该在外面请你们的，但外面人太多了，还不如在家里，刚好我们租的那院子离这边不远，又冷清，你们坐着一块儿还能多说一会儿话……” 聚肯定是要聚一下的，岑先生跟学生交待一声，让他们老实呆在房里别乱跑，便带着岑光济跟在朱大身后，到了这边做客。 住在隔壁的颜高旻几次要过来拜访，结果这边不是正在会客，就是已经出门了，都未能碰上。 其中一个同窗见了，嘲笑了他几句，说他就是傻，没见着别人不待见他吗，还拿自己的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简直就是不要脸。 另一个同窗见了，连忙说道：“秦兄，别乱说，人家只是刚好有事，不是故意不见颜兄的。” 秦良翻了一个白眼：“是不是，我心里没数吗？早就跟你们说了，颜高旻根本就不是一个好东西，他就是一个势力眼，看着有权有势的就想往上贴，你们还不信，现在知道了吧？” 颜高旻脸上的笑容几乎有些保持不住，藏在袖间的手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他们以为他愿意这样吗？ 谁让他家里穷呢，他要不多结交几个有权有势的，他一个毫无背景的穷小子，谁会把他放在眼里？ 就是这几个同窗，又有几个看得起他？ 要不是他跟吕成文关系好，他们会带他玩吗？ 万锐思怕大家脸上难看，连忙让秦良少说几句，秦良才不管，他是这几个人中，除了吕成文家庭最好的。 要不是为了抱吕成文的大腿，他怎么可能跟他们挤一个院子？ 想多了。 秦良也是真的看不惯颜高旻，除了颜高旻平时在书塾里表现比他好，得先生喜爱外，另一个就是他觉得颜高旻实在是有些太假清高了，明明想抱人家吕成文的大腿，偏偏还要摆出一副“我不占你便宜，我们是君子之交”的样子，真真是让他牙痒。 隔壁院子的这点小矛盾，朱三可不知道，因为很快就到了府试的日子。 也是，他们本来就是掐着时间点来的，见了几个旧交以后，差不多就该进考场了。 这一次，朱大、朱二临出门前，照例冲朱三好一番交待，就怕朱三压力太大了，把自己给逼疯。 因为跟隔壁的院子挨着，两边还巧合的一起出了门，等到考场排队的时候，自然也是在一起的。 更巧的是，等到了自己的房号，朱三居然发现颜高旻就坐在自己对面。 颜高旻也有些惊讶，隔空对他一礼。 朱三也没说什么，回了一个书生礼。 按号入座以后，没多久就开考了，有衙役用牌灯巡行场内，考题贴板巡回展示。 朱三没有耽搁，找一张纸把题目抄录下来，便开始涂准考证号，准备做答。 显然，这次的题目比县试复杂一些，多了几道策论。大部份朱三都比较眼熟，是他平日里跟徐老讨论过的，如何作答，心里到是有些数。 朱三在心里感叹，徐老果然不愧是徐老，押题范围押得还真是挺准的。 对面，颜高旻看到朱三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越发坚定了要与对方结交的念头。 本来被秦良那么一说，他也是一个要脸的人，也不好意思再厚着脸皮往朱三面前送。 可若是朱三考中了呢？ 过了府试，那就是童生，以后能够考秀才了。 或许对于那些大家族来说，秀才还值得看一眼，童生根本不够眼，可对于颜高旻来说，即使只是一个小小的童生，放在他们村里也绝对是值得让人尊敬的。 若是再多几个有功名的朋友，那就更是…… 颜高旻相信，他肯定没有看错，对面那个所用之物看似普通，但腰间挂着的那块玉佩，绝对是一块上等蓝田暖玉。 那块玉，就是吕成文都没有。 也是巧了，有一次他随吕成文参加诗会，在一位贵人身上见到过。 只可惜，那时他和吕成文身上都无任何功名在身，在那场贵人出席的诗会上处于边缘人物，别说与贵人攀交情了，就是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错失良机。 第1160章 府试 颜高旻想，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让自己错过了。 唯有自己身上有了功名，才有资格与贵人说话。 颜高旻埋头，专心答题。 外面，朱大、朱二知道朱三没有那么快出来，他们便分工合作，一个人在外面守着，防止意外发生；另一个则拿着朱三开的单子，开始大肆采购。 有柳农在，朱大也不用担心自己会被人骗，以次充好，以假充真。 这就是“在外有人，办事方便”的好处。 按理说朱家下人这么多，这种事情也不需要朱大、朱二亲自办，直接交给下人即可。可问题是的，朱大、朱二以前没办过，万一下人唬弄他俩呢？ 这次朱三来他们出来“长见识”，自然是要想方设法给他们一些锻炼机会，让他们多上手一些事情。 不需要朱大、朱二办得有多好，但大体体验过，多少也能知道一些。 朱大、朱二也没傻呼呼的非要等朱三考完了，大家一起回去的时候，再大马车小马车的拖回去，而是听从朱三的安排，采购完后，就直接租了镖局，让对方帮忙运货。 他们这边忙完，朱三那边也考完了。 相较于县试，府试显然更累一些，朱三出来的时候，脚步都虚浮了。 吓得朱大、朱二两兄弟连忙上前扶人：“三弟，你没，没事吧？” “没事，就有些累，想回去睡一觉。”吸取上次的经验教训，朱三决定把自己要自己睡一觉的事情提前说出来，免得两位兄长又白担心。 “哎哎，那我们赶紧回去，你赶紧睡……” 扶上马车，让朱大吃了些东西，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就让他喝一碗药，睡下了。 朱大还安排下人跑一趟客栈，询问岑先生那边的情况，要是需要跑腿的，可以跟他们这边借人。 还真别说，朱大派人派对了。 原来岑光济出来时就晕倒了，他是真的运气不好，本来年纪就小，结果还被分到了臭号，这下子可吃苦头了。 臭号是啥，就是离茅房最近的地方，只要有人上厕所，他第一个知道。 还遇到了一两个喝凉水拉肚子的，哎哟，那臭号，即使鼻子里塞了东西也闻得到…… 可怜的岑光济，这还能如何做好题？ 可他也是一个倔的，硬是挺到考试结束，这才和大家一起从里面出来。 一看到岑先生，岑光济紧崩的神经就放松了下来，然后再也撑不住，昏倒了。 岑先生就是再有经验，看到他儿子这样，也吓得够呛。 还好看了大夫后，人家说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些受凉，再加上担惊受怕……咳咳，就昏了，回去好好养养就好了。 朱三醒来，听到岑光济的遭遇，也是一脸唏嘘：“没想到让他给遇上了。” “是啊，谁能想到呢，这第一次参加府试，就遇上了臭号，这学得再好，碰上臭号也没办法啊。”朱大将药碗递给朱三，说道，“还好人没事，岑先生就那么一个儿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哭都来不及。” “大哥，我都醒了，不用喝药了吧？”上回可没这事。 “喝，肯定要喝，这就是你醒来之后说的，用来补身体的……”朱大语气肯定，告诉朱三，人家考完都会喝一碗，他是拿着方子到药房确定了以后，才给熬的。 考试那么辛苦，别人有的，他三弟也得有。 朱三哭笑不得，只能先灌了一肚子的药，再起来洗脸漱口去吃饭。 养了养神，感觉自己没什么问题了，朱家兄弟三人准备再去客栈一趟，确定一下岑光济的情况。 只是刚出门，就听到隔壁传来了哭闹声，好像在说什么谁谁谁要是出事了，跟他没完。 因为赶着去看岑光济，朱家兄弟三人也没细听。 不过到了路上，朱二小声跟他们说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那里面不是住了一个姓秦的吗，家里好像条件不错，就特别瞧不起人，跟那个姓颜的……就是那个之前一直来找三弟的那个，特别不对付。” “三弟考完试出来那天，我不是跑进跑去吗，正好碰到那边请大夫，好像是说姓秦的快不行了。” …… 具体的，朱二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那边有一个秦姓的书生出来就不行了。 只是那时他们惦记着岑先生的儿子，家里又有一个还在“睡觉”的朱三，也就没管别人的事情。 到了客栈，岑光济早就醒了，他睡得还没有朱三时间久，只是精神不太好，病秧秧的。 朱三是一觉睡到第二天，精神备足；可岑光济就不同了，他是半睡半醒，迷迷糊糊的，看着是醒了，其实是因为身体太虚弱了，反而睡不太好。 “岑先生，这边太惨了，要是方便的话，你们可以先让光济搬到我们那边去，我们那边是独立的小院子，熬个药什么的，也方便。”朱三劝道，“如果岑先生是担心只有光济一个人过去不太好的话，大可不必，光济是身体不舒服，没办法，想来他诸位师兄也不希望这个师弟出什么意外。” 那些学生自然不敢应，纷纷表示，他们住在客栈没事，主要是光济，他已经身体不舒服了，就应该得到更好的照顾。 不仅出声岑先生带着岑光济搬出去，还帮忙收拾东西，把人送过去。 至于他们自己，倒没有让岑先生担心，反正他们的年纪都比岑光济大，其中几个还是成了亲的，有那几个带头照顾几个年纪小一点的，只要不背着先生到处乱跑，基本上没什么太大问题。 岑先生也忧心岑光济的健康，只能一脸感激的对诸位表示了感谢。 虽然朱三他们住的院子不大，但之前都是一个兄弟住一个屋子，还带了一个负责打扫做饭的婆子，以及一个负责赶马车和跑腿的小厮，到是住得满满的。 朱氏兄弟将那间最好的屋子让给了岑氏父子，自己三兄弟倒是挤到了一起，岑氏父子自然是感激不尽。 朱大、朱二呢，也准备腾一间屋子给朱三一个人住，但被朱三给拒绝了：“不用了，我跟大哥住也没什么，只要大哥晚上别嫌弃我打呼噜就行。” “呵呵呵……我一上床就睡着了，哪会听得到你打呼噜啊，别是我打呼噜把你给吵醒了。”朱大笑。 “那我们就比比，晚上到底是谁吵醒谁。” 兄弟俩正说着话，有人敲响了院门。 第1161章 被陷害了 打开门一看，居然是收拾了行李的颜高旻，他带着一个半高的小子，一脸尴尬地站在外面：“对不起，打扰了。” “你这是……”朱三一脸疑惑。 毕竟考试是考完了，但这成绩还没出来，也还没到走的时候吧？ “能……进去说吗？”说这句话的时候，颜高旻的脸都红了。 朱三也没为难他，放他进来。 颜高旻一进来才发现，隔壁的院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张陌生的面孔。 朱三给他介绍了一下：“这位是我七弟的先生，曾经也教过我读书，也算是我的半个先生，你可以称呼他岑先生。因为住客栈不太方便，所以我们一家请岑先生过来住几天。” 朱三注意到，他说完这些话以后，颜高旻脸上的神情更加尴尬了。 接着，他就听到颜高旻张了张嘴：“那……你这边还有空屋子吗？我被人赶出来了……” 院子里，瞬间一静。 联想到之前听到的那些话，朱三可以猜测，应该是秦良出了什么问题，把罪责怪在了颜高旻身上，然后找借口把颜高旻给赶了出来。 “我……真的是没办法了，这个时间，外面的客栈已经住满了，我在这里也不认识什么人，所以只能厚着脸皮上门了……”颜高旻的脸已经红得跟什么似的，完全可以看得出来他被逼到了什么境地。 若不是实在没办法，恐怕早就夺门而出了。 朱大、朱二没说话，他们知道自己脑子没有朱三聪明，所以出门在外，他俩都只听朱三的。 朱三沉默了一下，说道：“能说说是怎么回事吗？毕竟出门在外……谁也不想惹麻烦，不是吗？” 一听没有直接拒绝，颜高旻微微松了口气。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错不在他，颜高旻也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不能讲的。 就是嘛，本来他想找借口接近对方，只是没想到弄到后面，“借口”变成了这个。 唉……真的是造化弄人！ “是这样的……” 颜高旻一一道来。 他与秦良一直不和，只不过之前有吕成文压着，虽然小打小闹的，但一直没有像现在这样翻脸。 直到这次府试，秦良在考试中拉了肚子，非要说是他下的药，因为前不久秦良才“得罪”了他，他心存报复，所以就下药了…… “我真的没有动手。虽然我是跟秦良有些不和，但我还不至于做这种下三烂的事情。” “可是秦良不信，他家下人也在那里闹，说什么吃食都是一起准确的，其他人都没事，为什么偏偏他的出了事，不是被人动了手脚是什么？而我，刚好跟他又有矛盾，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怎么可能会错过？” “闹到后面，就说到了房费的事情，说我出得最少，早该搬出来了。” …… 朱三道：“那你们没有报官吗？” “没有。”颜高旻有些迟疑，说道，“这么点小事情，应该不至于报官吧？而且，我们都是同窗，要是报官的话……不太好吧？” “你不是说你没做吗？既然你没做，你有什么好怕的？直接报官，既能了结此事，又能洗清自己的清白，有何不可？”朱三说道，“还是你觉得，你不报官，这件事情就能不了了之了？而且你也说了，你跟秦良的关系不好，你觉得闹到了这种地步，秦良真的会放过你？” 一时间，颜高旻有些沉默。 他自认为清者自清，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可是别人呢？ 别人都信他吗？ 颜高旻想起了刚刚他收拾行李搬出来的时候，虽然有同窗在劝，但若是吕成文真的想要阻拦，会拦不下来？ 说白了，就是心里有些怀疑，所以才…… 颜高旻望向了朱三，说道：“你不怕报官之后，会对你们有麻烦吗？” 朱三挑眉：“有什么麻烦？我只担心不清不楚的，别人还以为我跟谁同流合污了。” 颜高旻：“……” 如果他不报官，这人就不让他住进来，是这个意思吧？ 还好他决定的是报官，要不然…… - - 颜高旻那家伙终于搬出去了，秦良松了口气。 其实他也没有证据说明这事是颜高旻干的，可是除了颜高旻，秦良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干这种事情。 毕竟，一直被他针对的，也就颜高旻，不是吗？ 吕成文没说什么，但看得出来，他兴致不高，跟大家说了一声，便回了屋。 这次大家一起合租的主意，还是吕成文提的，本来吕成文的意思，是想照顾颜高旻一下，没想到才刚考完，就出了这事。 唉…… 早知道这样，他就不提合租了。 吕成文走后，院子里就安静多了，其他人都没有说话，就是一向当和事佬的万锐思也在走神。 真的是颜高旻干的吗？ 可是秦良说得也没错，除了颜高旻，还能有谁呢？这院子里，还有谁跟颜高旻结怨了吗？ 没有。 不仅没有，颜高旻前段时间还一直想抱对面的大腿，有事没事往那边跑。 以前秦良说颜高旻就是那种人时，万锐思还没往这上面想，但这次的事情…… 只是这片安静并没有支撑多久，因为很快就有衙役上了门，状告秦良污蔑对方下药毒害考生。 什么？！ 下药毒害考生？！ 这可是府试期间，这么大的事情，当官的怎么能不管？ 二话不说，就派了衙役过来拿人。 “什么？！颜高旻报官了？！他疯了——”秦良吓得尖叫，连声说道，“我没污蔑他，就是他干的，考试的时候我都拉肚子了。” “要不是他下药，是谁下的药？” “他就是跟我有他，所以才给我下了药，想害我考不成。” …… 衙役可不管这些，他们只管抓人。 不过面对的是刚刚参加完府试的考生，谁知道对方有没有考好，要是考好了，说不定以后还会做他们的顶头上司。 所以，衙役在面对秦良的时候，还是蛮客气的，倒没有直接上前抓人，只说知州有令，请他前去问话，调查清楚。 秦良气得不行，大骂颜高旻那家伙就是一个蠢货，这么绿豆大小的一点事情，居然敢报官？ 他是不是疯了？ 是不是不想要功名了？ …… 同住一个院子的石锐思、吕成文等人一愣，望着院子里的衙役，不得不在心里产生了疑问——颜高旻真的下药了吗？要是他下药了，他怎么敢报官？ 还是说，秦良故意拉的肚子，就是为了陷害颜高旻？ 是啦，要是颜高旻真的下了，秦良一向与他不对付，为什么不直接报官，让知州捉拿颜高旻呢？ 结果，秦良那么不喜欢颜高旻，也只是闹得颜高旻搬出了院子而已。 第1162章 是误会，还是陷害? 其实这个案子还真不难，秦良有没有被人下药，让大夫把一下他生病的缘由就知道了。 知州一开始也吓了一跳，还以为真的有人在他的治下作乱，在府试中给人下药，结果一查…… “似乎是吃错了东西，受了凉，导致的拉肚子……” 大夫此话一出，知州无语了——你跟人家到底有多不快，不过是你自己没照顾好自己，多喝了点凉水拉了肚子，怎么就怪到人家头上了？ 堂上，吕成文、石锐思等同住一个院子的同窗，都拉了过来问话。 当然了，他们也是在堂上亲眼所见，亲耳所听。 大夫的这番话顿时让他们羞愧，明知道秦良与颜高旻关系不好，他们居然听秦良毫无证据的猜测，就将颜高旻给赶出了院子，这真真的是羞耻。 一直到离开官府，他们的脑海里都还回想着那位大人所说的话：“偏听则信，兼听则明，各位以后可是大燕王朝的栋梁之才，为人处世，还是多听听各方的声音，方可明辨是非……” 至于秦良，就别想那么快离开了，毕竟他挂着“污蔑考生”的罪名，而且还是在这么敏感的时期。 从衙门出来，颜高旻深深对朱三鞠了一个躬，表示感谢。 朱三侧身躲开，没有受礼，他道：“颜兄客气，官是你报的，堂也是你上的，最后的结果也是你争取来的，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不过是提个建议罢了，所有的一切，靠的都是你自己。” 由此，两人这才算是正式结交。 发案的那天，天气不错。 朱三随朱大、朱二到的时候，榜下已经围满了人，就等着衙役过来贴榜单。 虽然岑光济已经注定是要落榜的，但岑先生还有其他学生，这一趟是怎么也得跑的，只不过他没有和朱氏三兄弟一起，而是去找了他的学生。 朱氏兄弟三人才刚会定没多久，就有衙役过来贴榜了。 朱大、朱二有些等不急，照例让他在这里呆着，他俩挤进去看人。 相较于上一次，朱三多少有些小紧张，之前是县试，不过是决定他能不能参加府试罢了，可这一次，将决定他是否有资格成为一个童生。 一旦成了童生，那他就相当于有了功名。 虽然功名低了一点，但对于徐家来说，也算是一个交待——徐家姑娘嫁的是读书人，就是人家家里条件差了一点…… “中了，中了，老三，这回你又中了。” 没有一会儿，朱大、朱二就冲了出来，一脸笑意。 “你知道吗？你这回跟上回差不多，都排在后面，不过没关系，反正都是中了，只要中了就好。” “老三，你以后也是童生老爷了，哈哈哈哈……以后我们家有两个有功名的了，老七是秀才老爷，你是秀才老爷，真的是太好了……” “爹娘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 …… 朱三轻轻一笑，微微握着的拳头松开，这才注意到，他的掌心里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捏出了一团水气。 岑先生那边也不错，有两三个中榜的，名次也是有高有低。 过来报喜之后，互相道了一句“同喜同喜”。 朱大、朱二高兴，直接让婆子烧了一顿好的，准备给朱三好好庆祝一下。 没有一会儿，颜高旻也带着他的那个小侄子回来了，他一看院子里的样子，就知道朱三肯定是考上了，拱手道喜。 “谢谢！你呢，你考得如何？” “侥幸得之。” “哦？那我得说一声‘同喜’了。”朱三笑道，“我大哥、二哥让下人准备了晚膳，到时候我们晚上喝一杯，互相庆祝一下。” “好。” 隔壁的院子里，秦良还没出来，除了吕成文运气不错，得了一个孙山之名，其他人全部落榜。 颜高旻犹豫了一下，询问朱三是否可请他的同窗过来一起庆祝。 朱三到无所谓，让他自己去请，反正他这边不过是多几双碗筷的事情。 吕成文他们本来就有心和好，颜高旻一开口，自然答应。 于是到了晚间，隔壁三个人都过来了，再加上岑先生这边师生众人，院子里格外热闹。 放了榜，他们也没有立即离开，因为知州设案，请诸位新鲜出炉的考生喝了一杯。不过是童生罢了，倒是没资格办什么琼林宴，但知州以庆祝之名恭喜大家，大家也不可能不去。 像朱三、颜高旻、吕成文这种名气比较靠后的人，自然没有资格坐在前面，远远的离着人群，坐在了后面。只能用羡慕的眼神看着那几个名次比较靠前的人被大家围凑着，还被知州叫过去问话，发了些贺礼。 六月，府试，离现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大家也不敢耽搁，琼林宴一结束，就各自踏上归程，为下一站做准备。 留下来继续吃吃喝喝的，基本上没有考上，又想结交人脉，多认识几个朋友的人。 朱三与颜高旻、吕成文等互相留下了联络地址，便和朱大、朱二坐上了马车，踏上归程。 - - 朱家村，正午。 小雨绵绵，洒进苗床的种子被雨水滋润以后，茁壮成长。 因朱大、朱二不在，朱四、朱五不得不担起种地的责任，隔三岔五地都要往秧田里看一眼，确定秧苗的发育情况。 “估摸着，差不多该回来了吧？”李嫂正给三宝、四宝做着鞋子，她抬头望了望窗外的细雨，说道，“这天也是，早不下晚不下，偏偏他们要回来的时候下，这不是耽误事吗？”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四嫂，现在可是春耕，稻种都下田了，这要不下雨让它生生，到时候才着急呢。”开学以后，朱八妹也难得给自己放一个假，坐在屋子里休息。 她一边做着手里的绣活，一边对李氏笑道，“地才是我们庄稼人的命，哪年哪月不是看老天爷的脸色吃饭？该下雨的时候就得下，再麻烦也得祈祷它下。” “呵呵呵……八妹，我发现你越来越有才气了，瞧瞧这小嘴，这诗背得多好啊，特别应景。”坐在一旁的刘氏也笑了起来，她坐在案前，正对着姑娘、小伙的信息卡。 自从准备从叶瑜然手里接过媒婆的活，她就认真了。 叶瑜然呢，也给她出了主意，比如给每一个待嫁的姑娘、小伙建个人档案，也就是信息卡。写得越详细，就越清楚这个人的身份信息，到时候要有人想让她介绍对象，她一看信息卡，就知道对着人家的条条框框介绍谁了。 第1163章 童生老爷归来~ 这年头，还是满讲“门当户对”的。 若自己相中的，那是自己相中的，但在做媒的时候，若无特殊情况，一般都是看对方的家庭情况，找个差不多的。像农家女嫁进大户人家，大户人家的千金看上了穷小子，这都是话本里才会出现的剧情。 面对刘氏的调侃，朱八妹可不脸红，说道：“那当然，我天天跟几位嫂嫂呆一块儿，要不学到点本事，那怎么行？” 刘氏作怪地看了朱八妹一眼，说道：“想说你三嫂是才女，就直接说你三嫂好了，干嘛还带上我们？我们几个可没你三嫂厉害，张嘴闭嘴，就能把诗给念出来。” “哪像我，写个信息卡都不会，”刘氏拿着信息卡晃了晃，说道，“瞧瞧，这上面的字还是你们告诉我的，好多不会写的，我都只能用符号代替……” 想到刘氏用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符号，朱八妹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没办法，她以后也没发现二嫂这么有趣，写个东西缺胳膊少腿就算了，还会出现特别多的“错别字”。 比如，她二嫂一时间想不起“瘦”字怎么写了，她就直接画了一个火柴棍人，表示这个人很瘦。 若是一个大胖子，她不会写“胖”字，就会画一个圆。 穷，画一个铜板；还可以，三个铜板；有钱，五个铜板…… 有一次朱八妹在一个人物信息卡上看到好几个铜板，差点有点懵：“二嫂，你画那么多铜板干嘛？你不是记录人家的情况吗，画那么多铜板，是想说他产家的闺女要卖吗？” 刘氏瞪她一眼：“胡说八道，那是表示他家很有钱，想要找一个门当户对的，懂不懂？” “那这个呢？这个也画了好多铜板。”朱八妹拿了另一个。 “这个才是卖女儿的，”刘氏指着铜板上画着的一杠，说道，“看到没有，我这里画了一个这个，表示半价……” 朱八妹：“……” 哦，原来“半价”是在铜板上画一道钱啊，她学到了。 一群人正说着话，就见一个下人跑了进来，说大爷、二爷、三爷他们回来了。 一开始，刘氏、李氏、徐氏、朱八妹没反应过来他们说的是谁，后来才反应过来：哦，下人所说大爷、二爷、三爷，可不就是他们家的朱大、朱二、朱三三兄弟吗？ 连忙站了起来，向外迎去。 朱大、朱二、朱三看到她们出来，连忙说道：“哎哎哎，别出来了，下雨了，出来一脚泥。” “快进去，我们马上就进来了。” “来个人啊，我们马车里还有东西，快搬一下，别淋着雨了。” …… 这院子是朱三的院子，因此徐玉瑾二话不说，就喊下人过来帮忙，还让丫鬟打了水，拿了毛巾，伺候着三位爷梳洗。 还派了人去各院通知，告诉大家三位爷回来了。 所幸朱大、朱二回来的时候带了干净衣服，也不用丫鬟去其他院子拿，直接拿到耳房给二位主子换上。 待他们收拾得差不多，叶瑜然、朱老爷子、朱老婆子、朱老头等人都收到了消息，到了朱三的院子。 听到他们一路顺利，无痛无灾的，众人的心也落了下来。 相较于三人的行程，衙役的速度更快，早在他们回来之前，就已经有人上门报了喜。所以朱老头一看到朱三，就把他夸了一顿：“老三啊，你果然争气，一出去就考了一个童生回来，像爹，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傻兮兮地，朱老爷子一巴掌拍到了他背上：“像什么像？还好老三要不像你，要真像你，就只会种地了。” 转过头对朱三说道，“别听你爹的，你爹听到你考中了童生都喜傻了，整天在村子里炫耀，说我们家的男娃都是读书人的命，去一个考中一个……要我看啊，都是祖坟冒了青烟，所以你和老七才能考中，其他人中不中，还不一定呢。” “你爹就会说大话！” 朱老爷子了的语气，虽然有对朱三考中这件事情的炫耀，但更多的是对朱老头子的责怪，怪这家伙嘴巴太大，大话说得太满。 什么叫做家里的男娃都是读书人的命，这才考中两个，后面的大宝、二宝、三宝、四宝、五宝他们年纪都还小，看着也像读书人的样子，但能不能考中，谁知道啊？ 也别跟那闻家小子似的，被家里给逼疯了。 闻家现在，可真的是惨了。 闻和正疯了以后，闻大嫂也死了，闻老大跟家里闹翻，闻老爹、闻老太也一病不起，一个家就这样散了。 听说前几天，闻老爹就去了。 “唉……”朱老爷子叹息，句句数落朱老爷子不像话，一两个儿子争气，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就在外面胡说。 “老头子，说这些干嘛？今天可是高兴的日子。”朱老婆子一见老爷子尽说这些，赶紧打断，生怕他继续说下去，好事都变成了坏事。 这些话，叶瑜然直接当做没听到，只笑着询问三人的出行安全，有没有生病之类的。 科举最可怕的地方不是那些试题，而是考场上的条件，有的撑不住的，死在考场上的都有。之前朱七只考了一回，凭着“案首”的称号直接做了秀才，到不怎么让叶瑜然担心，但这次朱三不一样，朱三是一级一级，自己慢慢考上去的，一次都偷不了懒。 即使朱三的身体看着再强壮，叶瑜然也免不了有些担忧。 只报喜不报忧的朱三自然不会提考场上那些不开心的事，只说朱大、朱二照顾得极好，出考场就喝药，一场病都没有，健健康康的，顺顺利利的，让叶瑜然放心。 还说不只他考中了童生，就是岑先生的学生，也有几个中的。 他们已经约好了，到时候一起参加院试。 “不是说岑先生家的儿子也去考了吗？三哥，那岑先生家的儿子考得怎么样啊？他中了吗？”朱八妹还记得岑先生家也有一个儿子跟她三哥一起考的事情，听到岑先生的学堂中了好几个学生，也就问了一句。 要是中了，他们家这边可是要道喜的。 不等朱三说话，朱大就一脸唏嘘地说道：“去了，只是这小子运气不好，被分到了臭号，出来就病了，可把我们给吓着了……” 然后就说岑光济在床上躺了几天，看了几次大夫，喝了多少次药才好。 他们回来的时候，岑先生怕岑光济身体太虚，还没好彻底，都没敢走得太快，现在应该还在路上。 倒是那几个考中的学生，被岑先生安排着，跟他们朱家人一起回来的。 前脚才说无病无灾，根本不会生病的朱三：“……” ——八妹、大哥，你们这个台拆得可真好！ ——我才想让娘相信，考场没有大家想得那么可怕，你们就把岑光济给搬出来了…… 第1164章 赶路 果然，话音一落，一屋子的人都给心疼上了，纷纷表示，这考试果然不是人考的，还好朱三身体好，要不然出事了，可怎么办云云。 朱三一脸无奈，被一家子关心。 偏偏朱大、朱二还一脸赞同的样子，讲了他们在陪考上所遇见的，听到的，那些或生病，或疯了，或死了的考生故事。 若没有闻家那小子的事，朱三还可以反驳一二，偏偏今年就是那么巧，就发生在十里八乡，一打听就知道，于是…… 朱三安抚不成，反被安抚。 徐玉瑾难得见到自家男人一脸无奈+无语的样子，捂着嘴偷笑起来。 ——呵呵呵……太有趣了！ ——她还以为他天不怕，地不怕，无所不能呢，原来也怕被家人“安慰”啊。 院试，叶瑜然就不打算让朱大、朱二陪考了，毕竟院试要到普寿城去考，也就是朱七现在读书的地方。正好叶瑜然要带林三妹、林四妹去相亲，咳咳，不对，是去“旅游”，顺便看看三儿子、儿媳妇在普寿城的家，便准备一起上路了。 朱三在朱家村休息了几天，便和朱里正、朱族长做了别，带着满村的希望，提前往普寿城去了。 水田里的苗床还在长，要过段时间才移栽，才刚回到朱家村的朱大、朱二在田地里转悠了一圈，到没有立马忙碌起来。可他们之前才跟着朱三往外面跑了一回，不少人跑过来跟他们打听外面的事。 “义康镇大不大啊？” “我听说，科举的时候可热闹了，你们去的时候，是不是有很多人？” “哎哟，没想到啊，想不到有一天你们兄弟两个也能往外面跑一回，让人羡慕死了。” “你们家又出了一个童生老爷，太厉害了。” …… 他们语气羡慕，恨不得在朱大、朱二身上多沾些喜气。 如果说之前朱七考上让人出乎意料，那么朱三再次考出成绩，那就足以证明朱家的实力。 这一回，他们再也不怀疑“朱氏蒙学”的教学质量了，一个个跟朱大、朱二讨论着，也不知道他们家娃在朱氏蒙学学多少东西，要是以后能够像他们那两个兄弟那样有出息就好了。 当然了，也有人聪明，指着朱大、朱二的儿子夸，说他们的三叔、七叔都是读书人，考出了功名，他们三个肯定也行。 叶瑜然不在，朱大、朱二被他们那么一捧，倒有些飘飘然起来。 ——难道，他们朱家真的会养人？ ——瞧瞧，三弟、七弟都考上了，他们的儿子打小就读书，应该也不会差吧？ 似乎一时忘记陪考时，那些可怕的所闻所见了。 不过这些，叶瑜然就不知道了，她已经随着马车离开了朱家村的地头，径直往普寿城而去了。 她人一走，土地神甘逸仙就给紧张上了，因为他又要好长一段时间见不到朱大娘了。 ——啊啊啊啊……我果然是太弱了，我要土地再大一些，就不怕她跑出我的地界了！ 低头一看已经大了好几倍，几乎将十里八乡都笼了进来的地盘，甘逸仙完全不觉得，他能在那么短时间里扩张那么多土地，已经很厉害了。 毕竟，这只是一个末法世界，连个修仙者都没有，神灵都不爱往这跑。 也就他，不想碰到那些“熟人”，才挑了这么一个“猫嫌狗嫌”的地方。 没办法，甘逸仙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叶瑜然离开，在心里祈祷她能快点回来，顺便往他管辖的领地里洒了一些东西，庇佑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 - - 马车摇啊摇，说真的，那滋味还真不好受。 上回跑了一回，叶瑜然就不打喜欢往外跑了，也不太明白以前那些穿越小说里，这女主、男主啊，路都还没修好，怎么就坐着马车满世界旅游了？ 瞧瞧她，不过是坐几天马车，就有一种被摇散了骨头的感觉。 此时的山路还真叫山路，因为地址偏远，连个正儿八经的官道都没有，就是一条被人车马踩出来的“泥路”，坑坑洼洼的，再加上这个时代的人还没发明创造出弹簧这种东西，减震就更别想了。 这也是为什么，每隔一段时间，官府会征徭役的原因之一，因为这路你要不修，马车没法儿走。 离普寿城近了一些，那官道就好了许多，有些已经铺上了大块的石板。 嗯，说石板，其实也不过巴掌或比巴掌大一些，不知道修了多少年了，早就没那么平整了。这里不属于大燕王朝的中心区域，新帝才执政没几年，太皇太后还在，又有太皇太后娘家当道，再加上天亮皇帝远，也难怪这边的官道显得那么破败了。 叶瑜然本来想一路睡到普寿城的，结果根本没睡着，只能摇摇晃晃地撑着，就这样撑了一路，唯到了落脚的客栈，才能好好歇歇。 其实跟上回送朱七求学相比，这次的条件已经好了很多了，马车是徐家的大马车，一路又不需要她操心，自有徐玉瑾这个年轻的媳妇操办，旁边还有林三妹、林四妹两个贴心的姑娘伺候…… 只可惜，大概是在朱家村的这几年，家里的条件越来越好，进进出出都有丫鬟忙活，除了动脑子，叶瑜然基本上已经没了什么上手的活，人也被养得娇气了些，害得她还真没感觉这一路有什么好的。 第一次陪婆婆出门，虽然知道叶瑜然这个婆婆不是什么麻烦的人，徐玉瑾还是伺候得比较小心谨慎的。见叶瑜然食欲不佳，又是一副卷怠样，便有些愁上心头。 晚间夜客栈休息时，朱三看出来一些：“怎么了？路上出什么纰漏了吗？” 徐玉瑾摇头：“这到没有，就是……娘好像味口不太好，精神也差了一些，我担心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是我没考虑周到的。” 朱三失笑：“没事，应该是赶路太辛苦了。要是真有什么安排不到位的，娘会直接指出来，不会藏着捏着，你放心吧。” “我不是怕在路上，娘不好意思说嘛。要不然，我明天找三妹、四妹问问，她俩在娘身边呆了那么久，兴许能够看出点什么。”徐玉瑾知道朱三一路都在抓紧时间看书，不敢让他操心太多，准备自己想办法。 朱三觉得应该是徐玉瑾想多了，却也知道自己是儿子，人家是媳妇，在老太太面前会小心一些也是正常的，便劝了几句作罢。反正真有事，他娘肯定会说，没说，那就是没事。 至于徐玉瑾操心太多，也是一种关心的体现，不是吗？ 第1165章 赶路去院试 果然，第二天徐玉瑾一问林三妹、林四妹二人，得到了也不过是老太太赶路太辛苦的原因。 也是，老太太看着年轻，可实际上已经差不多到了知命之年了，这一路赶来，确实有些辛苦。 可赶路这事没办法，徐玉瑾只能想办法在叶瑜然乘坐的马车上多放些细软，停下用膳时尽量将食物准备得丰盛一些，若是有条件让老太太泡个澡什么的，解解乏。 徐玉瑾的各种温柔小意，叶瑜然很快就享用上了，稍稍一思量，便知道是什么原因，轻轻笑了起来。 有这么一个贴心的儿媳妇，感觉还挺不错的！ 而她跟其他几个不同的是，做了也不会大声嚷出来让人知道，而是悄悄的话，有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感觉。 叶瑜然的手指在浴桶上敲了敲，微微阖眸。 就是不知道以后这个儿媳妇，若是知道朱家“骗”了她，会不会生气呢？ 做为补偿，叶瑜然可是很大方地送了两张方子给她，让她当嫁妆嫁进朱家…… 叶瑜然知道，其实这件事情不管是对四宝，还是徐玉瑾都有些不公平。 若朱家只是普通朱家，到没有什么，毕竟分来分去，也不过是几亩田地几间铺子的事，可要是朱三有了功名，做了官，并且闯出了一番名堂呢？ 世家传承家业皆为嫡长子，朱三虽不是她的嫡长子，可四宝是啊。 徐玉瑾身体康健，未来必然会有自己的孩子，又不知朱三其实早有嫡子，自然会以为自己腹中所出便为“嫡长子”。她与朱三夫妻恩爱，所思所想，怕也是想让这个孩子继承朱三的一切吧。 若到时候，猛然发现朱三前面还有一个儿子…… 叶瑜然想象不出来，那对徐玉瑾来说会是多大的打击。即使朱家对她再好，多少也有了些“骗婚”的嫌疑。 “唉……” 叶瑜然轻轻叹息了一些，也怪她，当时一时心软，没能说出来，结果…… 也不知道朱三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情，原本他们还想着等四宝长大了，再告诉四宝身世，现在这个样子，恐怕不是告诉不告诉的问题了，未来会牵扯到的问题只会更多。 这件事情对徐玉瑾来说有些不公平，对于四宝来说，不也是如此吗？ 原本他是朱三的嫡长子，却变成了朱四的嫡次子…… 思来想去，叶瑜然觉得，想要解决这些利益纠葛问题，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她暗中直接给四宝准备一份。唯有如此，以后孙辈分家的时候，不会触动旁人的利益，即使有人会伤心、纠结，反弹也能小一些。 紧赶慢赶，一行人到达普寿城的时候，正是下午。 因为早有去信，这边的管家早安排了两个下人在城门口守着，一见到他们，一个上前迎接，另一个则赶紧小跑回府通知准备。 此时，朱七还在普寿州学上课，普寿城朱府的管家却忙活开了，连忙带着一帮奴仆迎自家主子回府。 这管家是从徐家出来的，虽然徐母伤心女儿不听她的话，非要嫁一个“泥腿子”，气得克扣了徐玉瑾的嫁妆，但该给的人还是给了，比如陪嫁的几个管事。 徐玉瑾考察了一下，便将周姓家仆提为了管家，负责一切对外事宜。 周管家安排妥帖，早在朱七返回普寿城时便已经拿到了当家主母的亲笔书信，告知他一应安排。 对于周管家来说，这也是他第二次见到朱家的老夫人（第一次是徐玉瑾嫁到朱家时）了，深知主母的婆婆是个目光深远、睿智豁达的老夫人，没有半点轻视之心，该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不仅如此，他还担心新添的下人不懂规矩，冒犯了叶瑜然一行人，再三跟他们强调：“爷跟夫人极为敬重这位老夫人，你们都给我皮紧一点，谁要是敢犯罪，我就发卖到黑窑子里去。” 黑窑子，即见不得光，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多是挖煤、挖矿，基本上都是用人命堆出来的。 民不举，官不究，也成了一些苦命人最后的埋骨地。 这些下人虽然没去过，但没见过猪跑，吃过猪肉啊，多少也听到了一些可怕的传言。没有一个人想去，吓得一个个老实极了，连连称是。 见着从马车上下来的叶瑜然一行人，虽然不若城中各家老太太富贵气派，但一身祥云轻绕冰梅纹青布衣裳，看似普通，却也不是一般乡下老太太能穿的。 更何况那通体的气质，一双眼眸扫过来，居然有一种无影遁形的感觉。 一群人顿时心生庆幸，还好周管家再三敲打，要是他们真要怠慢了，怕是不好交待。交待了， 那最后一抹侥幸的轻视之心，也跟着消散了。 林三妹、林四妹一对如花骨朵一般的姑娘，各穿着一件花色相似，其实有些不同的四季花罗木兰裙，走动间裙摆轻拂，隐约间可见一双缀了珠子的绣鞋，不似大家闺秀般，若独有一股青春活力的气息，一看就知道是好人家养出来的。 如此，府里的下人更加不敢小瞧，也都敬着。 路途劳累，徐玉瑾询问周管家似乎一切安排妥当，便指使着人送叶瑜然、林三妹、林四妹三人回院子，梳洗一番再出来说话。 此时，叶瑜然也没心情寒暄，直接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跟着徐玉瑾安排的肖婆子等人便走了。 考虑到林三妹、林四妹是第一次出远门，又是亲姐妹，徐玉瑾没将她们分开，而是直接安排到了叶瑜然隔壁的院子。若有什么，她俩唤一声，或者找人也方便。 虽然在朱家村的时候，也有丫鬟婆子伺候，可毕竟跟这边的规矩有些不同，林三妹、林四妹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不用了，你们出去吧，剩下的我们自己来。” 林三妹连忙让丫鬟将帕子放下，没好意思让她们帮忙脱衣服，先让她们出去。 帮忙放行李、收拾屋子就算了，这洗澡就不用让人帮着洗了吧？ 她们是两个人，自己帮着搓后背就是了，不用丫鬟。 丫鬟见二人拒绝，也没强求，应声退出了浴室。 除此之外，屋子里的其他东西到是林三妹、林四妹二人常用的，有一些还是之前徐玉瑾之前特地捎回朱家村的，比如那个亮白如雪，无瑕无垢，清香淡雅的香皂。 两人第一次用的时候，就喜欢上了。 没想到到了这边，徐玉瑾也替她们给备上了。 林三妹感叹：“三嫂真好！” “当然了，那可是三嫂！”林四妹笑了一下，若三嫂对她们不好，又何必将她们带上？ 虽说此次出来，三嫂也有些私心，但林四妹知道，这机缘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 要是能抓住，她们就能更上一层楼；要是抓不住，再差也不过是回朱家村，挑个一般一点的嫁。 第1166章 到达普寿城 有朱大娘在，林四妹一点都不担心。 姐妹俩在这边梳洗，隔壁的院子里，叶瑜然已经泡上了澡。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普寿城了，这些当初在宴和安那里都享受过了，也算是“驾轻就熟”了。 她挺适应的，却把那个被拨过来伺候叶瑜然的丫鬟春雪吓了一跳。 到不是丫鬟春雪意外一个乡下老婆子居然这么懂流程，而是她非常意外的发现——什么乡下老婆子啊，这老太太的皮肤可比她们这些丫鬟好多了。 我的乖乖！ 她到底用什么东西保养的？！ …… 丫鬟春雪一边给叶瑜然搓着后背，感受着指尖的肤如凝脂，一般在心里感叹着。 若是一个二八年华的千金小姐，丫鬟春雪或许还不会太惊讶，可问题是，她被拨过来之前，训练她的人就已经指点过她了，说以后她要伺候的是一个当了奶奶的乡下老婆子，对方有哪些喜好和习惯，到时候不管见到了什么，都不要太惊讶…… “记住了，主子就是主子，咱们做下人的，就得守下人的规矩。” “即使有什么，你也得把嘴巴给我闭紧了，要是传出去，让主子和夫人知道，我也保不了你。” “再是乡下婆子，那也是主子的亲娘，夫人的亲婆婆。” …… 丫鬟春雪想说：哪家的婆婆会皮肤比她这个十几岁的丫头还好啊？ 要是有，她也愿意变老。 但一想到负责管她的肖婆子，丫鬟春天打了一个寒战。 还是算了吧，同样的年龄，肖婆子可比老夫人“老”多了，不是谁都有老夫人那样的好运气，年纪大了还能把皮肤养得那么好。 丫鬟春雪默默在心里思量着，她要不要趁着伺候老夫人这段时间把老夫人哄开心，也教她几招护肤之法？ 叶瑜然可不知道，就那么一会儿功夫，就已经有丫鬟打她皮肤的主意了。 真要问她如何保养的，叶瑜然也答不出来。 她能说，天生如此吗？ 刚穿越来的时候，叶瑜然也是一副乡下老婆子的样子，皮肤皱巴巴的，晒得也黑，再加上长期营养不良……原主的脸色要能好看才怪了。 可后来朱家的条件慢慢好了，叶瑜然的皮肤就慢慢养了回来，变得白净了许多不说，就连皱纹也减少了。 叶瑜然不是没怀疑过，但她思来想去，她没发现自己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再加上朱老头也看着比以前年轻了几岁（变胖变白，换上了漂亮的衣服，可不就年轻了），叶瑜然很快就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毕竟，她穿越过来的时候，看的是水镜，家里又没有镜子什么的，对于原主的长相，印象早就模糊了。 而其他人呢，看到她的时候，也不过说一句“你好像变年轻了，果然是现在生活越来越好了，人也精神了”。 如此，叶瑜然能放在心上才怪了。 梳洗结束，肖婆子就叫人送上了一些点心：“老夫人可先垫垫肚子，灶上的面汤已经在煮了，呆会儿便可以食用。” “嗯！”叶瑜然应了一声，确实也有些饿了，就着茶水几了一个。 没一会儿，林三妹、林四妹就过来了。 她们给叶瑜然问了好，叶瑜然则问她们吃东西没有，她这里有点心，先吃着垫垫肚子，呆会儿有面汤吃。 “哎，正好我也饿了，那我就用一些。”林三妹亲密地坐在了叶瑜然身边，笑着说道，“还是婶娘关心我。” 再接着，就有下人过来摆桌子，说朱三、徐玉瑾会过来一些用膳。 本来这种事情应该摆到正厅去的，但不是他们刚到家嘛，徐玉瑾也担心叶瑜然不想到处跑，便和朱三商量了一下，将这顿不怎么正经的午膳放在了叶瑜然的院子。 说是面汤，其实是用老鸭和竹笋熬制的老鸭汤，再用此汤来下面条，放上几颗青菜，配上朱家特有的酱料，那味道简直了。 徐玉瑾也怕外面的大家吃不惯，直接用的是朱家村的口味。 这个时间点也不算太早了，过不了多久朱七就要回来了，到时候还要用晚膳，因此每个人面前的面汤份量也不是很多，将将七八分饱的样子。 “娘，先吃这个垫垫肚子，晚上我们再烧一顿丰富一点的，给你和两位妹妹接风。”徐玉瑾笑着说道。 “行，这是你家，你做主，”叶瑜然说道，“我啊，跟你两个妹子就是来做客的，客随主便，你怎么方便怎么来。” “娘，你哪里是客人啊，这里就是你家。我顶多是个管家婆，帮你跟你的儿子管家的，娘怎么舒服怎么来，儿媳妇肯定都听你的。”徐玉瑾笑着看了朱三一眼，继续说道，“我要敢不听你的，就算您不收拾我，三郎也得跟我翻脸，三郎对您可孝顺着呢，我也得跟着孝顺才是。” “你们俩说你们的，扯我干嘛？”朱三情商极高，笑着说道，“婆媳间的事情，我不插手。一个是我娘，一个是我媳妇，帮哪边都是‘帮亲不帮理’，我还是算了吧，我听你们的。” 餐桌上的人都笑了起来。 叶瑜然还笑着打趣朱三，冲大家说道：“平时就说你们三哥聪明，看出来了吧？瞧人家这招‘一推二干净’，万事不管的样子，推得多干净啊？反正我和玉瑾闹起来，谁错了都不会是他错了。” “那没办法，谁让三哥是婶娘的儿子，”林四妹笑着说道，“婶娘天底下最聪明的人，三哥那能差了？” “可不是嘛，所以啊，不管是三嫂，还是我们姐妹俩，都早早地跟婶娘认了输，不管什么事情只要听婶娘的就好。至于……”林三妹也笑着说道，“别人是天塌下来有高个子撑着，我们是天塌下来有婶娘撑着，万事不急。” “反正一句话，听娘的肯定没错。”徐玉瑾最后做了一个总结，餐桌上其乐融融。 一帮丫鬟奴仆在旁边伺候着，除了少有的几个亲近随徐玉瑾回了朱家村，早就多见不怪了，其他的几个到是目露惊讶，悄悄的扫了桌上众人好几眼。 尤其是周管家，更是惊讶不已。 人人都道小姐嫁得不好，千挑万选是个泥腿子，男人身上没有功名，又不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婆家又是乡下的泥腿子，必然粗俗不堪…… 以后这日子，恐怕不会太好。 只是谁能想到呢，这个没正儿八经读过书的读书人，居然一举高中，直接做了童生老爷，直接亮瞎了奕州徐家，以及那些与他家小姐交好人家的眼睛。 第1167章 团聚 当然了，一个童生老爷也只是让人眼前一亮，多少高看了一些，但若要说高看多少，到也还不至于。 毕竟，在这普寿城，一块牌子砸下来，不说十个是秀才，但起码有一半是童生老爷，朱三的那点，也就不算太惊讶了。 反到是有人“担心”起他家小姐的婆家了，总觉得那样的乡下婆子应该很难相处，要不然他家小姐也不会一成亲就跑出了朱家村，跟朱三住到普寿城来。 甚至，周管家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那朱大娘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又颇有“凶外”在外，他家小姐要真留在了朱家村，这以后的日子够呛。 ——再加上姑爷在外读书，要真发生点什么，那就更“求助无门”了。 到是这个姑爷是个聪明人，居然带着他家小姐在外面读书，直接将家安在了他读书的地方。 周管家这才暗暗觉得，虽然朱家条件差了一点，但他家小姐挑人的眼光还是有的。 一直到现在，周管家亲眼看到餐桌上，小姐与朱家人一片和乐的样子，那是在徐家他都没有看到过的放松与自在，一时间让他有些回不过神来。 ——原来，一起吃饭还可以这样？ ——不是食不言，寑不语吗？ 显然，朱家不是这样。 周管家想起来当初成亲的时候，他少有见到的几幕——朱家的餐桌上，永远不会冷清，看似吵吵闹闹的，却也有着自己的规矩。 那么丁点大的奶娃子，都得自食其力，不让奶娘喂，自己吃饭了。 周管家：“……” 也许是他真的想多了吧，只希望今天看到这一幕，不是偶然，而是常事。 此时的周管家并不知道，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但凡他有机会参与到朱家的用膳，朱家人的餐桌上永远都是一片热热闹闹的样子。 用完膳，徐玉瑾担心叶瑜然直接睡午觉不好，还提议一起散会儿步。 “不用了，你和三郎也回去早点休息，呆会儿你还有得忙呢，去吧。”叶瑜然拒绝了，虽然她没当做年轻媳妇，但她看过小说剧情啊，这当家主母刚一回来，有几个不忙的？ 她也知道，徐玉瑾会这么“关心”她，也只是因为刚回来，徐玉瑾比较小心罢了。 叶瑜然不想这么麻烦，把夫妻二人赶走，只留下林三妹、林四妹陪她说话。 两姐妹才刚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肯定有很多悄悄话，但呆会儿午休再聊也来得急，叶瑜然也想跟她们说会儿话，哦，不对，是溜转。 桌上的残羹自有人收拾，肖婆子带了几个丫鬟远远地站着，以便随时响应主子的吩咐。 叶瑜然也没什么好说的，无非是说几句话安林三妹、林四妹的心，让她们有什么事可以跟她说，要不好意思，跟她们三嫂说也行。虽然她们不姓朱，但也是在朱家养了那么多年，也算她半个女儿了。 不要管外界怎么说，她俩只需要“从心即可”。 “人这一辈子，所求极多，但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呢？” 叶瑜然指了指胸口，“当你感觉到迷茫，不清楚的时候，问问这里就知道了。” 林三妹、林四妹有些糊涂，不知道朱大娘好好的，怎么会说这个。 不过，她俩没有多问，老实地记在了心里。 她俩当然不知道，叶瑜然这是在提前打预防针，怕她们在普寿城这段时间一呆呆的时间长了，就看花眼了，忘记自己是谁了。 小姑娘嘛，都有几分虚荣心，叶瑜然也不敢拿这个打包票。 她唯一希望的，就是她俩不要忘记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唯有如此，才不会被别人迷花了眼。 待朱七放学归来，知道了叶瑜然、朱三、徐玉瑾等人，开心不已。 “娘、三哥、三哥，你们回来了？真的太好了，我想死你们了——” 看到被他漏掉的林三妹、林四妹，他还有些不好意思，“三妹姐、四妹姐，我也想你们了！” 林三妹、林四妹捂着帕子笑：“是吗？那你拿什么证明？要不然，拿你兜里的吃食证明好了。” 朱七条件反射的捂紧了身上背着的零食背包，一脸惊悚：“你们怎么能这样？这……这是我最喜欢的东西……君子不夺人所好，你们俩不可以这样。” “为什么不可以？我们是小女子，又不是君子。”林三妹表情得意，伸出手跟朱七讨好。 其实朱七零食包里揣的零食，不就是朱家自己做的嘛，林三妹、林四妹早不知道吃过多少回了。 只不过，她俩年纪跟朱七更接近一些，喜欢还着朱八妹的样子，逗他罢了。 不说会不会真要，就算真要了，后面也会拿别的东西补偿他。 但可惜的是，朱七脑袋一根筋，他可不这样认为，每每都能上当，被家中姐妹欺负得够呛。 叶瑜然见了，也只是一脸笑意，根本不插手。 而朱三呢，更是坏笑着凑到徐玉瑾耳边，小声道：“我觉得，你以后可以用这招对付他，一扣他的零食包，保证你让他干什么，他都听话。” 徐玉瑾有点不好意思：“那些话，我可说不出来。” 她指的，自然是朱七、林三妹刚刚挂在嘴上的“想”啊之类的。 她可以隐讳地用眼神，或者东西表示，但绝对不会这么直白地说出来。 趁着没人注意，朱三偷偷摸摸用袖袍盖住，牵住了徐玉瑾地小手，说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去参加县试、府试的时候，也会想你……” 徐玉瑾的脸瞬间就红了，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似乎在埋怨他说话不注意场合。 可朱三的眼底，尽是浅浅地情意与笑意。 这下好了，徐玉瑾的脸更红了，连瞪都不好意思瞪他了，只能别过头去，当做没看到。 只是，那心底的喜意与甜意，却怎么盖都盖不住。 大抵，女人都是喜欢直白的表白的，即使嘴上不承认，来自上人的主动与回应，也能教她们心喜半天。 伺候徐玉瑾的丫鬟见了，一个个也笑了起来，互相用眼神示意： ——看到了没有，夫人跟三爷感情好着呢！ ——嘻嘻！看到了！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小少爷。 ——肯定快了，夫人跟三爷感情那么好，我们肯定很快就会有小主子了。 …… 第1168章 婆媳谈心 从春节到现在，朱七也有好几个月没见着家人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在贴身小厮的提醒下，十分主动的举杯恭敬朱三考中之喜，也预祝朱三在接下来的院试中，能够考出一个好成绩。 他笑着说道：“要是三哥真中了，那到时候我们家就有两个秀才老爷了，三哥，你可要加油啊！” “行，那我努力试试看。谢七弟！”以茶代酒，朱三一饮而尽。 翌日，叶瑜然随朱三夫妻拜访了徐老，一个是感谢徐老之前对朱三的提携，若不是他，朱三不会取得现在的好成绩；另一个，也是想让徐老再次考检朱三一番，看还有什么东西是需要“临时抱佛脚”的；顺便，也让徐老看看他嫁到朱家的孙女。 对于三人的到来，徐老十分欣喜。 昨天他就听到了孙女、孙女婿回来的消息，若是平时，他早就上门了，可这次亲家母有随行，便按奈着性子等到了第二天。 他与叶瑜然一番官方寒暄后，就是他与孙女的单独相处。 这是徐玉瑾第一次离开他，去别人家过年，回到徐家的徐老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再次看到孙女脸上的笑意，徐老笑了，说道：“你好像长胖了！” “爷爷，我哪有。”说她别的还好，徐玉瑾没想到她爷爷里单独一碰面，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也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笑。 可徐老盯着徐玉瑾打量半天，证据就是十分肯定地说道：“确实是胖了，瞧这气色，比之前好多了。我还以为你第一次去朱家那边住，三郎又去科举了，你一个人在婆家会不习惯……没想到居然还吃胖了，那到看来是我操心多了，你在人家那里过得挺舒心的。” 徐玉瑾有点窘迫，她才不承认，实在是婆家的那几个妯娌都是做饭的好手，尤其是三郎的四弟，那简直是神厨在世。 三郎在外面考试，朱家人却担心她吃不好睡不好，想尽了一切办法给她做好吃的，其中就有朱四。 朱四手艺又好，她一时没控制住，然后就…… “爷爷，三郎都没说我胖了，就你说。你什么眼神啊，气色好就是气色好，跟胖有什么关系？” 见孙女不承认“胖”了，徐老也不在意，呵呵地笑了起来。 她越是这样，不越说明她在朱家过得很好吗？ 望着孙女眉宇间的清朗与明快，徐老问起了她在朱家的细节，虽然有些徐玉瑾已经在信里说了，但信里是信里的，当面说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徐玉瑾也没隐瞒，将她第一次一个人在朱家的“惶恐不安”，所以朱三科举失败，其中种种心绪，挑着重点讲了出来。其中，也包括朱八妹的女红坊，朱家的朱氏蒙学等。 一提到这个，徐老到是有得说道，只是朱三正是科举关键时期，他便让徐玉瑾暂时压后，等朱三考完了再细谈。 祖孙俩说完话，换朱三进去。 朱三这边就目的明确多了，考查他最近的学习情况，问问他县试、府试的感受，以及这次院试，徐老有哪些预测。 书院里在查缺补漏，外间自有丫鬟婆子伺候叶瑜然，徐玉瑾出来后，也径直走了过来。 叶瑜然笑着说上次来的时候，这里还是一个什么情况，那个时候她真的没想到，徐老会把他的宝贝孙女嫁到他们家来。她把这件事情形容成了“仙女下凡”，“织女与牛郎”，既把徐玉瑾捧得高高的，又高度赞美了两人之间的缘分。 徐玉瑾被说得有些脸红：“其实，我一开始也没想到……没想到我会遇见这么好的婆婆，娘，说句有点冒犯的话，没成亲前，我还一直担心你会不喜欢我，怕我这里做不好，那里做不好，让你不高兴。可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包容我，还会引导我怎么融入那个大家庭。谢谢你，娘！” “怎么会？”叶瑜然露出惊讶地表情，说道，“你又温柔又贤惠，又有能力打理家业，这么好的儿媳妇打着灯笼都找不着，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反到是我还有些担心，怕我这个婆婆是个乡下婆子，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又不懂你们大户人家的规矩，会跟你有什么误解。要有误解能说清楚就好了，就是怕说不清楚，误会越来越大，这婆媳关系受到影响。我们是一家人，要是我俩处不好，那问题不就大了吗？” 徐玉瑾没想到叶瑜然也有这个担心，脸红的承认，其实她也有些“怕”。 只不过跟叶瑜然的担忧不同，她的担忧是，她是按世家千金的规矩教养长大的，虽不至于不知人间疾苦，但对于“乡下”的事所知不多，顶多知道家里有几个庄子。 她也怕自己守着大家族的规矩，让婆婆误以为自己娇气或者什么的，可有的东西是从小养到大的，她已经习惯了这样。 “我啊，那时也特别担心，怕大户家的规矩太多了，我也习惯了，时以为常了，可娘跟几个嫂嫂、弟妹不知道啊，万一我做错了什么，你们又不好意思提……时间一长，不就有矛盾了吗？”其实徐玉瑾没说的是，她以为的乡下会非常肮脏零乱、粗鲁不堪，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但为了朱三，她愿意“忍”。 她甚至想着，大不了到时候，她想办法努力“改变”朱家。 大家各退一步，总能想到一个和解的办法。 但没想到的是，等她真的到了朱家，朱家的房屋虽不如奕州徐家雄伟高大华丽，却也干净整洁舒适，是另一种她没想到的状况。而那几个妯娌，或许嗓门大了一点，但也不是没有一点礼仪规矩。 朱家，或许不若大家族规矩多，但也是一个有“礼仪规范”的地方，只不过它更灵活变动，更适合朱家当前的状况罢了。 在朱家呆的这几个月，徐玉瑾收获颇多，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朱家会出朱三、朱七这样的人了。 叶瑜然表示认同，笑着说道：“说到底啊，这就是沟通的问题，若是有什么，大家都愿意说出来，朝着一个方向努力，那还有什么和解不了的？你能宽容朱家不是什么世家大族，没有那么多规矩；朱家也容得下世家大族的那些条条框框，只要你自己觉得那样很舒服就行了。你是我的儿媳妇，是我未来孙子的娘，你的初衷必然是为了他们好；而我呢，是你夫君的娘，是你未来孩子的奶奶，我的初衷也是希望他们好，这便我们的共同点。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或许会有矛盾冲突，但为了这个，各退一步，也没什么……” 第1169章 院试 那个上午，徐玉瑾第一次与叶瑜然说起了心里话，婆媳二人之间的关系瞬间进了一步。 朱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他从徐老那儿出来时，他娘跟他媳妇之间的氛围，好像更亲密了些。 徐玉瑾在跟他打招惹之后，甚至亲亲密密地跟叶瑜然走在一起，讨论着晚上吃什么，还嫌弃朱三不吃这个，不吃那个，有些麻烦。 朱三：“……”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干了什么？ 朱三确定，他什么也没干。 不过，看到他娘跟他媳妇关系如此融洽，他也只能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把这口“锅”给背了。 虽然，他不太清楚这是一口什么“锅”。 朱三不知道的是，当他在书房里跟徐老谈话时，徐老的管家福叔便在外面偷偷观察他媳妇跟他娘的相处情况。 管家福叔表示，当他看到自家小姐跟朱大娘一副“言然嫣然”的样子，十分欣慰。 福叔早料到，朱大娘是有大智慧的人，必然不会为难他家小姐，可没想到，人家婆媳二人相处起来，关系还能和睦成那个样子，简直超出了他的想象之外。 待朱家一行人离开后，管家福叔就迫不及待的进了屋，跟徐老宣布了这个消息。 徐老也十分意外，不过从他脸上露出的笑容来看，他也非常满意现在这个情况。 对此，朱家人一无所知。 叶瑜然或许猜到了会有人观察，但她自问问心无愧，也就无所畏惧，随便让人“看”了。 反正她不是恶婆婆，她儿子也不是渣男，有什么好怕呢？ 事实上，她也确实喜欢徐玉瑾这个儿媳妇，不仅拥有世家千金的派头，同时还是一个脑子聪明的，想来以后乖孙的智商也不会太低。 不，不对，有一个“智商均值回归”曲线，要是朱三跟徐玉瑾都是高智商人群，为了拉平人类的智商均值，他俩的孩子有极大概率会回到平均线上。 大自然就是如此神奇，否则高智商家族永远是高智商家族，永远被那几个人群给垄断了。 叶瑜然：“……” 所以，她现在要担心三房出一个脑子不怎么聪明的孩子吗？ 算了，还是不操心了，看命吧。 原主一溜那么多个儿子，智商比较高的也就朱三、朱五，想来朱家应该也不是什么高智商家族，朱三也没有智商高到“惊为天人”的地步，应该没什么让她担心的。 再说了，就算是普通智商，大不了回去种地，也没什么。 叶瑜然很快就把心放回了肚子。 朱三一回来，就开始准备六月份的院试，虽然没几天了，但能够插缺补漏多少算多少，到底补到哪了，就看运气好。 朱三除了自己看书、写东西，往徐老那里也跑得比较勤。 这段时间，就算是朱七也给他三哥让了路，不去打扰朱三与徐老，只老老实实一边跟着普寿州学的其他先生学习，一边完全徐老的作业。 到是宴和安、江景同、徐靖琪上门拜访了两回，不过他们拜访的本来就不是朱三，而是叶瑜然这位“老夫人”，朱三在不在不重要。 因着朱七在州学读书的时候，多是他们照顾，叶瑜然对他们极为客气。 很快，就到了院试的日子。 天还没亮，朱府的马车就出了门，直接将朱三等人拖到了考场门外。 因为参加院试的人特别多，一般都是提前一天入场，第二天才开始考试。考试到朱三会在里面呆三天三夜，徐玉瑾准备得非常充分，薄如纸的面皮，切成碎或者细丝的蔬菜干，切成细丁的肉干，以及筛成粉的佐料包等。 这些都是朱四根据科举要求特地制作出来的，比如能够生吃的萝卜丝，那是提前切成丝，然后干的；切成段的白菜干，也是提前用油煎过再晒干的；肉不能带块，就弄熟了晒干，切成细丁；再配一包特地调制的佐料包…… 到时候到了考场上，朱三只需要问衙役要些热水，把各种蔬菜干与肉干放在热水里泡一泡，便可以放到薄如纸的面皮上卷起来，像吃春卷一样吃掉。 当然了，一张面皮太薄了，不顶饿，但没关系，这都是面粉做的，朱三完全可以多放几张，如此就能直接当蔬菜肉夹馍享用了。 这东西，朱四弄出来以后，就让朱三在考试前几天就开始吃了，隔几天吃一次，防止到了考场上突然吃这个，肠胃不适。这个到不是朱四说的，是叶瑜然说的：“在考场上，不只怕生病，还怕吃错了东西，闹肚子。如果真要上考场，那吃食最好也是平日里吃的，以免发生意外。” 叶瑜然一开口，朱家人自然上心，一一照办。 所以，当考场对面那人啃着被撕成碎片的馒头配咸菜时，就见对面的朱三拿了什么东西卷了“菜”一样的东西，像吃春卷一样吃起了午饭。 对面的人：“……” 等等，兄台，这是考场，你哪来的春卷？ 还有啊，是我鼻子出问题了吗，我怎么闻到了肉香？！ 前后左右，不少人忍不住咽了口水，在心里暗骂哪位仁兄这么厉害，在考场上也能吃上肉，别是贿赂了考官吧？ 这也太明目张胆了。 显然，衙役也注意到了异常，连忙跟上面做了汇报。 “考场上有肉香？这天气，不是不让带火炉吗？” “不知道啊，就是闻到了，那人吃得还满香的。下面的人也去看了，确实是肉。” 考官：“……” 很快，朱三的吃食就出现在了考官的桌上。还以为那人有什么神通，居然敢贿赂考官，在考场上开火，没想到居然是一些细细碎碎的东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些东西根本藏不了考题。 待一位衙役按朱三的嘱咐，将那些切得细细碎碎的东西用热水泡上，没多一会儿，那些东西便变得膨胀起来，大了好几圈…… 尤其是衙役所说的肉粒，更明显了。 再一看旁边的薄如纸的面卷，考官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不是作弊或贿赂就好，差点吓死他了，还以为自己的考场上…… 松了口气，考官的脸上也就有了笑容，跟各位同僚打了声招呼，让他们一起享用。 嗯，主要是尝尝。 这一尝，就不得了了，考官惊为天人：这也太好吃了吧？这种卷起来的食物，他不是没吃过，但像他手里这么好吃的，他还是第一回吃到。 不，重点是，是在考场上吃到。 第1170章 考完回家 他忍不住想到，要是以后考场上，大家都能吃到那么好吃的东西，这苦头是不是就能少吃一点了？ 这样一想，他笑着望向了栾州的秦知州，笑道：“一直听说栾州人杰地灵，非常出人才，没想到本官第一次来这边监考，居然碰上了这么稀奇之处。秦知州，你治下有福了。” “哪里哪里，主要是……”秦知州也是第一次吃到这种东西，但他巴不得自己脸上贴光，自然推掉这个给自己脸上贴光的机会。 两人你来我往，互相夸了一遍，其他的到没有多说。 毕竟考试还在继续，话说得太多了，容易出事。 不过就算是这样，秦知州的心情极好，因为他知道，这位学政大人看似官职不显，但人家在京中有人，不过是来镀金的。 过不了几年，人家就会调回京中了。 当然了，这个与朱三无关，他也不知道这些事情，他现在还在那间狭小的号房里做着他的考卷。 吃食被衙役要走了一份，虽然朱三有些惊讶，不过并没有多想，算着朱四准备的本来就有多了，不会影响到考试，便在用完餐后休息一会儿，再次认真地做起了题目。 这次的考题，怎么说呢？ 不能说它有多难，只能说有点广，好像方方面面都涉及了一些。但从这里的出题风格可以看出来，当今似乎更加重视“实务”一些，考的也是当下比较实际的一些问题，比如上一题还在问“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问题，下一题就问起了，如果你为一方地方官，应该从哪些方面管辖辖区百姓。 从来没当过官，也没接触过的朱三：“……” 这样的题目，确定放在院试这种地方合适吗？ 他就考一个秀才，这题目是不是大了一点？ 应该放在举子试，才更合适一点吧？ 可惜，朱三没地方讲理去，只能按自己的理解开始做答。朱三没接触过上面，但他是朱家村的百姓，祖上就是泥腿子，他前面也当了二十年的泥腿子。 一直到叶瑜然穿越而来，朱家的情况才有所改善。 叶瑜然也不是偷偷摸摸自己发展，而是带着朱家村，甚至十里八乡，以点带面，少数带多数的方式发展地方农业，帮助更多的人发家致富，过上好日子。 虽然目前还没“富”起来，但身处其中的朱三明显可以感觉到，最近这几年，朱家村的变化有多大。 朱三隐隐能感觉到，如果按照他娘的发展套路，再过几年，朱家村必然能过上“人人有衣穿，人有吃饱饭”的好日子。 思路有了，朱三答起题来，也就文如泉涌，下笔如有神，非常顺畅了。 今年的院试还真是幸运，居然没有下雨，虽然有太阳，但又不算太热，到教这些考生少吃了一些苦头。 朱三从里面出来的时候，脸色都白了，脚步也有些虚浮，但相较于之前的府试，他的精神状态显然更好一些。 守在门口的下人喊了，连忙喊人上前扶人，将朱三引到了自家的马车上。 因为院试，州学这几天放假，朱七在家里呆不住，便陪着叶瑜然、徐玉瑾二人出来接人。 徐玉瑾看到朱三泛白的脸色，有些心疼，也不多话，塞了一盅汤给他，就让车夫赶紧带了人回家。 汤是特地请大夫开的补汤，最适合他这种刚考出来的人喝。 朱三在里面这几里，肚子没饿着，但想吃得多好也不太现实，有那么一盅汤喝，到叫他舒服了些。 他笑着安慰马车里的人，他没事，就是觉得有些累，回去洗个澡，吃个饭，睡一觉就好了，这事他有经验。 叶瑜然见他精神不太好，也没让他多说话，让他先闭目养神一会儿，到了家再说。 一到家，徐玉瑾就给安排上了，大夫请脉，沐浴更衣，吃饭、睡觉，一步接着一步，排得紧紧的，就怕耽误了他休息的时间。 没人询问朱三考没考得好，相较而言，大家更关心他的身体。 朱三神经一放松，就彻底睡了过去。 林三妹、林四妹听到消息，过来询问情况。她俩是即将相看的姑娘，不太适合往人多的地方跑，尤其是考场这种地方，更是人多杂乱，万一冲撞了，还得顾一头丢一头的，所以叶瑜然没让她俩去。 “没事，大夫看过了，就是有点累，好好休息就好了。”徐玉瑾说道，“你们俩也别担心，等明天，你们就能看到你们三哥了。” “没事就好，之前大哥、二哥陪考的时候，一回来就跟我们说考试有多辛苦。”林四妹感叹道，“平日里没见着，只觉得读书人抱着一本书在那里念念就好了，太阳既晒不着，风也吹不着，只有真的陪着经历的人才知道，想要把书读好，其实是一件非常费脑子的事。更何况科举，那就更辛苦了。” “唯愿三哥一举得中，也少吃些苦头。”林三妹祈祷了一句。 这个时候，姐妹二人还真没想到自己，只念着朱三的好，希望朱三有一个好的结果。 叶瑜然知道朱三一时不会醒过来，让徐玉瑾自己在这里守着，就让其他人散掉了。 她冲徐玉瑾说道：“你也别太担心，大夫刚才把过，老三从小在地里干活，身体硬朗，不是一般的读书人。你也好好休息，别到时候他明天醒了，你病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是，娘，我会注意的。”徐玉瑾应声。 叶瑜然摆摆手，也没让她送，带着丫鬟春雪就离开了主院。 众人离开后，徐玉瑾望着躺在床上的人，心里的滋味有些复杂。 是，她是想叫朱三考出一个名堂，给自己，也给大家一个交待，免得那些闺中姐妹总是一副“同情”她的样子，似乎她低嫁了，就得过苦日子。 可是，看到他这样躺在心里，她却有些后悔。 或许功名很重要，可是他呢？ 有什么会比他更重要吗？ 即使没功名，凭着他的本事，还有她的那些嫁妆，他俩也能把日子过红火了。反到是这个科举，考不上会被嘲笑，若考上了，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到不是徐玉瑾小瞧朱三，觉得朱三考不出一个大官来，而是读书人不知凡几，可真正能够通过殿试，考中进士的，不过百二十人，还是三年一次才选那么一点。 更不要说，即使中了进士，能不能得到一个好一点的官职，还要看家庭背景、权势人脉之类的。 第1171章 娘的远大志向 先不说朱三没读几年书，就说朱家的背景，也不足以撑起这些东西。 徐玉瑾跟徐老早就讨论过了，觉得朱三若能够跟朱七一样，考中一个秀才，就已经算很不错了。 指尖滑过朱三的眉宇，徐玉瑾的目光变得温柔起来。 她想，如果朱三不反对，他们就考这一次吧，她是真的舍不得他吃这种苦头。 回应她的，是朱三的呼噜声：“呼噜……呼噜……” 徐玉瑾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何，无声地笑了出来。 ——真是的，她在想什么呢？ ——这考不考，可不是她说了算，还得问他的想法。 ——他要是不愿意考，那就算了，要是愿意考…… ——唉……无论如何都要与他约好只能考几次，免得这家伙钻了牛角尖，非要给她考也一个所以然，那就麻烦了。 屋子里，脉脉温情。 - - 翌日，朱三醒来时，便对上了一双温柔的眸子。 他愣了一下：“瑾……儿？” “醒了？口渴不渴？要不渴水？我先扶你起来……”说着，徐玉瑾伸了胳膊就要扶人。 朱三哭笑不得：“我又不是病人。” 徐玉瑾一拍脑门：“哎呀，我忘了。” 朱三笑着爬了起来，虽然没有开口取笑徐玉瑾，但脸上的表情十分明显。 徐玉瑾有点不好意思，也有些羞恼，瞪了他一眼：“还不是你害的，从昨天一回来就睡到现在，大家都担心死了。” “你确定你不担心吗？”朱三故意使坏。 徐玉瑾瞪他。 “居然还瞪我，看来是真的不担心我了，”朱三摆出了遗憾的表情，“唉……我还以为我在里面考了那么多天，吃不好，睡不好，你肯定担心死我了。没想到你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我……” 徐玉瑾知道他是故意的，却没有办法，羞怒地喊了他的全名：“朱顺友。” 朱三怕她真生气了，连忙老实认错。 徐玉瑾正要说话，门口就传来了说话声，原来是叶瑜然派人来询话，问朱三醒了没有。 没有一会儿，朱三醒来的消息便传满了整个朱府。 听到朱三醒来的消息，叶瑜然、林三妹、林四妹以及朱七等人自然要赶过来看他，一群人围在屋子里，又是说了好一会儿话。 叶瑜然看到朱三精神很好，没有要生病的样子，那颗心彻底落了下来。 虽然大家都很关心朱三考得怎么样，但人才刚刚从考场里出来，叶瑜然也不希望他压力太大，没让大家问，反正过几天就有消息了。 朱三知道后，有些失笑，反而主动跟大家谈及了他的考试状况。 林三妹、林四妹不了解科举情况，但叶瑜然、徐玉瑾、朱七了解啊，往年科举哪次考得不是诗词歌赋，班马文章，恨不得能选出这个世界上最学富五车，知识渊博之辈。 反倒是“实务”，到底很少涉及。 因此，当后者听到这次的大题竟然是实务，考的还是如何做好一个县官，皆是一惊：朝中风向要变了？ 不怪叶瑜然等人不敏感，实在是天高皇帝远，又不像现代网络资讯发达，京城有个什么事情，等那边传过来黄花菜早就凉了。 叶瑜然上次听到皇家的消息，还是那位皇太后过大寿。 叶瑜然深深觉得，这就是底层小民的悲哀，受困于时代的困境，只能了解自己面前的一亩三分地，想要了解得多一点，还得看你的人脉圈子够不够大。 听到朱三所答的内容，以一个现代眼的目光来看，叶瑜然觉得朱三能够建立在朱家村的基础上答题，又是列数据，又是摆例子，即使不能算是特别优秀，那也绝对及格了。 不够优秀，那只是因为朱三所见之地只有那么大，没有深入接触，他就没办法想象到更远的世界，只能由点及面地作答。 可这样的作答，却又是最切合实际的，真要给朱三那么一个地方，他应该不会管理得太差。 只是，叶瑜然不知道这个时代的人会怎么看，尤其是这次院试的考官…… 若是朱三的答题方式不是对方喜欢的风格，恐怕就没什么希望了。 这些，叶瑜然也只是在脑子里想想，没有说出来，只是在朱三拿朱家村举例子，帮朱三查缺补漏，补了不少东西。 朱三所了解的，除了是叶瑜然告诉他的，就是他时不时跟朱家人书信沟通所了解的内容，以及他往日种地的经验，但在他随朱七出来读书以后，其实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接触村里的活了，某些细节自然没有叶瑜然知道得清楚。 朱大、朱二跟朱三说的时候，只会说他们干了什么，不会像叶瑜然这样，告诉朱三，她这样安排是基于怎样的长远计划，如果实现了，那么以后大概会是什么样子。 这也是朱三第一次知道，原来他娘想要建那样一个朱家村——以朱氏蒙学为中心，以农学与教育为基础，辐射周边，发展各种技术型经济，从而带动一大批人发家致富，过上“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的“三有型”美好生活。 “娘，你……”朱三惊讶，望着他娘的神情，竟然有一种说不出话来的感觉。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他一直以为，他娘只是有点“聪明”，因为聪明，所以生了他们几兄弟，还知道怎么“教育”他们，送他们读书识字，谋前程。 陪朱七读书的时候，朱三的愿望是——要是七弟能够考出一点什么，养活自己就好了。 到了后面，朱三发现自己能够做生意，他的愿望就变成了——要是我能给家里多赚些钱，让家里过上好日子就行了。 结果一不小心入了徐老的眼，娶了徐玉瑾，这时朱三的想法又变了——要是我也能考出功名，做个小官，求个安稳就好了。 他的想法，从来没有离开过家人，从来都是为了家人过上好日子，可他娘的想法却是——不仅我要过上好日子，我也要让身边的人过上好日子。 一个乡下婆子竟然有这样的理想，朱三突然觉得自己的格局小了，有点对不起他娘这么多年来的养育之恩。 叶瑜然看到他惊讶的表情，笑了：“怎么，你觉得你娘我做不到？” 朱三赶紧摇头，说道：“当然不是，娘不是已经做到一部分了吗，朱家村已经在你的带动下填饱了肚子，去年过年的时候，他们好多人家都舍得给一家老小置办新衣服了。我还听说，他们有不少人都养了猪，不敢说天天吃肉，但隔几天总能尝到一点肉味……” 而这些，是以前那个喝稀粥，吃野菜，连肚子也填不饱的他们连想都不敢想的日子。 朱三从来没怀疑过他娘的能力，既然他娘敢这么说，那他娘肯定能做到。 第1172章 天马行空的考卷 “以前，我也没想到我会做到这步，我只想着，我要是能够让你们兄弟几个不再饿肚子，混出一点名堂就好了。结果做着做着我就发现，我好像有点低估自己了，”叶瑜然继续说道，“也低估你们了。既然你们都做得那么好，我怎么能让你们失望？渐渐地，我也生出了一些野我想啊，要是以后所有人都能填饱肚了，有衣服穿，有房子住，再也不用担心温饱问题，那我们的子孙后代是不是不用挨饿了？” 叶瑜然脸上的笑容变得温暖起来，目光也变得柔软。 “其实说到底，我就是有私心，我怕有一天我不在了，我的孙辈、曾孙辈偷了一个懒，没有你们那么能干。要是他们没有你们那么能干，那不就要走我们以前的老路了吗？” “所以我就想啊想啊，不能只有我们自己填饱肚子，富起来，我们要想办法让我们身边的人都富起来，都填饱肚子，如此让这件事情变成了‘常事’，即使以后那些子孙后代偷一个懒，不用那么辛苦，也一样能够填饱肚子，有衣服穿。” “人啊，若没有太大的野心，一辈子不就是这样，有一衣、一饭、一屋足以。” …… 叶瑜然脸上的笑容就像一盏灯，一下子照进了朱三的心里，烙下了深深的痕迹。 此时的朱三还不知道这是什么，等有一天，他真的走到了那个位置，他就懂了——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而这句话，也将成为朱氏蒙学，也就是未来著名的朱氏学堂的“校训”，让一代又一代的莘莘学子铭记，同时也刻在了大燕王朝的历史上。 当然了，这是后话。 眼下，这不过是母子之间的一场谈话。 这场谈话，让坐在一旁的徐玉瑾瞪大了眼睛，惊觉——原来自家婆婆竟然不是一个简单的乡下婆子？！ 她早知叶瑜然的特殊，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深刻意识到，婆婆的心中居然有着这么远大的梦想。 她以前也曾听徐老谈及传说中的圣人、圣子，无一个做的不是这种看似平凡，却深植于老百姓根基的“小事”？ 当小事汇成海洋，也就成了大事，也就成了“为民请命”。 叶瑜然做的这些，可比那些空喊口号的书生有用多了。君不见，空喊口号白了少年头，也不见农民桌上米饭多一碗。 可叶瑜然没喊这些，她只是默默地做，没几年就让朱家村从一个贫穷落后的村子变成了一个能够“温泡”的村子。 它现在就像初生的太阳，有了点温暖，虽然不够暖，但它还在逐渐升温。 再联想到之前她在朱氏蒙学抄到的那些东西，徐玉瑾忽然觉得，或许，她正在见证一个“崛起”。 徐玉瑾恨不得立马跑到徐老面前，跟她爷爷分享：“爷爷，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你会对我婆婆另眼相看了，你真的非常有眼光！” 相较而言，林三妹、林四妹就没那么大反应了，要问她们为什么，她们会疑惑地反问你：“难道，那不是正常的事情吗？” 她们不知道叶瑜然的“远大理想”，她们只知道，叶瑜然所说的那些，都在一点一点变成现实。 当然了，因为某种原因，朱三让大家对他和叶瑜然说的话做了保密，暂时不要透露出去。毕竟，叶瑜然说的那些东西，真要放出去，确实也有些“惊世骇俗”了。 连皇帝都不敢放出那样的大话，凭什么你敢？！ 你怕是觉得脖上子的脑袋太牢固了，需要松一松。 - - 另一边，负责院试的各位考官们，正在紧锣密鼓地改着考卷。 考着考着，一个官员露出了震惊的表情，惊呼道：“这怎么可能？！” “怎么了？”地方学政李玄英正好了，便问了一句。 “学政大人……”官员一见是他，连忙站起来行礼。 地方学政李玄英摆了摆手，非常时期，让他不要多礼，什么事直说好了。 “学政大人，实在是这位考生太过胡编乱造了，下官一时没能忍住，这才惊扰了您……” “哦，他写了什么？” “考生以某村为例，讲了‘水田种植法’，说通过那样的种植方法可以让粮稻的收成翻一翻。这怎么可能吗？那稻子是怎么种的，我们怎么不知道，什么‘水田种植法’，一听就跟水有关，还说类浅水塘……那稻子种下去了，还不淹死？” 确实有点胡扯，地方学政李玄英虽然没有亲自地种过田，但家里有农庄什么的，他还是去看过的。 大概怎么一个种植法，他也了解过，确实没听说过什么“水田种植法”。 那官员继续说道：“除了这个，那人竟然还说有一种名为‘红薯’的东西，也能填饱肚子，还说那东西特别好种，只要……” “还有什么间苗法，堆肥肥地技巧，说得挺像那么回事似的，可我看了半天，就没一件靠谱的，全部都是异想天开。” “要种地真像他所说的那样容易，农民早就填饱肚子了，还用等他？” …… 官员不满地抱怨了一通，他看那张考卷时，字迹虽不够出彩，但也工整，前面的题目也答得好好的，没想到了到这次的“务实题”，竟然这么天马行空，太可笑了，一看就是看什么乱七八糟的志怪小说看多了。 地方学政李玄英有些好奇，将试卷拿过来看了一眼，果然上面所提内容，果然有不少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事，但对方描述的笔触，却好像真的有那么一个地方，真有那么一回事一般。 再一看这张考卷其他的题目，大都答得比较工整，不能说笔下生花，倒也言之有物，显然是个有见识，还非常有想法的人。 见字如其性，见文如见人，李玄英想象不出来，这样一个看上去应该非常“实在”，有自己独到见解的人，会写下那么一篇“异想天开”的实务文？ 要不是现在考生的名字被糊上了，他都想立马撕开看看到底是谁写的，然后跑去问一问，实务文里写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又在哪里，可否考察？ 想到眼下新帝临朝，正是用人之际，却处处缺人手，被人掣肘，地方学政李玄英垂下了眸子，暂且将这张考卷压了下来，让那位考官先改别人的。 第1173章 院试放榜 经过几天几经不合眼的改卷，考官们终于将这批院试的卷子改了出来，大家按照等级评级，很快需要录取的名额给挑选了出来。 前十名的，送到了地方学政李玄英那里，由他过目，定排名。 地方学政李玄英看了又看，脑海里却忍不住浮现那篇令人印象深刻的“实务文”，总觉得其他人写的，要么花团锦簇，没有实际意义；要么老调重弹，没有新意，竟一篇满意的。 地方学政李玄英叹息，要是那篇“实务文”没有那么天马行空就好了。 随即，免强定了一个名次。 一切尘埃落定以后，地方学政李玄英终于撕开了那张心心念念糊名卷的名字，略微有些惊讶：“朱顺友？” 这不是那个家里发明了“考场特制春卷”的考生吗，这卷子竟然是他答的？ 一想到是他，地方学政李玄英似乎没有那么意外，那家伙为什么会那么天马行空了。 想想就知道了，别人参加科举，无人发明出“考场特制春卷”，唯有他弄出来了，那不是他特别会爱动脑子是什么？ 就是不知道，朱顺友写的东西，到底是不是真的。要是真的，只要朱顺友能过乡试，即使过不了后面的会试、殿试，地方学政李玄英也保证，他绝对会往帝前递一封举荐信，让朱顺友做一个地方小官，让他去造福一方百姓。 地方学政李玄英敢这么保证，也是有原因的，因为大燕王朝有规定，只要做了举人，便可当官。只不过，这种当法叫“大挑”，将众举人聚在一起或站成一排，由吏部大臣上前挑选。 一般来说，若没有熟人，这种挑选就看眼缘了，你合了那位大人的眼，你就被挑中了，合不了，那就没办法。 但地方学政李玄英向帝前做了举荐信，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只要勤帝（即皇帝申屠宇寰）点头，吏部大臣必挑不误，绝不可能违背当今的意思。 “阿秋——” 朱三打了一个喷嚏。 “不会着凉了吧？”徐玉瑾赶紧关心询问。 朱三失笑：“怎么可能？现在什么天气，那么热，我怎么可能着凉？” “那可不一定，你才刚从考场出来没多久，身子有些虚，一冷一热的，说不定就病了。”徐玉瑾一脸严肃，十分认真地说道，“我们还是小一点，院试结束后就是乡试，万一你要是运气好过了，那8月份你就得又考一场，你说你要是这种时候生病，到时候遭罪的还不是你？” “是是是，娘子说得都对，我听娘子的。”朱三直接认输。 徐玉瑾嗔怪地瞪他一眼：“你这是敷衍我。” “我都听你的了，怎么还是敷衍？你说吧，是请大夫，还是喝药，我都听你的。” “请大夫。是药三分毒，没有大夫把过脉，我可不敢给你乱吃药。” 说到底，徐玉瑾就是关心朱三，也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刻，什么事情都开不得玩笑。 若朱三过了院试，却因为这种事情连乡试的门都没进，那就是她这个当娘子的没照顾好自己的夫君，是她为人妻子的失职。 所以相较而言，徐玉瑾其实比朱三更紧张。 如此，朱三便不得不被自家娘子折腾地看了一回大夫，确定身体无恙才被放回。 朱三一脸的宠溺+无奈，说道：“现在放心了吧？你夫君我的身体如何，就算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呢？” “我怎么清楚了？我又不是大夫，不看一下大夫，我怎么放心……” 徐玉瑾一时没反应过来朱三说的是什么，直到朱三暗示道：“你怎么会不清楚呢？昨天晚上，你不是才好好‘检查’过一番吗？” 这暧昧的话，让徐玉瑾的脸瞬生红霞，又羞又恼地瞪他一眼：“你……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朱三厚着脸皮把脸往前一送，无辜地说道：“夫妻郭伦，天经地义，怎么能是不要脸呢？娘子，你这话好是无理……” 一边说，还一边伸手探向徐玉瑾，捏住了她的小手，把玩起来。 这种时候，徐玉瑾哪好意思让他捏手啊，红着脸连忙甩开，一连退了几步，退出好远：“你离我远一点。” “那怎么行？你是我娘子，我不离你近一点，近谁近一点？”朱三笑着跟上，说道，“丈夫丈夫，一丈之内才为夫，我要离你太远了，那我成什么了？” “朱顺友！” “哎，我在呢，娘子，你喊我名字做什么？” 徐玉瑾有些咬牙，总觉得这个逗自己的家伙太可恶了，有些生气，可斗不回去，怎么破？ 啊…… 有一个能说会道，特别会来事的夫君，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这种时候，徐玉瑾恨不得自己嫁的是一个“笨嘴拙腮”的，这样才不会老是被朱三欺负。 如果朱三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一定会笑出声来，这不是他见娘子太紧张了，所以才故意逗她，让她暂时遗忘一下吗？ 怎么，他帮她转移注意力了，她怎么反而怪上他了？ 徐玉瑾：“……” 我谢谢你全家啊！ 朱三：“……” 抱歉啊，娘子，我全家也包括你！ - - 这次放榜，朱家人没有再自己跑到前面挤了，安排了两个机灵的下人，他们便包了茶楼的一个包厢，一边在里面喝茶，一边等着。 不只朱家人自己在，徐老、宴和安都在，甚至余靖琪、江景同也说了要来，只不过暂时还没过来。 考虑到了未婚女眷，徐玉瑾特地提前订了一个大一点的，带屏风的包厢，如此男人们坐在外面，她则可以陪着叶瑜然以及两个花骨朵般的妹妹坐在里间。 林三妹、林四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宴和安了，宴和安进来给叶瑜然问安的时候，她俩也顺便跟他打了声招呼。 宴和安婚事已定，年纪又不过大了林三妹、林四妹几岁，实在不方便与她们接触，不过与叶瑜然寒暄几句，就坐到了外面陪朱三、朱七以及徐老说话。 徐老已经知道朱三的时务文做的是什么内容了，当时他一听就皱了眉头，觉得朱三这次极悬。 他与朱家人打过交道，所以他相信朱三没有在文章上说谎，写的都是真的，但别人呢？那些匪夷所思的内容，考官会信吗？ 要是考官把朱三写的内容当成“胡乱写”的，说不定一个“丁等”就评了上去。 这年头考官评卷喜欢用“甲乙丙丁”来表示，丁就是最差的。一般只要你语句通顺，没犯什么忌讳，再差也会是丙，说起来脸上多少也有些光彩。 若是被凭成了“丁”，要么是犯了忌讳，要么就是里面的内容实在是差得不行，没法看了。 现在好了，朱三的文章确实能“看”，但问题是，他写了一些别人根本不知道的内容，那就……有点“荒唐”了。 第1174章 掉车尾的秀才老爷 徐老想了想，准备安抚朱三几句，让他做好“落榜”的心理准备。 没想到他才开口，朱三比他想得还开，直说自己没读多少年书，侥幸得一个童生就已经很幸运了，能不能得秀才功名，全看老天爷的安排。 要老天爷给他，他就收，然后继续努力；要是老天爷不给，也没什么，该怎么过日子还是怎么过，大不了明年再来。 徐老松了口气，正想说什么，然而没想到的是，他这口气松得太早点，差点没哽在脖子里。 因为那边的榜一放，就有衙役敲锣打鼓地跑过来报喜了：“喜报喜报，乌衣巷朱府姚顺友公子中……已是秀才老爷矣~” 什么？！ 朱顺中了？！ 徐老瞪大了眼睛。 不是吧，居然有人相信朱三写的那些东西是“真”的？！ 不是，他的意思是，要不是他提前认识了朱三，知道朱家人在干嘛，他肯定不会相信那些东西是真的。 所以，这位学政大人到底有多“慧眼识英雄”，竟然识得朱三？ 地方学政李玄英：“……” 不过是一个孙山之名，我堵得起。 虽然是最后一名，但到底是秀才功名，徐玉瑾先是一愣，然后连忙让人请报喜的衙役进来，给人家喜钱。 “三哥，你以后也是秀才老爷了，哈哈哈哈……”朱七开心极了，比他自己考中秀才还要高兴，真心地恭喜着朱三。 朱三脸上露出笑容，说道：“谢谢三弟。” 宴和安、余靖棋、江景同等人也都纷纷道喜。 徐老高兴，大手一挥，决定请大家去酒楼吃一顿，以示庆幸。 朱三一听就笑了：“先生，哪能让您破费？何该是学生请才是，学生还要谢谢您，若不是得您指点，即使是孙山之名，学生恐怕也力有不逮。” “叫什么先生？你不是我孙女婿吗？我这个当爷爷的，请自家孙女婿吃饭有什么？今天我高兴……”徐老确实高兴。 人人都道他是栾州徐家的智脑，觉得他“慧眼识英雄”，德高望众，这样的人突然把自己最心爱的孙女嫁给了一个泥腿子是为了什么？ 肯定是因为这个泥腿子未来可期啊。 要不然，他怎么可能会那么傻？ 儿子、儿媳妇的反对，别人的各种猜测，唯有管家和孙女徐玉瑾相信他，相信他只是希望徐玉瑾能够嫁一个真心疼爱她的人，护她一身。 什么功啊名啊利啊禄啊，反倒是身外之物。 何况，以朱家的发展之势，徐老也不觉得如果朱三考不出名堂，就不能让徐玉瑾过上好日子了。 人年纪越大，经历的的事情越多，越清楚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栾州徐家早就走了下坡路了，虽然他顶着智脑的名号，教了那么多学生，不是没有出彩的，只是最出彩的那个死得早，才刚闯出什么名堂，就夭折了。 他靠着那几个学生闯出了名号，后面的学生却没能跟上，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儿子儿子是个短视的，不甚聪明；孙辈孙辈没调教好，没什么本事，就知道好高骛远，那几个用来联姻的孙女，又有几个过得好的？ 徐老已经能够预见，一旦他一死，栾州徐家必然跌落神坛，到时候栾州徐家若拿不出什么亮眼的本事来，那就……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徐老会想将徐玉瑾嫁入高门大户才怪了，还不如殷实之家，图一个安稳。 选择朱三，看的不仅是朱三能干的本事，同时还有他对家人的照顾与责任。他孙女他懂，徐玉瑾也不是什么娇柔作态的，只要她一辈子脑袋清醒，别犯什么糊涂，朱三必将一生以嫡妻之位重之，护她一世周全。 至于功名…… 能有最好还是有，实在没有也没办法，就是他脸上会不太好看。但徐老很快又想通了，反正他活不了几年，估计不好看也年不到了，也懒得管那么多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他一想开，没想到朱三还挺争气的，硬是考了一个“秀才”回来。 虽不是官身，但也能拿得出手，让人说嘴的地方也少了些。 朱三见徐老确实高兴，便没有再劝，任徐老“请客”。 这一夜，不醉不归。 哦，男人们不醉不归，到是省事了，只可怜了几个女人，还要帮忙打扫尾巴。徐玉瑾虽是年轻媳妇，但一个是她爷爷，是个是她夫君认的“兄长”，另两个还是她夫君的友人，不管哪个，她都得安排人送人家回去。 还好朱七年纪小，众人没怎么让他喝，他还能充一下门面，陪着马车各家各户的跑一趟，否则徐玉瑾一个人还真有点手忙脚乱。 没办法，谁让家里能充当门面的男人都“醉”了呢？ 叶瑜然是婆婆，到是可以帮忙，但她有徐玉瑾这个儿媳妇，又是儿媳妇的地盘，自己不用儿媳妇还自己操劳，那不是“好事”吗？ 叶瑜然才不想当这个好事，惹人烦的婆婆，直接当了甩手掌柜，负责管好林三妹、林四妹两个，其他人一律不管，全部交给了徐玉瑾。 叶瑜然这样的“放手”，对于徐玉瑾来说，也松了口气。毕竟，叶瑜然一插手，她就得什么都问叶瑜然的意见，叶瑜然一甩手，她操作的空间就大了，按以往的“规矩”办就行了，没那么多顾虑。 因为院试的关系，普寿州学一连停课了好几天，到是不用担心宴和安、余靖琪、江景同喝多了，第二天爬不起床。 就算他们睡到日上三竿，也没有人管他们。 朱三考上了秀才，还要准备后面的乡试，叶瑜然便没有让他回去，直接教徐玉瑾安排，派人回朱家村报喜即可。 那边有旧例可循，叶瑜然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去信一封就行了。 朱三这边却还不到放松的时候，因为官府那边居然传出消息，说学政大人要宴请众秀才，即使他这个掉车尾的，也得去。 “怎么学政大人会宴请你们？”跟着徐老长大的徐玉瑾非常清楚升学宴的规矩，她微微皱了眉头，说道，“一般来说，这种宴席不应该是乡试以上举子才办吗？举子孙鹿鸣宴，进士是琼林宴，你们一群秀才……” 感觉那个学政大人胆子有点大，居然敢在天子眼皮子底下干这种事，他真不怕被人抓住把柄给参了吗？ 第1175章 升学宴 “也没说是升学宴，只说是学政大人想要恭喜各位秀才老爷，与同民乐。”朱三的表情一言难尽，也觉得这位学政大人的举动有些难以理解。 就算你再急着扩展自己的人脉，想要提前拉拢几个人，也不用急在这种时候吧？ 秀才又还不能做官，就算要行动，也应该等到乡试结束后的鹿鸣宴，那个时候才是真正应该动手的时候。 此时的朱三到没有想到自己身上，因此，他绝对不知道，他其实是冤枉了地方学政李玄英。 人家之所以会搞这个宴席，就是怕自己私底下找朱三，会引起某些人的误会，还不如一起召见了，再找机会跟朱三单独聊聊，然后…… 地方学政李玄英就可以确定，他“赌”的这把到底是对了，还是错了。 很快，便到了秀才宴。 因为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官方宴席，衙门这边就没有准备什么参加宴会的衣服了，通知各位穿自己的衣服即可。 这些东西不需要朱三操心，徐玉瑾非常有经验，一得知有这么一个宴会，便让下面的人给安排上了。 徐玉瑾没有给朱三安排什么特别高调的衣服，而是普通的靛蓝色，绣了祥云与竹子，再配上一块金银线勾勒的宽腰带，身形修长，颇为玉树临风。 再加上这段时间读书，朱三很少出去晒太阳，皮肤也养白了许多，倒有了些谦谦君子之风。 “好看吗？” 朱三低着头，看着她笑。 徐玉瑾被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帮他整理好腰带，然后从他身边退开，催促他出门，别迟到了。 “你夫君长得那么帅，你就不怕我被外面的姑娘给勾走了？”临出门前，朱三还故意怨念了一句。 徐玉瑾瞪他一眼：“你敢！你要是敢在外面胡来，我就告诉娘，让娘收拾你。” “唉……我真可怜，连娘都被你收买了。”朱三一副惨兮兮的样子，出了门。 徐玉瑾又好笑，又好气，直拿这个厚脸皮的男人没办法。 刚成亲那会儿，她还以为他是正人君子，秉着君子之风，在她面前特别守礼，没想到成了亲以后，才多少暴露了一些他的本性。 什么君子啊，那是他“骗”外人的，他就是一个不达不目的不罢休，不择手段的主。 - - 到了，朱三还碰到了几个熟人，一个是坐在他考试对面的人潘立敏，他暗骂过朱三不是人，别人考试只能吃包养，朱三到好，居然有肉吃，一直到放排行时候，两人又碰上了，潘立敏主动跟他结交，便认识了。 一个叫俞世，朱三给朱七当陪读时，来了普寿城认识的朋友。 朱三一到宴席，俞世就发现了他，连忙叫他过去，给他介绍了好几个人，不是他的同窗，就是久闻朱三大名，老早想跟朱三认识的他的朋友。 潘立敏是个自来熟的，见朱三认识这么多人，二话不说就围了过来，做了自我介绍，还不忘吐槽朱三不是人，在考场上的时候，他差点没被朱三给坑死。 “你们是不知道，当我在对面喊馒头吃咸菜的时候，我的对面居然传来肉的香味，我整个人差点当场泪崩……”潘立敏说得那叫一个闻者伤心，见者落泪了，直说自己被朱三狠狠“虐”了几天。 所以放排时遇到的时候，潘水敏就发誓，一定要将朱三吃的那个东西弄弄到手，尝尝是什么味，居然这么馋人。 俞世笑了起来，问道：“那你尝到了吗？” “要不是尝到了，你以为我会放过他？”潘立敏说的时候，还瞪了朱三一眼。 朱三一脸无辜，摸了摸鼻子，说道：“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你们考试的时候都是随便吃的，不像我，家里有一个特别能干的弟弟，为了我能在考试的时候吃好煞费苦心，不知道熬了多少次夜，才终于弄出这么一个东西……” 非必要事件，朱四绝对是不可能熬夜的，他就是一个懒的，除了吃对他有吸引力，他是能偷懒就偷懒，才不会那么辛苦的折腾自己。 只不过朱三为了体验自家亲弟弟对自己的爱，所以特地用了“熬”这个词，以示辛苦。 “搞得好像谁没有弟弟是的，我也有好吗？”潘立敏翻了一个白眼。 俞世在旁边笑：“我也有，只是我们不能跟朱兄比，朱兄家里可有好几个弟弟。其他弟弟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他有一个弟弟也是秀才老爷，而且还是以县试第一名的荣耀做的秀才，现在在普寿州学读书……” “不是吧？！朱兄，你家这么厉害，你这么年轻，你家就有两个是秀才了？！”潘立世惊讶，狠狠地打量了一下朱三，“你弟弟比你年轻就考上了秀才，那你弟弟岂不是比你更厉害？你们家是不是有什么读书秘诀？快点传承我一点，我那个弟弟让人头疼死了，打小就上房揭瓦，一看就不是读书的料，我要是也能把他调教成一个读书人，你谢你一辈子。” 朱三嘴角一抽，总觉得潘立世最后一句是骂人的话：“谢谢，不用了，我七弟是天生记忆力好，过目不忘，不是我调教出来的，也不是我们家有什么读书秘诀，他就是天赋异禀，连我都不能跟他比。” “噢嗬？你刚说什么？你弟弟过目不忘？真的假的？！” “真的！”朱三一脸沉痛地点头，“论背书，我们家没人比得过他，这就是为什么他能在县试中考第一，因为他把县试要考的书全给背下来了。” 众人惊悚：“……” 这还是人吗？！ 这怕不是神！ 潘立敏咽着口说道：“一个字不漏吗？” “嗯！”朱三表情依旧。 众人：“……” 好吧，这种本事确实够“天赋异禀”的，也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潘立敏揽住了朱三的肩膀，同情地说道：“我等俗人，没办法跟天才相比，你不要太自卑，反正你已经比一般人好多了，大部分人连秀才都不是。” “谢谢你的安慰！”朱三没想到潘立敏这么好忽悠，他看上去，真的很像需要安慰的人吗？ 哦，对了，前面说了，朱三到现场时，碰到了好几个熟人，有一个忘了说了，那就是朱三在府试时遇到的那个想要跟他攀关系的穷书生颜高旻。 第1176章 被上官质问 之前他被秦良“陷害”时，差点夺了功名，幸好朱三帮了一把，才让他度过了难关，顺便参加院试。 院试的时候，朱三没有碰到他，没想到在宴会上给碰上了。 显然，相较于交友极广的朱三，没有人引路，穿着打扮也露了一些寒气的颜高旻被人“以衣取人”，受到了冷待。 只是颜高旻并不气馁，他积极主动，不断地插入别人的话题，就是想多认识几个人。 与此同时，他也没忘眼观四方，四处寻找朱三的身影。 没办法，谁让朱三是掉车尾的呢，名字太令人印象深刻了，又特别好找，颜高旻一下子就在榜单上发现了他的名字，知道朱三也考中秀才的事实。 颜高旻想着，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府试认识的，比这些在院试才认识的人时间更久，说不定有了对比之久，朱三会非常乐意与他结交。 更何况，他俩现在皆已是秀才，下一步便是举子。 他排名靠中，朱三排名末尾，他乡试中举的机率比朱三大，即使冲着这个，朱三也得愿意跟他结交吧？ 颜高旻还真高估自己了，当时朱三会帮他，只是因为人家“心地善良”，跟他是谁，有什么本事，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当他眼巴巴到处寻找朱三的身影，想要抱团取暖，还等着对方来“讨好”自己时，一个转身却发现朱三的身边围了好几个人，正聊得开心。 当时颜高旻就愣了一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毕竟，他以为自己“追”上对方，该轮到对方向自己献殷勤了，结果发现人家又先玩自己一步了，这种感觉，还真不太舒服。 不过颜高旻也是一个能放得下身段的，否则当初也不会几次找机会接触朱三，想要结下这么一个善缘。 他稍微调整了一下心态，一脸笑意地朝朱三走了过去，上前一礼：“朱兄，没想到上次一别，今日我们又在这里碰面了。” “颜兄，还真是巧了，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跟颜高旻相比，朱三是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颜高旻，不过他只是略微惊讶了一下，便笑着恭喜了颜高旻，“恭喜恭喜，寒窗苦读，一朝高中，也算是给过去的自己一个交待了。朱某在这里祝颜兄在接下来的院试中亦能大展雄风，鹏程万里，早日得偿所愿。” “同喜同喜，朱兄才是干霄凌云，万里鹏程，它日必定高中，称心如意。” …… 朱三虽然知道颜高旻接近自己别有所图，却也没说什么，任他留在自己的小团队里，与其他人聊得开心，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颜高旻才终于有了一种找到“队伍”的感觉。 没办法，之他身份太低了，又没有什么名气，那几个世家子弟根本没理他。 世家子弟没理他，那些世家子弟的拥趸者自然也跟着显得有些冷淡了。 俞世见颜高旻跟众人聊得火热，偷偷拐了一下朱三的胳膊，以别人听不到的声音说道：“哎，这人比你厉害啊。” 朱三笑笑不语。 俞世一副“我懂”的样子，对颜高旻说不上讨厌，但对颜高旻的“心机”与“专营”，也不见得有多喜欢。不过是看在朱三的面子上，懒得拆穿罢了。 他心知，其他几个怕也是看在朱三的面子上，才会搭理这个看似斯文，其实眼底的野心根本就藏不住的男人。 唉…… 没办法，谁人某人的道行太浅了，一眼被他们给看穿了呢？ 颜高旻那点手段，骗骗外人还行，但他们几个…… 呵呵！ 当初朱三还是陪读的时候，就跟朱三混到一块儿的，那眼力跟心智是一般人能比的？ 没有一会儿，地方学政、监临、知州等人便来了，因为不是正儿八经的升学宴，也怕被人抓住把柄，便没有摆鹿鸣宴的规矩，也就地方学政李玄英做为主考官，稍微讲了几句话，就算正式开席了。 他没有急着找朱三说话，倒真像冲着院案首他们几个来的，点名让前三名上前说了会儿话。 名次靠后的朱三坐得特别靠后，一直到了宴席中后半段才继续再次跟俞世他们聚在一起，只是没有一会儿，就有一个下人过来，找借口把朱三给“请”走了。 其他人没注意到，颜高旻却有注意，那人似乎是秦知州身边的。 望着朱三离开的方向，颜高旻目光闪了一下。 当然了，这一切朱三就不知道了，他跟着那人穿过走廊，没一会儿就到了一个安静的凉亭里。 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凉亭里有人已经等在那里了，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一进去竟然是刚刚在席上见到的学政大人林英林。 朱三当时就惊了一下，连忙弓身行了一个礼。 “起来吧。”学政大人李玄英望着眼前的年轻男子，发现自己没猜错人，还真是他在宴席上猜测的那位。 当时朱三位置靠后，容貌与气度却颇为不凡，让人见了便心生好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现在近前看来，学政大人李玄英越发满意，越发觉得自己眼光不错，要是对方真是一个有本事的，那就更加万无一失了。 朱三却不知学政大人的想法，见对方一个劲地打量自己中，心中有些疑惑。 他好好回忆了一下自己所认识的人脉，到底是哪一条将自己捅到了学政大人面前，居然让对方这么关注自己。 朱三到没有往外的方向想，毕竟学政大人望向他的目光里充满了善意与欣赏。 但下一秒，学政大人脸上的神情就严肃了，直接质问道：“你可知本官把你叫过来，所谓何事？” 朱三十分恭敬，道：“学生不知，还请大人明示。” “哼！”李玄英冷哼了一声，“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院试作答时‘胡言乱语’，本官可治你一个‘藐视科举’之罪，让你人头落地。” 突如其来的发难，让朱三有些茫然，不过他没有慌张，道：“学生绝无此事，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误会？你在实务题中答的那些东西是‘误会’？什么水田种植法，堆肥肥地技术，间苗法……此等闻所未闻，不是你胡言乱语是什么？你还不快老实召来，否则别怪本官无情。” 第1177章 摆事实，讲道理 “大人，此事绝对是误会，学生所写皆为事实，所举案例为学生家乡……”朱三一听这事，心不慌，脚不抖了，十分镇定地摆起了事实，讲起了道理。 还告诉李玄英，若是不信，完全可以去安九镇朱家村实地考察，他所言所写，无一字虚言。 不仅如此，他还有普寿州学徐老作证。 “徐老？可是栾州徐家智者？” “是。” 学政大人李玄英倒是想起，之前他跟栾州秦知州谈起朱三的时候，秦知州竟然认识这小子，说这小子是栾州徐家智者徐老的学生，其弟朱顺德更是徐老的亲传弟子。 关于朱三，秦知州还挺熟悉的，之前他请节玄英吃的几道“当地名小吃”，就是人家朱有送过来的。 当然了，不是送给秦知州的，而是送给秦知州那个在普寿州学读书的侄子的。 因其侄子与朱三亲弟朱顺德是同窗，也是好友，他也就跟着“沾”了些便宜。 “要不是下官这侄子与之交好，下官也没有这么好的口福，能够吃到这么有意思的东西。”秦知州别看着挺着一个大肚子，整天笑得跟弥勒佛似的，但人家精明啊，不仅点明了他这东西是别人“送”来的，还表明这不是“贿赂”，只是平常的礼节罢了，他沾的是他侄子的福。 如此，不仅让这些东西过了明路，也洗清了自己身上的嫌疑，一举两得。 做为学政大人，李玄英或许吃过红薯做的东西，但在看到朱三的文章前，对红薯的产量并不是很了解，只以为这是一件能够填饱肚子的“稀罕物儿”。 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稀罕物儿”，顶多就是没见过没吃过，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可现在不一样，现在朱三在那篇文章里提到了“红薯易种，不挑地，产量颇丰，可为粮”，就那么一句，那意思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旁边还有一个什么“间苗法”、“水稻种植法”、“堆肥肥地技术”等，一样样配合起来，那产量与其后面的意义就惊人了。 李玄英突然其来的“发难”，很快就让朱三明白过来，对方不是真的想要“质问”他，不过是在试探真假罢了。 即使朱三不清楚其他地方的产量，但对比朱家村实施改革之前的产量，他也清楚这种变化有多么惊人，只不过他以为没有站在“上位者”的角度考虑个这个问题，现在李玄英一问，他的心里多少起了些化学反应。 心知对方的用意，亦知自己所言非虚，朱三没有什么好怕的，除了一些不能说的稍微遮掩一下，其他的全部老实做答，完全没有隐瞒。 李玄英这一问，才惊觉，相较于务实卷上的那些内容，朱三的回答显然更加丰富、细致一些。 虽然他没有直接说经商有多好，但在种地之外，朱三确实也提到了朱家村近几年的变化中，便有“经商”这一条。但是因为朱家会“耕读传家”，族中规矩甚严，规定了朱氏男儿不得经商，但凡发现，一律驱逐出族。 规矩虽严，但人家村里的里正，家族的族长却又不是不知“变通”之人，迫于“生活之困”，不得不让族中女眷出头，扛起了养家糊口的重任。 所以在朱家村，男人女人都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李玄英皱着眉头，本想说“男主外，女主内”，如何能让女人抛头露面？ 可朱三刚才就说了，原本朱家村很穷，穷到喝稀粥、熬野菜度日，饿死人也是常有的事。他娘见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为了养活一家老小，不得不发生一些“改变”——不是他娘想“抛头露面”，实在是家中的嘴巴太多了，不改变就得饿死人，她为了填饱大家的肚子，所以才…… 所幸，他们家是幸运的，一幸发现能够裹肚的红薯；二幸发现水稻种植法之妙用；三幸族人之开明，才让各家女眷出头，为各家求得了一线生机。 在朱三的嘴里，他并不觉得族中女眷出来做事有什么不对，因为若不是如此，或许他们已经饱尝丧亲之痛了，又哪里有现在的温饱之福？ “大人，学生知道您不相信学生，可学生所言句句属实，若不是学生一族亲身经历，朱家村有如此之变化，学生亦不敢拿学生家乡举例，将其落在答卷之上。学生每一句话都经得起考验，大人可随时前往朱家村查看。” 答卷上，朱三没写朱家村女眷“抛头露面”之事，也没着过多笔墨描述经商琐事，但他心里清楚，这些事情经不得查。 与其让李玄英到时候“查出问题”，还不如提前打一个预防针，让其对方心里有数。 毕竟务实卷上的内容已经够惊人了，再加上那么几件“与众不同”的事情，大事小事一把抓了，女眷“抛头露面”与经商的事情就不会显得那么惊世骇俗，为世人所不容了。 一，朱三所写的那些“得粮之计”，发起人是女眷，也是女眷迫于家人之饥才“不得已而为之”，若想否认女眷的功劳，那就是否认前面那些“得粮之计”； 二，朱家村确沾经商之边，却是女眷所为，并非朱氏族人本意，因此才有了那条“朱氏男儿不得经商”的族规； 三，或许有别的能够解决粮食之危，饱天下百姓的良策，但在朱家村，它已经走出了一条属于它自己的道路，或许不那么为世人所容，但他们确实过上了好日子，还带动了周边村子…… …… 朱三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想给李玄英提一个醒，别听到一点什么查到一点什么就“大惊小怪”，就以为这事有多么“惊世骇俗”，不可取，请抱着一颗宽容的心去看待此事，看朱家村的这些百姓是不是真的过上了好日子，看朱家村的周边村子是否也因此过上了好日子。 若真的“过上了”，那么是不是可以停下来，稍微考虑一下——为什么它可以达到这样的效果？是不是它有可取之处？若是有，我们应该怎么取？ “我娘曾经说过一句话，叫做‘不管黑猫白猫，只要能抓住老鼠，就是好猫’。学生斯以为，这句话非常可取。” 对面，李玄英好半天没有说话，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面的平静，宛如过山车一般，时起时伏，好半天都没能稳定下来。 他几次的“质问”，都被朱三以“摆事实，讲道理”的方式给出了答案。 朱三也表明了，他并不是什么走“正统”教学路子的学生，他今日所得皆是一条全新的“野路子”。只要有人需要，他也愿意分享他的野路子，让其有所得。 至于能得多少，是否有可取之处，全看那人。 【作者有话说】 啦啦啦……朱三到底要不要做官呢？你们猜，他会做什么官？ 第1178章 被吓着的朱三 这次的“交谈”，完全超乎了李玄英的想象，也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他一直认为自己“常识渊博”，见识颇丰，可没想到不过一次监考，居然让他监出了这么一个“惊人”的发现。 一夜辗转之后，李玄英写了几封信，分别寄给自己曾经的先生、皇帝的亲近以及…… 他派出了几只队伍，分别前往安九镇，查探朱三所言是否非虚。 若属实，再考虑后续；若属虚，那就需要某些人给这件事情一个“交待”了。 李玄英的举动，朱三不得而知，他在抛出了那些东西，从宴席出来，被冷风一吹，发胀的脑袋瞬间清醒——他后悔了，他好像一时冲动，说得有点多了…… 他只想着给朱家村，给他娘的那些观念铺路，却忘了，他面前站着的是一位陌生的“朝廷命官”，他如何能保证对方是个利国利民的好官？ 若，对方是个贪官，或者别有目的妄臣呢？ “扑通——” “扑通——” “扑通——” 冷汗瞬间凉了后背，朱三坐不住了，第一次惊得跟什么似的，连忙返回朱府，找到了叶瑜然面前。 “娘，我好像干了一个蠢事！” 叶瑜然望着脸色发白的朱三，吓了一跳：“怎么了？你是杀人了，还是让人给睡了？” “啊？” “啊什么啊？到底什么事啊？” “就是……”朱三脑袋发懵，没反应过来叶瑜然说的是什么，巴拉巴拉，就将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下。 他重点强调，他说了很多“惊世骇俗”的东西，如果那位学政大人是个好官，那没什么，但他要是一个…… 那就糟了！ 对于他们来说，绝对是杀身之祸。 此时的他，十分后悔，早知道会有一位大人找他说话，他就不会喝那么多酒了。 没想到从来不误事的他，这酒一喝，又衬上当时的心境，一时有些忘了形，但说多了。 叶瑜然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杀了人，或者让人给睡了呢，原来是这事……没事，说就说吧，再怎么惊世骇俗，你也说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就知道了。” “娘，你在说什么啊？你怎么会那么想我？”朱三皱了眉头，完全不知道他娘怎么会想到那些事情上面。 叶瑜然摊手，一脸无奈：“不能怪我啊，你突然那么跑回来，那我只能往最糟的情况下了，比如你失手杀了人，还被人抓了一个正着；或者有小姑娘见你长得帅，用手段陷害你，想让你媳妇自请下堂……前者我们家暂时没有助力，我也不知道该找谁帮忙；后者你换不换媳妇，我都会很为难。” 朱三无语，但被他娘这么一搞，他倒没有那么紧张了。 既然他娘还有心情“胡扯”，那就说明这件事情，不算特别严重吧？ 只是，他还是有点担忧，万一那位学政大人…… “有什么‘万一’的？能够坐到那个位置的官员，有几个是简单的？不管他是什么官，他要对我们下手只有两个原因，一个是我们挡了他的道，一个是我们触动了他的利益，你觉得我们现在干了哪一件？”叶瑜然非常淡定，朱三说的那些话里面，又没有什么对皇家或朝廷不敬的话，只不过把学政大人当成了“好官”，想要为朱家村的特殊情况铺路，所以才提前透露了一些东西。 那些东西，说是“惊世骇俗”，但要真算起来，也不算什么“一击必中”的把柄。 毕竟，叶瑜然从一开始就很小心，从来没承认过朱家是“商人”，也从来没有停止过对农业和教育的重视与发展。 现在走进朱家村，那绝对是家家户户都有一个“读书人”，只不过，这个“读书人”年纪还比较小罢了。 “即使他不是……也没关系吗？”朱三确定。 有的时候人就是这样，“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即使朱三再怎么聪明，他也有“一叶障目”的时候。 叶瑜然十分肯定：“即使有关系，也不是现在。你与其担心这个，还不如担心八月份的院考。要是八月份你能考过，那你就是可以当官的举人了。” 说到举人，朱三到是想起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和学政大人结束说话的时候，人家也说了，让他好好准备八月份的院试，要是能中，学政大人愿意举荐他做官。 “那不是好事吗？”叶瑜然眨了眨眼睛，她原本是安慰朱三的话，没想到人家说学政大人居然还做了那样的保证，她道，“而且，你不觉得，既然对方有这个想法，不管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至少从当前的情况来看，他非常看重你，而且还想把你拉到他的那条船上去。也就是说，你目前是安全的。” 显然，朱三也反应了过来，他抚额，感觉自己刚刚钻了牛尖角，竟然自己吓自己。 想不到他自以为这么聪明的一个人，竟然也有…… 叶瑜然看了出来，宽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马有失蹄，人有失手，这也没什么，你也不用太计较。我觉得，你应该是被最近的考试给逼的，太紧张了，再加上这个升学宴举办得太突然，你又是第一次被那么大的一个官叫过去说话，一点准备都没有……说白了，你就是被他吓着了。” 回想他与学政大人请过去说话的情形，朱三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些被吓到了。 看似镇定地回答了学政大人的“质问”与“发难”，但其实他心里也是有些慌的，总担心自己说得不够好，不够全面，就被对方抓住了把柄，给收拾了。 没想到，因为太过于谨慎小心，反而多露了一些东西，然后又钻了牛角尖…… “如果你还是担心，明天可以去找徐老聊聊，还有你七弟、和安他们，也都一起聊聊。”叶瑜然给他出了一个主意，说道，“徐老见多识广，知道得应该会比你更多一些；而和安，人家在京城有门路，若这边是靠谱的，说不定你还得跟他绑一块儿。” 可不是嘛，这次乡试，各考官的喜好还是徐老和宴和安提供的，显然人家对官员的了解比他还要多。 而宴和安和朱七是同窗，与朱三也算是半个“同窗”，之前朱家刚到普寿城的时候，还住在宴和安那里，几乎是跟他绑在一条船上了。 若朱三和朱七能过院试，不管是不是和宴和安一起做举子，然后进京参加进士，只要他俩能考上，未来肯定逃不掉宴和安这边的人脉。 不管宴和安自己愿不愿意，他们受了宴和安那么多年的好处，只要宴和安这边遇到了什么他们能帮忙的事情，朱家这边不可能不插手。 和叶瑜然说了那么一会儿话，朱三整个人放松了下来，一惊一吓的，那倦意也涌了上来，便和叶瑜然做了一个别，回屋休息了。 第1179章 两面人 夹带着一身酒意和凉意，朱三一回到屋子，就被徐玉瑾灌了一碗解药汤，被催促着沐了一个浴，才被允许上床睡觉。 因为太累，朱三没来得及和徐玉瑾说什么，几乎倒床就睡。 徐玉瑾只以为他累着了，也没怀疑。 这一夜，算是平安度过。 翌日醒来，徐玉瑾这才得知，为什么昨天晚上自家夫君连房门都没进，直接跑了老夫人那边一趟。 也是这个时候，徐玉瑾意识到，即使她家夫君平日里看着再怎么聪明能干，他也不是万能的，也有惊慌失措的时候。一时间，千言万绪涌上心头，徐玉瑾殷勤地伺候着他用早膳，温柔小意，只希望他能早点走出来。 看到她如此，朱三颇为受用。 朱三如何与徐老、宴和安、朱七他们谈的，叶瑜然没有参与，反正事后朱三就恢复了，该干嘛干嘛，似乎并未受到太大影响。 到是有几个学生跑过来与朱三相约，想要一起上路，去参加乡试。 乡试在省会城市，离普寿城还是有些距离的，从这边过去，恐怕需要小半个月。只是相较于要提前赶过去，去晚了便要担心没有落脚处的颜高旻等人，朱三并没有这种担忧。 一个，宴和安、江景、余靖琪都要参加今年的乡试；另一个，徐老学生那么多，在那边又怎么可能没有一个落脚的地方呢？因此，朱三不管是蹭宴和安的，还是蹭徐家的，都完全没有问题。 “抱歉，颜兄，我这边已经有安排了，想要晚一点上路，恐怕没办法与你同行了。”朱三一脸歉意地拒绝了颜高旻同行的邀请，告诉对方，今年他有一个亲弟要参加院试，因此他会随亲弟的队伍一起出发。 他们人有点多，就不耽搁颜高旻了。 颜高旻表情微异，惊讶道：“你七弟也要参加今年的院试？！朱兄，没想到你们家竟是书香门第，兄弟二人一起上阵，真是让人羡慕。” “书香门第说不上，只能说是‘耕读传家’，家风颇浓而已。我与七弟也都是第一回参加院试，结果如何不知，只希望能够多积攒一点经验，有所得罢了。” “哎，朱兄客气了，以你的才学，即使不得会元，亦能不虚此行。”颜高旻说道，“再说了，我可听说，你七弟为州学徐老亲传弟子，那学问必然十分优秀，怕是有争一争那会元之力。说不得到时候我还要讨一杯喜酒喝，沾一沾喜气。” “借颜兄吉言，唯愿七弟得偿所愿。” …… 说着说着，颜高旻就厚着脸皮问了朱家此行都有谁，是否可一起同行之事。 朱三一脸为难，表示他们会去得特别晚，一起同行没问题，只是不知颜高旻落脚的地方是否有安排好？据他所知，乡试的人特别多，客栈紧张，去得晚了，怕是没有什么好的落脚地。 “未有，不知朱兄是否方便借住几日？”颜高旻直接开了口，说白了，他不只想蹭车队，还想蹭住宿。 “这……此行恐有女眷同行，怕是不太方便。”叶瑜然带着林三妹、林四妹来普寿城是来相亲的，自然没打算跟着朱三跑到乡试那边去，但朱三会说吗？ 当然不会，他不喜欢颜高旻此人，也不打算让对方缠上。 君子之交淡如水，若是偶尔遇见就算了，但一副想要沾朱家便宜，抱大腿的样子，朱三就不乐意了。 朱三可没忘记，之前颜高旻参加府试时，抱的可是他那个同窗吕成文的大腿，蹭人家的马车，蹭人家的院子，后来闹翻了蹭不成，就想来蹭他的了。 府试的时候就住对门，不好意思，做了一回好人，但乡试朱三就不想带对方玩了。 若对方知趣一点就算了，偏偏参加完升学宴后，就跟缠上他似的，不是上门拜见，就是约他出去，还“巧遇”了俞世他们好几回。 就连自来熟的潘俊远都看了出来，远远地避开颜高旻，只跟俞世他们玩，更不要说朱三了，更是不想与颜高旻接触过多。 颜高旻一脸失意，客气地道了几句“可惜了”，还说什么原本想与朱兄彻夜畅谈云云，好一会儿，才离开了朱府。 不离开不行啊，颜高旻原本以为能够蹭到朱家的马车和住宿，结果没有蹭到，那他就得另外想办法了，否则他还怎么参加院试？ 总不能不考了吧？ 颜高旻也不是没有疑心朱三的话是“推却”，但他没有证据，毕竟人家确实在普寿城买了一个院子，带着家中女眷生活，他又如何能肯定人家不会带着女眷去参加院试？ 只是，被拒绝了，颜高旻的心里多少还是落了痕迹，有些不太舒服。 他总觉得，他被人“拒绝”不是别的原因，而是朱三觉得他是穷书生，“看不起”他。 竟觉得朱三“势力眼”，不值得深交。 朱三：“……” 那还真不好意思，我还真不想让你沾便宜。 这次院试，徐玉瑾并没有跟去，一个她想趁着这个机会带婆婆和两位妹妹与普寿城女眷多认识认识，另一个则是她跟去了也没用，因为徐老想亲自过去带队。 于是，朱三这边的队伍组成便成了：徐老、朱三、朱七、宴和安、余靖琪、江景同。俞世、潘俊远他们不比这几人，已经提前几天出发了。 “你啊，也是，让你跟他们一块儿去你不去，留下来陪我这个老婆子干嘛？我不是有三妹、四妹陪着吗？”叶瑜然戳了戳徐玉瑾的额头，责怪地说道，“搞得我好像跟恶婆婆似的，儿子远行，还特地把儿媳妇给留下来，让你们两地分居。这话要传出去，我可不认。” 徐玉瑾扑哧一声便笑了：“娘，你放心吧，这话要传出去，也是我这个当儿媳妇的不对，是我自己脸皮厚，就想着哄娘开心，所以才留下来给娘献殷勤，就想娘多疼我一些，把我当亲生女儿疼。” “难道我还没把你当亲生女儿疼？你掐老三的腰，拧他胳膊，我什么时候当看见了？”叶瑜然故意使坏，点出了某人的某些小动作。 徐玉瑾的脸一红，没想到自己做得那么隐蔽，也被老夫人给瞧出来了。 她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跟叶瑜然解释，其实她不是这样的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和朱三成亲以后，渐渐的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说起来，她自己都不好意思。 坐在旁边的林三妹、林四妹见了，一阵偷笑。因着她们大了，便避着朱家的几位兄长了些，可再怎么避，大家都在一个府里呆着，怎么可能没瞧见一些蛛丝马迹？ 若不是真瞧见了，她俩也没想到，一向在她们面前温柔贤惠地三嫂，在三哥面前居然是那个样子。 呵呵呵呵……真的是太有意思了！ 两面人啊！ 第1180章 参加花会 这一下，徐玉瑾更不好意思了。 连忙拿着几张年轻公子哥的画像，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徐玉瑾一提这个，脸红的就换成林三妹、林四妹了。 “三嫂……”林四妹软软地喊了一声，求饶。 徐玉瑾只是用这事转移注意力，也不是真要闹，便轻咳两声，认真地替二人介绍了起来。那种以她俩身份够不着的，徐玉瑾直接就踢了出去，划了一个适合的圈子，又捡了一些好的介绍。 她们这叫广撒网，总能捞到一个合适的。 “三妹、四妹，你们别不好意思，看着有合眼的就说出来，到时候我想办法安排一下，你们悄悄暗中看上一眼，要相中了，我们再慢慢谋划。” “谢三嫂。” “谢什么，既然你们叫我一声三嫂，这就是我该帮的。” …… 这时候看，还只真是“看看”，毕竟朱三、朱七正在参加院试，结果还没有出来，这相看的范围也可就上可下了。 举子的妹妹跟秀才的妹妹，那含金量可不一样。 徐玉瑾怕二人自卑，清清楚楚地跟她们讲清楚了，虽然她俩不是朱家的亲妹子，但她俩也是跟朱八妹一起“长大的”，又得叶瑜然教养，即使比不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那也比一般的姑娘要强。 她们差的，不过是“底子”罢了。 所以，他们也没有必要往太高的挑，捡捡秀才、童生什么的，还是可以的。而且她俩颇有经商之才，那种小富之家也完全可以拿下，到时候里里外外一把抓，也没什么好怕的。 现在她们要挑的，主要是这些人家的人品，还有一个就是她俩自己得看得顺眼，否则长长久久的过下去，时间长了，她俩看得烦了，过得不舒服的也是她俩。 一个教，两个教，林三妹、林四妹这趟出来，就算没有相着人，就徐玉瑾、叶瑜然教的这些东西，也够她俩用的。 随着普寿城的秀才们出外赶考，普寿城似乎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 当然了，这种冷清只是相较于之前院试时的热闹，跟平时相比，还是不差的。 毕竟有人考中了秀才，然后前去参加院试，也有人自知实力不够，考了秀才就暂时休息的。而这些人中，也有那种就等着考中“秀才”好相看的人家，于是这一波“相看热”就跑不掉了。 是时，古人讲究“男女有别”，即使是相看，那也是有规矩的。 只不过，相较于朱家村的“相看”，普寿城的“相看”就要格外不同一些，除非是已经有意，两家才会私下里约在寺庙、宴会或者家里后院之类的地方，让男女主角远远看上一眼。 这种直接“有意”的比较少见，大部份家庭都是直接办了一个“赏花宴”之类的，让各家夫人携了家中公子或小姐前来，隔着一个小湖之类的，远远看上一眼。 若有相中的，再由两家私下里谈，只不过多是家中长辈相对方家的小姐或公子，极少再安排男女见上一面。 一旦婚事已定，那两人到成亲以前，就别想再见面了。 做为待嫁姑娘，得在家里绣嫁妆，真正的开始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不过，虽然见不上面，但可在家中长辈允许的情况下，互相赠送一些东西。这些所谓的“定情信物”或书信之类的，在交到对方手里，首先得先让家里的长辈看上一眼，通常为女眷的女性长辈，如母亲或老夫人这样的身份。 这不，徐玉瑾回了一趟夫家老家，便“请”了老夫人于普寿城做客，同来的还有两位未定亲的姑娘的消息，早在院试结束的时候就传了出去。 待这些爷们前脚去参加乡试的时候，留在家里的女眷们便开始活动，举办各种名目的花宴或聚会，就想看一看人家家里有什么未婚配的姑娘或公子。 只有夫人们先得了消息，互相评估了对方的家族实力，唯有实力相当，才会让对方让了自己的待选名单。上了名单就会想办法打听和看人，瞧准了以后才会定下来。 林三妹、林四妹的消息放出来之后，虽然入不了世家大族的眼，但朱家已经出了两位“秀才”，其中一个是栾州徐家智者徐老的亲传弟子，一个是栾州徐家的女婿，放在门第没有那么高的清流人家或者小富之家，那完全是能够看上的。 尤其是现在朱三、朱七已经去参加乡试了，只要兄弟二人有一人得中，那林三妹、林四妹在一些末流家族里绝对是抢手的热门。 因此，徐玉瑾一下子就接到了好几个帖子，虽没有明言是相看，但一看让带上家中的年轻姑娘，那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徐玉瑾打听了一下这些宴会参加的都有谁，回来就跟林三妹、林四妹讲了要注意哪些规矩，便让她俩准备好，准备“见人”了。能不能入了那些夫人的眼，进了她们家的门，就看林三妹、林四妹在这些花会中的表现了。 为此，徐玉瑾也是用尽了心，不仅给二人一人配了一个得力的大丫鬟（都是按大家族规矩调教好的），还给她俩重新裁制了几身合体的新衣服、首饰等物。二人容貌不说倾国倾城，却也属上等，这样一打扮，各有风姿，一动一静，容貌皆是不俗，只是颇为亮眼。 出现在聚会当中，不说艳压群芳，却也有自己的风采，到没有被压得泯灭众人。 参加这种聚会，最怕的不是没风头可出，怕的就是没有自己的特色，让人记不住。林三妹、林四妹二人容貌不俗，又是专门学过规矩的，礼仪规范到位；再加上得叶瑜然亲自教导，自己又是经过事的，举止间多少带了一些，落落大方，自有别人所没有的自信与大方。 别看她俩话不多，但在聚会中的表现却可圈可点，言之有物，一看就是见过世面，颇有章法的女人。这样的女人跟那些千金小姐相比，或许不如对方优雅脱俗，诗情画意，亦不如小家碧玉娇俏可爱，明媚动人，但她们自有自己的优点，让人心生欢喜。 “这是你夫家妹妹？”一位夫人凑到徐玉瑾身边，笑眯眯地打听了起来，“不知道多大了，可许了人家？” 第1181章 可许了人家 “没呢，她们一个今年……”徐玉瑾一脸无奈，表示两个妹妹年龄都差不多了，该相看了，只是可惜，一直在老家呆着，没有合适的人。 这不，趁着这次老夫人给她夫君陪考，老夫人便把两个妹妹带到了普寿城，想看看她们的缘份在不在这里。 要不在，就只能慢慢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嫁出去。 “哎哟，这事可等不得，姑娘家的花期甚短，这要一等，要是过了花期就麻烦了……” “我婆婆也知道了，可这缘份的事，谁讲得清楚？所幸离十八岁还有些日子，就算相看也还有时间，到也不是太担心。” “可不是吧，这缘份的事情真的太难讲了，我跟你说，我娘家那个弟弟今年都十八岁了，一直想给他说亲，偏偏他自己一心念着科举，就是不乐意。这不，今年好不容易考中秀才了，这才松了口，愿意相看了……” …… 你一句，我一句，徐玉瑾与这位夫人交换着信息。 见对方诚意十足，还指了那个考中秀才的娘家弟弟给她看，徐玉瑾便没有隐瞒，把林三妹、林四妹不姓朱，因娘家没人这才到了朱家，与她夫君的妹妹一块儿长大，情同手足。 徐玉瑾一见对方一听不是亲生的就皱了眉头，笑道：“您可别误会，虽然这两妹子不姓朱，可她们得我婆婆偏宠凭的可不是她们那个嫁到朱家的姐姐，而是她俩值得那个宠法。” “我夫家兄弟多，只有最小的是妹妹，比这两个小两岁。我婆婆一向偏爱女儿，得了这两个直接当亲生女儿疼，跟着家里的八妹一块儿养，要不是说，左右邻居都看不出区别，还以为她们是亲姐妹。” …… 那夫人没有松口，道：“再亲如姐妹，那也只一个‘如’字，不是‘是’。” “那也要看具体情况，我婆婆儿子都多，这儿媳妇也多，儿媳妇娘家妹子也多，可最后到我婆婆跟前养的，还亲女儿一块儿教养，手把手教的，可就只有她俩。”徐玉瑾一副无奈的样子，见还有其他夫人侧耳倾听，说道，“要不是年纪到了，必须得嫁人，我婆婆还不一定舍得把她俩嫁出去。这出个远门，连亲生女儿都没带，就为了她俩跑这一趟，那能不是放在心尖尖上疼的吗？” 说到这里，那夫人也没吭声，徐玉瑾心里其实已经有些不太高兴了。 她知道这些夫人眼皮子浅，喜欢挑刺，总以为自己的儿子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可心里还是有些气不过。 要她说，不林四妹那才学与心性，要不是身世差了一点，就是做世家妇也那使得。 只是，有些可惜了。 旁边有一位夫人插了进来，说道：“朱三夫人，这亲生的跟不是亲生的，还是不一样的，毕竟我们娶妻娶贤，娶的也是对方娘家的助力。你要是娶了一个拖后腿的回来，还不如不娶。” 这些人打哪里看出林三妹、林四妹是拖后腿的了？徐玉瑾知道这不是亲生的说出来，肯定会影响林三妹、林四妹的市场，没想到影响那么大。 唉…… 失策啊！ 她不应该看对方诚心，就急着把林三妹、林四妹不姓朱的事情给说出来，应该相看得差不多了，等对方多了解二人一些，再说的。 一边后悔，徐玉瑾一边说道：“还也要看这娶的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这娘家再有助力，这妻子是个不省心的，那日子也没办法过啊。我夫家这两个妹妹的教养那绝对是能让人竖起大拇指的，不说棋琴书画样样精通，那也是我婆婆手把手教的，我婆婆都能教出两个秀老老爷，那本事是绝对的。就连孙辈的教养问题，那也是我婆婆直接把关，那我几个读书侄子的启蒙，除了是我婆婆亲自给启蒙的，这两个妹妹也功不可没，” 徐玉瑾这话可不算说谎，三宝、四宝、五宝所读的朱氏蒙学，可不就是林三妹、林四妹在帮着管吗？ 别老盯着儿媳妇娘家的助力，也多注意注意这儿媳妇的品性与能力。 也有夫人心动，想着自家那个糟心的，不愿意读书的儿子，到也想娶一个会读书的儿媳妇。只是，她问了一句：“是吗？你夫家那两个妹子这么厉害？那要是你那两个妹子启蒙启动得不好，你夫君可愿意帮一下忙？” 就差直说，要是林三妹、林四妹养不出会读书的儿子，朱家这边能不能给包了。 徐玉瑾不乐意了，道：“就算是书香门第，也没说自家子孙就没有一个不会读书的吧？你这包票我可不敢打，夫人要想找一个保证会生出会读书的孙子的儿媳妇，那您还是好好挑挑吧。” 做为栾州徐家的千金小姐，徐玉瑾还是有些脾气的。 果然，这话一出围坐在一起的夫人便笑了起来：“可不是嘛，哪家娶儿媳妇，不想让和媳妇打包票给自己生一个会读书的孙子？只是这事，谁都打不了包票，谁要有那本人事，多的是人抢，会落到谁家都不知道。” 那夫人脸上讪讪地，见有台阶可下，忙道：“我这不是就想找一个那样的吗？我也知道这样的不好找，可谁让家里的那个不成器，什么都喜欢，就是不喜欢读书，可把我给气死了。” 转头就跟那个家里儿子考了秀才的夫人请教，她到底是怎么养的，竟然养出一个秀才儿子，真真是让人羡慕死了。 这话一出，家里有儿子的，也都纷纷讨论了也不起来。 儿子的终身大事虽然重要，但前程也很重要啊，谁要是能够传授几招让儿子争气的招术，她们怕不得把对方供起来。 这种话题，徐玉瑾插不上话，也懒得去抢这个热闹，也就在旁边静静地听着，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多了解一下各家公子哥是个什么德性。 说句老实话，那种有功名的，被人夸奖有能力的，徐玉瑾还是比较欣赏的。 只可惜，刚刚那个家底不错，还是秀才的夫人一听林三妹、林四妹不是朱家亲生的，便打了退堂鼓，有些可惜了。 今日没什么收获，徐玉瑾回去跟叶瑜然说的时候，一脸惋惜。 “这有什么？这事挺好吗，总比三妹、四妹嫁进去了，再被人反悔、退货好吧？”叶瑜然无所谓。 在她看来，林三妹、林四妹根本不愁嫁，就是想选一个门户高一点的，可能有难度。 这次聚会，并没有邀请别人家里的“老夫人”，因此叶瑜然没去，不太清楚现场的情况，知道的都是从徐玉瑾嘴里说出来的。 第1182章 相看 只是徐玉瑾没有想到，她第一次聚会说的那些话，会那么快传出去。 原本那些夫人还会考虑林三妹、林四妹，一听她俩不是朱家亲生的，便想也不想就把她俩下了名单，不再考虑。 几次聚会下来，都没有什么好的结果。他们看上的，人家看不上他们；看上他们的，他们看不上人家，这事也就这样变得曲折了起来。 林三妹、林四妹知道自己是去干嘛的，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俩没指望一出去就被人看上，去了几次，也就是该干嘛干嘛，成不成全看天命的样子。 可徐玉瑾就不同了，这事是她提出来的，她自然希望这事能成，如此也算是一个交待。 只是她忘了，有的事情你想得好，别人却不一定认同。 百样米百样人，一片林子大了，什么人都有。她急于求成，反而落了下成。 这也是为什么，她出师不利的原因。 一起参加几次聚会之后，依旧没有相到合适的对象，搞得徐玉瑾越发急了起来。 叶瑜然见她这个样子，也就出声劝了几句，让她不要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是你的，别人抢也抢不走，不是你的，你抢也没用。缘分这种事情，可遇不可求，你也别太急了，我们能成就成，成不了就算了。” “我知道，娘，”徐玉瑾说道，“我就是为两个妹妹好，觉得她们这样好的人，应该配更好的人，而不是乡下那些泥腿子。” 叶瑜然挑眉：“可你嫁的，不就是泥腿子吗？” “娘，我不是那个意思，”徐玉瑾知道婆婆没有恶意，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三郎是泥腿子出身，可三郎不是一般的泥腿子啊，像他那样优秀的人，再遇到娘这么睿智豁达的娘，不管是什么出身，以后也能做出一番事业来。就是三郎的几个兄弟，也都各有优点，为人称颂，但问题是，世上又有几个这样的人呢？再说了，三妹、四妹在朱家长大，又不能嫁到朱家，那就只能对外面挑了。” “你这马屁拍得好，回头我说给老三听，让他好好犒劳犒劳你。”叶瑜然眼中带笑地，语气中的调侃之意十分明显。 徐玉瑾的脸瞬间就红了，嗔怪地瞪了叶瑜然一眼：“娘……我们在说三妹、四妹的事，你就不能正经一点吗？” 她算是发现了，她这个婆婆跟别人家的完全不同，别看是老夫人了，却特别喜欢打趣晚辈。 反正，徐玉瑾就没少被叶瑜然拿来打趣。 “我什么时候不正经了？我觉得我很正常啊。”叶瑜然笑道，“你啊，就是太紧张、太着急了，你这才参加几个聚会，接触了几个夫人，就着急得三妹、四妹嫁不出去似的。你放心吧，不管最终结果怎么样，你对她们的好，她们都知道，都会领你的情。” 被她这样一说，徐玉瑾又有点不好意思了，说道：“可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第一次没注意，一时说错了话，早早地把三妹、四妹的身世透露了出去，也不会一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原本林三妹、林四妹还能在末流家族里当个抢手货，却因为她把她俩的身世给透露了出去，导致她俩一时遇到了冷遇。 虽然那些夫人没有当着林三妹、林四妹的面给什么难堪，但徐玉瑾明显感觉得出来，后面几次聚会的时候，那些跟林三妹、林四妹呆在一起的各家小姐都有些不客气，还会故意撇开她们。 林三妹、林四妹越是没有怪徐玉瑾，徐玉瑾的心里就越过意不去，越想把这事给办好了。 叶瑜然失笑：“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难道你不说，三妹、四妹就能变成我亲生的了？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与其她们后来知道了生气，还不如一开始就敞亮了说开，免得某些人以为我们骗婚，反而坏了三妹、四妹的名声。” “可不一样，要不是我提前说了出去，她们就会花时间了解三妹、四妹，说不定三妹、四妹还有机会。可现在，她们一听说三妹、四妹的身世，就将三妹、四妹早早地踢出了相看名单，那就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徐玉瑾懊恼地说道，“有好几家，都是我之前看中的，我还重点关注了。” 叶瑜然知道她说的是哪几家，毕竟重点名单定出来以后，徐玉瑾也跟她说过，得到她点头以后，徐玉瑾才重点关注的。 只是没想到，对方也是一个没眼光的，一听到身世的传言，连考虑都没考虑，直接把林三妹、林四妹二人下了待选名单。 “那我还要感谢你说出去了，让我们提前认清了对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否则等到后面再发现他们这么‘势力眼’，想后悔都来不及了。” 叶瑜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徐玉瑾还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暗中后悔自己是个不经事的，没想着平日里看着聪明，第一次办林三妹、林四妹的事时却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林三妹、林四妹知道了，还反过来安慰徐玉瑾：“三嫂，你别怪自己了，你不觉得婶娘说得对吗？提前说出去也好，别人挑我们，我们也挑别人，尽早将那些‘看不上’我们的人踢出去，我们也能省些功夫。” “得我之幸，失之我命，没什么好担心，我们也不是非要攀那种攀不上去的‘高门大户’，只要能嫁一个能尊敬我，给我发挥空间的就可以了。” …… 什么所谓之爱情，两人理智得很。 几次聚会下来，虽然没有收获姻缘，不过林三妹、林四妹的独立与淡定，并不是大家所想的那样急着“攀人富贵”，这点到是让一些颇有眼界的大家小姐比较欣赏，渐渐的也没有那么排斥她们，愿意带她们一起玩。 那个娇俏的李家小姐还冲着林三妹、林四妹二人笑道：“我之前看到你们的时候，还以为你们是那种女孩，根本就不想理你们。没想到你们这么有意思，也不知道你们家长辈怎么想的，非要带你们来参加这种宴会。” 这种宴会，自然是指“相亲宴”。 虽然没有明说是相亲宴，但赏花赏花，谁不知道赏的是哪一朵？ 李小姐的话音刚落，旁边柳小姐就插了进来，说道：“什么这种那种宴会，难道你没参加？李妹妹，你这不是把自己作进一堆了吗？” 第1183章 交友 李小姐愣了一下，冲着柳小姐就说道：“你这张利嘴，看我不撕了你……” 两人笑闹成了一团。 温柔秀雅的公孙小姐笑着对林三妹、林四妹笑道：“两位妹妹别管她俩，她俩每次见面都要撕上一场，等以后你们见多了，就习惯了。” “好啊，公孙蕾，你居然这么说我们，柳姐姐，我们上——” “哎哟，你也就这个时候叫我一声‘姐姐’，那我还真的得谢谢‘公孙姐姐’了。” …… 转眼间，公孙蕾就被李小姐、柳小姐给带了进去，只不过她俩再怎么打闹，也不敢对公孙蕾太过份了，毕竟相较于她俩只是普通富绅家的千金，公孙蕾她爹可是朝廷命官。 玩归玩，但有的该注意的还是得注意，若不然，她俩也不会跟公孙蕾玩到一块去。 林三妹、林四妹跟她们接触得多了，渐渐也看得出来，这个小团队隐隐以公孙蕾为主，再一打听，便知道了原因。 所幸她俩也不是来争一个高低的，便装着不知，笑着接下了公孙蕾的橄榄枝。 姑娘们的友谊总是简单的，几次相聚以后便成了“手帕交”。 没有人知道，公孙蕾回去之后，公孙夫人特地把她叫过去，问了一下林三妹、林四妹二人。 公孙蕾还以为她娘觉得她俩身份太低了，不值得她费心呢，便捡了林三妹、林四妹的优点说，还说经过她的观察，觉得林氏姐妹并不是大家所说的那种人，反到有点“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感觉。 “娘，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吧，如果她们真的别有所图，女儿也会注意的，绝对不会让她们得逞。” “你想什么呢？”公孙夫人失笑，说道，“娘问你，只是想多了解朱家的这对养女，你忘记了，你小姨家还有一个没婚配的表哥。” “表哥？”公孙蕾猛然反应过来，只是她微皱了眉头，“娘，表哥家可是读书人，你觉得他们会看上我的这两个朋友？” “那要看什么情况。”公孙夫人叹了口气，知道女儿也是到了要嫁人的年龄，便没有隐瞒，将她小姨家的情况给说了出来。 说是读书人，其实叶家早就没落了，除了守着那个书铺，也不剩下什么了。 她表哥叶落生是家中独子，虽然顶着读书人的名字，但却是一个书呆子，也是费了老功夫，才让他去年免费得了一个秀才之名。 叶老爷早年颇有才学，后来得了一场重病，便一直躺在床上，药食无治，只能熬日子。叶家原本的那点家业，也就是这样被熬完了。 再加上叶落生不事生产，嫁进叶家的叶夫人也不是一个特别擅经营的，于是…… 说起这事，公孙夫人也头疼，若是别人她才懒得管，偏偏叶夫人是她娘身边的丫鬟所生，从小唯她马首是瞻，极为亲近。 就连这桩亲事，也是她娘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好亲事”，但人算不如天算，谁又能料到叶老爷中途变故，得了那样一场重病呢？ 公孙夫人会瞧上朱家的养女，那也是没办法之选，一个身份太高的，叶家够不着，另一个身份太低又没本事的，娶回家也没用。 现在叶家需要的，就是一个身份不高，但有本事的儿媳妇。 叶夫人性情温和，不是那种特别能干的，也怕自己挑不好，便将事情丢给了孙公夫人，让她帮忙。 公孙夫人自然上心，一开始她听到林三妹、林四妹是养女的身份，也有些不喜欢，直接将二人下了备选名单，可是剩下的她瞧了半天，又没瞧中一个如意的，又不得不考虑起之前下掉名单的人。 刚好公孙蕾与林三妹、林四妹交往，她便跟女儿打听起了二人的事情。 待公孙蕾听到是怎么一回事后，沉默了一会儿，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俩确实挺合适的。娘，你可能有所不知，我与她俩聊天时，曾听她们提到过，她俩从几年前起便开始学习管理店铺了。” “哦？”公孙夫人眼前一亮，赶紧让女儿说说。 之前她把林三妹、林四妹重新拉回备选名单，瞧中的也不过是“朱家”而已。 别人不知道，公孙家做为普寿城的老牌世家，某一些消息还是比较灵通的，比如当年动了普寿城帮派这块大蛋糕的人，可就有这个“朱家”。 在那之后朱家虽然隐了，但朱家三公子却与那几个老牌帮派关系密切，一直都有往来。 再后来，山海帮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改头换面，变成了今天的“山海帮车行”、“山海帮车队”、“山海帮商队”几大阵营，直接矗立普寿城，霸占了大片江山。 其他帮派队伍也都跟着改头换面，暗中以山海帮为主，发展势头迅猛，就连他们这些老牌世家想要发展，都不得不跟对方合作。 公孙家族因为某些天然的优势，与各大帮派的合作十分密切，也因此占到了不少便宜，所以也就多知道了一些内幕。 看似这些帮派的发展与朱家没有任何关系，但一切的变革都是从朱家来了以后，山海帮的变化也是发生在与朱家往来以后，于是，公孙夫人便有了一些猜想…… 若山海帮的崛起与朱家有关，那她是否考虑一下，与朱家联姻呢？即使是养女，那总比什么关系都没有好吧？ 何况，又不是她儿子娶，而是她那个庶妹的儿子娶。 她那个庶妹的儿子娶谁不是娶？ 反正都是一个不事生产的书呆子了，那让他娶一个有可能会对大家产生助力的夫人，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叶家的情况，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了。何况，那位朱三夫人可说了，朱家子孙启蒙可有那二位养女的功劳…… 即使没有别的助力，即使这一点，想来也能让她那个庶妹欢喜吧？ 原就只抱了一点希望，公孙夫人却没有想到，她的女儿公孙蕾给了她一个巨大的惊喜——人家那养女可不只通文墨，还擅经营，打几年前起就已经在学习管理店铺了。 别的不知道，但偶尔无意中料到的时候，公孙蕾发现，她俩懂得绝对比她还要多。话不多，但能抓到重点，言之有物。 “你居然这么欣赏她们？”公孙夫人诧异。 自己的女儿，自己还不清楚吗？那可是一个眼高的，没想到居然这么夸奖人家。 第1184章 后院之乱 公孙蕾微抬了下巴，笑道：“那当然，她们可是我的朋友，要是没点本事，你以为我会让她们加入我的小圈子？” “你啊……”公孙夫人失笑，一脸宠溺。 接着，她接给了公孙蕾一个任务，就是打探清楚她俩是否真的有经营过店铺，具体经营到了何种地步。 若是她俩既通文墨，又擅经营，那就再好不过了。 公孙夫人想，她那个庶妹必然十分满意。 林三妹、林四妹可不知道才刚下名单没多久的她们，又再次被人给惦记了起来。毕竟她俩身份是低了点，但该有的才学也是有的，即使嫁不了高门在户，那些小户之家还是够看的。 某些抱大家族大腿的，也愿意为了拉拢一些人脉，自我“牺牲”一下。 只不过这些人被徐玉瑾排除在外，没让他们近到自己跟前罢了，但徐玉瑾这边没办法，不代表他们不会在林三妹、林四妹这边下力。 于是乎，一个偶尔，林三妹、林四妹在人家后院赏花的时候，就巧遇了一个看似风流，实则眼珠子乱转，藏着一丝瞧不起与贪色的公子哥。 林四妹立马拉住林三妹，让身边的丫鬟上前。 那公子还没有一点自觉，自以为“屈尊降贵”似的，微抬着下巴上前行了一个礼，不伦不类：“在下……两位可是林三小姐、林四小姐？” 别说林四妹了，就是林三姐一瞅见那人跟什么黏液似的，沾在自己身上转悠的目光都有些不喜：“这位公子，这里是内院，你是否走错路上？要是走错了，麻烦你站在这里不要乱动，不远处就是主家的下人，我去帮你叫一个人。告退！” 不等那人说话，林三妹连忙接着林四妹后退。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这边才刚退，那人就绕了过来，不让她俩走，舔着脸上前，非要认识她俩，跟个没见过女人的二流子似的。 还好有两个丫鬟在前面挡着，要不然就差点碰到林三妹、林四妹二人身上了。 林三妹、林四妹变了脸色，对视了一眼。 “滚开——”林三妹轻喝，“我不管你是谁，离我们远一点。” “哎哟，娘子，你那么凶干嘛？在下只是想认识你而已，在下可是……”某某家的少爷，只要她愿意跟了他，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 那男人完全没把两个丫鬟放在眼里，那丫鬟拦得近了，还会伸手摸向丫鬟的身子，占丫鬟的便宜。 两个丫鬟哪里经历过这种事情，吓得连忙后退，即使拦人，也不敢再靠近了。 如此，那男人更加嚣张，笑嘻嘻地朝林三妹、林四妹走了过来：“躲什么呀？爷可喜欢你们了，你们要是想一起跟爷玩，爷也不介意……要不然，咱们来个‘比翼双飞’？” 屁的“比翼双飞”，一听就知道不是好词，林三妹、林四妹脸色铁青。 这人儿，她们更加确定了，这能是一个好东西才怪了，才东西会说出这种话，干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了？ 一看就知道，分明是冲着她俩来的。 否则，人家内院森林严，怎么会冒出这么一个东西？ “我不管你是谁，你要是再敢靠近，我就打断你的第三条腿。”身为姐姐，林三妹十分坚定地将林四妹护在了身后，一边对那人放出了狠话，一边四处搜寻，看能不能找到一个称手的东西。 她可不是那些手无寸铁的大家小姐，做为村子里长大的姑娘，林三妹别的没学会，那打架的本事绝对是顶了尖的。 当初因为家里没有兄弟，姐妹几个被人欺负时，都是林三妹泼辣地将人打回去的。 这不，待那人笑嘻嘻地，根本没把林三妹的话放在眼里，巴不得林三妹闹大，想要上前亲香亲香时，林三妹怒了，随便拔起了旁边花盆里的一株花植，拿着它的根茎底部，就朝那男人的脸上抽了过去。 “哎哟……” 枝枝叶叶的，男人完全没想到林三妹会来这一招，被打了一个正着。 就在他捂脸痛叫的时候，林三妹二话没说，拉着林四妹的手就朝来的路上疯跑。 那两个跟着的丫鬟先是一愣（实在是没想到自家小姐夫家的养妹这么“凶猛”啊），也不敢留在这里，连忙跟上。 待男人反应过来时，竟然发现林三妹、林四妹等人已经跑得，气得要死：“你们给老子回来，听到没有，给老子回来……” 没有人注意到，走廊的拐角处正好一个公子模样的人站在那里，他看到这幕，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冷了，对身边的下人吩咐道：“把那人的嘴给我堵了。” “是，公子。” 下人应声，瞬间朝这个男人扑了过来。 “你们干什么？！你们是什么人，放开……”唔唔唔……被堵住嘴巴的男人吓得要死，连忙想放声威胁，却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出声了。 - - 林三妹、林四妹远远地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吓得一身冷汗，但她们不敢停下来，跑得更快了。 她俩知道，这要是被人抓住了，她俩的名声就真的被人给坏了。 她俩没什么，可她俩身后站着的是朱家啊。 做为朱家的养女，她俩要是落了一个坏名声，岂不是得连累其他人？ 一想到这个，林三妹、林四妹更怕了。 “你们俩怎么回事？不是去赏花了吗，怎么一副见到鬼的样子？”公孙蕾远远就看到林三妹、林四妹跑了过来，一脸疑惑。 不等林三妹说话，林四妹就看了一眼附近已经注意到这边的各家小姐，连忙上前几步，小声对公孙蕾说道：“我们在后院遇到了一个外男。” 一句话，瞬间让公孙蕾变了脸色。 做为世家千金，公孙蕾见过的世面可比她俩多多了，立马明白她俩是被人给算计了。她假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高声说道：“哎哟，你们俩看到了什么漂亮的花，把你俩激动成这个样子？行了行了，我陪你们去看就是……” 作完戏，小声对林三妹、林四妹说道，“随便找一朵花，把这事盖过去。” 她还注意到林三妹的裙摆上沾了一些泥，给自己身边的丫鬟打了一个眼色。 那丫鬟跟了她多年，顿时明白自家小姐有事，便给她们几个人做起了掩护。 林四妹没想到公孙蕾这么机警，顺着公孙蕾的话便把戏给接了过去，她一副气恼的样子，跺了跺脚，声音也比往常大了一些，就好像真被气到了一样：“公孙蕾，你什么意思？你嫌弃我们是从乡下来的，没什么见识是不是？你还把不把我们当朋友了？” 第1185章 公孙蕾演戏 “当当当，当然把你们当朋友啦，好啦，别生气啦，”公孙蕾拉住了林四妹，一副讨好的模样，“我真的没有嫌弃你的意思，我要真嫌弃你是乡下来的，就不会跟你做朋友了。走吧，淑仪，我陪你去看花。” 公孙蕾喊的“淑仪”便是林四妹的大名，她二姐叫林莲花，大姐叫林杏花，林四妹的大名叫“林桃花”，在乡下里这么叫没什么，但放在普州城这样的地方就有些土气了。 为了拿得出手一些，在出发前，有叶瑜然做主，给她们姐妹两人重新取了一个名字。 朱八妹的大名叫朱淑静，叶瑜然便取了中间那个“淑”字，配上“林”这个姓，后面再另外取一个字，便有了林三妹、林四妹二人的名字——林淑琪、林淑仪。 如果不看后面的姓，光看名字的话，林三妹、林四妹新姓取的这两个名字与朱八妹的大名放在一起，还真是跟亲如姐妹似的。 “你说的花在哪里呀？是不是在那边？”公孙蕾指了一个方向，暗示着。 林四妹十分紧张，顺着公孙蕾悄然暗示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就是在这边，我刚刚跟三姐就从这边过来的呀。” “哎呀，我还猜对了呀，那让我再猜一猜，你们俩刚刚瞧的是哪一朵……”林三妹、林四妹不懂花，可公孙蕾懂啊，她说自己要猜，不就是在告诉林四妹，待会应该以哪一朵花作假吗？ 林四妹的心里感激不已，笑着说道：“看你这副自信的样子，不会已经猜出是哪一朵了吧？本来还想给你一个提示，看你这个样子，我就不想给你提示了，那你就自己猜猜看好了。反正我可以告诉你，这朵花极美。” 公孙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还说不给我提示，刚刚不就给我了吗？” 手指往花丛中一指，就指着那一朵雍容华贵的牡丹花说道，“应该是那一朵吧？疑是洛川神女作，千娇万态破朝霞，说的可不就是它吗？ 只见公孙蕾指的那一朵开得格外鲜艳，金色的花蕊拥簇，深红色的花瓣层层叠叠地叠在一起，那么一大朵，国色天香，本来就很漂亮了，它还给自己镶上了一圈浅色的粉白，美得宛如花中女王，霎时间将其他花都给比了下去。 真真是应了那首诗——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争少情，惟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林三妹做了惊讶的表情：“你猜出来的？！” 公孙蕾下巴一抬，十分骄傲的说道：“这还用猜吗？这盆花可是肖大公子寻遍了整个江南，才给他家老太太寻来的‘金色福满园’，这花可名贵着呢……” 巴拉巴拉，公孙蕾故意摆出一副炫耀的神情，将这盆花狠狠地介绍了一番。 四周其他的千金小姐们，一个个都围了过来，他们是不是真的对这盆花感兴趣就不知道了，反正至少有一部分人是冲着这个肖大公子来的。 肖大公子全名肖修竹，是栾州肖家这一代的嫡长子，也是滦州有名的青年才俊，其风度翩翩，气宇不凡，于去年就已经取得了举子的功名。 更重要的是，这个肖大公子还没有定亲。 也就是说，今天萧家举办了这次花会，其实就是一个相亲宴。 当个大小姐，还没有找到着力点领取这位肖大公子的注意力，没想到公孙蕾消息灵通，狠狠出了一回风头。 一向对公孙蕾不对付的钱小姐不爽了，冲自己身边的几个小姐妹冷哼道：“就知道出风头，这个公孙蕾，哪哪都有她，真的是烦死了！我看这就是她安排的，什么小小姑娘被一朵好看的花给惊着了，这分明就是给她出风头的机会嘛。要不是特地安排的，这种事情哪轮得到她？” 一时间，出了风头的公孙蕾还真碍了好几个人的眼，被人背地里说了一通。 到是林三妹、林四妹一开始的“惊慌失措”，被人给忽略了。 听到那些人的小话，林三妹、林四妹十分愧疚，事后纷纷向公孙蕾道谢，说要不是她，她们真的要在宴会上出丑了。 公孙蕾摆了摆手，说道：“谢什么，我们不是朋友吗？帮你们也是应该的。” “可是你帮了我们，却坏了你自己的名字，她们在背地里那样说你……” “不管我出不出风头，她们都会这样说的，今天的赏花会跟平时的不太一样，平时就是各家的小姐聚在一起，也就图一个乐子，可今天不一样，今天是肖家相看一个儿媳妇。”公孙蕾一脸无奈，说道，“她们那些人大概把我当成竞争对手了，怕我抢了她们的风头，被肖家给选中了。” “可平时不也是想看吗？” “对呀，但平时是漫无目的的呀，没有明确的目标，今天有明确的目标了呀。”公孙蕾怀疑地望向了两个人，说道，“你们不会没有听说过肖大公子的美名吧？” “肖大公子是大才子吗？他很出名？” 不等公孙蕾解释，柳小姐、李小姐就赶紧站了出来，把这位肖大公子的各种美名给复述了一遍。 “现在你们明白，这个肖大公子有多么抢手了吧？” “原来他还真是才子呀，而且还是一个举子……”林四妹恍然大悟，说道，“我听说举子就可以大挑当官了，那他是准备继续考，还是准备去当官呀？” “当然是继续考了，他们肖家在京城有人，肖大公子在我们普寿城又颇有才学，他要不去继续往上面考那多可惜呀。”李小姐说道，“就是因为他是是读书的料，以后很有可能会当官，所以啊，是抢手热门，在普寿城的很多姑娘都想嫁给他。” “那你们呢？以你们的家世，应该也可以嫁给他吧？可你们看上去，好像不是很想啊……”林四妹有些不太确定，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柳小姐捂着嘴笑了起来，说道：“蕾蕾一直说你很聪明，你果然聪明，我们几个确实对他不感兴趣。虽然肖家与我们家世相当，但是肖大公子这个人……怎么说呢，反正我们以前也没什么接触，只知道以前有千金小姐故意接近他，直接被他给扔下了马车，可惨了。” “不是吧，他这么冷酷无情！？那个千金大小姐怎么他了？难道是对方做出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吗？”林三妹好奇的问道。 柳小姐摇了摇头：“这就不知道了，反正这件事情没有闹开，肖家私底下就处理了，我们几个也是因为因缘巧合才知道此事。我们也确实被这件事情给吓到了，在有得选择情况下，还真不想跟他有什么接触。” 第1186章 被当成假想敌 公孙蕾的理由就简单了，她道：“我还是算了，我二哥就是一个冰块，我可不想再找另外一个冰块。” 显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以公孙蕾为首的几个小姐妹，还是没有一个对肖大公子感兴趣的。 也就是说，钱小姐她们把公孙蕾当成假想敌，完全是想多了。 在宴会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林三妹、林四妹回去后自然要跟叶瑜然、徐玉瑾说一声，否则以后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就手忙脚乱了。 “其实有人对你没下手？！”徐玉瑾一脸惊讶，“这肖家相看跟你没有什么关系？就算他们要动手，也不应该动到你们身上呀？” 徐玉瑾知道他们不知道这个肖家的情况，连忙把自己知道的消息给说了出来，让他们几个人心里有个底。 栾州肖家相较于栾州徐家来说，这个肖家要年轻一些，如果是徐老年轻的时候，栾州肖家确实比不过他们家，比较徐老有“智者”之称。 可栾州肖家也不弱，他们有的不是书香门第，教书育人的路子，而是科举。 “肖家虽然没有出什么特别大的官，但他们家几代人都是官身，手里都有实权，算是比较清流的一派。” “至于这个肖大公子……我在闺中的时候倒是没怎么听说过，大概是肖家人比较低调吧，外面也很少有关于肖家的传言。” “不过即使是这样，一般人家也不会轻易去得罪肖家，毕竟人家家里有当官的，多条朋友，多条路嘛。” …… 徐玉瑾说了那么多，叶瑜然脑子里的概念清晰了一些，她道：“那这个肖公子跟和安比，你觉得谁更优秀一些？” “你要是说宴公子吗？”徐玉瑾笑了，说道，“那自然是没法比的，宴公子的才气跟名气都要更大一些，而且宴公子的外家可是京城司马家。” 虽然不太清楚，堂堂一个司马家的大小姐怎么会嫁到宴家来，但徐玉瑾想，这里面大概有一个外人所不知道的故事吧。 只是大家从来没有听宴和安提起过，大家也没有问。 “那我心里就有底了。”有了一个参照物，叶瑜然就更加清楚这个肖家是一个什么地位了。 以及，她这个三儿媳妇的娘家是个什么地位。 虽然是在肖家的花会上出的事，但是当时林三妹、林四妹十分机警，并没有惊动其他人，就跑掉了。 这事说起来，还不能怪在人家肖家的头上，毕竟你没有证据。 几个人讨论来，讨论去，不确定这件事情是否跟肖家有关，但他们也不能排除，是不是什么他们不知道的时候，林三妹、林四妹碍别人的眼，所以才会被别人给盯上。 叶喻然分析道：“没有人会莫名其妙动手，除非他是神经病。虽然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不太清楚，但是可以从几个方向考虑。第一个，就是三妹、四妹不知道什么时候碍了别人的路，所以别人想除掉她们。” 徐玉瑾点头，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们就可以画出一个范围出来，哪些是我们能够够得着的，而且又是正在相看的……这么说来，大概有这几家……” 徐玉瑾一心想给您三妹、林四妹找一个好的人家，对于这些能够够得着的人家，那可是重点关注，明天什么都没有，比她更清楚了。 画出了林三妹、林四妹可以够得着的人家，那就可以反过去推，哪些人家会想与这些人家相看。 而这些人当中，又有哪几个以及与林三妹、林四妹有过接触。 不算不知道，一算发现人还是蛮多的。能够参加花会的，年龄上下幅度都不会太大，基本上聚集了整个普寿城的姑娘们。 再加上这次肖家举办的花会是为了肖大公子，前去参加的姑娘们更多，前前后后排下来，有十多位之多。 “这些只是我们知道的，如果再加上不知道的，可能还会多一些……”徐玉瑾说道。 叶瑜然颔首，对林三妹、林四妹说道：“除了这些，还有第二种，那就是你们俩参加宴会的时候，不小心得罪了。有可能是你们无意中得罪的，也有可能你们是受人所累，被殃及了池鱼。你们俩可以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怀疑的对象。” 这一下，范围就更大了。 没办法，谁让林三妹、林四妹对于普寿城这些土生土长的千金小姐来说，就是一个外来者呢？ 她们想在普寿城相看对象，就是抢市场啊，那些身份比较高的，像公孙蕾她们不受影响，没把她们放在心上，可剩下那些高不成低不就的，那可就看她们非常不顺眼了。 平时参加聚会的时候，要不是有公孙蕾护着，恐怕当面给她们难看的人都有。 徐玉瑾可以带她们去参加宴会，却不可能一直跟着她们。 这么一算，徐玉瑾沮丧地叹了口气：“唉……都是我害的，要不是我非要把你们带到这边来相看，也不会遇到这种事情。三妹、四妹，对不起，你们要怪就怪我好了。” “三嫂，这件事情怨不着你，你只是提了一个意见，真正做决定的是我跟三姐。”林四妹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说到底是我们俩自己有野心，要不是我们俩想来普普寿城，也不会有这些事。在我们来之前，我们就已经预料到了，有野心，就要做好承担这个野心所带来的负面后果的心理准备。” “可要是我不提，也不会勾着你们往这上面想。”徐玉瑾懊恼极了，其实说到底，他会想把林三妹、林四妹留在普寿城，也是因为她的私心，想要给朱三铺路。 如果朱三真的想要做官，那肯定需要这方面的人脉。 可朱家是草根一族，认识的人极为有限，她娘家那边也在衰落，她想以最快的速度把人脉给搭上，联姻是最好的方法之一。 刚好朱家有两个即将相看的女孩，放在老家也是浪费，徐玉瑾便…… 不过有私心，并不代表她想害林三妹、林四妹，她也确实希望她们俩好，而且也觉得这是一个一举双得的好办法。 只可以，徐玉瑾想得再好，碰到了现实，这种事情就只能一波三折了。 第1187章 一波三折 徐玉瑾真的很怕林三妹、林四妹误会，把一件好事也办成了一件坏事，所以再次道起了歉。 问林三妹、林四妹恼她了吗？ 还真没有，就像林四妹所说的那样，她们会来，是因为她们有野心。 既然来了，不管什么样的后果，都需要她们自己承担。 徐玉瑾表示，她一定会想办法调查清楚这件事情，作为赔礼，到时候等两位妹妹出嫁的时候，她一定给两位妹妹多准备一份添妆。 林三妹、林四妹想要推却，但叶瑜然做主，让她俩收下了。 “好啦，既然是你们三嫂给的赔礼，你们就大大方方的收下，让你们三嫂也落得一个安心，”叶瑜然笑着说道，“你们俩了也压压嫁妆，刚好一举两得。” 叶瑜然会这么开口，也是因为她知道上儿媳妇不缺这点东西。 徐玉瑾嫁进来之前，她可是送上了一份大大的添妆之礼。 等林三妹、林四妹出嫁时，叶瑜然肯定也要送，只是跟徐玉瑾的那份比，估计就没有那么大了。 叶瑜然送徐玉瑾，那是因为朱家“欠”了人家，她心虚。 但林三妹、林四妹，朱家可不欠她俩任何东西。 没过几天，一件让徐玉瑾惊讶的事情发生了——那位按理说跟他们家应该没什么交集的肖大公子，居然让人送来了一份“赔礼”？！ “你确定这是肖大公子送来的？”当周管家拿着一个单子递到她手里的时候，徐玉瑾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周管家恭敬地说道：“礼单上确实是这么写的。” 徐玉瑾拿着这份陪你的李丹，左看右看，没看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之前家里的两个姑娘在肖府出了事，还真的跟肖家有关系？ 这事徐玉瑾不敢隐瞒，转身跟叶瑜然做了汇报。 “既然人家送来了，那我们就收下。他敢送，就说明他知道这件事情是他们肖家不对，我们要是不收别人，还以为我们怕他们。”叶瑜然若有所思的说道，“虽然我们朱家不过一寒门，但也不能让人小瞧了。朱家的根不在这里，这里就跟你和老三安了家，我们要把姿态放得太低了，以后你和老三要是在这里生活的话，很容易被人瞧不起。” “恩，我知道了娘，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又不是有求别人，没必要把自己放得那么低，只是……”徐玉瑾说道，“三妹、四妹差点被欺负的事怎么办？人家把赔礼送过来了，意思就是说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了，可我们到现在都还没有搞清楚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确实有些难办，要是肖大公子成亲了也好，你可以找他夫人聊一聊，也就知道了，可偏偏送赔礼的人是肖大公子。你注意到没有，送赔礼的人是肖大公子，不是肖家的大夫人，二夫人或者老夫人，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这……”徐玉瑾有些迟疑，她也是在大家族长大的，哪里不明白这里面的道道，正因为如此，才感觉这件事情有些棘手，“要不然，我把这份礼退到肖老夫的手里？” “你想试探一下？” “如果我们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的话，倒是可以这样试上一试，就是如果这样做的话，我担心有可能会得罪肖大公子。” 肖大公子没有透过长辈，就把赔礼给送拿过来，只有两种情况，第一种就是长辈不知道这件事情，他自己私下里悄悄做的；第二种就是长辈知道，但是不同意，可肖大公子还是固执地把这件事情给做了。 徐玉瑾不太确定的是，肖大公子与栾州肖家的关系如何。 若是关系不好，肖大公子会隐瞒长辈做这件事情很正常，她在这种情况下把陪你送回去，那就是在与肖大公子结仇。 若是关系很好，徐玉瑾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毕竟肖家长辈在生气肖大公子不听自己的话，也顶多是训斥几句，肖大公子不会有什么损失，这件事情也就算过了。 “你在普寿城呆了这么久，应该没有听到肖家有什么不好的传言吧？”叶瑜然问道。 徐玉瑾：“确实没有听到过，可是娘，肖家一向低调，所以我也不能100％肯定，没有什么不好的传言，就是好的。万一他们家门缝比较紧，吓人的嘴巴也比较紧，只是没有传出来呢？” 叶瑜然微微皱了眉头，说道：“那要照你这么说，这个肖家我们还近不得，远不得，不能得罪了。” 栾州肖家虽然没有什么当大官的人，但是人家几代人做官做得还是有实权的官，说明人家人脉特别广，还真不是现在的朱家能够得罪的。 “恩！所以我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试。” “那就别试了，”叶瑜然说道，“既然肖家不想让我们知道，就说明人家不怕我们知道这件事情，我们没必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就像这件事情先这么过去吧。至于以后……要是以后有机会查清楚，到时候再查也不晚。” 就算是君子报仇，也有一个十年不晚。 只要家里的两个姑娘没事，晚点报仇也没什么。 “那……这事要跟两位妹妹说一声吗？” “说吧，本来就跟她们关系，让她们心里有个数也好。” …… 叶瑜然这边才在这里说这件事情，林三妹、林四妹那边便出了变故。 公孙蕾约她俩出来逛街，逛着逛着，林四妹发现自家三姐走丢了。 “我三姐呢？” “不是……跟你走在后面吗？” “没有呀，我刚看一个东西，一回头，她就不见了。”林四妹着急的说道，“我以为她跟你们在一起。” 李小姐摇头：“没有，我一直跟柳柳在说话。是不是她跟你一样看东西去了，还在后面？” “那她也不跟我说一声，我们到后面去找一下吧？” “行，我们去后面找一下。” …… 毕竟是一起出来的，这要是少了一个人，还是挺让人担心的。 还好这条街，她们几个已经逛了好几次了，但是比较熟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 只是当她们回去找的时候，居然没有找到人，到时路边摊子上的一个商贩告诉她们，他确实看到过这样一个姑娘，但有人摸了姑娘的荷包，姑娘转身追小偷去了。 第1188章 一个算计得逞的笑容 林四妹扶额，这确实挺像她三姐的性格，但是她三姐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招呼都不打一声乱跑，让她上哪找去啊？ 公孙蕾安慰道：“你不要担心，这条街我们来了好几次，你姐姐也知道路怎么走，就算跟我们走散了，她也知道回去的路。你要实在担心，可以回到府里等。” 林四妹有点不好意思：“对不起啊，都是我三姐搅了兴致，要不是她非要去追一个小偷，我们现在就还能继续逛。” “那你也应该乖小偷偷了她的荷包，要不然你三姐也不会去追，想不到你三姐还真是挺虎的，连这个都不怕，还敢追……” “她有些财迷，那小偷偷谁的不好，偏要偷他的荷包，荷包里装着她的零花钱，她能不急吗？” …… “你个小偷，你给我站住——” 林三妹跑得飞快，没想到这个小偷比她还跑得快，一转眼就钻进了一条巷子里。 林三妹没有一点犹豫，直接追了进去。 然后她看到一个公子模样的男人抓住了那个小偷，从小偷手里夺过那个荷包，拿在手里问她：“这是你的吗？” “嗯，是我的。谢谢！”林三妹伸手去接。 那公子哥把小偷扔给身边的下人，让对方送到衙门去，然后态度温和地对林三妹说道：“不用谢，不过你一个女孩子以后还是不要追着小偷跑，这种巷子人比较少，万一他们是团伙作案的话，你一个人最近人会比较危险……” 林三妹只觉得这个公子哥长得蛮好看的，多看了几眼，不想被人家看了一个正着，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没多想，我当时就是着急追荷包了。” “你这荷包里有多少钱，值得你这么追？”公子哥失笑，问道。 林三妹眨了眨眼睛：“也就两三两吧，钱是不多，但这钱是我自己亲手挣的，每一个铜板都是血汗钱。而且是荷包还是我妹妹绣的，我可舍不得把它给弄丢了。” “你自己挣的？”公子哥的表情有些哑然，说道，“看你的穿着，家里应该也有丫鬟吧，你还用自己出去挣钱？” 林三妹低头看了看自己今天穿了什么衣服，绫罗绸缎的，都是三嫂徐玉瑾重新给她们准备的，确实比在朱家村的时候穿得要好多了。 然后林三妹抬起了头，说道：“家里确实有丫鬟伺候，真的丫鬟又不是我的丫鬟。” “伺候你的丫鬟，不是你的丫鬟，那是谁的？难道你没有她们的卖身契？” “没有。”林三妹十分诚实地说道，“卖身契在婶娘手里，我只是借住，没钱买丫鬟。” “借住？我不是很明白，哪有人放在自己家不住，住别人家的？” “因为我娘死了呀，婶娘养的我。” “对不起，我不知道。”公子哥一脸歉意地道完了歉，然后又问道，“你婶娘是不是对你不好，所以你才要出去挣钱？” “才不是，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林三妹有些不高兴地望着他，“婶娘愿意养我，那是婶娘心善，我怎么能什么也不做，在人家家里吃白食？再说我这么大了，又不是不能干活，既然能自己挣钱，当然要自己挣喽。” 那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那公子哥再出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原来是这样啊，对不起，是我想错了。可是一般人家，像你这么大的姑娘，都是养在深闺里的，什么活也不让干，就那么宠着……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家里明明有丫鬟，还要自己挣钱。” 本来林三妹看这个公子哥长得蛮养眼的，很乐意跟对方聊几句，结果聊着聊着都是这么一些三观不合的话题，是没那兴趣。 果然再好看的男人，也没有婶娘养的那几个哥哥好。 她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些不耐烦：“为什么不可以？我又不是缺胳膊少腿，不能做了……哎呀，我跟你说这个干嘛？我跟你又不熟。荷包的事情，还是谢谢你了，我还有事就不跟你聊了……” 然而不等她说完，公子哥就眼尖地察觉了，立马转移了话题：“如果你真的想要谢我，你不觉得你应该请我喝杯茶什么的吗？” 准备道一句谢就走人的林三妹惊呆了，她望着这个虚有图表的公子哥，说道：“你刚刚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公子哥似乎没有察觉，微笑着说道：“我叫肖修竹，你可以叫我修竹。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林淑琪，你可以叫我……”林三妹条件反射地说着，顿了一下，她不是要跟人家道别了吗，怎么又互道起姓名了？ 还有啊，她怎么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呢，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林四妹不在这里，要是在的话，一定会抓着她的肩膀摇晃：“你个傻子，肖大公子的全名就叫做肖修竹啊。” 到时候林三妹又会摆出无辜的表情，替自己辩解：“我知道肖大公子，可谁没事会记一个跟自己没有任何交集的人的名字呀，何况你们整天肖大公子，肖大公子的喊，我就记住肖大公子了。” …… 肖修竹嘴角的笑容深了一些：“原来是林姑娘呀，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茶楼，他们家的点心特别好吃，而且价格也不贵，从这边过去一转弯就到了……” 他指了一个方向，特地告诉林三妹那家的点心有多好吃，吃在嘴里是怎样的美味，特别适合买来和家人一起分享。 林三妹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真的？” 肖修竹一本正经地点头：“当然是真的，我经常买来送给家里的姐姐妹妹吃，你要是不信的话，你可以去尝尝看。要是不好吃，你可以不付钱。” “不会是你家开的吧，你居然这么大方？”林三妹有些怀疑。 “不是我家开的，只是，”肖修竹说道，“我认识这家茶楼背后老板，可以打折。” 一听有优惠，林三妹更加心动了，她本来就是出来逛街的，在那条街上没看到什么合心意的东西，要是能够买一些好吃的点心回家，和大家一起分享，那也挺好的。 再加上，肖修竹说那家茶楼离这里不远，穿过巷子，转弯就到了，根本花不了多少时间，林三妹想了想，让他带路。 肖修竹转过身去的时候，没有人看到，那一瞬间，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算计得逞的笑容。 第1189章 林三妹花落 不白费他谋划了那么久，又是小偷，又是英雄救美的，终于让这个女人掉进了他的坑里。 竟然是提前谋划好的路线，连小偷都是肖修竹安排的，那家茶楼离这个地方还真不远，穿过巷子就到了。 一路上，肖修竹都在热情地给林三妹介绍这家茶楼的点心，嘴角含笑，目光清亮，若这副样子，让认识他的人见了，肯定会吓一跳。 ——我靠！ ——肖修竹这家伙，什么时候对人这么温和了？ ——他不是一向对人爱理不理的，冷冰冰的吗？ 在肖修竹的介绍下，林三妹一溜把这家茶楼的点心全给品尝了一个遍，还真别说，这家茶楼的点心确实不错。 不过，林三妹最喜欢的那几种，居然有些眼熟。 她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后来把茶楼的店小二叫过来一问才知道，茶楼里的招牌点心竟然来自于“叶大娘美食铺”？！ “叶大娘美食铺？！难怪我说这味道怎么那么熟悉呢，原来还真是呀……” 只不过人家茶楼里做的，比他们朱家村做的更加精细罢了，又是雕花，又是作图呀，乍一看上去还真有些不太一样。 “哦，你知道叶大娘美食铺？”肖修竹看到林三妹的表情，有些惊讶。 叶大娘美食铺在普寿城还是蛮出名的，说是叫美食铺，其实并没有这个铺子，是表明这个配方来自于一个叫做叶大娘的人。 据说这位叶大娘非常擅长于做各种美食，但她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就找了好几个合作者，其中这个茶楼的招牌点心，就是叶大娘的作品之一。 叶大娘并不参与直接的售卖工作，她只提供配方，由茶楼背后的东家自己找人制作点心，每卖出一块点心，就分给叶大娘两成利润。 肖修竹会知道的这么清楚，自然是因为这家茶楼肖家也有参股。 “嗯，知道呀，她就是……”林三妹差点说漏了嘴，她警惕地望向肖修竹，瞬间就改了口，“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肖修竹失笑：“我没有要问你，只是你提到了这位叶大娘，所以话赶话罢了。既然你知道叶大娘美食铺，看来这位叶大娘跟你们家也有合作了，叶大娘非常擅长于做各种美食，就这普寿城里跟她合作的人就挺多的，你会知道她我也不是很意外。” “噢？这么说，叶大娘美食铺在你们这里非常受欢迎咯？” “嗯，非常受欢迎。这家茶楼的生意之所以会那么好，就是因为他们家跟叶大娘合作了，有叶大娘美食铺的点心。但凡想吃这种点心的人，就得上这家茶楼买，所以他们家生意非常好。” 林三妹听了，与有荣焉：“那当然，那可是叶大娘的手艺，那能差了吗？” 虽然有点遗憾茶楼的招牌点心居然是自己家的东西，不过林三妹还是让人包了一份，准备带回家去。 毕竟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吧？ 林三妹准备自己付钱。 肖修竹说道：“不用了，这次我请你吧。” “那怎么行？我跟你又不熟，怎么能让你付钱？”林三妹理所当然地说道，“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婶娘说了，女孩子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要不然也还不清呢。” “我也没让你还，再说了，我们不是朋友吗？” “我们什么时候是朋友啦？” “可我们不是认识了吗？” “认识是认识，哥，我跟左右邻居也认识呀，那不也不是朋友？” 肖修竹发现林三妹不仅“野蛮”，这强词夺理的样子，也让人有些无法招架。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这么鲜活啊，他觉得她比那些养在深闺的大家小姐有意思多了。 肖修竹只能一脸遗憾的说道：“我还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没想到你一直把我当坏人，唉……” 一副伤心失意的样子。 可惜林三妹根本不吃他这一套，直截了当地说道：“我们本来就不是朋友。”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肖修竹才知道，林三妹的钱并不是放在那个荷包里的，放在荷包里的是不到二两的碎银子，银票之类的放在身上的其他地方。 用林三妹的话说就是：“狡兔也有三窟，我当然也不能例外啦！今天是运气好，把荷包给追回来了，可要是万一没追回来呢？所以之前啊，千万不能放在一个地方，一个地方都丢了，你还能拿另外一个地方的应急。要是都放在一个地方，那荷包被偷了，那你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肖修竹无法反驳，说道：“你说的都对。” 一点毛病都没有呀，但是若不是出远门，一般情况下，也没有人浑身上下把钱塞了好几个地方吧？ 不过这种事情，他就不跟林三妹争了，免得惹得他不高兴，不搭理自己了。 最后没有办法，肖修竹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林三妹自己付完钱，打包好点心，跟他作别。 天知道他多想，跟她多待一会儿，多聊聊天，多了解了解这个女孩子。 “你是准备回去了吗？不如坐我的马车吧，我送你。” “不用，我要去找我四妹，坐马车不方便。” “你确定？街上那么宽，你拎着东西走得不太方便吧？” 肖修竹特地找小偷把她给引过来的，当然知道林三妹之前在干嘛了，但他不认为过了那么久，林三妹再回去找人，能够顺利找得到人。 肖修竹直接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说自己刚好也要去那边，可以捎她一程。 上了马车以后，林三妹才知道，马车没办法直接经过那条巷子，想要去后面那条街，还需要绕很长一段路。 也就是说，本来林三妹直接穿过巷子就可以走过去，结果被那么一绕，花的时间更长了。 “我觉得这样好像花的时间更长了。”林三妹瞅着他，有一种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的感觉。 肖修竹心虚：“其实从这边绕过去也不是很远，主要是那个巷子的太窄了，马车过不去。而且你拎了这么一大包点心也挺辛苦的，还是坐马车比较省力。” 林三妹掂了掂放在旁边的点心包，说道：“不是啊，其实也没有多重。我以前干活，比这个还要重，我都干了。” 肖修竹没有傻乎乎地去接她这个话，自己找不自在，而是顺着她的话转移了话题，说道：“是吗？那你以前干什么呀，都这么重？” 【作者有话说】 啦啦啦啦……你们猜中了林三妹要嫁给谁了吗？嘿嘿！ 第1190章 我们不是朋友吗? 没有一点疑心的，林三妹巴拉巴拉说了起来，自己多大的时候就开始下地干农活，扫地打扫卫生、做饭洗碗、洗衣服晒被子…… 这些活看着不重，但对于一个很半大的小丫头来说，其实还是很费劲的，尤其是些比较大件的衣服跟被子。 除了这些，林三妹还下地帮父母干过活，在爹娘比较忙的时候，还要上山吃柴火、打猪草。 听到她这么一说，肖修竹顿时觉得有些心疼，他真的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小姑娘以前曾经吃过那么多苦头。 他有听到其他人提过，说是林三妹是从乡下来的，但肖修竹没有去过乡下，顶多在自己家的庄子里呆过，对这个所谓的乡下和泥腿子没有特别清晰的认知。 尤其是现在林下妹，看上去也是一副小家碧玉的样子，跟那些所谓的乡下姑娘还是有很大区别，所以肖修竹就更加难以想象了。 “没想到你小时候居然吃过那么多苦，那这么说，其实你跟你婶娘生活以后，生活反倒是变好了对吗？”如果是这样的，肖修竹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林三妹这么维护朱家了。 毕竟她能够过上现在的日子，是朱家的功劳。 林三妹点头：“嗯！我娘去世以后，婶娘见我们姐妹俩可怜，就把我们接回了朱家。那个时候朱家的条件还没有现在这么好，别人都说婶娘是傻子，自己家都吃不饱，就算还要多养两张嘴巴。可是婶娘没有管，她把我们当成半个女儿，那我们跟她女儿一起生活，但凡她女儿有的，我们都有。” “一起上桌吃饭，一起穿新衣服，一起学习旅行，一起读书识字……” “就是婶娘教她女儿做生意，也把我们俩给带上了。也是婶娘教会了我们什么叫做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可以说，要是没有朱家，就没有我们姐妹俩的今天。所以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人可以当着我的面说朱家的坏话。” …… 听着林三妹的描述，肖修竹想象得出来，那个朱大娘为了培养她们姐妹几个，到底付出了多大的心力。 就是普寿城的小富之家，人家也不敢保证自己会教姑娘这么多东西，又是读书识字，又是让姑娘拿着商铺练手，练完手以后，还能从商铺里拿到分红，可这位朱大娘就敢。 而且林三妹、林四妹还不是姓朱的，人家姓的是林，是朱大娘，某个儿媳妇的娘家姑娘。就是这样，在人家娘家招了难的时候，人家朱大娘二话不说，就把人家姑娘给接了回来，当成自己的女儿养。 这种事情若发生在自己家，肖修竹都不敢保证自己家里的长辈会这样做，心里对林三妹嘴里的这位“婶娘”越发敬重起来。 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位朱大娘会养出这么优秀的姑娘了。 “你婶娘确实是一个好人！” 林三妹笑着点头：“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而且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我婶娘更好的人了。” “也不一定吧，你婶娘对你好，但你以后的夫君说不定对你更好。”肖修竹试探地说了一句。 林三妹摇头：“不一样，夫君会对我好，那是应当的，因为我是他媳妇呀。可是婶娘不一样，婶娘她又不是我娘，又不归她养我，她也不欠我，她依旧不求回报地对我好，她才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好吧，肖修竹被林三妹给说服了。 说话间，外面的马夫告诉他们，他们已经到了那条街上。 林三妹开车帘，到处找人，结果找了半天，都没有发现四妹她们的身影。 肖修竹说道：“她们是不是发现你不见了，又找不到你，所以回去等你了？” 其实是那个负责盯梢的下人告诉他的，金他用手段把林三妹给引走了，也担心其他人会担心，什么事情，所以就派人盯着公孙蕾她们，有事情立马给他汇报。 公孙蕾、林四妹她们找了一圈，发现找不到林三妹，就回去等人了。 肖修竹接到消息，也就放心大意地拖延起了时间，和林三妹聊起了天。 听到肖修竹这么说，连三妹也觉得很有可能，便点了头，准备直接回家。 肖修竹自然不会错过这个继续相处的机会，表示自己要送她回去。 “你不是说你在这边有事吗？” 肖修竹十分镇定的说道：“没事，我的事不急，先送你回去，到时候我再过来也来得及。” “这样不太好吧，你还是先忙你的吧，我……” 不等林三妹说完，肖修竹就说道：“没事，我送你。” 然后直接让马夫驾走了马车。 如此，林三妹总不能跳马车吧，只能答应，老实地坐在马车上。 让林三妹惊讶的是，肖修竹根本没有问她朱府在哪里，马车就直接到了朱府的大门口。 林三妹总算察觉不对劲了，盯着他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里？” “之前给朱家送过礼，所以下面的人知道朱家的位置。”肖修竹一点也不心虚的说道。 林三妹才刚刚升起的那点怀疑，顿时又消散了，跟肖修竹道了一声谢谢，就下了马车。 “对了，淑琪，后天青山寺有活动，非常适合郊游，你要不要一起去玩？”眼看着林三妹就要走了，肖修竹装着自己刚想起来的样子，从马车里探出了头来，说道。 “你刚刚叫我什么？”林三妹顿时停住了脚步，转过了身。 “淑琪，怎么了，我叫错你的名字了吗？”肖修竹当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装作不解的样子。 林三妹微蹙着眉头，有些纠结：“不是说外男不会随便叫人家小姑娘的名字吗？看你的样子也是一个大家公子，你怎么连这种规矩都不懂？” 肖修竹当然懂了，但是他装作无辜地说道：“朋友之间不应该叫名字吗？” “可能不是朋友呀。” “我帮你抓小偷，又给你介绍好吃的，要不是你自己非要付钱，我还准备请你吃饭，我刚刚还带着你去找你的妹妹她们，我还邀请你后天一起去玩……都这样了，我们还不是朋友吗？” 好吧，林三妹感觉对方好像说的也对，道：“那行吧，不过到了外面千万别乱叫，要是让别人听到了，还以为我是乡下来的，不懂规矩。本来那些大小姐都不喜欢我，要是被他们抓住了把柄，我自己坏了名声没事，那要是连累我婶娘她们就不好了。婶娘辛辛苦苦把我养大，我不能忘恩负义，老做对不起人家的事。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哈……可怜的肖大公子，被林三妹的“耿直”伤到了。 第1191章 被逮了一个正着 肖修竹有些郁闷，感觉自己好像做了某件坏事。 本来他只是想跟林三妹多套些近乎，可被对方这么一说，搞得好像他跟个熊孩子似的，一点都不懂事。 他堂堂肖大公子，风度翩翩，什么时候不要这么说教了？ 好吧，为了接近她，他耍的那些小手段确实有些不太见得了光。 “好，我答应你，有外人时候，我叫你林姑娘。”本来肖修竹想说叫她林三姑娘的，考虑到两个人还不熟，自己应该还不太清楚她的排行，也没有叫出来。 “嗯！行。我这个人其实还是挺变通的。”林三妹一副我很讲理的样子。 肖修竹失笑。 确实挺讲理的，一直在说教他这不对，那不对。 搞得他都要怀疑自己这个肖大公子的魅力了。 “你刚刚说青山寺有活动，有什么活动呀？”林三妹问道。 一个寺庙能有什么活动呀，无非是季节到了，可以去赏花；寺庙里来了某位大师，准备讲经；或者自己家要去寺庙拜佛之类的…… 肖修竹说的这个活动，就属于第二种，到时候前去听经的人会很多，山脚下也会围满了流动性的小商贩。 林三妹对大师讲经没有兴趣，不过出来了，主要见见世面，看看这外面的大师讲经跟老家有什么区别，便点了头：“那行吧，到时候我去看看，谢谢你啊。” “不用谢，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好了，我派马车来接你。”肖修竹生怕她拒绝，说完这句了。 果然，被肖修竹给说对了，林三妹正要开口拒绝，说自己可以跟谁谁谁约好一起去，就发现某人的马车已经跑了。 林三妹：“……” 跑那么快干嘛，我话还没说完呢。 林三妹只能郁闷地转了身，朝府里走去。只是她没有想到，她刚跨过那个大门，就被守候已久的林四妹给逮住了。 说句老实话，林四妹才是真的被她吓了一跳——她在这里等她三姐，结果三姐倒是等到了，却还等到了一个送她三姐回来的男人。 林四妹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但看那辆马车就知道，肯定是一个公子哥啊。 可问题是，她们姐妹两个进进出出都是一起的，她从来没有看到她三姐落个什么单，更不要说跟什么男人接触了，那么这个男人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哎呦！吓死我了，你干嘛？” 突然被林四妹拽了一把的林三妹吓了一跳。 “我干嘛我才要问你干嘛呢？三姐，刚刚送你回来的那个人是谁啊？我怎么不记得……你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一个人呀？”林四妹有些怀疑，生怕自己没注意的时候，自家这个傻乎乎的三姐就被别人给骗了。 林三妹说道：“刚认识的呀。” “刚认识？” 林三妹巴拉巴拉告诉她。 林四妹：“……” 这也太戏剧了吧，追个小偷居然还能追出一个男人出来？ 而且，这个男人居然还约她三姐后天一起去青山寺玩？ 有名堂。 肯定有名堂。 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有企图嘛。 林四妹有些不放心的说道：“那后天我跟你一块去吧。”至于为什么要一块去，林四妹没有点破。 林三妹也没有多想，说道：“当然要一块去，我什么时候一个人出去玩过了，什么时候没带你啊？” 林四妹心道：……有人怕是不想我一起去吧！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有人看到我也在，会不会失望了。 林四妹不太放心，怂恿她三姐还是把这个男人的事情跟三婶嫂和婶娘说一声。主要是她怕自己一个小姑娘没经历过这种事情，想得不够完善，让她三姐被别人给算计了去。 “阿秋——”马车上，肖修竹打了一个喷嚏。 他捏了捏鼻子，心里想着：难道是有人在骂我？ 想到昨天被他教训了一顿的几个堂弟，肖修竹觉得自己真相了。 - - 林三妹既然答应了林四妹要说，按照朱家的老规矩，几个人吃完晚饭，她就把这件事情跟叶瑜然给说了。 不做亏心事，三更半夜不怕鬼敲门。林三妹认为自己做事亮堂，没有什么是不能对别人说的，可这些事情落到叶瑜然、徐玉瑾的耳朵里，一听就听出来问题。 如果肖修竹没有主动邀请林三妹去参加什么青山寺的活动，那也就算了，偏偏分手的时候提到那么一句，显然是希望再次碰面。 一个大男人邀请一个未婚的姑娘去参加这种活动，不是有猫腻是什么？ “肖修竹？！”徐玉瑾惊讶地说道，“这不是肖大公子的名讳吗？三妹，你之前跟这个肖大公子有什么交集吗？” 林三妹一脸茫然的说道：“啊？肖修竹是肖家那个肖大公子的名字，我不知道呀……我今天才碰到他的，以前应该没碰到过吧？怎么啦，三嫂，有什么问题吗？” 看到林三妹一脸糊涂的样子，徐玉瑾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只能将目光放到了林四妹的身上。 林四妹一看三嫂望过来，就知道是什么意思，说道：“我不知道之前有没有碰到过，但在我的印象中，我跟三姐确实没有跟这个肖大公子碰过面。唯一有可能有接触的，就是上回萧家举办的那个花会，可是你们也知道的，回来后我们就跟你们说过了，那天肖大公子并没有在花会上露面……我们只看到了肖家的老太太，大夫人、二夫人，还有肖家几位小姐。” 林三妹、林四妹因为身份太低的原因，连话都没有跟肖老太太说上，只是跟在公孙蕾身边晃了一圈，有没有混一个熟脸都不知道。 唯一特别一点的，就是她们俩在后院碰到了一个外男。 “那看来，应该就是那个事情了……”徐玉瑾若有所思的说道，“上回的陪你也是肖大公子送的，当时我还奇怪，为什么是他送陪你过来，而不是肖家的其他人，现在看来，估计你们俩遇到外男的时候，很有可能被肖大公子给看到了。” “可我们当时没看到附近有人呀？”林三妹十分惊讶的说道。 “可能是离得太远了，或者当时肖大公子有些不太方便，就没有露面，但后面萧家并没有传出后院有外男的消息，应该是被肖大公子直接给处理掉了。这次肖大公子突然找到你……”徐玉瑾有些不太确定，肖大公子到底是别有所图呢，还是只是想接近她们姐妹，两个人调查清楚这件事情。 毕竟谁也不知道，肖大公子到底有没有调查清楚那个外男为什么会出现在后院，还跑去调戏林三妹、林四妹两个。 若是还没有调查清楚，肖大公子会不会以为，那个外男是她们俩引来的？ 第1192章 青山寺 “应该……不是吧，我感觉肖大公好像不太像什么心机特别深的人呀，”林三妹对肖修竹的印象还是蛮好的，因此她说道，“他不仅帮我抓了小偷，给我推荐当地的点心，还带我去找四妹她们，我感觉他人挺好的。” 林四妹看了自家三姐一眼，说道：“我们也没说他是坏人呀？我们只是就事论事，在分析这件事情。” 只是看上去，她三姐对这个肖大公子的印象还是蛮好的。 对此，林四妹有些淡淡的担忧——虽然她们本来就是来普寿城相看人家的，但她三姐可别对什么不应该动心的人动心啊，不管肖大公子为人如何，就凭人家的身份，根本就不是她们这种乡下姑娘够得着的。 更何况，她们还不是朱大娘的亲生女儿。 林三妹说道：“我知道啊，我也没说什么。我只是想说我的感觉，我觉得肖大公子不是什么坏人，就算他有可能是抱着某种目的接近我，应该也不是打了什么坏主意。就像三嫂所说的那样，他或许就是想调查一下那个外来的事情，他又不认识我，跟四妹不了解我，我和四妹是什么人，会怀疑到我跟师妹身上也很正常……等他以后跟我们混熟了，就不会那么想我们了。” “你还真自信。” “那当然。” 林三妹：“……” …… 青山寺。 天空万里无云，一片蔚蓝之色，一看就是一个好天气，非常适合出行。 大师的讲经还没有开始，青山寺的山脚已经聚集了很多商贩，显然有了一番热闹景象。 知道肖修竹会来，徐玉瑾特意给门房留了话，就带着叶瑜然、林三妹、林四妹坐着马车提前出了门。 还没有摸清楚对方的意向之前，朱家无意与之结怨。 就是觉得肖修竹还是太年轻了，不管他是真的看上了林三妹，还是为了调查假意接近，直接上门接人的这种方式多少有些太露骨了。 若他与林三妹成了还好，要是没有成，那就是坏了林三妹的名声。 徐玉瑾不清楚肖大公子是不是清楚这一点，但该做的防备还是应该做的。因此，当肖修竹如约坐着马车到达朱家大门的时候，又见到您三妹其人，只收到了门房传的话。 肖修竹有些哭笑不得。 他又不是什么坏人，朱家是不是防得太紧了？ 只是想到之前是在院子里闹的那件事，肖修竹又有一些心虚，只能咬牙认了。 ——哎，谁让造孽的，是住在他们家的某位表小姐呢？ ——是，他与那位表小姐是并不熟悉，可人家住在肖家啊，又是肖家出的事，人家不算在他头上，算在谁头上？ 到了青山寺山脚，朱家人才发现，这青山是蛮热闹的嘛。还真没看出来，普寿城的这些夫人小姐们还是挺信佛的，山脚下停了那么多辆马车。 朱家人因为没有经验，差点找不到停马车的地方。 还好肖修竹提前有所安排，一个人吓得认出来那是朱家的马车，立马过来引路。 这边马车才停好，朱家一行人从马车上下来，那一边肖修竹的马车就到了，他连忙下了马车，过来拜见朱家的老太太，也就是叶瑜然。 在普寿城，朱家并不是什么大家族，有个什么聚会也请不到叶瑜然头上。何况这段时间朱家又有人在科举，一般来说，除非什么什么重要的活动，而你又是什么非常重要的身份，要不然人家也不会上门讨厌，非要你出席。 因此，到目前为止，肖修竹还没有见过朱家的老夫人。他这次拜见，还是第一回。 当他看到叶瑜然的时候，狠狠惊讶了一把，因为这个“老夫人”实在是太年轻了，根本不像是已经当奶奶的人，反而像某个世家大族年轻貌美的大夫人。 那气度，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温和大气，谈吐大方，一看就是一个目光长远的睿智“老太太”。 说是拜见，叶瑜然也不是什么大家族身份尊贵的老太太，也就是肖修竹把自己的姿态放得比较低，客客气气行了一个晚辈礼而已。 叶瑜然也跟他客气，嘴角含笑地把肖大公子夸了一通，只说他玉树临风，风度翩翩，果然不愧是传说中的肖大公子。 “惭愧惭愧，晚辈只是多读了几年书，有幸搏了一个功名，世人推崇罢了。”跟在林三妹面前那个厚脸皮的肖修竹不同，此时的肖修竹举手投足尽是大家公子之范，姿态十足。 显然，为了入某个人的眼，肖修竹可谓是拿出了自己十成十的功力。 “呵呵呵呵……”叶瑜然笑道，“肖大公子太谦虚了，要是你这样都只是多读了几年书，那天下那些还在读书，未有公民的算什么？他们要知道你的想法，怕不得哭出来。” 说说笑笑，肖大公子引着朱家一行人到了青山寺的某个院子。 果然是提前有了准备，否则今天这么多人，临时上哪儿找这么大的院子？叶瑜然意味深长的看了肖大公子一眼。 肖修竹自然注意到了一点，他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但是他并不觉得心虚，毕竟他之前敢放话说今天上门接人，就是准备把这件事情挑明了的。 因为早有准备，院子里的下人提前准备好了茶和点心，再加上朱家一些人带来的那些东西，倒是一下子摆满了一大张桌子。 这个时节，天气有些微凉，寺院某个墙角的树木挂上了暖红色的叶子，在映着远山的那一片或深或浅的橘黄色，一片姹紫嫣红，甚是美丽。 虽然这个院子，肖大公子也是特地挑过的，这精致该说是青山寺的一景啊！ 作为老夫人，叶瑜然笑眯眯地问了肖修竹好几句话，看似漫不经心，其实是在试探。 比如说，上次林三妹、林四妹两个人在肖家后院遇到了外男，赔礼的却是肖大公子，不知道肖家的长辈知道这件事情呢？ 还有啊，叶瑜然自认为自家虽然是小门小户，但是在教养女儿方面，规矩还是蛮严的，这青天白日的，冷不丁的一个男的上门接他们家姑娘出去玩，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 肖修竹不敢懈怠，谨慎作答。 他站起身来，向朱家林三妹、林四妹赔了礼，说上次后院会发生那样的事情，确实是他们肖家不对，赔礼是应该的。 至于为什么赔礼的是他，而不是肖家的长辈，是因为他有些私心。 第1193章 私心 “咳咳？”肖修竹轻咳了两声，道了一句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晚辈也是一个俗人，想要提前在老夫人面前混个熟练脸，晚辈有些鲁莽了，还望老夫人不要见怪。” 肖修竹说话的时候，余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林三妹身上。 其他人也跟着换过来，林三妹脸蛋一红，瞪了肖修竹一眼，连忙躲到了叶瑜然的后面。 肖修竹厚着脸皮，讨好地冲她笑了一下。 叶瑜然见了，一阵失笑：“肖大公子还真是……行动果断呀，只是不知道你的这些举动，家中长辈是否知道了？自古以来，媒妁之言自当是门当户对，被家中长辈祝福才是长久之道。” “此事晚辈自然是要跟家中长辈报备过的，老太君请放心。”其实，肖修竹有些不太好意思，因为按照肖家的规矩，若是自己相中的姑娘，得自己追。 待对方点头以后，家中长辈才会出马上门提亲。 呜呜…… 偏偏他运气不好，几个叔叔都是家中长辈帮忙相看的，到了他，长辈介绍的她都不太喜欢，偏偏自己相中了一个。 虽然门第是低了一点，不过他们肖家本来就不是靠这个吃饭，他自己又是一个举子，有功名在身，条件也就宽容了些。 更何况朱家是寒门，却也是耕读传家，家里还出了两个秀才，其中一个儿媳妇还出自栾州徐家，虽是低门，也不是完全拿不出手。 而且那两个秀才，好像都是第一次参加科举考试就考中了，其中一个在普寿城的州学里也是出了名的——过目不忘，拥有这样本事的人，肖家也不觉得对方会拖自己后腿。 那两个人都还很年轻，不管这次相似的结果如何，以后肯定还要往上面考，即使以后考不了进士，但只要考过了举子，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还可以通过肖家的关系，让他们通过大挑做官。 也就是说，对于肖家这种官不大，但掌握着实权的派系来说，看上去不怎么样的朱家其实还是非常不错的选择。 没想到肖家后面居然还有这种事情，像听八卦一样，听肖修竹说完，叶瑜然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哎呦，你家老夫人可跟我想到一块去了，有机会真的得坐下来聊一会儿天，感觉我们应该挺投缘的。” 叶瑜然表示，她绝对没有看肖修竹笑话的意思。 但我介绍的，你看不上的，偏要自己看上一个那行，你自己去追人家女孩子，让人家女孩子点头了，再去上门提亲…… 这是一般人能干出的事情吗？ 这个肖老夫人，确实非常有意思，要不是这一向是肖家的传统，叶瑜然都要怀疑这个小老婆人跟她是一个来历了。 在这种男女授受不亲，七岁不同席的时代，肖家的这种做法多少还是有些让人“出乎意外”。 当然啦，叶瑜然也不排除这是肖家想要锻炼自己的子孙——要么你听家中长辈的安排，要是你不愿意听，那你就自己想办法去博。 而肖修竹，恰好属于“不听话”的那个。 拷问了肖修竹一番以后，叶瑜然确定他的人品没有问题，便找了借口，把徐玉瑾和林四妹给带走了，把空间留给了这对新鲜出炉的…… 还不能算是小情侣，只能说是互有意向，正在发展当中。 因为是在院子里，旁边还有下人伺候，林三妹这边也安排了一个丫鬟跟着，倒也不算是坏了规矩。 只是下人是下人，猛然被大家给留了下来，跟一个男人呆在一起，而且还是一个对自己有意思的男人，林三妹顿时别扭上了。 前两天见到肖修竹的时候，林三妹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能够大大方方的跟别人说话，巴拉巴拉说过没完没了，但现在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心里就给了害羞上了。 林三妹在心里惊呼：怎么能这样？！ 这个家伙居然对我有意思？！ 天呐，他可是一个读书人，有功名的读书人，还长的很好看…… 林三妹一边不好意思，一边时不时的偷偷打量人家。 她真的没有想到，自己会被这样一个人看上，她一直以为这样的人要相看的话，也应该相看她四妹那样喜爱笔墨的姑娘。 不像她，虽然也读书识字，可惜字写的不够漂亮，书也读的不够多，也就能够做错账，管管铺子罢了…… 没有了长辈在，肖修竹的胆子立马就肥了起来，笑眯眯地望着林三妹，故意逗她道：“你之前话不是挺多的吗？怎么今天话突然变得这么少了？” 林山妹瞪他一眼，说道：“谁话多啦？别胡说。” “是吗？那难道是我记错了？”肖修竹装模作样的思考了片刻，说道，“我记得，之前有一个人，老是在我耳边念叨……她妹妹的绣的荷包有多好，她婶娘对她有多好，哦，对了，她还非常彪悍地赶走了一个……” 把声音拖得老长老长，林三妹恼羞成怒：“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刚刚在婶娘面前，一本正经的怎么婶娘她们一不在了，就故意……” “故意什么？” “故意欺负我？” “我欺负你？有吗？我怎么欺负你了？你说说看……” …… 青春呀！ 这就是青春呀！ 叶瑜然她们离开以后，虽然不知道院子里的那两个人会怎么样，但心里也能够猜出一些。 要是林三妹对对方没有意思，之前林三妹也不会急着帮人家说话了，刚刚叶瑜然找借口要离开时，林三妹也不会故作不知，顺水推舟地留下来。 一切，不过是水到渠成罢了。 徐玉瑾跟在叶瑜然的身边，脸上还有些惊讶的余韵：“真的是没想到，三妹居然有这样的运气，我原本以为挑一个小富之家就差不多了，没想到居然会被肖大公子给看上了。” “那也要三妹看得上他啊，要不然，就算他肖大公子再好，也跟我们朱家没有关系。”对于自己亲手教养的女孩子，叶瑜然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这话倒是，说来说去都是他俩的缘分，之前办了那么多场花会，我也带着她们参加了那么多场，一点消息都没有，结果一去肖家这边，好消息就来了，谁知道会那么巧呢？”徐玉瑾也终于松了口气，不用担心自己把这件事情给办砸了。 之前那些小波折可把她给吓死了，生怕自己一片好心办坏了事，在婆婆那里落了一个不好。 现在林三妹有了消息，不管后面成没成，也算是有一个交代了。 第1194章 林三妹的亲事 “所以说缘分这种事情，谁也说不清楚，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再怎么抢也没用。” “可不是嘛，说到底，这种事情急不得，就得慢慢来。缘分到了，那就什么都好了。”说着，徐玉瑾就试探起了叶瑜然的意思，“娘，你对这个肖大公子还满意吗？” 刚刚看叶瑜然跟肖大公子聊天的样子，徐玉瑾就心里有数了，不过还是想要问一个准信。 叶瑜然笑着说道：“看着是个做实事的人，不虚浮。肖家的做派虽然有点让人惊讶，但说明人家为人处理实在，还不落于俗套，可以结交一二。至于具体的……还是要先与肖家碰一个面再说。” “女眷这边可以安排，就是爷们那边可能有点麻烦，三郎、七郎都不在，我们剩下的全是女人，不太方便招待男客。”若是可以的话，徐玉瑾倒也想见见肖家的男人们，只可以，三郎不在，她还真不方便见外男。 “这个不急，先见一见肖家的女眷也行，后院什么样子，大概也看得出来肖家的男人是个什么样子。”叶瑜然心道，若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后院都摆不平，那这样的男人在外面即使再优秀，只要后院是一笔糊涂账就嫁不得。 虽然林三妹不是她亲生，也不是打小跟在她身边养大的，但她亲自调教这几年，该有的感情还是有的。 不说亲生女儿，半个女儿也是可以说的。 相较于男人在外面的本事，叶瑜然更关心肖家后院。 当然了，两人也不只聊林三妹的事，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林四妹。 林三妹有了着落，叶瑜然让林四妹不要着急，她本来就比她姐晚一年出生，即使晚一年相看也没什么。 这次带她出来，与其说是让她来相看的，不如说是让她们姐妹俩出来长见识的。只要有所收获，那这次出来就是赚的。 林四妹心里一暖，笑着说道：“我知道，我不会妒忌三姐。三姐性子有些急，说话不太会拐弯，她要是能够相中一个能够包容她，并且引导她的男人，我反而要替三姐高兴。” 林四妹说的是实话，前面两个姐姐与她们年龄相差大一些，她打小就跟在林三妹屁股后面，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林三妹。 她最怕的就是林三妹嫁了一个脾气暴躁的，两个人怕不得吵起来。 看到林四妹这样说，叶瑜然、徐玉瑾也松了一口气。 养姑娘最怕什么？ 最怕她们起歪心思，分不清里外。 如果一个女人连自己的姐妹都妒忌，那她以后也毁了。 虽说跟林四妹一个当妹妹地谈论她姐姐林三妹的婚事，有点不合适，但是若只是点评男人几句，教林四妹如何看男人、挑男人还是没问题的。 叶瑜然和徐玉瑾从自己的角度评价了肖修竹，林四妹也没让她们失望，谈了一些自己的看法。 小姑娘嘛，或许看法不太成熟，但叶瑜然可以从她的评价里看出她看人的角度，以及比较喜欢什么样的人。 几天之后，叶瑜然、徐玉瑾便被肖家的老太太请上门做了回客。 作为未婚的小姑娘林三妹、林四妹自然也去了，只不过林四妹知道那天的重头戏是她三姐，便特地收拾得简单了一些，好好地做了一回“绿叶”。 肖家老太太见到林三妹，问了她平时都做些什么，读了什么书，也十分欢喜，当场从手上脱了一个玉镯子要送给林三妹。 林三妹没敢接，悄悄地望向了叶瑜然。 叶瑜然虽然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啊，她又徐玉瑾在旁边提醒，自然明白这是大户人家的规矩——这是瞧上了的意思。 要是没瞧上，肖老太太也不会脱自己手上的镯子，直接让身边的丫鬟把提前准备好的见面礼送上来就是。 叶瑜然冲林三妹颔首，林三妹这才红着脸收下，乖巧地冲肖老太太道了声谢。 两家的亲事，算是彻底过了明路，没几天媒婆就上了门，把二人的亲事给定了下来。 自己的亲事这么快就定了下来，林三妹还有些恍惚：……居然，这样就定了？ “怎么，三姐还觉得太慢了？” 林四妹进来看到她三姐的样子，笑得跟只偷了米的老鼠，故意打趣。 一向大方的林三妹脸上一红，瞪了她一眼：“四妹，你说什么呢？” “没说什么，就是想来看看某个迫不及待想要嫁人的姐姐，看她是不是又在思念她的情郎了……” 不等林四妹说完，林三妹就恼羞成怒，伸手挠了过去：“四妹，你太过分了！看我不收拾你！” “哎哟，救命！”林四妹赶紧逃。 “喊救命也没用，你敢笑话我，我就收拾你。” …… 一时间，姐妹俩在屋子里打转，笑得连屋外守着的丫鬟婆子都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这些丫鬟婆子都是徐玉瑾挑的，因为林三妹相看成功，又重新置办了几个，先让林三妹试用着，看顺不顺手。 毕竟林三妹以后要嫁的是栾州肖家，那可是像栾州徐家一样的大家族，规矩多着呢。 徐玉瑾准备先让她习惯那么多丫鬟婆子，然后再慢慢教，让林三妹一点一点适应大家族的生活节奏。 现在只是订亲，婚期未定，按照徐玉瑾跟叶瑜然商量出来的结果，林三妹怎么也要先在娘家养一两年再嫁人。 而这一两年，林三妹将不会再跟着叶瑜然回到朱家村，而是随徐玉瑾在普寿城这边生活，如此待她未来嫁进栾州肖家的时候，才不会出问题。 林三妹、林四妹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对于这分别前的最后时光特别珍惜，经常凑在一起，就是怕以后林三妹嫁人了，就没机会了。 笑闹完，林四妹又忍不住流露出了舍不得的神情，说道：“唉……也不知道以后什么时候还能见到三姐，想着突然就要跟三姐分别了，我这心里就有些……” 林三妹也是心头一软，牵住了林四妹的手：“我们俩终究是要嫁人的，就算现在不分别，以后也会分别，也就是早晚的事情。婶娘也不可能留我们在家里当老姑娘。” “我知道，我就是感叹几句。自从娘去世以后，我们就一直在一起，从来没有分开过。在来普寿城前，我们是想过分开的事情，但没想到会这么快。”毕竟那个时候，姐妹俩想的是，她俩身份低，只能考虑家境普通一点的人家。 到时候就算中了，也不会那么快嫁人，她们还得回朱家村备嫁。 结果…… 第1195章 你居然订婚了?! 谁也没想到，林三妹居然被栾州肖家的肖大公子肖修竹给看上了，而且还顺利地定了亲，这真的是太让人意外了。 虽然意外，但林四妹又为自家三姐感觉到高兴。 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到的好亲事，没想到…… “我也没想到我运气会这么好……”想到肖修竹，林三妹的脸上有了些红云。 虽然只是见过几面，但她真心觉得，那是一个好男人。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的这么优秀、这么棒的男人。 就是吧，这男人在外人面前还很绅士，一旦没了外人，有些厚脸皮。 当然了，这种事情，林三妹不好意思跟林四妹说。 “我很开心三姐的运气这么好！”林四妹说道，“三姐以后一定要跟三姐夫过好日子，就像……就像二姐和二姐夫一样。” 虽然有时候二姐也会不靠谱一下，但二姐夫一直很靠谱，从来没有生过出过别的心思，守着她二姐过日子。 在朱家这段时间，林四妹最羡慕的，大概就是朱家的这几个哥哥和嫂嫂吧。就算是最不靠谱的大嫂柳氏，朱大哥被她气成了那个样子，也没和她闹和离，依旧守着他们那个小家。 在林四妹看来，夫妻是什么？ 夫妻大概就是不管你闹成什么样子，也会在一起好好过日子。 “嗯！我一定会的。”林三妹有点不好意思地应完，又想起了林四妹的事，有点遗憾四妹到现在都还没有相看到合适的人。 明明四妹比她能干多了，为什么就没有人看上呢？ 林三妹说道，“要是你也能在这边被人相中就好了，我们一起嫁到这边，就不怕被分开了。” “这种事情，谁说得定啊，能遇上是福分，若遇不上，只能说明我命该如此。”林四妹倒是没有太多难过，一个是抓不住的，一个是抓得住了，她没觉得有哪点不好。 就是吧，以后她三姐一个人嫁到普寿城这边，要是被人欺负了，这天南地北的，到时候怕是要吃苦头了。 林四妹只能未雨酬缪地先“劝”着林三妹，告诉她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一定要记着后面还有他们。 其他都是身外物，唯有林三妹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林四妹在这里给林三妹打预防针，林三妹没有听出来，只是笑眯眯地称“是”。 姐妹二人正说着话，一个丫鬟跑了进来，说她俩有一份邀请帖。 一听落款是公孙家，林三妹、林四妹并不感觉到意外，毕竟她们来普寿城那么久，平时没少拿到公孙蕾的贴子，一起出门玩。 她们拿着贴子跟叶瑜然、徐玉瑾打了声招呼，便让丫鬟回了一个贴子，说明天准时参加。 没想到公孙蕾看到林三妹、林四妹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听说淑琪妹妹定亲了？” “你也听说了。”林三妹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之前怎么没有听说你和肖家大公子有关系啊，怎么突然就定亲了，这速度是不是太快了点？”当时公孙蕾听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震惊不已。 怎么可能？ 那可是肖大公子，人家会娶一般人家的姑娘？ 一想到她娘本来的安排，公孙蕾焦急询问：“怎么回事？你怎么会突然跟肖大公子订婚？” 坐在一旁的李小姐、柳小姐虽然没说什么，但那脸上也写满了“怀疑”两个字，就好像在说：“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林三妹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林四妹却是心头一惊，猛然想起之前公孙蕾她们在她和三姐面前提过的，关于肖大公子的事情。 林四妹连忙说道：“其实这也是一个意外，具体的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家中长辈……一起喝过茶，就将这件事情给定了下来。” 说得有些含糊，但大概意思便是，这亲事不是她俩那啥的，是家中长辈定下来的。 林三妹愣了一下，不太明白四妹为什么会那么说，但她不会拆四妹的台，微微愣神地点了一下头：“嗯，就是四妹说的这样……其实，我到现在想起来，也有些不敢相信。” 林四妹怕林三妹多说多错，又赶紧打断，道：“说起这件事情来，我三姐心里也有些发慌，上回听到肖大公子的事情，还是听你们说的……公孙姐姐，正好你也在，不如你给我们多讲讲肖大公子的事情，让我三姐心里也有个数，你看行吗？我们不过是小门小户的，也不知道肖家那边是个什么光景，这一点头绪都没有，也不知道我三姐嫁进去了……” 那副担忧的样子，摆了一个十成十。 本来还以为林氏姐妹俩利用她们，用了什么小手段的李小姐、柳小姐顿时歇了心事：“原来，你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难怪我们当初听到肖大公子跟淑琪订婚的时候，还不敢相信，这里面，不会有什么问题吗？” …… 林四妹按了一下林三妹的手，不让她多说话，只自己一脸紧张地问道：“你们觉得，会出什么问题？我们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该跟谁打听，这亲事又是家中长辈原……上回听你们说肖大公子的事，我心里一直悬着。” “这……”李小姐、柳小姐一脸为难，表示栾州肖家非常低调，她们平时很少听到肖家的传言。 肖大公子那一回，已经是非常罕见的内部消息了。 倒是公孙蕾知道多一些，她道：“我倒是听说一些，就是不知道真假。” “什么消息？公孙姐姐，麻烦你告诉我们，让我三姐心里有一个数，免得嫁进去以后什么也不知道，到时候就麻烦了。”林四妹一脸真诚地问着。 林三妹看了看林四妹，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她就算再傻也意识到了，她四妹好像……不太想让对方知道实际情况。 可，为什么呢？ 公孙蕾叹了口气，说道：“这事我也不知道真假，你们听听就算了，要是真的，你们心里有个数，有个防备，要是假的……要是假的就算了。” 然后她就把肖家有一位表小姐，据说跟肖大公子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极好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李小姐、柳小姐一脸震惊：“居然还有这种事情？！” 公孙蕾一脸沉重地点头：“如果不是我无意中听到家中长辈说到，其实我也没想到肖家会发生这种事情，不过……再一联想肖大公子的性情，又觉得，似乎也不是什么特别意外。” 第1196章 最是冷酷无情的男人 “这到是。” 李小姐、柳小姐听公孙蕾这么一说，又不觉得意外了，纷纷点头。 两人又说起了以前听到的那些传言，说什么肖大公子其实好的不是女色，而是男色，或者肖大公子房里有个丫鬟怀孕了，但被打了胎，又或者…… 总之，都是一些不好的传言。 之前公孙蕾、李小姐、柳小姐只是嫌弃肖大公子太“冷酷无情”什么的，似乎还只是小事，一直到现在，因为林三妹已经跟肖大公子订亲了，她们担心不已，这才忍不住多透露了一些。 林三妹的脸瞬间就白了。 什么所谓的“表小姐”，她还是听说过的，当初肖修竹送到朱家的赔礼，可不就是因为一位“表小姐”？ 可…… 这位表小姐居然是肖大公子的青梅竹马？！ 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是怎么回事？ 她们说的那个肖大公子，真的是她见到的那个吗？ 林四妹眸光微垂，袖间的手忍不住攥紧。虽然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她非常确定，关于肖大公子的不好传言，都是听这几个人说的。 尤其是公孙蕾，几乎每一次都是她引起的话题。 以前林四妹从来没有怀疑过，但现在…… 不知道为何，她后背凉了一下。 为了防止林三妹会被人看出破绽，林四妹决定，还是暂时不提醒她姐了，有什么事等她们姐妹回去再说。 但公孙蕾这里…… 有的话，她不得不套。 “那怎么办？”根本不需要演戏，林四妹就已经咬白了嘴唇，她紧张地攥住了林三妹的手，朝公孙蕾问道，“如果肖大公子真的是这样的人，可我三姐……我三姐已经跟他订亲了。” “唉……”公孙蕾叹了口气，一脸担忧，“你们家里的长辈也是，也不知道调查一下，就那么急匆匆地跟人订亲，这不是……这不是明摆了想让淑琪羊入虎口吗？” “那现在怎么办？亲都订了，还能退吗？” “你都说了，已经订了，还想退亲，哪能那么容易？”公孙蕾皱着眉头说道，“何况，人家是栾州肖家，而你们不过是……我是真心拿你们当朋友才跟你们说，你们千万不要误会，我从来没有那样想过你们，可我没办法阻止别人那么想。” “你的意思是说……”林四妹咬了咬嘴唇，说道，“这门亲事，我们退不了了？” “也不是退不了，只是很难而已。一个，你们有可能会得罪栾州肖家，另一个，淑琪的名声，恐怕……”公孙蕾担忧地望着林三妹，说道，“也会受累，以后你们朱家在普寿城恐怕很难立足。” 公孙蕾把情况说得很严肃，似乎只要朱家敢跟栾州肖家退亲，就一定会被栾州肖家给处理一般。 别看栾州肖家在普寿城的名声不显山不露水的，但其实这个家族比他们想象的要“冷酷无情”，否则也不会培养出那样的肖大公子。 这些大家族就是如此，表面上看起来光风霁月似的，但背地里是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也就是表面上好看罢了。 李小姐、柳小姐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显然以前也深受其害。 公孙蕾似乎也怕自己当着人家的面说不好，特地支开了李小姐、柳小姐等人，才一脸真诚地替林三妹、林四妹二人出谋划策起来。 她说：“这门亲事也不是不能退，主要是看你们能不能狠下这个心。只要你们狠得下心，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我个人觉得，虽然栾州肖家确实可怕，但为了淑琪的幸福，得罪也就得罪了。” “我的办法很简单，就是……” …… 她建议林三妹赶紧找一个下家，将其有私情的话传到栾州肖家的耳朵里，像他们那种大家族，一旦听说林三妹有了情郎，肯定不会再娶林三妹过门。 到时候，根本不用林三妹、林四妹担心，栾州肖家就会上门退亲。 林四妹一脸震惊：“万一得罪了肖家怎么办？你不是说，栾州肖家特别厉害吗？” 公孙蕾一脸认真地建议：“那就找一个不怕栾州肖家的，肖家再厉害，这普寿城也不是他们家说了算，找一个他们不敢得罪的，不就行了？” “可……我们不认识这样的人啊？”林四妹有些犹豫。 公孙蕾一咬牙，道：“如果你们信得过我，我给你们推荐一个，此人是我娘娘家那边的，虽然不比栾州肖家，但他相貌堂堂，家有落产，又是读书人……最重要的是，他是我小姨家的孩子，就冲着这个，只要我开口，他肯定会帮忙。” “那不是……你家亲戚吗？！”林四妹瞠目，难怪她觉得公孙蕾今天的话有些不对劲，居然想将她三姐介绍给其娘家那边的兄弟，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时候，她三姐这么抢手了？ 林四妹连忙说道：“这怎么行？这不会害了你吗？不行不行，公孙姐姐，我们既然把你当朋友，怎么可能会害你？这绝对不行……” “好妹妹，既然我们是朋友，我又如何能够看着淑琪跟那样的人扯上关系？若是好人家也就算了，偏偏是肖大公子……”公孙蕾拉住了林四妹的手，“而且你放心，我这位表哥为人最是温柔体贴，绝对不会嫌弃淑琪曾经跟人订亲过，若他要知道淑琪曾经有过那么一段，只会更加疼惜。至于你担心的‘得罪’问题……我刚不是说了吗，只要你们找一个不怕栾州肖家的人就行了，在这普寿城，别家我不敢说，我们公孙家，绝对不怕得罪栾州肖家。就算他们知道淑琪移情别恋，跟我那位表哥扯上了关系，他们也不敢怎么样。” “不行，绝对不行。”不等林四妹拒绝，林三妹就已经摇了头，“即使你不怕你们公孙家得罪肖家，可我也不能……‘拖累’你们。何况，婶娘对我们姐妹俩那么好，我也不能让婶娘得罪肖家。” 虽然林三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林四妹说了那么半天，她也算是反应过来了——不管怎么样，先顺着四妹的话说，有什么等回去后再问四妹。 “是啊，公孙姐姐，你也说了，肖家锱铢必较，特别记仇，”林四妹特地咬了两个成语，说道，“就算你们公孙家不怕，我们也不能白白让你们招惹了一个小人，更何况……朱家不过是小门小户，要是得罪了栾州肖家，那就是我们的不是了。说到底，都是我三姐命苦，我们……认命了。” 说着，林四妹红了眼眶，从公孙蕾的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难过地对林三妹深深一礼，说自己“对不起”她，可是她们姐妹二人是婶娘养大的，她们不能对不起婶娘，她只能“对不起”三姐了…… 姐妹二人，抱着哭成一团。 第1197章 我那表哥~ 那一刻，公孙蕾望着姐妹二人，目光里射出一抹愤恨，差点都没能藏住自己的情绪。 能不气嘛，她还以为这两人好忽悠，结果…… ——该死！ ——说了那么半天，她们怎么就不听吗？ ——她那表哥多好啊，连她娘都松口了，想要在二人中选一个，这两个家伙居然不知好歹，想要拒绝？！ 公孙蕾恨不能咬死林三妹。 在肖家的那次花会之后，她就已经提醒示二人，栾州肖家的大公子不是她俩能够高攀的，没想到她俩根本没听进心里，居然还是背着她偷偷跟肖大公子扯上了关系。 她千防万防，连肖大公子那个住在肖家的青梅竹马都防住了，怎么就是没防住林三妹呢？ “别哭了，哭有什么用啊？哭又解决不了问题。” “我不是已经说了吗，在这普寿城里，没几个家族不怕那栾州肖家，可我们公孙家不怕。只要淑琪以我那表哥做为借口，肖家肯定会退婚……” “我知道，这事要让人知道了，可能会对淑琪名声有碍，可为了以后的幸福，这也是值得的。” “你们要是担心我那表哥，我可以先安排他跟淑琪见上一面，绝对的相貌堂堂，才华横溢的公子哥一个，要不是他娘曾经欠了我娘一个人情，我让他帮忙他肯定会帮，我也不会把他推出来。” “哎呀，我是什么人，你们还不信我吗？” …… 公孙蕾急了，噼里啪啦说了一通，就是怕这林家姐妹不知变通，不相信她说的话。 要不是公孙蕾没想到肖家会将弃她这么一个门当户对，才名远扬的公孙小姐不选，会选中了一个小门小户的泥腿子，公孙蕾发誓，她绝对不会煞费苦心的去扮演一个“不嫌贫爱富”的好小姐，去跟林家姐妹套什么关系。 她会主动结交林三妹、林四妹，不就是因为她俩身份低落，又不是普寿城人，最好“利用”，正好可以用来体验她的“善良”与“机智”吗？ 可是公孙蕾没想好，她一片好心地去提拔林氏姐妹俩，她俩居然抢了自己的姻缘。 ——啊啊啊啊……她要疯了！ 当公孙蕾得知这个消息时，差点没气疯。 她都那么想办法“偶遇”肖大公子了，都没把感情培养出来，肖家怎么就看上一个乡下姑娘了？ ——不行！ ——绝对不行。 ——她绝对要想办法搅黄这桩婚事。 正好，她娘透出意思，想要在这姐妹二人中选一个给她那个所谓的“堂哥”，公孙蕾想了想，要是操作得当的话，说不定能够解决她眼前的危机，因此…… 只可惜，公孙蕾不知道的是，她能够“欺骗”一时，却骗不了一辈子。 这不，演戏演砸了吧？ 突然露出的马脚，顿时让林四妹给怀疑上了。 无论公孙蕾怎么劝说，林四妹就咬死了一点——她们不能自私。 正因为她们与公孙小姐是朋友，所以她们不能拖累公孙家。 朱家对她们有养育之恩，亦不能拖累。 因此，即使那个肖大公子再不是好人，林三妹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牺牲”了。 公孙蕾见她们冥顽不灵，气得甩袖而走：“我不管你们了，你们真的是气死我了！亏我还把你们当朋友，你们居然……” 在差点说出口的时候，公孙蕾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最终没有气糊涂地说出来。 见人走了，林三妹、林四妹根本不敢多呆，和一头雾水，想留下来劝人的李小姐、柳小姐作别，两人匆匆忙忙地坐着马车返回了朱府。 今天的事情太惊人了，她俩不敢隐瞒，回来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跟叶瑜然、徐玉瑾做了汇报。 做为世家女，徐玉瑾反应迅速，立马猜了一些出来：“她居然说了这些话？难道她……” “三嫂，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林四妹一听，赶紧问道。 “我也不是很确定，但她之前故意在你们面前说肖大公子坏话，现在听说三妹跟肖大公子订亲以后，又跳出来搞破坏……”徐玉瑾若有所思地说道，“一般这种情况只有两种，一种是公孙家意欲与栾州肖家结亲，但被栾州肖家给拒绝了；一种是这位公孙小姐对肖大公子有意思，但不知道为何，公孙家与肖家并未结亲。” 林三妹瞪大了眼睛，惊讶道：“三婶的意思是，这位公孙小姐有可能喜欢肖大公子？！不是吧，既然她喜欢肖大公子，直接说就是了，为什么一直说肖大公子的坏话？之前她还跟人说，她不喜欢肖大公子……” “不仅她不喜欢，她的那几个朋友也不喜欢。”林四妹补充道，“不知道三姐是否还记得，所有关于肖大公子的坏话，其实是公孙小姐主动提起的。” “还有，肖大公子曾经提到过，他并没有查出来他家里的那位表小姐为什么会对你们俩出手。”徐玉瑾捏了捏手里的帕子，一脸严肃地说道，“说是她听别人说，你俩贪婪虚荣，一时心里气不过，想要出口气……可问题是，她与你们无怨无仇，无缘无故的，她怎么就挑中了你们两个？花会里那么多人，想要嫁给肖大公子的人那么多，什么看都轮不上你们，她即使要下手，也不应该下到你们身上……” “对啊，那是为什么呢？”林三妹迷糊了。 要不是她自己亲自跟肖大公子接触过，婶娘和三嫂也认识肖大公子，知道肖大公子是什么人，他们还真有可能“误会”这件事情。 可事实上，肖大公子并没有公孙蕾说的那样“冷酷无情”，不好接近，不是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天你俩差点出事，是这位公孙小姐安排的？”徐玉瑾说完，林三妹、林四妹傻眼了，一时间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玉瑾果然不愧是大家族出来的，多少知道一些，她道：“还能是什么原因？有人想要‘出风头’，那就得‘有事’……刚好，你们俩在别人眼里属于‘毫无背景’，即使得罪了也没什么的类型，又是那位公孙小姐的‘熟人’，你们俩要是‘出事’了，做为你俩的朋友，她能不出手相助？” 说到这里，徐玉瑾的嘴角有了一丝冷意，“既然是肖家举办的花会，这后院有什么动静，能够瞒得过肖家的眼睛？正好，公孙小姐也可以‘演’给肖家的人看，她有多么善良，多么聪慧。” 第1198章 公孙蕾的算计 “所以，她一直在演戏？！”林三妹瞠目，完全不敢相信。 她们进入普寿城上流圈子的交际圈以后，确实没几个夫人小姐喜欢她们，也就这位公孙小姐主动带她们玩，她一直以为…… 没想到，这一切竟然不过是对方的算计？！ “可是，”林三妹有些犹豫，“她刚跟我们认识的时候，她也不知道肖家会举办花会啊。” 徐玉瑾说道：“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公孙家提前知道了消息，知道肖家最近会相看，只是不清楚是什么时间而已；另一种，就是公孙家不知道，但没关系，反正肖大公子还没相看，公孙小姐也不介意多‘结识’几个人，体现自己的善良，有备无患。不管是哪一种，只能说你俩运气不好，正好撞到了公孙小姐的手里。” 林三妹：“……” ——这就是世家小姐吗？ ——果然不愧是大家族出身，这心机……简直了！ ——突然间觉得，自己压力好大。 说完，徐玉瑾还夸了林四妹几句，幸好她机智，察觉到不对，立马顺着公孙蕾的“戏”演了下去。 要不然敌暗我明，她还真担心林三妹不是对方的对手，被对方给算计了去。 还真别说，林四妹自己也是一身冷汗，庆幸不已。 她庆幸自己察觉到了异样，也庆幸自己“帮”了她三姐一回，要不然…… “那现在怎么办？这位公孙小姐，看上去……不像是会那么善罢甘休的人。”林四妹微微皱着眉头，有些担忧。 既然能那么早布局，这位公孙小姐显然不像是那种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她当时“甩袖而走”，也是一副被她俩“不争气”的样子给气到了，后面肯定还有后续。 林三妹心头也是一紧，说道：“不是吧？我们不是已经‘拒绝’她了吗？只要我咬死了，我不想拖累任何人，不想跟肖大公子退婚，她还能逼着我退吗？” 徐玉瑾晓有深意地看了林三妹一眼，说道：“谁说她不能逼着你退了？她不是给你想好了出路了吗？” “什么意思？”林三妹有些紧张。 “她那位表哥啊。”徐玉瑾提醒。 林三妹茫然：“可我不是拒绝了吗？我又没答应她，她还怎么继续后面的事情？” “你是没答应，可并不代表人家不能操作啊，随便一点流言，或者安排她表哥多巧遇你几次……就算你再不想承认，只要这流言传遍了整个普寿城，再传到肖家的耳朵里，”徐玉瑾冷哼，“哼，到那个时候，谁家会娶一个名声败坏的女人？” 林三妹脸色一白，她攥紧了帕子：“这么可怕？那……那我怎么办？我根本就不认为公孙蕾的什么表哥，他们在外面瞎说，别人也会信？” “之前，公孙蕾说肖大公子的坏话时，你们俩不是相信了吗？” 林三妹：“……” ——好吧，她无法反驳。 ——要不是她自己遇见了肖大公子，说上了几句话，恐怕她也不会相信她遇见的便是公孙蕾口中的“肖大公子”。 ——虽然肖大公子在外人面前，确实有点“冷”，但……人家翩翩公子，礼仪周全，没毛病啊。 林四妹想要说话，被徐玉瑾打了一个手势，给阻止了。 徐玉瑾望着林三妹，问她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林三妹哪里知道啊，想让徐玉瑾帮她想办法。 见徐玉瑾拒绝，林三妹又求向了林四妹。 林四妹才刚刚被徐玉瑾阻止，心里大概猜到了一些，便装着一脸为难的样子，摇了头。 最后，林三妹望向了叶瑜然。 叶瑜然也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情，我们帮不了你，必须你自己处理。如果连你自己都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三妹，你真的觉得你适合嫁进肖家吗？” “婶……婶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林三妹感觉自己有些心惊肉跳，有种不妙的感觉。 “原本，我们与肖家接触，觉得他们后院挺干净的，觉得你即使嫁进去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但是这个公孙蕾……”叶瑜然眉头微皱，一副为难的样子，“这次的事情突然让我意识到，我可能也会看走眼，如果你自己没办法解决这种事情，以后你要是嫁进了肖家，遇到更复杂的问题，那你该怎么办？等着被人算计死吗？若是那样，还不如称了公孙蕾的心，和肖家退了亲……” 叶瑜然话音未完，立马就被林三妹给拒绝了：“不行！这亲不能退。” 叶瑜然盯着她，不说话。 林三妹反应过来，心里有了一丝善意，但想到当前的情况，她又有些脸色发白，说道：“我们已经订亲了，如果这种时候退亲……不管是对我，还是对朱家，都不是一件好事情。何况，如果真按公孙蕾的说法退亲，我们朱家肯定会把栾州肖家得罪死，公孙蕾也不一定会念着朱家的情，说不定还会为了以绝后患把朱家给处理了……” 越说，林三妹越觉得自己说得对，口舌也变得利落了些，理由也越来越充分。 不退亲，他们得罪的只有公孙蕾；但要是退了亲，得罪的不只肖家，还有公孙蕾。 按照他们的说法，林三妹一点也不觉得，如果她照着公孙蕾的话去做了，公孙蕾会放过她和朱家。 既然注定了要“得罪”了，那就不退了。 “你确定，你不退亲，不是因为你看上肖大公子了？”叶瑜然挑了一下眉，故意问道。 林三妹没有否认，她鼓足勇气说道：“是，我是看上他了。除了朱家的几位哥哥外，他是我见过的男人中最优秀的，我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很可能找不到更好的了……婶娘，我知道我可能有些自私，可是机会已经在眼前，我不想错过。婶娘，我知道你很厉害，你一定可以帮我，对吗？只要我能嫁进肖家，我什么都不怕。” 叶瑜然摆了摆手：“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我能帮你嫁进肖家，可问题是……你确定你以后能够应对这些复杂的问题？公孙蕾这件事只是对你的考验，以后说不定还有各种各样的考验，如果你没办法自己通过这个考验，你又如何能保证你能度过以后的考验？三妹，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你必须学会自己应对。” 这话说得有些残酷，林三妹的脸色再次白了起来。 因为她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在说清楚公孙蕾的打算以后，她四妹、三嫂，以及婶娘都“打了退堂鼓”，不太看好这桩亲事了。 第1199章 林三妹遭遇的考验 本来就是她高攀，要是她连点解决困难的能力都没有，那她嫁进肖家……就是羊入虎口，一去不回头了。 但是，真的要放弃吗？ 不！ 林三妹做不到。 或许，她对肖大公子还没有爱得那么深，但心动就是心动，她没办法否认，这是其一。 其二，就是她刚刚说的理由——错过了肖大公子，她怕是再也遇不到这么好的男人了。 本来她和林四妹到普寿城来就是为了“高攀”，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她如何能够轻易放弃？ 林三妹咬了咬嘴唇：“我知道了，但我还是请婶娘教我。我知道我笨，我没有四妹聪明，但我不怕，就算有一天斗不过他们，被他们算计死了，只要我努力过，我也不会后悔。” 林四妹握着帕子的手一紧，有些淡淡的担忧。 但是林四妹没有开口，因为她知道，这是她三姐必须要走的路，她帮不了她。 她若是能够一起嫁到普寿城还好，要是她的缘分不到这里，隔着十万八千里，要是三姐自己不立起来…… 叶瑜然轻轻地笑了，伸手摸了摸林三妹的发顶，说道：“你啊……行了，婶娘知道你有野心，有野心不可怕，可怕的是光有野心，却没有与野心相匹配的实力。跟四妹相比，你确实不如四妹聪明，但是你也有你自己的优点啊。” 林三妹的眼睛顿时亮了：“那我的优点是什么？” “能够听得进别人的意见。”叶瑜然望着她，说道，“你这事看着难办，其实也没有你想的那么难办，你只要记着，别人敢算计你，要么是你挡了别人的路，要么就是你身上有别人想图的利。那么你告诉我，公孙蕾利用你和四妹，到底是为了什么？” 看到婶娘愿意教自己，林三妹放心了下来，她也认认真真地思考起来：“两者都有。刚刚三婶也说了，之前公孙蕾故意接近我和四妹，是因为她想利用我俩扬名，这就是我和四妹身上有她想要图的‘利’。” “嗯！确实没错，名声也是有种利，所谓利不外乎这几种，功名利禄，不确定是哪一种，就一种一种对好了，总能找出来。那么还有一种呢？” “另一种就是我挡了公孙蕾的路，如果三嫂猜测是真的，不管是公孙家想和肖家联姻，还是公孙蕾自己喜欢肖大公子，显然，我与肖大公子的订亲挡了她的路。” “嗯！对，既然两者都有，公孙蕾想要对你出手，把你挪开，你要怎么做，才能让她挪不动你呢？” “呃……”林三妹脸上有些为难，她倒是想说，只要她不答应，公孙蕾就没办法。 可是她也知道，这不是她答不答应的问题，而是她能不能躲过公孙蕾的“算计”。 叶瑜然不急，笑眯眯地说道：“有人想要对付你，你自己解决不了，可以找盟友？你觉得，你的盟友有哪些人？” 林三妹眼睛一亮，说道：“有婶娘、三嫂、四妹……整个朱家都是我的盟友。” “不对，还有。” “还有？”林三妹疑惑了，除了这些，还能有谁吗？ 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猜不出来。 叶瑜然笑着说道：“还有你未来的夫君啊。” “啊？！”林三妹瞪大了眼睛，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婶娘说的可不就是对的嘛，夫妻本是一体，即使她和肖大公子还没成亲，可他们订亲了啊。 既然订亲了，又有人想要破坏他俩的婚约，不就是他俩的敌人？ “当然了，夫君是不是你的盟友，要看具体情况，但你和肖大公子的婚约是他自己瞧上的，肖家也是同意的，也就是说他就是你的盟友。”叶瑜然说道，“你可以找他，说不定他不仅能帮你解决这个问题，还能帮你找到更多的盟友。” 林三妹有些惊喜，她恨不得立马跳起来去找肖大公子，但她怕自己把好事办成坏事，还是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那婶娘，我现在去找他吗？” “不急，等我们说完你再说。我刚说了，他现在是你的盟友，那么在哪些情况下，他又可能不是你的盟友呢？” “还能不是我的盟友？” “当你的利益与他的利益产生矛盾的时候，你就需要注意了，他是为了利益放弃你，还是为了你放弃利益。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取舍。” …… 叶瑜然是认认真真在教林三妹，她不仅告诉林三妹如何判断敌友，还告诉林三妹在遇到这种问题时，她应该如何去解决这种问题。 这个世界上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只有摸不清的利益关系和人心。 或许，现在她和肖大公子是同一战线，肖大公子会为了她解决公孙蕾的问题，但人心易变，以后会是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 所以林三妹需要清楚地知道，她自己是谁，她求的是什么，她要如何做才能保住自己想要的东西。 人的一生会遇到很多选择，但每一次选择只有抓住自己最想要的东西，才不会后悔。 当她以后嫁进了肖家，林三妹会很快发现，不是所有人都与她利益一致，必然还会有人对她下手，那时她需要做的，就是叶瑜然想要强调的东西。 “夫妻是天然的盟友，在没有利益冲动的情况下，你可以依靠肖大公子，但你不能永远依赖他。” “如果他以后有了妾室，妾室有了孩子，那么未来的妾室和妾生所生气孩子就是你的敌人，即使你再想怎么避免，嫡妻也永远不可能与妾和睦相处，因为你们的身份注定了你们有利益冲突。这种时候，肖大公子会站在哪一边，就没有人知道了。” “毕竟，你的孩子是他的骨肉，妾生所生也是他的骨肉，对他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怎么帮都是错，怎么不帮也是错……” …… 叶瑜然血淋淋地撕开了林三妹嫁进肖家以后，可能会遇到的各种问题。 尤其是，栾州肖家并没有他们朱家“男人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即使肖大公子现在身边是干净的，但以后他要做了官，谁也不能保证他不会三妻四妾。 叶瑜然没有处理过这个问题，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教林三妹如何去处理这个问题，她只是赤裸裸地告诉她——有的利益冲突是注定的，避免不了。 她之所以会为朱家立下那样的规矩，就是为了防止“后院争端”。 她不希望自己儿孙的后院会变成女人的战场。 第1200章 寻找盟友 徐玉瑾：“……” ——突然感觉自己好幸运，幸好遇见了这么有远见的婆婆，要不然…… 回想栾州徐家的后院，徐玉瑾对此深有体会。 徐玉瑾也没有隐瞒，将她所接触到的妻妾之斗讲给了林三妹听。她还跟林三妹强调，以后她嫁进了肖家，千万千万不要牵扯进别人的后院，这绝对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林三妹咽了咽口水：“我会注意的，就算以后肖大公子学着肖家其他男人纳妾，我也一定不会让自己傻乎乎地被人给算计了……” “肖大公子没提，你就当做不知道，也可以适当地告诉他你不喜欢这件事情，看他怎么做。他要是同意你的想法，不纳妾，是好事；他要是不同意，你就要跟他讲清楚……”徐玉瑾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将她娘之前教她的那一套教给林三妹，别让林三妹嫁进肖家就被后院的女人给吃了。 之前是她想得不够周全，只想林三妹、林四妹嫁得好，却忘了大家族后院的那一堆烂摊子，也忘了她俩能不能处理好这个问题。 而叶瑜然呢，不好意思，她本来就不是本地人，朱家村也没有那样的环境，一时还真没想起这件事情，突然说起来，也是话赶话，冷不丁地想起了。 一直到这个时候，叶瑜然才感觉到有些棘手——林三妹的过去生活得太简单了，她真的能够应付妻妾之争吗？ “肖大公子是聪明人，只要他愿意按着规矩办，即使纳妾了，问题也不大。如果妾室敢跳，不用你出手，肖大公子就解决了。”徐玉瑾回忆了一下自己对肖大公子的印象，感觉对方应该不是那种“宠妾灭妻”之人。 这个问题不大，怕就怕林三妹不清楚妾室的手段，被“哄骗”了过去。 林三妹乖巧点头：“我知道了，三嫂，你放心吧，我不会被骗的，她们天生就是我的敌人，我不会让她们得手的。她们要听话，我就捧着她们，她们要敢不听话，我就直接揍。反正我不会那些弯弯拐拐的东西，肖大公子敢娶我，那他就得了解我并且信任我。要是有一天他不信我了，我也不怕，只要我手里捏着铺子，有钱养活我自己的孩子，我就把他赶去跟小妾生活，再也不管他了。” 徐玉瑾嘴角一抽：“……” ——刚刚说的时候，不是还挺喜欢肖大公子的吗？ ——怎么说着说着，林三妹又能狠下心不要人家了？ ——她是不是，弄巧成拙了？ 但不管怎么样，林三妹的态度，确实是让屋子里的三人松了口气。 林四妹：……三姐会这样，怕不是跟婶娘学的吗？ 要知道，在朱家唯有有妾室存在的，也就婶娘了。 林三妹：……是的，没错，我就是跟婶娘学的。 现在朱家谁不知道，朱大伯房里的那几个丫鬟是他的通房？ 婶娘都能做到不在乎，她也能做到。 …… 幸好叶瑜然不知道林氏姐妹二人的想法，否则的哭笑不得。 毕竟她的情况与林三妹不一样，她是后来者，跟朱老头成亲、生孩子的又不是她，她对朱老头没有任何感情，会在乎他有没有妾室才怪了。 她巴不得朱老头身边有几个女人，免得再来骚扰她。 何况，那几个通房她都处理干净了，根本不会怀孕，她有什么好怕的？ 此时的叶瑜然不知道，林三妹、林四妹这一手学得极好——妾可以有，但不能有孩子，威胁到她们的孩子。 未来的侄女婿们：“……” 为了防止林三妹临时有了破绽，叶瑜然、徐玉瑾让她在家里先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悄悄地把肖大公子请到了府上。 毕竟相较于去肖家的兴师动众，会引起大家的注意，让肖大公子孤身直往朱府更加隐蔽一些。旁边还有一个公孙蕾盯着，他们在没有摸清楚具体情况前，还是小心为上。 肖大公子来的路上，还真以为朱家是有事要找他帮忙跑腿，结果到了以后，朱家的那位老夫人叶瑜然就一脸难色地告诉他：“前几天淑琪被公孙家的小姐请着出去一趟，回来就有了心事，我们问了半天，也没问出来，想麻烦肖大公子帮忙问问。唉……实在是不好意思，要不是被逼得没办法，我们也不会找你。” “老夫人，您说笑了，淑琪是晚辈的未婚妻，晚辈必然关心。您放心，晚辈会跟她好好谈谈，不管结果如何，都会跟您说一声。”肖大公子拱了拱手，就被叶瑜然安排了丫鬟，送到了后院。 孤男寡女的，即使是订亲了，叶瑜然也不可能把肖大公子送到林三妹的闺房去，毕竟现在他俩还处于“男未婚，女未嫁”的阶段，传出去不安。 因此，叶瑜然将地点选在了后院花园这样的地方。 具体安排是徐玉瑾安排的，她是栾州徐家出身，对于这样的事情比较熟练。 肖大公子被丫鬟引来，发现林三妹正坐在四面通风的亭子里，四周站了一群远观的丫鬟婆子，看着极为规矩。 他心中暗自点头，觉得朱家安排极为妥帖。 虽然他和林三妹订了亲，但还未举行婚礼，两个人独处不好，丫鬟婆子离得太近了也不好，如此远远地站着，既能确定他俩不是“孤男寡女”，又能给足他俩私聊的空间，最为恰到好处。 想到朱家三夫人为栾州徐家出身，肖大公子暗暗称赞。 林三妹看到肖大公子，站起身来，安安静静地行了一个礼。 肖大公子看到她不若平日里活跃，脸上露出诧异地神情，不过还是回了一个礼，这才关心地问了起来：“怎么了，看你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对？” 林三妹面露难色（为难死她了，特意练过的），嘴上却道：“没事，就是……一些小事。” “既是小事，那你完全可以告诉我啊，反正我最近挺闲的，说不定还能帮你跑跑腿。”肖大公子一脸笑意，假装自己没有看出她倔强地伪装。 林三妹望着他，定定地看了一会儿：“你还是先喝茶吧，我再想想。” 肖大公子失笑，只能待丫鬟把茶送上来。 他喝了茶以后，说道：“现在能说了吗？” 只是他没想到，林三妹开口就来了一句：“你跟公孙小姐是什么关系？” 肖大公子问号脸：“什么什么关系？” 第1201章 他是妻管严 “要是没有关系，她为什么会让我跟你退亲，还说你那么多坏话，一副我嫁给你就是倒大霉的样子？” 林三妹说完，肖大公子反应过来，这不会就是朱老夫人说的“心事”吧？ 也是，他都跟她订亲了，要是有什么人在她面前说三道四，她又是一个单纯的，说不定就被人给“哄骗”了。 肖大公子不动声色，试探道：“这是从何说起？” 林三妹也知道自己演戏技术不到家，直接本色出演，一脸苦恼地将她那天被公孙蕾邀请出去的事情给说了出来，还说那个时候要不是她四妹察觉到了不对，帮忙“试探”了一下，她都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多事情。 所以，她现在没搞明白，公孙蕾为什么会对她说这些话？ 为什么公孙蕾会觉得，她要是嫁给了肖大公子，会很惨，还一副帮忙出主意，让她退亲…… “我怀疑她喜欢你，要不然她为什么会对我和四妹说那些话，非要怂恿我跟她表哥有关系，好让你们肖家因为这个跟我退亲？”林三妹一脸糊涂地问道，“可我又不明白了，如果她喜欢你，为什么之前会跟我和四妹说你的坏话，做出一副不喜欢你的样子？难道你们家看不上她吗？可不可能啊，她不是公孙家的小姐吗，按理说，你们两家门当户对，挺合适的啊……” 听着她的小嘴噼里啪啦，问了一串问题，肖大公子有些哭笑不得。 但是他真的没想到，这里面的事情居然是这个样子。 对于公孙蕾想要挖他墙角，一度怂恿他未婚妻红杏出墙这件事，肖大公子还是有些恼怒的，他道：“你一下子这么多问题，我都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 “那你一个个回答好了，我时间多，不急。”林三妹甚至还拿出了笔墨，一副要记录的样子。 “你不用……这样吧？” 林三妹无辜地眨了眨眸子：“我怕我忘记。” 主要是事后她还要跟四妹、三嫂、婶娘她们汇报，不做一个记录，万一记漏了怎么办？ 肖大公子挑眉：“确定不是证据？” 林三妹无所畏惧，定定地望着他：“不行吗？” 肖大公子：“……行。” 只是没想到他瞧上的未婚妻，还有这么一个“癖好”。 林三妹觉得，自己还是解释一下，不要让他误会的好，毕竟他是自己的未婚夫，若不出意外，两个是要过一辈子的人。 婶娘说了，夫妻间最怕的就是误会，能当场解释清楚的就当场解释，千万不要误会，否则事后再来解释，有理也说不清楚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我比较笨，没有你和四妹聪明，我觉得把重点记下来，即使我一时不能理解，后面慢慢揣摩，也能明白了。”林三妹说道。 肖大公子嘴角一抽，还能说什么呢？ 只能纵容了，谁让这个未婚妻是他自己挑的。 “公孙小姐是不是看上我了，我不知道，不过我可以肯定，我跟她没什么接触，更无任何私情。”肖大公子说得十分肯定，他可不想法自己的未婚妻误会了。 至于公孙家有没有露出过要与肖家结亲的事情，这件事倒有，只不过被他给拒绝了。 当时他连公孙小姐是谁都不知道，根本不想娶一个根本不认识的女人，会拒绝也正常。 再后来，有没有接触不知道，反正他也不关注她。 要不是林三妹突然提起，他怕是根本不会想起自己还和公孙小姐说过亲。 “那就对了，”林三妹一脸“果然如此”的样子，说道，“要是公孙小姐没有看上你，公孙家也不会主动跟你结亲，只是没想到被你拒绝了，公孙小姐就给惦记上了。她表面上装着不喜欢你，讨厌你，到处说你坏话……其实，她是想提前解决这些竞争对手，让你没办法娶别人，然后不得不娶她。你说，我的推测对不对？” 肖大公子嘴角一抽，但他也不能否认林三妹的猜测不对，毕竟公孙小姐后面做出来的事情，确实有些可疑。 林三妹歪了一下脑袋，说道：“你都不怀疑我在说谎吗？” “为什么要怀疑？” 林三妹眨了眨眼睛，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因为我确实想嫁给你啊。” “你是我亲自选的未婚妻，会嫁给我不是应该的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林三妹的脸蛋一红，别开了视线，说道，“我想自己嫁给你，不想她嫁给你。” 肖大公子懂了，他还挺喜欢看她脸红的样子，因为这证明她对自己也是有感觉的，不是吗？ 而不是像刚刚那样，拿着纸笔，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他道：“你是我亲自挑的，你要是不想嫁给我，那我岂不是太亏了？而且你说得也对，你本来就是我的未婚妻，有别的女人窥视于我，你做为未婚妻本来就有生气和驱赶她们的权利。” 林三妹的眼睛顿时就亮了，即使还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忍不住高兴地望着他，问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从来不说谎。”肖大公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觉得他自己选的这个未婚妻真的是太可爱了，既大胆又害羞，既害羞又勇敢，简直不要太迷人。 “这可是你说的，你不能骗人。你要是骗人，你以后就是小狗。”林三妹伸出了小手指，一副要拉勾的样子。 肖大公子可从来没有跟人拉过勾，还愣了一下，问她干嘛。 “拉勾啊，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反悔，谁反悔谁是小狗。” 肖大公子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担心未婚妻恼羞成怒不理他，还好他憋住了。 他伸出手，跟她拉起勾来。 他才不想提醒她，拉了勾，他们可就是有“身体接触”了哦~ 林三妹显然没有意识到，开开心心地拉了一个勾，就好像真的跟他确定了约定一样，她乐得像偷到了米的老鼠一般，用另一只手捂着嘴偷笑：“现在我们拉了勾了，你就要说话算话，以后要是再有别的女人打你的主意，我会通通都赶走……” 后面，林三妹补了一句，“连小妾也不行。” 肖大公子被她生动的笑容迷得闪了眼神，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 好吧，他真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善妒什么的，有点不太好吧？ 虽说他也不见得想要三妻四妾，可再怎么说他也是“肖大公子”，男人的脸面总要吧？ 可看着眼前她开心的样子，他又说不出扫兴的话，只能暂时作罢。 此时的肖大公子不知道，以后这将会成为他最“痛苦”的事情之一，因为林三妹是个固执的人，答应了的事，就不能反悔。他要是敢反悔，她就敢…… 一个敢对男人动手的女人，你想她有多贤惠？ 做梦。 肖大公子这辈子注定是背上了“妻管严”的帽子。 第1202章 送来了一个婆子 当然了，这是后悔。 正因为“无知者无惧”，所以现在的肖大公子才能如此轻而易举地“答应”林三妹，还会因为哄她开心了而感觉到开心。 既然有人打自家未婚妻的主意，肖大公子自然要放在心上，尤其是那个叫“叶落生”的小子。管他是谁，敢动歪心思，就活该被收拾！ 肖家一向秉承自己的未婚妻自己护的原则，他细细询问了林三妹一些细节，又聊了一会儿天，便告了辞。 回到肖家，肖大公子向家中长辈做了汇报，让肖大夫人帮忙找了一个经验老道的婆子，送到了林三妹身边，防止发生意外。 怕朱家误会，肖大公子还亲自跟叶瑜然做了解释。 叶瑜然打趣道：“怎么，肖大公子这么眼巴巴地送人过来，是怕我们朱家人护不住自家姑娘吗？” 肖大公子当然不会以为叶瑜然这么说，是对自己不满，毕竟她的脸上带着笑，没有任何恶意。 不过被这么一打趣，倒是拉近了两家的关系，因为只有把肖大公子当成了真的正的晚辈，人家朱老夫人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如此，即使厚脸皮如肖大公子，也不得不有些脸热：“老夫人说的是，是晚辈鲁莽了，只是这人晚已经送了过来，还是禀告父母特地讨来的人，请老夫人看在晚辈一片心意的份上，无论如何都把人留下来吧，即使是拨到三小姐身边打个杂也行。” 直接放下身段，摆出了“求人”的姿势。 在长辈面前，他肖大公子服个软，示个弱也是应该的，何况人家还是他未婚妻的恩人。 叶瑜然笑了起来，道：“行吧，看在肖大公子这么……嗯，这么关心淑琪那丫头的份上，我就大胆一回，做主把人给留下了。不过丑话我要说在前面，主有其尊，仆有其形，这下人要用得不顺手，那我可是要退的。” 不提到底是谁用得不顺手，反正只要是“用得不顺手”，她就退。 也是为了防止到时候有人仗着自己是肖家来的，“高人一等”，暗地里“欺负”林三妹，到时候朱家这边不好处理。 肖大公子是聪明人，自然一听就明白朱老夫人是什么意思了，他也怕发生这样的事情，满口答应。 本来他在这种时候送人上门，就有点那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肖家嫌人家朱家规矩不好，才巴巴地送了一个人过来，哪里会想到，其实他是为了“护”着林三妹。 在长辈面前报了备，肖大公子才得把带人到了后院，亲自跟林三妹说这事。 林三妹一看到他，就狠狠瞪了一眼：“你这个人……怎么能这样？” 她跺了跺脚，责怪肖大公子也不跟她先商量一声就自作主张，万一“好心办坏了事”怎么办？ 肖大公子认错，他确实有些“看不起”朱家，当然了这种看不起，倒不是朱家不好，而是朱家底子太薄了，若公孙小姐的事是真的，他怕朱家就会不来世家的算计。 与其交来后悔，还不如厚点脸皮，要点里子。 “你啊你……人家知道你是好心，可你也应该提前跟我打声招呼，让我先跟婶娘他们说一说。你这样冒冒失失地送人过来，婶娘还以为……以为你瞧不起她。” “不会，老夫人人十分睿智，她一眼就看穿了我打的主意，”肖大公子轻咳了两声，有些不自在地说道，“我还被她调侃了。” “那也是你活该，谁让你不提前打招呼，让我跟婶娘说好话？” “我的错，我的错，我这次来除了送人，还有一件事情想跟你商量……”肖大公子将他的讲，如此这般交代了一通。 林三妹一边听，一边点头：“嗯嗯，我知道了，我会配合你的。” 肖大公子难得看她这么乖巧，忍不住伸手捏她的鼻子：“你也要注意安全，一切以你的安全为重，知道吗？要是情况不对，该干嘛干嘛，即使抓不到对方的把柄也没什么，重要的是你。” 林三妹一躲：“你干嘛？就知道欺负我……行了，我知道了，我又没那么傻。大不了跟他们闹翻了，以后老死不相往来，我才不会傻呼呼地送菜。” 不远处，那个被送过来的婆子看到自家大公子在人家姑娘面前居然是这么这副德性，目光闪了一下。 她十分庆幸，还好送来的是自己，要是另一个姓严的婆子，看到这一幕怕不得嫌人家姑娘不太“规矩”，看人家不顺眼呢。 在她看来，什么“规矩”哪有主子的舒服来得重要？ 规矩那是给外人看的，只要主子在外人面前没错，那就错了，在家里，还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肖大公子离开前，还当着林三妹的面交代了安婆子几句话，大体意思就是进了朱家的门，就要守朱家的规矩；既然送给了林三姑娘，那以后她就是林三姑娘的人了，要听林三姑娘的话。 “是，奴婢听令。”安婆子的脸上没有任何不悦，反而透着一种恭敬。 待肖大公子一走，安婆子果然对林三妹表了忠心，并亲手将卖身契给了林三妹。 林三妹十分给安婆子面子，不仅收了安婆子表示的忠心，而且还将她拨到了自己身边，与三嫂徐玉瑾给她准备的那个管事婆子一起，做了左右手。 也是这个时候安婆子才知道，自家大公子似乎还真小瞧了朱家，就算朱家底韵不足，但人家三夫人可是从栾州徐家出来的，还是徐家智者徐老亲手调教出来的，那手段和眼光能差了？ 这不，拨到林三妹身边的那个管事婆子，安婆子稍微接触了一下就发现，对方也是一个有手段的，与自己不相上下。 虽然竞争力有些大，但在某种意义上，安婆子也算是安了心。 毕竟，新主子越厉害，未来她嫁到肖家，才越有希望过好日子，不是吗？ 唯有主子好了，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才能好。 另一边，林三妹也在暗中观察安婆子，看她没一下午的工作就摸清楚了她院子里的情况，与三嫂徐玉瑾给她安慰的婆子称了大小，干净利落地划分了权责范围，林三妹暗暗点头：果然不愧是栾州肖家出来的，果然有手段！ 三嫂给她的这个婆子，林三妹可是清楚的，那是三嫂花了大价钱请来的。就是怕她未来嫁到栾州肖家去吃亏，这才特地找了关系，把这位已经准备“隐世归家”的嬷嬷给请了出来。 是的，没错，人家不仅是管事婆子，还曾经做过调教小主子的教养嬷嬷。后来攒够了钱，年纪又大了，就想找一个地方安享晚年。 三嫂会请动她，不仅是因为林三妹承诺了给对方养老，还因为三嫂身边的奶嬷嬷跟那人有交情，这才说动。 这么厉害的一个嬷嬷，安婆子能够跟对方平起平坐，显然这手段不低啊。 林三妹不怕肖大公子给了她一个厉害的，就怕给她一个猪队友，到时候拖她的后腿。 见安婆子是个厉害的，林三妹跑去跟叶瑜然做了汇报：“这个安婆子一看就是精心挑选的，做事沉稳果断，脑子也清醒，应当是个可用的。” 第1203章 被算计了 “既然如此，那你就用用看，要是顺手，就留下来，要是用不习惯，就放在一边，到时候等你嫁到肖家，再让肖大公子帮你处理。”之前叶瑜然把“丑话”说在了前面，但多少还是给肖家留了面子，毕竟林三妹嫁过去不是结仇的。 人家肖家眼巴巴地把人送过来，她一不好用就送回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怎么了。与其让外人说闲话，不说让林三妹忍忍，到时候当做陪嫁带到肖家，让肖大公子自己处理。 小夫妻嘛，只有你给我留了面子，我才会给你留面子。 林三妹点头：“看来我跟婶娘想到一块儿去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她咧嘴一笑，便将肖大公子的计划讲给了叶瑜然听。 叶瑜然不做评价，笑眯眯地让她自己跟肖大公子商量着看。 徐玉瑾也在旁边笑道：“可不是嘛，我们才不在旁边当坏人，你们未婚夫妻俩的事情，你们自己处理，我乐得清闲。” “三嫂，你之前还说你疼我呢，没想到这么快就不管我了，你也太言而无信了。”被调侃的林三妹直接反击，即使还会不好意思，她也没让自己坐以待毙。 这也是叶瑜然、徐玉瑾乐意看到的，毕竟到时候林三妹嫁了人，就是到人家家里生活了。若是因为刚嫁进去脸皮薄，被欺负了也不好意思反击，那就麻烦了。 几个人笑闹着，转眼间，林三妹再次收到了公孙蕾的邀请。 自上次公孙蕾突然丢下大家跑掉，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几乎所有人都在等她的后续。 一看到这封邀请函，林三妹知道，“真相”马上就要揭开了。 林三妹一边让安婆子通知肖大公子，一边着手准备赴约的事情。 为了不让公孙蕾起疑，一直与林三妹同进同出的林四妹自然会一起去，那么不只林三妹需要做安全防卫，林四妹也要。 因为她们也不知道，公孙蕾到底还是不是她们所认识的那个公孙蕾。 “四妹到时候小心一些。”上马车的时候，林三妹对林四妹说道。 “三姐才是，如果我们猜测是真，今天的重头戏应该是你，三姐才应该更小心。倒是我，估计也是一个顺带的。” “就算是顺带的也要小心，万一她丧心病狂，想要殃及池鱼呢？” “你说得也对，我会小心的，走吧。” …… 这一次，公孙蕾约的是郊外。 天气渐渐暖起来了，很多花都已经开放了，趁着这个时候出来郊游赏景什么的，是个不错的选择。 所以，公孙蕾找了一个很好的借口。 “你们终于来了，快来……” 公孙蕾一看到林三妹、林四妹一行人，脸上就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亲亲热热地迎了上来，将二人带到了亭子里。 她告诉林三妹、林四妹，这是她无意中发现的，要不是她们关系好，她才舍不得带她们来这片没有人打扰的美景游玩。 到了亭子林四妹才发现，这次公孙蕾邀请的人有点多，不仅有李小姐、柳小姐，连一向与公孙蕾不对付的几个世家千金她也请了。 其中，钱小姐一看到林三妹、林四妹的身影就露出了不屑的表情，拿着帕子抹了鼻子，一副闻到了怪味的样子：“真是的，怎么到什么地方都有这两个穷鬼？难道我刚刚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公孙小姐，你也太不讲究了，怎么什么人都请？” “你怎么这么说话？淑琪、淑仪她们是出身差了一点，是泥腿子出身，但那也不是她们身愿的，那又不是她们能选择的。再说了，她们可是我朋友，我这人交朋友，一向只看品德。”公孙蕾看似维护了林三妹、林四妹二人，却不忘点破二人的身份，说她俩是泥腿子。 在座的各位，即使大部分人都听说过林三妹、林四妹的身份，但亲耳听到跟传言还是有区别的。 这不，一时间落到林三妹、林四妹身上的目光有些多，若是心理差一点的，怕是要难堪了。 若不是对公孙蕾起了疑心，怕是林三妹、林四妹也不会想到，看似对她俩好的公孙蕾，其实一直没忘记“利用”她们。 “切！”钱小姐翻了一个白眼，“我们什么身份，她们什么身份？你也好意思把她们跟我们放在一起，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钱小姐一甩帕子，让公孙蕾“赶”人。 反正她说了，这个亭子里只能坐世家小姐，那种上不了台面的，还是坐在外面好，免得又说她不给某人面子。 “钱云霞。”公孙蕾恼怒地喊了钱小姐的全名。 钱小姐不管，要么公孙蕾把她们请出去，要么她亲自“请”。若是她亲自“请”，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戏唱到了这里，按照林三妹、林四妹以往的惯例，肯定不会让公孙蕾为难，接着就会上前，主动跟公孙蕾表示，她们可以坐在亭子外面，让她不要为难。 事实上，林三妹、林四妹也确实是这样演的。 “公孙姐姐，别吵了，坐外面就座外面吧，反正外面风气更好，视野更广，再加上今天天气这么好，晒晒太阳还暖和。”林四妹像以前一样做了回“老好人”。 果然，公孙蕾叹息了一声，直道“委屈了妹妹”，还警告了钱小姐几句，让她以后不要欺负她朋友。 接着，就下人在亭子外面安排了位置。 为了防止林三妹、林四妹太尴尬，公孙蕾还陪她们坐在了外面。 没一会儿，与公孙蕾交好的几位千金小姐也坐了出来，一脸笑意地与林三妹、林四妹说话，似乎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林四妹脸上还带着笑，其实心里差不多已经明白了公孙蕾的套路——故意邀请死对头，然后故意让她和三姐成为对方的“炮筒”，再故意“扮演好人”的施恩于她俩…… 公孙蕾轻轻松松的，就做了一回白莲花，让人夸赞。 与此同时，还能收获不少“欣赏”的目光，交到“朋友”。 如此高超的手段，真真是高人佩服！ 眼看一切“正常进行”，似乎没有什么异常之处，但越是如此，林三妹、林四妹姐妹二人越是提高了警惕，互相提醒，生怕对方中了公孙蕾的计。 然而她俩没想到，这次公孙蕾下套居然下得这么“龌龊”？！ 吃着点心，林三妹突然感觉自己的肚子有些不适，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林四妹的手腕。 林四妹心头一跳，连忙趁着人不注意微低了一下头，小声道：“怎么了？” 林三妹心头有些发慌，凑近了一些，在林四妹的耳边轻声道：“我好像……肚子不舒服。” 第1204章 这种丑事 林四妹猛然想起，她俩的茶水是公孙蕾亲手递给她们的，当时她就觉得有些奇怪，只是一时没想起来哪里奇怪，现在她转头一看公孙蕾，顿时反应过来了——指甲，是指甲。 公孙蕾的指甲一向修剪得干干净净的，没有涂指甲的习惯，但她今天却在左手手指上一只非常漂亮的银色手指套。 林四妹望着那只漂亮的手指套，不知道为何，总觉得手指套上沾了水迹。 那么，公孙蕾是在哪沾的呢？ 茶水吗？ 既然是茶水，肯定不会是她自己的。 若不是公孙蕾自己的，那就只有是她和三姐的。 目前只有三姐一个人有了反应，那么也就是说，公孙蕾很可能只给她三姐一个人下了拉肚子的药。 林四妹不知道公孙蕾为什么要给她三姐下这种药，但是不难猜出，公孙蕾肯定想和这种方法“引开”她三姐，让她三姐落单，然后…… 然后才能动手。 想要引开她三姐有很多方法，虽然林四妹不知道公孙蕾为什么会用这一种，但出于警惕心理，她决定她还是陪她三姐一起去茅房。 跟公孙蕾打了声招呼，公孙蕾还一副体贴的样子，给她们安排了一个引路的丫鬟，告诉他们附近就有茅房，非常方便。 不过也提醒她们不要乱跑，毕竟荒郊野外的，万一有个什么歹人也说不清楚。 “当然了，你们也不用太担心，四周我们提前安排人清扫过了，一般来说只要不乱跑，都不会出什么事情。” “谢谢你了，公孙姐姐，你真贴心。” 和公孙蕾作别，林四妹和那个引路丫鬟扶着林三妹引茅房而去。 野外哪里有茅房啊，这一个不过是为了方便各位主子玩耍，下人们特地准备的，就是这位置有点偏。 看到位置越来越偏，林四妹的心都提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个蒙面人出现在她们身后，一掌拍晕了那个引路丫鬟。 林三妹、林四妹差点叫出来，蒙面人连忙拿出了一块玉佩，说他是肖大公子派来的。 她俩这才松了口气。 接着，又出现了三个人，其中两个穿的还是与林三妹、林四妹身上相似的衣服，另一个身形矮小的则迅速换下引路丫鬟的衣服…… “两位小姐请跟我来，其他的交给他们就行了。” 林三妹、林四妹点头，跟他走了。 不过林三妹急着要如厕，肖大公子也没料到她会被下这种药，根本没有准备解药，没办法，只能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紧急处理了。 还好林三妹是乡下长大的姑娘，没有那么矫情，要不然这荒山野岭的，还真不好给她重新布置一个茅房出来。 没办法，肖大公子再神机妙算，也不会算到公孙蕾会给林三妹下这种药。 另一边，伪装成林三妹、林四妹的人到了茅房，他们脸上蒙着面纱，让人看不出来长什么样子，一副急急地想要如厕的样子。 然而没想到假装林三妹的那人一开门，竟然发现里面有一个男的？！ “啊……” 假装林三妹的人一声尖叫，把茅房里的男人也吓了一跳，他大喊一声“流氓”，薅着裤子就往外跑。 这要换成了真正的林三妹，一点准备都没有，还真有可能会被这男的撞一个正着，偏偏现在换成了一个练家子，他条件反射地躲，倒是躲远了那男人的撞击。 然而没想到的是，即使他那么一躲，那男的还是踉跄着扑了过来，把他给抱了一个满怀。 伪装成林三妹的小个子男人：“……” 就在这时，四周传来了一声尖叫：“天啦！林家小姐跟男人抱在一起了？！” 伪装成林三妹、林四妹等人的小个子男人转过了头来，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群原本应该坐在亭子里玩乐的世家小姐们，一个个都出现在了茅房附近。 也就是说，如果刚刚站在这里的是林三妹，那么被抓了一个正着的就是林三妹了。 小个子男人们：“……” 难怪主子把他们派了过来，要不然刚被人下了泻药，还被人在茅房门口抓到跟别的男人抱在一起，那…… 他们可以想见，他们未来的主母将会有多惨。 公孙蕾更是一脸震惊，一副被“辜负”了的表情：“淑琪，你不是来如厕的吗，怎么跟一个男人抱在一起了？还……还在茅房门口抱在一起，这……这可如何是好？你可是订了亲的！这要让肖家大公子知道，你就完了！” 说完这些话，公孙蕾似乎才反应过来，连忙代表林三妹向四周的世家小姐求情，让她们不要说出来，这应该是个“误会”，肯定是个“误会”。 就算林三妹是从乡下来的泥腿子，她也不可能这么没规矩，大白天的跟男人抱在一起。 一个订了亲的女人，她就算再蠢，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 对公孙蕾不对付的钱小姐巴不得把事情闹大，哪里会帮公孙蕾遮掩？她不这样说还好，越这样说，钱小姐越是一阵大笑，冷嘲热讽公孙蕾看错了人，眼睛瞎，居然把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当成朋友，啧啧啧…… 都说物以类聚，也不知道她公孙小姐这么护着人家，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是这种人？！”公孙蕾羞恼成怒，愤怒地盯着钱小姐，“我……” “你不是这种人？都让我们逮着这种丑事了，人家撇开来都不及，你倒好，非要往前凑，非要护着这对乡下丫头，要是没点猫腻，谁信啊？” “她们是我带出来的，又出了这种事情，不管怎么说……”公孙蕾一副被逼到了绝境的样子，十分难堪地说道，“我也有责任。” 只是，她望向林三妹的眼神，说不出来的“失望”，就好像在说——我好心邀请你，你怎么能这么打我的脸？我太伤心了…… 一直没有说话，动都懒得动，依旧被一个男人抱得紧紧的假林三妹：“……” ——你别看我吧，我又不是负心汉！ 钱小姐看公孙蕾终于败下阵来，开心得几乎要飞起，得意扬扬地望向了假林三妹：“啧啧啧……怎么，还抱着呢？你们准备抱到什么时候啊？” 那男人似乎才刚反应过来似的，连忙松开了假林三妹，一脸窘迫。还真别说，这男人一副书生打扮，长得文静，看上去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个大男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荒山野岭。 “在下叶落生，无意冒犯姑娘，姑娘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在下会负责的。”自我介绍完，叶落生一副“我很正直，我会负责”的表情，搞得好像他只是一个被无辜牵扯的路人一般。 第1205章 逮了一个正着 要不是有人提前知道真相，还真有可能了骗过去。 假林三小姐：“……” ——装得可真像！ ——刚刚我明明躲开了，你还飞扑过来抱老子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 眼看一切进行顺利，但不知道为何，公孙蕾有了一种不安的感觉。 可是一时间，她也没想出哪里不对。 接着，叶落生那个贴身小厮着急地跑了过来，说他只是走开一会儿，怎么少爷这里就出事了？ 钱小姐一看这位书生不仅看着还像模像样的，人家居然还不是穷书生，还是一位“少爷”，顿时觉得有些“便宜”公孙蕾的狗腿子了。 她正要说话讽刺，就见公孙蕾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连忙上前问了几句，问那个读书人叫什么名字。 “在下叶落生。” “叶落生？你不会是……”公孙蕾连忙报了一下她那个表哥家的家门。 “你认识在下？”叶落生一脸惊讶。 公孙蕾有些别扭地自报了家门。 “表妹？！” “表……表哥……” 四周的人：……这也太巧了吧？！ “你表哥？！”钱小姐瞪大了眼睛，简直无话可说。 所以她嘲笑了那么半天，都白折腾了？ 感觉自己像个笑话。 即使公孙蕾的那个狗腿子嫁不了肖大公子了，可这书生是公孙蕾表哥，人家嫁她表哥也不差啊。 钱小姐有些气呼呼地瞪向了假林三妹：“你运气真好！” 接下来，现场就变成了公孙蕾与叶落生“认亲”，准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意思就是，如果林三妹这边的亲事发生了什么变故，叶落生愿意“负责”。 “负责，负什么责？” 一声诧异的问候从身后传来，众人转过头去，竟然发现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林三妹？！ 等等，如果林三妹在他们身后，那么前面这个女人是什么？！ “你怎么在这里？！” 公孙蕾瞪大了眼睛。 林三妹表情无辜：“我不在这里在哪里？” “你不是要如厕吗？” “是啊，可是，”林三妹一脸娇羞，“我这不是遇到了肖大公子嘛……” 说话间，肖大公子的身影出现在了她后面，手里还揽着一个篮子，显然是来郊游的，人还在那里念道：“淑琪，你走那么快干嘛？你走慢一点啊……” “咦，怎么这么多人？”话音未完，就看到林三妹面前围了一群人，肖大公子一脸诧异。 众人：……我靠？！ 有人懵了一下。 走在最后面的，是林四妹跟肖大公子带来的丫鬟奴仆等人，也是好大一帮。 “哎哟，瞧这出戏唱的，哈哈哈哈哈……”钱小姐意识到了什么，心情猛然畅快，哈哈大笑，转过头去就像公孙蕾问道，“公孙小姐，人家林三小姐、林四小姐在这边呢，那跟你表哥抱在一起的是谁啊？口口声声要我们大家放过林三小姐，给人家一条生路，啧啧啧啧……” 如果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钱小姐就真的是傻子了。 娘的！ 她居然被自己的死对头当成刀子给使了？！ 好气！ 好气！ 好气！ 不过，她很乐意看到死对头算计落空哦~ 钱小姐笑眯眯的，等着接下来的戏码。 果然，钱小姐的话一出，肖大公子就变了脸色：“什么意思？谁跟公孙小姐的表哥抱在一起了？” 公孙蕾的表情，瞬间变白。 她知道，她完了！ - - 那天回来以后，林三妹、林四妹心情很是低落了一阵。 虽然她俩怀疑公孙蕾在利用她们，但只是怀疑而已，没想到后面居然真的证实了。不仅给林三妹安排了一个男人，还给她下了泻药，摆明了想公孙蕾不只想要破坏林三妹与肖大公子的婚约，甚至想要让林三妹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 林三妹完全想象不出来，若是她在那样的情况，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还拉了一裤子，那…… 我的天？！ 她以后还有脸见人吗？ 假如，她是说假如，假如真的让公孙蕾算计得逞，她这辈子恐怕都要独守残灯，了此一生了。 毕竟，没有几个男人能够接纳一个让自己出如此大丑，还当众拉了一裤子的女人吧？ 何况，这个男人接近她还是别有所图。 “真没想到，她居然是这种人！”林三妹恍恍惚惚地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感叹着。 “是啊，我也没想到。”林四妹说道，“我一直以为，公孙小姐之所以然会那么温柔体贴地照顾我们，是真的喜欢我们。” “是啊，没想到是为了利用我们……” “还好你跟肖大公子订亲了，要不然平白无故地被她这么算计一场，我们还真是亏了。”林四妹想到她们认识公孙蕾以后，每次参加聚会总会发生点什么，哪次没让公孙蕾出风头？ 她们把公孙蕾当成好人，自己却老是给她惹麻烦，有些愧疚，没想到…… “所以说啊，这就是人在做，天在看。”叶瑜然笑着说道，“算计得来的东西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她自以为自己算计得天衣无缝，没有任何破缩，却不曾想过，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总有一天，她做的那些事情会暴露出来。” 徐玉瑾、林三妹、林四妹几个点头，觉得自己以后还是“老实”一点，别老想着占别人便宜。 毕竟，这年头可不会天上掉馅饼，任何一种“便宜”都会付出代价，只不过有时候它来得会晚一些。 因为这事，肖家自然要找公孙家“算账”。 人家好端端订的未婚妻，平白无故的差点让你们家姑娘给算计了，像怎么回事？ 朱家一连收到了两份赔礼，一份是肖家的，一份是公孙家的。 公孙老夫人亲自上门，想要让叶瑜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悄悄地处理了，不要闹大，毕竟他们家不只公孙蕾一个姑娘，这要传出去，以后他们公孙家的姑娘落得一个“心机颇深”的印象，还怎么嫁出去？ 至于公孙蕾…… 公孙家表示，除了赔偿以后外，他们也会“惩罚”公孙蕾，保证以后会将她嫁出去，嫁得远远的，绝对不会碍着他们的事。 毕竟大家都在普寿城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以后打交道的地方还多着呢。 叶瑜然笑着，表示这事跟她说了没有，她不过是一个乡下婆子，哪敢做未来肖家嫡长孙媳妇的主啊，这事要怎么办，还得问人家肖家。 这个不软不硬的钉子，碰得公孙老夫人当场变了脸色，要是肖家那边松口了，他们还会跑这边？不就是因为肖家不肯松口，所以她才跑来找朱老夫人，想把这事给了了吗？ 第1206章 赔礼道歉 然而可惜的是，公孙老夫人没有料到，朱老夫人别看是乡下来的，人家打起太极拳来，让她根本捉不到一点错处。 人家一推二干净，全部交给了肖家。 你想要赔礼道歉？ 行，没问题，只要肖家那边点了头，我这边立马收下赔礼。 叶瑜然咬死了，林三妹已经跟肖大公子订亲，以后就是肖家的人了，她做不了主。 从朱家出来，公孙大夫人气得要死，上了马车她就拧了帕子：“这个乡下婆子，给脸不要脸，简直翻了天了！” 然而话音刚落，就被公孙老夫人扇了一耳朵。 公孙大夫人当场呆住：“娘……你……你为什么打我？” “如果不是你没教好你女儿，把这么大的把柄送到人家手里，我们会这样求爷爷求奶奶的人家求人家？瞧不起人家，就不要把把柄递给人家。”公孙老夫人盯着公孙大夫人，一脸冷意。 平时，她对这个大儿媳妇还挺满意的，觉得大儿媳妇挺会来事，没想到事到临头，还能出这么大纰漏。 公孙大夫人捂着脸，顿时委屈上了：“又不是我想的，我哪知道……我哪知道蕾姐儿胆子这么大……” “哼！你以为你这话能够唬弄别人，还能唬弄得了我？公孙家上下，哪个要用人不会经过你？没有你的签章，谁调得动？” “呜呜呜……”公孙大夫人哭着，不敢应声。 公孙蕾要用人，肯定得经过她这里，这次又要用那么多人，公孙大夫人肯定会过问一下。 只是女儿平时没少用人给自己造名声，但谁想到，女儿这次不过是想给她把这桩亲事给做成了，居然还让人给算计了。 姚大夫人有些咬人。 她庶妹家的那个侄子怎么了？ 人家还是一个读书人呢，怎么就配不上那个乡下丫头了？ 说白了，就是攀上了高枝，看不上了呗。 你看不上就看不上呗，居然还这么对她女儿…… 公孙大夫人用帕子掩面，那双沾了泪水的眸子里透出一股恨意来。她让那个朱家等着，这事还没完呢，等这事过去，她一定会给他们一个“教训”。 ——既然不想嫁，那这辈子就别嫁了。 - - 林三妹要知道了，恐怕得说：不愧是母女俩，这算计起人来，简直就是“理所当然”啊！ 人家又没欠你的，凭什么让你给害了？ 你害人家，人家还不能反击了？ 不过公孙蕾的事情出来以后，叶瑜然就没有再放姐妹二人出门了，因为转眼间就到了8月，乡试要开始了。 虽然他们远在普寿城，帮不了朱三、朱七等人什么忙，但若他们出了什么事，兄弟二人也没办法安心考试，所以他们还是老实呆在家里，等院试的消息吧。 中间，肖大公子上门过一趟，一个是跟朱家“汇报”肖家与公孙家的谈判结果，另一个就是安朱家人的心，让他们耐心等乡试结果，他相信两个大舅子一定会带来好消息。 毕竟，秀才小舅子跟举人小舅子的区别还是很大的，若是那两个小舅子能够再出一个举子，那可就不一样了。 就这样，时光飞速地流逝着。 这天，叶瑜然在徐玉瑾、林三妹、林四妹的陪同下，在院子里纳凉，忽然一个外人从外面跑了进来，一脸惊喜地喊道：“恭喜老夫人，贺喜老夫人，三爷、七爷都考中了！” “什么？！都考中了？！”叶瑜然激动地站了起来。 “是的，老夫人，报喜的人来了，说三爷、七爷考中了举子……” “听到了没有，玉瑾，老三和老七现在是举人老爷了。”叶瑜然一脸喜悦，她知道这两个儿子有本事，但是她也没想到他们运气这么好，第一次考就能考中。 徐玉瑾也是一脸激动：“听到了，娘，三郎和七弟是举人老爷了，天啦，他们真的考中了……” “太好了，三哥、七弟是举人老爷了，太好了！” “太好了！” …… 林三妹、林四妹也激动地站了起来。 徐玉瑾一高兴，朗声道：“赏，所有人有赏，这个月发三倍月银。” 这下子，整个朱家欢呼起来。 肖家这边反应也快，他们有自己的门路，几乎跟朱家是前后脚得到消息。肖老夫人带着肖大公子等人，亲自上门道喜。 叶瑜然一脸喜意，请他们进了屋。 “恭喜啊，亲家，你可养了两个好儿子。” “哪里哪里，都是他们自己争气。其实我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有好消息，这不是家里以前没有人考过，想让他们去试试水，练练手嘛。没想到他们发挥这么好，一考就考上了。” “哎哟，瞧您这话说的，真真招人妒忌！”肖老夫人笑着说道，“你们这是这考就考上了，我们家修竹考了好几回才有好消息，等他两个大舅子回来，得让他好好跟大舅子讨讨经验，跟大舅子学习学习……” 都是举人了，可得多交流，多培养培养舅侄感情。 等以后到了官场上，才能互相照应嘛。 叶瑜然笑：“那肯定的，他们俩也就是运气好，一次就中，但说起考试来，经验肯定没有修竹经验丰富，而且你们家还出了那么多官职，要说讨经验，也是我那两个儿子跟你们讨。到时候，还要麻烦各位叔叔伯伯啊之类的，多照顾照顾他们。” “都是亲戚，肯定要照顾。” …… 两个老太婆，谈笑间，就将两家以后要多走动的事情给定了下来，甚至约好了明年去京城会试的时候，让他们舅侄几个一起走。 这样呢，他们路上正好也可以多交流交流，说不定考试的时候能够超常发挥。 叶瑜然也跟肖老夫人讨教办宴席庆祝的事情，她以前没办过这么大的宴席，儿媳妇又年轻，担心会出什么纰漏，所以想要多讨教讨教。 肖老夫人一听就笑了，说她儿媳妇有经验，让朱三夫人跟她儿媳妇商量就行了，办多大的宴席，要安排多少人，她那个大儿媳妇特别能干，保证给你安排得妥妥当当。 没有一会儿，肖大夫人就跟徐玉瑾给对接上了，两人相视而笑。 从身份上来说，肖大公子是肖大夫人的儿子，他娶的是徐玉瑾夫家的妹妹，可两边的老夫人又是“平辈往来”，这一下让两人给为难上了——这好像，差了辈分了吧？ 若按老夫人的算，徐玉瑾跟肖大夫人是平辈，可以互相道姓名，可肖大公子娶的是徐玉瑾夫家的妹子啊，那他娶的岂不是“姑姑辈”的？！ 可按肖大公子这边的算，那徐玉瑾就得叫肖大夫人一声“婶儿”，就叶瑜然在肖老夫人跟前，也得降一个辈分。 后来没办法，大家商量了一个招儿，也就是“各论各的”。 肖家这边，林三妹跟着肖大公子称呼；朱家这边，肖大公子跟着林三妹称呼，至于肖家其他人…… 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第1207章 考中举人老爷了~ “婶儿，那我可得麻烦你了。” 徐玉瑾说完，肖大夫人就笑了：“喊什么婶儿？都把我喊老，喊姐。不是说了吗，他们论他们的，我们论我们的。” “这不是有事要求‘婶儿’嘛，我就厚着脸皮喊一声了。等你给我帮完了忙，我再喊你‘姐’。” “你这个小局促鬼，你肯定是故意的！” …… 笑说间，她俩商量着这个宴会的事。 朱家不比肖家，是普寿城本地人，肖家的根在安九镇朱家村，那边肯定是要办的。只是那边的事情轮不到徐玉瑾操心，她也不需要插手，但普寿城这边就需要她出马了。 要不然，总不能让“老夫人”身份的叶瑜然亲自动手吧？ 不是本地人，需要请的人大概也就刚跟朱家订亲的肖家、徐玉瑾娘家诸亲、朱三旧日友人，以及朱七在普寿城的先生和同窗等。 摆多少桌，放在什么地方，按什么规矩办席面……这些都是有讲究的。 徐玉瑾在娘家的时候，她娘就教过，只是徐家一直没什么好消息，她还真没办过，倒是肖大夫人这边，不管是她夫君的几个兄弟，还是她自己的儿子，她都是经过手的，也算是有经验了，指点起徐玉瑾来，也算是得心应手了。 没一会儿，徐玉瑾心里就有了谱。 - - 说句老实话，朱三、朱七的成绩还真不怎么样，几乎是挂着尾巴考中的。他俩在实务方面比较优秀，脚踏实地的那种，但诗词方面…… 别提了，要不是当今要用人，定了新的录人规矩，他俩今年还真不一定能中。 “你们俩这运气……简直了！”徐老一脸感叹，因为就连他也没想到，这两人会考中。 那天考完出来，几个人就将自己的试卷默了出来交给他。 宴和安的非常出彩，不管是文章还是诗词，那都是完全拿得出手的，徐老看了一眼就知道，不出意外，十有八九能中，不是不知道会中第几名。 江景同别看着平时有点晃荡，但在做学问这块，人家还真不差，中的可能性也比较高。 余靖琪差了一点，他学习的时候有点不专心，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能不能中看运气。 到了朱三、朱七这里，徐老对两人的诗词感觉到头痛。 这兄弟二人都不是什么风花雪月的性格，完全做不来这种这种东西，平时让他俩写的时候，就很让人捉急。 后来实在没办法，徐老给他们想了一个主意——将所有有可能会考的诗词主题都写一遍，万一有用得上了，他俩就可以直接“背”了。 提前做好的诗，自然是徐老和其他人帮忙改过的，多少能够见人。 若是让他俩当场做，那可就……惨不忍睹了。 因为准备充分，还真考到了一首准备好的主题诗，剩下两首即使不是够贴切，拿相关的改改也能用，这就是二人诗词这块“及格”过关的原因。 “这运气确实挺不错了的！”宴和安一边轻摇着扇子，一边为两位好友的幸运感觉到庆幸。 这运气真的是天下独一份了！ 朱三是凭本事，一级一级考上来的，虽然有点掉车尾，但总归是考上来了，成了举子。 朱七呢，他就有一定运气成分了，第一次就在县试拿了案首，连跳两级，直接做了“秀才”。 府试，还是朱七参加的第二场考试。 结果，他做得了一个孙山，就比他三哥差了一名，也考上了。 “扑哧……你们兄弟两个，哈哈哈哈……这后面两个位置都被你们给占了。”江景同看到榜单，直接笑了出来，“朱顺友、朱顺德，名字就差了一个字，人家一看就知道是兄弟两个。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俩作弊了。” “我跟三哥又不在一个考场，怎么作弊？”朱七白了江景同一眼，“而且我们俩的卷做得根本就不一样。” “那是我们看到了卷子，又知道你们俩是什么人，外人可不一定知道。”宴和安说道，“不过，考官既然敢把你们俩放在一起，那肯定是有措施的，且等着看吧。” 宴和安猜得不错，确实有人怀疑朱三、朱七的考试成绩，毕竟他俩的名字只差一个字，名次又太过于接近，不引人注意都难。 何况有一些心胸狭窄的，自己落了榜，见不得别人好，肯定会想找些麻烦。 只是人家考官也不是吃素的，不仅标出了二人的考场号，还贴出现两人的试卷，表示： 作弊？ 绝无可能。 不少人看到试卷以后念叨着：“居然还真是两兄弟！这运气也太好了，兄弟两个都考中了，他们家祖坟冒青烟了吧？” “估计也就到这里了，看到没有，孙家之名。” “那又如何？至少人家是举子了，我们还只是秀才。” “这倒是。” …… 也有人注意到了朱三、朱七作写的实务内容，发现里面提到了不少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农学知识。什么水稻种植法，什么间苗法，什么堆肥技术…… “你们说，这是真的吗？”有人一脸疑惑，向旁边的人问道。 “应该是吧，都贴出来了，十有八九是真的。要不是真的，干嘛贴出来？考官又不是傻子。” “这倒是。只是……这方法要真管用，那以后岂不是……” …… 人们在讨论的时候，负责这次考试的考官们其实也在讨论。要不是负责此次考试的中央特派官员吏部尚书齐书明提议采纳这两份试卷，他们其他人其实是没想过要采纳的，毕竟这两份试卷里写的东西太“新”了，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谁也不知道真相，万一…… 万一是假的呢？ 若是假的，他们还用了，以后让人翻出来，岂不是打脸？ “尚书大人，你看这事……”周巡抚着齐大人的神色，小心地问着。 齐尚书看了他一眼，知道这小子打的是什么主意，不就是怕担责，想要让他把一切责任扛下来吗？ 他心头有些不屑，但面上不露，道：“知道了，此事本官心里有数。” 会将那两份卷纳入榜单，自然不是开玩笑的，要不是得了当今密旨，真以为他会“无故循私”？ 只是，到现在他都没弄懂当今的意思。 想到试卷里的内容，齐尚书觉得，他需要好好注意一下。若是当今的意思，那他自然要关注，待当今问起来的时候，他才能答得出来，不是吗？ 随时跟紧当今的脚步，是他们这些官员的职责。 第1208章 问话 京中。 地方学政李玄英跪在殿下，恭敬地等着陛下勤帝的问话。 勤帝已经大婚两年，按理说早就应该掌权了，可惜朝堂一直被娄太后把持，又有旧臣在旁边虎视眈眈，让他这权掌得一直不太顺利。 他用了两年时间，才终于在某些重要位置安插了自己的人。 可说到底，他的人还是太少了，因为少，有的事情操作起来还是有一种被束缚的感觉，让勤帝感觉特别不爽。 不过这一次，李玄英给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你说的是真的？”勤帝看完奏折，紧紧地盯向了李玄英。 “是的，陛下，臣已经派人去当地调查过了，此份试卷上所写的内容都是真的，不管是间苗法、水稻种植法，还是堆肥技术，也是切切实实存在的。” “既然如此，你所奏请之事，朕允了。” “谢陛下。” …… 桂榜贴出来以后，但凡上榜的人都不能立马离开，他们还需要参加主考官举办的“鹿鸣宴”。 余靖琪非常可怜，几个人就他一个人没中，只能可怜巴巴地目送宴和安、江同景、朱三、朱七等人出门。 朱七看他可怜的样子，还跟他保证：“余兄，你先回去吧，我保证，到时候我肯定会给你带好的回来。” “你不要忘了啊！” “我不会忘的，你放心吧。” 余靖琪哀怨地扫了其他人几眼，说道：“还是小七对我好，不像那群没良心的，出个门都不知道想到我。” 江景同直接翻了一个白眼，懒得理他。 宴和安轻轻笑了一下，也没有说话。没办法，谁让这鹿鸣宴不是什么人想参加就能参加的呢？ 至于朱七承认了要给余靖琪带好吃的…… 宴和安并不看好。 虽然他之前没参加过鹿鸣宴，但没见过猪跑，吃过猪肉啊，那宴会上，还能有什么东西？总不能塞些点心带回来吧？ 要那样，还不如朱大娘准备的肉干呢。 一行人径直前往鹿鸣宴。 主考官吏部尚书齐书明坐在主位上，副考官居左，临监居右，其他考官俱旁坐。 待人齐了以后，便是“谢恩礼”。 完了以后，各新科举人还要去谒见主考官、临监等人，一套程序走下来，天色已晚。 灯火不知道什么时候点亮，宴会上热闹的气氛不减。 朱三、朱七的名次比较靠近，又是亲兄弟同时中举，倒是引起了不少人注意。即使名次考后，也有人过来给他们敬酒，混个熟脸。 像宴和安、江景同这种有官家身份的，也都有人吹捧，一个个围过来，想要套近乎。 别看江景同平时一副“大爷”模样，在这种场合下，他还是难得地摆起了笑脸，好一番应酬。 一个转头，江景同发现，朱家兄弟二人不见了。 江景同：“……” 宴和安发现他在找人，凑了过去，附在他耳边小声道：“不用担心，应该是被尚书大人请走了。” “你怎么知道？” 宴和安神情淡定：“我刚刚看到了。” “你眼神还真好。” 宴和安没有反驳。参加这种宴会，眼神要不好，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他这都是经验之谈，等以后江景同参加的宴会多了，就懂了。 江景同也没有跟宴和安争辩，毕竟以他的身份，也没少参加宴会，只不过在普寿城的地盘上，他有一个当知州的姨父，没几个人敢惹他罢了。 他又不是余靖琪那个小傻子，连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都没有。他要没点这本事，早在后院被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别人都只知道他有一个给知州大人做姨娘的小姨，却不知道，其实……他是秦知州的外室子，见不得光的那种。 呵！ 挺讽刺的，是吧？ 人家庶子还是见得光的，能在父亲膝下长大，像他这种外室子连光都不能见。 偏偏，江景同不能否认，秦知州对他确实不错，要不是秦知州的安排，他别说叫他一声姨父了，恐怕早就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秦知州也知道，他有时候会“闹”，就是因为他知道了“真相”，心情不好，想要耍脾气。秦知州理亏，只要他闹得不算过分，也都睁只眼，闭只眼了。 对此，知州夫人一无所知，只以为秦知州对他这么好，是因为他那个特别受宠的“小姨”。 切！ 小姨是真，恩宠是假，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 - 朱三、朱七可不知道，就那么一瞬间，在这个大喜的日子时，江景同还能心情差得想要打人。 此时，他俩顾不得其他，在下人的引导下，恭恭敬敬地给尚书大人齐书明见了礼。 这种事情，朱三已经不是头一回了，上次私下里见他的还是学政大人，没想到这么快就变成尚书大人了。 尚书大人问了一些古怪的问题，到了后面才正儿八经地问起了实务策上的内容，确定真假。 有一点到跟学政大人比较像，就是喜欢“威胁”人，说什么一旦他说假话，就是欺君之罪，到时候…… “回大人，学生并未说谎，学生写在实务策上的内容都是真实的，若大人不信，可派人实地考察。这一切都是学生家乡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并且正在发生。” 吏部尚书齐书明坐在那里，居高临下地望着朱三，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这个本官自会调查，本官只是想让你明白，既然你是本官选中的，那你与本官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要出了什么事情，本官也会受到牵扯。所以本官不希望你对本官有任何隐瞒，知道吗？” “学生明白，学生所写皆是事实，没有一句假话。” …… 朱三感觉，这位吏部尚书大人的官威可比之前的学政大人大多了，走那么一趟下来，他后背都凉了。 还好他写的全是事实，倒不用担心被人揭穿之类的，就是吧，这种生死被人家捏在手心里的感觉，真是太不爽了。 朱三回头望着那一片已经有些模糊的夜色，心里生起了一颗小芽：要是有一天，再也没有人能捏住我的性命就好了。 “三哥，这个尚书大人好可怕！”朱七一脸唏嘘，出来后松了口气，他小声地对朱三说道，“是不是当大官的都这么可怕啊？要是那样，我都不想当官了，我觉得，我有点怕……” 他说的怕，倒不是怕他自己当官，而是怕见到这么可怕的大官。 朱三失笑，摸了摸朱七地头，道：“想多了，这只是特殊情况，等你以后……嗯，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能够考中进士，也只会做一个芝麻绿豆小的官，除非你当官特别优秀，做出了功绩，否则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这么大的官……” 至于其他几种有可能会见到的情况，朱三没说。 如果朱七知道，就会知道自己的这口气松得有多好了。而在未来，当朱七不得不一次又一次跟大官打交道时，他：…… 第1209章 他们的表情木了 当然了，这是后话，此时二人还只是一个正在参加鹿鸣宴的举子，任谁都可以踩一脚。 从宴会上回来，朱三便将他二人为什么会被吏部尚书叫过去问过的原因给说了出来。 宴和安、江景同沉默了一下，道：“三哥应该也看出，问题出在哪里了吧？” “嗯！我也没想到，我写的内容……会引起他们的注意。”朱三皱着眉头，说道，“之前学政大人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一个‘意外’，但这次又发生了，那它就不是‘意外’了。” “我给三哥说一下京城的事情好了，或许你心里会有些数。”本来宴和安觉得，只要告诉朱三他们科举的一些"禁忌"，防止他们没注意的时候踩到就行了，没想到他还是低估了。 虽说以后朱三他们不一定会留京，但若是对京城一无所知，站错了队的话，恐怕也是一种劫难。 首先，宴和安跟朱三道了歉，说他之前之所以不说，就是不希望三哥被牵扯进这些事情当中，想让三哥做一个“中间派”——因为他什么也不知道，反而不会让人盯上，会更安全一些。 只是，他想得好，却没有想到朱三的一道实务策就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 其实也不完全算是宴和安的错，虽然他有得到京中消息的渠道，但他毕竟不是在京中长大，对这些东西也没有那么敏感，远不是未来那个“老谋深算”的老油条，想不到也很正常。 其次，宴和安也跟朱三讲清楚，他所得到的消息也不是全部的，也是别人给他的，可能会带有一定的主观判断，但他会努力说得公正一些，不带个人想法。 但朱三在听的时候，也不要把他说的都当成“真的”。 “我知道了，和安，你放心吧，这些我心里有数。”朱三拍了拍宴和安的肩膀，因为他知道，宴和安一直没提他与京中的关系，其实是不想把他绑到自己的那条船上去。 只是，宴和安平日里瞧着聪明，怎么就没有想过，他与朱七同窗那么多年，与朱家往来密切，在别人眼中早就被绑在一条船上去了，又如何撇开得干净？ 或许有一天，他们会因为理念不同，分道扬镳，但眼下，他们还是“好兄弟”。 京中的情势确实复杂，自两年前勤帝亲政，勤帝就有了想要掌控朝堂的想法，只可惜娄太后只交还了一部分政权，财政大权还握在娄氏一派。 除了娄氏一派，朝上还有几大旧臣，他们是先帝当年留给勤帝的辅佐大臣。或许一开始还忠心，但随着时光的流逝，一个个都有了自己的私心。 有的制造了娄太后，有的自成一派，还有的还在观望。 “总之，现在朝堂是几分博弈的结果，到底谁强谁弱也说不清楚。或许娄太后年纪大了，勤帝终有一天会掌权，成为一代帝王，可问题是……”宴和安停顿了一下，“现在还得过渡阶段，而且短时间内应该不会那么快结束，我们在这种时候进入朝堂，其实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如果没有那么急的话，可以过几年再参加会试。” “你呢？你也准备过几年再参加会试吗？”朱三问道。 宴和安摇头：“我不行，我娘出生京城司马家，我从一出生开始，就已经打上了司马家的烙印。不管我愿不愿意，我是天然的旧臣一派。” 因为司马家为当朝三公之一，其外祖父为“太傅”，只是外祖父年纪大了，常年卧病在床，已经很久没有面圣了。 而他那几个舅舅，除了大舅舅司马行为国子监酒祭，掌管教令，还算是有实权，其他几个就…… “有的事情，不是你想退就能退的，当年我外祖父身体硬朗时，底下有一帮拥趸，与其他二公合力辅佐幼帝……” 说白了，就是三公把持朝政，其中宴和安他祖父年纪大了，老了，只剩下一口气了。虽说太傅家的那帮跟随不少转投了太师、太保等人，可依旧有些还在他祖父这边。 他那些舅舅也不是没有才干，而是他外祖父已经意识到了幼帝的成长，压着他们不出头，想要等幼帝彻底掌权以后再出来。 只有不把幼帝得罪死了，即使其舅舅这一代得不到重用，那么与宴和安同辈的这些人也还有机会拼一拼。 而宴和安，显然就是他外祖父的一步棋。 “我与司马家有关系，又不是司马家的直系子孙，我这个时候出头并不会引起勤帝警惕，顶多就是把我发配边疆，打发得远一些。” 宴和安这步棋，就是用来试探勤帝的，看看勤帝能不能容下这帮老臣。如果他能容，那说明他外祖父的计划行得通；如果不能容，他司马家就要另做打算了。 这是朱三第一次听朝堂上的事情。 他竟然不知道，远在一个边陲小镇长大的富家公子，居然能跟京城扯关系？！ 我靠！ 这可是三公之一的太傅，为朝廷的辅佐大臣与帝王先生一样的存大，其掌控着礼法的制定和颁行，这样的人…… 这样的人，居然差一点就跟他产生了联系？！ “你居然是太傅的外孙？！”朱三一脸震惊，“我是听说，好像说你跟京城有关系，有不少人喜欢讨好你，可是……可是我没想到你居然会是太傅的亲外孙。我顶多，以为你们家有在京城当官的亲戚。” 江景同的表情都木了，他道：“我也以为你们家有一个在京城当官的亲戚。” 是的，没错。 他姨父之所以会讨好宴和安，就是听说他家这个亲戚能够控制每年的官职考评，所以…… 所以，宴和安家亲戚不是混吏部的，人家直接是三公之一？！ 他就说嘛，如果宴和安家有亲戚在吏部，怎么这次乡试的主考官会是吏部尚书，也不知道避讳一下。 原来，人家毫不避讳，是因为人家…… 根本不需要避讳。 宴和安一脸无奈，道：“现在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从来不提我娘家那边亲戚的事了？” 几个人点头：“嗯，知道了。” “只是，”朱三迟疑了一下，“既然你娘是太傅的女儿，他怎么会嫁给……你爹？难道宴家是什么隐世的大家族吗？” 在朱三的印象中，宴家似乎不是什么大家族吧？也就是一个稍微有点富裕的富绅而已，按理说，怎么也不可能会娶到天子近臣身边的千金大小姐。 这话，江景同可不敢问，只有朱三敢。 对于朱七，人家没这个脑子。 第1210章 举人老爷回来了 宴和安顿了一下，他叹了口气：“唉……如果你们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们，不过我希望你们不要说出去。毕竟这件事情……其实说出来不那么见得了光。” 朱三连忙说道：“要是不方便说就算了，我也不是很好奇，就是随口问问。” “你是我三哥，有什么不方便的？”宴和安道，“说给你听，我也不怕丢脸，就是这事说起来，有些长了……” 这确实是一个比较长的故事，因为这得从宴和安的生母宴刘氏出生之日说起。 当年，其祖父司马里年轻的时候，并没有现在的睿智无边，至少在后院那块儿，他没那么聪明。 那个时候他少年成名，春风得意，于女色上也不怎么控制。 如此，后院女人极多。 女人多了，对当家主母来说就不是什么好事情了，何况那还是一位钟情于他，苦于夫君花心的当家主母。 主母经常吃醋，拿后院的女人撒气，那些女人也不是傻子，有手段的，每每都能让主母吃一个暗亏，被司马里撞一个正着。 司马里一看自己的嫡妻如此“善妒”，自然颇为不满，训斥了几句。 司马里以为，那不过是几句“训斥”罢了，只要嫡妻改了便好，可他不知道的是，这在后院女人那里便成了一个信号——夫君不喜嫡妻，可动手。 也是巧了，刚好一个受宠的小妾与主母一同怀孕，本来是好事，可主母不满小妾孕期与自己撞上，想要下手教训小妾。 不想这事被小妾给知道了，下了一个套，再次让司马里给撞上了。 司马里一看嫡妻如此“恶毒”，直接夺了嫡妻的管家之权，关了嫡妻的禁闭。这一关，嫡妻失去耳目，待生产时，竟被小妾算计，以庶充嫡，换走了嫡母的亲女。 不仅如此，小妾还假装自己被嫡妻算计，生下了一个死婴。 “那个死婴，一开始就是死的吗？”不知道为何，朱三有了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宴和安摇头，嘴角微凉：“不是。只是后来为了让嫡妻背锅，特地弄死的。” 朱三的后背，瞬间就凉了。 难怪他娘会定下“朱家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我的乖乖，这后院女人多了连这种杀婴的事情都干得出来，太可怕了。 “本来会死的是嫡母的亲女，只是那小妾不甘，想叫嫡母的亲女凄苦一生，受尽苦难，便留了下来，让人送到一对重男轻女的穷人夫妻手里……” 也是那嫡妻之女命不该绝，那穷人夫妻本来就嫌弃女儿浪费粮食，哪里会养她。一开始拿了钱财的时候还养着，时间一长，便懒得再做戏，直接把女婴给“卖”了，拿自己的亲女抵。 不想女婴落到人贩子手里时，正好被一对善良的富绅夫妻撞上，报了官，给解救了出来。 富绅夫妻无儿无女，被救出来的女婴无处可去，便拿来充做女儿养。 后来，这个女婴长大以后，嫁给了一户姓宴的人家，生下了宴和安。 “原来是这样。”朱三唏嘘不已，完全没想到宴和安的娘居然还有这么一个过去。 出生的时候吃苦就算了，好不容易遇到一对善良的夫妻养大成人，没想到嫁人的时候所托非人，生下二子后又早早地去了。 她这一生，最轻松幸福的时光，大概是给那对善良夫妻做女儿的时候吧？ 一时间，朱三、朱七、江景同都同声安慰宴和安，说他日高中之后，说不定还能给他娘求一个身后荣。 宴和安感叹：“也只能如此了。” 人死不能复生，他又能如何？ 何况，当年的“仇人”基本上已经死光了，他就算想要报仇，也不知道应该找谁。 换走他娘的小妾死了，祖母过世了，就是他爹…… 他娘还活着的时候，他爹也曾对他娘好过，只可惜他娘身体不好，生下二弟后没多久就去了。 再后来，他爹娶了继妻…… “算了，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事情了，”宴和安微扬了唇角，笑着说道，“说说‘举人老爷’的事吧，你们说，现在消息是不是应该已经传回普寿城了？要是朱大娘他们知道我们考中了举才，肯定会很高兴……” “那肯定的，我娘肯定会开心。”朱七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说道，“我娘恐怕都没想到我和三哥会一起考中，我们的运气简直太好了，我们家可是一下子出了两个举人老爷。” …… 朱三、朱七、宴和安、江景同一行人的马车才刚驶进普寿城的城门，各府派来守在这里的小厮就眼尖地发现了，顿时分成两波，一波上前迎人，一波则赶紧回府报信。 “和安，你府里全是下人，不如先去我们那吧。”考虑到宴家人不在这里，朱三主动做了邀请。 宴和安几乎没有一点犹豫，点了头：“好，那我让下人回去报个信，晚点去朱府接我。” “不用接，到时候你要走，让你三嫂给你安排一辆马车就行了。好不容易到了家里，难道你不想跟我们一起好好庆祝一下吗？” 显然，朱三的意思，是想要留宴和安过夜了。 朱七一听，眼睛顿时就亮了：“是啊，和安，你就留下来吧，到时候我们一起庆祝庆祝，我娘肯定很高兴看到你。” 宴和安是特殊情况，所以会跟朱三、朱七一起走；徐老呢，则是朱三妻子的祖父，徐家又不在普寿城，自然也跟朱三、朱七一起走；江景同、余靖琪则不然，只能与众人分手，坐上了各家的马车，各自归家。 不过，几个人也约好了拜访的时间，准备几日后再聚。 待朱三、朱七、宴和安、徐老一行人的马车到达朱府，叶瑜然、徐玉瑾、林三妹、林四妹等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连忙上前迎人。 “你们终于回来了，娘都盼了好几天……”徐玉瑾不好意思说自己，推到了叶瑜然身上，“早就收到了你们考中举人的好消息，却一直没见着人，还担心你们在路上怎么了。” 叶瑜然一脸笑意，没有打趣儿媳妇，心甘情愿地给儿媳妇背了一回锅，笑着说道：“先进屋再说吧。” 朱三落后一步，众人十分识趣，当做没看到，径直走在了前面。 如此几步以后，朱三悄悄拉住了徐玉瑾的手，望向自家媳妇的笑容里充满了暧昧之色。 徐玉瑾脸蛋一红，瞪了他一眼，示意他看前面的人，别作乱。 朱三才不怕，其他人都这么“配合”了，他要不抓紧机会表示一下“相思之情”，岂不浪费？ 第1211章 说亲人选 小夫妻两个在后面“你侬我侬”，前面的队伍中，叶瑜然则关心地询问着徐老、宴和安、朱七一行人一路的平安。 待得知他们考试顺利，分到的号房都还算不错，没有生病，也没有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叶瑜然脸上的笑容大了一些：“一切顺利就好，就怕你们出门在外有个什么，心里一直惦记着。现在看到你们一个个都平安的回来了，这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一席普普通通过“家常话”，却让宴和安听出了心安的感觉，感觉特别窝心。 他觉得，跟朱家人呆在一起的感觉，就像“回家”。 反倒是宴家…… 呵！ 每次回去的时候，他都有种自己是外人的感觉。 说了一会儿话，叶瑜然便让下人带刚回来的各位到院子里洗漱，收拾妥当以后，就把吃的给安排上了。 朱七笑嘻嘻地说，还是家里的东西好吃，吃着怎么都比外面的安心，味道也好。 “喜欢吃就多吃一点，这粉啊，老早就给你们备着了，就等着你们回来吃……”叶瑜然指着桌上的吃食，笑着说道，“还有这些配头，都是让厨房特地烧制的，就想你们回来吃个香。” 徐玉瑾还在旁边补充：“娘一直算着日子，知道你们要回来了，还亲自去厨房盯着，就怕厨子烧出来的不和你们的胃口，就想给你们弄点可口的。娘说，出门在外，是念的就是家里的那一口，不管什么时候，这个都得备好。” 言语间，透露着家人的关爱之情。 朱七感觉，碗里的粉条更好吃了。 说话间，叶瑜然也提了庆祝举子宴的事，按她的想法，普寿城和家里都要各办一场。 家里那边的自有家里那边操心，她不急，就是普寿城这边的，她想要跟各位商量一下。 “和安，我是这样想的，反正你在这边也没什么亲人，不如这宴席让我们一块儿办了。”叶瑜然说道，“正好呢，你和老三、老七都跟着徐老读书，又是徐老带去考试的，你们是同窗，邀请的友人也都是同一个圈子里的，正好一起。” “至于亲戚……” “我们在这边也没什么亲戚，算来算去，请的也都是老三、老七的先生、同窗或友人之类的。” …… 宴和安略作思考，道：“行，这件事情我听朱大娘的。” “那这件事情被这么说定了。对了，除了你们几个的喜事，我这里也有一件喜事要跟你们提前说一声，”叶瑜然看了一眼林三妹，笑着说道，“就是三妹，她定亲了，定的是栾州肖家的肖大公子肖修竹。” “肖修竹？”宴和安回忆了一下，“这人我认识，见过几面，也聊过，为人处世挺有手段的，心机……” 对肖修竹这个人，宴和安评价还是满高的。 至于身世方面的差异，宴和安只字未提。 既然人家已经定亲了，说明双方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了，不需要他操心。他只要人品这方面没问题，就行了。 他道了一句“恭喜”。 “这人我也见了几面，感觉确实还可以。”叶瑜然说道，“人有心机，有手段不怕，只要别用到自家人身上就行。三妹性子急，易冲动，肖大公子有手段，能够控制得住大局面……如此，有肖大公子护着，我也不怕三妹以后会被外人给算计了。” 被点了名的林三妹红着脸，不敢插话。 朱三对肖大公子不甚了解，不过他当场表示，晚一点他会找人再打听一下肖家的事情，以防意外。 对于肖家，徐老了解的倒是多一些，讲了些能说的，说了出来，让叶瑜然心里有底。 不过大体来说，大家对这门亲事都还是比较看好的，毕竟朱家现在出了两位“举人老爷”，也算拿得出手。 倒是林三妹本人，得在出嫁前，赶紧多跟徐玉瑾学学大户人家的规矩，尤其是管家这块。 肖家现在是肖大夫人管家，上面还有老夫人，下面也有众妯娌，等轮到林三妹插手庶务也还要好几年，这些事情也够肖大夫人“调教”了。 但，人家肖家愿意“调教”你是一回事，你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学到手，并且拿下来，就要看你自己了。 吃完饭，除了叶瑜然，桌上的女眷便退了下去，把谈话空间留给了他们几个。 之前徐老没想起朱三妹、林四妹已经到了说亲年龄的事，现在听叶瑜然说起，他开始回忆自己身边是不是有什么合适的年轻小伙。 朱三这边呢，倒能挑几个出来，一个是他之前的旧友俞世，之前曾经定过亲，但他未婚妻意外病逝，现在还单着；一个是府试时认识的潘俊远，家里只是普通富绅，但他已经考中了举子；一个是俞世介绍的牧君浩，祖上商人出身，直到他这一代才获得科举资格…… 朱七眼巴巴地看着他三哥在那里数着人，偶尔插上几句话。 其他的他不懂，但朱七也跟这些人见过，聊过天，他也可以说说自己看到了什么，跟他们说了什么。 叶瑜然的脑海里，大概有了些轮廓。 “不急，三妹那是缘分到了，自然而然就定了，四妹比她小一岁，晚一年也没什么。”叶瑜然说道，“以后有机会，我见见他们再说。” 只是叶瑜然没想到，她会那么快见到这几个人。 原来，林三妹与栾州肖家肖大公子定亲以后，林三妹、林四妹姐妹二人便在普寿城的夫人圈子里传遍了。 俞世、牧君浩是本地人，自然也听家中姐妹提到过。 当然了，他们倒不是听说林三妹、林四妹如何，而是听说——栾州肖家肖大公子跟一个乡下姑娘定了亲。 正好，这个乡下姑娘的兄弟他们认识，是朱三、朱七二人。 所以，朱三家中有还未定亲的妹妹？！ 俞世一脸惊讶，从前从来没往这上面想过，但听说栾州肖大公子都与朱三的妹子定了亲，不知道为何，突然有些意动起来。 朱三、朱七已经是举人老爷了，一个娶了栾州徐家的千金，现在还有一个妹妹要嫁入栾州肖家，啧啧啧…… 这姻亲，实力不俗啊！ 俞家比不上栾州肖家，但在普寿城里也算不错的，只是官身不若栾州肖家根正苗红罢了，若是能够通过朱家与这两个大家族扯上关系，那岂不是多了两大助力？ 心思一动，俞世便找父亲，做了汇报。 第1212章 盯上了林四妹 与此同时，潘俊远也盯上了林四妹。 潘家正处于更换门庭的关键时机，都说低门娶媳，高门嫁女，他现在不过是一个举人老爷，要想娶一个官家千金还有些难度，但若是朱家…… 潘俊远表示，若是朱家，他愿意。 - - “你要娶我妹妹？”朱三望向潘俊远，脸上写满了意外二字，当然了，其实他心里并不感觉到意外。 本来嘛，潘俊远就是他考虑的人选之一，只不过他没想到潘俊远会在这个时候提出来。 他以为，潘俊远会先回家跟家人商量一下，再来跟他说。 朱三微微皱了眉头，道：“这事，你跟家里人商量过了吗？” 潘俊远笑道：“这还用商量吗？我爹娘肯定愿意，你们家一下子出了两个举人老爷，我爹巴不得我能跟你攀上关系。当然了，我会动这种念头，主要还是因为你。” “我？” 潘俊远点头：“都说观一叶可知秋，我和你，和顺德认识了那么久，朱家家风如何，那是根本不用说的。既然是你的妹妹，那品行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如此优秀的姑娘，我要不赶紧抓紧了，被别人抢了先了可怎么办？” 他厚着脸皮表示，本来这事应该先跟家里人说一声，由父母做主，派媒人上门。 可是他家不在普寿城，等他家里派人过来，估计得一两个月以后了，到了那时，说不定朱三的那位妹妹就已经定给别人家了。 他也是心急，所以才会等不及家里的消息，赶紧跟朱三说了。 “嘿嘿嘿……顺友，我们也算认识这么久了，我是个什么人，你也了解，你就给句准话吧，你觉得我给你当妹婿如何？” 朱三没想到潘俊远打的是这个主意，却也不是特别意外，道：“这事又轮不到我做主，你跟我说没用。” “怎么没用？我也不是让你立马答应我，我就是想提前跟你说一声，让你想办法拖延一二月，等我家中的媒人来了，到时候再让你家里人做决定……”潘俊远自然也知道，这亲事不可能是他俩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成的。 要不是他自觉自己跟朱三关系好，他要这么直愣愣地跟朱三说，连个媒人都没有，朱三指不定把他打出去。 还好，他也没指望着立马说定，就是提前透上消息。 唉…… 谁让他打听到，普寿城里不少人家听说朱家出了两个举人老爷，都打上了朱三妹妹的主意呢？ 还是那个姓肖的眼尖，趁着朱家这边还在外地府试，就赶紧把亲事给定了下来，那时朱三两位妹妹的亲事还没有那么抢手，也好定一些…… 现在，潘俊远只觉得有些后悔，他早该想到的。 朱三终于松了口：“放心吧，我家三妹的亲事才刚定，四妹的应该没那么快。倒是你这边，不管你有没有这个心，至少得让你父母出面跟我娘谈，我们俩说的话也就私下说，说了不算。” 一听这话，潘俊远就知道，这事成了，乐滋滋地跟朱三道了谢，还让朱三放心，他的信已经在路上了，过不了多久，肯定会有消息。 只是很快，潘俊远的心又提了起来，因为俞家的媒人上门了。 ——啊，他就知道，朱三的妹妹肯定抢手！ ——看，被他说中了吧？ 只可惜，就算下人打听出来刚刚进朱家门的是哪家的媒人，他才刚从朱家出来，也不好意思折回去上门拦人。 何况，人家是跟朱家提亲，又不是跟他潘家。 潘俊远有些急，让小厮在门口守着，打探消息，而他自己赶紧回去再写一封信，催他父母那边快点派媒人过来。 既然是媒人上门，叶瑜然就得出面了。 听着媒人将俞家的那位公子吹得天花乱坠，叶瑜然清茶相待，笑着说道：“你这上门也太突然了，我们这一点准备都没有，也没办法那么快做决定，能否麻烦你回去跟那边说一声，我们这边需要商量一下。” 媒人笑着一拍大腿：“那是肯定的，我上门的时候，那边就已经说了，一家姑娘百家求，这好姑娘多求几回也是应该的。我这次上门，就是为了一个诚意，想让你们朱家知道，俞家是诚心诚意想要娶你们家的姑娘。这位俞公子与你们家三公子是旧友，品行为人绝对没有问题，晚一点老夫人可以问问你家三公子……到时候过几天俞家会递拜帖上门，亲自跟老夫人商谈此事。” 那诚意，俞家是摆得足足的。 原本这亲事的流程，应该是家中长辈先相看，若是看中了，两边也谈得差不多了，再请媒人过来，直接商定日子。但俞家不是知道这位“林四姑娘”水涨船高，变得抢手起来了嘛，于是二话不说，先派媒人把诚意摆出来，后面再谈后面的。 叶瑜然端茶送客。 媒人一走，潘俊远这边就接到了消息，心里那叫一个急啊，暗恨俞世那个狡猾的，居然不按牌理出牌。 大家都是“熟人”，就算想要抢人，不也应该先私下跟对方透消息，谈妥了再派媒人吗？ 结果俞世倒好，先把媒人派了出来，这不明摆着告诉大家——这姑娘，我们家相中了，你们家别抢了。 就算朱家没有立马答应，但只要俞家上门频繁一点，就能退掉不少暗中的竞争者。 毕竟，相较于这些“从来没听说过的公子哥”，有哪家在相看的时候，不是更喜欢挑自己所熟识的，知根知底的对象？ 一连几天，朱家这边都有媒人上门。 有的是真心实意，诚意十足，有的则是抱着碰碰运气的态度，能碰一个是一个。 这段时间，朱家接到的邀请帖子特别多，各种源头，但说到底，就是想要相看那位“林四姑娘”。 徐玉瑾心情极好，拿着这些帖子就到了林四妹跟前，告诉她哪些是以前见过的，哪些是之前没有的，又是哪些是她个人比较看重的。 “我的意思是，那么多帖子，我们不用都去，挑几个合适的去去就行了。”徐玉瑾笑着说道，“三郎和七弟他们的庆祝宴才刚刚结束，这个时候盯着我们家的眼睛特别多，估计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有，我们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意思就是，越是这种时候，他们越要冷静，以防“马前失蹄”。 林四妹没有任何考虑，点了头：“我听三嫂的。” 她也知道，这种时候朱家就是一块“肥肉”，多的人是想要咬一口。别的地方下不了手，他们就会挑她这个“软柿子”捡，捡不到不重要，万一要是捡到了呢？ 对于某些人来说，姑娘的名声跟一辈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能够看得见的利益。 第1213章 被嫌弃的穷秀才 这边姑嫂两个人还在商量，那边就已经有人跑到朱三面前碰瓷了。 但朱三没想到，有些人会这么没有自知之明。 院试结束，朱三自以为自己已经将态度表现得非常明显了，又是找借口拒掉颜高旻的邀约，又是拒绝与其一起同行参加府试。 在桂榜发出来的时候，朱三还特地注意了一下颜高旻的名字，怕自己看漏了，到了后面的鹿鸣宴也有注意是否有颜高旻这个人。 所以，朱三很肯定，颜高旻并没有考中举子。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找借口来辞行就算了，居然还好意思开口，想要做他的妹婿？！ “你刚说什么？！” 这一次，朱三是真真正正的表情震惊，完全不带一点虚假。 或许跟普寿城的那些大家族相比，朱家确实不满什么，但颜高旻…… 真的不是他瞧不起颜高旻，他也是贫寒出身不假，可朱家的条件比穷得揭不开锅，还得想办法到处蹭人便宜的颜家不同，朱家早就“自力更生”了。 何况，朱家一连出了两个举子，还只是秀才的颜高旻，他竟然好意思提出来，他与林四妹相配？！ 我的天！ 这颜高旻在想什么呢？ “我……我刚刚说，我思慕林四姑娘，想要……” 不等颜高旻说完，朱三抬了一下手：“等等，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妹妹？” 朱三的表情冷了下来，虽然朱家的规矩不若那些高门大户，但他相信，他平时与人往来时，应该没有跟人透露过他妹妹的信息吧？ 更不要说，颜高旻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妹妹。 林三妹、林四妹参加的那些聚会，怎么都凑不到颜高旻跟前吧？ 颜高旻还以为朱三误会了什么，连忙解释，他也是听人说起，才知道那是朱三的妹妹。初见惊艳，再次惊心，渐渐地，便慕春了。 颜高旻表示，他知道那不是朱三的亲妹妹，不过是家中弟妹的亲妹，因故寄养在朱家罢了，但他不嫌弃林四姑娘“年少失母”，又无娘家帮扶，他只是爱慕于她，想要对她好云云…… 他请朱三将这个“拖累”交给他，他必定一生一世对她好，同时又能解决朱三的“后顾之忧”。 朱三想要吐血：“……” ——你从哪里看出来，这是我的“后顾之忧”了？ ——敢情，你娶我妹妹，我还得谢谢你！ ——屁！你既然看不上，觉得我家四妹从小没母亲教养，又没娘家帮扶，娶回去是个拖累，那你娶什么？ ——娶个屁啊…… 一股怒意在心中升腾，朱三恨不得将这个没脑子的颜高旻给扔出去。 “来人，把这位颜秀才给我请出去——” 朱三压住差点就冒出来的脏话，连忙喊了下人。 书房外，下人皆是一惊，完全不知道这位秀才做了什么，居然让自家好脾气的主子发这么大的怒火？ 二话不说，一个个连忙低头进来，恭敬地请颜高旻出去。 然而，朱家的下人自以为礼节周全，没甚问题，朱三也为了全往日的交情，没有骂出来，但在颜高旻看来，却是他被人“瞧不起”了。 顿时，颜高旻脸上难堪，有一种被人脱了衣服的感觉，颜面无光。 他愤怒地望向朱三，质问道：“朱三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问我什么意思？颜高旻，如果你还把我当朋友，我就当你今天没来过，请吧。”秉承着宁愿得罪君子，不愿得罪小人的朱三。 “你……朱三公子，”颜高旻咬了牙，气愤地说道，“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嫌贫爱富，攀龙附凤……你是不是忘了你是什么出身？” 呵！朱三在心里头冷哼，转身不再看他。 颜高旻恨不得把一个洞把自己给埋了，放出了一句“今日之侮，我不会忘记的”，然后就被朱家的下人请了出去。 颜高旻离开后，朱三气得直接摔了桌上的一个茶杯。 “碰——” 这一声，让机灵的小厮赶紧跑到后院汇报，生怕出什么乱子。 徐玉瑾微微皱了眉头，安抚住担忧的林四妹，让她不要担心，然后脚步匆匆地直奔朱三的书房。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把你气成这个样子？” 徐玉瑾一进来，开门见山。 她的目光扫过整个屋子，确定只是砸了一个杯子，其他的东西都还好好的放在原位，略微松了口气。 不过即使如此，成亲那么久，她也从未见朱三如此动怒。 她一直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生气。 “简直不可理喻！”在颜高旻面前还能压住，到了徐玉瑾面前，朱三就压不住了，愤怒地抱怨起来，“你知道，那个姓颜的怎么说四妹吗？” “还跟……四妹有关系？！”徐玉瑾哑然，“不可能吧，平时你是有友人、同窗上门，但除了宴大公子、江公子、余公子三人来得勤快一点，有可能会碰上，其他人不太可能吧？” 她连忙回忆了一下，自从林三妹、林四妹来到普寿城，她的安排是否妥当，是否有让外男误闯二位的可能性。 “呵！谁知道是真的是假的，反正他上下嘴皮子一碰，说在哪里哪里看到过四妹，你能怎么说？要是没人告诉他，就算他在大街上碰到逛街买东西的四妹，他能知道那是四妹？指不定是从哪里听到的消息，知道我有一个正要相看的妹妹，迫不及待地上门，想要攀上关系，张嘴就说四妹少年失母，又没有娘家帮扶，是我有拖累，他愿意为我分忧，解决这个拖累……”巴拉巴拉，朱三就将颜高旻那些让人愤怒地话给说了出来。 “什么？！他居然这样说？！”这下好了，本来是来劝人的徐玉瑾也怒了，愤怒地骂道，“他以为他是什么人啊？居然敢嫌弃我家四妹？我们家什么时候嫌弃四妹了？四妹可是娘亲手教导的，不管是规矩，还是管家，还是打理家业，样样都是一把好手……这么优秀的妹妹，我都不知道把她嫁到哪家去，感觉嫁给谁都亏了，他居然还敢嫌弃？！” 骂着骂着，徐玉瑾又怀疑上朱三了，质疑地望着朱三，“不会是你在他面前说了什么吧？三郎，你一向做事周全，不会犯这种简单的错误吧？” “怎么可能？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除了和安，我在别人面前从来不提家中姐妹。景同、靖琪还是因为跟我们呆在一起的时间比较长，才知道我家中还有几个妹妹，在送礼的时候多备了几份礼品。在别人面前，我更不可能说了。” “那那个姓颜的，怎么知道的？” 朱三望向了徐玉瑾。 第1214章 生气的朱三夫妻 “你看我干嘛？” “估计是你带三妹、四妹参加聚会，两位妹妹的名字传出去了。” 徐玉瑾地帕子一顿，无法反驳。 自林三妹与栾州肖家肖大公子定亲以后，朱家有两位正在相看的妹妹的消息早就在普寿城传遍了，在如此情况下，那个姓颜地会打听到朱三还有一个正在相看的“四妹”，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只是…… “他怎么会想起，打四妹的主意？” “还能是为什么？怕是这位颜秀才瞧上我们家的钱了。”朱三将他之前是如何遇到颜高旻，以及后来察觉此人品德不行，主动疏远等事情，都说了出来。 听到他这么一说，徐玉瑾算是明白，这位颜秀才为什么会打林四妹的主意了。 说白了，就是人家家里穷，是贫寒出身，又只是一个秀才，想要娶一个出身高一些的媳妇很难，便瞧上了林四妹。 他要瞧上就算了，你真心实意来求娶，那也没什么。 偏偏颜高旻自己是贫寒出身，就以为全世界的人跟他一样“贫寒”，嫌弃林四妹少年失母，寄养在朱家，以后肯定没有娘家帮扶，估计连嫁妆出多出少，也要看朱家的脸色。 估计在颜高旻的想象中，林四妹应该是一副“可怜兮兮”，伤花悲月，大字不识一个，什么也不懂的村姑模样。 指不定人家娶回去就是想当“摆设”的，一个是能跟朱家攀关系，一个是想借朱家的钱继续科举。 至于他日，要是颜高旻真的考出了名堂，呵呵，指不定家里的“摆设”会变成什么样子。 徐玉瑾越想越愤怒：“这个世界上怎么有这样的人？” “所以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他自己是什么人，看别人就是什么样子。”朱三发泄地说了一通，又看徐玉瑾在那里生气，心情反倒是好了，笑道，“好了，别管他了，反正我也不可能把四妹嫁给他，以后也会远着他，没必要为别人的事生气。” “可我就是生气，四妹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凭什么被人那么说？” “那你想跑到他跟前，跟他解释，让他知道四妹有多好？他后悔了，你有什么好处？让他继续纠缠四妹吗？” “呃……”徐玉瑾一顿，“那还是算了。” 晚间吃饭的时候，叶瑜然问起了书房的事。 毕竟，朱三一向不发脾气，突然在书房闹起来，还把人给“赶”了出去，这么大的动静，任谁都会惊讶。 林四妹连忙竖起了耳朵听。 要不是后来再看到徐玉瑾时，确定徐玉瑾脸上没有什么异样，林四妹早就问了。 她又怕是人家夫妻间的事情，她一个未成亲的小姑娘，还真不好插手。 现在叶瑜然过问了，林四妹反倒是松了口气。 只是很快，林四妹的心又提了起来，因为朱三表示，这事跟她有关。 跟我有关？林四妹一脸惊讶地望过来，有些不敢相信。 好吧，确实跟她有关，原来是有人想要跟她提亲，只是这提亲的理由…… “不是吧？！那人有没有脑子？他到底从哪点看出来，朱家对我和四妹不好了？”林三妹是个不能忍的，一听就怒了，“我跟四妹是少年失母，但我们有婶娘教养啊，婶娘对我们那么好，就是比八妹也不差，他凭什么那样说？” 气啊！ 是真的气！ “少年失母”不代表没有教养，不代表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好吗？ 何况，她们跟朱八妹一起长大，但凡朱大娘教给朱八妹的东西，她俩一点也没少。 在村里，哪个不说她们以后是管家的一把好手？ 就是朱大娘给她们练手的铺子，她俩也是管得利利落落，经营得道，她们比别人差到哪里了？ “那还不是因为他们颜家自己穷？”徐玉瑾笑着让林三妹消气，告诉她，“这颜家，当初你三哥打听过，他们家穷得叮当响，几乎是集全家之力养他一个人。之前乡试的时候，这个颜秀才就蹭了同窗的吃住……” 一个穷到连科举的银子都拿不出来，只能到处蹭吃蹭喝，可不就是“穷”？ 若只是“穷”，那也就算了，朱家到不至于因为你穷，就看不起你，只是这颜秀才后面做出来的事情，有些太不地道了。 你占人家便宜，不知道感激，还在心里觉得人家对你有所“保留”，嫌弃人家对你不够好，啧啧啧啧…… 这不是白眼狼是什么？ 所谓“君子有财，取之有道”，你就算再穷，也不能老打别人的主意吧？ 打到后面，那就不是“蹭”，是令人恶心的吸血虫了好吗？ “真恶心！”林三妹一脸嫌弃，“穷他就有理了？我们家以前穷的时候，也没见这样啊？我们不也在想办法挣钱吗？就是我一个姑娘都知道，穷不是占便宜的理由，要想办法自力更生，自己养活自己……他倒好，整天吸他哥、他嫂子、他侄子的血，自己却不事生产，张着嘴巴就想要，太可恶了！就是我们村里的大嘴巴，都比他好。” “能够那样想四妹的人，你们以为他能有多好？他要自己不是那样的人，也不会那样想了。”叶瑜然神情淡定，说道，“现在你们知道，当初我为什么那么逼着你们一个个自己‘自力更生’了吗？一个人如果连自己都养不活，只想占别人的便宜，人穷志短，到后面就会变成他那个样子。” 林三妹打了一个寒战，立马说道：“我才不要变成他那个样子。倒是可怜了以后要嫁给他的姑娘，嫁了这么一个人，真的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一个男人不能成为你的天，给你遮风挡雨，反而要你给他赚银子养家，操持后院的一切，啧啧啧…… 那还不如不嫁了！ “那是人家的事，我们管不着，我们只要把自己的‘小家’管好就行了。”叶瑜然没有接话，直接将话题转到了“家庭教育”方面，提醒在座的各位，他们不是已经成亲的人，就是即将成亲的人，以后在教育自己的孩子时，一定要吸取这个教训，别把孩子教成一个“不事生产”的主，否则就会拖累一家人。 她不求未来他们建功立业，做出多大的贡献，只要每一个人都能把自己的小家顾好，自力更生，平安健康到老，也就够了。 林三妹笑嘻嘻地表示，她一定会把从婶娘这里学到的“育儿知识”都用到自己小家上，要是到时候她教不好孩子，就让婶娘帮她教。 “要是他敢不听婶娘的话，婶娘就帮我打，我绝对没有二话。” 叶瑜然瞪林三妹一眼：“你是想偷懒吧？等你的孩子出生，我都不知道多大年纪了，你还好意思……” 第1215章 亲事 “嘿嘿嘿……那没办法，谁让婶娘跟我亲呢~”以前林三妹还怕，但这段日子的相处，林三妹的胆子大了许多，抱着叶瑜然的胳膊撒起娇来。 徐玉瑾在旁边打趣：“这还没嫁呢，就想着生孩子了，要是等嫁了人，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我们。” “婶娘，三嫂欺负我……”林三妹没有还嘴，直接跟叶瑜然告状。 就是林四妹，被她三姐这么一闹，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突然间觉得，就算有再多人打她的主意，她也不怕了，因为她有婶娘护着。 不过，颜高旻的事也算是给朱家人提了一个醒——打林四妹主意的人肯定很多，他们得睁大了火眼金睛，别挑错了。 颜高旻因为“清高”，让人一眼看穿了，但那些看不穿的呢？ 有肖大公子、江景同、余靖琪帮忙，普寿城那些有“问题”的公子哥全部被拎了出去，剩下的没有几个。还要加上门当户对，与林四妹兴趣相投，这一选，就更少了。 俞世收到被“拒绝”的消息时，还有些惊讶，他直接跑到了朱三跟前，询问原因。 他自认为家世不错，个人品行也没问题，又是朱三的熟人，为何会被踢出去呢？ 朱三让人上茶，脸上的表情写满了“无奈”二字：“俞兄别急，我们一边喝茶，一边说。” “能不急吗？我好不容易挑中了一个特别优秀的姑娘，结果你跟我说我不行，总得跟我说说原因吗？”俞世还真没想到，被拒绝的会是自己。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不只他跟朱三提了亲，他的好友潘俊远也提了。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相中了一个姑娘，啧啧啧啧…… 说多爱不可能，他俩又没见过林四妹，不过是看中了朱家罢了，再加上相信朱家的家风，也就动了念头。 所以，俞世到没有生怕潘俊远跟自己相中了一个姑娘，就是觉得对方和自己同样有眼光，会挑人。而他家世比潘俊远好，只能在心头暗暗跟潘俊远说了声“抱歉”。 抱歉不是他想抢人，实在是提亲的时候，他真不知道潘俊远也相中了。 当然了，不可忽略的是，俞世心里还是有些小得意——你看，人家看中了我，没看中你。 男人嘛，多少有些好胜心。 抱着这样的想法，却收到了“拒绝”，如此可以想见，俞世到底为什么那么着急，想要朱三给自己一个答案了。 “原因很简单，不知俞兄可知，我朱家有一条家规，男儿四十无子方可纳妾。” 朱三说完，俞世就愣住了：“不是吧，你们家居然有这样的家规？！” 他又不是傻子，一听不就懂了。 朱家把他踢出在外，不是别的原因，而是他房里早早有了妾室。 可是，这在大家族里面，都是常规安排啊。 只要男人出了精，家中长辈就会安排。 俞世解释完，朱三说道：“我知道，这事肖大公子也跟我说过了，所以我娘将那些房中早早安排人的，都踢掉了。” “那肖大公子呢？”俞世完全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 “他的情况不太一样，我们私下里说说就行了，你别说出去，这样对我三妹名声不好。”朱三说完，凑近了一些，告诉俞世，林三妹是肖大公子自己相中的，两人无意中有过接触，看对了眼，所以…… 就算肖大公子之前有房里人，但在相中林三妹以后，全部都处理掉了，待林三妹嫁过去，后院绝对干干净净的。 至于以后…… 看林三妹自己的本事。 俞世若有所思，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是自己相中的，可以另外算了？” 他立马厚着脸皮，让朱三帮忙安排一下，也让他见见这位林四姑娘，万一要是林四姑娘相中他了呢？ 他让朱三放心，此事绝对不会传出去。 只要林四姑娘愿意嫁给他，他绝对会学肖大公子，将后院处理干净。 虽然他不能保证“男儿无子四十方可纳妾”，但他可以保证，在林四姑娘生出嫡子前，他不会再有任何房里人。 朱三摆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何必呢？我四妹又不是天仙美人，你至于吗？再说了，就我们俩的关系，你娶不娶我四妹都一样，又没什么区别，何必折腾这个？” “这不是折腾，这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虽然我没见过林四姑娘，但有那么多人想要求娶，那肯定非常优秀，如此好的姑娘，我不争取一下，我不是傻吗？”俞世不以为然，道，“我是家中长子，我娶的妻子必是俞家未来的当家主母，各个方面都不能差了。我要是能娶一个好的回来，那就是我赚了。” “想不到你还有这脑子。” “哎，朱兄，你这话……是在骂我吧？我好歹也是举人老爷。” “是是是，举人老爷，我错了还不行吗？”朱三端着茶杯，装模作样地赔礼道歉。 两人顿时笑了出来。 他俩的意思都漏了出来，不管这桩亲事能不能成，他俩之间的情谊都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当然了，俞世想要接触林四妹这事，朱三没有出口答应，只是点了下人，让送什么点心过来。 俞世待要再次说起此事，都被朱三避口不谈。 就在俞世以为此事不成时，外面突然有人来报，说林四小姐来了。 俞世猛然反应过来，顿时坐正了身子，用口型对朱三说了一句“谢”。 朱三白了他一眼。 没一会儿，林四妹被请了进来。 “三哥这里有客人？” 林四妹端着一个托盘进来，看到有外男人，愣了一下。 “哦，这是我的同窗俞世俞公子，”朱三站起身来，给两人介绍，“俞兄，这是我家四妹。” “俞公子。” “林四姑娘。” 俞世与林四妹双双见礼。 待他们见礼结束，朱三询问林四妹找他何事。 林四妹心里有了些猜测，但还是装着不知道的样子，将手中的托盘一送，说之前三哥拜托她整理的东西已经整理好了，今个儿得空，她就亲自送了过来。 朱三点头，让林四妹放在桌上。 简短的一个“照面”，林四妹离开了书房，然而对于俞世来说，却好像没看够一般，望着书房门口的神色好半天都没收回来。 没办法，他知道朱三家里有没定亲的妹妹，可没想到朱三的妹妹居然长得这么好看，那一身的气度，就算比大家族养出来的都不差。 可他所知，朱三不是泥腿子出身吗？ 第1216章 本来被踢出去的人 朱三看到俞世这个样子，心头既得意自家妹子的优秀，又觉得俞世有些失礼，伸手到他面前晃了晃。 “哎，人都走远了，差不多了吧？” 俞世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咳咳……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我这不是被林四姑娘给惊艳到了嘛。难怪朱兄平时把妹妹藏得那么紧，这姿容气度，要是让外人知道，肯定有不少人跟我抢。” “怎么，相中了？”朱三挑眉。 “嘿嘿嘿嘿……我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朱兄不会还看不出来吧？” “你相中了，我四妹相没相中你可不知道。” “哎哟，朱兄，那你得在林四姑娘面前，多多替我美言几句啊……”俞世厚着脸皮，对着朱三一阵讨好，非要朱三答应。 朱三无奈极了，表示此事他也没办法，这种事情要看“缘份”。 “只要朱兄帮忙，这缘分就成了一半了，然后我再提亲，这边松口，这缘分就成了。” 朱三无语：“……” 都敢自己给自己递梯子了，他要再一松口，某人是不是得直接让媒人上门了？ “急什么？”朱三敲了敲桌上的东西，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什么？难道是林四姑娘的女红？！”俞世的眼睛顿时就亮了。 朱三一把将他的手给拍了回去：“想什么呢？就算我是四妹的兄长，她一个未定亲的姑娘给我送袜子送荷包，合适吗？” “你们不是兄妹嘛，这有什么？我妹妹也有给我绣东西，就是那荷包太丑了，我没带。” 朱三表情嫌弃：“那能一样？若是我八妹绣的，我肯定带，但这是四妹绣的。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但外人的嘴巴呢？虽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但人家会乱说，那也是你给了人家说嘴的机会，唯有你自己把这些机会全给掐灭了，才不会招人说胡话。” 意思就是在告诉俞世，别看他们家是乡下来的，但大户人家该有的规矩，他们家还是有的。 所以，以后就算某人在外面听到一些捕风捉影的消息，那也是假的。 俞世心领神会：“是是是，你说得是，我以后会注意，保证不在外面给人乱说嘴的机会。” 朱三瞪了俞世一眼，他还没答应把林四妹嫁给俞世呢，俞世这样说什么意思？别人会不会说嘴，也是他朱家的事，关俞世什么事？ 俞世厚着脸皮，问托盘里的到底是什么，既然是林四姑娘出品，他真的很想看上一看。 俞世敢这样问，也是知道林四姑娘会这个时候送过来，朱三又点了，肯定是要拿给他看的。与其等朱三揭开，他还不如自己主动一点，早点看到。 “账本！”朱三没好气地说道，“我们家姑娘都是要学管家经营的，四妹于琴棋书画方面不甚擅长，女红方面也是马马虎虎，但在管家经营这块，我娘管得特别严。四妹学得不错，她三嫂平时忙不过来，就让四妹帮忙做些账户方面的事情……” 真正的账本朱三没给俞世看，但平时练手的“假账本”他拿了出来，让俞世过目。 中间还一不小心夹了一幅带着书画的诗帖。 俞世一看，十分惊讶：“朱兄，你这要求也太高了吗？朱四姑娘字写得那么漂亮，你居然还对于琴棋书画方面不甚擅长，啧啧啧……我也没见你的字写得比她好多少啊？” “谦虚，这叫谦虚，懂吗？何况我家四妹最擅长的又不是这个。” “擅长管家和经营店铺？” “平时喜欢看书、画画，没事下下棋什么的……” 俞世直接服了，这摆明了就是一个才女嘛。 或许人家没有才名，于诗画方面也不是特别让人“惊为天人”，但也是拿得出来那种，再加上她的背景和出身，这一对比，就叫人惊讶了。 可这些，都不是人家最擅长的，人家擅长的是管家和经营店铺，琴棋书画不过是拿来打发时间的怡情之技。 也就是说，林四姑娘完全是“宜家宜室”，不仅能与未来的夫君红袖添香，同样也是管家的一把好手。 俞世的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了起来，怎么想怎么满意，恨不得让朱三当场答应，把林四姑娘嫁给他。 朱三自然不会松口，只告诉他，过几日肖大公子请他三妹去哪里哪里游玩，到时候他们姐妹二人应该会一起去。 “谢了，朱兄，你简直就是救死救难的观音菩萨！”俞世秒懂，朱三这是让他走肖大公子的路子呢，喜得不行，连忙起身跟朱三道谢。 朱三对俞世的嘴皮子服了，让他少油腔滑调一点，他四妹胸有丘壑，有些许慕强。 俞世顿时收敛。 能让人称一句“胸有丘壑”的姑娘，肯定是一个聪明的姑娘，喜欢跟聪明人往来，他还是不要卖蠢了。 从朱家离开，俞世匆匆去找肖大公子去了。 肖大公子：“……” 我只是想跟我的未婚妻培养培养婚前感情，你们一个个跑过来凑热闹，什么意思？！ 突然感觉自己身上的锅有点大，但也没办法。 唉…… 谁让他让大舅子查出来，他以前有房里人呢？ 当时大舅子的脸色顿时就变了，看向他的眼睛就跟刀子似的，把他吓得够呛，连忙表示，那是老早之前的事，早在要相看之前就送走了。 肖家会在男子出精之后安排房里人，也是怕家里的少年郎不懂事，跑到外面乱来，要消耗精力也在家里。 等要相看了，为避免给未来的儿媳妇带来麻烦，一般都会提前处理。至于后面儿媳妇自己要给自己的夫君安排什么的，除了那种得罪了自己婆婆的人，很少有人插手。 待肖大公子知道朱家的规矩是“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时，沉默了。 他怎么感觉，大舅子是在提醒他，让他学着点？ 虽然肖大公子不敢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纳妾，但他目前跟林三姑娘“你侬我侬”，感情极好，他也没那种心思。至于以后…… 且看他日吧。 林四妹从朱三的书房出来，心里有就数了，跑了一趟徐玉瑾那儿。 徐玉瑾听到此事，点了点头：“嗯，你三哥确实有跟我提过，想不到被你猜出来了。大户人家有给儿子安排房里人的习惯，这位俞公子之前也有，所以你三哥想给他最后一个机会，看看他是一个什么态度。如果不成，今天这事就算过去了，不会惊动你；如果你三哥还想再看看，才会把你‘请’过去。” 林四妹懂了，这人还要继续“相看”的意思。 第1217章 继续相看 “你呢？你今天见着人了，感觉如何？”徐玉瑾打量着林四妹的神色。 既是相看，不仅要对方乐意，也要自己乐意不是？ 若是林四妹看不中，那后面也没必要继续浪费时间了，换一个目标。 林四妹说出了心里的想法：“就见了一面，看不出来什么。” “那就再看看。” …… 俞世好不容易让肖大公子松口，答应那天带着他一起玩，没想到到了现场以后发现，除了林三妹、林四妹等人，朱家其他人都在。 还看到了他最大的竞争对手潘俊远。 俞世一看到潘俊远，就皱了眉头：“你怎么还没回去？” “过几天走，怎么了，那么急着赶我走，不会是……”潘俊远看了一眼俞世，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林四姑娘，表情怪异。 俞世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可告诉你，想要做朱兄的妹婿，人家要求可高着呢。” 据他所知，潘俊远虽然没什么房里人，但平时可有去烟花之地的习惯。 男人嘛，谁还不了解谁？ 潘俊远道：“俞世，我们可说好了的，公平竞争，你别说话不算话。” “我说话当然算话了。哦，对了，最近朱兄有没有找你啊？”俞世试探地问道。 “找我干嘛？” “没找你喝茶，聊聊天什么的？” “怎么，他找你了？”潘俊远警惕地盯着他，总感觉俞世在给自己挖坑。 “我就是问问，这不是要公平竞争嘛，总要互相交换一下信息。我们之前不都说好了，不管是谁娶到了，都不影响我们俩的交情。” 果然，潘俊远被忽悠了过去。 一行人上山，到了寺庙。 为了给底下的人制造机会，即使是不信佛的叶瑜然，也找了一个借口带着婆子到了一边，把空间留给了年轻人。 徐玉瑾要去上香，朱三自然陪同。 林三妹、林四妹上了一炷香出来，就发现自己跟大部队走散了。 林三妹被肖大公子拐跑，没一会儿，就只剩下了林四妹带着两个丫鬟，一个婆子站在许愿树下，既茫然，又觉得好笑。 笑是笑她三姐刚刚找的借口，茫然嘛，则是为自己的未来感觉到茫然。 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嫁给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或许之前有目标，脑海里也曾画了同个模糊的轮廓，可是到了普寿城以后，随着接触的人越来越多，林四妹忽然发现，这个世界好像比她想象的还要精彩，还要不可预测。 所以，到底要怎么做，才是最优选择呢？ “林四姑娘。”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林四妹猛然回过了神来，她转过头，发现正是那位她在朱三书房里见过的俞世俞公子。 “俞公子。” 林四妹迟疑了一下，落落大方地回了对方一个礼。 婆子和丫鬟互相对视一眼，稍微靠后了一些，给主子们留足了空间。 当然了，她们也不会离开太远，还得在这里守着，毕竟还有“男女大防”在那里摆着。若他们也走了，就成了真真正正的“孤男寡女”了。 “没想到会那么快碰见你，林四姑娘是在许什么愿望吗？”俞世望向了林四妹身后的许愿树，笑着问道。 林四妹摇头：“没有想许的愿，只是刚好走到这里。” “原来是这样啊……那正好，我有想要许的愿望，林四姑娘能陪我一下吗？” 林四妹望着俞世灿烂的笑容：“……好。” 那天之后，林四妹开始与俞世通信。 虽然是双方长辈都知道的，但看着俞世那个犯蠢的时不时在自己面前晃悠，朱三还是有一种牙痒，想要揍对方一拳的冲动。 他只是提供了一个机会，但这俞世是不是也太会顺着杆子往上爬了点？ 相较于这个家伙，朱三更喜欢那位“风清月朗”的肖大公子一些，也喜欢跟对方坐在一起谈天说地，聊一聊政治策论之类。 以前朱三于这方面接触不多，可肖大公子不一样，他家里基本上都是做官的，干的也是地方时政，所见所闻极其丰富。 通过肖大公子，朱三这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那么多“不同”，不同的风俗，不同的生活习惯，不同的吃食…… 所有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 而从朱三这里，肖大公子也知道了许多以前自己所不知道的什么，比如什么叫“堆肥”、什么叫“试验田”、什么叫“由点及面”。 在朱家村，那个朱三出生的地方，那里发生着怎样的改变。 肖大公子托着下巴，说道：“听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其实其他地方也可以弄一个什么‘试验田’之类的，请一些经验老的农人，让他们用最省力的方法种出最好的农作物，然后找出规律，落成文字，再推广出去……” “不管是什么，肯定都有一道适用于自己的种植规律，我娘说这叫‘因地制宜’，淮南为橘，淮北为枳，就是这个道理。” 肖大公子笑了：“一方水土一方人嘛，岳母总结出来的东西非常有道理，只不过我们平时习以为常，根本就没想过它为什么会这样，也不曾鞭辟入里地好好想一想。任何道理在成为道理之前，都是经过了数十次的考证，这用在种地上面也是一样的。” “可不就是这样，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唯有从这些细微处着手，将一些习以为常的东西化为道理，细细揣摩其缘由，追根溯源，找到它的根本，如此我们才能掌控它，并且活用它。其实，这跟写文章也是一个道理。” …… 潘俊远已经想办法拖了又拖，最终还是拖不住了，只能拜托朱三一定要等他的消息，恋恋不舍地上了路。 斯时，他心里已经意识到，这场“公平竞争”，他恐怕要输了。 果然，待潘俊远回到家里，发现自己输了一个彻底。 因为，他爹娘不同意。 “为什么？！” “俊远，你说的那位林四姑娘我们打听过了，她不过是客居在朱家的一位表小姐罢了，年少失母，又没有娘家帮扶，就算朱家出了两位举人老爷，那也改变不了他们是农人出身啊……”因为隔得远，潘老爷、潘夫人所知信息不多，但也知道他们儿子相中的那位“林四姑娘”不是朱氏亲女。 一个客居的表小姐，就算她再优秀，那也硬不过人家朱家自己嫡亲的女儿啊。 何况，那朱家是泥腿子出身，自己都还没洗干净呢，那客居的表小姐能是什么好的出身？ 表小姐家要是条件好了，会寄养在朱家？ 说到底，潘老爷、潘夫人就是“瞧不上”朱家，想要给潘俊远选择一个出身好一点的媳妇。 正好呢，他们镇里的官老爷听说他们儿子考中了举人，想要将自家的侄女说给他…… 第1218章 意兴阑珊 潘俊远顿时意兴阑珊。 什么内侄女啊，那官老爷家的内侄女确实不是寄养的，但官老爷家的那一堆极品亲戚，确定娶回来的不是人家想要丢掉的拖累？ “怎么可能？人家官老爷说了，明年你要是会试不过，他可以推荐你通过大挑做官……俊远啊，这可是咱们家更换门庭的好机会，千万不能错过了。要是错过了，下一次就不知道什么才能捡到这样好的机会了。” 潘俊远：“……” 他真的很想吼一声，不用，我自己能考上。 然而可惜的是，潘俊远底气不足。 这次能够考中举人，就已经是意外中的意外了，会试能不能过，他也不知道。 几天之后，朱三收到了潘俊远的来信，说他家里已经背着他定了亲，他只能遗憾自己与林四姑娘有缘无份了。 朱三挑眉。 若是潘俊远退出，那么目前来看，胜算最大的便是俞世了。 “这事也不用急着定下来，先让他们通着信，多了解了解，明年再定亲也来得及。”叶瑜然直接做主，普寿城的事情到此为止，他们也是时候返回朱家村了。 本来朱三、朱七一回到普寿城，他们就该直接踏上返乡之路的，但因为要给林三妹、林四妹相看，所以往后挪了一个月，再挪下去，天都凉了。 若是明年他俩还要参加春闱的话，还要赶去京城，所以这一来一去，时间极紧，完全耽误不得。 和各家打了招呼，徐玉瑾收拾好行李，安排好府里的事情，便随叶瑜然、林三妹、林四妹、朱三、朱七等人一起返乡。 走的时候，天气才刚要热，没想到回来的时候，朱家村已经秋收了。 今年，朱家村又是一个丰收年。 村子里的水田已经全部规整，水渠也修得差不多了，柴木匠还把村里的水转筒车给弄了出来，又给村民省了一把力气。 不用那么费力地挑水，村里人便将精力放在了开垦良田以及播种红薯、土豆、黄豆、辣椒等作物上面。 这个时候，李氏非常庆幸自家院子多，否则这些东西一波一波收过来，都没有屋子放。 她和柳氏、刘氏、林氏几个商量，各家各户都划了几间屋子出来，收拾成仓库，分门别类地堆放到了各家。 为了防止有人偷盗，总账本在她手里捏着，每家有一本分账本，还交错着各家指派了一个管仓库的小厮。 朱八妹名下的染布坊、成衣坊、玩具坊、绣坊、胭脂坊也都一一建了起来，以朱家村为核心，向外辐射，把附近的那几个村子都给包含了进来。 没办法，朱家村人员有限，朱八妹就算把所有人召齐，也不够把这些作坊给填充满。 何况，人家除了给你打工，还得顾着家里的田地。 因此，朱八妹跟几个嫂嫂一商量，就捡了几个人流量比较集体的地方，把作坊建到了那边。作坊一建好，自家这边便派专人过去管理。 任何人想进朱家作坊工作，先要到朱氏蒙学的短期培训班先培训一下，考核合格以后颁发一个“结业证”，然后才能进作坊工作。 经过培训以后，这些人工作十分认真，没有几个敢偷懒。 因为一旦你偷懒，你的工作就会被别人给取代了。没办法，这年头最不缺的就是想干活的人，缺的是想干的“活计儿”。 零星那几个想偷懒的，还自以为是跟朱家有亲，能放过一马的，不想朱大娘不在，朱八妹也不是一个能说情的，直接冷了脸，说按规矩办就按规矩办。 你想再进作坊？ 行，重新交钱进培训班，重新拿了结业证，她再招。 不过事不过三，有了三回，直接上黑名单，朱家所有作坊、厂子皆不录用。 此规矩一出，眼看着朱家那个不着调的规矩都受了教训，其他人顿时不敢跳出来，也就老实了。 除了朱八妹名下多了好几个作坊，朱家的其他几个儿媳妇名下也多了好几个新厂子，扩建的烫粉厂自不用说，后来还加了一个吃食厂，还有专做豆制品的豆腐厂，也都建了起来。 跟朱八妹分得极细的“作坊”不同，朱家的几个厂子都没有分得那么细，比如说吃食厂，它大名叫“朱氏吃食厂”，但下面却又分了好几个生产组。 李家村的辣味生产组，就是专门做各个版本的辣椒的。 干辣椒、酸辣椒、剁椒、辣椒粉、辣味调料……方子全部捏在李氏手里，派了一个管事婆子过去配合她娘管理那边的生产组。 管理层是李氏亲手搭建的，她留在李家村理了小半个月，全部理顺了，没问题了，才交到她娘和那个管事婆子手里。 不是李氏小心眼，防着她娘，而是她娘自己拉出来的。 “甜妞，娘知道你放心娘，可娘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能帮你管几年，你还是派一个你自己人过来放心一些。毕竟，你嫁到了朱家，就是朱家人了，可娘嫁的是李家，娘是李家人，娘又不只你一个女儿，娘还有其他儿女，娘不可能只为你一个人考虑……” “娘……”李氏心头感动不已，跟她娘保证，只要她那几个哥哥、嫂嫂好好干净，不作乱，有好的活计儿她肯定会想着他们。 若是他们干得好了，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那些管理岗位，她一定会优先选择她哥、她嫂子。 她还提醒她娘，一定要督促侄子、侄女好好读书，就算以后不能出去科举，以后回来帮她管厂子也行。厂子里缺的不是干活的人，而是会识字做账的。 相较而言，李家村这边是李氏的娘家，什么工作安排起来都会检查一些，其他几个妯娌那边就有些麻烦了。 林氏还好，她爹还在牢里没出来，她娘已经死了，当成娘家走的大爷爷家非常有“自知之明”，给就接，不给也不敢要。 再由林家村的里正、族长出面，一切都好谈。 刘氏这边就麻烦些，她自己就是个贪心的，想要给自己多捞一些。可惜的是，她娘家也跟她同一个心理，所以在她找娘家帮忙给她捞的时候…… 呵呵！ 她想捞地，先进了她娘家的腰包。 为这事，差点没把合作给搅黄了，最后还是两个村里的里正、族长出面，才把这事给稳了下来。 再接着就是柳氏这边。 因着柳氏被叶瑜然踢出了自家的经商队伍，李氏吸取前面的教训，没让柳氏出面，直接找了两个村的里正、族长，让他们去办此事。 若是柳氏的娘家想闹，行，那这个吃食生产组就不弄了。 柳家村那边正待着分这一瓢汤，哪里会让柳氏的娘家跳出来，一个族长就将柳大生等人压得死死的，让这件事情平安度过。 第1219章 朱家村大发展 这么一圈折腾下来，李氏也渐渐有了经验，觉出了些味儿。 有的时候，不是什么都是“自己人”都先说，她自己出面找人，既费精力又麻烦，还不一定把事情给弄好。 毕竟朱家地下人再多，根基太浅，也找不到那么多牢靠的。 可相较而言，让村子出面，把朱家村整个村子都用起来，让里正、族长去弄，那就简单多了。 哪个村子没点姻亲？ 哪个不想自家过上好日子？ 朱家村带你发财，好心来你们村里搞生产组，结果有人想要来占便宜，把朱家人给怒惹了，直接撤了生产组，他们还喝什么汤？ 喝个屁啊！ 分不到他们手里没什么，这汤都入手了，还有人想要搞破坏，那就是他们的阶级敌人。 李氏觉得自己又学了一招，好好地记在小本子上，准备等叶瑜然回来以前，让婆婆好好夸夸自己。 从屋子里出来，刘氏看到她脸上的笑容，道：“怎么，又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了？不会又是你娘家那边帮你赚了多少钱了吧？” 眼红，赤裸裸的眼红。 同样是娘家，为什么差别那么大呢？ 以前刘氏只觉得婆婆偏心，现在，刘氏觉得老天爷都是偏心的，否则为什么什么好事情都落到了李氏身上？ 婆婆，婆婆偏心；男人，男人会疼人；儿子，儿子一生就是俩；娘家，娘家偏心…… 唉…… 老天爷真是眼瞎了！ “当然开心了，三哥和七弟都考中了举子，我们家一连出了两个举人老爷，我只要想想就很开心？”李氏一看她妒忌的脸，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也不提自己的自得之处，只捡了大家都知道的说。 反正，她就是为了自家男人兄弟考上了举子开心，谁敢说有错？ 刘氏噎住，这话，她还真没法反驳。 李氏知道二嫂还在为她娘家那点事不开心，可她也没办法啊，刘家做事不地道，又不是她能插手的。 李氏抓了一把瓜子递给刘氏：“一起吃吧，别不高兴了，娘很快就回来了，你要是真觉得不爽，到时候直接找娘告状，让娘帮你好好收拾收拾那一帮就想占你便宜的极品亲戚。要我说啊，你就是太纵着他们了，他们才敢胆子肥了，做出这种事情……” “唉……我也没想到他们胆子这么大，居然敢报假账。”一说这事，刘氏就叹息。 “你没跟他们说，这进账出账，我们都有做账的吗？出入那么大，一查账本就知道了，这摆明了就是放着把柄让人抓嘛。” “我说了。”刘氏也觉得自己冤枉，道，“我一开始就跟他们说了，不要弄虚作假，咱那个生产组的东西都是从账本上走的，多少材料生产多少东西，大家心里都有数。少一点边角料什么的，正常现象，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只要别让人抓到把柄……” 李氏盯着她：“哟，别让人抓着把柄？二嫂，你娘家什么人，你还不了解吗，你居然还敢这么跟他们说，你这不是……纵容他们吗？” 确定她二嫂不是在告诉她娘家人，应该怎么“偷”才不会被发现吗？ 李氏简直服了。 “我哪有？我是在告诉他们，这种事情不能做，只要做了就会被发现，只要被发现了，就会很惨……”刘氏哪里肯认，赶紧辩驳，她那样说也是怕她娘家怕事，不敢放手做。 所以才告诉他们，少一点边角料是正常现象，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只要不是故意做坏的就行。 然而，李氏不了解刘氏？ 她说的那些，确定不是想跟娘家人透露这边的底线在哪里？ 只可惜，刘氏的娘家人犯了蠢，他们认为的“少一点”跟朱家认为的“少一点”有很大差距。 而且，刘家没有什么读书识字的人，也忽略了账本的力量，只以为那是记录出进的，却不知…… 人家记的不仅是成品的出入，还有制作成品的材料，废品率多少，多少材料能做多少成品，他们都是有数的。 刘家人傻呼呼的以为朱家人不知道，将扣下的东西全部充到了“废品”里面，如此之高的废品率，前所未见，朱家人能不起疑？ 这一查，抓了一个正着。 刘氏的那几个哥哥、嫂嫂，全部被撸了一个干净，扔回了短期培训班。要不是亲戚，连用都不想用了。 李氏懒得再跟刘氏争辩，只是告诉她，让她提醒娘家人，没有下次了，再有下一次，他们就别想再进朱家的厂子。现在十里八乡，哪个不想进朱家的厂子？ 所有人都在等着这个过上好日子，这要不能进了，那以后别人家三天两头的吃肉喝汤，他们可就什么也吃不到了。 “我已经说过了。”刘氏面色难看。 她一个做嫂子的，还被做弟妹的给说了，这也太丢脸了！ 李氏看着她的脸色，意兴阑珊的提前结束了“好言相劝”，正准备找借口说自己有事要离开，就见一个小丫鬟跑了进来，喜大乐奔地告诉她们：“二夫人、四夫人，老夫人他们回来了！” “什么？！老夫人他们回来了？” “嗯，已经进村口，朝这边来了。” …… 刘氏、李氏顾不上拌嘴，赶紧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朝朱家的主院而去。 主院，即朱老头、叶瑜然生活的院子。 才刚到没一会儿，柳氏、林氏等人也都接到了消息赶过来，唯有朱八妹还在学堂盯着，一时赶不过来。 马车里，叶瑜然撩开车帘，望向了几个月不见的朱家村。 感觉就好像过了很久一般，村子里多了很多新立的青瓦房，不少人家门口都摆上了盆栽植物。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花植，但这样郁郁葱葱的长着，从墙头上垂挂下来，从墙角上往上长，看着还挺养眼的。 在她这样看的时候，土地庙洞府里，甘逸仙也在看她。 正所谓，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甘逸仙的目光里透着一种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贪婪，他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度日如年”。 作为神仙，时间原本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那不过是他修为的“累积”。 可是这段时间，他好像一下子见识到了时间的可怕，他的时间好像一下子就拉长了一遍，一天天比一天天难挨，一天天比一天天难过。 他知道，他想见到她。 他不想承认，可他的心比他先知道，有一个人，已经住进了他的心里。 他可以装着跟那些凡人一样，受困于她的皮囊，不知她之美；但是，他的心先一步认识了她美丽的灵魂，看到了那个藏在皮囊之下有趣的内里，那么鲜活、那么美丽、那么的让人难以忘怀。 第1220章 度日如年的神仙 乌黑的密发盘在脑后，一根简单的碧玉发钗插着，旁边还点缀了几朵花钿。 几根散落的发丝滑过额头，在脸庞边荡漾，肌肤若雪，晶莹剔透，那一双眸子里尽是岁月深沉之后的淡然，于风淡云轻中坐看云卷云舒，就好像藏着整个天地一般。 她不是普通的凡间女子，眼里只有堂前的一亩三分地，她的心间，藏着一个广阔的天地。 而那片天地，也正是最吸引甘逸仙的地方。 他总觉得，她的身上藏着很多秘密，不像一个永远也剥不完的礼盒，剥了一层又一层，一层又一层，总是看不到最里面。 叶瑜然若有所觉一般，抬头四望。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有一双目光盯着自己，可是四周看了一圈，也没看到什么引她怀疑的人。 难道，是她的错觉？ 马车很快到了朱家主院，看到出来迎人的柳氏、刘氏、李氏、林氏等人，叶瑜然将这种念头抛在了脑后，笑着下了马车，跟她们打招呼，询问她离开家以后，家里的状况。 待知道一切皆好，不仅有了一个大丰收，朱八妹这边的几个作坊都开了起来，运营良好，叶瑜然脸上的笑容大了许多。 “看来，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都各有收获啊！不错不错，作为朱家的儿媳妇，就应该如此，不管是哪一个，站出来都能独当一面，如此才不落了我朱家的脸面。” 李氏笑着说道：“娘，你快别夸了，再夸我们的尾巴就要翘起来了。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们几个可跟见了风的野孩子似的，没少闹腾。呆会儿，我把账本送到娘这里来，娘见了就知道了。” “好，我晚点再看，先进屋。”叶瑜然将手递给李氏，让她托着，带着一众人进了院子。 朱老爷子、朱老婆子红着眼眶，直夸朱三、朱七这个书读得好，居然一下子考出了两个举子，朱家的祖坟都要冒青烟了。 “好啊，你们两个真的是太好了……”朱老爷子和朱老婆子一个牵住了一个孙子的手，激动非常，“这回我到了地底下，真的是能闭眼了。” “爷爷、奶奶，孙子不负重托，侥幸得了举人之名，愿以此功名换二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朱三可比朱七机灵多了，怕二老激动得昏过去，连忙说了几句好话。 他也没吊什么书袋子，就怕说得深了，二老听不懂，捡了几句二老经常听到的手。 朱老婆子牵着朱七，一会儿说朱七瘦了，一会儿又说朱七越长越俊俏了，也不知道以后便宜了哪家姑娘。 说着说着，朱老婆子就问起了叶瑜然，说朱七是不是也该相看起来了。 他可是举人老爷，哪能没人伺候？ 这话，叶瑜然接了过来，笑着说道：“娘，你别急，老七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他这才哪到哪啊，以后还要读书，成什么亲啊，等过过再说。等过几年，万一要是他还能继续往上考，说不定还能给你讨一个千金小姐回来当孙媳妇。” 然后拉过徐玉瑾，问朱老婆子，老三讨的这个儿媳妇漂不漂亮？ “漂亮！自然是漂亮，老婆子我活了那么多年，都没看过这么漂亮的年轻媳妇……”朱老婆子望着徐玉瑾一身的绫罗绸缎，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只知道这个孙媳妇是几个孙媳妇中最漂亮的。 再看看其他人，再看看朱七，朱老婆子觉得，确实只有千金小姐才配得上她家老七。 于是此话不再提，只让叶瑜然以后给朱七挑一个好的，挑不着好的，那也不急，反正他几个哥哥都成亲了，朱家不缺曾孙。 “可不是嘛，老大家两个，老二家一个，老三家才刚成亲没多久，不急，老四家两个，老五家也都还年轻……”叶瑜然数着说道，“再过几年，你就有十个八个曾孙了，确实也没什么好急的。娘，你放心，到时候我肯定给老七挑一个好的。” “哦，对了。” 叶瑜然一副才刚想起来的样子，又拉过了林三妹、林四妹。 她笑着告诉朱老婆子，“有件事忘记跟娘说了，娘，我们家的这两个姑娘许出去了，都是普寿城里的大户人家，你又多了两个大户人家的少爷当孙女婿，你脸上有光了……” “大……大户人家的少爷？！” “嗯！你家三儿媳妇不是栾州徐家的姑娘吗，三妹的夫家定的是栾州肖家，跟徐家一样的大家族……”叶瑜然没提林四妹亲事未定的事情，直接放出二人许了大户人家的消息，以免老有人盯着她俩，打她俩的主意。 三言两语，她就告诉二老，家里现在不仅有了一个千金小姐当孙媳妇，还有了两个大户人家的少爷当孙女婿，朱家现在是“蓬荜生辉”，越来越好了。 朱老爷子、朱老婆子不懂其他的，但听到自家多了两个大户人家的少爷当孙女婿，也不计较叶瑜然给人家养姑娘了，纷纷露出笑脸：“哎哟，那真的是太好了，太好了，哈哈哈哈……大户人家的少爷都给我们当孙女婿，我们怕是十里八乡的头一份了！” 脸上，顿时生光。 屋子里的其他人，皆是一愣。 尤其是朱老头，他猛然想起，之前还有人跟他打听林三妹、林四妹的事，说想要跟他结亲。 其实他差一点就松口了，但想着老婆子曾经说过，家里的亲事由她做主，便咽了回来：“哦，她俩的亲事啊……等老婆子回来，你跟老婆子说。” “哎哟，朱老头，你不会看不上我家那小子吧？我可跟你说，我家那小子……”那人拉着朱老头不放，巴拉巴拉说他儿子在镇上干活，一个月能拿多少钱。 等林三妹、林四妹随便哪个嫁进来，都是享清福的命。 那个人之所以会那么急，还是因为朱三、朱七考中举人老爷的消息传了回来。那可是举人老爷，谁不想沾个亲？ 朱八妹年纪小，估计也轮不到他们家，但朱家寄养的那两个姑娘呢？ 那人想了想，不过是寄养的姑娘，又不姓朱，应该还是可以够一够的吧？ 所以，他相趁着叶瑜然回来之前，把这亲事给定下来，到时候就不怕有人跟他抢了。 “那个……她俩的亲事，都定了？”朱老头回过神来，小心翼翼询问。 “嗯，都定了！”叶瑜然瞥了他一眼，“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我记得，当初我们说好了，家里的小事你做主，大事我做主。成亲这样的大事，我想应该是由我做主吧？” 第1221章 认错 “当然，这亲事，我又做不了主……”朱老头心虚中。 “你……不会背着我做了什么事情吧？”叶瑜然微眯了眸子，有些不放心。 她就是知道朱三、朱七考中举人的消息传回来，肯定有人会打林三妹、林四妹的主意，才会一回来就把她俩定亲的事情给说出来，免得有人动手脚。 不会这回，又被她给“猜”中了吧？ “没……没有，我就是……跟他们喝了几回酒。”朱老头说得有些含糊。 “喝了几回酒？” “这不是老三和老爷考中举子了嘛，他们一高兴，想要沾沾我这个举人老爷的爹的福气，就请我上门喝了几回酒……真的，我们就是喝了几回酒，别的什么也没有。”朱老头生怕叶瑜然误会，直接撇清了干系。 叶瑜然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感觉他不像说谎，便放过了他。 至于朱家的几个儿媳妇，早在叶瑜然把林三妹、林四妹带走前，就已经说了，是带她俩去那边相看的，心里早有准备，没什么好意外的。 顶多，她们想着要是林三妹、林四妹在那边没相中，她们这边再使力。 可既然婆婆都说相中了，她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朱老爷子、朱老婆子知道朱老头有时候有些糊涂，也怕叶瑜然老抓着这件事不放，笑着打了一个圆场，说起了要给朱三、朱七办庆祝宴，以及立功德碑、祭祖的事。 当时消息一传回来，朱里正、朱族长就上门找他们商议过了，只不过那个时候叶瑜然还没有回来，他们只是商量了大体的事情，准备等叶瑜然回来再商量细节。 二老这么一说，叶瑜然就看了他们一眼，看到他们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顿时明白他俩的意思，有些无奈，便顺着他们的话转移了话题。 又不是朱老头犯了什么错，她也没什么好追究的，这二老啊，就是太心疼他们自己的儿子了。 唉…… 算了！ 那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要操心儿子的事情，她顺从一回，就当“孝顺”他俩了。 “那行吧，明天我找里正、族长商量一下，把这事定下来。”不管是哪一件，这些事都是跑不掉的。 还好这些事情之前都已经做过一次了，也算有定例了，到时候按着那往上拔拔就行了。 说了这么一会儿话，叶瑜然也累了，放话让大家各自回去休息，若有事再留下说话。 李氏出门的时候，用眼神提醒了刘氏一眼。 刘氏有些憋屈，但她娘家那事，确实要提前打声招呼，要不然等婆婆查看账本，发现上面的纰漏，到时候就不会那么简单了。 所有人都走了，唯有刘氏在那里磨磨蹭蹭，叶瑜然有些意外。 “怎么了，你有事？” “是……有点事。”刘氏的脸上，写满了“心虚”二字。 “什么事？” “是我娘家那边……”一开始刘氏说得支支吾吾，待叶瑜然耐心地等她说了一个开头，后面的就好说了。 叶瑜然没有打断她，任她说完。 然后，叶瑜然问道：“所以，这件事情已经罚过了，对吗？” “嗯！” “既然罚过了，那就过了，我也不追究了。若是再有下次，就按你们的规矩办。我只有一条，越是亲戚，越要加倍惩罚。好了，你要没事，可以回去了。” “谢谢娘！” 刘氏赶紧低头，退出了屋子。 到了外面，她紧张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副被吓惨了的样子。 真的，她完全没想到这事婆婆这么容易就“放”过了，她还以为婆婆知道了，还会再罚一遍呢。 也不该在这边主院多呆，连忙回了自己的院子。 “你们怎么在这儿？！” 刘氏才刚一进门，就看到李氏和其他几个妯娌坐在院子里嗑瓜子。 “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李氏惊讶，“娘说什么了？她有说要怎么罚你了没有？” 其他人也纷纷望了过来，一副关心的样子。 刘氏说道：“没有，娘说既然处罚了，这事就算过了。” “那就好，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李氏没有说完，她望向刘氏，说道，“得亏我刚提醒你，刚出门的时候，你是不是准备跟我们一块儿走？这事不管大小，要提前在娘面前露个脸，不要等娘查出来，你自己主动交代的，跟事后娘查出来的待遇就不一样了，明白吗？” 刘氏有点别扭，但还是跟李氏说了声谢。 “这声谢我收下了，再怎么说，你也是我二嫂，五宝是我侄子，我就算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能看着你犯傻。”李氏说道，“这事虽然过了，但也算给我们大家一个教训，娘家的事，还是少掺和，实在不行，让村里的里正、族长出面。反正里正、族长出面，求情也求不到我们头上，我们也不用做那风箱里的老鼠，两面受气，里外不是人……” 现在朱家的日子挺好过的，李氏过得特别舒服，还真不希望因为哪房的娘家不懂事，闹出一堆事情出来。 她们难得在婆婆不在的时候，干出了一些成绩，就是想在婆婆面前露个脸，让婆婆知道她们也是能干大事的人，可不想被人给破坏了。 叶瑜然可不知道这些，刘氏离开以后，她就将几个她留在朱家的眼线叫了过来，一一问话。 问完话，时间已经不晚了，她看了看天色，回屋小眯了一会儿。 没多久，朱八妹放学归来，她就跟孩子头似的，牵了一串娃回来。 这帮孩子根本不想回去见他们的父母，听说自家奶奶回来了，二话不说，缠着朱八妹，就想让她带着去看奶奶。 这不，丫鬟才跟叶瑜然禀报八小姐来了，一帮小孩子就围着朱八妹一窝蜂地进了屋子。 “奶奶，奶奶，我想你了！” “奶奶，孙儿好想你啊！” “奶奶，你终于回来了。” …… 一帮孩子抱着叶瑜然的腿，仰起了开心的小脸。 看来这些可爱的小脸，叶瑜然浑身的疲惫顿时没有了，伸手掐了掐一张张小包子脸，笑眯眯地说道：“是吗？真的想奶奶了，怕不是想奶奶的故事吧？” “才没有，是想奶奶了。” “对，就是想奶奶了。” …… 小包子们一个个可爱地点头，一脸认真。 “那好吧，奶奶相信你们，奶奶确实也想你们了。”叶瑜然笑着说道，“奶奶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乖不乖啊？” “乖……” “有好好上课吗？” “有！” “那你们这段时间学了什么啊？”叶瑜然一问，几张小嘴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纷纷告诉她，他们都学了什么。 因为这帮孩子，屋子里热闹了好一会儿。 第1222章 朱八妹的醋意 拿出礼物，叶瑜然让几个乖孙挑了礼物，哄着他们去外面玩。 还嘱咐跟随的丫鬟、小厮盯着点，千万不要让小主子乱跑，呆会儿就要吃晚饭了。 “是，老夫人。” 几人让丫鬟、小厮应声，带各位小主子出了屋子。 叶瑜然、朱八妹母女二人，终于有时间说了一会儿悄悄话。 叶瑜然拉着朱八妹的手，笑着把林三妹、林四妹已经在普寿城相看成功的好消息告诉她，还说这回终于“攒够”经验了，等以后轮到她的时候，就不怕被人给“骗”了。 “扑哧……”朱八妹笑了出来，本来还有些“妒忌”林三妹、林四妹，觉得自家娘对她们太好了，结果听叶瑜然这么一说，心里的那点委屈顿时烟消云散，“娘，你这话要让三妹姐、四妹姐听到，得伤心了。婚姻大事，事关她们一辈子的幸福，你居然拿她们的亲事练手……” 语气里，藏了几分“打抱不平”。 叶瑜然是故意这样说的，她就知道，即使出发前她说得再好，那么几个月没回来，朱八妹心里也会多少有些吃味。 那么如何消除朱八妹“吃味”这个问题呢？ 自然是让朱八妹明白，跟林三妹、林四妹相比，谁才跟她娘最亲。 叶瑜然笑着点了点朱八妹的鼻子，说道：“哎哟，你还替她俩不平呢？跟她们比，到底是我跟你亲，还是她们跟你亲啊？再说了，我养了她们那么多年，又是吃又是喝的，还给她们说了一门那么好的亲事，也算对得起她们了。” “娘……” 朱八妹不好意思地抱着她的胳膊，撒了一个娇。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这话我也只跟你说说，到了外面就不说了。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养了你三妹姐、四妹姐那么多年，虽然她俩在我心里的地位比不过你，但怎么也比外人强。前面九十九步都走了，就差这最后一步了，我也不能让外人说道了。”叶瑜然再三强调朱八妹的重要性，道，“你之前不在家，我给你三妹姐、四妹姐说的两门亲事，你估计还没听说，我给你说一下，让你心里有个门。这样，以后你要找一个什么样的人家，也就有一个大概方向了。” 之前徐玉瑾回来的时候，就说好了要带林三妹、林四妹去普寿城相看。 那个时候，他们也给林三妹、林四妹划了一个大概的相看范围，只是没想到的是，后来等他们到了普寿城，林三妹、林四妹运气不错，硬是将未来的夫家门第给往上拔了拔。 也就是说，做为嫡亲的女儿，朱八妹只会找比他们更好的，不能比她俩差了，否则就遭人说嘴了。 叶瑜然也跟朱八妹讲清楚，这两门亲事虽然是往高处拔了拔，但那也是机缘巧合，刚巧碰上。 一个是有人自己相中了林三妹，另一个则刚好卡在朱三、朱七同中举子的时间节点，那人又是朱三的旧友…… “也就是说，这个时机选得太好了。要不是各种因缘凑在一起，这么好的亲事根本轮不到你三妹姐、四妹姐。” 朱八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那还真是巧了，要不然早一点，晚一点，估计也达不到这个效果了。” “是啊，虽然肖家当时有赌的成分，但人家之所以敢赌，也是因为你七哥是徐老的亲传弟子，即使短时间内考不中举子，过几年也应该会有好消息。这是常理推断。至于你三哥这里……完全是超常发挥，是一个意外。”不只朱三是个意外，朱七其实也是。 别人不知道朱七的情况，可叶瑜然清楚得很，他只擅长“背诵”，典型的书呆子，根本不擅长策论和做诗。 他之所以会中，还是因为徐老、宴和安他们帮忙整理了不少相关题目，提前做好，让朱七“背”了一遍。然后到了考试的时候，朱七根据这些背诵的内容，选择类似的拼凑上去，就能成一篇文章。 通过这种方法，朱七的文章不可能有多出彩，顶多能将就。 当然了，叶瑜然不知道的是，朱七之所以会被选中，那是因为他的文章内容跟朱三有相似之处——关于实务这块的策论，朱七更偏技巧，朱三更偏理论。 叶瑜然说道：“你四妹姐这门亲事，其实还没有完全定下来，只是两家有这个意思，媒人礼还没走。一个呢，我怕俞家是‘一时冲动’，等事情过了会后悔；另一个，你四妹姐与俞举人才刚认识，互相不不够了解……等双方都冷静冷静，若是几个月后俞家还是这个意思，我再答应。” “女孩子定亲是一辈子的事情，男人悔婚了，还能娶一个好的，即使不悔婚把你娶回去，他也可以再纳个喜欢的妾。” “可女人就不一样了，女人一旦嫁错了人，就没有反悔的余地。”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句话不是开玩笑的。” …… 叶瑜然一脸严肃地告诉朱八妹，像他们家这样，万事由她做主的情况属于“特殊情况”。 一个是她为人强悍，朱老头强不过她；另一个是这里的大环境大背景，不过是一个小村子罢了，她就算做得出头了些，只要她有实力压下一切，别人也说不出什么。 但大家族不同，大家族的规矩根深蒂固，不是个人力量能够改变的。 在那样的情况下，极少有女人能够做到她这步。 “所以啊，有的时候娘也有些担心，你天天看着我跟你爹，你哥哥、嫂嫂的相处模式，等到了外面，却发现外面的情况完全不一样……我怕你会受不了。”说到这里，叶瑜然停顿了一下，“我把你三妹姐、四妹姐嫁到外面去，其实也是一个‘尝试’。你看一看她们，就能从她们身上学到很多东西……”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朱八妹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明白她娘话里的意思，心间有什么东西在涌动。 “娘，谢谢你！” 她牵住了叶瑜然的手，嘴角上扬，她让叶瑜然放心，她以后一定会过好的，不会让娘担心。 朱八妹将头枕在了叶瑜然的腿上，叶瑜然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发顶：“不用谢，我是你娘，为你考虑也是应该的。你几个哥哥，大部分都成了亲，都在我眼前呆着，我没什么好担心的，反倒是你，年纪最好，以后会嫁到哪里去我也不知道。万一要是嫁得远了，一年也看不到几次……娘啊，最担心的就是你。唯有你过得好了，娘才能放心。” “娘，我肯定能过好的。我可是你的女儿，你教了我那么多，我要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就太丢脸了。” “呵呵呵呵……那你要学好了，我宁愿你欺负别人，也不愿意让任何人欺负你。” “好！我肯定不会让别人欺负的。” …… 至于叶瑜然是不是真的“利用”了林三妹、林四妹，朱八妹没有再追问。 反正她想着，以后她私下里，对她俩再好一点就好了。 第1223章 心机 叶瑜然见朱八妹终于放下了这件事，心里略微松了口气。 她对朱八妹这样说，自然是怕朱八妹以为自己“偏疼”林三妹、林四妹，心里吃味。 她会这么对林三妹、林四妹好，不过是顺手罢了。 在她看来，这个世界女子本就艰难，若是她能帮一点是一点。 何况，林三妹、林四妹又如此乖巧，若她俩能够有一个更好的未来，也是功德一件。就算为了这个，叶瑜然也觉得，她可以帮她俩一把。 哦，不只她俩，后面还有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 不过那三个丫头还小，不急，慢慢调教，只要性子别偏了，等把她们嫁出去，又是朱家的一支助力。 说白了，就是叶瑜然从来不嫌弃自家的丫头多，在看她来，只要丫头养得好，嫁得好，同样也能够成为家族兴盛的一枚重要棋子。 人，不是没有私心，且看这私心用在哪里，又有几人得利。 叶瑜然的私心只有两个字——共赢。 原以为要明天才会见到朱里正、朱族长，叶瑜然没想到他俩这么急，吃晚饭的点就跑来了。 叶瑜然便让人多加了两双筷子，邀请他们一起吃了晚饭。 餐桌上还上了酒，朱里正、朱族长一脸喜地恭喜了朱老爷子、朱老婆子、朱老头以及叶瑜然等人，谢谢他们给朱家养出了两个这么优秀的子孙后代，若是朱家祖先在地底下知道了，恐怕也要开心得笑起来。 喝酒归喝酒，朱里正、朱族长也没忘记提功德碑、祭祖以及大摆宴席庆祝朱家村多了两位举子的事情。 对此，叶瑜然没有任何异议。 被朱里正、朱族长那么一耽搁，叶瑜然终于有时间翻看几个儿媳妇和女儿交上来的账本时，外面的天都黑透了。 就在叶瑜然活动了一下脖子，准备休息时，有人轻轻敲响了她的窗户。 叶瑜然打开一看，站在外面的居然是甘逸仙。 月光下，只见甘逸仙一袭冰雪蓝赤狮凤纹锦缎长袍，腰间系着暗红色龙凤纹带，留着乌黑光亮的发丝，身躯完美，真真风度翩翩少年郎，煞是养眼。 尤其是那一对朗月，宛如会会发光的漩涡一般，能够将人的心魂给吸进去。 叶瑜然恍了一下神，那句在唇边的话直接忘了说。 ——我的天！ ——这小子怎么感觉越来越好看了？！ 看到她的反应，甘逸仙有些自得，不愧他收拾了半天，他就知道，一定会迷住她。 虽然大部分情况下，都是他私下里“偷看”她，他俩真正照面的机会并不是很多，但是甘逸仙早就察觉了，朱大娘别看一大把年纪了，其实还是一个“好美色”的。 每次看到他的时候，都会眼睛发亮，偷偷看他好几遍。 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没让他看出来，其实…… 叶瑜然回过神来，脸上一红：“咳咳！那个……你怎么来了？” ——啊啊啊啊…… ——要疯了！要疯了！要疯了！ ——她居然看走神了？！ ——这小子不会“误会”了吧？她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她只是…… 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 让她怎么否认呢？ 这小子真的是长得太好看了，几个月不见，好像越发俊美秀气了。 这么好看的男人，她却穿成了一个老太婆，唉，真的是太可惜了！ 算了，她还是当“妈妈”粉吧。 叶瑜然觉得，她已经不想挣扎了。 “朱大娘外出这么久，终于回来了，我自然要来见见。”甘逸仙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嘴角上扬，一副心情极好的样子，“朱大娘，你这段时间在外面可还顺利？” “挺顺利的！”叶瑜然毫不犹豫地，将林三、林七顺利考上了举子，寄养在她家的那两个姑娘也有了着落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她说按照这个势头，朱家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她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养老的问题了。 “你……担心养老的问题？”甘逸仙望着她的脸，猛然反应过来，是了，虽然他给了她仙丹吃，但那粒仙丹顶多能够延长她的寿命，让她做个百岁老人罢了，想要与天地同寿什么的，还是不太可能的。 所以，他现在要考虑她的寿命问题吗？ 叶瑜然笑了，让他进来喝茶，一边喝茶，一边聊。 若她是年轻小姑娘，她还真不方便邀请一个年轻小伙子进屋，可她的年龄足以当他老本尊了，叶瑜然便没有了那么多顾虑。 叶瑜然可不知道，她这叫做“引狼入室”。 只不过，这个时候的“狼”还是一只年轻的，没有任何经验的幼崽，还有着诸多顾虑，所以才会在她面前显得特别规矩，要不然…… 呵呵！ 只有天知道！ 趁着甘逸仙进屋的光景，叶瑜然收拾了桌上的账本，放到篮子里，盖上布，收拾妥当。 虽然她不认为甘逸仙会看得上朱家这点东西，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她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长点“警惕之心”。 “喝茶吧！” 叶瑜然给甘逸仙倒了一杯茶。 “谢谢！” 即使只是一杯用凡间普通茶叶所泡的茶水，经过了她的手以后，甘逸仙莫名的觉得特别可口，似乎还有着一股回甘的香气。 他一说，叶瑜然就笑了，说道：“我在里面放了些枸杞，还放了一些花瓣，你当然觉得又甜又香了。你要喜欢，我让人按这个方子多备一些，下回你来的时候，你再带走。” “好，那我就不跟朱大娘客气了。”甘逸仙自然笑着收下。 他巴不得朱大娘多给他一些东西，他好做着做纪念。 这个时候，他就非常庆幸了，还好当年他为了“讨好”朱大娘，没少跟他做“交换”，现在手里已经“攒”了不少了。 “客气什么？你也没少给我帮忙，金山银山没有，不过是些自家做的茶叶罢了。” “就是因为是自己家种的，才更显心意啊，要是外面买的，我还不乐意呢。”顺便，甘逸仙还笑着夸了一下朱家种的那十几亩地。 说他长这么大，还没看到谁家把地种得那么好，不仅研究出了新的种地方法，还惠及四周的村人，简直就是大善人。 现在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他们之所以能够过上好日子，是沾了朱大娘，沾了朱家的光？ “等以后朱大娘研究的这些种田技术传了出去，天底下又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沾朱大娘的光，这么大的恩德，我只要想想，都有些不敢想象……” 第1224章 心虚 叶瑜然被他这么一说，哈哈地笑了起来：“我哪会种什么地啊，那些方法，还不是我那几个儿子折腾出来的？只不过以前大家种地都没有想那么多，都按着老方法种，都产生固化思维了，突然有一天呢，我有些其他想法，我那几个儿子也是大胆的，也就真的去试了，谁知道一试居然试成功了……所以说啊，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能故步自封，而是应该多思考，多尝试，说不定就能够找出一条前所未有的捷径来。” 叶瑜然没将功劳堆在自己身上，而是表示，她不过是那个“突发其想”的人，真正动手的还是她那几个儿子。 还表示，在这个世界上，多的是“好方法”、“好办法”，只不过大家都喜欢墨守成规，忽略了罢了。 若是有人能够多动动脑子，多尝试，说不定就能够发现很多以前从未发现的东西。 甘逸仙表示，他学到了。 “朱大娘，请允许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甘逸仙举起了茶杯，说道，“自从我遇到了朱大娘，你总是让我领悟到新的东西，有新的体验……谢谢你，若不是遇到了你，我也不会学到这么多东西。” “你怎么这么客气？都说了，我没帮上什么忙，不过是跟你说几句话罢了，要说帮忙，其实应该是你帮了我才对……”叶瑜然可没忘记，当初她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朱家穷得叮当响，要不是甘逸仙在后面帮她，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下来。 她感谢他当初愿意假扮猎物，用山中的猎物跟她交换东西；也谢谢他帮她发现了黄豆种子，谢谢他愿意那么帮她。 她知道，他所做的，肯定不只展现在她眼前的那些，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她真的非常感谢他。 两个人，你谢我，我谢你，谢了好一会儿。 谢到后面，叶瑜然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怀疑他俩是不是在“专业互吹”，要不然怎么会说这些？ “唉……我们俩这是在干嘛？”叶瑜然笑着调侃道，“你怎么回事？你今天来，不会就是为了拍我马屁的吧？甘公子，我觉得你心怀不轨呀……” 甘逸仙顿时心虚：“有吗？没有啊！我怎么可能会心怀不轨？朱大娘，你是不是想多了？” “我也希望我是想多了，但是……”叶瑜然托着下巴，一脸认真的望着对方，“你心里有鬼，你肯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心觉愧疚，所以才会跑来找我道歉，要不然莫名其妙的，你怎么会突然跟我说这些？甘公子，说吧。” “我……我没有……我真的只是想……想来见见你。” “心虚了！” “没有！我没有！”甘逸仙矢口否认。 然而，甘逸仙不知道的是，本来叶瑜然只是在开玩笑，他越是这样，叶瑜然越怀疑他。 “不是吧，你还真的有事情在瞒着我？” 甘逸仙：“……” 他这是不打自招了吗？ “哟，你还真有事瞒着我呀？”叶瑜然一脸惊讶，笑着说道，“说吧，完了我什么事情？若不是很严重，我现在心情很好，说不定还能原谅你。” 叶瑜然并不觉得甘逸仙会隐瞒她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毕竟当初他答应过自己，不会暴露朱家的秘密。 就他那一副“天下为公”的样子，叶瑜然就算猜猜，就知道他到底干了什么。无非就是她这段时间去了普寿城，几个月没有回来，让甘逸仙起了担忧，一不小心对外透露了些她的种田技巧。 只要他不碰事关朱家事业生死的秘密，其他的，她也不介意。 她早就说过了，她不介意带天下人一起种田，发家致富，但前提是不会影响到朱家自己的安全。 “其实……”甘逸仙一看她想偏了，微微松了口气，说道，“也就是你猜的这些……你放心，当初我答应过你的事情，我绝对没有忘记。在没有得到你允许的情况下，我肯定不会乱说话的。如果你答应我的……你准备什么时候实施？” 不知道为何，甘逸仙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又有些失落。 他好不容易才确定了自己的心意，结果她…… ——唉…… ——有点难！ 叶瑜然笑了起来：“你急什么？既然我答应过你，我肯定说到做到，我朱大娘说话，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 “这倒是，十里八乡都知道朱大娘说一不二，一诺千金，那我就等朱大娘的好消息。”甘逸仙本来就只是想用这件事掩盖真相，听到她这么一说，也没追究，直接松了口。 “放心吧，也就是这几年的事情，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了。”叶瑜然没有隐瞒，将朱三、朱七做的策论题给说了出来，告诉甘逸仙，其实他们已经在做铺垫了。 她养的那几个儿子、孙子受她影响极深，对家中农活颇为了解，他们又是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的，在以后考出了名堂，到别的地方做地方官，肯定会把朱家村的这一套搬过去。 到那个时候，他还用担心天下人“学不会”朱家村的种田技巧？ “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叶瑜然笑着说道，“又有古人云，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朱家村现在正在发生的一切，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我让老大、老二准备的那个庄子，也是一种‘实验’。” 想到朱大、朱二用个用来做实验的庄子，甘逸仙瞬间明白了叶瑜然的意思，他望向叶瑜然，再次为她的睿智与聪慧感到惊讶。 所以，在朱大娘眼里，整个朱家村，就是一个成功的“实验”吗？ 若是朱家村实验成功，蔓延到朱家村附近的十里八乡，再蔓延到天下…… “朱大娘，你……”真的是太让人震惊了！甘逸仙都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词来形容她。 他是何其有幸遇到了她，他已经能够预见到那一天的到达，攒下大量功德，成为天下第一的“土地公”，上达帝听，证明自己的实力，将那群嘲笑自己的小人全部踩到脚底下…… 他很期待那一天的来临。 叶瑜然可不知道甘逸仙心里的这些小九九，她只是笑着告诉甘逸仙，“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适用于朱家村及周边的种田技巧不一定适用于天下，但只要有人学会了朱家村的这一套，就能“因地制宜”地在当地找一个“试点”，从实验庄子开始，找出最合适当地的种田技巧，然后推广出去，让天下人都填饱肚子。 第1225章 顿悟 她所开的那个朱氏蒙学，也不只是为了科举而已。 “你应该也已经发现了，我办的那个学堂里，除了教小孩子以外，也教大人。” “小孩子是启蒙，读书识字，大人可就不一样了，年轻的姑娘学习做绣活做女红，年轻的小伙子识字学做账，还有各种短期培训班……” “看着，这些培训班培训的人都是为我们朱家自己服务的，但是你发现没有，只要这些人来朱氏蒙学培训过，他们基本上都掌握了一些技能，拥有了一技之长。即使有一天，我们朱家的厂子没了，他们也可以凭着这些一技之长混得一口饭吃。”叶瑜然望着甘逸仙的眼睛，继续说道，“你可以再继续扩展一下，假如有一天来我们朱氏蒙学学培训的人，不只是来我们朱家的厂子工作，还可以去别的地方，那么……谁才是真正的赢家呢？” “朱大娘的意思是……”甘逸仙瞪大了眼睛。 所以，在当初朱大娘答应他要将朱家的种田技巧推广至天下时，其实她就已经在做准备了？！ 那个朱氏蒙学，居然有这么大的作用？ 甘逸仙二话不说站了起来，向叶瑜然深深一礼：“朱大娘，我替天下人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我所做的这一切，对我来说也不是没有一点好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句古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叶瑜然说道，“又没有一根萝卜在前面吊着，就是在勤奋的驴，它也不会想干活。而我所做的，不过是将我个人的利益和天下人的利益放在了一起，找到了一个共同点罢了。” 甘逸仙一想就懂了，他笑着说道：“那是朱大娘大义，不是所有人都会像朱大娘一样，会把自己的利益跟天下人放在一起。有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根本不会顾及会不会损害到他人的利益，只要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其他人都与他无关。” “可是最爱的人，到最后都没有好下场。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老天爷不是不开眼，只不过是时机未至，一时得意罢了。”叶瑜然说道，“而我呢，只不过把我的利益放在更加长远一些，想要求一个‘善始善终’。” 她表示，自己并不是什么无私奉献的人，不会为了帮助别人牺牲自己的利益。 但在她自给自足，能力之余的情况下，她也愿意伸出一些“援助之手”，帮到一些人。她不需要别人感激她，只求一个“问心无愧”。 叶瑜然越是这样说，甘逸仙越是佩服不已：“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不外乎如此。” 他以前也觉得，所谓“圣人”，就是不惜牺牲一切代价，即使是自己，也要去帮助别人。可遇到朱大娘以后，他第一次意识到，所谓“功德”其实从来没有要求圣人通过牺牲自己的方式去帮忙别人，它要的不过是“力所能及”四个字。 你有多大的能力，就做多大的事情。 明知道自己没有这个能力，却一味地想要去做。那不是做功德，而是极端，一个走偏了，妄想成圣，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另一种极端的人。这样的人成不了圣，最终只会入魔。 就在这一瞬间，甘逸仙忽然间明白了，为什么天界难有真正的“圣人”。 大家所称颂的“圣人”皆是品德高尚，未有一点私心，一心为公之人。 这没有问题，但若是他因为这个给损害了自己的亲人，身边的人呢？ 越是“圣人”，有的时候越是“无情”。 看似没有任何“私心”，但其实却是一个极度自私的人，因为他是为了成圣而成圣，通过“损害”他人的方式积攒功德。看似攒了一大堆功德，可那些功德里藏着一些无辜之人的血泪，这样的人又如何能成圣？ 心头一震，甘逸仙感觉到，体内的灵气涌动，连忙压住，一脸镇定地对叶瑜然说道：“朱大娘，我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要处理，就先告辞了，下次再来拜访。” 叶瑜然见夜色已深，也没多想，将他送至了门外。 甘逸仙一出朱家院墙，确定叶瑜然看不见自己了，身影顿时消失在原地，回到了洞府。 此时，他已压抑不住浑身的灵气翻滚，任由它们宛如水山喷发一般从身体里涌了出来。它们形成了一股灵气漩涡，在洞府的上空旋转着，没有一会儿，就将四周的灵气吸引了过来，形成了一个更大的灵气漩涡。 随着漩涡的旋转，吸力越来越大，能够吸引的灵气也越来越多，逐渐从洞府上空上升到天地之间。 若是有些人在此看到的话，必然会看到令人震惊的一幕——天地间的灵气就好像不要钱一般，纷纷朝洞府涌去，争先恐后，生怕自己慢了一拍，抢不到似的。 而对于甘逸仙来说，此刻的感受是那样新奇。 他盘腿坐在团蒲上，虽然双眼已闭，但浑身的毛孔打开，无数的灵气朝他涌了过来，欢天喜地的，似乎是要去参加什么盛宴。 经脉被一点点扩宽，停滞不前的丹田风起云涌，荡清了一切混沌。像是谁重新翻了一下地基，将平房一下子改成了三层小洋楼，不仅占地面积更大了，乱糟糟的家也被一个突然出现的天才收纳师重新整顿，不仅扩展了丹田里的空间，还让灵气们找到了最合适的位置。 刹时间，丹田里能够容纳的灵气翻了一个倍。 甘逸仙说不出此刻的感觉，他只知道，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夜色越来越沉，掩盖住了疯狂涌动的灵气，也搅动了天边的云彩。待天色渐明，露出了些光亮时，天际居然形成了一抹奇异的霞光，美得让人惊叹。 随着天光越来越亮，那抹霞光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娇媚动人。 待某个早起的人见到，惊奇连连：“神迹！这肯定是神迹！” “媳妇，你快看啊，你看那边，是不是漂亮极了？！” “哈哈哈哈……难怪今年是个大丰收！我们以后的日子，越来越好了。” …… 想到家里今年收到的粮食，男人的脸上喜得跟什么似的。 他媳妇见了，也跟着笑了起来：“肯定啊，今年我们才做了几亩水田啊，都收了那么多，等明年里正跟朱里正那边多申请几亩水田，我们要是也能全部种水田了，到那时才是好日子呢！” “肯定会的，李家村表现好，明年就能够跟着朱家村全部种水田了，我们也就后年、大后年的事。”男人的眼睛里尽是希望，“人家朱大娘也不是不让我们种，主要是我们没经验，怕出事，所以才让我们一步一步，慢慢来。粮食这种事情，还是稳着点比较好。” 第1226章 短期培训 说着说着，夫妻二人又说起了朱大娘搞的那个短期培训班。 之前他们二儿子在那边做了一个短期培训，就被朱大娘的五儿子安排到厂里工作了，据说最近还要搞一个什么培训村，好像是针对他们这些种地的人的。 具体的不是很清楚，不过他俩都决定，他们家肯定得派一个人去。 “那肯定的，这么好的事情，怎么能错过？”女人一口肯定地说道，你看你二儿子，自从进了厂以后，一个月拿的工钱多高啊？都快赶上我们一年挣的钱了，老大跟老大媳妇见了都有些眼馋，想要跟我商量，他们大房也想去。这回正好，那边又要搞新的培训班了，还跟种田有关，怎么也到老大家的去了，要不然得在背地里说我们偏心了。” “那就让老大去吧，反正我们就那么两个儿子，老二都已经去过了，老大肯定也要去。”男人不觉得有任何问题，直接点头。 跟他们家一样，也都在讨论朱氏蒙学新培训班的事情，几乎很少有不想去的，除非实在是腾不开手，派不出人来。 就算自己家没人，亲戚家怎么也要安排一个沾了边的去。 在他们看来，只有沾了边的亲戚去，万一那边有什么好处，他们其他人才好打探得清楚。 除了这个，大家说得最多的，就是朱家出了两个举人老爷的事。 现在朱大娘回来了，朱家村肯定要大办，也不知道会不会请自己家。不少人开始算起了关系，算算自家跟朱家村能不能沾上亲带上故，蹭一蹭这样的喜气。 这个时候，也有聪明的人，直接盯上了朱家村还未订亲的姑娘或小伙子。 刘氏手里突然多了那么多想要相看的名额，一整天都是笑眯眯的。她也算是看出来了，随着她男人的几个弟弟越来越有出版，朱家的日子越来越好，朱家村的年轻小伙和姑娘的亲事也越来越抢手了。 不仅如此，她们几个妯娌的娘家也成了婚姻市场上的热手货，不少人都在盯着他们家姑娘或小伙儿。 有比较好的，刘氏自然更乐意留给自家亲戚，然后才是那几个妯娌的娘家，最后是其他人。 另一边，叶瑜然翻看了几个儿交上来的账本，将有纰漏的地方做了一个记号，便发了下去，让她们自己处理。该提点的，她也提点过了，能不能做好手里的活，抓住手里的东西，就看她们自己了。 至于她这几个月不在，几个儿媳妇在开厂的时候，悄眯眯地分了老大柳氏一点东西，她也睁只眼闭只眼，当做没看到。 她们几个是妯娌，想要重新“交好”，她也没必要做这个坏人。 反正她当初也只是说了，不让柳氏插手她的东西，却没有说，柳氏不能插手其他几个儿媳妇的。 朱氏蒙学是叶瑜然的重点关注对象，倒是需要将朱八妹、朱大、朱二、朱四、朱五几个叫过来，一起开个会，好好讨论一下。 交给朱大的实验庄子才是第一年，要说一下子能出多大成绩，也不太现实，不过经过一年时间的整理，朱大、朱二兄弟二人倒是将实验庄子安排得井井有条，有点实验庄子的样子了。 对于这一点，叶瑜然毫不吝啬地夸了二人一通。 从来只知道老实种田的朱大、朱二心头一喜，脸上出露了出来，连忙跟叶瑜然保证，以后他们会更加努力。 “不只要盯着地里的活儿，读书识字的事情也要跟上，”叶瑜然说道，“你看看你们，做完一年的地，做了一年的实验，你们这记录啊……还没有大宝、二宝他们这群小孩子写得好。不是我嫌弃你们，可你们这些当爹的，总要给自己的孩子做做榜样吧？” 叶瑜然又捡了朱四、朱五做的报告出来，“你们看看，老四、老五写的报告就比你们干净，整齐多了。你们至少要像他们这个样子才行。” 朱大面露羞愧：“娘，不是我不想练字，实在是……这练字真的是太难了，那笔那么难，我一写……不是鞋大了，就是鞋小了，我也没办法。我真的尽力了，那书我也看了，可是至于看书吧，我就犯困，然后……” 朱大没敢提自己一看书就睡着的事，只说犯困，然后表示自己真的有看，就是看得没有其他人多，少了些。 “我没指望你当什么读书人，也没指望你一下子读出什么成绩，但是这个书肯定是要看的是也是要练的，你自己给你自己立个规矩，一天开多少页，一天写多少字，按着这个规矩来，三年五年的，总会有成果。” “是，娘……”才刚被夸，又被看书的问题被说了一通，朱大有些沮丧。 ——唉…… ——他就是一个种地的，会种地不就行了吗？为什么一定要会看书、写字？ 叶瑜然敢怕自己“要求太高了”，给朱大、朱二的压力太大，直接告诉了他们自己的标准——不用写得有多漂亮，也不用写文章写得多好，但要把字写的胳膊是胳膊，腿是腿，不能让人认错了，这是其一；其二，这些计划、报告之类的，他们自己要会做，同样的，也是做到让人明白的地步就行。 “我让你们写这些东西，不是拿给我看的，是以后拿给别人看的。你们俩总不想做一辈子的地吧？”叶瑜然说道，“你们看着老三、老七考了举人，以后说不定还能做官，难道你们就不羡慕？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或不擅长的地方，我也没要求你们俩做到他们那样，我的要求很简单，你们只要把自己种的地给理清楚了，还能落到纸上，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让天下所有人一看就懂，那就行了。至于有没有文采……那是读书人干的事情，跟你们没关系。” 他俩实在搞不清楚，就让大宝、二宝给他们打下手，学到大宝、二宝现在那个样子，也够用了。 朱大、朱二这才松了口气，表示自己回去后，肯定用功。 大宝、二宝才多大啊，就算再会读书，也还是小孩子，他俩觉得，按这个标准来，他俩应该够得着。 一旁的朱四、朱五同情地看了大哥、二哥一眼，真的很想提醒他们：若是以大宝、二宝那个标准，就是他俩也不一定够得上。 别看大宝、二宝年纪小，但人家字写得好，书读得多，画也画得好…… 总之，他俩的计划和报告之所以会比大宝、二宝写得好，因为他俩是大人，想得更周全一些，若只看字和排版等方面，他俩肯定是比不上大宝、二宝的。 不过，朱四、朱五没打算提醒两位兄长，毕竟有一个“目标”在那儿，他俩也不用担心自己被兄长穿小鞋了。 第1227章 开会 说完实验庄子的事情，叶瑜然就说起了培训班的事。 现在朱氏蒙学的培训班除了针对朱家的各个吃食厂子外，就是朱五手里的“中介”，但这样是不够的，她准备把朱大、朱二手里的几个零散活计归整一下，也弄成培训班。 “这个事情，老五你比较有经验，你就和老四帮你们大哥、二哥弄一下，让他们先练一下手，免得以后被人糊弄了。”叶瑜然说完，又转头对朱大、朱二说道，“你们也不用担心，等以后形成了惯例，这些种田主题的培训班也不需要你们俩整天盯着，到时候我让老四、老五给你们俩安排一个副手，让副手给你们帮忙。” 朱大、朱二惊喜，连忙道谢。 “别光嘴上说谢谢，自己也要多努力，只有你们俩有了真本事，以后才不会被一个副手给比下去。”叶瑜然说道，“我在的时候，我能给你们撑腰，就算你们没本事，我也能让你们做个管事什么的，可是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呢？你们要自己没成事，你们觉得那实验庄子管事的位置，你们坐得稳吗？” 朱大、朱二心虚。 不过，他们也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娘一直逼着他们读书，又是做计划，又是写报告，原来是怕他们以后被副手给比下去。 做为男人，多少有些血性。 他们比不上自家其他兄弟就算了，怎么能连外人也比不过？ 几个人很快就将这几个培训班的主题给定了下来，到时候让谁教，在什么地方教，一次性教多少人……叶瑜然没有指定，让朱大、朱二、朱四、朱五、朱八妹兄妹几下自己下去讨论。 对于朱八妹来说，这种短期培训班已经有些熟手了，毕竟朱五这边开了那么多期，“租”的全是她的教室、她的人，都已经形成惯例了。 所以在讨论的时候，朱八妹毫不客气地将“惯例”给搬了出来，告诉朱大、朱二，她的培训班可不是免费的，不同时间段价格不同，一个班大概可以容纳多少人。 包吃住一个价格，不包吃住又是一个价格。 …… 以种田为主题的培训班事宜还未商量妥当，关于朱三、朱七考上举子的庆祝宴已经搬了起来，这已经不是朱家自己的事情了，是整个朱家村的盛宴。 叶瑜然借了徐玉瑾、李氏两个儿媳妇给朱里正、朱族长，让她们配合二人做策划，安排人手和场地，将一切打理得井然有序。 事后，朱里正、朱族长还跟叶瑜然夸了一通，说她这两个儿媳妇特别能干，以往他们要办个什么活动，还要临时找人，但她俩就不一样了，事先就会找他们商量，弄了一个“计划书”出来。 “朱大娘，这读没读过书的文化能就是不一样，你个儿媳妇啊，可是干大事的人。我从没看到哪家办什么宴会，办的这么容易，拿着一个计划书，拿着一个执行书，按着书上写的，一步一步来就行了……”朱族长一脸笑意地说道，“那个什么计划书、执行书，我都让你儿媳妇给我留着了，以后要还有这种事情，就按这个标准来。” “我也让留了一份，等下回再主持什么活动的时候，我也让人先理个计划书、执行书出来……”朱里正也在旁边说道，“有了这个东西，就算是再也不会做事的人，只要按着书上写的，肯定出不了错。就算出错也不会是什么大错，您是补救也来得及。” “还出错呢，后面还有方案二、方案三吗？”朱族长说道，“后面那两个方案，不就是补救方案吗？” 朱里正：“哈哈哈哈……我给忘了。” 叶瑜然心道：要不然，你们以为我把那两个儿媳妇借给你们干嘛？ 一个出身栾州徐家，又着手办过普寿城那边的庆祝宴，这举子该是什么规矩，有她在，肯定不会出格；一个是朱家村附近土生土长的姑娘，能说会道，为人活络，安排什么人，怎么安排人，有她给徐玉瑾打下手，也不怕会出什么问题。 她俩联手，可谓是“强强联合”。 这一切都很顺心，唯有一件，稳稳地让叶瑜然堵了一回心——有人找到叶瑜然说，说朱老头将林三妹许给了他们家。 一听这话，叶瑜然就怒了：“什么时候，朱家的亲事是他做主的了？我老早就说过，朱家所有人的亲事都必须由我说了算，你们全部把我这话当成了狗屁是吗？” “不是，朱大娘，这结亲是结两姓之好，再说了，我儿子……那也不差啊。”壮汉支支吾吾的，被吓了一个够呛，但他还是努力争取的说道，“不你要是不去的话，你可以问你家老五，我儿子在他手底下干活，一个月就不少铜板呢。” “我管你儿子挣多少铜板，我只为你，当初我是不是放过这句话，说朱家所有人的亲属必须由我说了算？”叶瑜然紧紧地盯着他。 “我……我不知道……当时我跟人喝多了，没注意……”壮汉自然不能承认，要是他知道这事，他还去找朱老头，那是什么意思？ 那不就是想趁着叶瑜然不在，将他儿子和林三妹的亲事给订下来吗？ 壮汉是真的觉得他儿子不错，朱八妹巴不上，那两个姓外的总能娶回来吧？ 叶瑜然冷哼：“哼！既然喝多了，那酒鬼的话，还能当真吗？我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既然我说了朱家所人的亲事要由我说了算，那就是有我由了算，你找任何人都没用。没胆子到我面前说这事，非要耍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还想娶我养大的姑娘，你把谁当成傻子了？” “没……没有……”壮汉简直想哭。 呜呜呜……都是他婆娘害的，天天在他耳朵边念叨念叨，说什么林三妹被朱大娘养得极好，是赚钱的一把好手，要是娶回家来，他们家肯定发了。 还说什么他们儿子有多么多么优秀，就算林三妹再好，那也不是姓朱的，配他们儿子正好。 他不敢找叶瑜然，刚好那段时间叶瑜然又不在，壮汉便打了朱老头的主意。 他想得到挺好的，他也没想着让朱老头一口答应，就是想让朱老头先给叶瑜然透一个意思，让叶瑜然知道有人看上了她养的那两个姑娘。 刚好呢，他儿子也不错，他再私下里找叶瑜然说一下，说不定这事就成了。 结果，私下里一个照面，叶瑜然一听他没找她说亲，而是先跑去找了朱老头，顿时就怒了。 壮汉被叶瑜然吓得腿软，说话都不利落了，想讲的很多话，都没能讲出来。 叶瑜然：“这件事还有谁知道？你没在外面乱说吧？” 第1228章 消息传出 “没，没有……就我和朱老头喝酒的时候，提了一句……我发誓，我就是想让朱老头帮我说说情，敲敲边鼓……朱三妹那么大了，总要嫁人，我儿子又不错……” “你儿子是不错，但是你背着我找朱老头说亲，还想把他灌醉，背着我把这桩事子给说成了……呵！你说我能不生气吗？”叶瑜然一脸不高兴地说道，“一家有女百家求，但求也要有一个求的规矩，这事能乱来吗？你怎么知道，我没把三妹许出去？朱老头要是答应了你，我又答应了别人，三妹以后还怎么见人？” 壮汉一愣：“啊？三妹……许，许出去了？！” “嗯！” “哪家？我怎么不知道？这动作…也太快了吧？” “普寿城大户人家，以后给人当少奶奶，你说呢？” 壮汉：……原来这事是真的？！ 叶瑜然回来没多久，她把林三妹、林四妹许出去的事情，就已经传了出来。 只不过壮汉听到的时候，没放在心上。 一个乡下姑娘，怎么可能被人家大户人家看上？ 指不定是哪个眼红朱家，又在那里乱说了。 壮汉第一个怀疑的对象，便是跟叶瑜然有仇的“大嘴巴”。然后他抱着这种怀疑，私下里找到了叶瑜然，开口就是：“朱大娘，我不知道朱老头有没有跟你说过，他把你家三妹许给我们家了。” 一句话，彻底得罪叶瑜然。 叶瑜然没想到，她都把林三妹、林四妹已经许了人家的消息放出去了，居然还有人打林三妹、林四妹的主意？！ 他们的胆子也太肥了。 还好她老早就放出了“朱家所有人的亲事由我说了算”的话，要不然来个人就从朱老头那里下手，那她养得好好的姑娘、小伙子岂不是被别人给算计光了？ 送壮汉离开，叶瑜然怒气冲冲地杀到了朱老头的院子，把他给骂了一顿。 朱老头本来就心虚，他喝醉了，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话，自然不敢反驳，只能老实挨骂。 “我告诉你，朱浩气，还好你没有直接许出去，你要是敢背着我直接许出去，你信不信，我让你净身出户！”叶瑜然狠狠咬了“净身出户”四个字，甩头走人。 没一会儿，朱老头子、朱老婆子闻讯赶来。 他们连忙询问朱老头，好端端的，大儿媳妇怎么又跑来骂他了，他是不是又犯了什么错了？ “你啊，你这个糊涂蛋，你放这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真的这些干嘛？” “你媳妇有多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后不要再出去喝酒了，知道吗？” “还好，你这次干得出不算太严重。要不然，谁也保不住你。” “你真的是……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 …… 朱老头觉得自己有些冤枉，他哪知道那些人请他喝酒，是为了打林三妹、林四妹亲事的主意？ 叶瑜然老早就放出了那样的话，他以为根本就不会有人找他说亲了，没想到…… ——唉！ ——他答不答应，跟没答应有区别吗？ ——别说他没点头，他就算点头了，就老婆子那脾气，一句“我不知道”，直接把人给打发了。 从朱老头那里离开，叶瑜然直接找到了李氏，让她亲口把林三妹、林四妹已经订亲的消息传出去。 “这一次，一定要你亲口说，要让所有人相信，别再弄得模拟两可，有人相信有人，有人不相信。 李氏看到婆婆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也不敢多问，老实点头。 等叶瑜然一走，她连忙让人打听。 待她得知公公朱老头才刚刚被婆婆骂过，整个人：“……” ——公公是不是傻啊？！ ——婆婆老早就放出去过话了，他还…… ——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晚间，李氏巴拉巴拉，将家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朱四。 她自然不敢说朱老头有多蠢，只是照着“事实”说了一遍，告诉对方，婆婆交给了她一个什么样的任务。 朱四无语，可他也不可能当着媳妇的面说他爹的坏话，只能让李氏先睡，跑去找朱五了。 没一会儿，朱大、朱二、朱三、朱四、朱五几兄弟聚在一起，全部都知道了。 朱三道：“平时我和老七不在家，对爹的情况不太了解，一般……爹都在家里做什么？” 朱大、朱二一脸茫然：“不知道，我们……也挺忙的，基本上都在地里。” 朱四、朱五也是一脸尴尬，他们也都手里有事，各忙各的，还真没几个人关注朱老头。 几个人一对，心里生起了一丝愧疚。他们也太不孝了，居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们老爹“寂寞空虚冷”了。 他整天没事情干，除了吃就是睡，能不惹事吗？ 还好这回没惹出什么大事，真要惹出来了，他们想后悔都来不及。 几个人商量了一下，觉得为了表示自己的孝心，也为了防止朱老头整天没事闲着，要给他找些事情做。 但一个那么一大把年纪的老头子，他能做什么呢？ 现在朱家条件好了，总不能还让他下地干活吧？ “应该……还可以吧？”朱四不太确定地说道，“我是看到朱嘉叔就有下地，我们爹看上去比他还年轻，下个的什么的，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朱大：“那……我下回下地的时候，把爹带上？” 朱五：“带上吧，他就说是坐在田坎上跟人聊天，也比待在家，你整天让人看不见能好。他要是待在家里，谁知道谁有请他出去喝酒了？” 朱二：“我没意见。” 反正他脑子没有大家聪明，还是多做事少说话吧。 “爹能不能干活不重要，重点是，不能让他闲下来。” “嗯，一定不能让他闲下来。” …… 除了种地的时候带上朱老头，朱三还私下和朱五商量了一下，在朱老头身边安排上他们的人，这样若朱老头有什么情况，他们也好第一时间知道。 “对不起啊，三哥，我们之前就说好了，要盯着爹的，结果我一忙起来……你放心，这回回去，我肯定想办法给爹身边安排一个人。” “没事！这事我也有错，虽说我平时在外面，顾不上家里的事，但在家里安排个把人也没问题，只不过想偷个懒，结果……”朱三拍了拍朱五的肩，并没有怪在他身上。 之前他们也有说要盯着朱老头，不让朱老头闲下来，但具体去做的时候，却又总是忽略他。 没办法，朱老头现在在朱家的存在感太弱了，一开始大家还能想着他，但一忙起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忘记了。 朱三觉得，若一直按老套路，肯定不行。 或许，他应该调查一下，一般大户人家的老爷、夫人平时没事干了，都有哪些消遣。说不定能够找到一些借鉴地，让朱老头忙起来。 第1229章 老人有消遣活动 不只朱家的几个儿子想让朱老头忙起来，让他没有闲功夫去折腾这些有的没的，叶瑜然也是这么想的。 她觉得她之前想错了。 之前她一直觉得朱老头碍事，想要把他撇干，所以这新宅子一修，就将他扔到了一边，顿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再也不用见到那张讨厌的老脸了。 可事实上，不管她如何忽略朱老头，在外人看来，他在朱家都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一连两次，都有人想通过朱老头打朱家儿女亲事的主意，显然可见，所有人都知道她有多难搞定，便想找一块软柿子捏。 偏偏朱老头被她撇干以后，整天闲着没事情干，她又不可能一天24小时老盯着他，这不，让人钻了一个窟窿。 还好这回的窟窿不大，要不然…… 叶瑜然摸了下巴：作为老人，不下地干活了，他还能干什么呢？ 她叫来了一个下人，让对方调查一下，朱家村的老人，除了照旧下地干活，或者留在家里照顾孙子外，还有些什么消遣活动。 没几天，就有了一个结果。 说句老实话，这年头大家的消遣活动还真不多，别说老人了，就是年轻人，也就那几样。 吃完饭，没事到处溜溜，找人唠唠嗑，东家长西家短的。 别以为男人就不八卦了，在干活之余，他们又没别的事情可做，还能做什么？ 有闲功夫的，陪家里的小孩子玩玩；有手艺活的，还能给家里的小孩子做做木剑、木枪，编个蚂蚱之类的；或者干脆窝在院子里，修那些农具。 不是他们想干嘛，而是不知道干嘛，总能找出一点事情来打发时间。 像大户人家，还能看个书，摆个戏台子，在朱家村这种乡下地方，连下棋都不会，他们还能干嘛？ 叶瑜然：“……” 难道，朱家村还没富起来，她就得先教他们怎么开展“娱乐活动”了？ 想想现代，人们老了，还能做什么？ 出去旅游？ 上老年学校，学习各种才艺？ 下棋？ 跳广场舞？ 看电视，听音乐？ …… 叶瑜然掰着手指对算了半天，觉得最省钱最省力的方式，就是教他们玩纸牌、打麻将。如果到后面能够发展成娱乐室那样的地方，说不定她还能给自己赚点养老钱。 说干就干，叶瑜然立马下人寻一个手巧的下人，帮她做十套巴掌大的竹制薄板，每副约54张，每片薄板为方方正正的长方形。 “是，奴才知道了。” 叶瑜然把尺寸给了那人，便挥手让他下去，自己拿起笔墨纸砚画起了纸牌的样面。 纸牌里有一对“猴”，叫大王、小王，又叫大鬼、小鬼，在这个时候，叶瑜然自然不好直接借用，换成了“大仙”、“小仙”，j、q、k、a则换成了风雨雷电。 神仙能够召风唤雨，于是风雨雷电则成了神仙的四种主要攻击手段，其中电最讨神仙喜爱用的手段，排第一，其次是雷、雨、风。 然后才是代表着妖精的数字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 如此，大家的逻辑就通了，数字越大的，表示妖精越厉害，但它们再厉害，也不可能大得过神仙的四大手段“风雨雷电”，而“风雨雷电”本来就是大小神仙控制的，那么最后最大的自然是大小神仙。 叶瑜然先画了一个模子出来，问了管事的婆子确实没有什么犯忌讳的地方，便将模子交给了一个擅长绘画的下人，让其按着这个模子多画几副出来。 另一边，叶瑜然叫了一帮下人到老院子，将里面的东西搬空，又是布置桌子，又是布置椅子，弄成了这个世界的第一家桥牌室。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不可能瞒得过朱家其他人。 这不，吃晚饭的时候，就有人问了。 “娘，你怎么突然让人收拾家里的老院？”李氏一脸好奇地问道，“是有客人要上门吗？” “不是，是准备弄一个平时消遣的院子。”叶瑜然没有隐瞒，说道，“以前我忙来忙去的，天天盯着你们，就怕你们这做不好那做不好。倒是普寿城这一趟，我几个月不归，你们几个也能把家里的一切操持得井井有条，我这心也放了下来。这些一放下来呀，就突然发现，除了管你们，我平时好像也没什么事情。以前我还能管你们用这个打发时间，以后我不管你们了，那我用什么东西打发时间呢？这么一想，我就打算给自己弄那么一个院子，有事没事，这些老头子、老太太在院子里陪我打打牌、下下棋，顺便再唠唠嗑……这一天不就过来了吗？” 桌人的众人皆是一愣。 朱三更是眼前一亮，是啊，之前他们还在发愁朱老头整天没事情干，这要是弄出了一个可以消遣的院子，旁边又有下人伺候着，还用担心朱老头没事被别人给算计了吗？ 这么一想，朱三连忙问道：“娘，是什么样的院子？” “还在收拾呢，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不过丑话我先说在前面，”叶瑜然将桌上的人扫了一圈，“我这院子里收拾出来，先给我们老人用的，你们这些年轻人，就不要去跟我们抢地方了。你们上有老下有老，当务之急，就是赶紧做自己挣钱养家糊口，可还没有到悠闲养老的时候。” 众人一听都笑了出来。 尤其是李氏，直接笑着说道：“娘，您看上去可不老，你想跟我一块儿出门，别人还以为你们是我的姐妹了。” 刘氏看了一眼李氏，又看了一眼叶瑜然：“可不是嘛，娘，你要是不信，你可以让大家伙看看，你跟四弟妹站在一起，还真看不出来谁的年纪大。要不是儿媳妇我事先知道，我肯定以为你比四弟妹小。” 这么一说，众人可不就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叶瑜然变得年轻了起来，都能跟几个儿媳妇做成堆了。 就是柳氏，那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还不如叶瑜然看上去显得年轻好看。 “娘，你这回跟三嫂去普寿城，不会是背着我们大家在外面偷偷吃什么好吃的吧？我都没发现，娘的这张脸，居然跟三嫂差不多……”刚刚说的时候，李氏还只是哄叶瑜然开心，结果跟旁边的徐玉瑾一比，就是李氏自己也惊讶了。 这徐玉瑾才多大啊，十几岁出头的年轻小姑娘，又是大家出身，那皮肤、那身段，必然是极好的。可没想到，做为婆婆的叶瑜然跟她坐在一块儿，居然不分上下？！ 我的乖乖！ 她婆婆是吃了仙丹吗，怎么变化这么大？！ 甘逸仙：……你真相了！ 第1230章 说笑 叶瑜然被她们几个一哄，忍不住笑了出来：“你们几个……都多大的人了，就算想哄我开心，也不用拿我一个糟老婆子跟老三家的做比较吗？你们倒是夸我年轻了，可老三家的怎么想？年纪轻轻的，还没进门几年，结果变成了我这副老太婆的模样，小心她以后不跟你们好了。” “呵呵呵呵……”徐玉瑾拿着帕子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道，“娘，您瞧见了吧？您的这几个儿媳妇，都当着你的面欺负我了，谁知道背地里怎么欺负我。娘，你可得给我做主，最好罚她们一人给我做一身新衣服，我就心满意足了。” “扑哧……三嫂，就我那手艺，你要瞧得上，别说一身了，就是一辈子的衣服，我也给你包了。”李氏把话接了过去，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又指了指徐玉瑾身上的，“你自己瞧瞧，我这衣服可是我房里最好的绣娘做的，跟你身上的一比，那可就差多了。我这手艺缝个袜子还行，这花我可绣不出来，你确定我做出来的新衣服，你穿得出去吗？” 刘氏笑道：“怕什么，到时候你亲手做了，让三弟妹还你一身更漂亮的，你不就赚了吗？” 李氏：“那行，那我回去就做。” “那我也给三嫂做一套，三嫂，你也要还我一套更漂亮的……”林氏适时地将自己插了进来。 一时间，桌上一阵笑闹。 徐玉瑾大呼自己亏了，本来是想几位嫂子、弟妹给她做几身新衣服，她好占占几位嫂子、弟妹的便宜，结果她还要还一身，这不行，这太亏了，她不干。 可大家哪里会放过她，不仅几个妯娌插了进来，就是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也插了进来，跟徐玉瑾讨要新衣服，说她们早就眼馋三嫂房里的绣娘了，那做出来的衣服件件都是精品，恨不能把一年四季的衣服都给包了。 “快别！”徐玉瑾冲着朱八妹说道，“八妹，别问这样说就算了，你怎么也这样说，你那绣房里的绣娘很少吗？我房里有多少好绣娘，都被你给借了一个精光，再借下去，你三嫂我真的只能上你店铺里买衣服穿了。” 朱八妹精怪地说道：“那敢情好呀，要是三嫂能来我的绣房里买衣服，就算一件衣服只赚个一两银子，一年四季十二套衣服，我也能赚个十二两银子，赚大发了……” 那表情，就好像真的等着这笔钱发财似的，更是将餐饭上的气氛给炒了起来。 如此笑闹一番，也没人将开玩笑的话当真，说说就过去了。不过徐玉瑾还是第二天找到了朱八妹，说要将她房里那个最好的绣娘给“借”出来，带带朱八妹绣房里的绣娘，做几身精致一点的新衣服。 她道：“虽然你过年还有一段时间，但这衣服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出来的，再加上师傅带徒弟的时间，就是这几个月，恐怕都有些不够。先让我那绣娘带带，能学到几分本事是几分本事，我就只有一个条件。” 朱八妹：“什么条件？” 徐玉瑾：“由我房里的这个绣娘带着，给家里的女眷一人做一套新衣服。” “啊？！三嫂，你怎么还真当真啊？昨天饭桌上说的话，大家都是开玩笑的，没有真的要你的衣服……”朱八妹还以为徐玉瑾误会了，连忙解释。 徐玉瑾笑了起来，说道：“我知道，只是过年的时候，大家本来就要做衣服。刚好四弟妹羡慕我房里那绣娘的手艺，那我让我房里的绣娘给她做一件也没什么，只是给她一个人做，我怕大家说我偏心，只知道跟四弟妹好。然后一想，一件也是做，十件八件也是做，那还不如一起做了好了。正好过年的时候，我还要给大家送点礼，这也算一份。” 朱八妹一听，觉得这主意不错：“原来是这样呀，那这样行，我说是少了，就是我也羡慕三嫂房里有那么一个厉害的绣娘，她绣的衣服真的是太好看了，因为我绣房子里的那些绣娘手艺好多了。” “做衣服跟做绣活不一样，不只是一些简单一些的图样，一般的绣娘也能做，可越是精致漂亮的花纹越考验绣娘的手艺……就是我之前借给你的那几个绣娘，有两个也是这个绣娘调教出来的，只可惜，绣活这种事情不仅需要天赋，还需要时间，她们跟我房里的这位一比，多少还是差了一些。”徐玉瑾牵着朱八妹的手，还亲切地解释了一下，“八妹，当初真的不是三嫂小气，没借给你这个绣娘，实在是三嫂跟你三哥在外面走动，打交道的都是世家夫人小姐，身边怎么着也要跟着一个得用的，如此才能不损了你三哥，还有朱家的脸面。” “三嫂，你不用解释，我懂。要是我有那么好的一个绣娘，若不是一般人，我也不会借给你。”朱八妹笑道，“你要不是跟我亲，也不会舍得把她借出来，让她给我帮忙。你放心，等明年你要走的时候，我肯定把她还给你。” “你怎么知道我明年才走，也许过几天我就走了呢？” “嘿嘿嘿嘿……我舍不得三嫂嘛。”朱八妹撒娇。 这边徐玉瑾的绣娘才进朱八妹的绣坊，那边叶瑜然的桥牌室就收拾了出来。 其实也没有什么需要大动工的地方，那老宅子虽然也没人住，但平时一直让人打扫着，又才刚搬出来没有多长时间，除了里面的家具旧一些，很多东西都还是好的。 叶瑜然让人将里面的东西搬空，重新刷了一遍墙，又换了一套桌子、椅子，没几天功夫，就收拾得有模有样了。 因为来的都是老人，叶瑜然还让家里的丫鬟将以前做的抱枕、坐垫之类的都拿了出来，放到椅子上。 这样等以后老人一坐，也不会觉得难受。 就是院子里，她也没落下，重新修整院墙，不仅把地面弄平了，还摆上了高高低低的置物架，搬了花盆过来。里面的植物也不是什么名贵之物，都是村子里或山上常见的花草。 但是被她这么一收拾，还真有那么几分风雅的味道。 院子里的遮阳棚搭好以后，她让下人做的纸牌、跳棋、飞行棋之类的都做好了。唯有麻将，因为费些功夫，还在打磨当中。 一切都准备妥当，叶瑜然邀请朱老头子、朱老婆子、朱老头，以及隔壁的朱老三夫妻、朱老四夫妻到桥牌室做客。 第1231章 大嫂有请 “大嫂，你突然让人把我们请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朱四婶一看人到得这么齐，心顿时跳了起来。 ——不是吧？ ——不会又有人惹大嫂不高兴了吧？ 其他人也是一副严肃的样子，打量着叶瑜然的神色，生怕她爆发出来。 朱老头恨不得找个墙角藏起来，生怕叶瑜然翻“旧账”。 别人是跟他说过林三妹、林四妹的亲事，想趁醉让他答应，但是他不是没答应吗？ 他一直以为这事过去了，不会这事根本就没过去，她还在这里等着他吧？ 心跳加速，总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朱老头也后悔死了自己贪人便宜，跑人家家里喝酒的事情。 他就算再闲，也不能…… 叶瑜然可不知道这些，她让人将跳棋给搬了出来，说道：“是有事，不过不是什么大事，不是我们现在儿女都大了，我怕大家闲得慌，想要给大家找点事情做……来，我们给你介绍一个，这是跳棋，不管识不识字，都能玩，它主要是……” 叶瑜然没跟他们废话，直接介绍起了跳棋的玩法。 一旁的朱老头顿时松了口气，原来是说这个啊，吓死他了。 朱老爷子、朱老婆子也跟着放松了下来：不是收拾人就好！ “跳棋的玩法很简单，只要隔着一个往下跳就行了。你们看，对面的颜色是一样的，所以你们要跳的，就是从你面前的颜色，跳到你对面去，谁先全部跳过去，谁就赢了。” “这个叫连续跳，这排线过去，每隔一隔都有一个空位置，所以可以直接跳过去。” “像这样，就不能连续跳了，你只能跳一次。” …… 听着叶瑜然的讲解，围在桌边的人都来了兴趣。 正好他们有八个人，可以摆两桌。不过，几乎没有人想跟叶瑜然一桌，她也算是看出来了，并没有强求，退了出来，让他们自己玩。 反正跳棋只要两个人以上，就可以完了，是三个，还是四个，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原本跳棋的棋子是用玻璃做的，但谁让这个世界还没有玻璃，只有一种叫做“琉璃”的东西呢？而琉璃又属于贵重物品，叶瑜然也不可能为了一个游戏，让人买那么贵的东西。 没有玻璃，但可以用别的珠子，比如竹子或者木头，只要是圆的，漆上不同的颜色，便可以用了。 一开始，朱老爷子、朱老婆子、朱老头他们也不太会玩，时不时都会提醒对方一句：“这里还可以往前走。” 或者惊叫道：“这里怎么还能走？这里没棋了啊！” “哈哈哈哈……大哥，你是不是傻了？你这样一走，不就是走到别人的地盘了吗？你还怎么走回来？” “扑哧……你刚刚走错了一步，我要赢了，哈哈哈……” …… 朱老爷子、朱老婆子年纪大，反应慢，很快就被自己的几个儿子、儿媳妇嫌弃，单独分到了一组，其他五个人自己玩了起来。 朱老婆子、朱老婆子听着隔壁桌的笑闹声，在心里骂了几句“不孝”。 不过，他俩确实也不太乐意跟几个儿子、儿媳妇玩。 那么一大把年纪了，还玩不过自己的儿子，也太丢脸了！ 第一回就输了，他们心里也不舒服。 叶瑜然见他们玩上手了，便没有再管，叮嘱四周的丫鬟婆子伺候得上心些，便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这才是第一天，叶瑜然没打算拿出太多的东西出来，一个是现在还没什么人，没必要；另一个，她也怕拿出来的东西太多了，他们记不住。 还不如一个玩具一个玩具的玩，等他们上手了，再换另一个，如此以后也不用担心哪个玩具不会玩了。 大概因为是新玩具，以前从来没接触过，还是叶瑜然专门给他们弄出来的，不管是朱老子、朱老爷子，还是朱老三、朱老四都玩得特别认真。 因为午饭有人送过来，他们一直玩到天黑，才恍然惊觉：不是吧，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啊，天黑了？！”朱四婶望着外面的天色，有些不敢相信，“我这一天可啥都没干，就玩这个东西了！” “可不是嘛，我也玩了一天了！”朱三婶活动活动酸疼的脖子和胳膊。 之前因为自家儿子、儿媳妇的事情，两人闹得还有些不愉快，这一天玩下来，虽说心里还有些气，但到底还是和睦了一些，坐在一起说说话、聊聊天，似乎也没那么不满了。 两人对视一眼，多少还是有些尴尬。 相较而言，朱老三、朱老四是亲兄弟，就没那么多别扭了，直说天晚了，该回去了，这跳棋明天再来玩。 刚好，负责桥牌室的一个管事婆子也过来通知他们，这边要关门了。 朱老三、朱三婶、朱老四、朱四婶住在一个方向，朱老爷子、朱老婆子住在一个方向，一行人出来，在门口分了手。 朱老婆子走之前，还不忘记嘱咐几个儿子、儿媳妇回去好好过日子，别吵架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显然，朱三婶、朱四婶妯娌起了间隙的事情，二老也是听说了的，否则也不会有朱老婆子今日之言。 朱老爷子拍了拍朱老婆子的手，说道：“唉……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俩老了，老了……” “我知道，我以后会少操点心，我就是……”朱老婆子没有说完。 说少操点心，但当娘的，又有哪个是真的能够放下儿女之事？ 以前朱老头过不好的时候，她担心朱老头；现在大儿媳妇能干，一个人就把大房给立了起来，还接了他们二老过来享福，按理说她应该放下心来了。 可是转头一看，三儿子、四儿子那边又过得一团糟，她又给担心上了。 她也知道，跟朱老头相比，朱老三、朱老四是差了点，但跟朱家村的其他人相比，有那么一个能干的兄长在前面顶着，朱老三、朱老四家的生活条件已经不错了。 可理智知道归理智，感情上，朱老婆子就算没办法完全抛下不管。 至于被朱老婆子那么一交代的朱三婶、朱四婶并没有领情，只觉得朱老婆子有些无语。 之前跟她们生活在一起的时候，还站在她们这边，你好我好大家好；结果才到大嫂他们家没多久，心就偏到那边去了。 ——哼！ ——妥妥的势力眼！ 妯娌二人虽然没说话，但你一个眼神，我一个眼神，这么多年的默契再次给续上了，就这样在朱老三、朱老四的眼皮子底下打起了眼色。 第1232章 跳棋 朱老三、朱老四没她们那么多小心思，他俩有一句没一句的，在那里说着跳棋的事情。 “要不是我那一步走错了，这局肯定是我赢。” “不可能，就算你那一步没走错，走那边了，我也能赢你。” “不可能！你没我下得好，你都输我……” “哪有那么多？明明是你输我……” ……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没人愿意承认自己比对方输得多。 没一会儿，居然还争出了些火气，声音也大上了不少。 这不，正好撞上从地里回来的一个老头。 “这是咋了？你俩咋给吵上了？什么输了赢了？”那老头一脸疑惑。 ——这两家子不是在闹矛盾吗？ ——怎么，和好了？ “是你啊？你这是刚从外面下地回来？” “嗯！刚回来，你们呢？你们打哪儿回来？” “我们啊，刚从我们大嫂那里回来，我们大嫂弄了一个桥牌室，说我们几个帮她撑撑场子，一不小心玩了一天……” “啥？桥啥？” “桥牌室。” “那是干啥的？” “就是给我们这些老年人打发时间，玩的地方。” …… 在朱老三、朱老四的解释下，那老头这才弄明白，原来朱大娘那个老婆子把以前的旧院子收拾出来，弄了一个给他们老年人玩的地方，叫桥牌室。 朱老三、朱老四他们一家子今天在那里玩了一天。 “啥玩意儿，能玩一天？” “真的有那么好玩？” “真的啊？！那……那明天，俺能去吗？” “那行，明天俺也去，咱们说好了。” …… 老头一听那桥牌室这么有意思，哪里能错过？ 他那么一大把年纪了，比朱老头年纪还大，结果人家就能闲在家里，有个玩的地方，他倒好，还得跟在几个儿子、孙子屁股后面下地干活，太亏了。 回到家里，老头就跟老婆子说了这事。 老婆子一脸惊讶：“朱大娘弄出来的新东西？！真的有那么好玩吗？我们又不比他们差，又是修新房子，又是卖丫鬟、买地……你要真去玩了，地里的活怎么办？” “啥呀？秋收都结束了，我们又不是等着地里的米下锅，耽误一天又不打紧。”老头不服气地说道，“再说了，我生了那么多儿子，让他们帮我干点地里的活怎么了？又不是我一个人去，那朱老三、朱老四不也去了？” 跟朱老头比不了，朱老三、朱老四总能比吧？ 这么一说，老婆子没有再劝。 她寻思着，估摸着去过一两次，有了见识，估摸着家里的老头子就不会去了。 只是老婆子没想到的是，这老头子一去就跟肉包子打狗似的，去了就不回来了。 第二天一早，老头吃完早餐，跟老婆子打了声招呼，就朝朱老头家的老宅子去了。 果然，进院子，老头就发现，朱家的老宅重新被修葺过了。 不像他家里的院子，地面坑坑洼洼的，这边早就用一块又一块的木板给填平了。 只有靠墙角的地方，才围了一些花坛，里面种着一些常见的花草植物。 也不知道朱老头家是怎么收拾的，看着就比他们家自己院子里的长得好看。 “来了，快坐，我教你怎么下。” “哦哦……”老头进屋，望着桌上的东西，有些迷糊，“这是就是你说的跳棋？” “对，这就是跳棋，这是棋盘，这是珠子……”朱老三热情地介绍起来，一边介绍，还一边和朱老四演示给老头看。 玩法非常简单，就是不读书的人，稍微讲解一下就明白了。 老头十分高兴，还以为朱老三、朱老四之所以这么热情，是因为他俩看得起自己。 哪里知道，人家是觉得他是一个新人，想要“欺负欺负”新人罢了。 可怜的老头，根本不知道呆会儿会被朱家几兄弟联手镇定，欺负得有多惨。 朱老爷子、朱老婆子见了，只在心里稍稍同情了一下，便没有再管。 他俩年纪大了，估计下得还不如这老头，要不是几个儿子、儿媳妇“孝顺”，被“欺负”的就是他俩了。 他俩照旧不跟儿子、儿媳妇他们一块儿下，单独在一边，偶尔抬头看看隔壁激烈的战场，吃吃瓜。 “朱老三，你怎么跑得那么快？！” “本来就可以啊，你看，是不是都隔了一颗？” “等一下，我怎么跳不过去了？！” “嘿嘿！你没看到吗，刚刚我本来可以直接跳过去的，但为了堵你的棋，我放弃了，跳到了这里……正好，可以填你的路。”一脸得意。 “朱老四？！”气得咬牙。 “嘿嘿嘿嘿……” “我怎么输了？！” “哈哈哈哈……别急，这才刚开始，你刚学，很正常，等你多下几回，就不会这样了。” …… 可怜的老头，被朱老头、朱老三、朱老四几个欺负得极惨极惨。 老头气得牙痒痒的，却拿他们没办法，因为是他自己下输的，又不是他们使诈。 下到后面，他差点气得不想下了。 还好，新人不只他一个，朱老三、朱老四今早出门的时候，碰到了村里的老头，邀请了几个。 只不过那些老头来得晚一些。 于是，老头终于有机会“赢”了别人，心里的那股火气，这才消散。 没几天，村里的年轻人就发现，自家老头、老太婆不想下地干活了，纷纷推给他们，人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咋回事？爹咋那么一大早就出去了？” “不知道，”刘二婶说道，“好像是约了什么人，从前几天起，就这样了，早出晚归的，也不知道在干嘛，除了吃饭的点会回来，一整天都不见人影。” …… 桥牌室的人一多，仅有的那几副跳棋就不够下了，一人一局，排着队地来。 朱老头见这样不是办法，就跟叶瑜然说了一声，说她多做几副出来。 叶瑜然也没想到，桥牌室会那么快就挤了那么多人，不过想到朱家村老人的数量，她便捡了一些上手比较快的搬了出来，比如五子棋、飞行棋等。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除了跳棋，还有这么多棋种可以玩啊。 叶瑜然一边让大家开始玩新的棋类游戏，一边询问那几个学习下象棋、围棋，打纸牌、麻将的下人，看他们觉得怎么样了。 相较而言，围棋的入门比象棋要简单，但要想把围棋下好有些难度。 不过，叶瑜然也不需要他们下得有多好，懂得规则，能够带村里的老人一起玩就行了。 纸牌的玩法比麻将多，而且有很多简单的玩法，可以一级一级升上来。 叶瑜然决定，先让下人带老人玩纸牌，从简单的玩法开始，等他们摸熟了，再教复杂的。 纸牌要是玩得好了，不仅花样多，乐趣也大，一不注意，半天时间就过去了。 如此，在叶瑜然的安排下，朱家村的桥牌室悄然开张，一村的老人都驻扎在这里，除了一日三顿和上茅房，都不想离开了。 渐渐地，其他人也知道了桥牌室的事情。 第1233章 想屁吃 那些老人的儿子、儿媳妇们：“……” 别问为什么。 问就是——娘的！朱大娘想干什么，竟然把家里的老人都给弄了过去？！ 朱同化苦口婆心，劝他爹少去点桥牌事，没事多盯盯地里。 结果，朱同化爹直接瞪了他一眼：“盯什么盯？有什么好盯的？人都那么大了，你自己不能盯，还要我一个老头子帮你盯吗？我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你还不让我好好享清福，是想累死我吗？” “不是啊，爹……你那打牌有什么好打的？” “你不懂！我们几个老头子也活不了几年了，趁着还能走动在一起聚聚，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年。” “爹……” …… 朱同化不仅没劝住他爹，反而被他爹给骂了一通，说他不像话，这么大的人了，还整天指望着他一个老头子干活，还是不是人？ 朱同化被骂得简直想哭：他干什么了？他不就是怕他爹在外面学坏了吗？ 像朱同化这样苦恼的不只他一个，村子里还有不少人。 他们纷纷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家一向勤快的老头子，怎么突然不想下地干活，就想“养老”了呢？ 若是你七老八十了，干不动了就算了，偏偏他们家老头子不过四五十岁，还是干得动的年纪。 “你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朱同化一脸糊涂。 对面的人望着他，纳罕道：“不是吧，你真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 “你真不知道你爹上哪儿去了啊？你爹去朱大娘弄的那个桥牌室去了……啧啧啧啧，你是不知道，朱大娘弄的那个桥牌室可有意思了，我昨天没事，特地跑去看了一下。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朱同化赶紧问道：“看到了什么？” “全村的老头子、老太太，都上哪儿去了，不是下棋，就是打牌，啧啧啧啧……你是没见着，里面的花样可多了，我就趴在墙头看了那么一会儿，就恨不得加入他们，跟他们一起玩。”那人一脸遗憾，“不过可惜，人家那里面只接待当了爷爷、奶奶，儿孙大了的老人，像我们这种还没做爷爷辈的年轻人，人家不收。” 朱同化问号脸。 ——啥？！ ——朱大娘弄出来的？ ——那桥牌室是干嘛的？ 忍不住，朱同化就找时间跑去看了一下。 这一看，朱同化差点舍不得回来。 他趴在墙头上，看到朱大娘家的旧院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摆上了桌子、椅子，七八张桌子旁边全部围满了人。 下的下棋，打的打牌，玩得不亦乐乎。 距离他近的，正好是一桌跳棋，他就趴了那么一会儿，就看到朱文端家的老头子输了一局，气得在那里骂人。 要他说，那也怪不了别人，实在是朱文端爹技术太差，都被人给堵了都没发现…… 唉……真是可惜，要是换成他…… 换成他，肯定能赢！ 朱同化一巴掌拍在墙头上，顿时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力。 “朱同化？你小子在那里干嘛呢？” 墙头下，老头子、老太太们望了过来。 “嘿嘿……没干嘛，就是过来看看，过来看看……” 朱文瑞爹瞪了他一眼：“你这个死小子，不在地里干活，跑这里来干嘛？不知道朱大娘的桥牌室只接待我们这些老头子、老婆子吗？” 转头，朱文瑞爹就对屋里喊了起来，通知朱同化爹，他儿子来了。 啥，他儿子来了？！朱同化爹听了，让牌友等着他，二话不说跑出了屋子，冲着墙头的朱同化就一阵大骂。 “老子就是打个牌而已，你跑来干嘛？” “不准老子打牌，麻的，你小子想打是不？” “老子告诉你，老子孙子都还没长大，你居然想养老，你怕不是想吃屎？给老子滚回去干活……” …… “爹，不是，我就是想来看看你们在干嘛。”朱同化觉得冤枉，连忙跟他爹解释。 可他爹哪里会听，满院的老头子、老婆子，就他儿子跟个尾巴似的跟在他后面，啥意思？ 他年纪一大把了，干不动了，还要看儿子的脸色过日子？ 朱同化爹骂了起来：“屁！老子还要你看？还不快滚回去给老子干活！老子告诉你，老子没死前，你想养老，养个屁！赶紧给老子滚——” 做为老人，都是好面子的。 你要关心他，表示孝顺，那没什么。 但要想阻挠来桥牌室打牌、下棋，想个屁。 朱同化爹毫不留情，骂儿子跟骂孙子似的。 院子里那么多老人盯着，朱同化望着他爹羞恼成怒的样子，也不敢真跟他爹强，又有族老在旁边说和，借着梯子就赶紧下来，跑了人。 跑得老远，他摸了摸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我的乖乖！这群老头子怕不是疯了！” - - 没多久，全村的老人杀到叶瑜然桥牌室的消息，就传到了叶瑜然几个儿子的耳朵里。 朱老爷子、朱老婆子、朱老头最近天天往那边跑，他们想不知道都难。 何况，叶瑜然也没瞒着他们。 知道这边桥牌室开了张，朱五就一直让人盯着这边，不想错过任何风吹草动。 他猜想他娘会有什么大动作，但朱五没想到，他娘弄出来的东西，居然这么吸引村里的老头子、老太太？ 瞧瞧，这才过去多久，全村当了爷爷、奶奶的人都想往那里跑。 若是没事，谁都要去那里转转，不是下下棋，打打牌，就是跟人唠唠嗑。 说句老实话，那地方可比村口的大树下好呆多了，不仅有凳子多，而且还有玩的东西，一点都不用担心无聊。 搞到后面，朱五都忍不住跟朱三、朱四说道：“娘搞出来的这东西，好像满有意思的，你们发现没有，这群老头子、老太太全被迷在那儿了。” “那不好吗？”朱四说道，“总比爹没事被人请去喝酒好吧？反正是自家开的，家里的老人都在那边，又有丫鬟婆子在那里伺候着，也不用担心出事。” “我没说不好，我就是说，娘弄出来的那些东西，好像还满好玩的，难道你们不想试试？” 被朱五这么一怂恿，朱四还真想试，只是，他们有这东西吗？ 没想朱五道：“这有多难？一样弄一副，不就行了？” 原来，在他察觉叶瑜然开的桥牌室吸引了不少人以后，他就有意让下面的人盯着，多弄了一副送到他这里。 别看家里的下人全归刘氏管，但朱五本来就干的是“中介”的活，手里最不缺的就是人，想要背着刘氏塞几个自己人，再容易不过。 若不是如此，朱五也不敢把家里的“管家权”交给这个心眼特别多，特别喜欢占小便宜的二嫂。 第1234章 盗版出现 对于自家儿子在家里插了眼线，叶瑜然心里是有数的，只不过当做不知道罢了。 毕竟，朱家人多，家里家外都是女人一把抓，做男人的不放心也正常。 若只有一两个儿子就算了，偏偏原主能生，一生生了七八个，除了年纪比较小的朱七、朱八还没成亲，其他的差不多都是拖家带口的。 在这种情况下，刘氏一个人抓了朱家的管家权，其他房有人不放心也正常。 何况，朱大、朱二都不是心思复杂者，要论心计，还真不见得比得过刘氏。 叶瑜然把朱家明面上的东西都交给了几个儿媳妇掌控，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朱大、朱二撑不起，朱三长年在外，剩下的朱四斗不过他媳妇李氏，就只剩下一个朱五，他心计倒有，只可惜排行靠后，这种“当家做主”的事情轮也轮不到他。 没办法，只能默许朱五用一些“心计”，盯着家中女眷了。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有朱五盯着，对姚家也不是一件坏事。 即使有一天她不在了，叶瑜然相信，有朱五盯着，那几个儿媳妇也不敢把天给翻了。 而朱五呢，虽然不知道这些，但他心里很清楚——跟儿媳妇相比，还是儿子更亲一些。 他就不信了，他不过想在家里安插几个自己人，又不是做什么坏事，他娘知道了，还能跟他翻脸？ 所以，他做得“正大光明”，完全不怕叶瑜然知道。 叶瑜然：“……” ——有那么一个爱“操心”的儿子，她也算是“有福”了！ ——就是不知道，这种“福气”是哪种福气。 - - 朱五掏出“盗版”跳棋，带着朱三、朱四下了起来。 哥三个都是聪明人，拿着游戏说明书稍微摸索了一下，就知道怎么玩了。 但可惜的是，朱四似乎……有些玩不过其他两个，没有一会儿，就落在了朱三、朱五后面。 “我下完了！” “我也是！” 正准备下下一步的朱四懵住：“啊？这么快，我……我还差几步呢……” 呆呆地望着朱三、朱五已经干净的棋面，朱四有些想哭。 他知道三哥和五弟脑子聪明，可是他们这也太聪明了吧？ 他这还有三四个棋子呢，他们怎么就下完了？！ “没事，四哥，不是才刚下嘛，多下几局，等你会下了就好了。”朱五笑着说道，“还来不来？” “来。”朱四不服气，再次和他们下了起来。 说句老实话，跳棋看着挺简单的，但真的想要将它下好，还是挺考脑子的。 两个棋力差不多的人下没什么，但若是脑子太贵有点大…… 呵呵！ 抱歉了！ 越下来后面，朱四越感觉到他与其他两个人之间的差距。 “不是吧？！你们又要下完了？”朱四望着自己还剩下的五六颗棋子，又望向他们还剩下的一两个棋子，急得不行。 “咳咳！运气比较好而已。” “你们这运气也太好了！”朱四咬牙。 …… “还来不来？” “来！” …… “再来一局，我就不信了，我下不赢你们。” …… “要不然，还是别下了。四哥，我们玩别的吧？” “不行，我就要下跳棋，我今天要不赢你们两个，我就不姓朱。” 朱三、朱五：“……” ——你不姓朱姓什么？ ——你还想姓牛姓羊？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决定还是“输”一场算了。 要不然，一直这么下下去，他们就别想再玩别的了。 于是，接下来，朱三、朱五装着不小心地输给了朱四。 “哈哈哈哈哈……我就说嘛，我怎么可能会一直输？看到没有？我赢了吧，哈哈哈哈……”朱四一看自己赢了，即使只是赢了一两粒棋子，也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差点跳起来。 他一脸炫耀，好像自己干了一件天大的事情似的。 朱三、朱五打了一个眼色，没有拆穿。 “四哥，你真厉害！这个跳棋我就送你了，晚上你拿回家去，陪四嫂玩。” “行，这跳棋就归我了。”朱四一点也不推辞。 他觉得高兴极了，自己赢了家里最聪明的两个人，晚上他可以跟自己的媳妇炫耀了。 ——哈哈哈哈…… ——三哥和五弟再聪明，跳棋也下不过他。 朱五又拿出飞行棋：“来，我们来玩这个，这个也挺有意思的。这个还真是得看运气了……” 他拿着说明书，跟大家说了一声这东西这么玩。 朱四一听是看运气的玩意儿，兴趣更大了：“来来来，我先摇色子，我运气肯定比你们好……三，我是三。” 朱三：“我是六。” 朱五：“数字大于飞便可以放飞一只鸟，而且数字六表示运气，可多获得一次摇色子的机会。” 朱三再次摇了一下：“五。” 朱五：“三哥，你可真厉害，一下子放飞了两只小鸟。” 朱四羡慕极了，他自以为自己运气好，结果朱三一下子放飞了两只小鸟，他却一只都没有出去。 他跟朱五的运气都不太好，轮了三圈都没成功放飞一只。 不过，朱五比他好些，第四次的时候，终于成功了。 他倒好，都第五、第六次了。 朱四：“……” ——不是吧，我是我们家运气最差的？！ ——好可怕！ ——我一直以为我运气好呢！ …… 这一天，兄弟三人在院子里玩了一下午的各种棋类，还没把桥牌室的玩具给玩完。 朱五也不着急，将试完过的东西分给其他两个人后，约着明天再一起玩新玩具。 朱三、朱四抱着分到的玩具，各自回家。 晚上，朱四笑得跟一只偷到了米的老鼠似的，笑眯眯地让李氏过来，说有好东西要给她。 李氏忙活了一天，刚刚泡完脚，她让丫鬟下去，一脸疑惑地望向朱四：“什么好东西？你不会又乱花钱了吧？” 不由自主的，便在心里盘算起了朱四的零花钱。 是的，没错。 四房的钱全掌握在李氏手里，她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给朱四一些零花钱。 别看吃的穿的都是李氏买的，按理说，朱四应该没什么要花钱的地方，但他是个手松的，只要手里捏着钱，出个门总爱给家里人带点东西。 比如什么小糖人啊，风筝之类的。 所以，朱四手里有多少钱，李氏再清楚不过。 她算了一下，觉得朱四前段时间花得挺厉害的，应该不够钱给她买珠花。若不是珠花，难道是别的什么东西？ 说话间，朱四拿了一个木制的圆盘出来。 他一脸神秘：“你猜，这是什么？” 第1235章 打赌 “是什么？”李氏一下子没认出来，感觉有些惊讶。 居然不是珠花、胭脂之类的东西，那朱四这回给她买的是什么呢？ “嘿嘿……不知道了吧？”朱四有些自得，“你要猜得出来，明天晚上我给你洗脚。” 哟，这么好？李氏笑了起来：“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这人说话一向算话。你自己说嘛，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不过你要是猜不出来，明天晚上，你给我洗脚。” “行，那我猜猜看。” “你有三次机会。” “能给个提示吗？” “嗯……”朱四想了想，道，“是五弟给我的。” “原来不是你买的啊。”李氏贼笑起来。 她就说嘛，就他手里那点钱，早花得差不多了，哪来钱买别的东西。 原来，是老五给的呀。 “我手里有多少钱，你不是知道吗？这东西，外面可买不到，就只有……”朱四差点说漏了嘴，赶紧停住，“你快猜，猜不出来我再告诉你。” “嗯……这么大一个，又是木头做的，还是五弟给你的……”李氏沉思状，“若是吃的，包装得似乎不太精致，难道是什么特产不成？” 自家男人有多爱吃，李氏是知道的。 若朱五在外面发现了什么没吃的东西，带给她男人，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朱四摇头：“不是。” “不是吃的？” “不是。” “那……总不能装的是用的东西吧？难不成是给你用的？” “不是。”朱四贼笑了起来，竖着手指头说道，“两次了哦，你还有一次机会。” “再给一个提示。” “嗯……”朱四想了想，道，“跟我娘有关。” 跟婆婆有关？！这下子，李氏惊讶了。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朱五特地给朱四买回来的东西，结果还跟婆婆有关？ “好吧，我认输。” “嘿嘿，我就知道，你肯定猜不到。”朱四露出了得意地神情，打开了盖子。 李氏看着圆盘里的东西，总感觉有什么东西被自己给忽略了：“这是什么？” “跳棋。” 李氏惊讶地抬起了头来：“跳棋？那不是娘弄出来的吗？” “是啊，所以我刚刚提醒你了，跟我娘有关。”朱四一脸无辜，他真的有提醒，只是某人没猜出来。 李氏：“……可你刚说，是五弟送给你的。” 这误导性，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这玩意儿，何时跟五弟扯上关系了？ 然而，朱四却道：“是五弟给我的，五弟偷偷着娘不注意，让人做的……这事你别说出去，我们屋里自己玩就行了。” 他笑嘻嘻地教李氏怎么玩，跟她说，这东西可好学了，他今天和三哥、五弟玩了一下午。 李氏这才知道，自家男人这一下午到底干嘛了，有些哭笑不得。 她想起村子里隐约传出的某些闲话。 - - “朱大娘挺会养儿子的，你瞧瞧，她好几个儿子，有几个没有出息的？不过……你们发现没有，他们家老五好像有点像他们爹，是个粑耳朵。”说到这里，那人停了一下，“明明是朱大娘的儿子，自己娘这么厉害，居然是个怕媳妇的。你们估计不知道，我听说……” “听说什么？” “听说，他们家的钱都是他媳妇捏着，平时只给一些零花钱。” “朱家，不一直是女人捏钱吗？”有人脸上茫然，似乎没听懂。 那一啐了他一脸，嫌弃他笨：“你看其他几个，哪个捏钱捏到娘家的？他们家老四家的娘家，之所以发家这么快，你们敢说，跟朱家的那个李氏没关系？” “你的意思是？！”一脸震惊，有些不敢相信。 “这还要说吗？朱大娘不在朱家村这段日子，他们家李氏跑娘家跑了几回？哪次回家，不给李家捞了那么多好东西……也就他们家大儿媳妇比较蠢，同样是给娘家捞东西，结果一根毛都没捞着，还弄了一身骚，被朱大娘夺了管家之权。” …… 那人越说越过分，甚至怀疑那回柳氏娘家被收拾，就是李氏搞得鬼。 还说朱大娘家那么多儿媳妇，就是这个李氏手段高超，几乎一手握了朱家所有的经济命脉。 就是排第二的刘氏，不也只捡到一个没人要的“管家权”吗？ 朱家那么多儿媳妇，有几个有李氏威风？ 这种话，自然不会有人敢直接跑到李氏耳朵边说，还是她娘家听到了风声，暗中提醒她的。 李母担忧地说道：“自家人知道自家人，你平时做了什么，娘也知道，娘也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可苍蝇不盯无缝的蛋，如果不是你做得不够好，人家也不会盯着你。既然传出了这样的话，就说明不只一个人这样想你……” “不是吧，这样的话也有人信？！” “怎么不信？”李母看了李氏一眼，“我问你，哪家当家做主的，不是大房？你敢说，现在朱家几个儿媳妇中，最威风的不是你？人家不会问过程，只看结果。” 李氏：“……” 好吧，她无法反驳她娘。 如果只从结果来看，朱家几个妯娌当中，最占便宜的确实是她。 经济大权全在她手里，男人又是兄弟几个中最“听话省心”的，她自己也以为他们四房夫妻是过得最好的。 “娘知道你做事问心无愧，你婆婆也是一个聪明人，否则你婆婆也不会把那些事情交给你。你婆婆敢交给你，那就说明你婆婆相信你的为人，相信你的做事能力，那你就好好做事，不要让她失望。娘和你几个嫂子，也不会给你拖后腿。但是，”李母做了一个转折，“你要注意一点，外面的事情再大，也不能大过你的男人和孩子，还有你婆婆。如果有一天，你婆婆要让你放手，你可以争，但不能跟你婆婆翻脸。” 李母紧紧地盯着李氏，生怕这个女儿手里握着那么多东西，搞得心都野了。 做为一个女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还不是家人？ 若是得罪了婆婆，搞得男人离了心，她就算把生意做得再好有什么用？ 做得再好，只要朱大娘、朱四不满意，照样能让她一无所有。 “还有，你男人也必须紧紧抓在手里。你婆婆把这些东西给你，不是因为你做得有多好，而是因为你是她儿媳妇，是她儿子的媳妇，她孙儿的娘……” “如果有一天，你没了这身份，你就什么也不是了，你懂吗？” …… 第1236章 甜甜蜜蜜夫妻 李母的话，重重敲在了李氏的心里。 她娘突然说这些，除了那些悄然传出的闲言碎语，还不就是因为这段时间婆婆叶瑜然不在，朱家什么事情都要她做主，她有些“得意忘形”了吗？ 逞威风的感觉，真爽！ 因为太爽，她似乎有些忘了，这些东西不是她的，是朱家的。 她能握着这些东西的根基是朱五和三宝、四宝。 “娘跟你说这些，就是想提醒你，以后不管是在外面，还是在自己屋里，都要多给你男人留点面子。” “他们敢在外面那样说你男人，万一要是传进你男人耳朵里了呢？” “一天两天没事，十年八年呢？” “甜妞，你觉得你有你婆婆的本事吗？” “你真的以为，你公公一开始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吗？不是，当年你公公、婆婆刚成亲的时候……” …… 李母告诉李氏，当初叶瑜然和朱老头刚成亲的时候，哪里有这样的风言风语，顶多说朱老头娶了一个凶婆娘，不好管教。 那个时候，叶瑜然年轻漂亮，村子里没几个不“妒忌”朱老头运气好，娶了这么一个漂亮媳妇的，说些酸话，也正常。 也许一开始，叶瑜然也没有那么“凶悍、泼辣”，但朱老头终究是上了心。 当一个男人上了心，多少会露出些痕迹。 “你想啊，什么样的男人，会让外面的人这么中伤自己的女人？” “结果，那些话就是传了出来。” “没有人能替自己做主，娘家又隔得远，你婆婆若是不自己强悍起来，谁能帮她？” “你婆婆的是没办法，所以才不得不凶。” …… 在李母的讲述中，李氏这才知道，原来她婆婆年轻的时候，也曾经貌美如花，娇弱欲滴过。只可惜，岁月是把杀猪刀，改变了这一切。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外地娶回来的娇媳妇就变成了“凶悍婆子”，杀得全村都躲着她。 再然后，叶瑜然凶名在外，成了“老虔婆”。 “娘不想让你变成那个样子，”李母摸着李氏的头发，感叹地说道，“娘希望你跟朱四能够好好过日子，有商有量的，和和美美一辈子。所以，你一定要注意，无论外面的人怎么说你男人没出息，你都要把他当成你的天，多找找他的优点，多夸夸他……男人跟孩子一样，也需要夸。你夸得越多，他越开心，跟你也就越亲近……” …… 李氏从回忆里退出来，望着眼前这个认真教自己下跳棋的男人，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起来。 谁说她男人没出息了？ 只不过她男人的好，外人不知道罢了。 是，他是没有朱三聪明，也不像朱五那样手握“人脉”，可是他是个好夫君，也是一个好父亲。 他手是松，不大会管钱，但他会用自己的零花钱给她，给孩子买东西。 除了自己吃的，他的钱几乎全花在家人身上。 就像现在，他得了什么好玩的，还会拿回家跟她一起“分享”。 这样的男人，或许不会给她带来富贵如云，也不会给她带来功名利禄，但一家人能够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地在一起，有得吃，有得穿，有得住，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呢？ “到我了。” 李氏笑眯眯地放弃了那个最优选择，故意下错了一步。 对面，朱四笑得一脸得意：“哈哈哈哈……你下错了，你要是下这里，可以借我的棋子，一下子就到对面了……你看看你，下这里，才走几步啊？我再往这里一下，就堵住你了，你别想那么快到你的新家。” “啊？还能这么下了？我怎么没发现呢……”李氏拍拍脑袋，一副苦恼的样子。 “落子无悔，你已经落子了，不能反悔，该我了。” “哼！下次我一定不会下错的。” “我等着。” …… 另一边，朱三、徐玉瑾的院子里，也早早地摆上了棋盘。 相较于四房这边“热热闹闹”的样子，三房要安静些。 不管是朱三，还是徐玉瑾下棋，就下得极其认真，都是走一步看十步的人。 两个高智商的人下棋，还真有一种高手对决的感觉。 徐玉瑾对跳棋的兴趣非常浓，她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入门这么简单的棋。 基本上，只要有脑子的人，稍微讲一下就明白了。 当然了，能不能下好，就是另一回事了。 给自己架桥，给对方制造麻烦，他俩玩得那叫一个如火如荼，越下越觉得有趣。 朱三抬起头来，望向对面的女人，笑道：“没想到你上手这么快，我一说你就懂了。本来还想，你没玩过跳棋，可以多赢你几局，结果……唉，果然是徐老教出来的，这棋艺就是好。” “不是吧，你还想欺负‘新人’？”徐玉瑾捂嘴一笑，笑得跟偷到米的老鼠似的，“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我说呢，你吃完晚饭就催着回来，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讲，居然是这个……” 朱三一脸遗憾：“娘子太厉害了，也是一种苦恼！” “怎么，你想换一个不那么厉害的？”徐玉瑾瞪着他，一副他要真敢那么说，就收拾他的表情。 “哪敢啊，家有娘了猛如虎，我要敢起这种念头，岂不是……”朱三故意说道，“会被吃了？” “你——，你居然说我是母老虎？” “我可没这么说，是你自己承认的。” “朱顺友！” “娘子，为夫在。” 徐玉瑾生气地摘下腰间的香囊，就砸了过去，想要给他一个教训。 香囊能有多重啊？ 她怕伤到他，砸得又不重。 这不，落到了他怀里，一点分量都没有。 朱三捡起来，拿到鼻间一嗅，暧昧地冲她眨了眨眼睛：“古有掷果盈车，娘子这是觉得为夫有潘安之貌吗？娘子之美言，为夫岂有不从……” “谁是掷果盈车了？我那是教训你，你别胡说……” “哎呀，娘子，我们都成亲那么久了，别不好意思嘛～你的心意，我懂。” 说完就起身，朝徐玉瑾走了过去。 徐玉瑾心觉不妙，赶紧站了起来想逃。 然而可惜的是，才刚迈步，就被朱三从后面揽住了腰间，一把抱了起来。 “朱顺友，放开我——”徐玉瑾惊呼一声，生怕守在外面的丫鬟进来看到，有失礼仪，既羞又恼，连忙让他放开。 “娘子，别恼，为夫放开便是……”朱三这样说着，直接将人放到了床上，还给翻了过来。 手往她腰间一拉，就扯下了那条腰带。 咳咳！ 春江水暖鸭先知。 夜色，正浓。 第1237章 她什么都不是 朱四有点什么好的，都会想着家里的李氏和孩子；朱三呢，人家是读书人，会玩点儿“诗情画意”的浪漫。 朱五或许比不上朱四会“玩”，其实花样还满多的，只可惜他遇见的是林氏。 他知道林氏不是什么聪明人，玩不了什么特别高雅的东西，也没打算跟她玩这些，直接搬出了飞行棋。 “今天早点洗脚回屋，我有事跟你说。” “哦。” 林氏老老实实应声，回来后就让丫鬟送上了热水，给两人泡了一个脚。 因为林三妹、林四妹的亲事，林氏极为满意，在面对朱五时，尽是一番殷勤与讨好。 这不，前几天还亲自给朱五给按脚来着。 本来她今天也想按的，不过被朱五给拒绝了。 见朱五不让自己按，林氏也高兴，只以为朱五终于知道“心疼”自己了，乐滋滋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也跟着泡起了脚。 记着他有事要跟自己说，林氏泡好脚就赶紧把水给倒了，让屋里的丫鬟下去。 “你要跟我说什么？” 朱五让她坐下，拿出来一个木制的圆盘。 林氏疑惑地看着他打开，然后看到里面分了四个颜色，画了很多线索和形状。圆盘的中央是凹进去的，放了四个颜色的方块，以及一个色子。 “这叫飞行棋，这是你的小鸟，这是我的……”朱五一边挑了一种颜色给她，一边说道，“呆会儿呢，我们俩摇色子，摇到五以上的数字，你的小鸟就可以从窝里面起飞，这里是起飞点……我先来。” 说着，朱五就摇了一个数字。 “是三。”林氏伸长着脖子看。 “到你了。”朱五将色子递给她。 林氏感觉有些怪怪的，可又说不出来哪里怪，又不敢反驳他，只能老实地接过来。 没想到她运气不错，一来就摇了一个六。 她小心直看着他的脸色，怕他生气。 “运气不错！六表示六六大顺，你不仅可以起飞一只小鸟，还能再摇一次……”朱五示意她从窝里拿一只小鸟放在“起点”，再摇一下。 见他没生气，林氏松了口气：没生气就好！ 她还以为，她摇到了，他没摇到，他会生气呢。 林氏的运气不错，又摇了一个“六”出来。 林氏：“……” 呃…… 不是吧？！ “不错啊，你这运气也太好了，又是六，还能再摇一次。”朱五一边教她根据数字数格子，放小鸟，一边示意她再摇一次。 这次，又是六。 这次别说林氏了，就是朱五都感觉到惊讶：他媳妇的手气，也太好了吧？！ “又是六？这次你可以选择继续让第一只小鸟跳格子，也可以重新放飞一只小鸟。” “我……还是再放飞一只吧。”林氏的声音有些弱弱的。 她男人才摇了一次，她就摇了这么多次，这也太那个了吧？！ 她男人会不会以为她偷偷摇色子，练出来的？ 对面，朱五笑了：“确实应该再放飞一只，这五以上的数字可不好摇，你现在运气好，摇得多，就多放几只，等到后面摇不到了，想放飞都没办法。” “是。”这是……被夸了？林氏想说，她不是这个意思了，她其实是感觉一只小鸟走出太远了不好，怕掉他面子。 再放一只出来，两只都离起点比较近，他追起来也容易。 显然，林氏有些低估朱五了，他一点都没有多想，认认真真地教她玩着游戏。 平时他确实喜欢“调教”她，但那不是她曾经犯过糊涂，他怕自己放松了，某人犯蠢吗？ 没想到他盯得那么紧，倒是让她误会了。 一连摇了六个六，林氏的心里压力大极了，她几乎想要哭出来。 ——呜呜呜……怎么又是六？！ ——完了完了，他肯定生气了。 即使表面上看起来，朱五一点也没有生气的预兆，可在林氏看来，他就是生气了，只不过憋着火，没让她看出来罢了。 不知道是心理压力太大了，还是怎么着，第七次，林氏终于失手了，摇了一个“一”出来。 这个“一”，林氏摇得欢天喜地，差点没喜极而泣。 ——太好了！ ——终于不是六了！ “终于到我了。”朱五接过色子，摇了一个四，“不是吧？我这运气也太差了……不会呆会儿你第一只小鸟都回家了，我这边的小鸟都还没出窝吧？” “不可能，你只是暂时失手，呆会儿你运气肯定会比我好。”林氏赶紧说道，“我一个女人，怎么可能赢得过你？这都是假的。” 说话间，林氏就摇了一个“六”出来。 林氏：“……” ——娘的！ ——这老天爷，确实不是想弄死她吗？ ——又是六，她男人恐怕得气死了。 “居然又是六？！”朱五就好像第一次看到林氏似的，盯着她的脸，紧紧地看了又看，“没想到你运气这么好，我们才刚玩，你这都第几个六了？” “我……我也没想到我运气那么好……”心慌慌，林氏又摇了一个“六”出来。 可怜的林氏，差点没想哭。 ——为什么又是“六”？ ——就不能是别的数字吗？ ——再摇下去，她男人都要输给她了！ “哎哟，你这运气……我都快没话可说了。我怎么没发现，你这运气这么好啊？莲花，你以前的运气，不会都用在嫁给我了吧？”朱五摸了摸下巴，开着玩笑。 没办法，两人成亲那么多年，他还真没发现林氏什么时候运气这么好过。 除了嫁给他这件事情，林氏就跟生在了麻烦窝里似的，打一出生，就生在了一个生不出儿子的家庭里面，上面下面都是妹妹。 好的事情轮不到她，麻烦的事情什么都忘不了她。 比如，娘死了，爹进了牢子，剩下两个还没成亲的妹妹就成了她的。 再比如，林大妹嫁得不好，她自己倒跑了，可生下的那三个孩子，又成了林氏的累赘…… 可以说，要不是林氏嫁给了他，他有一个十分“开明”的老娘，就林氏这条件，恐怕早就被婆家给休了。 哦，对了，林氏还掉过一个孩子。 一开始真是开玩笑，但这一件件算起来，朱五真的觉得，或许林氏不是没有福气，只不过她的福气全用在了他身上。 “哎，你觉得是不是啊？我越说越觉得，好像是这样诶……” 林氏心头一紧，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因为朱五说得没错，她是在嫁给他以后，才慢慢过上好日子的。 朱五说的那些事情，若放在别人家，她早就被休了。 可她没有。 不仅没有，因为她嫁给了朱五，朱大娘不仅帮她养了两个妹妹，三个侄女，甚至还给林三妹、林四妹找了两门好亲事…… 她是何其有幸，才嫁给了这个男人？ 在这一瞬间，她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林三妹、林四妹总是叮嘱她，让她抱紧朱五的大腿。 因为，事实就是如此——没了朱五，她便什么也不是，她的妹妹、侄女也什么都不是。 第1238章 他的管控欲 朱五多敏感啊，他高高兴兴地带林氏玩飞行棋，知道她智商不够，还特地挑了一个简单的，准备搞些夫妻间的小乐趣。 结果不知道为何，下着下着，对面林氏的神色就不对了。 他脑子转得极快，回忆了一下自己说过的话，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有些哭笑不得。 随着林氏的示弱，他似乎越来越随意，说话也没了顾忌，不想某些无意间的话入了她的耳朵，被她理解成了另一个意思。 他是该说自己调教得成功，权威颇显；还是应该纠结自己调教太过，把夫妻搞成了上下级？ ——唉…… ——知道她蠢，他说话就应该注意一点。 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朱五朝她挥了挥手。 林氏不知道他要干嘛，忐忑地站了起来，才刚走到他面前，就被她搂住了腰，一把拉进了他的怀里。 “啊……” 林氏吓得惊呼一声。 “啪——” 朱五亲到了她脸上，还笑着说道：“干嘛？叫成这个样子，要是让外面的人听到，还以为我怎么你了。” 林氏的脸一红：“你……你怎么突然……”这样~ 那撒娇，她没好意思说出口。 刚刚还在那里感伤心惊，下一秒就被他整成了这个样子，真是…… “什么突然？”朱五一副装傻的样子，“我搂自己的媳妇，亲自己的媳妇，有什么问题？怎么，你不给我亲？” 最后一个问题，绝对带着一丝坏笑在里面。 林氏虽然不够聪明，但她也不会傻到连这个都听不出来，悬着的心落下，带羞带怒地瞪他一眼：“谁……谁说的？我才没有那么说……” “是，你是没有那么说，可你是这么表示的啊。夫妻郭伦，天经地义，你敢说，刚刚叫的那个人不是你？” “那还不是你……太突然了嘛，我们棋下得好好的，谁知道……你那样？” “哪样？搂你，还是亲你？”朱五坏笑着，又亲了一下。 这次，林氏忐忑不安彻底没了，满脑子都是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捉弄。 说生气嘛？ 也不至于。 但要是不生气，她又有些不甘心。 “我亲自己的媳妇，有问题吗？” 林氏不答。 朱五可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她，直接捏着她的下巴，非要她看着自己回答：“说吧，我亲自己的媳妇，有问题吗？难道说，你想让我亲别人？” 林氏抓住了“亲别人”三个字，急了：“才不想。” “那不就对了，你不想我亲别人，那我只能亲你，我不亲你亲谁？我的乖乖莲花，让为夫多亲亲……” “你别……”捉弄我。 …… 林氏的话被他含在了嘴里，没能说完。 如此被他折腾了好一番，她脸红气喘，望向他的眸光里都充满了一江绿汪汪的春水。 “别这样看着我，再这样看着我，我们这盘棋就没办法下完了……”朱五眼里带笑地盖住了她的双眸。 林氏恼怒地揪了一把他的腰。 接着，失去视线的她听到了朱五的闷笑声，以及头枕在他胸口，感受到的那股震动。 那一刻，林氏羞得跟什么似的。 他可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她，就好像她真的是他藏在心间的小娇娇似的，心头既暖又甜，又忍不住有些失落。 失落他这一刻对她这么好，万一以后不那么好了，她还能过好自己的日子吗？ 一时间，有些患得患失。 “好了，不笑你了，我们继续下棋。你刚刚丢了一个六，是不是？莲花，你这运气真的是太好了，不过我觉得，你最大的运气，大概就是嫁给了我吧……”朱五松开了盖住她眼睛的手，让她在他怀里坐好，望着她的眼睛，旧话重提一般说道，“你想想，你要不是嫁给了我，以你家那条件，你现在得多惨？” 心头正甜的林氏，立马有一种被人捅了一刀的感觉，太磕碜了。 朱五却好像没看到一般，说道：“但是你嫁给了我就不一样了，你不仅成了我的妻子，以后还会给我的孩子当娘，到时候我们儿孙满堂，就像我爹娘一样，有新院子，有田地种，有下人伺候……这日子，要多红火就有多红火。你以前，恐怕从来没想到过，你也会过上少奶奶一般的生活吧？” 顺着他的话，林氏想了一下，点头。 “是吧？所以说啊，我觉得你之前之所以过得那么惨，说不定就是为了把所有的好运攒起来，为了遇到我。”如果说到这里就算了，偏偏朱五后面还说了一句，他说，“你说，一个人要多么幸运，才会遇到一个为了遇到他，付出了那么多，积攒了那么多好运的女人？” 林氏的瞳孔瞬间放大，有些不敢相信：他的意思是…… “你为了遇到我，积攒了那么多的幸运；而我，是何其有幸，成了那个你想遇见的人！在这天底下，除了我娘，怕是没有人会比你对我更好了。” 在她震惊的目光中，朱五抓着她的手，放在了唇边，继续饱含深情地说道，“我现在最希望的，就是你的好运还没有用完，希望你以后可以继续这么幸运下去，做我的好妻子，我孩子未来的母亲，以及我们未来孙子的奶奶。等有一天，我们到了地底下，我们牵着手去见我娘的时候，我娘还能对着你夸一句，你是朱家的好儿媳妇。” “真……的吗？你真的觉得，我……遇到我，你也是幸运的吗？”林氏红了眼眶，忍不住有些激动起来。 刚嫁进朱家的时候，她也飘过，可后来她没了娘家，身后又多了那么多累赘，还差点为此和朱五翻脸。 朱五收拾她的时候，手段真狠，狠得她都要怀疑——其实他早就后悔娶她了，要不是娶了她，他完全可以…… 可现在，朱五亲口告诉她说，遇到她，他是何其幸运。 “嗯！我很幸运。我知道我脾气不好，还对你动过手，又喜欢欺负你……要是换了一个人，说不定早就跟我打起来了。可是你没有，你就算是再生气，最后也会听我的。”朱五了解自己，他不是不喜欢聪明的女人，他只是不喜欢自己的女人不受他控制。 大概是因为排行比较靠后，吃了年纪小的亏，他不得不当前面几个哥哥的尾巴，所以他最想摆脱的就是这种状况。 他想自己做主，他想让别人听他的，他想…… 第1239章 我听你的 林氏：“……” 她能说，她听他的，是因为怕他吗？ 怕他休了她，怕他打她，怕他不要她了…… 她的心里，藏着很多很多的“怕”。 “我们是一家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小家好，我也希望我的妻子能够跟我一条心，跟我一起使劲。我之前对你发脾气，还管你，是因为我觉得，你跟我不是一条心了，你胳膊往外拐，甚至你为了你的娘家，你连我们的小家也不顾了……” 朱五难得地耐心细致地跟她解释了起来。 当他不想让她心里藏着心事，结着疙瘩时，他又是如此的能言巧辩，能说会道。 林氏要不是他的对手，一直被他牵着走。 这样的结果就是…… 他越说，她越觉得他说得对。 甚至对她曾经犯过的那些“错误”感觉到羞愧，并且跟他保证，以后她肯定不会再那样了，以后她都听他的。 朱五满意极了，一边在心里笑意，一边面色不露地继续说道：“你想帮你娘家人，这是人之常情，就跟我一样，我也会想帮我的兄弟姐妹，这一点错都没有。只是不管什么事情，你都应该先跟我商量，听听我的意见，要是能帮的，我肯定会帮，我也会想办法帮忙……” “若是我没有点头，那就说明这件事情有难度，有难度那我们就应该一起想办法，能解决一点是一点。而不是你一见达不到你的预期，就跟我闹，跑去找我娘闹。” “你想啊，我娘是你婆婆，我是你男人，到底是我跟你亲，还是我娘跟你亲？你得罪了我没什么，怎么都是我们夫妻间的事情，但你得罪了我娘，那可就是把我们五房的财神爷给得罪了。到时候，你在我娘手里还能落着好？” “你看我大嫂就知道了。” …… 说白了，朱五就是一再跟她强调，他们俩才是一体的，才是一条心。 若林氏想做什么，只要条件许可，朱五肯定不拦着。 他拦着，就说明这件事情做不得。 他还给林氏举了好几个例子，比如说她一开始跑去求叶瑜然，要逼着叶瑜然给她养娘家人；到后面，叶瑜然拒绝了，让林三妹、林四妹自力更生，哪一个效果更好？ 傻子都知道是后者。 可为什么是后者呢？ 她不懂没关系，她只要知道，她是朱家的儿媳妇，只要是条件许可的情况下，朱家也愿意给她这个儿媳妇一点面子，若是朱家拒绝，就说明此事不可行。 如此，她不能怨任何人，而是要想办法去解决这个遇到的“难题”。 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他这个夫君也会想办法帮她。 …… 叶瑜然大概这辈子都没想到，她家里藏了一个“传销头子”。 瞧这一手洗脑洗得，都把林氏洗成了什么了。 不过想来也是，朱五是干什么的？ 朱五现在干的，可不就是“人贩子”的活？ 说得好听一点是“猎头”，说得不好听一点，其实就是一个忽悠人，给人介绍工作的中介，吃了上家的，拿下家的，赚双份钱。 要是再加上短期培训收的培训费，朱五这收入…… 啧啧啧……也难怪朱五是兄弟几个人当中，收入最高的。 - - 没几天功夫，叶瑜然就发现，自己家的几个儿媳妇似乎有了秘密。 怎么说呢？ 以前她们是忙，但忙得正大光明，在她面前也显得坦坦荡荡的，可最近……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几个儿媳妇在躲自己。 难道，她们犯错了？ 叶瑜然起了疑心，将之前李氏交上来的账本看了又看，也没看出来哪里有问题。 所以，她们到底干了什么？ 叶瑜然招手，让朱八妹过来，在她耳边如此这般，交待了一通。 朱八妹表情古怪。 “怎么了，你怎么这副表情？我不就是让你帮忙看看你几个嫂子在干嘛吗，怎么，我还不能让你帮这个忙了？”叶瑜然说道，“还是说，我不能知道你那几个嫂子在干嘛？” “不是，我只是有些意外，娘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哦？看你的样子，你好像知道喽。那你告诉我，她们在做什么？” 朱八妹摸了摸鼻子，说道：“我这算不算告密？其实她们也没做什么，就是找了些玩的东西，趁着没事的时候，玩了几把……” 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含糊。 毕竟，当初她娘弄这事的时候就说过了，那是弄出来给老人玩的，不是给他们这群年轻人玩的。 “你这语气，我怎么感觉……有鬼呢？”叶瑜然一脸怀疑。 “也不是有鬼了，就是……咳咳！”朱八妹心虚地说道，“我也跟她们玩了几次。娘，我发誓，真的，我都是把手里的活忙完以后，有了空闲的时间才去找她们玩的……” 所以，她们到底干了什么，居然还要背着她干？叶瑜然感觉那灵光一闪，就要闪进脑袋里了，但就是差了那么一点边，没闪进来。 朱八妹看着叶瑜然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帮大家说着话：“几个嫂嫂都是这样，她们有事就去忙事，忙完了，有了空了，才会凑在一起玩一会儿。我们就是想放松放松，绝对没有玩物丧志……” “所以，你们玩了什么？” 朱八妹含糊道：“跳棋、飞行棋……” 叶瑜然：？！ 等等，别告诉她，她弄出来的老年人桥牌室，被她几个儿媳妇给霸占了？！ 不对啊，要是她们跑到桥牌室去玩，那边负责的下人应该早就报到她这里来了。可到现在为止，一点风声都没有，是她们拦住了消息，还是…… 一想到刘氏能够拦住她的人，叶瑜然的心里顿时有些不快。 虽然她把朱家上下都交给了刘氏，让刘氏当家，打理庶务，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是真的想失去对朱家的掌控。 她交给刘氏，只是想让刘氏帮她打理那些琐碎的小事，那些大面上的事情，还是要握在她手里的。 比如李氏负责的那几个厂子，哪个厂子的总账不捏在她手里？ “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朱八妹看着叶瑜然已经变了的脸色，心里有些怕怕的，连忙解释，他们都是背着家里的下人，偷偷玩的。除了几个亲近的人知道，其他人都不知道。 这么一解释，叶瑜然才反应过来——原来不是她们“霸占”了桥牌室，而是她们盗版了桥牌室里的玩具，背着大家私下里，偷偷玩。 哪些，叶瑜然这才松了口气。 想玩没事，只要别触碰了她的底线就行。 “是吗？你们都仿了哪些玩具？” “跳棋、飞行棋、纸牌……”朱八妹哪敢触她娘的眉头啊，这个时候，她只希望叶瑜然看在她“老实交待”的份上，不要罚得太狠了。 还有她那几个嫂子，真的都是忙完了手里的活才玩的，她们真的没耽误事儿。 第1240章 说话算话 看到朱八妹这么替几个儿媳妇说话，叶瑜然瞅了朱八妹好几眼。 “没看出来呀，你跟你几个嫂子的感情还是挺不错的嘛，我记得以前，你不是不喜欢她们吗？那个时候你还整天找她们麻烦，在我面前给她们穿小鞋……” 叶瑜然没穿越来之前，原主之所以那么爱收拾几个儿媳妇，除了她自己想要压几个儿媳妇一个头外，其中不也有朱八妹的一份功劳？ 婆媳天生是愁家，这嫂姑两个的关系也不见得有多好。 总之，在叶瑜然穿越来之前，朱家后院虽然没有小妾，但那么多女人凑在一起，三天两天都能唱一抬大戏。 “嘿嘿嘿嘿……”朱八妹笑得一脸讨好，“我以前那不是年纪小，不懂事儿嘛。现在在娘的调教下，早就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了。现在女儿走出去。谁不夸你把女儿调教得好呀？” 嘴甜的给叶瑜然戴起了高帽，将她与几个嫂子关系的转变，全部归功于叶瑜然。 甚至拿林三妹、林四妹出来举例，说要不是她们有幸得到叶瑜然的调教，能够有今天？ “所以说啊，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从来不骗娘。” “你瞧瞧你这张小嘴，就跟抹了蜜似的。难怪你那几个嫂嫂能够被你哄了去，就你这张小嘴啊，黑的都能说成白。”叶瑜然笑了，看似责怪，实则宠溺地说道，“行了，这事我也没怪大家，是我考虑得不周到，只想着你爷爷奶奶、你爹他们整天闲着没事情做，给他们找点事情打发时间，没考虑到你们年轻人忙完了，也想休息放松一下。” “娘，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朱八妹一看这关过了，立马开心地挽住了她娘的胳膊，撒起娇来。 ——呵呵呵…… ——太好了！ ——娘没生气，这关过了！ ——以后我和几个嫂嫂，可以正大光明的玩跳棋，飞行棋了。 叶瑜然点了点朱八妹的额头：“我这就叫好了？我要是不同意，岂不是不好了？” “哪有？女儿可没有这么说，是娘自己这么说的。” “你这个小丫头，居然还想给你娘挖坑？看来我平时对你太好了，得找机会给你松松皮……” “娘~” “别喊我娘，喊我娘也没用。” “娘~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求求你了，饶过我这一回吧……”朱八妹看着叶瑜然的脸色，知道她娘没生气，就放心大胆抱着叶瑜然的胳膊扭了起来。 反正是自家娘，认错认输也没什么。 “想让我饶过你这一回也行，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叶瑜然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朱八妹猛然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娘，不是吧，你说话不算话？！”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我没说要找她们麻烦，不过是想抓个正着而已。” 朱八妹纠结，既然你不是想找几个嫂嫂的麻烦，还让我在她们再次搭桌子的时候给你报信，好让你抓一个正着，是个什么意思？ “别管我什么意思，你只管去做。” “可是，娘……” “别可是了，娘说的话，你还不相信吗？娘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 朱八妹：……你是没有，但你会用计啊！ 曾经家里的其他人，被“算计”得还少吗？ 朱八妹可不觉得，她能够算计过外面的人，就能算计过她娘。 思来想去，朱八妹再次跟叶瑜然确定：“娘，你真的不是找她们麻烦吧？” “真的！” “那……你要说话算话啊，女儿这回可是冒了很大的风险的。”朱八妹纠结地说道，“你要是说话不算话，到时候倒霉的可是你宝贝女儿。” “是是是，你是我宝贝女儿，我怎么可能让你吃亏？放心去吧。” …… 这天，李氏忙完以后，立马让丫鬟将屋子给收拾了出来，摆上了茶和点心等物。 没一会儿，刘氏就拎着一个篮子上了门。 “哟，你这都摆好了？” 刘氏看到桌上的跳棋棋盘，眼睛顿时就亮了，一边将篮子递给了旁边伺候的丫鬟，一边说道，“我带了些吃的，正好跟你的凑一块儿，能够拼个桌。” “你上我这来玩，还要带什么吃的？吃食自己家做的，我这什么吃的没有？”李氏有些好笑，但该客气的还是得客气几句。 没办法，谁让刘氏以往都是一副小气巴拉的样子呢？ 要不是为了蹭她家的跳棋，李氏怀疑，就这点好处她都不一定占得到。 “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我们天天往你这里吃，就你那点份额，哪够我们那么多人吃？我带点过来，大家一边下棋，一边吃，也能够玩个尽兴。”刘氏才不会承认，她是怕自己吃得太多了，有人赶自己，不让自己来了。 这跳棋她正新鲜着，要是李氏不让她过来了，她上哪儿玩去？ 总不能，跑老三院里吧？ 还是算了，老三是读书人，老三媳妇也是书香门第出身，人多的时候凑在一起没什么，但让她一个人对着那一房，多少有些怵得慌。 一个千金小姐，跟她一个乡下婆子有啥好聊的？ 八妹在，还能跟老三媳妇说上话，什么衣服、什么绣活、什么书啊之类的，特别有话可说。可她一对上去，被人家那双漂亮的眸子一罩，心里就怯了，总有一种自己会说错话的感觉。 所以，即使明知道老三媳妇那里也有一副跳棋，刘氏宁愿跑李氏这边，也不愿意跑那边。 李氏也大气，直接让丫鬟摆上，还特地让丫鬟将刘氏爱吃的那几味零嘴挨着她摆，方便刘氏取用。 刘氏一见，心里特别受用，暗夸李氏会做人。 不仅李氏会做人，李氏的娘家也特别会做人，要不然朱家那么多儿媳妇，朱家的那些巧也不会让李氏娘家占了大头。 只可惜，她再羡慕妒忌恨都没有，她娘家不争气，就是不争气。 唉……刘氏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次婆婆回来，要不是李氏提前提醒她，把该处理的给处理了，她娘家这回真的很悬。 刘氏就算再妒忌李氏，也不得不领这个情。 “她们几个还没来，要不然，我们先下着？”李氏可不知道，就那么一会儿功夫，刘氏的脑子里早就转了一圈了。 她让丫鬟摆好以后，就坐在了刘氏的对面，征询刘氏的意见。 第1241章 溜人了~ “行，我们先下，不等她们了。” “那好，我们先下。” …… 说着，李氏和刘氏先下起了跳棋。 下了没一会儿，柳氏、林氏、徐玉瑾、林三妹、林四妹、朱八妹陆陆续续到场。 因为李氏这里已经有了跳棋，她们人也不是特别多，因此徐玉瑾过来的时候不用把她的跳棋带过来，到是林氏过来的时候，得把她的飞行旗带过来。 没一会儿，几个人就分成了两组，热闹得下了起来。 其中，朱八妹特别心虚，因为她来的时候，让丫鬟去通知她娘了。 唉…… 希望她娘不要太凶！ 朱八妹抬头看了看众人，在心里感叹着。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动静。 李氏还以为是丫鬟有什么事情，正要站起来出去看看，就见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整个人顿时僵在那里：“娘……娘？！你……你咋来了？！” 正在下棋的众人皆是一惊，猛然抬起了头来。 刘氏起来的时候，还把凳子给带倒了。 “娘……娘？！” “娘？” “婶娘……” …… 这一屋子的人，除了朱八妹是心虚，其他人的目光里都充满了震惊之色。 可以说，朱家的女眷几乎都来齐了。 叶瑜然的目光扫过众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地问道：“在做什么？” 刘氏咽了咽口水，根本不敢说话，连忙推了推李氏，让她上前。 李氏：推我干嘛？ 刘氏：你是娘最宠爱的儿媳妇，这种时候，你不上前，谁上前？ 李氏：……这种时候，我也怕啊！ 就在她俩推来推去的时候，徐玉瑾站了出来，她恭敬地向叶瑜然行了一个礼：“儿媳妇给娘请安。” 好吧，朱家还真没有让儿媳妇行此大礼的规矩，但这不是徐玉瑾现在心虚嘛，她直接来了一个大的，缓和了一下气氛。 叶瑜然本来没生气，不过是吓唬她们罢了，见徐玉瑾如此，便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嗯，起来吧。” 径直上前，让丫鬟给她搬了一个座。 接着，让一众儿媳妇和姑娘们都找位置坐下。 可这种时候，众人的心都悬着，哪敢轻易坐下啊。 李氏连忙陪了笑脸：“娘，我们不坐，我们陪娘说话……娘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娘今个儿，不忙吗？” 她找着借口，想要转移叶瑜然的注意力。 “是啊，娘，今天天气这么好，怎么没到外面走走？”刘氏也跟着，在旁边附和着。 “娘，要不然，我们陪您到外面走走？” …… 几个儿媳妇各显神通，就想把叶瑜然“忽悠”出屋去，让这事过去。 这个时候，她们只觉得心头苦得要死，婆婆当初把东西弄出来的时候就说了，这玩意儿不是给她们玩的，是给村里的老人玩的。 结果她们还拿出来自己玩上了，这不是找事吧？ 早知道娘会发现，她们就…… 徐玉瑾呢，她其实是不太搞得清楚状况的。她不知道叶瑜然为什么不让大家玩这种棋，在她看来，忙完的时候看个书，画个画，跟玩一会儿棋，有什么区别呢？ 但可惜，她是儿媳妇，这里又是朱家村，不是她说话的地儿，她只能“入乡随俗”了。 何况在她看来，那几个妯娌比她先进门，又跟叶瑜然在一起生活多年，肯定比她更了解叶瑜然。 她们这个反应，肯定说明这事里面有问题，她还是先看看再说，若是情况不对，她再…… 叶瑜然淡定地接过丫鬟手里的茶，喝了一口：“既然外面太阳这么好，你们怎么一个个窝在家里，不出去走走？” “这不……正打算去嘛，结果娘就来了。娘，你尝尝这肉干，是厂子里新做出来的，你看看味道怎么样。”李氏的视线落到盘子里的零食，立马端了过来，送到了叶瑜然跟前。 叶瑜然还是挺给面子的，尝了一块：“嗯，挺有嚼劲的，对你们年轻人还好，对我这种老人，有些费牙。” 一副“我就是在挑事”的样子。 “那娘尝尝这种，这种软和一些。”李氏完全不怕，又换了一种。 “太软了，嚼着没感觉。” “那这种呢？” “味道太重了。” “这种呢？” “味道太淡了。” …… 李氏一连换了好几种，都被叶瑜然挑出了刺来。 藏在众人中间的朱八妹见了，差点没笑出来：扑哧……她娘在干嘛？她四嫂都快疯了！ 瞧瞧，这零嘴好些都是去年的老款，也被她娘给嫌弃了！ 哈哈哈哈…… 这下大家知道，她娘是故意来找茬的了吧？ …… 一盘子的零食，都快被叶瑜然给试完了，李氏欲哭无泪。 看来，娘这回是真的生气了，否则不会这么为难她。 就在她想着要怎么办时，叶瑜然收了手：“行了，别推荐了，搞得好像我都没吃过似的。自家厂子里做的零食，我那里哪样没有？” “是是是，自家厂子做出来的，娘那里肯定第一个有。儿媳妇真是鲁班面前耍大斧，班门弄斧了。” 叶瑜然瞅了她一眼：“说吧，你们刚在玩什么？是自己老实交待，还是我一个一个问？”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李氏、刘氏等人还能如何，只能老实地站了出来，表示她们在玩的是跳棋。 李氏、刘氏一开始，林氏也站出来，说她玩的是飞行棋。 没一会儿，一众儿媳妇和姑娘们也都承认，她们玩的正是叶瑜然不让她们玩的东西。 朱八妹低着头，不敢让人瞧见她的心虚。 “玩就玩吧，一个个还跟做贼似的，我还以为你们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叶瑜然嫌弃地抛了她们一眼，“赶紧过来瞧瞧，就怕你们背着我做了什么坏事……你们啊，都多在的人了，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还搞不清楚吗？” 李氏、刘氏、林氏、柳氏等人猛然抬头，一脸惊讶。 什么？ 婆婆/婶娘的意思，这东西，她们可以玩？！ 可是，之前婆婆/婶娘不是说…… “娘，您……之前，不是说，不让我们玩吗？”嘴皮子比较快的李氏弱弱地替大家问了出来。 叶瑜然掀了一下眼皮，说道：“小赌移情，大赌移性。我不让你们玩，是怕你们耽误正事，怕你们把它当成了赌博。既然你们能够把握分寸，都是把手里的活忙完了，几个自家人聚在一起玩玩，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娘，你真好！”李氏惊喜，整个人顿时快活了起来，“我就知道，我们又没耽误干活，娘肯定不会生气……嘿嘿！娘，你要不要跟我们一块儿玩？这跳棋还满好玩的。就是五弟妹有点笨，她玩跳棋脑子不行，老是输，只能玩飞行棋。” 不只李氏快活了，其他人也都放松下来，整个人快活了。 林氏更是不服气地说道：“谁脑子不行了？四嫂，你怎么能说我坏话？我只是不喜欢玩跳棋而已，我玩飞行棋，也没见你赢我几次啊。” 第1242章 快活 “那种不动脑子的棋，也就你运气好，要不然你以为这屋子里那么多人，你能赢了谁啊？” “运气好，也是我的实力。四嫂，你别不服气，输了就是输了，扯那么多干活？”林氏还让大家给她作证，她玩飞行棋的时候，是不是运气特别好，基本上赢的都是她。 听到她们这么说，叶瑜然还有些诧异：“老五家的运气真的这么好？” “娘，你还真别说，五弟妹的运气确实有些好，我们这么多人和她玩飞行棋，不知道为什么，就她运气特别好，总能摇到特别好的数字……”徐玉瑾看了一圈了，也算是看出来了，这是婆婆在“溜”大家呢。 不过她没有拆穿，笑着说道，“娘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和我们下试试，反正现在时间还早，还可以再玩一会儿。” “那行，那我就陪你们玩一会儿。” 叶瑜然直接加入了飞行棋组，和林氏、徐玉瑾几个玩了起来。 隔壁玩跳棋的，也想凑这个热闹。 不过可惜，飞行棋最多只有四个人，被朱八妹抢了先，其他人只能遗憾地跑去玩跳棋了。 她们一边玩跳棋，一边抬头看这边的飞行棋，想看看到底谁的运气更好一些。 不下不知道，一下吓一跳。 还真别说，林氏的运气确实有些好，她摇出来的数字都比较大，总能轻而易举地跑到别人前面。 叶瑜然见了，也不得不服气，夸了她一通。 林氏没想到玩个飞行棋还能被夸，有些脸热。 李氏故作羡慕地说道：“娘，你怎么就夸五弟妹一个人？要夸，也夸夸大家啊，我们几个飞行棋是比不过她，但玩跳棋也不比她差啊。” “是啊，娘，你也夸夸我呗，我也会玩跳棋……”刘氏学着李氏的样子，也凑了进来。 一时间，个个都求叶瑜然夸奖。 叶瑜然笑着，把她们夸了一个遍。 当然了，夸完了还没忘记提醒她们，玩归玩，但不能耽误了正事。 要是以后谁让她发现耽误了正事，她可是要翻旧账的。 一听这话，所有人心头一凛，连忙跟叶瑜然保证，她们绝对绝对绝对不会耽误正事。 自这天得了叶瑜然的允许，能够正大光明地玩以后，刘氏、李氏、林氏等人直接在四房这边搭了一个棋桌子，等谁手里的活忙完了，有空了，就来这边玩一玩。 朱家霎时变得热闹非凡。 到了后面，就是放学归来的大宝、二宝、三宝、四宝等人都知道家里有了一个棋桌子，凑着热闹地学了一学。 “咦，感觉好像挺简单的！”二宝一脸惊奇，二话不说，就拉上了其他人要一起玩。 三宝、四宝小了点，没那么多脑子，但没事，小朋友跟小朋友玩也不需要那么多脑子，他们自己凑在一起玩正好。 “哈哈哈哈哈……我赢了，大哥，我赢了！” 大宝望着对面笑疯了的二宝，翻了一个白眼：“是，你赢了，就赢了那么一次，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我跟大哥下了那么多回，终于赢了一回，就不能让我高兴吧？”二宝露出牙齿，笑得格外开怀。 “行行行，还下不下了？” “下！” “呆会儿输了，可别哭鼻子。” “我才不会哭鼻子，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 一旁的三宝、四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说：“你不是三岁小孩子，难道我们是？” 朱大、朱二反倒是兄弟几个，最后知道跳棋、飞行棋存在的人。 他们知道的时候，自家媳妇已经玩上了，而且从朱五那里讨了一副拿到了家里，被他们看见了，他们才知道这东西的存在。 “这是什么？” “飞行棋。” “飞行棋？哪来的？” “五弟那做的，送了我一副。” 朱大看了一会儿柳氏和丫鬟怎么玩，觉得挺简单的，来了兴趣。 丫鬟见了，十分识趣地将位置让给了自家主子。 “来来来，我陪你玩。” “行，到你扔色子了。” 朱大一扔：“哎哟，我运气不错，是个五诶。” “不错不错，走五步，你准备走哪只小鸟？” “这只，这只马上就要到了，我先送它回家。” “那行，你走这只。” …… 第二天，朱大、朱二见到朱五，就夸了他一通，说他会玩，居然能弄出这么好玩的东西。 朱五一听他们在家里和两个嫂子玩上了，笑道：“那你们可误会了，这不是我弄出来的，是娘。我不过是借花献佛，大哥、二哥要喜欢，以后忙完了，没事和嫂子下着打发时间也行。哦，对了，除了跳棋、飞行棋，我最近还弄了几副纸牌，等大哥、二哥哪天有空，我带你们一起玩。” 朱大、朱二眼睛一亮：“我们现在就有空。” “那……要不然，我们现在凑一桌？” “好啊，走，去哪儿？去你那儿吗？” “去四哥那儿吧，四哥那儿专门弄了一间屋子出来，我让人去叫三哥。” …… 这一叫，不仅朱三来了，柳氏、刘氏、徐玉瑾、林氏等人都跟了过来。 “老五，有新的玩具啊？也不知道叫上我们……”刘氏一见到朱五，就开了口。 朱五笑着说道：“才刚做好没多久，我自己都还没弄熟怎么玩，怎么好意思给二嫂你们啊。我就想着，等我摸熟了，确定没问题了，到时候再给二嫂送去一副。” “不用玩熟，你那的东西，不都是娘弄出来的吗？娘弄出来的，肯定没问题。”刘氏说道，“我早就让人打听了，娘弄的那个桥牌室里，玩的东西可多了……不过可惜，娘那边让人看着，不让我们年轻人玩。” “娘让我们在外面玩就已经很不错了，你还想什么？”李氏让丫鬟给大家让茶水和零食，说道，“你这叫贪心不足，这要让娘知道，连这个都不让我们玩了，那叫才亏了。” “这到是，我们还是收敛一点，稍微玩玩就好了，别弄大了。”刘氏一脸警惕。 上回婆婆“抓”了她们一回的事，差点没把她吓死。 还好后来婆婆松了口，她们这才忙里偷闲，有了一个打发时间的东西。 朱大、朱二听到叶瑜然不太赞同他们玩这种东西，怕他们玩物丧志，也不敢大声地闹出来，叮嘱着朱五小声一点，他们稍微玩一下就好了。 朱五失笑，这稍微玩一下，跟声音是大是小没关系吧？ 不过看到他们都是一副“我只是小小玩一下”的样子，也没说什么，将纸牌拿了出来，教大家怎么玩。 第1243章 小赌与大赌 显然，相较于跳棋和飞行棋，纸牌的玩法就要复杂多了。 朱五为了弄懂规矩，自己摸索了好一番，现在和大家说起来这才有了些样子。 “好像……有点复杂啊！”林氏感觉自己没听懂。 刘氏感觉自己听懂了：“不复杂啊，挺简单的，就是……” 她一说，林氏两眼更糊涂了：“二嫂，我怎么感觉，你说的我更不懂了？” “是啊，二嫂，你越说我越糊涂了……”李氏也道，“算了，二嫂，你还是别说了，还是让老五说吧。” 朱大、朱二也表示，他们没听懂。 朱五一看，大部分人都没听懂，只能放弃，然后点了听懂的朱三、徐玉瑾出来，三个人先玩给大家看。 “我们现在玩的是斗土匪（即土地主），主要是……”朱五一边发牌，一边又重复了一遍。 他告诉大家，纸牌有很多种玩法，斗土匪只是其中一种，要三个以上的人才能玩。 “像二、三、四、五、六，五张以上的连牌叫顺子……” “这种叫姐妹。” “这种叫……” …… 四周的人望着朱三、徐玉瑾、朱五出牌，眼睛瞪得大大的。 “还能这样？！” “等一下，老五，你这一手出去，这牌就没了。” “这么多好，真的可以吗？” “啊！我懂了！” …… 一局没懂，没事，再来一局。 三局、四局以后，就有人感觉自己懂了，想要加入。 于是，有了新人加入以后，这纸牌就打得有些混乱了。 “老五，这样打没问题吗？”朱四捏着牌，在打下去之前，还跟朱五确定。 朱五有些哭笑不得：“可以，不过四哥，你把牌拿好，你再这样拿，我都快把你的牌看光了。” “哈哈哈哈……没事，现在不是还在学吗？等我学会了，你想看都看不着了。” 这边朱四才说完，那边朱大又问了起来：“老五，你快帮我看看，我这个牌能压老四的牌吧？” “不行，大哥，你少了一张。” “哦，不行啊，那算了。下一个，下一个到谁了？” 朱二举手：“到我了，到我了，我看看啊……老五，你帮我看看，我能压老四的牌吗？” …… 朱五看了一圈下来，感觉除了他三哥、三嫂的牌，其他家所有的牌，他都快背下来了。 偏偏这种时候，没有下场的柳氏、刘氏、李氏等人还站在自家男人身后，给他们当军师。这下好了，本来就凌乱的牌，被他们下得更加凌乱。 朱五当土匪的时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打”；当自己朱三、徐玉瑾是土匪时，则眼睁睁地看着人家赢。 朱五觉得，他要脾气不好一点，怕是得跟他们闹起来。 他真的怀疑，朱大、朱二、朱四是他三哥、三嫂送来的间谍，就是专门来克他的。 “哈哈哈哈哈……”朱八妹看得一阵可乐。 朱五瞪她一眼：“有那么好笑吗？” 朱八妹笑道：“就是好笑啊，谁让你不让我下场，活该！” 这一下午，朱家的几兄弟，带着各自的媳妇，以及家中的女人，全窝在四房的院子里学打纸牌。 有一半的人学会了，有一半的人觉得自己学会了，至于是不是真的都学会了，就没有人知道了。 叶瑜然是真的没想到，她用来给老人打发时间的东西，年轻人也这么喜欢，还玩得比老人更疯狂。 一开始，只是她那几个儿子、儿媳妇凑在一起玩，不知道怎么的，消息传了出去，就有人开始上门，让她儿子、儿媳妇带着一起玩。 都是沾亲带故的，朱五手里又有很多盗版，这不，一不小心就传了出去。 有一天她出门的时候，东家在打纸牌，西家在玩跳棋，这一路走过去，就没有哪家不在玩的。 叶瑜然：“……” 等等，你们都玩上了，谁下地干活啊？！ 地不要了？ 粮不要了？ 她连忙跑到地头上看了看。 还好还好，地里的活没有耽误，要不然，她就真的罪过大了。 叶瑜然觉得，这事她需要跟朱族长、朱里正好好说说，玩归玩，但真的不能耽误了地里的活。 毕竟，只有填饱肚子了，你才能追求精神上的享受。 若是连肚子都填不饱，你整天搞这个，你命还要不要？ 结果一到朱里正家里，居然发现朱里正和朱族长正在下跳棋。 叶瑜然整个人不好了。 “你们怎么也玩上了？！” “朱大娘，你怎么来了？！”朱里正一抬头，发现是她，连忙请进屋。 朱族长也是一脸意外，询问她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叶瑜然进屋坐下，道：“我能有什么事情，还不是这些跳棋、飞行棋，和纸牌的事。” “怎么了？” “怎么了，问题大了。我之前把这些弄出来，本来是给村里的老人打发时间的，免得他们整天没事情干，就在那里发呆。”主要是防止朱老头那个倒霉的闲着没事，又被哪个叫出去喝酒，许了什么不应该许的东西。 叶瑜然说道，“可我没想到，这老人才刚玩上，这村里的年轻人也给玩上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出去走走，这走家串户的，就没有哪家不玩的，这也太频繁了吧？这么多人玩，真的不会耽误地里的活吗？” 朱族长傻眼：“啊，玩这东西，还能耽误地里的活？” “小赌怡情，大赌移性。如果只是闲着没事的时候，稍微玩一下，那没什么，但要是跟赌博似的，天天守着玩，为了玩这个，连家都不顾了，那就出大问题了……” “可是……这又不是赌博。” “谁告诉你们，这东西就不能赌了？”叶瑜然没办法，只能将跳棋、飞行棋的赌法给说了出来。 尤其是那纸牌，本来就有一种赌法叫“炸金花”，还有“斗土主”之类的，只要在输赢之间，加入钱财等物，就能变成赌博。 年轻人比老人思路活络，现在他们可能只是图好玩，大家聚在一起玩玩。但等他们玩得多了，发现光玩没意思，要赌些东西，那乐子可就大了。 赌这种东西，一旦沾上，就很难戒掉。 叶瑜然故意往严重里说，朱里正、朱族长一听，好一阵胆战心惊。 “既然……既然朱大娘知道这东西通赌，那为什么还要弄出来给大家玩呢？朱大娘，你这不是……找事吗？！”朱族长忍不住责怪了一声。 叶瑜然有些无奈，说道：“我也没想到大家这么闲，这么受不了诱惑，只是随便弄几样玩的东西出来，就让大家玩疯了。” 第1244章 堵不如疏 “那……这事怎么办？禁掉？” 叶瑜然摇头：“直接禁掉恐怕有点难度，就算我们把这些东西禁掉，不让大家玩，他们闲下来，总要找打发时间的东西吧？不玩这个，玩什么？人嘛，只有在填饱肚子的情况下，才有时间想别的。现在很明显嘛，那么多人跑出来玩，说明大家都能填饱肚子了，日子好过了，要不然谁放着地里的活不管，跑出来玩啊？” “这倒是，现在地里的活都是有规矩的，秋收也结束了，也就剩下那些修水渠、翻地……”朱里正数了起来，表示在明年开春以前，地里的活还真没剩下几件。 剩下的那几件，不是修水渠，就是打零工，或者进厂。 就是进厂，那也不是一天干到晚，也有时间回家休息。 “所以啊，现在最关键的问题，不是禁。就像修水渠一样，堵不如疏，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立一套规矩出来，即使是玩，也要让大家规规矩矩地玩。” “朱大娘的意思是……” “无规矩不成方圆，就像我那桥牌室，那也是有规矩的。” 桥牌室的规矩，朱里正、朱族长还真知道，他俩也是村里的老人，也去里面玩过。 只不过，他俩不比其他老人，儿女都大了，只要等着儿女孝顺就行。 他们身上还兼有其他工作，去了几趟感觉耽误事，再加上村里有棋盘流传出来，他俩就弄了一副，自己在家里玩，懒得再往外跑了。 叶瑜然表示，她桥牌室的规矩自然不可能直接搬到村里来，但有的可以采用，比如说“禁止赌博”，但凡涉及钱财等物，就会赶出桥牌室。 他们是村里人，不可能赶出村子，但可以“罚”别的啊，比如扣积分，一旦扣的积分超过了多少，就不能参与某些集体福利。 除了禁赌的规矩要立出来，村子里应该把朱氏蒙学给利用起来，给这些村人启蒙。 “啊，村里人也要启蒙？！”朱里正傻眼，“大家都那么一大把年纪了，不用了吧？” “朱里正，我说的启蒙不是让大家到蒙学里去读书认字，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让小孩子做主角，让他们搞一些主题活动，邀请村里的人参加。”叶瑜然说道，“难道你不想让你那个大曾孙在村里人面前露脸？” “想，当然想了。只是，他就是一个小孩子，他能干什么？” “朱里正，瞧你这话说的，当初我们村里的水渠，还不是他们一帮小孩子帮忙做的实地调查？小孩子能做得多了，关键是要用好。去年春节的写春联活动，大家不高兴吗？那几天，大家都忙坏了，大家不忙得高兴啊？” “高兴，自然是高兴了，我那大曾孙，想不到这么小一点，居然也会写字了，哈哈哈哈……” 朱族长一看朱里正得瑟的样子，在旁边说道：“朱大娘，你快别说了，那几天这小子没少在我们这些老头子面前炫耀，搞得好像只有他有曾孙，人家没有似的。” 朱里正：“是是是，你也有曾孙，你曾孙写的字也挺好的，我也没说不是？” 叶瑜然见这两老人为了炫耀自己的曾孙给斗上了，有些好笑。 不过一些跳棋、飞行棋和纸牌罢了，都能把这一村的人给迷上，给玩疯了，说明什么？ 说明普通老百姓的娱乐活动太少了。 之前她没考虑到年轻人，只考虑老年人，还不是不想耽误地里的活，把年轻人排除在外了嘛。可是有的事情，不是你想排除就能排除的。 这不，那边桥牌室才开张，她家那几个儿子、儿媳妇就在后面偷偷给玩上了。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叶瑜然知道今日不比往昔，除了手里的那些活，他们空出来的时间确实比往日要多一些，也就没防止他们的玩心。 只是，叶瑜然没想到的是，不只她家那些年轻人想玩，就是村里的年轻人也想玩。 这就说明问题了，说明村里的日子早在她没注意到的时候好过多了，大家除了填饱肚子，还想追求精神上的东西。 既然如此，她也就大方一点，带大家一起玩好了。 只是玩也要有一个玩法，突然把这么多玩的东西丢给大家，她真的怕把他们玩坏了。 是的，没错。 叶瑜然不是怕大家把玩具给玩坏了，还是怕玩具把他们的本性给玩坏了。 这就跟文化入侵似的，若是本土国情没有做好准备，突然从外面涌进了那么多东西，吸收不良，肯定会拉肚子。 与其等到事后再想办法弥补，不如从一开始就做好引导，让他们学会怎么“玩”。 就算要玩，也要玩得有技巧，玩得精益求精。 叶瑜然将自己的计划，噼里啪啦跟朱里正、朱族长说了一通。什么一边玩，一边学，让年轻人跟小孩子似的，通过玩的方式学到更多的东西，等他们见识的东西多了，以后出门也就不怕被别人给骗了，被外面的东西教坏了。 “你们想啊，外面的赌博也好，斗鸡也好，他们都在自己村里见识过更好，更有趣的了，还会看上外面的？” “等他们都见识过了，出了门也不胆怯，也不用担心被别人瞧不起了。” “最重要的是，玩着玩着，他们就学到了很多本事，指不定还能搞这些本事混一口饭吃。” …… 在叶瑜然的忽悠大法下，朱里正、朱族长没能扛住，举手投降：“行，这事我们听你的，你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 “你们放心，我们虽然是摸着石头过河，但我们都是稳扎稳打，所有的活动都是建立在我们朱家村的基本上，都是脚踏实地的，顶多就是费些事，多折腾一下，也没什么坏处。”叶瑜然笑眯眯地将这些活给揽了下来。 咳咳！ 不对，准确说，她是替家里的姑娘们揽下了这些活。 正在家里打纸牌的朱八妹打了一个喷嚏：“阿秋——” 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感觉自己的后背有些凉？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林三妹活动了一下身体，小声地问旁边的林四妹：“四妹，你有没有觉得，好像突然有些冷。” “是有点，是不是我们坐得太久了？”林四妹疑惑。 对面，李氏说道：“不可能吧，我都还觉得热。你们看，我还在扇扇子呢。你们俩不会是吃了什么冰的东西，身子虚了吗？” “这做姑娘的，可不能乱吃东西。”林氏一脸紧张，赶紧说道，“要是身子真虚了，可是会影响到子嗣的。” 她自己就是吃了这个亏，第一次不懂事，流掉了一胎，现在朱家的日子都好过了，她也停掉避孕的东西了，结果还是没怀上。 林氏还想着，要不要趁着过年前，到镇上去瞧瞧。 之前二嫂不就是被婆婆带到镇上看了大夫，后来才顺利怀上五宝的吗？ 第1245章 一边教女，一边打趣 “没有，我们没乱吃东西，我们吃的东西，不都是家里准备的吗？”林三妹解释，“你们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徐玉瑾笑道：“你们一个个，那么紧张干嘛？有没有病，看看大夫不就知道了？我到是以前听我奶娘说过，说做姑娘的时候，身子骨确实是要怕冷一些，等以后成了亲了，很多小毛病都好了。” “确实有这个说法，我好像也听我娘说过……”李氏隐隐约约，记得是有那么一回事，但具体的，就记不太清楚了。 没办法，她打小身体好，还真没遇到过这种问题。 林三妹一听，有些疑惑：“为什么？为什么成了亲，那些小毛病就好了？成亲又不是药，它还能治病？” 成了亲的人都笑了起来。 李氏暧昧地眨了眨眼睛，说道：“哎呀，到时候你成亲就懂了。你现在还是姑娘，别问。” 林三妹、林四妹、朱八妹都很好奇，但见几个嫂嫂都不肯说，只能歇下。 朱八妹甚至决定，等晚点，她去问她娘，她娘一定会告诉她。 叶瑜然：“……” 你这死孩子，什么不问，问这种问题干嘛？ 她们说成了亲就懂了，不就是男女那档子事？ “娘，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你不会也要说，等我成亲了就懂了吧？”朱八妹怀疑地望着叶瑜然，有些担心她娘不愿意告诉她真相。 唉…… 小的时候，大人们总说：“等你长大了就懂了！” 现在她长大了，结果大人们又有了一个说法：“等你成了亲就懂了！” 别等她成了亲，他们又换了一种说法：“等你老了就懂了！” 呵呵！ 等你xx就懂了！ 还不如说，等她死了就懂了。 叶瑜然可不知道，就那么一会儿功夫，就被朱八妹在心里吐槽了一圈。 叶瑜然还真不觉得这事有什么不能说的，若放在现代，性启蒙都能从小学生抓起，更不要像朱八妹这样已经步入青春期的姑娘，哪家大人不会严防死守，怕她们在外面吃了亏？ 想了想，叶瑜然附在了她耳边。 一句话，朱八妹脸蛋爆红。 她哪里想到，几个嫂嫂说的居然是这种事情？！ 我的天啦！ 她一个姑娘，一个姑娘打听这种事情！ 朱八妹羞恼得跺了脚。 叶瑜然瞧见她这样，一阵轻笑：“呵呵呵呵……” “娘~”朱八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居然还笑我？这种事情……这种事情快羞死了，你居然还笑。” 叶瑜然笑着说道：“这里又没有外人，有什么好羞的？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就跟吃饭喝水似的，人之本能，还只能做不能说了？” “娘……”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行了吗？”叶瑜然第一次发现，朱八妹这么容易害羞，觉得有意思极了。 当然了，毕竟是自己的女儿，也不能惹毛了。 叶瑜然轻咳两声，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说道，“娘说的是真的，你不要觉得这种事情见不了光，你又没去外面偷人，又没做什么有侮名节之事，有什么不能说的？这事就跟地里的农活似的，要是没人跟你说清楚，你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你能做好吗？万一被人给诓骗了呢？所以说啊，咱们自己私下里说说，弄个明白，别往外说就行了。” 朱八妹的脸那叫一个红啊，根本不敢接话。 叶瑜然看到她那个样子，有些好笑。 没想到自家一向大胆的丫鬟，也有害羞的时候啊？ 她在心里取笑着朱八妹，脸上却没有露出来，而是借着这个机会，认认真真地给朱八妹普及了一些基本的生理知识。 “其实啊，这里面的学问大着呢。平时娘也有跟你讲，只不过你没有注意，那现在娘好好跟你讲讲……” 平时也有讲？！天啦……朱八妹完全没想到她娘会这么说，红着脸想躲，又忍不住有些好奇。 夫妻间，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大家都说，孩子是男人和女人生出来的，可到底是从哪里生出来的？ 那么大一个孩子，装在女人的肚子里，总不能是剥出来的吧？ …… 朱八妹回想起李氏、刘氏怀孕的样子，只可惜，她是未婚的姑娘，嫂子生产的时候她娘根本不许她靠近，她也不知道屋子里是个什么情形。 只知道灶上烧了热水，一盆一盆血水端出来，然后家里就多了一个皱巴巴的小娃娃。 叶瑜然说道：“之前跟你讲的个人卫生问题，还记得吧？” 朱八妹害羞地点着头。 以前她小的时候，其实也没那么讲究，只是后来大了，不知道怎么的，她娘就开始讲究了起来，什么勤洗里裤，清洁自己的身体，上茅房的时候要…… 总之，那个地方一定要注意保持清洁卫生。 “其实那些跟这个也有关系，都是这个知识体系的一部分。只不过那个时候你年纪还小，才刚刚开始学，娘怕讲得多了，让你多想，所以只讲了最简单的一部分……” 有了那么一段导入，给朱八妹做了一些心理建设，后面叶瑜然再说得深入一些的时候，她便能够接受得多了。 毕竟，这些都是“知识”，只不过现在要讲的比之前“注意个人身体卫生”的知识点更加进入罢了。 叶瑜然拿小时候的大宝、二宝、三宝、四宝他们举例，告诉朱八妹男人和女人的身体结构有什么区别。 从个人卫生转到夫妻的个人卫生，然后再转到男女结合的问题。 她没有去强调男女结合是什么样子，而是重点告诉朱八妹个人卫生的重性，因为一旦个人卫生出现问题，那么就有可能发生难以启齿的病理，比如有异味，或者感觉有些痒…… “别人以为，女人得这些妇科疾病是因为女人不守妇道，活该，其实哪是啊，会生病就是因为你卫生做得不好。” “你没成亲的时候，只要做好你个人的卫生就好了，一旦成亲，你还得保证你未来的夫妻也有做好个人卫生，否则他有个什么情况，也会传染给你。” “男人跟女人不同，男人那部分在外面，比较好清洗，不像女人，长得比较隐蔽，根本没办法直接清洗。所以男人稍微有点不舒服，洗洗就好了，不容易发生病理，而女人洗不到，只有感觉到异样了，才会知道自己那个地方生病了。” …… 第1246章 谁唬弄女人? 开始听的时候，朱八妹还以为这是一件多么神秘的事情，结果听叶瑜然讲着讲着，她就没有那么害羞了，觉得似乎也就那样。 虽然叶瑜然讲了男女的身体结构，但是但是…… 一边在害羞着，同时朱八妹又觉得她娘讲得有些“好笑”，因为她娘拿来举例的居然是大宝、二宝、三宝、四宝他们。 咳咳！ 他们小时候穿着开裆裤，该看到的，她这个当姑姑的都看到了。 那时候看着的时候，习以为常，还真没什么感觉，现在叶瑜然讲起来，朱八妹突然觉得——呃，所以，男人的那个地方长那个样子？！ 好像，也没什么神秘的！ 眨了眨眼睛，忽然觉得，还没有女人的神秘。 因为叶瑜然也讲了，女人会比男人多哪几个隐私部位，也是叶瑜然提醒她，平时应该注意的地方。 先不说女孩子小时候会不会穿开裆裤，就是女孩子的某些隐私部位也是到了青春期以后才会慢慢出现，到了那个时候，肯定不会让外人看到。 所以啊，朱八妹觉得，女人似乎比男人更加神秘。 “可是……”朱八妹有些犹豫，“这跟嫂子她们说的，成了亲就会好了的毛病有什么问题？那个……真能治病？” 夫妻之事好像也没什么神秘的，不就跟村里的狗狗那啥差不多？ 抱歉！ 叶瑜然为了让朱八妹明白那档子事，直接用了村里的动物举例。其实狗啊、猪啊、鸭啊、鸡啊，都有这样的举动，只不过平时没人提醒朱八妹，她一时也没往这上面想。 现在叶瑜然一说，朱八妹就懂了。 羞耻是有一点，但如果是你曾经看到过家里养的鸡啊、鸭啊、兔子啊这样…… 不好意思！ 朱八妹看到得多了，只要不代入到男人、女人的角色，羞耻心也就没有那么强烈了。 叶瑜然说道：“那要看什么病，如果真要指望成亲才能治病，那人早死了。其实你几个嫂子说的，应该是女人生孩子、坐月子的事……” 看着朱八妹听得认真的脸庞，叶瑜然告诉她，怀孕生子是一件既奇妙又很伟大的事情。 当一个孩子在女人的肚子里孕育时，为了保护这个孩子，女人的身体会形成一定的保护机制。 “你可以把这个比喻成爬坡比赛，怀孕的时候，女人的身体就像爬到了山顶一般，是最好的时候。” “生孩子，就像下坡，对女人的身体损伤极大。可在损伤的同时，身体为了保护自己，也会产生极大的自愈能力。” “女人的月事跟生孩子有关，肚子疼、宫寒这些也跟生孩子有关，所以当女人生孩子，激发出身体最大的自愈能力时，多多少少也会治愈一些跟它相关的疾病……” …… 叶瑜然尽量用朱八妹能够听得懂的语言，解释给她听。 她告诉朱八妹，女娲娘娘到底有多么神奇，她在女人拥有孕育后代的能力，也让女人的身体拥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 按照正常的情况，女娲娘娘所赋予的能力足以让一位母亲平安的生下一个孩子。 当然了，若是有意外，那么…… “就像母鸡孵蛋一样，也会有几个坏蛋孵不出来，这个世界上没有百分百的事情，总会有一些失败者。” 朱八妹深受震撼。 原来，女人的身体这么神奇？！ 可是，既然女人的身体这么神奇，为什么…… 她歪了一下脑袋，问道：“那照娘这么说，有的孩子还没生下来就死了，有的孩子生下来就有问题，其实都是正常的，那……为什么大家都不知道呢？” 叶瑜然晓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因为有人不想让大家知道，尤其是让女人知道。一旦女人知道了，变得聪明了，就不好唬弄了。” “有人？谁？” “谁是利益的既得者，那就是谁。” “利益的既得者？”朱八妹皱了眉头，似乎不太明白，女人变蠢了，对谁会比较好。 长辈？ 爹娘？ 孩子？ …… 好像，都不对。 朱八妹摇了摇头，道：“娘，我想不出来。” “男人。”叶瑜然给了两个字。 朱八妹愣住，她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怎么会是这个答案？ 为什么女人变蠢了，对于男人来说，就是好事情呢？ “女人变蠢了，就能老实呆在后院生孩子了。” 朱八妹：“……” 所以，女人的作用，就是生孩子吗？ 可是…… 她娘不是说，女人能不能生出孩子，不只是女人的责任。 这事就跟种地似的，这种子不好，地再好都没用。 难道男人不知道，生孩子这种事情男人、女人都不能少吗？ “他们当然知道，只是在最初的时候，有人不希望女人太聪明，要不然自己就没办法娶很多女人，也怕女人太聪明了跟他们抢东西……”叶瑜然提点着朱八妹。 在外面，女人是不能抛头露面的。 越是大户人家，越是讲规矩，女人不能这样，不能那样，要遵守“三从四德”，要守《女戒》。 那些东西，在朱家条件好了以后，叶瑜然都让朱八妹跟家里做过嬷嬷的老婆子学过。 只不过学归学好，叶瑜然没让朱八妹去遵守，只是让她知道，在大户人家，都有哪些规矩罢了。 现在叶瑜然提起来，朱八妹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她就说嘛，为什么大户人家会有那么多规矩，原来…… ——大户人家的男人都很聪明，他们怕自己后院的女人太聪明了，不好控制，所以用这些条条框框框住她们，让她们变成他们想要的样子。 一时间，朱八妹不想说话。 感觉这个世界让人很失望！ 同时，也觉得这个世界上的男人亦是如此，什么翩翩公子，真命天子，都是骗人的。 叶瑜然可不知道，她本来不过是想普及一下生理知识，顺便解答一下朱八妹的问题，结果就让朱八妹丧失了对“白马王子”的期待。 与其指望那些家伙“爱”上她，为她这样那样，还不如自己好好那几个作坊，好好赚钱。 朱八妹还翻了一个白眼，有些怨气地说道：“那娘以前还老想我嫁进高门大院，给你捞一笔滔天的富贵？那些男人都把我们女人当傻子给骗了，我还跑进去，不是羊入虎口吗？” 叶瑜然眨了眨眼睛，表情有些无辜：“那不是我们家那个时候没钱嘛，大家都饿成了那个样子，我想着与其让你在家饿死，还不如把你送进高门大院，若是搏了哪位少爷的喜爱，说不定还能吃几顿饱饭。后来我们家条件好了，我不是让你改了吗？” 好吧，后来她娘确实让她改了目标，不盯着高门大院了，还时不时给她讲权贵之家后院的那些龌龊事，啧啧啧啧……朱八妹现在回想起来，就十分庆幸，还好她娘没把她随便扔进哪家后院去，要不然就她那智商，能不能玩得过别人都不知道。 第1247章 调查与抱怨 虽然叶瑜然本人没说，但朱八妹也不蠢。 她娘当年就是丫鬟出身，连她娘都没能在后院里扎下根来，不得不嫁给她爹这个糟老头子，她连她娘的十分之一都没有，她要进去了，岂不更惨？ 朱八妹可不觉得，她有她娘聪明。 当然了，这话朱八妹没有说出来，她也怀疑她娘当年想把她送进高门大户做妾的用心。 就凭着她娘这么多年对她的好，朱八妹就知道，她绝对是她娘的心肝宝贝。 当年她娘会那样安排，恐怕也是因为家里的条件太差，被逼无奈吧。 要不然，朱家的条件转好以后，她娘也不会那么急着让她改变“志向”，又是让她开作坊，又是让她负责朱氏蒙学…… “娘，谢谢你！” 想到这里，朱八妹抱住了叶瑜然的胳膊，亲亲蜜蜜地道了一句谢。 叶瑜然哪里不知道她在谢什么，笑着摸了摸朱八妹地头，说道：“谢什么，你是我女儿，我为你考虑不是应该的吗？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朱八妹蹭啊蹭，撒了好一会儿娇。 叶瑜然全部受用。 接着，她就将她给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揽回来的活计儿跟朱八妹说了，告诉朱八妹，这次她们几个又可以大展身手，出一回风头了。 朱八妹愣了一下：“啊？！” 等等，娘，我是来跟你说这个的，你怎么又弄了这么大的一件事情给我？！ 我可是你女儿，不是你手下的掌柜…… 叶瑜然笑眯眯地说道：“啊什么啊啊，怎么，高兴坏了？我就知道，你们几个最贴心了，最是勤快不过，有这么好的事情，我连你几个哥哥、嫂嫂都没说，就直接留给了你们……” 不不不，娘，你误会了，这活我不想接！朱八妹心里的小人一个劲地摇头。 又是几个作坊，又是朱氏蒙学，她还跟五哥合作了“短期培训”，忙得要死，好不容易全部理清了，能够休息了，哪想再接什么活？ 不！ 她不想。 然而可惜的是，叶瑜然根本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就将接了这个活儿的各种好处摆了出来，利诱着某人答应。 “娘，你真是……” 朱八妹抚了抚自己的额头，也不知道应该说她娘，还是应该说她自己。 这事情，可不比开作坊、管朱氏蒙学容易，她娘居然也敢教给她？！ 就不怕她…… “怕什么，这不是自己村里的事嘛，前面也没人弄过，弄好弄坏，也没有人说你。”叶瑜然看了看她，说道，“何况，在朱氏蒙学，你不是早就组织过好几个活动了吗？只不过这一次，把家长也拉进来了。” “这事哪有你说得那么容易？娘，你就是……就是给我挖坑。” 叶瑜然看着朱八妹怨念的小脸，笑了：“那怎么办呢？你已经答应了。” 还能怎么办？ 自然是老实去做了。 朱八妹跟叶瑜然讲好，虽然这事是她和林三妹、林四妹她们去做，但后面要叶瑜然帮忙盯着，她娘不能跑去当甩手掌柜。 这事叶瑜然自然应下，她交给朱八妹，本来就是为了锻炼朱八妹，又怎么可能真的抛下不管？ 于是很快，林三妹、林四妹就知道自己身上多了一件活。 她俩对视一眼，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了下来。 “八妹，还是按老规矩吧。” “嗯，老规矩，先出计划书，一步一步来。” …… 既然这事是叶瑜然的桥牌室引起的，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自然要去桥牌室调查一番。 也借了叶瑜然的人，彻底了解这个桥牌室到底有哪些玩的东西，未来有哪些发展计划。 有了这些，她们心里稍微有了些数，再调回头翻出现朱氏蒙学的年计划，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结合的地方。 除了自己想，朱八妹还组织了朱氏蒙学的孩子们回家做“问卷调查”——假如朱家村想要举办一个主题活动，你想要参加吗？如果让你来选，你希望这个活动里有…… 当然了，也不能让大家随便乱猜，朱八妹给出的调查问卷也是有范围的，她举了一些具体例子，让大家脑袋里有一个清晰的印象。 “哎，你听说了吗，朱氏蒙学又要搞活动了。” “听说了，这次好像搞得有些大，说是要我们大人参加。你说好好的，怎么突然要我们大人参加？” “这就不知道了，估计……是想让我们看孩子们的表现出吧？”有人挠了挠头，也没有多想，接着就问道，“对了，昨天你家娃回去问你了？那个什么……什么问卷？” “问了，一大堆问题，我都问懵了。”男人嘴上嫌弃上，脸上尽是得意之色，“想不到我儿子那么小一点，都能做这么多事情了，哈哈哈哈哈……他以后肯定是个读书的料。” 一旁的某个大爷顿时拍了大腿：“哎哟，你还真别说，我那孙子进了朱氏蒙学以后，会背了不少诗，得了好多小红花……” “搞得好像谁家没得过似的。” …… 关于活动的事情没讨论多久，大家就歪了话题，开始晒起了自家孩子。 这年头没个什么朋友圈什么的，他们也就凑在一起侃大山的时候，能够晒晒娃了。 现在还有了什么跳棋、飞行棋，更是让这一帮干完了活的年轻人喜欢凑在一起，闹了一个热闹。 不管他们怎么讨论，朱八妹这边收到了上百份调查问卷，让各小组统计后，最终落到了她手里。 她叫来林三妹、林四妹，一边看资料，一边讨论。 “从现在调查的情况来看，大部分人还是挺乐意举办这种活动的。你们看看，他们对以前的写春联活动、家长会什么的，都挺欢迎的。” “有不少人表示，之前的活动时间太短了，感觉还没看够，就结束了。” “也许，我们可以考虑多增加几个活动，让时间延长一些。” “还有啊，我个人觉得，他们似乎更喜欢孩子……” …… 为了防止调查问卷有偏差，朱八妹甚至还去找了朱五。作为“人贩子”，咳咳，也就是中介、猎头，朱五认识不少人，自己手下那帮人的具体动向，他再清楚不过。 朱八妹一问他，想要摸清楚村子里那帮劳动力的喜好偏向，简直不要太容易。 “娘让你动这个？”倒是朱五听到她的来意，微微有些惊讶。 朱八妹点头，一脸无奈地说道：“是啊，要不然，你以为我跑来找你干嘛？娘也真是的，家里那么多人能用，找谁不好，偏偏找我……我感觉，我都快成为娘手里的专用下人了。” 第1248章 你这是矫情 “怎么，成为娘的专用下人不好？”朱五挑眉，笑道，“别人想还轮不到呢，你问问你几个嫂嫂，要让她们来办，她们还不抢着来。跟着娘有肉吃，这全家上下谁不知道啊？你是得了好，还在那里嘚瑟是吧？” “嘿嘿！五哥，我就说几句，你至于吗？” “至于，怎么不至于？娘这么器重你，我妒忌不行吗？”朱五说这话，其实也有试探之意。 他当然知道朱八妹一个人忙不过来，必然要找人帮忙，可找谁呢？ 明明他们兄弟好几个人，叶瑜然谁都没找，就是找了朱八妹，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娘从来没偏过，还是一如既往的偏心，偏心朱八妹，要不然，也不会事事都想着她。 “这有什么好妒忌的？娘又不是对你不好，你手里铺了那么大的摊子，啧啧啧……怎么，五哥，你还觉得不够啊？你再看看大哥、二哥，再看看四哥，立马心理就平衡了。” 朱五瞪她：“大哥、二哥也有正经事好吗？他们那个庄子，你真当是摆着玩的？还有你四哥，你四哥看着不显，但你四嫂厉害啊……你敢说，你那几个嫂子，有几个比得过你四嫂？” 好吧，这话朱八妹没法反驳。 虽然朱大、朱二手里的庄子还不怎么显山露水，但至少在明面上，朱大、朱二也有了一项正经事。 而且，家里的田里也都捏着朱大、朱二手里。 至于朱四…… 朱四确实没什么正经活计，但李氏在几个嫂嫂中特别厉害，朱家大部份放在明面上的产业，除了叶瑜然亲自主管的，其他的都在李氏手里。 就是朱八妹，她那几个作坊都没有李氏手里的厂子赚钱。 “娘还这么器重你，不仅把朱氏蒙学交给你管，平时有个什么事情，也想着你……我们兄弟几个，可没一个有你让娘这么上心。”不等朱八妹说话，朱五就自己说了出来，“别提三哥和老七，三哥和老七那是人家自己争气，会读书，要不然这种好事情也轮不到他们。” “好吧，五哥，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我就是矫情，我就是得了好还跟你炫耀，我跟你认错还不行吗？” “这还差不多。”朱五微抬了一下下巴，借着台阶就缩了下来，道，“你这还缺不缺人？要是缺人的话，我给你打打下手。” “缺啊，当然缺，就我和三妹姐、四妹姐三个女人，我们能做好什么啊。五哥要是能帮忙，我正求之不得。” 话已经说到这里，朱五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大大方方地向对方露了一个底。 直到这时，朱八妹才知道，早在叶瑜然那个桥牌室开起来以后，朱五就偷偷摸摸地在外面也开了一个，“盗版”的全是叶瑜然桥牌室里的东西。 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五哥，你这胆子……也太大了吧？！娘都说了，不让我们玩，你居然还敢背着她在外面开桥牌室。” 难道村里的桥牌室才开的时候，她五哥就拿了盗版的送给她几个嫂子，她说她五哥哪来那么多东西，原来…… 我的乖乖！ 五哥居然那么早就开始准备了？！ 这要让娘知道…… 朱八妹咽了咽口水，连忙看了眼四周，然后凑近了些：“五哥，这事娘知道吗？” 朱五摇头：“没敢让娘知道，我偷偷弄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娘不让我们几个碰经商的东西，这桥牌室，说得那个一点，其实也是一种赌博……” 朱五多精啊，叶瑜然才把那些东西弄出来没多久，他就摸出来了——这玩意儿好像也能赌吧？ 尤其是纸牌和麻将，赤赤裸裸的就是赌嘛。 难怪他娘的桥牌室里有规定，不能赌钱，啧啧啧啧…… 朱八妹有些担心：“那你还弄？！商人不能科举，我们还没分家呢，你要经了商，会影响三哥和七哥的，还有大宝、二宝、三宝、四宝他们……你和五嫂虽然还没有孩子，但你们以后肯定会有啊，娘还打算让家里的孩子都读书呢。” “我知道，你以为我傻啊？”朱五看了她一眼，说道，“谁说我经商了？我根本就没碰好吗？” “可是你那个……” “我自然有办法处理。” 没有说得太明，但朱八妹想起她三哥那边去外地陪读的时候，也给家里扩展了不少生意，便没有再问。 有的事情，难得糊涂。 既然三哥能够处理干净，想来她五哥也不会太差。 不过，朱八妹还是提醒了一句：“五哥，这事你跟三哥请教过没有？我觉得三哥应该挺有经验的……” “放心！我跟三哥关系那么好，有什么自然都会照应一下。” “那就好，你和三哥心里有数就行，其他的，你也不用告诉我，我就是管几个作坊，给娘管管朱氏蒙学，其他的都不知道。” 朱五高看了她一眼：“八妹，你好像变聪明了。” 朱八妹瞪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好像变聪明了？难道，在五哥心里，我就是一个糊涂蛋？” 朱五笑了起来：“你觉得，你小时候聪明吗？猫嫌狗嫌的，那时村里有几个人搭理你了？” “哦，他们没搭理我，难道搭理你了？搞得好像你不猫嫌狗嫌似的。”朱八妹哼哼了两声，问他还想不想给自己打下手了，要不想，那就算了，她找别人去。 朱五自然是想的，连忙认错，好一番诱哄，这才把朱八妹哄好。 具体的，朱八妹没细问，只说活动的东西让她五哥包了。 朱五呢，也表示会帮她出谋划策，要是她的主题活动办得不错，他也会采用，看能不能在他偷偷办起来的“娱乐坊”里用。 是的，没错。 朱五把叶瑜然的“桥牌室”改成了“娱乐坊”，与茶楼相结合，找了一群书生，弄成了一个非常高雅的娱乐场所。在这里，没有女人，没有酒，但有茶，有各种有趣的娱乐活动。 从一开始他就没想弄得有多大，只是觉得这既然是他娘弄出来的东西，肯定不会太差。 他抢先沾一些光，说不定能够给自己闯出一条出路。 没想到的是，娱乐坊一推出居然受到了不少人的欢迎。 并不是所有读书人都喜欢去青楼，也不是所有读书人都喜欢逛花船，他们不过是缺一个聚会的地方罢了。 正好，朱五的娱乐场不仅有场地，有茶喝，还有不少新颖的棋牌游戏，瞬间就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当然了，此时朱五还只是刚刚开办，火起来是以后的事。 此时，朱五还在给朱八妹打下手，着手准备朱家村的主题活动。 第1249章 哎哟，你们干什么呢? 朱家村都是一群泥腿子，没几个读书人。 叶瑜然的初衷也只是想化解村民痴迷游戏，走错了方向，想要填补大家的空缺的精神世界。 那么这个活动首先就有一个要求，它得俗，俗到朱家村的男女老幼都能参加。与此同时，它还得有吸引力，能够吸引朱家村男女老幼都参加，让他们在参加的过程获得乐趣，还想有下一回。 当把他们的精神世界往上拔拔，叶瑜然就不用担心他们整天痴迷于桥牌室，连正经事都忘了。 叶瑜然的中心思想，还是想让大家积极向上，未来会更好。 “娘，这就是我们的想法。”朱八妹拿着计划书，跟叶瑜然汇报完后，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屋外，阳光正好。 叶瑜然没想到他们这么快拿了出来，虽然不是特别全面，但也有了一个大概的方向，挺不错的。 她笑着点了头：“嗯，不错。既然你们几个都商量过了，那就开个小会，开始落实吧。” “娘也会来吗？” “行，我跟你们一块儿。” 叶瑜然自然不会拒绝开会的机会，虽然她没想插手过多，但也希望看看他们每个人的表现。 在朱五的提醒下，朱八妹十分上道的将朱里正、朱族长，以及他们那两个担当左右主事的儿子也都请了过来。除此之外，便是给朱八妹打下手的林三妹、林四妹，以及朱五诸人。 看到朱八妹拿出来的计划书，朱里正、朱族长在心中感叹不已，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朱八妹就已经收集了这么多信息，弄出了这么多东西。 果然不愧是朱大娘的女儿，就是厉害！ 再一回头看坐在一旁的朱有光、朱幸二人，两人心里多少有些遗憾。 以前他们也觉得自家儿子挺优秀的，可跟朱大娘家的一比，怎么就是缺了点什么呢？ 比不过人家儿子就算了，居然连女儿也比不过…… “如果要是这样的话，其实……” “嗯，行，我也觉得这样挺好的。” “那我们分一下工作？” “好，那我负责……” …… 没一会儿，不仅定下了主题活动，还将接下来各个环节的负责人给定了下来。 朱有光、朱幸作为村子里的左右主事，他俩负责将朱家村各户的户长召唤过来，通知了村子里要举办主题活动的事情。并且通知他们，于多少日之前去朱氏蒙学的投票箱投票，选取他们想要参加的活动。 目前定下来的游戏活动主要有跳棋、飞行棋等，但若他们有别的想法，也可以在那边登记，让别人投票。 投票结束以后，朱氏蒙学会统计每个游戏项目的票数，贴在蒙学的公告栏里，张贴三日，没有任何异议以后，就会开始该项游戏的竞赛活动。 “啥？！还有比赛？”朱海一听，一脸惊讶，“这……这东西也有比赛，之前不是还说，不让我们玩，怕我们耽误地里的活吗？” 朱有光说道：“怕啊，怎么不怕？所以谁要是耽误了地里的活，就取消比赛资格，知道了没？” “哈哈哈哈……谁会耽误地点的活啊？这都啥时候了，地里的庄稼早收完了，想耽误也耽误不了……”朱海一阵大笑。 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今年是耽误不了，明年呢？后年呢？要是今年这活动办得好，你们大家都喜欢，说不定明年、后年……以后都会办。当然得提前说好了，免得到时候大家只顾着玩，把正事给忘了。”朱有光早就被朱里正、朱族长提醒过，十分自然的将上面的口风给透了出来，让大家心里有一个数。 此时的村民还十分单纯，一点也不觉得那点事情会耽误地点的活。 不过嘛，提前“预防”，这在村里都是老套路了，他们也习惯了。 修水渠是，入冬前的翻地是，还有那风车…… 朱家村还少“提前预防”四个字吗？ 开完会，村里的人都给讨论上了，说你家想参加什么活动，我家想参加什么活动，没指望拿个什么第一名，重在参与，图个乐子。 “你们还想拿奖？”大嘴巴望着对面的丽花她奶，翻了一个白眼，嘲讽道，“就你儿子、孙子那样子，是会下棋的样子吗？这奖啊，要拿也是朱大娘家的那几个儿子、孙子拿，哪轮得到你们啊……” 丽花她奶一听有些生气：“咋了？我儿子、孙子凭什么不能拿？我儿子、孙子比谁差了，是，他们是比不过朱大娘家的那几个有出息，但活动里那么多奖项，还能让朱大娘家的儿孙全包了？我也没指望我儿子、孙子拿个第一名，随便拿一个小奖也成啊……” “切！你还想指望第一名？得了吧，别到时候丢脸还差不多。” 一再被人踩，丽花她奶也不是好欺负的，怒了：“谁丢脸了？要丢脸不也是你丢脸吗？这全村上下，有谁丢脸有你丢得厉害？你男人都不要你了，一个孤苦伶仃地住在破屋子里，你还好意思出来，我要是你，早就找块石头撞死在那里了。” 大嘴巴的脸色顿时变了：“你什么意思？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你有男人了不起啊，你有男人你就能上天是不是？我也没见你有了男人就能长命百岁，多活几年啊……” “那也比你没男人要，一大把年纪了，还被男人给休了好。” “臭婆娘，我撕了你的嘴！” “你来啊！你以为我怕你啊。” …… 没几句，两个老婆子差点打了起来。 四周的人见了，连忙拉开，一个劝了一句：“哎哟，你们干什么呢？” “现在村里的日子好过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闹什么啊？” “别闹了，孙子都大了，丢脸。” …… 丽花她奶手脚败了一步，脸上被大嘴巴挠了一下，直接见了血。 丽花她奶气得不行，骂道：“是我要跟她闹吗？是她在跟我闹……” 骂了几句天，说大嘴巴就是自作自受，活该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被男人给休了，就她那个脾气，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大嘴巴找朱永宁复合几次都没能复合成功，也就只能在对方跟人相看的时候闹闹，把事情给搅黄了。 村里不少人看大嘴巴这么闹腾，也都歇了给朱永宁介绍的心思，没想到最近朱永宁又开始相看起来了。 大嘴巴心口顿时一股火起，立马开始打听是谁牵的线，一听说跟丽花她奶有关，可不就开始找茬了？ 只可惜了丽花她奶什么也不知道，白白受了一回冤枉。 第1250章 放你娘的屁! “放你娘的屁！赵桂花，就你家那点破事，老娘什么时候管了？什么时候管了？”丽花她奶一看大嘴巴叫破，气啊，直接给骂了起来，“你男人相看，关我屁事！” “要不是你拉的线，那个老妖精哪冒出来的？啊，你说啊，说啊……”大嘴巴本来就没有十足的证据，只是在心里怀疑，但被丽花她奶这么一说，自然不认，立马咬死了，认定了就是对方干的。 只有这样，她骂起丽花她奶来，才更有底气。 丽花她奶看大嘴巴这么胡搅蛮缠，自然不会认输，冲脱几个大娘的手，就冲了过去，和大嘴巴再次打在了一起。 你抓，我挠，好不热闹。 看得四周的婆子、大娘心惊胆战。 其中，桃花娘一脸心虚，有些想要逃。 因为那个给朱永宁拉线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她拉的也不是别人，而是她娘家的一个堂姐。 她那堂姐也是一个苦命的人，年纪轻轻就没了亲娘，在后娘手底下长大，吃不饱穿不暖，还被二两银子卖到了更穷的地方做媳妇。 一直到前段时间，家里的男人死了，她堂姐乔丽丽才被婆家那边给“赶”了回来。 乔丽丽也就比她大两岁，不到四十岁，比大嘴巴年轻多了，这个年龄自然不可能留在家里，何况还有一个后娘在，回娘家什么的更不要想。 她前脚刚进门，后娘就打算再次把她给卖出去。 乔丽丽直接哭着求到了桃花娘娘家跟前，桃花娘的娘有些心软，便张了口托桃花娘介绍一个，看能不能给她这个苦命的堂姐一个去处。 不管怎么说，乔丽丽也曾是她娘看着长大的。 于是，桃花娘想到了朱永宁。 她也怕大嘴巴，不敢光明正大地介绍，直接找借口邀了乔丽丽上门住几日。没想到人家有缘，到村口的时候就碰上了干活回来的朱永宁，跟他打听桃花娘家的住处。 这不，带路的过程中，就聊了几句。 乔丽丽不知桃花娘介绍的是哪一个，只知道她是过来相看的，人也老实，朱永宁问什么就说什么。 而朱永宁呢，也没多想，只是好奇哪家的亲戚，这一问…… 一个死了男人，正要被介绍出去的寡妇，一个休了婆娘的单身汉，就这样看对眼了。 - - “所以，永宁叔要娶媳妇了？！” 朱八妹一脸惊讶，她明明还记得，之前永宁叔和大嘴巴分开的时候，还保证过不娶媳妇的，这才过去多久，就有了心思？ 难怪之前一直听到传言，一直听到大嘴巴在闹，她还以为是大嘴巴没事找事，捕风捉影，竟没想到是真的。 李氏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说道：“没想到吧？所以说啊，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以后不要随便听男人的话，都是骗人的。” “可是，当时里正、族长都在……永宁叔反悔，不太好吧？” 李氏耸了耸肩，道：“这谁知道？之前大嘴巴闹的时候，你看里正、族长说什么了？要我说，这也是大嘴巴自找的，要不是她之前捕风捉影，闹得太凶了，也不会有这事。” 本来一开始，朱永宁没这个心思，也都是大嘴巴自己在那里想多了，一点面子也不给朱永宁，非要在那里闹。 现在好了，把朱永宁给弄烦了，终于受不了她，改变主意了吧？ 李氏表示，她有些幸灾乐祸。 朱八妹有些担忧，望向了叶瑜然：“娘，当初里正、族长做见证人的时候，你也在，永宁叔真要二娶的话……大嘴巴不会跑来找你闹吧？” “这还真说不定……”这事，叶瑜然一听就知道要糟。 如果朱永宁没那个心思，和离也就和离了，两个安安稳稳过日子，那也没什么。 但问题是，原本做了保证的，结果朱永宁反悔了？！ 我的乖乖！ 大嘴巴能安生？ 大嘴巴本来就不是一个安生的主，好吗？ 叶瑜然觉得，这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放着安生的日子不过，非要搞事情，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皱了皱眉头，叶瑜然让朱八妹先忙她的事，这主题活动可要按计划进行，别为了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就给耽误了。 转头，让李氏出去打听清楚一些，毕竟现在村子里只是有这样的传言，到底怎么回事，还不太清楚。 李氏转了一圈回来，村里的传言又多了一些。 比如丽花她奶被大嘴巴抓花脸后，她儿子带着几个兄弟冲到了大嘴巴儿子家里，要她儿子朱本生赔偿医药费。 再比如，丽花她奶终于搞清楚自己是替谁背的锅，还气得杀到了桃花娘家，将那个该死的“狐狸精”给揪了出来，以证自己的清白。 一直到这个时候，村里的人才知道，桃花娘家里藏了一个瘦弱的寡妇，正是传说中被朱永宁相中的那位。 大嘴巴之前也只是听到了一些影子，没有真凭实据，只是想拿话卡丽花她奶才这样说的，没成想真被丽花她奶给捉了一只“狐狸精”出来，气得不行，也顾不上跟丽花她奶闹腾了，直接杀过去和乔丽丽打在了一起。 “哎哟，我的天了，娘，你是不知道，几方人马会面，打得那叫一个热闹……” “我的乖乖！我都不知道这戏一天是一天的，变化也太快了，前面还是丽花她奶和大嘴巴，后面就变成大嘴巴和乔丽丽了。” “说真的，桃花娘也太厉害了，她堂姐来她家住了小半个月了，村里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要不是大嘴巴察觉到了永宁叔的二心，怕是还抓不到这只狐狸精。” …… 李氏噼呖啪啦的，就将打听来的消息跟叶瑜然做了汇报。 事实远比之前的传言更精彩，到底是谁先谁后，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理清楚。 反正大嘴巴之前的“捕风捉影”是真的，确实有人再次给朱永宁拉线了，只不过逮出来的人是丽花她奶，不是大嘴巴，大嘴巴是事后才“确认”的。 “现在里正、族长都过去了，应该是想确定永宁叔是不是真的有二娶的打算……”李氏不确定叶瑜然想不想去现场，道，“娘，你要不要过去看看？你要是不去，那我再去外面转转，晚点再回来跟你汇报？” 说实话，叶瑜然还真不太想插手大嘴巴的事情，但想到之前二人和离的事情，还是她“支持”的，现在出了问题，若是她甩手不干，只怕里正、族长心里会怨上她。 想了想，叶瑜然觉得，她有必要走这一趟。 “算了，我还是去现场看看吧，”叶瑜然说道，“正好，我也想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251章 你给我闭嘴! 一而再，再而三被大嘴巴这样闹，朱永宁真的是气疯了。 他像那种说话不算话的男人吗？ 当初和离的时候就说好了，各过各的，各不相干。 现在倒好，他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大嘴巴那个臭婆娘整天抓着那些有的没的，非说他有了二心，想要悔了当年的诺言，要另娶。 另娶个屁啊！ 他儿子都那么大了，孙子都那么大了，有什么好娶的？ “赵桂花，你给我闭嘴！” 朱永宁一接了消息，就赶了过来。 然而他话音刚落，就看到大嘴巴一手撕破了乔丽丽的衣服，大骂对方是烂货，说要让大家看看她是什么货色。 对面的乔丽丽瘦瘦弱弱的，哪里是她的对手，被大嘴巴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身上的衣服被撕破，就露出了里面补着大补丁的小衣，该不该看的，都被人给看光了。 朱永宁气得浑身发抖：“赵桂花，你疯了！” “你简直无法无天！” …… “贱人，让你勾引男人，让你……”大嘴巴完全没把朱永宁放在眼里，什么招都往乔丽丽身上使。 在她看来，这个一大把年纪了还出来勾引她男人的东西就是狐狸精，就应该将其的脸踩在地上，让大家看看是个什么货色。 “我没有，你冤枉我——”乔丽丽哭得稀里哗啦的，头发也乱了，衣服也被撕破了。 什么所谓的“相看”，她这回是真的毁了，这辈子都见不了人了。 一看那么多人看到了她穿着的小衣，乔丽丽疯了，在朱永宁终于拉住大嘴巴，不对她身上招呼时，乔丽丽直接爬起来，一头朝旁边的墙撞了过去。 “碰——” 所有人始料未及，只听见一声响，就见一头的鲜血流了出来。 “天啦？！出人命了！” “不好了，出人命了！” …… “赵桂花，她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朱永宁目眦，一把甩开大嘴巴，连忙朝乔丽丽扑了过去，“大夫，喊大夫……” 村里的人也怕出事，赶紧帮忙喊大夫。 大嘴巴被乔丽丽这么一撞，确实有些吓着了，可是一看朱永宁这么关心人家，她又气得不行：“她这是做贼心虚，她要是没勾引你，她撞什么撞？” “她就是一个烂人！” …… 朱永宁看大嘴巴这个时候了还在闹，把乔丽丽交给桃花娘看着，冲过来就给了大嘴巴一巴掌：“闹闹闹，就知道闹。我跟她根本就没什么——” “当初我们和离的时候，就已经说好了，各过各的，你老是这么闹，到底想要干什么？” “人家好好的，被你害成了这个样子，你还有脸在这里闹？” …… 大嘴巴不服气，吼道：“要没什么，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朱永宁，老娘跟你成亲了那么多年，还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你要没鬼，你关心她干嘛？你就是有鬼……你敢说，你没动了想娶她的心思？” 朱永宁脸上又气又燥，他是对乔丽丽有好感，但那好感并没有达到让他放弃诺言，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的地步。 然而他的样子，落在大嘴巴的眼里，就是被她说中了，更气了：“朱永宁，你说还说你没鬼？你看你现在的样子，你敢说人不喜欢她吗，你敢说吗……我告诉你，朱永宁，只要老娘活着一天，这个狐狸精就别想进门。” 村里的赤脚大夫被请了过来，朱永宁担心乔丽丽的性命之忧，骂了大嘴巴几句，就赶紧过去看人了。 赤脚大夫这一把脉，乔丽丽的情况还真不怎么好了。 她本来就长年营养不良，又劳累过度，再这么一撞，几乎去了半条命。 赤脚大夫表示，人想治好不太可能，只能慢慢养着，能活多久，看命。 不，主要是看钱。 这年头，就算是朱家村，也没几个人有钱到让人“富养”的地步。 偏偏乔丽丽的状况，就是需要好好地“养”起来。 桃花娘一听这话，也大哭大闹起来：“哎哟，我苦命的堂姐啊，她这是招谁惹谁啊，她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让人这么对待啊……” 完全不承认乔丽丽与朱永宁之间的勾搭，只说她堂姐身体不好，又死了男人，又不受后娘待见，所以她才接了过来想让堂姐养好身体，进厂子工作。 结果这人还没养好，就被人当成狐狸精给抓了起来。 “呜呜呜……杀千刀的，我堂姐到底干什么了？” “这是坐在家里，也遭祸啊！” …… 看到这个样子，把乔丽丽当成狐狸精抓的丽花她奶也有些心虚。毕竟，她只知道大嘴巴一口咬定朱永宁有了二心，可村子里能够对得上号的，也就桃花娘家里的这位。 这不，她揪了出来。 谁知道揪出来以后，自己身上的清白还没证明，就闹出了这种事情？ 朱里正、朱族长姗姗来迟。 别问他们现场闹成这种样子，是种什么感受。 总之，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村里，不是已经从填饱肚子过渡到追求精神享受了吗？ 朱大娘那边的主题活动还在投票，怎么这边就闹出这么大的事情了？！ 我的天！ 他们是嫌这一天天的日子不好过了，非要给他惹事情是不是？ 朱族长气得不行，一过来，也不管谁对谁先，先是把所有相关人等全部给喷了一遍。 是地里的活太少了，还是家里的跳棋不好下，非要闹这种事情？ 要是吃饱了撑了，给他一个个挖水渠去。 …… 叶瑜然也抚额，就才晚到那么一会儿，就差点出人命了？ 这大嘴巴，怎么不上天？ 还以为经过那么多事情，大嘴巴终于老实了，也消停了，顶多闹闹朱永宁，也都是别人的“家务事”。只要大嘴巴不出来祸害别人，叶瑜然也懒得理了，结果…… 结果人家不闹不要紧，一闹就闹出了一个大的——差点出了人命。 桃花娘也是一个绝的，就是死咬着，她叫她堂姐过来是养身体，好进厂工作，根本没有“相看”人这回事。 至于跟朱永宁相看的那个人，鬼知道是哪个。 本来这种事情就是偷偷摸摸办的，也都没挑明，抱的是“只可意会，不会言传”，现在又昏倒了一个，除非朱永宁自己跳出来承认，还真没几个人知道他俩的事。 这下好了，桃花娘死咬着，她堂姐现在出了事，要大嘴巴、朱永宁两家“赔偿”，给她堂姐一个交待，若是不然，她就通知她娘家，让她娘家那边来闹。 哦，她没忘记说，她堂姐那个后娘…… 第1252章 被逼急了 朱里正、朱族长对视一眼，感觉到棘手。 桃花娘不松口，大嘴巴又是当场把人逼成了那个样子，这事大嘴巴也好，朱永宁也好，也都是没理。 “大嘴巴，你呢？你准备怎么赔？”朱族长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大嘴巴一眼，让她出来说话。 这个时候，大嘴巴早蔫了。 她头发还乱着，身上的衣服也没理，因为吃得好睡得好，还胖了一圈，整个人看上去格外的“油腻”。 叶瑜然看到她这个样子，就有些明白，为什么朱永宁这么不待见她了。 一个女人，就算再不把自己不当回事，也该好好收拾一下自己吧？ 瞧瞧大嘴巴现在的样子，啧啧啧…… 人见人烦，也难怪朱永宁会起别的心思。 朱族长：“说话啊。” “我……又不是我让她撞的。”大嘴巴也委屈，“她要不勾引我男人，我会跟她闹吗，明明是她做贼心虚……” 不等她说话，桃花娘就打断了她：“胡说八道，我已经说了，我堂姐是我接过来的，她过段日子要进厂上班，跟你男人有什么关系？难道死了男人的女人，就不能活了？寡妇就活该被人给收拾了？赵桂花，我告诉你，我堂姐可不是没有娘家的人，容中得你这样污蔑——” “我怎么污蔑她了？她……她要跟朱永宁没什么，朱永宁那么紧张干嘛？” 桃花娘声色厉茬：“都要闹出人命了，朱永宁能不紧张吗？是个人看到闹出人命了，都得紧张……你自己说说，你都找朱永宁闹几回了？之前的几回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这回我堂姐是清白的。你冤枉一个无辜的路人，你还有脸说这种话？我不管，我堂姐现在昏着，她的后半身你要不包了，这事就没完。” “你居然还跟我强上了你，……” 大嘴巴正要凶人，威胁桃花娘，结果没想到才刚开口，就被朱族长给骂了回来：“赵桂花，你给我闭嘴，你还想翻了天是不是！你自己说说，你都闹几回了？本来和离了，就该让你回娘家的，你娘家不要你，看在你给朱永宁生儿育女的份上，我朱氏一族发了善心，让你在朱家村养老……你倒好，三天两头挑事，这才安生几天，你就闹出了人命，你是不是想让我把你同去？” “族长，我没有……我又不知道她会撞，我也冤枉啊。”大嘴巴也觉得委屈，她闹了那么多回，也没见几个人不要命啊。 哪成想，桃花娘的堂姐就是一个傻的。 其实，桃花娘也没想到她堂姐会撞。 她堂姐有些胆小怕事，要不是被逼急了，怕是也不会做到那个份上。 不过想想，本来她这里就是她堂姐最后一条退路，若是不成，回去就得被后娘给“卖”了，卖到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她堂姐怕是抱了最后一线希望，要么成，要么死。 所以一见大嘴巴闹得那么凶，又是撕她的衣服，又是毁她的名节，怕是要完了，就一时想不开给撞了。 她堂姐这么一撞，人省不知，倒是把麻烦事留给了她。 桃花娘和大嘴巴杠上，也是硬着头皮上的。 没办法，事情赶到了这里，她不上，就真的被大嘴巴给踩到了脚底下。 也幸好，理在他们这边，又有里正、族长在，朱大娘这些年看上去也像是讲理的人，她心里的底气也就足了一些，不怕死的和大嘴巴给“杠”上了。 大嘴巴就算再厉害，只要里正、族长站在朱永宁和她这边，她还怕杠不赢大嘴巴吧？ 桃花娘死咬不放，朱永宁又对乔丽丽心怀愧疚，没一会儿就变成了大嘴巴孤军奋战。 大嘴巴到是想死死抓着乔丽丽是狐狸精的事情说话，但桃花娘说没有，大嘴巴又没证据，还说人都躺在那里了，随便大嘴巴怎么说，反正后半身让大嘴巴包了。 她堂姐要真起不来了，就让大嘴巴给她堂姐养老。 赤脚大夫报的医药费有些高，大嘴巴哪里拿得出来啊，何况她本来就是一个抠门，根本不愿意。 桃花娘也没指望从大嘴巴手里扣，直接望着朱永宁，说道：“你不给行，让朱永宁给，反正这事是你们夫妻两个闹出来的。虽说你们已经和离了，但我堂姐也是被你们给连累了……要是养不好，你们就得负责我堂姐的后半生。” 大嘴巴：“凭什么？！” “凭我堂姐是被你们害的。反正不是你，就是朱永宁，你们自己商量。” …… 大嘴巴死活不愿意给，也就朱永宁松了口。 桃花娘来了一句：“你们谁负责我不管，反正呆会儿我就把人抬过去，不管是看大夫、熬药，都是你们的。我三天两头上门看人，确定我堂姐还好好的就行。” 大嘴巴一看不用她负责，巴不得，直接推给了朱永宁。 朱里正、朱族长看到他们商量成这个样子，也有些气大嘴巴不地道，自己惹的麻烦还推给朱永宁，直接让大嘴巴出一半的医药费。 大嘴巴哪答应了，顿时大喊大叫，说她早就和朱永宁和离了，孤家寡人，哪有什么钱啊？ 想要她出钱，简直就是要她的命。 何况，朱永宁不是把人抬进屋了吗，到时候让她儿子、儿媳妇一起帮着伺候，就算是替她出了一半力了。 “大嘴巴，你还要不要脸？！” 大嘴巴往地上一躺，一副滚刀肉的样子：“要脸，怎么不要脸？要脸老娘早就没命了，反正老娘就是没钱，老娘赚的那点工钱，早就天天买肉吃完了。” 朱族长还要说什么，就见叶瑜然冲他打了一个手势。 朱族长一脸疑惑：“朱大娘，你有话说？” “看了这么半天，我也算是看明白了，人是……”叶瑜然望向了大嘴巴，“大嘴巴害的，结果出钱出力给人看病的是朱永宁，对吧？” “谁说是我害的？又不是我让她撞的。”大嘴巴一边狡辩，一边打量着叶瑜然的神色。 她敢耍无赖，就是因为叶瑜然没有开口。 其他人大嘴巴可以不怕，但她在朱家的厂子里上班，多少还是有些怵叶瑜然的，毕竟用不用她，发不发工资，都是人家说了算。 万一真把叶瑜然给惹火了，大嘴巴也担心现在的好日子没了。 到了叶瑜然这里，大嘴巴倒是多解释了几句，说什么她虽然没有证据，但这事也是朱永宁惹出来的，若不是他跟别的女人勾勾搭搭，要悔了当年的诺言，她也不会找人去闹…… 第1253章 决断 叶瑜然面无表情：“你说得对。” 大嘴巴一看她同意，说得更大胆了：“对吧，我就说这件事情错不在我……”巴拉巴拉，又是一堆。 不管她有多少理由，叶瑜然都听得极有耐心。 只是等大嘴巴说完了，叶瑜然道：“行了，我听懂了，不管是什么理由，总之，你不想出钱给乔丽丽治，对吧？” “对，这事又不是我的错，我怎么可能出钱？” “你不出钱，那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叶瑜然紧紧盯着大嘴巴的眼睛，“一旦朱永宁把人接进了门，不管治好治坏，以后你再想让乔丽丽从那个门里出来就难了。” “什么意思？”大嘴巴心头一紧。 而另一边，桃花娘的心却提了起来：糟了！朱大娘猜到她的打算了…… 桃花娘也不知道她堂姐还能不能治好，但这个样子，她肯定不能接手，只能让大嘴巴、朱永宁负责。 大嘴巴的性子，肯定不愿意出这个钱，那么就只有朱永宁了。 只要她堂姐进了那个门，不管是好是坏，朱永宁就得负责一辈子。 也就是说，若她堂姐好了，朱永宁得娶她堂姐；要是不好，桃花娘也不用负担什么，自有朱永宁那边出丧葬费。 桃花娘能一时发善心帮她堂姐，但若真的会损害到她自己的利益，桃花娘则会选择保全自己，这便是人性。 叶瑜然说道：“治不好，朱永宁出棺材；治好了，一个女人不清不楚地呆在家里，朱永宁自然要对她负责……也就是说，如果乔丽丽活了下来，朱永宁就得娶她过门。” 大嘴巴一脸震惊：“什么？！” 她只想着推脱，不出这个钱，可没想到让朱永宁娶了人家啊。 她连忙转头去看朱永宁。 朱永宁也是一脸震惊，他只想着乔丽丽出这事是他害的，要负责到底，却没想到，这一负责就有可能“悔”了当年的诺言，另娶她人？！ 一时间，在场的人：？！ 惊讶归惊讶，但大家又很快反应过来，朱大娘说得挺对的，若桃花娘的堂姐进了朱永宁家的门，治好了，男男女女的，可不就得负责娶了人家？ 否则，以后乔丽丽还怎么嫁得出去？ 乔丽丽现在还不到四十呢…… “不行！我不答应！”大嘴巴反应极大，直接站了起来，“我不答应！” 叶瑜然神色不变：“行，不答应就不答应，不答应你出钱。只要你愿意出钱，把乔丽丽接到你那里去，早早晚晚的伺候着……如果人要是残废了，躺在床上不能动了，你要一直伺候到伺候到老死。” “凭什么？！” “你又不愿意出钱，又不愿意出力，全推到朱永宁那里去，他又出钱，又出力，还要落得跟一个女人不清不楚的名声，他要不娶了人家，难道想让他儿子、孙子一辈子抬不起头，说他们家中有一个贪花好色的长辈？”叶瑜然神情淡定，有些同情地看着她，说道，“到时候家里的名声坏了，你儿子娶不到媳妇，你孙女嫁不出去，你准备养他们一辈子吗？” 大嘴巴：“……” 敢情，让朱永宁娶了那个女人，还是为了她好了？ 要是那样，她一开始还闹什么闹啊？ 还不如一开始就…… “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可这不是没办法吗，这么多条路，你总得选一个。选了什么，就得承担什么样的后果。” 四周的人：“……” 朱大娘的嘴皮子，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 瞧瞧，这好话坏话都让她一个人说尽了。 不过这种时候，还真没有一个人同情大嘴巴，毕竟这事是大嘴巴自己惹出来的。 要不是她逼得人家撞了墙，昏迷不醒，哪有现在的事？ 而桃花娘，呼吸一紧，完全没想到朱大娘居然会帮着她家说话。 她连忙说道：“是啊，大嘴巴，你赶紧选，选完了好省事，我堂姐还躺在那里呢。你选哪一条就行，只要能够负担我堂姐后半辈子，不管是你自己亲自伺候也好，还是推给朱永宁，都行，我随便你。” 大嘴巴有些难堪：“这怎么选？” 到了这种时候，朱里正已经没了好脸色，路都给她铺在那里了，她还想怎么样？ 朱里正说道：“朱大娘不是说了吗，就这几条路，随便你选。你爱怎么选就怎么选，反正这事就这么定了。这事是你自己惹出来的，你自己不出点血，你以为这事过得去吗？” 桃花娘：“瞧着我堂姐那样，什么时候醒也不知道，本来身体就不好，被这么一弄，怕是更不好了……大嘴巴，到时候你可得多烧点好吃的，不能舍不得银子，你要是亏待了我堂姐，我可是不依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想三天两头上门监视不成？”大嘴巴瞪她。 桃花娘：“要是你把人接回去了，我堂姐不能动，也不能说话，我不上门看看，我哪知道你会不会欺负我堂姐？我堂姐这登个样子，可是你害的。” “要不是她勾引我男人……” “大嘴巴，你别太过份啊，你这么反复泼脏水是什么意思？在场那么多人证明呢，我已经说了，我堂姐是过来干活的。就算寡妇门前事非多，我们家还这么多人呢，我们都没瞧见，你上哪儿瞧见了？”桃花娘的声音猛然拔高，直接把大嘴巴的声音给压了下去，死活不认。 一看话题又要扯偏，叶瑜然有些无奈：“好了，别说那些了，赶紧选吧，选完了省事。大家伙还有事情忙呢，老在这里耗着也没什么意思。” 说话间，叶瑜然再次望向了大嘴巴，“早选晚选都一样，也没什么区别，反正不是你出钱出力，就是朱永宁出，也没什么区别。人都在那里躺着了，你还能怎么样？” 大嘴巴憋屈，让她出钱肯定是不行的，她就攒了那么一点，要真拿出来了，等她老了，干不动了怎么办？ 不能出钱。 绝对不能出钱。 若不能出钱，那就只能…… 大嘴巴望向了一旁的朱永宁。 这个男人半天都没怎么吭声，也不知道跟那个女人到底有没有那一腿，不过看那个女人伤得那么重的样子，怕是半条命都去了，就算有一腿，恐怕也不能如何了吧？ 这么一想，大嘴巴有了决断：“朱永宁出钱，我出力，我那份力由我儿子、儿媳妇帮我担了。” 第1254章 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在场的众人：…… 望向朱永宁以及朱本生、朱陈氏等人，目光中充满了同情——有那么一个祸头子，也难怪家里没办法安生了。 桃花娘的心里，狠狠松了口气。 虽然过程有些波折，但她答应堂姐的事，终归是做到了。 至于她堂姐是怎么进的门…… 命运弄人，她也没办法，谁让她堂姐命苦呢？ 对于大嘴巴的选择，叶瑜然一点也不意外。 那就是一个眼皮子浅的，只能看到面前那一点儿地，能舍得捏到手的那点钱才怪了。 不过，这事她自己也有私心。 当年大嘴巴和朱永宁和离的事，可是她跟里正、族长建议的，本来说好的事情，结果中途发生变故，又出了这么一出。 估摸着，朱里正、朱族长都给弄得烦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心里怪她。 早点解决掉，早点了事，也能早点让这件事情过去。 见大嘴巴点头，为了防止后面再出什么事情，叶瑜然还让朱里正、朱族长做主，做了一个预防——提前划分好朱永宁的遗产。 原因很简单，若是乔丽丽后期治好了，嫁给了朱永宁，她年纪比朱永宁小，很大概率上是朱永宁先去。 朱永宁活着的时候，他有儿子、儿媳妇养老，这没什么，可他若去世了，那他的儿子、儿媳妇有责任给这个后娘养老吗？ 朱永宁的情况特殊，人家二婚，儿子、女儿都还小，还有一个养育问题，但朱永宁是已经有了孙子，又和前妻和离的，这里面肯定会涉及财产问题。 再加上乔丽丽原婆家那边也有儿女，若不提前划分好，那边来争怎么办？ 别到时候后面又是一堆事。 叶瑜然不想老替朱永宁处理尾巴，让朱永宁提前将家中的财产划分清楚，该交给朱本生的先交给朱本生，在朱族长、朱里正这里立上字据，然后在抬乔丽丽进门过日子。 这样，一旦朱永宁去世，就能按提前立好的字据走了——做为朱永宁新娶的媳妇，乔丽丽有资格住在朱永宁的房子里养老，但没资格处理这些东西。 等她去世以后，这些东西全部归朱本生夫妇所有，若他二人过世，则归他二人的子女所有。 当然了，要是乔丽丽没治过来，死了，那就没这些事了，一副棺材即可。 大嘴巴：“……” ——果然不愧是老虔婆，就是精！ ——瞧瞧，这哪里是娶媳妇，这分明是防贼啊。 ——就算那死狐狸精进门了如何？朱永宁活着还好，朱永宁要死了，她还不是什么都得不到？ 这下子，大嘴巴的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她甚至还巴不得乔丽丽治好，这样乔丽丽就能当牛做马，不仅要伺候朱永宁，还要伺候她儿子、儿媳妇，啧啧啧啧…… 而儿子、儿媳妇又是她的。 怎么算，都是她赚了。 …… 叶瑜然这一手，简直叫朱家村的村民看得瞠目结舌。 他们所有人都没想到，二婚还能二婚成这样？！ 这哪家二婚的时候，要是算得那么清清楚楚，那后进门的还愿意进门了？ 肯定不愿意啊。 嫁男人都是穿衣吃饭，结果我嫁给了你，只有你活着的时候，我才能享受到这么多好处，你一死，我啥好处都没捞着，凭什么啊？ 不过谁让乔丽丽昏迷不醒呢，这个时候也没人替她做主，活该她自己倒霉。 不少人对乔丽丽都生出了同情之心。 还有在散场的时候，跑到桃花娘跟前念叨，说她太怂了，那个时候就应该站出来替她堂姐闹。 这事本来就是大嘴巴那婆娘不对，光抬回他们家治有屁用啊，要他们家出钱才对。 抬回去，没治好，一副棺材；治好了，给人家当牛做马，最后朱永宁死，啥也没捞着，啧啧啧啧…… 桃花娘：“……” 她也没想到事情是这个走向啊。 一开始，她只是想背着大嘴巴，先让她堂姐和朱永宁相相看，相中了再谈其他。 可她哪里料到，大嘴巴那么虎，能闹得差点出人命。 那个时候，桃花娘也吓死，生怕这锅背到她身上，到时候被娘家那边找事，落不着好。 她也是豁出去了，想把事情闹大。 结果里正、族长都来了，朱大娘也来了。 在朱大娘的插手下，她“昏迷不醒的堂姐”成功甩锅到了大嘴巴和朱永宁身上。 人死了，不用她管；活下来，她最初的目的也算达成了。 就是达成的方式也好，效果也好，跟她的预料有所出入。 本来还想她堂姐嫁给朱永宁，不仅她堂姐的日子会变得好过起来，她和娘家也能占到一些便宜，但现在…… 好吧，她堂姐是好过了，但这“便宜”还能不能占了，就得两说了。 还有啊，她是说她堂姐是被婆家赶回来的，那边的儿女是前头那个生的，都不认她堂姐，但是…… 若那边知道她堂姐的日子好过了，会不会来闹，她还真不敢打包票！ 想起自己隐瞒的这一点，桃花娘突然有些心虚。 事后，朱家村的人除了讨论主题活动的事，另一个就是顺便八卦一下朱永宁家的事。 毕竟当初朱永宁和大嘴巴和离的时候，可是说好了，二人都不会再成亲了。 “你觉得，朱永宁会娶吗？” “这要看乔丽丽能不能活了，她要活了，又在他们家住了那么多，男男女女的，要不娶，那也说不过去。朱大娘不是说了嘛，这名声还是挺重要的。” “可是……当初他俩和离的时候，可是说过不另娶的。” “是说过，可不是还有人偷偷摸摸替朱永宁介绍吗？”老婆子瞅了对面的女人一眼，说道，“大嘴巴之前打的那几架，可不是空穴来风。” 对面的女人顿时噎住，因为这事她也干过，只可惜还没冒头，就被大嘴巴给灭了回来。 老婆子又说了几句，就表情嫌弃地转了身。 真不是她瞧不起这些老女人，一个个眼睛都跟那什么似的，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当初，朱永宁什么时候放出风声想另娶了？ 里正、族长都把话说在前面了，还有人敢背着偷偷使手段，呵…… 尽干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总有一天会报应到自己身上。 说句老实话，叶瑜然也没想到自己当初说出去的话，这么快就打了自己的脸。 然而可惜的是，不管如何打脸，这该露的面还是得露，该扫的尾还是得扫，比如说事后安排人送了一些补偿的东西到里正、族长两家。 第1255章 拿人手短 都说拿人手短，吃人的嘴软，叶瑜然这个动作，还真是为了化解他二人心中的怨气，堵他俩的嘴。 还真如叶瑜然所预料的那样，朱永宁、大嘴巴的事情确实闹得朱里正、朱族长心里有些不痛快，毕竟当初“让两人和离”的主意是她出的。 只是拿了东西，两人也不好说什么。 朱里正表示：“这朱大娘啊……就是会办事。没想到过去这么久的事情，人家还记着。” “所以说，人家才能养出那么多聪明孝顺的儿女，把家越过越好。”朱族长也是一声感叹。 “其实这事，也怪不到朱大娘头上，谁会想到大嘴巴这么能闹事呢？” “谁想得到啊？我们都把大嘴巴送到那种地方去了，这要是换了一个年轻点的媳妇，怕早就吓死了。你看看这村里的，哪个像她这么蛮横不讲理？” …… 你一句，我一句，也算是给叶瑜然找了一个台阶下。 不管怎么说，叶瑜然他们还是不能“得罪”的，人家对他们这么客气，他们也得知趣。否则真把人家“得罪”了，有什么好事也不带他们玩了，到时候亏的就是他们自己了。 人，说到底都是有私心的。 在利益面前，永远是自己最高。 这么一番扫尾以后，叶瑜然才感觉这件事情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为什么是“暂时”呢？ 因为她了解大嘴巴那个人，大嘴巴现在怕伤了自己的利益，退让了一步，让乔丽丽进了门。 但等后面乔丽丽好了，跟朱永宁过起了日子，没过好没什么，但若是二人过得好好的，大嘴巴肯定会闹。 大嘴巴地性子，能见着人好才怪了。 不过那个时候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就算大嘴巴再怎么闹，应该也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闹不到里正、族长跟前了。 没多久，被她安排出去打探消息的朱五便回来了。 他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告诉了叶瑜然。 坐在旁边的朱八妹一脸惊讶，她转过头去：“娘，居然被你猜中了？！你是怎么猜到的？你怎么知道那个桃花娘的堂姐有问题？那天处理的时候，你不是还站桃花娘那边吗？” 叶瑜然：“谁说我站桃花娘那边了？” “可是你当时……”朱八妹有些欲言又止。 当时她娘自己打自己脸，连朱永宁、大嘴巴和离就不会再二婚的事都那啥了，不是站桃花娘那边是什么？ 要不是后来她娘还让朱永宁提前划分了“遗产”，估计现在村里的人都要说小话了。 李氏在心里给小姑子竖了一个大拇指，这种事情也只有小姑子敢说，要是换成她们这些做儿媳妇的，呵呵…… 还是算了吧！ 她可不想被婆婆穿小鞋。 “当时桃花娘的堂姐都躺在那儿了，大嘴巴又不愿意出钱，若是只让朱永宁一个人出，你觉得他能出多少钱？”叶瑜然说道，“何况桃花娘堂姐不是本村人，只是来桃花娘家借住，真要让朱永宁出钱，你觉得朱永宁出多少钱合适？” “呃……这个，要问大夫吧？” “确实应该问大夫，但是除了看病的出诊费、药费，平日里照顾桃花娘堂姐的费用呢？桃花娘堂姐好的时候，她可以在桃花娘家干活，又只是暂时歇脚。按桃花娘的说法，等她堂姐养好了身子，就会到厂子里工作。先不说我们收不收，就说如果桃花娘说的是真的，那么按照这种说法……你觉得桃花娘一家为什么会那么好心让她堂姐来自个家借住？” 好吧，朱八妹无法反驳：“大概是付了房租什么的吧……” 或许还有一些其他的好处。 毕竟这种事情在朱家村并不少见，当初厂子只有朱家村有的时候，有不少跟朱家村攀亲带故的人走亲串友，不就是想借一个地歇脚？ 既然歇脚，自然不可能空着手来，什么鸡蛋啊，粮食啊，总要带一些。 桃花娘的堂姐上门，空不空手不知道，但绝对是有好处的。 “可现在，她堂姐昏迷不醒，还能不能好都不知道。”叶瑜然晓有深意地望着朱八妹，说道，“这个时候让她堂姐留在她那里，你还觉得朱永宁一家能得好了？” 叶瑜然表示，一开始她确实也没猜到桃花娘的堂姐有问题，但她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让桃花娘的堂姐留在桃花娘家，对于朱永宁一家绝对是非常不利的。 朱家村看似家家户户都能填饱肚子了，但其实各家的经济水平多少都有些落差，而朱永宁一家因为大嘴巴这个拖后脚的，属于村子里的末流。 看似和睦的村子，也没有大家想的那么团结一心。 大面上，大家都跟着里正、族长，一条心，但私底下的“小便宜”、“小矛盾”还是免不了。 只不过因为积分制度，大家不敢闹到明面上来，被扣积分，影响来年参加村子里的各种集体项目资格。 叶瑜然只是防范于未然，把所有事情先想在了前面，把该立的规矩给立了起来，没想到这个动作，还真让她防了不少事情。 除此之外，在处理这个事情的过程中，叶瑜然还察觉到桃花娘似乎有些太乐见其成了，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按理说，桃花娘让她堂姐留下来是有私心的，是为了什么好处，那么大家在商量让她堂姐到朱永宁家养伤的时候，她怎么不要一点好处？ 是的，桃花娘不仅没要，还一副终于把“拖累”给扔出去的样子，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总不能说，桃花娘已经肯定，她堂姐好不起来了吧？ 就算是村子里的赤脚大夫，人家都没有这样的本事好吗。所以，肯定是哪里被叶瑜然给忽略了。 因为感觉不对劲，叶瑜然这才在事后让朱五跑去调查，看到底是自己想多了，还是哪里漏掉了。 这一调查，还真调查出了事情。 桃花娘的堂姐乔丽丽，她确确实实是被婆家赶出来的，但她会出现在朱家村，绝对不是桃花娘嘴上说得那么干净清白——人家就是来朱家村相亲的，至于相看的是哪一个，就不知道了。 除了朱永宁，朱家村还有别的死了婆娘的单身老汉。 别看人家七老八十了，但因为家里的日子好过了，在十里八乡都是“抢手”的。 据叶瑜然的二儿媳妇刘氏所说，他们村时但凡单身的，全进了资料库。 第1256章 先富带后富 “娘，不是我要把七大爷弄进来，这不是有人打听嘛。” “你觉得七大爷年纪大了，不用娶媳妇了，可人家外村的人不觉得啊。人家觉得我们村里的日子好过，也不嫌弃七大爷老了，能够过几年好日子是几年。” “何况进了咱们朱家村，落了户，以后还能沾集体的光。我们村的集体项目可不少。” …… 当时叶瑜然听到的时候，嘴角还抽搐了一下。 这些人，为了占点便宜，连脸面都不要了。 她又不是不让十里八乡的人跟着朱家村一起发家致富，这不是朱家村自己都没摸着套路，没有经验，所以才压着他们。 等这边弄好了，有经验了，才会启动“先富带后富”的路子，带着他们一起弄。 这些人也真是的，也不知道等等。 人家私下里两情我愿的事情，叶瑜然也不好插手，只是提醒刘氏，就算给要牵线，也要注意分寸。 赚不赚钱是小事，但不能损了阴德，她也是当娘的人了，再怎么说，也要多做善事，为五宝积福。五宝以后是要做读书人的，要是坏了名声，五宝就算以后再会读书，也没办法参加科举…… 哪些事情能做，哪些事情不能做，叶瑜然是反复给家里的几个儿媳妇强调过的，刘氏就算再爱占便宜，为了她的宝贝儿子五宝也只能收敛了性子，把不该沾的手给跺了。 所以别看刘氏这个人不讲究，小心思多，小错误不断，但有五宝这个紧箍咒在，她还真不敢翻天。 乔丽丽的事情，不过是这些事情的一个缩影。 她确实挺惨的，后娘进门，打小就饱受磋磨，到了年纪卖给别人做媳妇，一辈子都没享过福。 现在男人死了，被婆家嫌弃浪费粮食给赶回来了，没几天她那个后娘就嚷嚷的全世界都知道，说什么她婆家不是东西，前面那男人都娶了不知道几个媳妇了，生了那么多小兔崽子，一个个全是她继女拉扯大的。 结果现在拉扯大了，就嫌弃她继女浪费粮食，不要她继续女，这是人干的事情吗？ 一边骂，一边哭。 一边哭，一边骂。 还骂乔丽丽自己也是一个蠢的，进了门那么久，也不知道赶紧生一个儿子，就知道闷头干活，伺候人家一家老小。这么多年蛋都没生出来一个，也难怪被人家给赶出来了。 哦，她后娘还准备再卖乔丽丽一次。 再后来，乔丽丽的大伯母，也就是桃花娘的娘插了手，跟着一帮老婆子跟那个后娘干了一架，硬是将乔丽丽给要了过来，塞给了桃花娘，让她安排一个去处——这才是桃花娘这么急着甩掉乔丽丽这个拖累的原因。 因为在桃花娘看来，她这个堂姐确实是一个拖累，她也确实想甩掉，但她娘塞过来的，她都差点跟她娘翻脸了，又同情她堂姐，于心不忍…… 总之，就是想拒绝没拒绝掉，接回家了才发现是一坨烂泥。 当然了，其中可能也免不了桃花娘觉得她堂姐长得还不错，把她堂姐嫁进朱家村，她也能多个照应之类的。 “娘，我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惨的女人！” 听到乔丽丽的故事，朱八妹觉得自己的三观需要再重塑一下。 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卖女儿、买媳妇的事情，但是像乔丽丽这么惨的，还真是头一回听到。 李氏却不这么认为，她道：“她惨也是她活该，是她自己不争气，她要自己硬气一点，到了婆家的时候别那么软糯，也不会被婆家欺负成那个样子。” “这倒是……”朱八妹若有所思，“要不是她打不还手，骂不还手，她也不至于怀了那么多次胎，一个也没生下来。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也太窝囊了。” “所以说啊，你们这些小姑娘啊，”李氏说的时候，还不忘记扫向坐在一旁的林三妹、林四妹，“不管以后嫁到什么人家，都不能太软糯，太好欺负了。你以为你只是一时忍让，说不定会让人觉得好欺负，一步退，步步退，步到后面变成了习惯，就变成乔丽丽这个样子了……” 说完这话，李氏还讨好地冲叶瑜然笑道，“当然了，要是碰到娘这样的好婆婆，那就会这么麻烦了。就看你们有没有这样的好命，能跟我似的，遇到这么好的婆婆。” 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一听李氏后面补的这几句，纷纷善意地笑了出来。 四嫂这该死的求生欲，真的是太可爱了！ 难怪娘/婶娘总喜欢让四嫂来教她们，有这么好的一个范本在这里摆着，她们要再学不好，那就真的是她们自己蠢了。 跟嫁进朱家的徐玉瑾不同，显然叶瑜然更喜欢能说会道，察言观色的李氏一些。 别看人家只是小门小户出身，但这情商绝对是杠杠的，朱家上下那么多人，还真没几个比得过她。 就是徐玉瑾，若不是占着出身的巧，就朱家当前的几个儿媳妇，都能把她压得死死的，让她痛苦不堪。 柳氏、刘氏、林氏不敢把那些手段用到她身上，不过是因着她的身份，“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说白了，就是距离产生美，同样的，距离也会产生“敬畏感”。 这次也一样，叶瑜然在用乔丽丽的事情教导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时，依旧用的是李氏。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生存准则，看着不起眼，但在关键时刻往往能救命。 何况林三妹、林四妹是“高嫁”，在那些高门大户看来，就是从小地方来的，那种“瞧不起”、“挑刺”的目光绝对不会少。 指不定还会接收到一些恶意，遇到一些后院阴私。 大户人家的规矩，该学的叶瑜然也会请人教导，但自己本来就是从小地方来的，也不需要隐瞒，该怎么就怎么，大大方方的来，反倒会让人高看一点。 你从小地方来的，情商高一点，多会来事一点，不献媚，不迎合，不卑不亢，也不失为一种风范。 说了半天，朱八妹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娘，乔丽丽原来的婆家那边不是省油的灯，他们若是知道乔丽丽改嫁了，会不会上门闹事啊？根据五哥调查出来的资料，她之前那个婆家可是把前面那两个儿媳妇的娘家都给搅合得天翻地覆，好几年都没消停。这事又是你插手的，那边若有麻烦，肯定还会找你。” 朱八妹不怕乔丽丽原来的婆家，可是她担心那边来闹，搅得她娘心烦。 本来就不是自家的事，已经被朱永宁、大嘴巴夫妻的事折腾了好几回了，怎么感觉没完没了了呢？ 第1257章 婆家是个无赖 叶瑜然淡定地喝着茶，笑道：“是吗？那就看你娘我‘老虔婆’三个名字够不够响了，安静了那么些日子，说不定有些人已经忘记了。” 屋子里的人，打了一个寒战。 尤其是当初跟叶瑜然杀到过别人家找麻烦，递过菜刀的李氏，不知道为何，居然有一种隐蔽的兴奋感。 婆婆，这是准备重出江湖了吗？ 她的眼睛闪着诡异的亮光。 叶瑜然看到她的样子：“……” 果然是刀不落在自己身上，都不知道疼的吗？ - - 乔丽丽先前的婆家还没杀过来，她那个后娘倒是跑过来闹了一场，说什么他们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要让朱家给他们家一个交代。 乔丽丽还在床上躺着，人醒了，但因为常年被先婆家虐待，身体亏空严重，哪里是一时半会儿能养好的？ 再加上她也担心自己好得太快，被移出朱家，与朱永宁的事情不了了之，打心底排斥自己好得太快，身体加上心病，还真是一副病秧秧，好不了的样子了。 她后娘婆辣，朱永宁根本不是对手，可他不是，大嘴巴是啊。 大嘴巴本来就是一个得理不饶人的，不仅胆子肥，嗓门也大，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傻头傻脑地跟原主杠上。 这不，乔丽丽后娘一来，直接就被大嘴巴扇了一巴掌，给撕上了。 “我要你个奶奶的屁！” “你养大的闺女，你养大的好闺女，你闺女勾搭我男人，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居然敢跑来找我算账，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当老娘好欺负是不是？是老娘让你女儿撞的墙吗？是你女儿自己撞的，她撞的，老娘的儿子、儿媳妇伺候着，你还想怎么样了？” “想要钱？老娘弄死你——” …… 本来朱永宁反悔有另娶之意这件事情就是在打大嘴巴的脸，让她特别不爽，哪成想乔丽丽的后娘杀了过来，可不就成了大嘴巴的发泄对象。 朱里正、朱族长她不敢，叶瑜然她也不敢，对上乔丽丽后娘，大嘴巴可没有一点手软。 与大嘴巴相比，乔丽丽也就小了几岁，即使她后娘是后娶的，那也比大嘴巴大了好几岁。 大嘴巴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还能经常从儿子、儿媳妇嘴里掏食，她身子骨绝对比吃不到好的，偶尔还要饿肚子的乔丽丽后娘好多了。 没一会儿功夫，乔丽丽后娘就被大嘴巴撕了一个够呛，惨得跟街头的乞丐差不多。 闻讯赶过来的桃花娘见了，吸了一口冷气。 她根本不敢上前，一直到村里其他有权威的大娘赶过来，几个人一起动手，才将两人分开。 乔丽丽后娘一遭脱身，哭得那叫一个稀里哗啦啊，嚷着自己有多可怜，有多惨，求四周的大婶大娘给她做主。 四周的“大婶大娘”也不傻，人家早就派人去通知里正、族长去了。 跨村业务，还是让专业的里正、族长去吧。 因此，乔丽丽后娘这一通哭骂，根本就没落着好，反而被朱家村的人找绳子绑了。 原本以为，自家婆婆要“重出江湖”的李氏：“……” 好吧，好像根本用不着她婆婆出手。 她怀疑地看向叶瑜然，叶瑜然神情淡定，分毫不露。 其实叶瑜然也没想到，大嘴巴在这种时候，还有这种作用。 不过不用她自己出手，也挺好的。 朱里正、朱族长让有押着乔丽丽后娘，直接找他们村的里正、族长“处理”这件事情。 朱里正、朱族长的态度很明确，乔丽丽是在他们朱家村受的伤，但那是一个意外，而且朱永宁家已经得到了“惩罚”，负责乔丽丽的后半身了。 事情都了了，乔丽丽后娘还跑去闹是什么意思？ 朱里正还拿出了乔丽丽按了手印的字据：“乔里正，我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你自己看，这是乔丽丽亲手按下的字据，她也希望这件事情到这里为止。” 乔丽丽后娘是个什么德性，自己村里的人自己还不清楚？对方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连忙向朱里正、朱族长赔礼道歉，生怕影响了来年的春耕计划。 他还狠狠骂了乔丽丽后娘一顿，把她扔回了乔家：“乔有财，看好你媳妇，再让她跑去朱家村闹事，要是影响了村子里的合作，老子揭了你的皮！” 里正知道乔有财是个窝囊废，不仅让乔有财看好，还通知桃花娘娘家人，以及其他亲族。 大家一听有可能会影响到来年的春耕计划，顿时紧张了起来。 没影响到自己的利益时，他们也懒得管乔丽丽的后娘，但现在有可能会伤到他们自己利益了，这个曾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后娘悲催了。 至于乔丽丽的后娘有没有后悔，就没有人知道了，朱家村这边，主题活动的几个游戏项目终于落选了。 没想到除了跳棋、飞行棋外，朱家村的村民还选择了几个幼儿项目，比如儿童书法比赛、儿童书画比赛、儿童词语接龙、儿童诗词比赛…… 显然，相较于大人的项目，他们更乐意看到孩子们的表现。 叶瑜然挑了挑眉，她还以为村里的人迷上了各种棋牌游戏以后，就忘乎所以，得意忘形了呢，没想到情况没有她想的严重，人家都没忘记自己家的娃。 不过想想也是，这个时代注重子孙后代，他们又还没有变成赌徒，赌红了眼，还真不可能做出那么疯狂的事情。 “行，既然他们投了票，那你就公布出去，一个项目一个项目的来，在年底前攒出一朵花来，年底我们再办个颁奖仪式，和春节一起庆祝了。” “哎，我知道了，娘。” 朱八妹喜滋滋地应下，拿着资料就找林三妹、林四妹等人商讨，落实接下来的具体活动了。 窗外阳光正好，叶瑜然伸展了胳膊，好好活动了一下身体。 她嘴角上扬，心情极好。 儿子有出息，女儿乖巧，村子里大家的日子越过越好，叶瑜然感觉，这年头似乎越来越有盼头了。 土地洞府里，甘逸仙看到她这个样子，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过想到村子里将要举办的活动，他有些意动。 “你想参加？”叶瑜然没想到甘逸仙突然跑来找自己，居然是为了参加朱家村的娱乐活动，有些意外。 她知道甘逸仙在朱家村安排了眼线，这边有什么活动，他肯定会知道，但是想要亲自参加还是头一回。 之前他不都是当一个“看客”的吗？ 虽然甘逸仙没有表露出来，但叶瑜然又不是傻子，接触了几次，都发现甘逸仙一直避着人群跟她接触，她心里多少有些明了。 不过，叶瑜然并不觉得甘逸仙没有参与进来，只是当看客有什么问题。 真正的上位者，不需要事事参与，他只要学会总结，能够“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即可。 任何事物的发展都是有脉络的，只要他能明了，要在任何其他地方洒下这些进步的种子，那些地方就会像朱家村一样闯出一条属于自己的发展道路。 第1258章 想换一个身份 对面，甘逸仙有些窘迫：“如果，要是不方便的话，那就算了……” “没什么不方便的，如果你想来，我给你报个名就行了，就是不知道你想参加哪一个项目？”叶瑜然将朱家第一届棋牌比赛的比赛项目给说了出来，还跟甘逸仙确定，他是不是真的会玩。 若是不会的话，她可以找人教他。 “不是，你误会了，你不是想参加比赛，我是想你们举办活动的时候，你能在旁边观看。” “这有什么，到时候你直接来就行了。” “那不是……我的身份有些不太方便嘛，我想你帮我安排一个方便一点的身份。” 叶瑜然诧异：“你不是有一个猎户的身份吗？” 甘逸仙尴尬，他确实有一个猎户身份，但这个身份，不是只有叶瑜然一家才知道吗？ 事实上，除了叶瑜然一家，他根本没跟这个世界的任何人有过接触。 叶瑜然没有追究，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立马给他找了一个台阶下：“哦，我懂了，你想换一个身份，对吧？”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甘逸仙赶紧点头，生怕叶瑜然会问起他那个见不得光的“猎户”身份。 哪家“猎户”，只有叶瑜然一家才知道？ 请原谅他当初刚下凡，懵懂不知。 后面是知道了，但他渐渐不再出现在朱家人跟前，只出现在叶瑜然跟前，朱家人把他当成了过路猎户也有可能。 所谓“过路猎户”，也就是人家只是在太当山呆了一段时间就走了。 太当山虽然是大山，但太高太深，据说里面猛兽极多，也难怪人家猎户呆不住，想要换地方了。 朱家人与甘逸仙接触不多，也就叶瑜然接触得多一些，所以其他人在结交过一段时间便没有再结交，也不觉得奇怪。 当然了，也不排除甘逸仙是仙人，他自动消失，人家不记得他也正常。 甘逸仙自然也知道自己的本事，但他这不是想多找几个借口跟叶瑜然往来嘛，所以就找了“身份”这个借口。 叶瑜然想了想，还真给甘逸仙安排了一个——发现猎户不好干，转换身份的游商。 正好，也解释了甘逸仙有一段时间没有出现的原因。 “你看起来确实也不太像猎户，正好这个身份也方便操作，你出现在朱家村，不出现在朱家村，大家看到了你也不会觉得奇怪。” 叶瑜然向甘逸仙解释了一通，她这么安排的原因。 甘逸仙连忙猛夸：“还是朱大娘智慧，这么快就给我想出了一个好主意，我之前都快愁死了，说是猎户吧，我好长一段时间没出现了，村子里认识我的人又不多，我这突然出现，又突然不出现……时间长了，我还真怕大家看出问题。” “你之前也没想那么多，估计也就是想借着‘猎户’这个身份露几面就算了。猎户嘛，有一直住在这里的，也有找新地盘，发现地盘不合适，跑路的。” “当时我还真没想那么多。”他以为自己跟叶瑜然也不过是几面之缘，结束了后就没了。 毕竟他是神仙，生命漫长，而她不过是个人类，还是一个已经步入老年的人类，指不定哪天就死了，见不到了。 却没有想到…… 唉！甘逸仙在心里叹了口中气，脸上还是没有露出来，在那里夸叶瑜然想的办法好，解决了他好多麻烦事。 不过叶瑜然也提醒他，既然是游商，他每次出现的时候，最好都有些交易活动，这样才不会让大家觉得奇怪。 “你也不用买太多东西，比着村子里的其他游商买一点，不显山不露水的，人家也不会往其他地方想。” 说着，叶瑜然又望向了甘逸仙那张漂亮的脸蛋，“对了，你这张脸……” “我这张脸怎么了？”甘逸仙还以为哪里不对，惊慌地抬手摸了摸。 他出门的时候检查过了的，他的着装没有问题啊，难道是来的路上碰到了什么东西，让他变丑了吗？ 叶瑜然喜欢他的脸，每次见到他都会多看几眼，要是他这张脸出了问题，以后她不看了怎么办？ “太漂亮了！”叶瑜然一脸严肃，“到时候你穿普通一点，脸上化妆盖一盖，游商长得太漂亮了，也容易吸人注意。” 叶瑜然表示，像之前他顶着一张漂亮的脸当猎户，要不是没人注意到他，就凭着他的这张脸，恐怕早就传得整个村子都知道了。 “人都有爱美之心，这十里八乡的，没几个长得跟你似的，有这么一张漂亮的脸。太突兀了，也会引人注意。” 原来不是嫌弃他变丑了啊……甘逸仙松了口气，对于叶瑜然的那些“赞美”，他悉心接收，全部笑纳。 “你放心，到时候我肯定不会顶着那么漂亮的样子出现，我知道的……”甘逸仙笑得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像个小太阳似的，“我会偷偷藏起来，只给你一个人看！” 怎么感觉这话有些暧昧呢？叶瑜然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但没有多想，轻轻点了一下头：“嗯，知道就好。你要是不放心，到时候可以准备几套衣服，穿给我看看，我给你挑一套最普通的。” “好！”甘逸仙已经在心里谋划着，到底应该拿哪几套最漂亮的出来，才能吸引到她的目光。 幸好叶瑜然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话，怕是得无语。 老娘在这里辛辛苦苦帮你谋划，教你如何变普通，你居然想要用美色“诱惑”我？ 你还是人吗？ 因为不知道，叶瑜然还关心的询问甘逸仙，那些比赛项目他是不是都会。虽然他不参加比赛项目，但是若是不懂规则，也就看一个热闹，看不出名堂了。 比赛其实是一件非常枯燥的事情，只有懂的人，才会有看头。 “懂到是懂，不过，”甘逸仙诚实地表示，“我没跟人下过，到底懂多少，我也不知道。” 叶瑜然：“你没跟人下过？我五儿子那里不是有卖的吗，你没买回去和下人下？” “我家没下人。”甘逸仙茫然。 土地庙里，就他一个人，他上哪儿找人下去？ “没下人？”叶瑜然反应过来，他应该说的是他在这边的秘密身份，“你在这边是什么身份，居然连个下人都没有？看你身上的衣服，应该是个贵公子吧？” 后面几次出现，甘逸仙身上的穿着打扮都极好，一看就是高门大户出来的。 就是她那个娶进门的儿媳妇徐玉瑾，怕是都没有他富贵。 所以，这样的身份会没有下人伺候？ 还是说，他出门前换了一套衣服？ 第1259章 找县长 甘逸仙警觉，连忙说道：“不是，我是说……我不喜欢跟下人下。” 含含糊糊的，没敢说得太清楚。 也是这个时候，甘逸仙觉得，他似乎确实需要几个下人，要不然以后还真说不清楚。 除非，他想一直呆在洞府里，不跟她碰面。 可若是一直不碰面，如何跟她培养感情？ 在甘逸仙的心里，还是希望多跟她相处相处，最好能够转暗为明，有一个合理的身份呆在她身边，然后…… 一时间，甘逸仙走了神，叶瑜然喊了好几声，他都没反应过来。 叶瑜然的脸上挂着无奈的神情，不知道他想到什么去了。 难道，他是觉得为难，不好告诉她身份的事？ 其实她也就一问，真没一定要知道。 上前碰了碰他的胳膊。 甘逸仙惊得跳到了旁边。 叶瑜然：“……” “对，对不起！”甘逸仙反应过来，再一次窘迫。 “你到底在想什么？跟我说着话，都能走神了？” 甘逸仙能说，他想得有点多了吗？ 叶瑜然失笑：“好了，我又不是非要问你是什么身份，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若是为难，直接告诉我，我不问就行了。” 甘逸仙踌躇：“确实有些为难。” 叶瑜然正要说话，又听到他道，“可我又想找一个合适的身份……呆在你身边，跟你……学习……”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怕做得多跟之前的猎户似的，到处是漏洞，一眼就被你给看穿了。” …… 想到甘逸仙那到处是破漏的“猎户”身份，叶瑜然觉得，她确实有必要好好教一教这个少年郎要如何伪装自己的身份。 对于他想要跟自己学习这件事情，叶瑜然并不怎么掩护，表示：“到时候你以游商的身份过来，直接在我们家落脚就是。你要是不介意，叫我一声师傅，要是不乐意，就喊我朱大娘……” 这件事，便这样定了下来。 不过甘逸仙的话，到是给叶瑜然提了一个醒，既然朱家村要举办这么大的活动，为什么不邀请十里八乡的人来参加呢？ 她不用邀请所有人，只要让李氏对在自家厂子里干活的人发出邀请，就能凑出一大堆人。 除了报名的人，还能有这么多看客，岂不热闹？ 要弄得那么热闹的话，除了比赛项目，现场还可以搭建一个临时的美食广场，把朱家的各种美食给引进来…… 说干就干，叶瑜然立马将朱八妹等人给召过来，告诉了他们自己的想法。 “还能这么做？！” 朱八妹一脸惊讶，完全没想到，一个好好的比赛，居然还能搞成集市？！ 我的天啦，要是那样的话，十里八乡的人都来参加，那得多热闹？ 只是这样，那就得通知官府了，否则以朱家村的名义搞这么大的动静，真要传出去，官府还以为他们干嘛了。 朱五的这句提醒，让叶瑜然过热的脑子瞬间冷静过来：“行，那就跟里正、族长说一声，让他们去官府，拿过帖子过来，我们再办。” “若是那样的话，娘，我们是不是可以多邀请一点小商小贩过来？”朱五若有所思地说道，“若是我们自己，集市上不可能有那么多东西，但要是邀请的小商小贩多了，那很多东西就不用我们自己准备，他们自己会带过来。” “那要是那样的话，”朱八妹说道，“我们就得制定一个标准过来，告诉他们要带什么，不能带什么，否则带的东西不适合，到时候他们也白跑一趟，我们也落不着好。” 对于舆论这块，主持了那么多场活动，朱八妹也变得敏感起来。 “想要请那么多小商小贩过来，还是得官府出面。不过我觉得县长应该没什么问题，三哥、七哥他们都与他打过交道，只要我们到时候跟县长说清楚了，他应该也会支持我们……” “肯定会啊，要是办得好了，这也是县长的政绩。”这一点，李氏非常熟悉，她微抬着下巴，说道，“我们之前开厂子，开作坊，哪一件县长没支持我们？要是没了县长的支持，我们可是什么也干不了。” 这么一说，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可不是嘛，朱家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全都是在县长的眼皮子底下办起来的。 不过他们要找一个好一点的由头，之前朱家做生意，打的都是养家糊口的旗号。 现在搞那么大的活动，自然不可能是“养家糊口”，那么…… 叶瑜然摸了摸下巴，她的目的是为了丰富乡亲的精神世界，想要搞点文娱活动，但就当前这个世界来说，她的这个“目的”有些挑战三观，提出来的风险有些大。 那么，她可以换成另一个…… 她眼睛一亮，说道：“到时候就跟县长说，我们搞这个活动，是为了攒钱修路。” “攒钱修路？”朱八妹疑惑，“娘，就算想攒钱，一个集市我们朱家也卖不了多少钱吧？难道你想让那些小商小贩捐款？” 其他人也望了过来，一脸好奇。 “谁说搞活动，赚不了钱？”叶瑜然的脸上笑了起来，给大家普及了一下什么叫“广告”，什么叫“独家冠名”，什么叫“赞助费”。 他们朱家发起这项活动，自然不可能白干活，自家的产品就不要推了，但他们可以推别家的产品啊。 比如“xx杯朱家村第一届棋牌比赛”，这个“xx杯”可以是一个酒楼的名字，也可以是一个商队的名字。 当然了，他们不可能免费用人家的名字，人家想要冠这个名，就得出“冠名费”。 出了冠名费以后，活动场地除了会拉一条极大的横幅，把人家的名字挂在那里，四周树立的旗帜上面也会有类似标识。 就是这种所谓的“冠名费”，都能让他们赚不少钱。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比赛项目的奖品。 比如说，朱八妹名下成衣坊的衣服。 不管最后是谁得了奖，这个奖项会没有人说道？这个得了奖的人不会到处炫耀？ 不用朱八妹自己开口，不过出了几件衣服，就能让参加活动的人记住成衣坊的名字，而这些人未来会成为成衣坊的顾客。 “谁不想让自己的商铺让人知道？谁的名气响，谁的客人就多……”叶瑜然笑着望着大家，说道，“你们觉得，在这种情况下，你们会找不到赞助，想要打广告的人？” 不说别人，就是在座的朱八妹、李氏、朱五几个，一个个都眼睛发亮，表示他们也想打这个广告。 叶瑜然：“可以啊，到时候你们和他们一起竞争，谁出的价高，就打谁的。” 朱八妹、李氏、朱五：……等等我，我们是自己人，就不能给个内部价？ 叶瑜然无情拒绝：我们赚这个钱是为了修路，要是赚的钱少了，你们准备掏身家修吗？ 几个人顿时无话。 那还是算了，他们就想打个广告而已，没想把自己的身家砸在修路这件事情上面。 第1260章 朱八妹威风初扬 有叶瑜然在后面掌舵，里正、族长很快就带着朱三、朱八妹跑了一趟县衙，将朱家村想要举办一场比赛，看能不能攒出修路钱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一开始戴县长也不相信举办一场比赛，就能把钱给攒出来，直到朱八妹硬着头皮，将他们的计划给说出来，戴县长仿佛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我靠！还能这样？！ 他紧紧地盯着朱八妹，完全想像不出来，这么一个年轻的小姑娘，竟有这么神奇的想法！ 面对戴县长的夸奖，朱八妹只给笑纳，同时也表示，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主意，而是大家一起想的办法。 这不是在戴县长的管理下，他们朱家赚了点小钱嘛，赚了点小钱，就想做点什么回馈乡里。 只可惜，朱家人多，做的又是吃食生意，也就赚一些辛苦钱。 除了一家开销外，剩下也不多，要让他们朱家一个人扛下所有的修路费，他们肯定扛不下来。 于是这个时候，他们就想到了其他人。 “我们总不能让别人白忙活，总要想办法让他们不亏本，思来想去，就想出了这个办法……” “一个，那些做大生意的人，有机会广而告之，让更多的人知道他们在卖什么事一个也能多给十里八乡的乡亲们多提供一个赚钱的机会，说不定能在集市上多赚几枚买肉的铜板。” “我们这是第一次做，要是做得好了，以后县长可以办一个更大的，把安九镇也弄进去，让更多的人参加。” “到时候县长就能把你管理辖区的路都给修好了。” …… 这个大饼画得有些大，戴县长有些蠢蠢欲动。 要是那样，那还真是一幅宏伟的画面。等他把安九镇的路都给修了起来，那他的功绩得多大？ 他要是不升官都难。 戴县长笑眯眯地，再次把朱八妹夸了一个遍，直夸朱家会养人，一连养出了两个功名在身的读书人不说，就是家里的姑娘也是钟灵毓秀，聪明伶俐。 要是以前，戴县长还真不会把女人放在眼里，觉得都是一群头长发，见识短的，敢在男人面前叭叭，打回去重新学规矩。 知道什么叫男尊女卑，知道什么叫在家从父，嫁人从夫，夫死从子吗？ 然而，他遇到了朱大娘…… 自从遇到朱大娘以后，戴县长发现，这女人啊，也不能小瞧了。 有的时候，女人聪明起来，都没有男人什么事。 渐渐的，戴县长也没办法视女人于无物，不把她们放在眼里了。朱大娘是个奇葩，她手里下的那几个儿媳妇也是奇葩，接着朱家村的女人们都是奇葩…… 一直到现在，戴县长望着朱大娘亲手调教出来的女儿朱八妹，也只能在心里暗赞一声：奇葩！ 也就这个地方民风奇葩，家里不是男人做主，竟然全是女人。 幸好他这个县长为人开明，要不是换成其他人，恐怕早就将这些女人当成“异端”给处理了。 戴县长着实佩服自己，还好给了这些女人机会，要不然修路这么好的功绩哪里会让自己遇上？ 这还只是试举办，成功了功劳是他的，没成功也自由朱家人自己承担损失，若不是朱家村，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情？ 戴县长深深觉得，以后他还真的需要多给这些底层女人一些机会。底层，女人能干了，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至少在家里的男人担不起事的时候，这些女人扛起了肩上的责任，也不用他们这些底层官员操心他们吃不穿、穿不暖的问题。 戴县长心里的这些活动，朱八妹可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来的时候还有些忐忑不安，怕戴县长不待见她，用有色眼睛看她。 没想到她担心的那些通通没有，戴县长不仅没有如此，而且在听了她的那些话后，还把她夸了一通。 朱八妹的心里，顿时生起了一抹豪气，成就感十足。 读书人就是读书人，果然就是不一样，不像那些人，一看她一个女人出来主事，也不看看能力，就在那里说三道四，好像她一个女人出来是什么特别丢脸的事情。 我呸—— 要是他们男人真要那么能干，哪有她们女人什么事？ 她们女人出头，不就是因为他们男人太蠢了吗？ 对于那些一边窥视着女人手里的钱，又一边嫌弃人家一个女人抛头露面的男人，朱八妹表示嫌弃。 回去的路上，她还在那里跟朱三念叨：“三哥，你说这个世界上怎么有那么蠢的男人？自己不好好读书，不思进取就算了，天天打人家女人嫁妆的主意，还嫌弃人家女人抛头露面，啧啧啧啧……那种男人还想娶媳妇，活该单身一辈子，当老光棍。” “你怎么突然说这种话？”朱三怀疑地看了朱八妹一眼，“怎么，有人晃到你跟前了？” 朱八妹还没到相看的年龄，但因为手里略有薄产，打她主意的人不少。只不过平时有朱五在家里盯着，那些不怎么样的，早就被朱五给处理了，也没闹到朱八妹面前。 只是现在朱八妹提前，难道是朱五那里有了漏洞，出现了一条漏网之鱼？ 朱八妹摇头：“谁敢在我面前乱来啊，我是可怜我作坊里的那些女人……” 巴拉巴拉，就将她那几个作坊里招收的可怜女人的故事说了出来。 朱三不在家里，所以不太清楚，因为朱八妹开的作坊基本上跟女人有关，招收进来的工人也以女人为主。 尤其是她还招了一批十几岁的未婚姑娘，那各种奇葩的故事就多了。 什么被前未婚夫嫌弃家里穷，订了婚也悔婚，想要娶一个更好的；结果发现人家进了成衣坊，涨了工钱，又想跑回来吃回头草。 吃的时候，还在那里表示：“要不是看你可怜，我也不会娶你。” 朱八妹翻了一个白眼，对着她三哥说道：“你说奇不奇葩？他又不是什么宝贝，真当人家离了他就活不下去了？他为不想娶人家，人家还不一定想娶给他呢。” “那后来呢，那个姑娘又转过头，嫁给他了？”朱三不动声色，套着话。 “怎么可能？我直接让二嫂给她介绍了一个更好的，那种没点自知之明的男人，我才不想让他祸害我作坊里的姑娘。” “那不就行了，以后遇到这种蠢货，就照着这个处理。” …… 第1261章 当儿子养 朱八妹作坊里的那些姑娘，还真没一个愁嫁的。 就是孤女周桂花，之前因为脸上有疤，又没有娘家帮衬，差点成了周家砸在手里的赔钱货，也因为进了成衣坊，找了一个好人家。 本来嘛，人家周桂花长得就不丑，只不过小时候摔了一跤，巧不巧的就伤到了脸上，看上去就不那么好看了。 再看上爹娘死得早，被爷爷、奶奶养大，也有些自卑，确实不怎么讨人喜欢。 但就是这么一个沉默寡言，不爱说话的小丫头，人家静得下心来学绣花，手工活做得也十分细致。 那教学的师傅也是想给她一条出路，便选了她做第一批学员。 周桂花自己也争气，下了苦功夫练习，于绣活上面居然还有些天赋。虽说现在还赶不上她师傅，但在那批学员里，却也是排有前头的。 再加上平时在成衣坊里接的活，每个月都能拿到一些小钱，供养自己完全足够了。 爷爷、奶奶看到她这个样子，也放了心，原本不想管她的叔伯婶娘也开始待见她。 没办法，之前不待见是周桂花砸在自己手里，嫁不出去，成了吃白食的。现在周桂花能自己养活自己，还能偶尔给家里加餐什么的，差不多就是一个劳动力，自然也就没人拒绝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刘氏再一插手，介绍了几个，没多久就被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给看上了。 那年轻小伙子家里条件也不算特别好，只不过家里兄弟多，能够糊口罢了。他会选中周桂花，也是因为他那个在成衣坊里干活的侄女，对着家里人夸了周桂花好几次。 “桂花姐姐人可好了，特别温柔，每次我有什么问题，一问她，她都会告诉我。根本不想别人，会藏着捏着，把我当小偷防。” “不过可惜，桂花姐姐脸上有疤，因为这个，别人都嫌弃她。” “真是的，上次还有一个二瘸子想娶周桂花姐姐，凭什么啊？那个二瘸子自己都养不活，还想肖想我桂花姐姐，我花桂姐姐在成衣坊拿的可是甲等月钱，再过几年，肯定能当小组长……” …… 大概因为侄女念得多了，在年轻小伙子遇到周桂花再一次在半路上被二瘸子给堵了时，直接帮忙出了一回头。 如此一来二去，年轻小伙子自己相上了。 年轻小伙子的爹娘：“……” 要不是知道自家儿子的性子，他们都要怀疑自家儿子是瞧上人家的月钱了。 在再刘氏这个媒人请亲前，他们再三跟自家儿子确定：“你真看上了？别到时候娶回来了，看人家脸上有一道伤疤，嫌人家长得丑了。” “不会，儿子就是相中了，你们上门提亲吧，我肯定不反悔。” …… 回到家里，朱三还是跟叶瑜然提了一回这事，朱八妹渐渐大了，又负责这次的棋牌比赛，到时候打交道的人肯定更多，说不定会有人打朱八妹的主意。 这种事情，他们还是提前预防比较好，别到时候林三妹、林四妹这边防住了，朱八妹却让人算计了去，那就真的得吐血了。 他宁愿朱八妹不要这么能干，也不希望朱八妹成为别人的猎物。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你防得了一个，防不了一辈子。”叶瑜然抬了抬眼皮，“难不成，因为这个，就要把你八妹锁在家里，让她一辈子不出门？”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这种事情我们心里该有一个数……” “这事我心里有数，你看你八妹现在出门，我什么时候让她落单了？只不过这次你们是去见戴县长，我想让你八妹去混个熟脸，以后好办事，所以才让她跟着你们去的。”叶瑜然停了一下，说道，“而且，你不觉得，你八妹回来以后，自信多了吗？” 这个，朱三没办法反驳：“以前家里条件不好，让八妹忙活，那是没办法。现在家里条件好了，我觉得没必要再让八妹出头。娘，你不觉得你的安排……很有问题吗？” 以前没有细想的时候，朱三不觉得，但现在好好想了一下朱八妹的事，朱三怎么都觉得有问题。 你让朱八妹学习经商，做生意，没问题；之前他娘忙不过来，让朱八妹过去帮忙打理朱氏蒙学的事，这也没问题；现在要搞棋牌比赛，还要跟各大商家和官府大交待，他娘依旧让朱八妹主持，这事真的没问题？ 就算他娘不想让家里的儿子跟商人沾边，见戴县长这样的事情，也不用朱八妹出面吧？ 随着朱三的疑惑，叶瑜然的目光变得奇异起来，她笑着说道：“没想到，被你看出来了。” 被他看出来了？朱三茫然。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他娘这话里的意思…… “你说得没错，我就是故意的。” 朱三皱眉：“为什么？” “因为，我想把八妹当成儿子养。” “你有那么多儿子，还不够吗？八妹只是一个女孩子，而且还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没必要这样吧？” “跟这个没关系，我只是想让你八妹以后能够变成一个自食其力，能独当一面的女人。即使有一天我不在了，她也能不靠兄长，不靠她未来的夫君，仅凭她一身的本事，也能在这个世界上活得好好的。” 朱三一时间不能理解：“娘，你是在担心我们以后不管八妹吗？怎么可能，八妹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不管以后我们几兄弟变成什么样子，也不可能不管自己的亲妹妹……有我们在，谁会欺负她？” “我从来不觉得你们这些做兄长的会对八妹不好，我也从来没有怀疑过，可是你拿着对她再好，她的人生都要她自己来过。她过得好不好，不是看她吃什么、穿什么、嫁的什么人，而是要看她活得自不自在，能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叶瑜然望着朱三，一脸认真，“只有能够掌握自己命运的人，她才能一辈子自由自在，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 见朱三还是不明白，叶瑜然叹了口气，她知道，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局限性。即使朱三再聪明，他也不可能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自由”。 她不怪他，只是耐心地询问他，“你觉得，徐玉瑾嫁给你以后，过得开心吗？” 第1262章 荣辱寄付于已 朱三：“……不开心吗？” 心头一惊，难道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徐玉瑾过得不开心了？！ “开心！” 叶瑜然说得十分肯定，朱三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秒，他就听到他娘说道：“确实开心，但她这种开心是有前提的，那就是夫妻关系和睦，婆家不刁难她。” 她问朱三，如果有一天，他不想对徐玉瑾好了，或者她这个当婆婆地年徐玉瑾不顺眼，不停地找徐玉瑾地麻烦，徐玉瑾还能开心吗？ 朱三：“……” 完全听不懂他娘在说什么，他怎么可能对徐玉瑾不好？ 他娶她，除了确实有些喜欢她，还因为她的家世，两者加在一起，才凑成了这桩婚姻。 若是她家世差一点，还是一个拖后腿的，那就不一定了，因为在感情之外，还有更多的东西。 说白了，就是他对她的感情，还不足以让他冒这么大的风险。 “在她出嫁以前，她的人生由她的父母做主；她出嫁以后，她幸福与否，开心与否，甚至身家性命都挂在你身上。” “你是我儿子，我了解你，以你的人品，即使有一天你不爱她了，你也会敬重她，做好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 “可是你又如何保证，你未来的妹婿，也会像你一样对待你八妹呢？” 朱三想张嘴说，他以后会想办法站得足够高，不给任何人欺负他八妹的机会。 然而不等他开口，叶瑜然就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你是八妹的三哥，你肯定会站你八妹这边，不会让别人欺负他。可是……” “可是做为她的母亲，我想给她更多的保障。” 叶瑜然脸上的神情，变得越发认真和坚定起来，“除了你，除了她的其他兄长，除了朱家，我想让八妹握住自己的命运。即使有一天，她夫君对她不好，即使有一天，你们忙于自己的小家，无暇照应她，她也依旧可以忍痛割肉，刮骨疗伤，重新开始，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她活在这个世界上，不是因为她是谁的妹妹，也不是因为她是谁的夫人，而是因为她是朱淑静。” “只要提到‘朱淑静’这三个字，她就是一座坚不可摧的大山，没有任何人能打倒。” …… 朱三一脸震惊。 他完全没想到，她娘为朱八妹谋划的一生，居然是那样的一生？！ “可是……八妹是女孩子，娘，如果你想让八妹成为那样的人，你知道她得付出多大的代价吗？” “她明明可以过得更轻松，像三妹、四妹一样，在家时被人疼爱，出嫁后被夫君宠着……” “这样的人生，有什么不好？” 朱三也是一个喜欢做长远规矩的人，否则当初徐玉瑾动了心思，想要把林三妹、林四妹嫁到普寿城时，他不会默许了这件事情。 他默许，就是知道林三妹、林四妹一旦成功打入普寿城，于朱家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情，对他来说，也是一大助力。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他娘当初之所以会那么大方地让林三妹、林四妹，甚至是吕家三个丫头留在朱家，恐怕就已经在谋划这件事情了…… 他心中表示佩服，觉得他娘深谋远虑，是他学习的对象。 林三妹、林四妹都能嫁得这么好，朱三相信，再不久的时间，随着朱家水涨船高，朱八妹能够嫁得更好。 然而现在，叶瑜然告诉他——朱八妹有另一种人生。 叶瑜然：“将一生荣辱寄付于人，有什么好的？要真那么好，在你们爹养不活一家老小时，我就该认命，你们也不可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叶瑜然直接戳穿了这个残酷的事实，她用自己的命运告诉朱三，若她真的将一生荣辱寄付他人，一辈子躲在朱老头身后，他们几兄弟早就饿死了。 她冒着天下之不韪，被人骂着“老虔婆”的风险，也要以一个女人的身份给他们撑出一片天来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想让他们过得更好？ 她一心谋划，深谋远虑，她做了许多女人都不敢做的事情。 他敢说，她做的这些事情都是错的吗？ 朱三顿在那里，无法反驳。 因为他知道，他娘说得很对，当初若不是他娘压着他爹出了头，又是改革新的种田方式，又是顶着巨大的压力，送朱七去读书，还挑了家里的劳动力，也就是他去陪读，那么…… 那么，不可能有朱家的现在。 现在村子里的人提到他们家，哪个不说朱老头运气好，娶了一个好媳妇？ 要不是朱老头娶了他娘，哪有今天的朱家？ “我曾经也将一身荣辱寄付于人，所以我被家人卖到大户人家当丫鬟时，我没有任何抱怨，我努力的向上拼搏，想要搏一个富贵。” “说得甚至不要脸一点，我连少爷的床都敢爬。” 为了让自己的话显得真实，叶瑜然还不要脸的自揭其短，她面无表情地说道，“可是爬了又怎么样？我原以为我能让少爷的孩子从我肚子里爬出来，改变我孩子的命运，让他做人上人……” “可结果呢？” “新夫人一进门，我就被赶了出来。” “我嫁给了你们爹，我将一身荣辱寄付在他身上，指望着他努力干活，养活一家老小，给你们谋一个前程。” “可结果呢？” “吃了上顿没下顿，你们一个个都饿成了什么样子？甚至老六也被我气得赶出了家门……” “我被逼成了那个样子，有谁说我好了？” “没有！” “没有任何人说我好，我甚至成了人见人厌，遭人唾骂的‘老虔婆’。” “你真以为我愿意背着那样的骂名吗？还不是被逼的？那个时候你们爹到是能抬头了，他抬了头，我们一家人却被压得死死的，哪个看到我们家的人不嫌弃？” “后来实在没办法，我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了。” …… “然后你看看现在，当我把一家生计全抓在手里，让所有人都听我一个老婆子的号令，”叶瑜然紧紧地盯着他，质问道，“朱家变成什么样子了？” 朱三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感觉自己回到了那个大字不识一个，一家老小全部被他娘逼着学习认字的时候。 叶瑜然：“到了这种时候，你还要告诉我，让你八妹走我过去的老路，再吃一回苦头吗？” “娘，现在情况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你敢保证以后你八妹嫁的人，就一定会对她好一辈子？他能一辈子不纳妾，不沾通房，洁身自好，哄你八妹开心哄一辈子吗？”叶瑜然道，“就是你自己，你能保证你能哄徐玉瑾开心哄一辈子吗？” 朱三：“……” 想哭。 他娘太凶了。 感觉他今天真的是说错话了，就他娘这副样子，怕不是想把他给劈了。 第1263章 有那么一点点不对劲 叶瑜然：“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你凭什么认为别人能做到？万一你八妹跟我似的运气不好，碰到一个没出息的男人，难不成你还指望着你八妹去做乞丐，讨饭吃？” “也不至于……” 叶瑜然瞪他：“是不至于，但我那不是比喻吗？与其等真的发生了，再去后悔，我还不如一开始就把你八妹当成男孩子养，让她多学些本事。以后等我不在了，你们也靠不住的时候，她还能自食其力，自己把日子过得风风火火，那不是更好？” “……娘，你说得对。”除了这个，朱三还能说什么？ “既然我说得对，你就记在心里，等你以后有女儿了，也照着我这个养。别把姑娘养得跟个废物似的，成天指望别人对她好，成天指望别人过日子的，那不叫夫妻恩爱，那叫莬丝花。” …… 朱三完全没想到，他不过是起了疑，结果就被他娘给狠狠训了一顿。 不仅挨了批，还得配合他娘，将朱八妹往这上面养。 唉…… 好好的女儿，非要当儿子养。 可是，他又不能说他娘错，因为理智上，他也知道他娘说的是对的。 徐玉瑾看到他回来以后，泡个脚还在那里唉声叹气，一脸疑惑：“你怎么了？不是说去找县长的事很顺利吗，你怎么还叹上了？” “跟那个无关。” “那是什么事？你说出来，我听听，一个人计短，两个人计长，说不定能有办法解决。” 朱三望着她，道：“这事……没办法解决。” 徐玉瑾问号脸。 朱三看她真要知道，也不瞒着，擦了脚以后，便让屋里伺候的下人下去，对她说道：“如果我们有了一个女儿，你准备怎么养她？” 徐玉瑾有点脸红，不知道他说得好好的，怎么扯上这个话题了。 她道：“还能怎么养，当然是好好养了……怎么，你嫌弃女儿啊？那可不行，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是我们的孩子，你不能重男轻女。” “我没重男轻女，我们家现在是男孩子多，女孩子少，你要真生出一个女儿出来，说不定我娘还高兴。”朱三牵着她的手，说道，“别人家什么情况我不知道，但我们家，我娘是个‘重女轻男’的。” 徐玉瑾诧异。 “别不相信，就是我们兄弟几个，就没有一个有八妹受宠的。从小到大，家里所有好的，全是八妹的。当初家里条件不好，大嫂、二嫂她们嫁进来的时候，还得给八妹准备洗脚水，洗衣服……” 徐玉瑾：“……” 不是吧，八妹看着不像那样的人啊？ “咳咳！是真的，只不过后来家里条件好了，有了下人，这种事情说出去也丢脸，便没让人往外传。” 不，不是没让人往外传，而是后来朱八妹改了，和几个嫂子的关系转好，便没了这事。 若是问村里的老人，问老早一些时候的事，说不定还能问出来。 “这种事情，确实不好往外传。姑娘家脸皮薄，这要传出去了，八妹也没有脸见人。”徐玉瑾怀疑地看着他，“都过去那么久的事情，你还记着，不会是妒忌八妹吧？” 她觉得有些好笑，想不到她男人看着成熟稳重，居然还妒忌一个小姑娘这样？ 呵呵呵呵…… 到没把这事往什么坏处想，毕竟她嫁进来以后，朱八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也见着了。 她以为，大嫂、二嫂会给朱八妹准备洗脚水、洗衣服，不过是因为她们疼爱这个唯一的小姑子罢了。 朱三看她误会，也没辩解：“我妒忌她干嘛？不过那个时候，家里的几个兄弟确实有些看八妹不顺眼。我今天跟你说这个不是为了这事，你还记不记得我问你的问题，如果我们有了一个女儿，你准备怎么养她？” “我不是说了吗，对她好啊。” “怎么对她了？娇宠？还是打小让她学东西，当个男孩子养，让她学本事……” 不等他说完，徐玉瑾就笑了起来：“哎呀，你说什么啊，一个小姑娘，你把她当男孩子养，说出去不怕人笑话。既然是女儿，自然要娇宠，像八妹那样，什么都给她最好的，做新衣服，做头花，还给她……” 巴拉巴拉，叶瑜然给朱八妹建的玩具房，做的新衣服，几个嫂子有点好的都往朱八妹那里塞的事情，一样样被徐玉瑾捡了出来。 她也希望，以后她和朱三的女儿有那样的待遇。 朱三瞅着她，表情古怪：“你就……瞧见这个了？” 他娘逼着朱八妹学东西，使唤得跟头牛似的，又是让做生意，又是让打理朱氏蒙学，连跟戴县长打交道的事情就扔了出来…… 徐玉瑾就没觉得哪里奇怪吗？ 难道，他媳妇也是一个傻的？ 到不是徐玉瑾傻，不是有一个词叫做“一叶障目”嘛。 打小，徐玉瑾也没少学东西，什么读书识字、女红、管家，打理店铺，照顾未来的夫君…… 她一个进门没多久，也不怎么呆在朱家村的媳妇，还真不知道朱八妹整天都干些什么。 何况，林三妹、林四妹学的东西都挺正常的。 她们打理朱氏蒙学，打的还是帮叶瑜然打下手的旗帜，就是朱八妹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事情，徐玉瑾又如何清楚？ 朱三说道：“咳咳……难道你就不觉得，八妹她插手的东西有些太多了吗？她一个十多岁的姑娘，还没订亲，就整天弄这个弄那个，还被娘派去与县长打交道……哪家姑娘那么小，就能代表一个家族跑去跟人交流谈判了？” 徐玉瑾：“……所以？” 朱三给了她一个自行领会的眼神。 徐玉瑾：她好像懂了，只是…… “你是觉得，八妹‘抛头露面’，有些不太好吗？”徐玉瑾表情古怪，“可是，自我嫁进朱家，朱家的女人……不一直是这样吧？” 她以为，这是朱家的传统。 一嫁进来就发现，朱家的钱财全捏在家里的女人手里，婆婆婆婆当家，媳妇媳妇当家，姑娘姑娘当家，但就是不见男人。 要不是朱三、朱七在外面读书，家里的田地也是由朱家的男人种着，徐玉瑾差点都要以为朱家的男人“吃软饭”了。 再一看朱家村…… 徐玉瑾决定，她还是入乡随俗算了，或许是她少见多怪了。 但这个时候朱三提起来，貌似似乎好像……有那么一点点不对劲？ 第1264章 要不是为了避嫌，让你们先挑…… “发现了吧？我们家有点特殊，我娘养女儿养得比较……”朱三一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样子。 徐玉瑾：“……所以，其实你也知道，你们家有点不太对头？我还以为……是我想多了。” 朱三失笑：“看来你还真想过？那你怎么从来没跟我提过？” 徐玉瑾摇头：“这有什么好提的？既然我嫁给了你，那我就是你的妻子，与你夫妻一体，自然什么都要向着你……何况，其实我也不算特别规矩的大家小姐，我要特别规矩，我也不会跟爷爷一起读书，还与父母意见相左，选择嫁给了你。” 说到底，她自己都没守过的“规矩”，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让别人守。 何况，她也没见过更多的人，更大的世界，还真以为在书本之外，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里，多的是像朱家的这种情况。 所以她嫁给朱三时所诧异的那一切，不过是她“少见多怪”罢了。 朱三完全没想到是这个样子，对这个娶进门的媳妇，更加爱怜了起来。 其实他也不知道他娘做得对不对，大不了到时候他多疼点他八妹，别让人“欺负”她好了。 外人不喜欢朱八妹那个样子，那他就不让外人看到朱八妹那个样子，或者将朱八妹的四周变成朱家村的样子，如此…… 就不会有人说朱八妹的闲话了。 ------------------------------------- 那天被训了以后，朱三再没跟叶瑜然提起这个话题。 叶瑜然知道朱三是聪明人，若没有想通，肯定会来找自己，要是没来，就说明他自己想通了。 想通了就好，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是个“顽固不化”的老古董。 最近，朱八妹忙到飞起，根本没注意到自家三哥、三嫂看向她的目光有些怪异，因此也错过了一次知道真相的机会。 她在叶瑜然的引导下，偏离原本的人生越走越远，最后…… 咳咳! 此时此刻，朱八妹正坐在椅子上，跟着这帮大老爷们在那里废话。 一个个说了半天，不就是嫌弃他们那个比赛活动是野生的，怕投了那么多钱进去赚不了钱吗？ 还觉得她一个女孩子跑来抛头露面，跟男人一起做生意，有些伤风败俗吗？ 朱八妹暗中翻了一个白眼，有本事，别来找她啊。 既然都来找她了，还那么多废话，不是找骂吗？ 她将说了她坏话的大老爷们一个个记在小本本上，准备哪一天再秋后算账。 哼！ 让他们说她坏话，活该。 “行了，你们要不乐意就算了，我也不是求着你们赞助我们村的这个活动。”朱八妹一合桌上的本子，说道，“你们要不乐意，正好这些位置空给……” 顺口就报了朱家自己，以及几个跟朱家常有往来的商人名号。 一副“这么好的位置，自然是要留给自己人”的样子。 “等一下，他们也要……就是这个赞助？！” “对呀，要不是为了避嫌，让你们先挑，你们以为这么好的机会，会是你们的吗？你们看着是出钱了，但你们也不算算……”巴拉巴拉，朱八妹帮他们算了一笔账。 平时各大商家为了做生意，招揽客人，想尽了一切办法，但可惜的是，有时候你即使是亏本买卖，也招揽不来几个人。 朱八妹给他们算的，就是这笔账。 与其自己降价处理商品，还不如将这笔钱折算成广告费，赞助给他们村的活动，说不定就能达到广而告之，招揽客人的目的。 “可……要是万一效果没有那么好呢？”有人有些迟疑，“你们那活动是在乡下办的，安九镇的人也不一定去……” 朱八妹：“我懂，你是想说，你们店里的客人都是镇上的，镇上的人都不一定去，对吧？” “对。” 朱八妹：“如果安九镇的老百姓知道，这个活动不仅有很多好玩的，还能买到许多平时买不到的打折商品，你们觉得他们不会去占这个便宜？就像人平时一两银子只能买几件衣服，现在买了几件衣服，还能配几斤肉，还能送几根头绳，还能……你不去？” 费了不少嘴皮子，再加上提前安排了一两个托，朱八妹终于把这出戏给唱全了，搞定了这一帮大老爷们。 她从屋子里出来，朱五对她竖了一个大拇指。 兄妹二人上马车，赶回朱家村。 “不错啊，八妹，你现在是越来越能说会道了，等再过几年，就能跟娘一样，独当一面了。”朱五真心赞叹。 虽说今天的安排，也有他帮忙出主意，但具体操作的却是他八妹。 她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能在那么多经商老手面前把戏给唱全了，也是一种能耐。 朱八妹笑了起来：“他们哪里是给我面子啊，还不是给银子面子？只要是做生意的，有几个不想赚钱？我不过是告诉他们，一个更能省钱，更能赚钱的办法罢了。” “我听说，还有人想跟你合作成衣坊？” “是啊，羡慕了？” 朱五笑了起来：“你不是跟贾夫人合作了吗，再跟别人合作，不怕贾夫人生气？” 朱八妹摇头：“才不会，我跟贾夫人合作的生意主要在京城那边，这边人家贾夫人根本看不上。” “八妹也给我拉拉线呗，我想把你嫂子名下的生意也做到京城去。” “我嫂子的？”朱八妹瞅了他五哥一眼，贼贼地笑了起来，“你确定是我五嫂的？” 朱五冲她眨了眨眼睛：“我们懂就好，看破不说破。” “行，既然你自己愿意给五嫂弄些私房钱，我这个当妹妹的自然不可能拖你后腿。不过我丑话先说在前面，不能抢我的生意，要不然，哼哼……” “放心，不会跟你抢生意，我卖的都是桥牌室的东西。” …… 一听跟自己还真没什么竞争关系，朱八妹放下心来，顺便告诉朱五，她和几个嫂嫂合作的“女儿坊”里也想上些桥牌室的东西，让他给她留一份。 朱五应声答应。 他巴不得多找几条销路，这样手工作坊才能多赚些钱。 往年叶瑜然就跟柴木匠有合作，在制作家具、农具以外，没少设计一些木制玩具。柴木匠本来就是叶瑜然的合作者，朱五不好意思跟他抢，一直到这次桥牌室里的东西出来，这才让朱五找到了机会。 第1265章 朱五的手工作坊 朱五是个聪明人，他虽然没有完全照抄柴木匠的木工作坊，但也从中借鉴到不少有用的东西。比如说，给手工作坊里的匠人们分级。 普通一点的，也就是流水线工人，负责生产已经设计好的成品。 按不同的产品线，分不同的小组。 高级一点的，给高薪聘请的匠人大师打下手，而匠人大师们则负责学习已有的成品，创新发明出新产品。 他知道，等朱八妹这边的第一届棋牌比赛一结束，肯定会有很多人模仿手工作坊的产品，毕竟跳棋、飞行棋之类的东西还真没有什么设计难度，只要是个匠人都能模仿。 所以，朱五提前设计好了自己“品牌”，准备一炮而红，抢占第一市场。 品牌这个概念，是叶瑜然提出来的。 除了放在明面上的朱氏产品，私底下还有许多见不得光的。 叶瑜然喜欢做两手准备，将一份产业放在明面上，其他的放在暗地里，她的那几个儿媳妇、儿子也都跟着学。短短几年，朱家已经攒了不少家业，只不过很少人知道罢了。 在外人看来，朱家也不过是在村子里富了一些，放到镇上跟大商人比，还是差了一些。 但其实嘛…… 朱家到底多少钱，也只有手里握着那些产业的人自己心里清楚。 从今年开始，叶瑜然就默许了他们手里的小动作，装着不知道，所以即使是叶瑜然知道的那些，也不再是朱家所有的产业。 叶瑜然表示：咱不需要天下第一富的名头，还是闷声发大财比较好。 财不露白，才是兴家之兆。 ------------------------------------- 朱八妹一趟趟跑下来，终于把大商人给定了下来，接下来就是十里八乡赶集的小商小贩了。 小商小贩不用她自己亲自跑，直接交给下面的人办就是了。 待名单出来，就是规划比赛现场。 原来赶集的地方就是一个特别平整的大坝，到了日子各家搬来桌子、椅子即可，平时连个帐篷都没有。若碰到大雨，日期还可能往后挪。 所以，第一届棋牌比赛的日子只定了一个大概，具体日期并没有限死，毕竟谁也不知道那几天会不会下雨，万一要是下了，到时候怎么办？ 因为是第一届棋牌比赛，朱八妹想要将规矩定下来，弄得好一些，所以她没少抱着资料去找叶瑜然，想让她帮忙出主意。 叶瑜然的主意确实满多的，又是划地分区域，又是建议搭帐篷，以及准备比赛现场的桌子、椅子。 “那要这样的话，娘，我们的成本可不少……” 朱八妹一算，觉得这成本就有点高，有些撑不住。 他们还指望棋牌比赛赚钱修路，这钱要都花在这些设备上面了，那修路的钱就没了。 “谁让你自己出钱了，”叶瑜然指着那雨伞，笑着对朱八妹说道，“这个，你可以让你五哥出面，去找几家大一点的纸伞作坊，让对方免费提供。” “赞助商我已经拉好了，你让人家免费提供……我还有什么好处给人家？”朱八妹皱了眉头，“娘，你总不会又让我改方案吧？我前面都跟人家说好了，你现在又让我改，到时候我怎么跟人家解释？本来我一个姑娘家弄这些事情，那些大老爷们就有些不满，我这再要朝令夕改的，他们肯定更不信我了。” “这有何难，想让人家免费提供，你多给人家一些好处就是了。”叶瑜然说着，将提前准备好的一张设计图拿了出来，“喽，你看这是什么？” “这是……”朱八妹惊讶，“好大的伞，娘，你确定，他们能做那么大的伞？！而且这么短的时间，他们应该也做不出那么大的伞吧？” “你不会以为这是比赛的时候用的吧？” “难道不是？” 叶瑜然摇头：“这是给制伞作坊的福利，用来换他们的东西的。他们只需要赶在比赛前，制作这么大的伞面……” 叶瑜然当然想制伞作坊做一些这种大伞出来，但她也知道，现在时间有点短，制伞作坊不可能做得那么快。 所以她现在换了一种，那就是让制伞作坊将原本用来做伞的油纸做成其他形状，到时候现场会按区别搭建框架，油纸直接搭在框架上面。 这么一讲解，朱八妹佩服不已。 她娘的意思，不就是让制伞作坊免费“借”他们油纸用了嘛，这本来就是他们的库存，现在只不过提前拿出来用罢了。 用完以后也不会扔掉，还可以回收，拿去制作大伞。 实在不行，也可以低价卖给前来摆摊的小商小贩。 以前小商小贩摆摊没弄这种东西，那是因为人家没想到，现在知道还可以这样摆摊，又有几个愿意继续顶着烈日摆摊？要是有了这东西，即使以后下雨，恐怕…… 果然，朱八妹下一秒就听到她娘笑着说道：“别看这只是临时的，但你想想，以后我们办了这种活动，肯定也会有人学着办，到时候他们肯定也会用到这些东西……要是谁机灵了，自己置办一套，谁家要办，就把东西租出去，也是一门营生。” 朱八妹：？！还可以这样？！ 突然觉得，这个办法可以教给她五哥，她五哥肯定乐意。 随着时间的流逝，叶瑜然出了好多主意，一张活动现场设计图，就这样新鲜出炉了。 朱八妹拿着草图，以及局部细节讲解，笑得脸上都开了花。 “娘，你真的是太厉害了！谢谢你！” “娘，你放心，这事我肯定给你办得漂漂亮亮的。” …… 从叶瑜然这里一离开，朱八妹就跑去找朱五了，将现场设计图交给了她五哥。 “五哥，这事就交给你总负责了，你到时候给我一张落实时间表就行了，我会按表上的时间督促你。” 朱五眼睛闪闪发亮：“不错啊，八妹，没想到你的脑子这么管用……你现在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别拍我马屁了，上面的字都不是我的，是娘设计的。你用可以，不过别忘了到时候跟我分成。” “行，这生意要是谈成了，肯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 是的，没错，朱五拿到这张设计图，以及听到朱八妹转述的那些内容，他脑子里已经有了规划。 既然是能赚钱的项目，他干嘛要让别人赚呢，自己赚不香吗？ 二话不说，叫了几个机灵一点的助手，开起了小会，分配工作。 第1266章 集市大改造 集市大改造，就这样风风火火进行了。 朱五弄出来的东西，比叶瑜然想的还要全面，还要令人惊讶。 他不仅借鉴了叶瑜然那套可以“租用设备”的概念，还化整为零，准备一套一套租给那些想要做生意的小商小贩。 既是小商小贩，又有几个不想什么天都能开门做生意，还将自己的摊位弄得干净整洁一些？ 朱五表示，这都不是事儿。 他可以让底下的人设计好几种，独轮车推着车，牛车赶着走，甚至是活动推车，上面再搭一个可拆可装的棚子，绝对是摆摊利器。 叶瑜然只想着将这些装备落在地面上，可拆可回收，朱五直接划出了固定与非固定区域。 所谓固定区域，就是叶瑜然想象中的那种落地帐篷，非固定区别就是朱五找人设计出来的，可以搭出棚子的活动推车。 相较于叶瑜然的理想化，经常在下面走动的朱五更了解这些小商小贩需要什么。 他甚至参考了小商小贩的摊位，让手工作坊的人加以优化，弄出来更加节省空间的摊位，还是那种方便携带，能够推着到处跑的。 有的木活，他的手工作坊不好弄，他就跟柴木匠的木匠作坊合作，再借着柴木匠的关系踏进那个圈子，于是乎…… 几天的功夫，人们就发现，集市上人影晃动，不知道在干嘛。 闲着没事干的赵二富跑了过去，发现地面上多了很多白色的东西。 “你们这是在干嘛？” 他拍了拍一个年轻小伙的肩膀，问道。 那小伙回头，笑着说道：“这不是棋牌比赛要开始了吗？五哥让我们过来画现场。” “啥意思？” “就是把现场提前分好，后面的人好过来搭帐篷，到时候小商小贩好入场。” …… 赵二富迷糊着，又过了几天，他就看到另一波人出现，搭着各种各样的木头在现场忙活了起来。 那个总的负责人他还认识，就是他们村的赵来福。 “来福，你们这是在干嘛？搭帐篷吗？” 赵来福一看是他，说道：“二富叔啊，对，我们就是在搭帐篷……” 渐渐，前来看热闹的人多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 还有人搬了一个小板凳，将包里的跳棋翻了出来，跟人一边下跳棋，一边看热闹。 赵来福干得好好的，结果一转头发现，干活的现场多了不少下棋的人，哭笑不得。 “你们咋来这下棋了？要下也回家下啊，这里多热。” “热啥热，干活的时候比这个还热，我们就是想瞅瞅你们在干嘛，顺便再帮你们盯盯，免得有人偷你们的东西。你们搭帐篷的木头，可都是好木头。” 赵来福无奈：“放心吧，我们现场留得有看守的人，不会丢。” 可以说，集市大改造是在大家眼皮子底下，一点点改造出来的。 这年头本来就没有多少娱乐活动，难得有一次这么盛大的活动，只要是闲着没事干的人，哪个不想来这边瞧瞧热闹？ 木制的框架搭好以后，就有人开始往上面铺油纸，接着是盖上草排子。 这草排子还挺眼熟的，这不是育苗圃里常用的吗？ 这不，借来盖帐篷上，防止太阳过热，用来遮阳了。 帐篷还不是空的，还有人拿了排子过来，直接一端直接架在架子上，一边打开两条腿，一张临时的大桌子就成了。 那个试用的帐篷，就这样一点一点在大家面前展开，不管是来看热闹的村民，还是提前看情况的小商小贩，一个个惊奇不已。 “哦，原来帐篷还能这样搭啊！” “不错不错，要是这样搭，到时候放东西就方便了。” “那后面呢？后面不搭了吗？” “啊，这样啊。” …… 小商小贩入场的前两天，刘氏就带着一批姑娘们到了现场，悬挂横幅，插上竖旗，贴上海报…… 总之，原本简简单单的集市，眨眼间就变得绚丽多姿起来。 好多人都觉得自己开了眼界，第一次知道，摆个摊位还能这么摆，这乡下集市这么一弄，可比镇上的市场好看多了。 也有安九镇商人派来的下人，看着眼前这一幕，觉得今天的赏钱稳了。 回去一报喜，老爷还能不打赏他？ 果然，一个小厮跑回去跟老爷汇报的时候，凭着那三寸不烂之舌，将现场描绘了一个遍，可不就得了自家老爷的赏。 他笑眯眯的，觉得自家老爷真的是天大的好人。 天大的好人般的老爷：“……” 要是我不给打赏，就不好了吗？ ------------------------------------- 活动正式开始的前一天，戴县长在一帮商人的陪同下，来到集市现场勘察。 在来之前，就已经有下人跟戴县长汇报过现场的情况下，但耳朵听到的哪里比得上眼睛看到的。 戴县长一下子就被眼前这漂亮、整齐的集市给打动了，心中暗赞朱家人会办事。 旁边拥簇着的商人也是意外，看着眼前的集市，本来不过是为了卖县长和朱家一个面子，没成想这集市弄出来这么漂亮，好话跟不要钱似的抛给了戴县长，夸了一个天花乱坠。 表示要不是在戴县长的领导之下，他们有生之年哪能看到这么漂亮的集市？ “太漂亮了！县长你看，那是我们商号的旗帜……” “县长，看到没有，这棋牌比赛，我们商号可是赞助商。” “我们还是总冠名呢。” …… 明明正式活动要明天才开始，那些机灵的小贩小商见最近老有村民往这边跑，那帐篷又搭好了，二话不说就收拾了东西，把摊位给摆上了。 来来往往看热闹的村民那么多，走过路过，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人图省钱，买那么一两件东西。 也有人跑过去问他：“活动那天是不是要打折？” “打的打的，到时候满了xx钱，就能打九折。” “真的？！那行，我那天来。” …… 本来不是集市，也不是活动日，结果小商小贩想要的提前入场，倒也有了那么几分热闹。 提前一天来查看的戴县长看着眼前的一切，满意极了。 而那些大商人们，更在心里发誓，明天一定要让店里的人好好表现，不能坠了他们商号的威风。 也有人开始琢磨着，回去就提醒下面的人，明天要早点过来。 第1267章 第一届棋牌比赛正式开始 那一天，晴空万里，万里无云。 早早接到消息的十里八乡，以及安九镇的老百姓们，也都一个个揣上了钱包，往着家里的小板凳往这里赶。 还好朱八妹早有准备，不仅规定了活动的行动路线，还联络十里八乡的牛车、马车，在各个路口等着，要不然远一点的人还真不方便。 活动现场以美食区为主，不过也多了几家布庄、针头线脑以及小玩具的商店。 因为活动三天有折扣，满了多少钱就能减多少，不少人挤在布庄、胭脂铺跟前抢东西，就连粮米面都有人抢。 说白了，就是平时不是没有人买，而是大家觉得今天有活动，肯定会更便宜。 只要能占便宜，干嘛不占？ 热闹的店铺望着眼前挤过来的客人，连忙站在凳子上面，扯着嗓子喊：“别挤别挤，排除……” “放心，存货多着呢，肯定都能买，别急啊。” “就算这里的卖完了，我们布庄离这边近，一会儿就拖过来了，别急。” …… 老百姓才不管你这些，他们只知道，面前就那么些布，被人抢完了就没了。 所以，没多一会儿功夫，布庄铺子的布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那小二也急了，连忙让一个腿脚快的去比赛区域找他们掌柜，多运些布来。 要不然，他们今天就要开天窗了。 “啊，布快要卖完了？”布庄老爷一脸震惊，“这边活动才开始，那边怎么就卖完了？” “他们听说有活动，能打折，就抢着买了。” 布庄老爷自然知道折扣的事情，但他们平时不也有贱卖吗，那个时候都没有抢成这个样子，怎么今天就抢了？ 布庄老爷不知道的是，他当时所说的是“贱卖”，人家只知道你低价卖了，却不知道你到底减了多少钱。 但今天不同，今天是现场所有东西，不管你买什么，只要满了多少钱，就能打折。 花销不同，打折的力量不同。 不仅如此，你在买东西的时候，那张小票上积了多少店铺的章，满了多少章，还能去抽奖区抽奖。 虽然不是什么大奖，但一包肉干，一包瓜子，那也是奖品不是？ 从来没见过这种玩法的村民们，一见有便宜可占，哪能不占？ 朱八妹真的是忙疯了，她以为美食区那边有人盯着，她只要操心比赛区就行了，哪成想，比赛区这边还在进行当中，美食区那边的生意就已经有人开始抢了。 她抽不开身，只能嘱咐她五哥：“那边交给你了，我这边走不开。真有什么急事，你去找娘，娘在后台。” “行吧，你先忙你的。” “我呆会儿要是碰到四嫂、五嫂她们，让她们过来帮你。” “让你二嫂过来。” 想到家中管下人的二嫂刘氏，朱八妹点了头：“好。” …… 林三妹、林四妹根本走不开，她们负责的是现场的裁判，若哪边有问题，找的就是她俩。 就连大宝、二宝都被拎出来用了，没办法，比赛现场分男女老幼，以及商人区，每个区都要一个总的负责人，这个区别有任何问题，他们都要负责。 参加活动的人没什么感觉，除了家里有人参赛，他们得在旁边陪同，其他人基本上也就看一个热闹。 反倒是朱八妹他们这些后台工作人员，一个个忙前跑后，就怕哪个地方出纰漏。 在这群人当中，叶瑜然显然是个例外。 没办法，谁让她当了甩手掌柜呢，从活动的一开始，她就把主持的位置交给了朱八妹。 所以到了现在这种时候，她是最轻松的。 叶瑜然看了一圈，确定现场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进行，但离开了现场，朝外面走去。 为了防止比赛区别的混乱，这边需要买票才能进行，不过也不贵，一个铜板两张票，那种家里有参赛选手的，还能买参赛选手家属票，有期效都是三天。 票不需要跟人绑定，反正一人一票就行了。 因此若哪家有多的票，也可以送给亲戚朋友。 这个规矩是叶瑜然定的，本来朱八妹他们没想到这一点，但叶瑜然说道：“票还是要的，比赛区别只有那么大一点，进来的人多了不好控制。” “我们把票买便宜一点，舍不得的人再便宜也舍不得买，这样就能控制人数了。他们不来比赛区域，可以去美食区，反正那边东西都在打折，更多的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大采购的。” …… 叶瑜然出来没一会儿，就碰到了准备多时，准备“巧遇”的甘逸仙。 今天，他的穿着打扮十分低调，还真像是一位初出茅庐的游商，身上有那么一点富家公子哥的味道。 他身边跟着的小厮也是前几天才买的，叫小童。 小童是孤儿，本来是街头的乞丐，甘逸仙想要找一个知道底细，又不会给他添乱的，便选了他。 做为一个朝不保夕的人，小童还真没想那么多，见有人愿意包吃包住，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反正他要干的活也不多，也都是一些打杂的，什么打扫一下卫生，给主子洗洗衣服之类的。 他已经十三、四岁了，因为长年累月吃不饱，营养不良，饿得皮包骨似的，一看就比实际年纪小了好几岁。 也就这几天才跟着甘逸仙吃了饱饭，穿着干净的衣服，有了些人像。 因此，对于甘逸仙，小童十分忠心。 甘逸仙给两个人做了介绍，小童便安静地站到了甘逸仙身后，像一条小尾巴。 叶瑜然没将太多注意力放在小童身上，并不觉得以甘逸仙的身份，还会搞不定一个小乞丐。 “走吧，我先带你逛一圈，你看看有什么店铺。” “好。” 两个人并排而走。 每个店铺都有属于自己的名字，插着旗帜树在那里，即使遇到不认识的，一看名字也大概猜得出来是干什么的。 一路走来，碰到了好几家跟朱家有关的美食店。 没办法，朱家放在明面上最多的就是各个吃食厂子，只要是卖吃食的小商小贩，都会从这些厂子里进货。 叶瑜然也很无奈，本来想让美食区百花齐放，被他们这么一弄，到有一种全部都在推荐朱氏吃食的感觉。 大部分甘逸仙都吃过，叶瑜然也就不推荐了，随便他自己选，喜欢什么就买什么。 这个时候，人们还在那边抢布抢米之类的，吃食店铺前的生意要差一些，两人买东西也方便。 “你要不要买一些？这兔肉是我们家厂子生产的，兔子也是我们家自己养的……” “好。” “这个呢？你要不要也买一些？” “好。” “这个。” “好。” “不是吧，我推荐什么你就买什么，你就不怕我推荐的不合心意吗？” “怎么会？你推荐的我都喜欢。” …… 第1268章 他来看比赛了~ 要不是两人的年龄差太大，身份有别，叶瑜然听到他这么说，都快要怀疑他的用心了。 哪有哪个男人跟一个女人这么说话的？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看上自己了。 叶瑜然有些无奈：“我推荐的，都是我平时会送你的，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你自己也挑一些。万一我挑的，都是你不喜欢的，那多不好意思。” “怎么会，我不是说了吗，你挑的，肯定都是我喜欢的。”甘逸仙一脸肯定。 “哪有人运气这么好，别人喜欢什么他都知道？你就算想讨好我，也不用这样？你在我眼里，就跟我儿子差不多，真的没必要……” 叶瑜然说得一脸真诚，甘逸仙：“……” 不，不是，朱大娘，我怎么变成跟你儿子差不多了？ 本来很好的心情，突然有些梗塞。 叶瑜然察觉到甘逸仙脸色有些不太对，但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只以为对方是不高兴自己拿朱大他们的身体跟他类比。 好吧，她还以为就他俩的关系，怎么也算朋友了，再亲近些也没什么，没想到他会计较这个。 唉…… 这人啊，就是不能得意忘形。 就算甘逸仙跟她见面时，表现得再平易近人，人家也是大家公子，哪里是她一个乡下婆子能够攀得上的？ 这么一想，叶瑜然的心情也有些意兴阑珊，也不想说话了。 她从防备到放下防备，一心为他考虑，结果人家是这么看她的。 唉…… 一下子，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并着肩往前走着。 跟在后面的小童：？ 怎么了，一开始不还好好的吗？ 哦，公子不喜欢别人把他当儿子…… 小童记住了。 美食区只有那么长一点，从这头走到那头，再从那头走到这头，再长也有终点。 甘逸仙心情不好，不想说话，叶瑜然做为东道主，却不能一直沉默，道：“你想不想去比赛区看看？” “好。” 两人一转身，又去了比赛区。 叶瑜然知道他会带下人来，提前准备好了两张票，带人进去非常顺利。 “娘？原来你在这里啊，五弟找你有事，他在……”李氏说完，就发现叶瑜然身边多了一个公子模样的年轻人。 不看的时候，还会忽略他，一看这才发现——这小子是不是长得太好看了点？！ 等等，好像在哪儿看到过。 因为还有事要忙，李氏也没多问，说完就跟叶瑜然打完招呼，跑去忙活了。 叶瑜然道：“老五好像找我，要不然你一个人先在这边看着，我去找老五？” 已经没有了说话的欲望，这个时候分开正好。 但可惜，甘逸仙不是这么想的，他会参加这个活动，本来就是冲着叶瑜然来的。 她不在，他一个人有什么好看的？ 真只是为了看比赛，他在土地庙洞府里也能看，要知道，随着叶瑜然所做功绩越来越大，他积攒的功德也越来越多，管辖的区域也在慢慢扩展当中。 而这个集市，也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 甘逸仙：“不用，我跟你一块儿过去。” “一块儿？”叶瑜然看了看他的小尾巴小童，“我不确定我会忙多久，万一那边要是忙的话，可能会耽搁……你还是在这边看比赛吧，我要是忙过来，会过来找你。” 算了，还是分开吧。 我那么一心为你考虑，你还把我当外人，我俩还是不要太靠近了，要不然我容易产生错觉。 叶瑜然的劝说，并没有说服甘逸仙，甘逸仙一脸坚持。 不仅坚持，还把小童留在了比赛区域，让他替自己看。 小童：“……” 不是，我不是公子的贴身小厮吗？ 我不跟着公子，自己在这边看比赛……不太好吧？ 可看到甘逸仙投过来的眼神，小童闭上了嘴巴，决定还是当哑巴比赛好。 虽然才伺候了没几天，但公子什么时候不想让他跟着，那眼神他还是分辨得出来的。 做为乞丐，他成功活了那么多年的原因，就是他会看人脸色。 叶瑜然没办法，只能心情郁结地带着甘逸仙去找了朱五。 到了才知道，朱五之前准备的安保人员不够，不管是她，还是大家都低估了大家对“满多少就有折扣”的热情。 这个年代的数学，并没有大家想得那么好，底层老百姓没读过什么书，他们对于数值的敏感度没有那么强，他们只知道——今天买东西打折，不抢是傻子。 所以一旦哪个店铺面前围了人，不少人抢东西，其他人都想围过来看是什么东西。 店小二越着急，说店铺里的东西不多，让他们慢慢来，掌柜的已经让人从城里的店铺运过来了，他们抢得越凶。 因为，有人抢的东西，肯定是好东西。 叶瑜然嘴角抽搐，连忙给朱五出了一个好主意：“既然人太多，怕出乱子，就让他们排队发牌子，几个牌子几个牌子的放到店铺里面买东西，前面的人走了，后面的人再放进去。” “可是要是那样的话，恐怕要排好长的队伍。而且，这个店铺真的没多少货了，我怕拖不到那边把货运过来……”朱五皱着眉头，有些担忧。 有货排队没事，大家都等得起，怕就怕呆会儿店铺里的货没了，前面的人一喊，后面的人搞不清楚情况，到时候闹起来就麻烦了。 叶瑜然：“没事，你可以让几个布庄合作，这边缺货了，从旁边‘借’，做得正大光明一些，让所有人都看到，也就不会有人一直守着一个布庄子买了。” “这个布庄子会愿意？” “有什么不愿意？活动举办三天，还不够他们卖吗？本来他们进场就没出多少钱。” …… 朱五跑到后面，跟那店铺的掌柜商量了起来。 还好，那掌柜也担心发生这种事情，听朱五能解决，二话不说就照着他的话去做了。 没有一会儿，比赛现场的几大布庄合作，直接搞了一个“联售”，包括朱八妹名下的布庄、成衣坊在内，直接表示：你在哪个店铺买布，优惠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每个店铺的花色可能有些不太一样，需要大家选一下。 有的人坚持在这个店铺排队，而有的人听到其他店铺也一样，又看队伍已经那么长了，还真转换了目标，换了一个店铺。 隔壁店铺不太好销的旧布、陈布，带着价格标签，送了一些到这边。 现场的争夺现场，终于有了些缓解，朱五松了口气。 明明是美食街，被他们这么一弄，变成卖布的了。 算了，只要有生意就行，有生意，以后再想搞这种活动，就好招商了…… 他已经在心里盘算起了，以后不仅要收赞助费，就算商铺想要入场，也得收一个入场费，要不然他带着那么多人在旁边辛苦，没点工作什么的，可就白辛苦了。 第1269章 联合销售 要给工资，就得拿钱。 不从赞助费里掏，就得自己出。 朱五算了笔账，觉得还是让商家自己出比较好。 甘逸仙眼见着一场动荡，就这样被叶瑜然母子俩给解决了，心头一松，目光忍不住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有的东西是没办法控制的，尤其是甘逸仙意识到了自己的感动动向以后。 阳光下，叶瑜然身上的衣服不甚华丽，只不过因为面相年轻，会打扮，她看上去要比同龄人养眼许多。就好像一朵娇花，浑身笼罩着的却是岁月沉淀下来的厚度，有一种别人没有的美。 甘逸仙一时间看得有些沉迷。 叶瑜然一转头，喊了他好几声：…… 要不是她年纪和身份不对，她差点都要以为这小子对自己“心怀不轨”了。 那眼神，就跟看小情人似的，温柔得能滴水。 她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暗自吐槽：得了吧，她在外人眼里就是糟老婆子，哪家小年轻会看上她？ 除非他脑子有病。 就算是现代社会，都够出奇的了，何况这个时代…… 叶瑜然很快就将这个念头抛在了脑后，上前碰了碰他的胳膊。 甘逸仙回过神来，有所察觉，窘迫得脸上一烫，赶紧挪开了视，看向了别处。 “咳咳！” 他还手握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两声，“怎么了，朱大娘，你……忙完了？” “嗯！忙完了，怎么，看什么看得这么出神？难道看到大美女了？”说着，叶瑜然还转头，顺着他刚刚看的方向探寻了一番。 因为她觉得，若不是她的错觉的话，那么他应该看的是别人，只不过那个人刚好跟她是一个方向，才让她产生了那样的错觉。 甘逸仙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什么大美女……没，我什么也没看。” 叶瑜然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收回了视线，不过看他到这个样子，总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她没有戳破，道：“行吧，你说没有就没有，我又不是你爹娘，这事也不归我管。到点了，你饿不饿？我们去吃点东西。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认真地回忆起了今天看到的铺店，好好想了想有哪家可以当午饭吃。 虽然朱家那边也会安排送饭，不过叶瑜然觉得，难得在外面吃一顿，也别有一番风味。 甘逸仙见她的注意力被转移，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何，又隐隐觉得有些失落。 他道：“我都行，我听朱大娘的。” “既然你听我的，那我们去吃碗面吧，刚刚我们逛的时候，我发现了一家面店，看上去好像挺不错的。” “好。” …… 叶瑜然跟朱五说了一声，就带着甘逸仙走了。 直到这个时候的，朱五才反应过来：等等，我说那人怎么那么面熟，原来是他啊。 可是，他不是猎户来着吗，怎么穿着那身衣服？ 还有啊，甘逸仙跟他娘有这么熟吗？ 一个是他娘，一个是跟他年纪差不多的小子，朱五也没多想，直接让人跟朱八妹那边说了一声，不用准备叶瑜然的午饭，便没有再管。 “哦，我知道了。”朱八妹听到她娘自己在外面吃了，翻出本子做了一个记号。 她跑去跟林三妹、林四妹、大宝、二宝他们确定上午场地比赛还要多久，再次统计了一下今天中午需要准备的饭份，让人安排了起来。 若是他们自己没什么，但这次他们有跟官府借人，要是没招待好人家，下次再想借人就不好借了。 至于戴县长和那些大商人，不需要朱八妹操心，人家早就定好了席面，到时候她三哥、七哥做为朱家的代表，跑去陪席就行了。 朱八妹做为整场活动的主持，即使大家休息了，她还得盯着现场，没得休息。 等所有一切忙完以后，她才有机会陪戴县长他们吃饭。 ------------------------------------- 面店是夫妻店，他们原本是安九镇镇上开的店，因为上面有人，在朱八妹的名单上加了一笔，这才让他俩挤进了这次的美食街。 一开始，夫妻二人也挺忐忑的，怕自己放着镇上面店的生意不做，跑到这里来卖面会亏本，没想到上午还没什么人，但到了中午饭店的时候，来店里的人却多了起来。 有不少，还是面店的老主顾。 “哎哟，大娘，没想到你也来这边摆摊了，还好看到了你们家，要不然这中午都不知道吃什么了。” 大娘笑了起来：“这里这么热闹，我哪能不来啊？今天中午吃什么，还是老规矩吗？” “老规矩，我们四大两小，六碗面。” “好嘞，稍等。” …… 虽是面店，但因为摆的临时摊位，给他们摆桌的空间还真不大。 也就是比赛的组织者给他们提供了不少号码牌，让他们一个个小号，叫到号的人过来领自己的面。有位置，就在桌子上吃，没位置，就自己端着找一个地方吃。 吃好了，把碗还过来就成。 为了防止有人偷碗，在点餐的时候就得提前把钱付，还得碗筷的定金，等你还碗筷的时候，人家再把碗筷的定金还给你。 也有人嫌麻烦，跑去隔壁吃烧烤或串串的，但要真的想吃一碗热腾腾的面或者饭，在美食街就得按这个规矩走。你要不乐意，行，自己回家吃。 如果是离集市近一点的人，还有机会回去，像那种从安九镇特地赶过来凑热闹的，还等着下午场的比赛，自然不可能舍不得这些钱，午饭也就落在了面店这样的店铺里。 叶瑜然卡着时间点来的，刚好有最后两个位置，她让甘逸仙占好位置，自己去拿了号码牌。 叫到了号，才过去取餐，和甘逸仙一起食用起来。 “还不错吧？我闻着就香，果然不愧是老牌子……”叶瑜然虽然不怎么在镇上吃饭，但这不是人家招牌上写着嘛，重点介绍，百年老牌子。 有些没吃过的人，想要尝鲜的，一看店里的人这么多，也会舍得吃上一碗。 甘逸仙没好什么好挑剔的：“嗯，确实满好吃的，难怪你喜欢。” “还好吧，其实我也没那么爱吃面食，不过在这边呆的时间长了……”叶瑜然感觉自己有些失言，十分庆幸，还好自己没说什么不应该说的，继续说道，“慢慢口味也就变了。吃多了，就习惯了。” “朱大娘不是本地人？那你以前是哪里人？”甘逸仙自然知道叶瑜然不是本地人，是从外地嫁进来的事情，只不过朱家村的人也不知道她具体是从哪个地方嫁进来的，所以甘逸仙也没能探听出来。 只是大概知道，她以前是哪户人家的丫鬟，还给人家少爷做过姨娘…… 咳咳！ 做过姨娘这事，他也是听叶瑜然跟朱三说话的时候听到的，当时惊呆了——朱大娘看起来不像那样的人啊，居然也会干这种事情？！ 第1270章 男主的小心思 不过那个时候，甘逸仙对叶瑜然还没起这种心思，除了惊讶，也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然后，这事慢慢就过了。 等到他知道自己的心意时，这事已经成了老黄历，没办法再翻了。 甘逸仙：“……”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说起来的时候，反倒是有些不太舒服，心里酸酸的。 一个朱老头就算了，为什么朱大娘前头还有几个？ 她到底有几个小情人？ 不会在他管辖的区域之外，还有…… 狠狠的咬了一口面条，甘逸仙在心里发誓，总有一天，他会让整个大燕王朝都属于他的管辖区域。 叶瑜然一无所觉，只觉得甘逸仙好像很喜欢吃这家面店的面条，要不然不会咬得那么凶。 看来这家伙，多少也有点“口是心非”。 一碗面过后，叶瑜然心情好了起来，决定懒得再跟这个家伙计较——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又何必强求那么多呢？ 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要跟他怎么样，不是吗？ 既然他身持身份，不愿意跟她那么亲近，那就算了，她那么多儿子，还能少了他这一个？ 保持点距离，于他，于朱家，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心情好了起来以后，叶瑜然的话就多了起来，狠狠地跟甘逸仙炫耀了一回自己那个能干的女儿。 “是吧，感觉现场布置得还行吧？” “我女儿布置的。” “还有这个活动啊，也是我女儿主持的。” “她才十几岁，就能做到这种地步，真的是非常让我意外。” “有她这么一个优秀的女儿，我觉得我这辈子足了。” …… 甘逸仙想到他下凡以来见过的年轻女子，表示认可：“确实，八妹确实挺厉害的。主要是你这个当娘的厉害，所以她才会被你教是那么好，也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姑娘。” 甘逸仙深深觉得，朱大娘特别会调教人。 这样的人，等以后他俩有了孩子…… 嘿嘿！ 看他就知道，他爹娘是个什么样子了。 娶了一个会带孩子的媳妇回去，还怕调教不好家里的孩子？ 到时候，他爹娘肯定开心。 这么一想，甘逸仙就想得更远了。 叶瑜然可不知道，她在这边噼里啪啦的晒女儿，那边有人已经打上她未来子女的主意了。 毕竟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她以为自己只有“这一辈子”，哪成想…… 某一个洞府里，那一树枝丫摇得正欢。 它无风摇摆，左晃晃，右晃晃。 一个个嫩绿的苞头娇艳欲滴，竟然有一只已经冒出了一片叶子，很绿很绿很绿的那种绿…… 第一届棋牌比赛还没到天黑的时候，就结束了，可美食街的人流量却没有消失掉。 除了一些住得比较远的，早早地踏上了回程，像朱家村这种比较近的，他们还几个几个凑在一起有说有笑。 若是跟摊位是亲属关系，还上前帮忙收拾。 “哈哈哈哈……表婶，今天怕是赚了不少吧？” 被喊表婶的女人笑得合不拢嘴：“哪有？赚的都是辛苦钱，看着多，但比平时便宜，又要打折，算起来就不多了。” …… “大娘，你家的串串今天卖得挺好啊，我看到很多人买。” “还好吧，主要是咱厂子里的卤料好，卤出来的东西味道也就跟着好了。” …… “来来来，狗子，别忙活了，还没吃晚饭吧？锅里还有些剩的，我们吃完了再走。” 某个大娘正在招呼自家侄子，就见隔壁探出了头来：“你锅上还有啊？我这边也还剩得有东西，要不要凑一桌？” “好啊，我们两家东西不一样，凑一桌正好。” 旁边见有得凑的，也都纷纷拿了剩下的吃食过来，想要凑一桌。 有些卖光了的，厚着脸皮上前：“我这卖完了，你们有没有多的？有多的，让我蹭一餐呗，明天我多弄点，到时候也让你们蹭。” “没事，我这有多的，再多两个人都行。” …… 明天是第二天，东西搬来搬去有些麻烦，除了负责看守的人留了下来，有些不放心地也打算当夜就歇棚子里了。 平日里地头忙活的时候，怕有人偷粮食，连棚子都没有都能歇，现在有了一个棚子，他们只觉得更舒服了。 朱家的这几个棚子也留了人，因为是下人，多发了一天工钱，还是双倍的。 下人一听有赏银，自然也乐意。 第一届棋牌比赛的第一天终于结束了，可朱家人吃完晚饭却没有歇下来，他们还要算一下当天的营业额。 “天啦，吃食厂赚了这么多钱吗？！”李氏打完算盘，一脸的不敢相信。 “多少钱？”刘氏赶紧探过了头来，一看那数字，也是一脸震惊，“这么多？四弟妹，真的假的，不会是你算错了吧？” 林氏：“好多钱——” “我也不知道，我再算一遍。”李氏不放心，重新算了起来。 叶瑜然没插手，坐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一帮人统计。 虽然不知道第一天各个摊位到底是多少钱，但是叶瑜然知道，肯定不会太低。光布庄子，前后都搬了好几次货。 美食铺子，大部分也都补了货。 从这个情况来看，大家的消费能力还是可以的。 也许平时他们都不太舍得花钱，可打出“便宜”两个字以后，旁边又有人“抢”，立马就有了那种“我不抢我就吃亏”了的感觉。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稍微意动的人，就会忍不住加入花钱大军。 没一会儿，朱家的各个摊位都算了出来，纷纷报数。 “我的天？！真的不少钱诶，感觉比我们平时赚的都要多。” “是啊，要是一直那么赚钱，我们家早发了。” “要是一直能开就好了。” …… 叶瑜然望着大家开心的样子，笑道：“就算能一直开，也不可能天天有这样的好生意。就拿布庄来说，他们今天之所以会抢，那是因为我们打了折，就三天的活动，你要是不买就被别人买了。他们想占便宜，所以才会抢着买。可布这种东西，又不是今天买了，明天就没了，几个月才买一次，他们这次买了，估计要等明年才会买新的。” 李氏：“那还真有可能，虽然现在离过年还有一段时间，但布经放，又还要做衣服，多放几个月也没事……这次活动力度又那么大，估计那些人都当年货，提前给买了。” “若他们当年货提前买了，那今年的年货就要少准备一些了。”朱八妹若有所思。 乡下不比别的地方，购买力不强，买布做新衣服，一年到头都是有份额的。 若他们在比赛活动中买了，过年的时候还真没几个会买。 第1271章 热闹 刘氏感叹：“那照这样看来，做不做活动，其实也没什么区别。反正过年也要买，提前买，跟到时候买，也差不多。乡亲们买的东西，大部分也是从我们家厂子里买的。” 叶瑜然不太赞同：“还是不一样的，如果不做活动，同样是买年货，他们也不一定需要从我们这里买。安九镇那么多商人，十里八乡也有那么多送货上门的货郎，要是价格差别不大的话，他们可以就近买。” “可是货郎大部分也是从我们家进的货啊？”只不过转手几趟，可能赚得少了点。 为了那么点钱，忙死忙活搞了那么大一场活动，刘氏觉得有些不值得。 她以前小气，扣扣抠抠的，但随着手里的钱越来越多，赚钱的门路越来越多，这个女人渐渐的也开始瞧不起“小钱”了。 “那是因为这些吃食方子都捏在自家人手里，可以后呢？等过几年，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了，手里有了钱，做生意的人多了，我们家的生意还能像现在那么好做？”叶瑜然可不觉得，就朱家开的那些吃食厂子，能够做一辈子，保朱家几世太平。 他们朱家之所以那么好，是因为他们有了她这么一个金手指，捡了一个没什么竞争对手的便宜。 等过几年，竞争对手多了，生意就不会那么好做了。 朱家要想一直有赚钱的行当，就必然把眼光放得长远一点。 叶瑜然这话一说，屋子里瞬间安静。 好一会儿，才有人弱弱地说道：“我听说，离我们这边远一点的地方，有人仿我们家的吃食方子，也弄了一个什么作坊。” “我也听说了，不过听他们说，没我们家的好吃，生意也没我们家的好。” …… 朱五做的是“中介”的话，他知道的消息更多。 他道：“据我所知，就我们家现在那几个厂子里，就经常会有人被别人收买。只不过核心技术都捏在我们自家人手里，所以才没有走漏出去。” 他还说，其实市场上仿的吃食并没有大家想的那么差，他听在更远一些地方做工的人说，那边也出现了新的吃食。 有的比不是朱家的，但有的确实不比朱家差。 “再加上价格，其实他们在当地比我们朱家的东西更有竞争力。”朱五说道，“我们之前赚钱赚得那么容易，还真是因为没几个对手，再加上我们找了不少合作者，摊子铺得特别大……所以才看起来赚钱赚得很容易。” 也是因为这个，朱五想暗中发展自己的产业，和朱家分开，就怕以后被朱家牵连。 咳咳！ 没别的意思，他就想给自己留一条退路，说不定他的退路就是朱家的。 这么一说，大家的心情都变差了。 叶瑜然看到大家的样子，有些失笑：“担心什么？这还要好几年呢。再说了，我们家现在不是有新的赚钱门路了吗？等我们把这次的比赛弄好，再次再弄一个别的……实在不行，大不了以后我们就做这个，帮忙牵头，让那些商人来我们这里卖，我们收些辛苦费也行。” 虽然有点失落，不过想到那是几年之后的事情，再加明天还要早起，大家收拾了心情，没有耽搁，再说了一会儿话，就散了。 这一天，所有人都挺累的，爬上床，夫妻间没说几句，便进入了梦乡。 甘逸仙没来打扰叶瑜然，他准备等棋牌比赛结束以后，再跟叶瑜然细谈。 有了第一天的经验，第二天上手起来就显得容易了些。 因为叶瑜然提前打了声招呼，美食街的人流变少以后，朱家人并不感觉到意外。不过，除了买各种吃食的人变少了以外，布啊、胭脂什么的，却依旧火热。 没办法，昨天来了一部份，他们占了便宜后回去一说，其他第一天没来的人，第二天便跑来了。 还有脑子灵活的，竟然挑了担过来，卖美食街没有的东西。 叶瑜然：“……” 如果按照规矩，这种没交入场费的，不应该让进的。 不过这是古代，大家都不容易，叶瑜然想了想，还是算了。 第三天，热闹度不减，因为今天发奖。 美食街的人流量变少了，但比赛区域也围了不少人，就想看看哪些人拿了奖，都发了什么。 前三品的奖项自然是大手笔，笔墨纸砚、衣服、粮食，不管是什么，叶瑜然设计出来的能够免费领取一定额度的“金额券”是最受人欢迎的。 第一名100两，第二名50两，第三名20两，其他奖品若干，还有一张能够张贴，盖过县衙章的奖状，那简直是妥妥的。 “天啦，听到没有，第一名有100银子，我的天啦，100两……” “就一张纸，又不给银子。” “你傻啊，就算给的是纸，可那纸能够每个月换10两银子的东西，你换米啊、油啊、布啊之类的，跟直接拿银子有什么区别？！” “呃……” 围观的人们纷纷露出了羡慕的眼神。 虽然那金额券不是银子，但能当银子用，那几个合作的商家都认，那可不就是好东西？ 前三名有金额券，前十名就没有了，他们发的是东西，一块布，以及朱家提供的“过年零食大礼包”。 至于其他参赛者，也都得了一个纪念奖——零食大礼包。虽然比不上过年零食大礼包，但至少不是空手，不是吗？ “早知道只要参加都发奖，我就参加了，真是太可惜了！” “你又不会下棋。” “那跳棋又不难，随便下下就会了。” “那到是。” …… 活动结束以后，关于第一届棋牌比赛的热度都没有下去，不管是安九镇的人，还是附近的村民，一个个都在讨论这件事情。 他们从来没参加过这么热闹的活动，不仅能在现场买到比平时还便宜的东西，还能看比赛，或者自己跑去玩那些游戏项目，真的是有意思极了。 尤其是那些拿奖了的，不管是他们自己，还是他们的家人，都忍不住跟人炫耀：“你不知道吧，我家那小子竟然拿了一个……” “哈哈哈哈……我也没想到他会拿奖。” “哎哟，我们家一个月能换十两银子的东西，我做梦都能笑醒，一年收入都比不上这个。要是明年还有，我让我家那小子再去。” …… 至于明年还能不能拿到，他不知道，反正今年拿到了。 即使明年拿不到第一名，今年去了，肯定也能拿到一个不错的名次。 一想到这个，心里就充满了欢喜。 第1272章 结算 左邻右舍跑来看奖状，想要沾一沾那喜气。 要是远一点的，虽然没办法来看，但可以跟人分享这个有意思的故事啊。 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远。 就是临近一点的城镇，都听说了这边的事。 “真的假的，不是骗人的吧？不是听说那边挺穷的吗？” “真的，我家邻居家的哥哥的女儿婆家的侄子娶了一个那边的媳妇，人家媳妇就是那边的人，亲口说的。那边娘家送了东西过来，都是趁着那个活动买的，特别便宜……” “哇！真好，要是我们这边也弄那种活动就好了。” …… 因为时代的局限性，想要第一届棋牌比赛三天的营业额还是费了些功夫。在叶瑜然的指导下，朱八妹将账户分成了两组，一组直接一个摊位一个摊位的统计金额；另一组则根据折扣券来统计。 统计结束后，两项相核，便能算出第一届棋牌比赛三天的营业额。 “我的天啦！没想到居然有那么多。” “是啊，我也没想到，我还以为八妹的布庄子已经够赚钱了，原来……比八妹的布庄子更赚钱。” “也不奇怪，八妹的布庄子就开在村子里，又不大，不像人家开在镇上的，都是大布庄。就算是这样，八妹已经赚钱了。” “这到是。” …… 朱八妹手里有染布坊、成衣坊、玩具坊、绣坊、胭脂坊等，大部分东西都适合拿到比赛现场来卖，这不，这次还真让她狠狠赚了一笔。 她的几个嫂嫂见了，虽然羡慕，到也没露出什么不快，毕竟比赛是朱八妹操持的，忙前忙后的，赚得多也不奇怪。 何况，朱家的那几个厂子借着这个机会，也赚了不少钱。 营业额统计出来以后，朱八妹便在叶瑜然的指导下，紧赶慢赶地将工作总结给写了出来，还单独做了一份报表。 跟朱里正、朱族长、朱三、朱五通了气以后，五人一行前往安九镇，找戴县长做工作汇报。 戴县长早就等得心头焦急不已，盼着朱家村来人，一听下面的人禀报，连忙把人给请了进来。 “上茶！” “谢县长。” “怎么样，数据统计出来了吧？”戴县长眼巴巴地望着朱八妹，这段时间跟他们打交道，他也学会了用“数据”说话。 第一届棋牌比赛刚一结束，就有大商人过来找戴县长喝茶，一边讴歌颂德，一边跟他打听，下次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活动，他们还想参加。 因此，就算朱八妹这边的工作汇报还没交上来，戴县长也知道，这次他们肯定是赚了，否则不会有那么多人找他，第一次才刚结束，就想下一回了。 朱八妹脸上露出笑容，大大方方地将单独列出来的报表递了过去：“戴县长请看，这是三天的各个摊位的营业额，以及总营业额……” 她一边打开，一边讲解，让戴县长明白应该怎么解读这份报表。 之前在第一届棋牌比赛现场的时候，戴县长就接触过阿拉伯数字，当时他还觉得奇妙，世界上居然有如此神奇的数字表示法。 本来，戴县长心里还有些不痛快，咱们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又不是没有数值表示法，为什么要用别人的？ 然而在旁边作陪的朱三表示：“只是为了简便罢了，戴县长请看，当数字成千上万的时候，用此符号表示极为方便。” 现在一看朱八妹拿出来的报表，戴县长心觉果然如此，否则这么小的格子，上万上百万的营业额还真不好表示。 到是用了阿拉伯数字，特别好记。 “不错不错，没想到短短三天，居然有此收入！”戴县长眼中惊异非常，他不怕朱家做假，每个摊位每天都会上报营业额，衙役这边也安排了抽查（因为是暗中安排的，就是摊位自己都不知道），做没做假，一对便知。 他哈哈大笑，早有预料收入不菲，到真的见到时，心头悬着的那颗石头也落了下来。 如此，朱八妹接下来的汇报十分顺利。 营业额中是一个方面，戴县长更高兴的是，朱家这位年轻的姑娘不仅能力不俗，脑子也灵活，不用他提就把之前承诺的“一整套完整的活动方案”给交了出来。 如此，戴县长后面若想举办类似活动，那就轻松多了。 “戴县长，在举办这次活动当中，我们发现商贩们很喜欢这种活动的摊位铺子，便技术入股，跟人合作了一家‘巧工坊’，以后若有人想要举办类似的活动，就不用自己准备摊位铺子，直接找‘巧工坊’租借即可。” “不仅如此，戴县长请看，这是目前已经预约的可移动摊位名单，他们觉得活动中那种能够推着到处走的可移动摊位特别好用，想要找一个自己用。只是这费用有点高，可能不是所有人打得起，所以我们就想了一个办法，还需要戴县长同意。” “我们是这样想的，既然大家都需要，那我们为什么不‘分批付款’呢？由戴县长牵头，谁需要谁就来衙门打一个申请，由‘巧工坊’接单。” …… 戴县长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若这件事情由衙门牵头，那衙门岂不又多了一个来钱的项目？ 别以为衙门就不要钱了，平日里除了收朝廷里规定的苛捐杂税，为了维持衙门的正常运转，戴县长没少巧立名目，到处抠钱。 有的时候，还办什么宴会，威逼利诱商人捐款。 说真的，戴县长虽然有点小贪，但他还真不是什么特别坏的官员，只不过官场上“没钱寸步难行”，又要想办法作功绩，大家都是那么做的，他便不得不…… 但现在不一样，现在朱八妹给他出了一个好主意——既然那些小商小贩都想换一个好一点的摊位，衙门干嘛不自己牵头呢？ 只要衙门愿意自己牵头，先弄一个什么“调查问卷”，问问他们想要什么样的可移动摊位，便可以重新规划市集。 重新规划市集，一个可以解决安九镇市集脏乱差等问题；二能方便老百姓，又是一功绩；要是操作好了，还能正大光明地巧立收费名目。 比如说，除了要求小商小贩注意卫生外，衙门这边还可以下设一个专门管理员脏乱差的“城管部门”。 第1273章 向县长建言 城管部门由衙役牵头，外聘老百姓，让他们按规矩摆摊，否则就施以罚款。 罚款，不就成了衙门来钱的一个门路了吗？ 除此之外，城管还可以招聘一些年纪比较大的老百姓打扫卫生，称做“环卫”，专门负责安九镇各街巷的卫生问题。 既然有了这些部门，那么让商人上交一些“物业管理费”、“卫生管理费”等也是应该的。 再扩大一点，除了小商小贩，卫生问题还能扩展到整个安九镇。若下面的人有意见，就让他们以街巷为单位，自己推举出管理人，自己解决卫生问题。 反正，他们只要能够达到衙门规定的“卫生环保标准”即可。 达不到，那就“罚款”。 若是不知道怎么办，那就让他们自己“申请”一个衙役指导工作。 戴县长第一次知道，原来工作还能这么说。他一直以为，所谓的工作都是要“从上至下”，没想到朱家人帮忙出主意，直接告诉他，当“从上至下”走不通的时候，还可以“从下至上”，只要提出“标准”，让下面的人达到这个“标准”即可。 当他们达不到时，人家自然会跑来找你要一个人“指导”工作，同样能达到目的。 “此路不通，便换一条跑，哈哈哈哈哈……”戴县长大笑不已，“好好好，这个主意好，本官且试上一试。若是能成，本官必然……” 朱八妹哪里受功了，连忙推脱，只表示是因为戴县长亲民，是大大的好官，否则她一村姑，哪敢跟县长说这些？ 正是因为戴县长心胸宽广、睿智豁达，是难得的好官，所以她才会那么大胆，浅谈一些想法，到处能不能用，还请戴县长去粗取精，去伪存真。 说句老实话，要不是朱家给戴县长弄了不少功绩，戴县长还真不可能听一小民之言。 换前几年，别说给他建言了，连见都别想见到他。 ------------------------------------- 回去的路上，朱里正、朱族长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八妹啊八妹，你怎么突然给戴县长建言，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吓死我们……” 当时朱八妹说‘巧工坊’的时候，他俩没感觉，结果说着说着，就说到了‘重新规划集市’，又是‘城管’，又是‘环卫’，他俩差点没当场昏过去。 一个小姑娘家，被叶瑜然推出来主持一个什么棋牌比赛就已经够吓人了，结果朱八妹还作到戴县长跟前去，那不是要人命吗？ 还好戴县长大气，又能听人言，若换一个，还不给问罪了？ 朱八妹失笑：“那不是话赶话吗？我本来也没想到，但说到那个份上了，戴县长又一直问一直问，我又不好说了一半就不说了。我要说了一半又不说了，戴县长以后知道真相，还不得记恨我们朱家？” “此话怎讲？” 朱八妹：“很简单啊，我三哥可是举人老爷，就在戴县长跟前坐着。若是我三哥运气好，当了一芝麻小官，肯定会做这些……同朝为官，戴县长一看我三哥做的那些事，再联想今日，能不气吗？与其等到他日戴县长记恨朱家，还不如提前说出来，告知对方，至于他自己做不做，做成什么样子，那也怪不到我们朱家。” 朱里正、朱族长：“……” 他俩是不是老了，居然还没有朱八妹一个小姑娘明白？ 一旁，朱三轻轻笑了起来。 这也是为什么，朱八妹当着戴县长提的时候，他没有阻止的原因——只要不傻，这些都是“功绩”。 任何一个底层官员，不想多做出一点成绩？ 大燕王朝有规矩，底层官员不可回原籍为官。他以后要没做官还好，要做官，肯定会被派到别的地方去。 到时候他做出了哪些功绩，戴县长肯定会听说。 就像朱八妹所说的那样，到时候戴县长一看朱三所做的那些功绩，有些是朱八妹说了一半的，即使不记恨，心里怕是也会不舒服。 朱家还在戴县长的管辖之下，谁能保证戴县长不会做点什么？ 随便给你制造些麻烦，就能让朱家够呛。 朱五：“这戴县长为官多年，虽然没有做出多大业绩，但于我们这一片名声还算不错。我们与他打过那么多次交道，他也挺照顾我们的，在非必要的情况下，我们还真没必要得罪他。何况三哥以后要真当官的话，也需要一些能够说得上话的人，与戴县长相交，利大于弊。” 朱里正、朱族长在，朱五没好直说，但他的意思很明显，若不是戴县长为官不错，他们也不会想与戴县长“结盟”。 朱家想要发展，离不开当地官员。 朱三想要安心在外面当官，也离不开家乡的基层官员。 再加上戴县长也不是什么贪官污吏，确实值得一交。 “戴县长会这么好说话，也是因为你们确实有这个本事，”朱里正在心里叹息一声，说道，“像前几年，我们与官府打交道，他们对我们可不像现在这么客气。” 怕朱三、朱五、朱八妹他们太飘了，朱里正连忙把往年与官府打交道的情况说了出来，想要让他们几个明白，现在戴县长好说话，那是因为看到朱家有“利”，可交。 若是没什么好处，戴县长也不可能对他们这么客气。 有的话朱三不好说，只能向朱五打了一个眼色。 朱五表示“接收到了”，笑着对朱里正、朱族长说道：“你们也说了，那是以前，这不是现在不一样了嘛。这几年朱家村变化极大，我们家变化也很大，戴县长会与我们结交也正常。只要我们自己行得端，坐得正，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也没什么好怕的。” “怕是没有用的，”朱八妹道，“即使再怕，该来的总会来。与其在那里顾首失尾，还不如大大方方的，该干嘛干嘛。我们又没做什么违背大燕王朝律法的事情，让人抓到什么把柄，谁还能害我们不成？要真有人故意陷害我们，我们也不是没有申冤的地方，大不了闹大一点，看谁好过。” 那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让朱里正、朱族长既高兴，又失落。 高兴，自然是因为朱氏一族后继有人，他们也不怕自己老了，朱氏一族就没落了。 失落呢，则是失落自己真的是老了，居然没有朱大娘的这几个儿女想得明白。 于是，朱里正、朱族长更加决定，以后要让家里那个“继位”的儿子多跟朱大娘的几个儿女打交道，多学一点东西，如此才能不拖人家后腿。 这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人家看在一个族谱本本的面子上帮你一把，但你要是不思进取，一直在后面拖后腿，那就不好意思了。 虽说不至于对自己的族人出手，但让你“老实呆着”，别给他们添乱也是可以的。 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别说朱大娘他们出手了，就是朱里正、朱族长自己，为了防止子孙后代添乱，犯下错事，恐怕他们自己也会想办法把这些会拖后腿的子孙后代给“圈”住了。 第1274章 巧工坊 叶瑜然知道朱八妹他们去汇报工作了，不过没想到朱八妹还让戴县长重新规划市集。 对此，叶瑜然也没说什么。 朱家与戴县长打交道这么久，戴县长这个人到底可不可交，能够交到什么程度，确实也需要好好“试探”一番。 若这次“城管部门”的事情能成，叶瑜然不介意多送戴县长几分功劳，让他往上升。 他往上升，以后朱三做官，也算朝中有人了。 若是成不了，那朱家与戴县长之间的互动也就到此为止，不能再深入了。 不怕当官的做不了事，就怕当官的不会做事。 与其让戴县长多做多错，还不如让戴县长老老实实呆在现在的位置上，安享天年。 依叶瑜然的想法，天高皇帝远，能够一辈子当一个芝麻大小的小官不见得是坏事。 有得吃有得喝，还有人伺候，也挺好的。 当然，前提是他的野心不要太大。 叶瑜然沉吟片刻，对朱八妹、朱三、朱五三人说道：“既然你们说了，那就说了，只是以后心里有个数，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别给家里拖后腿。” “娘，你放心，我心里有数。”朱八妹说道，“我就提了重新规划市集的事，也没提别的，要不是城管和环卫跟市集有关，我也不会提。” 叶瑜然瞪她一眼：“你还好意思说？我只是看到棋牌比赛上的集市不错，顺口说了一句，转头你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去跟人家说了。人家没什么坏心还好，要是人家有一个坏心，你以为你还能平平安安的回来？” 一个姑娘家，真当所有当官的人能容易你插手政务？ 本来棋牌比赛活动的事情交给朱八妹主持，叶瑜然就已经冒了极大的风险，也是在赌戴县长即使不喜，也不愿意与朱家交恶。 哪成想，朱八妹这个小蹄子胆子肥，竟然也敢背着她搞突袭了。 朱八妹笑得一脸讨好：“娘，我错了，你别生气嘛～女儿会这样，那也是因为心里有数，知道女儿的背后有娘，即使说错话了，戴县长也不会跟我计较，顶多把我当成不懂事的小姑娘。您放心，女儿肯定不会乱来。” “我又不是天上的神仙，你真当我是万能的？”叶瑜然面无表情地戳了戳朱八妹的额头，“还笑？就知道笑，被你几个哥哥给宠坏了……本来还想把修路的事情交给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胆都飞了，还是算了吧，这事交给你五哥。” “啊？娘，我……” 不等朱八妹反驳，叶瑜然道：“别啊了，这事就这么定了，修路的事交给你五哥。你呢，带着三妹、四妹把那几个店铺开好就行了。” 她提醒朱八妹，“你三妹姐、四妹姐没多久就要嫁人了，不趁着这个时候多攒点嫁妆，等以后嫁了人，没几个铺子，哪来那么多底气跟人说话？” 朱八妹一怔，虽然有心想要抢修路的活，但考虑到林三妹、林四妹，还是放弃了。 毕竟相处多年，她也舍不得两个姐姐手里没钱，嫁出去被人欺负。 “好吧，我帮她们。不过，”朱八妹停顿了一下，“娘，三妹姐、四妹姐未来的婆家在普寿城，如果我真想帮她们，就得找三嫂帮忙，把铺子开到那边去……娘，这个没问题吧？” 叶瑜然：“没问题，只要你们能开，开到哪儿都成。” “谢谢娘，那我去找三嫂了，你跟三哥、五哥先忙。”朱八妹立马笑着，跑去找人了。 虽说之前跟三嫂也有合作，但那个时候手里钱不多，做得也有些小家子气，现在多攒了些，又得了叶瑜然许可，朱八妹哪能不想大干一场？ 叶瑜然望着某人兴致勃勃的背影，动了动唇角，最终还是没把人叫回来。 算了，某人总想着做大事，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让朱八妹撞几回南路，也让家里的其他人“捡”一个教训——天底下的生意，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容易。 原因很简单，朱八妹手里赚钱的作坊，无非染布坊、成衣坊、玩具坊、绣坊几个。 之所以能赚钱，那是因为在朱家村，朱八妹没什么竞争对手。 再加上朱八妹有贾夫人、三嫂这两个来自大家族的合作者，能够进到一些性价比比较高的布，这生意看上去自然不会太差。 其实这一点，从第一届棋牌比赛就能看出来，要是朱八妹手里的作坊真的拥有竞争力，也不会竞争不过安九镇的那些布庄，落到了后面。 显然，那天算营业额的时候，刘氏、李氏提了一嘴，朱八妹并没有放在心上。 叶瑜然望向了朱五：“老五，修路的事情交给你，没问题吧？” “没问题，我认识的人多，谁找干活的人肯定都没有我多。只是，”朱五说道，“娘，这路怕是不好修吧？” 他皱着眉头，“我之前打听了一点，听说现在修路都是……” 巴拉巴拉，朱五将他打听到的修路方法给说了出来。 现在修路基本上都是由官府负责，都是徭役去做的。 修路十分辛苦，也就比挖沟渠之类的差一点，要不是修路也是徭役之一，老百姓还真不愿意干。 “如果我们想把路修好，除了工钱，这吃喝也得跟上，许以利诱，否则想要招到人有点难度。” 叶瑜然看得出来，朱五能说出这些话，也是提前做过调查的。 看来之前她让朱八妹以“修路”为饵，让戴县长答应出席第一届棋牌比赛时，朱五便已经上了心，开始准备了。 叶瑜然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你打听得很清楚。如果按照你打听的这些方法修路，确实非常辛苦，不过……我有一秘方，可以省时省力，还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把路修好。” “真的？！”不只朱五，朱三的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连忙说道，“是什么方子？” 叶瑜然将早就准备好的水泥方子拿了出来，递给兄弟二人。 她没有急着说话，任兄弟二人先把方子看完。 这一看，朱五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娘，你这方子真的假的？它真的有那么神奇的效果吗？居然只要掺一点水，往地上一铺，弄平整，它就能像石板一样又平又结实？！” 朱三以朱七陪读的身份出去读书，虽说没把天下的藏书看完，但也看了不少，从来没听说过什么东西有这种奇效。 要不是知道他娘的本事，朱三都快要以为他娘被人给骗了。 第1275章 水泥方子与朱五 叶瑜然：“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对修路这么有把握？你手里不是有一批匠人吗？正好，可以让他们按这个上方子实验一下。要是速度快的话，说不定今年过年前，就能试出效果，明年开春，忙完春耕就能开始修路了。” “好，我让人试。”朱五捏着方子，浑身血液沸腾。 之前他一直觉得他娘偏心，给大哥、二哥、三哥和七弟都安排了出路，唯他和四哥两人没有着落。 只不过四哥比他幸运，因为四哥有四嫂。 也就他朱五得靠自己。 所以他想尽一切办法，抓住了“中介”这个身份，违背叶瑜然的命令，暗中做起了生意。 说是“违背”，也不算。 毕竟他用的是别人的名义，就算查出来，也不会牵扯到他身上。 然而现在叶瑜然把水泥方子给了他，朱五意识到——其实他娘不是没考虑其他人，只是时机未至罢了。 朱五很清楚，若是水泥的方子是真的，那这么大的“功劳”…… 只要想一想，他的呼吸就变得紧促起来。 余光瞥到朱三，就好像被浇了一瓢冷水一般，朱五浑身的热血顿时凉了下来：“娘，我负责修路，三哥负责做什么？这么大的事情……全部要交给我一个人负责吗？” 说着说着，朱五就冷静了下来，他道，“三哥是读书人，以后要做官，此事若交给三哥来做，会不会好一点？三哥要做了官，肯定要想办法多做一点成绩出来。” “活动策划的功劳给了戴县长，市集的功劳给了戴县长，就是这次修路……若是做得好的话，功劳肯定也少不了戴县长的。” “做来做去，好像都是给戴县长做功劳。” …… 朱家生活在戴县长的管辖之下，不管他们做出了什么事情，那都是戴县长的功劳，这绕都绕不过去。 虽然朱五有私心，但他也希望自家三哥好。 叶瑜然听到朱五的这些话，轻轻笑了起来。 朱五能这么自觉，也不白费了她今日的安排。她刚刚说那些话，故意没提朱三，就是等着朱五自己反应过来。 如此，朱三才会念着朱五的这份情，即使以后做了官，也会护着自己的兄弟一些。 朱三也是一愣，虽然他也念着修路这份功劳，但他没想到朱五反应这么快。 朱五反应这么快，除了他脑子聪明外，还不就是念着自己？ 感念着这份惦记，朱三的心里慰贴，十分主动地说道：“五弟，你有这份心就够了，但是你忘了，当初我们能让戴县长出面的原因，就是因为我们答应了修路的事。若我们这个时候反悔，对我们反而不利。” “可是……我们可以先按老方法修路，等三哥以后当了官，交了水泥方子，到时候我们再按新方法修路就好了。” 这虽然也是一个方法，但是……朱三微微皱了眉头：“若是按老方法修路，一个是修路比较辛苦，另一个所费钱财必然不少……最重要的是，多等几年，那我们朱家村通往安九镇的路也会多难走几年，也会影响到家里的生意。这样一算，其实也不太合适。” “可是……” …… 望着兄弟二人认真的表情，叶瑜然笑了：“你们俩说得都对，但你们忘了一点——老三，若你以后为一方官员，当心记百姓，为百姓谋福利。也就是说，晚修几年路，对于老百姓来说，则是晚几年享受到他们应享的福利。” “娘？！”朱三心头一震，不由自主地望向了叶瑜然。 叶瑜然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笑意，到没有生气，只见她道：“做官不为民做事，不如回家种红薯。老三，我送你读书做官，不只是为了光宗耀祖，也是寄希望于你，希望你能做一方能够为民做事的好官。我希望你不管以后站到什么位置上，都要记得你曾经是个农民，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唯有如此，你才能知道一个老百姓最需要的是什么。你所做的一切，终有一天会‘报应’在你的子孙后代身上。” 叶瑜然故意用了“报应”二字，希望朱三能明白，若是有一天他做了不好的事情，也有可能会“报应”在他的子孙后代身上。 她知道“好官”不好做，可你不做，我不做，天底下没人做好官，那么受苦的便是天下百姓。 他又如何能保证，他的子孙后代永远不会为民？ 没有人能保证，那就让“好官”遍布天下，恩泽于民。人人受恩，便不怕被“报应”了。 好一会儿，朱三站起身来，跪到了叶瑜然跟前，磕了一个头：“儿子，记住了。” 看着这一幕，朱五没有说话。 兄弟二人都是聪明之人，他们如何能不明白叶瑜然的话？ 再加上刚刚与戴县长打交道，二人感触颇深。 是啊，要不是戴县长“无功无过”，还算公道，他们朱家能有现在？ 怕是不等发家，就被别人给“打压”了，何谈出头之日。 老百姓想要出头，得看看他们顶头的父母官是个什么角色。 对此，兄弟二人没有一点意见。 直到这时，叶瑜然才说出了她会在这个时候拿出“水泥方子”的真正原因——时机到了。 太早了，朱家毫无根基，手握重宝，无异于三岁小儿抱金于市，必是祸端。之前朱家胭脂方子被人抢的事情，就是教训。 太晚了，老百姓就得多吃几年“路不好走”的苦头。 达则当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来到这个世界上，叶瑜然终究想要做点什么，才不妄穿越一趟。 或许这个时候拿出水泥方子，于朱家也好，于朱三也好，功劳会被别人瓜分，可叶瑜然不怕，她手里的好东西多的是，拿了水泥方子还有别的。 何况朱三也需要多经历一些，只有攒够了经验，拥有了扛下一切的本事，叶瑜然才能放心大胆地将其他东西捞出来，要不然…… 要不然她就只能改变主意，把功劳给别人，做一回“无名英雄”了。 今日一番话，朱三压力倍增。 以前他只想着出人头地，能够护住自家人，现在看来，他的目标有些太小了。有那么一个“能干”的娘，他要想护住他们，只能变得更强。 朱三眸光一闪，暗中做了一个决定。 也就是这个决定，让朱三走到了一个他一辈子没想到的位置，官袍夹身，荣耀一身。 第1276章 一月未归 朱五确实是一个有脑子的，从水泥方子的功效，他便能猜到若这功绩做了出来，必然会被许多人盯着。 因此，他从一开始找人实验时，就做了好几手手脚，让人猜不出来他在做什么。 签下死契的匠人，真真假假的原料，接着就是按配方上所写的比例调试出可以使用的水泥。 1号、2号、3号…… 朱五呆在巧工坊里，一呆就是一个月。 因为吃住在里面，一直没露面，有事没事盯着家里的刘氏朝林氏问道，她男人是不是干什么坏事去了。 “莲花啊，我可得提醒你，这男人得看紧一点，外面的狐狸精多的是，万一要是被谁勾走了，你哭都来不及……”刘氏以过来的身份，举例了她家老二被卞秋颖算计的事。 虽然后来被叶瑜然查出来，朱二是被卞秋颖污蔑的，可那件事情终究是留了痕。 “我那是运气好，还好那个狐狸精怀的不是我家老二的孩子，要不然我的麻烦就大了。” “你想啊，五宝还没生，就多了一个野种，等以后五宝长大了，岂不是有人跟他争家产？” “我辛辛苦苦打下的家产，凭什么让一个野种抢啊？” …… 巴拉巴拉，刘氏说了半天，苦口婆心。 做媒婆就是有一点不好，那就是到处打听人家家里的狗血八卦，这打听得多了，男人女人之间的那点肚屁倒灶的事情听得也就多了，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 就好像喝一口水，别人家的事情就能发生在自己身上似的。 因为林三妹、林四妹忙得团团转的林氏：“……” 朱五有事要忙，提前跟林氏打过招呼的，所以朱五一个月没回来这事，林氏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再加上她又在忙林三妹、林四妹嫁妆的事，还真没注意到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现在听二嫂刘氏提起，林氏才反应了过来。 林氏恍惚了好一会儿：“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了啊，感觉时间过得挺快的……” “还快？”刘氏表情古怪，“你不会忙傻了吧？就算你操心你三妹、四妹的嫁妆，也不能不管自己的男人吧？你得跟老四家的学学，抓重点，什么才是重点啊，你男人啊……有什么事情，能有你男人重要？” 还拿自己举例，说她现在的重点是四个，一个是五宝，一个是她男人朱二，一个是管家，一个是做媒。 什么是重点，她心里清清楚楚的。 “莲花，你真的得跟我学学，要是连自己家那点事情都理不清楚，你还是少操心别的。自己都过不好，你管什么别人啊，别到时候给别人拖后腿了……” 刘氏继续在那里说着，从外面回来的李氏听了，一阵无语。 虽然现在大家的日子好过了，除了那些磕磕绊绊的，二房也没发生什么大事，但二嫂这么对五弟妹说，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想当初，二房的事儿可不少。 “咳咳！”李氏轻咳了一声，直接从随身携带的兜里抓了一把瓜子，分别塞给了刘氏、林氏，“二嫂，你跟五弟妹说啥呢？说得这么热闹，我也听听呗，我刚从厂子里回来，也想听听八卦。” 刘氏一看是李氏，嘴角一抽：“你刚从厂子里回来，还会少八卦？你唬别人还差不多，还想唬我，老四家的，你也太不地道了吧？” 李氏眨了眨眼睛，表情无辜：“我咋不地道了？二嫂，这话你可得好好跟我说道说道，我就是干完了活，想多听一些八卦放松放松，还能不地道了？这谁闲着的时候，不是聊聊东家，聊聊西家的？你都能跟老五家的聊，为啥不能跟我聊？” 林氏在旁边弱弱道：“四嫂，你别介，其实二嫂也没说啥，她就是让我没事多关心关心老五……” “啊？你和老五怎么了？吵架了？”李氏一脸惊讶，“咋没听说啊？老五最近不是挺忙的吗？他那么忙，还有时间和精力跟你吵架？！我的天，这老五也太厉害了……” “不是，他没跟我吵架。” “没吵架那是为啥？” 林氏望向刘氏，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说。 刘氏翻了一个白眼，知道这事过不了，只能吐噜了出来：“还能啥事？还不是老五老在外面忙，十天半个月不露面，我怕他有了外心，被哪个小狐狸精给勾引了。我这也是为了老五家的好，没事多关心一下自家男人，才不会被人偷了男人，到时候想哭都来不及……” 李氏一脸惊愕：“不是吧，二嫂，你看到了？你是亲眼看到的，还是亲耳听到的？是哪家狐狸精这么厉害，老五都这么忙了，还能勾搭过去？你快跟我说说，我也防着点，免得我家老四撞上。” “……你故意的吧？” “什么故意的？二嫂，我这不是急嘛。”李氏急得都跺脚了，好像真的怕得要死的样子，“你快说啊，到底是哪个狐狸精？你啥时候看到的？啥时候听到的？” 刘氏确定了，老四家的肯定是故意的。 她都跟这个该死的家伙打交道这么多年了，是真是假，她还看不出来？ 刘氏咬牙：“我没听到，也没看到，我就是听到见到的多了，操心的。五弟妹再怎么说也跟我们是妯娌，我多关心一下，不行啊？” 李氏当然是故意的，她见刘氏这么一手，摊了手：“不是吧，没见着，也没听着，就因为想要关心一下……你就这么跟五弟妹说？你这连捕风捉影都没有，就这么跟五弟妹说，万一五弟妹真听到了耳朵里，跑去跟五弟闹，你这不是挑拨人家夫妻关系吗？” 李氏还露出了佩服的表情，“二弟，你真厉害，也不怕五弟回来跟你闹。五弟那脾气……二哥可不见得压得住。” 她的意思是，如果朱五真想要找刘氏算账的话，即使朱二是朱五亲二哥，朱二也不一定压得住这个脑子特别聪明的五弟。 压不住就算了，万一朱五想要对付二房，随便弄点计谋似的，刘氏能扛住？ 得了吧，就是李氏自己，见着朱五的时候，都客气得不得了，她还真不觉得这个家里，几个人能够对付得了朱五。 哦，除了婆婆叶瑜然。 被李氏这么一弄，刘氏心头有些憋火：“难道我关心人，还关心错了？你这是狗咬吕洞兵，不识好人心。我不跟你说了——” 直接走人。 只要她不认，她就没输。 第1277章 这不是正常操作吗? 李氏有些无语，但也没拦人。 还好二嫂跟五弟妹说这些有的没的，被她给撞见了，若真让二嫂“说服”了五弟妹，让五弟妹上了心，那就真的是……伤天理了。 虽然不知道朱五在忙什么，但朱四也跟李氏念叨过一句，说婆婆把修路的事交给了朱五。 朱五领了婆婆的事，还敢偷懒？ 李氏可不认为。 就是有些奇怪，都过去一过月了，也不见朱五行动，也不知道那修路的事时候才开始。 “四嫂，谢谢你！” 李氏摆了摆手：“谢什么，老四跟你家老五关系好，我照顾你点也是应该的。老五是有段时间没回来了，但你不要听二嫂乱说，老五什么人啊，他那么精明，怎么可能会做惹娘生气的事？” 林氏表情讪讪的，没有接话。 她能说，其实二嫂“提醒”的那堆话，她只是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听得多了，心里多少有些…… 怎么说呢？ 就是别人没说还没往那上面想，现在有人说了，林氏便忍不住开始往上面想了。 李氏：“好了，不跟你说了，我找娘有事。” “你找娘啥事？” “乔丽丽能下地走动了。” 乔丽丽？林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李氏转身走了，她才猛然想起这个人是谁。 这人，不就是那个打败大嘴巴，成功入住朱永宁家的狐狸精吗？ 咳咳！ 也不能说是“狐狸精”，人家乔丽丽也不是自己住进朱永宁家的，那不是差点被大嘴巴逼死了，后来才抬进朱永宁家的吗？ 半死不活的，据说活不过来了，没想到人醒了以后，居然还能下地走了？ 林氏想起婆婆曾经说过的话，连忙向李氏追了过去：“四嫂，等等我，我跟你一块儿去。” “你去干嘛？” “你不是找娘吗，我也想听听……” 李氏看她一脸讨好的样子，没有阻止。 没一会儿，妯娌二人就到了朱七的院子。 果然，这个时候叶瑜然在这边，正一边和甘逸仙下棋，一边说话。 自第一届棋牌比赛过了明路以后，甘逸仙就直接以“游商”的身份住进了朱家，跟在叶瑜然身边学习经商之道。 在短暂的惊讶之后，朱家人很快就习惯了——娘这么厉害，这不是正常操作吗？ 还是甘公子有眼光，第一个发现了娘的本事。 像甘公子这样的人，一看就是干大事的人，发现猎人不好当，立马更换思路，由猎转商。 这样的人若没有前途，那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一个十几、二十岁的年轻小伙子找家里的老太太，说句老实话，别说朱家自己不会乱想，就是村里人见了，也不可能那上面想。 因此…… 咳咳！ 大家懂的，引狼入室，大开方便之门，不外乎如此。 在叶瑜然面前，甘逸仙也做足了“学生”的样子，还准备了一份丰厚的礼物，诚意十足，直接将朱家人全部拿下。 再加上甘逸仙也算是“老熟人”了，人家当年行猎的时候，没少帮他们朱家，现在朱家发家了，帮他一把也是应该的。 叶瑜然在教学的时候，打着“传授经商之道”的旗号，没少夹藏一些私货，像什么孙子三十六计、中庸之道、厚黑学之类的，披着经商秘密的旗号，一点一点塞给甘逸仙。 叶瑜然没指望立马改变世界，但既然机会已经摆在了眼前，她也不建议当这个“先锋者”，埋下星星之火，只待它有一天形成燎原之势，改天换地。 “娘……”李氏喊了一声叶瑜然，一进门，发现甘逸仙也在，便笑着跟他打了一个招呼，“甘公子，我借一下我娘，说完就还给你，不打扰你们下棋。” 甘逸仙就住在朱家，只不过为了避讳还没成亲的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几个，甘逸仙被安排到了朱七的院子。 正好，朱七没成亲，他院子里没什么女主人。 所以白天的时候，若有人要找叶瑜然，得往朱七的院子这边找。 甘逸仙笑道：“四嫂说笑了，我和朱大娘就随便下下，有正事你们先聊，若是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去外面转转。” 李氏：“没事，不是什么大事，你听听也没什么。” 叶瑜然望向进门的李氏和林氏：“你们俩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娘，四嫂想跟你说永宁叔的事儿……”林氏的眼睛里，闪满了八卦的光。 叶瑜然一点也不意外，毕竟乔丽丽身体好转的消息，她也有听说过。 只不过之前忙着棋牌比赛的事，一时没有顾上罢了。 “他们俩是准备成亲了吗？”叶瑜然向李氏问道。 李氏点头：“娘，我什么都还没说，你就给猜中了。今天我不是去厂子里面检查工作了嘛，正好碰到几个工人聊天，说有人碰到永宁叔家的大儿媳妇置办成亲的东西……永宁叔的几个儿女都成亲了，孙子孙女也还小，除了永宁叔，那东西也没人用得上，所以大家一猜就猜到了永宁叔身上。” 叶瑜然对此一点也不意外，村子只有那么大，哪家有点动静，左右邻居不会察觉？ 也就他们家住得稍微偏一点，再加上几个儿子长大，新建了好几个院子，和村里人稍微隔开了些，才避免了被人听墙根角的事。 “乔丽丽能够顺利住进永宁叔家，还是娘你开的口，所以我觉得这事还是得跟娘说一声，万一有个什么，娘也好提前做个准备。”李氏说话的时候，一点也没把瞒着甘逸仙的意思。 当初乔丽丽这事闹得有点大，这村子里随便一打听就能打听出来，李氏不觉得这事有什么好瞒的。 何况，她也相信甘逸仙的人品，不是什么八婆之人。 叶瑜然当时开口的时候就知道，朱永宁十有八九会娶乔丽丽，只是她没想到朱永宁动作这么快。 乔丽丽伤得那么严重，起码要养半年，现在就娶，人应该还没好透吧？ 俗话说得好，空穴不来风。 朱永宁和乔丽丽两个，真的像他们自己所说的那样干净吗？ 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叶瑜然也没打算戳破，道：“嗯，我知道了，要成亲就成亲吧，当初财产都提前分割好了，即使成亲，也不会影响到大嘴巴和她的两个儿子。” “还好娘有先见之明，要不然这事还真不好办……不过，娘，你觉得大嘴巴真的会甘心吗？” “甘不甘心能怎么样？她还能强按着朱永宁，不让他娶吗？她闹得越凶，最难堪的不是朱永宁，而是她和朱永宁的那几个孩子。”叶瑜然面无表情地说道，“他们一把年纪了，还能活几年也不知道，可他们儿子、儿媳妇还年轻，还有底下那么一帮孙子孙女……” 早年因为大嘴巴、朱永宁闹得有点凶，搞得儿子、儿媳妇在村里面都抬不起头。 儿子这辈已经废了，难道大嘴巴还想将自己的孙辈给废掉吗？ 为了解这个男人，至于吗？ 第1278章 命运转折点 大嘴巴这个人，年轻的时候喜欢跟叶瑜然比，有事没事找叶瑜然麻烦，就是想压叶瑜然一个头。 眼看着叶瑜然把家里的男人压得死死的，她也有样学样，把朱永宁压得死死的。 只可惜，大嘴巴遇到了穿越而来的“叶瑜然”。 若是原主，她俩这辈子也就那样了，偏偏“叶瑜然”穿越了。 穿越而来的叶瑜然改变了原主的命运，改变了原主一家的命运，也在改变着朱家村的命运。 在这样的情况下，被打压严重的大嘴巴钻了牛角尖，走上了极端。 大嘴巴发现自己其他的地方比不过叶瑜然，急了——什么都输了，压男人一头这条绝对不能输。 最后，她还是输了。 弄到现在，已经不是比不比的问题了，估计大嘴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她只是本能的想要争取一些东西。 却不知道，从一开始，她就“争”错了方向。 李氏才说没几天，朱永宁与乔丽丽成亲的确切日期就传了出来，人尽皆知。 此事，没有人感觉到意外。 大部分人都觉得，这件事情里面没有“赢家”。 朱永宁看似赢了，又娶了一个，娶的却是一个病秧子，能不能干活两说，还得吃药，天天日日的，也不知道要填多少钱进去。 乔丽丽是摆脱了以前的命运，嫁进了朱永宁家，可是好好的身体没了，朱永宁家的财产也提前分了，一旦朱永宁去逝，她就什么也没有了。 大嘴巴强了一辈子，最终还是没能拗过朱永宁，不仅被他给“休”（在某些人看来，所谓“和离”只是说得好听，其实就是被“休”了）了，还没能阻止人家另娶。 有人故意跑到大嘴巴面前，说道：“瞧瞧，有人宁愿娶一个病秧子也不要她，啧啧啧……” “老娘撕了你——”大嘴巴脸色一变，冲上去，就和那个老婆子打了一架。 旁边的人见了，头痛不已，暗骂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还不得不上前拉架。 还好，那人只敢挑拨大嘴巴，还真不敢跟大嘴巴打起来，见有人拉架，立马顺着杆子往下爬，给溜了。 大嘴巴骂骂咧咧，叫嚷着让那人回来。 拉着大嘴巴的大娘说道：“哎哟，算了算了，她那张嘴巴臭得要死，你跟她计较什么？” “又不是朱永宁想娶一个病秧子，那还不是你害的？要不是你把人打伤了，又不肯出钱治病，朱永宁至于给你收尾吗？” “你也傻，尽听人胡说，便宜都让你占了，你理她干嘛？” …… 拉架的几个大娘都是会说的，七嘴八舌的，很快就说服了大嘴巴，让大嘴巴相信，朱永宁不是真想娶乔丽丽，不过是为了“息事宁人”罢了。 人都“和离”了，还被大嘴巴拖累，也是人家朱永宁倒了八辈子霉了。 虽然大嘴巴有点不服气，觉得朱永宁娶了她，怎么就是倒了八辈子霉了？要不是她，朱永宁能够过上现在的好日子？ 有儿有女，十天半个月还能吃到一顿肉，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日子。 众人没跟大嘴巴争辩。 大嘴巴这辈子就没讲过几回理，他们可不想惹得一身骚，见架拉完了，纷纷找借口闪人。 没一会儿，现场就只剩下了头发零乱，脸上还被指甲划了一道的大嘴巴。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大嘴巴思来想去，还是把账算到了叶瑜然头上。 说让她和离的是叶瑜然，现在让朱永宁另娶的还是叶瑜然，那个老虔婆跟她不对付了一辈子，想干什么？ 她都“认输”了，老虔婆还想她咋样？ 大嘴巴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满脸愤恨，叶瑜然一脸无语。 “所以，你现在找我干嘛？让我去阻止朱永宁，不准他娶乔丽丽吗？” 大嘴巴理所当然：“对啊，要不是你开的口，他会娶吗？” “你差点把人逼死，我不让朱永宁看着你给他生了儿子、女儿的份上给你扫尾，难道你想到牢子里跑一趟？你觉得你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要真进了牢子，还能活着出来吗？” 大嘴巴噎住：“……也不至于吧？” 叶瑜然面无表情：“人要是真的死了，你觉得你是出得起这个钱，还是觉得你赔得起这条命？” 这话，大嘴巴没法反驳。 因为她既不想拿自己的命去赔，也不想出这个钱。 只是，人不是好了吗？ 叶瑜然无语：“好了？你确定？她是能下地了，但是能干活了，还是能赚钱养活自己了？你一逼她，就不怕她掉死在你家门口？到时候事情又回到圆地了，人要真的死了，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你觉得你能选哪一个下场？” “行吧行吧，那就……让他娶吧。反正是一个病秧子，也活不了多久。”大嘴巴一脸愤愤，嘴上还是不愿意认输。 叶瑜然也不想把大嘴巴逼得太死，道：“那你找我干嘛？婚你阻止不了，你不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非要掺和朱永宁的事情干嘛？你俩都和离了，除了你儿子、孙子，他是生是死，跟你有什么关系？” “咋没关系了？他是我……” “都和离了，两不相干了，还是你男人吗？”叶瑜然直接戳破某人的幻想。 “可……他要不是我男人，我岂不是成了没男人的女人了？女人要没了男人，怎么活？” “怎么不能活？十里八乡那么多寡妇，有几个不能活的？不能活的，都是那种没有儿子，或者还年轻的。你看哪个当了奶奶的老寡妇，放着有儿子养老的好日子不过，整天跟你似的，折腾些有的没的？” “这能一样吗？人家是死了男人，我男人还活着……” “我看没什么区别。朱永宁和你和离了，跟你男人死了一样，只不过他现在跟你儿子生活，占你的便宜，被你儿子、儿媳妇伺候着。” 大嘴巴：“……” 被叶瑜然这么一说，她还真的除了这个区别，她跟死了男人的老寡妇没啥区别了。 “财产提前分好了，朱永宁早死晚死，跟你都没关系，也不会影响到你儿子能分多少遗产，所以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在闹什么？” “我没闹……”大嘴巴觉得有些冤枉。 争口馒头争口气，她就不能争口气了？ “没闹最好。”叶瑜然说道，“现在你就当朱永宁死了，你好好干你的活，存你的养老钱，等着某一天干不动了，让你儿子、儿媳妇给你养老。他们要干得好，你高兴了，就把你手里的那点东西给他们；不高兴了，就留给你孙子。你现在的日子多潇洒啊，你觉得被婆家嫌弃，没儿子养老，还要看朱永宁脸色过日子的乔丽丽，能跟你比吗？” 第1279章 延年益寿 “不能。”大嘴巴恍然大悟，觉得乔丽丽真的是傻了，嫁男人不就是穿衣吃饭吗？ 结果朱永宁的儿子、儿媳妇都还是她的，他一死，乔丽丽就什么也没有了，所以乔丽丽嫁给朱永宁到底是图什么？ 图朱永宁活着的时候，有个男人暖被窝？ 得了吧，大嘴巴跟朱永宁成亲那么多年，那男人什么体力，她还不清楚？成亲那么多年，她就没享过几回福。 大嘴巴又被叶瑜然给“说服”了一回，表示了感谢，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望着她的背影，叶瑜然也不知道大嘴巴这回能“坚持”多久。 毕竟之前她也以为大嘴巴终于改了，结果改着改着，又闹了这么一出。 唉…… 本性这种东西，还真没那么容易改变。 大嘴巴一走，跑到隔壁避讳的甘逸仙便走了回来。 “这个大娘，就是四嫂说的大嘴巴吧？”做为土地公，甘逸仙怎么可能不认识大嘴巴？ 不过他之前确实没和大嘴巴打过交道，因此甘逸仙还是装着不认识的样子，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叶瑜然：“嗯！你在朱家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大嘴巴的事应该都听说过了吧？她这个人啊……怎么说呢？还真是一个奇葩！她就是我说的，一把好牌也能打成烂牌的人。” “她有什么好牌？她能比得上你吗？” 叶瑜然失笑：“不是拿她给跟我，你要是打听一下她年轻时候的事情，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她年轻的时候，也是村里一枝花，嫁给朱永宁的时候，朱永宁家的条件可比朱老头家好多了……” 原主的个性，连公公婆婆都没放在眼里，如何能不得罪村里人？ 相较于原主手里的那把牌，大嘴巴年轻时嫁给朱永宁时，手里捏着的那副牌可好多了。 就是叶瑜然穿越过来的时候，朱家已经穷成了那个样子，儿子儿子没出息，儿媳妇儿媳妇有小心思，女儿女儿被教坏了…… 那一把烂牌，叶瑜然差点没呕死。 还好有原主的“权威”在，家里没几个人敢跟她唱反调，基本上是她指哪打哪，才慢慢将日子过了起来。 相较而言，大嘴巴就没那么麻烦了，他们家是穷，可比原主好多了。儿子、儿媳妇也都是能干活的人，朱永宁也没什么外心，一心一意守着这个家，努力干活，想要给儿孙多留点东西。 若是大嘴巴好好过日子，不那么想要压朱永宁一头，不那么苛刻自己的儿子、儿媳妇、孙子之类的，她的日子绝对比原主轻松。 上面没有婆婆压着，下面儿媳妇听话，就是村里，也找不出几个像大嘴巴这样的。 只是大嘴巴太贪了，把朱永宁压得喘不过气来，又走偏了路，一个劲地盯着叶瑜然，想要找叶瑜然的麻烦，然后…… 甘逸仙讶然：“那她还真是……自作自受。要不是她非要找朱大娘的麻烦，还在自己家闹，她也不会过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差，虽然和离了，但儿子、儿媳妇以后会给她养老，她自己又在烫粉厂上班。若是她认真过日子，手里多攒点养老的钱，等她以后真的干不动了，也能过好。”当然，提前是不那么折腾。 叶瑜然可不觉得，以大嘴巴爱占人便宜，喜欢苛待别人的性子，以后她要真干不动了，会对她儿子、儿媳妇好。 若大嘴巴多善待她儿子、儿媳妇一点，就她儿子、儿媳妇的性格，养老绝对没问题。 但大嘴巴非要不满足，搞些事情出来，那就说不清楚了。 叶瑜然分析了一下大嘴巴的性格，让甘逸仙且看着，大嘴巴以后能不能过好，全看她自己选的是哪条路。 甘逸仙一脸认真地点头，深以为然：“确实，这种事情还言之过早，到底会如何，还要看大嘴巴自己选。朱大娘，谢谢你，感觉你又教了我很多东西。” 叶瑜然笑：“既然你都付了学费了，自然要多教你一些，要是教得少了，你岂不是亏了？” “怎么可能会亏？”甘逸仙跟着笑了起来，"从遇到朱大娘开始，我一直都是‘赚’的。哦，对了，朱大娘，我上次跟你提到的练了可以延年益寿的拳法，我已经让人送了过来，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甘逸仙为了叶瑜然，可谓是操碎了心。 他知道在凡人的寿命中，叶瑜然的年纪虽然还不算特别大，但已经步入了老年人。 上次摔伤的时候，若不是他想要给她续命，给了她一粒丹药，她还能活几年都不知道。 甘逸仙十分庆幸，还好那个时候，他虽然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意，但发了一回“善心”，要不然现在想要给她续命，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即使是神仙，也不能随意更改别人的命运。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多给她几个“契机”，让她慢慢抓住，然后…… 叶瑜然知道大家族特别注重养生，经过那么多年的大浪淘沙，手里肯定捏着一些不为外人所道的“养生秘方”。 之前她伤得那么严重，若不是甘逸仙出手，后半辈子恐怕得一直呆在轮椅上了。 见识过那粒丹药的厉害，叶瑜然自然相信甘逸仙所说的“延年益寿”是真的，也乐意接受他的安排，多活几年。 人嘛，谁不想自己长命百岁？ 叶瑜然刚穿越来的时候，发现穿了一具比自己实际年龄要大的身体，本来就觉得亏了，现在甘逸仙有办法让她“延年益寿”，简直是天降之喜，没有不答应的。 她笑着说道：“真是让你费心了，我不过是动动嘴皮子，你到好，又是送礼，又是延年益寿，这么丰厚的‘拜师礼’怕是天下独一份了。你这么用心，我要是不多教你点东西，心亏的就该是我了。” “朱大娘，你跟我还这么客气干嘛？我教你延年益寿之法，说到底，得到好处的不也是我吗？”甘逸仙笑容灿烂，似乎比平日里更加绚丽多姿。 叶瑜然一时间看得恍了一下神，在心中赞叹：年轻就是好啊，怎么笑都好看！ 原以为看了这么久了，已经审美麻木了，没想到笑起来的时候，还能更好看。 这样的脸，若放到外面去，恐怕得招惹一帮狂蜂浪蝶了！ 也不知道以后，到底是哪个小妖精能够收服他。 那样的美人，必然与他一样，皆是举世无双，倾国倾城，难有人与之匹敌。 第1280章 想让她修仙 翌日。 叶瑜然一大早就起了床，在丫鬟的伺候下换上合体的衣服，去了朱七的院子。 自己的院子里还有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等人，一次两次碰到没什么，但天长日久的，传出去容易招人说闲话，所以叶瑜然将学习“回春拳”的地点定在了朱七这边。 因为她起来得早，没惊动朱家任何人。 不过，她以为自己已经够早了，没想到到了朱七的院子这边，甘逸仙居然也起了。 他洗漱完毕，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 “你这么早？！”叶瑜然一脸诧异。 她是年纪大了，觉变少了，甘逸仙不到二十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应该比较贪睡才对吧？ 甘逸仙自然不会说，他兴奋了一晚上，后来没办法只能靠冥想的方式让自己静下心来，否则他怕是天不亮就在院子里等了。 所以，叶瑜然那边一有动静，甘逸仙便知道了，立马爬起来准备。 甘逸仙说道：“还好吧，我平时有早起打拳的习惯。” “这个习惯好，年轻人就应该多锻炼，只有多锻炼身体才会健康。”叶瑜然说道，“我这个时候过来，是不是打扰到你打拳了？要不然你打完以后，再教我？” 甘逸仙巴不得表现自己的英雄神武，自然没有不应的。 “好，我打给你看。” 他露出洁白的牙齿，站在院子中央，起势。 那一招一式，无拘无束，挥洒自如，行如流水，即使是叶瑜然这样不懂武术的人都知道，打得格外好看。 不过你若以为这都是花拳绣腿就错了，于招式之间，偶有劲风挥出，竟有啸音。 叶瑜然有些惊讶：这小子不会是武林高手吧？ 她知道古代有武术，但到底是个什么程度就不清楚了，也不知道甘逸仙打的是小说里堪破虚空的“古武”，还是金庸笔下能飞檐走壁的“武术”。 想了想，叶瑜然觉得，应该是后者吧。 若是真有堪破虚空之类的，那就相当于修真者了。 修真者意味着什么？ 神仙。 不管是原主的记忆，还是叶瑜然自己生活的几年，她虽然有听到过拜神求佛之类的，但也只是“封建迷信”，并没有上升到“这个世界真有神仙”。 叶瑜然有些遗憾，她穿越的身份只是一个有些极品的恶婆婆，若是换一个年轻一点的，或者出身在武林世家，说不定还能当一回女侠，行侠仗义，好好潇洒一回。 甘逸仙打回以后，就跟想要求到表扬的孩子一般站到了叶瑜然面前，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我打得怎么样？” 这套拳，可是他特地挑的，不仅能防止仙气流露，还能展现出自己男人的一面。 嘿嘿！ 她一定会喜欢！ 看到他这个样子，叶瑜然忍不住有些好笑：“嗯！打得很好，我从来没见过有人打得像你这么好。” 她活了两辈子，就没看到过几次打拳好吗？ 不过小孩子嘛，总是要夸的。 叶瑜然夸起人来，也没有犹豫，尽捡好听的说，还说得十分真诚。 甘逸仙果然没听出来，笑嘻嘻地收下，兴致勃勃地要教叶瑜然打“回春拳”。 叶瑜然提醒他：“教是教，不过丑话先说在前面，我已经一大年纪了，骨头可不比你们年轻人，笨手笨脚的，学得也慢……你得教慢一点，要求低一点，慢慢来。” “我知道，放心吧，朱大娘，回春拳我调整过的，不会让你一开始就练得特别难。”甘逸仙信心十足。 只可惜，他这话说早了。 原因很简单——甘逸仙打在娘胎里就有了意识，开始修炼，所以对他来说，修炼就跟吃饭喝水一般，水到渠成，简单得不要太简单。 然而叶瑜然不同，她活了两辈子，从来没接触过武术之类的东西。 所以他教起来的时候，他觉得很容易的事情，于她来说，比她学广播体操还难。 等等，她上辈子读书的时候学广播体操，有那么可怕吗？！ 叶瑜然看着他的动作，再看自己的动作，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你打得太快了，能不能再打慢一点，我没看懂。” 甘逸仙：“……好。” 他不是已经一招一招的拆给她看了吗，她怎么还不明白？ 甘逸仙痛苦。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人学打拳，居然觉得那么那么那么让人崩溃？ 这多简单的事啊，胳膊那么一甩，腿那么一踢，然后……这不就成了？ 对面，叶瑜然胳膊是甩了，但不知道甩到哪里去了，那腿也是，踢不动，也就稍微抬了一下，若动作太快了，人都差点没站稳…… 于是，一上午下来，叶瑜然也没学会。 “我好像……不太适合学武。”叶瑜然看着对方满头大汗的样子，纠结道，“要不然还是算了，就算要延年益寿，也不一定要用这个方法，我以后多锻炼一点也是一样的。” “不行！你必须学。” 甘逸仙语气一重，把叶瑜然吓了一跳。 呃……他好像生气了？！ 甘逸仙确实生气了，但不是生气她学不会，而是生气自己太笨了，居然教不会她。 这套回春拳，可是他特地给她设计的，只要她学会了，以后好好练，再辅以药草，说不定能引气入门，踏入修仙之门。 一旦踏上入修仙之门，有他在旁边辅佐，她肯定能位列仙班，到时候他就能跟她长相思守了。 是的，没错。 在甘逸仙看来，喜欢一个人，就是要让对方和自己一起进步，跟自己站到一起，能够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若不然，就是“悲剧”。 在天界，这样的“悲剧”还少吗？ 即使甘逸仙自己没经历过，但没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跑吗？他看到了那么多，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和她步别人的后尘？ 不行！ 绝对不行。 甘逸仙十分坚定，就是要教叶瑜然回春拳。 她可以学慢一点，学久一点，就是不能不学。 叶瑜然：“……” 想哭。 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还是一个固执的。 早知道学什么打拳还有这么一出，她不应该一点了解就答应了。 呜呜呜…… 她一个老太婆，不过是想多活几年而已，真的没必要为了所谓的“延年益寿”就那么折腾自己啊。 真的没必要。 真的没必要。 真的没必要。 …… 她真的很想问甘逸仙，难道他们家族里的人都会打这套“回春拳”吗？若是如此，他们家族的人岂不是“人人如龙”，都是武林高手了？ 甘逸仙看了她一眼，道：“他们不用打‘回春拳’，他们会别的。” 第1281章 打击 叶瑜然震惊脸：我说出来了？！ “嗯，你说出来了。”甘逸仙一脸肯定。 叶瑜然：“……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说，我年纪太大了，起步有点晚，还有可能没有学武的天赋……要不然，这事就算了吧？想要延年益拳，也不是只有学回春拳一条路可以走。” 甘逸仙皱眉：“你不觉得这个，怎么入门？其他的都不适合你。” “入门？所以，回春拳只是延年益寿的入门？！”叶瑜然纠结了，难道这小子想把她培养成武林高手？ 不是吧，她都那么一大把年纪了，不至于…… 真的，不至于。 甘逸仙：“也可以这么说。” “那还是算了，为了多活几年，没必要那么折腾。人只要活得舒服，少活几年跟多活几年，没什么区别。”若是非要那么痛苦地活着，叶瑜然觉得，她还是少活几年比较好。 甘逸仙盯着她，脸上写满了“不开心”三个字。 叶瑜然被他那么一盯，有些不自在：“咳咳，其实我是想说，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尽如人意’，适合你的，不一定适合我的，而适合我的，也不一定适合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们在走的时候，只要选择一条合适自己的路走就行了，明白吗？” 苦口婆心，想要说服对方。 甘逸仙：“回春拳就是最适合的路。” “你怎么知道？难道只是因为适合你，你就觉得适合所有人吗？”叶瑜然决定继续跟他讲道理，“天底下没有那么简单的事情，就跟我种地一样，你应该也知道，我每次在教你的时候，都会说一句‘因地制宜’，结合当地的实际情况，从实际出发……还会说什么‘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其实这些都是一个道理。学拳也一样，我们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甘逸仙沉默了起来。 叶瑜然以为自己说服了对方，再接再厉。 “我知道了，我会重新想办法。” 说完，甘逸仙就抛下叶瑜然一个人留在原地，离开了。 叶瑜然心头一跳，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打他打击惨了，可是回春拳什么的，她真的学不会啊。 都学了小半个月了，她什么也没学出来，她有什么办法？ 这小半个月，她觉得也挺痛苦的。 难不成，她要把他的“执著”建立在自己的痛苦之上？ 叶瑜然犹豫了。 是日，叶瑜然一天都没有看到甘逸仙，问他身边的小厮，小童也是一脸疑惑：“不知道，主子只是让奴才在这里等他。” “行吧，你就安心呆在这里，等他回来再说。”甘逸仙不在，叶瑜然也不可能做得那么绝，把人家一个小厮赶出家门。 不过是多双筷子的事，对于现在的朱家，完全不是事。 不过，甘逸仙走得那么突然，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多少让朱家其他人有些意外。 “娘，甘公子是不是有事去了？” 叶瑜然：“嗯，应该是什么私事，我也不好问。” 朱家人见叶瑜然这么说，也就没有再多管。 随着时间的流逝，朱五渐渐开始回家了，他兴高采烈地告诉叶瑜然，那个方子快出结果了。 不过最佳配方还在调整，他准备先弄一个修路计划出来，到时候先摸一个底，看修一条从朱家村到安九镇的路，到底要修多宽多长。 然后再算算成本，算出一个最佳方案。 叶瑜然：“有结果就好，你记得到时候多做几个实验，那路不仅是给人走的，还有牛车、马车、车队……别到时候修好了，发现路上不能走太重的车队，到时候就麻烦了。” “哎，我知道了，娘，我会记下来的。到时候我写一份实验报告，先给你看，有什么问题了，我再调整。不过要是那样的话，”朱五说道，“年前也不一定出结果，过完年以后可能还要多实验一下……也就是说，我们原本的修路时间可能还要往后推迟一段时间。” “推迟就推迟，宁愿一次性把事情做好，也不能为了赶时间修出一个四不像来唬弄人。路又不是给别人走的，我们自己也要走，修不好那就别修，免得浪费大家的时间。” 朱五深表认同。 随着朱五开始在家里走动，林氏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她十分庆幸，还好她听了四嫂的话，没跑去找朱五闹。要不然，他在那里干正事，她在这里拖后腿，他肯定会跟她翻脸。 她本来就没有四嫂有本事，还是老实听话一点比较好。 朱五可不知道，在他在外面忙的这段时间，一场差点烧起来的“后院闹剧”就这样泡都没冒起来一点，就烟消云散了。 若是知道，他恐怕得好好感激一下四嫂。 否则，他还真没办法集中精力，专心盯着巧工坊。 另一边，第一届棋牌比赛的余波也在戴县长那儿趋于平静。他先是和第一届赞助商一起吃了个饭，好好庆祝了一下，接着又在这些赞助商的转介绍下，接触了其他商人。 因为动静比较大，还惊动了周边城镇，被人给“打听”了。 只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传言”，他们觉得这是戴县长为了宣扬自己的功劳，特别夸大了。 打听了以后，当做一个“笑话”，听听就完了。 戴县长感觉有些憋屈，他想有大的动作，可他也知道，不管是重新规划安九镇市集，还是再搞一次类似的比赛活动，都没有那么容易。 若前期没有规划好，后面出了问题，担责的是他。 他宁愿没什么功劳，也不想犯下什么太大的错误，被人罢了官。 想了想，戴县长决定，他还是找朱家人吃顿饭，看能不能给自己找一个干活的人。 意见是朱家人提的，想来具体落实的时候交给朱家人，也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结果。 只是在勾选名单的时候，戴县长想了好一会儿，才把朱八妹的名字给勾上。县衙的活动让一个姑娘牵头确实有些不太好，可谁让人家有本事呢？ 人家能把第一届棋牌比赛活动搞好，那么类似的其他活动肯定也不会太差。 就算不直接用朱八妹这个人，让她做个军师，在后面帮忙出出主意也好。大不了到时候他让朱八妹的兄长露面，多给她兄长一些功劳。 没多久，朱家收到了戴县长的请贴。 朱五看到请帖的时候，吓了一跳，还以为戴县长是来催修路的事，毕竟从第一届棋牌比赛到现在，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说不定戴县长见这边没动静，还以为他们把钱吞了。 不行，这事他得好好准备一些资料，到时候跟戴县长好好解释解释，他们不是没动静，而是在做准备，如果无其他意外，等明年春耕结束，就会开始行动…… 第1282章 对朱八妹的赏识 是日，叶瑜然、朱三、朱五、朱八妹四人带着提前准备好的东西，坐着马车前往酒楼。 戴县长为了卖朱家一个面子，直接将见面的地点定在了酒楼，准备一边吃饭，一边聊正事。 要不是叶瑜然、朱八妹是女的，戴县长都想把地点设在青楼，酒色正酣好说话嘛。 只不过可惜，朱家两个代表都是女的，他只能作罢，改成了“吃饭”。 同戴县长一起来的，还有几个副手，以及几个比较重要的大商人。 大家一起同桌，倒没有人因为叶瑜然、朱八妹是女人露出小瞧的神情。戴县长以为是自己的面子，却不知，那几个大商人私底下跟朱家也有合作，知道朱家是女人做主。 即使没有直接跟叶瑜然打过交道，也算是侧面打过交道。 至于朱八妹…… 第一届棋牌比赛，也多少让他们见识到了朱八妹的实力。 一顿饭下来，谈得还是满欢畅的。 戴县长要举办一个关于春节的活动，朱八妹于这方面比较有经验，说到自己擅长的事毫不怯色，款款而谈。 那几个大商人望着这个出色的年轻姑娘，忍不住拿家里的小子做比较。 他们家小子那么大的时候，还在干嘛？ 哦，还在读书。 虽说大燕有律法，商人不许经商，但万一要是自家得了一块特许牌子呢？ 因此，若是有条件，他们还是会让家里的孩子读书。 朱五见戴县长问的都是春节活动的事，根本没提修路，心中略安。他也在旁边帮朱八妹找补，将原本只是起了一个头的事情，说得好像已经有了框架，能做了。 戴县长越听越满意，当场就定下来，让朱八妹帮忙负责落实。 “当然了，也不会让朱八小姐白忙活，等此间事了，本官必有重谢。”戴县长给县丞和朱八妹拉了线，便将此事交给了二人主动负责。 几个大商人见谈妥，纷纷起身祝贺。 他们不着急，朱八妹前面还有一位兄长都还没定亲，她的亲事肯定来得急。 可怜的朱八妹，她可不知道，自己还没来说亲的年纪，居然已经被人给盯上了。 没办法，这么一个能干的姑娘，若不让自家小子娶回来，被别人家得了，岂不是亏了？ 回到家里，朱家人得知朱八妹接了这么一个活，纷纷恭敬。 “天啦天啦，八妹，你真的是太厉害了，你居然都帮县长大人做事情了……”刘氏惊叫连连，围着朱八妹转了一圈，就好像不认识朱八妹了一般。 朱八妹被她搞得有些不好意思：“二嫂，你干嘛？” “没干嘛，这不是太惊讶了，想要好好瞧瞧八妹吗？八妹，你可得让二嫂我好好沾沾喜气……” “得了得了，你别吓着八妹。”李氏连忙出来打圆场，“出去一趟回来，八妹也辛苦了，赶紧坐下，四嫂我给你道茶。” 朱八妹：“谢谢四嫂。” “不用谢，到时候你策划活动的时候，记得给你四嫂我留一个好位置就行。”李氏说着，笑眯眯地将茶送到了朱八妹手中。 朱八妹还没喝，就听到刘氏惊呼：“哎呀，我就说嘛，四弟妹怎么突然那么殷勤了，原来是瞧上八妹手里的东西了，呵呵呵呵……四弟妹，你这回被我抓到了吧，无利不起早。” 李氏瞪她：“二嫂，你可别拆我的台，我手里管着的厂子可不是我一家的，还有你们二房的分红呢。” “哎哟！我差点忘了，该打该打……八妹，二嫂我没办法帮你了，你自求多福吧。” …… 朱八妹被他们这么一番唱念作打，给逗得乐个不行。 一时间，屋子里都是笑声。 虽然刚刚刘氏不过是配合着李氏唱了一回戏，但这也从一方面说明，朱家人确实也想借着朱八妹这个势，把家里的生意给做大了。 叶瑜然见了没有阻止，只是提醒大家“事留余地”，别做得太过了。 人家戴县长愿意把这事交给朱八妹来办，那是瞧得起朱八妹。 第一回做好了，才有第二回；要是吃相太难看，把人吓走了，那就没下回了。 “娘，你放心，我们肯定不干这种事。” “就是就是，娘什么时候看我们干这种杀鸡取卵的事了？我们又不傻。” …… 几个儿媳妇纷纷应声，语气里满是欢喜。 上回举办第一届棋牌比赛的时候，她们就有帮着打下手，这回朱八妹要策划安九镇的春节活动了，她们也帮着出主意。 朱八妹毕竟是年轻姑娘，对于这些春节里面的习俗细节，多少没有她们这些办了好几次年货的嫂子清楚。 猫有猫路，鼠有鼠道，一个个帮忙补充，朱八妹手里捏了一份特别细的春节习俗细则。 徐玉瑾也有帮忙，不过她是以大家身份，讲了关于他们大家族如何过春节的事情，帮助朱八妹将安九镇的那些大家族也一把手抓了，争取把事情办得更加漂亮。 看到几个儿子、儿媳妇和家里的姑娘忙得团团转，叶瑜然心里既欢喜，又有些失落。 因为相较于上一次，这一次需要她插话的空间更少了。 不知不觉间，不只朱八妹有了成长，家里的其他人也各有长进。 也许再过一段时间，他们就不需要她操心了吧？ 以前忙的时候，什么都要她盯着，叶瑜然盼着早点放手，但等到现在真的有一种要“空”下来的感觉，她这心里又有些空落落的。 唉…… 人啊，真是复杂！ 她还以为自己是个容易满足的，不会得陇望蜀，没想到…… 叶瑜然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趁着大家忙活，没有人注意到她，安静地走到了一边。 这一走，叶瑜然发现，这个安静的角落里不只有她，还有朱老头，以及朱老爷子、朱老婆子老两口。 叶瑜然：“……” 好吧，比她还早就被家里人排除在外，大事小事都不让过问的，似乎还有其他人。 所以，她失落个毛线？ 她再失落，怎么也比朱老头他们强吧？ 大概是叶瑜然的眼神太奇怪了，朱老头一脸茫然地抬起了头，望了过来：“怎么了？你咋……这么看我？我我我……最近没犯什么错吧？我一直老实呆在家里，要么就是桥牌室，啥也没干。” 心头发慌。 这次他真的没跑出去喝酒，应下什么有的没的。 朱老爷子、朱老婆子也主动站出来作证，朱老头最近确实挺老实的，不是家里，就是桥牌室，他们也在。 叶瑜然失笑：“我又没说什么，你们那么紧张干嘛？不过……说到今年春节，你们有没有什么想添的东西？正好过段时间，安九镇要……” 第1283章 突然发现自己老了 在叶瑜然有意引导下，朱老爷子、朱老婆子、朱老头三个也讨论得热闹了些。 虽然他们无法插手春节活动的策划，但他们也可以以“客人”的身体参与，不是吗？ 望着他们脸上的笑容，叶瑜然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懂了什么。 其实有的时候，并不是老人想要给别人添乱，不过是年纪大了，想要做点什么，吸引大家的注意罢了。 桥牌室能够让他们打发时间，但家里有什么事情时，能多问他们一句，让他们更有参与感一些，他们也能更高兴一些。 叶瑜然绝不承认，她忽然关注这个问题，是因为她察觉到自己“老”了。 叶瑜然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嘀咕着：“最近我好像有点太关注年龄的问题了，我这才多大，居然觉得自己老了。” “七八十岁是老人，百来岁也是老人，我离百岁老人还有好几十年呢。” “算算……我好像也没有特别老。” “五六十年的时间，也能做不少事情。” …… 重点是她现在当奶奶了，下面的儿子、女儿都大了起来，能够扛起一片天了。 也就是说，她可以“养老”了。 那么几十年什么也不用干，就光养老，还有丫鬟奴仆伺候，这日子……似乎也挺不错的啊。 叶瑜然恍然意识到，她担心自己老得太快似乎是白担心了。 何况她现在已经在操手丰富朱家村大众的精神世界了，到时候村里各种娱乐室、图书馆，还有各种活动…… 啧啧啧，这样一想，她的老年生活也挺丰富的。 “阿秋——” 还在整改回春拳，致力于让叶瑜然一学就会的甘逸仙打了一个喷嚏。 ——难道有人在想我了？ ——那个女人肯定不可能，只有我爹娘会念叨我。 ——十有八九是发现我不见了，到处找人呢。 ------------------------------------- 天界。 霓裳天后见蟠桃园的蟠桃结果了，便让近侍给儿子送了些，结果那近侍回来汇报说，少帝不在北极宫。 “什么？！不在北极宫？不在北极宫，他在哪儿？” 近侍的头低得低低的，表示北极宫的仙娥说，少帝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回去了，具体去了哪里不知。 霓裳天后爆怒：“少帝去了哪里，北极宫居然没有人知道？本宫让他们干什么吃的？脸上那两窟窿长着好看的吗？” 甘帝一进来，就看到自家媳妇生气的样子，连忙问怎么回事。 一听是少帝不见了，甘帝一阵沉默。 “也许，他只是出去走走，小孩子嘛，有时候也会闹脾气……” 霓裳天后瞪了他一眼：“他都多大的人了，还小孩子？他可是你儿子，你怎么说话呢。他都不见了一段时间了，你都不知道关心一下？” “人家北极宫的人也只是说少帝有一段时间没回来了，也没说他失踪了，也许……你儿子上哪儿躲着了。他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只长年纪，这心智还跟小孩子似的……” “那还不是你宠的？” “是是是，我宠的，我的错了。好了，别气了，他肯定没事，他命牌在我们这儿，他要有事，我们肯定感应得到。” …… 一想命牌确实没有任何反应，霓裳天后也只能放下。 不过她还是说了甘帝几句，不管如何，那都是他儿子，他自己不关心，谁替他关心？ 他要是不想见到他们娘两个，大不了她带着儿子回天市垣去。 甘帝一阵好哄。 ------------------------------------- 天上一日，人间百年。 要不然，天界的人消息一会儿，天界的诸位神君也不会察觉不出来。 待察觉时，人间几百年过去，黄花菜都凉了。 甘逸仙也是仗着这个，才敢偷偷地跑下凡来，做一个土地公。 他挑的，还只是一个没什么神仙入驻的小世界，这里灵气稀薄，信仰之力微薄，人家也看不上。 就是因为没人看得上，甘逸仙才敢进来。 而这个世界呢，虽有神仙传说，但未见神迹，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世界，没有所谓的修仙者，也没有所谓的妖魔鬼怪。 可以说，叶瑜然穿越到这个世界，也是一种幸运。 否则她要去了妖魔鬼怪横行的世界，不仅三观需要重塑，恐怕还会有生命危险。 有的东西，冥冥中自有注定。 安九镇第一届春节活动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借着第一届棋牌比赛活动的经验，朱八妹和县丞对市集进行了重点装饰品，张灯结彩，瞬间就把过年的节日气氛给布置了出来。 也趁着这个机会，对安九镇市集进行了第一阶段的调整。 为什么说是第一阶段呢？ 因为按朱八妹的计划，即使戴县长想要重新规划市集，也需要根据现实情况，一步一步地来。计划再好，也要取得老百姓的同意，给老百姓一个适应的过程，循序渐进。 “我们这个计划，要分几步走。看到没有，这是我们的总目标，我们可以通过……时间去实现。” “只要我们按照计划，一步一步地走，以后肯定能达到。那么……” “我们现在的第一步计划，就是达到这种程度，那就可以了。” …… 趁着过年，让小商小贩感受一下新式摊位的好处，前期先免费给他们用，要是他们喜欢，就签契约，交押金，分期付款。 衙门不用出钱，新式摊位的成本自有“巧工坊”承担，但是如果签了契约，小商小贩耍赖，不愿意给钱了，那就需要辛苦各位差大哥帮忙讨钱。 当然了，也不会让差大哥白辛苦，那种不肯交钱的，直接“罚款”，罚款归衙门所有。 新式摊位有了，那是不是要解决眼下的卫生问题？ 自己的摊位，自己负责卫生，要是觉得太麻烦了，不愿意干？ 可以，你不愿意干，就出钱请人。 只要有人愿意请人，按人头摊，加入的人越多，需要分摊的钱越少，那么戴县长想要的“环卫部门”也就成立了。 正好趁着过年，大家都想做生意，那么多客人，也不介意多花几文钱，那就一块儿把“环卫部门”的事情给落实了。一个月一个摊位就几文钱，这个月的卫生就有人干了，想来他们也会算这笔账。 要是有人不听话，这不就需要“城管”露面了吗？ 先是临时的，待有小商小贩有矛盾，需要“城管”露面时，才根据大家的意见，听大家的想法，把“城管”给落实了。 朱八妹一步步看过来，让配合她的县丞佩服不已。 他跟戴县长汇报的时候，狠狠夸了人家小姑娘一把。 这她成为那，简直就是人才啊，要是弄到衙门里来，他们衙门不知道能省多少事情。 只可惜…… 可惜了她是个姑娘，不能来衙门当差。 第1284章 亲自带人跑了好几趟 县丞一脸遗憾。 戴县长：“……” 你还真敢想！ 我只是让她帮忙落实一下春节活动，让你学学经验，以后好交给你办，你倒好，你都想把人家弄进衙门当差了。 当然了，这也只是想想。 戴县长敢让朱八妹负责春节活动的事情，那是因为明面上还有一个县丞，别人问起来，也可以说县丞找她打下手，做点零零碎碎的事情。 至于实际是怎么回事，他们自己内部人清楚就行了。 可要真动了让朱八妹来衙门当差…… 呵呵！ 他怕不得被天下人给掀了。 县丞也知道，所以也就提了一嘴，便没有再提了。 他抱着笔记，跟在朱八妹屁股后面，将她的所有想法都记了下来，准备以后就按她的计划实施。 他还跟朱八妹说好，要是以后落实的过程遇到了什么问题，还要劳烦她帮忙。 朱八妹乐得跟他打好交道，自然没有不应的。 以后她想把自家生意做大，肯定要和县丞打交道，这关系好坏，可关系到事情的办事效率。何况，这事本来就是她起的头，后面要出了问题，指不定责任还要落在她身上。 与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把事情做好。 正好她负责出主意，县丞负责干活，她也能省力些。 “哇！今年的年货好像有些不一样诶。你们发现没有，这街市好像比以往干净多了。” “岂止是干净啊，你们没发现吗，年货特别便宜，比以前划算。” “是有那个优惠券吧？那东西怎么算来着？” “别急别急，街市口的公告栏上，有省钱攻略。” …… 安九镇以及附近的老百姓们开心极了，一个个掰着手指对算性价比，都想用最少的钱买最多的东西。 不要以为第一届棋牌比赛买过了，人家年货节的时候就不买了，只要你敢便宜，人家就敢买。 何况，十里八乡的，也不是所有人都参加了第一届棋牌比赛。 有的是路程太远，有的是听到消息太晚，有的是不相信…… 不管理是什么原因，总之，都没能阻止年货节的热闹。 这一次，由衙门牵头，又有第一次棋牌比赛活动的经验在那里摆着，不少还没来得及参加的大商人统统挤进了这次的年货节活动。 就是朱家人自己，也趁着这个机会搞了一次大采购，将平时要用的，还没有准备好的，都趁着这个机会买了回来。 哦，对了，朱家还有好几个厂子呢。 刘氏一听年货节活动的优惠力度大，二话不说，就和妯娌几个商量，趁着这个机会把员给的“年货福利”也给订下来。 “哎呀，这个好，二嫂不说我还差点给忘了。”林氏连忙点头，“我们家还要给厂子里找人的工人准备年货福利呢，正好趁着这个时候一起订下来。这事又是八妹牵的头，借着八妹的面子，说不定还能便宜点。” 李氏也笑着点头：“呵呵呵……没想到二嫂这省钱也省出聪明劲了，行，这事就这么办。我让下面的人把需要的分量报上来，然后就找八妹牵线，把年货给订了。” 朱五听到自家媳妇和嫂子们要订年货，二话不说也让下面的人准备，找朱八妹牵线订年货。 徐玉瑾一算，这个时候订年货确实比她后面再订优惠，也跟着一起订了。 朱三的生意都放在暗处，不好放在明面上说，不过他把消息给了下面的人，让他们便宜行事。 一时间，所有加入安九镇年货节的大小商人们发现，自己多了好多订单。 甚至有些订单，已经出了附近几个城镇，跑到普寿城去了。 他们暗中庆幸不已，还好自己加入了年货节，要不然…… 买东西的人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卖东西的人也觉得自己占了便宜，这个年似乎过得格外“幸福”。 年才刚刚过，在家呆了好几个月的朱三、徐玉瑾夫妻就不得不踏上了出远门的道路。 没办法，朱三接到了两封密信，让他来年继续科举。 本来想休息一段时间，看看情况再说的朱三不得不踏上科举之路。 这一次，他还得把朱七带上，防止朱七落单。 外人只看到朱七记忆力超群，十分聪明，但自家人谁不知道啊？朱七一路顺风，那是因为一直有人护着，放他一个人出去，就他那转不过弯的脑子，说不定就被别人给“忽悠”了去。 朱三和叶瑜然商量了一下，宁愿朱七考不上，多考几次积累经验，也不要放他一个人。 要不然错过和朱三一起下场的机会，朱七就只能等大宝、二宝长大了。 算算时间，还有十来年，对于朱七来说，这个时间有些太长了。 “你自己也小心一点，宁愿考不上，也要平平安安地回来。” “娘，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朱三点头，春寒料峭时，带着徐玉瑾、朱七上了路。 朱五看到叶瑜然担心的样子，还安慰了她几句。 叶瑜然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既然做了“放手”的决定，她又怎么会反悔呢？ 转过头，就盯上了朱五手里的水泥。 啊？！朱五简直想哭，早知道就不多这一嘴了。 瞧瞧，安慰人，把自己给安慰了出去。 但既然叶瑜然过问了，朱五也只能加班加点，让下面的人赶紧把最近的几个水泥方子测试出来。 在巧工坊忙碌的同时，朱家村以及十里八乡的“春耕计划”也开始了。各村根据各自的计划，翻地、育种，好一番忙碌。 有的村子已经实现了“水稻种田法”百分之百化，有的村子还在学习当中；有的村子接了辣椒任务，有的村子接了黄豆任务，有的村子接了土豆任务…… 总之，没有一个村子闲着。 今年的春耕计划不仅更加忙碌，与往年不同的是，今年还加入了官府的角色。 衙门虽然来得晚了些，但他们不会不来。 忙完春节又是春耕，县丞跟朱家村的人已经是老交道了，他亲自带人跑了好几趟，了解朱家村的“水田种植法”。在得知朱家村已经完成了水渠自建工作，连水车、筒车都有，县丞的脸上喜得跟什么似的。 “县长大人，这可是大功一件！” 戴县长的脸上也充满了喜意，之前的棋牌比赛、年货节，就已经让他年底的汇报多了几分色彩，没想到开春以后，还有这么大的喜事等着他。 果然，朱家人身上都带着福气。 想到京中某位官员的暗示，戴县长默默在心里做了决定——朱家村的动向，必须重视。 第1285章 官家加入 其实戴县长并不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官员。 只不过，他没下地干过活，对农活的了解仅限于书本，对田间的事宜不甚敏感。 要不然朱家村离安九镇这么近，他也不会意识到朱家村的变化意味着什么。 现在有了人提醒，戴县长自然重视。 戴县长一重视，叶瑜然顺理成章的便把朱大、朱二负责的“实验庄子”的事给说了出来。 “这个庄子啊，其实就是研究种田的，就像之前的水田种植法，也是像这样采取不同的种植方法，慢慢研究出来的。” “还有堆肥、间苗法……” “这些都需要一点一点慢慢去试，试得多了，就知道哪一种方法好用。” “知道好用了，也不能随便用，还要小范围的试点，让大家试着用，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查缺补漏的，然后再一点一点把完善。” …… 叶瑜然直接拿水田种植法举例，一开始也是从朱家开始，先由朱家试种，确定确实有效以后，才带着朱家村的人一起种。 即使是一起种，也非常小心，不敢让他们把所有的水田都改了，而是每家每户只分配了一个名额。 一个是尝试，一个是学习，攒经验。 第一年成功了，第二年才稍微放宽了些。 然后是第三年…… “什么事情，都是从无到有，从不完善到完善，都是一点一点积累来的。”叶瑜然说道，“种地这种事情急不来，它得一年一年的来，一年一年的试。” “可是地是农民的命根子，不可能让所有农民去试，所以才有了这个‘实验庄子’。” “呆会儿戴县长可以到实验庄子上去看看，庄子里的田地都是分成一块一块的，插着牌子，每块地负责一样。十块地算下来，一年就是十种方法，三五年时间，怎么也能摸索出一些东西。” 叶瑜然只能说大的方向，真到了实验庄子上，要说种田的事，还得朱大、朱二来。 所幸两人笨嘴笨舌了些，但实验庄子打理得极好，各种记录、数据列表弄得清清楚楚的。 学会了阿拉伯数字的戴县长一看就懂。 从实验庄子成立之初，到如今，不能说有多大的成果，但有了方向，进一步就是经历时间的考验，看最终走向了。 “不错不错！你们两个要好好加油，到时候本官等你们的好消息。”戴县长看着这些东西，十分满意，还夸了朱大、朱二几句。 他看得出来，这个实验庄子做的是“实事”，不比做生意花里胡哨的，容易引人注意。 再加上朱氏蒙学还有农学培训班，戴县长打心眼里认同了朱家是“耕读传家”的说法。 哪家当家做主的不是男人？ 女人赚点胭脂钱，只要不耽误家里男人的事情，那就行了。 叶瑜然目光微闪，还带着戴县长参加了朱氏蒙学。 “这蒙学也是为了方便村里人，没收什么束修，就收了些先生的口粮和书本的成本钱……”叶瑜然说道，“现在孩子还小，都让他们在沙盘上练习，对纸张的消耗小，成本也比较低。” 其实叶瑜然也想过解决“纸”、“笔”、“墨”的问题，只是前期若没有一个铺垫，贸然拿出来太突兀了。 所以，她准备朱氏蒙学的需求量再大一些——为了节省成本问题，不得不踏上“造纸”之路，从而开启活字印刷、报纸、杂志…… 最后建一所村级图书馆。 当然了，这是后话。 “他们都愿意送孩子来读书？”戴县长略微有些诧异，他之前就听说朱家村有蒙学的事情，但他一直以为规模极小，也有那么几个人上学。 没想到实地考察了才发现，人家这蒙学办得可不比镇上的小，好几间大教室呢。 他也走访过其他村子，极少有村子愿意读书的，朱家村这么开明吗？ 叶瑜然笑着说道：“怎么不愿意？哪个当父母的不是为了孩子，不想自己的孩子以后能过上好日子？这会识字写字的人，跟不会识字写字的人区别还是挺大的……” 没有什么大道理，有的只是一些现场的例子。 比如朱三、朱七。 朱家都能养出两个读书人，他们一个村子，还能养不出第二个吗？ 何况，在朱家那些厂子、作坊里干活的，一般能当上小组长的，也都是能写会算的。 除此外，去外面打短工的，那种能写会算的，也比较容易拿到高薪水。 这么一讲，戴县长懂了，这是见了兔子才撒的鹰，朱家村的人见到了好处，难怪愿意送村里的孩子读书。 朱家村的人尝到了甜头，附近其他村子的人见了，也跟着心动，于是…… 朱氏蒙学里，不只有朱家村的孩子，还有附近村子里的孩子。 戴县长问道：“里面真的有特别会读书的孩子？” “有啊，怎么没有，每个年级每个班，都会有几个会读书的。他们记忆力好，识字快，学东西也快……”叶瑜然让先生拿出了学生平时的考试成绩。 这种记分方法让戴县长眼前一亮：“你们这分数，居然算得这么细？” 再一看考试试卷，每道题后面都标得有分数，总分一百分，也难怪每个人的分数都确定到了个位上。 不像他之前读的书，先生只会凭一个甲乙丙丁。 准确说，就是先生凭个人感觉打分，个人的审美和偏好对分数的影响特别大。 但朱氏蒙学的试卷不同，人家有填空题、选择题、简答题、论述题…… 主观题的比例极小，比重比较大的还是客观题。 “你们这卷子……很特别啊，怎么想到设计出这种卷子的？”戴县长有些蠢蠢欲动，想要带几份回去给自家小孩子做。 这些卷子不仅有四书五经上的题目，居然还有涉及农学、算术、地理、游记。 这么小一点，考这么宽的内容，真的没有问题吗？ 叶瑜然笑着说道：“小孩子的重点就是打基础，告诉他们一些常识性的问题，比如说每年的春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育苗分为哪几个步骤……我们这上启蒙班，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孩子会走科举的路子，大部分人会留在村子里种地，养家糊口。所以我们也要多做几手准备，让他们多学一些基础性的常识，等大一点再根据他们的学习情况做调整，做有侧重性的选择，这样才不会耽误了他们以后的人生。” “这到是。”戴县长点头。 他家里的孩子，以后肯定是要走科举的路子，没有别的选择，所以从启蒙开始，学的就是四书五经，直接奔着科举去的。 而朱氏蒙学的孩子不同，他们是农民的孩子，有的会继续读书，选择科举；有的则回到村子里，继续种地。 只是这样，读书识字不会浪费了吗？ 第1286章 会试 才这么一想，戴县长又想起村子里的那几个厂子、作坊。 朱家村的村民之所以愿意送孩子读书，也是因为进了厂子、作坊工作以后，发现读书识字的人月银更高。 也就是说，不管以后会不会科举，只要读书识字，对他们来说都是有利的。 戴县长问了叶瑜然另一个问题：“如果有人以为自己能做官，考了几年却一直考不上，他会不会觉得这几年的书白读了？要是那样，岂不是会怨你们办了这个蒙学？” “怎么会？”叶瑜然一脸惊讶，说道，“读书本来就是一件能让人明理开智的好事情，只要他读书，不管以后能不能科举做官，他在各个方面都会有所提升，他怎么会觉得读书没用呢？” 叶瑜然直接拿出了“实验庄子”，以及朱氏蒙学办的农学培训班的事情来说。 老一辈的人或许有很多种的经验，但是他们的经验不是祖传的，就是个人的，没办法完整地传给下一代，也没办法让更多人知道。 所以，这种经验是有限的。 说到底，即使一个人再聪明，再能干，他种一辈子的地，他的经验比得上全世界种了一辈子地的老百姓吗？ 不能。 既然如此，那么靠什么把这些“经验”完整的，一代传给一代，就像攒钱一样，让种田的经验越攒越多呢？ “记录下来，做一个总结，然后再完整地传给下一代。”叶瑜然一脸认真，“就像读书一样，我们能够学到古人的知识，是因为有书本，若是农学也是如此。大家都积极主动地将自己的经验记录下来，落成文字，交给专人整理成册，再安排人一辈子一辈子的研究下去，这天下的地还能种不好吗？” 戴县长瞠目结舌，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这天下居然有人想把天下农民种地的经验都记录下来，然后整理成册，供后人研究。 若真能如此，一代一代传下去，农业必兴。 可问题是，种地的老百姓不识字啊。 等等，朱大娘说这个问题，好像就是在回答，她并不觉得有人读了书，没有乘兴成功就是白读了。 站在她的角度，这是她朱氏蒙学里的一个孩子，他原本就要回到田地里，那么…… 一个村子的农民都会识字记录，他们花了一辈子时间去研究记录，那么多人，还能研究不出来种地这件事儿？ 震撼。 戴县长的内心充满了震撼。 他第一次意识到，朱家这个“耕读传家”到底指的是什么。 大概，这就是朱家有人经商，朱大娘依旧有底气说一句自家是“耕读传家”的原因吧。 做这些事情需要钱。 所以朱大娘让家里的儿子认认真真的践行朱家人的“耕读传家”，而朱家的女人们，则负责作生意，“供养”这笔巨大的花销。 是的，没错。 在戴县长看来，朱家的这个“目标”是个无底洞。 叶瑜然可不知道戴县长脑子里的这些念头，她只知道，那天戴县长走了这趟以后，朱家似乎被特殊关照了。 叶瑜然：“……” 虽然这种特权有些意外，不过也不算是坏事，不是吗？ ------------------------------------- 三月，会试。 春闱是大事，是京中盛事，亦是全国盛事。 翻了年以后，大燕王朝各地的优秀人才都往京中云集。 虽然朱三接到密集的时间还算早，但对于在京中毫无根基的朱家来说已经算晚了，要不是借着栾州徐家的面子，差点租不到院子。 这次是徐老亲自带队，生怕自己的孙女婿和最后一个亲传弟子发生什么意外。 还好他当了这么多年“先生”，虽然没教出什么特别有权势的学生，但在京中也算是桃李满天下，打了声招呼，倒也比那些毫无根底的异乡人方便多了。 安心落脚以后，朱三、朱七二人便埋头读书，哪也不去。 一个朱七性子呆，只要有书，确实也不爱出门；朱三呢，则人生地不熟的，一块牌子砸下来十个有九个贵人，怕出去招事。 因此，也就徐老在初入京的时候出门见客，到处转了一圈。 皇宫。 有人默默地将入京名单放在了勤帝的龙案上。 勤帝揉着太阳穴，一副心累的样子。 能不心累嘛，原本他以为自己大婚以后，就能亲政，执掌大权，大刀阔斧的改革朝政，实现自己的志向。 哪成想，真的亲政了以后才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他大婚了，也按照娄太后的意愿娶了她所属意的侄女为后，可娄太后垂帘听政那么多年，尝过了权力的味道，又哪里是那么容易放手的？ 何况娄家借着娄太后的关系，盘根错节，也不是年轻的勤帝那么容易压制的。 于是，亲政以后，勤帝不得不开始了自己的夺权之旅。 在夺权的时候，他还不能太激动了，生怕自己动作大了，引起朝政动荡，到时候根基不稳就麻烦了。 勤帝不得不小心翼翼，一边在后院扶持自己人，防止娄太后的人拖后腿，后院起火；一边在前朝悄悄培养自己的人，以期他打击娄太后的人时能有人接班，避免朝政动荡。 这次地方学政李玄英出外监考，就是帮他挑人去了。 一个叫“朱顺友”的人引起了勤帝的注意，根据下面人的调查，这家伙是寒门出身，却师从栾州徐家智者徐老，其弟朱顺德还是徐老的亲传弟子。 因其弟有“过目不忘”之才，略有薄名，导致朱顺友一点都没露出来。 但实际调查的时候发现，朱顺德读书的时候，一直都是朱顺友负责照顾他，各种人情往来，拜师会友，全是朱顺友解决的。 寒门出身，没有任何根基，朱顺德能在普寿城站稳脚踏，不被任何人轻视，其中也有朱顺德的功劳。 若只是这样就算了，偏偏朱顺友一个“伴读”，却娶了栾州徐家的千金，接着就下场科举，考了举人功名。 这样的人，会比朱顺德差？ 当然不会。 从二人所做的策论来看，朱顺德明显比朱顺友更加灵活机智，是个做“实事”的料。再加策论中提到的“水田种植法”、“堆肥技术”、“间苗法”，那些从未有人提过的种田技术让人眼前一亮。 第1287章 决定六月修路 勤帝让人暗中考察，发现朱氏兄弟二人所写不虚，尽是事实。 人家在写的时候，还是往谦虚里写的，实际成效更大。 勤帝有些蠢蠢欲动，这样有实才，又与京中权贵无任何牵绊的人才，不就是他想要找的吗？ 会试还未开始，勤帝已经在心里盘算了起来，不管朱顺友有没有考上，到时候都拔他到地方上去，一来看看他的本事，二来也是磨砺。 若是做出成绩，三五年便可调回京中，到时…… 至于其弟朱顺德，勤帝准备把他留在京中，作为“人质”。 虽然勤帝想要培养朱顺友，但也得留一手不是？ “阿秋——” 朱三打了喷嚏。 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感觉有人在念叨自己？ 难道，是他娘在想自己了？ 朱三算了算时间，感觉自己写的信，应该快到朱家村了。 另一边，叶瑜然收到了朱三的平安信。 朱三十分聪明，没在信里写什么特别敏感的事情，就只是简单的话话家常，比如每天都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以后有什么打算。 就是这些家常话，也透露了一些信息，比如朱三明明是收到密集上京科举的，但到了京中却没有任何人接着，就好像那封信没写过一样。 倒是京里的八卦比较多，哪家哪家民女被权贵纳了作妾（其实是强抢民女），哪个哪个店铺的生意特别好（因为背后有靠山），顺便再羡慕一下人家的荣华富贵，也不知道什么才轮得到自己。 然后再顺其自然地提到了在京中遇到的熟人——那个强买了朱家胭脂配方的余家，以及余家背后的钱家。 叶瑜然：“……” 若是她记得不错的话，这个钱家似乎跟当朝太后的娘家有关吧？ 稍微一沉吟，叶瑜然就知道朱三说的是什么了——京中外戚当道。 看似句句没提娄家，但那些八卦或多或少跟娄太后一系有关系，再加上大燕王朝所有人都知道当今勤帝大婚亲政，叶瑜然瞬间就懂了。 勤帝已经亲政，外戚还那么猖獗，啧啧啧啧…… 这说明，正是权利纷争最激烈的时候嘛。 那么，朱三收到的那封密集就非常可疑了。 根据她和朱三的推测，这封密集很可能来自勤帝一派（倒是没往勤帝本人身上想，毕竟天高皇帝远，他俩都不觉得这种事情需要勤帝亲自出马），到底是勤帝哪个手下写的，就不知道了。 朱家毫无根基，又是寒门，也没什么特别大的名声，按理说不应该被人盯上的。既然被盯上了，那就只能说明——对方实在是没人可用了，不得不降低了标准。 就是不知道对方是打算让朱三留在京中，还是派到地方上去呢？ 叶瑜然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起来。 肯定不能留在京里，一个寒门子弟，又无状元之才，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这样的人派到地方上才是最合适的。 只有派到地方上，操作的空间才会更大。 就是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聪明人，要是把朱三留在京中当炮灰，吸引别人的火力就麻烦了。想到朱三在策论中提到的各种种田方法，叶瑜然的心里多少有些担忧——以种田为功把朱三留在京中，再把功劳夸大了，即使被对方给灭了，也不会影响到他们的大计，简直就是最好的炮灰。 不行，绝对不能让对方把朱三留在京中。 朱三不留，朱七倒是可以留下。 朱七年纪还小，做不了官，别人打歪主意也打不到他身上。大不了到时候想办法让朱七在京中求学，若是徐老那边给力，完全可以让朱七进国子监。 这样…… 朱三考试失利，只能通过“大挑”做官，便只能去地方上；而朱七留了京，也不至于引起那些人的不满。 毕竟，他们不过是“寒门”，又没有什么才名，不过是个小炮灰罢了，漏掉了就漏掉了，没有他们，也还有别人。 这么一想，叶瑜然又把朱五给叫了过来，跟朱五确定修路的时间节点。 三月会试，四月殿试。 按照历年规矩，殿试结束没多久，为了缓解京中人口聚集的压力，当朝应该会很快就发布命令，让新上任的地方官前往地方上任。 叶瑜然算算时间，三月育种，四月育苗，五月插秧，朱五刚好可以把修路的时间安排到六月割完小麦以后。 那个时候朱三的任命已经已下，只要他脚程够快，早点出发去地方上，等朱家村这边修路的水泥方子透露出去，他应该已经到地方上了。 如果这边操作得好，等戴县长年底报上去，朝廷那边有反应，也该到明年了。 “我六月份以后再修？”朱五有些诧异，他以为他娘问得那么勤，是催着他赶紧修呢，没想到居然让他把时间往后挪了。 叶瑜然没有多说，将朱三的信拿给了朱五看，道：“三月会试，四月殿试，你三哥、七弟读书的时间短，我也没指望他们考出什么好成绩，就是去积累经验，学习学习。正好你六月份开工，你三哥、七弟也差不多回来了，也能给你帮些忙，学学修路的事……” 朱五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她娘想让朱三、朱七学习修路的事，技多压身嘛，连种地、修水渠的事都学了，还差修路这一条吗？ 这样想着，朱五看到了朱三在信里写好，要是侥幸考中，就去地方上做个微末小官。 朱五道：“希望三哥运气好，要是他真当官了，那就是我们家开头辟地头一回了，到时候种地啊、活动策划啊、修路啊……这都是经验，三哥到了地方上，也能做出成绩来。” 至于朱七，朱五直接排除。 即使朱七考中了，也不是做官的料。就算真的做了，也免不了让他三哥或者他跟着，否则放朱七一个人出去，指不定被人给忽悠了。 叶瑜然目光闪了闪：“那也要看你三哥运气，考不上也没什么，他才读多久书啊，回来再多读几年。我们家也没求着他大富大贵，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就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了。” “娘，你放心吧，就算以后三哥做了官，他肯定也不会乱来。再说了，还有您老在，他就算胆子再肥，也不敢做危害百姓的事。” “我们自己就是平头老百姓，他能做什么？做了，就是欺师忘祖。” …… 第1288章 任职 其实勤帝对朱顺友的成绩也没抱太大希望，他知道朱顺友读书的时间不长，院试、乡试已经是侥幸，到了会试肯定比不过那些读书多年的大才子。 果然，他在录取名单里没看到朱氏兄弟的名字。 勤帝暗示下面的人采取第二套方案——让朱顺友通过大挑做官，推荐朱顺德去国子监读书。 刚好，他的计划与朱家人的计划“不谋而和”，办得十分顺利。 待勤帝在金銮殿传驴唱名，钦点状元、榜眼、探花和众进士，热闹的状元游街便开始了。 只见状元郎身穿大红蟒袍，头戴鑫花乌纱帽，坐在高头大马之上，前呼后拥，旗鼓开路，到处都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常。 正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城”，好不风光快活。 那一天，朱三、徐玉瑾夫妻带着朱七、徐老也去了，他们坐在包厢里，凑了一个热闹。 徐老还笑着对朱三说道：“你要是考中了，也能这么热闹。” 朱三笑着摇了摇头：“我才读多少年书啊，哪里比得过他们，还是算了吧，其实做个小官也挺好的，有多大能耐做多大的事。” 徐老没有再多说，只说朱七国子监的名额已经定了下来，下半年去报道就行了。 “我不放心顺德一个人在京中，到时候我会陪他留在这里，就不随你到地方上任了。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这里有个人，以前随地方官做过事，只是性子太急了，得罪了人，便被退了回来……正好你现在上任，我把他推荐给你，你面见若觉得合适，可以留他在身边做个师爷。有熟人办事，你也方便些。” 朱三应声：“既然是爷爷推荐的人，品性方面肯定没问题，若能得经验之人辅佐，我到了地方上也能轻松些。” 在离京前，朱三还在吏部尚书秦书明的引见下，见了一个人。 只见那公子一身常服，面容俊秀，虽然没有摆架子，但依旧让人忍不住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这位是尹公子，跟朱公子一样是朝廷的青年俊才，偶然得知朱公子才名，特来会晤。” 秦书明说得轻松，但朱三是谁啊，要是眼前这个年轻人真的没有一点问题，需要堂堂一个吏部尚书亲自引见。 一开始朱三只是怀疑，待三人聊起天，他们的话题一直围绕着地方时政、朝廷政策，朱三几乎已经肯定，这个年轻的人身份有问题。 要知道，主导话题的人可是尹公子，不是他，也不是秦尚书。 回来，朱三就跟徐老说了这事。 徐老也是一愣：“他有什么特征？” 朱三回忆了一下。 徐老有些不太确定，他离政治中心太远，信息敏感度不强，还真不知道有几家公子与这些特征相匹配。 不过，徐老也不傻，肯定知道这位“尹公子”身份不俗。 确定朱三面见对方没有什么失礼之处，徐老便让他先把这事放下，反正他马上就要去地方做官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与这位尹公子相见。 朱三想想也是，点了头。 本来按原计划，为了防止发生意外，官职一定下来，朱三就会带徐玉瑾前往赴任。不过这不是太顺利了吧，前传殿试刚定，朱三后脚就拿到了调令。 种种线索表明，那个想要用他的人，确实希望他去地方上大展拳脚。 于是，朱三决定先回一趟朱家村。 否则，他这一去地方上，怕是三五年都不会回来了。 “三哥，这是我帮你抄的地方志，你可以回去的路上看，说不定有用。”朱七知道自己记忆力好，在得知朱三要大挑做官以后，二话不说就去背了地方志。 待朱三任职的地方确认，朱七默写了出来。 “谢谢你，七弟。以后你和徐老在京城……好好照顾自己。” 朱七年少不识愁滋味，根本不知道自己留在京中是双方权衡后的结果，真的以为自己会留下来是为了去国子监读书。 而国子监有天下最多的书。 朱七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三哥，我会的。我已经决定了，我要把国子监的所有书都看完，到时候默写出来，大宝、二宝、三宝、四宝、五宝他们就有书看了。等你和三嫂给我生了小侄子，我也给他们写。” 看到朱七脸上的笑容，朱三有那么一刻的于心不忍。 也许，他们对朱七有些不公平。 读书是娘帮他选的；科举是娘帮他选的，就算是现在……也是他们帮他决定的。 如果朱七脑子真的正常，他会愿意“留”下来吗？ 不过朱三也在心里默默发誓，他一定会努力做出成绩，早日回到京中。到时候，他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朱七。 转眼间，到了朱三、徐玉瑾离京的日子。 徐老、朱七、宴和安等人前来送人。 ------------------------------------- 朱三会考失利和大挑做官的消息，是和朱三前后脚到的朱家村。 虽然村里的人都知道朱三、朱七去京城考试了，但因为有叶瑜然提前做铺垫，他们都对这次考试没报太大希望。 因此，当大家得知朱七留在京中国子监读书，朱三通过大挑做了官，反倒是把村里人弄得一惊一乍的。 “啥？！朱大娘的儿子做官了？！” “我靠！” “朱老头家这回是真的发达了！” “厉害呀，我还以为他们会试过不了就回来了，没想到还能做官？不是说，这举人不好做官吗？” “是不好做，不过朱举人能做官，那肯定是他有大本事啊。要没本事，谁选他？” “这到是。” …… 村里人议论纷纷。 朱三还没回来，朱里正、朱族长已经上门，找叶瑜然、朱老头计划祭祖以及摆宴庆祝的事。 虽然现在正是农忙时节，但这么大喜的事情怎么能错过？ 再忙，也要祭祖沾喜气，让大家乐呵乐呵。 叶瑜然一脸无奈：“行吧，既然你们想大办那就大办吧。” 人生三大喜事，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久旱逢甘露。 朱三虽然没有金榜题名，却是朱氏族上第一个做官的，就算是微末的小官，对于时下的老百姓来说，那也是天大的喜事。 这么大的喜事，怎么能不庆祝？ 根本不需要叶瑜然操办，朱族长、朱里正就给忙开了，村里也多的是想来沾喜气的人，纷纷从农忙里挤出人手帮忙。 一边挤，他们还一边对自家娃说：“看到没有，朱三叔就是你们的榜样，你们以后要加油，要跟朱三叔一样考一个好功名，以后才能做官知道吗？” “知道了，爹。” …… 第1289章 到地方上做官 朱三继朱七之后，成了十里八乡艳羡和学习的榜样。 这一次，就连戴县长都上门庆贺了。 “恭喜恭喜，朱三少爷大喜，啊，不对，现在应该叫朱县令。”跟自己一个小小的县长相比，朱三未来要任职的地方更大，他还只是一个“县长”，人家就直接是“县令”了。 当初自己还是从县尉爬起来的，没想到人家连进士都没考中，一个大挑就直接被封了“县令”。 这运道，戴县长也只有羡慕的份。 戴县长笑着说道：“以后我们就是同僚了，还望朱县令它日高升，不要忘了戴某。” “戴县长客气了，”朱三的脸上同样带着笑意，十分客气地说道，“某只是运气比较好罢了，陛下亲政，大赦天下，空出了不少位置。要不是我占了这个时机，也不会有那么巧的事情。” 自谦了一把以后，朱三也不忘记说了几句戴县长的好话，还表示把自己的家人交给了戴县长，相信在戴县长的护卫下，他的家人能够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同样的，也祝戴县长高升。 他相信，戴县长为官多年，为老百姓做了那么多实事，上面都看在眼里，记在眼里。待时机成熟，戴县长必有好消息。 “借你吉言，哈哈哈哈……自从与你们朱家人结交，我可是碰到了不少好事。” “朱家人能够拥有现在的好日子，自然是戴县长管辖之功，若没有戴县长的用心打理，不管是我还是我的家人，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好日子。” …… 庆祝宴上，朱三与戴县长官方互吹。 如此盛事，免不了有人想要趁此机会抱朱家人大腿，也有人想跑到朱三跟前混个熟脸。不过可惜，因为有戴县长在，他们不好做得太明显，只能暂时作罢。 也就女眷那边，无法避免的，有几个想要送妾上门的人。 叶瑜然微笑着表示，朱家有规矩，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他家老三才二十出头，三儿媳妇又还年轻，还不到时候呢。 那夫人一愣：“怎么还有这种规矩？以前有就算了，现在三爷可是做官了，哪个做官的，身边没几个伺候的人呢？” 徐玉瑾心头一紧，但这种场合没有她说话的份，她只能暗自咬牙，默默地将这个“不识趣”的家伙记上了小本本。 哼！ 想抱我夫君的大腿就算了，居然还想分我的宠？ 想得美，看我到时候不…… 叶瑜然一副听不太懂的样子，说道：“这做不做官，跟身边有没有伺候的人有什么关系？再说我儿媳妇是栾州徐家的千金，身边最不缺的就是伺候的人，她身边那么多伺候的人，夫妻一体，三郎怎么会缺伺候的人？” 徐玉瑾连忙笑着说道：“娘，您放心，儿媳妇身边有四个大丫鬟，四个……这么多人伺候着，就没有缺人的时候。要真缺了，大不了再让人牙子补一些调教好的过来。” “果然不愧是栾州徐家的千金，这大户人家的规矩就是好，”叶瑜然笑眯眯地说道，“不像我一个乡下老婆子，什么也不懂。有你在三郎身边，我也放心了。” 徐玉瑾适时地摆出了羞涩的模样：“娘，您这话就谦虚了，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儿媳妇年轻，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还需要娘帮忙指正。儿媳妇相信，儿媳妇在您的调教下，一定会是个贤良淑德的好儿媳。” 这么一番唱念打作，直接将那夫人给撇开了。 稍微聪明的人就懂了，人家朱家哪里是不缺伺候的人啊，人家分明就是不想纳妾。 只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懂事。 明明都拒绝了，还有人将自家侄女引到叶瑜然跟前，以为自家侄女千好万好，只要人家老夫人见了就不会拒绝。 那小姑娘年纪轻轻的，跟林三妹、林四妹差不多大。 叶瑜然一阵无语，她自家养大的姑娘，即使不是亲身了，她都想给对方找一个好一点的婆家，让对方当正妻去。 这个人倒好，居然嫌自家侄女不够好，上赶着给人做妾。 那小姑娘也是一个傻的，一副情愿的样子，难不成她真的以为那妾是那么好做的？ 妾是什么？ 妾通买卖。 说白了，就妾就是能睡的下人。 主子可以睡，也可以卖。 如果抱着侥幸心理，以为可以“赁肚上位”，那就大错特错，要是肚子真的那么值钱，原主当年还会被嫡妻发卖，最终嫁给了朱老头？ 叶瑜然没那么狠心发卖人家小姑娘，那就从源头做起，杜绝“妾”这种东西。 叶瑜然没让小姑娘难堪，牵着小姑娘的说，直夸小姑娘长得可爱，就跟她女儿似的。然后叫来朱八妹，让她带人家小姑娘去姑娘席做，还提醒她招待好“娇客”，别让人冲撞了。 朱八妹秒懂，这又是一个想靠男人上位的。 “你叫娇娇是吧？来，跟我来，我们桌上有好多姐妹，她们可有趣了……”也不管人家是个什么脸色，朱八妹装作不知，热情地将人给带走了。 不过可惜，千难万阻，也阻挡不了人家小姑娘想要“上进”的心。 因此，当朱三席间上完茅房回来，发现自己被一个小姑娘给堵了。 她欲拒还羞，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这位爷，奴家迷路了，您……您能送奴家出去一下吗？” 朱三一愣，转头向四周看了一眼，有些诧异一个小姑娘怎么跑到男客区这边来了。 想到他娘为了避免发生冲撞事件，特地在各个路口安排了人，朱三目光闪了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奴家娇娇，是……家的姑娘。”自称“娇娇”的姑娘还以为朱三对她有意思，脸上露出了害羞的神情。 “咳咳！娇娇是吧，你能去那边那个路口……等一下吗？”朱三指了一个方向。 娇娇侧头望过去，发现路口离这边很近，而且那里有几棵树，还能遮挡人的视线。她心想，这里人来人往的，确实有些不太安全。 她羞涩地点了点头：“好，那奴家去那边等你。” 朱三快步离开，直接叫了一个婆子，让她通知他娘后院多了一个迷路的姑娘。 叶瑜然：“……” 千防万防，但防不住这种上赶着做妾的，怎么破？ 脸色不变，叶瑜然微笑着，找了一个借口暂时离开。 第1290章 上赶着做妾 树下，娇娇捏帕子，一脸的羞意。 她正想着，呆会儿朱三来了，她要怎么表现才能展现出自己最美的一面。 她姨娘说了，只要她搞定朱三爷，早日替朱三爷生下一子，以后荣华富贵就是她的了。 “咳咳！” 就在这时，一声轻咳从她身后传来。 “您来了？” 娇娇脸上一喜，带着娇羞转过头去。 然而当她看清楚后面是什么人时，脸色瞬间就白了，“朱……朱老夫人……” “嗯，是我。听说你迷路了？”叶瑜然微笑着说，“我亲自给你带路，如何？” 娇娇有一种心思被戳破的感觉，惊慌失措。 别人都是被当家主母堪破，她倒好，竟然被老夫人给撞见了？！ “朱老夫人，我……”一咬牙，娇娇破釜沉舟地跪在了叶瑜然面前，“朱老夫人，求您可怜可怜小女，收下小女吧，小女要是回去，我姨娘不会放过我的。” 她扯着叶瑜然的裙子哭，嘤嘤地哭了起来。 她说她娘家穷，打小就把她送到了姨娘家，非打即骂，要不是这次姨娘想送她做妾，现在指不定还在家里干活。 她说她什么都能干，只要朱老夫人能留下她，她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朱老夫人。 叶瑜然一向被人称作“朱大娘”，朱三一做官，几乎一日之间变成了“朱老夫人”，这种感觉还真有点不习惯。 娇娇的左一句“朱老夫人”，右一句“朱老夫人”让她有些走神，叶瑜然道：“即使在哪儿都是干活，在我这里做活，跟在你姨娘家做活有什么区别？而且，你从哪里觉得，到别人家做奴才，会比在自己姨娘家做侄女更轻松？” 叶瑜然在心里吐槽，她看上去真的那么好说话吗？ 是这些人来的时候没打听过她，还是她太久没发威，貌似有人忘记她的威名了？ 娇娇一怔，没听明白叶瑜然什么意思，张口就在那里解释，姨娘根本没把她当女儿看，姨娘养她不过是为了用她攀富贵罢了。 她不想嫁给那些肥头大耳的老男人做妾，她想嫁给朱三爷，她以后必定为朱三爷生儿育女，让朱老夫人儿孙膝下，多子多福。 言下之意就是徐玉瑾嫁进朱家有段时间了，却一直没有好消息，说不定是不能生。而她不同，她年纪还小，又是特地调养过的，肯定能生养，到时候进了门就能三年抱两，让朱老夫人抱上大孙子。 “我看上去，像缺孙子的人吗？”叶瑜然有些无语，“我家七郎还没订亲，就已经有五个孙子承欢膝下，这么多孙子，已经够闹腾了。而且，三郎和玉瑾还年轻，十年八年的，总会有消息，实在不行，我让四房过继一个双胞胎过去也不挺好的吗？” 娇娇傻眼，完全没想到朱老夫人是这种打算。 “朱三爷也是老夫人的儿子，老夫人怎么能这么想？别人都有自己的亲生儿子，朱三爷怎么能没有？” “就算三郎想要儿子，那也不能从你肚子里出来。”叶瑜然脸上没了表情，居高临下的冷盯着娇娇，说道，“明白了吗？再说得直白一点，那就是我不喜欢你，不想收下你做三郎的妾。” 娇娇的脸色一白，颤抖道：“为，为什么？我哪里做错了，这么不讨老夫人喜欢？” “但心想做妾的，我都不喜欢。我朱家的儿媳妇，那都是堂堂正正由媒婆做媒，穿着大红色的衣服，从正门进来的，绝对没有做妾的。谁要是敢背着我弄出庶子，除非我死，否则他弄出一个，我弄死一个。”叶瑜然直接放了狠话。 娇娇的心瞬间凉透。 庶子生一个就弄死一个，那她还抬进来干嘛？ 做妾，不就是为了生儿子，好母赁子贵吗？ 叶瑜然：“所以，要我安排人送你回去吗？你现在走，那你就还是朱家的‘娇客’，我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但你非要上赶着来朱家做妾的话……那就别怪我无情了。你可以到村子里打听打听，我‘老虔婆’三个字可不是白叫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而且还是老夫人亲口说的，娇娇哪里敢选后者，她颤抖着说道：“我……我想我该回去了。” “这就对了，做妾有什么好，妾就是签了卖身契的奴才。人家奴才做得好了，还能被主子配了人，做个正儿八经的正室，也就妾什么东西都不是，高兴了哄你几句，不高兴了，打死了也没人管。”叶瑜然也是，把人送走前还吓唬了一顿。 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又是这种小地方，能有多大的心机啊，直接被叶瑜然吓得浑身凉了一个透彻。 被送回前面去的时候，大家看到她苍白的脸色，还以为她不舒服，关心地问了几句。 娇娇也不敢多说，萎靡地跟鹌鹑似的，待宴席一结束，连忙催着姨娘回家。 “你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白？”这位姨娘还真没有娇娇形容的那么不近人情，她是想让娇娇做妾，攀一门富贵，但对娇娇这个侄女还是蛮关心的。 伸手摸了摸娇娇的额头，娇娇一下子抱住了她的胳膊，小声道：“姨娘，我不要做妾了，做妾好可怕……” 姨娘看着她两眼发红的样子，一头雾水：“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那个朱三爷凶你了？不至于吧……就算他不喜欢你，顶多不理你。” 姨娘知道娇娇中途去堵人了，还是她帮忙出的主意。 不过，她并不知道，娇娇不仅堵到了人，还堵到了朱家的老夫人。 娇娇哭着将遇到朱老夫人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姨娘一愣，说道：“不是吧，朱老夫人说的是真的，她真不喜欢有人给她儿子做妾啊……看来，她是被朱老爷给伤透了。” 原来，这个姨娘之所以不相信叶瑜然所说的规矩，就是她来之前就已经打听过了，朱老头有妾。 既然朱老头都纳了妾，那什么朱家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不就成了笑话？ 结果，朱老头纳了，朱老夫人却不让她儿子纳，这…… 一般都是只有不许自己的男人纳，巴不得自己儿子纳的，哪有像朱老夫人这样的？除了朱老夫人被朱老头伤透了心，恨上了妾这种东西，姨娘想不出别的原因。 考虑到侄女堵人的事可能得罪了朱老夫人，这个姨娘自作聪明，把这事给透了出去。 于是，没多久就传出了朱老夫人因朱老头纳妾生恨，不许她儿子纳妾的消息。 第1291章 朱老夫人恨妾 叶瑜然：“……” 她这是背锅了吗？ 朱老头：“……” 他这是背锅了吗？ 朱家其他人：“……” 这是……有人背锅了吗？ 徐玉瑾走到叶瑜然跟前，小心地问道：“娘，这事……要不要儿媳妇出面解释一下？要实在不行，就推到儿媳妇身上，大不了儿媳妇就做了那‘妒妇’。” 反正，婆婆也是为了她才拒了妾的事情。 不管婆婆会不会拒绝，她都会拒绝，这“妒妇”之名也不算白背。 叶瑜然摇了头：“有什么好解释的？他们喜欢怎么想就怎么想吧，要是因为这个，以后没人往朱家送妾，也是一件好事。妾乃乱家之源，我可不想以后家里被弄得乱七八糟的，一团乌烟。” 徐玉瑾：“可是……让娘背这种名声，不太好吧？” “这名声，能有‘老虔婆’的名声难听？”叶瑜然根本没放在心上，道，“要是有人还记得我拿着菜刀打上门的威名，就不会有人有这个胆子上门做妾了。” 徐玉瑾愕然。 她嫁进门的时候，是隐隐约约有听过婆婆的凶名，但是…… 那不是传言吗？ 现在婆婆亲口承认，那岂不是说那些传言是真的？！ 我的天！ 她嫁进门以后，一直觉得婆婆深明大义，睿智豁达，竟然没想到婆婆还有这一面。 叶瑜然看到徐玉瑾惊讶的表情，忍不住笑了：“怎么？被我吓到了？呵呵呵呵……那你还真应该跟你那几个嫂子、弟妹好好沟通沟通。你问问你大嫂，她娘家有没有被我的菜刀劈过。” 徐玉瑾：？！ 不是吧，大嫂的娘家都被劈过？！ 不敢想。 完全不敢想。 从叶瑜然那里离开时，徐玉瑾还有些恍恍惚惚。 也不知道是运气，还是巧合，她走到院门口的时候，正好碰到了大嫂柳氏。 柳氏看到徐玉瑾这个样子，还以为是被婆婆骂了，关心地安慰了几句，说家里妯娌几个，就没有不被婆婆骂的，让她不要放在心上，事情过去了就好了。 “大嫂以前……也经常被娘骂吗？”徐玉瑾问道。 柳氏想起以前，轻轻点了一下头。 不只被骂，他们大房还被单独分了出去。 难道，三弟妹就没有发现，很多事情大房其实是不能参与的吗？ “听说……娘以前……还会动刀子？”徐玉瑾问得小心翼翼，生怕伤了柳氏的自尊心。 柳氏倒没意识到徐玉瑾问的是自己娘家被劈的事，十分自然地说道：“嗯，你前面那房就被劈过。” 徐玉瑾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前面那房”指的是哪一房，后来才反应过来，柳氏说的是朱三的前妻。 所以，朱三前妻去世之前，娘家还被婆婆劈过？ 也是在这个时候，徐玉瑾才意识到，难怪之前她嫁给朱三时，根本没见朱三前妻娘家人的出现。这都被婆婆劈过了，会出现才怪了。 柳氏不知道这些，把那几个被叶瑜然劈过的人全指了出来，当时那门板都被叶瑜然给劈到了，抓着人家头发，一菜刀横在脖子上，连男人都能吓尿…… 徐玉瑾：“……” 这个人，也包括大嫂的娘家吗？ 话已经到了嘴边，徐玉瑾没有问出来。 她不傻，这种得罪人的话，还是不说出来比较好。 不过，事后徐玉瑾就安排了心腹，让其打听叶瑜然曾经的“威名”。 事实是…… 外面的传言比她想的还要疯狂。 当然了，那些人也解释，那是因为那个时候朱家比较穷，叶瑜然是被逼得没办法了，不凶没人怕她。 凶了以后，就没有人找朱家的麻烦了。 慢慢地，朱家日子好过了，叶瑜然也开始露出了和善的一面…… 回想婆婆亲口对她所说的话，徐玉瑾觉得，所有人都想得太简单了。 叶瑜然哪里是变得“和善”了啊，那是不需要她出手了。 叶瑜然的手段，确实够狠的。 别人放出那样的传言以后，她二话不说，就让李氏故意在众人面前提起她当年的“菜刀”，让所有人明白，“老虔婆”是收敛了，但不是老了，若有人敢忤逆她，呵呵…… 话没说完，让大家自己领会。 诸人：“……” 不，我没有！ 我家姑娘不做妾。 朱大娘你要劈，也劈得准一点，别劈到我家头上。 …… 迎来送往，宾客满堂，不知不觉间半个月就过去了。 朱三不可能在朱家村停留太久，把最后的“假期”度完以后，他跟大家道别，带着徐玉瑾走马上任了。 叶瑜然亲自将他们送到村子门口，看着远去的马车看了好一会儿。 “娘，我知道你舍不得三哥，但三哥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而且他现在是出去做官，是好事情……你放心，凭三哥的本事，他一定会做出一番事业。”朱五见叶瑜然这个样子，安慰了几句。 叶瑜然看他一眼，并没有解释：“你三哥是你三哥，你是你，交给你的事情别马虎了。修路是大事，一定要盯紧了，要是出现什么纰漏，砸了朱家的招牌，到时候丢脸的就不只是你了。” “怎么又说到我身上了？娘，你做事，你还不放心吧？你看我做了那么久的事情，什么时候让你操心了？”对于这一点，朱五还是满自得的。 “那是最好了，这不是怕你得意忘形嘛。” “嘿嘿嘿……我才不会，有娘盯着，我就算再得意，也不敢忘形。” “我又不是你屁股后面的影子，能天天跟着你，做好做坏，还不是你自己的事？你三哥都自己一个人路上了，你自喻是朱家除了你三哥以外最聪明的人，总不能比你三哥差吧？” “娘，那你这就说错了，我不是我们家除了我三哥以外最聪明的人，是除了娘和三哥以外。”朱五笑得一脸讨好，“我可没三哥的本事，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娘的，我就是那孙悟空，不管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出你这个老佛爷的手掌心。” “就知道讨好。”叶瑜然虽然受用，还是瞪了朱三一眼，一副嫌弃他不争气的样子。 朱五笑嘻嘻地，不以为忤。 接下来，修路的事情，成了朱家的大事。 哦，不对，不只是朱家的大事，同时也是朱家村的大事。 朱五将平时在他这报名打短工的人调了出来，拨到了修路这件事情上。若是以往，这些人根本不够用，但现在不是有了水泥吗？ 于是事半功倍，人力也节省了，根本不需要朱五再对外扩招。 不过为了引起大家的注意，为下一步计划做准备，朱五还是将消息放了出去，让大家知道他这里在招修路的人。 第1292章 修路始 “什么？朱家村要修路了？” “啊，你不知道？之前那个什么棋牌比赛的时候，不就说了吗，朱家村搞那个活动，就是为了攒修路的钱。那些摆摊的人，都捐了银子。” “那不是去年的事吗？我还以为过去那么久，这事早就不了了之了。” “怎么可能？那可是朱家，朱家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这到是。” …… 随着十里八乡的讨论，朱家村的路热火朝天的修了起来。 只见修路的人分成了好几拨，就像之前给棋牌比赛搭架子一样，第一批人过来划了线，把路分成了两半，还一截一截的标上了序号。 接着，就有人扛了锄头、镐头、铲子、推车等东西过来。一小队一小队的负责一段路，他们只修半边，而且将那半边扩展了一倍。 又是挖土，又是填坑，又是倒入碎石子，还用木板一截一截的框好。 接着，又见另一队推着小车过来，将一种灰扑扑的东西倒在地面上，开始往里面加水搅拌。 没一会儿，灰扑扑的东西变成了浆糊状的东西。 直到这时，他们才到到“框”里面，再用一个大家伙给弄平了。 不少围观的乡亲父老一脸懵逼：“你们这是干啥？” 有人回答：“修路啊。” “修路？修路你们倒这种东西干嘛？” “这叫水泥，等它干了以后，就会变得跟石头一样硬。” “变得跟石头一样硬？！” …… 大家一脸恍恍惚，不敢相信它是真的。 世界，真的有那么神奇的事情吗？ 还真有。 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发现，那块跟豆腐一样软的地面居然真的变硬了。 本来他们不相信的，可人家修路队的人二话不说，直接推着独轮车就往上面走，简直不要太轻松。 他们一看，这独轮车多重啊，独轮车都能在上面走，他们人岂不是更容易？ 于是，有第一个人大着胆子站了上去，然后第二个、第三个…… “我靠！真的诶，这东西真的变硬了。” “我的天！这东西竟然是真的。” “太神奇了！” …… 还有人一边大叫，一边在上面蹦来蹦去的，就想试试这路结不结实。这么平整的路，就是镇里面都没有。 “哈哈哈……这路太好走了！” “我感觉我以后要推个车什么的，太方便了。” “是啊是啊，朱家村的人真的是太厉害了，居然连这种路都搞了出来。” …… 安九镇到朱家村的路修好了一截以后，戴县长第一个关注了这件事情，立马悄咪咪地跑了一趟。 虽然他没有像老百姓那样大喊大叫，但脸上震惊的神情十分明显。 显然，他也没想到朱家这么厉害，居然能修出这么平整的路。 “他们怎么做到的？” 县丞一直派人盯着这边，小声说道：“好像是用了一种叫水泥的东西，据说这东西特别神奇，用之前是粉末，浇了水以后能和成浆糊，然后弄平整……等它干了，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戴县长的心脏扑扑直跳。 他不知道这东西难不难得，要是这东西非常容易弄到，交到上面去，可是大功一件。 恐怕就算是皇城里，都没有这样的好东西。 若是皇城的人知道…… 戴县长已经可以预见自己长官发财的喜事。 “走，我们去朱家。” 路还在修，从安九镇到朱家村还有一段路，不过没关系，前面那段平整的路让戴县长抱了极大的希望。 待到后面看到各个路段的修路情况，他还特地让人停下马车，在旁边看了一会儿。 修路队的人十分大方，几乎有问必答。 “这就是水泥？” “嗯，这就是我们巧工坊的水泥，你们谁要是要的话，可以去巧工坊下单，我们那里还多着呢。” “你们居然还拿出来卖？！这东西不贵吗？” “不贵，也就……一包，你要是想要修房子什么的，用这个也方便，比你用木头省事多了。” …… 戴县长眼睛发亮，原来这玩意儿不仅能用来修路，还能用来修墙、修房子？！ 他盯着那段即将铺水泥的路段，发现里面铺了不少碎石子，然后把和好的水泥搅上去，人家立马流进了缝隙之间。 再有专门的工人拿着专门的工具，在上面“滑”了几次，原本凹凸不平的地板便变得平整了。 再抬头望向不远处已经弄平整的，那里已经拉上了黄线，上面挂了一块“禁止进入”的牌子，提醒着诸位，那段路还没修。 这一路走来，从修好的路到正在修的路，戴县长感觉自己增长了许多见识。 虽然戴县长来之前没有打招呼，不过他的到来并没有让朱家人感觉到惊讶，毕竟修路这么大的事情，就是他们自己都感觉到惊讶，戴县长不来才怪了。 戴县长来的次数多了，大家渐渐也习惯了，也不会他一来就一村、一屋子的人涌过来。 叶瑜然听到戴县长是来问修路的事，便派人去唤了朱五，笑着对戴县长说道：“这修路的事得问我家老五，这事主要是他负责的。戴县长这次来，应该是为了水泥的事情来的吧？说句实在话，要不是巧工坊弄出了这种东西，我都不敢相信修路这么容易……” 直接将功劳推给了巧工坊的匠人，一口咬定是匠人们“无意中”发现的。 至于事实上什么，他们自己人心里清楚就行了。 “哈哈哈哈……要不是我亲眼看到，我也不敢相信修路这么容易。朱大娘，你们家这是又立了一功啊。”戴县长竖起了大拇指，表示待这段路修好，他一定会上报朝廷，到时候给朱家人请功。 叶瑜然笑着说道：“我们朱家人敢于创新，那也是戴县长领导有方，在您的领导下，老百姓平安乐业，喜乐安康，这才有余闲去做这种事情，要说请功，第一个该请功的应该是大人。” 叶瑜然直接给戴县长戴起了高帽。 不过她也没说错，要不是戴县长的“不作为”，朱家也没机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不是吗？ 有的时候，还真不需要父母官做什么，在老百姓奋发向上的时候，你多提供一个发展的机会，人家就能够给你创造出奇迹来。 朱家遇到了戴县长，戴县长遇到了朱家，也是巧了，刚刚好就迸发出来了奇迹。 要不然，碰上一个管制严厉的官员，叶瑜然还真不敢让朱家有那么大的动作。 所以说，有的时候父母官“眼瞎”还真不一定是坏事，得看他碰到的是谁。 第1293章 修路之功 朱五到了以后，就是朱五的主场了。 叶瑜然没有再过多插话，在旁边作陪。 朱五也有自己的计划，虽然他手里有这么好的方子，但他并不打算藏着捏着，而是想将他献给朝廷。除此之外，他希望得到戴县长的支持，让县衙牵头，公开招标，让更多的匠人参与到修路这件事情里面。 “戴县长请看，”朱五以朱家村为例，拿出了十里八乡的原始路线图，“这是朱家村，以朱家村为中心，我们主要有这几条道路……” 每条道路经过哪些村子，去往什么地方。 朱家村建得有厂子和作坊，以往发展的时候，因为道路极不好走，很多东西都没办法对外发展。 可现在不一样，现在巧工坊有了水泥，他可以修出更好的路。 这样，以后朱家村的东西想要对外销售，那就更方便了，到时候必然能够带动周边村子，先富带后富，实现一起富裕的梦想。 “戴县长，安九镇是我们这里的中心，安九镇的发展规模与经济影响力，同时也影响着我们周边的村子。” “光靠我们巧工坊，肯定没办法一下子将周边的道路全部修建起来，可是若以衙门的名义招标，让他们花钱买方子，自己出钱修路，修路过程中所赚的钱都是他们的，必然会有很多人心动。” “路修好了，肯定要保养，那就需要收‘过路费’。这个‘过路费’可以由衙门自己收，不仅能实现衙门创收，同时衙门还可以用‘过路费’建一只护路队，由专人负责维护路段，衙门也能省很多事情。” “如果路太多了，衙门觉得管不过来，也可以用‘分段承包制’的方式，把这些路包给其他人负责，只要每年派差大哥到处检查路状即可。” …… 继上一次朱八妹款款而谈，这一次变成了朱五。 戴县长佩服不已，这朱家人到底怎么长的，怎么一个个脑子都这么聪明呢？ 要照朱五这种说法，三五年内，安九镇就能够实现全辖区的道路水泥化，到时候还怕路不好走吗？ 只要有水泥，哪里都能修路，哪里的路都是平的。 不过兴奋归兴奋，戴县长也提醒朱五，通村路他可以做主，但要辖区都动起来，还发动这么多商人、匠人，他得跟朝廷做一个汇报。要不然事后出了问题，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这衙门的事情，我也不懂，反正我就是有这么一个想法，戴县长能采纳我已经很开心了。至于具体要怎么做，我听戴县长的。”朱五又不傻，虽然他三哥做了县令，但那是别的地方的。 眼下，他们还归戴县长管，他要事事做得周全了，戴县长岂不要怀疑他的用心了？ 多露几个纰漏出来让戴县长填上，才能更让戴县长有参与感和成就感，他们这条“合作”的小船才能绑得更牢固，不是吗？ ------------------------------------- 京城。 朱顺友已经去地方上任了，对于他的祖籍，勤帝免不了多关注几分。 因此，安九镇有任何异动，都会第一时间报到他这里。 所以戴县长应该庆幸，还好他没什么太大野心，没准备“攒”什么功劳，等全镇的路修好了再报。他啊，是这边有了动静，有了计划，便写了一封奏折往上面递了。 否则，勤帝只要记上一笔，就够他吃的了。 勤帝算了算时间，估摸着奏折应该到了，便特地跟下面的人问了一句。 下面的人立马将那封按轻重缓急放在最底下，想要让勤帝忽略的奏折翻了出来。 勤帝瞥了一眼那个执笔太监。 站在一旁的太监总管孙大全默默地将这个执笔太监记在了心里，准备事后找一个由头给处理了。 这家伙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在勤帝的眼皮子底下耍小动作，这是嫌尸体凉得不够快吗？ 勤帝没说什么，拿着奏折翻看了起来，就好像刚知道上面的消息似的，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大全，你快过来看，安九镇县长居然上报了一个修路的神奇方子，据说只要往路上一浇，变得跟石板一样坚硬平整……” 太监总管孙大全虽然不知道前面的事，但他了解勤帝啊，配合地露出了惊讶的神情：“是吗？天底下有这样的方子？” “哈哈哈哈哈……朕也没想到会有，根据安九镇县长的描述，水泥非常好用，只需要……”勤帝心情极好，“他还把方子附在了后面，到时候让皇家造办处试一下，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陛下得此神方，以后修路方便，天下万民有福了。” …… 没有一会儿，勤帝就召了人，着皇家造办处实验此方。 一个月后，方子初成。 勤帝着工部侍郎刑卫清与之一起前往实验地，查看实验结果。 “这是……”工部侍郎刑卫清有些茫然，望着面前那么大一块完整的“石板”，再三检查，都没有看到一个缝隙。 所以，这是怎么弄出来的？！ 皇家造办处，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他之前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怎么样？”勤帝微抬着下巴，一脸地骄傲。 工部侍郎刑卫清恭敬道：“此物平整光滑，面积宽广，臣观察再三，实在不知道它是怎么做到的，还请陛下点拨。” “要不是朕亲眼所见，朕也不敢相信世界上居然还有些神物。”勤帝笑着，让皇家造办处把水泥拿了出来。 在那匠人介绍是怎么做的以后，工部侍郎刑卫清更是露出惊讶的神情：“怎么可能？！此物不过是一些粉末，怎么可能变成像石头一样硬的东西？” “侍郎大人不要着急，这是实验记录。” 工部侍郎刑卫清连忙接过下官递过来的资料，这才意识到，刚刚对方所说的竟然是真的。 所以，就凭着这个叫做“水泥”的粉末，竟然可以做出这么神奇的东西？ 不只地面，皇家造办处还用掺了石灰的水泥砌了一堵墙，让工部侍郎刑卫清检查其是否坚硬牢固。 “此物不仅能用来铺路，还能用来建筑城墙和屋宇……陛下，此乃大燕之福啊！”工部侍郎刑卫清激动异常，恨不得立马向天下推广此事。 “哎，别着急，其中细节，我们还要慢慢商量。其中安九镇县长还提出了一个具体的实施方案，安九镇已经在试用了，想来再过段时间，你就能看到试用成果了。” …… 第1294章 招标 得到勤帝的应允，戴县长决定大干一场。 现在年已经过去了一半，招标加上准备的时间，今年怕是看不到成效了。不过没关系，今年年前把所有规划都做好，明年便可以开工，后年或者大后年便可以看到成效。 这两三年，戴县长还是等得起的。 招标虽然是朱五提出来的，不过活动策划是朱八妹的强项，这件事情戴县长还是把她请了过来，让她给县丞打下手，以防发生任何意外。 在他看来，这件事情已报帝前，就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上次策划春节活动的时候，朱八妹就意识到自己需要更多帮忙，特地调教了几个丫鬟，分别叫春令、夏令、秋令、冬令。 这四个丫鬟非常能干，春令成熟稳重，给人春天一般的温暖，协助朱八妹打量朱氏蒙学；夏令头脑清醒，帮朱八妹打量那几个作坊；秋令细心体贴，主要负责朱八妹的日常生活；而冬令能说会道，则协助朱八妹策划各种主题活动。 这次朱八妹接手县衙招标事宜，二话不说就把冬令给带上了。 因为是第一次做，有些细节上的事情，朱八妹还是拿来给叶瑜然过目，希望能够做得更完美。 招标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叶瑜然提出来的，既然朱五、朱八妹想要学习，她自然不吝赐教，直接就将上辈子所学到的流程和需要注意的细节全部告诉了他们。 为了实验招标活动的本土化，叶瑜然让朱八妹在做计划的时候，尽量多听从县丞和那些有意向的大商人的想法，力求在招标的时候能够做到“公平、公正”。 这个时代不比现代，多少有些人情关系在里面，不能太生搬硬套的就不要套，灵活一点。 宁愿这个事情慢一点，也不要急于求成，反而好心办坏事，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相较于招标对象，更重要的是招标以后的“落实”问题。 只要确定以后修的路没有问题，责任问责清晰，就不怕后续问题。即使招标对象有问题，到时候有了证据，直接拿下，再换一个就行了。 “那么多人，我们谁也不能确定招到的所有人都没有问题，所以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你在初步审核的时候，尽量审核得仔细想，防止有人以假充真，以次充好。” “如果招标对象出了问题，后面还有后续检查，确定修的路没问题。路出问题了，再倒推回来找责任人，到时候一个都跑不掉。” …… 今年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又好像什么也没做。 叶瑜然的感觉就是，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从朱家村到安九镇，到各个村子的路就修好了。 独轮车、可移动摊位也变成了大家最喜欢的东西。 因为新修的路不仅平稳好走，而且还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了优化，让通村道路变得更短，大家的交流互通也变得更加容易了些。 朱家也借着水泥的便利性，重新调整了几个工厂。 不知道什么时候，工厂的门口便多了一些摊位，卖小吃零食，卖针头线脑，也卖茶叶糕点。 总之，都是一些平头老百姓消费得起的。 有的东西，甚至还是从子妹厂里拿过来的，图的也就是一个“方便”，因此价格不高。 因为价格不高，有些工作繁忙，没时间到外面去买的人就会选择厂子门口的摊位。 哦，对了，之前举办第一届棋牌比赛的地方，也重新规划了，建起了一间间固定的房子。这些房子属于村集体，对外出租所产生的收入也就跟着属于村集体了。 这些钱便拿来建设村子里的公共设施，比如水渠的水泥化，村间小路的硬化，以及翻修祠堂。 种种，不足一而论。 叶瑜然一看朱家村准备搞公共建设，也提出了不少建议，比如说修村活动广场，再盖几间村活动房屋，把朱家的桥牌室搬到这边来，然后再在旁边建一个村图书馆…… 朱氏蒙学的图书馆面对小孩子，而村图书馆而面向全村人，这样小孩子和大人看书就可以互不打扰，互不影响。 “我们村看着读书的人不多，但村里的小孩子都在读书，家里的大人要参加各种培训班，也多少识了些字……按照这种发展速度，过不了几年，村里识字的人肯定会越来越多。” “识字的人多了，总不能让所有人都去买书吧？” “自己买书太贵了，不如由村里出面去买，一种书只要三两本放在书架上，就可以让全村的人看，利用率也高，也不怕没书可读。” “图书馆外面就是村活动广场，看会儿书还能出来运动运动，像什么跳棋啊、围棋啊……都在附近的活动室里放着，大家要借也方便。” “巧工坊里还发明了几种新的玩具，像什么足球、篮球……” “哦，对了，活动室和图书馆还要设一个专门的人管理，若有损坏，谁坏的谁赔。” …… 叶瑜然的想法很多，恨不得将上辈子大城市里的活动中心给搬过来，给大家打造一个勉强的公共活动区别。 在那里，不仅可以运动、下棋，还能看书、聊天，把大家的精神世界给丰富起来。 这样在农忙结束后，大家闲下来的时候也能有东西打发时间。 有打发时间的东西，人们就不会空虚，或者动一些歪脑筋，制造一些让人头疼的麻烦。 当然了，叶瑜然绝不承认，她这样安排，其实也是在为自己的老年生活做打算。 既然朱家村越来越好了，大家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过，她当然得把“养老”的事情考虑上。 一个人玩不叫玩，大家一起玩，才能玩得开心。 叶瑜然的想法，给朱家村的所有人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大门——原来，村子还能这么建？！ 艹（一种草）！ 他们以为所谓的集体收入，就是年底给大家发红包就行了，没想到原来还可以拿来干这么多东西。 这些东西一家一户肯定干不了，但通过村子就容易多了。 待建成一个，他们吃完饭也有地方去了，直接到村广场集合，下棋、侃大山，这日子简直不要太安逸。 “哎哟！这年头，日子越过越有滋味了。” “可不是嘛，我本来就打算攒点钱，盖个新房子，没想到朱五把水泥给弄了出来，这下子修房子就便宜多了。我打算开了年建。” “我也是，那到时候我们一起？” “哎哟，我也想建。” “我也是。” …… 一个个凑过来，发现准备建房子的人不少。 但是等等，那么多人都想建，村里只有这么一些人，要是家家户户都去盖房子了，那地里的活怎么办？还有啊，这么多人盖房子，总不能全部一起盖吧？ 一起盖也没那么多人手啊。 朱里正、朱族长一听这确实也是一个事，正好今天开会，那就一起讨论一下。 叶瑜然：“……” 她只顾着建村子的共公设施了，倒是把大家盖房子的意愿给漏掉了。 没事，补上。 第1295章 不愿意分家的人 叶瑜然让大家不要急，先报一个名，看有多少人家准备在这三五年内盖房子。 一报名，发现除了朱家之前已经盖好了，后面的人大部分都要盖。 也许不是明年，但后年、大后年，反正手里攒够了钱，肯定会盖。 还有的人要跟朱家一样，底下儿子成了家，孙子也大了，面临着“分家”的问题。 虽然现在家里的老人还在，不到分家的时候，可房子总得提前准备吧？ 随着家里的收入增加，有不少人家学着朱家的样子，除了交到公中的那份，剩下的归各房自己管。 所以分还没分，攒到钱的各房已经在考虑建房的事情了。 “啥，你要盖房子？！”银花奶一听就怒了，冲着二儿媳妇米兰就闹了起来，“我跟你爹还没死呢，你居然想盖房子分家？你是不是想让我们老两口早点死啊。” 二儿媳妇米兰觉得冤枉极了，解释道：“娘，你想多了，这不是以后你们跟大哥、大嫂嘛，家里的老房子这么小，我们二房肯定得搬出来，我们要不提前把房子建好，到时候分家了怎么办？” “好你个米兰，我说呢，当初非要拿朱大娘做比，让你们各房自己管钱，原来在这里等着我。” “娘，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 银花奶哪里肯听啊，指着米兰的鼻子就大骂起来，说她不是一个东西，自己还没老得干不动呢，就被儿媳妇这么惦记，儿媳妇还是一个东西吗？ 拍着大腿，大骂二房一家不孝，要里正、族长给她做主。 叶瑜然嘴角抽抽，一点都不觉得米兰想要攒钱盖房子有什么问题。人家在分家之前，就已经有了盖房子的能力，提前做了打算，这不是好事情吧？ 像他们家，不也是没分家，就让几个儿子盖了院落，自己和朱老头两个单独一个院子，还接了朱老爷子、朱老婆子过来养老，有什么问题？ 叶瑜然冷哼一声：“银花奶，要照你这么说，那我家还没分家，我几个儿子就搬出来住了，那他们是不是不孝了？我怎么没觉得我儿子、儿媳妇这么为自己打算有什么问题？他们要是连这点自食其力的本事都没有，就知道整天扒我的棺材本分家，我才要急死。” “老娘都那么一大把年纪了，他们不自己自起灶房，自己吃自己的，还想扒着我的棺材本，那才是真的不孝。” “他们要是另起炉灶，自力更生，还能拿出一点东西孝敬老娘，那才是本事。老娘什么也不用干，一年到头，就等着他们把东西送过来，那才是孝顺。” …… 对于那种说什么不想分家，想要孝顺爹娘，其实是根本没本事分家，想要扒父母棺材本的人，叶瑜然表示鄙视。 她这个做娘的，一点也不怕底下的儿孙大了，有本事了，想分家了，她怕就怕自己老了，一大把年纪了，他们却连自己都养不活，只想着扒她的棺材本。 叶瑜然这一现身说法，现场顿时一片安静。 是的，没错。 这十里八乡，哪个敢说叶瑜然的那几个儿子不孝顺？ 是，他们是各家各户都建了一个院子，另起炉灶，但是他们不孝顺叶瑜然和朱老头吗？ 肯定没有啊。 先不说叶瑜然手里捏着朱家上下的账本，就是她那几个儿媳妇，就算再跳，到了叶瑜然面前，也一个个乖得跟鹌鹑似的。 朱家村上下，没有一个人不知道，叶瑜然调教儿媳妇有一套。 那几个儿子，更是唯叶瑜然号令是从，叶瑜然说让干嘛就干嘛，不带二话的。 一时间，有人小声议论：“我咋觉得，朱大娘说得挺对呢？” “本来就对啊，”旁边的一位大娘说道，“底下的儿子有本事，不用分家就有本事盖新房子，那他以后会缺爹娘那一口吃的？自己吃得饱了，手指头缝隙里才会露出来……只有什么都没有，扒着爹娘棺材本过日子的，才扣扣搜搜的，什么也舍不得给。” “好像是这个道理，以前大嘴巴也一天骂她儿子、儿媳妇不孝顺，整天这样那样……但是分了家以后，我看她过得挺好的。”有人若有所思。 以前大嘴巴和朱永宁还没和离的时候，就算她再怎么扣搜，也没办法从儿子孙子嘴里扣多少东西出来。 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大嘴巴自己在汤粉厂里上班，每个月有银子可拿，她儿子、儿媳妇除了种地，也进了吃食作坊，有月银可拿。 大家都知道大嘴巴以前那么对儿子、儿媳妇，想要让儿子、儿媳妇对她有多好不太现实，但是随着她儿子、儿媳妇的日子越来越好，她儿子、儿媳妇就算只是为了避免麻烦掏了一些东西出来，就那些东西也能让大嘴巴吃得满口是油，舒舒服服了。 还真别说，和前几年相比，还真没有几个老太太的日子有大嘴巴舒服。 “所以，其实孝顺不孝顺，还真不能只盯着儿子、儿媳妇有多孝顺，还得看看他们手里有多少东西。他们要是自己都吃不饱，即使再孝顺，也吃不到多少。但要是他们手里有，就算稍微有点不孝顺，但只要他愿意给，也比前面的过得要舒服。” “说到底，还是要看儿子、儿媳妇的本事。” “对啊，儿子、儿媳妇没本事，他们再有心也没用，拿不出来啊。” …… 现成的几个例子摆在那里，银花奶闹起来就显得有些无理了。她二儿媳妇米兰又不是说不孝顺她了，人家只是想在分家前盖个房子，为以前分家做准备而已。 你之前都允许人家二房自己攒银子，人家既然有这个盖房子的本事，凭什么拦着人家？ 她盖好了，以后分家的时候就不需要你们这些当爹娘的出钱帮忙盖了，多好啊。省了那么一大笔钱，你自己留着养老，老年生活也能过得舒服一些。 大家一旦达成这种共识，银花奶想闹也闹不出来，只能气得浑身发抖，恨恨地盯着二儿媳妇米兰，想要把她撕了的心都有。 银花奶甚至还想让二儿媳妇米兰把攒的钱交出来，说是没分家，这就是“公中”的。 然而可惜的是，话音刚落，就听到二儿媳妇米兰委屈巴巴地说道：“娘，公中的那份，我每次都有了，有账本的，记得清清楚楚……” 证据一拿出来，所有人都站到了米兰这边。 第1296章 建幼儿园和养老院 现在哪家不是这样？ 各房挣各房的，做爹娘的都不拦着，但是每赚一笔钱，都需要交一部分到公中，剩下的，有多的，才是各房能“攒”的。 以前各房儿女也赚钱，但那个时候全部都得上交，谁要交得多了一些，显得有些吃亏。但现在不一样了，叶瑜然起了一个头以后，大家直接商量了一个“上交公中”的数额，多余的就是各房的。 于是，各房的积攒性被调了起来，恨不得能多赚一些。 赚得越多，各房能攒的私房钱也就越多，谁不想呢？ 银花奶的事情很快就被大家抛在了脑后，一致决定，三五年内，一定要把自家的新房子准备好。 就算是之前没有存够钱的，现在也开始计划了起来。 叶瑜然拿到新房名单，和朱里正、朱族长商量起了朱家村新建计划。在此之前，朱家村谁想要盖房子，只需要在里正那里登一个记，然后挑一块地就行了，没有什么特殊要求。 各家各户想怎么建就怎么建，随便你喜好。 但现在不一样，现在朱家村的人尝到了村活动广场的甜头，巴不得搞一个朱家村新建计划，把朱家村建得更好一些。 叶瑜然也用次，没有冒冒然的将上辈子的那套东西拿过来，而是请了之前帮朱家盖房子的专业人士勤师傅，让他帮忙设计朱家村新建计划的图纸。 首先，叶瑜然让朱八妹帮忙对全村做了问卷调查，询问大家想象中的新村子应该是什么样子。 条条款款列好以后，叶瑜然根据大家的要求，引入上辈子的建筑理念，设计了一个朱家村房屋建设草拟。 然后拿着这份“草拟”找到了勤师傅，让他从专业的角度规划朱家村，让这份“草拟”本土化。 就这样，还没完。 待勤师傅的初稿出来以后，叶瑜然让里正、族长召集村人开会，对这份初稿进行讨论。 一次又一次反复讨论、修稿，经过了长达两三个月的时间，才终于将朱家村新规划图给做出来。 新的规模跟以前的朱家村完全不同，它不仅规划出了朱家村未来的几条主要干线，还重新规划了各个活动区域，以及居民区。 考虑到朱家村人口增加的问题，勤师傅还特地留了大面积扩展空间。 重新规划，并不意味着将整个朱家村全部砸掉，所有的房子都重新修建，而是根据现有情况，对朱家村进行长远规划，从而让朱家村未来的布局显得更加人性化。 要不然，朱家村那么多老房子，要是全部都砸了重建，就有些不现实了。尤其是叶瑜然家，她一连那么多儿子，一个儿子一个院子，全部都是这几年才建的，十里八乡都找不到几家有这么好的房子，怎么可能砸掉？ 当然了，不能砸，但可以“改”啊。 叶瑜然有很多想法，比如，她想建水管，让家里的用水更方便一些；她想修冲水式马桶，想建个淋浴房…… 趁着这个机会，叶瑜然把她早就想好的各种念头全部抛了出来，就看勤师傅能做到哪一步。 勤师傅瞪大了眼睛，表示他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方便”的房子。 要是她想象中的东西都弄了出来，岂不是神仙住的屋子？ 叶瑜然：“……” 不，那不是神仙住的房子，只不过是把现代社会的自来水、马桶和沐浴搬了过来。要是你知道现代做饭用的是电饭锅，洗衣服用的洗衣机，扫地有扫地机……那你是不是得吓死？ 看到大家对村规划这么积极，叶瑜然将幼儿园和养老院也提上了日程。当然了，她没有直接说养老院的事情，只说为了方便年轻人有更多的时间工作，她想建一个针对入学年龄段前儿童的特殊书塾——幼儿园。 大家都知道，朱氏蒙学只收年满三岁以上的孩子，那么0-3岁的孩子怎么办呢？ 叶瑜然表示，幼儿园收的就是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准确说是0-6岁。只不过之前村子里没有幼儿园，为了方便村人，所以才将蒙学阶段的教育提前到了3岁。 等村子里的幼儿园建成以后，这里就会成为6岁以下孩子的乐园。 在这里，6岁以下的小朋友将学会一些有用的东西，为未来进入朱氏蒙学做准备。到时候，朱氏蒙学也将更名为朱氏书塾，不只会给孩子启蒙，同时还会教给孩子更多的东西。 “幼儿园？建那东西干嘛？” 有人听到幼儿园是干嘛的，有些疑惑。 还有人表示不解，觉得送小孩子去朱氏蒙学就算了，那是为了给孩子启蒙，。幼儿园又不会启蒙，送那里干嘛？ 叶瑜然笑了，说道：“家里的孩子有老人帮忙照顾，我们现在没什么感觉，可等以后咱们村子里的条件越来越好，男人女人都在外面工作，那到时候谁负责照顾小孩子？” 小孩子一岁就断奶了，爷爷、奶奶在外面工作，爹、娘在外面工作，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办？ 这个时候，要是有一个专门的“幼儿园”，就是照顾学龄前儿童的。 为什么幼儿园的年龄会提到6岁呢，因为在朱氏蒙学，所谓的“预备班”，其实就是幼儿园。 只不过那个时候朱氏蒙学没这个条件，也没有那么多人需要，所以才没搞什么幼儿园。但现在不一样了，随着水泥的出现，朱家村交通越来越发达，房屋建造成本变低，修建幼儿园的成本也变低了。 除此之外，随着朱家各大厂房的扩建，出来工作的人会越来越多，到时候肯定会有人需要别人帮忙照顾孩子。 与其让他们自己到外面请人，不如由村集体出面，通过村办“幼儿园”来解决这个问题。 毕竟大人早出晚归的，也挺辛苦，幼儿园就在家门口，又有村里的老人照顾照料，还有专门的启蒙先生，又近又放心又能学到东西，何乐而不为？ 即使哪家有年纪比较大的老人，一个人放在家里不放心，一个月只要交点钱，也可以放到幼儿园里，老人、小孩子都能得到照顾，不是一举两得吗？ 被叶瑜然这么一说，不少人隐隐觉得：好像是这个道理！ 村子里那些年纪比较大的老人，若让他们单独呆在家里肯定不放心，这个时候肯定需要儿媳妇在旁边伺候着，再加上还要照看孩子、洗衣服做饭，家里离不得女人。 但现在不一样了，一旦老人、孩子都有了安放的地方，那么家里就不一定得有人守着了，她们也可以出来工作，在厂子里赚一个月的，就够交幼儿园的学费了。 怎么算，怎么都觉得后者划算。 第1297章 黑猫白猫 “果然不愧是朱大娘，想不到这么好的主意都想得出来。” “那是，人家是谁啊，人家朱大娘要是不是什么都想在了我们前面，人家能带着一大家子干那么多事情？” “哈哈哈哈……这个幼儿园真的是太巧了，正好明年我家那小子就一岁多了，送到幼儿园去，他娘也能去厂子里上班了。” “你婆娘去上班了，就不怕家里没人做饭？” “那有啥？早上、中午都在外面吃，就晚上那一顿。她下班稍微早一点，就能弄好了。再说了，要是实在太忙了，我们也可以到外面吃。咱们厂子门口不都有吃的吗，而且村子外面的集市，不也摆上了吗？” “这到是。” …… 朱家村这一动工，朱五手里的那个巧手坊三五年里都有活了。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也变得忙碌了起来，一个是朱氏蒙学改制，一个是着手准备幼儿园的事情。 幼儿园还没办好，四儿媳妇李氏就找到了叶瑜然，告诉她，几个厂子里的人都在跟她打听幼儿园的事。 “娘，他们问你那个幼儿园收不收其他村子的孩子。” 现在这些人都被叶瑜然搞成习惯了，不管什么事情，都要问一句他们有没有份。什么都是朱家村先尝鲜，先尝到好处，那后面呢，后面是不是该轮到他们了？ 叶瑜然有些哭笑不得：“我这幼儿园还没建好呢，他们急什么？万一要是不合适呢？” “娘，那是他们对你有信心，但凡你搞的东西，这么多年过来，有哪件没成的？”对于这一点，李氏深有体会，笑着说道，“他们啊，不怕你搞不好，就怕落到了后面。水稻种植、堆肥、吃食厂子……那些动作慢一点的，哪个村子不排到后面去了？” 一般好处都让前面的占了，排到后面的，那甜头也是晚一点尝到。 看了那么多回，他们也学精了。 叶瑜然：“我办幼儿园，是为村里人服务，图的就是近、方便，他们那么大老远的把孩子送过来，那还有什么意思？让他们别急，朱家村先试点，要这边没问题，附近几个村子都会规划，保证他们的孩子都有地方呆。” “有您这话，他们就放心。得，这事我知道怎么跟了们说。” …… 大家一听，朱家村的幼儿园不是不收其他村的孩子，而是跟以前一样只是一个“试点”。若是成功的话，会推向其他村子。 幼儿园干什么的？ 幼儿园不就是方便他们这些当爹娘的照顾家里的老人和孩子嘛，这要离得太远了，那不就是没效果了嘛。 随着李氏的传话，大家顿时把心落到了肚皮里。 这事他们有份就好，怕就怕没他们的份，晚一两年也没什么，反正他们现在家里也不是没人。 他们会那么着急，还不是怕好处被别人给抢了，自己落到了后面吗？ ------------------------------------- 失踪几个月的甘逸仙终于出现了，他一出现，就急不可耐地告诉叶瑜然，他找了位大师重新优化过回春拳了，保证她练起来十分方便。 然后迫不及待地拉着叶瑜然练了起来。 “咦？好像是没那么难了……”叶瑜然跟着甘逸仙活动身子骨，发现这次确实比之前上手起来要容易多了。 她笑着，夸了甘逸仙几句。 甘逸仙有些自得，不愧他回去重新拆分了回春拳，把一个版本改成了上中下三个版本，循序渐进。 现在叶瑜然练的就是第一版，等她第一版差不多了，再练第二版，然后第三版…… 打了一套拳下来，叶瑜然感觉自己浑身都热了起来，好像确实比那个什么五禽戏有效果。 于是，叶瑜然说道：“麻烦你了，没想到这件事情让你这么费心。哦，对了，村子里修路的事，你听说了吗？就是那个水泥。” 上次甘逸仙走得太急，朱家村的路还没开始修，叶瑜然也不太确定甘逸仙是否清楚这个事情。 不过想来，他留了一个小厮在这里，怎么也听到一些。 果然，甘逸仙没有否认，点了一下头：“听说了，我刚回来的时候，还是从新修的路回来的。” 一说到这个事，甘逸仙的眼睛闪闪发亮，表示他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简单的修路方式，只要往上面一浇，干了就好了。 因为这个，甘逸仙获得了一大笔功德，管辖面积再一次增大。 甘逸仙已经能够预见，随着水稻种植法的扩展，以及修路的扩展，他未来能够管辖的面积将会越来越大，说不定还真能成为“大燕第一土地神”。 一想到这个，甘逸仙的脸上就充满了笑容，浑身激动。 叶瑜然可不知道，叶瑜然看到他高兴的表情，还以为他是在为大燕拥有如此神奇而感到高兴。 这么一个不为名不为利，只一心为天下百姓考虑的年轻公子哥，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家养出来的。 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样的家庭，才会养出这么一位大公无私，品德高尚之人。 叶瑜然可以想见，等过几年，他变得更加出色时，说不定能够官居庙堂，名留青史。 她是多么荣幸，居然能够见证这么一位伟大的成长。 随着甘逸仙的夸奖，叶瑜然笑着说道：“其实这东西也没有你说得那么神奇，说到底，也不过是几个奇淫技巧罢了，只不过这些让人瞧不起的奇淫技巧，要是用得好了，能够成为让天下百姓受用不穷的福利。” 一个人计短，两个人计长。 朱家的下人能够研究出这东西，完全是巧合。 若是有一天，多几个人来研究这个，不需要全天下人，只需要一成，就可以想见未来的世界会被他们改造成什么样子。 不管是黑猫白猫，只要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奇淫技巧也是一样的。 有什么东西，能够比利天下之民更重要吗？ 甘逸仙若有所思。 是啊，就跟斩妖除魔一样，不管你用的是什么武器，只要你能够将天下妖邪处理干净，那不就是一把好武器？ 只可惜，这个世界的统治者似乎不是这样想的。 士农工商，匠人终究只是“下九流”。若不是叶瑜然发现了他们的“长处”，重视他们弄出来的东西，恐怕这水泥就算被人弄了出来，也不会有人知道它有这么大的作用吧？ 说到底，真正有眼力的人，当属朱大娘。 第1298章 朱大娘要远行 甘逸仙一脸佩服，表示就算这个世界上有千里马，那也是因为遇到了伯乐。若是无人识货，再好的东西也会被人错过。 “说到底，在这件事情里面，功劳最大的当属朱大娘。别人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就好像是在说只有他俩知道的小秘密一般，甘逸仙的嘴角有那么一丝甜蜜。 “又在给我戴高帽了是不是？水泥是匠人发现的，负责修路的人是我这老五，同意在整个安九镇开启修路计划的人是县长……”叶瑜然可不认，笑着将功劳推给了别人。 甘逸仙有些傲娇，冷哼一声，说道：“哼！朱大娘，你这些话忽悠忽悠外人就行了，我又不是傻子。” 哦？他这是……知道什么？叶瑜然挑了眉，没有再跟甘逸仙辩驳。 有的事情，没必要说得太清楚，要不然她也说不清楚，不是吗？ 甘逸仙回来以后，跟以往一样住在了朱七的院子，每天早起教叶瑜然打拳，务必让她在最短的时间内学会回春拳，而且每天都要练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叶瑜然的错觉，她每次过来的时候，甘逸仙都会亲自给她沏上一壶茶，让她先喝口茶再练。 她很确定，她从来没有喝过这么香气四溢的茶，恐怕是哪里送来的贡品。 每次喝完以后，不仅唇齿生香，就是整个人也显得特别舒服，就好像有一股暖流流过了身体一般。 当然了，叶瑜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这又不是修仙小说，哪来的什么暖流？ 对面，望着叶瑜然一个没注意就干掉大半壶茶的甘逸仙露出了满意地笑容，这可是他特地给她调配的灵茶。 一般的灵气不是灵气太重了，就是不适合她。 为了调养她的身体，与回春拳相配合，达到最好的效果，他特地在种植空间里开辟了一小块地方，专门种植适合她的灵茶。 这灵茶不仅能够补充她练习回春拳所需要灵气，同时还能不引人注意地伐骨洗髓，延年益寿。 哦，对了，这个世界灵气不足，他还得多种点灵茶，各个阶段的都要种，这样她喝的时候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待她百年，了结尘缘，就可以踏上修仙之路，与他在一起了。 然而甘逸仙规划得再好，他遇到了一件让他天崩地裂的事情。 “什么？！你刚说什么，你要远行？”甘逸仙愣住，简直不敢相信，“你怎么又要远行？呆在朱家村不挺好的吗，你怎么那么喜欢往外面跑？” 之前为了林三妹、林四妹的亲事就算了，现在那两丫的都订亲了，为什么她还要往外面跑？ 叶瑜然喝了一口灵茶，在心里赞着甘逸仙的手艺就是好，在别的地方根本喝不到这么好的茶。 然后，慢悠悠地说道：“我也不想对外面跑，可家里的孩子大了，一个个都在外面，我又不放心，只能亲自前往，看一看了。” “你又要看谁？”想到现在在外面呆着的两个人，甘逸仙猜了出来，“是你三儿子，还是你家老七？” “老七在京中的国子监，有徐老陪着，一切皆好，倒是老三……”叶瑜然顿了一下，“我昨夜翻了一下他上任地方的地方志，发现那里跟朱家村一样偏僻，环境也不是很好。这几年，他为了朱家牺牲颇多，忙里忙外的，我这个当娘的也没为他做太多考虑……” 说白了，就是叶瑜然觉得有些“亏欠”了朱三，要不是他自己争气，他又是给朱七当伴读，又是暗中操心朱家生计，就没有好好歇过。 他会娶到徐玉瑾是他的本事，他能考上举人也是他的本事，但不能因为他能干，她就把什么事情都压在他身上。 就是朱大、朱二都没有他那样的压力，叶瑜然不能因为朱三有本事，就忽略了对他的“压迫”。 自朱三上任，叶瑜然一直在想这件事情。 她觉得，她有必要到朱三任职的地方帮帮他，给他多制造一些功绩，让他也单纯得得到一些她的照应。 甘逸仙心里有些酸涩，从他遇到她开始，她就一直在替这几个孩子考虑。她为朱家忙前忙后，为了儿女忙前忙后，似乎没有一刻想到过她自己…… 她对那几个孩子那么好，真的仅仅只是出自于母亲这个角色吗？ 要不是叶瑜然已经和朱老头分居，还亲自给朱老头安排了妾室，甘逸仙都要怀疑这个女人还对朱老头有感情了，否则怎么会为了朱家那么操心？ “哦，是嘛……”甘逸仙讷讷地说道，“那……那你就放心这边？这边也有很多事情，朱家村在新建，你家老五在修路，老八在忙着幼儿园的事……就是老大、老二也成天盯着实验庄子，就没有一个轻松的。你真的能抛下那么多事情，跑到你家老三那里？” 之前去普寿城的时候，甘逸仙就经历过大半年不见她的事情，现在叶瑜然跑得更远了，这要几年才能见面？ 甘逸仙有些郁闷，他才刚刚替她种好灵茶，才刚刚替她改好回春拳，才刚刚…… 可她，要去陪她三儿子。 “不放心啊，儿行千里母担忧，要不是不放心朱家村的事，当时老三走的时候，我就跟他一块儿走了。”叶瑜然说道，“我当时没动，就是挂念着这边的事，怕我走了，怕这边没人盯着。所以啊，这几个月我一直在做准备，我在放手，试着让他们自己做自己的事……” 朱八妹的活动策划，朱五的修路，朱大、朱二的实验庄子，所有的一切叶瑜然都在放手。 不过显然，他们都没有让叶瑜然失望。 除了改建朱家村的事她插了一下手，其他事情基本上都是几个孩子自己完成的，她都只是在旁边看着。 这很好！ 这说明他们已经拥有了独立的能力，即使她不在身边，他们也能将手里的事情做好。 甘逸仙又劝了几句。 只可惜，叶瑜然主意已定，根本不是他能劝动的。 他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他是目前为止，唯一知道叶瑜然有远行打算的人吧。 甘逸仙在心里叹息着，愤恨自己实力不足，要是他现在就是“大燕王朝的土地神”，还怕她跑出自己的管辖地吗？ 只要在大燕的土地里，管她在那里，那都是他的地盘。 第1299章 找朱三去 “啥？！娘要去三哥那？！”李氏吓得够呛，连忙望向叶瑜然，说道，“娘，你这好好的，你怎么突然想上三哥那了？” “是啊娘，我们……又哪里舍你不高兴了吗？”刘氏问得有些小心。 她绝不承认，她又偷偷给她娘家开后门了。 可是，她只开了那么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根本就不会影响到朱家任何事情。 她不是舍不得看着她爹娘吃苦，所以才想给他们介绍一些活…… 除了这个，她什么也没干。 饭桌上，一个个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纷纷向叶瑜然劝了起来。 显然，他们跟甘逸仙一样，都不希望叶瑜然离开朱家村。 只不过跟甘逸仙只是单纯的舍不得叶瑜然不同，朱家那么多人，每个人不想叶瑜然离开的理由都不一样。 朱大、朱二：“娘，你要走了，我们咋办？我们庄子上的事，还要你拿主意呢？” 叶瑜然斜了兄弟二人一眼：“我拿什么主意？我又不懂种地，实验庄子上种什么，怎么种，不都是你们说了算吗？” “可是……娘，你不在，我们不安心。” “都多大的人了，是还没断奶吗，有什么不安心的？有事你们兄弟妯娌几个自己商量着看着办就行了。” “可是……” …… 几个大人见劝不住，连忙拾掇大宝、二宝、三宝、四宝这样的小辈出马。 “奶奶，奶奶，我舍不得你。” “奶奶，我也舍不得你。” …… 不过他们显然想多了，叶瑜然要是那么好劝，就不会被人骂一句“老顽固”了。 一时间，饭桌上的气氛有些低落。 下场饭桌以后，就连朱老爷子、朱老婆子都跑过来偷偷问叶瑜然，是不是朱老头又做了什么犯糊涂的事情，惹她不高兴了？ 让她不要不高兴，他们都是站在她这边的，要是朱老太真犯了错，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看着老两口中担心的样子，叶瑜然有些哭笑不得：“爹、娘，跟朱老头没关系。” “真的跟他无关？”朱老婆子一脸怀疑。 “真的跟他没关系，他最近很老实，除了去桥牌室打牌，就是和家里的几个丫鬟呆在一起，哪有什么时间出去和人喝酒啊。再说了，不是有您二老盯着吗？” “那……那你咋想出去呢？” 叶瑜然说道：“我是不放心老三。老三再能干，那也是年轻人，没什么经验，冷不丁地做了什么官，万一出去遇到几个不讲理的老婆子呢？” 朱老婆子真的很想问她，你说的是不是你自己啊？ 不过，朱老婆子没敢说出口。 ------------------------------------- 千里之外，带着徐玉瑾到达青远城的朱三感觉有些头疼。 没做官前，他就不喜欢跟做官的打交道，觉得这些做官的一个个心眼跟塞子似的，要是玩不过他们，就得被他们给坑了。 等真的做了官，朱三才知道，心机深的不是这些在职官员，而是所有跟他有利益冲突的人。 青远城也挺破落的，说是“县令”，但其实也不比安九镇好多少。 朱三一落地，遇到的便是一个年久失修，有些破落的府衙。据说，上一个县令死在了土匪手里。 也就是说，青远城附近别的不多，但土匪绝对多。 连县令都敢动手的人，啧啧啧啧…… 只一个照面，朱三就觉得那个瘦弱的县丞有问题，顶着一个八子胡，笑得一脸讨好，怎么看都不像好人。 还油嘴滑舌的，就跟街上的二流子似的。 徐玉瑾皱着眉头，对朱三说道：“怎么办，你以后遇到他，怕是有不少麻烦。” 朱三失笑：“我能怎么办？他是县丞，上任留给我的助手，我总不能新官上任三把火，直接把他给换了吧？” “你才刚来，人生地不熟的，正好需要一个带路的，就算想换也得看看情况再说。”徐玉瑾说道，“也不知道爷爷给你推荐的那个师爷好不好说，听说以前做这个，要不然，你跟他商量一下？” “商量肯定是要商量的，不过，我的好夫人，我们才刚刚落脚，还是才把院子收拾出来，再慢慢考虑这种事情吧。” “哎呀，该打，我急着帮你出主意了，倒是忘了我自己的事了。你去忙你的，这院子交给我就行了。” 朱三望着乱糟糟的院子，有些担忧：“你一个人，真的行吗？” 徐玉瑾把他往外推，说道：“行，怎么不行？哪家哪家县令大人在后院呆着的？我们才刚来，这要让人见了，得说闲话了……” “怕什么？他们爱说说他们的，反正我也不靠他们吃饭。” 话是这么说，朱三还是被徐玉瑾给推了出来。 朱三也没去别的，带着几个人准备到街上逛逛，还没走出多远，就碰上了才离开没多久的县丞。 县丞脸皮厚，直接送上门，好说歹说，硬是给朱三当了一回导游。 朱三也不确定在县丞的带领下，自己看到的听到的是不是真的，不过大体对青远县也有了一人大概的印象。 另一边，徐玉瑾带着丫鬟婆子们收拾了后衙。 管事婆子跟四周邻居打听了一下，临时请了几个当地人过来帮忙，又是打扫卫生，又是置办家具，忙了一天，这才规整出了一些样子出来。 特事特办，徐玉瑾没打算将后衙收拾成她在普寿城那个家的样子，而是参考了朱家村老家，把前任留下的菜地什么的都保留了下来，准备以后继续用。 那边还在收拾，就有婆子过来告诉徐玉瑾，她已经打听清楚了，听说以前的县令夫人也是低嫁，带着寡母婆婆随县令大人上任。 那寡母是农人出生，甚是小气巴拉，又总觉得千金儿媳妇瞧不起自己，没少暗中找儿媳妇的麻烦。 听说才来这边没多久，做婆婆的就大骂过儿媳妇不孝，说儿媳妇不下蛋的母鸡，闹着要给儿媳妇立规定，要给县令大人纳妾生儿子。 徐玉瑾表情略惊：“这……” 管事婆子一脸肯定：“是真的，要不然那个负责打扫的大娘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还不就是因为那寡母脸皮厚，闹得特别凶，所以才让住在附近的人都听到了。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那寡母和那儿媳妇都成了附近的笑话了……” 徐玉瑾称奇，连县令大人家的笑话都有人看，这足以说明当时那对婆媳闹得有多过分了。 一般来说，有几个人敢看县令大人的笑话？ 第1300章 青远县 “听他们说，那位县令夫人有些娇气，脾气也大，因为妾室的事，还抓花过前县令大人的脸。” 徐玉瑾：“……” 这下子，不只婆媳成了笑话，就连县令大人也成了笑话。 就这样，县令大人的威信还建立得起来？ 听着管事婆子打听到的这些事情，徐玉瑾决定要吸取教训，并且要迅速让青远县的百姓们明白，他们这一任县令与之前的完全不同。 只有彻底割裂开来，才能想办法帮朱三快速树立威信，收拢县衙实权。 根据管事婆子打听到的这些东西，徐玉瑾取消了自己之前准备的“亲民路线”，直接摆出了世家姿态，既高清又规矩，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被请来打扫的婆子见徐玉瑾一副高傲姿态，在后衙遇到见礼的时候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然后拉着徐玉瑾带来的小丫鬟问道：“你们家夫人……好像脾气有点大啊，她是啥来头啊？” 虽然带着些乡亲，不太听得懂，但这小丫鬟本来就是徐玉瑾提前让人准备的，于语言方面颇有天赋。 她连懵带猜地说道：“你是说我们家夫人吗？我们家夫人脾气不大啊，她是世家千金出身，姿态高一点也正常，不过你只要规矩，不犯事，也没什么事情。” 打扫婆子眼眨着小丫鬟轻松的神情，有些怀疑：“世家千金？那不是比一般的千金小姐脾气还要大？不是说，你们家县令大人也是寒门出身嘛，他咋娶的是世家千金？” “那是因为我们县令大人特别优秀，要不然他连进士都没考中，陛下会让他来青远县做官？” 打扫婆子一头雾水，没太听明白。 什么时候，没考中进士也是一种本事了？ 不过，没考中进士，不仅做了官，还娶了一个世家千金……好像确实也挺厉害的！ 她在心里寻思着，干完活，出门就跟前来打听的其他人说了。 因为她嘴巴透得快，因此这天都还没黑，便已经有不少人知道，这次来的县令大人是个特别有本事的，别看没考中进士，但人家不仅来青远县做了县令，还娶了世家千金。 “我跟你说，那世家千金一看就不一样，那浑身的气度，啧啧啧……我就看了一眼，并差点吓得没敢呼吸。” “有这么夸张？！” “不是夸张，是真的。人家长得跟仙女一样好看，就那么站在那里，看过来一眼，就能把你镇住，那气场，绝对的。你要看了，就知道什么是世家千金了，前面那位，根本没办法跟她比。” …… 就像徐玉瑾所预料的那样，当她把姿态放高一点，再派人有心引导，这效果杠杠的。 朱三知道了，对徐玉瑾竖了一个大拇指。 徐玉瑾不好意思地勾了一下唇角：“其实的我帮不了你，也只能从这个地方下手了。” “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牵着徐玉瑾的手，朱三满心欢喜，一时间夫妻间尽是脉脉温情。 伺候的丫鬟婆子见了，带着笑意地将空间留给了两位主子，退出了屋子。 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才刚刚到青远县的朱三也没有着急点亮他的三把火，表面上由县丞接引，认识青远县各个家族；暗地里，徐老推荐过来的师爷洛秋山开启了自己的间谍计划，在青远县各个集市逛了起来。 集市，消息最为复杂的地方，同时也是小道消息最多，最接近真相的地方。 师爷洛秋山也不需要做什么，这里买点东西，那里买点东西，然后再上茶楼听听说书，一天也就过来了。 一个月后，徐玉瑾终于将后衙给拾掇得像模像样，有了点官府后衙的样子。 渐渐的，她也开始腾出手来与青远县各大家族、绅士打交道，帮朱三打探各家后院信息，以此分析各家情况。 “那个秦夫人还说自己穷，手上戴的却是价值千两的上等白玉，”徐玉瑾跟朱三吐槽，“也不知道她是哪里看出自己穷了，一般穷的人家，浑身上下哪舍得戴那么些好东西？有过一两套能见识的就行了，她每次出来都是一套新的，啧啧啧……嘴上说着穷，实际呢，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家有钱。” “那个秦老爷也挺有意思的。”朱三听到她说起秦家，立马就想起县丞带他出门喝茶时遇到的那个胖老头。 嗯，也不能说老头，人家还没他爹年纪大呢。 不过说句老实话，真胖。 也不知道吃了什么，一个人能有别人两个胖。 笑得跟个弥勒佛似的，看似很好说话，但是能够坐稳青远县第一富商的位置，那秦老爷会是简单的主？ 朱三可不信。 巴拉巴拉，朱三说着秦老爷的信息。 徐玉瑾呢，也巴拉巴拉说着她从秦夫人这边打听到的信息。 夫妻二人一交换，果然发现了不少有意思的事情。 这位秦夫人叫“秦夫人”，其实是秦老爷的夫人，按理说应该叫一声秦老夫人，只是她是后面娶的，嫌弃被叫上一个“老”字，就把自己叫老了。 所以啊，她出门一向以“秦夫人”自居。 她这样一搞，倒是让秦老爷前妻生的那两个嫡子有些难办，毕竟那两嫡子也都成亲了。 “这么说，秦夫人嫁进秦家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怀孕？那她是怎么坐稳那个位置的？”朱三感觉有些好奇。 按理说，这种后面进门的年轻夫人，不应该急着生孩子吗，怎么这个秦夫人这么奇葩，不仅没生，这腰板还能挺得那么硬，挺得秦老爷的那两个嫡子都隐形了，这也太有本事了吧？ 徐玉瑾摇头：“没呢，听说秦夫人年轻的时候，也怀过，但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个孩子没保下来，伤了身子，就没有再怀过。后来我让下面的人去打听了一下，好像传言说……秦夫人的那个孩子是让秦大公子、秦二公子联手弄掉的。” “所以？” 徐玉瑾表情一言难尽的样子，说道：“所以，秦大公子、秦二公子都让着秦夫人，即使秦夫人嫁进秦家那么多年一直没有好消息，也没有任何人动她。” “那她自己呢？她自己是一个什么想法？你觉得……她这样没问题吗？”对于大家族内部的情况，朱三的敏感度不如徐玉瑾，所以他非常乐意和徐玉瑾沟通，想要听取她的意见。 第1301章 对秦夫人的怀疑 果然，朱三一这么说，徐玉瑾就露出了一些怀疑。 “我不知道秦大公子、秦二公子有没有干这种事情，但是当年秦夫人嫁进秦家的时候，秦大公子已经快成年了，按理说，像这种已经立住了的嫡子不应该会害怕刚进门的嫡母。” “要怕，也应该是嫡母怕。嫡母一进门，嫡子就已经长大成人，就算她后面生出了嫡子，肯定也抢不过前面的。秦大公子根本没必要这么做，更不要说是跟自己的亲弟弟联手……” “这种事情，不是少一个人被牵连更好吗？” …… 秦老爷的后院可不干净，当年前面那位在世的时候，后院风波不断，各种争风吃醋的事情。 那个时候，秦家也不如现在风光。 可是前面那个一死，后面这个进门以后，秦家就起来了。 有人说，秦老爷之所以那么宠着秦夫人，就因为她是家里的“福星”，带财。 徐玉瑾跟这位秦夫人接触过，发现她骄纵是有点骄纵，但说有多有脑子吧，似乎有些不符。 而偏偏这个“不符”的人一进门，就拿下了秦大公子、秦二公子，坐稳了秦家当家主母的位置。 “所以，你也觉得秦家有问题？”朱三问道。 徐玉瑾点头：“嗯，他们家后院的情况，不太符合常理。不过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我没有证据，我说的这些，你也只能拿去当一个参考。到底怎么回事，还要你自己调查。” “你放心，此事我心里有事。下次有机会遇到秦大公子、秦二公子，我会注意。”朱三一个男人，不好接触秦夫人，但徐玉瑾这么说，那就是那位秦夫人的情况确实有可疑之处。 既然有，那么反常理来推断，是不是可以猜一下——为什么秦大公子、秦二公子会隐形？ 秦家的注意力都被秦夫人给吸引住了，大家只以为秦老爷看着秦夫人年纪小，又因为自己儿子一直没有好消息，这才宠了几分，可是隐形的秦大公子、秦二公子上哪儿去了呢？ 朱三试着让人打听秦大公子、秦二公子的事情，显然，秦家在青远县出尽了风头，秦夫人也好，秦老爷一好，一打听就能打听出来，但打听到他那两个儿子，能够打听到的消息就少了。 此事，朱三也跟师爷洛秋山说了一下。 “说到这事，我倒是有一个不知真假的消息，或许三爷会有兴趣。”师爷洛秋山摇着羽毛扇，嘴角含笑，一副高人姿态。 朱三每次看到他这个样子，就想吐槽：你学谁不好，为什么一定要学话本里的诸葛亮？ 算了，但凡做谋士的，就没有几个不想做诸葛亮的，他就当做不知道好奇。 朱三说道：“什么消息，说出来听听，说不定有用。” “已经很久没有人见过秦大公子、秦二公子的真容了。” 朱三愣住，一时没听懂师爷的意思。 什么叫已经很久没有人见过秦大公子、秦二公子的真容了？ 秦大公子、秦二公子虽然隐形了，消息不太好打听，但这几年也都有出来活动，像秦家与人谈生意的时候，他俩也有露面。 师爷洛秋山摇头：“三爷，你没听懂，我的意思是，从我听到的那么多消息来看，秦大公子、秦二公子虽然偶尔有代替秦家出面，但是事实上，这几年见过秦大公子、秦二公子的人都是秦家的生意伙伴，他们都是自己人，自然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但其他人，已经很久没人与秦大公子、秦二公子当面说过话。” 朱三：“……” 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诡异？ 但……如果是真的呢？ 秦老爷做为青远县第一首富，肯定会有很多人想跟秦家人打交道，秦老爷一个人忙不过来，必然会让两个已经成年的儿子帮忙。 然而他两个儿子几年不露面，可不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你怎么会注意到这个？”朱三感觉到有些不可思议，一般来说，打探消息的时候，都会打探对方最近在干什么干什么，很少有人地细问，是见着真人了，还是没见着吧？ “我也是无意中听到秦家一个下人吐槽，说两位公子的院子不让人靠近，他在秦家干了那么多年，连两位公子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然后才注意到的。”茶楼、集市，消息流通最快乐的地方。 师爷洛秋山又特地跑了几个下人喜欢聚集的地方，顶着一张“和气生财”，特别好忽悠的脸，可不就听到了许多别人听不到的内幕？ 当然了，也不排除洛秋山不仅看起来面善，也特别会用言语引诱别人说话，所以能够轻而易举地让人没有一点提防地吐露一些心理话。 听到洛秋山这么一说，朱三确实觉得有些不太正常，一般哪家伺候的下人，会进去几年了，也见不到正儿八经的主子？ 那下人又不是在别院，或者庄子上伺候。 而且，也没听人说秦大公子、秦二公子身体不好，不喜欢人靠近他们院子的事。他们藏得这么明，明摆着是有事嘛。 朱三决定，让人调查一下。 …… 秦家的事情还没有调查出结束，朱三便将青远县的底摸得差不多了，准备从“修路”着手，激活青远县这一滩湖水。 要是有人撑不住，淹死了，也是那人自己活该。 不过在此之前，他需要做一个“铺垫”。 这个“铺垫”的而且，还要从世家出身的县令夫人徐玉瑾身上说起，说是衙门的县令夫人想要修补后衙的破墙，特地让人寻找了几个干活特别好的匠人。 本来嘛，让匠人修墙什么的，没有什么好神奇的，但徐玉瑾拿出了一样东西——水泥。 那东西掺了水往墙上一抹，我的天啦，那些散乱的石头顿时听话，黏在了一起，就像长在了一起似的。 当时那工匠就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真的？”一个歇脚的大汉听到旁边的人在说，惊讶地探过了头来，“你说的是真的，那啥泥的，真的这么厉害，只要水一拌，往破墙上一浇，再把碎石放上去，人家就自己长好了？真的假的？要是真的，那我们还有那么辛辛苦苦修房子吗？直接让干活的匠人直接用那东西，不就行了？” 第1302章 后衙水泥 “说你不知道，你还真不知道，这东西……咱青远县没有，没有，懂吗？要不是县令夫人是世家夫人，手里捏着这么一个方子，你以为我们普通人见得着？” “那你不白说了吗？我们普通老百姓又见不着，那什么泥的再神奇，也跟我们没关系。” “哎哟，你这就不知道了吧？听说县令夫人不仅用水泥修补破墙，还用来铺路……你可以到后衙外面那条巷子去看，之前那些坑坑洼洼的地方全部被水泥给填好了，可平整了。要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重新搬了一块适合的石板填的。其实不是，是水泥。” 一听后衙后面的那条巷子里就能看到效果，还真有人意动，跑去求证。 这一看，把不少人给震惊了，因为他们发现，那条巷子里的坑确实被人给填平了，摸上去就跟石板似的。 要不是那人说是用什么“水泥”填的，都没人相信。 然而这个时候有人现身说法，表示她是亲眼看到的，而且她还跟当时修路的匠人讨了点水泥，把自家院子里的坑给填上了。 再去那个大娘家里看，众人想反驳都反驳不了。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青远县不少人都知道，新来的县令大人娶了一个特别厉害的世家千金做夫人，手里捏着一个既能修墙，又能铺路的好东西，只在掺点水就可以了。 这个时候，正好有书塾找上门，说房子太破了，想让衙门拔钱修修。 朱三二话没说，让他去找县令夫人。 徐玉瑾也大方，表示水泥和工人她出，但是修补房子的其他材料得书塾自己出。 青远书院的山长没有不应的，连连道谢。 如此，一时间不少人盯着青远书塾，想要看看这水泥到底有何功效。 半个月过去，地基挖好，一座房子的雏形渐渐出现；又一个月过去，那黑瓦灰墙的屋子，叫不少人都惊艳。 “这就修好了？” “还没呢，只是把墙给垒上了，上面还要刷一层灰。” “灰？” “哎呀，你不懂，就是拿石灰在外面再刷一层，就跟那水泥一样，不过是不同的方子。” …… 几个老百姓在附近讨论着，围着青远书院翻新的那间屋子，好奇不已。 不只老百姓好奇，青远县以及附近消息比较灵通的商人都听到了消息，不是自己跑了一趟，就是派人打探，想要确认实情。 当他们得知是真的以后，就动了心思。 有人，频繁地与青远县衙门接触了起来，透露出了想要合作水泥、石灰等物的意思。 朱三没有急着松口，一边与这些有意向的商人接触，一边继续摸着青远县的底。越摸，越叫他惊心不已。 来之前他就听说青远县民风彪悍，土匪猖獗，但他没想到土匪竟然猖獗成这个样子——其实哪里是青远县的老百姓彪悍，分明是土匪已经间谍入城，把控了各大家族。 当前那个前任之所以被灭，除了他自己作死，另一个就是他不愿意与土匪同流合污，被人家给“灭”了。 人家一边安排人在后院煽风点火，让前任焦头烂额，一边在事务上给前任制造麻烦，让他疲于应对，然后一次不防，死在了出外办案的路上，被从山里冲出来的土匪当场杀死。 事后，那土匪早就跑了，到现在都没调查出来到底是哪一只土匪动的手。 朱三与这些家族的时候就有发现，某些家族听起来很厉害，但实际上……之前就少量哪里不对，但如果考虑到他们不过是土匪放在外面的“工具人”，似乎一下子就懂了。 此事，朱三顿觉棘手。 他只有管辖当地行政之权，并无使兵之权，若想要剿匪，必与驻地防卫所的都督合作，否则根本动不些土匪窝。 那么问题来了，他凭什么让人家驻地都督听他的呢？ “这件事情确实有些难办，不若……”军师洛秋山向朱三建议道，“大人不若秘密上奏朝廷，看陛下怎么是个什么意思。” 当初朱三离京时，勤帝为了给朱三极大的权力，不仅给了一道秘旨，同时还交代了一条秘密上奏途径。 朱三从秘密途径上奏时，可不惊动三公。 当然了，此事军师洛秋山是知道的，他是勤帝的人，自然知道勤帝派给朱三的任务。但以他当前的身份，他不应当知道，因此他说起话来的时候，也做了不知道的样子。 朱三若有所思。 土匪他倒是想动，但他有些担心，自己不通兵法，要是贸然让驻地都督派兵剿匪，剿干净了还好，这要是没剿干净，他与治下百姓不一定承受得起土匪的疯狂报复。 所以，此事必须三思而后行。 朱三说道：“我先与驻地都督接触接触再说。” 他需要看看看这个驻地都督的本事，若对方也有剿匪之心，并已经做好了打算，那他可助对方一臂之力；若对方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打算，甚至早就与土匪窝勾结在了一起，呵呵…… 他要这么贸然送上门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朱三与驻地都督又是一番互相试探，与此同时，朱三写往京城的信也到了，对于这个驻地都督有了更深的了解。 宴和安来信告诉他，这个驻地都督冯子峰与其外祖父司马家有旧，曾受过司马太傅之恩。 让朱三拿着宴和安的信物上门求助，必能得助。 朱三惊然，勤帝把他派到这个地方来，不会是早就打听好的吧，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巧？ 朱三可不觉得，他运气那么好，随便来到一个地方当县令，就能碰上“自己人”。 虽然宴和安的身份不是秘密，若那些有心人想查，肯定能够查得出来，但宴和安可说了，其外祖父对驻地都督冯子峰有恩的事只有少数人才知道。 勤帝会错过这个“少数人”？ 宴和安虽然不在京中，但他给朱三介绍了好几条人脉，都是可用之人。宴和安任职的地方是司马家的地盘，三年任期一到，必然回京。 他现在比较担心的是朱三，朱三顶着“寒门出身”的背景，不会跟任何派系扯上关系，也意味着朱三在外面得不到任何助力，一切只能拼自己。 宴和安和朱七情同手足，与朱三的感情也颇深，如何能见朱三身陷泥潭而无动于衷？ 所以但凡宴和安能做的，他都会竭力相助。 朱三也知道宴和安的这份心意，回信时报了一个平安，让宴和安放心，大不了就是回家种地，也没什么。 他一个举子侥幸大挑得官，已经是非常幸运了，只字没提自己已是勤帝一派棋子之事，以免对方担忧。 第1303章 有心剿匪抓不着人 只是朱三不知道的是，有的事情不是不通知，就能撇开干净的。就像他借用了宴和安的人脉，没暴露出来之前，他与京中司马家没有任何关系，但一旦暴露出来，他天然就是司马家派系的。 偏偏朱三还是勤帝选中的人，因此…… 作为被司马派系寄予重望的宴和安也算是被朱三给拉下了水，一旦暴露出来，那就是拔萝卜带着泥的事。 有了宴和安的信物，朱三与驻地都督冯子枫沟通起来就显得容易多了，之前冯子枫没把朱三放在眼里，也就是应酬了事，见了信物，这才露了几分真心。 冯子枫告诉朱三，他确实有剿匪之心，但这个土匪根本就不好剿。一个，他所管辖的驻地防卫所里有对方的人；另一个，县衙、青远县士绅皆有对方的人，一旦他动作大了，就会走漏风声，根本抓不着人。 “我也跟你说实话，我刚来的时候，也想做出成绩，也带兵去剿，可是我一去人家就没了人，白跑一趟。” 来来回回剿不到匪，冯子枫也怕自己的权威受到影响，便不再轻举妄动。 前面那个县令也是自己作死，一点实力都没有，就急着清匪，发展当地经济，可是他也不想想，要是那土匪真的那么好清，为什么前面的都没功绩，会留在他手里？ “光骂以前的县令有个屁用啊，人家以前的至少没把自己给玩死，他倒好，任期还没满一年，就给弄死了……”冯子枫一边这样吐槽，一边细细地打量着朱三的神色，也想看看朱三这个人是否是能成事之人。 若不是，即使有宴和安的信物，冯子枫也要考虑一下自身的安全。他又不是那些愤头青，遇到点事情就往前冲，他有事业之心，但同时也非常谨慎，只与可成事之人合作。 对于冯子枫的这些试探与打量，朱三若有所觉，不过没有挑明，只做一副“新人模样”，认真听取冯子枫的“指点”。 朱三点头：“确实，这不管做什么事情，先得自保，要是自保都做不到，跟前面那位似的冒贸然行动，只会害人害己。冯都督，谢谢你的提点，我一定会小心，绝不冲动。” “哎，不用谢，你是我恩人之孙的友人，也就是我的朋友，我照顾你点也是应该的。你带来的那些人里面，应该没几个会拳脚功夫吧？这样，我借几个人给你，负责你和家人的安全。”冯子枫说道，“我们在这里做官，做不出成绩也不算什么，重点是把自己和家人护住了，那才是重中之重。” 如此，朱三从冯子枫这边领了几个人回来。他把这几个人交给了护院周大叔，其实周大叔根本不是普通人，而是山海派的老人。 那时朱三经常在外面跑着，觉得有些不太安全，便向山海派借了人，后来和徐玉瑾成亲以后，又添了几个。 慢慢的，才组成了朱三现在的护卫队，既能干活，又能护卫安全。 带了人回来，朱三自然要跟徐玉瑾说一声，徐玉瑾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不过，有件事情可能得跟他说一声，让他有一个心理准备。 “什么事？” 徐玉瑾晃了晃手里的信，道：“娘来了。” 朱三懵了一下：“你说谁来了？” “娘。” “娘怎么了？” “来我们这里了。” 朱三：“……” 等等，你说啥？ 娘来我们这里了？ 好好的，娘来我们这里做什么？ “信里说，娘说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想来看看你，谁也劝不住，所以女娘就来了。” “我说出来了？” “嗯，说出来了。” …… 原本，按照车队的速度，叶瑜然应该比较先到青远县。但这不是她带了一个商队嘛，一路上停停买买，一下子就耽搁了，落到了信的后面。 朱三、徐玉瑾知道叶瑜然要来以后，连忙重新规划了后衙，以便叶瑜然到的时候能够住得舒服一些。 一开始，叶瑜然的车队还没有那么大，但她看到了一些觉得有用的东西，又忍不住添了些。 发现人不够用，又买了些下人，于是车队越走越大。 走到后面，一只车队相当于别人两只。 也就叶瑜然“财大气粗”，走一路，做一路的生意，经得起这样的消耗，要是换一个人，恐怕早就撑不住了。 待叶瑜然要到青远县时，米面大豆、药材、匠人，各种资源齐聚，宛如一只倒入池塘的鲶鱼，瞬间让整个青远县的目光投了过来。 “我靠！那是谁啊，居然带了那么多物资过来？” “不知道，好像是某个大商人。” “什么大商人啊，听说是县令大人他娘。” “啥？！不是说，县令大人是寒门出身吗？” …… 正当人头一头雾水的时候，朱三、徐玉瑾已经将叶瑜然迎进了后衙，连声询问她这一路可算辛苦。 叶瑜然笑着说道：“哪辛苦了，就整天坐在马车上，偶尔停下来走走，没什么辛苦的。对了，我这次路上买了不少东西，你们帮忙找个地方放一下。” “娘，你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过来？难不成，你是来做生意的？”朱三感觉，以他对自家老娘的了解，叶瑜然带那么多东西肯定不是无的放矢。 果然，他这话一说，便听到叶瑜然说道：“对啊，要不然我跑这一趟，什么收获都没有，那不是太浪费了？我跟你说啊……” 巴拉巴拉，将她这一路上又找了几家新的合作伙伴，做成了哪些生意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朱三、徐玉瑾目瞠口呆：不是……你赶个路，也能赶出几笔大单，你到底怎么赶的？ “你现在是县令了，如何管理好治下百姓，这个我不懂，但我知道做为老百姓他想要什么，无非是吃饱穿暖。别的地方娘帮不了你，但如何让你治下的百姓填饱肚子，娘还是能帮你的。”叶瑜然说道，“娘知道你带了水稻、红薯、土豆、南瓜等农作物的种子，又带了水泥，想要大展拳脚，娘也不拦着你，你做你的，娘做娘的，只要我们同心协力，把一个力往一个地方使了，青远县的百姓一定能过上好日里子。” “娘……”朱三瞬间红了眼眶，他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是几兄弟中最有能耐的，根本不需要他娘操心。 没想到做了官，反倒是让他娘给操心上了。 叶瑜然望着他，目光真诚：“以前娘觉得你是兄弟几个中最有能耐的，老是让你帮这个，帮那个，是娘对不起你，娘偏心了。这次，娘不偏心别人，娘就偏心你一回。” 第1304章 母子相对话当年旧时情 “不是的，娘，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你让我给七弟当伴读，看着我矮了七弟一截，但其实那也是娘在偏心我，放我出来开阔眼界，让我有机会接触到更多的东西……而且那个时候，我刚刚死了夫人，留在村子里也只会被人笑话，娘是不想让那些闲言碎语落到我身上，所以才让我出去的。” 叶瑜然轻轻摇了摇头：“那又怎么样？再多的理由，也抵不住你做的是伴读，照顾的是自己的兄弟。人生地不熟的，还没有人帮你……你自己都才那么大一点，还要照顾另一个比你小的弟弟，其中的艰辛也就只有你自己知道。其他几个人只觉得你在外面喝香的吃辣的，看似风光，但是风光的背后，是你忍气吞声，打落牙齿往肚里咽的委屈……” 一个人在外面打拼，哪有容易的？ 朱三再聪明，当时也不过才二十出头，还是一个什么经验都没有的小年轻。 他能成长到今日，都是由无数次的隐忍换回来的。 “娘，哪有那么委屈？在安九镇读书的时候，是您亲自带我们去的；到了普寿城，也是您亲自带着我们去的……你把所有的一切安排好了，才交到我手里。”朱三感动地说道，“我一点都不委屈，相反我还很幸运，要不是娘选中我做七弟的伴读，让我出来，兴许我还没有今天。” “可要不是娘偏心，放着聪明的你不选，偏偏让最小的老七读书，你也不只今日的成就。”说到底，当时她选了朱七，没选朱三，其实就是偏心。 因为她私心的觉得朱七是个“傻子”，又有过目不忘的能力，想要给朱七安排一条出路，让他自力更生。 又怕朱七一个人在外面读书被“欺负”，又挑了兄弟几个中最聪明的朱三做陪读，说是“照顾”，其实就是“伺候”朱七。 朱三做的，说白了，远超过于一个兄弟的责任。 “娘确实比较偏心七弟，”朱三笑了一下，说道，“可是我也偏心啊，小时候我偏心四弟、五弟，还跟大哥、二哥作对，嫌弃七弟是个傻子，不愿意带他……我后来照顾他，是我欠他的，也是我应做的。而且，我给他做伴读，看着是照顾他，其实也沾了他不少光。” 要不是叶瑜然想要给朱七谋一条出路，就算要挑读书的人，恐怕也挑不到他们兄弟几个人头上吧？ 按着朱家当时的情况，大宝、二宝更有希望一些。 只不过，朱七那个情况，哪个做父母的不想“偏心”一下。这个，也是后来朱三自己做了父亲以后，才渐渐体会到的——偶尔，他也想偏心四宝一下，也担心四弟夫妻二人对四宝不好。 然而事实上，四弟夫妻做得比他想的要好，但凡三宝有的，四宝从来不会少。 就是叶瑜然，也担心四宝夹在三房、二房之间为难，直接老早替四宝做了打算，偷偷给他单独攒了一份家业。 她私下里跟朱三、朱四、李氏三人透露过，让他们不要操心四宝的那份，她已经备上了。 当着徐玉瑾的面，有的事情不好直说，朱三只好捡了别的，叶瑜然“偏心”自己的事情说了出来。 朱三说道：“十根手指头有长短，娘会偏心很正常，娘从来没否认过这一点，但是娘也在努力平衡，尽量把这一碗水端平了。娘给我们兄弟几个的安排，也是根据我们兄弟几个自己的能力考虑的。” “像大哥、二哥，他们适合种地，娘就给他们弄了一个实验庄子，逼着他们一边种地，一边做实验、做记录，做个农学研究者。” “四弟不喜欢读书，就喜欢吃，娘就让人收集各种食谱、食材，拿给四弟，让四弟自己折腾。如果放在别人家，四弟就知道吃，怕不是要被嫌弃死，也就娘支持他，还夸他天生是做美食家的料，指不定以后我们姚家吃食厂子的配方要靠他了。” “五弟吃了年纪小的亏，当年做伴读的时候没选上他，后来家里的大事小事也轮不到他，他就自己偷偷弄了些东西。娘知道以后，不仅没有生气，还时不时指点他要怎么做，还把棋牌设计的方子给了他，让他弄了一个巧工坊……” “要说最偏心的，估计要数八妹了，娘打小就宠着她，大了就让她学做生意，学习打理朱氏学院，负责策划活动……娘给了八妹很多学习的机会，手把手地教着，因为娘知道，你留不了八妹几年，你怕她以后嫁了人会被人欺负，宁愿把她教得厉害一些。这样以后不管她到了哪里，她都不会吃亏。” …… 就算到了现在，朱三明明已经成为别人眼中的“幸运儿”，又是娶了世家千金，又是做到县令，简直就是人生赢家。 可是这样的人，在叶瑜然眼里，依旧是个“牺牲品”。 “不知不觉间，我就已经拥有了这么多东西，可是在娘眼里，我依旧是那个被你牺牲的孩子，”朱三眼眶湿润地说道，“娘，我都不知道我何德何能做了你的儿子，居然能这么幸运。” 叶瑜然说道：“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你自己努力的成果，是你应得的。娘也很高兴，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烧了多少高香，才有了你这么争气的儿子。” “如果有下辈子，我还想给你当儿子。” “好啊，如果有下辈子，我再给你当一回娘。”只是这一次，我希望自己来得更早一些，最好在你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给你打下了一片天地。 这样，你小时候就不用吃那些苦头，只要快快乐乐成长就好了。 这么多年过去，叶瑜然感慨颇多。 她第一次觉得，她穿越到这个世界，老了那么多岁给别人当娘，其实是一种幸运。这可是不用自己生就能白捡的儿子，他们还那么听话，那么孝顺，多好啊。 母子间的脉脉温情，徐玉瑾没有打扰，她安静地呆在旁边，充当了一回背景墙。 她知道婆婆这一辈子都在操劳，偶尔也会从朱三嘴里感叹婆婆的辛苦，可是直到今日，她才猛然意识到自家婆婆的魅力到底在哪里。 或许婆婆偏心，或许婆婆在外面有那么多可怕的名声，可是说到底，婆婆所做的这一切，不都是为了她的孩子好吗？ 她对每一个孩子，都有一片慈母之心，都希望他们能更好。 徐玉瑾想，能够遇到这样的婆婆，大概也是她的幸运。 第1305章 匪窝惊心商人谋 因为徐玉瑾的细心准备，叶瑜然不远万里跑到了青远县，住得还是挺舒心的。 屋里屋外都有丫鬟伺候，想吃的零嘴随时都有，出门带上婆子和护院，上哪儿都行，没有任何人干涉。 闲不住的叶瑜然来的第二天，就在青远县逛了起来。 既然有开铺子的打算，叶瑜然自然要摸摸青远县的底，看看开什么铺子合适了。民生经济民生经济，自然要是老百姓的日常所需为主，急百姓所急，投百姓所需。 逛了几天，叶瑜然也知道了土匪的事，微微皱了眉头。 她就说嘛，朱三他们已经来青远县这么久了，除了水泥的动静，其他动静都不大，不会就是因为这些土匪吧？ 叶瑜然摸了摸下巴，决定再打听得清楚一些。 这一打听，她心悬了起来。 她倒是能帮朱三搞经济发展，可是这土匪怎么搞？ 按叶瑜然原本的计划，朱三负责行政，她负责经济，三五年肯定有成效。 结果…… “娘，你怎么了？出门不顺利吗？” 徐玉瑾一看叶瑜然的眉头，连忙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迎上前来。 婆婆出门不让她陪着，不会是被什么人给冲撞了吧？ 叶瑜然摇头：“没事，就是逛得有些累了……对了，老三什么时候回来？” “一般下值就回来了，如果有什么特殊情况，他也会提前让人过来说一声。” 正说着，就有一个下人跑进来，说朱三今天有个宴会，要晚点回来，让她们别等了。 “得，看来今天只有我们俩娘吃饭了。” 徐玉瑾笑着挽住了叶瑜然的胳膊，说道：“那娘想吃什么？呆会儿，我让厨房烧，我们烧点好吃的，不给他留。让他在外面吃饭，活该！” “好，我们烧点家乡菜，再拌点他最喜欢的辣酱，馋死他。” …… 叶瑜然暂时放下心事，有说有笑地和徐玉瑾进了厨房。 虽是栾州徐家的千金，徐玉瑾偶尔也会下厨，不能说厨艺有多好，但也有几个拿手菜。 这事要放在别的婆家可能会被挑剔，不过对于叶瑜然来说，徐玉瑾会不会做饭，完全不是事。 人家是千金大小姐，什么事情都有丫鬟做，不会就不会，只要不影响夫妻俩生活就行了。 每对夫妻，都有自己的过法。 吃完饭，朱三姗姗来迟。 “婆婆今天回来，就一直在等你了，你去看看她吧。”徐玉瑾怕叶瑜然有事，不好跟她这个儿媳妇说，朱三一回来，让他喝了碗醒酒汤以后，就将他赶到婆婆那边去了。 徐玉瑾的慰贴，让朱三十分受用，亲了一下她的小脸，说道：“我去去就回。” 徐玉瑾脸红：“我等你。” 没一会儿，朱三就到了叶瑜然的屋前，发现灯还亮着，门外也还有丫鬟守着。 叶瑜然一点也没意外朱三这个时候过来，闻着他身上的酒气，问他喝过醒酒汤了没有。 “要是不方便，明天再说也行，我这不急。” “没事，我喝得不多，只是身上的酒气闻着有点重而已。”朱三没说，其实他喝酒的时候，有不少酒都不小心洒到了身上。 与其说是他喝的，不如说是衣服喝的。 他又不傻，跟那些人喝酒，要是没个防备，万一喝得神智不清，让人算计了怎么办？ 所以他每次出去，都会让周大叔他们跟着，就算他人事不知，也得将他扛回来，不能让他落单，更不能将他落在外面。 除此之外，他自己也会防着，宁愿装醉，被人说不会喝酒，也不能为了搏一个“酒仙”的美名，把自己往死里灌。 叶瑜然确定他神智清醒，这才让他上前，指着桌上的东西说道：“你来看看，这是我这几天逛街的成果。” 朱三一看，一脸惊讶：“青远县地图？娘，你这地图哪来的？怎么比我衙门的还要细？” 他一到青远县，第一件事情便是让人收集地图，想要弄一份更详细的。 衙门也有，但都是好几年前的，有些老了，只能用来参考。 就是现在，朱三手里的那些地图，就没一张比得过叶瑜然手里的。 叶瑜然表示，她来的路上，跟人“买”的。 “这天底下，没有什么是买不到的，除非是你的钱不够。”叶瑜然说道，“我这一路上都在跟商人打交道，他们走南北往的，手里总有一点绝活，要不然大明那么大，万一迷了路，碰到点什么，不就麻烦了？” 叶瑜然的地图，重点不是把青远县四周的山川河脉画得有多清晰，而是将青远县四周的土匪窝点标得特别明白，让路过的商人知道，走哪条路该交哪条路的“过路费”。 想要求平安，不能得罪的千万不能得罪。 每家手里的地图稍微有点不一样，叶瑜然把几张地图综合在一起，重新绘制了一下，那效果肯定不一样。 朱三摸着下巴：“娘，你这地图可比我的厉害多了，我能抄一份吧？” “嗯，你抄一份吧，我这里再留一份，万一发生什么意外，也能补救。”叶瑜然指着最新出炉的地图，说道，“这种标志的，是我根据他们的地图标上来的，这种我跟人打听过，算是比较靠谱的，这种……你可能还需要让人摸一下底。” 确定的，叶瑜然就用带颜色的笔，直接标了出来。 不确定的，则是需要朱三再摸一遍底的。 再结合朱三这边摸索出来的土匪势力，也就把青远县附近的土匪窝子大致给摸了出来，剩下的需要安排人确认一下。 叶瑜然说道：“你之前带来的人，就别用了，估摸着这些人都快被对方给摸熟了，我再给你重新介绍几个……他们都是往年会往这边走的商队，到时候你只要许以足够的利诱，他们想不心动都难。” 做生意的，有几个不想赚钱？ 如果有10%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 一个县令的许诺，如何能不让他们心动？ 何况，青远县的土匪猖狂，那次路过的过路费都不便宜，若是能砍掉这部分的费用，对于他们来说就已经是很大的喜事了。 朱三前面那任县令之所以没有搞定土匪，还不就是因为他瞧不起商人，没想着利用这股力量，只会一个人闷头蛮干。 呵！ 你没有方法，就会抬着脑袋说你自己是“清官”，你要为人民服务，结果呢？ 老百姓在一边观望；商人觉得你是一个傻子，不想搭理你；土匪一看你跟自己不是一路人，就想干掉你…… 你一股势力都没拉拢到，就闷着头往上冲，真当你的脑袋是钢铁做的，砍不烂吗？远大的“志向”还没实现，随便几个土匪，就先要了你的命。 命都没了，还谈何“志向”？ 叶瑜然和朱三商量的，就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尽可能地往自己的队伍里拉人，然后从土匪内部突破，采取“带罪立罪”、“重新做人”、“有奖可赏”等措施，不仅把老百姓拉拢到了自己的队伍里，还有商人，还有少部分想要过上正常生活的土匪…… 第1306章 亲身诱饵放长线 商人眼线极多，有他们帮忙，朱三想要摸清楚青远县的土匪窝简直不要太容易。 再加上某些窝里反，想要“戴罪立功”的土匪眼线，没多久，朱三就将青远县那股最大的土匪势力给揪了出来。 一边，朱三频繁参加宴会，迷惑各大势力，一边由驻地都督冯子枫带人日常练兵，实则暗夜奔袭，直奔牛头帮地盘。 那一夜，朱三带着周大叔等人参加秦家的宴席，得勤帝暗卫帮助，直接拿下牛头帮藏在秦家的土匪头子。 与此同时，驻地都督冯子枫带人在暗线的配合下，攻入牛头帮地盘，暴力打扫。 只一夜，天翻地覆，日月更迭。 不少老百姓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第二天早上一起来，附近的驻地军队就进了青远县，到处抓人。 “怎么回事？这驻地官兵怎么突然进城了？”一位大爷一脸疑惑地问向了附近的邻居。 那邻居有人在官府当差，道：“你还不知道？” “知道啥？” 他一脸神秘地望向了四周，确定没人偷听，小声告诉了这位大爷：“昨天晚上，衙门有大动作……把牛头帮给拿下了。” “啥？！牛头帮？！”大爷心头一跳，“那个……最大的土匪窝？怎么可能？不是说，一直找不到人家老窝在哪儿吗，怎么突然就给拿下了？” “所以说，咱们这位新上任的县太爷厉害呢，这才来多久，居然就把牛头帮给拿下了……昨天晚上动静特别大，我家那个小侄子，昨天一夜没回来。” 具体的，这人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昨天晚上县令大人像往常一样让衙门的人“加班”，加着加着，结果就加到了秦府，把人家秦府上下的人全给拿下了。 “真的给拿下了？！一个没跑？”大爷担心了起来，已经有一个县太爷夭折在这上面了，要是再夭折一个，下次还有谁敢来他们这里做官？ 要是没人来他们这里做官了，那他们这些老百姓…… “这就不知道了，反正土匪头子都拿下了。” …… 当青远县消息满天飞的时候，朱三正带着人手，加班加点的审讯。他在抢时间，希望在其他土匪反应过来之前，把该问出来的东西都给问出来，到时候冯子枫把人抓得差不多了，他这边好拿出“证据”，免得弄出“冤假错案”来。 朱三在这里忙的时候，叶瑜然、徐玉瑾也没闲着，她们直接跟药堂合作，搞了一次大规模的义诊。 一个，她们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掌控青远县的药材，防止出逃的土匪“寻医问药”；另一个，她们也可以借此机会稳定民心，告诉老百姓们，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否则她们也不会有心情搞义诊。 一边做义诊，还一边安排了自己人在人群里，散布各种消息。 “哎，你听说了没？好像牛头帮的土匪头子跑掉了一个。” “不是吧？！那……那我们县太医岂不是麻烦了？这跑掉了一个，可是大事。” 这边才刚说，又有一个跳了出来：“什么跑掉了，假的，跑掉的是个跑腿的，头子没跑掉，好像是死了。” “到底是死了，还是跑掉了？” “死了。” “不是，跑掉了。” “死了。” “跑掉了。” …… 人群中，一个大汉低调地竖起了耳朵，听了一会儿，然后就不引人注意地退出了人群。 他离开的时候，还十分警惕，故意多饶了几个圈子，以防自己被跟踪了。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跟踪他的人根本不是朱三的人，而是勤帝的暗卫。因此，他千防万防，怎么也没能掉防神出鬼没，以身形见长的皇家暗卫。 待他到了一个破落的院子里，正跟那边的人碰头时，被人瞧了一个正着。 于是，放长线钓大鱼，他身后的人一起被“钓”了。 如此，三番两次有土匪窝子被掏，土匪头子被人拿下，剩下的人终于狗急跳墙，准备对正在义诊的叶瑜然、徐玉瑾下手。 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叶瑜然、徐玉瑾本身也是诱饵，他们一现身，就被守候多时的皇家暗卫和暗中护卫的士兵给拿下了。 叶瑜然担心徐玉瑾吓到，看到有人动手时，还连忙把徐玉瑾护到了身后，让人挡住她的视线。 “没事没事，一会儿就好了，我们人多，不会有事的……”叶瑜然不断安抚着徐玉瑾。 本来还有些紧张害怕的徐玉瑾被叶瑜然这么一搞，既窝心又好笑：“娘，本来该我护着您的……” “我年纪大，活得够长了，倒是你，还年轻，还要跟我儿子白头偕老呢，我得护紧了，免得我儿子孤老终身。” 因为早有准备，皇家暗卫和士兵拿人时，还有人引导百姓们靠边，免得妨碍公务。当然了，让他们赶紧跑，也是想要保护他们的安全。 没多一会儿，现场除了正在交战的双方人员，就只剩下了作为“诱饵”的叶瑜然婆媳二人。 叶瑜然的人也不是毫无准备，他们身上携带着大量的辣椒面、石灰粉，一看有人朝他们这边冲过来，二话不说就洒辣椒面、石灰粉。 有的动作快的，还扔桌子、椅子等物挡在前面，强行让对方减速。 一不小心，误伤了两个自己人，他们一脸抱歉：“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想扔他的……” “你扔准一点啊！” “是是是，我下回扔准一点。”然后话音刚落，旁边那人扔出的罐子，刚好搬到了这位差大哥。 差大哥：“……” 艹（一种草）！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扔罐子的人连忙挪开视线，假装不是自己干的。 所幸，那个土匪的眼睛中了辣椒，没被罐子绊倒，却一脚踩到了台阶上，滑了一脚。 差大哥连忙补了一刀，这才捂住了受伤的小腿，呲牙裂嘴。 他还瞪了那个丫鬟一眼，心中暗暗发誓：你这个丫鬟，老子记住了！ 插着绿花绒花的丫鬟打了一个喷嚏：“阿秋——” 难道我鼻子里进辣椒面了？ 好痒啊！ 可怜的她并不知道，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某位差大哥每次见到她，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丫鬟绿娥一脸愤慨，回头就跟徐玉瑾身边的大丫鬟环儿说道：“春雪姐姐，三爷的那个手下太过分了，我不就扔错了一个罐子吗，至于让他记到现在？菊花姐姐还差点把辣椒面扔到他眼睛里了，他怎么不说什么？” 大丫鬟环儿一脸同情地望着她，没说什么，不过转头和自家主子说了这事。 徐玉瑾也是诧异：“这衙役，不会是看上绿娥了吧？” “有可能，要不然人家就不找菊花，老找绿娥的麻烦？不过……”大丫鬟环儿说道，“夫人，绿娥可是家生子，那衙役是自由身，他真的看得上一个当奴才的？” 第1307章 肃清匪窝搞经济 徐玉瑾也不确定，让环儿没事多盯着点，要是那衙役逗着绿娥玩就算了，绿娥年纪小，她还想多养几年。 但要是衙役真的看上绿娥了，看看绿娥是个什么意思，绿娥要也有心，她就做回好人，成全二人。 “夫人，您真是大好人，奴婢上辈子是烧了几辈子高香，才遇到了夫人！” 徐玉瑾失笑：“我这是成全绿娥，又不是成全你，你怎么比绿娥还高兴？” “看到绿娥什么样子，奴婢就知道奴婢以后是什么样子了，奴婢当然高兴。”大丫鬟环儿没有一点隐瞒，将自己的想法给说出来。 徐玉瑾见环儿在她身边伺候那么久，也没对朱三起什么不应该起的心思，心里也高兴，顿时觉得，以后也要给环儿安排一个好的。 丫鬟绿娥的事情，徐玉瑾自然要跟朱三和叶瑜然说一声，一个那衙役是朱三的人，一个徐玉瑾也不想婆婆从别处听到了，以为自己在朱三身边安排自己人。 朱三说道：“行，我知道了，他要是真有心，我等着他开口，给他做这个媒。” 那衙役真要看上了，也不可能直接跟县令夫人说，按照流程，他应该先跟自己的上司，也就是朱三说，看看朱三是什么意见。 要是朱三答应，或者朱三给他做媒，或许朱三让他请媒人上门。 叶瑜然挑眉，没想到那种情况下，居然还有人开小岔，瞧上了她儿媳妇的丫鬟，啧啧啧…… 那衙役还真是艺高人胆大。 “这衙役叫什么名字？” 徐玉瑾说道：“赵崇。” “是他啊……” “娘知道？” 叶瑜然笑了起来：“知道，怎么不知道，我经常在外面跑着，听到不少小商小贩说过赵崇的名字。这小子，确实挺有意思的。” 赵崇算是衙门里的老人了，看似油嘴滑舌，跟县丞一样讨人嫌，但其实特别会看人脸色，滑不溜秋的，让谁也抓不着错处来。 上一任县令就看不惯他，想要把他给换掉。 哪成想，才刚想动手，人家就跟他讲道理：“请问大人，属下犯了什么错，大人想要辞掉属下？” 那县令是个好面子的，支吾了半天，也找不出一个适合的理由。 然后，赵崇就没有被辞掉，而是调到了牢子里，负责看守犯人。 即使被边缘了，赵崇也自得其乐，在一帮衙役当中混得挺好的。 因此朱三一到任，就有衙役替赵崇说话，朱三一看其人甚为机灵，就把人又给调了回来。 徐玉瑾没想到自己比婆婆先到青远县，知道的事情居然还没有婆婆多，她感觉自己是不是有点失职了？ 叶瑜然一听，自是安排，表示寸有所长，尺有所短。要是让她跟青远县这些世家打交道，她肯定不如徐玉瑾。 但要跟街头的老百姓打交道，徐玉瑾就比不过她了。 “我经常在外面跑着，见到的都是底层的老百姓，他们喜欢唠嗑八卦，我也就陪着他们唠，知道的事情也就多了。他们聊来聊去，也就是些家长里短。”叶瑜然说道，“倒是你，整天跟那些心眼跟筛子似的世家夫人打交道，那才叫辛苦，你还得防着他们给你和老三挖坑呢……说到底，我们都是为了老三好，各忙各的，力往一处使就好了。” “娘说得是，我也不拿自己的短处跟娘比了，我就发挥自己的长处，多给三郎帮些忙，让他也轻松些。” …… 土匪被抓以后，青远县大事小事一大堆，叶瑜然、徐玉瑾在政务上帮不了他，但可以从其他方面下手。 婆媳二人一联手，采取了“经济策略”。 不管是富人，还是穷人，没有谁能够抵挡得住“利益”的诱惑。 叶瑜然拿出酱油和醋的方子，让徐玉瑾代表朱寻找合作者，建造两个大厂，专门用来生产酱油和醋。 另一边呢，她自己带着黄豆、土豆以及红薯寻找老百姓，教他们制作各种吃食。 有的人学会了制作臭豆腐，在集市摆了一个臭豆腐摊位；有的学会制作了土豆粉，配着家里种的菜，以及叶瑜然提供的酱料，摊了卷粉摊；有的则学会了做红薯粉…… 一时间，青远县的集市变得非常热闹，新开了好多个吃食摊位，都是以前大家都没吃过的。 “这是什么？这么臭，能吃吗？” 一个年轻人捂着鼻子，望着大爷摊位上黑漆漆的豆腐，有些不敢相信。 那大爷一听就笑了：“哈哈哈哈……不知道吧？这是臭豆腐，要是不臭，哪能叫臭豆腐？这是县令大人的娘教我做的，闻着臭，吃着香……你要不要尝一块？” 一听是县令大人娘教的，年轻人有些意动，毕竟这摊位还没摆出来，青远县就已经流传这样那样的传说。 年轻人当时就有些想法，想要品尝这些美食。 “试试又不要钱，尝一块吧。” 年轻人望着大爷那小碗里盛着的臭豆腐，犹豫再三，还是接过了大爷手里的竹签，插了一块放进嘴里。 这一放进嘴里，他惊呆了：靠！这味道…… 怎么说呢？ 说好吃吧，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但说不好吃吧，又不难吃。 总之，除了最开始有些不适应外，一旦适应了，确实觉得这东西挺好吃的。 “大爷，给我来一碗。” “好勒！” …… 旁边的人一看年轻人买了，捂着鼻子就凑了过来：“这玩意儿好吃吗？这么臭……” “好吃！闻着臭，吃着香。” “真的？那我也试试。” 只要有一个人试了，试的人就多了。 稍微聚集了几个人，那些想要尝试新鲜东西的人都凑了过来，一个人买一份的有，几个人买一份的也有，倒是把这家新鲜出炉的臭豆腐摊位围了一个热闹。 就是一些大户人家见了，也忍不住让下人买了一些回来品尝。 大家分着吃了以后，表示：这东西……好像也挺别有一番风味的！ 再一打听，臭豆腐是用豆腐做的，而臭豆腐配的调料都是从县令大人娘那边进的货，据说都是本县所没有的特别，有什么酱油啊、醋啊之类的。 有人一听，惊喜：“这不是县令夫人找我们合作的那个生意吗？就是那个酱油，你们还记不记得？” “竟然是酱油？！难怪这酱汁这么特别，看来这回我们是答应对了。” “哈哈哈哈……肯定答应对了啊，听县令大人说，他娘在当地就是做这生意的，做得特别大。要不是他娘后来靠着这东西赚了点钱，还没钱供他读书呢。” “不是说他们家是耕读传家吗？怎么又扯上生意了？” “哎哟，人家耕读传家，也不能赚点买胭脂的钱啊？他们家确实有一个书院，叫姚氏书塾，原本一开始是给村里的小孩子启蒙用的，后来办得大了，收的人多了，慢慢就叫姚氏书塾了……” …… 那人将朱三特地透露给他的，巴拉巴拉讲了出来。 因为隔得远，他们没办法那么快打听到县令大人的底细，所以朱三透出来的，都是他想让人知道的。 土匪没解决前，他不敢露，怕被土匪盯上；现在土匪头子都被他给抓了，剩下几个歪瓜裂枣，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朱三便渐渐透了底，让这些大家族知道——跟着他有肉吃。 第1308章 母子共商发展大计 在朱三还在处理土匪的事情时，叶瑜然已经带着人，着手推广红薯了。 她算了算时间，知道春薯、夏薯都赶不上了，但还可以赶一趟秋薯。她也不需要他们把种着粮食的田地腾出来，只要各家各户分一点，种在荒地里，让他们试试效果。 待他们知道了红薯超强的生存能力和收获，第二天春天就会自发地种植红薯了。 所幸朱三来的时候，就带了红薯，让徐玉瑾买了庄子育苗，叶瑜然正好有现成的红薯藤可用。 借着她教大家做吃食的便宜，她“哄”着一批人跟着她试种起了红薯。 一家就分了那么一把，随便找个地方种下去就行，大家看着她免费“教”的吃食方法份上，也都乐颠颠地种了下去。 眼看着天就凉了下来，今年很多事情都来不及做了，叶瑜然和朱三商量了一下，将今年能做的先做起来，来不及地就放在明年。 她经常在底层混着，了解到不少民间疾苦，所以她建议朱三今年先抓三件事，一件是交通，也就是修路。 他是县令，这种事情他一个人肯定干不完，借鉴安九镇戴县令的经验，把这些活全部“包”出去。 “反正你现在是县令，你又不需要考虑赚钱的事，你只要保证衙门不亏，又有人把活给干了就行了。赚不赚钱，是我考虑的问题。”叶瑜然的意思十分明显，水泥的重到时候由她代表姚家出面就行了，他是县令，只需要站在县令的角度考虑就行了。 按照她的想法，他在借鉴安九镇县令的做法以外，叶瑜然还提出了“专利费”的概念。 并不是所有手里捏着方子的人，都擅长做生意，那么如何让他们把方子交出来呢？ 很简单，由朝廷出面收方子，任何人想要用这个方子的人得交一笔“专利费”给那个出方子的人。 如此，即使那人的方子也不算白交了，除了能够得到朝廷的奖赏外，还能得到一笔“活钱”——只要有人用这个专利，他一辈子就有钱拿。 “对于衙门来说，看似什么也没有赚到，但是那些交了专利费的人，肯定不是白交的，他们是为了赚更多的钱。到时候，你再出面收税就行了。”叶瑜然说道，“对种田的收税才能收多少啊，青远县就那么多地，你怎么收，那钱也不会变多，但变成商人就不一样了……” 叶瑜然拿朱家给朱三算了一笔账，告诉朱三，若以1%为税，当朱家经商所得有所增加时，那么它需要交给朝廷的税也会增加。 朱三瞪大了眼睛。 可不是嘛，最初朱家就只有那点钱，交的税自然少，但随着朱家的生意越来越好，即使是1%的税，那收的税也水涨船高啊。 叶瑜然继续说道：“而且，你还可以根据青远县的发展需求，制定不同的税收政策，比如说你要重点发展某块经济，你可以降低税收，鼓励商人经营；但对于某些你觉得想要控制的经济，你可以加重税收……商人都具有逐利性，只要你的税收比例控制得当，他们就会注意你治下的税收比例，进行有针对性的调整。” 事关民生，也就是老百姓生活日常的，朱三可以考虑把税收降低一些，还利于老百姓，让治下老百姓过得舒心。 其他的，像烟草、水泥之类的，可以考虑把税收提高点。 “烟草我能明白，为什么水泥的税收也要提高？”朱三皱了眉头，露出不解。 烟草填不饱肚子，烧了也就一把灰，据说抽多了对身体不好，税收高点正常，但是水泥…… 水泥不也是民生工程吗？ 叶瑜然露出一抹深意：“但要看水泥是用来干什么的了，若是用来修路、修桥，这种利国利民的事情，你可以验收合格之后，再返税给他们；但要是用来建房子，尤其是大量囤积房屋，你可视为是炒房团体，这种事情你不提高税收，打压他们，等他们把好地段都占了，把房子都修了，其他普通老百姓住哪儿？” 朱三恍然大悟。 可不是嘛，修路、修桥，那肯定是官家工程，利国利民的好事情，让商人赚点也就赚点；但要是换成了炒房子，那就不行了。 一个人就住那么大一点，若天下的房子都跟地似的，都以地主给霸占了，老百姓住哪儿？ 叶瑜然提出了“刚需房”的概念，朱三深表认同。 “若是刚需房，确实可以采取给修路、修桥一个概念，税收返点，但要是炒房，那就得提高税收，打压士绅土豪。对于有钱人来说，这点税收也不算什么。”既然连他娘都不在意对自家多收税了，朱三也只能跟着大方了。 他是从穷苦人过来的，知道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建造房屋的成本高了或低了，对他们的生活将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水泥的价格再低，也不可能低于他们用木材、夯土砖建的房子，所以这个时候，“水泥返利点”就变得格外重要了。 除了修路，第二点，就是考虑老百姓过冬问题。 叶瑜然听青远县老百姓讲过，他们这个地方非常冷，有时候下大雪的话，还有可能会冻死人。 叶瑜然一听就皱了眉头，动了想教当地人修土炕的念头。 正好，现在有了水泥，用水泥修土炕就显得容易多了。 “不过想要修土炕，我们还得把砖烧起来，这样就不用担心火炕坍塌的问题……”叶瑜然说道，“土炕与灶连在一起，老百姓起来烧个火、做个饭，烧个柴也方便，柴火比木炭省钱多了。” 朱三深以为然。 就是他们家，也是家里好起来以后，才慢慢用起木炭的。 木炭还特别讲究，还有有烟跟无烟之分。 一开始，他们家还用不起无烟的，就只有朱七那间书房用，就是怕烟迷了眼，伤了他和大宝、二宝他们的眼睛。 朱三算了算那成本，觉得普通老百姓确实用不起，不过柴火就方便多了，只要入冬前多辛苦几趟，总能凑起。 “不过我们也要防止砍伐过度的问题，哪座山能砍，哪座山要休歇，也要做一个规划。”叶瑜然说道，“如果我们不想自己的后代子孙长大了，没有树可砍，最好每年开春的时候，你组织一个植树活动，带头种树。百年育人，十年育树。一棵树的长成至少需要好几年，人这一辈子，其实也种不了多少树，可他每年却能砍不少树。” 朱三：“……” 他娘想得真长远！ 但仔细想想，一人一天就能砍倒不少树，但要让他种树，却受限于季节、树苗等因素，能种植树木确实有限。 第1309章 为留青史师爷惊奇 朱三虽然不觉得山上的树砍得完，但想到开荒能把山开荒废掉，他觉得他还是听他娘的比较好。 “修路解决了，保暖问题解决了，那么第三件就是温饱问题，也是眼下最紧要的问题……”叶瑜然说道，“我问了一下老百姓，他们往年秋收前，粮食也都是勉强能够。没个灾荒还好，一有灾荒就得饿肚子。” 青远县之所以会有那么多土匪窝，其实就是填不饱肚子闹的。 吃不饱肚子咋办？ 当土匪啊。 当了土匪能打劫别人，说不定就能填饱肚子了。 “所以，我的想法是，你需要先派人摸过底，然后提前准备。” “我们朱家村这几年又是水田种植法，又是土豆、红薯、南瓜种着，填饱肚子的东西多，我们完全可以跟戴县长商议，采用多种方式，引进粮食。” 至于这个多种方式，到底是哪一种，就需要详细讨论了。 今天叶瑜然和朱三讨论的，只是一个大的方向，具体细节，还需要朱三自己考虑，然后跟他的下属商议。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朱三现在又是师爷，又是下属的，想来能够想出许多比叶瑜然这个非土著更好的办法。 果然，朱三拿去跟师爷洛秋山讨论，对方确实给他出了不少主意。 “嗯，如果是这样的话……”洛秋山沉吟片刻，说道，“大人可以分几条线并行，一条由朱家作为代表，对青远县衙门进行远程捐赠，获取牌匾。 一条则衙门牵头，在青远县发起捐赠，若是物资还要，但要是钱财等物，则由衙门代为操作，向朱家采购红薯等物。 第三条，还可以……” 洛秋山建议将捐赠、采购分开，捐赠以村民的个人名义捐赠；而采购由属于村集体，采购对象为朱家村。 如此，即使传出去，人家听了也会搞明白，朱家村村民心地善良，愿意捐赠粮食，帮助他人；而村集体代表的是朱家村集体的利益，为了保护本村村民的利益，它出售一部分粮食换取钱财，也是正常举动。 除此之外，还可以由县令大人的娘，也就是叶瑜然本人牵头，引导青远县有条件的老百姓“团购”。 这是属于老百姓的个人举动，所以他们跟朱家村村民交易，还是跟村集体交易，那是他们的个人选择。 只是为了确保本县村民利益安全，此交易过程会由青远县县衙“监督”。 “这样不仅能够解决部分困难户，还能满足其他老百姓的交易需求，一举数得。”师爷洛秋山继续说道，“至于本县士绅、商人之流，大人只需要跟安九镇县长打一声招呼，立下‘优惠安全保障契约’，就已经够了。” 两边官府大开方便之门，手持令牌的商人或士绅就可以畅通无阻，对于他们来说，这就是最大的优惠。 当然了，朱三也没忘记提出“专利费”以及有本县确定“商业税”等概念。 他表示，水泥为他家人的方子，他不可能让他们免费交出来，但青远县县衙也没钱买他们的方子，如此便可以通过“专利费”的方式，既保证了方子所有者的利益，同时也能让衙门免费使用。 “专利费也不用我们衙门出，谁想要承包修路的事情，谁就自己交专利费，而修路过程中的所得，为商人所得。”朱三说道，“当然，我们也不能让商人把所有好处都占了，所以我们可以让商人交一个‘商业税’……” 师爷洛秋山猛然抬起头来，眼睛闪闪发亮。 他致力于为大燕王朝奉献一生，为国为民，以便青史留名。他经历过几任县令，见过几方风土人情，最难解决的便是温饱，防止贪官污吏，以及如何打压商人等问题。 然而现在，朱三的出现，不仅能够用水田种植法、红薯、土豆、南瓜、玉米等物缓解老百姓温饱问题，竟然还有办法解决商人逐利的问题？！ “大人，你确定这个‘商业税’，真的能够遏制商人泛滥，影响民间生存的问题吗？”师爷洛秋山激动非常，赶紧询问。 朱三已经隐隐知道洛秋山是皇帝的人，所以他没有隐瞒，十分诚恳地说道：“我不能保证，但这是一个尝试，不是吗？不管任何问题，唯有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只有我们去试了，才能知道它到底可不可行。” 他大概讲了“商业税”是如何起作用的。 尤其是讲到“税收返点”的问题，更是让洛秋山惊奇连连。 对于打压的，不用留情，直接重税；对于鼓励的，不仅低税，在事成以后，还会返点，鼓励其他方行为。 这返点若放到种地的农民身上，再和他们交收的田地税一减…… 师爷洛秋山说道：“这岂不是间接的降低了农民的税务问题？” 相较于古往今来，多少人提出来的“降税减息”，朱三这个搬商业税补充农业税的方式，才是真正的利国利民，让种地的农民享受到好处吧？ 他已经能够预见，当种地的老百姓发现，就算自己种地交税，也有各种“返点”，比那些得交重税的商人要舒服多了，他们还能不好好种地？ 好好种地以后，他们就不会饿肚子，到时候…… 朱三说道：“能不能做到，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们可以试试，先小范围试点，若是成功了，再扩大。我们可以先从水泥税开始，返点到老百姓所修的房子上面……然后再扩展名到其他东西，一边做，一边摸着石头过河，一旦发现问题，立马调整……青远县现在这个样子，我就不信了，我们还能让它变得更穷了？” 师爷洛秋山一下子笑了出来，可不是嘛，青远县本来就是这么一个情况，光修路、红薯等农作物的出现，就已经能够提升青远县的实力了，即使朱三折腾，青远县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了。 两人就青远县未来的发展计划，做了更详细、周全的考虑。 这一商谈，就是好几天。 这边在定发展大计，那边衙门已经跑动了起来，一边通知本地士绅豪族开会，承包修路工程；另一边，则通知治下各村里正来县里开会，商量“暖冬计划”，顺便再统计一下各村秋收前的粮食储备问题。 第1310章 哭穷里正喜得粮 一听要统计秋收前的粮食储备问题，各村里正赶紧哭穷，生怕衙门问他们要粮食。 结果，县丞让他们报数，看还缺多少，衙门这边将开启“秋收前的粮食局紧急储备计划”，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坐在下面的各村里正听得目瞪口呆：啥？！有人给我们捐粮？ 要是不够，还可以让我们自己“团购”？ “你听懂，啥意思了没有？”一个人转头问身边的人，有些迷糊。 还好，他身边的那人离青远县比较近，时不时来县里转转，走亲串友的，知道的消息比他多。 因此，那人告诉他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团购’啊，我老早就听说了，我跟你说……” 他家人有个亲戚，跟县令大人他娘学了一手米豆腐，做出来的米豆腐那叫一个好吃。 不过，米豆腐最好吃的还是那酱汁。 那酱汁可是青远县买不到的好东西，都是大老远从其他地方运来的，据说是县令大人的老家。 县令大人他娘知道老百姓不容易，所以就帮他们想了一个办法，就是想要采购的人来她这里报名，出个成本价，她安排商队帮他们把材料给运过来。 “这就是‘团购’，比你自己单买便宜多了。你想啊，你一个人买，又是路费，又是人工费之类的……但是你一群人买，路费还是那个路费，几个一分摊，可不就变少了？” 那人又问：“大人老家这么厉害？” “可不是嘛，咱县里修路的那水泥，就是从那边引过来的，听说还是县令大人自己家人弄出来的。交了‘专利费’，就给水泥方子。” “‘专利费’又是啥？” …… 离青远县比较远的黄里正，觉得自己亏大了。这才几个月没上县里，怎么多了这么多新玩意儿？ 还好这次县衙上他们过来开会，普及这些新鲜东西，要不然等他明年再来县里，他们村不知道要落后别的村子多远。 一开始大家怕县衙要粮哭穷，等真的要报名，说缺多少粮食时，这些里正也不敢虚报，估摸了往年的差额，老老实实报了出来。 曹县丞一边统计，一边提醒他们：“该是多少就多少，别乱报，报多了，到时候查出来是要进大牢的。报少了，到时候不够吃，没饿死人还好，要是饿死了人，大人可是要问罪的。” “是是是，县丞大人放心，草民都是老老实实报的，我们去年差的就是这个数。” “我们也是。” …… 统计完了秋收前粮食的紧急储备问题，曹县丞又开始统计各村的户数，询问各村的保暖措施。 这年头能有啥保暖措施啊，家里条件好的，多买几件衣服，刨个坑，多烧点柴；条件不好的，烧个火坑，或者缩在床上死熬。 曹县令又统计了各村的房子都是用什么做的，看有多少户能够满足盖火坑的条件，要是不满足的，看能不能抢在过冬前重新盖个房子。 不用盖完，至少把能修火坑的房子盖出来，到时候能取暖。 “这样啊……”当听到那种只有老人，或者只有小孩子的家庭，曹县丞停了一下，“这样的人，你们各村都有多少，有没有亲戚关系，看能不能跟哪家挤挤。大人这边有一个帮大家过冬的好办法，要是能挤挤，今年冬天大家也就不会像往年那样挨冻受冷了。” “啥办法啊？” “火坑。” “啥是火坑？” “就是……”曹县丞想到之前看到的样片火坑，大概说了一下，还说呆会儿开完会，会带大家参观。 然后每个村子要安排几个年轻人来县衙，学习盖火坑，回去后就要盖起来。 还要他们弄一个计划，确保入冬前家家户户都能够享受到。 “艹（一种草）！这玩意儿真能取暖？！” 当一帮里正跟在衙役的屁股后面看到火坑时，震惊极了。 要不是那衙役解说，他们完全看不出来这四四方方的东西能够取暖。也想不明白，它到底是怎么取暖的。 所以，这东西跟灶连通，灶一烧热，烟就往这里面跑，然后…… 刚好，曹县丞在开会的时候，这边就有人把炕烧热了，里正们一摸，果然暖呼。 “这也太神奇了！” “是啊，太神奇了，它居然是暖的。你看到没有，这是石头砌的。” “看到了，这不是石头，这叫砖，是用泥巴烧的。看到没有，这砖和砖之间的东西，叫水泥……” …… 有见识的人跟其他人解释着，众里正啧啧称奇。 这眼界开得，这一趟没白跑。 接着，县衙又请他们吃了一顿红薯、土豆、玉米饭，还有一碗南瓜汤。 里正们表示：大米没见着几粒，里面都是其他东西，但是这些玩意儿怎么这么饱肚子？！ 什么？！ 这就是县令大人老家想要捐给他们的粮食？ 突然间，里正们羡慕了，同样是种地的，怎么差别这么大呢？ 人家虽然没有顿顿大米饭，但有这啥红薯、土豆、玉米掺着，那也是能饱人的东西啊。 不像他们，一年的粮食都是细着吃的，生怕吃得多了，不到秋收就没了。有的人家一年到头都在喝粥稀粥，就是这样，还不到秋收就已经见了缸底，不得不满山遍野找吃的。 跟别人家借？ 那也得别人家有粮。 要是人家有，也会先借给亲戚，哪会借给一个外人？ 如此，村子里瘦得跟竹竿似的老人和小孩子特别多，没办法，各家各户的青壮年都是干活主力，饿不得，饿了没人干活。 于是干不动活的，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就只能少吃一点吊着命，熬到秋收就好了。 熬不到，便是命。 曹县丞说道：“放心，捐赠的粮食有一批快到了，过几天会通知你们过来领粮食。带着户籍，一家一户只能领一份，等后面的到了再来领。” 这么好消息，几乎让所有人狂欢。 不少听到消息的村民，反复跟自家村子里的里正确认。 “真的吗？衙门真的说，过几天发粮食？！” “真的，我这次去就是开这个会的，你们把户籍准备好，到时候通知了，我拿着你们的户籍去领。” 各村那么多人，自然不可能全部跑到县衙来，尤其是比较远的，跑一趟也挺辛苦的。 因此，到时候各村里正带着户籍到衙门代领，，再由各村里正分发给各村村民。 本来这种事情，不需要各村里正把户籍带上的，做为里正，谁不清楚自己村里有多少户籍啊？但是这不是第一次操作嘛，衙门这边为了方便记录，留下证据，到时候会在户籍后面附上一张纸，盖上衙门的盖，以示这个户籍已经领过了。 这样以后清算或者抽查的时候，只需要看户籍后面的盖，就知道这户人家领了多少东西，而他本人也可以根据上面的章来确认，他自己到底有没有收到这些东西。 若有人造假，事后查出可是要问罪的。 第1311章 皇帝特批为民请命 衙门衙役有限，朱三直接向驻地防卫借了人，每个村都派了一支由四个人组成的送粮队。 再加上里正自己带来的年轻壮士，大约有十人左右，在安全问题上，基本上有了保障。 比较大的土匪都被清理了，要是还有谁不长眼，非要闹腾，呵呵…… 驻地防卫可不是摆设，人家尝到了上回剿匪的甜头，巴不得多来几回。 上次剿匪，但凡从土匪窝里清剿出来的东西，直接被驻地防卫做为军资给“没收”了。 本来嘛，驻地都督冯子枫带人剿匪就是有消耗的，衙门这边出不起这个钱，就只能将剿匪物资给让了出来。 这个，也是过了明路，上报过朝廷，勤帝特批的。 至于朱三收押罪犯家族这边所得的财物，他得先上报朝廷，那边终审以后，才会返还一部分到地方上，方便他建设地方。 剩下的大头，则由朝廷分配。 没办法，这年朝廷也穷。 勤帝想要搞建设，修水利、救灾、养军队、发俸禄，各个方面都要钱。只可惜，朝廷没什么来钱的门路，除了税收还是税收。 偏偏，他们收的还是这个世界上最没钱的人的税收——种地农民的。 所以偶尔要是抄了谁的家，对于朝廷来说，那就是发了一笔“大财”，可以补充国库。 勤帝完全没想到，这朱三才到地方上不到一年，居然有这么多大动作。先是剿匪，给他捞了一笔，又是补充国库，又是免了一笔驻地防卫的军资。 另外，人家还准备试点“商业税”？ 朱三的奏折还没上来，勤帝就先通过暗线知道了情况，啧啧称奇。他倒是迫不及待想要试点，但考虑到这是新玩意儿，怕引起朝中大臣以及天下商人的反弹，想了想，他还是决定等朱三这边试点结束了再说。 接触朱家人这么久，勤帝也终于知道什么是“试点”了。 这可是一个好东西，种地可以“试点”，经商可以“试点”，就算管理一方百姓也可以“试点”。 他摸着下巴，想要让其他地方也把“试点”搞起来。 你试你的，他试他的，那么多人，那么多地方官，总有人能够试出点东西吧？不需要所有人试出来，只要有那么零星的几个人试出来了，就可以推广到其他地方，到时候岂不是能起到利国利民的作用？ 而且小地方试点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将风险控制到最小，即使试点失败了，也只是这个小地方有“损失”，不会影响到其他地方。 勤帝觉得，他这点“试错”成本还是付得起的。 由此，勤帝更是让人紧盯了朱家村（安九镇）以及青远县，他倒要看看，这两个地方到底能够给他带来多大的惊奇。 叶瑜然可不知道自己的老家，以及现在所呆的地方被“重点关注”了，她现在很忙，又是跑外面，又是抓项目，过得十分充实。 粮食一批批运来，该交给朱三的叶瑜然就交给了朱三，没有把所有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 正好，朱三身边有个得用的师爷，已经得知是勤帝的人，叶瑜然使唤得那叫一个放心，物尽其用。 师爷洛秋山：“……” 他道不道德？ 小商小贩“团购”的那份，叶瑜然亲自带人交给了城里的老百姓，指导他们如何把生意做得更好。 在城里也开始热火朝天地修建土炕的时候，朱三也将各段道路承包了出去，那些合作了酱油厂、醋厂的家族也开始动工，修起了厂房。 朱三推出的“专利费”、“商业税”让某些家族不快了一点，但鉴于朱三才刚刚剿清土匪窝，身上血气还有点重，他们没敢暴露出来，就怕被当成土匪的眼线或者同伙给处理了。 没办法，青远县土匪当家的时候，不管是为了活下来，还是为了分一杯羹，这些家族多少跟土匪有些牵扯。 朱三没把他们清算，已经算留有余地了，他们也不想被朱三当成典型给处理了，一个乖得不行。 至于商人…… 他们巴不得朱三将这事放在明面上，越是放在明面上的东西，越说明他们能干。越是藏在暗处的东西，才越危险。 既然青远县县令都放话收“商业税”了，那说明什么？ 说明青远县县令允许他们经商啊，只要允许，交点“税”怎么了？那点“税”跟他们赚的相比，简直就是小儿科。 当然了，他们不知道的是，朱三只是在试探他们的反应，所以暂时立的那几个项目税都不好，也都是民生工程，还将“税收返利”给摆了出来，摆明了就是在告诉他们——哪些是他允许和鼓励的，他重收的，就是不鼓励的。 不鼓励不代表不认可，只要你老实交税，青远县就欢迎你。 接到消息的商人，疯狂朝青远县云集。 生活在青远县的老百姓们发现，今年这个年，他们似乎过得十分“富足”。先不说以前没吃过的红薯、土豆、玉米等物，就是以往极少的过年物资，今年也变得特别多。 似乎还从其他地方来了很多新商人，挤满了大大小小的集市，让青远县的不少老百姓狠赚了一笔“房租”。 赚了房租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们手底有钱了，有了钱就想买东西。 刚好商人把东西运过来了，物资丰富，价值又比以往优惠，不买更待何时？万一官府政策一改，到时候就没这便宜占了。 叶瑜然一看这么多商人，连忙提醒朱三，得把建房计划给提上了。 这么多商人，要是来了没地方住，也没店铺可租，可是变相的赶人。想要市场活跃，吸引更多的商人，那就需要给他们提供更好的“市场”。 “你收了税，立了规矩，商人得到了一个明确的身份，放心入驻市场，这是其一；其二，你还要帮商人把市场建好，让他们住得安心，生意也有利可图……”叶瑜然一条一条指了出来，说道，“这样，他们才会喜欢呆在青远县，青远县的物资才会丰富，才会吸引更多的商人过来。” 别光看商人带了东西过来，青远县的老百姓不一定消耗得起，他们带东西过来，不一定是为了卖给青远县的老百姓，还有可能选择这里做为“交易点”。 一个可以被允许，光明正大的交易点，既安全又有保障，他们不选择这里选哪里？ “何况这么多人，他们总要吃饭穿衣吧？衣食住行这一块，得依托当地老百姓解决，对于老百姓来说，这就是一笔‘收入’。” “当老百姓有了‘收入’，手里有了钱，他们才能大大方方地拿出来买东西，之前消费不起的东西，不知不觉间就买得起了。” “衙门呢，因为商人的出现，收的商业税也起来了，也就有更多的钱搞基础建设，比如修集市、修书院、修水渠、修……” …… 第1312章 商人云集尽会青远展经济 叶瑜然掰着手指头给朱三算，搞基础建设最是花钱，衙门没钱什么也干不了。 但一旦衙门有钱，能干的事情就多了。 把这些基础设施弄好，老百姓的幸福指数自然就往上涨了。 “这是一个良性循环！”叶瑜然眼睛发亮地盯着朱三，恭喜他是大燕王朝第一个重视商人存在的县令，也是第一个盘活地方经济的人。 地方老百姓想要生活好，绝对不只是把地种好那么简单，他们需要各个方面的补充。而这些“补充”，缺不了商人这个角色。 “南来北往，没有一个地方能够生产天下物资，唯有商人，他们带着商队到处跑，才天下物资带往了各地，才盘活了整个市场。” 叶瑜然的这些话，为朱三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盘活市场”，也第一次意识到，商人对于天下老百姓来说意味着什么。 商人，绝对不只是逐利的大奸商。 或许，商人确实有不利的一面，但同时，他们的存在也方便了天下的老百姓。 叶瑜然说道：“古往今来，大家不喜欢商人，是因为担心天下的老百姓发现商人能赚钱，都跑去经商，不种地了。可是，如果没有老百姓种地，连肚子都填不饱，商人又如何跑遍天下？” “又有一句话，叫做‘物以为贵’。当粮食减产，粮食的价格肯定会上涨，那负责种地的老百姓是不是应该拥有更多的钱呢？可为什么，老百姓一直不富有？甚至有的老百姓连肚子都填不饱？” 叶瑜然紧紧地盯着朱三的眼睛，说道，“因为地不属于他们。” 税收，只是压垮老百姓的一根稻草，真正压垮他们的是“土地兼并”，是土地被少部分人收去了。 他们种的地不再是他们自己的，而是“土地主”的。 只有几亩薄田的老百姓要交税，可是拥有大量土地的功勋贵族却不用交税，这意味着什么？ 答案，不言而喻。 朱三从来没想过这么深的问题，直接打了一个冷战：“娘，这种话，你没对外说吧？” 叶瑜然摇头：“我跟外人说什么？要不是你是我儿子，我也不会跟你说。我只是跟你剖析这里面的根本问题，想要让你明白，让老百姓穷的不是商人。当然了，有些商人确实可恶，作奸犯科，行奸商之举……这种违法犯纪的商人自然要惩罚，也要由朝廷和衙门去管控，要是失了管控，那就是灾祸。” 朱三略微松了口气，可是他也忍不住想问，既然他老百姓“穷”的根本原因在于那个，那有什么办法解决吗？ 难道，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天下老百姓受此困境？ 叶瑜然叹息一声：“唉……绝对的办法没有，倒是有一个算得上是办法的办法，就是这个办法想要实现太难了。” “什么办法？” “土地朝廷所有制。” 朱三问号脸。 叶瑜然说道：“天底下，只有谁会为天下老百姓谋利？那就是朝廷，民可载舟，亦可覆舟，朝廷的存在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管理天下百姓，让这条大船继续朝前走……任何人都会谋私，唯有朝廷这个最大的集体不会。” 当然了，叶瑜然没说的是，如果这个朝廷变成了为一个人谋利的工具，这样的事情也是可以发生的。 只是现在还没有“国有”的概念，她也不好直接说出来，便变“国有”为朝廷，也算是比较接近了。 当土地为朝廷所有，那么全天下的土地就是朝廷的，不是某一个个人，或者某一个阶层的。 那么所有人使用土地，都需要交税。 为了鼓励天下老百姓种地，只有老百姓种地是免税的，任何其他阶层种地都要交税。越是富有的阶层，交的税越好。 叫做“劫富济贫”税。 “唯有劫富济贫，才能缓解贫富差距所带来的矛盾。” 叶瑜然的策略很简单，你不想鼓励什么，你就收重税；你想鼓励什么，就收很少的税，甚至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拿其他税收来“补贴”，养着这只你想鼓励的版块。 “我让你拿炒房的重税补贴老百姓的刚需，就是一种很好的尝试，待青远县发展得好了，商业税有富足，你还可以拿这些税收补贴种地的老百姓。” “怎么补呢？” “就是免费发粮种，免费租赁农具，请专人研究种地，免费教给辖区的老百姓……奖励种地做得比较好的农民，给他发各种奖，在辖区里宣传，让大家向他学习。总之，你要通过各种途径告诉大家，只要你地种得好，你就能过上好日子。” 一旦老百姓通过种地吃饱穿暖，还能借由商人买到全国各地的东西，他们不就过上了梦寐以求的日子吗？ 至于现代老百姓已经过上了这样的日子，幸福值却一直提不上来的问题，叶瑜然就没有提了。 现代社会有现代社会的问题，但眼下这个时代，重要的是填饱肚子，以及开阔为官者的眼界，让他们换一种思路思考。 实在不行，让他们小范围的试点，试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也行。 叶瑜然的想法，给了朱三极大的启发，他将某些能够落到纸间的落于纸间，不行的就记在心里，反复揣摩。 他不知道他娘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新奇的想法，但是他知道，他娘并不是无的放矢。 朱家，就是在他娘的“远见”下走到今日的。 土地朝廷所有的问题他还解决不了，但他可以先解决当下老百姓填不饱肚子的问题，只要他们能够填饱肚子，手里有余钱，不会卖地、卖儿卖女，那土地也就不会落入少部分人手里了。 若真的有人过不下去了…… 朱三微眯了眸子，或者他可以要青远县试点，先由衙门卖下来，“租”给老百姓。他们不需要交租金，只要老实交“税”就行。 还有，这“税”确实有些高。 所以哪个村了出了秀才，但凡亲族，都会想办法把自家田地挂到秀才名下，好免税。秀才也可能通过这样的方式，赚取一定钱财。 朱三觉得，与其让老百姓老想把土地挂以别人的名下免税，他还不如想办法多赚点“商业税”，多搞点返点给老百姓。 当然了，像秀才这种功勋士族的土地，那是没有税收返点的。 这样呢，也能杜绝老百姓想要占朝廷便宜，一边把土地挂以秀才名下，一边又想要拿税收返点。 还有啊…… 叶瑜然可不知道，她本来不过是“鼓励”朱三盘活市场的话，因为话赶话说得有点多，直接让朱三辗转反侧，想了很多，一直到后半夜才睡着。 第1313章 男主怨念，女主呢? 叶瑜然：“……” 当了几个月县令，果然是进入角色了啊！ 红薯一般要三四个月才能收，叶瑜然估摸着青远县种得有些远，又是靠插秧插的，怕收成不好，硬是挨到了差不多十一月，才通知那些种植的老百姓收红薯。 在这些老百姓当中，有不少人已经吃过不远万里从朱家村运来的红薯，当得知自家地里的能收了以后，赶紧扛了锄头下来。 “我的乖乖！之前县令大人的娘就说这红薯好种，随便种就有收获，没想到是真的……” 一个大娘望着自己挖出来的红薯，惊喜不已。 她这可是在田地边上种的，就随便挖了一下，也没施什么肥，人家就长出了好几个红薯。 嗯！ 没有她在集市上买的大，但这么几个也是白捡的，就那么二三十颗，也能挖一箩筐呢。 “哎呀，叫老夫人！”旁边的人听了，说了她几句。 “是是是，老夫人……你看看，我家插的红薯苗长出来了，这么多。”大娘的脸上喜滋滋的。 “看到了，我家的也长出来了。那红薯藤别扔，按照方法收拾好，明年还能用呢。” “知道知道，呆会儿你再跟我说说怎么收。” “还有啊，这红薯别挖烂好，小心着点，只有好的才能过冬。你也别全部都吃了，留些明年做种，虽说县衙那边也会留，但是说是秧苗有限，明年各家也分不到多少，要是能自己留种的尽量多留，到时候分给亲戚朋友也是好的。” “哎呀，你不早说，我挖烂了好几个。” 那人嘴角一抽：“谁让你动作那么快？” …… 青远县各地，像大娘这样喜滋滋收红薯的人不少。 他们也都接到了县衙的消息，让他们好着点收，留着明年做种。就算自己和亲戚朋友有多的，明年拿来卖也可以。 至于那些没有分到红薯藤的人，一个个羡慕极了。 “早知道我当时就凑上去了。” “谁让你不去啊，当时不是你自己嫌麻烦，觉得那几根藤子也没什么用，不想动吗？现在知道了吧？人家老夫人说是让你种着玩的，其实都是有用处的。” 有人抱怨：“老夫人也不知道说清楚。” 顿时有人不满了，反驳道：“怎么说清楚？老夫人也说了，她也不知道这东西咱们这儿适不适合种，她也没种过，让我们看着点种。要是种得好，明年就可以大面积种，要是不行，那应得别想办法了。你自己不想劳这个累，又想捡这个便宜，你当全天下围着你转啊？” 那人被说得一阵脸红，找借口闪了人。 徐玉瑾这边，庄子上也收了。 她这边收的这些可是留做种的，除了捡一些出来自己吃，剩下的全部挖了地窖，给收了起来。 “娘，还是你动作快，我本来想等到明年再安排，被你这么一弄，老百姓尝到了种红薯的甜头，明年不用我到处宣传，他们就自己知道了。”朱三一脸欣喜。 叶瑜然的红薯一收获，即使收成没有达到红薯的最高产也叫青远县的老百姓惊喜了一把，不少跟衙门带亲带故的人都用了人情打听，就是曹县丞那个油得跟什么似的老头子也跑来跟朱三套近乎，想要打探红薯的事。 朱三的计划，自然不只种红薯。 但是若没有叶瑜然起的头，后面想要大面积推广这些青远县老百姓不熟悉的东西，怕是有难度。 可现在不一样，叶瑜然带着周边的一些老百姓试种了红薯，他们再一吃，发现这玩意儿居然跟粮食一样能够填饱肚子，如何能不惊喜？ 叶瑜然笑着说道：“他们现在是知道了，不过我们留的种不多，你这边还要好好安排一下。最好跟我们老家一样，搞个试点，一点一点推广。宁愿把步子迈得慢一点，慢一点，也不能为了图快就置老百姓的生死于不顾。” “娘，你放心，我不会的。” …… 朱三好好总结了一下朱家村的“种植试点”工作，再结合青远县的情况整理出了“青远县种植试点工作计划”。 他怕自己有疏漏，还跑去和师爷洛秋山、曹县丞等人讨论，查缺补漏。 毕竟一个人计短，两个人计长，再加上曹县丞是本地人，肯定比他们这些外地人更加了解本地情况，有他帮忙参谋，更安全一些。 很快，他们就将来年“试点计划”大的方向给定了下来，安排人手前往各村了解情况，实际考察，看哪个村子更加适合。 火坑还在建，房子还在修，没想到县衙里又准备搞“试点计划”，不少消息灵通的里正打听了起来。 胆大子一点的，直接报名，想要让自家村子做为试点村；胆子小一点的还在观望，表示自己愿意做第二批。 不管是哪一种，都是自愿报名。 最后，朱三他们定了一个叫“桃花村”的地方。 它叫桃花村，到不是因为这里桃花多，而是以前有个叫“桃花”的姑娘，她为了把最后一口粮省给父母，去外面挖野菜时，饿死在了村子外面的山坡上，后来这个村子就叫桃花村。 这一年，叶瑜然第一次在外面过年。 说句老实话，青远县的条件比当年叶瑜然才刚穿到朱家村的时候好多了，可是这年过起来，却怎么都觉得不如朱家村的好。 不知不觉间，叶瑜然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段时间了，他们也成了她真正的“家人”。 或许，这就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吧！ 叶瑜然想。 千里之外，朱家村土地庙里，甘逸仙心间一片寂寥。 他望向朱家村繁盛的烟火气息，却在思念着心间的那一个人。 “唉……” 甘逸仙轻轻叹了口气。 那个女人也真是的，自己的地盘不好好呆，非要跑那么远。 连过年也不知道回来，不是说，凡间的人们很恋家吗？ 他怎么觉得，这个女人似乎没有他想的念头。 身边的树丫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晃动着枝丫，扯了扯甘逸仙地袍角。 甘逸仙转过头来，望着这棵已经快要有他高的小树，有些无奈：“你扯我干嘛？不是给你浇过仙露了吗？” 扯扯扯，不会说话的小树丫能有什么坏心？ 不过是不希望他孤单罢了。 甘逸仙怨念：“你又不是她。” 小树丫：“……” 第1314章 你怕不是酒鬼转世 “你说你到底是什么品种啊？”大概是太无聊了，甘逸仙认真的和小树丫聊了起来。 小树丫摇一摇。 “我翻遍卷轴，都没能查出来你是个什么东西。” 小树丫一顿：“……” 你才是东西，你全家都是东西！ “你好像又长高了，还有啊，你的叶子多了好多……” 小树丫欢喜：那当然，我可是最棒的！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叶子都长出来。” 小树丫：哎哎，你指就好了，别扯啊。 “光长叶子，也不开花，也不知道你有干什么用。” 小树丫：……谁说我的叶子没有用？我的叶子包治百病，活死人骨……可是宝贝！ …… 甘逸仙絮絮叨叨地和小树丫念叨了半天。 洞府外，夜色越发的醉人起来，就像一壶酿造过的酒。 月光洒脱，银辉点点。 悄咪咪的，洒进了谁的窗户。 叶瑜然好一阵安眠，睡得更深了些，连嘴角也带上了一丝笑意。 睡梦中，她好似梦到自己变成了一棵树。 她的主人是个调皮的小家伙，看不太清楚他的面容，只觉得他一个人似乎在怨念在什么。 她有些同情。 偶尔间，她能听懂他在说什么；偶尔间，她又觉得他有些烦人，因为他老在挑自己的刺；偶尔间，她又希望能够更懂他一些…… 嗯！ 叶瑜然绝不承认，她这是念上了他手里的好东西。 她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东西，她只知道，每次他“喂”她那些东西的时候，她都觉得好开心。 【啊啊啊啊……我又可以长大了！】 【好开银~】 【再来一点！】 【对对，继续倒，多倒一点。】 …… 叶瑜然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是个贪心的家伙。 有一回，居然还喝酒给喝醉了。 但是等等，为什么树会喝酒？！ 叶瑜然皱着眉头，有些不太明白，可是很快，意识又沉了下去，越沉越深，待醒来时，已是天明。 望着外面的天色，叶瑜然缓了一会儿神，爬起了床。 没一会儿，就有丫鬟过来收拾屋子。 再接着，朱三带着徐玉瑾过来给她请安。 新年第一年，叶瑜然笑着发了一个大红包。 “老夫人，新年快乐！” “老夫人，新年大吉！” …… 除了朱三夫妻二人，家里的下人也纷纷向叶瑜然道福。 叶瑜然碰到的时候，也会准备一个小红包发一发，大过年的，大家都沾沾喜气嘛。 一开春，大家就忙开了。 虽然朱家村已经有过试种经验了，但说到底这经验是朱家其他兄弟的，当时朱三陪朱七在外面读书，亲手经历的不多，怕失之毫厘，差之千里的事情发生，还是想办法跟老家借了人。 开春的时候，那几个跟着朱大、朱二一起种地的下人就赶了过来，充当“技术员”。 叶瑜然呢，因为很多事情都是她从头跟到尾，当了一回“顾问”。 他们前往桃花村，亲自教那些老百姓种地。 水田种植法、堆肥技术等等，各家各户都分到了一些名额，一边跟叶瑜然等人学习，一边收拾着地，开始准备起来。 另外，叶瑜然还让徐玉瑾帮忙看了一个庄子，以朱氏书塾的名义买下，建了一个青远县实验庄子。 “种地这种事情，没有大家想的那么容易，古人都有‘橘生于淮南为橘生于淮北为枳’的说法，种地更是如此。”叶瑜然说道，“也许有的东西适合于朱家村，但换到青镇定县就有可能不一样了，得‘因地制宜’。” 可老百姓那么多人，不可能让他们跟着一起拿自己的命根子做实验，因此，他们可以尽可能的在其他地方建“实验庄子”。 通过在这些庄子上做实验，一年两年的，摸索出适合当地的种植方法。 如此，再试点推广，才会更安全一些。 朱三点头，深以为然：“娘说得是。” “现在衙门没有钱，所以这庄子是我自己的，等以后衙门有了点，衙门也可以自己建自己的……实验庄子不怕多，就怕没有人去研究。种地跟做生意一样，都需要互相讨论，互相学习。” 朱三不是那些只会埋头苦读的读书人，相反，他先是庄稼人，后来读了书，运气好做了官。 再加上叶瑜然的影响，他也亲眼看到了朱氏蒙学开设的各种培训班，以及朱大、朱二那个实验庄子的成果，体会颇深，对于叶瑜然的这些话，也非常认同——读书是学问，种地也是学问，没有谁比谁更高贵。 若硬要说更重要一些，大概就是“种地”了。 读书是填饱了肚子以后的事情，若是连肚子都填不饱，其他的也不用谈了。 做为青镇定县县令，朱三很快就说服了师爷洛秋山、曹县丞等人，采纳了叶瑜然的意见，有步骤地开设了起来。 虽然朱家村与这边还隔着千山万水，但朱三已经有计划从朱家村引进各种“培训班”，把这边的培训也搞起来，进而建厂，搞活商业，通过商业带动农业，把家家户户的积极性调动起来。 最近，朱三真的快忙疯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平地起高楼，需要他自己慢慢摸索，他还得私下里整理朱家村的经验，转成青远县的。 转好了以后，还不敢打包票能用，还得根据当地情况调整，一边做一边调整，摸着石头过河。 还好这种时候，后院有徐玉瑾，前面有叶瑜然给他帮忙，要不然…… 朱三一个人真的够呛。 朱家村那边，也给了朱三极大的支持，他要人给人，要粮种给粮种，要经验给经验，只要朱家村给得起。 当然了，朱家村也不是白给。 既然给了这些东西，该收的“专利费”还是得收，如果拿不出来，可以“招商引进”，让朱家村的帮忙建设，事成后，再收取一定的提成做为报酬。 通过这一条，朱三从朱家村引进了不少“人才”，从种地到经商，到培训先生，应有尽有。 很快就让青远县遍地开花，让当地的老百姓尝到了甜头。 “听说是从县令大人的老家来的。” “哇！县令大人的老家好厉害啊，听说跟我们一样，都是种地的。” “这哪里样啊？我们种地是老黄牛，往死地种，人家是有技巧的种，不仅能省劲，还有功能去打零工能挣。” “我听说，他们那边就算是女人，也能进厂子工作。好羡慕啊，要是我娘们能够进厂工作，那我们家一年不知道要增加多少收入。” “别羡慕了，等我们这边的厂子建起来，不就可以进了？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学习，把人家的技术学到手。” “对对，这个才是重点。” …… 第1315章 深入田间地头种田 既然引进了朱氏书塾的人，叶瑜然二话不说，就在青远县设了一个“分校”，将朱家村那一套给搬了过来。 只不过跟朱家村是以“蒙学”为出发点不同，青远县分校则以“技术培训”出切入，导入生源，让本地人意识到——想要学东西，就得来朱氏书塾。 按主题类别，将技校培训班分成了一期一期的，一期一个主题一个班，深入田间地头教学。 比如这次开设的“堆肥技术班”，那么就定一个村子为教学点，附近的村民报名，按照约定的时间点，一起到这个村子学习就成了。 以青远县当前的情况，还真不适合把人拉到书塾里来。 当然了，若是等以后朱氏书塾办大了，调教出了一批农学人才，那么那种在田间地头种地接农民，跟在实验田里做实验，研究种地的农业科学家就是两个概念了。 叶瑜然想要的，便是后者。 她现在让“技术员”深入田间地头教学，其实也是为了让他们能够与当地的老百姓更深入交流，互相切磋，不管是对他们自己本身实力的提升，还是“意外”发现新的人才，都是一个不错的安排。 “朱大娘，我跟你说，我发现了一个人，特别有意思……”来自朱家村的朱大行喝了一口凉茶，噼里啪啦，就将那个叫鲍广的情况给说了出来。 他发现，这一批学员当中，那个叫鲍广的人学得特别快，还能举一反三。 有的时候，就是他也会被对方给问懵了。 技术上的事情，叶瑜然现在还不如朱大行专业，不过听他讲来，大概也有些明白。 顿一沉吟，叶瑜然让朱大行将鲍广叫以身边，好好带来。 反正他们也会在青远县呆三两年，是这两三年里发现鲍广确实是一个人才，那就将他吸纳进“朱氏实验庄子”，充做搞研究的预备员。 “哎，好勒，我记住了。朱大娘放心，我肯定会好好带他。”朱大行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这回他能从一帮村民中竞选出来，跑到这么远的地方当“技术员”，可费了他不少功夫。 来这一趟，不仅有当先生的钱拿，还有各种补助，就是家里的地，也有人帮着种。 他要是干好了，不仅有奖金，还有奖状。 朱氏书塾发的奖状可有用了，可以拿到村子里换积分，兑换各种福利。 现在，朱家村有一系列的福利制度，越来越完善，越来越让朱家村人自豪，同时也让朱家村成了十里八乡最羡慕的对象。 对此，朱大行也十分自得。 在帮技术培训的时候，忍不住就会带着炫耀的讲讲老家的事，更是把一帮学员的心勾勾的，恨不得亲自跑到朱家村去看看。 “真的吗？你们村子还给养老？！” “咋不养？我们村有村集体养老院，要是孤寡老人，就是那种没有子女的，我们村子给养。不能让他们为村子贡献了一辈子，结果老了老了，孤苦伶仃的，没有人照顾是吧？” “你们那边小孩子都上学啊？” “可不是嘛，我跟你说，我家那小子自从进了朱氏书塾……” …… 巴拉巴拉就吹了起来，将他儿子朱豆豆因为什么拿了几朵小红花的事情都给讲了出来。 虽然他儿子年纪还小，还在预备班，连一年级都还没上，但是朱大行得意啊。 讲了他儿子，还会讲朱大娘家，也就是大家口中的“县令大人”家的几个小孩子读书有多厉害，现在才多大，就认识了多少个字，拿了多少朵大红花。 “我跟你们说，上回岑先生来咱们朱氏书塾讲学的时候，就夸了朱大娘家的几个孙子，文曲星转世，以后肯定跟他们大伯、小叔一样，都是做举人老爷的命。” 众人一顿羡慕：“哇！” 这是什么？ 这是种地农民的升华啊！ 要是他们哪个像县令大人家一样厉害，也能供出那么多读书人，那…… 就算让他们现在闭眼，也甘愿了。 因此，叶瑜然还没打蒙学的主意，经朱大行等人的“宣讲”，就已经有人心勾勾的意动了起来，也想让叶瑜然将“蒙学”给办起来。 就算考不出功名，像朱大行家那个识了字，会打算盘的侄子一样做个帮工小组也不错啊。 那帮工小组长赚的，一年也赶他们三四年了。 叶瑜然听到的时候，有些哭笑不得：“建，肯定是要建的，但不是这个时候。现在大家的地还没种好，肚子的问题还没解决，等这个问题解决了，到时候就会建起来了。” “朱大娘……”有老百姓听着朱大行他们天天“朱大娘”、“朱大娘”的喊着，渐渐也习惯了，跟着喊了，“那我们等着啊，这个蒙学可一定要建起来。” “会的，你放心吧，大爷，肯定会建。不只会建蒙学，到时候村广场、村图书馆这些都会慢慢建起来……”叶瑜然笑着说道，“县令那里已经拟出了三年五年计划，只要我们按步骤走，好好种地，好好搞经济，建设自己的村子，没几年就能实验了。” 大家一听，这才放心下来。 与此同时，种地、搞建设的积极性更高了。 有不少村民后悔，早知道当初报试点村的时候，就应该抢在桃花村前面报了。 现在好了，什么都让桃花村抢了先了，真是…… 啊！ 悔啊！ 只可惜，后悔也来不及了。 桃花村的村民本来还有些忐忑不安，结果一看大家都在羡慕自己，顿时又得意了起来。 纷纷说道：“还好我们里正有先见之明，下手快，要是落到人家后面，就可惜了。” “就是就是，还是我们里正聪明，会办事，地道！” …… 桃花村里正听了，哭笑不得。 之前他压下大家的意见报了名，还有人有意见，觉得他中饱私囊，会影响他们种地，影响庄子上的收成。 现在好了，改口了。 虽然地里的收成还没出来，但其实桃花村的变化已经渐渐显了出来。 重新规划的水渠，用水泥一浇灌，再搭上水车，顿时方便多了，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面着大太阳的去挑水了。 那条通村水沟大大方便了村里的妇人，洗衣服、洗菜，家门口几步路的事情。 当然了，因为水渠非常重要，衙门也做了严厉的规定——水渠可以用，但一定要保持水渠的清洁，谁敢乱挖乱填，往里面丢垃圾，呵呵…… 全部抓进大牢关几天。 这个时候的老百姓还是比较畏惧官府的，本来就珍惜，一听这话，更不敢了。 第1316章 桃花村的变化度日如年的男主 “叶大娘，又去洗衣服啊？”对面的大娘刚晒好菜叶子，就见叶大娘端着盆出现了。 叶大娘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笑容：“哎，这不，大孙子的衣服漏了。” “那是得洗，虽然现在天热了，衣服干得快，但脏衣服放在家里，时间长了，也就抠馊了。” …… 以前抠馊了，不是家里的媳妇懒，就是太懒了，忙不过来。 可现在有了水渠灌溉系统，浇个地方便得很，不用家里的劳动力、女人一起上了，也就空出手干点别的事情了。 比如家里，也收拾得干净了许多。 建水渠的时候，顺便也把桃花村的道路给规整了一下。 现在一路走来，路都方便多了，反倒是有人笑话：“哎哟，这路比我家里的地面都要平整，我都想切一块回去啊，哈哈哈哈……” “想要这么平整的路，就好好干净攒钱，人家衙门说了，水泥外面有卖的，你有这个钱盖房子，你就能盖。” “那是得攒。” …… 水泥再便宜，也不是现在的他们能够消费得起的。 因此，桃花村的现状就是——路比屋子还修得好。 人家修路，还重视绿化，旁边还留出了足够的花坛什么的，让桃花村的村民自己挖点野花野草地种进去。 “这东西，不用种得多名贵，什么好活种什么，主要是种出来以后，开的花好看就行了。” “要是你们怕夏天到了太阳晒，两边种点树什么的最好，这样走路的时候，就有树遮荫了。” 一看路上都种了东西，总不能自家什么也不种吧？ 为了配上这条路，他们也得好好拾掇拾掇。 各家各户收拾了起来，明明还是那间破屋子，那片破瓦，但因为收拾得利落，硬是收拾出了一番野趣。 叶瑜然第二次陪朱三到村里“视察”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儿。 “这村子……没走错吗？” “没走错，就是这儿，这里就是桃花村。” “感觉……没像是盖新房子啊。”叶瑜然望着还有些破的屋子，疑惑。 仔细一瞧，果然。 人家是没盖新房子，但是墙重新补了，墙根底下摆了几盆花，看着可不就有点样子了吗？ 朱三也是一愣。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有的时候，屋子破不只是屋子破，还跟精神状态有关。 当生活充满了希望，积极向上的时候，即使再破的屋子，他们也能收拾出一朵花来。但若是生活充满了窘境，没有前路可望，即使屋子不漏风不漏雨，也能显现出一副衰败的样子来。 村子的后面，收拾出了一片堆肥区，各家各户都有一块地。 朱三这次来，除了想要看试种的水稻，还有一个就是想看看村子里的堆肥搞得怎么样子，顺便再去检查一下红薯育苗圃。 这么一圈转下来，大半天就过去了。 朱三听着桃花村里正和驻村技术员的汇报，又叫了几个村里的村民过来。 别看村民私底下挺活跃的，整天“朱大娘”、“县令大人”的，但真的到了朱三面前，被他的官威一罩，顿时就跟泄了气的乞求似的，蔫掉了。 朱三也很无奈，只能尽量放低姿态，和他们聊天。 但身份不同了，你语气再温和，人家也…… 心头怕啊。 所以，即使朱三再怎么放低姿态，效果也不是很好，依旧是你问我答，你问一句，我答一句。 朱三有些哭笑不得。 反倒是叶瑜然跑到外面跟村子里的大娘聊天，摸到了不少村里的情况。 叶瑜然的姿态可比朱三高多了，但在那些大娘眼里，叶瑜然就是一个漂亮的，保养得极好的年轻媳妇。 “啊？！你是老夫人？！真的假的，你看上去……跟我儿媳妇差不多大啊。”大娘一说出口，感觉自己有些失言，顿时窘了。 叶瑜然失笑：“是吗？我看着这么年轻？”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表示被夸得很开心。 “大概是底下的儿孙孝顺，日子过得开心，这人啊，就显得年轻了……我跟你说，我已经差不多五十了……”叶瑜然报出了自己的年龄。 对面，大娘露出震惊的表情：“真的？！我都才四十八……但是你看，我跟你站在一块儿……” 旁边的人一看，惊讶：“像两代人。要是不知道的人看了，我还以为……你们俩是婆媳。” “朱大娘，你这保养得也太好了吗？咋保养的？不是说，你家里也是种地的吗？”另一个大娘也吃惊地问了起来。 果然，“八卦”是拉近距离的好工具。 叶瑜然远远与年龄年轻的外表，让一帮喜欢八卦的大娘凑过来，七嘴作舌地聊上了。 她与她们之间的距离感，不知不觉就消失了。 从年龄聊到保养，再从保养聊到年轻的儿媳妇，然后家里长短…… 家里的底，都被叶瑜然给掏空了。 叶瑜然表示：她从来没发现自己这么能聊过！ 不过从这些内容里面可以看出来，桃花村被选为试点村以后，所有的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人们的日常生活，精神方面，都在向阳。 叶瑜然笑着说道：“那你们现在能腾出手做别的了，也挺好的，等年底收获了，一家人都能够吃饱穿暖，来年就能更轻松一些了。到时候，我让朱氏书塾把女红培训班也给备上，教你们做好看的衣服，穿得更精神一些。” 大娘眼睛一亮：“还有教女红的？都教啥啊？要是一般的衣服，俺可会做。” “你会做，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好啊，而且家里还有年轻媳妇，年轻姑娘什么的……除非你有那绣娘的手艺，看不上朱氏书塾里的绣娘，其他的，我敢保证，只要你报了班进来，肯定能够学到一手好手艺。” 大娘惊喜：“真的？！那……那做姑娘的，要是学了那绣娘的本事，岂不是也能做绣娘了？！” 我的乖乖！ 要知道那绣娘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一张帕子绣好了，也有不少钱呢。 有的绣娘在出前嫁，还能给自己绣出一套厚实的嫁妆出来，就算相看的时候，也能往好一点的人家相看。 围着叶瑜然的大娘们，这下子一个个更激动了。 教你种地就算了，竟然还培养“绣娘”，瞧这日子过得，果然不愧是县令大人的老家啊…… 神仙般的日子！ 做为神仙的甘逸仙：“……” 你们是开心了，可是我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看到她了。 唉…… 度日如年啊！ 为什么我的地盘不能再大一些呢？要是我是全世界的土地神，那…… 第1317章 吃了生长剂的小树丫 甘逸仙身边的小树丫在疯狂生长。 过了年以后，就像吃了生长剂似的，猛然就高过了甘逸仙的脑袋。 这个调皮的小家伙，有时候还会故意使坏，别的不扯，就扯甘逸仙的发带。 甘逸仙一脸无奈：“别扯了，你再扯下去，我头发都快掉了！” 小树丫摇啊摇：骗子，我都没扯掉过！ “你又干嘛？不会又想喝酒了吧？不行……你是树，一棵树懂吗？一棵树怎么能老喝酒？” 小树丫傲娇地挺了挺下巴（其实我也不知道一棵树哪来的下巴）：谁要喝酒了？我才没有说。当然了，如果你非要给我喝的话，嘿嘿…… 甘逸仙哪敢给它多喝啊，他感觉再用仙酿浇下去，这家伙就快变成“酒鬼树”了。 好端端的一棵树变成了酒鬼？ 呃…… 还是算了吧！ 这要让人知道，还不得笑话死他。 “嗝……” 叶瑜然打了一个嗝，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己最近酒量渐涨。 明明以前没有那么喜欢喝酒，可是这几天却老是想要喝一杯。 儿媳妇徐玉瑾孝顺，知道她想要喝酒，二话不说就准备了一些。 都是从当地或者异地知名的酒庄买来的，以前叶瑜然不喝酒不觉得，这一喝才发现，这个世界的酒有点淡了。 大概是酿酒技术家，再加上不会蒸馏，说是酒，不如说是酒水。 叶瑜然喝了几口，总觉得不如梦中的好喝。 梦中？ 叶瑜然微皱了眉头。 她居然做梦都想喝酒？ 看来，她得考虑酿酒的事情了。 只可惜，叶瑜然没有醉酒经验，只是在网上看过大概的，具体细节记得不太清楚了。 所幸这事也不需要她太费心，跟儿媳妇徐玉瑾说一声，让儿媳妇徐玉瑾找人“实验”好了。 别的还不能试，不过这“蒸馏技术”到可以先试起来。 “蒸馏？”徐玉瑾眨了眨眼睛，觉得这东西似乎挺有意思的，她以前还没试过呢。 叶瑜然笑着点头：“嗯，你可以试试，要是蒸馏过后酒味更浓一些，说不定更好喝。” “嗯，那我安排人去试试，过几天给娘回复。” “不急，有时间就弄，没时间就算了。” …… 话是这么说，可是婆婆难得开一次口，徐玉瑾哪里会让这件事情就这样算了？ 回去后就让人开始准备。 蒸馏技术其实并不是很难，它就是利用混和液体或液-固体系中各组分沸点的不同，使低沸点组分蒸发，再冷凝以分离整个组分的单元操作过程。 与其它的分离手段，如萃取、吸附等相比，它的优点在于不需使用系统组分以外的其它溶剂,从而保证不会引入新的杂质。 这技术难在哪里呢？ 难在这个朝代还没有玻璃，因为没有，徐玉瑾只能找其他东西，制作过程就显得粗糙了些。 但是当酒水一遍又一遍蒸馏过来，那酒香味确实也越来越浓了。 徐玉瑾尝了一口，惊喜。 她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婆婆嫌弃她买的酒水味道淡了，她买的哪叫酒啊，分明就是水。 只是这么重的味道，似乎不能多喝吧？ 徐玉瑾有些脑袋发晕地想着，以后一定要让婆婆少喝一点，否则这么大一杯下去，是个人都醉了。 朱三下值回来，没看到出来迎接他的徐玉瑾。 一问丫鬟，丫鬟回道：“回爷，夫人喝醉了，在屋里躺着。” 朱三一头雾水，这不年不节的有什么值得庆祝的吗，徐玉瑾居然喝醉了？ 果然，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酒味。 看到躺在床上，脸蛋红扑扑的某人，朱三一阵失笑。 他捏了捏她的鼻子：“都变成小猪了！” 语气里充满了宠溺的味道。 徐玉瑾没醋，只是觉得不太舒服，晃了晃脑袋，把他的手给甩开了。 这一次，晚饭是朱三和叶瑜然两个人吃的。 “啊，瑾娘喝醉了？” 叶瑜然一脸诧异。 朱三替徐玉瑾说了话：“大概是昨天跟我吵了几句，心里不舒服，所以多喝了几杯……” 叶瑜然挑眉：“跟你吵嘴？你确定？” “嗯！”朱三面色不动的背锅。 “可是我明明记得，我前几天才嫌她买的酒太水了，想让她想办法把酒弄得好喝些。” 朱三：“……” 夫人，你这是坑我啊！ 这事你怎么没跟我说？！ “娘……”朱三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神情。 叶瑜然啐了他一眼：“知道你们是夫妻俩，就算要秀恩爱也到别人秀去，秀到我跟前像什么样子？” “娘……我这不是……怕你不高兴嘛。哎呀，我的错，我的错，是我不应该说谎，我只顾着心疼你儿媳妇了，没想到你儿媳妇那么心疼你。要怪，你就怪我吧，都怪我，是我这个当儿子的不上心，连自家老娘想要喝酒都不知道……” 不管朱三平日里在外面有多威风，到了自家媳妇和自家老娘面前，该伏低做小的就得伏低做小。 叶瑜然见他一番作态，这才放过了他。 “行了，吃饭吧。” “嘿嘿！谢谢娘，娘果然最疼儿子。” 叶瑜然翻了一个白眼。 她后悔疼他了，行不？ 徐玉瑾这一觉睡得有点沉，一直到了半夜才醒，晕乎乎的，还好朱三早有准备，让下人备了醒酒，不然大半夜的折腾，得让他够呛。 “你到底喝了多少，怎么醉成这个样子了？”一边喂醒酒汤，朱三一边问道。 徐玉瑾有些脸红：“没喝多少，就几杯。” 她哪知道蒸馏过后，酒这么醉人？ 要早知道，她就尝一口得了。 “几杯？什么酒，这么烈？” “就是平常喝的那些……只不过娘教了一个方法，让酒味变浓了。” “是吗？既然是娘说的，那肯定是好办法，等明天我下值回来，你给我弄点，我也喝几杯尽尽兴。” 徐玉瑾白了他一眼：“你在外面喝得还不够啊？” “那能一样吗？外面喝的，那是掺着毒药的，家里面喝的才是仙酿……我也就到了家晨面，才敢放心大胆的喝。” 徐玉瑾也理解，倒没有再跟他抬杠下去。 朱三给她揉了揉太阳穴，问她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灶上温着银行红枣汤，她可以先垫垫肚子。 徐玉瑾摇头，枕在他的腿上，道：“不要，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喝，就想歇歇……” “你看你，都醉成这个样子了……难受吧？” “嗯！” “下次还喝不喝？” “不了，我少喝点。” 朱三轻笑：“行，下次少喝点。别喝成小酒鬼就行，随便你喝。” 第1318章 莫名有了酒瘾~ 叶瑜然是第二天才喝到徐玉瑾蒸馏过的酒。 嗯！ 确实满香的！ 叶瑜然又喝了一杯。 坐在旁边的徐玉瑾小心翼翼地，提醒叶瑜然少喝一点，特别醉人。 她昨天就是，就平时的量，结果…… 一睡就到了半夜了。 “你闹三郎了？”叶瑜然望向徐玉瑾的眼神里充满了戏谑之色。 徐玉瑾有点脸红：“嗯！” “就该闹他，一个大男人，要是连自己的媳妇都照顾不好，要他有何用？”叶瑜然绝不承认，她这是给酸上了。 唉…… 都是有丈夫的男人，谁让人家有男人疼，而她搞得跟“寡妇”似的呢？ 只是这寡妇，也是她自个儿选的。 要不然怎么办？ 凑合着跟朱老头过？ 呃…… 还是算了吧！ 她宁愿单身一辈子，也不跟一个老头子过。 唉……叶瑜然在心里叹了口气，是不是春天到了，要不然她怎么有些“思念”起上辈子了来呢？ 要是她穿的是上辈子的那个年龄，或者小姑娘什么的，说不定还能变一场“旷世之恋”呢。 “阿秋——” 甘逸仙打了一个喷嚏。 难道，是有谁在念我了？ 谁在念他，他不知道，到是小树丫几日长不见，叶子又变多了。 它扯了扯甘逸仙的发带，催促着。 甘逸仙一脸无奈：“都说了，不能再喝了，你怎么就……不听呢？” 小树丫不管，扯。 “你是酒鬼转世是不是？” 小树丫不管，扯。 “服了你了，真不知道你是哪家大佬的爱宠转世，要是我认识的，我非找上门去不可……”甘逸仙一边咬着牙，一边拿着仙酿往树根底下倒。 喝到酒的小树丫顿时开心，不再拉扯甘逸仙的发带，欢喜地摇晃着枝条，左右摇摆。 甘逸仙的语气又爱又恨：“你还真的是用过就丢，就跟那个女人一样——” 小树丫：……有本事，你找她去啊！ “你当我不想找啊，要不是……”甘逸仙正要说话，感觉到了什么，惊讶地抬起了头。 滋—— 天空中一阵轻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荡开了。 甘逸仙惊讶——他能管辖的地方，好像又变宽了？！ 朱家村这边变宽了，他不惊讶，毕竟他一直呆在这边，眼看着朱家村是如何带着十里八乡一块儿发展的。 而这一次，那个划进他管辖地盘的，居然是千里之外的青远县。 甘逸仙的第一反应是：啊啊啊啊……我能去找那个死女人了！ 小树丫：……这个男人怕不是疯了！ 鄙视。 嫌弃。 同情。 “阿秋……” 叶瑜然打了一个喷嚏：难道是我儿子在想我了？ 甘*被以为是儿子的*逸仙：“……” 你什么时候才会想到我？ 被婆婆调侃的徐玉瑾可不知道自家婆婆“酸”她了，她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同时也有些感动。 哪家婆婆听到儿媳妇闹她儿子了，不会觉得儿媳妇不贤良淑德？ 可她婆婆就不会，不仅不会，还会教她如何“收服”朱三，这样的绝世好婆婆简直是天下独一个，再没有比她婆婆更好的了。 徐玉瑾和叶瑜然商量起了开酒庄的事。 正好徐玉瑾手里有酿酒方子，只不过以前没有蒸馏之法，配制出来的酒并不出彩，比不过别人的庄子，便只酿着自家喝，没想着开酒庄的事。 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徐玉瑾有了蒸馏之法，那么就能酿造出比别人更好的酒了。 叶瑜然说道：“你开酒庄没问题，只是这蒸馏之法……怕是留不住。” “为什么？”徐玉瑾疑惑。 “你知道这酒蒸馏到了后面，变成了什么吗？” “什么？” 叶瑜然微笑：“消毒。” 徐玉瑾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叶瑜然告诉她什么叫“酒精”，酒精可以用来做什么，她这才猛然反应过来。 是啊，要是酒精可以用来清毒，那么对于边关的受伤的兵士来说，岂不是又多了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不仅如此，对于从医者来说，酒精的用处也非常大。 以前医生用的东西想要消毒，基本上都是用热水煮，可现在有了酒精，那就不需要那么麻烦了，酒精消毒就可以了。 而且相较于用热水煮，酒精不仅方便，还能节省很多时间，消毒效果也好。 当然了，叶瑜然也说了，酒精对伤口而言，刺激性无异于在伤口上洒盐，真要拿来疗伤，得悠着点。 “可是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前，除了这个办法，恐怕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徐玉瑾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也明白酒精对于边关将士的用处。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徐玉瑾就算再想挣钱，也不可能挣这个钱。 为了确保叶瑜然所言的真实性，徐玉瑾还特地找了几个大夫做实验，确定是真的管用以后，这才报给了朱三，让他上报朝廷。 再一次收到青远县的来信，勤帝惊喜非常，猛然拍了一下桌子：“好，太好了，没想到他居然还能给我这么大的惊喜。” 此时，瑶月公主刚好从外面进来，听到勤帝的声音，笑着问道：“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 “皇姐，是你啊……”勤帝连忙放下奏折，离开了桌子，上前与她说话。 关心地询问了一番以后，瑶月公主不想提那些烦心的事，再次追问起了惊喜的事。 瑶月公主与勤帝一母同胞，在勤帝年幼时没少护着勤帝，勤帝与她感情颇深，自然没有瞒她，将奏折拿过来给她看。 “后宫不可干政，你跟我说就行了，我哪能看奏折？”瑶月公主受宠归受宠，但也知道界限在哪里，侧头避开。 勤帝看到她这个样子，有些无奈：“别人巴不得看，你到好，送到你面前你也不要。” “别人是别人，我是我，别拿那几个外人跟我比。”瑶月公主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勤帝失笑，他也没想拿娄太后她们跟她皇姐比，他只是想说，她们都能看，为什么他一母同胞的皇姐就不能看呢？ 不过，也正是因为瑶月公主这样的行为，这才让勤帝放下心来，觉得谁都可能会害他，唯有他皇姐不会。 “行，皇姐既然不想看，我就念给你听好了……”勤帝挑着重点念给了他皇姐听。 瑶月公主听了顿时激动：“真的？！那个酒精真的有那么神奇的作用？！” “奏折上是这样说的，说他们已经实验过了，不过为了准确性，他还是建议我这边再安排太医院的人试试，如果真的可以，那么边关战士就能多一个活下来的机会了。” “肯定要试，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试过？是青远县吧，县令叫什么名字？” “朱顺友。” “咦？这名字……怎么只跟朱顺德只差了一个字？他们不会是亲戚吧？” “哈哈哈哈……不只是亲戚，还是亲兄弟。朱县令是顺德的三哥……等等，皇姐怎么知道顺德的？最近，皇姐没去国子监吧？” 瑶月公主笑道：“我是没去国子监，可是我去逛皇家书苑了，我在那里遇到了一个书呆子。” 第1319章 男主来了 蒸馏不只可以用在酒上面，还可以用在其他很多东西方面，比如说制作精油、香水之类的。 叶瑜然虽然不知道这些方子的具体内容，但是大致的方向还是知道的，所以她和徐玉瑾商量，干脆让底下的工匠研究一下香水、精油之类的东西，说不定能够弄出一些美容美颜产品。 “这个世界上，还是女人和小孩子的钱最好赚！”叶瑜然笑着说道，“其他什么啊，都没有这个好赚。” “不是啊，民以食为天，我觉得跟吃相关的也好赚。” 想想这个时代的局限性，叶瑜然笑着点头：“你说得也对。那就是吃食、女人和孩子的钱最好赚。” 婆媳二人笑了起来，然后就炼制精油、香水用哪里材料比较好，进行了初步挑选。 接着，将单子交给下人，让他们采办，送到作坊做实验。 什么时候出结果了，什么时候告诉他们。 ------------------------------------- 一开始，桃花村的人还担心水田种植法会出问题，没想到随着时间的流逝，那水田里的秧苗不仅没有被淹死，人家越长越好，硬是比旁边用老方法高了一个头。 不少村民守在田边，啧啧称奇。 “难怪县令大人的老家这么富有，你们瞧瞧，这种地都能种出花样来，要是早些年，我们村就懂这个了，也不会白白辛苦那么多年了。” “你就得了吧，你们桃花村是试点，先种了，我们其他村子还没动静呢，就等着你们村子的好消息。”隔壁村子来的刘大汉蹲在田头，眼睛里的羡慕都快溢满了。 桃花村的村民“哈哈”大笑，谁让他们里正下手快呢？这要稍微慢了一步，试点村就不是他们桃花村了。 “那没办法，谁让我们村的里正有远见呢？” “得了吧，之前你们村骂你们里正骂得跟什么似的，现在做什么马后炮啊。” 嘀嘀咕咕的，又一个老汉戴着箬笠，背着背篓来了。 他一到，就将背篓放下来，拿出了板凳和一块板子，在那里喊：“哎哎，你们谁要下跳棋，我带棋了。” “啥？跳棋是啥？” “是从县令大人的老家传来的。” 本来大家没有兴趣，结果一听是县令大人的老家传来了，一帮人全部围了过去。 没一会儿，就有人弄懂了这东西怎么玩，兴致勃勃地和他下了起来。 四周的人惊奇不已：“下棋这么简单？！我的天，我还以为这东西，就只有读书人能玩……” “啥呀！这就是人家弄出来给我们老百姓玩的，我听人家朱家村的人说，他们村有一个专门的桥牌室，里面好多玩的，这个只是其中一种。” …… 大家七嘴八舌，互相打听起来，对遥远的朱家村再次流露出了向往之色。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村子啊，种地有曲辕犁，浇水用水车，别人一年忙到头，他们村子到好，整天想着“玩”去了，还不耽误地里的活。 那岂不是神仙过的日子？ 做为神奇的甘逸仙很想一个法术，直接跑到青远县去，但怕“做事留痕”，只能憋屈地跟朱家人道了一个别，跟着车队慢慢往青远县跑。 一路上摇啊摇啊，差点没把他给摇死。 “这马车坐着真不舒服，咯死人了……”甘逸仙跟个富家公子似的，跟身边的小厮小童抱怨着，“你说，朱大娘怎么想的，这么难坐的马车还坐着跑那么远。” 一开始小厮小童还有些反应，听得多了，也不想理自家主子。 明明看着跟个谪仙似的，接触的时间长了就会发现——他家主子就是一个话唠子，左一句朱大娘，右一句朱大娘，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他娘。 小童严重怀疑，他家主子不会是把朱大娘当成自己的亲娘了吧？ 但想到那个一把带动整个朱家村，把几个儿女都培养成才的女人，小童表示，别说主子想给人家当儿子，就是他也想。 瞧瞧朱大娘的几个儿女，现在哪个没出息？ 做的做官，读的读书，种的种地，开的开书塾……这是一般泥腿子干的事情？ 只可惜他投胎不好，没投到人家，唉…… “甘逸仙来了？” 马车还不到，叶瑜然就提前收到了那边的来信，十分惊讶。 他这几年不是一直窝在朱家村吗，怎么突然想跑青远县了？ 徐玉瑾把信给叶瑜然，点头：“嗯，信上是这么说的，他跟家里人说，说你在这边，所以他就来了。” 为了她过来的？叶瑜然感觉有点惊讶，但似乎又在预料之中。 当初甘逸仙会留在朱家村，不就是因为她带来的那些大变化吗？ 虽然现在朱家村离了她，依旧还在进步，但短暂地离开一下，也不会影响对那个地方的观察，说不定甘逸仙还想看看青远县呢。 叶瑜然笑着说道：“来就来吧，他啊，是个好学的孩子，估计是听到青远县变化大，想要来长长见识。” “我也算是看出来了，甘公子特别好学，不过也是娘本事高，要不然甘公子也不会如此虚心向学，一直跟着娘跑了。话说……”徐玉瑾说道，“娘，甘公子到底是什么人啊？我听三郎说是猎户出身，可是看甘公子的穿着打扮，言谈举止，似乎不太像。” 叶瑜然早知道有人会怀疑甘逸仙的身份，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说了出来：“大概是哪家俺了身份，出来跑学的后生吧。管他是哪家的，反正他没有恶意，我就当带一个学生了。” “娘跟他没有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既然如此，何不坐实了这件事？”徐玉瑾的意思，既然叶瑜然确实有心教导甘逸仙，而甘逸仙也是真心想学，那还不如把这师徒之名给做实了。 这样师傅带徒弟，叶瑜然去哪儿带着甘逸仙也方便，若是有谁怀疑甘逸仙的身份，光凭他跟着叶瑜然这么多年，有点长进也是应该的，到时候也不会有人多想了。 叶瑜然一听就懂，徐玉瑾这是看上了甘逸仙的身份，想看看能不能抱一条大腿呢。 她也想抱啊，但也得人家乐意，不是？ 因此，叶瑜然说道：“这事，得问人家甘公子的意思……”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何况甘逸仙还真的和叶瑜然隔了大半年了，一看到她依如往昔，没有任何变化，他既高兴，又失落。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跟那什么剃头挑子似的，一头热。 唉…… 难道他就真的那么差劲，让叶瑜然看不上吗？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放在神界，差过几十上百上千岁都正常，这放在了凡间，就是麻烦。 甘逸仙一边感触，一边积极找叶瑜然说话，还不敢表示出自己的相思之情，只说自己想来青远县看看，多学习学习。 第1320章 以师徒之名 徐玉瑾轻轻一笑，借着甘逸仙的话就说了出来：“既然甘公子这么想跟娘学习，不如拜娘为师吧，反正你们也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一步了。” 甘逸仙一愣。 徐玉瑾看他不说话，还以为他不乐意，正想把话挪开，就见甘逸仙点了头。 “好啊，那我就拜朱大娘为师，以后就正大光明地跟在朱大娘身边做弟子了。”甘逸仙望向叶瑜然，眼睛闪闪发亮。 虽然师徒恋什么的，说出去有些乱了伦理，但是神界又不是没有，再多一个他怎么了？ 何况，他这还没追上了，先做徒弟，再做师公也挺好的。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 近水楼台先得月。 对，就是这个。 不知道是不是叶瑜然的错觉，她总觉得甘逸仙望向自己的眼睛跟头狼似的，有些太“贪婪”了。 叶瑜然打了一个寒战。 错觉！ 肯定是错觉！ 学海无涯，甘逸仙还能把自己学“干”了？ 也不知道未来的某一天，叶瑜然想起今日的时候，会不会后悔自己的“傻气”？ 谁说学习这东西，学不“干”一个人？ 她就萎了，好吗？ “师傅在上，请受徒弟一拜！” 甘逸仙举了茶杯，恭恭敬敬地给叶瑜然敬茶。 叶瑜然也没这方面的经验，也就按着拜师礼走了一遍，还训了几句话。 从那天之后，朱三就发现，自家老娘身边多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公子哥，一口一个“师傅”，把他娘伺候得跟老太君似的。 但是，等等，这不是我娘吗，为什么是你伺候？！ 朱三第一次发现，他没酸几个兄弟就算了，一个外人居然让他给“酸”上了？ 朱三落落寡欢，跑去找徐玉瑾求安慰：“那个甘逸仙太过分了，他什么意思？那是我娘，我娘，他怎么能跟我抢娘？” 徐玉瑾看着他咬牙切齿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呵呵呵呵……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个没断奶的娃娃似的。甘公子只是刚拜师，想要在娘面前多表现表现，他热情点也是应当的。这个时候你该暂避锋芒，等过几天恢复正常就好了。”徐玉瑾表示，没看到她这几天都没往婆婆跟前凑了吗？ 有一个朱玉在前面摆着，她这块破铜烂铁还是往旁边挪挪吧。 “都是你出的馊主意，什么拜师礼，坐实师徒身份，现在好了……多了一个跟我抢娘的家伙。” “可是我出主意的时候，你不也答应了吗？再说了，我还不是为了你？甘公子的身份明摆着，肯定不是一般人，他又甘愿跟在娘身边学习，不趁着这个机会把师徒名份做实了，难道还等着以后他学成走人，白忙活吗？” “娘没说甘公子是什么身份？”提到甘逸仙的身份，朱三也有些迟疑。 他现在算是勤帝一派的人，勤帝夺权不稳，就跟走钢丝似的，一个不好就船毁人亡了，要是能在这个时候多几个帮手也是好的。 徐玉瑾摇头：“看娘的样子，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是哪个家族派出来游学的后辈，但看他的言行举止，一看就知道是受过大家教育的人，家世必然不凡。我们也不求他什么，只希望以后……” 说着，她指了指天上，“争权之战激烈的时候，对方不要站到我们对立面，就够了。” 皇权争夺战已经开启，他们被勤帝选中。 做为暂时的小虾米，他们贡献不了多大的力量，只能寄希望于别人，免得做了炮灰。 这个时候，朱三真的非常希望勤帝快点掌权成功，免得整天提心吊胆的，怕娄太后的人把自己当炮灰给灭了。 甘逸仙来了以后，叶瑜然再次往庄子、地间、街坊间去时，身边就多了一个人了。 即使再怎么掩藏，甘逸仙的容貌气度还是藏不住的，怎么也会让人看出来一些。 “老夫人，这是……您另一个儿子？”老人一愣，感觉县令大人家也太养人了吗，原以为县令大人已经够出色了，没想到出来了一个更出色的。 突然间觉得，县令大人能成为县令大人，果然是没有道理的。 “啊？” 叶瑜然还没说话，甘逸仙就赶紧跳了出来：“不是不是，我是师傅的亲传弟子，我叫甘逸仙。” “哦，徒弟啊……那，老夫人教你什么？”老人有些茫然。 女人不是不能做师傅，但一般收的不是女弟子，教个什么绣花女红之类的吗？ 甘逸仙说道：“各种东西，方方面面。师傅很厉害的，朱家村知道吗，朱家村之所以会有如今的发展，全部都是师傅的功劳，是师傅……” 关于叶瑜然所做的那些事情，甘逸仙如数家珍。 叶瑜然被他说得有些羞耻，连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不好意思地对老人笑了笑：“让你见笑了，我这徒弟是我的狂热粉，就喜欢夸张……” 甘逸仙不服气，正想争辩，但唇上的触感顿时让他僵在那里。 这突如其来的亲密，真的是……太太太太太让人意外了！ 意外之喜！ 意外之喜啊！ 早知道这样师傅这么害羞，他就该给师傅立书助传，说不定能得到更多的“意外之喜”。 甘逸仙蠢蠢欲动了起来。 叶瑜然可不知道这些，她将甘逸仙拉到一边，教训了他几句。 “你啊你啊……真不知道应该说你什么好，这些事情我们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了，能拿出来说吗？” “为什么不能说？师傅做的事情，就应该让更多的人知道。” “我不想被人当成妖怪给烧了，行吧？”叶瑜然见说了半天，都说服不了他，气得瞪了他一眼。 这家伙，怎么那么固执呢？ 还不是师徒之名的时候，他还假模假样的跟你客客气气，有了师徒之名以后，他就跟打破了什么界限似的，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什么翩翩公子，分明就是一个被宠坏了的熊孩子！ “怎么可能？这个世界上又没有妖怪。” 叶瑜然道：“人言可畏。谁知道一句话传到别人嘴里，后面会变成什么样子？再说了，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你倒好，全部堆到我身上。人家要知道我一个女人做了那么多事情，还不笑掉大牙。” 甘逸仙不服气：“本来就是你的功劳，要不是你，他们就会闷头瞎种。你起的头，你给他们找的方向，还亲自指点他们……怎么就会笑掉别人的大牙了？他们要笑，那也是因为他们瞧不起女人，是傻子。” 别以为他整天呆在朱家村，就不知道外面的男人是个什么样子了。 轻视女人，瞧不起女人，不把女人当回事…… 呵呵！ 要甘逸仙说，那就是蠢。 要是女人真的那么“一无是处”，天上就不会有那么多实力彪悍的女神仙了。 第1321章 被罚检讨书 “算了，我不想跟你废话，回去交个2000字的检讨给我。”叶瑜然说道，“检讨要深刻，自我认知清醒，但凡有一点不清醒，重写——” 甘逸仙：“……” 我哪里认知不清醒了？ 分明是你…… 甘逸仙愤愤不平，回到了院子里，还是一副气呼呼的样子，谁也不想找事。 准备凑上来的小厮小童：“……” 主子，你又被你师傅给“欺负”了？ 同情。 谁让你非要拜师呢，现在知道拜师的下场了吧？ 你是客人的时候，人家对你客客气气的；可是当你变成徒弟了以后，那就是“严厉是爱”了。 主子，你慢慢受着吧你！ …… 叶瑜然现在对甘逸仙只有一个要求——该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能说。 他只想着她做了多少事情，想让大家知道她的功劳，但他有没有想过，她那样出风头的话，会给她惹来多少关注？ 这些关注，对她一个乡下婆子真的好吗？ 别人不知道，叶瑜然自己心虚啊。 她不是原主，她做不了原主那个样子，也不知道做了多少原主不会做的事情。 事过留痕。 但凡她做过，即使掩盖得再好，多少也会留下痕迹。 叶瑜然怕的，就是有人去翻这些历史，翻出前后巨大差异，然后…… “重写！” 叶瑜然面无表情地听甘逸仙念完检讨书，打回去重写。 “啊？我哪里写得不好了？” “认知不够清醒？” 甘逸仙不平：“哪里不够清醒了？我哪件事情写错了，这些事情本来就是你做的，没有谁比我更清楚了……” 叶瑜然拿过他写的检讨书，就指着几个地方，说道：“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通通都删掉。” 她盯着他的眼睛，说得十分认真，“我还是那句话，有的事情，你我心里清楚即可，没必要说出来。我不需要这些荣耀，也不想要这些关注，明白吗？” “可是……” “没有可是。” 甘逸仙有些失落。 他发现，他好像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了解叶瑜然。 她就像一个洋葱，以为自己已经剥开了一层，结果发现里面还有一层，剥开了，里面还有一层…… 随着甘逸仙的到来，桃花村很快迎来了第一年的大丰收。 十里八乡的人早盯着了，还没丰收，人家就不知道已经转了多少圈，在心里做了多少评估。 等真的丰收了，好家伙，县令大人亲自前来，带来不少收稻子的新家伙，一边教大家使用，一边和大家一起收稻子。 “我的乖乖，没想到县令大人也下地干活。” “那有什么，不是说了吗，咱们的县令大人跟其他读书人不一样，他本来就是泥腿子出身，干的就是农活。” “就是没想到啊，我看着县令大人斯斯文文的，没想到干起活来特别利落。” 还有人竖起了大拇指，十分肯定，县令大人肯定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这种活，朱三原来在朱家村就干过，多少年没干，稍微有点生疏，但很快就上了手，熟门熟路了。 庄稼把式干活，一看就知道有没有。 不少人对朱三有了些信服，能下地干活的官，那能差了？ 老百姓别的不怕，就怕做官的什么都不懂，还在那里瞎指挥，这不是添乱吗？ 本来大家种地就不容易，一年到头就指望着这几亩地，被做官的一指挥，他们全家喝西北风吗？ 朱三不一样，朱三确确实实是懂，不仅会跟他们讨论种地的事，对此还颇有心得，这让这帮庄稼汉子的心里多少有了底，安心了些。 采用新的种田方法以后，一亩能收多少还没称出来，但是围在四周的老百姓能够清楚地看到，那多出来的一担两担粮食啊。 人们惊喜：“我的天，看到没有，又挑出一担了！” “肯定啊，看这穗子就知道，这新方法种的粮食肯定比以前多。” “我听说，这粮种还是县令大人从老家拿来的改良版，说是比我们现在种的粮种还要颗粒饱满。你们看到没有，这米粒子一粒一粒的，确实比我们种的那种要大一点。” “人家还施了肥了，叫什么……对了，叫堆肥，桃花村后边，一块一块的。” “这个我知道，我看过了。我觉得桃花村真的是太幸运了，今年他们都没怎么辛苦。以前种地天天要守在地里，少浇一天水都不行，可人家有了水车，根本不用天天守着，还能空出手去做别的。” “是啊，他们还种了红薯、玉米、土豆，还有个什么……反正好多种。” …… 人们纷纷对桃花村露出了灿烂的神情，桃花村人自己也得意，还好他们抢了先，要不然出风头的就不是他们了。 朱三只第一天来了一趟，后面就没有再来，毕竟辖区里那么多村子，他需要视察不少地方。 光听别人说不行，还要自己到地里田间去看，亲耳听听老百姓怎么说，才能更清楚地明白他们的想法。 随着桃花村的大丰收，所有人都知道，县令大人的试点计划成功了。 不少人讨论着，这桃花村成绩了，明年是不是轮到他们了？ 朱三这边还没有开始报名，就已经有人在打报名的主意，开始打听了起来。 待曹县丞一说可以报名了，一帮人就涌了过来，生怕自己落后了。 曹县丞一阵头疼，连忙喊着：“排队，排队，别乱挤……好了，名额满了，剩下的回去吧，等后年。” “啊，要等后年？！我的天，这怎么行，曹县丞，就不能加几个名额吗？”队才刚排好一会儿，后面的人就听到没名额了，急得不行，连忙让曹县丞多加几个。 曹县丞也很无奈：“不是我不想加，所谓试点就是还在尝试。虽然今年桃花村成功了，但是只是第一次，万一要是明年出了什么问题呢？所以啊，试点也要慢慢来，至少也要两三年的适应期……” 曹县丞说得唇干口燥，差点没嗓子都哑了。 当初让你们报名的时候，一个个推三阻四不积极，现在好了，尝到甜头了，抢名额了吗？ 抢也没有，没有就是没有。 曹县丞好一阵安抚，说虽然明年试点的名额没有了，但是堆肥、水车、各种农用工具的名额还有，他们可以抢抢别的，别老盯着一个抢。 县衙里需要他们“试点”的东西多着呢。 然而里正们不上当，桃花村试点的时候，这些东西他们不都有了？还分什么分啊？分了也没有桃花村占便宜。 “那怎么办？名额满了就是满了，要不然，你们找县令大人说去？”曹县丞被弄得脾气不好，猛然拍了桌子，这才镇压住了他们。 好说歹说，一群人松了口，没有粮种的试点，试点别的也行。 反正跑了那么一趟，也不能白跑了。 第1322章 抢着试点 朱三早点预料，自然有备用方案。 哪个老百姓看到隔壁的村子大丰收不眼馋，不想跟上？ 现在只是让他们慢了一步，这要是再不给点别的东西安抚安抚，恐怕要闹起来。 因为有预备方案，这才将众人安抚住。 这一年，青远县格外热闹。 在遥远的朱家村，朱八妹等人：又是想娘的一天！ 唉……娘这一去都一年多了，什么时候回来了？ 甘逸仙刚来的时候，也在问这个问题，但时间长了，他渐渐就不问了。 他觉得，呆在青远县跟呆在朱家村没什么区别，反正在哪儿他都能跟着她。 青远县的道路重新规划以后，叶瑜然承包了一条集市，二话不说就拿出了规划图，热火朝天地带着大家干了起来。 借着现成的水泥，叶瑜然给巧工坊提了一个醒，顺便把玻璃给弄了出来，因此青远县集市便装上了用玻璃做的窗户。 玻璃窗一换，跟以前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直接叫那些做生意的人惊喜万分。 更重要的是，以前有什么吃的东西，都得放在外面，还招虫子，但现在放在玻璃柜子里，那就卫生干净多了。 即使是客人自己走进来，一看有玻璃罩着，吃起来也放心。 “哇！你们家都装上琉璃了？不错不错，可比以前亮堂多了……”一位经常逛珍宝阁的夫人左看右看，对这间明亮的屋子特别满意。 “夫人，我们珍宝阁上了很多珍品，您要来看看吗？”掌柜的手往旁边一引，一道放满了各种新品的玻璃柜便露了出来。 各种高档的包装盒半开着，里面露出一只只碧玉的镯子、手链或者发钗，好看极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夫人看到了一块巴掌大的东西：“那是什么？” “镜子。” 夫人的眼睛顿时就亮了：“就是那个用玻璃做的镜子，是不是？！哎哟，我的天，上回我参加县令夫人的宴会时，就看到县令夫人用过，没想到你这儿竟然有了……来来来，赶紧拿出来。” “好勒！”掌柜地笑眯眯的，难道他要告诉夫人，那玻璃镜子其实就是他送过去的？ 嘿嘿！ 果然，跟县令夫人合作做生意，绝对亏不了。 他有些自得，还好自己有门路巴上了县令夫人这条路子，要不然…… 玻璃才刚刚热了一波，各大世家抢着想往自己家里装，紧接着镜子的出市，更是让青远县的夫人们陷入了疯狂当中。 “啊啊啊啊……你们看到镜子了没有？那东西简直太神奇，一照就看得清清楚楚的。” “快别说了，珍宝阁有卖的，要是晚了，就没了，赶紧去抢吧。” “别说了，已经没了，都预定到下个月了。好像是说镜子不比玻璃，制作工艺复杂，所以要慢一点。” “啊……我就是慢了一步，要不然最后一块镜子我就抢到了。” …… 镜子这种东西，别人需要抢，叶瑜然、徐玉瑾她们自然就不用了，反正是自家工坊做的，想要多少块没有？ 她们给自己留了一块，就分别包了好几块，和着制作琉璃和镜子的配方一起，送回了朱家村。 不管他们在这里混得有多好，好边才是他们的大本营，他们的根。 “娘又寄东西回来了？” 刘氏正嗑着瓜子，和五弟妹林氏唠嗑，就见老四家的李氏拿着一封信，后面跟着几个下人走了过来。 李氏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你们猜，这回娘又给我们寄了什么好东西？” “是吃的，还是用的？” “用的。” 刘氏眼珠子一转，上前就从李氏手里把信抢了过来：“猜什么猜啊，看信不就知道了？” “你急什么，大嫂还没过来呢，等大嫂过来了再看也不迟啊……” “你都看过了，我还不能提前看啊？”刘氏白了李氏一眼，根本没把她的心话放在心上。 待大嫂柳氏过来，其他三个人已经看完了信。 刘氏拿着镜子，惊奇不已：“原来我长这个样子啊，我还以为我长得不错呢，原来长得这么丑……” 李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你天天对着嫩脸的丫鬟，自然以为自己跟她们长得一样好看喽，其实啊……也就这样。你瞧瞧你的脸，啧啧啧啧……还不是黄脸婆一个？” 刘氏掐着自己的脸，有点嫌弃：“我怎么老成这个样子了，我看娘也没我老啊。” 虽然一年没见叶瑜然了，但刘氏依晰记得叶瑜然那张白嫩的脸蛋，也不知道怎么养出来的。 她刚进门的时候，婆婆就已经露出了老态，但随着朱家的日子好了起来，婆婆居然也跟着变得年轻了起来。 “这还用说吗，不用风吹日晒的，肯定越养越好啊……娘又不比我们，娘年轻的时候，可是在大户人家当过丫鬟的，你觉得，能被选到大户人家当丫鬟的人，她那相貌身段能差了？” 李氏这么一说，刘氏就认了输，她就是一个乡下婆子，确实没办法跟婆婆比。 唉…… 这人比人啊，气死人。 大家都是乡下婆子，人家就是跟你不一样。 不过一转头看到大嫂柳氏，一副苦瓜脸的样子，刘氏又高兴了起来：“哈哈哈哈……我是老了，不过我比大嫂好多了，你们瞧瞧大嫂，都老成什么样子了。” 拿着镜子的柳氏僵在那里。 李氏看到大嫂脸色不对，拐了刘氏的胳膊一下：“我们都是当娘的人了，我们不老谁老？瞧二嫂说的，搞得好像你不老似的。你看看我，这满脸都是折子了……” 当然了，李氏相较于柳氏、刘氏年纪小一些，又不爱生闷气，有什么也想得开，她显得确实要年轻多了。 只不过，当她挑着自己脸上的毛病讲，其他人也跟着盯着她脸上的毛病去瞧了，到是一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就是林氏也被拉过来说了一通，还说她年纪不算大，脸上居然也有那么多毛病，可得好好养养，要不然真的等以后像她们这么大了，就惨了。 “等一下，五弟妹还没孩子呢……”刘氏想了起来，“五弟妹，你才二十几吧？这二十几，在别人家都当娘了，你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啊？正好娘现在不在家，你要不要加把劲，给娘一个惊喜？” 林氏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李氏真心想要扶额，刘氏的眼力劲呢？这是往哪练的插刀啊，一会儿大嫂，一会儿五弟妹，一插一个准。 李氏腰一抟，就将刘氏给撞到了一边去：“二嫂，干嘛呢？娘都没催生，你催什么啊？现在我们家的小孩子还少啊？没看到八妹整天被底下的一群萝卜头给气死了吗？你家五宝，上回考试及格了吗？” 第1323章 催不催生 刘氏被李氏那么一撞，也反应了过来，拍了自己的大腿：“哎哟，快别提了，没孩子的时候盼着孩子，这有了孩子才知道，他能烦死你。也不知道五宝咋长的，他前面的四个哥哥都是会读书的，偏偏到了他，傻不隆冬的，就是教不会，可把我给气得啊，都想抽他……” “那你可不能抽，要娘知道了，得生气。都是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你家五宝打小就得来得不容易，娘对他可疼了。都到那么远的地方了，过年过节还记得给五宝寄东西，就怕五宝吃不好睡不好……”说着说着，李氏就笑了起来，“说起来也好笑，小孩子就在我们这些当娘的跟前呆着，我们这些当娘的还能亏待了自己的孩子？可是娘就是看不到，有点好的就想着他们。” “那不正常嘛，那可是娘的亲孙子。” …… 林氏松了口气，可是听着她们一口一个孩子，就连大嫂柳氏也参与了进去，她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早些年家里困难，她仗着年纪小，不想要，没想到现在想要了，她跟朱五努力了一年了，也不见有好消息。 林氏忍不住有些担心：难道，是我上回流掉孩子的时候，伤了身体？ 可是不可能啊，之前娘就带她看过了，确定没有问题，只是缘分未到。 李氏和大家唠完嗑出来，就看到林氏站在墙根底下发呆，几个伺候的下人离了些距离。 看着她的样子，李氏猜出了一些，走上前去安抚林氏。 “你啊，别听二嫂的，二嫂没啥坏心眼，她就是这几年家里日子好过了，心大了，说话不把门……” 林氏摇头，她知道四嫂是在关心她，可是四嫂生了一对双胞胎，哪明白她心里的苦？ 她觉得李氏没办法跟她感同身受，说了几句，就和李氏告别离开。 李氏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只能想着晚点提醒林三妹、林四妹几句，让她们自己劝劝她们二姐，或许效果会好一些。 生孩子这事，再急也没用。 就像当初二嫂一样，不也是很多年生不出来，一直到…… 等等，好像不只五弟妹还没孩子，新进门的三嫂也还没有吧？ 也不知道三嫂的压力大不大。 …… 对于徐玉瑾来说，还是有点压力的。 她又不是新媳妇进门，已经嫁进朱家有段时间了，先是随朱三在普寿城生活，又随朱三到了青远县，还在这边过了两年了。 每次聚会的时候，大家都会提到家里的孩子，什么嫁娶之类的。 无意间，总有人提醒她——你跟县令大人成亲好几年了吧，准备什么时候要个孩子？ 如果没有提醒，徐玉瑾还真没什么感觉，她与朱三感情稳定，夫妻恩爱。他在外面忙公务，回来就陪她；她呢，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每天的时光过得很快，不经意间就已经成亲好几年了。 然而那么多年过去，她竟然一直没有孩子？！ 婆婆在跟前没催，朱三本人也没提这事，徐玉瑾还真的差点忘记了自己要生孩子的事。 “容妈，我会不会身体有问题？” 徐玉瑾心头一紧，望向了看着她长大的容妈。 容妈也是一怔。 刚成亲的时候，容妈还记得这事，但朱家的日子实在是太好过了，在徐家时她都没这么轻松过，见朱家不急，渐渐的也就忘了。 “应该……不会吧，夫人打小身体就好，出嫁前也是检查过身体的，应该……没这方面的问题。”容妈说得有些迟疑。 有的事情不是你说没有就没有的，你要是没说，为什么成亲这么久了，徐玉瑾还没有怀孕？ 你要说有问题，成亲前做的身体检查也不是白检查的，总不能是成亲以后造成的吧？ 可成亲以后，徐玉瑾的日子过得有多安逸，她又不是瞧不见。 所以说，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我心里有些不安，你说我要不要请一个大夫看看？我成亲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也是三四年了。” “行，奴婢安排一下。” 容妈安排，自然不是说是给徐玉瑾瞧身体，冷不丁地看大夫，别人不以为她有什么毛病。 于是，没几天，容妈就病了，请大夫上门问诊。 “容妈病了？那我呆会儿过去看看。” 叶瑜然听到下人提起，便准备过去一趟。 若是一般的下人就算了，可容妈是看着徐玉瑾长大的奶娘，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麻烦老夫人跑一趟了，奴婢其实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晚上睡觉忘了关窗户，着了点凉，夫人太担心我了，才请的大夫。”容妈有些脸色发白地跟叶瑜然道了谢。 “年纪大了，是这样，不比年轻人，稍微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就容易生病。你要好好养病，也别太担心，家里伺候的人多，玉瑾哪儿不缺人。你要是有个什么，玉瑾反而要挂心。” 叶瑜然还真没怀疑，毕竟容妈也确确实实是病了。 所以，当她从甘逸仙那儿得知，容妈是自己泡的冷水澡着凉的，还愣了一下。 “好端端的，她泡凉水澡干嘛？难道玉瑾院子里，还有谁敢落选了她奶娘？” “你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叶瑜然糊涂。 甘逸仙将小花小草告诉他的事情，转述给了叶瑜然。 叶瑜然：“……” 所以，徐玉瑾是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怀孕，担心自己不孕，特地请了大夫？ 还怕别人知道她看大夫是为了什么，就通过奶娘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子…… 看病嘛，至于吗？ 虽然叶瑜然有些感叹，但她也明白这就是这个时代对女人的苛待——女人的价值，就在于嫁人，在于生孩子。 一旦嫁了人，没有人不会问你有没有孩子，生了几个，养得如何。 如果没有，别人就会同情地安慰你几句，让你不要着急，等缘分到了，总是会来。 就是现在大家提到叶瑜然，首先反应的是什么？ 不是叶瑜然做了多大贡献，而是她生养了几个有出息的儿女。 她不是她，她只是某个谁的母亲。 叶瑜然唯一庆幸的是，还好她穿越的是已经完成了生育任务的老太婆子，要不然被催生的就是她了。 甘逸仙还在那里说话，说最近几次徐玉瑾出门，总会有人间接地打听孩子的事，那意思似乎是在替徐玉瑾担心，怕她生不出来。 “她生不生得出来，关别人什么事？” “怎么不关？人家就等着你儿媳妇生不出来，好给你儿子塞小妾呢。” “难道他们没听说，我们家有规矩，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 “不知道，也许听说了，只是……没放在心上。” …… 第1324章 被人盯上了 叶瑜然抚额，所以她平日里说的那些，都被人当做屁放了吗？ 这件事情说起来，还真不能怪大家关注，哪家年轻男性成了亲，大家不关注他屋里有了几个孩子？ 刚来的时候，大家顾虑着徐玉瑾是千金大小姐，怕朱三是个吃软饭的，压不住这位千金大小姐。 但谁让朱三那么能干呢？ 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他不仅横扫了青远县的土匪，徐玉瑾也是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一心一意帮他打理后院，还有叶瑜然这个“好婆婆”在那里摆着，人家不想心动都难。 “这么好的婆婆可不好遇到。” “是啊，我听说老夫人特别养孩子，她那几个儿子，家里的几个姑娘，全部被她调教得妥妥的，他们那里谁听了不竖起大拇指？就是她那几个乖孙子，也都上学了，看样子青出于蓝胜于蓝，以后也是一个有出息的。” “真是让人羡慕……” “可不是嘛。” …… 羡慕就羡慕吧，叶瑜然已经着手在青远县开分校了，到时候他们学着把孩子送到幼儿园、书塾就好了。 结果呢？ 人家不仅盯上了朱家的学校，还盯上了叶瑜然和朱三。 “老夫人，听说你家老四给你生了一双胞胎？哎哟，我的天，您可真有福气……”对面的老太太是青远县姚家的，秦家落马以后，这姚家便渐渐起了家，成了青远县各大家族的领头羊。 人家上门，叶瑜然是不可能不接待的。 何况，来的还是姚家的老太太。 叶瑜然笑道：“我也没想到老四家的嫁进门那么多年，要没动静就一直没动静，一有动静直接让我抱了两个。再加上大房、二房的，我一下子有了五个孙子。说句有炫耀之嫌的话，我现在啊，最不缺的就是孙子。” 有甘逸仙说的话做打底，叶瑜然一看这次上门的几家老夫人都带了自家年轻的姑娘过来，心里就有了数，完全不想给对方开口的机会。 转头又夸起了姚家，说姚老太太也是有福的，听说她家孙子这次考试又拿了前几名？ “哎哟，你快别夸了，他啊，也就这回拿了前几句，以前那成绩，简直没眼看了……”姚老太太谦虚，虽然有些自得，但怕人不高兴，硬是挑了自家孙子不大不小的几个毛病讲，让大家知道，在外人眼里再好的孙子，其实在自家人眼里，多多少少都有些毛病。 旁边的人顿时笑容起来，说人无完人，谁身上没点毛病？能够像姚大少爷那样，就已经很不错了。 “是啊，姚老太太，你这是福气。” “你这孙子，以后肯定会给你夸个状元郎回来。” …… 姚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转头又说是县令大人家的功劳，要不是县令大人改革教育，将他们老家那么好的教育模式引过来，她孙子也碰不到这么好的机会。 还说其他人只是孩子小，等过几年孩子慢慢大了，肯定不会比她孙子大。 说了半天，叶瑜然硬是将话题放在了儿孙的“教育”上面，没给姚老太太等送妾的机会。 一直到离开，那些跟姚老太太一起来的人犯了嘀咕，分手前还特地问了她一句：“姚老太太，咱不是约好……怎么到了朱老夫人面前，你又不说了？” “说什么？你没见朱老夫人一直没接话吗？”姚老太太多精明了，眼皮子一垂，说道，“空穴不来风，就算想要送人，那也得看情况，看样子，之前传言朱家不让纳妾的事，很有可能是真的……” “可是，不是说……朱家会有那样的规矩，是因为朱家以前条件也不好，纳不起。现在朱老夫人的儿子可是县令，这些做官的，哪家屋里没个小妾？就是曹县丞，也有几个屋里人呢。” “所以说啊，这就是人家能够养出那么多好孩子，子孙后代争气的原因，我们却只能养出一帮不争气的东西……”说到这事，姚老太太还有些不高兴。 在外面，她没接自家人的短，说的都只是一些不大不小的毛病。 可要真说起来，她那几个儿子、孙子又有几个是好东西？ 要是好东西，后院会有那么多女人，搞得乌烟瘴气？ 男人裤子提了，是爽了，可是留下那么一大堆破事等着她们这些女人来处理。 家里有妾的，有几个没吃过小妾的亏？ 从朱县衙离开，姚老太太便将朱老夫人无意给孩子安排妾室的消息给传了出去。 只是，姚老太太精明，头脑清醒，可不代表所有人都清醒啊。 过了几天，叶瑜然就“巧遇”了好几个带着自家年轻姑娘的老太太，拉着自家姑娘送到叶瑜然跟前，对着自家姑娘狠狠夸了一通，重点就是——“老夫人，您瞧，我这侄女啊腰细屁股大，一看就是生儿子的！” 是的，没错，能生。 搞得好像徐玉瑾不会生似的，大家都替叶瑜然给愁上了，非要安排一个能生的过来。 叶瑜然抚额，她都已经那么强调她有几个孙子，不愁没孙子了，为什么大家就是不信呢？ “大概……”甘逸仙迟疑了一下，说道，“在他们眼里，不孝有三，无子为大。虽然你其他儿子给你生了孙子，可是在他们眼前的就只有顺友。从当下看，顺友又是你几个儿子中最有出息的，堂堂一个县令大人却无子嗣……” “不管老三做了多大的功绩，光他没有子嗣这一条，就能否定了他的一切？”叶瑜然一听这话，心里有些堵得慌。 朱三是男人还这样，要是家里的那几个姑娘出嫁了碰到这事，以后还活不活了？ 朱三没有儿子，人家第一反应会说是徐玉瑾的毛病，想给朱三塞女人，觉得塞个能生的就行了。 搞得好像只有女人能得“不能生”的毛病，男人得不起似的。 男人这样还能换女人，要是女人这样呢？ 除了被夫家休弃，滚回娘家以外，叶瑜然不知道她还能有一个什么好的结局。娘家愿意接纳还罢，若是不愿意接纳…… 叶瑜然说道：“青远县是不是有被休弃的女人？你能帮我查一下，这些女人现在都在什么地方，做什么，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吗？” 以前叶瑜然听到的时候，也只是感叹几句，但现在她突然发现自己有了帮忙的能力，为何不做呢？ 袖手旁观，不是她的作风。 甘逸仙：“好。” 他似乎一点也不意外，这个女人就是这样，只要遇到需要帮忙的人，她都愿意伸出自己的援助之手。 让甘逸仙帮忙“调查”，叶瑜然是“请”对了人了。 随着青远县的水田种植法、新粮种、堆肥技术的推广，叶瑜然攒下的功德越来越多，甘逸仙也间接得到好处，扩大了自己的管辖面积。 所以他想摸清楚自己管辖面积上的事，不过是一个“意识”的事情。 第1325章 盯上弃妇 当然了，甘逸仙能够这么“正大光明”地扩展自己的管辖面积，跟这个世界神灵的消亡也有关系。 做为这个世界“唯一”的土地神，只要他的法力够用，全天下随便他占。 “这是资料……”甘逸仙将整理好的资料交给叶瑜然，还用图表法做了数据分析，方便她阅览。 跟在她身边这么久，她的写作、报告习惯，他一清二楚。 叶瑜然挑眉：“不错嘛，没想到你连这个都学会了。” “跟在师傅身边这么久，我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也太丢师傅的脸了吧？”得到夸奖的甘逸仙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容灿烂。 自从甘逸仙到了她身边后，叶瑜然几乎天天都能看到他这么灿烂的笑容，可是每次看到的时候，都忍不住被他的笑容感染到。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家族，才能养出这么天然无污染的笑容，如果有机会碰到他的父母，她真的要想想跟对方“讨教讨教”这育儿之道。 翻看起手上的资料，叶瑜然微微皱了眉头。 她一直都知道，不管在哪里，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有被“抛弃”的女人。 只是知道，跟你真正去调查，去摸底这件事情，想要为她们做点什么，完全是两回事。 知道是“听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当成一个“故事”听过，很快就抛在了脑后。 唯有真正的想要去做点什么，你才能真正感触到这些女人的可怜。 但凡夫妻双方没有儿子的，那就是——不能生。生个女儿都不算，只有儿子才算。 所以女人嫁了人以后，要是一连生了几个姑娘，就是不见儿子，那她肯定会受到各种虐待和歧视。 不管是留在婆家，还是被休，命运都不会太好。 留在婆家，非打即骂，干得比任何人都多，吃得比谁都少，还时不时会挨一顿打。有可能是婆婆的，有可能是夫君的，只要谁心里有了不痛快的事情，都可以教训她。 她生下来的女儿也会被“歧视”，成为这个家庭的“底层”，干最脏最累的活，饱一顿饿一顿的长大，然后再“卖”给最底层的男人做媳妇。 最底层的男人什么样？ 死了媳妇的老鳏夫，偷鸡摸狗的二流子，穷得娶不上媳妇的老男人…… 总之，都是别人不要的“男人”。 如果被赶回娘家，会不会好一点呢？ 不！ 即使回到娘家，也极少有过得顺心的。 回到了娘家，爹娘或许心疼她，但是哥哥、嫂嫂呢？多一张嘴，可不是多添一双筷子的事。 家里多了一个被休弃的姑娘，还会影响到家里其他未婚配的姑娘，所以她的处境会变得非常微妙。 要么是她自己重新找了一个男人，把自己给嫁了；要么是家里人连脸都不要了，一个包裹就给她找了下家。 这样找的男人，又能有几个好的？ 一般也都是别人不要的“男人”。 运气好，这男人知道疼人，婆家没那么苛刻；要是不好，到了哪儿都是当牛做马，非打即骂，然后凄苦一生。 甚至有的，不知道在哪个冬天就冻死了或者饿死了、病死了。 死因有很多种，但不管是哪一种，都只能得到别人的一句“唏嘘”，然后消失在了空气里，再没有人关注。 叶瑜然看着，心尖儿都疼了。 她十分庆幸，还好当初她穿的是“称霸”整个村子的老虔婆，这要是换成了凄惨的弃妇，她想要逆袭，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弃妇的困境不只在于她自己的“不争气”，更多的是这个时代，以及四周环境地对她不友好。 经济大权掌握在男人手里，弃妇被休了以后，除了几件破衣服能带走，还剩下什么？ 一身的病吗？ 别的先不想，就是想要养活自己，她也得先找到一口吃的吧？ 种地？ 她没地。 做生意？ 男人做生意都要遇到地痞流氓、地头蛇之类的，更何况是一个女人了。指不定人家看你长得漂亮，还想占你便宜，白睡了你。 本来你想做生意，自力更生。 结果你被别的男人一占便宜，呵呵…… 不仅没人给你做主，什么水性杨花、不守妇道都来了，说不定还直接把你绑了，装进猪笼里呢。 所以，被休了以后，你靠什么为生？ 这种女人，跟脸上刻了刺青的犯人有什么区别？人家犯人手上沾了人命，别人还不敢轻易招惹他，可女人…… 呵呵！ 女人代表着柔弱可欺，随便一个大娘都能收拾你，更不要说是男人了。 她面临的，将是整个世界的“恶”。 “啪——” 叶瑜然气愤地一巴掌拍到了桌子上：“太过分了！太过份了！怎么有这样的人？！” 她气得浑身都发抖了。 正在喝茶的甘逸仙吓了一跳，连忙放下茶杯，上前抓起了她的手：“怎么了？怎么了？你手没事吧？疼不疼？” 看着掌心里的微红，甘逸仙更是心疼，“你也是真的，就算再发火，也不能拍桌子啊，你看看你的手……肯定疼死了。” 说着替她揉了起来，仗着她看不见，偷偷地偷渡了一些灵力上去治疗。 叶瑜然只感觉，他轻轻一揉，自己的手顿时就不疼了。他是自己的徒弟，关心自己也是应该的，也没注意，一脸愤怒地说道：“你是不知道，这些人真的是太过份了，人家周雪娘有什么错？人家不就是嫁了人三年没生孩子嘛，她才多大啊，才二十来岁，他们就逼得她去死——” 资料是甘逸仙准备的，叶瑜然一提“名字”，他就知道是谁了，有些无奈：“你至于吗？为这种人生气……他们又不是你的谁，一帮愚民而已，人家都不知道你在调查这事，你生气有什么用？你再气也没有，人家根本都不知道……” “就是因为他们是愚民，什么都不知道，还做出这么可怕的事情，所以我才更生气。”叶瑜然气呼呼的。 要是那些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是“明知故犯”，她还能有理由“凶”他们，说得他们颜面无光，知错能改。 可是呢？ 可是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 周雪娘家里有一个病重的老娘，她为了照顾她娘，所以晚出嫁了几年。只是周雪娘恐怕怎么也没想到，她嫁了人以后，她迎来的不是新生，而是苦难的开始。 第1326章 周雪娘的故事 周雪娘为了照顾她娘拖了那么多年，婆家不仅没觉得她孝顺，反而觉得她是一个“拖后腿”的，所以她打一进门，婆婆就不喜欢她，四处刁难她，磋磨她。 她在婆家这边过得不快，还得担心在娘家的弟弟。弟弟虽然是半大的小子了，但她爹很快就娶了一个带着孩子的断母回来，周雪娘怕她弟弟被后娘的孩子欺负，就多回来了几趟。 如此，继母嫌周雪娘的存在碍事，婆家这边也不喜欢她，她就跟风箱里的老鼠似的，两边受气。 爹怪她多事，弟弟怪她给自己撑不了腰。 周雪娘一向好强惯了，所有人都忘了，其实她还不到二十岁，若放在叶瑜然所生活的那个时代，也就是一个生活在象牙塔里面的大学生。 进门三年，周雪娘一直没有怀孕，反倒是给婆家干了很多活，败了身体。 婆家从来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一个劲地嫌弃周雪娘是个不能生的，没多久就给找了下家，把周雪娘休弃回家。 然而，娘家那边哪里还有她的容身之处？ 继母已经掌控了整个周家，她弟弟被赶到外面当学徒去了，她爹不想再休妻，习惯了装聋作哑…… 周雪娘回到娘家没呆几天，继母就已经给她重新安排了好几桩亲事。那些亲事没一个好的，继母会那么操心，不过是想趁着周雪娘还年轻，卖个好价钱。 周雪娘哪愿意，闹了起来。 她一怒之下，收拾包裹离开了家，觉得自己手艺好，可以跟人搭伙摆个小摊谋生，顺便还能照顾在城里给人学徒的小弟。 她想自强，却遇到了地痞流氓…… 前婆婆、继母似乎一下子找到了“证据”，骂周雪娘水性杨花，不守妇道，难怪不肯安生嫁人过日子，怕是知道自己不能生，所以想要做那“人肉生意”呢。 就是周雪娘的亲弟弟，也怀疑周雪娘是靠这个才养活了自己。 周雪娘吐血，一张嘴说不过别人，脏水就这样被泼到了身上。 本来跟她搭伙的人家不想坏了名声，没多久就跟她拆了伙。 于是，没了靠山的周雪娘别说做生意了，出个门还能遇到二流子，被人调戏。一开始人家只敢上嘴，结果发现四周的人没一个替周雪娘做主，说什么周雪娘就是那种人，她自甘堕落，活该…… 最后的结局就是——周雪娘真的“活该”了，一个二流子强了她，还嫌弃她是个破鞋，就算怀了孩子，也知道是哪个乌龟王八蛋的。 走投无路的周雪娘跳了河。 “一个好好的姑娘，要不是他们，怎么可能会逼成这个样子？”叶瑜然咬牙切齿，“姑娘怎么了，姑娘想多孝顺一下娘家人，晚一点出嫁，就成了拖后腿的了？” “她的孝顺，她的善良，她的自强不息，怎么都没有人看见？” 特别让叶瑜然感觉到愤怒的是，周雪娘明明只是不想再嫁给一个“烂人”，想要自己好好过日子而已，怎么那些人还不放过她？ 周雪娘只是个例，后面还有李雪娘、叶雪娘、张雪娘…… 各种各样的“雪娘”。 每个“雪娘”背后，都是一个无辜的生命。 她们原本应该有更好的生活，有一个更好的未来，可就是因为这个时代对女性的束缚，剥夺了她们自强不息的根基，逼着她们不得不向一些渣滓伏首，不得不做那些渣滓的寄生虫…… 所以，她们“死”了。 面对叶瑜然的愤怒，甘逸仙感觉很无力。 他知道她的善良，她的心中藏着一个很大的世界，可是他还是想说：“你不是说，生气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吗？你没发现你现在就是在‘惩罚’自己，明明不是你的错，你为什么都要揽到自己身上来呢？你已经做得够好了，你带着他们种地，把水田种植法，把粮种，把堆肥技术，把水泥……把很多很多的好东西带给他们。你做了很多前人都没有做过的事情，师傅……” 叶瑜然摇头：“不，我做得还不够，我早就知道她们的存在，只是我以前选择了忽略，我觉得我帮不了她们……” “那现在呢，你觉得你帮得了她们呢？” “我不知道……”叶瑜然有些迟疑，“我不确定，我觉得我应该帮她们，我应该有这个能力，我……” 我从另一个世界来到这个的意义是什么？ 难道，就是带着朱家人“发家致富”，给自己养老吗？ 不！ 肯定不是的。 她应该能做得更好了。 有的事情，叶瑜然不方便跟甘逸仙说，便咽了回来。 她只问他：“你愿意帮我吗？” “当然，只要是你想做的，我肯定会帮你。”甘逸仙回答得没有一点迟疑。 叶瑜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就没觉得……我的想法有哪里奇怪吗？” “哪里奇怪了？”甘逸仙一头雾水。 “女人，本来不就应该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吗？可我现在，我想改变这一切，我想让女人也能当家做主，能够享受跟男人一样的权利……”叶瑜然紧紧地盯着甘逸仙的眼睛，想要从他的眼底看出一丝丝诧异来。 然而可惜的是，甘逸仙没觉得哪里不对，他道：“所以呢？” “你还问我‘所以’？我这么冒天下之大不韪了，你还问我‘所以’？” “有问题吗？你做的事情，哪里有问题了？从我认识你的第一天开始，你不一直做这件事情吗？” 叶瑜然愣住。 甘逸仙说道：“如果出嫁从夫的话，我也没见你从朱老头啊，你们家不一直是你做主吗？你做的那些事情，哪件……哪件是遵从这句话的了？不只朱老头如此，你的几个儿子，朱家村，甚至是十里八张乡……他们哪个人觉得你这样做奇怪了？” 叶瑜然：“……” 是吧？ 恍恍惚惚。 可是从某个角度来看，不管是原主的人生，还是叶瑜然穿越成了原主以后，貌似“朱大娘”这三个字就从来没守过“妇道”。 人家彪悍的时候，闹得公公、婆婆都点了头分家，还说不出一句屁话。原主多年的作风，也为穿越而来的叶瑜然做好了铺垫，不管她做出多么“离谱”的事情，朱老头也好，朱家人也好，朱家村也好，就是十里八乡也不觉得奇怪，觉得那就是她能干出来的事情。 所以…… 她一直在做这件事情吧？ 只不过以前她是自己挑战“以男为尊”的权威，而现在，她想带着更多的女性挑战。 想明白了，叶瑜然再次向甘逸仙问道：“原来我在你眼里是这个样子，那你之前看到的时候……就没觉得哪里不对吗？” 第1327章 把心动给按了回去 “没有啊，你能做到哪一步，不是你自己的能耐吗？要不是你这么有能耐，我们也不会‘相遇’了。”甘逸仙笑了起来。 若不是她那么“特别”，他也不会注意到她，也不会有这后面的事情了。 他们看到的，是她衰老的皮囊；他看到的，是那个皮囊下有趣的灵魂，就像黑夜里的星光，闪闪发亮，吸引着他的注意力。 不知道是他嘴角的笑容太美，还是他眼底的光亮太耀眼，叶瑜然居然有一种被闪了一下的感觉。 “扑通——” “扑通——” “扑通——” 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看他。 噢！ 我的天啦！ 为什么要让她穿成了一个做了奶奶的老太婆呢？ 她就不能穿成一个小年轻吗？ 她要是再年轻几岁，遇上这么一个信任她，崇拜她的帅哥，说不定…… 心只是稍微动了一下，就被叶瑜然给按奈了回去。 开什么玩笑！ 她都多大的人了，还能跟小姑娘似的犯花痴？ 他就算长得再帅，能当饭吃吗？ 叶瑜然很快抛在了脑后，和甘逸仙讨论起了这些“不幸”的背后，到底是哪些因素导致的，他们能做些什么，避免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就算没办法百分百避免，也没办法一下子改变所有人的命运，但只要有那么一些人改变了。 叶瑜然相信，星星之火，终有一天能够燎原。 “娘想……办一个专门招收弃妇的工厂？”朱三没想到叶瑜然把他和徐玉瑾叫过来，说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商量，结果是为了这个。 他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招弃妇？娘，这个世界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你光招弃妇，是不是有些……以偏概全了？” 徐玉瑾没说话，望着母子二人讨论。 “是吗？可我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改变弃妇的命运，我不招弃妇招什么？你觉得，我要是招了其他人，这种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弃妇，她们还能进厂吗？”叶瑜然说道，“我担心她们前脚刚进去，后脚名额就被别人给顶替了。老家办的那些厂子，被顶替的名额还少吗？” 只不过，老家办的厂子是为了改善大家的生活，只要是一家人，人家自己不来闹，又不耽误工厂里的活，他们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算了。 但现在不同，叶瑜然有意识的想要为“弃妇”提供机会，自然要抓住最根本的问题。 朱三说道：“但是，娘，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的厂子里全部都是弃妇，第一，你的厂子能招到那么多人吗？天下没有那么多弃妇吧？第二，一个专招弃妇的厂子，不仅名声不好听，以后要是传了出去，恐怕厂子里生产的东西想要卖出去，也会受到一定影响。” “你没有调查过，你怎么知道天下的弃妇不多？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叶瑜然直接丢了两本数据过去，一本是现如今，每年都会产生多少弃妇；一本是遭受各种虐待，却不敢和离的女人。 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遭受命运不幸的女人。 缺的，不过是给这些女人一次机会。 做为男性，朱三天然的站在了男人这边，他只关心身边的人过得好不好，根本没注意过这种细节。 因此，当他看到叶瑜然拿出来的东西，露出了惊讶之色：“居然有这么多？！” 乍一看上去，顶着“弃妇”之名的女人并不多，但仔细分析就会发现——不能生，或者只生女儿的女人并不是小数目。 还有的，就算生了儿子，可儿子没养大，中途夭折了，她也相当于没生，也会被婆家嫌弃。 初婚的，二婚的，三婚、四婚的…… 有的时候，女人不是因为想嫁人了，所以才选择了嫁人。 而是没得选择。 知道那个男人不好，嫁过去没有好日子，但要是不嫁人或者不改嫁，她不仅会自己惨，还会拖累家里人。 “你们以后，就当没我这个人了！” 有多少女人，是放出了这句话以后，带着包裹，红着眼眶离开的娘家。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她们这一嫁，赌的是生死。 那个男人即使再渣，嫁了还能活命；可要是不嫁，就得饿死。 朱三心头一紧，他突然想起当初在朱家村的时候，他娘主持了两次“和离”，看上去都顺顺利利的，即使有波折，也没有太大困难。 可是这事，若是放在青远县呢？ 朱三打了一个寒颤。 在朱家村，他娘之所以能成，那是因为他娘的威性不同于一般的女性，甚至在里正、族长之上。 十里八乡的人都“畏惧”于他娘的权威，再加上那两个想要“和离”的女人都是做了奶奶的老太婆子，儿孙都大了，没有什么后顾之忧，所以他娘才能说什么是什么。 可若发生在青远县？ 呵呵！ 朱三不敢相信，要是传出他娘想让人“和离”的消息，恐怕大家的唾沫都能淹死他娘。 “娘，这件事情可不是小事情！”朱三坐正了身子，一脸严肃，“青远县不比我们老家，在我们老家，你有权威，说一不二，大家也习惯了听你的……可这里，他们习惯了听他们自己族老的话，这些族老全是老顽固，没那么好说服。” 叶瑜然说道：“我知道，要是他们那么好说服，也不会有我什么事了，那些女人自己就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了。就是因为这是社会约定俗成的，所以我才想给这些弃妇一个机会，我想让天下人知道，弃妇不是没地方可去，天底下还有一个叫‘女性工厂’的地方，那里只招女人。但凡弃妇，不管你是什么情况，不需要任何条件，它都招。” 叶瑜然相信，不是所有的父母都那么狠心，能够逼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去死。 他们之前不作为，只是因为没有别的选择，冒不起那么大的风险。 可现在不一样，现在有了那么一个地方，他们只需要“装聋作哑”，骂他们那个女儿不争气，不是一个东西，不安于室…… 不管嘴上怎么骂着，只要背地里把女儿往她的厂子一塞，叶瑜然敢保证，他们的女儿就能够获得新生。 再说了，在她的厂子里工作，又不是不能嫁人了。 她只是想给人家一个“机会”，一个让她们自己做主选择的机会。 进厂子之前，她们的命运由父母或者兄嫂做主；进了厂子以后，她们就能自己做主——就算要嫁，也要嫁一个会对自己好的男人。 第1328章 女人工厂 “我又不是要你做什么，我就是要你批准我盖这样的厂子，给我一块牌匾，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这个厂子是正儿八经的，任何人动不了……”叶瑜然继续说道，“只要我有了官家背景，那些进了厂子的女人就能够得到安全保证，没有人敢随便动她们。要是有人真的敢，那我就杀鸡儆猴，让他们好好看看我的手段。” 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可见叶瑜然决心之坚定。 朱三还能怎么着？ 支持呗。 自家老娘想做的事情，他们兄弟几个，什么时候拦住过了？ 何况，朱三也相信，以他娘的手段，就算没办法把这件事情做得有多大，自保绝对没有问题。 “行，这个厂子，我批了。”朱三当场拍板。 而徐玉瑾呢，也出声表示，别的忙帮不上，出人出钱还是没问题的。叶瑜然这边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叶瑜然笑了：“你放心，我不会跟你客气，要是缺了什么，我肯定会找你。” 接下来，就是商量怎么做的事情。 虽然叶瑜然的最终目的是“弃妇”，但不管什么事情都要讲究策略。 如果有一个更省力的办法解决，那为什么我们要选那条最难的呢？ 于是，四个人商量的结果就是——咱要做善事，帮助一些“无家可归”的人，所以我们准备建一个厂，为他们提供工厂，让他们有一个落脚的地方。 “啊，老夫人又要盖厂子了？！好事情啊，也不知道到时候招什么人，我也想报名。” “你别想了，这次人家是想做善事，只招一些‘无家可归’的人。像一些乞丐呀，被休了没有地方可去的女人，家里没了顶梁柱，快要饿死的一家老小……” “不是吧，招那种人？” “所以才说是‘善事’啊，人家老夫人说了，大家都是人，好胳膊好腿的总不能让别人养你吧？还有一句叫做什么……那个熟人以鱼，不如熟人以渔……” 旁边的一位读书人哭笑不得：“大娘，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意思是说，帮助人最好的方式，不是给他一条鱼，而是教会他如何捕鱼。老夫人的这个厂子，就是想给这些可怜人一个去处，教他们如何‘捕鱼’，这样以后他们就能自己养活自己，也不会拖累别人了。” 被读书人这么一讲，围在茶座四周的人顿时反应了过来，纷纷称赞。 青远县本来就是一个穷地方，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所以才会有很多人“无家可归”，跑到外面当乞丐去了。 他们的亲人会骗自己，说他们去了外地，肯定能够养活自己。但几年都没有消息，又有几个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只不过，不敢往那上面想罢了。 要是以后朱老夫人真的把厂子建了起来，专门收留“无家可归”之人，那以后他们也不用跑到外面去当乞丐了。 有个正经的事情做，说不定还能过上“正常”的生活，又能和亲戚走动起来。 “真的啊，那缺胳膊少腿的人招不招？” “招，只要能干活，就招，比如扫个地啊，看个大门啊……只要肯干净，都招。慢一点都没事，不过也要做好心理准备，毕竟招的人都是可怜人，发的工资不会太高，这生活条件嘛……可能也比一般的厂子要差一些。” “哎哟，差就差吧，总比到外面当乞丐好吧？都已经是可怜人了，有个去处就不错了。” “大娘这样想是对的，先有一个落脚的地方，等学到了手艺，干得好了，经过考核，还可以去好一点的厂子工作。” …… 马大娘看大家讨论得激烈，忍不住凑过去插了一句：“那傻子呢？傻子招不招？” 她话音刚落，旁边的一位大娘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人家都说了，招人进去是干活的，你一个傻子怎么干活？你真当人家是收破烂的，啥人都要啊？” 马大娘表情讪讪的：“不是说是做善事，招的都是可怜人嘛……那傻子，不也是可怜人？” “那也要看什么情况吧？傻子什么也干不了，招进去帮不了忙就算了，到时候招祸，好事也能办成坏事，人家又不是傻子。” 马大娘会问这个问题，自然因为她家有个小叔子就是这个情况。 老两口还在世的时候，她不敢对傻子小叔不好，但随着老两口去世，她就不想再多养一张嘴巴了。 若是小叔子能有一个好的去处，她也好交代，但要是厂子不收的话…… 她就得自己继续养着了。 没有人愿意养着一个“废物”，要不是马大娘狠不下这个心，早就把傻子小叔赶出家门了。 其实说到底，马大娘也不是什么恶人，顶多有些小心思罢了。 她还好，可有的人就比她狠心多了，婆婆一过世，二话不说就将家里的傻小姑子“卖”到了偏远的山里给人家做媳妇。 那偏远的地方可比他们这里穷多了，人家根本娶不起媳妇，全靠买。 人家也不嫌弃媳妇是个傻的，只要能生娃，买回去直接找根绳子拴在床上，给口吃的，不饿死就行。 “真的啊，他们家这么心狠？！” “哎哟，快别说了，那可不是一般的心狠，那男的都能当她爹了，看着就不像个人样。把一个傻小姑嫁给那样的人，能有什么好下场？上次她傻小姑跑回来的时候，浑身都被打得……啧啧啧，完全不成人样了。” 旁边的人吸了口冷气：“这样还送回去？” “还那能咋的？她小姑是个傻的，留在家里，不只是添双筷子的事，还得派个人看着。他们家不要干活了？这年头，谁家都不容易……至少她傻小姑还能‘嫁’出去，要是换成一个男的，那就更麻烦了。你忘了，上回那个钱大娘不是给她傻儿子买了一个媳妇吗？结果，那媳妇是个狠的，直接把他们一家老小给毒死了……” “那也怪钱大娘太过分了，非打即骂，自家儿子是一个傻的，还嫌弃人家姑娘这有问题，那有问题。出门买块肉，跟人说句话，就说人家跟别人眉来眼去，指不定外面有人了，接着就是一顿打。打得浑身一块好肉都没了，这样的日子是人过的吗？” “唉……各家有各家的难处。” …… 第1329章 她要是敢动手，人家就敢卖惨 幸福的人都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却各有各的不幸。 叶瑜然很快就发现，她能帮助的终究是少数。 那种好胳膊好腿的，脑子清醒的，她能帮，但若遇到脑子不清醒的，比傻子还让人头疼。 傻子你还能说他是个傻的，不适合招工，但你要是碰到一个封建老残余，非在你面前哭着要把自己的名额留给她出嫁的小姑子…… 叶瑜然气得吐血。 遇到这种自己要跪的女人，她还能一巴掌把人给打醒了？ 不！ 打不醒。 叶瑜然要是敢动手，人家就敢卖惨，搞得好像叶瑜然不答应就是犯了天大的错误，造了多大的孽似的。 叶瑜然有些心情梗塞。 甘逸仙安慰她道：“那种人还是比较少的，大部分人都很感激你，你没必要为了这少部分人不高兴。你要是不高兴，别理她们好了。你已经在帮她们了，她们自己不争气，怪得了谁呢？” 叶瑜然看着他，笑了笑，没说话。 甘逸仙感觉微妙。 他说错话了吗？ 可是回想了一下，也没想出来是哪里不对。 见叶瑜然向前走去，甘逸仙赶紧抬脚跟上，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傅，我刚刚……是不是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 “真的吗？我看你的脸色，好像不对。我哪里做得不对，你跟我说好不好？你不是说，我还年轻，需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嘛。可能就是因为我年轻，见识少了，所以有的地方考虑得还不太周全。” 叶瑜然再次摇头：“跟你没关系，只是突然有些感慨罢了。” “什么感慨？” 被追问的叶瑜然有些无奈，虽然她很高兴有一个好学的弟子，但是甘逸仙是不是追问得太紧了点？ 连她有点小情绪也要问吗？ 叶瑜然说道：“我就是感慨，这些女人太可怜了。” “你还在可怜她们？她们都那样说师傅你了……”甘逸仙有些为叶瑜然打抱不平。 虽然不是所有人那样说叶瑜然，可是这些人影响到了叶瑜然，那就是不对。 “她们会那样说我，是因为她们从小所受的教育就是那个样子，就像井底之蛙一样，目之所及皆如此，不可怜是什么？” 甘逸仙感觉自己好像懂了，又有些没懂。 不过没关系，他多的是时间读懂她。 那次之后，叶瑜然再遇到那种自己要“跪”的女人，就不和她废话了，直接让人拉开。女人工厂制定了是什么规矩，那就是什么规矩，任何人没有例外。 别以为她在做善事，就是烂好人一个，什么都他们说了算了。 叶瑜然杀鸡儆猴，直接取消了那个女的名额。 这一下，大家都消停了。 谁敢闹？ 闹了取消名额，啥好处也没捞着。 你要是不闹，家里还能有一个名额。 不管是谁去干了，赚到的钱总是家里的不是？ 叶瑜然早就防着他们这一招呢，表示：初入工厂的人，工资只发一半，一直到干满三年，确定无任何过错，方发全部工资。 同时三年工期一满，一次性返还所有工资。 众人哗然。 “不是吧，只发一半？！这也太亏了！” “就是就是，其他作坊可不是这么发的，本来工资就低，这要再发一半……到手的还有多少啊？” “太少了，还不如自己做点小买卖。” “确实有点少了，随便哪个作坊拿到的都比它高。” …… 不管大家如何有意见，叶瑜然坚持不变。 开玩笑，她招的是什么人？招的是无家可归，无路可走的落魄者。你要是能在别的地方混得好好的，来她的“女人工厂”干嘛？ 想发财的，去别处。 但不管怎么样，厂子还是建起来了。 水泥铺就的地面平整干净，一间间泥瓦房刷上白色石灰，配上黑色的瓦片，一看就很特别。 因为都是女人，厂子里提供了三种不同等级的宿舍，一种是免费的，只要交了押金，就能入住的“大集体宿舍”。 这种宿舍特别大，一间大屋子里左右两边都是高低床，中间是两排配套的桌子椅子。一个床位配一张桌子和椅子，没有衣柜。 任何人的东西，都只能放在桌子的抽屉以及桌子下面的柜子里。 第二种是“小集体宿舍”，可供4-6人一起住，需要租金。但因为是几个人一起平摊，摊到每个人手里也没多少钱，不过工资的十分之一，到也划算。 第三种是“单人宿舍”，就是一个人住的房间，虽然小归小，但门一锁，整个屋子都是里的，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像那种带着小孩子的，住这种“单人宿舍”最合适，贵是贵了一点，但是不会打扰到别人，又有一个独立的空间，相较于外面的租金，那就真的非常合适了。 除此外，厂子里还有自己的食堂，以及包括了各种生活日常服务器的“便民小店”。如果便民小店里暂时没有也没有关系，你跟店长一说，下回人家保证给你采购回来。对于那种不太方便出工厂门的女性来说，这个小店的存在再合心意不过了。 因此，当女人工厂这种硬性福利一摆，别那些无家可归的女人心动了，就是那些有家人业，在外面感觉生活之艰辛，拖家带口的女人也心动。 葛眉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只不过她比较幸运，男人死的时候，给她留下了二儿一女，公公、婆婆老俩口对她也还算不错。 虽然小叔子混账了点，但这日子也还过得去。 然而这种“过得去”，在小叔子因为赌博气死了老俩口，不断有人上门滋扰，让葛眉替她小叔子还钱以后，变成了痛苦。 “我告诉你，你要再不还钱，就拿你女儿抵债！” 赌坊的人打砸一通，带着一帮人扬长而去。 葛眉抱着还十分年幼的儿子、女儿一阵痛哭：“呜呜呜……” 这个时候，葛眉恨死了小叔子。 要不是他，家里哪会遭此横祸？ 更让她感觉到愤怒的是，小叔子惹了祸以后就跑了，再也没回来。他是跑掉了，可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苦了家里的一家老小。 邻居马大娘看她这个样子，有些可怜，便把县令大人他娘置办了一个“女人工厂”，专门招收女工的事情跟她说了。 “你要是实在没办法，就把家里的房和地给卖了，去老夫人的工厂。老夫人是县令大人的娘，那赌坊再厉害，还能有胆子去工厂闹？” 马大娘此话一出，葛眉顿时燃起了希望。 二话不说，第二天就托马大娘照看一下孩子，自己跑到城里报名去了。 第1330章 自强不息 葛眉没想到自己运气不错，一去就给报上了。 她一脸震惊，反复确定：“我真的报上了？这样就报了？” 负责报名点的人有些无奈：“报上了，你要不放心，明天就可以拿着铺盖过来分宿舍，只要宿舍定了，肯定没人赶你走。” 葛眉听到这么说，一咬着，翌日天一亮，就卷着铺盖来了。 原本她以为就自己一个人，没成想，到了以后才发现，像她这么干的不只她一个。 人家工厂也见怪不怪了，把葛眉迎进去，讲了三种宿舍的情况，问她要哪一种。 葛眉还有三个孩子，稍作考虑，选择了第三种。 对方干净利落，把钥匙给了她，嘱咐她别忘了参加新员工的“开工仪式”，到时候会带他们参加工厂，告诉他们以后会有哪些工作，觉得哪个合适就报哪个。 提前说好了，这些工作的名额是有限的，谁抢到了就是谁的。 “要是名额满了，那就不好意思了，只能换下一份工作，懂？” “明白了，真的是麻烦你了。”葛眉陪着笑脸，给对方塞了一把红薯片。 这东西，还是新县令来了以后，他们村子都种上的，眼看着大家的日子好过了，要不是小叔子给家里遭祸，哪里需要她这么折腾？ 一想到小叔子，葛眉的肚子里就来气。 别让她再碰到他，要不然她抓花他的脸。 宿舍的钥匙拿到手以后，葛眉就放心了，回去就托村里的里正看顾家里的房子和土地。 她可没采纳马大娘的意见，将房子、土地给卖了去城里，葛眉担心万一以后要是混不下去了，有个房子和地，他们还能回来。 这要是卖了，混不下去了，岂不是连个落脚地都没有？ 当然了，她也担心那些混混子找上门来闹事，明面上放出来的，还是她卖房子、卖地“逃跑”的消息。 赵老六一听，急了，他好不容易才立下一门功劳，结果那娘们带着孩子跑了，岂不是白忙活了？ 二话不说，就带着人杀到村子里，想要逮人。 “哎哎，你们干什么？这房子已经卖掉了！” “卖掉了？那臭婆娘呢？” “昨天就带着孩子走了，还租了一辆牛车呢。” “去哪儿了？” “这谁知道啊？” 赵老六可不信他们不知道，一把让人将那老汉的衣服给拎了起来：“现在知道了吗？” “知道知道，”老汉露出害怕的神情，“到城里去了……” 城里，那不是他们赌坊的老巢吗？ 赵老六觉得有些好笑，果然是慌了爪子了，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那娘们不会真的以为，那县令大人能够剿匪，也能把他们这帮地头蛇也干掉吧？要干掉，县令早干掉了，还会留在现在？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赵老六带人杀到了女人工厂，叫嚷着，叫葛眉出来，让她还钱。 葛眉没想到赵老六真的敢追来，害怕极了，抱着孩子躲在宿舍里，根本不敢出来。 “怎么回事？”叶瑜然正好来工厂视察工作，正好撞到了赵老六等人。 她一看这帮地痞流氓模样的人，就微皱了眉头。 虽然她对豹哥等人有好感，但豹哥他们非常有眼力劲，做事都会留有一线余地，日后好相见。 但赵老六等人，不知道为何，让人一看就有一股戾气在里面，看着让人生厌。 立马有人过来跟叶瑜然汇报，说是怎么一回事。 “隔房小叔子欠下的赌债，凭什么问一个寡嫂要？”叶瑜然一听，觉得十分搞笑。 这年头，连座还是这样连座的？ 就是官府，也没见哪家小叔子杀了人，连隔房的兄嫂都一起逮进大牢吧？ 叶瑜然转了头。 “哪个赌坊的？” “哟，你是这儿的管事？哟~长得还挺不错的嘛。”赵老六瞅着叶瑜然，感觉这娘们长得还满漂亮的，就想上手。 叶瑜然完全没想到，自己那么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还会被人调戏，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还愣了一下。 没办法，谁让叶瑜然在朱家村的时候威名远扬，但凡有眼色的人，都不敢把主意打到她头上？ 再加她平时出门身边都带了人，别人不认识她，看到她身边跟着人，也不会调戏到她头上去。 而今天，赵老六根本没注意到叶瑜然身后还站了一个人。 “你干什么？放尊重点！”甘逸仙脸色一变，挡在了叶瑜然面前，一把将赵老六给推开。 赵老六没个准备，被推了一个踉跄。 “你居然敢推我？！”赵老六正愁找不到借口闹事呢，立马喊上了兄弟们，“兄弟们，还等什么啊，没看到有人动手了吗？赶紧啊……” 他身后的一帮小弟冲了出来。 甘逸仙首当其冲，与他们交上了手。 叶瑜然一阵心惊，能当猎人，肯定手上都有些功夫，但双拳难敌四手，甘逸仙一个人打得过那么多人？ 再加上甘逸仙公子哥身份，叶瑜然生怕他出生，连忙喊了“保安”。 只是没想到几个“保安”才刚围过来，甘逸仙这边就结束了。 只见他抬手一推，那个冲过来的小混混就被“摔”了出去，再一个侧劈，另一个偷袭的人当场晕倒在地…… 眨眼的功夫，一帮小混混全部被甘逸仙给收拾了，像叠什么似的堆在地上。 甘逸仙一脚踩着赵老六，冷冷说道：“下回再敢对我师傅动手，信不信我踩断你的胳膊。” 说的时候，还稍微用力了一下。 赵老六直接疼得大叫：“疼疼疼……小的错了，小的错了，大爷，求你了，放过小的吧……小的也是替人办事，小的也没办法……” 呜呜呜…… 他是真没看出来这个娇滴滴的公子哥这么厉害，他要早知道他这么厉害，哪会带人冲啊？ 甘逸仙可没那么好忽悠：“替人办事，调戏到我师傅头上？” 赵老六僵住，这话他哪敢认啊，反正咬死了他是替人办事，他没想调戏他“师傅”，只不过闹事也要找一个借口嘛，所以……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还敢跑这里来闹事？”叶瑜然让人把几个混混全给帮了，盯着赵老六问道。 “知道啊，可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小的就是来要账的……” “要账？”叶瑜然冷哼，“要账要到隔房的寡嫂身上去了？我还是头一回听到这种事情，大燕律法还不带这样连坐的，你们一个小小的赌坊，还想比大燕律法都要厉害吗？” 赵老六傻眼：“可历来的规矩都是如此，谁要是欠了赌坊的钱，砸锅卖女也得把赌坊的钱还上，要不然……要不然以后岂不是谁都能欠我们赌坊钱了？” “我管你们什么规矩，在大燕王朝的地盘上，就是大燕律法说了算。”叶瑜然一声令人，让保安把人送到衙门去，她到要看看，哪个赌坊的规矩还能大过大燕律法。 转头，叶瑜然还对四周围观的人说了几句话，让他们放心，他们女人工厂是讲“大燕律法”的地方。 谁要是敢仗着自己的拳头硬，就不把大燕律法放在眼里，那她就让那些人看看大燕律法的威力。 第1331章 大燕律法 此话一出，人群中响起了一阵欢呼声。 “大燕律法！” “大燕律法！” “大燕律法！” 人们忽然觉得，赌坊其实也没那么可怕。 他们就算再厉害，能够厉害得过大燕律法？ 屋子里，葛眉很快收到了消息，说那帮闹事的人被县令老夫人送到衙门去了。 真的管用？！ 葛眉惊喜。 太好了！ 要是真的这么管用，以后她就不用担心吊胆，怕自己的儿子、女儿被人夺去给卖了。 她自己苦点没什么，但是她的孩子还小，他们是无辜的，她一定不能让他们受到任何委屈。 葛眉搂着儿子、女儿哭泣起来。 大儿子石鹏云已经十岁了，该懂的他都懂了，有些心疼地抱住了他娘的脖了：“娘，你别哭，他们已经被抓走了，你不用怕了。” “呜呜呜……娘知道，娘就是太高兴了。”葛眉一边抹去脸上的泪水，一边高兴地说道，“老夫人是个好人，以后你们长大了，一定要好好报达老夫人。” 石鹏云十分郑重地点了头：“嗯，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会报达老夫人的。” 母子四人正说着话，宿管秦大娘就出现了，说老夫人有找。 葛眉的心里头咯噔了一声，她才刚刚感激完老夫人，老夫人现在找她，不会是要辞退她吧？ 她有些担忧起来，交待完大儿子石鹏云看好弟弟妹妹，自己跟着宿管秦大娘去见老夫人。 “哥，他们是不是要赶娘走？”想到村子里曾经传出来的闲话，生性敏感地老二石胸飞向大哥石鹏云问道，“他们要是赶娘走，那以后我们怎么办？我们还可以回村里吗？村里的大娘说，都是我们的错，要不是小叔惹了那么大的祸事，他们也不会被牵连……” 老大石鹏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了一下，让老二石鹏飞呆在家里看好妹妹，他出门看看。 确定锁好门窗以后，老大石鹏云再三嘱咐，说这里是外面，不比家里，除了他和娘回来，不管谁回来也不能开门。 “嗯！我知道了，哥，你去吧。” “大哥，我会乖乖听二哥的话的。” …… 另一边，葛眉忐忑不安的跟人进了屋子，一看那人介绍，说坐在首座上的年轻女子就是“老夫人”，她惊呆了。 老夫人？！ 老夫人这么年轻？！ 不是说，老夫人都当奶奶了吗？ 回想村里当了奶奶的老人，葛眉表示，她这辈子都没看到这么年轻好看的“奶奶”。 “别愣啊，行礼。” 葛眉回过神来，赶紧行礼。 叶瑜然没把葛眉的失礼放在心上，只是在她进门以后，就十分认真的打量着她：“你就是葛眉？” 这年头，像她这么有魄力地抛下村里的房子和土地，跑到城里寻找机会的人可不多。 不是谁，都有葛眉这样的勇气。 “回老夫人，草民……是。”葛眉十分紧张，生怕自己说错了话惹对方不高兴。 叶瑜然也看出来了，没着急询问什么敏感问题，而是像话家长一样，问了问她家里的情况，以及她的三个儿子。 还问葛眉对这三个孩子有没有什么长远打算，厂子里以后会有自己的寄宿书塾，要是葛眉舍得，以后可以把孩子送到那儿去。 “虽说读书不一定能够科举做官，但读书使人明智，能够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道理。” “要是觉得好了，就是以后毕业出来，也能到厂子里工作。在工厂里，会读书写字的人拿的工资都比一般人高，你可以考虑一下。” …… 葛眉还在担心自己会被辞掉的事情，没想到叶瑜然一开口，说的居然是读书的事，震惊地抬起了头来：“老夫人……不是要辞退我吗？” “辞退你？为什么？你犯什么错了吗？”叶瑜然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过她还是摆出了一副不解的样子。 “我……我给工厂带来了麻烦，今天来闹事的人，就是因为我来的……”葛眉不安地说着。 “你是说那群混混？跟你有什么关系？欠人赌坊钱的人是你小叔子，又不是你，他们要讨债也该找你小叔子讨去，找不到小叔了就盯着你像怎么回事？你是隔房的寡嫂，又不是他媳妇，就算是杀人，连座也连坐不到你头上。什么时候，赌坊的规矩这么大，居然还能大过大燕的律法了？” “多谢老夫人，多谢老夫人……”葛眉顿时泪流满面，跪下来给叶瑜然磕头道谢。 若是平时，叶瑜然是不会受人家这么大的礼的，但看到葛眉情绪激动，但没有阻止。 想来，她受了这份礼，葛眉会更安心一点吧。 事实也是如此，葛眉是一个普通的乡下妇人，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她最大的勇气，大概就是这次——为了她的儿女，她带着他们进了城，把自己“签”给了工厂。 叶瑜然又说了几句鼓励的话，让葛眉安心呆在工厂，只要她好好干活，不违反厂子的规定，厂子就不会辞退她。 还告诉她厂子有哪些福利，让她以后多注意，这些福利能让她往后的生活更好。 当葛眉红着眼睛从屋子里出来，一眼就看到她大儿子石鹏云正在不远的地方转悠。 她有些感动大儿子的关心，又有些生气这家伙不听话，上前就给了他的后背一巴掌：“让你在家看着弟弟、妹妹，你到好，到处乱跑，要是被人掳了去了怎么办？” 石鹏云不仅没感觉到疼意，反而紧紧地盯着葛眉的眼睛，说道：“娘，你别难过，被辞退就被辞退呗，大不了以后我们回村里注意一点，躲着点人走……” “谁告诉你说我被辞退了？” “啊，你没被辞退啊？那你还哭？” “我是高兴的，老夫人说了，让我以后安心在厂子里工作，要是我做得好，你们还有机会去厂子里的书塾读书。” 石鹏云惊喜，一蹦三丈高：“真的？！” “嗯！真的！” “太好了，我居然还能读书……娘，你听到没有，我居然还能读书……不过，厂子里的束修会不会很贵？” “不会！老夫人说了，束修会从我们工资里扣，一个月的工资不够，就分期从一年的工资里扣，还不会影响到我们日常生活。” …… 葛眉描述着那些美好的未来，嘴角的浅笑里，盛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而石鹏云呢，也第一次发现，其实外面的世界没有大人们说的那么可怕，有的时候，它反而能给人带来希望。 这次的经历，也为未来石鹏云游天下，成为“大燕第一地理学家”埋下了伏笔。 第1332章 赌坊 甘逸仙看得出来，叶瑜然在见过葛眉以后，心情明显变好了。 他道：“这个葛眉有什么特别之处吗，让你这么高兴？” “当然高兴了，她让我看到，不是所有的女人都会跪下来，也有像她这样，为了活下去与命运抗争的人。”叶瑜然笑着说道，“她的存在让我知道，我所做的一切不是白费功夫。” “一样的米，养百样的人。天下之大，什么样的人都有。之前你会遇到想跪的人，现在你遇到像葛眉这样的人，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到是那些想要跪下来的人，还让你情绪低落了好几天……现在是不是发现自己有些亏了？” “确实有些亏了，我啊，不应该追牛角尖，我应该把眼光放得更加长远一点。不过，”叶瑜然转过头来，望向了甘逸仙，说道，“没想到你武功不错啊！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一些花拳绣腿，打着好看的。” 甘逸仙诧异：“你怎么会那么想？我看上去，有那么不靠谱吧？而且，我还天天带你打回春拳呢。你没发现，随着你的拳法越打越好，你现在的身子骨也越来越好了吗？” “有吗？我没什么感觉啊。” “怎么会没感觉？”甘逸仙说道，“没练之前，你才走多远的路，都感觉到气喘了；但现在，你跑了一天了，你觉得累吗？第二天起来，还不是一点影响都没有？” “你没说，我还没觉得……”叶瑜然猛然反应过来。 可不是嘛，自从她跟甘逸仙练了回春拳以后，状态确实是越来越好了。 最直接的反应就是，她走的路越来越多，精力越来越好。 之前她还以为自己是“忙”的，没想到是因为回春拳练的。 “你当然不觉得了，我把回春拳分了好几个版本，你都是循序渐进练的。所以你练着，没感觉到吃力，一点感觉都没有。但你要是好好回忆一下，你一开始打的回春拳跟现在打的，是不是稍微有点不一样？” 叶瑜然对这个不太敏感，如果不是甘逸仙提起，她还真不知道。 甘逸仙为了她的身体，真的是操碎了心。 不仅改编回春拳，偷偷给她塞灵茶、灵泉水喝，还给她准备药浴、泡脚药包。 总之，不择手段的提升她的筋骨，为她以后那啥做准备。 叶瑜然对甘逸仙表示了感谢，没想到自己收了这么一个“徒弟”以后，居然还享受到了这么多福利。 她教的那些东西，跟他的“回报”相比，感觉都有些小儿科了。 “哪有？师傅很厉害的，你的厉害之处不是你有多聪明，会多少东西，而是你总会给人指引，告诉别人该往哪个方向走，然后再推一把……”甘逸仙说得一脸认真，“因为你的指引，他们能避开很多弯道，人生之路也能走得更顺畅一些。” 比如叶瑜然的那几个儿子、儿媳妇，要不是她，他们能有今天？ 朱家村，以及朱家村附近的那些村子，哪一个不是受她影响？ 她就像一盏明灯一样，现在哪个说到她，不竖起大拇指，觉得天底下没有比她更聪明的“大娘”了？ 而他知道的，更多一些。 “好了好了，你都是我徒弟了，不用这样拍我马屁。” “师傅……谁说我是拍你马屁了，我说的都是真的，都是我的肺腑之言。你要不信，你可以摸摸我的胸口，绝对没有一句假话。” 叶瑜然看了一眼甘逸仙的胸口，没好意思下手。 平时没什么感觉，他的年龄都能当她儿子，但是…… 咳咳！ 最近她老在梦里梦到他。 就好像回到了上辈子，那个她还单身，青春还在的都市女郎时期…… 那么一个大帅哥，真的很让人心动啊。 可惜…… 叶瑜然在心里叹了口气，这辈子是没指望了。 收敛回飘飞的心神，叶瑜然回家“监督”朱三去了。 之前他为了处理土匪问题，对城里的赌坊、花楼都轻拿轻放了，这没什么，反正人家没犯到她头上。 但现在不一样，现在有赌坊把手伸到她的女人工厂去了，甚至还有一个二流子“调戏”她？！ 呵呵！ 真当县令老夫人的身份是摆着好看的吗？ “机会我给你了，具体怎么处理是你的事，”餐桌上，叶瑜然放下了筷子，喝了口茶，道，“我只要一个结果，以后不敢有人再找我女人工厂的主意。” “娘，你放心，这件事情，我肯定会给你一个交待。”朱三咬牙。 别的就算了，居然调戏到他老娘头上，真当他这个县令是软杮子捏吗？ 全县的人都知道他娘长相年轻，风韵犹存，那赵老六也不至于眼瞎成那个样子吧？ 肯定是明知故犯，想要挑战他的权威呢。 牢子里的赵老六欲哭无泪：“我真没认出来……我是知道老夫人年轻，但谁能想到老夫人居然这么年轻啊？” “你们是没看到，你们要是看到了，肯定不会相信老夫人这么年轻。她看着，就跟二十多岁的少妇似的，长得又漂亮……” “啊！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 …… 下人探完监，就把赵老六的话转述给了赌坊的老板郑溧。 在那个土匪横飞的年代，郑溧还只是一个小人物，算不了什么。只是谁让朱三特别给力呢，一把将青远县里的土匪给剿了一个干净。 土匪被抓了，赌坊、花楼得有人继续接手吧？ 于是，郑溧抓住机会，抢到了“好运来赌坊”。 郑溧手底的人不多，但他有几个特别狠辣的手下，硬是让他在青远县站稳了脚跟。 因为以“狠辣”出的名，“好运来赌坊”对这些欠赌坊钱的人下手也特别狠，不留余地。 他们不管你怎么还钱，只要你把他钱还上就行。 要是还不上…… 呵呵！ 像葛眉这样的事情，不是个例。 一人好赌，祸害全家。 像那种卖妻卖女，逼得老父老母喝药自杀的都不是少数，但像葛眉这样，都是隔了房的亲戚还被骚扰，那就比较少见了。 朱三调查清楚以后，二话不说，直接派人把好运来赌坊的相关人等捉拿归案，当堂开审。 那一天，青远县不少老百姓都跑来围观吃瓜。 当然了，其中也免不了有些“好运来赌坊”的受害者，恨得咬牙切齿，巴不得“好运来赌坊”倒霉。 至于竞争对手…… ——县令大人突然捉拿郑溧，不会是想清理整个赌行吧？ ——不行，得派人盯着，万一有风吹草动，也好思考应对之法。 第1333章 民不举，官不究 叶瑜然没有插手这个案件，也是有原因的。 按照她上辈子所受的教育来看，赌坊和花楼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应该存在，应该直接取缔。 但在这个世界里，赌坊和花楼都是正儿八经的经营之所，连大燕律法都准许的东西，她要反对，硬压着朱三把青远县给“清”了，肯定会出问题。 叶瑜然想要改变这个世界，但是改变世界的前提，是先能护住自己的小家。 她不是英雄，她只是一个普通人。 在确保自己小家安全的情况下，她愿意多做点什么，但若确保不了…… 不好意思！ 她只能当一回“瞎子”了。 她不想当敲钟人，也不想当出头鸟，她就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然后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为这个世界、为这个朝代留下点什么，仅此而已。 所以，赌坊的案子，叶瑜然不想看，也不能看。 她怕自己这个暴脾气一看，挥着菜刀就冲了出去，把人家赌坊老板给砍了。 不过，大燕律法允许赌坊的存在，但没说允许赌坊犯案啊。 民不举，官不究。 现在已经闹到了叶瑜然的头上，自然要让朱三“禀公处理”。 朱三：“……” “根据调查，好运来赌坊逼迫良家女子自卖其身43人，强迫他人卖女51……” “情节恶劣，现判处……” …… 随着朱三一声声判决落下，场外百姓一声声叫好。 “好！就该这么判，谁欠的钱找谁去，哪能强迫人家卖妻卖女。” “就是，连隔房的侄女、寡嫂都敢卖，这还是人吗？” “赌坊本就不应该存在，看哪些好赌的，有几个不家破人亡的？” “要我说，就嫁女儿的时候，就应该把眼睛擦亮一点，别把自己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嫁到别人家，就被别人给卖了。” …… 在这个案件里，朱三没让那些赌鬼当“报案”，而是让那些被卖了“女儿”的娘家出面。 谁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了？ 泼出去，那只是因为嫁到你们家，要给你们当当牛做马了。 可我养大的闺女，就是我的女儿，你问都不问我一声，将我女儿给卖了，还给卖到那种地方，这是人干的事？ 出嫁了，那也是我女儿。 …… 朱三死死抓住“任何人都能成为别人的父母，同样也是别人的子女”，当男人和婆家不争气的时候，就找娘家；娘家这边不是东西，就找男人和婆家，总有一边能做主。 要是两边都做不了主？ 那就问受害者本人——你愿意被卖吗？ 除非那种被洗脑得过份的，大部分人的回答都是：“我不愿，可是我不答应，他们就要卖掉我的女儿。” “我不愿意，我是被我爹偷偷卖掉的，我娘都不知道。” …… 只要有一句“不愿意”，朱三就能做主。但若是碰到那种被自己亲生父母发卖的，那就没办法了。 大燕王朝的律法在这块还是空白，大家还讲究“父债子偿”的概念。 从道德层面来说，他爹是个赌徒，在还不上赌资的情况下，他爹即使卖掉了自己的亲儿子、亲女儿，那也只能从道德层面指责上，无法从律法上处罚他。 好运来赌坊的事件多少让青远县的各大赌坊、花楼都收敛了些。 这卖儿卖女可不是他们说了算，只要有“苦主”，衙门就也抓人。你还不能说人家错了，人家是按律法判的，一二三…… 朱三列出了好几条，让人辩无可辩。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县令大人要收拾我们赌行了呢。” “我也吓死了，我们家就靠这个吃饭，要是被没收了，以后我们还靠什么过日子。” “不过说真的，以后去收债的时候，得悠着点。人家卖不卖妻子、女儿是人家的事，我们这边可不能‘强迫’，这要‘强迫’了，可是入罪的。” …… 一边说一边吐血，因为这种事情放在其他地方，只要没闹出人命，根本就不是事。偏偏青远县县令抓得紧，不管你有没有出人命，只要有人告，人家就“抓”。 不少人开始研究大燕律法。 有的人想钻空子，免得被朱三抓到把柄；有的人则反之，想了解一下，自己应该从哪些方面维护自己的权益。 当然了，这所有的前提的前提，是那个人识字，还能找到一部完整的大燕律法。 否则他想再多都没有，因为他不识字，他看不懂律法；他没有大燕律法，他就算识字，也没地方查去。 而这些问题，也一一暴露在了叶瑜然面前。 叶瑜然召集了甘逸仙、朱三、徐玉瑾以及朱三的师爷洛秋山（已经知道他是皇帝的人），一起讨论。 跟在朱三身边时间长了，师爷洛秋山也见识到了叶瑜然的本事，一点也不嫌弃这位老夫人管的“闲事”多，反倒是希望对方多提一点意见，说不定能对大燕朝政有更多益处。 目前为止，师爷洛秋山已经学到了不少东西，他将这些东西整理成册，上交勤帝，再交给他们自己人讨论、分析、研究。 再一点一点的其他地方摸索着展开，虽然不过两三年的时间，也大有成效。 最明显的，大概要数水田种植法、堆肥技术以及朱家最喜欢用的“实验田”。 不管到了什么地方，首先要建的就是“实验田”，将各个地方学到的新鲜种田技术本土化。 本土化成功以后，再有计划的推给当地老百姓，带着他们从自家划一块“实验田”出来，学习新技术。 一点点掌握，一点点将田间地头全部换成新技术。 宁愿慢一点，但要稳，要确保老百姓在保证“原本收获”的同时，逐步提高农业产量。 有红薯、土豆、南瓜等作物做铺垫，当老百姓发现口粮得到了确保，他们很乐意尝试新的种植技术。 一旦你取得了老百姓的信任，你就可以开展各个方面的工作。 有的时候，老百姓的要求就这么简单——你能让我地里的粮食增产，能够让我填饱肚子，我就跟你。 而青远县的变化，远远不只于此。 除了农业上的，还有经济上的，生活方方面面的。 朱家村已经是一个成功的模版，如果只有这么一个模版，可能只是一个意外，但是当师爷洛耿山亲眼看着青远县即将变成另一个“朱家村”时，他知道——大燕王朝的契机到了。 朱家，真的不是无的放矢。 他们是真真正正的掌握了某种诀窍，而这种富天下之民的窍门是可以掌控的，是任何一个有识之士都可以学习的。 这对于师爷洛秋山来说是一种“惊喜”，他不断的给勤帝写信，让勤帝多派一些年轻人过来学习。 各个方面的，只要是有人，都可以过来。 只有当他们亲身经历，亲眼目睹，他们才会真正明白——什么是“因地制宜”，什么是“地方发展”，什么是“藏富于民”。 第1334章 儿童保护法 在朱三不知道的时候，他的身边，已经添了很多新面孔。 有的是新招来的师爷，有的是新招来的衙役，有的是新来的属官…… 不管是什么，他们能够出现在这里，从一种层面上来说就代表着勤帝对他的看重与认可。 原本的计划，师爷洛秋山先在朱三这边呆几年，然后调到其他地方去。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师爷洛秋山改变了计划，他想在朱三身边呆更长的时间，他觉得朱家人身上还有更多可以挖掘的东西。 或许换一个人也能“挖掘”，可换一个人要重新适应，也要重新获取朱家人的信任，与其浪费那个时间，还不如让他继续跟着。 再说了，朱三这边又不是只能安排他一个人，就跟师傅带徒弟似的，他多了一个跟班什么的，想来朱家人也不会多问。 事实也是如此，叶瑜然看到师爷洛秋山带了一个人过来，也只是看了一眼，但开门见山的说起了今天的议题。 “我们来总结一下好运来赌坊的案子，”叶瑜然说道，“在这个案子里面，我们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并不是所有的受害者都能得到很好的保护，这是为什么呢？我们今天讨论的，就是如何保护这些受害者的问题。” 叶瑜然将这些受害者分成了几类，第一类，赌徒本人，他们有的是本来就是老赌鬼，有的是被人引诱下海。 但不管是哪一种，在他做了赌徒那一刻开始，就说明他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叶瑜然的问题是，那么有没有一个办法，防止更多的人变成赌鬼？ 第二类，赌徒的家人，其中包括他的妻子、儿女、父母兄弟姐妹，但不包括兄弟姐妹的姻亲。 按照常理来看，儿女是父母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父母有权处理自己的孩子。那么问题来了，作为丈夫，他有权处理他的妻子吗？ 他在处理自己孩子的情况下，需要得到他妻子，以及他父母的同意吗？ 处理他的妻子时，他需要得到妻子家人同意吗？ …… 叶瑜然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让大家从各个角度回答。 不急着展开，先记录。 第三类，赌徒的亲戚。 本来家人的范畴应该包括没分家的兄弟，以及兄弟的妻子，还没出嫁的姐妹。可是在赌徒这里，就不适用这一条了。 没有隔了房的小叔子还能卖掉寡嫂的道理，更没有隔了房的小叔子还能卖掉侄子、侄女的。 子女是父母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那么有处理的就只有父母。 那么，当父母明显不对时，父母还有相对应的权利吗？ 在哪些情况下，父母可以处理自己的孩子，哪些情况下不行。做为孩子，他是否应该享有一定的“自我保护”权利。 叶瑜然说那么多，其实是想引入现代社会的妇女保护法以及儿童保护法。 在现代社会，不管是妇女，还是儿童，在法律层面都是一个“独立的人”，应该拥有具有一个人的所有权利。 而在这个时代，在“人”之外，他们还拥有各种各样的身份。身份的不同，他们所拥有的权利与义务也会发生巨大的变化。 叶瑜然没想一步登天，她就想提出一条——孩子是大燕王朝的未来，应该是大燕王朝共有的“财富”，而不是某个自私自利的父母的私有物。 当一对不良父母想要“践卖”自己的孩子时，在法律层面上应该是可以阻止和惩罚他们的。 比如说，剥夺他们父母的权利，将这个孩子纳入“国有”概念，由大燕王朝出资养大，以后他们就是大燕王朝的子民。 当然了，大燕王朝也不是白养他们的，他们在长大以后，签署契约，保证在多少年以内，他们需要按月缴纳一定的“公益基金”，资助慈幼局的孩子。 通过“一助一”的形式，偿还曾经他们所享受过的“福利”。 “你们觉得我的这些想法，有哪些是可行的？如果落实的话，需要做哪些准备？”叶瑜然说完自己的想法，将目光投向了大家。 在场的人，除了甘逸仙知道她的真实目的以外，其他人都是目露震惊，完全没想到她竟然会想让孩子“国有化”？！ 但是仔细想想，哪朝哪代，皇帝休养生息，不就是为了增加人口，增强本国实力吗？ 轻徭薄役，降低男女出嫁的年龄，不嫁入罪……种种手段，为的是什么？ 还不是为了人口。 只是…… “老夫人，你的这个想法太大胆了，可行到是可行，恐怕其中细节，怕是需要好好思量一下。”师爷洛秋山沉吟片刻，觉得这件事情可行。 毕竟，叶瑜然并没有直接动摇谁的利益，她只是从整个大燕王朝的角度考虑，想要将那些“无辜”的孩子保护起来。 大燕王朝本来就有“慈幼局”，只不过以前大家只当做“善事”来做，并没有上升到朝廷的层面。 慈幼局那些孩子情况如何，大家心里有数。 谁想要表一下善心，捐一些东西；谁想要表一下善心，捐一些东西，但平日里，又有几个人一直盯着慈幼局？ 师爷洛秋山说道，“想要立法，有点难度，但如果我们只是从做‘善事’着手，找一个是影响力大一的人牵头，把这件事情做成皇家正在做的事情，那就没问题。” 甚至，师爷洛秋山心里已经有了人选——公主瑶月。 “这位公主是陛下一母同胞的亲姐姐，与陛下感情极好，心地善良，聪慧伶俐。只要她牵头，朝中上下必定有不少人跟随……” 师爷洛秋山的建议是，让这位瑶月公主洗牌慈幼局，重新立规，为未来为保护儿童立法打下基础。 然而在合适的机会，再让人提出“保护儿童”的立法。 既然要立法，那么这里面涉及的问题就多了。“儿童保护法”保护的到底是普通老百姓的孩子，还是包括奴隶和家生子的？ 如果奴婢、家生子算在其中，那就涉及朝中各个权贵、各大世家了。 叶瑜然没想到师爷洛秋山能够想得这么细，把她的那些顾虑全部考虑了进去，不过她的意思本来就是先埋一点火种，剩下的再找合适的时机。 因此，很快与师爷洛秋山达成了共识。 第1335章 慈幼局 洛秋山是勤帝的人，这件事情几乎已经放在明面上了，他也没什么好掩饰的，直接接下了“密信”一封的活。 京城。 勤帝接到洛秋山的密信，大呼一个好。 “孩子是国家的未来，只有保护好他们，朝廷才有希望，才有一个更美好的未来……写得真是太好了！” 重点是，看似只是对天下孤苦伶仃的“孤儿”下手，其某种程度上，不也是在动摇那些世家的根基吗？ 别人不知道，勤帝还不知道，世家培养的那些死士哪来的？ 还不是从这些孤儿中挑出来的？ 现在不仅是孤儿，就是那些遭受父母虐待的孩子，都会得到皇家的“照应”，不也是从一方面切断了那些死士的来源？ 这种原来就是不能放在明面上来讲的事情，朝廷要弄，世家也不好拒绝。再说了，这可是“做善事”，由他皇姐瑶月公主牵头，其他人敢不支持？ 等慈幼局的事情已成，到时候“儿童保护法”一立起来，那些世家还有何回天之力？ 勤帝目光深远，连忙让人把瑶月公主给召了过来，和她商议此事。 当然了，真实目的也要跟瑶月公主透露一下，让她在做事的时候多上点心，别把这么大的事情给办砸了。 瑶月公主一听事关巩固勤帝的皇权，如何能不答应？ 不仅点头，还细细思量起来，看如何做，才能将这件事情办得更漂亮。 “瑶月公主要插手慈幼局的事情？怎么好端端的，要插手慈幼局的事情了？” “哎，你不知道？前几天瑶月公主出去玩的时候，差点撞到一个小孩子，这才知道是从慈幼局跑出来的……哎呀，我的天，你可能不知道，慈幼局太不像话了。” 那人一脸疑惑：“不像话？什么意思？不是说慈幼局是收养没人要的小孩子的地方吗？” “什么啊，大家捐的那些钱，全部被慈幼局背后的那些大老爷给拿走了。瑶月公主知道后暴怒，决定重塑慈幼局，还天下幼儿一个太平。” “原来如此，”那人恍然大悟，“那是该收拾，这也太过分了，大家捐给那些可怜人的东西，他们怎么能贪？太过份了！” 这样的对话，发生在京城的各个角落里。 没多久，瑶月公主插手慈幼局，重整慈幼局的消息就传开了。 各大世家一听是这事，根本没放在心上。 一个心地善良的公主，遇到了这种事情，一怒之下想要狠管，也很正常。瞧着吧，要不了多久，一旦瑶月公主不再盯着，某些事情又会死灰复燃了。 “那是以后的事，燃不燃的，也轮不到我们。只是，”一位夫人说道，“你觉得瑶月公主要是管了这事，会不会发动我们大家做善事？” 对面的夫人一愣：“会吧？往年……哪件事情不是皇家带头？我觉得这回，我们的荷包怕是又要出一回血了。” 聪明一点的，已经预料到要出血的情况了；而灵敏迟钝一点的，还在那里暗骂瑶月公主多管闲事。 瑶月公主跟国子监借了几个人，其中就有朱七。 朱七是国子监出了名的书呆子，你就算当着他的面说他坏话，他也不一定听得懂，反而会笑着给你推荐他最近正在看的书，告诉你那本书有多么多么不错，和你交流读书所得…… 大家说了几回，就觉得没意思了。 你跟一个书呆子有什么好计较的？ 他除了爱看书，啥事也碍不着你。 本来大家还觉得这个走后门进来的有点门道，看他不顺眼，结果这么一搞……慢慢也就凉了，没人再关注朱七。 而这，也是徐老在背后帮朱七谋划的。 作为他的亲传弟子，徐老与朱七接触这么久，也知道朱七性子单纯，不擅交际的事。 不擅交际就不擅交际吧，他本来也没指望这个弟子当什么大官，出什么风头。 朱七爱读书的样子，简直让徐老看见了梦想中的自己——嗜书如命。 人生唯两件事，一事家人，一事看书。 单纯一点也没什么不好，他没有棱角，伤不了人。狼圈里难得进来一只单纯无害的兔子，也不见得人人都想伤害他，无视也是一种选择。 然而这种“无视”对于朱七来说，却是人生中的一大幸事。 没有搭理他，也就意味着没人打扰他看书，他反而在国子监如鱼得水，没事就宅在书阁里不出来。 要不是瑶月公主过来借人，他恐怕还在里面呆着。 “是你啊！” 朱七茫然地望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年轻女人，有些意外。 所以，这个曾经抢他书的人，竟然是公主？！ “对啊，是我。这次我来找你有正经事，你帮不帮我？”瑶月公主轻轻地笑了起来，眼睛里尽是小星星。 朱七顿时警惕：“你又看中我手里的什么书了？不行，绝对不行，在我没看完之前，我绝对不能让给你。” 之前朱七让了一回，然后就等了一个多月，在他三番两次的催促之下，对方才终于把书还给他。 朱七都急死了。 但说起这事，瑶月公主也觉得冤枉，谁看书不是今天翻几页，明天翻几页，谁跟他似的，一天就能翻完？ 他那是看书吗？ 他那是翻书。 然而让瑶月公主吐血的是，人家翻书翻完了，还能默写出来，而她…… 呵呵！ 看了一个多月，里面的内容能够记得七七八八就不错了。 默写？ 算了吧。 她一个普通人，不跟“天才”比。 在瑶月公主的眼里，所有人眼里的“书呆子”是一个没有被挖掘的“天才”。他不仅看书看得很快，还懂很多“大道理”。 每次她和他说话的时候，总说自己能从他身上学到很多东西。 她从来没看到一个男人，像他这么干净单纯，也从来没看过哪个男人像他这么“聪明”。 “这次不是找你借书的，放心，这次是正经事儿。”瑶月公主看到朱七的反应，笑了。 她不就是故意逗了他几回，他至于反应这么大吗？ 瑶月公主继续说道，“我要整治慈幼局的事情，你听说了吧？” 朱七有些迟疑地点头，要不是知道她就是瑶月公主，他还真没想到眼前这个漂亮的女人会想去弄这件事情。 难道，瑶月公主想让他帮的是这个忙？ “既然你听说了，那我就开门见山了，听说你们朱家人特别会做规划，还会新式账本，我想让你帮我。”瑶月公主说道。 第1336章 瑶月公主与朱七 “你是不是弄错了？我们家擅长做各种策划的是八妹，账本做得最好的是四嫂，我除了默默写书，其他什么都不会。”显然，朱七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优点”，他习惯了仰望朱家的其他人，习惯了被大家照顾。 要不是这一次朱家需要有一个人留在京里，他可能早就回老家了。 他看八妹写来的信说，家里的朱氏书塾已经越办越大了，十里八乡的孩子都来读书了。 本来村里的打算是把会读书的孩子送到安九镇去，结果朱氏书塾办大了以后，他们通过三嫂徐玉瑾和徐老的牵线，招了几个落魄的秀才、举子做先生，朱氏书塾立马在当地就出了名了。 就算是安九镇，恐怕也没有那么多举人、秀才做先生。 就算是朱七的启蒙先生岑先生，有时候也会带着他儿子岑光济到村子里拜访那几位先生。 如今，岑光济已是秀才，正在准备考举人。 而他的姐姐岑莺语也早就和大师兄刘建同成婚了，去年的时候还生了一个女儿。 更多的，朱七就不知道了。 随着他越来越少返回家乡，朱七了隐隐的感觉到，他与家乡的人越来越疏远了。这种疏远不是他们想要的，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他们阅历的不同，疏远自然而然的就发生了。 朱七不是没苦恼过，然而再苦恼，这种疏离他也没办法解决。除非岑光济自己追上来，否则他们未来的关系，也就是他曾经拜过岑光济的爹做先生。 然后就是，朱七也有自己的生活，有那么多书等着他，他也没那么多时间去胡思乱想。 也或者说，他太“纯粹”了，“纯粹”得他的世界里装不下太多东西。 比如，他根本不知道他已非“吴下阿蒙”，就像一块被打磨的玉石，已经渐渐绽放出了自己的光芒。 瑶月公主惊讶地望着朱七：“怎么会？我听皇弟说，你们村子里的水渠，都是你负责规划、督促的。你都能把那么大的事情完成，怎么会帮不了我？还是说，你不愿意帮我？” “没有，我没有不愿意，我只是怕我自己帮不上忙，”朱七吓得连忙摆手，紧张地说道，“你是公主，你的事情跟村里的事情不一样。村里的事情，办好办坏他们也不好说，我娘很凶的，只要我娘一凶，他们保准听话……” “你的意思是，我不够凶，怕有人不听我的话？”瑶月公主若有所思。 这是她早就想到的，可是为了她皇弟的计较，她也只能咬着牙上了。 谁敢挡她的路，她就让谁看看她的“公主之威”。 “不是，我没那个意思，你一点都不凶，你只是……”朱七努力地寻找着形容词，“比较漂亮，看着带刺，但其实心地很软。如果不是你自己说，我都不知道你是公主……” 瑶月公主无语。 是他自己没眼力劲好吗？ 她出行又是带了随从，又是带宫女的，别人一眼就看得出来她身份尊贵，不好惹。可他就跟个瞎子似的，丁是丁，卯是卯，就是认死理。 瑶月公主跟他的接触了几回，也算是了解他了，也懒得跟他计较那些“冒犯”。要是换一个脾气不好一点的公主，就他那些“不自知”，早不知道被打了多少回板子。 当然了，她不知道的是，但凡朱七在她这里被打一次板子，以后他见到她就会跟老鼠见到猫似的，躲得贼快。 而这，也是徐老和叶瑜然告诉他的——孙子兵法有云：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哎呀，我也不是想说这个，”朱七还在努力解释，“我的意思是说，在我们那片，都是我娘说了算，我办得好不好，也没人敢找我麻烦。可你就不一样了，你是公主，我要是没办好，你肯定会找我麻烦。” 瑶月公主懂了，敢情朱七是觉得他娘压不住她，怕办砸了被她找麻烦，所以不想干。 “放心吧，只要你按我的要求去做，做好做坏，我肯定不会怪你。你只是在后面帮我出谋划策，真正做事的人是我，好坏都是我的事。” 朱七狐疑地眨着她：“真的？” “真的！”瑶月公主一脸认真地点头。 “可是我娘说，天上不会掉馅饼。” 瑶月公主无语：“这不是馅饼，我只是看中你的能耐，觉得你是一个特别有本事的人，相信心你的能力，你一定可以很好的协助我完成这件事情。如果你真的没有这个本事，大不了到时候我换一个人就是，放心，绝对绝对绝对不会找你麻烦。” “也不能找我娘，还有我家里其他人的麻烦，还有我先生，还有……”朱七数了一圈，连他的好基友宴和安都没忘记。 “阿秋——” 正在办差的宴和安打了一个喷嚏。 ——难道是有人在想我了？ ——不会是顺德吧？ 想到朱七，宴和安的嘴角便露出了笑容，决定下了差以后，陪朱七看会儿书。 另一边，瑶月公主对朱七嘴里提到的“宴和安”有些好奇。 到底是什么人，让他一个大男人这么心心念念，还能放在家人这么重要的位置上？ 不过眼前，她的任务是“说服”朱七。 其实想要“说服”朱七很简单，只要朱七确定这件事情是对的，没有任何风险，他不介意帮“朋友”一个忙。 因为瑶月公主最好后：“我们还是不是朋友了？我就这么一个要求，你都不愿意帮我。” “我们是朋友吗？”朱七眨了眨眼睛，疑惑。 “当然了，要不是朋友，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会找你？” “好吧，看在你是我朋友的份上，我……帮你。” 瑶月公主有些哭笑不得，早知道提“朋友”就能让对方点头，她老早就提了，哪会等到现在？ 开始合作以后，瑶月公主才发现，朱七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喜欢先“计划”再“落实”。 要做“计划”，必然要先做“调查”，只有经过一系列的调查，确定了真实情况，他才会着手“计划工作”。再按照计划，一步一步的往下走。 别的不说，光他计划的那股认真劲，就特别让瑶月公主着迷，觉得自己把他“借”过来，简直是借对了人了。 否则按照她想一出是一出的行事风格，想要把慈幼局做好，还真的很难。 毕竟，想要把一件事情做好，一时容易，但想要长长久久的好下去，那就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了。 朱七的能力，就是将这种不可能化成可能，他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的踏实作风，将每一项都落在了实处。 只有真真正正把每一项都落到实处，才是真正的做好某一件事情。 第1337章 慈幼局新规 很快，慈幼局的新规就出来了。 京中不少看热闹的一人片哗然，他们完全没想到，瑶月公主的手笔居然这么大，这哪里是重整一家慈幼局啊，分明是想重整全天下的慈幼局。 按照皇家慈幼局新规，全天下的慈幼局都必须向朝廷申报，获得朝廷许可后方可经营。 后面是新慈幼局申请标准，从占地、师资到幼儿喂养条件等等，各个方面做了限定。 宁愿慈幼局少一些，也不愿意一颗老鼠屎坏一锅汤，让全天下人对慈幼局有一个不好的印象。 慈幼局，慈幼局是干什么的？ 慈幼局就是慈爱天下儿童，让所有孤苦无依，没有去处的孤儿有一个去处。不只要让他们有一个安全温暖的落脚处，还要将他们未来的“培养计划”提上日程。 唯有保证这些孩子能够得到健康快乐的成长，确保他们未来能够成为大燕王朝的栋梁，慈幼局的存在才会变得有意义。 否则，所谓的慈幼局就是一个空壳子，没有任何意义。 “啊？还要成为栋梁？这要求会不会太高了？” 有人看到新规上面的规定，有些惊讶。 另一个人道：“这还叫高？你是没看懂吧？你看看下面的细则，人家有说什么人才是‘栋梁之才’。” 旁边，有人解说了起来：“栋梁之才分几种，管理一个国家，就像盖房子一样，不是只有顶上那几根特别重要的柱子，房子才能盖好，它还需要组成墙壁的木板，组成屋顶的瓦片，铺成地面的石子……” “各种方方面面的。所以，从慈幼局出来的人，不一定会成为那根最重要的梁木，但也可以成为一颗石子，唯独不能成为社会之祸，国家之痛。” …… 围在四周的人一听，惊呼：“那照这种说法，那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岂不是也是栋梁之才？” “哈哈哈哈……我也成栋梁之才了，这也太扯了！” “哪扯了？其实它讲得有道理，不管是做什么事情，每个人负责的内容肯定不一样，要是大家都一样了，就像做官一样，大家都去做官了，谁种地，谁织衣服，谁把南来北往的货物给运过来？” “我懂了，它的意思是说，每个人都应该呆在自己应该呆的位置上，做好自己的事情。只要做好了，那就是‘栋梁之才’。” …… 人们欢呼不已，没想到自己对大燕来说这么重要。 一时间，京城里议论纷纷，充满了一种积极向上的力量。 因此，当瑶月公主按照朱七制定的计划，除了发动世家“捐钱”做公益外，还发动老百姓一起出力的时候，京城的老百姓们非常积极。 重新修整慈幼局，重新招聘慈幼局的工作人员。 跟以往由各大世家把持，派出府中管事负责不同，瑶月公主插手以后，新慈幼局向广大老百姓“招工”。 不同的工作岗位有不同的年龄、性别限制，但它最大的要求就是要“富有爱心”、“喜欢孩子”、“愿意奉献”。 当然了，如果你选上了以后，人家也不是一味的要你奉献，人家是给“报酬”的。 薪酬制度参考了朱家自己的吃食厂，朱七再根据京城的物价进行调整，最后形成了现今的薪资待遇。 此福利一出，明明白白的贴在外面，不少人都心动了。 “我的天，给皇家干活还给工钱。看到没有，不少钱呢，感觉比我在外面赚的要多一些。” “当然了，这工作一签就是一年，比较固定，只要进去了，一年的收入就稳了，还有各种福利，什么过节奖、生辰奖，冷暖补贴……真真是让人羡慕。” “想去。” “谁不想啊，就是怕要求高。” …… 因为福利贴在那里，一开始还没有人敢去问。后来还是一个大娘撑不住，一咬牙跑到人家门口的桌子前，大家这才跟风似的围了过来。 “啊，真的啊，像我这么大年龄的也招？” “我会我会，我家四个孩子，都是我一把带大的，别说三四岁的孩子了，就是奶娃子，我也绝对没问题。” “不嫌弃不嫌弃，女娃怎么了，我自己也是女娃，我要嫌弃女娃，那不是埋汰我自己吗？” …… 另一边，远在千里之外的青远县，新慈幼局出在同步进行中。 由县令夫人徐玉瑾出面，号召青远县上流家族紧跟瑶月公主的脚步，发起新慈幼局改造活动。 跟京城比，由朱三做主的青远县显然要好操作多了。 朱三快刀斩乱麻，直接将青远县原有的慈幼局全部给新理了，再由衙门统一规划，公开“招标”。最后来自朱家村的“巧工坊”当选，与本土各泥瓦工合作，正式开启新慈幼局房屋建设工作。 当然了，担心自己的想法远超于这个时代，这一次叶瑜然并没有主持房屋设计工作，只是在“巧工坊”召开设计大会时，她参与了讨论，提出了自己的一些想法。 “巧工坊”不少人都是从朱家村来的，参与过朱家村的建设工作，对于叶瑜然的创意反应迅速，连连称奇。 能用的就用，不能用的先记下，也许下回能用上。 “不愧是老夫人，瞧瞧这创意，真的是太好了！” “可不是嘛，要不然，人家能生出那么厉害的儿子？我跟你们，老夫人在我们那边，可出名了。你别看她现在挺慈眉善目的，她在我们那边的凶名……”巴拉巴拉，讲述了那些他听来的“传说”。 青远县本土的老百姓听得一愣一愣的，完全想像不出，那人嘴里的“老虔婆”竟然是眼前这个老夫人？ 眼前这个老夫人虽说是“老夫人”，但其实看着年龄不大，不到三十岁的样子。她也不像那些老夫人一样喜爱穿老成的颜色，捡了素净的衣服，简单的几根发钗，浑身通着一种别人所没有的气派。 她身边的那个年轻人，鸾姿凤态，容貌隽永，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就跟年画上的仙君似的。 看得走了神，这会一个没注意就给开完了。 他心慌不已，连忙找旁边的人借笔记。 叶瑜然可不知道，有人看她和甘逸仙给看呆了。她一直不觉得自己长得好看，穿成了一个当奶奶的老太婆，还有什么好看的？ 相较于外表，叶瑜然更在意自己的物质生活。在基本的物质生活满足以后，她就开始追求精神层面上的东西了。 第1338章 女主愁上了 京城的新慈幼局在建，青远县的慈幼局也在建，两边互相来往，互相学习，这是一种“奇妙”联运活动。 这种事情，在这个信息非常不发达的古代，是一件非常难能可贵的事情。 还好这个时代已经有了信鸽这种东西，要不然叶瑜然想要知道京城的进度，还真有些困难。 师爷洛秋山他们，也是通过信鸽跟勤帝沟通的。 虽然驿站也会快马加鞭地将信送到京中，但是相较于信鸽，马还是要慢一些。只不过信鸽个头小，能带的纸条有限，能写的字数也有限，纸条只能交代一些重要的事情。 具体细节，还是要靠驿站。 这个时候，叶瑜然就不得不怀念起上辈子的电报、电话和网络了，随便有一样，也比信鸽方便啊。 “你说，这个世界什么时候才能有一样东西，即使远隔千里之外，也能像当面说话一样聊天呢？”叶瑜然感叹了一句。 甘逸仙听了，有些想笑。 没想到她还只是一个凡人，就已经开始肖想仙家的东西。 他到是想给她，只是以她现在的身份，他怕给了会吓到她。 甘逸仙说道：“我觉得吧……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要说没有，可能只是你没发现而已。或许在这个世界的什么地方，已经有人在用了。” 叶瑜然奇异地打量了他几眼。 “怎么了，你怎么这么看我？” “我还以为你会说我异想天开，没想到你比我还能想。”她会那么想，那是因为有上辈子的经历，甘逸仙这么小，就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了。 叶瑜然一直以为古人的想象力有限，但碰到甘逸仙后，她觉得，以前都是她想当然了。 “什么叫我比你还能想？这不是……”事实吗？考虑到现实，甘逸仙改了口，“不是你说的吗？我只是顺着你的话说。” 叶瑜然翻了一个白眼：“那我指着天上的太阳，说太阳是方的，你信吗？” “信啊。”大不了，到时候让神仙的太阳神鸟变成方的，逗她开心好了。 叶瑜然无语：“我现在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指鹿为马’这个成语了。就算你是我徒弟，你这么盲从，是不是不太好？” 甘逸仙眨了眨眼睛：“我盲从了吗？” 没有啊，他说的一直是实话。 只可惜，某个人不相信罢了。 甘逸仙有些遗憾，只能盼望着那一天早点来临，到时候一定要让她好好“开开眼界”。 “阿秋——” 叶瑜然打了一个喷嚏，念叨着，怕是老家的人想她了，要不然就是京城的老七。 正说着，就有下人送了信过来，说是京城来的。 叶瑜然惊喜：“说曹操曹操就到，看来真是老七想我了。快，把信给我。” “是，老夫人。” 因为驿站比信鸽慢，所以叶瑜然看到朱七在信上提到瑶月公主到国子监借人的事，并不意外。 朱七在老家的时候，她就没少给朱七制造锻炼的机会，只要不让他独挑大梁，应该没什么太大问题。而且从师爷洛秋山那边的消息来看，朱七做得挺好的，还得到了夸奖。 要是朱七真的做不下，那边也不会打肿脸充胖子，非要用朱七不可。 反正叶瑜然觉得，朱家人还没重要到那种程度。 只是看着朱七写的内容，以及他附过来的摘要，叶瑜然暗暗吃了一惊：什么？！京城新慈幼局的主持工作是老七在背后策划的？！ 什么时候，老七这么厉害了？！ 再一看，老七负责策划，瑶月公主负责招待…… 叶瑜然：“……” 等等，是她的错觉吗，她怎么觉得老七提瑶月公主的次数提得有些多？ 一个人的文笔最不会骗人，朱七又是老实的性子，一向是心里在想什么，纸上就写什么。 叶瑜然继续往后看，越看越担忧。 巧的是，没两天叶瑜然又收到了朱七的第二封信，信里除了“汇报”新慈幼局的事情，提到最多的依旧是瑶月公主。 叶瑜然的眉毛，皱了起来，连吃饭都不香了。 虽然青远县的各项工作顺利进展，青远县也以一天一天的速度变化着，那种变化简直是一日千里，可这所有的一切，都没能让叶瑜然露出笑脸。 甘逸仙看到她这个样子，感觉到奇怪：“怎么了？谁又惹你不高兴了？最近的工作，不是都挺顺利的吗？” 叶瑜然摇了摇头：“不是工作上的事情，是私事。好了，不说了，我们今天去女人工厂看看。” “女人工厂的事不急，它就在那里摆着，你什么时候去看都来得及。到是你说的私事……”甘逸仙疑惑，“我天天跟着你，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什么私事？” 叶瑜然瞪他一眼：“你是我徒弟，还是监视我？” “当然是你徒弟了，我要不是你徒弟，我天天跟着你干什么？师傅，难道我这个徒弟做得还不够好吗？我就差给你倒洗脚水了。” 叶瑜然有些脸红，早上一起来，看到的第一张脸就是甘逸仙。 他带着她练完回春拳，还去他那儿吃一份他亲手准备的早膳，然后再出门做事。 白天基本上都呆在一起，一直到傍晚回来，和朱三、徐玉瑾夫妻二人一起用过晚饭，甘逸仙把她送回院子，然后才会离开。 可以说，就算是她亲儿子，都没有甘逸仙跟她跟得紧。 一开始朱三为此还吃过醋，但时间长了，叶瑜然经常往外面跑，再加上上回要不甘逸仙出手，她差点被人动了手，朱三渐渐也就不酸了，巴不得叶瑜然出门的时候，甘逸仙跟着。 有一个武林高手跟着，他也不用担心叶瑜然在外面出什么事情。 家里的护院，可没几个有甘逸仙那样的功夫。 而这，也是得到师爷洛秋山等人的认同的：“啊，甘公子会武功？还真看不出来，要不是他自己露出来，我们还真不知道……看来，这甘公子是个高手啊，越是高手的人，才越风淡云散，让人看不出一点破绽。” 朱三表示，有一个爱往外跑，爱操心的老娘，他也只能暂时退出一射之地了。 “师傅，你刚刚那话真伤我心。”甘逸仙摆出了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我本一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唉……” 叶瑜然失笑：“能别耍宝了吗？” “我没耍宝，我说的是真的。师傅，我对你的一片真心，你还不了解吗？”甘逸仙表情哀怨，明明他诉说的是“真心”，可某个人似乎就是不明白。 唉…… 伤心了！ 第1339章 委婉告白 “是是是，你的心确实挺真的。好了，都说了是‘私事’，那就说明不方便告诉你。别问了，走吧。”叶瑜然再次转移话题。 甘逸仙见她不愿意说，只能放弃。 不过往外走的时候，他还是好好想了一下，到底是什么“私事”，会让叶瑜然露出那么发愁的表情？ 他天天跟着她，没见她接触什么奇怪的人啊。 …… 女人工厂已经开工了。 人不多，也就一百来人，她们负责做的不是别的东西，正是“练油”。 现如今这个世界，油主要是从动物身上获取，也就朱家村那边，经过叶瑜然的“提醒”，学会了油菜花、茶树油等植物油。 现在青远县不是开始种大豆嘛，大豆除了能制作豆腐、酱油外，还能炼大豆油。 也就是相较于现代工作，这个时代的炼油技术有限，提取率不高罢了。可即使是这样，相较于一头要养大半年的猪，这些植物油还是实惠多了。 除了大豆油，叶瑜然还教了她们提取“花生油”。 油是老百姓生活的必需品，又经放，一投入市场，必然招到老百姓的喜欢。别说老百姓了，就是那些来金陵进货的大小商人，一看金陵又有了新东西，一个个喜得跟什么似的，二话不说进货。 女人工厂产量有限，反倒是制约了大豆油、花生油的产量，导致这两种油在市场上远远高于其他品种的植物油。 一时间，女人工厂在青远县特别火热。 “听说你们家儿子相中了一个在女人工厂上班的女人？不错啊，现在女人工厂的待遇可好了，人家虽然工资只发一半，但是发油啊。每个月都发油，自家都不用买油了。”蔡大娘羡慕地望着对面的沈大娘。 同样是娶儿媳妇，他儿子不过大了两岁，提前娶了一个，就错过了娶女人工厂的女人了。 虽然里面的女人大部分都是苦命人，但进了女人工厂，那还能命苦？ 那是福祉。 只能说之前发生的那些不幸的事情，都是为了今天。 沈大娘笑了笑，道：“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油是发，但发得不多，只够她一个人吃的。她是个二婚的女人，我本来是不同意的，可是谁让我儿子看上了呢。” “二婚的咋了？二婚的又不是她不能生，不是说她前面那个男人去了吗？要不是她前面的男人去得早，没给她留下孩子，她也不会被婆家赶出来。” “这到是。” …… 巴拉巴拉，两个老婆子说了半天。 尽管这个二婚的儿媳妇让沈大娘不太满意，但人家在女人工厂工作这一条，就足够让他傲视附近的这条街了。 如果那女人进门再给她儿子生个大胖小子，啧啧啧……这生活，完美！ 不远处，叶瑜然、甘逸仙听到二人的对话，露出了一个轻浅的笑容。 甘逸仙说道：“你的愿望实现了。本来是苦命的女人，就因为进了女人工厂，就成了大家羡慕，想要追捧的对象了。” “其实说到底，就是手里有钱了，底气足了，谁也不用求着谁，婆家自然也就客气一些。”当然了，这只是外人看到的。 等嫁进了门，到底会遭遇什么，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婚姻，远远不是大家想象中的样子。 只是这些，叶瑜然不好跟甘逸仙一个小年轻讲。 也不知道他怎么回事，都这么大年纪了，家里居然还没给他说亲。 上次提到的时候，甘逸仙还转移了话题。 叶瑜然倒不觉得一个年轻人快二十岁了，不说亲事有什么问题，毕竟她上辈子都年满三十了都还没成亲，她还真没资格说这事。 在去女人工厂的路上听到这么一个“好消息”，总的来说，叶瑜然还是非常开心的。 虽然她不能直接改变所有人的命运，但只要有一部分人“觉醒”了，以后觉醒的人只会更多。 到那时，女人们会自己想办法站起来，争取自己的位置。 为了不影响大家的工作，叶瑜然并没有通知她来了，只是带了几个人，让人单独领了几个女工出来说话。 除此之外，还找借口避开女人工厂的管事们，像做贼似的和甘逸仙溜进宿舍区“偶遇”。 女人工厂是排班的，一部分人工作，一部分人休息，这样大家都有“休息”时间，工作也要轻松些。 不知道是不是叶瑜然的运气，居然碰到了她十分看好的那个女人——葛眉。 “老夫人？！” 葛眉听到有人喊自己，一抬头居然是叶瑜然和甘逸仙，十分惊讶。 她连忙快步上前，询问老夫人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麻烦事情。 叶瑜然笑着说道：“确实有事情要麻烦你，这不是厂子已经正式运营一段时间了嘛，我想打听打听，看看大家对厂子的想法。” “当然是很好啊，老夫人，您不知道，我们都非常感激，是您创办了这个厂子，给我们了一个落脚的空间，如果不是遇到您，我们都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说着说着，葛眉就红了眼眶，差点给叶瑜然跪下来磕头。 叶瑜然拉着她的胳膊，不让跪。 “我知道老夫人不喜欢别人给您下跪，我就不跟您争了，老夫人，您放心，您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在厂子里肯定会好好工作，绝对不会让您失望。” “不是不会让我失望，而是不会让你们自己失望。这个厂子是你们安生立命之所，只要你们好好干，厂子有盈利，那厂子就能一直办下去。所以啊，你们以后不仅仅要在厂子里工作，还要把厂子当成自己的家，想办法让它变得更好。” “嗯嗯，老夫人，我知道了。” …… 然后叶瑜然又问了葛眉三个孩子的情况。 葛眉说他们都很好，没想到她进厂子工作，她的孩子还有书塾上，她这辈子都没想过这样的好事情。 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学习都特别用功，说长大了以后要给老夫人打工，好好感谢老夫人。 “要是学习成绩好，那可不能来给我打工，而是要效忠朝廷，效忠大燕。我们之所以能在这块土地上幸福的生活着，不就是因为当今皇帝的英明领导吗？在他的领导下，我们老百姓的生活肯定会越来越好。”要是他不英雄，大不了到时候换一个皇帝。 反正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古代历史上，还缺造反上位的皇帝？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葛眉没有听出叶瑜然的言下之意，一一应下。 说了会儿话，叶瑜然又“偶遇”了其他人，这才心满意足地结束了今天的“探访之旅”。 第1340章 我是县令亲弟弟 短短三年，青远县衙变化真大。 原本泥泞的青远县道路，不知道为什么时候换成了水泥地，入城处的城墙威武不凡，上书“青远县”三个大字，叫人赞叹。 走进县城，道路干净整洁，有带着红袖章的“环卫工人”检查卫生，巡视环境状况。 道路两边是水泥瓦房，一层二层建筑物，明净的玻璃，颜色各色的窗台。屋顶上还种着各种花草树木，一看就特别茂盛的样子。 而街上的老百姓，尽管身上的衣服还有补丁，但衣服干净，脸蛋红润，笑容满面，一派生机盎然，喜气洋洋的样子。 走进来的大小商队顿时觉得：这里的人生活得很好！ 事实也是如此，走进他们的集市，商品花样极多，就仅仅是植物油，就有十多种，好多都是其他地方看不到的品类。 那盖子一揭开，油香飘逸，让人欢喜。 “你这油可真香。” “嘿嘿！那当然，刚从油坊打的，当然香了。我跟你说，这系红色带子的，是从女人工厂运出来的；这系蓝色带子的，是从……” …… 随着各种植物油被开发出来，各种油炸小吃也被大家给拾掇了出来。 土豆片、土豆块、红薯片、红薯干、糯米团子……总之，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玩不出来的花样。 再洒上小商小贩自己调制出来的辣椒面，那味道简直了。 叶瑜然打集市经过的时候，也会忍不住挑几家换换口味。 不少人认得叶瑜然的面孔，一看是她点的，二话不说连钱都不收了，恨不得给她多装一点。 搞到后面，叶瑜然也不敢亲自往摊位跟前跑了，出站前带个面生的小丫鬟，让丫鬟去买。 “我们买碗臭豆腐吧。” 叶瑜然还没开口，甘逸仙就留恋起了昨天尝过的臭豆腐，主动提及。 叶瑜然失笑：“你一开始不是不想吃吗？还说又臭又黑，根本不是人吃的。” 甘逸仙“嘿嘿”地笑了两声，一点也不觉得丢脸，道：“我这不是不知道臭豆腐好吃嘛，我又不是你，什么都吃过。说句老实话，你是怎么想出来的？一个豆腐居然被你玩出了这么多花样，什么豆腐皮，什么豆干，什么嫩豆腐……现在又冒出一个臭豆腐。我感觉，青远县的黄豆都快被你给利用光了。” “好吃就行，你管那么多干嘛？” 没有一会儿，被打出去买东西的小丫鬟就带着一份又一份的小吃回到了包厢。 叶瑜然、甘逸仙二人大快朵颐。 “师傅，跟着你出来真的是太幸福了，我以后天天跟着你出来。”吃完以后，甘逸仙摸着有些微凸的肚子，笑得一脸幸福。 他觉得，他这次下凡最赚钱的地方，除了遇到她以外，大概就是这些美食吧。 在仙界，大家仙风玉露的，可没几个人能够创造出这么多好吃的东西。 等以后把她带回神界，估计得让所有神仙都羡慕死。 畅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甘逸仙幸福得冒了泡。 叶瑜然被他的神情逗得直乐：“还天天出来，我哪次出来，你不跟着？这个世界上的美食多着嘴，南来北往，每个地方的气候不一样，食物不一样，所产生的饮食文化也不一样。我们现在才哪到哪啊？” “等以后有机会，那就我跟着师傅游历天下，把天下的美食全吃一个遍。” “好啊，有机会再说。”叶瑜然没说的时候，所有饮食文化产生的前提是——老百姓吃得饱，穿得暖。 因为只有他们能填饱肚子了，才会在吃食上面下工夫。 比如说以前只有动物油，没有植物油的时候，哪家炒菜不是拿着猪皮往锅上一刷，沾沾锅就行？也就大户人家条件好些，会炼制出各种各样的油。 有油没油，这做出来的食物差距还是满大的。 像有的食物，还真只有用油炸出来才有效果，比如说炸虾饼。 说到炸虾饼，叶瑜然感觉自己有些馋了，回去要让厨房准备一份。也不知道今天，儿媳妇徐玉瑾有没有交代厨房采购一些鲜虾回来呢？ 青远县属于内陆地区，离海有些距离，海虾她是吃不到了，只能考虑考虑河虾了。 想到河虾，叶瑜然又想到了螃蟹、黄鳝、泥鳅、五香田螺…… 果然，人在富足以后，就喜欢对吃上面下工夫。 她也喜欢。 叶瑜然说道：“等回家，我们让厨房多烧点好吃的。” 甘逸仙的眼睛顿时就亮了：“你又想到了什么好吃的？” 叶瑜然鄙视：“你除了知道吃，还知道什么？” “还知道你是我师傅啊，而且我最喜欢的人就是师傅。”在说的时候，甘逸仙的眼睛里好像有星星一般，十分闪亮。 叶瑜然被闪了一下，瞪他：“拍我马屁也没用。” 二人有说有笑地离开包厢，下人跟在后面。 没成想，一不小心撞到了从隔壁包厢里走出来的一个富家公子。 那富家公子一愣，看了看甘逸仙，又看了看叶瑜然，惊讶道：“哇！我运气这么好，才刚一出门，居然遇到了这么漂亮的两大美人啊……” 已经好久没被人调戏，上一个调戏的人还在大牢里，叶瑜然表示：听口音不像本地人，不会是外地来的傻小子吧？ 甘逸仙不由自主的挡在了叶瑜然面前，挡住了富家公子的目光，脸上一冷：“往哪瞧呢？你脸上长的眼睛是摆设吗？信不信我挖了它们。” 富家公子一副被吓到的样子，拍了拍胸口：“哎呀，我好怕呀~我的乖乖，大美人，你也太凶了吗？不过越凶的美人，我越喜欢……我定了包厢，两位美人陪我到包厢里玩玩呗~” 说着，示意身后的下人下手，直接将叶瑜然、甘逸仙二人带到包厢里去。 叶瑜然一阵无语，她都是当奶奶的人了，至于吗？ 到是一点也不觉得紧张，毕竟知道甘逸仙的本事了以后，叶瑜然觉得——这都是小儿科啊。 果然，甘逸仙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直接将富家公子的几个下人的胳膊给折了。 下人惨叫连连。 富家公子吓得够呛，看到甘逸仙向他走过来，指着甘逸仙，手指发抖地说道：“你你你……你想干嘛？我告诉你，你别过来，我可是县令的亲弟弟。” 第1341章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有这个儿子?! 叶瑜然一愣，她怎么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儿子？ 拦住甘逸仙，盯住了富家公子，一脸严肃地说道：“你刚说你是谁？” “我说我是县令的亲弟弟。”富家公子一看他们住手，尾巴又立马翘了起来，“怕了吧，敢动我，我告诉你们，老子让县令把你们抓到牢子里去。” “哪个县令？” “在这青远县，还有第二个县令吗？当然是朱顺友了。” “你姓朱？” “不是啊，我姓游。” “那你怎么是朱县令的亲弟弟？” “因为我们游家有钱啊，我们要给青远县投钱，县令当然得把我当亲弟弟待了。”游永年说得理所当然。 叶瑜然：“……” 她怎么没听到老三提过这事。 到是一旁的甘逸仙挑了挑眉，小声在叶瑜然耳边说道：“应该是来青远县投资的商人，刚到地界，还没碰过面。” 既然如此，叶瑜然没有一点犹豫，直接让人把游永年以及一众随从送到了衙门。 不是要找朱三谈“投资”吗？ 正好一起办了。 “喂！你们干什么？！” “放开我！我可是县令大人的亲弟弟，放开我……” …… 游永年才刚翘起来没多久的尾巴又落了一下，他急了。 刚刚不是还是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吗，怎么又突然不管用了？ 押他的大汉嫌他有些吵：“别叫了，还县公大人的亲弟弟，我知道你刚刚调戏的人是谁吗？” “谁？难道青远县还有比县令大人更大的官？” “县令大人他娘，朱家的老夫人。” “不可能！”游永年一听，震惊，“你骗我，她那么年轻漂亮，怎么可能是老夫人？！你们这县令大人不是比我还大吗？他娘怎么可能会这么年轻？！” “那还真不好意思，我们家老夫人就是保养得好，心态年轻，人也年轻。没看出来吧？” 游永年：“……” 真没看出来，要是看出来了，就是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调戏县令大人的娘啊。 他刚看到那对年轻男女的时候，还以为他俩是一对。 之前有人去女人工厂闹事“调戏”他娘就算了，朱三没想到这才过去多久，居然又有人眼瞎地跑去调戏他娘了。 靠！ 这些家伙眼睛都瞎了吗？！ 朱三有些火大。 就算他爹娘关系不睦，早就分居多年了，但有人调戏他娘这种事情，怎么也有点打他的脸吧？ 朱三连审都懒得审，直接关押大牢，等他哪天有空了再说。 回到家里，跟叶瑜然、甘逸仙询问具体情况，怎么好端端的，又碰上这种事情了？ 这个时候，他真的庆幸极了，还好甘逸仙跟在他娘身边，要不然…… “色胆包天呗，还能因为什么？像这种品德不端的商人，还是少引进一点，青远县再缺人，也不至于缺这种人。” 叶瑜然一句话，断了游家想进青远县的路子。 另一边，游老爷好不容易安排好院子，准备摸摸青远县的情况，就接到了自家下人的汇报，就游少爷被人下了大牢。 他吓了一跳：“怎么回事？怎么下了大牢了？” “老爷，奴才打听过了，说是调戏了县令大人的娘……”下人说的时候，还有些小心翼翼。 没办法，任谁听到这么一个“理由”，都有些喷血吧？ 果然，对面游老爷惊呆了：“什么？调戏县令大人的娘？！青远县县令比永年还大，他娘差不多有我夫人年纪大，都能当永年的娘了，永年还能去调戏一个老太太？” 他知道儿子有好色的毛病，就是在老家惹了事，所以他才趁着这个机会将游永年带出来，就是想让儿子见见世面，增长增长见识。 以后不要再这么“花天酒地”下去。 结果，见识还没洚，他儿子就去调戏一个老太太，下了大狱？！ 这也太扯了吧。 下人小声道：“听说……朱老夫人长相十分年轻。” “这不是大家为了拍朱县令的马屁，才故意说的吗？”游老爷皱眉，就是他自己，也没少违心夸人。 那些想要抱朱县令大腿的人，又有几个不会为了讨朱县令欢心，说上几句夸张的话呢？ 下人不吱声了，毕竟他也没见过朱老夫人，具体什么情况也不知道。 “废物！” 游老爷骂了一句，叫了自己的得力助手过来，让对方去打听。 这时，侄女游昭昭正好听到消息，从后院赶了过来。 “大伯，堂哥他，他真的下了大牢了？” “嗯，具体情况不太清楚，这几天你不要乱跑，我先把你堂哥捞出来，要是有合适的机会，我再送你到朱县令府上。”游老爷望着游昭昭，语重心长地说道，“昭昭，我知道送你做妾有些委屈了你，但是大伯这也是没办法，咱们游家是商人，要想在青远县发展，就得找一个靠山。要是没有这个靠山，以后就难了。” 游昭昭轻轻地摇了摇头：“大伯，你别担心，昭昭都明白。昭昭没了爹，是大伯心善，收养了我和我弟弟。要不是大伯，我和我弟弟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大伯养了我这么多年，也是我报答大伯的时候了。” 游老爷跟游昭昭保证，她和她弟弟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他把他们当亲生儿女一样疼。 只要此间事成，必定给她弟弟找一个好先生，教养成材，以后给她当最大的靠山。 “谢谢大伯。” 游昭昭重重一礼。 “哎，自家人，还客气什么？”游老爷笑着扶起来游昭昭，一脸满意。 这个侄女，可是他特地培养出来的，就是为了今天。 要不然，他怎么会多养两张嘴巴？ 又不是养下人，随便一碗饭就打发了，做为自己的亲侄子侄女，那么多人看着，一个不好，就会惹人说闲话。 为了以示公平，游老爷可没少在他们身上下工夫。 既然下了功夫，总得有所回报，不是？ …… 第二天，徐玉瑾就接到管家上报，说有一位姓“游”的老爷往家里捎了一份重礼。 “姓游？” 徐玉瑾一听就皱了眉头。 婆婆遭人调戏的事，昨天吃晚饭的时候，她可是听了一耳朵。 当时她就怒了，也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睛的，居然调戏到她婆婆头上了，这是拿她和朱三不存在吗？ 晚上对朱三吹起了枕头风，无论如何，一定要给这种人一个“教训”，要不然别人还以为他们朱家是软柿子，可以随便捏呢。 第1342章 游家下大狱 徐玉瑾让人把“游家人”的重礼抬了上来，居然是一尊高达一米的红色珊瑚树。 就是徐家，也难得看到这么贵重的珊瑚树。 看来，这个游家所图不小呢。 徐玉瑾也不废话，直接让人将这玩意抬到了衙门朱三那里，让他自己看着处理。朱三：“……” 靠！ 你儿子调戏我娘就算了，你居然还想贿赂我，让我丢官？！ 一股火憋在了胸口，一声令下，以“试图贿赂朝廷命官”之名，把游老爷下场大狱。 游老爷差点崩溃，他本来是想救儿子出来，结果儿子没救出来，反倒是把自己送进去了，像什么回事？ 大牢里，游永年看到他爹，一脸惊喜：“爹，你来接我了？太好，我终于可以出去了，我就说，这个狗官……” 话音还没完，游永年就被游老爷给扇了一巴掌。 游永年目瞪口呆：“爹，你干嘛打我？！” “我打你干嘛？我想打死你……”游老爷冲过去，巴掌如下雨一般落到了游永年身上。 游永年吓得四窜：“别打了爹，我要被你打死了，你干嘛啊，怎么又突然打我？我又没干嘛，我这几天一直在牢子里呢。” 游老爷差点吐血：“要不是因为你在牢子里，我会给县令大人送礼，然后被县令大人以‘贿赂’罪抓进牢子里？” 游永年惊呆了：“啥？！这也要入罪？！” “这本来就可以入罪。” “可是以前，以前爹不经常给人送东西吗？”以前，他们游家不一直这样吗？ “那是以前。”游老爷咬牙，他哪知道，这青远县的县令真如传言所说的一样，是个清官呢？ 要早知道他是一个表官…… 千金难买“早知道”。 游家接连两个人进了大牢，把呆在后院的游昭昭吓了一个够呛，她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让下人打听。 没多久，游老爷的一个亲近跑了进来，把打听到的事情告诉了她。 游昭昭的小心脏扑通乱跳，堂哥游永年调戏不了应该调戏的人被下了大牢，现在大伯因为贿赂也下了大牢，那…… 那游家怎么办？ 她知道大伯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她弟弟还在游家啊。 要是大伯出了什么事情，以后她和弟弟怎么办？ 游昭昭在屋子里急得团团转，这个时候，平日里帮她打理院子的管事婆子站了出来，小声说道：“小姐，要不然，我们去找朱县令？老爷之前不是说过吗，说朱县令后院冷清，若是小姐能够……” 点到即止。 游昭昭猛然醒悟过来，她转过了头：“你是想让我……可是，我们原来的计划不是这样的。” “那也没办法，如果老爷还在，小姐自然可以等着，听老爷安排就是。但现在老爷进去了，游家就只剩下您了，您要是不出面，游家怕是……游家没了，小姐和小少爷怎么办？” 言下之意明显，狠狠抓住了游昭昭的软肋。 游昭昭一咬牙，道：“我做。” …… 这天，朱三去青远县慈幼局施工现场查看情况。 回来的路上，马车差点撞到了一个年轻的姑娘。 车夫一声惊呼，连忙向马车里的朱三解释：“三爷，她是自己跳出来的，不是奴才撞的。” 朱三正在马车里看资料，还被马车晃了一下。 他放下东西，探出了头来：“怎么回事？” 车夫又解释了一下。 朱三皱了眉头，让那个专门带着的婆子下去处理。 本来这种事情，应该交给他的随从处理的，但不是最近老有莫名的姑娘往他跟前凑嘛，所以他就带了一个婆子，一来方便处理这件事情，二来避免妨碍了别人的名声。 作为父母官，朱三考虑得还是满周到的。 他认为，不是所有人都无可救药，对于那些还能“拯救”的人，他愿意多给对方一个机会。 看到下车的是一个婆子，不是朱县令，游昭昭暗中咬碎了牙齿，但抬起头来时，依旧是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小声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可是我的脚扭了……” 婆子看了她一眼：“那奴才冒犯了。” 然后低下身，检查了一下游昭昭的脚。 游昭昭：“……” 还好她是一个心狠的，为了真实，做戏的时候故意歪了自己的腰，要不然现在真不好收场。 婆子确定游昭昭是真的扭了腰，转头跟朱三汇报去了。 朱三知道后，给婆子拨了两个人，让她把人送到医馆去。从始至终，朱三都没有露面。 游昭昭辛苦了一趟，竟然白辛苦了，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不是说朱县令爱民如子吗？ 看到她这样一个女子摔倒在马车上，就算不为别的，也应该下马车看一眼吧？ 结果朱三倒好，看都不看一眼。 医馆的人检查了一下，说游昭昭情况不严重，只要好好敷药就好了。 婆子问了游昭昭的住址，不仅替她付了医药费，还好心地把人送了回去，亲手交给了游昭昭的丫鬟。 看得那叫一个紧，就好像昭昭会跑掉似的。 特别是对方离开前，那一眼“看穿”的目光，简直让游昭昭无地自容。 虽然她确实是大伯养出来“讨好”贵人的，可是…… 可是还没有人用这么赤裸地目光看过她。 不管怎么说，她都不是外面那些勾栏里的女子，她也是好人家的女儿，也是照着好人家女儿的规矩长大了。 顶多，学了一些勾男之术。 游昭昭不知道的是，这个婆子在离开后，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在附近打听了一下她的身份，才带着着线索回了县衙内院，向徐玉瑾做了汇报。 这种朝自家爷们投怀送抱的女人，朱三从来不会过多插手，直接交给徐玉瑾处理。 女人，比他更清楚应该怎么对付女人。 夫妻间不怕遇到各种各样的诱惑，怕的是互相隐瞒。 唯有坦坦荡荡，甚至摊在对方面前，让对方来处理，才能真正地让对方相信，同时也是对对方的一种“信息”。 徐玉瑾对此，表示非常满意。 她挑了挑眉，感觉有些好笑：“现在真的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往上凑了啊，之前还有别人家的女儿，现在好了，连侄女都冒了出来。” “应该是狗急跳墙了，毕竟大伯和堂哥都下了大牢，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除了碰瓷三爷，也没别的办法了。” “你真以为，游老爷、游少爷不进大牢，她就真的干净了？”徐玉瑾一眼就看穿了，道，“一个外地来的商人，眼巴巴地带了一个侄女过来，难道就是为了让侄女来逛逛？” 好吧，这理由还真没几个人信服。 第1343章 炮灰女出没 事关游家，徐玉瑾也没替游昭昭瞒着，晚上吃饭的时候，就拿这事当“八卦”讲给了饭桌上的人听。 叶瑜然一听就皱了眉头：“上梁不正，下梁歪，游家这都养的什么人啊？自己的儿子那个样子，侄女也养废了。” 转头让朱三以后离这种女人远一点，想要后院落得清净，就少招惹几个女人。 朱三有些哭笑不得：“娘，这不是我招惹不招惹的问题，就我现在的身份，不管我想不想招惹，这种事情都没办法避免。我只能保证自己，绝对没有那种心思，我没办法保证别人。” “那你就保证好你自己，”叶瑜然说道，“你娶玉瑾回来是好好过日子的，后院就她帮你操心就够了。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后院的女人要是多了，准得打架。” “娘，你都讲过多少遍了，我们兄弟几个，哪个敢不听你的话？就是当初二哥那事，不也是被人陷害的吗？还好后来调查清楚了，要不然二哥就惨了，得当一回活王八了。” 徐玉瑾：“……” 这事，她嫁到朱家以后，听几个妯娌听“八卦”一样讲给她听过，还让她以后长脑子一点，但凡见到这种往自家男人身上凑的女人，直接打走，别跟她废话。 还说朱家有什么什么规矩，她腰板硬一点，别怕。 谁要是敢说什么，让婆婆找他说理去。 叶瑜然说道：“你二哥那是教训，你也得吸取教训。我们家历来就没有纳妾的规矩，你看你爷爷，他不也守着你奶奶过了一辈子？我也没看他现在过得不开心啊。” 朱三想说，不是他爷爷没那个心，而是他爷爷年纪大了，有心无力。 再说了，有他娘在，他爷爷敢生这个花花肠子？ 就他爹那情况，那是特殊。 他娘要真在乎他爹，肯定不会主动给他爹纳妾。她给他爹找了，只能说明，她是真的被他爹伤透了心，不想“要”他了。 说句老实话，有时候朱三看到朱老头那个样子，心里就忍不住有些同情他爹。 ——你说你是不是傻呢？ ——儿子孙子都这么大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招惹一个寡妇，这下子被娘给记恨上了吧？ ——人家宁愿给你纳妾，也要跟你分居，你这又是何苦呢？ 要不是因为他们几个儿女都大了，朱三怀疑，他娘早就踹掉朱老头，自己逍遥自在去了。 他娘的性子，还真不像缺了男人会死的女人——要真那样，当初也不会怂恿二姑奶、大嘴巴等人“和离”了。 没看到在朱家村，这种两个“和离”的女人都过得挺好的吗？ 给朱三敲了一下警钟，叶瑜然就将游家人抛在了脑后。 可是她抛了，徐玉瑾可没那么容易抛掉，毕竟那个女人还在青远县的地盘上，游老爷、游永年还在大牢里呆着，后面肯定还有事。 果然，游昭昭的脚一好，就开始以“感谢朱县令帮助”为借口接触朱三，不是要当面道一句谢，就是送汤送点心，表示一下自己的关怀。 朱三也磊落，直接表示：“游小姐，你不用那么客气，就算那天遇到的是一只阿猫阿狗，我也会让人送到他医馆。” 然后又望向游昭昭篮子里的点头，说道，“这东西你带回去吧，我只喜欢吃我夫人做的桂花糕。” 游昭昭没抓住地点，愣了一下：“大人喜欢桂花糕？对不起，我不知道，那下回……我给你做桂花糕。” “游小姐，需要我说得再明白一些吗？我只吃我夫人做的，不管是桂花糕，红枣糕，只要是她的心意，我都喜欢。至于别人的……那还真不好意思，肚子只有那么大，吃不了太多东西。” “大人，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感谢您一下。毕竟那个时候，要不是您帮我，我就得一直躺在那里了。我也是好人家的姑娘，要是我的丫鬟一直找不到我，我一直躺在那里……我以后就没脸见人了。”游昭昭不接朱三的话，可怜巴巴地表示，她从小就没了爹娘，在大伯家寄人篱下，过惯了看人脸色的生活。 本来就不容易，这名声要是毁了，以后就更惨了。 她大伯能养她就不错了，肯定不会为了费心，生怕她坏了名声过不好，只会嫌她没用，然后随便找一户人家把她打发了。 游昭昭红了眼眶，楚楚可怜。 她长这么在，没见过什么外男，一直被大伯藏在后院，要不是这次大伯被朱三下了大狱，她都没机会出来。 她第一次看到外面的世界。 原来外面是这个样子，原来女孩子也可以出来工作，原来女孩子也能大大方方地跟男人说话，原来…… 游昭昭说了很多“原来”。 在此之前，她就像一只被人精心调养的“金丝雀”，从来没见过外面的世界。 如果要是一般的男人，听到她这样说，恐怕早就软心了。 多好的一个女孩子啊，就因为失去了父母，寄人篱下，居然就被人当成了“金丝雀”。 那么现在游老爷下了大牢，她这只“金丝雀”该如何生活呢？ 只可惜，朱三不是别人，他并不关心游昭昭怎么生活，他更关心的是——这个女人怎么还不走？ 耽误他办公，万一不能准理下班，怎么破？ 就在这时，徐玉瑾的身影出现了。 “哟……你这里还有一个大美人呢？”徐玉瑾身后跟着几个奴仆，一边走进来，一边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朱三和游昭昭。 朱三一看到是她，顿时松了口气，连忙起身向她迎去：“你怎么来了？是来查岗的，还是给我送吃的？” 牵着徐玉瑾的手，一副亲密样，没有一点顾虑。 “就不能又查岗，又想给你送吃的？喽，路上给你买了点红枣糕，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吃。”徐玉瑾承认，她就是故意的。 朱三身边的小厮通知她，说那位游小姐又跑到衙门打扰朱三办公了，还带了什么红枣糕，她就故意买了红枣糕过来“撞衫”。 她倒要看看，这位游大小姐的脸皮有多厚，都被拒绝成这个样子了，还敢上门。 朱三一听就知道徐玉瑾打的是什么主意，眼睛里透出了一抹宠溺的笑意：“爱吃，只要是你送的，我都爱吃。这么大热的天，你还跑这一趟怪热的，下次让丫鬟跑就行了，你没事在家好好休息。” “如果我不跑这么一趟，怎么会知道你这里有一个大美人呢？你还没给我介绍，她是谁呢。”徐玉瑾底气十足，一点也没把游昭昭放在眼里。 第1344章 被人家嫡妻撞了一个正着 游昭昭小心脏扑通乱跳，她是真的没想到，在她“勾引”朱三的时候，居然会被人家的嫡妻撞见。 ——我的天？！ ——不是说，县令夫人一般都不会来衙门的吗？ ——怎么会被她给撞到了？！ “见过朱夫人。”游昭昭上前行礼，“请朱夫人不要误会，小女与大人是清白的，真的没有别的关系，小女子今日前来，只是为了感谢大人之前的援助之手，若不是大人……” 说到这里，望向了朱三，脸上浮现一丝娇羞，“若不是大人，小女就惨了。” 那模样，分明是在说“这不是一场英雄救美”的好戏，某位夫人，赶紧“误会”吧，你要不“误会”，后面我的戏还怎么唱？ 朱三正要开口，就被徐玉瑾给捏了一下。 朱三一脸无奈，某个人又调皮了。 “哼！” 徐玉瑾冷哼一声，松开朱三的手，面无表情地上前几步，饶着游照照狠狠打量了一番。 游昭昭知道自己的哪一面才是最美的，她特地将那一面朝向徐玉瑾，就是想激起徐玉瑾心里的妒忌。 到时候只要徐玉瑾一发火，那她…… “小模样还长得不错嘛，难怪这么自信。”徐玉瑾语气讽刺，点了一个丫鬟的名，“双菡，你出来给这位美人好好瞧瞧，什么才叫做真正的‘美人’。” “是，奴婢来了~” 双菡娇声的应声，扭着小腰从众丫鬟中莲步而来，那身段，那容貌，啧啧啧啧…… 一个字，“绝”！ 圆圆的月蛋脸，眉下眼若流星，睫毛翘起，轻轻一扫，宛若章台杨柳，妖艳多姿。 双菡也是一个有意思的，特地往游昭昭身侧一站，那一条深阶绿绒绣花百花裙，下衣微微摆动竟是一件绿灰色三角网针裙，既华丽又精致。 耳上是浇铸绿白独玉耳环，白皙如青葱的手上戴与之相衬的玉手镯，腰间系着粉玫红花卉纹样绣腰封，轻挂着绣双喜纹杭缎香袋，一双色乳烟缎重瓣莲花锦绣双色芙蓉小靴。 我的天！ 瞬间把为突显白莲花气质，只着一身白衣，简单地插了一只白玉贊子的游昭昭压得死死的。 徐玉瑾看了十分满意，笑眯眯地转过头来，望向了朱三：“你觉得如何？” 朱三一愣：“什么如何？” “我家双菡跟她一比，如何？” 朱三：“……” 这话怎么答？ 是答好呢，还是不好？ 万一要是答了“好”，事后某人跟他翻旧账，怎么破？ 徐玉瑾也不是真要他回答，回头望向了游昭昭：“你觉得呢？跟我家双菡一比，你觉得你如何？” 游昭昭余光瞥见双菡的时候，心中就感觉到不妙，果然徐玉瑾一开口，她就知道要糟了。 抬头向旁边的女子望过去，游昭昭惊呆了：一个丫鬟，竟然长得如此漂亮？ 不是，不是说朱县令的后院特别干净吗？ 既然这么干净，那这个丫鬟是怎么回事？ 徐玉瑾微抬着下巴：“怎么样，不错吧？我这丫鬟可是我精心调养的，本来是想送给我家爷的，可是谁让我家爷不好美色呢，就只能闲置了。现在我也不指望双菡能伺候我家爷了，我对我家爷就只有一个条件——他想要纳妾，至少要找一个样样比得过双菡的，要是比不过……那就别弄来脏了我的眼。” 游昭昭：“……” 双蒸得意：看到了没，连奴婢都比不过，还想跟我家夫人争宠？想得美。 朱三：“……” 我敢发誓，我在后院呆了那么久，都不知道后院有一个叫“双菡”的丫鬟。 游昭昭脸色惨白，落荒而逃。 如果人家后院真有那么一个大美人，她又凭什么觉得对方会看上她呢？ 难怪朱夫人会觉得她“自取其辱”了。 徐玉瑾一阵轻笑：“呵呵呵呵……我还以为多厉害呢，也不过如此。” “咳咳！这丫鬟……你哪找来的？”朱三轻咳了两声，“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双菡立马往徐玉瑾身后一躲，生怕引起朱三的注意。 徐玉瑾笑道：“你当然没见过，这丫头平时看到你的时候，躲得老远，就怕被你给瞧上了。我那一帮丫鬟中，就只有她见到你跟老鼠见着猫似的，要不是环儿注意到，我还不知道我的丫鬟里面居然还有一个长得这么漂亮的。不过……你可别想打双菡的主意，我答应过双菡，只要她帮我完成这次的任务，以后就给她挑一个好的，让她去给别人当正头娘子。” 朱三哭笑不得：“我是那样的人吗？我就是奇怪，你身边的丫鬟我都差不多认识全了，怎么又冒出一个脸生的，还以为你是……现找来的。” “现在？”徐玉瑾翻了一个白眼，“她多大的脸啊，还让我现找？好了，不打扰你办公了，你好好工作，晚上等你回家吃饭。” “你这就走了？别告诉我，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赶走你情敌的？” 徐玉瑾挑眉：“她也算？得了吧，她要真算，你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我也想多呆，但衙门是你办公的地方，我呆久了影响不好。晚上，等你回家。” “嗯！” 徐玉瑾难得跑一趟，朱三有些舍不得。 不过他也明白，徐玉瑾确实不能多呆，要不然他这一天的工作就别想做完了。 今天做不完，就得押到明天，那就更忙了。 只有那些只想占他便宜的女人，才会这么不分场合，到各种地方堵他。若是换成徐玉瑾，只会心疼他的工作太忙了。 至于自己身边小厮给徐玉瑾“通风报信”这事…… 朱三表示：偶尔来那么一回，也挺有情趣的！ 虽然没有夸小厮，但小厮这个月的月钱涨了。 男人嘛，有时候就是这样矛盾——嘴上说着不要不要，但是心底还是希望自己的女人多在乎自己一点。 转眼间，青远县慈幼局建成。 衙门贴出了一张公告，招聘各个岗位，女性，识字者或有一技之者善。 “哎哟，叶大娘，这回你是捡便宜了，看到没有，人家要招一技之长的人。” 一位大娘拿着报纸，笑眯眯地闯进了一个收拾得特别干净的院落。 院落里的那位叶大娘头发花白，身上的衣服还挂着几个补丁，但收拾得特别干净，一看就是勤快惯了的人。 叶大娘一愣：“什么？” “哎哟，你是不是给忘了？之前我不是跟你说过嘛，说咱们青远县要搞慈幼局，等弄好了，肯定要招人，这不，招人的消息上报纸了……” 叶大娘不识字，只认出了“招人”两个字。 第1345章 一技之长者善 那位大娘也不识字，但她记忆力好，她儿子给她读的，她都记住了，解释给叶大娘听。 之所以把报纸带来，就是想让叶大娘相信，她没有说谎，说的都是真的。 “可是，我离不开啊……”叶大娘说道，“我孙子的情况，你也知道，他离不了人。” “你是不是忘了慈幼局是干嘛的？他收的就是像你孙子这样的孩子，你年纪大了，孙子又还小，过几年总要找一个人托付。你那些糟心亲戚，你又不敢给，那就送到慈幼局去。” 叶大娘愣住：“可……可万一慈幼局跟以前一样，也是一个吃人的地方呢？” 以前的慈幼局可不是什么好的去处，但凡有办法的，都不会把孩子送到那儿去。 说是养孩子，那里的孩子过的却是“猪狗不如”的日子。 上面的捐赠，也不知道落进了谁的口袋，那些男孩子饥一顿，饱一顿，病了还不能看大夫，最后…… 饿死、病死什么的，也是常有的事。 “怎么可能？这可是朱县令和朱老夫人亲自主持的地方，你忘了朱老夫人之前办的女人工厂，还有那些什么……”巴拉巴拉，大娘将朱三来他们青远县做县令以后，做了哪些好事情，如数家珍一般讲给叶大娘听。 她很确定，只要是朱县令、朱老夫人办的事，就没有一件不靠谱的。 “再说了，你现在还在呢，你孙子就算想进去，也没资格。我又不是让你现在就进去，我的意思是，你先去慈幼局招工，你不是有多年的照顾病弱儿童的经验嘛，你这经验，对方肯定收……” “你想啊，能够进慈幼局的孩子，除了没人要的女娃，大部分都是什么情况？不是这里有毛病，就是那里有毛病。” “刚好，你孙子从生下来就一条腿长，一条腿短，又经常生病，跟那些孩子差不多。你都能把你孙子照顾得好好的，你会照顾不好那些孩子？” “你要是进去了，还能先摸摸里面的情况，到时候再决定要不要把你孙子送进去，你也安心些，不是？” …… 叶大娘沉默了，她知道这位邻居大娘说得不无道理。 要不是对方同情自己，平时抽空帮她带带孙子什么的，她哪有时间出去打零工？ 还有一回，她那群极品亲戚上门，也是邻居大娘帮忙通风报信，这才让她避过了祸头。 对于这位邻居大娘，叶大娘心中说不出来的感激。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这位邻居大娘看着叶大娘的样子，叹了口气，“你不是还有一处房子嘛，你那帮亲戚就是想抢你这房子，所以才会隔一段时间上门一趟，看你死了没有。你现在身体还好，他们不敢抢，但是你要是身体不行了呢？或者只有你孙子一个人了呢？与其落到他们手里，你还不如早做打算，要是这个新慈幼局真行，你就把房子交给慈幼局，作为他们帮你照顾孙子的‘报酬’……你孙子只是腿有问题，又不是不能干活，以慈幼局的人看着，还能让你孙子被你那帮极品亲戚给欺负了？这慈幼局的后台可是朱县令、朱老夫人。” 她还举了女子工厂的事，那些进入女子工厂的女人，哪个不是走投无路的？ 可她们进去了以后，有几个极品亲戚敢上门闹？ 那些闹的，早就被杀鸡儆猴，送到牢子里去了。 上回要不是叶大娘错过了报名，早说不定现在叶大娘就带着孙子在厂子里上班了。 “谢谢你，我会考虑一下。” “别考虑了，明天就开始报名了，你直接去报名，看能不能选上。别到时候又错过了报名。” “我怕……选不上。” “你上次也是这样，怕有什么用啊，你先报啊，报又不要你的钱。你真是的，急死我了。” …… 左催右催，叶大娘被邻居大娘拉到了报名现场。 知道很多前来报名的人不识字，所以报名现场早就准备了好几张桌子，每张桌子前都有一位会写字的人。 如果有需要，只要交一个铜板，就能拿着报名表，找到那个人，帮你填资料。 热情的邻居大娘知道叶大娘的条件，这个铜板都替叶大娘出了，拿了一张表过来，就找了一张桌子，巴拉巴拉将叶大娘的长处“报”了出来，让对方写上。 对方一听叶大娘这么多年来，一直在照顾身体不好的小孩子，经验丰富，果然欢喜，在旁边做了一个记号。 “叶大娘，你放心，以你的经验，我们慈幼局肯定会用上。你那孙子你也放心，慈幼局本来就有很多小孩子，旁边还要给他们办一个幼儿园，到时候你可以让你孙子跟他们一块上学……内部员工，有优惠哦～” 邻居大娘一听，就替叶大娘给喜上了：“听到没有，内部员工有优惠。你还担心自己工作，没人帮你看孙子，现在安心了吧？你孙子都快十岁了，又是一个跛脚的，学点字，以后也能混口饭吃。这看大门的，认不认字，那待遇都不一样。” 敢情，邻居大娘还把叶大娘的孙子给安排上了。 叶大娘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非常感激邻居大娘，要不是对方一直“鼓励”她，热心帮助自己，自己这回恐怕是真的又要错过了。 没来之前，她天怕地怕，什么都怕，来了与人家报名点负责填表的人一聊，这才发现，其实什么事情都没有她想的可怕。 大家都是人，一样的。 当然了，不是所有人都是叶大娘的情况，也有人不符合女人工厂的要求，这才没挤上上次的机会。 现在新慈幼局不限性别，也没有那些奇奇怪怪的要求，只说了要对小孩子有“耐心”，能够好好照顾小孩子，以及一技之长之类的。 因此，符合报名条件的人特别多。 叶瑜然一看那么一大报表名，还有些惊讶：“这也太多了？他们都那么喜欢来新慈幼局工作吗？” “不是喜欢来新慈幼局工作，有的人只是想找一份工作，想要一份稳定的收入；也有人想要找一个靠山。” “靠山？”叶瑜然疑惑，“老三的官不是做得挺好的吗，他们有什么事情直接去衙门就是了，要什么‘靠山’？” 甘逸仙耸了耸肩，无奈他也不太明白，但是他们就是那么想的。大概是以前的生活贫苦惯了，哭求无门，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机会”，谁不想跟官家攀上一点关系？ 第1346章 青远县新慈幼局 “你没发现吗，自从女人工厂办起来以后，你和你家老三在民间的威性一下子就增高了很多。”甘逸仙说道，“那么多走投无路的女人，都被你保了下来，他们大概是觉得跟你扯上关系，比较安全吧。” 说到底，还是这个时代的老百姓太没安全感了。 从上到底，贪官污吏是一个，还有就是世家豪门的倾轧，让这些生活在底层的人“苦求无门”。 但现在不一样，现在青远县突然来了一个会为“老百姓”做主，为“走投无路”的人做主的人，他们如何能不想办法抓住，求了那一份庇护呢？ 叶瑜然若有所思。 看来，她和朱三做得还不够，否则不会让他们这么没有“安全感”。 他们相信自己是好事，可是她心里清楚，她和朱三不可能一辈子呆在青远县，他们总有一天会离开。 那么他们离开的时候，这些老百姓应该怎么办？ 叶瑜然表示：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看来，她还是得想点办法教他们如何“保护”自己。 微眯了眸子，叶瑜然准备做一些别的“铺垫”。 …… 新慈幼局终于开门了。 青远县旧慈幼局关闭以后，所有的孤儿都被挪到了这边，他们被分性别地安排时了“男女宿舍楼”。 因为年龄差有些大，所以叶瑜然便让年纪大的小孩子负责照顾年龄比较小的孩子，给他们分了五人团队小组。 他们可以给自己的团队取一个名字，从今天开始，他们团队就是一个整体，不仅哥哥、姐姐要照顾弟弟、妹妹，同时他们还要学会互相帮助，互相学习。 新慈幼局的环境，简直叫人惊叹。 卢柳已经十岁了，他刚过来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给他们住的。 干净整洁的房间，温暖的新被子，以及每人两套新衣服。 他和一帮孩子被大人领着参观了他们未来的“家”，有专门休息的宿舍楼，专门吃饭的食堂，专门学习的“书院”，还有供他们游戏的“操场”。 最重要的是，旁边还有一个还没有完工的“图书馆”。 “看到没有，那里是图书馆，就是以后放书的地方。等你们以后进了书院，学会了认字，可以去那里看书、抄书。” “但是你们要记住了，里面的书不能碰坏，谁碰坏了，就要罚谁重新抄一本放进去，要求字迹工整，没有任何错误。” …… “这里是吃饭的地方，你们的碗筷会放在这里，你们每天早上会集合来这边吃饭，一人领一个盘子和筷子、勺子。” “每个小组大一点的哥哥、姐姐们，记得帮助你们组的弟弟妹妹。” “吃完饭以后，要把桌子收拾干净，把碗筷放到固定的位置，就是那里，到时候会有专门的阿婆过来洗碗。” …… “宿舍楼这边，是有作息要求的。到点以后，会有宿管一层一层检查，看你们在不在房间里，睡着了没有。” “宿舍也要注意自己的卫生问题，到时候会有专门的‘卫生小组’，每隔一段时间检查大家的卫生情况，这是要打分的。分数比较高的小组，会得到小红花奖励。” “小红花能干什么呢？小红花可以换你们想吃的鸡腿和鸡翅膀。” …… 另一边，叶大娘也跟着新慈幼局的工作人员参观，听着对方告诉他们，未来孩子会主要生活在哪几个区域，他们未来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当然了，想要确保孩子们能够拥有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不仅要给他们制定这样那样的“规定”，让孩子们遵守，他们这些大人也要“以身作则”，遵守新慈幼局的规定。 “所以，这是你们的用餐区域，会安排在孩子们后面一点时间，吃完怕，也需要放回固定的地方。” “垃圾不能乱丢，确保自己所使用过的位置干净，能够减轻卫生工作者的工作量，也能让你们自己轻松一些。” …… “有一技之长的，记得来我这里报到，在日常工作之外，我还会给大家安排一些‘教学任务’。” “不要怕，不是让你们教孩子识字、读书什么的，就是让你们讲讲自己的一技之长，教大一点的孩子。毕竟他们大了，以后要走向生活，要靠自己生活。” “只有学会了一技之长，他们出去后，才能养活自己。” …… 叶大娘惊呆了。 这里竟然真的跟邻居大娘说的一模一样，不仅有书院，教孩子们读书写字，竟然连他们以后离开这里，如何靠一技之长养活自己的事情也考虑了。 也就是说，若是她乖孙子进了这里，就算是个跛脚的，但只要他学到了本事，也照样能养活自己。 忽然间，叶大娘感觉自己看到了希望。 回去后，叶大娘就找十岁的孙子叶尤，跟他商量了起来。 叶尤愣住：“奶奶想让我进慈幼局？！” “嗯！我想让你进去，我进去看过了，里面的条件真的很好。它有宿舍，有……”叶大娘眼睛发亮地说道，“最重要的是，奶奶也在里面工作，你在里面是个什么情况，奶奶也能看到。奶奶年纪大了，不可能照顾你一辈子，奶奶想在去世之前，给你找一个能够落脚的地方。” 她跟叶尤保证，新慈幼局真的是一个好地方。 她在那里工作了几天，完全可以看到里面的孩子是怎么生活的。 或许一开始就些混乱，某些孩子还搞不太清楚规矩，不是不习惯起床的时间太早了，就是不喜欢大半天坐在教室里。 可不管怎么样，里面的“先生”和“教导员”十分负责。 每个班的教导员都会盯着他们班的“小组长”，一个小组一个小组的盯，就是怕他们搞不清楚规矩，为以后的生活带来不便。 “刚开始的时候，没什么学习任务，大家的任务就是搞清楚新慈幼局的规矩，什么点该做什么，什么地方该做什么。”叶大娘说道，“里面有很多像你一样，身上有各种残疾的孩子，可是他们不是废物。那些先生会夸他们，不是说他们懂礼物，就是说他们擦桌子擦得很干净，还有的小姑娘被夸绣的花很好……” 其实啊，六七岁的小姑娘哪里会绣花啊，只不过是简单的十字绣法了。 那是叶瑜然搞出来，提升孩子们的兴趣和信心的东西。 一开始学的，都是一些简的图样。 在这里，任何课程都没有性别之分，大家只需要根据自己的兴趣爱好、身体情况，选择自己能干的就行。 她就只有一个要求——每一个孩子都必须可能的掌握一到两种生存技能。 不是生活，是生存。 第1347章 生存法则 像洗脸、穿衣服、做饭之类的，这些是“生活技能”，是每个孩子必学的。 新慈幼局不是家里，是一所“寄宿学校”，它不仅要教会孩子以后走入社会以后，如何生存；更要教会他们如何独立生活。 没有什么洗衣做饭是女孩子做的，男人不能进厨房，在这里，每个人都要把自己当成一个“独立”的个体。 如果你是因为年龄，或者身体不便等情况，可以放宽政策，但是若你想“偷懒”，或者有性别歧视。 那不好意思，不干活就没有饭吃，就这么简单。 “不要跟我讲那些大道理，没用。” “要是大道理有用，你们也不会在这里。” 叶瑜然望着食堂里坐好的孩子们，一脸严肃地说道，“你们在这里，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们是没有父母的孩子，你们从一出生开始，就没有任何人保护你们。” “当没有任何人保护你们的时候，你们首先要考虑的是‘生存’问题。所以任何能够让你活下来，能够让你生活得更好的本领，你们都要学，包括洗衣、做饭、整理床铺。” “身体上的残疾，并不代表心理上的残疾。一肢手断了，你还有另一肢手；两只手都没有，你还有一双手。” “不要告诉我你不行，你没有试过，你怎么知道不行？” “在这里，我给你们活下去的机会，但能不能抓住，就要看你们自己了。要是你们不愿意抓住，那么以后你们就只能回到以前的多生活，甚至是到街上去做乞丐。” “如果不想，那么请你们从今天开始努力。” …… 除了三岁以下，什么也不懂的小朋友，叶瑜然没有将他们任何人当成“小孩子”。 能够进慈幼局的小孩子，是没资格做小孩子的。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就算叶瑜然想让他们当小孩子，社会的“残酷”性也早就教会了他们——不想饱一顿，饿一顿，就得好好听大人的话，看大人的脸色。 所以，叶瑜然想象中的，有哪个孩子跳出来不听话什么的，根本就没有发生。 小一点的，是不懂。 而大一点的，则是早早地经历过了社会的黑暗一面，好不容易见到了阳光，只有“珍惜”。 叶瑜然不会给他们上具体的课程，但是她会每隔一段时间和这里的孩子们谈心，和这里的工作人员聊聊天，看看新慈幼局还需要做哪些改进。 没有什么事情一开始就能“十全十美”，通常都是靠一点一点的摸索，才会摸索出一条最好的道路。 在青远县越来越好的时候，叶瑜然接到了朱家村四儿媳妇李氏的来信，李氏催促她回去，因为林三妹、林四妹的婚事真的没办法再拖延了。 【娘，真的不能再拖了，你看看三妹、四妹，她俩都快十八了。】 【我们能等，人家也不能等啊。】 【还有啊，娘，你不在的这几年，大嫂、二嫂、我，还有五弟妹都怀上了，你总得回来看看你的新孙子吧？我还给你生了一个可爱的孙女呢，你不想抱抱吗？】 …… 叶瑜然有些无奈，她也不知道她来了青远县以后，一呆在这里就不想走了。 她觉得，她在这里有很多能做的事情，还能做得更好。 这要是走了，没人做了怎么办？ 可是李氏信里写说得对，家里陆陆续续又给她添了几个孙子孙女，她得回去看看。 林三妹、林四妹硬是要她回去操办亲事，她也得回去主持，不是？ 晚上吃饭的时候，叶瑜然就将她可能要回朱家村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朱三、徐玉瑾早就习惯了叶瑜然呆在身边，冷不丁地要回去，他俩都愣了一下。 “啊，娘怎么突然要走？”徐玉瑾赶紧说道，“娘是在这里住得不习惯吗？是儿媳妇哪里做得不好吗？娘，儿媳妇要是哪里不对，你跟我说，我不是故意的，肯定是我没注意到……” 叶瑜然失笑：“不是，我在这里住得特别安心，你和老三都孝顺，就跟在自己家似的。要不是你四弟妹来信，我都不想走了。” “那娘就别走呗。” “我也不想走，可是不行啊，淑琪、淑仪的亲事还等着我办呢，我要不回去，她俩怎么出嫁？” “呃……”徐玉瑾猛然想起，距离林三妹、林四妹已经过去了三四年了，她俩要是再不出嫁，怕是得交罚金了。 哦，不对。 林三妹的罚金去年就交过了。 叶瑜然看到徐玉瑾反应了过来，笑着说道：“是吧，不回去不行。这边的事情呢，以后就要麻烦你们俩多费些心了。” “娘，你放心吧，你的那些事，我肯定会帮你看得紧紧的，不会让你的心血白费的。”徐玉瑾做出了承诺。 虽然不是所有的事情她都直接参与过，但是叶瑜然在做什么，基本上都会跟家里打招呼。 有时候，还会借徐玉瑾的人，所以徐玉瑾接手过来，倒不是很难。 何况，这事还有朱三的份，就算徐玉瑾搞不清楚，朱三肯定清楚。 朱三没有开口，从去年林三妹宁愿交罚金也不出嫁，他就知道了，他娘在青远县呆不久了。 真可惜！ 他原本以为，他娘能在离开前看到一个经济繁华的青远县，结果还是差了一点。 甘逸仙一听叶瑜然说要走，二话不说收拾了行李，要跟她一块儿跑。 叶瑜然有些哭笑不得：“我回家是去办三妹、四妹的亲事，你跑回去做什么？你不是在青远县呆得好好的吗？你呆在这里，老三夫妻俩也不会亏待你。” “没事，这边让小童盯着就行了，我跟你回去。”甘逸仙理所当然地说道，“我是你的徒弟，当然是师傅在哪儿，徒弟就在哪儿。” “话说……逸仙啊，你在我身边好几年了吧？” “嗯，好几年了。” “我记得，你好像跟老五差不多大吧？老五都当爹了，你们家……还没催你成亲？”叶瑜然狐疑地瞅着甘逸仙，“你订亲了没有？别到时候为了跟我学习，把你的终身大事给耽误了。你可以成了亲再来，把你媳妇带上都没事，只要你爹娘愿意。” 甘逸仙表情微变：“怎么突然说这种事情？” “关心你啊，你不是我徒弟嘛，我儿子都成亲了，家里养的姑娘也要出嫁了，总得关心关心你吧？”叶瑜然说道，“总感觉不问一下你，有些对不起你。我好像对你关心得太少了，你整天跟在我身后忙这忙那的，估计都没时间想这些。” 第1348章 催婚甘逸仙 “没有啊，我觉得现在挺好的。”他巴不得两人关系再亲密一点，但是某个人可能吗？ 朱老头还在，她那一帮儿子还在，甘逸仙也不想影响她现实的生活，只能耐着性子等了。 反正凡人的寿命短，百年转眼就过去了，他等得起。 “好什么好啊，你爹娘真没催你成亲？还是说，你把信给藏起来了，没跟我说？”叶瑜然怀疑地说道，“逸仙啊，成亲可是大事，不能开玩笑。你别拿我当借口，拒绝你爹娘，到时候你爹娘见到了我，还以为是我教坏了他们儿子，找我麻烦。” “没有，我爹娘又不在这，他们才不会催我。”甘逸仙道，“他们小两口卿卿我我，感情好着呢。对于他们来说，我就是一个多余的。” 叶瑜然表情诧异，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甘逸仙提到他爹娘的事。 “不是吧，在你爹娘那，你都成了一个多余的？等等，这语气，怎么那么怨念呢？” “当然怨念了，任从谁小到大，天天吃他俩的狗粮，我都快吃吐了……”甘逸仙冷哼一声，“哼，等我以后成了亲，我也天天带着我夫人秀回去，给他们吃狗粮去。 天界。 天后打了一个喷嚏：“阿秋……” 她揉了揉鼻子，说道：“是不是逸仙在念我了？” 天帝一把揽住她的细腰：“谁念你了？那小子都不知道跑到哪儿疯去了，会念你才怪了。” “我们有几天没看到他了？” “没几天。好了，不管他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哪呀？” “你别管，等到了地方就知道了，是个惊喜哦～” …… 凡界。 叶瑜然瞅着甘逸仙，有些想笑。 她就说嘛，能够养成甘逸仙这么“天真”的孩子，他爹娘肯定不是一般人。 瞧瞧，能够在孩子面前秀恩爱的夫妻俩，多有趣了。 这年头，有几个做父母的，会在孩子面前亲密？ 这个时代，可是讲究“慈母严父”呢。 “行了，别抱怨了，你爹娘关系不错，那不是很好吗？难道你希望他们像我跟朱老头似的，各过各的？”叶瑜然说道。 一听叶瑜然提到朱老头，甘逸仙的心情就不好了，他望向叶瑜然那张养得白白嫩嫩，都快掐出水的脸蛋，说道：“从来没听你提起朱老头，你现在要回去了，不会是想他了吧？你们俩不是没夫妻感情了吗？你想他干嘛？一个糟老头子而已。” 语气里，掩藏不住的酸意。 “再是糟老头子，他也是我几个儿子的爹，不看僧面看佛面，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叶瑜然失笑，“怎么，你平时吃老三和玉瑾的醋就算了，怎么还吃朱老头的醋？你这醋性是不是太大了点？现在老三看到你，都躲得远远的，生怕你酸到他。之前我还以为是你缺乏母爱，现在看嘛……你爹娘那么相爱，也不像是缺乏母爱的样子啊？” 总不能，他爹娘只顾着爱对方了，把他这个孩子给忽略了吧？ 这种情节，不是小说里才有吗？ 甘逸仙脸蛋一鼓：“不行啊？我就是喜欢吃醋，就是爱吃醋，怎么了？你是我师傅，你宠着我，想着我，不是应该的吗？前几十年，你陪他们过的，后几十年，你就应该陪我。” 要不是因为你还有任务，我都想让你早点翘辫子，脱离肉骨凡胎，转修魂体，来陪我了。 当然了，这话甘逸仙不能说出来，只能在心里想想。 “瞧瞧你这话……”叶瑜然指着他笑，“要是让外人听了，还以为我俩有一腿呢。” “怎么了？跟我有一腿，你亏了？”甘逸仙摸了摸自己的小脸，“我长得那么帅，美男子一枚，在青远县谁见了不夸？你居然还嫌弃。我再怎么差，也比朱老头好吧？” “扑哧……你这是怎么了？真把那些大娘‘误会’的话当真了？还好后来说清楚了，知道你是我徒弟，要不然还真误会我仗着是老三的娘，偷偷在外面养小白脸了。” 甘逸仙小声嘟囔：“我还巴不得呢，就是某人不乐意罢了……” 叶瑜然没听清：“你刚说什么？” “我说，我到求之不得，但是有人不乐意。” “我当然不乐意了，我好好的名声，还能被你给败了？怎么，想让我给你当挡箭牌，挡掉那些狂风烂蝶啊？”叶瑜然打趣了起来，“那也没办法，谁让你长得好看，又是朱老夫人的徒弟，一看就出身不凡，那些姑娘除了会打老三的主意，打的可不就是你的主意？” “哼！”他这个意思吗？甘逸仙不爽，憋回了想要解释的话。 他觉得自己已经暗示得够明显了，但某个人就不往这上面想，他能怎么办呢？ 他就不明白了，他到底哪里入不了她的眼了？ 啊啊啊啊啊…… 要是那些老娘们碰上他这么一个小年轻，早就投怀送抱了，她倒好，做了一回坐怀不乱的君子，愣是将他制造的“暧昧”搞成了温馨的“师徒之情”。 唉…… 碰上这么一个反应迟钝，他又不能直说的女人，真是够了！ 只是，甘逸仙也不想想，若是叶瑜然真的会“胡思乱想”，是这种玩“伦理感情剧”的女人，怕也不会入他的眼了。 她冰清玉洁，目下无尘，不正是让他喜欢的样子吗？ 有的时候，人就是这样，越得不到的东西，越想要。 叶瑜然没心动吗？ 漂亮的小年轻在自己身边打转，自己又保养得好，怎么可能没有点念头？ 若没有念想，也不会感叹自己要是能够年轻几岁就好了。 只是，兔子不吃窝边草。 再加上她有更加“宏远”的目标，更没必要为了这点“小情小爱”坏了自己的大事，便迅速地丢在了脑后。 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知道哪些事情能做，哪些事情不能做。 叶瑜然在察觉不对以后，就调整了自己的心态，重新“定义”她与甘逸仙的师徒关系——再加上了一个“不是母子，胜似母子”的枷锁，除非她是畜生，否则不会打自己亲儿子的主意。 咳咳！ 所以说，遇见的时间不对，地点不对，身份不对，所有的一切，也就变得不一样了。 甘逸仙不能直说，想要搞暧昧；叶瑜然目标明确，界线清晰，顿时将暧昧化为了无形，让人想补救都没办法。 而这，又是甘逸仙最爱她的地方——人，不是畜生。 第1349章 遇土匪 看来，他只能等她百年以后了。 做人的时候不行，如果不是人了呢？ 到时候身份和环境所有的因素一变…… 甘逸仙相信，她一定会转变过观念来。 叶瑜然：“……” 突然感觉后背有点发凉，有什么在等着自己，怎么破？ 回头到处看了看，又没看出哪里有问题，只能疑惑地叮嘱车队，让他们小心一点。 虽说青远县到安九镇的道路已经被返修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沿途都有官员重视，一般宵小肯定不敢来这条道上打劫，但是万一呢？ 小心无大过，还是小心些。 甘逸仙觉得叶瑜然想多了，让她安稳地坐好喝茶：“师傅，你放心吧，要有什么异常，我肯定第一个察觉。” 做为土地神，他还能不知道自己的地盘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话一刚说完，甘逸仙就变了脸色。 “怎么了？”叶瑜然十分敏锐。 甘逸仙说道：“师傅，还真被你给猜中了，你说，你是不是传说中的乌鸦嘴？” 叶瑜然瞪他：“胡说八道什么，我要是乌鸦嘴，我早就诅咒你了。行了，别开玩笑了，赶紧让大家准备起来。” 甘逸仙说出来的时候，车队的人还有些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这条路最安排了，我都走了不下于百次了，怎么可能会有土匪打这条路的主意？他不想活了。” “我也希望我听错了，不过还是准备一下，万一呢？” 车队毕竟是车队，远的货物那么多，还是需要小心的。 因此，不管甘逸仙是不是“听”错了，车队还是准备了起来。他们加快了速度，按照甘逸仙所说的方向，采取了“急行军”。 “这样真的行吗？”马车里的东西早就收了起来，叶瑜然是紧抓住马车，小声问道，“你不是说这群土匪来势汹汹，好像是冲着我们来的吗？既然是冲着我们来的，即使我们调转方向，也没用吧？” 甘逸仙小声说道：“有用，因为大燕有一支在边界驻守的部队，正在秘密返回，刚好就是我们前面这个方向。只要车队不偷懒，我们刚好能撞上。” 叶瑜然不说话，紧紧地盯着他。 甘逸仙有些紧张：“师傅，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难道，是他露出的破绽，让她发现了吗？ 一叶障目的叶瑜然，问道：“我感觉，你好像满厉害的。” 甘逸仙问号脸。 “这么远你都能听到，而且是朝廷的秘密动静，你居然也能打听到……你说，你不是厉害是什么？” 甘逸仙：“……” 因为他们刚好踏进了我的地盘，我能说吗？ 但是看着叶瑜然一脸“高人”模样，他心里还是挺嘚瑟的，怎么破？ 放心，她未来的男人还是挺靠谱的。 然而车队哪里比得上经验老道的土匪啊，没有一会儿被他们给追上了。 车队的人一脸震惊：“土匪，土匪来了！” “我的天！我们居然遇上了土匪。” “快，快跑！” …… 人们惊慌不已，赶马的马夫更是扬起了马鞭，狠狠地抽在了马匹身上。 拖着马车的马哪里跑得过只托着一个人的马啊，很快就被土匪给围了起来。 “你们知道这是谁家的车队吗，人们居然敢围？！不要命了！” 一匹马头上前，那带头的大汉冷笑一声：“知道啊，要不知道，我还不劫呢，我劫的就是青远县朱家的车队……朱老夫人在马车上吧？让她出来。她儿子杀了我那么多兄弟，今天老子要不拿她祭旗，我怎么对得起我那么多兄弟？！” 叶瑜然心头一凛，完全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青远县那帮土匪居然还有漏网之鱼？！ 她正要动，就被甘逸仙给按住了，甘逸仙冲她她摇了摇头：“他们就是冲着你来的，你要出去，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你。” 叶瑜然小声说道：“可是……如果我不出去，他们照样不会放过车队。” “难道你以为，你出去了，他们就会放过车队？” 叶瑜然：“……” 确实不会放过，但是她要不出去，万一出人命了怎么办？ 还有，他以为她不出去，就不会有人把她供出来了？ 甘逸仙似乎猜出了她在想什么，小声说道：“我去拖延时间。” “可是……” 甘逸仙按住了她的肩膀，道：“凭我的身手，他们伤不了我，要不是车队人太多，我知道你放不下他们，我就直接带你一个人跑了。” 叶瑜然：“……” 所以，他其实一直都在“拖延”时间吗？ 马车外，那大汉露出了不耐的神情：“怎么？是要我亲自揪吗？我手里的大刀，可不认人的！” 把刀往某个看起来像是掌柜的人脖子上一横，就问他朱老夫人在哪里，要不然人头落地。 掌柜的很是犹豫。 对方一看就是来寻仇的，若是他真的把朱老夫人供了出去，即使最后他们逃掉了，朱县令会放过他？ “不说是吧？行！”大汉没有耐心，扬起大刀，就要一刀劈下去。 那掌柜的吓得脸色一白，连忙喊道：“我说我说……” “在哪儿？” “在……”掌柜的不由自主地望向了叶瑜然所有的马车。 就在这时，甘逸仙撩开帘子，从里面钻了出来，那一身仙风道骨，到是把大汉看得一愣：“怎么是个男的？” “你是谁？为什么拦我的车队？”甘逸仙微皱着眉头，似乎根本没听到之前的动静，有些微微疑惑。 大汉望向掌柜的：“他是谁？” 掌柜的还没说话，甘逸仙就抢先开了口：“这只车队是我的，你说我是谁？我还没问你呢，你是谁？哪个山头的？不知道这是我甘公子的车队吗？你们哪个山头，胆子这么大，敢拦我的车队，是不想在这个道上混了吗？” “哟……哪来的小子？甘公子，好大的口气。”大汉冷笑，一把将掌柜的扔向，朝甘逸仙走了过去，“老子就是这几个山头混的，老子怎么没听说过你？” “没听说过我？”甘逸仙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不可能，“当年我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时候，没有人不知道我甘公子。你不会是谁刚收的小弟？” “谁是小弟了，老子印山虎，千仞山一霸。” “千仞山一霸？就你？”甘逸仙上下打量了一番，“就你？你这样的，连我手上十招都过不了，信不信？” “老子不信。” “那我们就试试。” 说话间，甘逸仙身影一动，朝印山虎飞扑了过去。 第1350章 擦肩而过 说句老实话，印山虎还真没见过甘逸仙这样的，居然能凌空而起，还愣了一下。 就那么一会儿功夫，甘逸仙已经到了眼前，一掌向他的胸口劈来。 印山虎连忙祭出大刀，朝空中挥去。 没想到甘逸仙虚晃一枪，就等着他出手呢，一把抓住他握刀的手臂，稍稍那么一用力，就将印山虎的手腕给废了。 大刀“哐”的一声掉落地面。 与此同时，甘逸仙再就着印山虎的那只手猛然一提，就将印山虎拎下了大马。 然后拧着印山虎的脖子，回到了马车上，威胁众人：“别动，谁要是敢动谁，我拧断他的脖子。” 刹眼间，变故横生。 本来是印山虎带人来抓人，结果他自己到落入了别人的手里，印山虎惊呆了：“靠！” “老子告诉你，老子今天就是死在这，也许不会让他们放你走的。” “老子今天就是要用姓朱的老娘祭奠老子兄弟的亡魂。” “兄弟们，给老子……” …… 印山虎正要下令进攻，直接被甘逸仙一用力，掐得说不出话来。 甘逸仙一脸冰冷，眼睛如刀子一般扫向四周围在那里的土匪：“谁敢！” 众人望着被掐得直翻眼的印山虎，有些迟疑。 印山虎那叫一个急啊：动手啊！你们这群傻子，人家是在诈你们呢！他就一个人，你们有什么好怕的？ 老子都不怕死，你们怕什么？ …… 不远处，一只部队正在静悄悄地前进着。 正在这时，一个斥侯突然返回，打马告诉带头的将领，左前方有土匪正在围攻车队。 本来将领不想管的，但他听到斥侯提到了一个“朱”字。 “你刚说那是什么车队？” “朱家的车队，属下看到他们插了一面‘朱’旗。” 将领脸色一变：“掉头，救人。” “总兵大人？”副将一脸迷糊，刚刚不是说不要管吗，怎么又改主意了？ 总兵大人没有说话，带人直奔车队。 车队一看土匪被军队给包围了，惊喜若狂：太好了！我们得救了！ 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这可是一支真正上过战场，手上沾过血的军队，他们出手干净利落，没有一点犹豫。 土匪一与他们交上手，就知道要糟。 特别是带头的总兵大人，更是身影如龙，迅速非常，杀入土匪堆，如入无人之境，很快就倒了一大片。 在他的带领之下，士兵们也非常勇猛，出手利落，几个呼吸间，这帮土匪就被收拾了一个干净。 甘逸仙见他们出现，没有再犹豫，直接把印山虎给劈昏了。 之所以没弄死，自然是要留着给人“问话”的。 总兵大人示意副将姜思源上前问话。 副将姜思源打马上前：“你们谁是领头的？” “等一下。”甘逸仙从马车里扶出了叶瑜然，然后跟他们介绍，“这位是我们车队的负责人，青远县县令之母，朱老夫人。” 没有人注意到，那位年轻的总兵大人看到叶瑜然的时候，微微怔了一下，瞳孔瞬间放大，有些不敢相信。 叶瑜然虽然在马车里，但外面发生了什么，她还是清楚的，连忙跟副将姜思源道了谢，说要不是他们，他们这只车队就遭殃了。 叶瑜然说得客气，副将姜思源也客气，他问了一个安，便表明他们有任务在身，不便久留，连是哪支军队也不愿意说，就要离开。 叶瑜然有些遗憾，但也知道人家说的是真的，便没有多留，只能赠了一块牌子给对方，表示：“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此乃我朱家的令牌，若大人以后有什么需要朱家的地方，只要是不违背大明律法，违背仁义道德，朱家必定竭尽全力报答大人。” 这话说得漂亮，这要是违背了大明律法、仁义道德，朱家努力也帮不上忙，就可以不帮了？ 叶瑜然玩了一个文字游戏，副将姜思源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是做主救人的是总兵大人，又不是他。 随便应付了一下，就将土匪给带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叶瑜然的错觉，她总觉得有人在看自己，可是每当她转头去看时，却没发现人。 莫名的，叶瑜然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可百思不得其解。 我到底漏掉了什么呢？ 就在她感觉有什么从脑海闪过时，车队的欢呼声打断了她。 听着他们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得救了，一个个欢呼，叶瑜然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此时，叶瑜然并不知道她错过了什么。 而另一边，副将姜思源望着自家神色有异的总兵大人，还以为他是在担心自己私自救人，若是被将军知道了会被骂，还出声安慰了他几句。 “总兵大人，将军不会生气的，虽然我们是秘密归京，但是这种事情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也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总兵大人看了他一眼，道：“我想交给你一个秘密任务，你能找一个可靠的人帮我完成吗？” “啊？什么秘密任务？” 总兵大人让他附耳过来，如此这般交待了一般。 副将姜思源一头雾水，怎么好好的，总兵大人让他去调查人家老夫人呢？ 虽然人家老夫人确实年轻漂亮了点，有点像后娶的，但是…… 调查人家这个干嘛？ “总兵大人，其实……我们大明有很多漂亮女子，你要是喜欢长得漂亮的，属下可以帮你推荐。” 总兵大人没听懂，皱眉：“你想犯军纪吗？” “不是，属下的意思是，等我们完成任务，属下再帮您推荐。属下可以跟人保证，属下推荐的，绝对比今天这个还漂亮……”在战场上呆得久了，母猪胜貂蝉，副将姜思源是真的以为自家总兵大人年轻气盛，难得碰到一个女的，还是这么漂亮的，起了不应该起的心思。 他们军人没那么讲究，什么成没成过亲也没什么，只要对方单身，乐意，一切好说。 可是这不才刚回来嘛，副将姜思源觉得，还是应该让他家总兵大人多瞧瞧，看到的多了，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以后免得后悔。 “你胡说八道什么？”总兵大人一听这话就怒了，瞪着他，“我让你调查那个朱老夫人，是想调查朱家。” “啊？！是这个啊，吓死属下了，属下还以为……” “以为什么？！”总兵大人咬了牙齿。 副将姜思源哪敢说实话啊，连忙转移了话题，这才将此事掩盖过去。 事后，他摸了摸自己额头，冷汗淋淋。 果然不愧是总兵大人，从血战杀场上走出来的，就是不一样，这气势都能吓死人。 反正除了将军，他还没见过谁身上的杀气有他家总兵大人大。 第1351章 返回朱家村 叶瑜然的归来，简直让朱家人以及朱家村惊喜。 人还没进安九镇，不少提前收消息的人，就已经在镇口、村口张望了。 “怎么还没回来？” “就是啊，我还想跟她说，我家狗娃又进步了。” “我家瑞雪也是，得了好几朵小红花啊。” “你这算什么，人家大宝明年都能下场了。” “你这个……大宝是朱大娘的亲孙子，我儿子能比？这能一样吗？” …… 如今，大宝朱安开虽然还没到独当一面的时候，但随着叶瑜然离开的这几年，他也长大了许多，渐渐有了翩翩少年的样子。 他与二弟朱宝安一起长大，可谓是朱家村一景。 谁提起他们兄弟俩，不竖起大拇指，说他俩是朱家村的骄傲，没坠了朱大娘的名声？ 没有人知道大宝朱安开的压力，以前小时候没什么感觉，还自得自己的聪明与进步。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看到的东西越来越多，懂得的大道理也越来越多，大宝朱安开越发意识到自己的浅薄与渺小，也许越发担心自己做得不够好，丢了奶奶的威名。 奶奶叶瑜然随三叔外任，多年未见，大宝朱安开心是更是忐忑。还没出门，就已经上了好几趟厕所。 二宝朱安宝看到他这个样子，也跟着紧张起来。 “大哥，你能不能不要转了？你转得我心慌。” 大宝朱安开说道：“我就是心慌才转的，你要觉得心慌，跟我一起转好了。” “那好吧。”二宝朱安宝自小就是大哥的跟屁虫，听大哥这么一说，便也跟转了起来。 四房李氏抱着“伊呀”喊着的六宝过来，看到的就是这个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俩干嘛呢？你们奶奶又不会吃了你们，看把你们吓得。你们忘了，你们小时候，你们奶奶可疼你了。” “特别是大宝你，”四房李氏望着大宝朱安开说道，“当年你额头上碰了一个伤疤，一盒药膏就要一百多两银子，那个时候我们家多穷啊，你奶知道你爱读书，生怕会耽误你的前程，眼睛都不带眨一眼，就给你买了……这一年下来，都用了上千两银子了，我们家花了好多年，才还清楚。” “四婶……”兄弟二人向李氏行礼。 四房李氏摆了摆手，让他俩过来抱抱六宝，虽然是个丫头片子，但沾沾他俩身上的文人气息，等长大了，也做个爱读书的丫头。 “你们奶就喜欢读书人，每次写信，都不忘叮嘱你小姑、你三姨、四姨她们好好读书，咱们也沾沾大堂哥、二堂哥身上的书生气，长大做个爱读书的小丫头，好讨你奶奶喜欢。” 被李氏那么一搅和，大宝朱安开、二宝朱安宝确实没有那么紧张了。 没有一会儿，三宝朱安古、四宝朱安康以及五宝朱安宁纷纷现身，这几个正是猫嫌狗嫌的年龄，家里谁都不怕，就怕两个堂哥。 这不，在外面还打打闹闹的，到了会严格这他们学习的堂哥这里，三个立马老实。 跟在最后面的，是朱二和他媳妇刘氏。 二房刘氏一看几个小子一看到两个堂哥，就跟老鼠看到猫似的，捂着嘴笑了起来：“哎哟我的喂，果然还是堂哥管用，我都扯着嗓子喊了老远了，这三个调皮小子就不理我。现在好了，被堂哥给抓到了吧？让你们听话，活该！” 三福朱安古、四宝朱安康、五宝朱安宁老实地站成一排，望向刘氏的表情有些哀怨。 特别是五宝朱安宁：娘，我可是你亲儿子，你怎么能坑你亲儿子？ 二房刘氏表示：我也不想坑你啊，可我也不知道你们大堂哥、二堂哥会来得这么早。 四房李氏冲刘氏笑了起来：“二嫂，这段时间麻烦你了。要不是你帮我看着两个调皮捣蛋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哎哟，客气什么？我家五宝平时不也让你家三宝、四宝带着？你现在才刚生下六宝，多休息一段时间也是应该的。等六宝长大了，还得喊我一声二婶呢，这可是我们家第一个丫头，我可欢喜了……” 以前刘氏也喜欢男孩，觉得男孩要传递香火。 中随着家里的男孩一个接一个出生，一连五个都不见女孩的踪影，又见小姑子朱八妹那么能干，刘氏渐渐也生起了想要一个女儿的心思。 只可惜，大房、四房都有了喜讯，就是多年没有消息的五房也怀上了，可她就是没消息，她能怎么办呢？ 以前没有儿子的时候，想要一个儿子就好了，等有了儿子，又想要女儿。 唉…… 四弟妹果然说对了，人心都是贪的！ 妯娌二人说了一会儿话，五房林氏、大房柳氏这才露了身影，出现在了院门口。 只不过跟亲亲密密，被朱五扶着的林氏不同，柳氏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看着她那么大一个肚子进门，妯娌二人连忙让旁边伺候的丫鬟扶着点。 “大嫂，怎么你一个人过来？大哥呢？”四房李氏忍不住在心里有些不满。 就算大哥、大嫂关系再不好，现在大嫂怀着孕，大哥是不是也该看着点跟大嫂？ 大房柳氏表情有点僵：“刚出门的时候，有人找你们大哥有事，我便不等他，一个人先过来了。” 其实是，出门前她又和朱大吵了一架。 因为她嫌弃朱大整一直盯着他那个实验庄子，一点出息都没有。 三弟做了官，五弟这几年尽出风头，就是朱八妹那么一个丫头片子，也是一副说一不二，很有婆婆当年气场的样子。 可就只有朱大吃亏，整天守着一个实验庄子，折腾着种粮食的事情，有什么出息？ 家里的地再多，不也有下人？ 因为心里不舒服，多抱怨了几句，朱大就不想听了，冷了脸：“你整天说这些干嘛？不是说了吗，地是娘让我种的。娘会害我？” “娘会不会害你我不知道，但是娘就是太偏心了，你们兄弟那么多人，人人都有出息，各房都有前程，凭什么我们大房就只能种地？”柳氏不服。 “怎么是只有我们大房了，二弟他不也跟着我种地吗？” “那你就不能有出息一点，把地丢给老二，你跟要点体面的活干吗？正好娘回来了，你也可以……” 柳氏话还没说完，朱大就抛下了她走了。 柳氏一个人站在原地，气得肚子都有些疼了，还是伺候的丫鬟劝了几句，才把她安抚住。 一想到这些，柳氏心里就有些不舒服。她觉得四房的李氏完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因为朱家的账本，全部在李氏手里。 第1352章 你别多事 这么多年来，娘家人没少在柳氏跟前说话。 一会儿说叶瑜然偏心，一会儿说李氏太过分了，一个“弟妹”而已，居然越过了她这个当大嫂的，完全是没把她放在眼里。 虽然是旧话重提，但翻来覆去的讲，时间长了，柳氏心里的怨气由少积多，慢慢又复发了。 这玩意儿就跟顽疾似的，治一会儿好一会儿，就是没办法根治。 四房的李氏多人精啊，一看柳氏脸色不对，便没有再细究这个问题，生怕触了大嫂的逆鳞。 大嫂的脾气变得越来越怪异，她还是少招人眼一点。 二房的刘氏给李氏打了一个眼色。 李氏有些无奈：二嫂，你别就多事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呆会儿娘就回来了！ 二房刘氏挑眉：我又没说什么，这不是，大嫂这个样子，肯定是又跟大哥吵架了。 四房李氏：…… 二房刘氏：我说的是真的，除了这个原因，我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能让大嫂变脸变成这个样子。 这些年来，大房什么时候安生过了？ 因为大家各自修了院子，分开住了，李氏到是没怎么听见大房夫妻俩的吵架声。 但说句老实话，天底下没有不漏风的墙，大嫂又不会打理后院，这种事情根本瞒不住人。 要不是她和二嫂帮忙压住了底下这些嘴巴，大房夫妻不睦的事情，恐怕早就传得整个朱家村都知道了。 现在李氏也只希望叶瑜然回来以后，这个情况能够变好一些。 …… 朱家村的人发现，朱家各房都聚集在了村子门口。他们顿时反应过来，肯定是朱大娘要回来了，否则朱家怎么会那么大动静？ 一个个也连忙围了过来，等着叶瑜然现身。 朱家人有些哭笑不得，大宝朱安开、二宝朱安宝跟着五叔朱五身后，笑着跟村民打招呼，想让他们忙自己的事情去，不用都堆在村口。 可人家就问他们：“是不是朱大娘要回来了？” “哎哟，我们也没别的事情，就是想看看朱大娘。” “是啊，好几年没见了，也不知道朱大娘长啥样了。” …… 一个个七嘴八舌，很快就将叔侄三人给堵了回来。不仅没劝退一两个，反倒是大家确定叶瑜然真的要回来以后，聚过来的人越来越多。 等叶瑜然的马车到了村口，一愣，转身问前来接人的管事：“今天朱家村有什么活动吗？这么热闹？” 管事也是一愣：“回老夫人，没活动。” 就在这时，人群中传来了欢呼。 “是朱大娘！是朱大娘回来了！” “朱大娘，你回来了？” “朱大娘，你可终于回来了，我们都盼着您啦。” “朱大娘，这么多年，你还好吧？！” …… 叶瑜然猛然反应过来，这些村民是来迎接她的。 虽然很高兴有人来接她，但这么多人…… 不会是她儿子、儿媳妇想要讨她欢心，把村民给组织了过来吧？ 叶瑜然心里叹息一声，有些不太高兴。 大家都有正经事要忙，她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搞这么一套像怎么回事？ 不过在外人面前，叶瑜然还是很给自家儿子、儿媳妇面子的，笑着和村民们打招呼。 “哦，小周叔啊，好久没见，身体还硬朗吧？” “你家小花又拿奖了？那是大好事啊。谁说姑娘就不能读书了，姑娘书读的好，以后进我们村的吃食厂，那也是能干大事的人。” “你家又生了一个大胖小子，那恭喜你啊。” …… 几年没见，村民们看到叶瑜然时，也十分高兴：“朱大娘，你好像越活越年轻了！” “肯定啊，朱大娘那是有福之人，儿子都做了官了，孙子也是要当状元的人，几个儿媳妇，哪个不孝顺？我要是活成她那样，我也年轻。” …… 叶瑜然确实是变年轻了，只不过村民们没有多想。 毕竟，他们不少人都是见过叶瑜然年轻的时候，觉得她会这个样子，完全是因为村里的日子好过了。 村里的老人，不就是这样？ 只不过他们没有叶瑜然那么夸张，顶多就是身材变硬朗了，脸上的笑容变多了。 吃得好穿得好，子孙后代又有出息，未来有了希望，某些家庭矛盾也就没有了。 当然了，某些磕磕绊绊还是免不了的，但跟往前相比，那真的是好太多了。 好不容易才摆脱这帮村民到了家里，叶瑜然坐到首位上，大房、二房、四房、五房开始带人纷纷向叶瑜然行礼、问安。 坐在另一边的朱老头显得十分拘谨。 几年没见，他虽然没有老得很明显，但和叶瑜然一比，简上就是两代人。 明明是夫妻，却显得格外生疏。 叶瑜然也只是向他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朱老爷子、朱老婆子在旁边看了，对视一眼，互相叹了口气。 ——看来，儿子、儿媳妇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唉…… ——怪谁呢？一步错，步步错。 ——从他们儿子跟秦寡妇有了关系开始，他没把儿媳妇的心哄回来，也就注定了这样的结局。 老俩口一切都好，唯一忧心的，大概就是大房这对夫妻。 只是人家也是当爷爷、奶奶的人了，人家也没苛待朱老头，又是丫鬟又是奴才，谁能有他享福？ 所以啊，朱老头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朱老头：“……” 叶瑜然望着渐渐长大的几个孙子，感觉自己错过了好多。不过她并不后悔，朱家从来没有也过官，朱三也是摸着石头过河，她去帮忙怎么了？ 自己的儿子自己疼，她再疼孙辈，也不能越过了自己的儿女。 笑着问了几个孙子的学业，在听到大宝朱安开、二宝朱安宝有明年下场的计划，叶瑜然鼓励了几句，让他们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就当去玩玩。 考得好也好，考得不好也好，都没有什么。他们还年轻，还有机会。 “当然了，不管做任何事情，都要竭尽全力，只有付出了最大的努力，以后回忆起这件事情来，才不会后悔。”叶瑜然微笑着说道，“奶奶不希望你们未来后悔。” “是，奶奶。” …… 看到两个乖孙子对自己恭恭敬敬地行礼，叶瑜然的心里多少有些微妙的感觉。 不过她很快放下，又问了家里的其他情况。 不知不觉间，朱家似乎已经变成了一个大家族，需要叶瑜然过问关心的事情越来越多，一不小心，一个下午就过去了。 这还是不细问，只是大概问了一下的结果，她要是问得细了，几天同夜都说不完。 让李氏晚点派人把账本送到这里来，叶瑜然就打发了各房回去，赶了那么长时间路，她也需要休息一下。 此事，自然没有人不应的。 第1353章 感激 安排妥当，二房刘氏稍微多留了一会儿。 毕竟现在朱家各院用人都是她在管，再加上李氏有孕，叶瑜然这边院子的庶务也都是她在负责。 这边院子有朱老爷子、朱老婆子以及朱老头在住着，平时也打扫着，只不过因为叶瑜然和朱老头是分开睡的，所以她单独住的那个院子还需要收拾一下。 刘氏在叶瑜然回来之前安排了人，现在不过是交待一下院子的具体情况，以及将这边院子的权利交还给叶瑜然。 叶瑜然点头示意知道，夸了刘氏几句。 以前那个斤斤计较，爱占人小便宜的刘氏真的变了很多，她或许还一样小气，还一样有各种各样的毛病，但至少拎得清了。 人有改进，不会犯什么原则上的错误，叶瑜然就满意了。 “甘公子那边别忘了，他现在是我的亲传弟子，该照应的还是要照应，不能让外人说闲话。” “是，娘，您放心，我肯定会让人伺候好甘公子。娘这一路辛苦，还是甘公子照顾的，我们还要好好谢谢他呢。” …… 一直到刘氏离开，叶瑜然见了下人，这才终于空下来，有了休息的时间。 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吃了点垫肚子的东西，叶瑜然在床上小歇了一会儿。 这一觉起来，没想到天就黑了。 丫鬟苹儿听到动静，进屋伺候，小声告诉叶瑜然，老爷那边派人打探了好几趟，知道她还在睡，就没过来。 “嗯，我知道了。要是再派人过来，就说晚膳后，我再跟他说话。” “好嘞，老夫人。” …… 回来的第一天，晚膳自然是顿团圆饭，各房各院都来了人。 事情是二房的刘氏操办的，按着朱家历来的规矩，大家一边吃饭一边说话，聊聊生活日常，交流一下感情。 毕竟平时大家都很忙，也就吃晚饭的功夫能凑在一起，这个时候不交流，那还什么时候交流呢？ 朱家可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 开玩笑，说个话还要特别找个时间？ 如果不想被气得吃不下饭的话，饭桌上还是讲些轻松的话题比较好，比如吃食厂的生意如何，几个孩子在学校的表现，以及叶瑜然回来了，是不是该给六宝取个好听的名字了。 “娘，六宝的名字还等碰上你来取呢，你想好取什么名字没有？”抱着六宝，李氏笑眯眯地开了口。 叶瑜然笑着说道：“早就想好了，六宝是我们家第四代第一个女孩子，亦是我们家的掌上明珠，心肝宝贝，你觉得叫‘明月’如何？朱明月。” “明月？”李氏说道，“这个喻意好，就叫这个。听到没有，六宝，你以后有大名了，你的大名叫明月，是我们朱家掌上明珠的意思哦。” 六宝齿而笑。 “娘，你看，六宝笑了，看来六宝很喜欢这个名字呢。我就知道，娘取的名字，六宝肯定喜欢。”李氏说道，“就像三宝、四宝一样，他们的名字也是娘取的。四宝小时候身体那么瘦弱，还怕养不住，但你看看他现在，长得多好啊，多健壮啊……所以说，小孩子的名字就应该让娘取，多沾沾娘的福气。” “就是，我家安宁也是，小时候也瘦，但你看看现在……长得多好啊！”二房刘氏也跟着笑了起来，“要是我以后还能再怀一个，到时候肯定也要让娘取名字。” “那这么说，等我肚子里这个出来，也要娘取名字了？”五房的林氏说道，“娘，那你可得多想几个名字，男孩女孩都要，我现在肚子里这个还没生出来，不知道是男是女，等他出来，就能挑一个了。” 叶瑜然笑着说道：“行，我取。只要你们不嫌弃我取的名字不好听，就交给我取。” 四房李氏：“娘取的名字怎么会不好听呢？娘取的名字是村子里最好听的，别人家都是狗娃、猪娃的叫着，也就我们家是大宝、二宝、三宝顺着下来……一听就是一家人，是家里的宝贝。” “谁家孩子不是宝贝？哪个当娘的不心疼自己的儿女？只是啊，大家都觉得贱名好养活，所以才喜欢取这些贱名。”叶瑜然说道，“我是不信这个，所以才没取。当然了，你们要是喜欢，我也不拦着，反正大名我取了，小名随便你们。” 叶瑜然就是这么霸道，小名自家叫叫就算了，这大名是要拿出去见人的，还是别取得太“难听”了，丢份。 大人不觉得，可小孩子会觉得啊，万一别人要拿你的名字取外号什么的，多难堪啊。 再说了，等以后长大了，谁愿意挂着这么一个黑历史？ 吃完饭，叶瑜然说起了林三妹、林四妹的亲事。 她是真没想到她俩会坚持到自己回来再成亲，她给二人道了一个歉。这次是她自私了，想要偏心一回朱三，所以才在青远县呆了那么久。 做为补偿，到时候她给二人添妆的时候，多添上一份。 林淑琪、林淑仪连忙站起来拒绝：“这个就不用了，我们俩等婶娘回来，是因为我们感谢婶娘，要不是婶娘，我们都不知道我们姐妹二人会落到什么地方去。” “婶娘，谢谢你！真的，要不是您，我和三姐也不会有现在的好日子，更不会有这么一门好亲事。”林叔仪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我知道，当年您把我们接过来，还收留了大姐家的三个孩子，您是顶着巨大的压力去做的。那个时候朱家那么难，别人都在看朱家的笑话，可婶娘您不怕，您就是把我们接了过来，说不过是添几双筷子的事……” “可是，这哪里是添几双筷子的事。多几张嘴巴，婶娘和诸位哥哥、嫂嫂就要辛苦很多。” “这些年来，大家只看到朱家的日子越过越好，可是我知道，这些都是婶娘和几位哥哥、嫂嫂通过努力工作换回来的。你们付出了很多心血。” “婶娘，我和三姐想要给您和几位哥哥、嫂嫂磕几头，感谢你们收留了我们，给了我们一个未来。” …… 说着，林淑仪就拉着三姐林淑琪跪下，郑重其事的给叶瑜然和朱家其他人磕了一个头，道了一句谢。 她和三姐来到朱家的时候，已经长大了。若是别人家，能不能好好养着都不知道，指不定没两年，就把她俩嫁出去，去换别人家的聘礼了。 可是叶瑜然没有，她不仅没有，她还好好养着她俩，让她俩和朱八妹一起读书识字，一起学习经商，掌控养活自己的本事。 那个时候，谁能想到她们会有今天？！ 第1354章 即将出嫁 没有。 就是她们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有今天。 若不是叶瑜然，或许她们会继续跟他们爹生活在一起，然后有一天被后娘给“卖”了。 或者寄养到其他亲戚家，饱一顿饿一顿，最后的结局，也不过是嫁人。 至于会嫁给什么人，就不知道了。 运气好一点，嫁给一个不嫌弃她们的婆家，男人体贴一点，但过得还是穷苦的日子。 运气差一点，什么老鳏夫，二流子，越是娶不到媳妇的底层男人，越有可能成为她们最后的落脚地。 “一谢婶娘替我们为母报仇，让凶手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二谢婶娘把我们带了出来，给了我们一个美好的未来。” “三谢婶娘的养育之恩……” “四谢……” …… 磕一次头，就道一句谢。 那些谢意里，是林淑琪、林淑静仪姐妹二人深深地感激。 没有人不说她俩幸运。 若是换一个人，就不可能有她们的今天。 一时间，说得众人皆是红了眼眶，回忆了当年的艰难。 一旁的吕家三个丫头也长大了很多，小一点的可能记不太清楚，但大一点的对小时候的生活印象深刻，她默默地将眼前这一切记在心里，表示：等到了那一天，我也要向三姨、四姨一样感谢朱奶奶。 得到朱家确定的回复，不管是肖家，还是俞家都狠狠松了口气。 终于能“成亲”了，再拖下去，自家的娃都大了。 肖、俞两家能不急嘛，像他们这么大的公子哥，人家早就成亲了，说不定娶进门的媳妇都揣上娃了。 可是朱家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就约定成亲时间有点晚，结果一拖再拖，一直拖到了现在都还没消息。搞得他们差点以为朱家有了他念，想要悔婚了。 肖修竹听到他老娘的念叨，有些哭笑不得：“娘，朱家不是那样的人。” 肖大夫人说道：“是不是那样的人不知道，可是我们家和他们家都已经订亲那么久了，他们家本来就是高攀，你也不差，我就不明白了，到底问题出在哪里，怎么就不成亲呢？这拖来拖去，一进不给一个准信，什么意思？” “不是人家不想给，人家不是说了嘛，老夫人不在家，要等老夫人回来做主。” “老夫人老夫人，他们朱家离了老夫人就不能活了是吧？” 肖修竹不敢跟他娘对上，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不是不能活，是尊重。娘，你也知道，淑琪她不是朱家人，要不是得了朱老夫人照顾，她和她妹妹也不会有今天。所以，即使是出于感激之情，她的亲事必然要有朱老夫人参与，而朱老夫人这边也忙，朱家三爷才刚刚外任，朱老夫人不放心，前往青远县坐镇……这不是一直没回来嘛。” “什么坐镇，我是怕他们有了外心，瞧不上你了。”肖大夫人说道，“要不是你自己瞧中的，这门亲事我才不同意。一个死了娘的乡下姑娘，有什么好的？” “娘……”肖修竹有些无奈。 本来他娘对林淑琪出身太低，有些不太满意，结果这亲事还往后拖了两年，更是不满了。 他没有办法，只能在他娘面前做圆场，希望他娘不要太“记仇”。 肖修竹没说他娘哪里不对，只说人家这是“感恩”，说明林淑琪是个知道的好姑娘。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她能对朱家如此，等以后嫁进了肖家，肖家稍微对她好一点，她岂不是会回报在肖家身上？ “娘，我这是成亲，又不是结仇。成亲当然是奔着好处去的。你想啊，她现在本来就理亏，等她一进门，肯定伏低做小，到时候你再表现大方一点，这个儿媳妇还不是被你收拾得服服贴贴的？你不想让这个儿媳妇对你心服口服，就像对朱老夫人一样，也是那么孝顺、听你的话？” 肖大夫人有些心动。 谁不想儿媳妇听自己的？ 别瞧见二房都斗成鸡眼了吗？ 昨天二房那个还笑话她，说她这个儿媳妇厉害，还没进门就给了肖家这么大一个下威马，到时候…… 啧啧啧！也不知道她这个当婆婆的能不能压住这个儿媳妇。 “你确定？” “当然，我敢打包票。”肖修竹一脸肯定。 废话，他自己的媳妇，他还能不帮着出点主意？ 到时候，他教林淑琪把姿态放低一点，把他娘“哄”到了后，还怕以后他娘会不对林淑琪好？ 有他在军师，肯定能哄好他“娘”。 肖修竹从来不觉得，让林淑琪哄好肖大夫人是林淑琪的事情，做为一个男人，若是连这点小事都搞不好，还是什么男人？ 是男人，就当成为女人的靠山，为她们解决好一切困难。 更何况，对于一个从来没跟他娘相处过的人来说，能有他搞得懂他娘？ 肖修竹还担心到时候林淑琪人生地不熟的，在他地盘上被人给“欺负”了呢。 “阿秋——” 林淑琪打了一个喷嚏，低头看着肖修竹写来的信发笑。 “这家伙！又在胡说八道了！” 骂归骂，语气里却尽是爱怜。 另一边，林淑仪也收到了俞世的信。 俞世也将俞家这边的情况简单告诉了她，让她心里有一个准备。还说，如果到时候搞不定，就推到他身上。 反正那是他娘，他背再多的“锅”，他娘也不可能跟他翻脸。 到是她，要是让他娘抓到一点把柄，指不定就得落一个不好了。 【这些事情我也没经验，恨不得以身相代。只希望你以后嫁进来，能够轻松点。】 【虽然我娘固执了点，看上去不那么好说话，但是她其实非常有原则，你只要抓住她的原因，别犯她的忌讳，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大问题。】 【我知道你能干，到时候你也不用做别的，只要体现出你能干的那一面，我娘肯定喜欢。】 【我啊，除了会读书，别的什么也不会。我娘早说了，以后要给我找一个能干的媳妇。】 …… 终于，成亲的日子到了。 那一天，锣鼓喧天，整个朱家村都装点一新，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来到朱家村的肖家人、俞家人惊讶极了，他们一直以为朱家村是一个“乡下地方”，不是穷，就是破。 但是…… 这个铺着水泥路，到处建着泥瓦房的村子，真的是乡下地方？ 最重要的是，屋子里的那些家具、用物，好多在别的地方那可是让人追捧的东西，在这里都随处可见，是家家户户都用得起的东西。 第1355章 送嫁 那个叫做“沙发”的椅子，有长的、短的，有圆的、方的，下面再铺上一张毯子，旁边再放几盆花。 花的后面是明净的玻璃窗，玻璃窗下有桌子上摆着一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玻璃器皿。 我的天！ 那一套玻璃器皿不便宜吧？！ 真的是太漂亮了！ 那光泽度和透亮度，就是在肖、俞两家，都是难得一见的极品。 结果，这里的人见了，说道：“哦，这个啊，这是巧工坊合作的厂子做的，离我们这里有点远。不过你们要是喜欢的话，可以到村子里的百货超市去看看，那里应该还有不少存货。” 显然，相较于这种看似漂亮，但容易摔破的玻璃器皿，人家朱家村的人更加结实耐用的木质器皿。 在叶瑜然的影响下，朱家村的作风十分务实——哦，玻璃的啊，确实漂亮，但它不经用啊。 家里小孩子那么多，一碰就破，还是算了吧。 不是啊，我觉得木头的也好啊，人家朱大娘就喜欢用这个。 …… 叶瑜然确实喜欢。 相较于在现代随处可见的玻璃，她就是喜欢这种具有时代特色，更加纯朴简单一些的木质器皿。 上有所好，下必趋之。 相较于其他地方，在朱家村，叶瑜然的喜好就是信号。她喜欢吃什么、用什么、穿什么，大家也跟着模仿。 因为他们觉得，跟在叶瑜然后面，就是一种福气。 她喜欢的，必然是最好的。 所以说，那些在肖家、俞家看起来特别精贵，象征着身份的东西，在朱家村的人看来，就是这么“普通”。 叶瑜然：“……” 本来就普通啊，我上辈子经常用，我就想用点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 这还只是摆在那里的东西，更让肖、俞两家感觉到惊讶的是，这个村子里不仅有自己的书塾，还有各种休闲场所。 你要是去那些地方逛的话，不仅会看到正在玩滑滑梯的小孩子，还能看到正在下棋、打牌的老人。 他们穿着干净整洁的衣服，脸上带着笑容，过得不要太舒适。 你跟他们聊天，他们也很乐意。 村里的大事小事，没有比他们更清楚了。 然后你会发现，朱家村非常团结，也非常“努力”。一种积极向上的力量，弥漫着整个村子。 简直就是孔子所描述的“老有所养，幼有所教，贫有所依，难有所助,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难道，这就是“桃花源记”吗？ 不管肖、俞两家人受了多大的震撼，做为接近队伍，他们在朱家村没呆几天，就不得不踏上了归程。 林淑琪、林淑仪姐妹二人同时出嫁，这么大的事情，在京城的朱七自然要返回参加。 只不过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身边还多了一个人——一个自称叫“姚岳”的富家公子。 叶瑜然：“……” 她耳朵又不聋。 当初办慈幼局的时候，朱三身边的师爷洛秋山提到的“瑶月”公主，似乎就是“瑶月”二字吧？ 只不过，现在“瑶月”变成了“姚岳”，有区别吗？ 只不过成亲这几天太忙了，叶瑜然顾不上朱七，也顾不上他身边的人，暂时没管罢了。 一下子有两个姑娘出嫁，朱家也需要准备两只送亲队伍。牵头的分别是大宝朱安开、二宝朱安宝，然后才是其他叔伯兄弟。 就是朱五，也落到了后面做了一回“后勤总管”。 当然了，这样安排，其实也是为了锻炼大宝、二宝兄弟二人。 毕竟年龄到了，某些锻炼也要安排起来了。 等这边送亲的队伍一走，朱家村还热闹了好几天，才慢慢恢复往日的平静。 村民们议论纷纷，都说林家几姐妹遇到朱家，真的是太幸福了，也不知道上辈子做了多大的善事，才积下了这种福份。 “就是啊，要不是林家二丫头嫁进了朱家，林三妹、林四妹两个哪有这样的福份？你们看到没有，那两个夫家，啧啧啧……那可都是城里的大富人家。” “哎哟，我的乖乖，那两个新郎官长得可真俊俏，跟咱们村里的人就是长得不一样。” “那肯定的，人家是读书人，真正的读书人，跟我们这种泥腿子还是不一样的。” “确实。不过咱们村朱大娘家的几个小子也不差啊，你没看到大朱安开、朱安古跟人家站在一块儿，根本不分上下吗？” “那是，朱大娘是谁，人家可是朱大娘，她养出来的孩子，能差吗？” …… 好吧，自己比不上没事，村子里有人比得上就行。而且叶瑜然家的孩子比得上，似乎没什么好奇怪的，要是比不上，那才奇怪呢。 待这一切收拾妥当，叶瑜然才有机会找朱七说话。 让叶瑜然意外的是，朱七一开始还想要隐瞒瑶月公主女扮男装的事情，可是他哪里是会撒谎的人啊，叶瑜然没几句话就拆穿了。 朱七表情沮丧：“娘，不是我想瞒你，主要是这事……它本来就是一个秘密，我答应瑶月，不跟人说的。” “你答应了瑶月？连名字都喊上了，你们这么熟？”叶瑜然没有纠正，朱七一个白身居然直呼人家公主的封号有什么不对，她更在意的是朱七提到瑶月公主的语气。 那语气，明显是动了情的。 朱七理所当然地说道：“我们是朋友。” “朋友？什么朋友？她是公主，你是白身。” “那又怎么样？交朋友还要看身份吗？娘以前不是教我，出门在外，不能以貌取人，更不能以身份看人吗？”朱七迷糊。 叶瑜然有些无奈：“我是怕你小瞧别人，所以才提醒你，不管是身份不如你的，还是身份比你高的，他们身上肯定有你需要学习的长处。可是，这跟瑶月公主的事情是两回事。” “怎么是两回事了？没区别啊？难道，你跟先生一样，觉得瑶月公主是女人，觉得她不应该抛头露面吗？可是娘自己不也这样？” “我说的是这个吗？” “那娘说的是什么？” 望着朱七干净的眼神，叶瑜然有些说不出来。她不清楚他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喜欢瑶月公主的事情，她有些担忧的是，两人身份不相配，以后朱七只能落得一个伤心失意的下场。 如果是其他儿子，叶瑜然觉得伤心也就伤心了，男人嘛，不伤心怎么成长？ 可是朱七…… 唉！说到底，她还是偏心了，她舍不得朱七伤心。 第1356章 朱七与瑶月公主 “你老实说，瑶月公主为什么会跟你回来？” 朱七茫然：“就是想来看看啊，我不是说了吗？她说她从来没来过乡下，也从来没看过农村是什么样子，想来我长大的地方看看……娘，我是做错了什么吗？” 总感觉，要不是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娘的神色为那么严肃？ 虽然不太懂，但朱工并不是完全不会看人脸色。 “只是来看看？”叶瑜然确定。 朱七点头。 眼看从朱七嘴里问不出什么，叶瑜然只能放弃。 她不相信瑶月公主只是来看看，堂堂一个公主，女扮男装跟着一个男的跑到了他的家乡，说想要看他长大的地方？ 这一听就很暧昧，可惜朱七似乎并没有意识到。 叶瑜然有些不确定，这瑶月公主到底是对朱七有意，还是无意呢？ 要是有意，她不介意朱七做驸马，反正以他的性子，若是没有一个厉害一点的媳妇护着，她也怕朱七被人给欺负了。 可是…… 如果瑶月公主只是逗朱七玩呢？ 还有，就算瑶月公主乐意，皇家那边乐意？ 他们真的会愿意让堂堂的嫡长公主下嫁一个普通老百姓，而且还是寒门出身，没有任何功名在身的普通老百姓。 叶瑜然走了一会儿神，发现朱开还老实地站在她跟前，无奈地挥了挥手，让他回去休息。 朱七一出来，就碰到了在外面“闲逛”的瑶月公主。 其实，瑶月公主是听说他被叶瑜然找了，故意过来“堵”人呢。 她一眼就看出朱七的情绪有些不高，装着无意地凑了过去：“你不是说还有几个地方没带我看吧？现在有没有时间，要不然，现在就带我去？” “有时间，我带你去。”朱七的声音闷闷的。 路上，他们还遇到了几个村民，他们热情地跟朱七打招呼，问他京城是什么样子，好不好玩。 还说朱七要是呆在外面不习惯，就回来。反正他现在已经是举人了，可以回村子当先生。 这本来就是叶瑜然对朱七的安排，所以朱七一点也不排斥，反而开心地说道：“好啊，等我京城的学业结束以后，我就回朱家村当先生。” 瑶月公主诧异地望着朱七，待那个村民离开以后，才跟朱七确定：“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你以后要回朱家村当先生？” 朱七理所当然地点头：“是啊，我娘当初送我读书，就是觉得我种不了地，想要我好好学习，以后回来当先生的。我脑子不太聪明，别的地方不一定会收我，可是朱家村一定会收我，那我后半辈子就着落了。” 瑶月公主无语：……你到底从哪里觉得你不太聪明的？ 什么书一遍就过，新慈幼局的事也是因为你才做得那么顺利，这都不算聪明，怎样才算是聪明？ 幸好瑶月公主没有问出来，否则朱七一定会说：“这就算聪明了吗？可我三哥读书读得比我还少，他就能做官了，还有我五哥……” 总之，家里所有人都比他聪明能干，能够自力更生养活自己，唯有他自己，却是靠家里人养着。 这样的他，不是废物是什么？ 显然，朱七是受叶瑜然影响了，判断一个人的标准就是——他能不能自已养活自己。 如果瑶月公主听到，一定会吐血，因为她也不是靠自己养活自己的，她靠的是“出身”。 谁让她是含着金勺子出身的呢，天生就荣华富贵，很多事情根本不需要她操心。 不过，朱七以后要回朱家村的事，多少落进了瑶月公主心里，她想要劝说朱七，说他读书那么厉害，给她打下手也很棒，完全可以呆在京城。 像他这么会读书的人，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 朱七摇了摇头，道：“会读书算什么本事？我娘说，读书是为了用，如果只是会死读书，却不能‘学以致用’，那就不算本事，那叫书呆子。我这种就是书呆子，不事生产，就只会背几本书，写几个字……我写的字匠气，画的画匠气，读的书也是前人写下来的，没什么自己的独到见解……” 巴拉巴拉，朱七将自己身上的毛病挑了一大堆。 看到这么不自信的他，瑶月公主有些哭笑不得：“匠气怎么了，这天底下能够成为书法大家，书画大家的，能有几个？只有少数人好吗？你再看天底下，识字的，像你这么会读书的，又有几个？所以啊，就算是书呆子，也是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书呆子，不要老拿自己的短处跟人家的长处比好吗？你也要看看自己的长处。” 朱七用无辜的眼神望着她：“我知道啊，我也有厉害的地方，只是跟那些人一比，感觉自己有点废。而且我也不圆润，也不会跟人打交道，容易被人骗……我每次出门，身边的人都会千叮嘱万叮嘱，让我小心一点。我没有独立生存的能力，这一点，我还是非常清楚的。你说的那些我都懂，但只要就这一点，就打败我了，我没办法离开家人的保护圈生活。” 因为离开了，意味着风险，他有可能会遭遇各种各样的危险，也可能给家人带来麻烦。 渐渐读书读得多了，朱七也学会了规避风险。 他觉得现在生活没有什么不好的，完全没必要挑战自己。 “我习惯了呆在舒适圈生活，我也喜欢现在的生活，既然我现在就很喜欢现在生活，为什么要去改变它呢？” 朱七的问题，让瑶月公主无法回答，她觉得心里有些憋屈，不太舒服。 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书呆子！ 她都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他怎么还不明白呢？ 啊！ 我的天了！ 他到底懂不懂？ 她那么大老远的陪他跑一趟，难道他真的以为，她就是来玩的吗？她明明是…… “阿德，那我呢，你就没有为我想过吗？”瑶月公主一咬唇，问道。 朱七茫然：“为你想？为你想什么？你不是挺好的吗？” 她是公主，还有什么需要他想的？ 瑶月公主心里有些愤愤的：“你就真的没有想过？” 但是女孩子的羞耻，让瑶月公主说不出那种直白的话，只能饶来饶去，表示，“如果你回朱家村当先生，那我们以后可能很难再见上面了，你就不想再看到我这个朋友吗？” 朱七呆住：很难……再见上面了？ 他想到了已经很久没碰头的宴和安。 第1357章 朱七的反应 对于分享这种事情，朱七总是不擅长的。他习惯了听从家人的安排，习惯了做个乖宝宝。 家里让他读书，他就读书；让他去京城，他就去京城。 也许他也有很多舍不得的东西，也会感觉到不安，但为了不让自己那么“废物”，他愿意为家人改变，愿意为家人努力。 他认识了那么多人，交了那么多朋友，要是免不了的，又要和他们分离。 让他最舍不得的，大概就是宴和安了。 本来说好大家在京城碰头，他也在京城碰到了宴和安，但谁知道，不到一年，宴和安就开始频繁出京，减少了与他碰头的机会呢？ 他看到宴和安很忙的样子，也舍不得晏和安就为了回来看他一眼，就回一趟京城。 虽然现在有了水泥路，路好走了很多，但是连着几天坐在马车上，还是很辛苦的。 朱七看到晏和安都瘦了，便渐渐找借口说自己忙，不让晏和安回来得那么频繁了。 在京中，除了自己让晏和安操心，晏和安又何必多跑那么一趟呢？ 想到晏和安，又想到了他的“新朋友”瑶月公主。 朱七的胸口更闷了。 他说不清楚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人拿了锤子在敲，一下接着一下，特别憋屈。 “你就真的那么不想再看到我吗？”瑶月公主委屈了，见朱七半天不说话，忍不住再次追问了起来，“我就那么让你讨厌吗？我知道，我是有事没事就喜欢找你，老是让你给我打下手，帮我做这做那……可是，可是我那也不是为了帮你嘛。你明明有那么多才华，那么能干，干嘛要藏起来？再说了，我也没少帮你说好话……” 真的，不管朱七做了什么，瑶月公主都不忘在勤帝面前带上一句，就是为了让勤帝记住这么一个人——或许他于人情世故方面确实不那么灵光，但他在别的方面确是一个天才。 ——如果勤帝能够用好他，肯定能创造“奇迹”！ ——因为朱七，从来不会让她失望。 “不是。”朱七否认，“我没想过。我以前读书的时候，我娘就说好了，说我以后读好了书，就回村子里做先生……” “那是以前，所有人都不知道你那么能干，但是现在不一样，现在你那么厉害，你能做那么多事情，你为什么不让自己变得更好呢？你若是在京城，以你的才华，一定会被勤帝重用。”瑶月公主劝说着，“如果你担心其他问题，还有我啊，我肯定会罩着你，谁要是敢碰你一根手指头，我肯定会帮你收拾他。” 朱七沉默了。 他也有关系，自从他认识瑶月公主以后，虽说也给他带来了一些小麻烦，但也带来了荣誉和成就感。 在此之前，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能干。 不管他做什么，她都会夸自己，让他感觉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她的眼神，她的微笑，所有的一切都映在他的心里。 他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这么满足过。 只是他不是习惯多想的人，他从来没想过分享的问题，他只知道，他需要好好读书，然后…… 真的要分开吗？ 真的有一天，当他决定返回朱家村的时候，就很难再见到她了吗？ 第一次，朱七犹豫了起来。 他有些想跟他娘商量一下，他能不能不回来，其实京城也挺好的，他也可以在京城做先生。 或者，晚一点回来。 至少，等他攒的记忆多一点，能够回忆一辈子的那种。 …… 瑶月公主见朱七又不说话了，心里凉凉的。 就算她做了这样的保证，他也不答应吗？ 她知道家人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但是……她在他心里，就真的没有一点点位置吗？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就这样走了一路。 朱七本来就不是嘴皮子利落的人，他是没想清楚，不知道怎么说；而瑶月公主则是误会了，她三番两次开口，已经突破了女孩子的矜持，她怕自己再说下去，收获的只是“失望”。 因为太在乎，所以才会那么小心谨慎，生怕自己踏错了一步，就失去了这辈子唯一的机会。 是的，唯一的机会。 虽然还没有挑明，但勤帝答应让瑶月公主走那么一趟，其实就是在“默许”。 他也希望瑶月公主开心，希望瑶月公主能够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瑶月公主已经为他“牺牲”太多了，他不想再继续让瑶月公主“牺牲”下去。 另一边，京中。 京城的风声越来越紧了，随着青远县这个特例的出现，勤帝手中的人越来越多，也一个个积攒了自己力量，在大燕王朝各个地方恍然发展，积蓄力量。 不知不觉间，地方经济的发展带来了一笔巨大的财政收益。还好勤帝早有先见之明，像户部这种重要的地方，早早地安插上了自己人。 所以这些收益都是悄然进行的，放在明面上的没有那么多，倒是没有引起娄太后一派的警惕。 娄太后最近还真没时间管这些，因为他那个当了皇后的侄女又和勤帝吵了起来。 娄皇后气勤帝偏宠她人，根本就不爱她，找着借口，就收拾了几个她眼里的小妖精，还导致一个地位卑微的宫妃流了胎。 勤帝大婚多年，后院却一直冷清，不见喜讯。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几个好消息传出来，结果一个还没生，就先流掉了一个，勤帝如何能不大怒？ 他直接禁了娄皇后的足。 娄皇后委委屈屈地跑到娄太后那里告状时，娄太后也头疼：“你的脑子呢？你没脑子是不是？哀家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是皇后，皇后，争风吃醋那是底下那些妃子才干的事情，你只要坐稳你的位置就行了……可是你看看你干的什么事情？人家刚才人碍着你什么事了，你非要跪人家跪，直接就把人肚子里的孩子都给跪掉了……” “你说你是不是傻？” “现在朝上多少人盯着勤帝的后宫，就等着小皇子出生了，你倒好，你自己生不出来，折腾别人干嘛？” “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怀孕，生孩子，懂吗？你要是生不出来，娄家那么多姑娘，随便接一个进来，让她替你生……” …… 娄皇后一脸的不敢置信：“太后，您这是要放弃我？！我干什么了？我也不知道让那个小贱人跪拜下，她肚子里的孩子就会掉啊，我就是气不过她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样子，想要杀杀她的风头……” 第1358章 后宫 “你什么性子，哀家还不了解吗？”娄太后冷冷地盯着她，“你要不是看着她怀了孕，心里不舒服，你会折腾她？才人怎么了？她怀了孕，肚子里的就是龙子龙孙。勤帝到现在一个孩子都没有，他不气才怪了。你还想让哀家替你出头，你是觉得娄家倒得还不够快是吧？” 娄太后大骂娄皇后是废物，她让这个侄女进宫，就是瞧着侄女身娇体软，是男人喜欢的类型。 待她一进宫，必然能得勤帝喜爱。 哪想到，她这个侄女是个恋爱脑，长是好看是好看，但是做事情不带脑子，整天就只知道争风吃醋，盯着勤帝今天去了这个妃子那，明天去了那个妃子那。 哪个妃子受宠，她就看不惯人家，各种小手段。 你有小手段就有啊，还不高明，十次有八次被勤帝识破。爱你的时候，这些小手段是情趣；不爱你的时候，这些小手段就变成了自己的罪证。 这下好了，娄皇后渐渐失宠了。 你失宠就失宠，也不知道自我反省，然后改过来，重夺帝爱，反而“一步错，步步错”，往离帝宠越来越远的路子上走，这让娄太后看了，能不着急上火？ 是，她是太后没错，但她年纪慢慢大了起来，还能活几年就不知道了。 她活着的时候，还能压着勤帝，让娄家好好的，待她一死，勤帝能不清算娄家？ 她让侄女做皇后，就是想自己死了以后，有人护着娄家。 娄太后只看到自己从一个小小的嫔妃升到太后，付出了多少，不想让自己的侄女吃这个苦头，所以硬是压着勤帝娶了自己的侄女为后。 一开始勤帝确实有点不高兴，还和她侄女闹了些不愉快，但随着她的侄女撒娇卖嗲，这不是哄好了吗？ 结果才哄好没多久，她侄女就将一手好牌打成了烂牌，这真的是…… 娄太后算是服了她了。 摆摆手，不想跟娄皇后废话，让人送娄皇后回去。 她还在关“禁闭”了，这要让人知道她偷偷背着勤帝的口谕来找她，这不是罪加一等吗？ 勤帝翻了一个白眼，他不是不知道，是懒得计较。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收拾娄皇后，不过是为了转移娄家的视线，不让他们盯着朝堂。 要不是为了这个，他才懒得在娄皇后身上花心思。 那样一个没脑子的，他都不知道娄家是怎么培养出来的。难道他们真的以为自己就是一个昏君，看人只看脸吗？ 天底下长得好看的女人多了去了，他要真喜欢漂亮女人，以后多的是机会，何必急在这一时？ 又为什么非要盯着娄家的女人不放？ “陛下，人已经安排好了。”一个太监打扮的人进了大殿，他将茶水放到龙案旁时，小声说了一句。 勤帝轻轻“嗯”了一声，让他们照计划行事。 “是，陛下。”那人微微弓了一下身子，退出了大殿。 没有人注意到，皇宫多了很多张生面孔，有不少侍卫都被人给换了，这些新换上来的人，大部分都是上过战场的。 一股山雨欲来的气息，弥漫了整个京城上空。 “呜哇哇哇……” 一个孩子的哭声，打破了天空的宁静。 一个嬷嬷连忙出来跟各位主子报喜，说生了生了，是位皇子。 丽妃娄依依忍不住拧紧了手里的帕子，暗骂嫡姐是个废物，堂堂一个皇后，居然被一个小小的美人给压了下去。 羡慕嫉妒恨的情绪交杂在胸口，恨不得把那个孩子抢过来，说是自己生的。 然而丽妃娄依依不敢有小动作，因为她嫡姐被勤帝禁足以后，她就被娄太后给警告了：“你姐已经废了，你要是再敢废掉，哀家就先‘废’了你。” 娄太后说的“废”，不是让她失宠什么的，而是要她的命。 堂堂的皇宫后妃，居然已经有了三位娄氏女子，不到万不得已，皇后不能死，那死的人就只有她这个丽妃，因为只有她死了，娄家才好安排别的女子进来。 旁边，淑静妃丁语芙和其他妃子纷纷起身恭喜勤帝。 勤帝心情大好：“赏！” “谢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 没有人注意到，皇宫这么大的喜事，那位传说身体不适，出外疗养的瑶月公主居然没有出现。 据说，说是“疗养”，但其实是瑶月公主不知道什么原因激怒了勤帝，被勤帝发配到皇庄禁足了。 不仅瑶月公主被禁了足，就是平时整天跟在她屁股后面，溜须拍马的朱顺德那小子，也被勤帝找借口“支”出了京城。 “朱顺德那小子其实长得还是满不错的！” “肯定啊，他们长得不错，瑶月公主会看中他？就白脸一个。” …… 茶馆里，一副游商打扮的总兵大人气得握紧了拳头。 副将姜思源心惊肉跳，连忙伸手按了一下总兵大人的胳膊：“六爷，别忘了我们的任务。” 总兵大人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但身上的杀气降了下来。 那几个在聊天的学子监贡生感觉后背发凉，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后面。 但是很快，这种凉意就没有了，搞得他们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从茶馆出来，副将姜思源连忙劝慰了总兵大人几句：“六爷，你别跟这种人生气，他们知道什么啊，那位把朱公子支走，那也是为了朱公子好。朱公子可是瑶月公主的心头好，那位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是为了瑶月公主，也得照应朱公子不是？” 总兵大人瞅了他一眼，凉嗖嗖的。 不知道是不是副将姜思源的错觉，他总觉得自己在生死线上走了一回。 所以，他这是拍到马腿上了吗？ 可是…… 他到底错在哪儿啊？ 他说得没错啊，朱公子会得到重点照顾，确实是因为瑶月公主啊。再说了，瑶月公主也不差，就算做小白脸，也是他一个没有任何根底的乡下穷小子的幸运。 要不是瑶月公主罩着他，朱公子早被国子监的那帮贡生给撕了。 总兵大人抬脚走在了前面，副将姜思源赶紧跟上。 “六爷……六爷，你等等我啊。” “六爷，你怎么又气了？” “我又哪里错了？你到是说啊……”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 副将姜思源正追得欢，总兵大人突然停下，他差点一头撞到总兵大人的后背上。 连忙停下。 然后，副将姜思源听到他家总兵大人说道：“他不是小白脸。” 说完就走。 谁不是小白脸？ 谁？ 等等，总兵大人是在说那位朱公子？ 呃…… 副将姜思源好像有点明白他家总兵大人在气什么了。 可是……总兵大人，你都已经知道那个老女人年纪大，能当你娘了，你怎么还是没有死心呢？ 这京城里那么多漂亮女人，到底哪里比不上她一个老女人啊？ 第1359章 总兵大人的特殊癖好 副将姜思源叹息。 完全搞不清楚他家总兵大人的“癖好”，放着好好的黄花大姑娘不喜欢，偏偏喜欢一个嫁了人的，还是一个能当他娘的女人，这真的是…… 说出去，都能吓到一大堆人。 他家总兵大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难道就因为先入为主地以为人家是年轻媳妇，觉得人家长得漂亮，看上人家就不想改了？ 可是你也要看看是个什么情况好吗？ 没调查清楚就算了，现在调查清楚了，人家不仅能当你娘，人家的男人还没死，你就这样盯着人家，真的好吗？ 当然了，这些话副将姜思源也只敢在心里吐槽，根本不敢说出来。 上次一不小心说漏嘴就已经被总兵大人揍了一顿，他怕自己再说出来，总兵大人又要收拾他。 副将姜思源为自己掬了一把同情泪，这天底下哪有像他这么“劳心劳力”的副将，在战场上为他忙前忙后，下了战场，还要为总兵大人的私事操心。 唉…… 作为副将，他也好难啊。 …… “阿秋——” 叶瑜然打了一个喷嚏。 站在旁边的甘逸仙说道：“你是不是穿少了？要是觉得凉，让丫鬟送件衣服过来、” “没有，就是觉得鼻子有点痒。”叶瑜然说道，“开始吧，练完武，我还有事呢。” “淑琪、淑仪不是出嫁了吗，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忙？”甘逸仙不解。 送嫁的队伍都已经走了好几天了，她不应该“闲”下来了吗？ 朱家那堆事情，自有她儿子、儿媳妇操心，她只需要在后面把握大局就是。 叶瑜然一脸无奈：“算了，还是告诉你吧……你不是住在老七那吗，你就没发现他院里的客人有些不太对劲？” “不对劲？哪里不对劲？”甘逸仙连忙回想了一下。 “她是女的。”叶瑜然说道。 “所以呢？” “你好像不意外？”叶瑜然望着甘逸仙的表情。 甘逸仙眨了眨眼睛，在他地盘上的事情，有什么能瞒得了他呢？他道：“没什么好意外的，一眼就看出来了……你是怕这个女人骗你儿子？我觉得不太可能，老七应该知道她是女的，没事还带着她在村里逛，给她介绍村里的情况。” 那对小情侣出去约会，可没少让他羡慕。 要是他和叶瑜然也有这一天，那就好了。 只可惜…… “就知道这种事情肯定瞒不过你，恐怕连她的身份，你也知道吧？” 甘逸仙：“公主身份？” 瑶月公主又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身边带了那么多伺候的人。 他们避着人的时候，自己人说话没什么避讳，甘逸仙听了一耳朵。 叶瑜然点头：“一个公主，一个泥腿子，你觉得他们相配吗？” “配啊。我没觉得老七哪里不好啊，而且我看那位公主的样子，也是情根深重的样子……”甘逸仙猛然反应过来，“你不会在担心这个事情吧？不用担心，他俩是‘你情我愿’，郎心妾意，好着呢。不过这几天好像闹了点小误会，有点不开心，小情侣嘛，很正常，过几天就好了。” 甘逸仙一副完全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的样子。 叶瑜然有些哭笑不得，她就知道，甘逸仙肯定察觉了，只是以他“单纯”的性子，肯定不会多想。 没办法，只能跟甘逸仙强调了两人的身份之别。 有的事情，不是他俩愿意就能解决的。 一个当朝嫡长公主，一个没有任何功名的穷小子，若没有什么特殊原因，皇家怎么会让那么尊贵的公主“下嫁”给这么一个一无所有的人？ “咱们说亲，要门当户对，就算有差距，但也不要差距太大。你看淑琪、淑仪二人，她俩的亲事就有些高攀了。”叶瑜然说道，“但这种高攀的前提下是，两家差距正在逐步缩短，朱家有上升之势……所以肖、俞两家才会松口，让他们家的儿子娶了淑琪、淑仪二人。但到了老七这里，这差距就有些太大了，朱家再厉害，也不可能一步登天。” 甘逸仙纠结：“戏里不是有公主下嫁寒门状元的故事吗？” “那是戏里，再说了，老七也不是状元。” “老七又还没考，你怎么知道老七考不上？万一他考上了呢？即使不是状元，探花什么的也行啊，只要过得去就行了。”甘逸仙不以为然，“再说了，我们交上去那么多东西，又是水泥，又是玻璃，又是改良水稻，又是发展地方经济……朱家做了那么多有利于地方经济发展，有利于国家的事情，让他们嫁一个公主怎么了？那也是他们皇家嫁了。” 甘逸仙没说的是，自己还是神仙呢。 到时候叶瑜然嫁给他，朱家就是和仙家有亲，皇家跟朱家扯上关系，不是高攀是什么？ 到底方便高攀了谁，此话有些为时过早。 没说还不觉得，一说起来，叶瑜然感觉自己和甘逸仙有些说不通。 他是自己的徒弟，自然是觉得朱家千好万好，但在别人眼里就不一定了。 何况，朱家现在确实没出什么人才，顶多就是朱三做了一个县令，还是连任性质的。 没和甘逸仙继续说下去，打了一套拳，叶瑜然就回去洗了一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准备享用早膳。 甘逸仙还没过来，朱老头倒是先上了门。 他有些踌躇，一副要开口不开口的样子。那副底气不足的样子，要不知道，还以为他又做错了什么事。 “怎么了？有话就直说，你摆这副样子做什么？”叶瑜然微微皱着眉头。 朱老头看着旁边的丫鬟，对叶瑜然说道：“你能让他们先下去吗？” 叶瑜然无语，但还是尊重了他的想法，让屋里伺候的人下去。 外面，甘逸仙正好踏进院子，见一溜的丫鬟出来，有些疑惑：“你们怎么都出来了？” “回甘公子，老爷找老夫人说话，就让奴婢等人出来了。” 甘逸仙一怔，心里顿时不舒服起来。 虽然他知道，以叶瑜然现在的性子，不太可能跟朱老头再续前缘什么的，但是…… 孤男寡女的呆在一起，他们什么意思啊？ 酸。 特别酸。 就像打翻了一大坛醋坛子似的酸。 可是甘逸仙也不敢就这么闯进去，他也有些迟疑。若是别人就算了，偏偏这回撞上的是人家正儿八经的“夫君”，他要是跟捉奸似的跑进去，岂不是…… 捉奸不成反被捉？ 底气不足，心虚的应该是他吧？ 这么一想，更酸了。 第1360章 渐行渐远 屋子里。 “好了，没人了，说吧。” 叶瑜然这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彻底伤了朱老头的心。 他叹了口气：“你不觉得，我们已经很久没呆在一起说话了吗？” “我以为，你早就习惯了。”叶瑜然挑眉，“自从建了新院子，我们俩分开住以后，不是一直这样吗？你忙你的，我忙我的，非必要，我们也很少凑在一起。” 朱老头噎住，他有些不甘心：“难道错了一次，就真的没有回改的机会了吗？大不了，我把我院子里的丫鬟全部赶了。我都老夫老妻这么多年了，孩子也大了，孩子也大了……还是这样一家人过成两家人的样子，以后底下的孩子见了，像什么样子？” 说白了，就是见碰上叶瑜然保养得好，就跟青春回复似的，年轻貌似，朱老头又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了。 跟叶瑜然一比，他身边那几个年纪渐长的通房丫鬟哪里够看啊，何况叶瑜然年轻的时候，本来就漂亮，再加上她身上养出来的独特气质，直接是秒杀一片。 从当初朱老头看上原主的原因就知道，朱老头其实就是一个喜欢“看脸”的人。 叶瑜然：“像什么样子？我没觉得哪里有问题啊，是你儿子在你面前说了，还是你孙子在你跟前说了？我觉得，以我的教养，他们不可能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朱老头有些发火。 叶瑜然毫不示弱，直接看了回去：“我的意思，就是不希望你抚养我养出来的孩子的教养。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也不想知道，你要是觉得有丫鬟伺候的日子过得不舒服，行，你可以搬回老院子，一个人在那边住。” “谁说我要搬回去了？我是这个意思吗？我是想说……你不觉得我们夫妻两个，现在过的是两家日子吗？我都已经改了，就算你不在朱家村，我也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我都表现了那么大的诚意了……你怎么还非要强呢？”朱老头真的又气又委屈，“我实在想不明白，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我跟秦寡妇的事，你至于记恨那么多年吗？” 叶瑜然抚额，她是真的没想到，那么多年过去，朱老头居然又起了一起过日的心思。 这是好了伤疤忘记了疼吗？ 叶瑜然说道：“你没有哪里对不起我，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而已。” “什么道，什么谋，我怎么听不太懂？” “你看，你连我说什么都听不懂了，我还怎么跟你过日子？朱老头，就这样吧，你现在有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好好养你的老就行了。村子里多少人羡慕你的养老生活，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我……” “你是没人陪你聊天吗？还是觉得身边没有人陪，孤单寂寞了？还是说觉得没事情做，想要找点事情做？”叶瑜然不等他说完，就抛了好几个问题给他，“你说，你觉得哪里不满了，我相信你那几个孝顺儿子、儿媳妇肯定很乐意帮你解决。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朱老头：“……” 他就是觉得，既然是一家人，怎么能把日子过成两家人呢？ 叶瑜然觉得，他就是太“闲”了。 通知几个儿子、儿媳妇，多给朱老头安排点事情；顺便再通知那几个“通房”，别光只顾着自己“养老”，也要把朱老头带上。 她们的任务是把朱老头哄开心了，要是连这点作用都起不到，她买她们回来干嘛？ 摆着好看吗？ 冷不丁地被叶瑜然给训了一顿，春花、夏荷、秋月、冬雪四个吓得要死，连忙反省。 看来是叶瑜然不在的这段时间，她们过得太悠闲了，完全把朱老头给抛在了脑后，所以…… 妾室那里找不到温暖，朱老头就跑叶瑜然这里来了。 没几天，四人就把朱老头给“哄”了回去，再不来烦叶瑜然。 叶瑜然松了口气，这婚离不成，除了好好把朱老头供着，她暂时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但只要朱老头别来烦她，有他没他也没什么区别。 一转头，又操心朱七和瑶月公主的事情去了，根本没注意到甘逸仙曾经狠狠吃了一回“酸醋”。 有的时候，无法“正大光明”的事情，就是这么憋屈。 不服？ 不服也得给我憋着。 可怜的甘逸仙，堂堂一个土地神，爱慕一个人搞得跟做贼似的。 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 朱七低落的情绪，直接影响到了瑶月公主。 她给了朱七几天时间，以为他想清楚了就会来找自己，给自己一个交待。 结果…… 结果几天过去，朱七依旧没有给她什么交待，反到是像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带着她逛起了村子，爬起了山。 瑶月公主气得有些咬牙。 他到底知不知道啊？ 这个傻子！ …… 气归气，可瑶月公主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她心里很清楚，她要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恐怕就再也没机会了。 机会稍纵即逝，何况以她的身份，多的是人盯着她，她真要“错过”，就不知道落到什么人手里了。 与其落入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手里，瑶月公主一咬牙，还不如不要脸一点，落到这个家伙手里。 “朱顺德，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娶不娶我？” 当瑶月公主冷不丁地冒出这句话时，朱七整个人呆住：“哈？！” “你不要跟我说，你从来没想过？” 朱七十分诚实地点了一下头：“嗯，没想过。” “你……”瑶月公主气得吐血，“那你就从现在开始想，在我回京之前，你必须想清楚。我告诉你，你要是想不清楚，你这辈子就别想再见到我了。” 气呼呼地抛下朱七，转身就走。 朱七傻在原地，整个人被炸懵了。 等朱七反应过来时，瑶月公主已经不见了。 朱七有些茫然，他是该追，还是回家等她？ 想了想，朱七决定先回家。 毕竟他也不知道瑶月公主去了哪里，与其到处找人找不到人，还不如守在家里。她不管去哪里，肯定最后都会回到家里。 但朱七没想过一个问题，那就是——瑶月公主认不认识路。 不好意思，平时瑶月公主出门，身边都是跟了人的，根本不需要她认路，自有人操心。 来了朱家村以后，也一直是朱七带路，于是…… 第1361章 公主迷路了 瑶月公主转了又转，都没发现回朱家的路。 她有些苦恼，为什么朱家村这么大？ 一个小小的村子而已，至于把路修得那么宽吗？ 路上不完没遇到人，但瑶月公主多骄傲啊，她可以在朱七面前低头，但其他人就算了。 所以她迷了半天路，硬是没有一个村民看出来。 他们还笑着跟他打招呼：“出来转啊？咱们村子挺大的，你要看风景的话，要往那边走，那里种了……” 介绍了很多地方，但没有一个人提朱家在哪儿。 原因很简单，“姚公子”就是从朱家出来的，肯定是想出来逛逛，谁还会问别人他住哪儿啊，他又不是失忆了。 瑶月公主：“……” 啊……谁要逛了，我这是迷路了，迷路了，知道吗？ 没人的时候，瑶月公主敢嘀咕几句，一有人，立马站得板直，让人看不出一点毛病。 这是多年的习惯，条件反射似的。 唉…… 没办法，谁让她是公主呢？ 又是嫡长公主，走到哪儿都需要注意形象，这是打小养成的习惯。 当然了，她这种情况瞒得了别人，但瞒不过当地的土地神甘逸仙。 甘逸仙察觉到不对，一听瑶月公主的暗自嘀咕，就乐了，当成了一个笑话讲给叶瑜然听。 “她迷路了？在哪儿？” “就在我们前面一点，这么小的地方，她也能迷路，真是太可乐了。” 叶瑜然看了他一眼：“这有什么可乐的？金无赤足，人无完人嘛，她堂堂一个公主，平日里出门都有人路着，有人带路，没记路的习惯也正常。何况她才来我们村子没多久，几次出门都是老七带着去的，估计老七忘了教她认路了。老七也是，今天不是他带她出的门吗，怎么逛到一半，就把人撂下了？” 撇下甘逸仙，就朝瑶月公主走了过去。 甘逸仙：“……” 哎，你怎么就撇下我了？ 你还说老七半路撂下瑶月公主嘛，你这不是吗？ 叶瑜然道：“你不是认识路吗？再说了，人家公主是女孩子，你一个男人跑过去做什么？正好，我有一些私房话想对她说。” “你有什么私房话想对她说？” “女孩子的事，你管那么多干嘛？” 甘逸仙有些不甘。 在朱老头面前，他得靠后，怎么到了瑶月公主面前，他也得靠后？ 难道在她心里，他就那么不重要？ 心里酸酸的，有些难受。 在青远县的时候，叶瑜然就知道甘逸仙喜欢“争宠”，不过回到朱家村，她还真没想到他会为这种事情“生气”。 如果要知道…… 如果要知道，叶瑜然发誓，她一定不会这么“宠”这个徒弟。 甘逸仙抓狂：“你什么时候宠我了？” “连老三在你面前，都得退避三舍，你觉得呢？” …… “姚公子。” 瑶月公主转过头去，居然发现是朱七的娘，连忙拱手行礼：“朱大娘，你也出来逛逛啊。” “嗯，刚到逛到这儿，要一起吗？”叶瑜然主动邀约。 瑶月公主求之不得：“好啊，正好我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那我们就一起好了。朱大娘想要去哪里？” “去那边吧。”叶瑜然指了一个僻静的方向。 瑶月公主不知道是哪里，老实点头：“好。” 跟在叶瑜然身后，瑶月公主看不到叶瑜然的神色，但还是忍不住打量她的背影。 在朱七的嘴里，朱大娘有很多“传说”，就像一个无法超越的巨人。 瑶月公主从来不知道，有谁会这么崇拜一个人，就算是国子监博学多才的先生，朱七都没有那么佩服。 到了朱七成长的地方，瑶月公主听到了更多关于叶瑜然的传说。 似乎朱家村的崛起，就是从叶瑜然开始。 一个女人，她到底是怎样做到这一步的呢？ “你在想什么？” “啊？”瑶月公主回过神来，发现他们已经停了下来，连忙说道，“没有，就是走了一会儿神……对不起啊，朱大娘，你刚刚跟我说什么？” “你说，这些花好看吧？” 瑶月公主望着眼前这片叫不出名字，但一看就是山野到处长生的野花。 因为朱七带她去逛的时候，到处都可以看到，只不过这里似乎被人打理过，种得密密麻麻的，显得格外茂密罢了。 嗯，还真别说，确实挺好看的。 瑶月公主点了点头。 “比不上你家里的名花，这啊就是路边的野菜，村里人瞧着好看，挑了几种收拾了一下。没想到收拾出来，效果还不错。”叶瑜然意有所指地说道，“要是你家里的名花种在这儿，怕是得被旁边的杂草给淹没了；要这野花种到你家院子，估计还没长花，也就被你家的下人给拔掉了。” “不是啊，我觉得这种野花满好看的？叫什么？等我走的时候，我带上几盆。”也不知道瑶月公主有没有听懂，她笑着说道，“到时候办个赏花会，让人多夸一夸，就算是野花，也能变成权贵院里的名花。不管什么花，不就是这样嘛，追捧的人多了，就成了名花，要是没人追捧，也就生在山野无人知。” 叶瑜然抬头，看向了她：“看来，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瑶月公主装傻：“啊？朱大娘，你在说什么？” “说花啊。”叶瑜然笑着说道，“要不然，你以为我说什么？” “就是没听懂，所以才问朱大娘啊。朱大娘对种花很有研究？” 叶瑜然摇头：“这个我可不懂，要是让我来种花，估计连家里的一个花匠都不如，不过要说养小孩，我到是经验满多的。我一连生了七八个，底下的孙子也有好几个……算起来差不多一二十口人，我们家在村子里也算是人丁比较兴旺的大家庭了。当初老七小的时候，不少人都以为这个孩子长不大。” “为什么？”这事她怎么没听朱七说过？瑶月公主有些惊讶，“顺德小时候身体不好吗？” “嗯，身体确实有些不太好。我前面生了好几个，到他的时候，其实身体已经没有那么好了。刚好他后面还有一个妹妹，我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他妹妹身上了，等注意到老七的时候，老小瘦巴巴的，整个人比别的小孩子慢了半拍，出门就能被人给欺负了，还有人骂他是傻子。” 叶瑜然叹了口气，讲起了朱七小时候的故事。 在原主的记忆力，关于朱七的记忆不多，毕竟那个时候朱八妹已经出生。 原主就指望着朱八妹长大成人，到人家家里做姨娘，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呢。所以，叶瑜然也说不清楚，朱七到底是打小脑子就不好，还是后来没养好，生了病，才这样的。 第1362章 朱七小时候啊…… 叶瑜然说这些，也不是想让瑶月公主同情朱七，她只是想让瑶月公主明白——她和朱七是两个世界的人。 在瑶月公主做着大明王朝的长公主，享受着皇家恩宠的时候，朱七就是别人家的“野孩子”，还是被叫做“傻子”的野孩子。 这样长大的孩子，他又如何比得上世家那些精心调教过的公子？ 叶瑜然不相信，所有的世家都是坏的，也不相信所有的世家公子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她怕只怕，瑶月公主以前没有遇见过朱七这样的，就像看到了一件稀奇物一样，三分钟热度。 等以后时间长了，又开始挑剔朱七身上的毛病，吃饭动作粗俗，挑牙放屁，睡觉打呼噜…… 当你爱他的时候，他所有的缺点在你眼替换里都很可爱；但当你不爱他时，这些缺点就成了致命的污点，让你连看一眼，都会觉得恶心。 “他小时候不懂事，别人哄着他，尿了一泡尿在泥里拿给他玩。后来还是他六哥闻到味道不对，替他找回的场子。” “他出去玩，很容易被人喊做‘傻子’，朝他身上扔脏东西，趁着他几个哥哥不在戏耍他。” “那个时候，老七没少吃亏。” “他几个哥哥不让他出去，可几个哥哥又不带他玩，他憋不住，还是要往外跑。一跑出去，就被人耍着玩。” …… 叶瑜然说得最多的，就是“耍着玩”三个字。 朱七记性不好吗？ 他能过目不忘，显然记恨是极好的。 只是他不记仇，只记着人家好的地方，所以没有怨恨别人。 长大以后，再看到这些曾经“戏耍”过他的人，他的脸上也没有任何阴影，开开心心地跟对方聊天、说话。 或许，朱七根本就没意识到，那些是“戏耍”吧。 叶瑜然说道：“老七从小到大就过得不好，我这辈子最不放心的就是他，所以我压下家里所有人的意见，要送老七读书。我没别的想法，我就是希望老七能够学几个字，会读几本书，以后能回村子里教教孩子。他性子好，脾气好，又有带侄子侄女的经验，想来他帮村里的人带孩子肯定没问题。” “他几个哥哥中，大哥、二哥肯定是在村子里的，还有他亲手带大的几个侄子，就算以后我不在了，有这些亲人陪着，我也不用担心他被人给欺负了。” “他又能教书，有月银拿着，也算能够养活自己。再加上我留给他的分红，想来他的哥哥、嫂嫂也不会容不下他。” ……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朱七还只有十几岁的时候，叶瑜然已经想到了他的后半辈子，甚至是老年。 这是她给朱七安排的路，也是最稳妥，最能舒舒服服的一辈子。 说着，叶瑜然望向了瑶月公主：“姚公子也有父母，想来你应该能够明白我的心情。” 瑶月公主愣了一下，袖间的手忍不住攥紧：“朱大娘是担心……顺德离开了兄弟子侄的视线，就会被人欺负了吗？” “嗯！如果连血脉至亲都无法信任，我不知道还能把朱七托付给谁。”叶瑜然说道，“我施恩于整个村子，把几个儿子调教出来，我就不信了，我做了那么多，等有一天我不在了，会没有一个人替我照应老七。不需要他们多做什么，只要在老七被人欺负的时候，站出来说句公道话，那就够了。他在村子里，村子里的人敢说公道话，但如果他离开了村子……那就不知道了。” 叶瑜然没说的是，以朱七的“举人身份”，即使他现在什么也不做，只要他老实呆在村子里，朱家村的人也会把他“供”起来。 毕竟一个村子里有了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和没有是完全不一样的。 “可是……你就没想过，顺德年纪已经大了，你应该把他交给他未来的夫人吗？”瑶月公主鼓足了勇气，说道。 “我有想过。”叶瑜然没有隐瞒，“只是我想像中的儿媳妇，可能跟你想像中的不太一样。” 在叶瑜然想象中，朱七应该娶一个温柔善良，身家清白，又容易满足的良家女子。 她不需要多能干，只要能陪朱七一辈子，那就够了。 就叶瑜然留下的那些财富，只要他未来的夫人不败家，绝对够七房“富足”一生。至于朱七的儿女…… 如果叶瑜然还活着，那就帮忙谋划；若是她不在了，就只能看他们自己了。 不过只要朱家村的书塾还在，他未来的孩子进入村子里的书塾读书，叶瑜然想：想来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毕竟书塾是她一手创立的，以后也会交给朱八妹负责，朱八妹还能看着自家亲哥的儿子学坏了？ 肯定不会。 叶瑜然的话，让瑶月公主的心一沉再沉。 本来她在朱七那里就大打打击，没想到在叶瑜然这里，更是听到了另一个答案——叶瑜然为朱七安排的未来里，从来都只是农家散翁。 不需要大富大贵，小康小安即可。 可偏偏，瑶月公主的身份注定了她的未来不能平静。 作为她的驸马，看似风光，同时也意味着——很可能被人盯上，成为别人的攻击对象。 勤帝地位的牢固还好，一旦勤帝的皇位有任何波动，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她这个嫡长公主。如果他们没办法对嫡长公主下手，肯定会挑软杮子捏。 朱七，便是那个一看就是的“软杮子”。 瑶月公主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 难道，她能跟叶瑜然保证，以后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朱七？ 她得势的时候，她能保证，若她失势了呢？ 还有，她现在出现在这个地方，不就是因为勤帝担心她出事，把她送了出来吗？ 这个时候，京城…… “好了，不说老七了，你呢？想来你家里对你也有安排吧？不知道都是些什么安排呢？”叶瑜然看到瑶月公主的神情，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些过于现实，但是没办法。 为了他俩好，她不得做一回恶人了。 瑶月公主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安排，我以前成过亲，只是对方早逝，后来就一直拖着，没有再订亲……我父母已经不在了，家里由弟弟做主，我跟弟弟的关系极好，所以这桩亲事，他会问我的意见。只要我没问题，他就会替我争取。” 第1363章 争取 “争取？”叶瑜然重复了这个词，“只是‘争取’吗？看来，你的亲事还是有些不如意呢……你和你弟弟，也不能完全做主。” 宛如胸口被人敲了一击闷捶，瑶月公主心头闷闷的：“嗯。” 就算不想承认，她也得承认，她的亲事，确实不是她和勤帝两个人说了算，不管是太后背后的娄家，或者京中的其他家族也都盯着。 只不过，现在娄太后势大，没几个人敢顶着娄太后的压力抢到明面上来罢了。 “那你这事……还真有点麻烦。”叶瑜然说道，“老七的也麻烦，老七我怕所托非人，就想找个家世简单一点的，他哥哥、嫂嫂能替他做主的。你呢，你弟弟恐怕也想替你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内院简单，两家结了亲以后，你也能轻松些。” 就差直说，两家门不当，户不对，两家不可能成了。 眼看着天色差不多了，该说的也说了，叶瑜然便道：“好了，这花也看得差不多了，我们回吧。天色看着不错，但日头有些晒人，在外面呆得太久了也不好。” “好。” 瑶月公主跟在叶瑜然身后，整个人蔫掉了。 她有些怀疑，叶瑜然是不是知道她的身份了，要不然怎么会突然跟她说这些？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说她和朱七不合适吗？ “朱大娘。”忽然，瑶月公主叫住了叶瑜然。 “怎么了？”叶瑜然停住脚步，回过头来。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家里有一个跟我特别像的妹妹，我想把我妹妹嫁给朱七，你觉得可行吗？” 什么妹妹？不会说的是她自己吧？叶瑜然挑眉：“妹妹？各个方面，都跟你很像吗？你们是……双胞胎？” “……相当于吧。不考虑其他外部因素，就考虑老七和我妹妹两个，你觉得他们合适吗？”瑶月公主几乎鼓足了所有的勇气。 叶瑜然笑了，脸上的笑容十分温暖：“如果不考虑其他外部因素，只要老七愿意，我没有任何意见。” 瑶月公主心头一喜，正要说话，就见叶瑜然说了一个转折。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婚姻大事，我们不可能不考虑这种外部因素。门户这种东西，不是因为我们这些做父母的有门户之见，觉得高门低门的不好，而是在这门户的背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家庭环境。” 叶瑜然见瑶月公主也不是什么不懂事的孩子，重语心长地说道，“不同的家庭环境塑造了不同的两个人，就像你爱吃甜，他爱吃咸一样，两个完全不同，甚至口味、生活习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想要让他们凑在一起，短时间内不会有问题，但时间长了，肯定会有矛盾。” “婚姻不是儿女情长，它是由生活中的柴米油盐茶构成的，就是一日三餐那点事。” “在你喜欢他的时候，你为了他不吃甜，陪着他吃咸吃辣，甚至为了他妥协，放弃自己精致的生活，脱掉鞋袜站水田里，与他一起插秧种地都是一种趣事。” “可是生活不是话本故事，它是一天天，一年年，是一辈子。你能妥协一辈子吗？” “就算你能妥协一辈子，他呢？他能妥协一辈子？他能忍受自己喜欢的人为了自己变成另一个样子，能忍受自己喜欢的人为了跟自己在一起，过得那么辛苦？” …… 天上的鹰就是鹰，它就该翱翔在高空之中，它不可能化成夜莺，夜夜陪一只小鸟在荆棘丛中歌唱。 这才是生活！ 瑶月公主的眼睛忽然就红了，她可怜巴巴地望着叶瑜然，说道：“真的……真的没办法吗？其实也不是没办法解决的，我们家门户是高了点，但是只要我愿意，我弟弟肯定不会有任何意见的……再说了，顺德也没有你说的那么糟，他吃饭很安静，睡觉打不打呼噜我不知道，但是他不会剔牙，也不会丢三落四，挑刺别人不好。” “他就只有一个爱好，他喜欢看书。” “我也喜欢看书，我不是为了他妥协的，我只是没有他那么爱，但看着他喜欢，我就跟着喜欢了。” “我家有个很大的书阁，全天下的藏书都在那儿，他只要一进去，就快乐得跟什么似的，我从来没看到有人会那么单纯地因为一本书而快乐。” “他的快乐是哪些简单，一屋子的书，一张书桌，一个安安静静能看书的地方……” …… 这是瑶月公主面前的朱七。 有时候，他很安静。只要有他书，他能安静一个下午。 有时候，他很高大。任何她解决不了的问题，只要问他，他都能从另一个角度给她答案。 最重要的是，他的快乐很简单，简单到只要她跟他在一起，看着他做任何事情，她都觉得自己也快乐。 她真的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瑶月公主无法想象，有一天，她再也看不到朱七了，她的生命里还剩下什么。 自父皇去世以后，她再也没有快乐过。 她的整个世界都灰暗了，她活下来，就只是为了“巩固”勤帝的位置。所以，为了勤帝，她可以嫁给一个不爱的人，不在乎那个男人是谁，不在乎那个男人有没有别的小妾，也不在乎那个男人会在哪个女人的屋里。 一直到朱七的出现，就像一朵散发着淡光的小花一样，一下子点亮了她的整个世界。 那个黑暗白，没有任何生气的世界瞬间变成了彩色。 瑶月第一次知道，原来世界这么美好。 唉……叶瑜然在心里叹了口气，十分庆幸自己随身带了几张干净的帕子放在腰间的小包里，要不然碰到这么一个情况，连个纸巾都没有，还真不好处理。 叶瑜然拿出了一张干净的帕子，递给了瑶月公主：“擦擦吧，女孩子的眼泪是珍贵的，它不应该为任何人流泪，就算要流，也应该是幸福的眼泪。” “朱大娘，真的不行吗？”瑶月公主没有接，她只想问一个答案。 说实话，叶瑜然真的有些于心不忍，觉得自己有些残忍了，简直就是话本里那个棒打鸳鸯的反派。 “你觉得，老七能适应你们家的复杂环境吗？他能应付得来那么多敌对的眼睛吗？你不仅需要大力气保护他，在你遇到危险时，他还不能为你做任何事情，只能给你拖后腿……”叶瑜然问道，“你真的想要这样的夫君吗？” 第1364章 他是个天才 “谁说的？”瑶月公主生气地反驳，“谁说顺德只会拖后腿了，他明明很能干，他很才华横溢，智勇双全。你不知道，我京中新慈幼局，全都是他在后面帮我出谋划策……” 在瑶月公主的讲述中，叶瑜然看到了另一个朱七。 那个在京中复杂环境，也依旧能抓住重点，协助瑶月公主“以力破敌”，把新慈幼局办得风生水起，漂漂亮亮的朱七。 哦，不对，是朱顺德。 在瑶月公主的世界里，朱七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一个顶天立地，智谋无双，没有任何问题能够难倒他的男人。 瑶月公主说：“我从来没遇到过这么聪明的人，再复杂的东西到了他手里，都能化繁为简，如抽丝破茧一般，毫不费吹灰之力地解决掉。” 有好几次，瑶月公主遇到了困境，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她都会去找朱七。 朱七不会废话，只会拿出一个表出来，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问，然后帮瑶月公主找到重点。 叶瑜然惊讶了，她是真的不知道，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朱七已经成长到了这种地步。 虽然她有教朱七做计划之前要先调查摸底，要学会多问问题，从各个角度探讨一个问题，但是她真的不知道…… 朱七竟然能青出于蓝胜于蓝，竟然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 “我承认，或许老七在做学问上，确实是个天才，但是，”叶瑜然紧紧盯着瑶月公主的眼睛，“你必须得承认，老七的人情世故不行，一旦你跟他在一起，他就会成为别人攻击你的弱点。他们有可能会说你的男人是个小白脸，不是个男人，也有可能会用女人诱惑老七，诱惑不成，直接陷害……这所有的一切，你能应付吗？” 作为母亲，叶瑜然自然觉得自己的儿子千好万好，没有任何毛病。 但站在女性的角度，叶瑜然其实是知道的，朱七的性子不太适合做人夫君，他也不知道如何扮演好“夫君”这个角色。 甚至以后瑶月公主有了孩子，她不仅得照顾孩子，还得照顾孩子他爹，随时盯着，防止孩子他爹被人给拐跑了。 是的。 没错。 就是这样。 …… 在皇家，没有什么事情不可能发生。 叶瑜然需要瑶月公主的知道，她面临的最糟糕的情况是什么。 瑶月公主的脸色瞬间就白了，她已经清楚的知道，叶瑜然肯定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否则不会这么“贬低”朱七。 但更重要的是，叶瑜然说的这些事，有的她想过，有的她没有想过。 比如说，朱七性子单纯，若是被别的女人陷害…… 瑶月公主无法保证，自己遇到那样的事情还能保持冷静，指不定还没查出真相，就跟朱七闹了起来。可朱七不是别的男人，他会替代自己解释吗？ 他要是连解释都不会，一看她生气，为了躲清净，直接跑回书记看书去了，怎么办？ 想像一个那个画面，瑶月公主觉得自己都能把自己气死。 叶瑜然挑眉：“看来，你没有想得很清楚，你回去好好想一想。将你们家所有的最糟糕的情况全部想一遍，所有有可能会发生在别的男人身上的事情，也有可能发生在老七身上。当这些事情发生时，你觉得老七能应付吗？当他不能应付的时候，你能应付吗？” “我……我得好好想想。”瑶月公主应得有气无力。 “那好，你回去好好想想，列一张单子，一项一项地想，等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你什么时候再来跟我说。” “好。” …… 瑶月公主服了。 朱七难搞定就算了，没想到朱七的娘也这么难搞定。 瞧瞧，她刚才激动成什么样子，差点都把自己的身份说出来了。 结果人家没几句话，就让她回去“反思”了。 瑶月公主：“……” 靠！ 她还不能说人家说得不对，真的是…… 气死人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气她自己，还是气叶瑜然。 这一场谈话，瑶月公主的日子不好过，叶瑜然的日子也不好过。 上次的谈话，叶瑜然知道朱七的心意；这次谈话，她知道了瑶月公主的心意。 明明是两个情投意合的孩子，结果…… “唉……”叶瑜然重重叹了口气。 甘逸仙看到她这个样子，有些不高兴：“天不是聊完了吗？人家不是回去反省了吗？你怎么还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你又知道？”叶瑜然斜他一眼，“你跑去偷听了？” “没有。”甘逸仙心虚地望了望天。 “就你那表情，还想唬弄谁？偷听就偷听了，承认会死吗？” “会啊。我怕你会骂死我。” “你知道你还干？” “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听力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呵呵！”叶瑜然讽刺，“你呆在家里，全村子的谈话都能听到？你确定，不是因为到处是你的眼线？” 甘逸仙：“……” 他要说，他确实能听到，而且还能听到更远的地方，她会不会被吓到？ “我知道你是武林高手，内功极高，武器极高，上次要不是你保护我，我在半道上就被人给劫走了，说不定现在早就死无全尸了……” “呸呸呸！”甘逸仙连忙打了断她，“瞎说什么呢？坏的不灵，好的灵。以后不准说这种话，知道了吗？我废了那么大功夫，把你的身体养得那么好，天天一大早就起来监督你练回春拳，就是想让你长命百寿的。” 叶瑜然无奈，本来就没生气，被他这么一搞，更是没了生气的理由。 只是，他“偷听”这个行为，真的不行。 就算他习惯了听人墙角，但是听墙角听到她这个师傅头上，是不是太过了点？ 知道的，知道他是关心自己；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坏蛋分子，想要干什么坏事呢。 “你以后少听点墙角，你听我的没事，我抓到你，顶多说你几句，可你要是让别人给抓到了，那就不是说几句的事情了。”叶瑜然说道，“万一要是别人找到我，让我替他做主，你让我怎么办？我是做主呢，还是不做主？我是给他做主，还是给你做主？” “放心，不会有那么一天。” “话不要说得太满，小心g。” “佛拦阁？什么？” “哎呀，说了你也不懂……反正就是不要把话说得太满，小心容易让老天爷妒忌，天打雷劈。” 甘逸仙嘴角一抽：“……” 你让老天爷劈我一个试试？ 它要敢乱劈我，我捅翻了它。 老天爷：“……” 你心上人说你，关我屁事？！ 第1365章 如果我做了附马…… 瑶月公主回去后，真找到了一张纸，真真正正将她所知道的肮脏事情全部写了出来。 然后一条条假设，如果发生在朱七身上，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发生，她能不能应付得来。 就在她写得认真的时候，朱七忽然出现在了她身后。 “你在写什么？” 瑶月公主吓了一跳，连忙整个身体压了上去，想要盖住。 可是她写了太多内容，根本不可能盖住。 “妓……子？”朱七看到了两个字，脸上的表情有些诧异。 瑶月公主暴怒：“你们怎么看门的？！朱公子进来，怎么也不知道通知本宫？！” 伺候的宫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扑通”一声全部跪了下来：“公主息，奴婢知道错了。” 朱七第一次看到瑶月公主发这么大的火，吓了一跳，连忙替这些宫女说话：“别怪她们，是我想给你一个惊喜，让她们不要发声的……” 瑶月公主更怒了：“到底本宫是主子，还是他是主子？连自己的主子都分不清，全部出去打五十大板。” “谢公主饶命。” 一群人行完礼，连忙鱼贯地出了屋子，生怕被瑶月公主给叫回来，罚得更重了。 “你……怎么了？怎么发这么大的火？我以前进来也没让他们通报，也没见你生气啊……”朱七到不觉得怕，只觉得怪怪的。 他说不出那种感觉，就是觉得瑶月公主跟自己生份了，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他一直以为，他们是“永远的朋友”，根本不需要计较这些身份之别。 然而现在，瑶月公主是在告诉他——以后要讲尊卑之别了吗？ 就像脑袋上被人敲了一下，有点懵。 瑶月公主哪里是真生气啊，分明就是恼羞成怒，自己正在做一件见不得光的事情呢，哪想到居然会被朱七撞了一个正着？！ 这不是…… 啊……瑶月公主要疯了，她没办法跟朱七解释，只能对下人发火。 发完火，又怕朱开误会，咬了咬唇，道：“跟你没关系，我就是气他们不守规矩。我是什么人，他们是什么人？什么时候，他们有资格做我的事情的主了？一个奴才而已，有什么资格做主子的主？” “那我呢，我在心里，也是……奴才吗？” “当然不是，你在我心里……反正不是奴才。” “哦。” …… “真的，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 “没有你怎么不说话？” “没有，你不也没说？” “我在等你说。” “我也在等你说。” …… 两人对视一眼，不知道为何，都笑了起来。 看到瑶月公主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的笑容，朱七感觉轻松了些，脸上的笑容也就更加灿烂起来。 而瑶月公主呢，看着朱七还一无所知，笑得如此干净，也跟着开心了起来。 一笑泯恩仇。 何况，他们本来就没有什么恩仇，不过是有些小小的“误会”罢了。 有的时候，人就是这样，越是在乎对方，就越来在意某些细节。 “对不起，我刚刚不应该对你发火。”瑶月公主说道。 朱七诧异：“你不是说，不是对我发的火吗？” 有些无奈，瑶月公主笑了起来：“是啊，是不是对你发的火，可我还是当着你的面发了火，我就应该跟你道歉。” “不用道歉，你不是冲我发的火，而且你说得对，他们确实有些没规矩，”朱七皱着眉头说道，“虽然我跟你是朋友，但男女有别，也不能都不通告一声，就直接跑进来。这次你只是在写东西，万一下次是你不方便的时候，我再撞进来，就有些不好了。” 只是不知道为何，这样说的时候，朱七胸口闷闷的。 他不知道瑶月公主什么时候不方便，但在他心里，他一直以为瑶月公主跟自己是一样的，就像她不用打招呼来找自己一样，自己也能不打招呼来找她。 如果以前来找她，需要提前通报，那…… 他跟别人，又有什么区别？ “没有，我这次……哎呀，你刚也看到了，就是我弄的东西有些不能见人，所以……”瑶月公主支支吾吾的，不知道应该怎么跟朱七说。 朱七到是看到了一眼，笑了起来：“我明白，人都有不方便的时候嘛，你不想让我知道你在研究关于青楼女子的问题，你是公主，让人知道了不好……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我的人品，你还不相信吗？” 瑶月公主瞪他：你这个傻子！ “你就看到了那么一句？” “你藏得太快，我没看清楚。”朱七老实作答。 瑶月公主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松口气，还是遗憾某个人太傻，居然没发现。 “怎么了？你的表情……好像不太高兴。”朱七疑惑。 瑶月公主轻轻摇了摇头。 “怎么了？我们不是朋友吗？你有个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啊，既然我们是朋友，我肯定会给我帮助。” 瑶月公主望着朱七真诚的脸庞，忽然灵机一动，问道：“不管是什么事情，你都会帮忙吗？” 朱七点头：“当然。” “那好，你往旁边站一点，不准备偷看。” “好，我不偷看。”朱七往旁边挪了挪，一脸不解地望着她。 瑶月公主确定他没办法偷看以后，重新将那张纸拿了出来，然后根据纸上的问题，对朱七进行了提问。 朱七茫然了，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啊？ 什么以后如果他是瑶月公主的驸马，有人送他扬州瘦马，他应该怎么做？ 他…… 怎么会是瑶月公主的驸马呢？ 望着瑶月公主公主，朱七有些恍惚。 “顺德，你说话啊，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瑶月公主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忍住了。 她知道，不管自己的问答案设想得再好，她都不是朱七，没办法替朱七做出选择。 但如果…… 如果是他自己呢？ 他自己追念假设自己遇到了这种问题，他会怎么办？ 只是瑶月公主不知道的是，她的这些问题对朱七的冲击力有多大，他从来没想过做驸马的问题。 他只觉得他和瑶月公主是朋友，他喜欢找她玩，也喜欢跟她一块儿做事。但现在…… 瑶月公主公主说：“如果，你是我的附马……” 如果，他是瑶月公主的附马……朱七望着瑶月公主那张漂亮的脸蛋，忽然间觉得，如果他做了她的附马，似乎也挺好的。 朱七笑着说道：“好啊，如果我做了你的驸马，一定很有意思。” 第1366章 坦白 瑶月公主的脸一红：“谁让你真想了？我是说假如……假如你做了驸马，遇到了这种事情，应该怎么办？” “当然是拒绝，我娘说，朱家男儿四十无子方可纳妾，”朱七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现在连二十都不到，急什么？再说了，我要是敢背着我娘做这种不用你出手，我娘都会收拾我。我最怕我娘了！” 瑶月公主：“……” 你这个理由，很强大，但是你要用这种理由去拒绝别人吗？ 你总得找一个好听一点的理由吧？ 然而瑶月公主说出来以后，朱七不以为然，说道：“这就是最好的理由啊，我怕我娘，有问题吗？天下儿女，哪个不怕自己的爹娘？反正我们家兄弟姐妹几个，就没有不怕我娘的，就是我爹，他也怕我娘……” 瑶月公主嘴角一抽，所以你们老朱家的男人怕媳妇是遗传的吗？ 啊呸…… 朱七才没说怕她，朱七说的是怕朱大娘。 瑶月公主红着脸，问了下一个问题。 …… 一个个问题问题下来，朱七都回答得很认真。 他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瑶月公主的驸马，然后再认认真真去思考这些问题，去回答瑶月公主公主的这些陷阱。 不管是什么陷阱，一般都有一个原则——救人的是，是别人干的，我顶多当一个传话人。 “我既不会游泳，身上又没钱，不管是遇到跳水的，还是遇到卖身葬父的，我都没有任何办法。” 但，如果遇到的是被坏人追赶，主动扑到朱七怀里的女人呢？ “当然是第一时间跳开了，我怎么会让别人扑进我怀里？”朱七一脸惊悚的表示，“我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我怎么救人？要救，也是别人救。” 瑶月公主有些哭笑不得，想要让他当一回大英雄，似乎也挺难的。 这家伙遇到麻烦，第一时间溜得比谁都快，想要让他救人？ 得了吧，他认为他只要保护好他自己，别给别人添乱就行了。 这人的自觉性，优秀得简直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或许在别人眼里，朱七这种“胆小怕事”的举动不像一个男人，但瑶月公主现在巴不得朱七再多“胆小怕事”一点。 只有这样，在别人盯上他的时候，他才能跑得够快，不让人给抓到。 好吧，被叶瑜然之前搞了那么一出以后，瑶月公主现在对朱七的“标准”是要有多低就有多低，不需要他给自己带来多大的荣耀，只要他不给自己“拖后腿”就行了。 然而瑶月公主不知道的是，正是她今天的这一系列问题，让朱七懵懵懂懂的意识到了一件事情——他想当驸马。 朱七的想法非常简单，也不会耍什么心眼，在心里做了决定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去跟叶瑜然“汇报”，想要听听他娘的意见，看他娘答不答应。 朱七从来没想过叶瑜然会不答应，他觉得，他都能回答瑶月公主的那些问题，想要当驸马什么的，似乎也不那么难。 因此，冷不丁的，叶瑜然从朱开口中听到这个消息，还愣了一下。 “你刚说什么？你想做什么？” “娘，我想当驸马。” “你……怎么突然想当驸马了？！”你之前，不是还没意识到你喜欢瑶月公主的事情吗？这才几天，怎么忽然就意识到了？ 朱七没有隐瞒，把瑶月公主找他，问他问题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叶瑜然一问瑶月公主问了他哪些问题，嘴角就抽了一下：“……” 所以，瑶月公主回去后，还真照着她的办法去“考虑”了？ 只是人家不是她以为的自己一个人考虑，而是带上了朱七。 她这是坑了瑶月公主，还是坑了自己儿子？ “娘，不行吗？”朱七看叶瑜然半天没说话，意识到了什么，有点担忧起来。 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他从来没跟叶瑜然说过瑶月公主身份的问题，为什么他现在跟叶瑜然提起自己想做“驸马”时，他娘却一点也不意外呢？ “还以为我跟你说过，你们身份有别的事情吗？” 朱七脸色茫然：“记得。” “先不说你能不能当驸马，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你在回答了瑶月公主的那些问题以后，还能坐好驸马这个位置吗？” “能啊，为什么不能？所有的问题，我都回答上了啊。” 叶瑜然在心里叹息：“回答问题就跟做题一样，做题是一种方式，但在现实生活里真正遇到，又是另一回答事……实践与理论终究是有差距的，你有想过最糟糕的情况吗？” “……我做不了这个驸马吗？”朱七虚荣心请教。 “不是，是你做了驸马以后，应付不来瑶月公主问的那些问题。” “不会的，我肯定能应付得来，”朱七握紧了拳头，跟叶瑜然保证，“娘，我肯定能应付，我既然能回答这些问题，那我肯定能做到，绝对不会给瑶月公主拖后腿。” 看到朱七坚定的样子，叶瑜然真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否定吗？ 可是她第一次看到他想要争取什么，还没有去做，她就这样一直泼冷水，否定他俩，真的好吗？ 他性情单纯，难得遇到一个“情投意合”的人，若是她现在捧打了鸳鸯…… 说句老实话，如果可以，叶瑜然也不想让朱七留下遗憾。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道：“我可以帮衬你，但是……” “真的？！”不等叶瑜然说完，朱七就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娘，你答应了？！” “你别高兴得太早，我说了但是，但是你现在还未建工立业，你觉得皇家凭什么会把瑶月公主嫁给你？我们家无权无势，而你出身寒门……你凭什么娶瑶月公主？”叶瑜然紧紧地盯着朱七的眼睛。 朱七没想过这个问题，脸色一白：“……不行吗？我……没办法做这个驸马吗？” 他以为只要他娘点了头，这件事情就算成了，结果他娘点了头，这件事情也不一定成吗？ 朱七这才意识到，他与瑶月公主之间的身份差距到底有多大。 他们是“朋友”的时候，他可以忽略掉他与瑶月公主的身份地位之差，但一旦他想娶她，那么…… 有的东西，就没有办法摆脱了。 “娘，求求你，你帮我想想办法好不好？我真的喜欢他，想做驸马，娘……”朱七拉住了叶瑜然的胳膊，乞求着，“娘，你那么厉害，你肯定会有办法的，对不对？” 在他心里，叶瑜然无所不能，就算他想娶公主，他娘也一定有办法。 第1367章 两厢情愿 叶瑜然一脸无奈：“我倒是想帮你，可我只是一个平头老百姓，你觉得我能怎么帮你？” 朱七的脸色更白了，整个人都跟没了生命力似的，一下子蔫掉了。 “但是……也不是没机会。” 朱七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什么机会？！” “你参加来年的科举，考中状元，让瑶月公主去一道圣旨。”虽说寒门子弟想要一步登天有点难，但戏文里不是说了嘛，公主爱上年轻俊美的状元郎，结为夫妻，传为一段佳话。 从瑶月公主那边透露来的信息来看，勤帝对这位皇姐十分宠爱，若是她去求，也不是不行。 但她求的归她求的，朱七也要努力争气才行。 做为一个驸马，总不能一无是处吧？ 即使朱七做不到像朱三那样做一个大官，给瑶月公主带来各种荣耀，但若他顶着状元郎的“才名”，也算说得过去。 朱七激动不已，立马握拳，发誓他一定会考出一个状元郎出来。 二话不说，就跑回去努力看书备考去了，甚至忘了告诉瑶月公主一声。 而另一边，瑶月公主和朱七谈完了话，做了一个腹稿以后，也准备找叶瑜然再谈一次。 朱七的回答，给了她不少信心，再加上她对自己的实力也有信心，只要到时候她多“看顾”他一点，想来她也不会这么倒霉，让朱七踏进别人的陷阱里。 若是有一天，朱七真的不幸跳了进去…… 瑶月公主咬了牙齿：要是有一天，朱七真的不小心跳了进去，她不会怨朱七，只怨自己没“保护”好他。 她会努力冷静地收尾，即使和朱七再回不到最初，也能做一对“相敬如冰”的夫妻。 瑶月公主的再次出现，叶瑜然一点也不意外。 她从瑶月公主手里接过那张“答卷”，上面有不少问题都是朱七之前跟她说过的，在那之外，她看到的是瑶月公主的“诚意”和“坚定”。 她和朱七一样，明明知道未来会很难，但为了能够在一起，都愿意去努力，去尝试，去拼一把。 难道，这就是爱情的魅力？ 叶瑜然有些恍惚。 她已经记不太清楚上辈子的事情了，隐隐约约间记得自己交了几个男朋友，但是那个时候，她有像瑶月公主、朱七这样，为对方不付一切的努力一把吗？ 没有。 或许她喜欢过一个人，但她的爱是有保留的——在爱对方前，先爱自己。 一旦对方触碰了自己的原则，直接抽身断情。 或许会疼，会痛苦，但是当断则断，绝不拖泥带水。 “朱大娘，这个……答卷你不满意吗？”瑶月公主忐忑不安地等着答案，等了半天，见叶瑜然不说话，心里担忧了起来。 叶瑜然回过神来，轻轻冲她笑了一下：“没有，我觉得你答得很好。只是……突然间觉得你们俩都有些太傻了。” 太傻了？什么意思？瑶月公主茫然。 “你来之前，朱七就来找我过了，跟我提过这事，他告诉我，他想要做驸马。”叶瑜然望着瑶月公主的眼睛，说道，“这是他第一次跟我争取东西，第一次明确地告诉我，他想得到什么……他明明知道，以他寒门子弟的身份，想要配上你这个公主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可他依旧愿。” 瑶月公主愣住：“他……真的有那么说？可他从来没跟我说过，我一直以为……” 虽然她总觉得朱七也是喜欢自己的，否则那么多人接近他，他只跟自己亲近。 不管自己遇到什么困难，只要找他，他准会帮忙。 她知道，自己在朱七那里肯定是不一样的。 只是…… 他喜欢自己吗？ 瑶月公主不确定，因为他从来没有跟她说过。 叶瑜然笑了，说道：“别说我这个当娘的护着他，他啊，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大概以为只要他自己喜欢就好了，不需要说出来，如果你告诉他，下次要明确地告诉你，他以后肯定会直接告诉你。他没有那么多弯弯心思，有什么都会直说，就像这次，当他察觉到自己的心思，他的第一反应是来告诉我，征求我的意见……” 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努力地将自己的心意说出来，想要求得叶瑜然的同意，这就是朱七。 不是叶瑜然自夸，她真的把朱七教得很好，他清楚地知道什么叫“男女有别”。 别看他经常和瑶月公主在一起玩，那也是因为他真心喜欢瑶月公主，否则他根本不会和一个女子如此亲近。 叶瑜然也怕他在外面被别人忽悠，所以清楚地跟他讲过成亲的基本流程，让他谨记在心——所以他意识到自己的心意后，第一反应就是跟叶瑜然说，让叶瑜然上门提亲。 “我告诉他，想要娶你不容易，他必须考一个状元，因为戏文里都是这样演的，能做驸马的都是状元郎，所以他回去读书了。估计是急着考状元，到是忘记跟你说一声了。” 瑶月公主有些脸红，难怪昨天之后，她一直没看到朱七，还以为朱七有事忙去了，却不想是去考状元去了。 她道：“其实……其实也不一定要状元，只要能上榜就行了……我跟他的事情，皇弟心里有数，要不然，皇弟也不会放我出来……” 说到后面，瑶月公主的脸红得跟什么似的。 “你的意思是，陛下默许了你和老七的事吗？！”叶瑜然震惊。 她一直以为瑶月公主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的，或者勤帝并不知道他俩的关系，只是放瑶月公主来“体察民情”，顺便再替勤帝考究一下他的手下。 但现在听瑶月公主的意思，怎么像是…… 瑶月公主轻轻地“嗯”了一声。 叶瑜然：“……” 我靠！ 所以她之前的担忧，都是白担忧了吗？ 她在那里为难、考虑那么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不过…… 想到瑶月公主的身份，叶瑜然又觉得，她之前“考验”一下二人也是应该的，毕竟两人身份悬殊太大，需要考虑的事情有点多，还是小心为妙。 还有就是，虽然她在瑶月公主面前把朱家的位置摆得极低极低，但那也只是嘴上说说。 朱家现在看似不起眼，叶瑜然心里却清楚，凭她“穿越女”的身份，就她脑子里的那些东西，绝对能让朱家飞起来。 只要瑶月公主不让朱家失望，只要勤帝不让朱家失望，朱家也绝对不会让他们二人失望。 第1368章 女主点头 不过说起来，叶瑜然还是有些意外，没想到勤帝跟瑶月公主关系这么好，居然会“同意”这么荒唐的事。 瑶月公主咬了咬唇，还是没将京中即将发生的风云说出来。 她怕自己说了，叶瑜然又不同意她和朱七的事了。 京中。 风声越来越紧了，娄太后的人却毫无所觉。 忽然有人上奏，告娄太后娘家侄子纵马伤人，强抢民女…… 人家还不是随便说说，扔出了一叠证据确凿的证据。 满朝哗然，一边有佩服的眼睛看向那边告状的御史大夫，一边打量着勤帝的神色，再一边看了看娄太后派系领头羊的反应。 勤帝冷着一张脸，将各个朝臣的反应尽收眼底。 他的人和娄太后面人吵得不可开交，就跟菜市场似的，见他们吵得差不多了，他才露面，一声令下，着人逮娄太后侄了，着三司会省。 “什么？！” 当娄太后听到这个消息，震惊不已，“他敢！” “他反了天不成？！” “源儿碍着他什么事了？源儿就是喜欢女人了点，你居然敢对源儿下手……” …… 娄太后气得咬了牙。 虽然她不只娄源一个嫡亲的侄子，但侄子这东西少一个就少了一个继承香火的人。 何况，她还活着，勤帝就敢对娄家下手，这是不把娄家放在眼里了吗？ 直接带人闯了御书房，找勤帝算账。 勤帝早有准备，看到娄太后进来，冷冷地说道：“后宫不可干政，怎么，太后是想违背祖训？” “申屠宇寰，你好得很！”娄太后咬了牙齿，“源儿要是少了一根汗毛，别怪哀家没提醒你。” “太后是想说，娄源是太后的侄子，就可以无视大燕律法，位于大燕律法之上？朕只是按律办事，若太后有意见，可以去问申屠家的祖皇帝，看这律法到底是谁家的。” …… 娄太后没想到勤帝的态度如此强硬，气得浑身发抖。 回来就砸了一地的杯子，骂申屠宇寰翅膀硬了，没将她放在眼里。 当初，她就不该让这小子活下来。 目光里，射出一股冷光来，娄太后招手让身边的老嬷嬷过来，交代了她几件事情。 老嬷嬷一脸震惊，但还是道了一句：“是，主子。” 没一会儿，就有宫女来报，说娄皇后和丽妃来了。 “皇后不是还在禁足吗？谁放她出来的？！”娄太后一听就怒了。 那丫头，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还整天仗着自己的身份没把勤帝放在眼里，难怪勤帝看不惯娄家，一心想要收拾娄家。 她把娄皇后搞进宫里，到底是给娄家谋福利，还是招祸啊？ 娄皇后、丽妃一进来就红了眼眶，哭哭啼啼地让娄太后做主，说她们接到家里的来信，说大哥被人给抓了。 “呜呜呜……太后，您可一定要替大哥做主啊，我大哥做错什么了？申屠宇寰那个没良心的，他禁我的足就算了，居然还要抓我哥……他根本就不是东西！” “呜呜……太后，怎么办？大哥要进去了，还出得来吗？不死也得脱一身皮，太后，求求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大哥。” …… 姐妹二人进宫争风吃醋那么久，还是第一次这么齐心协力。 娄太后一巴掌就挥到了娄皇后的脸上：“谁让你出来的？！” “太……太后……”娄皇后吓得脸色一白。 这段禁足她吃了不少苦头，不是她身后还有娄家当靠山，就那些惯高踩低的奴才，恐怕早就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她一从妹妹丽妃嘴里听到大哥的消息，哪里还顾得上和妹妹生气的事，一边担忧大哥，一边也想借这个机会出来，太后跟前落一个好…… 可她没想到，自己想得好好的，却戳到了娄太后的肺管，又挨了一巴掌。 娄皇后捂着脸，伤心不已：“我……我只是担心大哥，太后……” 一旁，低头哭泣的丽妃微勾了唇角，暗骂娄皇后是个傻子，随便几句就忽悠出来了。 她嫡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 本来她就被勤帝厌恶得够彻底了，还老是不把勤帝的命令放在眼里，挑战勤帝的底线，也难怪勤帝对她生不出半分好感了。 现在太后也嫌弃她了，要不是娄家需要一个坐在皇后位置上的姑娘，丽妃发誓，她嫡姐肯定早就被太后给收拾了。 丽妃觉得有些不公，大家都是娄家嫡出的姑娘，嫡姐不过比她早出生些日子，就被家里人捧在手心里，什么好东西都送到嫡姐面前。 她到好，整天只能捡嫡姐用剩的，凭什么？！ 丽妃打小就不服气，但凡嫡姐有的，她都要抢过来。 尤其是这个皇后的位置。 既然她嫡姐不争气，一副坐不稳的样子，那不如直接拉下马，换她上去好了。 …… “蠢得要死！也不知道我当初是怎么想的，居然把你这么一个货色弄进宫来。你看看，你进了宫以后，我有几天安生日子？”娄太后指着娄皇后的鼻子，愤怒地说道，“我一而再，再而三跟你强调的那些事情，你都当成耳边风了吗？” “没有……” “还没有？还没有你不在你的坤宁宫里呆着，你跑我这里来做什么？你知不知道，勤帝现在巴不得多抓几个娄家的把柄，巴不得把你废了，你到好，整天把把柄塞到他手里，你以为你这个皇后还能当几天？！” 娄皇后脸色一白：“不……不是吧？娄家不是还有您吗？他怎么敢？！” “他现在翅膀硬了，你不知道吗？他要不敢，娄源怎么会下大狱？娄源是我亲侄子，他是去了，我不知道救吗，需要你哭哭啼啼跑到我跟前求情吗？你个榆木脑袋……滚！给我滚回坤宁宫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来。”娄太后狠狠骂了娄皇后一顿，想抢在勤帝发现前，把娄皇后给塞回去。 然而宫人还没走到宫门口，勤帝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太后的宫殿门口。 “皇帝驾到！” “皇帝驾到！” “皇帝驾到！” …… 娄太后顿时知道，她这个侄女怕是真的完了。 被勤帝撞了一个正巧的娄皇后还想躲在宫女后面，假装没看到。 只是，勤帝本来就是接到线报特地跑过来堵人的，哪里会让她跑掉？ 直接命令那个宫女让开。 娄皇后一抬头，对上了勤帝冰冷的，宛如看死人的目光。 第1369章 娄皇后遭秧 娄皇后吓得整个人发抖。 “陛……陛……下……” “皇后，你怎么会在这里？”勤帝冷冷静盯着她，“朕刚刚惹了太后生气，怕太后气坏身子，想来看看太后，没想到才刚到太后宫门口，居然就看到了你。要是朕记得没错的话，朕应该命令你禁足了吧？” “臣妾……臣妾是来给娄太后请安的。”娄皇太一急，说道。 勤帝讽刺道：“呵！给娄太后来请安的？你们娄家还挺有本事，反正一个个都不把朕放在眼里。这怕不是申屠家的江山，是你们娄家的吧？” 这个时候，娄太后、丽妃从屋子里赶了出来。 丽妃屈膝行礼：“皇家万岁万岁万万岁！” 勤帝看都没看她一眼，只盯着娄太后代说道：“没想到娄太后这里还挺热闹，竟然连禁了足的皇后都能出现在娄太后这里……人家都说娄太后嚣张跋扈，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朕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说完，根本不给娄太后等人解释的机会，甩袖就走。 娄太后见了，气得又给了娄皇后一巴掌，骂她是个废物，滚—— 娄皇后连哭带爬，连忙跑回了坤宁，发誓自己再也不会乱跑了。 呜呜呜……她真的没想到勤帝会来逮她啊。 以前她被禁中的时候，勤帝都没来逮过她，哪想知道这次会来？ 没被勤帝逮gc我，勤帝假装不知道，这件事情还能过去，结果被勤帝逮了一个正着，可不就是把话柄给了人家？ 完了！ 她这个皇后，怕是真的要完了。 …… 第二天,勤帝收到消息,瑶月公主“静养”的附近出现了土匪。 勤帝直接握断了一根毛笔，紧紧地盯着殿下跪着的人说道：“土匪？那里是皇家寺院，一般人所有胆子出那个地方捣乱？抓住了吗？” “抓住了，一被抓住，就有人当场咬碎了藏在牙齿里的毒药，只留下了两个活口。” “哼！土匪打扮，一被抓住就自杀，这分明是死士。”勤帝说道，“朕不管你有什么办法。朕要你敞开这两个活口的嘴巴，明白吗？” “是，陛下。” …… “什么？！没抓到人？！”娄太后一脸愤怒，“废物！不是说那群死士很厉害吗？怎么连个人都抓不到？申屠曼青身边有什么人？还不就是申屠宇寰那小子给的人？他给的人他们都对付不了，还养着他们这帮废物有什么用？” “主子息怒。” “息什么怒，怎么息？出其不意，都没有抓到人。现在已经打草惊蛇，你觉得他们还能装的吗？”娄太后说道，“申屠宇寰这小子，翅膀已经硬了，没抓住他的软肋，你们以为过我死了以后，娄家能够对付得了他吗？他已经在对娄家下手了。” 这才是娄太后最慌的地方。 她以为自己死了以后，勤帝才敢对娄家下手，所以她虽然把侄女弄进了宫，但没有特别逼那小子（她自以为）。 她很有耐心。 她会好好养着自己的身体，努力活得久一点。 一旦侄女生下带有娄家血脉的皇子，娄家的机会就来了…… 可她没想到，她还活着的时候，勤帝竟然就开始对娄家下手了。 “他这哪里是没把娄家放在眼里，他这是没把哀家放在眼里。” “申屠宇寰这个混蛋，我当初真的应该弄死他。” …… 只要弄死了这个家伙，随便哪个皇子上位都比他强。 然而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娄源被带上堂来问话。 这小子极为嚣张，直言自己是娄太后亲侄子，谁敢动他？ 若是平时，还真没人敢动。 但刑部、大理寺、都察院里早就被勤帝塞了自己的人，只要有他的人在，就算娄太后一派的人绞尽脑汁，也别想让娄源的事情轻松过关。 再加上娄源的案子证据确凿，想要判案，还真不难。 娄太后的人还在挣扎，还在努力“抢救”娄源，不想让娄源死在勤帝的手里；而勤帝的人也被打了招呼，不是让他们立马一杆子打死娄源，而是拖延时间，给娄家一个教训。 因此，至少就“时间”上两边达成了一致，慢慢审，都不着急。 瑶月公主收到勤帝的飞鸽传书，心里也是一惊，没想到娄太后这么大胆，不过动了一个娄源就敢打瑶月公主的主意，拿瑶月公主的安全威胁勤帝。 “这个老太婆！” 瑶月公主简直是服了。 然后给勤帝回信，让他放心，她在朱家村过得很好。 朱七的家人都很善良，虽不至于热情，但也不会过于冷淡。这种平平静静的普通人生活，反倒是让她有了些新的感触。 瑶月公主的隐瞒逃不过甘逸仙的眼睛，他一看到是什么事情以后，就隐隐蹙了眉头，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叶瑜然不太同意朱七和瑶月公主的事情了。 他一点也没把凡人世界里的皇家放在眼里，在他看来，瑶月公主和朱七在一起，不是朱家攀上了皇家，而是这帮凡人攀上了他。 高攀他就算了，居然还会给叶瑜然带来麻烦，这不是触他逆鳞吗？ 甘逸仙直接拦截了瑶月公主的这封信，假装是自己无意中“捡”到的信鸽，拿去找叶瑜然了。 “师傅，师傅，快看，捡到了什么。” “什么？”叶瑜然转过头去，发现是一只鸽子，“你哪捡到的？” “就在那边。”甘逸仙随意指了一个方向，将鸽子的腿拔了出来，“师傅，你看，这上面还绑了一个东西，好像是只信鸽。你说我们这里，有谁会用到信鸽这种东西啊？” 本来叶瑜然还不觉得捡到鸽子有什么，但一看到鸽子腿上的黄粱一梦，她顿时明白，这是一只“信鸽”。 是啊，朱家村有谁要用到信鸽这种东西呢？ 叶瑜然顿时想到了隔壁的瑶月公主，她不想窥探别人的秘密，正想让甘逸仙把信鸽放了，没想到甘逸仙手速极快，她还没开口，人家就把信鸽腿上的东西给取了下来。 “哎，你干嘛？” “看看啊，万一是什么坏人呢？”甘逸仙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咦？不是吧，京中居然这么凶险？！” 连忙递到了叶瑜然面前，让她看纸条上的内容。 叶瑜然一看，也是一脸惊讶，因为上面写的居然是瑶月公主的替身遭到了“暗杀”，瑶月公主让勤帝小心，娄太后没抓到她，说不定会让人直接对勤帝动手。 第1370章 捡到的信鸽 叶瑜然的小心脏扑通乱跑。 又是死士，又是暗杀的，这也太惊险了吧？！ 再联想到娄太后仗着勤帝年轻，插手朝政多年，叶瑜然立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她早知道皇权争权战十分激烈，但她没想到瑶月公主这次离京是“避祸”来的。一避避到了朱家村，这要让娄太后的人知道…… 我的乖乖！ 朱家村还能安宁吗？！ “师傅，要是让人知道瑶月公主在我们这儿，那我们朱家村岂不是惨了？朱家村全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村民，别说死士了，随便一帮土匪就能把村子给灭了。”甘逸仙一脸严肃地说道，“如果他们要杀瑶月公主，肯定会把村子里的人灭口，到时候我们就麻烦了。这瑶月公主也太心黑了吗，明知道自己身上有危险还往朱家村跑，这不是想害死朱家村吗？” “也不能这么说，虽然瑶月公主在朱家村，但她是女扮男装，改头换面，掩了身份来的，一般人也猜不到她会跑到这里来呀。” “谁说猜不到？如果娄太后的人进了别庄，在那里没有发现瑶月公主，他们肯定会想瑶月公主在哪儿。京中找不到人，她会去哪里呢？把京中与瑶月公主交好的人一个个查过来，你觉得凭娄太后那么多年的人脉，她会查不出一点蛛丝马迹？”甘逸仙说道，“我记得，当初瑶月公主仅与老七往来，可没瞒着人。他们一查朱七不在京中，刚好瑶月公主也不在……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叶瑜然心头一紧。 可不是嘛，虽然京中与瑶月公主交好的人极多，但只要他们在京中查不到瑶月公主的人，肯定会反应过来瑶月公主已经不在京中了。 如果她不在了，会去哪里呢？ 被人藏起来了？ 那会藏到哪里呢？ 世上能有几个藏人的地方？ 看似很多，但能跟皇家扯上关系，又能做到悄无声息地离开京城，让人无法察觉，也不过那几件。为了以防万一，娄太后派系的人肯定会调查朱七。 对方一查朱七，必然会查到朱家村，查到…… 瑶月公主虽然女扮男装，用的是男人的身份，但她用的是“姚岳”这个身份，与“瑶月公主”的封号音似，很容易让人产生联想。 甘逸仙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叶瑜然的脸色，十分自然地说道：“是吧，我就说她坑人。明明知道自己现在非常危险，还偏偏跑到朱家村来，不是麻烦是什么？要我看啊，什么喜欢老七，我怀疑她就是想利用老七……” 语气里，尽是对瑶月公主的不满。 瑶月公主是个什么处境，在青远县时，从那些师爷的嘴里早就听说了些，再加上京中的各种邸报和消息，几乎可以肯定——瑶月公主看似风光，但打她主意的人极多。 否则她也不会看上心思单纯，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的朱七。 估计也就看朱七性子单纯，想要找一个既好控制，又不会麻烦的男人当驸马。 甘逸仙的种种分析，让叶瑜然有些哭笑不得：“你之前不是挺欣赏瑶月公主的吗，怎么突然对她这么大怨念？” “之前对她印象好，那是因为她敢恨敢爱，有胆子喜欢上老七，还跑那么远来说服你。可现在不一样，现在我知道她是带着目的带来，她就是一个灾星，她是想利用老七，还有可能会威胁到师傅你的安全，我当然不高兴了。” “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其实瑶月公主没有坏心，她对老七是真心的，只是她和勤帝都有些太自信了，以以为只要做好了安排，娄太后的人就一定不会发现她在这里。” “可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觉得娄太后的人不会发现，就一定不会发现了？万一发现了？出了点什么事情，他们负责吗？” 好吧，叶瑜然无法反驳。 甘逸仙说道：“你啊，不是太善良了，总把人往好处想，但那也要看是什么事？他们要真把朱家放在了眼里，也不会连这点事情都没考虑在里面。说白了，人家就没把朱家放在心上，觉得瑶月公主和老七在一起那是下嫁，是朱家的福气，至于朱家会付出什么代价……呵！能为皇家牺牲，那也是朱家的福气。” 这话，说得叶瑜然心里有些不舒服。 虽然她有些明白甘逸仙所要表达的意思，但是…… 上位者这样没把普通老百姓的性命放在眼里，是不是有些太那个了？她上辈子所在的世界，可不敢这么拿老百姓的性命开玩笑。 “是吧？”甘逸仙见叶瑜然没说话，就知道她听进了心里，继续说道，“所以说，这个瑶月公主的事情还是重新考虑一下比较好，她现在对老七这么感兴趣都没把朱家的安危放在心上，这要有一天感情淡了，老七在她手里能落到好？就是朱家，怕也别想落到什么好。” “可我已经答应了……” “那就反悔啊，老七又还没和她订亲，又还说不上什么责任不责任的。等什么时候，那些所谓的皇家能把朱家放在平起平坐的位置上了，你再考虑这件事情。” 叶瑜然有些无奈：“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比我还天真？你自己就是从世家里出来的，难道你还不清楚人生来就有三六九等的？我到是想改变这一切，可皇家大于天，我一个普通老百姓又能如何呢？唯一能做的，也就在尽可能的范围内给老七多争取点好处。” 她能拒绝瑶月公主，那是因为一开始人家没挑明身份，没有以权势压人，所以她说几句没什么。 但现在身份的事情已经不宣而明，她又点过了头，再去反悔，那就有些没把皇家的脸面放在眼里了。 就算瑶月公主再好的脾气，怕是也得发一顿火，到时候说不定反而会给朱家招祸。 本来人家掩了身份来的，俺人耳目，结果她这么急着跳出去找瑶月公主算账，人家一气一急，反到是暴露了出去，岂不是得不偿失？ 甘逸仙觉得瑶月公主做事不地道，有点上位者姿态，但人家也没恶意不是？身份使然，瑶月公主一时没顾虑到也正常。 “不是吧，师傅，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甘逸仙一脸惊讶，叶瑜然这是把他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了吗，这么不上心？ “算当然不能这么算了，该找瑶月公主聊的，我还是要聊的……”叶瑜然说道，“这件事情你别管了，要是你牵扯进来，对你也不好。” 第1371章 你想当隐士? 甘逸仙撇了撇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别不上心，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怎么知道人家查不出你的身份？”叶瑜然一脸无奈，“再说了，你现在还年轻，你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你现在把人家得罪了，万一以后有一天突然想要入官场了，到时候岂不麻烦？” “师傅，你怎么会觉得我会当官？” “难道你想当隐士？” “我……”我是神仙，做什么官啊。甘逸仙没法跟叶瑜然解释，道，“不行啊？我觉得当隐士也挺好的，湖中有隐士，或谓千岁人。” “还千岁人，你能活到百来岁就是大寿星了。” “师傅，你真当我回春拳是白练的？你放心，你肯定能活到一百多岁，做个百岁老人。”甘逸仙差点就说，别说百岁老人，就是千岁老人都有可能。 只是怕叶瑜然被人当成“妖怪”，所以到时候他不会让她在世人的眼睛里活那么长时间。 叶瑜然可不知道，她的“寿辰”已经被人人为的“预定”了。 和甘逸仙说了会儿话，叶瑜然跟确定朱七和瑶月公主在院子里，就拿着信鸽和纸条跑了那边一趟。 自从定下了考状元的目标，朱七学习起来那叫一个认真，恨不得悬梁刺骨。 瑶月公主心疼他，便亲自下厨给他炖了补品，希望给他补补身子。 叶瑜然到的时候，瑶月公主正在哄朱七喝燕窝羹。 因为两人在屋里，宫女和丫鬟都守在了外面，门户大开，叶瑜然看了一个正着。 “好吃吗？” “挺好吃的，就是有些太甜了……”朱七十分诚实，“下回少放点糖。” 瑶月公主嘴角甜甜的，一点也不觉得他这样说有什么问题，因为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没有浪费，吃得很干净。 她正要说话，结果一抬眼，就看到了走到房门口的叶瑜然，脸顿时一红，慌张地站了起来：“朱……大娘……” “吃午饭？”叶瑜然轻轻笑了一下。 “娘，你怎么来了？”朱七也站了起来，将碗放在桌子上。 “我找姚公子有点事儿，你忙你的。”叶瑜然示意瑶月公主跟自己出来。 朱七有些茫然，娘来自己的院子不是找自己的，居然是来找瑶月公主的？ 瑶月公主见叶瑜然有话要跟自己说，便让伺候的人站得远了一些，把叶瑜然带到了自己的房间。 “朱大娘，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叶瑜然这才把手里的盒子递到了瑶月公主面前，拉开上面的布，打开盖子，露出了一只鸽子。 瑶月公主愣了一下。 接着，叶瑜然从旁边拿了一张纸条递了过去：“路上捡到的，看着鸽子腿上绑着东西，还以为是什么，结果一看是你写的信。” 瑶月公主瞳孔猛然收缩：“朱大娘……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想瞒你，主要是京中的事情太复杂了，不是三言两语就说得清楚的。再说了，这件事情那么危险，我不想顺德和他的家伙搅进这么危险的事情，所以才没有提。” 叶瑜然抬手，让她别慌，坐下来慢慢说。 她来找她，不是来找麻烦的，是来做详细了解的。不能说的，她也不强求，但是事关朱家村安危，她就必须过问几句。 要不然，等真的有一天直发了，朱家村遭遇灭顶之灾，那她就真的是村子的罪人了。 “这么说，你一开始跟老七来朱家村，就是避祸来的？” “也不是，一开始是准备去别的地方，只是后来在路上遇到了顺德……”说到这个，瑶月公主还有些不好意思，“正好他要回家乡，我想着朱家村离京城也远，应该不会有人想到我会跑到这么远的地方，就改变了主意。” “但是你用的化名与你的封号同音。”叶瑜然盯着她的眼睛，说道，“你如何能肯定，有人不会把姚岳公子联想到你身上呢？而且当初你在京中处理新慈幼局的事情，老七也给你帮过忙。也就是说，整个京城都知道，老七跟你关系不错。一旦娄家在京城附近找不到你，会不会联想到你去了别的地方？你觉得，他们会不会调查跟你往来的人，比如老七……” “我……我没想过。”瑶月公主心头一提，“我是临时决定的，我本来用的不是这个化名，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跟顺德解释，脑子一热，就听他的建议用了‘姚岳公子’这个身份。” 好吧，这件事情里居然还有老七的因素，叶瑜然也是无奈了：“原来是这样……既然如此，我们就要想一个补救的办法了。” “怎么补救？” “你别管，到时候我会安排，你让人准备一下，到时候你和老七出一趟门，事情结束之前不要回来。”叶瑜然的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既然瑶月公主是用“姚岳公子”这个身份来的朱家村，那她就用“偷天换日”之术，就用一个真的“姚岳公子”换了瑶月公主。 到时候有人在安九镇上找到了“姚岳公子”，发现他确确实实是一个男的，也就不会有人怀疑到瑶月公主身份了。 瑶月公主：“好。” …… 豹哥感觉自己好久没跟叶瑜然碰面了，他占着朱家的光开了好几个店铺，摇身一变，从一个混混头子变成了正经的生意人，那感觉简直不要太爽。 要是得选择，谁愿意做一个生死难料的小混混？ 虽然商人的身份是低了点，也是下九流，但跟小混混相比，那就舒服多了。 因此，豹哥对朱家人十分感激。 这次一听叶瑜然有事要找他帮忙，二话不说就点了头。 “那就麻烦你了，豹哥。” “哎哟，你放心吧，这件事我保证给你办得漂漂亮亮的。” 没多久，叶瑜然就在家里宣布了一个消息，说朱七准备备战春闱，但他太年轻了，阅历不够，所以她想安排一下，让朱七出去游学。 人已经托好了，明天就走。 朱七十分惊讶，但他不敢反驳，老实地点了头。 “对不起，本来还想带你好好逛逛的，但我娘要我去游学，我就不能陪你了……”朱七跟瑶月公主道了一个歉。 瑶月公主笑着摇了摇头：“没事，以后有的是时间。” 要不是朱大娘“提醒”，她差点犯下大错。 明明知道这样做很危险，还是抱了“侥幸”心理，以为对方不会发现。可是，她怎么知道对方一定不会发现呢？ 不发现还好，若是发现，朱家村出了点什么事情，她能补救吗？ 若是她没办法补救，若朱家因为她发生了什么意外，朱七还会跟她在一起？ 别说在一起了，以他单纯的性子，怕是要用一生去愧疚吧。 他那么好，她舍不得。 第1372章 朱七游学 第二天一早，豹哥准备的马车就到了。 朱七与瑶月公主一起上了马车。 没一会儿，整个朱家村都知道了朱七有意备战春闱，已经被叶瑜然打发出去游学的事情。 “哎哟，朱大娘就是朱大娘，大气，瞧瞧人家……别人备考就是藏在家里，闭门不出，好好看书，朱大娘就不一样，她直接让她儿子去游学。” “不是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嘛？她家老七本来就是一个书呆子，最不怕的就是读书，反倒是很少往外面跑，见识有限，没事让他出去跑跑也好……说不定跑的地方多了，见的人多了，她家老七还能在人情世故上开点窍。” “这倒是……” …… 虽然朱家村的不少人都给朱七带上了一层读书人的光环，但转过头来想的时候，心里多少也有些清楚——朱七是个书呆子，只会读书，人情世故上差了点。 不过也没什么，读书人嘛，清高傲气一点也正常，他要是跟他几个哥哥一样机灵，会做人，也就不是了朱七了。 半路上，瑶月公主换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瑶月公主则变成了朱七身边的一个小丫鬟。 是瑶月公主自己选的，当时叶瑜然给瑶月公主安排了好几个身份，其中就有和朱七兵分两路，各忙各的，等此间事了再碰头。 然而瑶月公主不愿意，她难得出京一趟，就想和朱七在一起，要不然她出来这一趟就没了意义。 叶瑜然无奈，只能让瑶月公主做了朱七身边的丫鬟。 与此同时，还给了瑶月公主几个计策，建议她“故布疑阵”，多找几个替身，出现在不同的地方，一环套一环，让娄太后的人疲于奔命。 这样，娄太后就不会盯着朱七身边的一个丫鬟了。 虽然是打着“游学”的幌子出来了，但也不能什么也不敢，所以叶瑜然给了朱七一个任务——记下沿途所见所得，整理成册，编成游记。 “你每到一个地方，记得好好观察当地的风土人情，具体怎么观察，我就不讲了，如何做计划，如何落实，如何总结，这些你都会，那你就自己慢慢摸索，看能不能摸索出一些自己有用的东西。” “是，娘。” …… 这一次，叶瑜然是真的学会放手了。 既然他在京城那段时间表现得那么好，那她就好好看看，看看这次朱七出去游学，到底能有什么收获。 如果他真的“成长”了，或许以后她就不用这么挂念他了。 不过话是这么说，朱七才刚走的那几天，叶瑜然还是满操心的，送亲的队伍回来了，她都没怎么关注。 甘逸仙看到她这个样子，有些哭笑不得：“不是吧？不是你自己说，要放你儿子自由，让他自己成长吗？他这才出去多久，你就不安心了？他以前在京城呆了那么长时间，不敢挺好的吗？” “儿行千里母担忧，何况当时老七在京城不一样，他在京城的时候还有徐老帮忙照看，这回真的是他一个人出去。” “哪是一个人了？车队不是豹哥的人吗？你还让老五安排了几个自己人，还有，瑶月公主也在车上。那么多人照顾老七，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好吧，叶瑜然承认，她单独放朱七和瑶月公主出去，其实也是给这对小情侣的一个“考验”。 她记得上辈子有一个说法，情侣决定结婚以前，最好单独出去旅游过。在旅游的期间会发生各种各样的争吵，可以通过这些来判断，你们俩到底是不是适合结婚。 当然了，也不排除这是旅行公司为自己做的广告。 不过嘛，叶瑜然觉得，这句话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在京城的时候，瑶月公主有勤帝当靠山，朱七有徐老当靠山，他俩看似往来，但一直没有离开过背后的“靠山”。 现在不同，现在他俩是自己“单独”出去的，虽然安排了人照应，但这些人放在暗处，若没什么情况，不太可能替二人做主。 也就是说…… 相当于两个熊孩子被“放飞”了。 叶瑜然想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俩还能不能像以往那样和睦相处了。 路上遇到的人或者事，来自两个不同家庭的他们拥有着各自的见解和世界三观，他们真的不会发生矛盾吗？ 若是他们这一路学会了“处理”他俩的矛盾，她的“考验”才算是成功了一半。 为什么只有一半呢？ 因为，在他俩还没有真正走入婚姻之前，叶瑜然也不能百分之百肯定不会发生任何变故。 有的时候，还是给自己留一条退路比较好。 叶瑜然在说这些的时候，也算是在教甘逸仙，提醒他以后遇到了感情上的事情，要学会应该怎么处理。 甘逸仙：“……” 不了，谢谢！ 我觉得我俩现在这个样子挺好的，吵不起来。 …… 趁着朱七去游学，村子里学习的氛围还比较好，叶瑜然决定给自己找点事情做，重点抓一下朱氏蒙学的学习。 叶瑜然这一抓，朱家村的孩子们叫苦连天，就是她那几个宝贝孙子都想哭。 呜呜呜……奶奶，我们的学业已经够重了，你真的不用再加了！ 叶瑜然表示：我没有加，只是想增加几门考试，看看你们的学习情况罢了。 别怕！ 要是考得好，有奖励。 要是考得不好，那就查缺补漏，赶紧趁着这个机会把自己没学到的地方补起来。 三宝朱安古、四宝朱安康一脸哀怨地找到了大堂哥朱安开、二堂哥朱安宝，想要问问他们，奶奶是不是魔鬼，为什么这么可怕？！ 他们听说，以前村里的小孩子都不用学习，就是大堂哥、二堂哥小时候也下河摸鱼过，为什么到了他们，打小就得进学堂？ 大宝朱安开有些哭笑不得：“那不是因为家里条件好了吗？好了，别沮丧着脸了，我们小时候想学还没这么好的机会呢，我当时跟你二堂哥为了读书，都蹭的小叔的先生。” “是啊，我们那个时候才叫苦呢，天不亮就要爬起来了……”二宝朱安宝也忍不住回忆起了当年，给两个堂弟讲自己和大哥小时候的故事。 那个时候，不是他们不想读书，而是村子里没人读书，大家穷，也没有人有过这个念头。 一直到小叔在村子里被别的小孩子欺负，还打破了头…… 第1373章 忆苦思甜 “那个时候，奶奶真的吓坏了。” “也是那个时候，奶奶突然意识到，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个句你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吧？” “奶奶担心小叔以后没有着落，决定为小叔奔一个前程，也就是送小叔读书。” “这是个非常重要的决定，那个时候，村子里根本没有任何人敢有这个念头，可我们奶奶敢。她顶着全家的压力，力排众议，将小叔送到了镇上的书塾……” …… 也是从那个时候，朱家才开始了读书之路。 朱七别的不会，但会读书。 这个儿了优势，让朱家人看到了希望，所以大宝朱安开、二宝朱安宝才会跟着一起读书。 再接着，朱家在所有人的努力下，慢慢发家…… 二宝朱安宝摸了摸三宝朱安古的脑袋，说道：“所以说，你们比我和大哥幸运多了，我们小时候可没书读，要不是后来我们通过努力给自己争取到了机会，你们就要多两个泥腿子堂哥了。” 四宝朱安宝说道：“就像隔房三爷爷、四爷爷那样吗？” 朱三壮、朱四虎成亲以后，朱老三、朱老四家可热闹了，闹着分家就算了，后面孙辈出生的时候，又是矛盾不断，闹来闹去的。 后来实在没办法，才跟叶瑜然借了钱，再自己东拼西凑一点，一家留在原地，一家搬到了别处去。 搬些声音的自然是朱老四家，没办法，他媳妇和儿媳妇都厉害，又喜欢算计，总觉得新修的院落更好，所以分家的时候多要了点东西，就搬到别处去了。 朱老三家吃点亏，倒不是朱三婶不想争，实在是儿子、儿媳妇不争气，她一个老娘们斗不过四房婆媳二人，只能多腰包里掏了铜板，这才把四房打发掉。 四房没有因为这点算计发财，但也没有因为算计就倒了大霉，在村子里，人家借着朱老头家的光，混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看小李氏小肚鸡肠，鬼名堂特别多，但人家在做生意上面确实有一手，给四房赚了不少钱。 肚子也争气，迁新居没两年就生了一个儿子。 相较而言，三房就要平淡多了，刘雁没那么强的好强心，朱三婶再厉害，到后面也变成了唱独角戏，渐渐地便没了意思。 在小李氏后面，刘雁的肚子也揣上了，生了一个男胎。 这两个便是三宝朱安古、四宝朱安康的堂弟，在姚氏蒙学里也见过，因为爷爷辈是亲兄弟，他们也会稍微照顾一下。 只可惜，这两个堂弟玩心重，被两家宠得跟个熊孩子似的，三宝朱安古、四宝朱安康接触没几次，就不爱带他们玩了。 很多人都说，那两个堂弟跟他们不是一路人，以后肯定是种地的命。 有的，三宝朱安古、四宝朱安康能听懂；有的，三宝朱安古、四宝朱安康听不懂。 但隐隐地，他们也察觉到了自己与三爷爷、四爷爷家的差异。 二宝朱安宝说道：“嗯，差不多吧。你们可以再看看村子里其他家，没有读书人的家庭，再拿来跟我们家对比，你们就明白了。读书不一定要做官，但如果不读书，那你就不能明白大道理，你所能选择的人生也变得极为狭窄。当你的选择面变得狭窄以后，也会影响到你的子孙后代……这个你还小，可能不懂，但你可以比较一下三叔和隔房的两位堂叔，然后你就会明白，为什么我们和隔房的堂弟有那么在差距。” “我们家的差距，是因为我们都读书了吗？可是……大伯，还有我爹不是也没读书吗？” 大宝朱安开笑了，说道：“你爹和我爹是没读，可是三叔读了，七叔读了，我们也打小开始读书。最重要的是，我们家有一个特别注重学习的奶奶。在奶奶跟前，谁敢不认真学习？” “呃……”三宝朱安古、四宝朱安康立马哑住。 他们俩已经记不太清楚小时候的自己有多亲叶瑜然了，他们只知道，每次他们不好好学习的时候，家里人都会拿奶奶叶瑜然来吓唬他们。 村里的大人也是，他们会夸奶奶叶瑜然特别厉害，也会强调奶奶叶瑜然不喜欢不喜欢读书的孩子。 别人家就算了，但要在自己家，他们谁要不好好学习，肯定会挨奶奶收拾。 三宝朱安古、四宝朱安康：“……” 今天，他们不就是因为奶奶叶瑜然压迫他们学习感觉到痛苦，所以才找大堂哥、二堂哥抱怨的吗？ 结果大堂哥、二堂哥告诉他们，抱怨是没有用的，因为他们小时候还没有书可读，那个时候奶奶叶瑜然就很重视，现在既然有了机会，奶奶叶瑜然只会更加重视——读书的机会来之不易，奶奶不会让任何人浪费的，你们啊……还是乖乖学习，认命吧！ 三宝朱安古、四宝朱安康差点哭出来。 叶瑜然可不知道，因为她的“重视”，家里有两个孙子差点造反，不过最后被大宝、二宝给解决了。 若是要知道，估计得好好夸夸这两个大孙子——不愧是长大了，都能帮大人解决问题了。 三宝朱安古、四宝朱安康的学习成绩确实不太理想，他们不像前面的两个堂哥吃过苦头，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在他们的记忆中，似乎打小家里条件就不错，吃穿不愁。 这也就养成了二人有些“娇惯”的性子。 倒不是他们娘有多么宠他们，在生活上，李氏虽然挺疼两个孩子的，但也不至于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 李氏也挺节省的，除了基本的生活所需，基本不太给两个小伙零花钱，或者买一些格外的东西。可为什么，他还会有点“娇惯”呢？ 这就得从朱家的生活条件说起。 相较于城里的大家族，朱家确实低调，可在村里，朱家绝对是首富。 再加上几个院子奴仆成群，少爷主子身边都有伺候的人，三宝朱安古、四宝朱安康免不了地享受起了“少爷”的待遇。只是这样，他们的待遇放在村里，那也是头一份的。 因此，他俩也就“娇惯”了。 李氏能打理他们的生活，于学习上却帮不上忙，只能丢给朱氏蒙学，让朱八妹帮忙教育。可朱八妹要管整个书塾，再加上林三妹、林四妹出嫁，她需要亲自打理的店铺增加，一个人差点没忙得飞起。 幸好身边有四大丫鬟帮忙，要不然她恐怕都要忙得没有一点休息的时间了。 第1374章 感觉被公开处刑 李氏管生活，朱八妹太忙，大宝朱安开、二宝朱安宝大他们好几岁，平日里也忙，三宝朱安古、四宝朱安康出笼的鸟似的，差点没飞起。 还好他们家离朱氏蒙学近，他俩就算再贪玩，也没有荒废学习，顶多就是成绩不上不下，不特别优秀罢了。 当然了，也不排除朱家前面有过太多优秀的人，他俩从小被比较，起了某些逆反心理——小叔、大堂哥、二堂哥是厉害，可他们俩厉害是他们俩的，关他兄弟二人何事？ 三宝朱安古、四宝朱安康表示，他们俩就是普通人！ 叶瑜然可不管他俩是不是普通人，她一来就给整个朱氏蒙学来了一个大测试，搞了各种评比。 虽说落榜了也没干什么处罚，但是当光荣榜里没有你的名字，还会贴在学校的荣誉榜上，公告给全村的人…… 呵呵！ 这跟公开处型有什么区别？ 更过分的是，三宝朱安古、四宝朱安康的成绩还被单独拎出来，和学校的平均成绩做比，还有隔房的堂弟，还有…… 晚饭的餐桌上，叶瑜然关心询问：“三宝、四宝是不是觉得学习吃力，怎么这次的测试，你们兄弟俩的成绩在平均分以下？” 三宝朱安古、四宝朱安康俩的表情顿时尴尬。 “在平均分以下？”四房李氏一脸惊讶，“不是说他俩在蒙学表现还不错吗？每个月回来都有小红花……” 叶瑜然有些哭笑不得，只要表现不算差的同学基本上都有小红花，最重要的是小红花的和种类。 有的是学习成绩方面的，有的是学习习惯，有的是课堂表现，有的是生活方面的…… 三宝朱安古、四宝朱安康二人喜欢帮助同学，经常得到先生夸奖很正常，但他俩在学校的成绩确实不算突出。 叶瑜然会问，也是想了解一下兄弟二人的学习情况，看他们是尽力了，还是偷懒了。 若是已经努力了，还是这么一个结果，难道是学习方法出问题了？ 其他问题都没有，那就是兄弟二人的学习天赋不足，那就需要提前考虑，寻找他们的天赋，另谋出路。 叶瑜然并不认为朱家的子孙全部都要一窝蜂地挤到科举这条路上，但谁适合干什么，总要挖掘出一个擅长的东西出来。 三宝朱安古、四宝朱安康有些心虚，因为他俩“偷懒”了。 找着这样或那样的借口，叶瑜然微微挑了一下眉：“行吧，那接下来一个月，你们来我院里，我给你们辅导。” “不……不用了吧，奶奶？” “要的，正好我现在没什么事情，你爹娘也忙，没时间陪你们，我陪你们正好。” 三宝朱安古、四宝朱安康：“……” 不，谢谢，奶奶，我觉得我们现在挺好的。 而饭桌上，根本没有他俩说话的地儿，叶瑜然一说，他们娘李氏就跟喜得跟什么似的，直接把两个儿子交给了叶瑜然。 三宝朱安古、四宝朱安康简直想哭：娘啊，我们可是你亲儿子，你至于吗？ 早知道最后要落到奶奶手里，当初他们就多努力一些了。 然而，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从第二天开始，他们就得去叶瑜然的院子报道了。 晚上回到自己家院子里，三宝朱安古、四宝朱安康沮丧着脸，询问李氏，为什么要让他们过去？他们每天放学回来都有努力学习，在自己家就好了，不用去奶奶那里。 “为什么不去？别人想跟你们奶奶亲近还求不到呢，你们两个傻子……”李氏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二人的额头，“你们到底知不知道，我们家本事最大的就是你们奶奶，我们家能有现在的好日子，那也是你们奶奶的功劳，你们只要跟着你们奶奶学到一招半招，这辈子就不愁了。” 四宝朱安康说道：“可是……大堂哥、二堂哥说奶奶很凶，还会打人。” “你们奶奶脾气确实有些不太好，你们大堂哥、二堂哥小的时候淘气，被你们奶奶拿着扫把追得院跑。倒是你们俩，你们出生的时候，家里条件已经好了起来，你小叔他们读书又争气，你们奶奶心情好，就没有再打你们……不过也有可能是前几年你们奶奶太忙了，没时间管你们。”李氏说道，“现在你们奶奶想管你们，你们要感恩戴德，知道吗？好好跟你们奶奶学习，好好听话，不管学到了什么，你们都能受用一生。” 三宝朱安古：“我能不去吗？” “不行！”李氏断然拒绝，“必须去，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你们要是敢不听话，我就把你们收藏的那些小人书全给没收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整天缠着你们五叔，让你们五叔给你们找了好多小人书。你们成绩下降，估计就是受小人书影响了……” 李氏话还没说完，三宝朱安古、四宝朱安康二人连忙认输，说他们再也不敢了，他们只是学习放松了，跟小人书没有任何关系。 “有没有关系我不知道，反正我只看最终结果。” …… 打发两个孩子早点回去休息，上了床以后，李氏跟朱四讨论了一下两个孩子学习的事情。 要不是叶瑜然突然提起，他俩对三宝、四宝的学习还真没怎么上心。 一个，前面有大宝、二宝当模样，他们不觉得自己的儿子会有多差；另一个，他们自己就学了零星几个字，感觉教不了三宝、四宝，再加上书塾是自家的，三宝、四宝怎么也不会差吧？ 只是他俩忽略了，三宝、四宝年纪小，自制力有限，若没有人盯着，他俩很容易就放飞了。 这不，直接撞到了叶瑜然的枪口上。 “是不是我们平时对三宝、四宝的学习太不上心了？”李氏说道，“你看看，娘今天在饭桌上都说了，三宝、四宝的成绩居然在平均分以下。我的乖乖，连平均分都比不上……他们大堂哥、二堂哥读书这么厉害，总不至于他俩这么差吧？！” 朱四不太在意，道：“一样的米，百样的人。大宝、二宝读书成绩好，不代表三宝、四宝就一定好。要是我们老朱家的孩子个个都会读书，那全村那么多姓朱的，也不会只有我们家冒头了。一辈有那么几个冒头的就不错了……” 话音未完，脑袋上就被李氏拍了一巴掌。 “那可是你亲儿子，你什么意思啊你？你不盼着他们好？” “盼啊，我当然盼。”朱四觉得有些委屈，“可是我再盼，那也要看什么事情啊。我们俩都不是读书的料，你觉得他俩会是吗？” 第1375章 院长，早上好 “大哥大嫂也不是读书的料，大嫂那种德性，可我看大宝、二宝不是挺好的吗？我俩又不比大哥、大嫂少，三宝、四宝怎么就比不上大宝、二宝了？” 这话，朱四没法接。 你要这么比的话，那就没法说了。四宝还是三哥的亲儿子呢，三哥都做官的人了，作为他的儿子，怎么能差了？ 等一下，要是四宝不好好学习，以后三哥知道了，会不会以为是他故意教坏的？ 李氏一听，瞪了他一眼：“胡说什么呢？三哥是那样的人吗？你自己的三哥，你还不知道？我们又从来没偏心过，教好教坏也怪不到我们头上。难道，我们不想四宝好？这话你要是敢出去说，我跟你没完。四宝可是我一手奶大的，就跟我亲生的差不多……” “我知道啊，但是我不是怕三哥误会嘛，三哥在外面一呆就是好几年，等他回来，四宝估计都长大了。你说到时候，他一看四宝比不上大宝、二宝，又不喜欢读书，心里能舒服？” “那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想把四宝还给三哥？三哥到没意见，可三嫂呢？老四，我可告诉你，三嫂跟三哥成亲那么久，可还没怀上呢……你要这个时候突然冒出一个三哥的孩子，你让三嫂怎么想？” “可这也不是一个事啊……万一，要三嫂怀上，那你说，三哥会想认四宝回去吗？毕竟他都做了官了，肯定想有一个孩子传递香火经，继续自己的一切。” 李氏隐隐也有这样的担忧，若三嫂怀上了，还是一个男胎，三哥应该不会动这样的心思，但要是三嫂没怀上呢？ 只是，李氏嘴上没认：“不管三哥想不想，这事都不可能，你别忘记了，当初娘把四宝抱过来的时候可说好了，以后他跟三哥不是双胞胎，就是我们四房的，跟三哥没有任何关系。当初我们让三哥亲近四宝，只是怕三哥想孩子，心里难受。但现在他都成亲了，有了三嫂了，这事又是瞒着三嫂做的，自然不能让三嫂知道。三嫂做错了什么？她就是嫁给了三哥，人家干什么也没错。” 还问朱四，徐玉瑾嫁进朱家那么多年，她哪里对不起朱家了？ 除了没有怀上，徐玉瑾做得已经够好了。 是林三妹、林四妹的亲事，还有徐玉瑾的一份功劳呢。 人家嫁进了朱家，就一心一意扒拉着朱家，这样的好媳妇别人抢都抢不到。 他们瞒下四宝的事，已经很对不起人家了，这要爆出来……得多伤徐玉瑾的心啊？ 一时间，夫妻俩的情绪都有些低落。 各房要好好的，这事也没什么，谁也不会提。怕就怕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一方不满，到时候就不好交代了。 他们自问问心无愧，三宝、四宝一同视之，一碗水端平，没有一点偏心，但谁知道朱三会不会那么想呢？四宝要是混出了头，有个人样，朱三肯定不会怀疑，但要是四宝越混越差，混成了泥腿子…… 朱三，真的能接受自己的儿子什么也不会？ 隔壁，三宝朱安古、四宝朱安康也很忧愁。 “哎，你说，明天奶奶会怎么教训我们？” “不知道。” “你怕不怕？” “有点，他们都说奶奶很凶……” “唉……你说，奶奶怎么不回来了呢？她要是一直没回来就好了。” “不可能，淑静姑、淑仪姑成亲，这么大的事情，奶奶肯定会回来。” …… 这一夜，四房上下都没能睡好。 第二天一早，三宝朱安古、四宝朱安康看到李氏眼下的青色，还以为他们娘是刀子嘴豆腐心，说是态度强硬，一定要把他们送到奶奶叶瑜然那里去，其实心里还是挺担心他俩的。 顿时，三宝朱安古、四宝朱安康兄弟俩觉得自己不是东西，居然让娘这么担心。 “娘，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娘，你别担心，我们不会有事的。” …… 突然收到宝贝儿子的关心，李氏一头雾水，替他俩检查了一下书包，目送他们离开家，上学去了。 朱氏书塾就在村里，过去没有多远的距离，所以李氏并不担心他俩的安全问题，直接放他们自己自力更生。 在朱氏书塾门口，三宝朱安古、四宝朱安康碰到了在门口迎人的叶瑜然。 她一脸笑意，看到每个进校的孩子都打了声招呼：“早上好！” “院长早上好！” “早上好！” “院长早上好！” …… 作为朱氏书塾的创始人，在书塾，叶瑜然建议孩子们喊她“院长”。 所以，他们一个个都喊：“院长，早上好！” 说句老实话，这种感觉还新颖的，因为在此之前，没有先生会跑到校门口来迎他们。 先生通常出现在教室里，以及食堂。 有的孩子胆子大，敢跟自己的先生打成一片，有的孩子胆子小，见着先生都远远的躲着，保持着安全距离。 像叶瑜然这样的，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院长看上去一点也不凶啊，不是说院长很凶，会拿菜刀砍人吗？”有同学疑惑。 “那是因为你没惹院长生气，你不信可以问朱狗娃，他家以前就被院长拿菜刀看过。” 有人跑去跟朱狗娃确定，朱狗娃点头：“是真的，我们家不是有道旧门吗？门上都还有被砍的痕迹，还有……” 村里哪家被砍过，朱狗娃再清楚不过，表示等下午放学，他可以带大家“参观”。 众人欢呼。 他们老早就听说朱家村的朱大娘有多凶了，可是来朱氏书塾上学的时候，朱大娘正好不在村里，出远门了。等她回来，他们已经在书塾呆了好几年了，从来没见她凶过人。 现在好了，有人带他们去看朱大娘拿菜刀砍过的地方，啧啧啧啧…… 竟然有一种见证“传奇”的感觉？！ 三宝朱安古、四宝朱安康：“……” 我们奶奶这么凶的吗？！ 突然觉得，等今天放学他们去奶奶的院子里学习，有些凶多吉少的感觉。 兄弟俩对视一眼，上课的时候要有多认真就有多认真，生怕放学到了奶奶的院子，奶奶一问三不知就惨了。 放学的时候，朱狗娃邀请三宝朱安古、四宝朱安康一起去，三宝朱安古、四宝朱安康摇头拒绝：“不行，我们今天放学了要去奶奶那里学习。” “那也太惨了！”朱狗娃惊呼，“好不容易放松了，就是玩的时候，你们俩居然还要去学习，好惨。” “是啊，我们俩成绩又不惨，可奶奶说我们学习成绩不好，还要努力。” “你们成绩是不差啊，你们班最差的不是……” …… 第1376章 面壁思过 是啊，他俩也这样认为的。 可有什么用？ 奶奶和他们娘发了话，他俩敢不照办？ 和朱狗娃说完，三宝朱安古、四宝朱安康二人就背着书包回家了。 一路上碰到了好多小伙伴，他们不是约着去这儿玩，就是约着去那儿，三宝朱安古、四宝朱安康第一次觉得——原来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好玩的！ 要不是奶奶，他们可以去干很多事情，真的太可惜了！ 平时再没有吸引力的事情，在这一刻也变得有吸引起来。 “唉……”三宝朱安古叹了口气。 四宝朱安康也跟着叹了口气：“唉……” “你学我干嘛？” “谁学你了？” “你叹气，你叹什么气？” “你叹气，我就不能叹气了？谁规定的？你吗？” 三宝朱安古瞪他：“要不是你是我亲弟弟，我早就揍你了。” 四宝朱安康翻了一个白眼：“的了吧，要不是我们俩是一块儿出生的，我们俩看起来，哪里像双胞胎了？” 他还扯了扯自己的脸，“是这里，还是这里？” 好吧，三宝朱安古无法反驳，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他俩是亲兄弟，除了不像别的双胞胎那样长得一模一样，他们确实是一个模子出来的，一看就知道是亲兄弟。 “大概在娘的肚子里，我们关系不太好吧。”三宝朱安古说道，“我不想跟你长得一样，你也不想跟我长得一模一样，所以我俩出生以后，就长得不太像了。” “唉……可能吧。村里人都知道我俩是双胞胎，你我一看就知道是朱家人，想捡也不可能是捡来的。” …… 兄弟二人磨磨蹭蹭，但从朱氏书塾到朱家才多远，他俩才不乐意，还是走到了自家奶奶叶瑜然的院子门口。 院子里，甘逸仙时不时用灵识偷看两个小家伙，乐疯了。 这两个，可比当年的大宝、二宝调皮多了。 当年大宝、二宝出生的时候，朱家条件不好，他俩想调皮也调皮不起来，但三宝、四宝出生的时候就不一样了，朱家的条件好了起来，四房的李氏又特别能赚钱。 这不，三宝、四宝的生活待遇蹭蹭往上涨，他俩有点小脾气也正常。 甘逸仙像他的发现跟叶瑜然说了。 叶瑜然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即时转播”的，不过两个乖孙的反应，还真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她这才出去几年啊，回来后两人乖孙跟她居然都不亲了。 不亲就不亲吧，还怀疑她会“虐待”他们。 村子里那些人，到底“八卦”了什么啊，把他们吓成这个样子。 甘逸仙挑眉：“你不知道？” 叶瑜然疑惑地望过来。 “村里人吓小孩子，都是拿你吓的，说什么你要是不乖，朱大娘会把菜刀来砍你；你要是不好好学习，让朱大娘把你抓了去……” 叶瑜然：“……” 就像上辈子，有人老拿警察吓唬小孩子，什么不乖不听话，就让警察把你抓走。 后来警方不得不出宣传视频——不要拿警察吓唬小孩子，而是应该教他们在遇到危险时，如何向警察求救。 否则当孩子遇到危险时，他们不仅不会向警察求助，看到警察的时候还会躲起来，增加警察救援小孩子的难度。 虽然叶瑜然“代表”不了警察，但在朱家村村民的嘴里，不是异曲同工吗？ 好一会儿，三宝朱安古、四宝朱安康在了门口，叶瑜然招呼他俩进来，让丫鬟拿了些他俩爱吃的零食进来，笑碰上问他们今天在书塾过得怎么样。 聊了会儿天，才问他们今天有什么作业本，准备花多少时间完成。 虽然朱氏书塾有教孩子人做“学习计划”，但先生只能管书塾里的孩子，离了书塾，他们就没办法了。 因此，在书塾的时，孩子们把学习计划做得好好的，但回到了家里…… 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不知道什么时候，孩子们就练就了一个技能——写一个“学习计划”就会先生，回到家后，爱干嘛干嘛，先生管不着。 来朱氏书塾读书的孩子，在部分家长都不识字，因此他们根本不清楚学习的情况，不仅没办法辅助孩子学习，就是孩子拿错的东西唬弄他们，他们也搞不清楚。 比如说朱四和李氏。 哪年开家长会的时候，朱八妹没让先生在上面讲学校的安排？ 可是，真正听进心里，并且知道怎么做的，又有几个人呢？ 大家都是放养的，他们自己都是这么过来人的，你让他们来“管教”孩子的学习，简直就是扯淡。 在朱家这样的环境中，朱四和李氏都“管不住”三宝、四宝这两个机灵鬼了，更不要说别人家。 学习这种东西，全凭孩子自觉。 可自觉这种东西…… 得了吧，连自控能力差一点的大人都没办法自觉，更不要说小孩子了。 果然，叶瑜然一问两个孙子的“学习计划”，就发现他俩支支吾吾的，有些说不太清楚。 显然很久没认真弄，他俩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应该学到哪里了，“复习”还好，他们知道今天学了什么，但要问他们预习…… 他们完全不知道下一课是什么。 叶瑜然皱了眉头：“你们不是说立了学习计划吗？学习计划呢？按照学习计划，你们应该从哪里开始学习？大概花多少时间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花多少时间预习、复习，花多少时间看课外书？”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把两个熊孩子给问傻了。 叶瑜然顿时有些火：“先生不是要求你们每天都要立一个学习计划，每天按学习计划学习吗？你们不是有学习计划吗？你们连自己学习计划上的内容都不知道是什么，你们立学习计划干什么，唬弄先生吗？唬弄先生有用吗？学习计划是为了方便你们学习，让你们养成好好学习的习惯，不是让你们拿来唬弄先生的。” 她直接让两人面壁，让他们把自己的“学习计划”给背出来。 三宝、四宝差点没吓死，背得磕磕绊绊的。学习计划的细节他们说不清了，但大体怎么安排，他们还是记得的。 毕竟先生虽说不会每天检查，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抽查一下，查看他们的“学习计划”。 上了多少年学，就“抄”了多少年，学习计划的格式什么的，他们还是熟悉的。 第1377章 学习计划 “以后，学习计划一式两份，我这里留一份，你们自己那里留一份，你们完成一项，我就帮你们做一个标记……”叶瑜然盯着两个孙子，说道，“如果我这里没有标记，但你们那里却打了勾……我会好好找你们先生聊一聊。” 三宝朱安古、四宝朱安康后背一凉。 我的乖乖！ 这要找了先生，他俩还能得好了？ 比如说，学习计划上写了，要朗读课文三篇，做了熟读，他俩为了“偷懒”，在家里从来都不是读的，直接打勾，表示完成。 现在好了，叶瑜然盯着他们，想偷懒是不行了，叶瑜然就在旁边坐着，让他们当着自己的面读，一个字都不能错。 错了一个错，重读一遍。 是的，没错，是从第一个字开始，从头到尾读一遍。 错一个，罚一遍。 错一个，罚一遍。 …… 两个小家伙对课文不熟，又是预习，如何能不错？ 于是乎…… 说好的三遍，他俩读得都快背了下来，才好不容易通了关。 两人欲哭无泪，还要标出课文有几个“生字”，分别在课文的什么地方，是什么意思…… 先生明明还没布置抄写任务，但是叶瑜然表示：“既然已经预习过了，怎么能连生字表都写不出来？好学生都是走在先生前面的，你们先把生字表背了。” 没办法，三宝朱古安、四宝安康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座位上，去抄生字表了。 字还不能写丑，一写丑了，整篇重写。 三宝朱这古、四宝朱安康：“……” 为什么奶奶的要求，竟然比书塾的先生还要严？！ 叶瑜然抬眼，看了他们一眼：“就是因为你们先生布置的任务太轻松了，所以你们才敢这么唬开先生，我要不给你们增加点难度，你们岂不是得上天了？” 此时此刻，三宝、四宝二人后悔极了，恨不得回到过去，将那个偷懒的自己给揍一顿。 要不是因为他们偷懒，导致学习成绩不理想，被奶奶给抓了一个正着，奶奶也不会突然想要抓他们的学习，奶奶要不是突然想要抓他们的学习，他们也不会有今天这一遭。 从放学到吃晚饭，就那么两三个小时，三宝、四宝感觉自己经历了这辈子最黑暗的几个小时。 感觉他们的童年，要有阴影了。 明明，小时候奶奶还那么疼他们，又是给他们建滑滑梯，又是建游乐园之类的，怎么长大了，几年不见，奶奶就变得这么可怕了？！ 大概他俩不知道，大人对小小孩子的要求与大小孩的要求是不一样的。 当他们还小的时候，没有学习任务，自然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大人对他们唯一的标准就是——健健康康。 而慢慢长在了，要开始学习了，大人对他们的要求也发生了变化——不仅要身体健康，平平安安，同时还要好好学习。 叶瑜然并没有要求他们一定要考第一名，可谁让他们学习态度不端正，还被叶瑜然给逮了一个正着呢？ 晚上吃完饭回到家里，二人抱着朱四的大腿，就一脸委屈地告了朱四，诉说奶奶的可怕之处，想让他们爹给他们找回场子。 就算找不回来，能不能先把他俩给捞出来，他俩真的不想再去奶奶那儿读书了。 两小子光嚎，没有眼泪，李氏看了一阵好笑：“活该！我让你们好好学习，好好学习，你俩嘴上答应我，可实际上呢？你们真以为唬弄了我跟着你们爹，你们就能唬弄全家人了？现在知道了吧？家里还是有能治你俩的。” “爹……儿子好苦啊……” 四宝还没嚎完，就被朱四一巴掌撑住了额头：“苦什么苦？你这是跟谁学的唱大戏？以后村子里请什么戏班子，你俩不准去了，一天听那些乱七八糟的，好的没学着，到是学了这一堆乱七八糟的。” 李氏说道：“别求你们爹了，我们这家里，最大的就是你们奶，我们所有人都要听她的，你觉得你们爹帮得了你？” 三宝、四宝的脸顿时垮了下来：“爹，你真帮不了我们？” “帮不了。”朱四说道，“你们奶奶出马，你们就别想了，没人帮得了。你们还是老老实实在你们奶那儿读书吧，要是成绩起来了，说不定你们奶会早点放你们回来。要是不听话……呵呵！等着，你们奶多的是办法治你们。” 一开始是不适应的，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三宝、四宝渐渐也习惯了叶瑜然的学习节奏。 渐渐的，他们也从学习中得到了一些乐趣。 叶瑜然说道：“如果这个期末，你们能考出一个好成绩，我会给你们一份奖励。” “什么奖励？” 叶瑜然神秘一笑：“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把两个孙子的学习引上正轨，叶瑜然就去折腾朱氏蒙学的教科书去了。 现在书塾里的教科书，除了大燕王朝天下人要学的四书五经，还开设得有其他课程，“教材”基本上都是先生自己写的。 几年没回来，叶瑜然发现，书塾里收藏的各种“教材”还是满多的，很多先生在准备新一年的课程时，都会拿别人的，或者前几年的教材做参考。 没办法，除了四书五经，很多课程都没有现成的教材，全靠先生自己摸索。 要不是叶瑜然之前帮忙打了一个底，又给这些先生付了高薪资，这事还真不一定能成。 “你怎么突然看起了历史的教材？你不是真打算自己教你孙子吧？”甘逸仙看到她借了那么多书回来，全部是先生的手写教材，忍不住有些怀疑。 她的兴趣爱好，是不是太广了点？ 叶瑜然摇头：“不是，我只是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看了这么多书，你就没有一点想法？” “什么想法？” 叶瑜然：“为什么其他课程，不像国学课一样，也有一些现场的教材呢？” 甘逸仙说道：“怎么可能？你开了那么多课程，好多都是新课程，全都是别的书塾没有的课程……这种课程本来有登记不上大雅之堂……” 叶瑜然瞪他。 甘逸仙赶紧改嘴：“这不是我说的，是大家说的。你开的什么劳动课、农学课，在天下那些读书人眼里，根本就登不上大雅之堂。要不是你开在村子里，以你的名声，完全能够压得住，换个地方都不一定能行。在这种情况下，大家都看不上眼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有专门的‘教材’，也就只有你，才想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第1378章 提上日程 “这不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事关天下民生，我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为了让普通老百姓的生活更好，能够过上更幸福的生活。”叶瑜然说道，“就拿农学课来说，你敢说，书塾里教的东西没用？” “我没说，书塾里教的农学当然有用了，你弄出来的水田种植法、间苗法、堆肥……不知道救活了多少老百姓。现在十里八乡，谁不知道要学最先进的农学知道，就要报朱氏书塾搞的培训班？”甘逸仙可不承认，他跟在叶瑜然这么久，她搞的很多事情，都是他看着弄起来的。 他哪能不知道她弄的那些东西有多重要？ 就是她办的农学培训班，这教会了好多老百姓新的种田方法，一传十，十传百，让天下不少老百姓的收成增加了。 为什么只说是“增加”了呢？ 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能掌握到最正确的方法，有的人学了十成十，有的人学了一人半吊子，有的人根本就没学到手…… 所以，即使是很多老百姓都学了“水田种植法”，若没有得到专业的指导，他们所学水平有限，每个人种出来的效果都会不同。特别是在青远县的那段时间，甘逸仙感受颇深。 那边也开设了农学课，也教老百姓这些新的种田办法，可事实上，青远县与朱家村有一定距离，两边的风土人情有所差异，如果照搬朱家村的，那边怎么种都达不到朱家村的效果。 唯有因地制宜，结合青远县的地理、气候条件，做深入研究与调查，才能找到一个更适合当地的种植方法。 这也是为什么，叶瑜然坚持在当地设置“实验庄子”，请老农负责的原因。 唯有如此，才能尽可能早提升当地的种植水平，也免除了老百姓自己尝试所冒的风险，节约了试错成本。 哦，对了，“试错成本”这个词，也是叶瑜然教他的。 所谓试错成本，就是一个不断试错的过程产生的成本。 一个新鲜事物在诞生最初，肯定是经过无数次“实验”的。在种田这件事情上，由大量老百姓去试同一个错误，还不如由少数几个人专门做研究，一个人试几个不同的错误，如此才是最佳选择。 而试出来的结果，再由书塾这样的机构“传授”老百姓，这样天底下的老百姓就能以极少的代价，掌握最好的种田方法。 叶瑜然说道：“不仅种田如此，这种方法放在别的事情上面也是一样的，比如说巧工坊。巧工坊的师傅们要做出一件东西，也是要经过多次实验，也跟种田一样，是由老师傅带新徒弟，把自己的经验传给徒弟……这样的范围太小了，传承的过程也极容易发生失传等现象，但若是成立一个专门的学说，让天下有志之士去研究它，强化它的知识体量，我相信，几年的时间，就能让一个新学说焕然一新。” 甘逸仙对叶瑜然竖起了大拇指：“没想到师傅的志向这么大，我一直以为，师傅只是想让朱家变得富有，让朱家村的人也能跟着喝些汤就是了，没想到师傅除了想研究种田，居然还想把天下学说都包含进来。” 叶瑜然笑了：“不是把天下学说都包含进来，而是设计一个新的学说体系，给天下人做一个范本，让天下人意识到，没有无用的学问，只有没有用对地方的学说。上到天文地理，下到老百姓的吃穿用度，事事皆学问，唯有研究透了，才能真正造福于天下百姓。我以前不做，只是因为我的力量太薄弱了，连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饱，如何能顾及其他人？但现在不一样，现在我既然有了这个能力，那我就应该去尝试，去努力。” “好，我帮你。”甘逸仙目光坚定，没有一丝犹豫。 叶瑜然愣了一下，表示她不是要他帮忙，只是想让他明白自己在做的事情。 他还年轻，未来还有无数的可能，不需要绑在她这棵歪脖子树上。 他应该去更多的地方，看更多的风景，到时候他就会明白天下有多大，而他最想做的，又是什么。 唯有阅尽千帆，方能认识自己。 “我啊，年纪大了，反正也不知道还能活多少年，也活够本了，在闭眼前折腾折腾也就罢了。”显然，叶瑜然还不太想把甘逸仙牵扯到其中。 这里面的水有些深，她都怕把自己淹死，如何能带上他？ 要不是这几年过得太顺利了，叶瑜然还真没这个胆子。 “师傅，你这话可就说错了，你忘记我说的话了，有我在，你肯定会活成百岁老人。你算算你现在的年龄，人生才过去一半，还有一半多在等着你呢。再说了，我是你的徒弟，你觉得你做的事情，我这个做徒弟的如何能身之度外？我要真身之度外了，以后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判出师门，不孝了。师傅，我可不想当不孝徒孙。” 叶瑜然无语，这家伙的嘴皮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还是说，他就是“针对”自己的？ 既然有心要改革教育，叶瑜然盘算了一下，看看自己要做哪些准备。 一纸计划好做，但要如何落实呢？ 叶瑜然发现，现在还有一个极大的问题有待她解决——纸和笔。 现在读书之所以贵，说到底就是读书用的纸和笔太贵了。纸贵，一般的老太姓买不起；纸贵，让印书的成本核算上去了，又从另一方面提高了读书的成本核算。 再加上写字要用到墨，墨方掌握在少数家族手中，笔墨也不便宜。 也就是说，她想要改变这一切，光办书塾还不够，还要想办法把大家读书的成本降下来。 一是改革制纸技术，二是改革制笔技术，三是改革印刷技术。 叶瑜然一边想，一边在纸上记录。 如果想要提升各种技术，说到底，又是科学家，也就是这个时代匠人的工作。巧工坊已经吸纳了天下不少能工巧匠，但再怎么吸纳，他们也只是“匠人”范畴，还达不到科学家的高度。 匠人的传授方式，是师傅带徒弟，虽然巧工坊一直鼓励师傅收徒，多教几个徒弟，这几年也有些微薄效果，但能达到像农学那样开培训班，还是少之又少。 如果她想要改变这个现状，还要从根本性上改变“匠人”的地位，以及他们获利的方式。 第1379章 工匠定级 也就是说，叶瑜然需要给匠人定级。 这种感觉，就有点像上辈子国家给各个行业发的从业资格证和等级证。 从业资格证，代表你能从事这个行业，而等级资格证说明你的技能水平。比如说会计证，高级会计证和初级会计证还是有区别的。 叶瑜然不想做那种特别水的等级定级，要做就做保证金高一些的，至于这里面会不会冒出来许多滥竽充数的…… 不好意思，叶瑜然自知自己做不到那么完美，但只要她把框架搭了出来，随着时间的流逝，总有人会把这件事情做完。 想要养活定级协会，就要拥有更多的匠人，想要更多匠人，就需要有学校来培养这么多人才…… “唉……”叶瑜然叹息，她好像又把问题给绕回来了。 想了想，叶瑜然把上辈子的技工等级证给搬了过来，初级、中级、高级、技师、高级技师。 要是做到高级技师，那可就值钱了，不仅代表了你技术高超，同时还是一种荣耀，不管你走到哪里，只要亮出这个证，大家都知道你是这方面的“大师”。 匠人又分木工、金工、皮革、染色、刮磨、陶瓷等六大类30个工种，拿其中“木工”举例，又分轮、舆、弓、庐、匠、车、梓，七个工种。 轮，又叫“轮人”，是制作车轮的人。 这样说大家可能不太懂，但要是换成现代的汽车、轮船以及航空制造业的从业人员，大家可能就懂了。 舆，就是车厢，“舆人”也就是制造车厢的人。 同样的，放到现代，就是汽车、轮船以及航空制造业等行业的模型工。 弓，又叫“弓人”，顾名思义，就是制作“弓”的人。 放在现代，就是制作传统弓的手工艺品制造的从业人员。 古代不像现代，拥有很多武器，那时弓箭是极为重要的武器之一，也是许多老百姓能够接触到的，用来防身的范本。 铁器，是要管制的，只有农具才能使用（包括菜刀）。 像杀猪刀什么的，那也是要到官府登记的，而且只有负责杀猪的杀猪客才能使用，如果他的杀猪刀丢了，也要去官府登记，还要接受一定的惩罚。 叶瑜然也是到了古代才知道，古代并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脏乱无序”，人家也是有自己的规则的。只不过，相较于经济高度发展的现代，它的职业可能没有现代那么“丰富”。 所以，古代才有一句话叫做“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之前叶瑜然家修房子请的那位师傅，就是工匠中的一种，叫“匠人”，是专门从事房屋建筑行业的从业人员。 不过你们不要以为工匠地位低下，是下九流，就真的不能做官了。所谓不能做官，是指大部分匠人，而其中有少部分是可以的，毕竟不管是官府，还是皇家，他们都盯建造城邑、修建道路、苑围、陵墓之类的。 负责干这些的，一般都是有官职的工匠。 比如说，修城邑的叫“封人”，主管规划道路、市场、施舍的叫“遗人”，主管井田水渠和道路建设的叫“遂人”，主管道路工程的叫“司险”，主管陵墓工程的叫“冢人”，主管都城和城邑规划和军营建设的叫“量人”，主管测量的叫“土方氏”…… 一般是世代相传。 没点背景什么的，工匠想做官，极难。 叶瑜然当然没打算触及这部分人的利益，她所做的定级也好，培训也好，全部针对的是民间工匠，也就是所谓的“下九流”。 至于若是有一天，培养出来的民匠打败了官匠什么的，那是以后的事情，与现在的她无关。 未来的民匠：“……” 未来的官匠：“……” 七七八八，整理了一大堆资料，叶瑜然决定——还是从纸和笔墨下手。 先解决了这两个问题，再偷偷摸摸把活字印刷术搬出来，解决朱氏书塾的“教育成本”，以点带面，以少数带动多数的方式，先把种子种出去，再慢慢寻求发展。 等小苗长大了，别人盖都盖不住了，到时候才是她大展身手的时机。 毕竟，一股小溪流很容易掐断，但若是滔滔江河，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叶瑜然继续低头写着，将记忆中的“造纸术”写了出来。 巧工坊不是没有研究出造纸术，只不过他们所获得的造纸术是朱五花功夫从别人那里“淘”来的旧式方法，制出来的纸比较粗糙，也就供朱氏书塾的学生练习用。 但想要用更好的纸，还是得花钱去店里买。 因为是团购，又由刘氏、朱八妹等人牵头，倒是很容易买到比外面便宜的纸，可相较而言，每年所花费的成本还是满高的。 后来，朱五直接“收购”了一个即将关门的造纸作坊，又“买”了一家人关门的书坊，这才彻底解决了朱氏书塾的用书、用纸问题、 造纸坊、书坊很少对外销售，基本上都是朱家人“自产自销”，有点私人作坊的感觉。 叶瑜然没打算代替造纸坊和巧工坊的工匠干这个活，她只是将她脑子里的造纸术步骤写了出来，又涂又抹的，反复修正，很明显是听别人说，后面再“补录”的样子。 确定无误以后，叶瑜然把它交给了朱五，让他找人研究一下。 “秘密行动，明白吗？这纸是我们自己用的，不对外销售，如果要对外销售，就地提价，当精品纸卖。”叶瑜然盯着朱五的眼睛，怕他一时头脑发热，坏了她的计划。 “娘，我知道，我们朱家出的风头满多了，现在不宜再出什么风头了，我会小心的。” “那就好，你七弟和那位的事情还没定，我们还是小心为妙。”叶瑜然把朱七和瑶月公主打发出去的事，本来就用了朱五的人，自然不可能瞒过他。 也就是说，朱七是朱家少部分清楚瑶月公主身份的人之一。 “嗯，我办事，娘放心。”朱五拍了拍胸脯。 说句老实话，朱五也没想到他家七弟这么厉害，不声不响地就拐了一位公主回来。 要不是他娘说，他都不知道。 朱五有点不明白，身份那么高贵的公主，为什么会看上他那个傻弟弟呢？ 难道，真像戏文里所说的那样，瑶月公主经历了太多钩心斗角，就想找一个心思单纯、好控制的？ 想了想朱七的情况，朱五觉得这事对他也不算是坏事，又见叶瑜然没有反对，便没有插手。 第1380章 研究造纸术 朱七又不是以前那个三岁小孩了，读了那么多年书，也有自己的想法了。即使朱家能替他决定，也得考虑一下他的意愿。 更何况，朱七性子单纯，不像别的男人有什么花花心思，若是得了一个驸马之位，不管以后会不会“失宠”，只要脸上过得去，他这辈子也稳了。 若是别的男人，还要担心什么自尊心的问题，但朱七嘛…… 朱五觉得，根本不用担心，随便几句话就能哄好的男人，只要瑶月公主有心，肯定能摆平朱七。 至于瑶月公主哄骗朱七什么的…… 朱五表示，能够被瑶月公主哄一辈子，对于朱七来说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他们家的人本来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几个兄弟一起出力，想办法把朱七“圈养”起来，让他舒舒服服地过一辈子。现在不过是换了一个更精贵的窝罢了。 瑶月公主再出格，顶多背着朱七养养男宠什么的，难不成还能给朱七下药，扶别的男人上位？ 得了吧，有个“傻子朱七”当摆设，她才是真的逍遥自在，快乐无边好吗？ 当然了，瑶月公主和叶瑜然都不知道朱五的想法，否则的话，两人怕是要无语死了。 虽说朱五的想法也没错，但是这么“赤裸”、“伤人”，是不是太那个了点？ 朱五似乎比一般人，更加计较利益得失呢。 光泡一个竹子都要一百多天，再加上蒸煮八日八夜，叶瑜然算了一下时间，没个小半年，怕不会那么快有消息。把造纸术丢给朱五以后，便没有再管，安安心心继续折腾她的“教育改革计划”。 纸一好就是印书，想要印书那得有内容啊，趁着这段时间，叶瑜然正好把这些需要的内容整理出来，编好教材，到时候可以直接用。 本来她想把活字印刷术一起给朱五，让巧工坊一起实验，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一个造纸术就已经够引人注意了，再来一个活字印刷术，她怕引起不必要的怀疑，还是多花点时间，慢慢来。 不急，甘逸仙说了她还有四五十年好活，她完全来得及。 一个人想把这么多书弄出来，还是有难处的，叶瑜然想了想，决定给自己找些帮手，比如说朱氏书塾的先生们。 把他们放在那里干嘛呢，反正他们不少人都编过教材之类的范本，现在不过是让他们把以前的内容整理出来，想来他们非常乐意。 叶瑜然花了几天功夫找他们聊天，一对一私聊，表示要把一个秘密任务交给他们，然后…… 咳咳！ 大家懂的，就是“忽悠”，一个先生一个先生的“忽悠”，告诉他们这是青史留名的好机会。 什么？ 怕自己编的书不好？ 怕什么，咱们编这书，本来就是为了教化万民而用，又是朱氏书塾的内部资源，初版有点错漏之处也正常，大不了分一版、二版、三版好了。 “不需要顾虑，先生若是担心，可以给自己取一个笔名，到时候会说是朱氏书塾出的书，仅供内部教学使用，每隔几年一更新。” “每个版本都是历史记录，是书塾变迁的一部分，待未来孩子们都长大了，再回头来看，先生必然能发现——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这是教材，不是文学著作，就跟以前先生准备教学内容一样，现在不过是整理成书而已。这样做的目上的，不是沽名钓誉，抄老前辈们的书，而是将诸多圣人之言汇于一本书上，方便先生教学，也方便学生学习。只有先埋下了伏笔，未来这群孩子才会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先人圣贤，他们才知道自己要往哪个方向走。若学有余地，先生再多推荐几本圣人之言，他们必定拜读一二。” “教学的目的，不是把所有知识都塞到学生的脑子里，而是像盖房子一样，打一个基础，把地基打稳固了，再放手让孩子们自己在去地面以上的房子。如此，才能百花齐放，重现当年诸子百家风采。” …… 叶瑜然的一番话，说得先生们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真的吗？ 真的有那么一天吗？ 叶瑜然说道：“我不知道我活的时候，能不能看到那一天，但我相信，只要我埋下这粒种子，总有一天，它会生根发芽。” 先生一愣，立马站起身来，重重朝叶瑜然行了一个礼。 除了与先生们交流，让他们帮忙整理教材，叶瑜然也参观了家里的书。 这个时代没有正儿八经的编书人，也就是作家，一般来说只有官家那边才会考虑编书的问题，成立了一个叫做“著作局”的地方。 时下的书主要来自于几个地方，一个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一个是由著作局编撰的，一个是由有名望的士大夫或者名家编写。像民间读书人写的话本小说之类的，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也只有为了讨生活，不得已而为之的落魄书生会做。 因此，朱五淘回来的书坊里，基本上都是干活的工匠，还真没什么正儿八经的编书人。 之前书坊印的书，都是以前原本就有的书，而且种类不多，印了一部分放到朱家村的集体图书馆里，剩下的也就卖给了朱氏书塾的读书人。 朱八妹、刘氏也有牵线卖给外面的书店，不过因为书坊种类极少，量不大，也就赚些本钱罢了。 叶瑜然逛了一圈，就微微皱了眉头。 这个印书术还真不如何，一本书的一页就要雕刻一块版子，换了一本书便不能用了，错了一个字就要整版重刻，也难怪书坊的书少，只能翻印极少的几种书。 你就那么几套雕版，能不少吗？ 叶瑜然差点没忍住，嘀咕了一句：“你们就没想过把这些字拆成一个一个的吗？要哪个字，就用哪个字，不要就拿下来，不就行了？” 书坊的人呆了一下：“还可以这样？！” 察觉到自己失言，叶瑜然无奈反问：“为什么不行？这印书的技术也不是自古就有的，也是老祖宗不断摸索出来的，我们想要改进一下，用起来更方便，不是应该的吗？” 剩下的没有多说，叶瑜然说完这些话，就往前走了。 她没注意到的是，那个管事似乎在想什么，直到叶瑜然走远了，才想起跟上来。 第1381章 齐家书坊 管事姓齐，原来就是这个书坊老东家的儿子，只可惜他爹经营不擅，不等他继续就去世了。 齐管事也没什么经营天赋，顶多对印书的技巧上了些心，继承他爹的书坊后，勉强度日。一直遇到朱五，朱五表示：“不需要改名字，齐家书坊就是齐家书坊，你只要帮我印书就行。” 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好事？！ 齐管事惊讶，一边是重病在床的妻子和年幼的儿子，一边是父亲的心血，最后他一咬牙，还是把书坊卖给了朱五。 卖给朱五后才知道，朱五还真没骗他，平时的经营朱五都不怎么管，只是偶尔有几个内部让他接，其他“照旧”。 稍微有点不一样的，大概就是每个月要“报账”的，别得到没有。 这次叶瑜然过来，他还有些忐忑。 五爷好说话，不代表老夫人也好说话啊，他跟在叶瑜然身后，生怕叶瑜然嫌弃他们书坊“不赚钱”，就让他们关门。 结果叶瑜然看了，不满归不满，倒也没说关门的事，只问他能不能帮忙找几个编书的人，她有些话要介绍给他们。 “老夫人可还有什么吩咐？” “没了，就这个。你这边找到了人，让人报一个信，我到时候再过来挑人。” “好嘞，老夫人。” …… 送叶瑜然离开，齐管事的侄子刘冬生凑了过来。 “舅舅，这位老夫人看着挺和善的啊，不像他们说得那么可怕。” 齐管事瞪了他一眼：“主子的事，是你能随便说的吗？” 侄子刘冬生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我又没说什么……人家主家来人了，都会让自家小辈露脸，你倒好，人家一来就让我藏起来，生怕被别人发现。” “你进来的时候，我没跟主家打招呼，你个蠢货。这是人家的书坊，我招呼都不打一招让你一个侄子进来干活，要是让人撞见了，误会我把这作坊当成自家的用怎么办？” “本来这书坊就是舅舅的，要不是……” “这种话以后别说了。”齐管事连忙打断了这个跳脱的侄子，“你娘送你来的时候，没说清楚吗？这是朱家，朱家的作坊……你娘让你进书坊，是为了以后有机会进朱家的巧工坊的，你给我老实一点，少招点事，知道吗？” “知道了！”侄子刘冬生一脸不高兴，但也知道舅舅和娘是为了自己好，只能老实听话。 他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折腾一些小东西，特别羡慕朱家巧工坊的那些工匠，动不动就做出很多他想都想不到的东西。 但可惜的是，他年纪太小，巧工坊又不对外招人，他想进都进不去。 他娘看到他这个样子，没办法，只能找到跟朱家有联系的兄长，敢就是他的舅舅齐管事。 曲线救国，先在书坊这边做出点成绩，混个熟脸，说不定以后就能混进巧工坊了。 “刚刚老夫人说了一句话，你不是喜欢折腾吗，你回去好好研究研究。”齐管事说道。 “什么话？” “你们就没想过把这些字拆成一个一个的吗？要哪个字，就用哪个字，不要就拿下来，不就行了？” “这不是两句话吗？” “这是重点吗？”刘管事一根手指，敲到了侄子刘冬生的头上，“重点是老夫人话里的意思，老夫人看了印书的雕版，觉得现在的雕版太不方便了，想要把字拆成一个一个的……” “能拆吗？” “能，就是拆了以后，不知道怎么把它们重新合在一起。” …… 居乐天是个落魄的穷书生，几次科举不仕，发现自己不是读书的料的他十分绝望。 百无一用是书生，他除了会读书，什么也不会。 老母为了养活他，终日靠给别人洗衣服为生，二十多岁了，居然连门合适的亲事都没有。 无奈，他不得不拿起笔墨，走上了写小说的耻辱之路。 他的马甲捂得死死的，除了少数几个人知道，根本没有人知道他写小说。其中，齐管事便是知情人之一。 齐管事是开书坊的，虽然不直接跟他们写小说的书生打交道，他做为印书人，齐管事认识的书店掌柜还是满多的。因此，他也顺理成章的认识了居乐天。 叶瑜然这次来找齐管事，齐管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居乐天。 齐管事来找他的时候，还怕居乐天不答应，准备了一兜子好话，没想到一开口，人家就答应了。 居乐天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答应得太快，脸露窘色地说道：“我娘病了，之前写书的钱……没剩下多少了。而且写书太慢，我一时也写不了比较新颖的故事……” “那我给你介绍的这活正好，我这个新东这是个厚道人，我书坊的情况，你也知道，”齐管事没去戳居乐天的痛点，反而安慰起了对方，“生意不好，快撑不下去了，也是朱五爷看不过眼，才出钱买了下来。说是朱家的书坊，但挂的还是我们齐家的牌子，平日里除了介绍几笔人家，一切照旧。这么厚道的人家，可不多见。所以你放心，只要你被东家选中了，不说大富大贵，温饱还是没问题的。” “谢谢你了，齐叔。” “哎，谢什么，大家都邻里领居的，互相照应也是应该的。我家那小子，你还帮忙启过蒙呢。” “我那是收束缚了的。” “哈哈哈哈……行吧，不说了，你记得那天来书坊，别忘记了时间。” “哎。” …… 从居乐天离家，齐管家又拜访了另一位姓苏的书生。 他年纪比居乐天大，情况要好一些，已经娶亲生子，父母都健在。只不过，苏友仁考了好几年都没考出一个名堂，白白把家里的积蓄花光，后来和家里人商量了一下，不想再砸这个无底洞了，这才放弃了科举。 既然不再科举，总要寻找一条养活自己的路子吧？ 苏友仁去做过账房，发现自己干不了，就只能摆地摊给人写信，两文钱一封。 人家的信也不是天天写的，苏友仁便顺带着，又给自己揽了一个写小说的活，再加上他夫人做得一手好绣活，到也勉强度日。 齐管事跟他说的时候，苏友仁只问了一个问题：“要不要签人？” “不签人，就是干活，”齐管事说道，“要是签人，东家也不会让我介绍了，人家自己去找人牙子了。” “那行，到时候我过去。” “好，时间地点记住，别搞错了，难得有一次机会，我们也是老熟人，我才介绍给你的。你要是有认识的书生，也都可以让你过来，听东这的意思，要的人有点多。” …… 第1382章 编书人 大家都是写小说的，又生活在一个区域，居乐天和苏友仁也都认识。 当他们那天到达现场看到对方时，一点也不意外。 苏友夫妻还带了两个人过来，大家有点不好意思的互相打招呼。万般皆下品，唯有仕途高。毕竟他们干的，都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多少有些红。 不过，若不是生活所迫，谁又愿意干这种事情呢？ 没有一会儿，叶瑜然的马车就停在了书坊门口。 齐管事立马上前迎接。 “老夫人，人都到了，正在那边等着您了。” “嗯，这几天麻烦你了。” “没事，给东家办事是应该的。” …… 当叶瑜然和甘逸仙走进屋里，居乐天、苏友仁等人十分惊讶：齐管事口中的老夫人太年轻了吧？这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难道是后娶的？ 大户人家娶几房夫人，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齐管事给大家稍微做了一个介绍，叶瑜然把带来的报名表发给各位，让他们先填资料。 居乐天小声和苏友仁嘀咕：“姓名年龄就算了，怎么还问有没有写书经验，写了什么书？这种事情写出来，多丢脸啊，我们写的又不是正经书……” “主要是，他们没说找我们来干嘛。”苏友仁拿着报名单看了半天，决定还是先去问问那位老夫人比较好。 居乐天也跟着他，一块走了过来。 “老夫人，能打扰一下吗？” “怎么了？表上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叶瑜然问道。 “我想问一下，你找我们来，到底是做什么的？” “编书。”叶瑜然望着他们，说道，“我名下有几个书塾，教的全是乡下的孩子，我想给这群孩子编几本书，包括天文地理、诸子百家，这就是我请你们来，又要考核你们的原因。因为你们所有人编出来的书，面对的都是孩子，我必须确保你们编出来的书在价值观上没有一点问题。” 居乐天、苏友仁等人惊呆了，完全没想到找他们编的是这种书？！ 等等，这种书不好编吧？！ 即使是一方大家，一辈子也不一定编得出一本好书出来，他们…… 顿时有人打了退堂鼓。 叶瑜然看出了他们的疑惑，有些哭笑不得：“我让你们编书，不是让你们从无到有，创新一本书出来。我会给你们一些资料和框架，也会给你们提供助手，你们要做的，就是根据我的框架，把这些资料填充进去，而且还要用孩子看得懂的白话文，用上断句符号……说得再直白一点，我要的是工具人，不是所谓的一方大家。” 听到叶瑜然这么说，居乐天、苏友仁等人微微松了口气，这才认真地填写起了资料。 虽然自己有过几本书的经验，写出来有些丢人，但若叶瑜然的“要求”不高，又不是让他们写那些低俗的东西，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一炷香以后，表陆陆续续交了上来。 叶瑜然根据资料表排了一个序，从低分到高低单个见面。 问了一些简单的问题，比如让对方谈谈当初读书的初衷，人生理想，以及对未来的期许。 看着确实有些假大空，但没关系，这些东西多少能够让叶瑜然看出这个人的价值观如何，她不怕对方的价值观世俗，怕就怕过于“嫉世愤俗”，传递给孩子一些负面的东西，那就不好了。 面试完，叶瑜然说道：“你们先回去等通知吧，如果录取的话，三天内会有消息。” 意思就是，三天内要是没消息，那就是没被录取。 一群读书人垂头丧气地出了书坊。 “哎，你说，你被录取了没有？” “不知道，朱老夫人问了好多奇怪的问题。” “我心里也没底。” …… 同样的，居乐天也在问苏友仁，他现在就指望着这份工作养活自己的老母亲，要是没被录取，那可就麻烦了。 苏友仁说道：“主要是不清楚朱老夫人问这些问题的原因，若只是简单聊聊，那倒没有什么，但若……” “若是什么？还请苏兄赐教。” 苏友仁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吧，录取的可能性应该还是比较高吧。她的要求不高，只要会读书识字即可，问的这些问题，基本上……都是在判断一个人的人品，说不定还会安排人暗中打听。一个人的文风跟一个人品性多少有些关系，既然人家是编给小孩子看的书，自然是慎重之又慎。” 如果叶瑜然在这里，肯定会非常佩服苏友仁，没想到对方把她的想法猜到了一个八九不离十。 叶瑜然抄录了一份她选中的名单，找了豹哥，让他帮忙打听这些人平时待人处物。宁愿才华差一点，也不想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窝汤。 豹哥一听是给村子里的孩子挑编书的先生，自然十分重视，二话不说拍了胸脯，让叶瑜然放心，他一定会让人调查清楚，保证不耽误她的事。 说到这里，豹哥还说道：“如果你只是找一个编书先生，只要求读书识字，人品皆佳即可，我这边倒是有几个人可以推荐给你。” 随着豹哥借着朱家的吃食店，他们在餐饮业做得风生水起，早就把分店开到了外省去了。 现在，豹哥也是安九镇的富商老爷了。 若不是叶瑜然有请，一般人还见不着他。 以豹哥的身份，手底下养了那么一大帮人，认识的人自然也多，本地的，外地的，只要能跟他的人搭上关系的落魄书生，他都认识。 还有一些微有薄名，但囊中羞涩的，豹哥遇到的时候，也乐得资助一二。 当初是叶瑜然帮了他一把，才让他有了今日，他一直记得这一点，也乐于“助”人，得了一个乐善好施的美名。 “这个阮天材啊，确实是有材，曾经还考中过秀才。本来当初我是打算推荐到你们村的书塾做先生的，但他这人……”豹哥皱了眉头，“有些爱喝酒，我怕他会教会小孩子，误事，就没推荐。现在在我跟人合作的一个书店里当说书先生，嘴皮子利落，是一个下得去脸的人……” 也是因为这样，阮天材得罪了某位权贵，这才远离京城，流落到了安九镇这么一个小地方。 豹哥遇到他的时候，阮天材落魄到差点病死在街头。 也是因为豹哥把他送到了医馆，人家为了感谢豹哥，也有可能是没有别的去处，自暴自弃，在书店里做了说书先生。 第1383章 恃才傲物的风流人物 一般来说，说书先生都是在茶馆出没，讲的都是一些小说话本里的故事。 但阮天材不同，他讲的是游记故事，各种杂书，偏是偏了一点，但不是小说话本。 豹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搞的，明明开的是书店，人家都是来书店看书的，结果开到了后面，旁边隔了一间出来“讲书”。 当然了，来听阮天材讲书的也不是什么市井老百姓，还是真正的读书人，一般都是来“开阔眼界”的。 阮天材有才华，看的书多，尤其是安九镇这种小地方，他讲的都是一些别人在书上看不到的地方，对于这个书籍类型还比较匮乏的小镇来说，他为大家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叶瑜然一听，觉得特别有趣：“是嘛？那他今天说不说书？要是说的话，呆会儿我去看看。” “说，每天都有一场，我跟你一块儿去。” …… 没一会儿，一行人到达书店。 那间专门用来说书的屋子里，已经坐满了人，瞧着都城是读书人，隐藏间还有几个其他打扮的人。 找了个位置坐下，便有店小二过来上茶，热情地打招呼。 店小二一听豹哥介绍，这位便是他们当家的“恩人”朱大娘，立马露出感谢的神情，再三道谢。 直到这时，叶瑜然才知道，原来这店小二居然是蒋有生岳家那边的侄子？！ “蒋有生他平时不是在外面忙嘛，没时间照顾他侄子，就送到了我这儿，让我帮忙照看一下。我看他侄子年纪还小，就先让他在书店里当个店小二，多沾沾书生的气息。” 别看只是一个店小二，但这里是书店，来来往往的都是读书人，若是这小子能够学到几分，那也是他的能耐。 耳濡目染，先在书店呆几年，以后再调到其他地方去，起点也会比别人高些。 关键就看这小子自己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了。 没有一会儿，阮天材就到了，刚进门就听到店小二“通知”他，今天豹哥带了一位“贵人”过来。 “贵人？哪位？” “朱老夫人。” 阮天材目露惊讶，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朱老夫人”是谁，后来才想起，这位“朱老夫人”可不就是大家嘴里的“朱大娘”？ 原本大家都叫她“朱大娘”，但不是她孙子大了，也开始出来走动了嘛，后来就改口叫“朱老夫人”了。 跟了豹哥这么久，有几个不知道，豹哥当初发家，就是“朱老夫人”这位贵人的功劳？ 就算到了现在，豹哥都还记着这份人情况，过年过节都要走礼。 如果朱家那边有什么要事，豹哥也是竭尽全力的帮忙。 一听是如此“贵人”，阮天材哪敢不上心啊，二话不说，就连忙让店小二引路，前去“拜见”。 看到阮天材，甘逸仙愣了一下，表情古怪。 倒不是这小子的样貌有什么不对，而是…… 叶瑜然倒是不知道这些，她看到阮天材，发现这小子长相俊逸，姿容风流，妥妥的浪荡子模样，有些微微不喜。 不过她没有表露出来，毕竟一样的米，百样的人，有的人天性如此，有的人是后来造成的，她不喜欢，不代表别人不喜欢。 比如风流傲然的诗仙李白，不知道是多少人心中的偶像。 说话间，阮天材确实有些自傲，就是不知道他的才华是不是撑得起他的这种“恃才傲物”。 见过面以后，阮天材上台说书。 引据论点，博古论文，那叫一个酣畅淋漓，如梁上之音，绕耳三日常不绝。 叶瑜然目露惊讶，似乎有些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自傲”了。只是，自傲到放纵，这是不是有些…… 微微皱了眉头，叶瑜然没有说什么。 待阮天材说完书，豹哥摆宴自家酒楼，宴请三人。 阮天材一看豹哥宴请朱老夫人还把自己带上，哪里不明白，这把自己介绍给“贵人”。 虽然不明白豹哥的用意，阮天材还是十分配合的展示了自己的才华，谈天论地，好一番卖弄。 叶瑜然实在有些舍不得阮天材的才华，难得遇到一个才华与常识并存的人，要是错过了，下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到了。 何况安九镇这种小地方，想要找几个有才的人还是不容易的，之前朱氏书塾那些先生，不是她花高价值从别的地方请来的，就是托儿媳妇徐玉瑾的福请来的。 基本上都是有经验的先生，或者有志向做先生的人。 而像阮天材这样才华外泄，锋芒毕露的人，还是比较少见的。 叶瑜然想着，反正阮天材也只是编书，又不会直接接触书塾的学生，所以他的性格什么样，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才华。 心中一做决定，叶瑜然就笑眯眯地跟阮天材开了口：“既然阮先生如此高材，不知道阮先生是否想过著书立传呢？” 阮天材一愣：“著书立传？！” 他哈哈大笑起来，表示那种事情，都是名家大师做的，哪里是他这种“丧家之犬”做的？ 笑着笑着，阮天材叹了口气，问豹哥是不是没跟叶瑜然说自己的“真实情况”，然后就把自己是如何遇到豹哥的事情说了出来。 表示，他都惨成了这个样子，现场就指望着在豹哥的书店里做个说书先生，混吃等死，哪敢有好种野望啊。 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脸上的没落和绝望是如此真实，写满了走到绝境的无奈。 叶瑜然一头雾水：“就算得罪了权贵，也不至于如此吧？权贵还能管得了你写书？只要你不用真名，找一个靠谱的合作者，应该没什么问题吧？你又不是扬名立万，不过是写几本书而已，能不能传到那人的耳朵里都不知道……” “咳咳！”阮天材表情古怪，“朱老夫人，我的情况比较特殊，就算用化名也不行，我这辈子注定了只能做个‘普通人’，但凡跟名利沾上一点关系……都不行。” 这回轮到叶瑜然惊讶了：“这都不行？你这是得罪了什么人，盯你盯得这么紧，连用外化名，人家也能查出来？” 阮天材指了指头顶。 叶瑜然抬头望了望天花板：“你得罪的是……天底下最大那一个？！” “嗯！” “不是吧？！你干什么了？不会是预谋造反吧？！” 阮天材嘴角一抽：“朱老夫人怎么会那么想？” “你自己说的啊，得罪了那位……除了造反，我实在想不出，你做了什么得罪那位的事情，他会那么盯着你，不让你得名得利……”总不能你抢了皇帝小儿的媳妇，给他戴了绿帽子吧？ 第1384章 扫把星转世?! 阮天材好像反应过来叶瑜然说的是谁了，有些哭笑不得：“我得罪的不是人，是老天爷。” 叶瑜然一头雾水。 阮天材叹息，只能把自己从小到大的际遇告诉了叶瑜然。 阮天材有才是真有才，在他们那里，打小就是神童。可怪就怪在这里，当他的神童之名开始传开以后，没多久，就“夭折”了——他开始遇到各种倒霉的事情，什么喝水被呛到，走地走过去还能踩到一个石头，差点摔倒。 最过分的是，大家一起过门槛，比他小的堂弟一点事情都没有，他还能被绊倒，直接请了大夫。 一开始，阮家人也没多想，只觉得阮天材“调皮”，所以才会老是遇到这种事情。 一直到他的名气越来越大，连累了他身边的人一起倒霉——他摸过的水杯莫名地掉进来一只虫子，他摸过的毛笔突然折断，他摸过的书断了线…… 就是阮天材母亲的发钗，他不过帮忙插了一下，也能珠子掉落一地，捡都捡不起来。 明明嘱咐下人把地上的珠子收拾了，别漏掉。 丫鬟数着数捡的，到了傍晚阮父回来，还能踩到一粒珍珠，差点摔倒在地。 他就跟一个扫把星似的，走到哪儿，就把倒霉带到哪儿。 不过十岁出头的阮天材差点崩溃，年轻气盛的他不信命，离开了家人，一个人在外面闯荡。 他的家人是不倒霉了，但他所接触的其他人开始倒霉。 生意失败，书塾遭遇火灾，下场科举的时候，他还能遇到爆炸的马桶。 “反正是要有多夸张就有多夸张，”阮天材的脸上，一抹无奈，“我差点被当场科举舞弊给抓了起来，我的未婚妻……应该说我前未婚妻受我拖累，坐马车的时候，马匹发疯，差点致她于死地。” 眼看着未婚妻差点意外逝世，阮天材吓坏了，也不得不开始认命，逃离京城，逃离以前所熟识的人，远离科举，远离名利，只做一个“今宵有酒今宵醉”的浪荡子。 也是奇了怪了，当他开始“自我放弃”以后，他好像没那么倒霉了，也没有再把所谓的“霉运”带给别人。 叶瑜然、豹哥二人听和目瞪口呆。 唯有甘逸仙，一副早知如此的样子。 听到阮天材这么说，叶瑜然觉得这真不好强求，这种事情虽然听着挺天方夜谭的，但是还有什么比她是“穿越”来的这件事情更离谱吗？ 她都穿越了，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不可能发生？ 回来的路上，叶瑜然跟甘逸仙感叹：“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真有扫把星，我一直以为，这只是夸张的说法。要这是真的，阮公子这辈子都毁了，明明那么有才，却偏偏不能用……” “你真那么欣赏他？” 叶瑜然失笑：“你不会又吃醋了吧？你是我徒弟，他是我请的编书先生，你们俩是不能比的。” “谁吃醋了？搞得好像我是醋坛子似的，”甘逸仙翻了一个白眼，“你回来以后，你看我吃醋了吗？没有吧？” 甘逸仙绝不承认，他早就不知道暗中打翻了多少次醋坛子了。 可没办法，这是他的选择。 既然他选择了这条路，就得坚持下去。 叶瑜然认真想了一下，说道：“确实没有。” “对吧？我就问你，你是不是真的很欣赏阮天材，想要用他？” “他的才华，我确实满欣赏的，只是可惜，就他的际遇，我还真不敢用。虽说这种事情有些迷信，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是真的，朱家要是被他拖累了，那可就真的太麻烦了。”一边是被勤帝抓壮丁的朱三，一边是跟瑶月公主扯上关系的朱七，叶瑜然还真不敢冒这个险。 万一她跟阮天材扯上关系，把霉运传染到了勤帝和瑶月公主身上，那就真的罪孽深重了。 她又不是傻子，勤帝与娄太后之间的皇权争夺战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这种时候再小心都不为过。 “如果我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呢？”甘逸仙说道。 “你有……办法？什么办法？” “就是解决掉阮天材身上的霉运的办法啊。” 叶瑜然惊讶：“这么玄学的事情，你都能解决？！你们家族到底是干什么的，当初遇到你的时候，基本的一些社会常识你不知道，反倒是知道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甘逸仙噎住，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他是神仙，知道怎么解决凡人身上的“扫把星”问题，不正常吗？ “你到底要不要解决？不要算了。”甘逸仙翻了一个白眼，表示，又不是他看上了人家，爱要不要。 “要啊，当然要，不过……”不敢冒险的叶瑜然觉得，她需要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不过什么？” “不过，我想让你晚一点再解决他身上的霉运问题。”叶瑜然一边思索，一边说道，“你说，我查跟他达成交易，让他帮我办一件事，这件事情成了以后，我替他解决霉运问题，你觉得怎么样？” “好啊，我一点意见都没有。”反正，不管什么事情，他肯定是站在她这边的。 “你都不问问我是什么事？我让他帮忙解决的，可是大事。”叶瑜然瞅着他，目光认真，还特别强调，“天大的事。” “天大的事，我也没有一点意见。你是我师傅，我肯定听你的。” 甘逸仙说得轻松，但叶瑜然还是不想隐瞒他，直接把她脑子里的灵光一闪给说了出来。 刚刚甘逸仙说他能解决阮天材身上的霉运问题，她突然想到——她既然那么怕被阮天材拖累，那么她是不是可以利用阮天材身上的“特性”，让他去接近自己的对手，让对手倒霉呢？ 甘逸仙一副傻眼的表情。 “是不是有点不地道？你要是不同意就算了，我再想其它的办法。”说白了，叶瑜然还是担心勤帝会输。 他一输，输的就不是他一个人，还有被勤帝绑到一条船上的朱家。 唉…… 叶瑜然到现在都搞不明白，朱家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农户，怎么就跟皇家扯上了关系，还搅合进了这种皇权之争中？ 一个朱三就算了，朱七还…… 要不是她清楚地知道朱家没有重要到需要堂堂一个公主跑来“色诱”，她差点都要怀疑瑶月公主这个节骨眼上和朱七谈恋爱，就是为了拖朱家下水了。 第1385章 阮公子的怀疑 “哎，别，我觉得这个主意简直是太棒了！”甘逸仙竖起了大拇指，一脸佩服，“师傅，我真的没想到你的脑子转得那么快，你之前还在担心阮天材会拖累朱家，转头就想利用他去打击对手……师傅，你真的是太厉害了！我觉得，你可以跟他谈，他如果想法摆脱身上的束缚，肯定会跟你合作。” 叶瑜然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会说我太卑鄙了。” “这有什么？就像师傅说的，不管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甘逸仙说道，“何况是对付敌人，再过分一点都是应该的。要是真的能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臂勤帝一臂之力，解决娄家，倒也是一件好事。” “你真的有办法解决阮公子身上的霉运？”叶瑜然跟甘逸仙确定。 既然他不反对，那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只要甘逸仙真的能解决这个问题，叶瑜然十成有九成把握，她一定可以说服阮天材。 凭着女人的直觉，叶瑜然觉得阮天材最后和前未婚妻解除婚约，眼睁睁地看着她另嫁他人，应该不是变心了，而是他怕自己连累她。 只有当真的把一个人藏进了心里，你才会想给她最好的，甚至是“成全”。 甘逸仙点头：“当然是真的，我敢打包票。要不是怕影响到师傅的计划，我现在就可以动手。” “那行，那我们找阮天才好好商量一下。”虽然叶瑜然有信心说服阮天材，但对方同不同意还是两回事。 叶瑜然只希望一切顺利。 昨天才刚见过面，第二天朱老夫人又派人来请，阮天材十分惊讶：昨天看朱老夫人的样子，不是已经放弃了吗？ 怎么又突然改变主意了呢？ 听叶瑜然道明来意，阮天才惊呆了：还可以这么操作？！ 对面，叶瑜然脸上带着微笑：“我知道这种事情听起来有些不地道，但是我们这样做，也是为了避免无辜伤亡。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更何况我们这些被殃及池鱼了。我这样做，也只是为了早日结束斗争，还大家一个太平。” “只是……不知朱老夫人所说有对手是谁？”阮天材微皱了眉头，完全没想到朱老夫人会拿这件事情来找自己。 先不说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太扯淡，根本没有人相信，就是有人相信，恐怕也没有人像朱老夫人这么想过，让他去“陷害”对手吧？ 而他的“陷害”，还不需要做坏事——因为他混得越好，对方才会越倒霉。 阮天材虽然不认为朱老夫人是什么坏人，但为了小心起见，他还是问了一句。 万一对方要他做什么伤天害事的事情，那可就大了。 他看在豹哥有面子上，可以帮朱老夫人，但他不想害残害无辜。 “我觉得，你还是先考虑清楚比较好，因为我一旦说出是谁了，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得做这件事情。”叶瑜然说道，“如果不是你身上太特殊了，我也不会想着把你拖下水。” 叶瑜然十分直白，告诉对方，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情太大，其实她根本不介意阮天材身上的事，冒一个险也无所谓。 但偏偏她现在说的这件事情太大了，也太重要了，容不得半分马虎。 所以，昨天她一听到他身上发生的特殊事情，第一反应就是“远离”，免得被他拖累了，害人害己。 但后来一想，如果他身上的事情真的有那么大威力，那是不是可以反过来，用到对手身上呢？ 叶瑜然没有让阮天材立马决定，她让他回去好好考虑，考虑清楚了再来找他。 她可以跟他保证，绝对不是什么伤天害理，或者违背大燕律法之事。 这件事情虽说是她要他做的，但说到底，其实不是她的事。 叶瑜然给了阮天材三天考虑时间，如果他想解决身上的霉运，那就替她做这件事情；如果他不想做，也可以拒绝。 说完，叶瑜然就和阮天材道了别，带甘逸仙返回了朱家村。 “你要是决定了，就去‘百姓工会’带个口信，那里有村子里的人，他们会帮你带话。” 阮天材心事重重地回到书店，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店小二看到他这个样子，有些疑惑：“阮公子，你今天没去喝花酒？” 阮天材摇了摇头：“豹哥呢？你知道他一般这个时候在哪里吗？” “不知道，不过我昨天听豹哥念叨过，说今天有位大老爷在‘天下第一香酒楼’办席，豹哥说不定会去，要不然你去那儿找豹哥？” 阮天材直奔“天下第一香酒楼”。 豹哥才刚和王老爷说完话，转头就听到下面的人汇报，说阮天材来了。 他有些疑惑，平时阮天材不是在书店，就是在花楼，怎么今天突然来找自己？ 豹哥去了包厢见他。 “怎么了，今天没去喝花酒？” “豹哥，我有个事情想请教你。”阮天材一脸严肃，到是把豹哥给唬了一跳，还以为他遇到了人生中的什么大事，比如说遇到了什么心爱的女人之类的。 豹哥在心里默默表示，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守着小斧头，根本没想过再娶的问题，问他女人的事，那是在为难他啊。 才这样想着，豹哥听到阮天材开了口：“豹哥跟朱老夫人认识了很多年，想来对朱老夫人非常了解，在豹哥看来，朱老夫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豹哥愣了一下，虽说你问的是女人的事，但你好端端的问什么朱老夫人啊？ 你昨天，不是拒绝朱老夫人了吗？ 等等，难不成你反悔了？ “那个……阮公子，如果你要是反悔的话，我可以帮你跟朱老夫人说情，朱老夫人这个人，其实还是很好讲话的，只要你不触犯她的底线……”巴拉巴拉，豹哥把自己对朱老夫人的了解说了出来。 显然，豹哥误会了。 阮天材张了张嘴，没有解释。 虽然两人说的不是一回事，但豹哥的“回答”确实也是他想知道的。 在豹柯的嘴里，朱老夫人“深谋远虑”、“睿智豁达”，还特别讲义务。只要你不触碰她的底线，她这个人根本好说话。跟她合作，那可是一般人求都求不到的好运。 而阮天材听了，心里却产生了一种疑问：朱老夫人真的那么完美？ 平时听着大家说，阮天材不太在意，觉得大家不过是夸张罢了。 对于自己的“恩人”推崇备至，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吗？ 只是现在，事关自己，阮天材不得不小心谨慎，问了不少细节。 第1386章 就这?! 豹哥被阮天材问得一头雾水。 还有一种被先生“拷问”的错觉。 豹哥有些无奈：“阮公子，你到底想干嘛？你就直说嘛，你都问了半天了。我第一次遇到有人问问题，像你这样问。” “唉……”阮天材叹了口气，只能将朱老夫人为什么找他给说了出来。 豹哥惊讶：“就这？！” “就这？” 豹哥抚额：“朱老夫人是什么人啊，她怎么可能做这么没品的事情？她让你帮忙，肯定是有事情，只是有的事情不好直说，才饶来饶去。我敢保证，既然朱老夫人说了，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那肯定就没什么大问题，你尽管答应就是。” “你就不怕万一……” “有什么好怕的？朱老夫人什么，你什么人，她一个老婆子，帮了我们那么多人，还能跑来坑你一个小年轻？”豹哥不以为然，他一点也不觉得叶瑜然会坑阮天材。 既然说是“大事”。那肯定是天大的，不方便外泄的事情。 豹哥鼓励阮天材答应，表示朱老夫人从来不说“大话”，既然她说了以后能替他解决身上的问题，那就一定能解决。 就算不为别的，就算只是为了以后过上正常的生活，阮天材就应该答应。 阮天材：“……” 算了吧，朱老夫人是豹哥的“恩人”，他问豹哥完全是问错了人。 不过豹哥有一句话说对了——如果他以后想要过正常的生活…… 阮天材举起酒杯，直接敬了豹哥一杯。 豹哥预祝他成功。 不到三天，叶瑜然就收到了阮天材的来信，微微松了口气。 带着甘逸仙去见他，将他未来的任务说了出来。 对面，阮天材整个呆在那里：我靠？！ 竟然是…… 任阮天材想破头，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朱家，竟然跟天家扯上了关系？！ 我的天！ 朱家到底什么来历？ 叶瑜然自然不可能说朱七和瑶月公主的关系，只说阮天材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情，那就没办法退出了，此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阮天材咽了咽口水：“朱老夫人，冒昧的问一句，你们朱家……怎么会扯上这种事情？据我所知，朱家好像没有人在朝为官吧？” 朱三确实是官，不过是县官，在地方上，不在京里。 一个小小的县官，怎么会牵扯到皇权争夺战？ 朱家其他人在安九镇这个小地方满出名的，但出了安九镇，又有几个认识朱家人？ 叶瑜然喝了一口茶，神色淡定：“涉及一些隐私，不太方便透露，等以后此间事了，你就知道了。若是那位胜了，你好我好大家好，若是那位败了，我们就是被殃及的小池鱼。我这样做，也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可是我不太明白，你只是一个小人物，怎么会……就算朱三公子做了官，但也只是一个地方官，应该牵扯不到这件事情吧？无论是谁胜谁败，跟我们这种普通老百姓也没多大关系吧？” “谁说没关系？”叶瑜然一脸的不赞同，“明君上位，海晏河清，天下太平，可若是另一位……那就不知道了。有一句老话讲得好，上梁不正，下梁不歪，这句话放在朝堂上也是一样的。皇权之争，不是跟我们这种普通老百姓没关系，而是一般情况下，我们普通老百姓插不上手而已。” “难道就因为这个？” “当然也有一些别的私心，只是不方便说。”叶瑜然说道，“我要你做的也多，你不需要跟我们传递消息，只要好好争取你的‘名利’，多帮我们减少几个竞争对手即可。” 第1387章 这家伙笑得这么开心 “如果只是这样，难到不是难，就是……” “就是什么？” 阮天材有些犹豫：“我怕后面不好收场。我都已经是娄太后他们的人了，我会不会也被清算？” 叶瑜然看了他一眼，说道：“这个你放心，绝对不可能。我既然敢请你做这件事情，那就是能保下你。如果我连这个都做不到，我也不会开这个口了。你可以在安九镇打听打听我的信誉，我这人从来说一不二，从来不会承诺任何我做不到的事情。” 阮天材微微松了口气：“朱老夫人的信誉，我还是相信的，我就是想知道，有没有什么可靠的信物。毕竟……这种事情一旦做了，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冒的风险也挺大的。而且，我也不知道，事成以后，你是不是真的有办法解除我身上的霉运，让我过上正常生活。” “信物倒是有一件，我可以给你看，但是……不能给你。”叶瑜然说道，“你知道的，一旦你踏入京城那个圈子，你过往的一切都会有人调查，包括你身上的东西。一旦这件东西被人发现了，对你我来说都非常危险。” “不知道是何物？” 叶瑜然掏出了一块令牌。 阮天材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这是？！” 叶瑜然收了起来，微笑：“所以，你现在信了吗？” “信，我信……只是，这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阮天材的小心脏扑通乱跳，因为他看到，叶瑜然拿出来的令牌上面竟然雕了一条龙？！ 我的乖乖，那是普通人能够拥有的东西吗？ 必然不是。 那么，朱老夫人一个普通的乡下老人，她是怎么得到这件事情的呢？ 他没听说朱家与皇家有关系啊。 “这个就涉及那个秘密了，等事成之后，你就自然明了了。既然你同意，那我们画个押，把计划方案定下来吧。” “好。” …… 契约一式三份，叶瑜然这里一份，豹哥那里一份，另一份阮天材自己找地方藏起来。 等以后此间事了，拿出这份“契约”，就能将他身上的嫌疑洗清楚了。 阮天材没指望用这些功劳换什么功名利禄，他只有一个要求——解除身上的霉运，过正常的生活。 而这，也是叶瑜然的承诺。 为了让阮天材相信自己，甘逸仙拿了一张“平安符”出来，让阮天材带在身上。 “你以前就是从京城出来的，若是不小心遇到了以前的老人，而你不想让对方沾惹上你身上的霉运，”甘逸仙说道，“那你就把平安符拿出来，让他拿在手里，念一句‘神灵附体，霉运走开’八个字即可。” “真的？！” 甘逸仙点头：“真的！而且你每天戴上身上，出门前念上一句，也能消除一部分霉运。只不过是消除你自己身上的，至于别人身上的那份……还是回到了刚才的那个方法，那是唯一消除霉运的办法。当然了，这种方法是有有效期的，时间为一年。一年以后，‘平安符’就失去了作用，到时候我会重新送一张给你。” 阮天材心头一紧，他知道，他这算是把一个把柄捏到了对方手里。 可是，怎么办呢？ 这么多年来，甘逸仙是他遇到的第一个，据说能解除他身上霉运的人，若是错过了，他以后还能过正常人的生活吗？ 再加上朱老夫人的信誉，她让他做的确实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除了答应，他阮天材还有别的选择吗？ 阮天材点头表示知道，愿这件事情能在一年内解决。 如此，他就能早日过上正常的生活了。 阮天材离开以后，叶瑜然望向了甘逸仙。 “那个平安符，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师傅，你不会以为是假的吧？”甘逸仙一脸惊讶，“要是假的，那我拿给他也没用啊，我给他干嘛？自暴弃短吗？” “真是假的？！可是……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神奇的东西？”叶瑜然蹙着眉头，似乎遇到了世界难题，“世界上，真的有平安符这种东西吗？它真的，不是一个心理安慰？” “当然不是，我给的东西，怎么可能是假的？” “那……平安符还有别的效果吧？比如说，保平安之类的。” “有啊，不同的‘平安符’，有不同的效果，只不过这张，起到的是暂时屏蔽的效果罢了。”甘逸仙说道，“我跟阮公子说是解除霉运的，其实不是，它只是暂时屏蔽。一年以后，要是他没有得到新的符纸，或者没有人清除掉他身上的霉运，那他身上的霉运就会反弹，情况会变得比之前还要严重。” “这件事情了了以后，不管这件事情有没有事，我能麻烦你把他身上的霉运解掉吗？如果我这样要求你，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比如像什么算命先生一样，会遭报应之类的。” 甘逸仙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师傅，你在想什么？我像是那种会拿自己开玩笑，无缘无故做好事的人吗？我要是会付出代价，我才懒得管他。要不是师傅要用他，他死在我面前，都跟我没关系。” 不是神仙绝情，而是天下诸事，皆有其运行的法则。 插手太多了，未必是好事。 没看到甘逸仙做土地公以后，只敢在叶瑜然身边“敲边鼓”，帮个小忙，根本不敢自己亲自出手吗？ 这就是法则的力量。 即使是神仙，到了凡间的地头上，若不想引起巨大震荡，那就得老老实实地顺应凡间法则。 所以，甘逸仙还真不是说谎，若不是为了叶瑜然，他确确实实不想插手这样的事情，给自己带来麻烦。 解除霉运什么的，虽然没有什么在的代价，但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多少还是要付出一点的。 这点，甘逸仙就不跟叶瑜然说了，先记在账上，等以后…… 咳咳！ 到时，他再慢慢算给叶瑜然听，让叶瑜然“补偿”他。 这么一想，甘逸仙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笑得更开心了。 叶瑜然望着他嘴角的笑容，在感觉到莫名其妙的同时，也被他的笑意感染了，跟着露出了笑意。 这家伙…… 看来是真没事了！ 笑得这么开心！ 第1388章 她居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冷不丁地送了一个人过去，叶瑜然自然要提前跟人打招呼，免得误伤。 叶瑜然没有直通勤帝的渠道，就走了师爷洛秋山的路子，他本来就是勤帝的人，经常要与勤帝通信，由他汇报再合适不过。 叶瑜然也考虑过瑶月公主这边的渠道，但考虑到现在娄系一脉未灭，为小心起见，她还是没碰瑶月公主给她留的人。 万一要是让娄太后的人发现了猫腻，到时候就麻烦了。 阮天材的事情安排好以后，叶瑜然就转头继续忙活搭建她的“编书人团队”了，居乐天、苏友仁等人都被选中，收拾包裹，进入了叶瑜然特地安排的庄子，做一个短期培训。 她要的与跟现在市面上的不太一样，所以她还需要拿一个样版出来，教他们怎么编才能编成她想要的样子。 “我要编的书，可能跟你们平时看到的不太一样。”叶瑜然拿出了朱八妹整理出来的参考教材，拿给大家传阅，“这是我们书塾内部教材，是由书塾里的先生根据教学情况草拟的，这是一本《农业知识概要》，为什么说是概要呢？” “因为这本教材上所出现的种田知识，都是朱家村的种地经验。” “也许你们有人要问，种地而已，也有必要编一本教材吗？这跟你们以后的工作有什么关系呢？” …… 叶瑜然轻轻笑了一下，表示《农业知识概要》面对的就是朱家村以及附近的普通老百姓，做的短期培训。 他们是读书人，可能不太清楚农业方面的事情，在这本书出来以前，大家种地的方法还比较粗糙，都是爷传父，父传子，一代代传下来的。谁要种的好，就是老把式，是别人羡慕的对象，但对方却不一定会把经验教给你。 然而《农业知识概要》不同，它收集本地人的各种种地经验，然后教给其他需要种地，但觉得自己技术不够，想要提升的老百姓。 “其实一开始是没有书的，是我两个儿子无意中折腾出了水稻种田法、堆肥技术，你们可以看教材，上面都有讲，这跟以前的种地方法完全是两回事。不仅更省力，而且还能给大家带去的更好的收成。有的人先尝到甜头，就向我们家来请教，后来我们发现请教的人有点多，就直接搞了一个短期培训班，把他们组织到一起学习。” 既然已经组织到一起学习了，总要拿个教案出来，免得想一出是一想，教得不专业吧？ 于是，《农业知识概要》就新鲜出炉了，从什么时候开始育种，为什么这个时候育种，到后面如何浇水、施肥、培育堆肥，一直到秋收，从年头到年尾所有的都讲。 这么一梳理，老百姓学了以后，就能更好的种地了。 效果就是，第二天朱家村以及附近十里八乡的老百姓秋收翻了一倍。 他们把堆肥扩展到其他农作物上，还用上了间苗法，不仅大大提升了土地的利用率，也让农作物的产量上升，从各个方面增加了收成。 最后，叶瑜然笑着问他们，这样他们还觉得《农业知识概要》这本教材没有用吗？ 世界上没有没用的“知识”，只用放错地方的书。 “当然了，我这只是举一个例，你们可能觉得有些极端，朱氏书塾又不是搞短期培训的，它还有好多读书的孩子呢，难道他们也要学这个？”叶瑜然笑着说道，“他们学的当然不一样，他们一开始学的，跟别的孩子学的都一样，都是从识字开始，然后学一些基础知识。待到后面慢慢长大了，他们会根据自己的特长选择不同的发展方向，然后根据方向来选择自己的专业。” “说到专业，可能你们是第一次听说，专业的意思就是，如果这个孩子未来想种地，那他就应该学农学，学业就是他的专业。” “如果这个孩子算术特别好，那么他可以考虑研究术数，或者做个账房，那么术数研究者，或者账房就是他的专业。” “而你们要做的，就是根据我提供的专业要求，为每个专业编写教材。准确地说，你们不是编书人，而应该叫编辑，因为这些书里的内容不是你们写出来的，你们只是借鉴了前人或者别人的内容，将它们重新编撰，变成了一本更加有用的工具书。” …… 居天乐、苏友仁等人惊讶极了，完全没想到叶瑜然打的居然是这个主意？！ 我的天！ 就算只是汇编，不是写书，这工作量也不小吧？! 举一朝之力都不一定能完成，她真的确定，就他们这一二十个人，能够完成这么大的工作量？ “朱老夫人，你这目标……是不是太大了点？”苏友仁微微皱着眉头，看着叶瑜然发下来的列表，说道，“就你这张纸上列的教材类型，都有十多种，每一种下面还有各种细化……我们这么多人，就算穷其一生，也不一定编得完。” 这还只是内容是现成的情况下，若是不现成，那就更难讲了。 “是啊，朱老夫人，你这目标确实有些太大了，其实我觉得，你没必要分得那么细。还什么专业？平时的书塾，哪有那么多讲究？大家读书，都是为了科举，你却将它们分成了农学、医学、法学、科学……”居乐天也跟在后面说道，“太奇怪了！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人那么做。” “就是因为没有人那么做，所以我才要开创先河，去做这件事情。”叶瑜然说道，“谁说读书只能科举一条路可以走？明明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事情去做，为什么我们所有人要去挤一根独木桥走？哦，读书就只能参加科举，我要不科举，我就丢了读书人的脸了，是吧？可大燕王朝那么多人，朝廷只有那么大，也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做官，我们为什么就不能有别的选择？就比如你们，你们通文识墨，可以做先生，可以编书……实在不行了，还能抄书，只要你们是凭自己的本事赚钱，养家糊口，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这话，说进了苏友仁心里。 他在几次下场失利以后，不得不放弃科举，为生活而奔波。 他下脸去给人抄书信，偷偷写话本，为的是什么，还不就是为了养活一家老小？ 别人都说他自甘堕落，甘于下贱，可是他凭自己的本事养活了一家老小，他有什么不能见人的？ 叶瑜然继续说道：“你们写的话本，不能见人吗？可要是没有人写，那些想要看话本的人，去哪儿看？做账房，丢人吗？要是没有人做账房，那天下的商人岂不乱了套？世上本无无用之人，若有，不是放错了位置，就是我们以为他是‘无用’的。可天底下，哪有无用的人？种地的农民无用，还是天下的商人无用，亦或是工匠无用？虽然人分三六九等，但每一个位置的人都是有用的，唯有物尽其用，人尽其才，整个社会才能运行。” 第1389章 凝结神格 叶瑜然拿马车举了一个例，说人相当于马车上的各个零件，唯有各个零件都齐备了，在各自己位置上发挥作用，这辆马车才跑得起来。 如果缺了哪个零件，马车就容易出问题。 “大燕王朝亦是如此，它所需要的是各个方面的人才，而不是只会死读书，或者只会做官的人。若是那样，天下的地谁种？南方的东西如何去往北方？有人生病了，靠什么好起来？” 一个个问题，让居乐天、苏友仁等人当场沉默。 虽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人人都向往做那众人之上的“官员”，光宗耀祖。 可是，所有人都能做官吗？ 不能。 既然不能，那剩下的人去哪里？ 叶瑜然给了答案——每个人都只是大燕王朝的一块砖而已。 一块砖？！甘逸仙瞪大了眼睛，猛然想到了神界。 在神界，可不就是如此？ 各位神灵各司其职，各尽所能，唯有如此，神界方可运转正常，万界太平。 难道他父亲一直跟他强调，不要小瞧任何一个神灵，即使他的位置再小，既然他存在，就有他存在的道理。 那时甘逸仙还懵懵懂懂，不太明白他父亲的意思，但现在叶瑜然一讲，甘逸仙就悟了。 一时间，甘逸仙识海中有什么东西在翻涌，他连忙和叶瑜然打了一个招呼，出了屋子，找了一个没人的角落，一个法术，回到了土地洞府。 “轰隆隆……” 天空中，晴天一声惊雷。 “要下雨了吗？” 朱家村，有村民疑惑。 “这么大太阳，下雨？不会是过路雨吧？” 才这样说，就听到有人在喊：“翠花，你娘喊你回家收衣！” “哎，来了！” …… 甘逸仙盘腿坐下团蒲上，闭上眼睛，源源不断地灵气从他提前设下的聚灵阵中涌出，于他的头顶汇聚成了一条龙的样子，灌入了他的识海当中。 在灵气的冲刷当中，涓涓细流冲击着经脉，不知不觉间，经脉便扩大了，变成了滔滔江水，汹涌地冲过七经八脉，一部分被吸收，一部分回到了识海。 如此反复。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识海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片岛屿，那个原本漂浮在识海当中的小人也长大了许多，渐渐脱离了婴孩的样貌，有了些孩童的模样。 除了长着一个包子脸，跟甘逸仙简直是一个模子脱出来的。 他也一样，盘腿坐在混沌青莲当中，聚精会神地打着坐。 无数的仙气从岛屿中涌出来，汇聚到了岛屿上空，化成灵雨，落到了山巅的那片湖泊当中。混沌青莲开始抽藤发芽，由原本的几片叶子迅速长出了一大片，有即将爆湖的征兆。 而湖泊似乎察觉到了混沌青莲的变化，不满自己的空间被它给霸占了，自我膨胀，又给自己挪了不少空地。 混沌青劳感觉到空间变宽以后，拥护的叶子慢慢散开，抽了一根根如剑的花骨朵儿。 四周还是浅浅的白色，越来中间，颜色越红。 一直到了正中央，竟然变成了鲜艳的粉翠色？！ 又粉又绿，那颜色漂亮极了，若是叶瑜然在这儿，一定会惊叹：这也太鬼脸斧神功了吧，我活了两辈子，还没看到过这么漂亮的莲花？！ 小包子乌发如瀑，在他的身后飞扬着，额心渐渐浮现了一丝金红色的印记——神格。 甘逸仙的神格，终于在出生几百年后，真正形成了。 神界。 天帝、天后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动作忽然顿住。 天后转过头来，一脸惊愕地望着天帝：“你感觉到没有？！” “嗯！我感觉到了！”天帝点头。 “天啦？！这怎么可能？！之前逸仙不是还嚷嚷着，说自己这辈子也凝结不了神格吗，怎么突然又凝结了？” 这下子，夫妻二人没心思再去玩什么“风花月雪”的浪漫了，直接调头，看儿子去了。 只是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人。 平时伺候甘逸仙的仙娥们，竟然无一人知道他的下落。 “你说，逸仙能上哪儿呢？”天后掐指算了一下，一脸郁闷，“这天机，怎么被盖住了？逸仙也真是的，想出去玩就玩呗，干嘛要使法宝盖住天机呢？算都算不到。” 天帝伸出自己的大手，包裹住了天后的小手，笑着说道：“逸仙大了，也有自己的小秘密。他不愿意让我们知道，我们就假装不知道好了。他身上有我们的保命法宝，想来出不了什么事情。” “我知道，我这不是担心嘛。儿行千里母担忧。”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逸仙凝结了神格，这是好事情，我们还是想想要给逸仙准备什么礼物，等他回来，好好给他庆祝庆祝。”天帝哄着，转移了天后的注意力。 一听要给儿子准备礼物，天后还真认真地想了起来。 她和天帝进了库房，左挑右挑，挑了半天，居然没挑到一件满意的。 天后有些丧气：“早知道当年就应该多收藏一些宝贝了，现在好了，想挑一件如意的都挑不着。” 天帝失笑：“你身上的宝贝，都给逸仙了，剩下的都是一些歪瓜裂枣，你瞧不上眼也正常。不如这样，通告整个神界，发动诸神的力量，想来一定能给逸仙选一件称心如意的宝贝。” “这个主意好，”天后一听，高兴了，笑着说道，“还是夫君你脑子转得快，脑子一转就能解决问题。不像我，一孕傻三年，自从生下了逸仙，我的脑子就变笨了。” 天帝无奈地伸出手指，曲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有我在，什么时候需要你动脑子了？要是需要你动脑子，那我这个夫君有什么用？放在旁边当摆设吗？” 天后一脸娇羞，撒娇：“夫君……” 夫妻二人缠缠绵绵，粉色泡泡大冒，温情脉脉。 甘逸仙：“……” 所以，我是捡来的吗？ 说好的，要给我准备礼物呢？ 等你们想起来，是不是黄花菜都凉了？ 唉……甘逸仙叹息，有这么一对“恩恩爱爱”，随时秀恩爱的父母，他能怎么办呢？ 他“丢”了都不上心，他还是继续“丢”着吧。 “轰隆隆……” “轰隆隆……” “轰隆隆……” 天空中的惊雷一阵接着一阵，越来越紧密。 不仅如此，翻动的乌云自天边滚滚而来，就好像怪兽的怒吼一般。 太当山脚下的村民们，一个个吓得够呛，连忙呼朋唤友，让大家赶紧回家。 还有人嘀咕：“不会是老天爷发怒了吧？！” 第1390章 忧心忡忡怕山崩 “好端端的，老天爷怎么会发愁？我们没做什么天怨人仇的事情啊？” “我们没做，万一有人做了呢？” “不是吧？”年轻舌头打了结，“咱……咱没听说最近……发生什么事情啊？” “老天爷的事，谁说得准啊？我就是担心，突然这么一场大雨下来，这地里的庄稼可怎么办啊？” …… 村民们，一个个忧心起来。 别的他们可以不在意，但要是突然来了一场暴雨，把地里的庄稼毁了怎么办？ 有人忍不住，戴上斗笠，披上蓑衣，就跑到田地里去看情况了。 他一跑才发现，不少人都跟他一样，担心庄稼的，都纷纷跑了出来。 “可千万别下暴雨啊，咱地里的庄稼还没长好呢。” “就是啊！” …… 一道蓝紫色的闪电，突然从空而下，直接劈向了太当山。 看到这一幕的村民闪，惊呆了：靠？！ “轰隆隆——” “轰隆隆——” “轰隆隆——” 一道道劈下来，就好像要把太当山给劈裂了一般。 大家就在太当山底下住着，如何能不人心惶惶。里正，以及村里的族老都跑了出来。 还有人喊：“朱大娘呢？找朱大娘……” “对对对，赶紧找朱大娘，这山真要塌了，可怎么办啊？！” …… 朱八妹正在家里，也被吓得够呛，接着就有村民上门，说要找她娘。 开始朱八妹没反应过来他们找她娘干嘛，这打雷下雨，她娘还能管到天上去？ 后来一听，明白了，这是担心发生灾难，想要请她娘牵头，看怎么办呢。 可是，她娘不在，去城里了啊。 “啥？朱大娘不在？！这可如何是好，朱大娘不在，可就真的完了！” “完了！咱主心骨没了。” 一个个慌了手脚。 朱八妹忙道：“别急，里正还在呢，我们可以找里正。” “找里正有什么用啊？里正这两年一年年大了，都不怎么管事了，都是他儿子管的。”显然，相较于年长的里正，大家并不太信服他的儿子朱有光。 “那有什么办法？我娘不在，除了里正，没别人了，要不然就找我五哥，我五哥应该在村里。” “行，找你五哥。” 朱八妹连忙叫了人去找朱五。 也是她运气不错，派出的丫鬟才刚到院门口，就看到朱五一脸焦急地走过来，问丫鬟他娘回来没有。 丫鬟道：“回五爷，老夫人还没回来。” 朱五正要说话，见朱八妹身边跟着村民，就朝他这边走过来。 “五哥，娘不在，我们去找里正吧，看看怎么办。看这个样子，怕是要出大事。” “行，我带他们去找，你组织一下家里的人，把你几个嫂嫂，还有家里的孩子全给叫上，别漏了……书塾那边你别担心，我会跟里正商量。” “哎。” …… 一道道雷劫落下，冲刷着甘逸仙的身体，既痛苦又痛快，那种感觉特别折磨。 不过，他忍住了。 随着一声轻呼，身体里不通的地方都通了，顿时气血上涌，灵气四通八达，甘逸仙许久未动的境界“蹭”地往上蹭了好几层。 待甘逸仙睁眼，连呼吸都变得清晰起来。 他的灵识，能够感觉到的世界也变大了。 接着就看到一棵有洞府高的小树摇曳着，朝他走了过来。 甘逸仙一看到它就笑了：“怎么，知道我这里有好处，就来了？” 话音刚落，天上降下一道福光，将小树丫和他一起笼罩在了其中。 小树丫获得好处，迅速抽枝长芽，开出了雪绒绒的小花，成了一个花美人。 而甘逸仙自己呢，也是灵气充溢，前所未有的好。 朱家村，正在忙碌准备应对灾害的村民一呆。 “咦？咋雷没了？！” “你们看，彩虹，天上挂彩虹了。” “呃！这么大的雷，就下这种毛毛细雨？”还有人伸出了手，一脸茫然地接过空中落下的雨滴，感觉闹了一场笑话。 乌云退云，天空上的太阳依旧，唯有一场绵绵细雨和那横跨天空的彩虹印记着什么——刚刚的一切不是幻觉，是真的。 村民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阵尴尬。 尤其是刚刚朱有光不行，死活非要朱五代替他“代理”里正职权的村民，心虚得不得了，生怕朱有光给他们穿小鞋。 朱有光刚刚真的是被他们气得够呛，明明他才是里正的儿子，怎么一个个都不信他，搞得他好像会害死大家似的？ 他既然想要接他爹的位置，自然想村里好，这还用说吗？ 朱五眼看不对，连忙打了一个圆场，说了几句好话，这才把事给圆过去。 不过离开的时候，他也是一脑门的冷汗，觉得今天这一遭，恐怕会让朱有光有些“怨念”了。 明明人家才是里正的儿子，结果自己却因为是“朱大娘”的儿子，在村里的威性反而更高，怎么破？ 朱五也被搞得尴尬。 有事的时候，他自然义不容辞，可若没有事…… 才刚到家门口，几房的人都在，就连朱大、朱二也从实验庄子里赶回来，守着妻子儿女。 看到朱五回答，朱大连忙问道：“怎么样？外面没发生什么事吧？我瞧着，这云也散了，雷也没了，好像就只下了一场毛毛雨……” 朱五伸手接了接正在下的毛毛雨，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没事了，太当山好好的，就是刚刚那一阵阵的雷，差点把人给吓死了。” “我看到雷好像劈到太当山上了，你派人去看了没有？别隔得太远，还没反应过来吧？”朱二的意思是，因为隔得太远，太当山的影响还没传到这边来。 “不……会吧？天都放晴了……”朱五一呆，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 刚刚他就光顾着和朱有光那点“尴尬”了。 毕竟，他差一点就和朱有光“抢”权了。 “可要是万一呢？”朱八妹还是觉得不安，也在旁边说道，“我觉得，我们还是派人看一下，比较安全。” 其他人也纷纷出声，表示还是看看比较好。 虽然朱家村就在太当山脚下，山上有什么应该直接就看得了出来，可万一呢？ 天灾人祸，可不是那么好防的。 朱五被说动了，安排了人。 前脚才刚安排，后脚他们的直觉就被验证了——因为，出事的不是太当山，而是家里的主心骨叶瑜然。 “什么？！我娘昏倒了？！”朱五吓得够呛，拔腿就往外跑。 其他人对视一眼，也赶紧往外面跑。 那个下人气喘吁吁，连忙让开位置。 马车已经驶进了朱家村，赶马车的下人疯狂甩鞭，显然叶瑜然是在快进村的时候出的路，下人们吓坏了。 第1391章 昏倒 “怎么回事，我娘她怎么了？！” “不知道，快一村口的时候，人突然就昏了，叫都叫不醒。” “傻站着干什么，快叫大夫啊。”朱五的声音都喊变了调，急得不行。 他娘还那么年轻，平时看着也挺健康的，怎么会突然昏倒呢？！ 朱八妹忙道：“五哥，我们村里的大夫怕是不行，他就能看看一些小毛病，万一娘要是大事，怕是要请镇上的大夫看。” “我知道，但现在也要先让村里的大夫看看，不行再去镇上。娘万一有什么事情，耽误不得……” “娘马车上没有被子，我去准备一下，万一呆会儿去镇上，娘躺着也舒服些。” “好。” …… 村里的赤脚大夫被扯了过来，一阵心慌。 我的乖乖！ 怎么出事的是朱大娘啊？ 完了！ 完了！ 这回是真的完了！ 她要出了事，她的几个儿女不撕了我？！ 赤脚大夫心慌手抖，爬上马车，给叶瑜然把起了脉。 这一把脉，赤脚大夫懵逼了。 朱大娘没事呀！ 她的身体好的很呢，就是村里的青壮年都不一定有她身体好，她就是睡着了而已。 然而这句话说出来，赤脚大夫被骂了。 “你到底怎么看病的？我娘要是没事她会昏倒，那肯定是有事呀，你到底会不会看病啊？”朱五一听就急了，“我早就说过，说村里应该找一个医术高一点的带我回来，你们就是不听，现在好了，你看看他看的……” “那不是他医德干嘛，然后有时候大家都用习惯了，突然换人，不太好。” “娘说娘说，现在娘在马车上躺着了，还怎么说啊？” …… 赤脚大夫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心道：我医术有这么差吗？ 你们当着我的面这么说，我还要不要脸了？ 赤脚大夫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们就算把马车赶到镇上也一样，朱大娘就是睡着了，她一点事都没有，难道你们还巴不得她有事？” “她是我们娘，我们当然希望她没事了，可是……可是我娘要没事，我们这么大动静，她怎么都没醒啊？” “呃……”这个赤脚大夫无法反驳，就在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说的时候，朱八妹突然说道。 “不对呀，甘逸仙呢？甘逸仙不是跟娘一块出去的吗？他人呢？” 下人回答：“不知道，中途的时候，甘公子突然说自己有事，就先走了。本来老夫子没有那么急着回来，就是因为甘公子突然走了，外面突然打起那么大的雷，老夫人担心甘公子淋雨，所以才让我们赶紧赶马车回来……但是我们赶了一路都没有追到甘公子，当时快到村口的时候，老夫人就突然晕倒，人事不知了。” “这个甘逸仙，到底怎么回事？平时看着不是挺靠谱的吗？”刘氏一听，说道，“怎么今天突然丢下娘一个人走了？这也太过分了吧？要是娘出了什么事情，他赔得起吗？” 突然之间，朱家人对甘逸仙的印象都不好了。 之前甘逸仙对叶瑜然那叫一个“孝顺”，跟在叶瑜然屁股后面，就跟一个尾巴似的，再没有比他更孝顺的了。 朱五、朱八妹都有一种自己要被比下去的感觉，结果转头就发生了这种事情。 朱八妹郁闷极了，在心里嘀咕着，果然不应该把孝顺娘的这种事情交给外人。 看看，看看，关键时候就没有了，人真是太那个了。 “不会娘晕倒，跟他有关系吧？”刘氏眼珠子一转，突然说道。 朱八妹说道：“肯定有关系，要不是他突然中途走人，人也不会急着慌着去找他呀。”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刘氏一脸严肃地说道，“知道你要出事，所以提前走的吧？” “不是吧？！”朱八妹惊呆了。 尽管这次的事情，某个人确实有些不靠谱，但不至于成为害人的凶手吧？！ 他没事害娘干嘛？ 娘平时不是对他挺好的吗？ 李氏说道：“二嫂，你有什么证据啊？这种话乱说，万一后面搞清楚是个误会，多尴尬呀！” “要是一个误会，到时候我跟他道歉。可万一要是真的，那就能说明娘为什么会突然晕倒了。”刘氏将自己心里头的猜测说了出来，“一个外人要是不图点什么，他为什么对娘这么好呀？说是拜师学艺，可他也有可能是涂娘手里的方子呀，要是他发现他跟在娘身边这么久，一个方子都拿不到手，谁知道会不会生出一些别的心思……” 这话，就没有办法接了。 比较，甘逸仙不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也不知道。 刘氏说的，也不是不可能。 随着朱家开始发达，不知道有多少别有所图的人接近朱家人，要不是他们自己惊喜，早就不知道摘了多少跟头了。 那么，他们如何保证，甘逸仙就不是其中一个呢？ 眼看几个人要把话题扯远，赤脚大夫无奈极了：“你们现在的重点，是不是应该赶紧把朱大娘送到镇上去看大夫？你们不是说我技术不行吗，那就赶紧把人送过去呀，万一在路上耽搁的时间长了，没事也没有事了，那可就真的是大事了。” “是啊，五哥，我们还是赶紧去镇上看大夫吧。”朱八妹说道。 朱五：“好！” 朱八妹上了马车，检查被子铺好没有，三位兄长和嫂嫂们商量了一下，派了一个人上马车，其他人都安排了别的马车，准备一块去镇上。 就在他们准备出发的时候，有下人远远看到甘逸仙朝这边走来，连忙唤了一下家主。 朱五打开车帘看到他，直接送把车上跳了下来，一拳头就挥向了甘逸仙的脸。 虽然甘逸仙没有任何准备，但对于一个神仙来说，朱伍的动作在他的视野里就像慢动作一般，一把就被捏住了手腕。 甘逸仙一脸惊讶：“五哥，你这是干嘛？准备跟我练拳呀？” “练拳，练个屁呀。你知不知道，娘为了追你，出事了。”朱五看他好像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估摸着二嫂的猜测应该是错的，但一想到这小子一点事都没有，自己的娘却躺在马车里，还是有些愤怒。 甘逸仙一惊：“什么？！师傅她怎么了？！” 朱五看他的表情不像作假，说道：“不知道，整个人昏迷不醒，村里的大夫说是睡着了，可是这么大的动静，娘都没有醒，肯定是出事了，我们正准备去镇上呢。” 第1392章 我离开时，她还好好的 甘逸仙心头一跳，赶紧说道：“不可能，我今天离开的时候，师傅还好好的。师父的身体平时都是我照料，以后肯定能长命百岁，怎么可能会突然晕倒？让我看看，我医术比镇上的大夫好多。” “你会医术？我之前怎么没听说？”朱五一脸狐疑。 “要不然你以为，我平时给师傅做的那些药膳是怎么来的？”甘逸仙着急，没有在解释，用神识感应了一下叶瑜然的位置，直接跳上了马车。 朱八妹没有拦他，只是在旁边紧张地看着他，不确定他是真的会把脉，还是……准备灭口。 不是她把人性想得太坏，她只是想谨慎一点罢了。 朱五也跟着上了马车，李氏稍微让开那些位置。 另外一辆马车上的朱大、朱二、柳氏、刘氏、林氏等人，也都下了马车，朝这边围了过来。 马车里，甘逸仙一看到叶瑜然的神色，顿时松了口气。 果然，当他的神识探到她身上时，她确实是“睡着”了，却不是凡人所以为的那种睡，而是“入定”。 甘逸仙不确定这件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但是他非常肯定，这是一件好事。 这意味着，叶瑜然可以提前走上修仙的道路。 微微一沉吟，甘逸仙学着凡间的大夫把了一下脉，示意大家安静，到马车外面去说。 朱五、朱八妹、李氏一头雾水，留下了一个照顾的丫鬟，和甘逸仙一起下了马车。 站在马车下的刘氏问道：“怎么了？我刚刚好听到什么医术？你们在说什么？这马车还不走不走了？” 朱八妹小声回答：“甘逸仙说他会医术。” 刘氏表情震惊：八妹啊，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天真了？！ 他说会就是会了？ 就不怕他是骗子，狗急跳墙的假装大夫？ “你们动静小一点，别吵醒师傅。”甘逸仙说道，“师傅她没事，应该是我之前给师傅配的药膳起作用了，正在给师傅的身体做疗养，所以师傅睡着了。所以这个效果是最好的，我们在这里等等，等会儿就好了。” 入定嘛，一般要不了多少时间。 一个呼吸，就有可能是别人的一辈子。 听他们的意思，叶瑜然已经睡了好一会儿了，那就是时间不短了，她也该快醒了。 朱五：“你给我娘开的什么药膳？！这也太吓人了吧？” “药膳是普通的药膳，就是一些……”甘逸仙随便就背了一个治疗身体的药膳方子，表示这个药膳方子其实没什么，重点是这副药膳里他配了一些从家族里拿出来的好药材。 这些药材不是百年就是千年，基本上都是外面买不到的好药材，所以药效会特别好。 他老早就知道药膳会起作用，但是没想到会是今天。 也是他的疏忽，他应该提前打一声招呼，这样万一他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要稍微离开一下，也不会造成这样的恐慌了。 “你还真的是……”其他人都没有说话，就只有朱五说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肯定得提前打声招呼呀，幸好你赶回来了，要是你没有赶回来了？然后我们把娘送到镇上的医馆，人家大夫一把脉，也说娘是睡着了，但娘就是不醒，你不知道会把我们吓成什么样子。” “对不住，我这次向你们道歉。” …… 另一边。 此时此刻，叶瑜然的感觉十分奇妙。 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再次穿越了，因为她发现自己变成了一粒种子。 她被埋在土里，四周黑漆漆的一片。 这种感觉真的是太奇妙了。 明明没有眼睛，就能感知到世界的一切。感知这土壤的肥度够不够，湿度够不够，温度够不够…… 总之，是否具有它能够生根发芽的所有因素，叶瑜然通通都能感觉到。 她抽根发芽，就好像真的变成了一粒种子，正在经历着这一切。 一阵绵绵细雨，叶瑜然欢喜不已，抖动着两片嫩绿的叶子，开心的吸收着。 待绵绵细雨过去，叶瑜然也喝饱了，更加专注的将根扎加的更深，将根茎喂得更壮，将叶子抽展得更大…… 似乎这就是它的使命。 日月如梭。 不知道多少个星夜过去，叶瑜然发现自己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 碧绿的叶子遮天盖日，无数的小生命以她为家，不是在她的树丫上筑巢，就是吭了她几口，在她身体里挖了一个洞为家。 甚至还有些被生活所迫的毛毛虫，不断地啃着她的叶子。 蜜蜂、蚂蚁也曾经过。 小松鼠摘了她头顶上的果实，猴子在春天的时候来吃她的嫩芽…… 她见识了无数的小生命，与此同时，无数的小生命也见证了她的一生。 花开花落，春去秋来，数载过后，她渐渐枯萎，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她重归大地，重回大地母亲的怀抱，滋养了一方天地。 她似乎看到，就在她沃肥的土地上，一粒小小的种子正在发芽…… 一个新的生命周期，开启了。 …… 叶瑜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还没说话，就听到朱八妹的惊喜声：“娘醒了？！” “真的？！娘醒了？” “哎哟，真醒了！” “我的天！娘，你可终于醒了，你不知道，你可吓死我们了。” …… 儿子、儿媳妇，一屋子的人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既惊又喜地吐露着自己的关心。 叶瑜然好一会儿才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无奈极了。 她是真的没想到，她就睡了觉，居然把他们吓坏了。 这有啊，甘逸仙也真是的，给她炖了什么补药，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下次别再这么先斩后奏了，我到是两眼一闭，什么都不知道了，可你看看他们，”叶瑜然看着甘逸仙，语气里带着几分宠溺，“你把他们都吓坏了。” “是，师傅，都是我的错，我下回一定说清楚。”除了认错，甘逸仙还能如何呢？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那么快突破，凝结神格。 他也没搞明白，自己突破自己的，为什么叶瑜然也会受到影响呢？ 虽然他确实给她吃了一些好东西，但是…… 他还没把“土地婆婆”的神印给她，也没有缔结所谓的“神契”，按理说，他应该影响不到她吧？ 甘逸仙上前，给叶瑜然检查身体，关心询问，她现在有没有觉得身体哪里不对劲。 一屋子的人眼巴巴地望着，甘逸仙感觉压力极大，就好像他不在给人检查身体，而是在断人生死似的。 叶瑜然也没想到儿女们会是这个反应，也感觉压力有点大，说道：“没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是感觉睡了一觉，挺精神的。” 第1393章 把脉 甘逸仙把了半天。 他让叶瑜然不要紧张，将灵气导入她的身体，一经一脉细细打量。 叶瑜然的身体确实没有任何问题，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健康。 若说要有什么变化，估计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叶瑜然居然“引气入体”，正式踏实入修仙的大门了。 偏偏，这个已经修仙的人，似乎并不知道自己修仙了。 甘逸仙：“……” 他没打算让她现在修仙啊，他喂的东西，基本上都是滋养神魂的，还帮她攒功德，就是希望她百年之后，再走“鬼修”的路子，修成仙魂。 到时候他会为她打造一套仙骨，炼就金刚不坏，百邪不侵之身。 现在好了，叶瑜然莫名其妙以凡人身体修了，那以后她还怎么“天生仙体”？ 这样一想，甘逸仙忍不住微微皱了眉头。 朱八妹一看就紧张了：“甘逸仙，你不是说你娘没事吗，既然没事，你还皱眉干嘛？” 一屋子的人都紧张了起来。 回过神来，甘逸仙十分无奈：“对不起，我刚走了一下神，我皱的不是师傅的身体，是别的事情……你们太紧张了。” 叶瑜然也是一脸无奈：“你们真是的，逸仙都说我没事了，你们还不信。人家有点小表情，小动作，你们也抓着，怎么，你们是逸仙肚子里的蛔虫，不用他开口，就看得出来他在想什么？好了，都散了吧，我又没事，一个个围在这里干嘛？该干嘛干嘛去。” 被叶瑜然好说歹说一通，围在床前的人才散了大半，只留下了朱五、朱八妹二人。 一个朱八妹是叶瑜然最疼爱的女儿，大家觉得她留在这里更能够问出真话；另一个，朱五是除朱三以外，兄弟几个中脑子转得最快的，若有什么情况，他也能及时反应过来。 一个劝叶瑜然要好好休息，看着年轻，但毕竟是做奶奶的人了，还是要好好保养；另一个，则想把叶瑜然手里的活接过来。 “我就是劳碌命，你们真让我闲了才要出事。你们看谁家老太君五十来岁就不干活了，活得上废人似的？”叶瑜然说道，“就是大嘴巴，人家现在不也在烫粉厂忙得好好的吗？我听说，前几天，她还买了一堆东西去看她的宝贝大孙子。” 大嘴巴就是这样，好的时候，能够把你宠上天，不好的时候，能够把你踩到地底下。 她可以不在意大儿媳妇，但她不可能不在意她的宝贝大孙子。 更何况，她这个宝贝大孙子读书不错，还在学校给她争了一脸光，让大嘴巴备是受用，也乐得多宠宝贝大孙子几分。 “娘，那能一样吗，你操劳的跟她操劳的又不一样，你要是只是动动手，活动活动筋骨，我们肯定不拦你。可是你，最近一直往外面跑，书坊前书坊后的。”朱五说道，“那齐家书坊当初买来，本来就是给自家用的，赚不赚钱也没事。娘操那个心干嘛？我们家现在又不缺那点钱……” 朱八妹也在旁边说道：“是啊，娘，齐家书坊的事，你就别忙了。你要有什么，交给五哥就行了。还有我，朱氏书塾不是一直是我在管吗，你最近想要教育改革，你可以跟我说，我帮你办……” 叶瑜然失笑，指着兄妹俩说道：“瞧瞧，瞧瞧，我就睡了一觉，你们俩到好，我一想来，就想夺我的权了。行吧，既然你们这么爱管，我就交给你们，只是……你们要按我的计划办。” 朱五、朱八妹对视一眼，满口答应。 “娘，你放心，我肯定按你的计划书办，绝对不会误你的事。”朱八妹保证。 为了以防万一，他俩还跟叶瑜然商量，明天去镇上的医馆看看。 显然，甘逸仙看过以后，还是有人不放心啊。 甘逸仙一脸无奈，当着他的面这么说，是真的不把他当外人，不怕他生气，还是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兄弟俩离开的时候，还看着甘逸仙，一副他不走，他们就不走的样子。 甘逸仙简直服了，要不是看在叶瑜然脸上，他早就翻脸了。 他堂堂一个神仙，什么时候这么“窝囊”了？ 叶瑜然看到甘逸仙吃憋的样子，差点没笑出来。 让这小子“争宠”，争吧争吧，平时她几个儿子、女儿不跟他计较，但真到了关键时候，他们还是很强硬的。 就像甘逸仙是看在叶瑜然的面子上，让着他们几个一样；其实朱五、朱八妹他们也一样，也是看在叶瑜然的面子上，不想跟这个跟自个儿抢娘的“小子”计较。 你抢就抢吧，再抢那也是我们娘，还能变成你的不成？ 但今天叶瑜然突然“昏倒”的事，触碰到了他们的底线了，他们决定给他一个教训。 一出来，朱五就冷了脸，示意甘逸仙跟上。 甘逸仙挑眉，跟着兄妹二人到了隔壁五房的院子。 林氏十分自觉，将空间让给了他们三人，还派人在门口守着，不让人打扰他们。 朱八妹微抬下巴，首先开火：“你怎么回事？我娘交给你照顾，你就是这么照顾的？你知不有关系，你差点吓死我们。万一我娘真的要出了什么意外，你拿什么赔？” 甘逸仙一脸骄傲：“怎么可能？我甘逸仙出手，怎么可能会发生意外？就算你们会发生意外，师傅也不可能发生意外。” “那今天是怎么回复事？” “不是没事吗？是你们太紧张了，本来师傅就是睡一觉，要不是你们太紧张了，师傅都不会发觉。她睡一个午觉起来，什么都结束了。” “你说得倒轻巧，”朱八妹急了，“那可是我们娘，我们当然紧张了。你爹娘要是突然在你面前昏倒，一点缘由都没有，你不会急啊？” “那当然，师傅昏倒，我也会急，只不过师傅怎么回事，我心里有数，所以我才没急……你以为我跟你们似的，整天就只知道忙这忙那，也不知道关心师傅。要不是有我照顾师傅，就师傅那破败的身体，早就出事了。” “谁说我们不关心娘了，我们很关心的，娘吃的用的穿的，哪样我没关心了？搞得好像全世界只有你关心我娘似的，我们也很开心好吗？你整天跟进跟出的，还不是因为你抢了我们的活儿？”不服气地争完，朱八妹没忘记问正事，“你刚说我娘身体破败，什么意思？你不是说我娘的身体很好吗？” “是很好啊，我说的是现在。我来了以后，把师傅的身体调养好了。”甘逸仙说道，“但是在此之前，师傅的身体是个什么样子，你们心里没数吗？年轻时候操劳过度，都没吃过几顿饱饭，还先后生了你们这么多孩子……师傅的身体糟得就跟块破皮似的，根本都没眼看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两眼一闭，这辈子就过去了。” 第1394章 一粒仙丹下去 甘逸仙没有夸张。 叶瑜然刚穿来的时候，原主的身体确实糟得不行。 叶瑜然经常睡不了整夜觉，还会觉得身体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 但是她一心好强，再加上想要做的事情很多，就忽略了，该干嘛干嘛。 可是她再忽略，身体的毛病还是在那里摆着，只不过没有爆发了而已。 那一次，她送朱七去义康镇就学，摔断了腿，其实就摔掉了她的半条命。 要不是碰到甘逸仙，一粒仙丹下去，估计叶瑜然撑不了多久，藏在身体里的衰败就会显露出来，头发变白，精神气变差，然后…… 不知道再养几年，人就没了。 那时甘逸仙还没喜欢上叶瑜然，就觉得她是一个特别好用的老婆子，攒功德的最佳工具人，哪能轻易让她没了？ 因此，甘逸仙给了一枚仙丹，延年益寿。 再后来，甘逸仙现身，以徒弟的身体，教叶瑜然练“回春拳”，给她喝灵茶，慢慢调养她的身体。 也是因为这样，叶瑜然这几年才会更“重返青春”似的，别人都是越变越老，她到越来越年轻了。 要不是怕吓着这些凡人，甘逸仙都能让叶瑜然重回二八年华。 当然了，不行。 所以甘逸仙让叶瑜然回到了大概三四十岁的模样，便没有再对她的外表进行调整了。 他爱的是她的灵魂，又不是她的外表，她这副皮囊长什么样子，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 只要他需要，他随时能够看到那个皮囊下闪闪发光，就好像启明星一样亮眼的光芒，真是让人越看越欢喜。 朱八妹一脸怀疑：“真的假的？你不会在骗我们吧？” “我骗你们干嘛？你们自己没眼睛看吗？这几年师傅明显越长越年轻了，气色变好了，就是村里的人见了，没有一个人不夸的。”甘逸仙不痛快地提到了某个人，“别的不说，就是师傅跟你们爹站在一起，你们觉得像什么？” 兄妹二人回想最近几年叶瑜然身上的变化，尤其是她跟朱老头站在一起的明显差距，多少有些信服。 没有人莫名其妙变年轻，之前他们只以为是朱家的生活条件越来越少了，让他们娘操心的东西变少了，所以他们娘才会变年轻，但现在6 朱八妹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们？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能不说？！” 如果他们要早知道叶瑜然的身体已经那样了，还会让叶瑜然像现在这样操劳？ 甘逸仙说道：“告诉你们有什么用？你们是大夫？你们一点忙都帮不上，我要说了，说不定还会给我添乱。想要师傅养好身体，除了要吃各种补药，慢慢调养外，最重要的就是保持心情舒畅。那些百岁老人，哪个不是儿子孝顺，整天笑呵呵的？我肯定不能让你们影响师傅的心情了。” “照你这么说，你之前瞒着我们，偷偷给娘喂补药的事情，也是怕影响娘的心情？” 甘逸仙脸不红，气不喘地点头：“自然。” “那现在娘的身体，已经完全好了吗？” “嗯，完全好了，以后只要继续好好调养，别发生什么意外，基本上没什么问题。” “你说的意外，是指什么？” 甘逸仙说道：“比如像去义康镇那样，为了保护别人摔断了自己的腿。” 朱五、朱八妹嘴角一抽：“……” 等一下，虽然他们也不想发生那样的事情，但这家伙是不是搞不清楚谁才是他们娘的“亲儿子”了吧？ 这种事情，计较的人不应该是他们吗？ 但显然地，这条在甘逸仙这里不成，人家还是惦记着朱家兄弟没照顾好叶瑜然，害叶瑜然受伤的事情。 甘逸仙甚至拿出了，他和叶瑜然从青远县回来遇到土匪，他都能确保叶瑜然“安然无恙”的案例，表示——看吧，现在知道叶瑜然在谁手里才最安全了吧？ 没法比，这个，真没法比。 甘逸仙vs朱五、朱八妹。 这一局，朱五、朱八妹输了。 第1395章 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 甘逸仙瞅着二人，说道：“你们与其在这里怀疑我，不如好好反省一下，你们要是有我这么上心，师傅的身体也不会糟糕成那个样子。还好师傅遇到了我，要是换一个人，早就把你们骂得狗血淋头了。” 回想这几天叶瑜然的操劳，朱五、朱八妹确实有些心虚。 他俩也不敢反驳，只能感谢甘逸仙的用心，还跟甘逸仙道歉，他俩不应该怀疑他。谢谢这么久以来，他对叶瑜然的用心。 在这一刻，朱五、朱八妹真正承认了甘逸仙的地位——他不仅是他们娘的徒弟，更是他们娘的半子，比他们这些亲生的还要孝顺。 接收到二人感谢的甘逸仙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忍不住有些想要骂人。 谁要他们的这种感谢了？ 他要做的是叶瑜然的男人，不是儿子…… 有些咬牙，但是又不能反驳，只能气闷地冷哼一声，走了人。 朱八妹没有多想，只以为她和五哥的“怀疑”惹甘逸仙生气了，叹了口气，说道：“五哥，我们俩刚刚是有点过分了，人家一心一意照顾我们娘，我们居然还那么想人家。” “确实是有些过分了，但也不能赖我们，人心险恶嘛。我们也是关心娘，怕娘出事……”朱五说道，“不过以后，我们确实应该对娘多上点心。娘看着年轻，但其实年纪已经不小了，年轻的时候让娘操劳就算了，现在娘那么一大把年纪了，也该让娘享享清福了。” “你说得对，我们应该跟其他人说说，让大家以后没事少让娘操心。” “嗯。” …… 叶瑜然要知道，就那么一会儿功夫，甘逸仙就让她一双儿女打定了主意要让她“闲”下来，怕是得哭笑不得了。 她哪里“年纪一大把”了？ 在现代，五十多岁的人都还在工作岗位上，还没退休呢。 要是延迟退休，都得工作到六十多岁。 所以，以她的年龄，哪里“老”了？ 这一个个把她的活给“撸”了，想让她闲下来，就不怕她闲出事儿？ 刚刚叶瑜然被马车送回来的时候，朱家村不少人都听到了她出事的消息，见这么半天过去了，朱家这边还没有消息，急一点的人，已经上门打听了。 朱里正年纪一大把了，腿脚都不好了，还坐着轮椅，让他儿子朱有光给推了过来。 他没去叶瑜然的院子，而是上了二房，跟李氏打听。 叶瑜然几个儿媳妇，就李氏八面玲珑，最是头脑清醒，也是朱里正认为几个儿媳妇中最靠谱的。 他一进来，就开门见山，直问叶瑜然怎么了，送去镇上没有？ 他只听到大家说“朱大娘出事”了，“人没醒”啥的，吓都吓死了，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朱大娘”比他还年轻，别真的出事了。 “哎哟，里正，还麻烦你跑一趟，你跑什么啊，直接让左主事跑一趟就行了，你还亲自跑。我娘没事，人醒了。”李氏让丫鬟上了茶，笑着说道，“其实就是我们太小心了，娘根本就没什么事，是甘逸仙给娘炖了些药膳，补身子的，娘吃了效果好，就睡着了。那下人不清楚情况，没说清楚，把我们给吓着了。后来甘逸仙一来就说清楚了，娘也醒了，一醒来还把我们给骂了一顿，说我们没事找事……你要是不信，可以直接去我娘院子找她，她现在估计在院子里纳凉。” “哎哟，这么大的事，怎么能儿戏？你家这个下人，真的应该好好教育教育了。朱大娘睡着了而已，还搞得跟出了什么大事似的……吓死我了。”朱里正不放心，和李氏说了一会儿话，就让儿子朱有光推到叶瑜然那里，硬是见上一面，说了几句话才安心。 说话的功夫，朱族长也在儿子朱幸的陪同下出现了，陆陆续续还有村里的其他人。 大嘴巴也来了，就是一开口，说话有些不中听。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在记恨着当年叶瑜然压她一头的事呢。 “哎哟，你可吓死我了，我还真以为你死了。没事就好，我一听大家说你死了，心里就咯噔了一声，心说难道这青天大白日的打雷，原来是被你送终呢……” 旁边的人扶额，简直快服了大嘴巴。 都那么大的人了，怎么说话还那么难听呢？ 你这关心人的话，说得跟冷嘲热讽似的。 “咳咳！”朱里正轻咳了两声，“大嘴巴，你还是少说两句，多喝点水吧。” “对，你多喝点水，少说话。”朱族长皱着眉头，说道，“你那个嘴啊，听着就烦。你要实在没事，就回吧，人家朱大娘没什么事情，也不需要你担心。” 大嘴巴不服：“咋了？我咋不能说了？我就不能关心朱大娘了？你们一个个，什么意思啊？” 说着说着，就一副要吵起来的样子。 叶瑜然也是服了，这几年大嘴巴的日子是不是太好过了，居然敢跟里正、族长吵起来？ 她是不想过了是吧？ “大嘴巴！”叶瑜然轻喝一声，“好了，你要没事就先回去吧，你明天还要去厂里，早点回去休息。” “还不欢迎我！当我爱来啊？”大嘴巴翻了一个白眼，觉得自己一番好心喂了狗，起身就走。 离开之前，还不忘记拉了一下衣服，将桌上的零食全给收了。 看到她这个样子，院子里不少人都哭笑不得。 果然，不管什么时候，大嘴巴也改不了她那狗吃屎的性子。 还好朱永宁摆脱了她。 虽然他后面娶的媳妇不能生，但人家乔丽丽温柔贤惠，不像大嘴巴，嗓门大，又特别会找事啊。 瞧瞧，乔丽丽进门以后，朱永宁的儿子、儿媳妇、孙子、孙女，哪个不说这个乔丽丽好？ 相较大嘴巴，反倒是乔丽丽更得朱永宁一家欢心。 要不是底下的儿子、孙子孝顺，大嘴巴现在怕是吃亏死了。 不过这些，没有人提醒大嘴巴。 反正她现在身子骨还好，在烫粉厂干得快活，小日子过得不错，他们就不去触她的霉头了。 既然来看叶瑜然了，众人说话的时候，自然会聊在“平地一声雷”的事情。说那一道雷劈下来，可没把人吓死，还以为太当山要给劈没了。 “不过还好，只是瞧着下人，事后让人去看了，也让人到隔壁村子打听了，倒是没打听到什么异常。” “说来也怪了，怎么好好的会突然打雷呢？” “就是啊，青天白日的，我们看着往太当山上劈的，吓死人了。” …… 第1396章 感觉就跟主心骨回来了 叶瑜然没瞧见，只能听着他们一个个“描述”。 一声雷能把他们吓成这个样子，看样子情况挺严重的。 “不急，到时候让人盯着点，要是有什么事情，就敲锣通知大家。”叶瑜然沉吟片刻，说道，“这几天呢，我们也警醒点，以防不测。” “行，我们听朱大娘的。朱大娘回来了，我们就安心了，感觉就跟主心骨回来了。” 叶瑜然失笑。 她现在在朱家村的威信比朱里正、族长还大，别说朱家村了，十里八乡，怕是有不少人都听她的。 凡事有利有弊。 他们愿意这么“信任”她，她要做点什么，确实容易；但从某方面说，一旦她犯了什么错，也能把大家带进沟里去。 叶瑜然只能在心里提醒自己，凡事求稳，多思多虑，别真把人带进沟里了。 待朱里正、朱族长他们离开，叶瑜然正想让人把甘逸仙请过来，看看他对这事有什么看法，就有人来报，说朱老爷子、朱老婆子以及朱老头来了。 之前听到叶瑜然“昏倒”，他们就想过来的，结果半道上听说村里来了不少人，就又绕回去了。 现在人家好不容易走了，他俩三就一起过来了。 听着他们关心的话，让她年纪大了，就别逞强，把家里的事情交给底下的儿孙，好好养老，叶瑜然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只道以后她会注意，让他们放心。 “你啊，我知道你好强了一辈子，可是人老了，就得服老。你看看我，我现在不也在养老了嘛。其实养老没有你想的那么无聊，村子里的活动还是满多的……”朱老头有数家珍一般，告诉叶瑜然，平日里朱家村都有什么老年人活动。 喜欢小孩子的，可以去幼儿园帮忙，要是想要自己玩得痛快的，可以去活动室。 除此之外，十里八乡还会搞各种比赛活动，他们老年人去下个跳棋、象棋什么的，也是可以的。 朱老头把当年叶瑜然劝他那些话，照搬过来，全部拿来了安慰叶瑜然。 朱老爷子、朱老婆子也是一个想法，让叶瑜然好好看看他们，他们都七老八十了，已是古稀之年，放在别的村子里，早就该把棺材给备上了。 可是瞧瞧他俩，虽然年纪大了，牙齿也不行了，但该吃吃，该喝喝，十里八乡，有哪个老人有他们安逸？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以前也让我们少操心，到了你自己身上，你也该多学学。你脑子转得快，比我们聪明，也知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的道理，就该把那些事情放下来，教给朱大他们自己弄。他们都自己当爹了，哪能还能事事靠你？要是这样，他们永远长不大……” “而且，朱大、朱二也做得不错，我瞧着，他俩的实验庄子不挺好的嘛。我上次又听人夸了，说他俩……” “还有啊，八妹的亲事该考虑起来了。别人家的女儿你都给介绍了那么好的亲事，别到了自己女儿身上，就不上心了。现在全村的人都盯着呢，林三妹、林四妹嫁得那么好，他们就看着八妹能嫁给什么人了。” …… 说到朱八妹，二老想说的话可多了。 朱八妹就比林四妹小两岁，林三妹、林四妹是一直拖到不能拖才嫁的，也就说说，朱八妹其实年纪已经不小了，要放在别人家，就是没成亲，也订亲了。 结果呢，林三妹、林四妹嫁得那么好，朱八妹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二老愁啊，生怕叶瑜然把自己的亲生女儿给漏了。 按照他俩的想法，朱八妹是叶瑜然的亲生女儿，若是林三妹、林四妹能嫁那么好，那么朱八妹只会更好。 若是比林三妹、林四妹差了，那就真的丢脸了。 “大儿媳妇，这事你可得上点心。”朱老婆子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就那么一个女儿，她要嫁的还不如林三妹、林四妹，你瞧着吧，村里肯定会有人笑话八妹。” 叶瑜然愣了一下。 她还真把朱八妹这事给漏掉了。 前几年还想着，结果跑了一趟青远县，时间一长就给忘了。 再看到朱八妹，总觉得她才十几岁大，不着急。可是叶瑜然给忘了，十几岁的姑娘，在古代就该订亲嫁人了。 朱八妹的年龄，放在村子里就已经算大的了，一般像她这么大的姑娘，不是已经嫁人了，就已经找到了婆家，随时可以过门了。 忽然间，叶瑜然感觉自己有点慌，在这乡下地方，她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给朱八妹找到合适的婆家？ 若乡下地方不行，那她…… 还有啊，以朱八妹的性子，她真的适合嫁进那些高门大户？ 林三妹、林四妹还行，她俩受她的影响要小一些，嫁进去以后，还能守古代的规矩，老老实实做个“古代娇妻”，可朱八妹真的行吗？ 她真的能受得了被人关在后院？ 叶瑜然皱了眉头。 这只是一点，还有就是，她绝不相信朱老爷子、朱老婆子突然对她说这些话，是他们自己想起来的，肯定是他们在哪儿听到了什么。 无风不起浪啊，看来朱八妹看似风光，在她在外面忙活的时候，背后还是有人说小话，嘀嘀咕咕呢。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说。 他们是妒忌朱八妹，还是真的觉得，朱八妹太像她，以后肯定“嫁不出去”？ 本来心情好好的，被老两口这么一说，叶瑜然的心情就低落了下来。 “唉……” 叶瑜然轻轻叹了口气。 甘逸仙从外面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顿时蹙了眉头：“怎么了，师傅，好好的，你叹什么气？” 叶瑜然看到他是从墙头翻过来的，有些哭笑不得：“放着正门不走，你翻墙干嘛？” “还不是你那一对好儿女害的，我刚从你这里离开，他俩盯着我骂了我一顿，说我太过分了，害他们老娘……”甘逸仙翻了一个白眼，“搞得我好像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似的。我做了什么了？我不就是给你炖了一盅补药，没跟他们说吗？他们要关心你，早在我给你炖的时候就该知道了，哪里还会等到现在？现在他们也好意思，一个个事后诸葛亮。” 甘逸仙满脸的不满，没有一点隐藏。 叶瑜然有些无奈：“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对他们的意见挺大？他们大了，各有各的事情要忙，这不很正常吗？就像雏鸟似的，小时候需要大鸟的照顾，长大以后，自己就振翅飞走了，不需要大鸟了。你看哪只麻雀长大了，还会跟在大麻雀后面飞？” 第1397章 甘逸仙的不满 “人能一样吗？”甘逸仙犯着酸味地说道，“说白了，他们是你肚子里出来的，你护着他们……” 也不知道以后我俩有孩子了，你会不会也像现在这样护着？ 叶瑜然：“他们是我的孩子，我不护着他们护着谁啊？再说了，你不也是我徒弟？在外面的时候，我什么时候不护着你了？” “那你说，是我重要，还是他们重要？” 呃……这个问题怎么回答？徒弟和儿女，当然是儿女重要了……只是叶瑜然望着甘逸仙的表情，不敢说出来。 她怕自己说出来，某人会翻脸，还是不好哄的那种。 “都重要！” “切！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不是那么回事，言不由衷，唬谁呢。”甘逸仙一副“我揭穿你了”的表情。 叶瑜然自然不会承认，说道：“你看，我说你又不信。徒弟相当于半儿子，你就是我半个儿子，又对我那么孝顺，我肯定护着你啊。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对我好，我自然也会对你好，把你放在心上，这不是很正常嘛……” 后面的，甘逸仙就没听了，因为他气得气血上涌，是真的有些想要跟叶瑜然翻脸了。 谁要当她儿子了？ 他明明是冲着她男人来的。 这个女人，真的是……太不识抬举了！ “我不想跟你说话！” 才刚呆没一会儿，甘逸仙就气冲冲地出了院子。 被留下来的叶瑜然完全不知道自己哪儿又惹了他了。 她是真的无奈，感觉这个徒弟收得，比养儿子、女儿还累。 也许是她太“宠”他了，瞧瞧，都把他“宠”成什么样子了，这脾气是越来越大了。 动不动就敢跟她翻脸，发脾气，要是换个师傅，他这个，恐怕早就被逐出师门了。 叶瑜然甚至在考虑着，她要不要给甘逸仙立立规矩呢？ 亦或者，她只收了他这么一个徒弟，把他宠坏了，他再多收几个？ 可是她本来就没有收徒的意愿，若只是为了“教育”甘逸仙就多收徒弟，似乎对于后面的徒弟也有些不公平。 这么一想，叶瑜然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等等，她好像忘了问甘逸仙“打雷”和传言的事了。 叶瑜然脸上的神情更无奈了，看来她晚上得跑一趟甘逸仙那儿了，若今天没办法把人哄好，明天也得想办法哄好，否则怎么借鉴他的人脉“打探消息”呢？ 哦，对了，她还可以让朱五打听打听，朱五的人脉也不差。 叶瑜然寻思着，若村里真有二老所说的那种“传言”，她真的得考虑给对方一个“教训”。 这摆明了就是吃饱了撑的嘛。 有那个闲心说闲话，还不如多干点活儿。 朱五见叶瑜然问自己，顿时有些心虚。 “娘，你怎么突然问八妹的事了？” 叶瑜然一看他这表情，就猜出了一些：“看来还真有？都是些什么人？他们是吃饱了撑的是吧，整天没事盯着一个小姑娘的亲事？” 朱五摸了摸鼻子，表情讪讪的：“娘，其实……这也不能怨别人，主要是三妹、四妹的亲事太好了，别人见我们家门槛这么高，都不敢来跟八妹提亲了……渐渐，村子里就有传言，三妹、四妹都能嫁得那么好，八妹要嫁的人肯定不能比他们差了……” 意思是，不是没人相中朱八妹，实在是有一个林三妹、林四妹在前面摆着。 大家一看不过是被朱家养了几年，两姑娘就能嫁得那么好，轮到叶瑜然的亲女儿，那能差了？ 于是…… 第1398章 朱八妹的婚事 到不是那些人真有什么恶意。 大家受着朱家的恩，大部分人还是挺感激的，他们关心朱八妹，也是出自好意。 他们还真觉得，林三妹、林四妹都能嫁得那么好，朱八妹肯定只会更好。 偏偏前面几年叶瑜然又在外面，朱八妹一天天长大，却一直没传来相看的消息。这不，有人心里犯起了嘀咕：“八妹怎么还没相看？八妹年纪不小了吧？” “不小了，我家那姑娘去年就嫁人了，我记得八妹就比我家姑娘小一年。” “那是不小了，咋还没听说八妹相看人家啊？别到时候一不小心，超过了规定的时间，可是要被官配，被罚钱的……那官配，能配到什么好人家？” “就是！得提醒一下朱大娘，别整天忙活，把自己的亲生女儿给忘了。” …… 朱五小心地打量着叶瑜然的脸色：“娘，八妹的婚事，你是怎么考虑的？” 叶瑜然随朱三在青远县呆了几年，朱五寻思着，或许他娘在那边有相中的。 若是那样，朱三在那边当官，朱八妹嫁过去也没什么。 然而事实上…… 叶瑜然僵在原地，在脑子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适合朱八妹的。 “八妹自己是怎么考虑的？”叶瑜然说道，“还是先看看八妹的意思再说吧，毕竟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就像鞋一样，合不合脚，只有她自己知道。” “八妹……行吧。”朱五说道，“确实要问问八妹的意思，不过主要还是娘把关。八妹是小姑娘，有的时候想得太单纯了，万一被别人给骗了都不知道。” 朱八妹又是打理朱氏书塾，又是打理染布坊、女红坊，偶尔还帮戴县令计划各种重大活动，见多识广，眼界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这样的人能够轻易被男人给“骗”了？ 叶瑜然表示，要是那样，那么这么多年来，她花在朱八妹身上的心血就白花了。 不过叶瑜然还是让朱五摸了摸朱八妹身边的人，以防万一。 小姑娘越独立，越容易有秘密。 叶瑜然可不希望自己在这边忙碌，朱八妹那边却早有打算，那就真的白忙活了。 不管什么事情，都需要先了解对方的“需求”，不是吗？ 雷的事情，叶瑜然也问了。 朱五这边没有什么线索，早在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就派了人出去了。然而可惜的是，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打探出来什么有用的线索。 暂时只能照叶瑜然所说的那样，先晚上派人值班，盯着点看。 叶瑜然微皱着眉头，晚饭吃着都不香了。本来她还在一心改革教育，想把朱家村打造成实实在在的“耕读传家”，但…… 天有异样，常常是不祥之兆。 叶瑜然还真担心朱家村附近发生什么天灾人祸，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见甘逸仙没来吃晚饭，叶瑜然让丫鬟备好，亲自送了过去。 对她的到来，甘逸仙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一看到她过来，就背过了身去。 叶瑜然看到他这个孩子气的动作，有些好笑。 “还在生气呢？” “哼！” “好了，别气了，我跟你赔礼道歉，总行了吧？”叶瑜然笑着，将晚饭放在了桌子上，招呼他过来吃饭。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他一个大男人，哪能不吃晚饭？ 第1399章 哄人 “哼！一点诚意都没有。” 叶瑜然失笑，装模作样地倒了一杯茶，双手递到甘逸仙跟前：“甘公子，我错了，请喝茶。” 甘逸仙瞅着她，不说话。 叶瑜然弯着腰不动。 僵持了一会儿，甘逸仙有些拿她没办法，只能将茶接了过来，嘴巴上还念叨着：“错在哪儿都不知道，就知道惹我生气，不就是仗着……”我喜欢你嘛。 哼！ 果然是先爱的人先输！ 叶瑜然看着他气鼓鼓地喝下了赔礼的茶，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气了？你一天天见的，也不知道在气什么，搞得好像我怎么着你似的。我就不明白了，我怎么着你了？你是我徒弟，我拿你当儿子，你还不高兴。怎么，非要我把你供起来，把你当爹，你才高兴啊？”心情一好，叶瑜然还开了一个玩笑。 甘逸仙一口茶闷在嘴里，差点吐出来。 当儿子就算了，居然还想让他当爹？！ 他瞪大眼睛，望向叶瑜然，简直像在看一个怪物。 看到他的表情，叶瑜然也知道自己的玩笑有些过火了。对于古人来说，什么儿子、爹啊，可是特别正经的事，不像现代，可以随便拿来开玩笑。 “跟你闹着玩呢！先吃饭吧，你有最喜欢的叶氏卤货，有猪耳朵、猪尾巴，都是你爱吃的。” 甘逸仙放下茶杯，一副没哄好的表情：“下次不要开这种玩笑了，会吓死人的。我只想做你的徒弟，对其他的没兴趣……” 徒弟还能变成情侣，真要变成母子或者父女了，还怎么变？ 他怕不是想被人戳脊梁骨了。 叶瑜然将盛好的饭递到他手里，帮他分着菜：“这个爆炒猪耳朵，是用我们自己家的糟辣椒炒的。糟辣椒在腌制的时候放了姜和蒜，腌出来特别香，辣椒又不是特别辣，只是微辣，酸辣酸辣的，配着自家主子卤的猪耳朵，特别好吃。” “你之前不是说想再推了一个辣椒系列吗？想好了？” 叶瑜然点头：“现在十里八乡都种上了辣椒，除了自己吃，送到吃食厂做成其他配料，还有富余。所以李氏就跟我商量，看能不能拿直接打朱家的牌子，做一个朱氏辣椒系列。正好之前朱家也推出过叶氏辣酱，反响都还不错，做过朱氏辣椒系统也行。” 甘逸仙回忆起了他在朱家吃的几种辣椒酱，有用来做其他吃食配料的，也有用来做下饭菜的，味道确实挺不错的。 “可以，我记得蒜蓉的挺好吃的，特别是拌面条，再放点猪肉和酱油，特别香。” 叶瑜然笑了起来：“那叫蒜蓉辣椒碎，用的是精挑细选的青辣椒、配上红辣椒，切碎了下油锅炒。火候差不多了，下提前准备好的蒜蓉……” 甘逸仙点头：“那个好吃。不过这个糟辣椒也好吃，感觉比在外面地摊上吃的好吃多了，是不是又用了什么独家配方？” 甘逸仙说的地摊，自然是指他平时和叶瑜然到地摊上吃烤串之类的东西，品尝到的糟辣椒。 朱家做的各种辣椒，别人也有跟着学，但不知道为何，明明是同样的东西，朱家做的就是要好吃一点。 朱四表示：怎么可能一模一样？ 从食材到佐料，再到火候各个方面，我可是用舌头考量过的。 但凡能够经得起我舌头考验的配方比例，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叶瑜然笑道：“自然，要不是独家配方，为什么人人做辣椒，就我们朱家做得好吃一点？我要没这个底气，也不敢竖这块牌子。” “你没考虑过下饭菜？”甘逸仙说道，“我觉得你们家各种下饭菜也挺好吃的，香辣红薯叶、酸辣豆角、麻辣兔肉丁……” 甘逸仙一连报了好几个菜名，都是比较重口味的。 他之前跟叶瑜然到青远县那么多年，吃不到朱家几个儿媳妇的手艺，靠的就是这些能打包的“下饭菜”。 叶瑜然的儿子、儿媳妇确实孝顺，生怕叶瑜然在外面吃不习惯，各种想方设法做“下饭菜”，装着陶罐里，让车队捎到青远县去。 甘逸仙跟在叶瑜然身边，蹭了不少。 叶瑜然失笑：“朱家村的人都快被我给挖掘完了，十里八乡到处是厂子，天下的美食，哪有被我一家给开发完的？” “可是外面做的，确实没有你家做得好吃啊。我在你家吃惯了，都不想在外面吃了。”甘逸仙撇撇嘴，表示不是他挑食，实在是被朱家给养叼了。 尤其是朱四，舌头一绝不说，那厨艺也是蹭蹭蹭地往上涨。 现在朱家的吃食厂子，哪一个不是靠朱四把关？ 只要是他舌头尝过的方子，他点了头的，推到市场上支，基本上没有太大问题。若是过不了他舌头那关的，推出去销量就要差上很多了。 不过朱家最难模仿的，到不是配方，而是对“食材”的选择。 土地庙就在太当山，太当山脚下村子种出来的食材自然要比其他地方长得好一些。甘逸仙绝不承认，不是他给朱家村留了后门，实在是人家离他的土地庙近，天然就受土地庙的庇护。 再加上叶瑜然两个儿子在研究种田的事，都成了小有名气的专家了，功德之力往朱家人身上堆，他们自然做什么事情都比较顺利。 太当山脚下的村子不少都受到了朱家人的恩惠，十分乐意把自己种出来的食材送到朱家吃食厂。 如此，最好的食材配上朱四的舌头，可不就造就了朱家吃食厂的美名？ 就是朱家烫粉厂，在差点被一些后起之秀给挤下去的时候，也靠朱家生产的叶氏汤料包、叶氏辣椒酱等在市场上抢占了半壁江山，独占鳌头。 朱四紧抓烫粉厂的质量，从源头着手，再一次强化了“叶氏红薯粉”的地位——既实惠品质又好，红薯粉最好的选择。 吃完饭，甘逸仙差点没郁卒。 说好的生气呢？ 怎么说着说着，他就帮忙出了那么多吃食厂的主意？ 太过分了！ 这个女人，摆明了没把他放在心上，她…… 不等甘逸仙抱怨完，叶瑜然给他切了一块地萝卜，还说是自家实验庄子上新培育出来的品种，又脆又甜，特别好吃。 甘逸仙嘴巴被堵上，满心的抱怨直接被掐断。 其实，情况也没那么糟吧？ 虽然这女人一门心思做他的师傅，但对他也挺好的，不是吗？大不了，他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就不信了，他得不到的人，别人还能得到？ 这辈子不行，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 他耗得起。 第1400章 哄好?没哄好 “阿秋——” 叶瑜然打了一个喷嚏。 谁又在后面骂我了？ 揉了揉鼻子，叶瑜然继续给甘逸仙切起地萝卜来。 这东西，主要是她爱吃，没想到甘逸仙也挺爱吃的，就是懒，要别人伺候。 叶瑜然调侃甘逸仙，就是当少爷的命，真要是个穷小子，怕是得“懒”死。 甘逸仙瞪她一眼。要不是她喂的，凡间这种东西一点灵气都没有，他才不吃呢。 他这是给她面子，好吗？ “你有没有发现，你的脾气越来越大了，有些恃宠而骄了。” “哪有？” “还没有？”叶瑜然笑着说道，“你最近特别喜欢生气，大部分脾气还发得莫名其妙，让人摸不着头脑。你自己好好想想。” 有吗？甘逸仙好好想了想，发现没有啊，他几次生气，都有原因的。 只不过，这些原因不好跟她讲明。 甘逸仙否认：“没有。” “还说没有？算了，我跟你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事情想要麻烦你。”接下来，叶瑜然就将打雷和朱八妹的事情给说了出来，想要拜托他帮忙打听打听。 虽然朱五手里的人脉已经建了起来，但毕竟是草根出身，打听得不一定全面。甘逸仙就不同了，他身后有一个庞大的家族底蕴，盘根错节，打探消息这块肯定不差。 甘逸仙有些无语：“师傅，这才是你今天的目的吧？” 我还以为你今天是来哄人的，结果…… 哼！ 甘逸仙立马不吃了，脸上露出了不高兴的神情。 感觉自己再一次被某个人当成“工具人”用了。 一次是，两次是，次次都是。 难道在师傅这里，他就只有这点用处？ “没有啊，主要是给你送饭，剩下的才是顺带的。”叶瑜然矢口否认。 开玩笑，一看某人都生气了，她再上赶着往前送，不是傻吗？ “呵！”甘逸仙一脸不信。 “算了，还是不麻烦你了，不过是顺道的事，搞得好像我找你都是有事似的。天色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叶瑜然以退为进，跟甘逸仙作别。 甘逸仙瞪着她，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这就走了？ 被他拆穿了，不哄他几句，就直接跑了？ 望向叶瑜然的背影，简直有些不敢相信。 他觉得，肯定是他待这个女人太好了，否则…… 否则她怎么会那么“忽略”自己？！ 叶瑜然走得很慢，还以为甘逸仙会叫住自己。 结果到了门口，也没听到他的动静，顿时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这回是真的把人给惹毛了，不好哄啊！ 可问题是，她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啊。 都说三岁一代沟，难道是她和甘逸仙年龄差太大，代沟太多了？ 幸好甘逸仙不知道叶瑜然是怎么想的，要是知道的话，恐怕得吐血。 还三岁一代沟？ 老子是个蛋的时候，都孵了五百年。 你是想说我们之间有多少代沟？！ …… 夜色，越来越深了。 一棵树正在努力扎根。 不够多！ 还不够多！ 它需要扎得更深，才能吸收到更多的营养。 扎啊！ 扎啊！ 扎啊！ …… 一觉醒来，叶瑜然显得有些疲惫。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一觉到天亮，却依旧有一种没睡饱的感觉。 隐隐间，她知道自己在做梦，但到底做了什么梦，有些什么内容，却有些记不清了，只觉得特别累。 除了刚穿越的时候睡不好，叶瑜然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失眠多梦的感觉了。 揉了揉太阳穴，叶瑜然从床上爬了起来。 第1401章 和好 刚洗漱完，就有丫鬟来报，说甘逸仙过来了。 叶瑜然挑眉，昨天不是还在生气吗，怎么一早就过来了？ 她笑着，让丫鬟多上一份早膳过来，出门迎人。 院子里，甘逸仙背对而站。 清晨的阳光洒落，似乎在甘逸仙身上洒上了一层圣光，让他显得格外俊逸不凡。 “起得挺早的，快进来吧，我让人做了鱼扒卷饼，白米粥，还上了老四亲手做的香辣泡菜……”叶瑜然说道，“你不是一直夸老四手艺好嘛，一起吃吧。” 甘逸仙没有拒绝。 开什么玩笑！ 他今天就是来“和好”的，不吃白不吃。 昨天叶瑜然离开后，甘逸仙反省了好一会儿，觉得自己最近确实有点“得意忘形”了。 在青远县的那些日子，他和叶瑜然同进同出，就是朱三夫妻也没有他和叶瑜然关系亲密。 那似乎给了他一种错觉——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他也习惯了跟在叶瑜然身边，给她当“耳目神”，给她打下手，照顾她的生活起居。因此，一回到朱家村，那些被他忽略和遗忘的人都冒了出来，顿时让他不习惯了。 这一不习惯，就容易打翻酸坛子，闹的小别扭也就多了起来。 唉…… 甘逸仙叹了口气。 人啊，果然喜欢得寸进尺。 说好了要等她百年，等她百年，但这才过去多久，他就忍不住跳了出来？ 反省过后，甘逸仙觉得，他要再次拿出他爹不要脸，厚着脸皮追求他娘的精神，先把叶瑜然身边的位置全部给霸占了。 就算暂时还得不到月亮，也要阻止任何人靠近她，把他的位置给抢了。 只要有一天她起了别念，第一个想到的是他，而不是别人，那他就胜利了。 这么一想，甘逸仙第二天一大早出现在了叶瑜然的院子门口。 就好像昨天什么也没发生一般，他给叶瑜然夹了一块鱼扒卷饼，叶瑜然也给他夹了一块。两人坐在餐桌上，吃得津津有味。 只是这幅画面，在闯进来的朱老头看起来，就有些刺眼了。 他说不出那种感觉，就是觉得吧…… 这老婆子收个徒弟而已，怎么感觉比亲儿子还亲？ “你怎么过来了？”叶瑜然看到朱老头，并没有放下筷子，而是十分随意地说道，“爹、娘呢？你不陪他们用早膳？” “他们今天约了人，早膳没吃就去村里的老年人活动中心了。”朱老头让人给他上了一副碗筷，显然是想和叶瑜然、甘逸仙一起吃。 老年人味口重，朱老头吃了一口香辣泡菜，觉得味道正好，多夹了几块：“这是老四泡的吧？一吃就吃出来了，这小子别的本事没有，做菜倒是一绝。你没事也说说老四，他一个大男人不出去办事，整天跟在他媳妇屁股后面像怎么回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上门女婿。” “做菜怎么了？做菜一绝，那也是本事。”叶瑜然不以为然，说道，“朱家吃食厂的生意那么好，还不就是因为老四的舌头？我听李氏说，我在青远县那阵子，附近出现了不少生产吃食的厂子，对家里的吃食厂压力很大。有一段时间生意都变差了，我又不在家里，他们没办法，只能自己想法子。后来，还是老四帮忙改的方子，才让朱氏吃食厂独占鳌头，让朱家的牌子站稳了脚跟。现在谁不知道，吃食这块，就朱家这个牌子的最好吃？” 第1402章 嫌弃老四没本事 “你就护着他吧，哪家的大男人跟他似的，整天围着灶头转，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谁规定a厨房的事情只能女人干了？只要老四不就去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别说只是在家里烧饭做菜了，就是有一天他对绣花感兴趣，跑去做女红，我也一点意见都没有。”叶瑜然说道，“只要他干的活不违背大燕的法律，没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只要他干的事情能够养活他自己，是他自己说喜欢的，我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朱老头说道：“这不是有没有问题的事，是人家看了会说闲话。” “谁说老四的闲话了，你把名字报出来，我去跟他说。” 朱老头噎住。 就叶瑜然那脾气，他哪敢指名道姓呀，他怕自己刚说出来，老婆子就扛着菜刀杀到别人家门口了。 老婆子的脾气，他还不知道吗？ “这种事情，总是有些不光彩嘛。三宝、四宝长大了，问他们爹干嘛的，他们总不能说他们爹是烧饭的吧？” “烧饭的厨子有问题？那饭店酒楼里，烧饭的厨子多了去了，就是我们请的下人里面，不也有男的烧饭吗？” “那能一样吗？我们是主子，他们是奴才。” 叶瑜然无语。 你个泥腿子都还没有洗干净的人，也知道什么主子、奴才？ 你这才当了几天老爷？ “所以，你这是觉得老四丢了你的脸了？”叶瑜然不高兴地放下了筷子，“以前家里吃不起饭，你都想过送家里的儿子去人家店铺里当学徒，老四现在不过在家里帮忙出出主意，配个吃食方子，你还看不过眼了？怎么，非要让老四到别人店铺里当学徒，被人家打被人骂，你心里才舒坦是吧？”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哎呀，你怎么扯到这个上面了呢？”朱老头一看叶瑜然发火，就十分无奈，“你要想想，当初我们家什么身份，现在我们家什么身份。当初……我们家是泥腿子，地里刨食的，为了一口吃的，啥事都能干。但现在能一样吗？他三哥做官，他七弟也要考功名，他底下的儿子、侄子也是读书人……我们家明显要更换门庭了嘛，既然要更换门庭，怎么能让老四继续干这种掉分的事？他就算在家里当个老爷，那也比干厨子的事脸上有光啊。” “在家里什么也不做，那也叫好？那叫好吃懒做，无所事事。你愿意你儿子一事无成，当个吃软饭的小白脸，我不乐意。”叶瑜然简直想喷朱老头一脸。 敢情，他是嫌家里的日子好过了，非要搅合出点什么事情是吧？ 要是放在现代，像朱四这种掌握吃食配方秘诀的人，不知道多少人想挖。他倒好，竟然嫌弃朱四丢了他的脸？！ 叶瑜然吸了口气：“算了，你别说了。家里的事你就不要管，你该干嘛干嘛去。儿子、孙子都大了，他们有自己的日子要过，他们过成什么样子是他们的事，你没事别插手。你又什么都不懂，你插什么手呢？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我……我怎么就让人看笑话了？你不知道，我就是听人说了，我才……我才想起这事的。”朱老头气愤，他是朱四亲爹，他还能害自己儿子不成？ 搞得好像他跟一个搅事精似的！ 朱老头吐槽，“你整天在外面跑，人家不敢到你面前说，人家敢到我面前说。你知不知道，人家在外面，都是怎么说你家老四的？” 叶瑜然：“怎么说的？” “他们说老四没本事，那么大一点男人，靠婆娘养活，要不是他媳妇娶得好，他哪有现在的好日子？他们还说，私底下，也不知道老四要怎么捧着他媳妇，也就表面上看起来风光……” 越听，叶瑜然表情越古怪：“你是在说你自己吧？” 朱老头跟踩到了尾巴的猫似的，差点没跳起来。 “谁说自己了？我说的是老四。” “是吗？我怎么感觉你说的就是你自己？人家怎么不跑到老四跟前说，非要跟到你跟前说？指不定是拿老四隐射你，你还傻兮兮地听进了心里。怎么着？我比你强，压了你大半辈子，你是想跟我算总账吗？我给你生儿育女，你觉得我哪里对不起你了？你娶了我，你觉得哪里亏了？是我生的儿子太多了，还是我养的儿子太有出息了，让你吃得太饱？还是说，你屋里的丫鬟太少了，你还想再添几个新丫鬟？你自己看看，村子里哪家老太爷有你舒服？儿子、孙子都争气，住大院子，有下人丫鬟，还有通房丫鬟睡……你这样的日子，也就只有祖坟冒青烟了，才能遇到一回。”叶瑜然差点直接和朱老头拍了桌子。 朱老头就跟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似的，僵在原地，愤怒地盯着叶瑜然，却又无法反驳。 因为事实就是如此，十里八乡都知道，他朱老头能过上现在的好日子，就是因为他娶了一个好媳妇。 他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那些人说朱四的时候，戳到了他的痛点，就跟在戳他的脊梁骨似的，所以他心里不爽了，他…… 他不敢反抗叶瑜然，但他想让朱四反抗，似乎只有那样，就好像能完成某个他无法完成的“夙愿”似的。 “你要是不想跟我过了，就直说。要不是为了你儿子、孙子考虑，怕影响他们的仕途，你以为我愿意跟你过吗？我们早就和离了！”叶瑜然站了起来，一脸冰冷。 她可以代入原主的角色，照顾好原主的儿子、女儿，但她没办法接受这么一个糟老头子当自己的老公。 没本事，还大男子主义，还总喜欢指手画脚。 要是无情一点，她早就丧夫了。 只可惜，叶瑜然再狠，也不可能给一个糟老头子下毒。 那是她做人的底线——可以防卫过当，但不可恶意伤人，甚至是杀人。 一旦破开了这个口子，叶瑜然无法保证，她在这个法律还不健全的世界里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作为穿越者，她有着太多的优势，脑子里藏了太多“杀人不见血”、“完美作案”的方法。 没办法，谁让她上辈子的世界信息量大呢？ 朱老头气愤，尤其是气叶瑜然当着外人的面，居然不留一点面子给自己。他指着叶瑜然，气得手指发抖：“你……除了拿和离威胁我，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你以为，要不是为了儿子、孙子的前途，我还会跟你过吗？好好的夫妻，过得跟两家人似的，你看过哪家婆娘不跟自己男人睡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为了堵我的嘴，你儿子都不能纳妾，你倒好，一塞给我塞了四个……你怕是巴不得我死在别的女人的肚皮上。有的事情不是我不知道，是我给你留面子，所以才没有说出来。” 第1403章 暗自在心里鼓掌 甘逸仙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暗自在心里鼓掌。 他绝对不是看热闹的不嫌自大，他是巴不得叶瑜然和朱老头关系不好，唯有如此，他才好…… 咳咳！ 虽说有些不光彩，但甘逸仙发誓，他绝对没有破坏他们夫妻关系的意思，他这不是准备等叶瑜然百年以后再下手吗？ 对于凡人来说，一生也就那么长，百年的时间。 但对于像他这种神仙来说，人生的长度是以千年万年计算的。所以对他来说，凡人的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他等得起。 叶瑜然感觉有些好笑，她双手抱胸，完全没把朱老头的愤怒放在眼里：“我以为，我表现得很明显了。我们俩都不想跟对方过了，只是我们年纪一大把了，儿子这么大了，就是大宝，再过几年也能相看人家成亲，马上就要当太爷爷、太奶奶的人了。现在和离，说出去丢脸的不只是我们两个人，还关系到子孙后代的名声，所以我们现在是凑合着过。 你想要女人，我给你安排。 而我想做什么，你也别拦着。我们各过各的，除了不再是真夫妻，我们也还是一家人，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希望儿子、女儿过得好。只要有这个共同目标，那我们用各自的方法努力好了。” 朱老头不确定叶瑜然是什么意思，她这是在“认输”吗？ 狐疑地瞅着叶瑜然，总觉得这个老婆子在打什么坏主意。 “就跟前几年似的，你好好做你的朱老爷，没事了陪陪爹，陪陪娘，或者逗逗孙子，不也挺好的？”叶瑜然继续说道，“至于你几个儿子想做什么，以后会做成什么样子，这种事业上的事情，你就少插手。你又不懂这个，你要实在不行，你就去老大、老二的实验庄子，帮他们种地也行。外面那些胡说，有什么好听的呢？听了一肚子火，你还改变不了什么。” 朱老头的肚子里确实有些火：“你就是嫌我碍事！” “怎么会？再怎么说，你也是老大、老二他们的爹，我要嫌他们爹碍事，我把自己的儿子、女儿当成什么了？只是不管任何事情，都有分工。就像老大、二儿的实验庄子，大家干活不也有分工吗？你干这个，我干那个，大家力朝一个地方使，最后完成的是一个事情。”一根棍子以后，总要给一个甜枣不是？她和朱老头没办法和离，那就只能先安抚住了。 叶瑜然放缓了语气，说道，“我们也一样啊，你是家里的定海神针，只要有你在，那整个家都安稳。而我呢，是劳碌命，整天东跑西跑，操心这操心那。看着我俩忙的不是同一件事，但说到底，我们不也是为了底下的儿子、女儿好？” “你也知道啊？既然如此，那我说老四的事情，你怎么那么大火气？” “我为什么生气，你还不知道？还不是因为你把别人的闲言碎语当真了？”叶瑜然再次戳破，“你是因为老四没出息生气？不是，你是在老四身上看到了你的影子。但你仔细想想，别人只看到老四吃软饭，没出息，可是我们家的吃食厂子，哪一个配方不是老四盯着弄出来的？要是换一个人，比如说你，你能搞定？” 朱老头动了动嘴唇，没敢反驳。 吃食这东西，看着简单，一把火的事，但他被儿子、儿媳妇养了那么多年，嘴巴也养叼了，也知道他们几个谁的手艺最好。 就是他爹、他娘，也喜欢吃朱四亲自腌制的小菜。 要是哪天喝粥，没那么一盘，总觉得不对味。 “是吧？老四擅长干这个，既然他擅长，别人又代替不了，你还有什么好担心？外面那些闲话，不是因为不了解实情，就是因为妒忌。难道你还能跟人解释，其实老四没那么废，我们家的方子都是他弄出来的？”叶瑜然说道，“肯定不能啊。人有三六九等，我们家做生意，全部挂在儿媳妇名下，说赚的是胭脂钱，就怕影响到你儿子、孙子科举。还说什么耕读传家，大办书塾，牵头带着十里八乡的孩子读书……我们每年投那么多钱进去，也没赚多少。可不赚钱，为什么还要做？” “那不是……为了名声嘛。你以前讲过。”以前吃饭上，每次都要讲几句，朱老头想不记住都难。 “对啊，就是为了名声。只有这样，人家想起我们家的时候，不会第一时间想起生意的事情，而是想起‘耕读传家’四个字，只有维持了这个，你儿子、孙子才能参加科举。老四做的事情，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讲，藏在他媳妇后面是对的，他媳妇出头，他就是咱们家养的一个老爷，养养花，钓钓鱼，哄哄媳妇……又没什么不良嗜好，对三宝、四宝以后科举也没有妨碍，不挺好的吗？”说到后面，叶瑜然摊了手。 “你这么一讲，确实有道理，可是……外面那些人，都那样说老四了，我怕以后老四听了心里会不舒服。”就像他似的，一开始也觉得挺好的，但听得多了，心里能舒服？ 要不是上面还有朱老爷子、朱老婆子压着，底下的儿子、女儿都听叶瑜然的，他没办法反抗，恐怕早就闹翻了。 秦寡妇的事，不也是他的一种反抗？ 只可惜…… 唉！不提也罢。 想起秦寡妇，朱老头还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人家。要不是跟他扯上关系，要不是家里的老婆子太厉害了，她也不会得了心病，早早就去了。 唯一让朱老头感觉到安慰的，大概就是朱五替他“照顾”了秦寡妇的两个儿子，也算是补偿了秦寡妇。 地底下的秦寡妇：我谢谢你全家！ 朱五：“……” 爹，你误会了，我那不是“照顾”，是“笼络”。 娘担心朱谷、朱粒因为秦寡妇的死，到时候记恨他们家，把账算在他们家头上，所以就让他把这小子给“笼络”了，以防万一。 谁知道，这两小孩子虽然有点“白眼狼”的潜质，但也算是“有奶便是娘”。 这么多年过去了，在他手底下，也算是勤勤恳恳。 成亲的时候，还请了朱五上门喝酒。 “那你就放心吧，老四比你想得开，他就是一个喜欢享乐的主。要不是还有点厨艺上的爱好，他也就是一个二世祖。”这么多年，叶瑜然算是早就看清楚了朱四。 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躲在几个哥哥后面，和朱五嘀嘀咕咕，现在家里条件好了，李氏又能干，更是喜欢藏在后面，享他的清福了。 别的兄弟还在那里忙来忙去，想要闯出一番事业，混出点名堂。 朱四倒好，先过上了“养老生活”！ 第1404章 他现在过的日子，才是叶瑜然最想过的 是的，没错，在叶瑜然眼里，朱四就是提前养老了。 他现在过的日子，才是叶瑜然最想过的。 只可惜…… 叶瑜然说道：“你要是实在不放心，我抽空找他聊聊。” “那行，你找他聊聊，好好说，别老是一张嘴就是一股子火气，再好的脾气，也被你给弄没了。”朱老头抱怨着，“你现在还年轻，能够压着他们，等你老了，以后还怎么压？好好讲，跟他们讲大道理，他们心服口服就好了……” 叶瑜然嘴角一抽，她什么时候没跟几个儿子讲道理了？ 朱老头这是在她这里受了多大的委屈，这才觉得她只会靠武力说话？ 算了，她不跟他计较，免得又吵起来。 早餐好不容易才吃完，朱老头离开的时候，还看了甘逸仙好几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甘逸仙秒懂。 朱老头松了口气，夸甘逸仙长得好看又懂事，难怪老婆子喜欢，高兴地卸掉包袱，走了。 甘逸仙挑眉。 谢了，就是不知道以后知道…… 咳咳！ 会不会想收回现在的夸奖呢？ 叶瑜然让丫鬟进来收拾桌子，叫了甘逸仙去院子说话。 显然，叶瑜然也惦记着刚刚她和朱老头吵架的事，让甘逸仙不要放在心上。 “你还年轻，没经历过，所以不懂。一样的米养百样的人，其实夫妻也是如此，你要是运气好一点呢，能够遇到一个合适的，能够陪你白头到老。要是运气不好，说不定中途就换人了。我这个，还算是好的了，至少他不像女人工厂里的那些男人，家暴打人，又不负责任。” 即使朱老头千般不好，叶瑜然也不得不承认，若不是碰上她，其实他为人夫，为人父方面，也算是合适了。至少，他从来没想过不负责任，或者抛弃自己的子女。 他就像这个时代大多数劳苦大众一样，拼命种田，努力养活一家老小。 只是生活的重负变成了套子，束缚了他，让他成了“井底之蛙”，永远只看得见眼前的一亩三分之地。这原本没有什么，只可惜他遇到了从另一个世界而来，见过花花世界的叶瑜然。 跟叶瑜然一比，他的某些想法就变得有些可笑了。 叶瑜然并没有笑话朱老头，只是替对方感觉到悲哀罢了。 唉…… 她就像鲁迅笔下，第一个醒的那个人，面对的是一屋子还在沉睡的人。 忽然间，叶瑜然感觉到了一丝孤寂，似乎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旅者。 甘逸仙挑眉，不太明白叶瑜然为什么忽然情绪低落，不过他还是反驳了叶瑜然的说道：“是吗？师傅，我觉得你太小看我了，你不会真的以为，你和朱老头的事会打击到我吧？要是那样，你就太小看我了。也许在凡夫俗子眼里，朱老头确实是个好男人，但在我看来，他配不上师傅。配不上，就是原罪！” 叶瑜然：“……就算配不上，也用不上‘原罪’两个字吧？” 若不是她穿过来，抢了原主的身份，朱老头也不会失去自己的媳妇。 说到底，她才是那个“罪该万死”的小偷。 她想活下来！ 就算原主原来了，她暂时也不会把身体还给原主，让自己变成孤魂野鬼。 她努力做那么多事情，除了想改变原主的命运，为自己未来养老做打算，也是想证明自己——她代替原主活着，比原主活着更有价值。 只是，不管她找的理由有多么光鲜亮丽，从原主的角度去看，她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偷窃者。 “怎么不是？他配不上你，还拖累着你，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他就是负担，是一种妨碍……你不觉得他的存在，就像一张白纸上的墨迹，怎么看怎么都有点……”甘逸仙挑眉，没有完全说出来，但意思明显。 叶瑜然嘴角一抽：“……所以，你觉得你师爹是你师傅的污点？可要是没有这个污点，你也不会有那么多师兄师姐，你师傅我十几岁就见了阎王，也不会活到现在了。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他救下了年轻时的我，才有了现在的我。” 当年，原主可是被“发卖”的贱妾，要不是碰上朱老头，早死了。 就算朱老头再怎么配不上原主，但于原主来说，朱老头其实就是一种“救赎”。 只不过这根救命稻草，不那么理想罢了。 但就算再不理想，冲着他救下了原主这一条，他就是原主的救命恩人。这也是为什么，叶瑜然能够容忍朱老头顶着她老公的名义，安安稳稳地在朱家当老爷的原因。 是她阴差阳错“破坏”了一对夫妻，不是对方对不起她，她要真抛下朱老头不管，那就真的是“恩将仇报”了。 这种感觉，就有点像那个宁可负天下人，不可让天下人负他的曹操，不问青白皂就杀了准备杀猪款待他的奢伯。 奢伯一家何其无辜？ 人家曹操是误会，以为奢伯一家要“举报”他才动的手。 那叶瑜然呢？ 没有所谓的误会，也没有所谓的“举报”，就因为对方碍了她的事，配不上她，她就要弄死对方？ 利用完了对方，就过河拆桥？ 不好意思，叶瑜然干不出这样的事情。 甘逸仙张了张嘴，忽然间觉得有些难受，心里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既疼又酸。 什么凡人的百年不过是“过眼云烟”，可是那些他不曾参与的过去，有她与着朱老头再多的故事。 即使他们现在夫妻关系破裂，已经沦落到做表面夫妻了，可是那些过去所留下的痕迹健在。或许在某一个不经意间跳出来，诉说着她与他的故事。 叶瑜然却没有注意到甘逸仙的异常，她转过头来，笑着说道：“人与人之间不仅有爱情，还有亲情、友情、战友之情、同胞之情……爱情不是生命的全部，除开爱情之外，我们还能追寻很多东西。比如说我朱老头之间，虽然我们之间没有爱情，但我们可以是家人，可以是朋友。就像我跟他所说的那样，我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为了后代子孙好。只要有这个目标在，那我们就能求同存异，各自自在。当然了，我希望你以后比我幸运，能够遇到那个与你三观切合，相伴一生的人。” 甘逸仙微笑：“借师傅吉言，我也希望我能早点遇到这么一个人。” 第1405章 天地异像 “肯定会遇到的。”甘逸仙那么好，要是遇不到，叶瑜然都替他可惜。 若是放在现代，她还能帮忙做媒，多介绍几个。 只可惜…… 叶瑜然有些遗憾，只可惜，她这辈子怕是没希望再回去了。 “补救”完，叶瑜然将话题转到了昨日的天地异象上。 “昨天我睡了过去，没看着，可是我听老五他们说，当时那个雷特别吓人，感觉太当山都要被劈塌掉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发生什么事情。”叶瑜然微微皱着眉头，说道，“你派人去看了吧？有注意到什么异常吗？” 甘逸仙：“……” 敢情，昨天师傅找自己，是想问这个？ 呃…… 他能说，那雷是因为他在渡劫吗？ 有点尴尬，没想到居然被当成了灾害的前兆。 甘逸仙没有办法，只能撒谎，表示自己已经安排人看过了，太当山四周没有任何异象。昨天打的雷，他也看到了，吓着吓人了点，不过…… “也就是有些吓人罢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据我所知，太当山这一块似乎没有什么自然灾害。”就算有，有他这个土地神在，有也能变得没有。 他还指望叶瑜然扩大种田规模，将天下土地收入囊中。 这太当山要是碰上了灾情，岂不是打断了他的计划？ “在我的记忆中太当山上除了有些猛兽，倒也没有什么自然灾害，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们还是小心谨慎一些比较好。”太当山别到时候是一座活火山，几百年才喷发一次的那种。 因为时间隔得太长，才没有人记录下来，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甘逸仙有些哭笑不得：“那行吧，到时候，咳咳，我让人盯紧一点。要是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告诉你。” “那就麻烦你了。我啊，就是瞎操心，还要劳烦着你跟我一块儿操心。也不知道你认我这个师傅，到底是赚了，还是亏了。” 甘逸仙笑：“那肯定是赚了，哪有拜师不赚的道理？刚刚，师傅不才教了我很多关于婚姻的想法吗？爱情不是人生的全部，师傅，你放心，我肯定不是那种为爱痴狂，为了爱情就什么也不要了。人生那么美好，可以追求的东西多了。” 就算这辈子追不到，不是还有下辈子吗？ 何况仙途漫漫，他就不信了，磨过几百上千年，他还能磨不了她松口？ 叶瑜然只感觉后背有些发凉，却又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是她年纪太大了，得穿厚一点？ 就在这时，有丫鬟来报，说朱五爷派了人过来。 叶瑜然叫了那人进来说话。 “回老夫人，五爷让奴才跟老夫人说一声，昨夜安排的人盯了一夜，太当山脚下都转遍了，暂时还未发现任何异常，还请老夫人放心。” “嗯，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是，老夫人。” …… 等下人离开，甘逸仙挑了一下眉。 “你看，我说的都是真的，他们盯了一晚上，也没盯出任何问题。” 叶瑜然失笑：“小心无大过，太当山底下那么多人，个个都盯着我，拿我当主心骨，我自然要谨慎些。万一真发生了什么事情，后悔都来不及，我也负不起那么大的责任。” “我看，师傅就是喜欢把所有事情揽到自己身上。以前没有你的时候，我看他们也过得挺好的。” “既然我有能力让他们过得更好，为什么不帮一把？人生在世，总不能白来一趟。”何况叶瑜然相信，老天爷既然选择了让她穿越，肯定是有原因。 只是时候未至，她还不太清楚罢了。 顺便，叶瑜然还拜托甘逸仙帮忙打听打听，看看是哪些人说朱八妹的坏话。 作为她唯一的女儿，叶瑜然可不希望朱八妹在她眼皮子底下被人给欺负了。 甘逸仙点头，一一应下。 要不是为了做样子，他现在都能把人名给报出来。 既然答应了朱老头要找朱四聊一聊，叶瑜然自然说到做到，和甘逸仙说完，就跑去四房找朱四去了。 甘逸仙知道人家是母子俩谈心，没有跟去，找一个借口，回了自己的院子。 顺便，他再回洞府瞧瞧那棵小树丫去。 真是奇了怪了，这树养着养着，也能养出感情吗？ 之前还没什么太大感觉，现在时间长了，好久不见的话，还会挂念。 看到甘逸仙回来，小树丫开心地晃着树丫子。 只不过，你的个头已经这么高了，还冲着我晃树丫子，确定不是想“抽”我？ 甘逸仙失笑，掏了些灵泉出来浇灌，一边浇还一边念叨着：“也不知道你是什么品种，就光长个了，养了那么久，也不见开个花结个果，不会真跟爹的蟠桃园似的，三千年开化，三千年结果吧？要是那样，我师傅就吃不上了……” …… 另一边，叶瑜然到了四房，朱四正在院子里看书喝茶。 书当然不是什么正经书，是李氏帮他淘的故事话本，看完后，晚上还会讲给李氏听。 这对夫妻俩，玩情趣都能玩出花来。 “咳咳！” 叶瑜然轻咳了两声，正在看书的朱四转头，一看是她，笑了起来。 “娘，你现在是不是好多了？快坐，正好我做了些辣条，你帮我尝尝。”说着，就让丫鬟将他做好的辣条给搬上来。 所谓辣条，就是叶瑜然无意中提到的辣椒版豆腐皮。 豆腐不是有一个特性，调料配得好了，素的也能做出肉味吗？ 叶瑜然提到的什么素鸡、辣条，朱四一听上了心，便私下里琢磨了起来。 还真让他给弄出来了，现在朱家吃食厂里，就有一个“素鸡”系列，从菜场到零嘴，“美味素鸡”绝对是人们餐前饭后的宠儿之一。 一个素鸡能吃出鸡肉的味道，另一个，这东西实惠。 若是哪家实在吃不起肉，买这个也能让一家老小吃一个饱。最重要的是，它还不发胖。 于是，大家户家的千金小姐们，也喜欢吃，用来解决自己的嘴馋问题。 还有人特地写信过来，问朱家吃食厂能不能研究出其他肉味的“素鸡”。 朱四二话不说，就整了一个“我爱吃素肉系列”，从素鸡、素鸭到素猪肉，应有尽有。其中，素牛肉还在开发当中。 没办法，牛可是老百姓下地干活的重要伙伴，哪能随便杀呢？ 官府不让，也就哪家牛实在是老了或者病了，跟官家申请了以后才能宰杀，还不能自己私人杀，而是由官府安排，登记造册。 所以，牛肉不是普通人能吃得起的，唯有权贵。 第1406章 挑食与不挑 就是朱四，也没怎么好好吃过牛肉，他怎么可能做得出来呢？ 因此，其他日常吃的肉食，他都能用调料配出来，唯有素牛肉还没有配出来。 不过他也不着急，就前面那些，也够朱家吃食厂“红火”一阵子了。 除了素牛肉比较麻烦，另一个麻烦的则是辣条。 朱四之前配了几种，其他人觉得味道不错，可朱四怎么吃怎么觉得缺了点什么，后来才反应过来——缺的，可不就是那一味辣吗？ 经过一段时间的培育，朱家已经培育出了几种不同的辣椒，有的辣，有的微辣，有的不辣。 朱四为了配出合适的辣条，一连做了好几个配方，也没有找到特别满意的。 叶瑜然听了，自然没有不应的，没一会儿就有丫鬟端了陶盆过来，当着主子的面拆开。 说是辣条，准确说应该是“辣片”，就是一片一片的，巴掌大小。 丫鬟给了叶瑜然一双筷子，叶瑜然闻着满香的，就夹了一片试吃了一下。 “好像……还可以。”叶瑜然一边品，一边说道，“比之前的好多，这个味道可以，可以试试。” “这是微辣版的，还有中辣版的。”朱四听到叶瑜然满意，脸上露点出了笑容。 他觉得，他的好舌头就是他娘传给他的，他娘挑嘴，能吃出好坏，他也是。 不像朱老头，好吃不好吃，一点都不挑。 朱老头：“……” 那是因为家里没条件，好吗？ 有条件了，我不也挑了？ 叶瑜然又试了一下中辣版的。 嗯，跟微辣版的辣条相比，这个辣度确实要大一些，若是喜欢吃辣的人，倒是挺适合的。 叶瑜然能吃辣，又夹了几片，吃得津津有味。 她冲朱四竖起了大拇指：“你现在真的是越来越厉害了，好像没有什么你配不出来的吃食了。就是这东西不太经放，只能做成材料包，到时候有配方走漏的风险。” 朱四一脸无所谓：“走漏就走漏，食材不一样，做出来的吃食味道乐儿有些差异，再说了，娘不也说了，天下的钱也不是我们一家能赚完的。我弄这个，也只是想给朱氏吃食厂增加点底气，让天下人不管吃什么，第一个想起的就是我们家。” 叶瑜然吃得差不多了，便让丫鬟把东西带了下去，一副要与朱四详谈的样子。 没一会儿，院子里只剩下了母子两人。 叶瑜然假装无意地问道：“说是朱氏吃食厂，但其实一直是你媳妇在管，别人也不会知道你的存在，一提起朱氏吃食厂，只会想起你媳妇，觉得你命好，娶了一个好媳妇……你就心里不吃味儿？” “肯定会吃啊，我媳妇好不好，我自己知道就好了，关他们什么事？” 叶瑜然有些想笑，她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好吧，朱四似乎没有往其他方面想。 她开玩笑地说道：“你这是怕有人跟你抢媳妇？三宝、四宝都那么大了，六宝也出生了，你怕谁抢啊？就你媳妇那疼孩子的样子，她就算再舍得你，也不可能舍得了她的孩子。” 朱四表情哀怨：“娘，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重要？敢情，亲孙子比我这个亲儿子还要亲是吧？” “自然啊，隔代亲嘛。你都那么大了，哪有小孩子可爱？” “前段时间，你还因为三宝、四宝上学不努力的事情，才收拾过他们……”朱四想提醒某人，当时生气的是谁，怎么那么快就翻脸了？ 叶瑜然笑：“那不一样，生气是生气他们不好好学习，怕他们浪费好机会。可是他们是我的亲孙子，疼爱肯定也是疼爱的，这个做不了假。” “娘，你这是用过就丢啊？” “对啊，怎么着，你想找我算账？” “不敢，儿子哪敢啊，我要敢，大哥、二哥他们就能收拾我……娘，我怎么觉得你今天就是来打击我的？” “嗯，就是来打击你的。”叶瑜然一点没否认，继续说道，“我还听外面说，说你吃软饭，是个小白脸……我就忽然觉得，我好像好久没注意家里的小白脸长什么样子了，得好好看看。” 还假模假样地打量起朱四来，“嗯，不错，不错，皮肤挺白的，长相也俊朗，确实有小白脸的潜质。” 朱四被叶瑜然给整无语了，这还是他娘吗？ 外人这么说就算了，他娘居然也这么想他？！ “娘，我还是亲生的吗？” “亲生的啊，我肚子里出来的，是不是亲生的，有谁比我更清楚？” “那你还这么说你儿子？” 叶瑜然笑：“呵呵呵呵……你爹担心你，让我来瞧瞧，我也瞧了，你挺好的。不像你爹，媳妇强了点，就心情郁结，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在那里惦记，生怕你跟他一个德性。” “我爹？！”朱四想到那个无所事事，整天就知道睡通房丫鬟的老头，瞅了瞅他娘，道，“娘，这么多年来，你辛苦了！” “瞧你这话说的，不管怎么样，他也是你爹，也是关心你。他就算有再多缺点，但他年轻的时候努力养活你们，没放弃一个，年纪大了，心里再不满，再委屈，也愿意为你们忍下来……那他就是你们爹，没有任何对不起你们的地方。” 朱四沉默了一下，道：“我知道，所以以后我们几兄弟都会孝顺他。” 多的，朱四不想说。 显然，在叶瑜然不知道的地方，底下的这帮孩子对朱老头还是有些看法的。 叶瑜然想了想，自己作为利益即得者，她还真不好指摘什么。 一个，朱老头会变成现在这种处境，是她造成的。 另一个…… 她自己都“瞧不上”朱老头，底下的儿女受她影响，多少也有些瞧不起，似乎也正常。 叶瑜然对他们没有别的要求，就只有一点——无论如何，朱老头是他们的父亲，该有的尊敬和孝敬必须有。 一个人若连自己的爹都不孝顺，还能指望他做什么呢？ 何况真说起来，朱老头真的没有“对不起”任何一个儿女，他与叶瑜然夫妻之间的事情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与儿女无关。 和朱四聊了，又跑去和他媳妇李氏聊天。 李氏还是那副和和乐乐的样子，因为生活如意，这几年似乎没有什么变化，时光不仅没让她露出几分老态来，甚至还如一朵开得正艳的蔷薇，更加鲜活了。 随着朱家的条件越来越好，这些年轻媳妇也越来越收拾打扮自己。 瞧瞧，李氏看上去，除了头上的金银珠钗少了点，那派头哪一点比镇上大户人家的少夫人差了？ 聊家常，聊朱家的吃食厂，李氏八面玲珑，叶瑜然想知道的，几乎都说了出来。 看到李氏成长到如今的样子，叶瑜然越看越喜欢，越发的觉得亲家母厉害，是个会养女儿的母亲。 孰不知，在她佩服李母的时候，李母也在佩服她——瞧瞧，我家闺女嫁到朱家后，都被调教成什么样子了。要不我肚皮里出来的，一天天见着的，我还以为我女儿被调包了。 第1407章 我骂你干嘛? 一直到晚上，回到屋里，李氏和朱四说起，这才明白过来，婆婆哪里是想打听吃食厂的生意啊，这是关心他们夫妻俩呢。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娘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关心起我们俩了？我们俩不是一直最让她省心吗？” 朱四一脸无奈：“应该是外面有人说闲话，爹听了，跑到娘跟前念叨，娘受不了了，所以跑了那么一趟。” 李氏心里头咯噔一声：“你……听说了？” 她都让朱五把传言给压下去了，怎么还传到朱四耳朵里了？ 她担忧地瞅着朱四的神色，“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他们会那么说，你要是心里不痛快……你就说出来，骂我几句。” 朱四失笑：“我骂你干嘛？我娶的媳妇好，那说明我眼光好。他们没我这眼光，能怪谁？再说了，我有得吃有得穿，还能整天在家里当大爷，这福分是一般人能享受得到的吗？” 这简直就是他梦中的生活，不用下地干活，也能穿金带戴，吃穿不愁，他傻了才听那些人胡说，没事找事好吗？ 他要真找事了，到时候看他笑话的，还不是那些说闲话的人？ 他们就是妒忌。 李氏微微松了口气。 朱四看到她的神色，故意笑意凑到了她跟前：“怎么？担心我？” “当然担心了，你是我男人，是这个家的顶梁柱，我在外面再威风，到了家里，那也是你媳妇，得听你的……要是连你都觉得我太出风头了，那我岂不是白忙活了？” 朱四牵住了她的手，揉揉捏捏，感觉非常满意。 前几年家里穷的时候，李氏忙得手上全是口子，粗糙得不行。也就这几年，朱家条件好了，李氏的手才慢慢养好了，变得白嫩了。 朱四笑道：“你忙活那么半天，还不是为了四房忙活？我也是四房的一份子，儿子、女儿也是我的，你有本事养活一家人，我不高兴还跑去拖你的后腿，那我跟爹一样，做了一个傻子？你放心，我不是爹，我不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呃……拿朱老头举例，李氏还真不好说干什么。 她一个儿媳妇不好当着男人的面说公公的坏话，但其实，她确实有些“瞧不起”朱老头。 婆婆太能干了，公公不高兴，可是怪谁呢？ 家里那么多张嘴，婆婆要不能干，家里就得饿死人了。 公公倒好，在后面拖后腿不说，还不停地戳婆婆的心窝子，爬了秦寡妇的床。幸好后来秦寡妇死了，要不然…… 不过也因为这样，婆婆彻底伤了心，不仅和婆婆分了床，还直接从楼子里买了四个年轻且不能生养妓子，给公公做通房。 朱家男儿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直接在公公那里破了例。 要不然，这规矩就能拿着朱氏族谱来算，拿到外面去讲也好听。 朱四笑着搂住了李氏的腰：“既然你男人我受了这么大委屈，你是不是应该考虑，今天晚上应该怎么补偿我？” “都老夫老妻了，我还没可着劲地让你折腾啊？”李氏一听，脸就红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闲的，朱四的花样越来越多，她感觉自己都快吃不消了。 “嘿嘿……”朱四坏笑两声，从枕头下去掏出了一本新淘的……咳咳，画册，表示他又新学了几招。 没办法，他没有别的人实验，只能用在她身上了。 当然了，她不配合也可以，只要她不介意多个姐妹什么的…… 李氏知道他是唬自己的，说的假话，但还是气得牙痒痒的，狠狠拧了一把他腰间的肉：“想都别想！我告诉你，朱顺光，你要是敢养小的，我就告诉娘，让娘收拾你。” “嘶……轻点，我腰上的肉都要我揪下来了。” “活该！” …… 一夜春光。 四房亲亲密密的好一段时间。 叶瑜然盯了几天，确定四房是真的没影响，人家小夫妻俩状态极好，便将结果告诉了朱老头，让他把心放在肚皮里。 “你放心，老四虽然最像你，但他也跟你一样想得开，他吃好喝好，儿女成群，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听那些闲话干嘛？他们那就是妒忌。真要闹起来了，看笑话的还不是他们？” 朱老头声音闷闷的：“嗯。” 叶瑜然看了他一眼：“那四个丫鬟可还好用？要是不好用，我让老五再帮你淘几个，他经常在外面跑，认识的人多，肯定能认识一些不错的。只要不能生养，别给你儿子搞出几个比他们还小的弟弟妹妹，家里多养几张吃白饭的嘴，他们也不会有意见。” 朱老头：“……” 虽然觉得有些不舒服，但天天对着那四张脸，朱老头确实也想换换新面孔。 他道：“那……我能自己找吗？” 叶瑜然挑眉：“有瞧中的？哪家的？底细得让老五先摸摸，没问题才能进门。现在朱家不比往日，家大业大，你也不希望你这里出现什么纰漏，把什么搅事精弄进了家门，给你儿子、孙子拖后腿对不对？大宝、二宝可是要下场了，老七也准备参加会试，要是运气好，你说不定还能有一个做进士的儿子……” 叶瑜然直接画大饼，防止朱老头给她玩一个“夕阳红”，把全家都给坑了。 朱老头报了一个年轻弃妇的名字。 说是嫁到夫家，几年无所出，就被夫家给休弃了。 前几次他出门玩的时候，都能看到她，长得跟朵小白花似的，柔柔弱弱的，一看就是安分的人。 叶瑜然嘴角一抽，没想到还真有，只是这次不是“寡妇”，而是变成了弃妇。 “我知道了，晚我让老五打听一下情况。” 对于朱老头嘴里的实话，叶瑜然只信了一半。 所谓弃妇，哪次挑的不是女人的毛病？ 可真的都是女人有问题，做得不够多好，她们才会被休吗？ 得了吧，当男人想换媳妇时，你再没错，他都能挑出错来。 没多久，朱五那边就把弃妇春娘的情况给摸清楚了。 表面上听起来，还真像朱老头所说的那样，刚不过二十的春娘嫁到夫家以后，勤勤恳恳，伺候公公婆婆，照顾男人，哄着小姑子，顺带着还有所谓的“表妹”。 叶瑜然一听有“表妹”在，就感觉不妙。 果然，表妹娇俏，春娘几次和夫家闹不愉快都是表妹引起的。 第1408章 其实春娘不是真的不能生?! 甚至有一次，春娘都怀孕了，因为表妹的无心之失，还流了产。 春娘哭哭啼啼，想要找男人做主，但男人站在表妹那边，说人家不是故意的，再加上春娘娘家势弱，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再然后，春娘再没有怀上过。 倒是这位表妹怀上了。 春娘夫家可开心了，生怕表妹的孩子发生什么意外，又想给这个孩子一个上得了台面的身份，就以春娘多年无所出为由给休弃了。 叶瑜然：“……” 所以，其实春娘不是真的不能生？！ 朱老头听到叶瑜然不介意他纳妾，只有一个条件“不能生养”，听到春娘被休的理由是“不能生”就真的以为人家不能生，想要纳进门了？ 先不说人家春娘答不答应，以朱老头的年龄，以及朱家越来越好的生活条件，别到时候真的纳进门怀上了，那可就…… 叶瑜然忙活那么半天，可不想将自己辛苦经营的东西给别人。 “老五，你先打听一下春娘的人品，和她家里人的情况。” “还要打听？”朱五诧异，“这情况一看就知道，不是人家不能生，是她夫家不想要她了。娘，要真把她纳进门，万一她怀上爹的孩子……” 做为兄弟，同一个爹娘生的，他可以不计较，但都不是一个娘生的，凭什么还要分朱家的东西？ 朱家的东西又不是朱老头赚的，朱老头真要有了别的孩子，分的还不是他们的份？ “我心里有数。” 叶瑜然所谓的“有数”，就是跑去找甘逸仙，有没有让朱老头“绝孕”的药。 甘逸仙：“……” 虽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自己看上的女人，能够毫不犹豫地就给昔日的男人下“绝孕药”，这是不是有些…… “怎么突然想给朱老头下这种药？”即使心里清楚怎么回事，甘逸仙还要假装不知道。 叶瑜然说道：“他想纳妾，为了以防万一。我的儿女，不需要别的兄弟姐妹。” 这话是不是说早了？万一以后我俩有了呢？甘逸仙没有说出来，问叶瑜然什么时候要，他给她备。 “越快越好。”这次朱老头能够提出加一个春娘，万一下次来一个先斩后奏呢？ 还是彻底解决了好。 反正又不是没了那啥能力，只是让朱老头不能生而已。 春娘确实挺惨的，她娘家本来就重男轻女，家境又不好，按理说本来是没有资格跟叶家订亲。 但不是她爷爷救过叶老爷嘛，于是叶老爷就说以后让自家孙子娶他家姑娘，后来挑来挑去，春娘长得漂亮，便落到了春娘头上。 叶老爷有没有后悔不知道，反正春娘嫁进来的时候，叶老爷已经死了，只剩下了儿子、儿媳妇一家。 儿媳妇本来就想让娘家的姑娘嫁进来，结果碍着叶老爷子没办法，再加上春娘父母难缠，没办法这才让春娘进了门。 进门对春娘就不好，百般刁难。 因此，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听到春娘娘家是这么一个情况，叶瑜然皱了眉头：“既然如此，那春娘会跟你爹扯上关系？” 朱五一脸无奈：“爹不是经常出去打牌嘛，估计是跟春娘爹给碰上了，刚好春娘被叶家给休了，她爹娘想卖一个好价钱，就打主意打到爹头上了……” 说的时候，还看了叶瑜然一眼，“朱家虽然有男儿四十方可纳妾的规矩，但爹不是一个例外嘛，他有四个房里人，好多人都夸他有本事，娶的媳妇再厉害，还不是照样给他纳妾。平日里，爹偶遇的机会还是满多的……” 意思就是，其实不只春娘一家打朱老头的主意，也有不少人想要攀上朱家这棵大树。 叶瑜然管得严，不让儿子纳，可给朱老头纳了，那些人便抓住了这个漏洞。 什么朱老头年纪太大了，都是当爷爷的人了…… 当爷爷怎么了？ 人家朱家有钱，进去就是穿金戴银做少夫人。 叶瑜然嘴角一抽。 前几天大家还盯着她几个儿子，现在不盯她儿子了，改盯朱老头了？！ 服了！ 服了！ 真的是服了！ “行，既然有人打你爹的主意，你就放出话去，想要给你爹做妾，可以，进门先喝绝孕药。” 朱五瞪大了眼睛：“娘的意思是……” “他们打你爹的主意，无非是两点，第一点，图谋朱家的富贵，想进来过好日子。第二点，就是看你爹虽然是当爷爷的人了，但也不是不可能生下一儿半女，万一谁‘运气’好，生下来了呢？”叶瑜然目光冰冷，“再说了，纳进门再怀上的，不管用的是什么手段，只要怀得上，你爹就得认。” 不知道为何，朱五想到了前三嫂。 前三嫂还能怀着孕，把自己典出去，想把朱家的孩子给人呢。 以前，那是朱家条件不好，可现在朱家条件好了，谁敢保证，不会有人想把别人家的孩子弄到朱家来，混淆血脉？ 朱五只想到他爹可能还能生，还真没想过他娘这么厉害，在他娘的眼皮子底下，还有人敢干这种事。 “不……至于吧？以娘的威名，应该没人敢触娘的霉头。” 叶瑜然：“那是你太小看人心了，人心险恶，在利益面前，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以前没人敢挑战叶瑜然的权威，那是因为利益不够多大，但现在就不一样了，现在只要有了一个孩子，就能从朱家分出那么多家产，后半辈子都不用愁了，为什么不赌一把？ 叶瑜然不敢赌人心。 朱五回想这几年，随着打短工的人越来越多，他建了一个“用工租凭坊”，难道里面就没碰到过这种事情？ 那些大户人家的内院阴私才叫做可怕，狸猫换太子，互相下毒，啧啧啧…… 为了利益，什么手段不敢用？ 朱家以前没有发生过，但他怎么保证，以后朱家也不会发生呢？ 他娘早做防御，也是应该的。 “娘，我明白了，你放心，我绝对会把这个消息放出去，让所有人知道朱家不是开玩笑的。”朱五的脸上浮现了一丝冷意，“想给我爹做妾，可以，老实本分，我就当孝敬我爹了。但要是敢有别的念头，老子第一个灭了他。” 这一刻，朱五烦躁透了。 他觉得他爹也是事多，前面有秦寡妇，后面有四大通房丫鬟，现在还瞧上了外面的弃妇，真的是…… 他怎么摊上了这样的爹呢？ 一点忙都帮不上，还尽添乱。 第1409章 晚上都别想安生 晚上，林氏看朱五闷闷的样子，十分惊讶。 “你怎么了？工作上遇到什么困难了吗？”林氏关心询问，“你跟娘说了没有？也许娘能帮到你。” 朱五摇头：“不是工作上的事，八宝呢，她睡了？” “没呢，刚喂完奶，我让奶娘抱着到外面转转，拍拍奶。”说到女儿，林氏的脸上露点出了一丝无奈。 别看八宝年纪最小，却是一个爱凑热闹的，也不知道她的性子像谁，话都还不会说，就“啊啊啊”地整天想往外面跑。 这睡前，要不在外面转一圈，晚上都别想安生。 朱五一听，也乐了：“转转就转转，反正现在家里丫鬟多，你一个人照顾不过，还有人给你帮手。要是前几天，她要这么磨人，你一个人还真不一定招架得住。” 林氏瞪他：“我看都是你宠坏的，我之前不让你抱出去，你不听，非要觉得新鲜，抱着这家跑，那家跑，现在好了，八宝哪天不出去，就感觉少了什么似的，非要闹腾。搞到后面，连睡前都要出门一趟。要是一个小子就算了，你说一个丫头片子，她这么爱往外面跑，以后可怎么办啊？” “呵呵呵……什么丫头片子？这话您可别到娘跟前说，娘不爱听。” “我又不傻，我就跟你念叨念叨。娘那么疼小姑子，我哪能还不知道娘喜欢孙女？六宝、八宝生了以后，我看娘脸上的笑容都多了很多。” “娘喜欢女儿，打小就疼八妹，到了孙辈，肯定也疼孙女。你照顾好八宝，娘肯定高兴。”想到以后林氏也会知道，朱五没有再隐瞒，将朱老头准备再次纳妾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林氏一脸震惊：“真的假的？！娘都给爹纳了四个妾了，还不够多？爹年纪都不小了，他身体吃得消吗？” 朱五也想问这个问题，然而可惜的是，他一个做儿子的，还真不好直接问。 如果不能直播问，那…… 朱五：“不知道，这事我又不可能直接问爹，就算问了，爹也不可能说实话啊。要不然……明天我跟娘商量一下，请大夫给家里做一个身体检查，顺便检查一下爹的身体？” 恐怕不是给朱老头做身体检查，而是重点检查吧？林氏没有拆穿，顺着他的话点了头：“确实应该检查检查，你看大宝、二宝都多大了，要不是我们家条件太好，早就有人盯上大宝、二宝，想要跟我们家相看了。大宝、二宝都快订亲了，你说爹的年纪能小吗？” “是啊，一个没注意，大宝、二宝都长大了……”朱五提醒林氏，“这事你别出去乱说，别人问你，你就当不知道。这事还没定，到底怎么一个情况，我也不知道。” “你放心吧，我什么时候乱出去说话了？我肯定不乱说，就是这事吧……娘是咋想的？万一娘要是生气，我怕……会出事。”前面四个就算了，那通房还是婆婆做主买的，有卖身契捏着，可后面这个…… 后面这个要纳进门，可是“良妾”。 不能随意打骂不说，还不能随意发卖，到时候怕是不少事情。 别看林氏别的不懂，但对于妾不妾的，倒是挺敏感的。 毕竟，朱家的条件越来越好了，虽然有叶瑜然的家规在那里摆着，但林氏也怕朱五起了别的心思，特地了解了一下。 她娘家势弱，只能靠自己。 正好林三妹、林四妹出嫁前请了专人讲解，她也跟着蹭了不少课。 没想到自己还没用上，婆婆倒是先用上了。 朱五摇头：“能出什么事？只要娘不生气，什么事也没有。就爹干的那些破事，你觉得娘还会跟他生气？现在只要爹不惹是生非，不给朱家拖后腿，娘就谢天谢地了。当前的那些事情，娘早就冷了心了。” 现在还住在一个院子，再过一段时间，估计他娘都不想跟他爹住一个院子了。 谁想跟一个成天跟别的女人睡在一起的男人过日子？ 朱五很快就知道，他的猜测成真了，因为当朱老头真的准备纳妾以后，叶瑜然直接请人重新给他盖了一个院子。 这边还会给他留一间屋子，但他的那些女人全部住那边，他要睡就去那边睡。 未来的朱五以及朱家人：“……” 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后悔的朱老头：“……” 朱老头还没怎么样，朱老爷子、朱老婆子知道了，先把朱老头给臭骂了一顿。 觉得他是脑子有病，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老干这种不要脸的事情干嘛？ 他都多大的人了？ 纳那么多妾干嘛？ 被骂的朱老头低着头，闷闷不乐，他嘟嚷着：“别人的老爷都能纳，我为什么不能纳？” 朱老爷子气得拿着拐杖，一就拐杖落到了朱老头身上。 朱老婆子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拉住了朱老爷子：“你干什么？！你儿子都那么大年纪了，你还打他，万一打出了什么问题呢？” “你看看他干的事？！他干的是人干的事吗？之前大儿媳妇已经给他纳了四个了，他还想纳……过段时间，他是不是想上天？” “纳就纳了，怎么了，家里有钱，又不是养不起。再说了，儿媳妇不是没意见吗？”朱老婆子瞪向了叶瑜然，咬牙，“她要是有意见，她早说出来了，会等到现在？她都没意见，你有干什么意思？” 被点到名的叶瑜然：“……” 关我屁事！ 是我让朱老头纳的了吗？ “你……你怎么说这种话？！”朱老爷子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他就是这样被你惯坏的。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他这个样子，大儿媳妇才不想跟他过了……你到底还想不想他们夫妻两个好了？” 朱老婆子也是满腹怨气：“好什么好啊？要是好，大儿媳妇早让你儿子回房睡了，可是她让了吗？这么多年过去，秦寡妇的尸体早就白化白骨了，她原谅你儿子了吗？她没有……前几年还跑去外地，一呆就是好几年，鬼知道她呆在外面干什么？” 朱老爷子一巴掌落到了朱老婆子的脸上。 “你……你居然打我？！你个老头子，老娘跟你过了一辈子，脸都没红过，你居然打我……”朱老婆子疯了，直接朝朱老爷子抓了过去。 朱老头差点没懵掉，连忙喊叶瑜然、朱五等人拦人，明明是来骂他的，怎么他们倒先打上了？ 好一会儿，一帮人才把气呼呼，闹翻的老两口拉开。 老小孩，老小孩，这下好了，朱老头的问题还没解决，这老两口先闹翻了。 一个冷哼一个，表示要“分房”睡，不跟对方睡了。 第1410章 二老因为儿子闹翻了 两人还真不是嘴上说说，因为…… 两人当场喊了各自的丫鬟、小厮，收拾各自的包袱，非要单独收拾一个院子出来，一个住一间。 朱家人：“……” 朱五简直想要扶额，他是来找他娘商量请大夫给他爹检查身体的事，谁知道刚好碰到了朱老头。 朱老头一听朱五怀疑他睡妾睡多了，身体睡亏空了，当场指着朱五的鼻子骂。 他那么大声音，自然惊动了朱老爷子、朱老婆子。 二老一跑过来，先是气朱老头不争气，整天就知道纳妾，鬼知道现在身体是什么样子，让朱五赶紧请大夫，一定要做检查。 接着就反对纳妾的事，把朱老头给臭骂了一顿。 后面的事情，大家知道了。 骂着骂着，他俩给吵上了。 朱老头十分生气，埋怨朱五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那么大的事情，怎么嚷得那么大声？ 现在好了，老两口闹翻了。 一辈子没红过脸的夫妻俩，老了老了，还闹得分床睡。 朱五反驳：“爹，你好像搞错了，不是我嚷出来的，是你自己嚷出来的。当时我是好声好气地跟娘商量，说我们家好久没请大夫了，请个大夫给大家做个检查也好。谁知道你一听主要是检查你，怕你身体亏空，你就给闹上了……” “你还说？我就是多纳了几个妾，你娘都没说什么，你一个儿子，你还管到老子头上了？”朱老头气得瞪眼。 叶瑜然真的是服了，二老已经因为他俩被惊动，闹得分房睡了，他俩怎么又给吵上了？ 连忙上前劝阻，让朱五回去。 朱老头骂叶瑜然，说都是她的错，是她把朱五给惯坏了，那么大的小子，居然没大没小的，管到他一个老子头上了。 “你自己说是不是？纳妾又不是我提的，是你自己提的……你不愿意跟我过，还不能让我跟别的女人过了？” “你纳的那四个丫头是什么人？楼子里出来的，身上能干净吗？” “身上这么不干净，也不怕把我睡出毛病来。” …… 叶瑜然一口气堵在胸口，想要骂人。 你嫌别人脏，你别睡啊。 一口一个脏，你还睡得挺积极的，怎么，翻旧账啊？ 还有啊，她们身上“脏”，不是东西，那他们这些睡人家的男人算什么东西？ 什么锅配什么盖，明白吗？ 只有无能的男人，才将自己的目光老盯在女人身上的贞洁牌坊身上。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嘴里的那个春娘比这四个丫鬟干净，你就想纳了一个身体干净的回来，是吧？”叶瑜然的表情极冷，“你是不是还想说，当年我嫁给你的时候，也是人家大少爷的通房丫鬟，我配不上你？你要不要我给你重新娶一个黄花闺女进门？” 朱老头表情讪讪的：“你怎么扯到你身上了呢？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哎呀，不说这个了……我还不是让老五那臭小子给气糊涂了。春娘的事情就这么说定了，麻烦你了，我还有事，你忙你的。” 说完，丢下叶瑜然就跑了。 一副有鬼撵的样子。 说句老实话，叶瑜然真的是越来越看朱老头不顺眼了。 别说她穿来得晚了，朱老头已经成了糟老头子了，就是年轻的时候遇到年轻时候的朱老头，就他这“物化”女性的作派，她也不见得能够看得上眼。 把女人分成三六九等，有贞洁牌坊的就是好女人，能够娶回家当媳妇；没有的，就是烂女人，贱货，活该被人踩到脚下…… 那她想问问了，他是从哪里来的？ 他若不是从女人肚子里钻出来的，难道是从狗肚子里钻出来的？ 瞧不起女人，不把女人当回事，那他这个从女人肚子里出来的人算是个什么东西？ 不也是一个物件儿？ 朱老头要纳新妾，但妾室进门得喝绝孕汤的消息，在朱五的安排，李氏的推动下，终于传了出去。 这个消息，显然有些出乎春娘娘家人的意外。 “咋回事？咋要喝绝孕汤了呢？之前抬进门的那四个，不是没喝吗？” “之前那四个没喝，但人家是楼子里出来的，早就怀不上了。” “这都喝了药了，怀不上了，那抬进门还有啥意思？孩子都没有，老了怎么办？朱老头一死，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这……” …… 春娘娘盯着春娘爹，问他这事咋办。 原本他们的计划，是想春娘嫁进去，跟朱家绑在一起，能够过上好日子。 要是运气好了，春娘说不定还能怀上。 别人都说春娘是因为不能生被休的，可春娘到底能不能生，他们会不知道？ 本来春娘能不能生，并不重要，但“绝孕汤”的消息一出来，算是彻底绝了春娘的子嗣。 这下子，即使想不在意都难了。 春娘爹道：“那咋办？人家都这么说了，你要不照办，人家不抬了怎么办？” “谁说没办法了？”春娘的兄长马大山忽然站了出来，说道，“让春娘进去前怀上，不就行了？我就不信了，怀都怀上了，朱老头还能让春娘给打掉？” 坐在一旁春娘有些慌，她拽紧了帕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过马大嫂一点也不觉得有问题，也在旁边说道：“是个好办法，就是朱老头年纪已经这么大了，怀不怀得上还说不清楚。又要在进门前怀上……这万一要是没怀上呢？” 马大山淡定道：“那还不简单，先怀上呗，怀上了再抬进门。” …… 另一边，甘逸仙把做好的药给了叶瑜然。 “放在吃食里就好了，无色无味。” “辛苦你了！”叶瑜然的脸上露点出了笑容。 “替师傅办事，哪有辛苦的？不辛苦！师傅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可以找我。” “放心吧，以后找你的事情多着呢。我让你帮我盯着点太当山，以及八妹的事，都有帮我盯吧？” “盯了，太当山的事，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一点事儿都没有。”我暂时又不会渡劫，能有个破事？ 甘逸仙说道，“就是八妹这边，可能麻烦一点……八妹接触的人很多，但又要对方条件不错，又要未婚，还要对八妹有意思……我感觉难度有点大。” 不是所有人都像他这么有勇气，能够放下世俗的观念，瞧上一个抛头露面的女人好吗？ 朱八妹太像叶瑜然了，还没出嫁就搞出了一番自己的事业，还搞得风生水起。 虽然中间碰过壁，也遇到过困难，但人家熬过来了啊。 熬过来，就越做越好了，名气也越来越大。附近的城镇都知道朱家有一个特别能干的姑娘，云英未嫁，才貌双绝…… 第1411章 抛头露面 但再多的毛病，都阻挡不了一个词——抛头露面。 再加上朱八妹做生意需要跟男人打交道，男女大防没有那么严，因此…… 虽然那些话没传出来，但是私底下的那些话，确实有些不好听。 甘逸仙没敢告诉叶瑜然，怕她生气。 如果叶瑜然知道，肯定会说“我不生气，你先告诉我吧”，然后气得一肚子火。 因为那些话，真的很不好听。 什么朱八妹整天抛头露面，鬼知道她还干不干净。 什么她生意做得那么好，指不定是用身体换的。 什么她这么厉害，以后肯定跟她娘一样，要欺压到男人的头顶上。 …… 还没娶进门，就先绿帽子罩顶，谁傻了才会娶她。 显然，甘逸仙的消息渠道，比朱五更加强大。 人家私底下，随意嘀咕几句，他只要倾听了，就能一清二楚。 有的时候，人类的恶意来得就是那么简单——因为你是女人。 叶瑜然拿到绝孕药，当天吃晚饭的时候，就下到了一碗汤里，亲手端给了朱老头。 饭后一碗汤，这是朱家的规矩。 只不过今天是叶瑜然亲手舀的，朱老头以为叶瑜然是在为前几天事跟自己“赔礼”，没有多想，吃完饭便端过来喝掉了。 ——这个老婆子，我还不了解吗？ ——肯定是不好意思跟我开口，所以才换了一个婉转的方式。 ——真是的，想和好就和好嘛，还搞得那么委婉。 ——也就我一个大男人不跟她计较，要不然…… 朱老头依旧没和叶瑜然说什么话，喝完汤，摆了高冷的神情，宛如一头打了胜仗的公鸡，得意洋洋地走了。 他要留给那个老婆子一个“无情”的背影，让她整天无视自己，活该。 叶瑜然嘴角一抽。 对于这个莫名尾巴翘上天的老头子，表示无语。 不过亲眼看到他喝下绝孕药，确定他以后不会再有孩子，叶瑜然的心倒是落了下来。 不是她心狠，实在是朱老头的儿子、孙子已经够多了，没必要再生了。 再说了，那么一大把年纪了，当爷爷就好了，还当什么爹呢？ 对此，朱家人一无所知。 因为朱老头又要纳妾，二老都为此闹翻了，几个儿子、儿媳妇、孙辈都十分老实，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触了叶瑜然的霉头，被殃及池鱼了。 虽然他们再告诉自己，叶瑜然和朱老头早就闹翻了，根本不会在意他纳不纳妾，要是在意，早发火了，不会等一现在。 但…… 感情上没有任何伤害，脸上呢？ 万一叶瑜然觉得脸上无光，那…… 朱八妹犹豫再三，决定还是找叶瑜然聊一聊，看看她娘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几个兄长都是男人，不一定能明白她娘的想法，可她这个做女儿的，怎么能不和自己的娘感同身受？ 叶瑜然看着朱八妹小心翼翼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 “进来吧。” 招呼朱八妹进屋，让丫鬟沏了一杯红茶。 “是为了你爹的事来的？”叶瑜然开门见山，第一个开了口。 “嗯！”朱八妹轻轻点头，“我怕娘心里不好受，所以……特地带了耳朵过来，给娘当垃圾桶。” 叶瑜然轻笑：“没有什么不好受，就是有点不高兴，觉得你爹没事找事。不过呢，他没有闹出别的事情，就纳个妾而已，倒也是好事。真要闹出个别的解决不了的事情，那才是麻烦。” 朱八妹微微松了口气：“娘没事就好，我还怕娘为这事伤心。当初爹跟秦寡妇……对不起啊，娘，我失言了。” 叶瑜然摇头：“都过去了。而且，我当时生气，不是生气你爹有了外心，是生气你爹给你们拖后腿。当时朱家什么都还不稳定，才刚刚有了些起色，他要真跟秦寡妇有什么，秦寡妇的两个孩子怎么办？秦寡妇要是有了你爹的孩子，我要怎么处理？那个多出来的孩子，会不会影响到你们兄妹几个……” “那娘，那时没有觉得一点难过吗？” “相较于难过，你们更重要。”叶瑜然盯着朱八妹的眼睛，说得十分认真，“人的世界里，不能只有爱情，它还有亲情、友情，更多的东西。当你的世界被填满的时候，你的眼睛就不会只盯着那一两个男人，你只会在忙完了其他所有的事情以后，再考虑感情的事。说到感情……八妹，娘有件事情，正好想跟你聊聊。” 朱八妹顿时紧张直情迷：“想跟我聊什么？我最近……应该没什么状况吧？” 叶瑜然失笑：“不是有什么状况才跟你聊，而是你的年龄到了，人家姑娘到了你这个年龄，不是订亲了，就是准备成亲了，我忽然发现，你好像还没订亲。” 说着，叶瑜然叹息了一声，感叹时光易逝，说昨天的时候，朱八妹才是一个小姑娘，转眼间，就到了已经要嫁人的年纪了。 之前她想过千种万种，但真的等朱八妹该嫁人了，她却不知道应该给朱八妹选一个什么样的人。 “三妹、四妹我都知道，反倒是你这儿了，我却不知道了……娘想要跟你聊聊，看看你有什么想法。”叶瑜然继续说道，“嫁人是一辈子的事情，娘只希望你一辈子开开心心的，至于嫁给什么样的人，会不会给朱家带来什么好处，这都不重要。你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 朱八妹愣了一下：“不用像……三妹姐、四妹姐那样，考虑各种各样的因素吗？” 她记得，当时林三妹、林四妹相看的时候，她娘可是设了一个又一个框架的。 怎么到了她了，反倒是没了主意？ 难道，是因为太在乎了，所以反倒没了主意吗？ 她在娘的心里，这么重要啊！ “情况不一样，”叶瑜然说道，“当时考虑各种因素，一个是朱家的条件在那里摆着，另一个，你三妹姐、四妹姐的情况也在那里摆着，既想要她们嫁得好，又想要对方对她们好，考虑得自然就多了。再加上她俩能够自主的东西太少，就越想为她们考虑周到……可你不一样，你很独立，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你已经有了自己未来的规划。那么在这种时候，你所需要的，就是选择一个能够‘配合’你的人，而不是你去‘配合’他。” 朱八妹瞪大了眼睛。 她好像有些明白她娘的意思了。 之前林三妹、林四妹成亲的时候，虽然朱家的情况是好了起来，但说到底，林三妹、林四妹是靠嫁人改变命运，所以她俩需要考虑很多因素。 但到了她这里…… 第1412章 浪子回头金不换 朱八妹需要考虑的就少了——因为，她是独立的一个个体，是她选择别人，不是别人选择她。 朱八妹有些心跳加速，感觉这是叶瑜然对她最好的夸奖。 可与此同时，她也有些心慌，因为她真的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够做自己的主。 事实上，她的目标很简单，那就是“攒钱”，攒更多的钱，唯有握住她娘嘴里的“经济大权”，以后她嫁了人了，才有底气，才不会被夫家欺负。 朱八妹所求的，不过是嫁了以后，不被人压了一头，事事都得听别人的。 “那……那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岂不是更难选了？”朱八妹说道，“三妹姐、四妹姐嫁人的时候，需要她们配合别人，她们也做好了准备，可到了我这里……娘，你真的觉得，会有男人愿意‘配合’我吗？” “确实有点难，”叶瑜然不得不承认，“但是，就算再难，你怕吗？你觉得，最糟糕的结果是什么？” 朱八妹想了想，道：“我嫁不出去。为了应付罚款的事情，随便找一个人挂一个名，然后把他捏得死死的，就跟家里的下人一样……等时机合适，再变成寡妇。寡妇不用再嫁，只需要几年时间，我就能继续过现在的日子了。只不过到时候，可能会有些人说闲话，说我太强了，克夫之类的。” “看来，你想得很清楚，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好怕的？”叶瑜然笑了起来，“你已经将最糟糕的结果算在了里面，你觉得还有什么有打倒你？” “……我不确定，还有没有比这个更糟糕的结果。” “比如？” “万一我想要一个孩子，却找不到合适的男人，只能病急乱投医……” “为什么一定要自己生？不能抱养吗？” “抱养？”朱八妹歪了一下头，“那怎么行？抱养的又没有我的血脉，我辛辛苦苦赚得那么多钱，岂不是给了外人？不行不行，我不想给外人。” “你不想给外人，那给四宝如何？”叶瑜然给朱八妹挑了一个人。 朱八妹愣了一下：是哦，其他孩子都有爹娘，可是四宝情况比较特殊。 说是四哥、四嫂的孩子，四哥、四嫂也疼他，可是他毕竟不是四哥、四嫂亲生的，若以后牵扯到财产问题…… 还有啊，三哥那边新娶了，都说有了后娘就会有后爹。 虽然三哥不至于“虐待”四宝，可是当三哥和新三嫂有了自己的孩子，他们还能为四宝考虑多少呢？ “如果你四哥、四嫂人好，没把四宝当外人，他必然和三宝一个待遇，可你四哥、四嫂忙活了这么久，我们总不能让他们白忙活吗？你分他们一点东西，似乎也没什么。其中最为难的反倒是你三哥，你三哥把东西给了四宝，对你三嫂不公平；可要是不给，对四宝不公平……所以，我打算给四宝和你三嫂留点东西，算是补偿他们。” “也不是不可以……”朱八妹考虑着。 不等她说完，叶瑜然又笑了：“当然了，我这个假设，也只是你真的没有遇到合适的人，一直没有孩子的假设。可这种假设，其实也是不合理的，你想想，你才多大，四宝多大，你和四宝的年龄相差并不大，也就是说，等你老了，四宝也老了，就算继承你的财产，也继承冰不了几年，反倒是落到了他的子女手里。” “那也没办法，反正给了四宝，就是四宝得了。”朱八妹说道，“要是好样的话，我跟大宝、二宝、三宝也亲，他们也要给一点……” 这么一扒拉，朱八妹发现，就算她这辈子无儿无女，能够继承她财产的人也满多的。 顿时放心了下来，觉得自己有没有遇到那么一个人，似乎也不重要了。 叶瑜然看到她放心下来，反倒是担心上了，提醒朱八妹，那是最差的结果，可不是最优结果，别搞反了。 “知道了，娘，放心吧，不会搞反的。” 叶瑜然还是不放心，问她有没有喜欢的类型，有没有想过以后嫁给什么样的人，最好身边有一个差不多的模板，能够参考。 可朱八妹考虑了一圈，也没发现几个合适的。 那些人，总能让她挑出无数的毛病。 年龄合适，而且能够跟她接触的，大部分都是成亲当爹了的。要是还没成亲、订亲，一般也不会到她跟前来。 要么，就是大了十几二十多岁的叔叔、爷爷辈。 “他们就没人想给你介绍几个？” “有啊。”朱八妹回答得十分干脆，“不是家里的二世祖，就是软饭男，我才看不上。我要是嫁给那样的人，还不如不嫁，就是娘，恐怕都看不上。那些人，连爹都不如。” 要是那样，叶瑜然还真不好说什么。 朱老头她已经觉得勉强了，要是连朱老头都不如…… 那还是算了，叶瑜然只能在心里琢磨着，让人帮忙多挑些人，看什么时候能够选一个合适的。 要是实在不行…… 要是实在不行，就能考虑朱八妹的“主意”了——随便挑一个听话的，先把朝廷的律法给过了。 这时候，叶瑜然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深深恶意——女人必须得嫁，不嫁不行，不嫁就是你有罪。 娘的，没有合适的人，你也得嫁。 你要没有合适的人，官家不介意帮你“介绍”。 这一拉郎配，就不知道会配给什么样的人了。 再回想现代社会里，虽然没有女人必须嫁的法律，但是……女人不嫁，就是你有毛病，或者女人的本职就是生儿育女，为母则强等等，这些不都是在压榨女性？ 一说生孩子，男人只需要付出一枚精子，十个月后就能收获一个孩子。 可女人不同，女人付出的是十月怀胎，还有孩子成长过程中必须起来的“育儿”责任，家务，以及孝顺男方的父母。 女方呢？ 女方自己，以及女方的父母呢？ 所谓贤妻良母，必然伺候伺候好公婆，照顾好男人，教育好孩子，以及做好各种家务，家里家外一把抓，简直就是“万能管家”，还是没有工资，得生孩子的那种。 只要稍微哪一点没做好，那就是不是贤良淑德的问题，而是你根本就没及格，不是一个好妻子，谁家娶了人倒了八辈子霉了。 叶瑜然：“……” 而男人呢？ 他需要做到什么？ 能赚到钱，能养家糊口就行了。 至于他是不是打老婆，在外面有没有女人，有没有欠了赌债之类的，完全不重要。 即使他杀了老婆和孩子，几年以后，照样能娶妻生子，“浪子回头金不换”，重新来换。 第1413章 对女人不公 叶瑜然知道，或许她的想法有些偏激了，有些太敌视男性群体了。 可是，如果真的回过头去看——那些家暴打死老婆的，长期虐待老婆老婆意外死亡的，杀妻骗保的…… 因为没有死刑，男人进去了没几年就出来了，而女人…… 女人杀死老公的话，需要付出的代价更大。 唉…… 谁让从一开始，制定“规则”的就是男性当权者呢？ 男性当权者制定的规则当然更加有利于男性，而女人讲究“无才便是德”，就是为了束缚女性的思想，让女性更加好方便控制好骗。 不好骗，好控制，男人还如何“三妻四妾”，家里旗帜不倒，家外旗帜飘飘？ 如果不信，试问：男人花天酒地，大家只说他风情，仅此而已，但女人一旦有了多个男朋友，呵呵…… 男人会因为绿帽子杀死女人，而女人在男人出轨时会选择忍声吞气或者直接离婚。 男人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被离婚。 失去孩子。 失去家产…… 哦，对了，法律并不支持过错方“净身出户”，仅仅是家产少分而已。 若是男人不乐意，还有一个离婚冷静期。 甚至，他还能厚着脸皮赖上你，甚至因为女方非要离婚不可，直接采用暴力手段。 女方呢？ 明明是男方的错，但因为害怕垃圾人对自己举刀，为了求平安，甚至可以让自己“净身出户”，只要把孩子分给她，对方别再出现在她怕生活里。 叶瑜然清楚地记得，她在穿越之前，刚好就看到一个前夫求复合，多次纠缠前妻，甚至暴力要求对方履行“夫妻关系”…… 她知道有一个词叫“婚内强x”，可是在这个案子里，最终变成了“家庭矛盾”。 当时叶瑜然看到的时候，惊呆了。 都什么年代了？！ 竟然还只是“家庭矛盾”？！ 所以，为了社会稳定，就必须“牺牲”女性的利益吗？ 需要发展生产力的时候，鼓励“妇女是半边天”，让女人出来工作；需要增加人口的时候，开放“多胎”，鼓励女人多生孩子…… 哦，对了，女人结婚不应该要彩礼，否则就是“物质”、“贪财”、“现实”，嫁的不是爱情，而是“宝马”。 年轻的时候，叶瑜然也经常期待过爱情，各种各样的风花雪月。但穿越前她就是黄金剩女了，穿越过又过去这么多年，见到得多了，叶瑜然忽然觉得——过多的美化“爱情”，除了人们的向往外，还有就是给女人洗脑，让女人心甘情愿地为男人付出。 突然间，叶瑜然心情的心情跌落谷底。 甘逸仙诧异地发现，洞府里的小树丫竟然垂下了叶子，一副“颓然丧气”的样子。 “怎么了？你又不开心了？刚刚不是还挺好的吗？我给你浇灵泉了啊……” 小树丫一动不动，一片死寂。 “浇少了？不少了，要是浇多了，你吸收不了，对你不好。乖，我们少食多餐，大不了以后我天天给你浇，怎么样？”为了哄它开心，甘逸仙做了妥协。 然而…… 小树丫还是一动没动。 甘逸仙好话说尽，小树丫都没理他，差没把他急死。 这家伙，不会生病了吗？！ 连忙“望闻问切”，好一番折腾，硬是没检查出任何毛病。 甘逸仙一头雾水，不得不翻遍典籍，看看小树丫到底是怎么了。 之前查不出它是什么品种就算了，现在居然连它生病了也搞不清楚原因，那岂不是有一天它真要有什么事情，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怎么行？ 甘逸仙就不信了，他一个凝结了神格的上仙，居然还解决不了这么一个小问题？ 一天一夜过去。 甘逸仙翻得头昏眼花，什么也没翻出来。 倒是一抬头，发现小树丫似乎精神了些。 当他给它浇灵泉的时候，小树还欢喜地晃了晃叶子，就是叶片还没有完全抬起来，还没彻底恢复。 不过看到它有所好思考，甘逸仙也松了口气。 要不是还惦记着叶瑜然，要带叶瑜然早练，他都不想走了。 虽然小树丫很重要，但叶瑜然更重要。 和小树丫打了声招呼，甘逸仙一个闪身回了他在朱家的房间。 刚好，小厮小童过来敲门，提醒他该起了。 甘逸仙假装自己才收拾好，打开了卧室的门。 他去洗漱的时候，小童上前收拾床铺，发现自家主子床铺早就收拾好了，再一摸，还凉凉的，根本不像睡过的样子，他心里便有了数。 唉…… 这个主子！ 还好自己忠心，要是换成其他人，就主子粗心大意的样子，秘密早被人给发现了。 是的，没错。 小童跟了甘逸仙那么久，早就察觉甘逸仙不对劲了。 只不过，他没往别的事情上面想，只以为自家主子隐瞒了自己身份，或者对方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不管是哪一种，主子不想让自己知道，他就不知道。 不仅要假装不知道，还得给主子打掩护。 洗漱完，甘逸仙便跑去找叶瑜然了。 叶瑜然也收拾好了，随他去院子地打了一套回春拳，两人稍微收拾了一下，一起享用早餐。 再接着，才是一天事务的开始。 甘逸仙想了想，决定提醒叶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那个春娘其实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无辜。 “你又打听到了什么？”用好早膳，叶瑜然招手让丫鬟撤掉。 甘逸仙组织了一下语言，避开屋里的丫鬟，凑到叶瑜然耳边，小声说道：“他们准备给朱老头下套，借种生子，揣肚上位。” 八个字，什么都明白了。 叶瑜然转过头来，有些微微吃惊：“已经怀上了？” 甘逸仙摇头：“还没有，不过他们已经在找人了，估计不要了多久就会有消息了。” 其实，是他派了一帮植物盯着春娘家里，“监视”到的。 “那春娘当初被叶家休了，不会也是因为她做了什么吧？” 甘逸仙没有隐瞒，将春娘早就发现她前夫与那个表妹有一腿，与之斗法，结果自己输了的事情讲了出来。 叶瑜然嘴角一抽，她早知道春娘在里面可能并不无辜，可是…… 叶家也不算什么大户人家，顶多就是多买了几亩地，养了三四个下人，就这样的人家，也能闹出“宅斗”？ 再一看朱家，叶瑜然想，她一溜六个儿子、一个女儿，再加上她自己的这个院子，不算以前的老宅就七个院子，每个院子都有一帮下人伺候…… 那她是不是更应该担心宅斗的问题？ 第1414章 叶家宅斗 但显然，朱家是没有的。 有妾室的，只有朱老头。 她又不在意，那四个妾又是从楼子里买出来“养老”的，人家指望着朱家给她们养老送终，别说跟她斗了，一个个老实的不行。 其他六个儿子，朱七还没成亲，朱三夫妻二人在外地，朱家村也就朱大、朱二、朱四、朱五四房。 每房都有孩子，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有正儿八经的事情要忙。 或许各房妯娌之间有些小争斗，但不会触及底线，也就是小打小闹的样子。 叶瑜然呢，也懒得管得太宽，人家没闹到她跟前来，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算了。 四房李氏圆润，八面玲珑，谁也不得罪；二房刘氏虽然有小心眼，但她把着媒婆的活，过得快活；五房林氏被朱五吃得死死的，闹腾不起来；大房柳氏…… 自从大房柳氏被叶瑜然单独“分”出去以后，她就“安静”多了。 大概她也知道，她现在靠朱大吃饭，还得看叶瑜然这个婆婆的脸色，收敛了很多。 就算犯蠢，因为手里没什么实权，也犯不到哪里去。 至于柳氏有没有掏大房的东西送回她娘家？ 肯定是有的。 但大房的主要收入都在朱大那里，不是家里的土地，就是实验庄子，还有就是在朱氏书塾做的短期培训，以及跟朱五合作搞的“朱氏堆肥”、“朱氏农学手册”、“朱氏粮种系列”之类的。 不管是哪一项，都落不到柳氏手里。 柳氏能管的财钱，大概就只有朱大每个月分给她的“生活费”，主要用来操持一家日常生活。 前几天，叶瑜然去青远县以后，几个儿媳妇就商量着将各院的下人权属给分开了，各院管各院的。 也就是说，柳氏手里还捏了大房奴仆。 捏但捏，但柳氏当初读书不够努力，做不了账本，大房的账房还在大宝朱安开、二宝朱安宝手里。 他俩平时读书在忙，也不会忽略“账本”的问题，还特地培养了一个“李管家”。 李管家不仅自己能干，他婆娘也是管事的一把好手，因此柳氏的身边自然而然就多了一个管事婆子——李婆子。 所以，大房的权柄看似在柳氏的手里，但环环都有人盯着，就算她手指里会经常漏一些东西给娘家人，但能漏出的也不多。 大宝朱安开、二宝朱安宝也是聪明人，知道那边毕竟是他们的外家，一点不漏不可能，但设好了线，别太过了，他俩就当是替他们娘“孝顺”那边了。 这些，叶瑜然也是知道的。 在心里盘桓了一圈，再回到春娘夫家那边，就那么简单的几口人，连十个人都没有，还比不上大房人口复杂，请原谅叶瑜然搞不明白，叶家怎么还能搞出“宅斗”来？ 叶瑜然觉得不可思议，但听甘逸仙细细道来，顿时豁然开朗。 还能是因为什么？ 还不就是因为一亩三分地太少了，大家都盯着“叶大郎”一个，争抢着这个香饽饽，可不就争出了问题？ 叶大郎是叶家的长子，从小就受宠，一家都指望着他出人头地。所以，他小一点的时候也是读过书的，只可惜读了半天，书没读出来什么，家里的地变卖了几亩。 他爹也是一个果断的人，见儿子不是读书的料，立马就让叶大郎回来了，不让叶大郎读了。 虽然不读书了，但叶大娘心疼儿子，舍不得儿子吃苦，将叶大郎圈在家里，养得跟个小姑娘似的。 正好，她不喜欢公公订下的春娘，就从娘家挑了一个机灵的侄女过来，打算和叶大郎从小培养感情，做一个良妾也行。 但…… 春娘太不争气了。 她嫁进门没能笼络住叶大郎，所作所为反倒是把叶大郎往他表妹那边推了，再加上叶大娘不喜欢她，春娘落败。 估计，那位表妹都没想到这个“表嫂”这么没用吧？ 人家敢未婚先孕，就是冲着叶大娘口中的“良妾”，生下叶家第一个宝贝大孙子来的，结果…… 宝贝大孙子还没生，春娘就输得被休了，表妹借肚上位成功，一步登天。 “叶家不是有两个丫鬟吗，其中一个还是春娘嫁过去之后才添的，都被叶大郎给睡过了……” “也就那个老一点的，专门负责打扫的婆子，叶大郎没下嘴。” …… 甘逸仙的语气，妥妥的嫌弃。 把丫鬟给睡了，还嫌弃丫鬟长得不够多漂亮，皮肤不够白，磕着他了。 我…… 你要嫌弃，你别睡啊！ 你嫌弃了，你还睡，这不是自找的吗？ 怕不是有病。 叶瑜然：“……” 确实有病！ 就跟现代的“绿帽子文化”一样，只因为自己自卑，就能怀疑自己的老婆或男朋友给自己戴了绿帽子。 其实，可能什么事情都没有。 可因为一个“怀疑”，他会不断的寻找踪丝马迹，从而来说服自己。 有的人会选择逃避，而有的人…… 大家都知道，雄性具有攻击性，因此，世界上有了老公因为怀疑老婆给自己戴了绿帽子，所以下毒毒死了对象的新闻。 “你们男人的思维，还真是……”叶瑜然的表情一言难尽，“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也不知道当初造物主为什么要创造男人这种生物？难道，仅只是为了繁衍？” “呃……师傅，我们说叶大郎就说叶大郎，你怎么也把我算在内了？我可不是那样的人，我既不睡丫鬟，也不会随便勾搭女人。我要喜欢一个人，那肯定是一心一意的，除了她，谁也不要。”甘逸仙连忙解释，生怕叶瑜然把自己也算其中。 叶瑜然有些哭笑不得：“我就无心之言，你怎么还当真了？我说的，是这种思维比较奇葩的人。” “哦，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师傅是一杆子打翻了一条船，把所有男人都算上了呢。” “怎么可能？我也是有儿子的人，我要是一杆子打翻了一条船，我儿子是什么？生下了他们的我又算什么？只能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刚好，春娘跟叶大郎凑到一块儿去了。”本来他们凑到一块儿去了，自己祸害自己就算了，偏偏春娘还瞧上了朱老头，想要抬进朱家做妾。 这一下，对叶瑜然就有影响了。 这样的人，叶瑜然可不想让她进来，这要进来了，朱家还能安生？ 微微皱了眉头。 “怎么了，师傅？你这是为春娘的事情感觉到为难？”甘逸仙年看到她皱眉，有些不解，“应该不为难吧？这问题很好解决，只要让朱老头知道春娘给他戴了绿帽子，我就不信了，朱老头还会想纳她？怕不是嫌自己头顶上的帽子不够多绿。” 第1415章 我为的不是这个 叶瑜然一脸无奈：“我为难的不是这个，春娘的事情是好解决，可是春娘的事情解决了，那朱老头的妾呢？他觉得我之前给他安排那几个是从楼子里出来的，不干净，想要找一个干净一点的……” 没了春娘，就得是别人。 那这个别人是谁呢？ 人家好端端的，总不可能瞧上朱老头吧？ 她还在这里摆着呢，所无图，谁看得上朱老头？ 可看得上的…… 叶瑜然顿时想到了朱永宁娶的那个，但人家乔丽丽会再嫁，那是因为前夫不好，再加上没有别的去处，把朱永宁当成了救命稻草。 再说了，人家进门是做正妻，就算以后再怀上什么的，那也是正儿八经的孩子。 不像她这个，进了门就是妾，还是注定了这辈子没有自己孩子的妾，谁会愿意？ 十里八乡渐渐好过了，条件不错的单身汉多的是，谁没事盯着一个只能做妾，不能生的糟老头子？ “这个……”甘逸仙回起了一下朱家村这几年的变化，感觉确实有些难。 要是青远县，或许还有点可能，但朱家村…… 就是青远县，后来有了女人工厂以后，怕是乐意给人做妾的都变少了。不到万不得已，在还有别的选择情况下，哪个女人愿意一眼望到头？ 就图朱家条件好，有丫鬟伺候？ 得了吧，甘逸仙也没见叶瑜然买的那四个通房有丫鬟伺候啊，人家还不是事事亲为，什么都自己来？ 但现在的生活本来就是她们“求”来的，来之不易，自然也就十分珍惜了。 “要不然，背着朱老头再去买一个，假装是良家女子？”甘逸仙帮忙出了一个馊主意。 叶瑜然无奈：“假装也只是一时的，骗得了朱老头，骗不了别人。朱家以后要走仕途，这种明显的把柄放在那里，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那怎么办？朱家在十里八乡建了那么多厂子，只要年龄合适的，都能进厂工作，自己养活自己。人家过得好好的，谁没事来给朱老头做妾？”甘逸仙说道，“那春娘会瞧上朱老头，还不是想凭肚上位，分朱家的家产，占朱家的便宜吗？你一计不让怀孕，对方立马打了歪主意……我瞧着，就算你没放出绝孕药的消息，等到了后面，要是春娘发现自己迟迟还不上，估计也会动这种歪脑筋。” 来凡间呆得久了，见过的事情多了，甘逸仙觉得没有什么鸮是凡人干不出来的。 “再看看吧……” 叶瑜然还能说什么？ 只能再看看。 春娘娘家的谋算，叶瑜然也跟朱五打了声招呼，让他盯着点。 有的事情，甘逸仙不好出面，还是得他们自己盯着。 朱五一听春娘的娘家有这种打算，当场就气疯了：“他们这是拿我们朱家当傻子是吧？也不知道爹怎么想的，瞧上谁不好，瞧上这么一个女人，气死我了……” 感觉他爹的眼力劲，简直差得不行。 还好他们几个，没谁像朱老头，要不然…… 朱五都不知道家里得出多大的乱子。 叶瑜然安抚他的情绪：“你爹也不想的，他主要是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他要知道，他也不会同意。我让你盯着点，就是让你盯着点他们的证据，看他们到底要干嘛，到时候让你爹自己去抓一个现成的……等你爹自己死心了，这事就好办了。” “从秦寡妇到春娘，也不知道爹什么时候才消停。娘，你打算就这么看着，让爹折腾？”朱五的意思，想要让叶瑜然好好管管朱老头。 他这个当儿子的不好插手，娘能够压他爹一头，还能管不住他爹？ 叶瑜然笑了，说道：“我不让他折腾这个，那让他折腾什么？他现在才多大？看你爷爷、奶奶就知道了，你爹肯定也是一个长寿的，肯定还有好几十年呢。我要是把这扇门给他关死了，他就得打别的歪主意。你觉得，我们是放在眼皮子底一着比较好，还是让他背着我们搞小动作，防不胜防比较好？” 呃……朱五汗颜。 敢情，他娘把他爹的这点毛病当成了“饵”？ 只要有这个饵在，朱老头就干不了别的，只会盯着这事。 再加上他们一直盯着，出不了什么乱子。 可是若堵死了，指不定朱老头会在别的事情上面打歪主意，到时候谁知道他折腾什么？ 那才是真的防不胜防。 “那……还是这个比较好，爹只是想要纳个妾而已，我们家又不是养不起。”朱五说道，“等春娘的事情解决了，爹估计又能消停一段时间了。” 消停肯定会消停一段时间，但过段时间会不会“死灰复燃”，又被别人给盯上，就不知道了。 叶瑜然说道：“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问题，追根究底，你爹就是嫌弃我之前给他安排的妾是楼子里出来的，不干净。你人脉广，帮忙打听一下，看有没有哪个不能生，被婆家嫌弃，不在乎做妾的女人，若是可以，给你爹讨回来。” “啊？！” “啊什么啊，你爹嫌不干净，我们就给他纳一个干净一点的，看他还怎么说。一个不行，两个、三个……”叶瑜然说道，“这个世界上可怜女人多的是，虽然我们给不了她们荣华富贵，但温饱一辈子，给她养老送终日还是可以的。” 还提醒朱五，别找嘴巴太碎的，她受不了。 但也别太老实了，她怕对方制不了朱老头，反而被朱老头给辖制住了。 虽然被朱老头给辖制住了也没什么，但叶瑜然怕就怕对方“管不住”朱老头，纳回来跟没纳没什么区别。 对着叶瑜然提出的这一大堆要求，朱五惊呆了。 靠！ 纳个妾而已，他爹居然还这么讲究？！ 感觉比他娶媳妇还麻烦。 做为男人，朱五有点明白他爹为什么会嫌弃那几个姨娘是楼子里出来的，但是…… 爹啊，你就是一个老男人，泥腿子还没洗干净呢，嫌弃什么啊？你怕是不知道，人家虽然是楼子里出来的，但样貌方面各个方面都是能拿得出手的。 要是拿不出手，人家楼子也不会培养她们不是？ 在这种情况下，他爹能够接触到的“良家女子”能比得上那四个姨娘？ 不管是身段、样貌，还是才学，肯定不一样。 就是皮肤，恐怕也没人家好。 …… 朱五在脑子了里想了一圈，当着叶瑜然的面没有说什么，但转头就和朱五吐槽去了。 觉得朱老头就是一个傻的。 抱着香香软软的那四个姨娘不要，非要讨一个乡下婆子回去，这不是嫌肉吃多了，想啃几口野菜帮子吗？ 第1416章 吐槽 “扑哧……”朱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道，“你管爹想啃什么？当初爹还想啃人家寡妇呢……你自己说说，那寡妇长得有娘好？娘就算生了我们兄弟姐妹几个，各个方面在村子里都出彩的。这跟出不出彩没有任何问题，爹他就是想偷腥，就跟猫似的，吃饱了，也想吃口鱼一样。” 朱五：“……” 你怎么不说，就跟狗似的，吃饱了也想吃一口屎一样？ “也可以啊。” “我说出来了？” 朱四点头：“嗯，说出来了。吃口辣条吧，我刚配出来的，娘说味道还可以，你也尝尝。要是喜欢，呆会儿带一罐回去当零嘴。就是五弟妹别多吃，她还在喂奶。” “我尝尝。”朱五知道朱四这里有好吃的，他没事就喜欢来这边唠嗑，除了因为家里就朱四最闲外，另一个就是冲着吃食来的。 尝了一口，味道果然好多了，吃了还想吃。 朱五一连吃了好几片才放下，说道：“满好吃的，感觉比之前的好吃多了，什么时候能上市？” “还要一段时间，别的都好办，主要是材料包的问题。这种是我们家的7号辣椒，你也知道，7号辣椒只有我们自己家种，外面种的人还比较少。估计等明年，7号辣椒的产量上来了，就可以生产这种辣条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应该会有很多人种7号辣椒，不过量应该也不会特别大，之前的5号辣椒、6号辣椒，以及不怎么辣的8号、9号都挺不错的。”朱五说道，“到是7号辣椒，好像还有一个产量问题。我听大哥、二哥的意思，似乎是想明年再试着培育一下，看能不能在产量上想想办法。” “要是实在没办法，那就只能用5号、6号辣椒，虽然5号、6号和7号的辣度很接近，但是它吃起来没有7号香，还是吃得出来的……” 朱五有些想笑：“我可吃不出来，真要说吃得出来，也就你了。每次大哥、二哥那边弄出点什么，他们要是感觉差不多，区别不大的，都要让你过去帮忙把关。你的味觉，才是我们家的一绝。” “你今天来，其实不是来跟我吐槽爹的事，而是来给我戴高帽的吧？” “去你的，谁给你戴高帽了？那不是顺便嘛……”朱五又吃了一块辣条，“不说还真不觉得，虽然5号、6号辣条味道也满好的，但真要吃起来，还是7号辣条越吃越想吃。其他的，吃着吃着，可能没有它那么想了。” “所以说，我希望明年多有些人种7号辣椒。” “你想让他们种，那还不简单？只要你给的钱够多，他们肯定种。” “要算算成本，要是成本太高，就算他们乐意，我也不一定乐意。”朱四说道，“我搞这些东西，即使赚不了大钱，但也不能亏本不是？吃食厂要养那么多人，再怎么也要先保本。” “要不然，也像‘五福临门’系列一样，搞个高低价？实在不行，那就只能当作奢侈品卖了，娘不是说，物以稀为贵嘛，我们成本上去了，东西卖得贵一点也正常……” 朱四不太同意，他弄这个出来，本来就是增加老百姓口味的，结果卖出了奢侈品，那岂不是违背了他的初衷？ 不再和朱五讨论辣条的事情，将话题转回了朱老头身上。 朱四和朱五一个想法，就觉得朱老头是没事瞎折腾，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给家里折腾些事情。 娘又不是没给他纳妾，他至于吗？ 娘给他挑的又不差，哪像他自己挑的，尽跟眼瞎似的，先是秦寡妇，后是春娘，哪一个是省油的灯？ 除了他娘，朱老头就没一个眼光好的。 “幸运爹娶了咱娘，这要是换一个人，我们几个就惨了。” “唉……惨不惨不知道，我们几个能不能活下来都不知道。当初家里条件不好的时候，娘为了养活我们几个，把她手里的首饰全给卖了……” “是啊，我记得娘年轻的时候，还有一副银耳环，后面就没看到了。” “那副是老六偷走了吧？”朱五愣了一下，说道，“就是因为这个，娘狠狠骂了老六一顿，后来老六就离家出走了。” “是吗？我不太记得了，反正娘当时挺火的，老六被骂得有点惨，还被揍了……老六也是，明知道那段时间娘脾气不好，非要跟娘吵架。要是他不跟娘吵架，说不定现在已经娶妻生子了。” “也说不定，老六脑子转得快，就是脾气倔了一点，他和老七差不多大，说不定娘见家里条件好了，会送他读书。我主要是成亲了，再读有些不合适，要不然我也读了。”事实上朱五心里事情多，喜欢赚钱，真让他去读书，整天坐在那里他也不耐烦。 知道读书会带来好处是一件事，但读书想要取得成果太慢了。 这一下，朱四有些不确定了，不过他问朱五，打听了那么多年，真的没有打听到朱六的下落吗？ 按理说，他们家人脉应该铺出去不少了，怎么连点消息都打听不到？ 朱五有些无奈：“我也想打听到了，可就是打听不到，我能咋办？我也搞不明白老六去哪了，我都把人把我们这片给包了，符合条件的找出了好几个，但就是不是老六。其实我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你说，老六这么久没消息，不会是……” 朱五没说完，但朱四听懂了。 他咽了咽口水，道：“应该……不至于吧？” “有什么不至于吧？老六当时走的时候，也就比老七大一岁，还是半大小子呢。万一他遇到人贩子什么，被人拐了，卖到黑窖子呢？” “那……你有派人去黑窖子打听吗？” “你以为黑窖子是我们家开的，我想安排人进去打听，就能安排啊？人家前后都是有主的，藏得死死的。我只是听说有黑窖子这回事，具体在哪儿，有什么人……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担心老六遇到了人贩子，就他那脾气，倔得要死，指不定会跟人闹起来。人家人贩子看他不服管教，要是来了一个狠的呢？” 朱四心跳加速，紧张了起来：“那要是这样……那这事可不能跟娘说。当初老六是跟娘吵完了再走的，别看娘这么多年没怎么提，但其实娘一直挂念着老六。要不然，那边空着的那块地是怎么回事？还不是给老六留着的？娘要是知道老六因为她出了事，肯定有愧疚。” “我知道啊，所以我才和三哥商量，若是没打探到消息，就不对家里传。等什么时候找到了人，有了确定消息，再跟娘说。没找着人，那就当人失踪了，继续找。” …… 第1417章 怪人 京城。 “阿秋——”朱六打一个喷嚏。 副将姜思源忍不住在心里嘀咕：怎么回事呢？ 难道总兵大人跟京城水土不服，怎么到了京城以后，动不动就打喷嚏呢？ 还是说，有人在背后骂总兵大人？ 朱六可不知道他满脑子这些想法，让副将姜思源把那个怪人给盯紧了。 说到那个怪人，朱六一直没搞明白那个怪人是什么意思，表面上看起来，他一直在帮娄家说话，站在娄家那边，就跟狗腿子似的。 可是为什么，那个怪人出现以后，他做什么事情都顺利呢？ 想要抓转移公众注意时，娄老六养外室的事情被人给发现了，闹得满京城都知道。 想要抓娄家把柄时，那本被娄老爷子藏得死死的，据说只有他自己知道藏在哪儿的“账本”被狗给叼了出来，刚好落到他脚下。 他的人跟踪时差点被人发现，结果不知道打哪儿跑来了一群野猫，让他的人跑掉了。 …… 怎么说呢？ 就是特别玄乎。 越是跟阮天材关系好的人，似乎越容易“倒霉”？ 朱六有些不确定。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因此，朱六跟勤帝做了汇报。 勤帝：“……” 朕以为朱大娘的说法夸张了，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想了想，他让朱六方便的时候，给阮天材提供一些方便。 朱六顿时懂了，这家伙还真是陛下的人啊，难怪老“帮”他。 阮天材：“……” 我没帮任何人！ 我就是……真心想跟娄家亲近，可我身上的霉运起了作用，我能怎么破？ 不仅娄家的把柄一个个暴露出来，就是那些被娄家暗中收买的朝中官员，也一个个莫名暴露，如雨后春笋一般，你想看不见都难。 朱六将名单交给了勤帝。 勤帝按照轻重缓急，挑了几个不会引起娄太后警惕的人，将证据交给他的人，让他们于第二天早朝时上奏。 勤帝暴怒，当场让人撸了那人的官员，打下天牢，着刑部、御史大夫、大理寺三司会审。 后宫。 娄太后接到消息，气得不行。 “怎么回事？那家伙怎么落下这么一个把柄在人家手里？不是让他们收敛收敛一点，他们怎么就不听？” “太后，您别生气，您这样为下面的人生气不值得，小心额头上长皱纹。” 娄太后连忙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对对对，我哀家不能再生气了，哀家最近都被他们气得长白头发了，哀家可得好好保养，多活几年……” 气娘家子侄不争气，却又不得不努力多活几年，给他们撑腰。 孰不知，娄家人早就被勤帝给盯上了。 只是为了避免朝廷动荡，勤帝显得十分小心，先将不重要的党羽处理掉，让自己人接手，然后…… 相较而言，出外游学的朱七就要快活多了。 他出来以后，就跟被放风了一般。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外面的世界这么精彩！ 书上看到的，跟自己亲眼看到的，还是不同的。 朱七见路上所见所闻全都记录了下来，好后期整理成文，免得自己遗忘了。 两人一副富家公子带着弟弟游玩的样子，吃遍了大街小巷子，各种美食。 几天的功夫，就买了一大堆当地小吃和玩意儿。 “这是给大宝、二宝的。” “这是给三宝、四宝的。” "这是给娘的。" “这是……” …… 朱七准备了好几个箱子，每个人一个箱子，分门别类地把他给大家买的礼物放了进去。 瑶月公主在旁边帮忙：“你觉得这个怎么样？我觉得这个也挺可爱的，很适合女孩子。” 朱七看了一眼：“那好吧，那就给六宝吧。不过还少一个，八宝也是女孩子。” “那明天上街再买一个好了。” “好。” …… 没有任何压力，两人玩得乐不思蜀。 也不知道叶瑜然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后悔放他俩出来。 什么“游学”啊，要不是朱七老实，还知道在玩完以后看书学习，他俩根本不像是来“游学”，就像是来“玩”的。 不过也是因为这样，别人也只以为他们是富家公子出行，没有多想。 有几次，他俩还碰上了想要骗他俩钱的骗子。 朱七性子单纯，还真差点把钱给了对方，还好瑶月公主跟着，一眼识破，阻止了朱七。 然而，瑶月公主使了一个计，便让对方“暴露”了出来。 当时朱七的表情，简直目瞪口呆：“他竟然是骗子？！那……那之前他对我说的那些可怜的话，都是骗我的？！” “嗯！”瑶月公主点头，给了他时间缓解。 好一会儿，朱七才接受事实，一脸难过与失落：“原来我真的那么笨……难怪他们都不让我单独一个人出门，我这么笨，被人骗了点钱没事，要是碰上了人贩子，可那怎么办啊？” “扑哧……”瑶月公主笑了出来，“放心吧，人贩子不会骗你这么大的人，人家要骗也会骗小孩子。” 朱七一脸认真地摇头：“不是的，人贩子也骗大人的。我五哥跟我说过……” 巴拉巴拉，将朱五讲给他的，关于黑窑场的故事讲了出来。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人是不能“卖”的，关系到“卖”给什么地方。 小一点的孩子，可以卖给别人当奴才，大户人家就喜欢买年纪小一点的孩子，因为年纪小不记事，好培养。 要是女娃，还有可能卖给别人当童养媳，或者卖到肮脏的楼子里去。 像他家八妹那么大的，可以拐到山里，卖给人家当媳妇；他这样的，拐到黑窑里当奴隶…… “我五哥千交代，万嘱咐，就是让我不要跟陌生人走。要是有人请我去哪里玩，去做什么，都要跟家里人说一声，得到家人允许了才行。我没有孙悟空那样的火眼金睛，认不出坏人，但家人可以帮我分辨，避免我受到伤害。” “被人骗了钱财无所谓，别把我骗走就行。” “五哥说，什么重要，都没有我重要。要是我出了什么事，娘肯定会伤心。所以，不管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娘，为了家里的其他人，我都要好好保护我自己。” …… 朱家人没有阻止朱七的“善良”，只是设制了一点防止朱七被人拐走的底线，以免他受到伤害。 朱七也听话，除了在国子监上课没办法，他几乎不让自己落单，身边一直带着人。 就算是这次和瑶月公主出来“游学”，他也没有故意避开护卫的视线，跑去找什么刺激。 第1418章 男人的自觉与不自觉 朱七被教得极好。 瑶月公主有些感动，这一路和朱七走来，她发现自己认识了一个更加完整，更加具体的朱七。 感动于朱家对朱七的保护，也感动于朱七对家人的信任。 他就好像没有叛逆期一般，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分得清清楚楚。 当然了，这是瑶月公主不知道朱六的存在。 若是知道朱家还有一个十分叛逆，被朱老夫人逼得“离爱出走”的人，眼睛珠子怕是都要惊得掉下来。 朱老夫人，竟然还能干出这种事情？！ 叶瑜然：“……” 我能说，这些都跟我无关吗？ 朱七的“游学日记”还在继续，朱家村这边的生活也还在继续。 那天朱五找朱四吐槽了一番以后，就派人盯着点朱老头以及春娘家了。 没想到春娘家的动作还满快的，没几天，春娘就跟隔壁的丁大哥勾勾搭搭了起来。 那个丁大哥年长春娘几岁，春娘都是成过亲的人了，丁大哥自然更是。 丁大哥成亲十年，与丁大嫂已育有二子一女，两人一个人在家里种地，一个进厂工作，把小家庭经营得不错。 就是吧，丁大嫂进了厂以后，腰板直了，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大了起来。 在叶瑜然眼里那是变得“自信”了，但在丁大哥眼里，那就是自家女人变“野”了。 丁大哥跟这个时代的大多数男人一样，多少都有些大男子主义，丁大嫂的变化印在他眼里，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早就积累了一些怨气。 春娘出现得正是时候，温柔似水，趁着丁大嫂到厂里工作的时候找上门来，顿时就吸引了丁大哥的注意力。 “丁大哥，这是我娘做的一些零嘴，都是给小孩子吃的。”春娘拎着一个竹篮子，羞羞答答地站在门口。 丁大哥一看是她，心花怒放，连忙迎了上去：“这咋好意思呢？你娘也太客气了，做点吃的，还往我们家送。” “我娘喜欢小孩子，她看丁大嫂整天工作太忙了，怕丁大嫂忙不过来，就多做了些……” “别提那个野婆娘了，她现在整天就只知道工作工作，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管，我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才摊上这么一个婆媳。”丁大哥毫不避讳，当着春娘的面就开始抱怨，说自己有多惨，以此博取春娘的同情。 春娘怎么可能会同情他？ 自己没本事赚钱，还要自己婆娘出去打工养家，这是人干的事吗？ 要不是为了借种，她才懒得搭理这种“穷鬼”。 “丁大哥，你别这样说，丁大嫂赚钱也是为了这个家。”春娘装假作样地劝了几句，就假装自己拎不动了，让丁大哥赶紧把篮子拎到屋里去，好把篮子还给她，她回家交差。 顺便，还问了一句孩子们的情况，说她来了这么久了，怎么没看到他们？ 其实，春娘是掐着时间点来的，就是她大哥确定丁大嫂出门上班了，家里的几个小子也出去玩了，才收拾了一篮子东西，让春娘拎了过来送礼。 左右邻居，即使是为了面上了看，也会互相送些自家做的，不值钱的吃食，攀攀交情。 要不是有求于人，春娘娘才不会舍得拿那么多吃食出来。 丁大哥不知道这些，他只看到春娘送了吃的过来，连忙接过来：“别管他们，这群野孩子，早出门玩了。快进来吧，这么大热的天还跑一趟，我给你倒杯水，喝了再走。” “那……怎么好意思呢？”嘴上这样说着，但春娘的脸上却露点出了一抹娇羞，随丁大哥进了屋。 后面的事情，一切顺理成章。 当朱五接到消息时，还真有一种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感觉。 一开始朱老头还着急，想要快点纳春娘进门，催他们动作搞快一点，结果人家春娘一露出舍不得家的意思，朱老头就不催了，时不时送点东西过去，跟春娘勾勾搭搭，但就是没得手。 人家也是聪明人，知道朱老头得手后就不香了，就那么吊着他。 一直到一个半月后，春娘那边传来好消息，春娘家才忽然准备了一桌好酒，请朱老头上门喝酒。 “你说，我要不要拦？”犹豫了一下，朱五向朱四问道。 朱四表情古怪：“你不想拦就不拦，问我干嘛？你要真想，根本就不会问我，早拦了。” “唉……我就是心里有些不得劲。” “谁会得劲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老爹犯蠢，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养别人的种……也不知道爹到底是咋想的？他就不想想，娘一放出进门得喝绝孕药的消息后，他们家忽然就不急着进门了，到底是为了什么。” “人家不是说了嘛，是想给爹一个考验期。” 朱四翻了一个白眼：“也就爹那个傻子信。” “要不然，我们家这么多人，人家怎么会找上了爹呢？不就是因为爹最好骗？” 朱四：“……” 呃，虽然大家心里都清楚，但这样说出来，真的好吗？ 还有啊，人家之所以只打朱老头的主意，而没盯上朱家其他人，真的不是因为他们娘订的家规？ 如果不是有那条家规放着,朱四还真不确定他们兄弟几个会不会多几个妾，毕竟在没有那条规矩之前，在没有意识到妾是乱家之源之前，他们肯定不在意家里多一张嘴巴的事情。 至于家里的女人在不在意…… 当初二哥差点纳妾的时候，二嫂没闹？ 最后要不是娘回来了，二房肯定多了一个妾了。 所以说啊，很多事情，光想着靠男人自觉，或者靠女人是去闹，是没有用的。 很多事情，是多方面的因素造成的。 果然，就像朱四所说的那样，朱五真要想拦，也不会跑来找朱四了。 说到底，朱五其实就是心里有些不甘。 不管怎么说，朱老爷那也是他爹。 他气，他恨。 气恨的也不过是朱老头的不争气。 他们兄弟几个都很不错，怎么有这样的爹呢？ 晚上和朱四喝了一回闷酒，回家倒头就睡。 林氏看到他这副样子，知道他心里有气，却不知道该如何劝，也只能跟着叹气。 她十分庆幸，还好家里有一个婆婆压着，要不是家里的婆婆厉害，能压公公一头，朱家的事情还真说不太清楚。 都当爷爷人了，弄几个房里人就算了，居然还想正儿八经地纳一个良妾回来，你说这是什么事呢？ 让他们这些当子女的，让家里的几个孩子见到那女的，该怎么处呢？ 那几个房里人就算了，他们可以当做丫鬟，直接无视。 可这良妾…… 第1419章 有高个子顶着 “能怎么办？娘都没说，我们这些当儿媳妇的，能说什么？”李氏心比较大，说道，“爹想纳就纳呗，反正有娘在，娘肯定不会看着爹乱来，让家里的孩子难办。” 李氏还好，没说自己，只说了家里的小的。 他们这些做儿媳妇的，在婆婆面前再受宠，那份量肯定也比不过人家的亲儿子、亲孙子。 李氏想得很清楚，以叶瑜然的精明，肯定不会让自己的儿孙吃亏。 既然如此，那她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何况，他们明面上没分家，但各房的产业都是分好了的，朱老头名下根本没有任何东西，靠的是儿女的“养老”。 所以说，就算再有什么“良妾”进了门，只要她怀上孩子，朱老头一不在，屁都不是。 朱家的东西，也分不到她头上去。 林氏叹息：“唉……我知道啊，我就是替我男人难过。他最近为这事忙里忙外的，看着也挺辛苦的。我看他那个样子，难受。” 李氏抬眼看了她一眼，知道昨天朱五过来找朱四喝酒，那菜还是她让丫鬟帮忙准备的。 朱四虽然没喝醉，但也喝了不少，看样子也受到了不少影响。 她伸手拍了拍林氏的胳膊，说道：“都一样。心放宽一点，这事啊……有娘在，就没什么好怕的，我们带好孩子，照顾好家里，把我们该做的事情都做好，这就够了。” “嗯。”林氏轻轻应了一声。 …… 朱老头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竟然在马家睡着了？！ 最重要的是，春娘正一脸娇羞地从他身边醒来。 “我们……” 春娘没说话，只赶紧拉了拉衣服，红着脸下了床，急匆匆地逃出了屋。 朱老头着急，想要追人，还没下床就发现自己没穿衣服。 “春娘……” 他一边喊，一边焦急地把衣服穿上。 还没穿好了衣服，马大山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哎哟，朱大叔，你怎么……”马大山哥一拍自己的大腿，叹了口气，“这可如何是好？我妹妹还没过门呢。” 朱老头的脸顿时爆红，连连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娶她的。我肯定会娶她的。我这个人说话算数，从来不说话，你就放心吧……” “朱大叔，我不是不放心。是这事要传出去，我妹妹得到名声可就坏了。”马大山一脸愁眉，“我妹妹是嫁过人的，本来名声就不好。这事要是传出去，我妹妹这辈子可就真的毁了。本来我把妹妹嫁给你，都有不少人说闲话，我想拖一拖，过段时间等说闲话的人变少了，再让我妹妹过门。” 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表示他把春娘嫁给朱老头，真不是贪图朱家什么，他就是瞧着朱老头年纪大，会疼人。 不像他之前的妹夫，把他妹妹欺负成了那个样子。 “男人年纪大点，没什么会疼人。” “我就希望以后我妹妹有难同，别再受苦了。” “女人嘛，这辈子不就是这样？” …… 那副好大哥的模样，简直了。 朱老头没有一点怀疑，表情羞愧地点头，说都是他的错，是他喝多了，也不知道怎么地犯了这种糊涂。 他跟马大山保证，等春娘过了门，他以后肯定会好好待春娘。 虽然只是一个妾，但他跟叶瑜然已经分开住了，春娘过去就能有丫鬟伺候，过的绝对是好日子。 “我也跟老太婆说了，她也同意。所以你不用担心春娘过了门以后会被老婆的欺负，老婆子脾气好，根本就不会计较这种事情。她要是真计较，也不会答应了。” “就是啊，要不然我也不会点头。就是今天这事该怎么办？这要是让我爹知道了这个怎么办？朱大叔，你也知道我爹对这事儿……”马大山一脸为难，说道，“他有点不同意。他跟你差多大，却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你，这说起来脸上没光，招人说闲话……” 意思就是，自从他们家传出要把春娘嫁给朱老头以后，就有不少人是他们家的闲话，说他们家攀龙附凤，是贪图朱家的东西，才想着把女儿送给朱老头做妾。 “这些人……你别管他了。他们就是好，就是见不得妒忌，见不得别人好。春娘是给我做妾，又不是给他们做妾，春娘是什么人，你们是什么人，我心里还不知道，他们能有我清楚？别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就当做耳边风，没听到。你爹那里……”朱老头说道，“还有麻烦你多费点心，帮我多说几句好话，我是真心的。就我们家这条件，想要纳妾再容易不过，可你看这么多年，我纳了吗？没有啊，我要不是看上了春娘，要不是真心喜欢她，也不会动这种心思。” “我知道，要不是知道朱大叔是真心的，我也不会点这个头。其实我们也是怕这些闲话传进朱大叔的耳朵里，朱大叔听得多了，怀疑我们家的目的，到时候吃苦头的就是我妹妹了。”马大山感叹着，说春娘的命已经够苦了。 什么错也没有就被婆家给休了不说，回到家里没几天，就传出了各种各样的闲话。 除了传朱老头的，甚至还传她跟隔壁那谁有一腿。 马大山咬牙切齿，表示那怎么可能？ 隔壁那姓丁的孩子都多大了，穷成那个样子，他妹妹怎么可能看上他？ “可是我有什么办法？人家嘴巴一张，就是各种脏水，我一张嘴哪说得过他们，”马大山一边说，一边注意着朱老头的神色，“只可惜了我那妹子，好好的一个姑娘，被他们说成了那个样子……” 朱老头一愣，有些惊讶：“还有人说这种闲话？！” 马大山点头：“有啊，怎么没有？寡妇门前是非多呀，我就不明白了，我妹妹这才回来多久，我都不嫌弃。他们怎么一个个那么多废话？在哪里是说闲话呀？分明是想逼死我妹妹。” “太过分了。他们明明知道春娘跟我在相看，怎么能这么说春娘？”朱老头一脸愤怒，“怎么着，春娘进我朱家的门，碍到他们什么事了？他们就是妒忌，就是眼红，就是想抢春娘的好亲事……大舅子，你别担心，我不会让他们抢的。这个妾，只能春娘做，任何人都不行。” “唉……还是朱大叔讲理，不像有些人，听风就是雨，听到一点什么，就把脏水泼到春娘身上，逼着春娘去死。”马大山感叹，“还好春娘遇到了你，要不是朱大叔会疼人，我妹妹这辈子真的惨了。” 第1420章 她身上的污水 转眼间，不仅提前替春娘打了预防针，还给朱老头戴了高帽，捧得朱老头浑身舒服。 本来他与春娘就有年龄差，看着不合适，但被马大山这么一说，搞得好像他是春娘的“救命恩人”似的，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 朱老头更加觉得，他与春娘是“天生一对”，合该在一起。 “你放心，我以后肯定会对春娘好的，她进了门以后，我绝对会好好待她。”朱老头再三保证。 “那……你跟我妹妹这个事儿……准备什么时候办呀？”费了老半天的功夫，马大山终于把今天的重点给问了出来。 按照他们的计划，肯定要在春娘快要显怀的时候才办，这样既能躲叶瑜然的那碗绝孕汤，又能让春娘过门。 朱老头没有一点怀疑，说道：“当然是越快越好呀。我都跟春娘……都那个了，还是快点办比较好，免得到了后面，万一要是传了出去，对春娘也不好。” “那肯定的。就是吧，这个时间……不管怎么样，也要选一个黄道吉日。虽然春娘是进门做妾，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毕竟是春娘一辈子的事情。” “你说得对，你说得对，就按你说的吧。借吧，明天我就让我家老五过来跟你谈谈这事，你看行吗？” “行。” …… 朱老头那叫一个兴奋，没想到自己今天不过喝了一顿酒，不许把春娘睡倒了，马家也终于松了口，让春娘过门了。 朱老头顿时春风得意，美得不行。 他高高兴兴地回到家里，和叶瑜然说了这事。 叶瑜然挑眉：“哦，我知道了。那把老五叫过来，跟他说好了。” 说话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望向了朱老头的头顶，看他的头发够不够绿。 嗯，似乎还不够多绿。 也许，是因为他自己不知道吧。 没说什么，让人请了朱五过来。 朱五进门就看到朱老头脸上的神情，觉得朱老头脸上的笑容尤为刺眼。 “爹、娘，不知道叫儿子过来所谓何事？” 叶瑜然看了朱五一眼，心知朱五估计是知道了，不过还是装模作样地说道：“你爹跟马家那边达成了一致意见，准备让春娘过门，想让你明天上门跟马大山商量一下黄道吉日，你准备一下。” “嗯，我知道了。”朱五应声。 朱老头连忙在旁边补充：“你明天过去的时候多带点东西，别空手上门。知道吗？要懂点礼貌。事关你爹的终身大事，你多上心，把节礼给我做足了啊。” “知道了，爹。” 朱五声音闷闷的，但朱老头毫无所觉，他只顾着高兴春娘终于能过门了。 回去的时候，还在那里“回味”春娘的滋味。 只是可惜，他回忆了半天，都没想起来他和春娘是怎么滚到床上的。 看来，喝酒还是挺误事的。 他以后要少喝一点，要不然这么大的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太可惜了！ …… 朱五才刚离开，又绕回来了。 他对叶瑜然说道：“娘，我明天真去啊？” “你爹都亲自开口了，不去干嘛，当然要去。”叶瑜然眼皮子一掀，说道，“去的时候记得把大夫带上，就说进门的妾都要提前检查身体，免得把脏病带给你爹。” “好。”朱五也是这么想的，觉得他跟他娘简直就是“心有灵犀”，太有默契了。 和叶瑜然商量了一下具体操作环节，朱五回去就开始安排了。 因为时间很快，明天就要去马家，朱五几乎忙到了半夜才回院子。 林氏见他那么辛苦，连忙让丫鬟打了一盆泡脚水给他泡脚，还让人把灶上熬了一个下午的老鸭汤面送了过来。 “还没吃吧？我让人炖了老鸭汤面，放了些保养身体的中草药，你吃了补补身子。”林氏说道，“昨天还喝了那么多酒，今天又忙活了一天，别把身体给忙活坏了。” 朱五有些无奈，他这哪里是忙活啊，主要是心累。 不过林氏的心意，他没有拒绝，乖乖地喝汤吃面，没提自己在外面吃过的事。 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林氏说着话，满脑子都是明天到了马家以后，他要怎么做，才能将这件事情给办圆满了。 马家人心里有鬼，到时候肯定不会答应让大夫给春娘检查身体，到时候场面怕是会闹得有些难看。 想要压住马家的人，肯定得多带几个人。 正好，朱老头让他准备得充分一点，多带点东西…… 林氏正说着话，还想说什么，结果一转头，发现某个还在泡脚的男人居然躺在床上睡着了。 林氏：“……” 她该感叹自家男人腰好吗？ 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用帕子递他擦干脚，让丫鬟把洗脚水端走。 费了把力气把朱五扶正，脱掉他身上的衣服，终于能让他睡个安稳觉了。 这个时候，林氏再次在心里抱怨起朱老头来，觉得就是这个公公害得她家男人这么操心。 以前给村里修路都没有这么辛苦，真是的！ 翌日。 朱五一早起来，洗了把脸，就安排了人去镇上接大夫。 接着安排了一只二十多个人的队伍，抬箱、推车，尽捡一些不值钱，但轻巧，收拾一下，看上去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拼拼凑凑凑了一个热热闹闹的队伍。 对于朱老头要纳的这个妾，朱家几兄弟还满关心的，大清早就跑了过来。 朱二一看担那么多东西，脸上的表情顿时不好了：“老五，你什么意思？一个妾而已，你要搞得这么隆重吗？娘当年成亲，都没这么多东西。” 刘氏也皱了眉头：“是啊，老五，你这有点过了。要让娘看见，心里得咋想啊？一个妾而已……随便一辆破轿子接进门就行了，哪家纳妾，还要准备这么多东西？就是你二嫂我，当年嫁给你二哥的时候，也没那么多东西……” 朱五抬头，果然看到自家几个兄弟、嫂子的脸色都不好看。 朱五有些无奈，他要怎么跟他们解释，他带那么多“东西”，其实是为了多带点人呢？ 到时候，他可是要“找场子”的。 人少了，人家让他找？ 朱五还没开口，朱老头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冲着几个儿子、儿媳妇发脾气：“啥意思？我纳个妾，你们娘都没意见，你们有什么意见？咋了，我还不能纳妾了？” “爹，这不是纳不纳妾的问题，主要是你这些东西……”二儿媳妇刘氏微抬了下巴，说道，“我们当初嫁进门的时候，都没那么多东西，结果一个小小的妾还准备这么多东西去提亲，这也太那个了吧？人都还没进门，就让她压我们一头，啥意思啊？” 她们可是正妻。 正妻都没这么好的待遇，凭什么妾享受这么好的待遇？ 第1421章 提亲 “那不是当时家里条件不好吗？好了，别在这里碍事，又没让你们出礼。”朱老头催促着朱五快点，别耽误了时辰。 朱五嘴角一抽，提个亲而已，有什么时辰好耽误的？ 说的是今天，又没说今天什么时候。 不过想到呆会儿会发生的事，朱五忍了。 “爹，你要一起去吗？” “去，当然要去啊。正好，我也有点东西想送给春娘。”朱老头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直到这时，朱五才注意到，朱老头袖间藏了一个盒子。 估计里面不是玉镯就是发钗之类的东西。 朱五再次憋屈。 他娘嫁给了他爹那么多年，他爹都没给他娘置办过什么东西，怎么到这个春娘身上，他爹就这么上心呢？ 他爹果然是老糊涂了！ 不只朱五看到了，家里的几个儿媳妇眼尖，也都看到了朱老头袖子里藏了东西。 那滋味，不用说，难受得不行。 有替自家婆婆委屈的，也有替自己愤怒的。 原因很简单，这几年朱老头“不事生产”，全靠他们养着。 那么，朱老头哪来钱给别的女人买东西？ 肯定用的是他们这些子女的钱啊。 他们孝顺朱老头，吃啊喝啊都没问题，但拿他们的钱给一个妾买东西…… 呵呵！ 也不知道那个女人的脸到底有多大。 几个妯娌难得齐心，已经在心里想到了，等那个女人进门以后，她们铁定不让她好过。 整个过程，叶瑜然一直没露面。 朱八妹还担心叶瑜然心情不好，今天特地请了一天假在家里陪叶瑜然。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她想“孝顺”自家老娘的心是好的，偏偏旁边还有一个嫌她碍事的甘逸仙。 朱八妹：“……” 这好像是我娘吧？ 甘逸仙的眼刀子瞪着她：你没事忙吗？忙你的去。 朱八妹：……我想陪我娘。 甘逸仙：不用，师傅有我陪。 朱八妹：可我也想陪我娘。 甘逸仙：师傅有我陪就够了！ 朱八妹：她是我娘！ 甘逸仙：她是我师傅！ …… 两个人你瞪我，我瞪你，火山四射。 一句话问了两遍，没有人回答的叶瑜然转过头来，刚好看到这一幕。 顿时，叶瑜然脑海里划过一个念头——要不，她把八妹嫁给甘逸仙？ 甘逸仙是她的徒弟，三观是她教出来的；朱八妹是她女儿，三观也是她教出来的。 两个人性情人品都没问题，他俩在一起，也算是知根知底了。 除了甘逸仙身世不明，可能会有家世上面的差异，似乎…… 挺合适的？ 叶瑜然仔细打量了朱八妹，又仔细打量了甘逸仙，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不错。 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正好甘逸仙没订亲，又不肯说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与朱八妹朝夕相处，说不定就能日久生情。 而朱八妹呢，整天抛头露面，事业有成，可能不太被这个世界的男性所接受，但换成甘逸仙就没有这个问题了。 甘逸仙在叶瑜然身边呆了那么多年，她很确定，甘逸仙绝对没有那种观念。 如此，朱八妹嫁给了甘逸仙，不就还能过现在的日子？ 而甘逸仙呢，如果想要继续跟着自己身边学习，那也没有任何问题。女婿嘛，也算半个儿子，跟在岳母身边孝顺也正常吧？ 想到这里，叶瑜然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阿秋——” 朱八妹和甘逸仙同时打了一个喷嚏，感觉自己的后背凉凉的。 …… 另一边，朱五已经和朱老头带着一个车队到达了马家门口。 浩浩荡荡那么长一支队伍，还没进村子，就先引起了村民们的议论。 “不是吧，朱家真的来提亲了？” “难怪马老婆子之前那么得意，原来她家女儿真的要进朱家做妾了啊？啧啧啧啧啧……还真是好手段！一个被休了的女人，居然能嫁进朱家做妾，这一进门可就是半个主子，穿金戴银，又有丫鬟伺候，马家这是要发了啊。” “这福分给你，你要不要？我可听说，朱家放出话了，进门就得喝绝孕汤。你真以为人家朱大娘是省油的灯？朱大娘当年的威名，你忘了？” “喝就喝呗，反正她也生不出来，要不然也不会被前夫给休了。” “这倒是。就是这福也不知道能享几年，朱老头都能当她爹了，又没有孩子，等朱老头去了，朱老头的几个儿子还认不认她都不知道。” …… 她们绝不承认，其实她们有些眼红。 虽然嫁的是个老头子，做的是个妾，但人家朱家条件好啊，进门就有丫鬟伺候，这是一般人能享到的福分？ 再说了，进了朱家做妾，也算是跟朱家绑到一条船上了。 没看到朱家的几个亲家，都借着朱家的春风吃香的喝辣的，那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 虽然马家的女儿嫁的不是正妻，但人家是朱老头的妾啊，是叶瑜然点头了的妾。 就算朱老头死了以后不知道会是一个什么情况，但只要朱老头活着，马家肯定能过上好日子。 就那么几年，也够马家发达了。 任这些人胡思乱想，朱老头已经带着朱五进了马家的大门。 马大山一脸笑容地将父子俩迎进门，客客气气的。 然而一进门，就看到了马老头那张冷脸，显然对朱家父子的到来不太欢迎。 马老婆子还当着他俩的面拧了马老头一下：“你干嘛？” 做完这个动作，就冲朱老头赔了一个笑脸，“朱大哥，你别理他，他就是犯倔。你跟春娘的事，我同意了。” “你同意，我还没同意呢。”马老头立马说道，“这个家到底是你做主，还是我做主？” 马老婆子瞪他：“你话怎么那么多？” 转头，再次冲朱家父子赔笑脸。 朱老头挺客气的，笑着说没事，他抢了人家女儿，人家看他不顺眼也正常。当爹的，没几个看未来女婿顺眼。 站在一旁的朱五无语。 马家几人的眉眼关司，他一眼就看穿了，只有他爹是个傻子，什么也看不出来。 没看到，人家那是演戏吗？ 就演给他爹这个傻子看的。 他爹还配合，还觉得“对不起”人家马老头，还高兴马老婆子和马大山帮他说话…… 靠！ 朱五想骂脏话。 马老头摆冷脸，朱五也没给马家好脸色，摆着冷脸，任朱老头和马家人在那里“客气”。 马大山看到朱五这个表情，心里头“咯噔”一声，生怕朱五当场发难，搞破坏。 他赔着笑脸，主动找朱五说话，什么他妹子以前受了多大的罪，还好遇到了朱老头，要不然…… 总之，用卖惨的形式博取朱五的同情。 第1422章 马家算计 朱家其他人，马大山没打过交道，但是村子里有不少人打短工，他们对朱五十分佩服。 日常说话时，多少会透露些朱五的信息。 马大山心知，相较于傻子似的朱老头，这个朱五根本不好“忽悠”。要不是朱老头有“孝道”压着朱五，今天这事怕是…… 难讲了！ 朱五虽然摆着冷脸，但也没有客气给马大山难堪，毕竟后面的戏还要唱。 因此，马大山赔笑脸的时候，朱五也会应付几句。 只是明显看得出来，朱五对这门亲事有情绪。 若只是有情绪，但不完全反对，马大山就安心了。 他不怕朱五有情绪，怕就怕朱五一点情绪都没有，还乐滋滋地给朱老头纳妾，他反倒要担心。 毕竟，哪个当儿子的愿意给自家老爹纳妾？ 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马大山重点突出了春娘的“悲惨”外，还有就是春娘的乖巧听话，老实本分。 他想要朱五放心，春娘进了门以后，绝对不会妨碍到他们任何人，他就是希望春娘以后有一个好的去处，别再拖累娘家了。 当然了，马大山也流露了自己的小心思，那就是他想抱朱家的大腿。 这不是叶瑜然有朱家男儿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嘛，他妹妹进不了朱五他们几兄弟的后院，他没办法，只能让春娘进朱老头的后院了——谁让朱老头是朱家唯一能纳妾的人呢？ 朱老爷子：“……” 不，你们搞错了，还有我！ 我也不归大儿媳妇管啊！ 我要纳，难道大儿媳妇还不让？ 叶瑜然：“……” …… 好一会儿，才说到春娘进门的事情上。 马老头的意思是，他根本不想让春娘给别人做妾，要不是见朱老头对春娘是真的好，他也不会松这个口。 虽然松了这个口，但他也是有要求的，比如说要挑一个黄道吉日，成亲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朱五当场皱了眉头：“还要走什么流程？不是一抬轿子从后门抬进门就行了吗？我们家是纳妾，又不是娶妻。还有，我娘说了，想进朱家的门可以，但进门的时候必须喝绝孕汤。” “啊，还要喝绝孕汤？！”马老头一副不知道的样子，瞪大了眼睛。 马老婆子赶紧下场：“这怎么行？我女儿还那么年轻，这要喝了绝孕汤，那以后没有孩子怎么办？她和朱大哥年龄相差那么大，万一有一天朱大柯去了，那我家春娘……我家春娘又没有孩子，你们朱家给她养老吗？” 又转头问朱老头，做妾是做妾，但怎么连孩子也不让生呢？ 朱老头一脸尴尬，不知道怎么解释。 没办法，只能在心里骂朱五，早不提晚不提，偏偏在这种时候提。 到时候等春娘进门了，再让她喝就是，那么多废话干嘛？ 再说了，他一大把年纪了，就算春娘不喝绝孕汤，他还能生得出来？ 此时，朱老头完全忘记了，绝孕汤是叶瑜然提的。 而且叶瑜然当着朱老头的面提的，朱老头当时也没反对。 “我们家家大业大，不介意多养一个人，但绝孕汤的事，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朱五十分强硬，说道，“我爹年纪是大了，但是他身体硬朗。我爷爷、奶奶都活到七八十岁了，身体又好，眼看着是长命百岁的样子。我爹以后肯定也不会差，到时候到底是谁送走谁还不一定。” 马老婆子一口老血堵在胸口：娘的！你当你爹是妖精啊，还活一百多岁…… 他要能活一百多岁，那我家姑娘就不能活那么大了？ 但是也没错，要是朱老头真能活那么大年纪，春娘嫁给他其实也不亏。 现在朱老头也不过五十岁上下，要真能活到一百多岁，这也才过去一半。 唯一的问题就是…… 春娘到底能不能生。 要是能生，马家与朱家的关系就会变得亲密。 若是不能生，没了孩子的维系，就算朱老头能活那么长时间，待朱老头一去，马家与朱家的关系还不是断了？ 马老婆子看了马老头一眼，说道：“大侄子，你这话说的……就有些太那个了，这未来的事情，谁说得清楚啊。我就是担心我家姑娘，我是当娘的人，希望以后自己的女儿过得好。本来我女儿就是因为不能生被前面的那个给休了，脏水全泼在她身上，你现在让她把绝孕汤一喝，那岂不是一点清白的机会都没有了？我们就不能……再商量商量？” “不能！”朱五断然拒绝，“我娘已经给我爹生了七个儿子一个女儿，我们兄弟几个也都各自有了孩子，朱家现在不缺孩子。我们几兄弟商量过，答应我爹纳妾的条件就是——进门必须喝绝孕汤。我爹都当爷爷了，这么大年纪，要是再搞出一个比我儿子还小的孩子，我的脸也没了。” 没直说分不分家产的事，只说事关脸面，绝不容忍。 大家心里都清楚是怎么回事，也早有做好奇打算，商量了几次都被拒绝，马老婆子也只能松了口。 但她表示，既然绝孕汤都喝了，那可以让她女儿穿凤冠霞帔出嫁了吧？ 马家都退了一步了，她希望朱家也能退一步。 “不行！”朱五再次拒绝，“我娘没穿过，我媳妇没穿过，怎么能让一个进门的妾穿？怎么，你们家姑娘想压我朱家正房一头？” “这怎么是压一头呢？你们那个时候，不是没这条件嘛……现在你们朱家都有这条件了，怎么就不能让我女儿穿了？她都喝绝孕汤了，这辈子注定没有孩子，也就那么一回，穿凤冠霞帔怎么了？” 马老婆子据理力争。 朱老头听了，觉得对方说得有理，人家都退了一步，朱家也该退一步。再说了，他也想娶一个穿凤冠霞帔的新娘，他这辈子还没娶过穿凤冠霞帔的新娘呢。 朱老头一开口，朱五就牙疼，简直想把他爹给赶出去。 “你看，你爹都这么说了，”马老婆子抓住机会，立马说道，“你爹都答应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一个当儿子的，应该听你爹的……” 朱五没理马老婆子，只是盯着朱老头，说道：“爹，你是想毁了我们家是吧？你要想断了三哥、七弟以及大宝、二宝他们的为官科举之路，你就直说。你知不知道，凤冠霞帔只有正妻才能穿，要是乱了规矩，三哥会被罢官的。” 第1423章 凤冠霞帔 朱老头心头一跳：“啥？！罢官！咋……咋这么严重？！” “你怕不是唬人吧？”马老婆子也吓了一跳，怀疑朱五在骗人。 “就是这么严重，爹要有不信，可以问家里的教养婆子。”朱五直接喊了一位徐姓婆子，让她来给朱老头解释。 徐婆子是朱家的教养婆子之一，熟通官家各种规矩，也是朱五喜欢带在身边的管事婆子之一。 朱五这次把她带来，就是为了防止这种事情。 果然，徐婆子一出马，朱老头和马家人顿时就像被泼了一瓢冷水似的，冷嗖嗖的。 马家想要让春娘穿凤冠霞帔，不过是图个脸面，同时也给春娘增加点底气。 要真穿了，他们可以说：就算是妾怎么了？ 是妾，我们也是能穿凤冠霞帔的妾！ 可他们哪知道，官家有规矩，凤冠霞帔只有正妻可穿，否则就是乱了规矩。 按大燕律法…… 马老婆子无法，只能歇了这个念头。 接着她又道：“行吧，既然不能穿那就算了，我女儿是想嫁给朱老头，加入朱家这个大家庭，又不是去搞破坏的。不过就算不能穿，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吧？” 朱五懒得废话，直接让徐婆子背官家纳妾的规矩。 徐婆子多红看人脸色啊，二话不说，就将大燕律法拿了出来：“根据《大燕律法》婚约第十三条，纳妾必持纳妾之礼……” 意思就是，官为天下之表率，要守规矩，纳妾也该有纳妾的规矩。 妾不可穿凤冠霞帔，不可“三媒六聘”。 妾通奴隶，通买卖。 …… 马老婆好再次被堵上了嘴巴。 马家人的脸色跟那什么似的，直接腊黄腊黄的，心头苦得不行。 他们在心中暗骂《大燕律法》管得宽，怎么连纳个妾也管？ 不该是他们想怎么纳，就怎么纳吗？ 朱五将他们的神情尽收眼底，心中冷哼。 就这样还想算计朱家？ 活该！ 想要进朱家的门，就得按朱家的规矩走。 没了凤冠霞帔，也不能走聘取流程，进门还得签“卖身契”，喝“绝孕汤”，什么保证都没有。 一个不高兴，发卖了或者打死了去告官都没用。 朱五赤裸裸地将这些东西摆在了台面上，明明白白地告诉对方——春娘进门就是签了卖身契的下人，只不过比一般的下人要高级点，因为她是用来给朱老头睡的。 就像朱老头的那四个房里人一样，没什么区别。 马家人对视一眼，差点都不想让春娘嫁了。 哦，对了。 春娘那不叫“嫁”，按官家的说法应该是“纳”或者“抬”。 嫁，是正妻的说法。 马家人：“……” 真的，要不是春娘肚子里已经揣了娃，他们就等着春娘进门抱大腿，他们真的很想反悔。 尤其是马大‘之、’山，他是真的服了。 难怪村里人说朱五是个厉害的角色，瞧瞧，从朱五进门到现在这么多来回，他们提的要求，哪个不被朱五给打回来了？ 朱五简直就是…… 绝杀！ 马大山都快服了。 不过服了又怎么样？ 反正春娘的肚子里已经揣了一个孩子，只要等她进门…… 这么一想，马大山顿时又燃起了信心，给了马老头、马老婆子一个眼神，就对朱五说道：“我相信你们朱家的人品，相信你们不会做出打骂我妹的事情，既然事情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就最后一个条件——挑一个黄道吉日，这个总可以吧？” 朱五挑眉：“可以。” 你来我往，商量了半天，最后挑了两个月后的某天。 见事情谈妥，朱老头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说自己想要见春娘一面。 他给春娘准备了礼物。 马老婆子笑着，喊了声春娘，让她出来。 春娘穿着一件小白花粉裙，打扮得跟朵娇花似的，一看到朱老头就红了脸。 “朱大哥……” 她轻轻唤了一声。 朱老头赶紧站起来，将袖子里的盒子掏了出来：“春娘，我给你打了一只银钗，你看看，你喜不喜欢。” 欢欢喜喜递过去。 春娘既惊又喜：“真的吗，给我的？” “嗯，给你的，你看看。” “谢谢朱大哥……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 朱五忽然觉得，自己好像马上就要变成“棒打鸳鸯”的恶人了。 他轻咳两声，喊了徐婆子等人：“既然这门亲事说定了，那我们就走最后一个流程吧。” 示意徐婆子等人上前。 然后就在马家人的疑惑不解中，徐婆子等人擒住了春娘的胳膊。 “干嘛？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春娘吓了一跳。 马大山也赶紧站了起来：“朱五爷，你这是……这是干嘛？不是亲事说定了吗？” “是定了啊，既然说定了，妾室进门前，当然要做一个身体检查了。你放心，就是走走过场，大户侬的规矩嘛……”说话间，朱五带来的那帮下人已经围住了马家人，防止马家人狗急跳墙。 马大山的脸色当场就不好了：“检……查？！咋……咋还有这个流程？那啥律法，还规定这个？” 朱五没有解释，只是在徐婆子等人把春娘带进了屋里。 屋子里传来春娘的惊叫声：“你们干什么？！” “你们怎么能脱我的衣服？！” “放开我……” “朱大哥，快救我！” …… 朱老头被这一手都搞懵了，立马转过头来质问朱五在搞什么。 检查，哪有扒人衣服的？ 朱五神情淡定：“不扒衣服怎么检查？万一她身上有什么脏病呢？爹，你不懂，这是大户人家的规矩……呆会儿等徐妈出来了，你问徐妈就知道了。” 没一会儿，徐婆了就表情怪异地出来了。 她恭敬地行了一个礼，低头道：“五爷，这位姑娘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朱老头先是一呆，很快反应过来，生气道：“胡说八道，春娘都被休大半年了，哪来的身孕？！” “老五，是不是你干的？”朱老头愤怒地瞪向了朱五，“你不想让我纳妾，所以就故意使坏，让人陷害春娘是不是？老五，你还是不是人？你可是你爹……” 没看到的是，马家人的表情瞬间就白了，一个个惊慌不已。 马老婆子连忙说道：“咋……咋回事？我家春娘被休了以后，一直老老实实在家，除了你爹，一个男人都没有，她怎么会怀孕？！这孩子，不会是……你爹的吧？” 接着就质问朱老头对自家女儿干了什么，这人都还没过门，怎么能让春娘怀孕？！ “我可怜的女儿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呜呜呜……我的春娘！” …… 第1424章 吓得脸都白了 说着说着，马老婆子就哭了起来。 朱老头一头乱麻，自然不可能认。他昨天才喝酒和春娘睡在一起，之前都没有过，春娘哪来的孩子？ 这肯定是阴谋，他儿子的阴谋！ 对于马老婆子的哭诉，朱老头只以为马家人被朱五给骗了，还“好心”地提醒他人，不要相信朱五的话，朱五就是见他纳妾了，心里不清楚，故意搞破坏了。 转头又说朱五，不要以为他找老四喝酒的事情，他不知道。 他纳妾怎么了？ 他辛苦了大半辈子，就不能享受一下？ 一口气堵在朱五的胸口，闷得十分难受。 “怀没怀孕，大夫一把就不知道了？爹要不信，那就叫大夫。真是巧了，我今天还真带大夫了，本来是想请了给家里的用工租赁坊用的，没想到自家倒是先用上了……” 朱五咬着牙，喊了队伍里的大夫，让人把春娘给架出来，当着大家的面给春娘把脉。 徐婆子只是一个婆子，虽然精通妇科，但毕竟不是专业出生，可镇上请来的大夫就不一样了，人家可是专业的。 这一把，还能把不出来？ 不管是马家人也好，还是朱老头也好，他们这才发现，这群下人当中居然有一个“大夫”？！ 谁会想到朱五带了大夫来“提亲”呢？ 他们还以为这个穿长袍的是什么管事呢。 “我不要……我不要看大夫……”春娘吓得脸都白了，尖叫着，求朱老头救命。 朱老头更气了，觉得朱五实在是太过分了，为了污蔑春娘真的是什么都敢做。 “老五，你真的是太过分了！” 气的上前，给了朱五一巴掌。 朱五没躲，也没想到朱老头会这个时候真动手，“啪”的一声，脸上被打了一个正着。‘’ “爹，你打我？”朱五顿时炸了，指着春娘说道，“就为了这么一个贱人，你打我？！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我打你怎么了？你是我儿子，我还不能打你了？”本来朱老头在气头上，也没想着会打到人，还愣了一下，结果被朱五这么一质问，心里的愧疚顿时消散，生气地说道，“就算我打死你，我也是你爹！” “你敢！我娘都没这么打我，你凭什么这么打我？！” 叶瑜然是动手，但她以前动手都是拿把握或者棍子之类的，绝对没有拿手扇人巴掌。 还有就是，朱五挨打还是小一点的时候，自成亲以后，他就没被叶瑜然动一根手指头了。 特别是朱家条件好了以后，叶瑜然更是只动嘴，不动手。 慢慢地，朱五也就“不记得”自己被叶瑜然打过的事了。 可他没想到，他都这么大了，当爹的人了，有一天朱老头居然还会为了一个妾室打他？！ 这个妾，还给他爹戴了绿帽子。 父子俩当场吵了起来。 “你爱戴绿帽子就爱绿帽子，老子不管了，随便你——” 朱五甚至气得直接走人，撒手不管了。 朱老头手指发抖：“你给我回来！” 朱五头也没回。 朱老头跟马家人赔礼道歉，说都是他儿子的错，是他儿子胡闹。让他们放心，春娘他一定会纳的，绝对绝对不会“对不起”她。 也没有追究怀没怀孕的事，反正在他心里，春娘肚子里的孩子“子虚乌有”。 朱五顶着巴掌脸，跑回家找叶瑜然告状去了。 “娘，这事我不管了！爹太过分了，他居然为了一个小妾打我……” “你看我的脸，都被爹打成什么样子了？！” “这还没过门呢，他都为了一个贱人打我，这要真过了门，我还想不想好了？” …… 从隔壁村子回来路程不短，虽然已经过去了好一会儿了，但朱五脸上的红印还在，一眼就看得出来是被打过的。 叶瑜然、朱八妹以及甘逸仙都吓了一跳。 刚刚甘仙只顾着跟朱八妹“争风吃醋”，还真没注意朱五他们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想到一转眼的功夫，这妾事还没解决，朱五到先闹起了脾气？！ 不是吧？！ 朱老头怎么回事，连自己的亲儿子都打？！ 甘逸仙眨了眨眼睛，真的是把朱老头嫌弃到了顶点。 “什么？！爹打你了？！”朱八妹一脸震惊，“他怎么会打你呢？他疯了！” 从小到大，朱老头从来没打过人，从来都只有叶瑜然动手的，朱八妹还是第一次知道，朱老头也会动手打人？！ 我的乖乖！ 他们爹疯了吧？！ 朱五愤怒：“我脸上这么大一个巴掌，看不见吗？” 叶瑜然心里也有些火，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朱五在她眼皮底下呆了这么多年，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也知道。 他是几个儿子中除了朱三脑子转得最快人的人，向来不会闯祸，怎么会莫名其妙被朱老头打了呢？ “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还不是我揭穿了春娘有一个月身孕的事，爹不相信，怀疑是我污蔑人家，恼羞成怒打的呗。”朱五生气地说道，“我污蔑她？他自己想戴绿帽子，竟然说是我污蔑的？！我快气死了……” 朱八妹瞪大了眼睛：“什么？！那个女人怀孕了？等一下，五哥，爹……不是，不是说进门要喝绝孕汤吗？这还没进门，也还没喝绝孕汤，怎么就怀孕了？” “不是爹的。” “你怎么知道不是爹的？爹跟刀子黏糊有一段日子了……” 朱五冷哼：“人家嫌弃爹是个老头子，会让爹得手才怪了。要不是贪图我们家的钱，你以为她会给爹做妾？人家又不傻，年纪轻轻的，给一个老头子当妾？你真当人家喜欢爹啊？就爹那样子，你觉得几个女人会喜欢？” “呃……”朱八妹尴尬。 反正，她也不知道当年为什么她娘会看上朱老头。 确实没啥本事。 可是朱八妹就不明白了，既然如此朱五已经查出春娘给朱老头戴了绿帽子，为什么朱老头不信呢？ 事实上，叶瑜然也有些惊讶。 她知道朱老头好面子，但没想到他会好面子成这个样子——重点不是春娘怀孕了，而是朱老头好不容易瞧中了一个人，“斗”过了她，马上就要纳进门了，结果…… 眼看自己要赢了，却忽然又要让自己变成“笑话”，还是被人戴绿帽子的那种，朱老头自尊心不许，顿时将火撒在了朱五身上。 而这一点，也是叶瑜然完全没想到的。 原以为揭穿春娘怀孕就可以解决的问题，现在看来…… 第1425章 自尊心 “那你爹呢？” “谁管他？我一生气，直接把人和东西、马车全带走了，我让他自己走回来。” 朱五气冲冲的。 叶瑜然嘴角一抽，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 所幸，那个村子离朱家村也不算远，修的又是水泥路，朱老头平时自己也会过去，这回没了马车，应该没什么影响。 哪里是没什么影响啊，朱老头快气死了。 他离开马家了以后才发现，朱五把马车全带走了，一辆没给他留。 平日里他确实出门，但马车、牛车坐着，完全没什么感觉。朱老头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走那么长的路了。 此时，他正走在水泥路上。 …… 叶瑜然安抚完朱五，让他担心，等朱老头回来，肯定让朱老头给他一个交代。 她让朱五先回去休息，脸上敷一下，那么大一个人了，顶着巴掌不太好看。 他一走，朱八妹便一脸同情地对叶瑜然说道：“娘，你这回一定要好好说说爹，他真的是太过分了。五哥可是他亲儿子，他怎么能胳膊往外拐，帮外人呢？再说了，五哥又不会害他，就算五哥再不乐意这事，不也忙前忙后地帮他办了嘛。” 对于朱老头纳妾这事，朱八妹也不太乐意。 可以说，朱家上下就没几个乐意的。 只不过叶瑜然点了头，其他几个儿子、儿媳妇碍于孝道，也都闭上了嘴而已。 “唉……”叶瑜然叹了口气，说道，“你们爹啊，不是胳膊往外拐，他是伤到了自尊心，想要找回场子呢。” 这才是关键的，也是最麻烦的。 朱八妹问号脸。 叶瑜然一看她的外面精明，回来就糊涂的样子，有些无奈，只能分析给了朱八妹听。 朱八妹惊讶：“还有这种事？可是……爹吃得好穿得好，又有丫鬟伺候，你还给他弄了四个房里人，他还有什么不满啊？” “这就是男人奇怪的自尊心！有的事情，不是你觉得好就是好了，重点是要你爹觉得好才行。”叶瑜然说道，“我看着准备了很多，外人看着也光鲜亮丽，但说到底，这些都是我准备的，不是你爹自己‘要’的。就像我觉得豆腐好吃，非要塞给你，今天吃，明天吃，天天吃一样。短时间内你可能还会欣喜，但时间长了，你会不会烦我老给你塞豆腐，你没有自由呢？” “呃……”好像……还真是！ “这就是夫妻关系中的学问，不能管得太过，也不能完全不管，得一松一驰，否则就容易出问题。我啊，就是管你爹管得太多了，他在别的地方找不到自信，就只能自己想办法找场子了。” 其实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当他们一旦失去了精神寄托，失去了自信心，那就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没了底气，人就会变得心虚。 越是虚，就想抓住点什么。 高一点的抓不住，就会往低处抓。 于是乎…… 被“欺负”的，就成了弱者。 显然，这次朱老头以为自己从春娘身上找回了自信，可没想到，朱五一瓢冷水泼了下来，他可不就怒火中烧了？ 说完叶瑜然才想起甘逸仙还在旁边呆着，觉得有些小尴尬。 她是教朱八妹怎么“收服”男人啊，他一个大男人在旁边听着，合适吗？！ 甘逸仙眨了眨眼睛：……师傅，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收服”我呢？ 朱八妹顺着叶瑜然的视线，也发现了甘逸仙的存在，感觉有点囧。 吐了吐舌头，连忙找借口撤退。 “我刚刚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叶瑜然向甘逸仙问道，“你有什么感想？” 甘逸仙：“我能有什么感想？” “不觉得我在教坏八妹？”叶瑜然挑眉。 “没有啊，八妹是你唯一的女儿，你寄予重望，会多教她一些也正常。而且，我也觉得她确实需要多学一些，觉得以后嫁了人被夫家欺负。”甘逸仙点头，十分认可。 叶瑜然笑了起来，晓有深意地说道：“是吗？我还担心你不认同呢。这个世界上，像你这么心胸宽广，愿意尊重女性的男人可不多，也不知道以后谁家女儿有福气，能够嫁给你。不管谁家姑娘嫁给你，肯定会很幸福！” “是吗，原来在师傅心里，我这么优秀啊！”甘逸仙笑了起来，心中得意得不行。 哎哟，他这是被认可了吗？ 太好了！ 师傅这是终于发现他身上的优点了啊。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师傅才会考虑“收”了他这只小优秀呢？ 虽然师徒俩的真实想法有些“偏差”，但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默契十足了。 此时的叶瑜然并不知道，未来被别的女人羡慕嫉妒恨的对象可就是她自己呢。 …… 朱老头的运气还算不错，走在半路上的时候，终于遇到了一辆返回朱家村的牛车，蹭了一个车。 这么一路，朱老头也冷静了下来。 一边怀疑朱五的用心，一边也开始考虑，万一朱五撒谎，说的是真的呢？ 他当然不愿意承认后者，因为他意味着他眼光有问题，好的不挑，偏偏挑中一个…… 可…… 要是…… 万一呢？ 朱老头心里“咯噔”一声，还是有些怕被戴绿帽子的。 虽然他不确定自己年纪一大把了，还有没有让女人怀孕的能力，但是不管有没有，谁也不想戴绿帽子啊。 就是叶瑜然那么厉害的老婆子，嫁给他以后，也一直老老实实的给他生儿育女，没动半分歪心思。 顶多两人分居了。 可这个春娘……她真的有那么大胆子？ 回想春娘的娇俏可爱，温柔体贴，朱老头怎么想怎么都不觉得小白花一样的春娘能够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 所以，这事还是朱五搞的鬼，朱五就是不想让他纳妾。 这死孩子！ 跟那几个一样，一个个就知道向着老婆子。 朱老头有些咬牙。 经过这些年，他也算是看清楚了，没事的时候还好，一有事了，家里的娃都会向着叶瑜然，没一个向着他的。 明明是他的种，搞得他跟外人似的。 忽然间，他倒是有些希望春娘怀孕了，最好怀的还是他的孩子，这样以后他就能好好教育这个孩子，让这个孩子向着他，好好孝顺他了。 不像前面那些，全是白眼狼。 朱大、朱二、朱三、朱四、朱五、朱六、朱七、朱八妹全部打了一个喷嚏：“阿秋——” 难道，是有人在念我了？ 第1426章 怕失宠 回到家里，朱老头直接跑去质问叶瑜然，问她是什么意思。 不答应他纳妾就不答应好了，为什么要玩这种花招？ 嘴上说着答应，却诬陷春娘给他戴绿帽子…… “诬陷？”叶瑜然一脸诧异，“你从哪里看出来是老五诬陷的？你又从哪里看出来是我指使的？” “我两只眼睛看出来的，你就是把我当傻子，以为随便唬弄一下，就能唬弄住我。叶瑜然，你以为我还是像以前那么好唬弄吧？”朱老头为了压下叶瑜然，声音拔得高高的，几乎一个院子都能听见。 院子里的下人：“……” 老爷，难道你不知道你在院子里，是出了名的好唬弄吗？ 要不是老夫人压着，你是就…… 叶瑜然盯着朱老头，不说话，让他继续说。 朱老头还以为自己压住她了，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越说越兴奋，越说越起劲。 几乎要把这么多年来，他在叶瑜然那里受到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 叶瑜然见他话题越扯越远，几乎都快要扯到朱大出生时，他被打发去洗尿布了。 不想听他翻这些旧账，叶瑜然抬了一下手：“行了，你不是说我唬弄你，不想让你纳妾吗？我要是不想让你纳，费那么多功夫干嘛？我是没有儿子，还是没有孙子，觉得你纳一个妾进来，就会抢了我的位置？你觉得，她能抢得了我的位置吗？” “她是抢不了你的位置，可是你怕她进了门以后，你就失宠了……” “你不觉得，你这种说法有些可笑吗？我们俩都分居了，我还有什么宠可失？”叶瑜然摊了摊手，“别人怕失宠，怕的是失去了男人的宠爱，自己的地位不保，可我呢，我有什么好怕的？” 那种憋屈的感觉，再一次涌上朱老头的心头。 他咬了牙，说道：“我们俩分居，只有我们自己知道，外人不知道……你是怕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 “你的意思是，你觉得春娘嫁进来以后，会乱传话？既然如此，那你还纳她干嘛？还有啊，你是不是忘了，我本来名声就不好，就算到了现在，估计也有人骂我一句老虔婆。可是，这对我有什么影响吗？” “我说不过你！你嘴皮子利落，跟你吵架，你都没有输的。” “我这是跟你吵架吗？我这是跟你讲道理。你自己说的话站不住脚，这能怪我吗？你自己都觉得可笑，那你说，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怕你纳妾进门？我怕的是你纳妾，还是怕你把一个搅事精纳进家门？”叶瑜然说道，“你应该还记得，我们之前就达成了共识，你可以纳妾，但要纳老实乖巧的人回来，不能纳搅事精进家门。” “哦，我算是听明白了，你不是怕失宠，你是觉得春娘是搅事精是不是？她怎么可能是搅事精？”朱老头就好像抓住了叶瑜然的痛脚一般，连忙说，“她就是一个可怜人，她一个好好的姑娘嫁到叶家，几年下来不知道受了多大的委屈，还被人给休了。她已经够可怜了，你怎么能那样看她？你也是女人，你就不能理解理解吗？” “你觉得她不是搅事精，那我问你，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你觉得，那个孩子是你的吗？” 朱老头脸色顿时难堪：“叶瑜然，你什么意思？！你是非要我戴绿帽子，心里才舒服是不是？我都没有怀疑过你，你居然怀疑我……” 叶瑜然无语，这是怀疑不怀疑的问题吗？ 春娘有没有怀疑，一把就把出来了好吗？ 她吸了一口气：“如果你想怀疑我生的几个儿子不是你的种，你自己找他们去说。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我不是怀疑他们几个不是我亲生的，我是说，我都没怀疑你，你怎么非要给我戴一个绿帽子才甘心？春娘多好的一个姑娘，你怎么就跟她过不去呢？” “是啊，我为什么要跟她过不去呢？那你怎么就不想想，或许这就是她自己的问题？我跟你成亲那么多年，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吗？你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我会凶你，会骂你，会威胁你，但我什么时候拿假话骗你了？” 朱老头张开嘴正要说话，猛然发现，叶瑜然还真没骗过他。 成亲那么多年，她从来没掩藏过自己身上的诸多毛病，想凶就凶，想骂就骂，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以前还会搭理他，到了这几年，更是连看都不想看到他。 要是为了底下的儿子、孙子，恐怕早就把他扫地出门了。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会觉得憋屈，才会…… 叶瑜然见他反应了过来，说道：“我没骗过你吧？既然我不屑欺骗你，那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在春娘的事情上骗你？你不纳她，还能纳别人。天底下被人休了的姑娘多的是，永嘉叔不是还娶了一个吗？你要真喜欢，大不了再让老五帮你打听一个差不多的，我就只有一个要求，人要本本份份的，不惹事。” “所以……春娘是真的怀孕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朱老头心里开始发慌了。 以叶瑜然的性子，还真不屑骗他。 也就是说…… 春娘真的怀孕了？！ 可，怎么可能？ 春娘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她为什么骗他？！ 叶瑜然点头：“大概率是。本来你儿子带了大夫，也只是想自家用的，正好你要纳妾嘛，就顺便做一个身体检查好了。谁知道这一检查，检查出了大问题。他是你儿子，自然不可能看着你蒙在骨里，所以就想当场揭穿马家人的阴谋，但是你……” 说到这里，叶瑜然摊了一下手，“你倒好，当场指责你儿子唬弄你，直接让马家人看了笑话。老五多大了？他都当爹了，你还当着那么多人骂他，他以后还怎么管人？” “你儿子都伤心死了，回来的时候眼睛都红了。” “我都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宁愿相信外人，也不相信你儿子。那外人又不会喊你爹，给你养老送终。” “你儿子可是你亲生的，身上流着你的血，姓着你的姓，是给你老朱家传递香火的人……” …… 被叶瑜然这一说，朱老头心头确实有些羞愧，但也有些恼怒。 觉得朱五有些不争气，这种事情父子俩之间知道就行了，干嘛一定要让叶瑜然知道呢？ 看看，害得他又被叶瑜然给说了吧？ 如果要朱五知道，恐怕得吐血。 你被娘，是我害的？ 明明是你不相信我在先。 第1427章 终醒悟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我也不为难你，我给你钱，你自己找大夫给春娘做身体检查。她要是没怀孕签了卖身契，喝了绝孕药，我让她过门。但要是怀上了……”叶瑜然上下打量着朱老头，说道，“你要想自己处理，也行。” “我没有不相信你。”朱老头嘴上说着，但还是从叶瑜然手里接过了钱，准备自己去请大夫，好好给春娘做一个身体检查。 叶瑜然真的很想对朱老头翻白眼，她忍住了，问道：“你准备怎么让春娘检查？是直接带了一个大夫，跟她说一声，就检查了呢，还是带人过去，不管她同不同意，强压着她检查？” “不用……那样吧？”朱老头有些迟疑。 毕竟他与春娘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多少还是有些感情。 让她好好检查就是，强压着她检查，是不是太那个了？ “不用？如果她肚子里真的有孩子，你觉得她会希望你发现？如果她不希望你发现，她会让你检查吗？还是说，那个孩子是你的？”如果朱老头敢承认那个孩子是他的，叶瑜然就要佩服他了——想不到一把年纪了，居然还能为爱痴狂一把。 看不出来啊，朱老头是恋爱脑！ 然而可惜的是，男人比女人更现实。 他们绿帽子综合症，你没给他戴绿帽子时，他都怕你给他戴了，你这真要给他戴了，他不翻脸才怪了。 因此，朱老头一想到春娘很有可能真的给他戴了绿帽子，证据就是她肚子里的孩子，顿时就采纳了叶瑜然的意见——不管春娘同不同意，直接强行检查。 另一边，马家人心慌不已。 他们也在考虑着这个问题。 “怎么会发现呢？”马大嫂纠结着，“是不是你们走漏了什么风声，让朱家人听到了，要不然人家上门提亲，怎么会带着大夫？” “怎么可能？春娘除了见那姓朱的，都在家里呆着，连门都不怎么出，顶多去隔壁送点东西……”马大山说道，“肯定不是我这边走漏了风声，不会是你回娘家，嘴巴碎，说出去了吧？” 面对马大山的怀疑，马大嫂快服了：“呸呸呸，谁嘴碎了？谁乱说了？我是回了娘家，可我也只是泄露朱老头看中了春娘，想要纳春娘为妾的消息，怎么可能会泄露……” 望着春娘的肚子抬了一下下巴，继续说道，“这种事情。这种事情说出去脸上有光啊？要是传到了朱家耳朵里，我们一家子不得玩完？我又不傻。” 春娘被马大嫂那么一瞧，羞得低下了脑袋。 本来她就不同意这种事情，可兄长和嫂嫂一直劝说她，说只有这样，她才能过上好日子。 现在好了，人还没进门，就被人家给发现了，她要怎么办？ 这要传出去，她以后还怎么做人？ “那要怎么办？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现在不是应该考虑，接下来要怎么办吗？” “我觉得，主要是看朱老头，朱老头到底信不信，这才是关键。” “早知道，当初就该让朱老头得手了，然后再借种，这样就算把出来春娘怀孕了，人家也只会以为春娘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还不是你说的，说男人都一个德性，要是得手早了，怕不珍惜，所以才一直拖着，临到要进门了，才让朱老头得手。” “可我哪知道朱家人这么精明，提个亲，居然还带大夫。哪家上门提亲，还带大夫的？” “人家又不是真成亲，人家是纳妾，妾，你懂吗？” …… 一家人说着说着，差点吵起来。 一直到天黑，也没商量出应该怎么办。 春娘回了房间，默默坐在床前抹泪。 她觉得自己的命真的是太苦了，在前夫家的时候，半天怀不上，没想到跟那个姓丁的睡了没几次，就给怀上了。 怀就怀上吧，居然还让朱家人给发现了。 这下好了，该怎么办？ 晚饭是马母送进来的，对着她唉声叹气，然后试探地问她，觉得有多大的把握拿下朱老头？ 马母没有忘记朱老头离开前的保证，心中存了一丝侥幸。 万一…… 万一朱老头不相信春娘怀孕了，还是把春娘纳进了门呢？ “娘，你敢说了，是万一。要多少个可能，才能凑出一个万一？你真的觉得，朱家是朱老头能做得了主的？他家那个老五是那么好相与的？他家老五都查出我怀孕的消息了……” 春娘抹着眼泪，越说越难过。 朱老头或许好唬弄，但朱家那几兄弟，哪一个是好唬弄的？ 他家朱三出门做官了，脑子不怎么灵光的朱大、朱二种地，平时家里做主的就是那个与外人打交道，人来人往的朱五。 朱五能够越过前面三四个哥哥，当家做主，总不能是因为他年纪比较小，其他人让着他吧？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嘛。 出门的这个，才是最有头脑，最难对付的。 没看到今天上门提亲的时候，人家带了那么多人，明显是有备而来。 春娘哭着说道：“娘，你就别打这种歪主意了，他们肯定已经知道了。现在朱老头没回过神来，等他回过神来，肯定会来查我的肚子。我们现在最应该考虑提，怎么弄掉我的肚子，别被他们查出来。” “只要我的肚子里没有孩子，随便找一个借口，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栽赃朱五污蔑我。” 她揪着马母的袖子，眼睛里射出希翼的光来，“我知道你们想让我凭子母贵，可是现在朱家人已经发现了，这一条路走不通，那我们就只能换一条路走。就算没有孩子，只要我进了朱家，总会给家里带来好处。最糟糕的就是，朱家没进，我还被毁了，家里还背了骂名，那才是最惨的……” “真只能这样啊？”马母心慌慌的，“要是这样，那你进门就得喝绝孕汤罐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了。春娘，你可要考虑清楚。” “娘，我还有别的路可以走吗？”春娘的眼眶里挂着泪水。 马母心头一痛，但和未来的荣华富贵相比，她觉得暂时的“牺牲”是值得的。 就算春娘嫁进去了，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孩子了，可是…… 有丫鬟奴仆伺候，那也是好日子啊。 “行，你等着。你先吃饭，免得呆会儿……伤身！” 说完，马母离开了屋子。 马家其他人一直在外面等着，一看她出来，立马围了上来。 马大山说道：“娘，春娘怎么说？” 第1428章 污蔑 马母说道：“春娘让把孩子做掉，栽赃朱五污蔑她，这样她照样可以进朱家的大门。就是……她这辈子可能没有孩子了。” “没有就没有，大不了以后让她侄儿给她养老。”马大嫂就知道这个小姑子不是省油的灯，立马说道，“让春娘放心，以后她侄儿要是敢不孝顺她，我打断她侄儿的腿。” 好话还是要说的，至于到时候是个什么场景，到时候再说。 马母马不停蹄，连忙跑到村子里的接生婆子那里，问对方要了一副药。 “你要这药干嘛？”接生婆子一头雾水，好好的，谁会用这种药？ “你不会要药你儿媳妇吧？这可不行……虽然你跟你儿媳妇关系不好，但你儿媳妇肚子里怀的，那也是你孙子，你要药她，不就是药你自己孙子吗？” 接生婆子连忙劝道，“你可别糊涂。” 马母又不好说是给自己女儿吃的，含含糊糊说道：“我没糊涂，是我那儿媳妇怀相不好，留不住。要不然，你以为我愿意啊？我巴不得我儿媳妇多生几个。” “真的？” “当然是真的，要是不信，你过几天看到我儿媳妇，可以问她。” 见马母的神情不像是做假，接生婆子犹豫了一下，给她捡了一包药。 还提醒马母用量，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一定要去看大会，别到时候说是她害死的。 “不可能，你放心吧，我的人品，你还不放心吗？大家都是老邻居了。” 马母将药带回家里，连夜熬好，送到了房间里。 春娘捧着还有些发烫的碗，眼圈一红，狠着心喝下了。 没多久，疼得脸色都白了。 马母忙前忙后，生怕春娘出什么问题。 倒是马父和马大山夫妻俩早早地上了床，根本没管后面的事。 翌日。 马家人才刚刚起床，想要去屋子里看看春娘，门口就传来了动静。 接着，就见朱老头带了一帮人，以及他们村子里的里正、族长等人出现了，说要看看他们家的春娘。 “你们这是干什么？！”马大山的脸色，当时就变了。 马大嫂也心慌不已：“这啥意思啊？” “朱老头，你干嘛？”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昨天不是还说要纳春娘吗，怎么今天就反悔了？你就算要反悔，带着那么多人上门干嘛？你这是要给我妹妹泼脏水啊。” …… 马母一见情势不对，连忙就要关门。 然而可惜的是，朱老头身边的管理婆子反应迅速，直接带人挡住了门。果然在屋子里发现了面色虚弱的春娘，不顾马家人的反对，把大夫给请了进来。 朱老头带来的人很多，男人女人都有。 男人负责压住马家的男人，而女人则负责压住马家的女人，村子里的里正、族长又是被打过招呼的，一时间还真没有人能够拦得住他。 “不要，我不要检查身体，你们放开我……”春娘挣扎着，不愿意。 然而她现在的挣扎都是徒劳的，她被管事婆子带人死死押在床上。 没一会儿，大夫就告诉了朱老头答案：“肚子里的孩子流掉了，人很虚弱，需要好好补一补……” “还有就是，她的身体受损严重，很可能再也怀不上了。” …… 朱老头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 在场的里正、族长也跟着变了脸色，之前还觉得朱老头过分，不想纳就不纳，还要带人检查春娘的身体，这不是毁了人家姑娘吗？ 要不是朱家权大势大，他们都不想来。 结果…… 没想到被打脸的，竟然是他们？！ 春娘整个人摊在床上，面如死灰。 完了！ 这回是真的完了！ 她还不如把孩子留下来，跑到对方去，让丁大哥负责呢。 这下好了，孩子没了，身子没了，名声也坏了，什么也没有了。 …… 朱家村。 叶瑜然把朱老头一行人送出门后，去见了朱五。 从昨天朱老头回来，一直到今天，朱五一直没露面。 显然还在生昨天的气。 朱老头也是，一个大男人，犯了错道个歉就行了。他倒好，觉得自己是当爹的，给儿子道歉太丢脸，就是不肯道。 这下好了，一根刺扎在朱五心头，这不是跟自己的儿子过不去吗？ 朱老头不管，叶瑜然可舍不得那么懂事的一个儿子的心病。 她见到朱五，先是替朱老头道了一个歉，然后又跟朱五隔日，昨天她狠狠说了朱老头一顿，朱老头也知道自己的错误了，这不，今天一早自己去扫尾了。 “这事啊，是你爹不对，娘站你这边。你要气他就气他，不跟他说话就不跟他说话，娘都支持你。不过啊，娘不希望你闷在心里，闷出病来。”叶瑜然望着朱五，说得一脸认真，“对于娘来说，你比你爹更重要，明白吗？” “我知道，娘，你放心吧，我不会做傻事，”朱五叹了口气，说道，“我就是心里不舒服，不想见到他。你说，我怎么有这么一个爹？” 叶瑜然一脸无奈：“这个啊，那你就只能怪我啊，怪我年轻时不够多谨慎，给你挑了这么一个爹。我要是眼光好一点，你也能有一个好一点的爹。” “娘……” “我知道你没有怪我的意思，我也就是说说。他是你们爹，先有了他，才有你们。要是他不是你们爹，你们也不一定会出生了。有的事情就是这样，命中注定的。”叶瑜然宽慰着，“虽然他身上有诸多毛病，但不管如何，你们也长大成人了，而且一个个还那么优秀，娘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就是冲着这一点，娘也能对他多闭一只眼。” “如果可以重来的话，娘还会选他吗？” “会啊，为什么不会？选了他才有你们，我不选他，你们怎么办？对于娘来说，没有什么比你们兄妹几个更重要。你们就是娘这辈子最大的财富。” …… 一股脉脉暖流流过朱五的心间，让他感受到了来自叶瑜然的母爱。 虽然爹不争气，但娘不错啊。 至少，他拥有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爹。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不可能什么事情都那么完美，看在他娘的份上，他就多忍受那个老头一分吧。 朱五询问叶瑜然，让朱老头自己去收尾，担不担心那个老头收不好？别到时候再出了什么问题。 “放心吧，我有教他怎么做，还让他带了一男一女两个管事。就算你爹再不靠谱，有管事在，怎么也能把事情给办好了。”能在朱家当管事，多少还是有些本事的。 叶瑜然相信，他们肯定能解决问题。 第1429章 扫尾 果然，到了午间的时候，管事就跟着朱老头回来了，跟叶瑜然汇报情况。 春娘夫选择流掉那个孩子，叶瑜然一点也不意外，倒是没想到对方没选择好方法，居然把身体都给弄坏了。 不过，朱家人没一个同情她。 二儿媳妇刘氏说道：“活该！谁让她算计爹了，她敢给爹戴绿帽子，活该遭这么大的罪。还好娘和五弟精明，要是让她得逞了，这还得了？” “这人心眼有些太多了……”大儿媳妇柳氏说道，“这要进了门，肯定不能安生。我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她前夫会休掉她了。说不定那些传言是真的，春娘在婆家的时候就不老实，被人给发现了……” “啊，你听说什么了？” “你不也听说了吗？当初她夫家休掉她，就是因为她生不出来，又不老实，还偷奸耍滑之类的。要是没点毛病，人家干嘛休她？” …… 大儿媳妇柳氏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任何问题。 休妻是多大的事啊，不是她，之前那么惹婆婆叶瑜然不快，婆婆不敢没休了她？ 而春娘这嫁进门没多久就被休了，肯定是春娘做得不够多好，婆家忍无可忍，所以才把春娘给休了。 大儿媳妇柳氏的逻辑，叶瑜然也是服了，正要出口纠正，就听到四儿媳妇李氏说道：“大嫂，我们就事论事就好，这种捕风捉影的话还是不要说了。叶家会休掉春娘，是因为家里已经有一个怀孕的，急着要让有时候娘腾出位置。春娘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前夫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凑一块儿了。” “那肯定也是春娘不对的多，要不然，叶家也不会非要休了她不可。”大儿媳妇柳氏坚持，“休妻可是大事，你看哪家会轻易休妻？哪个被休的，不是自己身上有毛病的？她都敢给爹戴绿帽子，在叶家的时候，鬼知道还干过什么事情。” 叶瑜然见四儿媳妇李氏都没纠正过来，到嘴的话咽了回去，没有再继续纠正。 反正这个大儿媳妇她已经放弃了，纠不纠正关系也不大，到时候给大宝挑一个厉害一点的媳妇，压着大儿媳妇就行了。 不过春娘不能进门了，朱老头纳妾的事却不能停下来，这个妾还是要纳的。 叶瑜然开口，让几个儿媳妇帮忙打听一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她还是那几个要求，老实听话，不能生育，进门就要签卖身契。 一时间，几个儿媳妇的心思都动了起来。 哪家没点日子过得不好的穷亲戚？ 与其让女儿嫁到那种不好的婆家去，还不如到朱家来做妾。 虽然进门就得喝绝孕药，不能生孩子，但一辈子荣华富贵，可比嫁给穷的响叮当的好多了。 叶瑜然不知道，大儿媳妇柳氏没想着嫁过人的寡妇什么的，直接瞧上了自家某个乖巧俏丽的侄女。 她回娘家劝道：“虽然是给我公公做妾，可是我公公是什么人啊，屋子里一堆的丫鬟奴仆伺候，进门就是半个主子，吃穿不愁，多好啊。” “是，不能生孩子。不能生就不能生呗，我婆婆已经给朱家生了那么多个，肯定不想别人再生出什么孩子跟她儿子抢家产。” “我婆婆那么厉害，有几个是她的对手？我们还是老实一点，乖乖喝了绝孕药，做个能享清福的姨娘就好了。” …… 二房的刘氏不是一直在给人做媒嘛，她手里倒是有不少寡妇名单，甚至还有没来月事的石女。 她在名单里挑挑捡捡，挑了几个相貌不错的，就送到了叶瑜然跟前。 “娘，我跟你说，这个姓周的，人长得可漂亮了，我瞧过，就是有些娇气，不想下地干活，还带了一个女儿。”刘氏指着周寡妇的资料，说道，“不过我们家，多养一张嘴也没什么，要不然我也不会拿出来。爹当初瞧上春娘，不就是瞧着春娘长得漂亮吗，这个周寡妇肯定行。” “还这个，”刘氏说完，又拿出了另一份资料，“这个寡妇姓乔，年纪要小一些，就是没有周寡妇长得漂亮，人也能干。她娘家有三个兄弟，除了老大已经成亲，剩下两个还在攒聘礼，估计也就这两年的事情。” “这个秋氏有点惨，她改嫁了三回，回回克夫，一个孩子都没有。人也还可以，但就是克夫这一条……我有些拿不准。” …… 叶瑜然看了刘氏一眼，怀疑刘氏把这个克夫的秋氏单独拎出来，怕不是在暗示她什么。 难道，刘氏也瞧出她对朱老头不耐烦，想要找借口早点弄死他？ 叶瑜然：“……” 这是想不直接下手，克死朱老头吗？ “娘，这里还有一个，二十八岁的石女，她给人当过后娘，不过那家人不是一个东西，就是想找一个免费劳动力，秀娟嫁进去没多久，那男的也没跟圆房，还跟外面一个女人搅合在了一起……”刘氏说道，“然后没多久，秀娟就没忍住，跟那男的和离回了娘家。从那以后，一直在家里当老姑娘。” 叶瑜然有些怀疑，这叫秀娟的姑娘怕不是一个聪明人，知道大燕有姑娘十八必嫁的规矩，否则就得官配，所以故意找到这么一个不靠谱的男人把自己嫁了，再找借口回了娘家吧？ 只要她娘家不嫌弃，她嫁不嫁人有什么区别？ 兴许，不嫁人，呆在娘家的日子还好过一点。 不过石女分两种，一种是先天的，是身体确实有毛病，天生没有经期，不能生孩子，还治不好。一种是多种原因造成的，但能治好，只不过有可能是现有的医疗技术不够，所以…… “还有一个石女，快十八了，正在相看人家。他娘家人意思，是想抢在官配之前，怎么也要把姑娘嫁出去。但是呢，又想找一个过得去的，不会亏待他家姑娘的。”刘氏说道，“我们家肯定不会亏待他家姑娘啊，虽然伺候的是爹，做的是妾，但嫁到我们家，她就不用下地干活了，还有下人伺候，多好啊。” 说来说去，说了半天，刘氏似乎更推荐“石女”。 寡妇再嫁，人家估计还想找人过日子，生个儿子什么的。但石女就不一样了，石女天生就不能生，娶回来连绝孕药都不用吃。 而且石女当中还有没嫁过人的黄花大姑娘，朱老头纳进来了就是占了大便宜了。 要不是人家不能生，实在没办法，谁乐意守着一个老头子过后半辈子？ 还不能生养，进门就得喝绝孕药，傻了才会干这种蠢事。 第1430章 寡妇还是石女 寡妇还是石女，叶瑜然倒是没太大意见，只希望那进门的是个老实的，别给家里添乱。 她收下刘氏的名单，没有急着做决定，而是交给了朱五，让朱五安排人打听一下，看看情况再说。 另一边，齐家书坊这边传来了好消息。 苏友仁、居乐天他们终于按叶瑜然的要求，把她想要的教科书初稿给弄出来了。 虽然只是数多教科书中的一个样本，还不是特别规范，但大体有了叶瑜然想要的样子。 叶瑜然越翻越高兴，说道：“就是这样，你们照着这个样子，把剩下的书全部编好。人手不够多就让刘管事去招，从低年级开始，一个年级一个年级的完成……” “第一版出来，肯定会有没考虑周全的地方，没事，我们允许犯错，等以后编书的经验多了，编出来的书就会越来越好。现在啊，我们就是给大家打一个样，让他们知道朱氏书塾的教科书是什么样子。” …… 居乐天、苏友仁对视一眼，心是满满地高兴。 当他们被叶瑜然聘用，将这种重要的事情交给他们，其实他们的压力还是满大的。 他们虽然是读书人，但说到底没有什么功名，拿不出手。他们编出来的书，恐怕也就叶瑜然会用，若是别人，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他们是真的怕自己编不出来她想要的求，所以加班加点地干，就是想早点把东家要的书给编出来，不要让人家失望。 现在结果喜人，两人也松了口气。 一番夸奖之后，叶瑜然就和他们商量起来下一步的工作计划。鉴于儿女不让她太操心，叶瑜然只能定出大的方针，具体事项由刘管事以及居乐天、苏友仁他们完成。 旁边，还有朱五、朱八妹帮忙盯着。 似乎叶瑜然微秒忙多一点，家里的儿女就会担心一般，叶瑜然也十分无奈。 “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了，你们至于吗？” “至于，怎么不至于？”朱八妹反驳，“娘上回昏迷的事，我们可还记着呢。不管是什么原因，但到底是提醒我们了，我们大了，我们也该好好孝顺娘，让娘多休息休息。” “娘，你放心，我们会帮你看好的。”朱五说道，“再说了，也不是完全不让你弄，就是希望你少操点心，你把握大局，剩下的我们来。” 叶瑜然转头望向甘逸仙：“你有没有觉得，他们是打算把我供起来了？” 甘逸仙笑，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反正不管是她做的，还是他们做的，业绩都是他的，既然如此，有什么区别吗？ 她少操些心，也是件好事。 “娘，我们倒想把你供起来，可是你也不乐意啊。”朱八妹笑着说道，“你啊，就是喜欢操心。我们阻止不了娘，只能跟着娘一块儿操心了。” 刘管事听了，还一脸羡慕地说道：“朱老夫人，你这几个孩子被你养得多好啊，多孝顺啊，你可真是太有福气了。” 他竖起了大拇指。 刘管事这么一夸，居乐天、苏友仁等人跟着夸了起来，搞得好像叶瑜然不承认都是虚伪似的。 叶瑜然一脸笑意，只能表示是孩子争气，她这个当娘的没做什么，她也不知道是上辈子攒了多大的福气，才有了这么优秀的几个孩子。 叶瑜然当着这多人夸自家孩子，朱五、朱八妹自认脸皮极厚，也被弄得有些脸烫。 别人家说到自家孩子，都会自谦这不好那不好，怎么都能挑出一些毛病来，也就叶瑜然不这样，她还会顺着人家的话夸。 叶瑜然的这种做法，让朱五、朱八妹的心里格外舒坦，就好像自己真的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似的。 母子之间，一时关系融洽到了极点。 从齐家书坊出来，叶瑜然还趁机拜访了镇上的老朋友，一直到夕阳西下，才坐着马车归家。 才刚进门，叶瑜然就听到院子里有人吵了起来。 走近一看，居然是朱老头和朱老爷子。 叶瑜然有些惊讶，这爷们也能吵起来？ 朱老婆子在旁边默默地抹眼泪。 朱老头骂朱老爷子不要脸，都一把年纪了，当太爷爷的人了，居然“睡”了一个丫鬟。 “爹，你都多大的人了，你跟娘过了大半辈子，眼看就要到头了，你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 朱老爷子不服气：“我怎么不要脸了？你都有四个通房丫鬟了还不够，还想纳妾，我这个做爹的还不能纳一个回来？你能纳，凭什么我不能纳？” “爹，话不是这样讲的。我跟老婆子那是闹了矛盾，分床睡了，所以才没办法，搞了四个丫鬟……可你不一样，你跟娘不是挺好的吗？” “我跟你娘好什么好？”朱老爷子说道，“你娘就是一个老糊涂，整天就知道护着你，也不知道把你宠成了什么样子。我跟你娘说不到一块儿支，一说就生气，还是悦儿好，乖巧听话，还温柔体贴……我就喜欢悦儿。” 叶瑜然终于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差点没愣在那里。 什么？！ 朱老爷子也想要纳妾？！ 不是，他不是想，他是已经…… 朱五、朱八妹也是惊呆了，完全没想到自家老爹纳妾的事情还没解决，爷爷也跑来凑热闹了，这…… 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家今年是烧错了哪根香，怎么那么多事？！ 就在这时，朱老头发现了叶瑜然等人的身影，连忙喊了叶瑜然过来“断公道”。 他问叶瑜然，他和朱老爷子的情况是不是不一样，他爹都那么大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能纳妾呢？ 没想到叶瑜然望着朱老头，说道：“不一样吗？我觉得没什么区别。你想纳妾，你爹想纳妾，不管是什么理由，都是纳妾，哪来的区别？” “话不是这么说的……” 不等朱老头说完，叶瑜然说道：“而且爹很对，你是儿子，你都能纳妾，他这个当爹的，他为什么不能？你既然那么孝顺，那孝顺一下你爹也是应该的。” “你……”朱老头指着叶瑜然，气得要死。 朱老婆子更是直接破口大骂，骂叶瑜然不是东西，自己夫妻关系不好，弄得一团糟，就想别人跟她一样。 叶瑜然这是见不着别人好，得了眼红病。 她到底是倒了几辈子霉，居然碰上这么一个儿媳妇。 …… 第1431章 刺中了他的痛脚 有的人就是这样，你没刺中他的痛脚，触碰他的利益，她一点事儿都没有。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一旦涉及他的利益了，可就不跳起来了？ 当初朱老头要纳妾，要这样那样的时候，朱老婆子面上劝了几句，但还不是想站在朱老头那边说话，让叶瑜然“大事小化，小事化了”，一家和气才是最重要的。 现在轮到朱老爷子纳妾，伤到朱老婆子的利益了，她反倒是不乐意了。 这不是典型的双标是什么？ 朱老爷子脸色难堪，觉得朱老婆子一点理都没有，还没大儿媳妇懂事。朱老头纳妾，他大儿媳妇说什么了？ 不仅没说什么，还帮忙操办，哪像他家这个，闹了半天，就是不同意。 有什么不同意的，悦儿就是一个下人，跟朱老头房里的那四个丫鬟有什么区别？ 闹破了天，也不可能越过她。 不过让朱老爷子去劝，那也不可能，他说了几句，朱老婆子不听，就是在那里哭，在那里骂，他也就放下不管了。 反正，他纳妾是纳定了，大儿媳妇都没意见，老婆子有意见有什么用？ 人都是他的了，挂没挂那个名也没什么区别。 院子里的下人被叶瑜然给支走了，其他各房儿媳妇听到动静，也都纷纷赶了过来。 大概，没有人会想到，除了朱老头想要纳妾，朱老爷子居然动了这种心思，这真的是…… 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几个人面面相觑，忽然觉得这种事情不是他们能管的。 不由自主地，他们将目光投向了叶瑜然，看她有什么好办法。 叶瑜然能有什么好办法？ 朱老头的主她能做，因为她是妻，朱老爷子、朱老婆子的主她能做？ 儿媳妇就是儿媳妇，要有儿媳妇的自觉。 当然了，这是二老没有冒犯到她头上，触碰到她的底线。 叶瑜然想了想，让人把那个叫做“悦儿”的丫鬟叫过来看看。 这一才叫过来发现，其实“悦儿”的年纪并不小，不是大家想象中的十几二十几，她是一个已经三十多岁的妇人。 她男人已经死了，带着一个女儿过活。 当时朱家把她买进来，就是瞧着她是一个女人，不容易。再加上吃过苦，看上去也挺老实的。 却没想到…… 肖婆子确实没有什么野心，她会跟朱老爷子搅合在一起，大概就是“太老实了”，不怕拒绝。 叶瑜然：“……” 当初她把肖婆子派到二老身边去，就是看她老实，不会起什么歪心思，怎么反倒把人送到朱老爷子手里去了？ 对这件事情怎么处理，肖婆子没有任何意见，她只想好好干自己的活，替她家姑娘奔一个出路。 肖老婆子的想法很简单，干得好了，讨主家高兴了，给自家姑娘配一个能干的管事，这辈子差不多不能望见头了。 好吧，人家这里没什么事，主要看朱老爷子、朱老婆子是怎么想的。 朱老爷子的态度十分坚决，不管朱老头和朱老婆子是不是同意，他都要纳这个妾。 儿子能纳，他这个当爹的就能纳。 没有儿子纳了，当爹的不能纳的道理？ 一边是哭哭啼啼的朱老婆子，一边是气得脸色发青的朱老头，叶瑜然望着朱老爷子坚定的神色，叶瑜然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渐渐的，叶瑜然也觉出了些味儿：等等，朱老爷子突然想要纳妾，不会是为了敲打朱老头吧？ 但是，用自己敲打朱老头，不至于吧？ 不管如何，朱老爷子纳妾这件事情，就算是这么定了下来。 当天夜里，朱老头喝了一个酝酿大醉。 朱老三、朱老四他们是第二天才知道的，他俩知道的时候，都不知道该摆什么反应。 他们不是没抱怨叶瑜然不仅没拦人，反而把这事给办了，但是一撞上叶瑜然的神色，两人的话就到了嘴边，没胆子说出来。 当着叶瑜然的面不敢说，就跑到她背后，跟朱老婆子一起在暗地里骂叶瑜然。 搞得好像朱老爷子是她纳的似的，她对不起全家。 朱八妹气闷：“娘，这事怎么能怨你呢？要纳妾的是爷爷，他们自己都拦不住，凭什么怪你啊？有本事，他们自己拦去。敢情他们扮演白脸，恶人全让娘一个人演了……” “大概是我平时太能干了，他们觉得什么事情我都能做主，只要我说一句话，连老天爷都会给我让路吧。”叶瑜然产，“所以他们也觉得，老爷子要不要纳妾这事，肯定得听我的。只要我不同意，老爷子就不会纳。” 朱八妹翻了一个白眼：“那要照他们这么说，你要是不同意爹纳妾，爹就不能纳了？我怎么没见爹也这么老实听话？还好娘老早就规定了朱家男儿四十无子方可纳妾，要不然就冲着我爷、我爹这做派，指不定我那几个哥哥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娘，你可一定要长命百岁，替我嫂嫂也们看着哥哥他们……” 听到这里，叶瑜然笑了一下，瞅着朱八妹说道：“看不出来啊，你跟你几个嫂嫂的感情还挺好的。我还以为，就你当年对她们的厌恶，根本就不会管她们的死活。” “娘，以前的事你还提？那个时候，我不是不懂事嘛……”想起那个时候，她还指使几个嫂嫂给自己洗小内，要是不洗就不是好嫂嫂什么的，朱八妹自己都脸红。 也不知道当年她是怎么说出口的。 叶瑜然脸上的笑容大了些：“看来，你是真的懂事了。也不知道以后便宜了谁家。” …… 朱老头、朱老婆子和自己闹别扭，叶瑜然根本没放在心上。 既然朱老爷子想要“收拾”他俩，她就好好配合一下，顺便提醒一下家里的崽子们，没事不要招惹二老。 这个时候，其实根本不用叶瑜然担心，底下的儿子、儿媳妇一个个乖顺得很，根本不敢在二老和朱老头跟前出头，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成了对方的撒气工具。 “家里最近的风向，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看不懂就对了，人老了嘛，总会做出一些让人难以预料的事情。我们啊，还是少管一点，反正天塌下来有娘顶着。” “唉……我就是怕娘压力太大了。你是没听见，奶奶和三叔、四叔他们在背后怎么说娘，简直就是……” 李氏直接把话传了过去，说道：“吃饱了撑的，是不是？” “对，就是吃饱了撑的。”刘氏一副“你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的样子，“看不出来啊，我俩是越来越人默契了。” 林氏在一旁笑了起来：“二嫂说笑了，咱们几个嫁进朱家那么多年，谁什么脾气，这还不了解吗？也就四嫂抢在了我前头，我也想这么说来着。” 第1432章 肖婆子悦儿 几个妯娌说说笑笑，一顿下午茶就这么过去了。 休息了一天，明天就是新的一天。 倒是被朱老爷子那么一折腾，朱老头暂时歇了纳妾的心思，因为朱老爷子放话了：“你以后要是纳妾，我就跟着你一块纳，你纳一个，我纳一个，你纳两个，我也跟着纳两个。反正你纳几个，我就纳几个。” 朱老头的脸都绿了。 他暂歇了纳妾的心思，但朱五那边的调查得没停，就怕到时候他又想起，这边连个人选都没有。 这一调查，他所得到的信息比刘氏齐整多了。 什么那个寡妇说是寡妇，其实暗中有相好的，只不过那个男人家里不同意，一直拖着。 寡妇被男人的娘警告后，只能放出话来，自己想要改嫁，算是暂停了男人家里人找她麻烦。 “那男的确实喜欢那寡妇，现在正在跟家里倔脾气，气他家里人胡来，害得寡妇连见都不见他了。他这辈子娶不到媳妇，都是他们害的……” “我去打听的时候，他家里人差不多已经松口了。” …… “那人姓石的石女，虽然被休了回家，不过她在娘家过得挺好的。虽然嫁过人，但她娘家人不嫌弃，她自己也能干，能顶一个男人用，就是她嫂子也很喜欢她。” “看她的样子，应该不会再嫁了。至于她为什么会出现在二嫂的名单里……” 说到这里，朱五停顿了一下，说道，“估计是她对门那户人家眼红，假借了人家家里我的名义，故意跑到二嫂面前说的。” 说白了，就是那人家里有一个好吃懒做的儿子，前面娶的那个媳妇跑了。 那老婆子想给自家儿子娶一个能干的，正好就相中了对门的石秀娟。 石秀娟不能生，又能干，娶回家里既能养活她儿子、孙子，又不会抢她未来孙子的东西…… 一举数得，简直不要太好。 但可惜的是，老婆子算盘打得响，但人家石秀娟不乐意啊。 她又不傻，自己一个不能生的，还跑去改嫁，人家对她好还好，但她对门的是什么德性？ 这摆明了就是养别人的汉子跟儿子，到头来自己啥也不是。 石秀娟想得清楚，她爹娘也不是一个糊涂的，她哥她嫂子也心疼她当年嫁了一个人渣，怎么可能会眼看着她再次跳入火坑？ “再加上石秀娟进了厂，手里有工作，自己能养活自己，还能给家里增加进项，只要石秀娟自己不乐意，石家人没一个说二话。” “呃……”朱八妹有些不解，“就算那老婆子替石秀娟在二嫂在报了名，但二嫂真要安排相看，肯定会跟石秀娟联系。怎么回事，到时候一问就出来了，那老婆子就不怕被查出来，被人找上门去？” “奇葩的想法，谁知道呢？”朱五耸了肩，表示自己也想不透。 朱八妹日常处理那么多杂事，也没少遇见一些奇葩事，听朱五这么一说，也就没有再深究了。 没办法，不是谁都能想明白奇葩的想法。 “那个常月的情况倒是比较简单，就是她小时候其实是订过亲的，但不是她后来一直没来月事嘛。估计是常家人觉得理亏，提前跟那边打了招呼，没想到那边做得特别绝，不仅退了亲，还把常月是石女的事情给说了出来……”朱五摊了手，道，“所以呢，常月后来就一直那么拖着，一直拖到了现在。他们家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实在不行，就让常月先嫁给她表弟，等过几年，她表弟年纪大了，再由常家出钱给她表弟重新娶一个……” 确实，你想要避过衙门的官配，唯一的办法就是提前“嫁人”。 当然了，前提是你造假的事情，不要被官府知道。 还有就是，你要确定你假成亲的对象是个好的，人家能配合。还有就是娘家够疼你，愿意为你操办这事。 显然，不管是石秀娟，还是常月，她们的运气都不错，她们有一个愿意为她们“操心”的娘家。 据说早先几年，石女一旦被发现，不仅会被婆家休弃，还会被娘家嫌弃。甚至有的还怕被她连累家里的名声，将她赶出家门，自生自灭。 朱五的意思就是，刘氏介绍的这两个石女条件都挺不错的，就是介绍给他爹吧，有些糟蹋了。 叶瑜然有些想要扶额，没想到朱五会这么说自己的亲爹。 不过确实也是，以石秀娟的条件，应该是不会再嫁了。人家在娘家呆得好好的，除非是真心相爱，否则恐怕很难打动她。 再说了，人家石家也不缺这个钱。 到是常月还有一些可能。 她现在急着找人，若是的不到合适的地方，就只能“假成亲”。但风险太高了，朱五都能查出来，显然是已经走露风声，恐怕是…… “你说这个？”朱五想了想，道，“还真有这个可能。感觉常家没有石家人，我去调查的时候，好像是有听说常月的娘是个老好人……” 意思就是，如果常月的娘是个老好人，常月跟她表哥这事，有可能是她娘家那边传出来的。 他们这边想得很好，但她娘家那边是不是所有人都同意，这还得两说。 否则，也不会传出这种风声。 叶瑜然说道：“这种事情要让官府知道，后果很严重吗？” “那肯定的，所有人都要进大牢的，举报者有奖，常月可能还会被配给最差的人……” “找个机会，见一见。” 朱五疑惑：“啊？见一见？娘……是看中这个常月了？倒也不是不行，就是年龄小了一点，比八妹也大不了几岁……” “不是，我就是想见见人。”见了人以后，再决定是不是要帮她。 女性，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弱者，再顶着一个石女的身份，就好像变成了原罪一般。 石秀娟已经“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不需要叶瑜然出手，但这个常月还十分年轻，又刚好在命运的转折点…… 唉…… 也许她有些多管闲事了，可是碰到了这样的事情，她总是免不了有些心软。 转头，叶瑜然问起了甘逸仙的医术，问他了不了解石女。 “石女？”甘逸仙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信息，“你是指石像，还是指不能生的女人？” “后者。” “呃……” …… 第1433章 见人 甘逸仙有些不确定，他到底是应该说不知道，还是应该说知道呢？ 若说知道，叶瑜然会不会怀疑他一个男的，为什么这么了解？ 若说不知道，是不是又会完美错过叶瑜然的“求助”？ 想了想，甘逸仙说道：“师傅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难道，师傅有认识的人？” “虽然现在还不认识，但很快就会认识了。”接下来，叶瑜然将她的打算告诉了甘逸仙。 …… 考虑到常月最近急着相看人家，朱五便到处收集了几个条件不错的鳏夫，将名单送到了二嫂刘氏手里，通知常母带着常月来一趟朱家。 常母一听刘氏这边有合适的人选，虽然奇怪刘氏为什么一定要让她把常月给带过来，但还是十分高兴地带了女儿出门。 “娘，你觉得……她真的有合适的人选吗？”常月有些担忧。 她自己是什么毛病，她自己也知道。 就因为这，嫁人变成了一个难题。 常月很担忧，万一自己真嫁不出去，难道真的要…… 想到舅娘每次看到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样子，常月并不觉得嫁给表弟是个什么好主意。 虽然是假的，但是…… 没有一会儿，朱家就到了。 让常氏母女俩意外的是，不知道是她俩来得太巧了，还是怎么着，她们居然还碰到了朱老夫人。 客客气气地跟叶瑜然问了句好。 “这就是你女儿吧？”叶瑜然看到常月，脸上露出了笑容，“五官端正，长相俊秀，是个可爱的姑娘。这么好的姑娘，可不能随便就嫁人了。” 还向常月招手，想叫她近跟前看看。 常月有些不好意思，用眼神询问常母，见常母点头，这才怯生生上前。 叶瑜然一把将常月拉了过来，拉着她的手亲亲密密的，又是一阵夸奖。 还笑着说：“让你娘跟你二婶聊，你跟我到外面转转。” 常母没有多想，还以为是自家女儿在这里不好说，便客气地跟叶瑜然道了谢，让常月跟着人家走了。 一路上，常月都很紧张。 虽然叶瑜然看着不凶，但她的凶名，常月还是听说过的。 只不过这几年，朱老夫人做了很多有益于村民，有益于十里八乡的好事，名声显得不那么凶了。 可即使如此，她当年的威名依旧。 常母也曾拿朱老夫人的名声吓唬过常月，所以常月的心里对叶瑜然多少不啻是有些畏惧。 叶瑜然看出小姑娘的害怕，尽量放松了语气，但有的东西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她也没有强求。 还是按照原计划的那样，自己和常月正说着话，甘逸仙就端着一碗药汤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 “师傅，该喝药了！” “哎哟，喝什么药呀？我这天天喝，人都要喝出毛病了。”叶瑜然假装责怪地说了甘逸仙几句，笑着转过头对常月说道，“这是我徒弟，平时没事就喜欢给我炖各种各样的补药，你看看我这头头发，都是他养出来的……” 常月哪里有什么机会遇过这么俊郎的年轻公子，顿时脸上一红，有些慌慌地想要躲。 可是在人家地盘上，旁边又没有什么遮挡之处，怎么躲呢？ 她揪着袖子，低着头，根本不敢看人。 甘逸仙看了常月一眼，心里便有了数，对叶瑜然打了一个眼色，暗示自己能治。 叶瑜然松了口气，笑着让甘逸仙去拿些吃的上来，她要好好招待一下这个小姑娘。 “是，师傅，徒儿去去就来。” 常月红着脸，偷偷用余光去瞥甘逸仙的袍角。 要不是这公子穿着锦锣绸缎，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她都要以为这是叶瑜然安排的“相看”了。 说句老实话，这位公子确实好看，只可惜…… 想到自己身上的毛病，常月的心低落了下来。 就她这样，给人家后娘，人家都不一定想要，更不要说人家贵公子了。 唉…… 就在这时，她的手腕被叶瑜然给拽住了。 常月愣了一下，因为她发现，叶瑜然不是普通的那种拽，而是把脉。 因为身体上的毛病，常月没少看大夫，所以这种手法她再熟悉不过。她不确定是自己敏感了，还是…… “确实有些小毛病，不过不要太担心，我这里有一个方子，呆会儿我让人炖了送上来，你喝上一碗，我们试效果。” 常月抬起头，望向叶瑜然，有一种自己听错了的感觉。 “如果有效果，很快就能见效，喝过三五次，调养过十来半个月，就能看到效果。要是没效果，你也不亏，就当是我送了你一套补汤喝。”叶瑜然拍着拍了拍常月的手，安抚着，“别怪我一个老婆子多管闲事，我也是有女儿的人，最见不得人家姑娘年纪轻轻的就吃苦。既然有一线希望，我们总得先试试，害在不行了再放弃，是不是？” “朱大娘……你是说，我的毛病……你有办法？！”常月简直不敢相信，“真的吗？你真的可以……” “不敢打包票，只能说试试。这段时间，你每隔三天就让你娘带着你跑一趟我们家，不是我不把药方子给你，主要是这药方子里的药材比较金贵，又不太好熬，所以只能让你跟你娘多跑几趟了。” 常月的眼睛霎时就红了，激动得有些说不出话来：“我……我真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朱大娘，谢谢你！太谢谢你了……” 她真的没想到，朱家不仅惦记着她的亲事，传说中特别“凶狠”的朱大娘居然还惦记着她身上的毛病。 “你放心，别人不会想到你身上，正好我最近身体有些不太舒服，一直让我徒弟帮我炖着药……到时候你的一起炖了，他们看不出来。你要是真好了，到时候让你二婶给你介绍几桩好一点的亲事，什么老鳏夫，什么后娘，咱啊，嫁个头婚男，再生几个大胖小子，好好过日子。” “呜呜呜……谢谢你，朱大娘。要是我真能好，我给您磕头，这辈子给你做牛做马都行……” “我可不要什么牛啊马啊之类的，我这院子里伺候的人多着呢。我就是想结一份善缘，希望善有善报，能够把这份善报报应在我家八妹身上。” “好的，一定会的，八小姐那么能干，那么漂亮，她以后一定能够找到一个疼爱她的好夫君。” …… 第1434章 补汤 这碗补汤送上来的时间有点晚，闻上去似乎还有股怪味。 但是常月一点都不介意，只要能治好她的病，别说只是一碗怪味的补汤，就是让她喝一碗粪，她也喝得下去。 屋子里，常母只觉得奇怪。 明明是刘氏叫她来挑人的，结果说了半天闲话，对方就是不进入正题。 常母顿时有些急了：“二夫人，你通知我今天来，不是……不是说有合适的人了，想要介绍给我吗？怎么说了半天，你一直没说啊？” “哎哟，常大娘，你急什么？这才哪到哪啊，这么着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放心，既然我今天把你请了过来，那肯定是来谈正经事的。只是啊……”刘氏停顿了一下，笑着说道，“多有点耐心，才有可能发生惊喜。” 又是扯了些有的没的，在常母忍无可忍的催促下，才拿出了一个名单，慢悠悠地跟她介绍起来。 虽然看到常母很不快，刘氏却也只能在心里说了声“抱歉”：没办法，谁让这是娘交代的任务。 除了完成，她还有别的选择？ “这个条件……还行吧，只是不知道二夫人手里似乎还有别的名单？”常母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刘氏的神色，总觉得今天此行有些诡异。 “有啊，还有一个人，他啊……”刘氏掏出了第二个。 …… 陆陆续续介绍下来，那拖的时间就长了，几乎在朱家一呆就是一上午，还在朱家吃了顿便饭。 常母简直都要懵了：我就带女儿来挑个相看对象，怎么就…… 常月拉了拉常母的手，让她保持镇定。 待离开朱家，常月才小声将叶瑜然跟她说的话告诉了常母。 常母一脸震惊：“你说什么？！” 常月赶紧让常母小声一点，看了看四周：“才刚吃药，有没有效果还不知道，还要再吃几次。下次来就不用那么麻烦了，朱老夫人说，她会提前让人把药熬好，我过来说会儿话，喝了就可以走……到时候，再找一个好一点的借口。” 常母简直要疯了，这是借口的事吗？ 重点不应该是朱老夫人想要治好她女儿身上的毛病吗？！ “真的能治好吗？真的……月儿，你没骗娘吧？” 常月摇头：“我没骗你，娘，能不能治好，朱老夫人也不知道，她只是让我先试试。若是有希望，到时候相看的时候，就能挑一个更好的了。娘现在挑这些，暂时先放在后面，看看情况再说。实在没办法了，再相看……” 常母的眼眶红了，抓住女儿的手都有些颤抖：“太好了，太好了，你这是遇到了贵人……月儿，你这是遇到了贵人……你以后，一定要好好感激人家，知道吗？” “我知道，娘。” …… 回去后，母子二人跟家里人说了这事，让他们暂时保密，别外泄。 儿媳妇听了，也是一阵高兴。 小姑子乖巧听话，她嫁进来后，没少帮她，她也不想小姑子小小年纪就遭罪。 再说了，若小姑子嫁得不好，看公公婆婆和男人疼爱的样子，肯定会操心，还不如一开始就嫁好了，不说帮一把娘家，但至少也不会拖了娘家的后腿，那也挺好的不是吗？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常月时不时跟常母跑一趟朱家村。 近一些的邻居心里有数，常家这是急着嫁女儿呢。 不过想想也知道，常月可是石女，年龄又快到了，常家人急也是应该的。 “唉……也不知道嫁不嫁得出去。” 一位大娘刚说完，另一位大娘就说道：“嫁肯定是嫁得出去，就看挑不挑了。要是太挑了，那就难了。要我说，常家就是太疼姑娘了，姑娘就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再怎么疼，嫁出去了也就是别人家的了，何必呢？要我说啊……” “蔡大娘，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也是女人，要是你娘当年随便把你嫁了一个，你能有现在的好日子？” “哎，扯到我身上干嘛？我说的是常月，谁让她是石女呢，这能怪谁？”说到这里，蔡大娘声音放小了些，问他们知不知道一件事情。 听说，常家打算假成亲。 “什么？！假成亲？！他胆子肥了？！这要让官家抓住，那可是全家都得下大牢的……” “不知道吧？这可是人家娘家的舅娘亲口说出来的，听说是准备嫁给她表弟，还许了不少好处……”巴拉巴拉，将她打听到的内容全部说了出来。 一群大娘惊呆了，面面相觑，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甚至有人还目光闪了一下，寻思着“举报有奖”的事。 官府可说了，谁要是举报成功，可有十两银子的奖励呢，十两银子，能够给家里添不少肉了…… 就像朱五当初所说的那样，既然他能打听到，就说明这件事情不是不透风的墙，肯定早晚都会传出来。 瞧瞧，常月这还没成亲呢，只是透出了那么一个意思，就已经传了出来，让不少人知道了。 跟常家关系好的还好，寻思着晚点悄悄提醒常家一句，千万别犯傻。 这事都传了来了，再这样办，那可就是的把柄了。 …… 当然了，也有人替常家说话：“不太可能吧？我瞧着，最近他们母女俩跑朱家村可勤快了，我还听常母说，好像是那边的二夫人介绍了好几个不错的，她都挑错花眼了……” 蔡大娘翻了一个白眼：“你听她吹？要是真的，怎么还会传出这种话？肯定是放出来，迷惑大家眼的，天知道她有事没事跑朱家村干嘛？谁家见媒婆，还会把自家姑娘带上？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转眼间，半个月就过去了。 当常月躺在床上，突然觉得肚子疼，着急地连忙去了茅房，可这一去把她吓坏了，她连忙喊道：“娘，娘，快来，娘……” “怎么了，月儿？”常母丢下手里的活，连忙跑了进去，“你掉茅房了？！” 话音刚落，就看到了常月手上的血迹，还愣了一下，“怎么流血了？你这是……” “娘，是月事……” “什么？！”常母又惊又喜，完全顾不上茅房地臭，让常月又检查了一下。 确定无误之后，赶紧打了盆水来让常月洗洗，将提前准备好的月事带拿了过来。 常母红着眼眶，抹了一把眼泪：“谢天谢地，终于有效果了，娘还以为……” 第1435章 迟到的月事 常月也红了眼眶，第一次来月事，肚子疼得厉害，两条腿有些发软。 她在常母的搀扶下回了房间。 在别人看来，月事是件麻烦事，每次来的时候都会骂骂咧咧，可是在常月看来，简直就是一大喜事，恨不得敲锣打鼓让村里人都知道——我常月恢复正常了，我不是石女了！ 常母难得冲了一碗糖水给常月喝，让她补补身子，还说晚上要给她做个鸡蛋汤。 母子俩红着眼睛，黏糊了好一会儿。 待常家其他人陆续回业，听到了这个消息，一个个高兴得跟过年似的，一再表示，今天晚上要好好烧几个菜，庆祝一下。 搞得常月的脸都红了，她一个大姑娘，来了一个月事而已，却搞得这么隆重…… 不过，她也明白，家里人为她的事愁得不行，突然时来运转，可不就是好消息？ 因为才刚来，常母还担心常月不会弄，一直在旁边盯着，教常月怎么处理。这几天，就是常月的嫂子也放柔声音，对她百般呵护，一副怕吓着她的样子。 常月有些受宠若惊，但她也知道，这就这几天，这几天过后，她就享受不到这个待遇了。 月事一过，常母迫不及待地带了女儿常月去镇上看大夫，想要确定一下常月的身体是不是真的好了。 当得天结果，常母差点乐疯了，她跟大夫确定：“真的吗？我女儿真的好了，不是石女了？！” “是真的，她确确实实是好了，不是石女了，这位大娘，你放心，你女儿能放心出嫁了……” “听到了没有，月儿，你真的好了，呜呜……” “娘，我听到了。” …… 母女俩红了眼眶，喜大乐奔地跑到店里买了一堆东西，送到朱家，对叶瑜然表示感谢。 “老夫人，谢谢您，要不是您，我女儿就真的完了……”常母一边磕头，一边说道，“谢谢您救了她！” 叶瑜然上前把人拉了起来：“不用谢，我也是在赌，结果没出来之前，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我还担心万一要是没有结果，你们怪我多管闲事，还好，结果是好的。” 可不是嘛，要是结果不好，对方是说不至于找自己的麻烦，但责怪肯定是会责怪的。 叶瑜然做了两手准备，所幸结果是好的。 “结果怎么可能不好呢，您可是朱老夫人，只要您出手，就没有您摆不平的……” “别给我戴高帽了，我啊，也是一俗人。只不过我们大家这次运气比较好罢了。”叶瑜然把常月拉过来，拉着她的小手又是一阵夸，说这姑娘她见到的第一眼就很喜欢，这么好的姑娘怎么能遭这种罪？ 所以她就插了手。 瞧瞧，现在不就好了？ 不管什么事情，不到最后，我们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但不管如何总要试试，万一有希望呢？ “晚点让你二婶多给你介绍几个好的，咱毛病治好了，就没什么好怕的，紧着你挑，喜欢什么样的，就找什么样的。” 叶瑜然这样说的时候，常月的目光忍不住从甘逸仙的袍脚划过。 不过她知道，人家是大户人家的公子，自己只是小门小户的姑娘，根本配不上人家，非常理智地将视线给挪开了。 刘氏早有准备，立马将她觉得不错的小伙子翻了出来，介绍给了常母。 当常月与某年轻小伙子订亲的消息传出去，一片哗然。 “什么？！她不是要定给她表弟吗，怎么突然……”蔡大娘一脸震惊，“不会是骗婚吧？！” “不会……吧……常月那情况，瞒不住人，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就是啊，所以我才觉得奇怪，她一个石女，人家一个头婚男，好好的怎么会看上她？除了他们家做了隐瞒，还能是什么情况？”越说，蔡大娘越是自己有理，“肯定是这样，要不然，别人怎么可能看上常月？” 不少人心中泛起了嘀咕，还有人打听起了跟常月订亲的是谁。 这十里八乡的，哪家没点亲戚？ 这一打听，打听来打听去，七拐八拐的，就搭上线了，将常月是石女的消息传到了那家人的耳朵里。 郑母一听，对着邻居顿时笑了起来：“哎哟，你还不知道？难怪我这几天觉得怪怪的，老有人打量我，原来是为了这事啊……” 她笑着将常月已经治好了，不是石女的消息说了出来。 “治好了？！真的假的，这石女……还能治好了？”那人有些不相信，怀疑郑母是不是瞧着常家条件不错，想要拿自己儿子换好处呢。 可若是这样，常家貌似也没好到能让人做这么大的牺牲吧？ “真治好了，人家来了月事，请镇上的大夫亲自把的脉，哪能还有错？”郑母笑道，“而且啊，这事是朱老夫人打的包票。” 什么？！朱老夫人打的包票？顿时，这邻居说不出话来了。 那朱老夫人是谁啊，她还能骗人？ 既然朱老夫人打的包票，那看来这事是真的了。 她十分诧异，这石女还有能治好的？ 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郑母说道，她也是第一次听说，不过人家大夫说了，石女分很多种情况。 有的是终身如此，治不好的；而有的没那么严重，只要用对了方子，也是能治好的。 只不过大家一听说石女石女，就被吓着了，没去看大夫，或者错过了治疗的最佳时期，才让后者也变成了永久性的石女。 常月是运气好，她不是特别严重，几副药下去，血脉通了，人就好了。 四周的人听到了，也都围了过来。 郑母巴不得多一些人围过来，把这个“误会”解释清楚。 他们家真不是图常家什么东西，真的是因为常月治好了，又是一个好姑娘，所以才动了娶人家过门的心思。 说句老实话，除了石女这一条，常月的外貌、品性那真的是没话说，在他们村子里，那也是勤快的。 不少人还笑着说郑母捡到了宝，要是她出手晚一点，常月毛病的消息传了出去，肯定多的是人跟她抢。 “呵呵呵呵……”郑母乐得不行，“可不是嘛，所以说啊，我这也是巧了。要不是我儿子在五爷的底下干活，入了五爷的爷，被推荐到了朱老夫人跟前，朱老夫人也不会看上我儿子，保下这个媒。” 第1436章 石女能治好? 一时间，人人纷纷夸起了郑母的儿子。 能够在朱老夫人跟前冒头，那可是好事情，有点什么好事，人家也会记着点你。 与此同时，某些错过了郑母儿子的大娘心中觉得遗憾，早知道如此，就把自家侄女/姑娘许到郑家了。 朱老夫人看中的小子，那能差了？ 十里八乡都知道，朱老夫人眼光极好，从没有看错眼的。 这消息，没多久，传到了石家耳朵里。 当石大嫂听到时，还愣了一下：“真的？那个……常月真的好了？她以前真的是石女？” “真的！我娘家是那边的亲戚，人家亲口说的，还是朱老夫人保的媒。听说，过些日子，常月就要嫁进郑家了。你家小姑子不是也是石女吗，你们找大夫看过没有？” 石大嫂没说话，但大娘的这个消息，让她上了心。 不过她没急着跟婆家透露，而是拜托了好几个人打听，确定确实有那么一个事情，这话在晚饭的时候，跟在饭桌上说了出来。 她这一开口啊，满桌子都呆住了。 “石女真的能治好？！”这是石母的反应。 而石秀娟本人呢，她先是一愣神，然后说道：“娘，能不能治好也跟我没关系，我都嫁过他，那么大年纪了，在娘家呆得好好的，你不会还想把我嫁出去吧？反正我不嫁。” “你这死丫头，嫁不嫁，跟能不能治好是两回事。你懂什么啊？”不理石秀娟，继续跟石大嫂打听。 石秀娟嘴上虽然不想嫁，但听着能治好这件事情，多少有些意动。 要是能治好，谁愿意当别人嘴里的石女？ 她知道娘家没有嫌弃她，否则她现在也不可能安安稳稳地呆在娘家。 就是嫂子，那也是难得的和善人，对她极好。 除了石女这件事，石秀娟对自己的生活，没有什么不满。 …… 当石家人找到自己跟前，叶瑜然没有一点意外。 本来她替常月治好石女这件事情就瞒不住，即使她没说是自己了的，但常月是通过朱家许出去的，有心人一打听就知道。 即使不会把这事联想到她身上，但肯定会想通过她打听“神医”，看能不能治好自家姑娘。 叶瑜然一脸无奈，说道：“石大娘，你的来意我清楚，可是我首先要跟你讲清楚，常月能治好，那完全是一个意外。不是所有的石女都能治好，只是有些没那么严重的，有可能治好的，才有机会治好，你明白吗？” 石母心头一紧，说道：“我明白，朱老夫人，您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求求您，给我女儿一个机会……我家秀娟年纪已经不小了，都快三十了，她都没有做过母亲，怎么能算是一个完整的女人呢？我只是想让我女儿做一个完整的女人。” 叶瑜然微微皱了眉头：“你是觉得，只有生下了孩子，女人才完整吗？女人的价值，难道就是生孩子？” “难道不是吧？” “你女儿在你们家不是过得挺好的吗？我听说，她之前嫁过人，之前那男的不行，所以你们就把她给接回来了。从这里看，你们其实是疼爱女儿的，既然如此，为什么还想把她嫁出去？万一她找的第二任，还不如第一任，你们要怎么办？再接回来？要是那样，那不就是白折腾吗？还不如让她呆在娘家，自由快活。” 若是石母真是那样想的，叶瑜然大概要失望了。 她还以为石家是不一样的，没想到…… “不是，朱老夫人，您误会了。”石母一看叶瑜然脸上的不快，想起传言叶瑜然极宠女儿的说法，连忙解释，“我没有要让秀娟再嫁的意思，我只是想治好她。毕竟背着石女方名声，不好听。如果她治好了，想嫁，我不拦着她；不想嫁，我相信她哥哥、嫂子也不会赶她出门，就看她自己怎么选择。” “原来是这样啊……”叶瑜然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吓我一跳，我以为你准备治好你女儿以后，让你女儿再嫁呢。女人这一生本来就艰难，何况女人为难女人呢？既然有更好的选择，真的没必要让你女儿再嫁，把她逼上绝路。” “是，您说得是……”石母哪敢反对了，几乎是叶瑜然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过叶瑜然还是没有松口，说有什么神医之类的，她只说自己手里确实有一道方子。 这道方子能治石女，但只能治其中一部分。 至于石秀娟是不是那一部分，她就不知道了。 “我们只能赌一把，看石秀娟是个什么情况。如果她运气好，说不定能好；但要是好不了，你也别怪我。我个人觉得，你女儿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再差也是这个样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您说得是。” …… 叶瑜然见石母一心求药，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和石母约了下次上门的时间，到时候把石秀娟带来喝药。 不是她不给药方子，实在是里面的药材都不便宜，熬药也有讲究，她怕石家掌握不好，浪费了。 “那这药钱……” 叶瑜然挥了挥手：“就当我日行一善吧，不用给了。” “这怎么行呢？您又是出药方子，又是帮忙熬药……朱老夫人，该给还是要给的，您就说个数吧，大不了我们卖地攒银子。”石母咬了牙，为了女儿也是拼了。 叶瑜然一脸无奈：“那行吧，等你女儿好了，你再给我钱。要是好不了，你就别给了，就当多喝了几碗补药。” “这……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我这又不是药铺，我也不是大夫，就是发一回善心，给你们熬几碗药，能不能了我也不知道。这一治不好呢？”叶瑜然说道，“你们抱着希望而来，却治不好，还要花那么金钱，到时候得多失望啊？所以说，治不好就不收钱，这样你们白跑几趟，也不至于在背后骂我是个糟老婆子，见钱眼开。” “朱老夫人，你怎么能这么说你自己？谁敢这样想啊？谁要这样想，那就是脑子有坑。明明是我们自己找上门来的，治好治不好，那都是我们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理是这个理，但人心这种东西不好讲，我这也是为了避免麻烦。” …… 第1437章 注定的没落 能够将石秀娟接回娘家，接纳女儿的不同，在这个年代本来就是非常少见的事情。 叶瑜然早猜到石家夫妻十分开明，否则石秀娟也不会有现在的好日子。 果然，石母开口言谈间就可以看出来，这是一位睿智豁达的母亲。 叶瑜然十分乐意与这样的妇人打交道，因此在将丑话说在前面后，那碗特殊的补汤便端到了石秀娟面前。 石秀娟喝下药后，石母干净利落地排放，约定了下次上门的时间。 “你们就怕她们赖上你？” 甘逸仙微微皱着眉头，显得有些不太高兴。 他是为叶瑜然而来，又不是为这些凡夫俗子而来。现在倒好，他还得给这帮人熬药，叶瑜然不会是打算让他当“大夫”吧？ 叶瑜然失笑：“怎么会？石母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已经丑话说在了前面，到时候治不好，她也怪不了我。” “我不是说她，我是说别人。”甘逸仙望着叶瑜然，说道，“你真的觉得，常月被你治好的消息传出去以后，其他石女不会找上你？不管石秀娟有没有治好，只要有常月这个例子摆在前面，人们就会盯着你。” 这个问题，叶瑜然确实有考虑过，她道：“那我就把这道方子公布出去，就是不知道你舍不舍得割爱。” 甘逸仙噎住，这是舍不舍得的问题吗？ 他是谁？ 他是神仙，他给的方子，就算看起来再普通，但他在方子里用的药材那也绝对不是凡品。 若真的只是普通毛病，即使是凡人世界里的药材，用得好了，确实能够治好毛病。但若情况比较严重…… 甘逸仙就不敢保证了。 “你不乐意？”叶瑜然说道，“对不起，是我大意了，这是你的方子，应该由你做主，而不是由我来代替。你要不乐意，也没什么，我……” 不等叶瑜然说完，甘逸仙赶紧说道：“不是，你误会了，师傅，我没有不给的意思，我只是担心……这方子在我手里起作用，在别人手里不一定起作用。” “你是担心用量的问题？”叶瑜然想了一下，中草药确实有一个药量问题，否则也不会有一人一方的说法。 甘逸仙虽然看着年轻，但家学渊源，对医术有一些了解也正常（其实一点也不正常）。 但他了解的，别人却不一定了解。 毕竟，“家学”这种东西，在这个时代就是“独传秘方”，是“传家宝”。 就像她不能直接让甘逸仙交出来一样，她也不能保证别人学到了这个方子，就真的能够用到需要的人身上，能够真的解决实际问题。 这里面的学问，太多了。 “如果你是担心这个……”叶瑜然说道，“大可不必，药方本来就是如此，不同的大夫开出来的药各有不同，只要大的方向上不错，所起的效果也不过是快一些，或慢一些。只要不会让情况变得更糟，那就没有什么问题。” 这个世界的医术发展，不能说落后，只能说有些“闭门造车”的感觉。 一家一方，一家有一家的传承。 讲究“师承”，一旦没有合适的徒弟，或者来不及收徒，那么就有可能造成某种传承的断绝。 因为没有交流，没办法互相学习，没办法集众家之长，医术的发展有些局限。 吃药看大夫需要花费不少费用，这对于权贵来说没什么，但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却是一件极难的事情。 否则当初朱七受伤、大宝受伤时，朱家其他人也不会舍不得那个钱，想要放弃。 就是刘氏一直不孕，大家所想的，也不过是跟老一辈或其他人打听偏方，却没有一个人提去镇上看大夫的事。 难道，仅仅只是怕丢脸？ 自然不是。 若不是叶瑜然，他们根本舍不得这个钱。 朱家是如此，其他有更是如此。 小病靠熬，大病靠撑，撑不过就提前说拜拜，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现状。 若不是因为这个，村里的赤脚大夫也不会那么“穷”，也不会那么受人尊敬，也不会…… 甘逸仙摇头：“师傅，如果我是担心这个，我就不会拿出来给你了。这方子在我手里，才能起到最大的效果，但落到别人手里，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我不敢保证。而且，也不是所有的石女都能治好。师傅只不过是运气比较好，正好碰到了两个能治好的人。” “你是说，石秀娟也能治好？”叶瑜然惊讶，她还以为石秀娟年纪那么大了，希望不大。 没想到，人家居然也能治好？！ 那可真是好事情。 叶瑜然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替石秀娟感觉到高兴。 她这算不算是提前知道了答案？ 甘逸仙一看她这个样子，越发地无奈起来：“是啊，她能治好。那师傅有没有想过，万一下一个来的，治不好了呢？” “你放心，我已经有安排了。” “什么安排？”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叶瑜然真的觉得挺神奇的。 石女这种病，就算放到现代，也分为能治和不能治两大类。 但能治的那类，又有吃药和开刀两种。 现代开的药自然跟甘逸仙开的中药草完全不同，如果不是自己亲眼所见，叶瑜然都不知道那一堆看起来十分平凡的草药，居然能治好石女？！ 好吧，即使只是其中一部分，那也挺神奇的。 甘逸仙巴拉巴拉，跟叶瑜然普及各种药草的作用，以及它们的君臣相辅。 因为什么原因，它们才发挥了这么神奇的作用。 他还跟叶瑜然强调，同一种药草，因为生长环境和年份不同，它所起到的药效也会发生巨大的变化。 比如说他配的药草包，有不少药草都是大家找不到的好药草，药性极好，所以它起到的效果也非常好。 若是换成别的同类药草，可能效果就没有那么好了。 叶瑜然点头：“这个我明白，草药确实有这个问题，所以好一点的大夫，都会专门挑一些年份比较长，生长环境比较好的药草。” 这也是为什么，同样一个药方，为什么到了现代，药效会变差那么多，甚至有的药方已经不起作用了。 没办法，今日的药草已经不是当年之药草了。 相较而言，各种成分精确到克以及更小单位的西药，就要省事多了。不管你药材的品性如何变化，只要它各种成分的含量和比例精确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第1438章 活到老学到老 叶瑜然在心里叹了口气，有些遗憾中药草的没落。 这似乎，是注定的。 “你的药材，是家里带来的吧？”叶瑜然只要用脑子想一想，就明白为什么甘逸仙手里的药材效果会好一些。 “……”甘逸仙道，“是我自己种的。” “你还会种植药草？！”叶瑜然十分惊讶，她细细打量了甘逸仙，就好像是刚认识他一般，“你以为你对种田感兴趣，一直跟在我身边学习就已经够让人惊讶的了，没想到你居然会还种植药草。可不对啊，既然你会种植药草，那说明你在种植这块有一些了解，可我之前跟你聊天的时候，怎么感觉你什么也不懂？” 甘逸仙要怎么解释呢？ 他懂的是仙家之法，不是普通凡人种植之法。 从叶瑜然身上，他确实学到了很多东西，用在灵植、仙植上，效果也挺不错的。 “种植药草跟种地又不一样，种植药草需要注意温度、水分、土壤……可种地，”甘逸仙说道，“不管是你所说的堆肥，还是水田种植法，我以前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叶瑜然有些心虚，当然没有听说过了，她是从另一个世界带来的。 “师傅，我觉得我跟你学习太应该了，我就应该像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一样，从零开始，唯有如此，才能从师傅身上学到真正的种田技术。”甘逸仙一脸认真，“我也是这么做的，我觉得我遇到了师傅以后，真的学到了很多有用的东西。我很庆幸，还好我遇到了师傅。” 甘逸仙的认真与庆幸，让叶瑜然有些微微脸红，因为她知道，她所带来的这些东西，换那个世界的任何一个人都知道。 她不过是占了一个“先机”而已。 若说她自己有多聪明，多能干，那也不太可能，否则她上辈子早就出人头地，走上人生的巅峰了。 可说到底，她不过是一个稍微有点小成功的普通白领罢了。 上一世被叶瑜然管理的小组成员：“……” 等等，你要是普通了，那我们算什么？ 我们不应该存在吗？ …… 甘逸仙的这种学习精神，极大地鼓舞了叶瑜然，让叶瑜然觉得，她应该向对方学习。 他在遇到她的时候，虽然年纪还小，但就他后来所展露的才华和能力而言，那绝对是才华横溢。 这样的人他都能“从零开始”，一直抱着学习的态度，她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有句古话讲得好，活到老，学到老。 叶瑜然十分认真地向甘逸仙讨教起了中草药知识。 她觉得自己就是站在巨人的肩上，她要是学好了，要是有一天回到了现代，那现在学到的东西岂不是正好用上？ 她是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的，她又如何肯定，她以后没机会回去？ 若是万一呢？ 若是万一，她走了那么一趟古代，将现代的知识带到了古代，却在回去的时候，什么也没带回去，岂不是亏了？ 越是这样想，叶瑜然越是坚定了跟甘逸仙学点东西的念头。 别的东西先不说，这种药草满有意思的，就算她以后做不了大夫，成为一个种植药草的大师也行啊。 叶瑜然学得认真，却把甘逸仙给吓倒了。 甘逸仙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想学这个，十分怀疑，是不是因为她怕自己不把方子给她，或者怕别人的药草不好，方子起不了作用，这才学了，想要转行种植药草？ “师傅，这个……真不至于吧？既然我说了把方子给你，那肯定会给你，我不会骗你的。” “如果我担心别人手里的药草不好，也不用自己种，山里那么多药草，再怎么也比师傅你种的长得好。” “等师傅学会了，黄花菜都凉了。” …… 听到甘逸仙这么说，叶瑜然有些哭笑不得。 “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就是觉得种植药草挺有意思的，想学。再说了，你都能从零开始的学习一样东西，我就不能了？我也想活到老，学到老。再说了，你也说了，我现在还年轻，只要保养得好，说不定能当一个百岁老人……要是那样的话，我后面还有好几十年好活呢，不多学点东西，岂不是太亏了。” “啊，师傅只是想学东西？可是……好好的，怎么怎么想学种植药草？”如果只是单纯的想学，甘逸仙挺欢迎的。 但若还有其他原因，甘逸仙就得担心了。 甘逸仙继续说道，“如果师傅只是想要好的药草，我也可以帮忙种，师傅不用亲自辛苦。” “你种的，跟我种的能一样吗？你种的是你的本事，可你要种了，那我还怎么学？既然我想学，就是真的想学，想要学到最好。”叶瑜然说道，“你好好教就是，要是我真学会了，以后我肯定会好好感激你。” 要是能种出保持药性的药材，那等她回到了现代，还怕中草药发展不起来？ 她啊，不过是想为国家爸爸做点什么。 “真的？” “真的！”叶瑜然一脸无奈，“我还能骗你？再说了，这事我骗你干嘛？有意思吗？你怎么这么怀疑我？我就是学个种植药草而已，还能种出什么问题？” 甘逸仙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说道：“我这不是怕师傅嫌我碍眼，想学会了，赶我走嘛。” “你怎么会这么想？”叶瑜然表情诧异，“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嫌你碍眼？你又没犯什么错。就是我几个儿女，论孝顺劲，没一个能比得上你的。我是傻了，才会把你这么好的徒弟给赶走了。怕就怕，再过几年，师傅该教的教完了，你感觉在我身上学不到东西，就自己走了，不要师傅了。” “不会，我会一直跟着师傅，照顾师傅一辈子。”然后等你百年以后，再接你去另一个世界，继续跟你呆在一起。 那到时，嘿嘿…… “说得比唱得好听，哪个孩子在小的时候，不是跟自己的父母亲？可是长大了，就跟羽毛渐渐丰满的小鸟一样，迟早有一天会飞走，会离开自己的父母开启新的生活。”叶瑜然说道，“就像老三，他做了官，带着自己的媳妇在外地生活，一去就是好几年，连过年也不回来。” “你想老三了？要不然……我给他写信，让他回来？或者，我陪你再去一趟青远县？” 第1439章 想老三了? 叶瑜然摇头：“不是，我只是举一个例。从老三身上，你就可以看到我其他儿女的未来。总有一天，他们也会跟老三一样，各自找到自己的人生方向，然后越走越远，离我也越来越远。到时候，我就是一个招人嫌的老太太了。” “不可能！”甘逸仙十分肯定，“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师傅都是最漂亮，最可爱的，永远不可能变成招人嫌的老太太。” 叶瑜然笑了起来：“借你吉言。” 每个人都有老去的那一天，叶瑜然也不知道自己老了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但她想，她会努力不让自己变成“老糊涂”。 若是有一天，她真的跟不上年轻人的思维了，那她就闭上嘴巴，免得被人给嫌弃了。 “我这不是吉言，我是认真的。”甘逸仙知道她不信自己，也不着急，反正到时候到了，她就知道了。 叶瑜然忽然想要学种植药材，虽然朱家人感觉到意外，不过没有人拦着她。 反正现在家里田多，她要想种点药材什么的，也没什么。 唯一的问题就是，希望她不要太劳累。 “娘，我把你齐家书坊的活接过来，就是怕你太辛苦了，想要让你轻松一点，你倒好，转头又跑去种药材了……”朱五有些哭笑不得，“娘，我们不是不怕你忙，我们就是怕你太辛苦了。你看爹，现在多轻松啊，你要在实在没事情干，还可以跟村里的老头子、老太太似的，去老年活动中心玩。” “活到老学到老，我才多大年纪啊，都要跑老年活动中心了，那等我再老一点，岂不是得躺床上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又不是要赚钱，就是想打发打发时间，放心吧，不会太累的。” 叶瑜然话刚说完，甘逸仙也在旁边补充：“放心吧，有我盯着，不会让师傅太累的。” “你还说，上回我娘晕倒是怎么回事？”朱八妹一脸不信。 甘逸仙无奈：“我不是已经解释清楚了吗？上次师傅不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昏倒，而是因为在补身体，身体需要休息，才能更好的吸收补药，所以她才会昏倒……我是没想到师傅身体那么弱，连那点药性也接受不了。有我在旁边盯着，你们放心，就算你们有事，师傅也不会有事。” 朱八妹白了他一眼：“你有事，我们都不会有事。” 朱老头知道后，也跑来说了叶瑜然几句，说他一个老把式都没地种，她一个老婆子，这辈子都没怎么下过地的人还折腾什么？ 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我不同意。”朱老头说道，“虽然我们家现在条件好了，有地让你折腾，但这地也不能让你这么浪费。” “我这哪里是浪费了？送孩子出去读书，他们读出成绩之前，交的都是学费。我现在不用自己掏钱交学费，就是稍微留出一些地让我种些东西，怎么就是浪费了？种的粮食能吃，种的药材不能给人看病治病？平时我们家请大夫治病看病，不也要花钱？”叶瑜然当场反驳。 “我……我说不过你。反正我不管，你要是要地学种药材，那我也要地种地。你要多少地，我也要多少，这才公平。”之前纳妾的事情才让朱老头狠狠吃了回亏，在这事上，朱老头怎么也要替自己找回场子。 他打定了主意，叶瑜然要做什么，他也要做什么，反正不能让自己亏了。 叶瑜然望着朱老头，真的很无奈。 她要地真的是正经事，为什么在朱老头眼里，这就是闹着玩呢？ 不过她也没跟朱老头争论，说道：“行，你要是想要地，那就让你种。搞得我好像不让你种似的，老大、老二的实验田，不是让你去帮忙了吗？” 她真的没有拦过朱老头种地的事啊，为什么朱老头一副自己不让他种地的样子？ 话音刚落，朱老头就愤愤说道：“我到是想去帮忙，可那是帮忙吗？一会儿这不许，一会儿那不许，一会儿又嫌我干的活不好，重新过来……我哪像是帮忙种地的，我就像是去捣乱的。我种了那么多年地，怎么就种不好地了？” 原来，朱老头跑去给朱大、朱二帮忙的时候，因为他老是想用老办法种地，不是记不住二人交代的新方法，就是怕二人的新方法实验失败，浪费了粮食，直接偷偷用老办法。 这样一来，朱大、朱二经常得重新返工，特别耽误事。 搞得次数多了，朱大、朱二嫌弃朱老头，朱老头也嫌弃两个儿子，干得一点都不痛快。 多来几次，谁也不想搭理谁，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叶瑜然不清楚事情真相，只见朱老头去实验庄子上帮忙，没几久就不去了，还以为他是想“休息”，也没放在心上。 朱家条件好了，也不需要朱老头辛苦。 因此，也就错过了知道“真相”。 现在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叶瑜然有些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她有些明白，朱大、朱二一心想要做好实验，这实验必然有成功，也有失败。 可朱老头不一样，他年纪大了，就想把田里的粮食种出来，每年都能有收获。 如此，当朱大、朱二经常实验失败，种不出东西，或者产量不行时，朱老头能看得惯才了。 即使朱老头知道他俩是在做实验，但他也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地里什么都没有，如此…… “那这样吧，”叶瑜然想了想，说道，“我让老大、老二单独给你一块地，你爱怎么种就怎么种，不让他俩插手，你觉得如何？” “可以，反正你要种药材，我就要种地，我们谁也不占谁便宜。” 叶瑜然：“……” 这理，确实是这么论的吗？ 家里唯一能“阻止”叶瑜然的朱老头一答应，叶瑜然学习种植药材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朱大、朱二知道后，二话不说就将自己整理出来的种植日记拿了过来，让叶瑜然参考。还问叶瑜然要不要人，他们庄子上有不少有经验的老把式，能够给她帮忙。 “不用了，我让老二家的到镇上给我挑几个会种东西的下人，到时候让他们帮我看着点药田就行了。” “那行，那我晚点回去，让刘氏挑好一点的人，别省钱。”朱二一点也不觉得叶瑜然学习种植药草有任何问题。 人食五谷，就没有不生病的。 只要他娘种得出药材来，就能卖得出去。 顶多就是卖多卖少，是赚得多，还是亏得多。 父母辛苦了半辈子，朱二巴不得二老能够“闲”下来，不那么辛苦。 第1440章 让刘氏买人 晚间刘氏知道后，顿时上了心。 她暗中和几个妯娌讨论，觉得婆婆叶瑜然学种药材这事还是挺靠谱的。毕竟前面有懂的甘逸仙指导，后面还有有经验的下人帮忙照应，就算收成不好，最后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那肯定的，娘做事情，什么时候乱来了？”四房的李氏笑着说道，“嫁进朱家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知道啊，要不然，我也不会答应帮娘选人。不过，你们知道娘为什么忽然想要学习种植药材吗？” 众人一看刘氏表情神秘，赶紧催促她告诉大家。 刘氏嘿嘿笑了两声，将自己的猜测给说了出来。 “你们忘了，之前娘给石女熬药的事情了？”刘氏说道，“药是甘公子熬的，他也没出去买药材，肯定用的是他自己的药材。可是你们想啊，甘公子带的时候就没带多少行李，他身上能有多少药材？娘要是在外面买药材给石女看病，那得花多少钱啊？还不如自己学习种植药材，自己要学会了，娘再给石女看病就能省不少钱。” “是因为这个？”李氏有些迟疑，“应该……不是吧，上次我听八妹说，娘让她联系镇上的医馆、药堂，好像准备在村里搞一个义诊。” “有这事？” “有，八妹还在谈，还没完全定下来，所以才没跟大家说。”李氏说道，“娘忽然卡在这个时间点想搞义诊，肯定是冲着石女来的。等娘把药材种出来，黄花菜都凉了。” “那……娘为什么会忽然想学种植药材？”听了半天，五房的林氏疑惑了。 李氏摊了摊手：“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不管是什么原因，我们照着娘的话去做就是了。只要是娘想做的事，什么时候让我们吃过亏了？” “这到是。” …… 任她们想破脑袋，恐怕都不会想到，叶瑜然学习种植药材，还真的只是为了“学习”。 因为只有学会了，未来她回去的时候，才有机会把技术带回去。 朱八妹这边才将义诊的事情定下来，石家那边便传来了好消息——石秀娟被治好了。 若只有常月一个人被治好，那还可能是意外，没想到没过多久，石秀娟也传来了好消息。 顿时，消息像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十里八乡。 不少家里有石女的人听到消息都激动了起来，纷纷跟人打听。 “真的吗？！朱大娘真的能治好石女？！” “是真的，那个常月知道吧？她就是第一个被治好的，人家现在都许了出去，过几天就要出嫁了。” “真的啊？！这……这也太神奇了！” “可不是嘛，我们听到的时候，也不敢相信。要不是我家小叔子的媳妇的二舅的媳妇的娘家有个姑娘嫁到了那个村子，我也不会知道这事。” 旁边还有人表示，不只常月被治好了，还有另一个姓石的姑娘也被治好了。 大娘一听有那么多人被治好了，怎么不可能意动？ 她家里也有一个姑娘，已经年过十四了，却一直没来月事，这事都快成了她的心病了。 她有些担忧，万一她女儿是个石女，那可就…… 大娘不得不打听起偏方来，免得自家姑娘真的成了石女。 偏方还没打听几个，倒是打听到了朱老夫人能治好石女的消息，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大娘二话不说，就回家跟人商量了一下，找了一个借口，带着女儿二红拜访了朱家。 她还没开口，刘氏一听她是来见叶瑜然的，顿时将目光挪到了二红身上：“大娘，这屋里没外人，你老实告诉我，你来找我娘，不会是为了你女儿吧？” 大娘的神情有些窘迫，站在一旁的二红也羞得不敢见人。 刘氏妙懂：“大娘，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想见我娘没什么，只是有件事情我要提前跟你说清楚——不是所有的石女都能治好。” 大娘心里头咯噔了一声：“她……二夫人，这是啥意思？不是说，你娘一连治好了两个姑娘吗？” 怎么到了刀子这儿，就变成“不是所有的石女都能治好”了？ 难不成，二夫人是瞧不起她？ 刘氏解释：“我娘是一下子治好了两个，要不然也不会传到你耳朵里。可是你想想，天底下那么多石女，要是真的那么好治，怎么还会有那么多苦命的女人？治好的传到了你的耳朵里，那……那些没治好的呢？” 大娘不说话了。 她只听说治好了，还真没有听说没治好的事，所以…… 不是所有的石女都能治好吗？ 那她家姑娘…… “这就是我想跟你说的‘丑话’。既然你找上了门，能治我们肯定会帮忙治，我们还联系了镇上的大夫，准备搞一个回馈村民的义诊。说是义诊，但其实主要就是看石女的，只不过传出去名声不太好，所以才会说是‘义诊’……”刘氏大概说了一下时间和地点，让大娘那天带着女儿直接去。 还提醒大娘，到时候她家八妹会给大家送“汤”，如果是指名送给她家二红的，一定要让二红一口气喝掉。 “若是八妹亲自送的，肯定是我娘的‘补药’，就是治好常月、石秀娟的那个。但凡义诊那天，大夫说治不好的，都会给‘补药’，这个最后的机会。” “但要是喝了一点效果都没有，当天大夫也没开治疗方子……” 刘氏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地说道，“大家心里就应该有数了。” 大娘的心情顿时沉重，原以为看到了希望，却…… “唉……”大娘也跟着叹了口气。 刘氏看到她的样子，也安慰了几句：“有的事情是老天爷注定的，老天爷不让你好过，我们也没办法。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尽量给自家姑娘安排一条出路，别把自家姑娘赔进去。大娘，你能带着你女儿来，我就看得出来，你肯定是疼女儿的娘，跟我娘一样，都疼姑娘，既然如此，我相信不管结果如何，你都会安排好二红，对吧？你看石秀娟，她以前没治好的时候，不也是回了娘家，她在娘家不也挺好的吗？所以说啊……船到桥头自然直，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 本来大娘想说，石女能有什么好出路，不是给别人当后娘，就是给别人当继母。 然而刘氏一举石秀娟的例子，她就说不出话来了。 第1441章 义诊 石秀娟还真是十里八乡中石女中过得最好的。 同样是嫁人，她男人不成器，她娘家二话不说就接了回来。她哥、她嫂子一点意见都没有，还疼她。 几年以后，朱家起来了，开始带着十里八乡走上致富之路。 紧接着，石秀娟凭着能吃苦耐劳，干活细致等优秀，直接进了朱家的吃食厂。 从那以后，石秀娟的日子还用说吗？ 她自己赚的工钱都能养活自己，又常常给娘家添置东西，又宠侄子侄女，相当于石家多了一个免费的劳动力。 石秀娟的情况一看，以后是要“赖”在石家了。 她嫁过人，不会再嫁出去了，年老的时候由侄子、侄女养老，可年轻的时候，她也是石家的劳动力。 从某种方面说，怎么都是石秀娟的嫂子赚了。 “是吧？你家二红现在年纪还小，不管结果如何，到时候你让她到朱氏书熟学点本事，我再给她介绍一个过得去的婆家……不管是给人当后娘，还是嫁得不满意返回娘家，只要她在朱氏吃食厂干活，或者进女红坊，以后还怕她养不活自己？”刘氏可不会说“假成亲”之类的。 这年头，姑娘还是要嫁人的。 嫁人当后娘也没什么不好，只要那个男人过得好，只要他前面生的孩子乖巧听话，愿意给你养老，那也是赚了。 当然了，那是理想状态下的结果。 要是实在不行，就学了石秀娟，娘家硬气一点，把姑娘接回来。只要娘家不嫌弃，那姑娘就没有过不好的。 “你说得对。”大娘还真认真的思考了起来，越想越觉得刘氏说得有道理。 现在不比当年。 当年姑娘除了嫁人，没有别的选择。 因为她不嫁人，就没有人养她，她就得饿肚子。 短时间内哥哥嫂子不会嫌弃，但时间长了，哥哥嫂子辛苦那么半天，还要多养一张吃白饭的，还会传出各种闲话，又有几个乐意？ 但现在不一样，现在姑娘能进厂自己减少自己，不管是婆家，还是娘家都十分欢迎。没有人不喜欢能给家里带来收益的女人。 “那行，那就这么说定了，要是到时候……结果真的不好，还要麻烦二夫人给我们家二红推荐一个好一点的技能。她要觉得好了，有前途，我让二红给你磕头。” “哎哟，磕什么头啊，她要学得好了，进了厂子，干得活好了，那赚钱的也是我们朱家的厂子。” “肯定是要磕的，厂子赚钱是厂子的，我们感谢二夫人是二夫人的，怎么能混为一谈。到时候，感谢要好好谢谢二夫人，若不是二夫人提醒我，我差点就误了我女儿一辈子。” ……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人都像这位大娘一样“疼”女儿。 或许她没有石母疼石秀娟那么疼，但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大娘还是希望自家二红能过得好一些。 可有的母亲，就不一样了。 孙大娘一听叶瑜然能治好石女，心中也是一喜，连忙带着自家那个倒霉丫头跑了一趟朱家村。 然而一进门，刘氏就察觉到了异样。 同样是十四岁没来月事的姑娘，三丫却瘦巴巴的，看着跟个十岁小丫头似的。 要不是孙大娘说，刘氏差点判断错了年龄。 还有就是，三丫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一看就是不知道拿别人的衣服改小的，针线不如何，补丁也多…… 刘氏心中暗暗纳闷：这十里八乡的，还有这么穷的？ 不是她自吹，实在是这几年家家户户跟着朱家做起了堆肥，种起了水稻。除此之外，不是家里有人进了朱家的厂子，就是跟朱家签了契约，帮忙代种什么东西。 按理说，这日子应该不会过成这个样子吧？ 再一看孙大娘，身上的衣服干净整洁，一个补丁都没有，甚至一大把年纪了，脸上还抹了胭脂。 刘氏：“……” 我原以为大嫂家已经够重男轻女了，没想到还有更过份的。 要不是她们母子俩走到一块儿，刘氏都快要以为这是孙大娘在街上捡到了一个“小乞丐”。 “孙大娘这是……” “哎，二夫人，我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家这个倒霉吹的，简直气死我了，打出生起就没让人省过气。我生她的时候难产，差点没了命。前面的孩子都有奶喝，偏偏到了她这里，一口奶都没有，也不知道被她喝到哪里去了……” 孙大娘细细碎碎的抱怨着，生活中大大小小的事情，从三丫出生到现在，不管是跟她有关的，无关的，似乎都是三丫带来的。 三丫就是一个扫把星。 就连哪一年雨没下好，地里的庄稼没收好，都是人家三丫的错。 刘氏简直要服了。 若她记得不错，那一年，不只是他们家收成不好，这十里八乡，没几家收成好的吧？ 三丫那么大本事，能够影响那么多家？ 三丫要有那本事，首先第一个倒霉的就该是孙大娘。 可是你看这么多年过去，孙大娘倒霉了吗？ 刘氏看了一眼孙大娘炫耀的银耳环，在心里表示：肯定没倒霉，要是倒霉了，也不会有银耳环戴了。 什么儿媳妇孝顺的…… 刘氏简直想翻白眼。 就算她婆婆想要让她们几个儿媳妇孝顺，可从来没苛刻过朱八妹。反倒是她们几个，谁要是敢对朱八妹不好，她婆婆能揭了她们的皮。 以前刘氏觉得叶瑜然是个恶婆婆，她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嫁进了朱家，有了这么一个老虔婆当婆婆。 可随着家里的侄女们出生，望着她们可爱的小脸，她那几个妯娌若敢对侄女不好，她绝对第一个跟婆婆告状，然后把侄女抢过来，自己养。 侄女们真的是越来越可爱了，漂亮的小衣服、精致的小头饰…… 我的天！ 打扮起来，简直就是一个漂亮的人偶娃娃，还是不犯忌讳的那种。 刘氏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婆婆那么喜欢女儿了，就是她自己，她都想要生一个姑娘。 只可惜…… 刘氏忍不住摸了摸肚子，有些微微遗憾。 只可惜五宝就得来得十分不容易，她还真不知道还有没有那个命。 人家大夫都说了，她和朱二的身体没有一点毛病，但怀上这种事情，只能说“缘份未到”。 或许，他俩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注定了要这辈子来还，所以怀孕生子什么的，才会那么艰难吧。 回过神来，刘氏也没跟孙大娘废话，只让她到时候带三丫去义诊现场。 至于能不能治好，看命。 还提醒孙大娘，最好有一个心理准备，因为不是所有的石女都能治好。 第1442章 孙大娘与三丫 刘氏已经很久没看到这么惨的姑娘了，吃晚饭的时候，忍不住就拿到了餐桌上讲。 其他人听了，一个个唏嘘不已。 “不是吧，还有这种人？”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们是见到的人少了，我跟你们说，在我们厂子里，就有那种送女儿进来打工，却把持女儿工钱，一分不给女儿的。别人赚了钱，能够给自己买点新衣服，新首饰，吃点好的，她啊……”李氏翻了一个白眼，“杂面饼配咸菜，连个鸡蛋都没有。” “要这样说，那她也算是好的，至少她还能在厂子里干活。你们忘了，我们家买的那么多下人，可有被自家老娘亲自卖做奴婢的。那可是贱籍，一代贱，代代贱，世世代代都翻不了身了。” “这到是。” …… 义诊那天，很快就到了。 就放在朱家村的广场上，不用搭棚子，空出几间活动室的屋子，就能操办上了。 活动是朱八妹亲自负责的，她忙前忙后，各种安排。 朱五在后面打下手。 村里的左主事、右主事也带着人帮忙。 这种事情，里正、族长二人已经渐渐隐退，只要年轻人能接手的，他们都尽量交给了年轻人。 特别是里正，今年的年一过，他就明显感觉到自己有些不好。 说不出那种感觉，就是…… “感觉时间要到了！” 里正一开口，族长就感觉到有些难受，他道：“你少念点东西，本来好好的福气，也被你给念没了。我比你大一岁，我都没这种感觉。” “那是因为你身体比我好，打小的时候，我就爱生病，吃了不少药。你呢，打小身体就好……” “行了，别扯这个了。今天广场上很热闹，我们也去逛逛。” “好。” …… “朱大娘，我们应该是有一段时间没见了吧？” 叶瑜然望着眼前的百里川，点了一下头：“确实有一段时间没见了，最近百药堂是百里大夫坐诊？” 百里川点头：“嗯，一到这边，就听堂里的掌柜说，朱家村想要搞一个义诊，我一听就知道是你，所以就点了这差事过来了。正好，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和朱大娘叙叙旧。” 叶瑜然笑了起来，她与百里川还真是老相熟了，不管是当初的“乌金毒”，还是大宝额头上的伤、二房夫妻的多年不孕，都是人家帮忙“解决”的。 虽然那个时候她也不是不给钱，但人家能够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分期付款”，也是顶着压力的。 该谢的，叶瑜然还是要好好谢谢。 百里川抬了抬手，表示：“谢什么，救人乃医者本职，何况你付了钱的。” 两人说话间，义诊的场子就摆好了。 十里八乡听到消息的村民们，早早地拖家带口到了朱家村，等大夫们一坐到位置上，但按规矩领起了号码牌，开始排队。 排队，这是大家和朱家打交道次数多了以后，慢慢养成的习惯。 排在前面的人继续在队伍上排着，排到后面的人拿着号码牌到旁边休息，见队伍差不多要轮到自己了，再过来排队。 这样他们不用辛辛苦苦地站在太阳底下排队，办事的人也能轻松些，不用费大力气的维持秩序。 当然了，一开始也有人不想排队，想要“讲人情”的，比如说当年的大嘴巴。 不过可惜，受过几次买不到东西，还要挨训的教训以后，大嘴巴就不敢了。 反正拿了牌子，她就能到旁边跟人嗑瓜子聊天，差不多到时间了再过来，既不用等太久，还轻松些，何乐而不为。 叶瑜然在现场看了一会儿，便带着甘逸仙到旁边喝茶去了。 朱三婶、朱四婶也在，坐过来和叶瑜然闲谈。 她俩一边说话，一边打量着叶瑜然的神色，有些担心叶瑜然还在生气。 毕竟之前朱老爷子纳妾的事情，她们男人都怪过叶瑜然，认为要不是叶瑜然没阻止，朱老爷子也不会年纪一大把了，还闹出这种“丑事”，搞得他们这些当儿女的脸红。 后来冷静了下来，朱三婶、朱四婶一说，又觉得这事怪不到叶瑜然身上。 叶瑜然再厉害，朱老爷子也是公公，她能管到朱老头身上，难不成还能管到朱老爷子头上？ 地说了，这事朱老婆子不是也没同意嘛。 朱老婆子连自己的男人都没拦住，难不成还要让儿媳妇拦？ 而且，朱老爷子之所以想要纳妾，看他放出来的那些话就知道，肯定是冲着朱老头去的。 说到底，这都是朱老婆子、朱老头自己造的孽。 “那个……大嫂，前段时间我男人说了些不中听的话，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是啊，大嫂，我们替他们给你道歉了，这事怨不着你。男人偷腥，猫爱吃鱼，这也拦不住。” …… 她们没有一点不怨自己，叶瑜然是不信的，但她们这个时候来跟自己说软话，肯定是不想“得罪”自己。 毕竟三房、四房想要过上好日子，还要看她的脸色。 叶瑜然没有立马开口，而是见她们说得差不多了，才慢慢开了口：“是吗？我只是希望你们以后开口说话的时候，多过过脑子。别一有什么听到屋，全部怪在我头上，搞得好像什么事情都是我的事似的。我能管我儿子、儿媳妇、孙子，我还能管天管地，管老天爷什么时候下雨？我要有那本事，就去当神仙了。” 一旁的甘逸仙：“……” 虽然他知道叶瑜然只是比喻，但是他还是忍不住高兴，她愿意做“神仙”。 这是不是说，他离她又近了一步？ 朱三婶、朱四婶脸上讪讪的：“大嫂说得是。我们以后确实要过过脑子，我们哪比得上大嫂啊，大嫂才是做大事的人，这朱家上下，里里外外，哪一件不是大嫂做主？我们也是借了大嫂的光，才过上了现在的好日子。” “这些拍马屁的话就不要说了，这几年我没少听。”叶瑜然说道，“你们好的时候，什么事都没有，但凡有点什么事情，就怪到我头上。可你们也不想想，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都有自己的想法，我能管得住几个人？别老是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没事还是自己多琢磨琢磨，自己靠自己比较靠谱。” 第1443章 现场闹事 叶瑜然故意摆了冷脸。 原本当初原主闹着分家的时候，就说好了，二老由他们两房养老。 这后面不是她来了嘛，她觉得这边的条件更好一些，就算分家了，二老也是朱老头的父母，也是他的公公婆婆。 要真论对错，当年还真是原主做得不太地道，所以想要补偿二老，这才主动将二老接过来养老。 这样呢，一能减轻三房、四房的经济压力，二呢也给二房腾出了空间和时间发家致富。 没想到的是，没事的时候，一切都好好的，一旦二老有个什么事情，或者三房、四房有个什么不和，都能埋怨到她头上，搞得好像一切的源头是她似的。 叶瑜然可不是包子，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还不能反击。 她给的，是她愿意给的，是情份；她要是不愿意，谁也不能逼她。 朱三婶、朱四婶厚着脸皮，狠狠受了叶瑜然的一回冷脸，没办法，谁让二房这几年日子确实好过了，但跟村里某些比较富裕的家庭相比，还是差了些呢？ 她们可不敢得罪叶瑜然这个“财神爷”，万一被一脚踹开，可就什么敢没有了。 说话间，朱二妹领着两个儿媳妇，以及家里的几个小子来到了义诊现场。 本来她还想用长辈的身份压一压朱八妹，看能不能插一个人，结果朱八妹一指旁边，朱二妹住了嘴，只能老实地领了号码牌。 然后腆着脸跑到了叶瑜然跟前：“大嫂，你咋在这外面坐着？大热的天，咋不在家里休息？” “天天都在休息，难得热闹一闹，出来热闹一下也好。”叶瑜然看到她，轻轻笑了起来，“你现在的气色是越来越好了，一看就好像年轻了好几岁似的，你们村里面，怕是没有你悠闲自在的老太太了。我当年的话，说对了吧？” “哈哈哈……那可不就是托了大嫂的福，要不是大嫂帮忙参谋，我哪有现在的好日子啊。”朱二妹一拍大腿，高兴不已。 以前她一直指望着老钱，指望着长子钱新养老，没想到叶瑜然给她指出了一条新的出路后，她没几年就翻身了。 都说女人离了男人活不了，瞧瞧她，她离了男人后，不是活得更好了吗？ 没有老钱对她打骂，说她这不好那不好；也没有大儿子钱新拖后腿，她现在靠着小儿子夫妻二人，过得那叫一个舒服。 再加上手里有房子、有地、有钱，两个儿媳妇都得看她脸色过日子，她简直不要太安逸。 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 朱三婶、朱四婶有些无奈，碰上这么一个嘴碎，想要抱大嫂的小姑子，她俩能怎么办？ 哪个的脸都不敢翻。 她俩也是佩服朱二妹，明明前段时间还跟她们一样生叶瑜然没拦住朱老头纳妾的气，结果一转头就忘了。 唉…… 这边朱二妹就好像有无数的话似的，正说得起劲，看诊那边忽然闹了起来。 “什么叫我对我女儿不好？！” “我怎么对我女儿不好了？我要不好，她能养那么大？” …… 孙大娘一脸愤怒，将三丫扯了一个踉跄：“你看看，她怎么不好了？没缺胳膊，也没少腿，还长这么大了，她哪里不好了？我要真对她不好，早在她出生出来的时候直接一把塞进粪桶里闷死了……” 三丫的脚撞到了桌子上，疼得眼泪花都出来了，可是她不敢吱声，低着头，麻木地任孙大娘揉捏。 桌子后面的赵大夫一口气憋到胸口，有些生气：“她哪里好了？你瞧瞧她一个姑娘，都多大了，比正常的姑娘都矮了一个头。” 只可惜，无论赵大夫如何说，人家孙大娘就咬死了，赵大夫这么说，就是想骗她钱，想要让花钱买贵价给她女儿看病。 什么破义诊，都是假的。 还转头跟其他父老乡亲讲，他们都是骗子，说是义诊不收钱，可买药的钱要不要出？ 她女儿一点毛病都没有，既不缺胳膊，也不缺腿，就是她自己个头小了一点，这怎么能怪她？ 孙大娘让大家小心一点，被大夫把钱给骗了。 朱八妹看到动静，立马带着管事婆子朝这边走了过来。 “这位大娘……” 朱八妹才刚开口，就被孙大娘直接给打断了：“你一边去，你一个小姑娘哪有你的事？找个能做主的主来。我告诉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要是不能不花一分钱的把我姑娘给治好了，你们就是大骗子，骗咱们老百姓的钱。” 朱八妹无语，她怎么感觉，这位大娘是故意的，就是想要不花钱看病？ 她翻了一个白眼：“那还真不好意思，这位大娘，你要真觉得我们是骗子，你就带着你女儿走吧。反正你不想给你女儿看病，也多的是人想要看病。” 朱八妹抬了一下下巴，示意孙大娘看后面，后面还有好多人排队呢。 麻烦她别在这里闹腾，耽误大家时间。 “你一个丫头片子，你怎么说话呢？我耽误谁时间了？我耽误谁时间了？明明是你们耽误我时间，我大老远地带着三丫过来看病，还不就是冲着你们朱家名声好，说话算话，才带着三丫来的……你们啥意思？不给我看了是不是？被说中了，心虚了？” 孙大娘见朱八妹面轻，一看就是没经过事的小姑娘，完全没把朱八妹放在眼里。 虽然她是有听说过朱家的名声，也听说过朱家的姑娘有多厉害多能干，可再厉害再能干，那不也是一个脸皮极薄的小姑娘？ 她就不信了，她在他们那里可是一霸，还能吓唬不到一个小姑娘？ 朱八妹冷了脸：“这位大娘，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你要是再闹事，我就让人把你扔出去了。我朱家的名声如何，十里八乡的人都长了眼睛，不需要你来评价。” “你这个丫头片子！贱皮子！不要脸的东西……”孙大娘一看朱八妹威胁自己，张口就骂起了人。 朱八妹见说不通，不再废话，直接喊了管事婆子，让人把孙大娘地嘴巴捂了，给扔出去。 孙大娘没想到朱八妹一脸上年轻姑娘还真敢扔，羞恼成怒：“杀千刀的，你敢！我告诉你，你个贱人，你就是一个生儿子没屁眼的，你……” 管事婆子一把捂住孙大娘的嘴，带着其他四个婆子，二话不说，就将孙大娘给扛了起来，扔出了队伍之外。 四周的人惊呆了。 ——牛啊！这大娘哪个村的，居然敢在朱家的地盘上跳？ ——不是吧，这大娘是不是不知道朱大娘也在这里？ ——呃……一直听说朱家的姑娘厉害，没想到厉害成了这个样子。她就不怕自己这个样子，嫁不出去吗？ 第1444章 用隐晦地目光打量 不少人用隐晦的目光打量朱八妹。 虽然他们很羡慕朱家的富贵，也羡慕朱大娘养了几个好儿女，但朱八妹这个样子…… 不好意思，他们真的不觉得一个还没订亲的姑娘这么“野蛮”，以后还能嫁得出去。 家里再富贵，姑娘厉害了，那也是没男人要的。 可惜了，这姑娘胚子还是挺不错的。 …… 当然了，这种话他们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敢说出来。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跟孙大娘的犯蠢，敢跟朱家闹事。 孙大娘被扔到地上，气得要死，坐在地上就破口大骂，什么祖宗十八代，骂得要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孙大娘发现，她的头顶上多了一道阴影。 她抬起头来一看，愣了一下：“你是……” “到了我的地盘，当着我的面欺负我家姑娘，还不知道我是谁？”叶瑜然冷哼一声，“看来，我这么多年没发脾气，有的人是忘了马王爷有三只眼了。” “……朱大娘？你就是朱大娘？”孙大娘有些惊讶，她只知道朱家有个“老虔婆”特别厉害，可没想到叶瑜然的面相居然这么年轻。 也就是说，平时大家夸叶瑜然保养得好，不是拍她马屁，而是真的？！ “如假包换，需要我给你证明吗？” 孙大娘讪讪地笑了笑：“这就不用了，这么多人看着，你也不可能骗我……既然是朱大娘来了，那就正好，你是不知道，你家办的这个义诊啊，有问题。外面的义诊不都是免费的，怎么就你家的义诊要收钱，这不是骗人吗？还有啊，那个大夫一开口就说我虐待三丫，我哪里虐待了……” 顿时将之前她找的那些理由，一条条理给了叶瑜然听。 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义正言辞”，想要叶瑜然给自己一个说法。 “我好心带我家姑娘来看义诊，捧你的场，你场子里的人怎么能这样？” 好像她在叶瑜然的场子里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那还真不好意思，我这里不是药堂，也不是医馆，你要是觉得我这里不好，可以换一个地方。我辛苦把人家请来，没让你出一分钱，结果你还嫌弃我这里的大夫这不好，那不好，这只能说明你们相冲，没这个缘分。”叶瑜然淡定地说道，“现在天还早，村子里也有牛车、马车，你随便租一辆，立马就能到镇上去。你准备租哪一辆，我帮你叫车。” “哎，朱大娘，你等一下……话不是这么说的啊，”孙大娘一看叶瑜然转身就要帮忙叫车，连忙叫住，“我是带三丫来捧你的场子，你不应该好好招待我们吗？咋还有把人往外赶的？” “我这又不是开门做生意，不过是做件善事，结个善缘。可是你看不上我的场子，也看不上我场子里的大夫，我又何必强求？好了，孙大娘，我们就不要为难彼此了……”叶瑜然不顾孙大娘的阻拦，喊了人去请村里的马车。 孙大娘哪里能让那人走，赶紧拦住，一边拦人，一边对叶瑜然说道：“不用不用，我们不去镇上，去镇上多花钱啊，我家三丫好好的，花那个钱干嘛，这不是浪费嘛……” “这怎么是浪费呢？”叶瑜然一脸不赞同，“像孙大娘这么疼姑娘的大娘，天底下少有，要不然你也不会想着带三丫来看诊。既然如此，当然要看出一个结果。我这里看不出来，去镇上不正好？什么钱不钱的，钱乃身外之物，钱再重要，能有你家三丫重要？” “钱当然比我家三丫重要。”孙大娘的脸皮可不是一般的厚，完全不以此为耻，直接说道，“三丫算什么啊，再过几年就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了。她过得好不好，与我又不相干。我呢，也就只能再使唤她这几年。有那个钱，还不如留着给我孙子添件新衣服。” 叶瑜然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那行吧，马车我也不叫了，你带着你家三丫回吧。” “啊？我……我怎么就回来？三丫还没看呢……” “你跟我这里的大夫相冲，又不想去镇上，言下之意，不就是不想看吗？总不能，你还想带三丫去京城看吧？”叶瑜然假装不解。 “谁要去京城了？她一个丫头片子，值那么多钱吗？我的意思是……你这是义诊，免费的，那你就让大夫免费给三丫看一下就好了。” “看一下？” “对，看一下。而且刚刚那个大夫那么说我，你也该补偿，就当是为了补偿，那诊费啊、药钱什么的，都不应该收我的。” …… 叶瑜然无语，这是为了占她的便宜，无所不用其极啊。 看来她太久没露面，威信缺失，已经有人开始不记得她的“威名”了。 “既然是义诊，诊费肯定不收，只是这药……”叶瑜然停顿了一下，说道，“每一副药都是药店花钱买来的，人家也有成本，我已经让对方免费过来看诊了，你还要人家把药免费给你，那就有些过份了。孙大娘，要不然，你还是去镇上吧。” 孙大娘才刚站起来没多久，顿时一屁股又坐了下去，开始哀嚎：“哎哟，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咋看个免费的义诊，还要我出钱买药啊，这不是坑人嘛……各位父老乡亲们，走过的路过的，不要错过，快来瞧一瞧这黑心的义诊啊……” 四周的吃瓜群众们：“……” 不好意思，我们还真没看出来义诊哪里黑心了。 看过大夫的，表示大夫平易近人，说话客气。该开药就开该，不该开的，人家就让回家好好养着。 而且，那药也不贵，就收些成本钱，比镇上看病不知道便宜了多少倍。 孙大娘哭闹了半天，还以为叶瑜然会妥协。 没想到的是，叶瑜然不仅仅没妥协，还让人搬了桌子、椅子过来，摆了一壶茶，把她当戏看。 孙大娘一口老血梗在喉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不要脸的。 叶瑜然：“……” 我也是第一次碰到这么不要脸的！ 居然还把脾气闹到了我跟前。 吃瓜党们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知道有叶瑜然在，现场肯定乱不起来。 他们便没有再担心，该排队的排队，该看大夫的看大夫。 顺便，再抽空吃一回瓜，看最后到底谁胜谁负。 第1445章 吃瓜 还有人在小声遗憾：“今天朱大娘怎么没动刀子呢？” “是啊，我也好久没见朱大娘发脾气了，感觉她脾气都变好了很多。” “大概是家里出了读书人，有了顾虑。要是以前啊，肯定早动刀子，把人给扔出去了。” …… 孙大娘哭闹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搭理她，有些下不了台来。 最让她郁闷的是，叶瑜然摆了茶桌就算了，为什么四周那么多人，就没有一个人管她？！ 啥意思？！ 她的热闹不值得看，是吧？ “继续啊？怎么不哭，不闹啊，继续啊……”叶瑜然淡定地喝了一口茶。 孙大娘郁闷，她愤愤地瞪了叶瑜然一眼，又看了看四周，确实一个管的人都没有。 “太过分了！你这是……这是……欺负人！” “那还真不好意思，在朱家村这个地盘上，一般都是我说了算。” …… 人群中，里正、族长他们已经到了，站着看了好一会儿。 他们是真的没想到，这几年过去了，居然还有人眼瞎，闹到叶瑜然面前。 这不是摸老虎的胡须吗？ 她能让你摸才怪了。 两人对视一眼，并不是这个大娘能在叶瑜然那里占什么便宜，便没有上前，随叶瑜然“处理”。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再闹下去也没了意思。 叶瑜然打定了主意只免费看诊，想要开药就得收钱。 孙大娘灰溜溜地爬起来，扯了三丫过来，骂骂咧咧地跑了。 那小丫缩着脖子，完全不敢反抗，训得跟条狗似的。 叶瑜然微微皱了眉头，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一直以为，她做得已经够多了。 在青远县的时候，连什么女人工厂都办了，就只有一个目的，帮忙那些可怜的女人。 可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上，以为这里就算重男轻女一些，也不至于有那么惨。 可三丫的出现，让叶瑜然意识到，世界上总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甘逸仙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有些担忧。 当然了，这次义诊也不是没有收获。 像孙大娘这样不在乎自家女儿的人毕竟是少数，所有人都知道朱家村的朱大娘是出了名的宠女儿，即使是为了讨好叶瑜然，他们也乐意给家里的姑娘几分面子。 更何况，这次义诊本来就是冲着姑娘来的。 不少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说是义诊，其实就是给姑娘做检查，方便姑娘们的。 不管是家里的姑娘有没有问题，冲着“义诊”是免费的，他们也乐意来凑一个热闹，给叶瑜然攒攒人气。 叶瑜然说是要收药钱，其实收的都是成本钱。 即使免了看诊的钱，可药这东西总不能凭空冒出吧？ 不管是朱家，还是药堂，人家买药也是要花钱的。 即使是做善事，也不能让人家贴着老本补贴。 因此，大部分人还是比较能接受的。 家里有石女的，混进队伍中，将自家姑娘带到了大夫跟前。 大夫都是提前打过招呼的，心里有数。 若是能治的，他们就帮忙治一治，若实在不能，只能遗憾地摇头，让他们去隔壁找朱八小姐讨一碗“补汤”。 这一检查，不少顶着“石女”帽子的姑娘都被大夫给查了出来，人家还真不是天生的石女。 要么是小的时候没注意保暖，受了凉，导致宫寒，没来月事；要么就是打小营养不良，后面又没调整好，闭了经。 不管理由是什么，只要是能治的，大夫都给了方子，吃药的吃药，食疗的食疗。 知道真相的人心中感激不已。 至于那些治不好的…… 叶瑜然在心里叹了口气。 虽然她很想当这个救世主，但可惜的是，她没有这个上本事。 只能救一个，算一个了。 “听说你要学种药？” 在朱家村呆了三天，百里川也听说了叶瑜然想要学种药的事情。 他有些惊讶，这个老婆子怎么突然想学种药了呢？ 种田，不是好好的吗？ 就算他没有长年累月呆在安九镇，但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一趟，这几年安九镇发生的变化，他一清二楚。 而这些变化是谁带来的，百里川也知道。 一个乡下老婆子搞出这么大动静，这本事还真是让人惊讶。 “嗯！”叶瑜然点头，笑着说道，“人这一辈子，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病，看病就要吃药。贵的不只是看诊费，更有那医药费。我呢，没什么大的野心，就想学着种几种比较常见的普通药材，到时候大家再头疼脑热的，也能多省几个钱。” 只字没提自己的私心。 “这药不比粮食，不能当饭吃，若只是适当地种一点，倒是没什么。但可惜真要腾出耕地来种……”百里川有些不太赞同，“万一哪里收成不好，对农民的影响太大了。我个人认为，若真的只是一些头疼脑热的普通药，其实不需要腾出那么大一块地，村子里稍微有一两户人家会种，每年捡着收一些，也够村里的赤脚大夫用了。” 朱家村的赤脚大夫，百里川还是有印象的。 虽然接触不多，但从仅有的几次接触来看，对方确实是一个非常有医德的人，就是技术差了一点。 不过对于农村来说，只要不是什么特别大的毛病，也够用了。 而且是百里川在碰到他的时候，也教了些常用的方子。 “你误会了，我没打算以后插手药田生意，我啊，就是自己的爱好。”叶瑜然说道，“这不是家里条件好了嘛，不需要我那么辛苦了，我也能有时间做点自己的事情了。要不是我年纪大了，怕学不好医术，我连医术都想学……” 百里川笑了起来，他是真没想到，叶瑜然都那么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还有这种“爱好”。 还好叶瑜然学这个，也只是爱好，不是打算给人看病治病，要不然…… “这学医啊，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它讲究传承，就跟绣花只传女不传男一样，这医术一般也只传男不传女……”百里川认识了叶瑜然这么久，哪里不清楚叶瑜然是什么人？ 别人那里的规矩，在她这里根本就没用。 只是医术这东西，它真的讲传承，传的还都是男人。 除了少部分比较特殊的会传给女人，大部分都是以男人为主。不是父亲传给儿子，就是师傅教会徒弟。 第1446章 只是兴趣爱好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也没打算当什么大夫，就是感兴趣，想要学一学。”叶瑜然有些无奈，有些想问百里川，为什么医术只能男人学，女人就不能学了？ 难道，男人比女人多长了一个脑袋？ 不过她也知道，这个时代的观念，不是那么容易能扭转过来的。 她只能庆幸，还好她穿的是朱家村，穿的是原主这个“老虔婆”，这要换了一个身份…… 后面会怎么样，还真难讲。 叶瑜然也没跟百里川争辩，毕竟她的目的是想要跟百里川讨要一些可以外传的医书，可不是跟他“辩论”。 叶瑜然说道：“你那里要是有可以外传的医书、资料什么的，借我抄一份，我啊，闲着没事就琢磨琢磨，也能打发打发时间。” 百里川有些无奈，若是别的老婆子，他估计理都懒得理。 但跟叶瑜然认为了这么久，哪里不知道叶瑜然是什么人？ 百里川说道：“行，晚点我回去红九整理整理，然后给你送过来。虽然这些医书是我给的，但你自己看就行了，可不能拿它们给人看病，更不能打着百药堂或百里家的旗号。” “放心，我就自己看，不会打百药堂，也不会打百里家的旗号。我要真想在学堂开医学这一科，肯定会给你发邀请函，请你过来当先生。” 百里川一听，愣了一下：“在……学堂里开医学？你还有这种……打算？” 他只听学药堂、医馆收学徒，可没听说正经读书的学堂居然也要教人治病看病的？ 这…… “只是脑子里有这个念头，具体要怎么做，还没有想好。” 百里川表情古怪：“还真有这种想法？为什么会想在学堂开医学？不是有医馆吗？” “你觉得，医馆够多用吗？”叶瑜然望着百里川，表情认真。 百里川不解。 “你们百里一族世代行医，与各大医馆合作，想来对大燕的现状比我这个普通老百姓了解多了。别处我不清楚，我只问你，以朱家村为中心，十里八乡有多少个大夫？有多少个老百姓看得起大夫？我自认为，朱家村这几年发展得不错，可十里八乡依旧有很多看不起大夫的人，那更远的地方呢？难道，一直靠医馆义诊吗？医馆也要赚钱，大夫也要生存，一直义诊，肯定是不行的。” “那你的意思是……” “在学堂开医科，为村子培养专门的村医，建以村为单位的医馆。”叶瑜然说道，“他们不需要多厉害，只要能解决一些常见疾病即可。一些比较严重的，他们解决不了的，可以送到上一级医馆，也就是州县里的大医馆。” …… 为了让百里川明白自己的意思，叶瑜然让丫鬟拿了笔墨过来，临时画了一个从下到上的“大燕医疗体系”。 在这个体系中，医馆被分为好几个等级。 最低一级的则是村医馆，负责村医馆的村医，也就是村大夫。 往上一级则是县医馆，再往上州医馆…… 村医馆解决的是一些比较常见的普通疾病，能够满足老百姓的普通需求。再往上，医术更加精湛，能够看的病也更大。 这么一级一级往上升，不仅能够使医疗具有普遍性，同时也能提升效率。 “毕竟，这病啊……最多的还是一些比较常见的，这种常见的病治疗起来比较容易，可县里太贵了，他们舍不得看。但放在村里就不一样了，药材自己村种的，村大夫也是自己村的，各方面成全降下来以后，他们也就不会舍不得那个钱了……” 百里川若有所思。 他们百里川世代行医，为的是什么？ 还不就是希望有一天，天下再无病者？ 他们与大小医馆合作，全国各地轮流坐诊，为的就是能够帮助更多的人。 他们以为自己已经做到了极致，可是听叶瑜然这么一说…… 百里川忽然觉得，他们做得还不够。 他们收了再多的徒弟，也不可能将天下人都收成徒弟，也不可能保证走遍大燕的每一个村子，保证每一个村子都能看得起大夫。 说到底，他们不过是一边通过给人看病治病赚钱，一边又拿出赚来的钱购买药材，搞义诊罢了。 “只是……”百里川微皱着眉头，有些担忧，“你的想法倒是不错，只是你有没有想过，给人看病治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就是红九，你也知道，我带了他好几年了，他都还没有出师。你这个医科，你确定它能培养出一名合格的大夫？别到时候是庸医，好心办坏了事。” 叶瑜然失笑，她自然是考虑过的。 但她更相信，既然上辈子都有医学院这种东西，为什么古代办不起来呢？ 肯定不是办不起来的问题，而是…… 叶瑜然说道：“百里大夫，我问你一个问题，红九出师的标准是什么？” “自然是能够独立给人看病。我对他的要求十分严格，宁愿晚一点出师，也不能变成一名害死人的庸医。” “他出师的标准，是学到你所有的本事吧？” “以红九的天赋……想要学到我所有的本事，恐怕有些难度。”百里川皱着眉头说道，“我没指望他学到十成十，但七八成就要有。” “那么百里大夫的水平，在你们家族排在什么位置呢？”叶瑜然笑着说道，“我若猜得不错，应该是比较拔尖的吧？” 这个，百里川没有否认。 他打小就有天赋，在同龄人当中，确实是属于比较优秀的。 别说师叔之类的，他的医术几乎快赶上他师傅了。 师傅说，总有一天，他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既然百里大夫这么厉害，那么想必，你能看的疾病种类也非常广吧？不管是普通常见的小毛病，还是难学罕见的怪病难病，在你手里都非常容易。你可以说是一部百科全书。所以，你对红九的要求……”叶瑜然脸上的笑容大了许多，“在你看来，红九只有学到你的七八成才能出师，那他也相当于半部百科全书。可是百里大夫，普通老百姓用不了半部百科全书，他们啊，只要那么薄的一本小册子……” 叶瑜然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继续说道，“你看，只要那么厚一点，什么跌打损伤，什么小儿发热，大人发热，吃错了东西，不消化……还有女儿家的一些小毛病，七七八八算起来，学过三五六载，应该够多用了吧？” 第1447章 医科 对于疾病，百里川肯定比叶瑜然更加了解。 她在说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就在分类，还借过叶瑜然手里的笔，当场记录。 忽然间发现，叶瑜然说得并不是没有道理。 比如说红九，他觉得红九学得还不够多，还不能出师，那是因为他觉得红九还没学到他本事的七八成。 可红九虽然还没学到那么多，但平时在医馆的时候，红九其实也开始解决一些比较常见的疾病了。 若是以红九现在的水平为标准，再往下降几个等级…… 百里川写着写着，猛然抬起了头，说道：“如果按照你的标准，别说红九了，就是医馆里的很多中级学徒就已经够多用了。” “是吧？而我要重点培养的，便是这些中高级学徒。”叶瑜然笑着说道，“他们只要能解决老百姓绝大部分问题，那就够了。而在学有余力的情况下，他们还可以轮流进修，也就是继续往更学一步的医学学习。我们可以……” 叶瑜然的想法，是将医学分得细一些。 比如说小儿一块地，只管小儿一块，女儿家这一块地只管女儿家一块，然后是跌打损伤是跌打损伤。 总之，将医学这块分得细一些。 每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我们别要求一位大夫掌握所有的技能，只要求他掌握其中一个类别，并且将这个类别修到极致，那就够多用了。 “我觉得医学这块要分好几块考虑，一个是适普性，也就是大部分人的需求；一个是疑难杂症。一个人的一生是有限的，他不可能掌握所有的东西，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让他只掌握其中一块呢？” “只要他将这一块修到了极致，成为这一块的大佬，以后谁有这块的问题，直接找他就是。” “就像读书一样，书画大师也不见得是样样精通，他们也只是通其中一样，修到了极致，就成了大师了。” “既然其他是如此，为什么医学就不可以？” …… 如果没有叶瑜然提到的医疗体系，大夫偏科的话确实不太好，毕竟病人来的时候，也不知道他自己得的是什么病，你也不知道你会遇到什么样的病人。 但有了医疗体系，那就不一样了。 你修的儿科，那么病人直接冲儿科来；你修的是跌打损伤，那么病人直奔跌打损伤科。 一个医馆，不是一个大夫，而是由不同偏科的大夫组成，你找的，就是你所偏的这科的偏科大夫。 百里川大受震撼，表示：“这个事情，我需要回去跟族中长辈讨论一下，听听他们的想法，到时候我们再谈其他，你看可行？” “当然可行，这么大的事情，要是不问一下族中长辈，你跟我说你答应了，我还得担忧呢。”叶瑜然笑了起来，“我只是有那么一个想法，具体要怎么做，我也不知道。什么事情都是从无到有，慢慢摸索出来的，而我也相信，你们百里家既然世代从医，不管是经验还是技术，必然是医界翘首，你们的意见是最珍贵的。我啊，就放心地等你的好消息了。” 百里川离开以后，甘逸仙才凑上了前来。 “之前怎么没听说你想在学堂开一个医科？” “我没提过吗？”叶瑜然眨了眨眼睛。 “没有，你只说想要开一些专业科目，什么农学、音乐、书画、算术……但没有提什么医学之类的。” 叶瑜然说道：“医学不比其他科目，比如说农学，农学的教材除了前人留下来的农书，更具体一些的基本上是我们自己摸索出来的经验。可医学不一样，医学是典型的隔行如隔山，如果没有师傅在前面领路，光靠我们自己摸索，那肯定是摸索不出来的。我又没有这方面的资源，当然只能放在了后面。” 说到这里，叶瑜然笑了一下，“不过，我没想到百里大夫居然这么感兴趣。” 是的，叶瑜然十分意外。 她本来只打算从百里川那里借一些能外传的医书，没想到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医疗体系，然后…… 虽然是一个意外，不过要是真的能办成了，倒也不失一件好事。 叶瑜然有些期待起来。 百里川给族中去了信件，消息没有那么快，倒是能外传的医书整理起来比较容易，没几天就弄好了，让医馆的人送到了朱家村。 叶瑜然当然不可能自己抄，而是送到了齐家书坊，让齐掌柜安排。 药田没有那么快，需要做的准备工作有点多。 叶瑜然也不急着下地，只是挑了一块合适的地方就开始准备了。 药材还没种上几棵，倒是先种了几盆花草。 农村最多的就是鸡冠花，这种一年生直立草本植物不过30-80厘米高，但生命力顽强。小如针眼般的种子一洒，第二年就能生出一大片。 穗状花序顶生，因为长得像鸡冠，红红的，所以被称之为“鸡冠花”。 “这也是药草？” 叶瑜然见惯了这种东西，只以为它是一种花草，因此当甘逸仙告诉她，这东西有药用时，十分惊讶。 “是啊，只不过跟别的名贵药材不同，这种比较常见，大家可能没怎么注意。”甘逸仙说道，“秋季花开的时候摘，把花晒干了，有收敛止血、止带、止痢的功效。” 叶瑜然望着眼前的鸡冠花，表示：果然不能小瞧任何一棵植物啊，瞧瞧，这玩意儿，她当了两辈子的观赏性植物，没想到人家居然也有药用。 “石碱花不会也是吧？” 叶瑜然指了指旁边的白色小花，此花高约30-70厘米，开的是聚伞圆锥花序，以白色为主，或有淡红色。 甘逸仙点头：“嗯，也是。它的根可以用来祛痰、治气管炎，还有利尿之功效。不过这东西有毒，全身都带毒，尤其是根和种子毒性比较大，不懂的人最好不要随便碰。” 叶瑜然一听有毒，立马把手给收了回来。 甘逸仙笑：“没事，稍微碰一下没事，要不然我也不会让你移栽到盆里了。” 他可不希望自己一个没注意，某人自己把自己毒死了。 “这个应该没毒吧？”叶瑜然指了指旁边的紫茉莉，说道，“这东西家家户户门口都种着，生命力特别顽强，种子一洒，第二年就活了。感觉花期满长的，一直在开花……” “有毒。” “啊，这也有毒？！”叶瑜然好好看了一眼紫茉莉，怎么看怎么都惊讶。 这东西，真的是太常见了，聚伞状花序，顶生，花一朵到数朵，有红色、粉红色、白色或黄色。 花被筒圆柱状，上部扩大呈喇叭形，开起来特别漂亮。 这样的花，也有毒？！ 第1448章 常见花草 “嗯，有毒。不过它的毒在根部和种子，所以一般来说，大家只是种着好看，基本上没太大影响。”甘逸仙指着紫茉莉说道，“这个一般是10-11月份收获，挖起全根，洗干净了，刮去粗皮和黑色斑点，切成片晒干，就可以做成药材了。” “紫茉莉有清热利湿、解毒活血的功效。可以煎服，也可以外用。” …… “长春花应该没毒了吧？”听甘逸仙说完，叶瑜然将目光朝向了长春花。 她就移栽了那么一些花草过来，别告诉她大部分都有毒，否则她得吐血不可。 村子里日常可见，结果个个都是带毒的，那…… 他们岂不是生活在毒草当中？！ 甘逸仙望着叶瑜然，表情一言难尽：“有，而且是全株有毒。” 叶瑜然：“……要不然，你直接告诉我，我移栽的这些，是不是全部都有毒。” “没有，鸡冠花不是没毒吗？” 叶瑜然瞪他。 甘逸仙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植物有毒很正常嘛，毕竟人家也想要活着，它要不带点毒，那岂不是被天敌给吃光了？总要带点毒，给自己一点生存空间。” 没跟叶瑜然争论，连忙解释起了长春花。 “长春花一般是9-10月开始采集，明天的时候收集地面部分，切掉植株茎部木质化硬茎，再切成手指长的小段，晒干即可。” “长百春有解毒抗癌、清热平肺的功效，主治多种癌肿、高血压、痈肿疮毒、汤伤之类的。” “从这里可以看出来，它可以煎服，也可以外用。” …… 接下来，甘逸仙又介绍了凤仙花、杏吉沙参、荠苨、马兰、毛地黄、紫苑、八宝景天、千屈菜、桔梗、菊芋等草本植物。 平时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植物，被甘逸仙这么一介绍，居然个个成了“神丹妙药”。 这还只是开花的。 因为之前改建村子时，为了丰富村子里的绿色，叶瑜然鼓励村人种植各种可以开花的植物。不需要什么名贵花品，路边山上，只要能开花的，皆可移栽回来。 因此，朱家村到处都是可以开花的植物，家家户户门前墙上都摆满了花盆。 各种各样的，就那么走一圈，都能让甘逸仙介绍好几天。 叶瑜然大开眼界。 与此同时，她也在心中暗暗叫苦：完了！那么多，感觉这辈子都学不完了，怎么破？ 不仅要学如何种植，保留它的药品价值，同时还要用会如何使用它。 而且，中医还有一人一方的讲究，这…… 叶瑜然十分怀疑，她这辈子真的能够学完了？ 至于那些不太常见的…… 甘逸仙表示：“先从常见的学吧，等你把这些常见的植物都认得差不多了，慢慢再扩展，到时候我再讲，哪个跟哪个差不多，有相似之处，你也会好记一些。越是不常见的药材，它对生长环境的要求越多，种植起来也越麻烦……” 甘逸仙没说，就是叶瑜然现在移栽那些，那也是占了他的巧了。 作为土地公，他所在之地便是福地，越是常见的植物越是好种。 因此，朱家村，乃至十里八乡，不管是种什么东西，十分容易成功，也十分容易达成“丰收”成绩。 要是换了一个地方…… 季节或者土壤、温度、湿度什么的没有掌握好，稍微娇气一点的植物都有可能种不活。 几次折腾，有了经验，硬是卡到它的门槛了，它才会乖乖生长。 种花确实满有意思的，就是有些费时间。 种花不比别的，它需要生长空间，也需要生长时间。 不是今天种下去了，明天就立马能够长成。 叶瑜然在药田里转了一圈，几粒种子洒下去，还要等它慢慢长成。 刘氏果然上心，给叶瑜然挑了好几个药匠、花匠。 一亩不到的地来了那么多人，叶瑜然也不想浪费了，便将脑子里的温室大棚准备了起来。 这还是叶瑜然第一次大规模使用“琉璃”。 没办法，想要光照就必须要玻璃。 而且还是能够开关的天窗，否则想要开窗通通风时，那琉璃窗打不开，那就麻烦了。 叶瑜然让人量了药田尺寸，就和甘逸仙两人设计了起来。 温室大棚还没弄出来，叶瑜然倒是先听到几个儿媳妇在那里发火。 当然了，不是发火她浪费钱，搞了那么多玻璃，而是那姓孙的，带了她女儿回去之后，竟然一直没有消停？！ “靠！气死老娘了！”二房的刘氏一口气将茶杯里的茶喝掉，“碰”的一声砸在桌子上，愤怒地说道，“我都想冲上去，给那姓孙的几巴掌。” “怎么了？”四房的李氏疑惑，“你今天不是去做媒了吗，怎么这么大火？难不成，那一户人家为难你了？不可能吧，你可是媒婆……” 要么只有傻子才会为难媒婆，要么就是媒婆做得太过分了，惹怒了人家。 以她对刘氏的了解，刘氏虽然爱占人小便宜，但也不至于惹人发怒。 因此，那就只能是别人“为难”刘氏了。 可，怎么可能呢？ 先不说刘氏的媒婆身份，这要是为难了，说不定人家会在你儿女的婚姻上做手脚。另一个，刘氏还是朱家的二夫人。 十里八乡，哪个没受过朱家的恩情？ 这也是为什么从来没做过媒的刘氏想做媒时，其他媒婆都不敢有意见，乖乖地帮刘氏抬轿子，甚至跟她达成了结盟。 说到底，还不就是看在朱家的面子上？ 就这样，不家人敢为难刘氏？ “不是他们，他们要敢为难我，我还不当场翻脸了。”刘氏说道，“我说的是那姓孙的，你忘了，义诊那天，有一位姓孙的孙大娘带了她家三丫来看病，结果病才刚看就闹了起来……” 李氏立马想了起来：“你说的是她啊。怎么了，你今天去做媒，还能跟她扯上关系？难不成，你不知道今天要想看的人是她家什么亲戚？” 大房的柳氏、五房的林氏也都竖起了耳朵，想要听八卦。 家里八卦来源最多的，就是她俩，谁让她俩一个管家里的吃食厂，一个是媒婆呢。 都是跟人打交道的，听到的八卦也是最多的。 几个妯娌为了交流感情，没少凑在一起聊八卦，互通有无。 “不是亲戚，是邻居。”刘氏翻了一个白眼，“还是隔了好几户的那种邻居，我去的时候，还真没想起来那姓孙的也是那个村子的，到了以后，听人家说闲话，才知道有那么一个事儿……” 第1449章 不死心的孙大娘 说起这事，刘氏就气。 义诊那天怎么回事，她虽然不在现场，但事后听朱八妹说了，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就那样一个人，也好意思将脏水泼到朱家身上，说朱家狗眼看人低，做事不公道，不肯给她家姑娘看病？ 屁！ 不是她自己不想出钱，还没怎么着呢，就跟人家大夫骂了起来吗？ 人家大夫可是朱家请来的，人家也是看在朱家的面子上才跑了那么一趟，也就收了点辛苦钱，根本没赚什么。 若放在平时，碰到这么一个病人，人家早喊护卫打出去了。 真当大医馆三个字是摆着好看的？ 人家大医馆都是有护卫的，防的就是孙大娘这种好赖不知的泼皮无赖。 还好人家大夫也知道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没把这事怪到朱家头上，要不然以后朱家再有什么事情，想请人家大夫帮忙都麻烦。 “你们是不知道，她回去以后，就没个消停的，天天在那里说我们家的坏话。” “说我们家狗眼看人低，不给她家姑娘看病。” “说我们家不是东西，说是免费义诊，结果是收费的，骗钱的。” “还说什么所谓的义诊，指不定你没什么毛病，也能给你看出点毛病。要不然白忙活这么一场，朱家图什么？” …… 巴拉巴拉，刘氏学着嘴，将听到的那些全部复述了出来，学给各位听。 几个妯娌顿时一口气堵在胸口，憋得慌。 “放她娘的狗屁！”李氏愤怒道，“我们朱家图什么？还不是图大家乡里乡亲的，能帮就帮一把？要是娘大方，想要做善事，她以为这样的好事还能轮到她？她算个什么东西！不行，这事不能这样就算了，晚点我查一查他们家跟我们家有没有合作，要有……我看还是算了，宁愿养一条狗，也不能养一头白眼狼。” 十里八乡那么多人，他们朱家凭一己之力不知道带动了多少人发家致富，过上了好日子。 不说所有人都穿金戴银，但三天两头吃肉，年底了能够置办几身新衣服，能够吃饱喝足。要是勤快一点的，几年下来，还能攒了一套房来。 别人家知道好赖，李氏也愿意手指缝里漏一点，让大家一起过上好日子。 但一个个要跟孙家似的，李氏发誓，就算婆婆会怪她，她也要暗中动动手脚，让那家吃不了兜着走。 五房的林氏一脸赞成：“四嫂，那你可得好好查一查，多少人排碰上队想跟我们家合作呢。没了他们孙家，还有人家马家、牛家。这十里八乡那么多人，我就不信了，我们还选不了几个合心意的合伙人？” “就是，最好一把全撸了，”刘氏说道，“我倒要看看，离了我们朱家，他们孙家还能过上什么好日子。得得罪我们朱家，简直是不想活了。” 大房的柳氏看到几个弟妹“同仇敌忾”，没有说话。 孙家做事确实不地道，但因为一个婆子嘴碎，就把人家一大把子…… 好吧，柳氏是心虚。 因为，她娘家这些年看似安静了，其实背地里没少说朱家的坏话。 最愤怒的是，同样是妯娌，李家、刘家都占了大便宜，成了各自村子里的富裕人家。就是五房的林氏，她虽然没了爹娘，但隔房的大爷爷一房也没少占朱家的便宜，过上了好日子。 唯有她的娘家柳家，因为当年得罪过婆婆，被排在了最后。 不管什么好事情，都轮不到他们，捡的都是别人剩下的，不要的。 想到前几天她回去一趟，她爹、她娘嘴里的那些话，柳氏这心里不是滋味极了。 唉…… 能怪谁呢？ 她娘家不争气，她在婆婆面前没有话语权，还是被分了出去的，她能怎么办？ 虽然觉得叶瑜然有些不公平，但柳氏也没打算做什么，也不敢做什么。 毕竟，大宝、二宝马上就要下场了，这个时候要闹出点什么事情，最受影响的就是她的两个儿子。 她后半辈子能不能过上好日子，全看她这两个儿子。 若他俩出了问题…… 柳氏打了一个寒战。 若他俩出了问题，婆婆还没出手，她男人朱大就能打死她。 朱大老早就放了狠话：“我不管你想做什么，但凡你影响到了大宝、二宝的前途，老子就算打不死你，也能废了你的腿，把你赶回你娘家。” 废话！ 她要回了娘家，能有什么好日子？ 就算被分了出去，在朱家的时候，只要她老老实实的，也有丫鬟奴仆伺候。 但若回了娘家，先别说她娘家现在根本用不起丫鬟奴仆，就是用得起，也不可能轮得到她。 她有用的时候，她娘家见着她，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她要是没了用，呵呵…… “大嫂？大嫂？” “嗯？” “问你话呢，大嫂，你走什么神啊？”刘氏有些抱怨。 她都说了半天了，怎么柳氏一点反应都没有？ 柳氏表情讪讪地：“想到点事儿，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你们几个商量就好，我又不懂，你们问我，我也出不了什么建议……” 刘氏有些不痛快，不想说话，李氏接了过去，把事情给说了出来：“大嫂，没让你出什么意见，就是想问问你，这事，我们打算跟娘打一声招呼，你同不同意。” “没什么不同意的，既然你们觉得告诉娘比较好，那就告诉娘吧。”柳氏无语，就这么点事，还用问她？ 问她，她也做不了主好吗？ 她们几个，什么时候会听她的了？ 说是长房长媳，其实嘛…… 呵呵！ 柳氏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刘氏、李氏、林氏没有再说什么，晚一点的时候，就将孙家的事情告诉了叶瑜然，问她是个什么意见。 “既然你们想杀鸡儆猴，那就杀鸡儆猴吧。”叶瑜然没什么意见，他们朱家确实想要带着十里八乡的人一起致富，过上好日子。 但朱家不是冤大头，人家都欺负到了自己头顶上，还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多少年没发脾气了，不代表朱家没有一点扎人的刺。 得到叶瑜然允许，朱家的几个儿媳妇立马行动了起来。 李氏首先摸了一下孙家的底，将孙家与自家的“契约”全部拎了出来，然后交给管事，让他通知孙家，因为某种原因，从明年开始，朱家取消了与孙家的所有“契约”。 在朱家吃食厂上班的孙家媳妇们也接到了被“辞退”的通知，让她们第二天别去了。 紧接着，孙家所在的村子也接到了通知，表示他们村子出了这么一户“严重噬主”、“品德不端”之人，为防止出现意外，未来几年将加大对该村的“品德考核”。 也就是说，虽然不会取消村子与朱家当前的合作，但不会有新的合作进来，直接进入了“考核期”。 待“考核期”结束，确定该村遵纪守法、品德无误，方可接入新的合作项目。 第1450章 对孙家的处罚 该村的里正、族长惊呆了。 简直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降。 两人的表情，当场都绿了，还得客客气气将朱家的管事送走。 转头就愤怒地上了孙家的把，将孙老爷子以及他的几个儿子全部叫出来给“骂”了一顿。 “你们怎么管媳妇的？！都闹出这么大事情了，怎么都不知道好好管管？你们是不是想把整个村子害了，心里才舒服是不是？” “现在好了，我们村成了被审核村了，要是一个不好，以前所有的合作都没了。大家都去喝西北村是不是？” …… 不少村民听到动静，什么“一个不好，以前所有的合作都没了”，一个个吓得要死，连忙问里正、族长怎么回事。 怎么好好的，“合作”就没了？！ “怎么回事？！” “不是吧，里正，你可别开玩笑，这可是大事。” “吓死我了！” “靠？！什么，是孙大娘……孙大娘，你想屁吃呢？你还有没有脑子？朱家那是能得罪的吗？” …… 有人一听是孙大娘闹出来的，气得要死。 泼辣一点的老婆子，直接冲进了孙家的院子，将孙大娘给揪了出来。 男人不好直接对孙大娘出手，就找他们家的男人。 孙老爷子，孙大娘的男人气得要死，特别是孙大娘的两个儿媳妇，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自己刚刚接到了辞退通知。 之前她们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以为是自己工作不用心，被管事给挑刺了，还想找到朱家村，结果现在到了，哪里是她们自己被挑刺了啊，分明是她们婆婆拖后腿，害得她们的活都没了。 “呜呜……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怎么就嫁了那么一个糟心的婆婆？” “现在好了，我的活没有了，一家老小可怎么活啊。呜呜呜……” 坐在地上，又是拍腿，又是哭诉，要大家给她们做主。 孙大娘的男人叫孙大山，一开始也没搞明白自己怎么会接到管事的通知，一听里正、族长这么说，顿时搞明白了怎么回事。 气得一巴掌拍到了孙大娘的脸上，打得她转了一个圈。 “你个败家娘们，你干什么了？！我说我的活干得好好的，管事突然不要我了，居然是你干的好事……” 孙大娘被打得一懵：“我……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啊……那朱家，怎么这么心胸狭窄？！他们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情？！” 是的，孙大娘完全没料到，她就那么一闹，朱家竟然直接辞退了她男人、儿子和儿媳妇？！ 我的天！ 这不是避她去死吗？！ 孙大娘既愤怒，又委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哭着说她真没干嘛，她那天就是带着三丫去看病了。但义诊要收钱，她就带着三丫回来了。 “呜呜呜呜……我承认，我当时是不服气，是闹了，可最后我不是也没占着便宜吗？” “那姓朱的，怎么能这样？！” “她还是不是人了？这不是逼我去死吗？” “呜呜呜呜……我就说了几句闲话，抱怨了几句，我又没干嘛？” “我一点好处都没捞着。” …… 显然，孙大娘根本没意识到，朱家人搞这一手，并不是她那天闹了一通的事，而是回来以后，她不仅没反省自己，反而往朱家身上泼脏水。 朱家懒得自降身价的跟她自辩，直接不跟她“合作”便是。 说是合作，其实就是大家给朱家“打工”，不过一个是进厂子里打工，一个是在自家地里种东西卖给朱家。 这种“卖”是提前预定的，一般都会要求最低收成。 只要稍微用点心，肯定能保证最低收成。 若是高了，朱家吃不下，也不阻止他们自卖。 可以说，这对于村民来说是“两全其美”之事。 以前种庄稼，就是为了填饱肚子。 那时别说有多余地出售了，就是填饱自己的肚子都成问题。 朱家一出手，他们不仅能填饱自己的肚子，还有多余的东西拿出来卖，肚子和收入一下子都有了。 这“收入”还不用他们操心，人家有最低“收购量”，确保了他们一年怎么都不会白种，好处全让他们给占全了。 孙家就是靠着这个，慢慢发家的。 虽然在村里不算什么富户，但因为儿媳妇有活干，家里的地也有提前订购的单子，可以说一年到头都能拿到钱。 完全达到了隔段时间吃顿肉，过年添置新衣的标准。 孙大娘喜欢占人便宜，靠在这个，在村里没少尝到甜头，也就养成了她“不占人便宜不舒服”的习惯。 到了义诊这次，孙大娘也照常闹了起来，可她没想到的是，平时有用的招式，到了这次却踢了铁板，直接给家里，甚至是村里招来了祸事。 孙大娘自然不可能说自己的错处，全部推到了朱家人身上，不是人家斤斤计较，做事不大方，连这么点事情都计较；就是朱家人心黑，容不得一点意见，什么积善人家，完全是骗人的。 孙大娘在为自己开脱，可听的人又有几个呢？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偏偏这次涉及到了他们自身的利益。 他们才不管孙大娘干了什么，到底是谁对谁错，他们只知道——孙大娘得罪了朱家，害得他们手中的利益岌岌可危。 “你说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你闹什么？要不是你闹，朱家会那么做？” “姓孙的，你有没有脑子？那是什么地方？那是朱家村，你跑朱家村闹什么？人家好心搞一个义诊，你不想花钱，你别看就是，嘴碎什么？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要我看，这就是你一张嘴闹的。” …… 那天不是没有别的村民去，他们了解孙大娘的脾性，觉得那确实是她干得出来的事。 只是他们也十分意外，就那么“闹一闹”，朱家竟然就算到了他们头上？ 不是不怨朱家，是不敢怨。 朱家已经出手了，他们要再怨，传到朱家耳朵里，若是连他们现在这点好处也取消了，那他们岂不是惨了？ 相较而言，迁怒到孙大娘身上，埋怨朱家显然更加安全一些。 本来就是孙大娘的错，他们怪她，怨她，也是她活该。 面对村人的指责，孙大山抓着孙大娘，就一阵猛揍。 不仅是揍给大家看，同时也是发泄自己的怒火，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孙大娘被打得哇哇大叫，鼻青脸肿。 第1451章 孙大娘被打 然而现场，没有一个人同情孙大娘。 甚至觉得她就是活该，要不是她嘴碎，要不是她爱占人便宜，要不是她非要跑到人家朱家的地盘上闹，哪会有现在的事情？ 所有的事情，都是孙大娘的错。 还有人同情孙大山一家，觉得孙家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才会娶这么一个糟心的媳妇。 他们没有人想过，孙大娘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不是孙家、孙大山自己“纵容”出来的？ 若当初孙大娘初露端倪时，孙大山表示了反对，在这个以夫为天的年代，孙大娘敢这样做？ 肯定是孙家人跟在孙大娘屁股后面占到了好处，尝到了甜头，所以才闷不吭声，表示了默许：反正吃亏的不是我，关我屁事？ 然后孙大娘的胆子越来越大，越来越肥，直到有一天…… 犯到了叶瑜然手里。 显然，在场没有一个人意识到。 因此，他们将孙大娘当成了罪魁祸首，揍完以后，还拿绳子绑了人，带着她到朱家人面前请罪。 叶瑜然：“……” 她看了一眼那个传话的丫鬟，又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花盆，觉得孙家人没有重要到让她中止手上活计。 想了想，叶瑜然说道：“让四夫人她们看着处理吧，给他们一个教训，免得以后再发生这种类似的事情。” “是，老夫人。” …… 李氏等人听到丫鬟的传话，心里便有了数。 对于堂下的孙大娘，她们有一些同情。 只不过，她们同情的不是孙大娘被打得有多惨，而是——她嫁入孙家那么多年，没有苦劳也有功劳，但真的有什么事情了，孙家却对她如此绝情。 像她这样的人，即使这次回去，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的待遇。 李氏说道：“行了，什么赔罪不赔罪的，都起来吧。” 虽然她这么说了，但孙家人跪在那里，哪敢起来了，一个个嘴里说着“不敢”。 既然他们不想起来，李氏也没强求，道：“我想你们搞错了一件事情，不是我朱家斤斤计较，孙大娘在义诊上闹了一场，就要把她怎么样。而是她做得太过分了，我们家好心搞一个义诊，回馈乡里乡亲的，她不领情就算了，回去后居然还往朱家身上泼脏，说什么朱家搞义诊是为了骗钱，还说我们朱家狗眼看人低，是个势力眼……” 孙大娘说的那些话，李氏一条一条拎了出来，直说得在场的各位后面一阵冷汗。 他们一直以为朱家爆发，是因为孙大娘在义诊上闹的那通，结果现在才知道，哪里是因为那一通了，明明还有后面那一串。 孙大娘说的那些“酸话”，泼的那些“脏水”，哪一个不是他们听到过的？ 不仅如此，他们还在私下里嘀咕：“这谁知道啊，人家做生意的，哪个不是为了赚钱？人家朱家要是不赚钱，干嘛搞这一出？一得名，二得钱，多好的事啊……” “人家是聪明人，不像我们，一帮泥腿子，啥也不知道。玩不过人家，就不要玩，还是老实一点吧。” “果然不愧是朱家人，啧啧啧啧……” …… 酸，肯定是酸朱家的。 又有名，又赚钱，这是一般人能比的？ 不是没有人眼红朱家，只不过现在大部分人都靠朱家发财，没几个有胆子得罪罢了。 “我朱家，不需要你们记得什么恩情，但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成为白眼狼，让人泼脏水吧？”李氏盯着堂下的人，学着自己记忆中婆婆的样子，摆了冷脸。 “没有的事儿，除了孙大山的媳妇，没人会这样。朱家的大恩大德，所有人都铭记在心……” 李氏瞧着那人眼底的虚意，心里有些冷。 看来杀鸡儆猴是对的，瞧瞧，这才过去几年，都快养出“升米仇”了。 什么意思？ 朱家给的那些东西，是该给的？ “哼！”李氏冷哼，“到底是记在心里了，还是记心在心里，人心隔肚皮，我是不清楚。反正我只知道，传出了什么样的话，那就是有人在后面嘴碎。我找不出是谁碎的嘴，那我就只能连坐，让整个村子一起受‘委屈’。也算是给你们一个教训，免得有的人啊，一吃饱肚穿上新衣，就忘了这些东西是打哪儿来的了。” “不会忘，怎么会忘呢？四夫人，您……您在开玩笑呢。谁嘴碎找谁就是，怎么能连一个村子都算在呢……这连坐是不是有些过了？” “是吗？那也没办法，朱家人多事多，我平时很忙，也管不过来，总不能事事都要我亲自去追究吧？那我得多累。既然只是一个人的嘴碎，不是村子的错，那就整个村子帮忙监督好了，谁犯的错，村子里就负责把它给揪出来，也不用我麻烦了。”李氏说道，“我呢，也有时间做别的事情。你们觉得呢？” “您说得是，您说得是……”里正哪敢反驳啊，连忙讪讪应答。 他这算是看明白了，人家这是打算“杀鸡儆猴”，给大家一个教训呢。 以后村人互相监督的规矩立了起来，谁还敢私底下说朱家的坏话？ 谁要说了，人家打小报告是“一举报一个准”。 晚上，李氏就将这事汇报给了叶瑜然。 柳氏、刘氏、林氏以及叶瑜然的女儿朱八妹都在。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群人啊，是刀子不落到自己身上都不叫疼。”李氏一脸不屑地说道，“先前我们家不追究的时候，他们怕是没一个当真的，等我们家真要追究了，这才一个个知道害怕了，认真了起来。” “杀一才能儆百，想要人家尊敬你，你就得拿出厉害的手段来，让人瞧瞧厉害。”叶瑜然说道，“要不然，人家不知道你的厉害，谁会把你放在眼里？人就是这样，都有慕强心理，你是强的，他们就敬着你，但你要是自己不硬……那就没人把你放在眼里。” “要我说，那姓孙的也挺倒霉的，”刘氏说道，“平日里她肯定也没少占人便宜，可平日城，孙家哪个人发话了？没出事的时候，你好我好大家好，这一出事，姓孙的就被推出来顶罪了。她一心一意为了孙家付出了大半辈子，临到头了，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个下场……” 看到孙氏的下场，刘氏想到了自己头上。 她也是最爱占人便宜的性子，所以刘氏最能体会到孙大娘的想法，越是如此，刘氏就越觉得孙大娘“可怜”——有好处的时候，大家一起分享；一旦被人揪到了错处，就全是孙大娘一个人的错。 第1452章 刘氏的同情 就像当年，她硬着头皮跟婆婆叶瑜然耍小心机。 那时，她还不是为了二房捞东西？ 捞着了，朱二跟她一起“分享”；若是没捞着，还被婆婆叶瑜然给骂了，就是她刘氏一个人“背锅”。 还好后来她醒悟了，没再触碰婆婆的底线，要不然…… 李氏不以为然，说道：“那也是她活该。男人是她挑的，儿女是她养的，她男人不把她当自家人，出事了拿她顶锅；她儿女跟她不一条心，出事了就躲得远远的，这能怪谁？所有的一切，不都是她自己自作自受？她要脑子放聪明一点，就应该躲在后面，让孙大山出头，而不是她一个女人跑出面。只有男人没有本事，才会让自己的女人强出头。” 待婆媳间说完话，叶瑜然把朱八妹留了下来，问她看了今天的事，有什么感想没有。 朱八妹还真有想法，她觉得二嫂、四嫂说得都对。 一方面，孙大娘确实是“可怜人”，但她的这种“可怜”在让人同情的同时，也是自作自受。另一方面，她做人十分失败。男人是父母挑的，她没办法，但儿女总是她自己的吧？ 结果呢，孙大娘养了那么多年，没一个孩子心里有她，相当于养了三只白眼狼。 还有就是，孙大娘没有给自己留退路。 今天这件事情之后，男人怨她，儿女怨她，就是儿媳妇也怨她，再加上她在村子里的形象，以后怕是没什么好结果。 “同样是女人强出头，我跟她比，有什么不同呢？”叶瑜然听朱八妹说完，问道。 朱八妹愣了一下，她还真没拿孙大娘跟她娘比过。 “娘，她……怎么能跟你比？她就算给你提鞋都不够……”朱八妹的脸上有些嫌弃。 叶瑜然笑：“她为什么不能跟我比？” 朱八妹有一堆理由。 什么孙大娘重男轻女，就只知道占人便宜，还蠢得没边，不知好歹……总而言之，身上没有一点可取之处。 “那我呢，我跟她有什么不同？我虽然不重男轻女，可我重女轻男啊。虽然我不爱占人便宜，可我掌控欲极强，你们兄弟几个，哪个不捏在我手里？我还压了你爹一头，朱家上下，几乎全是我说了算……”叶瑜然数着自己身上的“缺点”。 朱八妹立马反驳：“这怎么能一样？娘，虽然你确实宠我，可是你也没亏待我几个哥哥啊，我头上几个哥哥，哪个没被你培养了出来？就是七哥，大家都说他是一个傻子，你不也照样送他去读书，让他出了头？还有啊……” 朱八妹一件一件数。 是，她承认，叶瑜然确实是“好强”了一点。 可叶瑜然的“好强”是为了他们好，不像孙大娘，是自私自利，损人利己。 随着朱八妹一件一件数，叶瑜然脸上的笑容大了一些。 “所以……这就是我跟她的区别，不是吧？” 朱八妹愣了一下，她好像有点明白她娘的意思了。 “娘的意思是……” 叶瑜然点头：“同样是女人强出头，但如何出头，强在哪里，这些都是有技巧的。孙大娘好强了一辈子，却没有落到好，就是因为她没有强对地方。就像你说的，她爱占人便宜，损人不利己，自私自利……她以为她这样做是为了她男人和她儿子好，却从未想过，她所做的一切，对方是否领情，是否跟她一条心。” 孙大娘最重要的不是她的“坏”，她做了什么，而是她根本没看清楚情势。 她只以为自己为孙家做了多大的贡献，自以为对方会领情，但事实…… 好处她男人和儿子享了，可坏名声全在她头上。 “女人可以不够多聪明，也可以不那么能干，但一定要搞清楚，谁才是这个家的主心骨，她要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叶瑜然望着朱八妹的眼睛，说道，“不管是何种情况，都不应该把自己置于危险之地。” 她甚至拿了朱八妹的大嫂柳氏、二嫂刘氏、五嫂林氏举例。 这几个嫂子中，叶瑜然问朱八妹最喜欢谁？ 这还用说吗，自然是四嫂李氏和三嫂徐氏。 朱八妹说道。 叶瑜然问：“你喜欢她们什么？” “四嫂很聪明，特别会来事，八面玲珑……”一说四嫂李氏，朱八妹能够找出无数个优点。 而三嫂徐玉瑾…… 她是世族千金，与她们这些农妇本就不同，不管是出身，还是徐玉瑾一身的才学都让朱八妹高看一眼。 因此，徐玉瑾虽然有时候会有些娇气，爱摆架子，或者有些世家作派，但朱八妹能理解。 只要不是原则上的事情，都不会跟她这个三嫂计较。 朱八妹说道，叶瑜然说道：“是吗，那你大嫂、二嫂、五嫂差在哪里了呢？” 这个简单，朱八妹能举一堆例子。 她也瞧了那么多年了，大嫂、二嫂、五嫂的缺点在哪里，她还能不清楚？ 最讨厌的就是大嫂柳氏，稀里糊涂的，分不清里外。 耳根子软，没有主见，明知道娘家那边只是利用她，也断不干净，一会儿闹翻了，过了一段时间又被哄回去了。 要不然，她娘朱八妹也不会气地把大房单独“分”出去。 就算这样，大嫂柳氏受了一段时间教训后，又耐不住娘家那边的“好言相劝”，然后…… 朱八妹简直快服了。 若不是看在大宝、二宝的面子上，她有时候真的很不想搭理这个蠢大嫂。 二嫂刘氏还好，以前也喜欢占他们家便宜，偷偷贴补娘家。 但五宝出生以后，二嫂刘氏再傻也知道自己护着点二房，虽然依旧会暗中照顾娘家，但不会做得太过分。 朱八妹也是做女儿的，自然知道一个当女儿的人也想照顾自己的父母，因此二嫂刘氏做的那些事情，不管是从感情上，还是从理智上来讲，她都能接受。 五嫂林氏这边…… 朱八妹表示，五嫂林氏确实有点逮着一只羊毛薅的味道——就因为她娘叶瑜然心软，把自己的两个亲妹妹、三个亲侄女全部塞到了她娘叶瑜然手里，直接赖定了朱家。 说句老实话，家里多了那么多张吃白饭的嘴巴，朱八妹其实是有些不高兴的。 不过这是感情上的，理智上，朱八妹也挺能理解五嫂林氏的。 想想就知道，娘死了，爹进了大牢，娘家那边没一个靠得住的亲戚，大姐林大妹嫁得又不靠谱，似乎除了赖到朱家头上，五嫂林氏还能找出别的办法吗？ 第1453章 理智与感情 不能。 在当时的情况下，就是五嫂林氏自己都是一个没本事的，靠着朱家养的女人，除了向她娘叶瑜然跪求，基本上没有任何办法。 所幸，林三妹、林四妹、吕大丫、吕二丫、吕三丫几个都不是白眼狼，进了朱家的门后，能干多少活就干多少活，从来不让人失望。 当然了，也这从另一个方面说明，她娘叶瑜然教得好。 关于这一点，朱八妹十分骄傲。 她觉得，天底下就没有她娘教不好的孩子。 瞧瞧，林三妹、林四妹不就是靠着她娘的教导，沾了朱家的光，嫁了那么两个好夫家？ 这十里八乡的，敢说没人羡慕？ 就是因为她俩嫁得太好了，所以到了朱八妹的时候，才会有那么多人盯着她，看她最后会嫁给什么样的人。 好似她未来的夫君若是不如林三妹、林四妹的夫婿，她就是嫁得不好，亏了似的。 朱八妹翻了一个白眼。 她跟三妹姐、四妹姐情况完全不同好吗？ 三妹姐、四妹姐那是底气不足，唯有通过夫家才能改变命运，刚好又碰到了机会，所以…… 一个嫁到俞家，一个嫁到了肖家。 可她朱八妹缺吗？ 不缺。 男人好不好，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朱八妹愿不愿意嫁，过得舒不舒心。 朱八妹将她对三位嫂嫂的看法告诉了叶瑜然。 叶瑜然轻轻点头：“不管你三个嫂嫂有诸多缺点，但她们身上的优势你也要看到，比如说你大嫂，你大嫂再不是，她也是大宝、二宝的娘。只要大宝、二宝有出息，他俩就是你大嫂最强有力的退路。” “你二嫂是爱占人小便宜，这么多年来已经改了不少，从这里可以看出来，你二嫂爱占人便宜，不是因为她爱占，而是以前家里条件不好，没办法。她想要改变生活状况，又没有别的出路，便只能占人便宜。” “现在她做了媒婆，为了长久发展，你看她什么时候还会占这种便宜了？” “因为她知道占不得，占了就是吃了大亏，没有人会找一个为了一点眼前小利就夸大事实，两边哄骗的媒人……” “还有你五嫂，你五嫂前几年确实让人糟心，但那是她想的吗？她有别的选择吗？她只是一个弱女子，没有任何本事，你五哥当时年纪也是还小，也没什么独立的能力……” “除了求我，你五嫂还有别的选择吗？” “她是厚着脸皮求我了，闹得大家都不愉快，可是她的目的达到了——她保住了她的两个妹妹、三个侄女。” “你五嫂最聪明的就是，达成这个目的以后，立马就老实了，不管有什么事情，都让你五哥做主。她或许没有你聪明，但她原是听淑琪、淑仪的话，愿意听你五哥的话……” …… 不管她们身上有多少缺点，她们都不会落得像孙大娘那样的下场，这才是最重要的。 叶瑜然教朱八妹，在看一个人的时候，一定要结合她当时的生活环境、人际关系去看。 仅看这个人的品行是不够多的，即使是再善良的人，一旦被逼到了绝境，也会做出让人无法想象的事情。 “要不然，你以为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这句话是打哪儿来的？” 朱八妹若有所思。 叶瑜然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娘教你这些，不是说谁谁谁不好，而是想告诉你，人无完人。在看人的时候，不仅要看他的一言一行，还要看他身处的环境。脱开他的成长背景，生活环境，你所做出来的判断往往是片面的，不公正的。” 她还举了一个例子，让朱八妹将她的几位嫂子放到孙家那个环境，她觉得她那几个嫂子，有几个能够落得好下场？ 朱八妹打了一个寒战：“娘，孙家……那是人呆的地方吗？我看，就算是八面玲珑的四嫂去了，怕是也要吃不少苦头。四嫂之所以能够像现在这么威风，除了娘心胸宽广，愿意放手给她，还因为我四哥想得开，一家人过日子不斤斤计较。这个世界上，可没几个男人能像四哥那么胸怀大度，能够容忍被一个女人踩在头顶上。” 朱八妹可不傻，别看她现在在外面挺威风的，就是县令大人见了她也客客气气的。 可是，真要换了一个身份，哪些男人愿意被她压一个头？ 的了吧。 她能像现在这么威风，还不就是因为她是叶瑜然的女儿，是朱家唯一的女儿？ 要不是她身后有那么一座大山当靠山，她出去做生意，早被别人给“算计”光了。 人家明的来不了，还不能来阴的？ 树高好乘凉，就是这个道理。 “那你现在，知道自己该找一个什么样的男人了吧？” 朱八妹一愣，望向叶瑜然似笑非笑地表情，有点懵：？？？？？ 等等，她娘跟她分析那么半天，是怕她像孙大娘一样蠢，眼睛瞎了，找孙大山那样的男人吗？ 呃…… 她就算不想嫁人，找个上门夫婿，也不至于找到那样的吧？ 孙大娘一事后，十里八乡再有人眼红朱家，想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也谨慎些了。 谁说朱家家大业大，就不跟你计较了？ 人家不跟你计较，是人家心胸宽广，但你非要凑到人家跟前去，人家也不介意出一把力，打打脸。 有不少人说孙大娘活该，谁让她不长眼睛，非要“欺负”到朱家头顶上呢？ 这是瞧着朱家这几年都不曾发火，忘了叶瑜然的脾气了吧？ 她这几年脾气变好了，不是她脾气是真的变好了，而是没人落到她手里。 同时，也给大家敲响了一个警钟，让大家明白——朱家万万得罪不得。 自家吃饱喝足，全是人家朱家的功劳。 你前脚把人家得罪了，人家即使不打你一顿，送你见官什么的，仅取消跟你家的合作，就能够让你家喝西北风去。 至于后来，孙家是不是到处找人求情，那是后来的事了。 京中。 风云变幻，局势动荡，疾风骤雨，风云突变。 “什么？！” “你刚说什么？！” …… 一声惊呼，整个京城都动了起来。 消息灵通一点的世家豪族紧闭院门，关门谢客。 生怕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就烧到了自己身上。 “老夫人，你说……”年轻媳妇拽紧了手里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望着自家婆婆的神色，“今晚，不会出什么事吧？” 第1454章 京中风云 “能出什么事？”老夫人冷着一张脸，说道，“我们守好自家院子便是，天塌下来了，有高个子顶着。” 院子里的火把早早就熄灭了，后院的女人、小孩全部聚集在了一起。 为防意外，家中主要防守都集中到了一个地方，以免有人落单，被人给算计了去。 上面要换天，最怕的就是有人想要趁着这个机会混水摸鱼，谋财害命，报仇雪恨什么的。 老夫人自以为自己平生做事光明磊落，报仇的事情应该没有，但怕就怕自家儿子在朝中为官得罪了什么人，有人前来“报复”。 “老夫人，您觉得……谁会赢？” “当然是真龙天子。” …… 至于老夫人说的“真龙天子”是哪一位，就不知道了。 反正，谁赢了，谁就是真龙天子。 娄太后接到消息时，已经迟到了一步，差点没气疯。 “你说什么？！” 她狠狠地盯着眼前的嬷嬷，咬牙切齿。 嬷嬷不敢看娄太后的眼神，低头说道：“国家爷说……既然那位打定了主意要收拾娄家，不如先下手为强。因此，今夜他联络……将军反了……” 娄太后踉跄了一下：“那个蠢货！那个蠢货！蠢货！蠢货！” 一连骂了好几句，恨不得将她嫡亲的兄弟拎到自己面前来抽一巴掌。 他到底蠢成了什么样子？ 就他那不学无术、不三不四、不务正业、不着边际的样子，他能成什么事？ 他要能成事，当年他爹去世的时候，还会差点把位置交给那个庶子吗？！ 娄太后气死了，当时为了保住嫡兄的位置，她不知道费了多少心力。这么多年来，嫡兄也没给她带来半分助力，还一直在给她拖后腿…… 要不是她自己争气，要不是申屠宇寰母妃是个恋爱脑，一失宠就怨天怨地，最后抑郁而终，先皇不得不把申屠宇寰寄养到她膝下，他们真的以为她能坐稳今天这个位置吗？ “人在哪儿了？！” “把人给哀家拦下来！” …… “太后，晚了，已经到……宫门口了，据说已经跟陛下的人交上手了……” “他要动手，都不知道跟哀家打声招呼吗？！”娄太后气得直接摔了桌子，可她很快又反应过来。 嫡兄要动手，会不跟她联系？ 不会是…… 娄太后感觉到了惊悚。 不会是消息没传进来，直接被申屠宇寰那小子派人给拦住了吧？！ 连忙喊了宫人，把娄皇后、丽妃二人给请过来，还有已经生下来的小皇子以及小皇子的生母…… 一个不留，全部绑过来。 再派人向国公爷送信，就说…… …… 一只鸽子才刚刚飞出去，就落到了某个人的肩上。 他一伸手就抓住了。 姜思源眼尖，一眼就看到这只鸽子的腿上绑了一张纸条：“总兵大人，这不会又是信鸽吧？！” 朱六望着手里的信鸽，沉默。 这是第几只了？ 说来也是奇了，就好像全天下的信鸽都是他养的似的，自从朱六进京了以后，就信鸽通通都爱往他身上落。 也因此，他知道了娄家的打算。 尤其是某位国舅爷的打算…… 拆开纸条，上面果然写着通风报信的内容——是娄太后的人写给娄国公爷的，通知对方勤帝已经发现，并且…… 朱六恭恭敬敬地将信鸽和纸条送到了勤帝申屠宇寰跟前。 勤帝申屠宇寰看到这张纸条，一声冷哼：“秋后的蚂蚱，也只能做最后的挣扎罢了。” 让朱六按原计划行事，务必掌握所有罪证，把娄家一干人等全部拿下马。 显然，勤帝的目标不是解决一个娄家，而是要将与娄家有牵连的所有人全部拿下。 他早就烦透了整天被人指手画脚，这不能做，那不能做，压在头顶上的那座山了。 要不是娄太后对他有养育之恩，他又才刚刚新政，还未掌握所有的兵权，他早就清算了。 “是，陛下。” 朱六恭敬行礼。 夜色中，两只队伍交战在一起。 清君侧与杀叛贼交织在一起，不少底层士兵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上官突然让他们纠集，朝皇宫这边围了过来。 一心救帝，却死得稀里糊涂。 有人高喊：“曾大将军谋反了，杀——” “娄家谋反，杀——” “xxx谋反，杀——” …… xxx的兵懵逼：啥？！谋反？ 等等，不是清君侧吗？ 哎，前面那位兄弟，你等等，你领的是啥命令？ 啊，有人谋反，所以…… 等一下，我为什么领的是清君侧的命令？ 一开始只是少部分察觉不对，很快更多的人反应了过来。 这年头，没什么天灾蝗灾的，好端端的，谁没事谋反啊？ 上面的能抢什么“从龙之功”，他们这些底层士兵能抢到什么？ 底层的，不就是去送死吗？ “缴枪不杀！” “缴枪不杀！” “缴枪不杀！” …… 土狗才刚刚被人刺中了身体，就听到了这句高喊。 顿时觉得自己有些亏：你早喊啊，你早喊我就投降了！ 只可惜，土狗已经看不到了，倒是跟他同营的兄弟们，还有机会。 …… “爹，不好了，我们的兵……我们的兵……” 娄濉晃着腿，话还没说完，他爹就看到不远处传来了“缴枪不杀”的声音。 不知道打哪儿杀出一只头顶上绑黄带子的人，凶狠无比，宛如一只利剑一般插进了谋反的队伍当中，切人跟切豆腐似的。 虽然曾将军手底下有不少人，可他手底下的人有不少没上过战士的，遇到这么一只从战场上经历过血战洗礼的队伍，哪里是人家的对手啊。 没有一会儿，就如米洛牌一样，纷纷败北。 娄国公立马就知道，他败了。 他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败得那么快。 不是说，京城里没有多少兵吗？ 他都把京城附近，捏着最大军队队伍的曾将军给拉拢了进来，怎么还是给败了？！ “不……” “这不可能？！” “我怎么可能会输？” “我明明……” …… 裤子顿时就尿了。 娄濉看着他爹的样子，更是吓得腿软，顾不上他爹就想跑。然而可惜的是，还没跑，就被黄巾军给围住了，看到对方那把带血的剑，他直接窜窜到了娄国公身后。 “爹，救我！” 救个屁啊，暴露的娄国公恨不得将这个儿子给踢出去。 相较于贪生怕死的娄家人，曾将军等人一见己方败势，便知大势已去，也不挣扎，一剑吻了脖子。 他的几个副手见了，纷纷同去。 第1455章 谋反 天，不知道什么就亮了。 老夫人带着儿媳妇等人在院子里守了一夜。 直到这时，老夫人才微微松了口气。 就在她准备让人探探外面的情况，最好这黎明前的最后一班岗时，忽然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动静。 老夫人心头一寒，连忙让管家派人打听。 几个嗑睡的儿孙顿时清醒，惨白着脸。 “老……老夫人……” 老夫人拍了拍乖孙的胳膊，让他不要怕，他们家没掺和这种事情，不会有事。 果然，没一会儿那管家便回来了，说隔壁管大人家全部被带走了。 “管大人？！”儿媳妇一脸惊慌，“管大人不是户部官员吗，怎么会带他？他……他做什么了？老夫人，那我们老爷……” 老夫人连忙问管家：“看清楚来的是谁了吗？” “陌生面孔，他们的头上绑着一根黄布，似乎……”管家有些不确定，“似乎还看到了一个太监。” 儿媳妇问道：“到底是谁赢了？” 管家摇头，他无法判断。 老夫人沉默了片刻：“……再看看。” 此时，除了再看看，没有任何选择。 她儿子官位不高，属于中立派，按说不管是哪方赢了，都牵扯不到他们。但谁也不能保证，万一呢？ 万一赢的那一方心情不好，想要清算呢？ 若是她儿子被殃及池鱼了，那也没办法。 老夫人是经历过先皇上位阶段的人，她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了。 那一次，闹得比这次都要大。 所有大小官员全部被押在宫中，被人看管着，府中只有他们这些老少妇儒。 战火纷飞，坏了不知道多少府院。 也因此，不少人携府中之人奔逃。可是他们没有想过，街上都在打架，你带着那么一大群老少妇儒上街，不是羊入虎口吗？ 因此，有些人不是被两方的人给“清算”的，反倒是做出了错误选择，自己奔到街上去被交战的兵马误伤。 待后来事了，官员从宫中被放出来，看到的便是满府的残壁，以及混杂在士兵尸体间的家人的尸体。 而有的人，在府院里呆得好好的，可倒霉的没看住大门，被奔逃的士兵闯了进来，让府院变成了战场，从而变成了人间惨剧…… 这也就是为什么，入夜后老夫人一察觉到不对，立马将一家老小全部召集了过来，带着府中护院紧紧看住大门，四处巡逻，不放任何一个蚊虫进来。 不管谁胜谁输，只要战场不进府院，只要她儿子站稳了中立派，那他们家就保住了。 只要熬过了这一波，那未来的几十年便不用担心了。 过了好一会儿，有下人来报，说他们院门口围了一圈士兵，不过打头的带着隔壁院子的人走了，没管他们。 老夫人微微松了口气。 “老夫人，这围着我们，是什么意思啊？不会是怕我们逃走吧？” “怕我们逃走，也怕我们跑出去添乱，更怕有人逃进我们府里，给他们的抓捕添麻烦……”老夫人微微垂下了眼眸，说道，“如果他们只是围住，只要他们不闯进这个大门，我们就是安全的。” 接着，她让儿媳妇带了孙辈们各院回各院，小小休息一下。 并且提醒他们，警醒一些，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乱。 一连几天，京中各大府院被人看管。 有的人被带走，有的人还安稳地呆在宅院里。 就是普通老百姓，也老老实实呆在自家，不敢出门招惹街上的兵爷不快。 一群官员，有的是被人从娄家的宴席上“救”回来的，有的则是一直被关在宫门里面。 他们中有人被带走，关进了大牢里。 有的人则客客气气地请到了宫内休息，只不过不能离开房间半步。 “这位大人，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我哪知道啊？我到现在还一头雾水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在茶楼喝茶喝得好好的，突然就被人给绑到了娄家，然后……” “我也是，我在大街上走着，说曾将军找我喝茶，结果我一进屋，就被人给打晕了。” “呃……我也是接到请帖，说曾将军有请。” “我是……” …… 能在朝中做官的，哪个不是人精？ 半句真半句假的，互相套着情报。 虽然还没有完全摸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大底是搞明白了——怕是发生大事了。 再一联想这段时间，勤帝一派与娄太后一派越来越白热化的皇权争斗，不少人已经猜到了真相。 看样子，现在应该是到了收尾阶段了。 再一看平时跟娄家走得比较近的官员皆不在场，大家心里有了数。 果然，没有多久，他们被放回家的时候，终于从太监口里得到了真相——娄、曾两家谋反，兵败后曾将军当场自决，娄国公已入大牢。 庞大人目光微闪，客客气气地跟太监道了谢，这才迈着不太稳健的步子朝家中走去。 不知道为何，竟然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皇权相争，对于他们这些官员来说也不见得是好事。 上面要争，他们下面的就没办法安心办事。 毕竟，谁都担心自己站错了队，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给玩完了。 庞大人是坚定的保皇派，他心里很清楚，随着勤帝的年长，勤帝肯定会想亲政。可娄太后和娄家把持了朝政这么久，怎么会轻易把权利还给勤帝？ 没尝过权利的滋味还好说，偏偏娄太后和娄家都尝过了。 若是前几年，先帝亲点的辅国重臣还在还好，可谁知道先帝点的两位辅国重臣突然离世，搞得大家一点准备都没有。 接班人还没培养起来，就直接被娄太后的人给搞了下去，然后就是娄太后和娄家“只手遮天”。 要说娄家有多大本事，还真不是。 或许娄太后的父亲还有点本事，但可惜的是娄太后兄长短于妇人之手，被宠坏了，根本就不是什么做大事的人。 要不是占着嫡长子的身份，又有娄太后在后面撑腰，早就玩完了。 娄太后庶弟倒有些本事，但其兄怎么可能愿意被一个庶出的压一头？硬是强压着庶弟不出头，最后庶三爷就摆烂了。 唯一能出头的摆烂以后，第二代没了人，第三代也没了人，全是一帮游手好闲、放浪形骸、声色犬马、寻花问柳、玩物丧志之辈。 更不要说第四代了，第四代要么有样学样，要么根本就还没长大，就是一个小孩子。 在这种情况下，娄家能有点出息才怪了。 至于那些被娄家拖下水的人…… 第1456章 清算 庞大人表示，那些人就是“活该”。 比如说这个曾将军。 你说他有多大军功嘛，年轻的时候，还真有点，否则先帝还在世的时候，也轮不到曾将军往上爬。 只不过压在他头顶的大将死得早，到了他这里，他为了往上爬，就与当时特别受宠的娄太后（当时还叫做娄贵妃）联姻，娶了娄家嫡出的姑娘。 于是乎，曾将军是天然的娄派。 娄家权倾朝野时，曾将军也往上爬，几乎掌握了京城大部分周边的大部分军权。既然占了这个巧，自然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因此，当勤帝慢慢长成，娄太后父亲去世，娄家拿不出手的人时，曾将军也被天然地绑在娄家的船上了。 儿子、女儿都生了，他还能反悔不成？ 朝中不少官员都这样，娄家有权有势时，一个个跟抢什么似的，挤破头了想跟娄家沾边。 不是你娶了娄家的姑娘，就是他嫁了娄家的男儿，姻亲关系遍布半朝。 娄家甚至有了“娄半朝”的说法。 庞大人没有掺和进去，除了他比较年轻，早就有了先见之明，知道勤帝亲政以后，必有一争外，还有就是他表现不甚至突出，娄家看不上眼。 人家娄家姑娘高贵着呢，非世家豪门不嫁，非朝中权贵不嫁，非才华横溢者不嫁…… 当然了，真正的清流是看不上娄家的，比如栾州徐家。 就是因为年轻时的徐老不识抬举，徐老遭到娄派打压，不得不蜗居栾州，当起了教书先生。徐老学生、旧交颇多，但于朝中并高官厚禄者。 像徐老这样的当世大儒有好几位，都一副“闲云野鹤”，不理朝政，半隐居状态。 现在娄派一倒，瞧着吧，过不了几年，这些当世大儒的弟子必然出世。 这样想着，庞大人已经到了自家院府面前。 看到院墙完整，外面围了一圈士兵，没有什么白布白幡之类的，心里微微安稳了些。 他走上前来，打头的军爷确定了他的身份，放他进去。 府内。 老夫人一听她儿子回来了，脸上顿时露点出了欣喜之色。 “娘，我回来了。” “回来了？快进来，让娘看看，瘦了没有……”老夫人仔细打量儿子的神色，发现虽然一副没休息好的样子，但四肢健全，眉宇舒展，顿时松了口气。 她也不敢多问，只说他回来就好，问他吃饭了没有，让下人送些简单地吃食上来。 庞大人也没多说，怕隔墙有耳，只说与他同住的人都回来了，他这几日都在宫里，并无什么大事。 隐晦地暗示，让老夫人心中安定了不少。 吃食还没上，庞夫人以及庞家其他人便接到了消息，纷纷赶了过来。 又过了些许时间，就有下人来报，门口的士兵撤了。 紧接着，有太监来通知，明天照常上朝。 第二天，庞大人发现，朝中空了一小半。 想到娄半朝的人脉，他心中有数，老实地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平日与他相熟的，有几个人凑了过来，与他说了会儿话，语气中免不了的有些庆幸。 头顶上不少官员都没来，显然这些人即使没参与谋反，大概也有牵连。就是不知道最终，到底有多少真正定案。 毕竟朝中空缺太多，于勤帝也不是一件好事。 按照历来规矩，除了带头的几位，以及勤帝看不顺眼的，非处理不可的，剩下的应该都会被“放”出来。 就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怕是要受些罪了。 不过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勤帝显然是想来一个“狠”的，但凡谋反的，一个不留，全部拉到了菜市口。 那血都染红了好几天，洗都洗不掉。 至于他们担心的朝中无人，各部门运转不过来…… 呵呵！ 没几天，一大批底层官员从全国各地云集而来，顶上了空缺。 只不过，他们是“临时官”，还有一个考核期，考核过了，才能正式缺，否则打回原处，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大量陌生面孔的底层官员，庞大人等人心中震惊不已，差点没把眼睛能瞪出来。 当然了，这种敏感时期，为了不触动勤帝的神经，他们一个个低下了头，根本不敢让勤帝看到眼里的异色。 他们屏住呼吸，只希望这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光早点过去，一切早日步入正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三、徐玉瑾夫妻二人紧紧叩首谢恩。 待起身后，连忙奉上一个红包，对公公道谢。 说句老实话，朱三早料到自己会升官，但直接连跳几级，升成了京官…… 师爷洛秋山笑了起来，说道：“哈哈哈哈……三爷不必惊慌，陛下正是用人之际，凭三爷之能，青云直上为自然之事。若三爷心有愧意，不若以后多实事，为陛下排忧解难，方是正道。” “多谢师爷提点。”即使一跳几级，朱三也没有轻视这个师爷。 他心里很清楚，相较于自己，师爷洛秋山才是勤帝的“自己人”。 洛秋山相当于勤帝的眼睛，既是他的师爷，同时也是勤帝的亲信。 相较于自己，勤帝更相信洛秋山。 朱三非常乐意自己身边有那么一个人，因为这意味着——无论他做什么，都是在勤帝的眼皮子底下。 勤帝看着他，他也不用担心自己做了什么犯忌讳的事情，被别人“举报”，穿小鞋子了。 若是不能做，洛秋山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他。 这么重要的事情，朱三夫妻二人自然要写信回老家，将好消息告诉叶瑜然等人。 叶瑜然收到信时，已经是一个月以后。 “老三升官了？” 叶瑜然拿着信，愣了一下。 虽然她知道朱三升官是早晚的事情，但…… 这升得也太突然了吧？ 还有，县令不是七品官员吗？ 朱三一下子连升几级，直接升到了正五品，成了户部郎中。他的头上还有尚书、左侍郎、右侍郎等官员。 户部主管土地户口、赋税财政，倒也适合朱三。 就上这个户部吧…… 叶瑜然正皱着眉头思索，朱八妹就欢喜地凑了过来：“啊，三哥升官了？太好了，三哥升了什么官？同知，还是知州？” 知县是县级主管，朱七的顶头上司便是州级主管，比如从五品的知州、从六品的同知。按照升官的程序来说，朱三从县级升到州级，也是正常程序。 第1457章 升官 叶瑜然摇头：“不是，是户部郎中，正五品。” 朱八妹惊讶：“啊？！那……那三哥岂不是连跳几级？三哥这么厉害？！” 她知道三哥聪明，可是朱八妹怎么也没想到，朱三升官居然升得这么快？！ 这是跳过州级、府级以及省级，直接跳到了京官？ 户部郎中看似品级不高，也就相当于府级主管的品级，可是这是京官啊。京官跟地方官，还是不一样的。 要是运气好了，说不定还能在皇帝面前混熟脸。 “京中发生了一些变故，朝中官员调动有些大，你三哥是运气好，碰到了机会……”叶瑜然大概提了一下皇权之争的事情。 朱八妹警觉：“但三哥现在进京，不会招人眼吧？这皇权中心争权夺利的，三哥猛升几级，别招了人眼了。” 虽然她很高兴朱三升官，可她也不想朱三遇到什么危险。 “京中官员空缺极大，像你三哥这样连跳几级的官员不少，这个倒是没有什么……”人多了，就不显眼了。 不管勤帝对朱三是何种打算，他在这种时候入京，绝对不会引人注意。 显然，此间事了，即将随瑶月公主回京的朱七更加叫人担心。 叶瑜然皱了眉头。 “那就好，我们家就只有三哥一个人做官，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我们也不盼着三哥做多大的官，只希望三哥平平安安，和三嫂和和美美，那就太好了。”朱八妹松了口气，转过头来，却发现自家老娘依旧皱着眉头，有些不解了起来，“娘，你怎么还皱着眉？难道你觉得三哥此行，不会那么顺利？” 叶瑜然摇头：“相较你三哥这边，我更担心你七哥。” 朱八妹一头雾水：“七哥怎么了？七哥又还没做官，就算下场，也是明年的事情。到那个时候，朝中大事即定，就算七哥运气好，考了一个进士，有三哥照应着，再帮七哥挑个靠谱的师爷，找个地方上呆几年，应该也没什么吧？实在不行，让七哥辞了官员，老老实实回乡做先生，那也够多用了。” 对于叶瑜然对朱七的安排，朱八妹也是知道的，因此一点也不觉得朱七的未来有什么问题。 他要能做官，那就去做，有家里人照应，在地方上混几年，完全没问题。 就算朱七人情世故再不行，有朱三曾经的经验，再加上朱家的人脉，到时候再安排一个合适的师爷，还有什么解决不了？ 实在不行，到时候让朱五亲自出马，陪朱七上任几年，不就一切都解决了？ “唉……”叶瑜然叹了口气，转过头来，望向了朱八妹，“要是那么简单就好了。你七哥啊……他有自己的缘份。而且这缘份，不是我们想挡就能挡的。” 朱八妹一头雾水：“娘，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七哥有什么缘分？你是说徐老吗？徐老确实有不少学生，皇权新立，朝中空缺极多，明年春闱时下场的人必然极多……就算七哥有那些师兄弟提携，也不至于让娘这么担心吧？” “是姻缘。” 朱八妹更不解了。 叶瑜然无法，只能将那位“姚岳公子”的事情拿了出来。 朱八妹这才方知，什么姚岳公子啊，那分明就是“瑶月公主”，是个女的。 她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娘的意思是……那公主看上了七哥？！我的天？！七哥……七哥的情况，她知道吗？！娘，这事可不是开玩笑的，七哥他……他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大家都知道。要是让人家发现了，这可是欺君之罪……” 就算朱八妹再不想承认朱七“傻”，但她这个七哥真的不聪明啊。 呆不过从“傻”变成了“书呆子”而已。 这种“美化”，一旦被戳破，那可是灭顶之灾。 “放心吧，我都说清楚了，我还考验过了。”叶瑜然重重咬了“考验”二字，表示她一开始是不同意的，扮演了一回坏人。 可谁让瑶月公主通过了她的考核呢？ 而且，朱七自己也心动了。 “所以啊，我发现以后，就打发他俩出去旅行了。”叶瑜然继续说道，“都说两人出行，朝夕相处，各种缺点就会暴露出来，很容易发生矛盾，也很容易检测两个人是否在一起……” 朱八妹表情古怪：“……娘，你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念头？” 虽然她知道她娘开明，但是…… 让一个女人跟一个男人孤男寡女呆在一起，还是一起去旅行…… 这是不是太过了点？ 这要传出去，她七哥没事，顶多是“风流”，可对于瑶月公主来说，可是灾难。 哪家公主没事，单独跟一个男的出门旅行？ 叶瑜然一看朱八妹的表情，就知道朱八妹在想什么，有些无奈。 就算再开明，也不可能突破天梯，达到她的程度。 叶瑜然无奈地说道：“京中发生了些变故，瑶月公主出京躲避，打的就是你七哥要回乡送亲的旗帜。你明白了吧？” 朱八妹：“……” 敢情，就她一个人想多了？ 人家皇家根本不在意。 看看，避个灾，还能拿她七哥当借口？ 等等，瑶月公主就真的不怕坏了自己的名声？ 我的天！ 这是不是太有个性了点？ 忽然间，朱八妹觉得自己能够跟她聊到一块儿去。 当时，她怎么就没跟瑶月公主聊呢？ 大概是因为对方用的是男人的身份，即使是她七哥的好朋友，朱八妹也想避着对方，所以才刚好“错”过了吧？ “那……七哥和公主……的事情，就这么定了？”皇家那边没意见，她娘这边似乎也点了头，朱八妹想不出还有什么情况。 “不知道，他俩还没回来。” “呃……” …… 这一路游玩，瑶月公主与朱七二人好不乐呼。 虽然娄太后一派察觉不对之后，派人到处搜索瑶月公主的踪影，但他们又有几个人猜到，堂堂一国公主放着京中那么多公子哥不挑，竟然挑了朱七这么一个“穷小子”？ 要知道，朱七在国子监可是出了名的“书呆子”，人情事故，啥也不懂。 他跟在瑶月公主身边做事时，若不是瑶月公主护着他，这小子早被人给“阴”成不知道什么样子了。 傻呼呼的，看得人都不忍心下手。 实在是太傻了！ 第1458章 归来 瑶月公主手底下又不只朱七这个人，虽然这个小白脸露了一次脸，但人家瑶月公主是什么人啊？ 一个身体不适秘密静养，一个回乡送亲，两个相干。 娄家不是没有怀疑过朱七，但朱七回乡理由正当，前往其家乡调查，确实有两位姑娘出嫁。 紧接着，娄家的眼线发现瑶月公主在皇庄的踪影，就将朱七给pass掉了。 前有勤帝故布疑阵，后有叶瑜然出谋划策，还真没有人发现瑶月公主与朱七的猫腻。 最重要的是，二人说“游学”就是真的“游学”， 瑶月公主是一路玩得欢快，朱七可没把学习落下，一路“游学”到底。 朱七还是不时在路上遇到一个“友人（瑶月公主耐不住寂寞，假扮的）”，经历了无数“偶遇”与“分别”，拜当地名师，常驻山野书院…… 游山玩水，走马观花，品尝各地，玩得不亦乐乎。 赏怪石嶙峋，亦有峰峦叠翠、湖光山色，让人流连忘返。 亦有烟花香气，扶老携幼，人山人海，市井气息。 有另一个人在自己身边，似乎一切都变得有趣起来。 叶瑜然想象中的“旅行矛盾”并没有发生，或许瑶月公主娇气，但她是真的欣赏朱七，在她眼里，他无一处不好。 而朱七呢，本来脾气就好，包容性极强，又是打心眼里想对一个人好，真心实诚，诚挚待人，两人可谓是“日久弥坚”、“渐入佳境”、“蜜里调油”。 跟着四周伺候的人，若不知道的，还以为二人是来度蜜月的。 因此，当瑶月公主收到勤帝的密信，表示京中事情初定，可择日返程时，瑶月公主居然还生出了一些不舍。 唉……怎么这么快？ 我还以为才刚刚开始呢。 瑶月公主叹息一声，将信放到了烛火中烧掉，以防泄密。 其实，这哪里是刚刚开始啊，从他们离京到参加完林三妹、林四妹的婚礼，都过去一年多了。 瑶月公主已经错过了一年的春节，今年要是不回去，就要错过两次了。 就算瑶月公主不想参加皇家的春节，可朱七离开了朱家村这么久，也相信家里的亲人了。 “可以回去了？！”朱七惊喜，“太好了，我好久没看到我娘了，娘一定想我了。” 瑶月公主一脸无奈，虽然她知道朱七没有什么心机，但当着自己的面这么讲，真的好吗？ “难道，你就很想跟我分开吗？”瑶月公主半是委屈地说道。 朱七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是觉得，我们出来太久了，我怕我娘担心，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你别生气，我们都出来一年多了，家里人肯定想我们了，而且……而且，早点回去的话，我也可以早点下场，到时候……到时候我肯定给你考一个状元郎。” 说到后面，朱七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经过一年的磨炼，见了那么多名师，朱七越发得信心十足。 他相信，只要他认真努力，他一定能够考中状元。 “扑哧……”瑶月公主笑了起来，“也不一定要考中状元，探花郎也行。你长得那么好看，皇弟肯定乐意让你做探花郎。” 这一年里，朱七到底有多努力的学习，瑶月公主也看在眼里。 他不会投机取巧，也不是什么机灵的性子，如果是考一些基础知识，绝对没有问题，但涉及到做诗与实务，可能就有些脑筋转不过弯来了。 瑶月公主不想为难他。 甚至，她已经在心里想好了，不管他有没有考出名堂，等她回了京，她就让勤帝给她一张指婚的懿旨，把自己指给他。 她就不信了，娄家已被灭，勤帝才刚露出铁腕手段，这个时候谁敢触勤帝的眉头，插手她的婚事。 再说了，她堂堂长公主想嫁给谁就嫁给谁，关他们什么事？ 实在不行，她就替朱七假造一个“救命之恩”，搞一个“以身相许”的才子佳人的故事好了。 只要她想嫁，没什么能拦得住她。 朱七可不知道这些，和瑶月公主亲亲密密说完话，就回去高高兴兴地收拾行李，准备返程了。 当然了，他也没忘记列一张表，给家里人带“礼物”。 虽然一路上没少买东西，逢年过节也有捎回去，但平时捎的，跟自己亲自带回去的，能一样吗？ 哦，对了，勤帝是瑶月公主的亲弟弟，既然他给家里人带了，自然也要给勤帝带一份。 勤帝打了一个喷嚏：“阿秋……” 难道，皇姐在想朕了？ 确实该想朕了，都出去一年多了，这么久没见，都不知道皇姐瘦了没有。 这段时间，真的是辛苦皇姐了，把自己藏得这么严。 勤帝将名单放在了龙案上，让跪在地上的朱六起来。 “那个阮天材真的这么神奇？” 之前他就觉得有些神奇，从来没见过谁运气这么好，这娄派的证据就跟长了腿似的，争先恐后地往朱六手里落。 要不是朱六自己手，勤帝还真以为这是朱六自己的幸运了。 朱六起来后，十分恭恭敬敬地说道：“回陛下，诸种迹象表明，这个阮天材确实十分神奇。自从他入京以后，娄派的运气确实变差了。微臣好几次碰巧‘找’到证据，都是‘捡’来的。” 就是因为太巧了，所以娄国公与曾将军商量起兵谋反的时间一点，全部落到了朱六的手里。 不管那边有什么动作，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那“证据”就跟自己长了腿似的，直接往朱六手里跑。 要不是朱六自己亲身经历，这事…… 他还真有些不敢相信。 这事，真的是太玄了！ 勤帝笑了起来：“还真是天佑我朝。爱卿也不必自谦，要不是你运气好，这证据谁手里落不是落？偏偏都跑到你手里，只能说明这本来就该是你的。” 若不是亲眼所见，勤帝大概也不会相信世界上有那么神奇的事情吧。 一开始洛秋山说朱老夫人推荐了一个“奇人”给他，他还不相信，觉得这乡下婆子本事是有，主要是有些太迷信了。 但没想到的是，阮天材以自己的实力证明——有的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相而对应的，勤帝手军上的总兵大人朱六也是一个奇才。 岳将军推荐上来的时候，只说是他手里的良将，立过不少功劳。他镇守连续，无法离开，一个“叶总兵”足以抵挡千军万马。 勤帝自然是相信岳将军的本事的，那可是先帝留给他的“亲信”。 叶总兵既然是岳将军一手提拔上来的亲信，自然也值得让勤帝相信。 果然，叶总兵进京后，就没有让勤帝失望。 第1459章 叶总兵 一个身负奇才的“叶总兵”，一个身背霉运的扫把星阮天材，两个人凑在一起，居然碰撞出了奇异的火花。 之前令勤头痛不已的问题，接二连三地被解决掉了。 谁是娄半朝的人，谁是他的人，谁是中立派，一目了然。 心中有了数，再加上底层官员早就被勤帝把在了手里，尽是自己人，勤帝便有了想动手的念头。 就在勤帝还在想着，到底是他逼娄家动手，还是设一个诱饵，引诱娄家露出自己的马脚时，娄家联系曾将军等人，造反了。 真的是打着瞌睡，就有人送枕头，简直儿戏得让勤帝有些不敢相信。 这…… 真的不是娄家放出来的烟雾弹？！ 更扯的是，娄家送出来的信，不仅没送到娄太后手里，所有的行动都是背着娄家唯一的聪明人娄太后做的，竟然还送到了朱六的手里？！ 要说曾将军没有半点本事，那也不太可能，毕竟人家当年跟岳将军一样，也是上过战场的人。 只可惜，跟驻守边疆的岳将军不同，曾将军是世家出身，是去边疆混军功的。 后来曾将军又娶了娄家的千金，两个家族使力，将曾将军捧到了高位。 一个是靠实力，靠军功升上来的将军，与一个靠家族与人脉堆出来的将军，保证金量自然是不同的。 也可以说是先帝的先见之明，知道当时勤帝年幼，待勤帝长成，怕是会有外戚之危。只不过先帝没想到的是，他留给勤帝的两大辅臣一老一壮，会去世得那么突然，连个接班的人手都没有培养好，就与世辞别。 然后，被姜太后的父亲捡了一个“便宜”，造就了一个娄半朝。 所幸曾将军的功绩是掺了水分的，娄家后续无人，否则勤帝想要夺权成功，还真没有现在表现得那么容易。 毕竟，曾将军统领卫尉统领，主管宫外屯卫军。 大燕京师军制简单，主要分为三块，一块是皇帝的侍卫军，也就是勤帝身边的带刀侍卫之类，主要于殿中职守，人数有限。 一块是宫外屯卫兵，为京师主要防卫之一。 另一块便是宿卫军。 宿卫军主要征调全国优秀士兵，比较机动，平时可保卫京师，作战时亦可派遣各地出征。 娄家和曾将军敢打谋反的念头，就是因为边疆有战，大量宿卫军调离京城，主要由屯卫兵守卫。他们算准了勤帝手中只有几千侍卫军，根本不是他们五万屯卫军的对手。 而且宿卫军距离京城有一定距离，若不得勤帝的手令，轻易离不得驻扎之地。就宿卫军所剩的那五万军士，待他们反应过来，京城早就被屯卫兵给霸占了。 娄家也不是要自己坐上那个位置，不过是想解决了勤帝，扶一个奶娃娃上位，继续娄家的风光罢了。 因此，他们用的是“哄骗”的手段，带领不明真相的屯卫兵冲入京中——他们想的是，到时候事已成，不管统领屯卫兵的卫尉统领是否反应过来，一切已成定局。 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勤帝与驻守边疆的岳将军给他们下了一个套。 明面上边疆告急，岳将军向朝中申请调兵，别的不调，偏偏就调宿卫军，其实是“明调暗渡”。 中尉统领还未带宿卫军离京，岳将军就已经让总兵大人朱六带了人朝京中密行。 把原宿卫军调走，也是怕京中宿卫军与屯卫军沆瀣一气，一起成了娄家与曾将军的“爪牙”。 宿卫军调兵频繁，大家只见二十万宿卫军只剩下了五万，熟不知这五万皆是总后大人朱六的人。 一个总兵大人手底下至少有十万大军，朱六因为表现突出，是岳将军手中的一员悍将，十万大军相当于别人的二十万。 心知京中屯卫兵仅有五万，有一半已多年没上过战场，朱六与岳将军商议，为防动静太大引起京中警惕，减了一半兵力，只带了五万进京。 分几批入京，再加上宿卫军的营地与京师有一定距离，消息打探没那么快，近日又有调动，悄无声息的便被朱六手底下的兵给取代了。 所以，勤帝底气十足，就等着娄家动手，然后…… 娄家真的动手了。 正好，落入了勤帝早就设好的圈套当中，被逮了一个正着。 娄家看似败的滑稽，背地里却不知道暗藏了多少风起云涌，又暗藏了勤帝的多少良苦用心。 想想，他堂堂一个皇帝，竟然被逼得京城无军可用，只能跑去向先帝的亲近岳将军“调兵”，这得多惨？ 还不能明着调，免得引起娄系一派的注意。 朱六入京之旅，不知道转手了多少次，才避开了娄派的眼线，一半以宿卫军的名义回调，一半悄然入京。 现在，娄系一派已经解决，不是被拉到了菜市口，就是还是大牢里关着，等着清算。勤帝也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他直接下令，让朱六兼任宿卫军统领，暂代屯兵统领一职。 没办法，文官他还能想办法从底层官员上调，各部门尚书、侍郎或从缺或兼任或暂代，但武官这边就麻烦了。 他可以从侍卫军中调人去给朱六打下手，但想要从中挑一两个有本事的人压住刚刚造反的屯卫兵，以及本来就是朱六亲手带出来的“宿卫兵”，不太现实。 娄家造反，兵部几乎被勤帝一锅给端了，留下小猫三两只。 这三两只小猫处理些后勤事务还行，但真要他们带兵…… 呵呵！ 还是算了吧，勤帝怕他们一进军营，就帮那帮无法无天的大老粗兵痞给戏弄了。 何况屯卫兵才刚刚被人哄骗着“造了反”，上头一串中尉统领都被灭了，剩下那些还需要一个有权威的人过去安抚和收拢。 作为总后大人，朱六本就管着十万大军，经验丰富。这次入京时，虽然只带了半数，但那半数的战斗力也叫勤帝惊艳，绝对是一个靠实力说话的人。 勤帝见朱六还年轻，心里也十分清楚，岳将军派朱六入京，怕也是给他推荐一个能用之人。 边疆是最培养统领的地方，走了一个朱六，岳将军还可以继续培养。 何况他把朱六派了出来，就不代表岳将军手里就没有其他人了，只不过朱六表现得最为突出罢了。 边疆需要能够镇戍统领，京中也需要各个方面都比较优秀的武官，否则谁替镇戍边疆的将士说话？ 第1460章 打算 一个，作为总兵大人，朱六确实有真本事，能够解决勤帝目前的困境。 另一个，岳将军也是挑了半天，觉得朱六不仅会打仗，脑子也聪明，情商也高，送到京中与文官打交道，也不会吃亏。 再加上朱六是他推荐上来的人，日后若有个什么，看在旧日情面上，他也相信朱六会“照顾一二”。 岳将军不需要朱六一定要做什么，只要朱六公平、公正，对于他们这些驻守边疆的军人来说就是一件极好的事情了。 再加上朱六不会在文官手里吃亏，说不定还能给他们武官一派谋取一些应有的福利…… 思虑再三，岳将军忍痛割爱，只能将手里爱将推荐到了京中。 或许有人要问，既然岳将军这么有本事，又得勤帝信任，为什么不自己入京呢？ 呃…… 这个嘛，就得和岳将军自己的亲身经历和他的爆脾气说起了。 作为先帝的亲信，又是一起上过战场的，岳将军自然是有机会调回京中的。只可惜的是，岳将军脾气太直，没什么心眼，才在京中呆了没多久，就被文官给算计得妥妥的。 他吃了几次亏，气得不行，撸着袖子就跟当时的文官员了手。 文官嘴皮子多利落啊，上告先帝手里，不是说他藐视朝廷，就是说他目无王法，总而言之，差点没揭了岳将军的皮。 先帝为了保他，没办法，只能明降暗调，把岳将军调回了边疆。 岳将军一回边疆，就成了一只被放飞的鸟儿似的，天高海阔任鱼跃，要多悠闲自在便有多悠闲自在。 再加上当时的老将军们都还在，京中自有他们坐镇，岳将军更是不愿意回京了，一家老小全接到了边疆，快活无边。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来当时先帝有多宠岳将军，多偏爱他了。 别的武将那可是亲眷留京的，就岳将军，妻女皆在边疆。 大概就是冲着先帝这一份信任，岳将军这么多年来在边疆那是兢兢业业，没让蒙族再入大燕半步。 虽然偶有小战，但也算风平浪静。 勤帝幼年刚登基时，蒙族还想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的，趁机南下，横扫大燕呢。结果岳将军硬是守在那里，备战到底也不退让， 蒙族没办法，只能退了回去。 听到勤帝的命令，朱六有点懵：“……陛下……微臣……不回边疆了吗？” 岳将军不是跟他说，他就是暂时进一下京，解决问题的吗？ 怎么问题解决了，勤帝不放人了？ 勤帝要不放人，他怎么建功立业，光宗耀祖，让他娘跪着求他回去？ “你回边疆干嘛？边疆不是有岳将军吗？我听说岳将军有一子，力可扛鼎，也是一员悍将。”显然，岳将军那是有了继承人了，否则勤帝也不会逮着一个人就不放了。 开玩笑！ 京师重要，边疆也重要啊。 既然那边有了人，那他还怕什么，直接把人才留在京中即可。 “可是……微臣还想打仗，建功立业呢。” “你这次立的功劳还不够大？哦，朕明白过来了，你这是嫌朕还没给你嘉赏吧？”勤帝装傻，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表示自己不是不给朱六奖励，实在是朱六的位置已经够多高了，总兵大人，正二品，再赏就是提督、督统或将军了。 他想等朱六把屯卫兵、宿卫军打理好了，把管理这两个军制的统领给培养出来了，他再到时候一起赏。 “你放心，朕不会忘记你的功劳。” 说着，还拍了拍朱六的肩，一副信任有加的样子，把朱六给打发了。 勤帝表示，岳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还不知道吗？ 岳将军都是那样的人，他手底下带出来的人是什么样子，他心里没数？ 因此，在岳将军信中暗示朱六搞完事就想回边疆以后，勤帝就已经有了打算。 既然岳将军都说了，朱六是个有本事的人，若勤帝留不住就把人还给他，那勤帝怎么样也要留住了。 老将军已去，曾将军一派被灭，兵部也被扫了一个干净，京中不留点靠谱的武将不行啊。 就那么小猫三两只，哪里够用？ 勤帝现在巴不得朱六手底下有能用的人，多培养几个出来，如此把周边的人给配齐了，他才能安安心心好好地搞经济发展。 朱三那一套，勤帝已经让亲近在全国各个地方试点，虽然只是小范围的，但成果喜人。 他现在就等着先解决安全问题，抓好军事力量，进行下一步了。 朱六：“……” 不，我不想要奖励，我就想去边疆打仗。 虽然他现在已经是二品官员了，瞧着也够多用了，但谁让他打听到朱家的现状了呢？ 不是他想像中的凄凄惨惨，吃不饱穿不暖，而是良田成片，作坊数座，家中奴仆成群，成了十里八乡有名有姓的“绅士土豪”。 他以为是傻子的七弟成了读书人，还有功名在身，进了国子监读书，只不过目前回乡探亲去了。 就是那几个只会占人便宜，斤斤计较的嫂子，也多有事业，抛头露面，一副女强人模样。 唯一让他不意外的，大概就是他三哥朱三吧。 前三嫂早逝，三哥新娶的妻子是栾州徐家的千金，已婚多年，现在某县做县令，颇有贤名。 以朱三现有的功绩，估计再过不久，朱六就能在京中遇到他了。 朱家第三代，那两个曾经被他娘打得满院子跑的侄子，竟然也成了读书人，一副被先生们齐齐夸赞的“优秀才子”模样。 还听说，准备下场科举。 怎么看，朱家都是一副门庭兴盛，举家要发的样子。 朱六感觉压力倍大，觉得自己要是不赶紧加把力，就能被他们给超越了。 那哪行？ 当初他离家的时候，就已经发过誓了，一定要混得人模狗样的，让他娘认错，跪着求他回去，否则他就不姓朱。 “总兵大人？” “总兵大人？” 回过神来，朱六发现自己的副将姜思源在喊他。 “干嘛？” “总兵大人，兵部的这位大人等着您回答很久了，您看……”副将姜思源示意朱六看眼前的人。 朱六这才反应过来，他刚刚在跟人家兵部主事讨论屯卫兵的事呢。 没办法，即使屯卫兵造反的事是被“忽悠”的，大部分人是无辜的，可既然参与了这件事情，该有的惩罚还是得有。 兵部除了要调查清楚，该下大牢的大牢，该砍头的砍头，该放过的放过，还得考虑很多后续问题。 本来这种事情轮不到兵部一个小小的正六品主事来管，这不是兵部尚书、侍郎、郎中等人，不是已经被砍了头，就是还在大牢里呆着，等待调查嘛。 那位员外郎大人都要忙疯了，只能派一个主事过来跟朱六对接工作了。 作为屯卫兵暂时的负责人，朱六除了接，还能怎么办呢？ 第1461章 屯兵统领 朱六表示他知道了，和蔡主事约好了下次见面的事情，就将他给打发了。 然后，将手里的工作交给了副将姜思源。 他一个总兵大人，哪里事事亲历，自然人有几个能够办事的人，否则分身无术，也干不了别的了。 屯卫兵这边交给副将姜思源，因为姜思源更加机灵，懂得变通。 同样作为副将，昌建茗就显得存在感低多了。 倒不是昌建茗工作能力不行，实在是这小子话太少了，跟朱六一个德性。 岳将军曾经说过：“不愧是你带出来的，这脾性都一个样！” 朱六嘴角一抽，昌建茗这脾性跟他有什么关系？ 不管是谁带的，昌建茗都是一个脾性。 不过昌建茗是朱六身边的老人，宿卫军也都是老人，大家都认可昌建茗的能力，他没有姜思源会来事也没什么。 反倒是屯卫兵这边，要是脑子不灵活点，还真不好搞定。 …… 再一次见到阮天材，他已经从一个放浪形骸的浪荡子变成了一个内敛沉稳的男人，叶瑜然一点都不意外。 毕竟，若不是因为他身上的那点霉运，阮天材也不会让自己放纵成那个样子。 叶瑜然没有废话，直接让甘逸仙帮他驱除掉了他身上的霉运。 阮天材站起身来，重重一礼。 叶瑜然只受了半礼，虚抬手让阮天材起来，说道：“我们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不，朱老夫人，对您来说，不管是谁，都可以做这件事；可对于我来说，您就是我的救命恩人，若不是遇到了您，我这辈子怕就只能这样了。”阮天材的目光里满是感激。 虽然此事叶瑜然有利用他之嫌，但这是明码标价的，何况叶瑜然让他所做之事，也算是为了争取到了一些“护主之功”。 明面上，皇家那边不可能给他什么奖赏，但暗地里的好处能少了？ 这只是其一，最重要的是，他的心上人…… 他终于可以正大当明站在心上人身边，陪她了。 阮天材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他这次返回，本来就是为了解除身上的霉运，因此一办完，就跟叶瑜然道别，匆匆忙忙地赶回了京中。 “他这次……终于能得偿所愿了。” 叶瑜然感慨了一句，暗暗在心中祝福。 阮天材这一辈子也挺波折的，越是亲近的人，越容易被他的霉运所累，搞得他都不敢靠近亲近之人。 弄到最后，连个朋友都没有。 明明与心上人“情投意合”，但怕她死在自己的霉运下，硬是拒绝了对方，眼睁睁地看着她所托非人。 现在好了，他身上的霉运解除了，他心上人也被婆家赶了回来，他终于可以…… “你觉得，他们会在一起？” 听到甘逸仙这样问，叶瑜然十分诧异：“为什么这么问？难道，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甘逸仙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他当初那么拒绝那位女子，那位女子肯定伤透了心了。现在人家落难，他又眼巴巴地送上门去，那位女子真的能那么坦然地接受他？她会不会以为，这只是阮公子的一种‘同情’或‘愧疚’？” 叶瑜然：“……” 这个，貌似不是她能解决的。 她解除了阮天材身上的霉运，但他的心上人是不是能够“原谅”阮天材当初的“退缩”，这就是他俩之间的事情了。 “姑娘家的心思总是复杂的，越爱得深越容易被伤得深，这件事到底会如何，还真不好讲。”叶瑜然感叹了一句。 话是这么讲，不过甘逸仙还是希望阮天材能够得偿所愿。 就好像别人能得偿所愿，他亦能如此一般。 没多久，朱七回来了。 他这一次游学，甚至连过年都没回来，实在是叫人意外。 不过想到出外做官，几年未归的朱三，朱家人又不觉得奇怪了。 叶瑜然也常说：“这不正常嘛，孩子大了，都会往外跑。你们现在是还留在我身边，但过几年，大宝、二宝他们大了，你们瞧着吧，一个个都会往外面跑。” 一屋子的人顿时噤声。 可不是嘛，大宝、二宝若是下场科举，一旦考出了成绩，肯定会跟朱三一样去外面做官，可不就是往外面跑了？ 大房的柳氏悄悄打量着叶瑜然的神色，没敢提大宝、二宝出着让做官了，她也想跟着一块去的事。 她在乡下呆了一辈子，顶上有叶瑜然这个厉害的婆婆压着，若是大宝、二宝在外面做了官，她也跟着出去了，岂不就是能…… 当然了，目前柳氏只能先这么想想，等大宝、二宝真的下场做官了，才有后面的事。 “小叔……” “小叔，我好想你啊！” “小叔……” …… 家里的小辈们，一个个看到朱七，都十分开心。 虽然朱七一年没回来了，但他经常往家里捎东西，大人小孩子都有。对于小一点的孩子来说，有奶就是娘，何况还是一个经常会给他们捎东西的“小叔”，如何能不欢喜？ 朱七亲亲密密和孩子们闹了一会儿，给他们发了东西，将人打发了以后，才有时间跟大家说话。 朱五还上前给了他胸口一拳，说道：“老七，你这有点不像话了啊，过年都不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外面怎么了。” 朱七傻笑，没敢说话。 “他是在外面求学，又不是在外面玩。”叶瑜然护着说道，“来不及赶回来，这不正常嘛。他想明年下场，想趁着下场前多看看几个地方，多涨点经验。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老七的脑子再好，也要多出去走走，多开开眼界。” “娘，我才说了一句……”朱五表情哀怨，“你就给护上了，是不是太偏心了？” “我平时没护着你吗？你们兄弟几个，我哪个没护着？好了，灶上不是还炖着什么吃的嘛，送些上来，让老七暖暖胃。” …… 没一会儿，就有丫鬟送了下午茶上来。 一家人坐在院子里，分享朱七这一路的见闻。 朱七做了笔记，可做的笔记哪有他讲的精彩啊。 他抱着笔记，欣赏了几件比较有代表性的。 一群人听了一个稀奇。 “啊，那个地方，居然还有这种规矩？！” “不是吧，这鱼……腌成那个样子，还能吃吗？” “呃……我以前只听说，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千里不同情，原来是真的啊……” …… 叶瑜然的几个儿女中，除了朱五、朱七出个远门，又有几个真正出去过？ 大宝、二宝他们还好，因为读书的缘故，接触的东西还比较广，也跟着岑先生四处走动，多少涨了些见闻。 这要换成朱大、朱二兄弟二人，那就真的是“听稀奇”了。 第1462章 游学归来 柳氏、刘氏、李氏、林氏也瞪大了眼睛，听得一脸惊奇不已。 他们时不时插话，跟朱七确认：“真的？哪里真是这规矩？！” 朱七老实点头，表示那里就是这个样子，他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也意外。 不过后来让人打听了一下，又多呆了几天，发现那里确实有这么一个规矩。 “有的地方人说话，我们还听不懂，我也不知道他们说什么。要不是找了一个当地的人帮忙翻译，想买个东西都不方便。” 朱七虽然记忆力好，语言方面也算比较有天赋，但也不可能走到哪儿，几天的功夫就能掌握所有的语言。 因此，他去到一个地方，若是语言相近的，还能学到一点，听懂日常用语；但要是换到一个发音、用词完全不同的地方，就有些抓瞎了。 还好，他们去的基本上都是官府管辖的地方，离官府越近的地方，说官方话的人就越多。 倒是解决了“语言不通”的问题。 有时候会跟着商队一起走，有时候会跟着镖局一起走，每到一个地方就领略当地的风土人情，朱七是大大长了见识。 大家听朱七描述，也是大开眼界。 大宝、二宝甚至动了，想要出去看看的念头。 当然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俩只是对视一眼，并没有提出来，准备私下里，先打探打探奶奶叶瑜然的意思。 坐了好一会儿，念着朱七才刚回来，路途辛苦，大家没有缠朱七太久，放了他回去休息。 朱七原还想跟叶瑜然私下说说话，被叶瑜然给阻止了，让他先休息，有什么晚点再说。 朱七回到院子里，院子早就被人给收拾好了。 虽然他这段时间不在家，但家里人也时不时地让人收拾着，该准备地准备着，就好像他没有离开过一般。 他一觉醒来，天都黑了。 一大家子凑在一起，吃了一顿团圆饭。 饭后，朱七随叶瑜然离开。 看着母子俩离开，朱老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明明他才是一家之主，但家里有个什么事，一个个却围着叶瑜然转，真的是…… 回到院子里，几个通房丫鬟一看朱老头的表情，就知道他今天是不痛快了，连忙上前哄人。 之前才闹着要纳外面的妾，现在虽然暂时消停了，但她们还是能把人哄好就哄好吧。 万一惹那边不高兴了，她们几个可就麻烦了。 因此，这段时间，朱老头被几个通房丫鬟缠得有些紧。 另一边，叶瑜然的院子里。 丫鬟上了两杯茶，母子俩对月而坐。 “娘，你都知道了吧？曼青她回去了。” “她要不回去，你也不会回来。” “不是娘让我别回来嘛……”朱七有些不好意思。 过年的时候，他是想过回来的，但叶瑜然给他传了信，让他老实在外面呆着。 朱七一向听话，听到叶瑜然这么说，自然也就老实呆在了外面。 叶瑜然瞪他一眼：“我让你在外面呆着，还不是怕你回来了，那位就只能一个人在外面了吗？大过年的，你把她一个人丢在外面，你能放心？” 朱七挠了挠头，傻笑。 “现在她回去了，说明这件事差不多了，你呢，该准备的也要准备起来了。”叶瑜然说道，“明年，有把握吧？” 朱七点头，信心满满地说道：“娘，你放心，我肯定会考出一个好成绩，就算不是状元，也是前几名。” “能考成什么样就考成什么样，成绩越好呢，到时候那位脸上也越有光，你以后也能轻松些。娘不指望你能做出多大的贡献，说什么光宗耀祖之类的，那都是说给外人听的，对于娘来说，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娘希望你这辈子能够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娘，我知道，你放心吧，我不傻，我才不会打肿脸充胖子。” “你要知道就好了。” …… 叶瑜然问了一些他们路上的相处细节，确定朱七与瑶月公主之间确实没有什么问题，微微松了口气。 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差朱七下场了。 若是不出意外，她即将拥有一个做附马的儿子。 唉…… 有公主护着，确实也是一件好事，她也不用担心有人欺负朱七了。 可同时，若朱七与瑶月公主婚后过得不幸福，她这个当娘的也插不上手。 皇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叶瑜然没跟朱七讲，只让他回去好好备考，其他的自有瑶月公主操心。 对于公主来说，物质上肯定不会有什么缺的，叶瑜然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朱七在精神上下功夫。 能够满足对方的精神需求，也是一种胜利。 当瑶月公主日夜兼程往京城赶的时候，一封书信也递到了朱家村。 叶瑜然上有预料，因此收到朱七升官的消息，一点都不意外。 反倒是朱家其他人一听朱七升官了，还一升升到户部郎中，做了京官，一个个喜得不行。 “我的天？！三哥这也太厉害了吧？竟然升得这么快？！”朱五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他知道朱三厉害，可是一跳跳几级，从正七品升到了正五品官员，这速度确实有些快。 别人升官，都是从县令升到同知、知州，再那个也可能是知府之类的地方官，但朱三不同，他是直接从地方官变成了京官，变成了户部郎中。 看似户部郎中不过正五品官员，小了正四品知府两级，可是京官那是地方官能比的？ 地方官再厉害，那也是地方官，也没办法在皇帝跟前晃悠。 若是没做出什么成绩，说不定时间一长，做皇帝的连你是谁不记得了。 京官就不一样了，京官只要别太差，天天在京城圈里晃悠着，说不定哪天就晃悠到了皇帝的跟前，入了皇帝的眼了。 一朝得势，那就真的是青云直上，飞黄腾达，权势滔天了。 “我的乖乖！”二房的刘氏拍着自己的胸口，“我还以为老三再厉害，也是做地方官，做个知州、同知啥的，咋就一转眼，就进京了呢？老五，你赶紧跟我们讲讲，这地方官和京官有啥区别……” 因为朱三做官，朱家人没少打听做官的事。 但再怎么打听，朱家人都没想到朱三会升官升得那么快，因此刘氏等人也都将目光投向了知州、同知的位置。 这下好了，冷不丁地冒出一个户部郎中，搞得她们有些分不清好坏。 第1463章 朱三升官 不过再分不清，他们也知道，这在京里做官，跟在地方上做官还是不一样的。 朱五连忙将其中的区别讲了出来。 朱老头高兴得不行：“哈哈哈……咱老朱家，这回真的是祖上冒青烟了，瞧瞧，老三这本事，这才做几年官啊，都升了那么大的官了……” “是啊是啊，这老三太厉害了，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官。”朱老爷子高兴得手都颤抖了，差点没拿急手里的烟枪。 朱老婆子激动的嘴巴动了好几下，说不出话来。 一屋子的兴奋与开心。 没一会儿，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朱家村。 “我的天？！朱家这回是真的发达了！” “那肯定啊，人家现在可是户部郎中。” “户部郎中多大的官啊？” “不知道，反正是要到京里上任，应该是特别大的官……这下好了，咱京中有人了，我看十里八乡，谁还敢小瞧我们老朱家。” “谁敢小瞧啊？咱们朱家，不一直都很有本事吗？” …… 一个个乐得不行。 没办法，朱家只出了举人、知县的时候，他们朱家村就能借着这缕东风在十里八乡狠狠出了一回风头，现在又出了一个京官，那岂不是能上天了？ 人家出一个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就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走到哪里，别人都会尊敬几分。 现在好了，他们的下巴可以抬得更高一些了。 朱里正、朱族长也听到了消息，坐在轮椅上，就赶紧让自己的儿子把他们送到朱家村去。 这么大的喜事，他们怎么能不表示几分？ 不只他们，朱家其他老一辈的老人，也都纷纷行动。 没多一会儿，朱家门里门外集满了道贺的人。 还有人表示：“我们村的功德碑是不是得翻新了？！” “那肯定的啊！这可是京官，肯定要再立一块，这可是大喜事！” “哈哈哈哈……这一下，我们村的姑娘更抢手了。” “那肯定的，我们村可是出了一个了不起的大官。” …… 接下来，便是商量祭祖、立功德碑之事。 一切都有“老规矩”在哪里摆着，这次不过是往上拔一拔，搞得更隆重一些罢了。 人们纷纷对朱家人道喜，那吉祥话是一堆一堆的，跟不要钱似的。 朱老爷子、朱老婆子笑得合不拢嘴，再不见之前因为纳妾之事闹的矛盾。 朱老头更是多喝了几杯，直接滑到了桌子底下。 “喝！” “喝！我还能喝！” “呵呵呵……老三……厉害！” “我儿子！” “我高兴！” …… 今天高兴，自然没有人拦着朱老头。 但见他喝成了这个样子，也怕他出事，把他哄回了屋。 一连好几天，朱家村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样子。 任谁提到了朱家村，都不得不竖起大拇指。 羡慕的目光有，妒忌的人也人，但最高兴的，大概是与朱家村有亲的人家。 “哎哟，他苏婶，我记得你家三儿媳妇是朱家村的姑娘吧？”一位大娘露出了羡慕的眼神。 正在扫地的苏大娘转过头来，一看是她，顿时无奈：“狗娃娘，怎么了？我家三儿媳妇又怎么你了？” 上回说她三儿媳妇清高，走到半路上不喊人；上上回说她三儿媳妇娇气，洗个衣服还要用皂角。 苏大娘服了。 她三儿媳妇家里条件好，自己赚钱自己花，又没花到别人家的，狗娃娘老盯着她三儿媳妇干嘛？ 虽然苏大娘也觉得这个儿媳妇有些娇气了，身上有诸多毛病，但她不满归不满，却不会对外说，让人看笑话。 “哎呀，你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 “哎哟约，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 苏大娘：“……” 你到底想说啥？ “你三儿媳妇家的亲戚，就是朱老夫人家的三郎，升官了。听说，做了什么郎中……反正，是一个非常大的官。” 苏大娘问号脸。 郎中？ 很大的官？ 这年头，郎中也是官？ 巴拉巴拉，狗娃娘说了一大堆，语气里尽是羡慕妒忌恨。 因为她说得不太清楚，苏大娘还有些糊涂。 一直到后面，苏大娘搞明白了狗娃娘的来意。 敢情，这丫的是想让她三儿媳妇帮忙介绍朱家村的姑娘？ 苏大娘：“……” 你想娶人家朱家村的姑娘，你先把你儿子调教好啊。 就你家那小子整天偷鸡摸狗，偷看人家媳妇洗澡的德性，别说朱家村姑娘了，附近哪个村的姑娘敢嫁？ 对方又是邻居，苏大娘没好直接翻脸，只笑笑说：“哦，这事啊……我三儿媳妇她的那些手帕交都嫁人了，她也没啥熟悉的姑娘。要不，你还是找媒婆吧？朱家村那位二夫人不是就是干这个的吗？你找她啊，她手里的姑娘肯定多……” 狗娃娘当然知道朱家有一位二夫人做媒，可是这不是她底气不足，不好意思找上门去吗？ 她的意思，是想让苏大娘以婆婆的身份压着儿媳妇，让对方帮她“拐”一个朱家村的儿媳妇回来。 就算那个儿媳妇家里条件不好，但只要是朱家村的，跟姓朱的沾上边，那四舍五入，她也是那位郎中大人的亲戚了不是？ 苏大娘没松口，狗娃娘有些不痛快，一脸不高兴地走了。 她前脚刚走，苏大娘三儿媳妇就打外面洗衣服回来了。 苏大娘连忙招呼三儿媳妇进屋，一边帮忙晾衣服，一边说他们朱家村出了一个大官的消息跟三儿媳妇说了，还准备让三儿媳妇回一趟娘家，打探清楚。 “什么郎中不郎中的，我都没听懂。” “哎，那我跑一趟。” 三儿媳妇甩了甩手，将盆放回屋里，便带了些东西，直奔娘家。 坐上通村牛车才发现，这回娘家的朱家村外嫁姑娘满多的，不只她一个。 一路上，碰到了好几个。 大家一交流，还都是为了“郎中”这事。 三儿媳妇心头一跳：这不会是真的吧？！ 这郎中…… 真的能做官？！ 一直到了村里，见到了自家老娘，她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官不是什么“郎中不郎中”的，人家的官名叫做“郎中大人”，是户部，京官。 一听京官，三儿媳妇眼睛就亮了。 “真的？那……那我岂不是有了一个在京中当大官的亲戚？！” 她娘笑了起来：“是啊，咱们朱氏一族有了一个在京中当大官的亲戚，以后你在婆家，腰板也能硬一点了。还有啊，我跟你说，族学那里传来了消息，说今年会选几个成绩比较好的孩子，明年下场试试。” 第1464章 挑选学生 朱氏书塾办了这么久，前前后后不知道培训了多少人。 短期培训，各种技能培训是满吃香的，可是小孩子教学这块，也还处于“说得比唱得好听”的阶段。 孩子们学得到底怎么样，有没有能下场的，大家都不知道。 之前叶瑜然的承诺是，到时候选几个会读书的，送到镇上去，看能不能跟朱七他们一样，做个有功名的读书人。 可事实上，随着朱家条件越来越好，朱氏书塾越办越大，请的先生也越来越多。 后来说把孩子送到镇上去的事，就没有人再提了。 你去镇上，也是请先生教，现在朱氏书塾里本来就有秀才老爷做先生，何必呢？ 路远不说，多花钱不说，能读出一个什么结果也不知道、 再说了，朱家的大宝、二宝休沐的时候，不也会来朱氏书塾读书吗？ 人家其他孩子，也都在朱氏书塾，也没说转到镇上去。 一拖，拖到了现在。 叶瑜然放出这样的消息，自然是为了朱氏书塾的长远发展考虑。 朱氏书塾一直打的是“启蒙”和“培训”的旗帜，离她心中的目标相差甚远。 正好，勤帝那边获得了胜利，拿掉了这么多人，近几年肯定会大量用人。 也就是说，现在正是机会。 那些在书塾里读了好几年书的孩子，也该到考场上试一试了。 就算不能考出一个特别好的考试，随便考种一两个童生，朱氏书塾的名号也能在这片区域打响了。 种种因素综合，叶瑜然便定下了“朱氏书塾的下场计划”。 叶瑜然一定，朱八妹那边就得忙起来，组织先生们有计划的挑选学子，做考前的魔鬼训练，明年送到县试的考场上去。 之前大宝、二宝就该下场了，后来又因为皇权争夺战进入了白热化阶段，连瑶月公主都“避”出了京城，叶瑜然担心出事，便做主让二人又往后压了一下。 于是，大宝、二宝也成了这批待考人员之一。 这边祭祀的热闹还没完全消散，那边就听说了此事，朱里正、朱族长有些意外。 “你家大宝、二宝要下场，我们是老早就知道的，怎么……怎么还还要选其他人？朱大娘，你到底是个什么打算，先给我们透透底，让我们心里有个数呗。” 叶瑜然说道：“是这样的，这朱氏书塾不是办了好几年了吗？本来孩子们要是成绩好，就送到镇上去，可后来村里条件好了，我们也请了秀才老爷做先生，就没有再送。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总要检测一下成果吧？” “我的意思是，送他们下场试试。” “不管成绩如何，混一个考试经验也好。他们有经验了，先生有经验了，下回书塾就知道怎么做了。” “朱氏书塾是我们村子里自己的书塾，我们总要想办法把它办好吧？不试一下，又如何知道它会走成什么样子呢？” …… 听到叶瑜然这么一番话，朱里正、朱族长感慨万千。 想当初，朱家说要办这个书塾的时候，他们何曾想到会有今日？ 叶瑜然当年提出要办这个的时候，是为了什么？ 为了启蒙。 当时朱七才刚刚考出成绩，她家大宝、二宝也读了书，尝到了读书的甜头，就想带动村里的人。 考虑到大家条件不好，直接送到镇上启蒙不划算，便说在自家村子里办一个，正好他们家就有“启蒙”的经验，给村里的孩子启蒙够用了。 本来只是给孩子启蒙，但村里懂堆肥计划、水田种植法、间苗法的人不是不多嘛，朱家考虑到一个一个教起来麻烦，就搞了一个培训班，把村里人组织在一起学习。 顿时让教室得到了充分的利用，大人、小孩子都能排上。 再后来…… 从朱家出来，朱里正感叹：“你说，咱们这书塾里要真考出了什么童生、秀才之类的，那会是什么样子？” “那肯定不用说，那肯定是好事啊。这村里，谁不知道朱大娘会调教孩子？你瞧瞧她家那几个孩子，哪个站出来不是一表人才？我们啊……说到底，都是沾了人家的光。” “是啊，沾了人家的光了……”朱里正唯一遗憾的，大概就是他的大孙子朱财不是读书的料。 明明送进朱氏书塾里呆了一个学期，结果人家学了几个字，就不想读了，读不进去。 说自己那么大了，还跟一帮小孩子在一起，有些丢脸。 到了后面，大孙子朱财学了一手算账的本事，跑去跟人家朱五混了。 虽说没做出什么特别大的成绩，但现在也做了管事，也算人模人样了。 朱族长说道：“你家朱存挺努力的，应该能选上，说不定到时候还真给你考出一个童生什么的，让你好好高兴一回。” 朱里正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就那小子？算了吧，那小子聪明是有几分，就是有些坐不住。倒是你家朱厚忠，老实沉稳，我听到好几句先生夸他。” “快别说他了，他啊就是一个书呆子，性格沉稳是沉稳，就是太老实了，感觉做不了大事。他那成绩，根本比不是朱大娘家的大宝、二宝他们，人家那才是真正的读书人。” “那不一样，大宝、二宝是朱大娘的亲孙子，人家打小就启蒙了，你家朱厚忠启蒙得晚一些，不过能吃苦，能坚持，以后肯定不会差。就算现在考不中，多考几次，总会有好消息。” “希望吧。” …… 正在教室里上课的朱存、朱厚忠二人齐齐打了一个喷嚏：“阿秋——” 他们揉了揉鼻子，继续低头做题。 没办法，这次考试虽说成绩还不错，但还是有几个错题，得多抄几遍，免得下回考试时忘记了。 哦，对了，最近学校的考试真多啊。 唉…… 课外书任务也变得多了起来。 听先生的意思，明年可能会增加课程。 朱存还好，他巴不得多学点有趣的东西，免得天天背书、做算术，快烦死了。 而朱厚忠呢，则感觉到头疼，他觉得自己学这些就已经够多吃力了，要是再多几样…… 完了！ 他要是成绩变差了，爷爷会不会不许他读书？ 上次爷爷还说过他，说他读书不用心，都被隔壁班的朱存给考过了。 唉……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朱存考过。 那小子平时那么爱玩，为什么考出来的成绩就是那么好呢？ 难道，朱大娘所说的那个“文曲星”就是朱存？ 第1465章 你不也叫我小名? 朱厚忠甩了一下脑袋，将这个念头给甩了出去。 不是。 怎么可能会是朱存呢？ 就是朱狗娃都比朱存要强。 朱狗娃：“……” 你再叫我朱狗娃，我都跟你急！ 我现在改名了，我叫朱启。 “朱狗娃！” 朱启听见有人喊自己原来的名字，一抬头发现是朱狗元，十分愤怒：“我叫朱启，你再叫我朱狗娃，信不信我揍你？” 挥了挥拳头，一副威胁样。 朱狗元翻了一个白眼：“你不也叫我小名？” “那是你先叫的。” “反正你叫了。” “朱狗元，你是不是想挨揍？” “你敢？你要是敢打我，我就告诉先生。” “朱狗元，你是不是有命啊？我最近哪得罪你了？你老针对我？” 朱狗元道：“哼！你还好意思说，上次考试，我让你给我看看，你都不乐意。害得我没考及格，回去被我爹给抽了。” “你被你爹抽了，关我什么事？”朱启瞠目。 “你要给我看了，我及格了，不就不会被我爹给抽了？” “那你好好看书，好好复习，不就能及格了？是你自己不好好学习，非要跑去玩的……”朱启觉得，他跟朱狗元认为了那么多年，朱狗元怎么越来越不讲理了？ 怎么，瞧着他俩以前是兄弟，现在就开始“欺负”他？ 朱启可不怕，想当年，他也是“村霸”一枚。 “我又不像你，学习成绩好，我就不是一个读书的料，既然我不是这块料，我还费这个功夫干嘛？我就是混一个毕业……等我从小学部毕业了，我就能进入中学部，去学技能了。”朱狗元胸口一挺，说道，“我爹说了，以后让我进农学科，好好学种地，到时候回家种地。” 巴拉巴拉，告诉朱启，他们家今年又置办了两亩新地，等他毕业，到时候肯定有的是地给他种。 到时候他好好种地，说不定就能跟朱大娘家一样，买奴仆丫鬟，做地主老爷了。 朱启再次翻了一个白眼，他真的很想提醒朱狗元，地主老爷不是那么好当的。 真当谁家都能买办奴仆？ 朱家之所以能够买那么多下人，那是因为他们家出了官老爷。 被朱狗元那么一耽搁，朱启就没能做完这张试卷。 没办法，只能带回家里补。 回到家里，朱启就被他爹交代，让他一定要好好学习，考出一个好成绩。 “你爹我能不能有脸面，就靠你了，就算你明年下场，考不中童生也没事，今年这个下场名额，你一定要给老子抢到了。你平时那么争气，这种关键时候，可不能抓不住。” “知道了，爹，我会努力的。” 别看朱启小时候挺混账的，以前还因为打过朱七被人家朱家找上门，但进了朱氏书塾以后，慢慢他也长大了，变得成熟了，知道读书的重要性了。 一想到大宝、二宝他们，朱启的心中就充满了斗智。 他觉得，自己既然能跟大宝、二宝他们成为朋友，那就该是跟他们一样的人。人家能读好书，科举下场，做读书人，他朱启也可以。 虽然没有达到悬梁刺股的地步，不过朱启也确实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事，使尽了洪荒之力。 他有努力的时候，朱氏书塾其他听到消息的高年级同学也在努力。 没有人不想证明自己。 当然了，像朱狗元这种成绩比较靠后，基本上没什么希望的人则直接摆烂，懒得费这个心思。 那么努力做什么呢？ 再努力也考不上，何必呢？ 有那个时间，还不如…… 朱狗元的精力不在学习上，便整天没事跟着他爹跑地里，或者研究从村图书馆借来的农学笔记。 既然打定了主意种地，朱狗元也希望自己未来能够混出名堂。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向，都在努力。 至于未来会如何？ 时间未至，一切都言之过早。 …… 另一边。 朱三携夫人徐玉瑾收拾行李，带着师爷洛秋山等人到京中上任。 待他们到京中时，已经秋意渐浓。 临时的住所是前任某位高官的，那位官员是娄太后派系，当天就被下了大牢，再也没出来。 这些府邸被空出来以后，就成了勤帝安排新进官员的地方。 朱三运气不错，分到了一个三进小院，相较于他的官职，算是比较大的。 谁让，他现在是勤帝的“心头宝”呢？ 当然了，对于这一点，朱三是不清楚的。 因此，当夫妻二人发现自己的府邸比一般人要大些时，心里略微有些不安。 二人连忙请教了师爷洛秋山。 “洛先生，以我的官职，这宅院是不是太大了点？”朱三微微着眉头，有些担忧地说道，“难道，是有人看我不顺眼，准备给我穿小鞋？” 师爷洛秋山一听就笑了：“哈哈哈哈……大人，您啊……太小心了。您放心，据我所知，这宅院确实是你的。至于……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事，还需大人自己领会。” 朱三：“……” 自己领会？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大本事？ 来不及多思多虑，朱三就开始走马上任，认识自己的各位同僚，以其自己未来的职场生涯能够轻松些。 事实上，朱三想多了。 户部因为问题比较大，被勤帝清了一个彻底，基本上没剩下什么大官，只有几只虾兵蟹将而已。 朱三领了职以后，他头顶上就还有一个兼任的蔡大人。 蔡大人原为御史台官员，属于没什么权的，娄系一派也不屑于拉拢大，便成了漏网之鱼。 户部尚书、侍郎没了，总要有一个领头的人吧？ 于是，原在御史台呆着的蔡大人就被抽调过来，临时充当了一回左侍郎。 是的，还不是尚书，还只是一个侍郎。 他只是临时的，主要差事还是御史台那边。 因此，在见到朱三时，蔡大人客气极了，迫不及等地将户部一大堆烂摊子扔了过来，让朱三接手。 做为一个根本没有任何根基，只有做了几年知县的朱三有些心慌：“……蔡……大人……您这……这是什么意思？下官才刚刚到任，下官……” “哎，你什么也别说，你问我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一个御史，你让我闻风而奏还行，你让我……”蔡大人指了指面前一堆公务，“这东西，我根本来不及。而且陛下也交待过了，我就只领一个名，免得户部没有人。具体工作事宜，等户部官员到位，直接交给部官员即可。” 蔡大人摊了摊手，表示目前已经到位的，权限比较大的，也就是朱三这位户部郎中。 因此，所有的事情就落到了朱三手里。 朱三：“……” 我有一句脏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虽然我很高兴勤帝这么信任自己，但是…… 勤帝才刚刚夺得皇权，朝中大小官员还乱糟糟的，户部关系到全国赋税财政大事的地方，勤帝居然没有一点安排？！ 勤帝真的确定，自己一个毫无根基的地方官员上任后，能够搞定朝中那么多位大臣？ 勤帝有些太看得起他了吧？ 第1466章 偶遇 事实上，别说朱三自己疑惑了，朝中哪位大人听到这个消息，不感觉疑惑？ 勤帝手中没有一个人可用吗？ 不可能。 生下皇子的淑妃还好好呆在宫中，她爹就领着当朝太傅之职。 除此之外，与朱三有过接触的吏部尚书齐书明、地方学政李玄英、工部侍郎刑卫清、巡抚大人周照英…… 总而言之，勤帝手里肯定是有人的。 只不过，朝中官员被剔掉大半，各个官员身兼几职，朱三也被拎出来用了。 朱三身上的优势，除了洛秋山跟在他身边几年，知道他的本事外，另一个就是他有一个特别大的优势——他是朱七的亲哥。 若不出意外，来年朱七下场，就会被招为驸马。 到时候有一个做驸马的亲弟弟当靠山，又有洛秋山等人帮助，朱三还能稳不住户问？ 勤帝没指望朱三立马将户部的问题解决，他只要朱三坐稳那个位置，把户问给稳住了，让他能够腾得出手把人才塞到各个位置。 其他位置有人了，他手里的人不那么忙了，他也能腾出手，让其他人来户部帮忙。 慢慢的，勤帝就能好好选中，择优录取，为户部挑选一位合格的户部尚书了。 当然了，勤帝心里是比较中意朱三的，希望自家皇姐的这位未来“小叔”是个有本事的。 对此一无所知，倍感自己渺小的朱三：“……” 勤帝这么信任自己，他感觉压力好大，怎么破？ 只可惜，任命已下，即使朱三心底没底，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洛秋山看到他这个样子，有些好笑。 “大人，放轻松些，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不过是几本账本罢了。这账本，你还能搞不定？” 朱三叹气：“要真只是账本的事情就好了，怕就怕……还有其他事情。” “大人请安心，陛下肯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大人被人欺负。”洛秋山可是被打招呼了的，这位不只是他的主子，亦是勤帝的姐夫，底气硬着呢。 不过瑶月公主和朱七的事情还未公布，洛秋山也只能藏着心里，假做不知。 上任归上任，朱三还是抽出了时间，陪徐玉瑾逛街。 这京城，虽然他不是第一次来了，但来了几次都没什么机会好好瞧瞧。这次，也算是进一步完成任务了。 “你以前来过京城吗？” 徐玉瑾点头：“小时候随爷爷来过，不过徐家主要呆在栾州，若没什么事情，也不会跑到这边来。” 其实哪里是没事不会往这边跑啊，实在是她爹、她叔叔们不争气，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人。 他爷爷失落，也就离开了这个伤心地。 要不是后来收了朱七这个亲传弟子，她爷爷也不会重返京城。 “听爷爷说，老七明年会下场。”徐玉瑾想到那天见到爷爷说的话，对朱三说道，“也不知道老七准备得怎么样了，你说，我们要不要也给他准备一点备考的东西？” 朱三摇头：“我们就算了，我们才从外地回来，对京城的了解还不如爷爷。需要准备的，爷爷早就准备好了，我们再准备，不仅起不了锦上添花的作用，还有可能会给老七添麻烦。” 可不是嘛，他们才刚回来，什么科举资料，肯定准备得不如她爷爷充分，徐玉瑾想了想，便放弃了。 不过朱七要科举，她做为嫂子，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准备。 考虑到年底要回老家，徐玉瑾大肆采购，给朱家各房准备礼物。 除此之外，她自己娘家也没落下。 只是…… 徐玉瑾轻轻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她爹娘是怎么想的，她婆婆都没催生，她娘到好，已经写了好几封信过来，问她怎么还没孩子。 缘分未到，她有什么办法？ 此事，徐玉瑾没好意思跟朱三提。 一个是朱三工作忙碌，另一个，她也担心自己提了，让朱三心里留下痕迹。 本来夫妻俩好好的，结果平白无故的弄出些事情来，那不是给自己扎刺吗？ 夫妻俩从银饰店出来，朱三的余光晃了一下，感觉自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咦？” “怎么了？”徐玉瑾一脸疑惑。 “好像看到一个熟人。” “谁啊？” 朱三摇头：“闪得太快了，没瞧清楚，就是觉得眼熟。可能是我看错了，京城能有什么熟人，老七又不在京中，妹夫要是进京了，不可能不跟我们打招呼……” 然而朱三不知道的是，他看到的那个人影钻进了小巷子里，正靠墙站着。 “总兵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副将姜思源一头雾水。 本来他和总兵大人在隔壁街，忽然总兵大人改变了主意，跑到了这条街。 逛着逛着，像躲什么人似的，又突然藏了起来。 不是吧？ 怎么感觉进京以后，总兵在人的毛病变多了？ 总兵大人不是说，他不是京城人吗？ 既然不是京城人，那哪来的那么多熟人？ “嘘……” 朱六让他噤声。 过了一会儿，他才探头，确定朱三夫妻俩已经离开了。 心中，微微有些遗憾。 朱六是真的没想到，他还能在京中碰到朱三。 朝中官员众多，他不可能每一个都知道，而且这一个还是刚调进京的地方官员。 若不是朱三升官极快，调的又是特别敏感的户部，朱六还不一定会注意到他。 打小三哥就聪明，几兄弟隐隐以他为首。 当初他离家出走前，三哥还跟他说过话，只可惜三哥不知道他是铁了心要走，没劝住。 想到朱三现在的身份，朱六决定，让心腹姜思源帮忙调查一下朱家的底细。 显然，之前调查到的那些内容，还不够充分。 否则，他怎么会不知道他三哥做了官呢？ 朱家的条件，真的已经好成了这个样子？ 还有啊，他离家出走时，三哥年纪已经这么大了，就算读书也来不及了吗？ 还有三嫂…… 他记得他离家的时候，三嫂还不是这个人吧？ 怎么几年不见，连人都换了？ …… 副将姜思源：“……” 总兵大人，你不觉得，你对这个朱家太过于关心了吗？ 要不总兵大人姓“叶”，他都快要怀疑总兵大人跟朱家有关系了。 不过等等，就算总兵大人不姓“朱”，他就不能是朱家亲戚什么的？ 副将姜思源话音刚落，就被朱六拍了一下后脑勺。 “废话真多！让你干嘛就干嘛，那么多废话！” “是，总兵大人！” 副将姜思源被打，有些垂头丧气。 第1467章 岂不成了一个笑话? 朱六还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见朱三。 本来，他的想法是自己混出一个人模人样了，再衣锦还乡，好好打一回他娘的脸。 结果…… 在他离家出走后，朱家并没有保持原样，而是发生意翻天覆地的变化，就是他三哥都跑来做官了，那他这一趟“离家出走”还有什么用？ 当年的倔强与叛逆，岂不成了一个笑话？ 朱三可不知道这些，他只感觉，最近有些奇怪，老感觉有人跟踪自己。 可是每次回过头去看的时候，又见不着人。 朱三微皱着眉头，担心是不是自己让人给盯上了。 洛秋山一听，这还得了，这可是陛下姐夫的兄长。 姐夫还没进门，朱三若出了什么事，怎么给朱家一个交代？ 当初瑶月公主避逃出京，可是把朱家拖下了水的。 果然，洛秋山一汇报，勤帝就派了带刀侍卫过来。 朱三受宠若惊，没想到自己在勤帝跟前这么受宠？！ 他这要不肝脑涂地，好好做事，就对不起勤帝的这份恩宠了。 朱三暗暗在心里发誓，他一定会把户部打量清楚。 年末的工作有点多，税收是一个，各个官员的年俸是一个，以及宫中和朝中机构各个部门的各种物资和年货，全部都得规划。 朱三新手上任，得洛秋山提点，没有急着翻旧账，还是循了旧例，往年是怎么安排的，今年也给安排上。 和往年相比，今年京城缩减了一半。 即使有从各个地方抽人，那福利待遇与京官也是有所区别的。 朱三没说什么，该怎么准备就怎么准备。 他也没有直接做主，而是写了折子，递到勤帝跟前，让勤帝自己定夺。 勤帝早就知道朱三的能耐，但也没想到朱三在这么短时间内处理好了“年终总结”，让他备感欣慰。 也不枉费他冒这么大风险，把朱三提上来。 勤帝批了一个准字，还恩准朱三在处理好相关事务后，可回乡过年。 显然，他也知道朱三好几年没回去了，这都升官了，再不放回去一趟，有些说不过去。 何况，他还等着明年朱七下场，给朱七和他皇姐指婚呢。 勤帝也乐得在这种时候，给朱三一些恩典。 接到口谕的时候，朱三十分惊讶：别人调到京中都不放回去，居然让他回乡？！ 这…… 他和徐玉瑾面面相觑。 “要不然……你还是问问洛先生吧？我怎么觉得这事……有些不对劲？就算是恩宠，是不是太过了？”徐玉瑾的语气有些犹豫不决。 她爷爷肯定是要问的，但她觉得相较于远离朝堂的爷爷，据说是勤帝自己人的洛秋山可能更清楚是怎么回事。 朱三心里没底，点头表示赞同。 洛秋山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笑着抚了抚胡子，让朱三放心：“且安心回乡过年，这是好事。若大人不放心，下官在京中帮大人盯着，有什么情况通知大家。” “那……麻烦先生了。”朱三恭恭敬敬一礼。 洛秋山帮了他不少忙，虽然官职比他低，但该客气还是得客气。 本来这次升官升得就有些急，再加上户部的耽误，离过年也没多长时间了。 朱三没有迟疑，和徐老碰过头，说明情况后，收拾了行李，便带着徐玉瑾返回家乡。 另一边，朱六还在调查。 听到朱三的陛下口谕回乡过年，心中滋味复杂。 说羡慕吧，肯定是羡慕的。 但谁让他掩了身份呢？ 他现在在勤帝那里都还没有挑明，也不知道能不能用这次的功劳去换。实在不行，他多立几个功，总能让勤帝免了他的“欺君之罪”吧？ 其实了不能说是“欺君之罪”，他只是改了母姓，人还是那个人，忠的也还是勤帝这个君…… 当然了，朱六底气不足。 因为他心里清楚，从军是要看户籍的。 偏偏，他用的是别人的户籍。 还有一个，那就是勤帝对朱三的恩宠，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升官升得快不说，还那么得勤帝的宠，以后真要“认”了回去，怕不是朱家沾他的光，是他沾他三哥的光吧？ 又是感觉自己“白忙活”的一天。 …… “阿秋……” 朱三打了一个喷嚏。 徐玉瑾怕他着凉，让他加一件袍子。 袍子虽然不是她亲手做的，但也绣花了几朵花上去，也算她的一番心意。 朱三没那么讲究，也就徐玉瑾出身栾州徐家，一派世家千金作派，有机会就将他收拾成了一副“翩翩公子”模样。 说真的，朱家人长相都不差。 朱老头身高不低，叶瑜然外貌出俗，这生下来的几个孩子们也格外好看。 再加上朱三长期读书，又做了几年官，那身上的气度更是被养了出来，气势颇足。 若是不说，还真没几个人知道他是农家出身。 徐玉瑾托着下巴，眼巴巴地瞅着自家夫君，怎么看怎么美。 朱三见了，男人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微扬着唇角，说道：“夫人这是被为夫的风姿给迷倒了吗？” 徐玉瑾没想到自己被抓了包，脸一红，不过还是轻轻“嗯”了一声。 “呵呵呵呵……”朱三畅快地笑了起来，一把抓住了徐玉瑾的手指，拿在手中把玩，好不快活。 都老夫老妻了，徐玉瑾也羞得不好意思看他的神色。 没办法，谁让她夫君好看呢？ 她看入迷了，怎么了？ 马车在官道上行驶着。 当年离开时还是有些破烂的石板路，没想到归来时，已经修得平平整理整理。 徐玉瑾撩开车帘看了一会儿，说道：“我们这是在前往安九镇的官道上吧？没想到路都修到这里来了。你看看，这应该是用最新的铺路水泥翻修的，特别平整。” “这不正常吗？水泥本来就是从我们老家走向全国的，有什么好东西，老五、八妹他们肯定会想办法先让这边成为试点。”朱三一点也不意外。 若是老家这边的路不好，他反倒要担心了。 “你说，再过几年，我们大燕是不是到处都是这种路？”想到连朱三做县令的地方都有这种路了，徐玉瑾的眼中尽是期待。 做为大燕人，谁不想自己的国家越来越强大呢？ 朱三笑着说道：“肯定会的，说不定到时候铺路的水泥又取得了什么进步，修得路比现在的还要好。” “都已经这么平了，还要怎么好？我想象不出来。” “更宽，更结实，更耐用，更实惠……大概就这些。”朱三说道，“修路是个大工程，成本越低，越利于全国普及。” 第1468章 醒来 跟朱三在地方上呆了那么多年，徐玉瑾也不是什么也不懂的大家千金，认同地点了点头。 离安九镇还有些距离，见天色已晚，他们便准备在附近的城镇先休息一晚。 马车停在客栈前时，刚好有另一个马车停了过来。 似乎也是做官的。 朱三见有女眷，便稍微避开了些。 男主人郭建业发现朱三一行人的存在。 他注意到，朱三的马车虽然低调，但比他们宽敞许多，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再加上朱三通体的气质，让郭建业心里有了猜测。 郭建业客客气气上前：“在下姓郭，名建业……正准备回乡过年，敢问兄台可亦是回乡过年的？” “嗯，不过我们是安九镇那边的，与你不同路。” “呵呵呵……相逢即是缘，呆会儿晚膳可在一起用？” 朱三委婉拒绝，表示大家都带着女眷，不太方便。 郭建业有些遗憾，本来还想攀几分交情，见对方不乐意也没强求。 他折转过身来，这才注意到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了客栈。 郭建业没有多呆，连忙追了上去。 “你怎么不等我？” 一张漂亮的脸蛋转了过来，看到郭建业身后没有人跟来，微微松了口气。 她道：“你跟陌生男人说话，我一个妇道人家呆在那里干嘛？房间安排好了，快上楼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夫人说得是。” …… 如果朱三在这里，肯定会感觉到十分震惊，因为这位“夫人”的脸蛋，竟然长得跟他前妻张嫣一模一样？！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张嫣是农家出身，虽然五官不错，但晒得有些黑，皮肤也比较粗糙。 但这位夫人保养得极好，一看就是精心保养的杰作，皮肤白嫩，头戴珠钗。即使是赶路，也有些富丽堂皇的样子。 不若徐玉瑾，发饰简单，只坠了一只白玉缀珠的地钗，耳上戴着明光铛，既清爽又雅致。 徐玉瑾的身上，满满的优雅与书香气。 她哄好了男人，还偷偷安排了一个婆子，叫对方暗中打听朱三一行人。 当然了，这些，朱三他们是不知道的。 进了屋，徐玉瑾问他：“那人你认识？” “不认识。” “那就是想多个朋友多条路了？”徐玉瑾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那你们约了饭局了？” 朱三摇头。 “为什么？你不喜欢这人？” “不知道，大概是没眼缘吧。” …… 晚饭过后，容妈偷偷跑到徐玉瑾跟前，小声禀报，说隔壁一行人有些奇怪。 她们借客栈厨房做饭时，对方的婆子一直在那里打探，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如果只是一般好奇，不会一直盯着问，好几个丫鬟跟奴婢说，被对方套话了。奴婢担心出事，所以跟夫人说一声，让夫人心里有一个数。” 徐玉瑾诧异。 若只是一般好奇，肯定不会一直盯着问。 更何况朱三都拒绝他们了，他们还这么打听…… “你有问清楚他们的来路吗？” 容妈说道：“奴婢让底下的人问过，那家姓郭，在地方上做县丞。这次回乡，确实是为了回乡过年祭祖，不过……” “不过什么？” 容妈凑近了些，告诉徐玉瑾，对方一行人带了三个小孩，似乎前面两个大的不是这一个生的。 这位新夫人应该是妾室上位，底下分了两派，对新夫人略有言辞。 容妈就是钻了这个空子，这才打听了一些内容出来，否则还真难讲。 “听说新夫人还随的是前面那位夫人的姓，以前在前面那位夫人跟前伏低做小，趁着前面那位身体不好，爬上了县丞大人的床，然后……” “生了一个儿子。” “前夫人一死，她踩着前夫人和前夫人生的两个孩子成功上位。” “表面上惯会做人，其实暗地里没少苛待前面生的，只可惜男人是个糊涂的，根本就不知道。” …… 徐玉瑾没想到，就住一晚客栈，居然还听了这么一个八卦。 想起白天朱三莫名的对对方没有好感，徐玉瑾有一种不意外的感觉。 深府大院，这种事情是避免不了的。 徐玉瑾再一次庆幸，还好她选了朱三，朱家还有男儿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要不然…… 徐玉瑾都说不清楚，若是朱三有什么房里人之类的，她能不能受得了。 无爱则无恨。 爱上了，就想独占。 夜里，朱三感觉察觉，今夜某人似乎格外热情。 他有些无奈，拍了拍徐玉瑾的胳膊：“好了，别闹，客栈隔音不好，明天我们还要赶路，等回了家里，随便你折腾……” 徐玉瑾瞪他一眼，见大晚上的他看不到，又改为拧了一下他的腰。 “你这是羞恼成怒吗？”朱三轻轻笑了起来，纵容着娇妻的小脾气。 “谁恼羞成怒了？” “是是是，你没有，是我，是我总行了吧？” 徐玉瑾一阵好气。 搞得好像她很饥渴似的，她什么时候饥渴了？ 她不过是…… 翻过了身去，背对着他，任他怎么哄，也不肯再翻过来了。 朱三有些无奈。 可是怎么办呢？ 自己宠的，也只能自己受着了。 不过看到她时不时的露出淑女范儿的神情，朱三的心里还是满有成就感的。 都嫁给他这么多年了，她还能保持这种状态，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嫁给自己后，过得很幸福。 翌日。 徐玉瑾早上醒来时，朱三已经不在房里了。 容妈带人进来伺候。 丫鬟环儿说，姑爷出门锻炼去了，还让人上街去买些夫人爱吃的零食，准备让夫人路上吃。 徐玉瑾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甜蜜的笑容：“那也让人买点新鲜的果子，姑爷爱吃。” “知道了，夫人，奴婢再派一个人出去，保证上路前全部准备好。”丫鬟环儿笑了起来，目光里尽是打趣。 对于这个从小跟在自己身边的丫鬟，徐玉瑾也纵着，没有责怪她以下犯上。 徐玉瑾收拾好，准备出门吃早点，结果没想到正好在走廊上碰到了出门的郭夫人。 “朱夫人！” 两人又不认识，徐玉瑾本来想避开的，结果没想到郭夫人笑着凑了上来，主动和她打招呼。 徐玉瑾无奈，只能回应：“郭夫人，这么巧，你也是下楼吃早点吗？” 张嫣细细地打量着徐玉瑾的样貌，心里不服气极了。 昨天让人打探的时候，她已经确定了朱三那个死男人的身份。 她嫁给朱三上，朱家什么都没有，没想到她想尽办法离开了朱家，朱家却发达了起来。 朱三居然还做了官？！ 第1469章 前妻张嫣 该死的！ 她熬死了前郭夫人，还改了郭夫人的姓，改名叫鲁嫣。靠着哄了前郭夫人的一儿一女，这才入了郭建业的眼。 好不容易做了县丞夫人，怂恿着郭建业返乡过年，想借机回乡威风一把，却没想到在半路上碰到了朱三？！ 好家伙！ 她认识郭建业的时候，郭建业都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丞，转过头来，当年还是前腿子的前夫，竟然变成了县太爷？！ 张嫣：“……” 突然好想骂人，怎么破？ 她要早知道朱家以后会发达，知道朱三能够做官，她还折腾这些干嘛？ 还不如老老实实呆在朱家，就算那个老虔婆折磨人了点，多熬几年，这官夫人不就是她了？ 望向徐玉瑾，张嫣妒忌得不行。 果然不愧是抢了她前夫的小妖精，瞧瞧这样貌和身段，啧啧啧啧…… 怕是楼子里的头牌都比不上。 不管心里再如何酸，张嫣脸上还是没露，笑得十分亲切：“是啊，正准备下楼吃早点呢，不如我们一起吧？正好，也有一个伴儿。” “恐怕不太方便，家夫点好了，正在楼下等我。”徐玉瑾委婉拒绝。 既然朱三不太愿意跟郭家人打交道，她昨晚又听了新郭夫人那么多八卦，还是能不搅和就不搅和在一起比较好。 “你这……成亲几年了？还这么亲密？”张嫣的表情差点僵住。 她怎么不知道朱三这么体贴？！ 那姓郭的，从来只有她安排好，自己吃现成的，什么时候会“照顾”她了？ “没几年，也就三四五年吧。”徐玉瑾微笑。 两人不得不一同下楼，徐玉瑾得体的应和着。 没想到张嫣说着说着，居然说到了孩子身上。 还问徐玉瑾有几个孩子了，不知道孩子调皮调皮，难不难管。 看她这么娇滴滴的，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孩子给气哭了。 活像一副亲眼看到徐玉瑾拿孩子没办法，气得不成样子的样子。 徐玉瑾有些诧异，说道：“我们还没有孩子。夫君说我看着就跟一个孩子似的，不急，等缘分到了再说。” 说真的，徐玉瑾也有些不喜欢这位郭夫人了。 你没事打探别人私事干嘛？ 还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想要“指责”她不会带孩子…… 呵呵！ 我们有那么熟吗？ 徐玉瑾想要翻白眼。 “没有孩子？！不对啊，他不是……”张嫣差点就说漏嘴了。 朱三怎么可能没有孩子？！ 她不是给朱三生了一个吗？ 那孩子呢？！ 浑身一凉，张嫣有了不妙的感觉。 徐玉瑾一脸疑惑。 张嫣赶紧补救：“看不出来啊，你夫君看着年纪不小了，你们居然还没有孩子……我还以为，你们早就生儿育女了。” 表情有些僵硬，十分的言不由衷。 还好，这个时候已经到了楼下，徐玉瑾看到朱三身边的贴身小厮福生，徐玉瑾赶紧打了声招呼，和张嫣作别。 “抱歉！我见着人了，晚点有机会再聊。” 生怕张嫣听不懂，特地加了一个“有机会”。 张嫣的表情渐渐冷了下来。 丫鬟春雪走在后面，看到张嫣的表情，赶紧加快脚步跟上了徐玉瑾，准备晚点在夫人面前告这个郭夫人的状。 这什么人啊这是？ 没事打听夫人的私事就算了，居然还跟夫人摆脸色？ 切！ …… “你猜我刚刚遇到了谁？”徐玉瑾看到朱三，小声问他。 “看到了谁？” “你猜啊。” 朱三无奈：“我哪知道？你在这儿有熟人？” “没有，不认识的，跟你昨天一样。” “那你让我怎么猜？你都不认识，我上哪儿猜去？” 徐玉瑾说道：“你肯定能猜到，这人虽然不认识，可是你知道。” “……郭夫人？” 徐玉瑾点头，一副“你真聪明”的样子。 “他们也下楼吃早膳？”朱三诧异，“我早上碰到郭老爷的时候，他还说郭夫人准备好了，不下来吃。” 徐玉瑾：？？？？ “可是，我刚刚碰到她，她说下来吃……”所以，其实不是下来吃，是故意来碰瓷她的吗？ 想到郭夫人说的那些话，徐玉瑾小声转述给了朱三，并且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他。 “我觉得这位郭夫人有些奇怪，她似乎一直在打听我们的事，还特别关心我们有没有生孩子……” “真是奇了怪了，我又不认识她，又是萍水相逢，呆会儿就各自坐马车分别了。她这么打听，总不能是为了给你送妾吧？” 要是真是那样，徐玉瑾要佩服这位郭夫人了。 他们就在客栈住了一夜，也能让郭夫人起这种心思？！ 郭夫人到底是从哪里觉得，一面之交的人，他们会收下别人送来的女人？！ 朱三：“呃……应该不至于吧？” “如果不是这个，那是为了什么？”徐玉瑾问道。 朱三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郭夫人我又没见到过。” “那晚点我看有没有机会，指给你看。不过我们先说好了，不管她打的什么主意，你都不准答应。”徐玉瑾盯着朱三，一副他敢不答应，就跟他没完的样子。 朱三失笑：“怎么可能？我又不认识她，别说是不是送女人了，就是送金银财宝，我也不敢收。有了你这么一个世界上最好的女人，我是傻了才会惹你生气。” 徐玉瑾心头一甜，嗔他一眼：“就知道甜言蜜语。” 这顿早膳，两人都吃得很开心，并未受到郭夫人的影响。 徐玉瑾说要指给朱三看，却发现一直到要离开的时候，都没能找到机会。 也不知道是郭夫人打消了那个念头，还是对方与他们真的“有无缘无份”，一直到徐玉瑾一行人离开马车，也没有再看到郭家的人露面。 徐玉瑾有些遗憾，本来还想看看这个郭夫人打什么主意。 马车上，朱三十分无奈，只能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发顶：“好了，别看了。他们估计是被耽误了。见不着也没什么，也就是一面之缘罢了。不管她打什么主意，她不露面还好，要真露面了，我怕是还要扮演一回坏人，给他们一个难堪。” 这次回来，朱三一路上用的都是县令的身份。 可事实上，刚刚升官，已经是户部郎中了。 堂堂一个京官，跑去收一个县丞的东西，不管价值几何，传了出去对他都不是好事。 更何况，朱家现在又不缺那点东西，他又何必冒那么大风险？ 第1470章 携妻归乡 天气渐冷。 朱家没有一个人想到朱三夫妻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因此，当下面有人禀报，说三爷夫妻二人回来了，朱家人都不敢相信。 “什么，三哥他们回来了？！” “他们怎么回来了？他们不是进京了吗？” “是啊，怎么突然回来了？！” …… 倒不是朱四、朱五两兄弟盼着朱三不好，实在是回来的太突然了。 冷不丁的，他们担心是不是朱三在外面遭了祸，回来避难来了。 怕叶瑜然担心，二人没人下人立马禀报叶瑜然，而是先出门看了看是怎么回事。 因为要过年了，朱家村外出的人都回来了，村道上到处都是人。 他们一个个看到陌生马车进村，纷纷打探。 待朱三的身影出现在马车上，众人惊讶不已。 “朱三？！” “你咋回来了？” …… 朱三笑着说道：“回来过年。” “你做县令都没回来，怎么升官就回来了？你不是才升官吗？升官这么好，还可以回乡过年？” 朱三没好意思说，他做知县的时候没回来，主要是因为太忙了。 青远县穷，他前前后后都地盯着。 尤其是过冬这件大事，更是不敢放松。 来来去去要两三个月时间，要耽误不少事情，因此这才没有回乡过年，跟上面允不允许他回来是两回事。 说话间，马车就要到朱家门口了。 朱四、朱五拦住。 “三哥……”朱五打量着马车一行人，见他们虽然风尘仆仆，却不像遇难的样子，微微松了口气。 朱三见他俩出来迎人，还以为是叶瑜然派他们出来的，高兴地跳下马车和他们说话。 “你们坐马车回去吧，我和老四、老五走着回去。” 徐玉瑾拉开车帘和朱四、朱五问好，见朱三这么说，便没有打扰兄弟三人，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三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去京城做官了吗？” “事情忙完了，陛下恩准我回乡过年。过了年，明年还要赶回京城，呆不了多长时间……”主要是路上的时间太长了，他怕是只能呆过年那几天，就一个巴掌数，就得赶路了。 否则开年户问那么忙，他要回去晚了，恐怕会有些麻烦。 往年京官也不是不能回乡过年，但比较忙的部分都是轮流的，今年你回去，明年他回去。 若是有什么紧急事情，还一个都不能动。 像今年，京官却下了大半，朱三能够被放回来，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 听到朱三这么说，朱四、朱五兄弟俩松了口气。 朱三笑着询问家里的近况。 家里能有什么事呢？ 有他们兄弟几个在，一切都好。 除了朱老头之前闹着纳妾的事闹了一回，然后就是朱三升官，村子里好好热闹了一回。 巴拉巴拉，挑重点讲给朱三听。 朱三：“……” 他爹不是有四个通房丫鬟了吗，怎么还想纳妾？ 朱四吐槽：“大概是想换个口味吧。以前他不嫌弃人家是楼子里出来的，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嫌弃上了，想要纳一个干净一点的……” “干净是挺干净的，肚子里揣了别人的种，想栽到爹头上。”朱五在旁边翻白眼，“我当时戳穿的时候，爹还怪我。也不知道爹咋想的，我这个亲儿子，居然还比不上一个坏人。” 说起那事，朱五的语气里都还有几分怨念。 “那怎么……后面变成爷爷纳妾了？”这结果，让朱三有些意外。 但细细想来，似乎又能明白爷爷的苦心。 朱三在心里叹息，感觉朱老头还没有爷爷“懂事”。 估计他爹这辈子干得最漂亮的一件事，便是娶了他娘叶瑜然，生了他们一帮儿女吧。 徐玉瑾的马车进了家门，自然不可能再瞒着叶瑜然了。 叶瑜然得到消息，连忙放下手里的药书，快步走了出来。 “哎哟，你们怎么回来了？！这大冷的天，你一路上没吃什么苦头吧？” 叶瑜然热情地迎徐玉瑾下马车，关心询问。 还骂了朱三几句，说他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自己的媳妇自己都不照顾，人跑哪里去了？ “娘，三郎他在路上碰到了四弟、五弟，就提前下了马车跟四弟、五弟说话呢。”徐玉瑾笑着说道，“他一路上挺照顾我的，没吃什么苦头。我们快到安九镇了，还住了一趟客栈，要不然早回来了。” “这么大冷的天，就应该多休息休息。别急着赶路，人的身体才最重要。”叶瑜然摸着徐玉瑾的手，嫌她手里的汤婆子不暖和了，让丫鬟送了一个新的过来。 还告诉徐玉瑾，这是朱八妹亲手做的，花样都是时兴的，虽然比不上京城的，但也都是一番心意。 “你放心，都是新的，我没用过。” “娘，我怎么可能会嫌弃。要是您用过的更好，我用着，想娘了也能拿出来看看。” “瞧你这小嘴，就是甜，会哄老婆子开心。赶紧坐下休息，我让灶上煮点甜汤上来暖暖身子。” “哎，那敢情好，我坐了半天马车，又饿又渴，正想向娘讨些吃的。” …… 屋子里早早地烧上了火盆，暖洋洋的。 有丫鬟过来帮徐玉瑾脱掉大氅，挂了起来。 叶瑜然让徐玉瑾在火盆边坐下，没一会儿朱三、朱四、朱五一行人便进来了，朱家其他人也收到消息，纷纷朝主院赶来。 朱老爷子、朱老婆子看到朱三，眼眶瞬间就红了，拉着朱三一个劲地说他瘦了，肯定在外面没好好吃饭，要好好补补。 朱老头没抢赢父母，只能悻悻地站在一旁，插话问朱三是不是真的升官了，京城长什么样，那官难不难办，天子好不好伺候…… 好吧，朱老头确实关心朱三，不过也关心朱三身后能带来的利益。 就是他情商没有朱家其他人高，有时候做出来的事情，让人感觉有些…… 这不，他才开口，四房、五房就看了朱老头好几眼。 就是二房刘氏也看了他一眼。 唯一看不出来的，估计只有整天埋头种地，研究农作物的朱大、朱二兄弟俩，以及给儿子上了滤镜的朱老婆子。 除开这些小愉快，朱三的归来，还是挺让人高兴的。 所有人都围着朱三转，徐玉瑾倒没有觉得失落，毕竟她还有婆婆，以及几个关心她的妯娌，一直在向她输送着家庭的温暖。 徐玉瑾表示，要不然，就冲朱老爷子、朱老婆子、朱老头眼里只有孙子\儿子的劲头，她都快以为自己只是一个不需要人关心的“外人”了。 那边，老一辈的人在关心朱三，兄弟们不方便围着徐玉瑾这个嫂子/弟妹转，也只能围着朱三；这一边，以叶瑜然为首的朱家儿媳妇们，则围着徐玉瑾转。 一时间，满院的热闹。 第1471章 过年 徐玉瑾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向朱家人分发。 即使是隔房的朱老三、朱老四都没有落下。 叶瑜然写信告诉徐玉瑾，朱三壮和刘雁生下了一儿一女，朱四虎和小李氏生下了两个女儿，因此徐玉瑾也给四个侄子侄女准备了小礼物。 刘雁和小李氏一起进的门，却抢在小李氏前头生下了一个儿子，小李氏一连生了两个都是姑娘，刘雁得意极了。 平时没少说酸话气小李氏，左一句姑娘不值钱，右一句姑娘是别人家的。 小李氏哪里不知道这位堂嫂是什么人啊，翻了好几个白眼，懒得搭理她。 实在气得不行了，就道：“确实不值钱，可是谁让大伯娘喜欢呢？” 刘雁：“……” 屁！ 一个姑娘，有什么好得意的？ 当然了，这话刘雁不敢到叶瑜然跟前说。 别看她关了门“重儿轻女”，偷件事但给儿子朱俊捷开小灶，但在外人面前，尤其是在叶瑜然面前，她还是挺疼女儿朱雪梅的。 再加上村里所有人都知道叶瑜然喜欢女儿，朱三婶也不会眼看着刘雁做得太过分，因此朱雪梅倒也没有吃上太大的亏。 徐玉瑾还没有自己的孩子，一看到堂兄弟家的孩子，十分喜爱，出手大方，让人拿了不少京城时兴的玩意儿。 当然了，也没忘记提醒四个孩子以后要好好读书，不要辜负大伯娘叶瑜然的“良苦用心”。 朱雪梅还小，话都还说不圆，只知道乖巧点头。 徐玉瑾望着小丫头，心里软得不行。 她似乎有些明白，婆婆为什么这么喜欢小姑娘了。 瞧瞧，面前三只小萌娃，穿着红彤彤的袄子，头上系着两个发髻，整得跟红灯笼似的，额心再一点红印，简直就跟观音座下的福娃娃似的，让人越看越喜爱。 朱家人基因好，即使是隔了房的小娃娃更可爱，更不要说这边的六宝、八宝了。一个叫“明月”，一个叫“似玉”，都是顶顶好听的名字。 要不是怕催生，徐玉瑾真的很想先生一个女儿出来。 四房李氏见她喜欢，笑着打趣：“三嫂，我瞧着你搂着就不想放手了，要不然，我家六宝你就抱走好了，送给你了。” “你舍得？”徐玉瑾说道，“我倒是想抱，就是怕你舍不得。过了年我就要随你三哥进京，估计又要几年不回来，我要是抱走了，你就好几年见不着了。现在她还小，不怎么认人，我怕到时候抱回来，人家不认你，你怕不得伤心。” “呵呵呵呵……三嫂，你别听四嫂胡说。四嫂可舍不得六宝，就是三宝、四宝平时都得靠后了。”五房林氏笑着说道，“我家八宝都没少被四嫂忽悠了过去，两个做一块儿打扮。她俩年岁相差不大，穿一模一样的衣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俩是双胞胎。” 没办法，朱家的基因强大，即使不同的爹，不同的爹，可兄弟间的相似性，导致生出来的姑娘们也具有极大的相似性。 不说她俩一模一样，但眉宇间肯定有相似之处。 两人在一块儿处着，不知道的人只以为她俩是长得不怎么像的双胞胎。 古人不知道什么异卵、同卵，他们只知道现实生活里，有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也有长得不太一样的。 不过再不一样，一看也知道是一家人。 知道朱三夫妻今天刚回来，朱里正、朱族长没过来打扰，只吩咐了家里的孙子过来传话，说明天会过来。 叶瑜然一听就知道，肯定是来说朱三祭祖的事。 之前他升官的时候，村里就办过了，但那个时候村里人以为他回不来，就自己办了。 这回朱三回来了，正好过年也要祭祖，可以和那个一起办，让朱三亲自去。 叶瑜然应声，说知道了，掏了扎了红纸的坚果零食，给两小子塞了一个兜。 两个小子躁得脸都红了，连连摆手，却无法拒绝。 “不用了，大奶奶，家里有。” “真的不用了，这些家里都有。” …… 身为读书人的二人，真的被叶瑜然给为难死了。 “长者赐，不可辞。好了，沾了我们家的喜气，赶紧回去，别让你们爷爷担心。” “哎，大奶奶，我们走了，回见。” 叶瑜然让人送到了门口，瞧着走远了才回来。 回过头，叶瑜然就跟朱三说，这两个就是里正和族长家明年要下场的小子，村里挑了好几个，还有朱同化家的。 “你应该还记得，就是当初把老七打破头那个，现在改名叫朱启。别看这小子小时候淘气，读书倒有几分天分。不过他那个玩伴，朱臧就不行了，光调皮，就是读不进去书。”叶瑜然说道，“他爹已经想好了，准备等他小学毕业，就进农学班，学种地。” 村里选了一群孩子下场县试的事，朱三已经在信里知道了，现在不过是听叶瑜然亲自说罢了。 嘴上说的，比信里丰满多了。 没一会儿，朱三就摸清楚了朱氏书塾的现状，以及未来的打算。 自从自己走上为官之路，朱三越发感觉人脉的重要性，一点也不意外他娘叶瑜然的安排。 朱家村的人都姓朱，大部分都是一个族谱上的人，要是真有人能够考出来，于他也是一件好事。 同族之人，总能起到一些帮扶作用。 朱三也说了京中的情况，让叶瑜然心里有一个数。 不过在提到勤帝对他的恩典时，他语气惊讶，表示自己也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总感觉勤帝似乎有些过于信任他了。 “我都有些怕自己辜负了这份信任。” 叶瑜然欲言又止：“呃……我是不是忘记跟你说了？这事，可能跟老七有点关系。” “跟老七有什么关系？老七认识那位？”朱三觉得不太可能。 他承认，朱七确实有才，但朱七的才在于记忆力，而不是处理实事。 就算勤帝欣赏朱七，也不可能欣赏到照顾他的地步吧？！ “你应该还记得，当初老七帮瑶月公主办过事，就是那个慈幼堂，你还记得吧？” 朱三点头。 “就是这件事，老七跟瑶月公主特别熟，熟到……”叶瑜然停顿了一下，说道，“这次京中这么大动静，瑶月公主不是消失了一段时间嘛，老七就跟她在一起。我打发他俩游学去了，瑶月公主回京的时候，老七也才刚回来……” 等一下，他娘突然提到这个事情，是个什么意思？ 朱三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觉得有些莫名。 果然，一下句，他听到叶瑜然说道：“明年老七下场，要是成绩得过去，不出意外的话，怕是要做驸马了。” 第1472章 心里头慌兮兮的 朱三的瞳孔，瞬间放大。 叶瑜然定定地望着他，点头。 “驸马？！娘……这事……这事怎么发生的？老七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怎么能做驸马？瑶月公主知道老七的情况吗？要是她知道老七是个傻子，那这事可就大了……”欺君之罪，可不是那么好犯的。 朱三心里头慌兮兮的，第一次感觉到了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 叶瑜然抬手，让朱三听她说。 她告诉朱三，朱七的情况她已经告诉瑶月公主了，而且一开始她是拒绝的，可是瑶月公主十分坚定，通过了她的考验。 至于如何考验的，叶瑜然也一一告诉了朱三，让朱三有一个心理准备。 “这事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经不是我们说不行就不行的。人家两人都愿意，那位也没意见，即使我们朱家再反对也没有。”叶瑜然说道，“眼下，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走一步看一步。” “以后你在京中做官，怕是要多看顾老七一些。” “那位那么信任你，那么急着给你升官，除了看中你的本事，估计也是想给老七增加些底气。” …… 朱三真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了。 朱七的情况都已经说得那么清楚了，瑶月公主还愿意，这能怎么办呢？ 朱七自己也上赶子送上门去，你情我愿，谁能挡得住？ 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瑶月公主的身份太高了，朱七有些太高攀了，以后他俩的感情出了问题，他们也没办法替朱七做主。 “唉……”朱三叹了口气，“这事……不好办啊。我不是介意瑶月公主二婚，我自己也是二婚的，知道这事怨不了瑶月公主，可是老七……娘，我怕老七受伤。老七说是傻，也是单纯，要是喜欢了，肯定会一门心思的喜欢。我怕他被人算计是一个，也怕有人心易变，到时候又没那么喜欢老七了……” 朱三相信，朱七喜欢上了，那就是一辈子。 可是瑶月公主呢？ 要是有一天，瑶月公主不喜欢老七了，会不会嫌弃老七是个傻子？ 老七要是纠缠瑶月公主，瑶月公主会不会一怒之下给老七好看？ 所有的一切，现在说得再好，随着时间的流逝，都有可能变成完全陌生的两个样子。 朱三的这些担忧，叶瑜然也懂，可是总不能因噎废食吧？ 万一，他俩真合适呢？ “这是老七的人生，需要老七自己来选。即使我们总是把他当弱者，总想要照顾他，看顾他一辈子，可是老三，当下的选择是老七选的，是老七想要的。如果我们拦着他，不用等将来痛苦，他现在就会痛苦。” 不过是一个早一些，确定一些；一个晚一些，不确定一些。 思来想去，没有什么划算不划算，有的不过是“经历”，不过是一场豪赌。 朱三没有再说话。 确实，这是一场事关一生的豪赌。 也许是双赢，也许只有老七一个输家。 就像当初他和张嫣的婚姻一样，若是提前知道是这么一个结局，他一定会乖乖地等徐玉瑾出现。 可是，谁知道呢？ 有时候看到四宝朱安康，朱三又没办法“后悔”。 他后悔和张嫣成亲，那就不会有四宝；可他要不后悔，似乎又对不起徐玉瑾。 一直到现在，徐玉瑾都还不知道四宝朱安康的存在。 尤其是回来看到四宝，看到徐玉瑾那么喜欢孩子，看到四弟夫妻俩把四宝养得那么好，朱三甚至有那么一丝冲动——想要告诉徐玉瑾，想要把四宝抢回来，想要他们一家三口快活地生活在一起…… 但理智阻止了朱三。 因为朱三很清楚，徐玉瑾现在很幸福，很喜欢四宝，那是因为四宝是别人家的。 一旦四宝和他产生了联系，对于徐玉瑾来说就是最大的伤害。 人生，没有十全十美。 不管是什么，看的都是当下的选择。 “娘，你放心吧，我在京中肯定会看顾好老七的。”朱三向叶瑜然承诺。 叶瑜然微笑：“我相信你。不过，你也别太有压力，你也有自己的人生，你和玉瑾过过好日子就行了，老七那边……是福是祸，那也是他的命。他要真有那个命，你即使再怎么看顾，也看顾不了，适当看顾一下就可以了。” 她也不希望朱三为了朱七“牺牲”自己。 他们是亲兄弟，不是债主，没必要。 朱三心头一暖：“娘……” 不管什么时候，他娘都在“心疼”他啊。 可是，有什么好心疼的呢？ 最后的福果，他不都享受到了吗？ 回到房间，朱三便将朱七与瑶月公主的事跟徐玉瑾说了，让她心里有个数。 没办法，他是男人，回到京中，肯定得忙活外面的大事；而宅院内的事情，怕还是得徐玉瑾操办。 徐玉瑾是大户人家出身，对于这些细节，可能比他更敏感。 万一朱七那边有什么，徐玉瑾也能帮忙看顾一点。 “啊？！” 徐玉瑾瞪大了眼睛。 这个消息，简直就是惊天之雷。 我的乖行！ 她这小叔子也太厉害了吧？！ 少年的时候，有她夫君陪读；大一点了，有她爷爷陪读；到了现在，竟然还被长公主给看上了？！ 这是…… 什么好命啊？ 要是他真的跟瑶月公主恩恩爱爱一辈子，那…… “我突然觉得，我有些妒忌老七。”徐玉瑾忽然来了一句，“我感觉他这一生，哪哪遇贵人，简直就是上辈子拯救了全世界。” 朱三轻轻笑了出来：“那是你没看到老七小时候吃的苦头。小时候家里穷，他又傻，所有人都叫他傻子……今天娘不是还说，朱同化家的小子明年下场吗？他家那小子，小时候还打过老七，差点要了老七的命。要不是娘不放弃，冒着变卖家产的风险也要救老七，你就看不到老七了……” 当年，老七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时，全家真的吓坏了。 那个时候，他爹都放弃了，唯有他娘不愿意，咬了牙让大夫救。 真的！ 就差那么一点点…… “可是他现在过得很好啊，”徐玉瑾说道，“若小时候的苦难，是为了换来后面的福报，我相信老七也是愿意的。你小时候也吃过苦，你现在不也过得挺好吗？我觉得，你们老朱家就是有这种潜质，肯定是上辈子积了很多善德，这辈子才一点点回报在你们一家人身上。” 朱三望着徐玉瑾认真的小脸，眼睛里一片温情：“你说得对。我肯定是上辈子拯救了全世界，所以这辈子才会遇到你……” 声音越来越柔，一直柔到了徐玉瑾的脸上，染上了一抹娇羞。 帐帘落下，红浪翻滚，又是一夜春意。 第1473章 用被子盖住了脸 翌日。 徐玉瑾浑身酸软，才刚睁开眼睛，耳边就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怎么样，昨晚还满意吧？为了弥补你，我可是使劲了吃奶的力气。” “朱顺友！” 徐玉瑾羞恼，赶紧用被子盖住了脸，不好意思见人。 朱三笑道：“都老夫老妻了，怕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你这个，越说越不知羞。你再说，我翻脸了。” 被子下，朱三碰了碰她：“别啊，在客栈的时候，你不是想了吗？我昨晚真的是很认真的在补偿……” 话还未完，就被徐玉瑾羞恼地扔了枕头，要把他赶下床去。 朱三见把她惹恼了，没敢再逗下去，利落地下了床，笑得那叫一个畅快。 在屋外等着的容妈等人对视一眼，表示：都成亲那么多年了，主子们感情还这么好，真真是让人欢喜！ 作为下人，哪一个不盼望着自家主子好？ 过了好一会儿，徐玉瑾才收拾好心情，唤下人进来伺候。 这一天，朱三十分忙碌。 祭祖的事虽然有旧例，但随着他的升官，一切都需要调整。 除了里正、族长想见他，村里不少人都想见他，攀攀交情，混个熟脸。 因为人多，朱四、朱五都没得闲，不得不陪他见客。 其实都不是什么重要的话，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但就是得见上一面，说上几句，寒暄意思一下。 相较而言，真正感觉到高兴和骄傲的，大概只有朱老爷子、朱老婆子以及朱老头三人。 这个时候，朱老婆子都不计较朱老爷子纳妾的事了，脸上笑眯眯的，谁跟她说话都笑。 她的牙掉了不少，零星地还有几颗，咬不了硬东西，说话还漏风。 可就是这样一个老太太，在村人眼里，那就是“全福老太太”，真是太让人羡慕了。 儿子儿子有出息，孙子孙子有出息，人丁兴旺，不算出嫁的，只算娶进门的，差不多都有好几十人了。 哪家，有他们家人多？ 哦，对了，孙辈还在生。 曾孙辈马上又能娶妻生子了，到时候人只会更多。 大嘴巴也上了门，开口吉利话，不再讨人嫌。 就是看到朱永宁带着后面过门的乔丽丽，大嘴巴翻了一个白眼。 但很快，大嘴巴又被几个孙子孙女给哄好了，高高兴兴地给他们拿零食，嘱咐孙子好好读书，来年也给她考一个状元郎。 鸭梨山大的孙子：“……” 朱三的日程紧，回来的也突然，里正、族长也不折腾，大部分都捡了现成的，赶在朱三离开前完成祭祖任务。 村子里明年要下场的，全部被叫了过来，一起参与，顺便沾沾朱三的喜气，以期来年考一个好成绩。 这个年，过得分外热闹。 一过完年，还没出十五，朱三就得踏上归程。 因为朱七要上京科举，考虑了一下，叶瑜然决定随行。毕竟到时候要是不出意外，可能就会下旨指婚，总得有一个能做主的人。 虽说徐老是朱七的先生，也算半个父亲，但这么重要的事情，叶瑜然还是不想错过。 她不想错过这个，就只能暂时停掉药田的事，吩咐下面的人帮忙看顾。 叶瑜然还问甘逸仙能不能回京，毕竟在她心目中，甘逸仙可是某个大家族跑出来历练的大少爷。 “去，那当然要去。” 甘逸仙立马说道，“我不是早说了吗，以后师傅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怎么，师傅想要抛下我？” 斜斜地看了叶瑜然一眼，满是怀疑。 叶瑜然一脸无奈：“怎么会？你在想什么呢，我是担心……你不太方便。” “我怎么会不方便？”甘逸仙一脸诧异。 叶瑜然瞅着他，不说话。 甘逸仙问号脸。 “你不怕有人认出你来吗？” 甘逸仙问号脸。 叶瑜然服了，这家伙是不是忘记自己是谁了？ 没办法，叶瑜然只能戳了戳他的胸口，说道：“你现在的身份不是假的吗？你怕你回京城，会有人认出你来。” 说得这么明白，应该懂了吗？ 呃……甘逸仙尴尬了。 虽然他确实隐藏了身份，但是…… 他所隐藏的，好像跟她理解的有差距。 他要怎么说，除非他想，否则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认出他来呢？ “咳咳！”甘逸仙轻咳了两声，说道，“我不是隐世家族嘛，京城不会有人认出我。只要你不说，估计了也不会有人想到我现在的身份是假的。” 叶瑜然古怪地望着他：“你确定？” 你隐藏得那么假，不只我知道你现在的身份是假的，就是我们家的谁，就没有一个不知道的。 只不过，大家认识了甘逸仙那么多年，她又相当于他的半个母亲，算得上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大家相信他的人品罢了。 没瞧见上次她晕倒时，朱五、朱八妹两个差点跟他翻脸吗？ “我确定。” “算了，你乐意就好。”叶瑜然觉得，或许她应该多给他一些信任。 就算他现在“演”得再假，但人家有这个自信，就说明人家底气还是足的。 既然他都不怕，她有什么好怕的？ 再说了，他会不会被认出来，有什么影响吗？ 没有。 既然没有，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甘逸仙回去后，就让小厮小童收拾行礼，以便随时出发。 “啊，去京城？那……主子，奴才要跟你一块儿去吗？”不怪小童会这样问，实在是甘逸仙几次出行都没带他，他是真不知道这次会不会带他。 “一起吧，可能到时候呆在京城的时间有点长。” “好嘞！奴才这就准备。” …… 虽然小童没去过京城，不过没关系，朱家有人去过，要准备些什么，直接请教一下就行了。 他随甘逸仙在朱家呆了那么多年，朱家的下人对他十分熟悉。 更何况青远县那几年，三房几乎没有人不认识甘逸仙的。 因此，他跑去请教三房的管事时，容妈他们非常客气，列了一个单子给他，还提醒他多带些保暖的衣物。 “京城偏北方，过完年还要冷一段时间，气候也干，你给你家主子多准备些保暖保温的东西……” “不过也不要太担心，要是你那边缺什么，到时候跟我说一声，我家夫人这边也有准备。” …… 那是自然的，朱三是去京城做官的，有自己的府邸。 甘逸仙随叶瑜然进京，肯定住的是朱三家。 做为女主人，徐玉瑾必然得准备一番。 两边都是熟人，甘逸仙有哪些讲究，徐玉瑾身边伺候的人也清楚，人员定下来后，就知道该怎么准备了。 第1474章 有些酸意 出发前，徐玉瑾手里就拿到了随行的名单，该如何准备，也都和朱三说了一声。 老夫老妻了，朱三对徐玉瑾的能力十分信任，大概看了一下，便点了头，让她便宜行事。 “娘那边你上点心就行了，老七那里倒不用担心，他之前在京城呆过几年，旧物都在爷爷那里放着，到时候去那边领过来即可。” “甘公子素来挑剔，不过他喜欢自己准备一些贴身的东西，你只要考虑住处和伺候的人，剩下的他自己会调节。” “哦，对了，要给甘公子单独安排一辆出行的马车，宽敞一点。估计跟青远县一样，娘喜欢带他一块儿出门。” …… 说到这一点，朱三有些酸意。 明明是他的娘，结果进进出出全是甘逸仙跟着，反倒他这个亲儿子成了外人。 在青远县这样，后来他俩回了老家，他才“眼不见，心不烦”。 结果没想到这次进京，又是这样。 “唉……”朱三说道，“你说，到底谁才是她亲儿子？” 徐玉瑾看到他这副样子，在旁边捂嘴偷笑。 朱三瞅着她：“你笑什么？” “没有，就是觉得挺有意思的。”徐玉瑾笑着说道，“若是外人知道，恐怕还有些不敢相信，他们心目中高大宏伟，无所不能的朱大人居然是个恋母的。” 朱三瞪她。 “哎呀，别生气嘛，你恋母说明你们母子关系好啊。再说了，又不是你一个人如此，我瞧着你那几个兄弟，就没有一个不酸甘公子跟娘的关系。”徐玉瑾说道，“不过说真的，其实我挺羡慕的。我跟我娘，都没有你们母子关系好。” 徐玉瑾叹了口气，想到那个一直在信里催生，还让她回京时路过栾家里一趟，说要给她介绍几个堂妹的母亲，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同样是娘，区别怎么那么大呢？ 朱三一头雾水：“你跟你娘怎么了？这十万八千里的，隔着信还能闹矛盾？会不会是信里没说清楚，有什么误解？” 这回换成徐玉瑾瞪他了：“误会什么啊？她让我回京的时候，无论如何要往家里路过一下。” “时间确实紧了些，不过，也不是不能挤一挤……”朱三捏住了徐玉瑾的手，说道，“可能是娘想你了。你想啊，你嫁给我那么多年，我们一直在青远县，娘见不着你，想你了也正常。就是我娘，不也因为想我们，特地跑到青远县住了一段时间吗？” 徐玉瑾：“……不是，她是想介绍几个堂妹给我认识。” “呃……你堂妹，你会不认识？应该是个借口吧？” 不等朱三说完，徐玉瑾说道：“说是介绍给我认识，其实是介绍给你认识，懂了吗？” 朱三：“……” 不是吧？！ 难怪徐玉瑾反应这么大，这么不高兴？！ 我的乖乖！ 在青远县时，底下的人都知道他有一个“母老虔夫人”，其他的好说，就是不能送女人。 怎么，岳母她老人家…… “娘她不知道我们家有男儿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朱三小心翼翼地瞅着徐玉瑾的神色，生怕她将怒火撒到自己身上。 这事他挺无辜的啊。 他隔着那么远，哪知道岳母会起这种心事？ 他可从来没在外面说，他想纳个妾什么的。 “知道，可是我嫁给你那么多年，不是一直没消息吗？我娘她急了，怕我生不出来……”徐玉瑾也算是豁出去了，直接全部说了出来。 “你嫁给我没几年啊……岳母，不用那么着急吧？”朱三连娘都不喊了，改成了岳母。 本来喊“娘”视为亲切，但岳母干的这事，也太那个了吧？ 若是他娘，只会叮嘱林三妹、林四妹两个防着点，如何自保，可不会像岳母似的，成亲没几年就赶紧送妾。 还有一个变化就是，之前是“成亲了好几年”，现在变成了“成亲没几年”。 朱三抓紧了徐玉瑾的手，安慰道：“你放心，我没有要纳妾。先不说我娘不会答应，就是我，我也从来没这样想过。你我情投意合，何必弄了一个外人进来伤感情呢？我觉得我们现在挺好的，我们都还年轻，孩子这事急不得……” 他还拿二哥、二嫂举例，他们不也是成亲多年，后面的弟弟、弟妹都生了，才终于生下了五宝吗？ 所以说，他们兄弟几个，也不一定全部都会那么快有孩子，也有比较晚的。 “这种事情，真的急不来。当初我二哥、二嫂去看大夫的时候，大夫也说了，他们身体没什么毛病，估计就是缘分没来，让他们放宽心，慢慢等。” “我二嫂那时急得，还背着我娘吃药。我娘还怕她把身体给吃坏了，知道她的心病以后，特地教育了二嫂一顿。” “后来二嫂放宽了心，没想到这一放宽心，五宝就来了。” “孩子这事，真的不能急，你越急它越不来。你要是放宽了心，说不定他就来了。” …… 徐玉瑾眼睛红红的。 本来一开始，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可她娘写了几次信，说的都是这事。 身边的人也在打听，想要以此为借口给朱三送女人。 大环境如此，徐玉瑾的心态再好，时间长了，也会受到影响。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本来就不担心。也不知道怎么的，今天说起来，一下子就委屈了……” 朱三将她搂进了怀里，说道：“都是我不好，我是你夫君，本来就应该照顾好你，结果没想到你在我没注意到的时候，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说到底，都是我的错，是我做得不够多好。” “不是的，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胡思乱想，是我没忍住……平时我不这样的。我也觉得我还年轻，我也不用急着要孩子。再说了，娘也没催我们……”徐玉瑾说的“娘”，自然是指婆婆叶瑜然。 “娘怎么可能催你？她啊，那么多孙子让她抱，孙子孙女都有，就算我们不生，她都不会急。”朱三笑了，说道，“对于我娘来说，我们俩过得好不好，那才是最重要的。你要是不信，你抽空问娘，娘肯定会这样说。她是我娘，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我们这些做儿子的知道自己的娘。当年我二哥、二嫂没生五宝的时候，我娘就说过这种话，你要是不好意思问我娘，可以问二嫂、四弟妹她们，她们也都知道……” “娘真的这么说？” “嗯！真的这么说。全家都知道。五弟妹不也生得晚吗？娘也没催过她……” …… 可以说，朱家的几个儿媳妇，就没有一个被叶瑜然催过生的。 反倒是她们着急的时候，叶瑜然还劝她们把心态放宽一点，让她们随缘。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朱家的几个儿媳妇也都陆陆续续有了好消息，就是被单独分出去的大房，后来还生了一个七宝。 目前大房、四房各有三个孩子，二房、五房各有一个。 第1475章 你不好意思说，我去说 刘氏年纪大一些，还只生了五宝一个，叶瑜然怕她有压力，还在私下里安慰过，做过思想工作。 五房的林氏虽然只生了一个姑娘，但还年轻，叶瑜然没管。 听到朱三这么说，徐玉瑾的心里果然好受了许多，那一点委屈也就消失不见了。 朱三说道：“如果你不想回娘家，那我们就不过栾州过了，到时候直接进京。如果你想回，那我们就从那里经过。什么堂妹不堂妹的，我一个大男人也不可能往她们跟前凑，你要不高兴了，别理她们就是……” 他还教徐玉瑾到时候带上他娘和朱八妹，有什么让朱八妹顶在前面。 “我娘那里你不好意思说，我去说。到时候我让八妹跟着你，但凡那边露点意思，就让八妹替你骂回去。” “怎么能让八妹出头？”徐玉瑾瞪了他一眼，责怪地说道，“八妹都要嫁人了的年纪了，你让八妹说这种话，传出去对八妹的名声不好。我还指望着这次进了京以后，看看有没有适合八妹的人呢。” 虽然叶瑜然没提相看的事情，但徐玉瑾估摸着朱八妹的年龄，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朱三是京官，家里正好有一个待嫁的妹妹，不让她攀个高枝，嫁一个好一点的，那是傻子。 更何况，朱七不是要做驸马了吗？ 前面有这么有出息的两位兄长，即使朱家不主动，只要放出消息，也多的是人瞧上朱八妹。 朱家村找不到合适的人，出嫁的林三妹、林四妹那边也没有合适的，京城这边自然也要瞧瞧。 她就不信了，朱八妹那么好的姑娘，会没有人慧眼识珠？ 朱三失笑：“难怪八妹这么喜欢你这个嫂子，你这么向着她，她不念着你才怪。到时候还要麻烦你这个当嫂子的打听得细一点，擦亮眼睛，帮她找一个好一点的夫家。” “我顶多帮忙参谋一下，具体的还要看娘和八妹的意思。我觉得娘的眼光比我好，你看娘挑的几个儿媳妇，给三妹、四妹她们挑的夫家，哪一个差了？就算我不常回来，我都知道村里的人羡慕娘会挑人。” “你这是在夸你自己吗？”朱三笑着说道，“你也是娘的儿媳妇，蕙质兰心，贤良淑德……你也是娘挑的。” 徐玉瑾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我跟你说正经的。” “我跟你说的也是正经的。难道我说错了吗？难道你不是娘的好儿媳？” 徐玉瑾：“……” 这话让她怎么反驳？ 总不能说自己不好吧？ 既羞耻，又开心，怎么破？ 朱三哄好徐玉瑾，转头就将岳家那边的打算告诉了叶瑜然。 叶瑜然一愣：“你们成亲没几年吧？” 徐玉瑾嫁给朱三的时候，也不过才刚刚成年。 这么多年过去，徐玉瑾也才二十岁多一点，正是生育的最佳年龄，徐家那边有什么好急的？ 朱家都不急，娘家这么急…… 朱三一脸无奈：“是啊，我也觉得没几年。当年二嫂生五宝的时候，比玉瑾大了好多岁，玉瑾的身体又没问题，也不知道徐家那边急什么。” “是不是看着你升官啊，徐家那边有别的想法？”叶瑜然若有所思。 当年徐玉瑾嫁给朱家时，徐家那边不乐意，还是徐老做的主。 上门迎新时，徐家摆了冷脸。 要不是看在徐老和徐玉瑾的面子上，叶瑜然都不想让徐家的姑娘进门。 所幸，徐家看不上他们家，后来也只是冷淡他们家，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否则到时候为难的，怕也只有徐玉瑾了。 徐玉瑾多好的一个姑娘啊，叶瑜然还挺舍不得她遭罪的。 “不知道。”朱三说道，“当年徐家不同意玉瑾嫁给我，想把玉瑾嫁入高门大户，攀一个高一点的门第。先生也提过，徐家年轻一代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人，徐岳父、岳母有些着急，想要拿玉瑾的婚事做点文章……” “现在你升官了，他们觉得看到了希望，想要在你身上加重投资。但是考虑到当初玉瑾嫁进门的时候，他们对你摆了冷脸，所以想要和你修复关系。若是玉瑾生了还好，偏偏玉瑾还没生，他们又怕你起了别的心思，让别的女人抢在徐家姑娘前生下孩子……” 朱三点头：“看到娘跟我的想法一致。这些话，我没跟玉瑾说，就是怕她多想。她娘家做的那些事情，本来就不地道。成亲的时候摆冷脸，眼看着我升官了，又弄了歪脑筋，自始至终都没考虑过玉瑾的感受，搞得玉瑾都跟外人似的。” 突然间，朱三有些心疼徐玉瑾。 若是朱八妹遇到这种情况，别说他娘不会给自己的女婿送妾了，若是夫家敢纳，他娘估计还会打上门去。 朱家又不是养不起姑娘，凭什么拿给别人家霍霍？ 替夫家操劳了一辈子，结果继承所有一切的却是夫君跟别的女人生的孩子，白忙活不说，这一辈子也太窝囊了。 “这话你不跟玉瑾说是对的，就算她对娘家有再多的情绪，估计也不想看到娘家这么算计她。”叶瑜然叹了口气，说道，“她娘家的人不聪明，尤其是她娘，他们只考虑到家族的利益，却从来不替玉瑾考虑。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他们越是这样，越是把玉瑾往外推。终有一天，玉瑾就真的成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真的成了别人家的了。” 说完，叶瑜然还不忘转过头来教育朱三，若是他以后有姑娘，一定不能犯徐家一样的错误。 谁说嫁出去的女儿就是别人家的了？ 女儿身上还留着他朱家的血呢，她生下的孩子，也有一半是朱家的。 他要是有本事，就将女儿和外孙接回朱家，改了朱姓，堂堂正正做朱家人。 “只有不中用的懦夫，才会牺牲自己的妻女。”叶瑜然说道，“自古以来，但凡有本事的男人，从来不会靠女人上位。” 朱三哭笑不得：“娘……我哪敢啊？就看你对八妹的那股劲，我也不敢啊。自己的骨肉自己疼，对于娘来说，我跟八妹有什么区别？区别不就在于她是女的，我是男的，我是娶进来，她是嫁出去。要不是怕人说闲话，我都想让八妹坐产招夫，这辈子都呆在我们老朱家。” “我也想啊，可是招来的上门女婿有几个好的？除非是万不得已的选择，我还是希望八妹能够遇到一个情投意合的人，幸福的过一辈子。实在不行，那我们就做最坏的打算——坐产招夫。有你们几个哥哥当靠山，我也不怕她被别人给欺负了。” “娘，你放心，八妹也不是傻子，她也不可能看着自己被欺负。你教出来的女儿，你还能不了解她？” …… 第1476章 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商量了半天，母子俩的意见，还是尊敬徐玉瑾的想法，上京的时候路过栾州，让她瞧一瞧亲人。 至于徐家的那点打算…… 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叶瑜然说道：“既然嫁进了我们朱家的门，那就是朱家的人了。你放心，到时候我肯定不会让她被人给欺负了。” “那……麻烦娘了。” …… 这个年，过得有些匆忙。 朱三的年假本来就短，再加上来去花在路上的时间，能够在朱家村呆的时间只能更短。 朱七还好，本来就要入京考试，行礼什么的早早就收拾了。 倒是朱八妹有些意外，临时被突然要随叶瑜然一起进京“涨见识”，不得不赶紧把手中的事情给安排好。 手里的铺子、作坊要交待，朱氏书塾也要交待，四大丫鬟留了一半。 朱八妹只能庆幸，还好她平时也一直有在培养人手，否则这个时候真有点捉急。 “娘，你也是的，怎么那么突然？要是提前说，我也能提前准备。”朱八妹嗔怪地看了叶瑜然一眼，抱着她的胳膊撒娇。 “那我有什么办法？我也不知道你三哥会升官，还升得那么快。正好，你三哥做了京官，你七哥要下场考试，我怎么着也要去一趟京中，而你的年龄呢，也该挑人了……”叶瑜然说道，“附近的村子、城镇都挑遍了，没挑到一个合适的人，正好可以去京中瞧瞧。” “娘，你不怕别人说你势力眼吗？三哥才升官，你就上赶着带我进京挑人。” “他们爱说让他们说去，我又不会少块肉。”叶瑜然翻了一个白眼，说道，“我势力眼怎么了？我势力眼那也是因为我有这个本事，他要有这个本事，自己也势力眼去。再说了，我们只是去看看，要是有合适的人呢，我就选，没有，那就算了，你就当去涨了一个见识。做姑娘家的，不趁着嫁人前多看看，多挑挑，以后嫁了人后悔了怎么办？” “扑哧……娘，人家都怕姑娘出去了学野了，坏了家里的名声，只有您这么说。”朱八妹笑着说道，“当初三妹姐、四妹姐在村子里时，想要娶她们的多的是，你左挑右挑就是看不眼。结果带他们出去了一趟，立马就挑中了，一挑不中了俩，好事成双。我这回出去……你猜村里人怎么说？” “能怎么说？还不是那些酸话？怎么着，酸你以后能嫁到京中去？那要是万一没看中，你又回了村子，那还不得笑话你心比天高？” “呵呵呵呵……有可能。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不是人家挑我，我也要挑人家。不是我在京中嫁不出去，是我看不上眼。别人嫁不出去，回来只能选一个差的；而我嫁不出去，回来还可以挑个上门女婿，自己当家做主。无论怎么选，我才是那个赢家。” 叶瑜然点了点她的鼻子：“你知道就好。这些就是你的底气，别管人家怎么说，你只管你做自己。你又不是缺那一口吃的，上赶着送上门去，不喜欢就不要勉强，反正我们有退路。” 顺便，叶瑜然还和朱八妹提了徐家那边的打算。 提醒朱八妹，到时候到了徐家收敛点，装也要装一个淑女出来。 眼力劲好一点，那边有什么，她心里有数就好，通风报信，出头的让她这个娘上。 “我跟你不一样，我一个老婆子，做得再过分，人家也说不出什么闲话。可你不样，你是小姑娘，又是相看人家的年龄，没错人家都能挑出三分错来，不能让人抓住把柄了。我养出来的姑娘，可不是让人说闲话的。” “娘，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在外面可会装样了，绝对不会丢你的脸。” …… 母子俩说说笑笑上了马车，搞得甘逸仙没办法，只能跑去和朱七坐了。 没办法，他未婚，朱八妹未嫁，即使有叶瑜然在，朝夕相处着也很容易让人说闲话。 甘逸仙十分自觉，不想让自己沾上这种桃色新闻。 另一辆马车上呢，坐着朱三、徐玉瑾夫妻。 人家夫妻俩亲亲密密的，他也不想插进去做个电灯泡。 似乎除了和朱七坐，他便没有别的选择。 但朱七三月份要考试，人家忙着看书，也没时间跟他谈天说地。 因此，没事情可干的甘逸仙只能打瞌睡打瞌睡加打瞌睡。 小厮小童：“……” 主子爷，奴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能睡？！ 还是说，你看着奴才就烦，只有看到老夫人的时候，才有精神？ 你看看人家七爷…… 小童望着不管是在马车上，还是马车上，都一直在看书的朱七，哀叹自家主子的不上进。 可他只是一个下人，能说什么呢？ 无奈的小童只能默默地整理着马车里的东西，翻来覆去，收拾了一遍又一遍，也不管是不是刚刚才收拾过。 实在不行了，就趁着休息的时候摘了几把野草，在马车上编蚂蚱。 跟在甘逸仙身边，小童已经学了好几种动物了，他感觉再学下去，再过几年，他怕是可以靠卖这个为生了。 因为赶时间，马车走得非常快，有时候三天的路，两天就走完了。 甘逸仙怕叶瑜然坐马车久了太颠簸，还会趁着进客栈休息的时候给叶瑜然配些药食，让她在路上当零食吃。 也就徐玉瑾、朱八妹因为是女人，他小气的送了一点，朱三直接没有。 这么被针对对待的朱三给气乐了。 徐玉瑾捂嘴笑，还不忘打趣朱三又被“抢娘”了。 “那是我娘，他不应该连我一起讨好吗？”朱三看着徐玉瑾吃药食吃得香甜，也知道那是好东西，没舍得抢。 自己的媳妇自己疼，他也知道赶路辛苦，自然也希望徐玉瑾吃了以后能够轻松些。 “甘公子又不是第一次如此了，我以为你早就习惯了。好了，张嘴。”徐玉瑾留了一颗出来，想要塞进朱三的嘴里。 朱三若有所觉，在她递过来时用手接住，反过来塞进了她的嘴里：“不用给我，这是给你的。姓甘的虽然气人，但他配药确实有一手，八妹吃了都说好。你多吃一点，路上也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徐玉瑾没想到他会塞回来，吃了一个正着，有些无奈：“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是……夫君，我也心疼你啊。” “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心疼的？没娶你之前，我还下地干活，比这个辛苦多了。”朱三笑着摸了摸她的发顶，说道，“我是吃过苦的人，不怕。反倒是你，没嫁给我前便是世家千金，风吹不着，日晒不着，娇滴滴的花一朵，现在跟我吃这么多苦头，我怕你的身子吃不消。” “我哪有这么娇弱？”徐玉瑾哭笑不得。 她又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嫁给他这几年，不也跟着他跑地方上上任了吗？ 怎么在他嘴里，她就跟瓷瓶似的，碰都不能碰一下？ 朱三语气严肃：“在我心里，你就是这么娇弱。” …… 第1477章 路上 紧赶慢赶，朱家一行人按照计划的日子到了徐家。 果然，这一次朱家人登门所受到的待遇，与之前朱三上门接亲时完全是两回事。 大门敞开，徐家众人夹道相迎。 他们越是如此，徐玉瑾越是难受。 她又不是傻子？ 娘家人这么区别对待，到底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因为…… 朱三察觉到徐玉瑾的异样，悄悄牵住了她的手，望向她的目光里尽是担忧与心疼。 徐玉瑾看到他的眼神，心里一缓。 是啊，娘家人不在意她的感受，可有人在意啊。 若她因为娘家的人区别待遇而难过，那会因为她的难过而难过的人怎么办？ 忽然间，有什么东西从徐玉瑾的心头散开了。 她不是没人关心的人，也不是没人爱的人，真的没必要为了那些不在意她的人难过。 徐老爷、徐夫人看到叶瑜然，语气里满满的客气，言语间还微有吹捧之意。 除了他人，徐家其他各房也都在，还认认真真地介绍了双方的身份。 就是吧，介绍的姑娘有些多。 要不是第一天见，叶瑜然都要怀疑，这些都是徐家打算介绍给她家老三的“小妾”。 目光闪了一下，叶瑜然得体的微笑着，没有露出什么。 只说念着徐夫人好久没看到女儿了，正巧这次朱三带徐玉瑾上京任职，就特地绕了一下，路过栾州，让她们母女二人见上一见。 “时间紧促，我们也呆不了几天，徐夫人若有什么想对女儿下手的，尽管拉着玉瑾去说。”叶瑜然拉着徐玉瑾的手，一副亲密样，笑着说道，“我且把三儿媳妇借你几天，待走的时候，还望徐夫人原模原样的还给我。这个三儿媳妇，我可喜欢得紧，跟我的心肝宝贝似的，连我家丫头都要靠边站。” 朱八妹一听点了自己的名，连忙敲边鼓：“娘，你平时偏心三嫂就算了，怎么到了外人面前，还这么偏心？到底我是你的女儿，还是三嫂是？”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等你嫁了人了，就是别人家的了，也就你三嫂是我们家的，我又不傻。”叶瑜然故意说道，“你问问你徐伯母，是不是这个理？” 徐夫人笑得有些尴尬：“是这个理……八小姐多大了？不知道订了哪家公子？” 捏着帕子的手紧了又紧，暗中责怪徐玉瑾跟自己生份了，这种时候，也不知道替她说上几句。 “我舍不得姑娘，想要多留几年。”没说订没订，叶瑜然把这话给饶了过去。 叶瑜然把徐玉瑾护得再紧，也不可能阻止人家母女俩说悄悄话。 寒暄了一番，徐家人安排朱家人梳洗时，徐玉瑾便被徐家人给请走了。 朱八妹小声告诉叶瑜然，刚刚来请的婆子看了她好几眼，似乎在打听她的喜好。 “娘，你说，他们不会不只打三嫂的主意，还想打我的主意吧？” 若是以前，朱八妹不会那么想，可是这次进京，她本来就是冲着相看人去的。现在路过徐家，徐夫人又问了她的亲事，朱八妹如何能不多想？ 她和徐玉瑾一道梳洗，姑嫂两个有说有笑的，突然一个婆子插进来，看似挺客气的，但从“不请自来”的这个动作就知道，对方对徐玉瑾没有多大恭敬。 就算是徐夫人身边的管事又如何？ 再是跟前的红人，也不能对徐玉瑾这种态度吧？ 朱八妹表示，就是她娘叶瑜然身边的管事婆子，就没一个敢这么对她的。 “应该……不至于吧？”叶瑜然有些不太确定，“你三嫂是徐家嫡出的姑娘，她嫁过来就已经够了，又不是互相交换，还能让你一个嫡出的姑娘嫁到徐家去？只有我们乡下穷得没办法了，才会想要用女儿换儿媳妇。” “他们连给三哥送妾的事情都干得出来，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朱八妹翻了一个白眼，“娘，你是没瞧见，那管事婆子太没把三嫂放在眼里了，我都在那里呆着，她连问都不问一声，就直接带人冲了进来，说徐夫人有请。她要是我们家的管事婆子，我一巴掌扇过去。我们姑嫂两个在耳房梳洗，衣衫不整的，她这样也太失礼了。” 叶瑜然：“没让人禀报？” “没有，她要是禀报了，我还有什么话说？她进来就开门见山，我顶多说她一句性子直，是个实在人，不会绕弯子。” 叶瑜然不说话了。 从下人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徐家对徐玉瑾的态度。 徐玉瑾又不是庶出的，她可是徐夫人嫡亲的女儿，若徐夫人自己都不重视，别人怎么可能重视？ 往年在徐老那儿，徐老那儿伺候的人，可没一个敢对徐玉瑾不敬。 徐玉瑾这才嫁人几年，徐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在徐家这几天你别乱跑，除了我们自己带的丫鬟婆子，别人若是叫你，你别搭理。你七哥那边，我也会说。他要看书，我不会让他出门，你若有什么情况，哪儿都别去，直接去你七哥了。”叶瑜然停顿了一下，说道，“为了保险起见，我会让逸仙跟你七哥呆在一起。” 这个时候，叶瑜然也不讲究什么男女有别了。 朱七性子单纯，她一个人盯不了那么多人，怕他被人给算计了，也只能让甘逸仙帮忙盯着。 正好，甘逸仙本来就是朱家的客人，他随朱家来徐家做客，也不方便到处跑。 朱七跟甘逸仙呆一块儿，叶瑜然也能放心些。 若朱八妹被人算计了，她这个当娘的，肯定会被人拖住。叶瑜然怕自己顾不过来，觉得到时候还是让朱八妹自己带人去朱七的院子更靠谱些。 若有情况，甘逸仙说不定还能施以援手。 朱八妹点头。 以前她只觉得她娘收的这个徒弟老跟她抢娘，现在忽然觉得，娘收了一个能干的徒弟也不是一件坏事。 至少现在这种情况，有甘逸仙在，她和七哥也安全些。 而她娘这边，也能腾出手看住三哥和三嫂。 “唉……突然觉得我三哥三嫂挺惨的，好好的省一个亲，还要防着被人给算计了。我跟七哥，都只是连带的。”朱八妹叹息。 叶瑜然说道：“就算是顺带的，我们也得多长几个心眼。人心隔肚皮，若我们只是多想了还好，怕就怕你敢想，人家敢做。这大户人家的阴私故事，你从小到大听得还少吗？” “不少。以前娘请人给我们讲这些故事时，我只当故事听了，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现实比故事更魔幻。” “所以说，故事来源于生活。” …… 第1478章 见徐夫人 另一边，徐玉瑾见到了徐夫人。 “瑾儿……” 徐夫人见到女儿，眼眶一红，连忙将她拉了过去。 徐玉瑾看到她这个样子，也有些心软：“娘……” 母子俩抱在了一起。 徐夫人诉说自己的思念，问她嫁人以后过得好不好，朱三有没有欺负她，朱家人有没有欺负她…… 徐玉瑾一一作答。 “你过得好就好了，娘还怕你过不好。朱家人都是泥腿子出身，娘怕你不习惯……” 思念归思念，就是说的时候，总有一种瞧不起朱家，踩低朱家的意思。 徐玉瑾听了，有些不太舒服：“娘……” 她皱着眉头，不太赞同的表示，虽然朱家人是农家人出身，但他们家十分开明，不是娘想的那个样子。 只可惜，徐夫人只想知道她想知道的，对于徐玉瑾说的这些都感兴趣。 徐夫人细细的问了朱家的人口，尤其是这回跟来的朱七、朱八妹二人，在听到他俩还没有婚配，脸上顿时露出了喜意。 “你觉得他们家老七读书如何？” 朱八妹徐夫人见过了，觉得长得还可以，娇滴滴的，看着不像乡野长大的。 就是吧，泥腿子就是泥腿子，即使洗得再干净，徐夫人也怕朱八妹身上带了泥腥味儿。 相较于让朱八妹进门，徐夫人更乐意让徐家姑娘嫁到朱家，正好可以和徐玉瑾做一对“姐妹妯娌”。 虽说同族姐妹嫁一家兄弟会让人说闲话，可她女儿是嫡女，那边不过是一个庶出的，还能站一个位置，也挺好的。 若是朱家不愿意，她还可以考虑一下旁系的姑娘。 徐玉瑾没有多想，说道：“还行吧，既然爷爷都收了人家为徒，自然是有天赋的。” “那你觉得，他能考中吗？应该能吧，他三哥一个举子都做了官，他比他三哥读书读得久，又是你亲爷爷的学生，想来应该不会太差了……”徐夫人笑着说道，“你五叔家不是有一个姑娘吗，你应该还记得，她叫悠柔，你应该还记得吧？” “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徐玉瑾心头一紧，感觉到了不妙。 什么悠柔不悠柔的，她根本不知道，她只想知道她娘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这个傻丫头，这话还不明白吗？本来族里的意思，是想送一个族妹进朱家帮你，但我瞧着，他们家老七似乎也不错。与其给你夫君做妾，不如给你做弟媳，想来那边知道了，也乐意……”徐夫人说道，“就是吧，不清楚他家老七是不是考得上。你爷爷年轻的时候挺有本事的，教了好几个有出息的本事，只可惜大都命运不济，不是后来发生了意外，就是被罢了官。唉……你爷爷的招牌早就砸掉了。” 否则，就凭朱七是徐老的亲传弟子，早不知道多少人抢着做女婿。 徐玉瑾听了这话，十分难受：“娘，什么叫爷爷的招牌早就砸掉了？爷爷怎么砸招牌了？爷爷只是年纪大了，不可能像年轻时候那样桃李满天下了而已。再说了，爷他都那么一大把年纪了，他不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享享清福吗？爷爷那么一大把年纪了，你还想爷爷怎么着？继续为徐家累死累活吗？”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说话？我一说你爷爷你就生气，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我这说的不是实话吗？你爷爷要是真那么有本事，怎么没把你爹、你五叔他们教出来？还有你哥、你堂兄、堂弟他们……徐家那么多人，哪个被教出来了？”她当初会嫁给徐老爷，不就是因为徐老爷是徐老的儿子吗？ 可结果呢？ 结果徐老在外面教出了学生，自己家的却没教好。 年轻时风光，老了却什么都不剩了。 徐夫人也跟着没落了下来，只能抱着一只瘦死的骆驼，希望它能多撑几年。 徐夫人生气地说道：“当初就不应该让你跟着老爷子生活，你瞧瞧，你才跟了老爷子几年，眼里就没我这个当娘的了。你要眼里有我这个当娘的，你就不应该跟我这么说话。” “你自己说说，我辛苦这么大胖辈子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们兄弟姐妹几个？” “就你爹那性子，若不是有我护着你们兄妹几人，你们早就被那一屋子的女人扒连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 巴拉巴拉说自己年轻时的苦楚，说徐老爷这不好那不好，除了往房里纳女人，生一堆的庶子庶女，什么本事都没有。 原以为徐玉瑾跟她亲，结果这个亲生女儿也不跟她一条心，胳膊肘儿老往外拐。 “我要不是为了你好，你五叔家的姑娘就进你夫君院里做妾了。到底是做妾，还是给你做弟媳，你自己选。” 徐玉瑾低着头，眼眶红彤彤的，心里觉得难受极了：“到底是为了我好，还是为了你自己？” “我怎么是为了我自己？我都那么一大把年纪了，我还有什么好争的？我争来争去，最后不也是落到你们兄弟姐妹的腰包里吗？” “那我呢？你有为我考虑过吗？” “我怎么没为你考虑了？我要不为你考虑，我会提议让你五叔家的姑娘给你做弟媳吗？你也是，我老早就跟你说了，赶紧生赶紧生，三番两次给你写信，让你早做打算，你呢？你都嫁进去几年了，怎么一点消息没有？没有就算了，你不知道先纳个妾，稳住你夫君吗？你自己的丫鬟，卖身契捏在你自己手里，生死你说了算，怎么也比你庶出的堂妹要好吧？那是你亲堂妹，她要出点什么事情，你五叔能不找你算账？” 徐玉瑾愤怒了，抬起头来，说道：“朱家都没催生，你催什么？” “敢情，我为你好，还是我的错了？”徐夫人一脸的不可思议。 “为我好？我婆婆没催，我夫君没催，他们一个个还宽慰我，让我不要担心，让我慢慢来……朱家男儿四十无子主可纳妾，我有的是时间。可是你呢？”徐玉瑾红着眼睛说道，“我才嫁进去几年？我二十五岁都还不到，离三郎四十岁还有十多年，你催什么啊？我又不是身体有问题……” “你……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徐夫人也气了，说道，“男人说的话你也信？什么男儿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真要有那么规矩，朱家怎么会纳妾？你敢说朱家没妾吗？” “那是我公公，定规矩的是我婆婆，她规定的是她的儿子，不是我公公……” “呵！她连自己的男人都管不住，她以为她能管住她儿子吗？我连你哥都没管住，他说不想读书就不想读书，说要纳青楼女子就要纳青楼女子……你见我什么时候拉住你哥了？徐玉瑾，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天真？！” 第1479章 母女吵架 “你根本就不了解情况。婆婆那不是管不住公公，那是婆婆根本就不想管。你以为天底下的女人跟你一样，离了男人就不能活了吗？” 吼出这句话，徐夫人的脸色剧变。 徐玉瑾吓着了，她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道歉：“对不起，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朱家的情况你不了解，你那样说是不对的。我公公跟我婆婆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朱家的事情完全是我婆婆做主，就是我公公的那四个小妾，也都是我婆婆亲自做主选的，都不能生的。” 说句不客气一点，朱老头在朱家就是“吉祥物”，摆着好看的。 “你不要管我公公婆婆，娘，你只要看她几个儿子就行了。朱家真的有男儿四十子无方可纳妾的规矩，就算当年二嫂一直没有怀孕，婆婆也没催过二嫂。反倒是二嫂急了，婆婆还宽慰二嫂，带二嫂看大夫，后来才有的五宝。” 徐玉瑾说道，“所以，我根本不明白，娘为什么会那么着急。” 徐夫人落了泪，说道：“我真的是为了你好，你不明白的……当初我嫁给你爹，一直怀不上，你奶奶都想让她娘家的侄女给你爹做贵妾了。后来还是你爷爷给拦住了，再后来，我主动给你爹纳妾，你大姐她们出生以后，我的日子才好过起来……” 徐玉瑾伸手替徐夫人抹去了眼角的泪迹，既无奈又心疼。 即使再生气，那也是她娘啊。 她娘年轻时吃过的那些苦头，也是为他们这些儿女吃的。 “你不明白，你真的不明白。娘是怕你到时候没有退路。”徐夫人一边掉眼泪，一边说道，“娘让你纳妾，就算那个孩子不是你肚里出来的，至少你有了孩子。你捏着妾的卖身契，她不敢忤逆你。可是你婆婆给的，或者其他人硬塞进来的，你根本处理不了的，到时候她要是抢在你前头有了孩子，吃苦头的就是你了……新婚时你浓我浓，可再深的感情也抵不住时光的流逝，抵不住各种闲言碎语。” 徐夫人表示，她真的是替徐玉瑾考虑。 真当她愿意送族中侄女给自己的女婿做妾，却分薄女儿的福分？ 对方没生孩子还生，若对方抢在徐玉瑾前头生下了儿子，徐玉瑾要怎么办？ 有了庶长子，徐玉瑾要如何自处？ 最糟糕的是，徐玉瑾生不出来，或者只生了一个女儿，那徐玉瑾这辈子就只能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了。 徐夫人一边哭，一边说。 “你年纪真的不小了，你不要老盯着男儿四十方可纳妾的规矩，你要看看你的年龄，看看你嫁进朱家了几年。” “你看哪家年轻媳妇嫁进门几年没动静，婆家不急的？” “哪个年轻媳妇，最后不妥协了？” “年轻时总以为情啊爱啊很重要，你要真的到了我这个年龄就懂了，拿在手里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因为你只有将利益抓在了手里，你才能保住自己的儿女，才能保住自己，才能不被别人踩在脚下……” …… 徐夫人跟徐玉瑾商量，她不送徐悠柔给朱三做妾了，但让徐悠柔嫁给朱七行不行？ 徐家这边的主意，她拒绝不了。 要么做妾，要么做弟媳，徐玉瑾必须选。 “娘……”徐玉瑾十分难受，她摇了摇头，“不行，老七只是名面上没有订婚，其实……其实他早就有婚约对象了，就等着这次春闱结束，就让那位……指婚。” 徐玉瑾紧紧咬住了“指婚”二字。 徐夫人忍不住握紧了徐玉瑾的手：“也是高门子女？哪一家？他们家老七读书这么厉害吗？不是听说呆呆的，在国子监都不怎么受先生喜欢吗？就这样，也有高门大户看上他？！他不会真的有状元之才吧……” 若是那样，那徐家岂不是错过了一个潜力股？ 徐玉瑾摇头：“我不能说，反正我只知道，他已经有了婚约对象。具体的，等殿试结束，娘就知道了。” 徐夫人若有所思，道：“那你觉得……我们能把这门亲事抢过来吗？” 徐玉瑾吓了一跳：“娘，你什么意思？！” “虽然朱七公子已经与别人有了口头婚约，但毕竟还没有正式订婚，那就说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如果我们用计，让悠柔先跟朱七公子订婚，你觉得可行吗？” 徐玉瑾真的快被她娘给吓死了。 之前朱三还在担心朱七被人给算计了，所以让她进了京以后帮忙盯着点，可是结果呢？ 还没进京，她娘家人就先给盯上了？！ 我的天！ 那可是瑶月公主看上的人，她娘也敢抢？！ 她娘怕不是疯了。 徐玉瑾连忙摇头：“娘，不行的，那户人家……我们得罪不起。你要是敢算计，徐家就完了。” “高门这么高？！到底是哪一家？京中就那几家……”徐夫人一个个数了过来。 徐玉瑾服了：“你管他是哪一样，娘只要知道，朱七公子已经有了婚约对象就行了。我们家的姑娘又不是嫁不出去，不一定非要盯着朱家啊。之前我相看的时候，你不是还说有那个什么……” “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人家早成亲了。”徐夫人说道，“你真以为好人家那么好找？不仅要门第合适，还要有前途。老早就跟你说过，让你嫁到他家去，你不乐意，现在后悔也没用。当时你要嫁到了高门，家里的姑娘相看起来也容易些。你成了他家的少夫人，哪家不能介绍？” 徐玉瑾：“……” 所以，她娘想要让她嫁到那家去，是为了让她当媒婆吗？ 为了这个，就能牺牲她的幸福了？ 徐玉瑾有些不想说话，感觉心累。 “如果不能嫁给朱七公子，那你就只能让悠柔给你做伴了。”徐夫人瞅着徐玉瑾，说道，“不是我非要给你塞一个妾过去，可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你嫁进门这么多年没有孩子，就算现在朱家不怪你，可时间长了呢？为了保证徐朱两家的关系，我们必须加一道保护锁。你放心，悠柔我瞧过了，那姑娘才刚接回来，柔柔弱弱的，没什么主见，除了长得漂亮一点，对你没有什么威胁……” 甚至还教徐玉瑾，要是实在不行，大不了到时候去母求子。 就算她五叔想要怪，她这个当娘的替她拦了。 隔房的姑娘，还是一个庶出的，哪有她女儿重要？ 第1480章 非得塞妾 “娘，我刚刚说了那么半天，你都没听进去吗？”徐玉瑾感觉到疲惫。 又是哭又是吼的，她俩都差点吵起来了。 原以为她娘能够明白她的意思，结果…… 她娘为什么一定要把姑娘塞到朱家去？ 就因为担心她生不出来，徐朱两家关系远了，就不顾她的感受？ “娘，这件事我不会同意的。” 徐夫人：“你怎么能这样？做弟媳不行，给你夫君做妾不行，你到底想怎样？徐玉瑾，我告诉你，你今天必须选一样。” “没法选。我什么都不会同意，娘，不说了，我才刚到家，有些累，先回去休息了。” 说着，不在管徐夫人的反应，徐玉瑾转身就离开了屋子。 门外，丫鬟婆子一群，看到她出来，还以为她俩谈好了。 只有徐玉瑾身边的容妈一脸担忧，感觉自家主子在夫人那里受了委屈。 “碰——” 屋子里砸出了一个杯子。 管事婆子贾妈妈察觉到徐夫人的怒火，给伺候的丫鬟婆子打了一个眼神，小心翼翼地进了屋子。 “夫人，外面伺候的人奴婢已经支远了。” 意思是，你想发火就发吧，不会有人听见的。 徐夫人一脸怒容：“我这是养了一个白眼狼！我早就说过，不应该让她跟着老爷子，不应该让她跟着老爷子，她爹不听，现在好了，管都管不住。” “我好话说尽，她一直给我摆脸色，就是不肯答应，搞得我好像会害她似的。” “我可是她亲娘，我会害她吗？” “我所做的一切，还不是为她好？！” …… 管事婆子贾妈妈微低着头，没有说话。 因为她知道，现在徐夫人要的不是她的应和，而是一个倾听对象。 一直到徐夫人发泄得差不多了，她才像是狗头军师一样凑近徐夫人，给徐夫人出了一个主意——先斩后奏。 “这姑娘啊，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了，要不然朱老夫人也不会强调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奴婢瞧着，这朱老夫人手段不一般，否则一个泥腿子也养不出一个做官的儿子。” “估计小姐不是朱老夫人的对手，被她给洗脑了。” “既然如此，夫人该说的都说了，小姐不听那就别管了，生米煮成了熟饭，小姐还能跟夫人生气？” …… 徐夫人看了管事婆子贾妈妈一眼，说道：“这事你去办。” “是，夫人。” …… “小姐……” 容妈望向徐玉瑾的神色十分担忧，甚至忘记喊夫人，而是喊出了以前那声“小姐”。 徐玉瑾脚步慢下来，容妈走上前，看到了徐玉瑾微红的眼眶。 徐玉瑾可是容妈看着长大的啊，虽说不是从自己肚里出来的，但也是自己奶大的，如何能不心疼？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徐夫人年轻的时候，脑子还清醒，还欣赏了自己给徐玉瑾做奶娘，可现在老了，却开始糊涂了。 指责徐夫人的话，不是容妈一个下人能说的，她只能出声安慰徐玉瑾，让她放宽心。 毕竟，徐夫人也不是完全不关心徐玉瑾，只是用错了方法。 “再说了，朱家有老夫人做主呢。” 容妈想要提醒徐玉瑾，不管徐夫人想什么，所有的一切尽管推到朱老夫人身上即可。 以朱老夫人的脾气，肯定不会让三爷纳妾。 尤其是，让徐家的堂姑娘进门，这哪里是纳妾啊，分明就是“制作混乱”，乱家之缘啊。 徐玉瑾一回来，朱三就察觉到她神色不对。 容妈等人十分有眼色，直接退了下去。 “怎么了？八妹说你被岳母请了过去，你的眼眶这么红，受委屈了？” “三郎……”徐玉瑾再也忍不住，扑进了朱三的怀里，默默流泪。 朱三看到她这个样子，很是心疼，但也没有催她，耐心搂着她，顺着她的发顶，安抚着她的情况。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几乎是哭湿了朱三的衣服，徐玉瑾才不好意思地抹了眼泪。 “对不起！” “跟我道什么歉？你是我夫人，你不开心，是我没照顾好你。” 徐玉瑾轻轻摇头：“跟你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你让我掉眼泪的……” “可是你嫁给了我，我就有责任照顾好你，你掉眼泪了，就说明我没照顾好了。我不知道岳母跟你说了什么，但是……”朱三柔声说道，“我会永远陪着你，以后会跟你一起到白头，一起进墓地，没有谁能比我们之间的关系更加亲密。” “你就知道哄我开心……” “你是我夫人，我不哄你哄谁？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我只是有些难过，没想到我娘会对我说这种话……”迟疑了一下，徐玉瑾先是把徐夫人跟她说的事跟朱三说了一声，让他心里有一个数，免得在徐家这段时间被人给算计了。 朱三一点也没意外，朱七明年就会下场，不管结婚如何，还没有订婚的他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对象。 只是…… 朱七有主了。 “岳母没问八妹？”这个倒是有些意外。 在朱三看来，朱八妹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徐家人居然没看上？ 徐玉瑾摇头：“我当时又生气又难过，没等我娘说完就走了……” 所以是没看上，还是没来得及提，徐玉瑾也不知道。 虽然早有预料，但真的听到这些话从良嘴里说出来，徐玉瑾还是有些失落。 曾经疼爱她的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唉…… 难道姑娘出了嫁以后，就真的是别人家的了吗？ 她没出嫁前，她还感觉自己是徐家人，这回回来，却发现自己成了“外人”。即使在她娘那里，她也成了需要算计和防备的对象。 反倒是在朱家这边，她越来越跟婆婆、夫君、小姑子是一家人了。 总不能是嫁了人，就忘了自己是谁了吧？ 晚上。 徐大爷望着徐夫人，一脸失望：“你不是说，你能搞定吗？” 徐夫人攥紧了手里的帕子：“我也没想到他们家老七已经相看了人家了啊，之前一点消息都没透出来……”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朱家年龄合适的，就那么几个人，我们能看到他们家老三官升几级，人家在京城地看不到，是瞎子啊？我早就说过，他们家的嫡子嫡女抢手，不一定轮得到我们，让你不要折腾，你偏不信……” “我……我这不是想要争取一下嘛。万一……万一要是成功了呢？”徐夫人心里有些憋火，他只想扯紧徐家与朱家的关系，他怎么就不想想他们的女儿？ 她这不是怕那些小妖精进了府以后，她女儿就失宠了吗？ 不管如何，徐玉瑾也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她自己不疼，谁疼？ 徐夫人带着怨气地说道，“再说了，瑾儿那可是你亲生的，你就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给欺负了？你五弟接回来的那姑娘，你又不是没见过，娇娇滴滴的，跟个小妖精似的……” 第1481章 徐家夜话 “就跟你的那些姨娘似的……”徐夫人说道，“我的命已经够苦的了，难道你想让女儿走上我的老路？” “你……好好的，你说这个干嘛？”徐大爷一甩袖子，“我怎么你了？我又没宠妾灭妻？这家里上下，还不是你在做主吗？” “是，家里上下是我在做主，你后院的女人也不少，还有你的庶子庶女……我一天忙里忙外，帮你管女人，帮你养孩子，你呢，就图晚上那一会儿功夫，剩下的全是我的……我现在抱怨几句，你还不耐烦了，我图什么啊？” “哎呀，我们不是说瑾儿的事吗？瑾儿的事不是没办法吗？你以为我愿意给自己的女婿送姑娘？说到底，还不是瑾儿自己不争气？她嫁进朱家那么多年，一直没动静，她要是有了动静，我至于吗？”徐大爷说道，“现在朱家三郎才进京，京官的板凳都还没坐热，我们要是不赶紧送个人过去把位置给占了，等他进了京，到时候打他主意的人多的是。我问你，你是宁愿自家的姑娘替瑾儿进孩子，还是让外面的人生？” 当然是自家姑娘了，这还用说？徐夫人心里憋屈。 说到底，都是瑾儿不争气，自己怀不上，怪谁呢？ 她已经替瑾儿争取一个“弟媳”了，可瑾儿不同意…… 徐大爷：“朱家七郎有意向的是哪一家，你没问出来？” 徐夫人摇头：“没有，瑾儿没说，只说这家是我们家得罪不起的。这京里那么多年，有几家是我们家能得罪得起的？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徐夫人准备让贾妈妈对手的事，徐夫人自然不可能说出来。 这事风险太大，一旦她说了，徐大爷肯定会不同意。 她还能替女儿考虑，徐大爷可就不会了，他只会考虑家族的利益。 “唉……”徐大爷叹了口气，“看来，只能按原计划行事了。” “嗯，也只能这样了。” …… 说到后面，徐夫人还以为徐大爷今晚会留宿，结果对方来了一句：“我答应了嫣娘去看她，你早点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徐夫人望着他的背影，差点没气死。 敢情，你来找我，只是为了“谈事”？ 我是管家婆，怎么着？ “又去找那个小妖精！” 又气又怒，喊了丫鬟阳春进来，让她交代灶上，把姨娘的吃食减上两成。 “是，夫人。” 丫鬟阳春低着头，轻轻应声。 …… 第二天，朱三爷在看到徐大爷，十分主动地表示朱七要备考，所以便不出来交际了，还望徐大爷见谅。 “哎，考试是大事，忙的是正经事，抽不出时间就抽不出时间吧。”徐大爷笑道，“我在这里预祝七郎……” “多谢岳父。” 两人客客气气寒暄。 徐大爷时不时问一些朱三政务上的事情，一副要“提点”他的样子。 他可是长辈，如何“指点”不了朱三？ 朱三默默在心里表示：你愿意提点就提点吧，只要不给我送妾，什么都好说。 徐大爷说了，徐二爷、徐三爷，以及徐家其他人，似乎谁都能插上几句。 唯独朱三这个真正做了官，因为业绩突出被勤帝官升几级的他不能说，只能老实“受”着。 这样就算了，说着说着，徐大爷还打发朱三随小舅子他们到花园里转转。 随着小舅子们，一个个找借口离开，不是上茅房就是去拿什么东西，朱三的内心充满了警惕。 果然，没有一会儿，他听到了一声嬉笑声。 “小姐，你走慢一点……” 接着，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姑娘在丫鬟的追逐中跑进了朱三的视线。 “啊，有人？” 她看到朱三的存在时，一脸惊慌，连忙稳住了脚步，做淑女状。 偷偷摸摸抬眸时认出了朱三是谁，一脸娇羞地上前问候。 “三……三姐夫，对不起，我不知道有外男在这儿……” 朱三记忆力极好，虽然认不出这年轻的姑娘是哪位，但隐隐记得昨天到达徐家时，似乎有见过。 人见都见了，这么大的园子，朱三也不好直接躲，只能客客气气地回礼，然后站到一侧，以示“避嫌”，让对方先走。 然而对方本来就是冲着他来的，哪里会走呢？ 因此，这位年轻姑娘羞答答地自报了家门，还问朱三在这儿做什么，也是来这里赏花的吗？ 徐悠柔？朱三对这个名字有印象，默默将名字与人脸对上了号。 朱三表示，他与几位小舅子散步，一不小心走到了这个院子，他们有事离开，所以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不过他们呆会儿就回来了，所以他需要在这里等等，若是x小姐有事，就先去忙吧。 “我没事，我就是随便逛逛园子，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三姐夫……三姐夫，听说你在青远县做官的时候特别厉害，为当地老百姓做了好多好事，你能给我讲讲吗？”徐悠柔直接忽略朱三提到的“等人”，露出一副天真好奇的表情，似乎真的只是想听那些趣事。 “恐怕有些不方便，柔小姐，男女有别，若您实在想听，可以等x少爷回来后，让他讲给你听。” “可是……我就想听三姐夫讲，敬堂兄又没做过官，他哪知道那些事情啊。”徐悠柔的眼睛里露出崇拜地光来，“可三姐夫跟他就不一样了，三姐夫那么厉害，又是修路，又是替老百姓做实事，就像一个大英雄，我从来没有这么崇拜一个人。” 朱三：“……” 怕不是崇拜，是“看”上他了吧？ 他这块肉有点香，他也很无奈。 “……柔小姐喜欢这个园子吗？” “喜欢啊，这个园子是我最喜欢逛的园子，”徐悠柔娇羞地说道，“我平时没事就会来逛逛。” “那我就不打扰了，我突然想起，你三堂姐呆会儿可能要找我。还麻烦柔小姐多呆一会儿，若是见到敬少爷他们，请转告一声，就说我有事先回去了。” 说完转了身。 “哎，三姐夫……” 徐悠柔想拦人，但可惜的是，朱三走得太快，根本没拦住。 唉……朱三觉得姑娘家脸皮薄，想要给她留几分体面，可是他几次开口委婉拒绝，人家就要上赶着凑，他能怎么办？ 他要是再讲绅士礼仪，朱三怕这柔小姐呆会儿直接扑进他怀里，肌肤相接，直接坐实他俩在徐家花园“约会”的事了。 徐家人为了给他凑对，还真不讲究。 就算徐悠柔只是一个庶出的，但也是徐家的千金小姐，代表的也是徐家的脸面，这么上赶着…… 真的没问题吗？ 第1482章 有女出没 徐玉瑾知道朱三被她爹请走了，她哥、堂兄他们都在，但心里还是感到不安。 她不知道徐大爷会怎么做，但显然昨天她拒绝她娘以后，她娘今天早上的表情都不好了，看到她很不高兴。 也不知道是不是气得一晚上没睡，徐玉瑾还发现，她娘似乎有黑眼圈了。 即使画了很浓的妆，想要盖住都没能盖住。 唉…… 徐玉瑾在心里叹息。 就在这时，丫鬟环节就来报，说三爷回来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 徐玉瑾连忙上前迎人，心里猜到了什么。 朱三看到她，轻轻叹了口气，让伺候的人下去，将他被小舅子他们引到园子，遇到徐悠柔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虽然早知道会有这么一遭，但是…… 真的听到朱三说出来，徐玉瑾的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那你觉得她长得怎么样？是不是比我漂亮？” 听到他和徐悠柔说了几句话，徐玉瑾泛了酸意，故意问道。 朱三一脸无奈：“她长得漂不漂亮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已经娶了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其他人在我眼里，只有两个身份。” “哪两个身份？” “能用的，不能用的。” 徐玉瑾一脸惊讶，完全没想到朱三会这么说。 他怎么不说，分为男人和女人呢？ 好吧，其实她也知道，朱三这样说是为了哄她开心。 “算你过了！” 徐玉瑾嗔怪地瞪他一眼。 …… 徐玉瑾还真没把徐悠柔放在眼里，只是看到这个女人老是在朱三跟前打转，徐玉瑾心里多少有些不太舒服。 她亲自约了徐悠柔见面，想要打消徐悠柔的念头。 没想到徐悠柔一看到她，却哭哭啼啼的表示：“三堂姐，我不会跟你抢三姐夫的，真的，我不是想跟你抢人，我是没办法……” 呜呜呜…… 她也不想这样的。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她是外室所生，身份本来就低下，连庶女都比不上。 若不是外貌还长得不错，徐五爷觉得她有利用价值，她也不会被接回徐家。 “三堂姐，求求你，你就可怜可怜我，让我进门吧。” “我发誓，我只是想要一个落脚的地方，我不会跟你抢三姐夫。我相信以三堂姐的能耐，不过是多一双筷子的事情，对你来说一点都不难。” “可是对你来说不难，但对我来说却是救命稻草。” “我别无所求，就只希望三堂姐能够救我脱离苦海。你随便安排一个小院子，就能把我打发了，我就是不想给别的可以做我爷爷的男人做小妾……” …… 她甚至当场给徐玉瑾跪下了，搞得好像徐玉瑾不答应，就是心狠似的。 徐玉瑾被她弄得一阵无语：“你在干嘛？你起来！” 拉了好几下，都没能把徐柔悠给拉起来。 “我不起来，三堂姐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徐悠柔哭着说道，“三堂姐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我只求三堂姐行行好，帮我一把，求你了……” “你……这像什么样子？” 容妈见自家夫人为难，便打了一个眼色：夫人，要奴婢帮忙吗？ 徐玉瑾轻轻点头。 容妈顿时动了起来，点了几个婆子上前，一人抱住徐悠然的胳膊，十分强硬地将她从地上给拉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 “你们放开我！” 徐悠然惊叫，一副逼良为娼的样子。 就在这时，朱三被五房的徐敬找借口拉到了这边来，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宛如事先安排好的一排，徐敬直接跳了出来： “三堂妹，你在干什么？！” 那副样子，就好像捉到了什么把柄似的，颇为震惊。 “你怎么能这样对悠柔妹妹？你快让人放手……” 容妈怎么可能听徐敬的，没有任何反应。 徐敬见了，脸色有点难堪：“三堂妹，你什么意思？你看看你的下人，有下人的样子吗？主子都发话了，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她这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敬堂哥，”徐玉瑾看到这一幕，哪里还不明白，这怕是五房做的一个局，脸色冷了些，“容妈是我的人，自然只听我的。怎么，她卖身契在我手里捏着，不听我这个主子的，听一个外人的吗？” “外人？！你居然说我是外人？！”徐敬一脸震惊，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我可是你堂哥，而且，这里是徐家。她不是从徐家出去的下人吗？！” “敬堂哥，你是不是忘了，徐家早就分家了。”虽然还在同一个族本本上，但是徐老年纪大了，怕自己随时会死，所以提前给他们“分了家”。 所以徐家老宅名义上归徐家大房，也就是徐大爷这一支。 其他几位有能耐的，早就搬了出去，也就徐五爷是个混吃等死的，硬是耗在老宅，哪都不去。 徐老还在，徐大爷为了以示“孝顺”，没好意思做得太绝，便让五房留在了老宅。 “徐玉瑾，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徐敬宛如被踩中了痛脚一般，直接跳脚，“你还姓不姓徐了？” “我姓啊，可我夫家姓朱，我家的下人也姓‘朱’。” “你……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松堂哥他们说城跟我们不是一条心，还真是……徐玉瑾，你是不是忘记你是谁了？你姓徐，首先有徐家，才有你。要是没了徐家，你什么都不是。” …… 朱三轻咳两声，提醒徐敬，他还在呢，当着他的面这么说他的夫人，是不是太过了？ 徐敬这才想起今天的任务，赶紧把话题绕回了徐悠柔身上，向朱三“告状”，说他三堂妹“欺负”徐悠柔，让朱三给一个说法。 “妹夫，不是我说三堂妹，她真的太过分了，悠柔一向与人为善，又没得罪她，她怎么能这么欺负悠柔？你看看悠柔，都被欺负成什么样子了……” 随着徐敬的话音落下，徐悠柔摆出了梨花带泪的娇弱样，孱弱的风一吹就会倒一般。 也不知道那几个婆子是不是故意的，感觉到徐悠柔将重心落到了她们手中，她们手一松，徐悠柔没站稳，还真倒了下去。 “哎哟……” 徐悠柔没个心理准备，直接摔了下去。 如果不是记着还在演戏，差点破口大骂。 她继续在朱三面前扮演娇弱，哭诉了起来：“呜呜呜……三姐夫，你别怪三堂姐，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出现，不应该让三堂姐误会我和三姐夫的关系，不应该跟三堂姐抢三姐夫……我犯了那么多那么多错误，三堂姐生气是应该的，我不怪三堂姐，我怪只怪我自己，是我做得不够好……” 左一句不怪，右一句不怪，可句句都在说徐玉瑾“故意找茬”、“小题大做”、“争风吃醋”，不堪大妇。 第1483章 对招 徐玉瑾冷哼一声，摆着冷脸，任徐悠柔唱戏。 她还真没想到，这个刚刚还对着她哭哭啼啼，说她是唯一救命稻草的堂妹，转眼前就想要踩着她上位。 呵呵！ 她看上去，就那么好欺负吗？ 她不过觉得大家都姓徐，体谅徐悠柔做姑娘的难处，没想到…… 徐玉瑾还用凶巴巴的瞪视瞪了朱三一眼，警告他别犯“错误”，要不然晚上有他好受。 朱三挑了挑眉，感觉徐玉瑾的反应有些好笑。 他看上去，像是那么容易“上当”的人吗？ 这个徐悠柔，他也不是第一次碰到了，前面几次“巧遇”，他都想办法避开了。 却不想把人给逼急了，居然想从徐玉瑾这边下手？ 啧啧啧啧…… 为了避免晚上被赶下床，朱三没往徐悠柔那边看一眼，直接上前握住了徐玉瑾的手，温柔道：“没吓着吧？上次就跟你说过，你这个堂妹需要看大夫，你还不信，现在亲眼看到了吧？她啊，这里有问题……” 朱三指了指脑子，“估计要找好一点的大夫，否则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好了。” 还让徐玉瑾让得远一点，说他们乡下有神经病伤人，免得被徐悠柔给误伤了。 扮演柔弱的徐悠柔僵住，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来：“三姐夫，你……你怎么能说我脑子有病？我没病，我很正常，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说着说着，就委屈地哭了出来，嘤嘤嘤地想要博取男人的同情。 徐敬看到她这个样子，确实挺“同情”的，要不是知道这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妹子…… 只可惜，徐悠柔碰上的是心眼比渔网还多的朱三。 “脑子有病的人从来不会说自己有病，”朱三一脸认真，“我们乡下那个就是，若不是他伤了人，谁知道他会伤人？你知道他后来怎么了吗？” 不仅没理徐悠柔，还当她不存在一般，继续和徐玉瑾说着话。 徐玉瑾也没想到朱三会这么说，但十分配合地说道：“后来怎么了？” “唉……”朱三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还能怎么了？他伤了人，他们家人就得赔钱啊。他们家又穷，赔不出来，只能把家里的田啊地啊给卖了，就是这样也毁了人家无辜的姑娘一生……后来他被家里人用狗绳子拴在了猪圈里。” 猪圈里？！徐玉瑾差点被逗乐了。 要不是有所顾忌，她真的很想直接笑出来。 她又不是没去过朱三的老家，有没有这么一个疯子，她还能不知道？ 一听就知道，是朱三编出来的。 她夫君可真坏，当着人家的面这么说人家…… 不过，为什么她那么喜欢呢？ 望向朱三的目光温柔似水，勾勾缠缠的，都能拉出丝来。 朱三看到她这个样子，知道徐玉瑾这是被他哄好了，也十分开心。 徐悠柔又不是傻子，听到这里，还能没反应过来朱三是什么意思？ 被人“柳桑骂槐”就算了，居然还这么被人撒狗粮，她差点没疯掉。 当然了，这个时代的人还不知道什么叫做“撒狗粮”，只觉得心里憋屈得可以。 徐悠柔的脸皮可谓是被人撕下来，直接踩在了脚下。 徐悠柔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捂着脸从地上爬出来，跑掉了。 “哎，你跑什么啊……”徐敬没想到徐悠柔这么没用，愤愤地瞪了朱三夫妻二人一眼，“你们太过分了！” “徐玉瑾，你给我等着，今天的事，我会告诉大伯的。” 不敢责怪朱三，徐敬只能将狠话冲向了徐玉瑾。 一甩袖子，走了。 徐玉瑾无语：除了向我爹告状，你还会干嘛？ …… “哭哭，你除了会哭，还会干什么？！” 徐敬直接追了过来，进门就骂， “我爹接你回来干嘛？” “你看看你现在干的事？你干成什么事了？！” “徐悠柔，我告诉你，这件事情你要是干不好，你就给我滚出去！” …… 徐悠柔哭得十分委屈：“我又不是没尽力，你不是亲眼看到了吗，人家就是不买账，我能怎么办？你有本事，你让他买账啊。” 徐敬直接给了她一巴掌：“你还敢说？白瞎了这张脸蛋……” 原以为徐悠柔脸蛋漂亮，能起到一点作用，没想到给她创造了几次机会，一次都没抓住。 徐敬那叫一个气啊。 他都冒着被大伯、大伯母记恨的风险去做这件事情了，徐悠柔还干不好这事，要她何用？！ 徐悠柔不敢反抗，只能哭得更大声了。 徐悠柔这么一路跑回房间，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本来就盯着的徐家人哪里还不知道情况，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不少人大失所望，暗骂徐悠柔没用，连个男人都勾搭不到。 “还以为柔小姐有多了不起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丫鬟桑果翻了一个白眼，递了一枚果子给自家小姐徐觅荷，骂徐悠柔这个狐狸精活该。 不就是仗着长得漂亮，想要跟她家小姐抢吗？ 瞧瞧，还不是被嫌弃了？ 啧啧啧啧…… 还被人当成了脑子有问题，这回丢脸了吧？ 看她以后还怎么见人？ 徐觅荷瞪了丫鬟桑果一眼：“别胡说，柔堂姐那是我堂姐，她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或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吧。” 这话说得一点都不真心，否则一个跟随她多年的贴身丫鬟，哪里敢吐槽主子的坏话？ 说白了，不过是替徐觅荷说出来罢了。 果然，丫鬟桑果毫不诚心地认了错，继续替徐觅荷剥着果子，还问徐觅荷什么时候去见徐玉瑾。 在徐悠柔找“巧遇”朱三时，徐觅荷也在找借口接近徐玉瑾。 只不过作为嫡女，徐觅荷再是旁系，也有嫡女的骄傲。 她不屑于用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而是准备先拉拢徐玉瑾的关系，想要走通徐玉瑾这条路。 徐觅荷并不清楚朱七跟别人有口头婚约的事，她的心也不大，她只是想堂堂正正地做个正头娘子罢了。 因此，正在备考，又是朱三亲弟弟的朱七是最好的选择。 只可惜，徐觅荷前面找借口去了两次，都没能碰上朱七人。 倒是遇到了朱老夫人、朱八小姐二人。 不知道是不是徐觅荷的错觉，总觉得朱老夫人、朱八小姐看她的目光有些古怪，就好像一眼看穿了她打的是什么主意似的。 唉…… 徐觅荷在心里叹息。 她也不想啊，可没办法，主家这边给她的选择不多，要么做妾，要么…… 如果嫁不了朱七，她就得给朱三爷做妾；若是连朱三爷的妾都做不了，那么徐悠柔的下场便是她的下场。 第1484章 旁系 虽然徐觅荷看不起外室所生的徐悠柔，觉得拿她跟自己比，就是降了自己的档次。 但徐觅荷心里清楚，在主家的眼里，她跟徐悠柔这个外室女恐怕是一个待遇。 若是抓不住这个机会，指不定会被主家这边拿来联姻，嫁给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与其面对那些“可怕的未知”，还不如抓住眼前的。 吃完果子，净了手，徐觅荷让丫鬟桑果拿出她绣好的帕子，往客院而去。 …… 这是k欧了？ 叶瑜然挑眉，没想到朱三夫妻俩这么快就“解决”掉了一个。 她还担心徐家用什么阴私手段，若只是“正大光明”的勾引…… 不好意思，她对朱三还是算有信心的。 “好可惜啊，都没看到现场版的……”朱八妹一脸惋惜，若不是她一个姑娘家也不安全，她都想在徐家的时候一直跟着徐玉瑾，好看现场版了。 若是现场版，肯定更精彩。 徐玉瑾有些无奈：“八妹……这种脏人眼睛的事情，说给你听，是想让你涨一个心眼，免得以后被人给算计了。你听听就好，什么现场不现场版的……我巴不得你这辈子都不要遇到这种事情。” 朱八妹耸肩：“那谁知道？这得看我以后找的婆家是什么样的人。” 叶瑜然轻咳两声，示意朱八妹收敛一点。 虽然下人都被他们给支出去了，但这不是怕朱八妹以后“习惯”，在外人面前露出马脚嘛。 朱八妹做了一个鬼脸，赶紧坐正身子。 “三嫂，你也别太难过，那个柔小姐又不是你们大房的，是五房的，据说还是外面借回来的，这没规没矩的也正常。”最后，朱八妹还不忘记安慰徐玉瑾，让她别为这事伤心。 徐玉瑾叹息：“难过到不至于，我以前也不认识徐悠柔，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跟我没关系。我只是……敬堂哥走的时候，说会跟我爹告状。我怕是过一会儿，又要走一趟了。” “呃……要不然，你别去了？”朱八妹说道，“又不是三嫂的错，凭什么巴巴地跑过去被他骂？这当爹的不知道护着自己女儿，还帮着外人算计自己的亲生女儿，这当爹的也不靠谱……” 以前朱八妹还羡慕徐玉瑾出身好，有一个好爹好娘，结果现在看来…… 呵呵！ 徐夫人比不上她娘叶瑜然很正常，可是为什么徐大爷这个当爹的也不靠谱呢？ 朱老头再犯糊涂，再怎么喝酒差点把她的婚事给许出去，但在清醒的情况下，朱老头绝对没有这个胆子。 更不要说，联合着外人来“算计”这个女儿了。 朱老头虽说偏心，但朱八妹怎么说也是亲生的吧？ 朱八妹望向徐玉瑾的目光有些同情。 朱三握住了徐玉瑾的手，说道：“若是岳父那边真派了人，我跟你一块儿过去。我就不信了，岳父还敢当着我的面责怪你？” 不管徐大爷背地里如何“责怪”徐玉瑾，但当着女婿的面“骂”徐玉瑾，应该不是读书人做得出来的事情吧？ 不管是徐大爷，还是徐夫人，看上去还是挺爱面子的。 瞧瞧，就算徐夫人之前骂徐玉瑾，也不是单独叫过去训的话，而不是当着朱家人的面训话。 徐玉瑾轻轻摇了摇头：“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他……毕竟是我爹。再说了，我们也呆不了几天，过两天就走了。” 本来就是挤了时间绕道，能够呆个半旬就已经很不错了，若是时间再长，怕是要耽误朱七科举了。 几个人正说着话，忽然甘逸仙的贴身小厮小童忽然跑了过来，告诉他们朱七院子里出事了。 几个人对视一眼，赶紧往那边跑。 虽然之前猜到徐家会对朱七下手，但他们想的是徐家会派人把他们引开，让朱七落单了再下手，不料…… 他们还好好地在隔壁院子里坐着，竟然也能有人走错路走到朱七的院子，然后…… 因为两个院子隔得不远，就一步路的事情，因此当叶瑜然等人赶到的时候，徐觅荷还一身湿嗒嗒地站在水池子旁边。 她的贴身丫鬟桑果跟她一样，也是一身湿漉漉的，还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 朱七站得有些远，他被甘逸仙挡着，正伸头“看热闹”。 而他身边的管事婆子小唐妈则一脸严肃地指挥着丫鬟婆子围着现场，等待叶瑜然等人的到来。 “这是……怎么了？”叶瑜然一看朱七等人安全着，顿时松了口气，“荷小姐，你怎么跑到这边来了，还一身水？年纪轻轻的，可别得了宫寒……” 一副严肃的样子，不仅派人去通知徐家人，还亲自引了徐觅荷，想要带她去隔壁的院子换衣服。 这一身湿漉漉的，可别生病了。 “不知道怎么的，我和老七正在院子里喝茶，她就突然跑了进来，然后脚一滑，自己摔进了水池子里……” 甘逸仙没让朱七开口，指着旁边用来养鱼养荷花的池子，一脸无辜。 叶瑜然一头雾水，但不管如何，现在的重点是让挪地方+换衣服。 徐觅荷有些欲哭无泪。 本来徐家就故意安排了三个比较像的院子，方便她这个“暂停”，“不熟悉路”的堂小姐进错院子，“偶遇”朱七。 结果她第一回“实践”，就掉进了池子里，怎么破？ 徐觅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只是见朱七他们在水池子附近，所以往这边绕了一下，刚打完招呼，就想无意中掉落一张帕子，转身离开，怎么就脚下打滑，往池子掉了呢？ 深藏功与名的甘逸仙：当然，我特地安排了一粒石子到你脚下，你不想打滑都难。 唉…… 这也不能怪我，你进错院子就进错院子，偏要留下“罪证”，我当然得让你自己倒霉了。 要不然事后在我们院子里发现你的帕子，徐家人“误会”你跟我们中的谁有一腿，那我们岂不是亏大了？ …… 叶瑜然拥着徐觅荷离开，甘逸仙还不忘记提醒：“有东西掉了，麻烦捡一下。” 随着甘逸仙的手指，众人看到了路边上，草丛间不太容易看到的帕子。 “这是你的吗？” 徐觅荷望着叶瑜然递过来的帕子，简直想要咬牙，有些想要假装不认。只可惜，一院子的人盯着她，怕是容不得她不认。 “是……是我的。” 第1485章 陷害未遂 待徐夫人带人赶到时，徐觅荷和丫鬟桑果已经换好衣服了。 徐夫人一听原计划的“迷路”方案迷成了这个样子，简直撕烂手里的帕子——难道老天爷在帮朱家，这也太巧了吧？！ “哎呀，不好意思啊，亲家母，这荷丫头啊是暂住在我们徐家的，她是旁系丫头，我见着喜欢，本来是叫她进来给我做伴的。” “没想到她路不熟，还能跑错了地方。” “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当初安排院子时，不应该安排几个比较像的院子，要不然荷丫头也不会走错了。” …… 至于暗地里，瞪了徐觅荷好几眼，气她不争气的事，叶瑜然就当做没看到了。 前面徐悠柔“巧遇”朱三，后脚徐觅荷就“迷路”，这么巧的事，傻子都知道有猫腻。 但可惜徐玉瑾毕竟是徐家嫁出来的姑娘，叶瑜然不想和徐家撕破脸，让徐玉瑾难做，只能揣着清醒装糊涂，笑着应付了几句。 “没事，在我们乡下，若是生客也经常迷路，这太正常了。”叶瑜然笑着说道，“亲家母要真心疼这个侄女，派几个府里的丫鬟伺候她，进进出出跟着，就不会这样了。这事，我有经验。” “呵呵！”徐夫人差点变了脸色，“亲家母不说我还忘了，本来是要安排的，刚好这段时间家里事情多，想着荷丫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有没有也没什么，就给忘了安排了。没想到刚好就这么‘巧’，你没安排，她就差点出事了。还好亲家母反应及时，要不然荷丫头就遭罪了……” 屁！ 要不是徐觅荷这个贱丫头成不了大事，迷个路还能掉进池子里，她用那么厚着脸皮说这种话吗？ 迷个路偶遇都不会，连徐悠柔那个狐狸精都不如。 一番寒暄和感谢，徐夫人将徐觅荷给“领”走了。 徐觅荷看着徐夫人的脸色，心里有些担忧。 果然，一跟徐夫人到了她的院子，下人被赶出去后，徐觅荷就被徐夫人给骂了。 “你是不是不会走路啊？长脚是干嘛的？好看的吗？走过路还能摔？” “人家摔是摔倒在路上，摔倒在男人怀里，你倒好，厉害啊，直接摔到池子里去，你怎么不直接淹死了算了？” …… 徐觅荷不敢反驳，低着头，老实认错。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摔倒啊，要是她知道…… 好吧，确实有些太“巧”了，比她假装“迷路”走错院子更巧，路过一个池子还能脚下打滑？！ 要不是她很确定身边没有外人，怕不是要怀疑是被人给推的了。 没有亲身体验，都不会有人信。 骂归骂，但徐夫人也知道光骂是没有用的，问徐觅荷要了一件信物，这才把她赶走。 这边。 叶瑜然也从甘逸仙口中得知了半个“真相”。 “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他们怕不是亏心事做多了，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了，”朱八妹听完，吐槽道，“所以才让那位荷小姐摔倒的吧？” 甘逸仙一脸严肃：“不无可能。” 他不就是那位“乐于助人”的老天爷吗？ “确实有些巧。”叶瑜然说道，“要不是你和老七亲眼看到，我还以为是那位荷小姐故意跳下去的。你们也是，大白天的哪里不坐，偏偏坐在那个位置……” “这不是看天气好，觉得老七老呆在房间里不好，所以才将桌子搬到了外面，让老七晒晒太阳。”甘逸仙说道，“我也没想到她会这个时候来。” 说完“巧合”的事，几个人商量起了徐家的“下一步”。 “你们觉得，徐家接二连三失败，下一步他们会做什么？” “会不会直接下……东西？” “不至于吧？这可是客院，大白天有人走错路就行了，大晚上还能有人爬错了床？” …… 他们一群人当中，除了朱三、徐玉瑾是夫妻睡在一起，其他人都是单独睡的。 叶瑜然年纪一大把，是朱家长辈，自然不可能被人给算计。 可朱七和朱八妹…… 至于甘逸仙，那只是顺带的。 傍晚，徐大爷果然有请。 徐玉瑾被叫过去，给训了一顿。 大体就是，都说好了徐悠柔是徐家送过去帮她的，她怎么就不听呢？ 徐悠柔碍着她什么了？ 一个妾而已。 要不是徐玉瑾不能生…… 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徐玉瑾都会背了。 或许一开始听到的时候，还挺伤心难过的，但听得多了，徐玉瑾已经麻木了。 甚至连解释和吵架的力气都没有了。 短短几天，徐玉瑾感觉自己经历了一生中，在徐家最“黑暗”的日子。 徐大爷见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要死。 再接着，徐大爷就发出了邀请，把女婿朱三给请了过来，说翁婿俩要好好聊聊。 几杯淡酒下去，徐大爷向朱三抱怨徐玉瑾这个女儿有多么不听话，简直不堪为妇。 “你说说，哪家的姑娘嫁进了夫家，这么多年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自己没动静就算了，怎么能不给你安排几个能生的女子？” “女婿啊，别怪岳父，是岳父不好，没教好女儿，让你受苦了……” …… 一副为朱三心痛的样子，说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当以后代子孙为重。 女人娶回来干嘛的？ 自然是生孩子的。 徐玉瑾跟她娘一个体质，进门几年都没动静。 后来她娘之所以有动静，还不是因为纳了妾，前面有了好消息，带了福，徐夫人这才有了动静。 所以啊，他劝朱三，不要太宠着徐玉瑾，把她给宠坏了，失了分寸。 “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有一个孩子了，否则你在京中为官，别人还以为你年轻，觉得你干不了大事。”徐大爷叹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你若无子嗣，别人也会小瞧你，看不起你……唉，说到底，都是岳父我对不起你，我给你赔罪。” 徐大爷赔罪的方式，除了罚酒，就是送女人。 漂亮的，穿着清凉，即使朱三记忆力再好，都没认出她是谁来。 “三郎啊，你放心，你是我女婿，我肯定不会送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给你。这个是我叔公家的姑娘，名字叫如雪……”说着，徐大爷喊徐如雪上前，让她伺候朱三。 朱三抬手，没让徐如雪离他太近。 “三姐夫~” “你就坐在那儿，别靠近过来。”朱三微微皱着眉头，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 “三姐夫~”徐如雪不敢惹朱三不高兴，本来想要靠到徐如雪身上的动作一顿，娇笑着换成了酒杯，给朱三倒水。 反正她今天的任务，就是把他灌醉了，然后…… 第1486章 又一个妹子 朱三心中警惕，暗暗叫苦。 他娘怎么出这么一个馊主意？ 希望甘公子的药靠谱，要不然他真喝醉了，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几杯酒下肚，脸上升起了红晕，眼神朦胧。 不过朱三还是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是清醒的。 “不能喝了！” “岳父，小婿喝得太多了……” 朱三打了一个酒嗝，一副喝多了，想要辞别的样子。 “哎，这才哪到哪啊？再多喝一杯……”徐大爷给徐如雪打眼色，让她继续倒酒。 如此，朱三又喝了几杯。 在他摇摇晃晃要站起来之后，徐大爷才放过了他，还让徐如雪扶稳了，呆会儿好好伺候。 朱三喊着贴身小厮福生的名字，意料中的没有人回应，只有一个面生的小厮过来，和徐如雪一起扶着他往旁边的院子去。 感觉手脚有些不太灵活的朱三暗暗叫苦，娘啊，你怎么还不来，你再不来，你儿子就真的得交代在这儿了。 …… 他被扶进了一间屋子里。 小厮退下，徐如雪留了下来，开始伸手脱他的衣服。 朱三有些忍不住了，就在他准备推开徐如雪时，房间的门“碰”的一块被人给踹开了。 接着，朱三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顿时松了口气。 现在，他可以“醉”了。 朱三一倒，倒在了床上。 叶瑜然冷着一张脸，指挥着治好了将朱三从床上给扒拉了起来。 她眼神如刀，吓得原本想要阻止的徐如雪抖了一下。 “你是徐家的姑娘，我管不到你身上，但他是我儿子，他敢在我眼皮底下做这种事情，就应该受罚。” 说着，给了朱三一巴掌。 “啪——” 这一巴掌，别说徐如雪了，就是朱三自己都有点懵。 等等，娘，我们说好的不是这样吧？ 你怎么…… 然而叶瑜然眼神冰冷，朱三现在又是一个酒鬼，根本不敢吱声。 “亲家母……”追过来的徐大爷酒顿时醒了一半，“你这是……这是干嘛？” “干嘛？教训我儿子！”叶瑜然冷冷地说道，“来别人家做客，喝酒就算了，居然还想醉酒欺人，就这酒品，打死他都活该。” “不……不至于……真不至于……”徐大爷快被吓死了，这老婆子有病吧？ 那是她儿子占别的女人便宜，又不是她女儿…… 至于吗？ “至于。我朱家有规矩，男儿四十无子方可纳妾，他还没到四十呢。什么喝多了，他不知道自己在干嘛，酒后成性，那是揣着聪明装糊涂，酒壮人胆，明知故犯……”叶瑜然说得还紧紧地盯着徐大爷，一副“指桑骂槐”的样子，直说的徐大爷整个人不好了。 这哪里说的是朱三啊？ 分明是在说他。 “对于这种行为，要扼杀在摇篮里。” “他敢做，我就敢废了他的第三条腿。” …… 也不知道是不是叶瑜然眼里的杀气太重了，徐大爷甚至感觉两腿间一凉，忍不住夹紧了双腿。 叶瑜然气势汹汹地带走了朱三，留下一个传说。 是夜，徐家不少人都睡不着觉。 这还怎么睡？ 睡个屁啊。 他打的什么主意，人家朱老夫人一眼就看穿了。 说是“教训”朱三，但朱三都喝醉了，人醒不知，分明就是“教训”他的。 另一边，朱三觉得委屈。 到了房间里，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抱怨叶瑜然下手真狠。 “不狠怎么办？不给他们一个教训，以后不知道会来多少回‘酒后乱性’。我打的是你吗？我那是杀鸡给猴看。”叶瑜然提前问甘逸仙要了一瓶抹脸的药，递给徐玉瑾，让她晚上照顾好朱三。 “娘，你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那没办法？我总不能直接把猴子给捅了吧？” 朱三：“……” 叶瑜然才不会说，她会那样做，也是为了让徐玉瑾“心疼”——你看你娘家干的这事，为难的不只是你，还有朱三。 碍于她，叶瑜然这个做婆婆的不好把账算到徐家头上，但算不到徐家头上，总要有一个人负责吧？ 于是，夹在中间的朱三便成了“受害者”+“背锅人”。 若是有一天，朱三真的被人给“算计”了，徐玉瑾不能怪朱三，要怪就怪徐家人太不要脸，怪徐家人手段太多。 以此类推，以后他们到了京城，恐怕想要“算计”朱三的人只会更多。 到那时，徐玉瑾要怎么办呢？ 朱三是聪明，但人再聪明，也不可能永远防得住人心。 徐玉瑾必须自己立起来，紧紧抓住朱三的手，无论发生任何事情，一致对外。外面的事情解决完了，才是他们夫妻内部“矛盾”。 从房间里出来，甘逸仙冲叶瑜然竖了一个大拇指，比了一个口型：“高！” 叶瑜然示意他不要说话，站远了些才道：“你看出来了？” “那当然，我跟了师傅那么多年，要是连这个都看不出来，那就白跟那么多年了。”甘逸仙表情得意。 一旁，朱八妹表情疑惑：“看出什么了？娘，你们在说什么？” 叶瑜然诧异，有些平时机灵的朱八妹居然没看出来？ “你没看出来，我为什么打你三哥吗？” 朱八妹：“我正想问呢。刚刚三嫂在，我没好意思开口。娘，你不是说要给徐家一个教训吗？可是你给徐家教训，干嘛打三哥？要打，不也应该打那个勾引三哥的小妖精吗？当着徐家的人打，那才是给徐家人没脸……” 叶瑜然望向甘逸仙，说道：“你跟她说。” “好嘞！师傅。”甘逸仙笑眯眯地，问了朱八妹一个问题，“师傅打了三哥，三嫂心不心疼？” “当然心疼了！三嫂虽然没说什么，但我看得出来，三嫂当时的表情都变了……”朱八妹说道，“都不知道三嫂会不会怪娘，觉得娘太心狠了，连自己亲儿子都打。三哥又不是小孩子了，他都当官了，而且这回也不是三哥愿意的，他是被别人给算计了，又不是三哥的错……” 显然，朱八妹对于叶瑜然出手打朱三的事，多少有些怨念。 她觉得一向聪明的老娘，怎么能犯这种糊涂呢？ 当着外人的面，简直就是给三哥没脸。 这要传出去，以后三哥到了京城，还怎么威慑下面的人？ 总而言之，朱八妹一脸不赞同。 “可你三嫂心疼啊。”叶瑜然说道，“我打你三哥，最心疼的人便是你三嫂，只有你三嫂心疼了，她才会意识到，你三哥的处境有多难。” 第1487章 朱三被打 朱八妹愣了一下。 是这样吗？ 想要让她三嫂心疼，所以就打她三哥一巴掌？ 可是…… “是人总得有一个缺点，要不然别人会把他当成神。”叶瑜然继续说道，“你三哥不是神，他是人，是人就会犯错，会有弱点……如果你三嫂只指望你三哥自己去面对这一切，但凡你三哥犯一点错误，她都会怪在你三哥头上。” 作为母亲，叶瑜然还是偏心的。 可她并不觉得自己的这种偏心有什么问题。 “可是凭什么？” “就因为你三嫂跟你三哥是夫妻，她就可以什么也不做，藏在你三哥背后‘坐享其’成吗？” “好的是她的，坏的是你三哥的。” “这不是夫妻。真正的夫妻，是不管有什么问题，都会一起解决。现在，你三哥遇到的麻烦是你三嫂带来的，你三嫂不能只让你三哥挡在前面，你三嫂也要自己站出来……” …… 徐玉瑾确实拒绝了她娘家人，可她做得还不够多，没让娘家人看到她的底线和愤怒。 否则，徐家人怎么敢在辞谢徐玉瑾的态度以后“明知故犯”，就是要给朱三送女人，算计朱家人呢？ 叶瑜然这是在“逼”徐玉瑾做决定。 朱八妹一脸惊讶，她是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以前叶瑜然教她的，都是男人要“自觉”，可现在，叶瑜然却告诉她，除了男人要自己“自觉”，必要时女人也要伸出自己的手。 夫妻，便是无论发生什么问题，都一起面对的人。 屋子里。 徐玉瑾心疼地望着朱三的脸。 这一巴掌，叶瑜然打得还是满重的，都红了。 “别动，我给你擦药！” 她红着眼眶打开了瓷瓶，没有说什么责怪的话，但心里肯定是有怨气的。 可以说，徐玉瑾嫁到朱家以后，所有的事情都顺心顺水，从来没有任何烦心的事。 这几年，她都快被朱家人给“宠”坏了。 在徐玉瑾眼里，叶瑜然这个婆婆“明理豁达”，最是睿智不过。 可是这一次，婆婆竟然将火气撒到了朱三身上？！ 明明不是朱三的错，不是吗？ “我没事，早就不疼了。”朱三看到她心疼的眼神，有些无奈。 一开始，他也没反应过来叶瑜然的用意，可是看到徐玉瑾的反应，朱三猛然明白了过来——或许，他娘就是想看看徐玉瑾的反应吧。 这事是徐家人惹出来的，他们也一直在想办法，可徐家是徐玉瑾的娘家，他们在做的时候总是束手束脚，担心伤了徐玉瑾的心。 一边是要拒绝徐家，一边又怕做得太过了，徐家没面子，给徐玉瑾难堪。 但他们这样顾手顾脚，真的好吗？ 这中间，最应该做出决定，最应该表态的那个人，不应该就是她吗？ 徐玉瑾细细地替朱三抹着药。 没一会儿，用丫鬟送了醒酒汤上来，徐玉瑾也让朱三喝了一碗。 她没怎么说话，一看就是心情郁结，不想说话的样子。 “唉……”朱三叹了口气，伸手攥住了她的手。 屋里伺候的丫鬟婆子见了，连忙退下。 徐玉瑾一用力，就将手从朱三的手里握了出来，还背转过了身去。 “生气了？” “没有。” “真没有？” “没有。” “真没有？” “没有。” …… “没有你背对着我？我还怕你不相信吗，我真没碰那个女人，连小手都没碰……”朱三没说被人扶进屋的事。 毕竟，扶人这个动作，不可能没有一点肢体接触。 可他已经尽量避免了，还假装喝醉认不清人，把徐如雪给推开，换了一个人来扶。 当然了，这话朱三没打算说，免得惹徐玉瑾更加不高兴。 “我没生你的气，我……我就是气我爹，我都说了，不给让他们送不让他们送，他们非要送。他们心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女儿？现在好了，你娘打了，他们心里舒服了……”祸是他们闯出来的，后面被“罚”的却是朱三，徐玉瑾心里没火才怪了。 她没说的是，叶瑜然也下得去手，连自己的亲儿子都打，还打脸…… “你心疼了？”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唉……”朱三叹息，“娘打儿子，天经地义。在那种情况下，娘除了打我，还能怎么办？总不能打你爹吧？” 一边说，朱三一边打量着徐玉瑾的神色，“我娘真要对你爹动手，到时候事情就大了。” 亲家母跟岳父打了起来？！ 两家不翻脸才怪了。 徐玉瑾转过身来：“那……那也不能打你啊，这又不是你的错。” “那不打我，打谁？你爹不能打，打那个被拿来送来的姑娘？” “你心疼了？” “不心疼，肯定不心疼。我又不认识她。这也不是心疼不心疼的事儿，而是打她根本没有打我效果好……”朱三说道，“打她，你爹会觉得她办不好事，把错怪在她身上，然后换一个人。可打我就不一样了，打我错在我身上，你觉得你爹还敢送？” 徐玉瑾望着朱三，一阵无言：“……” “是吧？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朱三握紧了徐玉瑾的手，“打谁都没有打我的效果好，娘就只能对我动手了。看着娘下手满狠的，但其实娘没有太用力，你看看，一点疤都没有。就这，还让甘公子提前把药给准备好了……” 朱三表示，叶瑜然不是不心疼他这个样子，而是这事他娘也很难办。 徐大爷是徐玉瑾的爹，他娘顾虑到徐玉瑾，不好自己跟徐家翻脸，既然“教训”不了外人，就只能对他这个儿子出手了。 母亲打儿子，天经地义。 朱三将头枕到了徐玉瑾肚子上，卖惨：“唉……现在也只有你心疼我，不会对我出手了。夫人，你就心疼心疼我，别生气了。” 徐玉瑾心里的那些怨气，顿时烟消云散。 这事能怪谁呢？ 怪她婆婆不应该疼她，而是应该直接对她爹动手？ 婆婆跟娘家大打出手，这可不是小事。 是夜，徐玉瑾一夜无眠。 她躺在枕上，辗转反侧。 第二天一早起来，她就让人收拾了行李，准备当天就离开徐家。 “怎么现在就走？不是还要呆两天吗？！” 徐夫人接到通知，一脸惊讶。 徐玉瑾让伺候的人下去，摆着冷脸道：“还呆着干什么？做岳父的给女婿灌酒，让人送小叔子院子里送东西的事情都做了出来，我再呆下去，有人怕是要直接给我夫君下药了。” “你在胡说什么？！” “我胡说，我是胡说吗？”徐玉瑾气呼呼地说道，“上回徐觅荷迷路迷到了小叔子院子里，还掉了一个帕子，让人当场就给捉住。昨天晚上，爹让三郎陪他喝酒，喝着喝着就让我某个堂妹扶到房间里去了……娘，我才要问你，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是真的不想要我这个女儿了吗？！” 第1488章 再次吵架 “那是意外……不是说了嘛，你堂妹荷丫头是迷路了……这不是你成亲了以后，院子里清冷，我见荷丫头可爱，就接过来小住了……她也不常来，所以路有些不熟。” “是啊，是挺不熟的，不熟到能够直接掉进我小叔子住的院子里。要是伺候的人长了，是不是还能让我小叔子跳下去救人啊？”徐玉瑾说道，“我婆婆住的院子跟我小叔子住的院子那么近，一个左，一个右，还能迷路迷成那样？你们不要脸，我还要脸呢，我以后还要在朱家过日子呢。”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跟我说话？我是你娘，又不是你的敌人。” “还不如我的敌人呢。娘要是我的敌人，我还能摆冷脸，直接不搭理你。可是你是我娘，你想要害自己的女儿，我还得客客气气的孝顺您，帮您说好话……”徐玉瑾哭了出来，“娘，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回去以后，婆婆当场就放了话，要是这种事情再发生，她就让三郎休了我。” “休……休了你？！凭什么？她怎么敢？！”徐夫人一听这话，急了，站起来说道，“你嫁进朱家那么多年，虽然没有生儿育女，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且他们家不是说了吗，男儿四十无子方可纳妾，她家三郎又还没有四十岁，怎么就能打这种主意……哎呀，我早就说了，男人的话不可信，让你早做打算，早做打算，你怎么就不听呢？现在好了，要是以无子的理由休了你，我们一句反对的话都说不出来……” “人家没有要以我嫁进朱家多年无子的理由休我，而是以我是搅事精，嫁进了朱家还不安分，就只知道顾着娘家，所以才要休我。哪家娶媳妇，愿意自己娶进来的儿媳妇一直想着娘家？我本来没事，也被你们折腾出有事了。” …… 徐玉瑾又哭又闹，让徐夫人消停一点。 她已经不年轻了，本来就没生孩子，要是真的被休了，那她就真的没处可去了。 徐家的打算，朱家已经知道了，人家不乐意。 徐家有什么？ 凭什么要人家为了徐家破坏自己的“规矩”，还要搭上一个儿子的亲事，就为了哄徐家开心？ “娘，我们家又不是没跟朱家联姻，我不是不在吗？我活得好好的，你们打这个主意干嘛？” “你们要是真的担心我以后生不出来，怕断了徐家跟朱家的联系，那也要等我三十岁以后，实在是生不出来再考虑啊。” “就算那个时候，也还有好几年，也来得及啊。” …… 徐夫人是真没想到，就那么一点“事情”，朱家居然会想休了徐玉瑾，彻底断开与徐家的联系。 她心里发慌，让徐玉瑾别慌，派丫鬟请了徐大爷过来商量。 昨天晚上，叶瑜然的那一巴掌虽说是打在朱三脸上，但那一声“脆响”徐大爷印象深刻，对于叶瑜然这个老婆子还是挺憷的。 能够养出那么多儿子，还个个优秀的乡下婆子，要是没点手段，人家能够养出那么优秀的儿子？ 对上徐夫人这样的女人还行，对上叶瑜然这样的…… 呵呵！ 徐大爷还真有点没辙。 他是文化人，怎么可能对付得了不讲理的泼妇？ 听到徐夫人、徐玉瑾母子俩这么一通说，徐大爷想起昨晚的事，心虚极了。 “怎么……会这样呢？你婆婆，真的说了这种话？！” 徐玉瑾红着眼睛点头：“说了，就是说了，要不然我怎么会那么急？爹，我知道你和娘是为了我好，可是你们要知道，我现在才嫁进朱家几年啊？孩子还没生，脚跟还没站稳。之前看着好，那是因为我跟三郎在外地做官，平时很少见到婆婆。远的香，近的臭。现在真呆在一起了……呜呜呜，各种矛盾才会出来。算我求求你们了，别添乱了……” “这怎么是添乱呢？我们是为你考虑啊……你生不出来，我们也急啊。” “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可再急也不能惹我婆家生气啊。要是惹了我婆家生气，吃瓜落的还不是我这个做女儿的？就算你们安排了人进朱家，我婆婆不高兴，不让三郎近身，不是适得其反吗？” …… 一番哭诉，虽说没完全打消徐大爷、徐夫人的念头，但多少也让他们有些犹豫。 不等他们想清楚，徐玉瑾就已经收拾好行李，带着朱三等人离开了徐家。 反正该见的都见了，早该走了。 若不是她舍不得爹娘，心里还怀抱着某种希望，想要“说服”徐家打消这种念头，又怎么会有后来那些事？ 说到底，是她的心软和不够果断，给了徐家“算计”朱家的机会。 马车上，朱三牵着徐玉瑾的手，安抚着她。 徐玉瑾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这种时候，叶瑜然、朱八妹、朱七、甘逸仙等人都没有打扰夫妻二人，早早地上了自己的马车，给夫妻二人留足了空间。 甘逸仙唯一遗憾的，大概就是还没有到京城，他还得有一段时间才能“见”到师傅啊。 一旁，什么也不知道的朱七继续老实做着自己的考前复习。 甘逸仙看他一眼，想到了一句话：傻人有傻福！ “娘，我刚看三嫂上马车的时候，好像兴致不高。”朱八妹想到刚刚看到三嫂徐玉瑾眼眶发红的样子，有些微微担忧。 昨天她娘才给了她三哥一巴掌，今天三嫂就做主，直接离开了徐家，这剧情急转直下，明显有情况啊。 只可惜，她在徐家是“客”，没办法观看现场版。 “我也看到了。”叶瑜然叹息，说道，“大概是跟她爹娘吵了一架吧。” 才刚刚和自己的父母“吵架”，心里会好受才怪了。 就是不知道徐玉瑾做了什么，居然还让徐大爷、徐夫人亲自把他们送出了门口。 “娘，我以后不想跟你吵架。” 叶瑜然轻笑：“你要是真有这个本事跟我吵架，说明你有了自己的主见，有了自己的想法，娘还要替你高兴呢。娘不可能跟着你一辈子，只有你自己站了起来，娘才不会担心有一天娘不在了，你会被别人欺负。” “娘……你不会不在的，你还那么年轻，肯定能长命百寿，看到我成亲，说不定还能帮我带孩子。”朱八妹搂着叶瑜然的胳膊，一脸亲近。 这么好的娘，她可舍不得。 第1489章 上京 朱家人不知道的是，他们前脚刚走，徐家其他人就接到了他们离开的消息，找上了门来。 “大哥、大嫂，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好好的姑娘送过来，一点消息都没有，怎么人就走了？” “就是啊，那我们忙活那么半天，不是白忙活了？” “大哥、大嫂，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瑾丫头嫁进朱家那么多年，一直没有消息，朱家肯定急了。与其让外人进去分宠，不如让雪丫头……” …… 其中，徐五爷还假装糊涂。 “我还想问呢，我家悠柔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突然被关了禁闭？大哥、大嫂，你们不会舍不得你家瑾丫头吧，”他一脸怀疑，“故意的吧？你们这也太自私了。” 被质问的徐夫人有些不高兴：“谁自私了？谁自私了？瑾丫头是我女儿，她嫁得好，那是她的福气。当年她要嫁给朱家三郎的时候，你们还不乐意呢，还非说什么岳公子有福气，林公子家世不俗……既然他们那么好，怎么不让你们家姑娘嫁，非要巴着我家瑾丫头不放？” 徐夫人跟徐玉瑾之间的矛盾，是她和徐玉瑾之间的，但听到他们这么一帮爷们把“错”归到她们身上，徐夫人就不乐意了。 她女儿再不好，那也是她亲生的，他们凭什么？ 当初徐二爷、徐三爷他们给徐玉瑾介绍的对象，全部被徐夫人给拎了出来，让他们给自己女儿介绍去。 “大嫂，你怎么这么说话？”徐五爷一听，不爽了，说道，“我们这样还不是为了整个徐家考虑？再说了，你说的那几户人家，那一般的姑娘能进吗？我家就一个庶出的，就她那点底细，这栾州城里哪家不知道？我这不是利益最大化，看她长得漂亮，想要给徐家多考虑一点嘛……” 说白了，就是看徐悠柔长得漂亮，想要作为王牌，送到更有权势的人手里，换来更大的价值。 “你敢说你没有私心吗？”徐夫人可不怕他，一个庶出的，要不是他有个女儿嫁得好，敢这么跟她说话？ 徐夫人紧紧地盯着徐五爷，说道，“我们可是分了家的，你眼巴巴地送一个长得那么漂亮的小妖精过来分我女儿的宠，怕不是想踩着我女儿上位吧？” 那些什么公子再好，那也不比上做了大官，拥有实权的朱三。 只要进了朱三的院子，还愁不能将朱三拉拢到他们一房？ 被说中心思的徐五爷有点心虚，直接将矛头对准了徐大爷：“大哥，你看大嫂，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有私心？我可是你亲弟弟，我们所做的一切，还不是为了集中徐家资源做大事吗？” 还冷哼一声，说什么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一副完全没把徐夫人看在眼里的样子。 徐夫人气得发抖。 然而事实就是，徐大爷被点了名以后，各打五十大板。 徐夫人那叫一个气啊，他到底站在哪一边的？ 徐大爷：不是站在哪一边，我得为整个徐家考虑。 说白了，徐大爷就是搅稀泥的，老阴逼一个。 看似大房所有做主的都是徐夫人，不过是让徐夫人把黑脸都唱了，他再到后面唱白脸罢了。 其他兄弟几个，又有几个不知道徐大爷的真面目？ 他们在心头冷哼，若不是有利可图，他们才懒得…… …… 朱家人已经走了，现在再送妾上门不现实。 徐五爷他们也不傻，他们现在闹，不过是想让徐大爷吐出一点东西出来“补偿”他们。 虽然栾州徐家已经没落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还是不甘心徐大爷占了所有的好处。 无论如何，不吐一点出来，今天这事就过不了了。 当然了，这是徐家的事，朱家人一无所知。 没了徐家那点事，朱家上京之路就变得顺利许多。 几天的路程，朱三也早早地哄好了徐玉瑾，让她心情好了起来。 路过某个小镇的时候，还给她买了些小玩意儿，哄她开心。 看到徐玉瑾脸上重新露出笑颜，朱三也松了口气，跟着开心起来。 年前朱三夫妻二人便进京了一趟，被勤帝安排了住处，因此待一行人一到京中，就直接奔了过去。 徐玉瑾忙碌了起来，给各人安排院子，打理上下。 虽然是婆婆，但叶瑜然摆足了做客的姿势，只说了自己的要求，便没有再插手。 叶瑜然很清楚，她在京中不会常呆，没必要去夺这个权。 何况，这个府邸是上面安排给做官的朱三夫妻二人的，她要插手了，就变了味儿了。 当天，徐玉瑾便派人通知了徐老，表示明天休整过上门。 只是徐玉瑾没想到的是，他们前脚才出门，后脚就有人到了门口。 “出去了？” 门口一个低调的马车里，瑶月公主露出了失落的神情。 昨天朱家一行人进京的时候，她就收到了消息。 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朱七，怪想念的。 可她也知道，人家昨天才刚回来，她便急不可耐地跑过来不太好。因此熬了一夜，今天一大早就过来了。 结果…… 她来得再早，人家也不在了。 听到朱家人去“拜访”徐老去了，瑶月公主只能留了一个人看门，先去街上的茶馆喝茶。 她不知道自己今天能不能看到朱七，要是徐老那边留饭，怕又要等一天了。 刚进茗香茶楼，瑶月公主就发现了几个“老熟人”。 准确说，是“老熟人”先发现了她。 瑶月公主：“……” 唉…… 被皇弟给害惨了！ 原来，娄家派系一倒，不只朝中官员缺了小半，后宫也有不少人被打入了冷宫。 娄太后虽为养母，但终究是太后，勤帝不可能直接处死她，只能让她“荣养”在了某个后宫里。 至于娄太后的两个侄女，直接被勤帝给赐死了。 娄家满门，抓了一个干净。 可以说，趁着这次机会，勤帝狠狠出了一口气。 不过瑶月公主并不觉得皇弟心狠，谁让娄家底子不干净呢？就娄家那些人干的那些事，拖到菜市口去，京城的老百姓见了只会拍手称快。 娄家之所以能够威风那么多年，凭的还不是娄太后？ 娄太后还不是太后的时候，娄家是国舅爷，招惹不起；娄太后成了娄太后，娄家成了扶不上墙的娄国公，实力没有，位置坐得满高的，宛如烈火烹油，鲜花着锦。 看似热闹，败得也快。 第1490章 干嘛非要往后宫钻呢? 富贵险中求，这年才刚过，就有人盯上了勤帝空着的那小半后宫。 这不，上赶着往瑶月公主跟前凑呢。 瑶月公主有些想要翻白眼：……这些人够多闲的！ 虽然她觉得她皇弟英雄神武，睿智不凡，但是…… 做正头娘子不香吗？ 干嘛非要往后宫钻呢？ 后宫有什么好钻的？ 想到那个她唯一承认，还为护住了她皇弟唯一一个皇子，却差点死在宫乱的淑妃，瑶月公主表示：你们到底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能够比得过淑妃？ 不过，皇弟到底怎么想的？ 怎么不升淑妃做贵妃呢？ 年前闹的矛盾，不会到现在还没有和好吧？ 头疼。 都那么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 另一边，朱家人可不知道这些。 他们见到徐老，脸上都露出了开心的面容。尤其是徐老，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亲亲爱徒朱七了，硬是从头到脚检查了一下。 知道朱七不久就要下场，还检查了朱七的学问。 出去见过世面的，终归有些不同。 虽然身上的呆气还浓，但再开口时不想以前那样，只会掉书袋子，或者“我娘说”，现在改成“我看到……”。 再加上游学的路上，朱七也没被瑶月公主领着拜访当地隐士、名士，现在的朱七更加知识渊博，言之有物。 或许这些东西都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但能记住那么多东西，拿过来用，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因此，徐老十分开心。 这种开心在朱七掏了两本默写的古籍，达到了顶峰。 “你怎么会有这本书？！” 朱七傻傻地挠了挠头：“我见到了温书先生，他给我的。” “温书先生？！可是公良大师的师弟？” 朱七乖乖点头。 “天啦！你竟然遇到了温书先生？你可知，温书先生他……”巴拉巴拉，徐老将他崇拜的温书先生年轻时候干的那些丰功伟绩全部讲了出来。 大燕那么多文人雅士，还活着的也就那些人。 其中温书先生因前面已经有了一个书法大家“公良大师”作为师，他名声不显，但其实其人十分有文学，不仅在书法上有所成，其性度恢廓，通兵书政史，实奇才也。 只可惜温书先生生不适时，又被奸人所害，犯下错事，不得入仕。 从那以后，温书先生再不入科举，可他也不是完全消息，时偶尔得其迭事，常常叫徐老拜闻再三，心生向往。 只可惜，徐老做不到像温书先生那样洒脱，抛开家业，却做那闲云野鹤。 受于家世所累，徐老不得不老老实实给栾州徐家做了一辈子的“智者”。 既是荣誉，也是束缚。 徐老抱着温书先生的手札，心中感慨万分，几次询问朱七与他的交谈细节。在听到温书先生也极喜欢朱七时，徐老有一种被“认同”的喜悦。 瞧，我看中的人，正好也是温书先生看中的呢。 如此，朱家人又在徐老这里多留了一会儿。 就像瑶月公主所预料的那样，顺便在这边蹭了一顿晚饭。 瑶月公主抬头看了看天色，只能在心中微微叹息：看来，只能明日再来了。 回到宫中看到勤帝，勤帝还笑着打趣她，遇到自己的情郎就不知道回来了。 “要不是朱七公子还要科举，皇姐怕是这几个月都等不及，想要朕下旨指婚了吧？” “人都没见着，白等了一天。” “不是才进京吗，怎么会见不着人？”勤帝诧异。 “是刚进京，所以他们去看望徐老去了。” “……”好吧，勤帝忘记他钦点的那个郎中娶的是徐老的孙女了，不仅如此，朱七还是徐老的亲传弟子。 作为礼节，他们到达京中的第一件事情，肯定是拜访徐老。 “那你去的……还挺不凑巧的。你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或者派人去徐老那边通知朱家人一声？” 瑶月公主说道：“我本来就只是想给七郎一个惊喜，我要是提前通知了，或者派人去请了，那还有什么好惊喜的？” 勤帝笑了起来：“那你明天又要跑一趟了？” “肯定啊，即若没办法让他在京城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我，那就争取做第二个。” 勤帝是真的觉得，这趟皇姐回来，整个人变了好多。 若是以前，他皇姐遇到了这种事情，肯定会觉得朱七心里没她，或者什么的。 就像淑妃，宫变的事情没提前跟她打招呼，她就一直生气生到了现在，还和自己闹着别扭。 可现在，瑶月公主开开心心跑去找朱七，却扑了一个空，他皇姐居然没有觉得不开心？ 勤帝瞅着瑶月公主看了半天。 “你怎么这么看我？我怎么了？我的妆出问题了？”瑶月公主摸摸脸，还以为是自己的打扮出了问题。 毕竟在外面呆了那么一天，又被一帮千金小姐缠着喝茶、投壶什么的，她也不确定自己身上的衣服是不是出现了问题。 若是那样，那就有些失礼了。 即使勤帝是她的亲弟弟，在帝王面前失礼，也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皇姐，你有没有觉得，你有些……太过于宠朱七公子了？” “有吗？” “怎么没有？要是按照你以往的脾气，你巴巴地跑去找人，却落了一个空，你会不生气？就算不生气，也会派人去徐家吧？可你看看你……白白等了一天，没有一点怒气。”勤帝想提醒她，她可是女孩子，要矜持一点。 即使他知道皇姐喜欢那个小白脸，但都主动成了这个样子，碰了壁还没有一点脾气，她这是被人下了降头了？ 勤帝，“你还准备明天一早再去，皇姐，你可是公主。” “是啊，我是公主，有什么问题吗？”瑶月公主一时没反应过来，“你不会觉得，我不应该……主动去找他吧？我主动找他，有什么问题吗？” “皇姐，你看哪家千金小姐，会那么殷勤地主动地找一个男人？” 瑶月公主表情古怪地盯着勤帝，从头看到脚，直把勤帝给看发毛了。 她才慢慢说道：“你这是……妒忌了吧？” “谁妒忌了？” “你跟淑妃闹了这么久的别扭，人还没哄好？” 呃……勤帝摸了摸鼻子：“朕……送过东西了，可朕没想到淑妃一向通情达理，社次却跟朕倔上了。” “那你跟她道过歉了吗？” “朕送过东西了。” 瑶月公主无奈强调：“我的意思上，你有私下里，嘴上跟她道过歉吗？” 勤帝浑身一僵：“朕是皇帝。” 皇帝怎么会犯错？ 怎么能给人道歉？ 第1491章 不是凡夫俗子 瑶月公主无语：“是啊，你是皇帝，可是你也是淑妃的夫君啊，你是她的天，她的地，她的依靠……不管你在外面再威武不凡，到了私底下，那也是你们夫妻俩的事情。你不愿意退这一步，那就是没把她当自己人。” “怎么扯到这个呢？朕要是不把她当自己人，当初那些计划，朕会跟她说？” “是啊，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她得帮你护着，帮你养，帮你教育……要是换成我，早跟你翻脸了，你还真脸大。” “皇姐……朕是皇帝，不是凡夫俗子，三宫六院，不是朕想的，也不是朕能决定的。”勤帝有些无奈。 他皇姐上回说的什么“一夫一妻”“举案齐眉”，那也要看什么情况。 普通人家可以，可后宫行吗？ 不行。 他需要权衡各种关系，需要把持朝政，不管他愿不愿意，那些人都会送女儿进宫。 “三宫六院不是你决定的，但你能和淑妃过成什么样子，是你和淑妃共同决定的。”瑶月公主望着勤帝，一脸认真，“难道你想让淑妃变成以前的样子，对你冷冰冰的，就像完成任务一样？” 呃……勤帝没有说话。 废话，他当然不想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他虽然不是爱情至上之人，但也想淑妃对他温柔以待，拥有一个可以放松片刻的地方。 淑女的知书达理，温柔贤惠，就是他心目中的贤妻。 他领略过她的温柔与体贴，自然不希望她与自己“相敬如宾”，再没有之前的“琴瑟合鸣”，温馨相对。 “你知道我这次离开京城，学到最多的是什么吗？”瑶月公主没有再逼勤帝，而是转移了话题，望向了窗外。 “是什么？” “夫妻间的相互退让与妥协。”瑶月公主说道，“我和七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我从出生到成长，完全都不一样，也造就了完全不一样的我们。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老天爷注定了我们身上的棱棱角角，一不小心就会刺痛对方。” 说到这里，瑶月公主停顿了一下，“就像两只刺猬，如果想要靠近对方，必须退让，先收起自己身上的刺。我知道，在所有人眼里，很多人觉得七郎配不上我。甚至是你，你也是这样想的……” 不等瑶月公主说完，勤帝赶紧说道：“没有，朕没有那么想。若是朕真那么想，朕知道皇姐与七郎的事，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态度。” 瑶月公主轻轻摇头：“如果你真的认可，在你知道的那一刻，会直接下旨，而不是考验他。” 勤帝：“……考验……不是应该的吗？皇姐那么好，不管是任何男人，朕都会考验，跟是不是他，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他是书呆子，”瑶月公主转过头来，紧紧地盯着勤帝的眼睛，说道，“他除了会读书，什么都不会，不会人情世故，注定成不了大事，做不了英雄。他这样的人进入京城，就像一只掉进狼群的羊，谁都可以唬弄他，欺骗他，甚至是伤害他。你敢说，你没有犹豫过，觉得他保护不了我？” “这……他保护得了皇姐吗？”就算到了现在，勤帝也不认为朱七能保护得了瑶月公主。 若不是瑶月公主已经为他嫁过一回，他不想再让瑶月公主继续“牺牲”，想要补偿瑶月公主，勤帝根本不可能默许她和朱七的事。 而这一点，瑶月公主非常清楚。 因此，瑶月公主十分肯定地说道：“可为什么一定是他保护？难道，我不可以保护他吗？” 勤帝目露震惊：“可是……他是男人。男人保护女人，天经地义。” “我是你的皇姐，天底下有几个人敢欺负我？难道，你会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欺负我？” “自然不会。以皇姐的身份，谁敢欺侮皇姐，也要先问问朕答不答。” “那不就是了。既然我已经拥有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靠山，那我还有什么好怕的？这个时候，不应该是别人怕我吗？既然是别人怕我，那我想护住一个人，难道还护不住吗？”瑶月公主说道，“在这种情况下，换我来保护他，不是应该的吗？” 勤帝微张着嘴，好半天才道：“……自古没有女人保护男人的，向来都是男人保护女人……” “女人天生就比男人弱吗？既然如此，母亲是如何在重重危机中保护自己的孩子的？” 面对瑶月公主的质问，勤帝哑口无言。 若女子真的很弱，那么“母亲”呢？ 母亲，难道不是女子吗？ 瑶月公主说道：“母亲不是不柔弱，只是因为她有了想要保护的人，所以她会豁出性命去护住他。我也一样，我也愿意豁出我的性命去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这个人是你，也是七郎。” 前二十年，瑶月公主用自己所有的努力去“保护”勤帝，同样的，她现在也想用尽所有的一切去保护朱七。 从瑶月公主坚定的目光中，勤帝似乎读懂了什么，备受震撼。 他忽然意识到，女人真的柔弱吗？真的柔弱到任何人都可以欺负吗？若是如此，当年瑶月公主到底是凭什么“护”下的他？ 那时，她还只是一个几岁大的小姑娘…… 只不过因为她比他早出生几年，她就将他视为了她需要守护的对象。 勤帝红了眼眶：“皇姐……” 瑶月公主微微勾了唇角，笑着说道：“我会护着你，因为你是我弟弟；同样的，我会保护七郎，因为他是我爱的人。女人，或许生来柔弱，但是为了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她们会竖起自己身上的刺，用最坚硬的一面面对敌人。现在的七郎，就像当年的你一样……” 或许朱七不是理想中的“最佳夫婿”，但他有一颗别人所没有的真心。 对于她来说，这就够了。 她不需要他保护，她需要的是他的这颗真心。 而她，会付出所有的一切去保护他。 瑶月公主告诉勤帝，这就是“爱人”，也是“夫妻”能够长久的秘诀。 “我负责保护七郎，七郎负责信守我们之间的承诺。” “看着付出最多的是我，可是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居于女人之下，难道压力就不大吗？世人的眼光，那些闲言碎语，还有来自他人的算计……” “七郎所面临的风险不比我小。” “如果我只让他一个人面对这些风雨，那不是‘夫妻’，是‘靠山’。‘靠山’谁都可以，可‘夫妻’只有一个。” “我们相互妥协，相互退让，相互帮助，共同面对，这才是真正的‘夫妻’。” …… 第1492章 陛下怎么过来了? 勤帝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从瑶月公主那里出来，他一个人在外面站了好久。 然后，他对太监总管孙大全说：“打道荟萃宫。” “是，陛下。” …… “这么晚了，陛下怎么过来了？” 淑妃见到勤帝，脸上“不欢迎”三个字不要太明显。 要不是某人身份尊贵，她没办法赶人，怕是要直接赶人了。 勤帝看到她这个样子，有些无奈，挥手让屋里伺候的人下去。 “慎哥儿呢？睡了吗？” “这个时间点，肯定早就睡了。既然陛下是来看慎哥儿的，那臣妾……” 不等淑妃说完，勤帝就道：“朕是来看你的。” 说得这么直接，还让淑妃愣了一下，毕竟以往勤帝过来，都是找了各种各样的借口，还是第一次这么直白地说出来。 勤帝主动上前拉住了她的手。 淑妃本来想要甩开的，不过不能甩开，只能默许了。 勤帝打量着她的神色，拉着她到一旁坐下。 没有直接说道歉的事，但细细说起了之前的事情，表示他没有跟她打招呼，是为了防止消息走漏，为了他们的安全。 虽然没打招呼，但是她这里他早就安排了人，安全系数是最高的。 即使整个后宫都出了问题，她这里也不会出问题。 “朕甚至想过，若是朕失败了，让人把你和慎哥儿送出宫去。” 淑妃怔怔地望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不过放在他手里的手，忍不住紧了紧。从这里可以看出来，她的心潮不怎么平静。 勤帝继续说道：“婷美人都升了，没给你升，是因为朕想再等等。现在朕可以以后宫无主拒绝填补后宫，若是后宫有了可以做主的贵妃，朕就不好找借口了……” “陛下……是在跟……臣妾解释吗？”淑妃有些恍恍惚惚。 她竟然，被勤帝解释了？！ 这…… 勤帝点头：“嗯！朕之前没说，是觉得即使朕不说，你也能明白朕的心思。可是今天朕被皇姐说了一通，朕忽然发现，有的事情还是要说的。” 其实瑶月公主说的是“大家都退一步”，显然勤帝的理解满分——他的退是委婉的解释和“责怪”淑妃不明白自己的心思。 瑶月公主：“……” 一无所知的淑妃：“没想到……臣妾，居然让长公主担心了。臣妾……臣妾明个儿跟长公主赔个不是。” 这份礼肯定是要送的，若不是长公主开口，勤帝会想起来跟她“解释”？ 道不道歉不重要，淑妃想要的是勤帝的态度。 这件事情发生了这么久，他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往日如何，现在就如何，淑妃心里自然不好受。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勤帝那里是特殊的，结果…… 她失望了。 她与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 若她没有感动，没什么不同就没什么不同，前面几年都过了，现在照样能过。 偏偏她动心了。 动心了，就有了弱点，想要闹一闹。 即使是闹，淑妃也不敢闹大了，只是别别扭扭地生着闷气，不怎么搭理勤帝。 甚至，淑妃还怀疑：陛下到底看出来没有？ 显然，她低估了勤帝的情商。 人家不是没看出来，而是自尊心太高，大男子主义，不愿意退那一步，先低那个头。 若不是瑶月公主开口，勤帝怕是准备继续熬着，看谁熬得过谁。 到那时，淑妃熬不过去，也只能低头。 但这一低…… 心伤了，留了痕迹，以后勤帝想要弥补回来，怕是也难了。 破镜难重缘，就是这个道理。 瑶月公主可不知道，勤帝“道歉”是这么道的，她只是经历过了与朱七那一遭，感触颇深罢了。 她自己过得幸福，她也希望勤帝也能幸福。 即使有三宫六院，即使以后会成为孤家寡人，她也希望勤帝不会那么“孤单”，能够寻到那么一个与他心意相通之人。 可要寻到，不仅需要对方死脸赖脸的往上凑，同时也需要他微微曲一下身，给对方这个机会。 若是他一直摆着冷脸，一直高高在上，再热的心，多碰几次壁也就凉了。 到那时，勤帝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说到底，瑶月公主是“心疼”勤帝的。 虽然瑶月公主来的时候没有自报身份，但晚间朱家人回来，听到下面人来报，说今日有人来访，是来找朱七的，稍微打听一下对方是什么样的马车，什么样的人，朱家人便心中有数了。 叶瑜然早料到他们进京的事情，肯定瞒不住瑶月公主，只是没有想到人家这么急，才进京第二天就找上门来了。 说句老实话，在这个时代呆这么久，叶瑜然还很少看到这么主动的女人。 叶瑜然询问徐玉瑾明日还有没有什么安排，若是没有了，就不出门了，等朱七科举完再说。 “娘是觉得，瑶月公主明日还会上门吗？” 叶瑜然点头：“今天守了一天没守到人，明天肯定会来。” 徐玉瑾表示：看来这公主跟七弟是真爱啊，这么急！ 晚上，她回屋和朱三说了此事。 朱三揽住她的肩，轻轻笑了起：“就像我们一样吗？” 徐玉瑾瞪他一眼：“我跟你说正经的。” “我说的也是正经事啊。难道我们俩感情不好？”见徐玉瑾要生气，朱三笑着转移了话题，“好了，不跟你说笑了，认真的，瑶月公主能等七弟一天，这说明她待七弟是真心的。若是明日上门，你也可以见上一见，顺便替我瞧上几眼，看她与七弟到底关系如何。我是男子，明日又要上朝，怕是不太方便见着。” “嗯！你放心吧，若是明日瑶月公主来了，我会帮忙观察。只是我觉得这事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我们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眼看着就要三月份了，即使夫妻二人再想帮忙，也无从下手。 再说了，这事已经在叶瑜然那里过了明路，只待春闱结束，怕是这事就要公布于众了。 不过…… 朱三也不得不承认，在知道朱七即将召为长公主的附马，他的压力也小了些。 毕竟，他也算是兄凭弟“贵”了。 若有人想要动他，也要考虑一下长公主那边。 新的一天，新的开始。 户部也忙开了。 去年朱三进入户部的时候，忙的是年统计与过年的事，今年到任，自然是要将往年旧账也都一起翻一翻。 不过眼下春闱，朱三没做太大动静，只是悄悄地翻阅历史亡灵，在心里做了一个规划。 第1493章 朱七粗心大意 翌日。 瑶月公主果然一大早就来登门拜访。 叶瑜然淡定地接待了她，知道她今日前来是冲着朱七来的，没过一会儿，便找了借口，给她和朱七制造了单独会面的机会。 许久不见，瑶月公主分外想念。 之前一起同游的时候还不觉得，朝夕相处那么久，瑶月公主几乎已经习惯了朱七的存在，冷不丁地分开，反倒有些不习惯。 还好，她知道暂时的分离是为了更好的“团圆”，所以她忍住了。 朱七粗心大意，考虑不会那么全面，问了她过年吃什么、玩什么，就高高兴兴地和她分离起了自己的“趣事”。 瑶月公主有些无奈，可也知道，人是她选的，她就得受着。 只能笑眯眯地一边和他“分享”，一边不露痕迹地为他介绍京中各大势力，以及皇家关系网，让他心中多少有些数。 朱七乖巧点头，默默地将那些需要“远离”的危险分子记在了心里。 有些人他招惹不起，那就离他们远一点。 “你也不要太怕，万一他们就是要找你麻烦，你就以自己为重，保护好自己便是，其他的都交给我。” “嗯嗯，我知道了。” …… 春闱，很快就到了。 为了避免麻烦，瑶月公主掩了身份，穿着一件普通的烟云色深衣，素色裙摆下绣鞋微露，脚尖上缀着一颗拇指大的红果，为她增添了一抹调皮。 耳朵上插着新摘的红色小雏菊，唇上一抹胭脂，让她整个人都显得娇俏了许多。 小情侣二人念念不舍，但为了前途，又不得不暂时分开。 朱七一步三回头地走进了考场。 “咦？我看错了吧？” “什么？” “你们看，那位……长得不是有点像瑶月公主？” “哪位？” 她顺着大嫂的手指望了过去，果然看到不远处的送行队伍里，貌似站着一个十分眼熟的年轻女子。 “还真是……应该不是吧？这个时候瑶月公主应该在宫里，她跑到这里来干嘛？” 大嫂迟疑了一下，说道：“之前不是有传说，说瑶月公主跟朱七公子相熟吗？朱七公子今年下场了吧？”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如果朱七只是徐老的亲传弟子，或许还没有那么引人注意，但问题是，他四哥突然官升几级，成了户部的主要办事之一，不少人都盯着，如何能不注意到他呢？ 因此，朱七今年下场的事，消息灵通一些的官员也有所耳闻。 到底是不是瑶月公主，他们不敢确定，但要是万一呢？ “应该……不是吧？虽然朱七公子是跟瑶月公主做过事，但没听说他俩关系那么好啊？而且，不是说那位朱七公子是个书呆子，在国子监读书的时候，除了会死读书，什么也不会吗？” 娄家被灭，瑶月公主就是大燕王朝名副其实的长公主了。 虽然人家嫁过人，但“牺牲”家里一个不重要的次子，就能抱上这么粗的大腿，又有何不可？ 不是所有人都硬气，想要凭实力说话。 也有人底气不那么足，想要走走捷径。 比如，这位就想让自己的嫡次子试试。 大嫂没说话，觉得这事不好说。 虽然京城里是没传出什么风言风语，但那位朱七公子要真的只会死读书，没有一点本事，瑶月公主也不会让他帮自己做事吧？ 还有人说，瑶月公主是瞧中了他那张脸，养在身边好看。 可真的吗？ 若真的没一点本事，那新慈幼局是怎么回事？ 听说，青远县那边也有呢。 看到这一幕的不只贾家，还有其他各个家族。 对于这一切，瑶月公主并不知道。 不过对于自己会被看见这事，她早有心理准备。 既然她决定了要跟朱七在一起，就不畏惧任何人言。她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她心里已经有了人，谁敢动朱七，就别怪她不客气。 送朱七进去后，瑶月公主客客气气地和朱家人去了附近的包厢，坐了一会儿方才回宫。 即使回去了，也安排了人在考场附近和朱家门口等着，以便万一有什么情况，能够第一时间知道消息。 瑶月公主的安排，叶瑜然没有说什么。 她心里清楚，这是瑶月公主重视的表现，要是瑶月公主不放在心上，什么也不安排，她反而要担心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她在送朱七进考场的时候，有人在看自己。 只是，她在京中应该没什么认识的人吧？ 难道…… 叶瑜然微皱了眉头，隐隐的想起了某个隐患——原身卖身过的“主家”。 这么多年过去，原主连名字都换了，总不能还有人认出她来吧？ 叶瑜然摸了摸自己的脸。 总不能是甘逸仙帮她保养得太好，回复了青春，所以让人给认出来了？ 正发着呆，甘逸仙刚好端着一碗青玉补汤进来。 据甘逸仙说，这里面放的食材都是他精心种植的“药植”，看似普通食材，其实都是用特殊方法种出来的，既是药，也是食。 叶瑜然一看到这碗绿盈盈的青玉补汤，忽然没了食欲。 “怎么了，师傅？你之前不是还挺喜欢喝的吗？”甘逸仙诧异。 叶瑜然轻轻摇了摇头：“好喝是挺好喝的，就是……逸仙，你有没有觉得，自从你开始调理我的身子之后，我好像越来越年轻了。你说我一个老太太，看着跟二三十岁的年轻小媳妇似的，别不别扭啊？” 甘逸仙眨了眨眼睛：“怎么会别扭？变年轻漂亮不好吗？” “好啊，但就算变年轻漂亮，也要有一个限度吧？我都是当奶奶的人了，算起来……都五十多了，可你看看我的脸。”叶瑜然摸了摸自己的脸，对甘逸仙说道，“你看，这肤质，老三媳妇见了都得羡慕。” 之前徐玉瑾还跟甘逸仙讨要保养的方子，不就是见了她保养得效果极好，才动的心思。 只不过，徐玉瑾的方子是她自己找人配的，叶瑜然吃的用的都是甘逸仙亲手弄的。 里面用来的食材也好药材也好，还都是甘逸仙自己种的。 所以同样的药方，甘逸仙弄出来的效果就是好。徐玉瑾在外面配的，虽然也有效果，但跟叶瑜然用的相比多少还是差了些。 徐玉瑾还开玩笑地念叨过，说她每回来叶瑜然的院子，最想干的事情，就是跟叶瑜然蹭吃的，因为她知道叶瑜然这里有好吃的。 就是朱八妹，平时也没少蹭。 第1494章 会试结束 甘逸仙这个人嘛，说大方也大方，说小气也小气。 大方的时候，你问他要什么方子，他都给。 但小气的时候，他亲手给叶瑜然配的东西，往往只能叶瑜然一个人“独享”，美名其曰东西珍贵，仅此一份，没得多的。 朱家其他人虽然有点眼馋，但也知道这是甘逸仙用来“孝敬”叶瑜然的，给了他们他们就接着，若是甘逸仙没给，他们也只能当做不知道。 唉…… 没办法！ 谁让叶瑜然是他们“老娘”呢？ 叶瑜然说道：“我一个老太婆长得那么年轻，让人看了，还以为是老妖精。” 甘逸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师傅，你这才哪到哪儿啊？等过几年，你和三嫂出门多溜几圈，见见人家家里的老夫人，你就会发现，人家家里的老夫人哪个不保养得好好的？只不过，你看着肤质稍微好了一些……” 他跟叶瑜然保证，她肯定当不了“老妖精”。 虽然他的食补确确实实具有一定的保养作用，但这种“保养”作用是有效的，主要还是调理她的身体。 她年轻的时候亏空太严重，现在不调理好，以后年轻大了什么毛病就出来了。 她现在觉得效果好，主要还是因为年轻的时候亏空太严重了。若不是因为这个，按照她原本的年龄算，她保养得好一点，也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甘逸仙绝不承认，他只是稍微用了点“功”，但真的不至于年轻到让人当成年轻小姑娘，当成妖怪。 她通身的气质，也不像啊！ 叶瑜然没办法跟甘逸仙解释，只能隐隐约约表示，她不想太年轻。 多大的年龄，就应该有多大年龄的样子，免得惹出事来。 “自古红颜多祸水，我只想安稳过日子，不想招惹麻烦。” 甘逸仙盯着叶瑜然的脸，若有所思：“这倒是……师傅年轻的时候长得漂亮，虽然现在年龄到这里了，但这几年调理好了，也说得上是‘岁月不败美人’。但要到祸国殃民的地步……师傅，您可能需要重新抬一个胎。” 在他眼里，叶瑜然皮囊也就那么回事，最美的还要数她的灵魂。 他要真只是看外表，根本不会多看叶瑜然一眼。 就天界，那美人多得是，他早就看厌了。 但叶瑜然不同，她的灵魂是特别的，以一凡人之躯，却做着很多神明都做不到的事情。 其心胸，其眼光，让人心生敬仰。 叶瑜然瞪了甘逸仙一眼。 甘逸仙摸了摸鼻子，一脸无奈：“师傅，你让我说的……我在眼里，师傅自然是最美的。可师傅在美，在那些凡夫俗子眼里，你也不过是一个保养得比较好的老太太。” 所以啊，师傅，你这回真的是“杞人忧天”了。 “懒得和你说。”叶瑜然不再搭理甘逸仙，让他把青玉汤留下，人可以走了。 甘逸仙一脸无奈，只能暂时撤退。 “咦？公子，你这么快……就出来了？”小厮小童一脸惊讶。 他还以为甘逸仙会呆好一会儿，还带了瓜子，准备跟叶瑜然院子里的姐姐们多说一会儿话。 结果，话还没说几句，他家公子就出来了？ “嗯！被赶出来了。” 小厮小童一脸问号。 你不是进去送补汤的吗，还能得罪了老夫人，被赶出来？ 显然，甘逸仙是不会主动告诉小童的。 小童郁闷地跟在了甘逸仙身后。 叶瑜然到不是生甘逸仙的气，人家一片好心，若不是因为那个特殊的原因，她也挺喜欢现在的自己。 或许，是她想多了吧。 为了以防万一，叶瑜然还是在朱三下职回来后和他聊了聊，让他再派人调查一下。若只是她想多了还好，但若那家人真的在京城，还认出了她，那就需要预防了。 朱三一愣，虽然有点惊讶叶瑜然的反应，但想到此事若真的确实麻烦，便点头答应。 第二天便安排了人，暗中调查了起来。 这边才动静，就被朱六的人给察觉了。 “找人？” 朱六一头雾水，完全不记得自家有个姓“陆”的亲戚。 若是他们家认识京城的人，当年也不会那么惨了吧？ 不过…… 朱七和瑶月公主的事，确实让朱六挺意外的。 朱三读书做官，朱六虽然觉得意外，但仔细想想，他三哥一向聪明，要真给他三哥机会，朱六觉得他三哥还是能抓住的。 但朱七…… 老七真的不是傻子？ 对于这个只比自己小了一岁的亲弟弟，朱六的感情挺复杂的。 他俩年纪相近，平时照顾朱七的活儿都会落到他身上，他俩关系好一点也正常。但也正因为此，他平时没少遭村里的同龄人笑话，和他们打架动手，也是家常便饭。 “是的，总兵大人。”副将昌建茗说完，便不说话了，沉默地站在那里，听从朱六的吩咐。 如果是副将姜思源在这里，肯定会主动询问朱六，要不要帮忙找一下。 毕竟，总兵大人那么关心朱家。 “查查是什么原因。” “是，总兵大人。” …… 转眼间，会试便过去了。 叶瑜然、徐老、徐玉瑾、甘逸仙、朱八妹、瑶月公主等人早早地在门口等着。待大门一开，众人的目光就忍不住朝门口投了过来，从出来的人脸上扫过，一个个检查，生怕错过了朱七。 也不知道这几天，他在里面是怎么过的！ 瑶月公主紧张地攥皱了裙摆：怎么还没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脸色苍白，体型修长的人从大门里走了出来。 瑶月公主赶紧望向了大宫女碧瑶。 大宫女碧瑶心领神会，连忙给门口的太监使了一个眼色。 另一边，朱七的贴身小厮来福，以及徐玉瑾安排的人也注意到了朱七的身影，快步迎了上去。 来福朝叶瑜然等人这边一指，便把朱七给引了过来。 朱七看到瑶月公主的身影，冲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接着就走到了叶瑜然面前：“娘，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在里面能吃饱睡好吧？” “娘，你们准备得挺充分的，我在里面挺好。” …… 话是这么说，叶瑜然还是不放心，当场让甘逸仙帮忙把了一下脉，就怕朱七的身子留下什么隐患。 整个过程，瑶月公主一直默默地跟在一旁，虽然没有说话，但目光紧紧地缠绕在朱七身上。 朱七每每望向她的时候，都能与她的目光相会，然后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些。 两人的目光勾勾缠缠，叶瑜然想要当做没看到都难，在确定朱七的身体没事之后，把包厢留给了他们，方便他俩说几句话。 第1495章 所以诉了几句衷肠 当然了，也没说多久。 毕竟朱七才刚出来，疲惫了那么多天，也要赶紧回家休息。 瑶月公主也体谅朱七的辛苦，也担心，所以诉了几句衷肠，就催促着朱七回府了。 朱七一脸不舍。 瑶月公主一咬牙，随他们一起回了朱家。 朱六：“……” 不是吧，老七到底有什么魅力，让这位长公主这么不管不顾？ 还有啊，娘也是的，瑶月公主是什么人啊，她也敢让瑶月公主上门？ 这么关键的时刻，肯定有很多人盯着朱家…… 明明还在生叶瑜然的气，却还是忍不住默默替朱家操心起来。 “阿秋——” 叶瑜然打了一个喷嚏。 “怎么了？受凉了？”甘逸仙第一时间表示了关心。 叶瑜然摇头：“就是鼻子有点痒，大概是有人在想我了吧。” 想到朱家那帮大老爷们没一个离得开叶瑜然的，甘逸仙一点也不意外。 回到家里，朱七简单洗漱了一下，吃了点东西，窝在塌上和瑶月公主说话，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瑶月公主看到他这个样子，既好笑又心疼。 守在门口的大宫女碧瑶看她出来，曲膝行礼。 瑶月公主食指放在唇上，嘘了一声：“小声些，他睡着了。” “是，公主。”大宫女碧瑶用口型作答。 朱七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娘？” “醒了？” 朱七有些迷糊：“曼青呢？” “回去了。”叶瑜然说道，“天黑了，宫门要关了，她得提前回去。” 一个未婚的姑娘，即使是公主，那也不方便在外面过夜。 即使瑶月公主有这个胆子，叶瑜然也没这个胆子。 开玩笑！ 她求的是安安稳稳，可不是“轰轰烈烈”、“惊险刺激”。 就算和朱七谈恋爱的是一国公主也不行。 “我忘记了……”朱七只想起来见到瑶月公主，却忘记人家不能留下来过夜的事情。 唉…… 早知道，他就不睡了。 瑶月公主：“……” 这是你想不想的问题吗？ 不管如何，看到朱七醒来，能吃能喝，似乎了瘦了一点，似乎没什么太大变化，朱家的人都松了口气。 没有人问朱七考得不好，大家心里有数，以朱七的情况，只要成绩不是太差，怎么都会有一个名额。 毕竟，他可是未来的“附马”，附马要没点东西，勤帝脸上也无光。 再加上朱七认真的性子，也不像是会“弄虚作假”，偷懒放纵的样子。 朱七毫无压力，考完了就该吃吃吃，该喝喝喝，跟个没事人似的。 瑶月公主呢，天天溜出来，做了便装打扮，偷偷和朱七会面。 勤帝没拦着，朱家人也假作不知。 这对小情侣很是欢快。 叶瑜然就算没去探听，也能从甘逸仙嘴里听到一些线索，冷不丁地有了一种看青春偶像剧的感觉。 “没想到他俩还挺会玩的！” 甘逸仙笑眯眯地，告诉叶瑜然，昨天朱七带瑶月公主钓鱼了。 说是钓鱼，一条都没钓上来，两人黏黏糊糊地坐在走廊上，都没人好意思往那边过。 “平时老七看着傻呼呼的，没想到在哄女人这一块上，倒是满有天赋的。” “一会儿夸对方今天的裙子好看，一会儿夸人家的头花。” “又说纤纤玉手……” …… 甘逸仙绝对不承认，他这是妒忌了。 明明都是男人，为什么朱七就那么幸运，那么快就能和瑶月公主“成双成对”。 而他呢？ 甘逸仙看了一眼对面喝着茶，浅浅微笑着的叶瑜然，忍不住在心里叹息。 唉…… 自己选的路，他能怎么办呢，只能继续走下去。 “老七那不是油嘴滑舌，那是人家真心实意。”叶瑜然笑着说道，“真心喜欢一个人，会将对方的点点滴滴放在心上。他那么喜欢瑶月公主，瑶月公主身上有一点变化，他都看得出来。” 而瑶月公主呢，女为悦已者容。 即使是穿着便装也出来的，肯定也会打扮一番。 或许朱七领会不到女儿家的那些小心思，但“夸奖”对方，打心地觉得对方哪哪都好，却是真的。 当然了，也不排除叶瑜然平时没少夸家里的儿女，朱七也学会了“夸夸”这一招，用在了瑶月公主身上。 古人含蓄，有的话不好意思说出来。 朱七性子单纯，不会想那么多，他学着叶瑜然夸人的样子夸人，理所当然，天经地义，可不就…… 咳咳！ 叶瑜然突然有些心虚。 瑶月公主会看上朱七，不会就是被朱七给“夸”的吧？ “师傅，你不觉得……你这有点双标吗？别的男人这么说，你说人家油嘴滑舌，不是什么好人，到你家老七，你就说老七是真心的，啧啧啧……”甘逸仙故作调侃，“这要让外人听到了，怕是没什么好话说出来吧？” “老七又不是别人，没什么花花肠子，他一向有事说事，实话实话，难道他夸人，不是打心地里夸的？当然了，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若是某人心里有什么，看别人也就是那个样子。” 甘仙一噎，想起那天自己被“赶”的事：“呃……师傅，你不会……还在生气吧？都过去那么多天了，再说了，我也没说错，师傅在我眼里就是最美的，不容反驳。至于别人怎么说，那是别人。” 叶瑜然瞪他。 哪壶不提提哪壶，戳她肺管是不是？ 甘逸仙：“师傅，我是真心的！你看我真诚的眼睛。” “你说，你老说别人油嘴滑舌，你这个样子，跟‘别人’有什么区别？就你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以后哪个姑娘能够收服你。” “师傅想知道？”甘逸仙挑眉。 “想，当然想了。别到时候有人遇到了心爱的姑娘，就跟毛头小子似的，脸红心跳，连话都不会说……或者呢，油腔滑调，直接被对方当成了花花公子。”叶瑜然微笑，“我很乐意看笑话。” 甘逸仙：“……原来，在师傅心里，我是这个样子。我一直以为，我在师傅心里是翩翩君子，清风明月，不食人间烟火，宛如天上谪仙……” “打住。”叶瑜然抬住，“那是曾经。曾经我跟你不熟的时候，我确实是这样认为的。” 一边说，一边从头到脚地打量着甘逸仙，开玩笑地说道，“瞧瞧这小脸，瞧瞧这腰带，瞧瞧这长大腿……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只要你不开口说话，真的，非常能唬人。” “但这一开口吧……” “啧啧啧啧……就完全变了怪儿了！” …… 第1496章 看榜 回想当年初识，甘逸仙那明月清风的样子，不管从什么地方看，都是隐世大家族出身的贵公子，仙气十足。 因为养眼，叶瑜然总是忍不住偷偷多看几眼。 但慢慢接触的时间长了，或许甘逸仙也慢慢暴露本性，不那么摆架子了，不知道怎么的，就露出了现在这副“八卦”嘴角。 东家长，西家短，哪一件能够从他嘴里跑掉？ 因为他，叶瑜然即使不出房门，也能知道“村中事”。 现在好了，离开了朱家村，朱府这个院子里，没有一眼能够逃脱他的样子的。 哪个奴仆干活偷懒，哪个奴仆放着家里的婆娘不要，想要勾搭别人家的新媳妇；哪个奴仆背着府里的规矩，大晚上的跟人玩色子；哪个奴仆被人收场，成了别人的眼线…… 总之，钉子全部被甘逸仙给找了出来。 若不是有些人留碰上有用，叶瑜然早把这些钉子给拔了出去。 被叶瑜然这么一反调侃，甘逸仙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师傅……” 他露出了求饶的神情，“饶了我吧，我错了！” ——我可是你亲亲徒弟，居然这么下嘴不留情！ ——唉…… ——我这造的什么孽？ ——自己选的人，哭着也要啃下去。 叶瑜然斜着他，高高在上地说道：“下回再‘欺负’老七，我打断你的狗腿。” “我哪欺负了？”甘逸仙喊冤。 叶瑜然：“八卦也不行。” 甘逸仙：“……” 我还是不是你亲亲徒弟了？ 时间，就在师徒二人的逗嘴中溜走，很快到了贴榜的那天。 不出所料，朱七榜上有名，只不过比较靠后罢了。 看到他的名字，全家人都松了口气。 虽然早知道大概会中，但“猜测”为虚，眼见为实。 这一下，所有人放心了。 朱三拍了拍朱七的肩：“殿试的时候多注意一点，别犯了什么忌讳，老实把题做完就行了。” 已经是稳了的事情，不求有功，但求无错。 朱七乖乖点头：“我知道的，三哥。” 不远处，朱六再次偷偷“观望”。 这一次，他引起了甘逸仙的注意。 甘逸仙：“……” 这人上次好像出现过吧？ 等等，他怎么觉得这人…… 猛然眼睛瞪大，用神识认真地打量了那人，又转头望向了身边的叶瑜然，感觉自己发现了什么真相。 虽然他是土地神，神通广大，但因为管辖范围有限，无法感知到千里之外的朱六。 只能从叶瑜然的面相上隐隐感觉，她还有一个流落在外面的儿子。 果然！ 这人可不就出现了？ 只是…… 这儿子似乎…… 也许…… 或许…… 可能对叶瑜然有点意见，好像不太想出来相认。 对于原主和朱六的那点纠葛，甘逸仙不是很清楚。 作为神仙，甘逸仙没有动不动就看人家面相，看遍人家人生起伏的习惯。等叶瑜然与他产生联系，他再想看清时，两人的命运之线纠缠在一起，早就看不清了。 甘逸仙没有办法，只能满心纠结，欲言又止。 朱家人正在开心当中，没人注意到他的异常。 朱七的中榜，让朱家上下都很开心，徐玉瑾直接赏了下人当月月俸翻倍。 周管家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洒铜钱，放鞭炮，还做了不少喜饼，与左邻右舍的人一起庆祝。 作为朱七最好的朋友，宴和安当天就到了朱家道喜，并且告诉了他自己的殿试经验。 “到时候别紧张，你只要……” “记住了没有？” 朱七老实点头。 宴和安松了口气：“等殿试结束，我再陪你喝酒，一起庆祝。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只要记住考试的规矩，到时候别犯了什么忌讳就行。其他的，什么都不要担心。” 转头就说起了余靖琪、江景同他们。 当年的同窗，去年也下场了。 只可惜，二人折戟乡式，也就错过了今年的会试。 “他俩知道你要会试后，就让我不要告诉你，免得你担心。现在你考完了，我就能跟你说一声了……”宴和安笑着说道，“大家都以为你会是我们中最后一个过殿试的人，没想到你还抢在了他俩前面。到时候你要给他们带一个好头，三年后让人们也给你带来一个好消息。” 朱七笑了起来：“我也没想到。” 说句老实话，要不是为了瑶月公主，他家里人恐怕都没想过让他继续下场。 按照家中原本的计划，他能来国子监读书，就已经够叫人惊喜了。 他会来京城，也是为了涨见识、看书来的。 谁知道…… 命运，有的时候，真的是一种非常奇妙的东西。 …… “你怎么会突然问我这种问题？” 叶瑜然心头一惊，紧紧地盯着甘逸仙。 她并不觉得甘逸仙是无的放矢。 甘逸仙来朱家那么多年了，从来没有人跟他的到过朱六，可现在，他突然跟自己提起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有朱六的消息？ 叶瑜然警觉，连忙问道：“你知道朱六在哪儿？” “他是不是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人还好吧？” …… 看到叶瑜然突然紧张的样子，甘逸仙有些无奈。 “不是，我也不确定他是不是，只是感觉有些眼熟……”甘逸仙用不太确定的口气说道，“也有可能是我看错了。” “你亲眼看到了？”叶瑜然一愣，连忙问他是在哪里看到的。 待听清是看榜的时候看到的，叶瑜然微微松了口气。 不管那个人是不是朱六，既然是看榜的时候无意中瞥见的，那么那个人一定是“安全”的。 只要是安全无恙，那就没事。 至于原主与朱六之间的那点矛盾…… 船到桥头自然直。 转头，叶瑜然就和朱三说了这事，让他派人打探一下。不过她没抱太大希望，朱六既然是“离家出走”，说不定已经改了名字。 甘逸仙只是无意中看到一个有些相似的人，是不是朱六还不一定呢。 人海茫茫，有那么一两个长得相似的人也不奇怪。 更何况，就算那人真是朱六，对方能够出现在看榜现场，肯定是发现了他们的踪影。 可朱六没有露面，显然是还不想跟他们相认。 他不想相认，又藏了起来，肯定是改了名字，想要找到他，怕是不容易。 “娘，你别太担心，如果甘公子看到的人真的是老六，老六既然能够出现在京城，看样子应该过得很不错，也不需要我们担心。”朱三说道。 叶瑜然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是有些担心，当年他离开时，年龄还小，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吃了多少苦头，才混成了今天这个样子。明明发现了我们，还不肯出来，心里肯定还是在怨我。” 第1497章 状元游街 这么纯净的灵透少年，也难怪他皇姐心动了。 就是不知道这份“纯净”能够保持几年，若是…… 勤帝没有继续想下去。 做试卷的时间还是满长的，勤帝不可能什么也不做，一直在这儿盯着。 也就在上面坐了一会儿，又下来走了走，便留下几个负责监考的考官，带着人离开了。 “爱卿。” 朱三听到勤帝的声音，连忙转身行礼。 然后问道：“陛下怎么来户部了？” “随便走走。”勤帝看了一眼户部正在整理的陈年旧账，问他们的进度如何了。 倒不是催促，只是当初朱三提出来要帮忙整理，他表示了支持，总要过问过问。 他相信朱三的能力。 虽然不清楚朱三会办到什么程度，但总不会现在更差了。 朱三一一做答。 完了，勤帝问道：“今日朱七公子考试，不知爱卿可曾担心？” 朱三轻轻笑道：“回陛下，臣没什么好担心的。七弟潜心向学，此次考试正是检验多年所学的最佳时机，无论是臣，还是七弟，都非常期待这次考试。” “你当年止步于乡试，是否遗憾？”勤帝想起，当年朱三可是以举人身份通过“大挑”做的官。 那时朱三毫无背景，却通过了“大挑”，也是因为正处用人之际，刚好有人将朱三推举给了他。 勤帝也不知道朱三能力如何，但总要试试。 结果，朱三没有让他失望，给了他一个极大的惊喜。 朱三的那一套“地方经济试点计划”竟然真的成功了？！ 虽然现在只是零星几个地方试点，再加上时间还比较短，取得重大成功的只有朱三上任过的青远县，但勤帝表示，其他地方效果奇佳，只不过时间太短，还没有青远县的效果那么好吧。 他相信，再给他一些时间，青远县肯定能在大燕遍地开花。 朱三愣了一下，没想到勤帝会这样问自己。 他道：“回陛下，臣不曾遗憾。臣读书时间较短，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考中举人，对于臣来说，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一件事情。能够为陛下效忠，是臣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说到后面，还不忘记拍了一下勤帝的马屁。 怎么可能会遗憾呢？ 他们家当年是个什么情况，朱三又不是不清楚。 若不是后来，他娘给了他这个机会，他恐怕只能做一个稍微富裕的泥腿子（为了不影响子孙，不到万不得已，朱家的人不会暴露经商事宜）。 所以，对于朱三来说，他是真的觉得，他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考中举子，真的真的是一个奇迹！ 勤帝望着朱三，轻轻笑了起来。 …… 说实话，朱三真没想到勤帝会跑这一趟，难道就为了跟他说几句话？ 然而事实就是，勤帝说了几句话以后，就走了。 但就是这几句如叙家常一般的话，让朱三放下了心来，他知道，这一次，老七肯定是稳了。 果然，殿试结束，传胪后由礼部尚书庞大人庞学民奉皇榜送出太和中门，至东长安门外张挂在宫墙壁。 金榜按殿试成绩将进士分为三甲，第一甲三名，赐进士及第，头名状元，第二名榜眼，第三名探花。 因勤帝私心，朱七高中探花。 “真的中了？！” 叶瑜然惊讶。 “中了中了，老夫人，前面都有人来报喜了……” “哎哟，那真的是太好了！打赏了没有？” “打赏了，您放心，三夫人打赏过了。” …… 叶瑜然早知道朱七会考中，但没想到居然中的是探花。 她有心怀疑，这到底是朱七的真本事呢，还是勤帝希望他皇姐脸上好看些，所以特地把朱七往高处捧了捧？ 但不管如何，金榜一贴，这事算是定了下来。 府中上下，纷纷跟叶瑜然道喜。 叶瑜然的脸上，也尽是喜气：“阖府上下，这个月月例翻三倍。” “谢老夫人！老夫人大喜！七公子大喜！” 甘逸仙看到叶瑜然这副高兴的样子，心里也跟着高兴。 他笑着凑了过来：“师傅，这回心终于落到肚子里了吧？” “是啊，落到肚子里了。” “那状元游街，看不看？” “看，当然要看。老七这辈子就这么一回，这么大喜的日子，自然要与民同乐，好好乐呵乐呵。” …… 如果有相机的话，叶瑜然都想要带上相机拍下来，以便日后翻看。 只可惜…… 这是古代。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朝看尽长安花。 能够在众进士中“独占鳌头”，被点为状元，那肯定是非常了不起的。帽插双翅、披红戴花，骑着高头大马，队伍一行人排开，既热闹又威风。 徐玉瑾早早定了茶楼，抢了一个不算太早，但也不算太差的位置，带着叶瑜然等了走了进去。 人还没来，朱八妹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守到了窗户旁边，就等着状元郎经过了。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够出格了，没想到打开窗户往外面一看，前面、左面、右面，到处都是打开的窗户，也都站了人。 而楼下的街道两边，更是人山人海，好不热闹。 最重要的是，他们手里都拿着各色花枝，就等着游街队伍的经过。 “娘，人还没到！” “不急，该到就到了。” 朱八妹笑着说道：“也不知道呆会儿七哥是什么样子，我听说，戏文里被点探花的，那容貌可都不错。七哥继承了爹娘的好容易，可不能被人给比了下去。要是被比下去了，那就成大燕历史上以丑出名的探花郎了……” 朱八妹如此说，自然是因为历来探花郎不仅才华出众，容貌也是一顶一的好。 相较于以实力著称的状元郎、榜眼，有时候探花郎的容貌若太出色了，还能抢了状元郎的威风。 显然，这次也是这样的。 当人群中不知道谁高呼了一声：“来了！来了！来了！” “探花郎来了！” …… 人群顿时动了起来，纷纷伸长了脖子：“探花郎在哪儿？” “长得好不好看？” “哎哟，我的乖乖，这界探花郎长得可真好看！” “哎哟！比上界地好看！” “好看！确实好看！” “快扔花！” …… 于是，一大堆花枝香包之类的东西，朝打头的状元、榜眼、探花扔了过去。 朱七有点懵，他老实巴巴地跟在状元、榜眼身后，被扔了一个正着。 这家伙眉红齿白的，眼神清澈，玉骨风姿，好一副郎艳绝绝的样子！ 第1498章 这么纯净的灵透少年 这么纯净的灵秀少年，也难怪他皇姐心动了。 就是不知道这份“纯净”能够保持几年，若是…… 勤帝没有继续想下去。 做试卷的时间还是满长的，勤帝不可能什么也不做，一直在这儿盯着。 也就在上面坐了一会儿，又下来走了走，便留下几个负责监考的考官，带着人离开了。 “爱卿。” 朱三听到勤帝的声音，连忙转身行礼。 然后问道：“陛下怎么来户部了？” “随便走走。”勤帝看了一眼户部正在整理的陈年旧账，问他们的进度如何了。 倒不是催促，只是当初朱三提出来要帮忙整理，他表示了支持，总要过问过问。 他相信朱三的能力。 虽然不清楚朱三会办到什么程度，但总不会现在更差了。 朱三一一作答。 完了，勤帝问道：“今日朱七公子考试，不知爱卿可曾担心？” 朱三轻轻笑道：“回陛下，臣没什么好担心的。七弟潜心向学，此次考试正是检验多年所学的最佳时机，无论是臣，还是七弟，都非常期待这次考试。” “你当年止步于乡试，是否遗憾？”勤帝想起，当年朱三可是以举人身份通过“大挑”做的官。 那时朱三毫无背景，却通过了“大挑”，也是因为正处用人之际，刚好有人将朱三推举给了他。 勤帝也不知道朱三能力如何，但总要试试。 结果，朱三没有让他失望，给了他一个极大的惊喜。 朱三的那一套“地方经济试点计划”竟然真的成功了？！ 虽然现在只是零星几个地方试点，再加上时间还比较短，取得重大成功的只有朱三上任过的青远县，但勤帝表示，其他地方效果奇佳，只不过时间太短，还没有青远县的效果那么好吧。 他相信，再给他一些时间，青远县肯定能在大燕遍地开花。 朱三愣了一下，没想到勤帝会这样问自己。 他道：“回陛下，臣不曾遗憾。臣读书时间较短，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考中举人，对于臣来说，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一件事情。能够为陛下效忠，是臣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说到后面，还不忘记拍了一下勤帝的马屁。 怎么可能会遗憾呢？ 他们家当年是个什么情况，朱三又不是不清楚。 若不是后来，他娘给了他这个机会，他恐怕只能做一个稍微富裕的泥腿子（为了不影响子孙，不到万不得已，朱家的人不会暴露经商事宜）。 所以，对于朱三来说，他是真的觉得，他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考中举子，真的真的是一个奇迹！ 勤帝望着朱三，轻轻笑了起来。 …… 说实话，朱三真没想到勤帝会跑这一趟，难道就为了跟他说几句话？ 然而事实就是，勤帝说了几句话以后，就走了。 但就是这几句如叙家常一般的话，让朱三放下了心来，他知道，这一次，老七肯定是稳了。 果然，殿试结束，传胪后由礼部尚书庞大人庞学民奉皇榜送出太和中门，至东长安门外张挂在宫墙壁。 金榜按殿试成绩将进士分为三甲，第一甲三名，赐进士及第，头名状元，第二名榜眼，第三名探花。 因勤帝私心，朱七高中探花。 “真的中了？！” 叶瑜然惊讶。 “中了中了，老夫人，前面都有人来报喜了……” “哎哟，那真的是太好了！打赏了没有？” “打赏了，您放心，三夫人打赏过了。” …… 叶瑜然早知道朱七会考中，但没想到居然中的是探花。 她有心怀疑，这到底是朱七的真本事呢，还是勤帝希望他皇姐脸上好看些，所以特地把朱七往高处捧了捧？ 但不管如何，金榜一贴，这事算是定了下来。 府中上下，纷纷跟叶瑜然道喜。 叶瑜然的脸上，也尽是喜气：“阖府上下，这个月月例翻三倍。” “谢老夫人！老夫人大喜！七公子大喜！” 甘逸仙看到叶瑜然这副高兴的样子，心里也跟着高兴。 他笑着凑了过来：“师傅，这回心终于落到肚子里了吧？” “是啊，落到肚子里了。” “那状元游街，看不看？” “看，当然要看。老七这辈子就这么一回，这么大喜的日子，自然要与民同乐，好好乐呵乐呵。” …… 如果有相机的话，叶瑜然都想要带上相机拍下来，以便日后翻看。 只可惜…… 这是古代。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朝看尽长安花。 能够在众进士中“独占鳌头”，被点为状元，那肯定是非常了不起的。帽插双翅、披红戴花，骑着高头大马，队伍一行人排开，既热闹又威风。 徐玉瑾早早定了茶楼，抢了一个不算太早，但也不算太差的位置，带着叶瑜然等人走了进去。 人还没来，朱八妹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守到了窗户旁边，就等着状元郎经过了。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够出阁了，没想到打开窗户往外面一看，前面、左面、右面，到处都是打开的窗户，也都站了人。 而楼下的街道两边，更是人山人海，好不热闹。 最重要的是，他们手里都拿着各色花枝，就等着游街队伍的经过。 “娘，人还没到！” “不急，该到就到了。” 朱八妹笑着说道：“也不知道呆会儿七哥是什么样子，我听说，戏文里被点探花的，那容貌可都不错。七哥继承了爹娘的好容易，可不能被人给比了下去。要是被比下去了，那就成大燕历史上以丑出名的探花郎了……” 朱八妹如此说，自然是因为历来探花郎不仅才华出众，容貌也是一顶一的好。 相较于以实力著称的状元郎、榜眼，有时候探花郎的容貌若太出色了，还能抢了状元郎的威风。 显然，这次也是这样的。 当人群中不知道谁高呼了一声：“来了！来了！来了！” “探花郎来了！” …… 人群顿时动了起来，纷纷伸长了脖子：“探花郎在哪儿？” “长得好不好看？” “哎哟，我的乖乖，这界探花郎长得可真好看！” “哎哟！比上界地好看！” “好看！确实好看！” “快扔花！” …… 于是，一大堆花枝香包之类的东西，朝打头的状元、榜眼、探花扔了过去。 朱七有点懵，他老实巴巴地跟在状元、榜眼身后，被扔了一个正着。 这家伙眉红齿白的，眼神清澈，玉骨风姿，好一副郎艳绝绝的样子！ 第1499章 回想起来，有些不可思议 说实话，任谁被人抢了风头，心里都是不痛快的。 更何况榜眼夔咏思少年成名，才华横溢，多被人称赞，没想到没得状元之名就算了，出来游个街，还被矮了自己一截的探花郎给压了一头。 侧眼望去，只见这小傻子身量微薄，没半分男子气概。 这家伙，要不是脸长得好看，年纪小些，凭什么跟他站在一起？ 朱七没注意到榜眼夔咏思的目光，但他感觉得出来，这个榜眼不喜欢他。 于是，朱七往旁边挪了挪，宁愿被别人的花枝打中，也不想站到这个男人身后。 窗台上，有人呼唤他的名字。 朱七觉得耳熟，顺着声音便望了过去。 接着就看到朱八妹笑眯眯地把瑶月公主给推了出来，一个香囊准备地向他砸了过来，正好砸进了他的怀里。 朱七愣住。 夔咏思也听到了，人群那么多人，呼唤他们名字的人很多，但朱七转头这个动作，多少引起了他的警觉，赶紧望了过去。 朱八妹灿烂的笑容，就像一只利箭一样，一下子刺中了夔咏思的胸口。 她……笑得真好看！ 队伍很快经过，夔咏思有些失了魂。 等回过神来时，忍不住望向了朱七，想要问他，他跟那个女子是什么关系，为什么那个女人会喊他的名字，还丢给他一个香囊…… 结果一回头，正好看到朱七拿着那个香囊发呆。 这一下，夔咏思更不舒服了。 …… 朱八妹可不知道，她不过是帮瑶月公主一个“忙”，就给她七哥“招惹”了一个麻烦。 也没有人注意到，那么多扇窗户里，有一扇是没有完全打开的。 而在那扇窗户后面，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穿了便服的朱六。 他透过窗户缝隙看到大马上的朱七，目光复杂。 他知道，那个女人，肯定就在附近的某个窗户里，高高兴兴地看着朱七被点了探花。 说不定，她的脸上还十分得意，觉得家里一下子出了那么厉害的两个儿子，朱八妹肯定能嫁得更好了。 只是，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想送朱八妹给别人做姨娘。 就算不用再送朱八妹给人做姨娘了，怕是也想继续压着他们这些儿子，让朱八妹嫁进高门大户，为了谋求满身的荣华富贵吧？ 那个永远只会对女儿和春细雨，一脸春风；转头将他们这些儿子视为牛马，恨不得能欺压一辈子…… 他离家出走，在战场努力拼搏，求的是什么？ 不就是出人头地，以便衣锦还乡，好教那个女人后悔吗？ 结果…… 结果三哥、老七这么努力，让他怎么“回”？ 所以，朱六是真的不知道，他是该替兄弟的成就感觉到高兴，还是应该气愤他们打破了自己的计划。 …… 这所有的一切，没有人知道。 “阿秋——” 叶瑜然打了一个喷嚏。 怎么回事？ 这天都越来越暖了，她怎么还老打喷嚏？ 殿试后还要参加琼林宴，叶瑜然没经验，只能交代儿媳妇徐玉瑾，让她多上点心。 虽然朱七已经是板上钉钉的驸马了，但小心无大错，还是谨慎些比较好。 “娘，知道了，您放心吧，都安排好了。”徐玉瑾的脸上挂着轻轻的笑容，知道婆婆这是紧张了，又细细地将需要准备的东西跟叶瑜然说了一遍，让她心中有数。 参加琼林院的衣服是官家特制的，跟游街时一样，都是那边提前准备的。 朱七被点了探花以后，游街的、参加琼林宴的衣服就被送了过来，徐玉瑾早早地安排了有经验的针线房给准备上了。 还把跟随自己多年的嬷嬷容妈派了过去，让她盯紧一点。 大家虽然高兴，但也知道朱七明天还要参加琼林宴，便没有拖着他说太久话，就打发他早点休息了。 瑶月公主那边呢，她也知道朱七明天要参加琼林宴，让人送了东西来，自己没有露面，安心地在宫中等人。 夜色渐浓。 睡不着的叶瑜然出了房门，在院子里慢悠悠地走着。 今天不是十五，月亮不是很圆，但挺亮的。 几颗繁星点缀，让夜空变得格外清朗。 微徐风风，带着些丝丝凉意。 隐隐间，还有淡淡的花香飘来。 自从叶瑜然开始折腾药草以后，甘逸仙便操办上了，刚一进京就给她拾掇了暖棚和花盆，带着她种起了起来。 “花药相通，不少药草都开花，有的观赏性药草也是药草，比如说……” “刚好府上有暖棚，你不是想学吗？这个用来练手也挺好的。” …… 担心名贵的夭折了心疼，甘逸仙没让叶瑜然种什么名贵的东西，捡了一些比较常见的，耐种的，让叶瑜然先找找感觉。 “前面两年是学经验，等你经验觉得差不多了，以后慢慢就活了。” 甘逸仙还给叶瑜然做了心理建设，免得到时候种死了，某人伤心。 虽然甘逸仙十分自信，相信在自己的指导下，叶瑜然肯定能够很快就种出来，但他不能保证“一颗不死”。 毕竟作为普通人，药草种植还是有死亡率的，尤其是新手种植。 就算甘逸仙想要帮叶瑜然，也不能太逆天了。 现在天气渐暖，种在大花盆里的苦楝、小花盆里的光叶木蓝、络石都开了。 就是开花比较早的萱草，也花朵拥簇的开放了。 还有桔梗、金樱子、郁金、芍药、牡丹、金盏银盘…… 好家伙，但凡3、4、5月开放的中药材，好找的品种都被甘逸仙给找了出来。 现在叶瑜然院子里放着的这些，都是开花品相比较好，具有一定观赏价值的。 才刚发了一会儿呆，甘逸仙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院子门口。 叶瑜然一看到他，脸上就露出了无奈的神情：“你也没睡啊？” 这还用说吗？ 自拜了师徒以后，哪回她有点动静，这家伙不会赶过来？ 要不是知道他的人品，叶瑜然都要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在监视自己了。 “我就知道，今天晚上师傅肯定会失眠！怎么，担心老七？” 叶瑜然无法否认：“有点。” “是担心他明天在琼林宴上被人给欺负了，还是担心以后他成了家，你就没办法像现在这样照顾他了？” “大概……都有吧。”叶瑜然说道，“明明之前还那么小，就跟小孩子似的，什么都需要我操心。结果一转眼间，他就长大了，不仅被点了探花了，还要给人家做驸马……回想起来，有些不可思议。” 第1500章 奉诏新弹入仕冠 想当年她刚穿越那会儿，只想着填饱肚子，如想到会有现在？ 尤其是朱七，谁会想到一个傻子不仅会读书，未来竟然还能做驸马？！ 我的天！ 这恐怕说出去，都没有人相信。 可到如今，他就是被人家公主给瞧上了。 “好多事情，都不敢想！” 甘逸仙笑了，道：“这不是很正常吗？师傅以前也说过，人生充满了无限可能。不同的选择，对未来会产生不同的结果。没有到最后，谁也不知道最后会是什么样子。” “你说得对。” …… 曾有诗云： 奉诏新弹入仕冠，重来轩陛望天颜。 云呈五色符旗盖，露立千官杂佩环。 燕席巧临牛女节，鸾章光映壁奎间。 献诗陈雅愚臣事，况见赓歌气象还。 对于好不容易金榜题名的众进士来说，琼林宴是他们即将踏入官场最荣耀的一刻，也是各路官员共同庆祝，以示欢喜的一刻。 至于未来会如何，谁也不知道。 也因此，当琼林宴上勤帝忽然点了朱七的名字，问他是否婚配，下旨赐婚的时候，不少人都惊呆了。 榜眼夔咏思猛然抬起头来，有些不敢相信：驸马？！ 就他？！ 他望向朱七，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只有脸，没有其他本事的家伙，竟然被勤帝点为了驸马？！ 我的天？！ …… 状元籍子轩也望了过来。 等一下，这小子被点为探花，不会是因为…… 突然间，籍子轩觉得自己知道了“真相”。 知道朱七与瑶月公主走得近的人，也跟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其兄户部郎中朱三带着朱七一起叩谢皇恩。 一夜之间，长公主驸马已定之事，传遍京中千万家。 “原来如此！” “我就说嘛，他俩肯定有猫腻，要不然瑶月公主谁不用，偏偏用他？他就一个书呆子，能有什么本事？” “瑶月公主怎么想的？选一个书呆子？” “这朱家……是寒门吧？” “确实是寒门，要不然，你以为他被点为驸马的原因是什么？” “？？？？” 因为他是寒门？ 没有任何根基？ …… 无论他们如何猜测，事实就是——长公主的驸马之位花落朱家。 朱六：“……” 虽然早有怀疑，但是真的听到圣旨，心里还是不舒服，怎么破？ 他不过一个总兵大人，朱七都做驸马了，这么大的“荣耀”，他还怎么去“打”那个老女人的脸？ 咬牙！ 咬牙！ 咬牙！ …… “总兵大人？”副将姜思源一脸疑惑，总觉得自家总兵大人现在的神情有些不太对劲。 你未来的大舅子被招为了驸马，你还不乐意了？ 难道，你是觉得人家堂堂一个探花被招为驸马，有些“浪费”了？ 因为大燕，历来有驸马不可掌权的说法。 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朝代更替的历史中，曾经发生过掌权驸马抢夺皇位的流血事件。 后来再招驸马时，驸马成了“闲职”，只拿俸禄，不能参与政事。 想到自家总兵大人一向喜欢“用实力说话的人”，副将姜思源担忧了起来：你还没把人家姑娘娶进门，就这样操心别人家里的事，等你要是娶进了门，那还得了？ 轻咳两声，副将姜思源将不少人打听朱八小姐，想要跟朱家联姻的消息告诉了朱六。 朱六一听就皱了眉头：“这么多人？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他们也好意思打人家的主意，他们房里那点事清理干净了吗？” 帮勤帝清理朝中官员时，朱六顺便也“打探”了朝中各大官员家里的那点事。 也就是说，谁家儿子什么德性，他一清二楚。 对于真正掌权的人来说，朱家那点背景还是不够看的。朱三或者有本事，但资历太轻。 朱七才刚刚被点为驸马，泥腿子味都没洗干净呢。 因此，他们推出来联姻的，肯定是家中或族中不太重要的年轻公子哥。 即使不强抢民女，那眠花宿柳也是常事，房里房外小妾通房好几个。 那样的人，凭什么娶他八妹？ 朱六牙痒痒的，觉得那些人在这种时候打听朱八妹，根本就是不怀好意。 副将姜思源连忙赔笑道：“那是，那些人哪能跟总兵大人相比啊，总兵大人一露面，肯定把他们都人压下去了。像总兵大人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男人……” 巴拉巴拉，说了朱六一大堆好话。 总而言之，朱六不仅是好男人中的典范，更是人人都想要争抢的“好女婿”。 他相信，只要朱六露面，朱家肯定会答应他和朱八妹的婚事。 朱六一怔，震惊地望向了副将姜思源：“你刚说什么？我和……我和……你在想什么？！” 那可是他亲妹子！！！！！ 谁告诉他，他要娶自己的亲妹妹？！ “哎哟，总兵大人，不要害羞嘛，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副将姜思源笑了起来。 朱六的额头一抽一抽的：“谁告诉你，我看中八……朱八小姐了？！” “啊，总兵大人看上的不是她，那是谁？我打听过了，朱家就她没成亲……”副将姜思源想到了什么，问得小心翼翼的，“总兵大人，你不会……真看是那位朱老夫人了吧？这……不太好吧？先不说朱老夫人的年纪有多大，就是人家的夫君都还在呢……” “胡说八道什么？！”朱六的脸顿时就绿了，咬牙道，“那是……那是……” 那是我娘！ “不……不是吗？那……那总兵大人又是交待我，又是交待昌建茗那个家伙打探朱家的事情，还暗中给人家帮忙……”副将姜思源说道，“我从来没看总兵大人那么关系一个人，总要有点由头吧？” “就算有由头，也不是这个！总而言之，我把朱老夫人当长辈，把朱八小姐当妹妹……”朱六都想抽姜思源一顿了。 这家伙脑子活络，会来事，但也不能天马行空成这个样子吧？！ 他也敢想！ “真不是？” “不是！！！！！” 感觉自己再说下去就要挨打了，副将姜思源赶紧给了自己一巴掌：“对不起，总兵大人，我错了，我再也不敢胡思乱想，胡说八道了……我真没坏心，我就是觉得吧，总兵大人那么大年纪了，也是该找个合适的人成亲了。我和老昌单着没事，可总兵大人不能单着了，总兵大人……” 接着就开始拍朱六的马屁，想要让某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把他当一个屁给放了。 朱六愤怒地瞪着他：“闭嘴！” 第1501章 十鞭，自己领罚 副将姜思源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赶紧闭嘴。 也是这个时候，朱六才意识到，在外人眼里，他与朱家非亲非故的，他却那么关注朱家，确实有些可疑。 姜思源又是一个胆子比较肥的，胡思乱想还是小事，这要是说出去…… 打了一个寒战。 朱六说道：“我关心朱家，是因为我跟朱家有亲，有亲，懂吗？跟男女之情没有任何关系。再在那里胡说，我揭了你的皮！” “是，总兵大人，我错了！” “十鞭，自己领罚。” “是。” …… 姜思源有些欲哭无泪。 早知道，他就不说漏嘴了。 虽然总兵大人没有承认，只说“有亲”，但谁说有亲就不能看上人家了？ 又不是没出五服的亲戚。 显然，一个姓叶，一个姓朱，姜思源完全不觉得自家总兵大人跟朱家有什么关系。 要是真的有，还是比较近的，朱家会不知道自己有一个做了大官的亲戚？ 显然，朱家来京城那么久，打听了那么多人，唯独没有打探他家总兵大人，那肯定是“不认识”啊。 不认识=不熟。 不熟=不是太近的亲戚关系。 不是太近的亲戚关系=可以嫁娶。 姜思源从来没见自家总兵大人那么关心一个姑娘，难得出现一个年龄各个方面都合适的姑娘，姜思源表示：不能错过！ 朱六：“……” …… 夔咏思：“……” 他是该高兴朱七被点了驸马，就没有人跟他抢那个姑娘了呢，还是应该妒忌被点为驸马的人是朱七而不是他呢？ 夔咏思无法否认，他酸了。 尤其是后来，他打探到朱七的身份——同样是寒门出身，可人家有一个做官的兄长，还有一位素有才名的先生，各个起点都比他高。 现在，人家还被点了驸马。 可谓是“更换家庭”，一朝得势，鸡犬升天。 可同样是寒门，他却…… 旁边，其他进士正在交流各自被点了什么官，未来会去哪里。 除了状元、探花被留了京，大部分分派的都是地方官，不是县丞，就是主薄。 夔咏思堂堂一个榜眼，居然连县令都不是。 想当年，朱七的三哥还只是一个举人身份，通过“大挑”做的官，竟然做的还是县令？！ 越想越憋屈。 “夔兄？” “啊……”夔咏思回过神来，脸上立马露出了笑容。 “夔兄被派到了哪里？” 夔咏思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了：“有点……远。” 不只是远，还是一个特别贫穷，听都没听说过的小地方。 他老早就打听清楚了，即使考中了进士，做了地方官，他们也不可能被派到自己的祖籍去，一般都是别的地方。 但是夔咏思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被派到一个南辕北辙到那种地步的地方。 果然，那个进士一听夔咏思被派的是哪里，也是一惊，脸上露出了一丝同情：“夔兄竟然被派到了那里？！我听说，那里可是蛮子出没的地方，穷山恶水，刁民泛滥……夔兄，你没有……走动吗？” 意思是，在被分派之前，夔咏思没有给某些官员塞礼，以便分派一个好一些的地方吗？ 像他们这种没背景的进士想要留京的机率不大，但去一个好一点的地方熬过几年资历，总比去一个贫穷落后，没有一点好处的地方吧？ 这一下，夔咏思的身子都僵住了。 难道他要说，他看不起那些收获贿赂的官员，更看不起他这些企图收场官员的同年？ 夔咏思就算再清高，他也知道，有些话不能说。 夔咏思含糊了起来，大概意思就是没找到什么合适的人或者错过了好时机。 梁英飙一听如此，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安慰了几句：“没关系，以夔咏思的才华，无论到哪里，都能一鸣惊人，我相信夔兄。” 夔咏思：……要你说？ 听到他们各自都有了去处，有的人的去处还不说，夔咏思酸酸的。 坐了一会儿，就准备走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有人说，说接到了状元籍子轩的邀请，明天要去参加一个宴会，不知道在坐的同年有没有收到请帖。 “收到了。” “我也收到了。卓兄，我们俩住得进，到时候一起去吧？” “好。” “蔡兄，我们一起吧。” …… 夔咏思动作顿住，有些疑惑，为什么大家都收到了，他却没有？ 难道，状元郎瞧不起他？ 微微皱了眉头。 应该不会吧？ 虽然那状元郎看着是不太好接触，但看着不像是“捧高踩低”的主，应该不会瞧不起他这种寒门子弟吧？ 何况，他可是榜眼。 对于自己的才华与实力，夔咏思还是非常自信的。 他想知道在座的人，到底哪些人接到了状元郎的邀请，哪些人跟他一样没有，又多坐了一会儿，硬是挨到这场聚会结束。 他离开的时候，表情有些不太好。 因为他发现，在座的人几乎所有人都接到了邀请，就他没有。 不过幸好，没有人问到他，要不然…… “咦？我怎么觉得……夔兄的表情有些不太对？” “嘘……小声点。你又不是不知道，榜眼有些清高，不太喜欢跟我们这些人一块儿玩。要不是这次想要跟我们打探消息，还不一定请得到他。” “人都走远了，他听不到。” 他也看到了，因此说道：“大概是有人惹他不高兴了吧，我也没注意，我跟人说话去了。” “我也没注意。我就是觉得，夔兄有些太清高了，他派头比籍兄的还要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出身比籍公子还要好呢。” “谁知道，也许人家觉得自己比较有才吧。” “籍公子比他有才吧？他要真那么有才，怎么考中状元郎的不是他？” “呃……这个……” …… 当然了这些，夔咏思都是不知道的。 他自我感觉良好，根本没注意到平时聚会时，这些同年大多都是在“应付”他。 没办法，人家客客气气的，他也客客气气的。 他根本就没想过要跟他们结交，做什么知交好友之类的。 在他看来，这帮人根本没资格跟他站在一个台阶上。 也因此，别人也没有要与他深交的意思，也都客客气气的，礼节应对而已。 才刚进客栈，夔咏思就听到掌柜的叫住他，说有一封他的信。 打开一看，居然是籍家的帖子，邀请他明日参加某聚会。 夔咏思微微松了口气：原来，不是没给他送，而是他没有收到啊！ 其他人他可以不放在眼里，但这位籍公子，夔咏思还是愿意给几分薄面的。 毕竟，人家是出身京城世家籍家，又是礼部尚书庞大人的女婿，多重身份，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明明出身权贵，却又客气待人，温文而尔，正是夔咏思喜欢的类型。 籍子轩：“……” 谢谢！ 我那只是……礼节！ 第1502章 状元郎的邀请 “籍家？” 叶瑜然见朱七收到请帖，伸头看了一下。 “嗯，就是那个状元郎。”徐玉瑾一看到帖子，就知道是哪家的，说道，“籍家娘应该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这位籍公子不仅是籍家长房嫡长孙，还是礼部尚书庞大人的女婿。” 这个朱七不知道，朱七只知道：“籍兄也在国子监读书，不过他学业比我好，在甲班，平时很少碰到。不过虽然很难碰到，但我也听其他同窗提到过他，他才华横溢，是先生心目中的典范学子。” 不是说世家全出“纨绔子弟”，像籍家这样的老牌世家，人家特别重视教育。 尤其是长房嫡长子、长房嫡长孙这种身份，可谓是倾家族之力而培养。 除非他自己不争气，否则很少有不成“材”的。 顶多成材的程度有些不同罢了。 显然，这位“籍公子”成材成得非常好，是典型的世家子，谦谦君子，才华横溢，风度翩翩。 在籍公子成亲前，也是京中热闹女婿人选。 当年籍家选中礼部尚书庞家的千金时，不少人扼腕：怎么不是我家姑娘呢？ 对于这样的君子，朱七同样欣赏。 上一个让他这么欣赏的人，还是宴和安。 “以前不熟，那是因为你们不在一个交际圈子里，现在你们又是同年，又同为陛下效忠，人家邀请你，想要与你往来也是正常的。”叶瑜然笑着对朱七说道，“你想去就去，只是注意一点，不能喝酒，不能离开来福的视线。” 光一个来福，叶瑜然觉得还不够多，甚至还在想着，要不要跟瑶月公主借人，给朱七安排几个会拳脚功夫的。 虽然朱七已经被点为了驸马，但离两人成亲还有一些时间，在这段时间内，肯定学会有人邀请朱七，朱七也没办法拒绝掉所有的邀请。 那么，谁能肯定，这些邀请里不会藏有一些恶意呢？ 在叶瑜然眼皮子底下，叶瑜然能看见，但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朱开防得住吗？ 朱七：“娘，我知道了，我不会离开来福的视线。” 他一脸肯定。 “这样吧，明天老七出发前，我给老七熬点汤，老七喝了再走。除此外，”甘逸仙插了进来，说道，“我再配一些药丸子让老七带上，以防万一。” 他毕竟不是本地土地神，神识能够覆盖朱府就不错了，想要盖到人家籍家去，那就麻烦了。 等哪一天朱家的地种到京城来，说不定他就能有那样的本事了。 不过神识盖不了，甘逸仙可以帮忙想些别的办法，比如提前给朱七准备一些“解药”。 汤药只是其一，药效肯定没有比较及时的药丸子比较好，可他担心朱七没反应过来就先中招了，先用汤药垫个底，让朱七有反应时间。 如果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情况，有这个汤药就够多了，如果情况比较严重，朱七还可以啃药丸子。 “再分一些给来福吧，”叶瑜然说道，“我怕老七到时候玩忘记了，来福手里有，也方便些。” 甘逸仙：“行。” 就这样，才刚一收到请帖，朱七的明天就被安排妥了。 瑶月公主收到叶瑜然的信，问她借人，一点也没有犹豫，立马让大太监包元青安排了两个。 虽是她的人，瑶月公主还是提前和勤帝打了声招呼，不过没说是朱家那边的“要求”，只说自己“不放心”。 勤帝有些无奈：“皇姐考虑得还挺周到的，这人都还没嫁进去，就已经开始考虑了。” “老早就考虑了，要不是你圣旨还没下，怕招人闲话，我进京的时候就想把人给他了。”既然叶瑜然提过自己的“顾虑”，瑶月公主又做了保证，自然全部都提前给“备”上了。 勤帝没有下旨，瑶月公主也不好意思直接给朱家塞人，她本来就打算这几天找机会送过去，没想到朱家这么“主动”。 由此可见，未来的婆婆确实是一个非常睿智的女人。 瑶月公主看到过很多为儿孙考虑的老夫人，但从来没有哪一个如叶瑜然这般开明，甚至还会主动替儿子、儿媳妇考虑。 如果她母妃还活着，恐怕也做不到像朱老夫人这般好吧？ 勤帝：“你就不怕朱家有意见？你还没进门呢，就往自己夫君身边塞人，别人会觉得你太霸道了……没有人喜欢霸道的儿媳妇。” “那是别人，我是谁，我可是公主。”瑶月公主笑了，说道，“有你给我撑腰，我有什么好怕的？” “朕之前还听你说那位朱老夫人睿智豁达，让你十分佩服，你就是这么佩服人家的？”勤帝失笑。 他可不会觉得自家皇姐真的会那么“嚣张跋扈”，在他看来，瑶月公主是一个讲理的人，那位朱老夫人也是一个讲理的人，只要两人各自退一步，应该能“和平相处”。 勤帝所求不多，不过是希望瑶月公主未来嫁了人，能够幸福快乐罢了。 虽然她招的是驸马，但婆婆的感观，也会影响到瑶月公主未来的婚后生活。 “你给我撑腰，跟我佩服和喜欢那位老夫人没有冲突。”瑶月公主说道，“你放心吧，我与朱老夫人相处极好，我也相信，待我嫁过去，我们能处理好这段婆媳关系。看她和她其他几个儿媳妇是如何相处的，就知道了。” “……这到是。朕听说，朱老夫人一共五个儿媳妇，个个能干，是打理家业的一把好手。朱老夫人不仅特别会调教儿子，也特别会调教儿媳妇，她的儿媳妇也都十分孝顺……” 这种会“调教”可不是一般的会“调教”，别人家只会夸儿媳妇“贤惠孝顺”，朱家的儿媳妇是又能干又孝顺，还特别得朱老夫人的心。 每个儿媳妇都“抛头露面”，各有一番事业。 反倒是朱老夫人的几个儿子…… 据说,有一个是靠媳妇养的。 想到上面那些人递上来的消息，勤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哪个婆婆会容许儿媳妇骑到自己儿子头上？！ 可叶瑜然就让。 她的标准和原则，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勤帝说不出来是哪种，也没机会跟叶瑜然探讨，他只是觉得有些庆幸——若是叶瑜然能让四儿媳妇骑到她四儿子头上，那是不是也能允许他皇姐骑到朱七头上？ 他不在乎外面怎么说朱家，他在乎的是他皇姐是不是能幸福。 第1503章 还挺羡慕 瑶月公主之前就有一段不得已的婚姻，勤帝希望瑶月公主的第二段婚姻能够幸福。 那个男人是谁是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能不能让他皇姐幸福。 听到勤帝无意间提到朱家四房，一副让瑶月公主也如此照办的样子，瑶月公主轻轻笑了起来。 她能够感受到勤帝的关心与爱护，也十分感念。 她笑着替朱家四房解释：“你应该是听下面的人禀报的吧？他们调查的，应该是外面的传言。” “朱家可不是这样的。” “朱四夫人不是压在朱家四公子的头上，而是朱家四公子比较懒散，是个喜欢享清福的命。刚好，朱四夫人十分能干，长袖善舞，八面玲珑，朱老夫人也喜欢将朱家的事情交给朱四夫人，所以朱四夫人就显得格外突出了。” “我是亲眼见过的，朱四公子与朱四夫人关系极好，夫妻恩爱，凡事有商有量，一双儿女也格外可爱乖巧……” “你是没见着，你要是见着了，也得羡慕。” …… “听你这么一说，你似乎……还挺羡慕的？”勤帝说道，“那不是正好吗？你也可以那样啊。” “我确实羡慕，不过我羡慕的不是外面传的，朱四夫人压了朱四公子一个头，而是他们夫妻间的默契与幸福。朱四公子心胸宽广，与朱老夫人一样睿智豁达，从来不会计较外面的那些说法。他能体谅朱四夫人的辛苦，看得见朱四夫人的付出，在他心里，没有任何人比朱四夫人更好了……”瑶月公主继续帮着朱家四房说话，“而朱四夫人呢，她也从来不觉得她嫁的夫君窝囊，不能顶天立地，为她撑起一片天。他俩就是一双筷一个碗，你缺什么我补什么，我缺什么你补什么，将将好。” 勤帝纳罕：“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 “怎么没有？一样的米，百样的人。你若有机会，到外面走走，就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世界上有多少种人了。每一对夫妻，都各有各的相处之道，唯有找到了相处之道，互相体谅，才能和和美美，长长久久。” 说到这个，瑶月公主还有些惋惜。 她说朱老夫人就没有朱四夫人幸运。 大概是朱老夫人经历过，更能“体谅”朱四夫人，所以才会时不时教导朱四公子，以免他学了他那个爹，只能共贫贱，不能共富贵。 “唉……可惜了，朱老夫人年轻时辛苦了一辈子，生儿育女，又带着朱家发家，可以说是朱家的恩人了。可最后，还是未能与朱老爷共白头。” 叶瑜然与朱老头分房睡的事情不是密集，勤帝也查出来了。 因此，听到瑶月公主如此一说，他愣了一下，虽然觉得有些惋惜，但同样也是不解：“其实……浪子回头金不换，主要是朱老夫人太小气了吧？若是她能放下朱老爷与那秦寡妇的恩怨，她也能和朱老爷和和美美。” 瑶月公主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觉得，朱老爷跟那秦寡妇的事情没什么？” “本来就没什么啊……”察觉到瑶月公主脸色不对，勤帝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心虚地想要转移话题。 可是瑶月公主正在兴头上，哪会让他转移啊，她直接说道：“什么叫没什么？很有什么好吗？你没看到朱老夫人立的规矩吗？朱家男儿四十无子方可纳妾。为的是什么？” 勤帝不好跟自己的皇姐争辩，含糊说男儿三妻四妾很正常，更何况那秦寡妇的存在也威胁不了朱老夫人的嫡妻之位。 斯时，朱老夫人的几个儿子都长大了，孙子也都有了…… 更何况，秦寡妇的事情过去以后，朱老夫人还不是给朱老爷纳了妾？ 说到底，朱老夫人还是妥协了。 她能接纳后面的妾，为什么不能接纳秦寡妇的存在？ 还白白害了一条人命。 瑶月公主听了，那叫一个气啊，愤怒道：“你是觉得，秦寡妇是朱老夫人害死的吗？关朱老夫人什么事？朱老夫人又没给她下毒，也没打骂她，是她自己心理承受能力不行，死得莫名其妙。朱老夫人还心头，在秦寡妇死后，也没忘记让自己的儿子照顾人家的儿子……说到底，都是秦寡妇对不起朱老夫人。” “……你说得对。”这一点，朱老夫人无可指摘。 不过勤帝觉得，后来朱老夫人让她儿子“照顾”秦寡妇的儿子，说不定是因为心虚，是在补偿。 “朱老夫人后来给朱老爷纳妾，不是因为她后退了一步，接纳了朱老爷有了异心，而是因为她死了心。从那以后，朱老爷只是她儿子的爹，不再是她夫君。如果不是担心和离影响到她那几个儿女的未来，我敢肯定，朱老夫人肯定会和朱老爷和离……” “皇姐，和离这种话……不要随便放在嘴上，传出去不好。” 瑶月公主翻了一个白眼：“朱老夫人曾经让别人和离过，那些和离的人都过得挺好的。你没去过朱家村，所以不知道。我在那边呆了一段时间，亲眼看到过他们过的是什么生活，是离了的好，还是继续凑合着过好，一清二楚。同样是妻强夫弱，能不能过好，夫妻双方的想法都很重要。也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朱老夫人才会教导朱四公子善待能干的朱四夫人，让他体谅朱四夫人。也幸好四房没让朱老夫人失望，和和美美的，也算是了却了她的一桩心愿。” 因为自己没过好，所以叶瑜然更希望她四儿子、四儿媳妇能过好，这就是瑶月公主的体会。 如果叶瑜然在这里，肯定会对瑶月公主竖一根大拇指：观察仔细！ 唯有自己淋过雨，才想给别人撑伞。 男人无法理解的事情，女孩都懂。 所以，叶瑜然能够体谅四儿媳妇李氏，瑶月公主也能明白叶瑜然的想法，明白朱四夫人需要什么。 只可惜，勤帝是个男人，还是一个拥有大男子主义，认为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的男人。 或许他喜爱淑妃，也想跟淑妃好好过日子，一起到白头，但他从来没想过与淑妃“一世一双人”。 也从来不觉得，他在淑妃之外还有别的女人，拥有别的女人生的孩子有任何问题。 他是皇帝，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姐弟俩“争执”了一会儿，瑶月公主努力地想要让勤帝明白，但可惜的是，勤帝根本就不想明白，也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敷衍了几句，这事就那么过去了。 瑶月公主叹息，只能郁闷离开。 第1504章 他好像是没领会到 “她怎么还在生气？” 勤帝望着瑶月公主的背影，疑惑不解。 殿里没有别的人，唯一在殿里伺候的太监总管孙大全只能接了话：“大概……公主想要跟朱七公子和和美美，不想朱七公子身边有别人，可陛下一直在跟公主说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吧。” 勤帝无语了一阵：“……朕说的是别的男人，没说她以后的驸马。” “可朱七公子不也是姓朱嘛。” 勤帝：“……” 好吧，他好像是没领会到。 不过没事，明天让人从库房里挑几件好东西送过去，算是补偿他皇姐了。 …… 瑶月公主给朱七安排的两个太监，一个叫子史、子奇，都是学过拳脚功夫的。 他们一早就出现在了朱家门口，给自己未来的主子见礼。 小厮来福虽然有点担心这二人会抢了自己的位置，但考虑到这是未来主母送来的人，再加上自家主子有点傻呼呼的，要是没点靠谱的人跟着，出门确实容易被人“惦记”，他又忍了下来。 唉…… 谁让他只是一个稍显机灵的小厮，没人家有本事呢？ 要不是他爹娘只有他一个儿子，他都想自宫了进宫做太监，学了本事再回来伺候自家主子。 朱七：“……” 不！ 不用！ 你这样挺好的，来福！ 有了这二人跟着，叶瑜然和朱家人也都放心了许多。 上次见到朱七的时候，他身边跟着的还是一个小厮，这回就变成了太监，籍子轩愣了一下。 “这是……” 不用朱七回答，太监子奇便笑着做了回应：“回籍状元，奴才子奇，是公主派来伺候主子的。” 原来是瑶月公主安排的啊！看来，这位公主很重视这位驸马呢！籍子轩深深看了朱七一眼。 朱七还是老样子，并没有因为自己拥有了准驸马身份就发生什么变化，依旧是那副书呆子模样。 你跟他说书说哪里的藏书，他如数家珍；但你要跟他说什么人际世故之类的，不好意思，他还真不懂。 比如说，在国子监的时候，大家都是有圈子的，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一个固定的活动，那是用来攀关系各自结交用的，但是朱七从不参与。 一开始不是没人邀请过，但他去了以后，人家在那里聊天、做诗、谈天说地，他在那里吃东西。 感觉跟谁都说不到一块儿去，感觉谁跟他说话都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感觉…… 籍子轩没有说什么，笑着请朱七进去。 此次聚会，除了邀请了诸位进士以外，还有籍子轩在京中的“好友”。 他的“好友”，那肯定都是一个圈子里的。 因此，对于某些出身不高的进士来说，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夔咏思一进来，在籍子轩介绍过后，就连忙和他的这些“好友”交谈起来，企图多拿下几个人，为自己未来的人脉关系网打下基础。 能够跟籍子轩混的都不是傻子，他们答应这次聚会，也是为了结识这帮新鲜出炉的进士。 因此，你来我往，看似融洽。 只是这种快乐，在夔咏思看到朱七时，脸上的笑容就忍不住淡了些。 朱七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高高兴兴地和认识的人打着招呼。 “陆兄……” “齐兄……” …… 籍子轩的“好友”不少也是朱七的同窗，他们看到朱七，自然也是热情相交。 毕竟，人家有一个能干的三哥不说，还被点了驸马，怎么看都是值得相交之人。 在夔咏思眼里，那就是朱七“抢”了他新认识的朋友。 夔咏思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走到了坐在角落里吃东西的朱七身前。 朱七感觉有人过来，抬起了头：“夔……兄？” 意思是，有事？ “朱兄。”夔咏思拱了拱手。 朱七一脸糊涂。 “朱兄，我希望你以后能够离我远一点。” 朱七：“……” 不是你主动找我的吗？ 夔咏思转身准备离开，忽然想起那位姑娘，补了一句：“还有，你已经订婚了，离人家姑娘远一点。” 朱七更糊涂了。 他离哪位姑娘近了？ 没有啊。 除了瑶月公主，他娘从来都不让他跟别的姑娘玩。 再说了，男女有别，他也不会跟别的姑娘一起玩啊。 站在不远处，一直盯着朱七的太监子奇感觉有些奇怪。 有人不喜欢他的新主子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强调那一句——离人家姑娘远一点呢？ 据他所知，未来的驸马爷应该没什么关系比较近的女子吧？ 要不然，他家公主也不会看上他。 不过，太监子奇还是将此事记在了心里，准备事后调查一番。 夔咏思可不知道，他不过说了几句话，就被人给盯上了。 他自以为聪明，但他对朱七的不喜，那些排斥的小动作，让在座不少上流圈子里的公子哥们看了一个清清楚楚。 人都有自己不喜欢的东西，这不奇怪，但夔咏思这么“明明白白”的表露出自己对朱七的不喜…… 该说他傻呢，还是说他不畏强权？ 若真的不畏强权，对着他们的时候，又为何是另一个态度？ 几个人对视一眼，决定以后要多多观察。 可怜的夔咏思并不知道，就是这场聚会，不仅让他被当朝公主的太监盯上了，还让他原本想要攀附的世家公子们拉长了对他的考察时间。 对于朱七来说，这个聚会，就是出来吃了一顿饭，顺便再玩了几个投壶游戏。 至于作诗作画，朱七抱的也是重在参与，图一个乐子的态度。 经过徐老多年调教，朱七平时都没少被迫作诗，他现在拿出来的诗都是提前做好的——因为出来聚会，无非就是那些主题，徐老再熟悉不过。 为了防止朱七出门出丑，或者考试用上，徐老将他能猜到的主题列了出来，全部让朱七做了一个遍。 不怕麻烦，就怕临时抱佛脚。 反正朱七记忆力好，做再多也不怕。 因此，徐老毫不担心，想到什么题目，就让朱七作诗，然后改好，让他记下来，方便以后取用。 现在朱七的脑子里，每个主题都背下了五首以上的诗，不能说多精彩，但也能过得去。 他没有压力，挑一首出来写即可。 只是这诗落到了想要出风头，一展才华的夔咏思眼里，就成了另一种证据——虚有其表，名不副实。 偏偏，其他人还夸朱七诗做得不错。 夔咏思：“……” 这群人都是瞎子吗？ 众人：“……” 不，我们只是想拉拉关系！ 再说了，人家只是做得不是特别精彩罢了，夸几句怎么了？ 第1505章 参加聚会 特别是朱七的同窗，十分清楚，这家伙于作诗上面确实没什么天赋。 就是画画，也跟他们完全是两种不同的风格——要么超写实，要么超萌版。 什么眼睛大得夸张的小狗，五官表情特别萌的小兔子，还有身体跟脑袋一样大的超萌小人…… 总之，朱七所擅长的跟大家所擅长的确实不太一样。 不过他们早就习惯了。 同窗那么多年，他是什么人，他们再清楚不过。 不得不承认，夔咏思还是挺有才的，不仅现场作诗，人家作的诗还得了头名。 一时间称赞纷纷，赞许纷纷。 籍子轩还笑着将早就准备好的奖品递了过来：“夔兄才华横溢，叫人佩服不已。” “籍兄妙赞，其实你也不差，只是这次……我侥幸胜了你而已。”夔咏思谦虚的说着，暗自在心中得意。 他相信，这一次欣赏到他才华，想要跟他结交的人只会更多。 除了作诗，他们还讨论到了未来会去哪里上任的事。 有的人没有这方面的经验，露出打听之意，好为上任做准备。 朱七十分热情，一听想要打听做地方官的经验，立马站了出来：“啊，这个啊……这个我知道，我三哥以前就是地方官。” 巴拉巴拉，将他三哥到地方上做了什么都给说了出来。 相较于别人只知道朱三做出来的成绩，作为兄弟，朱七更清楚这些政绩背后，朱三到底做了什么。 比如说，说到种地的事情，别人只看到青远县一亩地种出多少，可朱七却强调，相较于一亩地能够种出多少，在地方设置实验田地，找专人研究适合当地的粮食作物更重要。 “我娘我三哥都是这样说的，不管是在我们朱家村，还是我三哥曾经上任的青远县，他们都设得有实验庄子。” “每隔一段时间，我大哥、二哥还会去其他地方的实验庄子检查种植情况，记录下来。” “想要把地种好，是一个长期工程。” “我娘说，不管什么种子，只有拿到当地来试，实验庄子上种出来，整理出一套好操作的规范种植步骤，才算是成功了第一步。” “成功了第一步，就是带着实验庄子附近的村民小范围试点，也就是让老百姓尝试自己种。任何新种子都是有风险的，一般情况下不鼓励所有老百姓都把家里的田地压上，而是……” …… 刚刚作诗时，大家才落到夔咏思身上的目光，一下子全部落到了朱七身上。 朱七似乎一点也不觉得一口一个“我们朱家村”有什么问题，开开心心地告诉着大家，他们朱家村是如何摸索出水田种植法，从而带领周边的村子一起发家致富的。 当然了，像家中为了不影响男子科举做官，特地将商铺记在女子名下的事情，朱七没有说出来。 但凡家人交待过的，不能对外说的，朱七一字没露。 朱七只是分辨不出来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他不是嘴巴大，也不是保守不住秘密。 不是所有人都关心老百姓种什么，吃什么，能不能填饱肚子。 但在座的各位，有不少是要去地方上做官的，他们想要升官，就得做出政绩。 现在朱七跟他们分享他三哥是如何做出“政绩”的，感兴趣的人还是满多的，遇到感兴趣的地方或者感到疑惑的地方，也都会提出来。 朱七也大方，高高兴兴作答。 还针对每个人所去的地方不同，推荐了不同的游记或者相关书籍。 这个时候，朱七就显露出读书多，记忆力好的优势了。 只要是书本上记录过的东西，他一清二楚，如数家珍。 众人听了，也默默将朱七提到的，关于自己未来要上任的地方的书给记了下来，准备回去后翻看。也有怕记不住的，还当场要了笔墨记录。 在籍子轩眼里，就是朱七傻不愣蹬的，不仅把自家三哥的政绩秘诀给说了出来，还没有任何保留地“帮助”别人，一副生怕自己说得不够全面，就帮不到别人的样子…… 籍子轩：“……” 你这样，回去真的不怕被家人怪罪吗？ 隐隐的，籍子轩替朱七担忧起来。 因为挂念着这件事，到了聚会结束，籍子轩还特地让朱七多留了一步，避开众人提醒他回去，将今天的事告知家人。 “别忘了，一定要说清楚。” 朱七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籍子轩这么说，但还是老实地点了点头：“嗯，我会说的，谢谢籍兄。” 回到家里，朱七便说了此事。 “就这样？”叶瑜然一脸疑惑。 听起来很正常，不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那个籍子轩为什么要强调这句话呢？ 想不出来，她转头望向了朱三，“你听出来了没有？” 朱三也摇头，说道：“应该是宴会上发生了什么，可能老七没注意到。今天不是安排了人跟着老七吗，将人叫过来问问，或许就知道了。” 继朱七之后，太监子奇被叫了过来。 太监子奇一听主子的家人问起，犹豫了一下，便将朱七曾经被一个叫“夔咏思”的书生为难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啊……他那是为难我吗？”朱七茫然。 就说了几句话，表露出对自己的不喜，那也是为难？ “老七，你在外面有认识的姑娘吗？”叶瑜然也十分惊讶。 能够让一个男人突然跑到朱七面前说这种话，那肯定是那人以为朱七跟那姑娘有什么，所以才说的啊。 要么是夔咏思喜欢那姑娘，要么是夔咏思认识那姑娘，怕那姑娘被朱七给骗了。 当然了，叶瑜然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做出后面这种事情。 从来只有别人骗他的份，哪有他骗别人？ 或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朱七摇头：“没有啊，我认识哪些人，娘都知道啊。” 他平时出门身边都跟着人，有什么情况，肯定老早就报家里了。 不过即使如此，为了小心起见，还是将平时跟在朱七身边的小厮给叫了过来，细细询问。 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一个所以然。 没有办法，只能暂且搁下，安排人调查一下夔咏思，看能不能从他那边调查出一些线索。 不过既然有人提了，最近朱七还是小心一点，别被人给算计了。 “娘，我知道了，我最近没事不出门。” 看到朱七乖巧老实的样子，叶瑜然既高兴，又担忧。 他这个样子，真的适合成亲生子吗？ 瑶月公主真的能护住他一辈子吗？ 万一有一天厌倦了…… 朱七有退路吗？ 第1506章 他最是乖巧听话 回到院子里，甘逸仙看出了她的担忧。 “还在想老七的事？” “嗯！”叶瑜然叹了口气，说道，“我之前觉得他成亲没事，反正他的情况我都说清楚了，瑶月公主也不是什么也不清楚，既然她做了这个决定，她就要承担所有的后果……可是，万一有一天，她后悔了呢？她后悔了，她和老七怎么办？老七他真的能够承担那样的后果吗？” “你这……一时是一时的，一开始不同意，后来瑶月公主跟你做了保证，你也考验过她了，然后松了口。到现在，你又开始反悔了……”甘逸仙说道，“就算你现在反悔也晚了，明光帝的圣旨已下，两人的婚约已定，你还能抗旨？” “我知道啊，我就是……”叶瑜然笑了，“就是一时钻了牛角尖。人啊，就是这样，一时一个想法。你不用管我，明天早上起来，我又是另一个想法了。” 叶瑜然也知道，她现在的想法，也只是感叹一下，到不会真的做什么。 毕竟，圣旨已下，双方都在“成全”二人，现在再反悔，确实有晚了。 更何况，人家当事人都不想反悔，他们这些“事外之人”反悔，有用吗？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 叶瑜然目光微垂。 她想，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或许她可以想办法给朱七准备一些退路。 能够退成什么样子不知道，但至于能够让他平安到老吧。 没几天，朱三的人就将夔咏思的背景给摸清楚了。 但奇怪的不是，夔咏思与朱七的交集点不多，那个所谓的“姑娘”到底是谁呢？ 除此之外，朱三还查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有人说朱七傻，居然将他取得政绩的秘诀告诉了大家。 朱三：“……” 那个…… 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所以，你怀疑，那位籍公子于聚会后，突然让老七回来跟我们说一声，其实说的不是夔咏思的事，而是这件事？”叶瑜然有些惊讶。 这东西，不能说的吗？ 朱三一脸无奈，道：“他们大概觉得这事不能说吧。” “不能说吗？” “能，当然能。之前陛下还派人过来学习，暗中在其他地方搞试点。”朱三说道，“我听洛先生说，其他地方成效不错，也是因为这个，所以我才被调回了京中。” 第一个试点的功劳肯定最大，后面的就只能分到一勺羹了。 勤帝又不是傻子，他见这就个“试点”的办法确实有用，又是朱家先用起来的，自然巴不得朱家人再想出更多的好点子。 正好现在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勤帝自然而然的，就将朱三给拎回了京中。 “我记得，你最近在清理大燕旧账，应该还好吧？不会有什么大动作吧？”叶瑜然怕问得太多，泄露了朝廷机密，只是隐晦地问了一句。 叶瑜然可不怕，大燕户部会那么干净，要真那么干净，朝廷就不会出事了。 哪朝哪代不出贪官？ 越是户部，越容易出问题。 朱三摇头：“陛下让整理陈年旧账，是为了摸清楚朝廷底细，不会有太大动作。毕竟现在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哪里都缺人，要是真把人全部都给清理干净了，这朝堂之上也没人干活了。” 能够坐到这个位置的，不管是不是贪官，你想要坐稳这个位置，就得“同流合污”，人家才能安心跟你合作。 因此，真要查起来，还真没几个底细干净彻底的。 现在勤帝要查的，自然不是朝堂上有多少贪官污吏，要一个个全部都处理了，而是想要搞清楚整个朝堂的底细——大燕到底有多少钱，钱都去了哪里，如何补救，避免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顺便，再摸摸朝中大臣的底，知道哪些人是有底线有原则的，哪些人随波逐流，哪些人…… 总而言之，不同的位置用不同的人。 朱三没有说得特别细，但叶瑜然也听懂了，让朱三好好干，既然勤帝信任他，就不要让人失望了。 更何况，他们家也不缺这些，没必要。 “娘，我知道。” 至于朱七“泄密”之事，母子二人十分默契地跳过了。 既然勤帝已经暗中让人试点了，必然希望更多的人跟朱三学习。现在朱七在聚会上泄露朱三政绩秘诀，可以说是“歪打正着”，也算是全了勤帝的一番苦心。 第二天，朱三就趁着勤帝找他说话时，像闲聊一样，无意中将朱七跟人聚会“炫耀”兄长政绩之事给说了出来。 勤帝一听就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朕知道，你家老七是个兄控。皇姐平时没少跟朕提你家老七，一口一个娘，一个一个兄长说，什么事情都少不了你们家里的人。” 朱三面露窘态：“小七排行比较靠后，性格又有些呆，所以我们这些做兄长的怕他吃亏，总想多交代几句……不过臣相信，等小七与长公主成亲以后，他必然会听长公主的话，与长公主举案齐眉，不会惹长公主烦心。” 开玩笑！ 朱七都是要成亲的人了，还那么听父母兄长的话，那长公主如何自处？ 这种时候，朱三自然不会拖自家七弟的后腿。 “哈哈哈哈……这个朕信，你家老七确实是这个性子。”也不知道是敲打，还是真那么认为，勤帝说道，“皇姐金姿玉叶，从小娇养长大，虽说性情温和，却也有几分傲气，受不得半分委屈。朕当初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合适皇姐，没想到遇到了你家老七，他不争不抢，甚是乖巧听话，又容貌俊朗，也难怪会讨得皇姐喜爱……朕对未来的驸马没有任何要求，只要他能善待皇姐，体谅皇姐，那就够多了。” “必然如此，舍妹虽不敢与长公主相比，但做为兄弟姐妹，臣这个做兄长的也希望舍妹以后能够遇到能够善待体谅她的妹婿，陛下的心情，臣完全能够理解。”朱三说道，“别的臣不敢说，就乖巧听话这点，老七打小便是如此。娘让他读书，他就读书，我们让他没事不要出门，他便没事不会出门，就像没自己的脾气似的。唯一跟娘开了一回口，还是长公主的事，臣等听到时，还十分惊讶，没想到老七居然会有主动开口要东西的一天……” 意思就是，朱七不仅打听懂事听话，而且性格温顺，好听人言。 可即使如此，当他遇到瑶月公主的时候，他也努力地跟家中人争取，他看上了瑶月公主。 因此，落花有情，流水有情，可谓是“你情我愿”，两相合。 即使有一天，朱七与瑶月公主发生了争执，那也不一定是朱七的错。 毕竟，他这辈子都没发过脾气，顺从得不像话，他要发脾气，肯定是瑶月公主做了什么，把朱七逼成了那个样子。 朱三把话留在了这里，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也好替朱七说话。 第1507章 朱三与明光帝交谈 勤帝深深看了一眼朱三，暗叹这就是聪明人。只是可惜了…… 若是当初，朱三还没成亲，他皇姐还没有看中的他，说不定他会把皇姐定给朱三。 毕竟聪明人办聪明事，即使朱三与皇姐没有看对眼，想来以朱三的聪明劲，也不会亏待了他皇姐。 当然了，勤帝也知道这只是想想而已。 他乐意的事，他皇姐乐不乐意还不一定呢。 看瑶月公主挑的人就知道，她必然不希望未来的夫君太聪明，否则也不会选了性情单纯的“书呆子”朱七了。 君臣俩说了会儿话，勤帝就将朱三给打发了。 然后唤了人过来，让人暗中将朱三的“政绩秘诀”给夸大了，让那些即将上任的地方新官老爷们长长记性。 若是他们真能大力推广朱三的地方试点政策，倒也省了勤帝一桩心事。 此时的梁英飙等人并不知道，在他们前往地方上任时，他们的身边多了一个人。 而这个人，便是勤帝的眼睛。 他们在地方施政如何，勤帝一清二楚。 未来几年，哪些人得到升迁，哪些人能够爬到更高的位置，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 朱三在查，瑶月公主这边也在查。 只可惜，查了半天，两人都失败了，硬是没查出朱七与夔咏思的关联。 倒是查出来夔咏思“妒忌”朱七，与人谈及朱七时，总是露出几分不喜。 “这人……有毛病吧？”瑶月公主说道，“顺德怎么他了，他怎么这么说顺德？敢情，顺德家条件好一些，那些世家少爷喜欢顺德些，就是顺德的错了？” 容嬷嬷轻轻笑了起来，说道：“公主何必为这种人生气？要奴婢看啊，他就是眼红。咱们驸马爷过目不忘记，读遍天下书，又为人低调老实，入了我们公主的眼，所以让他眼红了。” “难不成，他想做我的驸马？”瑶月公主皱起了眉头。 她的驸马之位确实香，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坐的。 她挑人又不是看出身，看才华，若是那样，这京上下多的是人可以让她挑。 她想挑的，不过是那一份“真诚”。 她喜欢朱七，就喜欢朱七老实本分，性格单纯，没什么花花心思。 跟朱七在一起，她也不用费脑子，不用去猜他的心思，也不用防备他是“别有用心”。 这辈子，瑶月公主就没遇到过让她这么“轻松”的人过。 “有可能，我们公主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要身份有身份，做了公主的驸马，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人家有这个想法也很正常……”容嬷嬷道，“不过我们公主火眼金睛，一眼就能看出那些人肚子里面揣了什么，所以才挑了一个心思干净，品貌各个方面都不错的。” 显然，朱七凭着品貌已经收服了这位陪伴瑶月公主多年的老嬷嬷，巴不得早日成婚，让自家公主过上相夫教子的幸福生活。 至于之前那个糟心的前夫…… 呵呵！ 容嬷嬷连提一句都觉得碍眼。 娶了她家公主不知道珍惜就算了，花天酒地，眠花宿柳，还在背地里打各种歪主意，想要利用她家公主…… 凭什么？ 凭你脸大吗？ 想得美。 还好她家公主警醒，没有上那家的当，干净利落，直接撇了一个干净。 “公主，奴婢让针线房给驸马爷新做了几件衣裳，晚些您要不要看看，挑件喜欢的给驸马爷送去？” 瑶月公主的脸一红：“我跟他……还没成亲呢。” 容嬷嬷笑着说：“陛下都下旨了，板上钉钉的事。正好公主之前做了一个荷包，配着这件衣服正好。要是公主得了空，还可以在衣服上亲手动上几针，奴婢就能说是公主亲手做的了……” 真让瑶月公主去做衣服，容嬷嬷也舍不得，因此她想了一个法子，就是让针线房多做几件，留那么几针给瑶月公主。 于是，不需要花多长时间，也不需要多少精力，瑶月公主便亲自为朱七“做”了几件衣裳。 瑶月公主：“……” 其实…… 不用这样！ 顺德知道我不爱做这个。 不过…… 看到容嬷嬷这么为自己考虑，瑶月公主还是挺开心的，她也乐意替朱七做东西。 “嬷嬷，下次不用这样，下次……”瑶月公主有些害羞地说道，“下次你让针线房裁剪好，我……我给他做几件贴身的。” 外面的花太多，真全部让她做，也不知道要做到猴年马月了。 但穿在里面的亵衣就不一样了，一个是不需要太多的花纹，另一个是贴身之物，瑶月公主也不想将这种过于贴身的东西交给别人。 只要想一想，就觉得有些醋上了。 容嬷嬷眼底的笑意顿时扩大，为瑶月公主感觉到高兴。越是在意，才会越小气，瞧瞧她家公主，人还没进门呢，就已经开始…… “公主，奴婢看啊，得赶紧催催钦天监，让他们挑一个好日子了，要不然驸马爷还得多穿几次别人做的衣服了。” 没办法，亲还没成，穿在外面的衣服还可，但送亵衣什么的就有些过了。 人多嘴杂，要真传出去，毁的就是瑶月公主的名声。 容嬷嬷这点分寸还是有的，她可以让人提前准备，但不能送出门。 毕竟亲事已定，又是勤帝亲自下旨，不出意外，瑶月公主肯定会嫁给朱七。 那么做为未婚妻，提前给未来的夫君准备一些所用之物，都是正常正常的。只要不用出手，就没有人说二话。 瑶月公主：“那是得催催。” 虽然不好意思，但瑶月公主确实也想快点成亲，快点正大光明的和朱七生活在一起，朝夕相对。 她目光里闪着星星，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对了，那个榜眼，继续让人盯着，我不想以后发生什么意外。” “是，公主。” …… 殿试结束，徐玉瑾也慢慢恢复了与各家的走动。 她接到帖子，邀请朱老夫人携家中女眷做客。 徐玉瑾一看是哪家请的，心里基本上就有数了——这是瞧上朱八妹，想要见见呢。 虽然是见见，但也不是单独见，而是办了一个花会，邀请了众多年龄合适的姑娘，大家聚在一起，一边相看，一边图个乐子，一举数得。 “正好，前段时间老七科举，八妹和我们都呆在家里闷坏了，趁着这个机会出门走走也好。”叶瑜然一点也不介意，笑着询问了徐玉瑾那家的情况，让朱八妹心中有一个数。 朱八妹的年龄到了，却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人，人家请了，或许是冲着她做官的三哥和做了驸马的七哥来的，但这也是一个机会不是吗？ “娘，你就不怕人家真瞧上了我，我没瞧上人家吗？这位黎公子有功名在身，父亲也在朝做官，一看就是想要挑一个门当户对的……”朱八妹笑着说道，“我这性子，又小气又爱找事，最耐不了这些高大户的规矩，到时候怕是不好拒绝。” 毕竟在外人看来，朱家才刚起来，门底还有些浅。 底韵比较足的世家子她配不上，但像这种父母官位不算特别高，或者想要间接攀上皇家的人来说，她这个朱家唯一一个还没相看的姑娘再合适不过。 家世差一点，那就家中嫡长子来娶；门户比较高，觉得她还不够多，那就安排嫡次子或者不那么重要的嫡子来娶…… 总而言之，总有一个“适合”她。 第1508章 她没想过攀附别人 “有什么不好拒绝的？到时候就说我眼光高，想要挑一个脾气相和的。”叶瑜然说道，“合不合适，也要见过了才知道。不指望你立马挑中合适的人，但去结交几个闺中密友，去涨涨见识，那也是好的。” 更何况，叶瑜然也想看看这些钟鸣鼎食之家是个什么样子。 朱八妹也知道这些，不过是嘴上说说，很快就点头答应，向徐玉瑾请教参加这样的聚会需要注意什么，小心筹备起来。 即使她没想过攀附别人、讨好别人，但也要入乡随俗，做到“以礼待人”，方才不失了朱家的脸面。 对于朱家，朱八妹还是挺护着的。 这天，阳光不错。 叶瑜然、徐玉瑾、朱八妹以及朱七会上了前往黎家的马车。 甘逸仙没去。 花会是用来相看人家的，他又不想相看人，跑去干嘛？ 找事吗？ 朱七去，那是因为朱三在上朝，朱家没有合适的男子陪同，除了朱七找不着别人了。 正好，花会又分男客、女客。 朱七在男客那边，也能打探到一些消息——就算他不行，跟在他身边的下人总能打听到一些吧？ 哪些有意，哪些瞧不上朱八妹的，多少心里有些数。 朱家的马车十分低调，从外面来看，完全符合朱三户部郎中的身份。 但在内部，马车早早地用上了巧工坊出产的弹簧，比一般的马车要舒适很多。 垫上毯子，放上抱枕坐垫，藏起来的暗格，让马车在实现功能化的同时，又兼具了舒适性。 可以说，巧工坊的人将马车的实用性提升到了极处——只要你生产得出来，就不愁销路。 仅山海车行一支，就能让巧工坊的改良性马车赚了一个盆满钵满。 再加上朱家涉足行业极多，拥有自己的车队，合作的车队也多，让巧工坊对马车的开发也实用到了极致。 只不过目前为止，还没有走向权贵罢了。 很快，马车就在黎家门口停了下来。 叶瑜然、徐玉瑾、朱八妹、朱七下车，被黎家人引到了男女会客两处。 黎大公子听到朱七来了，连忙前来迎人，然后笑着将他介绍给了众人。 “原来这就是朱七公子啊，百闻不如一见，果然风度翩翩……” “哎哟，朱七公子，前几天我得了一本书，不知道我看过没有。就是……” …… 长公主驸马身份还是满管用的，黎大公子一介绍，不少人都笑着围了上来。 认识的或不认识的，总有人聊。 朱七不会主动没关系，只要他愿意回答“问题”，多的是人带着他，把话题送到他手里。 一时间，言谈欢喜，气氛融洽。 另一边，朱八妹乖巧地跟在叶瑜然和徐玉瑾身后。 “哎哟，朱老夫人看着好年轻啊！”黎老夫人不过年长叶瑜然几岁，没成想站到一起，居然成了婆媳二人。 她一脸惊讶，连忙确认叶瑜然的年龄，以及叶瑜然的保养之法。 别说她了，黎大夫人以及其他各家夫人都纷纷竖起了耳朵，跟叶瑜然打听。 叶瑜然有些无奈，不过没有拒绝这种被人“众星拱月”的氛围，笑着将平日里的保养都说了出来。 无非就是那些，早睡早起，多活动活动身体，不重盐重油，多吃些清淡的，不可忧思多虑…… 唯一有些不太一样的，大概就是叶瑜然平日里会打一些保养的拳法，比如五禽戏什么的。 “真管用？！”黎二夫人一脸惊讶，摸了摸自己的脸，说道，“朱老夫人，要是我从现在开始练，以后是不是会保养得跟你一样好？” 她还年轻，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叶瑜然道：“机会肯定是有的，但光靠五禽戏我就不知道管不管用了，我吃得好睡得好，又没什么要操心的，多管齐下……具体是哪一个管得用，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平时什么都沾点。也有可能是什么都沾点，平衡好了，心态年轻，精神年轻了，身体也就跟着年轻了。” 这么一讲，学问可就大了。 没谁敢打包票自己能做到跟叶瑜然一模一样，但有她这么一个模板在这里摆着，又有几个女人不心动，不想自己能够做一个年轻的“奶奶”呢？ 众人又夸了一下徐玉瑾这个年轻媳妇，又夸了朱八妹，没一会儿打发没成亲的姑娘们自己到一边玩，留下她们这帮成了亲的说话。 作为东道主，黎二小姐带着各位堂姐妹招待各家小姐们到了花园，黎家的下人早早地摆上了桌椅、茶点等物。 姑娘们讨论的，无非是些吃穿用度，胭脂衣服。 因着叶瑜然保养得当，朱八妹这个做女儿的也被重点关注了，大家纷纷询问她平日里是怎么保养的。 除了瞒下一些吃的、擦脸的是师兄甘逸仙自做的，朱八妹修饰了一下，便笑着将她的保养之法给说了出来。 相较于京城世家千金们的精心保养，朱八妹也有保养，但她的保养就显得粗糙了些，没那么精细了。 可你要说人家不够多精细吧，但人家保养出来的效果就是好，肤如凝脂，白嫩细腻。 “咦……朱八小姐，你是不是经常写字？你这里好像硬一些。”一位千金小姐摸朱八妹的手时，注意到某些手指关节有老茧。 一般姑娘家都会尽量避免，她以为，像朱八妹保养得这么好，也会做到这一点。 因此，当她摸到时，十分诧异。 “这里吗？”朱八妹扬起手，指了指，笑着说道，“我不只这里有，还有这里……我经常用笔，又拨得一手好算盘，我娘怕保养得太细腻了容易受伤，这些地方就没有格外保养，按照一般方法处理了。这样我用笔或者拨算盘的时候，就不会觉得手指难受了。” “啊，你还要拨算盘？！”方小姐一脸震惊。 其他千金小姐也纷纷露出异样，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朱八妹面露不解：“当然要啊，我娘说，做姑娘的别的可以不会，但一定要会拨算盘，能管账，能打理铺子，能够独当一面。这样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也就不用担心我被人给欺负了，讨不了那一口饭吃。” “这……这岂不是沾了一身铜钱臭？这种东西，交给嬷嬷管事之类的就可以了。”方小姐拧着帕子，有些无法接受。 朱八妹说的话，跟她以往所受的教育背道而驰。 就是黎二小姐的心也提了起来，注意着大家的动静，生怕朱八妹一个说得不对，在她这里被人给“排挤”了。 那可不行，她娘可说了，朱家虽然是新起之秀，但朱八妹的三哥在户部任职，顶头上司是从御史台借的人，摆明了给他留碰上位置。 而她七哥又做了驸马，不说别的，光看这些就知道，近几年里，朱家肯定会起来。 他们家不说与朱家结亲，但人肯定不能得罪了。 要是弄得好了，指不定她哥以后就要在人家三哥手底下混呢。 第1509章 黎二小姐的担忧 扑通—— 扑通—— 扑通—— 黎二小姐的心脏扑通直跳。 “我知道啊，我也交给他们了啊，大小管事，各个铺子，虽然不用我细管，但大体方向我是要知道的，每个月、每个季度、每年的总账我都得盘一下。”朱八妹道，“万一有什么纰漏，我也能及时调整。底下的人终究是底下的人，自己都不懂，不上心，万一哪天被人糊弄了怎么办？” “谁敢糊弄？” “这就不知道了，人心隔肚皮，短时间内看不出来，时间长了，谁知道啊。不都说县官不如现管，天高皇帝远……我觉得这打理铺子也是一样的。又不是所有的铺子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天天能见着。像那种隔了几座县城的，几年都见不着一回，谁知道底下的管事老不老实？”朱八妹想说，就是皇帝也不能保证手底下的官员全部都是好的，更何况她们这些千金小姐了。 官员会出贪官污吏，难道管事就不会贪污，欺瞒主子了？ 要是没有，那些被送官的，或者被主子发卖的，又是什么？ 坐在一旁的李小姐脸上也有了些异色：“我们是什么身份？他们是什么身份？他们要不听话，发卖了就是。我们要是干了管事的活，那还要管事做什么？” 她想劝朱八小姐，金钱之物不能太上心。 以她们的身份，自当阳春白雪，清高自洁，否则就是降了身价。 朱八妹不太认同，表示这不是自降了身价，而是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别人千好万好，都不如自己抓在手里。 父母兄弟都有可能会为了那点白银之物发生矛盾，更何况不过是一个立了契约的管事。 你要自己不上心，他真动了隐瞒你的心思，做了假账，还瞒了你几十年，那你岂不是亏了？ 他管着你的铺子，吃着你的用着你的，还坑你的钱，这不是硕鼠是什么？ “我肯定是要趁着硕鼠还没长大之前，把他扼杀在摇篮里。”朱八妹一脸肯定，“硕鼠是被养肥的，人心也是被养大的，奴才的胆子也是从一点一点被养出来的。我管账，就是为了防止出现这样的硕鼠，防微杜渐。” “那也不用什么都自己管啊，找一个会的人不就行了？像我们这种身份……” “就因为是我们这种身份，所以我们才更要清楚地知道自己手里抓着的到底是什么。如果连我们自己都搞不懂我们的铺子，你又如何能保证别人一定会服从你，不会弄虚作假唬弄你呢？”朱八妹望着对方的眼睛，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正因为对方知道你不懂，所以才会找各种看似合理的理由唬弄你，比如说今年年气不好，粮食减产，管事为了稳住庄子上的佃户，让他们少交了些粮食……” 结果后面就是，也许今年的天气是不好，但新年也新出了一种粮种或者种植方法，让粮食的单亩产量提升了。 只不过管事的隐瞒了这一点。 于是，你看似心善，同意了让佃户少交粮食，还不让粮店涨价太多，做好了粮店赔钱的心理准备。 而管事却向佃户收了往年的份额，又似高价把这部分“多出来的粮食”卖给了别人。 李小姐、方小姐等人：“……” “不太……可能吧？粮食增产这种事情，哪有那么容易？” 方小姐话音刚落，朱八妹就举了一个例子——水田种植法，以及她两位兄长在实验庄子里做了那么多年实验，到底培育出了多少种增产的农作物。 而这些农作物，有部分已经在远离朱家村的青远县实现种植，并且收获三年。 “不是没有可能，只是你没有想到，不知道而已。”朱八妹十分肯定地说道，“看，我刚刚举的这个例子，你们是不是也一样觉得不可思议，不太可能？可事实上，这就是发生在我身边的例子，是我和我家人的亲身经历。”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她们感觉，她们和朱八小姐是两个世界的人。 朱八妹继续说道：“当然了，我跟你们不一样，我呢是在农村出生，农村长大的。打小我娘就教会我一件事情，只有抓到自己手里的，才是我的。所以，我读书识字，学习打理店铺，人际交往，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我在这个世界上生存得更好，更快乐。” 她说，以她现在的能力，即使她爹娘、兄嫂不再管她，她也能做个吃穿不愁的小富婆。 她名下的店铺，除了最开始的是家人赞助的，后来都是她摸爬滚打，一点一点自己赚回来的。 “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你们会觉得黄白之物不重要，一副交给管事，自己就可以万物不愁的样子。你们现在还在娘家生活，所有的一切都有娘家人负担，娘家人宠着你们爱着你们，那是正常的。可是以后嫁了人呢？” 朱八妹不顾诸位小姐的脸红和不好意思，继续说道，“就跟我的几个嫂嫂，她们之所以能够在我们家立直了腰板，不是因为她们娘家有多厉害，而是因为她们自己就很能干。” “我三嫂，你们见过，她是大户人家出身。可我其他嫂子全是土生土长的农民，我们家发达了，也没见我几位兄长嫌弃她们，觉得她们不好。因为我几个嫂子特别能干，生儿育女，打理店铺，养家糊口，全部都不在话下。” “也是因为我几个嫂子能干，所以我的几个哥哥才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大哥二哥吃够了小时候填不饱肚子的苦，他们一心研究种地，就想研究出天下人都能吃饱的粮食。” “我三哥做官，不是因为他觉得做官威风，而是他亲眼看到朱家村是如何从无到有，从贫富到所有人都能填饱肚子，他想将朱家村的成功经验教给更多的人。” “我四哥、五哥吃过苦，又被我娘逼着读了几年书，现在日子好过了，他们也想让周边的村子跟朱家村一样，让我几个嫂嫂的娘家也过上好日子。” “我七哥性子单纯，除了会读书什么也不会，可是他说，他想读遍天下的书，然后默写出来送回朱家村，让朱家村和十里八乡的孩子都有机会看到。” “而我呢，虽然是一位女子，我努力打理店铺赚钱，除了想让自己过得更好，我也想赞助我们村里的村学，给他们做女先生，给他们购置读书用品，用奖学金鼓励他们好好读书，出人头地，混出一个样来。” …… 第1510章 饱受震惊的黎二小姐 朱八妹说，她不是不懂她们的阳春白雪，只是她认为，黄白之物并不是什么不好的东西。 因为有了这些东西，她不仅能够让自己生活得很好，家人生活得很好，也能有机会帮助更多的人。 我是女人，我心怀天下！ 我从来不觉得我所做的事情有任何问题，也从来不觉得自己做了多么伟大的事情，因为我所做的，都是我能做的，我想做的。 …… 花会结束，饱受震惊的黎二小姐将朱八妹所说的那些话，转诉给了黎大夫人。 她打量着黎大夫人的神色，想要知道朱八妹那样做，到底是错的，还是对的。 因为在她所受的教育中，女人应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讲究妇德、妇言、妇功、妇容四德。 哪一项不做好，那就不是贤妻良母，是为人所不耻的。 黎大夫人也愣了一下：“她真的那么说？” 黎二小姐点头：“嗯，说了好多，当着我们大家的面说的。她一点自信，没有半分不愿。尤其是她提到她几个嫂子……抛头露面，打理家业，全部都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黎大夫人也被震住了，因为这也跟她以往所受的教育完全不同，简直就是震三观啊。 回过神来看到黎二小姐一直盯着自己，黎大夫人含糊道，女人想要打理好店铺，确实需要打得一手好盘算，会看账本，这样才不会被下面的管事给欺瞒了。 “人心是最不可预测的东西，短时间内你觉得他忠心，时间长了，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有点防备之心，是应该的。” 至于朱八妹所说的那些观念，黎大夫人没有全盘否定，也没有表示肯定。她只是告诉黎二小姐，身处于不同的位置，一个人的所思所想所行完全是不同的。 朱八小姐会那样说，是跟她的生活阅历有关系。 方小姐、李小姐那样说，则是方小姐、李小姐生活的环境也是如此。 没有谁错谁对，只看放在什么地方。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黎大夫人牵住了黎二小姐的手，说道，“你啊，怕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情，被吓到了。只是你是你，朱八小姐是朱八小姐，你们是完全两个不同的人，你们的未来也不一样。” “娘教给你的，是娘这辈子所学到的东西，也是各大家族所需要的。” “人活于世，离不开别人的眼睛和嘴巴，娘宁愿你平凡一点，跟大家一样一点儿，也不想你去做那只出头的鸟儿。” …… 因为，但凡出头的，自古苦难多。 朱八妹那样的人，怕是与她大儿子不太适合了。 慢慢地，黎大夫人冷静了下来，在心里叹了口气，感觉有些可惜。 晚上，黎大人回来，询问她白日花会的情况。 其实就是问她之前相中的那几个，今日看了可还行？有没有想要继续观察的？ 继续观察的，自然是未来的儿媳妇人选之一。 黎大夫人挑了几个。 “朱八小姐不行吗？我听人说，她母亲睿智豁达，几个儿子都十分孝顺出息，想来有那样的人教导，朱八小姐应该不会太差吧？”黎大人唯一担忧的，就是他夫人嫌弃人家是泥腿子出身，看不上。 但就算看不上，也要看什么时候。 人家朱家现在蒸蒸日上，一看就是要飞黄腾达的样子，不赶紧抱上大腿，等成了人家的了，岂不可惜？ 更何况，黎家几代子嗣不丰，朱老夫人这么能生，想来她女儿也不差。 黎大人还等着多抱几个孙子呢。 “唉……谁告诉你她差了？有那样的母亲，做女儿的自然不可能太差。只是……那样的姑娘志向太大，恐怕不太适合我们家学哥儿。” 黎大人问号脸。 黎大夫人缓缓将女儿告诉她的鸮，转诉给了黎大人。 这一下，黎大人瞠目结舌了：“这……这……这成何体统？她堂堂一个女人，不想着相夫教子，怎么能有那样的想法？简直……” 简直太不像话了！ 那是女人能干的事情吗？ 黎大夫人一点也不意外，自家夫君熟读诗书，饱受儒学教育，在他心目中，所谓好女人必然“贤良淑德”，在家从父，出嫁从父，夫死从子，方为典范。 朱八妹所言所行，确实有些出格了。 “所以……我才说不合适。”黎大夫人低垂了眸光，没和黎大人争辩。 这一夜，黎大夫人没睡着，黎大人也没睡着。 夫妻二人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 同样的，黎二小姐也没睡好。 虽然黎大夫人“教导”过了她，她也觉得她娘说得对，但…… 但想到朱八小姐所做的那些事，她有些心生向往，怎么破？ 她忍不住想，她也通识笔墨，诗琴书画样样精通，去了那乡下，是不是也能做一做那先生，开一所学堂，然后…… 黎二小姐失落地松开了手里的帕子，因为她知道，不能。 “怎么了，清怡？遇到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了？” 黎二小姐抬头，发现是她大哥。 “大哥，你没出去？” “回来了。一回来就看到你坐在这里发呆，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失落……”黎大公子轻轻笑了起来，“不会是某人动了凡心吧？” 黎二小姐瞪眼：“大哥，你说什么？” 黎大公子却以为自己猜对了，和妹妹普及起了前几日花会见到的人。 哪些是他觉得合适的，哪些是他觉得不合适的。 黎大公子有些遗憾：“其实我觉得那个朱七公子挺合适的，性格单纯，没什么花花心思，你要嫁进去了，我也不怕他欺负你。只可惜，人家被招为了驸马。” “哥，那天花会是给我相看的，不是我……”稍微犹豫了一下，黎二小姐和她大哥提到了那位朱八小姐。 在她心目中，黎大公子是黎家上下最为聪明的人之一，又是男儿，肯定是见过各种世面的。 她想问他，世界上真的有朱八小姐那样的人吗？不是说，女人应该贤良淑德，以后长大了，才能觅得佳婿，相夫教子，过上幸福的生活吗？ 可为什么，在朱八小姐的世界里，夫婿似乎并不重要。 朱八小姐想要做的，似乎跟男人一样。 女人，真的能做男人才能做的事情吗？ 黎大公子愣了一下：“女先生？书塾？你都听谁说的？” “朱八小姐自己亲口说的，当时那么多人，都听到了。哥，你不会不相信我说的话吧？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后来跟娘说的时候，娘没说朱八小姐做得对不对，只说我娘所做的都是为了我好，她是按世家规矩教的我……” 第1511章 再遇榜眼君 虽没有直接说朱八妹出格，但从世家娶媳标准那一块，间接否定了朱八妹。 因为，黎二小姐才更符合。 黎二小姐的目光让黎大公子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因为黎大夫人说得对，如若是按世家标准，黎二小姐所受的教育确实是符合的。 “清怡，我们不能背人说长短。”黎大公子深思了一会儿，道，“朱八小姐如何，自有朱家人自己教导，与我们无关。不管她那天在花会上说什么，你都不能传出去，至于别人会不会传出去，那是别人的事。” 黎二小姐胸口闷闷的，觉得她大哥也在忽悠自己，不仅没下面回答自己，还想让自己闭嘴，从此再不提此事。 “我知道了，我不会乱说的。” …… 黎大公子有些无奈，他能感觉到二妹对他的不满，可他又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 他总不能说，这件事情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看吧？ 从他所受的教育来看，朱八小姐的此些言论确实有些出格了，但从朱八小姐所做出的“贡献”来看，她做到了一般男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就因为朱八小姐是女性，所以他就要说朱八小姐做错了吗？ 这一点，黎大公子迟疑了。 黎家人的想法，朱八妹不知，反正那天一通输入，她心情极好，觉得这些京城长大的千金小姐们，似乎也不是她想像中的那么“愚蠢不堪”。 不像某些人，不看她到底做了什么，只要一看她一个女人出来抛头露面，就着急的诋毁她，鄙视她，瞧不起她。 朱八妹翻一个白眼。 她不吃他们的穿他们的，用他们的，关他们屁事？ 朱八妹也不是一开始内心就如此强大的，可谁让她当年接了“活动策划”一活以后，老是会遇到一些“瞧不起”她的渣男或八婆呢？ 遇到得多了，经历得多了，见识多了，也就麻木了。再遇到有意见，但十分有礼貌的京城千金们，朱八妹表示：这才哪到哪啊？ 你们是没见过那些八婆指着她鼻子骂，拒绝配合她落实某些官府策划的脸面，你们要是见识到了，就不会觉得她在她们这里遇到的“冷落”和不明显的奇怪视线，有什么好吓人的了。 因为心情好，朱八妹喊了朱七陪自己逛街，想要买些东西好好犒劳犒劳自己。 一家饰品店铺里，朱八妹看到一只做工精良的金缕发簪，十分惊喜，连忙让掌柜地拿了过来，递到了朱七面前：“七哥，这个怎么样？我觉得这个送曼青姐姐不错诶，你要不要订下来？” “确实挺好看的，”朱七有些心动，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可是你不是喜欢吗？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你喜欢，我不能跟你抢。” 朱八妹轻轻笑了起来，她就知道，就算她七哥有了喜欢的人，他也会记得自己。 “呵呵呵……这怎么是跟我抢呢？这是我帮七哥挑的，我是女孩子，我更清楚女孩子喜欢什么，我帮七哥挑，也是我的一番心意啊。”朱八妹说道，“我出力，七哥出钱，是我占便宜了。” 好像是这样诶！朱七一点也没发现朱八妹“忽悠”他，高高兴兴地付了钱。 就一个饰品俩，兄妹俩就挑了不少东西，让掌柜得意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他巴不得这样的客人多来几个，这样他们店里的生意就会越来越好了。 “七哥，我们再去那个店逛逛。” “好。” 兄妹俩说着话，朝下一家店走去。 夔咏思觉得声音有些耳熟，转过头去看，居然真的是朱七。 不仅如此，他身边还有一个熟悉的人影——那位让他心心念念的千金小姐。 望着她脸上的笑容，望着朱七一脸的纵容，夔咏思的内心翻江倒海，酸得不行。 他立马冲了上去：“朱顺德，你居然没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 朱七一愣。 朱八妹望着这个男人怒气冲冲的样子，顿时将朱七护在了自己身后：“你是谁？想干什么？” “你还是不是男人，居然……居然躲在女人身后！”夔咏思愤怒，转过头对朱八妹说道，“你别被他骗了，他就是一个欺骗感情，脚踩两条船的渣男，他根本不可能娶你，他已经被招为驸马了。” 他跟朱八妹确认，她是不是被朱七给骗了。 他是不是瞒了自己的身份，没告诉她他是谁？ 否则，朱七被招为驸马全京城都知道的事情，她不可能不知道。 这家伙在说什么？朱八妹皱了眉头，感觉自己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有完全明白。 朱八妹说道：“我知道啊。” “他被招为驸马的事，你知道？！那你还……”夔咏思愣住，一脸震惊，“你……你怎么能这么自甘下贱？” 朱八妹无语：“我自甘下贱？你这人有病吧？我认识你吗？你这么对我说话？” “你……你居然这么对我说话？！你可是女人，女人……”简直有辱斯文。 夔咏思觉得自己被骗了。 她长得那么漂亮，看起来温柔贤良，一开口居然跟一个泼妇似的，太过份了。 那种被人欺骗的感觉，让夔咏思感觉羞恼不已。 “我是女人怎么了？我是女人被人侮辱了，还不能反击了？你以为你是谁啊？”朱八妹完全不怕，据理力争地说道，“我都不认识你，你就莫名其妙站出来就骂人，你不是脑子有病是什么？看你的样子还是读书人，就你这所作所为，哪一点像读书人了？” 朱八妹可不会傻傻地站着等人泼脏水，她注意到四周有不少人竖起了耳朵，直接拔高了音量，将道理拉到了自己这边。 她反复再三询问夔咏思是谁，她认识他吗，她做了什么了，惹得他这么骂她“自甘下贱”？ “我出门逛个街，还逛错了？难道当姑娘的，还不能带着丫鬟、家人一起出门逛街了？” “哪家姑娘像我这样，好不容易出门逛个街，就莫名其妙地被人指着鼻子骂下贱，那姑娘错在哪儿了？” …… 果然，竖着耳朵的吃瓜党们眼睛蹭亮蹭亮的，他们也想知道，这姑娘做了什么，惹得这个书生这么骂人家？ 有人这个瞧瞧，那个瞧瞧，瞧着人家的穿着打扮，必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身边又跟了伺候的人，怎么看着也不像犯了什么错的。 难道…… 这姑娘让人抓着把柄了？ 关于女人的把柄，总是会带上些颜色。 这些人也忍不住无限猜测起来。 第1512章 对女人的不公 有的时候，世界对女人就是这么不公平。 女人惹上桃色新闻，就是一辈子，是自甘下贱，是水性杨花，是一辈子都摆脱不掉的污点。 可对于男人来说，是荣耀，是男人魅力的证明。毕竟，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 朱八妹的话，信的人不多，原因很简单——你要真不认识人家，人家莫名其妙会骂你？ 肯定是你有问题啊！ 当然了，也有人将目光投向了夔咏思。 ——这人，不会真的是神经病吧？ “你……你……你明知道他被招为了驸马，还眼巴巴地送上门去，不是自甘下贱是什么？”夔咏思脸色发涨，愤怒地说道，“我真的是看错你了！” 一种被羞辱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夔咏思不会觉得是自己看错了，反而怪朱八妹太会装腔作势，欺骗了他。 是的！ 没错。 错的不是他，是朱八妹，是朱八妹欺骗了他。 吃瓜党们：所以，你到底跟她有关系，还是没关系呢？ ——你要没关系，人家跟别人逛街，关你什么事？ ——就算人家上赶着送上门去，也跟你没关系吗？ “夔咏思，你太过分了！”朱七急了，从朱八妹的身后站了出来，愤怒质问，“你骂我妹妹干嘛？我妹妹又没得罪你！” “七哥！你理他干嘛？他脑子有病！”朱八妹拦着朱七，示意随从上前些护着点，免得有人发神经伤了她七哥。 朱八妹说道，“你跟脑子了有病得讲什么理？他想是能讲理，就不会莫名其妙跑到大街上骂一个陌生人了……等等，七哥，你刚叫他什么？你认识他？！” 她终于反应过来，刚刚朱七叫了人家名字。 “他是今年的新科榜眼夔咏思，就是排在我前面那位。”朱七说道。 这一下，朱八妹的眼睛瞪大了。 还以为发神经的是某个不得志的没落书生，没想到竟然是当朝榜眼？！ 她转过头，震惊地望着夔咏思：“不是吧，榜眼居然是个神经病？！不行，七哥，你得离他远一点，别被神经病给传染了，小心嫂子不要你了。” 虽然瑶月公主还没进门，但朱八妹与瑶月公主打了这么多次交道，还是满喜欢这个即将要入门的新嫂子的。 夔咏思听到兄妹俩的话，眼睛瞪得老大：“你……你刚叫他什么？！你们是……兄妹？！” 他指着朱七，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误会了什么。 “是啊，我们就是兄妹啊，不过，”朱八妹说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夔咏思的脸刷的一下子就红了，接着又白了。 天啦！ 他竟然误会了？！ 他……他得罪了自己未来的小舅子？ 等等，他得罪了自己未来的小舅子，那岂不是完了？！ 怔怔地望向朱七，又望了望朱八妹，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他那么讨厌朱七，第一次心动的人，竟然是朱七的亲妹妹？！ 我的天！ 他…… 是啊，朱七不就是因为外貌出众，所以才被瑶月公主给看上的吗？ 他的妹妹外貌出众，不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只是…… 夔咏思抿了抿唇：“抱歉！我不知道……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你不会以为……”朱八妹反应过来，一脸的不可思议，“不是吧，你不会以为，我跟七哥不是兄妹，却孤男寡女的跑出来逛街，有违妇道吧？！” 靠！ 这人脑子有病吧？ 盯着她七哥干嘛？ 她七哥爱跟谁逛街就跟谁逛街地，关他什么事？ 朱八妹的目光瞬间变得警惕起来：“我七哥没得罪你吧？你居然这么泼七哥脏水？堂堂读书人，为了毁我七哥的名场，居然用这种龌龊手段……妄为读书人！” “不是，朱小姐，你听我解释……”夔咏思有些着急，可这要解释起来，岂不是要说出他爱慕她的事实了？！ 不行！ 绝对不行！ 她可是朱七的妹妹，他怎么能…… 夔咏思的脸上有些过不去，他的自尊心根本就不允许。 尤其时，他这时才反应过来，四周早围满了不知道多少吃瓜党，他要这一解释，他的名声怕是有了污点了。 “好啊，我听你解释！”朱八妹微抬下巴，一副高傲模样。 夔咏思张了张嘴，哑住。 “说啊，怎么不说话了？我等着。” 夔咏思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不出来？还是说出来的东西见不着人？” 命中红心！夔咏思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就好像心中最不堪的一面被人给戳穿了，难堪不已。 即使心动，也有些讨厌这个女人。 哪家的千金小姐，像她这样咄咄逼人？ 她读的《女戒》呢？ 她大家闺秀的礼仪呢？ 想到虚伪的朱七，又忍不住难受，觉得朱七都是那样的人，朱八妹又能好到哪里去？ 指不定跟朱七一样，是个虚有其表的人。 刹那间，朱八妹好像变得尖酸刻薄，蛮不讲理起来。 朱八妹可不知道，夔咏思越是不开口，她越是觉得对方有鬼，死拽着对方不放，让对方说出一个所以然来。 要是说不出来，说服不了她，那就是他心有龌龊。 要么是他自己是什么人，就见到什么便是他心中的样子；要么他就是小肚鸡肠，妒忌她七哥做了驸马，要陷害她七哥…… 朱八妹口齿清晰，振振有词，直逼得夔咏思有苦难言，窘迫地退了一步。吃瓜党们：“哟喝？这瓜有点大啊！” “不是吧，榜眼居然是这种人？！” “我也没想到啊，他不会真的妒忌人家探花郎做了驸马，所以特地等在这里泼人家脏水吧？只不过他没想到，探花郎身边的女子是人家亲妹子，啧啧啧啧……” “丧尽天良啊，这读书人的心真黑，见不得人好！” …… 隐隐间，夔咏思似乎听到有人在说话，面露难堪。 “不是的，不是这样，我是误会了……” “真的，我只是误会了，我没有来意。” 夔咏思想要辩解，但是他解释不清楚他对朱七和朱八妹莫名的“恶意”，解释不清楚他现在的所作所为。 就像朱八妹所说的那样，人家根本不认识他。 朱七倒是认识他，但…… 对来意中伤一个认识的人，不是泼脏水是什么？ “唉……这举动，不就跟对方的周婆娘差不多？周婆娘不也喜欢用这招？上回石家的姑娘好好地卖她的豆腐，不就是因为周婆娘说她跟人眉来眼去的，才坏了人家的亲事吗？” “这世上，哪儿没有这样的恶人？我只以为咱们这些不识字的乡下婆子会这样，没想到读书人也这样。” “不是说仗义多是屠狗辈，负心皆是读书人嘛？这有什么？” …… 第1513章 捂面而逃 夔咏思再也忍不住，捂面而逃。 朱八妹翻了一个白眼，觉得自己胜利得有些太容易了。 还以为这榜眼有多厉害，没想到不过是个绣花枕头。 她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占据道德地置高点说了几句话，不仅再次强化了她和朱七的“受害者”身份，同时还一脸歉意地表示浪费了大家太多时间，让大家看笑话了。 这样吧，她让丫鬟婆子买些吃食，算是歉礼。 几位大娘没想到吃过瓜还有这种好处，惊喜不已：“果然不愧是高门在户出来的，看这做派，就是大气！” “那可不，人家可是千金小姐。” “还好没被人给污蔑了，要不然这么好的千金小姐被毁了，那就可惜了。” …… 回去后，朱八妹就把这事跟叶瑜然等人说了。 她还交代朱三，一定要好好调查调查。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这个叫夔咏思的榜眼对朱七肯定恶意巨大，要不然不会那么莫名其妙说那种话。 还好今天陪在朱七身边的是她，这要换了一个外姓人…… “到时候真让他把脏水泼成了，就不好解释了！” 徐玉瑾也是一脸诧异，说道：“不是吧？这榜眼……对老七的恶意这么大？难道，老七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小心得罪了他？” 朱七：“……应该……不会吧？我跟他不熟，就是说过几句话。” “什么不会？七哥，你忘记了，上回他还让你离什么姑娘远一点……”朱八妹却不这么认为，说道，“我看啊，说不定他早在布局了。只不过他没想到，今天陪你逛街的人会是我，要不然这事传到未来嫂子的耳朵里，肯定会影响你们的夫妻感情。” 外人不清楚，但朱家自己人知道，瑶月公主会选朱七做驸马，那是动了真感情的。 要是没有这么深厚的感情在，瑶月公主或许只是觉得有些打脸，解释清楚即可。 但要是动了真感情，人就会变得小心气来，指不定这些不起眼的小事，就会变成夫妻间的一根刺，越扎越深，一直到某一天爆发出来，变成了火山喷发。 叶瑜然询问朱三：“之前查的那些，没查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朱三摇头：“没有。我猜测，要么是老七挡了他的利益，要么就是纯粹妒忌。” “也就是说，八妹的猜测有可能是对的，说不定这位夔榜眼就是冲着驸马之位来的？” “这就不知道了……” …… 朱家自然没有将这件事情怪到瑶月公主头上。 她是长公主，她的身份地位有人盯着，想要打她的主意很正常。 既然当初叶瑜然允了二人在一起，便早有心理准备。 只不过叶瑜然没想到这种事情会来得这么快，这么早，就是堂堂一个榜眼也免不了俗。 叶瑜然说道：“这事……还是跟瑶月公主说一声吧，她心里有一个数，我们后面也好办些。” 此时，叶瑜然十分庆幸，还好她早早地问瑶月公主要了人保护朱七，事情地发生经过瑶月公主的人看得清清楚楚，要不然这事还真不好解释。 本来朱七没什么，但传言出来了，所谓无风不起来，苍蝇不盯无缝隙的蛋，时间久了，总会留下些影子。 叶瑜然也希望这件事能够给瑶月公主打个预防针，让她早做心理准备，免得以后偏听偏信，“误会”了朱七。 宫里。 瑶月公主听到时，也是一脸诧异。 “榜眼？” “是的，公主。”太监子奇将头低得低低的，表示那位给驸马泼脏水的确实是夔榜眼。 当时他就在现场。 他猜到会有人想要破坏自家公主与朱七公子的亲事，但他没想到这人会是刚刚考出来的榜眼。 说句老实话，榜眼不管是容貌，还是才华，各个方面的条件确实不错。 只可惜，他出现得晚了，公主瞧上了那位朱七公子。 否则，两人一起竞争，究竟花落谁家，还不一定呢。 瑶月公主皱了眉头，心里有些不痛快。 她知道会有人盯着她的亲事，利益动人心嘛。 可是这才过去多久？ 那些她原以为会动的人家还没动静，一个寒门出身的榜眼居然敢打她的主意？ 当场冷哼一声：“哼！他以为他是谁？” “堂堂一个读书人，不思报效朝廷，只想走这种捷径，简直就是浪费名额。” “早知道他是这种人，当初皇弟选榜眼时，我就该插一嘴。” …… 一个榜眼而已，想让他落选，再容易不过。 不过现在做了榜眼也不迟，大不了把他原有的官位给撸了，扔到某个角落旮旯去。 再一问，瑶月公主沉默了。 因为夔咏思现在分派的官位本来就不高，位置似乎……也不太好。 再角落，也没有比那个更角落的了。 所以，这家伙本来就不讨皇弟的喜欢吗？ “你是说……夔榜眼？” 勤帝诧异，他放下了手里的奏折，望向了坐在一旁喝茶的瑶月公主。 所以，他皇姐眼突然跑来打扰他工作，就是为了问一个榜眼的事？ 千万别告诉他，她和朱探花的亲事才定没多久，皇姐就改变主意，又看上这个夔榜眼了。 “皇姐，你……看上他了？” 重新下旨，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吧…… 勤帝微微皱着眉头，想着如何跟朱家解释。 毕竟，现在他还想重用朱三呢。 “谁看上他了？我又不是眼瞎，会看上这种绣花枕头？”瑶月公主翻了一个白眼，“我来找你，就是想问问，你把他分了那么一个地方，不会是真的不喜欢他吧？” “这到不是，夔榜眼的才华朕还是挺欣赏的，就是他做的文章缺了些实干精神，朕想要让他到地方上历练几年，涨涨经历。若是表现优秀，以后方可重用。”勤帝跟瑶月公主解释，他是因为看重夔咏思，才把夔咏思调到了那么偏的一个地方。 毕竟，朱三一个举子就能做出成绩，他相信以夔咏思的才华，应该不会太差。 他想让青远县在大燕遍地开花，那就需要更多的人才到地方上去发挥才干，展露头角。 正好，夔咏思才华是有，但还差了点味道。 他把夔咏思派到那个地方去，一是历练，二是考验。 再加上朱七曾经在状元郎办的聚会上和众人分享过朱三当年在地方上的业绩及发展计划，勤帝可谓是期待满满——他相信，以夔咏思的才华，即使他什么也不懂，只要他到朱三的三成，也能将那个地方给弄好了。 瑶月公主：“……皇弟，有没有一种可能，你高看他了？” 勤帝这才反应过来，皇姐似乎不是看重夔咏思，而是不太喜欢？ “怎么了？夔榜眼得罪你了？应该不太可能吧？你们之间看起来，不像是有交集的样子。”勤帝想了想，实在想不出瑶月公主怎么会跟夔咏思扯上关系。 总不能是瑶月公主送朱七考试，或者看榜的时候碰上了，对方不清楚瑶月公主的身份，有了什么失礼的举动吧？ 第1514章 公主不满 勤帝抬头，打量了一下瑶月公主。 也不知道是滤镜的作用还是什么，在勤帝的眼里，他皇姐无一处不好，这外貌自然也是极好的。 所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指不定…… “他确实是得罪我了。”瑶月公主一脸不快地将他在大街上“大骂”朱七堂堂一个驸马不检点，跟别的女人逛街。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朱七公子应该不是那样的人……”勤帝吓了一跳，还以为朱七真地跟什么女人逛街了。 朱七他是见过的，看着就是性情单纯，藏不住心思的人。 若说他有什么坏心思，不如说他被人给“算计”了。 “他当然不是那样的人，人家虽然年纪小了一点，但也是堂堂一兄长，讲究兄弟姐妹情谊，陪自家妹子逛个街怎么了？犯了哪家王法了？这满朝文武，哪家公子没陪过自家姐妹出门？哪家姐妹出门时，不需要家人作赔？这父母兄弟不陪，难不成让外人来陪？”噼里啪啦，瑶月公主就是一串问话。 她问勤帝，他知道当时夔咏思说什么吗？ 堂堂一个读书人，开口下贱，闭口下贱，怕不是他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才会那样看别人。 她不关心夔咏思的花花心思，也不管夔咏思有多少红袖添香，但是他将心思用到了朱七身上，那就是碰了她的逆鳞。 “皇弟，你也知道，顺德性子单纯，前不久朱家才跟我要人，就是怕他出门在外，被人给盯上了。我也是小心翼翼，格外谨慎……我这才把人送到顺德身边几天？” “我这不后面是不是有人在拾掇，既然夔咏思敢跳出来试探，我就不相信他没有恶意。” “顺德那么单纯的一个人，一眼就能看到底，这样的人他都能心生恶意，这要换成别人，那岂不是更加不择手段，诡异多端？” …… 瑶月公主越说脸上的表情越发认真，她道：“如果你实在是缺人，可以用他，但我希望皇弟能够谨慎些，别把人用错了地方。” 勤帝一阵沉默。 他是真的没想到，这背后居然还有这种事情。 看似小事，但若夔咏思的举动真的有人策划，那…… 他确实得好好考虑一下了。 夔咏思确实有才，他也确实看上了眼，但能够在不用别人的人的情况下，勤帝不想用别人的人。 “朕知道了，皇姐且放心，朕不会让任何人利用朕。” “那就好，我也不是要插手朝政，只是觉得这人小心思太多，给你提个醒。我们也不用着急，现在娄家也倒了，朝上也有了新人，一切都在按你的计划进行着。我们只需要多一点耐心，我相信，大燕以后肯定会变成皇弟心目中的样子……”瑶月公主望向勤帝，目光里充满了信任与期待。 勤帝的脸上也跟着露出了笑容：“朕也相信。” …… “阿秋……” 夔咏思打了一个喷嚏，忽然觉得自己的后背有些凉。 他唤了小厮一声，问他东西收拾好了没有，别漏了，到时候到了那边不方便面添置。 唉…… 夔咏思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已经努力在拖时间了，其他同年陆陆续续收拾好行李，离开京城上任了，唯有他一直没动。 他当然不能露出他不愿意的神情，他给自己找了借口，说东西还没收拾齐整，还在收拾当中。 可再怎么拖，都有最后期限。 也就这几天了，要是再不走，迟了到任时间，那他就得被罚了。 做官即是如此，到官员的假期、到任时间、俸禄等都有严格的规定，他是因为路程比较远，比别人多了一个月时间。 要不然，别人走的时候，他早就该走了。 偏偏在这种时候，他还“得罪”了自己的心上人。 他真的是倒霉透顶了！ 对于那位朱八小姐，在夔咏思知道她的身份以后，就变得犹豫起来。 若她不是朱七的亲妹妹，夔咏思二话不说，一找到她，绝对会递上拜帖拜访。 若是可以，甚至想要在离京之前把亲事定下来。 他觉得自己是堂堂的榜眼，只要她的身份不是太高，以他的才华和未来的潜力，应该都没有太大的问题。 但…… 但问题是，朱八小姐是朱七的亲妹妹。 这一下，夔咏思迟疑了。 他，真的要跟朱七扯上关系吗？ 他，真的要娶那个小白脸的妹妹？ 还有那天，朱八小姐露出来的野蛮跋扈，尖牙利嘴，一看就是一个厉害的，他担心娶回来会家宅不宁。 在夔咏思的心目中，他一直想要娶的是能够照顾一家老小，为他打理好后院，解决好后顾之忧，温柔体贴的贤妻良母。 朱八小姐那个样子，不太像是…… 这些，都是夔咏思犹豫的原因。 一直到离京前，夔咏思都没好意思上门，只让人送了一份歉和一封信，“解释”清楚他没有来意，那天的事情都是一个“误会”。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好意”。 他是担心朱七都是驸马了，还跟女人出来逛街，会坏了女人的名声。 也担心朱七因此惹了瑶月公主不快，不是君子所为。 总之，冠冕堂皇的话说得还是满好听的。 朱八妹表示：“不愧是榜眼，这文笔，啧啧啧啧……不错啊！” 语气里有些讽刺。 不管他再说得冠冕堂皇，他要真是“好心”，没有任何“恶意”，就不应该大庭广众之下“骂人”。 而是应该私下里“劝说”朱七。 他可是榜眼，他会不清楚他那样做，对朱七的伤害会有多大？ 叶瑜然一脸无奈：“让你看信，不是让你点评人家文笔如何的。你看了这封信，有什么感想没有？” 朱八妹翻了一个白眼：“我能有什么感想？他就是莫名其妙，脑子有病。他都是读书人，难道人不知道，他一个外男能够随便给别人家的千金小姐写信？怕不是想害死别人。” 时下，男女往来的规矩还是满森严的。 男女授授不清，不仅表现在兄弟姐妹之间七岁不同席，女人不能随便见外男，书信往来也是极有讲究的。 若是许了亲的，或者家中长辈默许的、有亲戚关系的，在请得长辈的容许后，那是可以书信往来的。 有些避讳的关系，书信里有什么内容，长辈说不定还会检查，以防发生意外。 没办法，书信这东西最容易留下把柄，尤其是男女关系。 对于男人来说，或许只是一段风花雪月，可对于女人来说，却是一生的污点，怎么洗都洗不掉。 若是有人拿着这封信“检举”闺阁女子与外男有情，她这辈子就毁了，要么青灯古佛，要么只能往最低标准寻夫家了。 指不定，还要被夫家嫌弃红杏出墙过，一副视她为耻辱的样子。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与夔咏思没有任何往来的朱八妹突然收到夔咏思指名道姓的“书信”，那简直就是赤裸裸地告诉众人——我与她关系暧昧。 第1515章 失礼之处 朱八妹看到他的信，能高兴才怪了。 再加上信里的内容全是漂亮话，更是让她不快——你不说重点就算了，居然还敢拿这种内容唬弄我，当我死的吗？ “娘，这家伙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指不定还有什么后招，我们可得防着点。”朱八妹说道，“不管是信还是东西，都不能留。不是这信，到底是直接烧了，还是退回去，我们得好好考虑一下。” 退回去吧，怕对方在信上动手脚，到时候用来污蔑她。 不退回去烧了吧，又怕对方通过什么手段咬定她收了信，他们就是有私…… 真是气死她了！ 要是夔咏思在她面前，朱八妹想要捏死他。 叶瑜然定定地望着朱八妹，道：“八妹，你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看上你了。” 朱八妹：？！？！？！？！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是她听错了，还是她娘傻了？！ “娘，你在说什么？” “我说，也许他看上你了。你先别急着否认，先听听我的分析，觉得有没有道理……”叶瑜然将夔咏思两次面对朱七的反对，以及看到朱八妹和朱七一起逛街时的“冲动场面”摆了出来，问大家像不像毛头上子的犯错现场？ 如果他们查不到什么别的线索，说不定这件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是他们想复杂了。 “不……可能吧？！”朱八妹虽然不觉得自己魅力差，但是，“我居然被这种人给瞧上了？！娘，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招惹这种男人！” “而且，我也不认识他。” “我敢肯定，除了吵那一架的时候，我之前绝对绝对没有看到过他。” …… 朱八妹说得十分肯定，但是叶瑜然却点出了几次两人有可能会撞上的场景。 他们不是没机会碰上，而是朱八妹根本没注意。 就是吵架的那天，朱八妹刚看到夔咏思的时候，是不是也觉得他有些眼熟，只是急着吵架，所以没有细想？ “……嗯！当时确实觉得有点眼熟，不过没想起来是谁。后来还是七哥说出了他的名字，我才反应过来……”朱八妹不否认，开始她确实光顾着吵架了。 敢泼她和七哥的脏水，她才不管他是谁。 “你看，就算你当时不记得他是谁，但事后想起来，是不是发现在某些地方见到过他？”叶瑜然继续说道，“这足以说明，说不定在哪一次的时候，你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误会’你和老七的关系，找上老七。” 人在吃醋的时候，总会做出一些不可理喻的事情。 否则，堂堂一个榜眼，怎么会这么“蠢”得没边？ 叶瑜然可不相信，一个榜眼会这么没脑子，这么给别人当枪使不说，还用了最蠢的办法“得罪”人。 能做榜眼，智商怎么也该过关吧？ 顶多有些清高自傲，不怎么讨人喜欢罢了。 朱八妹：“……所以，这还是我的锅？” “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在想，这是不是有可能是一种可能。”叶瑜然语气平淡，“我们也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往坏处想了。只有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想到，其他的排除掉，剩下最不可能的那个，便有可能就是真相。” 到底是不是不重要，重要地是他们要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以便防备。 若是夔咏思对朱七的恶意还跟朱八妹有关，那么在这次的“赔礼”和这封书信之后，夔咏思肯定还会有其他举动。 他们若不想被夔咏思打得“措手不及”，就需要提前做些准备。 其他人听了，纷纷点头。 在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多做几种防备是应该的。 虽然目前朱八妹在京中还没有相中合适的夫家，但她年龄在这里摆着，若夔咏思真有这种心思，不把他的事情解决好，指不定以后就成了地雷，一暴一个准。 即使叶瑜然相信，朱八妹的眼光肯定不会太差，挑一个“斤斤计较”的男人，但有准备总比没有好。 “那……这封信，留着？” “嗯，留着。”叶瑜然一锤定音。 这时，甘逸仙主动站出来表示，他最会藏东西，可以将这种“危险”的东西交给他。 只要他不乐意，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找得到它。 他没有说的是，他想藏在他的袖里乾坤中。 出于对甘逸仙的信任，叶瑜然把信给了甘逸仙。 至于夔咏思送来的“赔礼”，朱家也一起收下，放出话去，算是“原谅”了夔榜眼的冒犯，不知者不罪嘛，朱家心胸宽广，只希望他以后好好为大燕做事，报效朝廷。 “没想到夔榜眼是这种人……” “是啊，确实没想到。他这次做得确实有些失礼了，怎么能大庭广众之下说那种话？女儿家的名声要是毁了，那就麻烦了。” “……那你觉得，朱八小姐的名声会受到影响吗？”一位千金小姐小声询问。 她脸上的表情一僵，微笑着转移了话题：“呃……这块绿豆糕挺不错的。” 开什么玩笑！ 这种话能从她嘴里说出去？ 这要传出去了，得罪人的岂不是她？ 谁不知道朱家风头正盛，得避着点？ 京中千金小姐的聚会上，聪明一点的人点到则止，没有傻呼呼地细说下去。 而愚蠢一点的，则是讨论朱八妹这么“独树一帜”，也不知道最后会花落谁家。 黎二小姐喝了一口茶，觉得杯子里的茶水带了些苦涩，越喝越不想喝了。 本来她今天来，就是冲着朱八妹来的。 哪成想，等到她了现场才发现，朱八妹今天没来。 想到最近京中在传的事情，黎二小姐有理由怀疑，朱八妹为了避风头，最近怕是都不会出来了。 她有些惋惜。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朱八小姐，坐在一起说说话呢？ 黎大公子来接人的时候，明显发现自家妹子心情不郁，还以为她在聚会上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结果黎二小姐摇了摇头，说什么也没发生，就是没见着想见的人，有些失望罢了。 “你还在念着朱八小姐的事？” “我哪是念着啊，我就是想见见她……”黎二小姐替朱八妹抱不屈，说道，“榜眼的事又不能怪她，她好好地跟自己的亲哥哥逛街，谁知道会有人冒出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指责她？要是换着脸皮薄一点的姑娘，怕是得羞着逃跑了。也就朱八小姐胆子大，敢当面质疑，让榜眼落败而逃。” 语气里有几分佩服，又有几分惋惜。 因为明明是朱八小姐胜了，也免不了落了几分不是。 要么是有人觉得朱八小姐口舌太利害了，不像个大家闺秀。 哪家大家闺秀会当众与人争执？ 哪家大家闺秀会当着那么多人质问一个男人？ 哪家大家闺秀会争强好胜，连男人的风头都抢了？ …… 第1516章 众人小话 还有，若朱八小姐真的跟人家夔榜眼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人家夔榜眼为什么不找别人，非要找她朱八小姐呢？ 说不定她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让人家夔榜眼误会了。 黎二小姐：“……” 所以，大家闺秀遇到这种听到屋，就应该哭哭啼啼，掩面而逃，连解释都不解释一句，任别人泼脏水？ “哥，你是不是也觉得，朱八小姐那样做不对？” 黎大公子面露难色：“其实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当时朱七公子就在她身边，她完全可以让朱七公子出面……” 意思就是，如果不是朱八妹自己争强好胜，抢了朱七的风头，那么这件事情交由朱七来解决最好不过。 毕竟，朱七不仅是男人，还是她兄长。 怎么看，这件事情都应该交给朱七解决。 “哥，你是不是忘了，那位朱七公子不擅言辞，只喜欢读书？”你让一个书呆子跟人辩论，还不如直接认输呢。 就是黎二小姐都知道，朱家的这位七公子就是一个纯粹的书呆子，除了会读得几本书，什么也不会。 这是但凡见过他的人的统一评价。 就是黎大公子也见过人，十分认可。 所以，这种时候她哥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呢？ 被黎二小姐一瞪，黎大公子无奈了，他想打马走快一点，又怕自己真走了惹妹妹生气，回家又得一阵纠缠。 “朱七公子与夔榜眼是同年，无论如何，夔榜眼都会给朱七公子几分薄面，若让他俩解决，事情怎么都不会闹到这一步……”黎大公子说道，“而且，姑娘家的名声珍贵，不到万不得一就应该好好珍惜，以最小的损失去解决这件事情。” 他解释夔咏思不像是不讲理的人，要不然后来也不会送礼道歉。 既然如此，当时事件发生的时候，朱八小姐若不是反应这么大，他和朱七公子肯定能够平和“解决”。 在这件事情里面，最重要并不是当场解决此事，而是要减少对朱八小姐的名声影响…… 黎二小姐越听越堵，差点就甩了车帘子。 就在这时，她的余光瞥见了一个隐约有些熟悉的人影，连忙转头寻了过去。 接着黎二小姐的眼睛就亮了：“哥，你让马车停下来，我遇到熟人了。” “这大街上……” “哎哟，你不是在吗？”若没有兄弟相陪，黎二小姐确实不合适单独上街，但现在不是有黎大公子在吗？ 黎二小姐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任何问题。 马车停了下来，黎二小姐直奔朱八妹的身影而去。 她的丫鬟和婆子紧随其后，跟得紧紧的。 黎大公子没办法，只能安排人将马车和马在附近找地方停好，然后带人亦跟了过去。 “朱八小姐……” 黎二小姐声音清脆，穿过人群，一下子就落到了朱八妹一行人耳畔。 瑶月公主、朱七、朱八妹等人齐齐望了过来。 “朱八小姐，原来你在这里啊，你今天怎么没去参加聚会呀？”黎二小姐眼睛里只有朱八妹，根本无暇顾及旁人。 “原来是黎二小姐啊……”朱八妹笑了起来，没有回黎二小姐的问题，“你这是刚参加完聚会吗？那你今天玩得开不开心？” “还好吧，就是没见着朱八小姐，心里有些失落。我本来以为你今天会去的，还特地给你带了件东西……”说着，黎二小姐连忙转身，让丫鬟紫菱拿出来。 丫鬟菱一愣：“小……小姐，东西在马车上。” “那你去拿，我和朱八小姐在这里等你。” “……是，小姐。” …… 朱八妹：“不用了，下次也是一样的，不用那么着急。” “要的要的，本来就是提前准备好的，若是下次，我肯定还有别的东西想送你。而且你也不常出来，我想见你都见不着……”黎二小姐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好意思，“要是朱八小姐愿意跟我结一个手帕交，愿意让我上门找你玩，那就好了。” 眼睛里写满了期待——你同意吗？ 朱八妹是真的没想到黎二小姐这么喜欢她，正要开口答应，就发现她身边还站了一个人：“这位……是……” “哦，我大哥。你别管他，他主要是不放心我。” 黎二小姐这么说，朱八妹还是要黎大公子见礼的，于是乎，朱八妹没办法，原本以为只是随意地几句话就可以作别，顾忌瑶月公主的身份，想要偷一个懒，被这么一搞，懒也偷不成了，不得不将瑶月公主、朱七介绍给了黎氏兄弟。 没办法，黎二小姐都跟她介绍黎大公子，她也跟黎大公子见礼了，总不能一直让瑶月公主和朱七摆在那里吧？ 唉…… 早知道如此，就不让瑶月公主“微服私访”了。 还好，黎家人也是聪明人，见朱八妹没有点破瑶月公主的身份，只说是远房亲戚，黎氏兄妹也没有戳破。 黎大公子成熟稳重，在跟过来的时候，就察觉到朱八妹身边有旁人。 再一看朱七身边的年轻女子，顿时认了出来——因为他见过。 只是见瑶月公主穿的是便服，一时间不知道是该见礼，还是该装着不知道。 也就黎二小姐的注意力在朱八妹身上，这才没注意到旁边那么大的两只灯泡，一直到朱八妹开口介绍人，才发现瑶月公主的存在。 发时黎二小姐就感觉不妙了：靠！ 瑶月公主那么大一个活人站在这里，竟然被我忽略了！ 完了！ 瑶月公主不会生气了吧？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瑶月公主的神色，发现人家的注意力在朱七身上，根本就没舍得分给她，微微松了口气。 不过也因此，黎二小姐反应过来此次不是说话的时机，在丫鬟紫菱将东西拿过来后，送给朱八妹后就赶紧约了一个登门拜访的时间，作了辞。 到了马车上，黎二小姐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地冷汗，道：“吓死我了！没想到瑶月公主也在，我刚刚那么失礼，也不知道瑶月公主生气了没有。” “你也知道？知道自己失礼，还这么眼巴巴凑上去？” “哥！你也失礼了，好吗？” “公主这次是微服私访，不太想让人知道她的身份，我们知趣不挑破身份才是对的。” “真的？” “真的！” “那就好，吓死我了。还好这次也不算是没有一点收获，要不然真的是亏大了。” 黎大公子瞅了她一眼：“你就那么喜欢朱八小姐？” “嗯！难道不喜欢？” 黎大公子：“……” 这话是他能接的吗？ 黎二小姐反应过来，吐了吐舌头：“哥，你别理我，我今生一惊一乍的，脑子有点抽筋。” “确实。” …… 第1517章 这位朱七公子尤甚 黎大公子的脑海里，忍不住回想起刚刚见到的朱八小姐的身影。 朱七容比潘安，京中早有传闻。 不管是见过的，没见过的，都知道朱家人长得好看，这位朱七公子尤甚。 只不过朱七公子还有几分稚气，容貌还未完全绽放，所有人都期待过几年，朱七公子斯时将是如何风姿卓越。 朱家人容貌好，朱八小姐自然也不例外。 黎大公子虽然没有去失礼地想象过，但大体也有判断。 一直到刚刚见到，黎大公子方知，朱家人样貌不俗，还真没有差的。 朱八妹五官端正，眉清目秀，清亮的瞳孔里透着一种灵气，那是一般闺阁女子所没有的生气。 别人是娇养在暖棚里的娇花，而她则生于荒野，野蛮生长，宛如空谷幽兰，是你费尽了心力也养不出来的那种。 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养出那样的姑娘？ 忽然间，黎大公子对这个朱家产生了几分好奇。 …… “那个黎二小姐好像很喜欢你！”瑶月公主的脸上挂着笑容，对这件事情十分高兴。 之前她还担心京中有人不长眼睛，瞧不起乡下来的朱八妹，在她不注意的地方为难朱八妹呢。 没想到黎二小姐跟她一样“慧眼识珠”。 “我也很意外，上次去黎家的时候，我有些出格，我还以为黎家人不会太喜欢我。”朱八妹又不傻，后来虽说也有收到帖子，但明显感觉到不如之前热情。 出去参加聚会时，也能发现人人开始避讳她。 怎么说呢？ 就是他们什么也没说，但他们的眼神和动作就是透了些，又做得十分小心，怕“得罪”她的样子。 朱八妹：“……” 既然不喜欢我，请我干嘛？ 好吧，她也知道，她有一个在户部当官的亲哥，又有一个做了驸马的亲哥，人家不想得罪她，敬着她，远着她也正常。 但也因为这样，朱八妹出去了几趟，就不太喜欢出门了。 既然她去了以后，大家都不自在，何必呢？ 瑶月公主说道：“淑静这么好，怎么可能会没有人喜欢你呢？” 一行人又在街上逛了一会儿，买了些吃食与小物件，把瑶月公主送到宫门口，兄妹二人才慢慢回了朱府。 回到房间，朱八妹打开了黎二小姐送给她的礼物。 居然是一份字帖，字迹娟秀，一看就是姑娘家写的，还薰了香，画了几朵小花，看起来十分雅致。 仔细一看，里面的内容，居然是朱八妹那天说的话。 虽然不是原话，但也大体是那个意思。 小心整理过，用自己的语言重新描绘了一番。 当然了，一百个读者就有一百个哈姆雷特，黎二小姐“翻译”过后的文章跟朱八妹当时讲的多少有些不一样，但可以看出她的心意。 黎二小姐真的在努力“记”下朱八妹的话，事后还揣摩。 就是不知道是真的领会了，还是…… 朱八妹的手指落在字帖上，看了又看，心里有什么涌动。 她来到京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外面的风言风语，她多少听到一些。也知道她那天的话出了格，必然不讨大家喜欢。 可是，她是她的心里话。 她不想为别人委屈自己，也不想让别人“错看”自己，从而以为自己是可以娶回去的媳妇。 她不是。 她有自己想过的生活。 她的未来，必然是她想象中的样子。 若是不能，请不要打扰她。 …… “春令说，今天回来后，你一直呆在书房？”晚饭时，叶瑜然笑着对朱八妹说道。 “嗯！在给黎二小姐回信。”朱八妹一点也不意外，今天出门的时候在丫鬟春令一直跟着她。 回来时她娘问起，春令肯定会说。 她没有隐瞒，便将她收到了黎二小姐信件，以及信件内容告诉了叶瑜然。 “我也没想到会有人喜欢我，”朱八妹说的时候，眼睛里闪着亮光，“我还以为，就我那天说的那些话把他们都给吓退了，没人敢跟我交朋友。” 看到她脸上的笑容，叶瑜然也十分高兴，没有谁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交到朋友。 叶瑜然鼓励朱八妹可以邀请朋友来府里玩，若是有别的可以去的地方也可以。不过出门前，一定要跟她说一声，带足了人才能出去。 说到底，这里是京城，叶瑜然也怕朱八妹出什么事情。 朱八妹点头：“娘，我知道了，你放心吧，对我自己的安危，我还是很放在心上的。” 为了显得自己不那么迫切，朱八妹特地将信压后了一天，才让人送到黎府。 黎二小姐收到信，开心得不得了，连忙打开信看朱八妹写了什么。 朱八妹自然不可能写什么特别出格的话，只说自己平日看了什么书，觉得哪本不错，推荐给黎二小姐。 也知道有些书外面没有，是朱氏书塾的“特产”，朱八妹还邀请黎二小姐有空到家里做客，到时候可以到她的书房参观一下。 黎二小姐果然心动，她拿着信反复地看了又看。 确定信里没有什么特别出格的东西，她咬了牙，拿着信去找了她娘。 “朱八小姐邀请你上门做客？”黎大夫人有些惊讶，“你什么时候跟朱八小姐有交情了？” 显然，那天的事黎大公子并没有“打小报告”，黎大夫人还不知道这段友谊是自家姑娘主动来的。 黎二小姐有些心虚地说道：“就……这么有交情了。娘，我可以去吧？只是上门做客而已，也不是做什么……” 顾虑到朱三与朱七的身份，黎大夫人点头答应，但要求黎二小姐带上她堂姐。 黎二小姐的表姐姓方，是方家嫡出的大小姐，已经定亲。 因为两家都在京中，平时往常频繁了些。 平日里，黎大夫人有什么不太方便自己带女儿露面的地方，就会麻烦娘家这位侄女。 方大小姐温柔贤淑，是典型的高户女子，一举一动间皆是礼态模范。 黎二小姐平日里受教时，就被要求以这位表姐为榜样。 唉…… 她娘确定不怕她把表姐给带坏了？ 黎二小姐心里感叹了一句，没敢说出来。因为她怕自己说了，不仅会挨黎大夫人说，还有可能被禁了足，不许出门了。 那可是朱八小姐的邀约，她心里盼着呢。 得到表姐的同意，黎二小姐立马着手做表姐的思想工作，让她那天负责充当“背景墙”就好了，其他什么都不要说。 第1518章 到访 “表姐，你对这位朱八小姐……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方大小姐一脸狐疑，若不是答应了小姨看着表妹，她又何必跑这一趟？ 对于这位朱八小姐，她印象深刻——一位乡里长大，非常自我、有主见的姑娘。 “就是……我想问一下，你对她印象怎么样，是好是坏……”眼看着二人已经上了马车，呆会儿就要到朱家了，黎二小姐也没隐瞒，将她非常喜欢朱八小姐，想要与之往来，但担心她娘有意见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她知道朱八小姐所作所为可能会有些不太符合淑女规范，不应该与她有太深的交情，可是她就是忍不住会被吸引，想要接触她，了解她…… “表姐，这些我都知道，我心里也有数。你放心，我就是跟她交个朋友，没有别的意思。到时候你跟我娘说的时候……麻烦你稍微稍微帮我掩盖一下。”黎二小姐掐了一下小手指，“真的，只要稍微稍微帮我说几句话，别让我娘误会就行。” 方大小姐表情古怪地瞅着她，好一会儿没说话。 “表姐~”黎二小姐拉着她的手，跟她撒娇，“求你了，我是真的很喜欢这位朱八小姐。我怕你回去跟我娘说了，以后我娘就不让我出门了。我只是想跟朱八小姐做朋友，又不是要学她，娘不让我跟她往来，也就是怕我被她带坏了……” “你也知道？”方大小姐挑眉。 “我知道啊，所以我才没敢跟我娘说……” “想让我帮你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别说一件，就是一百件都行。表姐，你要让我答应你什么事？” 方大小姐说道：“不管你的朱八小姐这里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你私底下想做什么，但在表面上，你必须跟以前没有什么表情，依旧是那位人人称颂的‘黎二小姐’。” 黎二小姐：“……” 人人称颂？ 呃…… 表姐是不是太看得上她了？ 她什么时候是人人称颂了？ 顶多，沾了点身份的光，夸了一句她娘教得好，不愧是她娘教的云云。 方大小姐：“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嗯，我知道，我答应了还不成吗？表姐，我又不傻，搞得我好像要叛出家门，欺师灭祖似的……”黎二小姐嘟嚷着。 “我这不是提醒一下你嘛。” …… 表姐妹二人说话间，马车到了朱家门口。 这是朱八妹第一次在京中邀请小姐妹上门，有些小激动。 她检查了一下院子中，派了一个小丫鬟去前院，看人来了没有。 才刚派出去，就见上丫鬟跑了进来，说门口来信，说客人到了。 哦！ 对了，对方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一位小姐妹。 之前黎二小姐来信时提到这事，朱八妹知道，今日准备的东西都是三人份的。 她笑着到外院迎人，把表姐妹二人迎到了自己的院子，一边走还一边告诉她们，哪条路通往哪里——间接告诉对方，那些地方不太方便接待她们。 还给方大小姐、黎二小姐一人安排了一个跟随伺候的小丫鬟。 “你们在朱家的这段时间，万一要是我不在旁边，你们缺什么要什么，可以吩咐她俩，这样也方便些。”主要是怕朱家没人带路，表姐妹二人跑错了院子，被什么人给冲撞了。 虽然朱家人不多，但朱家也有三个男的。 一个是别人家的夫君，一个已经订了亲，另一个虽然单身，也说亲也轮不到她家，万一要是跟她请来的女客发生点什么，朱八妹八张嘴都说不清——不，我没有，我不行，我…… 娘的！ 鬼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扯到一块儿去？！ …… 想到那可怕的结局，朱八妹就打了一个寒战。 京圈太混乱，小心无大过。 朱八妹可不想“混乱”到自己家来。 可怜的朱八妹并不知道，别人家到是会出这种或那种的“混乱”，那是因为到处都是别有所图的“有心人”。 叶瑜然、她都没有这种心思，自然不太可能发生那样的事情。 除非来的是男客，家里的丫鬟想要攀高枝了，那另当别论。 来朱家做客，自然是要拜访朱家的老夫人。 朱八妹领着二人给叶瑜然行礼。 “黎二小姐、方大小姐来了啊，赶紧坐。”叶瑜然笑着说道，“几日不见，二位好像更漂亮了。” 叶瑜然的好话跟不要钱似的，逮着两位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就夸了起来。 她说的也不是假话，不管是黎二小姐，还是方大小姐容貌也都不错，再加上打小被家族娇养着，简直就是人间一朵富贵花，怎么看怎么养眼。 叶瑜然自己青春不在，却喜欢看这些年轻的小姑娘，怎么看怎么养眼，怎么心里舒畅。 方大小姐、黎二小姐被叶瑜然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人家夸都是夸教养，也就叶瑜然向来不会吝啬夸人家的容貌。 虽说容貌是天生父母给的，但人家投胎投得好，拥有了一副好样貌，凭什么就不能夸了？ 何况，她俩不仅样貌不错，穿着打扮，礼仪教养也都不俗，有什么不能夸的？ 叶瑜然知道她一个老太太，年轻姑娘老在她跟前也不自在，说了会儿话，便放了人，让朱八妹把人带走了。 一离开叶瑜然的院子，黎二小姐便松了口气。 她小声跟朱八妹嘀咕：“朱八小姐，你娘真能夸……就那么一会儿，我跟我表姐都被夸得跟天上的嫦娥似的，都不好意思了。” 朱八妹捂嘴笑：“我娘就喜欢夸人，别说你们了，我们家上下，就没有不被我娘夸的。就是你今天早上起来洗了一把脸，我娘都能夸你洗得干净，是个爱干净的好孩子，保证你以后日后天天都想把脸洗干净了，还洗出花来，就等着被我娘夸。” 黎二小姐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相信：“那……” “我几个嫂子的孩子，就是这么被我娘给夸上贼船的。”朱八妹懂黎二小姐的意思，笑着说道，“只要我娘想让他们干嘛，就朝哪个方向夸，夸着夸着，一个个就全部掉进了我娘的陷阱……所以，以后你俩要是听见我娘夸人，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好好想想我娘夸人的意思。” “那……你娘刚刚那么夸我和我表姐……”黎二小姐心头一紧。 朱八妹噗嗤一声笑出来，说道：“那是因为你们是第一个来找我的人，我娘想把你们夸开心了，让你们以后多来找我几回。我娘啊，怕我在京城交不到朋友。” 方大小姐、黎二小姐：“……” 这也太委婉了吧？ 但是不得不承认，朱老夫人夸人的时候，能够夸得她们整个人都膨胀起来，浑身发烫，忘乎所以。 那个时候，怕是让她们立下让朱家串门的誓言，她俩都得应下。 第1519章 我娘就是太宠我了 朱八妹笑着说道：“别太担心，我娘就是太宠我了。我小时候还要夸张，我几个哥哥都得排到我后面。以前我们家条件不好，吃不饱穿不暖，所以家里所有吃的用的全部都是我先挑，剩下的才是我几个哥哥的。” “真的假的？你……你居然比你几个哥哥还得宠？！”黎二小姐有些不可思议。 虽然她在京中，也是少有受父母宠爱的姑娘，但是黎二小姐发誓，她再受宠，也不可能越过她哥黎大公子。 哪家，不是以嫡出的儿子为主？ 母凭子贵，可不是开玩笑的。 朱八妹点头：“就是真的啊！看我七哥的排名就知道，我前面有好几个哥哥，哥哥多了，就不值钱了。我是我们家这一代唯一的姑娘，是我娘的心头宝……” 朱八妹自然不会提她娘之所以对她好，是等着她坐了姨娘提携家里。 结果朱家发达以后，她娘发现不需要朱八妹做姨娘了，就改变了教育方针，改成了让朱八妹“自力更生”，掌握经济大权，不依靠男人。 如果是别人听了，肯定会以为她娘自私自利，居然那样教姑娘，但只有亲身体会的朱八妹知道，不管她娘怎样“教”，说到底都是为了她好。 她娘之所以一开始是那样教，因为她娘之前的经验就是如此——想要吃香的喝辣的，就得做姨娘，抱住爷们的大腿。 后来她娘又有了别的经验，发现自己靠了朱老头大半辈子还不如自己干，尝到甜头后，便立马调整了教育方针，教着朱八妹一起学。 不只朱八妹的学，几个嫂子也得一起学。 所以，也就有了朱八妹和她几个嫂子的今天，有了朱家的今天。 朱八妹笑着上，她是真的不觉得她娘身上有任何毛病。在她眼里，她娘就是完美的。 她娘靠着摸着石头过河，教会了她所有的生存技能，唯有感恩。 “就是现在，我几个嫂子都知道，相较于我几个哥哥，我才是我娘心里的宝贝。所以，要是我哪个嫂子生了姑娘，不仅不会担忧失落，反而会高兴。”朱八妹笑着说道，“因为她们知道，娘喜欢姑娘，她们要生了女儿，我娘只有高兴的份，绝对不会不高兴。” 说到后面，就说她几个嫂子为了争她娘的宠，都盼着生姑娘。 不过可惜，这姑娘可不好生，她几个嫂子，也就四嫂、五嫂家有姑娘。 “我们家最不缺的就是男孩子，各房都有，但要论女孩子，却不是各房都有的。” …… 方大小姐、黎二小姐惊奇不已，完全想象不出来，一个家族如此“重女轻男”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 但你要说朱家重女轻男不好吗？ 也不尽然。 人家养的儿子也十分优秀好吗？ 看朱三公子、朱七公子就知道了，一代人出两个厉害的读书人，已经很不错了。 还是泥腿子寒门出身，完全可以想见他们付出了多少，才得了今日之成就。 没一会儿，三人便到了朱八妹的书房。 之前黎二小姐听到“书房”二字，只以为是一个书架，然后摆着桌子、椅子，各种姑娘家的摆件等物，组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空间罢了。 但显然，朱八妹的书房是不一样的。 她的书房一进来，分为左右两块。 左边面向外面的走廊，有一扇开得特别低矮的窗户，窗户下摆着矮塌。 矮塌上摆放着小桌子，软垫等物。 一侧靠墙的地方是个顶天立地的架子，上面是关上的锁门，一直到手站着就能够得的地方，才摆了几件摆饰。 再往下，就是十分好拿取的格子间，里面摆放的才是各种书籍。 “这是我最近看的，特地让丫鬟摆了放到这里，拿取方便些。” 朱八妹见她们的目光落到这个区域，十分大方的介绍起来。 摆放书籍的格子间靠下的地方是有些微微突出的矮柜，柜门上贴着标签，标签上写着里面摆放了什么东西。 有笔墨、张纸之类。 矮塌的另一边则是桌椅，椅子设计得稍微大些，带放了软垫，明显是可以用来坐的，也可以用来靠的。 至于花木盆栽，也都依稀放着。 这是左边，休息场所。 而右边就更加不一样了，右边简直就是一个“书店”。 一排排横着的顶天立地书柜，每个书柜都放满了书，每个书架都贴着标签，分门别类。 就是这个方法，有些叫方大小姐、黎二小姐惊讶。 “你这里居然有话本书架？！” 二人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 你说诗词、游记就算了，为什么还有话本故事？！ 游记就已经够出格了好吗？ 你连话本都有，家中长辈不怕你话本看多了，移了性子？！ 朱八妹再次笑了起来：“这有什么好怕的？越是不让人越好奇，只有大大方方摆在那里，看得多了，才会习以为常，才不会走错了路。” 她走过去，蹲下身子，让她俩看最下面一排。 最下面一排是读书笔记，写的是看话本的所思所想。 话本只有那么宽一点，有时候想要写点什么，根本不够写的，便单独写在一张纸上。 纸张多了，就可以定成一个册子，摆放方便，又能收藏，翻阅起来也容易，一举数得。 “这些都是我平日里看话本做的读书笔记，也有我的一些想法。我用的是蓝墨，我娘用的是红墨……” 朱八妹抽出一本给她们看。 “你们看这本，这本时间比较早，应该是前几年我才刚刚学会读书写字，字还写得不太好的时候……” “我那时也喜欢读书，可《大学》、《中庸》之类的对我来说太深奥了，看都看不懂。所以我娘就做了些话本，让我慢慢看。” 朱八妹打开这本读书笔记，发现里面的内容居然是一幅一幅图，简单的只有几根线条。 配着几根线条的，则是简单的一两句话。 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做法，却讲述了一个新奇的故事。 朱八妹表示，她当时认的字还不多，也就靠着这种简单的话本认识了更多我的字，有了读书识字，想要看更多的书的志向。 蓝色的笔记是朱八妹留的，当年她的想法很稚嫩，问题也问得千奇百怪，莫名其妙。 但不管她问了什么问题，叶瑜然都有认真回答，记录在册。 很显然，叶瑜然的问题是一个“导向”，将朱八妹从一个错误的方向引向正确的方向。 也是因为这个导向，朱八寻学会了在话本里找漏洞，这才有了后面那些《xx话本之奇葩集》系列。 第1520章 对落魄书生一见钟情 真的很奇葩！ 朱八妹会问：“都说了是富家千金，哪家富家千金出门时不是带着丫鬟奴仆一群人的？这样的人，她是怎么落单了，然后遇到了同要落单的落魄书生，并且对落魄书生一见钟情的？” “千金小姐的规矩呢？” “大户人家的丫鬟奴仆呢？” “引诱人家宝贝女儿的落魄书生，居然还是才子？！等等，真正有才华的君子，不应该主动避讳吗？” “难道他不知道什么叫做‘奔为妾’吗，明知道人家父母不同意，竟然还鼓励人家女儿跟他私奔？！所以，这样的人，哪来的才华考上状元的？！” “他要有状元之才，不能跟人家爹娘约定，等他考取了什么功名便可上门提亲吗？但凡爱女的父母，哪个不希望自家姑娘好？” …… 噼里啪啦，就是一堆问题。 越问越写，越写越到后面火药味越浓。 本来只想看话本小说的方大小姐和黎二小姐：“……” 那个看话本的时候，一看黑字旁边就是一连串的蓝色质问，以及红色“破秘”，恐怕就得气得看不下去吧？！ 确实！ 没有一点脑子。 没有一点符合逻辑的，全部都是落魄书生的“臆想”？ 也难怪他们考取不上功名，无法出人头地，只能写点酸腐文章哄骗哄骗一些没见过世面的闺阁女子了。 因为稍有脑子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些话本小说里有太多不符合逻辑的“想象”。 “你……平日里，就是这么看话本的？”黎二小姐的表情一言难尽。 她也曾偷偷看过话本故事，就是在此之前，还羡慕话本故事里千金小姐与落魄书生的“真爱”，感动于他俩为了在一起所做的所有牺牲和努力，结果…… 朱八妹在话本里写道：又是一个被落魄书生算计和欺骗了的可怜虫，理由如下…… 一二三四五，哪一条都十分合理，让人无法反驳。 黎二小姐表示：我们看的真的是同一本话本吗？ 看了感动得红了眼眶，为他俩的爱情感觉到不容易，而你…… 朱八妹一脸的理所当然：“对啊，怎么了，你不是这么看的吗？” 黎二小姐回过头，望向了她表妹：“表姐，你看过话本吗？你以前……也是这么看的吗？” 方大小姐忍不住攥紧了手里的帕子：“……我以前没看过。” 对，绝对不能承认。 她又不是表妹，怎么能干这种蠢事？ 朱八妹没有戳破时，她俩一点都不觉得话本里的爱情有任何问题，但被朱八妹戳破以后，她俩顿时有了一种毁三观的感觉。 原来，当年的她们这么“蠢”，这么好“骗”啊？ 她们十分庆幸，还好当年的事情没有勇气突破家人的保护圈，跑去偶遇一个落魄书生，要不然…… “其实重点不是这个书生落不落魄，即使是落魄书生，也有好的。可是因为自己落魄就算计别人，就不顾世俗规则，任性妄为，以为自己有多么了不起……那就不行。”朱八妹说道，“姑娘家不经男人，男人犯了错，只要改了，那就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可要是女了，就是一辈子。” “真正爱一个人，肯定是要为对方考虑的。” “如果他真的爱对方，有两种选择，要么真的有实力，考取了功名，拿出自己的实力向女方的父母证明，他不仅是真心爱慕这位千金小姐，也是实力对她好。” “要么直接选择放弃，默默祝福。” “这两者都是君子所为，我想作为千金小姐的父母，他们一定会高兴自己的女儿曾经拥有过这样的爱慕者，而不是一个野心勃勃，通过算计和各种手段，诈骗人家女儿，拐人家女儿私奔，害得人家女儿身上有了污点，一辈子抬不起头的小瘪三。” …… 朱八妹见她俩好像没看过这种话本，特地挑了几本她觉得非常有代表性，非常有意见的，让她们带回去看。 什么时候看完了，什么时候还给她。 在看的过程中有什么想法，也欢迎留下笔墨记录下来。 因此，朱八妹还给了她们一叠与书籍大小相仿的纸张。 除了书，朱家的吃食也别具一格，让人惊讶。 黎二小姐才咬了一粒怪味豆，就听到朱八妹说起红薯粉的事情，十分惊讶：“红薯粉是你们家先做出来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不过在我们那边，确实是我们家先做的红薯粉。我们家无意间发现了红薯，研究红薯的吃法，发现红薯能够做成很多吃食，其中就有红薯粉……”朱八妹说道，“后来我娘就做主，让我几个嫂子将红薯粉的做法教给别人，一传十，十传百，传的人多了，慢慢会做红薯粉的人也多了。不过在我们那边，所有人都知道，最好吃的红薯粉还是我们叶氏红薯粉，这是我们家的招牌。” 朱八妹微抬着下巴，带着些小骄傲。 那神情并不让人觉得讨厌，只觉得可爱极了。 黎二小姐说道：“那也太厉害了，我也是最近两年才吃到红薯粉的，满特别是的。好像是从南方传来的，听说……” 方大小姐也在默默回忆她第一次吃到红薯粉，听到关于红薯粉的传说时是怎样的情形。 不只有红薯粉，还有五福临时门红薯饼、五福临时门喜饼、蒜蓉辣椒碎、我爱吃素鸡…… 各种素式美食。 居然都跟朱家人有关？！ “为什么没有都用‘叶氏’或‘朱氏’这个名字？”方小姐问道。 朱八妹说道：“因为我嫂子多啊，每个嫂子负责一个系列，用不同的名字就好区分了。要是同一个名字，不好区分。” 其实是怕以后发生什么变故，用些别的名字，到时候能够给家里留些退路。 朱八妹没告诉她们，她们现在正在吃的“怪味系列”、“醇香系列”其实也是他们家的。 两人在朱家一呆就是一下午，又是吃又是拿，离开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 朱八妹可一点都不觉得，难得有人陪她聊天，她十分开心，巴不得两人不要跟她客气。 她们还约好了，下次有机会，一起出游。 黎家在京城附近有庄子，就在郊区，不仅来去方便，在那边也不用担心被人给冲撞了。 表姐妹二人出门，方家还好，对方大小姐十分信任，又只是陪黎二小姐去的，因此到没有多担忧。 倒是黎大夫人在黎二小姐出门后，就一直挂念着这事。虽说没有安排人在大门口等着，黎但也交代了一声，让黎二小姐回来了，去她那里一趟。 因此，当黎二小姐抱着一大包东西回来时，直奔了黎大夫人的院子。 第1521章 那你吃那么多…… “你这是……出门逛街了？”不对啊，她女儿不是去朱家了吗？ “这是怪味豌豆，这是怪味胡豆，这是怪味……”黎二小姐一边往外拿，一边一样样的介绍着。 她听到黎大夫人的话，十分随意地回道，“没有啊，我一直在朱家，没出门。不是跟娘说了吗，今天约的是朱八小姐。我去了人家家里，怎么好意思让别人出门陪我逛街？我又没有那么不懂事。” “那你这么多吃食……” “朱八小姐给的啊。”黎二小姐十分大方地说道，“她准备了好多吃食，捡了些我和表姐爱吃的，让丫鬟包好，让我和表姐带了回来。这个味怪系列，娘怕是都没吃过，你来尝尝，特别有意思……” 主要是跟平时吃到的零食不太一样，它不是甜的，还是咸辣咸辣的。 但你要说太咸了或太辣了，也不至于。 咸度辣度都刚好，伴随着豆子本身的香味，以及豆子身上的面粉酥油香，刺激着你的舌尖，让你吃了还想吃。 黎二小姐估摸着黎大夫人的口味，捡了不那么硬的软怪味胡豆，“娘，你尝这种，这种是软怪味胡豆，没有那种硬怪味胡豆硬，你吃应该满合适的。我挺喜欢这个味道的，不过我喜欢吃硬的，咬起来硬邦邦的，特别有意思，就是费牙……” “你还好意思？”黎大夫人听了，无奈极了，“你是去上门做客的，你都没带什么东西，去人家家里，还拿了这么多东西……以后，谁还敢请你上门啊？你也好意思？” 说话间，便将女儿递给她的软怪味胡豆放进了嘴里。 一嚼。 黎大夫人惊讶了。 这味道…… 好像跟平时吃到的东西有些不太一样。 完全不是日常吃的那些口味，怪怪的，但你要说它不好吃吧，又忍不住想要细尝。 乍第粒吃起来怪怪的，但两三粒之后，黎大夫人吃出来香味，确实有些越吃越想吃的感觉。 “是吧？好吃吧？我就是喜欢，想着你肯定也喜欢，就收了下来，想拿给你，爹，哥哥，还有奶奶他们都尝尝……” 这一下，黎大夫人确实不好再怪黎二小姐，但还是说了几句。 也在心里琢磨着，下次黎二小姐去人家家里时，要多准备些东西还礼，要不然就真的失礼了。 翻着吃食，黎大夫人做主分成了几份，除了给自己和黎二小姐各留了一份，其他的老夫人院里、黎大公子那儿、黎大人那里也都分了一些。 在分的时候，黎大夫人发现黎二小姐手边还有一个包裹。 “这包是什么？也是吃的？” “不是，是书。”黎二小姐吃掉手里的怪味豌豆，将那个包裹拿过来拆掉，露出了里面的话本。 黎大夫人也曾年轻话，哪里认不出那封面是什么，顿时哑住。 所以她女儿出去这一趟，不仅带了些吃食，还有话本？！ 这东西…… 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泥腿子，竟然让姑娘看这种东西？！ 难怪朱八小姐…… 不等黎大夫人想完，就听到黎二小姐说道：“娘，我跟你说，朱八小姐看书的方式真的是有趣极了，要不是今天走这一趟，我还不知道世界上有这样看书的。” 她似乎没有意识到黎大夫人脸上的异样，掏出一本书来，便翻开到那些蓝字、红字的地方跟黎大夫人分享，说朱八妹到底是怎么看书的。 如果不是朱八妹说，她真的以为话本这种东西不能看，看了以后方知——有的书不是不能看，而是你没有找对看的方式。 比如说朱八妹看的这种，人家是冲着挑刺去的。 虽然话本故事很精彩，但再精彩，你也要写得符合三观逻辑吧？ 就是有些落魄书生没见识过上流社会的样子，又想进入上流社会，所以才在家里做白日梦，写出了自己想象出来的上流社会，高门大户。 他想象中的，跟现实世界里的，能一样吗？ 所以，毫无本事的落魄书生会被“落单”的千金小姐一见钟情，还能多次单独相会，还有一个丫鬟红信传书，最后不得长辈喜爱，一怒之下私奔而去…… “娘，你说故事里的千金小姐傻不傻？这么容易就被人给骗人了，她就不想想，她平日里身边有那么多伺候的人，为什么在遇到这个书生时，那些人就不见了呢？” “肯定是她那个后娘用心险恶，想要坏她的名声。结果她倒好，不思破其中奥秘，反而大意上当，真爱上了落魄书生。” “所以，其实她早死在了她跟落魄书生私奔的那个寒夜，后面所谓的‘幸福’都是她临死之前的假想。” “她真的太可怜了！到死都没有想穿这件事情。” …… 黎大夫人：“……” 我第一次知道，话本还能这样看的？！ 话一哪里有“暗示”，这后面所有的一切是女主人翁的假想？ 没有啊。 都说了这是落魄书生的臆想，不太合理，你还给他找理由给“合理”了？ 不过，黎大夫人没有戳破，因为她觉得——话本上的蓝字、红字真的说得太有道理了。 哪家千金小姐会无辜落单。 平时在家里时，黎二小姐身边也是跟着人的，不是这个丫鬟，就是那个丫鬟。 跟着她的目的，不是为了监视黎二小姐，而是为了方便伺候。 取个茶，扇个风，提醒一下日辰，多的是事情。 就是到后花园里转转，累了想歇歇，也得有丫鬟婆子手脚麻溜地收拾一通，摆上茶点，垫上软垫之类的，才能方便黎二小姐坐下歇息不是吗？ 若是带了什么采花的篮子、看的书，也得有那么两三个人帮忙拿着。 做出黎家嫡出的姑娘，黎二小姐身边不说奴仆成群，一个大丫鬟，两个小丫鬟，一两个做杂活的婆子也是有的。 大丫鬟负责跟在黎二小姐身边，小丫鬟和婆子则负责跑腿和干活。 这还不算在留在院子里干活的其他人，这要算起来，光伺候黎二小姐一个人的就有十多个人。 除此外，花园有负责种花的花匠以及平日里看护的小厮或丫鬟。 某些门槛之类的，还有婆子负责看守。 所以，黎大夫人也不知道那个落魄书生是怎么从外院，通过三关五卡的，不惊动一个人的，跑到内院，还偶遇了一个莫名落单的千金小姐。 当然了，若只是有些小富的商人之家，养不起那么多伺候的人，没有那么深的院子，没那么多规矩，到也有可能。 第1522章 所谓话本 但一看话本里为了衬托书生的优秀，特地安排了一位出身不俗的千金小姐，一看对方父亲不是当大官的，便是祖上出过宰相之类的…… 黎大夫人表示，真的是离了大谱了。 如此挑刺、批判一通，黎大夫人还真不想阻止她女儿看话本了。 若是黎二小姐看话本也是这么看的，那她也就不用担心黎二小姐过于“单纯”，怕她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被什么凤凰男给拐走了。 黎二小姐自己防备，可比她千堵万堵有用多了。 黎大夫人不仅没阻止，还在黎二小姐跟自己讨论时，一副认真的样子跟她讨论起来。 这一说话，天就黑了。 晚间，黎大夫人和黎大人说了这事。 黎大人这才知道，他下职回来在书房吃的零嘴，居然是女儿从朱家回来时人家送的。 “哦？还能那样看话本？”黎大人觉得有意思极了。 他年轻时候真也看话本，只不过他那时看话本没想那么多，只翻了几页觉得上面都是扯淡，看了几眼便不想看，给丢掉了。 从那以后，便没有再接触。 但朱八小姐的看法不同，人家确实觉得话本有很多漏洞，但人家不是丢开了不看，而是找出来，想要寻找其中内部逻辑。 黎大夫人点头，还将她特地留下来的那本递给了黎大人，让他翻阅。 夫妻二人就话本的内容，以及黎二小姐也这样看话本是否合适进行了讨论。 他俩之前阻止黎二小姐看这种东西，是觉得黎二小姐小了，还没定性，太早接触这种东西容易移了性子，整天情啊爱的，万一哪天被人给骗了怎么办？ 可若是像朱八小姐这样看话本…… 两人决定，暂时让黎二小姐先看着。 但黎大夫人要盯紧了，若有任何不对，立马阻止。 黎二小姐是他俩的亲生女儿，她若有过什么三长两短，他们后悔也来不及。 知道方大小姐那里也有话本，黎大夫人便和娘家的大嫂通了一个气，让大嫂也上点心，别发生意外了。 人家好心让女儿陪黎二小姐走一趟，结果让人家女儿搭在了里面，到时候黎大夫人也不好意思回娘家了。 方大夫人笑了起来，让黎大夫人放心，话本的事方大小姐跟她说了，她也过过目了，没什么大碍。 若是方大小姐用这种新方式看话本，多生出一些警惕之心，她反倒要谢谢黎大夫人。 做娘的，没有不希望自己女儿好的。 …… 京城朱家。 朱八妹送走方大小姐、黎二小姐之后，便去了叶瑜然的院子，对今天的事情做了一个“总结”。 倒不是叶瑜然对朱八妹不放心，非要盯着朱八妹的一举一动不可，而是这是朱八妹在京中的第一次“单独待客”，为了以防万一。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漏洞，还是让旁人帮忙盯一下更安全些。 不只叶瑜然在听，徐玉瑾也在旁边坐着听了一路。 听上去，朱八妹今天的小姐妹聚会还是满成功的，大家都很开心，还各有收获。 唯一让徐玉瑾咯噔一下的，便是朱八妹“借”给方大小姐、黎二小姐的几本话本。 她皱着眉头说道：“就是这个话本……大户人家一般不会允许家里的姑娘看什么话本子，八妹借给她们这种东西，我担心让她们家里人知道了会不高兴。” 高门大户大抵如此，希望自家的姑娘越温柔贤淑越好，因为只有如此，才能讨夫家喜欢，好挑婆家。 那些话本子属于下三烂，什么情啊爱啊之类的，移了姑娘的性子怎么办？ 什么情啊爱啊之类的，哪能是一个小姑娘能看的？ 就好像姑娘们打一出生开始，就得冰清玉洁，等嫁了人，到了夫家，什么都“无私自通”似的。 即使没办法“无私自通”，也有未来的夫家教，根本不需要跟“外男”学。 但凡沾染上了外男，对于未来的夫家来说，就是给人家戴了绿帽子，是一种耻辱…… 别问徐玉瑾为什么，她自己都没能弄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娘家会将姑娘未来的幸福全部寄托到不曾见面，还不知道是谁的夫家身上？ 对方要靠谱还好说，万一要是一个不靠谱的呢？ 徐玉瑾自己很幸运，她遇到了朱三。 在未嫁之前，她就先见过朱三了，觉得他十分靠谱，安全可靠，这才动了嫁给他的念头。 成了亲以后，朱三也不曾让她失望，确实是一位“良夫”。 温柔体贴，愿意倾听她的声音，也愿意参考她的意见。 在他这里，她第一次品尝到了“平等”的味道，那是她从她的爹娘身上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东西。 跌跌撞撞间，徐玉瑾似乎有些明白，这样的婚姻才是最好的婚姻。 她是幸运的，可她的那些姐妹却不见得幸运。 她的堂姐妹被徐家嫁给了他们心目中的簪缨世家，所谓的富贵之乡，似乎只要嫁进了那样的家族，只能吃喝不愁，幸运一生。 然而事实上…… 她们嫁进去不过是为了“联姻”罢了，家族获利，而她们却如一朵朵被人采摘的娇花，精心地插在花瓶里，渐渐凋零。 插在瓶里的花哪里有种在土壤里的花生命力顽强？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却没有一个人去深思，只是一个劲地栽了鲜花，迫不及待的，欢天喜地的插进花瓶里，就为了那一顷刻的美。 徐玉瑾从小在那样的生活环境里长大，她很清楚那样的家族会如何教导女儿。 因此她担心朱八妹送出去的话本会招人闲话，惹得别人的不快。 “八妹，这件事情你可能要做好心理准备，”徐玉瑾说道，“我们不清楚对方会怎么看待此事，根据我的经验，大部分簪缨世家都十分抵触这件事情。” 朱八妹一点也不意外，她表示，在她拿出话本时她就预料到了，而且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就像那天她会在聚会上说那些话一样，她想要告诉众人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不管接近她的人怀抱着什么样的想法，她们第一件事情就是得学会“接纳”她的不同。 “三嫂，我以后说不定就会呆在京里，我必须让他们习惯我的不同，这样以后不管我做出什么事情，他们都不会大惊小怪。”朱八妹一脸认真，“我不可能委屈我自己，让我去适应他们。这是一辈子，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显然，她向方大小姐、黎二小姐拿出话本，就是想展示她的“与众不同”。 既然是她们主动来接近自己的，那么她们就准备做出心理准备。 至于她们是接纳，还是不接纳…… 第1523章 她的与众不同 不接纳，那么她们之间的关系就只能至此为止了。 她只能非常遗憾地表示，她们成不了闺中密友。 如果接纳，那么她很高兴自己多了两个好朋友。 作为朋友，她并不需要她们跟自己一样，她的要求很简单——就是接纳她的不同。 徐玉瑾听了，说道：“你心里有数就好，不管你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子，你都是我的好八妹。虽然我活不成你那个样子，但我很喜欢与众不同的你。” 就好像…… 她自己活不成那个样子，但有人活成那个样子，便是她自己活成了那个样子一般。 若不曾见过那样的风景，也不会觉得什么。 但嫁到朱家以后，领略到那样的风景以后，徐玉瑾便忍不住变得贪婪了些——是不是有一天，她的女儿也能活成那个样子？ 是的，没错。 她现在还没有女儿，但徐玉瑾相信，她以后会有的。 朱八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她明白三嫂未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伸出手拉住了三嫂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叶瑜然见了，脸上也跟着露出了笑容。 看！ 这就是她埋下的火种。 它，开始生根发芽了。 …… 做为被叶瑜然一手养大的朱三，在听到家中女眷如此郑重地讨论关于能不能看话本的事情，还愣了一下。 因为在他的理念中，话本有什么不能看的？ 男人能看，女人也能看。 只不过看的时候需要注重方式，否则还真有可能被话本影响，移了性子。 他还真没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男人能看，女人不能看的东西？ 他愣了一下，道：“这……簪缨世家还有这种规矩？” 徐玉瑾看了他一眼，道：“有，怎么没有？我家中姐妹还有因为看这种上书被大人说教，罚了跪祠堂，抄《女戒》的。” 一听到《女戒》，朱三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那玩意儿他见过，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什么“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屁，他娘要真那么从了，他们这一大家子就得饿死。 见识过叶瑜然养活一家老小，带着一家老小发家致富的过程，见识过叶瑜然开的女人工作起了什么作用以后，朱三再也不敢小瞧女人了。 谁说女人只能依附男人生存？ 谁说女人离开男人就活不了了？ 扯淡。 真正离了对方活不了的是男人。 只要给女人赚钱的机会，只要给女人做主的机会，她们绝对能把自己以及一大家子都收拾得好好的。 女人不比男人，她们更具有同理心，也更加服从管理。 她们不像男人那样冲动，不像男人更有好胜心，非要争出一个你死我活。大概是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女人们更能体谅别人的难度，更愿意去帮助别人。 女人工厂提供给她们的，不只是一个工作岗位，同时还是一个活下去的机会，所以她们格外珍惜。 因此，在给勤帝他们献计时，朱三十分鼓励将女人的力量利用起来。 “三哥，你没仔细研究现在的朝廷律法吗？”朱八妹也在旁边说道，“现在的朝廷律法基本上违抗的都是男人的利益，女人根本就得不到保障。” “哪有？” “哪里没有？我就问你，在父母财产分割上，继承的是男子，还是女子？” 呃……朱三顿时卡住。 如果朱八妹不提，他真的没觉得这有任何问题。 毕竟，大燕律法规定，嫡长子可得财产之大半，其余嫡子若干，最后剩下的才是庶子。 至于姑娘们…… 朱三说道：“可姑娘们有嫁妆啊，每一位姑娘出嫁的时候都有嫁妆。” “三哥，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单纯。”朱八妹表情古怪。 她跟朱三算了一笔账，虽说姑娘出嫁确实是要备嫁妆，但这不是律法，是习俗。 因此，备多备少不仅要看家境，也要看父母的品性。 那些疼爱女儿的父母还好，可能会备得厚一些，比如她三嫂、四嫂进门时，都是根据自家条件往厚里备的。可村子里其他人家，那种“卖女儿”的家庭，他们备嫁妆了吗？ 朱三：“……” 不仅没备，还会扣下出嫁女儿的聘礼。 也因此，女儿出嫁后在夫家抬不起头，常常为牛马论。 “是吧？这还只是其一，其二，即使是高门大户，若是遇上了黑心的后娘，克扣前妻生的姑娘的嫁妆，也是常事。”朱八妹说道，“甚至，分遗产时，能够到位分财产的只有男子，不管是嫡出的庶出的，是否成亲了，都能分，唯独姑娘们不能，只要她嫁出去了……因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便是夫家的了。” 本来朱三想说，这不正常吗？ 可是一想到在叶瑜然眼里，女儿比儿子更重要，家里有什么都第一个塞给朱八妹，他就无法反驳了。 是不是他娘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她鼓励家里的姑娘自己攒农业，自己捏到手里，以便未来带到夫家去？ 至于叶瑜然帮忙的嫁妆，那是另一回事。 男人跟女人终究是有区别的，这不，这一次就再次暴露了出来。 某些朱三从来不会注意到的细节，朱八妹看得认认真真：“三哥，我问你，儿子是你的，女儿就不是你的了？难道你以后能看着别人‘算计’你女儿，‘欺负’你女儿？” 徐玉瑾一听，就瞪向了朱三。 他要是敢说“能”，她晚上就不让他上床。 朱三自然没有让徐玉瑾失望，他道：“当然不能，既然他们是我的儿女，不管是儿子女儿，我都得护着。” “可是她嫁了人，被夫家欺负了，你能上门做主？你可别忘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他敢！他要是敢欺负你未来的侄女，他们全家都别想过安生日子。”朱三说道，“而且我也没这么眼瞎，会给你侄女挑这种人。你放心，我肯定会挑一个好的。” “三哥，话不要说得太满，毕竟人心隔肚皮，这日子长着呢。你现在看着行的人，以后指不定就变了，人没有一成不变的。想当年我小的时候，可讨人嫌了，你看我现在……谁能想到我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就是朱八妹自己也无法否认，小时候的自己真的不可爱。 那尖酸刻薄的模样，让人看都不想看一眼。 简直就是黑历史！ 朱三：“……” 妹子啊，你可是我亲妹妹，你这样咒我好吗？ 第1524章 男女之间的不平等 “就算你想管，别人肯定会说，你女儿已经出嫁了，就归婆家算，除非你自己硬气，未来的婆家怕你，要不然这事还真不好管。特别是你没把女儿教好的情况下，她一心向着婆家，觉得自己就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能够把你怄死……” “你别说了，我知道。娘当年打理女人工厂时，我没见少这种事情。”朱三抚着额，感觉到了世事之险恶。 女儿还没见着影呢，他就得先担心上了。 一个，他怕把女儿教成只知道守着《女戒》的傻子，另一个，他也怕女儿嫁到守着《女戒》规矩的婆家，感觉哪哪都不顺眼。 朱八妹还不放过朱三，还举了一种例子：“三哥，既然娘办女人工厂时，你也瞧上一眼，那你有没有见过，家中只有女儿，没有男子的家庭是怎么度日的？父亲意外离世，家里也不是没有他的孩子，却是一个女娃……” 朱三：“……” 那还用说吗？ 如果只有一个女娃，就很容易被人吃绝户了。 要么族中还算圣明，遗霜也脑子清醒，赶紧领养了一个儿子，继承家业。 要么就得把家业交回公中，由公中处理。从此以后，那对母女便变成了无家可归之人。 朱八妹瞅着他，道：“三哥，你怎么保证你以后的子子孙孙就没有一个会遇到这种情况？要是遇到了，刚好那一代人的族中是个黑心的，那你的子孙后代可怎么办啊？她要是脑子聪明一点，还能为自己谋一条出路，要是一个柔软无依的，啧啧啧啧……” 朱三脸都绿了：“你就不能想我一点好吗？” 徐玉瑾：“……” 突然感觉好可怕，怎么破？ 尤其是，她都嫁进朱家那么多年了，还没动静。万一她以后真的只生下一个女儿…… 她还好，朱家是厚道人家，几个妯娌的儿子多，就算她女儿出嫁了，也有堂兄弟照看，可继承了她体质的女儿呢？ 女儿运气好了，那外孙女呢？ 外孙女要是运气也好，有朱家余荫，也曾曾曾外孙女呢…… 一代代数下去，早过了数大分枝的辈份，与这边也远了，那她那个看不着影的曾曾曾曾……外孙女可怎么办？ 朱八妹脸上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三哥，不是我想你好，而是这是一个事实。不管是你，还是我，还是家中其他人都得担心这个问题。我们不可能保证自己的子孙后代一直发达，也不可能保证他们所有人都像我们这么明智讲理。因此，我们得假设，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们应该怎么办？” 朱三沉默了。 这事还真难办！ 难道，他要留下家训，遇到这种事情，让他们赶紧过继一个？ 是不是自己的孩子不重要，能不能确保让自己过下去，这者关键？ 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又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朱七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他有心想劝，但又不确定三哥和八妹是不是吵了起来。 若没有吵起来，他们怎么这副表情？ 还有啊，那是子孙后代的事情…… 都没见着影儿呢，一个个操心，是不是太早了些？ 就算他们现在操心，还能替子孙后代做主了？ 朱七总感觉哪里不对。 还有一个察觉不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的是甘逸仙：“……” 他不确定这是不是叶瑜然给儿女挖的坑，因为…… 如果不出意外，叶瑜然以后肯定会看到很多代子孙，然后替他们“做主”。 同时，甘逸仙也庆幸，还好神界没有这样的问题。 神仙子嗣不丰，管你是儿子还是女儿，只要你能生，必然是捧在手掌心里的。 何况家大业大，即使再重男轻女，也不可能让女儿一无所有，顶多就是多疼儿子一些。 至于吃绝户…… 神界没有这个词。 可神界通常是用“实力”说话，争抢宝藏之类的，也时有发生。 若你手里有别人窥探的宝物，不管你是男是女，只要你实力比对方弱，你就有可能被对方盯上。 甘逸仙思来想去，觉得神界大概是最公平的地方。 某个因为兄长是男的，就被剥夺了继承权的女神：“……” 你再跟我说一遍？！ 公平？ 公平个屁！ 从小到大，我哪里比不上我哥了？ 凭什么到继承权的时候，就只有我哥有继承权，我没有？！ …… 即使是神灵，甘逸仙也不能免俗——作为男人，他通常站在男人的角度上考虑，忽略了很多他平时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他只见到神界的“争强好胜”，凭实力说话，却没有看到那种多子多女的家庭里，那些更容易得宠的男神们到底比女神们多得了哪些好处，有哪些东西是女神们需要花费一生的代价才能获得的。 甘逸仙是男神，父母神位颇高，不管是他想不想要的，但凡他父母有的，他都有。 在他看起来习以为常的东西，很可能是其他低等女神渴望而不可求的。 比如，甘逸仙手里的某枚可种万物，空间无限大的神级空间。 他现在种植范围有限，不是这个空间不够大，而是他目前神力有限，能够种植的范围只有那么大。 趁着没人注意，甘逸仙偷偷戳了戳叶瑜然，小声道：“他们快吵起来了。” “不会，他们吵不起来。”叶瑜然十分肯定。 “就算吵不起来，你也要说几句吧？要不然，今天晚上，他们都别想睡安稳了。”甘逸仙说道，“要我说，他们都想太多了，他们就是普通人，人生不过百年，考虑那么多干嘛？考虑他们这一代，下一代，孙子孙女那一代就行了，居然还想考虑千秋万代……就是神仙，也没办法想那么长的时间。” 因为没办法。 都说神仙寿命极长，可谁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 有的神仙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不好，他子孙后代都死了好几代了，他还活得好好的。你要说他运气好吧，子孙后代只剩下了一个独苗苗；你要说他运气不好吧，人家活得好好的。 所以啊，神仙大部分就是，我活着，我就努力“照应”你们，我要是死了，你们就靠自己吧，我死都死了，有个毛线办法？ 甘逸仙也觉得如此。 父神、母神活着的时候，他们照应自己是应该的，但他们若是不在了，还怎么“照应”自己？ 与其想那么多，还不如趁着他们活得好好的时候，多“照应”一下自己。 …… 第1525章 你怎么知道没办法? 神界。 “阿秋——” 某夫妻二人齐齐打了一个喷嚏。 两人对视一眼，感觉有些诧异。 难道，他们被彼此给传染了，要不然怎么今天一天，老是打喷嚏呢？ 总不能是生病了吧？ 怎么可能？ 神仙又不会生病。 天帝说道：“你说……会不会是某小子在后面骂我们？” “他没事骂我们干嘛？”天后一脸疑惑。 “这我哪知道？我要知道，我就不会老担心他做糊涂事了。” 天后瞪他：“我儿子做什么糊涂事了？” 天帝自觉失言，立马闭嘴。 …… 叶瑜然托着下巴，轻轻地笑着：“你怎么知道没有办法？” 甘逸仙一脸惊讶：“你有办法？” 大概因为惊讶，声音稍微大了些，顿时惊动了“讨论”讨论得极为认真的四人。 他们纷纷望了过来。 朱八妹说道：“娘，你有办法？你有什么办法？” “是啊，娘，你有办法就说出来啊，害得我们在这里讨论那么半天，一点办法都没有。”朱三表情有些哀怨。 他娘也是，明知道他们讨论得有些急了，也不知道劝一句。 碰上这么一个恶趣味的娘，唉…… 他该怎么办呢？ 被众人那么一看，叶瑜然露出无辜的表情：“你们也没问我啊。” 一个个：“……” 朱三确定了，他娘是故意的。 朱八妹也确定了。 徐玉瑾更是笑了起来，有些无奈地味道。 人家家里的长辈生怕自己不严肃，而自家婆婆总喜欢“逗弄”他们，怎么办？ 凉拌。 叶瑜然笑着说道：“其实你们说了那么半天，应该回到最初的问题上，最初的时候，八妹是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八妹最初说了什么？”朱三开始回忆。 朱八妹也回忆着说道：“我说得挺多的，不知道娘说的是哪一句……” 具体说了哪几个字，她不记得了，但大概是什么意思，朱八妹还记得。 朱七记忆力最好，道：“三哥，你没仔细研究现在的朝廷律法吗？现在的朝廷律法基本上违抗的都是男人的利益，女人根本就得不到保障……八妹说的。” 朱三拍了一下朱七的肩膀，赞道：“还是你厉害，一字不漏。” 朱七笑了起来，有些不太好意思：“我就除了记忆力好，也没别的了。” “哪有？七哥记忆力好，就是帮我们大忙了。”朱八妹笑着说道，“就是我自己都不记得我刚刚说了什么，可七哥记性好，一清二楚，一下子就说出来了。七哥简直太棒了，有七哥在，感觉我们全家能省好多事情，我们家缺了谁，也不能缺了七哥。” 朱八妹的夸张直接让朱七不好意思起来：“没……没有，我哪有你说得那么好……” 打小就被人当成傻子，也是这几年才慢慢得到了家人的认可，对于朱七来说，被人夸奖既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又是一件让他十分惊喜之事。 看到朱七脸上既害羞又喜悦的神情，朱八妹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她娘喜欢夸人了。就是她自己，看到七哥因为自己的夸奖露出那样的神情，她也打心底高兴。 她自以为自己平日里没有“低视”朱七，拿他平等待之，可现在却觉得，如果在这上面再加上几句夸奖，那就更好了。 朱八妹的眼底泄了一丝笑意，说道：“才没有呢，七哥的记忆力在我们家是独一份的，七哥的好不只我认可，不信你问三哥、三嫂，他们肯定也觉得七哥好。” 朱三、徐玉瑾自然不会拆朱八妹的台，一个个笑着表示认同。 朱七的心里就跟吃了蜜一般，甜得不行。 因为总是这样，不管他在外人眼里是什么样子，在他家人的眼里，他就是最好的。 家人的认可，是他最大的底气。 夸完朱七，大家也没忘记朱七完整复述朱八妹那几句话的初衷，将注意力转回了叶瑜然身上，询问她是不是这句话。 叶瑜然点头：“对啊，就是这句。你们没发现吗？这个问题的根本原因就在于，不管是法律，还是世俗，所有人都认为男人才是继承香火的根本，女儿是别人家的，生了女儿就是赔钱货，养得再好，总有一天她会嫁人，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了。” 众人愣住。 “可是……”朱三迟疑道，“我们总不能更改律法吧？” 叶瑜然瞅着他：“你没改过吗？” 朱三：“……” 目前当然没有，只是动了更改律法的念头，还在寻找机会罢了。 他想过做大燕律法做一些调整，让整个世界变得更公平一些，所有的竞争渠道更合理一些，但…… 今天所说的，更大，更不可思议。 叶瑜然说道：“为什么你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呢？男人是人，难道女人就不是了？就像八妹之前问你的那样，儿子是你的骨肉，女儿就不是了？儿子能继承你的香火，女儿不能吗？儿子身上留了你一半的血，女儿就没有？她身上流的血是别人家的？” 朱三：“……” “如果儿子、女儿留的血都是你的，为什么你会觉得，一个能继承香火，一个不能？难道只是因为儿子是娶回来，他妻子生的儿女可以跟你姓，而你的女儿是嫁出去，女儿生的儿女是跟别人家姓？”说到后面，叶瑜然甚至语气古怪地问了众人一个问题，“那么，孩子是从女人肚子里出来了，孩子肯定是女人的孩子，那么你们怎么能肯定，女人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一定是某个男人的呢？” “娘，”朱三连忙让她打住，“你这话……扯得就有些远了。女人肚子里的孩子，若不是自己夫君的，那就出大事了……” 叶瑜然耸了耸肩：“所以啊，男人才会强调这强调那，制定这样或那样的规定，控制女人，说白了，就是怕女人与男人一样拥有了在社会上的竞争权，就不肯老老实实给他生孩子了。女人不像男人，需要借别人的肚子生孩子，她自己的肚子就能生，不管男人是谁，她生的就是她自己的孩子……” 在场所有人三观崩裂。 就是朱八妹、徐玉瑾也用一种“一言难尽”的表情望着叶瑜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她们根本不敢深思。 因为一旦深思，那可就…… 有毁三观了。 即使是朱八妹，她再怎么离经叛道，再怎么觉得自己不比男人差，她也不会觉得——她不需要在乎男人是谁，只要借种生一个孩子就够了，因为从她肚子里出来的，肯定是她的孩子。 至于是哪个男人的，根本不重要。 话题，至此为止。 叶瑜然也没要求他们立马接受自己的“歪理邪说”，她表示，这只是一种可能性，一种离经叛道的假想。 第1526章 离经叛道的假想 就像讲故事那样，说着玩而已。 大概是被叶瑜然这么一“吓”，朱三一点也不觉得他娘想要改大燕法律有什么问题了。 他娘只是想改而已，可不是改天换日，让女人骑在男人头上。 女人能代替男人继承香火吗？ 朱三表示，相较于不知道从哪儿过继来的孩子，或者被人逼着过继，显然自己的“独生女”更靠谱些。 历朝历代，也不是没有立女户的。 我们就不能学学先人，给人一条活人，让人立立女户之类的？ 谁立，谁不能立，那是别人的事情。 我们把规矩留下来，就行了。 夜晚，朱三、徐玉瑾夫妻二人回到房间，便讨论起了“立女户”的可能性。 相较于叶瑜然想要更改大燕律法，让女人也拥有继承权，这个“立女户”更容易让人接受些。 想想女人工厂，再想想新慈幼局，再来一个立女户也就不那么让人难以接受了。 朱三拉着徐玉瑾的手，说道：“以后我们要是有了女儿，一定要好好教，就算教不成八妹那个样子，也得有八妹的一半独立，这样就算我们老了，也不用担心她以后会过不好了。” “嗯！以后八妹就是我们女儿的榜样。”徐玉瑾说道，“不只我们的女儿，就是六宝、八宝，也得让她们跟她们小姑学，实在不行，像淑琪、淑仪也行……” “淑琪、淑仪到我们家时，年纪已经不小了，要是她们早到我们家几年，我估摸着，娘怕是也会将她们教成八妹的样子。” “就算她俩不像八妹，但人家也过得不错啊，之前淑琪、淑仪还来信，说她们怎么样了呢。”想到她俩在信里说的内容，徐玉瑾微微勾了唇角。 虽说林淑琪、林淑仪有点高攀了的意思，但是她俩真的被婆婆叶瑜然教得极好。 特地请了教养嬷嬷，又请了大户人家的管事婆婆，让她们把高门大户的规矩给吃透了。 只有吃透了，她们才能不吃亏，才能在规矩之外做自己。 所以她俩嫁了人后，颇有些鱼入河塘，自由自在。 徐玉瑾继续说道，“多亏了娘，要不是娘把她们教得好，以她们的出身，就算只是嫁入那样的人家，其实也是有些高攀了，婆家那边多少会有些低看。就算她们沾了朱家的光，勉强在婆家站了脚，若自己没那么几分本事，也只是外表光鲜。还好她俩都是有本事的，进门后虽然有些波澜，但大体都拿捏住了，婆家认可了她们的实力，她俩也能自在些。” “所以说，娘在调教儿女这块，那绝对是这个。”朱三竖起了大拇指，“你看我们兄弟姐妹几个，哪个不被我娘拿捏得死死的？就是大宝、二宝他们，那也是娘一把手教出来的，是几个侄子中脑子转得最快，最有远见的……” 徐玉瑾瞪他一眼，对他的偏心表示不满：“三宝、四宝也不差啊，后面那几个还小呢。你拿小的跟大的比，怎么比？等过几年，他们都长大了，你再比，就知道他们的厉害了。要我说啊，只要娘插手的，就没有一个孩子差的。你知道我最佩服娘哪一点吗？” “哪一点？” “因材施教。”徐玉瑾一脸认真，“你们兄弟几个，几个侄子侄女的性格都完全不一样，可娘在教导你们的时候所采取的标准都不一样。比如大哥、二哥，他们种惯了地，娘也没逼着他们一定要读书，只有读书才给出人头地。他们喜欢种地，娘就让他们种地，只不过要种出一个样了。像老七，他会读书，却不擅长人际往来，娘也不逼他，让他老实读书即可，大不了以后做个教书先生……” 朱三笑眯眯地，没的插话，耐心地听着徐玉瑾分析。 徐玉瑾讲的这些，朱三老早就知道了。 当年他还没出来时，他娘叶瑜然就跟他们兄弟几个讨论过，分析过他们兄弟几个的性格和能力，再据此制定了他们未来的发展方向。 他娘的要求很简单，不要求他们成为一样的人，但不管是在哪行哪业，都要能自力更生，养活一家老小。 旁人眼里的功名力就是旁人眼里的，他们要清楚自己的目标在哪儿，有多大能力就做多大的事。 “我不是非要你们扬名立万，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够站在更高的台阶上，看得更高更远，如此才能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不怕你们没办法功名利禄，我怕的是你们过得不开心，过得艰难困苦，遗憾一辈子，后悔一辈子。” “我教你们这样努力那样努力，不是因为我想让你们成为什么样子，我只是希望你们在还有机会的时候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努力，那么当你们想要停下来时，才能不遗憾，才能不后悔，才能过你们想要过的生活。” …… 听着徐玉瑾言语间对叶瑜然的“佩服”与“尊敬”，朱三内心开心极了。 没有人不希望妻子认可自己的母亲。 那是给予他生命的人，他尊敬她，他也希望他的妻子同样尊敬她。 “玉瑾……” 朱三嗓音微动，忍不住牵着徐玉瑾的手抚摸起来，进而将她搂进了怀里。 徐玉瑾察觉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些不好意思：“我不是吹捧娘，我是真的觉得娘很厉害……” 真的，她真的不是为了“讨好”他，所以才说婆婆叶瑜然的好话。 她是真的真的觉得娘厉害！ 若是可以，等她以后和朱三有了孩子，她都想让娘一起帮忙“教导”。 她年轻，没经验，她怕养不好。 但她相信，娘养过那么多孩子，兄弟姐妹几个都教得那么好，到了孙辈也一定可以。 “我知道，所以我很开心。”朱三将徐玉瑾的手拉到了面前，亲吻了一下，“我感觉自己真的是太幸运了，不仅遇到了你，还把你娶了回来。你知道吗，我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人，那么好那么完美……只可惜，我出身贫寒，又是鳏夫，如何能配得上你呢？” 朱三剖析着自己当时的心理。 他说，他初遇时便发现了她的“好”。 只是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不敢奢望。 因此，没敢深想下去。 就算到了后面，徐老露出意思，要将徐玉瑾有给他，他都有些不敢相信，甚至有些不敢动。 “那……为什么你后来又来提亲了呢？”徐玉瑾的脸胀胀的，没好意思看他的眼神。 朱三望着她，眸光脉脉，嗓音低柔：“因为……我不想后悔终生。就像我娘说的，不管什么事情，总要试上一试，不试，你永远不知道结果。” 而朱三十分庆幸，还好他鼓足勇气试了，要不然差点就错过了。 他的吻，落到了她的发顶。 接着是眉梢、眼睛…… 继续往下，往下，一直往下。 窗外月光明亮，屋子里，温度一度上升，热得月亮都羞得躲进了云层里。 第1527章 立女户之争 立女户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朱三也没有急着当朝提出来，而是找到师爷洛秋山，询问他的参考意见。 师爷洛秋山似乎并不觉意外。 毕竟朱家，或整个朱家村，受朱家村影响的十里八乡都有那么一个征兆——想要过好生活，那就得把女人的地位提上来。 但凡家中女人贤惠能干，能进厂干活的，家里条件都不会太差了。 反倒是那种留不住女人，还对女人拳打脚踢的，那日子是越过越差。 若是那种男人，你日子过不好，也怨不得人。 “这个……到是可以。”师爷洛秋山一边思考着，一边说道，“前进便有这规矩，只不过到了我们这儿，因为某些原因，后来取消掉了。” “其他的地方不敢说，但青远县以及大人的老家，都是女人上工干活的基调，若在这两个地方试行女户，应该不会遭到太大的反对。” “就算有些守旧的读书人，那也是少数，劳苦大众的人数更多，只要让他们知道立女户的好处，他们必然答应。” …… 师爷洛秋山的意思，立不立女户也可以像之前一样“征询”老百姓的意见，走入村寨，先普及后调查，再统计他们的意见，根据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落实下去。 他们自己答应的，总不能自已反对吧？ 再加上后面有官府撑腰，想来阻力会小上很多。 即使有人阻止，只要有骨头硬的人，必然会有人立。 只要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女人工厂是个极好的例子，里面的女人大部份都是走投无路之人，被逼无奈才进了女人工厂。可她们进了女人工厂，就必须呆在女人工厂，因为一旦离开，照样会被人给‘吃绝户’了。” “只在留在这里，有女人工厂做靠山，有官府背景，那些人才不敢伸手。” 师爷洛秋山不仅同意立女户的想法，甚至还提出了不少实施意见。 先从底层着手，从青远县以及朱三的老家开始，这些地方都有女人独立的基础，不仅反对立女户的人少，真正落实下去的时候，也更容易形成成功典范。 等这两个地方有了效果，他们再上奏朝廷，推广到其他地方，更改朝廷律法。 至于这奏折要怎么想，师爷洛秋山再熟悉不过，那些条条框框，引据论点的事已经算是老手了。 有师爷洛秋山帮忙，朱三的试行奏折很快就写好了。 皇宫。 勤帝突然收到朱三要试行女户的奏折，不仅不觉得意外，反而觉得那就是朱三会干的事情。 毕竟，青远县可是有一个专收女人的女人工厂，他老家还有不少招收女人的吃食厂。 可以说，在朱三眼里，不管男女，只要是能用的人就用。 勤帝尝到甜头，在其他地方试行的时候，没少暗示那些人多跟朱三交流，多学一点。 不要老学皮毛，要学就学到里子里，学透了。 只有学透了，才能把事做好。 勤帝挑了挑眉，批了一个“准”字。 试行女户的事虽然没有宣扬的满朝都知道，但勤帝也没替朱三瞒着，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朱三一直管着户部，户部这边没理清楚，冷不丁地上了这么一条建议，让不少人抓到了把柄，纷纷上书。 什么这不符合祖制，什么女人怎么能单独成户，女人要是能单独成户了，还要男人做什么？ 到时候，女人岂不是骑到了男人头顶？ 总而言之，女人当思静思贤思……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万万不能破了，否则就是数典忘祖，就是…… 如此一番引据引典，搞得好像朱三真的干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朱三汗颜：你们这是欺负我读的书没有你们多吗？ 是，他是读的书没有他们多，但他有人啊。 等这些人说得差不多了，朱三也在脑子里回忆好了下师爷洛秋山帮他整理的“典论”，开始反驳了。 洛秋山不愧是饱读诗书之人，不仅脑子转得快，看的书也多，各种古籍，各种论据，但凡大家能翻出来的，他都翻了出来。除此之外，他还找到了常人翻不到的论点——比如大燕开国皇帝燕太宗曾经就说过，立女户有利于民。 只可惜，当时国家贫穷，世家占据主力，燕太宗最终还是没能扛过世家派系，被他们一刀切的，将包括立女户在内的前朝律法切了大半。 那时，人们争论的焦点不是立不立女户，而是前朝的某些利益纠纷。 很不幸的，女户就被当时的大刀一把给切了。 现在拿出来，其实没什么好争论的。 只不过刀子没落到在朝官员身上，他们不疼，便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现在朱三提出来，触碰的不是他们的利益，而是他们的神经——总觉得这小子不怀好意，想要搞自己。 因此，不管朱三提出什么，他们都要反对一二。 有反对朱三的，也有支持朱三的，更有勤帝一派。 朱三也不是孤立无援。 也因此，大家在朝上吵得欢乐，但大部分人都知道，若不出意外，这件事情属于“可定可不定”范围。 可定可不定也就意味着，要不要争，看心情，看当时的派系之争。 “怎么样，朝上还吵得热闹吧？” 朱三下朝回来，师爷洛秋山已经在书房等着了。 既然是朱三的师爷，洛秋山是不可能上朝的，因此也不可能那么快知道朝上的消息，但他根据朝廷势力划分，多少也能猜到一些。 朱三笑道：“就算我不知道，先生也能猜到一些，何必在问呢？确实挺热闹的，我若不是做了官，恐怕也不会想到，有时候朝堂之争跟事情本身并无太大干系，不过就是想争一争而已。” “做人嘛，总有一些私心，有一些好胜心。不论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都是一时的。你不争，又如何知道哪一股风更强呢？”师爷洛秋山说道，“越是这种时候，你就越不能退缩，你想要在户部站稳脚跟，想要那些人不会事事为难你，你就得让他们知道你不好惹。唯有这样，以后户部行事方且容易。” 没有哪一个部门轻松，偏偏户部管的是钱粮俸禄，触碰的便是他们敏感的神经。 朱三一个“新官上任”，又毫无根基，他们想要“为难”朱三，试探朱三的本事和底线，也很正常。 虽说勤帝会护着朱三一些，但若朱三自己没有一点本事，压不下他们，勤帝再护着也没用。 没办法，勤帝总不能帮朱三把所有事情都干了吧？ 师爷洛秋山跟着朱三，就是把宝压在了朱三身上，相信朱三未来一定会爬上那个能极人臣之位。 到那时，富贵荣华，指手可得。 第1528章 一个藏在暗处的智者 师爷洛秋山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他可做事，不可做官。 他跟随勤帝多年，做了太多见不得光的事情，猛然让他冒头，对他对勤帝都不是好事。但若他一直处于暗处，敌明我暗，反倒是好处多多。 不仅能获得勤帝的信任，同时也是朱三的心腹，可谓是一举数得。 思来想去，洛秋山选择了继续跟在朱三身边。 何况，朱三身上还有许多他需要学习的东西，他觉得，他如果跟在朱三身边，能够站得更高更远。 有的人求名求利，师爷洛秋山也免不了俗，只不过他更想求“名”罢了。 一个藏在暗处的智者，与一个放在明面上，被众多眼睛盯着的“大师”更有价值。 因为盯的人太多了，了解他的人太多了，了解他了解得太透彻了，也会影响到他某些计划的实施。 他帮人出谋划策，成功到如今，靠的不过是“敌明我暗”罢了。 朱三认真地听取着师爷洛秋山的指导，十分认同。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这把火其实还没怎么烧，但就是这样，满朝文武也有不少人盯着他。 若不是勤帝刚刚才清缴了娄系一派，风声鹤唳，所有留下来的官员都“小心翼翼”，不想犯了勤帝的忌讳被收拾了，就朱三的那点背景，根本无法支撑他坐稳户部郎中这个位置。 “你手里握着陈年旧账这个把柄，可请示勤帝，把一些难啃的骨头给啃下来，就算啃不下来也没事，只要他们不在明面上为难你，你的位置就算是坐稳了。” “他们明面上不为难你，你再抽丝破茧，利用他们之间的利益关系，各个击破，从而将你的户部改革计划落实下去，一步步稳扎稳打……” “等你彻底坐稳了户部，就没有人能动你了。” …… 方大小姐、黎二小姐是真的觉得朱八妹看话本的方法不错，她们一边看，一边记下了不少“笔记”和“读后感”。 还抽空聚在一起讨论了一下。 她俩讨论的时候，也带上了家中的姐姐妹妹们，一个个讨论得欢极了。 “哎哟，我的天，那要照你们这么说，那个马公子就不是一个好的了？” “本来就不是一个好的，他要是好的，他不应该禀明父母，请媒人上门吗？明知自己身份低，配不上女方，不想着自己上进，成为一个配得上女方的男人，反而用手段把女方拉下泥潭，用那种手段让女方跟了他，那不是手段卑劣是什么？” 方妹妹气呼呼的，立马就将她上次回外家，正好碰到一个庶女使计，差点让嫡出的表姐跟一个外男一起掉下水，抱在一起。 哎哟，我的天，还好当时她反应快，连忙喊了婆子、丫鬟，硬是让那个外男和表姐隔开，没让男的碰到表姐一下，要不然…… “要不然，我表姐就得嫁给那个花花公子了！”方妹妹说道，“就是那个，京中出了名的那个金公子，还没订亲，房里就有了庶子庶女，整天在外面调戏良家妇女那个……” “不是吧？！”黎二小姐十分惊讶，完全没想到表姐带来的这位堂妹外家竟然发生了这种事？！ 不只是她，其他人也纷纷关心。 “就是啊，刚好让我给撞上了，我一生气就给闹开了，非要舅舅给我表姐一个说法。”方妹妹说道，“我舅舅也是的，就知道宠那个庶出的，那个庶出的不就是他那个什么所谓的表妹生的嘛……切，他表妹真要冰清玉洁，放着好好的正房不做，为什么一定要给舅舅做姨娘？还不就是舍不得我外家的荣华富贵，也就我舅舅被那女的迷了眼，给骗了。” 方家有好几位姑娘，这位正说话的方妹妹是方家三房嫡出的姑娘。 她娘当年能进方家的门，除了她爹行三，不受重视外，还有就是这门亲事是先逝的老夫人亲自订的。 即使后来孩子长大了，方妹妹外家没落了，方家也没有爱富嫌贫，把这门亲事给取消了。 方家信守承诺，但谁能想到方妹妹的外家却不争气呢？ 她那个舅舅还不是外家的独子，却不知道为何被宠成了一副文不成，武不就的样子。 这就算了，还是一个耳根子软，没主见的。 谁跟他服个软，求个情，他都能心软了答应。 这样导致了他总能遇到这样或那样命运凄惨的女人，他后院的女人渐渐就多了起来。 方妹妹的舅娘是个好人，只可惜不被人珍惜，红颜薄命，生下了方妹妹的表姐之后没多久就病逝了。 她那个傻舅舅明知道她舅娘是被那个狐狸精给气死的，在她舅娘死后，居然还耳根子软得想要扶那狐狸精做正房？！ 我的天！ 以妾为妻，她舅舅是想把整个家给拖下水吗？！ 还好老夫人健在，一怒之下把那个“侄女”给发卖了，给她舅舅另聘了一位。这一位是原来那位庶出的妹妹，与方妹妹舅娘有三分相似，进门以后惯会做人。 知道她舅舅疼惜表妹留下的女儿，便照顾了几分。 她舅舅也因此多怜爱了后进来的这位几分。 要不是那位还知道照顾方妹妹的那位表姐，就她的这副做派，方妹妹差点没气死。 不过表姐劝了她，说后娘难为，何况她爹还是一个耳根子软的，她后娘想要在这个家立住了，就得想办法笼络住她爹，好讨她爹心头所好。 “后娘私底下没少照顾我，偷偷给人安排教养嬷嬷之类的，我娘留下的嫁妆也都给我攒着，把单子分了几份帮我保存……她真的已经很好了！” 方妹妹心里有些难受。 在她眼里，表姐再好不过，怎么就遇到了这么一波不靠谱的人呢？ 大概也就是这副“爹不疼，后娘不敢爱”的状况，那位被庶得有些过了头的庶妹才敢“算计”她表姐，想毁了她表姐，自己代替她表姐嫁进她表姐的夫家。 “要我说，她就是一个眼皮子浅的。我表姐的夫家，关她什么事？我表姐的夫家是我娘帮忙瞧的，就算我表姐嫁不进去，也轮不到她。” 见方妹妹如此这般发泄一通，方大小姐、黎二小姐有些无奈，阻止不了，便只能嘱咐其他姐妹自己知道就算了，别说出去。 都是自家姐妹，谁能没个秘密呢？ 这要说出去了，对谁都不好。 等方妹妹发泄完，方大小姐开了口：“你啊……你真当你那个表姐傻？我问你，你去了那边那么多回，哪回不是正好碰到你这位表姐受了委屈？回回都是让你帮忙做主，她自己没嘴说吗？” “堂姐，你怎么……这么说？” “我说你傻！”方大小姐说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娘能不知道？你娘没有管吗？” “……管了。可我娘不是太忙了，没管过来嘛，她要是管得好，我表姐也不会遇到这种事情……” 第1529章 你娘每次插手你外家的事 方大小姐摇头：“你娘管不好？那你闹出来，最后管的不是你娘吗？你娘是外嫁女，可却整天因为你去管娘家的事，别人不会说你娘有多能干，只会说你娘手伸得太长了……我问你，你娘每次插手你外家的事，你爹你奶高兴吗？” 方妹妹顿时哑住。 “是吧？你也知道。是你外家重要，还是你娘重要？”方大小姐语重心长，“谁的心里都有一把秤，孰轻孰重，你心里也要有数。你心疼你表姐，你想帮她，没问题，但你也要站在你娘的角度考虑考虑，为你娘想想……你再想想，你娘每次插手你外家的事，你外婆高兴吗？” 其他人没说话，但望向方妹妹的眼神，确实有些想在看傻子。 可不是嘛，她们一开始也跟着方妹妹一起“同情”那个所谓的“表姐”，觉得她真的是太惨了，打小就没了娘，又碰上那么一个没主见的爹，还要被庶出的姐妹欺负，啧啧啧…… 可反过来一想，每次方妹妹去外家总能碰到那位“表姐”被欺负，然后替那位“表姐”出头，这也太巧了吧？ 一次两次就算了，次数多了，可就不是巧合了。 何况…… 那边老夫人还在，那位后娘看上去也甚是“公平”，连嫁妆都帮那位“表姐”攒着。 可以说，好处几乎让那位“表姐”给占了，她在方妹妹这里整天还一副被人给“欺负”了的样子，不是有鬼才怪了。 反倒是方妹妹自己，因为总是替“表姐”出头，给她娘惹了夫家、娘家两边嫌弃，有点里外不是人的意思。 “那……那堂姐的意思是……以后我别管了？可是……”方妹妹咬了咬嘴唇，“我要是不管，她这次差点就被毁了。当时要不是我在，她真的差点就被人看见跟姓金地抱在一起了……” “也不是说不让你管，只是想让你看清楚是什么情况。比如说这次，你去你外家刚好碰到落水的事情，你可以管，把你表姐救上来，跟你外婆说清楚，让你外婆处理即可。”方大小姐说道，“你要记住，虽然那是你外婆，但你姓方，你外婆姓吕。姓吕的管姓吕的，姓方的姓方的。” 意思就是，不是不让方妹妹见死不救，而是要有一个度。 清楚哪些是她能管的，哪些是她不能管的。 她那个表姐又不是没有嘴，有什么事情，人家不知道说？ 难不成，方妹妹觉得她那个外婆不会替她表姐做主？ 此事点到为止。 虽然同样是姓方，但方大小姐是大房的，方妹妹是三房的，人家老娘还在，她还真不好越俎代庖。 只不过方妹妹也姓方，眼看着同样姓方的人被“外人”给算计了，方大小姐也有些不痛快。顺便也借着这个机会，教教家里的其他姐妹，让她们长个心眼——就算想要替人出头，也要看看情况。 几个人说着话，一位黎姓的小妹妹表情微变，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她低下头看看桌上的话本，似乎有些走神。 黎二小姐心大，没注意到，但跟在她身边伺候的劳嬷嬷却瞧了一个正着。 今天她接到了黎大夫人的一个任务，待黎二小姐小姐妹们聚会的时候，多注意几位小姐的动向。 劳嬷嬷本来一直盯着的是大房的几位姑娘，以及方大小姐几位，没想到一转头，却发现四房的黎九小姐有些不对。 四房是庶出的，并不怎么受到重视，只不过在当年分家的时候站了黎大人一脚，因此这几年来与黎家大房皆有往来，屋里的姑娘也常来这边做客。 上次黎四夫人还求到黎大夫人，让黎大夫人帮忙相看一个人家。 没办法，黎四爷身份太卑微了，又是一个没本事的，只能坐吃山空。 要不是还有黎大人这位嫡出的兄长在，四房早该流落出京中了。 黎四夫人眼看黎四爷靠不住，又焦心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便将主意打在了黎大夫人身上。希望黎大夫人看在黎九小姐是她看着出生的份上，给她挑一个门风干净的。 “大嫂，我们家什么情况，我也知道，那种大富大贵的也瞧不上我们，我们也没好意思上赶着。我就想啊，挑个身家清白，家有薄产，或者功名在身的读书人，能够清清白白过日子就行了。” 黎四夫人的要求不高，黎大夫人见四房那么多年一直跟在大房身后老老实实的，也乐意给他们做脸。 何况大家都是姓黎的，四房好了，对大房也有好处，便应了下来。 这边亲事还在看，黎九小姐这里却有了情况，这是怎么回事呢？ “你确定？” 劳嬷嬷点头：“好姐姐，我骗你干嘛？是真的，我瞧仔细了，九小姐确实有些情况，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可能还要麻烦好姐姐自己问一问。” 黎大夫人身边的吕嬷嬷点了点头：“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这事我会跟主子说，不管查没查出来，都算你一功。” 劳嬷嬷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多谢好姐姐，到时候我得了赏，请好姐姐一起喝酒。” …… 说来也巧了，黎九小姐的嬷嬷还是当年黎四夫人跟黎大夫人求的，就姓“好”，人称“好嬷嬷”。 吕嬷嬷虽然与她不熟，但当年介绍好嬷嬷去四房的时候，也是见过面说过话的。 吕嬷嬷跟黎大夫人说了一声，便悄悄叫人请好嬷嬷给请了过来。 不知道是隔的时间太长了，还是自己平时没怎么注意，这一见面，吕嬷嬷还有几分认不出来。 这是…… 好嬷嬷？ 怎么感觉……胖了那么多？ 四房的条件有这么好吗，让一个嬷嬷胖成了这样？ 吕嬷嬷觉得古怪，却也没露出来，只是笑着招呼好嬷嬷，请她喝茶。 好嬷嬷腆着脸，笑得那叫一个讨好：“稀客稀客呀，吕嬷嬷，您平时可是大忙人啊，没想到居然会突然请我一个老婆子喝茶？吕嬷嬷，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有什么事直说，别的不说，在四房各位主子还是很给我面子的，说不定不会让你失望。” “哎哟，这不是之前四夫人求到大夫人头上，想要给九小姐相看一个人家嘛，”吕嬷嬷笑着说道，“大夫人寻摸了一圈，就是不知道九小姐喜欢什么样的，所以这才叫我打听打听。我想起以前跟你见过面，也算是熟人，这才将你请了过来……” 意思就是，黎大夫人想给黎九小姐介绍亲事，但想先问问黎九小姐喜欢什么样的，尽量往她喜欢地讨。 第1530章 黎九小姐 当初黎四夫人过来时虽然是瞒了人的，但好嬷嬷是黎九小姐身边伺候的人，黎九小姐年龄也到了，想来也猜到一些。 因此，吕嬷嬷说得十分大方，完全不用担心。 “原来是这事啊……”果然，好嬷嬷一点也不意外的样子，便将黎九小姐平时的爱好，细细碎碎地捡了给吕嬷嬷听。 要论对黎九小姐的了解，好嬷嬷那是绝对的，什么拈酸的怕辣的，香菜叶子不吃，湖鱼刺多…… 总而言之，说得头头是道。 听上去，这位好嬷嬷平日里也挺照顾黎九小姐的。 把该听的听完，吕嬷嬷又和好嬷嬷说了好一会儿话，这捡了些主子赏的点心之类的，包了让好嬷嬷带走。 好嬷嬷一离开，吕嬷嬷就跑去跟黎大夫人汇报，建议派人好好查查。 好嬷嬷到底有没有猫腻，只有查了才知道。 既然好嬷嬷那么了解黎九小姐，那么黎九小姐是否有异样，她绝对能够察觉，但吕嬷嬷旁敲侧击的时候，好嬷嬷却一句都没听出来，那就有问题了。 要么好嬷嬷确实是尽心照顾了，只不过她被黎九小姐拿捏住了；要么就是好嬷嬷根本就没那么尽心，不那么尽心，那么心用到哪里去了呢？ 这一调查，黎大夫人差点没气疯掉。 因为她真的没有想到，有人的胆子居然能大成这个样子？！ 我的天！ 他们这是当自己不存在吗？ 要不是这个好嬷嬷是她介绍过去的，黎大夫人差点就以为这是别人给她下的套了。 …… 叶瑜然一脸惊讶：“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黎大夫人，你能再说一遍吗？” 堂下，黎大夫人一脸难堪，但还是咬牙将事情经过给说了一下。 这事还真的是巧得不能再巧了！ 前面说，朱八妹借了几本书给方大小姐、黎二小姐。 方大小姐、黎二小姐呢觉得新式读话本的方式不错，就想推荐给家中姐妹，既能避免家中长辈不让看话本，又能学到新的东西。 是吧？ 这事好得不能再好了。 紧接着，黎二小姐身边的劳嬷嬷觉得四房的黎九小姐神态有异，也不过是为了图那一份功劳，这才跟黎大夫人身边的吕嬷嬷说了一声。 结果呢，又碰上黎四夫人求黎大夫人求黎大夫人给自家姑娘相看…… 所有的事情撞到一起的结果就是，黎大夫人小心谨慎，准备好好调查一下。 不查不要紧，这一查就吓了一大跳，黎九小姐还真有情况——她偷偷与一个穷小子有了暧昧。 再一查穷小子的身份，黎大夫人惊呆了，因为这穷小子竟然是好嬷嬷的亲儿子？！ 等等，为什么是好嬷嬷的亲儿子？！ 原来，好嬷嬷到了四房以后，因为她是黎大夫人送过来的，黎四夫人、黎九小姐都十分客气，慢慢地将她的心养大了。 好嬷嬷习惯了在黎九小姐的院子里“作威作福”，眼看着黎九小姐大了，舍不得离开黎家的富贵，亦不想和儿女分开，便想了一个馊主意——让黎九小姐嫁到自家来。 一来，家里能沾上黎家的光；二来，她能够回到家里，和家人生活在一起。 于是，好嬷嬷开始安排了。 专门挑了千金小姐与穷小子恋爱，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话本故事，悄悄让人引诱黎九小姐看起来，让黎九小姐生出一种错觉——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幸福的。 所谓真爱，不在乎物质，只要对方爱自己即可。 那么如何判断对方是不是真的爱自己呢？ 很简单，遇到一个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依旧为爱上你的男人。 …… 眼看着黎九小姐对话本故事上的爱情产生向往，好嬷嬷开始了第二步，把她儿子包装成落魄书生。 好嬷嬷能够选中嬷嬷，但外貌长相自然不会太差，而她这个儿子呢，也很好地继承了好嬷嬷的外貌，这么一收拾，还真有点唬人。 黎九小姐是好嬷嬷看着长大的，好嬷嬷能不了解她呢？ 因此，黎九小姐没多久就“偶遇”了一个事事与她心有灵犀一点通的男人，身形修长，温柔体贴，才华横溢，简直就是话本里的“男主角”。 一时间，黎九小姐有些意乱情迷，分不清真假。 若不是朱八小姐与黎二小姐交好；若不是黎二小姐念着这位二姐妹，约了一起探讨“新式读话本”的技巧；若不是黎九小姐脑子还在，听到姐妹们讨论话本中的漏洞让她混乱了一下…… 恐怕等黎家人发现时，她已经与好嬷嬷的儿子生米煮成熟饭了。 到那时，等待黎九小姐的下场…… “朱老夫人，您不知道，要不是您家八小姐让这件事情提前暴露了出来，等以后真的到了那一步，再后悔都来不及了。”黎大夫人说道，“到时候，我有嘴都说不清了。好嬷嬷是我送的，九丫头也曾经我们大房走动，结果……结果人家好好的女儿，却被一个嬷嬷给唬弄走了，人家不恨死我才怪了。” 真的，这要是事后才发现，黎大夫人就是八张嘴也说不清了。 她好心给四房送了一个嬷嬷过去，天知道这么多年过去，这嬷嬷竟然生出了这么大的野心？ 简直就是胆战心惊！ “人是会变的，隔了这么多年，谁也不知道一个人会变成什么样子。”人家家里的事情，叶瑜然能说什么？ 只能笑着安抚，表示这事跟黎大夫人没关系，谁也不知道当初的“好嬷嬷”最后会变成那样一个人。 当年黎大夫人挑的时候，不是查过了吗？ 身份干净，经验丰富，哪哪都妥，哪知道这么多年过去，好嬷嬷会变成这个样子？ 既然这件事情提前发现，后患都解决了，相信黎四夫人不会怪到黎大夫人身上，相反还十分庆幸，还好提前解决了，要不然…… 事情已成既定结局，黎四夫人再怨黎大夫人，黎大夫人再自责，已经晚了。 黎大夫人亲亲密密和叶瑜然说了好一会儿话，还笑着让她没事带着朱八小姐上门走动，希望自家姑娘能够跟朱八小姐结个手帕交之类的。 黎大夫人也知道，既然她享了人家的好，就得有所“回报”，否则时间长了，人家就不乐意跟她一块儿玩了。 她年纪大了，人家不带就不带也没什么，可她还得考虑后面的儿女。 刚好，她觉得自家姑娘“小白兔”了些，这朱八小姐一看就是一个精明过头的。 若是黎二小姐能够学到几分精明，她以后也能安心些。 如此这般，又说了一番。 第1531章 感叹嬷嬷胆量 晚间，叶瑜然就将黎大夫人说的那些话告诉了朱八妹。 朱八妹轻轻笑了起来：“这事清怡也跟我说了，这事还真是庆幸，就是这么巧了，但凡差了那么一点点，这结局就完全不一样了。” “是啊，真要是被人给算计了去，再后悔都来不及，也可怜了一个姑娘。”叶瑜然叹息道，“女孩子不比男孩子，男人娶错了，还能休了另娶，可女人要是嫁错了人，就是一辈子。” “那也没办法，世道即是如此，这不是娘教我的嘛。”朱八妹说道，“要我说，这件事情说到底黎四夫人有责任，她自己的女儿养成了那个样子，不是她的错是谁的错？黎大夫人虽然帮着出了人，但黎大夫人也不可能一直帮忙盯着。那么多年过去，谁知道一个人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倒觉得，好嬷嬷或许一开始是好的。 只不过，黎四夫人太“捧”着好嬷嬷了，导致好嬷嬷得意忘形，忘了自己是谁，然后慢慢走上了邪路。 若放在黎大夫人手里，指不定情况不会变成那个样子。 “你现在看问题，越来越有深度了。”叶瑜然轻轻笑了起来。 看来自己教的女儿越来越脑子清醒，她能不高兴吗？ 谁不盼着自己的子女优秀？ 叶瑜然亦然。 母女俩说了一会儿话，叶瑜然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此事事关黎九小姐的名声，人家黎家悄眯眯处理了，不过是为了感谢叶瑜然，这才透露了几分。 叶瑜然也不是多嘴之人，答应了不会外露，便没有将事情传出去，只和朱八妹讨论了一番，也就结束了。 剩下的，便是跟徐玉瑾解释清楚，黎家之所以送来那么厚的“谢礼”是因为朱八妹给黎家帮了一个忙，至于是什么忙不太方便透露。 黎玉瑾也是大家族出来的，心里有数，表示知道了，便没有再多问。 倒是这件事情之后，方大小姐也好，黎二小姐也好，开始频繁邀请朱八妹，将她介绍给了更多的人。 一些与方大小姐、黎二小姐交好的姑娘们有些疑惑，之前大家还跟她们一样，觉得朱八小姐太出格了，得“敬而远之”，怎么没几天，这二位反差这么大？ 难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她们不知道的事情？ “我喜欢朱八小姐，不成啊？”黎二小姐挽着朱八妹的胳膊，笑着和大家说道，“我以前也觉得，像朱八小姐这样的人跟我们不是一路人，怕人家不喜欢我，可真的跟人家接触起来我才发现，朱八小姐人可好着呢，又温柔又体贴，特别能考虑别人的感受……这么好的人，我要是不结交，那不是我亏了吗？” “清怡妹妹说得对，”方大小姐说道，“我也是接触了朱八小姐才知道，她这个人啊，看着是跟我们不同了些，但说到底，也是一张嘴巴两只眼睛，又不是怪物，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你们看她的脸蛋，多白多嫩啊，肯定有保养秘方，这么好的方子我可得好好讨教讨教，指不定受益终身呢。” 一个吹，一个捧，朱八妹迅速在姐妹团里混熟了。 虽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她，但光方家、黎家两家就有不少姑娘，再加上关系近一些地，朱八妹也算是被京圈的小团体接纳了。 出来回来，开开心心的黎二小姐并没有发现，当她在路上谈论到朱八小姐时，前来接她的黎大公子总是树着耳朵听得十分认真。 即使有时候她忘记提了，黎大公子也会不引人注意地引导她说出来。 不知不觉间，黎大公子更加的了解朱八妹了。 她身上的闪光点越来越多，越来越吸引人，也越来越…… 因此，当黎大夫人又瞧中了一个姑娘，想要安排自家儿子与对方相看时，黎大公子拒绝了。 “最近有那么忙吗？抽一个下午出来陪我上炷香也不行吗？”黎大夫人微微皱了眉头。 她儿子都十八了，人家放在这个年龄不是已经订亲了，就是已经成亲了，结果她儿子倒好，到现在还没有未婚妻。 黎大夫人自觉自己的儿子十分优秀，年纪轻轻就中了进士，做了京官，虽然是不起眼的微末小官，但也算也算是差事在身，京中的热门女婿人选。 但不知道为何，家里其他人相看得十分容易，到了黎大公子身上就有些难了。 之前黎大夫人挑中那些，她觉得哪哪都好，可问题是，她儿子就是不同意。 唉…… 到了如今，黎大夫人也不知道自家儿子喜欢什么样的。 甚至，她有些后悔，当年不应该答应儿子，说什么亲事要他点头。 你看看，要他点头，这都多大了，还没相中一个。 “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你跟娘说，娘给你挑。” …… 如果是之前，黎大公子说不出所以然了，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 但这次，当他听到黎大夫人这样问的时候，几乎是脱口而出。 什么不能太胖了也不能太瘦了，要比一般姑娘漂亮些，性格可以活泼一点，最好门第不要太高，本人十分能干…… 巴拉巴拉，全部是照着朱八妹讲的。 只不过为了不显得特得太突出，有些特征黎大公子模糊了，没有说得太明白。 黎大夫人听得一脸懵：……这条条框框，是不是太多了？ 她儿子到底是想找媳妇，还是不想找啊？ 你要是不想找，设那么多条条款款干嘛？ 可你要说不想找，她儿子却是一脸认真，似乎真的有那么一位…… 隐隐的，黎大夫人又觉得这些条条框框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到过。 “你……这是选媳妇呢，还是选管家婆？”黎大夫人说道，“我怎么听着，你选的是管家？你要求这么高，你就不怕她太能干了，到是娶回来，你压不住吗？” “娘，你要对自己的儿子有信心。”再说了，他娶媳妇回来，又不是为了压对方一头。 若对方真的能干，他也愿意退上一步。 男人嘛，面子在外面，又不是在家里。 黎大夫人：“……” 不，我对你没信心！ 隐隐的，黎大夫人担忧了起来。 事后，她连忙向黎大人讨教，问他儿子是不是故意“为难”她，要不然怎么设这些条条框框？ 要按这模子，这京城可没几个姑娘合适。 黎大人怔了一下，跟她确定：“这是……翰学亲口跟你说的？” 黎大夫人点头：“就是啊，要不然我问你干嘛？要不是翰学做事一向认真，不是什么耍嘴皮子的人，我都要怀疑他是故意的了。” 黎大人沉吟片刻：“那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是心里有人了？” 第1532章 有所怀疑 黎大夫人愣住：“心里有人了？！不……太可能吧？他每天上职下职，上哪儿有人去？” “清怡出门，他不是去接了好几趟吗，说不定是哪趟的时候遇到了。”黎大人说道，“你觉得按你儿子这些条条框框，京里有哪个姑娘匹配得上？” “没有啊，这京里哪家姑娘是按着管家的模子养的，人家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上回你不是说，朱八小姐跟京边的姑娘不太一样吗？” 黎大夫人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翰学瞧上的是朱八小姐？！不太可能吧，这朱八小姐可是……” “你是觉得朱八小姐门槛太低了，还是她身上有什么问题？” “爷，你是不是忘记了……”巴拉巴拉，黎大夫人帮黎大人好好复习了一下朱八小姐干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 这朱八小姐可不像京圈里的千金小姐们文静优雅，人家走的是乡下的野路子，开口闭口就是姑娘要有“志气”，要能自己养家糊口，要…… 这哪里是当姑娘养啊，分明是当儿子养的。 黎大人虽然偶尔有从黎大夫人嘴里听到朱八小姐，但说实在的，他一个大老爷们不可能没事了，整天打听一个姑娘。 因此，他对朱八小姐的了解还真不多。 冷不丁地听黎大夫人介绍得这么详细，心里确实有些异样。 但又一想朱三的做事风格，觉得大概只有那样的家庭，才能养出那样的姑娘。 黎大人问道：“那按照你儿子给你的条条框框，你觉得朱八小姐符合吗？” 黎大夫人：“……” 符合，当然符合了。 不仅符合，人家还超完美的胜出了，比她儿子的条条框框还要胜出许多。 只是…… 这么厉害、出格的儿媳妇，她可以允许黎二小姐与之相交，却不想娶回来“供”着。 太厉害了，她的压力！ 太出格了，她怕给家里遭祸。 黎大夫人想了想，又跟黎大人细数了一遍朱八小姐的不妥之处。 还跟黎大人说清楚，她让黎二小姐与朱八小姐来往，是看在上次朱家帮了她一把的事情上。 再加上黎二小姐已经大了，性格三观都定型了，想来也不会被朱八小姐影响太大。与朱八小姐接触，也算是一个“识人相人”的过程。 毕竟，她不可能盯着黎二小姐一辈子。 这次不让黎二小姐接触像朱八小姐这样的姑娘，那以后呢？以后等黎二小姐嫁人了，到时候可就没人教了…… 一时间，黎大人也没开口。 因为，朱八小姐确实有些“出格”，也不是他想要的那种儿媳妇。 亲事，黎大公子并不着急。 他知道，朱八小姐不只是不符合他娘的择媳标准，也不符合京圈的择媳标准，除非一些别有其企图的，怕是没几个人会相中朱八小姐。 在这种竞争对手不多且质量低下的情况下，已经领了差事的黎大公子对自己信心十足。 - - 眼看着朱八妹出去的次数越来越多，结交到的京圈千金也越来越多，徐玉瑾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开始悄悄试探，看有没有哪位夫人看上了她的小姑子。 毕竟，朱八妹来京城可不是为了玩，而是为了“相看”。 结果有些令徐玉瑾希望。 因为她才刚放出自家小姑子到了相看人家的年龄，正跟她说笑的夫人便转移了话题。 徐玉瑾：“……” 不是吧，居然没有人慧眼识宝？！ 我家八妹多好的姑娘，又漂亮，又会赚钱打理家业，竟然没有人相上？！ 她有些震惊，却也无奈。 人家没瞧上，她能怎么着？ 总不能逼人家娶朱八妹吧？ 多来几次，徐玉瑾的情绪就低落下来，回到朱家时，让叶瑜然看出了一些。 “怎么了，今天的聚会闹不愉快了？” 徐玉瑾出门是为了“交际”，顺便带朱八妹出门，叶瑜然就懒得去了。 不是什么重要的活动，她这位“老夫人”没必要天天往外跑，有那点时间，还不如跟甘逸仙在京城多逛逛，顺便考虑一下买地置庄子种地的事。 叶瑜然想种地，甘逸仙求之不得，巴不得她多置办些，把整个大燕包下来都行。 叶瑜然包不下整个大燕，却也打算在京城弄个实验庄子什么的，把朱家村的那一套搬过来。 其他先不管，但自家吃用总要先管起来。 来京城这段时间，叶瑜然也发现了，京城的吃食并没有想象中的多，还不如已经被她开发过的朱家村呢。 除了实验庄子，叶瑜然还想弄个京字号巧工坊、京字号用工租赁坊以及京字号书坊。 哦，对了，还有百货超市。 叶瑜然灵感爆发，整理了一个又一个商业计划，就等实施了。 徐玉瑾叹息：“娘，对不起，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叶瑜然问号脸：“你做了什么了，会让我失望？” 因为她搞砸了！徐玉瑾说道，她好心想要给朱八妹相一个好的，结果还没开口，人家就回绝了。 这样一搞，以后朱八妹还怎么嫁人？ 叶瑜然愣了一下，她倒是知道儿媳妇最近带朱八妹出门参加聚会的事，也知道儿媳妇是冲着什么去的，不过…… 情况有这么糟？ 徐玉瑾点头，她有些忐忑，觉得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到位，让人误会了。 否则朱八妹那么好，怎么大家还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 之前是这样还好说，可后来，朱八妹不是交上了不少帕交，在圈子里变得热门起来了吗？ 既然如此，朱八妹的亲事怎么还是受到了冷待？ 徐玉瑾不敢想朱八妹身上有任何问题，只能往自己身上想。 叶瑜然伸出手，拉住了她的手，温和地笑着：“你怎么知道是你的问题？兴许，他们不是改变了想法，只是退了一步罢了。” 能够容忍家里的姑娘与朱八妹相交，但娶进门……还是算了。 因此，也就造就了现在的局面。 叶瑜然没将问题归结到徐玉瑾身上，朱八妹婚事难的问题，她早有心理准备。 何况她们早就做了二手准备，若朱八妹能在京中遇到缘分，那就嫁到京中来，遇不到，那就回乡“立女户”，招赘。 叶瑜然的话，消除了徐玉瑾的不安。 虽然知道婆婆很好，但朱八妹是叶瑜然的心头宝，她还是担心自己没做好这件事情，叶瑜然会将问题归结到她身上。 还好…… 还好婆婆讲理！ 还好…… 徐玉瑾微微松了口气，她跟叶瑜然表示，朱八妹的亲事她会放在心上，再努力一把。实在不行，她们再考虑回乡的事。 叶瑜然轻轻笑着：“好！” 第1533章 朱八妹想立女户 反倒是朱八妹听到这件事时，懵了一下：“我为什么一定要回乡立，在京城不能立吗？” “你想在京城立？！”徐玉瑾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八妹，你知不知道立女户的意思？立了女户，你就不能出嫁了，只能招夫……一般好人家的男儿，是不可能给别人当赘婿的。而且，立女户这事，现在只在青远县那边试验，具体是个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 “一年两年还好，若是三年四年，七年八年呢？” “八妹，以你的年龄，不可能等那么久的。” …… 即使能立女户，以大燕女儿十八前必嫁的规矩，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普及到京城来。 说来说去，朱八妹想要立，回朱家村立是最快最省事的。 当然，这也不是唯一的原因。 还有就是，立女户的人一般是家中有困难，被逼得没办法了才立。 好人家的姑娘，哪家没事了会立女户？ 女户是当男人来用的，那么人头税、养家糊口，各种事务也都是女人自己来承担了。 反倒是招进家门的男人扮演了女人的角色，无需承担那么多压力。 总而言之，徐玉瑾一直觉得，立女户是不得已的选择。若朱八妹真想要找一个好夫家，还是嫁人比较好。 “三嫂，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可是我的性子，你也知道，你觉得以我的性子，我能容忍我未来的夫君纳妾纳色，看婆家脸色？”朱八妹笑着说道，“那些大户人家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他们呢。他们的规矩太多了，我不喜欢。我们互相都看不上，正好。” 徐玉瑾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决断，只能求救地望向了叶瑜然，看婆婆是个什么想法。 事实上，叶瑜然也有些意外，她是想过朱八妹有立女户的念头，但她想的是回朱家村立，没想到朱八妹比她还有志向，居然想在京城立。 徐玉瑾说的那些不无道理，虽然叶瑜然很想自己的女儿独立自强，不看人脸色过日子，但若朱八妹真的在京城立了女户，那以后…… 想要找一个合适的夫家，就真的难了！ 那就真的只能退后一步，找一个“工具人”了。 叶瑜然倒不是觉得朱八妹的这个念头有多不好，而是担心朱八妹现在太年轻了，以后会后悔。 她现在没有遇到合适的人，谁说以后不会遇上呢？ 收到徐玉瑾求救的眼神，叶瑜然安抚地抬了一下手，对朱八妹说道：“立女户的事不要急，你现在离十八岁还有几年，我们慢慢来。实在不行了，再立不迟。现在我们要考虑的不是立女户的问题，而是你在京中呆了那么久，有没有遇到一个瞧得上眼的。” 朱八妹十分实诚地摇了头：“没有。一个都没有。哪有什么瞧得上眼的，娘，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大户人家的规矩。男女授受不亲，七岁不同席，对儿子女儿那叫一个区别待遇。” “儿子呢，年龄一到，生怕他被外面的女人给带坏了，什么通房丫鬟，赶紧安排上。” “女儿呢，防这个防那个，跟防贼似的，生怕有男的靠近她家姑娘，污了她家姑娘的名洁。” …… 朱八妹翻了一个白眼，觉得这些人真的是太双标了。 女儿要圣洁，跟朵白莲花似的；儿子要“见多识广”，才不会被外面的诱惑勾走。 如此，那些姐姐妹妹的，她们家的兄长堂弟之类的，又有几个身心干净的？ 朱家除了朱三因为特殊原因二婚了，她剩下的几个哥哥哪个不是干干净净娶的她嫂子？ 朱八妹见惯了自家嫂子与兄长们举案齐眉，自然也想找一个差不多的。 结果呢，她打入京城的姐妹圈后发现…… 京城中的公子哥们到了一定年龄，家中长辈就会安排通房丫鬟。只有极少数家里没这规矩，这…… 这还让她挑个屁啊？ 朱八妹暴躁了。 “娘，我不想在京城挑，我觉得这里根本就没有适合我的人。”朱八妹说道，“我还没过门了，他后院里就有了别的女人，我可受不了。” “应该……不至于所有人都是这样吧？总有几个好的。”叶瑜然寻思着，就算表面上大家规矩都如此，也不可能人人皆是如此。 就像甘逸仙，他不也是大家族出来的，也没听说他有个什么房里人之类的。 徐玉瑾则在旁边劝道：“八妹，你放心吧，一般这种房里人在你嫁进去之前，他们都会清理掉，这是规矩。只有少部分不懂事的家族才会留着她们碍新婚妻子的眼，若是他们做得过了，你也能随便找个理由将那些人打发了……” 不等她说完，朱八妹就抬了手：“三嫂，这不是打不打发地问题，我就是受不了。我举个例子，若是我三哥在你进门前，也有几个房里人，你心里会舒服？” “呃……”徐玉瑾手里的帕子一紧。 若是以前，她肯定会说，没关系，哪家不是这个规矩？ 但她和朱三成亲多年，一直蜜里调油，从来就没吵过嘴，他们之间要是突然插那么一个人进来，她肯定会不舒服。 朱八妹一看徐玉瑾的表情就懂了，道：“是吧？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三嫂是过来人，肯定都懂得。你想想我三哥以前成过亲，想想要是我三哥以前那位找来……别人要是劝你大度，你怕是把家里做饭的锅都给掀了。” 徐玉瑾：“……” 这话，她可不敢说！ 小心地看了叶瑜然的神色一眼。 就算她会吃醋，会不舒服，会跟朱三吵嘴，也不可能闹到婆婆跟前不是？ 叶瑜然失笑，说了朱八妹几句：“你三哥、三嫂好好的，你说这种话干嘛？拾掇他们吵架啊？你三哥、三嫂要吵起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朱八妹吐了一下舌头：“我这不是举个例子嘛……三嫂，你别生气啊，我跟你赔礼道歉。我跟你说，我三哥肯定不会三妻四妾，要是他有这心思，之前就不会拒绝了。” “我相信三郎！”徐玉瑾的心里多了一抹甜意。 肯定不会啊！ 之前在青远县的时候，那么多人想给朱三送女人，他不都拒绝了？ 宁愿背着怕媳妇的名声，也不愿意收。 后来她娘家人还闹成那样，朱三也没收。不仅朱三没收，婆婆和朱八妹也给她做了主，不让收。 能够嫁进这样的人家，简直就是她上辈子烧了高香。 只是…… 徐玉瑾忍不住抚了一下肚子，担忧起来。 都过去那么久了，她还是没有消息，不会真的…… 第1534章 娘怕你担心 叶瑜然看到她这个动作就懂了，有些无奈。 嫁了人的女人就是如此，她自己没想开，外人怎么安抚都没有。 看来，她晚上又要跟朱三说一声了。 夜晚，朱三果然跟徐玉瑾提及了此事。 徐玉瑾一听，脸上露出了笑容，窝进朱三的怀里，只觉得熨帖极了。 “娘，误会了，我当时……我当时只是突然想起来，稍微有那么一丢丢，”她掐了掐自己的小手指，“真的，只有那么一小丢丢担忧。” “真的？”朱三盯着她的脸，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真的！我发誓！”徐玉瑾竖起了手指，一副要得誓的样子。 朱三当然不会让她发誓，温柔地拉下了她的手，握进掌心揉捏着：“不用，我相信。看来，这次是娘多想了。说到底，娘就是怕你担忧。在青远县也是，上回回乡省亲也是，这一路走来，不少人都觉得我俩成亲那么久了，应该有动静了。我是男人，他们不会把压力施到我身上，只会盯着你。” 他笑着说他最近忙于公务，倒是忘记问她出门聚会是否顺利，有没有人拿这些事情搅她烦心。 他让她别理那些人，别人家有的，他们家不一定要有。 他是勤帝的人，注定了要走“孤臣”的路子，那些人说话当听，她图个乐子，也就听听；要是不当听，就当作没听到。 “不用担心会对我有任何影响，我既是陛下跟前的红人，也是能臣，凭的是实力说话。他们那些酸言酸语，落不到我身上。” 明明只是一个“误会”，朱三还说得那么认真，徐玉瑾真的觉得窝心极了，脸上的笑容深了些，目光柔得能够滴出水来。 “嗯！我知道，我又不傻，她们要是说得不当听了，我才不会听。我最近出门，一个是因为我们初来乍到，好多人都不认识，免不了要多出去几趟。另一个，也是想替八妹瞧上一瞧，看她的缘分是不是在京中。只可惜……到目前为止，一直没瞧着合适的。”徐玉瑾说道，“大概是我太心急了，没忍住，所以忍不住跟娘说了一声，这才惹了那么多话。” “缘分这种事情急不来，你看我们，看七弟，就知道了，这种事情真不能急。当初谁会想到，我们会在一起？谁会想到，七弟会被点了驸马？八妹目标明确，又是女儿家，她缘分难些也正常。”朱三说道。 “我知道，但八妹的年龄不是差不多了嘛，我怕再等等，她年纪大了，在京城这边就更难找了。”徐玉瑾十分实诚地说道，“在京城像她这么大的姑娘，不是已经订亲了的，就是正在相看的。你以为那些聚会是在干嘛？还不就是为了相看各家姑娘，互相打探，看哪个更合眼缘。” 朱三有些无奈，说道：“八妹不是按闺阁女子的教养长大的，她的言行举止在那些人眼里有些出格，她们会有所顾虑也正常。就我们家这种情况，八妹嫁不嫁都没什么，而且她已经有了退路，也就不用着急了。能遇到合适的，我们就按京中的规矩办；要是遇不到，那就回老家，在老家她还自在些。”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我不是想着你我都在京中，七弟在京中，八妹要是也能留在京中更好。这样，娘也能在京里多呆呆，若八妹嫁回去了，怕怕是也要跟着回去……”说到底，徐玉瑾也是有私心的。 朱八妹若是能嫁在京城，也相当于“联姻”，对未来要走能臣路子的朱三来说，是件好事。 京中贵戚宗世盘根错节，大家多有联络。 若朱三能够攀上几枝，他以后也能轻松些。 就像林三妹、林四妹的亲事一样，也是徐玉瑾的私心。 “就算八妹嫁在京中，娘也会回去，你若只是想让我娘留下来，在八妹身上动歪脑筋是不行的。京里人员复杂，一块招牌下来，十个人能有九个贵人。娘的性子也不是喜欢受拘束的，她现在留在京中，不过是不放心我们几个罢了。” “是嘛，那……我还真是想多了。”徐玉瑾没好意思将自己的私心说出来。 朱三将她的手拉到跟前，亲了亲：“好了，别想这些了。我都那么大了，又不是离不开我娘，再说了，我不是还有你吗？只要有你在，在哪儿不是家？” …… 不过考虑到徐玉瑾一直担心怀孕的事，朱三还是替她安排了一下，让去她看看大夫。 甘逸仙之前也给夫妻二人把过脉，所以朱三并不觉得他俩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应该是缘分不到。 只是徐玉瑾一直挂念，他也没办法，只能让她多看些大夫，安心些。 叶瑜然不想给徐玉瑾压力，没去，就让朱八妹陪着。 正好，他们去一趟医馆，还能在外面逛一圈，就当做是逛街了。 “三嫂，这百药堂可是我们家的老熟人了，”朱八妹下马车一看是哪个医馆就笑了起来，说道，“我们安九镇也有一个，你还记得不？” “记得，之前三郎有带我去过。”徐玉瑾一点也不意外，说道，“百药堂是百年老字号，几乎遍布大燕各地，在这里看到也正常。” “三哥估计就是觉得我们家以前在百药堂看过，他们家不仅医德好，医术也好，所以到了京里，也给你找了百药堂。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姓百里的大夫。” 那肯定有啊，朱八妹一提百里川，人家学徒就说是他们百药堂“天字号”的大夫，特别厉害。 “天字号？” “对啊，天字号。我们百药堂大夫分为好几个等级，其中天字号是最高级。您说的百里川大夫是我们这儿最优秀的几个大夫之一，不过他今日不在药堂，是另一位百里大夫坐诊，你们看要挂他的号吗？” “嗯，挂他的号吧。” “好嘞，这是您的牌子，前面还有32位，你们可以先去隔壁地茶楼坐坐，晚点再来。” 一听还要很长时间，徐玉瑾留了一个小厮在这里，就带着朱八妹去隔壁茶楼听说书去了。 反正他们也不是什么急症，慢慢来也没事。 京城最近在讲《哪吒闹海》的故事，朱八妹参加聚会时听过几场，觉得还满有意思的。 刚好茶楼也在放这个，便和徐玉瑾坐下来，认真地听了起来。 “这说书先生还挺厉害的，《哪吒闹海》的故事我又不是没听过，但听他讲起来，就是觉得特别有意思。”朱八妹兴致勃勃，“主要是他模仿的那些声音，都特别像，特别精彩。” 徐玉瑾说道：“这位先生的口技确实厉害，我也很少听到口技这么好的说书先生，要是闭上眼睛听的话，还以为那边真有人在闹海了。” 第1535章 口技 嫂姑二人听了好一会儿。 一场结束后，小厮那边还没有传消息回来，便派了一个人去问了问。 结果一听前面还有几个人，两人无奈了。 看来百药堂的生意极好啊，尤其是姓百里的大夫，简直就是抢手的热门大夫。 要是换个脾气急一点的，怕是要换人了。 “要不然……”朱八妹说道，“我俩下去逛逛？” 徐玉瑾：“……好。” 总不能真换人吧？ 徐玉瑾又不是真的病了，而且她的问题，确实需要医术好一点的大夫。 徐玉瑾不是不信甘逸仙的医术，也不是不信当初在安九镇百药堂把过脉的大夫，主要是戏份已经走到这儿来了，她再拒绝就有些不识好歹了。 唉…… 看吧。 看了大家都安心。 她“安心”自己身体没毛病，大家“安心”她的安心。 总而言之，就是有时候家人过去关心了，也是一种“甜蜜的负担”。 姑嫂二人不是第一次来逛了，因此什么吃的、用的小玩意儿，也算是熟门熟路了。 又是大白天的，便没让伺候的人跟得太紧。 你瞧中这个吃食，我瞧中那个，再买上几串不怎么贵重却十分有趣的木制手串，正开心着，忽然有人朝朱八妹撞了过来。 朱八妹反应迅速，顿时躲开。 那人没料到朱八妹会躲开，直接砸向了地面。 “哎哟~” “少爷？！少爷，你没事吧^” 一声惊呼过后，一群奴仆过来将地上的人扶了起来。 暗紫色祥云绣华服公子，看着还是有些人模人样的，就是被摔疼了，冲着一帮奴仆骂骂咧咧的，骂他们是废物，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 骂完，似乎想起自己刚刚是来干嘛的，连忙抬头找人。 然后找到了和徐玉瑾站在一起，用奇怪的表情望着他的朱八妹。 “朱八小姐，好巧啊，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 “我……认识你？”朱八妹感觉有些不太舒服，因为这个男人在看着她的时候，不是盯着她的胸，就是盯着她的腰，一副在挑货物的样子。 似乎有些嫌弃，但又被逼无奈，不得不凑上来。 朱八妹：“……” 想吐，怎么破？ 他腆着脸往前凑了些：“是我啊，沃玉书，我们上次在花会见过的。” 朱八妹的表情冷了：“是吗？我怎么不记得花会有男子参加？哪次花会上不都是我们做姑娘的聚会吗？” 朱八妹、徐玉瑾身边的丫鬟、婆子察觉到了什么，上前几步，挡在了自家主子面前。 “让开！我跟朱八小姐说话呢，你们挡在这干嘛？”沃玉书一看，顿时不快。 他对朱八小姐还客气，对这帮伺候人的可就不那么客气了，差点一脚踹过来。 “抱歉！这位公子，我家小姐不认识你。”大丫鬟夏令可一点都不怕他，想当年她可是经常随着自家主子出门办事的人，连官府都去过，一个小小的公子哥有什么好怕的？ “一个丫鬟，敢这么跟我说话？”沃玉书打量大丫鬟夏令几眼，都说仆似其主，觉得这丫鬟趾高气扬的，怕她家主子也差不多。 他不会是被人给忽悠了吧？ 虽说他在家里是不成器，但也不至于娶一个悍妻吧？ 心里顿时有些打鼓。 视线穿过大丫鬟春令，落到长相漂亮的朱八妹身上，又有些舍不得。 长得这么漂亮，应该不是悍妻吧？ 不行，我得再看看。 …… “朱八小姐，你可知道何为女戒？你一个姑娘，可不能跟这个丫鬟似的，凶巴巴的，小心以后嫁不出去……”沃玉书一脸真诚地对朱八妹说道，“就算有人迫于你的家势而娶了你，你这么凶巴巴的，也会被夫家嫌弃的。” 一副他很为朱八妹考虑的样子。 朱八妹还想说话，徐玉瑾连忙拦住。 开什么玩笑！ 上回就算了，这要再来一回，一个未婚配的姑娘老在大街上跟人产生争执，以后朱八妹还嫁不嫁人了？ 就算别人知道是事情找的朱八妹，也会嫌弃朱八妹太招事了好吗？ 徐玉瑾冲朱八妹摇了一下头，高声对沃玉书说道：“不知道公子是哪个府上的？报上名下，本夫人隔日上门拜访，好好跟公子的父母讨教一下教养问题。” 她重重咬了“教养”二字。 然后不跟沃玉书多话，用眼神示意丫鬟婆子拦住了，拉着朱八妹就走。 沃玉书一见人要走了，那怎么行，赶紧拦人。 被徐玉瑾的丫鬟婆子拦住，他连忙喊了自己的奴仆：“赶紧把人拉开啊，人都要走了！” “是，少爷。” “哎，你们干什么？我家夫人可是当朝官夫人，你们敢纠缠我家夫人，小心我家大人上门讨教。” …… 后面一片混乱。 徐玉瑾、朱八妹的脚步更快了。 两人也不敢往人多的地方跑，生怕跑不掉，直接躲到了旁边的巷子里。 朱八妹喘着气：“这人有毛病吧？我都不认识他！哪来的蠢货，大街上缠上，是嫌我的名声还不够坏吧？三嫂，你说……会不会是那个该死的榜眼安排的？” 说到后面，咬了牙齿。 到京中那么久，除了那个脑子有问题的夔咏思，朱八妹还没人“为难”过（因为那些“为难”不叫事儿）。 “不知道，这个沃家我有些印象，他祖上出过大官，但到了这几代没落了，在京城圈子里的名声不太好，具体怎么一个不好法，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们家喜欢给人送姑娘……”这样的人家，徐玉瑾想都想不到自家会跟人家打交道，因此当时听到人说的时候，也只是听了一耳朵八卦。 具体的便不太清楚了。 哪成想，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今天居然露面了？ 这是怎么回事？ 朱八妹道：“回去让三哥查一下，我可不想成天被贼给惦记了，恶心人。” 那人脚步虚浮，一脸色相，不用说，肯定平日里没少花天酒地。 这样的人缠上自己，能有好事才怪了。 徐玉瑾身边的丫鬟、婆子都被撇下拦人去了，只剩下朱八妹身边还有两三个人。 她俩在这里等了一下，不见下人撤回来，便打算安排一个人过去瞧瞧。 谁知道那人才刚离开，巷子口就突然来了一群地痞流氓。 “哟~” “夫人、小姐这是在等我吗？” 色眯眯瞅着徐玉瑾、朱八妹二人，跟身边的兄弟招呼一声，就围了过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徐玉瑾、朱八妹二人都不知道今天是不是他俩的倒霉日了。 “站住！”徐玉瑾连忙一声轻喝，露面冰霜，“天子脚下，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知道我们是谁吗？” 第1536章 遇地痞流氓 “哎哟～我们哪能知道二位是谁啊，”几人对视一眼，冲着徐玉瑾、朱八妹二人笑了起来，“这么漂亮的美人，老早就想认识了，就是不知道哥几个有没有这个福气。” “有，肯定有，要是没有这么漂亮的美人也不会让哥几个遇到不是？” “就是就是，赵哥，这大美人留给你，小美人留给哥几个怎么样？嘿嘿嘿嘿……我就喜欢年纪小的。” …… 徐玉瑾对朱八妹说道：“八妹，我呆会儿拖住他们，你赶紧跑。” “不行，三嫂，我怎么能让你留下来？”朱八妹一听就急了。 她要是把三嫂留下来，那多危险啊，待三哥知道，肯定会恨死她了。 “我已经成亲了，你还是未婚姑娘，你留下来的危险程度太高了……”徐玉瑾能不怕吗？ 可是再怕，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本来小姑子今天就是因为她才出的门，好端端的人出了事，不管是朱三，还是叶瑜然，恐怕都会责怪她…… 然而两人想得轻松了，对方起码有十多个人，哪里是徐玉瑾带着两个丫鬟能拦得住的？ 她们再拖，也拖不了十几个人。 就这样，她们主仆四人被围了一个结实，有人看到朱八妹想跑，还一把朝朱八妹抓了过来。 “想跑？” “跑哪去？” “不陪哥几个玩玩那怎么行？哥就喜欢烈性的女人，你越挣扎，我就越兴奋……” “哈哈哈哈……小狗子，你悠着点，别把我们的小美人给吓坏了。” …… “放开我！你知道我哥是谁吗？你们敢碰我和我三嫂一根手指头，我三哥肯定会跺了你们！” 朱八妹凶巴巴地放了狠话。 “哎哟～小美人急什么？等你成了我的人，你三哥就是我的大舅子，呵呵呵……我们就是一家人。”那人抓着朱八妹的手朝她的脸上摸了去。 朱八妹哪敢就犯，直接一巴掌扇了过来。 “啪——” 那人被打了一个正着，本来以为只是一个假装调戏的小活，哪成想居然被一个女人给打了？！ 他怒了，二话不说就扇了回来。 “啪——” “居然敢打老子！不想活了！今天不把你办了，老子就不姓苟！” 一把将朱八妹推到了墙上。 朱八妹的后脑勺被甩到墙壁上，发出“碰”的一声，让她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徐玉瑾见了，吓得要死，声色厉茬地喊道：“你们干什么？！放开她，她七哥可是当朝驸马，你们想死吗？” 被叫做赵哥的人脸色微微一变，连忙提醒小苟子别乱来。 但小苟子正在怒头上，哪听啊，一把就“扯”开了朱八妹的衣襟。 朱八妹也是一个野的，回过神来，直接抱住小苟子的胳膊就咬了上去。 “啊……我的胳膊！” “松口！” “听到没有，我让你松口！” 小苟子痛叫，又是一巴掌扇到了朱八妹的脸上。 朱八妹咬得狠狠的，就是不松口。 “小苟子？” “干什么？赶紧把人拉开啊。” …… 守在巷子口，正等着英雄救美的某人目瞪口呆：我靠！ 这么野？！ 这…… 这还救不救啊？ 还是算了吧！ 这么野，我要真沾上，怕是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吧？ 郝晓啸有些犹豫。 他不就是听说姓沃的动了歪脑筋，也想分一杯羹，所以来了吗？ 只不过他不是姓沃的那个笨蛋，就那么直愣愣地在大街上拦人，他采取的方式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然后再来一个英雄救美，完美。 但这个世界上有一句话叫做——计划跟不上变化。 于是乎，郝晓啸遭遇了眼前这一幕。 就在他迟疑着，要不要按计划出去时，朱八妹的衣服已经被小苟子给撕破了，狼狈不已。 就在这时，救人的“英雄”终于出现了。 一块飞过来的枝条，直接打在了小苟子的手腕上。 “啊……” 小苟子痛叫，不得不放开了朱八妹。 紧接着，就听到一个厉声：“把他们都拿下。” “是！” 一群人应声，冲出了一队士兵。 他们动作飞快，手段干净利落。 这群二流子哪里是正经的，上过战场的士兵的对手啊，瞬间被拿了一个干净。 姜思源将外袍脱下，罩到了朱八妹的身上：“朱八小姐没事了，人我已经拿下了。” 朱八妹抓紧身上的袍子，警惕地盯着他：“你是谁？” “我啊，我是……”不等姜思源说完，得救的徐玉瑾就冲了过来，抱住了朱八妹。 “没事了没事了，八妹不要怕，我们没事了。” “三嫂，没事！” …… 显然，朱八妹虽然也被这事给吓住了，但更加担惊受怕的似乎是徐玉瑾。 完了以后，徐玉瑾才想起“感谢”姜思源的“援援助之手，并且询问了对方的身份。 表示现在有些不太方便，事后会登门感谢。 姜思源摆手：“哎，朱三夫人不用客气，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对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可对于我们来说却是救命之恩。感谢，一定要感谢的，要不然我们就有些白眼狼了。” 好吧，说到这个份上，一向嘴皮子利落地姜思源也只能报了一个地址。 但他十分狡猾，想到自家总兵大人老盯着朱家，便报了总兵大人的地址。 他在心里表示：嘿嘿！总兵大人，不要太感谢我！ 我只是想帮你牵个线！ 目光从朱八妹身上滑过，觉得自己真是棒极了，竟然替自家总兵大人“英雄救美”了一回。 话本里不是说了吗？ 英雄救美当以身相许。 哈哈哈哈…… 他这根红线牵得妥妥的。 “阿秋——” 朱六打了一个喷嚏。 他摸了摸鼻子，朝身边的副将昌建茗问道：“姜副将今天回来？” “是的，总兵大人。” “你派人去看看他在哪了，怎么现在还没回来？” “是，总兵大人。” 应完，副将昌建茗就出去安排人了。 朱六看到他这个样子，轻轻摇了摇头。 唉…… 这么一板一眼的，以后他怎么放心放他出去单干？ 能力是有，就是有些太不知变通了，否则以昌建茗的能耐，不会比自己差。 但朱六也知道，性格这种问题，没办法解决。 昌建茗行兵打仗或许行，但为人太过于死板，只能做棋子，令行则止，做不了执棋人，挥斥方遒，行军用兵。 可惜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朱六才提到副将姜思源，就回副将昌建茗进来时，身后多了一个人。 “总兵大人，我回来了！” 副将姜思源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朱六瞅着他：“黑了！” “嘿嘿嘿……我这不是练兵嘛，太阳晒得多了，也正常！”副将姜思源说完，汇报起了工作。 第1537章 英雄救美 说完工作，本来副将姜思源想要提他半路救了一个人的事，但还没张嘴又咽了回去。 既然是要给总兵大人一个惊喜，这说了还是惊喜了吗？ 犹豫一下，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另一边，朱家。 徐玉瑾、朱八妹嫂姑二人被副将姜思源安排人送回了家，一直进了家门口，二人悬着的心才落下来。 叶瑜然、甘逸仙刚回来没一会儿，就听到下人来报，吓了一跳。 “八妹怎么了？！” 叶瑜然急急出来，便见朱八妹身上罩着一件陌生男人的衣衫，被徐玉瑾搀扶着走进来。 “你的脸……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啦？” 朱八妹一看叶瑜然，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神情：“娘，我没事，就是有点肿，主要是三嫂，三嫂被吓着了。” 她又没有受伤，哪里需要人扶啊？ 不过是徐玉瑾被吓得够呛，腿脚发软，只有握住朱八妹的胳膊才有些力气罢了。 完好无损的徐玉瑾，狼狈不堪的朱八妹，一看就知道是谁出了事。 叶瑜然看着朱八妹的脸，完全不相信她没事，不过也没有个朱八妹争执，让她俩赶紧进屋，叫了甘逸仙把脉。 “没事，三嫂只是吓到了，我开副安神的方子，晚点让丫鬟熬一盅。” 徐玉瑾道：“谢谢！” 然后是朱八妹，虽然她不像徐玉瑾被吓得那么惨，但也有被惊到，甘逸仙还是给她开了安神的方子。 不仅如此，还给朱八妹开了消肿护肤的东西。 毕竟，朱八妹的脸肿成那个样子…… “没事，八妹的脸问题不大，晚点我配一副药，抹一抹就好了。” 朱八妹说道：“娘，看到没，我就说没事。我的脸只是看着吓人，一点都不疼。” “怎么不疼？都肿成这个样子了。”叶瑜然皱着眉头说道，“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们不是去逛街了吗？怎么弄成了这副样子？” 要是让她知道是谁对她家八妹动手，她跟他没完。 朱八妹看到叶瑜然的脸色有些冷，便知她娘是真的生气了，连忙将这一天的事情告诉了叶瑜然。 “娘，你别提了。我跟三嫂真的是倒了大霉了，我们逛个街都能遇到神经病……” 朱八妹强调，要不是为了躲开这个神经病，她和三嫂也不会跑到没有人的巷子里，然后遇到一群地痞流氓。 三嫂一直护着她，幸好三嫂没有什么事情，要是三嫂因为她出了什么事情，到时候她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他三哥交代了。 “天子脚下，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叶瑜然一脸震惊，“那抓到的人呢？你们送去见官了没有？他们竟然敢在天子脚下犯事，一定不能放过他们。” 朱八妹摇了摇头：“当时没想起来要报官的事，三嫂和我都吓得够呛，那位姜副将安排了人送我们回来，我们就顺水推舟地回来了。” 说到这里，朱八妹停顿了一下，“娘，你觉得他会把人送到官府吗？” 当时情况紧急，她真的没有想那么多。 她只想着自己得救了就很好了，只想离开那个糟心的地方。 还有就是，他的脸被打成了这个样子，早点离开是非之地，早点治疗也好。 毕竟她也是姑娘家，不仅好脸面，也不希望自己的脸留下任何问题。 过去这么久，徐玉瑾也渐渐冷静了下来，帮朱八妹查缺补漏，把这一天的事情给说清楚了。 “你好，我觉得今天的事情有些不对劲。”徐玉瑾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以前我跟八妹也出去过，但从来不像今天这样，一件事情接着一件，这也太巧了……” 真的，太巧了！ 平时一点事情都没有，偏偏今天事情一来都是事。 先是大街上遇到一个纠缠的神经病，后面就遇到了地痞流氓，接着就是英雄救美…… 怎么说呢？ 感觉前面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最后一刻。 叶瑜然说道：“确实有些巧。” 先是有人将二人身边的下人引开，接着就有地痞流氓出现，再接着出现一个救美的“英雄”。 这“英雄”没想着将人送进官府，或者交给朱家人，而是自己带走了。 “这可是天子脚下，一块招牌砸下来，十个有九个是贵人，但又在街头巷尾混地，哪个没有眼力劲？没眼力劲的早死了！”徐玉瑾说道，“而且我当时还报了七弟的名，指明了我们家出了驸马，是陛下跟前的红人……即使这样，他们也没有收手。” “要么是真没眼力劲，要么是背后有人。” “如果是一人两人眼睛瞎了，还情有可原，他们十多个人，肯定混了不是一天两天，这样的人，能没半点眼力劲？要没有，他们也不可能那么多人一起混，摆明了就是一个小团体，有组织的。” “还有啊，娘……” …… 果然，冷静是最好的良药。 冷静下来的徐玉瑾寻找着漏洞，觉得哪哪都是破绽。 只不过当时事发突然，她和朱八妹又是两个弱女子，太害怕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再加上…… 徐玉瑾控制着自己的目光，没去看朱八妹。 当时朱八妹反应太大，反抗激烈，直接激怒了对方。也是因为这个，那个叫“小狗子”的才会对朱八妹下手。 一开始的时候，他们看似围了过来，但也只是言语调戏，并没有真正上手。 她没提这事，她怕自己提了，婆婆叶瑜然和朱八妹都不高兴。 而且，那也只是她的猜想，到底是不是，她也不知道。 叶瑜然听了，立马做了决断。 她让嫂姑二人在家里休息，派了人去宫门口等着下值的朱三，告诉他此事，另一边则拿了朱三的帖子，领着甘逸仙，带了谢礼，直奔那位“英雄”留下的地址。 虽然急了点，要想知道更多线索，唯有打得对方“措手不及”。 叶瑜然相信，她这么急着上门，肯定出乎对方意料。若他真有鬼，肯定来不及扫尾。 若对方没鬼，她也可以借口将那几个地痞流氓要过来，自己亲自处理。 徐玉瑾怀疑得没错，天子脚下，地痞流氓瞎了那么一只两只眼还有可能，一瞎瞎了一群，那就真的有问题了。 要么，那就是他们有鬼，要么，就是他们背后有大靠山。 叶瑜然倒要看看他们是哪一种。 马车上，甘逸仙伸出了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叶瑜然转过头来，轻轻冲他微笑了一下，似乎无声在说“我没事”。 甘逸仙有些无奈，只能露出了宠溺的神情。 还说没事！ 明明气得浑身都冒了杀气，还叫没事？ 他坐在旁边，都能感觉到凉意了。 唉…… 也不知道是不是“灵食”吃多了，他怎么感觉叶瑜然身体里似乎有了灵气呢？ 不过甘逸仙没有多想，毕竟这个世界的规则里没有“修真”这一条，就算叶瑜然的身体里有灵气，大概也只能起到延年益寿的作用。 第1538章 什么叫我又干了什么? 叶瑜然对此一无所知，她还在心里盘算着，呆会儿见到了人应该怎么说。 某个不起眼，用下属的身份购买的宅院里，朱六问完副将姜思源的话，就将他打发了。 副将姜思源领命离开，出门的时候冲副将昌建茗打了一个眼色。 本来副将昌建茗不想管的，但凭着两人多年的默契，他担心姜思源又背着总兵大人干了什么坏事，犹豫了一下，还是也跟着走了出来。 到了外面朱六听不到的地方，副将昌建茗停下脚步，皱着眉头说道：“你又干了什么？” “什么叫我又干了什么？我干了什么了？我什么也没干。”副将姜思源一脸冤枉。 副将昌建茗根本不信，他什么尿性，他还不知道？ 副将昌建茗没说话，只是盯着对方。 副将姜思源有些无奈：“我真的什么也没干，我就是当了回好人，做了回好事……我发誓，我这回真的什么也没干。” “什么好人好事？”副将昌建茗摆明了不信。 副将姜思源翻了一个白眼：“还能是什么好事？就是回来的路上，刚好遇到了总兵大人的心上人被人给欺负了，我帮忙解了一个围……” 心上人？！副将昌建茗愣了一下：“什么心上人？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你傻啊！我们共事那么多年，总兵大人有个什么事情，你什么时候察觉了？你就是一个木头！” 副将昌建茗盯着他。 副将姜思源噎住：“我当着你的面也是这么说，咋了，我说错了？你不是木头？你要不是木头，你怎么老拦着总兵大人的好事？总兵大人都多大的人了，连个女人的手都没摸过，我像他这个年龄，早就不知道有过多少个女人了……堂堂的总兵大人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说出去让人笑话。” “总兵大人是带兵打仗，又不是比谁的女人多。” “是是是，但总兵大人是男人啊，是男人就得有男人样。”军营里的那些大老粗闲下来以后，什么时候能够离开女人这个话题了？ 什么荤段子都有。 姜思将能够跟他们吃得开，也是他敢讲敢说，什么都能跟部下聊起来。 有屁一起放，有屎一起吃，同甘共苦久了，共同语言就多了，再来几场撕杀，不就成生死兄弟了？ 姜思将噼里啪啦地劝着副将昌建茗，让他这回无论如何不能再拦了。 这回是总兵大人自己心动的，不是外面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他要是再敢断了总兵大人的桃花，他姜思源跟他没完。 副将昌建茗听了说了半天，无语。 他连总兵大人的心上人是谁都不知道，断得什么桃花？ 再说了，他为什么拦着总兵大人，不让总兵大人找女人了？ “怎么没有？上回那个什么老爷给总兵大人送了一只扬州瘦马，哎哟，那身段……” 不等姜思源说话，副将昌建茗的眉头就皱得更深了：“什么脏的臭的，也有资格碰总兵大人？姜思源，你以为总兵大人是你，什么女人都碰？也不怕脏了总兵大人的眼……” “怎么脏了？那是人家特地调教出来的，干净着呢。我瞧过了，还是个雏。” “那也不行。总兵大人年纪小，没经历过世事，万一被这种女人给带坏了呢？”副将昌建茗满脸不赞同，“能够进总兵大人身的，必须是良家妇女，就是那公主金枝，总兵大人也配的。” “我也没说总兵大人配不上公主，这不是公主有心上人了嘛。再说了，公主年纪那么娇气，难道你想让我们总兵大人屈尊降贵的哄人？”副将姜思将跟副将昌建茗发誓，这回他瞧中这个绝对绝对的良家妇女，干净得很。 人家有两个特别能干的兄长，一个特别会读书（即朱七），一个特别会做官（即朱三），要是总兵大人能把人娶回来，以后上了战场，也不用担心有人在背后给总兵大人挖坑了。 “到时候，咱们也是朝中有人了！” 说到高兴处，姜思源还揽住了副将昌建茗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副将昌建茗怀疑：“你看上她，不会是冲着她的身份去的吧？” “怎么会？我是那样的人吗？是总兵大人先动的心，他老是暗地里打听人家的事，被我察觉了……”副将姜思源说道，“总兵大人还死鸭子嘴硬，就是不承认，还说是什么旧故人，找了一大堆理由。可我是谁啊，我姜思源能被总兵大人给忽悠了？” 他眯了眼睛，没说他私底下调查了，那个什么朱家跟他家总兵大人根本就不认识，也没有总兵大人嘴里的什么恩情不恩情的。 所以，总兵大人肯定是有事瞒着他。 姜思源才不管总兵大人瞒了什么，他趁着帮总兵大人调查朱家的时候，顺便把朱家查了一个底朝天。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这朱家，不简单！ 尤其是那位朱八小姐，妥妥地能干，既会做生意，又会管家，还特别凶。 这要放在他们乡下，妥妥地能干婆娘。 这样的婆娘讨回来，就算总兵大人在战场上呆着，几年不回来，也不用担心家里被人给“欺负”了。 姜思源凑到副将昌建茗耳边，小声交代着，说这事总兵大人不好意思，还瞒着他们，他们就装着不知道，暗地里帮忙撮合撮合就行了，别的别露。 “总兵大人好面子，他要知道我们帮他撮合，我怕好心办坏事，明白吗？” 副将昌建茗有些迟疑。 姜思源拍拍他的后背：“哎呀，我这可是为了总兵大人好，又没要你做什么，就是让你提供一个方面，多给他们制造些见面的机会……又不是让你把人弄到总兵大人床上去，你至于吗？这么好的姻缘，总兵大人要错过了，真的就可惜了！” “只是提供机会？” “对，只是提供机会。他俩要真有缘，有机会就够了。要是没缘分，那就算了，我也不强求。怎么样，帮不帮？” “……好！”副将昌建茗终于松了口。 不管如何，他也希望总兵大人好。 何况姜思源说得对，总兵大人虽然比他们小一些，但按总兵大人的年龄，他确实也该成亲了。 总兵大人自己不急，家里又没个长辈操心，他们这些做副手的就要操心起来。 别的不说，提供提供机会还是可以的。 “不错啊，兄弟，你终于开窍了！”姜思源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这才透露了他“英雄救美”，把功劳算到了自家总兵大人头上的事。 第1539章 她找上门来了~ “你把人带回来了？！”副将昌建茗惊讶，“你不应该送到官府嘛，我们这里是军队，只管打仗，不管断案查案……” “哎，这你就不懂了，我这是为总兵大人制造机会。你想啊，这可以天下脚下，那么一群人围人家姑娘，这摆明了就是胆子肥了嘛。而且我跟你说……”副将姜思源正要说他把人带回来时，还在路上发现了一个可疑的人影，已经派人跟着了，相信很快就能有线索，指不定这件事情里面有猫腻。 不待他说完，一个小厮打扮的小兵就跑了进来，说门口来了一位朱老夫人，说是来感谢自家总兵大人的“援助之手”的。 “这么快？！”副将姜思源惊讶。 他知道朱家肯定会上门，但今天才发生就上门，这也太快了吧？！ 他看了看天色，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但也要暗了。 按理说，要感谢也应该是明天一早再来吧？ 副将昌建茗看了他一眼：“这就是你说的机会？” 副将姜思源拱挠了挠头：“我也没想到朱家来得这么快，我知道朱老夫人疼女儿，但这也太疼了吧。” 疼得都不知道注意礼节了。 姜思源准备装死，让人报给朱六。 “我先走了，你一会儿见到总兵大人，就说我汇报完工作就离开了。这事我‘忘记’跟总兵大人汇报了，知道吗？是‘忘记’，不是没说。” 副将昌建茗站在原地，看着姜思源屁股有火烧似的逃出了府。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让人安排朱老夫人到花厅喝茶，折身进屋请示朱六。 他不是什么有花花肠子的人，既然答应了姜思源不提，那在朱六面前那些不该提的，一字没提。 “你刚说谁？！” 朱六整个人惊住，拿着毛笔的手顿在半空中，一滴墨落到了才写了一半的白纸上。 “朱老夫人。” “她怎么会来这里？！”难道，她知道我在这里？！ 朱六有些心慌。 他还没做好与她见面的准备。 副将昌建茗恭敬地说道：“总兵大人，属下刚刚说过了，朱老夫人是来感谢您伸出的‘援助之手’。” 朱六不确定叶瑜然感谢的是哪一件，毕竟他在京中发现朱家的存在以后，没少暗中帮忙。 虽然他气当年叶瑜然的绝情与冷血，对她有诸多怨气，但看到有人算计朱家或者对朱家下手，他还是忍不住拦上一拦。 打断骨头连着筋，对他来说，那毕竟是他的亲人。 “不见！就说我很忙，没时间见她。” “是，总兵大人。” …… 副将昌建茗离开以后，朱六站在书案后面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他有些忐忑不安，他不确定叶瑜然是不是真的发现了他。 若是真的发现了，他这样“拒绝”她，她会不会生气？ 应该会吧。 她就那脾气，容不得做儿子的半点忤逆。 若有半分不快，也能惹得她大发脾气，将他臭骂一顿。 指不定副将昌建茗一说，她就在那里骂他污泥不孝，是个白眼狼。 朱六一时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不应该拒绝得那么“果断”，有些太绝情了。 连忙又喊了亲兵，把副将昌建茗喊回来。 然而可惜的是，亲兵来回复他，副将昌建茗已经跟那位朱老夫人在花厅碰面了。 朱六：“……” …… 花厅里。 叶瑜然表明身份，客客气气地道明了来意。 “我不是总兵大人，我是总兵大人的副将昌建茗，你可以叫我昌副将。” “原来是昌副将啊，一看就年轻有为，卓尔不群，难怪我刚刚会把你误认为总兵大人。”叶瑜然一脸赞赏，拍了副将昌建茗的马屁。 “总兵大人事务繁忙，在外面办事未归，对于朱老夫人所说的事情，我不太清楚。若不是什么太急的事情，朱老夫人可以下次再登门。有什么需要转达的话，我也可以帮忙转达。” “这样啊……”叶瑜然倒是没料到人家还没回来，说道，“我也不急，不如这样吧，既然你不清楚这事，那我就在这里等等，当面跟他说。天黑了，总兵大人总该回来了吧？其实我今天来，除了感谢总兵大人对小女的援助之手外，还有一件事情，就是想见见那十几个地痞流氓。天下脚下，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这么一大群地痞流氓耀武扬威，这也太嚣张了。我想要亲眼看，他们到底长了几个胆子，顺便再自己亲自处理一下，免得麻烦总兵大人了。他已经帮过小女一回，要是收拾人这样的小事也要麻烦他，就有些过意不去了……” 副将昌建茗皱了眉头：“你这是在逼我吗？” “不，昌副将误会了，总兵大人帮我女儿有援助之恩，我怎么可能恩将仇报？”叶瑜然一脸诧异，十分诚恳地说道，“我也不是非要见总兵大人，我就是想见见那十几个地痞流氓，想看看他们有几个胆子敢打我女儿的主意。昌副将，不知道你成亲没有，如果你成亲了，有了孩子，就会明白我做母亲的心情。但凡母亲，不能容忍任何人伤害自己的孩子，能够今天处理的，绝不能留她过夜。” 意思就是，她不见总兵大人可以，但那十几个地痞流氓总要教给她这个做母亲的处理吧？ 她可不相信总兵大人在外面忙，抓了那么多人还不会送回来，带着一些忙公务。 除非，总兵大人把人送到了官府。 副将姜思源盯着叶瑜然，目含杀气。 叶瑜然顶着压力，嘴角含笑，真诚应对。 她说的都是实话，有什么好怕的？ 除非对方做贼心虚，就是想“躲”着她。 越是“躲”着她，叶瑜然越觉得这件事情里面有猫腻，越觉得这个总兵大人有问题。 而她，完全不想将这种“未知的危险”留给自己的子女。 能够当场解决的，那就当场解决。 甘逸仙有所察觉，不动声色地弹了一下手指，空气里的灵气聚集，瞬间在叶瑜然四周笼了一层。 虽然不是什么结果，却也让叶瑜然的身体一暖，顿时感觉不到副将姜思源的杀气。 也因此叶瑜然脸上的笑容更温暖如春了。 “难怪能养出朱郎中那样的儿子，果然不愧是朱老夫人，有胆识！”副将姜思源露出了一丝欣赏。 他可是随总兵大人上过战场，见过血的，那浑身的杀气自然不是一般的老太太能承受的。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叶瑜然不仅受住了，还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想到朱三、朱七二人，副将姜思源想，也只有这样的老夫人才能于微末之间送出那么优秀的儿子。 若是普通的乡间老太太，怕也只知道家里长短，鸡鸣狗跳之类的。 第1540章 母子差点见面 “昌副将妙赞，女子本弱，为母则强。我本来是不太赞成这句话的，不过谁让我是一个母亲呢，既然是母亲，那为了儿女自然也没什么好怕的。何况，”叶瑜然笑着说道，“我此番上门带的是感激和诚意，没有任何恶意。就算我这个老婆子做事偶尔有些出格，那也只是因为我出身乡野，不通高门大户的规矩罢了。” 三言两语，就将自己那些“强人所难”变成了受身份和见识所限的“不通高门大户的规矩”。 连高门大户的规矩都“不通”，更何况朝廷军营了，那更是悉之不多。 叶瑜然贬低自己，化解“冒犯”。 能屈能伸，副将姜思源也算是服了这个老太太了。 人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还能说什么？ 副将姜思源道：“朱老夫人自谦了，你稍等片刻，我让人去问问。” “那就麻烦昌副将了。” …… 副将姜思源离开后，甘逸仙看了叶瑜然一眼，用口型说道：他在。 叶瑜然点头，用眼神示意甘逸仙别出声，她都知道。 总兵大人到底在不在她不知道，反正人家不想见她倒是真的。 就是不知道是敌是友。 在别人的地盘上，叶瑜然认为还是应该谨慎一点，小心隔墙有耳。 显然甘逸仙也知道，所以然他也收到叶瑜然的眼神后便没有开口说这事，只是从怀里拿了一些干果出来，说自家带地，让叶瑜然打发时间用。 叶瑜然看了一眼人家上的点心，表情有些无奈：“吃点心也是一样的，别白费了别人的心意。” “点心糖分高，你不是一直说自己年纪大了，要少吃一点甜食吗？干果虽然也是甜的，但都是果实自带的，吃这个对身体好。”这可是他特地种的灵果晒干的。 虽然晒干以后灵气会变少，但再怎么样也比普通的食物好。 为了给叶瑜然补身体，甘逸仙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果子不大，晒干后只有小手指大小，红彤彤的。 就是晒干了之后有些扁，不算太硬，还没有核，吃起来特别省事。 叶瑜然尝了一个，带着些酸酸甜甜的味道，确实不够。 “这是什么果子？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就是普通的果子，你要喜欢，我以后多晾一点。”要是神界的人听到甘逸仙这句话，怕是要气死。 通心灵果哪里是普通果子了？ 那可是宁心静气的圣物，虽然百年开花，百年结果，前前后后不过三百年，可问题是生长通心灵果的通心木特别难种啊。 通心灵木娇气，它只能种在息土里，赤水环绕，唯神鸟白娴栖息方可。 不管是息土，还是赤水，亦或是神鸟白娴都十分难得。 神鸟白娴是白凤凰的近亲，性情清高，根本不耐与人接触，更不可能被别人养做宠物小精灵。 这是其一，其二息土据传为当年神农炼化出来的神土，可种万物。 随着诸神黄昏神农陨落后，息土成了有限资源，只掌握在少数神灵手中。甘逸仙会有，显然是沾了他父母的光。 三种神物中最容易得的，大概也就只有神水“赤水”了，传说生于世界的心，集天地之灵气，是培育某些天材物宝的必备之物。 甘逸仙应得轻松，不识货的叶瑜然就真以为这只是普通的果子，只不过甘逸仙养得特别好，又用了特殊手法晒制，所以晒出来的干果才会显得特别好吃。 “你上次配的玉露茶也挺好喝的。”叶瑜然说道。 “好，下次我再给你配一点。”所谓玉露茶，原名玉露灵茶，是上界众仙子喜爱之物，具有美容养颜之妙用。 甘逸仙也是给叶瑜然服用了定颜丹以后，才敢把这些好东西拿出来，拿给叶瑜然使用。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没原则。 一开始说好了，只是偷偷给一点，免得把她这具凡胎肉体养得太过，被人当成了长生不老的“妖怪”。 可是给着给着，他就控制不住自己，总想多给一些。 不知不觉间，便给多了。 任何事情都是从无到有，从少到多，然后慢慢麻木的。 甘逸仙也是。 在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给得太多，收不回来了。 唉…… 还能怎么办呢？ 只能继续了。 他唯一庆幸的，大概就是这些东西都是掺了水分的，也没有使用特别的制作方法，导致做好的东西灵气储存时间不长。 时间一长，东西里的灵气便散了。 顶多就是味道口感比一般的凡物稍好一些，对身体有一些益处，也就没了。 最终，甘逸仙这样安慰着自己（自己骗自己）。 …… 隔墙的耳朵：“……” 我家大人家的点心有多差，让你们嫌弃成这样，居然还吃自带的东西？ 好吧，他以为能在这里听到一些“小秘密”或者自家大人的“坏话”，结果…… 就这？ 就这？ 就这？ …… 耳朵在这里怀疑人生时，副将昌建茗已经到了朱六跟前。 “朱八小姐差点被的痞流氓给欺负了？！”朱六顿时站了起来。 副将昌建茗没想到总兵大人反应这么大，暗暗想到：难道姜思源那个家伙的猜测是真的？ 这位朱八小姐真的是总兵大人的心上人？ 不知道为何，他有一种“歪打正着”的感觉。 “是！”副将昌建茗恭敬地低着头，说道，“属下刚刚问了，姜副将回来交差的时候，确实抓了十几个地痞流氓，现在就关在府里的地牢里。”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画蛇添足般地补了一句，“大概……姜副将忘记说了。” “呵！他会忘记说？我看他是故意的。”朱六冷哼一声，他还能不了解姜思源那小子的心思？ 总喜欢“阳奉阴为”，指不定在背后谋划什么。 想到姜思源曾经怀疑他看上了叶瑜然，朱六就有些吐血：那是他娘！他娘！他是想冒天下之大不韪，打自己老娘的主意？ 他想死差不多！ 朱六也不废话，径直前往地牢。 这的痞流氓一看到他，连忙跪地求饶：“军爷，小的知道错了，小的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饶了我们吧，我们什么敢没干啊……” 不用朱六开口，副将昌建茗便冷哼一声：“什么也没干？什么敢没干你们围朱八小姐干嘛？那还叫什么都没干，真要让你们什么都干了，那还不翻了天了。” “不是我干的，是他……”赵哥连忙指着小苟子，说道，“是他想欺负朱八小姐，我真的什么也没干，我就是想吓唬吓唬他们。不信军爷可以问其他人，我们连一根手指头都没碰……” 第1541章 一个个发了毒誓 除了小苟子，其他人纷纷出声：“是的，军爷，我们就是吓唬吓唬他们，真的一根手指头都没碰。” “我要是碰了，天打雷劈！” “我下辈子当牛做马，不是人！” “我……” …… 一个个发了毒誓，生怕朱六、副将昌建茗二人不信。 小苟子见他们一个个撇开自己，气得不行，也知道自己今天落到了军爷手里，怕是没好了。 一咬牙，小苟子将他们一帮人“拿钱办事”的事情都给吐了出来。 赵哥他们一听，急了：“我们是拿钱了，但我们真的只是唬人，没想动人。这可是天子脚下，借我们几个胆子，我们也不敢啊。” “对对对，天子脚下，一块招牌砸倒下来全是贵人，我们哪敢得罪贵人？” “真的是有人拿钱给我们，想让我们吓唬吓唬他们，以便英雄救美。” “只是没想到小苟子不知道怎么的发了疯，真的下手了，那位公子藏在后面一直没出来，然后落到了军爷手里。我们真的冤枉啊！” …… 赵哥他们真的觉得自己冤枉极了，他们不过是拿钱扮演一回“小丑”，哪成想躲在后面的那位爷一直不出来，搞得他们这出戏差点没唱下去。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像他们这种没什么费率的地痞流氓也就能干这点事情了，要人命不敢干，也就帮人跑个腿之类的。 就是因为竞争对手太厉害，他们竞争不过，所以才几个人结成了一个小团队，艰难求生。 朱六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这群小混混也没什么骨气，稍微施点压，用点手段，就把什么都吐得干干净净的。包括他们拿了什么钱，帮人扮演了几回“英雄救美”的工具。 拿了钱，进了几回楼子，偷看了邻居媳妇洗澡几回，偷人家裤衩几回…… 零零碎碎的，不少事情。 甚至还帮人“调戏”过家里的继女，泼了脏水后，那继女就被成功嫁给了一个四十岁的老头子，没多久跳河死了。 涉及后院阴私，他们知道的不多。 倒是他们有几个干这种事情的兄弟，发财没多久就没了。 他们有所察觉，却没有证据，再加上没有别的出路，过的也是有一天算一天的日子，便只能当做不知道，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着。 朱六皱着眉头，没想到审问一个地痞流氓，还能审问出这么多后院阴私。 他对这些大家族并无好感，也不关心别人家后院如何，但有人胆敢把主意打到朱八妹身上，那就是碰了他的逆鳞。 “问完了画个押，连人一起交给朱老夫人，”说完朱六停顿了一下，“再给朱三公子一份。” 说到底，朱六还是没忘记老娘当年的绝情与无理取闹，他觉得这事交给他三哥更靠谱些。 只可惜，来的是他老娘，不是朱三。 副将昌建茗诧异：“总兵大人的意思是，想让朱家自己处理？” “人家都找上门了，你再把人留着，就该怀疑到你身上了。”不过朱六并不是把人交了就不管了，他还是安排了人，顺着这几个地痞流氓交代的内容往下查。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胆子肥了，敢动他八妹。 “总兵大人，您……还是不见这位朱老夫人？” “还不是时候。” …… 那，到底什么是时候呢？ 副将昌建茗不确定，也不敢问。 但凡总兵大人不想说的，不管他们怎么问他都不会说，这事姜思源以前就试过了，昌建茗聪明得不想费这个脑子。 前前后后，从“通知”朱六到审问画押，花去了不少时间。 叶瑜然、甘逸仙往那里一坐，天都黑了。 茶换了两波，点心也换了两波。 似乎是担心他们饿，人家连晚饭都准备了。 叶瑜然和甘逸仙对视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无奈：“你说……他们家总兵大人是不是还没回来？” 甘逸仙：“……大概……是吧。” 忽然间有些郁闷，这京城为什么不是他的地盘呢？ 是他的地盘，他还能不知道他的地盘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忍不住摸了摸袖间的土地印，寻思着这回回去以后，他得好好翻翻古籍，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尽管掌握天下土地。 原本他想着这个世界没有别的神灵，他是唯一的土地神，没有人跟他争跟他抢，他完全可以慢慢来。 因此，他选择了最稳妥的晋级方式——积攒功德，得万物认可。 可现在发现，这个方法稳是稳了，就是有时候要急着多打听一些消息时，老是受管辖区域的限制，太麻烦了。 反正这天底下就他一个神灵，他何必那么小心呢？ 他完全可以大胆一点。 …… 叶瑜然觉得自己的耐性已经足够好了，但从白天等到黑夜，连晚饭都在人家府里吃了，那位昌副将出来一趟就不见了人，她就有些焦躁了。 她有些拿不准，不明白这个昌副将什么意思，他们不会采用了“拖”字诀，把她晾在这里，其实是在后面“扫尾”吧？ “要不然，你先回去？”看时间朱三已经下值了，估计也从徐玉瑾、朱八妹口中知道了怎么回事。 叶瑜然想着，不若让甘逸仙先回去把这里的事情告诉朱三，分两步走。 一步叶瑜然继续在这边耗着，看谁耗得过谁；一边朱三动起来，查查到底怎么回事。 甘逸催摇头：“不行，师傅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他是抓不住重点的人吗？ 他的重点就是了师傅，等着师傅百年好与他相守。 要是他为了别的事情放着师傅的安全不管，那就是本末倒置了。 “我在这儿又不会有什么事情。” “人心隔肚皮，师傅，还是当心点比较好。” 叶瑜然：“……” 所以这条尾巴是离了她的眼就活不了了吗？ 感觉心累。 平时不觉得有什么，真要有事了，甘逸仙还这个样子就有些过了。 叶瑜然寻思着，等此间事后，她得好好跟他谈谈，让他学会“抓重点”。 显然，叶瑜然的重点跟甘逸仙的重点不是一回事。 不同的角度，看问题的方式不同，所得的结果也不同。 不能说谁对谁错，只能说每个人的想法不同罢了。 就在叶瑜然想着是走是留时，副将昌建茗终于姗姗来迟。 “抱歉，朱老夫人，让您久等了。” “这是审问的供词，全部画押了，您看看这十几个人我是派人帮你押回朱府，还是您派人过来接人？” …… 第1542章 供词 叶瑜然一呆。 怎么喝了几壶茶，供词都出来了？ “昌副将刚刚是……去审问了吗？” “嗯！我刚刚去问的时候，这群地痞流氓正在骂人，特别嚣张，一气之下就打了他们一顿，顺便帮朱老夫人把人给问了。”副将昌建茗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完全看不出来是在撒谎。 他让叶瑜然别客气，他只是举手之劳。 就是吧，这举手之劳举得……让叶瑜然感觉怪怪的。 不会是屈打成招吧？ 叶瑜然跟副将昌建茗解释，他们只是普通府邸，没有捉拿罪犯、审问犯人的资格，就算拿人了，恐怕要送到官府衙门去。 “京兆尹？”副将昌建茗沉吟道，“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京兆尹与我们军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机构体系，若是朱老夫人把人送到那边去，到时候若有什么情况，我们插手会麻烦些。” 停了片刻，他跟叶瑜然解释，总兵大人是戍边军，于京中助力有限。想要他们出手，最好从头到尾都是他们负责，直接把事情了了，凭他家总兵大人的功绩，即使到了陛下跟前，京兆尹那边也不好说什么。 但若中途交给京兆尹那边，到时候再想让他家总兵大人插手，就有些麻烦了。 叶瑜然微笑：“我们就是平头老百姓，老百姓有事不找当地的官府衙门找谁？” 说到底，不过是不够信任罢了。 若是这位总兵大人坦坦荡荡，没有任何心虚之处，也不会藏着掖着了。 越是不肯出来，越是处处透着诡异，叶瑜然担心阴沟里翻船，宁愿麻烦些，也不想随随便便被人给算计了。 她不仅拒绝了副将昌建茗提议交给他们处理的建议，甚至还拒绝了副将昌建茗的押送，硬是安排了一个小厮去通知朱三，安排人来“接人”。 副将昌建茗看她如此小心谨慎，张了张嘴，没有再劝。 他心道：唉……可惜了姜思源制造的机会！ “娘，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呆了这么久？”朱三坐在马车上，叶瑜然、甘逸仙一上来便赶紧询问。 要知道，他下了值以后，就一直在家等着。 结果天都黑了，人还没回来。 他和徐玉瑾、朱八妹几个快急死了，还以为叶瑜然被人家给“扣押”了。 当时他已经想着，要不要通过朱七的关系，麻烦瑶月公主“救人”。 叶瑜然一脸无奈：“我也没想到会呆这么长时间……不知道为何，那位总兵大人一直不肯出来见人，一直是他的一位副将代理。” 马车都是自己人，三言两语，叶瑜然将大概的情况说了一下。 朱三一听，也觉得诡异。 你说总兵大人不在吧，这天都黑了，总兵大人再忙，也不至于忙成这个样子吧？ 据说所知，这位总兵大人是从边疆回来的，在勤帝与娄系争夺皇权时立下了赫赫之功。 后来双被留下来负责宿卫兵的事，可谓是陛下跟前的大红人。 只不过，此人不甚喜欢与京中官员往来，极少有人见过他。 大部分见过的，都下了大牢。 现在娄系一派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边疆也没有什么战报，他除了负责宿卫军的日常训练，应该没有什么特别需要忙的。 因此，朱三理解不了他怎么会天黑了也见不着人。 “娘，我觉得，以总兵大人的身份，他要真看上了八妹，根本不需要英雄救美，他只要跟陛下要一道旨意即可。凭他立下的汗马功劳，陛下还真不一定会拒绝。” 顶多不会直接下旨，而是把他叫过去，跟他通过气。 朱三心里清楚，别看他也是勤帝跟前的红人，自家七弟又被招了驸马，但朱家的含金量还没有重到让勤帝“拒绝”一位手握军权，立下汗马功劳的总兵大人。 何况，朱七做了瑶月公主的驸马，若总兵大人要娶朱八妹，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向勤帝投诚——你看，我娶不了皇女，娶你长公主夫家的亲妹子总成吧？ 叶瑜然一愣，觉得朱三说得有道理。 她身在局中，只顾着注意这位总兵大人的诡异，完全忘了以他的身份，根本不需要如此。 “那你觉得……这还真有可能是他的‘举手之劳’？”叶瑜然没有问为什么总兵大人不见她。 若总兵大人真对朱八妹没意思，对方本来就不与朝中官员往来，会对于她这位朝中官员的母亲有所避讳无可厚非。 毕竟人家是戍边军，掌的是军权，就应该与文官一派保持距离。 “那我今天办的这事岂不是……” 叶瑜然还是第一次把事情给办砸了，心中滋味复杂。 她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她不是万能的，但在实际做的过程中，似乎忘记了一点。 唉…… 看来是这么多年来的顺风顺水，让她有些得意忘形了。 叶瑜然的情绪瞬间低落。 “娘，这只是我的猜测，到底如此还不知道呢。”朱三见了，连忙安慰，“再说了，这是朝中之事，娘本来就不太清楚，会有所遗漏也正常。如果总兵大人真的想跟朝中文官保持距离，娘今天这一遭也算是歪打正着。我们也不需要与他有多交好，大不了以后他遇到了什么麻烦，我帮上一马，还他人情即可。朝中很多事情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讲得太明了，反而不好。” 有时敌对的不一定是敌对的，也可能是因为上面寻位想看到，下面就只能照着“演”。 只不过有的人演着演着忘记了自己是谁，或者被各种利益纠葛绑定，没办法挣扎，慢慢的也就越行越远了。 而有少数人保持着清醒，不忘初心，在对方跌入泥潭时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的悲凉，然后帮上一把。 朱三未来要走孤臣的路子，确实不太适合跟一个手掌军权的总兵大人搅合在一起。 听见朱三这么一说，叶瑜然松了口气，来不及做更多反思。 她道：“那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这个京兆尹还送不送？” “送！”朱三说道，“不仅要送，还要大大方方地送，让人知道朱家并不太信任这位总兵大人。总兵大人救了八妹，该送的谢礼要送，但该怀疑的，也该继续怀疑。最后是一个什么结果，以京兆尹计大人的调查结果为准。” “这个你要想清楚了，朝中的事情我也不懂，给不了你太多意见。”说的时候，叶瑜然在心里叹气。 唉…… 看来，她是真的老了！ 到了京城以后，她感觉自己能够帮上的忙越来越少了。 大概要不了多久，她恐怕真的得老老实实去“养老”了。 恍惚间，叶瑜然有一种不真实感。 上辈子的时候，她就曾听说过，说老人刚退休的时候都会面临着一个巨大的挑战——从家中顶梁柱变成不再被人需要的“废物”。 儿女儿女长大了，振翅飞翔，顾不上你；工作工作退休金了，有新人代替你；左右邻居说不上话，吃吃睡睡，坐卧不安，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却又不知道少了什么。 短短时日内便老了好几岁，身上透了些腐朽。 有的人迅速调整，能够快速地找到情感寄托，生活重心，从而开启美丽夕阳红；而有的人却跟失了魂似的，惶惶不可终日，日益枯萎。 第1543章 自我反省 从穿越到这个世界，叶瑜然便一直在着手养老的问题。 要不然，她也不会在朱家村大搞生活设施，开展各种老年生活。她就是想让村里的老人先试水，趁着她还年轻，还能动，还有权威，能够使唤家中儿女，看能不能培育出一个理想中的养老环境来。 她以为自己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然而今日的打击让她意识到，或许…… 她的准备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充分。 她还没有做好完全退下来，过那种只在家里当一个吃吃喝喝，被人供着的吉祥物。 若真的做好了准备，那么今天她发现自己“老”了，发现朱三是真的“长大”了，能够从她手里接过重任，担起朱家的一切时，她不会生出现在这种情绪。 只有没有做好准备，才会生出来。 后半路的沉默，朱三、甘逸仙都意识到了什么，但叶瑜然不想说话，他俩也不知道该从何切入。 朱三对甘逸仙打了眼色：你上啊！ 甘逸仙：……上什么？怎么上？ 朱三：平时你不是跟我娘很亲吗？连我这个亲儿子的份都抢，怎么到了真需要你的时候，你反而起不了作用了？ 甘逸仙：你惹的，又不是我惹的。 朱三：…… 能揍人吗？ 甘逸仙：你来啊！只要你打得过我！ 朱三：…… …… 两人的眉眼关司，心事重重的叶瑜然根本没瞧见。 回到家里，徐玉瑾、朱七、朱八妹都还没睡，焦急地在那儿听着。 见他们一群人平安归来，这才松了口气。 “娘，怎么回来得这么晚？”朱八妹急急上前，搀扶住了叶瑜然的手臂。 徐玉瑾慢了一步，便搀了另一支：“娘，还没用膳吧？我让灶上炖了竹笋老鸭汤，咱们烫一碗粉吃如何？前几天腌的酸萝卜正好，香脆可口，酸甜合适，保证适合娘的口味。” “不用了，我在总兵大人的府上吃过了。你们几个等了这么晚，辛苦了，下次遇到这种事情别等了，早点休息。”叶瑜然说道，“只有人休息好了，才有精神应对后面的事。” 眼看着天色已经很晚了，徐玉瑾、朱八妹也担心熬夜伤身，见叶瑜然没事，后面的也都安排了，便没有急着问细节，知道了一个大概也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朱八妹一回去就能睡，徐玉瑾却还有些事情要忙活，作为儿媳妇，又是京城朱府唯一的“主母”，后面所有扫尾的工作都是她的。 朱三把那十几个地痞流氓安排好，徐玉瑾这边也才将将忙完。 “刚刚见娘也累了，没问得太清楚，这事是不是真的了了？” 朱三一边脱衣服，一边说道：“只能说告一段落。好了，很晚了，先睡吧，有什么明天早上起来再说。” 明天，他还要抽空见那几个人，把人送到京兆尹呢。 叶瑜然以为自己会失眠，没想到眼之前甘逸仙过来给她点了一支香，她就一觉到天亮了。 醒来的叶瑜然望着蚊帐，心道：好东西！ 果然不愧是老祖宗留下的东西！ 要是有机会带回现代，不知道能够治疗多少失眠者。 外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叶瑜然知道，应该是平日里伺候自己的丫鬟婆子到了。 她没让人多等，出声让她们进来。 朱三要上朝，三四更天就起了。 朱七要晚一些，他只在翰林院当差，不用上朝，倒是能够晚一些出门。 即使如此，叶瑜然起来后也见不着兄弟二人。 早膳是徐玉瑾让人准备的，都是叶瑜然、朱八妹日常吃的那些，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按时节按节气调整菜色，十分符合古人养身之法。 跟别人家唯一不一样的，大概就是朱家的餐桌上多了不少大户人家觉得上不了台面的吃食。 叶瑜然、朱八妹是农人出身，本就喜好野菜、猪肉之类的。现在生活条件好了，也不好爱好，顶多是收拾得更加精致些。 以前徐玉瑾在徐家时是不吃猪肉的，因为猪肉在没煽之前有股怪味。她是到了朱家以后，发现这边养的猪肉没有那股味道，这才知道——原来猪肉不是不好吃，而是大家没找到正确的养殖方法。 在那以后，猪肉也跟着出现在了徐玉瑾的食谱上。 在徐玉瑾的推荐下，她认识的亲朋旧友在品尝过被煽的猪肉后，也陆陆续续把猪肉加进了菜谱。 这年头，畜牧业并不发达。 即使是大户人家，也不可能敞开了肚子，天天大鱼大肉。 他们也不过是换着，今天这样，明天那样，细着点吃。然后过年过节或遇到什么喜事时再吃顿大的，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显然，猪相较于其他肉食类动物更加好养，更容易出肉。在去了那股怪味后，没有人会嫌弃那满口的油滋味。 “娘，这猪肉还是之前从老家带来的，纯纯正正粮食养的，满山遍野跑着，吃着就是比一般的猪肉要好吃些。再配了咱们自家辣椒一起炒了，放下葱姜蒜，那味道真的是绝了……” 叶瑜然是婆婆，在她没有动筷子之前，作为儿媳妇的徐玉瑾自然不会先动筷子，而是伺候着她先用起来。 昨晚炖的竹笋老鸭汤，烫了粉后再浇上一些猪肉粒炒的辣椒碎，浇上自家酿的酱油、醋之类的，那味道真的是一口一个香。 朱家人习惯了吃辣椒，明知道辣椒碎会盖住老鸭汤的味道，吃粉的时候还是习惯性地放上一点。 似乎缺了那一点辣味，感觉就少了点什么。 叶瑜然和朱八妹放了一大勺。 甘逸仙不用人管，自己动手。 “别光顾着我，你自己也多吃点。”叶瑜然知道自己这第一筷子不动，徐玉瑾、朱八妹、甘逸仙他们就不能吃，笑着动了第一筷子。 徐玉瑾跟他们的习惯有些不大一样，她吃老鸭汤烫粉时是不放辣椒碎的，便没有给她舀，而是将徐玉瑾爱吃的小菜往她面前拨了拨，让她夹得更方便些。 进了朱家的门后，徐玉瑾还养成了一个新习惯，那就是吃饭的时候自己动手，从来不让丫鬟伺候。 朱家人习惯了，即使后面有了丫鬟伺候，也觉得自己动手的味道更香些。 而叶瑜然呢，定下这样的规矩，也只是希望朱家的小辈们能够独立些，别真的成了话本里连衣服都要人穿的那么大的娇气小姐公子哥。 看朱家现在的样子，那肯定是发家之势，但能够发多少代呢？ 俗话有云，富不过三代。 那为什么会富不过三代呢？ 根据叶瑜然的经验，她觉得“富不过三代”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富的人抱的是暴发户的心态，把孩子宠上了天，没教育好，失去了平衡，从而导致一代不如一代，有了败家之相。 第1544章 再次学着放手 追根到底，就是这些生活细节。 叶瑜然也不知道她所传下来的这些东西，朱家人能坚持几代，但她相信，从生活细节处着手，即使真到了那么一天，朱家的子孙后代也不至于过于狼狈。 用完早餐，丫鬟上了茶点，徐玉瑾才问起了昨天之事。 朱三一大早就起来处理那十几个地痞流氓之事，只是跟徐玉瑾打了声招呼，具体的她还不太清楚。 叶瑜然也知道，因此没有任何隐瞒，将她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朱八妹一脸讶然，完全没想到自己的亲事也会被人给盯上。 好吧，她有一个即将做驸马的哥哥，还有一个在户部做官的哥哥，有人盯着她也不奇怪。 只是…… “这些人……”朱八妹吐槽，“好好的一个男人不自己努力建功立业，居然整天没事打女人的主意，一点出息都没有。” 那样的男人，她才看不上。 叶瑜然道：“这个世界上，总有想要走捷径的人，这与他是男是女没有任何关系。要想不被别人给算计，不仅要强大自我，也要擦亮眼睛。” …… 朱三大张旗鼓地往京兆尹送了那么多人，怎么可能传不到勤帝的耳朵里。 朝上，多的是看不惯朱三，想要将朱三踩下去的人。 因此下了朝，朱三跟勤帝汇报工作的时候，勤帝便问了一句。 朱三一脸无奈：“陛下，说到这事臣还委屈觉得呢，内人与八妹出门逛街，大白天的被十几个地痞流氓堵在了巷子里，这简直真是滑天下之稽。陛下，这可是京城，天子脚下……不是臣想行行告谁的状，但这种事情，就算在臣老家都不可能发生。” 真的，他只是随便跟勤帝抱怨了一下京城的治安问题，绝对绝对不是给那位京兆尹大人穿小鞋。 京兆尹计大人：“……” 我谢谢你全家！ “你的意思是……京城治安不行？”勤帝从龙案上抬起了头，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陛下，在您的英武领导之下，在京兆尹计大人的辛勤工作之中，臣以为这样的事情本不应该发生。而且臣内人还报出了七弟的名头，沾了一把长公主的威风，结果……”朱三叹气，“结果那群人根本没当回事。这什么人，居然长公主的面子都不给？臣……臣真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内人也不是故意要借长公主的名头，实在是当时情况紧急，内人与八妹只是弱妇女子，根本不是十几个男人的对手，为了自救，也只能产生几分急智。只可惜，她们也没想到，在这京城范围内，长公主的名头也能失败。” 再三强调“失效”，表示这真不是京兆尹计大人不行，实在是人家连长公主的名头都不放在眼里，一个小小的京兆尹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这对于才刚刚打倒娄系一派这只大老虎的勤帝来说，十分敏感，立马将京兆尹计大人给叫了过来，询问对方是否有此事。 京兆尹计大人连忙跪下：“回陛下，据朱大人送来的供词，确有此事。具体的，臣还在核实当中。” 勤帝冷着脸道：“那你就尽快核实，朕倒要看看，天子脚下，谁这么嚣张，能养那么多只鬣犬。” 没有任何保护伞，勤帝可不相信十几只地痞流氓会这么大胆，连他皇姐都不放在眼里。 “是，陛下！”京兆尹计大人的额头上尽是冷汗，忍不住对朱三生出了些怨念。 你说，你送人就送人吧，为什么还要在陛下那里告我一状呢？ 这下好了，我的皮子得紧一点了！ 同时也在心里骂娘，骂哪个蠢货养了这么一帮鬣犬，也不知道夹着尾巴做人，偏偏这种时候冒出来。 难道忘了去年血流成河的那一幕了？ 血腥味未散，就敢冒出来，简直不要命了。 朱三是和京兆尹计大人一起离开的，京兆尹计大人不紧不慢，一直跟着朱三出了宫门口。 “朱大人，我是不是得罪过你？” “计大人何出此言？”朱三一脸诧异，似乎不明白京兆尹计大人在说什么。 “我要是没得罪你，你把人送我这里就送了，怎么还能在陛下那里告我一状？”京兆尹计大人的语气里，怨气满满，“你上任的时候，我可没给你使过绊子。” “计大人，你误会了，此事不是我提起的，是陛下主动问我的……”朱三说道，“我也不知道是谁在陛下耳边念叨。我又不傻，我才给计大人送人，就跑到陛下那里说这事，这不是得罪人吗？我与计大人往日无他，近日无冤，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京兆尹计大人皱了眉头：“你是说，有人在挑拨离间？” “这就不知道了，毕竟我才刚上任户部，头顶上只有一位御史台挂名，可以说户部几乎是由我说了算……”朱三慢悠悠地说道，“有人看不惯我，巴不得我多得罪些人也正常。” 京兆尹计大人不说话了。 这位朱大人的出现确实动了不少人的蛋糕，也难怪有不少人打朱大人的主意。 只是他与朱大人没有直接利益关系，除非万不得已，他还是不想得罪这位眼看着就要青云升上，把柄户部的重要官员。 若真有人存了挑拨之心，京兆尹计大人也能猜出来到底是哪几位。 “计大人，这件事情是我不对，给你添麻烦了，还望你多费些心。你放心，这件事情结果如何，都怪不到你身上。毕竟，这京中能够不将长公主放在眼里的人，可没几位。” “朱大人的意思是……” 朱三点到则止：“我初出茅庐，对京中局势不甚明了，计大人问我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只知道，我是陛下的人，忠于陛下，陛下让人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其他的，与我又有何干系？一身荣辱，皆系于陛下。” 京兆尹计大人愣住。 朱大人这是在提醒他，现在已经到了对陛下表示忠心的时候了？ 他不是娄系一派，也不算勤帝的人，应该算中立一派吧。 勤帝没有清理，除了他本身确实没有犯什么太大的错误外，大概就是娄系一派的人太多了，勤帝清理了太多，要是再清理下去，朝中就真的没人了。 因此，像京兆尹计大人这样的中立派大部分都被留了下来，也算是明哲保身。 但在某种意义上，他们也不算特别“忠心”吧，要不然在勤帝遇到困难时，他们也不会什么也不做，在一旁观看。 当时看了是明智之局，但在勤帝掌权之后，若他们一直观望，没有表忠心的话，即使没有被清理，时间长了恐怕也会被打发去坐冷板凳。 时间长了，怕是没有人会再记得他是谁。 做官就是这样，不进则退。 第1545章 京兆尹计大人醒悟过来 “朱大人，多谢！” 京兆尹计大人醒悟过来，真诚一礼。 朱三侧开身子，没有接受，而是笑着说道：“计大人这是何意？我可什么都没说。” 说罢拱手作别。 京兆尹计大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由衷感叹：难怪会被陛下如此看重，这位朱大人可真不是一般清醒！ 他日必定龙腾鱼跃，成御前躬亲之臣。 回去后，京兆尹计大人立马提审了那十几个地痞流氓，核对供词，并派人认真调查了起来。 其实此案并不复杂，赵哥、小苟子都不是什么嘴巴特别紧的人，又被朱六一阵恐吓，该交代的早交代了。 因此京兆尹计大人一审，他们就跟漏了气的气球似的，问什么答什么，不敢有任何隐瞒。 京城郝家，祖上曾经出过大官，算是大燕的开国元老了。 只可惜，郝家老祖宗是个武官，长年征战身体早就坏了，不等底下的儿女成长起来，就过世了。 接着郝家便转了文官。 遵从老祖宗的遗言，郝家人几番努力，但于科举上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火候，要么连进士都没进，要么就是踩着尾巴进去的。 江山代有人才出，做事呢，他们也比不过别人。 渐渐地，郝家守着一座老祖宗留下的老宅子便没落了。 到了郝晓啸这一代，郝老爷子还能在礼部挂职，郝大爷却成了一个糊涂官，没几年就因为错事被撸了下来。 郝大爷十分抑郁，身体不行，连造娃都不积极了。 郝晓啸成了郝家这一代唯二的儿子，唯一的嫡子（他还有一个庶出的弟弟，不受宠）。 郝老夫人一见郝大爷就是因为读书做官才把身体搞坏的，生怕郝晓啸的身体出问题，硬是和郝老爷子吵了一架，没逼着郝晓啸读书。 没有人逼着读书，又是受宠长大的，郝晓啸没有一点压力。 小时候还十分机灵，讨得一家老小欢喜，慢慢大了，便只剩下了几分小聪明。 因此，他才会在想做沃玉书身后的黄雀。 那天眼看着他花钱收买的那一帮地痞流氓被人给捉住，郝晓啸吓坏了，二话不说就跑了。 他十分庆幸，还好他去收场人的时候用的是假身份，要不然…… 只可惜，郝晓啸没料到的是，虽然他用了假身份，但他给银子时用的钱袋子露出了破绽。 郝家已经没落，不算什么特别大的家族，但老祖宗留下的底韵还在，再加上郝家有吃媳妇嫁妆的“恶习”，后面几个儿媳妇都是身份不高，但嫁妆丰厚。 嫁妆丰厚，郝家的富贵也就一代续上一代，续到了郝晓啸这里。 郝晓啸从小到大吃穿用度不说尽是一流的，但也是往好了里去，他使用的钱袋子也是用上等布料，请的是一流绣娘。 京兆尹计大人从地痞流氓那里审出钱袋子，顺着这条线一查，查到布庄、绣娘，紧接着就接到了郝家。 郝晓啸被强行“请”了过来，叫人指认。 “你们干什么？！” “放开我孙子！” “你们疯了！知道我们祖上是谁吗？居然敢抓我孙子，我要告御状！” …… 郝老夫人一看郝晓啸被人抓走，连忙拦人。 拦人不成，便破口大骂。 她又急又气，派人去请郝老爷，以及将外出未归，不知道去哪儿的郝大爷给找回来。 郝老爷也是一个可怜的，一大把年纪了还占着一个坑，就是不敢退。 没办法，儿子的官被撸了，孙子还没起来，他要退了，郝家就真的没位置了。 再怎么样，郝老爷也打算撑到郝晓啸长成，让孙子顶了自己的差事再退。 眼看着郝晓啸年纪大了，一直说不到合适的亲事，郝老爷十分苦恼，还腆着脸跟礼部的同僚说话，想要打听人家家里的侄女什么的。 他官职低，人家家里的嫡女不指望，庶女嫁妆太薄，挑一个身份不够高，但有家底，又沾了亲的侄女总可以吧？ 就是这样，人家一听也露出几分不乐意，转移话题，就是不接茬。 开什么玩笑？ 郝家那小子什么德性，谁不知道？ 当爹的不行，当儿子的不行，祖上的余荫薄成那个样子，谁家傻子抽了才会把姑娘嫁到郝家去。 也有人好心暗示郝老爷子，别再盯着他们这些同僚了，就郝家那条件，还是往下取比较好。 郝老爷子一听就怒了：“什么意思？我孙子怎么了？我孙子哪里差了？他是缺胳膊，还是少腿了，让你这么瞧不上？” 一片好心的同僚立马住嘴，没敢再说下去。 待郝老爷子气呼呼离开，还有人对刚刚那个好心的同僚说道：“你呀……就是爱多管闲事。那姓郝的什么人，这院子里谁不知道？一大把年纪了，要不是仗着祖上余荫，早被人赶出去了。” “唉……他老是盯着院子里的人，我这不是……好心提醒嘛。” “他要是有自知之明，第一次被拒绝的时候，就该明白了。既然他不死心，那就是人家不乐意，人家就想攀高枝，可他也不瞧瞧，就他那孙子，要本事本事没有，要家底家底没有，我们院里谁会把自家姑娘嫁到他们家去？也就家里不怎么想的，实在没得挑了，才会考虑他们家。但人家乐意，姓郝的也不乐意啊，人家眼光高着呢。” …… 另一边，郝老爷子才刚到门口，就见自家小厮站在那里，一脸焦急。 “老爷……” 一看到郝老爷子出来，小厮赶紧凑了上来，将郝晓啸被京兆尹被抓捉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什么？！”郝老爷子一脸震惊，连忙跟上司请假。 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过来问怎么了，郝老爷子怎么一副焦急的样子。 上司也不喜欢郝老爷子这个倚老卖老，一直赖在部门里的老头子，便没替他隐瞒。 一时间，整个礼部都知道，礼部这个“老赖”家的宝贝孙子进了大牢了。 “哎哟，我就知道，他家那小子肯定不是好东西，瞧瞧，进去了吧？” “他还好意思问人家姑娘，谁家要把姑娘嫁进他们家，这不是害人吗？谁敢答应啊。” “你们说，他孙子犯了什么事？” “那些混混子还能是什么人？不是偷鸡，就是摸狗，要不然就是调戏了哪家姑娘……估计是踢到铁板了。” …… 某人并不知道，自己真相了。 郝老爷子一脸焦急地前往京兆尹，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他人是到了那里，但人家京兆尹计大人根本不给他面子，连面都没见。 再一问当差的什么事，当差的也不说清楚，只道郝晓啸调戏姑娘时踢到了铁板，被人家家里给告了。 “怎么可能？！” 郝老爷子根本不信，他孙子是调皮了点，可孙子不是好色之徒，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种事情进大牢？ 这其中，肯定有误会。 第1546章 着急的郝家 “郝大人，您跟小的说没用啊，这事是上面的命令，您要跟我们大人说。” 当差的一脸为难，一副做不了主的样子。 郝老爷子又气又闷，没办法，只能先回了家里，先打探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郝老夫人、郝大夫人一看她回来，又哭又闹，问怎么只有他一个人回来，郝晓啸来？ “那可是你宝贝孙子，你不能不救啊！” “我们就这么一个心肝宝贝，他要有了什么意外，我就不活了！” …… “呜呜呜……求求你了，爹，我就这么一个儿子。” “爹，晓啸那么乖，他怎么可能闯祸？他肯定是被人给害了。爹，你要想想办法啊。” “爹！” …… 女人又吵又闹，闹得郝老爷子头疼。 本来心情就不爽，一问郝大爷在哪儿，得知他还没回来，郝老爷子更气了。 “那个混小子呢？又去哪儿了？” “儿子都出了事了，当爹的也不知道出现，要他有何用？” …… 郝老爷子转头就将怒火撒到了儿子身上。 当年逼着他读书，好不容易做了官也不好好做，结果犯了错让人给撸了。 撸了就撸了吧，还是一个小心眼的，一生气气了那么多年，把自个人身子都给气坏了。 到后面，就给他留下了郝晓啸这么一个孙子（庶孙继续被忽略中）。 要不是这是一个独苗苗，他何至于此？ “把他给我找回来！” “是，老爷！” …… 果然，郝老爷子让人在某楼子里找到了喝醉了的郝大爷，又是一顿怒火，喊人泼了一盆冷水到郝大爷脸上。 郝大爷本来时，一脸懵逼：“怎么下雨了？！” 再一看，哪里是下雨了啊，分明是被人泼了。 郝大爷正要发火，就听到郝老爷愤怒的大骂声，顿时焉了。 “爹……” “别喊我爹，我不是你爹。” 郝大爷望着一脸愤怒的郝老爷既委屈，又茫然：“爹，你好端端的骂我干嘛？我又犯了什么错了……” “你还好意思问？你的身子骨都坏成那个样子了，你居然还好意思跑到楼子里去？你的身体还要不要了？你要有那个功夫，家里的女人不够你施展吗？你要有那本事，怎么不多给我生几个孙子出来？你知不知道……” 巴拉巴拉，满腔怒火倾泄。 郝大爷顿时有一种被戳到了伤口的感觉。 他本来就身子骨不好，有人怀疑他的男威，他十分不满，这才跑到楼子里想要证明一下自己，结果他爹不理解他的苦衷就算了，居然还这么说他？！ 郝大爷悲愤了：“你还是不是我爹？” “我不是你爹！我是你祖宗！” …… 郝家会找上门来，想要私下里解决此事，叶瑜然一点也不意外。 她连面都没露，直接交给了朱三处理。 人家也是聪明人，“知道”此事真正能做的人是朱三，特地卡着朱三下值回来前一点时间拜访。 此事朱三提前打过招呼，徐玉瑾也跟叶瑜然知会了一声，便让管家将郝老爷、郝大爷安排到了花厅。 左一壶冷茶，右一壶冷茶，就是不见朱家主人露面。 如此冷遇，郝老爷不是不愤怒，但为了那个唯一的宝贝嫡孙，他也只能忍了。 内屋。 叶瑜然、甘逸仙、徐玉瑾、朱八妹等人淡定地喝着茶。 经过膏药的几天精心调养，朱八妹的脸不仅消肿了，还完全看不出了当初的痕迹。 看到她完好如初的脸，叶瑜然这才松了口气。 虽然她不会因为朱八妹脸上留下了什么，就不爱这个女儿了，但她很清楚一张脸对于女人来说有什么重要。 若是朱八妹的脸出了什么问题，她即使再强大，恐怕也会留下心理阴影。 这几天，叶瑜然对于朱八妹、徐玉瑾的心理状态十分关注，就是怕她俩出问题。 还好，不管是徐玉瑾，还是朱八妹都十分坚强。 朱八妹还在那里抱怨，活该郝家人在那里等着，子不教，父之过，说的就是他们。 “他们要是养好了自己的儿子，也不会闹出这种事情来。” 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朱八妹的心里还有些愤愤的。 那个姓郝的真的是太看得起她了，就为了上演“英雄救美”，竟然请了那么大一批地痞流氓演戏？！ 还有啊，她看上去像是那么蠢的人吗？ “既然他人不会教，这个世界上多的是人帮他们教。”叶瑜然说着，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三郎应该快回来了吧？” 徐玉瑾应声：“嗯！三郎平时差不多都是这个时辰回来，娘，你放心，我安排了人通知三郎，让他在外面转一圈再回来。” 朱八妹：“三嫂，干得漂亮！” 叶瑜然嘴角抽了抽：“……你们不觉得，为了这么一家人，让三郎在外面多转几圈有点亏吗？外面哪里有家里舒服？” 徐玉瑾、朱八妹对视一眼：“那……让三哥回来？” “算了，让三郎自己看着吧。” …… 才说着，就有人来报，说朱三从后门回来了。 “三哥，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真要跟三嫂说的似的，在外面多转几圈才回来呢。”朱八妹说道。 “就为了这么一家人？”朱三挑眉，“我傻吗？不能从前门回来，我不知道从后门回来？等时间差不多了，我再去前门走一趟，不就行了？” 朱八妹竖起了大拇指：“三哥，高！” 徐玉瑾有些小小地愧疚，亲手给朱三倒了一杯茶赔罪。 朱三看了她一眼：晚上再“收拾”你！ 徐玉瑾表情“求饶”。 对于夫妻俩的眉眼关司，叶瑜然当做没看到，只问朱三今日工作是否还顺利。 朱三表示都跟往常一样。 聊了几句家常，夜幕渐渐拉开。 花厅里。 郝大爷等得无聊，一杯一杯的茶喝下去，结果还是没有看到主人家的身影，有些急了。 “爹，朱家人什么意思？那个朱大从早该下值了，怎么还没回来？也没一个人来说一声，这朱家太没礼貌了……” “闭嘴！”郝老爷简直不想跟这个蠢儿子说话。 人家哪里是没“礼貌”，人家就是想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郝老爷也不想用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可谁让郝晓啸闯下了这么大的祸？！ 郝大爷撇撇嘴，有些不快。 但看耿老爷脸色不好，只能咽下，又过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了，无视郝老爷的冷脸，道：“爹，不行，我撑不住了，凉茶喝多了，想如厕。” 第1547章 愤怒地喊了朱家下人 郝老爷的脸色都快绿了。 “你这个没出息的！” 但他又不可能真让郝大爷将屎尿憋回来，只能愤怒地喊了朱家下人，带郝大爷如厕。 郝大爷刚走，他也有些想去了，又喊了一遍朱家下人。 朱家下人磨磨蹭蹭的，一副完全不想理的样子，气得郝老爷子骂道：“狗仗人势！狗奴才！” 即使气狠了，也不敢当着人家奴才的人直接骂主子，只能捡了一群奴才骂。 奴才翻了一个白眼，表示无语。 朱三是磨了又蹭，一直磨到郝老爷没了脾气，准备放弃时，才慢悠悠地绕回前门，一副刚回来的样子。 “一进门就听家里的奴才说，家里来了两个姓郝的，”朱三语气古怪地打量着郝家父子，“不会是你们吧？” 他那打量的目光，让郝老爷子有一种被人剥光了衣服的感觉，有一种羞辱感。 若放在平时，郝老爷子早恼羞成怒，甩脸走人了。 可今天谁让他是求人的人呢，只能憋屈地赔了笑脸：“早就听闻朱大人英勇不凡，才华横溢，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然如此。略备薄礼，还请朱大人笑纳。” 连忙给郝大爷使眼色，让这个没眼力劲地儿子亲手把礼物送上。 他这个当爹的姿势已经摆得很低了，不让郝大爷给他垫个底，呆会儿他都不知道怎么跟人家开口。 郝大爷平时再不着调，到了这种时候，还是能发挥作用的。 看到自家老爹的眼色，赶紧把礼物捧了过来，不仅捧到了朱三跟前，还帮忙掀开了一半盖子，让朱三能够清楚看到里面是什么。 朱三挑了挑眉，没想到郝家还挺发达的，一出手就是金元宝。 “这是……” “薄礼，薄礼。”郝老爷腆着脸说道，“还请朱大人笑纳。早就该上门拜访，只是一直未寻到合适的机会，今日冒昧前来，也不知道应该准备些什么，思来想去，没什么能表示郝家的心意，就选了这个。” 一边说，一边打量着朱三的神色。 “也不知……朱大人是否喜欢，若是不喜欢，还请明言，下回一定送到心坎上。” 朱三的视线落到郝老爷的脸上：“看样子，郝家是郝老爷做主，那行，你们郝家还真有一件我想要的东西，就是不知道郝老爷是不是能割舍。” “朱大人说笑了，郝家若有什么能戳中朱大人心坎的，那就是郝家的福气，朱大爷尽管开口。” 朱三：“郝晓啸的第三条腿。” 郝老爷正要答应，立马反应过来，愣住：“朱……大人……说什么？！” “我说，郝晓啸的第三条腿。”朱三冷着脸说道，“怎么，郝老爷不乐意？也是，要是郝老爷真有这个心，也不会教出那样的孙子。我妹妹打小就被家里人捧在心尖上长大的，就是我们兄弟几个都得往后站，你那宝贝孙子倒好，一折就想折了我的宝贝妹妹，还惊吓到了我夫人……如此将我朱家的脸面踩到脚底下不说，居然还想用几两银子就将朱家给打发了，你们这是把朱家当成什么了？把朱家的脸面当成什么了？” “朱大人，那……那是一个意外。我孙子我了解，他根本就没什么坏心，他顶多……顶多就是一见倾心，想要结识朱八小姐而使用错了方式。要怪，也该怪在那一群地痞流氓身上，谁知道他们居然反悔了，不仅想要讹我孙子一笔，竟然还临时起了色心，想要欺辱朱八小姐……” 郝老爷一推二干净，表示郝晓啸在这件事情里面的无辜。 他没想伤害朱八小姐，顶多就是想一个英雄救美。 甚至郝老爷还隐晦表示，不管朱八小姐发生了什么事情，郝家也愿意按照原计划八抬大轿把朱八小姐娶进大门，绝对不会因为那些有的没的事情就瞧不起朱八小姐，或者轻视她。 朱三一听就气乐了。 郝晓啸做了那样的事情，郝家不仅没想着改正，竟然还想往朱八妹身上泼脏水，以便顺水推舟地娶进门，继续“欺辱”吗？ 别说没发生什么，就是发生点什么，他也不可能让朱八妹进郝家的门。 郝晓啸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郝老爷能说出这样的话，郝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 “你们居然还想让我八妹进门？想什么美梦呢！就算全天下的男人全死光了，我八妹也不可能嫁进你们郝家的大门！” “你真当你郝家是什么高门豪邸，人人都争着抢着想要沾你们郝家的光吗？” “滚！” …… 朱三发了好大一通火，不仅没收郝家的东西，还将郝氏父子俩一起扫地出了门。 本来只是想出来演一场戏，让郝家人知道朱家的“怒火”，结果倒好，连戏都不用演了，真枪上阵。 郝氏父子俩的狼狈暂且不提，叶瑜然、徐玉瑾、朱八妹等人正在后院等着，结果看到他怒气冲冲地进来，还有些惊讶。 “三哥，你这演戏也演得太投入了吧，到了家里人面前还演……” 朱八妹话音刚落，朱三就愤怒地开了口：“你知道郝家人找我什么来了？他们不只想给郝晓啸求情，他们还想让你过门。” 朱八妹一愣，瞪大了眼睛：“什么？！他们疯了？！谁给他们的底气，他们为什么会觉得，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居然还会看上郝晓啸，进郝家的门？” 叶瑜然、徐玉瑾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甘逸仙通过神识知道“真相”，端了一杯茶，坐等吃瓜。 果然，等众人听朱三说清楚是个什么情况，所有人都怒了。 “好家伙！他们居然还想坏了我的名声？不行，这件事情不能这么算了，不给郝家一个教训，我咽不下这口气！” “那……那我们是不是要防着一点？要是郝家偷偷散布谣言，破坏八妹的名声，那八妹……” “这个是得防着点，这郝家一看就不是好东西，真以为八妹跟外男接触了一下，不论是非，我家八妹就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吗？想得美。” …… 几个人愤愤不平。 那天发生了什么，自己人一清二楚。 虽然地痞流氓动了手，朱八妹吃了些亏，但这种“亏”跟那种“亏”完全是两回事。 什么损了名洁，胡说八道。 第1548章 朱门酒肉臭 等愤怒完了，一群人又冷静了下来。 就像徐玉瑾所说的那样，虽然他们心里知道，可外人不知道啊。 在外人眼里，他们只知道他们姑嫂两个被一群地痞流氓给“欺负”了，具体怎么“欺负”的不知道，但传了出去，那就是损了名洁。 她紧张地拉着朱三的手，表示：“我没有什么，反正我已经成亲了，我娘在，有三郎在，我没有什么好怕的，可八妹不同，八妹还是未订亲的小姑娘……” 人家才不会管你是不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人家只知道，你一个当姑娘的牵扯到了里面，那就是有可能“不干净”了。 只要有这个可能，那就必须排除。 而排除的最好方式就是——不娶进门。 于是乎…… 朱八妹在京圈相亲市场上就惨了。 本来就已经够冷了，再发生这种事情，恐怕更难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有些心情梗塞。 朱八妹更是如此。 她自己想立女户，跟被人逼着立女户是两回事。 她自己想立，那是她自己想立，她是自由的，是她自己意愿。 可被人逼着，那就是被人强迫着去做的，那感觉自然不一样。 突然发现，郝家更讨厌了。 朱八妹握了拳，对朱三说道：“三哥，郝家太恶心了，你一定要好好替我报仇！” “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郝家逃脱法律的制裁。”朱三心思一沉，甚至打算暗中调查郝家有没有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一起处理了。 本来他不想做得那么绝，但郝家看着太不知趣了，他也不能把这个后患者给留着。 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从朱三那里离开，甘逸仙看出了叶瑜然的不高兴，还出言安慰了几句。 “没什么好担心的，就算他们想说八妹的坏话，也要看三哥答不答应。以三哥的本事，师傅还怕他处理不了一个小小的流言吗？若是那样，师傅也太小瞧三哥了。” “我没有小瞧他，我就是……” “担忧？”甘逸仙很自然地接了过去，“我懂。不管会不会发生，在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师傅都会担忧。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师傅。” 叶瑜然一脸无奈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望向他：“八妹是我的女儿，但凡跟她有关的事情，我都会担心。不仅担心她，也会担心你，你们都是我最在意的人。” 知道她是在哄自己开心，甘逸仙还是高兴地扬了唇角：“师傅关心在意自己的徒弟，不是应该的吗？我也很关心师傅啊，我不仅关心师傅，我还关心师傅的家人，比如说八妹。与其在这里担心有的没的，师傅不如跟我一起给八妹做护肤膏，用实际行动关心八妹。” “……”这转移注意力的方式还真是……无法让叶瑜然反驳。 朱八妹的护肤膏，甘逸仙不是早就做好了吗？ 虽然她现在确实在学习药草学，但以她现在的水平，药草的都认不全，根本做不了那么高级的护肤膏吧？ 不是叶瑜然小瞧自己，而是她的自知之明。 她以前就没接触过这方面的事情，顶多上辈子的时候上网刷小视线，看到过某些手工diy护肤攻略，还细细查了用什么东西，什么步骤。 可天知道，那些东西不少都是半成品，买回来就能傻瓜式操作，可不是甘逸仙即将“传授”给她的原始版本。 尽管甘逸仙时不时会夸她一句，说她有这方面的天赋，她也不可能一步登天，一夜之间就成为制药大师。 “行！我跟你一块儿做，给你打下手。” “放心吧，师傅，我会在旁边盯着，不会让你乱来。我保证，你做出来的东西肯定能用。” “我都没这么自信，你这么说，就不怕事后打脸吗？” “我对师傅有信心。” …… 那个京兆头尹计大人比朱三想象的要积极，没几天功夫，不仅重审了地痞流氓，拿到了郝晓啸的供词，就是中间还牵扯到一个姓沃的公子哥的事情，也被查了出来。 一直到这时朱三才知道，原来朱八妹在京圈的相看市场上还是满“热门”的。 只不过这种“热门”哪朱家人想象的有些不太一样罢了——看上朱八妹的，不是他们期待的靠谱人家，而是一群“家道中落”的别有所图者。 他们没指望朱八妹做贤妻良母，而是瞧上了朱八妹身后的“兄长”们。 他和朱七，一个是官场新秀，一个是大燕长公主未来的驸马，可谓是炙手可热。 他们就想赌一把，花费家中一个不怎么样的“儿子”，却抱一条未来可让家族再次崛起的大粗腿。 朱三：“……” 难怪这些家族会日益走向没落，将希望寄托在嫁娶联姻上，不走下坡路才有鬼。 难道他们不知道，靠山山倒，靠水水流吗？ 朱三在京中时日稍短，人脉略薄，但师爷洛秋山不是啊，他本就是勤帝的人，外派前便呆在京中，有不少旧日人脉。 当朱三露出他想要搞郝、沃两家的意思，师爷洛秋山立马表示支持。 没多久，关于这两家的资料就送到了朱三的案头。 郝、沃两家还真不怎么干净。 本来两家的子孙后代就不争气，没有什么好的来钱门路，却又要保持往日排场，这下好了，本就拆东墙补西墙的日子更难了。 两家的女人填了自己的嫁妆不够，只能咬牙做了断子绝孙的利子钱生意。 不过朱三认为，这事两家的男人应该也是知道的。 一个他们是家中女人的枕边人，不可能察觉不到自家女的异样；另一样，女人想发利子钱必然得借用男人的名头，用到男人的印章，否则就那吃人的生意，若没点名头压着根本做不成。 女人在那里拼命扣钱，而家里的爷们就跟瞎子似的，不问钱财来路，只一个劲地去账上支取，买古董、纳小妾、置办院落…… 种种奢侈作派，花钱如流水，家中却无甚进账，他们会一点都没有怀疑？ 打死他，他都不信。 “我还以为，他们强抢民女，霸人钱财就差不多了，没想到居然还有利子钱……”朱三一声冷笑，“吃这种人血馒头，也不怕断绝孙，到了地底下没脸见列祖列宗。” 师爷洛秋山一脸淡定，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些咬着金勺子出生的主没经历过人间疾苦，又没同情心，你以为他们整天享乐惯了，会在乎这个？要会在乎，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第1549章 路有冻死骨 “你好像……一点也不意外？”朱三的言下之意时，难道他见得多了？ 要不然，怎么会有这种感慨？ 师爷洛秋山道：“等你以后在京城呆的时间长了就知道了，在这地界上……想要浑身干净，不沾一点浑腥不是一件易事。” 朱三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自己的师爷这么说，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他想问：你也是那样的人吗？ 可最终，还是没问出来。 他怕问了，会伤到他与洛秋山的友谊。 从书房离开，师爷洛秋山走到一座假山旁，望着天空中的月色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时，另一位师爷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都过去那么久了，放下吧。” “早放下了，只是今日遇到了相同之境，有些感慨罢了。” “那不是你的错，你那个时候毕竟还小。” …… 师爷洛秋山一直告诉朱三，他只想做幕后军师，不想走到台前，台前太麻烦了云云。 不管有诸多恰当的，最隐秘的那条却一直没有透露出来——他是罪臣之后。 因此，除非大赦天下，他这一支三代内不能做官。 勤帝掌权，为以示皇恩而大赦天下。 然而可惜的是，经历了那些之后，他累了。 书房。 朱三内心古怪，脸上却没有露出任何异样：“这事洛先生……已经跟我说过了，只是这事洛先生的私事，我不好对外言论。艾先生的心意，我已明了，你与洛先生是共事一主，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事我就当没听见，以免伤了你二人和气。” 师爷艾鹏涛也是聪明人，立马拱手笑道：“看来是我妄做小人了，大人知道即可，如此我也放心，不用担心大人被人蒙蔽。天色已晚，我就不耽误大人的时间了，就此告退，还请大人早做歇息，以待明日。” “先生亦是。” …… 这大概就是师爷太多的“麻烦”吧！ 朱三感觉到了一种甜蜜的负担。 所谓师爷，又叫幕僚、幕友。 在没有做官之前，朱三也不知道衙门里居然有那么多学问，除了正常入职的胥吏外，官员自己还需要“自聘”师爷，以便协助自己处理衙门中的各种事务。 既然是“自聘”，银钱自然是自己出。 而师爷不只一位，主要有刑名、钱谷、书启、征比、挂号等，名幕繁多。 这么多人加起来，数量不小。 不是朱三想偷这个懒，非要招那么多人，而是做官跟实际处理日常事务完全是两回事。 不是他读书时日太短，经验不足，而是眼下的科举就是如此——科举考四书五经，问刑名，但疏于律案，不识度支。 于是乎，落到具体的日常政务时，朱三一不会写衙门公文，二非专业讼师，精通律例，这可就要了命了。 他就会，就只能招聘幕友，把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即使不想花这笔钱，也不得不花。 慢慢在工作中，与这些师爷接触的时间长了，好学的朱三这才摸清楚了衙门里的内部套路。不过也只是达到摸清，不被蒙蔽的程度罢了，相较于那些世代专精此事或以此为生的专业人才，他还是差了一些。 因此，在入京的时候，朱三问过几位师爷的意见，将洛秋山、阙信厚二人带进了京，剩下的留给了继任者。 一个是故土难离，拖家带口的不方便；另一个他们熟悉的也只是当地的衙门，对千里之外的京城地界底气不足，不想冒这个险。 洛秋山是京城人士，朱三回京，他不过是重回故土。 而阙信厚呢，他本来就是洛秋山介绍给朱三，拖家带口投奔朱三的，因此朱三在哪儿他就在哪儿。 不要以为离了地方官，到了京城，师爷就用不上了，你照样要处理各种公文、繁杂的日常事务，照样需要一群熟悉律法、精通官样文章、熟识官场套路的“帮手”。 洛秋山、阙信厚二人的本事朱三是见识过的，但二人离京多年，稍有生疏，再加上人手方面的考虑，朱三到达京城以后，又重新补足了几个师爷。 其中便有艾鹏涛。 与跟洛秋山亦敌亦友的阙信厚不同，新人艾鹏涛可谓是“竞争味”十足，在短短的几个月试用期结束转正以后，就露出了自己的“攻击性”。 这不，洛秋山今天才露出了一丝异样，艾鹏涛就故意落后一步，跑到朱三跟前揭洛秋山的短了。 朱三在艾鹏涛后才泄露出自己的情绪，无奈地摇了摇头。 洛秋山很少提及自己的私事，朱三知之甚少，若不是艾鹏涛今日提及，他还不知道洛秋山曾经有过那样一个过去——一位同样因为放利子钱而进了大牢，被砍了的母亲，以及一位懦弱，只会将所有责任推到母亲身上的不负责任父亲…… 艾鹏涛说那些话，也知道伤不到洛秋山的根基，不过是想破坏洛秋山在朱三心目中的印象，从而给自己争取一个可以上位的机会罢了。 同样是师爷，主人面前的第一师爷跟其他师爷还是有区别的。 虽然朱三自认为自己一碗水端平，对新老师爷都十分宽厚，但显然在某些有野心的人眼里，那个“第一师爷”的位置还是非常有吸引力。 只是，朱三没办法告诉艾鹏涛的是，这个“第一师爷”的位置，他恐怕是争不过洛秋山的。 没办法，谁让洛秋山还是勤帝的眼睛呢？ 更何况，洛秋山确实是一个有本事的人。 第二日。 在朱三将郝、沃两家的罪证送到京兆尹计大人跟前时，京兆尹计大人露出了一个奇怪的表情：“那个总兵大人没跟你说，他也往我这里送了一份？” “你已经有了？”朱三愣住。 这个“也”，京兆尹计大人不会以为他手里这份是那个所谓的“总兵”大人送给他的吧？ 朱三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没解释这是他手底下人收集的。 “看来是没跟你，有了，要不然你以为沃家的那位公子哥为什么会出现在大牢里？我现在是放长线钓大鱼。” …… 这个总兵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他娘亲自上门感谢，一等等到天黑都不见人，还以为“交恶”了，结果人家转头就把郝、沃两家的罪证送到了京兆尹计大人手里，送佛送到西。 难不成，朱家真有什么让他可图的？ 朱三左思右想，除了他身上的职位，以及他能够在勤帝跟前帮忙说几句话外，似乎就只有他家八妹的亲事了。 朱三也不想往这上面想，可谁让最近朱八妹的“亲事”一波三折，特别醒目呢。 第1550章 怀疑 “阿秋——” 朱六打了一个喷嚏。 副将姜思源连忙腆着脸就想往前凑：“大人，你好像着凉了，容属下给你倒杯热茶……” 话音刚落，就被朱六冷眼拒绝：“站回去！” 副将姜思源一脸委屈地退回了墙根底下，面壁思过。 另一位被他连累的副将昌建茗连眼皮都没动一下，一直老实站着。 副将姜思源按捺不住，趁着朱六不注意，偷偷戳了戳副将昌建茗的胳膊，打眼色道：你傻啊？你也不知道求情…… 副将昌建茗面无表情。 副将姜思源：我跟你说话呢！ 副将昌建茗面无表情。 副将姜思源：你简直气死我了！你这个木头！要不是你说漏了嘴，我怎么会被大人惩罚？都是你的错…… 副将昌建茗面无表情。 …… 底下的那些小动作，朱六怎么可能没看到。 只是他了解姜思源的性格，越理越没完，懒得插手罢了。 他想让他俩长长记性。 姜思源这家伙思想活跃，总有各种奇怪的想法就算了，怎么连昌建茗这家伙也一副被带坏的样子呢？ “知道错了？” 副将姜思源哀怨地看了朱六一眼：“知道错了……” 朱六没理他，看向了副将昌建茗。 “大人，属下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就好，以后别跟他乱来。” “是，大人。” …… 一旁的副将姜思源听了，差点没郁闷死。 什么啊？ 什么叫“别跟他乱来”？ 他什么时候乱来了？ 他所做的一切，还不是为了总兵大人？ 副将姜思源暗自嘀咕了几句，被朱六瞧了一个正着。 “你还不服气了？”朱六简直气乐了。 “总兵大人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我能有什么意见……”副将姜思源又不傻，怎么会在这种时候跟朱六硬顶呢，不软不硬地说了一句。 “我说的话，你听进心里了吗？你要真听进了心里，还会闹出现在这种事？”他要是自己的亲妹妹都能瞧上，那他还是人吗？ 还好副将姜思源办的那些事没有传出去，否则朱六都不知道自己以后怎么见人了。 朱六接着咬牙说道，“你知不知道，就你自作主张做的那些事情，能够给我惹出多大的乱子？” “能惹出什么乱子？顶多就是传出去，总兵大人身上多了一些风流韵事罢了……” “那是我亲妹子！” “我知道啊，情妹子嘛……我就搞不懂了，以总兵大人的身份，还配不上一个乡下来的……” “我说了，是亲妹子。我娘姓叶，父亲姓朱。” 副将姜思源顿时卡在了那里，脖子有僵硬。 等等！ 他听到了什么？ 他怎么感觉，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他抬起头来，望向朱六：“大……大人，您的意思是，您随的母姓？！” 朱六本来不想说的，毕竟事关身家性命，他怕泄露出去多一分危机。可他要再不说，就冲着他对朱家人的关注，就姜思源这家伙的“阴奉阴为”，恐怕得惹出不少乱子。 “就是这个意思！” 朱六几乎顿了一下，顺着副将姜思源的话承认。 随母姓，总比隐姓埋名的“欺君之罪”轻一点吧？ 朱六继续说道，“我娘一连生了我们兄弟七人，我打小性格跳脱，惹了我娘……我爹不高兴，就随了母姓。” “我靠！”副将姜思源惊呼，“那……那大人一直关注朱家，没少在暗中帮朱家，是因为朱家就是大人的家，而不是我以为的那样？！那我……” 忽然间庆幸不已，还好他嘴巴紧，除了昌建茗，根本没对外透露他以为总兵大人对朱八小姐有意的事情，要不然…… 这事还真得被他给整麻烦了。 “所以，我一开始就告诉你，我跟朱家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可你根本不听。嘴上答应得好好的，背地里一套，还好被我及时发现，没让你惹出什么大乱子来，要不然这件事情没法收场。”说起这事，朱六还有些生气。 副将姜思源也庆幸不已，他拍了拍胸脯，解释：“这也不能全怪我，总兵大人，你要是一开始跟我说清楚，我也不会误会……再说了，我那不也是看着总兵大人年纪大了，操心你的终身大事嘛。你要不趁着你现在在京城解决，等以后你回了边塞，就更没机会了。难道，总兵大人想回边塞娶那些婆姑婆？” 一旁，副将吕建茗也露出了惊讶的神情，跟着一起庆幸。 只是…… 他怎么感觉这事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呢？ 朱六狠狠瞪向副将姜思源，说道：“胡说八道什么？边塞的女人个个都是能当男人用的，她们要是不自己立起来，万一她们男人有个什么情况，她们还要不要活了？” 边塞民风彪悍，对女人的束缚也小一些，胆子大一点的女人还能挥着鞭子抽人。 可她们若不彪悍，万一落单遇到了蛮族怎么办？ 所以，边塞的女人都是“母老虎”，非常不好惹。 朱六也不觉得这有任何问题。 “总兵大人，你能不能抓重点？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您老大不小，应该成家了……我这是操心您的终身大事。不过现在好了，你有了家人，可以让你的家人帮忙操心，也不用我一个人干着急了。”副将姜思源笑嘻嘻地笑了起来，可说着说着，他冷不丁地反应过来。 不对啊，既然朱家是总兵大人的家，可为什么他一直躲在朱家人呢？ 副将姜思源一说出口，朱六的表情就僵了一下，别扭解释：“我不是说了吗？我跟我娘关系不好……” 什么想要建功立业，好好到他娘面前炫耀一番，让他娘后悔什么的，他没好意思说出来。 唉…… 怎么说呢？ 他也后悔。 他没想到他离开了朱家以后，朱家居然发展得这么好，搞得他现在不上不下，了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就因为这？”副将姜思源表情古怪，“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就冲着婶婶能教出朱三公子、朱七公子、朱八小姐那样的人，就凭着我跟总兵大人朝夕相处那么久，我也想象不出来你们母子之间能有什么矛盾，居然能严重到让你到了家人跟前也假装视而不见？总兵大人，你不会有什么在瞒着我们吧？” 副将吕建茗心道：那不显然吗？ 要不然，以总兵大人的性格会放着好好的家不回？ 第1551章 透着诡异 诡异。 十分诡异。 一直没露面的总兵大人很奇怪，跟在他身边的副将也很奇怪。 虽然他们什么都没说，但朱三就是感觉这事里面透着诡异，尤其是总兵大人身边的那两个副将，对他尤为客气。 可你要说他为什么客气吧？ 也没有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 “你不是怀疑人家对八妹有意思吗？”徐玉瑾一脸疑惑。 之前朱三就交代过她，八妹出门的时候让她多注意一下，免得八妹被狼给叼了。 可转头，朱三怎么又推翻了这种猜测呢？ 叶瑜然、甘逸仙、朱七、朱八妹也都望着朱三，看他怎么说。 “我那只是猜测，”朱三说道，“我们之前与这位总兵大人并不相识，人家没理由帮我们，我只是将有可能性的理由都想了一遍……” 朱八妹说道：“所以，现在三哥是推翻这种猜测了吗？” 久闻而一直不得见，导致她对那位总兵大人也挺好奇的。 朱三点头：“处理郝、沃两家的事情时，我跟两位副将有些接触，从当前接触的情况来看，他们似乎只是单纯的想要帮一个忙而已。如果他们真的对八妹有想法，我们家已经放出了这么久八妹的消息，对方又曾英雄救美过，这个时机十分适合……但他们没提，连一点隐晦的意思都没露，纯粹是公事公办。” “但你要说公事公办吧，他们也太好心了，准备得太周全了。”朱八妹若有所思地说道，“若只是为了简单地施恩，没必要把三哥做的那份给做完了，比如调查郝、沃两家的罪证，把我清理流言……每一步都抢在了三哥前头。” “……是！”如果只是递郝、沃两家的罪证，朱三还可以推测是不是那两家跟总兵大人有仇，人家借着这个机会报仇来了。 可问题是，后面朱八妹的流言问题，朱三的那些调查，完全把这个猜测给推翻了。 还有就是，这位总兵大人十分神秘，据说京中居然无人知道他的底细。 这一点，让朱三十分意外。 朱三道，“只知道他是陛下的人，是从边疆调回来的，是个年轻人，能力十分出色。就是外貌，也只有少数几位大人见过，据说十分不俗，给人的感觉，就好像冷不丁从哪里冒出来似的。” “也就是说，查不到背景线索？”叶瑜然也露出了一丝好奇。 居然还有朱三完全查不到的人？ 她没指望朱三把人家的底细查清楚，但一点线索都没有，就好像是凭空冒出来的，这也太惊讶了吧？ 朱三一脸无奈：“查不到，不仅查不到，我问洛师爷时，他也感到十分意外。不过可惜的是，洛师爷与总兵大人没有任何交情，他也是‘略有微闻’，知道的可能还没有我多。” “会不会……是死士？”叶瑜然说道，“既然什么都查不到，又是陛下的人，或许是陛下特地培养的自己人。” “那这个，可能要麻烦瑶月公主了。”朱三将视线落到了朱七身上。 外面查不到，那就只有从皇亲国戚下手。 朱三觉得，要么从瑶月公主得到线索，要么就直接请教勤帝。 不过在直接跟勤帝开口前，他觉得有必要先从瑶月公主那里打探一下，看这个人是不是他可以问的，若不是，那就到此为止，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若是可以问，他再跟勤帝开口也不迟。 从来只有参与权，不发表任何意见的朱七略微吃惊，没想到这事居然还有自己的份。 不过他很高兴自己能够帮上忙，记在心里，待与瑶月公主见面时便开了口。 让人意外的是，瑶月公主也不太清楚。 在处理娄系一派的问题前，她确实隐约知道勤帝掌握了军权，但叶总兵还是事发之后才知道他的存在。 瑶月公主直接借用自己的权利之便调查了这位叶总兵的详细信息，抄录一份递给了朱七。 没多久，这份信息到了朱三手里，与他之前查到的没有任何区别——xx县人士，双亲皆亡，孤儿。 一个是安九镇，一个是xx县，完全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地方，八杆子打不着。 忽然间，叶瑜然说道：“会不会……是那家？” “哪家？” 叶瑜然看了一眼徐玉瑾、朱七、朱八妹、甘逸仙几人，没有开口。 徐玉瑾、朱七、朱八妹、甘逸仙几人愣了一下：他们不能听？ 徐玉瑾是儿媳妇，不觉得有什么。 朱七知道自己的情况，也不觉得有什么。 但朱八妹、甘逸仙就诧异了：居然还有他们不能听的？ 朱八妹是觉得，她娘和她三哥不会把她当姑娘了，觉得她不能听吧？ 而甘逸仙则是：师傅竟然对我有秘密？ 不管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他们在叶瑜然就不说，他们也没办法，只能出去一趟，把空间留给了叶瑜然、朱三母子二人。 甘逸仙离开的时候，还露出了一个哀怨的神情：师傅，你欠我一次！ 事实上，他离不离开，只要他想听到，朱府范围内根本不会有任何影响。 “三嫂，你说……娘和三哥在屋里说什么？” 出来后，朱八妹好奇地问道。 徐玉瑾轻轻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不管是什么，娘和三郎不想让我们知道，那我们就当不知道好了，反正他们不会害我们。” “这到是。”朱八妹撇嘴，道，“就是觉得心里有些不甘，觉得会不会因为我是女孩子，所以娘和三哥才会避着我，要是我是男孩子，可能就不会这样了……” 站在一旁的朱七摸了摸鼻子，提醒：“八妹，我是男孩子。” “你不一样。” 好吧，朱七知道自己确实不一样，但是…… 他是想提醒八妹，这种事情跟是不是男孩子没有任何关系，比如说他，他是男孩子，还不是一样不能知道家里的很多秘密。 朱七敢说，家里的秘密，他知道的可能还没有朱八妹多。 所以说，朱八妹说的什么男孩子、女孩子，根本无关。 朱八妹自然也知道，她就是念叨念叨。 朱八妹还敢抱怨，做为儿媳妇的徐玉瑾就不敢了，她心里没什么太大的想法，就是听到朱八妹在这里抱怨的时候，有些小小尴尬。 她也是女人，她不也一样被赶了出来？ 难道她要说，因为她是儿媳妇？ 可平日里，婆婆拿她当亲女儿一样疼，她现在说这种话，那就是打婆婆的脸。 可要不这样说，难不成她还能和朱八妹一样抱怨？ 哪都不行，那就只能不接话。 第1552章 因为这条线索断了 屋子里，叶瑜然将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 朱三愣了一下，完全没将事情往这上面想，他道：“娘怀疑他是……不太可能吧？那户人家不是姓陆吗？” “也许改名了。”叶瑜然说道，“过去了那么多年，物是人非，就是我也跟过去完全不一样了，你又怎么能肯定陆家没有任何改变？或许发生了什么缘故，他用不了以前的身份，就用了新身份。你不要忘了，你在京城里也调查过陆家，可没有查到一个符合标准的。” 朱三沉默了一下。 确实。 不知道是不是那个陆家发生了什么意外，他按照他娘当年做奴婢时的信息线索查过去，陆家早就搬走了。 也是因为这条线索断了，当他们入京以后，才会查了一遍又一遍，就怕京城冷不丁地冒出一个陆家，戳破他娘的身份。 大燕律法规定，为奴为婢者以及其后代子孙不得科举。 就是因为怕出了纰漏，所以当初叶瑜然提醒他以后，他才赶紧给她娘安排了一个假身份，以防被查。 而他给他娘安排的假身份就是——父母双亡，于富家做工，非奴。 也就是没有卖身契，只是在人家家里做工，到了年龄就被放了出来，遇到了他爹，嫁到了朱家村。 村里人都知道叶瑜然在大户人家做过丫鬟，但他们并不知道她是有卖身契的那种，还以为是“聘”的。大户人家的下人有三种，一种是家生子，就是有卖身契的；一种是新买的丫鬟，也是有卖身契的；还有一种就是拿钱“聘”的，没有卖身契，属于干活拿钱的类型。 大燕对奴隶的来历有明确的法律规定，哪些人能用得起奴婢也有明确的法律规定，也就是说，不是所有“大户人家”都能够买得起奴婢，“大户人家”家里的奴婢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卖身契。 当然了，主子身边的亲信一般都有卖身契，像一些不重要的活，或者临时雇佣，都可以“聘用”附近的老百姓。 比如朱三当年带朱七外出苦读时，手里有了余钱，就会雇佣打扫婆子之类的。 “那他之所以那么帮我们，可能是认出了娘？”朱三有些不太确定。 叶瑜然也有些不太确定：“我不知道。当年我在主家做工时，虽然很受主家少爷喜爱，但也得罪了新进门的少夫人……” 没言明是什么情况，但以叶瑜然曾经做过通房丫鬟，被新进门的少夫人赶出了家门就知道，她那时肯定做了什么。 那么问题就来了，如果那人认出了叶瑜然，他为什么会帮朱家呢？ 总不能是那位“少爷”一直记着叶瑜然，嘱咐总兵大人帮的忙吧？ “娘，你不觉得……如果真要有人嘱咐，他更应该恨你吗？”朱三表情古怪。 大户人家的阴私他又不是没听说过，什么当家主母嫉恨小妾受宠，教唆儿女对付妾室，这才是常规操作吧？ 叶瑜然耸了耸肩，一脸无奈：“就是觉得奇怪，所以我才怀疑啊。可是你反过来想，如果真是陆家人，他现在帮我们，或许是想先施恩，降低我们的警惕心，然后再报复呢？” 朱三：“……” 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我再查查？” 叶瑜然：“以防万一。” 她也知道这种可能性不高，但是总要小心谨慎些。 有的时候，排除了所有不可能，剩下的那个就是可能。 …… 之前只顾着查叶总兵的身份，没往陆家身上想，现在有了线索，那就两边再对一对，看能不能对上。 即使查不出明确证据，只要有这么一个倾向，也需要朱家小心。 甘逸仙在外面“听”了半天，“听”到这个一个结果，挑了挑眉。 再次被人调查，朱六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尤其是，调查他的还是他亲哥。 他亲哥把他当成什么了，调查成这个样子？ 好像不把他调查清楚，就誓不罢休似的。 他是“友军”，又不是敌人。 搞得副将姜思源还跟他确认了一下，他是不是跟朱三公子关系不好，否则人家怎么往死里查他？ 朱六：“……” 他也没想到自家亲哥会这么调查自己。 搞到后面，朱六还被勤帝给叫了过去：“你跟朱家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跪在下面的朱六后背一阵冷汗：“回陛下，可能……是有些误会。” 若是别人，他可以直接说，他就帮了对方一个忙，他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这么“怀疑”他。 可问题是，这是他亲哥。 龙案后，勤帝放下奏折，漫不经心地抬起了头：“若是有误会就解开，你和朱大人都是朕的心腹大臣，朕不希望你们之间有什么误解。” “是，陛下。” …… 从御书房出来，朱六还碰到了路过的瑶月公主。 “叶总兵大人。” 瑶月公主叫住他，目光打量。 “见过长公主殿下。”朱六连忙行礼。 他十分确定，瑶月公主肯定是来堵他的，否则他进京那么久都没碰上过瑶月公主，偏偏在他被勤帝叫进宫的时候被碰上了，没猫腻才怪了。 瑶月公主没叫起，朱六就不能起，只能单膝跪着。 “你还挺神秘的，本宫调查你调查了这么久，居然什么也查不出来。你说，世界上有这么干净的人吗？” 朱六：“……” 除了隐瞒了身世，他哪里不干净了？ 偏偏，他最怕的就是皇家的关注跟调查。 “不知道叶总兵大人出了宫会去哪里呢？是去朱家吗？” 完全不想去的朱六：“……是。” “那正好，本宫也要去，一起吧。” 朱六：“……” 这是不去也得去了？ 完了！ 他隐瞒身份的事情要瞒不住了。 朱六暗中握紧了拳头，十分担心他娘会当场叫破。 要是那样的话，他犯的可是欺君之罪，到时候…… 朱六十分后悔，早知道如此，他就早点跟朱家人碰头了。 实不行，先跟三哥打声招呼，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副窘样。 朱六的这些想法，瑶月公主可不知道。 朱家难得拜托她帮忙办一件事，结果调查了半天却什么也调查不出来，难不成他真是勤帝手中隐藏了身份的“暗棋”？ 无法，瑶月公主只能向勤帝打听。 结果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勤帝也觉得十分惊讶：“有这事？会不会是你搞错了？叶总兵虽然年轻了一点，但个人能力十分出色，还是……推荐给朕的，若不然朕也不会重用。而他也没让朕失望，确实表现极好，朕还打算把他留在京中担任要职。要是他的身份有问题，那朕就得好好考虑一下了……” 第1553章 几人出门迎人 转眼，到了朱家门口。 听到下面的人来报，说瑶月公主与叶总兵登门，朱家人十分惊讶。 虽然他们曾拜访瑶月公主打听叶总兵的消息，可没想过他俩会一块儿登门啊。 而且，之前叶瑜然亲自总兵大人府邸，等到天黑对方也避而不见，她还以为对方根本不想见自己。 此时，朱家人根本不知道，朱六是被皇家“逼”着上门的。 叶瑜然、朱三、徐玉瑾、朱七、朱八妹、甘逸仙几人出门迎人。 一碰面，叶瑜然就注意到了站在瑶月公主身侧的年轻人，只觉得十分眼熟，就好像在哪儿见过一般。 但，在哪儿呢？ 她顾不上多想，带着一众人向瑶月公主行礼。 朱家其他人也注意到了，朱三、朱七、朱八妹愣了一下，因为他们觉得…… 瑶月公主身后的人，怎么那么像他们家的“老六”？ 只不过，当年老六还是一个瘦瘦弱弱的小子，而眼前身型高大，透着几分威武。 朱七、朱八妹的反应是，看向叶瑜然、朱三，看他们是什么反应。 朱三亦是，他是叶瑜然怎么做他就怎么做，就算心里再诧异，也没有泄露出什么。 徐玉瑾呢，她一无所知，所以没有任何异样。 而甘逸仙…… 当他看到朱六的面相时，眼底滑过一道诧异，又觉得有些好笑——没想到折腾了那么多天，居然是这么一个“出乎意料”的结果，还真是…… 瑶月公主喊起，给对方做了介绍。 朱六的心一直提着，生怕朱家人露出什么异样，没想到他们没有一个人叫破，就好像真的不认识他一般。 不知道为何，朱六忽然间觉得有些失望。 难道…… 他们真的没认出自己？ 敢情就自己惦记他们一惦记就是那么多年，结果家里人早把他忘记了。 唉…… 略微有些凉意。 …… 当着瑶月公主的面，叶瑜然代表朱家“感谢”朱六对朱八妹的“援助之手”，并对朱六的到来表示惊讶与开心。 朱六呢，一面压下失落，一面表示自己早就想来了，只是近日工作繁忙，所以才会一再错过与朱家人相会。至于“援助之手”不过是举手之劳，算不得什么，也是他身为大燕军士应该做的。 只字未提他是被皇家压着来的。 这场会面，既尴尬又满腹心事，可谓是度秒如年。 好不容易把场面话说完，朱六就想走。 叶瑜然也不想多留，又亲自带着朱家人将瑶月公主、朱六一行人送至府外。 瑶月公主虽然舍不得和朱七分开，但也知道今天是来办正事的，给身边的太监打了一个眼色，抬脚离开。 那太监避着众人将一封信递给了朱七身边的太监，让其晚点交给朱七公子。 直到朱家的大门关上，朱七、朱八妹二人还是一副云里来，雾里云的样子。 “娘，你觉不觉得那位总兵大人有些眼熟？”朱八妹的小心脏扑通跳着，迫不及待地开了口。 “嗯嗯，我也觉得眼熟，特别像……”朱七差点就说出了口，被朱三眼疾手快地给按了下来。 朱七意识到不能说出来，咽了回去。 叶瑜然脸色沉重：“是有些像。老天，你比较方便，看能不能私下里接触一下，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三：“好。” …… 朱八妹见了，心中有了些猜想，心情也跟着沉了下来。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 之前三哥调查过叶总兵，对方用的是“孤儿”的身份吧？ 如果他们没有看错，那么六哥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六哥的胆子也太大了！！！！！ 徐玉瑾一头雾水，可惜的是没有人跟她解释。 就是到了晚上她试着询问朱三的时候，朱三也明言道：“此事重大，暂且不方便告诉你，等我确定了以后再说。” “很严重吗？”徐玉瑾小心翼翼问道。 “嗯！若是属实，恐是欺君之罪。” 徐玉瑾吸了一口冷气，瞳孔放大：“竟是……此事可大可小，可得小心着来。实在不行，让瑶月公主帮忙求求情，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看在老弟的面子上，想来也不会造成太严重的后果。”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徐玉瑾可不敢想像勤帝发怒的样子。 欺君之罪，可大可小，完全看君王的心情。 这件事情的尺度确实有些不好把握。 然而，朱三当前要考虑的不是这个，而是确定朱六的身份。 和朱三想要确定朱六的身份不同，朱六从朱府离开后，在自己的府邸坐等了一晚，也没见朱家人上门，气得胸口疼。 就算当年他是离家出走的，他们也不至于这样绝情吧？ 特别是他三哥，当年他在家的时候，跟三哥的感情那么好，他三哥就这么对他？ 过份了啊！ 还有老七、老八，他以前也没少照顾他俩，他俩是白眼狼是吧…… …… 第二天一早，副将姜思源、副将昌建茗进屋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坐在椅子上，气得眼睛红肿的朱六。 他俩吓了一跳。 “总……总兵大人，你这是怎么了？！”副将姜思源震惊，“出什么大事了？是边疆出问题了，还是军营？！” 副将昌建茗也紧张地望着朱六。 朱六抬头望向他俩，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就是他们都知道关心自己，可他的家人呢？ 他道：“我……没事。” 这一开口，朱六才发现自己的嗓子都哑了。 副将姜思源连忙倒茶，想要给朱六润润嗓子，却发现桌上的茶壶早空了，他连忙喊人：“人呢？死哪去了？赶紧送壶茶进来。” “这群人怎么伺候的？总兵大人的嗓子都哑着这个样子了，居然没有人送壶茶水上来，人都死了吗？” …… 没一会儿，就有人送了茶水上来。 副将姜思源倒的时候，还用手摸了摸茶杯，确认水温正好，这才递给了朱六。 “总兵大人，水温刚好，您试试。” “谢谢！” “哪用谢啊，属下给您倒茶是应该的。”副将姜思源说道，“总兵大人别着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有我和老昌在呢。天塌下来，我俩跟你一起撑。” 朱六微扬了唇角，感觉稍稍有了些安慰。 他喝下茶水，润了润嗓子，嗓音这才变得清亮了些。 “没事，就是……一晚上没睡着，有些不舒服罢了。” “啊？总兵大人一晚上没睡？为什么？如果是公务，为什么不叫我俩，我们可以帮总兵大人一起分担。” 朱六：“……私事。” “即使是私事，也可以喊我们，我们可是你的亲信，这世上还有比我们更靠谱的人吗？” “……不方便说。” “啥事？” 朱六：“……”都说了不方便说，还问？ 副将姜思源眼睛跟个大灯泡似的，一直盯着朱六，满脸写着两个字：说啊！ 第1554章 你确定你是第一红人? 可这种事，朱六敢说吗？ 他支支吾吾，别别扭扭，就是没敢说出来。 两位副将问了半天，最后没择，只能放弃。 副将昌建茗说道：“既然总兵大人不愿意说，那就算了，等什么时候总兵大人愿意了，再告诉我们也一样。” 副将姜思源不太同意：“那怎么行？我们可是总兵大人的亲信，自然要急总兵大人之急。他不愿意说，就说明这件事情十分难办，越难办，就越要我们这些下面的人操心，你懂什么你？你要是真懂，我这总兵大人跟前的第一红人位置就应该让给你了。” 副将昌建茗：“……” 你确定你是第一红人？ 算了，他懒得跟姜思源争。 之前的事他还记着呢，总兵大人让他别跟姜思源胡来，他还是听总兵大人的吧。 然后转身离开。 副将姜思源正要说话，一转头发现身边的人没了。 再一看，副将昌建茗已经快走出花园了，连忙追。 “哎，你怎么走了？” “你等等我啊。” “你走那么快干嘛？” …… 一连几天，朱六的心情都很不好，看谁都不顺眼，谁也不想看到。 两个副将心里清楚，没事也都避着他，免得成为他的出气桶。 这天，朱三终于找到机会，借公务之便上门。 “你来做什么？” 朱六一看到他，就没有好脸色。 朱三有些无奈，这副怨气满满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怎么有一种无打自招的感觉？ 他看了一眼朱六身边的人，道：“能私下聊吗？” 朱六差点就说不能了，但理智控制了他，挥手让人下去。 没一会儿，屋里就剩下了两个人。 朱三盯着朱六，上下打量，直到朱六被打量得毛骨悚然，他才开了口：“你这是怎么回事？改名换姓就算了，怎么连身份也换了？” “我乐意。”朱六下巴一抬，一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样子。 朱三不清楚朱六为什么有这么大怨气，但他察觉得出来他是为了什么，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是欺君之罪？” “知道，可我也没想到我会在这里碰到你……还有你们。”朱六冷哼道，“还真是看不出来，这几年过去，你们变化也挺大的，你都做上官了，老七还做了驸马，可谓是鸡犬升天啊……” “你这副怨气满满的样子是怎么回事？谁得罪你了？”朱三盯着朱六，问道。 “没有啊，你们怎么可能得罪我呢？没了我就跟没了拖后腿的似的，多好啊，我哪敢不满啊，我有那个胆子吗……” “你这副阴阳怪气的样子，我都想象不出来，你在外面到底是怎么带兵打仗的？你是三岁小孩吗？” “没死在战场上，让你失望了是吧？”朱六反过来，紧紧盯着朱三，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朱三皱了眉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年你为什么离开家，你心里不清楚吗？老六，你要这么说，那就有些太过分了。” “我过份？”朱六指着自己的鼻子，愤怒地说道，“过分的明明是你们，我当年为什么离家，还不是因为娘？要不是娘偏心，拆了我们的骨头也要宠着八妹，我们兄弟几个都快被饿死了，我会离开家？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年是怎么过的？” 朱六咬着牙，说他这几年在战场上生死徘徊，不为了别的，就是想早点建功立业，混出一个人样出来，让他们看看到底是谁错了。 可结果呢？ 结果他的家人看到他就是那副表情？ 他们把他当什么了？ 陌生人？ …… 若是那样，他宁愿死在战场上。 朱三目瞪口呆。 所以，搞了半天，老六在气这个？ 他有些哭笑不得：“你啊……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你了，你还是总兵大人呢，你在外面到底是怎么指挥千军万马作战的？不会只是别人的马前卒，听人指挥的吧？你也不想想，前几天你是怎么出现的，你又不是一个人，你可是跟着公主殿下一块儿出现的……你要我们怎么办？当场跟你相认吗？” 真的，他都能气乐了。 “你别忘了，你是隐姓埋名参的军，你现在的身份是假的，这事要是揭露出来，你会面临什么情况？”朱三继续说道，“你以为欺君之罪是开玩笑的吗？你的胆子也真的是太大了，居然还跟公主殿下一块儿出现，你以为她招了老七做驸马，她就是我们老朱家的人了？” “你想多了。” “公主就是公主，在朱家和皇家之间，她肯定选的皇家。” …… 朱三可不认为瑶月公主是恋爱脑，若是如此，她也不会为了勤帝牺牲那么多年。 一直到勤帝真正掌权，才获得“婚姻”自由。 瑶月公主暗地里为勤帝做的那些事情，他即使无法知晓全貌，也能猜到一些。 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是恋爱脑？ “要不是娘当时反应快，没露出异样，我们几个也跟着顺了娘的意思，差点就出事了，知道吗？”朱三真的很想指着朱六的鼻子骂一顿。 你想出人头地没事，可问题是，你不能给自己埋这么大一个把柄啊。 娘的那个就算了，老六又挖一个坑，真的是…… 一坑未决，又挖一坑，这坑何时事了？ “所以……”朱六愣了一下，“当时，你们都认出我了，只是顾虑公主殿下在，所以才假装不认识我？那……那为什么你们这么多天没来找我？” “你傻啊，没个正当理由，我能上门吗？我今天还是计大人那边跟我通了气，说最终审判结果快出来了，再一次感谢你提供的‘帮助’，所以上了门……” 他与京兆尹计大人碰面，别人肯定会打听是什么事，这事瞒不住。 朱六也没想着瞒着，正好“正大光明”见朱六，便来了。 朱六一时哑然。 所以，他气了那么多天，怨了那么多天，酸了那么多天，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想他堂堂总兵大人，在战场上那是一个威风凛凛，怎么到了家人身上，就跟个瞎子似的？ “所以，就因为我们假装不认识你，你就生了家里人的气？”朱三望着朱六，一副肯定的样子。 见朱六没否认，朱三还翻了一个白眼。 “你真的是……”朱三说道，“你知不知道，你那天差点没把我们给吓死，招呼也不打一声，冷不丁冒出来就算了，还带着公主殿下一块儿来……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朱六：“不是我想带公主殿下一块去，是公主殿下守在御书房门口堵的我，直接问我是不是要去朱家，说要跟我一起。我才被陛下叮嘱，让我解开跟朱家的‘误会’，后脚公主殿下就过来了，我能怎么办？说到这个……” 朱六停顿了一下，望着朱三继续说道，“没想到啊，三哥，你挺厉害的，这官不大，却能让陛下亲自为你开口，生怕我为难你，你居然这么得陛下的心。明明是你调查我，背锅的倒成了我了……” 第1555章 兄弟相见 朱三一愣：“陛下找的你？不可能吧？这事……我还没跟陛下提呢。” “那怎么会传到陛下耳朵里？你不知道当时陛下的神情，摆明了就是护着你，让我识趣点。”朱六也不满着朱三，将当时的场景和他观察到的细节复述了一遍。 直到这个时候，朱三才意识到，朱六虽然在家人面前有些“犯二”，但他能够成为战场上的猛将也不是盖的，就细节观察这一点，完全满分。 不过，朱三也没想到勤帝会这么关注此事。 他道：“可能……是公主殿下跟陛下提的。我当时调查你的身份，查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就通过老七拜托了公主殿下。公主殿下那边也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她估计是觉得事情没办成不太好意思，就直接跟陛下开了口……” “……”朱六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所以，这就是走后门吗？” “公主殿下与老七的感情极好。” “想不到老七的本事还满大的，以前村里人都说他是傻子，要不是我们兄弟几个团结，护着他，都不知道被人欺负成了什么样子……就这样的人，有谁能想到，有一天他会被公主看上，做了驸马呢？” 朱三无奈：“小时候是小时候，现在是现在，你真以为老七还是以前的样子？你在京里呆了那么久，又帮陛下做了那么多事，难道你不知道老七考中了进士，做了探花郎？当初公主殿下改建新慈幼局，也是老七帮忙做的计划……老七不是傻子，他只是不通人情，他擅长读书，尤擅阅读，可一目三行，过目不忘。我们一家上下，没有比他更会读书的。” “我还以为是你们包装出来的？！”朱六惊讶。 之前确实有听到不少关于朱七公子擅读书的传言，但更多的是关于朱七公子的“书呆子”名头与“好运”。 “不是，娘本来送老七读书，是考虑到老七不会下地干活，又不通人事，做个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就行了。在我们那种小地方，小小一个秀才或童生也够老七用一辈子了。娘还特地开了一个书塾，就是为老七铺路，结果……”朱三摊了摊手，“我们也没想到他运气这么好，县试第一名，越过府试，直接做了童生老爷。” 再然后，就是遇到徐老，有徐老这么一位熟通历届科举的名师指导，朱七在考场上简直如鱼得水，次次过关。 就是那诗，徐老也能把历届都考过的，以及他觉得会考的主题全部教朱七做一遍，提前把诗准备好，到了考场上就能用了。 还有就是，朱七可能是天生适合做文章的。 策论看着有些考脑子，可他看到的题做了，做得多了，再加上在朱家村的实践，怎么也让他作得像模像样起来。 就是朱三自己看了也不得不承认，或许朱七的文章做得死板、僵硬了些，但该写的东西也都写了，不能说出彩，但也不会太差。 可以说，朱三经过重重关卡，或许有运气的成份在，他的实力也是一方面。 朱六听得目瞪口呆：“我们家，还真出了一个会读书的天才？！那我以前……还真是误会他了？” “我们所有人都误会他了，”朱三笑着说道，“就前几天的表现，你也看得出来啊。虽然当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知道看我、看八妹和娘是怎么操作的，然后跟着操作……老七或许单纯，但嘴巴严，不该对外说的绝对不说，与我们也十分有默契。” 多年的细心照顾与引导，颇有成效。 或许朱七永远无法完美，但他只要把这几条线踩死了，就不会出太大问题。 “想象不出来，若不是他是八弟，若不是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家里，我真的会以为这只是一个故事。” “我也一样，当初要不是娘做出的那个决定，顶着全家人的压力，坚持要用老七读书，我也没想到老七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就是我，也是因为给老七做陪读，才有机会偷学了几个字，考中举子，做了官。”而他之所以被勤帝看中，之所以在青远县有那么杰出的表现，也是因为他们共有的母亲——叶瑜然。 一时间，朱六有些沉默。 因为，朱家其他人都因为叶瑜然才得走向了今天，获得了巨大的改变。 而他…… 他是离家出走，拿命在战场上拼出来的。 他甚至有想过，他借用别人的身份，若死在了战场上，家里人也不知道，也就不会伤心了。 但如果他混出了头，或许不能和家人相认，却可以把钱给家里，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 结果…… 朱三也有些沉默。 显然他也意识到了，朱家上下全部因为叶瑜然获得了好处，唯有朱六是个例外。 “你……在战场上，还好吗？参加过几次战争？危险吗？有没有受过伤？伤得重不重？有没有危及到生命……” 一个个问题抛出来，朱三觉得自己问得有些苍白。 这不是废话吗？ 若朱六在战场上表现得不出色，他又如何会升官升得那么快，成为统领十万大军的总兵大人？ 想要出色，那就需要去最危险的地方，做最危险的事情。 一将成名万骨枯。 朱六若不付出一些血的代价，不可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 然而朱六依旧回答了他，努力上扬着嘴唇：“挺好的，没参加过几次，没什么危险，伤是受过，不过伤得不严重，也都好了……你看我现在，不挺好的吗？我可是统领十万大军的总兵大人，有几个人能比得过我呢？岳将军还夸我是他的接班人，让我好好表现，以后会将重担交到我身上……” 没有一句提战场上的不好。 可就是如此，听得朱三有些心酸。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报喜不报忧？ 就是他自己，在爬起来之前没少跟人赔着笑脸，卑躬屈膝，打落了牙齿往肚里咽。 那些辛酸，只有他自己知道。 朱七只会死读书，人情世故不行，那他就需要严防死守，免得朱七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被人给欺负了。 家里条件不好，他也得动脑筋，想办法让他和老七过得好一点。 甚至，想挣钱，让家里也好过些。 别人只看到他功成名就以后的荣华富贵，却又有几人知道他黎明前的黑暗有多么心酸？ 第1556章 没能好好照顾他 朱三上前抱住了朱六。 这个动作，让朱六愣住了。 他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三哥……” 朱六用力回抱，就好像在倾泄了内心的委屈一般，臂如钢铁。 朱三这才意识到，这个印象中的瘦弱弟弟真的已经长大了，成为了一个比他还要高大、强壮的男人。 “对不起！” 朱三道歉，他说他自己代替不了娘，但他还是想跟他说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作为兄长，没能好好照顾他。 对不起当年没能护住他。 对不起…… 总而言之，他有无数个对不起。 “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太冲动了，意气用事，跟你没有关系……”他就是想赌那口气。 一直到如今，他也没能咽下。 但朱三的出现，多少让朱六感觉到了些安慰，也终于答应朱三回去见叶瑜然一面，跟叶瑜然好好聊聊。 确定了这些事情后，朱三这才向徐玉瑾透露了朱六的身份，并且让她保密，不要外泄，否则于朱家有可能是灭顶之灾。 徐玉瑾吓了一跳：“真的假的？他……他真的是你六弟？！” 朱三点头：“嗯！同父同母。” “那……这事怎么办？”徐玉瑾也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肯定不会对外说，可问题是，这终究是一个后患，他们有考虑过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吗？ 难道，他们打算瞒一辈子？ 还有啊，既然叶总兵就是朱家老六，可为什么之前他一直没有出现和朱家相认？ 而朱家，似乎也不知道朱六做了叶总兵。 朱三一脸无奈，只能隐晦表示：“这事说起来也没什么复杂的，就是老六跟娘吵了一架，一赌气离家出走了。这么多年来家里一直在找他，却没想到他换了身份，参了军……” 徐玉瑾惊讶，婆婆看起来那么好的一个人，做儿子的还能跟自己的老娘吵起来？ 那朱六……确实有些过份了。 显然，徐玉瑾完全没想到错不在朱六身上，而是叶瑜然身上。 朱三见她误会，也不好解释。 毕竟徐玉瑾嫁进来的时候，朱家情况已经好转，他娘也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越来越好了。 若不是他自己亲身经历，他也不会相信他娘当年会做出那样的事情；而置身于当年的他也不会相信有一天，他娘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徐玉瑾这边妥当以后，朱三便安排起了朱六与朱家人的会面。 这事甚至避着甘逸仙，只有叶瑜然和朱家几个兄弟姐妹。 甘逸仙也知道情况，假作不知，十分配合地“被支开”了。 于是，这天下午，叶瑜然得以单独呆在府邸，和徐玉瑾、朱七、朱八妹几人等朱六上门。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朱三不仅邀请了朱六，还把他的两个心腹副将给带上了，一副感激不尽的样子，感谢他们“救”了自己的夫人和八妹。 若不是他们，他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副将姜思源也是人精，连忙笑眯眯表示，这不是他的功劳，主要是他们总兵大人的功劳，他不过是帮了把手而已。 等到了朱家，眼看朱家一副“宴客”的样子，还领了朱八妹出来当面作谢，朱六才意识到他忽略了什么——他好像忘记跟他三哥说，他的两位副将知晓这事。 朱六：“……” 呃，他现在说，三哥会不会揍他？ 有点心虚的朱六当做没看见，还有眼神警告了想要搞事的副将姜思源，让其老实一点。 副将姜思源虽然想让自家总兵大人与朱家相认，但也知道此事不容疏忽，但只能作罢，老实地“捧”着朱家人，尤其是叶瑜然这位“老夫人”。 他觉得，不管总兵大人当年是为了什么离开朱家，朱老夫人终归是总兵大人的娘，把总兵大人的娘哄好了，不就是哄好了总兵大人？ 更何况，叶瑜然能够“气”得朱六离家出走，足以说明叶瑜然在朱六心里的地位。 若是不重要，直接当一个屁放了就是，何必在乎？ 就是因为太在乎了，所以反应才会那么大。 叶瑜然笑眯眯的，对于嘴甜的副将姜思源十分喜爱，若不是这小子已经成亲了，又大了朱八妹好几岁，她都想考虑考虑要不要招为女婿了。 嘴巴甜，会来事，多好的女婿人选啊。 朱八妹要是跟他成了亲，以后哪里还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被人哄着做事，跟被人逼着做事，可是两回事。 一番热闹之后，女眷退下，由家中男人待客。 叶瑜然和徐玉瑾、朱八妹退下没一会儿，就等到了以如厕为借口离开的朱六。 “六哥！”朱八妹快步上前，“你终于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了你好多年了！” 说着，就红了眼眶。 朱六的眼眶也是一湿：“嗯，我回来了！” “六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三嫂，你走的时候她还没进门，估计还不认识。”朱八妹知道自家老娘与六哥之间的矛盾，充分担起了调节气氛的作用，“三嫂，这位是我六哥，你成亲的时候他不在家……” “见过三嫂。” “见过六弟。” …… 叔嫂二人见过礼后，朱八妹、徐玉瑾二人便有眼力劲地将空间留给了朱六、叶瑜然二人。 离开的时候，朱八妹还背着叶瑜然冲朱六握了一个拳头，给他加油打气。 等院子里只剩下二人时，一时间都有些沉默。 朱六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觉得自己当年虽然有错，但更多的是叶瑜然的错。 当年要不是她做得太过分了，他也不会为了赌那一口气，气得离家出走。 而叶瑜然呢，虽然她从原主的记忆中翻了出来，知道原主也有责任，可问题是现在道歉的是她，她不知道应该怎么打开这个话题。 母子间相顾无言。 朱六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娘还是跟以前一样“骄傲，不给她一个台阶，她都不知道怎么下。 若是以前的他，肯定倔强着不想先低下头，可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成长，再加上朱三之前的那些话，朱六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么多年，你……还好吗？” 就在朱六准备开口时，他听到站在他对面的叶瑜然轻声问道。 “应该不是很好吧，要是好的话，你早就回来了。”叶瑜然没等朱六回答，自顾自地说道，“你之所以不肯回来，也不愿意认我，大概是想混出一个人样，争那一口气，想要证明是我错了，不是你……我确实应该跟你道歉，当年我不应该那样说你。” 第1557章 母子相见 朱六猛然抬起头来：什么？！ 他娘居然主动认了错？！ “我当年太偏心了，八妹是我女儿，我该宠他，可你也是我儿子，我也应该宠你。说到底，就是我太偏心了，我跟你道歉，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这句迟到的道歉还能让你原谅我吗？” 堂堂五尺男儿瞬间红了眼眶：“娘……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太任性了。我们兄弟几个，又不是我一个人委屈，可就我受不了，任性妄为。” 叶瑜然轻轻摇了头：“怎么会是你的错？人的手指头都有长短，更何况你们兄弟几个了。你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人，各有各的性格，各有各的选择，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娘当年太年轻了，不懂得调节你们兄弟几个之间的矛盾，也不会自我反省，所以才会将所有的责任推到你们兄弟几个的身上，对你们发火……娘要是早点反省，就不会让你受委屈。即使你想离家参军，也该是全家相送，依依不舍，而不是像那个样子，让你一个人愤怒离家，再无音讯。” “我就是为了赌那一口气，其实我没那么想参军……”朱六解释，“我当时参军，是因为我没有别的出路。我年纪小，用工人家不要我，别的途径又很难出头，所以我才想参军，建功立业，早点混出一个人样来。” “然后让我后悔？” 朱六有些窘迫，虽然他是这么想的，但就这样被叶瑜然说出来，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他发现，不管是那个时候，还是杳无音讯的那么多年，都是他“任性”了。 叶瑜然一脸认真：“你做到了，我确实后悔了。” “娘……” “你一走我就后悔了，日夜难安，担心你在外面受委屈，担心会收到一个不好的消息。若是那样，我宁愿你这辈子都没有消息，没有消息意味着你还活着。真的，我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一直打探不到朱六的消息，叶瑜然怎么可能不忧？ 都说没有消息是最好的消息，可为什么会一直没有消息呢？ 会不会是再也传不出消息了，所以才会一直没有消息？ 什么样的情况下，会一直传不出消息？ 除了死亡，叶瑜然想不出还有什么情况。 一时间朱六有些后悔，他不应该为了赌那一口气，一点消息都不给家里人。 至少，他应该报一个平安，不是吗？ “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能够看到你平安归来，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好了。” 朱六感动不已。 原来，在他娘心里，他有这么重要。 他老觉得叶瑜然偏心，为了朱八妹能够啃他们几个儿子的骨肉，吸他们的骨血。 他恨不得做出什么事情让她后悔，体会体会那“失去”的痛苦，尝一尝那“后悔莫及”的滋味。 可现在，他只剩下了“庆幸”。 庆幸他平安归来。 庆幸他归来时，家里人都还在。 庆幸他及时发现了这个“真相”。 …… 暗中相认以后，便是解决接下来的后续问题。 一个，要不要告诉朱家留在老家的人；另一个，如何解决这个“欺君之罪”的隐患。 叶瑜然的意思是，这件事情暂时不提。 毕竟路途遥远，书信不便，万一在信中走漏了消息，代价太大。 即使勤帝不想自制，但把柄落到敌人的手里，肯定会落井下石，恨不得朱家倒霉。 “你和老六身处要职，责任重大，肯定有不少人盯着你们，我们还是小心些。至于……” “老家的人会不会想知道，他们就算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什么，还不如不让他们担心，等我们把这个问题解决了再说。” “当然了，我们也不能因为怕敌人知道，就不相认了，”说到这里，叶瑜然望向了朱六，“一家骨肉怎么能因为这点困难就退缩了？” “既然怕敌人知道，那我们就制作出一个即使敌人知道了，也拿我们没有任何办法的东西。” “让他们闭嘴。” …… 朱六有些愧疚地说道：“本来我想拿我的战功换，不过我的战功有些不够，之前陛下也只是赏了我些金银财宝，没给我加官进爵。我想，要不然我再回战场上，再多立点战功？” “那不行，战场太危险了，刀剑无眼，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叶瑜然反对，“我们又不是没有别的方式立功，没必要用这个最危险方法。更何况……你离家了那么久，没享受到家里的半点好处，现在回来，轮也该轮到你了。” “可……还有什么比战功更快速有效的办法？”朱六懊恼道，“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不该冒名顶替了。” “等等，你还冒名顶替了？！”朱三震惊，赶紧问道，“老六，你老实说，你用的这个身份，那个人还活着吗？” 朱六见朱三紧张，解释：“已经死了。三哥，你放心，当时我用他的身份时，他想当一个逃兵来着，我捡到的是尸体。” 说来也巧了，他那时刚生出参军的念头，就遇到了被某个家族花钱买通，把自家少爷的名额按到了原主头上。 原主一个孤儿，反抗无力，又不想死在战场上，就想逃跑。但谁想到，他身体太弱了，逃跑的跑上摔了一跤摔死了。 “当时只有我一个人，我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脑袋一片空白吧，反正把他身上的信物拿走，挖了一个坑把人给埋了。” “他跟我身高差不多，浑身乱糟糟的，看不清楚长相。” “整天又经常跟乞丐混在一起，有些发臭，所以巷子里的邻居不喜欢跟他打交道，只知道他是巷子里出生的，父母死得早，留下了他一个。” …… 大概就是因为只留下了他一个，打小无亲要照顾，沦落到了跟乞丐混到一堆，成了一个边缘人。 也是这样的人才会被人家大户人家盯上，死了也没有人管。 大部分这样的人死了就死了，也就原主被朱六盯上，被“借”了身份。 确定朱六是方方面面都考虑过了，没有留下太多破绽，朱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欺君之罪的事情了。 “想要功过相抵，那需要你立下的功劳足够大，大得能够掩盖掉你身上的问题，不仅让陛下没话说，也要让天下人闭上嘴。”叶瑜然说道，“我大概有几个思路，你们都可以帮忙参谋一下……” 叶瑜然提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活字印刷术”和“造纸术”。 这两样东西，朱家的巧工坊就有。 只是这是朱五的东西，想要进献他的东西，需跟他打招呼。跟他打招呼，是必要泄露一些。 如果不想泄露，那就只能先让朱五进京，当面跟他说清楚。 “理由很简单，我在这里，给他写一封信就行。” 叶瑜然相信，如果朱五知道，肯定愿意拿出来兑换朱六。 第1558章 功过相抵 当然了，这是最后的选择。 叶瑜然还有一个更好的选择——开发新的功劳。 正好，等把朱八妹安顿好，朱家所有人都差不多有了自己的位置，她也想到处走走。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她一直忙着“生存”的问题，都还没有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上辈子她就有一个老年计划——老了以后去旅游。 现在正好，儿孙双全，身体硬朗，再合适不过。 等再老一些，身体就不方便了。 “我打算到处走走，像老七一样观察各地的风土人情，顺便做做种地研究。”叶瑜然说道，“我十分有信心，这块版图极大，大有可为。我们本来就是耕读传家，老大、老二也是研究种地的，就是我开办的书塾也有农学这块，完全可以好好发扬光大一些。” 至于她想借着种地，在全国各地搞“耕读传家”，埋下某些文化的种子，那就不用说出来了。 人的想法总是一时一时的，计划也在变化当中。 一开始叶瑜然真的没有想那么大，她就想照顾好自己，发展好朱家就行了。 然而现在，朱家蒸蒸日上，完全不需要她操心，反倒需要她学会“放手”。 叶瑜然想着，她天天在朱家人跟前处着，想让她彻底“放手”有些难，那她离得远一些。 眼不见，心不烦，总能放手了吧？ 人老了老了，总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免得真的闲了下来，闲出毛病。 叶瑜然不想成为一个“问题老人”。 只是她的这种打算说出来，惊倒了在场的所有人。 “娘，你居然打算跟七哥一样游学？！”朱八妹瞪大了眼睛，说道，“七哥当年出去游学，那是特殊情况，没办法。现在我们家条件那么好，又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你跑出去做什么？而且你一个人出去也不安全。你要是怕五哥不答应，我帮你劝，我用我的东西跟他换……” 一咬牙，朱八妹决定割掉自己的心头肉——自己亲自开办起来的那些作坊、厂子。 让朱五舍掉会赚钱的金蛋总要付出些代价，那这个代价就让她付好了。 谁让当年朱六离开出走时，跟她有关系呢？ “何至于如此？”朱三也皱了眉头，说道，“老五不是这样不讲道理的人，虽然活字印刷术、造纸术都是巧工坊弄出来的，但巧工坊也是朱家的产业。大不了以后我把我的那份给他，八妹就算了，八妹以后要出嫁，嫁妆不足底气不足。可我不一样，我是男人，我还可以赚，我相信瑾儿也会支持我。” 徐玉瑾心头一紧，虽然有些舍不得朱三手里的那些东西，但她知道，越是这种时候，她越要“大方”。 否则，她在婆婆面前那么多年来的印象就毁了。 “是啊，娘，不至于这样。不管三郎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他。” “娘，你看，瑾儿都说了。” …… 朱八妹忙出声：“怎么能把我排除在外？我是女孩子怎么了？我也能凭自己的能力再赚。再说了，当年六哥离家跟我有关系，我补偿六哥也是应该的。” 朱三：“你跟我争什么？你是妹妹，照顾你是我身为兄长应该做的。” 徐玉瑾：“是啊，八妹，你别跟你三哥争了，要不然晚间，你三哥会跟我生气，说我不帮他说话，你就答应他吧。” 朱八妹：“这不是争不争的问题，这事本来就是我的事儿。我引起的，我就该付出代价，我应该补偿六哥。” …… “哪里需要你们付出代价，这明明是我的责任，是我的错，该补偿的人是我。你们兄妹两个就别争了，我还在呢，我这个当娘的都不能为自己的孩子做点什么，那我这个娘当得也太没用了。再说了，不管老五会不会答应，我以后肯定是要出去的。” 叶瑜然态度坚定，表示这辈子不是为了这个家，就是为了他们兄弟几个，她也想为自己活一回。 她没有别的梦想，她未来唯一想做的便是这件事情。 “我知道你们担心我的身体问题，安全问题，可我又不是到处乱跑，每去一个地方肯定会提前跟你们打招呼，路程也会先安排好再出发。” 叶瑜然笑着说道，“就像我以前去青远县一样，来来去去，我坐的不是自家的马车，就是车队的，哪里不安全了？到了地方，住的也是自家的院子。” “现在唯一的区别是，你们没有跟着去而已。” …… 叶瑜然说得轻松，兄妹几人对视了一眼，却怎么也放心不下来。 朱六甚至有些后悔，早知道如此，当年他就该多立些战功了。 或者，他应许等战功立得差不多了，再相认。 “娘，你要是这么说，那我们还是别相认了。我们要是不相认，那就什么事也没有。”朱六一着急，直接站了起来。 叶瑜然见说不通，有些无奈，不过她也不着急。 毕竟，相不相认，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在外人眼里，朱六对朱八妹有过“救命之恩”，两家走得近一些也正常。 只要自家人别在外面露出什么破绽来，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问题。 在外面“听”了一耳朵的甘逸仙表示，他们是不是把他忘了？ 之前在青远县往返，好像一直是他陪着的吧？ 而且这么多年来，叶瑜然去哪里，也是他陪着。有他在，他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相较于朱家人，甘逸仙更赞同叶瑜然出去走走。 她种的地越广，他所管辖的范围也会跟着变大，神力也能得到更好的发展。 说不定有一天，他能够成为这个小世界唯一的“神”。 到那时，天底下还有什么能够瞒过他的眼睛和耳朵？ 到那时，他也能带着她一起离开这个小世界了。 甘逸仙假装自己不知道屋里发生的事情，按照原计划在外面多逛了一圈，才拎着买好的吃食等物慢悠悠地回了朱府。 他回来时，朱六已经不在了。 朱三、徐玉瑾、朱八妹三人也才刚商量完如何劝退叶瑜然，下人连忙上报甘逸仙回来了。 接着，拎着吃食的甘逸仙就被请了过来，从他们口中得知了叶瑜然的“巡游种田计划”。 甘逸仙一脸惊讶：“你们为什么不同意？师傅又不是一个人出去，我不是在吗？” 朱八妹愣了一下：“娘没说带你。” “她没说，我就不去吗？这么多年，师傅去哪里我没跟着？只要有我在，你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我是三猫脚功夫让你们担心了，还是我对师傅不够体贴周到？” 甘逸仙这么一问，三人当场哑然。 是啊，他们只想着叶瑜然不能单独出去，却不想想这几年来，叶瑜然何曾没有短暂出门？ 她哪次出门带了朱家人？ 可谁不带，叶瑜然都会把甘逸仙带上。 也或者说，朱家上下就甘逸仙最闲，他几乎没有自己的事情，就跟着叶瑜然。 第1559章 要不然她就别嫁了 而朱家人呢，似乎也早就习惯了这一点。 当然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是不是太理所当然了点？ 朱八妹迟疑地说道：“虽然有你跟着娘，我们没什么不放心的，可是……仙逸哥，你年纪不小了，难道你就不想成亲？就算你不想，你家里人总会想吧？虽然大燕律法只规定了姑娘十八岁之前必须出嫁，可你家里人总会想让你成亲吧？你一成亲，就不可能跟着娘。到时候，娘在外面呆习惯了，不肯回来怎么办？” 甚至朱八妹想到，要不然她就别嫁了，直接立女户，由她跟着娘，总不用担心娘一个人在外面没人照顾了吧？ 但朱八妹知道，她一个姑娘外出比她娘外出更危险。 要是由她跟随，指不定一路上更不太平。 甘逸仙愣了一下，显然，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他自己的情况他心里清楚，他根本不可能存在朱八妹所说的状况，只是，他要怎么跟朱八妹解释这件事情呢？ “这你放心好了，就算真的到了那么一天，我也会提前安排好师傅……”甘逸仙笑着说道，“而且，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你们总担心师傅出事，是怕她一个人在外面出了什么事也没人知道，但我相信，总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目前我们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那我们就放在以后再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说不定到了那一天，已经有解决的办法了。” “你说得到容易，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不担心？” “可还没有去做，你怎么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就像你一开始做生意一样，你没有真正去做之前，你没有设想过各种困难吗？可做了以后，你还觉得那些困难是困难吗？” 朱八妹一时有些哑然。 叶瑜然支持她经商前，她确实挺担忧的，怕自己做不好。 真正做了才发现，虽然女人经商拥有各种各样的困难，但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 更何况，也还有那么多关心她的家人，他们总是在想办法为她提供这样或那样的便利。 渐渐到如今，她已经成为了一个独立强大的女性。 如果没有之前的大胆尝试，朱八妹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我可以保证，三五年内你担心的问题都不会发生。至于三五年以后……那是三五年以后的事情，说不定师傅已经有了别的想法。” “……兴许。” 朱八妹可不认识，她娘会是那么容易改变主意的人。 不过甘逸仙说得也对，三五年过去，会发生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说不定到时候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她现在提前担心也没用。 朱家兄妹与甘逸仙暂时达成了某种协议。 当然了，叶瑜然提出想要到处走走也不是现在就要实行的，一个朱八妹的亲事还没解决，另一个朱七与瑶月公主的亲事还没有举行，都还需要她做主。 徐玉瑾又带着朱八妹出门了几次，那些世家夫人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徐玉瑾感觉得出来，她们似乎有些不太欢迎她们。 侧面打听了一下，果然是因为沃、郝两家的事情。 徐玉瑾有些郁闷。 什么叫沃、郝原本好好的，要不是碰上朱家人也不会一大家子都进了大牢出不来了？ 沃、郝两家之所以会进大牢，不是因为他们自己手脚不干净，后代子孙不争气，强抢民女，霸占良田，做出了种种恶行吗？ 他们要是不犯下那些错误，京兆头尹会拿他们？ “瞧您这话说的，”徐玉瑾攥紧了手里的帕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要照您这话说，他们两家会干出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还是我们家教唆的？那我们家还真是有本事，隔着十万八千里，就能施法让人家欺男霸女，强抢良田……尽做一些触犯大燕律法的事情。” 一众夫人表情讪讪的。 “我们要不施法让他们落下这么大的把柄，也没机会将人送进京兆头尹啊不是？人在做，天在看，这人啊，还真不能做亏心事，亏心事做得多了，指不定哪天就踢到地板，被人给收拾了。我们朱家没什么别的本事，就是不喜欢被人欺负到了头顶上，还要当儿子做孙子的供着人家。谁敢这个爪子，就把这个爪子给跺了。” 回去的路上，徐玉瑾带了一肚子的气。 敢情，这年头我弱我有理了？ 明明做错事的是沃、郝两家，凭什么将过罪算到朱家人头上？ 他们最好祈祷这辈子都不要碰到这种事，否则哪天有权贵算计到他们家里的女眷身上，他们就知道疼了。 朱八妹见了，有些无奈：“三嫂，你别气了。你跟她们有什么好气的？本来就是一群说不到一路的人，你跟她们生气也是白气，到时候气出问题了，看笑话的还是她们，何必呢？” “你想得可真开！”徐玉瑾白了她一眼。 “不是我想得开，而是我觉得不值得，要是在乎我的人，我还能气一气，让在乎我的人心疼一下。可他们跟乐同有一点关系，就算我气出一个好歹他们也不会如何，何必呢？指不定我气出一个好歹，他们还能在旁边看笑话。” “没想到被你给安慰到了，本来应该是我安慰你的……怎么样，今天没有人在你耳边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吗？” 朱八妹摇头：“都只是一些小姑娘，你觉得她们会是我的对手？我只要回她们一句——你们这是在羡慕家里人对我的保护吗？也是，可不是所有人都能视家里的姑娘若珍宝，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不好意思，我从小就是这么长大的。” 她的神情有些洋洋得意，一副炫耀的样子。 徐玉瑾见了，有些失笑：“她们怕是要气死了。” 可不是嘛，除了朱家，她还真不知道有几个家族会如此珍视家中的姑娘。 就算是被徐老偏心长大的她，也差点被父母“联姻”了出去。 所谓“如视珍宝”不过是为了抬高身价，而不是像朱家人一样给予无条件的宠爱。 “那肯定的，她们几个有我幸运？打小哥哥就得排到我后面，长大了他们还得护着我，不让我受一点委屈，不然就是他们这些做兄长的做得不到位，娘肯定会收拾他们。” “我都有些妒忌你了。” “三嫂不用妒忌，等你以后生了女儿，你可以像我娘宠我一样宠她。你放心，我哥肯定依你，会把你们母女二人保护得好好的，宠上天。” 第1560章 神色暗淡了些 徐玉瑾的神色暗淡了些。 虽然她也知道自己不要急，可是嫁进朱家那么多年一直没有消息，不受一点影响是不可能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好消息。 朱八妹见了，拉住了她的手：“三嫂，你别急，你和三哥只是缘份未到。总有一天，你们的缘份会到的。二哥、二嫂的缘份也比较晚，可能你和三哥像二哥、二嫂多一些。” 朱家也不是所有人都那么能生，比如二房的朱二和刘氏，这么多年过去，也就只有五宝这么一个独苗苗。 朱八妹的事情，终究还是没能完全捂住。 毕竟沃、郝两家冷不丁地进了大狱，消息敏感一点的家族都会调查一下，这一调查，某些沉于水底的消息就被查了出来。 “这朱家也太狠了吧？沃家也不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人家不过是想演一出英雄救美而已……”车夫人听到自家男人说起这事，十分惊讶，“这要演成了，就是一段佳话。要怪就怪沃家把公子哥养得太单纯了，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否则怎么会好心办坏事？还有那个郝家，更无辜了，人家就是跟朱八小姐打了一个照面，说了几句话而已，送个礼道个歉就行了，哪能把人家整个家族都弄进大牢？” 脱掉男人的外袍，换上居家服。 车大人坐到了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是啊，要不然别人也不会说朱家狠了。活、郝两家的打算我也能理解，他们也就是瞧着朱家是新贵，想抱一抱大腿，刚好男未婚，女未嫁，再舒适不过。结果事情没办好，把一大家子都给搭上了。” 还不忘记提醒自家夫人，给家里的小子一个警告，别也犯这种错误，把一大家子拉下水。 “还有啊，离那位朱八小姐远一点。”车大人一脸严肃，“朱家这么疼女儿，要是一个没注意让他家女儿受了什么委屈，倒霉的可就是我们家了。” 车夫人深以为然。 虽然之前她也与朱三夫人、朱八小姐打过交道，觉得她们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但谁知道啊，人都有两面性，谁知道万一把人给得罪了会是什么下场？ 或许沃家、郝家两家倒霉也有他们自己的原因，但起历是朱八妹。 若不是招惹上朱八妹，两家哪里会落下如此祸事？ 因此，怎么看，朱八妹都是诱因。 大概人与人的想法总是相似的，同为母亲，车夫人是这么想的，黎大夫人也是这么想的。 只不过跟需要自己亲自开口的车夫人不同，黎大夫人不需要自己开口，而是将这份工作交给了其夫黎大人。 黎大公子从来没让黎氏夫妻俩失望过，黎大人对这个嫡长子的教养工作也十分重视，朱家的消息一出，他立马就想到了自家与朱家往来过密的一双儿女。 黎大夫人负责教导女儿黎清治，黎大人则负责教导儿子黎大公子。 显然，黎大人从来没将自家儿子与朱八妹联想在一块儿，他想要提醒的是：“翰学，以后清怡与朱八小姐往来时，你注意些，让他们保持些距离。朱家过于偏疼女儿，于外人并非一件好事。” “父亲，妹妹她……与朱八妹小姐不过是说得上话罢了，应该不至于吧？”黎大公子按下心神，隐晦探查。 黎大人轻轻摇了头：“小心无大过。虽然清怡是女子，女儿家的一点小磨磋应该没有什么，但谁知道呢？沃、郝两家的事情，大家也没想到。与其事后后悔，不如早做防备。我知道清怡与你兄妹情深，你说什么她肯定会愿意听，也不是让她彻底断了与朱八小姐的联络，她才刚刚与之结了情谊，正在兴头上，拦着她反而不好。我的意思是……” 再后面，黎大公子就有些失神了。 他是真的没想到，在沃、郝两家的事情上面，黎大人是这么看的。 早隐隐察觉到此时事，他就觉得不妙，可那种不妙也隐隐涉及他心里某个才刚刚升起的念头。 花还未开，就将夭折。 但他没想到，他还未显示意思，就连他妹妹这边也受到了阻碍。 朱家，有那么可怕吗？ 朱八妹，有那么可怕？ 或许，这件事情里面的起因是朱八妹，可说到底，先做错事的不是沃、郝两家？ 而且，朱家收拾这两家也不是栽赃陷害，人家不过是翻出了沃、郝两家的案底，送了对方一程罢了。 “哥，你说气不气人？朱八小姐做什么了？她什么也没做，不过是她被人欺负了，她家里人帮她报了一个仇而已，结果娘就那样说人家，不准我再跟她好了。” “太过分了！” “凭什么让我不跟她好？” …… 黎清怡愤愤不平，将她在黎大夫人那儿受到的“委屈”全部抛到了黎大公子身上。 “哥，只有你站在我这边了，你不会也拦着我吧？” 发泄露完情绪，黎清怡终于冷静下来，小心翼翼地盯上了黎大公子，生怕连她哥哥也是这么想的，那她以后就真的要失去朱八小姐这个朋友了。 因为她想要出门，必然得有这位兄长的配合。 “娘说的那些……”黎大公子说得有些言不由衷，“你也要理解，娘那样说，其实也是为了你好。娘担心你一时得意忘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人得罪了，到时候给家里惹祸……” “哥，你什么意思？朱八小姐是那种人吗？她才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她要是这么小气，就不会说出那些独立自强的话来了。”黎清怡为朱八小姐打抱不平，“她心胸大得很，别说只是一些小磨磋了，就算我真的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犯了她的忌讳，她也会直接跟我坦白，让我不要老做让她不快的事。若我真的不在意，而且还在知道以后故意如此，她才会生气，从而与我断交，而不是在我什么也不知道的情况下报复我。” 她为朱八妹打着包票，她相信朱八妹的人品，根本不可能做出母亲和兄长担心的事情。 黎大公子抿唇，解释：“不是我这样想，也不是母亲一个人这样想，许多听说此事的人都是这样想的。” “那别人这样想，你也不能这样想啊。我可是她的好姐妹，越是如此，我就越应该站在她这边，否则我还是什么好姐妹？反正我不能这么做，那太不是人了……”说着说着，黎清怡又反应了过来，道，“哥，你刚说，许多人都是这样想的？这‘许多人’……是多少人？” 第1561章 认可她的人 可怜的黎清怡并不知道，她就是在这个时候上了兄长的当的。 黎大公子如此说，哪里是在“劝说”黎清怡，分明就是在“助纣为虐”。 他是自己是这样想的，便隐而不露地引导着黎清怡往深处想一些，从而越发坚定她心中的想法——在这件事情里面，朱八小姐是无辜的。 别人越视朱八小姐为猛兽而避开，自认为清醒的黎清怡就越发心疼她的处境，越发地想要见对方，告诉对方自己的心意。 于是乎，负责送信的黎大公子便…… 收到黎清怡的信，朱八妹一点也不意外。 看到黎清怡在信里为自己抱不平，朱八妹的嘴角忍不住挂上了一丝笑容：她在京城，也不是没有半点收获，不是吗？ 认可她的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终归是认可她的。 而不认可她的，无论她做得有多么完美，他们也总能挑出刺来。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要为那些不认可自己的人而感觉到不愉快呢？ “春令，备墨。” “是，小姐。” 没一会儿，朱八妹的回信便写好了，让丫鬟春令安排人送信。 “哥，朱八小姐给我回信了吗？” “回了。” 黎清怡一听，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连忙让黎大公子把信给她。 怕自己身边的丫鬟向黎大夫人告密，黎清怡也不回房了，直接在她哥的书房里把信看完，然后乐滋滋地回起了信。 她在那里回信，黎大公子则假装路过一般，顺路把朱八妹的那封信给读完了。 见朱八小姐于信中语气轻松，还反过来劝慰黎清怡不要太放在心上，“众人皆醉，我独醒”，他心里微微一松。 看来，还是他小瞧了朱八小姐。 以她的品性，那些流言蜚语又如何能够影响到她呢？ 她那样品性高洁，宛如松柏，又如何会在意那些东西？ 众人爱把女人做花，小心呵护，经不得半点风霜。 可在朱八小姐的身上，黎大公子觉得，他看到的是一株傲霜欺雪的青木，叫人敬畏。 除了信，黎大公子提醒黎清怡随手送些小东西。 礼轻情意重嘛，对于朱八小姐来说，是什么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黎清怡的心意。 “哥，看不出来嘛，你也挺懂女儿家的心事的！” 黎清怡调侃了一句，轻轻地笑了起来。 黎大公子还以为自己露出了破绽，接着就看到自家妹子低头从腰间摘下了一个香包。 “我今天才上刚上身的，都是我亲手晒制的干花，这个香包我可喜欢了，最喜欢的东西送给最喜欢的人，正好。” 黎大公子：“……” 他还是高看他妹子了。 经过吃食小摊，黎大公子望着正冒着热气的板栗，闻着那一股香甜味，隐隐记得之前朱八小姐爱吃，便让人包了一包。 于是乎，朱八妹在收到黎清怡的来信时，不只收到了香包和信，还收到了一包烫手的板栗。 “小姐今天还念着想吃板栗，想让人去买呢，没想到黎二小姐就想到了，让人给小姐捎了一包。” 丫鬟春令一边帮忙拆包裹，一边笑着说道，“可谓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也难怪小姐那么喜欢黎二小姐了。” 朱八妹诧异：“也许只是巧合。” 谁大半路的，还让送信的奴才捎一包板栗去？ 又不是自家炒的。 朱八妹没有多想，给四个贴身的丫鬟分了一些，便一边吃起了板栗，一边拆起了黎清怡的信件。 回信时，朱八妹自然带上了一句“感谢”。 “板栗？” 黎清怡惊讶，反复翻信确认，“我没让捎板栗啊……她是不是弄错了？” “咳咳！”一旁的黎大公子心虚，轻咳两声，“你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本来是自己想吃，结果送错了。” 黎清怡失笑：“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嘛，好好的，我又不能未卜先知，还让你帮我送一包板栗去。哥，你这回可是好人做到底，送到朱八小姐的心坎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有了这回经验，黎大公子每次从街市路过时，总会留意一下有什么适合姑娘家的小玩意儿，凑进黎清怡的东西里一起送进了朱府。 朱八妹与黎清怡信件往来频繁，朱家人都知道，徐玉瑾也大约检查一下，便让人送到了朱八妹哪里，没起任何疑心。 朱八妹呢，也没想到这里面还有黎大公子的事，收得大大方方。 不仅如此，若是遇见了什么觉得合适的，也会让丫鬟包了，与回信一起送给黎清怡。 如此往来间，也不知道夹杂了多少私货。 眼看着沃、郝两家的事情之后，朱八妹婚姻市场一冷再冷，朱家人也无奈了。 徐玉瑾在叶瑜然、朱八妹面前没说什么，但私下里也忍不住跟朱三念叨起来，让他留意一下合适的人选。 “我这边怕是有些不行，试着提了几次八妹，人家都不接话，我也不好多提，降了八妹的身价。只有伏低做小娶人家姑娘的，没有屈尊降贵一定要嫁到人家家里去的……我也不想八妹受这种委屈。” 朱三捏住了徐玉瑾的手：“哪里就到这种地步？那些人看上不八妹，那是他们有眼无珠，八妹那么好的人他们不想娶，还想娶什么样的姑娘？” “人家就想娶一个省心的！”徐玉瑾说道，“其实说白了，他们就是担心八妹过了门，万一受了点委屈什么的，我们家受不住，会上门去闹。” “八妹还没进门他们都这么想，那要是八妹进了门那还得了？那不是摆明了要受委屈的？若是那样，八妹真要嫁到他们家去，我才觉得担心。” 徐玉瑾瞪他一眼：“你到底还嫁不嫁了？” “嫁嫁嫁，当然要嫁，八妹年龄到了，就算我再想留，也不可能大得过律法。我这不是想挑一个合适的嘛……” “我也想啊。可是我们看得上眼的，人家看不上我们。我们看不上眼的，看了也白眼。八妹那么好，我也不希望她嫁得不如意。所以我想啊，要不然你那边也帮着瞧瞧，不管大官小官，高门寒室，只要人是有出息的，我们都捡在一起挑挑。”意思是，要么再降低降低标准，也不对着望门大户挑了，像林三妹、林四妹那样，捡个门户不高，但夫家人品各个方面不错的也行。 反正有他这位兄长罩着，想来朱八妹不管嫁到什么样的夫家去，也能逍遥自在，一生太平。 朱三见她如此，便知朱八妹的亲事确实是把她难住了。 之前林三妹、林四妹亲事时，她也是这样亲历亲为，也没见她为难的，没想到到了他亲妹子身上，反倒是叫她难办了。 第1562章 亲事难 林三妹、林四妹是朱家养大的，但毕竟不姓朱，所以挑的夫家过得去就行，不用往太高里挑。 但到了朱八妹就不一样了。 此时朱家门户更高了些，她还有了一位即将做驸马的兄长，未来夫家的门户自然不能太低了。 徐玉瑾想要做一个十全十美，挑一个好的。 可没想到这种紧要时候又出了沃、郝两家的事，让京城圈里的高门大户们一下子将朱八妹踢出了婚姻市场。 唉…… 无论他们看不看得人，人家首先就不乐意考虑朱八妹，后面还有什么后续？ 没有。 “此事不怪你……”朱三说道，“八妹的亲事，娘和八妹自己心里都有数，八妹已经做好了立女户的心理准备。我们遇到合适的就看，实在没有，也不是没有退路，你不用有太大心理压力。” “你说得轻巧！”徐玉瑾打断了他，道，“你是儿子，你做不到，娘不会说什么，可我是儿媳妇，我要是没做到，那就是没尽力，是会让人说闲话的……” “娘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 “不是娘讲不讲理，是外面怎么看。”徐玉瑾说道，“我是朱家的儿媳妇，大嫂、二嫂不在，在京城我就是朱家的脸面，我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八妹的亲事，也有人盯着，他们就是想看看我有什么本事，我若是连自己亲小姑的亲事都弄不好，你等着吧，他们肯定会更加低看我。低看我就是低看朱家，低看你，明白吗？” 夫人外交不只是夫人之间的事情，还涉及到方方面面。 要不然，谁家夫人没事老喜欢参加这种没有营养的聚会？ 还不就是为了互换消息，互相试探？ 哪家起势，哪家没落了，参加几次聚会就知道了。 有时候男人家场面上不好说的话，也会交待自家夫人，于聚会间就透露了出来。 沃、郝两家的事没爆出来之前，因此朱三、朱七二人的关系，徐玉瑾和朱八妹在聚会上可谓是“热客”，哪场聚会都会邀请她们，让她们露个脸。 若是与户部官员密切的，或者跟皇家相关的，她俩更是沾了话题中心的边，抢手得很。 结果，沃、郝两家的事情出来后…… 不提也罢。 朱三知道朱八妹的亲事给了徐玉瑾压力，没想到居然让她心理压力这么大，一时间既心疼又无奈。 “没那么严重。” “只有没用的男人才会将一个家族的兴衰交脱到女人身上，你是我的妻子，与我夫妻一体，本该是我护着你。” “如果别人给了你脸色看，那是我这个男人的失败，是我没本事。” “八妹以后能不能过得好，跟她嫁不嫁人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几个做兄长的若有本事，即使她一辈子不嫁，那她也照样能够挺直腰板，让人说不出一句闲话来。” …… 安慰归安慰，但朱八妹的亲事困境朱三也上了心，默默在心里扒了一圈又一圈。 唉…… 朱八妹可是他亲妹子，她的亲事他能不上心？ 即使不需要徐玉瑾说，朱三就已经在自己四周挑了一圈。 可惜的是，他挑来捡去，总是能让他挑出毛病了。他都看不上眼，如何递到叶瑜然和朱八妹跟前？ 也因此，他手里挑不出人来。 “八妹亲事这么难？” 朱六听见，十分诧异。 他以为，就凭他三哥、七弟的名头，朱八妹的亲事应该很容易了吧？ 这京中上下，想娶朱八妹的人必然很多。 朱三翻了一个白眼：“想娶八妹的人是挺多的，但我们也要看得上眼，现在的问题是，我们看得上眼的人家不娶，我们看不上眼的，到是一群一群的。” “八妹到底想找一个什么样的？我看八妹也不像挑剔的，能够识文断墨，与八妹能够聊到一块儿去，家中略有薄产，不会饿着八妹，也差不多了。” “你说得简单。”朱三问道，“婆媳关系怎么处理？媳妇娶回来，与她朝夕相处的不是男人，是婆婆，后院的其他女人。做婆婆的若不开明，八妹嫁过去就要吃苦头。” 朱六摸了摸鼻子，表情讪讪的。 他还没成亲，考虑得不算周全，所以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要不然，找个没有长辈的？” “一般没有长辈的，不是孤儿，就是家道中断，没人帮衬……八妹嫁过去，简直就是精准扶贫。” “这有长辈的，你怕婆媳关系，没长辈的你又说人家精准扶贫，那你说，你想找个什么样的？” “家中长辈开明的。” 朱六噎住：“……” 他怎么感觉他三哥根本不想让朱八妹嫁出去？ 他们要别那么挑剔，朱八妹想嫁人有什么难的？ 就他军中，多的是娶不到媳妇的。 朱六当场就给朱三塞了一叠名单，随便他挑。 朱三一阵无语：“……” 这小子是不是当兵当傻了？ 他们是嫁亲妹子，不是嫁府里的丫鬟。 他看了一眼朱六，觉得他跑那么一趟，就是他傻。 归夜，这份名单落到了叶瑜然手里。 “所以，你去找老六了？”叶瑜然挑眉。 “嗯！我以为他能帮上忙。” “亲事这种事情……急不来。你没有缘份，再怎么凑也凑不到一块儿去，有了缘份，不需要你插手，人家自然而然就凑到一块儿去了。” “娘，八妹马上就十八了，我们要提前订亲，隔了一段时间才把她嫁出去。也就是说，我们至少要在八妹十七岁的时候把这件事情搞定，要不然就订亲和成亲离得太近，会遭人笑话。”朱三又补了一句，“当然了，除非你是真的准备让八妹立女户。” 这个，叶瑜然还是有些不太想的。 虽然她知道立了女户，朱八妹也不会让自己过得很差，可女户毕竟是件新鲜东西，属于这个时代的“少数人”。 少数人意味着以后朱八妹会很辛苦。 叶瑜然想给朱八妹自由，但她舍不得朱八妹吃自由的“苦”。 有的时候就是这么矛盾，反反复复，一会儿觉得朱八妹立女户好，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一会儿又觉得她还是跟这个时代的女人一样，找一个合适的人嫁了，看似平凡普通，却能够安安稳稳一生，不用那么辛苦。 叶瑜然没指望朱八妹像她的兄长那样建功立业，她就只希望朱八妹能够平安喜乐一生，仅此而已。 “唉……” 站在院子里，叶瑜然重重叹了口气。 甘逸仙站到她身侧，道：“我记得你以前经常跟我说，任何人都代替不了任何人，唯有自己才能决定自己的人生。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不学着‘尊重’一下八妹的想法呢？” 第1563章 我也免不了俗 叶瑜然看了他一眼：“说得容易，做着难。说到底，为人父母，我也免不了俗罢了。” 甘逸仙失笑：“在这种事情上面，没有人能免俗。” 就是仙家，也免不了插手子女的事情，更不要说凡人了。 朱六送来的名单，叶瑜然还没挑出来，没想到瑶月公主送了一份名单过来。 “这怕是……不合适吧？” 叶瑜然一眼就看出名单上不少人都是皇亲国戚，顿时有些迟疑。 她可不觉得朱七娶了人家一个公主，朱家就被镶了金边，能够随便和皇亲国戚结亲了。 就是京中的大户人家，他们也不敢往冒了尖的挑，只能捡了些差不多的——要么跟他们一样是新贵，要么就是有些没落的老牌世家。 即使如此，叶瑜然也是小心又小心，生怕挑了些家里不干净的。 结果？ 结果瑶月公主直接往上拔了拔，准备了一堆天胄贵戚的名单，这哪行？ 叶瑜然将名单推回了嬷嬷跟前。 容嬷嬷是瑶月公主身侧的大嬷嬷，可以说是看瑶月公主长大的，身份超然。 瑶月公主这次派她来送名单，完全可以看出瑶月公主对此事的看重。 这份名单，容嬷嬷本来还有些不乐意，觉得朱家人太瞧得起自己了，居然想让瑶月公主主婚。 朱家再是新贵，那也是泥腿子出身，哪里配得上这些天胄贵戚？ 容嬷嬷有些担心，觉得朱家将朱八妹婚事难的消息透给瑶月公主，就是想借瑶月公主的手攀上一个大户，好扩展朱家的权势。 对于这样攀附权贵的人，容嬷嬷不太喜欢，尤其不喜欢朱家人对瑶月公主的利用。 可现在一看叶瑜然这个样子，容嬷嬷便知自己误会了，轻轻笑了起来：“朱老夫人客气了，这是主子亲自挑的名单，既然是主子挑的，朱八小姐自然是配得上的。你放心去挑，主子必然会给朱八小姐做主。” 叶瑜然摇头：“门不当，户不对，强行做配也不会幸福。八妹打小自由散漫惯了，不适合这种规矩森严的高门大户，我就想给她找一个门户简单，后宅清净，能让她当家做主的。” “这日子啊，一家有一家的过法，有的人喜欢大富大贵，有人喜欢高官厚禄，有人喜欢得过且过，有人喜欢小富则安……不管是哪一种，重要的是合不合自己心意。”说着，容嬷嬷将一份压到最底下的名单翻了出来，表示这个名单上的，家境虽然没落了些，但祖上在京里也是排得上号的。 最重要的是，这几个都是勤帝跟前得用的。 有的是自己有本事，领了差事；有的是父母兄弟能干，享了余荫；有的志不在做官，虽不能大富大户，但也能富庶一生。 京圈复杂，某些不显山不显水的老牌世家，容嬷嬷可比朱三手里的人清楚多了，硬是捡出了不少叶瑜然从来没有注意到的。 比如这个牧家的小子，祖上出过侯爵，只可惜碰上一个不争气的祖父，硬是败不了家产。 到了他爹时，牧家已不剩什么了。 还好牧家小子自己争气，抱了勤帝的大腿，现领了带刀侍卫一职。 “别看官衔不显，但牧家在陛下那儿也是能挂上号的，只是牧公子年纪还小，没暴露出来罢了。” “还有这个……” 左家祖上是军功出身，只可惜其祖父当年抱错了大腿，被发配了边疆，到其父一代才慢慢攒了功劳，又杀回了京里。 左景辉头上还有一位兄长，领了军功，于兵部任职。 别看左景辉为家中幺子，颇为受宠，却没有被宠坏，小小年纪便中了进士，供职翰林。 “所有人都以为这位左公子订过亲，很少人知道其未婚妻年前就没了。” “当然了，不是左公子克死的，这里面还有事。” …… 当年左家不是被发配到边疆了嘛，左父得旧友帮忙，两家许下了亲事。 没想到其兄长是个争气的，与上司家的姑娘看对了眼，正好当年许亲时左家并没具有指定是哪一位公子，左景辉便自己跳出来，让他哥娶了心上人，他来背亲事。 左景辉与那姑娘年纪相当，可左家人没想到的是，当年许亲的那人壮年病逝，留下了的孤儿寡母却瞧不上左家的没落，硬是将亲事拖了又拖。 好好的嫡女便成了庶女不说，这庶女还病秧秧的。 “那家人家急于抱人家的大腿，嫡女出嫁得急，便想拿一个庶女打发左家。” “结果没想到左家有了起头，庶女说不过去了，便只能继续拖着。一拖二去，一直拖到那庶女没了。” …… 斯时左景辉已经十八了。 大概因为当年左景辉替他哥背了亲事，家里人也不敢催他，便没对外声张他恢复单身的事情，大家都还以为他在等他那个“病重的未婚妻”。 “这事估摸着瞒不了多久，你要是瞧上了，就赶紧下手，别等消息传出来以后变得抢手了，到时候就不好抢了。” 叶瑜然确实有些意动，年纪相当，又年纪轻轻便能替兄长背上亲事，显然是个有情有义有担当之人。 之前把人家排除在外，那也是因为左景辉有亲事人身。 抢人亲事，那是不要脸皮的人才会做的事情，朱家做不出来，自然将这些人全部排除在外。 现在大家还不知道左景辉已经恢复单身了，等过几个月让京里人知道了，这位有功名在身的年轻人肯定颇为抢手。 “左家没有放出消息，怕是不想在这种时候说亲吧？”叶瑜然有些迟疑。 人家没放消息出来，摆明了就是不想在这个时候谈，若朱家在这种时候凑上去，怕是不太合适吧？ “大家都以为左家没有合适的年轻公子，这赏花会确实没有邀请过左家人，至于左家有没有这个意思就不知道了，倒是这位左老夫人回京后，每月十五都会去定安寺上香。” 叶瑜然懂了，容嬷嬷这是让她带自家姑娘去“巧遇”左老夫人呢。 不管左家有没有这个意思，先让对方看一眼自家姑娘，有意思就有后续，没有就当去郊游了，朱家也不亏。 除此外，还有差点叛出家门，跟自家老爷子闹僵的容七公子。 说到这个容七公子，容嬷嬷便有些不好意思了，论祖上，她与这个容家还有亲。 因此，容七公子的事情，容嬷嬷也稍微多关注了几分。 这位容七公子便是她嘴里那位“志不在此”，名声颇有些不太好的“纨绔子弟”。 “介于我与他都姓容，我不好多说什么，晚点朱老夫人在考虑人选的时候，且把他也算在里面，各方打听打听便知。” 剩下的，容嬷嬷没有多说。 但即使如此，叶瑜然也将容七公子记在了心里。 能够让容嬷嬷点名，这位容七公子必定有其过人之处。只是这个“过人之处”她能不能接受，就是另一回事了。 但…… 谁让朱八妹在京中的名声本就有些“出格”呢？ 容嬷嬷放在最后提，怕是也考虑到这一点，才会想把两个同样“出格”的人放在一起。 第1564章 容七公子 不打听不知道，这一打听叶瑜然方知，这位容七公子在京里还是挺出名的。 只不过跟其他“眠花宿柳”、“灯红柳绿”的纨绔子弟不同，这位容七公子特别喜欢做生意。 士农工商，这商人可是下九流，容家人如何能答应？ 容家虽然在一流家族里排不上号，但人家打大燕开国皇帝起就一直伺候着申屠家，不仅是旧朝老臣，还是皇家心腹。 但凡皇家要挑人，容家必有人进宫。 看似不起眼的太监、宫女，容家的人脉可谓是遍布整个申屠王朝，掌握了容家，就掌握半个京城。 叶瑜然感觉有些心惊，她不确定皇家是否发现了这一点，否则瑶月公主身边怎么会有容家人？ 要么是没发现，把容家人当成奴才使了；要么就是这本来就是皇家的布局，想利用这些奴才拿捏其他皇亲国戚。 否则，这么一代又一代的奴才选下来…… 放在家族里，那就是主子爷身边的家生子，怎么也比一般人“高贵”些。 叶瑜然不是说他们就真的“高人一等”，而是论对主子爷的熟悉与了解，肯定比不过这些打小在身边跟着，甚至是看着主子爷长大的人。 说句越矩的话，就是哪一天发生奴大欺主的事情都很正常。 一般家族能发生这种事情，皇家便不能了？ 皇家的“家生子”可比普通家族里的家生子更可怕。 否则，一个伺候人的奴才，她有胆子把容七公子推到叶瑜然跟前？ 即使容七公子再有本事，就凭他姓“容”这一点，就足以说明他的身份。 一时间，叶瑜然有些沉默。 朱三也没有说话。 好一会儿，朱三说道：“娘，这京里的水份有些大呢！” “能不大嘛，宰相门前三品官，更何况是皇亲贵戚跟前。”叶瑜然说道，“就是你当年做官的时候，也离不了洛师爷他们，看似是你做了官，处理衙门里的一切事务，但具体下文，落到实际，还不是那些胥吏衙役？” 官府里的那些卯窍，朱三也是自己做了官以后才体会到的。 想做清官、好官，不是你自己廉身好洁就能做到的，你还有要有套配套的班底，否则你就是犯了“众怒”了，指不定哪一天就被底下的班底给套住了。 胥吏使计左右主官，主官施法拿住胥吏，可左可右，最后结果全看个人本事。 “那……也没办法，衙门事务繁多，光一个公文都有自己成文或不成文的规矩，若是底下的胥吏想要使坏，没有任何经验的主官很容易被拿捏。”就是朱三自己，当时他能办好青远县的事务，他也不敢说全是自己的功劳。 他有主意，有方法，有好的创意，但若没有洛师爷等人的辅助，能不能落到实处不知道，翻船都有可能。 后来回想起来，他十分庆幸，还好自己早早上了勤帝的船，勤帝给他派了人手。 “底层衙门如此，你现在在户部亦是如此，再往上……也都是如此。”叶瑜然说道，“上位者能不能做好事情，看的不仅是他的脑子，还要看他会不会用人，他手里的班底是不是靠谱。” “是啊……可这班底靠不靠谱，会不会有自己的小心思，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 “是人都有私心，是人都有旧情。一个朝夕相处，用惯了的人，怎么都比后面冒出来的更安心，更让人信任。” “是啊，连我都喜欢用用惯了的人，更不要说别人。大抵天底下的人都是如此。” “要想让底下的人听话，不坏你的事，光凭规矩和品行是不够多的，还要驱之以利。同一条船上的蚂蚱，怎么也比不同船上的蚂蚱更能‘同甘共苦’些。” …… “那这位容七公子……”朱三地手指点了点容七公子的资料。 容嬷嬷敢推荐这位容七公子，对方必然是有拿得出手的东西，乍上看上去，他与朱八妹也有许多相似之处，就好像是为朱八妹量身定做的一般。 这个容家与容嬷嬷虽然有亲，但要细说起来，却又是两支。 是人都有私心，做皇帝的也不例外。 因此，当容家某位老祖宗立下功劳，但被特许得了自由身，拥有了可以做官的资格。 官职不大，但容家拥着“得天独厚”的优势（更任何人都更加读懂当权者的意思），传了一代又一代，成了京中老牌家族。 看似不起眼，却稳如泰山。 似乎每一代，他们都能压中重宝。 即使压不中也没关系，可以保持中立啊。 反正这么多年下来，容家一直稳扎京城，不显山也不露水。 到了容七公子这一代，容七公子的兄长们或买官或捐官或通过科举做官，官职不大，但大大小小都是一个“官”。 就如府中胥吏，看似不起眼，却十分重要，不用他，你就得用别人。 这个位置，就是不能缺人。 容七公子大概是个特例，他打小就跟其他堂兄不太一样，他喜欢读书，却不喜欢做官。 他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却不用在正路上。 他没有沾染其他纨绔子弟的恶习，却也不愿意按家中意愿行走，非要跑去经商。 于是乎…… 容七公子跟他爹吵了一闹，直接被赶出了家门。 当然了，这种“扫地出门”也只是嘴皮子上的，倒没有真的请了族老，除了族谱。 容家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谁也没想到家族里会出了容七公子这个异类。 叶瑜然有些怀疑，容嬷嬷冒险把容七公子“推”出来，会不会就是看中了朱八妹的“经商能力”？ 毕竟媳妇经商，帮媳妇打理嫁妆，总比容七公子自己跑出来经商要好听得多。 就像朱家自己也一样，朱家的商业全部挂在媳妇名下，由女人出面，做的“嫁妆生意”，赚的“女儿家的胭脂钱”…… 挂羊头卖狗肉这一套，叶瑜然简直不要太熟。 若不是容七公子与容嬷嬷有亲，叶瑜然还真的可能会好好考虑一下这位容七公子——你喜欢经商是吧？ 没事，你媳妇也喜欢，你帮你媳妇打理嫁妆好了。 不管容七公子有多能干，他要想好了，就得帮朱八妹打理一辈子“嫁妆”。 唯有如此，他才不会影响到自家名声，也不会影响到子孙后代…… 可若是，容嬷嬷打的是另一个主意呢？ “如果她打的是另一个主意，我们就不考虑了？”朱三说不上喜欢或不喜欢，他在意的是叶瑜然的想法。 若叶瑜然不喜欢，他便拒了这门亲事。 反正容嬷嬷给了好几个人选，也没说非选她这位亲族不可。 第1565章 你先见见这位左公子再说 叶瑜然摇头：“容嬷嬷敢提，那肯定是在瑶月公主跟前过了明路的。就算她有私心，只要她过了明路，那这事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从另一个方面讲，容家底韵越厚，于八妹和朱家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没有人不喜欢实力雄厚的姻亲。 尤其是像容家这样不起眼，但占着王朝根基的。 叶瑜然让朱三摸一下容家的姻亲对象，像朱家这样的会不会打眼，若是不打眼，再查容七公子的底。 有机会的话，还让朱七或朱六碰一碰这位容七公子，看看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朱三点头：“好。马上就要十五了，那娘还要去安定寺上香吗？” “不急，你先见见这位左公子再说。” “好。” …… 家族很重要，男人本人也很重要。 朱八妹嫁的不仅仅是男人背后的家族，这个男人是否有所作为也很重要。 叶瑜然可不希望朱八妹以后嫁了人还要夹在男人和婆婆之间为难，被未来的婆婆为难那就是嫁的男人不争气，不起作用。 她不敢保证朱八妹以后就一定幸福，但她希望尽可能的考虑得周到一些，让朱八妹以后拥有更多幸福的机会。 不得不说，瑶月公主是真的将朱八妹放在了心上，挑选出来的名单绝对不会太差。 考虑到瑶月公主之前也在婚姻市场范围之内，叶瑜然都有些怀疑，瑶月公主是不是参考了她的那份名单，添添减减了些名单就直接扔了过来。 当然了，也不排除瑶月公主身边的宫女年纪到了，也在备嫁的范围之内，所以全部一起考虑了。 比如容七公子，他不可能在瑶月公主的婚姻范围内，但可以在瑶月公主身边亲信的婚姻范围之内。 叶瑜然可不觉得瑶月公主会把自己的大宫女留给朱七，先不说她与朱七的感情如何，就是以她公主的威严，她也的骄傲也不允许吧？ 更何况，朱家还有“男儿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更不可能了。 朱八妹的身份，就比瑶月公主身边的大丫鬟高贵吗？ 显然不是。 能够近到瑶月公主身边伺候的，除了皇家奴才以外，便是某些千金小姐。 这里面涉及到的问题，便复杂了些。 皇家奴才，便是开国皇帝当年身边的旧日奴才，有本事一点的便是管事这样的差事，若没本事的，便是底层。 最底层的，则是没有任何背景的穷苦人家的孩子。 慈幼局出身，内务府专门挑人培养，或其他想办法脑袋削尖了往里面钻的穷苦人家的孩子。 第三个，便是前面提到的“千金小姐”。 皇宫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选人，一种叫“秀女”，一种叫“宫女”。 秀女不用说，能参选的必然是世家贵女，是为皇帝或其他皇亲国戚选女人。 而宫女就是伺候人的，贵女不可能走这个路子，但其他身份不够，却又有野心的可以走这个路子。 一朝选在君王侧，指不定就“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还有就是在主子面前得脸，主子也会替她们考虑，给她们选择一个合适的婆家。 比如瑶月公主身边的大宫女，她们有几种选择，一种是跟容嬷嬷一样，自梳做老嬷嬷；一种随瑶月公主出嫁做通房丫鬟（凭她们原本的身份可能不够，但借了瑶月公主的身份就能分一杯羹了）；一种则是由瑶月公主做主，替她们择良夫而嫁。 中间那种是最不可耻的，但免不了有宫女耐不住寂寞，想要挑战挑战女主人的权威。 前者是一个不错的出路，但前提是你要能得宠，否则弄到后面，可能就是宫里某个干下等活的老嬷嬷，没啥可图的。 最后一种，一般只有得脸的大宫女才能得到最好的奖励，一般其他末等宫女都是等年纪到了，由内务府统一择夫。 你要是有人选，也可以跟内务府这边打声招呼，两相情愿，内务府也乐得做脸留个人情。 也就是说，能够拿给瑶月公主身边得脸大宫女的名单，那肯定是不会太差的，否则就是让瑶月公主没脸。 自己的女儿跟一个伺候人的宫女排在了一起，叶瑜然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她十分有自知之明，光凭朱家的家底，不见得就一定比得过瑶月公主身侧的大宫女。 何况，瑶月公主给的名单从低到高，也不只有那些名单，也有天胄贵戚。 只可惜，叶瑜然觉得不合适。 几天后，朱三给了叶瑜然消息。 “如果不考虑其他因素，这两个人都还算不错，就是不知道八妹会喜欢哪一种。” 叶瑜然低头看着资料，道：“不知道就问问，八妹喜欢什么样的我们就选什么样的，不喜欢就算了，不是还有一条退路给她留着嘛。” 话是那么说，若不到万不得已，叶瑜然也不想朱八妹选那一步。 否则，她也不会一拖再拖，还是想让朱八妹正常嫁人。 “这两个人？” 朱八妹有些惊讶，她还以为没有合适的人了，早早地做好了要立女户的准备，没想到她娘和她三哥居然又给她塞了两外名单？ 再一听是瑶月公主那边给的，朱八妹有种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的感觉。 她的亲事，已经难成这个样子了吗？ “这两个人……”朱八妹说道，“我觉得，现在的重点不是我喜不喜欢，而是人家乐不乐意吧？若是他们不乐意，我们想得再多都没用。我无所谓，哪个都行，不管是哪个，对我影响都不大。” 既无情爱，那就不在乎是谁，重点是能够过上她想象中的生活。 “那也会有所偏好，这位容七公子，他以后肯定是不做官的，他喜欢做生意。你要是选他，你以后就是多了一个帮手。”叶瑜然指着资料上的人道，“而这位左公子，他既然已经在翰林了，那以后肯定是要做官的，你就是官夫人，你要面对的就是其他官家夫人。为人妻，总要迎来送往，来往交际。选择不同的人，以后面对的情况也会有所不同。” 夫家不一样，未来的人脉圈子自然也就变得不一样了。 朱八妹认真考虑了起来：“如果只是单问喜好，我到觉得容七公子可能更适合一些，我不耐烦跟这些官家夫人打交道，感觉做生意都没有跟她们交际来得累。” 说话要小心翼翼的，既不能戳人家痛点，也不能得罪了人，需要注意的太多了。 叶瑜然失笑：“你做生意就不用迎来送往了？做生意更累。只是你自己喜欢，所以你才不觉得累。” 第1566章 他被人刷了 朱八妹吐了吐舌头：“可我就是喜欢做生意拨算盘，我也没办法。只要是跟生意有关的事情，再费脑子我也不累。” 叶瑜然笑着点了点朱八妹的额头，一脸无奈。 可不是嘛，在喜欢的事情面前，不管多费功夫都不累。 若是不喜欢，再怎么简单省事，天天对着也累。 “既然如此，那你就先与他接触接触。” 叶瑜然一捶定音，朱三立马安排了起来。 容七公子与家里人闹翻以后，就搬到了七柳巷，一个人在外面住。 虽然家里断了他的银钱，但扛不住人家就是做生意的料，即使没有直接参与生意，只是跟狐朋狗友投资了某些店铺之类的，也让他赚了些小钱，能够活得滋润。 要不是怕影响到家里，他都想自己亲自下场试试手了。 只可惜…… “唉……” 容七公子轻轻叹了口气，他到想自己亲自下场，可考虑到到家里的影响，也只能忍了。 所以，别看他跟家里人闹翻了，他爹骂他也骂得挺凶的，但没有真的把他驱逐出家门。 其实容七公子也挺犹豫的，他也知道，以他的身份，他要想不影响家里，恐怕这辈子都没办法亲自经商。 除非…… 可惜，他狠不下这个心。 “爷，今天还去听书吗？” “去，怎么不去？除了听书，爷还能干嘛？”一甩扇子，容七公子出了门。 他不爱读书，又没发展出别的爱好，在不看账本的日子，便只能逛逛书院、听听说书了。 只是这一次，他们刚到包厢门口，就见一个小丫鬟在跟店小二商量，说既然这位预定了包厢的人还没来，就先借给他们用用，她家小姐也不会呆多久，一会儿就走。 店小二哪里敢答应，直接表示这位包厢的客人是店里的常客，很少有爽约的时候，绝对不行。 “怎么了？” “容七公子？”店小二一看到他，就跟看到救命恩人似的，连忙将情况说了，还一脸遗憾地对那丫鬟说道，“说曹操曹操就到，包厢的主人已经来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那丫鬟似乎不打算放弃，看到容七公子咬了咬牙，上前继续跟他商量：“这位容……公子，奴婢能跟您打一个商量吗？奴婢的主子需要借用一下包厢，就一会儿就好，绝对不人耽误您听说书，麻烦您了……” “一会儿是多久？” “半盏茶功夫。真的，只盏茶就好了。”丫鬟的脸蛋红红的，焦急不已，“实在是没办法，所以才想请公子帮一个忙……今天的茶钱，我家小姐请了。” 容七公子也没有为难她，点头答应。 既然答应了借包厢，容七公子便打算去楼下找个地方先坐一会儿，没想到正准备下楼的时候，一位丫鬟扶着一位小姐走了上来。 而刚刚焦急跟他借包厢的丫鬟快步越过他，直接走到了这位小姐的跟前：“小姐，您怎么上来了？” “你上来那么久，小姐担心。” “哎呀，有什么好担心的，奴婢就是检查一下包厢，多费了些时间。小姐，这边请，包厢奴婢已经处理好了，您逛了半天街，肯定早就累坏了，坐下来喝杯茶，好好歇一会儿……” 那一副细心体贴的样子，完全不是刚刚在容七公子跟前“着急万分”的样子，容七公子有那么一瞬间地诧异：等等，不是有急事吗，怎么…… 不知道是不是容七公子的目光引起了那位小姐的注意，她转过头来，微笑地冲他颔了一下首。 那丫鬟似乎也注意到了容七公子的存在，脸上露出了心虚地神情，但做了一个“请求”地动作，求他不要戳破自己。 容七公子：“……” 他不会是被一个丫鬟给刷了吧？ 与人方便没什么，但这位主子看着一点事情都没有，这么跟他“借”包厢真的合适吗？ 就在朱八妹要走进包厢时，一把扇子挡在了她面前。 “公子？” 朱八妹望着容七公子，露出疑惑。 “这间包厢，好像是我的吧？” “夏令？”朱八妹望向了那个带路的丫鬟。 大丫鬟夏令哀怨地瞪了容七公子一眼，低下头承认错误：“对不起，小姐，奴婢刚刚上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包厢了，所以奴婢用了点手段‘借’了一个包厢，没想到有人还带反悔的……” “你这丫鬟……刚刚是你家小姐有急事，一副急得不行的样子，我才暂时把包厢借给你。可我看你家小姐的样子，”容七公子一边说话，一边打量朱八妹，“看着可不像有事的样子。” 他挑着眉，似乎在跟朱八妹说：你瞧，先不地道地可是你家丫鬟！ 朱八妹微微皱了眉头：“夏令！” “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回去罚一个月的账本。” 一听账本，容七公子神经跳动，控制不住地扫了这个丫鬟一眼。 朱八妹微笑：“抱歉！奴婢自做主张，多有冒犯，公子今日的茶钱我请点，算是赔礼。” “她已经请过了。” “那……再加一壶？” 容七公子：“……” 他像是缺那一壶茶的人吗？ 可丫鬟是人家的，人家想怎么调教是人家的事，也不可能真地当着他的面就给处理了。 他挑明这件事，不过是觉得自己被一个丫鬟“刷”了，心里有些不舒服罢了，到也不是真要她把这个丫鬟如何。 既然被“刷”了，包厢他他就不想借了。 结果朱八妹表示：“公子可约了人？若是不介意地话，可否请我进去坐坐？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不如我让夏令给你怎样沏茶赔礼，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你这丫鬟胆子这么大……不会是你纵出来的吧？” “她打得一手好算盘，我名下的店铺多需要用到她，确实被我纵得有些无法无天了。此翻回去，必定好好惩戒，还望公子海涵，饶了她一回。” “哟？算盘打得多好，让你这么护着？那我可要看看眼界，看值不值得我海涵一回了。” 朱八妹一脸无奈，点了夏令的名：“听到没有，人家公子说了，呆会儿好好表现。” 大丫鬟夏令立马站了出来：“小姐，您放心，奴婢肯定不会给你丢脸。” 于是乎，本来说好的“算账”，变成了夏令的算盘秀。 此处正是茶楼，楼下掌柜手里便有算盘。 容七公子做主借了一把，就点了自己身边的小厮和人家比起了拔算盘。 这一拨才知道，这个“刷”了他的丫鬟还真拔得一手好算盘，让人眼前一亮。 容七公子顿时来了兴致，也要跟夏令赛上一赛。 第1567章 淡定地喝着茶 朱八妹淡定地喝着茶，表示：比这个，夏令都没有怕的。 她既然敢把账本的事交给夏令，自然凭的是夏令的真本事。 容七公子十分惊讶，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丫鬟，居然这么厉害。 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这个丫鬟在自家主子跟前那么大胆了。 要不是夏令是朱八妹跟前的“红人”，他都想要讨要了。 没办法讨要，便只能多说会儿话，这一说容七公子发现，不仅人家丫鬟是个拔算盘厉害的，这做主子的在这一块似乎也颇有研究。 什么阿拉伯数字，什么新式账本法，如数家珍。 容七公子那叫一个兴奋，书都不想听了，只想和朱八妹讨论账本。 本来只是稍微坐坐休息的朱八妹一呆就是一下午，唇干舌燥，回到家里便道：“这个容七公子确实对做生意很感兴趣，不像做假。” 她和对方沟通了一下午，当然不可能只讲账本，也围绕着账本讲了些其他的。 容七公子没有怀疑她的身份，以为她是某个商人之女，不仅没有轻视，反而还约了下回，一副想要跟她一起做生意的样子。 “他挺有想法的，我打算跟他合作一个店铺。” “挂在我名下，他以其他形式入股。” …… 叶瑜然表情怪异：“所以，你出去这一趟，多了一个合作伙伴？” 等一下，你是不是忘记你出去干嘛的了？ “多一个合作伙伴也不错，他不方便露面，离不得我，跟他合作也安全些。何况……”朱八妹停顿了一下，何况以容七公子的身份，她还可以利用一下容家的人脉。 她给了容七公子一个好建议——既然你那么想经商，家里人又不让，为什么不借用别人的名义呢？ ——有什么人，会比你未来的媳妇更靠谱？ ——你媳妇就是你的，你的就是你媳妇的，挂在你媳妇的名下，你又能过一把做生意的瘾，一举数得，岂不美哉？ “所以，你这是把他劝回家了？” 朱八妹点头：“嗯！他说他考虑一下，不过我觉得他应该是动了这个心思。以前他想窄了，他想做这件事情，以他的身份又不能做，既矛盾又无奈，现在我给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他自然要好好想想。” 之后，朱八妹又和容七公子约了几次，越谈越觉得这个店铺可以开。 他有货源，她有开店经验。 他不需要出面，一切挂在她名下。 当然了，若是以后他成亲了，他可以将他的那份挪到他未来媳妇名下，那就更方便了。 就在朱八妹忙着和容七公子商量店铺的事情时，黎大公子这边也借着他妹妹黎清怡的书信频繁地与她“往来”着，他每次出门看到点什么，总想着给她带点。 这天亦是，黎大公子下了马车，正在街边挑东西，一转头便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再一看，那身影身侧居然有一个年轻的男子。 黎大公子愣了一下，好心情顿时烟散云散。 朱八妹微笑着和容七公子道别，坐上了自家马车，交待丫鬟在香酥脆点心店停一下。 “三嫂喜欢吃他们家的核桃酥，呆会儿带一盒回去。” “是，小姐。”大丫鬟秋令给朱八妹捶着腿，笑着说道，“小姐每次出门都会给三夫人带东西，也难怪三夫人那么喜欢小姐，有什么好的也会念着小姐。” “人心都是相互的，三嫂对我好，我便对她好，我对她好，她便对我好，人之常情。” …… 店小二很快就打包好了，递给了大丫鬟秋令，转头见朱八妹还在看其他点心，便问客官是不是要再挑点。 朱八妹轻轻摇了摇头：“不用了，就这个便好。” 他们家也不是没有自己的点心铺，只是老吃自家的，有时候也想换换口味罢了。 正好，这家店心的核桃酥做得非常不错，她三嫂爱吃，家里人也能跟着蹭一点，也就差不多了。 这东西不经放，时间一长便变了味，真要想吃，下次再买便是。 “朱八小姐？” “黎大公子？”朱八妹有些惊讶，“你也是来买核桃酥的？” 黎大公子目光扫过她身后丫鬟手里的东西，道：“清怡爱吃，打算给她带一些，朱八小姐也喜欢？” “我还好，主要是给家里人带的，他们喜欢。上次家里做了些新式零食，给清怡也捎了些，不知道她尝了以后怎么样？” 黎大公子嘴里似乎还残留着那盘奇怪的点心的味道，道：“挺有意思的，清怡很喜欢，还说下次去朱府拜访时，要好好品尝一些。” “清怡喜欢就好，不过怪味系列的零食不能多吃，都是重口味的东西，都是调料味儿。下次她来朱府，我请她吃点别的，我们家别的没有就吃食多，清淡的也能挑到合适的。” “那好，那我回去跟清怡说，她保证很高兴，巴不得明天就能去朱府。” 黎大公子有意探听朱八妹今日的行踪，却又不好做得太明显，一犹豫便错过了机会。 和朱八妹分开时，有些懊恼。 但他也知道，他与朱八妹不熟，他俩的相识建立在他妹妹与朱八妹的“手帕交”上。 在对方心里，他恐怕只是黎清怡的兄长罢了。 唉…… 明明在别人那儿挺受欢迎的，为什么到了她这里，就只剩下了“见长”二字？ 黎大公子觉得朱八妹就是这样的人，看似有些出格，其实“守礼”得很，完全不似其他人所说的那样“离经叛道”。 她只是有自己的想法，与其他人略有些不同罢了。 有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该庆幸朱八妹的“守礼”，还是应该“遗憾”她对自己太守礼了。 只要她稍微露一条缝…… 只可惜，人家没露。 拎着从点心铺带回的核桃酥，黎大公子回到家里，给黎老夫人、黎大夫人送去一份后，拎着最后一盒去了黎清怡那里。 “哥，我又不喜欢吃核桃酥，你给我带这个干嘛？” 这种又甜又香的点心，家里常做，黎清怡从小吃到大，早腻了。 要不然，朱八妹给她送些其他口味的点心，她也不会那么喜欢，凭的就是“新鲜”，没吃过。 “刚好路过，看到很多人在买，便给你带了。给你带还挑，下次不给你带了。” “我又没说不吃，只是告诉你，我不喜欢吃这个，下回你可以给我带别的。朱八小姐家不是也跟人合作了点心铺吗，你带她家的点心。” “今天我遇着朱八小姐了，她让你少吃点重口味的，还让你有时间去找她玩，她给你选些口味清淡的。” “你遇到朱八小姐了？在哪儿遇到的？她在做什么？”黎清怡一听自家兄长遇到了朱八妹，顿时来了精神，连连发问，“她有说我什么时候过去吗？我明天去行不行？” 第1568章 装着不经意地 “我就知道。” “哥~快说嘛~” “我没细问，我一个大男人，哪好意思问人家这么细的东西？你自己写一封信，让人送去不就行了。反正两家离得那么近，也方便。” 黎清怡一听确实是这个理，便让丫鬟备了纸笔准备写起来。 黎大公子见她动手，装着不经意地说道：“她好像是跟一个男的在一起，你见了她，可以顺便恭喜一下她喜事将近。” “男的？！”黎清怡刷地一下抬起头来，“长什么样？帅不帅？你认不认识？” “京城那么大，你当你哥那么有本事，能够认识所有人？就是看到一道身影，没看清楚。别说是我说的，要不然人家以为我一个男的这么八卦。要不是你是我妹妹，我也不会跟你说。” “嘿嘿！我懂，我懂，哥，你对我真好。” “谁让你是我妹妹呢？” …… 黎大公子巴不得自家妹子帮自己打探消息，送信帮忙传递消息，那叫一个积极。 两个手帕交很快就约好了时间地点，因为朱八妹最近在忙，便没有约在朱家，而是约了外面的茶楼。 正好黎清怡平日里也没机会出来松快，借着这个机会也能出来逛逛街。 黎清怡出门，自然有她哥黎大公子相送。 于是乎，黎大公子十分顺利地再次见到了朱八妹。 只要朱八妹与黎清怡碰面，黎大公子总会在旁边，朱八妹也习惯了。 平日里，黎大公子送完黎清怡便会离开，一直到约定要结束的时间，他才会过来接人。 黎清怡自然没忘记黎大公子跟她透露的，看到朱八妹与一个男的在一起的八卦，没一会儿就暧昧地打探了起来，问她是不是好事将近了。 那事八卦的样子，让朱八妹有些好笑：“你在说什么啊？怎么可能？男女大防，没有家中长辈的允许，我怎么可能单独跟一个男的碰面？你估计是看错了。” “真的没有？” “没有。” “真的？” “真的。” “啊，我还以为你好事将近，有什么好消息呢。”黎清怡嘟了嘟嘴，一脸遗憾，“我还想，要是以后你嫁到京城，我们就能经常见面了，我舍不得见不到你。” “这种事情可说不准，得家里长辈说了算。不过以我的情况，在京城的机率不大，有可能还会回去。” 朱八妹相看不顺的事，黎清怡也多少听到了些，略微有些遗憾。 她吐槽那些世家夫人都是瞎子，朱八妹那么好的姑娘也瞧不上，要是她…… 等一下，她哥还没订亲吧？！ 黎清怡猛然惊醒：“要不然，你嫁给我哥吧，我哥也挺好的。你看他年纪轻轻都入了值，人也高高壮壮的，对我也特别有耐心，以后肯定会是一个好夫君……” 不说不觉得，越说黎清怡越觉得合适。 朱八妹哭笑不得：“你哥要知道你这么就把他卖了，怕是得难过了，他平日里对你这么好，全白费了。” “他就是对我好，我才想到他，他要对我不好，我也不会想到他。说真的，不谈别的，就看我哥这个人，你真的觉得不合适吗？”黎清怡没敢说她家里会不会同意的事，她娘对朱八妹的不喜，老早就挂在脸上了。 要不是后来她自己争取的，她娘都不同意她和朱八妹往来。 也因为这个，她从来没把朱八妹和她哥想在一起——她娘不同意，这事也不可能轮到她做主。 但现在不一样，朱八妹婚事困难，手帕交有可能再也见不着了，她顿时急了起来。 若不然，她也不会拉她哥出来顶杠。 而且她回忆了一下，觉得她哥似乎也不讨厌朱八妹，平时无意间聊到时，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朱八妹一看黎清怡那副有点心虚的样子，便知她家里对她的看法，笑着摇了头：“他是你兄长，在我眼里，跟我兄长差不多，你觉得呢？你会看上自己的哥哥？” “呃……好吧。”肯定啊，她怎么可能看上自己的哥哥？ 黎清怡虽然在外面会夸黎大公子，但从心底里来说，她就没想找一个跟她哥哥一模一样的男人。 找一个跟自己哥哥一样的男人，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黎大公子前来接人时，便发现自家妹子黎清怡的脸上多了那么一抹遗憾，想着他拜托黎清怡打探的消息，不动声色地问道：“怎么了？今天和朱八小姐聊得不开心？” “开心，怎么开心？她可能要回老家了，我怎么可能开心？只要一想到以后再也看不到她了，我就开心不起来。” “她要回老家了？！”黎大公子惊讶，“为什么？她三哥、七哥都在京中，她……不留京吗？” 按家族发展规律来看，朱八妹拥有了这样两位兄长，应该是要嫁到京城的吧？ “怎么留？你又不是不知道，每次八小姐跟我参加花会都是走一个过场。”黎清怡还有人询问，她娘也在相看，这些她都是知道的。 只是她前面还有一个黎大公子，肯定是要等她哥的亲事解决了，才轮到她，所以才没有完全定下来——就是有那个意思，但要等黎大公子定了以后，黎清怡才会正式定亲。 她有人问，朱八小姐却遇到了冷场，这些黎大夫人也会分析给黎清怡听，所以黎清怡多少知道一些。 但也仅仅是知道。 冷场，不意味着完全没市场。 黎清怡一直以为，在她眼里千好万好的朱八小姐，肯定也有人跟她一样“慧眼识珠”，相中了这块宝玉，想要把她娶进门。 但现在…… 朱八妹几乎肯定地告诉她，她以后会离开京城，那不就是在说，她在京圈的婚姻市场上没相到合适的吗？ 到底是她相不中别人，还是别人相不中她，那就不知道了。 “可我上次看到她跟一个男的在一起……” “你看错了！青天白日的，你在哪儿看到的？也许是别人小夫妻，你看成了朱八小姐。也可能是朱八小姐跟她哥出门，你把她哥看成了别的男人。” 黎大公子：“……” 他跟了朱八妹一路，怎么可能看错？ 若那男的真是她兄长，怎么会中途跟她分开，肯定会先把她送回家啊。 说实施，他觉得朱家人确实心大，都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居然还敢放朱八妹一个人出门。 他一直跟在后面，偷偷把朱八妹送回了朱府才离开的，就是怕她再出事。 朱三：“……” 谢谢啊！ 害得我的人也跟了一路，差点把你当坏人。 第1569章 黎大公子是什么意思? 朱家怎么可能放朱八妹一个人出门？ 更何况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更是小心翼翼。 只不过容七公子的事情，朱家其他人不方便露面，这才让朱八妹看似一个人出了门。 但她每次出门，朱家这边都安排了人。 就是朱六那边，也颇为不放心，拨了一个副将出去。 副将姜思源：“……” 唉……谁让我这么受宠呢？ 总兵大人这么信任我，我也没办法。 …… “你觉得这个黎大公子是什么意思？”朱六摸着下巴，向朱三问道。 朱三摇头：“不知道，不能因为他跟过八妹，就怀疑他对八妹有意思。八妹跟他妹妹关系好，做了手帕交，他会关注八妹也正常。看到八妹单独出门，没人跟随，帮忙送一下也正常。就像你，如果你看到跟八妹关系好的小姐妹单独一个人出门，你不会看顾几分？” “当然会。那是八妹的朋友，万一出了什么事，八妹也会难过。多看顾一下，保平安嘛。”女人在这个世道有多难，朱六早在边疆时看惯了。 边疆的女人那么泼辣，照样会被男人抛弃，会被男人欺压，更不要京中这些娇滴滴地大小姐了。 朱六十分庆幸，还好他娘没把八妹往“娇小姐”方向养，要不然他得愁死。 “不管那个黎大公子打什么主意，我们瞧着便是。他是什么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八妹和娘是怎么想的。”朱六一边想，一边说道，“论身世，容七公子肯定是比不过黎大公子，但论家里人对八妹的看法……容家怎么看的不知道，但那位黎大夫人肯定是瞧不上八妹的。” 接着就将黎家给黎大公子相看了哪些姑娘家，拉了一份名单出来。 可见在朱八妹的亲事上，不只朱三用了心，朱六参与进来后，也是将京中摸了一翻底来。 他推荐不了什么好名单，但瑶月公主给的那份名单，朱六也摸了一遍，把能摸地都摸了。 他们对容家原是奴才出身没什么看法的原因，一个是因为朱家一开始门第本来也不高，不存在谁瞧不起谁；另一个，则是容嬷嬷亲点的几个人确实都不错，没有存在坑他们的现象。 唯一例外的，就是容嬷嬷点了自家人。 但你要说容七公子不好吧，也不至于。 只不过他不是相亲市场上不占主流，容家估计也没少为这位容七公子为难。 恰好，朱八妹也不占主流。 说着，朱六又提起了被朱八妹pass掉的左景辉，他安排人接触过了，此人为官谨慎，性格沉稳，确实也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可惜，八妹没看上。”朱六一脸惋惜。 对于男人来说，当然还是想选本事比较强的男人，但成亲这种事情，过日子的是朱八妹，他既然再惋惜，也不可能真地跑去强迫朱八妹改变想法。 “容七公子也不差，没有纨绔子弟的恶习，只是不喜欢做官罢了。”朱三说道，“他喜欢做身份，受身份所困，做不了，正好八妹喜欢，两人都喜欢一件事，反而更稳妥些。我们又不需要联姻，非要八妹跑去抱什么大腿，选一个能够让她过得开心的，我们又能压得住的，挺好。” “没想到有一天，我居然还能给八妹撑腰！” 朱三白了他一眼：“你离家出走，想要混出名堂，不就是想证明你比八妹强，不是八妹提拔你，而是你给八妹撑腰吗？” 朱六打的什么主意，真以为他不知道？ 朱六笑笑，没反驳。 他就是不服气在娘那里，自己老被朱八妹压了一个头，怎么着？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屈居于女人之下？ 只可惜，他想要的“打脸”没打成，成了一件憾事。 既然相认了，朱三对朱六心里的那些弯弯道道，也懒得计较。 人嘛，有的时候难得糊涂。 真要是计较得太认真了，他累，大家也累。 当年的事情到底谁对谁错，这么多年过去再论起来，真的没意思。 做为利益即得者，朱三也不方便说太多。 关于黎大公子的猜想，也只是兄弟二人私下里讨论了一下，并没有透露给朱八妹。 毕竟，她现在正是关键时期，他俩也不想添乱。 她看上去，跟谁有缘份，全看她自己。 要是以后谁“欺负”她，让她不痛快了，才轮得到他们这些做兄长的出手。 叶瑜然眼看着朱八妹与容七公子的店铺从零到有，一点点开了起来，心里便知，若无意外，这人怕是定了。 朱八妹并不是没有爱情就不能活的人，她想要的是一个能够让她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男人。 正好，容七公子也喜欢做生意，绝对不会阻止她。 而容家那边，娶一个能够让自家儿子“老实本分”的女人，应该也不反对吧？ 叶瑜然寻思着，或许她应该跟容家其他人接触一下，看看他们的想法。 “这么快？” “这还叫快？”叶瑜然笑着说道，“你跟人家的店铺都要开起来了，我跟他家里人也得跟上。人选是容嬷嬷推荐的，但容七公子家里人是否知道此事，是否看重你，才是最重要的。” 朱八妹微微蹙了一下眉头：“可我和容七公子还没谈到这个，我们只是觉得对方适合做合作伙伴。” “我也没说要把你嫁到容家去，只是想提前了解一下他家里人的情况，做一个心理预期。若是不合适，我们还有机会退。” 见此，朱八妹没有再反对。 她接触容七公子本来就是“别有用心”，现在想起来，觉得这家伙似乎有点“傻甜白”，满脑子都是生意经。 似乎为了生意，什么都可以抛却。 若不是顾忌会影响到家里，朱八妹十分怀疑，容七公子早就找人干了起来。 只是…… 她娘真的觉得，容七公子跟她合作，是一点都没有调查过她吗？ 容七公子后来确实没有再问过，但朱八妹觉得，凭一个生意人的直觉，一个满脑子生意经的人这么小白，很容易被人骗，做不成生意吧？ 就在朱八妹考虑着，是等家里人的消息，还是自己先跟容七公子透个气之类的，她再次收到了黎清怡的邀请。 如约到了茶楼，朱八妹看到包厢门口的小厮，但知道黎清怡已经到了，笑着打了声招呼，将丫鬟留在外面，便推门走了进去。 结果一进去，朱八妹愣了一下，因为坐在里面的不是黎清怡，而是黎大公子。 “清怡呢？” “抱歉！”黎大公子站起来道了声歉，“其实是我约的你，只是用了清怡的名义罢了。” “黎大公子想见我？为什么？是清怡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黎大公子摇头，请朱八妹入座：“与清怡无关，八小姐坐下说吧。” 第1570章 黎大公子有约 虽然有点迟疑，但考虑到黎大公子的人品，朱八妹还是入了座。 两人不知道的是，隔壁的包厢里，朱六也跟着入了座。 副将姜思源小声跟朱六嘀咕着：“这小子肯定有鬼！要不然也不会打着妹子的名义把八小姐约出来，大人放心，我让人盯着呢，他要是敢对八小姐不敬，我废了他！” 自家总兵大人好不容易认回了亲，还只暗地里认回的，就那么嫡亲的一个妹妹，若是让人给欺负了，那还得了？ 做为朱六的心腹，他自然要忧主子之忧。 黎大公子起身行礼，认认真真地跟朱八妹做了一个自我介绍。 朱八妹一脸狐疑，隐隐猜到了什么，但心中感觉到震惊。 虽然她与黎大公子见过不少面，但都是对方接送黎清怡的时候才碰上，也没说上几句话，怎么对方就起了这种心思？！ 等等，黎大公子那么疼爱黎清怡，不会是听黎清怡说了什么，所以才…… 就在黎大公子表示心思，希望朱八妹考虑一下他时，朱八妹十分谨慎地摇了一下头：“黎大公子，是清怡让你来的吧？我不知道清怡跟你说了什么，但是……我视清怡为亲妹妹，自然也视她的兄长为兄长，万不可能生出旁的想法。黎大公子疼爱清怡有佳，但我个人认为，即使再疼爱，也不应为了清怡便做出如此牺牲……” “八小姐误会了，此事与清怡无关，是翰学自己……”黎大公子这才吐露，表示平日里黎清怡送给朱八妹的小玩意儿，其实大部分都是他送的。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假公济私”，大概就是什么时候动了这种念头。 他跟朱八妹道歉，他不应做出如此越矩之事，只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发自本心罢了。 他也不希望朱八妹有任何心理负担，他只是想将他的心意告诉她，并且希望她认真考虑这件事情，然后再给她答应。 若是朱八妹愿意，他将告知家中长辈，上门提亲。 意思就是，所有的一切由朱八妹“做主”。 对方如此客气谨慎，朱八妹一时间也不好做得十分绝情，只能答应回去认真考虑，三日内必给答案。 黎大公子却摇头拒绝，希望她能“考察”自己一个月，或者更长的时间。 他相信，时间才是证明一切的关键。 之后，黎大公子还客客气气地请朱八妹请上马车，送她返程。 当然了，他没有跟得太紧，免得伤了她的名节。而是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不紧不慢地跟着。 一直到确认朱八妹安全返回朱府，这才择身离开。 朱八妹：“……” 所以，她一直以为是看在黎清怡面上的“客气”，其实是别有所图吗？ 突然间觉得她平日里似乎有些太大意了。 “这么快回来了？”叶瑜然有些诧异，“你平时跟清怡见面，不是都要呆很久吗？” 朱八妹屋里伺候的丫鬟下去。 叶瑜然察觉朱八妹神色不对，脸上的神情敢变得严肃起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清怡有事，没来，来的……是她哥。” 叶瑜然挑眉：“所以？” 朱八妹忍不住握紧了手里的茶杯，有些小小紧张：“他……跟我表白了。” 叶瑜然认真地打量着朱八妹的神色：“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他让我不要急着给他答案，多考察一下他。” 看着朱八妹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叶瑜然一时间无法判断。 对方表不表白不重要，重要的是朱八妹怎么想的。 但显然，现在朱八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她慌了。 乱了。 若真的没有一点感觉，朱八妹慌什么？ 而这个，才是真正要命的东西。 之前他们才选定了容七公子，朱八妹也与容七公子接触，印象不错，叶瑜然也打算与容家接触了，结果冷不丁的…… 所以，这个黎大公子怎么又突然冒出来了呢？ 虽然他与朱八妹相识已久，但叶瑜然发誓，她真的没发现二人有任何苗头啊。 要是有，她也不会和朱三他们到处给朱八妹相看，想要找一个合适的了。 叶瑜然在脑子里回忆着黎家的信息，在心里叹了口气。 若她记得不错的话，黎大夫人似乎不太喜欢朱八妹吧？ 虽然黎家的千金黎清怡与朱八妹是手帕交，关系不错，但黎大夫人也没有对朱八妹露出多少喜欢，也都是客客气气的，显然是为了女儿做的面子情。 朱八妹呢，也不图黎家什么，便没有放在心上，反正她与黎清怡往来是因为黎清怡这个人，与其他无关。 叶瑜然亦觉得如此。 两个小姑娘往来是两个小姑娘的事，双方父母不应该多插手。又不是什么仇什么怨的，难得有一个聊得人的人，没必要。 更何况，黎大夫人虽然不喜欢朱八妹，但没有阻止黎清怡与朱八妹往来，也没有做什么，待朱八妹也客客气气的，说明人家的素养各个方面都还算不错。 人嘛，又不是人民币，谁见了都喜欢。 就是叶瑜然自己，也有喜恶偏好。 只要不是恶意伤人，便没必要放在心上。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现在的情况是…… 黎大公子对朱八妹表白了，而朱八妹看上去也不像是完全没有反应的样子，这就棘手了。 叶瑜然没有慌着让朱八妹做决定，而是当了一回倾听着，让朱八妹自己冷静一下，想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当然了，这件事情需要跟朱三透气，还要让他们打听清楚黎家的情况。 之前没有将黎家考虑在内，查得不是特别细致，这回变成了有可能的“婚姻对象”，那就需要好好调查一番了。 然而让叶瑜然没想到的是，朱三听到时一点也不意外。 “看来，我们小心一些是对的。” 说着，就将之前他和朱六无意中发现的情况告诉了叶瑜然。 叶瑜然方知，黎大公子曾经跟踪过朱八妹，朱八妹与黎清怡见面的时候，他基本上都有露面。 可以说，黎清怡与朱八妹的“友谊”，有他贡献的一份力量。 今天黎大公子会约朱八妹表白，大概…… “八妹与容七公子碰面，被他看到过。虽然当时八妹否认了，但接下来一段时间，八妹与容七公子因为店铺的事情接触颇多，他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 估摸着，调查过容七公子。 一个未婚男性，与一个未婚女性经常碰面，即使一开始没什么，时间长了就说不准。 正好，黎大公子喜欢朱八妹。 第1571章 被瞧出来的心虚 也因此，朱三手里有黎家的资料。 叶瑜然拿过来一看，轻轻叹了口气。 果然，黎大夫人不喜欢朱八妹。 一个不受未来婆婆喜欢的媳妇，即使再得夫君喜欢，嫁进了门去，怕是也得吃一番苦头。 什么还没说，叶瑜然首先就觉得有些不太合适。 她希望朱八妹开开心心的，快快乐乐的，而不是进了门还要受一番委屈。 朱三毕竟是叶瑜然的儿子，很明显地察觉到叶瑜然对黎家的不喜，稍微一思量，便知道是怎么回事。 做为这一代唯一的姑娘，又是最小的，大家对朱八妹未来的夫家都格外关注。 选一个什么样的，做过多次讨论。 因此，朱三心里十分清楚叶瑜然想要找一个什么样的。 按照叶瑜然的标准，这个黎家确实不太合适。 “娘，这个主要还是看八妹的意思，你不用太担心，她还没选呢。” “唉……要是能不嫁人就好了。” 朱三嘴角抽搐。 别人只想着嫁一个好的，他娘倒好，直接想让八妹不嫁人。 可，这怎么可能？ 哪家姑娘大了不嫁人？ 要是所有人都像他娘这么想，他们兄弟几个也别娶媳妇，做老光棍算了。 不过朱三也没有试图和叶瑜然讲什么大道理，因为他知道，有的事情不能讲道理。 比如，他娘不想嫁女儿这件事。 叶瑜然藏了心事，甘逸仙一眼就看出来了，想着最近府里发生的事情，他不动声色道：“怎么，八妹的选择不合你的心意？” “不管她怎么选，都不如我的意。”叶瑜然一点也没否认，她就是不想嫁女儿。 朱八妹才多大啊？ 要是放在她上辈子，都还是读书的年龄，嫁什么嫁？ 也就这该死的古代，逼着这些还没长大的姑娘不到十八岁就得嫁人了，否则就得入刑。 这规矩，真的是太没天理了！ “那你想八妹怎么选？”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甘逸仙轻轻笑了起来。 叶瑜然翻了一个白眼：“有什么好笑的？说到底，还是你们男人占便宜，娶的是人家的姑娘，是人家姑娘大老远的从家里跑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主，举目无亲，这一辈子是好是坏全看你们男人的脸色……” “师傅，你这是杆子打翻一条船吗？你要这样说，三哥他们听到了，得跟你不高兴了。三哥他们对嫂嫂，可没有一个不好奇。” “那是我教得好。我教得好，不代表别人也会把儿子教好。说到底，都是女儿家吃亏。”说到后面，叶瑜然还说教起了甘逸仙，让他以后记得对自家媳妇好一点。 女性天生就不占优势，一生荣辱全部寄托在他这个当丈夫的身上，他稍微错个眼，指不定就让对方受委屈了。 有的时候，委屈不一定是他给的，但绝对是因他而起。 巴拉巴拉，说了一堆。 甘逸仙嘴角含笑，没有反驳。 他心里清楚，这段时间因为朱八妹的事情，叶瑜然很是心焦。 又不能总把压力施到儿女身上，又没有别的排解渠道，于是就落到了他身上。 甘逸仙巴不得叶瑜然多对自己说一点。 似乎那样，他在她生命中就能占到更重要的比例了。 就像叶瑜然所猜测的那样，朱八妹对那位黎大公子并非没有一点好感，只不过平日里没有往这方面想，只是把他当成黎清怡的哥哥罢了。 即使如此，黎大公子留给朱八妹的印象也是极好的。 温文尔雅，进退有度，礼节周全，关爱妹妹…… 他有很多优点，但又与她的几位兄长完全不同。 因为有好感，又把他当成兄长看待，一旦遭遇他的表白，对她的冲击力就不可能小了。 抛开家族成份，仅仅单纯就个人考虑，朱八妹真心觉得，把他和容七公子拿在一起比的话，有眼睛的人恐怕都会选择黎大公子。 他几乎满足了一个少女所有的幻想。 朱八妹感觉有些羞耻，明明已经决定选择容七公子了，但被黎大公子一表白，她就有了些动摇，简直了。 再看到容七公子时，她就有些不自在了，不太敢看对方的眼睛，就好像做了一件对不起对方的事情。 容七公子又不是傻子，朱八妹如此心虚，他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异样？ 想到家里知道他在跟一位姑娘合伙后露出的试探之意，一副生怕他娶一位商人之女的样子，容七公子不得不多想：难道，家里人找她了？她答应了什么条件，觉得对不起我了？ 容七公子微眯了眸子：“淑静妹妹，我怎么感觉，你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嗯？什么？”朱八妹一时不察，被瞧了出来，直接装傻，“我瞒了你什么？我跟你合作，那可是诚心诚意的，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真的没事瞒着我？” “没有！” “没赚点什么外快，来点什么快钱？或者，天降横财，狠狠发了一笔。”意思就是，朱八妹把他给卖了。 他跟朱八妹合伙做生意，那可是认认真真的，诚意十足。 他离了她，可以找别的合作者，但能够让他这么“搞羊头卖狗肉”的可没几个。而她呢，她离了他，随便哪个都行，反正只要能够让她赚钱即可。 说到底，还是他离不得她。 “我倒是想，可惜没有横财让我发。” “是吗？那你为什么一副对不起我的样子？” 朱八妹：“……咳咳！最近你跟你家里人怎么样？应该没有闹得那么僵了吧？” 果然有问题！容七公子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说道：“好多了，我听从你的建议，好好跟我爹谈了一下。经我离家出走这一趟，他怕我继续胡作非为，愿意与我各自退一步——答应我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但必须保证我所做的一切不会影响到家族基业。” 而他所需要做的“牺牲”，就是将爱好转到暗处，一辈子只能偷偷摸摸了。 唉…… 人嘛，总要有所牺牲。 他从一出生就享受了容家将近二十年的荣华富贵，扯不开他与容家的血脉相连，又不能真地做到那么绝情，便只能“各自退一步”。 反正，他也不是非要做出什么宏伟大业，他就是喜欢，想要做这件事情而已。 既能保命容家，又能继续做他喜欢做的事情，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当然了，为了让他爹点头，容七公子也不得不做出了一堆地“承诺”。 第1572章 我生你养你一场 其中，便包括娶妻生子。 他爹的意思是：“我生你养你一场，又成全了你一回，我不求别的，只求你也成全我一回，考虑考虑家里。” “你是潇洒如意了，可容家呢？” “你的子孙后代呢？” “容七啊容七，这世上总不能什么事都如了你的意。” …… 容七公子想了想，反正他答不答应，他的婚姻也不是由他说了算，没什么两样，便应了下来。 无非是娶一个女子回来，她是什么身份，是否是他喜欢的，又何须在乎？ 只盼望这个女人能够安份守己，不会嫌弃他有一个喜欢做生意的爱好即可。 容七公子倒不是没动过娶朱八妹的念头，毕竟她是商人之女，又与自己有合作关系，娶她回来不知道要省了多少事情。 但又是这个“商人之女”的身份，让他犹豫了。 他不嫌弃，不代表他家里人不会嫌弃啊。 他祖上这支，不知道花了多少力气才摆脱了“奴才”户籍，得了一个清白可科举的身份，就算想联姻也会往官家女子里选。 实在不行，选个身世清白的读书人女儿也行。 这沾了下九流的商人身份，怕是有点难度。 再加上他与朱八妹交往密切，也跟家里人透露了些，容七公子担心他要再流露出娶人家的心思，那边就要“棒打鸳鸯”，断了他与朱八妹的联络，那就得得不偿失了。 要是再以为他现在做事情，都是朱八妹“拾掇”的，情况只会更糟。 思来想去，容七公子打消了娶朱八妹这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选的主意。 朱八妹：“……” 所以，你不知道，其实你是别人推荐给我的“夫婿人选”吗？ 容七公子不知道，但他家里人却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容嬷嬷推荐名单，自然要提前跟他们打声招呼。 瑶月公主身边大宫女已至适婚年龄，又是跟前的红人，又是小官之女，再合适不过。就是选不选得上，就没有人知道了。 选得上，是你的福份。 选不上，也怨不了别人，只能说你俩没缘。 容七公子的名字已经报了上去，这边便露出他与某女子走得近，容家人自然要调查一番。 朱八妹是掩了身份与容七公子往来的，虽然她用的是“朱淑静”这个名字，但哪家姑娘外出会直接报本名？ 一般报的，都是姓加排行。 只有亲近的人，才会报本名。 朱八妹如此不讲究的报出“朱淑静”三个字，一听便知道是不怎么讲究的商女作风。 容七公子人手有限，没有查出来，也没有将商人作风明显的“朱淑静”与京中流传的“朱八小姐”联络在一起，也就错过了知道真相的机会。 可他错过了，容家人却没有错过。 “这名字，我怎么觉得有些耳熟？” “夫人听说过？”容老爷微皱着眉头，说道，“不太可能吧？根据我的调查，这商女是不久前才随商行入京的，家里人都不在这边，是外地人。” 父亲身体不好，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所以才不得不抛头露面，为自己闯下一番事业。 才刚入京，不认识什么贵人，但想要在京城做生意，必须得“拜码头”，找一个靠山。 不知道怎么的，人家找到了容七公子头上。 所以说，八杆子打不着的人，他夫人怎么会觉得人家名字耳熟呢？ “不对，我肯定听说过，让我好好想一想……”容夫人将京城圈子里姓朱的人家想了一圈，所有年轻适中的朱姓姑娘的名字都扒拉了出来。 怕自己记错，还翻出了一个小本本，开始翻阅。 这一翻，果然翻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朱八小姐朱淑静。 容老爷一脸诧异：“是她？！不太可能吧……这商人之女，怎么会跟朱八小姐扯上关系？” “老爷可否记得，这位朱八小姐的作风与京中千金颇有不同。” 容老爷：“……” 当然记得。 以他们家的身份，京中一流二流圈子的花宴都请不到他们，但三流、四流的总能凑上一凑。 家中又有适婚年龄的公子或小姐，总要认真打听一番。 这位朱八小姐的面是够不着，但关于她的“传说”，聚会时也说了一些，容夫人听了一耳朵。 当时容夫人还跟容老爷感叹：“瞧人家这运气，三哥是户部新人，帝前红人；七哥当选驸马，长公主的心头好……简直是一步登天啊。” 不像容家，几代人努力，都还只是在京城里混了一个小官做做，三流、四流圈子里混着。 人比人，气死人啊。 当然了，也只是感叹。 毕竟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容家冒头了，不见得是好事。 另外一支还在呢，关系如此复杂，还是不遭人眼一点比较好。 再加上这么多年来，容家确实没出现什么特别会读书的天才，也没什么大能耐才，便继续默默无闻地“苟”着。 能苟到什么时候是什么时候。 一直到如今。 夫妻二人盯着小本本上的名字，十分不确定，这位与他们儿子走得近的“朱叔静”到底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朱八小姐”。 “不管是不是，先查了再说。” 这条线索的出现，那可比容七公子满世界摸不着头脑乱撞要好。 不需要什么确切的消息，只要拿着两位女子的容貌信息一对，便能知道个八成。 如此，他们还得跟另一个容家通气。 因为对方的人脉更广，更能打探到一些他们不知道的消息。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夫妻二人得知了一件事——容嬷嬷有将容七公子推荐给朱家。 面面相觑。 这事…… 要怎么搞？ 耐心等消息？ 容夫人得了一个任务，那便是跟儿子容七公子打探他与朱八妹的感情进行得到底怎么样了。 重点是，那位朱八小姐对他是个什么印象。 婚姻的选择权在对方手里，那么这个“印象分”便十分重要了。 “娘，你这话问得，我跟她只是普通的合作关系。我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我还不知道？” “娘，你放心，我对她没那种心思。” “她对我也不可能有那种心思。” …… 听着容七公子一个劲地撇清他与朱八小姐的关系，容夫人一阵嘴抽。 “撇那么干净干嘛？你不是喜欢做生意吗？她正好也是做生意的，你要把人娶回来了，岂不正好？” 容七公子义正言辞地拒绝：“那不行，我是诚心诚意跟她合作的，你这么一搞，别人还以为我图她什么。以后，我还怎么跟她合作？” “娶回来就不能合作了？娶回来，她就是你夫人，你要做什么不就更方便了？”容夫人戳了戳容七公子的脑袋，“你就是个傻子，不知道动动脑筋吗？” 第1573章 我对你还有什么阴谋? “不能。” “你给我闭嘴！这件事情好好想想，你要是觉得不错，我们就上门提亲。这么好的一个姑娘错过了，下回想再找一个合适的，就不好找了。” 容七公子一脸狐疑，老怀疑他娘在“试探”他自己。 可容夫人一脸认真，说得太真，又让他有些不太确定。 毕竟，他确实动过这种念头。 “娘，你们以前不是老说，让我老实一点，以后要给我娶一个身份干净的女子吗？我都做好心理准备了，冷不丁的，你怎么又娶上一个商人之女了？娘，你确定，你不是有什么阴谋？” “我有什么阴谋？”容夫人气乐了，“我对你还有什么阴谋？你是我儿子，我还能害了你不成？我所做的一切，还不是为了你好？” “我当然知道娘肯定是为了我好啊，可我就是糊涂。突然变化这么大，有点吓人。你是来真的，还是忽悠我的？要是来真的，可我真的认真地想了啊……” “认真的！这事你爹也知道。” “真的不是试探我，怕我暗渡陈仓，情根暗种？” 容夫人无语。 要不是怕透露太多，影响到她儿子与朱八小姐的感情培养计划，她都想直接挑明朱八小姐的身份了。 “不是。你想多了，我们要是不同意，会直接说，跟你绕那么大弯子干嘛？我们是真瞧上了这位朱小姐，就是看你瞧没瞧上人家，人家瞧没瞧上你。” 容七公子不轻易上当，假易分析一一番。 他没有说什么感情不感情地，只说从他的爱好上来讲，娶这位商人之女确实挺合适的。就是顾虑她的身份，觉得有些太低了。 “低不低不重要，重要是你俩能够合得来。你们小俩口过日子，得你们小两口自己合得来才好，要不然硬是凑在一起，以后也闹心。” 容夫人不仅表了态，还询问容七公子感觉这位小姐对他是否有意。 容七公子不太确定，他还试探容夫人，询问有没有背着他安排家里人接触朱八妹。 他还记着朱八妹的“心虚”。 这个容夫人没人察觉，表示：“若是有机会，我倒是挺想见一见这位朱小姐，就是不知道合不合适。” 容七公子一听便知，他娘确实还没见过朱八妹。 如此，他放心了些。 至于容夫人想要见朱八妹，容七公子想了想，觉得也不是不能安排，就是要先跟他娘讲好，即使见了面，也别漏出马脚。 “娘，我跟她八字还没一撇，你可别乱来。” “你要是乱来，我跟她没做成夫妻，到时候连合伙都没办法合伙，那就麻烦了。” 容夫人应下。 - - 自黎大公子那天表白以后，再看到他，朱八妹就有些不自在了。 他倒好，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该送送送，该接接接，一点也不受影响。 若不是他还背着黎清怡给自己送东西，朱八妹差点以为那天的一幕是自己的错觉。 也不知道是黎大公子隐藏得太好，还是黎清怡是个傻的，居然没有一点发现。 如此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朱八妹每每看到黎清怡都有些心虚。 “感觉你最近好忙，都没时间出来玩，你在忙什么啊？”黎清怡嘟嚷着，有些微微抱怨。 她约了朱八妹几次一起参加花宴，朱八妹都有事情忙给拒绝了。 没有朱八妹在，黎清怡连出门都变得没意思了，要不是她娘急着给她和她哥相看，非压着她出门，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想出门。 “最近新开了一个店，有点忙。”朱八妹看了一眼黎大公子离开的方向，“等我忙过这段时间就好了，到时候好好给你赔礼。” “开店有那么忙吗？”黎清怡眨了眨眼睛，她又不是没打理过店铺，不过是吩咐几声的事情，至于吗？ “当然忙了，我要亲自选址，还要看装修，还要……”朱八妹数了一通。 黎清怡一脸惊讶：“这个交给下人去做，不就行了？你干嘛非要自己亲自做？” “爱好！”说到这两个字，朱八妹忍不住想起了那个为了做生意，差点跟家里人闹翻的容七公子，嘴角含笑地说道，“就像你喜欢绣帕子一样，我啊，喜欢做生意。从头忙到尾，看着店铺一点点成型，特别有成就感。” 黎清怡确实满喜欢绣帕子，微微有些赞同：“确实，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再累也不觉得累。你要真喜欢，也正常。不过你这爱好……” “有些少见？” 黎清怡点头：“大家都喜欢高雅一点的东西，吟诗作画，附庸风雅，倒是你，一身铜钱臭，要是传出去，怕是又要讨人不喜欢了。” “债多不愁，反正我现在也不怎么讨人喜欢。” “哪有？我就喜欢你。你的生活跟我的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小桥流水人家，鸡鸣狗吠，尽是烟火气息。不像我，打出生就被我娘拘在家里，哪都不能去，出个门还要兄长陪着，跟看守犯人似的。” 黎清怡那哀怨地表情，直把朱八妹给逗乐了。 朱八妹表示，她出门也有人跟着，这不正常吗？ 哪家姑娘出门，家里人会放心？ 要怪也要怪这世上的坏人太多，防不胜防。家人如此，也是关心她们。 要是不关心的，她们在外面是生是死都不会有人管。 还举了例子，说她以前在外面做生意时，经常会听到哪家姑娘没看住，冷不丁地就没了消息。 好好的一个姑娘，大白天出个门都能消失，不是被人害了还是什么？ 圈子就那么大，发动左右邻居去找，连个鬼影都没有。 三日五日没有消息，报了官也没用。 “那些人都是流动作案，早就踩好点了。谨慎一点的人家，都不放家里的姑娘单独出门，也就那心大的，才会放心大意地放自家姑娘单独一个人出去。这一出去，后悔都来不及。” 黎清怡唏嘘不已：“快别说了，每次听到你说这样的故事就害怕。我就抱怨抱怨，又不是真要甩开我哥一个人单跑，我才不敢，我要是敢那样做，我哥捉到我打断我的狗腿。别看我哥平时人模人样的，我要真犯了错，他比谁都凶。” 朱八妹一脸惊讶：“真的？你哥还会凶你？” 黎清怡平时偶尔会抱怨几句黎大公子管得严，可从来没说过黎大公子“凶”啊。 回想一下她见到过的黎大公子，谦谦君子，斯文得体，朱八妹怎么也想象不出来他发怒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第1574章 照样会被他收拾 “我哥是人，又不是神。”黎清怡翻了一个白眼，一点也不怕在朱八妹面前掏她哥的短。 是人就有七情六欲，黎大公子也一样。 因此，若是谁把他惹毛了，照样会被他“收拾”。 黎清怡会把黎大公子惹毛，无非是一时没注意，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 她哥黑着一张脸就把她拎回去了，直接关进书房里，不准任何人给她送吃的，还要罚她写“悔过书”。 可怜的黎清怡，绞尽了脑汁，写了十篇也没得她哥通过。 后来还是她娘心软，求了情，她哥才放过她。 也是那一次，黎清怡妥妥地涨记性了，愣是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不敢逃脱她哥的视线范围，就怕再遇到那样的事情。 “那你哥也是关心你。你差点被人贩子给带走了，你哥估计也吓坏了，才会那么生气。他应该不只生你的气，也生他自己的气。”作为拥有七个哥哥的妹妹，朱八妹深有体会。 所有的眼睛盯着你，就怕你出事。 待你如珠似宝的同时，也是一种压力——稍微犯点错，都能被人给盯上。 就算她有叶瑜然宠着，那么多哥哥若想收拾她，也不是找不着机会。 朱八妹小时候任性妄为，没少吃那种说不出来，也拿不出证据的亏”。 两人吐槽了一会儿各自的兄长，一天的聚会便结束了。 黎清怡离开时，照样依依不舍。 而朱八妹呢，手里多了一包热气腾腾的板栗。 望着这包板栗，回想刚刚丫鬟递过来时那暧昧的眼神，朱八妹便知这恐怕不是丫鬟买的，而是黎大公子送来的，否则她不会是那神情。 就像丫鬟了解她一样，同样的朱八妹也十分了解自己身边的丫鬟。 若是平时，她们肯定不会乱收别人东西，但她们敢收黎大公子的，恐怕也是察觉到主子之间的猫腻，所以…… 朱八妹有些无奈，有种心思被戳破的窘迫，又有一种不该如何是好的慌张感。 即使今天听了黎清怡的那么多“抱怨”，也无损于黎大公子在她心目中的形象。 不仅如此，那些小小的“瑕疵”还给他增点了些人情味，变得越发真实起来。 说句老实话，朱八妹确实满心动的。 谁不想嫁给谦谦君子？ 但转念又想到家里人挑中的容七公子，朱八妹迟疑了。 说曹操曹操到，朱八妹前脚才想了一遍容七公子，接着就有人来报，说容七公子有请。 “这是又有什么新想法了？” 朱八妹打探进去，嘴角含着浅浅地笑意。 容七公子看到她手里的板栗，忽然有些馋，直接问她讨要。 他没有多想，两人都这么熟了，吃她一些板栗有什么？ 大不了吩咐奴才，让他们再去买些。 朱八妹迟疑了一下，点头答应。 容七公子一看她这个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只是吃你几个板栗，你还舍不得了？得，呆会儿我让人多买些，让你带回去。” 说着喊了人。 然后当着朱八妹的面，剥起了她手里的板栗。 朱八妹心情复杂：“……” 要是他知道其中内里，怕是没办法像现在这样吃得安心吧？ “这次找你是真有事，而且是一件天大的事，非常重要，就看你同不同意了。”容七公子自己吃的时候，还不忘记给朱八妹剥了一份。 “什么事？” “你上次不是给我出了一个主意，让我以后娶一个支持我经商，还会给我打掩护的妻子吗，我已经有想法了。” “你有心上人了？”朱八妹心头一紧，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还在这里考虑在他和黎大公子之是怎么选呢，他这边倒好，根本不用她选了。 “你猜。”容七公子紧紧地盯着朱八妹的反应。 平时他与朱八妹往来都是坦坦荡荡的，这还是第一次试探她的反应，他心里也有些没底。 但他娘那边已经过了关，再往这边想时，越想越觉得这事要是能了的话，绝对是利大于弊。 相较于外面那些不清楚情况的女子，娶一个对他知根知底，又不会嫌弃他的女子再合适不过。 关键是，她与自己家好相同，还能互相打掩护。 “我猜什么？你平时认识什么人，我又不知道。再说了，我俩也没熟到那个份上……” “谁说我们没熟到那个份上？”容七公子打断了她，道，“要不是你给我出了不少主意，我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样子。真的，你帮了我特别大的忙。我听从你的建议跟我爹、我娘聊了以后，他们就没有再像以前逼我了。甚至我娘还说，我可以娶一个合我心意的女子，即使……是商人之女也行，只要我乐意。”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暗示。 “所以，你的心上人是商人之女？”话音一落，朱八妹察觉到了什么，望向容七公子的目光里充满了诧异之色。 等等，他好像一直以为她是商人之女吧？ 容七公子将剥好的板栗推到了朱八妹跟前，笑着说道：“我娘答应了，所以我想第一时间跟她分享这个好消息，就是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虽然我没办法考取功名利禄，让她荣耀夹身，但只要她愿意，我以后绝对‘妇唱夫随’，做妻子背后的男人。” “你……跟你娘说了？！” “嗯！我没有逼她，是她自己答应的。”容七公子定定地盯着朱八妹，“你觉得，如果是你，你会答应吗？” 果然！朱八妹的怀疑是对的。 早在她主动接触容七公子的时候，她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 那时，她“暗示”的非常明显。 只可惜，容七公子一直“傻呼呼”的，不知道是没往这方面想，还是没有戳破。 “我觉得……她应该会好好考虑一下。” 容七公子笑了起来，示意她赶紧吃剥好的板栗，要不然呆会儿凉了。 他没有催着向朱八妹要答案，只是细数嫁给他的好处。 他是官家子，虽然他自己不科举，但他以后的孩子可以啊。 他喜欢经商，他未来的妻子也喜欢，他俩便可以“同心协力”，齐头共进。 而且他有这么大的“把柄”在未来的妻子手里，嫡妻地位永固，完全不需要有一点担心。 说不定为了防止消息走漏，他比她还警觉。 没有高官厚禄，但他爹、他堂兄他们都有官职在身，可以说是天然的保护伞。 …… 总而言之，只要她不是想要抱什么大官的大腿，嫁给他绝对是一本万利的好事情。 最重要的是，她还没进门，婆婆便已经点头了，也就是说，以后婆家没有任何人会嫌弃她商人的身份。 朱八妹：“……” 第1575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叶瑜然是真没想到，黎大公子的事情还没解决，容七公子这边也出现了动静。 这是…… 屋漏偏逢连夜雨？ 呸呸呸，什么连夜雨，这明明是好事，春风蠢动嘛，说不定她未来女婿就要冒出来了。 唉…… 还是舍不得八妹出嫁，怎么办？ 要不，她还是让八妹招赘？ “不知道。”朱八妹说完这三个字，便偏下了头。 她有些羞愧。 已经想了那么久了，居然还想不出答案。 “不知道是不怎么怎么选呢？为什么会觉得很难选？他俩各自有什么优缺点？哪个点是你了重要的，哪个点是你能忽略的？”叶瑜然抛出了好几个问题，想要帮朱八妹分析看看。 或许感情的事情不讲道理，但万一它讲着讲着就通了呢？ 想着自己上辈子谈的那几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叶瑜然想，或许这就是她和古代人的不同。 古代人觉得女人应该“从一而终”，女人更应该看重感情而不是利益，女人应该…… 但她觉得，在感情之外，物质也很重要。 两个人能不能走一辈子，不只是要看他俩是不是相爱，他俩的生活环境、三观、志向等其他因素也要参考。 毕竟爱情只是荷尔蒙，荷尔蒙又是有时效的，想要考虑一辈子，还真得看其他方面。 羞耻心如丝线一般缠绕在朱八妹心头，她简直是有口难开，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跟叶瑜然解释——她觉得他俩都挺好的，要是能中和一下就好了。 她喜欢黎大公子的风度翩翩，也喜欢容七公子承诺的“自由”。 说白了，就是朱八妹再成熟理智，她也是有少女幻想的，偏偏黎大公子就是满足了这种幻想。 而容七公子呢，是世人眼中的“不着调”的纨绔子弟，她能下定决心选择他仅仅只是因为她觉得对方“合适”。 一个是心动的人，一个是觉得合适的人，这便是矛盾点。 叶瑜然十分有耐心，沏了一杯茶，慢慢悠悠地喝着。 “娘不着急，你要想说，娘就是最好的听众，你要不想说，娘也不催你。” “娘也是女人，娘懂。” “再说了，你是娘的心头宝，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娘都觉得没有任何问题。” “你是娘的女儿，不是因为你做得有多好，你有多孝顺，仅仅因为你是你，仅此而已。” …… 屋子里，只有母女二人。 叶瑜然不急不缓的话慢慢飘进了朱八妹的心里，抚平了她的那些焦躁不安。 再一品茶香，就好像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 轻轻放下茶盏，朱八妹轻轻唤了一声：“娘。” 世界上，还有比她娘更护着她的人吗？ 没有了。 所以，就算她再羞耻，也无需担忧，大大方方坦露出来。 所有人笑话她，她娘都不会。 听着朱八妹细细道着那些女儿家的心事，叶瑜然思维渐近渐远，就好像回到了中学时代，听着同桌的少女跟她小声讨论是学校的校草更帅，还是班上的学霸更帅。 少女的情怀是一首婉约派的诗，唯美而动人。 至于叶瑜然曾经心动的那位学长，脸庞已经模糊，只是隐隐记着对方穿着的校服里套着白衬衫，气质干净得好像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 “所以，你觉得黎大公子满足了你的想象，就好像一个遥不可及的梦，突然变得触手可及，让人怦然心动？” “娘~” 叶瑜然轻轻笑了起来：“那黎大公子我见过，确实长得一表人才，风度翩翩，气质清隽，颇有君子之风。若是娘年轻几岁，估计也会多看几眼。” 神识覆盖整个朱府的甘逸仙：“……” 突然好气，怎么破？ 一个凡人而已，连脸都比不过他，有什么好看的？ “你会心动也正常，但你觉得……这位黎大公子与你之前放弃的左三公子又有什么区别呢？据我所知，左三公子的容貌也挺不错的。”同样是读书人，同样是考得功名，左景辉一点也不比黎大公子差。 只不过，左景辉年幼一些，显得温良醇厚，不若黎大公子风采照人罢了。 但在叶瑜然看来，左景辉绝对不比任何人差。 朱八妹愣了一下。 “你当初在左三公子与容七公子之间选择了容七公子，你还记得原因是什么吗？” 朱八妹沉默了。 她当然记得。 她放弃左景辉的原因很简单，左景辉不符合她对未来生活构想。 那么，左景辉不符合，黎大公子就符合吗？ 朱八妹忍不住暗暗握紧了手里的帕子：“娘，你是不是……不太喜欢我选择黎大公子？” 叶瑜然摇头，没有承认：“我没有偏好，谁都行，主要有你。只要是你喜欢的，能够让你幸福快乐，我都喜欢。你是我女儿，你才是我最关注的焦点。” “娘~”朱八妹心头一软。 她坦白，她没见过左景辉，她选择的时候不过凭的是“理智”。 可黎大公子不同，黎大公子她是亲眼见过的，相较于容七公子认识的时间更长。 所以，她会对黎大公子更有好感些。 若黎大公子没有向她表白，这事就算了，他一说出了口，她就忍不住有些意动。就像她娘说的，就好像少女想要触碰的梦伸手可触，只要一伸手就能够到一般。 她有时候会想，嫁给一个人人都羡慕的夫君，或许也挺不错的。 “被人羡慕确实挺不错的，那嫁给他，你需要面临哪些问题，你考虑过吗？”叶瑜然轻声询问。 朱八妹顿了一下：“考虑过。黎大夫人不喜欢我，如果我嫁进去，肯定会有婆媳问题。” 看黎清怡就知道了，黎家规矩森严，她嫁进去以后，做为未来的当家主母，必然也要守很多“规矩”。 她喜欢经商，喜欢抛头露面，恐怕万万要不得了。 泥腿子出身，再加上她之前有些出格的言语，黎大夫人本来就有些不高兴，若是刀子再执意抛头露面经商，矛盾只会更多。 短时间内，你情我浓，黎大公子或许会站在她这边，但时间长了，谁知道呢？ 任何东西，都熬不过时间。 一边是他亲娘，一边是她，他夹在中间必然不好做。 可要让她为了他，放弃她所有的爱好，守那些劳什子的规矩，她又有些不甘。 凭什么？ 凭什么随随便便一个男人，就要她付出那么多？ 他以为他是谁？ 是她喜欢在意的人，她就要如此吗？ 第1576章 这才是重点 这才是重点，如果朱八妹真喜欢黎大公子，她能够为她“牺牲”到什么程度。 叶瑜然随着一问，朱八妹就熄火了。 她说：“我觉得，我做不到那种程度。” “是，我承认，我是心动了，可我不想我一辈子都生活在那种条条框框当中。” “我喜欢做生意，我喜欢抛头露面，若是因为嫁给他，就不能做了，我肯定不会快乐。” “一时不快乐能忍，但一天两天，时间长了，我也不知道我会不会受不了，将所有的怨气发泄到他身上。” …… 叶瑜然静静地听着。 其实听到这里，她差不多已经知道了朱八妹的“选择”。 自己养大的姑娘，她哪能不知道？ 立女户，招赘的事情都能做，还有什么是朱八妹不能做的？ 她要真能够随随便便找一个男人嫁了，忍受那一辈子的窝囊气，也不会挑三捡四挑到这个时候。 说到底，朱八妹还是“爱”得不够深。 真要给她和黎大公子培养感情的机会，爱得死去活来的，为了他什么都能做，那这些都不是问题。 朱八妹能够挑出那么多问题，并且清醒地分析出来，就足以证明——黎大公子确实让她心动了，但还没有深到让她有所“牺牲”。 “所以我有时候会想，若是黎大公子能够和容七公子中和一下就好了，若容七公子身上也有他的那些特质，那就完美了。”朱八妹有些遗憾地说道，“容七公子哪都好，就是一看就是不着调的，不是别人心目中的选择。” 若说容七公子长得差，倒是不至于。 容有能够被选中做奴才，又是主子跟前伺候的，那脸肯定要过得去。 否则太难看了，天天在主子跟前矗着，谁受得了？ 只不过黎大公子是正儿八经地读书人，那一身清逸隽永的气度自然而然就形成了，一副优雅贵公子姿态。 可容七公子不同，祖上是“皇家奴才”出身，经历了几代人的努力，家族底韵还是比不过这些“老牌家族（也有可能是为了低调，不引人注目）”，养出来的公子哥也就不那么“风采照人”了。 容家给人的感觉就是“敦厚老实”，是做实事的人。 容七公子跳脱一点，一副被宠坏了的样子，有几分天真。看似出身在富贵窝，但没有富贵到镶金边的样子，不打眼。 朱八妹想要的是黎大公子的气度+容七公子的志向，那就完美了。 叶瑜然一副“我懂”的样子。 哪个年轻时候，不曾做过这样的美梦？ 花样美男，各有各的好，一时挑花了眼，恨不得全部收归石榴裙下。 若是不能，将他们拼成一个人也挺好。 “成亲是过日子，你喜欢什么样的夫君，慢慢调教好了。就像他若是喜欢人间富贵花，你也会盛妆打扮，讨一讨他的欢心，这便是夫妻间的情趣。至于……”叶瑜然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心目中的那个他，你确定你看到的便是真实的他了？他不需要吃喝拉撒，不会放屁剔牙，不会蓬头垢面，露出最狼狈的一面？他又不是神仙，饮风喝露。是凡人，必有一日三餐，凡胎三急……” 说白了，就是让朱八妹分清楚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 就算黎大公子再符合朱八妹的幻想，难道他就不吃五谷杂粮，不会上茅房拉屎了？ 早上起来，大家都有眼屎，只不过朱八妹看到的是收拾整齐的黎大公子罢了。 她要真喜欢那副模样，那就把未来的夫君收拾成那个样子，养养眼。 夫妻间嘛，互相成全一下各自的爱好，才能长久。 朱八妹被“教育”得有些脸红。 没办法，叶瑜然有些话题太过于赤裸了，什么夫妻间的情趣，她还是没订亲的小姑娘呢。 可是叶瑜然说的那些，她又忍不住好奇——夫妻间，真的是那个样子吗？ 叶瑜然直接扒了几个儿子的皮，朱大、朱二、朱四、朱五就算了，以前家里穷，他们没机会收拾自个儿，可朱三、朱七不是明摆着吗？ 朱三若不是在徐玉瑾跟前收拾得人模狗样的，他能把人家堂堂的千金小姐给娶回来？ 朱七若不是一副好模样，收拾得称称头头，他能入了瑶月公主的眼？ “情之一字，一开始肯定都是看脸的，要是连脸都没有，估计都不想多看一眼。” “至于这一眼过后还剩下什么，就各看各的命了。” …… 叶瑜然喝了一口茶，表示容七公子容貌也不差，只不过不是朱八妹的理想型罢了。 但是，他有没有机会收拾成朱八妹的理想型呢？ “既然你没办法为黎大公子做那些‘牺牲’，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你自己都不想过那种日子，说再多都没用。黎大公子再好，能够让你忍一辈子？” “不能。”朱八妹十分诚实。 为了让朱八妹早有决绝，叶瑜然还出了一个绝招——分别对两个男人进行不同的考验。 对黎大公子的考验是，看他能不能“退”一步，为朱八妹争取到她想过的生活。 而容七公子的考验则是，看他能不能把自己收拾成朱八妹喜欢的样子，做一些让步和牺牲。 最后，叶瑜然还一脸认真：“不是让你在他们俩之间做选择，而是考验他们是不是能够带给你你想要的生活。不管是谁，只要他没通过考验，那我们就不选。” “虽然我十分不希望你走上那条路，但如果实在没得选，我也只能支持你选那条路。” 叶瑜然说的“那条路”，便是让朱八妹立女户。 立女户就要坐产招夫，能够招来什么样的夫，那就不知道了。 真的也好，假的也好，朱八妹想要得一良夫的机率恐怕就会更少了。 朱八妹一怔，红了眼眶。 她还以为，她必须得在他俩之间选了，结果…… 退的还是她娘吗？ 她知道叶瑜然的矛盾心理，一进希望她能够过上“正常的夫妻生活”，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姑娘一样，择一夫，生儿育女，过上平凡而幸福的一生。 但又怕她嫁得男人不行，如不了她的愿，就想着让她立女户。 可女户说得容易，需要面临的困境却很多。 她是女儿的时候，有叶瑜然和各位兄长罩着，做什么都顺，再出格也是姑娘。一旦立了女户，就会成为别人眼中“好欺负”的弱势群体。 在律法上，女户与男人同等，可一世俗的眼里，她依旧是一位“弱女子”。 她的力气没有男人大，她需要守的女子规矩依旧渐在，若没有一个强大的靠山，随便一个栽脏陷害就能让她“家破人亡”。 第1577章 是她娘定下了规矩 朱八妹并不是什么单纯的，没见过世面的姑娘。 那些寡妇，被休了的女子生活困难，真的是因为她们没有赚钱的本事？ 不。 显然不是。 就是大嘴巴被休以后，不也生活得好好的？ 可大嘴巴生活得好好的前提，是她娘定下了“规矩”，朱家村以及十里八乡的大部分人都遵守了。 若放在外面，大嘴巴早就跳河自杀了。 随便几个流氓子就能摸黑掏光她的家底，胆子大一点的老赖强睡了她，她就能变成人人喊打的破鞋被沉了塘…… 大嘴巴做错了什么？ 她什么都没做，只因为她是“女人”，她就将面临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恶”。 朱八妹立的女户，她所面临的困境其实跟那些寡妇没太大区别——在流氓子和老赖面前，都是一样的。 她可以坐产招夫，但若她跟外面的男人不清不楚，人家照样可以“沉塘”了她。 立女户，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光鲜亮丽。 叶瑜然提出这一点，是给那些连死都不怕，已经陷入了绝境的女人拼出一条出路的机会。 若朱八妹有更轻松的道路可走，她自然不希望朱八妹也走这么一条。 叶瑜然不可能护朱八妹一辈子，她哥哥再多，都会有各自的生活，也不可能不错眼地盯着她。 人心险恶，谁又能保证她不会遇到一个心机深厚，硬是想要算计朱八妹的“恶人”呢？ 只要你有夫君，就算他再不是人，他也是一个男人，也能阻挡掉一些恶意。 可一旦你是一个“独身女性”…… 就算你再自力更生，再洁身自好，身边总能冒出各种各样的恶来。 大环境如此，凭一个女人的力量想要去抗争，会吃很多苦头。 而这，恰恰是叶瑜然不希望朱八妹去尝试的。 “小姐，你跟老夫人谈得如何？” 大丫鬟秋令一看朱八妹出来，就凑了上去，小心打听着。 她们四个大丫鬟肯定要等朱八妹嫁了人以后，才会慢慢挑人放出去，因此未来的姑爷是哪一位，对她们来说也非常重要。 朱八妹嫁到哪家，以后她们的夫家有可能就是从哪家选出来的。 当然了，也不会全是。 毕竟朱八妹即使嫁了人，也要留些纯粹的“自己人”。 朱八妹轻轻摇了摇头：“找机会，把我的喜好透给容七公子。” “还有，我要约黎大公子见一面。” …… 朱八妹离开后，叶瑜然在屋子里坐了好一会儿。 她轻轻叹了口气：“唉……” 最终，她还是对这个女儿用了心计。 甘逸仙进来，正好看到她这个样子。 “怎么了？跟八妹聊得不太好？八妹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话？” 叶瑜然摇头：“我对八妹用了计。” 她说的那些话，看似很有道理，其实经不起推敲。 错洞百出。 只是八妹信任她，没有戳破，顺着她的话讲罢了。 “计？” 迟疑了一下，叶瑜然道出了她“偷换”的概念。 她让八妹以后“调教”容七公子，说是可以把他“调教”成她喜欢的样子。 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疑。 万一朱八妹喜欢的，就是人家那副“清朗隽永”的样子呢？ 用一个调教出来的“假货”欺骗自己，真的会幸福吗？ “咳咳！师傅，你觉不觉得，你夸人的方式有些雷同？” 叶瑜然转过头来，一脸不解。 甘逸仙指了指自己：“你以前看到我的时候，还夸过我‘仙君下凡’。可跟我接触以后，师傅还觉得我饮风喝露，不食人间烟火？” “……”傻呼呼的，就跟地主家的傻儿子似的。 就是外面看起来有些唬人。 “是吧？人都是多面性的，在外人面前是一副样子，在亲人面前是一副样子，背后可能还有一副别人不知道的样子。很显然，八妹对黎大公子有好感，完全是被他在外面那副作派给唬住了。至于他私底下是什么样子，谁知道？如果不是容七公子志不在此，按这些家族的培养方式，估计走的也是君子作派吧？那他跟黎大公子、左三公子又有什么区别？跟三哥、七弟，天下的读书人又有何区别？” 叶瑜然抿了嘴唇。 这区别大了吧？ 老三跟老七那是一个样吗？ 她还第一次知道，在甘逸仙的眼里，天下读书人都是一个样。 当然了，叶瑜然明白他的意思——读书，其实就是一个规模化生产的一个过程，按同一个模子培养同一个类型的读书人。 或许他们各有自己的特点，但只要不是惊天之才，或者特别有个性的人，但凡套着这个模子长大的人，他们身上拥有很多共同点。 “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忠于人品。八妹自己也说了，她不可能为黎大公子做出那种‘牺牲’，那就说明她对黎大公子差不多处于第一阶段，而才华和人品是后面的事。显然，诸多因素考虑进来，八妹还不需要对黎大公子的才华和人品做进一步确认，她就知道对方不适合她了。要不然，她也不会觉得黎大公子和容七公子中和一下就好了。” “被你安慰到了。” “本来就是。八妹对容七公子的第一印象没有黎大公子好，不过是因为一个是读书人，一个志在从商，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自然导致他们的作派也会有所不同。但你要说容七公子身上没有读书人的作派，也不至于。”甘逸仙说道，“那天我们不是瞧过了吗，容七公子的长相仪态也不至，只是不同风格而已。也不能说，容七公子的外表不如容七公子，就不能讨八妹喜欢吧？八妹跟他聊商业上的事情，我看他俩也挺高兴的。” 要不是看他俩聊得来，叶瑜然也不会想进入下一步啊。 就是没想到，中间还插进来一个黎大公子。 “我就是怕她以后会后悔。” “以后的事情，谁说得清楚？就像七弟和瑶月公主，师傅不是也不确定他俩会怎么样吗？但这是他们的选择，未来的人生是他们的，本就应该由他们自己选，结果也应由他们自己承担。我相信，八妹在做选择的时候，肯定都想好了。” 叶瑜然斜他一眼：“我发现，你现在讲道理也是一堆一堆的，差不多可以另立师门了，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在师傅的教导下，徒儿若没有一点进步，那也太对不起师傅的教导了。”甘逸仙笑着说道，“既然在师傅这里学到了本事，自然要好好孝敬师傅。师傅放心，徒儿绝对不做那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学成了就把师傅丢在一边不管。” “你也开始调侃起我来了。” “哪敢。这不是师傅教得好嘛。” …… 第1578章 这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这还是黎大公子第一次主动被朱八妹约。 他隐隐猜到了什么，有些欢喜，也有些忐忑。 若让他妹妹黎清怡知道了，肯定会笑话他：“哎哟，看不出来啊，哥，你也有今天。” 是啊，他也有今天。 他也没想到。 他想知道朱八妹的答案，心里也有些担忧，害怕知道。 因为他心里清楚，就算朱八妹答应了他，他怕是也没办法立即与她订下亲事来。 毕竟，他爹、他娘连黎清怡与朱八妹往来都有些不乐意，到了他这里想要娶人家，恐怕难度会更大。 这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可他不怕。 他这辈子注定了要为家族而活，他只是想为自己争取这一样东西罢了。 “黎大公子。” “朱八小姐。” 两人互相行礼。 简单的寒暄之后，朱八妹道明了来意。 “黎大公子，你那天问的问题，我回去后认真想过了。在回答之前，我想先问你几个问题。” 第一，她喜欢经商，即使是成亲以后，必然也会抛头露面，继续经商。 那么，他对这件事情是怎么看的？会支持他吗？ 除了他以外，黎家其他人会支持她吗？ 第二，黎大夫人似乎不太喜欢她，他准备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最糟糕的结果会是一个什么样子？ 第三，当她与黎大夫人发生矛盾，他会如何做？ 第四，当她影响到他的前途…… 对于未来，她已经规划了蓝图，可他的出现完全在她的蓝图之外。 为了确保未来与她的预期不会相差太远，她希望知道他在面临这些已经存在和未来肯定会存在的“矛盾冲突”会怎么做。 一生那么长，不可能没有一点矛盾。 可还没有决定走在一起，就已经有了这么多矛盾，那还如何继续走下去？ 他的态度与策略决定了她的选择。 黎大公子愣住，完全没想到朱八妹会问这个。 他以为，她会问他为什么会喜欢她，让他拿出证明。 话本上，不都是这样演的吗？ 可朱八妹没有。 “这个……我需要好好想一下。” 朱八妹微笑：“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想，这些问题确实需要慎重回答。毕竟答应的事情就要做到，要是做不到……” 要是做不到现在却答应了，那就是“欺骗”。 她的目光里写满了“信任”，明显在告诉他——你说吧，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黎大公子如何还能编得出那些假话来？ 他道：“经商其实不一定要抛头露面，也可以……” 如果朱八妹一定要抛头露面，那肯定会对他产生极大的影响，即使他不在意，他娘他爹黎家也不允许他任性。 他知道朱八妹与别人不一样，也正是因为他身上的这些闪光点，所以才吸引了他。可他不明白的是，经商这种事情为什么一定要抛头露面呢？ 哪一府当家主母不得经营店铺？ 就是他娘，名下也有不少店铺、田庄。 他妹妹黎清怡也早在他娘的教导下学着打理店铺，但这些都不需要抛头露面啊。 所以，他表示不解。 “因为，我喜欢。”朱八妹笑着说，“我相信，你也有喜欢且一定会去做的事情吧？我也是如此。我的爱好就是拨算盘，做生意，这是我最不能退让的地方。” 黎大公子一时沉默了。 谁没点爱好？ 他也有。 只不过，他的爱好从来不会影响到成为黎家的大公子，黎家未来的支柱。 看到他那副为难的样子，朱八妹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或许，早在来见他之前，她心里就有数了。 只是不甘心罢了。 想要亲口听他说出来。 开启他俩缘份的是他，切断他俩缘份的也是他。 她没有开口，默默地喝着茶，耐心地等着他开口。 黎大公子心情沉闷，他真的很想告诉她，她若喜欢经商，喜欢抛头露面，他全力支持，没有任何问题。 可做惯了黎家大公子，他已经习惯了不用自己的喜爱做决定，而是考虑到整个黎家。 黎大夫人的不喜，朱八妹的坚持，未来会对黎家的影响…… 种种因素放在一起，他俩就要面对不少困境。 开局便是困境，举步维艰，她选择他，真的会幸福吗？ 他真的有那么大能耐，保证这些吗？ 夕阳垂西，暮色将降。 朱家三兄妹几乎是前后脚归的府。 今天朱八妹出门去干嘛了，朱家人都知道。 只是朱八妹的神情太平静了，看不出喜怒，让徐玉瑾有些猜不出来结果到底如何。 她也不敢随意开口，免得说错了话，惹人不高兴。 一家人都在等朱八妹的答案，一直到晚膳结束，她才开了口：“黎家这边不用考虑了，不合适。” 朱三早有预感，安慰了几句。 徐玉瑾这个时候不会做蠢人，也跟着安慰了几句。 朱七对朱八妹的亲事没有任何话语权，但也学会了安慰人，说话不再像以前那么干巴巴了。 接下来是母子私聊时间，所有人都知趣地退场离开。 甘逸仙还向叶瑜然眨了眨眼睛，给她打气。 叶瑜然：“……” 催促他别碍事。 “到外面走走，消消食？” “好。” 朱八妹扶着叶瑜然的胳膊，一起出了门。 一帮丫鬟奴仆在后面跟着，知道主子们有话说，便在管事婆子的带领下慢下步子，慢慢地便缀在了远处。 “娘不问你们聊了什么，娘今天就带了一对耳朵，你有什么想说的，娘听着，没有就算了。等你什么时候有空，娘带你去庄子上，看看娘种的东西。”叶瑜然轻轻地笑着说道，“前段时间，娘不是让你三嫂给我看一个庄子嘛，我三嫂给我看好了。不大，就百来亩地，还带了一个小山坡，用来种点东西、养点东西也足够多了。” 反正她在京城也不会长呆，也就是趁着她在这边的时候弄弄。 弄好了，也是难三房。 没弄好，徐玉瑾到时候自己收着，看着处理。 “那等我这边事情忙完了，我随娘到庄子上去瞧瞧。”朱八妹说道，“娘这段时间种了不少东西，我瞧你院子里开的那些花花草草都长得挺好的，你送我的那盆蝴蝶兰还在我案头摆着。我那几个丫鬟可精心了，生怕把娘的一片心意给糟蹋了，天天盯着，那叶片、花瓣就那么几片，都不知道数了多少次了。” 说着就笑了起来。 叶瑜然迷上这些之后，种出点什么，各房都送。 就是得了脸面的丫鬟婆子，也能讨到一盆。 虽不金贵，却也是值得说道的事情，所以啊，他们一个个看得特别小心，很是攀比了一番。 朱八妹屋里的那盆蝴蝶兰开得漂亮，自然也被拿出来比过。 第1579章 朱八妹订亲 母女俩东扯一句，西扯一句，聊了好一会儿。 叶瑜然见朱八妹神色无恙，终于松了口气。 不管她和黎大公子聊了什么，朱八妹没有太伤心就好。 不是特别伤心，就说明还不到那一步，放弃也就放弃了。 呼…… 朱八妹还真不是在叶瑜然面前隐藏，她在和黎大公子聊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聊了以后，差不多就心里有数了。 伤心归伤心，但也不到要死要活的样子。 她觉得自己非常理智。 她心里清楚，黎大公子就是她一个虚幻的梦，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早有心理准备，也不过是难过一场罢了。 可难过，生活就不要过了吗？ 该过的，还是得过。 晚饭后，又和叶瑜然闲扯了那么半天，就是那么一点难过也被抚平了。 洗漱完，躺在床上，朱八妹还为自己和黎大公子哀悼了片刻。 原以为会有些难入睡，没想到是个没良心的，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相较而言，黎大公子这一夜就过得有些艰难了。 心中苦闷无法诉说，让伺候的人下去，躲在书法喝起了闷酒。 前瞻后顾，还不敢喝醉了。 第二天黎清怡一到书房，就闻到了一股酒味，微微有些惊讶：“哥，你喝酒了？” 黎大公子目光微垂：“嗯！” …… 就像考验黎大公子一样，朱八妹照例考验了容七公子一番。 经商做生意，容七公子求之不得，自然答应。 至于家里人不会同意？ 完全不可能。 家里人哪个不知道容七喜欢这个？有朱八妹在前面打掩护，求之不得。 因此，容七公子露出了笑容，开心不已。 他回去就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容夫人，让其上门提亲。 容夫人松了口气，满是欢喜：“行，娘知道了，你放心吧，这事啊，娘给你办得漂漂亮亮的！不过，你也要答应娘一件事。” “什么事？”容七公子一脸警惕，“娘，我已经答应过你们一件事情了，别太过分哦。” 容夫人伸手就敲了他的脑袋一下：“过分过分！过分你个头！你是我儿子，老娘要点做点事情，你还给我矫情？小心我敲破你的脑袋。” 容七公子赶紧揉着脑袋认错，求饶。 容夫人还不知道自家儿子什么德性？ 翻了一个白眼：“你不想做官，可以，不过要考一个功名出来，童生、秀才都有，有一个傍身就行了。别老说那些有的没的，这也是为了你好。你不想做官，你总得给你以后的孩子做一个榜样吧？” 这个容七公子倒没有反驳：“可……可我要是考不上？” “考不上是一回事，考没考是另一回事。而且，据我所知，人家朱八小姐喜欢读书人。” “谁？娘，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喜欢的人是朱小姐，不是什么朱八小姐。” “她在家行八，不是朱八小姐是什么？” …… 喜欢和合适，哪一个更重要呢？ 朱八妹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叶瑜然还怕她难过，特地带着她到庄子上玩了几天。 朱八妹虽然有点情绪低落，但很快调整了过来。 她十分感谢叶瑜然的宽容体贴，感谢兄长嫂嫂为她所做的一切。 这世上，有哪个姑娘像她这么幸运？ 这么大费周折，不过是为了让她开心罢了。 “娘，这辈子能做你的女儿，真好！” 她将头枕在叶瑜然的膝盖上，轻轻地说道。 叶瑜然微笑着顺着她的发顶，道：“娘也很高兴，能够在这辈子有你这么一个女儿！” 两家通了气，容家也知道朱八妹年纪不小了，很快就请了官媒上门。 容七公子还闹了一场小别扭，觉得自己被朱八妹给骗了，什么商人之女，明明…… “你太过分了！居然骗我！” 见到朱八妹的时候，他还咬了牙齿，一副要找她算账的样子。 朱八妹一看到他这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可没说过我是商人之女，我只是说，我喜欢经商。而且，我告诉你的是真名。如果你细点心，其实稍微一查就知道了，京城里流传已广的‘朱八小姐’就叫朱淑静。” “我那是没查吗？我那是信任你。因为信任，所以才没有细查。” “是是是，多谢容七公子的信任！小女在此给你赔礼了！”朱八妹屈膝向他行礼道歉。 一袭芥苿绿绣缃六角梅花罗曲裾袍，下身一件月季鹌鹑图缂丝缎裙，一双绣玉兰花攒珠底靴，好一个身体婀娜的纤纤少女。 而那放在身侧的素手白皙如青葱一般，上面带着的白玉镶金手镯正是他们家传给未来儿媳妇的信物，腰间系着花啡半月水波丝绦，轻挂着扣合如意堆绣香囊。 乌发如瀑，巴掌大的小脸上左右各有一素发丝落下，耳垂上的编丝辉石耳饰轻轻晃动，是如此的娇俏可人。 容七公子似乎是第一次意识到，他的这位未婚妻格外好看。 扑通—— 扑通—— 扑通—— 脸上有些发热，眼神有些漂浮，不再那么好意思一直盯着人家瞧。 “怎么，不能原谅我吗？” 听到朱八妹的声音再次传来，容七公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走神了，发现她还那么屈着那里，赶紧让她起来。 再然后，不管与她说什么，都没有那么理直气壮了。 朱八妹还以为他认识到了自己的“小二鸡肠”，也不点破，十分大肚的选择了原谅。 谁让他今天看上去格外顺眼呢？ 宝兰彩条斜纹经锦青衣衫，腰间系着暗粉红荔枝纹金缕带，如云鬓发老实地扎在头顶，看上去既斯文又贵气，倒有了几分矜贵气质。 想到他家官子的身份，又是读过几年书的，朱八妹隐隐觉得，或许她对他的“初印象”还是有些浅薄了。 初遇时，他刚刚“离家出走”，为了掩藏身份，自然收敛了一身的气质，显得也就“平凡”了些。 后来熟了以后，又得知她是商人之女，不想影响他们之间的“朋友关系”，把她平等视之，自然也没有摆出官家子的架子。 少了那份距离感，他也就显得“普通”起来，不若黎大公子“高高在上”，疏离感十足了。 都说距离产生美，大概在这里也是适用的。 之前容夫人就知道自家这个傻儿子瞧上了人家姑娘，没想到这亲才定下来，这小子就给“别扭”上了。 敢情，这事还有慢半拍的？ 晚上，容夫人和容老爷好好笑话了一回自己的儿子。 这也让容老爷想起了当年他与容夫人订亲的时候，他也曾内心欢喜，局促不安，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妥当，讨了人嫌。 一时间，屋内温情绵绵，热意高涨。 第1580章 最易重情 “她订亲了？！” “嗯！”黎清怡一脸笑意，完全没意识到她哥的异样，只是一个劲地替朱八妹开心着。 朱八妹的婚事一直不顺，她都快替她担心死了。 现在朱八妹有了人家，她也能放下心来。 最重要的是，以后朱八妹嫁到京中，她就不用担心两人见不着面了。 “怎么……这么快？” 感觉就是前后脚的事情，黎大公子甚至觉得，他才刚刚跟她碰过面，她的亲事就定了下来。 心里头有一种拔凉拔凉的感觉。 他以为自己多少在她心里留下了些痕迹，结果…… “不快了，八小姐比我大一些，她要是再不赶紧订亲，到时候就得赶着嫁人了。就是我，娘都说了，她想在今年把我的亲事订下来。” 订亲跟成亲是要隔一段时间的，如果赶得太急了，那就有点迫不及待嫁人的感觉，会让人说嫌话。 所以只要有可能，一般都会提前一些订亲。 黎大公子没有说话。 事后，他还跑去调查了一下跟朱八妹订亲的人是谁。 一看是一个没有任何功名，祖上也不过做了微末小官的一个小子，心里更不是滋味。 他，被这样一个人给比了下去吗？ 忍不住找机会见了朱八妹，想问她为什么会选那样一个人。 朱八妹见到他，有些沉默。 跟在身边的大丫鬟秋令有些担忧，一脸警惕地盯着黎大公子，生怕他做出什么冒犯自家主子的动作来。 黎大公子：“我想单独跟你说几句话。” “小姐，您已经订亲了……”大丫鬟秋令想要提醒朱八妹，之前就算了，现在再跟别的男人单独见面有些不合适。 “下去吧。”朱八妹在心里叹息了一口气。 大丫鬟秋令虽然有些不乐意，但还是退了出去，只不过退出去之前，故意大着声音说她就在外面，小姐有什么尽管吩咐。 意思是提醒黎大公子，有他们这帮人在，别想欺负她家主子。 他的来意，朱八妹大概也能猜到一些。 “你想说什么？说吧。” “为什么选他？”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什么为什么。” 黎大公子上前了一步：“骗人！如果是别人，还有可能，但是你，你觉得可能吗？” “我为什么不可能？”朱八妹定定地望着他，没有半分退缩，“我也是女儿家，我也要守规矩。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种不守妇道的坏女人？”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或许吧。”朱八妹甩了甩手里的帕子，“你今天故意拦我，就是想跟我说这个？” “我想知道我输在了哪里。” “问过你的那些问题，我也问过他，更满意他的答案。黎大公子，这个回答满意吗？” 黎大公子眼中一痛：“就是因为这个？” 朱八妹流露出了一丝不解：“还不够吗？嫁人是一辈子的事情，我只是想过我想要过的生活。我会做出那样的选择，很奇怪吗？” “你……就没有一刻犹豫过吗？” “没有。”朱八妹回答得毫不犹豫。 废话！ 她都做出选择了，为什么还要犹豫？ 犹豫是选择之前的事情。 既然已经做了选择，就不需要犹豫。 “真没有？” 朱八妹摇头：“没有。” 黎大公子张了张嘴，他真的很想问她：他真的比不上他吗？ 难道，她对他真的没有心动过吗？ 她就不能为他后退一步吗？ 他又不是不让她经商，他只是…… 他能带给她荣华富贵，凤冠霞帔，这还不够吗？ 他明明能够带给她更多的东西。 …… 但是他的骄傲，不允许。 他离开的时候，失魂落魄。 他离开没多久，朱八妹就从同一个包厢里走了出来。 小厮富贵惊呆了：这不是主子的未婚妻吗？ 等等，刚刚那个男的也是从那个包厢里睡过头出来的吧？ 不知道为何，他忽然觉得自家主子的头顶有点绿。 回去后，富贵明显有些魂不守色。 “你怎么了？我不就是让你出去拿个东西吗？你怎么一副……”容七公子一脸奇怪，“魂丢了？” 富贵望着自家主子，欲言又止。 “到底怎么了？” “少爷，你看窗外。” 容七公子一脸疑惑地望向窗外：“窗外怎么了？窗外没人啊？” “窗外什么颜色最多？” “绿色啊。”容七公子反应过来，吃惊地望向了富贵，“你被人戴绿帽子了？等等，你什么时候有心上人了？谁这么没眼，居然放着本少爷跟前的第一红人不要，跟了别人？” 巴拉巴拉。 富贵：“……” 我明明说的是你啊，少爷。 最终，容七公子哀怨地出现在了朱八妹面前。 朱八妹一脸疑惑：“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你自己做的事情，你不知道吗？” “我做了什么？不是吧，你还在为那件事情生气？”朱八妹有些好笑，“好吧，我承认，我当时确实瞒了你，没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可一开始，你不也瞒了我，没告诉你我你的真实身份吗？我们扯平了。” “我没说吗？我只是没说我是谁家的，我离家出走是个什么情况，我难道没说？”除了真实身份，他哪一点瞒她了？ “那如果我一开始就告诉你我是谁，你还会跟我合作做生意吗？” “呃……” “你看，是吧？只能说，我们这叫‘阴差阳错’，虽然开始确实有些不太好，但结果是好的。既然结果是好的，为什么还要计较那么多呢？你要是真不乐意，你还上门提亲干嘛？这不是伤人嘛。” “我没乐意。” “没不乐意，就是还在生气喽？那你说，我已经跟你赔礼道歉了，你还不肯原谅我，你想怎么样？” “我……我又不是为这个事情生气。”容七公子有些心虚。 不过他很快挺直了身体，他本来就不是为了这件事情来找她的，也不算说谎。 是她自己误会了，不关他的事。 嘿嘿！ 不过她愿意跟自己反复道歉，这是不是说明，其实她还是有点喜欢自己的？ 想到这里，容七公子心里满开心的。 “那是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无意中看到你跟一个公子走得比较近……别说是你哥啊，你哥长什么样，我都认识。” …… 放了容七公子进府后，叶瑜然看似淡定，却还是忍不住安排了人，时不时盯着小情侣怎么样了。 人是朱八妹自己选的，但她之前还念着另一个人，叶瑜然实在有些担忧。 若朱八妹再大上几年，性格更加沉稳坚毅些，或许叶瑜然还不会那么担心，偏偏朱八妹如今还不到十八岁。 放在上辈子，也就是一个高中生。 高中生正是青春懵动的时候，最易重情，叶瑜然还真怕朱八妹来一个“生命诚可贵，自由价更高，若为爱情故，两者皆可抛”。 第1581章 筹备聘礼 叶瑜然也曾年轻过。 当年她十八岁的时候，可做不到像朱八妹这么理智。 甘逸仙一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有些哭笑不得。 “没选之前，你怕八妹选一个你不开心的，现在八妹选了，你又怕八妹后悔。到底八妹要怎么做，你才满意？” “大概等她百年以后，我的心才会落下来吧。”叶瑜然说道，“为人父母嘛，我也没办法控制。到是你……” 抬眼望向甘逸仙，“你们家真的没催你？” 她八个儿女，除了朱六身份未明，婚事未定外，其他的几乎全部有了着落。 倒是甘逸仙，总是一副不着急的样子。 说来也奇了，他在外那么多年，他的亲人都不想他吗？ 都不关心一下？ 要不是叶瑜然的好奇心没那么重，她真要怀疑甘逸仙到底是个什么身份，怎么跟从哪儿冒出来似的，无根无底。 “催什么？我们家很开明。”甘逸仙暗示道，“不管我选什么人，他们都会同意。”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你的年龄。” “我是男人，是男人自当先立业后成家，我又还没立业，急什么？再说了，就是晚几年，也没人说什么。” 叶瑜然笑：“你是不急，你父母不急？你要是我儿子，我肯定得急。老七还喊你一声哥呢，老七都要成亲了，你都还没有一点消息，能不急吗？” 甘逸仙眨了眨眼睛：“六哥也还没有订亲啊。” “……你这哥啊弟啊，到底是怎么排的？我之前不是还听你喊他六弟吗？” “我乐意。”甘逸仙下巴一抬，一副看心情的样子。 叶瑜然见了，有些想笑。 不过对于甘逸仙与她儿女的称呼问题，她并没有放在心上，随他们自己乐意。 只要不出什么大乱子，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好了。 人老了老了，难得糊涂。 她感觉，她现在糊涂的事情越来越多了。 容七公子要朱家呆了一个下午，这才依依不舍离开，惹得徐玉瑾好一番打趣朱八妹。 之前左右为难，不知道怎么选，没想到选的这个先前还不觉得，这订了亲以后，都想住到朱家来了。 看来对小姑子是真的上了心了！ 上心了好，上心了以后朱八妹嫁过去，也能有人护着。 接着徐玉瑾就说附近有几个庄子打探到家里的吃食店，想要给他们供应食材。 “娘，我们来京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原有的食材供应商都找好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我感觉跟容家有点关系。” 既然两家订亲了，对方总要有几分表示。 正好容七公子也喜欢经商，对方这个时候和朱家搭上线，怕也是为了后续发展。 “不管有没有关系，按老规矩办。”叶瑜然神色淡定地说道，“我们吃食铺又不做他们一家，不管是哪家的，只要食材好，价格公道，我们就合作。不合适就不算了。什么都放在明面上，条条框框在那里摆着，谁也不占谁的便宜。”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没有直接拒绝，只说暂时货源够了，让他们留下了庄子的地址和负责人，等需要的时候再找他们。” 除此外，也有人见朱家的吃食铺子开得好，想要入股合作。 比如将朱家的吃食引入自家的酒楼、饭店之类的，也有人打算去别的地方开店。 说白了，就是看上了朱家的吃食配方。 说老实话，朱家的卤菜系列、酱汁系列、汤料包系列都满吃香的，不管是放在哪家酒楼饭店，都是一道招牌菜。 万能卤汁可卤万物，除了日常食用的鸡鸭鹅牛羊肉外，其他瓜果蔬菜也能挑出不少，做一道不错的“素卤”。 酱汁可单做酱菜，也就是一碟不错的小菜，也可掺入其他菜肴做为调料使用，增味多汁。 只要厨艺不太差，做出来的菜味道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而叶氏汤料包更是一绝，配着叶氏红薯粉、叶氏米粉、叶氏盘子粉之类的，绝对能够撑起一家面店。 再就是朱氏辣椒系列出来以后，又在叶氏汤料包之上弄出了一个“叶氏火锅汤底包”，更是让京城烧起了火锅热。 清汤锅、番茄汤汁锅、麻辣香锅…… 种种口味，不管是吃辣的，还是不吃辣的，都能挑到适合自己口味的。 若是口味不同的凑成一桌，还能配个鸳鸯锅。 因为朱三才刚刚入京，徐玉瑾的动作也不敢太大，也都是小心翼翼的来。 可即使如此，凭着朱家手里的一系列吃食方子，硬是拿下了不少酒楼、饭店、吃食铺子。 生意如此火热，如何不惹人眼热？ 也就是朱家低调，不少方子用的还不是朱家的姓，要不然…… 京城这边的铺子，叶瑜然没怎么插手，任徐玉瑾、朱八妹嫂姑二人拾掇。又有瑶月公主在后面当靠山，即使有人眼红，也不敢轻易逼朱家交出方子。 朱家也不是一个人赚钱，若是你家做的也是跟“吃”有关的，那把我家的吃食引到你们家店铺里又有什么问题？ 我给的是“批发价”，赚的都是你的。 或者赚了钱一起分，是多是少，根据不同的情况定下不同的分红比例。 因此，看着挂了朱家招牌的店铺不多，但朱家其实已经拥有了不少合作者。 要不然，徐玉瑾哪来的钱给叶瑜然买庄子？ 京城寸土寸金，想要买庄子不仅要钱，还得赶上好时机。 朱八妹的亲事订下来后，接下来就是要给朱七准备聘礼以及与朱八妹准备嫁妆了。 还好叶瑜然老早知道了朱七与瑶月公主的关系，这聘礼也是早早地备了起来，否则冷不丁地要求拿出这么多东西，还真有点慌了爪子。 朱八妹这边还好，她的嫁妆早就在准备了，只是根据她现在的具体情况稍微有了些调整——减少老家那边的产业，置换成京城或者京城周边的。 还好她不是今年就要嫁了，叶瑜然、徐玉瑾也有机会在就是城或周边再淘些不错的店铺或庄子，把她的嫁妆再备得实在些。 “容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我们的情况他们也知道，没必要准备什么太名贵的东西，尽量往实在里准备。我们真要拿出了什么名贵的，人家还得担忧。”叶瑜然看着徐玉瑾挑出来的两间粮米店铺，轻轻点了头。 这种跟吃食有关的铺子，比什么金铺银铺更让人放心。 第1582章 老五上京 他们在京城没有根底，真要有什么金银玉器，怕不得招人眼了。 这种铺子的背后，哪一个不是皇亲国戚、高门望族在撑腰？ 要是没点背景，无异于小儿抱金于市。 “是，娘。”徐玉瑾还担心备得薄了，让婆婆不高兴呢。 毕竟，朱八妹可是几兄弟中最受宠的。 “老七这边确实要‘重’一些，他在翰林任职，俸禄就只有那么一点儿，就凭他的俸禄，估计是养不起堂堂一个公主。以后他注定要做吃软饭的小白脸，这样吧……”叶瑜然说道，“这么多年来，他不是攒下了很多书吗？通知老五，把这些书都印出来，到时候当作聘礼送进京。” 徐玉瑾正想点头，一听是书，愣了一下：“嗯？娘，全都是书的话，会不会太薄了？八妹那边不好添太多金银玉饰，公主这边总得添吧？” “就我们家这情况，腿上的泥都还没洗干净，哪来的那么多金银玉饰？真要添这些，那就是打肿了脸充胖子，面上光。本来那本事，何必争那一口气呢？” “那……老七娶的可是公主，什么都没有，人家会不会以为我们家看轻了公主？” “有什么比书更珍贵？”何况，她给的又不是单纯的书。 活字印刷术是老五的东西，她可以不碰，但造纸术或者制墨秘籍之类的，也都可以考虑一下。 叶瑜然已经十分想念柔软的纸巾了，用来擦脸的面巾纸，用来上洗手间的纸巾，甚至是女人每月大姨妈时必用的卫生巾。 一个纸，就可以衍生出各种各样的东西。 叶瑜然又在庄子上种了些新东西，还没有完全长起来，就接到儿媳妇徐玉瑾让人送来的好消息，说朱五进京了。 叶瑜然十分欢喜，简单地交代了负责看管庄子的俞管事几句，就连忙带着甘逸仙归回朱府。 朱府里，朱五已经和徐玉瑾、朱八妹聊上了。 朱三、朱七还在当差，不在府里。 “娘！” 朱五一看到叶瑜然，十分高兴，立马站了起来。 “不是让你快到的时候，报个信吗？怎么直接就来了，我还以为你要过几天才到，都到庄子上去忙了。”叶瑜然一边说着，一边连番打量朱五。 嗯！ 人好像长得更高更壮了，看来她不在的这几个月，朱五在家里吃好喝好，十分自在啊。 那就好，她还怕她不在家，朱家村就要发生什么大乱子。 “又不是去别人家做客，报个什么信啊？到了就到了，又不需要娘到外面接我。”朱五也打量着叶瑜然，笑嘻嘻地说道，“娘，你看着好像更精神了。我还担心你大老远地出远门，吃不好睡不好，看着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我能有什么事？什么事都有你三嫂操心，实在不行，你三哥、七弟、八妹都还在。” 甘逸仙在旁边补充：“还有我。” “对，还有他。这么多人伺候着我，还能伺候不过我一个人？就是这边口味淡了些，气候比较干燥，出门走错路都能遇到贵人，其他也没什么。”叶瑜然说道，“口味淡了，我们家有调味料，什么卤料、汤底、酱料，想吃哪一口都行。气候干了，逸仙也能配些护肤膏，特别好用。” 还指着徐玉瑾和朱八妹表示，她俩现在用的都是甘逸仙给的方子。 等朱五回去的时候，记得把方子带回去给他媳妇用。 “那敢情好，现在莲花臭美死了，她要知道我上一趟京，就给她讨了一个好方子，得开心死。娘不管走到哪里，都还惦记着她。到时候多抄几份，大嫂、二嫂、四嫂她们也都要，家里姑娘多，再塞一份给她们当嫁妆。” 徐玉瑾扑哧一声笑了：“五弟，八宝还小呢，你就想着她的嫁妆了？呆会儿我拿给你，你自己抄去，爱抄多少份就抄多少份。只是京城这边气候干，用的方子比较湿，回去提醒她们注意一点，别到时候嫌弃太油腻了。” “这还不好办？让逸仙帮忙改改不就行了？”朱八妹说道。 甘逸仙道：“也就是几味药的事，我到时候改一下，抄一份给五哥，五哥直接拿我那份回去就行了。” “五哥，别跟他客气，跟他多要几份。我跟你说，逸仙手里的方子可多了，都是护肤美颜的好东西。就是有点太偏心了，”朱八妹有点小小抱怨，“他啊，都给娘用最好的，高兴了才从指甲缝里露出那么一点点打发我三嫂，偏心偏得没边了。” 说到后面还掐了小手指，一副生怕朱五不明白甘逸仙有多偏心似的。 “本来就是给师傅准备的，干嘛给你？给你就不错了，还挑，”甘逸仙知道朱八妹是在开玩笑，也笑着把话给接了过来，“下回连这么一点点都不给你。” “啊……不是吧？还想让我喊你哥？想得美！你就是一个弟弟！”朱八妹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一时间，屋子里尽是笑意。 晚一点，朱五才向叶瑜然汇报了家里的情况，让她安心。同时也代家里人向她问好，问她什么时候回去，大家都挺想念的。 虽然这么多年来，叶瑜然没少离开朱家村，可大家还是习惯了叶瑜然的存在。 就好像她不在，朱家村少了一个主心骨似的。 “哦，对了，还有一个好消息，娘，二嫂有喜了。”朱五笑眯眯地说道，“我来的时候，已经快三个月了。三嫂说，她保准给你生一个可爱的乖孙女，让你到时候别偏心，只疼六宝、八宝，不疼她怀的这个。” 叶瑜然惊喜：“真的？那可是好事情。你二嫂一直说，他们二房就只有五宝一个清冷了些，想要再怀一个。他们还一直担心怀不上，没想到居然又有好消息了。让你二嫂好好养身体，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只要把孩子生下来，母子平安，我都高兴。” “呵呵呵呵……娘，你放心，四嫂给二嫂安排了大夫，日常看着呢。二嫂也挺自觉的，生五宝的时候有些不顺，她希望这胎能够顺利些。” 二房再次有喜，确实是一件舍得高兴的事情。 只是算算日子，从朱五出发到京城，刘氏差不多也才怀了三四个月，刚好和老七的婚事撞上。 本来叶瑜然的意思，是先让朱五上京商量朱七与瑶月公主的婚事，朱家其他人再在朱四的带领下上京（朱五中途去接），直接参加婚礼即可。 现在好了，刘氏怀了孕，那岂不是麻烦了？ 从朱家村到京东城，不仅路途遥远，还一路颠簸，刘氏的身体吃得消吗？ 刘氏好像是高龄产妇了吧？ 第1583章 那么大老远地跑来 如果朱七娶的不是公主，那婚事肯定是在老家办，刘氏也不用东跑西跑。 但问题是，朱七娶的是公主，婚礼就在京城。 他们又不可能跑回老家再办一个，堂堂一国长公主的婚礼，朱家其他人都参与了，只有二房的刘氏没有参加…… “娘，跟瑶月公主好好说说，说清楚二嫂的情况，我想瑶月公主应该能理解吧？”朱八妹说道，“二嫂挺着那么大肚子，大老远老家那边过来，马车摇了那么一路，万一真出点什么事，这不是冲撞了吗？” “还有啊，爷爷、奶奶的年纪也不小了，爹跟着大哥、二哥他们坐马车一起来没事，爷爷、奶奶的身体吃得消吗？” “家里还有一帮小孩子们……” …… 不说不觉得，一说就觉得麻烦了。 家里老的老，小小的，还有一个孕妇，那么大老远地跑来，就为了参与一个婚礼，说是给面子，但中间还是出了点什么事情，那就是“冲撞”。 好好的事情一被冲撞，就会染上不吉利的色彩，对谁都不好。 朱五确实有些担忧，因为叶瑜然离开后，朱老爷子、朱老婆子还病了一场。 原因嘛，无非是叶瑜然离开前留下的“遗留问题”。 叶瑜然：“……” 朱老爷子自己要纳妾，这也不能怪她吧？ 又不是她提的。 “对了，爹又瞧上了一个寡妇，我打听了一下，没什么问题，人家也愿意进门就喝绝孕汤，所以我就没阻止，让奶奶把这事给办了。” 这事说起来，还挺无奈的。 简单来说，就是叶瑜然离开前，本来朱老头已经得消了纳妾的念头。 但不是朱老爷子和朱老婆子两人闹翻了吗？ 他俩打起了擂台。 为了给朱老婆子一个“教训”，朱老爷子十分强硬地纳了一个丫鬟做小妾，朱老婆子闹也闹过了，哭也哭过了，都没能阻止，她气不过，就亲自出马给朱老头做了一次“媒”。 叶瑜然惊讶：“所以，你爹新纳的这房妾室，是你奶拉的线？” 朱五点头。 好吧，这一点到是出乎了叶瑜然的预料。 “那你三叔、四叔他们有说什么吗？” “不高兴啊，说我们伺候得不好，好好的老两口一辈子没红过脸，到了我们家，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出这种事……”朱五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和四哥就说，他们要是觉得我们伺候得不好，让他们把爷爷、奶奶接过去孝敬好了。反正当年娘跟他们也是分了家的，按理说，应该给爷爷、奶奶养老的是他们。这话一说，他们就不吱声了。” 会吱声才怪了，就是他们自己，现在也要靠朱家的吃食厂子吃饭，哪敢闹翻脸？ 只不过是想仗着叶瑜然不在，“欺负欺负”他们这些小辈罢了。 只是他们没想到，即使叶瑜然不在，她的几个儿子也不全部都是软骨头。 叶瑜然叹了口气，这人生在世，再一帆风顺，也免不了会发生各种各样磕磕绊绊，鸡毛蒜皮的事情。 只要不触碰她的底线，她也懒得跟他们计较了。 听到朱五他们没吃亏，叶瑜然便没有再问。 两边互相交流了信息，朱五这才知道，朱八妹的亲事已经订了下来，他这一趟上京正好一起操办了。 朱八妹会嫁到京中，朱五早有准备，朱八妹名下店铺账本之类的全部都带着，正好可以和朱八妹协商一下“交接”的事情。 不管朱八妹是想全部出手，还是留下一部分，朱五全部给她办好。 “辛苦五哥了。” “这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你是我八妹，我给你帮忙是应该的。你要是手里不缺钱，全部留在老家也没事，我帮你管事。只是亲兄妹明算账，你记得给我管理费就行。” 朱八妹轻轻笑了起来，她明白，五哥这是想提醒她，他活着一天，就不会辜负她的信任。 但他不能保证别人。 因此，她给一些“管理费”，就有了让别人干活的权利——想要拿这份钱，就得把活干不好。 干不好活，钱就别拿了。 朱五上京的事情，叶瑜然也让朱三透露给了朱六，让他抽一个空见人。 双喜临门，朱五还是很高兴的，还挑挑捡捡，从自己手中的产业中挑了些合适的，给朱七添聘礼，给朱八妹添妆。 “娘，你别说了，八妹要嫁人，我这个做哥哥的肯定要给她添妆。她自己是她自己的，她全部带走，这是我们之前早就说好的。这剩下的，是我这个做哥哥给她添的妆。” 除了朱五添的有，朱大、朱二、朱四他们都有。 这是他们兄弟几个私下里都讨论过的，家里唯一的妹妹出嫁，做兄长的不表示一下，那也太不应该了。 至于谁出多少，谁出什么，也都讨论过。 朱大、朱二只会种地，其他的不懂，那就从培育出来的种子里挑两三个好的粮种，送给朱八妹。 朱四舌头好，家里吃食配方都经过他的手，他挑一个送给朱八妹。 朱五经常在外面跑，除了代替家中女眷处理一些不太好处理的事情外，他也打着她们的旗号在外面搞了自己的事情，或明面上，或暗地里。 在朱三进京之后，他就已经着手在附近置办店铺、产业的事情。 因此，直接给朱八妹挑了两个店铺，一个庄子。 “到时候大哥、二哥的粮种会送到这个庄子来，八妹找人去对接就行了。” “四哥的吃食方子也在这两个店铺里面售卖，到时候和店铺的地契一起交给八妹。” “三哥这边的，三哥就在京里，我就不插手了，八妹自己问三哥讨要。” …… 朱八妹眼红红的，感动不已。 这哪里只是单纯的送两个店铺、一个庄子，分明送的就是会下金蛋的老母鸡。 再加上她自己置办的产业，她在家中的分红，她就是一个小富婆。 这还只是地契庄子之类的，她出嫁的时候肯定还要金银玉饰布匹之类，那都是必备的。 “五哥，给个铺子、庄子就好了，那什么粮种、配方，还是留在家里吧。家里的吃食厂也要用，吃食厂也有我的分红，不用单独拿出来……” “那回头你自己跟大哥、二哥、四哥说，这是他们给的，不是我给的，你跟我说没有。” 朱五一耍赖，朱八妹无奈极了：“五哥……” 她到是想说，可大哥、二哥、四哥他们还没进京啊。 等他们进京，到时候就是七哥和七嫂的婚礼，她怎么好意思在人家的婚礼上跟几位兄长“争执”？ 等婚礼结束再谈，他们肯定又会说要忙着回去什么的，这一个“拖”字诀，被他们玩得太熟溜了。 第1584章 毒死你 “五哥，你们怎么能这样？这肯定是你出的主意吧？我就知道，除了三哥外，我们家心眼最多的就是你。大哥、二哥根本没这心眼，肯定是你出的……”朱八妹十分肯定。 朱五可不承认，一口咬定是兄弟几个一起商议的。大家都是各送各的，她不要哪份，找那个人去。 他送的，都是最“轻”的。 意思就是，她要没办法找其他几个把更重的“礼物”给拒绝掉，他这个轻的更别想拒绝。 徐玉瑾见了，轻轻笑起来：“那要照这么说，我和你三哥准备的添妆就更‘轻’了。我们可没那么多钱，又是给你置办铺，又是庄子的，所以啊，我只能给你一间铺子，一个庄子，剩下的是分红。” 三房排行在五房之上，既然五房都给了两个铺子，一个庄子，三房自然不能少了。 徐玉瑾十分庆幸，还好朱五之前面跟朱三透过气，要是她这边备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不喜欢这个小姑子呢。 徐玉瑾连忙将她备的东西报了出来。 铺子不出奇，比不上朱五的，可能还需要朱五的带一带，庄子也不大，只不过相较于朱五的，这个庄子有个温泉，离京城又近。 等修好了，平日里等朱八妹得了空，还能让容七公子带她去庄子上玩。 至于分红，自然不是朱家的，而是徐玉瑾跟京中贵人的合作。 朱家的是朱家里的，三房是三房的，都是分开的。 借着朱三的势，也都沾了光。 只是他们进京时日还短，积攒的东西不多，分不了朱八妹更好的，还让朱八妹不要嫌弃。 朱八妹哪里会嫌弃啊，连忙拉着徐玉瑾的手：“三嫂，我最最亲爱的三嫂，我怎么可能嫌弃呢？我开心还来不及呢。就是你怎么能学我五哥呢？他给我添乱，三嫂也欺负我……” 露出了几分委屈，一副被徐玉瑾伤心的样子，“三嫂，你和三哥才进京，里里外外那么忙，还念着我，给我相看婆家，给我置办嫁妆。” “我知道你们的难处，其实不用什么店铺、庄子、分红，有你们的心意就够了。” …… “你们要是怕别人知道了，脸上不好看，行，我收下一个店铺，剩下的你全留着。我还等着你留给未来的侄女添嫁妆呢……” “你这侄女二字简直是在戳我的心。”徐玉瑾忍不住红了眼眶，将刚刚朱五报喜二房的委屈泄了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故意的，幸好我们俩关系好，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啊，盼着我给你生个漂亮的小侄女。我也想啊，可我这不是还没消息嘛。影子都没有的事，不用你惦记，就算我日后再准备，也来得急。实在不行，你先收着，就当是帮你未来的侄女收的……” “三嫂……你和三哥都是有福的人，以后肯定会有好消息的。你看，我都急着要替小侄女准备嫁妆了，那就说明三嫂以后肯定会给我添个漂漂亮亮的小侄女。至于侄子的聘礼……”朱八妹故意作怪道，“家里男孩子太多了，都是一群臭小子，我才不管，三嫂自己操办去。” 徐玉瑾被逗得一乐：“你这话，敢对大宝、二宝他们讲吗？待他们几个小子上京，你跟他们讲试试，看他们不跟你翻脸。” “大宝、二宝那么大年纪了，好意思跟我翻脸？羞羞羞！” “他们不敢，三宝、四宝呢？实在不行，还有五宝、七宝啊……” 好吧，朱家男孩子多，除了还没上朱氏书塾的，有哪个不是朱八妹带大的？ 朱八妹打理朱氏书塾的时候，但凡去那儿读书的，都得被她管，跟她打交道。 朱八妹弄红了徐玉瑾的眼睛，很快又把人给哄好了。 站在一旁的朱三微微松了口气。 说实话，要不是朱八妹故意点破，他都没注意到徐玉瑾受了“委屈”。 想想也是，朱五明明是为了报二房的“喜事”，却一不小心戳到了她的伤口，能不“委屈”吗？ 她嫁进朱家好几年了，妯娌几个都有了儿女，就剩下她一直没有好消息。 在青远县还好，山高皇帝远，只要他娘没管，其他人的话说都可以不放在心上。 可回京任职的时候，他和徐玉瑾回了一趟栾州徐家。 被娘家狠狠伤了一回心，他是左安抚右安抚，好不容易才安抚好了，可心到底是被伤了。 到了京里，跟这些世家、官家夫人打交道，又有几家后院没有小妾？又有几家没有庶女庶子出没？ 这就跟那什么似的，时不时扎徐玉瑾一针，想要不在意都难。 虽然他有努力安抚，但他毕竟不是她，不可能时时刻刻注意到她的“小情绪”。 这不，这又是“遗漏”的一次。 朱三已经在心里考虑着，呆会儿回房以后，他要怎么安抚自己的小娇妻。 这边，朱八妹的嫁妆差不多定了下来，叶瑜然见天色不早了，朱五赶了那么天路也辛苦，大家早日休息，明天再商量朱七聘礼的事。 本来嘛，应该先商量朱七的，他的事比较急。 这不，朱八妹的事更简单些，更易操作，一个说顺嘴，就先商量了朱八妹的。 离开前，朱三小声提醒叶瑜然，朱六的事还没告诉朱五。 叶瑜然一顿：“今天先让他休息，明天一起说。” 又停了停，补充道，“你找机会问一下朱六，看他什么时候有时间，过来一趟。” 朱三：“好。” …… 晚上。 甘逸仙照例在叶瑜然入睡前端了一盅补汤过来。 温度刚好，叶瑜然端在手里，一口气就给喝光了。 “天天喝，这汤要喝到什么时候？就算是补药，也不能天天喝吧？是药三分毒，你也不怕毒死我。” “就是毒死你，谁让师傅经常偏心，动不动就忽略我这个弟子。我要不端碗补汤过来，都没机会跟师傅说会悄悄话。”甘逸仙故意打趣。 叶瑜然无奈：“你还好意思说我偏心？八妹他们说我偏心还差不多？我哪次出门没带你？八妹都没你那么勤。” 朱八妹日常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不可能跟着叶瑜然到处跑，家里其他人也都有事，也就甘逸仙最“闲”，她走哪儿都跟着，跟个小尾巴似的。 明明能出师了，他自己不是想出师，叶瑜然也不好“赶”。 她就不明白了，他家里人都不急的吗？ 谁家儿子在外面那么几年，一直不回去，做父母的都要急吧？ 第1585章 谁敢赶你走 就是朱六。 要不是那么多年一直打探不到他的消息，现在又没办法在明面上相认，叶瑜然早催他回家了。 “那不一样，八妹是要嫁人的，嫁了人就要去别人家过日子。可我要孝敬师傅，想要在师傅有生之年孝顺好师傅，自然是师傅走哪儿我跟哪儿。”甘逸仙一点也不觉得哪里有问题。 他不跟着她，就得在土地庙里呆着，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多没意思。 “行行行，反正我说不过你。我一说你应该多孝顺一下你父母，你就说他们身体极好，根本用不上你，还问我是不是要赶你走了。谁敢赶你走啊？” “那是因为我说的是实话。师傅没见着我爹娘，所以不清楚，等以后你见到他们，你就明白了。” “那行，我等着。只希望到时候你爹娘不会怪我拐走了他们的儿子。” “才不会，你要真把我拐走了，他们才高兴。”儿媳妇嘛，终究是要有的，只不过分了早晚而已。 没了他这个电灯泡插在他爹娘之间，说不定他俩还高兴。 甘逸仙离开后，叶瑜然睡得极好，一觉到天亮。 她不知道别的老人到了她这个年龄，会不会入睡困难，反正自从甘逸仙给她调养身体后，她就没有失眠过。 这睡眠质量，比她年轻时候都还要好。 俗话说得好，吃得好，睡得好，身体才会好。 叶瑜然觉得，照她这种保养方式，她以后肯定能活过朱老头，做个百岁老寿星。 朱三、朱七已经去上差了，朱家其他人聚在一起，继续商量等明天未完之事。 聘礼的事，朱七做不了主，参不参与都没事。 朱三这边有徐玉瑾当代表，他肯定都提前交代过了，所以他人不在也没太大影响。 大不了，等他傍晚下值回来，大家再核对一下。 跟昨天朱八妹的嫁妆一样，大房、二房、四房这边的全部由朱五一个人代了。 老家铺子铺得宽，不可能一起全部上京，朱五在出发之前，就和他们人先商量过了，准备了好几个方案。 朱家还是老规矩，有人出人，有力出力，有钱出力。 朱大、朱二没有别的优点，准备的照例是培育成功的优良种子，以及一本最新的《朱氏兄弟种田秘籍》。 而这个，也是朱五提醒他俩准备的。 “大哥、二哥，人家是公主，什么金银玉器没见过？我们就算买再贵的东西，人家也不一定看得上。可是你俩的种田秘籍就不一样了，那才是真正的宝藏。娘也说过，任何东西都没有知识富贵，种田的知识也一样。她是公主，心系天下，你们要是献得好了，那才是真真正正最好的聘礼。” 朱大、朱二对视一眼。 本来他俩还觉得自己穷，拿不出太多的铺子和金银，拿的多了，家里的女人会有意见之类的。 没想到朱五一开口，把他们的问题给解决了。 人家送聘礼、添妆，送的都是钱财，他俩倒好，不是送种子就是送种植记录，这也太“简薄”了吧？ “哪里薄了？这要是在别人家，都是求都求不到的好东西。大哥、二哥专门搞这个，天天搞天天见，所以才觉得这东西不稀奇。但你们想想，想当年我们家还没发家的时候，一亩地才收多少粮食？”朱五一见朱大、朱二的表情就知道他俩在想什么，立马问道。 “那……那不是当年我们不会种田嘛。” “对啊，我们祖祖辈辈种了那么多年，都是那么种的，也没见种出什么新花样。那个时候，十里八乡哪个不是这么种的？一开始想那样种的时候，爹还反对呢，就这样，你们还觉得你们现在研究出来的种田方法不值钱？大哥、二哥，你们信不信，要是天底下的农民都识字，你俩出的《朱氏兄弟种田秘籍》一印成书，他们肯定买。谁不想学种田，让地里的庄稼长得更好？” 很快朱大、朱二就被朱五给忽悠住了，觉得自己拿出来的东西确实是“宝贝”。 若不然，他们老娘也不会拨了他两兄弟干一件事情，不是？ 叶瑜然：“……” 我那也是没办法，你俩除了会种地，别的也不会。 幸好种地这事不是一日两日之功，也不是一个两个人就能完成率的，让你们兄弟俩齐上阵也不会挤。 朱四这边也一样，老规矩，出的照例是吃食方子。只不过这一次，他拿出的不是别的吃食方子，而是一道配料的方子。 朱五还带了些试用品。 他一边让叶瑜然品尝，一边做着介绍：“娘，这可是四哥刚配出来的，跟盐有些像，但没有盐咸，而且它还有一股鸡肉香。就是放在素汤里，也能吃出鸡汤的味道……” “这么神奇？”叶瑜然诧异，当场倒了一小碗温水，洒了一些进去。 “怎么样？” “这味道……”总感觉有些熟悉，就好像在哪儿品尝过似的。叶瑜然若有所思。 “是吧？娘，味道还可以吧？四哥说，这东西要是能够批量生产，就算是吃不起肉的老百姓也能尝到肉的味道，就是吧，生产成本有点高，我们自己家可能有些吃不消……” 叶瑜然嘴角一抽：“生产成本高，吃不起肉的老百姓还吃得起这个？” “肉贵啊。你买一顿肉，吃一顿就没了。可这个，你买了以后，省着点吃，可以吃大半个月。” “但是，没营养吧？” “娘，在饭都吃不饱的情况下，谁还管有没有营养？如果再在汤里煮上豆腐之类的，吃起来就更接近鸡汤了……实在吃不起肉，又想吃，买这个就可以十天半个月尝一次肉味道，不也挺好的？要是当年我们家穷的时候，有这东西，我肯定想买。” 叶瑜然没有反对。 如果光从口感，而不是从别的方面考虑，买这东西确实比肉划算。 “名字还没想好，四哥说让娘取。” “既然有鸡肉的味道，又跟盐一样是佐料，那就是叫鸡精吧。” “嗯，可以。还有一个……” 朱五又掏出了一壶酱油，表示这个也是新配的。 跟以前的老酱油相比，这个味道更鲜，即使是下素面，倒上一些，也比普通酱油香好几倍。 这次，叶瑜然没有真弄一碗面来尝，只是沾了些酱油。 尝尝果然如此，便道：“这个呢？不会也是准备让我取名吧？” 朱五嘿嘿笑两声：“我们家就娘的福气最大，这不是想多沾点娘的福气嘛。” 叶瑜然翻了一个白眼：“叫‘极鲜’吧，极鲜酱油。” 第1586章 极鲜酱油 朱五眼睛一亮：“极鲜酱油？这个名字好，我就知道，娘取的名字肯定是最好的。” “这个配方，也是用来给老七添聘礼的？” “不是，鸡精是，极鲜酱油另有他用。”朱五说道，“之前三嫂不是在信里说，她入京以后找了好几个新的合作者吗？我和老四商量了一下，想要用这个极鲜酱油开拓一些新人脉。” 意思就是，他们觉得徐玉瑾之前通过方子搭建人脉的方式挺不错的，想要赌更大一把。 全天下的金大腿，哪条有皇家粗？ 正好朱七做了瑶月公主的驸马，送鸡精配方时，可以谈一下极鲜酱油的合作。 若是成了，他们可以考虑进行更深一步的合作，若是不成…… “不过是两个方子罢了，我们也舍得起。” 叶瑜然：“挺大方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有金山银山。” “娘不太同意？” “没有不同意，就是担心你们手太松了，怕家底也给掏了。” 朱五轻轻笑了起来，让叶瑜然放心，既然他们兄弟几个敢拿出来，肯定是提前商量好的。 有舍才有得。 他们又不是守财奴，拿这些东西也只是想要图一个平安。 以前这种事由朱三操办就行了，可现在朱三做了官，有的不太方便他出面，朱五就打算接过来，自己负责。 当然了，他们也会认真考虑叶瑜然的意见，要是她不同意，他们再想办法。 “这事不急，你刚刚只说他们送了什么，你呢？你准备给老七添什么聘礼？” “说到这事，我也想跟娘商量。”朱五拿出了一张单子，单子上面记满了巧工坊自成立以来的所有“创造发明”。 有一些，他已经找到了合作者；有一些还属于内部消息，没有对外透露。 其中，活字印刷术便是一项非常重要的核心技术。 朱五说道：“娘，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这个技术可比极鲜酱酒、鸡精重要多了，你想好了？” 朱五点头：“这东西握在我们手里太危险了，比水泥更危险。尽早过了明路，我也能睡个安稳觉。” 叶瑜然轻轻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会想着把它当传家宝。” “我到是想啊，可这东西太危险了，但凡走漏一点风声，就有可能是灭族之祸。与其留着它，还不如早点拿出去换点有用的东西。再说了，我们家又不缺这一个赚钱的东西。”朱五指了指单子上的其他技术，像什么造纸术、新式制墨等等，这些也够他们赚了。 除此外，朱家的吃食配方也极其丰富多彩，从主食到配料，涵盖了吃食的方方面面。 只不过担忧引起别人的注意，他们家拆开了，藏了一些在暗处罢了。 叶瑜然抬起了头：“其实有件事，我没忘记你。” “什么事？” “我确实想跟你商量活字印刷术的事，只是不是用来做老七的聘礼，而是……”叶瑜然停顿了一下，“用来换老六。” 朱五愣住：“老六？娘，你找到老六了？！他在哪儿？是不是出事了？他犯了什么事，居然要用这么大的功劳去换……” “挺好的，混到了总兵的位置，就是他用的是假身份，有欺君之嫌，我们需要拿一个天大的功劳去抵。” “……靠！”朱五简直想要骂脏话。 他就知道，老六肯定是一个不靠谱的，没想到不靠谱成这个样子。 兄弟那么多人，就是最没出息的大哥、二哥种了那么多年地，也能种出点名堂，所以他不觉得同一个爹娘出来的老六会差了。 只是…… 你混得好就混得好吧，竟然从一开始就埋下一个祸根，什么意思？ 你是嫌你的脑袋掉得还不够快吗？！ “他在哪里？！”朱五咬牙切齿，一副想要揍死朱六的样子。 兄弟几个，朱五与朱六年龄最为相近，平日里也经常在一起混。 可以说，朱家几兄弟中，他与朱六的关系最好。 当年朱六离家出走后，最伤心的也是朱五。 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朱六的消息，朱五不是不担心，要不然也不会急着到处发展人脉，暗中打探消息。 结果现在倒好…… 人家也混到皇根墙底下，人模狗样的。 “他有没有脑子？！” “他要当官当他的官，他怎么能做这种蠢事？” “他知不知道，他的事情一旦暴露，三哥、老七会被他拖累死？就是我们家，也得全部遭殃。” …… 真的快气死了！ 朱家从一无所有走到现在，真的非常不容易。 眼看着大家越来越好，能够更换家庭，过上好日子了，朱六再放出这么一个大雷，朱五真的很想捶死他。 叶瑜然没有说话，任朱五发泄了一通怒火，看他差不多冷静下来了，才道：“老三通知过他了，若无意外，晚上他会来见你。你想怎么教训他都行，我不拦你，但这件事情实在太严重了，我们必须在这件事情暴露之前解决了，否则对朱家就是灭顶之灾。你应该知道，你三哥现在干的事情，就是得罪人的事情。” “……我知道。”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朱三会在这种节骨眼中进入户部，不招人眼才怪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想要拿活字印刷术做朱七的聘礼的原因，也是为了给朱三加一道砝码，让皇家知道朱家的重要性，让勤帝尽力保下朱三。 年轻的皇帝掌权，需要培养自己的人手，朱三就是他手里一把重要的刀子。 他们知道，对面那些人知道。 勤帝之前那么大的动作，杀了那么多人，但不代表所有人都杀完了。 毕竟，他还要用人。 活下来的那些人窝着不动，不是怕勤帝，只是不想成为刀下亡魂罢了。 人杀完了，后面跟着就是稳定朝堂，重新“挑人”、用人。这个过程了是重新瓜分蛋糕的过程，朱三的存在必然会动了某些人的利益，视其为眼中钉。 在勤帝保朱三的同时，肯定也会有人想要拿朱三开刀，对他下手。 就看这场博弈里，谁更有本事。 若在这种情况下，朱六的事情爆出来，简直就是赤裸裸地送了一个致命的把柄到对方手里，简直了。 朱五甚至有一种，希望朱六晚点出现的冲动。 他道：“所以，我才会这么生气。老六太没脑子了。他明知道现在是关键时期，他还冒出来。既然他要瞒，他就应该把手脚藏好了，多藏几年。至少等三哥屁股下的位置坐稳了，这波风险过去以后再出来。” “其实……不是老六自己跳出来的，是我们找出来的。” 朱五抬眸。 叶瑜然有些无奈，只能将大概过程讲给了朱五听。 可即使如此，朱五还是生气，还是冲着朱六骂骂咧咧了一通。 第1587章 朱五的愤怒 “他那就是没脑子。哪个没成亲单身小子跑去关注一个没婚约的年轻小姑娘不会惹人注意？” “肯定啊。” “他就是蠢！藏个人都不会藏，连自己的心思都藏不住，还让手底下的人误会，也不知道他在外面是怎么打仗的，别看他功劳都是捡来的。” …… 叶瑜然再次闭嘴，任朱五又骂了一通。 待夜色降临，朱家某个院子便一如往常地“空”了出来。 朱六翻墙而入。 刚落地，一根棍子就朝他身上敲了过去。 朱六吓了一跳，连忙躲开。 再一看，下手这人看着有些眼熟，又是一副少爷打扮，便心里有了猜测。 “五哥？” “闭嘴！老子打死你！” “五哥，你不是我的对手。”朱六确定是朱五以后，还手就收敛了这么多，怕伤到朱五。 可他收敛了，朱五没有啊，拿着婴儿手臂粗的棍子一阵乱棍，才不管会不会伤到他。 “不是你的对手？我打死你再说！” “五哥，你真不是我对手。” “闭嘴！你这个没脑子的！整天就知道添乱，你除了会添乱，还会干什么？” “不是啊，五哥……” …… 朱五根本不给朱六辩解的机会，追得朱六满院子跑。 朱三、朱七、朱八妹都不上前拦人，安静地呆在廊下等着。 到是徐玉瑾见了，微微有些担忧：“要不要拦一拦？老五看上去很生气。” “没事，五哥、六哥小时候也经常打，习惯了就好。”朱八妹还抓了一把瓜子，“三嫂，要不要？” 徐玉瑾：“……那不是小时候吗？现在他们都大了。” 朱三道：“让老五出口气也好，要是不出这口气，后面会更麻烦。” 最后，以朱五体力不足，朱六被抽了好几棍为结局。 朱六一边揉着胳膊，一边站得离朱五远远的：“五哥，你下手太狠了！” “我都想打死你！”朱五矗着柱子，憋了那么大半天的怒火终于消耗了些。 “五哥，都说了，你不是我的对手。我刚刚是让着你，没还手，我要是还手，你胳膊早废了！” “你给我闭嘴！你自己闯了多大的祸，你心里没数吗？你知不知道三哥混到今天有多不容易？你到好，一出现就扔下这么重一个雷，你是想害死三哥，还是想害死全家？” “我……”朱六心虚道，“我也没想到我会混得那么好，没想到你们会混得那么好。本来我的打算是，我混出点名堂，给你们点钱，让你们在老家置办点田地，也享享在地主老爷的福气……” “屁！你打的什么主意？我还不知道吗？你就是想用别人的身份，让我们没办法让你，让我们没办法沾你的光，气死我们。只是你没想到，离了你，我们也混得好好的，打碎了你的如意算盘。” 朱六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也不能这么说，我当时生的又不是你们的气，我气的是……” 看了叶瑜然一眼，言下之意明显。 “你就是想气娘，想要气死娘，是吧？你就是想看看娘能不能狠下心，是拉你下马也要认你，还是老老实实呆在老家花着你的钱，后悔当初没好好对你……”朱五恨铁不成钢，“就为了赌这一口气，你不仅准备搭上你的一辈子，你还准备把我们一大家子全部搭上。平时老说你聪明，这就是你的聪明？伤敌一百，自损八千，没有比你更蠢的了。” 连裤衩子都被人脱了的朱六：“……” 还以为了解他最深的是三哥，没想到居然是五哥。 只是，这事他在娘那里都过了，五哥就不能给给留点面子？ 朱八妹也不磕瓜子了，震惊地看着朱六：“六哥，五哥说的不会是真的吧？！你真的这么没脑子？！你……你还真是！就是我也知道，想要对付一个人，得先保全自己和家人，在有余力地情况下再去报复对方。你倒好，真的打算把一家老小全部拉下水？” 甚至冲朱六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要说狠，还得夸一句六哥 ！” “是啊，人家报复报的是外面的仇。他报仇，报的全是自家的，拉人满门，灭家灭族的那种。”朱五冷哼，“跟自己家里人赌气，还能赌成这个样子，我都不知道他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就是老七也知道，什么是外人，什么是自己人，分得清清楚楚，他倒好，自己家的人连外人都不如。至少外人要死也死一个痛快，不会被自己的亲人连累死。” “五哥，别说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朱六认输。 他真的快服了！ 就是三哥都没有这么说他，觉得他当年“情有可缘”，怎么五哥这么狠？ 他跟朱五解释，他已经跟叶瑜然认过错了，娘已经原谅他了。这事已经过了，就不要深究了。 “娘原谅是娘原谅了，我们还没原谅呢。”朱五可不上朱六卖惨的当，盯着他道，“你跟娘道歉了，你给我们兄弟几个道歉了吗？别跟我说当年的事情是一笔糊涂账，你要想真算账，我好好给你算一笔，让你的脑袋清醒清醒……” 完全不管朱六的求饶，硬是当场算了起来。 他表示，当年叶瑜然确实“重女轻男”，家里几个儿子，几个加起来都没有一个朱八妹重要。 几乎是在吸几个兄弟的血供养朱八妹一个人，但他问朱六，就是如此，他们兄弟几个有饿死一个吗？ 就算叶瑜然对他们再差，也没有饿死他们。 当年村子里饿死的小孩子还少吗？ 还有，朱六想要跟叶瑜然赌气，行，那没问题。 他是他，不是其他兄弟，其他兄弟不记这笔“账”，他朱六要记也没事。 他朱六想要“报复”叶瑜然也没问题，可他有没有问过朱家其他呢？ 他凭什么在报复叶瑜然的时候，把朱家其他人一起算上？ 朱五质问朱六，当年他们兄弟几个有一口吃的的时候，哪个对不起他？ 是朱五没分给他吃的，还是朱三没给？ 还是朱老头那个当爹的没有私下里，偷偷塞吃的给他？ …… 显然没有。 朱家最不看得几个儿子的就是叶瑜然，她拿儿子当牛做马，支持儿子干活，让他们饿肚子，但没有饿死他们一个。 和村子里其他“重男轻女”，一个劲地糟蹋女儿，只想养儿子的人家相比，叶瑜然做得确实有点“反人类”，朱六怎么不看看那些人家养死了几个孩子？ 除了叶瑜然态度不好，家里哪个人“对不起”朱六？ 没有，一个没有。 就是跟后面几个小的有矛盾的朱大、朱二，也没有做什么要逼死朱六的事。 说白了，就是当年家里穷，只有那一口吃的，谁都想吃，有点口角的矛盾也正常。 就是动手了，也只是推一下，给屁股一巴掌。 亲兄弟嘛，还真不可能闹到弄残弄死的地步。 第1588章 朱五的质问 朱五承认，动手确实不对。 但说句老实话，村子里哪家不打小孩？ 哪家兄弟没打过架？ 自家打归打，但被外人欺负时，又有哪家兄弟不是一致对外的？ 朱五一直以为，他们兄弟几个肯定都是这样的，没想到在朱六这里碰了一回冷钉子。 当年的感情上越深，到了今日，他就越气朱六的“愚蠢”。 就是朱三自认为自己跟朱六关系好，也没有这样骂过朱六，朱五是完全不管不顾，全部挑开了的“骂”。 朱六直接被问得低下了头，连个屁都不敢放。 叶瑜然惊讶：所以，这个家里能克住老六的居然是老五？！ 啧啧啧啧…… 真的是一物降一物，一物更有一物高。 感叹了几句，叶瑜然看起了戏。 说句老实话，她替原主背了锅，不好太“责怪”朱六，但朱五不一样啊，人家是亲兄弟，该收拾就得收拾，下手狠一点也没事。 不管好坏，最后都是兄弟。 叶瑜然相信朱五心里有数，要不然朱三都没见发这么大的火，怎么到了他这里，他就敢冲朱六发火呢？ 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朱六在朱五这里就是矮了一个头，被朱五收拾得妥妥的。 朱六端茶赔礼，朱五气顺了以后，才说了他与叶瑜然的商量结果——拿活字印刷术为朱六换一道免死金牌。 这个事叶瑜然之前也提过，只是当时考虑到这是朱五的东西，又搁浅了，这回朱五自己主动提出来，自然不会反对。 朱六听了，感激不已，又是给朱五捏肩，又是捶腿：“嘿嘿嘿……五哥，谢谢你，你对我真好！” “哼！要不是你不争气，我至于吗？本来这是给老七的聘礼，都被你给浪费了。” 朱七赶紧在旁边说道：“啊，给六哥也行，不用都给我。娘说了，她会给我印一批书做聘礼，我觉得那个就很好。” 朱五瞪朱七一眼：“放心，少不了你的。” 给不了活字印刷术，给一座图书馆总行吧？再搭一间笔墨笔纸的铺子，足够了。 如果没有朱六这事，他们再给朱七配一个造纸配方是可以的，但有了活字印刷术就不合适了，感觉天下的好东西都到了他们家，即使勤帝不起疑，其他家族也会起疑盯上他们家。 还有，他们还得给朱六留下一些东西当聘礼。 朱六：“……” 其实不用，我自己有军功。 不过这话他不敢说，因为一开口就会被朱六骂。 如果今天不是被朱五那么说一通，朱六确实没意识到自己干了一件多么蠢的事情。 他跟叶瑜然赌气，最后和解，那是因为他没想到朱家发展那么快。 虽然认了错，但心里终究有些不甘。 可今天朱五这一出，朱六是彻底“服了”。 朱家没有任何人对不起他，就是叶瑜然当年“虐待”他，但和村里其他家会饿死小孩子的人家比，叶瑜然也只能说“过份”。 他想要“报复”叶瑜然没问题，但拖一大家子下水，他做得比叶瑜然还要过分。 若不是朱家自己争气，就朱六这一手，能够把一家老小全部害死。 就凭这一点，朱家就能“怪”他，好好教训他一番。 天上，月明。 朱六轻轻叹了口气。 一家人的见面已经结束，剩下的是他和朱五的私人时间。 他和朱五到了他的院子，朱五让人上了一壶米酒，一盘花生米，一盘辣条，一盘酸菜萝卜丁。 都是朱家自己的方子，味道比外面的更香。 朱五给朱六满上一杯，自己就拿起一个杯子，一口喝尽。 “叹什么气？该叹气的是我，好吗？你造的孽，最后还要我来给你擦屁股，我亏大子。” 朱六转过头来：“谢谢六哥！” “哼！从小到大，我给你擦屁股还少了？就大你一岁，你倒好，做了什么事情，都得我给你背锅。搞得我好像是专门替你背锅的。”抱怨归抱怨，但语气里也透着亲昵。 “那下辈子，我给你当哥。” 朱五翻了一个白眼：“得了吧，下辈子我才不想碰到你。好了，不说这个，你在外面这么多年也不容易，刀枪剑戟的，能够活到今天，也是你命大。” “其实还好，岳将军满照顾我的。” “照顾你也是因为看到你的能耐，觉得你是一个有本事的，你要真是一个没本事的，还畏畏缩缩怕死试试，眼皮都不带掀一下。别觉得我说得不高兴，事实就是如此，我挑人也是这样，能用我就喜欢，不能用的，完全不想搭理他。”别忘了，朱五手里还有一个用工租赁坊，即是一个介绍用工的中间商，同时自己家用人时，也会从里面挑。 毕竟，用工租赁坊的人都是培训过的，比外面那些什么都不懂的人好用多了。 搞到后面，即使朱家到牙行买了下人，除了会扔给家里的管家安排下人培训外，还会挑一部分靠谱的扔到用工租赁坊再走一回培训。 若是这些人日常工作中表现不错，朱五还会考虑给他们安排一些进修培训，根据他们的特长安排到外面去。 朱家明面上、暗地里那么多店铺，总要有些信得过人的眼线。 为了不让自家用工租凭坊太扎眼，朱五甚至还在外面用别人的名义开了“李氏用工租凭坊”、“周记用工租凭坊”、“柴记用工租凭坊”…… 百花齐放，人家才不会盯着他们一家。 朱六对岳将军十分敬佩，知道理是这个理，但还是流露出了几分不高兴：“五哥，岳将军是我的恩人。” “我知道，你的伯乐嘛，他对你的恩情，我也会记着，朱家也都会记着。我只是想告诉你，打铁还需自身硬，你要是没点本事，别人再欣赏你都没用。这么多年来，你能在边疆活下来，靠的不只是岳将军的欣赏，还有你的本事。” “我当然有本事了，我要是没本事，岳将军也不会派我入京。岳将军的意思，我是个机灵的，要是能留京就留京，留不了再回他那儿去……”朱六停顿了一下，表示他们这些驻守边疆的军人不容易。 都说天高皇帝远，做什么皇帝也不知道，可这也意味着，他们的一些想法和动向很难顺利上传帝听。 若这个时候有什么文官在中间捣乱，他们武官很吃亏。 岳将军希望京中留一些自己人，有个什么情况，也能及时反馈。 朱五神情古怪地盯着他：“你跟我说这个干嘛？我又不当官。这事，你不应该跟三哥说吗？” “三哥的位置太敏感了，其实我也有些担心我跟三哥接触太多了，会对三哥影响不好。所以相认以后，我和三哥都避讳着对方，没怎么敢明面上往来。” 第1589章 你这是追了牛角尖 “但相认以后，你和朱家的关系跑不了，不是你想撇清就能撇清的。” “所以啊，我有点为难。”朱六喝了一杯酒，慢慢道，“我想认，又有些怕。临到头了，突然又觉得，或许不认也挺好的。” 朱五无语：“你确定？不认你就能断了跟我们家的关系？断了跟我们家的关系，你和岳将军就安全了？还是说，在你心里，岳将军比我们家更重要？” 朱六沉默了好一会儿：“五哥，你没在边疆呆过，没上过战场，你不会明白那种背靠着背，把生死托付给对方的感觉……” 不互相信任，没有任何羁绊的早死了，活下来的，靠的都是对“同袍”的信任和托付。 他在生死战线上徘徊了那么多次，与守边军早就联络在了一起，又如何割舍得掉？ 与其说他是舍不得岳将军，不如说他是为了那帮同袍。 “我知道，你是觉得文官、武官交往密切会让上面担忧，产生疑虑。本来三哥要得到重用，你担心你这一搅合会影响到三哥，对我们家，对岳将军都不好，对吗？” “嗯！” “那这种话，刚刚你怎么不对娘讲？” “我怕娘不同意。我本来就惹娘不高兴了……” 朱五翻了一个白眼：“那你也太小瞧娘了，三哥没跟你说过，朱家能走到今天，靠的全是娘的功劳。” 这么多年来，叶瑜然做了什么，朱五捡了些重要的说出来。 朱六一脸无奈：“这些三哥跟我说过了，我知道，我走了以后，娘特别有本事，娘做了很多事情，要是没有娘，就没有你们的今天……总而言之，对你们来说，娘就是救死救难的菩萨，她……” 不等他说完，朱五就捡了一颗花生米扔到了朱六身上，让他闭嘴。 朱六：“……” 实话，还不让他说了？ “你说这些酸话是什么意思？当初是我们让你离家出走的？没享到娘的福荫，心里不舒服是吧？” “对，就是心里不舒服，怎么，不行吗？” “行。有本事你就赶紧认回来，那么多废话干嘛？你说废话有用吗？” “我……那不是……” 朱五翻了一个白眼：“你说的那些，你以为娘和三哥没考虑过？肯定都是考虑过的。你只考虑文官、武官，但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我们不把你的问题解决了，若是有一天被别人暴出来，对三哥和我们家的影响会有多大？我们宁愿从一开始，就有些把柄落到勤帝的手里，也不希望失去他的信任。一个帝王的信任才是最重要的！” 岳将军让朱六进京，肯定没想到京城里还有一个正在冉冉升起的朱家，就是朱六自己也没想到。 朱三走的肯定是帝前红人，能臣的路子，这一条也跑不掉。 路已经走成这个样子，容不得他们反悔，只能咬着牙往下走。 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不如趁着勤帝还年轻，对朱家还信任，赶紧把该交代的给交代了。 交代完了，勤帝要怎么安排他们兄弟几个，人家也好重新考虑。 别到时候勤帝安排完了，以为高枕无忧了再爆出来，勤帝肯定会怀疑他们家的用心。 “你考虑的那些，都是身居高位以后再考虑的事情。现在解决，肯定比多少年以后再考虑影响要小得多，这笔账你不会算吗？你就是钻了牛角尖！” “五哥，你说得对。” …… 兄弟俩七七八八，说了不少话。 趁着酒意，相隔多年的兄弟二人终于又有机会睡到一张床上了。 待第二天朱五醒来时，朱六已经不见了身影。 朱五知道，他应该上值去了。 洗漱结束，朱五去叶瑜然的院子享用早餐。 厨房炖的鸡汤，就着一碗面，配点自家腌制的小菜，就美美地得了一个饱。 “娘，这菜是逸仙腌的吧？感觉味道比四哥腌得还要好吃，他用的什么食材？”朱五一尝就尝出来了。 整个家里，手艺最好的除了朱四外，也就家里的那帮女人了。 甘逸仙手艺差了一点，但人家总能拿出各种各样珍肴食材，靠这个取胜。 所以只要朱五在叶瑜然这里吃到很好吃，又不是朱四他们弄的东西，那多数是甘逸仙弄的。 “不知道，他没说，只是让我吃面的时候配一点，说对身体好。你要喜欢，这罐你拿去。我天天吃补品，少一罐也没差。” “那还是算了，我在娘这里吃就行了，人家的心意，我拿走了不好。逸仙人呢？平时他不都围着你转吗？” “就你起晚了，他吃完早餐出门忙自己的事去了。” “哦！”朱五没有再问。 这个甘逸仙挺神秘的，就是他娘也不会细问他的事，朱五也只在一开始调查了一番，查不出来也就抛在了脑后。 反正这么多年下来，甘逸仙确实没做过什么对朱家不利的事情，人家也不插手朱家的事。 甘逸仙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围着叶瑜然打转。 有的时候，朱五都觉得，甘逸仙比他还像叶瑜然的亲儿子。 但一想甘逸仙是他娘的徒弟，徒弟本来就应该“孝敬”师傅，或许人家只是更有孝心一些，便又放下了。 朱三、朱七要当差，徐玉瑾是一个女人，有的事情不方便出面，跑前跑后为朱七忙活婚礼的事情便落到了朱五身上。 朱七娶的是公主，虽说以后会跟瑶月公主去公主府住，但成亲的仪式还是在朱府这边举办，前三天也会住在这边。 再加上朱家村那边会来一帮亲戚，朱家这边需要忙的事情还是满多的。 皇家规矩多，朱家这边也怕有失礼的地方，还跟瑶月公主借了容嬷嬷过来指导。 容嬷嬷过来自然不是一个人过来的，带了一帮人。 得知朱家会来多少人后，容嬷嬷立马拿着名单安排人去租院子，不仅落实了住处，还落实了伺候的人。 时间如流水，吃住行走安排一通，大半个月就过去了，朱七与瑶月公主的婚礼也越来越近了。 京城，热闹非凡。 大街小巷的老百姓们都知道，今日是大燕长公主瑶月公长的大喜之日。他们早早得了消息，想要凑一凑这热闹，沾一沾这喜气。 从皇宫到朱府，两侧军人驻守，开出了一条无人通行的大道。而老百姓们，拥簇着挤在道路之外，时不时伸长了脖子朝某一个方向望去。 “怎么还没来？” “快了！快了！成亲可是有时辰的，人家公主肯定不会错过吉时。” …… 第1590章 朱七成亲 正说着话，就听到有人喊：“来了来了，迎亲队伍来了！” 一只队伍渐渐出现，唢呐翻天，铜钹皮鼓，吹吹打打，一声比一声响亮。 只见打头的新郎官红袍夹身，冠帽高戴，乌黑的头发老实地束在里面，笑得那叫一脸喜气。 或许说，还有些傻气。 不过今天这么一个大喜的日子，但凡见到的人都很理智，甚至有人还想起了自己成亲时，某人傻呼呼的样子。 “这新郎官怪好看的，就是有些傻！” 话音刚落，妻子斜了他一眼：“你当年不也这样？” 有年轻的姑娘红了脸庞，痴痴地看着，幻想自己成亲的时候，是不是也会有这么一位俊俏的夫君来迎娶自己。 新郎官的后面便是八抬大轿，金凤锦流苏轿，轿顶一颗大大的红宝石，四角挂着的珍珠一粒粒若拇指大小，还有各色玛瑙相配，流光溢彩，漂亮极了。 老百姓见了，一个个瞠目结舌。 “我的乖乖！这得花多少钱啊？” “人家可是长公主，肯定得用好东西。” “果然不愧是皇家！” …… 喜轿两侧喜娘浓妆艳抹，后面跟着一溜平日里贴身伺候的嬷嬷、宫女、太监，一个个亦是妆盛妆打扮。 见不着轿子里新娘的模样，但就凭这外面的宫女太监，老百姓们就已经能够想见这位公主今日有多么华丽隆重了。 紧跟在轿子后面的还有护送嫁妆的皇家侍卫，这些都是公主的亲卫，它日将随公主一起入住公主府。 也就是说，等朱七日后搬到公主府，他除了贴身几个伺候的，吃的用的，以及使用的人都是人家公主的——妥妥的软饭男啊。 人群里，不知道多少人羡慕。 可又一看高头大马上的朱七，人家也不得不承认，虽然这位朱七公子没什么大的本事，但人家确实长得好看，五官端正，眉宇间透着精致，那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眸就好像天边的星辰，既迷人又好看。 最重要的是，他身上透着一股干净的气质，特别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叶瑜然携一家老小全部在朱府门口等着，待见队伍走近，连忙在喜公公的指导下上前迎人。 是的，没错，为了给朱家一个“下马威”，免得某些老家伙头脑发热，真以为自家儿子娶了人家公主就瞪鼻子上脸，叶瑜然特地嘱咐容嬷嬷安排婚礼流程的时候，按皇家规矩走——先皇家，后亲人——以最大的诚意迎娶公主进门。 除了叶瑜然、朱三几个人心里清楚内情，其他人都是稀里糊涂的，叶瑜然让他们怎么做，他们就怎么做，尽在“不得罪”人就行。 大概是叶瑜然之前的那些“交待”起了作用，今日朱老爷子、朱老婆子、朱老头等人十分拘谨，别说摆什么长辈谱了，就是走几步路，都怕自己礼仪不得体，得罪了皇家，被问了罪。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结拜，送入洞房。” …… 金缕绣罗襦，置酒满玉壶，四座皆畅饮，互道沾喜气。 朱老婆子哪经历过这么大的场面，根本顾不上跟朱老爷子置气，不管谁跟她说话都慌，只十分庆幸，还好身边跟着叶瑜然这个儿媳妇，有她在前面顶着，否则早就慌了爪子，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叶瑜然也没有故意使坏，今日是大喜之日，她也不想沾了晦气，笑容满面地将所有人的“迎来送往”都给挡了下来。 满朝文武百官来了不少，世家夫人皆有走动，不过身份再高也不过是一句“老夫人”，像朱老婆子这样被称一声“太夫人”的还是少数。 因此，有叶瑜然在前面挡着也够用了。 剩下的，自有朱家的三夫人徐玉瑾在前面挡着。 此时，即使是八面玲珑的四夫人李氏也有些底气不足，只能硬着头皮跟徐玉瑾身后帮忙打个下手，顺便盯一下大夫人柳氏、五夫人林氏几个，以免她们慌了手脚，说错了话。 男人那边也是，主角虽是朱七，但朱老头不顶事，朱老爷子更不行，就只能朱三自己上。 论辈分，朱三只是朱七的三哥，他前面不仅有祖辈父辈，还有兄长，在应付宾客时属实有些吃亏。 幸好，勤帝着便服压场，除了几个在勤帝离开后说了几句酸话，倒也没有闹出什么事。 朱七进婚礼后出来一圈，做了一个样子，就被朱三安排人给“赶”了回去。 “你去陪公主，外面有我。” “那麻烦三哥了，事后我再好好谢三哥。” …… 朱七也知道自己既不会喝酒，也不太会应酬，要不是他是新郎官非得走那么一遭，他三哥根本就不想让他参与这事。 朱七确实搞不太定，若不是朱四、朱五一直跟着他，又有徐老安排了擅诗词的师兄跟着，帮他挡了不少酒，他怕是得被人给灌醉了。 瑶月公主才在宫女碧瑶的伺候下吃了半碗面，就听见门口有人来报，说驸马回来了。 瑶月公主连忙放下碗筷：“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你吃你的，不用管我。”朱七注意到她那碗面还没吃完，想起之前朱八妹之前的交代，说道，“八妹说你出门到现在都没怎么吃东西，肯定饿坏了，你先吃完，我去洗脸，呆会儿我们再说话。” 瑶月公主的脸一红，道：“确实有些饿，那我先用了。” 又在宫女碧瑶的伺候下用了起来。 朱八妹送来的这碗面并不多，也就小半碗的样子，主要是汤底好，用的是自家庄子上细心喂养的鸭子，添了香菇、竹芛等物，细细炖了，撇掉表层的油便成了。 叶瑜然交代她做这个人情，朱八妹自然做得好好的，亲自送来的时候，还不忘记跟瑶月公主说是她七哥交代的。 可瑶月公主能不了解朱七的性子？ 心里一想，便猜出了些缘由，也领了这份情。 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可回头底下的下人听了便以为是真，被男人放在心上的女人更容易立威。 或许瑶月公主不需要，但这份“用心”是好的。 何况，朱八妹这样安慰，大概也是盼着她与朱七好吧？ 在心里转了那么一圈，瑶月公主手里的面也吃完了，底下的人也收到朱七返回新房的消息，给两人送来了正宴。 “你在前面用了没有？要不要再用些？” “要！”虽然没有喝几口酒，但转了那么一圈，朱七也在外面沾了一身酒气，趁着洗脸的时候便换了一身。 听到瑶月公主询问，十分老实地表示他在外面没怎么吃东西，主要是被几位兄长带着给人敬酒去了。 有的酒兄长们能挡，但有的酒他必须自己喝。 比如说敬给朱老爷子、朱老头的，敬给勤帝的。 当然了，家里人知道他不怎么喝酒，酒量不好，朱四特地酿了一批度数比较低，闻起来比较醇香的“女儿娇”。 第1591章 洞房花烛夜 这酒偏甜，酒精味淡，口味醇厚，不擅喝酒的女人喝正好。 朱七没什么忌讳，本身也喜欢甜味的东西，喝了十分喜欢，点头答应。 回房的时候，还不忘让下人送一壶过来，说要给瑶月公主尝尝。 瑶月公主可不是朱七，别看她是一个女人，但在皇家长大，怎么可能不会喝酒呢？ 她尝了一口，轻轻笑了起来：“你喝的就是这个？” “嗯！怎么样？好喝吧？特别甜，又不醉人，四哥说我喝这个最好。要是一不小心多喝了一点，也不会那么快醉。”朱七有些小得意，“喝这个，我感觉我都能喝酒了。” “确实挺甜的！”瑶月公主哪里不知道朱七的口味，笑道，“你喜欢喝，下回让四哥多送一壶，我陪你一起喝。” “我就是这么想的，跟四哥说了，四哥也应了我。” …… 一边吃饭，一边说话，十分温馨。 一旁伺候的人见了，一个个欢喜不已。 谁不希望自家主子好？ 伺候瑶月公主的，希望未来的驸马是个知道疼人的；伺候朱七的，则希望自家主子以后能得公主的心，主子好过一点，自己也能好过一点。 朱七进了喜房，里面基本上就没贴身小厮来福什么事了，就是瑶月公主之前拨过来的两个太监子史、子奇都没进屋，在外面伺候着。 小厮来福赔了笑脸，一声哥哥长哥哥长，求着太监子史、子奇帮他介绍人，以便自己能在公主的人里混个熟脸，以后好方便行事。 两个太监在朱家呆了那么长时间，也跟小厮来福混熟了，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乐得给他做脸，做了一回中间人。 小厮来福只是做事“小心”，其实朱七与瑶月公主往来这么久，他做为朱七身边的第一红人，瑶月公主身边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两边早就往来过好几回了，只不过相较于瑶月公主这边这么多人，小厮来福认不全罢了。 瑶月公主身边的大太监包青脸上带着笑，不动声色地瞅着似乎比来福“高人一等”的两个太监，准备晚点敲打敲打二人。 若是他俩还搞不清楚立场，到时候就直接禀报瑶月公主，让瑶月公主亲自处理。 太监子史、子奇只觉得后背一凉，并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被人给惦记上了。 外面似乎一团和气，屋子里的气氛也越发和谐起来。 朱七、瑶月公主二人用完膳，宫女过来伺候二人去耳房洗漱。 一想到呆会儿会发生的事情，瑶月公主的脸就燥了。 她是嫁过人的，对这些流程都非常熟悉，也知道朱七知道自己嫁过人，必是不介意这些才会想要娶自己。 可莫名的，她就是忽然紧张起来，怕他介意，怕自己做得不够好，让他不开心…… 泡在浴桶里，瑶月公主有些拿不定主意。 ——呆会儿，我是表现得好一点，还是表现得差一点呢？ ——表现得太好了，他会不会觉得我有过经验，太那个了？ ——可要是表现得不好，他…… 瑶月公主的这些纠结，朱七是不知道的，他脑子里想的是另一件事情——昨天三哥给我的那个册子画了什么来着？ ——我要不要再翻开复习一下？ ——我脑子比较笨，学什么都慢，万一到时候表现不好怎么办？ ——还是多看几遍安全。 …… 洗漱完，朱七还真交代了一句，便急匆匆地跑出喜房，去了书房。 屋子里的瑶月公主公主一呆，伺候瑶月公主的宫女嬷嬷也是一呆。 “公主，驸马这是……” 瑶月公主有些想要抚额：“别管他，他应该是把婚礼的注意事项给忘了。容嬷嬷，呆会儿他要是不回来，你亲自过去叫人，跟他说清楚事情的严重性，他就会跟你回来了。” “……是。”容嬷嬷应得有些迟疑。 朱七公子是个傻的，她知道，也赞成自家公主挑一个单纯好控制的，但现在看来…… 傻的也不见得是好事，比如说，他有可能会做出一些在你预料之外的事情。 这洞房花烛夜大喜的日子，好端端地不呆在喜房里往外面跑，真要落到有心人眼里了，还以为这位朱七公子是想要“冷落”自家公主呢。 贴身伺候的来福也是一呆，完全没想到朱七会在这种时候跑出来，硬是慢了一步才朝朱七追了过去。 他当时脸都白了：我的爷！ 你这是想干嘛？！ 你娶的可是公主，你竟然敢把公主一个人抛在洞房，你疯了？！ 你要不乐意娶，你之前干嘛还答应啊？ 既然娶了，不管喜不喜欢，都得供着啊。 …… 当然了，小厮来福并不觉得自家主子会这么快变心，他只是觉得，或许里面发生了什么不快的事情，惹怒了朱七，所以他才会在这种时候跑出来。 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其他主子都还在外院忙活，不好惊动，决定还是先问问朱七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再决定要不要禀报其他主子——老夫人、三夫人或者三爷，禀报给谁都行，只要能及时找到人。 “爷，你这是干嘛？怎么突然跑出来了？” 小厮来福跟进书房，就见朱七从某个箱子里翻出了一本书来。 “没……没干嘛……”朱七脸一红，有些心虚地不敢看人眼睛，还挥手让来福出去，他一个人呆一会儿。 可来福哪敢啊，他还想解决问题呢。 细细观察朱七的神色，不像是生气，便小心试探道：“爷，你突然跑出来，不会是跟公主吵架了吧？” 朱七茫然：“啊？没有啊，我为什么要跟她吵架？” “那没有，你跑出来干嘛？” 朱七红着脸，声音也小了：“秘密，不能告诉你……三哥说的，这事只能我知道，不能告诉任何人……” “三爷说的？”小厮来福踮起脚尖看朱七手里的东西。 朱七察觉到他这个动作，往旁边躲了躲，还一脸警惕：“你干嘛？不准偷看。” “爷，奴才这不是急嘛，这大喜的日子，你不在喜房呆着，突然跑出来，就为了那么一本书，说不过去啊。爷，你是不是不知道规矩，进了洞房，没事不能出来，你要出来，别人还以为你跟公主发生了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 “比如说你和公主吵架了，你冷落公主，你惹怒了公主……” 朱七无语：“他们怎么这么无聊？我就出来看本书，看了就回来。” “什么书比洞房花烛夜更重要？比公主更重要？爷，你要不跟奴才说清楚，奴才可就……可就打小报告了。” 一听小厮来福要打小报告，朱七的脸更红了：“不行！这种事不能说，说出去丢人……” “那你跟奴才说，奴才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就不乱打小报告了。奴才是爷的人，爷的利益就是奴才的利益，爷好奴才就好，爷要不好奴才也好不了，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奴才跟爷一条心的了。若没事，奴才绝对不会过问爷任何事，有事奴才才会问……爷要是觉得跟奴才说不合适，可以跟三爷、跟老夫人说……” 第1592章 绝对想不到 朱七红着脸：“只能看一眼，就一眼。” “行，就一眼。” 朱七得到保证后，拿书在小厮来福眼前晃了一下，毛线都没看清楚。 小厮来福无语：“爷，你晃得太快了，奴才没看清楚。你至少要让奴才看清楚是什么内容吧？” 感觉到羞耻的朱七嫌弃来福太笨了，无奈地再次将书递了过来，这次他在心里数了一个“123”。 小厮来福看清楚了，只是…… 只是他千算万算，绝对想不到，他家这位主子真是够够了，冷不丁吓死人的跑出来，居然是为了…… “爷，其实……这种书你应该跟公主一起看。”担心朱七留在书房时间太久会对那边产生不好的影响，小厮来福眼睛一转，出了一个“歪主意”。 朱七一呆：“和……公主一起看？那也太羞人了吧？三哥说，不能给别人知道我在看这种书。” “公主是别人吗？” “不是。” “那不就对了。爷，你自己的事，可以瞒任何人，但不应该瞒公主。公主既然嫁给了爷，那就跟爷就是一体的，什么事情你都应该跟公主商量。” “是……这样吗？” “难道不是？” …… 朱七想了想，觉得来福说得有道理，将书往怀里一塞，又急冲冲地朝喜房走去。 小厮来福跟在后面，心道：老夫人，你可千万别怪奴才了，奴才都是按您的交代，才会这样尽力引导爷的。 万一爷以后真的成了“耙耳朵”，传出怕媳妇，不是男人的风言风语，可不能怪奴才。 喜房外的宫女太监们：“……”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太监包元青阻止了其他人上前询问，笑眯眯上前将小厮来福请到了一边，小声跟他打探刚刚是出了什么事。 小厮来福十分尴尬：“没什么，就是……主子有一份送给公主的礼物忘记拿了，他回书房拿一下。这事……公主心里有数。” 肯定有数啊，那么一本书，谁好意思说出来？ 要不是他有重任在身，他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唉…… 三爷啊三爷，我家单纯的七爷都被你给教坏了。 …… 大太监包元青见打听不出来，也没追问，笑眯眯地又聊了几句，才返回自己的岗位。 小厮来福心虚，不太清楚人家是真信了自己，还是没信。 不过他不觉得自己这样回答有什么问题，虽然老夫人教他引导朱七什么都跟瑶月公主说，可他是谁的奴才，要替谁说话，他还是知道的。 一切的前提是，朱七好，他才能好。 屋子里很快只剩下了瑶月公主和朱七两个人。 朱七红着脸，跟做贼似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本书，小声道：“就是这个。” 瑶月公主看到他这个样子，有些好笑。 所以，他刚刚急冲冲跑了去，闹得一屋子的人都快吓坏了，还以为大喜的日子出了什么大事，结果他就是为了去拿一本书？ 瑶月公主心里的那些旖旎啊，早就烟消云散了。 她把书接了过来，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他这么“看重”。 书壳正儿八经地写着《诗经》，乍一看上去跟她以前翻过的没有什么不同，但朱七那副做贼心虚，面红耳赤的样子，直接说明这本书大有玄机。 瑶月公主翻开。 然后…… 她的脸也刷地一下红了起来，差点没把手里的书扔出去。 “你……你就是为了去拿这个？！” 有些想要咬牙，有些愤怒，有些羞耻，又有些无奈，理智上似乎又有些明白他是真的什么都不懂，这种复杂的感觉让瑶月公主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朱七也是一脸不好意思，不敢看她的眼睛，但他十分肯定地点了头：“嗯！三哥说不能告诉别人，可来福说你不是别人，我应该跟你一起看……” 我谢谢……你全家！呵，来福是吧，本宫记住了。瑶月公主忍着羞意，问了一个她自己都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问道：“你……看过了吗？” “嗯！看过一遍，第二遍没看完，就被来福给叫了回来……虽然我记忆力很好，看过一遍就能记住，但是我以前没做过这种事情，我怕我做不好，所以想要多看几遍，多复习复习……”好像这种事情，只要多复习，就一定能够那啥是的。 瑶月公主一摸准他的想法后，又好笑，又好气。 本来害羞的应该是她，所有的一切交给她未来的夫君即可，现在好了，被他这么一弄，瑶月公主真的觉得——她要想靠谱些，最好主动些，否则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笑话。 “好，我们……去床上看。” “好。” …… 这边温情一片，另一边，叶瑜然等人好不容易才送走了一院子宾客。 “娘，您先去休息，剩下的儿媳妇来。” “行，那你再忙会儿，差不多就行了，剩下的明天再弄也来得及。”叶瑜然拍了拍徐玉瑾的手，“这几天辛苦你了。” “不辛苦，都是儿媳妇?做的。” 叶瑜然是长辈，安排好朱老爷子、朱老婆子，就可以去休息了。 至于朱老头，朱三、徐玉瑾都知晓她的心事，没让叶瑜然为难，径直安排了一个单独的屋子。 京城朱府不算太大，几个长辈挤一挤就挤满了，叶瑜然的几个儿子、儿媳妇等人全部被安排到了外面。 就是甘逸仙也不得不在这种情况下暂时腾出屋子，搬到外面。 “唉……”甘逸仙叹息，“我真可怜！大喜的日子都被人赶了出来！” 小厮小童听了，翻了一个白眼，懒得搭理。 大房、二房、四房、五房分了三辆马车，女眷一辆，男人两辆。 没办法，谁让朱家什么不多，就是男人多呢？ 其中女眷，二房刘氏还因为肚子大了没来，马车上的位置更空了。 朱大、朱二、朱四、朱五一辆马车，大宝、二宝他们则带着一帮小的单独坐一辆。 今天大人们都喝了酒，怕身上的酒气熏到孩子。 小孩子们十分兴奋，叽叽喳喳地交流着今天的所见所得，大一些的大宝、二宝头疼：弟弟妹妹多了也不是好事，难带！ 唉…… 为什么他们要受这个苦？ …… 马车上，五房林氏对今天的盛状还有些感叹。 “原以为我已经见过世面了，今天才知道，以前见的那些才到哪啊，今天才是真真正正的开了眼了。”她巴巴地说道，“四嫂，你看到没有，那些世家夫人头上戴的，身上穿的，啧啧啧啧……这随便一样东西，都够我们家吃一年了。” 第1593章 为了一身光鲜 “是啊，我这回也是真真正正地见了一回世面了。”四房李氏说道，“还好三嫂考虑周到，给我们做了一身新衣服，要是穿我们之前那一身，还真有些丢脸。” 摸了摸头上的金枝缠绕牡丹花钗，她在心里感叹着，呆会儿回去就给收起来，别给三嫂弄坏了。 这些可都是三嫂压箱底的东西，人家好心借给你一遭，可不能糟蹋了人家的心意。 “谁能想到她们这么奢侈？要早知道，我们也做点好的。”话是这么多，五房林氏的脸上却尽是肉疼二字。 真要让她为了一身光鲜花钱，她不见得就舍得。 她不像四嫂，自己就能赚钱；也不像大嫂，底下有两个能干的儿子。 她膝下只有一女，男人又是一个霸道的，手里就只剩下些零零碎碎的小钱。 大头，全部在朱五手里。 四房李氏哪里不知道她啊，“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确定你会舍得？反正我是舍不得，虽然这衣服好看，但也就只那么几回。就为了那么几回的衣服，让我拿出一年两年的开销就弄这个，我可舍不得。” 大房柳氏泛着酸气地说道：“你会舍不得？我们家最有钱的就是你，你要是舍不得，我们其他人还活不活了？” 唯独他们大房被单独分了出去，什么好事都轮不到她，要不是朱大、大宝、二宝他们能干，大房早就没落了。 外人只见他们是一体的，但柳氏自己心里清楚，她手里根本没钱，是家中几个妯娌中最穷的。 四房李氏脸色一冷：“大嫂，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们家有金山银山，可以随意糟蹋似的。我自己身上的泥腿子还没洗干净呢，可不敢跟京里的这些世家夫人比。大嫂要有本事，自己比去。” 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她敬她是长嫂，在外面给她几分面子，她是不是忘记自己是谁了？ 要不是看大哥和大宝、二宝他们的面子上，大家都是一个“朱”字，今天她都不想管刘氏，随便刘氏在外面丢脸。 “哎呀，这大喜的日子，说这个干嘛？大家都累了，不说了不说了……”五房林氏十分有眼力劲地赔了笑脸，给大家一个台阶下。 虽然马车上没有外人，但要争吵了起来，大家脸上也不好看。 唉…… 五郎啊，我这可都是为了你，感觉我都快当上家里的和事佬了。 …… 大房柳氏也不是真的要跟四房李氏翻脸，只是心里不痛快，忍不住刺了一句。 有五房林氏的台阶，也就冷哼一声，不再吱声了。 四房。 一回到屋子里，朱四就往李氏身上扑，被李氏给推了。 “你干嘛？浑身酒味，赶紧去洗洗，臭死了。要是六宝在这儿，要嫌弃你了。” “嘿嘿！今天不是高兴嘛，多喝了几杯酒，洗，我马上洗。”朱四笑着，十分好脾气地去了耳房洗漱。 洗漱出来，就见李氏让人端来醒酒汤，让他喝上一碗。 “媳妇，你对我真好！” “你是我男人，我不对你好对谁好？你要是敢对我不好，我跟你翻脸。” 朱四笑了起来：“不敢不敢，身家性命都在你手里，我哪敢啊？” “谅你也不敢。”李氏斜他一眼，见他喝好，便让丫鬟收拾一下就下去了。 她自个儿呢，凑到了朱四跟前，问他刚刚有哪些热闹。 朱四知道她喜欢八卦，早就有心记下，笑眯眯地讲给她听。 李氏时不时惊一声，一脸惊奇，大大地满足了朱四的讲解欲。 另一边，五房。 朱五回屋就去洗漱了，出来后就见林氏端了一碗醒酒汤。 “赶紧喝，三嫂特地交代丫鬟给你们煮的，知道你们今天必然会喝很多酒，喝了这个再睡，要不然明早起来会头疼。” “三嫂有心了，明天你替我谢谢三嫂。” “放心吧，我会谢的。哦，对了，今天在马车上……” 朱五耐心地听着，适时夸上几句。 林氏十分开心，好像自己真的干了什么大事似的。 大房。 柳氏一进屋脸就冷了，往椅子上一坐。 原以为朱大会问，结果这家伙就跟木头似的，什么也没看到，问丫鬟有没有热水，直接去洗漱了。 柳氏好一阵气闷。 朱大洗漱出来，见她没动，还催促了一声：“很晚了，你也赶紧洗漱休息，明天一早还有事呢。” “还有什么事？不就是敬婆婆茶吗，又不是给我敬的，我起那么早干嘛？” “你今天又怎么了？闹什么脾气？”朱大皱了眉头。 实在搞不懂，这大喜的日子里，谁又招惹她了。 真的是脾气越来越怪了！ 这时丫鬟送了醒酒汤过来，说是三夫人让准备的。 柳氏冷哼：“就知道拿朱家的东西做人情！” 朱大喝了醒酒汤让丫鬟下去，屋里没人了才道：“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当着丫鬟的面说什么？不知道这满院里都是外人吗？” 朱五跟他们强调过几次，在外面不要乱说话，到处都是别人的耳朵，朱大听得多了，也就记在了心里。 这次出门，更是紧了神经，就怕自己和朱二做了蠢事，丢其他兄弟的脸。 本来其他兄弟就比他们有出息，不是做官，就是管着家里的一大堆子事，不是像他和朱二，就只会种地。 若不是叶瑜然给兄弟俩拨了人，表上光鲜了些，朱大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出去见人。 士农工商，虽然农民的地位仅在士之下，可问题是，今天这场合，那些世家贵冑，又有几个不是士层阶级？ 在人家跟前，朱家算个什么？ 朱大还想让其他兄弟提拔一下大宝、二宝，可不就怕自己做得不到位，丢了兄弟的脸，日后不好开口求人吗？ “出门的时候，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这话，就跟一把火似的，直接点燃了柳氏心里的怒火：“这里不是徐玉瑾的地盘吗？她都代表朱家跟那些世家夫人打交道了，她还调教不好几个丫鬟？指不定我前脚说她的坏话，后脚就传到了她的耳朵里，想要给我穿小鞋呢。反正我们大房，好事都是你们父子几个人的事，坏事全是我一个人做的……” “你到底在吵什么？我今天又没惹你。” “你就是惹我了！你没看到我在外面被人欺负成什么样子了吗？朱顺才，我才是长房长嫂，光鲜亮丽，有权指挥一大屋子的人应该是我。可你看我进京后干嘛了？我进京后就是一个提线木偶，人家让干嘛就干嘛，连句话都不能说，好像我说一句话就能丢了脸似的，我丢谁的脸了？我们丢谁的脸了？我就这么让你们老朱家看不上眼吗……” 第1594章 朱家的当家主母应该是她 柳氏的怒火来得莫名其妙，朱大只觉得烦躁。 他打断道：“出门之前不是说好了吗，你老老实实的，三弟妹、四弟妹让你干嘛你就干嘛，免得丢了人影响到大宝、二宝。你要是想毁了大宝、二宝，你爱咋的咋的，你真当她们愿意管你？人家是看在大宝、二宝的面子上。” “大宝、二宝的面子就值钱了？就我柳小月的脸不值钱是吧？你那几个兄弟，有几个把我当长嫂了？还有你娘，恨不死我。要不是我生下了大宝、二宝，她怕是想让你休了我……” 说着说着柳氏就红了眼，满腹委屈。 她是长嫂，朱家的当家主母应该是她才对，可瞧瞧今天这一场，风光的是徐玉瑾和李如冬，就是姓林的还领了盯着她的活，把她当犯人似的看着。 她是犯人吗？ 她不是。 她是长房长嫂，朱家真正的当家主母。 朱大是不争气，可大宝、二宝争气啊，叶瑜然凭什么让其他几个妯娌骑到她头上，踩她一脚？ 朱大感觉自己跟柳氏扯不清楚，她就是钻了牛角尖了，出不来。 老早就跟她说了，她自己立不住，连自己的娘家都搞不定，娘会交给她活碌才怪了。 难道这么多年来，拖大房后脚的不是她？ “我怎么拖后腿了？是，我承认，当年我是偏心我娘家，我想帮我娘家一把，可那是我娘家啊，我为什么不能帮？李如冬不也帮了吗？” “我不想跟你扯，你娘家要是像四弟妹的娘家那么争气，我也会帮。可你看看你娘家，你娘家是争气的样子吗？他们不拖我们的后腿，不给我们添乱就已经很不错了。”朱大愤怒地将前段日子，柳家偷偷摸摸打着朱家的旗号在外面骗人，差点毒死人的事情给拎了出来。 问柳家哪里有让他看得起的地方？ 要不是“无意中”让老五撞上，那人真要死了，柳家有几条命赔人家？ 他问柳氏，这么多年来，朱家给柳家擦的屁股还少吗？ 柳氏被问得直接坐在了床上，趴在被子上哭了起来：“要不是老五一直盯着我娘家，他会那么巧老是碰到？监视就是监视，还说什么无意中……你这是给谁脸呢？朱顺才，我才是你媳妇，我跟你才是一体的，你不站在我这边，居然跟外人站到一起？” “你是越闹越不像话了！”朱大一甩袖子，出了屋子。 到了门口他才冷静下来，这不是家里，没分床睡的屋子。 可要是回去的话，柳氏又爱闹，迟疑了一下，朱大决定去大宝或二宝的房间挤挤。 “爹？” 二宝朱安宝都准备睡了，忽然听到丫鬟来报，说他爹来了，他有些惊讶。 这么大晚上的，爹找他有事？ 朱大看了一眼床，没找着七宝：“七宝在你哥那儿？” “嗯！今天晚上七宝跟大哥睡，爹是不放心七宝吗？放心吧爹，我都是大哥带大的，他肯定能照顾好七宝。” “不是，我过来跟你睡。” 二宝朱安宝问号脸：？？？？？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爹，你不会是跟娘吵架了吧？” 朱大有些无奈：“我没惹她，她莫名其妙自己发脾气，一会儿说你三婶抢了她的风光，一会儿说你奶对她不好，一会儿又说你五叔欺负她娘家……我怕我再呆在里面跟她吵起来。” 二宝朱安宝傻眼，不是吧，这出门在外的，他娘还能找事？ 他也是服了。 他娘要闹，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最让二宝朱安宝郁闷的是，他娘想要做朱家的当家主母，行啊，但前提是，你要自己先立起来，把当家主母的样子拿出来啊。 你都没有当家主母的样子，跟个扶不起的阿斗似的，你再闹有什么用？ 奶会把权限给你才怪了。 二宝朱安宝在心里嘀咕着，但没有说出来。 他毕竟是读书人，可以跟他依赖的兄长大宝朱安开一起嘴碎，但到了朱大跟前，能少说几句还是会少说几句。 本来父母之间就有矛盾，他再在中间添一把火，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朱大离开后，柳氏哭得更凶了，也更加暗恨三房、四房，觉得要不是有他们在，叶瑜然还不可能会这么对她。 如果叶瑜然不会那么对她，朱大就不会这么对她了。 幸好叶瑜然不知道，要是她知道的话，绝对会无语。 她会这么对她，朱大会这么对待，不是柳氏自己做的吗？ 还以为这么多年过去，柳氏老实了呢，结果没想到私下里，她已经钻牛角尖钻成了这个样子。 平日里风平浪静的，不会是大宝、二宝压住了吧？ 唉…… 好好的两个孙子，不仅要好好读书，还得操心后院。 叶瑜然唯愿大宝以后能够讨一房心智与手段并存的媳妇，能够拿下柳氏，否则她要不在了，大房以后怕是平静不了。 翌日。 天色还暗，朱府的某个院子里，已经有人动了起来。 容嬷嬷带着一帮宫女太监，几乎是掐着时间点到房门外的。 今日事务繁多，不仅要给婆婆敬茶，晚点还要进宫拜见勤帝，可耽误不得。 大太监包元青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小声道：“好像还没起。” 容嬷嬷微微皱了眉头，看了一眼天色：“不能再等了，公主还要梳洗、用膳、敬茶、进宫……今天一上午都很忙，时间特别紧。我来敲门。” “那麻烦容嬷嬷了。” 从论资排辈来说，大太监包元青是后来的，对于从小跟在瑶月公主身边的容嬷嬷格外敬重。 容嬷嬷领了这份情，轻轻地敲了敲门：“公主，该起了。” 屋子里，瑶月公主、朱七两人睡得正香。 昨晚折腾得有些晚，两人都有些疲惫，再加上今日又要比往日起得早些，两人都赖了床，睡过时辰。 朱七心大，睡得沉，完全没听到动静，瑶月公主还记得第二天敬茶跟入宫的事情，容嬷嬷才唤了两声，她就听到了动静。 “嘶……” 身体一动，感觉酸软的可以。 瑶月公主瞪了身边的良人一眼，看他睡得香甜，又有些不忍心吵他起来。 想着男人收拾起来简单，便没有着急唤他，对外面道一声“知道了”了，瑶月公主慢慢爬起了床。 衣服从床上滑落到地上，洒了一地。 一只如碧玉一般的手从锦被中探出来，捡起了床下月白色的里衣，简单地套在身上，检查妥当后，才唤容嬷嬷等人进来。 有太监拎了热水进屋，没一会儿耳房那边就安排好了。 容嬷嬷过来请瑶月公主沐浴，大宫女碧瑶上前伺候。 待瑶月公主沐浴完，穿衣服，开始上妆，才使了容嬷嬷过去唤人。 第1595章 今天是敬茶的日子 朱七吓了一跳。 平日里伺候他起居的都是小厮来福，冷不丁地换了一张脸，还真有些不习惯。 不过屋子里不是太监，就是宫女，小厮来福也不好进来，朱七便自己来。 大太监包元青得了瑶月公主令，进来伺候朱七。 同样的，朱七亦是沐浴、换新衣，这才有小太监过来束发。 刚刚妥当，清淡的早膳便送了过来。 容嬷嬷小声在瑶月公主身边汇报着：“三夫人怕朱家的东西公主吃不惯，昨晚便空了一个灶台出来来，让奴婢安排了人给公主做早膳。” 瑶月公主轻轻颔首，表示知道。 食不言，寝不语。 早餐吃得比以往都要早，不仅瑶月公主有些不习惯，朱七的胃口也很一般，没让伺候的人盛太多，稍稍几口便吃完了。 待他要喝汤时，瑶月公主及时阻止了他：“敬完茶还要进宫，别喝太多汤汤水水的东西，到时候不太方便。” “好。”朱七没有拒绝，喝了一口便放了下来，他见瑶月公主吃得不多，还让她多吃一点。 既然要进宫，肯定要费不少时间才会吃午膳，多吃一点免得饿肚子。 “没事，到时候真要饿了，我就跟我皇弟讨些点心吃。我就不信了，他还能饿着我？” 朱七笑了起来，不过已经在心里做了决定，呆会儿带吃食时，也给瑶月公主带一份。 朱七有一个专用的小包，平日上值的时候也会带着，里面塞了不少吃的。 他上学时有这个习惯，入了值以后因为身份特殊，没人敢为难他，这个习惯便被留了下来。 一切准备妥当，瑶月公主这才在容嬷嬷的提醒下，跟着朱七朝主院走去。 …… 叶瑜然知道今天是敬茶的日子，一大早就起来了。 担心朱老头子、朱老婆子、朱老头那边误了时辰，还安排了人过去察看，要没起就叫人，起了盯着一些便行了。 朱老头子、朱老婆子还记着这事，再加上年纪大了，睡眠少，起得还满早的。 朱老头就不行了，昨天晚上他过去得意，一时喝多了，即使喝了醒酒汤，今天也差点睡过了头，后来还是被喊醒的。 而住在外面的大房、二房、四房、五房早要辛苦些，他们起得并不比瑶月公主晚。 大人唤醒小孩，检查出门要带的东西，确定没问题后，让下人拉了马车过来，就往府上赶。 六宝、七宝、八宝还小，被大人弄醒了以后没多久又睡了过去，抱上马车的时候，睡得正香。 大人们也没管，就这样坐着直接往府上而去。 到门口时，就见三夫人徐玉瑾身边的丫鬟在那里等着，匆匆向他们行礼，领他们进院。 这边才刚刚坐定，寒暄了没几句，就有丫鬟来报，说瑶月公主和朱七过来敬茶了。 天地君亲。 叶瑜然先带着一家人向瑶月公主行了君臣之礼，这才坐在位置上，等着瑶月公主和朱七敬茶。 “给太老爷、太夫人、公公、婆婆敬茶。” “给爷爷、奶奶、爹、娘敬茶。” 没有人为难，也没有人作怪，四人笑眯眯地接过来，连道了几声好。 又以叶瑜然为代表，说了好几句吉祥话。 没办法，谁让其他三人都有些憷瑶月公主的身份，不太敢说话，生怕自己说错了，得罪人家呢。 叶瑜然心知这里面有自己的功劳，巴不得如此，便没有戳破，任他们三个如此。 “家里其他人你大部分都认识，不过今天这种重要的场合，还是要重新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大儿子、大儿媳妇……” “大哥，大嫂。” “公主客气了！”大房柳氏笑得有些假，顺手就从手腕上摘下了一个镯子子，“你是公主，金枝玉叶，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我一个乡下婆子也没什么好东西，前几年新买的镯子送给你做见面礼，还请公主不要嫌弃。” 四房李氏、五房林氏见了，当场脸色一变。 其他人不清楚，她俩可清楚得很，大嫂手上那镯子就是一个地摊货，几十两银子。 她俩也是服了，家里又不是穷得开不了锅了，拿这种东西打人家公主的脸，什么意思？！ 二人对视一眼，有些想要吐血。 三房徐玉瑾虽然不清楚事间经过，但大房柳氏掏出来的镯子水头如何，她还是看得出来的。 当她看清楚是什么时，心头也微微有些吃惊，暗中着急：早知道大嫂手里紧，我就替她准备了。 叶瑜然脸上没有任何异样，淡定地看着。 瑶月公主呢，脸上也没露出情绪，笑着接了下来，然后转向了大宝、二宝、七宝三人。 大宝、二宝已经是半个大人了，自然不会出任何猫腻，恭恭敬敬行礼：“见过七婶，祝七叔、七婶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白头到老。” 七宝也被交待了，祝福词背得磕磕绊绊，真把大家给逗乐了。 瑶月公主送上见面礼。 接着是二房。 “二哥。” “你二嫂肚子大，不方便出远门，下回有机会再介绍给你认识。来，这是二哥、二嫂给你的见面礼，别嫌弃。”朱二利落地背完了朱五交给他的词，就跟完成任务似的，让丫鬟把礼盒递给了瑶月公主。 瑶月公主道了谢，向二房的五宝、九宝送了见面礼。 然后是三房、四房、五房。 一房房排过来，用去了不少时间，外面的天都大亮了。 瑶月公主没有耽搁，简单地寒暄了几句，跟一屋子的人道别，便带着朱七进宫了。 一行人离开以后，四房李氏的脸便冷了起来。 她一甩袖子，让屋里伺候的人下去。 屋子里大部分伺候的人都是三房的，她自然指挥不动，不过三房徐玉瑾十分有眼力劲，使了一个眼色，使得这件事情变得十分顺利。 “大宝、二宝，你们带弟弟、妹妹出去玩。”叶瑜然开口。 “是，奶。” 大宝、二宝心中有数，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也不好替自己的母亲说话。 只能叹了口气，把弟弟妹妹们都带了下去。 很快，屋子里只剩下了一帮大人。 四房李氏便直接指着大房柳氏的鼻子说了起来：“大嫂，你刚刚什么意思？什么破烂镯子，你也好意思送出手。人家可是公主，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为了大宝、二宝，你也应该送点好东西，抱抱人家的大腿，你怎么不长脑子啊？” 大房柳氏一副什么也不怕的样子，说道：“我们大房穷，不像你们四房有钱，那么粗的金镯子，我可送不起。” “大嫂这是什么话？四嫂又没让你送金镯子，谁家什么条件，有什么能力就做什么事，我也只是送了一副不怎么值钱的字画而已，可这字画也是五郎千辛万苦收集来的，费了不少心思。虽不是名家所著，但也小有名气，也能拿得出手了。”五房林氏也是服了，“我都翻出压箱底的东西了，我就不信大嫂没有。” 就算大嫂不懂，难道大宝、二宝不懂？ 之前准备见面礼的时候，五郎可有给大宝、二宝帮忙。 结果那东西呢？ 怕不是被大嫂一个人给吞了。 第1596章 敬茶后续 自家男人辛辛苦苦找的东西，特地用来给大房撑场面的，结果被柳氏给吞了，这怎么行？ 当着叶瑜然的面，五房林氏直接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娘，五郎为了帮大房找那副名砚，不知道费了多少功夫和人情。现在倒好，名砚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就剩下了一个破烂镯子，早知道如此，当初就不让五郎忙活了。” “还有这事？”四房李氏惊讶，“我只道大嫂没用心，随便打发人，没想到五弟都好心帮忙把东西给准备好了，结果大嫂还能拿一个破镯子敷衍人？！” 她连忙望向大房柳氏，质问她那副名砚去了哪里，别被她拿去换钱了。 果然，大房柳氏面色心虚。 “不会被我给说中了吧？！大嫂，你真拿去换钱了？！”四房李氏惊呼，“大嫂，你怎么想的？那名砚在我们那地方能换多少钱啊？就算不给公主做见面礼，你以后拿去给大宝、二宝做人情，那也是好的啊，你怎么……怎么这么糊涂？” “我怎么糊涂了？有什么东西比钱更值钱？我就换钱了，怎么了？”大房柳氏说道，“你有钱，多的是来钱的门路，不怕没钱。可我怕啊。我没来钱的门路，婆婆婆婆不喜欢我，妯娌妯娌不喜欢我，当家主母当家主母做不了……还不兴我自己存点钱，好以后给自己养老？” “那也不是这种存法。” “你有本事，你存你的。我没本事，我存我的，关你什么事？我送大房的东西，弄的是大房的人情，我都不急，你四房的急什么急？” “我……我要不是怕你耽搁了大宝、二宝，我才懒得管你。” …… 叶瑜然轻咳两声，打断发生争执地三人：“好了！这才安生几年，怎么又闹起来了？特别是你，柳小月。” 被点头的大房柳氏皮子一紧。 “你是不是忘了，当年为什么我把你们大房单独分出去了？” 大房柳氏根本不敢吱声。 可不就是忘了。 叶瑜然这几年呆在朱家村的时间少了，大房柳氏的日子过得舒服了，又只眼见着其他几房混得风生水起，唯独大房没滋没味的，心里可不就不平了。 同样是儿子，为什么其他儿子都有，就她家男人没有？ 还有啊，一个个说她家大宝、二宝如何优秀，怎么分钱的时候没见分给大宝、二宝？ 大房柳氏觉得，他们就是嘴上说说。 说白了，就是“得寸进尺”。 安生了几年，看着其他各房越过越红火，柳氏既眼热又不甘，便想着讨些“便宜”回来。 叶瑜然不在，其他各房看着朱大、大宝、二宝等人的面子上，也不会刻意为难柳氏。 虽说叶瑜然把大房分出去了，但毕竟是亲兄弟，犯错的是柳氏，又不是整个大房。 种种原因，其他各房有什么好事时，也会带着大房一起玩。 再加上叶瑜然睁只眼闭只眼，没有阻止，柳氏的气焰再次嚣张起来。 又被昨天的盛状一刺激，也就有了今日之事。 “如果不是你，大房根本就不会被单独分出去；若不是为了大宝、二宝、七宝，你早就被赶出朱家的大门了。” “你以为你是谁？你能够坐在这里，能够享受朱家的庇护，是因为你有几个好儿子。” …… “我可以为了大宝、二宝、七宝容忍你，但你非要闹，那我就只能牺牲他们三个。”叶瑜然紧紧盯着大房柳氏的眼睛，说道，“朱家可以没有大房，但不能被大房拖后腿。你要拖大宝、二宝、七宝的后腿，只能怪他们眼睛瞎，挑了一个拖后腿的娘。” 大房柳氏一震，惊慌地抬起头来：“娘，他们可是你亲孙子。” 她敢闹，敢再次冒头，不就是因为她知道朱家看重大宝、二宝吗？ 就是七宝，一个豆苗子，重要性都比不过大宝、二宝。 若是叶瑜然放弃了大宝、二宝，那他们大房还有什么？！ “那又怎么样？我孙子多，牺牲掉三个，我还有其他孙子。他们有一个拖后腿的娘，难道还想我为了他们，就不管其他各房了吗？”叶瑜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何况三房还做了官，我偏心老三也是应该的。” “可三房没有孩子……” “现在没有，又不代表以后没有。更何况，后面还有二房、四房、五房。三宝、四宝学业也不差，我也可以重点培养他们。” “不行！大宝才是朱家的长房长孙，娘应该培养他才是。”大房柳氏慌了。 除了大宝、二宝，她都都没有了。 若是叶瑜然连这两个宝贝孙子都放弃了，那她…… “这不是看你的表现吗？” 大房柳氏身子一慌，跪到了地上：“娘，我错了，求求你原谅我，看在大宝、二宝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不闹了。谁当朱家当家主母都行，我不争了，你不能放弃大宝、二宝，他们可是你的亲孙子……” 叶瑜然没有立马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柳氏，任柳氏在下面求饶。 大房柳氏眼看自己求情没用，又求了三房徐玉瑾、四房李氏、五房林氏，求她们替自己说话。 求朱大，大宝、二宝可是他亲儿子，他们要是被放弃了，他这个当爹的也讨不到好。 朱大其实是有些犹豫的，只是不等他开口，就被眼明手快地朱五给阻止了。 叶瑜然、朱三不在朱家村的这些日子，剩下的几兄弟凡事都是一些商量，这次也一样，朱大习惯性地“采纳”朱五的意见。 没有任何人求情，大房柳氏一边哭，一边骂他们绝情，平日里一个个那样夸大宝、二宝，没想到真的遇到了事情，居然没有一个人管他们。 大房柳氏的心凉得彻底，嚎啕大哭，后悔非常。 她以为只要她手里捏着大宝、二宝，朱家人肯定会投鼠忌器，不敢对她如何，没成想朱家人一个个竟然如此绝情。 早知如此，她又哪里敢折腾了？ 呜呜呜……她是真的知道错了！ 她就是不甘心而已。 她才是长房长嫂，那些出风头的事情应该是她啊。 …… 不管柳氏如何后悔，叶瑜然都没有当场松口，让人把她押到了自己的院子里，找了一个屋子关起来。 管事婆子手脚利落，没多久就清空了屋子里的东西，摆上了佛堂，一副要让柳氏吃斋念佛的样子。 “老夫人说了，让大夫人在屋子里好好反醒，到时候这一套是要带回朱家村的。” “想让她把安开少爷、安宝少爷重新放回心上，就看大夫人的表现了。” “大夫人有空抄抄佛经，写一写检讨书，什么时候老夫人满意了，什么时候让各房继续支持两位少爷。” …… 第1597章 柳氏佛堂 朱大看叶瑜然这个样子，是真的有些被吓到了，柳氏被拖走以后，才小心翼翼询问：“娘，你不会真的放弃大宝、二宝了吧？” 他们大房本来就吃亏，被单独分了出去，很多产业的分红都分不到他们头上（他不知道那些分红划到了他三个儿子身上）。 他现在手里拿的，都是他和朱二两人自己种地种出来，不如其他各房富裕。 但因为三个儿子的求学费用都是公中支出，他和朱二一般都呆在庄子上种地，日常生活倒没有太大感觉，也就柳氏天天念叨，他才开始注意。 慢慢留心，发现果然如此。 可这个时候，事已造成，他怪柳氏也没用。 何况他有大宝、二宝这两个优秀的儿子，即使看在儿子的面上，也不可能真的对柳氏怎么样，也就稀里糊涂地继续过着，然后有了七宝。 有大宝、二宝在，其他的朱大都能忍，但若是叶瑜然真要放弃他的这两个儿子，那他可就慌了。 “扑哧……”四房李氏轻笑一声，“大哥，这还用问吗？娘那么疼爱大宝、二宝，就是我们几个做婶婶的都舍不得大宝、二宝委屈，怎么可能真的放弃他们不管？” “刚刚我那么说话，大哥别生气，我就是气不过，觉得大嫂这事做得不地道，怕她会拖大宝、二宝的后腿。” “大宝、二宝那样的好孩子，可不能给大嫂拖累了。” “你放心，大嫂是大嫂，大宝、二宝是大宝、二宝，以前我是怎么对他们的，以后也是这样。” …… 朱五胳膊一伸，揽到了朱大的肩上：“大哥放心吧，我刚不让你求情，是想吓唬吓唬大嫂。大宝、二宝那么好的孩子，我可舍不得委屈了他们。” 各房纷纷表态，朱大微微松了口气，但还是眼巴巴地盯着叶瑜然，看她是一个什么说法。 叶瑜然有些无奈，其他人都看出来她是什么意思，朱大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或许看出来了，只是没有得到她的亲口回答，还是会担心。 “他们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这几年我在朱家村呆的时间越来越少，柳氏又忘记疼了，不趁着这个机会打压打压，我怕她会拖累大宝、二宝。”叶瑜然说道，“你们其他人也注意一点，虽然我们都疼大宝、二宝，但表面功夫该做的还是要做，要不然她就会以为我们投鼠忌器，不敢伤了大宝、二宝。只有她怕了，才不敢生出别的心思。”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要放弃我那两个乖孙子！”朱老头松了口气。 这些年，他越来越不管家里的事了，可大宝、二宝两个乖孙子他是喜欢的。 叶瑜然要真放弃了，他就算不敢跟叶瑜然唱反调，也得帮大宝、二宝说几句话。 朱老爷子、朱老婆子亦是如此。他们看似跟了大儿子，由这边养老，但这边的事情他俩都插不上手。 家里的事，不是叶瑜然一言堂，就是其他几个孙子自己商量着办。 他们没什么想法，就希望儿子、孙子好好过日子，越过越红火。 人嘛，老都老了，盼的不就是这点事儿？ 当然了，他俩还在为纳妾的事情僵着，目光对上的时候，朱老婆子就垮了脸，把脸挪到了一边。 朱老爷子：“……” 要不是她没把大儿子教好，他至于这样给大儿媳妇做脸，表示他们老两口的态度吗？ 心里，也有些不快。 但今日终究是大喜的日子，朱老爷子也不可能真地为了那点不快闹起来，压了压。 得到叶瑜然的亲口答复，朱大的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他跟叶瑜然保证，他绝对不会说漏嘴。 这几年，他和朱二经常做农田实验，嘴巴也越来越紧了，说不说出去就绝对不会说出去。 - - 朱七随瑶月公主进了宫，朱家兄弟能因家中喜事请假，勤帝却不可能因此罢朝一天。 老老实实上了早朝回来，新婚夫妻俩已经祭祀过皇家太庙，给先帝和勤帝、瑶月公主的生母上过香了。 勤帝是弟弟，后宫又没有其他太妃长辈，朱七和瑶月公主不需要跟什么人请安，也就简单地说了几句话，便去了淑妃处。 准确说，是淑贵妃。 朝堂刚稳，底下的人就递了奏折，催促勤帝选秀立后，直接戳到了勤帝的肺管。 国库空虚，选什么秀？ 后宫好不容易清理掉人，都没舒服几日，立什么后？ 勤帝十分强硬，直接以淑妃养育大皇子申屠慎有功，升为贵妃。 朝臣：“……” 淑妃又不是大皇子的生母，有什么功劳？ 勤帝：“婷美人身份低下，没资格教养皇子，一直是淑妃负责照顾。从出生到如今，大皇子健健康康的，这不是淑妃的功劳是什么？” 瑶月公主与淑贵妃关系不错，如今瑶月公主新觅良婿，携夫入宫，淑贵妃也跟着高兴，十分给瑶月公主脸的夸了朱七几句，又赏了东西。 留新婚夫妻二人吃过午膳，勤帝这才放人出宫。 淑贵妃笑着说道：“这下陛下放心了？看皇姐和驸马相处的样子就知道，驸马是真心喜欢公主，以后肯定会对公主好。” “再好，能有自家自在？”勤帝有些泛着酸味地说道，“更何况，人心易变。现在朱编修是对皇姐好，但以后呢？万一有一天他变了心，伤了皇姐的心怎么办？” 淑贵妃一阵无语，没理他，转身回了殿。 “哎，你怎么没说话？难道朕还说错了？本来就是，当初那那家不也保证了会对皇姐好吗？结果呢？结果怎么样？他还不是蓄养歌妓，眠花宿柳……” 除了名面上没有纳妾，什么没干？ 庶子都搞出来了。 当时勤帝气得要死，恨不得当场杀过去弄死那男的，还是瑶月公主拦住了他，说不能坏了他的大计。 为了他的大计，瑶月公主牺牲颇多。 即使只是出于补偿心理，勤帝也希望瑶月公主能够寻得良婿，幸福一生。 到了殿里，被追问的淑贵妃无奈：“你让臣妾说什么？坏话都让陛下说了，臣妾还能跟陛下唱反调不成？虽说忠言逆耳，但臣妾也怕刺了陛下的心，让陛下把臣妾给罚了。臣妾身体娇弱，可经不得陛下折腾。” 后面一句话说得有些含糊，但意思明显。 谁让某个家伙掌权了以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没事就找她的“麻烦”，总想要在床上“收拾”她呢？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身娇体软，也被他搞得“身娇体软”了。 第1598章 进宫请安 勤帝讪讪摸了摸鼻子。 他最近折腾的是有些过了，但这不是…… 咳咳！ 某人太好吃了，他忍不住，这能怪他吗？ 继位多年，前面几年一直被那个老妖婆给压着，连宠个人都得听从对方的安排，勤帝被压制惨了。 后来好不容易解放，得了自由，他自然要讨可心的好好“放纵放纵”。 只可惜，他是放纵了，但有人好像不乐意了。 勤帝说了几句软话，这才把淑贵妃给哄好。 至于瑶月公主与朱七的事，也暂时抛在了脑后。 淑贵妃一副被哄好的样子，露出笑容，在心里默默表现：瑶月公主，臣妾为了你可牺牲惨了，下次入宫可得好好感谢感谢臣妾！ …… 瑶月公主、朱七回到家里时，朱家已经收好了尾，一直到晚一点时间，瑶月公主才从容嬷嬷嘴里得知，大夫人被“留”在了老夫人的院子里。 “具体怎么回事不知道，公主离开后，下人就被赶了出来。” “然后没多久，大夫人就被人请到了老夫人的院子里，请了一台观音进去，外面还安排了人看着。” …… 瑶月公主若有所思。 今天大嫂送她那样一个破烂的镯子，她不是没有情绪，只是看在朱七的面子上没表露出来罢了。 何况今天还要入宫，真要这个时候闹起来，肯定会传到勤帝地耳朵里。 到时候勤帝对朱家印象不好，吃亏的是朱七。 瑶月公主可舍不得朱七受委屈，但她没有当场闹出来，也不是没打算秋后算账什么的。 具体要如何操作，还要看朱家是什么反应。 朱家这边能公正处理，她日后与朱家好相见；但若朱家让大房柳氏如此踩她的脸却不做任何表示，那就别怪她记朱家一笔了。 还好，朱家没让她失望。 “继续注意朱家动向，不该打听的别乱打听，反正过两日我们就搬到公主府了，日后与这位大嫂怕是也没什么相见的日子。狗咬了你，难不成我还要咬回去？” 之后瑶月公主呆在朱家这几天没看到大房柳氏，也没过问，就好像朱府真的没有这个人似的， 三日一过，立马收拾了家当，给朱家长辈行过礼后，就带着朱七搬进了隔壁的公主府。 叶瑜然念着朱家其他人难得上京一趟，有的人可能这辈子就只出来那么一趟以后就没机会了，就让徐玉瑾安排了一下，带着家中老少出门游戏了一番，也算是让他们见了见京中的世面。 念着朱家村还有大着肚子的二房刘氏，再加上他们来来往往在路上需要花上不短的时间，叶瑜然没让一行人留太久的时间，半个月过去了，便安排了回程。 自家有现行的车队可用，各房采办起来毫不留情，置办了不少。 除了自家用的，什么亲戚朋友也都买了一圈。 如此，仅朱家自行采办就够塞满一个车队了。 朱老婆子碎碎念着，觉得这几个孙媳妇太能花钱了，让叶瑜然管管，就算朱家有金山银山，也得被她们给掏空了。 “娘，钱是她们赚的，她们自己爱怎么花就怎么花。再说了，她们再怎么花也花不到外人身上，不是我几个儿子身上，就是我那几个乖孙，这不挺好。” 叶瑜然一开口，朱老婆子就被堵住了。 朱老婆子跟朱老爷子抱怨。 朱老爷子说道：“你这大儿媳妇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辈子都没闹过她，你跟她说这些干嘛？你还能跟她似的，那么有本事让朱家更起来？” 一口气又是堵在了胸口：“你……你是非得气死我不可，是不是？” “我这是让你少管。我俩老都老了，管他们干嘛？有一口吃一口喝就行了，剩下的随便他们折腾。” “是啊，你有一口吃的喝的就行了，还吃喝到女人的肚子上去了。”一想到回去就要看到那个小妖精，老婆子就气闷。 朱老爷子：“你不也给你儿子纳了一个吗？” “那能一样吗？那是我儿子，我当娘的，还不能心疼自己的儿子？” “有什么不一样？我辛苦了一辈子，老都老了，还不能享受一回？再不享受，就进棺材板了。” …… 马车里，老两口吵了起来。 准备进马车的朱老头头疼，有些不想进去。 可朱五不管，催促着他上马车，呆会儿要走了。车行就那么几车马车，他们各房还要照顾小孩子，朱老头这个做儿子的不“关心”自己的爹娘，谁关心？ “爹，你总不能让我们丢下孩子不管，替你孝敬爷爷、奶奶吧？” 朱老头知道朱五这是嫌弃自己，郁闷地瞪了他一眼，钻进了马车。 没一会儿，马车里的争吵声便停了。 朱五挑眉：看吧，我就知道，只有我爹才是太奶的心头宝。 转身跟各位兄长确认是否收拾妥当，各家负责各家的，他负责总的车队。 除了大房柳氏，四房李氏、五房林氏与叶瑜然依依惜别。 “娘，你这边忙完了，记得早点回来。你不在家里，总感觉家里少了点什么。” “是啊娘，你就是我们的一杆秤，有你在，什么都不怕。你一不在，做什么都慌。我们可说好了，娘忙完了事情，一定要赶紧回来来。” …… 看到她们这么舍不得自己，叶瑜然心中十分动容。 人心都是相互的，自穿越至如今，她敢说，她没有对不起朱家的任何人。就是几个儿媳妇，她也是尽量站在女人的角度为她们考虑。 就是柳氏，她也是有考虑过的。 要不然，就凭柳氏做的那些事情，她早就想把对方赶出家门了。 这个时代不比她上辈子，离个婚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虽然会让某些八婆说几句闲话，但只要女人自己硬气，该工作工作，该赚钱赚钱，照样能够过得很好。 然而这个时代，对于女人是不公平的。 女人就是一件“物件”。 离了男人，女人就跟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土地似的，就不是一个人了。 打从一出生开始，她们就时时刻刻面对着生死考验。 因为少了那二两肉，她们出生后能不能活下来，完全要看家中长辈的意思。若是家里是个重男轻女严重的，指不定就不想多养一张嘴，狠了狠心，或用被子闷死，或放粪桶里闷死，或直接摔死…… 不知道有多少女婴就是这样死去的。 第1599章 女人之难 若是有幸活了下来，也不一定是件幸事。 还不会说话，伴随她们的可能就是奶奶或母亲的咒骂，似乎家里所有的困难与痛苦都是她们带来的。在咒骂的过程中，完全变性反应忘记自己也是女性。 旁边的男人装聋作哑，好像坏事都是女人做的，与他们毫不相干。 会走路了，就得干活。 吃最少最差的，穿最薄最旧的衣服，干最多最累的活，还要被骂吃白饭的，养了就是浪费粮食。 没有人欢迎她们的到来，似乎她们的出生就带着原罪。 如果活不到出嫁那一天，死了也就死了，还会骂一句晦气。 如果侥幸活到了出嫁那一天，卖女儿的事情也时有发生，不是为了改善家中困难，就是为了给那个多了二两肉的儿子攒下娶儿媳妇的聘礼。 总而言之，女儿和价值就在于——她能换多少钱。 到了婆家，照样吃最少的最差的，穿越薄最旧的衣服，干最多最累的活，还要被骂吃白饭的，似乎情况没有什么改变。 不，还是改变了的。 毕竟，晚上还要伺候那二两肉，还要在婆婆的催促下赶紧生下另一个二两肉，传递他们家的香火。 不管是怀不了孕，还是生不下二两肉，全部是女人的罪过，是夫家造了几辈子孽才娶了这么一个儿媳妇…… 女人，再次成了一切罪恶的源头。 或被打死，或因各种原因而死，夫家还得道一句晦气，白瞎了那聘礼娶了这么一个丧家的玩意儿。 死了都不得安生，还要被人骂骂咧咧，骂上一辈子。 似乎她来世上走那么一遭，就是为了来“受罪”的。 然后等待着另一个女人走入这个家庭，继续前面那个未完成的任务，再走上那么一遭。 你以为你生了儿子，就真的能改变命运了吗？ 并没有，因为辛苦了一辈子，伺候完了大的二两肉，你还得给这个小的二两肉娶一个能生儿子的女人回来，让她继续重复你的命运。你没办法反抗男人，反抗这个世道，你便将所有的怨气与这辈子所受的所有痛苦都施加到这个娶回来的儿媳妇身上…… 命运再一次重复。 当然也有幸运的，虽然生了一个女儿，但男人死了，婆婆也死了，只剩下她和女儿独守整个家业。 有房子有地有钱，还没有人管束，似乎即将迎来新的生活。 可命运会告诉她们：你想多了！ 族亲出现。 没有儿子的女人没资格继承夫家的东西，千夫所指，让她们把东西交出来。 幸运一点的，只是落得一个被赶出去的命运，至少还活着；不幸运的，母女二直接被发卖，还能换来几两银子，让这帮族亲瓜分一二。 而这，便是绝户。 没有儿子，便是绝户。 真以为女户是那么好立的吗？ 不，并不是。 并不是所有的地方都能得到法律的照看，在绝大多数官府管不到的地方，宗族才是最强大的。 叶瑜然穿越到这个世界，能够在朱家村立有一足之地，靠的不是原主的“横行霸道”，而是朱氏宗族的“宽容”与“忍耐”。 这些男人不够狠，但凡他们稍微狠一点，拿了绳子绑了原主，要发卖，要下猪笼，原主肯定猖狂不起来。 一帮男人靠武力镇压，还能对付不了一个女人？ 只能说，原主是幸运的。 叶瑜然也是幸运的。 叶瑜然心里很清楚，即使不考虑大宝、二宝他们，她十分强硬地做主要把柳氏休掉，那么就相当于逼柳氏去死。 柳家是个什么情况，她还不知道吗？ 一群没有良心的，无肉也能啃下二两肉的家伙，柳氏要是被休回了娘家，能有一个好？ 叶瑜然前脚休了，后脚柳氏就有可能会被柳家打一顿，送上门来任她处置，各种手段逼着她把休书收回来。 在这样的博弈之下，柳家是不会考虑柳氏的生与死的，他们只想绑在朱家的这船条上，不能撇干净了。 或者柳氏被逼死。 或者柳家输了，没办法用柳氏逼迫叶瑜然，但他们可以像卖东西一样，把柳氏卖给下一家。 一个年纪一大把，给别人生过儿子的女人，二嫁能够选到什么好人家？ 不是鳏夫，就是各种娶不起媳妇的垃圾男，柳氏进门后，恐怕生不如死。 而这样，朱家就能摆脱柳家吗？ 不能。 别忘了，大宝、二宝、七宝是柳氏生的，柳家绝对不会放过他们，会跟狗皮膏药一样沾上来。 后续的麻烦，只会更多。 叶瑜然在心里盘算过利弊，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把柳家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更安全些。 即使柳氏有诸多问题，她也罪不致死，只是时代的局限性导致了她的“目光短浅”，各种毛病。 而这些毛病，只要看顾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柳氏再不是，她也不可能真的放着自己的几个儿子不管，叶瑜然也有信心能够管辖住她。 管辖住了柳氏，一不会影响到大宝、二宝、七宝三人，二不会影响到长房的长远发展，三还能管辖住柳家（只要不把柳家逼上绝路，人家也不可能做出什么狗急跳墙的事情来，就是时不时跳出来恶心你一下），可谓一举三得。 或许有人会说叶瑜然太过于心慈手软了，可那又如何？ 直接弄死他们？ 叶瑜然是人，不是魔鬼。 别人并没有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她还能越过律法的界线，脏了自己的手？ 对方罪不致死，叶瑜然也做不到那么绝情冷血。 划好一个圈，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底线在哪里，只要在这个圈内，随他们蹦跶，一旦过了这个圈…… “娘，我明白了！”听到叶瑜然这么一通解释，刚刚还有些闹不明白的朱八妹叹了口气，“我还以为娘是心疼大宝、二宝、七宝他们，所以才会对大嫂这么宽容，没想到这里面有这么多道道。” 叶瑜然轻轻笑了起来：“你大嫂是眼皮子浅了一点，人嘛，都有些毛病，但她的这些毛病又罪不致死，没事把人往绝路上逼干嘛？更何况，她是你大嫂，又不是我们家的生死大敌。该收拾的时候收拾，该容忍的地方容忍。你几个嫂嫂还在旁边看着呢，娘要做得太绝情了，她们以后也会有顾虑。” 没有一个儿媳妇愿意看到一个婆婆对儿媳妇冷血无情，下手狠辣。 虽然柳氏确实讨厌了点，她们也不喜欢，但叶瑜然真要把柳氏给休了，她们肯定会“物伤其类”，有所担忧——如果我一不小心犯下了差不多的错误，会不会也被休掉？！ 第1600章 物伤同类 “差不多”这个词就广了。 柳氏所犯的错误可大可小，这么多年来不，累积了不少，却没有一个在“七出之条”。 今天叶瑜然能因为这些问题休掉柳氏，明天她就可能因为别的类似的问题休掉其他人。 休妻，是个很严重的事情。 不到万不得已，一般都不会动用。 如果有人以“七出之条”休了人，要么真的是这个女人做了什么事情，要么就是这夫家品德不端，做人不地道，特地找了一个理由想要换媳妇，只不过打着“七出之条”的旗号而已。 叶瑜然跟朱八妹解释，在朱家村的时候，她让二姑母、大嘴巴她们和离，那是因为那是她的地盘，她说了算。 即使和离了，她也能保证两个女人过得很好，不会发生吃绝户的现象，更不会有人有胆子打她俩的主意。 可在这外面，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你三哥在青远县上任的时候，娘在那边建了一个女子工厂，你还记得吧？” 朱八妹点头。 “那些女人的事情，娘也跟你讲过，你好好回忆一下，那些女人都是在什么情况下被逼入绝情的？” 女人工厂里的女人有因为各种理由被休的，其中生不出儿子是多数。 还有就是被夫家嫌弃，污蔑她偷人的。 也有没生出儿子，男人却死了，被人吃绝户的。 亦有被娘家卖到夫家，男人死后被婆婆卖给另一个人，被家暴逃跑的。 …… “看着她们的情况似乎不太一样，但大抵都跟男人要关，要么被休，要么死了男人。这才是正常现象，天底下大部分地方都是这样，朱家村才是意外。”叶瑜然说道，“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其实我是不想你嫁出朱家村的原因。因为在那边，只要有娘打下的基础，即使娘有一天不在了，你也能在娘的余荫下过得好好的。但到了外面，娘就拦不住了。” 她的力量终究是太小了，挡不住天下人。 一时间，朱八妹有些沉默。 叶瑜然牵住了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你没有经历过这些，所以没办法感同身受，即使娘一遍一遍跟你讲，时间长了你也就忘了。娘反复跟你讲，也不是怕你忘了，只是想跟你提个醒，怕你把朱家村的东西当成天底下的东西，和整个天下为敌。不管这个天下是什么样子，娘希望你能在清醒的认识它，利用它的规章制度，过好自己的生活。” “娘……”朱八妹一阵感动。 再一次听到这些类似的话，跟以往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之前听到的，是叶瑜然帮她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让她看到了另一个世界——原来女人，可以有另一种活法。 而这一次，她看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看到了世界的“残酷性”——原来，即使强大如她娘，也没办法反抗整个世界。 “我们知道这些东西，不是为了炫耀和反抗什么，而是用来它保护我们自己和我们想要保护的人。在朱家村的时候，娘想要保护你，你哥，你的几个嫂子。在青远县，娘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保护更多命运多舛的女人。到了京城，娘越发地感觉到自己的渺小，越发担心娘对你的教导不够，让你走了弯路，受了委屈……”叶瑜然说道，“有的时候，我甚至会想，我教你另一种女人的活法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万一害了你怎么办？” 朱八妹连忙摇头：“不会的娘，女儿很高兴你能告诉我这些，我不想稀里糊涂的活一辈子，我想清清醒醒地活着，即使有一条，我走了弯路，我也不会后悔。反而会很庆幸，因为没有人比我更幸运，能拥有像娘这么开明睿智的娘。” “可娘舍不得……一点点委屈，娘都舍不得你受。”叶瑜然的眼睛有些湿润。 这个姑娘是从原主肚子里出来的，她来的时候，朱八妹已经不小了。 可在叶瑜然眼里，这个女儿就跟她自己亲生的没什么两样，她恨不得将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捧到朱八妹面前。 她又如何舍得让朱八妹受一点点委屈？ 她挑三捡四，反复后悔，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左右为难过。 有的时候，她恨不得能将朱八妹未来会经受的委屈与磨难全部都给代了。 “娘……”朱八妹紧紧抓住了叶瑜然的手，“女儿不委屈，女儿从来就没有委屈过。只要有娘在，女儿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儿，没有任何人能够比得上女儿。真的，女儿不骗你。” …… 不远处，甘逸仙有些想要抚额。 朱八妹还没出嫁呢，叶瑜然就已经这样“反复无常”了，这要是出嫁了，那还得了？ 这不会就是师傅所说的，什么婚前综合症？ 甘逸仙也搞不太懂。 反正他见着朱八妹，觉得朱八妹的反应还算正常，可落到叶瑜然身上……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恐怕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甘逸仙有想过跟她好好聊聊，排解她心里的纠结，可问题是，刚聊过的时候还好，她也说得头头是道，但转过身，她脑子里的东西就跟翻脸不认人似的，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也不知道朱家其他人察觉了没有。 察觉肯定是察觉的，只不过最近朱家事情太多，一个个都忙得狠，没有顾上罢了。 现在送走朱家村一行人后，朱府终于空了下来，下一阶段要忙的事情还在排队，徐玉瑾想着朱三问过的事情，心里也不免挂念。 她安排好下人，折身进来，正好看到甘逸仙在不远处偷看，正要说话，就被甘逸仙给阻止了。 徐玉瑾一头雾水，顺着甘逸仙的手指一瞧，果然瞧见了“你浓我浓”，气氛怪异的母女俩。 “这是……怎么了？” 甘逸仙招手，让她跟自己离得远一些，这才小声说道：“没怎么，就是舍不得嫁女儿，闹情绪呢。” 徐玉瑾问号脸：？？？？？ 甘逸仙摊了摊手，一脸无奈：“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一开始想让八妹单独立户，招赘，被我给嫁下去了。后来又想给八妹找一个父母皆亡，家有薄产，还有能力，能发誓只对八妹一个人好的……和容家订了后，有一天半夜起来，跟我说她想悔婚，重新给八妹挑一个。有一天，又突然跟我说，要不然，还是让八妹回朱家村找一个……还有一天，又觉得黎大公子挺好的，即使不能选黎大公子，也可以选一个长相差不多的……” 随着甘逸仙一件一件讲出来，徐玉瑾瞪大了眼睛，感觉在听什么故事。 她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小声道：“娘……什么时候情况这么严重的？！之前不是只是有些舍不得八妹吗？情况这么严重，你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 第1601章 理解不了女人这种生物 “不知不觉就重了。我也没想到这么久过去，不仅没好转，反而更严重了。我一直以为，有我在旁边盯着，时不时开解一下，师傅的情况会越来越好才对，结果……”甘逸仙摊了手，他真的无奈了。 他实在理解不了女人这种生物，亦或者，是他对师傅的了解还不够深嘛。 之前嫁林三妹、林四妹两姐妹的时候，也没见师傅如此，怎么到了朱八妹这里，完全变了一个样呢？ 徐玉瑾也不好怪甘逸仙，甘逸仙对叶瑜然有多孝顺，大家全看在眼里。 叶瑜然要有什么情况，甘逸仙肯定第一个知道。 他都没想到，大概是……真的没想到吧！ “搞到现在，我都担心八妹嫁人那天师傅会后悔，突然不让八妹嫁了。” 徐玉瑾咽了咽口水：“不至于吧？八妹年纪不小了，就是在京里，八妹这个年龄都算大的了。男方大一点，那叫会疼姑娘，没关系，可姑娘家太大了，不说律法不同意，外面的人也会说闲话……” 徐玉瑾发誓，她对朱八妹这个小姑子没有一点意见，若是可以，朱八妹一辈子不嫁人都没事。 就朱八妹自己挣的那些钱，朱八妹自己就能养活自己。 可问题是，律法不同意啊，世俗也不同意。 “不知道，反正我是有点担心。我想跟三哥商量一下，献宝的事情赶紧做，完了我带师傅出去转一圈，散散心。等八妹要成亲了，我们再回来。或许到时候，师傅的症状就能好很多了。只是那样，图书馆，还有八妹的事情，恐怕要劳三嫂和三哥辛苦了。” 他们一不在，朱家送给朱七的图书馆就得朱三和徐玉瑾自己想办法盯着了，朱七怕是靠不住的。 朱家村那边朱五也要盯着，他就算抽空上京，也不会呆太长时间。 还有啊，朱八妹与容七公子的亲事订了下来，但嫁妆还要准备，还要应付各种各样出现的意外。 人没嫁进去之前，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第三件，便是朱三与徐玉瑾自己的事。 今年户部肯定会有大动作，朱三身上的担子也不轻。 朱家在朝中无人，可以说没有任何人能帮他，所有的一切都要靠他自己一个人扛下来。 徐玉瑾一听，心里头也有些拿不准。 按原计划，叶瑜然应该会一直呆在京中，等朱八妹嫁了人后才会离开。 那个时候，朱三即使还没有坐稳，但初期的考验也经历过了，后面会平顺很多。 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叶瑜然在的时候，徐玉瑾一点也不觉得，好像只要有她在，什么事情都能放心似的。 青远县如此，京中亦是如此。 现在甘逸仙冷不丁地告诉她，他想快点带叶瑜然一般京，徐玉瑾顿时觉得心慌慌的，就跟丢了宝贝似的。 “这个……这个我跟三郎商量一下，到时候再答复你，你看……怎么样？” 甘逸仙一愣，不是说我跟三哥商量吗？难道三嫂怕我跟三哥商量不好？ 他没有多想，道：“肯定是要商量的。三嫂先跟三哥打声招呼也好，这样吧，我明天等三哥下值后，再跟三哥说话，你看怎么样？” “……好。”好赶，也不知道这一晚上的功夫，她和朱三也不能商量出什么结果出来。 还有啊，关于婆婆这么快就要出京的事，八妹若是知道了缘由，会不会自责？ 本来三妹的婚事就有些一波三折，折腾了不少日子，现在又让婆婆得了心病，八妹怕是要难过一回了。 徐玉瑾顿时觉得男人就是心大，这么大的事情，他只考虑到了婆婆，却忽略了朱八妹也是当事人。 唉…… 看来，还是得她操心啊。 晚上。 朱三回到房间，就让屋里伺候的人下去。 他坐到徐玉瑾身侧，十分关心地说道：“怎么了？你今天有些不对劲。” “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觉得娘最近有些不对劲，让我问问逸仙吗？我今天问过逸仙了，我们也聊了。” “逸仙怎么说？” “娘确实不对劲，”徐玉瑾恹恹地说道，“她得了心病，她舍不得八妹出嫁，在闹情绪，说是什么嫁女综合症……反正逸仙是这么说的。他想跟你商量，等献宝的事情结束，他立马带娘出京，到处转转散散心，免得到时候八妹真要出嫁了，娘受不了。” 朱三一时语塞。 他知道他娘偏心八妹，但他没想到他娘偏心到了这种程度——竟然只是因为八妹要出嫁了，就得了一个什么劳什子心病？ 朱三问了一下状况。 徐玉瑾没有隐瞒，将甘逸仙说的那些事情转述给他。 朱三一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别人家中有舍不得儿子，觉得嫁进门的儿媳妇抢了儿子的，他娘倒好，舍不得的是女儿。 “出去转转也好，若是娘真的舍不得八妹，确实得出去散散心。要不然到时候八妹真嫁了人，就麻烦了。” “你舍得娘？” “舍不得也没办法，八妹只是订个亲，娘就得了心病，这真要嫁了，那还得了？”朱三说道，“你嫁进来的时候，我们家条件已经好了起来，所以你是没见着当年我娘对八妹有多宠。老六说的那些话，有一些夸张了点，但也算是事实，要不然老六当年也不会被气得离家出走。很多事情，都是有缘由的。” 所以，朱三是真的一点也不意外叶瑜然无法如此。 “你是想替老六说话吗？老五把他骂得那么惨，也没见你替老六说几句话。” 朱三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情况不一样，虽然我跟老五、老六都亲，但老五、老六年龄相仿，他俩在一起的时间更长，关系可能比我对他们更亲密些。有的话，老五能说，我说不出口。”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他有了顾虑。 有的话怕说过了，伤了朱六的心，伤了兄弟情分。 他俩同为在朝官员，需要考虑得更多。 老五不一样，老五又不是官，也不用担心以后在朝堂上被老六穿小鞋什么的，自然可以放心“指责”老六。 老六那性子，啧啧啧啧…… 几个兄弟里面，就属他最记仇。 否则当初也不会因为和做娘的赌一口气，做出那种事情。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来，老六有多记仇了。 听朱三这么一讲，徐玉瑾有些理解：“确实，你跟老五情况不一样，你会有所顾虑也正常。老六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呢，这么多年没见，也不知道自己跟老六的兄弟情谊还剩下多少，有些收敛也正常……” 说着就说到这次朱七与瑶月公主大婚，朱六暗中送来了不少东西。 他们替朱七准备的聘礼里，也就朱老给的那箱最为名贵，珠宝名画，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掏来的。 第1602章 当兵打仗这么赚钱? “这当兵打仗这么赚钱吗？”不怪徐玉瑾语气疑惑，朱家是什么情况，她嫁进朱家后也算摸底了。 朱家其他兄弟都拿不出来，结果在外打仗的朱六却掏了好东西出来，这不是明摆了有问题吗？ 这个问题，难倒了朱三。 他没想到朱六说的“给一箱子东西”会是那么一箱子，他要是早知道，肯定会拦。 但朱六说了，这是他给朱七的“惊喜”，他能怎么办？ 最近叶瑜然情绪不对劲这事，朱八妹也有所察觉。 第二天徐玉瑾来试探的时候，她一听就听出来了。 “三嫂也看出来了？” “也？你也察觉了？” 朱八妹点头：“有的话，娘反复跟我说了好多遍。我一开始只以为是娘年纪大了，变得啰嗦了，但既然三嫂都有所察觉，那看来就不是我的错觉，而是真的了。” “我也没想到，婆婆居然会得这种心病。” “我也没想到。不过想想，似乎也有些道理。从小到大，娘就特别疼我。周边的人看到娘那个样子，都说娘有毛病，放着好好的儿子不宠，宠我一个姑娘，可娘就是硬气，就要宠我。后来家里条件好了，情况才慢慢好转，娘也知道几位兄长和嫂嫂。” “那应该不是娘不疼你哥哥他们，而是家里条件不好，娘没办法，只能紧着你一个人。你哥是男子，以后是娶妻，不会离开家里，你是女儿，以后要嫁出去，娘心疼你，偏疼你几分也正常。”徐玉瑾是女子，她想象得出来，如果以后她有了女儿以后，她怕是也会疼上几分。 就是不知道这缘分什么时候来。 家里最不好怀的二嫂都有二胎了，什么时候才轮到她呢？ 若不是她和朱三已经让百药堂的百里大夫看过，知道没有问题，她都没办法放下这个心来。 “要是我以后有了女儿，我也疼。” …… 姑嫂二人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 徐玉瑾见朱八妹并不会为叶瑜然的离开而难过，心里也松了口气，又捡了些别的开心的事情跟她说。 朱三和甘逸仙的交谈十分顺利，他又不是缺奶的孩子，这么大了，还要娘跟着。 之前叶瑜然跟着，只是不放心罢了，现在叶瑜然有了心病，需要出门散心，他必然支持。 朱三还和甘逸仙交流了未来会去哪些地方，一来确定二人的路线，以后发生了什么，这边也能迅速反应。 二来那是他老娘，朱三怎么也想关心一下，不仅要考虑安全问题，也要考虑叶瑜然出门能玩得开心。 似乎之前不想让叶瑜然出远门的事情，就这么顺利过关了。 大概，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之前的“为难”居然是以这样一种方式而解决的吧？ 叶瑜然也没想到。 叶瑜然：“……” 如果我没得这场病，我是不是还出不去了？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得嫁女综合症。 虽然她很宠朱八妹，但也没到这种地步吧？ 思来想去，叶瑜然觉得，她会得这个病绝对不是因为她有多宠朱八妹，还跟这个时代“男尊女卑”，为朱八妹以后的命运而担忧有关。 其实说白了，就是多种因素造就的。 唉……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十分无奈。 有的事情她能解决，但这种现实问题，真不是她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 既然决定了要离开，那就站好最后一班岗，再理一些书单出来，印到朱七的图书馆吧。 就在叶瑜然低头理书单的时候，朱三被瑶月公主招见了。 聘礼单子是提前给的，但活字印刷术太重要，没有放在聘礼单子里，只是例了一个名字。 聘礼单子送过来后，就通过容嬷嬷到了瑶月公主手上，里面没有太多名贵的东西。 朱家的底子在那里摆着，大家心里有数。 但在这些东西之外，让瑶月公主和容嬷嬷意外的是，朱家还给了其他东西。 这些东西可比什么金银珠宝名画宝贝多了，金银珠宝是死物，可朱家给的配方和店铺后面的一条龙服务全部都是会下金蛋的母鸡。 可以说，光有这些东西，就够朱七后半辈子做一个富贵散人了。 更不要说后面还有一本《朱氏兄弟种田秘籍》、大燕图书馆以及活字印刷术。 活字印刷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朱氏兄弟种田秘籍》的价值，瑶月公主心里一清二楚。 这东西，事关天下农事，若是拿来换封赏，绝对能够换到一官半职。 瑶月公主对农事了解不多，只是大概翻了一下，联想到朱家在这块的研究，她就能想象得到这东西有多么贵重。 “朱家这手笔，不小啊！”瑶月公主感叹了一句。 容嬷嬷笑着说道：“这说明他们看重公主，越是看重，才会越舍得把好东西掏出来。再说了，您可是一国公主，就算再贵重的东西，公主也衬得上。” 瑶月公主笑着说道：“我这个公主再尊贵，那也是天下老百姓供养的，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只有他们好了，我和皇弟才能跟着好。这本秘籍你且找东西包好，明日我给皇弟看看。” 容嬷嬷一听就懂，主子这是想要去献宝，顺便再给自家驸马爷讨一个赏赐，给朱家说几句好话。 朱家这么有本事，容嬷嬷也高兴，毕竟等朱八妹进门，他们也算是半个亲戚。 再一看大燕图书馆，瑶月公主十分高兴，说道：“这东西，算是送到七郎心坎上了。说是讨好我的，其实是送给七郎的。你瞧着，等图书馆建好，若是不当值的时候，七郎肯定想要住到里面去。” “驸马喜欢书也是好事，总比外面那些整天只知道坐在祖宗余荫上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好，奴婢听说，那谁家的，昨个儿才因为某个青楼女子跟闵大人家的公子打了一架，断了一条腿……” 这京里有些八卦，容嬷嬷也会时不时捡了些讲给瑶月公主听，以便她知道京中动向。 像这种哪家公子跟哪家公子因为某个花楼女子争吵的事情，瑶月公主不知道听到了多少，就是她以前那个前任都干过。 所幸，那个前任现在变成白骨了，也算泄了她心头之恨。 “朱家的书单抄一份，到时候我找皇弟再要些书，既然是大燕图书馆，自然要包罗天下之书，光朱家那几本怎么够？”瑶月公主笑着说道，“还要让皇嫂帮我收集几本，我要让大燕图书馆成为天下最大的图书馆。” 天底下的书，最好的在哪里？ 不是皇家，便是各大传承百年的世家手里。 但凡有点名头的家族，哪家没有几本不外传的好书？ 瑶月公主之前还在说，她不知道打什么名义帮朱七多讨几本好书呢，现在有了这个大燕图书馆，她看他们还敢不敢不给。 她要的又不是他们的原本，不过是一本手抄本罢了。 就是这个工作量，恐怕有点大呢。 第1603章 献宝 才说到抄书的工作量大，结果下一刻就被朱家人给解决了。 待瑶月公主与朱三碰面，得知活字印刷术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不是在开玩笑吗？！天底下，哪有这么神奇的东西？！” “公主，其实活字印刷术并不神奇，主要是它的原材料以及原理运用是否合理。越合理效率越高，若不合理，雕版的损坏率特别高，印不了几次就不行了……”朱三大概解释了一下。 虽然他不清楚活字印刷术的具体工艺，但大致流程他是知道的。 自家东西，自家人怎么能不知晓？ 瑶月公主的心脏扑通直跳，她现在算是明白朱三让她把所有伺候的人支开的原因，若是这活字印刷术真的这么神奇，那岂不是动了天下世家的根基？！ 为什么这些世家能够垄断读书人这个阶级，不就是因为读书的成本太高，知识都掌握在他们手里？ 书需要用手工抄，一个人一辈子能抄几本？ 还不能有错字，多错几个便有可能“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成了一本错书。 一本错书能够教出什么好学子？ 一错再错，错上加错，重重叠叠，叠叠重重，最后会是一个什么可怕结果，可想而知。 天底下不乏聪明之人，只是越是底层的老百姓越难接触“学识”二字。 吃饭都吃不饱，谁去读书？ 读书又不是读一两年，你还得确保你找的先生有真学问，否则读了几年，考不出任何名堂，还有可能把整个家都读穷了，典妻卖女，落得老年孤寡，残席乱葬岗的结局。 “三哥，你知道……你这个东西意味着什么吗？要是你手里真的有一种能够日印万卷书的东西，你会得罪世下，成为天下读书人的公敌。”瑶月公主所说的“天下读书人”，当然是指现下那些被世家垄断的阶级。 他们是利益即得者，肯定不希望有外来人来抢他们的东西。 这也是为什么，朱三从一个泥腿子坐至今天的位置，很不讨京中世家喜欢的原因。 别人都是盘根错节的各种关系，到了朱三这里，一个光杆司令的泥腿子，还是踩着他们痛处上来的，能喜欢才怪了。 不拿下朱三的把柄，把朱三拉下水，他们就不痛快。 所谓的读书人，看似“高风亮洁”，一个个跟圣人似的，但哪个没有私心？ 朱三点头：“臣知道。” “既然你知道，你还想献？” “想。臣是大燕的臣子，是陛下的臣子，自然要为大燕、为陛下着想。臣所做之下，虽有私心，但也是为了大燕，为了陛下。”朱三没有否认自己想要讨一点封赏的心思，但更多的为了大燕着想，为陛下尽忠。 他没有通过朝堂上这个东西，是不想将这个东西“公事化”。 正好朱家想送朱七一座“大燕图书馆”，那么有了这个活字印刷术，这“大燕图书馆”的藏书量就能迅速起来，成为名副其实的大燕图书馆。 他想要“悄无声息”的进行，先让底层老百姓尝到甜头，只有他们尝到了甜头，才会支持此事。 到时候天下人都说话了，那做为少数人的世家也没办法反对。 如此这般，朱三将早就准备好的“大燕图书馆推广计划”说了出来。 这计划，必然还包括了书塾和教育。 只是书塾和教育太容易刺激世家阶层的神经，所以换成了“大燕图书馆”。 刚好瑶月公主十分宠爱朱七，打着为朱七造大燕图书馆的旗号，那些人也不过以为瑶月公主此举是为了博美人一笑罢了。 而实际上，当大燕图书馆遍地开花时，大燕便民书塾便会跟着开在大燕的土地上。 这是一个需要时间和精力的事情，没个几年完成不了。 中间世家肯定会闹，会如何，只要勤帝压下是瑶月公主的“私事”，那么他们再怎么闹，也不会变成朝堂之事。 到时候几年过去，人才培养了起来，勤帝有了能用的人，也就不用担心世家闹起来要罢工什么的，勤帝无人可用。 到时候，他们恐怕还巴不得世家罢工，正好把自己人塞进去。 到时候，勤帝有了自己人，就再也不用担心朝堂为世家所辖制了。 “你所图甚大啊！”瑶月公主感叹。 朱三低头：“只是辛苦了公主，得背几年骂名，臣备感不安，是以献宝于公主，望公主断决。” 意思就是，他知道这是一件好事情，但要瑶月公主背黑锅，他有些不安，觉得需要先跟瑶月公主通一个气，看瑶月公主是一个什么想法。 若是她同意，他就献。 她若不同意，那这就是朱家送给瑶月公主的一座“私人书坊”——能够遍布天下的大燕图书馆变成了仅在京中有一间的大燕图书馆，是瑶月公主和你朱七的私产。 “三哥如此苦心，为大燕、为皇弟如此考虑，我做为大燕公主岂能干坐一旁，那与猪狗何异？三哥，你放心，我这就进宫，你等我的好消息。” “臣，代天下人以及朱家多谢公主！”朱三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瑶月公主避开，受了半礼：“三哥快起来，该是我替大燕，替皇弟感谢三哥才是。三哥一心为民，大公无私，是我，是大燕，也是皇弟之幸。若天下朝臣都如三哥这般，何愁大燕不兴？” 亲送朱三出府，瑶月公主便拿着朱三送来的活字印刷术以及几本印书，直奔皇宫而去。 朱三是下了值来的，又和瑶月公主说了好的一会儿话，时间已晚，早过了晚膳点。 此时，勤帝正在淑贵妃宫中说话。 淑贵妃一听瑶月公主来了，连忙让人请她进来，笑着对勤帝说道：“皇姐要来也不知道早点来，都错过饭点了，要是早点来，还能跟陛下一起用膳。” “人家舍不得驸马，想在家陪驸马，哪想陪朕？” “臣妾怎么听着，有些酸意？” 勤帝冷哼一声。 以前瑶月公主住在宫中，虽然不是日日过来，但是想见面也方便。可自从瑶月公主大婚以后，人家就住在了外面的公主府，自然不可能三天两头进宫了。 能天天见面的时候不觉得，大婚了以后勤帝才觉得姐弟二人见面有些不便起来，开始翻起来旧账，觉得朱家人哪哪都不顺眼。 要不是朱三是他重点培养的心腹，早就受到冷遇了。 而朱七呢，人家在翰林院呆着，就是一个呆呆的编修，没事也到不了勤帝跟前，也就没有享受到这份“冷遇”。 于是乎，勤帝心里的憋屈被留了下来，一直在那儿攒着。 朱家人没享受到，瑶月公主一进宫，先是受了一回。 瑶月公主：“……” 怎么感觉皇弟变得幼稚了呢？ 这年龄，还能越长越小不成？ 第1604章 大燕图书馆 简单的寒暄之后，淑贵妃见瑶月公主似乎有话要对勤帝说，便找了一个借口将空间留给了姐弟二人。 瑶月公主望着怨气满满的勤帝，有些哭笑不得：“我这不是进宫了吗？我又不是远嫁，想什么时候进宫就能什么时候进宫看你，不是挺好的吗？你还闹什么脾气？都当爹的人了还耍脾气，也不怕淑贵妃看了笑话。” “朕什么样子淑贵妃没见过？她才不会笑话。朕到是想问你，朕和朱编修比，哪个更重要？” “……你，当然是你。你与我同胞相承，是最亲不过的亲姐弟，还有谁能够比你更重要？自然没有。”瑶月公主没想到嫁了人以后，还要想办法哄自家弟弟，有些好笑。 可有什么办法呢？ 亲的，自己不哄还能如何？ 哄了好一会儿，见勤帝眉眼舒开，没再释放怨气，瑶月公主这才松了口气。 并且在心中暗自决定，以后给朱七送什么东西，一定也要给勤帝送一份，免得他又怨自己“见色忘弟”了。 天知道都当爹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这还差不多！”勤帝脸上露出了笑容。 见他心情好了，瑶月公主也跟着笑了起来，终于道明了来意。 …… 瑶月公主跑这一趟，根本没跟朱七打招呼。 所以，什么大燕图书馆，朱七其实是不清楚的，他只知道家里送了他一座特别大的图书馆。 曾经他看过的所有书，以及他没有看过的天下藏书，这座图书馆都会有。 以后他再想看书，就不用担心找不到书看了。 朱七开心极了，每天忙着到处选址，就是想要找一个既方便出行，又能装下那么多书的地方。 “曼曼，你看，这个地方怎么样？”寻了一天，朱七十分开心地和瑶月公主分享着他的寻找结果，“是不是很大？要是把这个地方装满，一定有很多很多的书，到时候我再也不用愁书看了。” 说着，还不忘询问瑶月公主，他在皇家看的那些藏书，可不可以默下来放到这里面。 要是不行就算了，放在他的私人藏书馆也行。 “可以啊，你喜欢就好。”瑶月公主看了一眼，这地方她知道，当初要建公主府的时候，这个地方也是备选之一。 只是那处离朱府远了些，建筑也都有些老了，瑶月公主不想那么麻烦，最后选择了现在这处。 这处虽然比那里小了些，但收拾起来简单，能够迅速入住。实在嫌小了，就花高价把周边的房子买下来，再扩建便是。 其实这处也不小了，相较于朱府，这里可大多了，而且又只他俩住，即使以后生个三五个孩子，也够住了。 只是公主府嘛，总归是要宽敞大气些，只有嫌小的，没有嫌大的。 “其实这里也可以。”朱七又指了另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更大更宽敞，就是是一片废墟，得自己建。 “这里也可以，你要是喜欢，大不了以后我们建两座，一个叫南图书馆，一座叫北图书馆。” 朱七眼睛一亮：“真的可以吗？” 这东西，他永远不会嫌多！ “当然可以，你是我的驸马，只要你想的，就没有不可以的。”为搏美人一笑掷千金的角色什么的，瑶月公主觉得挺合适她的，她可是大燕公主，有几个人能比她更有钱有权？ 哦，除了她亲亲的皇弟！ 朱家献一个活字印刷术献得跟没一点动静似的，没有人知道，朱家悄眯眯地跟勤帝讨了一封“免死金牌”，并承诺不违背法律道德，此牌方可生效。 也算是安了勤帝的心，免得他以为朱家要干嘛——不想干嘛，就是想替自己和老六求一个平安。 牌子到手，叶瑜然这边也终于开始着手离京事宜。 把刚弄好的农庄移交给了从朱家村过来的种地老农民（农学研究员），嘱咐朱八妹听三哥、三嫂的话，嘱咐徐玉瑾好好照顾自己，千万千万要记得，朱家男儿四十无子方可纳妾云云。 然后又转头叮嘱朱三、朱七两人紧守夫德，跟自己的妻子好好过，别整有的没的，让她在外不放心。 又交待朱六有事跟兄长们商量，别再整事了，一封免死金牌求得不容易。 离开之前，大半夜的睡不着，站在院子里看月亮。 察觉到动静的甘逸仙：“……” 上一回还是因为八妹的事，这回是…… 无奈现身。 “师傅，你又失眠了？” “你不也是？”叶瑜然回头看他一眼。 “我是年轻人，本来就睡得晚，正准备睡了，结果发现师傅还没睡，就过来了。师傅，你这回又是因为什么睡不着？是舍不得八妹，还是舍不得家里其他人？” “唉……”叶瑜然重重叹了口气，“突然要放下一切走，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甘逸仙一愣，想着他认识师傅这么多年来，师傅似乎一直在忙，就没有停过。 现在突然抛下一切跟他走，有点小情绪好像也正常。 “是吗？我还以为师傅老早就想好了。不是师傅自己说，想趁着老了不能动了之前到处看看，顺便再考验一下一众儿女，免得真闭眼了，再后悔也来不及吗？” “话是这么说……”叶瑜然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无奈，“可心理上一时不能适应也没办法。人嘛，就是这样，想得多不说，左顾而右盼，总怕自己想得少了，做得少了，以后会后悔。” “师傅，我一开始认识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你的冲劲呢？那个时候，你可没什么好怕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这才过去几个年，师傅怎么变得胆小了？” “那个时候，光脚不怕穿鞋的，但现在能一样吗？越是拥有的多，越是想要护下手里紧握的，胆子也越发小了。人不就是这样，有了软肋，便没了冲劲。” 甘逸仙摇头：“软肋不一定就是缺点，软肋也可以变成铠甲，变成逆鳞。正是因为师傅想要保住现有的一切，才会变得更加强大，只是以前你是让自己变得强大，现在你是教会他们，让他们自己变得强大。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授人以渔,不如授人以欲。我觉得师傅现在教给他们的东西，才是最强大的武器。” 叶瑜然怔住，转过头来望向甘逸仙，似乎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 不知不觉间，这个单纯若白纸，情性憨直的傻瓜少年也变得大智若愚起来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逸仙，我发现，其实你早就出师了！” “跟师傅学了这么久，总要有些成长，否则就是丢了师傅的脸，不是吗？” 叶瑜然望着他，轻轻笑了起来。 不知道是这夜的月色太美，还是今夜的他太美，整个世界的华光似乎都聚集到了此刻，化成了记忆当中一颗明亮的珍珠。 即使多年后，某人不经意间回想起来，也忍不住微扬了唇角。 第1605章 始游天下 马车是改良过的，用了巧工坊最新研制出来的弹簧，车身也是改良扩展过的，显得既宽敞又舒适。 软软的垫子，一张可以放置物品的小桌子，有茶水，有点心，有书。 叶瑜然斜斜地靠在软枕上，手里拿着书，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 幸好这一段路都是水泥路，比较平整，要是换了别处石板官道，摇摇晃晃的，叶瑜然还不敢这么做。 既然是散心，儿女们都不希望叶瑜然去什么太危险的地方，所以路线都是挑他们比较熟悉的，沿途不是有自家的店铺，就是自家的庄子，都是自己人。 有自己人，既能方便落脚，也能确保叶瑜然的安全。 叶瑜然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对于去哪儿不甚在意，便全部交由他们安全，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也因此，甘逸仙也有了极大的操作空间——挑自己能去的地方。 做为土地神，在没有对应的权杖或者没有受到对方邀请之前，只能呆在自己的土地上。不管是去青远县，还是上京，甘逸仙之所以能够离开朱家村，前提就是朱家先在这些区域开辟了种植业务。 随着朱家水稻种田技术、堆肥技术、间苗技术以及后来新出的鱼桑技术的传播，甘逸仙涉及的土地管辖区域也越来越广了。 也幸好他是这世间唯一的神灵，没有人辖制他，他也不需要经过任何人批准，朱家的种植技术传播到了哪里，他的权限也跟着扩大。 如此，甘逸仙能去的地方也跟着大了起来。 青苗山庄，是距离京城比较近的一个农田种植山庄。 在叶瑜然进京之前，勤帝为了研究朱家的种田技术，就已经通过朱三引入，在京城范围内开辟了好几座种植农庄。 其中，青苗山庄是朱家自己开办的。 这次出京，朱三拜托叶瑜然顺便路过青苗山庄，帮忙查一下账，以及检查一下青苗山庄的农业种植情况。 既然是自家的山庄，朱五自然大力支持，为方便出行，早在山庄内外铺就了水泥地。 当叶瑜然一行人的马车踏上水泥地时，差不多也进了青苗山庄的地头。 不远处有一座茶棚，马车缓慢地驶进，停靠在了路边。 “客官，是要喝茶吗？”守着茶棚的马大爷一见有人下来，立马笑脸迎上。 叶瑜然就着甘逸仙的手下马车，打量了一下，发现这个大爷身上的衣服虽然有补丁，但收拾得干净利落。 她道：“嗯！赶了一天路，有点累，准备下来歇歇。你这里除了茶水，还有别的能填肚子的东西吗？” “不好意思啊，我这里只有茶水，你在想吃东西，得去附近的镇上。”马大爷指了指一条道路的尽头，表示再走一两个时辰，就能赶到最近的镇上了。 叶瑜然等人入座，马大爷喊了婆娘，没一会儿就有一壶茶叶梗子茶端了上来。 马大娘打量着叶瑜然一行人，见他们身上穿着绸缎，便知是有钱人家，笑着歉意他们这个茶棚太小，没什么好茶，就这些粗茶叶梗子，还望他们不要嫌弃。 如果他们自带茶叶，他们这儿也提供热水，就是这茶钱…… 叶瑜然一听就懂，人家倒的是热水，但收的还是茶水的钱。 自朱家条件好起来以后，她确实也被养叼了胃口，便让下人从马车上拿了自带的茶叶，泡上了一壶。 马大娘见叶瑜然和善，便和她多聊了几句。 叶瑜然一听她提到附近的青苗山庄，便装着好奇地多问了几句。 马大娘也是一个热情的，立马笑眯眯地跟她分享了青苗山庄的事情。 原来，这庄子是京中贵人置办的，具体是谁管事没说。 但自从有了这个庄子后，他们这些住在附近的老百姓也享受到了不少好处。 “庄子会教我们种地，什么水稻种植，什么堆肥，还有什么……哎呀，就是什么苗跟什么苗能套路，能省地，还能多收获一些东西。” “就我家那地啊，我那两个儿子都收拾好了，去年的收成比前年翻了一番。” “哎哟，我跟你说，叶夫人可能不知道，这猪啊要想没有膻味，特别好办，只要把它腌了就行。它又能吃肯长又不挑食，几个月下来，能够收获不少肉，还有那鸡鸭，也都有方法……” …… 巴拉巴拉，马大娘说得喜笑眉开。 可以看得出来，青苗山庄的出现，确实让他们家讨到了不少好处。 今年他们家还特地分了半亩地出来，租给青苗山庄做实验用。 有几种不同的租用方式，一种是按往日种植粮食算，半亩地是多少粮食，只要他们年底达到了实验标准，就返还多少粮食给他们。 一种是按实验成果算，只要他们达成实验标准，超额完成的就是他们的，标准以类的是青苗山庄的。 他们非常乐意跟青苗山庄合作，因为只要愿意帮忙做实验，平日里青苗山庄有什么好事情也会惦记着他们。 “我家那几只鸡，就是租庄子的鸡养的。一年只要孵化十只小鸡，养大半大给他们，剩下的就是我们的。” “就帮忙忙活一下，我家就凭白的得了一只老母鸡不说，还得了一群小鸡。” 重点是人家会教怎么养，堆肥里的虫子，菜地里的菜叶子，还有什么专门的鸡饲料。 当然了，马大娘家舍不得买鸡饲料，但青苗山庄教的那些方法，也够他们养鸡了。 不过他们家舍不得，不代表村子里没有舍不得的人。 里正家就养了好大一群，那鸡饲料喂得，那鸡长得比他们家的还要好，又肥又大，又肯下蛋。 “里正家今年办了一个养鸡场，听说不用老母鸡也能孵鸡。” “就是我们家鸡少了，用那方法不划算，用老母鸡孵蛋就够了。要是哪家缺了鸡崽子，也可以到里正家里去换。” …… 马大爷走了过来，有些无奈地说道：“老婆子，差不多就行了，你说那么多，贵人也不一定喜欢听。” “哎哟，瞧我这张嘴，一说就起了劲。”马大娘一脸歉意，马上就要给叶瑜然赔礼。 叶瑜然笑了起来：“没事，我喜欢听。我儿子是做官的，没事了就喜欢听你们这些大哥、大姐闹家常。这官做得好不好，就得听你们的，你们过得好了，日子蒸蒸日上，那就说明这些父母官没白当，你们要过得不好，就算他再是清官，那他这官也白当了。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地薯。” 两人一听十分惊讶，连忙就要跪下磕头，问她儿子做的是什么官，不会就是他们这儿的父母官吧？ 叶瑜然笑：“不是，不过这里的父母官也归我儿子儿，你们要是受了什么委屈，也可以跟我说，我写信给我儿子，让我儿子管去。” 一副好管闲事模样。 第1606章 青苗山庄:茶棚 马大爷、马大娘连呼没有，说他们这儿的父母官十分本分，从不做分外之事。 何况旁边还有一个据说京中有人的青苗山庄，父母官就算有想法也没这个胆子。 如此叶瑜然就放心了，表示她呆会儿要去青苗山庄拜访拜访，说不定那庄子的主人跟她儿子还是同僚。 “我会在这儿呆一段时间，你们要是得了空，就到庄子上去找我，说找叶夫人便可。我身子骨不好，平时没得别的爱好，就喜欢听你们讲村里的人，讲得高兴了，有赏。” 从茶棚离开，甘逸仙十分惊讶，询问叶瑜然为何改变了主意。 一开始不是说掩藏身份打扮吗，怎么又暴露了行踪呢？ “我是叶夫人，又不是朱老夫人，即使他知道我是京中来的，也不知道我是哪一家，怕什么？”叶瑜然说道，“何况，我们这么一行，这么大动静，要不弄一个合理的身份，不等我们到青苗山庄，人家就知道我们的行踪了。” 叶瑜然可不会小瞧了她那几个儿子，说要暗中建立一套属于自己的信息暗网绝对不会是开玩笑的，否则朱三、朱五哪来的那么多“小道消息”？ 摆明了，就是搭建了一个细作网络，探听天下之事。 叶瑜然不清楚半道上的这个茶棚是不是朱家的细作，但人家享了青苗山庄的好必然会有所“付出”，比如帮忙打探消息。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开了一个茶棚，有什么风吹草动跟人家打声招呼，一能赚钱，二能做人情，何乐而不为？ 天底下最容易打探消息的是哪些地方？ 不就是这些地方？ 越是底层老百姓，越是能在不经意间觉察到某些外人觉察不到的事情，只不过有些时候他们没那个意识，自己可能没有意识到罢了。 所谓“细作”，不一定要清楚地知道自己是“细作”身份，他们很可能只是信息源的一个来源，仅此而已。 道路边的田坎上，一群小孩正在嬉戏。 田间大人在忙碌着，偶尔抬头看一眼自家孩子。 忽然，一群小孩惊慌起来。 “狗娃，狗娃，你咋了？！” “快来人啊，狗娃被卡到了！” …… 被卡到了？！ 叶瑜然吓了一跳，连忙探出马车，正好看到那个脸色难堪的小娃娃就在马车旁边，二话不说跳了下去，一把将他抓了过来。 “弯腰！” 一手托住他的胸部，另一只手用力拍打着他的双肩肋骨处，敲了五次见没有反应，叶瑜然连忙低身掰开他的嘴巴，按压他的舌根部，看有没有异物。 隐隐似乎可以看到是枚果核，但掏不出来。 叶瑜然便换了一个动作，一只手掌根放在他的肋骨下段，用另一只手压在手掌上，垂直向里按压。 “1、2、3。”一次。 “1、2、3。”两次。 “1、2、3。”三次。 …… 叶瑜然在嘴里数着，数完五次后，再次检查口腔。 这时田间忙碌的大人们已经靠了过来，狗娃妈更是惊慌地拌了脚，差点摔倒。 “狗娃，我的狗娃……” 她喊着想要去抢人，被甘逸仙给拦住了。 “别动！已经在救了！” “真的吗？！狗娃不会有事对不对？”狗娃娘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猛然抓住了甘逸仙的衣服，着急求证。 就在这时，叶瑜然终于将狗娃嘴里的果核给弄了出来。 狗娃“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好了，没事了，吐出来就好了，没事了啊……”叶瑜然拍着孩子的后背哄着，她知道，刚刚那一幕不仅吓到了大人，也吓到了狗娃自己。 甘逸仙见人没事，便没有再拦着狗娃娘。 狗娃娘冲上前去，一把将狗娃给拉了过来，反复确认：“狗娃，你怎么样？没事了吧？” “呜呜呜呜……痛！”狗娃指了指喉咙。 狗娃娘见人没事了，红着眼眶，一巴掌拍到了狗娃的屁股上：“我让你淘！我让你淘！让你吃东西的时候不要跟人打闹，你非不听，被卡住了吧？怎么不卡死你？下回还看你敢不敢了……” 狗娃哭得哇哇的。 周围的人见了，唏嘘不已。 “狗娃娘，别打了，孩子也不是故意的。” “这些孩子就是，一个个都不知道听话，非出了事才知道。” 还有人叮嘱自家的娃，看到没有，狗娃就是一个教训，看他们还敢不敢了。 捧完狗娃，狗娃娘终于反应过来，转身跟叶瑜然道歉，要不是她救了自己的命根子，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们老牛家三代单传，就狗娃这么一个孩子，他要是出了什么事，老牛家就散了。 “你就是我们老牛家的救命恩人，下辈子我给您做牛做马，报答您。” “不用了！不过是在路上碰到，帮了把手。我也是做母亲的人，感同身受，哪家的孩子都是宝。不过下回确实要小心些，卡到不是小事，要是救治不及时，说不定就出大事了，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 “是是是，您说的是。我已经教他注意了，他就是不乐意，就是淘气……” 还有人好奇询问叶瑜然是不是大夫，要不然怎么知道救治的办法呢？ 叶瑜然笑着指了指甘逸仙：“他是，我跟着他学了几招三脚猫功夫，也就能用用急。我刚刚用的是幼儿海姆立克急救法，主要是……” 针对意识清醒的和神志不清的小孩子有不同的救命方法，除此外还有婴幼儿以及成人的。 叶瑜然见大家感兴趣，也都讲了出来。 哪家没个小孩子？ 哪家的小孩子不是宝？ 见有人耐心教他们急救方法，大人们纷纷围了过来，细心询问，生怕错过了哪个点，以后遇到了却不会用，那就真的要后悔了。 叶瑜然在教的时候，甘逸仙也在旁边听，心中暗自嘀咕： 我怎么不知道她还会知道？ 也不知道哪本医书上看到的，我怎么没看到？ …… 准备晚点问一问。 狗娃娘听到叶瑜然是路过的贵人，要去青苗山庄借宿，二话不说就带了路。 “我男人得了管事的眼，侥幸进了青苗山庄，得了一个看地的活儿。我们村子里好多人接青苗山庄的活干，青苗山庄的管事最是和善，哪家有点什么事情，他都会热情帮忙，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心的管事……” 狗娃娘对这位管事推崇备至，她相信骆管事这么善良，一定非常乐意帮助叶瑜然。 第1607章 青苗山庄:骆管事 “骆管事，骆管事……” “牛大婶，你这是？”骆管事被人叫住，疑惑地望向了叶瑜然等人。 在他的印象中，牛家似乎没有这么贵气的亲戚吧？ “这位是叶夫人，他们路过这里要去南边的亲戚家，见天色晚了，想要找个地方借住一晚。我想着山庄地方大，空房子也多，就把人带过来了。”说完狗娃娘还上前几步，小声说道，“骆管事，你放心，他们是好事，他们刚刚还救了我儿子。” 巴拉巴拉，就将那什么海姆新立克急救法给说了出来。 骆管事不懂什么海姆新立克，但听到对方愿意亲手救治一个孩子，脸上还是露出了笑容，上前与叶瑜然等人问好。 只是借宿的事情有些不太方便，青苗山庄里面人多事杂，他不建议叶瑜然等人住进去。 若是他们实在没有落脚的地方，骆管事愿意介绍一个好的。 没一会儿，叶瑜然等人便跟着骆管事到了狗娃娘他们村里的里正家。 互相寒暄后，牛里正找村里其他人拼凑了几间屋子出来，这才将叶瑜然一行人安排妥当。 叶瑜然与甘逸仙自然是住在里正家，叶瑜然单独一间，甘逸仙跟牛里正的一个孙子挤挤，伺候的丫鬟和一个护卫安排到隔壁，剩下的人住得稍微远一些。 除了交上一些伙食费外，叶瑜然还让人从马车里娶了些肉干和米面之类的交给里正夫，以免对方过于破费。 里正大儿媳妇一见这么多肉，眼睛都亮了，小声跟里正夫人嘀咕：“娘，果然是京城来的贵人，你看，这么多肉，而且全部都是晒干了的。一看就知道是好肉，一般人家可舍不得。” “舍不舍得也是别人家的，你别眼皮子浅，该炒多少就炒多少，别没了人东西。人家拿了多少出来，人家心里有数，得罪了贵人，小心惹骆管事不高兴。”里正夫人提醒道，“聪儿还在庄子上干活，知道吗？” “知道，娘，我这不是感叹几句嘛。晚上我让聪哥多夹几筷子肉，绝对不会没了他们的肉。” “那是人家的，炒好了端人家屋里。” “哎哟，知道了，娘。”到时候，她就夹那么几块，她就不信了，贵人还能看得出来。 聪哥整天那么辛苦，婆婆不心疼，她自己心疼。 …… 农家的床铺比较旧，丫鬟进来重新铺过，用的都是自带的被襦。 以前叶瑜然还觉得自己是个不讲究的，到了今日才发现，其实她也挺讲究的，睡不得别人的旧被子，也不愿意沾别人的旧被子。 也就刚穿越成原主时，没那个条件，她忍了。 后来家里条件一好起来，她立马找机会全部换了一个遍。 当然了，换了也不是丢了。实在坏得不行的拆了做抹布之类的，好一点的则拆了给家里小的做。 那个时候，几个儿媳妇哪管什么新布旧布，得了布就开心。 见丫鬟收拾好，叶瑜然打发她下去忙活自己的，到点了再过来吃晚饭。 “是，老夫人。” 丫鬟的名字叫翠烟，算是叶瑜然身边伺候的老人了。 她在朱家村时身边便跟着几个丫鬟，其他的陆陆续续嫁了人，后来就留下了翠烟一个。 到了京里，叶瑜然原本也打算给她配个人，但谁知道翠烟一个没看上。 “我这趟出远门归期不定，这样吧，翠烟，你就留在京里，若遇到合适的呢，你跟三夫人说一声，三夫人给你做媒。要是没有，那就继续找，你觉得怎么样？” “奴婢不愿，奴婢想跟着老夫人，老夫人去哪儿，奴婢就去哪儿。” “你这个丫头，你老跟着我干嘛？我一个糟老婆子，你还能跟我一辈子？” “能跟到什么时候就跟到什么时候，等老夫人不要奴婢了，奴婢就自梳做老嬷嬷去。” 大燕律法，女儿十八必嫁，这里的“女儿”指的是良家女子。 像翠烟这种奴婢出身的，到没有这种硬性要求。 因为一般来说，奴婢的婚事由不得他们自己做主，都是主家管的。他们服务于上位者，基于上位者的利益，人家自会安排他们的婚事。 要不然，家生子哪里来？ 自梳做嬷嬷的，终究是少数。 翠烟一直没遇到合眼的，不急着嫁人，叶瑜然看她不过十五岁而已，便也不急着催，任翠烟自在。 船到桥头自然直，说不定直到了那一天，翠烟又跟谁相对眼了。 “你觉得你对这个丫鬟，都快当女儿养了。” 甘逸仙说完，叶瑜然就笑了：“她到我们家的时候还不到十岁，还是小丫头一个，可不就当女儿养？” “八妹听到了，该醋了。” “她才不会醋，我养的女儿还少了？三妹、四妹，吕家那三个丫头……说起来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林大妹怎么样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念着她干嘛？当年她做得出抛妹弃女的事情，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你把她们都娇养长大了，她还好意思出来摘桃子？” “她那不也是没办法嘛……” “别！”甘逸仙打断了她，道，“谁家的日子好过？师傅当年日子也不好过，那么多张嘴巴，就那么点地，各房各房挤在一起，就差住茅草屋了，师傅还不是撑过来了？还有女人工厂里的那些女人，哪个没有难处？人家都能撑过来，为什么林大妹撑不过来？还不是她自己的问题？” “我没替她说话的意思，我只是想站在第三方，公正一点说话。林大妹会那个样子，跟她的成长环境也有关系，她爹她娘是那个样子，爷爷奶奶又重男轻女，嫁的婆家更靠不住……七七因素凑在一起，不仅组成了她的人生，也组成了她的性格。说到底，都是这个环境的错。” 叶瑜然极不喜欢别人将错误全归到女人身上，女人有什么错？ 她们不过错误的生在了这个时代，从出生到死一直被压迫罢了。 有的人反抗了，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有的人没有反抗，同样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当没有能力改变这个世界，成为世界规则的制定者，那么不管是反抗或是不反抗，其结局都很难善了。 而林大妹不过是那个不反抗的罢了。 甘逸仙怨念：“师傅，你有没有发现，你特别喜欢替女人说话。” “因为我也是女人啊，正因为我是女人，所以我才能更体会女人的难处。不是女人不想自立自强，而是世道根除了女人自立自强的根基，只让她们做男人听话的附属物。你忘了，之前我为什么后悔让八妹立女户了？” “呃……”甘逸仙想要反驳的，可是一想到叶瑜然后来后悔的原因，他又咽了回去。 就是朱八妹想要立女户都很困难，叶瑜然舍不得朱八妹吃那样的苦头，那其他女人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立起来呢？ 这样一想，女人的困境似乎比想象的还要困难。 第1608章 青苗山庄:借住 “下次有机会，你男扮女装，好好体会一下女人的困境，你就会身有感触了。当然了，这种身有感触跟女人真正的感受相比，还是差远了，十不存一。你要真想明白，大概要盼着下辈子做一回女人，才会明白。” 甘逸仙：“……” 抱歉！ 他没有下辈子。 就算有，他也不可能变成女人。 真要变了，师傅怎么办？ 他还要跟师傅做一对神仙眷属，逍遥自在呢。 - - 因为叶瑜然他们出了肉和米面，里正夫人在准备晚餐时没有手软，切了大半，做了一顿丰盛的。 不敢占贵人的便宜，给自己留一些，但贵人炒过肉的锅可以用来烧自家的菜。 平日里不怎么见的油香味，一下子就弥漫了整个炒菜，再配上香菇+汤底入了味，那叫一个香啊。 里正夫人还让盛了一碟给贵人用。 “娘，这东西就不用给了吧？”大儿媳妇有些舍不得。 里正夫人瞪她一眼：“你知道什么？这是乡里的野货，人家贵客就算不贪这一口，送上去也能讨一个新鲜。讨了新鲜，人家高兴了，就能多打赏我们一点伙食费，明白吗？” 伙食费虽然提前给了，绝对只有多的，没有少的，但万一要是伺候得高兴了，人家离开的时候，又多给了一笔赏呢？ 里正夫人心里门清，像这种贵客，人家不图别的，就图一个住得开心。 所以她不只准备了一碟炒香菇，还准备了一些乡下的菜饼，配上人家送来的酱汁，那味道顿时上升了一个档次。 里正夫人就是自己闻着，也忍不住咽了口水。 “娘，这酱汁好像是肉汁，你闻到没有，好香哦～” “好香也是人家的！” 大儿媳妇：“那这锅……我们能不能锅个汤菜？” 沾了酱汁的锅用来煮汤，一定很好吃，还省了洗锅水，一举两得。 里正夫人：“……” 虽然有点无语，但也没有反对。 于是乎，当牛家人替叶瑜然一行人准备好晚饭，一一送上桌的时候，她们也借着同一个灶头弄好了自家的晚饭。 嗯，蹭了不少“残羹剩汁”。 两个儿媳妇亲自打的下手，心里念着，自然不会忘记通知自家男人跟孩子。 一听沾了贵客的喜气，也能尝尝贵客的滋味，两个男人开心极了，一把将家里的小子捞到肩上就快步向家里走去。 “二叔，牛水生被蛇咬了！” “什么？！” 两人吓了一跳，连忙跟着侄子跑了一趟，将被咬的牛水生背起，飞速地跑回家里。 还好就到家门口了，要不然还真怕会出事。 “爹，爹，快来，牛水生被蛇咬了！” “脚都紫了！” 屋里，正在跟叶瑜然、甘逸仙说话的牛里正吓了一跳。 两个儿子把半大的牛水生放下，让牛里正看他的腿。 叶瑜然、甘逸仙也瞧见了。 “你送我这干嘛？要送也送大夫那啊！”牛里正一看真是紫色，肯定是条毒蛇咬的，急了，大骂两个儿子蠢。 “我……我这不是慌了嘛！我，我现在就去！”说着就要再次背起牛水生。 叶瑜然望向甘逸仙：“你能解吗？” “能！”他就知道，他师傅就是一个心善的。 “别背了，被毒蛇咬了还到处跑来跑去，毒素会流得更快。让逸仙看看，我家逸仙看过医书，说不定有办法。”叶瑜然没用太肯定的语气，她也怕甘逸仙失手，给他留了一条退路。 牛里正一听甘逸仙就能看，就阻止了儿子，拜托甘逸仙好好看看。这牛海生是他二弟家的小儿子，前面那个去年才摔断了腿，到现在都还没好，这小的再出事，那就是要了他二弟一家的命啊。 甘逸仙蹲下身子查看了一下伤口，又给牛海生把了脉。 他唤了小童拿来一根发带和一根软木，软木放进牛海生嘴里，让牛海生咬住：“要是觉得疼就咬住它，脚不能动。” 发带则绑在了牛海生的膝盖以上的位置，扎得紧紧的。 又让牛家人拿来一个不要的碗来，嘱咐牛里正两个儿子按住人，这才假模假样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青花瓷瓶。 倒了一些白色粉末到伤口处，甘逸仙拿出了一把匕首，在伤口切了一个十字口，就将碗对准伤口按压起来。 “嘶……” 牛海生疼地吸了口冷气。 牛里正的两个儿子见了，赶紧按照住他，生怕他乱动。 “别动！看病呢！” “对对，别动，疼也忍着。” …… 其实没有那么疼，只是这种救治方法，牛海生第一次见了，有些被惊到了。 甘逸仙一边按，一边说道：“一般来说，毒蛇出没的地方必有解药，把毒水挤出来，敷上解药就行了。但现在你的腿已经肿了起来，又是在外面被咬的，我来不及去给你找解药，先给你把毒血挤了，用我特制的解毒药试试。” “不管有没有用，先用着，呆会儿包扎好了，我再去你被咬的地方。” “要是我的药有用，就不用换了，要是效果差了点，就还要换一道药。” …… 说话间，挤出来的话血色就不再那么紫了，一直到紫色完全没有了，甘逸仙才停手，重新倒了些白色药粉到伤口处。 “小童，布。” “哎，在这里。” 甘逸仙缠绕几圈，干净利落，没一会儿就包好了。 顺手还取下了牛海生腿上的发带，此时他已经嘴唇发白，一副虚弱不堪的样子。 “甘公子，他没事吧？”里正夫人见了，一阵担忧。 甘逸仙自然知道他没事，但为了让大家放心，他还是把一次脉：“没事，就是有些失血过多，事后补补就好了。” “吃什么补好？” “猪血啊鸡血啊动物的血都行，还有就是……” 里正夫人一一记在心里，准备呆会儿跟二弟妹说一声。 小小年纪流了那么多血，可得补好了，别留下什么后遗症，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海生？！” “海生，你怎么了？！” …… 牛二婶惊慌的声音从院外传来，紧接着就看到一对老夫妻从外面奔了进来。 他们看到坐在椅子上的牛海生，顿时红了眼眶。 “海生，你怎么了？” “我的海生！” …… 里正夫人连忙说道：“没事了！甘公子已经看过了，他是大夫，他给海生治过了，没事了，不要急啊。” 牛老二、牛二婶当场给甘逸仙跪下：“多谢恩公！多谢恩公！” 甘逸仙让他们起来，交代了几句如何照看牛海生，便以天快黑了为由，让他们带他去牛海生被蛇咬的地方找解药，以防万一。 第1609章 青苗山庄:救人 “我也要去。” “你去干嘛？” 叶瑜然说道：“去看看能解蛇毒的解药长什么样子，万一我以后用上了呢？” “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师傅才不会被蛇咬！” 叶瑜然无奈：“我的意思，解蛇毒也是一门学问，有机会自然不能错过了。虽说以后不一定用得上，但有备无患嘛。” 何况还是现实教学，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了。 只是顾忌这是牛家的地盘，叶瑜然不好直接说出来罢了。 虽然桌上的菜已经摆好了，但天色已暗，现在不去就得等明天了。 甘逸仙知道自己的医术，但别人不知道啊，他又不能太“神奇”，免得泄露了自己的身份，只能无奈地带上叶瑜然跑了一趟。 所幸地方不远，甘逸仙又是土地神，通过神识和与植物沟通，很快就找到了解药。 甘逸仙指认给叶瑜然看，教她如何辨别。 里正的两个儿子也伸长了脖子看，听得认真。 “原来就是这种草啊，你要不说，我还以为这是野草呢，没想到居然是解蛇毒的草药。” “一般毒蛇出没的地方，都会有。不同的毒蛇适合的解毒草可能会不太一样，不过一个地方一般也不会有很多种毒蛇，稍微知道一些也够用了。”甘逸仙指的是牛里正的两个儿子。 牛里正的两个儿子点点头，表示记下了。 采了解毒草，回到牛家后，甘逸仙在牛家人担忧的目光中再次给牛海生把了脉。 “嗯……好多了！看来我的秘制解毒粉还是挺有用的，不用再换专门解蛇毒的解毒草了。” 不过他还是把解毒草的使用方法教给了牛家人，以备后患。 跑了那么一趟，桌上的饭菜已经有些凉了。 牛家人一脸歉意，连忙去热菜。 叶瑜然看了一眼，需要热的就热一下，不需要热的就不让他们动了。就她和甘逸仙以及近身伺候的几个人，其他人都吃过了，不用那么麻烦。 菜是吃不完的，叶瑜然还分了些出来，让牛家人一起食用。 牛家人感激不已。 “叶夫人，您真的是太心善了，大好人啊！您徒弟救了我侄子，还耽误了你们吃饭，你们不仅不怪罪，还要分些吃食给我们，我们怎么好意思呢？”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们的菜够吃了。” “谢谢您，叶夫人！” …… 牛家人的感激，叶瑜然一一笑纳，就是吧……这“好人卡”发了一张，就不用再发了吧？ 牛家人真热情，发了一张又一张。 要不是知道这“好人卡”的意思，叶瑜然都得尴尬了。 第二天，叶瑜然见附近景色不错，打算到处走走，决定再留一点。 里正夫人十分开心，不仅亲自带路，还嘱咐了两个儿媳妇午饭要准备得更丰盛些。 昨天的事，他们还没好好感谢人家呢。 “娘，你放心吧，我们知道！” 又是救人，又是分给他们吃食，她又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 大儿媳妇让婆婆放心。 另一边，青苗山庄的骆管事及时听到了叶瑜然一行人的状况，他有些微微吃惊：“这么巧？” 是的，这么巧？ 他不惊讶对方带了大夫，又是救被卡的小孩子，又是救被毒蛇咬的小子，主要是一天发生两起，这也太巧了吧？ 而且还是从京城来的，真的没有一点猫腻吗？ 骆管事不信，沉思片刻，还是安排了人盯着。 虽然他没有什么恶意，但防人之心不要无，谁知道对方是不是冲着什么来的。 既然东家交给了他这么一个庄子，他就得替东家看好了。 然而让骆管事没想到的是，除了第一天打了交道，后面几天人家根本就没露面。 他们住在村子里，这里转转，那里转转，还到附近的村子女都走了一遭。 甘逸仙会医术，其他村子也听说了，厚着脸皮上门，想问他们能不能帮忙看一看。 虽说村子里有赤脚大夫，但医术也就那样，大病用不上，小病不用瞧，也就求一个心理安慰。 村子并不富裕，真要去镇上看大夫，也没几家看得起。 所以啊，不到万不得已，一般他们也是不会上镇上看病。 甚至有的时候真要得了重病，也懒得拖累家人，就那样去了。 “您放心，我们付报酬。就是……就是能不能便宜一点？我们没那么多钱。” 那种窘迫与无措，在老人的脸上显示得淋漓尽致。 如果不是被逼无奈，大概也不会上门吧。 里正夫人小声在叶瑜然耳边说道：“这是孙大娘，她儿子前几年给人帮工，从梁上摔了下来，一直躺在床上。她儿媳妇身体也不好，病秧秧的。孙子是个早产儿，整天咳嗽，赤脚大夫开了不少药，一直治不好，又没钱去镇上看，就一直这么拖着……情况是这么一个情况，其他的叶夫人自己考虑。” 不是自个儿村子的，也是隔壁村子的，攀亲带故的，里正夫人也不可能做得特别绝情。 她不好替叶瑜然拒绝，但再同情，也担心后面出了什么事，惹出不快，把人家贵人给得罪了，到时候被迁怒。 所以啊，有个什么情况，里正夫人先讲清楚了，具体要如何，让叶瑜然自己做主。 叶瑜然喜欢跟头脑清楚的人打交道，否则也不会在牛里正家住下就不挪窝了。 叶瑜然同有自作主张，而是和甘逸仙商量了一下，毕竟她还不会医术，主力军是甘逸仙，这事得先得到他的同意。 甘逸仙没有反对，就是问了叶瑜然准备在这边呆多长时间，这病一看，一时半会儿可就走不了了。 “没事，反正我们也没有别的事情，多耽搁几天就多耽搁几天吧。” 看到这些村民，叶瑜然总是会想起朱家村的乡亲们。 那个时候，大家都很穷，大家的日子都很难，过得也紧巴巴的。 后来日子好起来了，朱家村的广场、图书馆也建起来了，慢慢朱家村成为十里八乡羡慕的存在。 看到他们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叶瑜然也十分开心，忽然间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没有白费。 一开始只是单纯想拖大家下水，泯然于众，可随着时间的流逝，看着他们脸上真挚的笑容，听着他们的感谢，叶瑜然觉得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第1610章 青苗山庄:义诊 义诊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虽说提前说好只出方子，药材要村民自己去外面买，但考虑到药材单买较贵，叶瑜然给了他们另一个方案——跟她买。 看诊不收费，但若开了方子想要买药的话，来她这里买。 “我会安排人批量采购一批药草，价格会比他们自己去外面买优惠。”叶瑜然十分耐心地对牛里正说道，“当然了，我也不是强制他们来我这里买药材，他们要是自己有，不管是在山里采的，还是到外面买的，那都是他们的事。但若是觉得我这里的更实惠，那就来我这里买。” 说白了，叶瑜然就是为了做善事。 牛里正愣了一下，大呼叶瑜然女菩萨，感激不已。 叶瑜然摆摆手，表示自己不过是手有余力罢了，否则也不敢乱发善心。 牛里正家只有那么大，不可能直接在他们家搭台子，便将义诊的地方定在了他们村里平时开会的地方。 坝子够大，而且还铺上了水泥，十分平整。 村里自然是没钱铺的，不过他们不是跟青苗山庄有过合作嘛，考虑到要晾晒粮食，青苗山庄便免费出资帮他们铺了水泥。 现在倒是便宜叶瑜然了。 棚子用的还是朱家村那种移动摊位的棚子，青苗山庄有，偶尔出来做活动时会用。 牛里正有印象，因此他建议叶瑜然跟青苗山庄出租。 骆掌柜没有拒绝，还安排了两个下人过来帮忙，没一会儿功夫就搭好了一排三间小屋。 搭在坝子边上比较阴凉的地方，这样村人过来排队时，也不用顶着太阳晒了。 而太阳不大的时候，他们也能三三两一个人坐在坝子里休息。 特别是村里的孩子，总爱凑在一起玩乐，那么大的坝子也安全些。 “大娘，你这是老毛病了，脾胃不好就会这样，吃不好睡不好，睡觉时还会流口水……”甘逸仙没开什么名贵药材，跟底层老百姓打了那么多年交道，他也知道他们是个什么消费水平了，说道，“这样吧，药我也不开了，给你开几道养脾胃的药膳，你回去日常吃着，慢慢养。” 甘逸仙给了大娘一个编号，让她去旁边的解方处，让丫鬟给她介绍药膳房子怎么煮。 “16号啊，你等一下，我看一下。”丫鬟按编号很快就找到了莲子糯米糕，“大娘，你这个叫莲子糯米糕，回家摘点莲子，把芯去了，晒干磨成粉，要吃的时候就和糯米一混匀，上锅蒸熟就行了。” 她还补了句，说做成糕，做成粥都行，要是有山药，偶尔吃些山药也可以。 “哎哎，我知道了。谢谢啊！” “不谢，我就是照着公子写的方子念，不碍事。” …… 孙大娘也把他孙子和儿媳妇给带过来了。 儿媳妇脸色苍白，走路都需要人搀扶，要不是有一个免费大夫在这儿，恐怕都不会出门。 甘逸仙一看她就皱了眉头，说她这应该是当初生孩子时留下的后遗症，拖了那么多年一直没治，怕是…… 这病想要彻底治好是不可能的，得慢慢养着，但以孙家的条件，连填饱肚子都成问题，又如何治呢？ 何况孙小宝这边也是不一笔不小的费用。 “他得的是哮喘。” “什么？！”孙大娘顿时觉得天昏地暗，“那不是治不好了？！呜呜呜……我对不起你啊，我的乖孙子！” “奶？”孙小宝也有些慌乱，他也不过十几岁的少年，哪里遇到过这种事情。 儿媳妇卢氏也跟着哭了起来，哭自己命苦，哭孙小宝怎么得了这么一个糟心的病。 哮喘那是普通人能得的病吗？ 那可是富贵病，只有有钱人家才养得起，像他们这种普通人家，哪里养得起啊。 有了病，先不说能不能娶媳妇，就是干活都干不了，连养活自己都是一个问题。 “老头子，我对不起你啊，对不起孙家的列祖列宗啊！” …… 甘逸仙头疼：“大娘，大婶，别哭了，孙小宝只是得了哮喘，又不会要他的命。” 他连忙解释，孙小宝虽然得的是哮喘，但属于轻症，只要好好照看，不会危及生病。 若他真的严重，也不可能平平安安养到这么大。 “真的？！”孙大娘连忙确认。 “真的！回去好好养着就行，给他煮个茯苓甘草茶，或者黄芩苏子茶，时不时的喝着，能够缓解症状。”甘逸仙询问孙大娘家里有没有养鸡，若是有鸡蛋，时不时弄个五味子鸡蛋也可以。 他约了针灸的时间，将具体的方子写下，续了一个号，让孙大娘他们拿着方子解说处做深入了解。 这是叶瑜然提醒的，要不然村里这么多人，一个个现场治下去，解说下去，甘逸仙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 像16号这种大众病，让丫鬟照着方子读就行了。 哮喘这种麻烦一点的，就需要甘逸仙自己多费几句口舌和治疗的，能不开药尽量不要开药，免得人家吃不起。 若不急，治疗另外约个时间，也不耽误大家。 甘逸仙问诊的时候，也会让叶瑜然试试，教她如何判别。 不过没有多说，毕竟这么多人排着队，说的多了，浪费大家时间。 一直到休息的时候，叶瑜然才会跟甘逸仙讨论，将积攒的所有问题抛出来。 暂时得不到回答也没关系，她现在还是“学徒”，能学到多少就是多少。 就这样，一上午的时间也不过让队伍短了些。 “其实大问题不多，主要还是营养不良。” “那也没办法，他们本来就填不饱肚子，再让他们注重营养，多吃一点有营养的东西不太现实。营养这种东西，只有家里富裕起来了，有条件了才能讲究。” 甘逸仙点头：“确实。” 就是叶瑜然那几个儿孙，他也是亲眼看到叶瑜然是如何给他们调整饮食，补充营养，才慢慢让他们的身体壮起来的。 当老百姓吃不饱的时候，他们不会考虑什么营养不营养的，他们只想填饱肚子。 所以，刚刚在看诊的时候，他没提这事。 “这还是青苗山庄附近的老百姓，他们的气色看着都比周边的好一些，要是更远一些的地方，那就更说不准了。” 叶瑜然他们一路过来，又不是没经过其他庄子。 其他地方老百姓是什么样子，青苗山庄附近的老百姓是什么样子，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还是被青苗山庄影响的结果，更远一些的地方，怕是更不成样子。 第1611章 青苗山庄:甜水 义诊草药卖没卖出去不知道，叶瑜然让人摆的那桶甜水倒是换了一桶又一桶。 不少喝到甜水的村民十分惊讶：“这水居然是甜的？！” “嗯！夫人让放了些糖，说你们要在这里排队，晒那么久太阳，有些太辛苦了，煮点甜糖水补充一下体力。” “我的乖乖！这叶夫人也太好了吧？！” …… 他们感叹着。 因为有人看守，也没敢多接，用竹勺喝了一杯，也就还回去了。 其他人听到这水是甜的，纷纷上前。 病还没看上，甜水一个个先喝了一杯。 然后通知亲朋好友，把自家的娃带过来，也都来蹭一杯。 一开始还有年轻媳妇不好意思，但看村里的大娘一个又一个把家里的孩子抱了过来，看着他们家孩子脸上的笑脸，最终还是红着脸皮把自家的娃也给带了过来。 这年头，家里有三四五六个娃都是正常的。 “娘，甜的！” 小草尝了一口，眼睛闪闪发亮。 抱着女儿的年轻媳妇眼眶一红：“喜欢喝就多喝一点！” 她只稍稍尝了一口就给了女儿，准备呆会儿再接一杯，那一杯是女儿的，这样女儿就能喝两杯了。 后面的曹大娘一看小草娘接了两杯，顿时不乐意了。 一被戳破，小草娘的脸就红了，着急解释，一杯是她的，一杯是女儿小草的，她没多接。 曹大娘不管，赔钱货喝什么甜水啊，耽误她乖孙。 她扯着小草娘告状，让负责看守的小厮评理。 小厮小童才不惯他们，直接表示：“她没破坏规矩，一人一杯。她愿意把她那杯给她女儿是她的事，你要不乐意，你也把你那杯给你孙子。” “我……”曹大娘到是想给啊，可问题是刚刚她喝的时候没带孙子了，都给她喝掉了。 “还喝不喝了？不喝让别人喝，后面还排着队呢。” 小厮小童那不耐烦的语气让曹大娘感觉到害怕，生怕对方把自己赶出队伍，不让喝了：“喝喝喝！我们要喝！” 扯着孙子狠狠瞪了小草娘一个眼。 小草娘抱着女儿，小声跟小童道了声谢。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人都很讲规矩，也有人脸皮比曹大娘还厚，排了一次队，还想再排第二次。 被人揪出来后，还狡辩。 小厮小童也不让他狡辩，来一句再“闹”就把甜水下了，谁也别想喝。 村里其他人见过了，怕真没甜水喝了，赶紧出来把人给弄走了。 丫鬟翠烟不解，叶瑜然明知道搞一个甜水肯定会有矛盾，为什么在义诊的时候还要摆出来呢？ “老夫人，您太心软了！给他们义诊就算了，还给他们甜水喝，我看他们也不见得领情。就那么一会儿功夫，就出了好几个不守规矩的，要不是小童脑子转得快，怕是要闹起来。” “村里人一年难得吃几回糖，放个甜水甜甜他们的嘴也好。”叶瑜然笑着说道，“你没看到那些孩子喝到了甜水以后笑得有多开心吗？” 丫鬟翠烟怔了一下：“……老夫人是为了那些孩子？” 可只是一口喝的，相较于能够填饱肚子的粮食，一个甜水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呢？ 如果老夫人真的要发善心，应该有点更好的办法吧？ 叶瑜然没有回答。 或许在大人看来，不过是一碗甜水罢了，可在小孩子的回忆里，却有可能成为一抹最甜的颜色。 还有就是，她也想让家里有任何好东西都有可能轮不到底层女人们也尝尝甜的味道。 或许就是这么一碗甜水，就能让她们撑下去。 也或许，只是让她们高兴一会儿，叶瑜然也觉得值了。 义诊摆了两三天，附近村落的人听到消息，也赶了过来。 如叶瑜然所料，前来看诊的人“病人”大多数是男人。 这个时代认为男人才是家里的顶梁柱，不仅有什么好东西都会想着男人，就是看病这种事情也会优秀考虑男人。 同样是花钱看病，显然男人比女人更有价值。 像孙大娘那样，不仅带了孙子，还把儿媳妇带过来的总归是少数。 家里有病人，一个就已经够费钱了，再多来一个那还得了？ 因此，若是丈夫或儿子病了，花再多的钱都要治。若是儿媳妇或女儿病了，就要看那家人有没有良心了。 甚至有的，操劳了一辈子的老婆子，老了老了一生病，不仅儿子不会送她来看病，就是伺候了一辈子的男人也不会想到送她来看病。 若是她自己提了…… “哎哟，这也太可怜了吧？苏老太替他们老头子忙活了一辈子，生了五个娃，一身的病，免费看都不让人看？” 周大娘一说完，曹大娘就说道：“你想什么呢？义诊只是不收诊费，又不是不收药钱。你要是看药开方，方子开出来的药费是要出的。苏老太那一身的毛病，村里谁不知道？她要治病，肯定得花钱，你觉得老苏家会舍得花这个钱？要是舍得，当初他们家老二娶媳妇的时候，就不会因为那几个聘礼换了一个丑的。不就是因为丑得要的聘礼便宜点吗？” “那人家菜花娘也能干，嫁进苏家后里里外外，哪里不是她收拾的？” “苏老二本来就嫌她长得丑，她要再不勤快点，苏家能容下她？苏老二赶紧把她赶出来了。” 周大娘连忙给曹大娘打眼色，让她住嘴往后看。 曹大娘一转头，正好看到她们口中的“菜花娘”经过。 身体匀称，五官长得也挺好的，就是左半边脸全被黑色的胎记给霸占了，乍一看上去有些吓人。 菜花娘应该是听到她们刚刚说的那些话了，眼神凶狠地盯着她们，一副要吃了她们的样子。 周大娘、曹大娘心虚中：“菜花娘，你上地里干活啊？” 菜花娘理都没理她们，径直走过。 待她离开后，曹大娘唾了她一口：“这么凶，难怪不讨苏老二喜欢，活该！估计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来还人家的。” “别说了，让人听见了。” “听见就听见，我怕她？” 周大娘：……那你刚刚当着人家的面怎么不说？ 不过要她说，还好菜花娘面丑了点是丑了点，但性子不算太弱，若是换了苏老太的性子，怕是要被苏宾蹉跎一辈子。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苏老太自己不争气，非要受她家老头子和儿子管束，别人也管不着。 第1612章 青苗山庄:苏老太 叶瑜然看着义诊名单，微微皱了眉头。 原以为甜水能够吸引不少人，顺带着也能让那些女人走出家门，蹭一把义诊。但可惜的是，甜水是限额供应，换了一桶又一桶，但不义诊的还是没义诊。 她们就是走到坝子上喝了一碗甜水，也没往旁边几步远的义诊窗口挪一下步子。 为什么呢？ 让女人看个病，这么难吗？ “她们为什么不看？”丫鬟翠烟听到叶瑜然念叨，也感觉到有些疑惑。 义诊又不收钱。 只要不花钱买药，看一下毛病不好吗？ 叶瑜然轻轻摇了头：“有的人宁愿稀里糊涂地活着，也不想被自己身上的毛病吓死。还有的人呢，不想花这个钱。看了病想治，就得花钱。来我们这儿看的，大部分都是想治的。” “想治的分三种，一种是觉得自己能治好的，只是之前舍不得花这个钱，觉得义诊便宜就想来占个便宜。一种是知道病了，就是不清楚自己是不是重病，要是能治好，又不贵，他们就治；要是治不好，或者太贵了，他们就不治了。” “还有一种，就是知道自己得的是重病，但想治，又舍得花这个钱。” …… “可是，不管你是不是重病，你都不看，你怎么知道你治不好？你怎么知道会花多少钱？病不是只有看了，才知道能不能治好，要花多少钱的吗？”丫鬟翠烟问题。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叶瑜然一脸无奈，“可不是所有人都是像我们这么想的。世人千千万万，想法自然也会有所不同。” 所以就算她弄出了甜水，吸引了那么多人，也不见得所有人都会挪到旁边的义诊窗口。 大概因为叶瑜然的念叨，大丫鬟翠烟也想知道，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 若是她，不管她得了什么病，只要没放弃希望之前，她肯定是先看了再说。 一个个八卦听过来，大丫鬟翠烟的心情有些沉重。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有那么多人得了“重病”，并且放弃了看病治疗的机会。 甘逸仙忙归忙，却时不时一心二用地注意叶瑜然这边的动静，当察觉到她在关注那些没来的“病人”，微微一想就知道她肯定是想帮那些人一起看了。 甘逸仙说道：“你要是实在不放心，我上门给他们看？” 叶瑜然摇头：“你本来就是义诊，再来一个上门服务，就更不值钱了。越不值钱的东西，别人就越不会珍惜。就算是做善事，也没必要求着别人让我们发善心。我再想想办法，要是实在没办法，那就算了。” “那师傅准备怎么办？” “暂时还没想好。” …… 重病的人，重点不在于“看”，而在于“看”了以后怎么治。 甘逸仙又不是神仙，什么病都能治。她真要是强迫别人来看病了，治好了还好，若是来一个治不好的，反而会起到反作用——你都求来我看病了，我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了，结果就这？ 本来挺高兴的一件事，真的被弄成这样就不好了。 搞到后面，好像是她欠他们似的。 “你们村里那个苏老太……”叶瑜然拿了义诊单子找了里正夫人，她一脸疑惑不解，就好像真的一无所知似的，“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听他们说苏老太一身毛病，可义诊单子里没看到她名字？她是来过了，还是没来？” 叶瑜然把名单递给里正夫人，想让她帮忙看看。 里正夫人没接，摇头说道：“不用看了，我知道你说的苏老太是谁，她肯定没来。她没来，你这单子上自然不会有她的名字。” 叶瑜然抬头，惊讶：“不是说病了吗，怎么没来？病得这么严重吗？” 里正夫人认真地看了叶瑜然一会儿，觉得这个富家出身的夫人肯定是被家里人宠坏了，否则怎么会这么单纯？ 她叹了口气：“不是所有生病的人都会看大夫。有的觉得自己治不好了，有的舍不得花这个钱。” “那苏老太是舍不得花这个钱，还是觉得治不好了？若是觉得治不好了，看都没看，她怎么知道治不好了？不管什么毛病，都要先看了才知道吧？” “舍不得花这个钱。” “那也是要先看了才知道要花多少钱，她连花多少钱都不知道怎么就舍不得了？就是孙小宝的哮喘，那不也没花什么钱吗？” “那也要看花在谁身上，谁管钱。”里正夫人隐晦暗示，“他们家是苏老头管钱，不是苏老太。而且苏家的几个儿子都大了，一连五个儿子，去年老三才成亲，老四、老五还单着……除了老大的媳妇是花钱娶的，老二、老三的都没花什么钱。老四、老五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能娶到媳妇了，大家都管着自家姑娘，不让她们跟苏家的儿子接触。” 苏老大是最幸运的，做为长子，自然也得到了优待。 那媳妇是认真挑选的，也是花了钱的。 苏老二就要惨一些了，苏老头舍不得花这个钱，让苏老太挑了一个便宜的，也就是菜花娘。 脸上那么大一个胎记，看着就丑。 苏老二能忍这口气，苏老三不能忍啊。 苏老三知道要让他老娘挑，肯定会挑一个不怎么花钱的，可不怎么花钱的有几个好的？ 有菜花娘在那里摆着，苏老三就动了歪脑筋，哄了人家姑娘睡了。 苏老三媳妇是大着肚子进的门，苏老太去闹的，人尽皆知，老白家的脸都丢光了。 “你是不知道，当时老白家差点没打死那个姑娘，最后还是她娘心软了，跪在地上求了当家的，这才让当家的松了口气。” “只是从那以后，扬花娘就惨了，娘家那边不认，婆家这边嫌弃她还没成亲就跟男人睡了，怕是一个不安分的主，连扬花的名字都是苏老太取的。扬花扬花，水性扬花……” “你看看，这是正常姑娘叫的名字吗？” 里正夫人摊了摊手，说村里都把苏家当成了一个笑话。 苏老太的病，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么多年造的孽造成的。 她让叶瑜然别管，苏家人要看甘公子就看，苏家人没来那就当没这回事。 叶瑜然听了半天，沉默不语。 后来在离开时，叶瑜然问道：“听了这么半天，我只听到了苏老太的不是，可苏老头呢？为什么所有的错都是苏老太的，苏老头呢？不是说苏家是他当家做主吗，怎么闹事的时候都是苏老头，好处却让苏老头一个人占了？” 里正夫人愣在了原地。 是啊，这些事里面，错的都是苏老太，苏老头呢？ 细思极恐。 里正夫人打了一个寒颤。 第1613章 青苗山庄:怀疑 晚上，牛里正知道叶瑜然来过，便问里正夫人是什么事。 当着儿子、儿媳妇的面，里正夫人没说。 一直到回了屋，她才悄悄将叶瑜然问的那个问题告诉了牛里正：“你说，这些事里面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牛里正一时间也有些沉默，因为他平时也没往这上面想。 村子里那么多事，家长里短的，哪家没点闹心事？ 他整天管来管去，早就管烦了。 只要不闹得过分，只要没人来请他，他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算了，懒得管。 苏家有什么事？ 苏老头年轻时就分了家，现在他当爷爷了，底下的儿子大了，陆陆续续成亲，就是还没分家。 家里可能会有人会闹，但又没人来请牛里正，他也只是听了一耳朵就没了。 现在里正夫人却告诉他——叶夫人怀疑苏老太是苏老头推出来的挡箭牌，牛里正整个人能好才怪了。 在他的印象中，苏老头是个既老实又木讷的男人，他能有什么厉害之处？ 可…… 苏家的财政大权全在苏老头手里，苏家的几个儿子都被苏老头管得服服贴贴的，他要没点能耐，能够管得住？ 也就苏老太在那里跳来跳去的，做的尽是恶心事，村里没有一个人不觉得，苏老太那一身毛病是活该。 还有人等着看苏老太的笑话——跳吧跳吧，等你动不了了，看你哪个儿媳妇愿意伺候你。 “我明天上苏家看看。” “你去看什么？这种时候……万一要是惹人家不高兴了，我怕他找你麻烦。”里正夫人有些微微担心。 人家有五个儿子，他们家才两个，要不是牛里正家里兄弟多，侄子侄女也多，他又是牛家老大，是个有能耐的，里正的位置还不一定坐得稳。 “能有什么不高兴？村里都知道义诊的事，都知道苏老太没去看义诊，我作为里正，上门看看不正常？不只要去一趟苏家，村里几个病重的老人家里都要去一趟……”去的人家多了，就不打眼了。 他也知道那些家里老人病的都不想瞎折腾，不想病看不好，老人受罪，他们麻烦还得花钱，他就是去个意思，表个态。 要是真有谁虐待了老人，他再插手不迟。 没有谁家先后，哪两家顺道的，牛里正便一起走了。 于是到了苏家的时候，牛里正刚从另一家下来。 苏老头一看到他就皱了眉头，又很快放开，一副木讷样：“里正，你咋来了？是有啥事吗？” 若是牛里正没注意，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个细节，暗暗记在心里，说道：“刚从刚子家来，正好路过你们家，就过来看看。” 叹了口气，表示没想到刚子爹病得这么重了，怕是没几天了。 本来他还想让刚子带他爹去看看义诊，一看他爹那个样子就知道，怕是看了也白看。 他让刚子别折腾了，让他爹好好休息，去得也舒服点。 “人老了也就这样，治也治不好，治了还要花钱，人还得受罪。刚子不折腾了也好，他爹少受些罪。”苏老头顺着牛里正的话就往下说了。 “是啊，少受点罪也好。人老了，没啥念想，就是想去的时候少受点罪。老了老了，眼睛一睁一闭就结束了也好，就怕浑身是毛，挪挪拉拉地，老人受罪，儿子也受罪。”说着说着，牛里正就问到了苏老太，问她那一身毛病受不受罪，要不要趁着不严重看看大夫。 刚好村里有义诊，只要不治，光看不花钱。 看了能治就治，要不能治就算了，好吃好喝享福几年也够了。 苏老头果然不起疑心，一副摇头叹息的样子，说他劝过苏老头了，可那个老婆子舍不得花这个钱，不想去。 “唉……她啊，一辈子就是这样，舍不得那几个钱，舍不得她儿子、她孙子……” 苏老太正好回来，听到这句就接道：“我当然舍不得我儿子、我孙子了，哪个舍得自己的宝贝儿子和孙子？”又看向牛里正，“咋了，里正是有啥事啊？” “没啥事，刚好路过，想起你身上的毛病，想让你去看看。不过你男人说你不想去……” 牛里正话音未见，就见苏老太摆了手：“别劝了，我这辈子就这样，辛苦劳累命。我这一身毛病，不看还好，一看就完蛋。我还想好好活几年，给我家老四、老五娶个媳妇，苏家再添几个乖孙子，我这辈子给苏家多做点贡献，也够了。” 苏老太露面后，苏老头就不出声了，一副唯唯诺诺，全部让苏老太做主的样子。 若不是牛里正之眼看到过苏老头变脸的细节，他还真有可能像以往一样被糊弄了过去，可就是刚刚进门的那一幕，牛里正怎么回想怎么怪异。 苏老头，真的有那么懦弱吗？ 他怎么记得他年轻的时候，苏老头也是一个混的？ 村里一溜的小子，他也和苏老头打过交道，只不过因为他那时蹭了镇上亲戚家的先生，经常不在村子里，没有那么熟罢了。 后来他学了几个字，先生说他不适合科举，就在镇上找了一个账户先生的活。 做了几年爹的年纪大了，他也到了再不成亲就晚了的时候，便回村娶了媳妇，继承了他爹的家业——里正之位。 牛家，是村里一大姓。 所以这里又叫牛家村。 里正夫人见牛里正回来，连忙问他看出啥没有。 牛里正说道：“他藏得挺深的，不太看得出来，以后小心一点。越不叫的狗越容易咬人。” 还问里正夫人记不记得没成亲时候的事情，那个时候苏老头是什么样子。 他那时不常在村子里，但里正夫人就是附近村子里人，说不定听到一些。 里正夫人摇头：“那时候娘不爱跟我说这些，我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也不可能到处打听男人的事，对他没什么印象。不过……” 她停顿了一下，觉得牛里正可以去问问村里的小叔。 小叔应该还记得。 小叔就是牛里正亲爹最小的弟弟，两家关系还不错。 因为小叔是兄弟几个排行最小的，牛里正又是这一辈最大的，与小叔年龄相差几岁。 牛里正出生后，小叔带着他玩了好几年，一直到小叔成亲，分家出去，两个人的关系才慢慢淡了些。 这么多年过去，牛里正在村里也挺照顾他小叔的，有什么好事情也记得通知小叔。 这次义诊牛里正也让小叔带着家里人过来看了看，没什么大毛病，注意保养即可。 开的疗养方子也是村里常有的，应季的时候记得多收一些，制成干货，这样不应季的时候也就能继续吃了。 第1614章 青苗山庄:被拐 “他啊，他小时候挺混的，简直就是一个混蛋。” “他那几个兄弟，全部被他打了一个遍，就是他老娘也差点被他给气死了。” “你那时不在村里，不知道，他偷偷偷家里的钱去赌，把他哥的聘礼都给输掉了。” “他娘被他爹打了一顿，说她管不好孩子，他娘气得当夜就上吊了。正好碰上有人起夜，给救了下来。” …… 大概就是他娘的这件事情刺激到了苏老大，后来苏老大才改好的。 苏老大娶的这个媳妇，当初就是为了给他娘冲喜娶回来的，但可惜还是没能留住他娘。 从那以后，苏老太就在苏家矮了别人一头。 不知道为何，听到小叔这些讲述，牛里正忍不住将苏家其他人后来的境遇联系到苏老头身上。 他爹意外掉进粪坑去的。 他大哥上山打猎摔下了山崖，他大哥唯一的儿子遇到了拐子，被拐了。 他大嫂一连失去了男人和唯一的儿子，疯了，被接回了娘家。 几年后的某一天掉进河里，被淹死了。 他三弟出去做生意，被人给骗了，打断了一条腿。 那时他三弟妹刚怀孕没多久，受到惊讶流了孩子，从此不孕不育。 一个瘸了腿，一个没了怀孕能力，互相嫌弃，却又找不到更好的，就这样磕磕绊绊地到了今日。 可以说，苏家几兄弟就只有苏老头平平安安的，还生了五个儿子，继承了朱家的香火。 里正夫人：“……” 有点被吓到了。 老头子，你不会吓我吧？！ 牛里正：“……” 我也有点被吓到了。 应该只是巧合，哪有人心这么狠？ 再说了，苏老头就是一个普通人，他就算再心狠，也不可能发生这么多巧合吧？ “可你不觉得，巧合太多了点吗？就好像天下的惨事都发生在了苏家。” “发生惨事的又不只他们一家。当年他大哥家丢孩子时，村里其他人家也丢……”但如果是苏老头做的，那另外一家岂不是被连累的？！ 好吧，更可怕了有没有？！ “这倒是，掉进河里淹死的，摔在门槛上流掉孩子的，还有被男人打得怀不了孕，被休了后疯了的……”不知不觉得，一数里正夫人还真的觉得村子里有不少人都挺惨的。 她在这里数，牛里正却突然想起那个掉进河里的，好像跟苏老头的老娘传过暧昧，为此他老娘还被他老爹打了一顿。 所以，这个男人真的是喝酒喝多了，意外掉进河里淹死的？ 那个摔在门槛上流掉孩子的，好像是老钟家的吧？ 他媳妇是不是跟苏老头的娘吵过架？ 至于被男人打得怀不了孕，被休了后还疯掉的那个，她娘上苏家骂过苏老头她娘，说她娘偷了她家的菜…… 牛老头不确定是村里人都多多少少和苏家人发生过矛盾，这些事情只是巧合，还是这些事情跟苏老头真的有些关系呢？ 有的事情时间已经太久了，就算是他都有些记不清了。 有些事却很近，近到让人毛骨悚然。 牛里正突然问道：“你还记得三丫是怎么丢的吗？” 里正夫人顿时愣住：“……怎么突然提这个？” 时光似乎回到了那一天，那个阳光温暖的下午，她刚好洗了一盆衣服回来。 她端进院的时候，婆婆跟她说有人喊她，说三丫在院子里。 不待她回答，婆婆就走了。 “娘……” 三丫还开心地喊了一声娘。 她摸了摸三丫的头，让她乖乖自己玩，自己晾好了衣服过来陪她。 “好，娘。” 她还记得三丫答应的时候，脸上笑出来的小酒窝。 接着…… 里正夫人的眼眶湿润了，她痛苦地说道：“我当时应该把她带到后院的，我要是一边晾衣服，一边看着她，她就不会丢了。呜呜呜呜……” “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把三丫弄丢了。” “娘走的时候，还在问我三丫找回来了没有。” “娘走的时候都还在念着三丫，我的三丫啊。” …… 哭着哭着，就哭起了杀千刀的拐子。 大白天的，都敢摸到他们家院子里把小孩给抱走了，那还是人吗？ 他们天打雷劈，生儿子没屁眼。 “在此之前，我是不是还上苏老头家劝过架？”牛里正有些恍惚地说道，“平时屁都不放一个的苏老头不知道怎么地跟苏老太动了手，苏老太被打了一巴掌，哭叫得整个村子都知道了，闹到了我这里。” “然后我就上了门，让苏老太别闹了，她男人已经够让着她了。全村没有比她男人更老实的男人了，就差被人指着鼻子说怕媳妇了。” “还说苏老头也是，谁让他平日里怕媳妇，不管着点媳妇，把媳妇纵成了这个样子，学了一身坏毛病。现在好了，他动个手指头，苏老头都能闹得天翻地覆。” “我让苏老头跟苏老太低头赔礼，让苏老太别太过分，坐在男人头上拉屎是要出事的。” …… 不知道为何，越说越心凉。 里正夫人哭着哭着，被牛里正弄得有些懵：“你在说什么？我在说三丫丢的事情，你说什么苏老头？苏老头关你什么事？你就不知道关心关心我吗？是三丫重要，还是苏老头重要？” 牛里正回过神来，望着里正夫人张了张嘴，是想说也不敢说。 说吧，他没证据。 可不说吧，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没有找到真相前，就没办法拔除。 他要怎么告诉里正夫人，有可能三丫丢的事情不是意外，有可能是人为的呢？ 他怕自己说了，里正夫人会发疯。 第二天，牛家的儿子、儿媳妇们发现，自家老头子、老婆子两人好像闹别扭了。 说不出那种感觉，就像是里正夫人故意找牛里正茬似的，牛里正做什么都不对。 而牛里正呢，望着里正夫人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为何没有说出来。 儿子、儿媳妇面面相觑。 ——今天这是怎么了？大半辈子没红过脸的老两口翻脸了？ ——不知道啊，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娘昨天还让我给爹烧洗脚水来着。 ——爹是不是犯错误了？你们看娘的脸色，都青了。 ——应该……不至于吧？爹不像这么糊涂的人。 ——这谁知道啊，男人有钱就变错。 ——爹没钱。 …… 第1615章 青苗山庄:怂恿 牛里正可不知道儿子、儿媳妇的猜测，心情郁郁。 他想跟老婆子说吧，又怕把老婆子气坏了。 不说吧，老婆子还跟他生气，他又不知道怎么解释。 就在这时，甘逸仙出现在了他身侧。 “甘……甘公子？” 冷不丁地冒出一个人，牛里正吓了一跳。 甘逸仙笑得一脸温和：“怎么了，牛里正，你这是遇到什么难事？也许说出来，有人能帮你解决呢？” “没……没什么事，我能有什么事，什么事都没有……” “真的吗？”甘逸仙诱导着。 “真的！” “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吗？”继续诱导中。 “真的！” 甘逸仙微笑，不说话，只是盯着牛里正瞧。 牛里正心里头毛毛的，有一种底裤都被人看穿的感觉。 “友情提示，需要帮忙，可以找我师傅哦！” 说完这句话，甘逸仙就走了。 牛里正在原地站了好久。 他真的要找人调查苏老头吗？ 那么多年的事情，真的能调查得清楚吗？ 而且，这只是他的怀疑，万一…… 万一是他想多了，什么也没查到，叶夫人会不会生气？ …… 然而千想万想，一看到里正夫人的脸，想到那个在自家院子里也能丢掉的三丫，牛里正暗暗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牛里正这是做什么？” 冷不丁地被人磕头，叶瑜然吓了一跳。 她对牛里正的印象不错，可从没想过他会为难人呢。 “叶夫人，我想求您一件事。我知道可能有些为难您了，可是除了您，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帮我……” “你先起来，说清楚是什么事。” 牛里正没动，就跪着把这事给说了出来。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想多了，可万一呢？万一要是真的呢？” “就因为我没有证据，就因为我一时的胆怯，我可能一辈子就错过了找到三丫的机会。” …… 叶瑜然顿住，完全没想到牛里正找她是为了这事。 特别是当她听到牛里正为什么会忽然怀疑苏老太，心情复杂。 毕竟，这事起头的还是她。 只是没想到…… 她只是觉得苏老头人品有问题，有点类似大儿媳妇柳氏的生父，什么事情锅都让女人背了，自己躲在后面享用好处，但她绝对没想到这里面还藏着这些事。 就算牛里正说的不全是真的，只要有一部分都是真的，这个苏老头也很可怕。 这样一个人藏在青苗山庄附近，那也太危险了。 叶瑜然想了想，道：“牛里正放心，就算不是为了你，我也会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 “多谢叶夫人！多谢叶夫人！老头子我下辈子给您当牛做马，报答您……” 牛里正离开后，叶瑜然唤了人过来。 本来没那么早打算和骆管事相认，但既然出了这样的事情，那就不能再拖了，能早点解决便早点解决。 骆管事十分惊讶：“东家？！” 我的天！ 这位叶夫人竟然是东家“朱老夫人”？！ 是啊，朱老夫人娘家姓叶，看着又年轻，自称“叶夫人”也正常。 他反应过来，叶瑜然微此番微服私访也可能是为了“考察”他。 骆管事十分庆幸，还好他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要不然…… 他赶紧请罪。 所谓不知者不罪，何况骆管事也知道叶瑜然是谁，保持距离也是应该的。 因此，叶瑜然并没有怪罪他，反而夸他做得好。 做为朱家的管事，守规矩，讲规则，凭良心做事，那就是对的。 骆管事微微松了口气。 还好，东家讲道理，明事理，要不然就凭他这几天的“冷待”，差事被撸是小事，只怕一家老小都会被拖累。 叶瑜然很快道明了来意。 骆管事微微有些惊讶：东家暴露身份，就是为了查一个人？ 这个苏老头……有问题吗？ 他不敢怀疑，轻道：“是，老夫人，请放心，草民必定细心查访。” 除了朱家自己的情报网，叶瑜然也拜托了甘逸仙。 凭这么多年来的经验，村子里的家里长短之类的，甘逸仙比朱家的情报网更管用。 甘逸仙轻轻笑了起来。 那可不，他是谁啊？ 他可是土地公公，只要在他管辖区域上发生的事情，就别想逃过他的耳朵。 如果是早几年，他还不敢打包票，但这不是有青苗山庄在嘛。 随着青苗山庄在当地的影响力，被影响的土地范围扩大，甘逸仙的管辖区域也在悄然扩展着。 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事情，别想逃过他的法眼。 想要调查清楚苏老头是个什么样的人并不难，难的是那些受害者有些已经不在这片土地上了。 苏家。 苏老头听着儿媳妇念叨村里最近发生的事情，心头微微一沉，喊了儿孙几人过来，交代他们最近老实一点，别出去撵猫逗狗，给他惹事。 “爹，你这话就偏心了，要惹事也是大哥他们家惹的，又不是我们。” 苏老三话音一落，就被苏老大给骂了：“放屁！我什么时候惹事了？别在那里给老子泼脏水，要惹事也是你惹的。你惹得还少吗？你媳妇是怎么来的，你忘了？要不是你睡了人家闺女，老四、老五能被村里人嫌弃，讨不着媳妇吗？” 被点名的苏老四、苏老五望向苏老三，心里也是愤愤的。 他们也到了要娶妻的年龄了，可自从苏老三睡了人家白家的姑娘后，他两兄弟就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走到哪儿都被当成贼人盯着，生怕他两学他们三哥哄人家姑娘。 哄个屁啊！ 连姑娘的边都挨不上，怎么哄？ “他们讨不着媳妇，那是他们没本事，怪我干嘛？我媳妇是我凭本事睡来的，那是我的本事。”苏老三可不认。 他又不是苏老二那个傻b，爹娘说啥就是啥，一个长得这么丑的也能下得去嘴，反正他是下不了。 爹娘偏心老大没办法，他要想娶一个漂亮一点的媳妇只能自己来，于是…… 咋了？ 他娶小白的手段是不光彩了一点，但至少他娶了一个合自己心意的。 苏老三抱着胳膊，一副不屑的模样，“老四、老五要有本事，也睡一个回来呗！” 苏老四、苏老五气得要死，要不是苏老头在这儿，差点就要动手了。 苏老头肯定不会让他们动手，底下的儿子可以闹，但不能越过了他的底线——不把他放在眼里。 因此，当苏老头一开口，几个儿子便“老实”了下来后，他一点也不觉得几个儿子有矛盾有任何问题，反而自得于自己的权威，有些小得意。 ——瞧，不管他们闹成什么样子，还不是得服我的管？ ——儿子嘛，要没点脾气，到了外面岂不会被人欺负？ ——在外面怎么闹都没事，但到了他跟前，就得听他的话。 ——只要听他的话，一切好说。 第1616章 青苗山庄:训子 苏老头训了他们一顿，看似各打五十大板，很是公平。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也在几个儿子的心里种下了“矛盾”的种子。 日后，这枚种子会越长越大，直到…… 训完儿子，让他们一个个都低下头认错后，苏老头准备给他们一枚甜枣：“好了，我知道你们在闹什么，有什么好闹的呢？我是偏心老大，可老大以后不是要给我和你们娘养老嘛，我不偏心他一点，以后你们给我们养老吗？” “老四、老五的媳妇在看了，急什么急？家里就这么大一点，没地方住，就算把人娶进来了住哪里？住你们兄弟房里？” “我跟你们娘商量好了，她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她闭眼前看到你们住上新房子。” “为了实现她的这个愿意，我决定……” …… 五个儿子一片哗然。 “真的？！” “爹，我们家有这个钱吗？” “盖新房子？！那有我的吗？我也要。” “我也要。” …… 苏老头表示，他们家当然没这个钱了，但为了实现朱老太的愿望，他就算是打肿脸充胖子，咬了牙也会给他们盖。 到时候几兄弟一人一间，老房子留给他和苏老太。 等他和苏老太去了，老房子再留给他们。 巴拉巴拉，说了好多。 感觉上好像是家里要盖新房子了，是件大喜事，但说到底，这房子的所有权都还在苏老头手里。 新房子一人一间，意味着“不分家”，几个兄弟就算住了新房，也还是住在一起。 老房子留给苏老头和苏老太住，要他们走了才能分，说明财政大权还在苏老头手里。 再然后，新房子是为了“满足”苏老头愿望而盖的，而不是他们手里有这个钱，所以对这个新房子的大小和质量不要抱太大希望…… 苏老头说得隐晦，除了苏老三，几乎没有一个人听出来。 苏老倒是不在意，反正他要给苏老头和苏老太养老，家里的所有好东西都是他的。不管苏老头怎么折腾，最后好处也会落到他头上。 苏老二是没这个心眼，苏老头说是什么便是什么，否则他也不会娶了菜花娘，眼睁睁地看着菜花娘被苏老太磋磨。 而苏老四、苏老五呢，毕竟年纪小了些，说话没份量，前面几个哥哥都点了头，他俩再闹也没用。 他俩也没想那么多，只以为盖了新房，他俩就能娶媳妇了。 苏老三：“……” 你们是不是忘了，房子不是马上就盖，还要看他们这段时间的表现呢。 要是表现不好，说不定就没了。 …… 于是乎，这段时间苏家的几个儿子、孙子都特别老实。 就是娶进门的三个媳妇也被各自的男人给交代了，让她们在外面注意一点，管好各房的孩子，别给自家拖后腿。 小白没那么精明，她悄悄问苏老三：“怎么了？爹不是说要盖新房子了吗，你怎么还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你傻啊！就算盖了，我们也只分到一间，跟现在有什么区别？” “可是……那是新房子啊，总比现在这间好吧？” 苏老三有些无语。 当初要不是看小白这张脸，就她这脑子，送给他他都不要。 只是苏老三忘了，若是小白是个聪明的，也不可能那么轻易被他哄到手，连彩礼都没要就嫁给了他。 小白虽然不聪明，但她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不管苏老三说什么她都听。 苏老三也不跟她解释，只让她听自己的话便是，要是不听在外面吃了亏，别怪他没提醒。 想到二嫂菜花娘的“惨状”，小白乖巧地点了头。 她不是大嫂，不得公爹和婆婆的宠，但她有苏老三护着啊，只要她老实听话，就不会像二嫂那么惨了。 她有些同情二嫂，但也仅仅是“同情”。 若要让她代替二嫂，那是万万不行的。 因此，有那么一个先例在那里摆着，小白如何也不敢惹苏老三不高兴。 苏老二在父母和兄弟面前很老实，可回了房，他满肚子的怨气得不到发泄，就会对自己的媳妇和儿女发泄。 菜花娘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嫁进苏家的门，是因为她“便宜”，哪敢硬气，进门便是伏低做小，生怕被休了赶回娘家。 前面两胎又都是姑娘，直到三胎才有了儿子，相较于一进门就给苏家生了一个大胖孙子的苏大嫂，菜花娘更是底气不足。 当苏老二发泄似的打人的时候，菜花娘也不吭声，护着自己的三个儿女，老实任打。 她的怀里，菜花、黄花、金蛋红了眼眶，他们想求苏老二别打了，娘会疼，却不敢吭声。 因为他们知道，若是他们不求情还好，若是求情的话，苏老头只会打得更惨。 甚至还会对他们动手。 菜花是老大，她有一只眼睛就是被苏老二给打坏的。 明明比底下的弟弟、妹妹大两岁，却因为常年吃不饱和挨揍，她营养不良，个头跟底下的弟弟、妹妹差不多。 …… 当叶瑜然拿到骆管事递上来的调查资料，心口一阵发闷，恨不得冲到苏家，给苏家的男人给撕了。 古话说得好，上梁不正，下梁歪。 苏老头不是一个好东西，牛里正说的那些事情，他不仅没少干，而且干得比牛里正想像的还要多。 人家不干什么偷事摸狗的小事，一干就是那种杀人偿命，或者拐卖人口的大事。 可就是这么一个背地里干劲了坏事，还是一个小头目的苏老头，在外人眼中却是一个可怜的“倒霉鬼”——媳妇，媳妇压他一头；儿子，儿子一个个让人操心。 总而言之，他就是一个怕媳妇的软蛋。 苏老头藏得紧啊，干了那么多坏事都没有人发现，在村里的坏名声全是苏老太和他几个儿子给背了。 就是现在，村里人一提到苏老头，只会同情他娶了一个厉害的婆子，连儿子都被人给教坏了云云。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叶瑜然感叹了一句。 “还是老夫人厉害，若不是老夫人提醒，草民也不可能会查到这些事情。那些人再厉害，也逃不过老夫人的法眼。”骆管事佩服极了，他在这里呆了这么久，都没对苏老头起疑心。 只是跟村里人一样“同情”他，可没想到，苏老头哪里需要人同情啊，人家自己就是一个小头目。 若不是叶瑜然让他细查，骆管事根本不会去一个普通老百姓，还查得那么仔细。 虽然没有百分之百的证据，但条条件件，那么多事情指向苏老头，他若没点问题才有鬼。 一想到自己身边藏着这么一个人凶手，骆管事表示：太可怕了！ 第1617章 青苗山庄:猫腻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叶瑜然道，“他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不可能会有人知道，可老天爷是长眼的。就算他藏得再深，该暴露的，总有一天还是会暴露出来，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叶瑜然没提是牛里正的“请求”，苏老头的问题还没解决，若走漏了风声，她担心苏老头会报复牛里正。 这种事情，他又不是第一回做了。 “你把这些证据收集一下，到时候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报官。” “是，老夫人。” 骆管事在的时候，甘逸仙没有插嘴，骆管事离开后，他才跟叶瑜然透露了更多细节。 朱家情报网还是满广的，远远超出了甘逸仙的管辖区域，甚至摸到了牛里正那个丢失的女儿的线索。 只是现在还不确定，还需要一点时间。 但在甘逸仙的管辖区域内，又有谁比他更清楚这些细节？ 比如苏家现在的去向，苏老头把钱藏在了哪里，跟苏老头对接的有哪些人，都是用什么方法对接的，暗号是什么…… 对甘逸仙的情报网，叶瑜然表示叹服：“果然，这种事情还是要你出马。骆管事他们要查，也只能查到一些大致的方向，再具体一些的细节就只能靠猜了，也就只有你才能查得那么清楚，连他们的对接暗号都知道。” 甘逸仙微笑：“帮师傅办事，当然要细心些。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师傅需要，我肯定不会让师傅希望。” 得到了确定的对接暗号和接头的人员名单，叶瑜然招了一个人过来：“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是，老夫人。” 这个不起眼的仆人名叫荣峻熙，代号“阿信”，是朱家情报网的联络员之一。 朱五把他派到叶瑜然身边，就是希望有什么事情能够快速联络他，以防万一。 没想到别的还没用上，到先帮叶瑜然做起了调查。 朱家情报网又叫“暗网”，以“风”为代称，下设： （1）信鸽：仅传递信息，不需要知道传的是什么信息，也不需要知道信息是从哪里来的，传到哪里去。 （2）捕手：即探员，打听捕捉各种有效信息。 （3）信使：信息最终落脚处，即负责收信息的人。除了一部分会被朱五安排到各位主子身边，负责接收各种信息外，还有一部分在“暗网”充当信息出卖者。 信鸽、捕手、信使又各分七级，其中最高级为一级，不仅拥有最高级别的知情权，同时还要负责管辖本队队员。 其中荣峻熙便是一级信使，因表现优秀，所以才被朱五调到了叶瑜然身边。 这些人被朱五安排到了各行各业，有固定在当地不会四处走动的捕手，也有天南海北，随车队、镖局、车马行到处走动的信鸽，也有像在骆管事身边充当副手的信使。 荣峻熙从叶瑜然这里接到命令，他需要做的便是将任务支解后交到情报网中，由情报网分发给各信信鸽，最终落到捕手手里，再根据任务捕捉信息。 叶瑜然没有将全部任务都走骆管理那边，也是考虑到骆管事的主要工作是管理青苗山庄，不想过于打扰他，让他过多分担不属于自己工作范畴的事情。 如果不走骆管事那边也不行，毕竟后续的一些处理工作，若不出意外的话会交给骆管事。 他是青苗山庄的管事，与当地村民、当地官府都打过交道，他来处理更稳妥。 既然已经有了可用之人，叶瑜然也不想像当年在朱家村一样，事事都让自己出头，自己亲事处理。 作为上位者，就要学会依赖下属，将工作交给下面的人完成。 从叶瑜然那里离开后，牛里正便一直在等消息。 叶瑜然似乎一点也不忙，跟往常相比没什么变化，义诊还在继续，没事了就逛逛村子。 附近哪里有好玩的地方，也会坐上马车走一走。 给人的感觉，就是一种“有钱人的休闲方式”。 他在观察叶瑜然的时候，里正夫人也在观察他，越观察越气闷：自家老头不知道哄自己不说，还整天盯着人家有钱的老夫人。 什么意思？ 瞧上了？ 老夫妻俩的冷战越演越烈。 儿子、儿媳妇瞧了，头疼不已。 牛大、牛二让各自的媳妇去哄他们老娘，而他俩呢，则跑去找牛里正，让他收敛点，别太过分了。 都那么一大把年纪了，还思什么春啊？ 再说了，人家是谁，你是谁，那人是你能惦记的吗？ “爹啊，你咋想的？你一个泥腿子，老盯着人家老夫人干嘛？” “小心村里有人说闲话，到时候大家人上不好看。” “你孙子都这么大了，你就别折腾了。” “娘嫁给你这么多年，也没有对不起你。” …… 牛里正一听，一脸懵逼：“你们在说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 “爹，我们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清楚什么了我清楚？” “你……你还不承认？”牛大气闷，问他是不是最近一直盯着人家老夫人？ 老夫人出个门也到处打听，还好大家都是自己人，没往外传，要是传到了贵人耳朵里，指不定闹出什么事呢。 牛二道：“爹，差不多就行了，娘已经不高兴了，你要再闹下去，到时候收不了场就麻烦了。你跟娘夫妻这么多年，总不能真不要娘了，跑去纠缠人家老夫人吗？” “你们在说什么？！”牛里正有些咬牙，“胡说八道。你们脑子里是屎啊，我是那种人吗？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你要做不出来，你老盯着人家干嘛？你都做了，我们还不能说？” “屁！老子干什么了？老子干什么了？” 牛大、牛二噼里啪啦报了一堆。 牛里正气得要死。 他打听人家老夫人的行踪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确定人家老夫人有没有帮忙？ 这群脑子里都是屎的家伙都在想什么？ 只有自己是什么，才会觉得别人也是什么。 牛大、牛二被臭骂了一顿。 二人格外不服：“要不是，那你说，你老盯着人家干嘛？村里人都知道了，我们推脱是你想要伺候好贵人，这才没传出闲话。你要真没有别的心思，人家贵人去哪儿，你问东问西干嘛？” “我……”一口老血堵在喉间，牛里正有一种想要大义灭亲的冲动。 但话到了嘴边，他也没说出来。 人家那边还没回复，他也怕走漏了消息，只能郁闷地咬了牙，闭上了嘴巴。 “说啊！你咋不说了？” “反正，不是你们说的那样。” “不是，那是哪样？你敢发誓，你不会做对不起俺娘的事？” “我发誓。” …… 第1618章 青苗山庄:流言 得到了牛里正的承诺，牛大、牛二这才放过了他。 不放不行啊，再怎么说牛里正也是他俩的爹，他俩再勇，也不敢逼问牛里正啊。 而牛里正呢，郁闷不已。 他是什么人，家里人不知道吗？ 儿子居然敢怀疑他，还是两个都一起怀疑，这真的是…… 憋屈。 苏老头多聪明啊，一听说牛里正跟家里人闹了别扭，他才不管是不是真的，直接上去就添了一把火，让牛里正家的火烧得更旺一些。 牛大、牛二没对牛里正出手，但里正夫人出门收到了一耳朵的流言，气得肝疼。 “胡说八道，我家老牛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情？人家是什么人，老牛是什么人？” “你们这么编排人家贵人，不怕贵人找你们算账吗？” “平时我家老牛为你们做了这么多事情，你们都记到狗肚子上去了是吧？” …… 一边冲他们发火，一边回到家里冲牛里正发火。 “你整天干了什么？你看看外面都怎么说你？” “你还要不要脸啊你？” …… 牛里正头疼。 为了安抚下里正夫人的怒火，他只能拉住了里正夫人：“老婆子，你先听我说，真没这回事，人家是什么人啊，我是什么人，我哪敢动这种心思？再说了，我都那么大一把年纪了，这种事……多丢人！” “你也知道丢人啊？那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我就是去求了老夫人，想让她帮忙，看能不能帮忙帮我们找找三丫。” 里正夫人顿时顿在了原地：“……真的？” “真的！” “那……那老夫人怎么说？”后面的传言怎么出来的，里正夫人也不关心了，她只想知道，被人贩子抱走的三丫真的能找回来？ “老夫人说她考虑一下。我这不是急嘛，我也不知道她答应了没有，就是想看看她帮忙找了没有……” 里正夫人的眼眶红了：“我相信你。我知道你不会骗我的，我相信你……” 三丫，我的三丫。 她真的能找回来吗？ 看到里正夫人这个样子，牛里正有些心虚。 毕竟，他没有完全说实话。 牛大、牛二等人也在屋子里听见了，一个个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外面的传言是假的，这到是让他们松了口气。 牛大还责怪牛里正，既然是这种事情，干嘛不说出来呢，有什么好藏着捏着的？ 搞得好像跟做贼似的。 牛里正没办法辩解：“这不是……不是老夫人那边还没结果，我怕出来让你们失望嘛。要是找到了，大家高兴；要是找不到……那就算了，你们也不会白白失望一回了。” “这不是失望不失望的事，爹，不管能不能把三丫找回来，你去做了这件事情，那就不该瞒着。搞得好像我们不会答应似的。三丫那也是我妹妹，要是能找到她，即使只有一线希望，我也绝对不会放弃。”牛大还嘟囔着，不管结果怎么样，他们总归是找了，问心无愧。 即使是嫁进牛家的两个儿媳妇都知道，自从当年里正夫人在院子弄丢了这个没见过面的小姑子，里正夫人就一直很后悔。 每天那几天，里正夫人都有些沉默，郁郁寡欢。 现在有了希望，即使只是一线，她们也衷心祈祷着，希望未来能有个好消息。 再面对村里的那些八婆时，不管是里正夫人，还是她的两个儿媳妇都有了底气。 “胡说八道！我公公是什么人，这村里谁还不知道？” “是，他是盯着人家老夫人，可谁说盯着就一定是坏事了。我公公那是为了我婆婆，为了我当年走丢的小姑子。” “过去这么多年怎么了？过去这么多年那也是我小姑子，只要有一线希望能够找回来，我们就不会放弃。” “所以啊，我公公求了老夫人，想让她帮忙找一找小姑子。” “唉……时间太久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要是当时就遇到老夫人这么好的大善人，说不定就找到了，但现在时间太久了，谁也说不定。公公一开始不说，是怕没找到，白白让我婆婆失望一回。” “我婆婆啊，这么多年来一直念着小姑子，心疼啊，那么乖的一个女娃子，在自家院子里都能丢。” …… 儿媳妇的话勾起了村里人的回忆，那些丢了孩子的人家气愤不已，大骂那些杀千刀的人贩子。 有的人不像里正家那么疼女儿，少了一个吃饭的不觉得有什么，但有的人家少的可是传递香火的命根子，可不就跟挖了人家的祖坟似的，讨人骂吗？ 你一句，我一句，恨不能揭了人贩子的皮。 即使家里没丢孩子的，也是对人贩子恨之入骨，生怕这种事情有一天落到自家头上。 苏大嫂、苏老三媳妇小白也在人群堆里，她们想到家里的小孩子，也跟着骂。 回到家里还是一脸愤怒，愤愤不平地抱怨着。 这种事情，菜花娘是没得机会参与的，她坐在板凳上收拾着菜帮子，两个女儿蹲在一边帮忙。 晒各种干货，腌制各种咸菜，是农村妇女经常做的事情。 因为要是不做，到了蔬菜不生长的季节，他们就没得吃的了。 日常做着，除了偶尔用来更换一下口味外，另一个就是为了方便储存，以备所需。 没有人注意到，苏老头听到苏大嫂、苏老三媳妇二人的抱怨，脸上神情微微有些变化。 不过他经验老道，很快调整了过来，试探询问：“咋了？村里又丢孩子了？” “没有，是以前丢的。不是最近有人传牛里正跟人家老夫人那啥嘛，他老婆子和儿媳妇站了出来，说没有这事，牛里正盯着人家老夫人是为了求人家帮忙找他们家被拐子抱走的三丫……” “这都多少年的事情了，还能找回来？怕不是假的吧？”苏老头故作一脸惊讶。 “是啊，大家都这么说，他大儿那么也这么说，可这不是一个心意嘛。就算丢了那么多年，他老婆子也念着，他也念着，难得遇到一个和善的贵人，就开口求了。一开始不说，是怕找不到，到时候白白让老婆子女失望，所以才没说。” 苏老头一脸不赞同：“这不是瞎折腾吗？要是当年还差不多，这都多少年了，才找回来才有鬼了。” 三丫的下落，他能不知道？ 当年他可是特地交待，让那些人把三丫往那种脏地方卖。 这么多年过去，三丫指不定早就被人玩死了，就算找到，也是一堆白骨。 甚至苏老头觉得他自己还是心软了，当时他应该更狠一点，让那姓牛的儿子都少上一两个，看不心疼死他。 当年，苏老三哪里是没打牛里正那两个儿子的主意，这不是村里丢孩子丢得多，引起了大家警觉，大家盯得紧了吗？ 何况牛里正家也丢过。 从那以后，对家里的孩子看得更加紧了，不仅发动村里人注意生人面孔，还不准孩子跑开大人面前找不着人。 若是去哪里玩，都有大人盯着。 你帮我盯我家小孩，我帮你盯你家小孩，一个帮一个，孩子不好偷，那些拐子便不爱来他们村子了。 苏老头呢，也随之收入一减，只能老实度日了。 第1619章 青苗山庄:逮人 所谓的“老实”，不过是出手变少了，但也不是完全没出手。 村里再丢小孩，大人再警惕，各家都有那么多事情要忙，小孩子那么多，又如何看顾得过来？ 时间一长，总有松懈的时候。 苏老头不怕他们看得紧，只要他们没看住，他就能找到机会。 男娃、女娃都行，他对性别没有什么太大要求，只要那孩子长得还可以，能够拿得出手，他家里人没盯得那么紧，他就有机会。 多的是大户人家采办奴仆，也多的是楼子里想法要买漂亮小姑娘，先收入手中，培养一段时间，就能卖一个好价钱。 苏老头是底层眼线，一般不负责抱人家小孩，也不负责联络人或出售，因此他分到的钱不多。 这么多年下来，也就攒了上百两而已。 他娶媳妇要花钱，家里开销要花钱，养儿子要花钱，娶儿媳妇要花钱…… 那么多要花钱的地方，又没什么赚钱的门路，便只能细着点花。 再细只出不进，只能掏攒下来的钱，他手里也攒不了多少。 何况，苏老头“一个人”的时候，也不可能太细。娶媳妇之前，他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偷偷下下馆子，买点好的，才对得起自己冒的那么大风险。 成亲以后，他也多的是落单的机会，背着苏老太一个人吃点好的，好好犒劳犒劳自己。 他还背着苏老头给几个儿子买吃的，跟他们约定不能告诉苏老太，因为苏老太“扣”，她要知道了，肯定会骂他，到时候他们就没有吃的了。 苏老头跟儿子们有着诸多小秘密，苏老太一个也不知道，还不知道自己成了家里的“黑脸”，永远在儿子跟前扮演着一个并不讨喜的角色。 一个不讨喜的角色，又有几个人喜欢呢？ 苏老头压迫她，利用她。 几个儿子在苏老头的教导下看不起她，利用她，压迫她。 她在苏家人就是一个“工具”。 苏老头利用她生儿子，伺候一家老小，包括下地干活。几个儿子利用她伺候自己，操行家务，顺便再帮他们“调教”媳妇，以便让自己享受到更多的好处。 就像叶瑜然所感觉的那样——所有的坏事都是苏老太做了，好处却全部落到了苏老头身上。 苏老头没对牛里正和叶瑜然起疑心，他只是有些担心，他不清楚叶瑜然的身份，不清楚过去了那么多年，叶瑜然是不是还能查出来。 万一要是查了出来…… 心思一沉，苏老头找了个借口出村，到了镇上。 他找到他的接头人，向对方打听三丫的下落。 接头人一愣：“三丫？哪个三丫？” “就是我们村里那个，里正家的。” “她啊……”接头人有点印象，收的丫头当中，叫什么丫的多的是，但当爹的是里正的却没几个。 要他说，苏老头胆子也够肥的，村里那么多丫头，哪家的不好动，偏要动里正家的，也不怕出事。 不过也正是因为苏老头胆子大，连这种事情都敢做，他们才不怕苏老头反水，跟他合作了这么多年。 “不是说好了，出手了就不问结果，你打听这个干嘛？” “这不是村里来了贵人，那死老头一直没忘，求了贵人在查嘛。我担心出事。” 接头人顿时笑了起来：“都那么多年了，人家又不知道是你干的，就算要查，上哪查去？难不成，把这一片的拐子都给查了？就算查了，也不可能查到我们头上。你放心，这段时间，我让他们先歇歇手，别沾了边。” “我也是这个意思，等贵人走了再说。” “知道了，我们会注意。那个贵人是怎么回事？什么底气？” “不清楚，说是哪家的富太太，出来玩的。好像是京城来的。” “哎哟，京城来的？！那得小心点。” …… 所谓猫有猫洞，鼠有鼠洞。 这些混迹在生活底层的人可不会被所谓的“贵人”给吓倒，虎落平阳被犬欺，就是龙到了地头蛇的地盘上也得盘着。相较于人生地不熟的贵人，只要他们藏好了，他们相信，没人能把他们找回来。 是夜，接头人喝了点酒，摇摇晃晃回来到家里，喊着媳妇让她伺候。 骂骂咧咧的，还数落了对方一通，不是这干不好，就是那干不好，他白白花了一二十两银子娶了这么一个糟心的媳妇。 若不是看她还有几分姿色，他早发卖了。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屋内走出来。 接头人炸了：“贱货！你居然敢给我戴绿帽子？！” 想要上前打人，却不想一把被人给按住了。 …… “抓住了？一个没漏吧？” “没有，都抓住了。” “那好好审问，别问漏了。” “是。” …… 叶瑜然是真没想到，透过苏老头这条线，一下子带出了一串蚂蚱不说，居然还把人家的老窝给掀了出来。 “干得漂亮！” 叶瑜然对荣峻熙狠狠夸了一番。 她还担心他们只知道听命令干活，不够机灵呢，没想到遇到人贩子这种事情，他们一个个比她还义愤填膺。 遇到这种事，就应该这么干。 就算失手打死几个，她也给他们包了。 “把证据整理好，人都押好，呆会儿交给骆管事，剩下的让他来。” “是，老夫人。” 很快，骆管事就来了。 他猜到叶瑜然会有大动作，但没想到叶瑜然的动作这么大。可以说，几乎将这一片的人贩子全给掀了。 这可是大善事啊！ 要让老百姓知道，一个个怕是得高兴得放鞭炮。 谁不敢人贩子？ 谁不怕自家的孩子被人给拐了？ 叶瑜然干了这么大的一件事情，足以记入地方官志。 “这个就不用了，既然是你出面，那功劳就算你的。只是若是得到了黄白之物做为奖赏，你记得拿一些出来，我好分给其他各位辛苦的人。” “这……这怎么行？这明明是老夫人的功劳……” 叶瑜然抬手：“我不想露面。我是微服私访出来的，一露面就会破坏我的计划，接下来我还怎么访？让你背功劳你就背，怕什么，你不也是自己人嘛。名你的，奖赏大家的，只要别让底下那些兄弟姐妹白辛苦了，那就行了。” “那……草民就斗胆了。奖赏你放心，草民必定如数奉上，绝不藏私。”这么大的功劳给他，还要什么奖赏啊。 就那些钱，还能买到这些名声？ 骆管事十分庆幸，还好他被东家选中做了这处管事，工作起来也一向兢兢业业，没动半分歪心思，否则这样的好处也落不到他身上了。 感激不尽。 一再拜谢。 叶瑜然见他行礼，笑着问道：“骆管事是不是读过书？” 骆管事一点也不惊讶，回道：“回老夫人，草民幼时上过几年书，只是后来家道中断，便做了账房。娶妻生子，而立之年不幸遇困，嚢中羞涩，几乎走投无路，幸遇少东家，这才领了差事，渐渐温饱。又得少东家青眼，得了青苗山庄管事一职。如今天不想又遇老夫人，万分荣幸，荣光夹身，甚是受宠若惊。” 再次拜谢，说见到了叶瑜然方知，为什么少东家那么优秀，原来都是老夫人教导得好。 遇到少东家已是幸事，又能得见叶瑜然，那是幸上加幸，惊喜交加。 第1620章 你猜? 读书人拍的马屁就是不一样，既文雅又好听，一个意思还能用不同的词表达，拍得你特别舒服。 当然了，叶瑜然喜欢骆管事绝对不是因为他会拍马屁。 把交官的事情交给骆管事后，叶瑜然静待佳音。 官府的动作还是满快的，骆管事这边才刚交人，那边便着人到村里抓了苏老头，动静极大。 “师傅，你猜，这是不是做给你看的？” 亭子里，甘逸仙端着茶盏，撑着下巴。 叶瑜然挑了一下眉：“你猜我猜不猜。” 甘逸仙轻轻笑了起来：“师傅，你这不是在逗我吗？” “那你猜不猜？” “猜，怎么不猜，我猜……师傅肯定什么都知道。”甘逸仙笑着说道，“你肯定猜出来了，对方虽然不清楚你的身份，但是一个小小的山庄管事哪来的这么大能耐，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抓到了这么多人，还证据充分……再加上这里有来自京城的贵人降临，这位地方长官只要是聪明人，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显然，这个地方长官是个聪明人。 即使骆管事没有明说，但他在这种时候出面处理这件事情，显然跟这位来自京城的“贵人”有关。 没有露面，那就是不想露面。 人家不想露面，你还凑上去，不仅讨不了好，反而起了反作用，把贵人给得罪了。 聪明人都不会这么干。 于是，他想了一个招——既然见不了贵人，那也要让贵人知道我是如何积极地把这件事情办漂亮的。 反应迅速，动静大一点，不就什么都传到贵人的耳朵里了？ “确实是个聪明人。”叶瑜然端起茶杯，说道，“就算我不说，只要他把事情办漂亮了，在他地方上发生的事情，也是他的功绩，这是其一。其二，这么大的事情，我往这里经过，家里人肯定也会关注，从而知道他的存在。他卖了我这么大的面子，也算是在京中贵人跟前露了一回脸。就算只是一个名字，等以后官职调动，有印象的总比没有印象的要好。” 何况这个地方官荣峻熙也调查过，没什么大的出彩之处，也没犯过大过。 不出彩不要紧，只要他不触犯大燕律法，能够守得住，那也是一个守成之官。 这样的官员，也是可用之人。 “怎么回事？苏老头怎么被抓了？！” “我的天！简直不敢相信，我好像听衙役说，苏老头杀了人！” “不是吧？！” “靠！他看着那么老实，不会是弄错了吧？” “这就不知道了。” …… 一时间，村里议论纷纷，各种猜测。 做为一村里正，牛里正自然也在现场。 他连忙跟衙役打听，一副生怕对方会“连累”到村里的样子，其实他是想搞清楚，苏老头到底是为什么事被抓的。他的那些猜测，不会成真了吧？ 衙役出来前就被交代过了，嘴巴比较紧，被塞了喝茶的钱，也只说苏老头犯了事，让他们做好最差的心理准备。 最差的？ 牛里正猜想着，这最差能是什么事？ 砍头吗？ 苏老头到底犯了哪件事，能够严重到砍头的地步呢？ 当着衙役的面，苏老太和几个儿子、儿媳妇不敢闹，衙役一走，她就闹上了。 她跪到牛里正跟前，一把抱住他的大腿，一边哭，一边嚎：“救命啊，牛里正。我家男人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犯法？肯定是抓错了！肯定是抓错了！” “你要帮我把老头给弄回来啊，他要不回来，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呜呜呜呜……求你了！牛里正，只有你能帮我了！” …… 牛里正头疼。 先不说他能不能捞人，就算他有这个本事，一想到苏老头干了些什么事情，他不落井下石就算了，还想让他捞人？ 做梦！ 他一点都不同情苏老太和其他苏家人，他还记着他家三丫被拐的事情，要是真的跟苏老头有关，他恨不能不能撕了他们一家子。 “松开！” “我不松，你要不答应帮我，我就不松。” 牛里正的表情冷了下来：“你男人犯了事，抓人的是官府，你让我怎么帮？拿我的头去帮吗？我没这个本事，谁要有这个本来事，你求人家去。” “牛里正，你怎么能这么说？我男人犯了什么事了？我男人那么老实的一个人，他怎么可能犯事？这肯定是一个误会……” “是不是误会，官府那边自会查清。”牛里正还抬头警告村里其他人，抓人的是官府，他们谁要是不想活了，跑去跟官府做对那是他们的事，但谁要是敢拖累村里人，别怪他翻脸。 村里人一听，纷纷说道：“哎哟，里正，我们哪敢啊……” “这抓人的可是官府，我可不敢跟官府作对。” “官字两个口，上说有理，下说也有理，谁有胆子跟官府讲理啊，怕是不要命了。” …… 还有人劝苏老太，让她别为难里正了，出面抓人的可是官府，谁敢跟官府强？ 与其在这里求牛里正，还不如回家数数有多少钱，看能不能拿钱赎人。 就算赎不出来，打听一下怎么回事，早做准备也好。 牛里正猜测此事必然和叶瑜然有关，否则巧不巧的，他求了人那边就来抓人了。 什么时候，官府这么积极了？ 肯定是上面有人压了。 他心情有些积极，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叶瑜然，想要跟叶瑜然确定“真相”，想要知道三丫的下落。 “就是你想的那样，官府找到了苏老头犯罪的证据，按大燕律法捉人。”叶瑜然说道，“他这一进去，大概率是出不来了。” 苏老头成了罪犯，苏家其他人会有好下场？ 等村里其他人知道真相，苏家人怕是要当一回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了。 “那些事……是真的？！”牛里正咽了咽口水。 “差不多吧，可能比你猜测的还要多。” 这么可怕吗？！牛里正打了一个冷战。 “三丫也有线索了，只是……”叶瑜然说道，“你可能要做好最坏了打算。” 这是今天第二次听到“最坏打算”这几个字了，牛里正沉默片刻，说道：“我早就想过了，这么多年过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也许找得到，也许找不到。也许找到了还不如不找到，至少找不到的时候，我们还能假装她还活着……老夫人，您说吧，我撑得住。” “人还活着，但……生不如死。我怕我说了，你会觉得她还不如死了。牛里正，你还是好好想想吧，一个女儿家被卖了出去，长得那么漂亮，又碰到了一些心黑的……不可能是什么好的下场。” 第1621章 生不如死 牛里正心里头咯噔了一声。 什么叫活着，却生不如死？ 这不是说三丫活着还不如死了好吗？ 难道…… 她缺胳膊少腿，被夫家嫌弃了？ 等等，老夫人强调了她长得很漂亮，那…… 牛里正有了不好的预感。 “老夫人，您说，我受得住。” “苏老头恨你，他让人把三丫卖到了最脏的地方。”叶瑜然盯着牛里正的眼睛，重重咬了“最脏”二字。 宛如晴天惊雷，“碰”的一声，直接炸在了牛里正心头。 他的预感成真了。 “苏老头说的？！”他咬了牙齿。 “嗯！” “为什么？！我做了什么，让他这么恨我？！让人拐我家三丫就算了，居然还把三丫卖到那种地方……”恨啊，恨不能咬烂了姓苏的骨头。 “不知道，对于有的人来说，恨不需要理由。或许只是你比他好一点，过得比他幸福一点，他就能恨你，仅此而已。” “我的三丫……”牛里正红了眼眶，又伤又痛，“她怎么样了？她是不是……是不是知道了真相，恨我？” “只是查到了线索，还没见到人。牛大、牛二已经成亲有了孩子，按三丫的年龄……就算她还活着，但在那种地方呆了那么多年，身体可能不会太好，寿命也会受到影响。”从十几岁开始接客，一直活到了差不多三十岁，足以说明三丫的手段。 可即使再有手段，年轻时该吃的苦，该受的罪都受过了。 身体上损伤只怕难免。 叶瑜然把情况往重里说，只希望牛里正做好最坏的打算。 他要是没办法接受，那就当她死了。 叶瑜然也不会怪牛里正，世俗如此，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他不只有牛三丫这个女儿，还有牛大、牛二两个儿子，以及牛家那一众亲朋好友。 他想要接纳牛三丫，得付出不少的代价。 只是，选了就不能后悔。 “她病了？！很重吗？是不是没钱看病？还能活多久……” “只是说会影响寿命，能活多久不知道，还要看后期的调养。你要是不想认，我就让人出面替她赎身，给她安排一个去处。虽然不能保证大富大贵，却也有一个落脚的地方，安度余生。”只是那时，她就不打算告诉牛三丫“真相”了。 知道了也是伤心一场，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什么也不知道。 既然是从楼子里出来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样的才艺也不能浪费了。 换一个身份，换一个生活环境，重新开始。 牛里正微微松了口气，还活着就好，还活着就好…… 只是，进了那样的地方，可不就是“生不如死”了？ 他有些迟疑。 在这样情况下，他找回三丫真的好吗？ 他们这种乡下地方，能够接纳那样的三丫吗？就算家里人勉强同意了，时间长了，乡间闲言碎语飘起来，化成戳心的刀子，一刀一刀戳在心坎上，还能接受吗？ 当家里人一个个受到影响，他还能像现在这么坚持吗？ 连他自己都没办法保证，他又如何要求家里人？ “如果我不想认，老夫人真的能给她一个落脚的地方，安度余生吗？” 叶瑜然点头。 凭她的当然，自然可以。 “老夫人，草民能考虑一下吗？三天，草民考虑三天。” “好。只是一旦做了决定，就不能反悔，你要考虑清楚了。” 叶瑜然深深看了牛里正一言，并不感觉失望。 原因很简单——他只是普通人。 普通人有普通人的生活，普通人有普通人的难处。 这个时代丢失儿女的情况并不少见，再疼女儿的人家，丢了便是丢了，再心疼生活也还要过下去。 那么多年过去，想念是必然的，想要找回来也是有的。 但找回来以后会是一个什么样子，能不能承担那样的后果，就没有人知道了。 有的人凭着一腔热血，不管不顾地找了回来，却发现所有的一切跟自己想的不一样，无法承担，反而让情况变得更糟。 若是那样，还不如不找回来。 牛里正再是一村之长，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也会面临这样或那样的问题。 在叶瑜然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她想多给牛里正一种选择，或许那样，就能给这个故事一个更好的结局吧。 “有的时候，不是所有故事都必须圆满。” 听到叶瑜然这样说，甘逸仙轻轻笑了起来：“可我觉得，已经很圆满了，我相信牛里正也是这样想的。” 叶瑜然抬起头来，望向他。 淡淡的阳光从窗外透进来，落到甘逸仙身上，就好像给他笼上了一层光晕，极美。 “如果不是遇到师傅，或许他连想要找回三丫都难，更不要说查清楚真相，给他自己，给三丫一个交代。他是占了巧了。” “不说我多管闲事？” “师傅一向心善，不是吗？”甘逸仙一副一点也不意外的样子，除非叶瑜然力有不逮，否则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不出手？ 从他认识她以来，她一直都是这样，不是吗？ 叶瑜然轻轻笑了起来。 温暖的阳光充溢着整个屋子，茶香袅袅，几枝山花在瓶中盛，清新雅致。 屋外，大丫鬟翠烟正和几个小丫鬟说着话。 领了命的小丫鬟分成几支，朝的朝院外走去，朝的朝院子里走去，各自忙活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青衣打扮的年轻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我要见老夫人。” “你等一下，我去通报一声。” “好。” 大丫鬟翠烟进了屋。 “老夫人，简管家回来了，要见您。” “这么快就回来了？让他进来。” “是，老夫人。” 没一会儿，外管家简贤便进了屋。 他先行了礼，才开始汇报工作。 对于简贤的能力，叶瑜然还是相信的。这几年她在外面跑动，身边换了好几个外管家，其中简贤便是朱五拨给她的。 别看简贤比其他几个年轻些，但十分心细，手段颇多。因为年轻，胆子也很大，心思灵活。 叶瑜然用起来的感觉就是——太顺手了，完全不想还给朱五了。 朱五曾一脸无奈地说道：“娘，我手底下但凡有几个能用的，都被你给抢了。” “你是我儿子，我缺人不找你的谁？八妹的培训班都快被你给全包了，人才不都在你那儿？” 说是全包有些夸张了，但叶瑜然说的也是实话。 朱五喜欢培养人才，各种各样的，从高到底，也不知道他打哪儿挖了那么多人出来。 随便捡个乞丐，过了几个月就能领了差事，被派出去。一两年后，就成了小管事之类的。 要是能力大一点的，甚至还能到外面当一个独立的掌柜去。 第1622章 老娘要人，能不给? 叶瑜然十分怀疑，朱五手里的东西，绝不只表面上透出来的那些。 不过朱五没说，叶瑜然也乐得装瞎。 到是手里缺人的时候，就跑去找朱五，问他要。 自己老娘要人，朱五能不给？ 因此这次叶瑜然出行，外管家简贤也跟来了。 只不过跟一直跟在叶瑜然身边的大丫鬟翠烟不同，外管家简贤还有别的事务在身，他没有跟随大部队一起走，而是落到了后面。 这不，叶瑜然已经在青苗山庄停留了不少时间，简贤才终于将手里的工作安排完追了上来。 一追上来，他就先汇报了之前的工作。 叶瑜然十分满意，让大丫鬟翠烟喊了荣峻熙过来，告诉他荣峻熙也是朱五那边要来的人，以后他俩搭档。 看见有人来分自己的权了，大丫鬟翠烟也不生气，她心里很清楚，她就一个丫鬟，外面许多需要抛头露面的事情不合适，需要外管家出面。 若是叶瑜然像八小姐一样只呆在一个地方，她到是可以学学八小姐身边的四大丫鬟，只可惜…… 大丫鬟翠烟很快就将这种念头抛在了脑后，她要伺候的是老夫人，又不是要当女管事，可不能因小失大。 一转身，面对简贤、荣峻熙的时候，她脸上挂上了笑容，十分客气。 对于这位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简贤、荣峻熙也是客客气气的，你好我好大家好。 “五哥还真是孝顺，你一说缺人，他就眼巴巴地把人送了过来，也不管他自己缺不缺了。” 叶瑜然翻了一个白眼：“我是他老娘，我缺人他敢不给？” “简管家也是辛苦，明明跟着五哥有更大的前途，跑来给你跑腿。” “给我跑腿怎么了？给我跑腿就没有跟着老五有前途了？平日里，我也没亏待他。” “我这不是怕五哥强迫他来的嘛。”甘逸仙绝不承认，他这是在给朱五上眼药水呢。 谁让某些人不在眼跟前呆着了，还跑来献殷勤，这不是抢他的风头吗？ 唉…… 可惜啊，可惜他手里没什么能用的人，也拉不出那么大一支队伍，要不然…… 哼哼！ 要不然叶瑜然缺人，哪里需要问朱五要？ “阿秋——” 朱五打了一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念叨着也不知道谁在念着他。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过。 之前牛里正来的时候，叶瑜然这边还没有那么多人，这次过来时，便发现这座被收拾出来的荒废院子不仅修葺一新，还多了不少伺候的人。 看样子，这是打算常住？ 如果是刚进村的时候，牛里正或许还要迟疑了下，但人家已经来了这么久，又是搞义诊，又是帮他找女儿，人品什么的肯定能过关。 因为人品可信，叶瑜然在提出想买下村里荒废的旧宅子，想要在村里建一处别院之类的，牛里正这才没拒绝。 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若是贵人入住，不说建房子会聘请村里的人不说，就是以后有点什么事情，别人也不敢轻易欺到他们村里。 毕竟贵人还住着呢，谁要敢欺负他们村子，完全可以告上一状。 就是碰上镇上的那些老爷公子，他们也能硬气一分。 “怎么样，考虑得如何？” 牛里正跪下来，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是草民对不起三丫，三丫就交给老夫人了。” 对于这个结果，叶瑜然一点也不意外：“你想清楚了？” “是，草民想清楚了。牛家村是小地方，草民也不只三丫一个女儿，她要是回来了，村里肯定会说闲话。以她现在的情况，年纪不小了，又是一个人回来的，不知底细的人或许会把她当成年轻寡妇。寡妇门前是非多，时间长了，草民……草民怕不得要逼她改嫁了。她前半辈子过得不顺心，后半辈子还要被草民逼着改嫁，若是遇到好的便罢，但若是遇到不好的呢？”牛里正红了眼眶，说道，“草民已经对不起她了，不想再对不起她。求求老夫人收留她，不用被人逼着改嫁，不用听那些闲言碎语，只要有一个落脚的地方，平平静静的过后半辈子就好了……” “你想得还挺清楚的。”叶瑜然有些微微诧异。 她还以为牛里正不想认，是怕三丫回来影响到家里，却不想牛里正不认是怕三丫回来了，依旧过得不顺心。 想想也是，以三丫现在的情况，她除了以年轻寡妇的身份回来，实在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可年轻的寡妇如何守寡是一个问题。 短时间没什么，时间长了，肯定会招惹闲话。 先不说牛里正会不会如他所说的后悔，逼三丫改嫁，就是他不会那样做，他活着的时候，能对三丫好，补偿三丫，可若他不在了呢？ 牛里正、里正夫人能心疼自己的女儿，因为愧疚而照顾三丫，可她的兄长、嫂嫂会吗？ 人心是最复杂，最不能赌的东西。 何况三丫丢失的时候，她头上的哥哥还小，中间隔了那么多年，冷不丁冒出一个妹子，能有几分兄妹之情？ 再怎么照看，一旦他们自己的小家受到了影响，他们还能继承顶着巨大的压力“照看”一个寡妇？ “不想清楚不行，三丫还年轻，可我和老婆子已经老了，不可能照顾她一辈子……与其跟着我们受苦受累，跟着老夫人或许还能有一个好一点的着落。” 确实，叶瑜然承认，三丫跟着她确实比回牛家要好。 跟着她，她有女人工厂，里面全是不幸的女子，大家不用问来处，全在一起过活。 可回到牛家村，村里那么多双眼睛，肯定会有人问。 牛里正提了一个请求：“老夫人，草民能提一个请求吗？草民请你跟三丫说，让她不要恨她娘，要恨就恨草民，是草民这个当爹的没用，没护住她。草民这个当爹的对不起她，今生无缘，若是有下辈子，让她不要来找草民了，让她找一个有本事的，能护得住她的人当爹……” “好。” “老婆子舍不得她，被草民劝住了。草民让老婆子收拾些东西，麻烦老夫人给三丫送去，全了一场母女情。下辈子，草民当结草以报，给老夫人做牛做马。” …… 叶瑜然轻轻叹息了一声。 虽然选择是她给的，可真地看到牛里正做了这样的选择，心里难免有些意难平。 也不知道是替牛里正难过，还是替三丫。 叶瑜然不怪牛里正，他选择的是“现实”。 以他现有的认知，他尽自己最大的能力给了三丫最好的“结局”。 可是三丫呢？ 若不是苏老头做的孽，她原本拥有一双疼爱她的父母，嫁一个普通人，一生平凡。 第1623章 我能再见她一面吗? 里正夫人抱着衣服哭了又哭，还得背着儿子、儿媳妇。 她恨啊。 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不说捧在手心里疼，刚出生的时候也是疼爱无比。 她想像过三丫长大的样子，想像过给三丫找一房好相处的婆婆，别嫁远了，就在近处，能够时时看见。 可这所有的一切，都被那个姓苏的给破坏了。 呜呜呜呜…… 三丫！ 我的三丫！ …… 牛里正看到她这个样子，也十分不好受，只能劝了又劝。 “真的不能见她一面吗？” 里正夫人眼泪汪汪地望着牛里正。 牛里正一脸为难：“……我已经求老夫人给她安排一个去处了，没用闲言碎语，也不用被人逼着改嫁。没人知道她的过去，她也能轻松些，后半辈子也能清静些。若是你担心她们手里没钱，那我们趁着年轻，多攒点，都给她寄过去……” 他打算把三丫后半辈子要花的钱都给攒出来。 反正他儿子也大了，也独立了，他们能养活一家老小了，就别啃他这个老了。 他和老婆子两个人辛苦点，三丫后半辈子也能多有些保障。 里正夫人哪能不懂？ 可是一想到三丫，她就忍不住心痛：“就一眼，不相认，远远地看一眼也不行吗？” “老婆子，我知道你舍不得，可见了又如何？不见还好，她能干干净净的过下半辈子，可若见了，她见的就是知道她底细的人……” 不相见，换了一个身份重新开始，就意味着没有人知道三丫的过去。 可若见了，全的是他们做父母的，可对三丫来说呢？ 先不说她恨不恨他们弄丢了她，才害她吃了那么多苦，就是她不恨，一见到他们便会想起那些过去，她还怎么重新开始？ 只要想想，牛里正就狠了心拒绝。 里正夫人又哭了一回，赶着夜亲手缝制了一件衣服，又将家里的钱财翻了出来，全部包进包裹里，让牛里正亲手送过去。 “你跟老夫人说清楚，人我们可以不见，但东西一定要求捎。别忘了啊，出门在外，没钱可不行。” “我们现在手里紧，没有那么多钱，一年给她捎一回。” “让她细着点花，我们老了，也不知道还能捎多少回。” “呜呜呜呜……跟她说，是娘对不起她，娘没看住她，她要怨，就怨娘吧。” …… 那一包承载着夫妻二人的包裹经过叶瑜然的安排，几翻周转，终于到了柳如樱的手里。 她看着那个包裹，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他们不想认我？为什么？不是说，我不是被他们卖的，我是被人拐的吗？” 当有人为她赎了人，把她接出来，告诉她他们是受人之托来找她的，那时她是多高兴啊。 不是没起过疑心，可是她已经年老色衰，又没钱财，又有什么可以让人家图呢？ 被接了出来以后，柳如樱就老老实实呆在这个院子里，等着家人来接。 可今天，管事婆子却忽然递了一个包裹给她，告诉她她家人不想认她。 “为什么？” “既然不想认我，找我干什么？” 她紧紧地拽着这个包裹，悲伤不已。 她年纪很小的时候就被人卖进了楼子里，琴棋书画，没有一样不学，学不好还要挨皮鞭。 她不是没幻想过家人来救自己，可负责管教她的告诉她：“进这种地方的，有几个不是命苦的？有死了爹娘的，也有被亲爹亲娘亲手卖进来的，你觉得你是哪一种？” 死了爹娘，那就是被别人卖进来的。 被亲爹亲娘卖进来的，还不如死了爹娘的。 柳如樱哪一种都不想。 然而不管她脑子里怎么想，该学的还是得学，学不好就挨揍挨饿。 想要逃出去？ 呵呵！ 楼子里杀鸡儆猴，那只不听话的“鸡”被当场打得半死，还没死成。 被废了腿，送到最下等的院子，专门伺候一些有特殊癖好的客人。 柳如樱当时就吓傻了，为了不受那样的苦，她拼命学习。 她脸长得好看，学得又好，所受到的待遇也是最好的。 睡最大的屋子，吃最好的东西，穿最漂亮的衣服。 同时，她也拥有了挑选客人的权利。 当然了，风光是一时的。 岁月十分无情，任何人都有年老色衰的一天，她也是。 她得了楼子里前辈的提醒，早早地私藏了银子，为以后早做打算。 柳如樱挑了好几个给自己“赎身”的对象，只可惜来这的客人有几个不是图一个乐子，挑来挑去，试探来试探去，也没有试探出一个好的结果。 一直蹉跎到如今，她已经准备花钱“请”一个人，假冒恩客替自己赎身了。 既然是花自己的钱，但价格就不要太高，刚好她已经年老色衰，昔日的恩客减少，也从最上等的屋子落到了中下等。 柳如樱盘算着手里的银子，考虑着是继续降自己的档次，忍一时之困境以图未来，还是再撑些时日，别落到最下等，还没自赎其身就被人给玩坏了…… 其实，她的身子骨已经算坏了吧？ 损了寿命，又不能生育，正常一点的男人都不会娶她。 现在，她爹娘不要她了，也是正常不是吗？ 呜呜呜……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给她一线希望以后，再割掉？ 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给。 管事婆子轻轻叹了口气，递给她一张帕子：“都是苦命的人啊！你爹娘不认你，不是因为他们不想要你了，要不然也不会收拾了包裹求了东家把东西寄过来。听那边的意思，他们愧疚没看住你，让你被拐子给拐了，吃了半辈子的苦，再把你接回去，也只能以年轻寡妇的话身份回去，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人说闲话……可他们年纪大了，护不了你一辈子，与其让你回去受那些闲话，还不如留在东家这边，安排了一个清白身份，重新开始。” “你没骗我？” “我骗你干嘛？包裹里有件衣服，是你娘连夜做的，听说是一边哭一边做，就怕晚了，赶不上了。” 听管事婆子这么一说，柳如樱连忙拆了包裹。 这一拆，里面不仅有一件手工制的衣袍，还掉出来一包碎银子。 管事婆子提前告诉过柳如樱，她家里就是普通的乡下人，条件不是很好。 柳如樱也不是不知轻重之人，因此一看到这包碎银子便知，怕是攒了不少时日。 就这几十两银子，也不知道攒了多少。若是富贵一点的人家，柳如樱不会那么想，可若是穷苦人家，怕不是把家底都掏了。 “那边说，让你别嫌弃，你两个哥哥都成了亲，都养家糊口了，不用老俩口再操心了，他们老俩口以后多做点活，给你攒银子，一年给你寄一回。就是让你细着点花，说他俩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能寄几回，你细一点，后半辈子也够了……” “还说你现在是年轻寡妇身份，若想嫁人就挑一个有孩子的。孩子还不记事，养大了也跟亲生的一样，好给你养老。” “要是不想嫁，就一个人过。细着点花，有东家给你当靠山，不怕被人欺负了。” …… 第1624章 三丫的选择 都是一些细细碎碎的交代，也正是这些交代才让柳如樱感受到了那对老夫妻对她的歉意。 他们真的不是不想认她，而是觉得她跟着东家比被认回去更好。 能清清白白做人，何必回去背负闲言碎语呢？ 是他们对不起她，唯愿她以后能够干干净净做人，松松快快。 柳如樱红着眼眶，抱着衣服和银两再次哭了起来：“他们没有丢下我！” “他们没有丢下我！” “呜呜呜呜……” …… 有人疼爱，跟没有人疼爱终究是不一样的。 呆在楼子里，柳如樱见多了那些卖掉儿女的亲爹亲娘，也怕极了自己也成为其中一员。 因此，这么多年来她碰都不敢碰，就怕去找了，得到一个伤心失意的结局。 但现在有人告诉她——她有一对疼爱她的父母，只是他们不小心弄丢了她。 他们想要补偿她，想要以他们认为最好的方式。 抹掉眼泪，柳如樱说道：“我能去见他们吗？我不怕。再多的闲言碎语我都不怕，只要他们愿意认我，我什么都不怕。” - - 叶瑜然再次当了一回传声筒，将柳如樱的选择告诉了牛里正。 牛里正一愣：“她……真的这样说？” 叶瑜然点头，拿了一封信递给他：“这是她写的，你可以自己写。” 牛里正接了回来，看到信里那娟秀的字迹，有些不敢相信。 比他都写得好，一个普通乡下姑娘能写得出来？ 不过想想三丫的处境，他也能理解为什么一个丫头能把字写得这么好了。 若没点本事，在那种地方怕是早被人拆成白骨了。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信里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向东家祈求“见面”的机会，只要给她这个机会，她愿意付出来任何代价。 原本就是楼子里的红牌，南来北往，当地的各种权贵，她都是知道的，她愿意用这些“消息”换。 如果不够，她也愿意以后替东家“卖命”，只求一个“机会”。 牛里正红了眼眶：“这个傻丫头……我是为了她好啊，她怎么就不懂呢？她……老夫人，你千万不要答应她，她就是一个小丫头，她能干什么大事？她好不容易才从那种地方出来，没过过几天松快的日子……” “我没别的盼头，我就希望她以后能够做个普通人，重新开始。” …… 什么卖命不卖了命的，那些一看就不是牛里正这个阶层所能接触到的。 他看了有些怕。 他盼望着把三丫找回来，是希望三丫能够过回正常的生活，而不是过什么“卖命”，不知道风险的日子。 一个女人能有什么本事？ 她在楼子里的那些消息是用身体换的，现在改成了“卖命”又有何区别？ 怕不是又要重操旧业。 牛里正怕极了，连“草民”二字都忘了说，跪下来祈求叶瑜然。 叶瑜然在心里轻轻叹息，让牛里正起来。 “老夫人若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你这是在威胁我？”叶瑜然顿时露出了不高兴的神情。 她愿意帮忙是情份，不愿意帮忙是本份，任何人都不能胁迫她。 要不然…… 牛里正顿时反应过来，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否认：“没有，我没有威胁老夫人，我只是……我只是求老夫人……对不起，老夫人，我知道我不该求的，可是……可是三丫命苦啊，她已经够苦了……” “她替我卖命是替我做事，又不是真要了她的命。你们可真是父女俩，一个为了相认，求着替我卖命让我成全；一个为了女儿好，求着我不要我成全……问都不问对方一声，只站在自己角度为对方考虑，真的是为对方好吗？你说你是不是，要是从一开始，你就让你女儿自己选择，怎么会有今天的事？” “我的错！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起来吧，别跪了，我又不是不讲理的人。你越跪，我心里越不舒服，越不想帮忙。你要是慢慢跟我讲道理，讲得有理了，说不定我一高兴，还就帮忙了。”叶瑜然补充了一句，“你之前不是挺好的吗？” 牛里正也不是傻子，想到自己之前开口求帮助，也没像现在这样“求”人人家也帮了，自己再这么求下去…… 他赶紧起来，又是表了一回诚意。 他真的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希望三丫早日脱出苦海，重新开始。 他可以给叶瑜然“卖命”，但三丫不行。 叶瑜然看了牛里正一眼，道：“那个你还真说错了，你女儿比你想的有本事。若真要卖命的话，你女儿比你更有价值。” 牛里正愕然。 “如果你女儿没丢，你会给她取什么名字？” 牛里正想要问清楚，可看叶瑜然一副不想再提的样子，只能回答了她的提问：“茴香。茴香的茴有一个草字头，一个回家的回。我希望她无论在哪里，都能像野草一样，生机勃勃，有韧性。同时也希望她能够早日回家。” 香字不用说了，光一个茴香的茴，名字不太好听，便加了一个香字。 正好乡下讲究贱名好养活，茴香二字也不贵，便有了牛茴香这个名字。 “行吧，那以后她就叫牛茴香。我准备开一家女子书院，专收女子，聘请了一位叫牛茴香的女子做女先生，大概会在一个月后抵达……” …… 里正夫人把牛里正给骂了一顿，人家要开书塾就开，关他什么事？收女学生也好，收男学生也好，那是人家的事。 “你一个里正管那么多干嘛？你还想不想要你女儿回来了？”她咬牙切齿，一副牛里正若是敢听从村民的意见反对，她就跟他翻脸。 牛里正一脸无奈：“我又没说什么。” “你是没说什么，村里那么多人来找你，你要是耳根子软给应了，书塾办不下去，你女儿怎么办？你可别糊涂，就是女子书塾，人家才会请女先生。你要是跑去收男娃了，人家还请什么女先生？” “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我不管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反正这件事情你必须给我办妥了，女子书塾就是女子书塾，打死了你也不能改了。” “……是。”为了女儿，这个老婆子真的是“无法无天”了。 牛里正表示，老夫人果然不愧是老夫人，心机就是深。 瞧瞧，若是没三丫这回事，她想要办什么女子书塾，老婆子肯定会一脸糊涂地劝他阻止。 但有了三丫的事，老婆子别说反对了，就是他想反对都不行。 一家上下，全部被老婆子给“劝反”了，没有一个人反对这事。 村子里其他反对的，也一个个被老婆子找上了门。 第1625章 青苗女子书塾 “哎哟，我说你们是不是傻？人家贵人办这个什么女子书塾，可是为了我们好。” “你们想啊，这做姑娘的若是读了书，学了些本事，这身价是不是就高了？这身价一高，以后想要嫁人，还能嫁不着好的？” “为什么不收男娃？” 里正夫人一拍大腿，道，“哎呀，你傻啊，这要收了男娃，还有女娃什么事？” “天底下男娃上的书塾还少了？就是附近村子里，不也有教学的先生，哪家想要送孩子读书，把孩子送过去就行了。” “可这附近，有哪个先生会收女学生？” …… 里正夫人将她能想到的好处全部扒拉了出来，一个一个数给村里的妇人听。 不说远的，就说近的，那位贵人来村里招人的时候，有没有招妇人？ 有啊。 人家招不招识字的妇人？ 招啊，可村里没几个妇人识字，好机会都让给别人了。 她问她们：“要是你们中有人认字，这一个月半两银子的活不就是你们的了？是吧？这么好的事情，就是因为你们不识字，被别人给抢去了。” 虽然女子书塾是收了束修，但是收的都是口粮，你要是老实上课，按月把课上完了，月底就会返还。 学得好了，不仅返还，还有其他奖励。 除了教识字，还会教绣活、做菜等等其他女红。 哪家没有姑娘？ 随便哪个姑娘进去学了点本事，那么一两年的功夫，那身价不就涨了？ 学得好了，还能到镇上找一个绣娘的活。 “人家收这个口粮，也不是真要收我们的钱，不就是怕我们把姑娘送去了，不好好学嘛。你要是老老实实上课，不偷鸡摸狗，人家月底就还了，白吃白喝，还能撑到一手本事，这不是好事情吗？” “干得好了，人家还给介绍活计。” “就算介绍活计要抽成，但你都有活干了，还怕人家抽你的那点钱？你赚大发了。” “我们村子里，哪家姑娘能到镇上找活干？” …… 什么抛头露面之类的，那也要看能不能填饱肚子。 在镇上、城里，大户人家的姑娘叫“抛头露面”，但在乡下地方，这叫有本事。 再说了，绣楼里一呆，连个男的面都见不着，算什么抛头露面？ 实在不行，学了本事，去绣庄接了活回家干，不也一样能赚钱？这样也算抛头露面吗？ 一次说，大家还犹豫，两次说，三次说，四次说…… 说得多了，又拿了叶瑜然身边那些能干的丫鬟、婆子举例，又拿了十里八乡哪家拜了绣娘为师的女儿举例，渐渐意动的人便多了起来。 就算是嫁女儿是为了那份彩礼，好有钱给儿子娶媳妇的人家，只要一想到女儿学了本事身价就高了，能够高要些彩礼，她也忍不住遐想——要是我女儿学了本事，那…… 彩礼要得高了不说，说不定还能攒一笔钱挑一个好一点的儿媳妇。 若是儿媳妇有本事，也是一个学了绣活的，那…… 时光荏苒，悄然流逝。 一座灰砖青瓦的院子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立了起来，上面挂了一块牌子“苗青女子书塾”。 这建房的速度，直叫牛家村的人惊叹。 “这也太快了！这才过去多久？” “现在只是搭了一个框架出来，里面还有很多细活。” “那也快，我看到桌子椅子都摆上了。这可是砖头房子，你看哪家砖头房子盖得那么快？看得我都心动了。” “那你也要有那个钱。” …… 这年头，谁不知道砖头房子好？ 是他们不想盖砖头房子吗？ 不是。 主要是没钱。 没钱就没办法了，条件好一点的，能够盖过好一点的木头房子，要是不好的，就只能泥啊草啊之类的混在一起，弄个泥土房子。 平时住着还好，这要暴雨天气，房子就有可能受不住，得重新修整。 总而言之，多种病端。 “我问过了，不贵，这种灰砖叫什么水泥房子，比木头房子还要便宜……” “真的？！” “真的！” “哎哟，我的天，那我这辈子是不是有希望了？” 村民们忽然间发现，他们盖不起那个特别好的青砖房，但这种灰砖房却可以考虑一下？ 哦，对了，人家不叫灰砖，人家叫水泥。 他们搞不清楚什么泥不泥的，只要这房子结实又便宜，那他们就可以考虑。 一时间，跑来跟朱家下人套交情，想要打听行情的人不少。 外管家简贤交到叶瑜然的嘱咐，早早地交待了底下的人。 没多久牛家村的人就打听清楚了水泥的价格，琢磨着盖房子的事情了。 即使没办法一下子盖一个完整的，先盖那么一两间总可以吧？ 也有家里房子破了需要修整的，原本打算攒点木头什么的，现在也硬是咬了牙掏了家底，想要换那么半间水泥。 简贤没有直接插手，而是通知了牛里正，让他负责统计。统计好了把单子交给他，他好通一订货。 “麻烦你了，简管家。” “不麻烦，只是替主子做事罢了。” 牛里正犹犹豫豫的想要跟简贤打听他女儿的事，简贤一眼便知，说道：“老夫人让我跟你说一声，柳夫人已经在路上了，按行程过几天就到了。麻烦你们把屋子收拾好，他们到时候好入住。你们放心，房租该给的还会给，等书塾这边全都安排好后，他们有了落脚的地方，就不会再麻烦你们了。” 其实是哪里没有别的住处安排，不过是想给牛家与牛茴香一个接触的机会罢了。 有了接触，到时候才能顺理成章的相认，不是？ 牛里正十分激动，连声道谢。 回去后，里正夫人就明显感觉自家老头有些高兴，赶紧问道：“是不是……有好消息了？” 牛里正点头：“嗯，快到了，就几天的时间。” 里正夫人顿时激动起来：“我……我收拾一下屋子。” 转身就进了那间已经不知道收拾了多少遍的屋子。 牛里正见了也没有劝，他知道，老婆子这是高兴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盼着，一辆低调的马车终于出现在地头上，缓缓地驶进了村子。 马车才在青苗女子书塾这边停下，牛里正这边就收到了消息，在里正夫人的催促下连忙朝这边赶来。 青苗女子书塾，牛茴香下了马车，带着大小不一的三人进院行礼。 主位上，叶瑜然细细打量着底下的年轻女子。 因为新寡，她穿得十分清净，淡黄色素色深衣，下着一条雪白的棉布裙，深黑色束腰将那段小腰勾勒得十分曼妙，上面还挂着一个如意堆绣荷包。 大概是楼子里出来的，仪态各个方面都颇为讲究，一看就不像是普通的农家姑娘。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倒有几分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气韵，又有些高山白雪的味道。 想来也是，虽是楼子里的姑娘，那也是分等级和花样的。若全是走的是轻浮勾人的路子，也勾不了那些自喻清高的读书人。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越是难弄到手的东西，越能勾起男人心里的挑战性。 牛茴香所在的楼子深韵此道，这姑娘们也养的是各有其韵，百花齐放。 第1626章 她回来了 叶瑜然在打量牛茴香的时候，牛茴香也在偷偷打量叶瑜然。 不是她想象中的老夫人的样子，显得十分年轻，也就比自己大上几岁的样子。 可虽然只有几岁，但人家那一身的气度雍容大气，一看就是一个十分睿智豁达的女人。 牛茴香在心里感叹：难怪人家能做老夫人，就是不一样！ 在心里，也就更信服了几分。 有这样的人做靠山，想来她以后的日子不会太难。 叶瑜然也没有为难她，开门见山的确认了牛茴香未来的打算。 虽说有人已经传过话了，但有的事情还是当面说更清楚些。 牛茴香没有隐瞒，表示现下的安排就已经极好了，是她完全没想到的好。 “你要想清楚了，一旦进入这个身份，又有了孩子，你以后便不适合改嫁了。” “从那里出来，就没想过能好好嫁人。之前想着嫁人，那是没办法，以我那样的身份，想要落得一个安身之处，除了嫁人没有别的选择。可挑来挑去……”牛茴香浮现一丝惨淡，“又有几个人把我当回事？不过是个玩意儿，高兴了哄几句，不高兴了连面都见不着，更不要说其他的了。现在我出来了，又有了新身份，有儿有女，以后还能做先生，通过养家糊口，过上正常的生活，这是我做梦都想象不到的好日子。” 是啊，她之前所能预见的，不过是找一个不算太糟的男人，出了楼子能有一个安生的落脚处。 不管那个男人是什么样子，只要他给她一个落脚处，她就感激他，能够容忍他的各种毛病。 她也知道，以她那样的出身，想要找一个过得去的男人很难。所以她的标准一降再降，最终只能在垃圾堆里捡男人。 所幸，她遇到了老夫人。 不仅得了一个新身份，还能找回自己的亲子，简直就是上辈子烧了高香。 牛茴香不恨任何人，只有经历过苦难之后的“庆幸”，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新生。 “既然回到了这里，那以前那些就不要再想了，你以后就是死了丈夫的寡妇，有二儿一女。” 所谓二儿一女，其中一个是从新幼安院抱养的男婴，一大一小的兄妹俩则是买来的“义子义女”。 原本牛茴香想要养的是楼子里那些半大的孩子，但被管事婆子给拒绝了。 “你回去就是新生，带着一个知道你底细的人回去干嘛？万一以后有一天她反咬你一口怎么办？” “你要实在心疼对方，还不如交给我们，换一个新的身份，干干净净地重新开始，不是更好？” 牛茴香也不是什么没脑子的人，管事婆子一说她就明白了，即使她再心疼那个伺候自己的小丫头，可把她当成身边风险太大了。 升米恩,斗米仇。 日子长着呢，谁知道以后那个丫头会变成什么样子？ 即使不是故意的，万一有一天她说漏嘴了呢？ 跟着她，和跟着东家又有何区别？ 东家这边还更好安排些，你不知我，我不知你，只要自己嘴巴严，没人知道你是从哪儿来的。 没了小丫头，牛茴香便只能重新挑选对象。 年纪太大了不好，有记性了，容易露馅，便挑了只有几个月大的男婴，充做亲生的养。 牛茴香没养过孩子，怕自己养不好，就想再买一个有经验的婆子帮忙。只是碰到人牙子的时候，正好碰到了牛和硕、牛和馨兄妹二人。 他俩是父母死后被亲叔子卖进来的，哥哥不愿意跟妹妹分开，怕妹妹被人欺负。 牛茴香见了一时心软，便问了几句。 “我娘死得早，爹身体不好，妹妹打一出生就是我带大的。” “不行，绝对不行，我不能跟我妹妹分开，若是和她分开了，她在外面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 “我答应了我爹，我要保护妹妹。” …… 牛茴香望着哥哥倔强的神情，若有所思：“那你愿不愿意多保护一个人？我有一个几个月大的儿子，如果你能帮我照顾好他，我不仅买下你，还帮你养妹妹。” “我能！只要你帮我养妹妹，你让我干什么都行，要我的命都行。” “我要你的命干嘛？你只要像疼你妹妹一样疼我儿子，我就说话算话。” …… 刚买回来的时候，牛茴香也不是立马就收了他们做养子养女，而是先观察了一段时间。 发现牛和硕果然很会照顾小孩，也是真的心疼他妹妹，这才开口收着了他二人。 同时，还给他俩娶了姓名字——牛和硕、牛和香。 兄妹二人激动不已，不仅叫了牛茴香娘，还越发地疼爱了那个还在喝奶的弟弟牛和康。 于是，牛茴香也就有了现在的“二儿一女”。 回来前她就交代了牛和硕、牛和香：“以后在外面，你们就是我亲生的，不要说漏嘴了。你们也不想被别人用异样的目光看，觉得是你们占了我便宜是不是？” “我对你们好，也是希望你们能够对我和你们弟弟好。人心都是相互的，你们对我好，我也会对你们好。” “如果有一天你们长大了，觉得跟着我亏了，那就直接跟我说，我放你们走。” …… 人心易变。 在楼子里呆了那么多年，牛茴香不再相信“承诺”这种东西。 或许牛和硕兄妹俩现在是真心想要报答她，可那么多年过去，他们还会如此吗？ 牛茴香没指望他俩以后“回报”自己，只希望在她刚刚重新开始的时候，能够有一个伴罢了。 还有一个就是，她是因为得到了别人的“帮助”才获得新生的，在能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她也想付出一些善心。 叶瑜然和牛茴香没说一会儿，大丫鬟翠烟就来报，就牛里正来了。 牛茴香顿时抬起了头，有些紧张起来。 叶瑜然点头，让大丫鬟翠烟把人引进来。 没一会儿，一道人影出现在门口。 不是特别高大，却也不是牛茴香想象中的衣衫褴褛、白发苍苍、满脸皱纹。 这个不是很挺拔的男人一看到牛茴香，特别是她头顶上戴着的那一朵小白花，眼眶就红了，他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叶瑜然，行完礼就道：“老夫人，这位……这位是柳夫人吗？” 他望向牛茴香的目光里充满了激动与喜悦，还有一丝不敢相信的胆怯。 那么多年了。 那么多年了，他终于找到三丫了吗？ 这是……他的三丫吗？ 应该不是吧，三丫只是一个乡下丫头而已，哪像这位夫人似的，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就算比不上老夫人气派，那也不是普通人家养得出来的。 第1627章 相认 这么一听，牛茴香还能不清楚眼前的老汉是谁，捏着帕子的手都抖了起来。 “你……好！我夫家姓柳，木字旁的柳……” “我姓牛，大黄牛的牛，我……” 父女二人慌慌然，言不由衷，词不达意。 相见得太突然，即使早就想象过见面了会是什么样子，真正见了，依旧是一副举手无措的样子。 我知你的身份，我也知你知我的身份，一开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叶瑜然挥了手，让屋里伺候的人下去。 知道父女二人身份的人不多，她可不想那么布置以后，到了今日还出了纰漏。 甘逸仙趁机抓住了叶瑜然的手。 叶瑜然一脸疑惑：？ 甘逸仙轻轻摇头，但就是没放开。 叶瑜然：…… 所以，他为什么非要抓她的手不可？ 难不成，他以为自己会出去？ 甘逸仙想吃瓜，她也想啊。 …… 牛里正的眼眶红了：“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你别怨你娘，要怨就怨我，是我没保护好你。” 牛茴香轻轻摇头。 “你娘收拾好了屋子，收拾了一遍又一遍，就等你回来住了。你别气她，我们一开始不认你，不是不想认你，是想让你有一个新的开始……认了你，对你不好。” 牛茴香再次摇头，这一次眼中有了泪迹。 “听老夫人说，你现在是寡妇身份，还有孩子，以后还会做女先生……有孩子好，有孩子，你就不用改嫁了。做了女先生，就算不改嫁你也不会饿着自己，还有老夫人做靠山，没人敢欺负你……” 就像《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金星》一书中所说的那样，男人和女人终究是不同的。 刚一见面，牛里正就没有过多地沉浸在情绪的世界里，而是更多地考虑到了牛茴香的未来。 这种理性的思考不仅是他做为男人的考量，同时也是他做为父亲节对女儿的疼爱。 他表示，牛茴香可以恨他，他不怪他。 他表示，他愿意补偿牛茴香。 他表示，希望老夫人多给他女儿机会，若是不够，他这个当父亲的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当然，这代价的前提是不影响到他两个儿子。 到不是牛里正重男轻女偏心之类的，而是从理性的角度考虑，牛茴香已经这样了，他不能把他那两个正常生活的儿子拖下水。 这么一搞，十分感性的牛茴香一下子被悬在了半空中，不上不下。 说牛里正不爱她吧，人家不是。 说很爱她吧，人家疼爱女儿也不是没有任何底线的。 牛茴香心口有点堵，总感觉这回相认与她想象的有些不同。 可不同在哪里呢？ 难道就因为牛里正对她这个女儿的疼爱和补偿并非是没有底线的，她就不高兴了？ 她想要牛里正…… 当然了，今天也不是真正相认，只是先让牛里正和牛茴香父女二人先通声气，让他把牛茴香接回牛家，到时候再找一个机会“相认”并公开。 “牛里正家被拐的女儿找回来了？！真的假的？！” “真的！”大娘点头，一脸唏嘘不已地说道，“也是巧了，那夫人不是办了一个女子书塾，请了一个女先生吗？书塾那边还没弄好，女先生就被安排到了里正家里……不知道怎么的，里正夫人看到了女先生身上的胎记，一下子认了出来。” “那也真的是巧了！” “我的天！丢了那么多年还能找回来？！里正家真幸运！” “可不是幸运嘛，村里丢了那么多小孩，有几个找回来的？” “这找回来的还是一个女先生，虽然是个寡妇，又有孩子，又是先生，以后也不会拖累娘家。” “什么拖累啊，人家可是老夫人那边请的女先生，若是干得好了，报酬肯定不少。那边包吃包住，一家子能吃喝多少？里正家才是占了巧了。妹妹的过得好了，能不帮衬娘家？” “这到是。” …… 话题很快从村里丢了多少孩子转到了里正家以后会占人家多少巧，还有人上门打探，拾掇着里正夫人让她女儿改嫁。 虽然是寡妇，还有孩子，但是人家可是女先生，知书达理不说，还有收入，这谁家娶了不占便宜？ 只是还没开口，就被里正夫人给赶了出来：“改什么改？给我滚出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娘家那侄子是什么德性？” “偷鸡摸狗的东西，也好意思配我女儿？” “滚——” “死心吧！我女儿立了女户，人家不嫁。” …… 回过头，里正夫人就拉着牛茴香的手，跟她保证，只要她自己不松手，没有任何人能逼她。 “你放心，娘活着，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 “娘……”相较于理智的牛里正，牛茴香从里正夫人这里收获了满满的母爱。 里正夫人不会跟她扯那些有的没的，只会一窝心地偏疼她，就是底下的侄子侄女过来了，她也照样偏心不误。 她甚至当着两个儿媳妇的面说道：“我知道，我偏心三丫你们心里不舒服，觉得我便宜了外人，不知道疼自己的孙子。可三丫丢了那么多年，我就想把过去没给她的都给她，好好补偿她。” “别说我偏心，老大、老二都已经成亲了，孩子也帮你们拉扯大了，我辛苦了那么大半辈子，没别的想法，就想疼疼自己的女儿。你们高兴也这样，不高兴也这样，没什么好说的。” “你们要是不服，那我们就分开过，谁也不干涉谁。” …… 说到后面，一副要分家的样子。 牛大媳妇、牛二媳妇也不是讲理的，连忙说没有。 还表示小姑子离家多年，回来婆婆多疼一些也是应该的。 小姑子是女先生，家里的几个小子姑娘有这样一个小姑子，也是沾了光的。 “娘，你说什么？以后豆豆、芽芽还要去书塾读书呢。” “是啊，娘，到时候还要麻烦小姑子多照顾家里的几个丫头。” 她俩可不傻，反正都是要进书塾的，有熟人照顾跟没熟人照顾能一样？ 何况小姑子一看就是嫁到有钱人家的，就算是寡妇，人家也是有家底的。 小姑子不会占娘家的便宜，说不定还能帮衬一把，她们是傻了才会把这样的小姑子往外推。 牛大媳妇、牛二媳妇对着牛茴香，虽说没到供起来的地步，但也是客客气气的。 牛茴香见两个嫂嫂也不是什么爱占人小便宜的人，兄长也颇有兄长风范，侄子侄女除了对她好奇，也没什么恶意，心里也高兴。 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兄长嫂嫂侄女对她报以善意，牛茴香也乐意回馈善意。 而牛和硕、牛和香二人呢，他俩本就是牛茴香收养的，本就底气不足，自然不会对牛家人有任何恶意，只是稍微警惕了几分，生怕自家这个“善心的养母”被人给骗了。 有养母，他俩才是有家的孩子。 若没了养母，他俩就又要做回孤儿了。 第1628章 女先生 若一直是孤儿便罢，但有了一回养母，尝到了甜头，便舍不得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很多东西便是如此——不曾得到没有什么，但得到过后再失去，那就真的痛苦了。 牛和硕、牛和香都不想失去。 牛家那边的热闹，就算叶瑜然不盯着，也有甘逸仙这个耳报神一点一点八卦给她听。 “我还以为他们认回了以后，会不惜一切条件地对她好，没想到所有的好都是有底线的。”甘逸仙说道，“别看里正夫人一副可以为牛茴香牺牲一切的样子，若真的让她儿子、儿媳妇一起牺牲，她就不是现在这副脸面了。” 叶瑜然看了他一眼：“你是觉得，爱一个人不需要底线？牛里正夫妇若真的疼爱牛茴香，就应该不惜一切代价对她好，甚至拖牛大、牛二一家下水？” “不是觉得他们应该拖牛大、牛二一家下水，而是……”甘逸仙一边思考，一边组织着自己的语言，“牛茴香不仅是里正夫妇的女儿，同样也是牛大、牛二的妹妹，若他们真的对牛茴香好，就应该让整个牛家接纳她。” “你觉得牛大、牛二现在做得不够？” “只有里正夫妇知道真相，牛大、牛二又不知道，要不是牛茴香被你安排了一个新身份，你觉得牛大、牛二会接收那样的妹妹？” 这不是废话吗？叶瑜然翻了一个白眼。 “你看，你都知道。看似圆满的结局，一旦戳破……”甘逸仙叹了口气，“谁知道会是什么样子？终究有些意难平。” 叶瑜然无语：“你也说了，牛茴香只是牛大、牛二的妹妹，他俩又不欠牛茴香的。里正夫妻觉得自己愧欠了牛茴香，想要付出一切去补偿，但他们的底线是不拖牛大、牛二下水。牛大、牛二又有什么错？他们做错了什么要被牛茴香拖下水，破坏现有的平静生活？” “牛茴香是他们的亲妹妹。” “那又如何？就算是父母，也该有自己的生活。谁告诉你，一个人就该为另一个人付出所有，没有任何底线？若是你，你愿意为你的兄弟姐妹不牺一切代价，付出所有？你愿意，你未来的妻子和孩子愿意吗？你未来的妻子倒了八辈子的霉，碰上了你。你未来的孩子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没遇到一个疼爱他的爹，一出生就要为小叔子、小姑子牺牲一辈子……” 甘逸仙：“……哪有？” 叶瑜然可不纵着他，直接道： “有！怎么没有？你换一个角度去考虑，不要老站在牛茴香的角度去想这件事情，你就会发现这件事不是简单的对与错。” “站在牛茴香的角度，她想要所有付出所有的接纳她，这是对的，但真的要毫不无底线？” “站在里正夫妻二人的角度，他们想要补偿，但他们真的要毫无底线，拖儿子、儿媳妇、孙子孙女下水吗？” “站在牛大、牛二的角度，他们真的要不顾自己的小家，对不起妻儿，也要补偿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妹妹吗？站在牛大媳妇、牛二媳妇的角度，她们嫁进牛家操劳那么多年……辛劳苦劳都有了，还要心中没有任何怨言，不护着自己的儿子女儿，也要为小姑子牺牲？” “站在侄子侄女的角度，爹娘不再疼爱自己，连带着他们一起，也要为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小姑子牺牲所有？” …… 叶瑜然一个个问题抛出来，把甘逸仙给问傻了。 他只是觉得有些意难平，稍微抱怨了几句，结果…… 结果被叶瑜然这么一说，他还是真没办法说——牛家人就应该毫无底线的补偿牛茴香。 毕竟换了一个角度，所有的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 “所以说，里正夫妻现在做的才是对的，他们想要补偿牛茴香，但有底线。他们可以牺牲自己，但绝不触碰牛大、牛二，逼着两个儿子一家也补偿牛茴香。牛大、牛二疼爱这个妹妹，但不会为了这个妹妹牺牲自己的小家……”叶瑜然盯着甘逸仙，晓有深意地说道，“里正夫妻是牛茴香的爹娘，他们无条件对牛茴香好，可牛大、牛二也是别人的父母，他们护着的，不应该是自己的孩子？” 甘逸仙：“……” 确实。 同样是爹娘，里正夫妻可以护着牛茴香，那么牛大、牛二也可以护着自己的儿女。 就像以后，若他有了儿女…… 甘逸仙停顿了一下，现在他爹娘只有他一个孩子，若是以后有了二胎，他能要求他的儿女跟他爹娘一样为他这个不知道在哪儿的弟弟或妹妹付出所有？ 他怕不是想打死自己。 自己的孩子他不疼，让孩子去为别人牺牲，他脑袋怕不是有包。 “你说得对，不管是任何事情，都应该有底线和原则。我可以要求我自己做出牺牲，却不能要求别人。”甘逸仙说道，“我啊……代入了牛茴香的角色，当局者迷。” 叶瑜然嘴角一抽：“为什么你会代入牛茴香的角色？” 总不会是跟她呆的时间太长了，变得容易共情女人了吧？ 不是说，男人的思维方式和女人不同吗？ 她瞅着甘逸仙，想要瞅出一个所以然来。 甘逸仙表情哀怨：“还不是你害的。你那么同情牛茴香，那么为她考虑，为她做那么多事……我不自觉地就代入她，替她多考虑了些。” “你还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看着她发善心，就没考虑过她从来不是毫无底线地发善心的人吗？ 他见她什么时候不顾自己，不顾家里人做好事了？ 她哪回做好事不是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 叶瑜然还真怕甘逸仙一个没注意，变成不图回报，没有底线，为了做好事而做好事，一门心思只知道做善心的“白莲花”。 赶紧将“底线”这种事情跟甘逸仙重申了一遍又一遍，让他记在心上，别忘了。 她还强调：“你看我做事，什么时候会牺牲朱家的利益了？没有吧？善心是发了，好事也做了，但那都是因为我现在有这个底气，有这个能力，在力有能及的情况下才去做的。” 还举例当年朱家穷的时候，她可没这样的善心。 那时她的名声多差啊。 可差又怎么样？ 她养活了一众儿女，没夭折一个，这就是她的“骄傲”。 不管外人怎么说，抓到里正才是重要的。有了里子，再去考虑外面的事情。 “知道了吗？” “知道了，师傅。” 甘逸仙有些恹恹的，感觉某些神仙的事情也在这一瞬间想通了。 第1629章 做神仙的原则 怎么说呢？ 天上诸仙那么多，不是所有人都有大量功德的身。 浑身充满了杀戮气息，浑身嗜血的也有。 只不过那样的不讨人喜欢罢了。 那时他没明白，神仙不是要多做善事，讲功德吗？ 可为什么神界为什么会有不修功德的神仙？ 现在他明白了，那些不修功德的神仙不是没修功德，而是他们的功德被混沌浊气给掩藏了，看不到。 之所以会这样，大概就是因为他们的“底线”问题。 他们做善事，发善心，但不是毫无条件的。一旦越了这条线，就有可能抛下不管。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即使不是他出的手，但因果在他身上，便有了浊气。 想要清洗掉这些浊气，就需要付出千倍百倍的努力。不是所有人都是有这样的运气，能够洗得干干净净；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好运，从一开始到最后成神都是干干净净的。 像甘逸仙这样干干净净的，大都是神二代以上。 “怎么了？被打击到了？” 叶瑜然一开始没管，但几天下来看他还是这个样子，就忍不住善心了一下。 甘逸仙摇头：“没有，只是有些事情想通了。” 你这个样子叫“想通”了？确定不是变得更困扰了？叶瑜然挑眉：“什么事情？” “不方便说。” 一听如此，叶瑜然便没有再追问。 那么大的人了，谁没点秘密？ 何况，甘逸仙在她眼里一直都是神神秘秘的。 所幸她也不是好奇心这么强的人，一定要揭穿他的秘密。 叶瑜然道：“若是需要一个倾听者，可以随时找我，我很乐意。” “好。”甘逸仙的嘴角恢复了笑容。 想那么多干嘛？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撑着，神界这个样子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有什么需要他操心的，他何必自寻烦恼呢？ 转过头来善心青苗女子书塾，问叶瑜然有没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 青苗女子书塾是新建的，用的是水泥青瓦，修建得非常快。大体建筑修好后，剩下的配套设施也陆陆续续被车马行给运了过来，一一安置。 虽然没有把所有细节完善，但也大体也完成了，剩下的便要交给时间和未来的先生们，由他们一点一点慢慢填补或调整。 新修的屋子没有急着搬人进去，通通风，散散味还是很有必要的。 叶瑜然还搬了很多盆栽和植物进去，一个是她的爱好，另一个她也是希望未来的学习环境能够拥有更多的绿色。 绿色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影响到心情。 除了女先生牛茴香，叶瑜然还让外管家简贤安排了别的先生，有通过人牙子采办的识字嬷嬷，也有绣娘出身的老婆子。 除此外，还请了女镖师。 在叶瑜然的设想中，未来的女子书塾不仅负责教识字，教绣活等女红，同时还要教她们一些防身术，学会保护自己。 若是有擅长武术的女性，那就更好了，培养出来，那就是书塾的武学先生。 叶瑜然不介意女子书塾有男性存在，但对于时下的男女大防来说，还是女先生的抵触会更小些。 等以后…… 叶瑜然微垂了眸子，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叶瑜然，你不要急，会有那么一天的！ 你已经埋下了种子，总有一天它会长成撑天大树。 …… 思想方面的东西，叶瑜然没急着下手，先教女人识字和本事，让她们拥有安身立命的本事。 当有了经济大权，总会有人觉醒。 有了第一步，再走第二步的时候就会容易很多。 随着青苗女子书塾众多女先生到位，牛茴香就显得不再那么突出了，不管是她，还是里正夫妻都松了口气。 为了认回牛茴香，里正夫妻还举办了酒宴，邀请亲朋好友参加。 叶瑜然作为“东家”出席见证。 席上，大婶大娘不敢围着叶瑜然这个“老夫人”说话，但她们可以围着里正夫人啊。 之前里正夫人还鼓动村里人送女儿读书，说女子书塾的好处，现在见她认回了一个做女先生的女儿，一个个更意动了，纷纷询问： “她婶子，你家三丫做女先生一个月多少钱啊？养家糊口够了吧？” “他们这里做女先生要什么条件啊？就识字就行了？” “你还真幸运！你丢了女儿，找回来就是会下蛋的金母鸡，不像别人家，能不能找不回来都不知道。怕是找回来，也是一个拖累。” “你觉得我家那妮子如何？跟你女儿的那个大儿子配不配？” …… 好吧，里正夫人已经名言牛茴香立了女户，不会改嫁了，村里人见占不到便宜，就打了牛茴香大儿子牛和硕的主意。 牛和硕也是半大小子，十一、二岁了，过几年就能相看人家了，不先预订着，让人抢走了怎么办？ 好好的订亲宴，搞得里正夫人没了好脾气：“你们一个个盯着我女儿、我外孙干嘛？没出息的，有本事把家里的丫头送到女子书塾去，也自己养一个女先生出来啊。” “就算养不出一个女先生，养一个绣娘或厨娘出来也行啊。” “女子书塾都是一些有本事的女先生，随便哪个的本事学到一二，也够你们家姑娘受用一生了。” “眼光放长远一点。” …… 有一个现成的牛茴香在眼前摆着，心动的人不知凡几。 天下熙熙,皆为利而来,天下攘攘,皆为利而往。 即使只是小指甲截那么一点的东西，也能叫这些生活在底层的老百姓蠢货蠢欲动，纷沓而至。 望着下面交上来的名单，叶瑜然嘴角微微露出了几分笑意。 甘逸仙说道：“就那么几个人，也舍得师傅高兴？” “有几个是几个，女孩子本就比男人艰难，这又是第一年，收的人少也正常。”叶瑜然发现，前来报名的姑娘年龄都不是很大，十岁以下为多。 想想便知，十岁以上的已经能干很多活了，有的甚至已经下地了。 若是家里心疼姑娘一点的，到了相看人家的年龄就会叫回来，不让在外面晒了。 要是晒得黑黝黝的，相看的时候被人嫌弃了怎么办？ 当然了，这是有良心的人家，若是那种根本不把姑娘当人的，怕是根本不会想到这一点。 没出嫁前把姑娘当牛使，要嫁人了，还能给家里换一份聘礼。 叶瑜然治不了所有人，也没打算一下子就把所有人治了，能够帮得了多少就帮多少。 很快，青苗女子书塾又放出了“短期女红班”，仅针对还未婚的姑娘们，以及相看了人家还没进门的。 当然了，若有刚进门的新媳妇想要来学，这里也欢迎。 只是“短期女红班”相较于长期班来说，它的束缚可不便宜。 第1630章 短期女红班 “咋怎么贵？” “贵一点不正常吗？”里正夫人神色淡淡地说道，“人家就学一两个月，学到手了就是本事，就能进青苗女子书塾推荐的作坊里干活，拿工钱。前面三个月工钱低些，但要是领了正式工，工钱就能翻倍，这可比下地强多了。” 有心人算了算，发现果然如此。 想着家里半大的姑娘，便打听得更细了些。 还有问镇上都有什么作坊，他们学的这些本事，都能进作坊吗？还有啊，镇子离牛家村那么远，包吃包住吗？ 要是包吃包住的话，年轻媳妇不会被人拐了去吧？ …… 里正夫人无语：“你要是怕你媳妇被人拐了去，那就别送了。给你饭吃，你不想着自己弄个碗出来，把碗端好了，还想让人喂到你嘴里来，你想什么呢？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好处全让你占了。” “嘿嘿嘿……”大娘讪讪笑两声，“我这不是……帮大家一起问问嘛，又不是只有我们家才有年轻媳妇，老杜家、老钱家不也是年轻媳妇。” “我家也是，我都没你那么担心。既然是女人干活作坊，规矩各个方面肯定都是有的，但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就是在家里呆着，该拐的还是得拐……你要真怕你家媳妇去了就不回来了，这事还是算了。别到时候真的出了什么事，还怪人家。”里正夫人说道，“人家朱老夫人也是一片好心，给大家谋一条出路，别谋到后面谋出事了。” 她一脸不赞同，闹得在场的几个大娘心里都多少有些不自在。 里正夫人还戳破了，说那么一两个月的女红能学到什么？ 是能绣一幅牡丹花富贵，还是能绣一幅蝴蝶双双飞？ 得了吧，刺绣要真那么简单，镇上的绣娘就不会那么吃香了。 她们能进短期女红班，说白了就是“预定”了一个学徒的名额，真进了作坊能不能干活还要两说。 这边里正夫人在给大家泼冷水，那边叶瑜然也没闲着，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在“短期女红班”教什么刺绣。 根本没接触过的人，根本不可能在那么一两个月内学得有多好，她教的，不过是简单的“制衣裁衣”罢了。 不需要她们掌握所有的技能，只要掌握成衣坊的一些规矩，做出一个大概的样子出来，八九不离十就行了。 至于细节，还是等经过考核，进了朱氏成衣坊再说。 是的，没错。 叶瑜然打算在牛家村附近办一个朱氏成衣坊分坊，设备和人员都是现成的，让朱八妹拨几个人，把设备带过来就行了。 “娘要办一个成衣坊，跟我要人。” 徐玉瑾有些惊讶：“娘之前不是才办了一个女子书塾吗？书塾?还没弄好吧，怎么又要办成衣坊了，忙得过来吗？” 朱八妹说道：“娘在信里说，她跟五哥要了人，女子书塾都弄得差不多了。女子书塾收的都是年龄在十岁以下的小姑娘，她想把十岁以上的也招一些进来，平白无故的不好招，就想把朱家村的那一套弄过来，弄一个短期培训班……可短期培训班弄了，总要有去处吧？那边没现成的，所以就打算在那边办一个成衣坊，先让他们尝尝甜头。” “那你手里的人够吗？要是不够，我这边拨几个。”徐玉瑾想着自己手里也有成人坊，到是可以支几个人出来。 “够的，我名下的成衣坊一直收着学徒，要是出了师，有本事的，也鼓励她们在外面自己办作坊，我入股……娘这边有个现成的分作坊在那里面摆着，报名的人肯定不少。” 徐玉瑾轻轻笑了起来：“那可不，但凡娘弄的东西，就没有人不想抢的。就是我，也想让手底下的人抢。” “这次三嫂可没得抢，娘点名了要我的人，等下次有机会，我让娘给三嫂留几个名额。” “好，那我等着。” …… 徐玉瑾还真不是真要抢朱八妹的成衣坊，不过是怕朱八妹手底下的人不够，想要帮上一把罢了。 那边的人还在培训，朱八妹这边也不急着派人过去，交代了下去，就让大丫鬟夏令盯着，别出了纰漏。 “是，小姐。”大丫鬟夏令应声，还不忘提醒朱八妹容七公子又派人送东西过来了。 徐玉瑾听了，轻笑打趣。 朱八妹有些脸红。 当初订婚的时候，还只是抱着“合适”去的，订了婚才发现，容七这个人还是挺会哄人的，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遇到了都会让人送过来。 碰到了有趣的，还会写信说上一说。 他文采不弱，偶尔附上几句甜言蜜语的诗句，让人红霞照面。 每每这时，朱八妹都会骂上一句：“也不知道羞！” 骂归骂，心里头还是满欢喜的。 她选的是“合适”，但若能得他的真心相待，岂不是幸事？ 渐渐地，朱八妹对未来越发期待起来。 除了容七送来的东西，容夫人偶尔也会掺杂着送一些过来，看得出来都是用了心的。 越是如此，朱八妹越觉得自己选对了。 别人真心相待，朱八妹也不吝啬，她订了亲出不了门，但底下人送来的东西，各位兄嫂送来的东西，若是遇到合适的，她也会挑选出来作为“回礼”。 其中，做为“回礼”最多的大概要数朱五送来的东西了。 他手里有一个“坊工坊”，最容易出各种珍巧玩意儿，这是其一；其二朱五在外面跑着，手底下也有不少人在外面跑着，天南地北的，总能收集到一些别的地方才有的东西。 朱三手里的商队、车行亦是。 当容七收到一套拨一下转轮就能动的木头彩人，惊喜非常。 “娘，你看，这个居然能动，好有趣！” 容夫人看了，也是满眼欢喜：“确实很有意思！这是一个农家小院吧？” “嗯，你看，这上面还有两个正在斗蛐蛐的小娃娃。” 斗蛐蛐的小娃娃拨一下，还能分别露出开心和生气的表情。旁边坐着一个拿着大团浦扇的白胡子老头，他笑眯眯地望着眼前一大一小的两个孩子，一脸凝视。 后面是结了果的枣树，再后面还有石磨，以及一群正常在地上吃草粒子的鸡鸭。 年轻夫妻则一副刚刚归来的样子，一个背上背着背篓，一个肩上扛着锄头，刚刚跨进院子。 而奶奶则坐在屋里纳鞋底。 这些小人都能动，可以拿出来把玩，也可以放回去。 “挺巧的！最主要的是，这上面好多东西都是能动的。”容夫人一不小心碰到了石磨，脸上还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看着挺小的东西，真拿到手里了居然是缩小版的石磨？！ 她要不是在庄子上看到过这种东西，都不知道石磨怎么弄。 母子二人来了趣味，一样一样拨弄着上面的东西，就像在玩探宝游戏似的。 “哎哟，我才发现这屋顶居然能拿下来？！” “咦？这个梳妆盒里居然还有梳子和发钗？呵呵呵呵……这木头人连头发都没有，怎么梳？” “意思一下嘛。” “是挺有意思的。我觉得，这东西给你侄子侄女玩，他们肯定很高兴。” “那不行，这是不淑静给我的，谁也不给。” “行行行，给你的，又没有人跟你抢。那留着，以后给我孙子孙女玩。” …… 第1631章 还不是你儿媳妇的 容夫人一高兴，就叫了丫鬟过来，让她收了库房里那块漂亮的胭脂布。 “本来还想等你媳妇进了门再给她，现在好了，好东西都攒不住，得提前给了。” 容七看着他娘脸上的笑容：“早给晚给有什么区别吗？还不是你儿媳妇的，那颜色，你又说艳了，你穿不了。” 胭脂布自然不是他们这种人家用得起的，而是宫里的贵人赏下来的。 容夫人自认为自己年纪一大把了，不可能穿那么嫩的颜色，可她穿不了，可以留给她未来的儿媳妇或孙女。 实在不行，孙媳妇也行。 容夫人翻了一个白眼：“反正都是你占便宜，总行吧？” “嘿嘿！淑女静也没少孝敬娘啊，什么美肤膏，什么滋润膏，还有什么香……我看娘收到的时候，嘴角都快裂到开根子了。” 容夫人“啪”的一声拍到了容七的手背上：“我未来儿媳妇孝敬我的，我不能收吗？我们女人家的事情，你一个大男人多什么嘴？也好意思，等淑静进门，小心她嫌弃你。” “她才不会嫌弃我，要是嫌弃，也是娘嫌弃。自从你有了儿媳妇，我都快变成一根草了。” …… 在容夫人这儿耍了一回宝，容七再次成功深藏功与名。 他乐滋滋的，表示自己真的是越来越熟手了，相信等朱八小姐进了门，发现他把自家老娘哄得这么开心，一定会为他骄傲。 自古婆媳关系就不好处，他这个夹在中间的男人不把好关，那怎么行？ 因此，自订亲开始，容七就下了功夫，誓要保证朱八小姐嫁进来以后能够和和美美，开开心心。 相较而言，黎大公子就没有那么顺心了。 他被朱八妹拒绝以后，低沉了好几天，只是肩上负担的东西让他没办法放纵自己，一切便只能藏在了心里。 即使在书房喝了一回闷酒，除了近身伺候的，根本没人知道。 想想也是，如果黎大公子没有这点把握能力，他与朱八妹私下里碰了这么多次面，早就被家里人知道了。 也因为这样，家里人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没人发现他的异样，也就无人知晓他的心事。 黎大夫人见黎大公子挑三捡四，硬是挑不到人，跟黎大人抱怨了几句。 黎大人一寻思，说他瞧中了一个。 黎大夫人一听，发现对方跟黎大人官职不相上下，家族实力也还算不错，回忆着见过的那位姑娘，说道：“合适到是合适，可你儿子相不中。这姑娘我有印象，我跟你儿子提过。” 就是因为提过，她才觉得遗憾。 等等，不对啊，这姑娘后来不是订亲了吗？ 黎大人说道：“是订了，不过后来又后悔了。”之前订的那家出了岔子，睡了表小姐，肚子都大了。 瞒不住，被这边发现了，一怒之气退了婚。 大家都是官场上呆着的，这位是官大两级，本来就是看在过去交情的面子上订的亲，结果没成想那公子这么不争气，人家也不想自家闺女还没进门就当娘，受这么大委屈。 “这也做得出来？”黎大夫人唏嘘道，“这还没进门呢……你说，你要是进了门以后，心疼侄女外甥女什么的，舍不得外嫁，给个妾位也就行了，这还没进门就弄这个……这不是结仇吗？” 黎大人看了她一眼：“你没有什么心疼的侄女吧？我可跟你说，我们家不玩这一套。亲家要送什么人是亲家的事，但我们家绝对不能有什么表小姐之类的……你真以为，若没有人偏心，这表小姐的肚子里大得起来？” 还不就是府时有一个偏心眼的老太太，也不知道脑子是怎么想的，放着好好的千金大小姐不要，非要让自己的宝贝孙子跟一个破落户搞到一起。 再疼外甥女，也不能把自己的亲孙子搭进去啊。 这里外都不分了！ 黎大夫人有些心虚。她娘家姓方，表姐妹什么的还是满多的，之前大嫂还跟她提过，说她有一位庶女养得特别好…… 黎大公子还没订亲，黎大夫人就没接话。 现在她只十分庆幸，还好她没接话，要不然…… 话题重新回到姚大小姐姚清雪身上——虽说是男方的不是，但毕竟是被退了婚的，再订给黎大公子是不是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要是一开始就订下来，就没有这回事。要不是你儿子挑剔，选了半天也没选中人，怎么会饶回来呢？既然饶回来了，说明两人有缘分。”黎大人说道，“何况……据我所知，姚大人怕是要升官了。” “要升官了？” 黎大人点头：“还没公布，不过该知道的已经知道了，我也是运道好……要不然，你以为姚大小姐之前退亲退得那么容易？” 还不就是因为姚大人要升官了，有底气了，那边本来官职就比姚大人低，所以才不得不“老老实实”退了婚？ 都到手的好处，傻子才会放出来。 黎大夫人意动：“可是……你儿子没看上。”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家娶生不是父母做主？难不成我还能害他？”黎大人态度强硬，直接定下了这件事。 之下觉得自家是儿子，还能再等等，但现在不行。 别看姚大小姐被退了婚，可人家爹升了官，到时候消息传出来肯定会会有人抢。 也就现在大家还不知道，他们黎家还能抢一个时间差。 于是，在黎大公子不知道的情况下，他的亲事订了下来。 待他知道时，已经请了官媒，订下了婚约。 黎大公子愣在那里，他抬头望向黎大夫人：“娘，之前怎么没跟我说？” 以前，不都会问他一声的吗，怎么这回连问都不问了，就把他的亲事给订了？ 黎大夫人到是一点也不心虚，说道：“这不是太急了嘛。你爹也是怕下手晚了，别人知道了这事，就轮不一你了。” 然后将这门亲事的好处讲给了黎大公子听，说什么要是他介意姚大小姐订过亲，也不要着急，等娶进了门，到时候再纳几个喜欢的小妾便是。 但在进门前，不能传出任何风言风语。 “姚大小姐之前就是因为前面那个有个大了肚子的表小姐才退的婚，打脸不能打两次，一次是结怨，两次就是结仇了。以后姚大人官比你爹的官大，我们娶他女儿是为结两姓之好，可不是为了结仇结怨。” 望着自己跟前的儿子，黎大夫人还是满意度的，仪表堂堂，才华横溢，还领了差事，可谓是青年才俊。 这样的好女婿，谁不想要？ 别人争着抢着想要的好女婿可是她儿子！ 黎大夫人满心得意，却不知黎大公子曾被人给“拒婚”了。 他低下了头，满心失意。 他与她，怕是再无可能了。 第1632章 黎大公子订亲 朱八妹从黎清怡那里得知黎大公子订亲的消息，还怔了一下。 不过想想也是，他年纪不小了，确实也该订亲了。 既然她拒了他，他与别人订亲也是应该的。 大丫鬟秋令打量着朱八妹的神色，生怕她看了信后，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幸好，朱八妹什么也没收，甚至连姚大小姐的消息都没有打听，只回了黎清怡一句“恭喜”。 大丫鬟秋令微微松了口气。 之前朱八妹与黎大公子之间的事情，她们四个近身伺候的丫鬟是知道的，虽说后来选了容七公子，但她们其实也怕朱八妹心有留念。 唯有主子好了，她们这些近身伺候的才能跟着好。 朱家早有规矩，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姑娘出嫁时虽无硬性规定，但大抵也是不希望让近身伺候的丫鬟做妾。 随着朱八妹即将出嫁，四个大丫鬟也想过以后的事——是挑一个合适的人嫁了，还是自梳做嬷嬷？ …… 不甘心，终究还是不甘心。 黎大公子悄悄递了一封信，说想要见朱八妹最后一面。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包厢里来的不是朱八妹，而是朱三。 他目光惨淡，心碎成冰，凉得可以。 “朱……大人。” 黎大公子起身行礼。 朱三抬手：“私事，无需如此。” “是。” 坐定后，朱三盯着黎大公子上下打量。 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对于黎大公子清俊的外表，朱三还是认可的。 大抵朱家人都长得不错，习以为常，对好看的外表也喜欢多看上几眼。 朱八妹会看上黎大公子的外表，朱三一点也不意外。不能说容七不好，只能说他稚嫩了些，或许再给他些时间，也会绽放出自己的风华。 “我的来意，想来你已经猜到了。” “……是。” 朱三慢慢地说道：“对于黎大公子的人品，我还是相信的，我也就不跟你饶弯子了。说实在话，再次看到你的信，我有些失望，我以为这件事情已经是了结了。既然已经了结了，就不应该再起波澜。”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再见她一面。”最后两个字，黎大公子没有说出来。 “你们双方都已经订了亲，再见一面又有何意义？” 心难甘的黎大公子微微握紧了拳头。 朱三却没有放过他：“你是男人，是做大事的人，难道你不知道若是此事走漏了风声，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多大的伤害？你难道没有想过，若是她夫家知道，会以什么样的目光看待她？” “若那个男人连基础的信任都做不到，也不配娶她。” “呵！你说得到容易，你能容忍你未来的妻子与别的男人有瓜葛？就算你不介意，你的家人呢？若是外面流言蜚语漫天飞，你要怎么办？你未来的妻子怎么办？” 黎大公子张了张嘴，想说他不会让任何消息走漏，可最终没有说出来。 因为，朱三说的是“若是此事走漏了风声”。 他能确保自己不介意，又如何确保家人？ 就像他喜欢朱八小姐，想要娶她，但为了家人……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作为兄长，我不想发生任何意外。”朱三说道，“大家都是做兄长的，都有一个十分疼爱的妹妹，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情，也明白我为了预防意外所做的一切努力吧？” “……明白。”此时除了说明白，他还有说什么？ “黎大公子，人生没有十全十美。如果你没有办法给对方幸福，就要学会放手，学会祝福。看着对方幸福快乐，也是一件幸事，不是吗？” “……是。” …… 朱三离开的时候，当着黎大公子的面将那封面给烧掉了，不留任何把柄于他人之手。 他小心谨慎惯了，若能开解黎大公子，不结下缘分就不结下，但若实在开解不了，他也不希望把选择权交到对方手里。 尤其是男女之事，对女子的名声格外敏感。 朱八妹本就“出格”，前面还跟别的男人扯上过关系，这要再来一出…… 再是大度的男人，心里怕是都得犯一个疙瘩。 朱三不希望把这个疙瘩种进容七的心里。 几天之后，容七就被朱三找喝酒了，聊的都是一些男女之事，一副生怕容七“对不起”朱八妹的样子。 “八妹从小就被我们宠坏了，性子直，也不会说话，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得罪了人，还望妹婿以后多担待点，别跟她计较。左耳进，右耳出，别放在心上……” 容七：……三哥，你说什么？八小姐嘴皮子那么利落，还叫不会说话，你怕不会有什么误会？ “你不知道，八妹小时候野得很，为了我们这些做兄长的，敢跟村里的男孩子动手。那个时候家里穷……” 容七：？！不是吧，八小姐这么厉害？！看不出来，真看不出来……那看来以后我得小心一点，别把她惹事了，万一跟我动手怎么办？打输打赢都丢脸。 “我们是泥腿子出身，虽说读了几年书，可到底比不上妹婿书香门户，跟脚薄了些。八妹读的那些书，学的那些规矩……我怕啊，我怕她一进门就被婆家嫌弃了，我们家的规矩跟外面的又不一样，就怕她学了一个皮毛，只唬得了家里人，唬不了外人。” 容七：你想多了，我们祖上还是奴才出身，就是现在还有一支是奴才，谁也别嫌弃谁。 …… “八妹做事出格，规矩没学到位，外面风言风语的，传来传去都变了味。可谓一人成行，三人成虎……要是有一点，你心里不舒服，容不下八妹，还麻烦你平平安安地把人送回来。”喝到后面，朱三都喝醉了，扒着容七的手，絮絮叨叨。 说朱家人习惯了疼辈子，怕是要疼一辈子了。 朱八妹哪里做得不好，都是他们宠的。 他们允许容七重新“教”，但要是有一天容家容不下了，或者朱八妹想要回娘家了，还麻烦容七把人好好送回来。 他们朱家允许有被送回家的小姑子，但不能有被人“欺负”狠了的小姑子。 容七：……大舅子，你别喝了，你都喝成这个样子了！ 他头疼地喊了朱七身边的小厮，把人扶上马车，安安全全送回了朱家，方才离开。 回去的路上，小厮富贵唏嘘不已，说没想到朱大人看着外面威风八面，到了家里却是一个把妹子当成眼珠子疼的。 容七没说话。 他虽然没有喝醉，但也多少喝了些，靠在马车壁上闭目养神。 第1633章 朱八妹出嫁 小厮富贵念叨了几句，见他这个样子，便跟着噤了声，没有再打扰他休息。 复盘了今天的事，容七觉出了些味儿。 他不觉得朱三今天唱的这出只是富贵说的这些，肯定还有其他一些东西。 比如，朱家人见不得朱八妹被人给“欺负”了，这个被人被的是谁，这个“欺负”又是何种欺负…… 朱八妹读的书多不多，学的规矩好不了，能不能唬外人，而这个“外人”又是谁…… 朱家能有被送回家的小姑子，这个送回…… …… 容七猛然睁开了眼睛。 “爷？！”小厮富贵吓了一跳。 “没事！”他只是突然想明白了，正因为想明白了才感觉到惊讶。 因为，别人家视被休被耻辱，可朱家宁愿被休了，也不愿意外嫁的姑娘在外面受苦。 显而易见，他们是真的疼姑娘。 今天，朱三怕不是真的喝醉了，而是借着这些酒话让他明白——朱家是真的疼朱八小姐，她可以被休回娘家，但绝对不能在婆家被欺负了。 容七的心里，多了一种别样的感觉。 这些，朱八妹都是不知道的。 朱三不想给朱八妹太大的心理压力，也不希望有人再在她面前提起黎大公子，把二人放在一起。 事情过了就是过了。 他连徐玉瑾都没提。 徐玉瑾只知道他今天有一个约会，吃了回来一身的酒味，赶紧让人送了醒酒汤上来，安排沐浴。 “不能避免吗？”徐玉瑾心疼地说道，“能少喝一点还是少虽一点，酒这东西，喝多了伤身。” 朱三一身酒味，没让她离自己太近，免得沾了酒气：“没事，今天是没办法，以后不会了。放心吧，这种事情不多。” 他就朱八妹一个妹妹，哪还有下次？ 哦，下次该轮到他自己的女儿了。 想到软乎乎的女儿，朱三忍不住望向了徐玉瑾的腰姿。话到了嘴边都咽了回去，生怕自己提了有催生嫌疑。 唉…… 做为别人的夫君，他也挺难的。 明明只是想跟媳妇畅想一下未来的女儿，却因为怕媳妇伤心，连提都是不敢提。 我可爱的、香喷喷的女儿，你到底什么时候来啊？ …… 眼看着朱八妹出嫁的日子要到了，才刚刚回朱家村没多久的朱大、朱四、朱五再次踏上中途，前往京中送嫁。 这一回，朱家村来的人没有那么多了。 一个，朱老爷子、朱老婆子年纪大了，不适应长途奔波；另一个朱八妹毕竟是姑娘，叶瑜然再疼，在其他人眼里她也只是一个姑娘。 或许她生的几个儿子会跟着她把朱八妹捧在手心，可朱家其他人不见得。 因此，其他人回去后不准备再来，唯有叶瑜然的几个儿子、儿媳妇、孙辈得再跑一趟。 其中二房刘氏刚生了一个孩子，朱二要留在家里照顾，五宝年纪又小，二房便没了代表的人。 二房不来，但礼要到，要么是提前给了，要么是托朱家其他人送到。 二房生娃，两老也都留在了家里，下面还有一帮小的，也都要人照看，最佳人选便是四房的李氏。 她留了下来，五房林氏留下来给她打下手。 再加上被关了佛堂的大房柳氏，朱家的一帮妯娌们，除了在京的三房徐玉瑾，招了驸马的瑶月公主，几乎一网打尽。 爷们朱大、朱四、朱五带着朱老头出行。 本来朱老头都不想来，但被朱五给劝住了。 “爹，八妹出嫁以后就是别人家的了，你以后想见都见不着了，这最后一面你怎么能不去？” “再说了，八妹嫁人，婆家那边是要见双亲的，爷爷奶奶本来就没去，你要是再不去……那就更不合适了，别人还以为我们家不重视八妹。” …… 说到后面，朱五还不忘放出大招：“爹，你不想让娘不高兴吧？” 现在的日子过得很舒服，朱老头哪里想要招惹叶瑜然那个老婆子，即使憋屈，也只能点头跟上。 “那我想……想把……带上。”含含糊糊的，连名字都没好意思在儿子跟前提。 朱五看他一眼：“参加女儿的婚礼，你带一个小妾？爹，你怕是想惹娘发火吧？” 你这是想给谁脸呢？ 娘不灭了你才怪了！ “那……那我也不能谁也不带啊。我孤零零的一个人，多冷清……你娘又不乐意跟我一个屋。” 朱五：娘会乐意才怪了。 连我们做儿子的，娘都不让纳妾，你以为你纳了你脸上有光吗？ 还有啊，娘保养得那么好，跟三四十岁的小妇人似的，你到好，一脸皱纹，站在一起都成了两代人，娘会乐意？ 真不是朱五嫌弃朱老头，他是真的没办法把这个爹当他娘摆在一起。 以前是没那个条件，看不出差异，现在家里条件越来越好了，两个人的差距就摆了出来。 真的！ 也不知道朱家哪辈子烧了高香，让他爹娶到了他娘，否则以他爹的样子，配得上他娘？ 吐槽归吐槽，朱五脸上还是没露出来。 做儿子的，哪能嫌弃自己的爹娘，这不是大不孝吗？ 朱五终究是成长了，心里再有想法，当着叶瑜然的面能够坦露，别的“外人”就算了。 显而易见，朱老头就是这个典型的“外人”。 相较于朱七与瑶月公主的盛大婚礼，朱八妹与容七公子的就显得要低调很多了。 没有十里红妆，也没有皇家侍卫开道，只有一只热热闹闹的队伍，锣鼓翻天，唢呐吹响。 打头的新郎官一脸喜气，红袍夹身，清俊非常。 “这新郎官长得满好看的！” “新郎官有几个不好看？” “那不一定，下回那个谁……不看了挺败眼的吗？” “可……可人家有钱。” …… 到了朱府门口，容七翻身下马，在一群堂兄弟的拥簇下到了朱氏兄弟跟前。 朱五绝不承认他就是故意的，不仅把朱七给叫了过来“为难”人，还特地叫上了宴和安，天南地北，诗词歌赋，总有一样能够拦住新郎官。 容七知道朱家兄弟多，其中朱七还是驸马爷，诗词歌赋必然不差。幸好容七自己也是读过书的，就算他自己差了点火候，可他也有会读书的堂兄弟、同窗好友之类。 你出上联，我对下联；你出诗一首，我就得还一首，一时间门口好不热闹。 院子里，叶瑜然守在朱八妹的屋子里，她望着眼前这个一身盛妆打扮的女儿，光芒万丈，姿容绝艳，真的有一种想要把人藏起来的冲动。 她又后悔了，怎么破？ 这么好的女儿，为什么非要嫁出去不可？ 她就不能留下来，招个赘吗？ 只可惜…… 时下能来当赘婿的，就没几个好的。但凡有本事的男人，有几个乐意被女人压一头，做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不愿意！ 非常不愿意！ 就是朱老头，人家也不见得乐意。没看到朱家条件起来以后，他为了找回自信，纳了好几回妾吗？ 第1634章 她红了眼眶 “以后你要是在容家受了委屈，你就回来，你哥不养你，娘养你一辈子。”叶瑜然握紧了朱八妹的手，依依不舍。 “娘……”朱八妹红了眼眶。 “记住娘的话，别忘了。” “不会忘。” …… 外面，容七带着一波人过五关，斩六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通过了小舅子设下的重重关卡，到了朱八妹房间门口。 终于接到人了，还被丈母娘叶瑜然威胁了一把，这才迎得了新人，喜滋滋地把朱八妹领进了八抬大轿里。 热闹是他们的，伤心落寞是自己的。 叶瑜然站在人群里，目送着迎新队伍的离开。 甘逸仙看到她这个样子，轻轻叹了口气：“八妹嫁得近，有三哥、三嫂他们看着，不会有人欺负她。” 叶瑜然转头看他一眼，没说话，抬脚离开。 朱老头倒是没那么多情绪，女儿大了，总要嫁人。嫁近嫁远都没什么区别，只要未来女婿是个有本事的。 以前他还没想过朱八妹能够嫁得这么好，以为顶多在镇上找一个好的就不错了，哪成想一嫁嫁到了京城里。 就是朱三娶的媳妇，都还不是京城的。 “别管她，她就是矫情！”朱老头让甘逸仙别管。 “我去看看师傅。”甘逸仙跟他没什么好说的，跑去追叶瑜然去了。 朱老头一脸不满，觉得老婆子就是被人给“宠”坏了。不好念甘逸仙一个外人，对着几个儿子就不客气了，一阵碎碎念。 中心思想就是，他们娘年纪也大了，他们别老纵着她，一个老婆子宠得跟个小姑娘似的，还要不要脸？ 既然朱八妹已经嫁人了，这回就让老婆子跟他一起回朱家村嘛。 一个女人老在外面抛头露面，太丢脸了！ 朱家的儿子、儿媳妇们：“……” 朱三示意朱五把人“哄”走，院里还有客人，别丢人。 朱五连忙上前哄人。 瑶月公主当做没看到，要不是看在朱七的面子上，她一点面子都不想给这个没一点眼力劲的老头。 也不知道当年婆婆到底有多眼瞎，挑了这么一个男人。 不过，婆婆要是不嫁给他，她大概也遇不到朱七了。 回头望向朱七，瑶月公主的嘴角多了一抹笑意。 朱七有所察觉，回了她一个大大的笑脸。 夫妻二人站得近了些，瑶月公主十分大胆，借着宽大的袖子牵住了他的手。 朱七耳尖有些发红，不过没有甩开，只在心里偷偷地乐着，就跟偷到了米的老鼠似的。 娶媳妇跟嫁女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娶进门来的，是家里多了一个人。 即使朱七很快跟瑶月公主搬进了公主府，但也热闹了三天。可朱八妹嫁出去，也就热闹了一幕，院子里很快就冷清了。 夜色悄至。 叶瑜然一个人坐在了院子里。 甘逸仙拎了一壶果酒，端了一盘水果，搁在了旁边。 也不说话，只是叉好了一块果肉递到了她面前。 叶瑜然回头看他。 此时，月色如洗，挥洒而下，就好像给他整个人笼上了一层薄纱。 甘逸仙依旧没说话，保持着这个姿势。 叶瑜然叹气，无奈地抬手去接。 甘逸仙拒绝，示意她直接张口。 “我又不是手断了。” “你心情不好，我在哄你。” “那也不是这样哄的。” “那……师傅吃不吃？” 叶瑜然发现自己强不过他，只能乖乖张口。果肉切得小小的，刚好一口，酸酸甜甜的，水份十足。 不用说就知道，肯定是他特地挑过的。 甘逸仙：当然，这可是我特地根据你的口味种的灵果！ “这个季节没有桃子吧？”叶瑜然觉得这味道有些熟悉，似乎是桃肉。 只是季节有些不对。 “秘密。”甘逸仙一脸神秘。 外面没有，他有混沌空间啊，想种什么时候都能种。 叶瑜然怀疑，甘逸仙这是把罐头给弄出来了，就是不知道他是怎么保存的。 但人家不说，她也没追究。 人家那么大一个家族，还没点能人，搞出点别人没有的东西？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批量生产，到时候她就能敞开肚子吃水果罐头了。 甘逸仙见她没追问，暗暗松了口气，又喂了几块。 “现在心情好点了没有？” 被他这么一搞，什么氛围都没了，她还怎么伤心？叶瑜然轻笑着说道：“好了，有你在，哪能不好？别光顾着喂我，你自己也吃几块，挺好吃的。你们家准备怎么弄？是准备奇货可居，还是薄利多销？” “没准备怎么弄，就是弄着自己吃。怎么，你想要种子？”灵桃不是不能给，就是吧，以这个世界现在的灵气值，就算种出来，恐怕也只是普通桃树，怎么也不可能比得上他的混沌空间。 “种子？你是说……你可以给我这种桃子的种苗吗？”叶瑜然有些微微诧异，“你们家自己不种？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家是怎么让一个罐头保持这么高的新鲜度的，但这种桃肉确实满好吃的，比一般的桃肉要甜，要脆，果肉也要厚重很多……” 这让她想到了上辈子吃过的黄桃，但比那个更好吃。 她还以为她上辈子吃的那些好吃的水果，都是经过岁月改良过的，没想到古代其实也有自己的优良品种。 要么是上辈子的时候还没人发现，要么就是因为各种原因消失在了历史长河当中。 物种灭绝可不只有动物，也有植物。 不为人所知，便悄然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 甘逸仙敏感察觉到叶瑜然误会了什么，小心试探道：“你以为这种桃子是什么人都种得出来的？就是我们家也没多少，就是种着自己吃的（这里又不是神界，自然没有）……” “难怪我以前没吃过，这种桃子产量很低吗？” “嗯！很低，需要特殊的土地和水，一个没注意就有可能娇气发生变异，结出来的果实不好吃，或者直接连植株都不活了。”甘逸仙也不肯定出了混沌空间，它还能不能活，没敢跟叶瑜然打包票。 “那有些可惜了。”看来她只能在甘逸仙这儿蹭几口了。 “师傅，你知道罐头是怎么做的？” “啊，我不知道啊，我只是猜测了一下……”叶瑜然又没做过罐头，哪知道罐头是怎么做的。 她只知道罐头最关键的步骤是“密封”，没看到超市卖的罐头密封都做得特别好吗？ 虽然没做过，但凭着她做果酱的经验，多少能猜出来一些。 第1635章 罐头的做法 第一步，选择合适的果肉，去皮，切成块，洗干净。 第二步，果肉加糖加水，放进锅中蒸。 蒸多长时间不知道，需要具体实验。 等蒸得差不多了，就可以盛出来，放进合适的容器里密封，罐头便做好了。 在甘逸仙的催促下，叶瑜然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眨着眼睛询问：“是这样吗？” “师傅可以让人做一下试试看。” 叶瑜然一愣：“这是你家的方子，我拿来做不好吧？” 她摆了手，表示自己不跟甘逸仙抢。 不想甘逸仙表示，他们家不会掺和生意，顶多就是做了自己吃。 既然叶瑜然有这个想法，那就没必要瞒着，可以让五哥他们试试。万一真要弄出来了，朱家又能多一条来钱的门路。 叶瑜然哭笑不得：“你这是连自家的墙根都挖，你爹娘知道了，得气死。” “不会。我爹娘对这个不感兴趣。”大不了等五哥他们把技术研究出来后，他学着弄一些灵果罐头，拿去哄一哄就好了。 他爹娘才不缺这一口吃的，不过是图个新鲜罢了。 叶瑜然反复跟甘逸仙确定。 说实话，要不是今日一遭，她还真没想起罐头的事。 不过想想家里有做果酱、酱料的经验，想来拨点人出来研究罐头应该也不难。 顶多密封技术可能比不上现代，成本会贵一些。但想想古代本来就没什么水果，野果的味道大部分都不怎么样，要是有了罐头技术…… 脑子里还转着罐头的事情，叶瑜然就着甘逸仙的手喝了一口酒。 “这是……果酒？” 眼睛蹭地一下就亮了。 她知道甘逸仙手里好东西不少，没想到居然还有果酒？！ “好喝吧？”甘逸仙一脸笑意。 叶瑜然点头：“嗯嗯，好喝。” 一口喝掉，拿着酒杯就让甘逸仙再倒。 甘逸仙也不吝啬，又给她倒满了：“慢点喝，别看它是果酒好喝，就觉得它不醉人。喝多了它也醉人。” 只是醉了正好，正好她今天心情不好，喝醉了就好了。 “没事，我酒量可以，果酒的度数又不高。”叶瑜然一连喝了好几杯，美滋滋的，到是一时忘记了朱八妹出嫁的事。 谁说果酒的度数不高了？这可是灵酒酿的。甘逸仙没有再劝，只是压着她，没让她喝得那么快。 这个时代的酒不好喝，叶瑜然平时不爱喝，也不会碰。难得碰到一种甜甜的果酒，就跟果汁似的，她极喜欢，也就馋了些。 幸好杯子不大，一连喝了几杯解了馋，她就不那么馋，喝得慢了些，慢慢品了起来。 “好喝！有这种好东西，也不知道早点拿出来。” 叶瑜然看他一眼，带着醉意的眼眸有些潋滟，就好像眼角染上了一些桃色似的。 甘逸仙似乎看到了一只贪酒的小狐狸里，心中一颤。 但他压了下去，不动声色地笑道：“这不是才刚酿出来嘛，一酿好就给你送过来了。你要喜欢，以后多给你酿一些。” 他没有什么酿酒经验，身上就算藏了酒，那也是仙人才能喝的仙酿。 若是做为凡人的叶瑜然喝了，没几杯怕是就得去了。 为了丰富她的口粮，甘逸仙没少暗中琢磨吃的，反反复复弄了好几次，才酿出了凡人能喝的“灵酒”。 “好，多酿点。这酒叫什么名字？” “还没取呢，你给它取一个？” “你居然没给它取名字？不会是新方子吧？呵呵呵呵……看不出来啊，你家的能人满多的，连醉酒的人都有。不如……就叫果酒？不行，那么多果酒，要是叫混了怎么办？” 甘逸仙笑着望着她，不说话。 叶瑜然一边品，一边想，一连取了好几个，都觉得不合适。 “女儿红是给男人喝的，要不然，这个就叫少女酿？少女嘛，自然是喝不得酒的，要清淡些，又是不醉人的果酒，酒色也漂亮，粉粉嫩嫩的……你觉得呢？” “很好，那就叫少女酿吧。” “少女酿是用什么水果酿的？” “有好几种，其中一种就是你刚刚吃过的娇桃。” “娇桃？你是说，盘子里这个叫娇桃？”叶瑜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名字取得真有意思……是哪个娇？” “娇气的娇。” “呵呵呵呵……果然是娇桃，娇娇气气的，产量低不说，又不好养。要不是种着一个好吃，怕是没几个人想种，跟姑娘家一样难伺候。” “……是……” …… 他知道，她醉了，话变得多了起来，也变得娇俏了起来。 声音娇娇的，带了些撒娇。 真的！ 就像一个小姑娘！ 他已经有些期待起来，待她去掉这身皮囊，变成那个娇娇俏俏的小姑娘时，将是一副怎样的美景？ - - 梦中。 重山叠翠。 白雾缭绕。 叶瑜然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棵树，撒着脚丫子到处跑。 不，准确说，是撒着“树根”到处跑。 她低着头，或许是头吧，望着这堆“脚丫子”，面露疑惑（别问我脸在哪儿）：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在干什么？ …… 最有意思的是，她还能开花——雪绒绒的白色小花。 当它从头顶落下来时，叶瑜然还以为它是雪。 伸手，哦，不对，是伸出枝丫接住，叶瑜然盯着它瞧了好一会儿。 因为…… 它真的化了。 化成一缕白光，消失在了天地间。 叶瑜然嗅到了一抹清香，她不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小白花消失的时候，滴落了一点液体在草地上。 一棵幸运的小草接住了它，在它的作用下迅速生长。 叶瑜然清楚地看到它高出了旁边的小草一大截，又根茎变出了还长出了五官。 绿色的根茎上有眼睛、鼻子和嘴巴，大家可以自行想象，总之，不怎么好看，只会让人觉得怪异。 根茎顶上的叶子像头发，脸以下……没有脖子。 再往下就是跟她一样的根，只不过它的是草根。 它动了动身体，一下子就将它的草根从泥地里拔了出来，变成了可以跟她一样行动的脚。 【娘……】 【娘……】 【娘……】 叶瑜然听到了一个奶呼呼的声音，整个人惊悚。 【娘~】 那东西跑到了她脚边，头顶的叶片探出，勾住了叶瑜然的一条树根。 叶瑜然：“……” 那种明显的被触碰感，就像有人在挠她的脚似的。 叶瑜然猛然反应过来，难怪她觉得这东西有些眼熟，她想起来像什么了，像一根东北大葱。 似的，没错，就是平时大家吃的那种葱，只不过眼前这个更精致，还能跑。 【娘，你怎么不理我？】 “你是在叫我吗？” 【娘，你终于应我了！】它开心得转圈圈。 被这么一个小东西叫娘，叶瑜然有一种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感觉。 她不会又穿越了吧？ 虽然之前穿的也是“娘”，但至少还是人，这回当“娘”竟然连人都不是了。 第1636章 叫娘的大葱 【娘？】 叶瑜然回过神来，发现大葱正歪着脑袋望着她，一脸疑惑。 “怎么了？” 【娘，我刚刚叫你，你又没理我。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大葱一副担忧的样子。 叶瑜然敢承认吗？ 不敢。 万一这真的是原身的孩子，她要不认，那岂不是…… “没有的事，我只是发了一会儿呆。怎么了，你刚刚跟我说什么？” 【娘，我饿了。】大葱眼巴巴地望着她。 “呃……那你想吃什么？”关键是，她也不知道它吃什么啊。 难道，植物不应该是直接扎土里吃饭吧？ 这样想着，叶瑜然试着将自己的根系扎进大地，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涌上来，就好像喝了一大口汽水似的，喝了一个爽。 叶瑜然：“……” 还真是！ 所以她以后就靠这个生存了？ 【我想吃灵气，可以吗，娘？】 “灵气？”是我理解的那个东东吗？ 大葱依旧眼巴巴地瞅着她，还时不时地余光往她脑袋上瞟。 她脑袋上有东西？叶瑜然想要转头，头顶上的枝丫也随着她动作，一抬头除了看了零星的花叶，看到的便是一片晴空。 万里无云，宛如水洗。 重点是，大葱看的是什么？ 脑海中灵光一闪，叶瑜然想起大葱出现时，似乎是她头顶掉落了一朵雪白的小绒花来着…… 叶瑜然瞳孔瞬间放大——那滴在小绒花融化时滴落的液体不会就是什么精华，是那个东西点化了大葱，让它拥有了意识吧？！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为了试探，叶瑜然摘下了一朵小绒花——一根树枝将小绒花送到叶瑜然面前，让她看了一个仔细。 确实，长得特别像花，摸起来还冰冰凉凉的，甚至还能闻到一股清香。 她不确定这东西能不能吃，但闻到这股香味的时候，确实有一种看上去很好吃的错觉。 叶瑜然：“……” 自己吃自己？ 再看一眼旁边眼巴巴地大葱，叶瑜然决定把这东西它，看它是如何操作的。 如果不能吃，她还能说，这是送给它的礼物。 没错！ 就这么干。 接到小绒花的大葱十分开心，头顶上的两片叶子捧着，欢喜地对叶瑜然说“谢谢”，然后就迫不及待地塞进了嘴里。 叶瑜然清楚地看到，当那朵小绒花要进入它的小嘴时，瞬间融化成了一团气体钻了进去。 似乎有什么在它的额头上闪了一下，紧接着它的头顶上的叶子就变得更绿了，根茎也越发清白若玉，有了些荧光。 所以，大葱说的灵气是她头顶上的小绒花？ 叶瑜然不太确定，又摘了一朵。 这一次，她塞进了自己嘴里，想要尝尝是什么味道。 只感觉一道清凉的甜，舒适地滑过舌尖，给了味蕾一个大大的惊喜。 又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身体里流淌，就像夏日里的那一抹清凉，凉得恰到好处，让人心中欢喜。 叶瑜然忍不住又摘了一品品尝。 看着她一朵又一朵摘下，大葱看着眼热极了，连忙用头顶的叶子碰了碰她的根：【娘，我也要！娘，我也要！】 咳咳！叶瑜然有些心虚，吃得太开心，把它给忘了。 赶紧又摘了几朵给它。 就这亲，母子二人你一朵我一朵，吃了好一会儿。 一开始叶瑜然还担心像她这种摘法，得把自己给摘秃了，可是很快她就发现——当她吃下去以后，灵气回馈到她的身体，她的头顶会重新生出新的小绒花。 好像一个内循环，能够自我满足——她吃的是灵气化成的小绒花，产出来的则是灵气化成的小绒花，真正的实现了自产自销。 叶瑜然又默了一会儿，自己吃自己，真的好奇怪啊。 细细感受，叶瑜然隐隐感觉身体里灵气的来源似乎不只是她吃下去的那些，还有天地间的。 只是天地间的太微弱了，需要她用根系、枝叶，甚至树皮一起去吸收。 除此之为，她还感受到了一缕灵气的来源——大葱。 当她喂食它的时候，大葱消化完毕，就会回馈她一些。虽然没有她给予的多，但她本身并没有灵气损失，它回馈的就相当于是多出来的那部分。 而大葱自己也没办法自产自销，它可以像她一样吸收天地间的灵气，再产出灵气，但天地间的灵气太少了，根本不足以支撑它的身体需求，就更不要谈什么产出了。 唯有从叶瑜然这里获得的小绒花灵气，才能让大葱消化后产出灵气。 一部分消失在空气里，一部分回馈到了叶瑜然身上。 看似微薄得可以，但就是这么一点点消失在空气里的灵气却是天地灵气的来源，也正是她和大葱在天地间吸收的灵气之一。 这是一个良性循环，他们产生的灵气越多，天地间的灵气越多，他们未来能够吸收的灵气就越多。 一旦形成规模，那么就能为整个天地带来灵气，实现所谓的灵气复苏。 脑子里隐隐有了这个概念以后，叶瑜然便摘下了一把小绒花，喂进了那些普通的植物中，令人惊奇的一幕出现了——一棵又一棵大葱诞生，它们奶气奶气地喊着她娘，问她要东西吃。 叶瑜然又摘了一把小绒花给它们。 它们一人一朵，乖巧吃下。 刚刚在大葱身上发生过的灵气回馈现场再次发生，而这一次，因为它们数量有二三十棵，叶瑜然明显能够感应到那抹被回馈过来的灵气。 它们拥簇在一起，灵气从头顶飘散出来，形成了淡淡的薄烟。 【娘！好吃，我喜欢！】 【娘，你最好了！】 【娘，我最喜欢你啦~】 【娘，谢谢你的馈赠，给你~】 【娘，我的也给你。】 …… 数量多了，这些回馈被它们搓成了一个散发着绿光的小圆球，散发着大葱的味道，被它们欢欢喜喜地递到了她手里。 叶瑜然闻着这个大葱味的灵气球，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娘，你不喜欢吗？】 叶瑜然有些尴尬：“没有，我挺喜欢的。” 【那娘怎么不吃？】 “……这是你们第一次送给我的礼物，我想珍藏起来。” 它们欢喜：【哇！娘，真好！】 【娘，你放心，我们以后搓好多好多地给你。】 【娘，我会努力长大，开花、结果子给你吃。】 【娘，我也给你结果子吃。】 【娘，我的果子也送给你。】 …… 所以，大葱是结果子的吗？ 叶瑜然有些茫然，在她印象中，大葱吃的不是根茎吗？ 但想到自己对它们的了解有限，叶瑜然没有拒绝，含笑答应，还让它们不要太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给娘是应该的。】 【我想报答娘。】 【我也是。】 …… 第1637章 奶声奶气 这群大葱宝宝真的是太可爱了！ 它们说到做好，说要给叶瑜然开漂亮的花，结好吃的果子，就每天努力地晒太阳，吃灵气，努力地长高长大。 它们互相监督，互相努力，每天都会比比谁长得更高更壮更漂亮了。 大葱1号，也就是第一棵被叶瑜然唤醒的大葱还差点被后面的弟弟妹妹们给比了下去，气得猛啃了二十颗小绒花，发誓要比任何大葱都长得好。 看着它小肚子撑得圆圆的，一副走路都摇摇晃晃的样子，叶瑜然被它吓倒了，生怕它吃坏了。 她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大葱吃灵气也是有定量的，一日吃得过多，就跟人类暴饮暴食一样，会吃出问题。 从那以后，叶瑜然再不许它们多吃了，每颗一天只发十朵小绒花，怎么也不肯多发了。 谁还想要吃多的，就自己吸收天地间的。 它们又不是吸收不了天地间的，就是太慢了，一天也攒不出小绒花的一个花瓣罢了。 岁月悠悠，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就好像天地间就只有她和这群大葱宝宝一样，可叶瑜然并不觉得寂寞，有这么一群可爱的大葱宝宝陪着她，也挺有趣的。 她不是没想过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 但试了一次就不敢了，因为只有这里有灵气，别的地方没有，她还没走出这里，就感受到空气里灵气的消失。 随着天地间灵气的消失，身体对灵气的消耗猛然增加，叶瑜然头顶的小绒花迅速枯萎，她要退回得慢一些，怕是一朵都不留了。 那东西不仅是大葱们的口粮，也是她自己的，这要一朵没有了，那…… 她不会出事吧？！ 叶瑜然被吓倒了，再不敢冒险。 既然她所在的地方灵气一直在增加，那等有一天灵气弥漫到了天地间更远的地方，她再去也不迟。 她寻思着，或许她是这世上第一棵觉醒的植物，肩负着巨大使命，生来就是来制造灵气的。 故此，叶瑜然更加努力的培育更多的大葱宝宝。 可不知道是她能力有限，还是她已经到达了规则的极限，在她培育出了一百棵大葱宝宝以后，她就没办法再用小绒花唤醒更多的大葱宝宝了。 而别的植物…… 叶瑜然抬头看了看草坪不远处的那棵植物，暗暗给自己打气：快了！ 再过几天，灵气就能覆盖到那个地方了。 等灵气覆盖了过去，她就能喂它小绒花，看看能不能唤醒它了。 夜色渐渐深了。 叶瑜然扎根大地，一边晒着月光，一边打着瞌睡。 不知不觉间，便睡着了。 待醒来望见头顶的锦帐，叶瑜然有那么一丝不适应的茫然。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在做什么？ 我昨天晚上不是还在晒月亮修炼吗，怎么醒来又换了一个地方了？ 特别是眼前那个香嚢还有些眼熟，若是她没记错的话，似乎是上……上辈子大丫鬟翠烟挂上去的。 叶瑜然：“……” 她到底是在做梦，还是又穿回来了？ 这时，传来了大丫鬟翠烟的声音，问她是不是要起了。 “起吧。” 虽然不清楚怎么回事，但既然翠烟问了，应该就是她平时的起床时间了。 一溜的丫鬟进来，洗脸刷牙梳发，秩序井然。 眼前的一切既陌生又熟悉，叶瑜然再次悄然起来。 待坐下用膳时，甘逸仙从外面走了进来。 “师傅……” 甘逸仙正要说话，忽然顿住。 因为他发现，叶瑜然身上竟然有了灵气？！ 等等，他没让她修仙啊。 他是给了喂过仙丹，也时常灵食保养着，但他发誓，他真的没有打算让她用这具肉身修仙啊。 他打的主意是，待她这辈子结束，以他伴身的身份入住土地庙，从而获得土地权柄，晋升神位。 她不需要辛辛苦苦去修炼，也不需要经历那些乱七八糟的磨砺，眼睛一睁一闭就是神。 虽然神位低了些，但是这个世界唯二的神灵（除了他之外），几乎可以横着走。 到他此世功德圆满，便可带她返回上界。 凭他的身份，他完全护得住她。 可现在…… 甘逸仙盯着眼前身上散出淡淡灵气的女人，一时间忘了来时的目的。 叶瑜然等着甘逸仙往下说，结果他喊了一直就盯着她，就没了后续。 “怎么了？看着我发什么呆？” “师傅……”甘逸仙回过神仙，入座后试探询问，“你昨天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叶瑜然忽然觉得碗里的面不香了。 难道昨晚的梦跟他有关？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她印象中，她做梦前是跟他喝酒来着？ 叶瑜然抬头望向他，回忆起他身上的种种神秘之处，越发怀疑起来。 被反应的甘逸仙猛然意识到什么，将蠢蠢欲动的话问话压了下去，关怀道：“师傅昨天晚上不是喝了很多酒嘛，不知道……师傅还记不记得昨晚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叶瑜然心头咯噔一声，还真怕自己喝多了，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你都说我喝多了，我肯定不记得了。你说说，我都说了什么？” “你猜！”甘逸仙一脸笑意。 叶瑜然翻了一个白眼：“我不猜。都说了喝多了，不记得了，能猜到才有鬼了。你想说就说，不想说算了。吃早餐了没有？要是还没，一起吃。” “还没，特意过来跟师傅一起吃。” 叶瑜然喊了翠烟，让她再安排一碗上来。 话题转开，没人再提刚刚之事。 甘逸仙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一直以为，他跟在师傅身边这么久，怎么也有些信任度了。 但现在一看…… 有的事情他太想当然了，即使是师徒，也不是什么都能聊的。 叶瑜然不信任他，不愿意说也正常。 唉……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考虑着以后是继续给她准备那些灵食，还是取消掉。 毕竟她若是暗中开始修炼了，他再拿这些东西出来，她肯定会怀疑他的身份。 等一下，她怀疑他的身份…… 那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她修仙，他有灵食，那不就是说明他们是一国的？ 正好之前他给了她不少好东西，有了“修仙”的说法，那些东西也能过明路了。 就是不知道她修仙以后，会不会想着多带几个人。 毕竟她那么疼爱她的儿女，她若是能修仙了，很有可能把他们都给带上。 带上他们，那做为儿女，他们会不会也把自己的老爹带上？ 那…… 第1638章 朱八妹回门 甘逸仙有私心，他能容忍叶瑜然把她那几个儿女带上，但绝对不能带上朱老头。 他现在能允许朱老头的存在，因为那只是一个凡人，活不了几年。 做为神仙，几年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不过时间长河里的一粒沙粒。 凡人的生命太短了，他出现得太晚，他不能苛刻她的过去，只想要一个“未来”。 但这个未来里，绝对不能带上朱老头。 甘逸仙一退再退。 一开始他的打算里就只有她，没有她的儿女，毕竟凡人寿命短暂，不过百年他们不在了，根本不重要。 可现在，她不知道为何有了机缘，开始修仙了，那么…… 他只能再退一步，允许她带她的儿女修仙，允许她有这份挂念，但绝对绝对绝对不包括朱老头。 三日后，朱八妹回门，朱家又热闹了一回。 叶瑜然牵着朱八妹的手，一个劲地打量着。 她知道，朱八妹不过去了人家三日，能看出什么？ 更何况新婚之喜，对方即使有什么，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暴露出来。 可即使如此，她还是盯着朱八妹瞧，看朱八妹脸上的红润，看朱八妹眼底的欢喜。 询问容家的情况，关注每一个细枝末节，就想知道朱八妹在容家过得好不好。 “娘……” 感受着自家老娘的关心，朱八妹扑进叶瑜然怀里，心里一时有些心疼。 朱八妹说道，“娘，你放心，容七对我极好，他爹娘对我也很好。他们不会让我受委屈的，要是真的过得不高兴了，我也不会说出来，不会让你担心。” “不知不觉间你就大了，嫁人了，”叶瑜然说道，“别人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了，但娘要说，你是我的女儿，一辈子都是，即使嫁了人，这儿也是你的娘家。若是有人欺负你，你跟娘说，娘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娘是你永远的退路。” “娘……”朱八妹红了眼眶。 她就知道，她是她娘的心肝宝贝，从小就是。 现在长大了，不得不嫁到别人家，不舍的不只有她，还有她娘。 想到之前三嫂隐隐跟她透露，她娘之所以会在她订亲后往外跑，其实就是舍不得她，出去散心的，朱八妹更心酸了。 她不敢提那些让人伤心的话，只挑着好的说，想要哄叶瑜然开心。 她想让叶瑜然放心，不管她嫁不嫁人，不管她嫁给谁，她都会保护好自己。 她也希望叶瑜然能开心，她已经长大了，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会跟哥哥争抢的小娃娃，她长大了，她能够保护好自己，让自己幸福。 母子俩在房间里说了好一会儿话，徐玉瑾等人在外面呆着，没有打搅。 朱家上下，最舍不得朱八妹的就是叶瑜然。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因为朱八妹出嫁，叶瑜然有些异常。 他们不得不谨慎起来，担忧朱八妹回门又刺激到她。 叶瑜然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 若不是亲自经历，叶瑜然恐怕也想不到自己会得嫁女综合症。 相较而言，朱老头就没那么担忧了，别人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他是岳父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容七长得好看，嘴巴也甜，还会恭维他，大大地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朱老头没有过别的女婿，没办法比较，但这唯一的一个也把他哄开心了，恨不能带回朱家村好好跟人炫耀一翻。 哪家女婿有他家女婿身份高？ 哪家女婿有他家女婿孝顺？ 这么好的女婿，可是他家的。 坐在一旁的朱三、朱五等人：“……” 虽然让人感觉有点丢脸，但只要他不做什么出丑的事情，他们也忍了。 反正也就回门一天，以后一个在京城，一个在朱家村，天南海北的，碰面的机会也不多。 想来容七看在朱八妹的面子上，也不会太计较。 容七计较吗？ 不，完全不。 他只是没想到朱老夫人这么精明睿智，朱老爷却…… 似乎朱老爷这样才像是真正的乡下婆子，朱八妹和朱家的其他人，尤其是朱老夫人根本就不像乡下出来的。 朱老夫人那双眼睛太锐利了，落到你身上，就好像你心里在想什么人家都知道似的。 他只见了一面便知，这个老太太不好对付。 所幸朱老夫人开明豁达，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否则他想要娶朱八妹还真有点麻烦。 朱老头很喜欢容七这个女婿，叶瑜然也不会刻意为难，容七这趟陪朱八妹回门还是挺顺的，太阳下山前赶回了家。 到不是容七不想多留一晚，实在是规矩如此，反正两家离得近，朱八妹若真想回娘家，随时都可以。 叶瑜然嘴上说着嫁了人也没区别，朱八妹还是她的女儿，可她心里清楚，嫁没嫁人还是有区别的，比如嫁了人，就是在别人家吃住，只能偶尔回来了。 平日里朱八妹虽然忙，但也会隔三岔五陪她说话，一起有个膳什么的，现在嫁到别人家就难了。 就算两家关系再好，朱八妹也不可能天天往娘家跑。 没问题那些传言出来，也会变成有问题。 为朱八妹考虑，即使朱八妹自己想着常回来看看都得劝住，别让她回得太勤。 所幸此间事了，她也不在京中常住，多少能避免些。 回门没多久，朱老头等人就收拾行李，准备返程。 一个是朱家兄弟一年跑了两趟，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路上了，朱家村还有一堆事情等着他们；一个这里毕竟是兄弟家，远的香近得臭，真要呆得时间长了，大家都不方便。 没有人想让朱老头留在京中，他自己呆了几天也不习惯，呆在这里就跟坐牢似的，不如村里自在。 他还劝叶瑜然跟他一块儿回去，京里看着繁华，但出门就是贵人，一点意思都没有。在村里多好啊，村里他就是“老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也不能阻止他。 叶瑜然看了他两眼，敷衍地应了几句，说他呆得舒服就行。 到了这种地步，叶瑜然和他已经没什么好说的。 儿子儿子成了亲，女儿女儿嫁了人，到后面就是孙辈了，孙辈自有他们的爹娘操心，不需要她这个隔辈的奶奶费神。 她和朱老头关系如何，对下面的影响也淡了。 至于朱六…… 还没认回来，不需要考虑。 送走朱老头和朱家几个儿子一行人，叶瑜然便考虑着之前才刚刚才开始的旅程，一转头才发现，甘逸仙已经好几天没出现了。 第1639章 也不是那么重要 叶瑜然问甘逸仙院子里伺候的小厮，小厮小童说他也不知道，那天主子回去后就出了门，一直未归。 甘逸仙身份神秘，时常失踪，叶瑜然已经习惯了。但这一次，不知道为何担忧了起来。 难道，真的跟那晚的梦境有关？ 那晚的梦境太真实了，即使过去这么些日子，叶瑜然都还记得清清楚楚。一百个大葱宝宝，前面一二十个长什么样子，有什么性格特殊，叶瑜然一眼就分得出来。 也就后面的多了，她接触得少了，这才有些分不太清楚。 如若真的跟甘逸仙有关…… 要不然，她还是别问了？ 不过一个梦而已，其实也不是那么重要。 她年纪那么一大把了，两辈子阅历，何必跟一个年轻人过不去，非要寻根究底呢？ 没必要。 她连穿越这种事情都发生了，还有什么不可能发生？ 他是谁不重要，他来自于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出现后从来没伤害过她和她的家人，这就够了。 叶瑜然给甘逸仙留了一张纸条。 夜色迷离，月华如纱。 甘逸仙虽然回了土地庙宇，但能感知到他辖区领域内所发生的一切，尤其是对叶瑜然的事情特别敏感，因此她问过他几次，还留了张纸条的事情一清二楚。 月光下，一缕风从窗外吹进来，在桌边卷成一道锦衣华服。 周身仙气缭绕，华光闪耀，甘逸仙伸出一只手，缓缓将纸条拿到了跟前。 【逸仙： 见信佳！ 为师知汝事多繁忙，却也要注意身体，添减衣物，多多保重身体。待汝忙完，我们再一同出行，游遍天下。 师傅叶瑜然留 xxxx年x月x日】 明明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却让甘逸仙丢盔卸甲，心里的那点憋屈也散了。 不管她做何选择，与她出行，游遍天下的人是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就算她真的带她那几个儿女修仙了，就算她那几个儿女想要孝顺朱老头也给带上了，他还怕赢不过一个凡人？ 何况，她和朱老头的关系早就名存实亡。 阳光，缓缓从东方升起。 霞光先是淡淡的、浅浅的，就像马良手中的神笔在作画一般，一点点就多、就深，静静的、悄悄的，转眼间就变得五彩缤纷起来。 一个鹅黄色的鸭蛋探出头来，没一会儿就露出一个圆溜溜的身体，整个人也跟披上了战甲似的将军似的，一身金光，夺目刺眼，让人无法直视，威风凛凛。 可这位将军也是滋爱温和的，当你低下头，又能感受到来自于它的暖意，像泡了温泉般，暖得喜人。 当阳光洒进院落时，大丫鬟翠烟进来禀告：“老夫人，甘公子来了。” 虽然什么也没说，但自家主子问了几次，翠烟知道，甘公子几日没来就被老夫人给念上了。 现在人来了，自然要告给老夫人让她高兴高兴。 果然，她看到叶瑜然的眼底泄了几分笑意。 “昨个儿不是做些酸奶吗，让人配些水果送上来。” “是，老夫人。” …… 点点星光在叶瑜然眼底堆积，感觉数日不见，甘逸仙更为俊美了，气质淡雅矜贵，清冷无双，越发的不染凡尘了。 也有可能是越来越懒得遮掩，该是如何便是如何，准备顺其自然了。 叶瑜然轻轻笑着：“忙完了？” “嗯！”甘逸仙飘然入座，“差不多。师傅呢？” “忙完了，就等着你回来，准备起程。”叶瑜然说道，“正好跟你商量了下，打算饶一下，然后再途经青苗女子书塾看看，若是那边运转良好，我们就可以脱开手去下一站了。” 叶瑜然算了算时间，前前后后加起来，等她再回青苗女子书院，差不多已经到了第二个学期，也能检测一下那边能否正常运转。 虽然她创建了青苗女子书塾，但她不可能一直呆在那里，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还要看当时的管理者。 不过这几个管理者，她应该觉得问题不大，都是穷苦出身的，又是她精挑细选的，应该能达成她的愿望。 就算没有百分百达成，能够达成一部分，那也够了。 “师傅已经想好要去什么地方了？”甘逸仙问道。 叶瑜然摇头：“还没呢，就等你回来商量了。” 然后将当初几条备选的路线拎了出来，看哪条路绕到青苗女子书塾那边更方便。 甘逸仙挑了一条。 没有人提那天的事，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就这样过了。 你看，对方还在，还跟往常一样，有些“秘密”又何必深究呢？ 叶瑜然嘴角挂着浅浅地笑，在心里叹了一句“人生难得糊涂”。 到了出行那天，让叶瑜然意外的是，朱八妹和容七居然都来了。 是的，没错，他俩带着包裹。 叶瑜然愣了一下：“你们这是……” “娘，女儿长这么大，还没好好看过外面的世界，容七也是，”朱八妹一边说话，一边转头望向身边的容七，说道，“他长这么大，也没去过外面游学，正好一起了。” “还请岳母放心，此事已禀报父母，得到了他们的允许。小婿随岳母一起出行，还能一路有个照应。我爹娘还交待小婿，少说话多做事，一定要照顾好岳母和淑静淑。”成亲前就说好了，待他成亲就可以打着夫人的名义做事，当朱八妹跟他商议想要跟岳母一起出行时，容七一听眼睛就亮了。 他长这么大还没出过京呢，原本还打算以做生意的名义到附近转转，现在一听岳母有志巡游天下，他巴不得一起上路，既安全又能到处走走，多棒啊。 容七还被吐槽娶了妻，就成人家的了。 他嘿嘿两声，直说自己早有此志向，只是当年知道他们不会同意，现在有此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巴拉巴拉，又是一堆。 容大夫人本来就疼爱这个儿子，虽然不甘容七才刚成亲没多久就跑，但也知道他大了，志不在科举，不到外面见见世面，又如何撑起家业？ 何况亲家母出行，那边必然准备充分，儿子携儿媳妇一块，安全上也能更有保障些。 容老爷那边直接不反对，道：“出去走走也好，大人总要出去见见世面。正好我们现在还年轻，他俩也还没有孩子，等有了孩子就得收心，想出去也不方便了……” 谁年轻时候不想对外跑？ 容老爷也是，只可惜他没有儿子的勇气，也没碰上好时机。 叶瑜然：“……” 她是真的没想到容家一个个这么好说话，他们是不是忘了，她女儿嫁进去才一个月啊啊啊啊啊…… 一个月就放年轻小媳妇对外面跑，不怕被人说闲话？ 第1640章 一起出行 说闲话肯定是有的，不管怎么样都避免不了。 朱八妹在相亲市场上一直被嫌弃，大家还在说不知道她以后会嫁给什么人，后来一听是嫁给了容家，顿时感觉惊讶。 朱家不是出了名的疼姑娘，怎么把姑娘嫁给这么一家？ 容家祖上可是贱籍。 虽然分了支，可这出身谁不知道？ 可仔细一想，本来朱家也是身上还带着泥腥味的泥腿子，朱八小姐做事出格，一流家族瞧不上，也只能选择这么一家了。 甚至还有人怀疑，朱家选择容家，是不是瞧上了容家另一个分支的人脉？ “想不到居然选择了他家。” “是啊，就是不知道朱家是何打算。” “朱家根基浅，底子薄，会做这样选择也正常。” …… 各大世家世代联姻，盘根错节，互通消息，根本不需要自降身份（是的，他们认为朱家的行为是自降身份）。 也有清贵一派瞧不上眼，觉得朱家太功利了。 到了朝堂上，再望见朱三、朱七时，多少带了些颜色。 朱七依旧傻呼呼的，稍微拐了一个弯的话都听不懂，该怎么应和还是怎么应和，反正他不会代表朱家或公主答应任何事。 他保持着中庸，有任何事情让朱三或公主做主。 别人在他这里占不到巧，也只能说几句酸话。 朱七不管，他挂着职，不需要每天上朝，也就一门心思地忙他的朱七私人藏书馆。 朱七私人藏书馆才是真正的大事，特别是它背后的活字印刷术、造纸术，直接能让朱七在功绩本本上吃一辈子。。 瑶月公主表示：朱家还真是“财大气粗”，连这东西都舍得。 这大概就是傻人有傻福吧，兄弟那么多个还能被家人如此宠爱，真是幸福得让人妒忌。 不过想到这个男人是自己的，她心里又舒服了些。 “曼曼，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朱七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脸上尽是灿烂的笑容。 “又给我带东西了？”糖葫芦虽然不值钱，但他的心意珍贵啊，因此不管他带了什么回来，瑶月公主都很开心。 她快乐地接过来咬了一口，“很甜！” 朱七露出了洁白的牙齿：“你喜欢就好，下次再给你带。” “好。”瑶月公主一边吃糖葫芦，一边听他说今天他都干了什么。 这是他们的日常交流，毕竟瑶月公主不可能每时每刻跟着他，那么他在外面做了什么，跟她说一声，互通有无，也能安全些。 除此外，朱七身边还安排了她的人。 瑶月公主也会跟他说自己干了什么，虽然说得没有朱七多，但也算有来有往了。 眼看着朱七私人藏书馆一点一点成型，朱七开心极了，话也特别多，巴拉巴拉，整个人兴奋不已。 瑶月公主看到他高兴的样子，心里也跟着高兴，告诉他之前他挑的那些书，皇家那边已经在印了，相信很快就会印好送过来。 “到时候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就算在上面做笔记画花也没人说你。一本坏了，还能印第二本。” “那也不能乱画，这可是书，要好好爱惜。每一本书都是先人的智慧结晶，来之不易，天下没书读的人多得是，我越是手里有了越要爱惜。就算我自己不用，有一天留给其他人也好。” 说到后面还不忘记跟瑶月公主商量，让她每种书都多印几本，他想送回朱家村去。 家里子侄那么多，不是所有人都像他这么好运，能够考到京里来，给那边送几套，他们就有得看了。 说到大宝、二宝他们，朱七的脸上尽是笑容。 瑶月公主知道大宝、二宝是朱七启的蒙，还跟朱七蹭过书塾的课，同吃同住了好几年，叔侄关系自然不同。 即使不是为了扶植朱家，看在朱七的面子上，她也照看一二。 “你放心吧，我都交代了，到时候一块送过来，保证少不了你的。你要有别的想要的，也直接跟我说，合适我就给，不合适我也直说。跟自己的夫君，我可不会客气。” 朱七牵着她的手，笑得一脸幸福：“我也没跟你客气。我娘说了，既然我娶了你，那我跟你就是一体的，有什么我也不需要瞒着你。我就是一个书呆子，只会读书，别的不会，很多事情还要你拿主意，若是瞒了你，很容易出问题。我又不傻，我是跟你过日子，又不是跟别人过。别人是外人，只有你和娘是自己人。” 这话瑶月公主爱听，别人家娶媳妇，都是把媳妇当成“外人”，要防着备着，生怕媳妇抢了儿子或者把儿子给带坏了。 可朱家不同，总要教朱七信任她、依赖她，还告诉他，她跟他才是一体的。 谁是里，谁是外，分得清清楚楚。 瑶月公主一点也不介意朱七动不动就提婆婆，也不介意他喜欢听婆婆的话，因为婆婆生了他，养了他，若是没有婆婆，便没有今天的他，她也不会有机会遇到这样的驸马。 她感激着婆婆。 “你记得就好。”瑶月公主一脸傲娇，微抬了一下下巴，“你要是有事敢瞒着我，我就跟娘说，让娘收拾你。娘可说了，她是站在我这边的。” “不会，我肯定不会瞒着你。娘说的，我都记得。你说的，我也记得。就算我忘了，你也可以提醒我，我没跟你说，肯定不是我不想跟你说，而是忘了……” “那你忘了，我就提醒你。我要是忘了什么，你也提醒我。我们互相提醒，就不会忘了。” “嗯。” …… 朱家的闲话，没几个人敢说到瑶月公主面前。 别看她在朱家人面前不怎么摆公主的架子，在外人面前还是很摆架子的。 天下熙熙，皆为利而来，天下攘攘，皆为利而往。 那些人私心太多，又过于贪婪，应付了几回她就懒得应付了。除了宗族那边有几个辈分高的，也没几个人需要她给面子。 她高兴了就给，不高兴连人都不见。 连人都见不着，他们自然也说不到她跟前来。 听到朱八妹和容七随婆婆叶瑜然出门游玩，她倒有几分羡慕，但一想到自己的身份，想到勤帝才刚刚掌权没多久，便又将蠢蠢欲劝的心给压了回去。 之前她才随朱七游学两年，都快玩疯了，现在还是老实在京城呆着，别刺激皇弟神经了。 她怕她再跑几次，真的把心跑野了，勤帝会发疯。 哪家的皇姐不在京中呆着，老往外面跑？ 何况朱七的私人藏书馆还在建，这个时候要跑了，谁盯着？ 第1641章 瑶月公主的羡慕 “想不到八妹婆家还挺开明的，她才嫁进门就放她和妹婿出远门，多好啊。” 那语气里的羡慕之意，就是朱七都听了出来。 朱七笑着说道：“你要是喜欢，等藏书馆弄好了，我也跟你出去。我在翰林院只是挂职，又不忙，在不在都没事。” “等你藏书馆弄好，娘和八妹他们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到时候写信问一下就好了，我听三哥说，他们一路上都会安排，时常联络，就是怕娘一个人在外面出了什么事。还好有逸仙在，要不然三哥他们肯定不同意娘一个人出去。”朱七还有些小小抱怨，“他们说娘年纪太大了，娘哪里大了，我觉得娘还挺年轻的，就是大嫂、二嫂她们瞧着都没有娘有精神。娘肯定长命百寿，寿比南山。” “是是是，娘肯定长命百寿，到时候不仅能抱你的儿子，还能帮你带孙子。” 朱七摇头：“娘不会答应的，她以前给大哥、大嫂带大宝、二宝，那是没办法。那时家里穷，没人带，其他人又不识字，没办法给他们启蒙，所以才自己带的。后来发现我记忆好，就让我带。等我有儿子、孙子了，肯定也是我带。” 瑶月公主看他说得一本正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好，以后你带。” 望着朱七的眸子里尽是暖意。 她年纪已经不小了，同龄的姑娘早当娘了，她也十分期待生一个缩小版的朱七。 她相信，那个孩子一定非常可爱。 就是不要像朱七这么傻呼呼的，脑子要聪明点，要像她。 要不然一大一小都傻，她也不知道上哪儿给小傻子找一个跟她一样精明能干的儿媳妇。 像她这么体贴周到，满心夫君的妻子可不好找。 瑶月公主不着急，她和朱七还年轻，成亲时日也还短，他们有的是时间。 最好有儿有女，再生一个缩小版的自己，朱七一定会很开心。 瑶月公主在这里畅想的东西，朱七是不知道的，不过提到带孩子的事情，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写一份“育儿计划书”，免得到时候真有了孩子慌了手脚。 嗯，根据他带大宝、二宝他们的经验…… 有的时候事情就是那么巧了，瑶月公主、朱七前脚才提到孩子的事情，没几天容嬷嬷就做了一个提醒：“公主，你这个月的月事没来。” 瑶月公主愣了一下，算了算日子，发现果然如此。 “公主，要不要请太医看一下？” “不要惊动驸马。” “是，公主。” …… 没多一会儿太医就被请到了公主府。 钟太医年纪一大把了，为妇科圣手。 一看瑶月公主气色俱佳，却偏偏被请了他过来，心中有了些猜测。 果然待他坐下把脉，一把就把出来了。 “只是时日尚短，老臣只有三分把脉，还请半后月再把一次，以便确定。” 瑶月公主哪里不知道这些太医的德性，越老越惜命，就算有再大的把握，也会留下几分余地。 压下心头的喜悦，没有怪罪钟太医，但从这天开始，所有伺候的人都小心了些。 不仅重新梳理府邸上下，以防出现任何有碍子嗣的东西，还谨慎地出了新菜单，仅防意外。 朱七是个马大哈，完全没注意到这些，吃什么用什么，全听瑶月公主的。 只是到了晚上，他想跟瑶月公主亲密被拒，让他有些小小不开心。 被子里，他戳了戳瑶月人主的手臂，小声委屈着：“我是不是哪里惹你不开心了？” “没有啊，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碰你？我想也不让……” “我不想，不行吗？” “那好吧……”失落，十分失落。 这一晚，朱七睡得落寞极了。 不过第二天早上起来他就不记得了，开开心心去忙藏书馆的事情了。 一直到傍晚回来，用过晚膳后上床…… 又被拒了。 第三天，又被拒了。 第四天。 第五天。 …… 这一回，朱七真的真的委屈了。 “你到底在生什么气？你说出来好不好？我要是做错了什么，我改……” 瑶月公主一脸无奈。 年轻贪欢，她也是，可问题是她现在肚子里很可能有了宝宝，怎么可能会跟他胡来？ 跟前夫在一起的时候，她根本不想要他的孩子，唯恐怀孕。 但现在跟朱七在一起了，她就想生一个属于他的孩子。 有些怕他不懂事，又不敢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怕说了就应验了，伤了肚子里的孩子，瑶月左右为难。 朱七固执，继续追问着：“为什么不说话？我犯的错很严重吗？到底是什么事？我觉得我没错，可你要觉得我有错，你就应该说出来，你要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我错在哪儿了？你之前也说了，我们是夫妻，应该互相坦诚，而不是互相隐瞒，互相隐瞒很容易出问题……” 巴拉巴拉，跟个小喇叭似的，一直不死心地念叨着。 瑶月公主忽然觉得，或许瞒着他也不是什么好事。 她都说了要互相坦诚，那这件事…… 她是不是应该多给他一些信任？ “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先答应我一件事情，就是在朱得我允许前，这件事情你不能跟任何人说，任何人。” 瑶月公主强调了“任何人”三个字。 朱七点头：“嗯，我答应你。” 瑶月公主凑到了他耳边，就好像怕吓到谁似的，用极小的声音说道：“我可能是小宝宝。” 朱七随眼睛刷地一下瞪大。 不等他开口，瑶月公主继续说道：“嘘……不要出声。我知道你很惊讶，可这件事还没有确定，太医说了，过几天再来把一次脉才能确定。我不让你碰我，是怕万一我肚子里真的有小宝宝了，你会吓着他……” 朱七捂着自己的嘴巴点头：“嗯嗯。” 可是他想说，他不会说出去的，他嘴巴很紧。 但凡他答应他娘和三哥他们不说出去的事情，他都没有说出去话，连她也没说。 哪些事情能说，哪些事情要和瑶月公主“互相坦诚”，朱七一点也不纠结——因为叶瑜然会告诉你他，他们要他“保密”的事情都是不能跟瑶月公主坦诚的，其他没有交待的，他可以和她坦诚。 “你想要小宝定吗？要是有了小宝定，你就是爹了。你之前不是还说，你很会带孩子吗？等以后他生出来，你可以亲自带他，我相信他一定会很喜欢你，你也会喜欢他，对吗？” 朱七点头：“嗯嗯。” 他怎么可能不会喜欢自己的孩子呢？ 就是他哥他嫂子的孩子，他都喜欢啊。 他们可爱极了！ 有什么好东西都会想着他，不许外人“欺负”他，明明他才是大人，应该是他照顾他们…… 朱七的眼睛里尽是星星，十分喜悦。 他捂着嘴巴，没办法告诉她他有多开心，他就一直在心里说啊说啊说啊，一个劲地强调着。 在瑶月公主的眼里，就是他高兴傻了，连话都不会说了。 第1642章 有孕之喜 因为瑶月公主不准他说，朱七尽管心中疑问多多，也只能强忍着。 一直到钟太医再次上门，确定瑶月公主是真的怀孕，喜赏全府后，朱七才迫不及待地牵着瑶月公主的手，将攒了一肚子的话说了出来。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瑶月公主才知道，原来这个小傻瓜这几天一直在念着这事。 好想笑，又暖心。 “我知道，我相信你。” “嗯，你一定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爹爹！” “宝宝以后要是敢不听你的话，你跟我说，我帮你收拾他。” “在我这里，你才是最重要的，宝宝排第二。” …… 朱七露出了笑脸，傻呼呼地：“在我这里也是，你排第一，宝宝第二。” 因为他娘曾经告诉过他几个哥哥，嫂子才是最重要的，侄子们以后长大了会娶妻生子，只有嫂子才会陪兄长白头，一起进祖坟。 所以，在朱家，妻子排第一，孩子排第二。 当然了，叶瑜然那边正好相反。 至于为什么，朱七从来没想过。 在他心里，但凡他娘说的，都是对的。 叶瑜然：“……” 这要放在现代，怕不是一个妈宝男吧？ 还好是古代，还好她是一个开明的母亲，否则…… “你七嫂有喜了。”此时此刻，叶瑜然放下信，一脸喜悦。 朱八妹惊讶：“真的？！” 她连忙低头去看那封信，果然看到朱七在信里写到了瑶月公主有喜的事情。 “太好了，七哥要当爹了。没想到七哥动作满快的，他才成亲多久？三哥都没他快……我感觉几个哥哥成亲，好像就七哥最快。” “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快，这大概就是傻人有傻福。”叶瑜然笑着说道，“他心思单纯，没什么好忧虑的，吃好睡好身体好，你七嫂身体也好，缘分也就来得快。到是你和容七，你不要急……你还没十八岁，最好再晚两年。淑琪、淑仪那边也是，她们当年出嫁的时候也是卡着时间嫁的，我就怕她们嫁早了，身子骨还没长好，婆家催得急，生得早了，对身体不好。” 朱八妹点头：“娘，你放心吧，我跟容七说过了。而且我俩还想趁着没有孩子之前在外面多转转，不会那么早要孩子。要是孩子来得太快了，有了他我们就得回去，公公和婆婆也不许我们出来了。” 主要是不许她。 呜呜呜……公公、婆婆再开明，有了孩子怕也要让她在家带孩子。 她可以经商，但不可能抛下孩子出远门，就是她娘年轻的时候也没干这事，也是等她和几位兄长长大了，才慢慢有了自己的事业。 再加上在朱氏书塾呆的那几年，朱八妹算是看明白了，小孩子的教育问题，绝对少不了当娘的。 当爹的可以因为各种事情在外面忙，没办法顾家，但要是连当娘的都不管自己的孩子，那这个孩子必然容易出问题。 朱八妹既然成了亲，想要孩子，自然不允许自己做一个不负责任的娘。 “呆过两三年，到时候再要孩子也不迟。我看了一下，京里成亲的，三五年载才有孩子的也多，我跟容七也不算过份。” 成亲两年内避孕，两年后随缘。 朱八妹感觉自己已经看得很开了。 她在婆婆面前不敢说这种话，但在自家老娘面前没有一点隐瞒，没一会儿就将打算透露了一个彻底。 叶瑜然居然一点也不感觉到惊讶，觉得自己养出来的孩子，有这样或那样的想法简直太正常了。 何况朱八妹的打算确实不过份，她现在实岁十七，离十八还差几个月。 就算晚两年也不过二十，这个年龄要孩子还真不算晚。 要她说，朱八妹就是晚个四年五年都行。 这样想法，叶瑜然也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娘，我感觉我俩还真不愧是母女俩，都想到一块儿去了。我想着两三年差不多了，你比我还过份，直接四五年……” “娘，你的想法我明白，要是真能拖个四五年，我也会拖。但我既然嫁人了，我也会看婆家的脸色。” “人心都是肉长的，容七能为我考虑，我也要为他考虑。我不想他夹在我和婆婆之间为难。” …… 说到底，朱八妹还是担心容大夫人有意见。 才刚刚嫁到容家，公公婆婆待她都很不错，家族和睦，气氛融洽，她还不想破坏。 到底什么时候要孩子，两年是她最低的底线。 若是能往后再拖拖，那当然更好。 若是不能，只要婆家不会触碰她这个底线，她也能忍了。 叶瑜然听罢便知，此事她怕是不能如愿了。 孩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她这个做母亲的，除了支持，还能有什么办法？ 朱八妹又不是冲动做事，人家也是认真考虑过的。 二十岁生孩子，在这个世界确实已经算是晚的了。 叶瑜然能想的，大概就是对稳婆、妇产科大夫多上些心。 两年时间没那么快培养出一名合格的妇产科大夫，但她可以考虑培养一下稳婆啊。 直接花钱培养一只稳婆队伍，她就不信了，两年的时间，她培养了一只稳婆队伍，还能挑不出一两个厉害的？ 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碰到一个对开膛破肚感兴趣的大夫，那……就更好了。 一时间，叶瑜然的思绪跑得有点远。 朱八妹正要唤叶瑜然，甘逸仙、容七二人便从外面回来了。 两人手里拎了一个篮子，篮子里装着才刚从庄子的地里采回来的水果。 这处庄子是朱家的另一个实验庄子，别的到没有什么出奇的，别的庄子有的东西它这边都有，它有的别的庄子也有。 毕竟这些分布于各地的实验庄子的主要目的，就是用来实验各个庄子已经成功的种子，确定该种子在当地是否适合种子。 若是不适合，又是一个什么情况。 是需要重新培育，还是需要做别的调整。 在余力的情况下，若是能够培育一些新品种，那就更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叶瑜然他们运气不错，还真被他们发现了一种新品种——沙地薯。 沙地薯比一般的红薯甜脆，产量也高，就是不如紫薯饱肚子。 说白了，它的淀粉量比不过紫薯。 但因为产量高，个头大，生吃味甜清脆，煮熟了也十分绵软，可做主食，到是教人十分惊喜。 叶瑜然知道的时候，十分惊喜，生吃、烤吃、煮吃、拌着其他粮食吃，各种吃食都折腾了一遍。 朱家本来就是吃食起家，厨房的人都是培养过的，还真让他们弄出了不少花样。 第1643章 妇产科队伍 削皮切成块生吃，因为味甜，可以当做饭后水果吃。 烤着吃和煮着吃，那更不用说，沙地薯特有的甜味十分香甜，再加上绵软的口感，不管是老人和小孩都能食用。 即使只是简单的切成块混着大米煮了粥，那煮出来的粥也格外香甜。 再做成饼食之类的，居然还能当做甜点。 厨房编了食谱，叶瑜然也交待庄子多培育些种子，分发给四周的村民代种，三两年内就要收获大量的薯种，以惠天下。 这个庄子以前也占过别的庄子的便宜，种过黄豆、南瓜、土豆，对此流程十分熟悉，一听说自己庄子真的做出了“贡献”，很是高兴。 这可是新培育出来的品种，一旦申报过关，做为发现+培育人，他们可是有“专利费”的。 专利费是什么？ 专利费可不就是源源不断的钱？ 这么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虽说不能让他们瞬间变成富豪什么的，但在庄子之外能有一笔“外快”，谁不喜欢？ 而且谁说农业这块的专利费就不值钱了？ 官府给的少，可商业给得多啊。 只要沙地薯被开发出商业价值，那他们就有钱。 他们只需要种植，其他的完全不需要他们操心，自有庄子帮他们解决后续问题。当然了，既然通过了庄子，那么庄子就要收取一定的“费用”，也不能让人家白帮忙不是？ 庄子收取的用极少，不到千分之五，对于庄子来说却也够用了。庄子又不会只培育出一种农作物，朱家那么多实验庄子，即使是微薄的“利润”，当数量起来的时候，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儿啊，有人说你傻，说这么好的东西，不知道自己卖，还要通过庄子，让人家收钱……不知道亏了多少。” “你是觉得我傻吧？” 弘老头有些心虚：“怎么会？你可是我爹，我怎么可能那么想？” “呵呵！”他爹屁股往那儿一掀，弘才俊就知道他爹放的是什么屁，他哪能不明白他爹在想什么？ 弘才俊觉得，他爹就是过了几年好日子，忘记当年过的是什么日子了。 “爹，你是不是忘了以前我们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了？” 弘才俊话还未说完，弘老头就摆了头：“哎呀，我知道，你想说是东家收留了我们，救了我们，我们要感恩，这些我们都知道……我也没说不感激，可是要感激，也不是把自己卖给东家吧？我们又不是卖身的奴才。” “我们是不是卖身的奴才，可是爹你别忘记了，我们在哪里干活？我种的是谁的地？我学的那些知识是哪来的？我能有今天，全是东家的功劳。”弘才俊说道，“也就是东家人善，没让我们签死契，我们还有一个自由身，要是东家非要让我们签，我们跑得掉吗？” “这不是没签嘛……既然没签，那沙地薯的专利费不应该是我们的吗？你卖给东家也是卖，卖给别人也是卖。” “有人找你了？” “没有。谁会找我啊……” “出了什么价？比东家这边高多少？你是觉得东家给的少了？那爹有没有想过，东家这笔是长久买卖，细水长流，找你出价的那个，他干的是一捶子买卖，到底是细水长流赚得多，还是一捶子买卖赚得多？东家这边我肯定能全听到钱，找你出价那个，你敢保证他一定会给吗？” “肯定给，人家说了，要是你愿意去他那边，他给这个数。”弘老头赶紧比划了一个数字，一想到他儿子去了就能全听到这么头，他心头十分火热。 弘才俊的表情瞬间就冷了，他就知道，他爹不可能是无缘无故跑来跟他说这种话。 他耐着性子从他爹口里打听到对方的身份，转身就举报给了庄子里的张管事。 以前他一无所有的时候，别人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他现在弄了点东西出来，他们就一个个冒出来了。 呵呵！ 他哪里还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在东家这边，即使什么也没弄出来，只要他好好干活，他们一家老小也能好好生活。 但要真换了东家，别说赚大钱了，怕是现在的安稳日子都没了。 在这边他是人，在那边是什么都不知道。 那些人也就能唬弄一下他爹。 张管事听了，顿时不高兴，大骂姓章的不是东西，挖人挖到他这里来了。 还好弘才俊没有被挖走，弘才俊要是被挖走了，他这边才上报东家沙地薯的事情，转头就被人捅了一刀，他还能好才怪了。 “你给老子等着。” …… “公主有喜了？”甘逸仙不动声色地露出惊讶，表示这是好事情，没想到朱七这么快就当爹了。 这样看来，今年他们还不能跑远了，得注意距离，要不然来年赶不上瑶月公主生产，看不到叶瑜然新乖孙的出生了。 “确实，你不说我还忘了……”叶瑜然说道，“这样说来，我们又要重新做计划了。” 瑶月公主有孕，怕是她的那个稳婆、大夫也得加紧准备起来。 虽说有皇家那边安排，必然会对瑶月公主上心，可那边安排的是那边安排的，她安排的是她安排的。 叶瑜然顺口就提到了，她想要组建一只“妇产科队伍”。 她想关注妇女的生育问题，从稳婆和大夫着手，确保产妇安全问题。 她觉得生育是一个非常需要重视的事情，如果可能的话，甚至将它做为一门学问来研究。 “学问？！”容七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你让大夫参与这件事情就算了，竟然还想做为一门学问来研究？！ 丈母娘是怎么想的？！ 叶瑜然点头，她一脸严肃地盯着容七，说道：“你可以假设一下，当你的母亲、妻子、儿女生育，你是不是希望有那么一个神医能够确保她的安全，让她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 这还用问吗？容七十分肯定地点头：“那肯定的，要是谁有这样的本事，我肯定把他供起来。” “培养一个神医需要花很多时间和精力，我们还不一定找对人，与其如此，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培养一只庞大的队伍，从中选中，这样更容易不是吗？” “这肯定的，可……这跟娘说的学问有什么关系？”容七说道，“娘，学问是件很严重的事情，不能随便提，要是让那些读书人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 第1644章 新的一门学问 叶瑜然也干脆利落，直接回答：“所以我说是未来，没说现在。” 容七：“……” 这有区别吗？ 叶瑜然像是看出来他在想什么一般，笑了起来：“这区别可就大了。等未来妇产科已经成为一门学问，就算有人想要反对都难。你现在之所以觉得惊讶，是因为从来没有人想过。可事实上……大夫就不是一门学问吗？” 她反问容七，“太医院那么多大夫，他们学了多少年才有如今的本事，这不是学问？他们没有读书、写字，没有勤学苦练？” “和科举相比，他们差了什么？是看的书不同，还是做的官不同？” “天下那么多人，难道是人人都能做大夫吗？做大夫没有入门门槛吗？” …… 一条条问过来，容七哑口。 他从来没有往这上面想过，可正如岳母所问的那样，大夫跟读书人一样，也是有门槛的。 不识字，只会拔草药的大夫永远是最底层的，得不到真正的晋升。 识字的大夫不一定是最优秀的，但优秀的大夫肯定识字，能识文看图。 甚至有的还能自己编撰医书。 如今天下的医书，可不就是之前那些能读会写的大夫汇编的？ “医学不是一蹴而就的，它跟所有学问一样，是无数先辈付出，落笔为文，一代一代积累和传下来的。既然如此，它如何不能成为一门学问？” 容七起身，重重对叶瑜然一礼，说他错了，医学确实值得是一门“学问”。 “不仅值得，而且还非常重要。”朱八妹看到容七被自家老娘说服，一点也不意外，笑着说道，“天底下一半男人，一半女人，所有的孩子都是从女人的肚子里出来的，女人的生育问题自然也非常重要。若是难产率太高，女人和新生婴儿都得不到保障，那绝的不是天下的女人，而是男人和女人。只有保证了女人生育安全，才能保证人类种族的延续……” 容七一愣一愣的，完全没想到这话居然是从自己妻子嘴里说出来的。 他转过头望向朱八妹，就好像第一天认识她一般。 “不知道你有没有注重过女人的生育问是，年纪越小的女人越容易难产，只有年龄到了一定阶段这种风险才会降低。”朱八妹说道，“这也是为什么我娘不乐意我早嫁，一直压着我，等我快十八了才嫁人的原因之一。要不是大燕律法规定如此，我娘估计还要让我再等几年。” 叶瑜然见朱八妹说了出来，猜到女儿有“劝说”容七的嫌疑，便在旁边敲了边鼓：“其实按我内心的想法，我是希望八妹至少二十岁以后再嫁人。如果你注意观察就会发现，有的女人到了二十岁都还在生长，这说明什么呢？” 容七条件反向地问道：“说明什么？” “不知道容七有没有养过小动物？就算没有送过，应该也听人说过，猫要七八个月才会有小猫，而狗要一年半……那你有想过为什么吗？” 容七摇头。 朱八妹：“因为动物和人一样，在它们能生育之前，它们首先需要保证的是自己的成长，唯有它们把自己的身体长好了，它们才能培育下一代。如果母体连自己都没长好，还需要吃饭供养自己，它又如何供养供养肚子里的孩子？” “以前是一碗饭养一个人，现在变成了养两个人，负担就重了。”叶瑜然接着说道，“尤其是母体还没有长好的情况下，母体肯定需要更多的营养，这个时候有了孩子，孩子也要跟她抢……那它是先养孩子，还是先养母体呢？” 容七完全没想过，被问得有些傻了。 甘逸仙在旁边淡定地喝着茶，对此已经司空见惯。跟在叶瑜然这么多年，她什么时候让人失望过？ 学问就是学问。 她敢说是学问，那肯定有道理。 叶瑜然又举了一个例子：“动物还有些模糊，那就拿粮种来举例吧，粮种还挂在稻子上，还没有完全成熟，如果我们急于求成，这个时候就把它摘下来，用来它培育新的稻子，它会长出来吗？” “应该……不会吧？我记得，粮种是需要挑的，越好的粮种能够培育出越好的稻子……”容七没种过田地，可这个浅显的道理还是懂的。 要不然，为什么要挑粮种呢？ 为什么要等它完全成熟了才能摘呢，这些都是原因。 叶瑜然点头：“人也一样，年龄还没够，就是还没有成熟的粮种，你提前采摘下来，有可能培育出种的稻种，也有可能培育不出来。如果你摘的粮种接近成熟，十分强壮，它就能长出来。如果你摘的粮种离成熟越远，长得越不好，它越有可能长不出来。道理都是相通的，你若有兴趣，可以让人统计一下你附近的村子，是不是年纪越小的姑娘越容易难产。” “这个问是很好统计，多问一个稳婆就知道了。”朱八妹说道，“一般会不会难产，好不好生，有经验的稳婆只要看到人，就能看出一点道道。她看的是什么，其实看的就是姑娘们的生长发育情况，屁股大胸大，说明姑娘发育得好……” 后面一句话有些粗俗了，当着岳母的面，容七有些脸红。 可理就是这个理，他也知道自家老娘在挑媳妇的时候，也会看人身段。 越是纤弱细小的，他娘就越不喜欢。 他娘他奶就喜欢丰盈的姑娘。 他似乎也明白，为什么所谓“好生养”的姑娘都是前凸后翘的了——前凸后翘等于身体发育成熟。 朱八妹可管容七脸不脸红，还真地把从嬷嬷那里学到的，所谓大家族会给生育困难的子孙挑选“好生养”的妾室是怎么挑的，为什么会有那些标准。 以前大家只是觉得好生养的姑娘有那些标准，所以才按那个标准来选。 但反过来想，那些标准不就是姑娘们长好的标准吗？ 理说透了，就通透了。 叶瑜然看着容七红通通的脸，给朱八妹打了一个眼色，示意她适可而止。 “话题有些扯远了，还是回到妇产科队伍吧，现在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想要组建这么一只队伍了吧？” 容七：“小婿明白。小婿觉得娘说得极对，这件事情确实需要重视，不过是不是一门学问……这件事情还需要慢慢来。” “放心，我不会乱来。我有儿有女有孙，我必然不希望我所做的事情影响到他们。”说着叶瑜然拉过了朱八妹地手，一脸疼爱，“特别八妹是被我从小宠到大的，她现在好不容易嫁了人，我就盼着她跟你和和美美，举案齐眉，好好过日子。谁要是会影响到她的幸福，即使是我自己我也不会同意。” 第1645章 能嫁给你，是她的福气 “能娶妻淑静是我的福气，娘这么疼爱她，也是我的福气。”呆在叶瑜然身边越久，容七见证得越多，哪里会怀疑。 他也十分高兴自己娶了一个被家人疼爱+重视的妻子，朱家越是如此，越说明朱八妹在朱家的分量，就是他自己辛苦一点，得好好学着疼爱妻子，以免惹朱家不高兴了。 “能嫁给你，也是八妹的福气。”叶瑜然笑着说道。 …… 组建妇产科队伍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跟以前一样，叶瑜然采取的是“重金+资金”的形式，以利动人。 对于穷苦人家来说，姑娘们能够有一个出路，还能给家里带来利益，那就是最大的动力。 对于将稳婆手艺当成一门重要家传生技的稳婆来说，这也是利益的一种保障。叶瑜然所需要做的便是“防止”稳婆藏私。 然后就是大夫。 大夫这边稍微麻烦一点，现如今大夫多为男性，可妇产科这一块必然需要更多的女大夫。 否则妇产科还没有建成，就有可能遭遇大量抑制，从而夭折。 男女之防的格局，不是那么容易打局的。 暂时打破不了，叶瑜然就另辟蹊径——创建一只纯女性的妇产科队伍。 如此在不触碰老百姓那根神经的情况下，一只能够保证女儿或媳妇生育安全的队伍就成为了可能。 还有就是，叶瑜然又为女性提供了更多的生存岗位。 “稳婆还好，稳婆中不乏一些年龄大的，快干不动的，只要我们出的钱够多，保证她的养老问题，肯定有人心动。” “如果她有女儿，那就把她女儿也收了，交给另一位稳婆负责。交叉着来，那她们就没办法藏私了，想要自家姑娘学到别人的本事，那就得拿自己的真本事换。” “我们还可以从新慈幼局那边挑，那边都是被抛弃的孤儿，姑娘也多。她们没有任何牵挂，年龄又小，教起来也方便。” “如果全是姑娘也不安全，我们可能还需要一只队伍保障他们的安全问。” “那行，那就建一只医疗护卫队，正好新慈幼局那边也有男孩子，一起用上了。” …… 说到医疗护卫队，叶瑜然突然有了一个好想法，她道：“现在就要用人，从小培养怕是来不及，这样吧，我给瑶月公主去一封信，让她帮忙挑一些退伍老兵。缺胳膊少腿没问题，只要武力值在就行。我们以后肯定会有坐堂稳婆，也有到处走的。有坐堂稳婆就需要有一个固定的场所，有了场所就需要有人一直呆在那里，安排一些腿脚不太方便，武力值高的老兵完全可以……” 忽然间，叶瑜然发现自己忽略了退伍老兵这只队伍。 不管是缺胳膊，还是少腿的，他们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守护神。 他们为大燕抛头颅，洒热血，不能活下来了，还要遭人嫌弃，连个退路都没有。 退伍老兵，本应是这个世上最值得尊敬的人。 叶瑜然在心里默默记上一笔，没急着下手，准备跟妇产科一样，先撕开一个小口子，慢慢来…… “可以，七嫂肯定愿意帮忙。”朱八妹觉得这个主意好极了。 和后面培养的人相比，现成的人当然更好。 如果腿脚实在不好，坐不了堂，还能去给医疗护卫队当武学先生。 最重要的是——便宜。 这种缺胳膊少腿，又是从战士上下来的人，浑身血气，长相凶煞，一般不太讨人喜欢，村子里都会让小孩离他们远一些。 若是家里人能接受还好，还有一个落脚处，若是家里人嫌弃对方缺胳膊少腿是个废物，那…… 是的，没错。 朱八妹就是这样想的。 这就是现实。 他们保家卫国，但因为本来就是社会的底层，变成残疾人以后，除了一份抚恤金，他就是家里的拖累。 有些退伍老兵还有严重的战后心理综合征,这种创伤后应激障碍若是没有得到很好的调解，很容易滋生出很多问题。 偏偏这个时代还没有心理疾病一说，于是乎这些人就变成了人们眼中的“疯子”“怪人”…… 成了村子里的边缘群体。 没有人关心他们，也没有人引导他们走出来，被冷落、隔绝于人群之外的他们只会越来越严重，酗酒、暴虐，然后不知道哪天死掉，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叶瑜然虽然知道军人的重要性，但她穿越到这个世界以后，与这个群体相隔甚远，一时也没有想起。 她没教育过朱八妹这方面的问题，朱八妹也就成了这个世界芸芸众生中的一员，对他们并无多少“英雄情结”，也无甚崇拜+敬仰。 他们崇拜+敬仰的是打了胜仗的将军。 一将成名，万骨枯。 赤裸裸的现实问题。 …… 收到信的瑶月公主有些意外，婆婆问她要大夫就算了，怎么连缺胳膊少腿的退伍老兵也要？ 言辞之间，婆婆对这些退伍老兵还格外尊敬，一副想要为他们做点什么的样子。 作为大燕长公主，瑶月公主的权限还是满大的，但涉及军权问题都是一个敏感的话题。 即使她是公主，也要注意。 因此，收到信的她没有直接做主，而是进宫跟勤帝商量。 到不是她对朱家的意图有所怀疑，不过是遵循旧例罢了。 “小心些。皇姐，你现在身体有孕，别跟以往似的大大咧咧，也注意些，你怀的可是朕的外甥。”勤帝连忙吩咐太监总管孙大全安排座椅，生怕瑶月公主累着。 “我这才怀多久？都看不出来，不用那么小心。大夫都说了，我身体好着呢。” “话是这么说，但该小心的还得小心。这可是皇姐的第一个孩子，皇姐盼着他，朕也盼着他。等他出生，朕一定送他一份大礼。” “随便准备点就算了，别太大了。小孩子家家的，要贱养。我就盼着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 姐弟俩扯了些家常，瑶月公主这才道明了来意。 对于叶瑜然想要组建一只“妇产科队伍”的事情，勤帝挺意外的，不过想到他皇姐有孕，他也十分高兴朱家如此重视。 勤帝说道：“这名字怪怪的，怎么叫妇产科？不应该叫稳婆吗？” “这我哪知道？婆婆取的，又隔得那么远，我还能为了一个名字跑去跟她商量？随便吧，一个名字而已，婆婆有这份心就够了。”瑶月公主一脸幸福地说道，“我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重视，前面那么多嫂嫂有孕都没提，到了我就提了，这要传出去，别人还不说我恃宠而骄？” 第1646章 讨要退伍老兵 “谁说？他敢！你是朕皇姐，恃宠而骄怎么了？就是再宠一点也不过份。”勤帝说道，“朱家人对你好，那是应当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没有什么应当不应当。他们对我好，我自然也要对他们好，才能长久。所以啊，这个退伍老兵，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瑶月公主故作一脸期待，“他们又不是要干嘛，不过是怕外人欺负妇产科险全是女人，想要找几个人保护他们罢了……” 勤帝失笑：“皇姐都这么说了，朕岂能不应？朱家人能够为皇姐如此考虑，朕自然也要为皇姐考虑。这事，朕应了。晚点，朕让人把名单送到你府上。”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答应，果然不愧是我的好弟弟，姐姐有你，简直太幸运了。今个儿我就不走了，呆会陪你和淑贵妃一起用膳。” “行，用完膳你再回，让姐夫自己吃。” “那让人跟他说一声，让他去蹭他三哥的。”瑶月公主一副不把朱七放在心上的样子。 明知道皇姐是哄自己的，要不然也不会派人跟朱七说一声，但勤帝还是很高兴。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比朱七更重要，只要有他在，朱七就得靠边站。 “阿秋——” 朱七打了一个喷嚏，低头继续翻看图纸，检查藏书馆的进展。 没一会儿贴身小厮来福便走了过来，小声跟他说公主派人说她晚膳在宫里用，让朱七自行安排。 “那行，那你派人跟三哥、三嫂说一声，晚上我去那边吃。” “是，主子。” …… 重金出马，叶瑜然还真聘到了好几个稳婆。她们大都年龄到了，快干不动了。 往常如此，她们有女儿的传给女儿，有儿媳妇的传给儿媳妇，实在不行收个答应给自己养老的徒弟也行。 可这些跟叶瑜然所承诺的聘金相比，那都是小儿科。 聘金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们即使不用出去给人接生，也能按月拿银子。 接生还有风险，还有可能难产，还有可能生了一个姑娘不讨主家欢喜，几个铜板就把她们给打发了。 若是去做稳婆先生，那每个月都能有一笔收入，金额还不小，完全够一家三口吃用了。 若是学徒带得好，每个季度的考核过关，还会有奖金。 哦，对了，若是她们以后老了，干不动了，这边帮忙“养老”。 “曾大娘，去不去？” 一位大娘坐在曾大娘家里，嘴角含笑地劝着。 她告诉曾大娘，那边的待遇真的很不错，能干活时有月银拿，干不动了给养老，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情。 曾大娘面相有点凶，她冷冷地盯着这个大娘：“他们花了多少钱请你当说客？” “嘿嘿！”大娘笑了两声，比划了一个数字，“五两。要是你答应，还会格外给我五两。” “十两银子，你就把我给卖了？” “曾大娘，话不能这么说，什么卖了不卖了的，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想啊，你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无儿无女，收的徒弟还是一个白眼狼，抛下你跟别人跑了，你以后可咋办？现在你还干得动，可再过过，你还干得动？” “我是干不动了，再干不动也好过跑到那边去给人做牛做马，被人啃了骨头好。他现在承诺得好好的，指不定过几年就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 说到底，曾大娘不是不意动，而是担心那边唬人。 只是把她哄进去，学了她的本事，然后就抛下她不管了。 “哎哟，曾大娘，人家给的月钱也不少啊。你想想，你在外面接生，一个月才赚多少？但人家说了，你去做先生，一个月就有这个数……就算以后人家真不给你养老，你每个月能赚到这么多月钱也好啊。” “呵！既然我一个月都赚不到那么多，那他给那么多月钱，岂不是亏了？谁会做亏本生意？你当我傻吗？” “人家会亏？人家会亏会请你去当先生？至于为什么不会亏，那你就别问我了，我要是会赚这个钱我就自己去做了，还会在这里赚个辛苦钱？所以说人家是有钱人呢，人家有这脑子，这钱就该是人家赚的……” 至于曾大娘的担忧，人家明明白白地写了要立契约，契约里什么都写得清清楚楚的，有什么好怕的？ 光脚不怕穿鞋的。 “真写在契约里了？” “当然是真的，你要不信，你可以去打听啊。实在不行，你带着一个书生去，让书生帮你看。” …… 曾大娘去的时候，果然带了一个书生。 她不识字，拿着契约一句话一句话让书生念给她听，反复琢磨。 “曾大娘，契约就是这么写的，如果只从契约来看的话，这个待遇确实不错，你可以好好若考虑一下。”别说曾大娘了，就是书生自己看了就有些心动。 他读书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功名利禄。 可惜的是，他于读书这一块似乎并不怎么擅长，学了这么多年连个童生都没考过，只能给人做个账房，或者给人做个启蒙先生。 若是条件好一点的他，还不要他这种什么功名都没有的人做启蒙先生。 若是有那么一个地方，能够按月拿月钱，老了还能养老，他都想去。 曾大娘咬牙签下了契约。 大不了赌一把，她只身一人，除了那一身本事，也没有什么能让人图的了。 契约一签，简管事就通知她收拾一下，三日后入园。 为了打造这支妇产科队伍，叶瑜然特地买了一个院子，取名“春之园”，取春之力可复苏万物之意。 曾大娘入园了才发现，已经来了好几位稳婆了，她们跟自己年龄相当，情况各异。 有被夫家赶出来的，有儿女不孝顺，也有儿女双全十但过得不甚愉快，一怒之下离家的。 不管什么原因，她们进了这里就没有后悔过。 这里可比她们自己家舒服多了，一个大院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立厢房。 除了自己的隐私空间需要自己打扫外，其他的公共空间自有专门打扫的婆子。 学生亦是如此，她们年纪有大有小，有识字的，也有还未识字的。 识字的活不需要她们教，只有“助教”，而她们要教的便是接生。 每个稳婆都有自己独门手艺，若是她们愿意的话，可以领一个识字的丫鬟回去编教科书。 编出来以后，会帮她们申请“专利技术”，申请成功，每个人每年都会有专利收入。 若是没有申请成功，还能收教科书的版权费。 曾大娘听得目瞪口呆，做稳婆先生居然有这么多好处？！ 这…… 这也太惊人了吧？！ 真的假的？ 他们这样做，还能赚钱？ …… 第1647章 稳婆独门接生手艺 可惜，这些都不是曾大娘需要考虑的。 人家赚不赚钱不关她的事，她现在关心的是，她那门独门手艺也能编成教科书赚钱吗？ 专利什么的，曾大娘还不敢想，她就想收教科书的版权费。 领了一个丫鬟，曾大娘就回去编书去了。 《曾大娘独门接生手艺》 《曹婆子独门接生手艺》 《叶家独门接生手艺》 …… 教科书的编撰不是一时能完成的，她们这边还没编好，女学生便陆续入园了。 其中有从新慈幼局那边挑出来的学生，也有附近农家的孩子，更有从市场上买来的丫鬟。 “多准备些人，到时候还要选人，合适的留下来，不合适的再重新安排。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干稳婆这一行。” “那行，我们多挑些心细、稳重、有同情心的，最好不要有太多拖累，免得人培养了出来，到时候还是别人的人，用都用不了。”要不是有别的考虑，朱八妹都不太想用附近的农家姑娘。 相较于绣娘，稳婆比较受歧视。她怕这些学生好不容易培养出来了，人家家里又不同意了，白白浪费时间。 叶瑜然说道：“怕什么，他们签了契约。学了这个，即使不想干，也得补偿我们，要么有钱补偿，要么用劳力抵。不管是什么，我们都不亏。” 有人退出很正常，任何一个新兴行业的出现，都会遭受挫折。 叶瑜然想要的是有人愿意去做，想要有人愿意去做，除了许之以利，就是“名”。 暂时她还许不了“名”，那就抓住“利”这一块。他们敢冲着学费免费就把姑娘送进来，那就要承担后面后悔的“惩罚”。 若是不愿意接受“惩罚”，那就老实地先给她干几年活。 她就不信了，姑娘们做了几年稳婆，尝到了自己赚钱受人尊敬的滋味，还能回去被家里的老娘操控？ 只要见识过外面的风景，她们就不可能再回到过去。 “我就是担心娘到时候白弄。” “不会，我又不只收这一批，今年弄，明年弄，就跟办学堂似的，一年跟着一年……到时候肯定会培养出优秀的女大夫和稳婆。” 女大夫涉及一定的医疗知识，可能转为其他医疗项目，可稳婆不同，稳婆仅指接生大夫。 叶瑜然的想法就是，借着这个“妇产科队伍”，让更多的女性走入大夫这个行业，从而占领一片天地。 大夫这边还没有挖到适合的人选，退伍老兵的名单已经到了叶瑜然手里。 拿着名单和相关许可证，叶瑜然终于可以去见当地的退伍老兵了。 朱八妹、容七、甘逸仙同行。 第一站，塞东庄。 名字叫“庄”，其实就是一个村子，又叫“东庄村”。 这个村曾经因土匪频出被官府重点关注，村子里的青壮年都被征去当兵去了。 上了战场哪有不死人的？ 后来回来的人少了，村子才渐渐没落，成了附近远近闻名的贫穷村。 “四狗子，去喊你长贵叔来吃饭。” “不去。”四狗子一脸不情愿。 “让你去你就去，怎么那么多事。赶紧去，呆会儿你爹回来没见着人，又要骂你。”他娘交待了一句，就忙着去做炒下一个菜了，没管他。 四狗子在院子里迟迟不愿意出门，三催四请后，才不甘不愿地挪了步子。 长贵叔是他爹的弟弟，据说是在外面打架打了腿，一回来就气死了爷爷奶奶，后来就被全家赶到了山脚下的破屋子。 也就他爹心善，帮忙修葺了一下，还隔三岔五地给长贵叔送吃的。 四狗子没少因为这个被村里的小孩嘲笑，跟他们打架。 果然，才走了一截路，就被村里的小伙伴给碰到了，笑嘻嘻地问他去哪儿，不会又去找他那个没有腿的长贵叔去了吧？ “四狗叔，没有腿，用手趴，吃粑粑，哭着喊着要奶奶……” “四狗叔，没有腿，用手趴，吃粑粑，哭着喊着要奶奶……” “四狗叔，没有腿，用手趴，吃粑粑，哭着喊着要奶奶……” …… 四狗子气得眼睛都红了，冲过去就要找这群家伙算账。 但他才跑没几步，人家就一哄而散，他连鬼影都没追上。 四狗子一生气，什么叔不叔的也不喊了，转身就往家里走。 可走了没几步又停了下来，怕回去挨他爹抽，就在附近磨磨蹭蹭，就是不回家。 另一边，叶瑜然一行人进了村子。 刚好看到一个孩子，正要问话，就听着那若孩子嘴里念着什么，嘻嘻哈哈跑了。 顺着他来的方向，看到一个气红了眼的小孩子。 叶瑜然：“……” 朱八妹觉得这一幕眼熟极了，以前在朱家村的时候，她可没少看到这种事情。 后来办了书塾，孩子们有了去处，才慢慢好了。 “娘，这一幕眼不眼熟？” 叶瑜然问号脸。 “我们家以前还没办书塾的时候，村里的小孩子就是这副德性，狗嫌狗嫌的。” 叶瑜然懂了。 四狗子动作还满快的，他们还没开口，人家就跑了。顺着方向找人，还以为要费不少功夫，结果又看到他在那里踢石头。 那副样子，像极了被人欺负狠了的样子。 朱八妹让叶瑜然等着，她去问。 容七不方向，跟在身边陪同。 “狗子？”朱八妹试探地喊了一个名字。 容七震惊：……你不是哄小孩子吗，怎么又喊上狗了？哪有狗？ 连忙四处张望。 但下一秒，他看到那个红眼的小孩转过头来，看到是他们，一脸警惕。 “狗子，问你个事，你要是愿意，这块糖就是你的了。”朱八妹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掏了一块拇指大小的牛纸牛包。 打开以后，露出了里面的花生牛扎糖。 这年头奶还是挺珍贵的，普通人家吃不上，也就他们家疼孩子，这才搞了一个养殖场，弄了些奶，做了专门的奶糖。 花生牛扎糖只是其中一种。 一是甜，一是含奶，三花生体积大，能够多节约些奶。 四狗子顿时闻到了一股奶香味，但越是如此，他越是警惕：“你们要问什么？你们是人贩子？” 容七：……靠！还真对上话了？！ 这小子，不会真的叫狗子吧？！ 等等，他媳妇怎么知道的？！ …… 如果朱八妹知道的话，一定会告诉他：“很简单，但凡你进了哪个村子，你多喊几声狗子，总会有人回答你。” 经验无的容七：“……” 朱八妹做过先生，自然知道如何哄学生，她一脸带笑，亲切地说道：“狗子真棒！还知道什么是人贩子，警惕对的，不管是谁，即使是我也要保持警惕，以免被人贩子拐走。呆会儿我给你糖，你也不能直接吃掉。你可以拿回家里，在父母的保护下吃掉。如果担心有毒，你甚至可以化成糖水，先喂给小动物……” 对面的四狗子：“……” 这人怕不是有毛病！ 第1648章 憋屈的四狗子 朱八妹又从兜里掏出了一粒糖：“好了，第一颗化成糖水了，那么作为补偿，我再给你一颗。这样，我就能问你问题了。你知道薛长贵家在哪里吗？不用带路，告诉我在哪个方向，还要走多久就行了。” 然后告诉对方，自己其实是一个女先生，她也会教自己的学生如何防范人贩子，很高兴他在没有先生教导的情况就知道警惕，他真的很棒！ 真心的夸奖，总是叫人心动。 四狗子长这么大，就没有好好夸过。 他不清楚朱八妹说的是不是真的，但这样被人夸奖，他还是忍不住露出了高兴的神情。 “你找长贵叔干嘛？” 叔？就是不知道是亲亲的叔，还只是村里的长辈呢？朱八妹笑着说道：“因为长贵叔是退伍老兵啊，他曾经为守护大燕而战，是我们大燕百姓的英雄。我们听说他回来了，一直赋闲在家，想要请长贵叔再次出山，保护几个人。你放心，我们家的待遇很好，但凡为我们家做活的人，都没有说我们家不好的……” “英雄？”四狗子愣了一下。 朱八妹并不意外，原本她不想亲自来的，可她娘说退伍老兵是“英雄”，以示对英雄的尊重，他们应该来。 “娘，你为什么说他们是英雄？” 当时她娘是怎么回答的？ “因为他们保家卫国，保护了我们黎民老百姓，他就是我们的英雄。” 朱八妹从来没想过还能从这个角度考虑，十分惊讶。 可顺着她娘的思维仔细一想…… 或许他们当兵是因为各种原因，可一旦他们到了战场上，他们奋血而战，保护的不就是大燕吗？ 他们保护了大燕，保护的不就是他们这些生活在大燕的黎民百姓？ 她娘的意思，她懂了。 现在，朱八妹教给了四狗子：“当然，因为他们守护国家，守的不只是大燕，也是为我们而战。如果不是他们守住了大燕的边疆，敌人若打进来，失去家园的就是我们。所以，我们非常感谢他。” 说得如此理所当然，四狗子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 四狗子说：“他们说长贵叔是在外面跟人打架才断的腿……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不会，我们很肯定，如果东庄村只有一个薛长贵的话，你长贵叔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那么他就是当年当兵入伍，保家卫国的英雄。” 四狗子咬牙沉默了好一会儿，道：“好，我给你们带路，你最好不要骗我，你要是骗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凶狠狠地放了狠话。 看到这样子的话，朱八妹不仅不害怕，反而觉得有些心疼。 到底要经受了这样的磋磨，他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朱八妹说：“好。” 她带着大家和四狗子保持着安全距离，给他足够的安全感，就这样在他的带领下，带来了山脚下的小破屋。 “长贵叔……” 随着四狗子的喊声，一个缺了一条腿的男人拄着拐杖，出现在了大家面前。 薛长贵一看这么多人，十分惊讶。 特别是这些人穿着绫罗绸缎，一看就是大户人家，跟他们完全是两个阶级。 他有些着急，连忙让四狗子过去，询问是不是四狗子惹了什么事，给贵人赔礼道歉。 对于兄长的这个独子，薛长贵也十分疼爱，因为他心里清楚，以他千人嫌万人嫌的状况，怕是娶不了妻了，以后也要麻烦兄长的儿子帮他收尸了。 叶瑜然一脸笑意，道明了恶意。 薛长贵一脸不可置信。 后来还是叶瑜然拿出了其官家的证明，这才让薛长贵信服。 待叶瑜然提到福利待遇，薛长贵再次恍然若惊。 当薛大哥、薛大嫂得知，更是惊中带喜，连忙置办了一桌子的菜招待贵人。 农家能有什么菜？ 也就那些。 没吃过苦头的容七狠狠长了一回见识，事后回房了才跟朱八妹说道：“真的没想到他们这么穷，炒个菜都不放油。” “他们不是没放油，是已经放过了，而且是按最多的放。他们平时都没这么舍得，但家里条件不好，即使全部都放了，在你看来也是没放。”朱八妹是过过穷苦日子的，因此她很清楚薛家是个什么情况。 在离开的时候，她还偷偷塞了银子，就怕他们这么多人把薛家给掏空了。 “感觉出来跟你长了很多见识，我以前太理所当然了。”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七哥以前就出来游学过，别看他性子单纯，他还真知道不少事情。我知道的，都没有他多……” …… “真是没想到，长贵居然会得贵人这么赏识？”里正夫人还有些唏嘘。 想当初长贵回来的时候，正好碰上他爹娘病重，看了最后一面，老两口就去了。 薛家就两兄弟，按理说没什么分家产的问题，可长贵在外面打仗那么多年，没给家里带来什么好处就算了，回来带断了一条腿，还要分家产…… 兄弟俩顿时吵了一架，薛老大还怪他回来触了霉头，说要不是长贵回来，爹娘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年。 到底能不能多活几年不知道，兄弟俩当时就分了家。 长贵也是一个气性大的，搬着一条腿，带着包裹就搬到了山脚下的小破屋里。 可闹归闹，兄弟俩终究是亲兄弟，薛老大看不过眼，又跑去帮忙修葺了一番，隔三岔五地送些东西过去。 长贵腿不行，种不了地，基本上都是薛老大在忙活，村里人都说薛老大已经够厚道了，不嫌弃长贵是拖累，还愿意养他。 里正也是一阵感叹，说这种事情谁能想到呢？还好薛老大这么多年来也不算亏待了长贵，要不然现在厚着脸皮凑上去，什么情况还真难讲。 “这有什么好难讲的？长贵那样子想要讨一门媳妇都难，啥都没有，谁愿意嫁他？他大哥又只有一个儿子，他以后肯定要靠他大哥的儿子养老，他不对他大哥一家好，还能怎滴？” “可现在长贵不是被贵人聘去干活了吗？人家有了活计，那边还承诺帮忙养老……长贵不需要巴着他大哥一家，轮到他大哥一家巴着他了，换过来了，那情况能一样吗？” 里正夫人一听，道：“长贵应该不会那么没良心吧？” “这谁知道……”里正含糊着，其实不只薛老大一家想要巴上去，他也想。 他没想占别的什么大便宜，就是想长贵认识贵人，若以后家里有什么困难，也能有一个求人的地方，这是其一。 其二，若是那边缺人，他儿子、孙子那么多人，说不定能带一个进去。 一个好汉两个帮，薛老大就一个独子，肯定需要帮手，他让他儿子、孙子做那个“帮手”，有何不可？ 他是里正，村里人就算有意见，也得憋着。 第1649章 可终归是弟弟 人都有私心。 里正有，薛老大也有，村里人也有。 薛老大当年会和薛长贵闹，其实也是怕薛长贵回来跟他争家产。 薛长贵在外面打仗，家里的一切都是他和薛老爹弄出来的，凭什么薛长贵回来了就要分家产？ 家里本来条件就不好，薛长贵再一分，他还剩下什么？ 后来兄弟俩闹得不愉快，薛长贵干脆地收拾了就走，不占他的便宜，薛老大这才松了口气。 可终归是弟弟，薛老大还真不可能放着自己的亲弟弟不管，又心软地收拾了东西送过去，算是赔礼。 薛长贵一开始其实挺不想收的，他都跟他哥闹翻了，他哥那么绝情，他理他干嘛？ 可后来他哥派了四狗子过来。 薛长贵：“……” 他能冲他哥摆脸色，但对着这个唯一的侄子，薛长贵摆不出来，只能收下。 有了一，就会有二。 次数多了，薛长贵和他哥之间的关系就变得有些说不清了。 一直到如今，薛长贵突然得贵人赏识，要找他去干活，他首先想到的就是——他都少了一条腿了，还能干活？ 可是看着四狗子稚嫩的小脸，薛长贵想干。 不管贵人给他什么活，只要若他能干，只要会能他钱，他都想干。 就算让他拿命去换，他也想多攒点钱给四狗子，让四狗子不要像他哥那样辛苦，能够过上好日子。 再苦不能苦孩子，他就是这样想的。 “哥……你放心，我会好好干的！” 薛老大喝了酒，一巴掌拍到薛长贵肩上，有些醉熏熏地说道：“长贵啊，这么多年，哥对不住你，你别怨哥，哥也是没办法……” “哥，我没怨你。我就是气你，我可是你亲弟弟，我才刚回来，你就把我赶出来……我知道我是个拖累，我没想拖累你。爹娘才死，我当时心里难受……”好好的腿没了，薛长贵能不难受？ 他自己都想哭。 正处于人生的低谷，以为回到家里能够得到些安慰，结果才看了爹娘一面，老俩口就没了。 再接着，他亲哥要把他赶出家门。 薛长贵一生气，抚血金的事情都没提，堵气地搬了出来。 “我知道，可我也没办法，我没啥大本事，除了会种地，啥也不会……家里就那么大一点，要是分了你，我跟你嫂子怎么办？你嫂子跟我吃了那么多年苦，我舍不得……”薛老大红了眼眶，说爹娘身体不好，一直都是他媳妇在照顾。 他在外面打短工攒钱给爹娘看病的时候，家里也都是薛大嫂一个人忙活。 原本他们不只四狗子一个孩子，可在怀二胎的时候，薛大嫂因为太辛苦了，直接把孩子给忙没了。 从那以后，薛大嫂就再没怀过。 “是我对不住她，她嫁给我就没享过几天福，天天操劳。” “爹娘走的时候，家里还欠着钱，我都没跟你说，我后来跟你嫂子还得。” “你嫂子没啥想法，她就想要一个家，那院子也是她一点一点收拾出来的，我不能给你……” “对不起，我真的不能给你。” …… 说着就哭了出来。 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若不是伤心到了一定程度，他哪有脸哭啊。 可他就是这么没本事。 爹娘得了病，他没钱给他们看。 媳妇怀了孕，他没钱养她，害她累没了孩子。 她没有什么愿望，就是想要一个“家”，一个院子。 他给她。 他已经对不起她了，就算对不起兄弟，他也只能把薛长贵“赶”出来，把这个院子给她。 “你要恨我怨我，我不怪你，现在你有了出息，你就跟东家走……要是还记着哥，就带带四狗子，我跟你嫂子念你一辈子。”这话说得没脸没皮的，薛老大为了四狗子，也只能不要脸地说了出来。 他脸上一片火烧，也不知道是酒烧的，还是话烧的。 薛长贵的心情，那叫一个复杂。 他还记得小时候他哥护着他，还为了他跟别人打架，说薛长贵是他弟弟，谁欺负薛长贵，他就弄死谁。 可现在长大了，他哥变了一个人，不再护着他了。 现在他哥还求他…… “哥，我不要你和嫂子感谢我，我给四狗的是我给的，我要不想给，你们就不能要。我给四狗子，因为他是我侄子，跟你们没关系……” 话是这么说，若四狗子不是他哥亲生的，薛长贵会念着四狗子？ 肯定不会。 所以说啊，薛长贵只是说气话。 两个男人喝着土酒，你一杯，我一杯，闹了半宿。 薛大嫂偶尔出来看一眼，红着眼眶，没插手。 她催促着四狗子上床，交代四狗子以后一定要跟他长贵叔好，这样长贵叔才会对他好。 “你是你长贵叔唯一的亲侄子，他再生气也舍不得打你骂你，你要念着你长贵叔的好，知道吗？” “你长贵叔现在跟了贵人，以后肯定有钱拿。你年纪还小，有机会就跟你长贵叔学点本事，让你长贵叔带一带，说不定也能混口饭吃。” “家里有地给你留着，你在外面混得了就混，混不了再回来。” …… 其实薛长贵还是幸运的。 虽然薛老大把他赶了出来，但还认他这个弟弟，时常惦记着。 他嫂子虽然把他赶了出来，但也不是什么恶毒的，否则她也不会只是跟薛老大吵架，却没有阻止薛长贵送东西。 就是四狗子，她也让他喊一声“长贵叔”。 说白了，这些都是穷闹的。 相较而言，陶飞白就要惨的多了。 他回来的时候，爹娘早就分了家，三个兄弟连孙子都有了。 作为老幺，他原是家里最受宠的，原本征兵的事轮不到他。 可是上面三个哥哥都成了亲，大房陶老大要给父母养老，肯定不能去；二房陶二嫂有喜了，跪在爹娘面前求着，不想让孩子的孩子一出生就见不着爹；三房才刚刚成亲，三嫂不乐意，扬言陶老三要是敢去，她就改嫁……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落到了当时还没成亲的陶飞白身上。 三个哥哥、嫂嫂求他，说他年纪还小，当几年兵就回来了，就算到时候娶妻生子也来得及，也不会拖累任何人。 他们跟他保证，只要他回来，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他们都会“报答”他。 可事实上…… 当陶飞白回来的时候，他缺了一条胳膊，烂了半张脸，身上还有着各种各样的毛病。 三个哥哥、嫂嫂却没有一个人愿意让他进门，因为一旦他进了门，就得靠他们养了。 就是爹娘也不敢让他进门，因为这个时候爹娘靠着他大哥大嫂，要看他大哥大嫂的脸色。 第1650章 陶飞白，你什么意思?! 后来还是村里人看不过眼，把一个废弃的牛棚给了他，这才让陶飞白有了落脚之地。 再后来，这个牛棚被村里人修整，成了他的家。 “陶飞白，你什么意思？！”陶大嫂一脸震惊，大骂陶飞白是个没良心的，遇到贵人居然不让他们进门？！ 啥意思？ 嫌弃他们拖了他后腿是吧？ 他不在的这么多年，可是他们替他给爹娘养的老。 “没什么意思，就是不想让你们进门。”陶飞白冷着一张脸，不想搭理任何人，“我这牛棚破破烂烂的，可容不下你们这么多人。” “老四，别闹了，我们进去再说。”陶老大皱着眉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陶老二、陶老三也在旁边说话，让陶飞白别闹得太难堪，再怎么说大家都是兄弟。 陶飞白讽刺：“兄弟？我回来这么多年，怎么没见你们请我上门吃顿饭？怎么，现在听到消息，有贵人找退伍老兵回去当差，有钱拿，一个个就赶着上门了？我又不是薛长贵，人家只是少了一条腿，脸还好好的，我可是连脸都没了……你们确定我这副样子跑到贵人面前，不会吓着人家？我要得罪了贵人，你们可一个都跑不掉。” “你……” “你们觉得贵人会缺人手？就算要找退伍老兵，也不会找连脸都没有的人。” “你怎么这么没志气呢？薛长贵可是少了一条腿，连路都不能走，你缺的是胳膊，又不影响走路……大不了，你那张脸拿东西蒙着，别往贵人面前凑，不就行了？”陶老二出了一个主意。 “你看哪家贵人身边的奴才丫鬟没有脸？你们怕不是想多了。” …… 无论众人怎么说，陶飞白都不让他们进门，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 虽然陶家三兄弟很想占陶飞白的便宜，可一想陶飞白说得有道理，薛长贵虽然断了腿，但人家脸是好的，就陶飞白的这张脸…… 抬眼看去，就跟鬼似的，谁见了谁怕，这样的人能到贵人跟前伺候？ 别到时候真的惊到了贵人，连累他们。 还有就是他们好话说尽，陶飞白都没给他们面子，让他们意识到陶飞白就算真的得了贵人的赏识，怕是也不会让他们占便宜，他们再围在人家门口也没用。 何况这个时候知道的人还不多，他们要一直围在这里，惊动了村里人，让人知道了会被笑话。 兄弟三人多少要面子，气愤地走了。 陶大嫂离开的时候还放了狠话：“行，我们走。以后你要有什么事情，别求到我们头上。” “放心，就算我死在外面，也不会回去求你们。”陶飞白一脸冰冷。 没一会儿，热闹的牛棚门口就变得冷清起来。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确定人都离远了，再折身回了屋。 屋子里，一个手脚健全的男人正在里面坐着。 他看到陶飞白，轻轻叹了口气：“你啊你……要不是上面有交代，我跑这么一趟，还不知道你是这么一个情况。你怎么不跟我说呢？” “跟你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到哪儿不都一样。” “你真的是……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了。当初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谁要有困难就帮一把……” 不等他说完，陶飞白就打断了：“我没困难，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我有什么困难？我现在挺好的。” “好什么好？都住到这种地方来了，好什么好？算了，不跟你说这个了，我刚刚跟你说的事，你怎么想的？”他也是接到了消息，想起陶飞白又是没手又是没脸，在外面怕是不好找活干，这才想着找了过来。 那边说了，缺胳膊少腿的都行，当护卫、做教官，根据情况安排。 实在不行，还能安排一个看大门的活。 陶飞白的脸因为打仗被毁了，他就想着，不知道贵人那边缺不缺看仓库的，要不然让陶飞白蒙了脸看仓库。 他们自己人看着没事，就是怕吓着外人。 “……我还是算了。”在陶家人面前还硬气的陶飞白气弱了，“我这张脸，走到哪里都吓人。别到时候惊着了贵人，连累你们，我还是在家呆着吧。你们以后要是好了，太忙了，没时间来看我，记得给我捎点东西就行。” 那点抚恤金早就用得差不多了，要不是靠打猎支撑着，陶飞白都不知道下一顿在哪儿。 虽然他有些意动，也想找个活养活自己，但他也知道——他这张脸太吓人了，到哪儿都是拖累。 他自己这么废就算了，不能连累同袍。 “你在说什么？当初要不是你救了我一命，我早没了，什么拖累不拖累的，怎么会是拖累？你放心，你的情况我跟那边说了，特地问过的，那边说没事。”陈山说道，“真的，我没骗你。你要是不信，你跟我跑一趟，让那边的人瞧一瞧。要是那边退货就算了，要是没退货，你就有着落了。咋的，打仗都不怕死，你还怕让人看一眼？” 为了让陶飞白跟他走，陈山都使上激将法了。 陶飞白看他一眼，最终还是没能撇过陈山。 毕竟，若是能有一条出路，谁不愿意呢？ 陶家人不知道，第二天陶飞白就不在村里了。 陶飞白蒙了脸，跟在陈山身边，谁看他一眼，他都有些不自在。 还好，他们的面试被安排在了春花山庄的内部，而不是外面。 没一会儿，陶飞白、陈山等人被引进了一个院子。 见到几张熟面孔，互相打探着消息。 其实他们知道得也不多，陈山说的那些，几乎就是全部的内容了。 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就有丫鬟过来通知他们，朱老夫人来了。 朱老夫人？陶飞白望着打头那个秋香底绣牡丹花开的女人，微微有些纳罕。 这也太年轻了吧？ 怎么感觉…… 朱老夫人还没他大嫂年纪大？ …… 叶瑜然带着朱八妹、容七、甘逸仙入座。 简管家引着陶飞白等人排好队，按顺序收了大家的报名表交到了叶瑜然那里。 他向大家简单介绍了东家的身份，便退到了一旁，等待叶瑜然吩咐。 退伍老兵的情况之前就摸过底了，只是这一次的报名表是要他们自己填的，情况可能更详细些。 她将报名表放在中间，和朱八妹一起看。 叶瑜然说道：“叫你们来做什么，都有人跟你们说了吧？” 第1651章 面试 “说了。”作为代表，陈山站出来回话。 “你叫什么名字？” “陈山，耳东陈，一座山的山。” “既然说了，我再简单重复一下。”叶瑜然笑着说道，“我呢，夫家姓朱，你们可以喊我一声朱老夫人。我这个人没什么大志向，就想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比如说给稳婆做个培训，培养更多的稳婆，让更多的女人可以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 她对稳婆的要求，要比现有的稳婆更厉害，不仅要会接生，还要会些简单的医疗手段，处理女人生产过程中发生的任何问题。 也就是说，稳婆不仅是稳婆，也要是大夫。 可是大家都知道，稳婆接生的时候总会遇到这样或那样的问题，特别是遇到一些不讲理的情况，还有可能会被对方威胁。 “既然我培养了她们，我也要保证她们的安全，那么如何确保她们的安全呢？我需要一只医疗护卫队，你们有的人负责药堂的安全，有的需要跟着稳婆前往产妇家里……” “不管是哪一种，你们需要做的就是保护好她们，保护好你们自己，剩下的交给我。” …… 随着叶瑜然的话，陶飞白的心也跟着沉了下来。 因为不管是坐不坐堂，那都得跟人打交道，他这张脸都没办法见人。 一直到叶瑜然提到“武学先生”，陶飞白才微微松了口气。 他不能见外面的“病人”和家属，免得把人吓跑了，但是吓一吓未来的武学学生，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实在不行，他蒙着面。 “薛长贵。” “到。” 叶瑜然之前就与薛长贵见过面了，聊了没几句，就给他安排了坐堂的活。 他没了腿，不代表不能动，负责未来的药堂安全完全没问题。 除了他，还会给他安排几个能够跑动的队友。 “陶飞白。” “……到。” 陶飞白站出来，有些犹豫地扯掉了脸上的布。 叶瑜然愣了一下：“脸上的伤满严重的，烧伤？” “……是。”陶飞白回答得干巴巴的，他想要解释几句，却又不知道从何解释。 叶瑜然明白他的不自在，没放在心上，转过头询问甘逸仙：“逸仙，我记得你手里有除疤痕的药，他脸上这么严重，能去吗？” 仙药当然能，不过看着陶飞白伤了的半张脸，甘逸仙轻轻摇头：“陈年旧伤，而且面积有些大，我不能打包票。我觉得，相较于治好它，可能面具更合适。” 叶瑜然的脑海里，顿时出现了上辈子看过的仙侠偶像剧里的那些面具男神。 她挑了挑眉：“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那晚点你和容七商量一下，根据大家的情况设计一个面具出来。顺便把医疗护卫队的队服一起设计了，如何？” “……不如何。”她都这么说了，他还能如何？ 叶瑜然直接定了陶飞白跟着薛长贵的名单。 陶飞白：“……” 等等，你不是看到我的脸了吗，竟然还让我坐堂？！ 你确定，不怕我吓跑所有人？ “我确定。”叶瑜然微笑。 陶飞白恍恍惚惚，惚惚恍恍。 当他离开春化山庄的时候，看着手里的那张聘用书，还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陈山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还在想啊？” “老陈。”陶飞白回过神来，表示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通过的。 “管他怎么通过的，反正朱老夫人亲自开的口，那肯定是真的。再说了，你契约都签了，还能反悔不成？”陈山想得开，陶飞白没有别的去处，这里到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现在有月钱拿，以后老了还能养老。 显然，不管是稳婆，还是这些退伍老兵，他们的诉求都是一样的——能工作的时候，有一份不错的工作；老了的时候，有人帮忙养老。 陶家人不知道陶飞白什么时候离开的，只知道在他们忽然想起来，要去找陶飞白的时候，发现那座牛棚早就空了。 问村里人，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他什么时候走的？！” “这谁知道啊？这人也真是的，离开都不说一声，他还把不把我们当成家人了？” “他什么时候把我们当成家人了？他要把我们当成家人，当初他回来的时候，就不会藏着抚恤金不给我们了，你看到他的抚恤金了？” “我早就说过，他就是一个白眼狼，你们不信。” …… 当荣峻熙跟叶瑜然汇报，说章老爷的事情已经处理了时，她完全不知道章老爷是谁。 “谁？” “就是那个想要挖春花山庄墙角的章老爷。” 一说挖墙脚，叶瑜然就想起来了：“是他啊，不是说要放长线钓大鱼吗？” “他的底细已经摸清楚了，正好底下有人收集到了章家的犯罪证据，就做了回好人把人给举报了。官府那边已经把人拿下，相信不久就会有消息出来。” 叶瑜然转过头来，盯着荣峻熙打量了一下：“你的动作蛮快的！挺好，我们朱家喜欢讲道理按法律办事，希望以后你能够继续保持。” “谢老夫人夸奖，奴才必然听从老夫人吩咐，做个遵纪守法的大燕良民。” 叶瑜然：“……” 虽然他话是这么说的，但她总感觉这家伙有点“阴间”。 难道，是她戴着有色眼镜看人了？ 弘老头那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前章老爷还让人找他，结果这才没过多久，那边就没信了。 他劝不动儿子，想要让章老爷再许诺些好处，结果那个负责传话的二流子直接告诉他：“什么章老爷，早下大狱。” “啥？！下大狱了？！他……他干什么了？” “还不就是那些事，那些大户人家的老爷能干什么好事？欺男霸女，隐秘良田，还偷偷犯盐……” “犯盐可是杀头的大罪，他也干？！”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来钱的门路，可以跟他儿子好好证明一下自己，结果这个土财主这么快就无了。 弘老头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郁闷死。 要不是打着春化山庄的旗帜，他差点被这个二流子给讹了。 弘才俊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他爹念了好几天，忽然不念了。 他松了口气，安心地种着自己的田，两耳不闻窗外事。 哦，对了，他最近还要配合胥敏才把《沙地薯种植手册》给出了。 第1652章 越发感念东家的好 对于春化山庄的大部分人来说，章老爷的事情消失得悄无声息，根本就没有几个人注意到。 或许有人注意到了，但那又如何？ 他们越发感念东家的好，能够替他们解决后顾之忧。 否则就他们自己弄出这些东西，别说拿它换“专利费”了，怕是才刚冒头，就被某个贪婪的“老爷”以莫须有的罪证下了大牢。 东西没了是小事，命没了才是大事。 其实在朱家出现以前，也不是没有农人或匠人弄出这种东西，可弄了出来，首先你要有自保的能力，否则这些东西不仅不会给家里带来任何利益，还有可能是灾祸。 就像当年，叶瑜然刚穿越来时弄的胭脂方子，不也是被人“强买”了去？ 人家还算有良心，没想要朱家的命，只想花钱买。 若是换一个心狠的，呵呵…… 当然了，这也是叶瑜然很有“自知之明”，摆出了一副识趣的样子，没跟人家作对。 这么多年过去，当年那个“强买”胭脂方子的余掌柜、余夫人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说到底，他们也只是一群依附于大家族的底层老百姓，他们靠献出利益绑在大家族那条船上，求平安，求利益。 余家绑错了船。 当勤帝处理娄太后派系时，余家所依附的钱家成为了其中的炮灰之一，余家也跟着…… 这就是现实。 也是这个时代存在的最大的“弊端之一”——老百姓不是没有创造力，可他们的创造力被上层阶级压迫，随时可能带来灾难。 在这种情况下，为了保平安，他们只能放弃这种“创造力”，老老实实过着祖祖辈辈过的贫苦日子，安份守己。 或许贫穷，或许困难，但至少能“保平安”。 朱家的出现，打破了这一现状。 朱家的实验庄子激发的是农民的能动性，而巧工坊激发的是匠人阶级的创造力，当处于最底层的工农阶级被调动起来时，所带来的变化是巨大的。 朱家靠着这个给自己带来了巨大的利益，而这利益就像诱人的鱼饵一样，诱来了一群豺狼虎豹。 章老爷背后的人就被“诱”了过来。 人家顾虑朱家的背景，没想把朱家得罪狠了，只打算悄眯眯地挖人。 只可惜，挖人功底不到家。 茶楼。 一帮老爷聚在一起，互相打探着消息。 “章老爷怎么进去了？前几天，我们还一起喝茶来着，怎么转眼就进去了，你们谁知道是什么情况吗？” 消息灵通一点的，说道：“还能是什么情况？他做的那些事情发了呗。早就跟他说过，让他收着点，别太过了，他不信，说自己有靠山……现在事发了，就知道厉害了。” 另一位孙老爷说道：“近两年事情多，据说通天了的钱家都被收拾了，跟撸了一个干净。现如今，谁做事不小心翼翼的，生怕犯了上面的忌讳，惹了事？有谁胆子跟章老爷似的，天不怕地不怕的……” “人家背后有人，人家不是说了嘛。” “有人还进去了？” 岳老爷摊了摊手：“怪谁？他犯了律法，被人逮了一个正着，证据确凿，就算他背后有人又如何？强压下来吗？现在律法可抓得紧着呢，谁敢顶风作案？” “可不是，我都听说了，说上面的官员都见了血了，空了不少位置出来……估摸着这几年科举要疯掉了，只要能考中进士，机会特别大。” 所有人都懂，上面缺了位置，意思就是缺官。 有多的官位，没那么多官员，下面的人能不抢疯了？ 就看谁有本事考中了，只要考中了，绝对有一个官做。 只要别太差了，就不会被剩下来。 要不是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是商人身份，参加不了科举，他们都想让家里的人准备起来。 章老爷到底是怎么进去的，鲁老爷还是没能打听出来，听了半天，也都是犯了的那些事。 可他们这些人，有几个手里头干净的？ 要么是祖上传下来的，要么是白手起家。 祖上传下来的，多少有些毛病，沾了些灰色地带。 大家都这么干，你若不沾，自我清高，谁带你玩？ 而白手起家的，他的第一笔资金、第二笔资金怎么来的，好多人都说不清楚。 所以啊，商人都不可能太干净。 鲁老爷担心的就是怕自家的事被查出来，落得跟章老爷一个下场。 他没有章老爷有背景，也没有章老爷胆子大，也就做些小本买卖，想要赚几个辛苦钱，过些富贵的日子便够了。 “老爷，回来了？”鲁夫人上前接过他的外衣，让丫鬟挂起来。 “过儿呢？我回来怎么没看到他？” “出去玩了。” 鲁老爷一听皱了眉头：“不会又跟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去混了吧？跟你说过多少次，现在风声紧，管严一点，别让他出去惹事。特别是那种欺男霸女的事情，一定要注意……章家的人都进去了，知道吧？” “今天刚听说，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怎么好端端的，章家人全进去了？前几天聚会的时候，我还看到章夫人跟人打马调……”平时一起聚的人突然进去了，说实在话，鲁夫人挺心慌的。 “具体不太清楚，说是犯了事……”鲁老爷把听来的章家干了那些事情数了一遍，尤其是欺男霸女那些事，让鲁夫人一定要管好家里的小子，绝对绝对不能让人给捅了出去。 他屋里的那些妾啊通房啊，来历不明的全部给他安抚好，宁愿多花钱也要摆平。 万一章老爷的事是一个讯号，那就麻烦了。 鲁夫人听得心头一跳：“行，我知道了，我明天就处理。” 两人决定，这段时间还是把家里的小子关在家里好好看书算了。 实在不行，通过人牙子多买几个漂亮丫鬟都行，绝对不能放儿子出外晃荡。 没事还好，这要有事可是倾家之祸。 “阿秋……” 此时在外面的鲁少爷毫无所觉，他打了一个喷嚏，念叨着是哪位相好想他了。 只可惜，他今天约了人。 要不然，明个儿抽空去一趟？ 可怜的他并不知道，今天他回来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办法出门。 不只他，这个镇上不少公子哥少爷皆是如此。 一时间，镇上的某些生意清淡了许多。 而这些，与叶瑜然无关。 春之园的稳婆先生就位，学生就位，医疗护卫队就位，大夫也终于重金挖了三个过来。 一个是瑶月公主送来的周太医，两个是叶瑜然花高价挖来的徐大夫、闻大夫。 说句老实话，闻大夫脾气还是有些傲的，若不是家里实在缺钱，他根本就不屑于教女学生。 “有辱斯文，简直有辱斯文！” 负责春之园的大丫鬟翠湖一脸淡定：“闻大夫，我家老夫人花了那么多钱请你过来，可不是让你嫌弃学生的。你管她是男是女，老夫人花钱买了你的本事，你负责教便是，别的自有老夫人背着。” 第1653章 闻大夫盯着大丫鬟翠糊 闻大夫盯着大丫鬟翠糊，被气得胡子差点翘起。 要不是为了他的宝贝孙子，他早就…… 相较而言，徐大夫就没有那么古板了。他医术还可以，但年纪大了，总要想一条退路。 正好春之园这边愿意花“重金”请他，还承诺了给他养老，徐大夫想了想，便应了下来。 他无儿无女，收的徒弟也被对家给挖走了，若是春之园真的能给他养老，这里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去处。 周大夫也是，他曾在太医院任职，但因为后宫宫妃之争被连累免职，赋闲在家。 当叶瑜然跟瑶月公主要人的时候，那边想到他，便把他给推举了过来。 周大夫不过四十岁出头，还算年轻，还想要做出一定的成绩。 这边承诺他过来做先生的话，会安排撰稿人辅助他出医书。 于是，周大夫来了。 “周大夫，这位是印元白印先生，是我们朱氏书塾分院文人学院优秀的撰稿学生之一，初通医学，绝对符合你的要求。” 周大夫盯着印元白看了一会儿，考了他几个医学上的基础知识。 印元白毫不胆怯，一一回答。 周大夫满意地点了头，留下了人。 于是，印元白做了周大夫的医书助理。 也这个时候周大夫才知道，朱家在朱氏书塾下面居然还有一个文人学院，专门培养撰稿人。 有给别人打下手写稿子的，也有自己原创稿件的，特别抢手。 没办法，朱家下面还有各个农庄和巧工坊，还有农学研究院。 做研究的人不一定要会写稿子，他们可以识字，写记录，但要让他们正儿八经编文章就麻烦了。 若是碰到大字不识一个的，更要命。 因此，有了一个“文人学院”，专收那些科举不第，又喜欢看书做文章的人。 有这么一个岗位，谁在乎是写农学类的文章，还是医学类的，直接走起。 若是像印元白这样偏爱医学，那就更是好上加好，如鱼得水了。 周大夫编的书叫《周大夫手札》，又有一本专门做各种案情记录的《周大夫医案记录》。 不管是哪一种，周大夫负责填内容，印元白负责整书以及文章美化。 第一作者，内容。 第二作者，文笔。 …… 春之园的建设，前前后后花了大半年。 中途叶瑜然还带人跑了一趟青苗女子书塾，在那里，容七大开眼界——稳婆做先生就算了，人家教的是接生手艺，稳婆都是女的，没办法。 可为什么青苗女子书塾里的先生也都是女的？！ “这不正常吗？”朱八妹眨了眨眼睛，说道，“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也会请先生，请的难道不是女先生？” “可……” “可是人家请的是私人先生，不像青苗女子书塾，面向的是更多的女学生，对吧？你是觉得，专门为女人办一所书塾很奇怪吗？” 容七不知道怎么说，反正之前他从来没见过，也从来没听说过。 女先生不是不存在，可这种像男人一样在书塾里任教的女先生，他确实是第一回听见。 他有些不明白，女人学识字读书有什么用？她们又不像用男人一样科举。 “为什么你会觉得没用？如果我不识字，不通文墨，你觉得那还是我吗？”朱八妹望着容七，一脸笑意。 容七没办法回答。 他喜欢朱八妹，就是因为她跟他有共同的爱好，又能聊到一块儿去。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她不能说样样精通，但也能与他交流沟通。 有的时候，她还会有自己的见解，视角清奇，让人觉得特别有意思。 特别是她的画，所谓的“萌版风格”，据说还是她七哥创造出来的。 这一路的游记，朱八妹就是用“萌版风格”记录的。一个个小人，脑袋跟身体一样大，圆圆的眼睛，夸张的表情，配上一两句文字说明或简短对话，有趣极了。 他能够想见，等他们老了的时候再翻出来，绝对值得回味。 “是吧？即使是为了能够与未来的夫君交流，女人也需要识字读书，若不然夫君说月亮，说的是‘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而她呢，就说今天的月饼是什么馅的……花前月下，好好的情调都没了，多扫兴啊。” “可我看青苗女子书塾招的都是贫苦人家的孩子，她们学这个也没用吧？她们以后的夫君也不识字。” “那她们可以挑识字的啊。而且识字也不一定要为了对方，即使只是讨好自己，看几本自己喜欢的书，那也是好的。难道我觉得闷的时候，就不能看几本话本打发时间，休闲娱乐一下？” “呃……没有，你挑的话本挺有意思的。” 朱八妹哪里是挑啊，人家来兴致了，还会写大纲，然后交给专业的写手去写。 所以，朱八妹手里的话本跟市面上那种《狐狸报恩穷书生》、《春闺怨红娘》、《穷书生遇富家小姐》完全不同。 她的话本里女人都很自强自立，君若无心我便休，个人也能独美。 立女户，也是出现得最多的一个词。 “我若不识字，就看不了兵法、棋书，经商之道也会落人下乘。也没办法像现在这样轻轻松松地赚钱，穿锦衣戴珠钗，还能与你和和美美地在一起……我之所以站在这里，是因为我是人，而不是因为我三哥是谁，我七哥是谁，对吧？” 容七更加无法反驳。 虽然他俩的亲事是容嬷嬷拉的线，可若不是朱八妹是如今的朱八妹，她不通文墨，不会做生意，只是一个姑娘的乡下姑娘，即使长得再好看，他也不可能看上她。 若她只是花瓶，朱家也不会询问她的意见，把她嫁给他。 若论联姻，不管是他，还是她，都有更好的选择。 朱八妹说道：“所以不要轻易说出，女人没必要识字读书，她们学了这些东西没用。学了，她就会变得更好，才更有机会让自己生活得更好，觅得如意郎君。可若不学，郎君又上哪儿觅得心意相通的娘子呢？” “你说得对，我应该庆幸，还好你有好好读书，成为了今天的你。若不然，你寻不到我，我也寻不到你，那将会多遗憾啊……”容七动容，他牵住了朱八妹的手，真的感到非常庆幸。 不管是哪一步走错了，他俩都有可能错过。 恐怕即使碰了面，也不会相互看对方一眼。 唯有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方能成就良缘美景。 朱八妹轻轻微笑着，眸如秋水，情意绵绵。 一股温情在两人间慢慢蔓延。 叶瑜然走过来，正要喊朱八妹的名字，一看这一幕，掉头就走。 酸了！ 她酸了！ 她两辈子，都没遇到自己的正缘。 唉…… 这辈子怕是也没盼头了，还是等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娘，投胎到下辈子吧。 第1654章 感情升温 “阿秋……” 甘逸仙摸了摸鼻子，一抬头就发现叶瑜然一个人回来了。 “这么快？你找八妹也太快了吧？” “人家小夫妻两个你侬我侬的，我一个糟老婆子哪好意思这个时候凑上去。做人要知道识趣，否则会讨人嫌。” “我怎么……听你语气有点酸？”甘逸仙笑了起来，“你不会吃你女儿的醋吧？不对，应该是有人抢了你女儿，你醋了。” 叶瑜然面无表情：“怎么，不行吗？” “行行行，师傅是老大，想干什么都行。师傅别太难过，这不是有我陪着你，我也单身啊。”甘逸仙不自觉地用了一个“也”。 显然，他把叶瑜然也当成“单身”了。 叶瑜然根本没注意到，说道：“你单身怪我吗？你自己没遇到自己的缘分，我也没办法。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你说不出来。问你什么时候找，你也说不出来。” “缘分这种事情，谁说得清啊，还是随缘吧。兴许一觉醒来，我的正缘就来了。” 叶瑜然翻了一个白眼：“敢情，你的正缘是天上掉馅饼，等来的？万一你的正缘跟你一样懒，也在某个地方窝着，等着你掉下来，你们上哪儿‘偶遇’去？” “遇不着，就说明时间没来。”甘逸仙一副一点也没放在心上的样子，“师傅之前还担心八妹选的是合适的人，没机会遇到自己的正缘，经过这段时间的时间证明，八妹选的就是正缘，现在师傅放心了吧？” 说句老实话，叶瑜然也没想到这趟出门最大的收获不是春之园，而是朱八妹与容七的感情。 明明两人就在眼皮子底下，也没见他俩干嘛，就见着他俩一天比一天有默契，感情升温，上演了“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现实版。 叶瑜然十分庆幸，还好没让朱八妹头脑发热地选择黎大公子。 婚后恋就婚后恋吧，只要两人过得幸福就好。 叶瑜然白找了一回朱八妹，还以为两人要你侬我侬好一会儿，怕是晚上才有机会跟她说话去了，没想到稍晚一点的时间，小两口就手牵着手朝他们走了过来。 “娘，七嫂怀了七八个月了，我们是不是该准备回去了？” “是该准备了，我正想跟你说这事，让你和容七收拾下，过几天我们就上路。” “哎，那我晚上回去安排人收拾。娘，我们哪天走？我想再买些东西，出来一趟，总不能不给三哥、三嫂、七哥、七嫂带点礼物。” “暂定三天后，我们先买着，看情况再说。要是买好了，三天后走，要是还差点，就往后拖一两天。” “好，那要不要提前给他们去一封信？” “不用，回去给他们一个惊喜。” …… 只可惜，春之园的妇产科队伍还不怎么如意，要不然就能带回去了。 没办法，叶瑜然只能挑了两个最好的稳婆，虽说大概率的是用不上了，但总是一番心意。 当然了，最好是别用上。 用不上，就说明瑶月公主生产顺利，要不然…… - - 京城。 瑶月公主的肚子大了起来，大得有些夸张。 平时像她这个月份，肚子根本没有那么大。 妇科圣手宁太医表示，她怀的可能是双胎，只是不知道为何把不太出来。 有可能是那个小的太弱了。 但具体如何，还要等待生产方知。 听说自己怀的是双胎，压力顿增。瑶月公主为免其他人担忧，让妇科圣手宁太医瞒了下来，没有对外说。 这也是为什么叶瑜然一行人一无所知的原因。 朱七好忽悠，徐玉瑾在隔壁府住着，不好天天过来，勤帝在宫里呆着，让她在府里安心养胎…… 这一瞒，就瞒到了九个月。 一般来说双胎会早产，因此公主府早早地准备了起来，生怕发生意外。 容嬷嬷带着四大宫女、稳婆反复练习，以应突击事件。 这天，午后霞光万道，或粉或透亮，或明或暗，上演了一道诡丽的颜色渐变风暴。 瑶月公主午睡起来，在容嬷嬷的搀扶下正散着步，忽然感觉肚子一疼。 “怎么了，公主？” “我好像……要生了！” …… 公主府里没有长辈，又怕朱七帮不上忙，瑶月公主提前做了安排。 因此她一有动静，容嬷嬷就安排了三路人马，一路去朱府，一路通知朱七，一路通知宫里。 徐玉瑾一接到消息，二话不说就带着人赶了过来。她到的时候，瑶月公主已经进了产房。 “公主怎么样了？” “稳婆说离生还有一段时间，让公主先吃点东西，养精蓄神。” “太医那边请了吧？” “请了。” 和容嬷嬷说着话，徐玉瑾进了产房。 果然看到坐在床上的瑶月公主气色不错，刚刚才喝了一碗莲子小米粥。 徐玉瑾虽然没有什么生产经验，但总归是个主子，她来了后瑶月公主也好，一屋子伺候的人都微微松了口气。 随着瑶月公主的阵痛越来越频繁，稳婆知道，这回是真的要生了。 稳婆交代瑶月公主和徐玉瑾跟自己配合，再次检查了生产所需要的所有用具。 容嬷嬷这边，也是多次确认，防止有人做坏。 一声惨叫，把刚刚进门的朱七吓得够呛，三步并做两步，飞快地到了产房外：“曼曼，曼曼，你怎么样了？！” 瑶月公主疼得厉害，根本无心搭理，还是容嬷嬷喊了一个宫女出来回话。 “驸马爷，您别急，公主没事……您先喝杯茶，等你喝完茶，小主子就生出来了。” 朱七哪有心思喝茶啊，可是大太监包元青劝他，让他坐好，免得公主一边生孩子，还要一边为他担心。 朱七心里闷闷的：我有什么好担心？生孩子的又不是我，是她…… “太医请了吧？” “请了，驸马。” “我三嫂在里面吧？” “已经在里面了，驸马放心，不会有事的，公主一定会平平安安把小主子生下来。” “那……那我三哥呢？” 大太监包元青有些想要抚额，生孩子的是公主，通知驸马三哥干嘛？ 驸马怕不是慌了神了。 朱七的心果然不在这里，根本没注意大太监包元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问了这个，又问那个。 好像这个府里缺了好多人似的。 好像多来几个人，他们就能帮公主把孩子给生下来了。 不管心里如何吐槽，人还得哄着。 第1655章 公主生产 朱府门口。 一支车队停了下来，有人跳下马车上前叫门。 一听刚刚公主府来人把朱三夫人请了过去，他赶紧折身回禀了车里的叶瑜然等人。 叶瑜然一脸惊讶，完全没想到自己已经提前回来了，人还没进门，公主就要生了？！ 她的人还没送过去呢。 赶紧叫了稳婆，就让马车掉头，直奔公主府。 车队兵分两路，外管家简贤这支留下，负责将车队的东西运送回府；叶瑜然那支轻车简装，只带了几个主子、稳婆和药材等物。 公主府。 大太监包元青听到外面的人禀报，连忙引着朱七一起出门迎人。 朱七挂念瑶月公主，其实是不太想去的，可大太监包元青说：“驸马，朱老夫人一路辛苦，必然是为公主赶回来的，公主生产在即，无法起身迎接，你自然要替公主一回……要不然朱老夫人还以为您娶了媳妇就忘了娘，该难过了。” “可……那我们快去快回。” “好勒。” …… 见到朱七，叶瑜然无心寒暄，开口就是：“生了吗？” “还没，还在生。” “那公主怎么样？大夫怎么说？”叶瑜然一边让朱七带路往里面走，一边关心地问着。 “挺好的，正在生……娘，生孩子是不是都挺可怕的，我听到曼曼在叫，太吓人了。”朱七心有余悸地说道，“我记得，以前家里的嫂子生孩子，好像都没有这么可怕……” “你记得什么啊？你几个嫂子生的时候，你还小。等你大了，你又在外面读书，你嫂子在生你也听不到。女人生孩子就是这样，一脚踩在鬼门关，是生是死，只有闯过了才知道……” 朱七本来就担忧，被叶瑜然这么一说，更怕了：“娘，那……那曼曼不会有事吧？” “这种事情，谁也不能打包票。只有孩子生下来了才知道，你以后要记得公主的好，好好待人家，知道吗？” “知道了，娘，我对曼曼一直都挺好的。” …… 大太监包元青在旁边听着朱老夫人和朱七的对话，心情复杂。 他觉得这些话若是让公主听到，公主一定会很开心。 别人家的婆婆只会关心儿媳妇能不能生儿子，不能生就纳妾抬通房，就是公主前面那任也是，也就朱家不同。 朱家从上到下都没有“重男轻女”的毛病，不管男女，他们只希望能够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 也不知道是真的巧了，还是怎么，当大太监包元青跟着朱老夫人、朱七等人身后重回院子时，才刚踏进那道门，就听到产房那边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 一道霞光如利剑一般划过天空，透亮至极。又渐渐淡去，红霞如烟，随风而逝。 “生了生了，是个儿子！” “公主，你生了一个儿子！” …… 瑶月公主看了一眼，吐槽好丑。 “刚出生的孩子都这样，等过几天就好了，跟见风长似的，一天一个样。以后肯定跟驸马一样玉树临风，风采照人。” 徐玉瑾看了一眼，也觉得丑，但没敢说出来。 她没生过孩子，没有经验，若不是亲眼看着这个孩子出生的，完全不敢相信朱七和瑶月公主这么漂亮，还能生出这么一个丑东西。 幸好是男孩，要是女孩…… 要是女孩，就得多给她备些嫁妆了。 徐玉瑾知道生产不易，但没有见过，就不知道生产到底有多艰险。 结果稳婆告诉她，这还算快的，要是慢一点的，一天一夜都有的。 黎玉瑾：“……” 不是吧？！ 还有一天一夜的，那…… 那岂不是得疼死？ 忽然间，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盼着生，还是不盼了。 孩子她挺喜欢的，但生孩子那么痛苦…… 清理好以后，容嬷嬷正准备抱着孩子出去报喜，瑶月公主再次发动。 徐玉瑾有点懵：“不是生了吗？” 容嬷嬷让人抱着那个孩子，说道：“公主肚子大得有些厉害，太医怀疑是双胎，但小的那个脉相弱，不怎么把得出来……三夫人放心，我们一直按双胎准备着。” 徐玉瑾坐立不安。 而外面的叶瑜然等人更是惊讶，他们望着抱出来的那个孩子，询问情况。 叶瑜然一听里面还在生，有些担忧：“太医把过没有？公主情况如何？” “老夫人放心，公主情况还可以，精神头也在。生的第一个没吃什么苦头，想来第二个也很快。” “希望吧。” …… 朱七一脸懵逼。 孩子都生了，怎么还有一个？ 没人告诉他是两个啊。 还有啊，这个好丑。 是的，没错，朱七望着被抱出来的这个，嫌人家长得丑。 叶瑜然有些无奈：“你怕是不记得三宝、四宝刚出生的样子了，他们刚出生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 “是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叶瑜然哪记得当时朱七有没有看过，三宝、四宝出生那会儿，情况特殊，两个孩子在屋里捂了一段时间才被抱出来，他没瞧见也有可能。 “公主怀双胎的事，你怎么没跟我说？” 朱七道：“我也不知道，她没告诉我。” 叶瑜然无语：“她是你夫人。” 你这个做夫君的都不知道，外人怎么知道？ 叶瑜然隐隐有些担忧起来，说是小的那个脉太弱了把不出来，可公主明明怀的是双胎却没有说，不是有情况是什么？ 偏偏产房里全是公主的人，她想打听一下都难。 甘逸仙大概看出了她的担心，上前安慰道：“师傅，你别太担心，公主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 “希望吧，我就是放不下心来。你说，她为什么要隐瞒她怀的是双胞胎的事？” “是怕大家担心吧……”生一个孩子都是一脚踩在了鬼门关，这两个孩子岂不更危险？ 一直说瑶月公主怀相好，却不怎么把得出小的那个的脉相…… 甘逸仙一听就明白，怕是情况不如大家知道的那么明朗了。 若不是顾忌男女有别，他都想放一缕神识进去看看情况，以安叶瑜然的心。 “生了生了，是个小公子……” 当第二声婴儿的啼哭传出来，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他哭得跟猫似的，完全不如他大哥骂门大。 待抱出来时，叶瑜然也发现，这家伙确实比前面那个小了一圈，浑身都紫了。 第1656章 平安产子 甘逸仙当着叶瑜然的面就给他把了脉，暗暗度了些灵气过去，说道：“师傅，没事，就是看着个头小了些，只要精细养着，肯定能平安长大……” 就算有事，他也会保下这个孩子，他可不想师傅伤心难过。 “那就好，吓死……”叶瑜然意识到什么，赶紧改口，“吓着我了。” 确定孩子没事后，叶瑜然又转头询问瑶月公主的情况。 “麻烦替我传句话，让瑶月公主好好坐月子，养好身体，没有什么比她更重要。只有她好了，有娘疼的孩子才能跟着好。” 刚出生的孩子还很脆弱，叶瑜然没让容嬷嬷多呆，便让她把孩子抱了回去，嘱咐她们好好照顾。 产房里，瑶月公主的精神还算不错。 只是一连生了两个孩子有些累，有些想睡。不过稳婆没让她睡，说胎衣还没下来，还要再等等。 而且刚生产的两个时辰非常重要，一定要盯牢了，别大出血了都没人知道，那就麻烦了。 太医被请进来把过脉，也没放人家走，暂时就在府里住着，待过了今夜再说。 除此外，还准备了儿科大夫。 可以说，准备得非常充分。 徐玉瑾看着一大一小的两个孩子，感觉十分惊奇：“要不是我亲眼看着生的，我实在想像不出来，你那么大一点肚子，怎么装了两个孩子？” 瑶月公主脸色苍白地说道：“我也想像不出来。” “之前四嫂生过双胞胎，现在你也生了，感觉朱家有生双胞胎的传统。你说，我以后会生几个？”果然，对孩子的喜爱战胜了生孩子的恐惧，徐玉瑾现在已经盼望着怀孕的事了。 “那还是一个一个怀比较好，太医说怀两个的风险太大了，怀一个更安全些。你看小的那个，比大的小了那么多，太医都说了，得好好养。”言下之意就是，要是一个没照顾好，有可能就没了。 “那得好好养，生都生了，不能白遭了这回罪。你一胎两个，顶了人家三五年，那就是天大的功劳，老天爷看在这个份上，也一定会让两个孩子平平安安长大。” “借你吉言，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平平安安长大，到时候，让他们给三嫂买花戴。” 徐玉瑾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要买也是给你买。” …… 瑶月公主顺利产子，宫中也第一时间接到了消息。 勤帝一脸震惊：“双胎？！怎么没人跟朕说皇姐怀的是双胎？！” 太监总管孙大全老实地跪在地上，没敢接话。 废话，人没事还好，这要人有事了，底下瞒着的这些人一个都别想好了。 他打量着勤帝的神色，适时说了几句吉利话，打了圆场。 还好，勤帝也不是真生气。 一胎得两亲外甥，皇姐生得顺利，这不是大喜的事情是什么？ 双喜临门啊。 就算是皇家，也没哪家生过双胞胎。 这朱家果然是多子多福，连他皇姐进了门，也生出双胞胎出来了。 一时间，勤帝想到了自己那冷清的后宫。 也不知道是他造了孽还是什么，现在他也只有养在淑贵妃膝下的一个皇子。 就是这个皇子，还不是淑贵妃生的，而是一个才人生的。 这个孩子得来得不怎么如意，也是他为了对付娄太后派系的一枚棋子。 放在淑贵妃膝下，是想让他多活一段时间，别被人给害了。 再到后来娄太后派系真的被解决了，孩子也被淑贵妃养出感情了。 虽然没有上玉蝶，但一直这么养着。 娄太后派系倒了后，勤帝清理了后宫，也停下了避孕药，但不知道为何，就是没见好消息。 他平日里留在淑贵妃这里多，淑贵妃曾经被下过药，一直怀不上还情有可缘，可后宫进新的采女怎么也没有消息呢？ 总不能他下药下多了，遭了反应吧？ “朕记得……朱老夫人一共生了八个孩子吧？” “是的，陛下。朱老夫人一共生了七个儿子，一个女儿。除了朱大人和驸马在京，朱八小姐嫁给了京里的容家，以及离家出走的朱六，朱家其他儿子全部都在老家。” “这朱家……还真是门丁兴旺啊。”勤帝感叹了一句。 以往只知道朱三兄弟多，现在才猛然发现，朱三哪里是兄弟多啊，人家是真的多。 最重要的是，他们还是一母同胞，八兄弟。 他没见过，但他皇姐见过。 他皇姐说，朱家几兄弟特别团结，各有志向，各有所成。 就算放在京中的大户人家，那也是算多的。而且朱家满门嫡子，全是一个娘出的，而大户人家则是三妻四妾，不同的女人生的，嫡庶皆有。 别说别人了，就是勤帝自己也羡慕。 “是的，陛下，朱家确实是人丁兴旺，六七个儿子，十几个孙子。往日里奴才也听人说朱老夫人是个有福的，儿孙满堂，儿女也是个顶个的孝顺，京城里羡慕的人不少……还有一件事，奴才不知道当说不当说。也是巧了，公主今日生产，朱老夫人今日抵达，听下面的人说，这第一个孩子还是朱老夫人跨过了院门生的，就好像是为了沾朱老夫人的福气似的。奴才寻思着，说不定还真有一定道理。”越说太监总管孙大全越觉得如此。 这满京上下老夫人颇多，但像朱老夫人这么能生，还能个个都养好，尽出人才的，还真不多。 朱家那几个儿子，他没有见完，但就见过的那几个来说，个个都好相貌，还十分孝顺，真的非常难得。 现在瑶月公主改嫁到他家，还生了一对双胞胎，又是加丁进口，朱老夫人的孙子又多了。 “你说……朱家是不是有什么生子秘方啊？要不然朱老夫人生了那么多孩子，还全部都养活了。她后来娶进门的儿媳妇，也一个个都生了孩子……就算朕的皇姐，嫁进朱家后还生了一对双胞胎。皇家有人生双胞胎吗？”勤帝真的怀疑朱家是不是有什么生子秘方，要不然他们家怎么会有那么多子嗣？ “这……奴才就不知道了，或许朱老夫人于养生方面确实有些本事。奴才记得，朱老夫人年纪不小了，可她保养得极好，跟朱老爷站在一块儿不像夫妻，到像是父女……” 太监总管孙大全这么一说，勤帝到是想起来了。 瑶月公主与朱七大婚，他曾微服私访过，当时他就惊讶朱老夫人这么年轻，跟朱老爷完全不搭，也不知道朱老夫人当年是怎么看上朱老爷的。 现在想起来…… 或许，朱老夫人真的有一手？ “孙大全，朕交给你一件任务，”勤帝忽然表情严肃，“帮朱家找到朱六。” 太监总管孙大全一愣，应了一句“是”。 他不知道朱老夫人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生子或保养秘方，但既然陛下让他找人，他就找。 陛下的后宫太冷清了，若是能够多生几个孩子……陛下也能更安心的将心放在朝政上。 第1657章 跪了一院子 叶瑜然没坐一会儿，勤帝身边的太监总管孙大全便带了一堆赏赐来了。 跪了一院子的人谢礼。 太监总管孙大全隔着门和里面说了几句话，虽然见不着人，但听见瑶月公主中气十足，便放下心来。 心里也更加怀疑，公主能够这么顺利地把孩子生下来，或许也有朱老夫人的功劳。 他转身和叶瑜然说话的时候，不露声色地打量着，寻思着到底要用怎样的方法，才能让朱老夫人老老实实把“生子秘方”交出来。 或许，真像陛下所说的那样，帮朱家把朱六找回来，施恩于人，到时候就能提要求了。 “阿秋……” 朱六打了一个喷嚏。 “怎么了，总兵大人？”副将姜思源笑嘻嘻地递了一杯茶过来，“是不是有人想你了？” 朱六接过茶杯：“谁想我？你吗？” “那位金小姐啊……”副将姜思源暗示着。 朱六瞪了他一眼：“你提她干嘛？败坏人家姑娘名声。” “嘿嘿嘿嘿……总兵大人，别装了，她都偶遇你好几回了，你没瞧出来人家对你有意思？” “胡说八道！那是因为我英雄救美，她感谢我。谁遇到了恩人，不会多说几句？” “俗话说得好，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不待副将姜思源说完，朱六就一脚踹了过来，他跺得飞快。 一边朝外面跑，还一边喊：“属下说真的，总兵大人，你好好考虑考虑。你年纪不小了，也该考虑人生大事了……” “滚——” …… 茶水没喝完，朱六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下子，连他自己都要怀疑，不会真是那个金小姐惦记自己吧？ 他虽然直了点，但也不是傻子，一个千金小姐，哪有那么好“偶遇”的？ 他偶遇了那么多回，没有鬼才怪了。 只是他现在的身份是假的，犯的是欺君之罪，他不想拖累任何人。 所以什么金小姐之类的，也只能谢了。 “阿秋……” 叶瑜然也打了一个喷嚏。 甘逸仙：“师傅，这是谁又在念着你了？” 叶瑜然翻了一个白眼：“除了你，还能有谁？我怀疑你在心里骂我。” 甘逸仙一副被冤枉的样子：“师傅，你怎么能随便冤枉我？我干什么了？我可一直跟着你……” “就是因为你一直跟着我，这里跑那里跑的，太辛苦了，所以你在心里骂我，说我坏话。” “这怎么可能？我喜欢跟着师傅，师傅去哪儿都很有意思，我还能学到很多东西，不学白不活。师傅这话可打击到我了，我还是不是你亲亲徒弟了？” “没人说不是啊。” 回来的路上，马车还饶了一下路，先把容七、朱八妹送到了容府。 因为没有打招呼，容大夫人十分惊喜。 “你们怎么回来了？我还以为还要过一段时间。” “算着公主该生了，所以稍微提前了一点，幸好提前回来了，要不然差点就错过了……“容七一脸唏嘘，说他们也是巧了，刚送朱老夫人到朱府门口就听到公主要生的消息。 然后他们一路又去了公主府，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我们一到院门口，公主就生了，而且是一个大胖小子。”容七露出牙齿，笑容灿烂。 “真的？！”容大夫人惊讶，“这也太巧了！那朱老夫人的高兴坏了。” 朱八妹说道：“我娘确实很高兴，不过她最高兴的是公主一连生了两胎，生产顺利，平平安安。” “哎哟，还是双胎？！我的天！那岂不是一胎顶人家两三年了？我的乖乖……这公主也太有福气了！”重点是，人家还是平平安安的，生产顺利，这放在哪家不是福气？ 说实话，容大夫人羡慕了，忍不住就望向了朱八妹的肚子。 朱八妹就在瑶月公主后面点成亲，也有一年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好消息。 她不盼着朱八妹一下子给她生对双胞胎，给她生一个孙子也行啊。 那眼神，朱八妹太懂了，容七也懂。 容七答应了朱八妹至少要等两年再考虑怀孕的事情，立马上前：“娘，我跟你说，我们坐了好几天的马车，快累坏了。本来以为进了京就能休整，没想到还没进昂首齐步就去了公主府……我都快累坏了！娘，家里有吃的没有？我快饿死了！还有啊，我这一身好几天没洗了，臭死了……” 抛了一个又一个问题，直接转移容大夫人的注意力。 成功后，容七还向朱八妹甩了一个眼神——看到没有，你夫君厉害着！ 朱八妹一脸笑意：嗯！很厉害！ 她娘说过，想要解决婆媳之间的问题，关键点在儿子身上，而不是儿媳妇。 看，容七一出面，不就搞定了？ 她娘对容七最满意的地方，大概就是这一点吧。 …… 回到朱府，徐玉瑾还不能歇下，还得安排叶瑜然和甘逸仙的住处。 所幸院落都是现成的，日常也打扫着，估摸着他们回来的日子，她都提前安排了。因此现在被叶瑜然、甘逸仙搞了一个突然袭击也没有慌了手脚，一律循着照例即可。 叶瑜然让徐玉瑾别太辛苦了，回院子沐浴梳洗。 等换上干净的衣服、梳好头发，厨房也送了吃的过来，甘逸仙直接过来蹭饭。 师徒二人用完饭，还有些时间，但各自回屋休息。 再晚一点时间，朱三下班归来。 “娘回来了？” “嗯！真的是巧了，公主前脚生，娘后脚就回来了，刚好撞上。”徐玉瑾一边帮朱三把外袍挂上，一边说道，“稍微晚一点，就有可能错过了。” “我听报信的说，公主生了一对双胎？” 徐玉瑾点头：“跟四嫂一样，都是某双胞胎，就是小的那个小了一大圈，得精细着养。放在平常人家，估计够呛，也就生在了公主府里，什么好东西都不缺才养得起。听太医的意思，以后怕是离不了药罐子。” “不是说平安生产吗？”朱三惊讶。 报信的人只说生了双胎，母子平安，别的可没说。 “是平安生产，但小的那个在肚子里的时候就不怎么把得出来，所以才没敢对外面说，公主都瞒了下来。就是七弟也不知道，还是生的时候才知道的，娘他们都吓了一跳……我也吓了一跳，我都看大的了，以为任务完成，结果又发动了……”想到当时一惊一乍的情况，徐玉瑾还有些心惊肉跳。 婆婆叶瑜然不在，公主府又没有长辈坐镇，便只能由她陪产。公主没什么事情还好，若出了什么意外，第一个被问责的就是她。 徐玉瑾真的没想到瑶月公主胆子这么大，容嬷嬷等人的嘴巴也严，一瞒瞒到了生第二个大家才知道。 听到徐玉瑾说完，朱三也有些后怕，但还是安慰道：“人主也是怕大家知道了担心，所幸母子平安，双喜临门，是好事情。事情已定，你也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了。” 第1658章 勤帝想查朱六 “当时怕啊。” 朱三上前抱了抱她。 徐玉瑾：“我现在好多了。其实……我也有些羡慕公主。” “羡慕她生了双胞胎？” 徐玉瑾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提醒道：“她是在我后面进的门。她在我后面进门，就生了一对双胞胎，可是我……” 朱三握住了她的手，安慰道：“我们都看过大夫，大夫很确定，我们俩的身体都没问题，到现在没有消息，只能说缘份未到。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我们兄弟七个，二哥、二嫂也是等了好几年才有消息，估计我俩就是二哥、二嫂的运气。” 好吧，要不是有一个二哥、二嫂在那里摆着，徐玉瑾恐怕早就坐不住了。 再怎么安慰她朱家兄弟多，其他各房都有孩子，婆婆多的是孙子抱，她不用急，可别人的终究是别人的，自己没生，那就是问题。 徐玉瑾说道：“我知道，我就是羡慕。能生的吧，一胎生两个，像四嫂和公主，不能生的，则像我。二嫂虽然也是好几年没消息，但她现在终究是有了消息，心也能落下来了……也不知道我要等几年，别比二嫂还多几年，我得急死。” “不用急，我娘定了规矩，我四十岁了没有儿子才能纳妾，还有十多年呢。船到桥头自然直，真到了那一天，说不定还有别的办法。我兄弟那么多，你要真想要小孩，大不了我问他们要一人……” 朱三话还未说完，嘴巴就被徐玉瑾地手指给挡住了。 “别！别人是别人的，你想要别人也不一定舍得。而且……别人的终究是别人的，不是我自己生的，不一样。我想给你生一个孩子。”徐玉瑾的目光里，尽是认真。 朱三看得心头一柔，差点就话到了嘴边，告诉她“真相”。 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现在又还没到那一步，提前说了只会伤了她的心。她本就是下贱，以为他虽然成过亲，但没有孩子才放心大意地嫁了过来。 结果嫁了人以后才冷不丁地冒出一个孩子，她恐怕会以为他是“骗婚”吧？ 即使当时把四宝拿给四房养有多种考虑，那也是“骗”。 徐玉瑾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是为难了，说道：“你放心，我就是说说，没有着急。我们看过大夫，身体没问题，既然是缘分没到，就好好等。我也不会听别人胡说，乱吃药。我们说好了要白头到老，我肯定会保护好自己，好好养身体，等我们一起慢慢变老……” 朱三低头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柔声说道：“你说的，不许骗我。” “我不会，我又不傻。夫妻一体，你我才是最重要的，我不听你的听别人的，不是傻吗？”徐玉瑾的嘴角浮现了一丝笑容，幸福满满。 朱三眸光温柔，既幸福又有些愧疚。 她这么好，他却骗了她。 若是有下辈子，他愿意干净净地等她，非她不娶。 …… 朱家孙辈的大名基本上都是叶瑜然娶的，公主生的这两个就轮不到她了，勤帝直接敲定了名字——国泰、民安。 小名是瑶月公主娶的，大的叫“蝈蝈”，叫得“安安”。 安安不用讲，取的肯定是希望他长命百岁，平平安安之意。 这个“安”同时也是勤帝取的大名朱民安里的“安”，瑶月公主便也从朱国泰的大名里娶了一个字——国，直接叫“国国”不好听，就加了一个虫字，变成了“蝈蝈”，既可爱又好听。 自然，画风也跟安安变得格外不同。 “没事，贱名好养活，既然公主喜欢，那就叫蝈蝈。蝈蝈，蝈蝈……挺好听的！”叶瑜然看着朱七抄给她的纸条，一点也不觉得这个名字有什么问题。 孩子是瑶月公主生的，作为母亲，她有权给自己的孩子取任何名字。 朱七挠了挠头：“我也觉得挺好的，就是容嬷嬷听了，说两个孩子的小名不太一样，别人听了不知道他俩是兄弟。可安安的名字是希望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蝈蝈的寓意……” “蝈蝈是小虫子，想到的是小孩子，人的一生最快乐的时光便是孩童时光，那就取‘我们希望希望他一生都能像孩子一样快乐’之意。” 朱七瞪大了眼睛：“娘，你太厉害了，这么快就想好了。这个可以。安安是平安健康，蝈蝈是快乐开心，这个寓意好，曼曼知道了，肯定会开心。” 本来不怎么样的名字，被叶瑜然这么一解释，确实变得有意义起来。 别说朱七了，就是坐在一旁的甘逸仙、徐玉瑾都觉得不错。 “蝈蝈，安安。” “蝈蝈，安安。” “挺顺口的，也很好记。” …… 没有任何人反对。 朱家村的那些孩子，从大宝、二宝一直顺到了九宝，若瑶月公主生的是一个孩子，可以直接叫“十宝”，可现在是两个，总不能一个叫“十宝”，一个叫“十一宝”或者“十一”吧？ “十一宝”喊着绕口，“十一”变成了数字。 变成数字后，容易被人笑话。 大人觉得无所谓，不会当真，可对于小孩子来说，却是一件极伤自尊心的事情。 想想你上幼儿园或小学的时候，一群孩子围着你数数，一边数一边发出嘲笑的声音，你会是一种什么感受？ 叶瑜然为了避免这种事情，直接没提这事。 刚好朱七、瑶月公主都没想起这事，这事便这么过了。 因为生的是双胎，瑶月公主坐的是大月子。 时下坐月子有多么痛苦，只能正在经历的人才会懂。既然高贵如公主，也只能窝在产房里，不能洗澡，不能洗头，这不能吃，那不能吃…… 那日子，跟坐牢差不多。 其他的事叶瑜然没有插手，她就提了一件——母乳。 按照皇家规矩，公主是不会亲自喂养育小孩的，孩子生下来以后有奶娘。 但一般被选过来的奶娘肯定不是新手妈妈，而是已经生育过一段时间，早没了初乳的孩子他娘。 她们身体匀称、健康，母乳丰富，一个能顶两。 可叶瑜然知道，初乳才是最好的东西。 那种透明的，像水一样的初乳是母亲身体里分泌出来的第一缕母乳，它带给孩子的不仅仅是填饱肚子那么简单，还有来自于母体的“抵抗力”。 刚出生的孩子还没有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免疫系统，就像某些动物的母亲会通过口水将身体里的有益菌传给孩子一样，人类是通过初乳将自己的免疫力传给孩子，从而引导孩子的身体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免疫系统。 如果看过《工作细节》，大家可能就会知道，除了细胞以外，人体内的各种有益菌类也是免疫系统的一部分。 而初乳里就带着这些东西，还有一些叶瑜然上辈子直到穿越科学家也未能分析出来的神秘成分。 因此，叶瑜然在瑶月公主生产当天就十分郑重地交了一封“希望瑶月公主亲自喂养半年”的信给瑶月公主，各种阐述了母乳的神秘之处。 如果瑶月公主不愿意，她也不会怪她，但考虑到双胞胎的身体状况，叶瑜然希望先喂过“初乳”以后再回奶。 第1659章 这么神奇的吗? 准备回奶的瑶月公主惊呆了：母乳这么神奇的吗？！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又看了看信。 涨奶还是挺难受的，因此她醒来的第二天，就开始考虑着回奶的事情。反正她不用自己亲自喂养孩子，交给奶娘即可。 同时也是为了美貌和身体考虑。 但现在…… 确定不是婆婆为了让她亲自母乳，编出来骗她的？ “公主，怎么了？”大宫女碧池见瑶月公主拿着信，表情奇怪，有些疑惑，“老夫人的信有问题吗？” 昨天容嬷嬷不还说老夫人是个好婆婆，知道疼公主，怎么今天公主就被“为难”了？ 这做戏也做得太短了吧？ 瑶月公主摇头，让她交代厨房，回奶的事暂时停下。 大宫女碧池问号脸。 瑶月公主没跟她解释，一个未婚未育的姑娘，她跟她说什么？ 容嬷嬷被叫了进来。 她一脸惊住：“这……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当年都是听主子的……” 意思是，当年她听娘娘的。 娘娘怎么安排，她怎么做。 后来跟了瑶月公主，那就是听瑶月公主的。 这奶不奶的，她完全不知道啊。 “要不然，问一下太医？”奶娘的吃用都是太医开的单子，容嬷嬷觉得，问太医更靠谱些。 瑶月公主：“行，那你去问一下。别提我的事。” “是，公主。” 正好府里就有太医，容嬷嬷跑了一趟，旁敲侧击。 母乳喂养小孩，肯定比别的东西好，这是毋庸置疑的。要不然皇家也不会孩子还没生，就开始找奶娘。 奶娘和奶娘也是有差异的，所以奶娘定下来后，她的吃穿用度也有严格的规定。 至于什么时候的奶更好…… 不好意思，太医不知道。 他只知道奶娘吃得好睡得好，那么产出来的母乳就更好。 “公主，要不然，奴婢再多找几个太医？” 瑶月公主摇了头：“算了，府里这个就已经是太医院最好的了，你再找也没用。而且太医都是服务后宫的，后宫那么多妃子，生了那么多孩子，夭折的还少吗？问题到底是出在妃子身上，还是喂养的人有问题，还是太医身上，谁也不知道。而事实就是，婆婆一共生了七八个孩子，全部被她健健康康的养大了。” 不需要问太多，看结果就知道了。 后来她那些嫂子生下来的孩子，也没有夭折，一个个都活蹦乱跳的。 朱家村条件那么差，她那些嫂子也能把孩子养大，没道理她一个国公主还比不上一个乡下女人。 她吃得更好，有更多的人伺候。 同样是生了双胞胎，四嫂能够将双胞胎养得那么好，她要是养出了问题，那就太丢人了。 当瑶月公主表示，她想照着信里所说的那样，亲自喂养半年，特别是把初乳喂给两个孩子时，容嬷嬷居然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她觉得，这才是她看着长大的主子。 或许瑶月公主爱美，但若是为了孩子好，瑶月公主肯定会照做。 瑶月公主没见过初乳，容嬷嬷也不知道初乳的存在，两个好奇的人好一阵操作，发现还真跟叶瑜然信上所说的那样，初乳的颜色跟正常的母乳确实不太一样。 别人的她们看不着，不能确定颜色，但瑶月公主的却是真真正正的透明色。 考虑到安安需要精细地养，瑶月公主让容嬷嬷把安安抱了过来。 “光让安安少爷吃吗？是不是也要给蝈蝈少爷也留一点？” “算了，都给安安吧，安安那么小，身体没有蝈蝈好，需要重点照顾。蝈蝈一看就是身体好的，也不缺这一口。”要不是为了安安，她估计连喂都不想喂，直接交给奶娘了。 就是安安身体太差了，有夭折的风险，瑶月公主才会考虑叶瑜然的意见，十分谨慎。 就像叶瑜然所说的那样，即使喂不到半年，初乳先喂了再说，剩下的看情况。 亲自喂了才知道，安安的力气很小，吃个奶也有气无力的，吃着吃着就睡着了。 瑶月公主抱着一阵心疼：这么弱，真的能长大吗？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等她喂到蝈蝈的时候，蝈蝈力气极大，又十分护食，简直是天差地别。 刚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有明显差异，随着天数越来越多，两个奶娃子由皱巴巴变得白胖胖，他俩之间的差异也在逐渐拉大当中。 蝈蝈都是排到安安后面吃的，瑶月公主十分确定，剩下的奶比安安喝的还要多，可这家伙就是没吃饱，还要去奶娘那里蹭一口。 瑶月公主还没出月子，蝈蝈就已经长得白白胖胖，小手给莲藕似的，一截一截的，特别喜人。 不挑食，也不认人，有奶便娘，谁抱了都乐呵呵的。 近身伺候的人都喜欢，忍不住会逗逗他。 相较而言，安安小一号不说，脾气也要娇气一点，一个不满意就哭。 而且，他认人。 他只喝瑶月公主的奶，别人的碰都不碰，惹急了就哭。又不像蝈蝈那样嚎啕大哭，奶声奶气的，明显弱了许多，叫人心疼。 瑶月公主想不偏心都难。 不过不知道初乳的影响，还是底下的人都精心照顾了，安安确实也白白净净起来，长势喜人。 太医看过后，也说他的身子骨好了很多，继续照这样养着，肯定能长大。 容嬷嬷听了，松了口气：能长大就好，我们公主为他牲可大了。都这样了，还会出问题的话，那就太那个了…… 但，这是不是也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了，朱老夫人说的是对的？ 容嬷嬷决定，回去后好好翻翻朱老夫人送过来的《育儿指南》，就照那要养了。朱老夫人能够把那么多孩养大，那肯定是有本事的。 人家愿意无偿交给公主，她们就不能让人失望了。 “怎么样，太医怎么说？”看到容嬷嬷回来，瑶月公主迫不及待地发问。 容嬷嬷点头，转述了太医地话，说道：“这次奴婢是真的信服了，老夫人养孩子确实有一套，就看安安少爷的情况就知道了，现在看着健康了好多。蝈蝈少爷更不用说，那小胳膊小腿有力气极了，跟人家怀胎十足，生一个的比都不差。奴婢已经想好了，那本《育儿指南》要好好翻翻，不仅奴婢要翻，也让碧池她们翻翻。奴婢年纪大了，不一定照顾得过来，到时候肯定要让她们帮忙。”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容嬷嬷了。” “不麻烦，为主子做事是应该的。看着两位小少爷健健康康的，越长越好，奴婢也很开心。” …… 第1660章 勤帝求子 考虑到安安的情况，瑶月公主没办满月酒，准备到时候直接办百天。 叶瑜然并不觉得失望，反而觉得就应该如此。 外面光鲜，哪有孩子平平安安好？ 瑶月公主能够如此落得下脸面就为了孩子好，朱七娶到她是朱七的幸运，同时也是朱家的幸运。 叶瑜然顿时决定，将罐头方子的三成送给瑶月公主做贺礼。 而宫里，勤帝也收到了消息。 蝈蝈、安安出生以后，他就一直关注着两个孩子的情况，太医更是被他直接下令长驻公主府。 他还担忧地和淑贵妃讨论过安安的情况，怕到时候瑶月公主受不住打击。 “你说，到时候朕赏她什么她呢？” 所幸出了月子，太医却说安安的情况变好了。 甘逸仙：“……”没什么，我就是掺了些灵食给公主。 公主吃了灵食，身体里多少带了些，然后又通过母乳喂给了孩子。 …… 满月不办，勤帝还是赏了些东西，以示恩宠。 “幸好安安的情况变好了，要不然以皇姐对安安的宠爱程度，朕还真怕到时候皇姐受不了。” 淑贵妃笑着说道：“这么精心地养着，安安肯定会越来越好，就算是为了公主，他也会努力。母子连心，不只是母亲有感应，做儿子的也会有感应。” “你说，朱老夫人养孩子是不是真的有一套？安安越来越好了，会不会真的跟皇姐亲自喂养有关？”具体的喂养细节勤帝不知道，但落笔成文的东西，他这边肯定抄录了一份。 因此，瑶月公主亲自喂养安安的事情，他一清二楚。 勤帝没有反对的原因，就是想测试一下是不是真的。 另一个，他也没办法阻止瑶月公主愿意为儿子牺牲的一番心意。 淑贵妃摇头：“这臣妾就不知道了，臣妾没有孩子，没生养过，就是大皇子也自有奶嬷嬷照看，他的情况与安安的情况又不一样，臣妾没办法判断。不过臣妾觉得，只要是母亲，只要知道这个方向，只要有一线希望，大抵都会去试。” “朱老夫人平安养大了这么多孩子，肯定自有一套她自己的本事。朕觉得，朕或许可以多找几个人试试。” “那臣妾就坐等陛下的好消息。”若真的有用，那万一以后她用上了呢？ 即使她用不上，传给她的孩子也是好的。 只可惜…… 淑贵妃轻轻在心里叹了口气。 只可惜，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孩子。 她知道陛下停了她的药，平日里的平安脉也请了，陛下也经常在她这里过夜，可她的肚子就是没有问题。 唉…… 要是朱老夫人真的有本事，她是不是应该考虑见她一面？ “阿秋……” 叶瑜然打了一个喷嚏。 怎么感觉她回京以后，念她的人有点多呢？ 她又做了什么招人惦记的事？ 除了章老爷们背后那个想要挖人们家墙角的人，叶瑜然想象不出还会有谁这么频繁地惦记她。 要她说，那些人都是脑子有病，正儿经八的生意不做，专做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 等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们敢做，就不要怕墙不会透风，让人抓着把柄了。 待下面的人掌握证据，让他们给章老爷做伴去。 瑶月公主出月子后，叶瑜然带着徐玉瑾、朱八妹上门坐了回客，发现对方珠圆玉润，气色颇佳。 见她一切都好，叶瑜然也放心了。 又见了蝈蝈和安安，两个小家伙跟刚出生的时候相比，那可就是完全不一样了。 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全部变成了小福娃。 特别是徐玉瑾，一脸惊讶：“我的乖乖！蝈蝈和安安现在长得可真好看，我记得他俩刚出生的时候，就这么长一点……” 她比划了一下，“皱巴巴的，看着让人有些不信是公主和七弟的孩子。现在看了才知道，他俩确实长得还挺像的，还特别会长，尽挑公主和七弟长得好的地方长。这眉毛，这眼睛，跟七弟一个样。” 朱八妹也探头看着：“确实，眼睛和眉毛像七哥，鼻子和嘴巴像公主，脸嘛……肉呼呼的，看不出来更像谁，估计还要长大一些才知道。” “他们俩一个大，一个小，长得还蛮像的。要不是安安个头小一些，确实挺像双胞胎。”叶瑜然笑着说道，“等大大就好了，大大两个就差不多了。他俩比三宝、四宝像，三宝、四宝也是双胞胎，但他俩只是长得像，却不是一个模子出来的。蝈蝈和安安是，就是一个大模子，一个小模子。” “还是看得出来不一样，安安更透气些，蝈蝈感觉傻呼呼的。呵呵呵……他以后会不会跟七哥一样是个傻大个？” “你七哥才不傻，你七哥那是性子单纯。单纯点有什么不好？单纯点想得少，容易满足，开开心心的一辈子也挺好的。” “这到是，那就祝蝈蝈以后能像七哥一样笑口常开，快快乐乐一辈子。祝安安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长命百寿，也跟他哥一样，开开心心一辈子。” …… 新生婴儿就是不一样，就跟见了风长似的。 一月睡，二月哭，三月抬头，四月翻身，五月出牙，六月辅食……转眼间瑶月公主就熬到了安安长了小米牙，狠狠咬了她一口。 “嘶……” “怎么了，主子？” “他咬我。”瑶月公主一脸的不可置信。 为了他，她连母乳都做了，这家伙平平安安长到现在，居然翻脸不认人，咬了她？！ 赶紧把小家伙退开，发现只是咬了一道牙印，到是没有出血。 小家伙不懂，还在到处找奶喝。 容嬷嬷有经验，上前掰开安安的小嘴一检查，果然如此，牙床上多了一些米粒的小白点。 “安安长牙了，应该是牙床有些不舒服，想咬东西。晚点奴婢让厨房做点手指饼干，拿给安安磨磨牙就好。” 瑶月公主有些不敢喂了，所幸五个月也能吃些辅食了，容嬷嬷让灶上弄了些糊糊过来，一勺一勺地喂给安安。 因为有叶瑜然的《育儿指南》，他们知道孩子五六个月就可以加辅食了，灶上也在研究着，这些东西都有，到也方便。 什么南瓜糊糊、胡萝卜糊糊，能炖烂的蔬菜和着米粉，像煮粥一样煮好。 辅食不用急着放盐，先让孩子尝尝味，看吃不吃。他要喜欢，盐就往后挪一点。 他要不喜欢，就多些花样，再慢慢考虑盐的事情，从少到多，多淡到浓，一点点慢慢来。 所幸安安虽然认母乳，但不挑食，对辅食还是挺欢迎的。就是才五个月大，吃不了多少，没几勺就够了。 第1661章 育儿指南 安安能吃了，蝈蝈肯定也能吃了。 被乳母照顾的他沾了弟弟安安的光，不仅分到了辅食，还分到了手指饼干。 这个时候两个小家伙放在一起，个头的差异依然，但看得出来两个都被照顾得很好，十分健康。 容嬷嬷一边照看着，一边对瑶月公主说道：“主子，我们也不能太偏心了，也得对蝈蝈少爷上些心。这次要不是安安少爷咬了您，我们也没注意到他们长了牙齿。乳母虽然对蝈蝈少爷照顾得仔细，但她们用的是老办法，就是被咬了，也会忍下来，不告诉东家知道。蝈蝈少爷原就比安安少爷长得快，什么都快一步，等我们注意到，已经落到了后面。” 瑶月公主愣了一下。 她之前偏心安安，是因为安安身体差，需要她母乳。 她觉得奶不够了以后，就把蝈蝈交给了乳母，让那边照顾。反正皇家传统，乳母、丫鬟，一堆伺候的人。 又有容嬷嬷等人看照，肯定不会委屈了他。 但现在看来，某些不经意间，她还是委屈了蝈蝈。 “十根手指头有长短，会偏心很正常，但《育儿指南》里说了，做大人的，还是需要尽量一碗水端平。小孩子特别敏感，别看他们不会说话不会走路，但眼睛在看，耳朵在听，都记在了心里……就像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样，有一些影响是潜移默化的。可能我们没注意到，他们就学了去，记在了心里。” 对这本《育儿指南》，容嬷嬷信服得不得了。 她有带孩子的经验，知道孩子大概长大到底是什么情况，但也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可这本《育儿指南》不同，它记录得更加详细。 她就是照着这本指南养的孩子，蝈蝈不用说，他身体本来就好，长得特别快；安安虽然长得慢一些，但也长得非常健康。 两个小家伙都快半岁了，居然没有生过病。 安安看着，也越发强壮了。 因此叶瑜然过来看孩子的时候，容嬷嬷特别喜欢在旁边转，跟她讨教养孩子的经验。 叶瑜然儿孙众多，自然会提到如何端平一碗水的事情。 瑶月公主因安安体弱，于兄弟二人间格外偏心安安，容嬷嬷上了心，暗暗记在心里，趁着这次机会便吐露了一番。 瑶月公主有些迟疑：“这么小一点，应该不至于吧？” “防微杜渐。万一呢？”容嬷嬷说道，“论养孩子，朱老夫人肯定是数这个的（比划了一个大拇指），看两位少爷就知道。主子千辛万苦生下了两个孩子，必然疼爱，想要他们更好。既然老夫人有这么丰富的经验，我等多讨教几分，多学学，岂不更好？” 最重要的是没有“损失”，再差也不过是现在的样子。 若是能更好，不就更好了吗？ 养孩子这种事情，就不能重来，错过了就错过了。事关孩子的一生，谨慎一点也是应当的。 做了母亲之后，瑶月公主才发现自己特别听人“劝”，但凡别人说这样会对孩子好，她都会想要听听。 听到自己的奶嬷嬷都这么说，她还能说什么？ “那行……就照你说的办吧。” …… 因为挂念两个孩子，叶瑜然只能将出游的时间一推再推，就是怕错过了两个孩子的成长。 但半年已过，眼看着他俩越来越健康，放下心来的她也预备着再次上路。 就在这个时候，朱六突然让人传来了口信，说他发现有人在暗中“调查”他的事。 “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有人调查你？！” 朱六说道：“不知道，我怀疑……那位是不是知道了。” “什么意思？”朱三心头一跳。 朱六望着大家，一脸认真：“因为调查我的不是别人，是那位。” 众人心头一慌。 若是别人就算了，若是那位…… 等等，不会是朱六“欺君”的事情被人发现了吧？ 这是被人举报了，还是有人想要搞朱家？ 一群人赶紧对了一下信息，然而非常遗憾的是，除了朱六这边发现了异常，其他人根本就没有发现。 特别是朱三这里，往日里是如何，最近亦是如此。 “现在的问题关键是，我们需要清楚的是那位的想法，这才是最重要的。”叶瑜然说道，“我们有免死金牌在手，可免死一次，可万一呢？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万一我们正好撞到了刀口子上……” 万一人家心情不好，就是想抓重点呢？ 朱三心头一紧，道：“朱家还有用，我们犯的也不是什么犯忌讳的事情，我觉得应该不会到那一步。生气有可能，就是不知道会气到什么程度……大不了，撸了我和老六的官，以后回朱家村种地。” “撸就撸，只要他能放过朱家，让我做什么都行。”朱六确实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如此，他当初就不用假名了。 现在好了，麻烦了吧？ 拖累了一大家子。 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后悔也没用。 朱三负责进宫试探勤帝，叶瑜然负责到公主府试探瑶月公主，朱六这边不露面，由暗网暗中跟调查的人打交道，摸清楚他们已经查到了那一步。 顺便再摸一下勤帝为什么会忽然调查朱六，难道，真的是想要收拾朱家？ 没有一点征兆。 不管是叶瑜然和瑶月公主聊起，还是朱三试探勤帝，两边都没有露出任何异样。 言语间，朱三甚至还能听出勤帝对自己的器重，器重到关心他的内院私事。 勤帝：“爱卿，朕记得你成亲好几年了吧？” “是的，陛下，已经好几年了。臣随七弟上京求学，幸遇良缘……”朱三没有隐瞒，重点强调徐玉瑾于他微末时便嫁柔他，同甘共苦，伉俪情深。 虽然不明白勤帝为什么会忽然问及此事，他还是本能地做了些伏笔。 勤帝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说道：“这么久了啊，那你有孩子了吗？朕怎么没这个印象？” “回陛下，臣与贱内成亲多年，还未有子嗣。” “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消息，可是弟妹身体有异？” “……不是。臣与贱内请太医院脉，只是缘分未到。”朱三心里有些紧张，连忙提及朱家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生怕勤帝为示恩宠给他赐下什么女子之类的。 他和徐玉瑾过得好好的，可不想插入什么第三者，平白添乱。 只是朱三想多了，勤帝提这个还真不是想赐他什么女子之类的，因为勤帝下一句就提及朱家各房“多子多福”，就是瑶月公主嫁进朱家也是一胎两个，叫人惊喜。 “安安出生体弱，得老夫人良方，这半年来茁壮成长，颇为健康，这些朕都有所耳闻。老夫人的本事，叫人信服。” 第1662章 问方 “这是臣母该做的，他们不仅是陛下外甥，同时也是臣母之孙，臣母一向疼爱幼儿。为此她还推下了巡游计划，就想看着两个孙子健康成长。”为了刷勤帝的感情，朱三没有半点隐瞒。 这些都是能查到的，完全不需要有任何担心。 或许勤帝能够看到这些份上，对朱家多一些耐心和宽容。 朱三没有抓到重点，好感值却刷得蹭蹭的，勤帝听了果然高兴，就差直接问既然朱老夫人有这个本事，怎么不赶紧让他和徐玉瑾怀孕生子呢？ 身为他的爱卿，生育子嗣，留下香火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没有多想的朱三说道：“臣母豁达开明，从未因此事而催促臣与贱内。一则朱家有男儿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二则微臣兄弟皆已成亲有子，朱氏不缺传人。说句不外道的话，即使贱内一生不育，臣亦可让兄弟之子养老送终。” 勤帝：“……” 朕知道你兄弟多，朱家不缺儿孙，可朕缺啊。朕问你这个，就是想打听清楚朱老夫人到底有没有生子秘方。 若你说没有吧，朱家子孙繁茂，一派兴旺之象。 若说有吧，可偏偏朱三成亲多年无子。 “别人的是别人的，终究不是你亲生的，你就没想过想点什么办法，让弟妹早点生？老夫人如此多才，有她出马，还不手来擒来？” 朱三有些茫然：为什么陛下会觉得，他和徐玉瑾生不出来，只要他娘出马就能生出来了呢？ 他娘什么时候还能当送子观音了？ 然而不等他弄个明白，勤帝就交给他一个任务——别光顾着工作，早点生下嫡子，才好为大燕好好效力。 朱三：“……” 因为他没有孩子，所以陛下不放心将什么重要的工作交给他？ 难道这项工作有生命危险，必须先留下香火？ 迷茫着离开皇宫，朱三回到了家里。 叶瑜然一听也是茫然，明明他是去试探勤帝的，结果勤帝却跑来催生。 这…… 她当娘的都不急，勤帝急什么？ “总而言之，既然那位这么说，想来是没有收拾朱家的打算，若是有的话，也不会催你生孩子了。” 朱三：“这到是。” 一旁的徐玉瑾欲言又止，好一会儿说道：“我觉得，我可能知道那位为什么催生。” 叶瑜然、朱三齐刷刷地望过来，催她赶紧说。 “那位几次提到娘育儿有道，朱家多子多福，还提到哥公主生了一对双胞胎，是兴旺之兆……你们有没有想过，其实那位也成亲多年了，可至今为止，后宫只有一位皇子。”朱家没想送人进宫，所以不会往这上面想，可徐玉瑾是谁啊，她可是搞“夫人外交”的。 京中哪家什么情况，她会不知道？ 勤帝掌权以前就算了，那时有娄太后压着，她们就算有别的想法，也不敢和娄太后硬碰硬。 现在娄太后倒了，后宫一清，妃嫔数过去也不过一个巴掌数，位置都没排满。 勤帝确实补充了采女，但身份低微，数量稀少，就跟珠落湖水般，半点浪花都没起。 这京中的世家权贵们，不知道有多少人家盯着，打着把自家姑娘送进去的主意。 不管能不能得宠，就冲着勤帝现在只有一位皇子，这进去以后只要生下孩子，不就能“母凭子贵”了吗？ 徐玉瑾这么一说，叶瑜然、朱三恍然大悟。 甘逸仙见了，微微松了口气。有人猜到了就好，要是再猜不到，他就得出手了。 不到万不得已，他还真不想插手太多（来自作者的吐槽：确定不是自欺欺人？你帮的还少吗？甘逸仙：滚！） 可是，三人讨论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为什么勤帝会觉得只要叶瑜然出马，就能解决朱三与徐玉瑾的生育问题？ 夫妻二人对视：这也太奇怪了！娘要有这本事，他俩早有孩子了，还要等到现在？ 叶瑜然也是一脸茫然：我要有这本事，我就去当送子观音了。 甘逸仙道：“会不会是那位误会了？朱家人丁兴旺，公主嫁进来没多久一胎两个，让那位产生了某些错觉……” 说白了，就是那位缺孩子，急了。 “你是想说，他是病疾乱投医吗？”叶瑜然有些想要吐槽。 甘逸仙：“大概是吧。” “那……怎么办？”徐玉瑾有点心慌。 娘没有那样的本事，那人却以为娘有这样的本事，非要娘使出真本事怎么办？ 前面还有一个欺君之罪，再加上这个…… 确实不会“天子一怒”吗？ 叶瑜然：“还能怎么办？凉拌。我又不是送子观音，他总不能不讲理吧？我要有那本事，你和老三早有孩子了，那用等到现在？当初老二他们不也是多年未孕，也是熬了好几年。个人有个人的情况，这种事情谁讲得清楚？” “话是这么说，可……我担心那位不信。那位信不信，这才是重点。” “不管他信不信，你和老三也不可能立马怀一个给他看。这种讲不清楚的事情，没辙。船到桥头自然直，看情况吧。接下来，我们还是讨论一下，什么时候坦白老六的事。” 徐玉瑾有些担忧：“这种时候坦白，不太好吧？”还有另一件事压着呢，你们想当看不见吗？ “这事宜早不宜迟，那位已经在调查了，若是一直这么下去……”朱三说道，“老六藏得再好也有可能暴露，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们抢在那位查出来之前坦白还好，若落到了后面，风险就更大了。” 叶瑜然：“确实，把老六找来，我们好好商量一下。” “行。” …… 回到院子里，甘逸仙询问送子观音的事，她真的不担心吗？要不然，他帮忙找些方子？ 叶瑜然摇头拒绝。 她知道像他们这种传承多年的世家，手里肯定会捏着一些东西。 但是生子秘方什么的，叶瑜然向来不信。 与其相信这种东西，还不如相信女人的排卵期。 勤帝只是怀疑她手里有，又不是确定她手里一定有。何况这东西准不准，看二房、三房就知道了。 就算交上去，叶瑜然也有话说。 打发甘逸仙离开，叶瑜然要了笔墨，开始写女人最佳怀孕周期，男人备孕措施，以及最佳有孕姿势…… 回到院子里用神识瞥了一眼的甘逸仙：“……” 呃…… 师傅手里，还真有？！ 所以，朱家多子多福还真的藏有秘密？！ 不知道拿到神界有没有用。 第1663章 最佳怀孕周期 “阿秋……” 叶瑜然打了一个喷嚏。 难道有人在念我？ 不会是那位在想我的生子秘方吧？ 叶瑜然低头看手里的东西，感觉到了一丝丝压力。 不管了，先写了再说。 虽然这东西不是百分百准，但从科学上来讲，它确确实实能助孕啊。 能助孕，岂不比那些乱七八糟，摸不清楚的生子药更好？ 更何况，她也没说它“百分百”，要它真那么管用，她那么多儿子，怎么会有两儿子“生育艰难”？ 叶瑜然觉得自己很有理。 - - 勤帝最近发现有些奇怪，自从那天他催生朱三以后，朱三每次看到自己，都会露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难道，他想要求生子秘方的事情，被发现了？ 想想也是，他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再傻的人都知道了。 这天，勤帝真要找朱三问话，就要见他扯着一位总兵大人过来晋见。 没想到他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居然敢跟武官动手，勤帝看到的时候，当时就愣了一下。 勤帝赶紧让朱三，生怕那武官一怒就把他的爱卿如何了。 勤帝拦人，朱三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红着眼眶说道：“陛下，罪臣犯下欺君之罪，罪不可恕，请陛下宽恕罪臣亲人，要罚就罚罪臣一人……” “这是何意？”勤帝没有叫起，看了看朱三，又看了看叶总兵（即朱六），怎么都不觉得这两人能扯上关系。 一个是他心腹爱臣，一个是他得力助手，两人都是成熟稳重之人，能发生什么矛盾呢？ 是的，没错。 勤帝没有多想，只觉得二人间有什么误会。毕竟武官粗鲁，文臣心思敏感，指不定叶总兵不知道干了什么，就惹了朱三生气。 但他相信，叶总兵肯定没有坏心。 这家伙满脑子建功立业，财色二字，唯对财感点兴趣，但也不至于为了财得罪朱三吧？ 朱三恨恨地瞪着朱六：“还不快老实交代，还要为兄替你说吗？” 朱六的头低得低低的，一副老实得不能再老实的样子：“陛下，犯欺君之罪的臣，你要怪就怪臣吧，与朱大人无关。” “你给我闭嘴，我让你说的这个吗？” “本来就是我的错，我又没让你背……” “你！”朱三一副气死的样子，转头就把朱六给“卖”了，“陛下，这小子打小就不老实，你要不信，可以问问他到底叫什么名字。” 勤帝望向朱六，露出了好奇的神情：“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朱六应得有些心虚：“臣有两个名字，一个随我娘姓，叫叶……一个随我爹姓，叫朱顺正。” 朱三在旁边说道：“臣六弟名朱顺正，多年前离家出走，音讯全无……” 勤帝：“……” 朱三有个离家出走的弟弟的事，他是知道的，而且还派人去查也。 只是快小半年了，一直没有消息。 但他等不及了，所以才会想着提前暗示暗示，结果…… 朱三再次重重将额头磕在了地上：“臣深知六弟顽劣，不知轻重，竟然敢大妄为犯下欺君之罪，还请陛下看在六弟曾上过战场，为大燕出生入死的份上宽恕他这一回，所有罪过都是臣之错，是臣没能尽到兄长之职，约束臣弟……” “臣知道错了，臣罪该万死，臣不应年幼无知，就为和家母赌一口气就另取它名上了战场。”兄弟情深，朱六不可能看着朱三一个人磕头，也跟着磕了头，“臣就是想建功立业，让我娘后悔，看得见摸不着，气死她……” 当然也没忘记将当年的“一时冲动”给讲了出来。 虽然有点丢脸，但总比其他理由更叫人放心。 而且，一个能为这种事情“冲动”的带兵将领总比心思深沉的将军更让人放心些。 勤帝目瞪：“你们是亲兄弟？！” 他让两人站起来，好好比较了一下。 一个文人，一个武将，风格完全不同。 但仔细看的话，朱六的五官还是有朱家人的影子的，只是他个头高大，不若其他朱家人文气，没有人把他们联络在一起罢了。 说生气，到不至于。 就是觉得这事有些离奇。 朱家人这么出人才的吗？ 文能做官，武能当将。 朱六还是岳将军推荐给他的，年轻气盛，正是大好年华。一可充当镇戍军，二可接替老将，防止朝中无将可用。 结果…… 人家是朱家人。 但也不能没有一点惩罚，毕竟朱六犯的是“欺君之罪”。 正好朱家之前的免死金牌用上了。 又罚了俸禄，勤帝劝慰几句，轻拿轻放，便让这件事过去了。 等二人离开，勤帝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好像被自己的臣子给算计了！ 摸着下巴，勤帝轻轻笑了起来。 他到不是什么掌控欲特别强的皇帝，否则就朱三干的这事，足够失了恩宠了。 勤帝表示，他要“秋后算账”，给朱三、朱六穿小鞋。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朱三、朱六发现自己忙疯了。 他俩心知杜明，还不能抱怨，除了咬牙干活，什么也做不了。 “呃……那个认亲仪式就算了，虽然陛下宽宏大量，原谅了我们，我们也不能得寸进尺，挑战陛下的权威。你们俩多受点累，好好干活，就当报答陛下了。” 叶瑜然真心觉得，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朱家的那点“小心思”，上位者肯定知道，人家没怎么着你。愿意使唤你出气，就证明还没失宠，还要用你。 安慰了兄弟二人几句，叶瑜然就将最佳怀孕周期版的《避孕指南》做为临行前的礼物“送”给了瑶月公主，再次正式踏上了旅程。 收到这东西的瑶月公主当场傻眼，好端端的，婆婆怎么给她这种东西？！ 哦，担心她才生下双胞胎没多久，身体还没养好就再次有孕，让她“避”着点？ 别人家不都是多子多福吗，朱家怎么反向操作了？ “不管如何，这是好事情，不是吗？说明相较于孙子，老夫人更注重主子的身体。”容嬷嬷笑着说道，“主子能够遇到这么好的婆婆，是主子的福气，也是朱家的福气。” “就是觉得有些怪怪的……” “呵呵呵呵……所以说，这位老夫人不同于一般人。瞧瞧蝈国少爷、安安少爷就知道了，她能把孩子养得这么好，说明人家就是有一手。” 动不动就提府里的两位小主子，瑶月公主感觉自己要失宠了。她看了容嬷嬷一言，没有反驳。 总归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嬷嬷，又是真心疼爱她的孩子，她还愿意给她几分体面的。 只是看着这本《避孕指南》，瑶月公主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直到她第二天入宫拜见淑贵妃，这才猛然反应过来——《避孕指南》正着看可以用来避免，但反过来看，不就是《最佳怀孕指南》吗？ 第1664章 避孕指南 想着勤帝后宫虚空，只有一位皇子，瑶月公主二话不说，连夜让人抄录一份，送进了宫里。 是夜，淑贵妃捧着《避孕指南》红了脸。 她似乎有些明白她为什么一直怀上了，一个她本来就有些宫寒，不好受孕，陛下每次来的时间又刚好避开了所有最佳怀孕周期，于是乎…… 等等，不会不只她一个人是这样吧？！ 淑贵妃连忙让人拿到了某个小本本过来，本本上记录了每一位宫妃来日的时间，也记录了她们侍寝的时间，一律都是完美错过。 淑贵妃：“……” 所以，她们从小到大受的教育都是“错”的吗？！ 她有些不愿意相信，可问题是，她们都是照这个做的，她们一直没有喜讯传出。 可人家老夫人按照这套跟她们相反的规矩来，一辈子生了八个孩子，这不是人家的本事是什么？ 事实胜于雄辩，她觉得自己还需要“实践”一下。不过这个实践就需要勤帝配合了。 拿着《避孕指南》的淑贵妃等着勤帝的到来。 “《避孕指南》？这是皇姐送进来的？她送你这个干嘛？！”勤帝惊呆了。 他跟皇姐关系那么，她不会坑自己吧？ 他成亲那么多年，就一个孩子，皇姐成亲到后面，还赶上了他一胎两个，她至于这样吗？ “这是朱老夫人送给皇姐的，”虽然伺候的人都下去了，但抵不住身边还有一个男人，淑贵妃有些脸红地说道，“皇姐不是才生下一对双胎嘛，老夫的意思是，让皇姐好好养身体，生孩子的事情别急，生孩子太频繁了对身体不好……” “那也是皇姐需要，给你这个干嘛？” “陛下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淑贵妃没好意思说出来，勤帝一头雾水地翻开，懂了。 原来，这虽然是一本《避孕指南》，但同时也是一本受孕指南。 瞧瞧，什么小日子，什么最佳怀孕周期，什么…… 咳咳！ 朱老夫人果然是乡下婆子，这也太不讲究了，连这种事情都写。 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但扛不住勤帝想生孩子啊，还是认认真真看完了。 不仅如此，还真地问了淑贵妃的小日子。 淑贵妃窘得脚指头都能挖地洞了，可为了生孩子，还是红着脸报了出来。 “那行，朕知道了，朕这几天来。” “……好。”她没扫兴地提其他宫妃。 自己生不出孩子就算了，但现在她还有机会，凭什么让给别人？ 她也想要一个陛下的孩子。 不为别的，只因为他是陛下。 …… “生子秘诀”已送，就是不知道瑶月公主什么时候才会反应过来。 要是反应慢了，也不能怪她。 叶瑜然全然不知，她那本《避孕指南》才送到公主府没几天，就被送到了宫中，现在已经被用上了。 坐在马车上，吃着水果罐头，偶尔撩开窗帘看外面的风景，这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坦。 朱八妹说道：“娘，还是水泥路好走，坐马车一点也不晃。我们以后还是尽量挑水泥路走吧，去哪儿都是去，也不一定非要去一些没水泥路的地方。” 显然，昨天那截非水泥路嗑着她的小屁股了。 “我们又不知道中间缺了一截，两边县令没有对接好，吃苦头的还是老百姓。”叶瑜然说道，“这事我已经写信跟你三哥说了，等我们回来，估计应该就修好了。” 朱八妹翻了一个白眼，觉得这根本不是对没对接好的问题，而是有人“懒政”了。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个。 不过这个嘛，自有她三哥他们管，她们只要说自己的一路见闻即可。 叶瑜然看了一眼还在不断吃罐头的朱八妹，忍无可忍：“你都快把我的罐头给吃完了，少吃点。你那边又不是没有。” “那不一样，我那边的是五哥给我的，虽然五哥给我的罐头也好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娘这边的更好吃。”朱八妹又插了一块，顺便把罐头的汤也给喝了。 叶瑜然嘴角抽搐。 废话！ 她这边都是甘逸仙准备的，朱八妹那边是朱五准备的，怎么可能一样？ 果然这些有传承的世家就是有底韵，明明一个配方，人家弄出来的东西就是更好吃。 不只罐头，还有别的也是，只要是甘逸仙准备的，肯定比别人的要好。 什么擦脸的、补身体的，叶瑜然没少挑了些出来给徐玉瑾和朱八妹。 徐玉瑾还好，毕竟是儿媳妇，即使羡慕，也不会多要。 但朱八妹就不一样了，那是她亲生女儿，有好东西能不开口？ 吃的喝的用的，朱八妹基本上都有一份。 这小姑娘被养的，真的不比大家小姐差。以前跟人家站在一起，还能看出差距，现在是越来越看不出来了。 有时候，反而是她比别人更好，那皮肤养得就跟剥了壶的鸡蛋似的，白嫩嫩的。 朱八妹出去参加宴会，都有人跟她打听保养秘诀。 朱八妹有保养秘诀吗？ 有。 女人嘛，手里谁没点小秘密？ 只是朱八妹透露出去的，都不是重点，因为真正地重点全部来自于甘逸仙——有美容膏、护肤膏，也有养生丸。 成品，绝不外售。 朱八妹都是蹭的，哪舍得给外人啊，只字不提，只偷偷摸摸自己用着。 用完了，就蹭叶瑜然的。 吃完罐头，朱八妹打了一个饱嗝：“爽！” “你是吃得爽了，呆会儿我吃什么？” “嘿嘿！娘~”朱八妹抱着叶瑜然的胳膊撒娇，“不就几个罐头嘛，你要真想吃，我给你送过来，我那儿有。五哥给我送来了不少。” 叶瑜然翻了一个白眼：“那是你五哥的心意，你留着自己吃吧，我不用你操心。你以后少蹭我点吃的，我就谢天谢地了。吃了这么多，也不怕发胖。” “胖了更好，容七说我太瘦了，他巴不得我再胖些。” 叶瑜然看着朱八妹笑嘻嘻地小脸，隐晦地看了一眼女儿的身段：哦豁，原来女婿喜欢有肉感的女人啊！ 还好，八妹像她，骨架小，长点肉也不会肥胖，顶多就是珠圆玉润，一副国泰民安脸，显得特别有福气。 长辈们都喜欢这样的脸，她也是。 “上次给你的身体乳用了吧？感觉怎么样？” 叶瑜然一提，朱八妹的眼睛就亮了起来：“娘，那个特别好，你不知道，我抹了以后，感觉我的皮肤嫩了好几个度，摸起来特别舒服，光滑如玉，嫩如豆腐……就是得经常用，保持时间不长，停下来没多久就不行了。” 她还伸出手让叶瑜然摸摸看，手感是不是差了些。 第1665章 桂花身体乳 “你喜欢，那娘就把配方给你，你也琢磨琢磨。” 朱八妹一脸惊讶：“不是吧，这也是娘的配方？娘太厉害了，这么快就弄出新配方了。嘿嘿……娘，不如我们合作吧？” “可以啊，你给我多少？” “嘿嘿！娘四我六，如何？我还要出人工成本，娘只负责拿钱，什么都不用操心。” “可以。”叶瑜然现在又不缺钱，她弄这些，不过是兴趣爱好罢了。 这桂花身体乳还是她在甘逸仙的指导下弄出来的，和甘逸仙地手笔比效果差了些，但相较于一般的方子也能拿得出手。 不能赚钱自己用，能赚钱更好。 朱八妹听了很高兴，感觉自己的朱颜坊又能火了。 朱颜坊是她和三嫂徐玉瑾、七嫂瑶月公主一起合作的女妆坊，专门出售关于女子妆容的东西。 做为一国公主，瑶月公主手里自然也有方子，徐玉瑾做为世家千金手里也有，再加上叶瑜然赞助的，朱颜坊就这样开了起来。 不能说大火，但也算在京中站稳了脚跟。 瑞南镇。 同心客栈的李掌柜正在拨算盘，家里请的婆子赵大娘就忽然跑了进来，通知他赶紧回去，他儿媳妇难产了。 李掌柜吓了一跳：“怎么会这样？不是还有几天才生吗？” “少爷不知道为何回来跟少夫人吵了一架，少夫人一生气，磕到了桌子上……” 意思就是，少夫人尚望梅是被少爷给弄难产的。 李掌柜气得不行，连忙交待了侄子沈永好好看店，赶回了家。 当回去的路上问到老婆子没请大夫，就叫她过来请自己了，又是一阵气闷，交代了赵大娘去请大夫。 李掌柜刚到家门口，就听到李夫人和亲家母吵了起来。 一个要保大，一个要保小，就差动手了。 李学海窝窝嚢嚢地站在一旁，居然也不知道劝。 李掌柜上前就是一脚：“你个窝囊废，你除了会吃你还会干什么？你媳妇出了事，你都不知道吱个声吗？” “爹，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李夫人见了，一阵心疼，连忙拦住李掌柜：“你干嘛？又不关儿子的事，是我要保大的，你打儿子干嘛？” “如果不是他找望梅的麻烦，望梅会难产？” 旁边亲家母尚夫人还让李掌柜做主，说她女儿都被人害得骗产了，李夫人这个丧尽良心的居然还只想保小不保大。 “我可怜的女儿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啊？当年你爹为了救人没了命，人家说是报恩娶你做少夫人来享福，你享的啥福啊，连命都要没了……” 尚夫人哭诉李家欺负他们孤儿寡母的，不拿她女儿当人看。 李夫人气得眼红：“胡说八道，我们家欠你们家的恩早还完了。你男人是救了我男人，可这么多年来我们家给你的东西还少吗？是不是要我把李夫人的位置让给你，你才甘心啊……” “你……你污蔑我！我什么时候惦记你男人了？要不是你男人害死了我男人，我会变成寡妇？” …… 叶瑜然等人随赵大娘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她惊呆了：难产，竟然还有时间吵架？！ 所幸那么多人的到来惊动了李掌柜，让他们没能继续吵下去。 人命关天，叶瑜然上前解释：“李掌柜，我们在路上碰到这位赵大娘请大夫，说是难产，药堂的大夫不在，刚好我手里培养了一只专门负责生育的妇产科大夫，就冒险过来看看，看能不能帮上忙，你看要不要让她们先进去看看情况？” 稍微侧了一下身子，让出了五个戴着口罩的女人，一位年纪大些，其他四个年轻还比较轻。 “哦哦……”李掌柜有些茫然。 什么是妇产科大夫？ 大夫，女的？ 他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女大夫？ 但考虑到是关于生育的问题，似乎又有些道理——妇人生产，总不能让男人进去吧？ 于是，这位大户人家的夫人专门培养了几个负责生产的女大夫，有问题吗？ 没有。 人家有钱，想要培养什么不行？ 回过神来的李掌柜对叶瑜然表示感谢。 一进产房，妇产科队伍立马就忙开了。 主医弘倩美一边检查产妇情况，一边询问稳婆，两个助手一个负责准备工作，一个负责安排护士的工作。 “胎位不正，飞荷帮忙调整一下胎位。” “是。” “产妇有些脱力，准备一碗糖水补充体力。” “是。” “宫口未位，催产药准备。” “是。” …… 一声声令下，产房里很快便井然有序起来。 刚刚还紧张不已的稳婆也定下了心神，在旁边帮忙。 因为生产，灶上一直烧着热水，这到是省了她们不少事情。 祝飞荷给了产妇一块木板，让她含着：“有些疼，你忍忍。若是能把胎位正过来，你就安全了……” 尚望梅脸色苍白得可以，满头汗水。 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只隐隐听到稳婆催外面的人请大夫，然后听到了吵架着。 再接着，进来了一群人。 “我想活下来！”她红着眼眶，有些绝望。 生孩子就是一脚踏进了鬼门关，之前她娘就担心，各种提点，没想到还是碰上了。 护士祝飞荷负责安抚产妇，她柔声说道：“你会活下来的！不要怕，我们是专门接生的大夫，你只要乖乖听我们的话，你和孩子都会安全，你要相信我们……” 专门接生的大夫？尚望梅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也来不及让她想明白，肚子上的疼意，让她再次惨叫。 “啊……” “望梅？！”屋外，尚夫人听得一阵心疼，要不是有人拦着，就要冲进产房了。 朱八妹叫人抓住了她，道：“你别急，大夫已经进去了，没出来就说明没事。她们正在忙，你突然闯进去，只会打扰她们……” “对了，大夫，你们刚刚说什么大夫？那些女人是大夫吗？她们真的能救我女儿？”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尚夫人跟朱八妹确定着。 朱八妹哪敢打包票百分百啊，说道：“这是我娘为自家准备的，请了大夫和稳婆教学，专门用来接生的女大夫。如果连她们都保不下你女儿，那就没有人能保得下来。” 意思就是，如果真的没保下来，那就不能怪她们，命该如此，没能抢过阎王爷。 尚夫人：“她们一定能保下我女儿……她们一定可以！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们一定能保下来……” “你是一位好母亲，我相信你女儿就算是为了你，她也会想办法坚持下来。我也是女儿，我能体会到这一点。” “谢谢！” …… 第1666章 尚望梅难产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忽然一声小孩子的啼哭声划破了院子的上空。 李夫人和李学海欢呼：“生了，生了，生了，太好了，终于生了……” 李掌柜也微微松了口气。 只有尚夫人还在担忧：生了就好，我女儿呢？我女儿是不是没事了？ 过了一会儿，才有人把孩子抱出来，说生了一个男儿。 “产妇暂时良好，我们还会再观察一段时间，确定她的情况。” 当李家人围上去看孩子时，尚夫人眼巴巴地凑到了护士能莞面前：“那我可以进去看她吗？” “可以。” 尚夫人微微松了口气，一直看到躺在床上的尚望梅，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只是看着尚望梅苍白的脸色，她的心还是疼了一下。 “娘……我没事……” “望梅……娘后悔了，后悔了，娘不应该让你嫁进李家……” …… 产房外，朱八妹看着只顾着高兴生了一个儿子的李家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容七看到她愣神，猜到了什么，借着宽大袖子的遮掩握住了她的手。 朱八妹转头，刚好撞进他担忧的目光里。 “别怕，我不会让你那样。”因为是在别人家，容七说得极小声。 朱八妹轻轻笑了一下。 怎么可能不怕？ 她娘搞这个妇产和大夫不就是因为女人生产太危险了吗？ 她几个嫂子生产，虽然都把孩子给生下来了，但也不是一直都顺利，也有遇到难产的时候。 到了她，鬼知道以后是不是也能跟她嫂子一样幸运。 “真的，我跟你保证，你比孩子更重要。”容七可不敢说什么要媳妇不要孩子的话，他敢说，他爹娘得灭了他。 哪家娶媳妇不是为了生孩子？ 他也是。 顶多，他还加了一个，为了“生意自由”。 “但你没办法保证我不会难产。” “呃……娘有妇产科大夫，你肯定不会有事。” “你确定她们能一直保平安？连娘都不敢打包票，你敢吗？” 容七不敢，他连想都不敢往那上面想，只一个劲地坚定着，她肯定能平安生下孩子。 一对都还不准备要孩子的夫妻在那里讨论生孩子的事情，叶瑜然听到一两句，既好笑又无奈。 生孩子就是一脚踩在了鬼关门，要么你选择不生，只要你生你就得冒这个险，谁也没办法控制。 最最关键的是——这个时代认为女人就是来生孩子的。 若不信，你去大街上问问，若是一个女人不能生，你还会娶她过门吗？ 大字不识一个的老百姓会告诉你：“啊？不能生？不能生我娶她干嘛？这不是耽误事吗？” 是的，没错。 男人觉得是媳妇孩子热炕头，女人也觉得，她这辈子最大的功劳就是生了几个孩子。 问题，又回到了最初——不管女人愿不愿意，你都必须生。 为了感谢叶瑜然等人的帮忙，李掌柜还主动邀请他们去客栈住，不过叶瑜然拒绝了。 “不用，我们在这边租了院子。” 这么多人，住客栈不划算，因此一到这边，外管家简贤就跑去租院子了。 果然没一会儿，外管家简贤就顺着叶瑜然等人留下的人追了过来，表示院子租好了。 李管家还问了地址，它日上门道谢。 尚夫人也在心中暗暗记下了地址。相较于李家人，她觉得自己才更应该感谢这一行人。 若不是他们，现在她就要没女儿了。 因为人多，外管家一连买了两座院子，一座给妇产科大夫住，一座给叶瑜然一行人住。 简单安排妥当后，朱八妹趴到了叶瑜然怀里，表情恹恹的：“娘，我好像明白，你为什么想要建这只妇产科大夫了。” 叶瑜然笑着摸了摸着她的头：“被今天的事吓着了？” “有一点。太可怕了，忽然不想生孩子了……娘，我这样想是不是不对？” “没有，没有人会愿意用生命的代价生孩子。男人之所以愿意，那是因为他们不会受到生命威胁，他们无所谓……可女人生孩子就是一脚踩在了鬼门关，生死难料，所以女人怕。” “那娘当初为什么会生下那么多孩子？” 叶瑜然想说，生孩子的是原主，不是她。 只是这话不能跟朱八妹说，她想了想，道：“因为爱，女人生孩子很危险，一不小心就会把命赔进去，可是孩子很可爱，他不仅是生命的延续，同时他们也是爱的结晶。” “即使知道会有生命危险，也要去冒这个险吗？” 叶瑜然微笑着说道：“我从来没后悔生下你们几兄妹，我也很高兴能够把你们带到这个世界。对我来说，这世上没有比你们更珍贵的东西。” 朱八妹红了眼眶，这一次不是因为难过和害怕，而是感动。 她知道母亲疼爱自己，却没想到母亲疼爱自己到这个地步。 许多平日里被忽略的东西，一一浮上了心头，化成暖流，流遍全身。 朱八妹搂住了叶瑜然的腰，说道：“娘，我也很高兴能够成为你的孩子。不过，下辈子，我想给你当娘，好不好？” “好。” …… 容七看到朱八妹红着眼睛从岳母房里出来，连忙将她迎回了屋里，好一阵关怀。 甘逸仙也适时凑到了叶瑜然跟前，调侃她再宠下去，女婿得跟她吃醋了。 “他自己的媳妇哄不好，我帮他哄还有错了？”叶瑜然不觉得哪里有错，道，“我还没怪他连媳妇都哄不好。” “师傅，你这找女婿的标准有点高啊。容公子不管放到哪家，那都是万里挑一的好女婿，也就只有师傅会嫌弃他。” “我对他没别的要求，只要他对八妹好即可，仅此一条。” “他也没对八妹不好啊。师傅，你要是这么说，容公子大概要找你抱不屈了。我可瞧着呢，在产房外面容公子就安慰过八妹了，但可惜……八妹大概觉得在师傅身边更有安全感吧。” “当然，我对八妹没有任何要求，只要她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就行，但容七呢？他娶了八妹，对八妹再好，八妹也得生孩子。他可以等，但绝不可能答应不生。” 甘逸仙：“……呃，可师傅不也生了好几个吗？” “我就是双标，不行吗？我想生是我的事，但别人不能要求我女儿生，除非有一天我女儿自己愿意。” 甘逸仙眨了眨眼睛，其实他想问的是，她之前生了那么多个，以后愿不愿意也给他生一个呢？ 虽然天地规则为了平衡，神仙成亲后子嗣困难，但也不是说完全不能生啊。 第1667章 瑞南妇产科医院 说来也是巧了，尚夫人才刚刚感谢叶瑜然“救命之恩”归来，就被一个邻居给逮住了。 “望梅娘，你女儿是不是难产了？你快说，你哪请来的大夫，我家娟儿也难产了……” 尚夫人一愣，哪敢耽搁，连忙给娟儿娘带路。 “不是我请的，是人家自己善心送上来的。我可跟你说，丑话说在前头，人家要愿意就愿意，要是不愿意，你别怨人家，人家毕竟是养着自己用的……” 若不是娟儿娘平日里跟她关系不错，她也不愿意帮这一手。 人家帮了她，她总不能恩将仇报，又给人家找活干吧？ “老夫人，尚夫人又回来了。” 忘记东西了？叶瑜然疑惑。 “老夫人，求求您了，求求您发发善心，求求我女儿吧……” 那人一进来就跪到叶瑜然面前，搞得叶瑜然一头雾水：“你这是干嘛？你女儿怎么了？” 还将疑惑地目光投向了尚夫人，让她解释。 尚夫人有些窘迫，没想到娟儿娘之前还答应得好好的，结果见了人就反悔了，这不是让她难做吗？ “她女儿难产了，这不听说我女儿之前也难产，被人给救了嘛，就找我了……我本来跟她说好了，老夫人愿就愿，不为难人，结果……对不起，老夫人都是我的错，我给你添麻烦了。” 叶瑜然摆摆手，没放在心上，转头吩咐大丫鬟翠烟，让她叫人。 “别急，你女儿是个什么情况我还不知道呢，我也不能保证我的人一定能帮上忙。但只要我能帮忙，我肯定会让她们出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中的浮屠。” 娟儿娘感激不尽：“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到了路上叶瑜然才知道，娟儿娘之所以那么感激，是因为她那个亲家跟之前她遇到的那个李家一样，因为男女之别不愿望请大夫。 娟儿娘快气死了，她男人和儿子都跟卫家动了手了，可就算这样也没用。 卫家是外来户，那条巷子里住的全是何家，一动手何家人全来了。 产房里她女儿惨叫着，外面又是这么一个情景，娟儿娘急了，想起之前尚夫人提到过她女儿难产被救的事，便跑过来求了人。 刚到院子里，就传来了一股血腥味。 女人的惨叫，与老婆子的咒骂声交织在一起，旁边还有两个被人给绑了的男人，一老一壮。 “姓何的，你们说男女授授不亲，不让请大夫，现在我请了一个女大夫，总行了吧？”娟儿娘望着何塑娘，简直想要吞了她。 何塑娘一看这么多人，吓了一跳：“哎哟，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想干嘛……我又不是不让你看大夫，这不是男女授授不清嘛……” “别给我扯那些有的没的，我请了女大夫，赶紧给我让开。你要是不让女大夫进去，我跟你们老何家没完！” …… 那边惨叫越来越微弱了，叶瑜然也怕出声，连忙上前表示她手里有一只妇产科大夫，全是女的，绝对不会影响到产妇的名声。 当然了，丑话她也要放在前面，大夫不是神仙，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只能说尽力，要是真的情况很严重，救不了了，也不能怪我们。” 叶瑜然虽然愿意发善心，但不愿意把自己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也搭进去。 荷家人虽然有点不高兴，可看到那几个大夫确实是女大夫，便放了人进去。 娟儿娘也跟着到了产房门口：“娟儿，你撑住，娘给你请大夫来了，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娟儿，你撑住啊！” …… 屋子里，叫娟儿的姑娘红了了眼眶。 她现在十分狼狈，满头是汗，疼得连牙齿都打颤了，可稳婆告诉她孩子还没下来。 孩子太大了，再加上胎位不正…… “娘……” 到了生孩子，娟儿才知道生孩子有多遭罪，才知道当年她娘为了生她受了多少苦。 她后悔了。 她真的后悔了，早知道何家这么不是东西，她就不嫁给何塑了。 她爱何塑，但没爱到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啊。 呜呜呜…… 她应该听她娘话的。 她娘早告诉过她，何塑不是良配，她不信。现在好了，要把命搭进去了，她才知道后悔。 就算后悔，恐怕也有些来不及了。 就在娟儿有些意识模糊的时候，她隐隐听到有人说上“麻沸散”“要开刀”之类的。 再接着，她被灌了一碗什么，失去了意识。 “什么？！要……要剖开肚子？！” 娟儿娘吓坏了。 他们是来接生的，怎么变成剖人肚子了？！ 主医弘倩美有些着急，让他们赶紧做决定，产妇已经没力气了。早做决定，她们也能早点动手，说不定还能抢回产妇一命。 “不……不能剖肚子，那是我女儿，我女儿……你们是来救人的，不是来害人的。” 叶瑜然看娟儿娘紧张的样子，连忙解释：“娟儿娘，你别急，弘大夫的意思是，你女儿情况很危险，光靠她自己生是生不下来的，唯有剖开肚子把孩子取出来，才有一线生机，这是唯一能保住你女儿的办法。否则，别说把孩子生下来了，你女儿也会没命……” 何塑娘在旁边冷嘲热讽：“我早就说了，没用的，哪家媳妇生孩子不危险？有的能生下来，有的生不下来，老天爷注定的。你家娟儿生不下来，那是她命不好，不能怪别人……” 她可不管娟儿能不能保下来，只要保证她孙子能生下来就行。 “你啊，就是瞎折腾，早告诉你了，你非不信，现在好了吧？” “之前只是生孩子，现在闹得要剖肚子了。哪家生孩子把肚子都给剖了？” “这剖了能活下来吗？” “那可是你亲生女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仇人，啧啧啧啧……” …… 娟儿娘也没听说过生孩子要部人肚子的，这要把肚子剖了，人还能活下来？ 叶瑜然知道这种事情亦早不亦迟，没时间浪费，只拿了战场的士兵举例，说他们断胳膊断腿的是他们愿意断的吗，有的时候是为了保命。 现在娟儿就是这么一个情况，若是娟儿娘愿意，就按个手印，她让大夫动手，若不愿意她带人走。 至于她走了以后，产妇和孩子是生是死，就跟她无关了。 娟儿娘嚎啕大哭：“我按，我按……” 她手指发抖地按了一个手印。 叶瑜然让还何家人按，何家人末来不同意，可是娟儿娘上去就给了何塑娘一巴掌：“我都按了，你凭什么不按？你要是敢不按，就算那个孩子生下来，我也弄死他！” “你居然敢打我？！” “我打你怎么了？你虐待我女儿，我打你怎么了？我不仅要打你，我还要跟你拼命！” …… 第1668章 开肚取子 现在又是一番混乱。 叶瑜然简直了，没办法，只能盯上了那个站在旁边一直没吭声的何塑。 “你到底怎么想的？这可是你媳妇？她是生是死，可就看你的了。” 何塑不知道何时红了眼眶，沉默地上前按了手印，在递给叶瑜然前，他道：“她能活下来吗？” “只要没有并发症，她就能活。”叶瑜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转头让主医弘倩美她们动手。 她带出来的这几个女孩子，基本上家里都行过医，她们从小耳闻目染，都有些本事。 特别是弘倩美，若不是她家里重男轻女，认为医术只有儿子才能学，以她的天赋，她肯定比她弟弟弘仲文还要优秀。 只可惜，弘老爷子是个老石板，根本就不愿意把医术传给弘倩美。 喜爱医术的弘倩美没办法，只能偷偷学。 后来还被家里嫁给了一个病秧子。 她不爱那个男人，但因为他是病秧子她多了更多学医的机会，对那个男人也挺照顾的。 可再怎么照顾，也抵不过男人自个儿坏了身体。 到最后，婆家还觉得是弘倩美“克”死了她男人，被赶了出来。 她带着嫁妆回到娘家，被视为不祥，一直到叶瑜然挑人学医，这才被人“推荐”到了春之园。 就是周大夫、徐大夫也不得不承认，别看弘倩美是个姑娘，但她确实有天赋，一点既通。 本来弘倩美应该留在春之园深造，但这不是叶瑜然急着用人，想要扩大影响力，多招几个有经验的学生，弘倩美自告奋勇地来了。 “老夫人，选我吧。我打小就喜欢学医，可没有人让我学，我爷我爹不愿意，我男人也不愿意。” “别看我给他拖了几年命，可在他眼里，我就是一个怪人。要不是他不行，早把我给休了。” “我非常幸运，遇到了老夫人。可天底下有多少个我呢？她们能不能像我一样幸运？” “不管她们在哪里，我想告诉她们，别放弃，总有一天，她们也会跟我一样幸运。” …… 那些抱着别的目的学医的，还在春之园上课，也就弘倩美几个人被选了出来。 弘倩美本来就能给人看病，不过因为是妇人，不被人信任罢了。 她在春之园呆的这段时间，除了跟着周大夫、徐大夫、闻大夫继续深造外，另一个就是学人体，学解剖。 叶瑜然让人给她准备了兔子，摸得差不多了，便准备尸体。 一开始叶瑜然还以为她会害怕，结果弘倩美说：“没什么好怕的，我男人后面那年身都翻不了，就是一个活死人，也是我伺候的。他那个样子，跟尸体有何区别？” 叶瑜然：“……” 她能说，牛吗？ 或许有人天生就是来干这一块的，弘倩美不仅医术高超，刀子也稳。 她在春之园对兔子动手时，就没有一只兔子死在手术台上。 这次，弘倩美是第一次在活人身上动手。 叶瑜然虽然对弘倩美的医术十分信任，但也心中打鼓，她对弘倩美要求只有一个——即使大人救不下来，也要把小孩给保下来。 保不下大人，何家人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若是保不下孩子…… 虽然她和他们立下了免责契约，但也不能保证人家不能反悔。 所幸，老天爷是站在弘倩美这边的。 一声婴儿的啼哭，有人抱出了一个浑身有些发紫的孩子，重约八斤。 小孩子在肚子里的时间呆得有些长，所以有些憋气，但初步检查来，还算健康。 “娟儿呢？我的娟儿呢？” “夫人放心，弘大夫还在缝合，我们一直盯着，现在情况良好。若不出意外，天黑前她一定会醒。” 为什么不说很快就醒了呢？ 因为她们喂了药，不喂不行啊，她们总不能在别人意识清醒的情况下动刀子吧？ 所以，一大碗麻沸散下去，直接叫娟儿给睡了。 “好了，再做最后一遍确认。” 弘倩美缝好后，再次检查了娟儿肚子的缝合情况，又和大家确定了工具。 即使只是一团棉花，也是数了数的，就怕缝合的时候把什么东西纳在了产妇肚子了。 确定呼吸，确定脉相，五人收拾了现场，这才放娟儿娘进来瞧人。 娟儿娘虽然着急，但进来的时候被要求换了身干净衣服，洗手洁脸，戴上口罩…… “夫人，别觉得麻烦，这也是为了保护您女儿。她现在刚做完手术，身体很虚，不能见外面的邪风邪气。你得弄干净了，才能避免把这些东西带进来。” “是是是，我都听你们的……”娟儿娘红着眼眶进了产房，看到躺在床上人醒不知的女儿，差点没哭出声来。 助手祝飞荷在旁边小声说道：“她的呼吸十分平稳，脉也把过了，您放心，她现在情况良好，只要继续保持，天黑之前一定可以醒过来。而且我们也会继续留在这里，确保她的安全。” “谢谢……谢谢……我太害怕了……” “不用怕，她会好起来的。我们是大夫，我们的存在就是为了保护天下女性的生育安全。若是连我们都做不到，那谁又能为女人的生育负责呢？这不仅是我们的职责，也是我信的信仰。”祝飞荷嘴角含笑，浑身散发着佛祖似的光芒。 她被挑选出来负责安抚病人，凭的就是她身上的亲和力。 因为老夫人叶瑜然告诉她：“有的时候人病了，不是身体病了，是心里病了。大部分人只关注到身体上的知道，却不知道心理上的疾病也能吓死人。” 中医上并来就有“忧思多虑”“相思病”这样的说法，叶瑜然一套用，很快就将一心向医的祝飞荷姑娘给说服了。 她还年轻，医术比不上弘倩美姐姐，但不怕，只要她努力学习，总有一天她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女大夫。 “总有一天，所有人提到大夫的时候，想到的不仅是男人，还有女人。” “男人做得到的事情，女人也能做到。男人做不到的事情，女人也能做到。” “想想就知道了，天下多少女人因为男女之别的顾虑不敢看大夫，错失最佳治疗，甚至小病拖成在病，自己把自己给拖死了。可如果天下有了女大夫呢？” “有了女大夫，谁还能用男女之别来阻止女人看大夫？” “你们现在在做的，不仅是成就你们自己，同时也是在帮助天下的女人。看似冒了大下之大不韪，但又何尝不是那些跌落泥坛的女人的救星？” “若是连女人都不愿意帮女人自己，谁又还会帮助我们？” …… 第1669章 女人帮女人 叶瑜然没有过于强调“男人能做的事情，女人也能做”，而是仅抓了“女人帮助女人”。 若是连女人自己都不愿意帮助女人，天下还有何人能帮助她们？ 她们不是一个人，她们是天下千千万万个女人。 她们现在在做的，是一件值得被铭记在历史上的东西。 她们不一定所有人都懂，但叶瑜然相信，只要有那么一两个人懂，未来懂的人会更多。 懂的人多了，互相帮助的女人便会多起来，她洒下的种子才会生根发芽，结出美丽的果实出来。 叶瑜然也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跟她们强调：“治病救人不能只凭善良，还要看本事，看能力。” “为什么我会规定遇到危及生命的病情时，一定要让家属签下‘同意书’呢？我们不能只凭着一腔热血先把人救了再说吗？” “可以，当然可以。我们在做的是善事，为什么不可以？可我们是人，不是神，我们在做善事的时候，也要学会保护自己。这份‘同意书’便是保护我们的一件武器。” …… 虽然这东西只能防君子，防不了小人。 可有了这东西，一切就变得名正言顺起来。他们就能往大了里闹，一直闹到官府出面，让官府凭“契约”和大燕律法做事。 别说什么女人不能抛头露面之类的，她们立的可是“女户”，她们看的病人可是女人…… 她们不去做，难道直接让难产的产妇直接死在床上？ 那更说不过去了。 再说了，成立妇产科队伍的是她叶瑜然，当今陛下亲自批的“从业许可证”，谁敢说她们没这个资格？ 叶瑜然给了她们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靠山。 天渐渐黑了下来。 娟儿娘一直守在床边，她不知道女儿什么时候醒，也担心女儿醒不过来了。 若不是那位祝大夫每隔一段时间进来检查一下，微笑着告诉她情况良好，娟儿娘早急了。 她男人和儿子都进不来，孩子生下来后，何家人只顾着庆祝生了一个儿子，没人管娟儿的死活。 娟儿娘恨不能让女儿跟何塑和离，把女儿接回家去。 娟儿…… 娘的娟儿…… 你怎么那么命苦？ …… “娘……” “娟儿，你醒了？”当娟儿娘听到女儿的声音，看到她真的醒了过来，眼泪都堆积到了眼眶里，激动非常。 她真的吓坏了。 “娟儿，你吓死娘了，知道吗？” “娘，对不起。” …… 屋外，娟儿爹、娟儿哥都接到了娟儿醒过来的消息，他们守在门口等待着。 眼看着娟儿娘半天不出来，就喊了一声。 “喊什么喊？娟儿都快累死了，别吵她。”娟儿娘一出来就凶了他们。 父子俩委屈巴巴地：“我们也想知道娟儿的情况。” “没事，人还活着。就是肚子上开了一道口子，晚点祝大夫会陪我一起守夜。祝大夫说了，像这种手术一般会观察三天，若没有意外情况，剩下的会交给我负责，一个月后过来拆线……”为了安娟儿娘的心，祝飞荷将后续需要做的工作一点一点讲给娟儿娘听，让她明白后面还有多少工作要做。 看似麻烦，却也让娟儿娘明白，她女儿娟儿真的没事了。 三天后，尚夫人收到了娟儿娘的谢礼。 “你谢我做什么？我什么都没做……” “不，要谢的，若不是你给我带路，我根本就请不到那么厉害的人。真的，太谢谢你了！若不是她们，我女儿根本就保不住……”娟儿娘比划着，“娟儿肚子上划了那么大一道口子，才把孩子给拿出来。八斤啊，那孩子有八斤重。何家也太不是人了，他们为了生一个胖小子，连娟儿的命都不顾了，故意让娟儿把肚子里的孩子养得那么大……” 娟儿娘甚至都怀疑，何塑娘是不是想换儿媳妇了，故意如此。 何家是不是想换儿媳妇了，尚夫人不知道，到是李家想要换儿媳妇的事，她心知肚明。 当年她男人救了李掌柜，为了还救命之恩李掌柜这么多年来一直非常照顾她们孤儿寡母，甚至还让李学海娶了她女儿。 本来尚夫人是感激的，毕竟她没了男人，她就是女儿的拖累，她女儿想要嫁一个好人家有难度。 尚夫人想得好，她觉得自己还年轻，还能自己住，等过几年实在是动不了了，再让女儿帮忙养老。 李家要不愿意接她过去，她把年轻时攒下来的钱拿出来，再搭着女儿给的生活费，怎么也能请一个打扫婆子，把一日三餐给解决了。 尚夫人做好了所有打算，却没想到李夫人“恨”上了她，老怀疑她和李掌柜有一腿。 有个屁的一腿。 她又不是目光短视之人，她要真跟李掌柜勾搭上了，她女儿如何做人？ 她就那么一个命根子，她怎么可能害了她的女儿？ “你还好，你还有儿子，你女儿在何家过得再不好，还有你儿子给你女儿撑腰？可我呢？我才是惨，你是不知道，我女儿……” “那姓李的也太没良心了，要不是你男人救了她男人，她能有今天？她居然怀疑你？她脑子怎么想的？”娟儿娘一听也气，她跟尚夫人都不是本地人，随夫家迁入。 她还好，不仅有儿子，男人也还活着，所以一般也没有人欺负到她头上。 尚夫人就惨了，一个人带着女儿过，年轻的时候没少被地痞流氓盯上，幸好大家都知道她身后有一个李掌柜，一般也不敢做得太过份。 她也看在这个份上，平时有个什么也会照顾尚夫人一些。多年下来，没感情也处出感情了，尚夫人是什么人，这邻里邻居的，有几个不知道？ 再老实不过。 人家要不想守，早改嫁了，能等到几天？ 都一大把年纪了，要抱孙子的人了，谁想不开做这种事情，坏了自己和儿女的名声？ 娟儿娘怕李夫人做事不地道，娶了人家女儿就好好对，你要不乐意当初别娶啊。人家望梅也不差，嫁不了镇上的人，嫁到镇外的乡下也行啊。 “当初我就说，你应该让你女儿低下，找个乡下老实，兄弟多的，你再帮衬几把，人家还不把你这个丈母娘供起来？”娟儿娘说道，“你不像我，我是没办法，娟儿跟人家看对了眼，我不乐意也不行。现在好了，娟儿后悔了也晚了，孩子都生了，还能如何？女人啊，就是这样，命苦，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人了就没得选了。” 第1670章 互相抱怨 “我这不是……这不是被李家给骗了嘛。说是报恩，要娶我家望梅，我又是教她绣花，又是学了做账，就是怕嫁到那边帮衬不上，让她男人看轻了。我千想万想，哪想到李家会是这么一个火坑啊……”那个时候，尚夫人哪里想到啊。 她年轻时候没吃过什么苦头，男人死了有李掌柜照应，也没吃什么苦头。 这女儿长大了，能留在镇上，她又如何愿意让尚望梅嫁到乡下去种地？ 日晒雨淋的，她女儿吃得了那个苦？ 嫁给李掌柜的儿子，不说穿金戴银，但也有丫鬟伺候，风吹不着，日晒不着，多好啊。 “是啊，谁能想到呢？我当初也是见何家条件不错，他娘是苛刻了点，但何塑跟我女儿一块儿长大的，多少有些感情，怎么也能护着我女儿几分。大家都是多年媳妇熬成婆，熬熬就好了，谁想到……”娟儿娘跟着叹息。 “唉……” “唉……” 你一声，我一声的，感觉女人真是命苦。 她们也没啥高要求，就是想嫁一个能吃得饱饭的男人，怎么就那么难呢？ 按理说，家丑不可外扬，可自家姑娘吃了那么大的亏，当娘的又有哪一个心里舒服？ 这不，外人打听起来时，两人也没替李家、何家隐瞒，就说了难产那天的事。 他们一个个唏嘘尚望梅、娟儿两姑娘的命运的同时，也将那个什么妇产科大夫给记了下来。 ——她们这么厉害？！ ——专门接生的女大夫？ ——那敢情好啊，谁家没有女儿，谁家没有要生孩子的儿媳妇？ 这外面的大夫都是男的，生产的时候不好请，可若换成女大夫那还有什么好忌讳的？ 只要她们有那真本事，价钱又不贵，请了。 有人特地往叶瑜然他们租房子的那一圈溜了一下，结果就发现有个院子挂了一块牌子出来，门口还坐了一个腿脚不方便的壮汉，脸上有疤，看上去还有些吓人。 一时间，没人敢靠近。 壮汉见了，跟他们打招呼：“看病还是请大夫啊？春之园妇产科医院只看女人的病，要看男人的病，换个地去。” 马大叔看他面相凶，但语气还算和气，便大着胆子上了前：“这是……药堂？” “春之园妇产科医院。”壮汉指着牌子念了起来，“妇产科医院，专门给女人接生的地方，妇产科就是妇女生孩子的意思……医院嘛，就是看病的。这里主要是管女人生孩子的，若是有别的毛病，大夫有空也会看。不过现在大夫少，忙不过来，主要还是管生孩子的事……” 特别还强调了，因为是给女人看病，春之园妇产科医院全是女大夫。 所以哪家要是有人要生产，只请一个稳婆不放心的，可以来他们这里再请一个女大夫回去。 他们这儿最厉害的是弘大夫，刚到瑞南镇，药堂还没开呢，就已经顺利地解决了两起难产。 哪家的没说，只说一个是胎儿不正，一个是胎儿过大，没力气生了。 “丑话先说在前面，女大夫可以请，但要是以为我们这儿的大夫全是女的，就欺负人家，”壮汉放了狠话，“别怪我老秦下手狠，我老秦可是上过战场上过杀的。” 顿时凶神恶煞，一看就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马大叔有点怕，赶紧摆手：“不会不会，没事谁欺负女大夫啊？无缘无故的，肯定不欺负，大家还指望女大夫给家里的女人看病呢……那个，生不出孩子看不看？” “看。”老秦看了他一眼，“不过不能光女人来看，男人也要来。” “啊？不是……不是只看女人吗？男人来干嘛？” “就跟种地似的，你光看地行不行，不看一下种子吗？女人是地，男人是种子。生不出孩子，又不是的一个人的事，种子也要看。” 马大叔：“……” 哦吼，还有这种事？！ 那……那他儿子…… 不敢想，完全不敢细想。 一开始，还是这条巷子附近的人知道这里开了一家专门接生的医院，待有人请了两回，名声才慢慢传了出去。 春之园的口碑就是好，但凡弘大夫出马的，基本上没有不顺利把孩子生下来的。 就是马大叔让他儿子带了儿媳妇来看病，结果发现有毛病的不是他儿媳妇，而是他儿子这事，让马大叔有些心情复杂。 敢情，他们看了那么多年毛病，全看错了？ 白花了那么多冤枉钱。 马大叔的儿子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他年纪轻轻就是一个厨子，长年累月在厨房呆着，影响了种子的质量。 弘大夫的意思是，先开副药膳调养着，让他儿子先换份别的工作休息一段时间，等把孩子生了再做厨子。 “咋做厨子还能影响生孩子？！”有亲戚打听到，一脸惊讶，怀疑马大叔是不是被人给忽悠了。 “这你就不懂了，男人是种子，那种子本来好好的，天天被火烤着，种子就不好了，当然就种不出来了。” “叔，你不会被人给骗了吧？” “胡扯！”马大叔顿时瞪大了眼睛，说道，“人家春之园的本事大着呢，我在那里观察了好几天，她们出诊了好几次，事后我也去打听了……她们是有真本事的人，就算把人的肚子给剖了，也能缝好，养一段时间就活蹦乱跳了。” 还拿何家的儿媳妇娟儿举例，说当初她就是第一个被剖的，现在不抱着孩子出门见人了？ “你要不信，你去春之园瞧瞧，还能看到何家媳妇在那里打小工。” …… 还真有人去了。 熟一点的，还让娟儿撩开衣服给他们看，看肚子上是不是真的有一条缝合过的伤痕。 不熟一点的，只能听别人转述。 不到三个月时间，春之园的名声就打了出去，弘倩美等人忙疯了。 但凡疼女儿的人家，哪家不想请个大夫回来瞧瞧？ 特别是那里家族条件好的，以前没办法，只能请男大夫。现在好了，有了女大夫，还是有真本事的，不请白不请。 多来几次，弘倩美就不想出诊了。若不是什么急疹，她把工作分派给了两个助手。 同时春之园也贴出了告示，表示春之园人手紧张，若无急症，还请来堂求诊。 这天，祝飞荷遇到了一桩事——一个丫鬟偷偷拦住了她，想给她塞银子，让她帮忙跑一趟。 一开始祝飞荷是拒绝的，毕竟不是什么急症，她这边忙着呢。 可那丫鬟说：“好姐姐，求求你了，帮帮忙吧，我家小姐还没订亲呢，这要跑到这边来看信，传出去会被人笑话的……” 第1671章 她看的是妇科病? 祝飞荷反应过来，貌似这丫鬟家的小姐看的是妇科病，而不是生孩子？ 确实，这种没订亲的姑娘不太好往她们这里跑。 这一路太明显了，一看就知道是身体出了毛病。要是传出了身体出了毛病的话，谁还敢娶？ 就是已经订亲的，怕也要被说闲话。 不过她也没自作主张地就跟人跑了，而是带丫鬟从侧门进入，到里面报了一个备，带了一个医疗护卫队队员，才跟着丫鬟走。 丫鬟简直服了，哪家请大夫这么繁琐？ 要不是为了她家小姐，她早甩脸走人了。 丫鬟脸上的情绪藏不住，祝飞荷又是专精心理和表情这块的，一眼就看出来了。 但她没做任何评价。 老夫人叶瑜然说了，给人看病可以，但再急也没有她们自己重要。 她们进春之园的第一课不是医学课，而是“自我保护指南”。 每一个女大夫都必须严格遵守春之园的《自我保护指南》，谨防意外。 她们每一个都是珍贵的，是春之园花了时间和金钱培养出来的，她们每一个人的本事都能救很多人。 但时人对女性的恶意太大，有来自男人、女人，甚至是小孩的，她们要学会分辨，仅防被人“诱拐”“陷害”，乃至是被人给害了。 “我不管你们的医术再厉害，你们都必须学会自保，唯有保护好自己，才能帮助更多的人。” 祝飞荷虽然年轻，可也知道时人对女人的苛责。若不是春之园，她根本无法正大光明地触碰医学，向家人证明——即使她是女人，她也可以做得比任何人好。 她进春之园前，她爹把她叫过去，认真和她谈了一夜。 “飞荷，爹不让你学医是为了你好，学医没那么简单。你以为你爹在外面给人看病，就风风光光的？” “再好的医术，也抵不过人心。你爷爷年轻的时候，就认识过一个医术极好的人，遭人妒忌，直接被人给害了。” “也有人研究出了一个特别好的方子，可消息刚传出来，就家破人亡，方子也不见了。” “出门看诊，还要小心被人给讹了。” …… 男人给人看病都如此难，更不要说是女人了。 “被人讹了，花点钱消灾也行，可若是女人，你遇到了坏人就只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你忘了，前几年隔壁巷子里有个姑娘跳河了，她就是回家的时候落了单，被人给盯上了。” “还有那个卖豆腐的萧婆子，还记得吧？她年轻的时候，爹死得早，弟弟还小，娘也不争气，她没办法，为了养活一家老小抛头露面卖豆腐。结果就有人传她跟别人不三不四，坏了名声，没人娶了。” “她弟弟长大了，娶了媳妇，还抢了她的豆腐摊。有人给她做主吗？没有，就是她娘也嫌弃她……” …… 祝爹有一个个活生生的例子告诉祝飞荷，外面很危险，她是被家里保护得太好了，才不知道一个姑娘在长大成人的过程中，稍微一个不注意就有可能被人给害了。 世人也容不下有本事的姑娘，传几句小话，造几句谣，就能毁一个姑娘的一生。 祝飞荷辗转反侧了好几天，最终还是咬了牙：“爹，我想去。我喜欢学医，我看着你教哥哥，我心里就想，要是有一天，我也能给人看病就好了。” “那是春化山庄的东家，我相信她。” 一句“春化山庄”打败了祝爹。 他们生在长在这个地方，哪里不知道春化山庄开办以后对他们这里的影响有多大？ 地里的庄稼翻了倍，菜的花样变多了，能打的工也变多了。 因为大家的日子好过了，也舍得钱看病了，祝爹的生意也好了起来，带着家里吃上了肉，穿上了新衣。 他可以不信任何人，但不能不信春化山庄的东家。 “爹，你别怕，我只是去读书，又不是立马给人看病。实在不行，大不了学了几年，我就回来。” 话说得好听，谁能想到祝飞荷进了春之园没多久就因为表现突出被东家给瞧上，选进了第一只妇产科队伍呢？ 所以当祝爹还以为自家女儿还在本地的春之园学习时，其实祝飞荷早跟着东家跑进京，又出京南下，到了千里之外的瑞南镇做女大夫去了。 祝飞荷虽然对祝爹隐瞒了自己南下的事，但对于自己的安全特别注意，严格遵守《自我保护指南》。 到了某个茶楼，祝飞荷见到了那位毛小姐。 显然，毛小姐是背着家里人出来的，也是私下里偷偷请的大夫。 祝飞荷：“……” 明明干的是正儿八经的事情，却跟做贼似的。 她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老夫人会说“女人帮助女人”了。 实在是，女人太难了。 刚刚她带人来的时候，那丫鬟还让她带来的医疗护卫队队员站远一点，别让人看出来了。 进了包厢后，包厢里只有毛小姐一个人，除了这个传话的丫鬟，其他人被她给支走了。 祝飞荷也不废话，开门见山就问了病情，还给毛小姐把了脉。 其实，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就是一些卫生问题造成的炎症。 对于未婚的姑娘来说，这简直太羞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跟人不干不净，否则怎么会得这种毛病？ 于是，毛小姐根本不敢让外人知道，包括她娘。 她藏得死死的，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偷偷摸摸地自己用药草。 她以为自己洗干净了，其实不知道的是，正是她用的这些东西彻底破坏了那个地方的酸碱平衡，然后…… 越洗越糟。 祝飞荷让她停下那些乱七八糟的药，让她用盐水洗。 “你的问题应该是体质问题，因为你身体不好，外邪入侵才会导致这些问题。我给你开副补身体的药膳，回去让丫鬟弄给你你吃，就是普通的药膳，外人知道了也没事，就是补身体的……”怕毛小姐担心，祝飞荷还特地强调了一下。 光吃不够，还希望毛小姐把五禽戏练起来，饭后多散散步，别整天坐着不动。 贴身的衣服一定要用热水洗，特别是来月事的时候，月事带最好用烧开的水烫一烫。 “就像伤口没处理干净会肿一样，姑娘那个地方娇弱，碰到了不干净的东西，或者体质若了，就容易出现这种问题。你以后多注意一些，多锻炼，身体好了，抵抗力强了，就没事了。” 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忐忑不安了许久的毛小姐红了眼眶：“所以我没有不干不净，只是身体不好，被外医院入侵了？” 第1672章 大夫自我保护指南 “对，就跟伤口没处理干净会肿一样，就是卫生问题和体质问题，别的没有。” “太好了，我还以为……”眼泪水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她真的被吓坏了。 她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知道自己的这种毛病，有了异味，不舒服…… 她真的没有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她完全不明白，她连男人的手都没牵过，怎么会这样？ 若是让人知道，岂不是…… 祝飞荷哄了一会儿，安了她的心，这才告别离开。 丫鬟看着眼泪汪汪的毛小姐，也是一阵心疼：“小姐，没事了，以后奴婢会盯着那些丫鬟，一定让她们把贴身的东西洗干净了。” “还有啊，小姐，你以后不能整天呆在屋子里不动了，五禽戏一定要做起来，女大夫可说了，体质不好，也容易这样。” …… 毛小姐知道自己体弱不爱动，可经过这次的事情后，她吓坏了，一个劲地跟丫鬟保证着，她以后一定好好运动。 还让丫鬟监督自己，不能老呆在屋里。 主仆二人回去试了没多久，症状就消失了，心中庆幸不已。 自那后，再不敢偷懒，也不敢随便再乱用药了。贴身的衣物也都分开了，隔一段时间就用热水烫一下。 祝飞荷回来后，就将此事丢在了脑后，毕竟对她来说不过是出诊了一趟，例行公事罢了。 可没想到几天之后，这位毛小姐又上门了。 只是这一次，她红着眼眶，一副要找祝飞荷拼命的样子。 因为闹得有点大，叶瑜然不得不出面。 一问方知，毛小姐之所以会上门，是因为她被人传了坏话，说她在外面乱搞，所以才得了妇科疾病，看了妇产科医院的大夫…… 言语间，毛小姐认为是祝飞荷传出去的。 自己培养的大夫，叶瑜然再清楚不过，别说传这种瞎话了，就是病人的隐私，也只有看诊的大夫知道，非必要，其他人无权查看当事人的“看诊记录”。 在课堂上那么强调“隐私问题”，祝飞荷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你别急，我们肯定会给你一个说法，不过也请你放心，我妇产科医院的大夫绝对不会随意泄露病人的隐私，若不是你上门，即使是我都不知道这件事情。”叶瑜然说道，“我可以跟你保证，这件事绝对不是祝大夫传出去的，我们在培训的时候就已经强调过保护病人的隐私问题，她在这一块的考试成绩拿得一向是优秀。” “可……可我的名声毁了……”毛小姐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她一个年轻的小姑娘，碰到这种事情还怎么活啊？ 这边还没解释清楚，毛家人就已经听到动静上门了，毛老爷嫌她丢脸，要抓她回去处理，毛夫人却不相信女儿会做这种事情，求着情。 叶瑜然好不容易才把场子给压下来，又混乱了。 她一阵头疼：“好了，别吵了，安静！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在我的地方闹事？” 毛老爷顿时警惕：“请问这位夫人是……” 瑞南镇突然开了这么一个医馆，打听的人必然不少。大家只知道这位背景雄厚，但到底是什么底细，却无人清楚。 叶瑜然说道：“我儿子是当朝驸马，你说我是谁？” 就那么一句，就没有人敢随便吱声了。 毛夫人扑通一声跪到叶瑜然面前，求她替自己的女儿做主，她女儿不是那种人。 “毛夫人，起来吧，毛小姐肯定不是那种人，我都不知道这些风言风语怎么来的。”叶瑜然转头喊了祝飞荷过来，“这位就是祝大夫，你女儿请上门看过的女大夫，也真是误会了，祝大夫虽然是妇产科大夫，给人接生的，但人家又不是只精通这个……你女儿见她，不过是想要一些美白皮肤的方子。姑娘家爱美，脸皮薄，不好意思让外人知道，所以才避着了些人……” 说着叶瑜然就叹息，“我就不明白了，怎么她跟祝大夫碰一面，就让人传出这种话来了？用心如此险恶，一看就是后院的手段，怕不是毛小姐平时没怎么注意，得罪了什么人吧？” 这摆明了嘛，从姑娘家的名声下手，除了某些小肚鸡儿的人用这种恶心的手段，平时谁会用？ 为了证明她说的是实话，叶瑜然还让大丫鬟翠烟拿了一套“桂花身体乳”过来。 她非常庆幸，两处宅子隔得近，拿取东西方便，要不然还真麻烦。 叶瑜然告诉毛夫人，这“桂花身体乳”是研究出来的药妆容，用的都是无毒无害的草药，长期使用能够美白皮肤。 药膳不建议毛小姐吃，她现在年纪还小，是药三分毒，吃多了不好。 毛夫人感激不已，她不知道叶瑜然说的是不是真的，但这样一说，这件事情就定了性，以后谁再乱传，她也能驳了回去。 至于毛小姐“得罪”的是谁？ 平时闹得不愉快的小姐妹就那些，稍微一猜就知道是哪几位，再细细一查，还能查不出来？ “这种手段真的是太恶心了！毛小姐差点就被人给毁了，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怎么能这样？”朱八妹跟容七出去玩了，错过了现场。 回来听到人说起，还替毛小姐抱了几句不平。 “所以说，想要毁掉一个女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说她跟人暧昧，水性杨花。”叶瑜然说道，“要不然你以为，我平日里会那么注重你的名声？” 就是因为太在乎，所以她才会左右反转，一会儿觉得朱八妹这样好，一会儿觉得朱八妹那样好。 自由和名声之间，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名声”，不敢拿朱八妹的一辈子去赌。 “娘……”朱八妹挽住了叶瑜然的胳膊，撒着娇，“能成为你的女儿，我真的太幸福了！” 叶瑜然笑着戳了戳她的额头：“那自然，你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成了我女儿。同样我，我也希望你能够一直幸运下去，一帆风顺，万事太平。” “有娘的女儿是个宝，我就是娘的大宝贝。” …… 母女俩黏糊了一会儿，这才说起朱八妹今日出行的事情。 她今天和容七出去也不是单纯为了玩，也是为了摸摸瑞南镇的情况，算是叶瑜然对二人的一个考验。 朱八妹想做女强人，想做生意，叶瑜然不可能一直替她做主，便想趁着这些机会让她好好磨炼磨炼，看看她眼光如何。 一只羊是赶，两只赶是赶，顺便也带容七捎上了。 第1673章 考察瑞南镇 容七可不会觉得叶瑜然多管闲事，他巴不得跟着朱八妹学呢。 他跟朱八妹打了这么久的交道，一直知道她天马行空，做生意特别有创造力。后来得知是岳母教出来的以后，心中更是羡慕。 现在有机会在叶瑜然身边学习，不要太高兴。 夫妻二人带着简管有外出，有朱八妹的四大丫鬟当帮手，将瑞南镇摸了一个底朝天。 完事后，写了一份商业计划。 按容七的想法，商业计划嘛，自然是怎么赚钱怎么来。凭朱八妹手里的那些产业，简直不要太容易。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设想中的朱氏染布坊、朱氏女红坊、朱氏成衣坊、朱颜坊之类的，朱八妹并没有完全采纳。 “我们朱家是靠吃食起家，但我们朱家不是靠这个吃饭，”朱八妹望着容七，一脸认真，“你应该有听说过朱氏书塾吧？那也是朱家的产业。” “书塾不怎么赚钱吧？” 朱八妹摇头：“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必须赚钱。就像我娘建的妇产科医馆，她的初衷也不是为了赚钱。” 容七眨了眨眼睛：“你想要做善事，我不反对。但娘也说过，善心可以发，但要在有余力的情况下。我们可以一边赚钱，一边做善事。” 朱八妹轻轻笑了起来：“我们也可以让书塾赚少，只不过赚得少一点。这个我有经验，以前在老家的时候……” 容七撑着下巴，听得一脸认真。 他时不时眨了眨眼睛，对朱八妹那不曾参与的过去充满了意外与惊喜。 那样的她，如此鲜活，就好像天上的星星，明亮耀眼。 让他知道，原来即使是女人，也可以做那么多事情。 他对那个充满了神秘与特殊的朱家村好奇满满，他想要知道那是一个怎样的地方，才能孕育出朱八妹这样的姑娘，才能让女人活得如此精彩。 一边说，一边调整商业计划。 最后容七发现，朱八妹似乎不只是想要做几笔生意那么简单，她想要改变的是整个瑞南镇。 容七也看出来了，朱八妹写得那么明显，那么大胆，怕不只是想完成一份商业计划书而已。很可能里面还藏了几分试探，想要看看他能接纳她接纳到什么程度。 他会接纳到什么程度呢？ 容七的眼睛里好像有星星一般，璀璨夺目，他笑着说道：“我感觉，跟你在一起，每天都是惊喜。” “真的？”朱八妹脸上也带上了笑容，眼睛宛如星辰一般被点亮了，同样也是一片星空。 “嗯！我很高兴能够遇到你，也很高兴能够娶你，我觉得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大概就是让你做了我的妻子。” “我也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到了你。” …… 幸好叶瑜然不在这里，否则她就会听到朱八妹对她说过的甜言蜜语，也对容七说过。 当娘得吃女婿的醋？ 理智会告诉她：不可以！ 但感情上…… 感觉女儿不那么爱自己了，怎么办？ 其实，女儿有了别的可以安心依赖的地方，也是一种幸福吧。 做母亲的，又有哪个不希望女儿能够遇到那个对的人，幸福一生呢？ 叶瑜然怕就怕在容七不是那个人，怕就怕在朱八妹现在动了真感情，以后会被伤得最深。 看到朱八妹拿过来的商业计划书，叶瑜然好半天没说话。她望着总设计师朱八妹旁边还有容七的名字，好一会儿道：“这份计划书，你给他看了？” “嗯！” “他同意？”叶瑜然抬起头来，望向朱八妹。 朱八妹点头，嘴角含笑地说道：“他为什么不同意？” 看到她嘴角幸福的笑容，叶瑜然觉得自己懂了，既心酸又欣慰。 自家的白菜，终究是被猪拱走了。 “好，那就……你们商量着办吧。” “好。” …… 得到叶瑜然的允许，朱八妹开心极了，她觉得自己再一次得到了叶瑜然的认可。 她拿着这份商业计划书，将一帮人召集过来开了一个会，讨论细节。 朱八妹知道，想要直接改建瑞南镇是不可能的，但是她可以从买地建厂房招工开始。 她曾经参与过安九镇的改建工作，对这个再熟悉不过。只不过那个时候有官府的支持，而这一次…… 他们是民间资本。 她想试着用民间资本影响民生，看看民间资本到底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当然了，官府的“许可”绝对是要的，这个不需要她操心，到时候叶瑜然出面即可。 这次叶瑜然出来，带了瑶月公主的手谕。 之前提到的各种工坊，还是要建起来，但目的不再是为了赚钱，而是带着女人们赚钱，让她们从获得收入来源开始，慢慢提高她们在家里的地位。 部分表现优秀的，提供成年人培训——朱家村短期培训模式。 男女同工，或者单亲家庭（这里专指女性）没办法带孩子的，厂房提供“托儿所”服务。 大一点的，则是朱氏书塾瑞南镇分校，从一年级到六年级，包揽整个小学。 至于中学，根据现实情况而定。 甘逸仙悄咪咪地凑到了叶瑜然耳边，小声道：“八妹的动静有点大，感觉不像是商业计划，倒像是……基建。” “她想把安九镇那一套搬过来。”叶瑜然没有否认。 甘逸仙挑眉：“你确定？这里可不是安九镇，当初八妹能在安九镇弄得那么顺利，那是戴县令信任朱家，可这里……我们人生地不熟的，有几个信？” “所以，我弄了一个妇产科医院。” “不是吧，你这么早就开始铺路了？！”甘逸仙惊讶，他真的以为她只是发善心，做功德，没想到从她带朱八妹上路开始，就已经在铺路了？ 我的乖乖！ 她是真的打算扶持朱八妹接班？ 有妇产科医院开路，普通老百姓肯定会相信妇产科医院背后的东家。 那么多女性顺利产子，不管是她们自己，还是关爱她们的家人都会视妇产科医院为再生父母。这个时候，妇产科医院再给她们推荐活计，让她们赚钱，尝到了甜头…… 有的门不能开，一旦开了，尝到甜头的老百姓就会蜂拥而至。 当年青远县的女人工厂，甘逸仙到现在都还记得。 “我早说过，她是我女儿。”她想给她最好的。 甘逸仙没有说话。 他以为，她让朱八妹嫁人以后，就改变了那个念头，没想到她从来就没变过，只不过改变了策略。 她心疼朱八妹，不想朱八妹孤身一人，想给她找了一个伴儿。 可如果朱八妹走这条路，这个伴儿就不好找了。不仅欣赏朱八妹，还要愿意支持她，跟着她跑。 这要求有点高，也难怪叶瑜然当初挑女婿的时候跟挑什么似的，精心细选，反反复复，几番后悔…… 他都快以为她疯了。 所幸，世上有一个容七，她如愿了。 第1674章 叶瑜然的怀疑 再望向容七，甘逸仙有些羡慕：这小子真是幸运！不像自己，呆在师傅身边这么多年了，还是身份未明的状态，唉…… 也是他不敢挑明吧。 朱老头还在，叶瑜然还是“普通人”，还有很多现实问题在这里摆着，挑明个屁。 他现在只盼着时光跑得快一点，好快点让她“百年”，如此他就能正大光明带走她了。 甘逸仙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一直被盯着的叶瑜然若有所觉，但她转过头来时，却有些读不懂他的眼神——开会呢，还能开小差？ 这是想到了谁，眼神这么温柔？ 难不成，偷偷背着她谈恋爱了？ 叶瑜然只是怀疑，到底是不是就不知道了，毕竟这小子一向嘴严，她试探了几次都没结果。 唉…… 也不知道未来谁能把这小子拿下。 不由自主的，叶瑜然也有些走神，开始怀念起自己那逝去的青春。 一个会议，两个人走神。 还好他俩都是来“旁听”的，做主的是朱八妹和容七，要不然还真有点麻烦。 想得到叶瑜然认可的朱八妹看到这一幕，有些想笑。 她娘到底有多放心她，开个会都能放心地走神。 甘逸仙也是，他跟娘呆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也越来越像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娘的儿子呢。 但朱八妹也不得不承认，人家对她娘用心，如此孝顺，她娘想不动容都难。就是她在旁边瞧着，也没办法拿他当外人。 “你听说了没有？城北新批了一块地，据说要建什么女人工厂。” “女人工厂是干嘛的？” “给女人干活的。” “女人能做什么活？刺绣？洗衣服？”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听说月银挺高的，比一般的客栈小二还要高，要没房子，还给房子住……” …… 几个大娘在那里讨论着，路过的徐大娘听见，竖起了耳朵。 本来她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这不前段日子她女儿才刚生了一个姑娘，被婆家媳妇，闹得有些不愉快嘛。 她也是一个急脾气的，带着男人、儿子就上门找了亲家。 一着急，理没说成，把亲家公给打伤了。 这下好了，两家闹翻，她也把姑娘和刚出生的外孙女给接回来了。 她放话，那边要是不来接，就不回去了。 而那边呢，也硬气，都快一个月了，也没见人来接。 短时间内，她儿子、儿媳妇没说啥。时间长了，她闺女在娘家都坐完了月子，还带着小的在娘家带着，便有了闲话。 左右邻居也在说。 看到儿媳妇这个样子，徐大娘知道，她姑娘怕是呆不住了，再呆下出去，要出问题。 可这样送女儿回家去，她又有些不甘心。亲家太不是人，她女儿吃了那么大的亏还送回去，岂不是以后会被欺负得更惨？ 因此，这种时候听到瑞南有个什么女人工厂，专招女工，包吃包住的消息，她惊喜极了，立马想到：女儿徐春华在娘家呆的时间长了，儿媳妇有意见，她可以把女儿送到女人工厂去啊。 反正都出月子了，回夫家也是干活，还不如到女人工厂去，又吃又住，还能拿钱。 想来夫家那边听了，也会急着接她女儿回去——谁家媳妇能往家里拿钱？ “春华……” 徐大娘回来，就喊了女儿的名字。 徐春华正在屋里生闷气，原来刚刚她喂奶的时候，嫂嫂见了，说什么大的吃白食，小的也吃云云。 徐春华有些委屈，这是她娘家，她娘都没意见，大嫂凭啥有意见？ “娘……” 徐大娘一进屋，就看到女儿红了眼眶：“咋了？你大嫂又说你了？你别管她，她就是一天累得慌，说几句，又不会真赶你。” 夹在中间的徐大娘也很为难，她现在是能硬气地替女儿做主，可等她老了，伺候她的是儿媳妇，她总不能把儿媳妇得罪死吧？ 何况，儿媳妇会有意见，也不是因为别的，实在是大家没料到老龚家这么不是东西，这么久了都还不来接人。 难不成，是真的准备换媳妇了？ 按下这些猜想，徐大娘高兴地告诉徐春华，她给她找了一个去处。 “你别误会，娘不是赶你走，实在是现在这个情况，老龚家若一直不来接你，你一直呆在娘家也不是办法。娘就想着啊，趁他们家没来人，你自己出去做活挣钱，孩子我给你照应着……” “你要干得好了，给你嫂子添点东西，你嫂子也高兴，也就没意见了。” “你夫家那边呢，听到你挣钱了，也就知道急了，除非他们不想要媳妇了。到时候他们上门，你也能硬气些。” …… 徐大娘的劝说，徐春华怎么可能不怕，她也老早就在想这些事情了。 她知道娘当时接她回来是为了她好，是想要硬气一回，免得她被婆家蹉跎。 可谁也没想到老龚家这么不是人，而她也不可能一直呆在娘家。短时间内嫂子还能忍，时间长了，嫂子肯定有意见。 她哥也不容易，膝下三个儿子，和她爹两个人干活养一大家子，若是以后还要加上她这两张嘴，意味着兄长家的孩子就要少吃一点，嫂子没意见才怪了。 果然，当嫂子得知徐春华找到了活干，以后会给家里交生活费时，脸上露出了笑容。 徐春华也微微松了口气。她怀着忐忑的心情，拿着自己的身份牌，和大家一起去工厂广场上开会。 平坦的地面，用砖头砌起来的房子，据说那是用一种叫“水泥”的东西修建的，既便宜又牢固。 他们“租”到的员工宿舍也是用这种东西建的，徐春华去见过，几个人一间的屋子里搭的是上下铺，每人一个床铺。 这种十二个人一间的员工房是免费的，如果想要住条件好的单人间，那就要花钱了。 大部分进女人工厂的人条件都不好，大家都想着怎么省钱怎么来，所以租单人间的极少。 但像徐春华这样有孩子的，等孩子大一点，住单间最是方便不过。 即使还没断奶，等他添辅食了，不需要那么频繁地喂奶时，就可以送到女人工厂的托儿所去，按点过去喂一顿就行了。 待下班，就可以带着孩子回家。 一日三餐都不用做，还有员工餐。 徐春华一开始听说的时候，还不敢相信。 但旁边的周大姐告诉她：“别说你不信，就是我刚听到的时候，我也不敢相信。要不是我那个三岁的女儿就在托儿所里待着，我自己也不信。” 第1675章 生不出儿子怎么办? “你有一个三岁的女儿？” “我不仅有一个三岁的女孩，我还有一个八岁的儿子呢。要不是我有这么一个儿子，我婆婆哪里会不让我改嫁？不就是怕我改嫁了，我后面的男人对她宝贝孙子不好嘛……”抱怨归抱怨，但现在有了工作，周大姐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嫁给后面的男人还要生，若生不出儿子还有麻烦。生了吧，前面生的后面生的都得疼，偏心哪一个都不好。 后面的男人若讲良心，还会对前面生的那个儿子好，他要不讲良心，她还能怎么办？到时候吃苦受罪的，还不是她的儿子女儿？ “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偏心哪个都不好。偏哪一个我都心疼。那我当时没有改嫁，现在有了工作，自己一个人干活也能养活他们两个，感觉是日子也有了盼头啦。” “是啊，有了盼头了。”徐春华感叹着。 她不也是？ 现在老龚家来不来接她，她都不怕了。她现在了有了工作，没养活她和女儿了，也不怕那边不来接她了。 女人工厂的日子真的很好过，一日三餐有人做，孩子也有人帮忙带，她工作完了洗个衣服，打扫了下卫生，再把孩子给哄睡了，一天就过去了。 这日子快得让人不敢想象。 徐春华完全不怕女儿在托儿所里被人给欺负了，因为她娘就在托儿所里工作，帮忙带孩子、做饭。 就是她嫂子也进了女人工厂，将家里的小子扔进了托儿所。 只可惜，大一点的就不能进来了。 可没过多久，女人工厂的管事就统计了厂子里的儿童情况，直接办了一个针对6-14岁的小学启蒙班。 虽然是大班课，但那可是能读书识字的课，还会学做账、做各种手工、家务、女红…… “啊，还要学做女红，那不是女娃娃学的吗？为什么男娃娃也要学？”有人表示不解。 瑞南小学的女先生笑着说道：“为什么不学？你们大人那么忙，他们小孩子要自己照顾好自己，若是可以，还能帮你们缝个衣服、做双袜子不好吗？又不需要他们做得多好，让他们体会一下做父母的辛苦，会就行了。” 能来女人工厂上班的，基本上家里条件都不好，尤其很多还是单亲家庭（只有娘，没有爹），女先生的这种说法立马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对于上流人物来说，男女分工比较明确，可对于生活在底层的老百姓来说，实用才是最重要的。 虽说男人做女红会被人笑话，但若家里没有女人，那男人还能不做了？ 衣服照样要洗，照样要缝，饭也照样要做。 说白了，就是有女人做的时候，男人不用做。但没了女人，男人就得自己来。 女先生是青远县女人工厂那边调过来的，工作经验丰富，应对这些问题多多的家长们，那叫一个如鱼得水。 其实她心里清楚，男娃女娃一起学哪里是因为这个，中心思想还是希望“男女平等”。 不管外面是什么样子，但只要在他们办的托儿所、小学，男孩子、女孩子都应该享受同等的待遇——学习不分男女，只分特长。 为什么要分特长呢？ 因为每个人擅长的东西不一样，有的人术算比较厉害，有的画画比较厉害，有的人做手工比较厉害…… 但不管是什么，只要他们愿意去学，书塾就愿意教。 女先生一直在等着有人问：“这书塾，不是只有男娃才能上吗，为什么女娃也能上？” 等了半天，却没有几个人问。 她在心里叹一声，说自己白准备了。 叶瑜然一听，“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没人问，不是正好吗？你想回答一个问题，也少费些口舌。” 女先生表情哀怨：“老夫人，你请我过来，是让我大展拳脚的，结果来了以后才发现，需要我发挥的余地太少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这边的人好像比清远县的那边的人要听话多了。” 朱八妹说道：“不是这边的人不听话，而是这边情况比较特殊，我们先在这边开了一家专门给女人看病的医馆，表面上专管接生，但其实各种女性疾病，或者不方便男大夫看的女患者，她们都会选择这边……对于他们来说，我们就是救死救难的活菩萨。活菩萨的话，有几个不听？” “所以我才说，我感觉这边的工作能力没有我想象这么大，比青远县不知道要轻松多少倍。” “你别急，后面的工作还多着呢，现在他们几次没有反应过来。你再等等，时间长了，肯定会有人反应过来，要闹一闹……”叶瑜然一点也不着急，现在瑞南女人工厂里的人不闹，那是因为里面基本上都是吃过苦头的女性。 她们一边要工作，一边要带孩子，没时间。 现在人帮她们带孩子，她们才不管你是不是男孩子、女孩子一起收，只要她们能脱开手去干活挣钱，那就是好事。 托儿所也好，小学也好，虽说是书塾，但从一开始就表明了跟外面那种科举的书塾有区别。 他们也没指望孩子在这边上了学，那头就能考科举，等里面真有的人参加科举，拿出了成绩，就会有人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 不过到那时…… 叶瑜然轻轻笑了起来，到那时，大家早就习惯了托儿所、小学同时招生男女学生，即使有异议，抵触的人也会少很多。 没有尝到甜头还好说，甜头已经尝到了，还让他们把东西吐出来，那就是想得美了。 果不其然，如徐大娘所料的那样，等她女儿徐春华在女人工厂那边拿着月银，干得痛快的时候，龚家那边终于来人了。 徐大娘一看到老龚家的人，立马就没了好脸色：“你来做什么？” “娘……我来接春华的，她都出来好长时间了，还没回家……” “我呸！”徐大娘唾他一脸，开口大骂，“现在知道来接人了？瑶瑶都长多大了，都会开口说话了，你们才来接人，你们也好意思？我还以为我女儿这个儿媳妇，你们老龚家不要了……” 左右邻居竖起了耳朵。 这事，他们可早就听说了。老龚家这事办得不地道，生了一个姑娘，儿媳妇就不要了，回娘家坐的月子就算了，这都过去快一年了才露面，啧啧啧啧…… 第1676章 老龚家来人 “哎哟，怕不是听到春华挣钱了，所以才坐不住的吧？” “肯定是，要不是估计还有得等。我可听说了，还是老龚家自己的亲戚传出来的，说是那边觉得春华生了一个女娃，亏了，想瑶瑶大了，春华能生第二个了，再接回去……本来他们的意思，是想等个三年五载，看谁熬得个谁。” “啥意思啊？” “这年头，哪家姑娘敢得罪婆家，让婆家给休了？” 这话一句，听八卦的众人懂了。 老龚家这是仗着他们是婆家，能休妻，想要拿捏徐家呢。结果没想到徐大娘也是一个硬气的，说接回来就接回来。 不仅接回来了，还把姑娘送进了女人工厂，就是不让徐春华回去。 你不是想要拿捏吗？ 拿捏啊。 我女儿现在自己能养活自己，又不需要你养，有胳膊有腿的，一个人干活，全家不饿，你拿捏个屁。 除非你想换媳妇，否则只要你还想生儿子，就得过来先低头，把人求回去了。 不求，这辈子都别想再生了。 …… 闹到现在这个样子，怪谁呢？ 要怪就怪老龚家欺负人，非要打这种让别人帮忙养媳妇的歪主意，现在好了，媳妇挂着你的名，跟你另过了，你能咋办？ 休妻吗？ 你敢休，后脚就有人上老徐家下聘去。 这可是能赚钱的媳妇，又不是在外面抛头露面，给你戴绿帽子，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在女人工厂里干活，连个外男都接触不到，这样的好媳妇谁家不想要？ 至于嫁过人？ 没事，前面生的是个女儿，一副嫁妆就够了，又不会分家产。 徐春华是不能生了，还是她不能赚钱了？ 不少人看老龚家的笑话，觉得老龚家活该。 这个八卦，女先生听了一耳朵，转头就讲给叶瑜然、朱八妹听了。 朱八妹哈哈大笑：“该！就该，让他们欺负女人。不就是仗着他们是婆家，能休妻吗？休了妻，就成了别人穿过的破鞋了，没人要了……现在这破鞋镶了金边，成了会下金蛋的老母鸡，就是破鞋也有人抢，看他们怎么办。” 女先生竖起来大拇指，夸朱八妹说得好，对这样的人家就应该这样整治。 让他们欺负女人！ 活该！ “这还只是刚刚开始呢，等以后女人工厂扩大了，整个瑞南镇的姑娘们都掌握了经济大权，她们的腰板硬了，看哪个还敢欺负女人。”朱八妹微抬了下巴，一脸骄傲。 女先生笑：“那好，那我就给你打下手，祝八小姐早日得偿所愿。” 忘了说了，女先生也是跟随朱家步伐的老人了，她姓朱，叫春芽，来自朱家村。 可以说，她是最早一批受过教育，被朱家培养起来的“自己人”。 大概是受朱八妹影响，朱春芽挑选夫婿的时候特别硬气，硬是找了一个以她为主，她去哪儿工作，就会跟着往哪里跑的男人。 这个男人也不差，人高马大的，脾气好，还识字。 本来人家也有正经工作，但这不是朱春芽工作调动嘛，他便“妇唱夫随”做了她的助理。 一个，他想让她轻闲些，别那么累。 另一个，这个时代还是有男女之防的问题，他在旁边看着，别人也少传些闲话。 还有就是，有他帮忙，她也能亲自照看孩子。 当然了，也不是他不能照看，主要是他们之前上培训课的时候，东家出的教材说了，孩子还小的时候更亲近母亲一些。 这个时候母亲多与孩子相处，即使什么也没干，就在孩子眼前呆着，偶尔回应他几个笑容，孩子也会觉得幸福感满满。 朱春芽夫婿：“……” 敢情，我就是一个生育机器？！ 朱春芽笑：“这能怪谁呢？出来之前，他就在我肚子里待了那么多个月，和我同吃同睡，感情自然深了。” 这么一讲，道理就通了。 女人怀胎十月，可不只是让孩子呆在肚子里那么简单，那也是培养母子感情的一个过程。 男人是孩子出生以后，他们看到了实物，才有真实感，才想着培养父子感情，可不就比女人落后了？ 孩子更亲近母亲，不是自然而然了吗。 除此外，孩子出生后，大部分人都习惯将孩子交给母亲照顾，于是…… 作为朱春芽的夫婿，几乎是朱春芽上什么课，他也跟着上什么课。 育儿课、儿童早期心理学、夫妻相处之道、解决邻居纠纷等等，他也跟着全部上了一遍。 某男表示：没上这些课之前，觉得这些东西就是扯淡，上不上有什么区别？ 上了以后才知道，他真的是自私浅薄了。 人家既然编辑出教材拿来上课，就说了这个事情里面就是藏了学问。 既是学问，就是能学的。 只不过这东西就跟别的技能一样，有的人有天赋，一点即通，不需要专门学，有的人笨拙一点，需要先生专门来教。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以前有些不懂这句话，现在一下子就懂了。 对于藏在背后的东家——朱家，他也更加佩服了。 拟了大纲，让人编下此类教科书的叶瑜然：“……” 咳咳！ 拾人牙慧！拾人牙慧！ 她这不是上辈子多少钱接触过一点，耳朵听得多了嘛。这都是前人的知识积累，她就是一个搬运功，还是一个不成功的搬运功。 幸好朱五厉害，人情练达不说，手里人才辈出，她提了一个要求，朱五就找人帮她解决了。 叶瑜然是真的觉得朱五越来越厉害了，若不是有他在朱家村盯着，总揽大局，她也不敢放心大意地往外跑。 事实证明，她上京这么多年过去，有她没她，朱家也发展得极好，完全不需要她操心。 叶瑜然十分庆幸，还好她学会了放手，要不然就得跟清朝的九龙夺位似的，上演“母争子斗”了。 女人工厂刚建起来的时候，瑞南镇乡绅根本没把他们放在心上，觉得跟他们又没有竞争冲突，不需要着急。 京中贵人，又是驸马的亲戚，多少要给些面子。 结果到了后面，发现人家圈了一块地，又是修房子，又是铺路…… 我的乖乖，大手笔啊。 那房子，那路，再配上玻璃，关键修得还那么快，简直叫人震惊。 最震惊的是女人工厂外面还附带了一条“小吃待”，各种可以移动的摊位房，什么吃的用的，物资那叫一个丰富，生意那叫一个火热。 就是瑞南镇内部都不一定有人家生意好。 乡绅们开始坐不住了，纷纷拜访县令，向叶瑜然、朱八妹递了拜帖。 第1677章 做主的是女人 虽然做主的是女人，这一点让他们有些不自在，也有些不痛快，但看在能赚钱的份上，也只能忍了。 朱八妹翻了一个白眼，对这些人十分无语。 怎么着，想挣我家的钱，居然还嫌弃我？ 要不是天下的钱一个人赚不完，她也需要这些人帮把手，众人拾柴火焰高，真的很不想搭理他们。 合作归合作，但该查的底细还是得查。朱八妹拜托朱五帮忙，本来还以为这里天高皇帝远，朱五的人脉还没搭建到这边来。 一拜托才发现，她五哥就是厉害，哪哪都有他的人，一查就把人家查得清清楚楚。 那种犯过严重错误，随时可以被官府抄家的，朱八妹拒绝了合作，挑了些家底干净，思想正派的人合作。 开玩笑！ 她做生意图的是长远发展，又不是一捶子买卖，跟那些摆明了家底有问题的人合作，她是想做生意做黄了吗？ 她这边拒绝，人家那边没放弃，直接请了容七喝酒。 一听是青楼，容七肯定不会去。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人家说的是“清酒”，到了以后才发现，人家请了外场——把青楼的女人安排到这里来了。 容七简直想要抚额，连酒也不敢喝了，赶紧跑人。 “哎，容公子，你这是不给面子啊……”有人拦住。 “这位是……” 小厮富贵赶紧介绍：“这位是曲老爷。” 容七点头：“哦，是曲老爷啊，久闻大名，你好你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还是有求于人，曲老爷没有计较，只是希望容七能够入座。 容七连连摆手，直说家中妻子管得严，什么酒都能喝，但就是不能喝花酒。 本来请他的人说的是喝清酒，没有女子作陪他才来的，结果来了以后…… 曲老爷一阵轻笑，同情容七娶了一个这么厉害的女人。越是如此，他越有信心将容七拿下。 男人嘛，有几个愿意曲屈女人之下？ 容七如此，不就等着被他们“解救”吗？ “哈哈哈哈……容公子放心，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对不会传到你夫人耳中。”不仅没退下屋里的女人，还打了包票。 “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拦不住的……”容七一副怕怕的样子，说道，“曲老爷，你不懂，妻兄是驸马，就是因为家规极严才被公主看上。我要是敢破坏家规，不用公主出手，朱家就得先来了我。” “朱家什么家规？” “朱家男儿四十儿子方可纳妾，我娶了人家姑娘，也得遵守这一条。” “这又不是纳妾，不过喝几杯酒而已，有什么好怕的？男子汉大丈夫，你还怕这个，你还是不是男人呐？” 容七面露窘迫之色，最终还是被曲老爷给拉了回去。 途中，容七还给小厮富贵打了眼色，拜托他看紧自己。这种事情可不能出差错，要不然回去就不好交代了。 小厮富贵头皮一紧，感觉压力山大。 ——我的乖乖！爷，你可悠着点，千万别真的喝醉了，出点啥子事，要不然回去不好交代！ 一时间，主仆二人的脑电波同步。 “公子，奴家玉娇～” 她一身红裙，香肩微露，端着一杯酒走了过来。在容七身边坐下时，还会往容七身上靠过去。 幽香扑鼻，虽然好闻，但问题是……人不对啊，容七整个人精神，就跟怕被蛇咬似的：“别别别，你离我远一点，你身上太香了，我媳妇一闻就闻出来了。” 玉娇红了眼眶，委屈巴巴的。 可容七放了话，她也不敢真靠近，把人给得罪了。毕竟她只是别人请来热场子的，讨了欢心才有赏钱。 这要闹了心，这在场的爷们，随便一个就能把她给摁死了。 “玉妖可是我们这儿最好的姑娘，可惜了……”曲老爷一脸惋惜，只能让换一个不香的过去。 但能被请到这儿的，哪个不千娇百媚，用上了各种好东西？ 这香，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否则过你伺候爷们的时候，身上突然有了别的异味，这不是败人兴致吗？ 而有的时候，一抹好的香味，还能勾起某些爷们的情趣，讨了对方的欢心。 因此，在座的姑娘们，没有一个不用香的。 一时间，找不着人。 “干什么吃的？这个都不知道准备吗？” 姑娘们脸色一变，连忙跪下，梨花带雨地求情。 容七也知道这群姑娘的难处，不想为难人家，开口求了一句情：“算了，曲老爷，这也不能怪他们。我陪你们喝几杯，别让她们近我身就行了。” “听到了没有？还不快好好感谢一下容公子。” 姑娘们娇滴滴地跪谢：“多谢容公子求情~” 说句实在话，这顿酒喝得挺闹心的，容七要不是为了打探敌情，早就跑了。 他回去和朱八妹说起时，朱八妹哈哈大笑，还假装大方的故意问他：“这么多漂亮的姑娘，真的没有一个看上的？” 废话！容七敢承认才有鬼了，他义正言辞的说道：“没有。” “那你说她们几个到底谁长得最漂亮的？”朱八妹再次设下陷阱。 “这我哪知道啊，我都没注意看。你就给我敬酒的那个，我注意了，穿的是粉红色的衣服，你闻闻我现在还有她的香味呢。她身上实在是太香了，才一靠近，就让她离开了，我身上也沾了味道……” 朱八妹凑过去闻了闻：“有吗？我只闻到一股酒味，没闻到了。你是不是骗我？还是说……哼哼！你觉得那香味好闻，一直惦记着？” 容七翻了一个白眼：“惦记什么啊？我这是怕我身上沾了她的味道，就记着她身上熏香了。没有就好，没有就说明我没说谎，我确实没让她靠近。你要不信，你可以问富贵。” 站在一旁的小厮富贵连忙帮主子打包票。 “你觉得我会信吗？”朱八妹胳膊抱胸，一副质问的样子。 容七没有被她骗过去，一脸无奈：“信，你要不信，早一哭二闹三上吊，找娘做主了，哪会在这里故意捉弄我？你我还不了解吗？” 朱八妹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呵呵呵……被你看出来了，你怎么知道的？” “你是我娘子，我不了解你，了解谁啊？” …… 夫妻俩亲亲密密，站在一旁的小厮富贵欲哭无泪。 敢情他在那里紧张半天，都是白紧张了？ 这还没完，这个时候朱八妹身边的大丫鬟春令还没忘把他带出去，将空间留给夫妻二人。 出了门，小厮富贵瞅着大丫鬟春令，小声嘀咕：“都说有其主必有其仆。我家少爷被少夫人吃得死死的，也不知道我以后要咋办……” “凉拌，还能怎么办？你一个做下人的，难道还想去组织操心？” 小厮富贵：“……” 没！ 他就是替自己感觉到悲，感觉自己以后也是一个被人吃定的可怜虫。 呜呜呜……夫纲不振啊！ 第1678章 甘逸仙被人盯上 容七被请，作为叶瑜然的徒弟，甘逸仙就没有被人盯上吗？ 肯定是有啊，不过甘逸仙多精明啊，他在青远县时就经历了一回，这一次他直接摆明——哦，瑞南镇的事啊，不好意思，我不插手。 甘逸仙直接跟人家约了戏楼，一边喝茶，一边看戏，一边聊天。 “齐老爷，你说这事啊，这事你问我没用，我不管的。” “甘公子客气了，您可是老夫人的徒弟，老夫人拿您当亲儿子疼，你怎么可能会说不上话呢？那位容公子只是女婿都能说上话，您肯定不会比他差。” 想激我？甘逸仙挑眉：“那不一样。瑞南镇这块是老夫人给八妹的挑战，做主的是八妹，关容公子什么事？他要是知趣一点还好，他要是当着八妹不高兴。不用我师傅出手，我就先把他废了。” 一副要为朱八妹做主的样子。 齐老爷有些小尴尬：“呵呵，甘公子跟八小姐关系不错啊……” 两个年龄差不多，那位八小姐不会是甘公子的心上人吧？！ 既然如此，为什么老夫人没把八小姐嫁给甘公子，而是嫁给了外人呢？ “那当然，我跟我师傅的几个儿子关系都不错，八妹又是唯一的女孩子，我们这些做兄长的多疼一点也是应该的。大哥他们不在这边，那我就替他们多尽一点为兄的责任。”甘逸仙就好像没看出齐老爷在想什么似的，继续说道，“要是他们在这边，只会更疯狂。老夫人疼爱幺妹，做兄长的只会更疼，不管是不是打心眼里疼，总要做给老夫人看不是？” 这话里的含义就多了，分析出来一个什么结果是他们的事，反正甘逸仙该说的都说了——朱家上上下下都疼朱八妹，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她。 所以说，瑞南镇这块的事找朱八小姐，而不是找容七，或者其他人。 若是有人听不懂，那就跟甘逸仙无关了。 “今天这出戏还挺不错的呀，唱的穆桂英挂帅，哪个是戏班子的？”甘逸仙将注意力转到了戏班子上，想着哪天带叶瑜然来看看。 叶瑜然并不爱听戏，但偶尔得了闲，也会来“陶冶一下情操。 嗯，她自己这么说的。 “太高雅了，听不懂。其实不管怎么样，这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听不懂多看几场，打个赏，他们也能多些传承下去的机会。” “我还以为你会想让他们稍微改改。”甘逸仙嗑着瓜子，说道。 叶瑜然笑：“按我的意愿一改，那就不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我能出建议，让说书的改，但这种明显文化底单比较厚重的，我一个门外汉还是少插点手比较好。” “那这个戏班子你还赞不赞助了？我觉得唱得挺好的，你要想赞助戏班子，他们可以算一个。”甘逸仙真心建议。 “你的欣赏水平我肯定是信的，既然你说好，那就说给他们是真的唱得好。要不要赞助，还要摸摸他们的底，看看他们的经济情况。还是那句老话，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光靠我一个人在住，养活不了他们一辈子。” “给他们赞助一个运营掌柜？” 所谓运营掌柜，就是专管宣传和广告推广的，也是叶瑜然让朱五培养的人才之一。 哪行哪业都需要掌柜（也就是经理人），可事情一旦多好了，掌柜的一个人也忙不过来，这个时候就需要各种人才帮忙了。 于是，负责总盘大局的叫“大掌柜”，下设运营掌柜、财务掌柜、宣传掌柜、后勤掌柜等等。 根据不同的作坊需求设置不同的框架，搭配不同的掌柜级别和类型。 比如说门店的，大掌柜下肯定是账房、主管、店小二。 工厂就要复杂多了，大掌柜下面要有生产掌柜、常务掌柜、经营掌柜等。 而生产掌柜下面又会设采购部、质安部、生产部等，各设主管若干。 主管下面还有小主管、组长之类的。 像女人工厂，就分了好几级。 戏班子没那么复杂，可能跟类似于门店，在原来的班主基础上，给班主搭配一个运营掌柜即可。 戏班需要的后勤、账户、服务员之类的，先从戏班子本身来挑，在戏班子能养得请的情况下再对外聘人，扩大戏班子的规模。 平白无故给别人安排一个人，人家肯定不乐意，因此甘逸仙的建议是让叶瑜然把整个戏班子买下来，用原班人马，给他们配一个运营掌柜，其他的交由他们自己自负盈亏。 这个戏班子不成，叶瑜然可以换下一个。 天下间那么多戏班子，她总能找着合适的。只要有了成功模板，就可以套用在别的戏班子身上。 到时候，她就不用担心这东西会没落，传不下去了。 托着下巴，甘逸仙说道：“师傅，我现在觉得你越来越杞人忧天了，以前呢你只是担心下面人吃饱饭，不知道怎么种田？现在呢，连戏班子都开始担心了。” “只有填饱了肚子，才有时间去想别的。我现在敢想，也是因为我填饱了肚子，也能填饱更多人的肚子，要不然你以为我敢想？”想着上辈子很多文化传承没落，叶瑜然当然想尽可能多地将这些东西保留下来。 或许这个世界跟她原本的那个世界不是同一个世界，但老祖宗是一个，文化底韵是一个，她就认。 有人说过，华夏文明是伪装成了国家的文明。 叶瑜然想，或许是吧，建立在同一个文化基础上的文明，不管它换了哪一个国名，它依旧是它，是她深爱的地方。 她希望它越来越好，有什么错？ “这就是我最佩服师傅的地方，所以我说，师傅身上还有很多东西需要我学习，我离出师还早着呢。” “那你就好好学，也只学皮毛，要学就学最基础的东西。”什么男女平等，女人也能科举做官之类的，叶瑜然还不敢大张旗鼓地说出去。 但她相信，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她先把女人的经验基础打造好了，总有女人会破土而出，替姐妹们冲在前面。 到了那时，女人想要做什么都没有人能拦住。 这出戏唱完以后，叶瑜然见了戏班的班主，道明了来意。 班主吓了一跳，连忙委婉表示，他们就是图一口饭吃，没有打算要卖班子。 第1679章 买戏班子 “霍班主，你误会了，我想买你的戏班子不是为了做生意，而是希望换一种方式，让戏曲文化传承下去，让唱戏的人能够更加有尊严……” 叶瑜然表示，她知道戏班子是下九流，是只有被带无奈，没有去路的人才会去的地方。 可是她觉得，戏曲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它不应该是这个待遇。 “你们想要的是活着，而我想要的是有尊严，更好地传承下去。因为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既然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那它就更应该最大光明地出现在大家的面前，被大家所接受。” “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东西太多了，我担心后代子孙看不到它，或者看到的是那个最糟糕的版本……” …… 如果说前面的话没能打动霍嘉祥，那么后面这段话，直接震动了霍嘉祥的心灵。 因为叶瑜然说道：“金银玉器是家里的传家宝，而戏曲这种东西，它应该是老祖宗留给华夏文明的传家宝，是后代子孙了解老祖宗的一个有效途径。” 他们这帮肮脏的，下九流的东西，也能是“传家宝”？！霍嘉祥呆住，怀疑叶瑜然是不是拿他开涮。 可是叶瑜然脸上的神情太认真，完全看不出来像是说了假话。 “这位夫人，您贵姓？” “夫家姓朱，大家都喊我一声朱老夫人。”叶瑜然笑着说道，“别看着我年轻，其实我已经是做奶奶的人了，我大孙子都能成亲了。” 霍嘉祥惊讶：“老夫人，您保养得可真好，我是看不出来。” “这都是我徒弟逸仙的功劳。”叶瑜然指了指甘逸仙，说道，“他啊就喜欢折腾这些，早些年我身子骨不好，就是靠他给我调养回来的。” 唠了几句家常，霍嘉祥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叶瑜然请他入座，让他别着急，她说的那些话不是骗他的，只是不方便对外传罢了。 她买下他这个戏班子，除了拨一个人给他打下手，不会干涉他的日常运营。 “我给你的这个人呢，也不是不相信你，怕你做什么。我给你的这个人是专门做运营的，运营的意思就是负责经营管理的掌柜，是专门培养出来的人才。”叶瑜然说道，“我想让他帮你打下手，帮你出出主意，看戏班子能不能变得更好。一个良好的戏班子应该自负盈亏，不光能够养活一大戏班子，还能有效地传承下去，一代接一代……” 若说一开始霍嘉祥还怀疑叶瑜然的用心，在听了她的这番话后，心里多少有些认同。 人家摆明了就是干实事的人，不是像那些侃大山的，只见吹，没有落脚的地方。 前期叶瑜然会给钱，但她只给两笔，一笔用来改善戏班子的生活，一笔用来改良戏班子的运营策略。 她会根据戏班子的情况给一定期限，若是在这个期限内，戏班子有所创新，并且运营良好，那么这一套运营模式就会继续下去。 若是不行，就会改回来。 之前她付出的那些，也不用戏班子归还，东西都属于戏班子。 霍嘉祥手里这个戏班子确实是家传的，若不是逼不得已，谁愿意做下九流？ 谁不想被人尊敬，堂堂正正的做人？ 但做了下九流，就一辈子是下九流，没有特别原因，子孙代表也是下九流。 阶级的等级不是那么容易打破的。 霍嘉祥觉得，叶瑜然或许是真的有心，但此事难度过大，怕是不容易。 叶瑜然笑笑，没有急着让霍嘉祥相信。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改变戏班子的生存条件，戏班子好过了，能够活下去，总会有后来的人接下她手里的一棒。 她对华夏文明充满了信心。 或许是叶瑜然描述的未来太美好，也或许是霍嘉祥是被那笔能够改善戏班子生活条件的钱打动，霍嘉祥最终还是点了头。 后来叶瑜然才知道，这个戏班子看似红火，其实背地里尽是辛酸。 红的人还好，那些不红的，或者已经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的老一辈们，他们的日子就难了。 霍嘉祥心善，没有直接把人赶走，可生活用度怎么也不可能跟当红的人相比。 若是再得一个重病，那几乎是……等死。 叶瑜然给的钱不是关键，她提供的医疗保障才是最重要的——给退休养老。 原本戏班子的模式是师傅带徒弟，在没有儿女的情况下，都是徒弟帮忙养老。 你还得祈祷自己碰上的是一个有良心的，若你碰上了白眼狼，把自己看家本领教给了他，那就是“教了徒弟，饿死师傅”。 有时候徒弟有良心，可人家没本事，连自己都养活不了，那也没办法，除了心灵安慰，也送不了什么温暖，只能自己挨着。 叶瑜然在办厂以后，会定下一些规矩，比如说在厂子里工作了多少年，你为厂子奉献了青春，厂子也会帮你养老。 她有退休和养老这个概念，到了戏班子这里，也引入了这个概念。 她承认戏班子之前的“老一辈”，安排大夫给他们检查身体，有病的治病，没病的带“学徒”或者带“学生”。 学徒和学生是两个概念，学徒是师傅收的师傅，相当于师傅的半子，是要给师傅养老的。 而学生只是学生，是叶瑜然请到了书塾里的先生，这个时候他们有一个尊称，叫做“戏曲先生”。 “戏曲先生？！”一位大娘目瞪口呆，说道，“那还不是唱戏的？这……这怎么连唱戏的都能当先生了？” 女先生朱春芽笑着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一般人能听懂唱戏吗？就是大娘你，咱们厂子请戏班子过来唱一出，你能听懂多少？” “呃……”大娘有些尴尬，“那咿咿呀呀，谁知道他在唱什么啊？这都是有钱人家听的。” “那你就不想享受一会儿有钱人家的待遇？就算你听不懂，你的孩子能听懂，还能说出一个子丑寅卯来，相当于多掌握了一个技能，以后若有机会到大户人家干活，不就有机会在贵人面前露脸了吗？” “这……这也能露脸？！”大娘震惊。 其他竖着耳朵听的大娘也是一脸震惊，完全不敢相信的样子。 这能不能露脸，不是要看谁干的活干得好，得了贵人的眼吗？ 女先生朱春芽说道：“为什么不能？上有所好，下有所媚。这当主子的喜欢听戏唱戏，你这做下人的，要是能够投其所好，说上那么几句，当主子的会不高兴？当然了，我说的是下人，咱们厂里的孩子是自由身，就算去贵人家干活，做的也是短工之类的……可即使如此，你多会一样，那你也比别人多一个机会啊。” 她举了一个例子，说你在戏院门口摆了一个摊位，贵人来买东西，你因为学过戏曲，能够跟人家说上两句，肯定比旁边那个不会说的更讨贵人喜欢吧？ 谁更有可能生意更好些，这不是一目了然吗？ 第1680章 上有所好 这“媚上”也是有学问的。 不是你傻傻的，把贵人交代的活干好了，你就一定会讨贵人喜欢。 讨贵人喜欢的，必然是做了贵人喜欢的事情，那么喜欢戏曲的贵人他喜欢的戏曲就不是他喜欢的了？ 女先生朱春芽眨着眼睛，抛出了一个比较绕口的问题，给了时间让大家反应。 她嘴里偶尔会带上几句成语，吊了一个书袋子，虽然不是所有人都能听懂，但也有聪明的人猜对了意思和旁边的人分享起来。 你一句，我一句，再加上有心人的引导，越讨论越觉得如此。 上有所好，下必媚之。 这句话的原话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但为了让大家更能明白，朱春芽换了两个字。 这字一换，老百姓更容易懂。 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要想讨贵人喜欢，可不就是得干贵人喜欢的事情？ 谁说戏曲就不行了？ 贵人喜欢听戏，他们普通老百姓不懂就算了，若是懂了，有机会在贵人跟前伺候时，说上几句讨喜的话，岂不更能出彩？ 反正这帮孩子在书塾里呆着，闲着也是闲着，多学一点本事也是好的。 又不是说让他们学了这个，就去唱戏了。 他们学这个，是为了以后“听戏”。 朱八妹事后听了，哈哈大笑：“娘，你要不要也学学？你都听不懂，还让别人学了好听戏，你这话说出去不好唬人啊。” “你能听懂？”叶瑜然翻了一个白眼。 “能啊，就是……没有三嫂厉害罢了。”朱八妹才不会承认自己是半壶水响叮当。 不是很难懂，但时下流行的，在上流圈子里混得多了，听得她们说多了，她也能说上几句——不用听懂，能够接上她们的话就够用了。 叶瑜然说道：“你出门还能一直带着你三嫂？我可不像你，我出门可以带上逸仙。我听不懂，逸仙能听懂。” “呵呵呵呵……娘，你这招高。那这样好了，我以后出门听戏，也带一个听得懂的丫鬟。”朱八妹来了灵感，“这个主意好，我送几个年纪还小的丫鬟去学戏，以后出门随便带一个就够用了。” 叶瑜然：“……学到手的才是自己的，别人的终究是别人的。我都要学，你为什么不学？” “啊，娘，你真要学？”朱八妹惊讶。 平时大家一起出去听戏，她娘听了没一会儿就打瞌睡，现在居然要去学戏，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活到老，学到老，不行吗？” “哦，那娘你去吧，我就不去了……” “为什么不去？我都去了。”她就是为了八妹才去的，八妹要不去，她去干嘛？ 朱八妹一副吓到的样子。 “你回去问问容七，看他会不会，他要是会，你不觉得你更应该学学，以后跟他才有更多的共同语言吗？夫妻相处之道，就是你要对他感兴趣的东西感兴趣，日子长了，你们才有话说。要是以后连话都说不到一块儿去了，朝朝对着，还有什么意思？” “呃……娘，你说得对。”这事还用问吗？ 曾经做过纨绔的容七，他能不会听戏？ 他都能唱上几句。 朱八妹被打败了。 回到屋里，容七知道是怎么回事，差点没笑话她。 “你还笑？”朱八妹双手叉腰，“我不会怎么了？我打小就没听过戏，后来听戏了，也是长大了以后的事，还是跟着三嫂听的。我娘也不爱听戏，家里也没有戏班子……” 是的，没错。 朱八妹后来会稍微懂一点，还是因为上了京，跟三嫂徐玉瑾混得多了。 在朱家村的时候，哪来的戏班子？ 谁都没往这方面想。 那个时候，村里即使请了唱大戏的，跟这种正儿八经的戏班子也是两回事。 村里的大戏抹得跟红屁股似的，为的是热闹。而上流圈子里的戏班子，除了为了热闹，还得玩得高雅，不流于俗。 否则，会遭人笑话。 “我的错，我的错……”容七连忙哄人，“我不该笑你。其实听戏也不难，也就那些东西。我跟你说……” 听戏也是有套路的，完全不懂也没有关系，懂这些套路也能唬人。 容七懂戏，所以也更懂这些套路，他教朱八妹如何唬人，顺便也教了一些小常识。 “懂不懂没关系，反正我听的时候，你在旁边坐着，就算睡觉我也高兴。”容七笑得牙齿都露出来了，可见是欢乐到了极点。 朱八妹嘴上说着抱怨的话，但为了哄他开心，也愿意为他做些小小的让步。 不就是学戏吗？ 又不是学唱，只要能听懂就行，有什么难的？ 夫妻俩一时间温情漫漫，屋子里伺候的人全退了出去，以免打扰。 大丫鬟春令望着夕阳，觉得现在的日子真的是快活极了。 原来还担心小姐嫁了人，她们这些做丫鬟的会面临巨大的挑战。 现在确定嫁了一个如意郎君，她们也能跟着松了口气。 作为朱八妹身边的贴身丫鬟，她们也是为自己的未来担心过的。 她们知道朱八妹对她们的打算，重点培养，分工合作，每一个都有自己擅长的东西，都有自己的去处，绝对不是像别人家似的，贴身的丫鬟就是拿来给未来的夫婿准备的，做通房，帮忙笼络男主子的。 做了男主子的通房就得硬了女主子的眼，女主子大度宽容还好，若是妒忌的，那就是“两面不是人”。 朱家培养下人，也是够讲究的。 重点强调女主人和妾室的难处，女主人要维护自己和孩子的利益，妾室不争就什么都没有，唯有夹在中间的男人左右逢缘，坐享其成。 与其成为那个不得不争的人，还不如有志气一点，学了一份本事，在主子面前得了脸，做那正头娘子去。 越是有本事的女人，越有权利挑自己未来的夫婿，否则就只能被别人“挑”了。 别人感触还不深，但跟在朱八妹身边的四大丫鬟却感触颇深，因为她们的前任（之前的春令、夏令、秋令、冬令），就是因为工作能力突出，被主子嫁给了各个管事，做了那管事婆子。 这管事婆子，一点都不比外面的掌柜夫人差。 宰相家人七品官，外面的掌柜见着了，也得给几分面子。 大丫鬟春令原本不叫春令，因为接了前辈的班，也就将“春令”这个名字一起接了过来，做了朱八妹身边的“春令”，负责教育事项。 教育包括托儿所、小学、教育类书籍以及各种培训。 前辈负责的朱氏书塾则由前辈继续，毕竟朱八妹嫁到了京中，千里迢迢的，怎么也要留个自己人在那边。 于是，前辈改回原来的名字“曾平婉”，嫁了朱氏书塾的一位教书先生，做了那边的后勤管事。 而这位新继任者，她原名叫“吕妙旋”，她在心中暗暗发誓，她一定会好好表现，等她改回自己的名字时，她也一定会像前辈一样。 第1681章 下必媚之 叶瑜然去蹭了几节戏曲课。 再加上朱八妹送来的几个常驻丫鬟，瑞南小学的戏曲课还是挺热闹的，不少员工干完活以后，都会跑来蹭课。 还真应了女先生朱春芽的那句话——上有所好，下必媚之。 别人她们不知道，但东家喜欢啊。 他们现在在东家这里干活，学几句戏曲，讨东家欢心怎么了？ 外面的人：“……” 这怕不是脑子有病？ 那下九流的东西，也是能学的？ 老祖宗的脸都丢尽了。 “我呸！你的脸才丢尽了呢！我是去学听戏，又不是听戏，怎么就丢老祖宗的脸了？”徐大娘的暴脾气忍不住，冲着龚大娘就骂了起来，“那些贵人，哪个不听戏？东家可怜我们听不懂，特地开了课，让我们学点本事，我们学了碰到了东家，也能聊几句，干嘛不学？东家那么好，让我女儿进厂子干活，还让我带孩子，给我发工钱……这么好的东西，我就是讨好她了，怎么着？” 骂着骂着就开始翻旧账，质问当初女婿一年不来接她女儿，是不是就是龚大娘怂恿的？ 女婿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她这么盼着女婿不好？ “谁说他不是我亲生的？他就是从肚子里出来的……” “呵！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怎么不见你对他好了？他要是你肚子里出来的，你怎么怂恿他跟他媳妇分居，怂恿他对媳妇不好？”徐大娘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他对媳妇不好，媳妇怎么会对他好？他还怎么过日子？你确定他是你肚子里出来的？哪家会那么对自己的儿子……” 中午回来打东西的龚家小子：“……” 所以，他娘整天在中间挑拨，是因为他不是亲生的吗？ 本来没那么想，可一想到他娘对他大哥、大嫂那么好，对着他大嫂的时候，还帮着说他大哥的好话，他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了。 母子离心，就是这些不经意间。 瑞南女人工厂学戏曲火热，这倒是叶瑜然没有想到的。 她弄这个，本来是为了给霍嘉祥的戏班子一个退路，结果…… 整个女人工厂都喜欢听戏、唱曲，这是“歪打正着”吗？ 女先生朱春芽也是一个有意思的，看他们觉得半壶水后，还搞起了比赛活动，美名其曰丰富大家的精神生活。 这一搞，还真别说，整个厂子都热闹了起来。 不管是员工，还是员工家属，对厂子的归属感也越发的强了。 这个说自家闺女在比赛中拿了优秀奖，那个说她孙子表演的节目得到了东家的表扬，那那个又说他孙女在小学考试中拿了第一名，奖状还在家里贴着，东家亲自发的…… 家里有奖状的，哪一个不抬着下巴，一脸骄傲？ 除了奖状，还有奖品。 奖品无非就是一些生活用品，以及自家厂子产的东西，一块肉、一块布、一包粮食…… 不值钱，但开心啊。 又不需要自己出钱，表演一个节目，就能得到东西，多好的事情啊。 老百姓的生活本来就平淡，女人工厂这么一搞，增加了许多乐趣不说，还增加了许多谈资。 他们愿意和左右邻居交谈，愿意和大家吹嘘。 听到的人心中羡慕，觉得这才是好东西。包吃包住就算了，还给带孩子，还搞活动发奖品，可惜是别人家的东家。 还有人暗中打听：“你们厂子啥时候招人啊？我能进去不？” 特别是有亲戚关系的，那叫一个积极，挖空了心思想将自家人塞进去。 “我这是女人工厂，只招女人。” “没事，我家招弟也大了，可以干活了。” “她多大了？” “十四了，你忘了，比你家那个小两岁。本来要相看人家了，可我想着，既然她能进厂子赚钱的话，就我留两年，到时候再找一个好的。”最好能够跟亲家商量，工资留一半给娘家。 这可是我养出来的闺女，嫁到你们家给你们家赚钱，不给我一点那可说不过去。 …… 还有人说，她家半大的小子不是在瑞南小学读书吗？学了一手账笔，前几天被一个店铺给聘了。 “哎哟，我的乖乖，我是真的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有本事，就上了半年，半年诶……学到了这么多，做的账听说比老账房都还好。” 做娘的不懂，根本不知道他用的是新式账本法，只知道他得了夸，还得了赏。 就是因为新式账本法好，人家掌柜的才看上了眼，给聘了过来。 众人一听，露出了羡慕的神情：“真的？！那小学，真的那么好？！那我们能进去吗？我家那小子，比你家那个小两岁，他才十三，可以吧？” “不行吧？瑞南小学只也招女人工厂的员工，不对外招。” “那个蔡大娘家的，不是不是女人工厂的吗？” “哦，她家那个不是进了一个成衣坊吗？那成衣坊也是女人工厂的东家开的，一个东家，明白吗？人家东家不是只开了一个工厂，还有其他工坊……” 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朱八妹开了好多工坊，其实是女人工厂下面分设的作坊。 根据大家的特长，朱八妹做了调整，越是有技术含量的，对技术要求越高。 她们才刚进来，肯定还要培训，那就去女人工厂那边做些简单的活。 后面安排短期培训后，培训过关的进复杂一些的工坊，拿更高的工资。 一般来说，只要他们听说哪个工坊工资高，都会愿意交钱做短期培训，以便跳岗。 若是培训不过关，那就怪不了东家，人家给你机会了，你自己没那个本事，怪谁？ 不过也别太担心，一次过不了，那就多培训几次。 前期的投资是为了以后，若得这笔钱，肯下功夫，肯定通过。 实在不合适的，负责培训的先生也会提前告诉你，让你换一个技能培训。 其实大家不知道的是，女人工坊初期安排的工作都是“亏本”的，是朱八妹为了吸引她们过来特地为她们开设的，什么缝衣服、做扣子，这些活放在哪里都能干。 朱八妹早有成熟的工坊，根本不需要在瑞南镇这边再搞一个，她弄这个就是过渡。 这种手工明显差了一些的，朱八妹也没打算卖给外人，而是“内销”给了朱家其他厂子的员工。 也多亏朱家投资的项目多，到处都是人，都是厂服、店服之类的，短暂的养活了瑞南女人工厂。 朱八妹的成衣坊不是一个做一件衣服，而是制定了严格的流程，一个只干其中一个环节。 比如说，你负责按这个模子裁布，你负责按那个模子裁布，她负责将这些编好号的布按123456……这样的顺序搭配好，交给下一个缝合组。 缝合组完了，后面还有质安组和打包组。 每个人只干一件事情，上手也就快了。 但凡女子，几乎没有不能干的。没办法，谁让这个时代的女人能干了，没有哪一个不会女红的，只是好坏的区别。 朱八妹要求不高，会缝衣服就行。 第1682章 女人工厂的风靡一时 有了钱，女人的腰板就硬了。 女人工厂的女人多是苦命，当她们能赚钱，自己养活自己时，又成了让大家羡慕的金饽饽。 丧偶的也好，被休的也好，当她们吃饱穿暖以后，脸色变好了，精神头也变好了，整个人也变得漂亮了起来。 都说女人现实，其实男人比女人现实。 如果一个女人除了身体和年龄，没有别的资本，他们就会各种挑剔，觉得女人这里不好，那里不好，还会有诸多要求。 什么女人要能生儿子，要能替他孝顺父母，伺候一家老小，还要为他守贞，百依百顺，不能有任何怨言——否则也不会有出嫁从夫，以夫为天的规矩。 说到底，其实都是为了维护男人自己的利益。 因为他们没有把女人当成一个独立的6个体，而是依附物，一个物件，一个可以炫耀的战利品。 我们对漂亮的花瓶有什么要求？ 好看，耐用，不麻烦…… 可以提任何要求，但绝对不会说：“我们应该给花瓶自由，让它自己决定要不要插花，插什么样的花。” 一旦女人掌握了经济大权，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女人可以挺直腰板，可以对男人说不。这样女人在面对男人时有了底气，也就有了选择的权利。 即使是选择再次嫁人，她们也可以考虑：这个男人值不值得嫁。 当女人有了说不的权利，男人就没有办法再像以前那样“唯舞独尊”，以自我为中心，不拿女人当回事了。 当他们发现被休的女人不仅没有被娘家嫌弃，还变得不好娶起来，他们要么换个对象，要么降低自己的姿态。 聪明的男人都知道怎么做，至于那些蠢的…… 叶瑜然表示：关我屁事！ 世界上女人那么多，她女人都操心不过来，干嘛要操心一些蠢男人的想法？ 相较于规矩森严的上层社会，底层的老百姓其实没有那么敏感，规矩也没有那么多——相较于规矩，他们更关心自己能不能填饱肚子，活下去。 以前家里的姑娘不值钱，那是基于现实问题。姑娘家体力不行，下不了地。养了十多年就是别人家的了，还得搭上一笔嫁妆，太亏了。 而儿子不一样，即使不说香火问题，儿子体力好，能干活；儿子娶媳妇虽然会给聘礼，但娘家会给嫁妆。 只要不是太极品的娘家，即使不会给多的，但婆家给的聘礼基本上都会让女儿带走，免得别人说自己卖女儿，女儿嫁到婆家日子不好过。 看看，千百年留下来的规矩，生女儿就是“亏”了，可不就重男轻女了？ 但现在不一样，现在姑娘们能去女人工厂上班，能拿到不比男人低的工资…… 还没出嫁，或者被休回家的姑娘们拿到了工资，除了攒起来，第一件事情便是交到家里，给家里置办些东西，可不就让养了姑娘的人家尝到了甜头？ 是，姑娘嫁了人确实是别人家的了，便没嫁人前呢？ 没嫁人前，姑娘赚的不就是自家的？ 于是，有人不乐意自家姑娘那么早嫁出去了，想要多留几年。 而有的人，家里的姑娘被休了回来，本来还发愁呢，这一下，就跟家里多了一个劳动力似的，还愁个屁啊，巴不得姑娘晚几年改嫁，多给娘家赚几年钱。 至于那种特别极品的，叶瑜然就没办法了，她改变不了所有人，改变其中一部分也是好的。 看到这帮女人腰板挺直了，跟男人也敢大声说话了，叶瑜然乐得不行。 “所以我说啊，想要改变女人的地位，不能光凭几句话就完了，还是要做实事。谁手里捏着家里的经济大权，谁在家里就能大声说话。” “师傅说的是。”甘逸仙肯定不会跟叶瑜然反着来了，顺着夸便是。 叶瑜然脸上的笑容更大了，觉得这个徒弟被她调教得太好了，以后也不知道会便宜了哪个姑娘。 那姑娘有福了！ 才刚刚说完，她就打了一个“喷嚏”。 “阿秋——” 难道，又有人在念自己了？ 叶瑜然揉了揉鼻子，怀疑不是老家的，就是京城那边的。 朱家在吃食方面，真的是玩出了花样，仅仅一个叶氏肉酱就有十多个品种，从猪肉到鸡肉、鸭肉、鹅肉，各种肉类都能生。 除了牛肉。 倒不是叶瑜然不想打牛肉的主意，实在是牛这东西在当下还是珍贵物品，属于重要财产那种。 不过，她已经让朱五安排人搜寻天下牛群的种类，看能不能从中挑出一些繁殖好养的品种，往肉牛上靠靠。 当然了，这话叶瑜然没敢直接放出去，怕消息一个走漏，就被人举报了——因为吃牛肉犯法。 叶瑜然做得十分委婉，她不是直接找什么肉牛，而是让底下的人统计大燕到底有多少种牛，每一种牛都有什么特殊，一副想要发展畜牧业的样子。 朱家之前已经养过兔子、鸡、鸭、鹅、猪等动物，虽然大部分是用来吃的，但也有充作其他用途的。 比如说兔毛，兔毛柔软，若是处理好了，可以做成兔皮大衣，亦或是用整理好的兔毛做成毛线。 鸡鸭鹅的毛也被拔了，硬一点的毛可以做成鹅毛笔、毽子或者别的什么东西，而贴近动物身上的小绒毛则可以缝进衣服里，充当棉花。 底下的人早就习惯了朱家的厂子“不务正业”，好好的吃食不做，一物多用，还用来干别的。到了叶瑜然想要收集牛的资料，他们也只以为叶瑜然是嫌天下的耕牛太少了，想要支持一下农业。 朱家支持农业的事还少吗？ 近几年来，朱家在全国各地的庄子越来越多，基本上全奔着农田实验去的。 但凡能够增加农作物产量、质量或品类的事情，朱家人都干。 因此，如果真的有一天，叶瑜然开始养牛了，底下人的人也不会觉得奇怪。 资料收集好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往叶瑜然这里送一次。 叶瑜然翻看查看，觉得朱五底下的人也是人才，居然人人摸索出了素描，画出来的牛十分写实，一看就是她想要的东西。 不像之前的那些画册，更多的是传神，虽然抓住了实物的某些特征，但与实物相比，多少还是有些距离。 像叶瑜然这种上辈子看惯了照片对比的人来说，让她拿着一幅水墨画去想象实物，有点为难她。 “这是谁画的？还挺有意思的。”叶瑜然翻了翻画册上的绘画作者，一看是个叫蔺新荣的人。 第1683章 素描大师 甘逸仙一听叶瑜然夸人，神经敏感，立马凑了过来：“谁？” 叶瑜然展开画册，大大方方给他看：“蔺新荣，你看，他的画是不是很特殊？” 甘逸仙惊讶，确实有些特殊，跟他平时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这种画风……” “这种画风很不错吧？特别是用来画这种写实类的画册，人家一对照，就知道画的是什么。就是有点可惜，要是他用的是彩色的，可能更真实一点。”叶瑜然有点小小遗憾，好像现在还没有彩铅，要是有这东西，拿给蔺新荣画，绝对实用。 就是不知道老五的巧工坊弄出来没有，之前才跟他说了厕纸、抽纸的想法，还让他安排人研究一下墨的事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消息。 希望快点。 不管如何，铅笔也比毛笔方便些，不光出门携带方便，就是小孩子启蒙学字也方便些。 说不定大人瞧着这东西便宜又好用，自己也会忍不住跟着学几个字。 嗯，到时候…… 叶瑜然思绪有些走远，想得多了些。 甘逸仙正说着，发现师傅又走神了，有些无奈。 他多看了几眼“蔺新荣”的名字，有些疑惑这家伙有什么神奇之处，让师傅这么惦记？ 虽然蔺新荣的画风确实特别，但也不至于这样吧？ 平生从未见过面，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见上，甘逸仙已经将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防备着。 千里之外的蔺新荣：“……” 你不觉得你想的有些太多了吗？ 甘逸仙：不多！但凡关于师傅的，永远都不会多！ 回过神来，叶瑜然继续翻看画册，这一看，居然发现了一头长得特别像奶牛的奶。 头部轮廓清晰，略长。颈薄有皱褶。皮薄，毛细短，皮下脂肪少，全身结构匀称，细致紧凑，棱角清晰。后躯较前躯发达，乳房庞大…… 简直跟上辈子叶瑜然见到过的黑白花牛十分相似，就是相较于黑白花牛，它显得更加瘦弱些，没那么雄壮罢了。 这种牛也不若一般的黄牛吃苦耐劳，耐热性差，十分不好伺候。 要不是大燕有法律不让杀牛，这种黑白花牛恐怕早就活不到现在。 有经验的老农，宁愿选择浑身发毛发黄的老黄牛，也不会选这种看似长得好看，其实根本耕不了半分地的黑白花牛。 “居然还真有？” 叶瑜然惊讶，因为她记得，这种奶牛应该是国外引进品种，本土没有。 却没想到大燕居然有？！ 想想也是，连皇帝都架空了，有些她上辈子历史上没有的东西，似乎也不奇怪。 “有什么？” “发现了一种很特别的牛，”叶瑜然笑着指着黑白花牛，说道，“它是黑白色的，不擅长耕地，不过……产奶。” 甘逸仙问号脸。 “就像我们养的奶羊一样，就是奶牛，一种会生牛奶的牛。” “师傅不会是想养吧？” “嗯，想养。” 甘逸仙并不觉得奇怪，叶瑜然连奶羊都养了，再养一个会产奶的牛也没什么好奇怪。 经过几年的挑选，朱家已经挑选出了好几种能产奶的羊，其中一种奶牛还获得了“产奶小能手”的称号，它全身白毛，皮肤粉红色，体格高大，结构匀称，结实紧凑。 适应能力强，能吃多种农作物秸秆，也爱吃矮草嫩叶，喜欢干净，合群性强。 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太爱干净了，羊圈稍微脏了一点，都得打扫，要不然这家伙会发脾气。 这家伙嘴唇灵活，门齿发达，活泼好动，攀爬能力强，也就意味着…… 放牧的时候要多长一个心眼，稍微一个没注意，它有可能有登高爬梯了。 朱家放羊场每年都有奶羊走丢，简直防不胜防。 “你不是有奶羊了吗？奶量不足？还是说，师傅想开发新的奶品？” 有了羊奶，后面的各种小吃自然也要跟上。 朱家拥有多种羊奶制品。 本来羊奶腥味重，不太好食，但这不是有朱四嘛，他那舌头就跟灵丹妙药似的，一尝就知道应该怎么去除腥味。 经过简单的研究之后，还真让他给研究了出来。 紧接着，羊奶糖、羊奶糕、羊奶水饮便被制作了出来，推向了市场。 甘逸仙也尝过，滋味嘛…… 还真别说，奶香味还挺迷人的。 他已经琢磨着，在他的混沌空间里养一些产奶的灵兽，给叶瑜然弄一些灵奶喝，或者做一些灵奶糖吃。 叶瑜然：“……” 我还真是谢谢你了！ “牛奶跟羊奶不一样，各有各的味儿。”叶瑜然在心里默默表示，她这是歪打正着，本来想找的是肉牛，肉牛没找着，先找着奶牛了。 奶牛也行，她上辈子喝得最多的就是牛奶，这羊奶还真没喝过多少次。 说起来…… 好像是因为产量的原因？ 叶瑜然道，“你看牛的个头那么大，想想就知道，它的产奶量肯定比奶羊大。也就是说，同样的数量，若是我们养奶牛，收到的牛奶也会更多。” 牛老了，还能吃肉，肉也多。 “可同样的，牛的个头大，也意味着它吃得多。”甘逸仙道，“你确定朱家现在的养殖场，还能腾出那么多空间养牛？” “那就少养一点，少养有少养的办法，多养有多养的办法。先弄起来，等以后有合适的地方，再办一个大的。” “那也行。” 朱家有几个牧场，叶瑜然当然知道。就现在那些，也费了不少功夫。 大燕看似地大物博，但草原大部分都在北边的边界地带，边界意味着不稳定，意味着风险。 当年朱六离家出走，参军的地方就是北边，打的就是那边的游牧部落。 有瓦剌、鞑靼、奴儿干部、亦力巴里、乌思…… 除非把它们都打怕了，骨头都打软了，让它们再也不敢南下，否则叶瑜然想要在那边发展畜牧业，简直是痴人说梦。 不过……叶瑜然忽然想到，既然她想要对方的牛奶、牛肉以及兽皮之类的东西，那有没有可能走经济制霸的手段，一点一点把他们的骨头给敲掉呢？ 当发展经济不行，还得有武器。 朱五手里的匠人工坊什么都可以搞，就是不能碰武器，这是当初她定下的规矩，可现在…… 她想动了。 就算她自己不能动，那是不是可以拾掇一下朱三，让他怂恿勤帝注重一下军械方面的发展，把连弩、床弩，甚至是火器搞出来呢？ 若是叶瑜然记得没错的话，现在已经有了火药。既然有了火药，为什么不能再努力一下，把抬枪搞出来呢？ 抬枪后面便是三眼铳，然后是十眼铳，再然后是迅雷风铳，再然后…… 叶瑜然整个人膨胀了，突然有了当年给秦始皇一张世界地图，让秦始皇统一全球的冲动。 她现在没有秦始皇，但她有勤帝啊。 而且，她一个儿子简在帝心，一个儿子娶了勤帝最心爱的皇姐，再加上她这个“金手指”，能开挂干嘛不开挂？ 开！！！！！ 第1684章 女主突然想要开挂 甘逸仙一脸莫名，不明白他师傅身上怎么突然多了一种叫做“野心”的东西。 养个奶牛，还能养出这东西？ 甘逸仙脑子里转了一圈，也没想出一个名堂。 但很快，他就发现叶瑜然偷偷给朱三写信了，话里话外箭指北方——那块地那么大，用来放牧多好啊，全在那些北蛮子手里，太叫人心疼了。 甘逸仙：“……” 哦豁？！ 等等，师傅，你不是说少养有少养的法子吗，你就是这么“少”的？！ 你养你的牛，攒你的功德就行了，你怎么还想挑起战争？！ 打仗得死多少人啊，你的功德还攒不攒了？ 甘逸仙有些着急，可惜信是他“偷”看的，又不能跟叶瑜然直说，可把他急得。 一连几天，都在叶瑜然耳边旁敲侧击，就是想让叶瑜然改变主意。 然而不知道为何，平时还能听别人意见的叶瑜然，在这件事情上却格外坚定，不仅没听懂甘逸仙的话，还笑着跟他讲了什么叫做“每一只兔子都有一个强国梦”。 甘逸仙：？？？？？！！！！！ 师傅，你在说什么？ 我怎么一个也听不懂？ …… 叶瑜然：听不懂没关系，反正我这只兔子，绝对不能拖了老祖宗的后腿。 写完那封信，叶瑜然就将这件事情丢在脑后，忙眼前的黑白花牛去了。 没想到这只黑白花牛的发现地就在瑞南镇附近，她安排好以后，跟正在忙碌的朱八妹、容七夫妻打了声招呼，就带着人直奔黑白花牛发现地。 - - 对于童老伯来说，没买牛之前，他们一家老小盼着买牛。可真的等他们勒紧裤腰带买了回来，却发现一切都糟糕透了。 因为，人家买的牛能耕地，他贪图便宜，被人忽悠着买了一头娇气的，根本不能耕地，还要人伺候的怪牛。 怪牛到手了，还不能脱手。 这下子，一家人都不痛快了，所有人都怪童老伯。 “家里攒了那么久钱，你孙子都饿瘦了，让你去买一头牛，以后干活也好轻松些。你倒好，一出去买回来一头大牛。” “你说你也不长长脑子，那便宜是能随便占的吗？要是那牛真那么好使，高头大马的，人家为什么卖那么便宜？肯定是有问题啊。” …… 童老伯委屈，他是真没想那么多。 他倒是怀疑过别人卖这么便宜，会不会是因为牛生病了。 可他虽然没买过牛，但别人家的牛也是见过、摸过，琢磨过的，牛病没病，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他瞅了半天，这牛虽然跟他以往见过的大黄牛、大水牛长得不太一样，但人家个子高大，一看就是能干活的。 不像大黄牛，个子要小些，不如黑水牛耐磨。 可大黄牛也有自己的优点，那就是人家不像黑水牛那么喜水，不像黑水牛，大热天的要带它们下水洗澡。 童老伯当时买这个牛，就是听人家说这也是黄牛的一种，比以前的那种个子大，更能干活。 当时是买得开心了，可现在…… “唉……” 童老伯看着这头正在吃草的黑白花牛，重重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孙子大宝忽然出现了，扯着嗓子喊：“爷，快回来，爷，家里来客人了……贵客！” “哎，我在这。”童老伯一头雾水，什么贵客，他们这乡下地方，还有贵客过来？ 孙子大宝寻着声音找了过来，一边喘气，一边告诉他：“是奶奶让我来的，让你赶紧牵手回家，人家是来看大花的。” 大花，便是童老伯家人给黑白花牛取的名字。 贵客来看他们家的牛？童老伯燃起了一丝希望。 这牛算是砸在他手里了，两年了都脱不开手，这贵客不会是为了看稀奇来的吧？ 真要看稀奇了，会不会把他这牛买下来呢？ 若是如此……这牛在他手里拖了那么久，一直脱不开手的牛岂不是有机会卖出去了？ 心里头顿时高兴起来。 没一会儿，童老伯就随孙子大宝把黑白大花牵回了家里。 黑白大花才进院门，叶瑜然就一眼认了出来——这怕不是古代版的奶牛了。 那面那一坨鼓鼓的，不就是乳房吗？ 看上去挺鼓的，这家人不会没挤过吧？ 村子里的里正也在，怕童老伯一家人不会说话，笑着做了中间人，穿针引线，把贵客的来意说清楚了。 童老伯一听确实是来看他们家的黑白大花的，立马问道：“买吗？当初我花……买的，我养了两年，你再给我加点钱，我买头新牛，这头牛就归你。” 里正一听汗颜，生怕童老伯这话得罪了贵人，替童老伯解释：“老夫人，您别生气，他没有非要你买的意思。主要是这牛吧，它跟别的牛不太一样，别的牛买来能耕地，他家这牛看着高大，能吃，但它不适合耕地。我们就是普通的农户，养牛就是为了耕地，这耕不了地，那不是白花钱吗？所以童老弟他们一家急了，为这事没少拌嘴……老夫人要瞧上了，就买，要是瞧不上，也没事，他们继续养着。” 不是，还要我养着？我……童老伯还要说话，里正狠狠瞪了他一眼：闭嘴，我好不容易帮你圆回来了，你再给我拆台，我就不管你们了。 童老伯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里正的话还是要听的，缩了脖子，没敢再吱声。 这一切，叶瑜然尽收眼底。 她也是从农家过来的，哪里不知道一头耕牛对于一个农户家庭来说有多重要，那就是整个家里最重要的资产。 人家买牛是用来种地的，结果买错了种类，种不了地，那不是扯淡吗？ 叶瑜然笑着说道：“如果是买来种地的，那这牛确实是买错了，这牛不擅长耕地，它啊地，擅长产奶。” 伸出手，指了指黑白花牛的后腿，“看到没有，那么大一坨，比一般的母牛都要大。一般的母牛也只有养小牛的时候，才会有奶，它就算不产小牛，也有奶。” “牛可是一个好东西，像小孩子要喝奶才能长大，大人若是有机会喝上几口，跟吃鸡蛋一样，都是补身体的好东西。” …… 随着叶瑜然的讲述，里正、童老伯以及童老伯一家人，其他看热闹的，全部都瞪大了眼睛。 啥？ 这不是耕地的牛，是负责产奶的？ 不管生不生小牛，人家都产奶？ 那奶跟鸡蛋一样，都是补身体的好东西？ 那…… 第1685章 就像母鸡下的蛋一样 “那，这牛你要不要？”童老伯完全没多想。 本来他就愁这牛不能耕地的事，叶瑜然一开口，不过是让他确认了这一点。 这一确认，童老伯就更想脱手了——一头不能种地的牛拿来做什么？ 他买牛，就是为了种地。 “你要是愿意卖给我，我当然要。只是我要跟你说清楚，养奶牛有奶牛的好，养耕地的牛有耕地的牛的好。耕地的牛只能用来耕地，可奶牛能产奶，一天能接那么多……”叶瑜然比画了一下，“你一家也吃不完，还可以卖给左右邻居。就像母鸡下的蛋一样，都是好东西。” 叶瑜然不知道这牛多少岁了，但看着挺年轻的，还问童老伯当初刚买来的时候，是不是一头小牛？ 若是那样的话，这头牛还年轻，应该还能养好几年。 这几年里，若是童老伯找到合适的公牛，给它配一个种，他们家就能拥有第二头奶牛了。几年下来，能有好几头。 别的不说，光凭这几头牛，他要是养好了，对家里来说也是一笔十分重要的收入。 童老伯听得目瞪口呆：“可是……奶这种东西，又填不饱肚子，一般也没人舍得买吧？我们平时吃鸡蛋都舍不得。” 意思是，像什么能不能补身体，也就叶瑜然这样的贵人才会考虑，他们这种老百姓只管填饱肚子的事。 “奶好是好，但奶不比鸡蛋，能做菜似的，就是一碗水，填不饱肚子，一般谁会买？老夫人若你要，你就牵走，反正我肯定是不要的。” 其他人听了叶瑜然的话，本来有些心动，但被童老伯这么一说，又歇了心思。 是啊，奶不比鸡蛋，就一碗水，谁没事了会买这东西补身体？ 奶还一股味道，也就哪家养孩子，没奶了，没办法，才会舍得买碗奶给孩子喝。 叶瑜然也不着急，让大丫鬟翠烟拿了一些奶制品出来，在院子里的各位品尝。 “这是小白兔奶糖！” “这是花生奶糖！” “这是桂花奶糕！” “这是……” …… “这些都是用奶做的，我先不说是什么奶，你们都尝尝，看看味道如何。” 叶瑜然介绍完，大家捡了自己感兴趣地尝了起来。 没好意思多拿，他们商量着，稍微只尝一点就互相交换，尽量多尝一点种类。 这一尝，他们才发现，不管是奶糖，还是奶糕，里面都有一股浓浓的奶味，特别香，没有一点异味。 “好吃！”童老伯的孙子大宝吃的是保质期短，一般人买不到的奶酪，整个人惊喜，“奶，你尝尝，特别好吃！” 大宝奶奶只撕了一点点下来塞进嘴里，还让孙子大宝给儿子、儿媳妇他们也尝尝。 不是所有的乡下老婆子都不讲道理，大宝奶奶就是一个好婆婆，自己年轻时吃过苦头，等她娶儿媳妇了，便不愿意再让儿媳妇吃自己吃过的苦头。 因此，她对几个进门的儿媳妇都特别好，也不介意底下的孙子“孝顺”自己的娘。 也因此，几个儿媳妇间虽然偶有摩擦，但对这个婆婆也格外尊敬。 所以，童老伯家的婆媳关系格外融洽。 这一次童老伯错买奶牛，婆媳几人也是一致对“外”，一个鼻孔出气。 “这奶，咋没有一点膻味？” 有人问了出来。 叶瑜然笑着说道：“想要去除鲜奶里的膻味，非常简单，下锅煮的时候，放些姜片或者杏仁，这些都没有，放些茉莉花茶也好些，待煮开后把杂物捞出来，奶就没了膻味。” “这么简单？！” “对，就是这么简单。杏仁不好弄，平日家里总有姜吧？要是村子里有茉莉花，趁着茉莉花开的时候晒一些，待要用时也方便。”叶瑜然继续说道，“奶的膻味没有了，直接吃也可以，若是不吃，拿去跟别的东西掺在一起，做成别的东西也行。这些奶糖、奶糕，就是添了羊奶做的。羊奶的膻味比牛奶可大多了，羊奶都可以做到这种程度，牛奶自然也可以。” “糖可是珍贵物品，我们买不起。”他所说的糖，是指叶瑜然拿出来的糖果。 不过像是土糖，也就是用麦芽熬出来的糖，他们偶尔也会买点。 即使自己舍不得吃，若家里有坐月子的女人，或者小孩子什么的，也多少会带一些。化些糖水，做些糖鸡蛋，便是十分珍贵了。 叶瑜然懂，提这个也不是要他们自己做糖，而是……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们愿意帮我养奶牛，我可以向你们收奶。” 一句话，让在座的各位全部炸开了。 “真的？！” “真的！”叶瑜然笑着点头，“我不是拿了这么多奶制品给你们尝吗？我要不收奶，要不然你们以为我这些奶制品拿什么做出来的？” “你可以自己办一个养牛的庄子啊……”贵人们，不都喜欢干这一套吗？ 把地圈起来，自己养，嫌他们这些外面的人手脚不干净。 “牛又不比的，不会活，牛那么大个子，肯定喜欢到处跑。爬爬山，走走路，喝喝水……不管是什么动物，其实在它们跟人一样，吃得好睡得好，活得开心了，它们才能长得好。它们长得好了，产的奶才会好。圈起来养，肯定没有散养的牛产的奶好。” 本来是看看热闹的，跟自己没有关系，却没想到听到了这么少。不少人心中激动，连忙对里正使眼色，让他把这事拿下来。 其他人不是不想说，主要是觉得自己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怕自己说话不得罪，得罪了贵人，把这事给弄黄了。 倒是有一个人心急：“我给你养！只要你收奶，我保证把牛给你养得好好的。就是……这价格……” “价格诸位放心，绝对公道。”叶瑜然说道，“不会让你们白忙活，但是呢，也不可以太高，毕竟这奶收上来，我还要办厂，请人把奶做成别的东西。做出来的奶制品，我卖的也不贵，便宜的几文钱，贵一些的……” 几文钱的，当然是指可以单颗卖热糖。 叶瑜然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这东西能赚多少钱，也就赚个辛苦钱，丰富一下普通大众的生活罢了。 手指大的奶糖，也就两文钱一粒，普通老百姓也买得起。 朱家手里捏着甜菜、甘蔗两大产业，产糖完全不是问题。奶糖贵，贵在哪里呢？ 贵在奶。 之前的奶基本上来自于奶羊，奶羊个头小，产量有限，又没办法大规模饲养，也就导致了“物以稀为贵”。 叶瑜然再想丰富老百姓的餐桌，也不可能让朱家的产业亏钱。 因为她心里清楚，哪一条产业亏钱亏得多了，根本不可能长久。要想长久，就必须让它保持盈利状态。 可以少赚一点，但绝对不能不盈利。 第1686章 可一直都不便宜，属于奢侈品 奶糖厂还真不赚钱，朱家的糖果业主要靠的是其他类型，什么色彩斑斓的彩色糖果，原因简单，主要是糖和各种可食用色素。 然后就是胶状的软糖，有陈皮糖、玉米糖、软糖、杜仲糖…… 还有其他七七八八的糖果种类。 各种口味，各种颜色，各种造型。 时下老百姓缺糖吃，叶瑜然不用考虑这些糖果的味道是不是越好的，质量是不是最好的，它只要足够丰富、足够实惠，让老百姓买得起，那就够了。 当然了，因为各种原因，这些糖果店目前只有某些比较大的城镇才有，像瑞南镇这样的小地方，还没有开过来。 饭要一口一口饭，路要一步一步走，朱家铺的面太广，摊子太大，几年的时间也只能做到其中一部分，不可能把所有的事情都给做完了。 所以，当叶瑜然介绍糖果的价格时，在座的村民全部都是一脸震惊的样子：“这么便宜？！” 糖这东西，可一直都不便宜，属于奢侈品。 饴糖一两十二文，一包一斤的饴糖差不多要一百二十文，所以店铺的一包糖基本上也就半斤。 买不起一包的糖大有人在，他们通常是一两、二两，按两买。 饴糖，也就导致了糖人贵，一个糖人差不多也要十二文钱。 越是复杂，越是用量大的糖人越贵。 当然了，若是那种掺了面粉的糖人，价格可能会稍微便宜一些。纯麦芽糖的糖人，还是比较贵的。 做糖人的人为了让糖人显得便宜些，都不会把糖人做得特别大，而是做的扁扁的，小小的，有的甚至一根棍子就沾了手指宽的薄糖片，那样的也要两文钱一个。 相较而言，叶瑜然的糖果就显得便宜多了。 奶糖两文钱一粒，杜仲糖因为是药材，三文钱一粒，陈皮糖便宜些，一文钱一粒，彩色糖果一文钱一粒…… 特别是当他们得知叶瑜然手中还有三十个铜板一包，差不多半斤的砂糖、红糖，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 “真的吗？” “为什么我们这里没有？” “是啊是啊，我们都要六十个铜板一包，可贵了。” …… 叶瑜然有些无奈，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他们解释，开店铺需要成本，她现在还没有能力把糖铺子开到大燕的每一个角落。 比较大的镇上已经有了，但瑞南镇…… “有些太远了，店铺还没开到这边来。” 众人有些失望：“啊，还没开过来啊……那，什么时候开过来？” “远，意味着会需要车队从很远的地方运过来，成本会很高。成本一高，糖的价格就会升高。”叶瑜然耐心的解释着，糖的店铺不是卖买一家铺子就行了，还要考虑各种成本的问题。 叶瑜然即使要开铺子，也会考虑成本问题。 她依旧坚持，没有盈利的生意是不长久的。 她不可能一直拿人情，拿善心做生意，一件事情要想做得长久，就得考虑方方面面的问题，宁愿赚得少一点，但也必须有盈利点。 唯有如此，所谓惠民店铺，才能长长久久地开下去。 看着他们脸上失望的神情，叶瑜然也有些于心不忍，说道：“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解决的办法。” “什么办法？” “如果不想着赚钱，只是想让自己吃上便宜的糖，我可以帮你们开个小作坊。就是有一点，开的这个作坊不能影响到你们种田，你们是农民，主业还是要以种田为主。” “这个自然。”众人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说，连声保证。 他们本来就是农民，不种地干嘛？ 就是叶瑜然之前说的养奶牛之类的，他们也只是想着家里反正要养牛，养那么一头能产奶的牛也行，多少能够给家里添些进项。 不需要赚多，偶尔能够吃上几顿肉，添上几件新衣服，那就够了。 他们没想过更好的日子是什么样子，但有新衣服穿，有肉吃，那不是好日子是什么？ 很快，叶瑜然和村里定下了“养牛协议”。 每家每户不能多养，养多了忙不过来。养牛不能光图数量，还要图质量。 只有奶牛养得越高，奶的品质越高，才能卖得起更好的价钱。 为了解决牛奶品质问题，叶瑜然直接拟了一个等级评定，表示她只收a级以上的牛奶，b级以下的就不收了，他们可以自己食用。 若是c级以下的，她就不建议他们食用的，可以用来做别的。 比如用来喂猪。 村民们：“……” 哦哦？ 这猪比我们还吃得好？！ 叶瑜然笑：“猪吃得好了，才会长肉，到时候多杀几斤肉，还不是进了你们的嘴巴？” “哈哈哈哈……这倒是，就是没听说过这种养法，这能行吗？别把猪吃拉肚子了。” “猪没吃过，肯定不适应。把牛奶煮熟了，慢慢喂，让它们慢慢适应……再说了，只要你们把牛养健康了，它不生病，再差也不可能变成人不能吃的c级。顶多就是b级，营养成分有些下降，拿来卖有些对不住我家的这块牌子罢了。” “老夫人，你放心，村子里若是有谁敢偷奸耍滑，不好好养牛，我第一个收拾他。”里正出面了，盯着院子里的村民们，让他们一个个下保证。 人家贵人好不容易来村里一趟，给村里人提供了一条来路的钱子，他们要敢不珍贵，就把他逐出村子。 一听逐出村子，后果还是满严重的，还真没有一个人敢掉以轻心，随便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这个时候，村子和宗族的力量十分强大，一个人要想好好在一个地方生存，就必须得到村子和宗族的承认。 否则，光一个地痞流氓，就能够让你家破人亡。 没办法，不管在哪儿，都有好吃懒做，想要走偏心生意的人。 村子和宗族的存在，就是说明了集体的力量，互帮互助，唯有如此才能长盛不衰。 就是叶瑜然当初才刚穿到这个世界，她也没有跳出村子和宗族的力量，而是团结了一切可以团结的对象，为朱家拉拢了一堆拥趸。盘根错节，结下一个又一个人脉，这才慢慢发展，铺大了朱家的摊子。 越是底层，就越要有生活在底层的智慧。 不是要打败谁，而是“化敌为友”。 大家都在一船了，谁还会跟你唱反调，不怕船翻了，大家一起玩完吗？ 第1687章 不敢保证所有人都忠心耿耿 当然了，叶瑜然也不敢保证所有人都忠心耿耿，没有一点私心。 可那又怎么样？ 她不介意那些人有私心。 就是她自己也有私心。 私心不可怕，可怕的是大家没把力气往一个地方使。可怕的是人心隔肚皮，你没有一点防备，被人从后面捅了一刀。 叶瑜然在铺垫子时，自然有所防备——我们可以散伙，但你不能捅我刀子。 你要敢捅，我就敢让你反悔出生在这个世上。 叶瑜然敢跟这个村子合作，来之前也是做过调查的，知道这个村子里到底是谁说了算。而来了以后，她也有一直观察里正、童老伯以及村里其他人的反应。 他们的一举一动，决定了整个事情的走向。 奶牛的事情定下来以后，叶瑜然问清楚了童老伯的奶牛是从哪里买的，便安排人寻根摸底了。 奶牛的事没有那么快，不过甜菜的事情可以先准备起来。 叶瑜然跟里正商量，让他们拿出一些集体力，选出村里的年轻力壮，让他们负责种甜菜。 每收一波，叶瑜然就派人过来收取。 待制糖坊把糖做出来，优先卖给他们村子。 剩余的，再卖给其他人。 “因为甜菜是你们村子种的，给你们的肯定是低调，但往外面卖，就是市场价了。”叶瑜然说道，“你们要是愿意，也可以做代理。” “代理的意思就是，我给你们一个批发价，你们推荐给其他人，若他们愿意买，就拿着你们给的优惠券到镇上的糖店里买。” “卖掉一份，就给你们两到三个点。” …… 叶瑜然感觉，这有点像安利。 安利的经营模式跟传销很像，只不过安利确实有产品可卖，是合法的。 现在叶瑜然在做的事情，就有点像给人洗脑，让人帮她卖糖。 可事实上，她的糖根本不愁卖，她这样安排，也是真真切切想让这个村子里的人富起来，尝到赚钱的甜头。 钱是好赚了，叶瑜然也不希望他们都跑去种甜菜养牛，不种地了。 毕竟要是全天下的老百姓都不种地了，那大家吃什么？ 一起饿肚子？ 古代皇帝为什么强调“士农工商”，一直将农民放在很高的位置？不就是因为农乃国之根本，只有农民老老实实种地了，老脸爷又给了一个好脸色，整个国家才能有大丰收，所有人才有饭吃。 既然农民为什么重要，为什么还排在“士”的后面？ 因为…… 历朝历代的统治者都是“士”，他们在定规矩的时候，维护的也是他们自己的利益。 有的东西不能说得太透，说得太透了，味道就变了。 即使是叶瑜然，也是“难得糊涂”，没有去深究这里面的东西。 现在大燕的老百姓还是文盲，民智未启，还需要“士”的统治，太早揭穿了没有任何好处。但她相信，不管是任何阶级，都没办法阻挡历史洪流。 当有一天，属于最底层的老百姓拥有了说话和思考的权利，他们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会替自己发声。 甜菜不是种了就立马能收获，叶瑜然大概估算了一下规模，就记录下来，通知朱八妹、容七夫妻二人做准备，赶紧把制糖作坊开起来。 容七一脸无奈，看着才刚刚从另一个作坊出来的朱八妹说道：“娘也不知道心疼你，这边都还没忙完，又给你找了一件事情。” 朱八妹翻了一个白眼：“我看你干得也挺开心的呀，怎么，你不想干？” “想，怎么不想？这回跟你出来，我才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一直都觉得你很厉害，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这次看到了娘的本事，终于知道你的本事都是从哪里来的了。”容七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能娶了你，也不知道我上辈子烧了多少高香！” 朱八妹被逗乐了：“那你还不赶紧抱我的大腿？娘说了，看我表现，我要表现得好，这些以后可都是咱们的。” 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容七，强调，“咱们的，懂？” 他们这么忙活，可不是白忙活。 忙活完了，就是他们自己的。 后期叶瑜然不会再插手。 “懂懂懂，怎么不懂？要不是咱们自己的，我也不会那么积极不是？”容七凑上了前些，搂住了她的腰，笑着说道，“我一个大男人，可是要养媳妇的人，哪能没点私房钱？” “哎哟，你还想藏私房钱？说，背着我藏了多少？” “那得藏啊，要是不藏一点，以后想给媳妇一个惊喜，我还得问媳妇要钱，那惊喜不就没了？更何况，过几年我们有了孩子，不能什么钱都让媳妇掏吧？我也得攒一点，给我们的孩子买些东西……” 朱八妹“啪”的一声拍到了他手上，让他老实一点：“过几年是几年啊？娘可说了，我没满二十，你想都不要想。我还小呢，先顾好我自己，才能顾小的。” “那肯定的，你是孩子他娘，你好了，孩子才能好。而且，在我心里，你比孩子更重要。你说什么时候生，我们就什么时候生，我听你的。” “万一公公、婆婆不同意呢？” “放心，我爹娘很讲道理，而且他们都听我的，只要是我说的，他们肯定不会反对。到时候，你就把所有事情往我身上推，你跟他们是一国的，他们就不会为难你了。” “这可是你说的！” “肯定啊，我是他们亲生的，他们再怎么生气，也不可能拿我怎么样。可你就不一样了，你是我媳妇，对他们来说既是儿媳妇，也是抢了他们儿子的人。再宠你，等真的到了关键时候，他们最宠的还是我。所以说，在我爹娘跟前，你就唱白脸，红脸全交给我。”容七抓住了她的小手，强行按到自己脸边，还厚脸皮地蹭了蹭。 姚八妹再厚的脸皮，被他这么一搞，也有些不好意思。 想把手收回来，但有人抓得太紧，没抽动。 朱八妹狠狠瞪了他一眼（自以为的，其实眼含秋波，媚意横生），直接瞪到了容七心里。 容七抓着小手，亲了一口。 “这是外面呢，注意点！” “行，那我回去再亲。” “谁让你回去亲了，我的意思是，这是外面，不行。回去也不行。” “嗯，我听你的。” …… 容七嘴上应着，但实际上会不会照做，那就不知道了。 反正别的事情他会答应，这种事情嘛…… 信誉度为零。 朱八妹：“……” 想生气吧，又觉得自己小题大作了，怎么破？ 又羞又恼，又拿他没办法。 男人，都是这样吗？ 第1688章 毕竟她爹老了以后是糊涂了，但年轻时 叶瑜然挑眉：“这个嘛……这还用问吗？男人别的事情能够遵守诺言，这种事你还想他们信用诺言？你确定，你想找的不是相公，而是合作伙伴？” 叶瑜然又不是没谈过恋爱，小情侣那点事情，她还能不清楚？ “那爹以前也这样？”朱八妹哪壶不开提哪壶，还以为叶瑜然就算跟她爹分居了，多少也留着一些夫妻感情。 毕竟她爹老了以后是糊涂了，但年轻时，对她娘还是挺好的，整个家都是她娘说了算。 “男人跟男人是不一样的，你想拿容七跟你爹比？跟你爹比，你得气死。” “年轻时候，又没说现在……”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倒过来什么？” “呃……” “倒过来就是，你爹本性如此，只是当年家里穷，没那么条件满足他，所以他收敛了。说白了，就是穷闹的。”叶瑜然可不认为朱老头那样的男人会知道什么是“自觉”，他要知道，就不会干出勾搭寡妇的事了。 她承认，自己确实看不上朱老头，从一开始就戴着有色眼镜看人。 但若朱老头真的在乎原主，就不会在夫妻感情出了问题时，不想着如何解决问题，而是对外发展。 真的以为，如果女人真的在乎自己，对外发展一下，就能让老婆回头哄自己？ 的了吧。 女人只会伤心失意，往日情意难复。 就算表面上看起来没有问题，但其实裂痕已在，刺已生，总会时不时刺痛她。直到有一天，她什么都不在乎了。 叶瑜然不想让朱八妹把容七和朱老头比，也不想朱八妹在她面前提朱老头，直接拿了朱三举例。 “问你一个问题，若是你三嫂不能生育，或者你三嫂闹脾气，不理你三哥了，你三哥会怎么做？你觉得他会纳小妾，给你三嫂生个孩子，还是在外面找一个女人，刺激刺激你三嫂，让你三嫂顾不上闹脾气，回头哄他？” “呃……我三哥应该没那么幼稚吧？”在朱八妹心里，朱三那么成熟稳重的一个男人，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 若她三哥真没孩子，那还难说。 可问题是，她三哥之前成过亲，有过一个孩子了啊。 三嫂若真的不能生，三哥又没有绝后，大不了等三嫂死后把孩子认回来，或者等三嫂实在是受不了了，想要抱养一个孩子时，抱养三哥亲生的那个，问题不就解决了？ 至于三嫂闹脾气，三哥会不会在外面找女人刺激她三嫂…… 朱八妹直接pass。 傻子都知道这事不行。 都生气了，不想着哄人，你还想刺激人？ 得，这事没完没了了。 “那你七哥呢，你觉得他会这么干吗？” “呃……如果有人在旁边拾掇七哥，七哥犯糊涂了，可能会做些伤害七嫂的事情。但若是七哥的本意的话，他肯定舍不得伤害七嫂。”朱八妹想了一下，十分肯定地说道，“七哥的性子，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怎么看都不像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叶瑜然私下里叮嘱瑶月公主看好朱七身边的人，防止他被人带坏的事，朱八妹有所耳闻。 所以，她是真的不觉得她七哥会干这么糊涂的事情，除非他被人给“骗”了。 相信，就是瑶月公主自己听说了，都会发懵——谁骗了我男人？！ 虽然气恨七哥被人给骗了，大概更恨那个骗了她七哥的人，狠狠报复回去。 就是朱八妹，若是她知道了这种事情，她也会替她七哥“报复”回去。 敢欺负她七哥，不想活了！ “那你大哥、二哥呢？” 朱八妹沉默，这个不好讲。 二哥就曾干过糊涂事，若不是她娘回来得早，二哥的妾都要生了。 而大哥嘛……也不知道有没有从二哥的事情身上长脑子。 就算她大哥长了脑子，但一想到大嫂的性子……朱八妹就同情她大哥，娶了那样的媳妇，还不能往外发展，一忍就是一辈子，也满辛苦的。 可不忍不行啊，先不说娘会不会同意，就是大宝、二宝那样的好孩子摆在那里，谁舍得“薄待”了他俩？ 大嫂再不争气，看在她肚子能生，争气的份上，也只能忍了。 “你四哥、五哥？” 朱八妹翻了一个白眼：“四哥、五哥就算了，五哥心眼跟三哥一样多，跟筛子似的。五嫂被我五哥吃得死死的，别说五哥在外面找女人刺激五嫂了，就是五哥生一个气，五嫂都能低声下气先把人哄了再说。四哥这边更不可能，四哥、四嫂感情那么好，四嫂那么精明，先不说会不会给四哥这个机会，四哥自己也是一个懒散的，就为了一个安逸，连怕媳妇的名声都敢背，让他到外面找女人刺激他四嫂？他是嫌他现在的日子不好过了吗？” “那你觉得，容七应该跟谁比？”叶瑜然笑了，“你有这么多哥哥，能比的人多了去了，没必要跟你爹比。要比，你就拿他跟你几个哥哥比。你是在这样的家庭长大的，有那么多疼爱媳妇的兄长，也想要一个疼爱媳妇的相公怎么了？就算容七知道，也不能说什么。” 当初相看的时候，叶瑜然可是正大光明地拿了那些人跟她几个儿子比，一个一个挑过去的。 容家上下都知道，所以容夫人才会跟叶瑜然承诺，朱八妹嫁进门后，除非不能生，否则她绝不插手二人房里事。 容七嘛…… 他本来不在乎纳不纳妾的事，但不是朱家人在意嘛，也就顺水推舟地答应了。 ——本来就不在意。 ——和心爱的女人相比，那些不算东西的东西算什么？ ——没了就没了，没有一点影响。 至于外人说的，什么他胆小怯弱，攀龙附凤，为了讨好朱家做到这种地步，容七表示：“你们妒忌！” 有本事妒忌，有本事跟我学，把人娶回去啊？ 自己没那个本事把人娶回去，就别在那里瞎叭叭。 容七性情洒脱，不流于俗，否则也不会干出“隐名埋姓”，想要偷偷经商的事。也不会离经叛道的为了“经商”，就真听取了朱八妹的建议，想要娶一个擅商的女子，然后…… 然后，有了二人的缘分。 一开始只是觉得朱八妹正合适，慢慢地，越来越了解她，越来越觉得她简直就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或者他是为她量身打造的，十分契合，天生一对。 慢半拍，但也在慢慢接纳中的朱八妹：“……” 都说先爱的人先输，你不怕自己输吗？ 容七眨了眨眼睛：“人都娶到手了，你还会跟我和离？” 朱八妹摇头。 容七：“既然不会和离，那还有什么好怕的？反正你是我媳妇，这辈子跑不掉了。” 朱八妹轻轻笑了起来，这大概就是她没办法拒绝容七，忍不住心动的原因吧。 有一个男人毫无顾忌地爱你，接纳你的一切，那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往前冲便是。 输了…… 输的又不是你一个人，要输大家一起输。 若是赢了，便是大家一起赢了。 第1689章 唉……羡慕妒忌恨啊! 朱八妹与容七的感情再次升温，有一种外人完全融不进去的感觉。 就是叶瑜然在旁边站着，都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看到朱八妹嫁对了人，叶瑜然挺高兴的，但是…… 唉……羡慕妒忌恨啊！ 叶瑜然在心里感叹了一句。 可惜了可惜了，谁让她一穿越就穿越成了一个老太婆子呢，要不然说不定也能谈一段甜甜蜜蜜的恋爱。 不知道是不是老了，叶瑜然感觉好像越来越喜欢回忆上辈子了。 不过也是，谁不喜欢自己年轻的时候？ 要是她还年轻…… 隐隐约约间，叶瑜然听到有一个声音在呼唤自己，奶声奶气的。 【娘……】 【娘，你睡醒了吗？】 【娘，你要不要吃果果？】 【娘，我的果果大，吃我的。】 …… 叶瑜然睁开眼睛，惊讶地发现自己再次变成了那棵大树。 为什么她确定是再次变成了同一棵树，而没有变成别的呢？因为树下围了一群大葱宝宝，一个个开开心心地围着她，喊着娘。 这一次，它们的数量增加了上百棵。 不仅如此，有一些个头比较大的大葱宝宝头顶上甚至顶着一棵晶体状的小球。 【娘，你醒来？娘，快看，我的果果最大，你吃我的！】 一个个头最大的大葱宝宝连忙摘下了头顶的晶体小球，扔到了叶瑜然跟前。 “这是……你结的果果？！” 叶瑜然一脸震惊，怎么感觉这无意儿长得跟彩钻似的，确实是它们结出来的？ 植物，能够结出矿物质？ 别问，问就是不科学。 反正，它们结出来了，当着她的面摘下来，往她怀里塞。 没一会儿，叶瑜然怀里就被塞了二三十枚果子。 那些还没结果子，只开了一朵如云朵一般小花的大葱宝宝还不服气，一个劲地嚷着：【你们等着，等我结了果子，我的果子才是最大的！】 【去去去……一边去，等你果子结好，我都结第二颗了。】另一只大葱宝宝跳出来，直接将那颗大葱宝宝挤到了一边去。 叶瑜然望着这么一大堆大葱宝宝，完全分不出谁是谁，也搞不清楚当初她最早认识的是哪一棵。 完了！ 我认不出它来，它不会跟我生气吧？ 【娘，娘，我在这里。】那棵最大的大葱宝宝似乎看出了叶瑜然的疑惑，连忙跳了出来，向她挥手，【我是最大的，我是第一棵大葱宝宝。娘，你给我取一个名字吧，我有了名字，你就不会分不出我是谁了？】 其他大葱宝宝一听，纷纷要名字。 这么多除了个头有些变化，简直一模一样的大葱宝宝，叶瑜然哪敢轻易答应取名字的事，她怕自己一答应，这一晚光取名字，什么事也干不了了。 “呃……可是你们那么多，我怎么取？” 【我有办法，娘给我取一个名字，我叫1号，它们按出生先后，叫2号、3号……一个个排下去，娘就不用那么辛苦地替我们想名字了。】 叶瑜然：“……” 那还用取吗？ 最终叶瑜然还是如了它们的意，给它们取了一个统一的名字，叫做“大葱”。 是的，没错，就叫大葱。 反正她平常也是大葱大葱地喊着它们，现在用这个名字正好。 大葱们一听自己有了名字，非常开心。 【哇太好，我们有名字了，好开心啊！】 【我是大葱1号！】 【我是大葱2号！】 【我是大葱3号！】 …… 大葱们，一个个报起了号，算着自己的名字。 让叶瑜然感觉到神奇的是，它们居然知道谁是先出生的，谁是后出生的，排序的时候一点矛盾都没有。 【这很简单啊，看这里就知道了。】大葱1号宝宝指了指自己的身体。 只见它们的身体远看光白如玉，但却并不是洁白的没有一点花纹，凑近了看才发现，上面有很多细小的，如毛细血管一样的东西。 年龄越大的宝宝，它身上的毛细血管越大，毛细血管的颜色也越深。 大葱1号宝宝表示：【等有一天，它整个变红的时候，我就可以升级了，到时候，我就不是大葱宝宝，而是大葱娃娃了。】 【嗯嗯嗯，我也会变成大葱娃娃的。】大葱2号宝宝点头。 【还有我！】 【还有我！】 【还有我！】 …… 大葱宝宝们一个一个点头。 相较于上一世见到它们，叶瑜然自己也变得更加高大了，她能笼罩的范围变广，大葱宝宝们的活动空间也变得更大了。 现在不需要叶瑜然把小绒花一朵一朵给它们，只要身体轻轻一摇，就有无数朵小绒花落下。 大葱宝宝在底下伸手接住，接不住也没关系，小绒花落到地面，化进了土壤里，滋养大地的同时，也能滋养生长在这块土地上的每一个生命。 薄薄的土壤下面，一个小家伙正在拼命生长。 它扭动着身曲，不断地给自己打着气：快了！快了！我很快就能长出去了！ 当一朵小绒花透过大地，浸到它身边时，它格外惊喜。 ——哇！香香的，好好吃！ ——这是什么？ ——不管了，肯定是好吃的。 它欢喜的伸展了根系，争取将每一缕浸进来的灵气都给吸过来，如此才能让自己变得强大，拼命生长。 白胖胖，像花生米一样大的小家伙努力地撑红了胖乎乎的小身子，突然“卟”的一声，头顶上冒出一对小嫩芽，长得有点像水牛头顶的那对小牛角。 只不过，它的这对是白白的，泛着些绿光。 小嫩芽冒出来的时候，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神。 然后晃动晃动，惊喜：我长出来了？！ 它连忙伸展了自己，拼命往长撑去。 缓缓的，越撑越长，越长越撑，眨眼间就突破了土地，小嫩芽出现在了杂草间。 只可惜，杂草太高了，它太弱小了，根本看不到外面的世界。 但这个时候，它听到了欢喜的声音：【娘，香香，好吃！】 【娘，你看，我也要结果子！】 【娘……】 …… 小嫩芽急了：它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什么也看不到啊。 急得想要跳起来，但可惜的是它的根系被牢牢地拴在大地上，根本跳不出来。 一挣扎，根系没挣扎出来，头顶那对嫩芽到是展开了两片叶子。 一个嫩芽一片叶子，两个嫩芽便是两片叶子。 也就是说，它同时长出了两片嫩嫩的小叶子，依旧是绿色，但这种绿太嫩了，还泛着黄 小叶子晃了晃，一朵小绒花落下来，它连忙接过，一口吞了下去。 这一下，叶子下面的根茎爬出两条短短的根系，变成了两条小胳膊。 头顶上的嫩叶也更大更对了，个头也在缓缓生长。 没一会儿就到了杂草的腰间，眼看着就要冒出头去。 第1690章 向日葵宝宝 【咦？是什么？】 【是大葱宝宝吗？】 【好像不是……】 一群大葱宝宝察觉到了它的动静，纷纷凑了过来。 小家伙吓得想要逃跑，但可惜的是，深扎在地底下的根系再一次禁锢住了它，没能让它跑掉。 它害怕、恐怕。 【嘘……安静，你们吓到小家伙了！】一个头顶上顶着数字“6”的大葱宝宝拦住了大家，让大家保持距离，别凑得太近了。 小家伙没有发现，这个时候它已经冒出了杂草，长出来的两片大叶子已经变得好大好大，比大葱宝宝的竖着长的叶子完全是两回事。 【这是什么？】 【好像是新来的小伙伴。】 【反正不是大葱宝宝。】 大葱6号宝宝的指引下，小家伙终于学会了如何将自己的根系拔出地面，然后在大葱6号宝宝的带领下到了叶瑜然跟前。 一边走一边长，到了叶瑜然跟前时，小家伙已经变得比大葱宝宝高了一个头，并且头顶上多了一朵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绽放的向日葵。 叶瑜然默：所以，这是一颗向日葵宝宝吗？ 这让她想起了曾经玩过的《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向日葵。 难道，它也能跟向日葵一样，长出阳光来？ 脑子里才这么想，就见向日葵宝宝头顶上的花朵一晃，一朵发散着温暖金光的小太阳落了下来。 叶瑜然条件反向地接住，生怕这东西落到地面上，消失了。 她记得《植物大战僵尸》里就是，落得太久了，没人捡，小太阳就会消失。 【哇！它好厉害，它竟然会长太阳？！】 【我的天！】 【厉害！】 …… 听到四周的声音，向日葵宝宝也是一脸震惊：我长的居然是太阳？！ 此时叶瑜然不知道的是，其实不是小向日葵长的是太阳，而是她脑子里这样想人家，所以人家就长出太阳了。 其实小向日葵结的是能量瓜子——等它头顶的向日葵成熟以后，花盘间的花蕊就变成可以食用的瓜子了。 瓜子掉落，还不会影响花盘的美观。 当然了，若是你故意破坏，花盘受损，也代表着小向日葵受伤，需要调养一段时间，等花盘恢复了，才会重新结出瓜子。 喂养的方式不同，小向日葵结出的瓜子也会拥有多种口味，能量也会有所不同。 当然了，这是后话。 此时的叶瑜然不知道这一点，小向日葵也是一脸懵，搞不清楚状况。 就那么一会儿功夫，叶瑜然就捡了满怀的小太阳，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这东西，能吃吗？ 若是不能吃，怎么存放呢？ 小向日葵有些迟疑：【应该能吃。】 “你确定？” 【我不知道，反正……感觉告诉我，我结的果子也能吃。】说着，刚好一个小太阳掉落，小向日葵捡了起来，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哎，小心……” 叶瑜然出声时，人家已经咽了下去。 很奇怪，这东西居然是一股瓜子味！而且不用咀嚼，放到嘴边，就像化成了一缕光，直接进入了小向日葵的身体。 小向日葵确实有一种饱腹感，就好像能量被补充了一般。 旁边的大葱宝宝见了，胆子大一点的，也捡了小太阳塞进自己的嘴里。 叶瑜然想要阻止都来不及：“别吃，别乱吃东西啊！” 【娘，很好吃，有胆，就是没有娘的小绒花好吃。】一只大葱宝宝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感觉体内有一股暖流流过，但确确实实没有叶瑜然的小绒花香甜。 叶瑜然也是服了，这一个个怎么跟熊孩子似的？ 还好这只是一个梦，这要是真的，她怕不得气死！ 不过这么多熊孩子偷吃以后，叶瑜然倒是确认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小太阳无毒，吃了没事。 在等待的过程中，叶瑜然怀里的小太阳像她所预料的那样（其实是因为她脑子里是这么想的，不自觉地使用了创造之力而不自知），无法存放，一点点消失了。 叶瑜然见此，便没有强求，将捡到的小太阳都分给大家吃了。 随着第一个小向日葵宝宝冒出来，后面又出现了好几个向日葵宝宝。 照例，叶瑜然为它们取了名字——向日葵1号、向日葵2号、向日葵3号…… 跟大葱宝宝一样，直接编了一个号，免得她不在的时候，又出生了许多新宝宝，让她取名字都来不及。 一想到未来还有很多宝宝需要她取名字，叶瑜然就觉得可怕。 她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么可爱又可怕的梦呢？ 虽然一个个植物宝宝很可爱，但是…… 但是一想到那么多都需要取名字，她就有些崩溃。 就不能不用取名吗？ 大概是恐惧值到了极点，叶瑜然猛然从梦中惊醒。 窗外，天已亮。 甘逸仙坐在窗前，一直关注着叶瑜然的房间方向，听到动静，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 别人修个仙都那么难？ 为什么师傅修起来，却那么简单？ 瞧瞧，这才过去多久，都炼气高阶了。修仙分炼气、筑基、开光、胎息、辟谷、金丹、元婴、出窍、分神、合体、渡劫、大乘，然后飞升成仙。 其中每一级又分初、中、高级阶，每阶四级。 叶瑜然根本没有师傅领进门，居然也能在这个没有修仙法则的世界开启修仙之路，不是上天的宠儿是什么？ 甘逸仙甚至怀疑，这个世界的天道不会已经觉醒，想要让整个世界升级成修仙界吧？ 只可惜，到目前为止，他还没跟这个世界的天道沟通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也不知道。 天道：“……” 怪我喽？ 要不是你在这里七搞八搞，搞出了灵气，会弄出这种事情？ 还修仙呢，连神都有了，离修炼成仙还远吗？ 而这些，叶瑜然一无所知。 她躺在床上，茫然了好一会儿。 这个梦实在是太真实了，真实得让她有一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 还有，做个梦而已，还能有前传、后传？ 总不能以后还会梦见吧？ “怎么了，师傅，吃个饭……也在走神？”甘逸仙试探着。 叶瑜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才吃了一半的米粉，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昨晚没睡好，做了一夜的梦，有些回不过神来。” “哦？做了什么梦，居然让师傅到现在都还惦记着，一定非常有趣。”甘逸仙一副好奇的样子，竖起了耳朵，想听。 叶瑜然一脸无奈，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便将这个有点荒诞不经的梦告诉了他。 甘逸仙一脸惊讶：“所以……师傅不仅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棵树，甚至还创造了两种新生命？！” 不是吧，普通人修仙，不是修的是自己吗？ 怎么师傅一修，就拥有了创世神的力量？ 直接创造新生命？！ “不是我创造的，是它们自己长出来的。”叶瑜然强调，“植物也能跟人一样说话，就跟妖精似的，一听就知道是假的。” “挺有意思的。它们一定很可爱！” “确实挺可爱的，就是有些熊孩子，一点也不知道危险，什么都敢吃。” “可能是因为那个世界的生命体太少了，它们没有遇到过竞争对手，所以才会不知道什么是危险。等以后经历了，就懂了。” 哪一个世界才刚诞生的时候，诞生的第一个生命不是跟白纸似的？唯有后面经历过危险，才会防备。 就是不知道师傅创造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以后有没有机会变成现实呢？ 甘逸仙期待着。 第1691章 修炼千万条，入道即是仙 从这个梦境，甘逸仙判断，叶瑜然的修炼方式跟别人完全不同。 修炼千万条，入道即是仙。 意思就是，不管修炼者是以什么入道的，只要他踏上了这条道路，他就有可能飞升成仙，历劫成神。 不像别人的打打杀杀，叶瑜然的修炼方式是“悟”，一边创世一边悟。若创世成功，那就是悟透了，修炼也就成功了。 若创世不成功，那就说不清楚了。 甘逸仙怀疑，叶瑜然会走这么一条道路，会不会跟他早早地将土地权柄给了她有关。 她有了自己的土地权柄，就意味着她拥有了土地的力量，再加上她特殊的入道方式，在她的梦境里，也就变成了创造神一般的存在。 在那个世界里，她是唯一的神。 土地又被称之为大地之母，生命的诞生地。 叶瑜然在那个世界里赋予了土地生命，土地里便生长出一个又一个小生命，她的意念便是那个世界的神——想什么，便会拥有什么。 当然了，前提是她拥有足够的能量。 她在梦境里创世，不像在现实里，需要极大的能量才行。梦，亦可亦假，宛如庄周梦蝴蝶。当它是假的时，她不费吹灰之力，当它为真时，便拥有强大无比的力量。 甘逸仙表示，看来他以后要多给她准备一些“灵食”了，不好好补充灵气，他怕她撑不住。 多少神灵在最初觉醒的时候，就是因为灵气不足，才导致了他们留下了一些不想让人知道的后遗症。这些后遗症也会在未来变成他们的软肋，成为敌人一旦知晓，便能致命的死穴。 所以有的神灵在成神以后，不会轻易向外人展露自己的本体。 甘逸仙在懂事以后，被父母教育的条一条就是——不能告诉别人你的本体是什么。 叶瑜然见甘逸仙说得如此认真，有些哭笑不得：“一个梦而已，你搞得这么认真，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俩在商量什么大量。” 甘逸仙眨了眨眼睛：“梦怎么了？就算是梦，那也是师傅的梦境，我肯定要帮师傅出主意。万一师傅以后再梦到，就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不仅没有停止，反而说得更多，就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似的。 地里的甜菜才刚刚发芽，那边卖给童老伯的人也找到了。 当孙老六被人找上门时，差点没哭：“我就是一个卖牛的，你找我干嘛？我又没骗人，我卖的确实是牛，比一般的黄牛还要高大……好不好使，能不能耕地，那也不是我的错。我又不是牛，我又不能帮牛耕地。” 说白了，就是心虚着，怕被人找了麻烦。 “那看你的样子，你应该知道这种牛不能耕地了？知道不能耕地还卖给别人，你这不是坑人吗？你不知道人家老农买回去，就是为了耕地的吗？” “我……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吗？牛都买了，总不能砸在手里吧？” 孙老六喊冤，他也是被人坑了，否则也不会买这种牛。 原来，他这牛也是从别人手里转来的。 他当初跟童老伯说的那些话，也不完全是撒谎，只是稍微“改编”了一点。那就是孙老六贪图便宜，欺负人家是外地商人，想要赚一笔大的，就哄骗着人家把黑白花牛卖给了他，他再转手卖给别人，赚中间的差事。 刚买的时候，孙老六也挺高兴的，觉得自己赚大发了，那个急着回去的外地商人太好骗了，结果…… 结果孙老六才刚开始卖牛，就发现了问题——前脚卖出去，后脚买牛的人就杀上门来，说他的牛不能耕地，要退钱。 那时孙老牛真不知道黑白花牛不是耕地的牛，以为自己捡到了便宜，想着帮自己村里人一把，没有急着卖给外人，而是卖给了亲戚朋友，于是乎……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何况大家都是本地熟人，孙老六根本没法跑，只能老实帮人把牛退了。 自己一分钱没赚到不说，还被骂了一顿。 可十多头牛在自己，总不能一直放着吧？ 大燕律法也不是开玩笑的，他敢杀牛，就有人敢把他举报了，让他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 孙老六无法，就想着法儿，一头一头牵到外地去卖。想着打一枪，换一个地儿，买家找不着他，这下总行了吧？ 十几头牛黑白花牛，就这样慢慢被他卖出去了，其中就有一个童老伯。 “那也不能坑人，去，把牛收回来。钱我们补给你，牛我们带走。” “真的？！”孙老六惊喜，他也不想做坏人，这不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嘛。 他连忙感谢贵人，表示自己以后做牛做马报答他们。 紧跟着，孙老六又反应过来，这牛是不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否则怎么会有贵人专门来买这种牛呢？ 显然，他不信天底下有这样的好人，自己亏钱也要帮人解决问题。 “这不是你该管的，做好你的事。你要不乐意就算了，我找别人去。” “别别别，大人，我去，我肯定去。你这可是救了我了！你不知道，自从我卖了这种牛以后，我都不敢出门了……” 就算卖到了外面，孙老六也不敢向以前一样到处晃悠。 谁知道人家有没有牵着牛，到处打听他？ 万一被人逮到，被打断一条腿都有可能。 他就是底层老百姓，对于跟他一样的老农来说，一头牛有多么重要，他难道能不清楚？ 心里清楚得很。 只是当别人的利益和自己的利益摆在面前时，孙老六无法承担那么大的损失，选择了“自保”而已。就是这“自保”的方式有些坑人。 那些被孙老六找过去的老农，一看到他，就立马叫人把他给抓住了，差点没打死他。 孙老六连声说道：“等等等等，我是来退牛的，退牛的……你们要是对这牛不满意，我按原价退给你们！” 有的人同意了，也有人不同意，非要他给换一头能耕的。 为了给孙老六一个教训，叶瑜然这边表示：我们可以帮你换，但中间的差价……你得想办法补给我们。 孙老六欲哭无泪：这牛我本来就是按低价卖的，这一按差价补，我岂不是亏得裤底都穿了？ “那也是你活该，谁让你骗人呢？你坑了人家，让人家家宅不宁，不受点教训，那怎么行？要是我们不出现，你觉得你是会被人打死，还是人家被你坑死？” 孙老六不吱声了。 他真的不是没有良心，他也是被人坑了。 他哪知道，那个外地商人会这么骗他？！ 什么牛病了，又是外地来的，急着赶回去，低价处理了，让他帮忙找个买家…… 孙老六给了自己一巴掌：让你贪！让你贪！现在好了吧，知道贪婪的下场了吧？ 便宜没占着，白惹了一身骚。 第1692章 凭孙老六一个人想要找到对方很难 叶瑜然只是给孙老六一个教训，也不是要逼死他。 等他卖出去的黑白花牛都换了回来，扣掉了中间的差价，还把多余的钱还给他之后，叶瑜然又给了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孙老六一听还能“戴罪立功”，立马高兴了：“你放心，我一定把您把人找出来！” 老子操他老娘的，坑死老子了，不把他找出来，老子…… 孙老六在心里骂了一堆脏话。 外地商人伪装得再好，多少也会留下些痕迹。 凭孙老六一个人想要找到对方很难，但有整个朱家帮忙，就要容易多了。当甜菜的叶子长出来，开始变绿时，终于有了消息。 大燕禁海。 但再怎么禁海，也还有些商人偷偷冒天下之大不韪，偷偷造了船往外跑。 老话说得好，如果有10%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 这海外的生意那么赚钱，他们这些生意人怎么可能错过？ 有人没这个胆子，但总有那么几个胆子比较肥的。 叶瑜然：“……” 我说大燕哪来的黑白花牛，敢情真是从国外运回来的？ 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黑白花牛看着个头高大，却不如黄牛、黑水牛耐操，不擅长耕地。也不知道是语言不通，而是交易的时候出了什么变故，居然没说清楚黑白花牛到底是干嘛的。 叶瑜然没有急着出面，而是让底下的人继续调查。 想要具体摸清楚到底有哪些人，还是有点难度的。大概只知道有那么几个家族，用的是哪个造船坊，造的大船如何，走的是哪个方向…… 具体航线是秘密，没有打探出来。 毕竟这是要命的事情，若是藏得不够深，早被人翻出来了。 “居然有人出海？” 叶瑜然一脸意外，想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想要赚钱嘛，总要冒一些风险。 就是不知道他们在海外是否安全。 叶瑜然若有所思，考虑着是不是要给朱三写一封信，打探一下勤帝对出海的想法。 海禁绝对不行，海禁看似保护了自己的老百姓，不让他们到海上去被人给欺负了，但其实也错失了了解海外情况的先机。上辈子的历史教育告诉她——闭关锁国是不行的，你不想让人家进来，人家就不进来了？ 没有绝对的武力，人家照样有枪炮打进来，该抢的抢，该杀的杀，不带一点犹豫。 更何况，叶瑜然还想给勤帝一张世界地图，让他像秦始皇一样统一全球呢。 他要是也支持海禁，那…… 甘逸仙望着叶瑜然身上再次膨胀起来的野心，再一次感觉到无奈：到底怎么回事？ 上次是牛，这次是海，她到底想干嘛？ “师傅，怎么了？出海……有什么问题吗？” 叶瑜然抬起头来，轻轻地笑了：“没问题啊，一点也不意外，虽然大燕律法禁止老百姓出海，可是海外的世界那么大，能赚到的钱那么多，就算再怎么禁止，只要找到机会，总有不怕死的人想去试试。” “师傅好像……并不反对？可是，这不是违反大燕律法的事吗？我记得以前师傅一直以律法为准绳，不管什么事情，都希望所有人按律法做法。” “那也要看什么事情。其他的事情可以按律法办事，若律法有问题，那就修改律法，但海禁……你真的觉得，立了海禁，不许大燕的老百姓出海，就真的能保障老百姓的安全了？” “据我所知，大燕之所以会有禁海令，好像就是这个原因吧？师傅是不太赞同吗？” 叶瑜然摇头：“怎么赞同？外面的世界那么大，我们却把通往外面的通道给禁了，我们又如何知道外面的世界。古话说得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现在我们禁了海，无法了解外面的世界，若外面的人攻过来，大燕还能几成胜算？” 甘逸仙一想也是。 就算仙界，魔仙分明，禁止互通，但私底下也没有完全禁止。 毕竟，你不清楚对方的情况，如何保证再下一次对战中能够完胜对方？ 唯有知己知彼，方能安心。 “世界之大，大得超出我们的想法。海禁的存在，看似保护了老百姓，短时间内是有益的，但若时间长了，人们就会忘记外面的世界，固步自封，说不定会变成坐井观天的青蛙。要是那样，大燕就危险了。”她上辈子的母国吃过历史的教训，叶瑜然不想这样的事情再发生在大燕。 就说话的这会儿功夫，叶瑜然越发坚定了要给朱三写信，坚决反对海禁事宜。 如果怕老百姓在海上被外人欺负了，那就培养一支属于大燕的海军，打出去，把对方打怕了，别让自己的老百姓在海上被人欺负了。 我大燕的老百姓，能去任何地方，但不能让任何人欺负。 甘逸仙：“……” 还好，虽然也是野心勃勃，但不像上次，还带了一股肃杀之气。 甘逸仙才这样想着，下一秒就感觉到了另一股，比肃杀之气还更可怕的气息——充满了杀气与噬血，一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拦我的报仇雪恨的样子。 “哼！居然……也有一个琉球？” 一看到这个名字，叶瑜然的内心就充满了愤怒，恨不得当场把它给撕了。 她突然意识到，她只觉得自己穿的是架空世界，历史上根本没有一个叫“大燕”的朝代，就放松了警惕。想着既然是架空的，那就跟她上辈子没有任何关系。 唯一还好的是，文化的底蕴是一样的，他们也是炎黄子孙，也有先秦时代，只是后来拐了一个弯，出现了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大燕。 在古代，堪舆属于重要机密，叶瑜然也无颜得见，只能从一些游记大约知道，大燕的地图跟她上辈子的历史对不上号，也就让她再次确定了“架空”的事实。 既然是架空的，叶瑜然也就没了那么多野心，老老实实的过自己的日子，调教儿女，发家致富，努力过上好日子。顺便呢，在有能力之余，也带动更多的人一起富裕，让大燕变得更加强大，也算没有白穿越一回，“回报”了这个世界。 之前想发展畜牧业，眼馋了北方的牧场，想着朱六曾经在那边打过仗，滋生了一些野心。 但这种野心，更多的像是“口号”——我给秦始皇一张世界地图，让他统一全球。 勤帝不是秦始皇，叶瑜然有想过让勤帝变成秦始皇，但也只是打算“怂恿”一下，看勤帝能做到什么程度。若是他能做到，那她就添砖加火，让他烧旺了，助他一臂之力。 要做不到，那就好好守着大燕，发展大燕。 国力上去了，大燕的老百姓也能够多过几年安生日子。 也就是说，那时的野心还带着一些试探的意味，并不带强制性的，但看到琉球…… 不好意思，刻在血脉里的仇恨觉醒了。不管到了哪个世界，穿越了几辈子，叶瑜然都没办法忘记那一世的血海深仇，家国之恨。 第1693章 堆积的尸体，血染的山河 n京大屠杀，超30万人死亡。 烧杀、抢夺、欺辱妇女、无恶不作，其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叶瑜然都不忍心看那些可怕的照片，去读那些血淋淋的记录。 堆积的尸体，血染的山河。 活埋。 人体实验。 老人。 妇女。 儿童。 婴儿。 孕妇。 …… 叶瑜然永远记得历史课上，老师讲过的一个小故事。 n京的某个教室里，老师问教室里的学生：“同学们，认为自己是n京人的起立。” 没站起来的人，寥寥无几。 “父母也是n京人的，可以继续站着。” 坐下去了一半。 “爷爷奶奶或外公外婆也是n京人的同学请站着。” 这次，没有人站着了。 没有人站着了，为什么？ 因为……历史上的那一天，1937年12月13日，n京遭遇了历史上最可怕的事情。 即使隔了一个世界，叶瑜然也没办法忘记。 脸色的冷意越来越冷，叶瑜然当场喊了暗网一级信使荣峻熙进来，让他全力调查关于琉球的所有事情。 “是，老夫人。” 荣峻熙一愣，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还是接受了叶瑜然的命令。 从叶瑜然身上传递过来的冷意和杀气，几乎让荣峻熙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个琉球，到底做了什么，让老夫人这么生气？！ 他跟在老夫人身边这么久，可从来没见老夫人这么生气过。 甘逸仙：“……” 别说你了，就是我跟在师傅身边这么多年，就从来没见过师傅这么生气过。 更让他疑惑不解的是，他以前也从来没听师傅提到过任何关于琉球的话题，怎么它第一次出现，就让师傅这么愤怒？ 荣峻熙离开后，甘逸仙小声地试探着：“师傅，这个琉球怎么了？我怎么感觉，它好像得罪你了？” “就是得罪我了，而且还得罪狠了。这个世上，有它没我。” “它干什么了？” “它……”叶瑜然咽了回来，“反正它就是得罪我了。” 可惜，无论甘逸仙怎么问，叶瑜然都没有告诉他答案。 甘逸仙十分无奈，只能旁敲侧击，让她少造杀孽，多做善事，多修功德，方成善果。前世因，今世果，人生就是一场修行。 巴拉巴拉，说得叶瑜然的表情都怪了起来。 她怎么没发现，自家徒弟居然是个修仙迷？ 等等，甘逸仙不会是道家弟子吧？ 叶瑜然连忙问了一句。 “不是啊，我不是道家弟子。”甘逸仙愣了一下，差点没反应过来自家师傅说的是什么。 他更无奈了。 有的事情不能直说，他只能婉转，但让师傅误会成这个样子，他要怎么办呢？ “不是吗？我觉得你好像对这些道家理论挺有研究的，什么人生是一场修行……这句话，应该是佛家的吧？”叶瑜然感觉自己好像搞错了，“佛家才讲因果轮回，道家讲的道法自然，天人合一，与自然和谐相处……” 叶瑜然回忆着，“好像还有什么无为而治，认为道是最高哲学范畴，是世界的最高真理，同样也是宇宙万物的本源。道是规则，也是宇宙万物赖以生存的依据……” 甚至还背起了“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甘逸仙当场震惊。 叶瑜然看着他的表情，有些想笑：“这些都是道家的学问，《老子》不仅是治国及权谋之书，同时也是修道长生之书，里面掺杂着道家对万事万物的看法……我看你的样子，好像没听说过？” 甘逸仙摇头。 四书五经都没有，没有道家？ 叶瑜然好好回忆了原主的记忆，以及穿越到这个世界的阅历，发现道家是有，但跟她印象中的道家有所出入。这个时代同样有一位老子，但可惜的是，关于老子的著作似乎失传了，连非常有名的“道可道，非常道”都没有。 关于老子的说法，更像是一个神话传说。 叶瑜然见甘逸仙是真的感兴趣，就好好跟他聊了聊老子以及他的学说。 虽然她知道的也不多，但《道德经》可是会背的。 甘逸仙记忆里超好，几乎叶瑜然背了一遍，他就全记住了，陷入一种玄而又玄的状态。 忽然间，心头有什么涌现，前不久才突破过的界境又有了松动，他连忙跟叶瑜然打了声招呼，就撤了。 叶瑜然见他一脸急色，也没有强求，只以为他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或者有了什么灵感。 至于为什么没跟她分享？ 年轻人嘛，总有一些别人不知道的秘密。 何况，甘逸仙的身份本来就神秘，叶瑜然早就习惯了。 甘逸仙离开后，叶瑜然反而更有赶时间整理一下自己脑海中，关于琉球的记忆。 大概因为那段历史太过于刻骨铭心了，对于琉璃的历史，叶瑜然也是研究过的，包括岛屿面积、岛上物资，以及如何以最快的速度攻占它。 年轻的时候，叶瑜然没少刷这个类型的小说，就想看琉璃被灭的经过，越惨越爽。 哼！ 让它当年欺负自己的同胞，她没办法手动灭了它，让她在心里好好爽一把也行。 但现在……似乎有了亲自动手的机会？ 叶瑜然没打过仗，也不认为自己真的能充当一位带兵的半领，带人杀过去。若真要打仗，肯定是要派另一位靠谱的将军去，她顶多提供些资料，让带队的将军参考一下。 调查琉球的命令才放下去，没那么快有消息，叶瑜然现在整理的不过是她上辈子的记忆。她怕自己忘记了，提前准备起来，等那边的调查结果出来，再做一个对比。 然后再整理一下，就可以给朱三寄过去，怂恿勤帝建立海军了。 哦，对了，建立海军得要钱。 没一会儿，叶瑜然又去盘算自家的物资，看自家能够赞助多少钱了。 别的地方可以不管，但打琉球，她出不了力，钱绝对要出。 叶瑜然相信，若是换成她上辈子的同胞，任何一个人处于她现在的位置，有这样一个可以灭琉球的机会，恐怕会开心死——要是真能把琉球给灭了，做梦都会笑醒的那种。 叶瑜然也狡猾，没有直接说要灭琉球什么的，而是计划着给琉球泼脏水，给勤帝一个必须灭掉琉球的理由。 嗯……海盗什么的，肯定有琉璃的份。就算换了一个世界，人还是那些人，那些人的德性，她还不知道？ 还有啊，琉球岛上还查白银遍地，这么好的物资，怎么能给别人呢？ 若琉璃变成自己的了，那大燕的老百姓就可以安心打渔，不怕又从哪儿冒出一个海盗了。 叶瑜然画了一个圈，把她画的大燕地图草图的右下角的全给包了下来，表示这一片海域都是大燕的，一个都不能错过。 海离也非常重要，若大燕自己不看住了，万一哪一天附近的岛屿上藏了人，那不是等着被人打吗？ 不行！ 绝对不行。 这一片，是大燕的。 还有这一片，还有…… 第1694章 大燕周边地区被她圈了一个遍 画完以后，叶瑜然发现，大燕周边地区被她圈了一个遍。 还有就是，她手中没有大燕草图，她画的这份其实并不标准，参考了她上辈子的记忆的同时，又中和了这辈子所看的那些游记，画得乱七八糟的。 与其说是地图，不如说是一幅示意图。 中间最大的圆是大燕，大燕四周的箭头和小圆表示其他国家，有些是部落，有些是岛屿。这个时候叶瑜然才发现，其实她将上辈子母国的地图记得满清楚的，它周边有哪些小国都记得一清二楚。 虽然不是每一个小国的历史她都记住了，但大概的位置都能圈出来，然后换上这个世界游记里出现的名字——大概在一个方位上，就能用上相同的名字了。 如果有漏掉也没有关系，大概就是一个意思——表示这个大概的区域，想要。 “这么侵略它国，真的好吗？” 叶瑜然摸着下巴，自问自答。 “有什么不好？我又不是随便欺负人，主要是这些地方跟我们都有过矛盾。我只是想要报仇而已。” 至于那些没有“欺负”过大燕的，可以暂时不收拾，但可以通过文化与经济并重的手段同化对方，潜移默化地将对方收拢过来。 叶瑜然相信，当那些不起眼的周边小国发现大燕的老百姓过得很好，简直如桃花源一般，既然上层不同意，小老百姓也会偷偷往大燕跑，到时候…… 叶瑜然摊手，这能怪大燕吗？ 不能。 本来边界这种地方就比较复杂，人群杂居，互通有无。指不定两边的老百姓就通过婚，各有亲戚。 那边的亲戚朋友要过来投奔，大燕也不能阻止自己的老百姓跟亲戚朋友“团聚”吧？ 越写，叶瑜然越觉得美，觉得此计可行。 然后“关于琉球的海盗复仇计划”还没有完成，叶瑜然到是先完成了“大燕周边小国经济文化大荣圈计划”，然后反复检查，几经思考，重新掺录了一份她认为最可行的，收进了寄给朱三的信里。 朱三：“……” 我谢谢你啊！ 这么短的时间里，一连收到了你好几封信，一开始还正常，只是想要搞经济。 行，没问题，我是你儿子，我给你开个方便之门。 但后面的…… 朱三一看北边的“牧场”，再看东南方向的“海岛”，再一看整个大燕周边小国，默然。 他这个当官的都没他娘野心大，他娘到底怎么想的，竟然这么看得起他和勤帝，这么想让大燕打疆拓土？陆地面积不够，连大海都想霸占。 旁边，还附了一些荣峻熙他们调查到的一些“小道消息”。 朱三更头疼了——看他娘的样子，这是要搞事啊。 所有人都知道先帝定下了禁海计划，现在他娘居然想让勤帝取消这个禁海令，重新开放沿海，甚至建设海军，把海盗给打回去…… “怎么了？朝上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吗，你眉头皱得这么深？” 晚上回房的时候，徐玉瑾看到朱三深皱的眉头，有些心疼。 她建立朱三给叶瑜然写信，说不定娘会有什么好办法。 不想朱三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还给娘写？算了吧，我现在皱眉就是娘的信闹的，再给她写，我怕天都要被她翻过来了。” 徐玉瑾问号脸。 朱家没有女人不能干政的规矩，叶瑜然凭自己的长远目光获得了几个儿子的认可，到了朱三这里，他也不觉得什么政务都不能跟徐玉瑾讲。 挑了些不重要的，朱三表示，他娘野心非常大，想让他开疆拓土，让大燕的面积扩大一部。 叶瑜然：“……” 不是扩大一倍，是统一全球啊，我亲爱的儿子。 当然了，没办法统一全球也没事，先打下基础，交给后辈。 …… 徐玉瑾一脸茫然，完全不明白叶瑜然出去一趟，怎么野心膨胀成这个样子，居然开始插手朱三的朝政了？ “那……你是怎么想的？” 徐玉瑾觉得，这个时候朱三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若他已经被叶瑜然说服了，她得想办法劝劝；若是还没说服，那她也能松口气，表示一下支持即可。 “我啊……我现在脑子里一片浆糊，完全不知道我娘从哪里对我来的这么大信心。大燕几朝几代都没搞定的事情，她为什么会觉得我和勤帝能搞定？” 不是朱三看不起自己，实在是这事太大了。 别说他做不了主，就算他真能怂恿勤帝去干，他也得悠着点，生怕勤帝一时上了头，做出错误决策，把整个大燕搭进去。 现在的大燕情势正好，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可经不起一点折腾。 夫妻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方且睡下。 第二天朱三见到勤帝，没有直接提什么牧场、海禁的事，就是试探地问了几句朝上对北边以及南边的看法。 勤帝能有什么看法？ 就觉得北边、南边的蛮子都不讨人喜欢，一个野蛮嗜杀，一个阴狠狡猾，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完全不想搭理他们。 朱三：“……” 不是，陛下，你知不知道，我娘想让北边养牛，想去南边挖银矿，你要不要？ - - 顺着孙老六这条线，将他卖出去的黑白花牛全弄了回来，按照和童老伯的约定，将黑白花牛交给了他以及他村子照顾。 考虑到瑞南镇并不是什么牧草发达的地方，叶瑜然又着各个农庄送了各类草种及样本过来，喂给黑白花牛测试，看它们喜欢哪几种。 它们喜欢哪几种，叶瑜然就童老伯他们种哪几种，也不用霸占耕地，荒山野岭地，随便圈个地方就能洒了播种。 当然了，若想要种得好了，还是要费些功夫，这些都是后面的事情。 叶瑜然不可能一步到位，把所有事情都做全了，她只打算先埋一个头，剩下的让童老伯他们自己看着办——因利导势，她相信他们一旦尝到甜头，她只需要稍微引导一下，他们就会按照她所想的去做。 她现在又不是急着要用牛奶，没那么急。 童老伯所在的村子养了黑白花牛，跟贵人合作种甜菜，附近村子里的人也都听到了消息，跑过来打探。 因得了叶瑜然的交代，村子里的里正也没隐瞒，也都说了。但让这些人先不要急，等他们村子做出了成绩，他们看看是个什么情况再考虑要不要跟风。 别他们村子没弄好，别的村子也跟着弄，到时候大家一起亏，那就亏大了。 大家一听有道理，也就不急了，歇下心事在旁边观望。 第1695章 再厚的脸皮在她面前，也忍不住有些脸红 对朱家人来说，制糖已经有了一套成熟的班底的工艺，叶瑜然这边需要，那边二话不说就拨了一批人过来。 带着家伙过来的，居然还是叶瑜然的老熟人——朱谷，当年跟朱老头有一腿的秦寡妇长子。 叶瑜然一看到他就笑了：“没想到几年不见，你已经能独当一面了。快过来让我看看，现在已经长成大小伙子了，真好……” 叶瑜然真心夸赞着，朱谷再厚的脸皮在她面前，也忍不住有些脸红。 没办法，他娘曾经干过那种亏心事，他和弟弟朱粒两个又多得朱家照顾，这才顺利成长，又学了一身本事。 朱五也喜欢用他们兄弟二人，好多重要的事情都会交给他们。 朱谷听到叶瑜然这回要用人，二话不说就主动跟朱五那边打了商量，想要亲自跑这一趟。 “朱老夫人……” “喊什么老夫人啊，你应该喊朱婶。快坐下，这一路赶来，累了吧？喝口凉茶，好好歇歇。”又笑着问了朱谷家里的情况。 听到朱谷已经成亲，头胎就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出门前媳妇又怀了二胎，叶瑜然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哎哟，这可是好消息。恭喜你啊，这么快就当两个孩子的爹了，果然是大人了。你以后可得对你媳妇好一点，你平时在外面忙着，你媳妇一个人在家，也挺辛苦的。” “嗯，我会对她好的。”面对叶瑜然的善心，朱谷心头一暖，让他觉得，其实他还是有长辈关心。 越是如此，朱谷越觉得叶瑜然品性高洁，唯有这样的母亲，才会养出那么优秀的朱家兄弟。 也是在他们的影响下，现在朱家村成了远近闻名的村子——既富裕又有文化，谁提了都得竖一根大拇指。 朱家村的人，又有几个人没有享受到这样的隐形福利呢？ 朱谷来了以后，叶瑜然就将甜菜制糖作坊的事情交给了他。 等第一批甜菜收割时，第一批白砂糖也被顺利制作了出来。 当那洁白若雪的白砂糖端到他们面前，童老伯几乎激动地红了眼眶。 “糖，果然真的是糖！我们种的菜变成糖了！” “我的天！真是糖！好白的糖，我们以后吃的就是这么好的糖吗？！” “呜呜呜……太好了，我们也能吃上糖了。” …… 有些年纪大的，都红了眼眶，说她闺女去世前，念着的这是这一口糖，但那个时候家里穷，吃不起。 女儿没有吃到糖，就在她怀里闭上了眼。 “她才那么大一点……”她伸出手比划着，手背上全是皴裂的痕迹。 旁边的大爷也红了眼眶，轻声安抚着：“闺闺去了另一个世界，就不缺糖吃了。” - - 村子里有糖以后，那可就大不一样了，平时不怎么回娘家的闺女也回来了，平日里瞧不起自个儿家的亲家也一个个露了面，热情地打着招呼。 “哎哟，亲家母，我家闺女嫁到你们家，可享清福了……” “娘，婆婆叫我回来看看，还让我带了这么多东西，你快来看看。” …… 当娘地看着女儿拎回来的东西，是既高兴，又有些心酸。 想当初女儿回来一回，那边就骂她女儿贴补娘家，可她女儿贴补什么了？哪回回来不是空手回来的？哪回回婆家，她不让女儿拎了东西？ 可就是这样，也会被婆家嫌弃。 这回婆家到是主动了，还让她女儿拎了些鸡蛋回来，做娘得红了眼眶：“回来就好，拎那么多东西干嘛？也不知道留给外外吃。” “娘，不用，她奶给她留了。” “她奶……让你女儿吃鸡蛋了？她不嫌弃你给他们家生了一个女儿了？” “再嫌弃，那也是他们老陶家的骨肉。”女儿没提婆婆那是做给她看，拾掇着她回来问那白糖的事。 可女儿不问，当娘得能不问？ 当娘的心里清楚这一回女儿回来是为了什么，也不想让女儿难过，拉着女儿的手坐下，问了问女儿的近况，便一边带着女儿到灶头上忙活，一边说起了村里的甜菜。 “娘，你跟我说这干啥？家里好不容易有点添头，你们自己赚着就好了。” “傻闺女，就算我不说，别人也会说。而且那贵人说了，若是我们牵线介绍种甜菜的人，还会给这个。”做娘的手指比划了一点，“不过就是不多罢了。甜菜虽好，人家不让多种，说一家只能种一点，不能影响了种地。甜菜做的是糖，可糖再甜也不能填饱肚子，所以最重要的还是种粮食……” 七七八八的说完，天都黑了，饭点也到了。 吃了晚饭，做娘的打发了儿子送女儿回婆家。篮子里还放了一包白糖，让女儿带着。 “拿着，这个不贵，一包也就几个铜板。” 原来叶瑜然知道他们手里没钱，不仅按低价卖，还做了许多一两二两包的小包。 这样送礼的时候，随那么一两包小包的也好看。 糖果也有，不过一般都是疼小孩子的大人才会买那么一两个铜板，给自家孩子甜甜嘴。 童老伯负责黑花白牛，叶瑜然就和里正合作开了一个小卖部，专门卖些七七八八的东西，丰富村人生活。 除了糖，还有朱家的其他吃食，什么叶氏红薯粉、叶氏卤货、酸辣豆角、美味素鸡、美味素鸭、酱油…… 素肉系列、调料系列都放了些，不过挑的基本上都是价格比较实惠的，像那种包裹比较上档次，一看就比较贵的，就不放在这边了。 乡下地方嘛，大家图的是实惠，而不是档次。 若真有人需要，那就需要提前跟里正预定了，到时候随货一起送到，也免得浪费了。 朱八妹听说村里的小卖部开了以后，二话不说就挑了些低端布匹、碎布头子、姑娘的头花之类的，也都让人送了过来。 “娘，你不能光想着吃的，这穿的用的都得考虑。想当初我们家穷的时候，我就盼着村里有这么一个货郎，这天南地北的，什么都能让我买到，而且价格要便宜。” “是我想的不周到，你看看，还有什么要加的吗？”叶瑜然一听就笑了，向女儿问道。 朱八妹想了想，又加了些。什么启蒙工具书、写字沙盘、拼音字典…… 虽然她不确定村子里的人是否用得上，但万一他们村子里有识字的人，想要给孩子启蒙呢？笔墨纸砚太贵了，写字沙盘就便宜多了。 没有书，小卖部的启蒙工具书、拼音字典就在那里放着，她根本就不介意有人来“借”。 只要“借”的人好好珍惜书，别把书弄坏了就行。 既然朱八妹搞这一套，就是为了方便大家看书，为什么不直接弄一个村图书馆呢？ 第1696章 是真的，我就是回来拿钱的 原因很简单，村里根本没有多少人识字，也不会有多少人想着借书看。 朱八妹弄了，那也是浪费。 她想要帮他们一把，又不是非要把饭喂到他们嘴边才行——留下一个引子，后续会怎么发展，就看他们自己了。 而且朱八妹觉得，需要花钱的东西才会更让人珍惜——她也是想要提醒想要读书识字的人，好好珍惜每一个学习的机会。 看着朱八妹没有直接把朱家村的那一套直接搬过来，而是根本这个村子的实际情况做了巨大调整，叶瑜然的心里说不出来的欣慰。 感觉朱八妹真的是长大了！ 瞧瞧，她现在考虑问题，都比自己周全了。 很快，村子里知道里正跟贵人合作开了一个小卖部，里面除了糖，还有其他各种吃食、用具。 “真的？！” 一位大娘惊喜。 “是真的，我就是回来拿钱的，我跟你说，那边好多便宜的布，比镇上的便宜两三文，说是坊子里做坏的布，便宜处理了。你可赶紧点，慢了就被别人抢了。” 大娘菜也不摘了，连忙回屋拿钱去里正家。 等她到的时候，发现里正家院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 里正的大孙子拿着一个喇叭状的东西，扯着嗓子在那里喊：“排队排队，不排队不让卖，排队……” “今天限购，每家只能买一身布。想要多买的，明天再来。” “放心，只要作坊那边有弄坏的布，那边都会送过来。” …… 什么做坏了的布，就是染布的时候染布不均，或者放置的时候没处理好，碰上了霉点。 也有做衣服的时候，剪剩下的。 村里人可不嫌弃，管你大的小的，几块拼在一起能够做成一身衣服就行。至于这个布染色是不是不好看，有没有霉点，那重要吗？ 不重要，只要是新衣服就成。 徐大娘动作慢了，她到的时候，布已经被人给抢回来，一拍大腿，后悔不已。 里正大孙子哑着嗓子告诉她：“徐大娘，别急，明天还有呢，明天没买到布的人先排。” “真的？！”徐大娘惊喜。 “真的，你先进去看看别的，那个酱油挺不错的，昨天我家就试过了，炒菜的时候放一点，可香了。” …… 村子一连热闹了好几天。 甜菜事件之后，附近村子的人都跑来走亲串友了，顺便再拿钱带了些东西回去。 至于有没有人嫌弃小卖部的东西贵？ 里正的表情瞬间就冷了：“你要嫌贵，那你去镇上买。我这里就这个价，一件东西就赚你们一文半文的，剩下的全是人家贵人的。人家贵人送那么多东西过来，人家不要成本？” 也有人动了心思，想要跟里正商量，从他这里进些货，挑到别的地方去卖。 反正他这里便宜，他涨过一两文到别的地方卖，那也比镇上便宜，肯定有人买。 里正：“……” 敢情，你这是眼红我赚了钱啊！ 里正本来不想让外村的人插手，想先紧着本村的人来，但考虑到黑白花村、甜菜都是他们村子先捡了便宜，要是样样都让他们村捡便宜，怕附近其他村子有意见，以后有个什么事情不好处理，想了想，便点了头。 但他丑话说在前面，要是到时候卖不出去，可别找他退货。别的还好讲，这吃食一旦出了小卖部，他是不回收的。 “吃的东西不比别的，有的东西容易坏，你一挑出去，等你回来味道都变了。我这可不能卖变了质的东西，我是帮贵人卖东西，不能砸了贵人的招牌。” 句句带贵人，防止有人心生小人，想要占他的便宜。 那人乐得跟什么似的：“你放心，我绝对不会退货。这吃食我懂，这么大热的天，我在外面挑了一天，味道都不好了，再退给你，那不是找事吗？” 这人也是聪明人，第一天没进太多吃食，主要是白糖、糖果、布匹这种经放的东西。 经放的东西多卖几天也没事，不经放的，就那么一点，即使没卖出去，亲戚朋友都送点，也能消耗了。 果然，没几趟就回本了。 里正这边还没什么反应，真诚恭喜，里正的媳妇不干了，小声跟里正嘀咕：“你也是的，这么赚钱的买卖也不知道考虑自家人，就给外人赚。你是不是把你大舅子当外人啊？” 里正一听无语：“你嫂子又找你说事了？你别理她。这生意是别人想的，别人先提的，人家有赚这个钱的本事，活该人家赚钱。就你嫂子那斤斤计较的性子，你觉得她让你大哥去卖东西，卖得出去？” 不是他小瞧大舅子，实在是大舅子一棍子打下来，屁都不放一个，整个家里还是娘们做主。 偏偏这个娘们是个爱人便宜，斤斤计较的人。这样的性子，那是做生意的人？ 别人做生意，图的是和气生财。 她嫂子一去…… 呵！ 别生意还没做成，就跟人吵了起来。 女人虽然知道自家嫂子的脾气，但听里正这么直不愣登地指出来，有些不服气：“人家试都还没试，你就这样说，总要先让人家先试试吧？万一他成了呢？” 说到底，女人也希望自家娘家日子好过些。 大嫂再不争气，可那是她大哥啊，她总不能放着她大哥不管吧？ 里正最终还是松了口，就是提了一个要求，她大哥要做货郎，也得跟前一个分开走，不能跟人家一个方向卖。 有的时候人就是这样，嘴上答应得好好的，但看人家生意做得火热，自己却怎么做都做不起来，心里便不舒服了。 于是没多久，里正媳妇娘家的大嫂就…… 一个如此，后面两个、三个都这样，向个人挤到一起去做生意，挤了前面那个。 这下好了，闹开了，直接干了起来。 叶瑜然：“……” 这感觉，怎么有点眼熟呢？ “能不眼熟吗？娘，这像不像当年我们村子里的挑担货郎？”朱八妹感觉好像回到了当初。 只不过那个时候她娘比较有先见之明，在接挑担货郎的时候就跟大家约好了，一家走一个方向，要搞差异化竞争。 为了防止有人不守规矩，还提前请了里正，签了契约。事后谁要乱来，那就按“规矩”办，别人也无话可说。 就是因为叶瑜然喜欢拿“规矩”说话，动不动就“契约”，一开始村里的人不适应，等后面发现了“契约”的好处，出门办事也喜欢跟人立“契约”，到是省了不少事情。 当然了，最初的契约立得不是十分全面，还吃过亏，后来知道请讼师了，也就好多了。 现在朱家村也有了自己的专业讼师团队。 第1697章 朱家的讼师团队 因为闹得太大了，里正断不了公道，只能厚着脸色请了叶瑜然。 人家一脸不好意思，赔礼道歉，身份姿态放得极低。 叶瑜然母女俩回忆了当年，感叹了几句，也没有为难他，替他做了这个主。 叫了过个挑担货郎过来，也不废话，直接喊了朱家的讼师团队，将朱家“挑担货郎”的规矩好好跟他们讲讲，谁是谁非，一目了然。 别跟他们扯什么有的没的，小卖部是人家朱家跟里正合作的，说白了背后的主人是朱家，也就说一切由朱家说了算。 现在朱家按“规矩”办事，你要是不乐意，人家不按规矩办了，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他们自己。 这年讼师团队是朱谷带过来的，知道叶瑜然要在村子里开制糖坊，到时候少不了要跟村里人打交道，所以特地挑了些经验丰富的。 不要耍什么书袋子，底层老百姓听不懂，就说些乡间俚语大白话，让他们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即可。 在里正面前还跳得凶，闹得厉害的媳妇娘家人，到了这帮青衣长衫的讼师面前也就怯了，连个屁都不敢放，几乎是讼师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而叶瑜然、朱八妹、甘逸仙、容七则坐在一旁，镇定地喝着自己的茶，聊着天，由几个村子的里正作陪。 里正们一个个心虚紧张，但很快在叶瑜然、朱八妹的调动下放松下来，不经意间就透露出了各村的具体情况。 “你们村子没种红薯？”叶瑜然一脸诧异，说道，“为什么不种？不知道这东西怎么吃？” 她还以为，大燕全天下都知道红薯这东西了，没想到这个地方居然没有？ 之前她只觉得这地方的人有点穷，没多想，只以为是水土问题，结果…… “小卖部卖的红薯粉知道吧？就是用红薯做的。还有土豆片、红薯片、红薯干……” “红薯能做的东西多了。就算什么也不做，就是种出来，一亩也能产三四千斤，好一点的六七千斤都有。” “这东西放进锅里煮，或者放到灶里烧，吃起来软软软糯糯的，甜甜的，跟粮食一样能饱人。” …… 这点不用说，小卖部里有红薯粉卖，一开始大家不知道这是东西做的，只知道它跟面条一样是能吃的。 买回家试吃以后，发现跟面条有些不太一样，乍一吃不习惯，但多吃几口也满好吃的。 特别是配着朱家的汤料包，那味道更是一绝。 一般人家舍不得汤料包，也就里正家自己试吃了以后，其他人听说了，想着家里没菜，招待客人什么的买一包回去试试。 试了就上瘾了，即使没有客人也想弄点吃。 还好这东西能够重复利用，就是炖到后面味道杂了，可能味道就变了。但对于他们这些底层老百姓来说，只要没坏，那就是能吃的。 一听他们一个个村子都没种，就是土豆也是去年才开始种的，收成还可以，就是那东西吃不太习惯。偶尔当菜吃，偶尔当饭吃。 “土豆产量已经够高了，红薯比它还厉害？！”里正一脸震惊。 去年收土豆的时候，他们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就种了那么一点，居然收了上百斤？ 今年开始，就有不少人家播了一亩出来种土豆。为什么没敢全部用来种土豆呢？ 说白了还是经验不足，怕出事，少种点稳妥一点。正好村子里各家各户都匀出了一些地种甜菜，若是土豆种出来了，也能补足一些粮食。 里正估摸着，土豆一亩里应该也能收将近上千斤，然而现在，叶瑜然告诉他，红薯是土豆的三四倍。 最少三四倍。 那个多的，他没敢想，觉得那是什么样的人，才能种出一亩地七八千的产量？！ 就是那稻子，他们也是引进了新的种植方法，新的粮种，一亩地才收那么七八百斤。 叶瑜然觉得他们依旧“穷”，可在他们当地人看来，他们的日子已经好了很多了。以前每年等不到秋收，就得饿肚子，满山遍野挖野菜，四处搜吃的。 饿得皮包骨，老人瘦、小孩瘦，体质弱一点的，说不定都撑不到年尾。后来有了新粮种，新的种植方法，这才让他们肚里有了粮食，尝到了几顿饱饭的滋味。 叶瑜然听到他们这样说，一脸郑重地点了头：“今年已经有些晚了，这样吧，我找人送些红薯过来，你们种过晚薯试试，三四个月就能收。随便找个什么空地、土坎都行。就是这产量你们得做好心理准备，可能没有那么高。” “这个我懂，时间不对，种的地方不对，收成会差一点很正常。但要是真能种出来，我们肯定种，这可是一亩三四千的东西，不需要多种，一家分出一亩八分地，那也够一家老小嚼用了……”种过一回土豆，里正有经验了，不管什么东西，都得试着来。 再好的东西，他们吃不来，种得再多也没用。 就像土豆，发了芽的、变了颜色的，都不能吃，有毒。红薯估计也有一些弊端，比不上粮食。它要真那么好，为什么老祖宗不种？ 是老祖宗没发现？ 里正不信。 叶瑜然没想到跑村里一趟，纠纷的问题解决了，还给村里引进了红薯、玉米等新鲜农作物。 其实这个村子也不算特别封闭，她来的时候，人家已经开始种土豆了。只不过不管什么事情，都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他们只是尝了一个鲜，后面得慢慢地一个一个尝过去。 也是这样，叶瑜然意识到，农业推广可能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快。这个时代没有电视广播，所有事情都靠文字和口头传递，这信息差能够差到什么样子，无法想象。 若是这个村子是这么一个情况，那天底下有多少个村子也跟它一样呢？ 看来，她得想办法把报纸业办大，通向大燕的每一个角落，特别是村子。唯有如此，才能让最新消息传遍每一个地方。 回去后，叶瑜然立马给朱三写信。 朱三：“……” 不是，娘，你前面不是才想打北边、南边，现在怎么又想搞报纸了？！ 你就不能一件一件事情来吗？ 你儿子我快忙不过来了。 叶瑜然也没指望朝廷的速度，她跟朱三要了出版准许证，带着容七、甘逸仙就开始在瑞南女人工厂办起了报纸。 一个月一期《瑞南女人工厂报》，讲厂里的大事小事，也讲天下女人的大事小事，更有对上面朝廷政策的把控。 叶瑜然知道，这种文字性的东西需要专人负责，若是让瑞南本地人负责，时间长了，在对朝廷政策解读方面可能会出问题，她直接给朱三写信要人。 朱三：“……” 娘，你当我是万能的吗？ 同时也提醒朱三，《大燕报纸》该办起来了。 勤帝要想让自己的声音传到千家万户，让老百姓们明白，他一心为民，奉公克己，就必须“发声”。 唯有说出来，天底下的老百姓才会明白。 第1698章 《大燕农业报》 若是底层的官员不作为，或者有某个官员打着皇帝的旗号欺压百姓，那也要让他们知道——那不是皇帝的意思，是大臣阳奉阴违。若是皇帝知道了，肯定会为他们做主。 【我觉得，可以定这样几份报纸，一份《大燕报纸》，专门解读朝廷政策，为陛下发声。】 【不是所有人都能接触到陛下，了解陛下的政法想法，特别是底层官员。如果陛下想让底层官员知道自己以后应该朝哪个方向努力，陛下就应该在报纸上说了出来，说给底层官员听，也说给老百姓听。】 【一份《大燕农业报》。我也是在走动了以后才发现，并不是所有的地方都开始种红薯、土豆、玉米这样的东西，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在做农业推广的时候没做到位，还有很多老百姓根本不知道天底下有那么高产量，能够填饱肚子的东西。】 【一份《大燕教育报》，不能由国子监负责，应该独立于国子监之外。一方面讨论应该会大燕培育什么样的人才，一方面让天下读书人知道自己应该掌握什么样的本事，未来可才能更好地为陛下效力。】 【若是大燕的教育出现了弊端，也鼓励天下人写信到《大燕教育报》，大家一起讨论，不受任何责难。】 【若是可以的话，我还希望有一份《大燕工业报》。巧工坊的作用，我想你已经看出了一些，活字印刷术、造纸术……工业技术的改进，不仅仅只是提升效率那么简单，还能让整个社会更进一步，这就有点像武功升级的感觉。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前面说到《大燕报纸》，那可能是官方发言，用的全是官方用语，相当于官方邸报。只不过以前的邸报只给官员看，不给老百姓看，而《大燕报纸》欢迎所有老百姓订阅。可即使如此，大部分生活在底层的老百姓大字不识一个，又如何看得懂呢？】 【这个时候，就需要《大燕百姓报》、《大燕娱乐报》了。前者用的白话文，全是老百姓看得懂的文字，后者则是引导百姓舆论的……】 …… 因为舆论这种东西，绝对不能掌握在朝廷以外的人手里，否则很容易出问题。 但又不能完全禁止百姓发言，禁止他们舆论。 不让百姓说话，百姓就会偷偷摸摸搞事情，反而会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唬弄。 叶瑜然拿了《朱家村村报》、《朱氏书塾报》举例，说他们朱家村就有类似的地方报纸，而些报纸能够让村民们迅速了解本村最近发生了什么，以及未来有何打算。 比如哪个厂子招人，哪个厂子需要什么人的人才，培训班什么时候开班，下一次培训什么技能…… 《朱氏书塾报》则让家长们知道孩子在学校是什么样子，他们学的什么东西，以后有什么用。 只有了解了，他们才会佩服。 否则他们一个个远在朱家村之外，那些人凭什么一直“老实听话”，按照他们的规划来？ 说白了，报纸不仅起到了“通知”的作用，它还起到了潜移默化的“思想教育”。 【不要畏惧开启民智这件事情，它不是什么可怕的牛鬼蛇神，而是一把利器，用得好了，就是利国之重器；用得不好，就是别人手里的刀子。】 若不想自己的老百姓被别人愚弄，那就想办法将他们的思想牢牢地抓到自己手里。】 …… 叶瑜然的信，让朱三在书房里坐了许久许久。 他知道她娘一直有开启民智的想法，也曾和他透露过，但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说得那么清楚透明。 甚至从报纸的角度谈论了“舆论”的作用。 朱三开始回忆看过的史记，他相信，每一次造反的时候，不是所有人都搞得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上层的人或许明白，但对于底层的人来说——他们不过是为了吃一口饭，听上面的人罢了。 那天下的老百姓为什么要造皇帝得反？ 因为活不下去了。 那是皇帝的亡国君都是昏君，无恶不作，罪不可赦？ 当然不是。 有的时候也曾想要挽救朝廷，但可惜的是下面的老百姓被欺压得太惨了，某些官员不作为，甚至吃里扒外，想要那从龙之功，在里面浑水摸鱼…… 于是乎，即使皇帝再无奈，也只能做了亡国君，要么自刭，要么投降。 朱三看到这些历史时，他以前的想法是——好好辅佐勤帝，做一个为民请命的好官。 然而现在，叶瑜然告诉了他一个根本解决办法——让天下老百姓帮助勤帝和朝廷监督下面的官员，让老百姓明白，不作为的不是皇帝，而是底下的官员。 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不是皇帝的错，是官员的错。 出了任何事情，都能将勤帝摘得干干净净，只让下面的人背锅。从某一方面来说，也是维护了勤帝的统治。 叶瑜然：“……” 不！ 我没有。 你胡说。 我明明不是这个意思，我说的是抓“宣传”，重“舆论”。不管上面的统治者是谁，是皇帝也好，还是未来老百姓选出来的领导，他们都必须抓住这两样东西，才能让声音传到底层，影响到最底层的老百姓。 要不然，你在上面闷声做大事，下面的老百姓一头雾水，还以为你一肚子坏水，不仅不配合，还给你添乱怎么办？ 叶瑜然是经历过上辈子舆论大洗礼的人，太知道这东西的重要性了。 不过不管朱三是怎么想的，不管勤帝是怎么想的，她跟上面通过了气，把办报许可证拿了下来，成功报纸了就行。 国家大事自有他们操心，而她呢，办好地方小报，做好眼前这件小事即可。 一份《瑞南女人工厂报》，一份《瑞南农业报》，还没有政治方面的文章，那就讲讲女人为什么要工作、大燕目前最高产的农作物有哪些、红薯的几种食用方法、错误食用土豆会中毒你知道吗…… 知道大部分老百姓不识字，《瑞南农业报》报出来可能不会有人买，叶瑜然也不着急，跟朱五借了素描画大师蔺新荣，让他对方画一些通俗易懂的《农业简笔画》，像讲故事一样讲给老百姓听。 叶瑜然的几个儿子女儿被她指挥得团团转，就是甘逸仙也不得闲，时不时帮她打下手，弄这个弄那个，又陪她跑镇上、厂子、村里。 感觉人都黑了一圈。 当然了，叶瑜然自己没感觉，她看着自己黑了一度的皮肤，还觉得晒得不够。 “感觉我怎么晒不黑呢？其实晒成巧克力色也挺好看的。” 坐在一旁，正好听见的甘逸仙：“……” 不是，师傅，你是不是审美出了问题？怎么会觉得皮肤变黑了也好看？ 那个所谓的巧克力色，甘逸仙没听懂，但大概猜出来，应该是指“黑色”。 第1699章 农业简笔画 叶瑜然并没发现自己说漏了嘴。 她在甘逸仙跟前太放松了，以至于想到什么说什么，嘴巴比脑子还快。 素描画大师蔺新荣照例没有来，但叶瑜然收到了他画的《农业简单画》之红薯篇、土豆篇、玉米篇三大篇。 除此外，叶瑜然还收到了朱五的意外惊喜——巧工坊把铅笔做出来了。 叶瑜然惊喜：“还真做出来了？！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打开盒子，不仅有铅笔，还有彩色铅笔。 叶瑜然提到的吸墨钢笔，他们也做出来了。其中墨嚢用的是杜仲胶。 叶瑜然连忙取了包裹里的书写纸，拿了铅笔、彩铅、钢笔试用。 甘逸仙在旁边见了，一脸惊奇：“这是什么？也是笔吗？感觉跟毛笔不太像。” “这是铅笔，这是彩色铅笔，简称彩铅，这是钢笔，你看，笔头是金属的……” “是金属的，为什么要叫钢笔？” “因为钢是目前巧工坊能做出来的最硬的东西。”叶瑜然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搪塞。 甘逸仙一听，也不追问。这东西再硬，能够硬过神仙界的玄铁石？ 他觉得这钢笔确实挺有意思的，在心里琢磨着，是不是用玄铁石给师傅炼制一只钢笔呢？ 玄铁石：“……” 我是炼制法器的材料，谢谢！ 不只如此，叶瑜然甚至在他们打包来的东西里面发现了火柴。 要知道，时下老百姓用的还是火折子，虽然这东西点火也方便，但相较于火柴，终究要麻烦些。 叶瑜然惊喜万分，感觉在这样下去，巧工坊会给她更多的惊喜。 打开朱五写给自己的信，叶瑜然在里面发现，朱五在信里提到了一种用玻璃制作的东西——放大镜。 工人们在制作玻璃的时候无意中发现，厚薄不均的琉璃能够放大远处的东西，现在酒精提纯技术已经可以用来提取其他东西，正在实验看能够提取什么出来，有人对楼犁、水转筒进行了改进，这东西太大了，运过来不方便，他就寄了些设计图过来，若叶瑜然需要，可以找人做出来看看…… 叶瑜然一高兴，当场回信，狠狠地将朱五夸了一通，还担心朱五，这些东西不要忘记了跟朝廷申请“专利”。 特别是那能够放大东西的玻璃，可以试试能不能看到更远的地方，若是可以，那么以后人站在城墙上，就能看到远处是否有敌来犯，那就是利国之重器。 这个弄出来，一定要秘密献给朝廷。 既然玻璃能够放大字，可以考虑一下视力不方便的人，制作成“眼镜”，叶瑜然顺手在旁边画了一个眼镜示意图，告诉他眼镜是用来做什么的。 她记得玻璃在一定程度上能够照出人的样子，是不是可以考虑在玻璃的后面加一层涂层，让玻璃清楚地显示人像呢？ 就像水镜一样。 如果酒精提取技术已经发展起来了，那么可以试试精油、风油精等其他一些可提取的液体，混和的、分开的…… 就是药水也可以提取，特别是小孩子不爱喝药，那么一大碗吃下去费事，若是提取成小剂量，服用起来会不会更方便？ 对于大夫来说，携带也会更方便。 火柴是个好东西，想办法压低价格，便宜全天下的老百姓。顺便再研究一下，看看天下有没有什么能够取代柴火的代替物。 就像炭一样，既然炭能够在冬天取暖，那肯定还有别的东西也能如此。甚至弄好了，还能日常使用，就像炭炉一样。 但炭炉价格太贵了，普通老百姓用不起。 楼犁、水转筒车是个好东西，还可以考虑一下收割机、打谷机、磨坊……但凡涉及到老百姓切身利益的东西，都可以好好琢磨琢磨。 东西不在于有多高深，重点是能够节约时间，提高效率，为老百姓的生活带来便利。 叶瑜然七七八八写了一大堆，几乎是想到哪儿写到哪儿。 她觉得能够重金请到巧工坊的那群师傅们，没有一个没有拿得出手的本事，可为什么他们老设计不出新鲜的东西呢？ 不是他们技术不到位，而是他们的想象力不够，总是固步自封，守着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可这怎么成？ 人想要进步，就首先得敢想，敢创新。即使设计出来一大堆没用的东西，那也不怕，先放到市场上，经受市场的检验。 能够卖得出去的，让他们赚到钱的设计，那就是好东西。赚不到钱，但对老百姓生活有帮助的，那也是好东西。 即使拿出来只是图一个乐子，那也娱乐了老百姓，丰富了大家的精神世界嘛。 叶瑜然鼓励朱五把巧工坊用起来，鼓励底下的师傅们各展其他，发挥想象力，不管是什么东西，先设计出来再说。 这边信才寄出去，估计还没到朱五手上，叶瑜然就又收到了朱五寄来的东西，这一次是各种各样的纸。 之前只寄了一种用来写信的纸，这回还有尺寸大小不同，柔软度不同的纸。 朱五在信里写道：【娘，这些纸太多了，有的适合写信，但有的不太合适，不太合适写字的，一时间不知道用来做什么，娘是否帮忙出出主意？】 不适合写字的纸怎么就没有用途了？ 像这种柔软的纸，用来擦手作纸巾、擦屁股做厕纸有问题吗？ 还有啊，月事纸搞出来了吗？ 虽然叶瑜然年纪大了，已经用不上了，可朱家那么多姑娘，她们每个月都要用，不考虑考虑？ 叶瑜然立马回信：【这种特别软的纸，可以试着用来……】 【纸的用途很多，比如做来做风筝，可是防水可用来做雨伞，往在的方向考虑，是不是可以代替玻璃暖房，普及给老百姓，让老百姓也能够在冬天种菜呢？】 【思维打开一点，别老盯着写字。你八妹现在的月事还在用草木灰呢，若是你让人设计出一种月事纸，那这人便是天下姑娘的福音，会被写进历史，被世世代代的女人感激。】 【瞧，发明创造其实就是这么简单，再小的事情，只要有用，那就是好东西，会被历史铭记。】 …… 顺便跟朱五讨要了更多的纸巾和厕纸，要求纸巾设计出更多的花样，各种香味的，各种花纹的，高中低档次的。 一种卖给贵，一种卖给全天下的老百姓。 他们可以赚富人的钱，但也要让老百姓享受到技术进步所带来的福利。 第1700章 朱五的惊喜 对于叶瑜然来说，朱五的来信是惊喜，可对于朱五来说，叶瑜然的回信也是“惊喜”。 本来不知道用来做什么的柔软纸张，一下子有了用处。他连忙上人测试了几种柔软的纸张，从中挑出了两三种作为厕纸。 而纸巾嘛，也分成了几种，吃饭时擦脸的，打湿了擦桌子的，还有人提出，姑娘们化妆时也要用来纸巾…… 有的纸巾要够软，打湿了没多久就能化掉，比如厕纸，这样丢进厕所里，就不用担心厕所里全是纸，用来浇地不方便。 有的纸要够软，要能吸水，也要够坚韧，这样才能打湿以后擦桌子，比旧抹布干净，用了就丢也不会心疼——因为造纸比造布便宜。 在看到叶瑜然提到“月纸事”这一点，觉得上面用来做抹布的纸更合适。 只可惜男人没见过月事带，女人用的时候都是背着男人用的，是一件极羞涩的事情。有的男人厚着脸皮回家问媳妇，而有的男人正好碰到了自家想要搞设计，但被阻止了回去的女儿。 “爹，这个我知道……”小姑娘印白薇一听，立马凑上了前来，“若是要用纸来代替草木灰的话，这纸要够软，能吸水，就像棉花一样……” 巴拉巴拉，有很多想法。 为什么不直接用棉花呢？ 因为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那棉花可是金贵物品，谁舍得啊？ 但换成纸就不一样了，既然老百姓用得起擦屁股的纸，那么来月事的时候用一下纸有什么问题？只不过厕纸太软了，容易化掉，月事纸一用就是好一会儿，肯定不能化得那么快。 看到女儿印白薇这么积极，白爹一脸无奈，他再三阻止女儿，觉得一个姑娘做这一块不行。但想到之前东家鼓励大家设计，发挥想象力，说只要有好想法，不管是什么东西都行…… 还表扬了那些试用厕所的大娘，他心头一迟疑，将自家姑娘的想法给推了上去。 咦？有姑娘？朱五叫了白爹过来问话：“你女儿对这个感兴趣？” 白爹一脸别扭，说姑娘不是干这个的，但这不是弄的东西就是姑娘用的嘛，他姑娘就帮了一把手。 朱五立马笑了：“确实，这本来就是姑娘用的，让姑娘来做更好。这样吧，你女儿若是愿意，给她一个试用期，让她试试。若是做出来了，我聘她做巧工坊的设计师，薪酬与男设计师同等，白师傅看如何？” 白爹震惊：“……真的？！她……她可是姑娘。” “姑娘怎么了？还是白师傅觉得，让你女儿抛头露面有些不太好？若是那样，白师傅可就落后了，我们朱家那么多厂子，里面干活的姑娘可多着呢。就是八姑奶奶，那也是独当一面的女商人。” 朱家的八姑娘，白爹也听说过，媳妇、女儿提起时，既羡慕又佩服。 白爹也没阻止媳妇、女儿进厂子还长，但唯独匠人的技术…… 这东西，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向来只传男不传女。他呢，又只有印白薇这么一个女儿。 本来白爹还想着挑一个合适的徒弟继承自己的衣钵，但听朱五这么一样，他忽然觉得：为什么一定要让别的外男继承，他女儿不行吗？ 东家都不嫌弃他女儿，他一个当爹的还嫌弃女儿是女儿，不能干这一行？ 白爹立马应了下来，回头割了半斤卤肉。 “爹，东家采用我的办法了？”印白薇一看白爹割肉回来，就知道是好消息，高兴地凑了过来。 白爹一脸严肃，装腔作势道：“嗯！” “哇！太好了，我就知道东家是个识货的，我出的主意那么好，他不用才怪了。嘿嘿……爹，东家给了你多少赏钱？” “没给。” “啊？没给，为什么？是要等月事纸弄出来以后，再一起结算吗？”印白薇一点也没往别的地方想，东家做事一向痛快，根本不可能克扣他们底下人的赏钱。 “东家说，给你一个试用期，要是过了，你就与男人同薪同酬，要是没过，你就谢了做匠人的心思，老老实实……” 不等白爹说话，印白薇就顿住了，猛然拽住了他的袖子：“爹，你刚说啥！？东家要给我一个试用期，是匠人的试用期，不是绣娘的？” 因为她爹娘一直让她学绣娘的技术，想让她以后做一个绣娘，说那才是一个姑娘家该做的事情。 可印白薇怎么甘心啊。 她喜欢发明创造，喜欢设计各种各样的东西，为什么要让她刺绣呢？ 可现在，爹居然告诉她，东家要用她？！ 我的天！ 就算只是一个试用期，可她获得了做匠人的资格。只要她获得了匠人的资格，那离她做一个大匠的梦想还远吗？ “爹，真的？！东家真的答应了？！我……我也可以做匠人了？！” “是真的吗，爹，你说话啊。” “爹……” …… 印白薇见白爹半天不说话，急得要死。 白爹却看着女儿兴奋不能自已的样子，红了眼眶。是啊，有什么比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更让人快乐的？ 女儿什么时候像现在这么喜不自禁，兴奋不已？ 就连屋里的白娘都被激动了，连忙出来问他们父子俩在干嘛，怎么这么大动静。 白爹轻轻“嗯”了一声：“嗯，东家答应了。你的试用期就是设计月纸事，你要弄出来了，你以后就是一名合格的匠人，可以考巧工坊的匠师资格证了。” 巧工坊的匠人资格证分为：初级匠人、中级匠人、高级匠人、初级匠师、中级匠师、高级匠师以及做出重大贡献的大匠。 像之前做出楼犁、水转筒车的鲁师傅，现在就成了农具方面的大匠，拿的是巧工坊一级薪资。 不仅有一个单独的清幽小院，出行还有护卫跟行，媳妇和子女也优先享受巧工坊的许多福利待遇。 白爹没少羡慕，可惜的是他虽然会制纸，但跟鲁师傅相比，还是差了一些。 就是这些厕纸、纸巾也不是他一个人弄出来的，是很多人一起做出来的，他能分到一部分功劳，但不足以晋升大匠。 “天啦！天啦！天啦！娘，你听到没有，东家要用我了，我以后可以考匠师资格证了……我可以考匠师资格证了！” 印白薇高兴得蹦了起来。 那兴奋性啊，也让白娘愣了一下。她知道女儿喜欢这个，但她没想到女儿能喜欢成这个样子。 什么抛头露面不抛头露面的，白娘一点也不在意，朱家收女人的工厂还少吗？可现在是在巧工坊，一个以男人为天下的地方，她女儿印白薇开了这个先河了。 她红着眼眶，恭喜女儿。 第1701章 巧工坊的女匠师们 很快，巧工坊各家各户都听到了这个消息。 “啊？！女人也能干匠人？！” “这……这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女人可不能碰火炉，碰了火炉容易出事。” “屁！以前老祖宗还说女人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老老实实在家里伺候男人呢，我现在不跟你一样在外面赚钱？我是赚得比你少了？” “哎哟，我的喂，这东家也太那个了……还是东家牛！牛逼！” “那……我有四个女儿，那她们是不是也可以干这个？” “为什么不能？人家白师傅只有一个女儿，不也干了？咋滴，你四个女儿还不够，非要生一个儿子出来不可？” “不是，以前不是传男不传女，我怕没人继承我的衣钵嘛。现在女儿也能继承了，我怕什么？大不了到时候让女儿招赘。” …… 印白薇第一个获得试用期以后，朱五就发现他手里多了几十张姑娘的匠人申请书。 还有的姑娘带着自己的小发明。 朱五惊喜，这不是她娘提到的眼镜吗？！ 还有，这是有人把感冒药的药液提取出来了？ 这是蜡烛？ 这是……洗发水？ …… 姑娘们的花样挺多的，都是一些小发明，但基本上都是基于自己的需求发明出来的。 比如那个发明出眼镜的姑娘，她是个近视眼，视力不太大。听说巧工坊这边有人无意中发现玻璃厚薄不一可以放大字以后，就回去自己琢磨了。 没想到，居然还真被她弄出了一副近视眼眼镜。 单之柔之所以会想要研究洗发水，那是因为她头发有点少，她一直想弄点对头发好的东西。 结果护发的东西还没弄出来，到是“提取”出了洗发液。 诸雨嘉呢，她则是因为家里有一个常年感冒的弟弟，为了省事，把感冒药给提取了出来。 意外发现了这么多东西，朱五表示：他娘说得对，不管是黑猫还是白猫，只要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他管什么男人女人，能发明创造就成。 很快就将这些人“录用”了，给了她们试用期，让她们在各自的领域里发光发热。 别的东西还没收到，叶瑜然到先收到几副眼镜、几盒感冒药水、几瓶洗发水，这些还都是女匠师设计出来的，她表示既意外又惊喜。 看来姑娘们，也开始崭露头角了。 叶瑜然拿着这些好东西，跟朱八妹分享。 “这几瓶洗发水，我留一瓶，一瓶给翠烟，剩下的全归你。你看着喜欢什么味道的，你先挑。” 朱八妹一点也不客气，给叶瑜然留下了两瓶香气淡然的，剩下的全拿走了。 “娘，你让我挑什么啊，给你和翠烟一个留一瓶，剩下的就是我的了。挑你俩的就行了，嘿嘿嘿嘿嘿……” “你啊……”叶瑜然笑着隔空点了点朱八妹的鼻子，“眼镜我还用不上，你拿去找人试试，看有没有人需要。有一半是近视眼眼镜，一半是老花眼，老花眼就是老人用的……近视眼要测试视力，你先用也视力表测试一下，看度数大小，再配合近视眼镜使用。要是戴上去头昏眼花，就说明不合适，别强求了。跟人说清楚，这只是第一批，以后还有。” “又是五哥那边弄出来的好东西？我感觉五哥那边越来越厉害了啊，那个厕纸、纸巾都挺好用的，还有铅笔、钢笔，我现在写个东西，方便多了。”那些东西，朱八妹可欢喜极了。 擦个手什么的，也不用帕子，直接一张香喷喷的纸巾就行。 用了还不用洗，丫鬟们也能省不少事情。 铅笔、钢笔也好用，再带一个笔记本，可以说是走到哪儿写到哪儿，完全不用担心到了外面有了灵感，拿取笔墨纸砚不方便。 相较于讲究身份，朱八妹显然更喜欢“省事方便”。 “都是你五哥那边弄出来的好东西，现在弄出来的好东西可多了，之前的楼犁、水转筒车，你让人在弄了吧？等弄出来，我们也试试效果。” “在弄了，主要是这边没有熟练，他们也需要学习，所以费了些功夫。不过快了，等他们弄好，我带娘去看。” 感冒药水是没办法试用的，不过既然是药，那就先收着，有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 也是巧了，朱八妹下乡的时候，正好碰到了一个老农家里有小孩子感冒发烧了，他们家又请不起大夫，只能让孩子硬扛。 朱八妹一听，那怎么成？孩子扛出了事，烧成了傻子怎么办？ 连忙叫了叶瑜然过来。 叶瑜然学了点医术，把了把脉，确定小孩子确实是发烧感冒了，便让朱八妹将她带在身上的感冒药水拿出来，就那么手指粗的小瓶子，还甜甜的，小孩子一口就喝完了。 “甜甜的，好喝！” 小孩子眼巴巴地看着，一副还想吃的样子。 叶瑜然有些哭笑不得：“想喝也没了，不过看在你这么乖乖喝药的份上，我可以奖励你一粒糖果。” 幸好知道要下乡，身上带了不少糖果，要不然就只能让丫鬟拿他们拿来打发时间的蜜饯、糕点了。 农人激动万分，跪下来表示感谢。 叶瑜然抬手让他们起来，询问村子里的水转筒车建在什么地方。 农人一听他们是来看水转筒车的，立马反应过来人家就是大家嘴里的“贵人”，连忙带路。 没一会儿，就到了水湾边上，一座小巧的水转筒车耸立在那儿，几个师傅还在那里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叶瑜然等人还没上前，就听到那边喊了一句“完工”，接着就是“出水了”、“出水了”、“出水了”的喊声。 可以听得出来，老百姓们十分高兴。 十里八乡的人都跑来看热闹，发现水转筒车真的好用以后，不少人都动了心，也想在自己村建几座。 有了水车筒车，再挖几条沟渠，田间地头的，再需要浇水时，岂不是轻松了许多？ 一时间，叶瑜然一行人的威望在这片区域达到了顶峰，几乎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叶瑜然抓住这个机会，迅速推广红薯、土豆、玉米、甜菜等农作物，能种的就种，暂时种不了的也可以预约到明年。 其他的不急，可以将村里的小卖部先开起来，借鉴童老伯他们村的经验，这边也是跟里正合作，先立好挑货郎的契约，防止后面出问题。 “哎哟，我的天，小卖部的布可真便宜，比镇上便宜多了。” “便宜是便宜，就是别人不要的差布。” “差布怎么了？能做衣服穿就行，你能买得起镇上的好布？” 大娘翻了一个白眼，表示嫌弃。既然买不起，还在那里挑三捡四，说什么呢？ 旁边大娘劝说，让她别放在心上，这姓胡的就这样。 “她不就是有一个嫁到镇上的闺女吗？她闺女要有这本事，怎么不给她买几车新衣服，接到她镇上？我看也不过如此。” 胡大娘心里顿时不舒服起来，觉得他们就是在酸自己。大家都是有女儿的人，她就是有本事把姑娘嫁到镇上怎么了？ 有本事，她们也让姑娘嫁啊。 第1702章 那红薯可是能够亩产三四千斤的好东西 回到家里，胡大娘就挨胡老头说了，说她整天在外面挑事。人家里正开的小卖部，她插什么话？ 到时候把人得罪了，明年开春耕种的时候，里正不分给们好良种怎么办？ “那红薯可是能够亩产三四千斤的好东西，随便一亩也够我们家吃好久了，你别傻了吧唧的……” 胡大娘憋屈：“人家说能产三四千斤，就一定能产？这一听就是假的，怕不是吹牛的。” “你懂什么？那个养黑白花牛的童老伯，知道吧？他们村就种过，三四个月就收了。他们专门用了一亩地试，就是有三千多斤，还是种得晚了，就这样都能收那么多。” 胡大娘震惊：“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村里老阮家、老刑家不是跟里正去看了吗？人家在里头亲眼看到的，收到的红薯有这么大……”胡老头比划了一下，“就我俩，随便三四个就能吃一顿了。” “那也是大的，要小的，也要六七个。” “六七个也是一棵的量，一颗就能吃一顿，你觉得一亩地能种多少棵？有的一棵还长十多个地。” …… 越说越兴奋，两人期盼来年。 胡大娘一直知道她女儿嫁到镇上后，没有她想象中的过得那么好，否则不会几年不回来。 她去过一次，特地带了一大堆乡下的土特地产，结果进门就被婆家给嫌弃了。 还没机会跟她女儿说话，因为她女儿忙着扫地、喂鸡，干得不好了，还会被婆婆指着鼻子骂。 是的，就是当着她的面，指着她女儿的鼻子骂。 当时胡大娘就心酸了，想要替女儿出头，却被女儿给拉住了。 女儿摇头，恳求着她。 事后她才知道，女儿的意思是，她就算现在替女儿出头了，回头吃亏的被教训的还是她女儿。 胡大娘十分难过，当初嫁进老徐家的时候，老徐家可不是这么说的。说是嫁进来以后，他们肯定把她女儿当亲生的疼，绝对不会让她女儿受委屈。 还拿她女儿跟前面那个比，说也就前面那个不争气，是个爱作的，自己难产死了，又留下两个拖累，要不然他们家也不会想着在乡下找一个…… 他们没别的要求，对前面生得好，能够照顾他儿子，孝顺就行。若是以后能够再生个大胖小子，他们全家把她供起来。 呵呵！ 当初说得好好的，谁能知道，嫁进去后却是另外一番模样？ 渐渐入了冬，天气凉了起来。 胡大娘站在院门口，轻轻叹息：“也不知道二丫怎样了。” “唉……”胡老头也叹气，“我当初就说了，不应该让二丫嫁到镇上去，你不信，非说镇上好，嫁进去怎么都比村里好，现在知道后悔了吧？你啊，就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我就那么一个女儿，我盼着她好不行吗？”胡大娘红了眼眶，有些不服气。 她是想女儿嫁得好，就算进去了会吃些苦头，但多年媳妇熬成婆，哪个年轻时不是这样过来的？ 等她女儿生了儿子，婆婆年纪大了，女儿能当家做主了就好了，只是没想到…… 只是没想到老徐家这么不是东西。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动静，似乎是一辆马车。 这么大冷的天，是贵人来了？ 可不对啊，贵人的马车可不长这个样了。 就在胡老头、胡大娘疑惑时，那辆破旧的马车停在了他们家院门口。 车帘一撩开，露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只见姑娘穿着一身青布袄子，头上戴着同色的花钗，面色红润，看着既健康又好看。 就是有些不敢认。 “二……丫？！” 胡大娘一脸的不敢相信。 老徐家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会让她家姑娘穿新袄子就算了，居然还买花戴？！ “娘……”二丫一看到爹娘，顿时红了眼眶，她从马车上跳下来，扑进了胡大娘的怀里。 后来还是马车催促，二丫才回过神来，连忙让她爹娘帮忙把马车上的年货给弄下来，付了车钱，随他们进了屋。 胡老头、胡大娘一看二丫付了那么多车钱，顿时一阵心疼。他们一年都赚不了几个碎银子，女儿怎么眼睛都不带眨一眼就付出去了？！ “二丫，你这……你这也太大手脚了！” “娘，我自己赚的钱，我还不能花了？我就想花一个痛快，你们别管，快帮我把东西拿进屋去。” 院子里的大哥、大嫂也听到了动静，出来帮忙。 没一会儿，二丫就将带回来的新袄子分给了大家，几乎是人手一间，还给侄子、侄女带了新鞋子。 就是估计得大了些，怕是要多垫几双鞋垫，穿双厚袜子才能穿。 就是这样，收到新袄子、新鞋子的侄子、侄女也笑得开了花，任胡大嫂责骂，也不愿意把新鞋子脱下来。 二丫笑着说道：“大嫂，就让他们穿吧，我买回来就是给他们穿的。他们要不穿，我还拿回来做什么？放心吧，这些东西都是内部价，可便宜了……” 原来，她在镇上进了女人工厂，是专门做衣服的。 年前大家加班加点干活，生产了一大堆新袄子。她是内部员工，就捡便宜给家里人一人挑了一身。 东家是个心善的，知道大家困难，就让各个厂子互相合作，搞了一个内部员工内销大会，她就借机用最便宜的价格买到了鞋厂那边生产的鞋子。 不过可惜，她上班没几个月，只能给侄子、侄女买鞋子，哥哥、嫂嫂的就只能省下了。不过她还买了三床新被襦，爹娘一床，哥哥嫂嫂一床，侄子侄女一床正好。 还买了猪肉、素鸡、素鸭、鲁料、红薯饼、酱油、水果罐头…… 二丫掏了一大堆东西出来，说都是东家自己厂子生产的。像这个五福临门红薯饼本地没有，都是从临近的县城运过来的。 还有罐头，也是因为过年，上面特地给他们发了福气，她一个人分到了两罐青桃罐头、一瓶香辣下饭菜、一包怪味胡豆。 看到女儿带回那么多东西，胡大娘是既高兴又担忧：“你拿那么多东西回来，你婆家没意见？你可千万别为了我们打仲脸充胖子……” 别人收到东西，只顾着高兴，只有胡大娘这个做娘的担心二丫在婆家那边难做。 毕竟当初她去一趟镇上，看到女儿过得那么惨，她可不信女儿的婆家会那么好心，让女儿带那么多东西回来？ 这些东西，就是老胡家狠狠干一年，也攒不了那么多钱买回一半。如此可见，二丫到底带了多少东西回来，怕不是把婆家的年货都搬了过来吧？！ 二丫神色一顿，让人看出了异样。 胡大嫂也会做人，连忙招呼着儿子、女儿出屋，将空间留给了婆婆和小姑子。 第1703章 当时二丫真的是走投无路，差点没想跳河 “娘，别提了，我被老徐家给休了。” 一句话，直接让屋里的胡老头、胡大娘坐不住了，连忙惊慌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老徐家就休了人？ 若是被休了，二丫又哪里有钱买这么多东西？她可别犯什么糊涂。 随着二丫的讲述，夫妻二人这才得知，原来上半年的时候，老徐家就计划着把她给休了。让她白干了那么多年活，啥好处都没有，还嫌弃她不能生，想让她净身出户。 其实说白了，就是那姓徐的在外面有了相好的，怀了孕，想让她腾位置。 当时二丫真的是走投无路，差点没想跳河自尽。就在这时，碰到了镇上女人工厂招工，人家见她可怜，无家可归，就让她进去了。 “你这个死丫头，你当时怎么不说啊！”胡大娘一听就急了，一巴掌拍到了二丫的背上，骂她是个杀千刀的，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跟家里说一声。 “娘，我怎么说？你想尽办法，好不容易才把我嫁到镇上，跟村里这个人说，跟村里那个人说，到处炫耀有一个嫁到镇上的姑娘……要是让人知道我是被休回来的，你还怎么见人？我还怎么见人？”二丫红了眼眶，“我不敢说，是怕你和爹担心。不过现在都过去了，我有了工作，有吃有喝还有地方住，干过大半年，就能给你们买这么多东西……也不用你们担心了，我过得挺好的。” “二丫，我苦命的二丫……”胡大娘一想到二丫被人给休了，当场哭了起来。 胡老头又气又心疼，大骂胡大娘就知道挑事，好端端的女儿让人欺负成这个样子。看到没有，这就是她非要攀那高户，让女儿嫁到镇上去的下场。 现在好了，二丫被人休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 二丫有些无奈，知道他们是在关心自己，可关心的也太不是地方了。 她没被休之前，过的是什么日子？ 徐家之牛马，吃不饱，穿不暖，还任打任骂，那才叫惨。 被休了以后，她进了女人工坊，有吃有喝还有得住，一年到头还能存下不少钱，给家里添下这么多进项，这叫惨？ 不，这叫享福。 若是被休的代价是这个，她宁愿被休。 二丫在女人工厂里受过教训，一句句反问过来，直把老夫妻二人给问呆了。 “所以，你现在一个月有这么多钱？” 二丫点头：“嗯，要不然，你们以为我哪来钱买这么多东西？米粮面我可都买了，厂子里放了半个月年假，我在家呆这半个月，你们可不能嫌弃我。你人亲是嫌弃我吃白食，那我就回厂子里，那边有食堂，稍微花点钱就能吃饱。” “谁嫌弃你啊，谁敢嫌弃你，我撵她出去。”胡大娘立马拔高了音量，她拉着二丫的手，一阵心疼，“你过得好就好，娘就是怕你吃苦。还有就是……你被休了，居然还能过上好日子？这感觉……” “感觉有些不太对味是吧？”二丫笑了出来。 胡大娘表情讪讪的，哪家女儿被休了，不是凄凄惨惨，过不下去的样子？ 哪像她家姑娘，被休了，还能风光归来，这简直就让人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胡老头也觉得怪怪的：“不管怎么样，姑娘还是要嫁人的。” “然后嫁一个老徐家那样的人，继续给人家当牛做马，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被打被骂，几年回不了娘家，娘去看我一趟，还要被婆家嫌弃？”二丫直接回了一串。 胡老头：“……可，可哪有姑娘不嫁人？” “有啊，女人工厂里多的是。”二丫二话不说，将厂子里各个不嫁人的姑娘的近况说了一个遍。 现在镇上哪家姑娘不抢手？ 什么被休的、和离的，人家有了工作，工资拿在手里，尾巴都快翘起来了，你还看不起人家？ 不好意思，这样的姑娘也不想嫁给你。 老夫妻二人被二丫说得一愣一愣的：“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们不会以为现在还是以前吧？现在才不是，镇上有工作的姑娘，管你是不是和离的，被休的，只要你手里有工作，那就是吃香的，抢手得很。”二丫一抬下巴，表示她都有被人看上的。 不过她不傻，现在她有工资拿着，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还能孝敬一下父母，凭什么拿给别人？ 她才不要。 她想好了，她现在好好干活，干满了多少年，以后厂子给她养老。 “厂子还给养老？！这……”这岂不是比生儿子更管用？ 那可是厂子，赚钱的地方，人家能没钱养你？ “给啊，怎么不给？只要干满了多少年，就能养。”具体要怎么给养，二丫没说。 她知道她爹娘搞不懂所谓养老的区别，反正让他们明白不需要再替自己操心了便是。 他们现在发的工钱，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工钱，一部分是福利。福利有买房公积金、医疗金、养老金，还有过年过节各种福利。 但人家丑话也说在了前头，厂子效益好，大家就多拿点，要是效益不好，那就只能少发点。但不管如何，他们只要交了这么多年的养老金、公积金，只要人还活着，以后肯定会还给他们。 医疗金是不退的，因为这是大家的“资金池”，谁看病给谁花，不看病就不给了。 没有人觉得医疗金不给了就亏了，现在发的工资已经够多了，何况以后还有别的钱可拿，医疗金给不给也不重要。 再说了，你能保证你一辈子不生病？ 这钱啊，谁一辈子都会用上，若不用自己掏钱包，那就太好了。 之前胡大娘还在说小卖部的酸话，等她知道这小卖部跟她女儿工作的女人工厂是一个东家，那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小卖部那是为了挣他们的钱吗？ 才不是，人家是挣有钱的人的钱，拿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小卖部就是她女儿厂子里的内部销售会，知道乡下地方没钱，买不起好东西，就挑了残次品给他们，低价处理。 既能保证厂子不亏钱，也能让他们这些平民老百姓享受到福利。 对，这就是福利！ 胡大娘经常在她女儿嘴里听到“福利”二人，厂子里喜欢发福利，发东西是福利，给他们上课做培训也是福利。 拖家带口的，还有托儿所、小学，帮你把孩子的教育问题都给解决了。 “我的乖乖！这也太好了吧？！” 当胡大娘穿着女儿的新袄子，一脸骄傲地到村里炫耀时，不少人露出了羡慕的神情。 胡大娘一脸得意：“是吧？我也没想到我女儿运气那么好，能进厂子。她那些同事，好多都是带孩子的，只要能跑能跳了，就能扔到托儿所、小学去，有先生管。那边先生不仅教识字，还会教其他有用的东西。” 有人也会心生妒忌，酸胡大娘几句，说她女儿被人给休了。 胡大娘也不生气：“被休了怎么了？我女儿现在一个月拿这么多数，还给我买了这件新袄子，我男人，我儿子、儿媳妇、孙子孙女都有……我家今年过年的年货，全是我女儿买的。就是我儿子，都没有这样的本事。” 那可不，在场的各位，有几个人家的儿子能有这样的本事？ 艳羡、羡慕的话都说绝了，还有人跟胡大娘打听，那镇上的厂子还招不招女工，他们也想让家里的姑娘去试试。 第1704章 他们现在的日子，就是你们村的未来 不仅有人在胡大娘这边打听，胡老头那边也有。不过二丫提前跟他们打了招呼，说厂子招人都是有流程的，现在基本上满了，如果要对外扩招，会发通知。 如果以后有这样的通知，她会通知村里人。 其他人一听，纷纷卖好，只希望以后有这样的机会，记得念着自家。 还有人想偷偷给胡家送好处，让对方到时候多照顾自家姑娘。 就是里正媳妇都心动，询问里正是否知道这事。同样是跟贵人打交道，人家都有这么好的路子，他一个里正怎么没有？ 里正觉得冤枉极了，贵人要做的事情多了去了，还能一个个都跟他们说？ 里正没敢跟贵人，但贵人派下来的管事还是可以打听一下的。问了没几句，那管事就轻轻笑了起来，表示镇上的厂子一般只招镇上的人，若是像他们村里二丫那样特殊情况的落难女子，他们也招。 女人工厂的存在，是为了给天下遇到困难的女人一条生路。 至于他们村子…… “呵呵呵……里正，你别急，童老伯他们村子，你总知道吧？那边村子种甜菜、养黑白花牛，来年还要种红薯、土豆、玉米……” “他们现在的日子，就是你们村的未来。你们放心，你们以后肯定不会比他们差。” “而且我瞧了，你们村子里也有一些别的地方没有的特产，我已经跟上面汇报过了，到了季节，上面会派专门的农业采集员下来查看，若是符合条件，那边会批量收取。” “到时候，你们就又多了一条来钱的路子。” “想要赚钱，不一定要进厂子，你们好好在村里种地，发展好村子里的特色产业，以后你们村子也会富起来，成为十里八乡让人羡慕的地方。” …… 每个村子都有自己的特点，一个村子撑不起来，那就几个村子联合，形成一个特色产业区。 朱家有那么大的吃食产业链，也希望发现天下的特色美食，送到全国各地去。志在让南边的人吃到北边的东西，北边的人吃到南边的。 全天下只要有你想，家门口就能吃到。 里正听了，恍恍惚惚，惚惚恍恍，感觉自己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管事笑了：“不着急，你们村二丫不是在厂子里上班吗？让她好好上厂子里的识字班，等她结业了，让她回来开个识字班，教你们认字，到时候识得字多了，道理就懂了。一个地方想要发展，教育很重要。娃娃还小，抓他们要很多年后才能用，若是从自己开始，那么没几个月就可以用了……” 我靠！还有识字班？！ 等等，胡家的二丫识字？！ 里正瞪大了眼睛，这下算是真的明白胡家的二丫跟乡下的姑娘不同了。 瞧瞧，别的地方还在攒钱，求爷爷拜奶奶，全家只供一个人读书，可胡家的二丫就已经边赚钱，边读书了。 哦，对了，管事叫这什么？ 边工边读？ 听不太懂，反正只知道是好事情。 至于姑娘读书，而不是男人读书…… 不好意思，里正还真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若是自家选择送一个人去读书，那肯定是选男娃。但人家胡二丫是凭自己的本事在女人工厂里学的，那就是人家的本事。 人家凭本事吃饭，你还能把人家的碗给砸了？ 突然想到，若是胡二丫真的结业了，回来教村里人读书识字，那…… 来年春天，管事又来了，还送来了几个册子，叫做《农业简笔画》。 也就是小人书，没多少字，但教的全是如何种红薯、土豆、玉米这样的农业知识。 本来复杂难懂的知识点，管事地拿着小册子跟他们一讲，一下子就明白了。 只要听过一回，就算不识字，回去也能跟人讲个七七八八。 “这小册子……” “哦，这个叫《农业简笔画》，也叫农业宣传画，就是东家专门找人设计出来，宣传农业知识的。就是怕你们没种过这些东西，不知道怎么种，有了这东西就方便多了。” 可不是嘛，有了这东西，还怕不会种红薯、土豆、玉米？ 人家还说了，镇上有专门的农种销售点，他们有需要可以去农种销售点登记，预约需要的农种。到了什么时间该种什么东西，农种销售点就会提前准备，指导他们种植。 他们村里谁没事了，到镇上去的时候都去看一眼，就不会错过了。 里正默默记在心里，打算在开大会的时候，一定要让全村的人记着这事——谁也错过，耽误了村里的正事，抽死他。 这一年春天，瑞南镇附近的村子都忙碌了起来，跑的跑镇上的农种销售点，跑的跑别的村子，相互打听。 “哦，你们村今年登记种红薯啊？那我们要不要也登记一个？” “别登记一样，你换一个，种土豆也行，要不然家家户户都种红薯了，想吃土豆怎么办？” “可不是说红薯产量高吗？” “那就都种一点，少种一点，别种太多了，够自己吃就行了。” “听说你们村成了甜菜试点？” “是啊，你们村呢？” “我们村接到的是牧草3号。” “我们是南瓜9号。” “我们村是……” …… 这一对，发现不少村子都接到了农种销售点的农业订单，每个村子要种的东西好像都不太一样。同样是牧草，有的是1号，有的是2号。 还有的村子接到了山货订单。 当然了，人家能接到，那是因为人家村子离森林比较近，那座后山上尽产山货。 农种销售点指导他们如何采摘山货，同时也教他们如何保护山林，让山林循序发展，别采了一次就采绝种了。 “对，这个绝种的问题很重要，人家农种销售点的农业技术员强调了好多遍，一定一定要保护好，这样以后才能年年都能采。” 如果可以的话，自己研究出了如何种山货，那就更好了。因为自己种的，那肯定比等着山上长出来效果要高。 但山货这东西不比别的，它之所以叫“山货”，就是因为它是野生的，不是家种的。从品质上来讲，肯定是野生的比自己种的要好。 不过自己种的品质上不如野生的，但量大啊。若是以量取胜，也不见得赚不到钱。 农业技术员的这些话，让各个村子的老农们大开眼办，觉得他们以前真的是太傻了，就知道埋头种地，根本不知道种田有这么多花样和讲究，简直是大有作为啊。 一个个都在心里琢磨起来了，我们村能发展什么特色呢？ 哦，所谓特色，就是只有寻常可见，却只有他们有，别的地方没有的东西。 第1705章 就只是一个穷种地的 瑞南镇的农业发展叫人惊喜。 从一开始叶瑜然只是想要帮扶对方，经过两三年的挖掘，竟然挖掘出了不少土特产。 不知道是不是接近山林的缘故，这些村子总能找到一些别的地方所没有的东西。每找到一样，就乐滋滋地跑到农种销售点去登记，去确定。 只要能在农种销售点那边确定了确实是“特产”，那就是给他们的村子又找到了一条别人所没有的生财之路。 现在没人敢说农村没啥作为，就只是一个“穷种地”的。就童老伯，人家光靠黑白花牛就建了新院子，几个孙子孙女全送到了村书塾。 村书塾请的是村里唯一的童生老爷。 是的，没错，他们村那个年轻的读书人终于考上童生老爷了。 虽然他的先生十分遗憾，说他只能止步于此了，可对于整个村子来说，这可是童生老爷，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 就凭他一个，就能在众村子间扬眉吐气。 待村书塾一办，隔壁村子都想把孩子送过来，让童生老爷启蒙。 后来在贵人的建议下，几个靠得比较近的村子一起合办了村书塾。 比较远的，可以单独办一个。若是启蒙以后，发现这个孩子特别有天赋，再送到这边来寄读，希望他走得更远。 若不是读书的料，那学几个大字，签契约的时候不会被人给骗了，也够用了。到时候大一点，可以到镇上读技能培训班，学点技能，以后就有着落了。 这几个村子发起来后，带动了附近一大批村子，一个跟着一个被影响，寻求自我发展。 有的村子叶瑜然还没走过去，人家就学着种了红薯、土豆、玉米，还学着种了甜菜，问这边收不收。 朱谷看那边种的甜菜不错，品质似乎不比这边差，就和叶瑜然汇报了一下，修了一道水泥路过去，将那边的甜菜收了过来。 要想富，先修路。 水泥路修到哪，就是哪个村子被人看到了，有了富裕起来的希望。 根本不用宣传，其他村子看到后，便知道路的重要性，自发地跑出来修整各村的道路。还有的富商为回报村里，一直找不到门路，一听路这么重要，二话不说联络了水泥作坊，买了一批回去修路。 现在瑞南镇这边已经成了一个经济试点，勤帝都派了上面的官员过来视察学习，让他们看看，为什么朝廷花了那么大力气都没用的事，人家一个老太婆呆了没多久，就让一个穷地方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到底是人家太能干了，还是他们这些官员太没用了？ 叶瑜然的试点是成功的，至少有部分官员若有所思，学着也在别的地方搞起了“试点”。实在没把握，就跟这边要人，带过去指导指导。 于是乎，朱八妹、容七就成了指导员，被这群官员借来借去，就想在他们手里学到几分本事，做出几分成绩给勤帝看。 在这个期间，勤帝的后宫也终于传来了好消息——淑贵妃顺利产子。 淑贵妃生下皇子后，后宫其他人也陆续传来好消息，肚里揣上了娃。 这一下，更加坐实了叶瑜然手里有“生子秘方”之事。 皇室其他人听了，找不着一直出门在外的叶瑜然，就跑去请朱府的朱三夫人徐玉瑾过来喝茶，或者直接跟瑶月公主讨要。 徐玉瑾：“……” 谢谢！ 我自己都还没怀上。 徐玉瑾喝茶回来，一脸失落，朱三见了，有些心疼。 “怎么了？有人在你耳边说闲话了？” 徐玉瑾轻轻摇头：“谁敢啊？现在后宫那么多贵人用了娘的方子得孕，别人求着我都来不及，哪敢得罪我啊。更何况，今天我是去参加别人孩子满大的……” 说到后面，她神情落寞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叹息一声。 “你说，别人都有消息了，为什么就是我没有？大夫一直说是缘份未到，缘份未到，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做善事，就希望有一个孩子能够投到我肚子里，他怎么就是不来呢？” 说到后面，徐玉瑾红了眼眶，觉得委屈极了。 老天爷对她真的是太偏心了！ 朱三也有些无奈，他发誓，徐玉瑾备孕这事他不仅没做任务动作，还处处配合，可她就是怀不上，他能怎么办？ 大夫也看了，御医也看了，说他们夫妻俩没有任何问题。 朱三也很确定自己没问题，毕竟他有过一个小孩子，可徐玉瑾…… 难不成，她有什么隐疾没有被检查出来？ 朱三无所谓徐玉瑾能不能怀上，他不缺孩子，可徐玉瑾想啊。每每看到她为此落寞，他就忍不住心疼，甚至差点把四宝是他亲生的事情告诉了徐玉瑾。 可话到了嘴边，他还是咽了回去。 他怕自己说了，不是化解了徐玉瑾人心结，反而会激化——她求子多年一直怀不上，他却有了自己的孩子，不会是他暗中动了手脚吧？ 他这样做，其实就是为了给前面的孩子留下位置。 …… 做了那么多年官，朱三见到的也多了，什么姨娘换了嫡子，嫡妻为保嫡位换了姨娘的儿子，做丈夫的为了给后面的腾位，对前妻下手…… 什么阴暗的事情都有。 见得多了，想的也有多了。 朱三牵着徐玉瑾的手，除了干巴巴地说他不介意，一时间也找不到别的办法。 “要不然，你还是纳一个吧？” 徐玉瑾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直把朱三后背的冷汗都给吓出来了。 “你怎么想的？！”朱三一脸震惊，“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这件事情不着急，我离四十岁还有好几年……你也才三十多，娘说了三十五岁才算高龄产妇，你都还不算。” 徐玉瑾沉默。 “瑾儿，你别不说话，你这样吓到我了。” 徐玉瑾抬起头来，眼眶红红的。 朱三关心担心的眼神她也看到了，只是…… “三郎，我喜欢孩子，我一直想要跟你有一个孩子，我真的想要……我想了好久好久了，我一直盼着，一直准备着，就是小衣服都做了好几件了，可他就是不来……” 眼泪像珍珠一样落下。 “可他就是不来，他就是不来……”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来？” “我甚至产生过各种各样不好的想法，可我觉得你不是他们。或许别的男人会为了防备自己的妻子，做这样那样的事情，可你不会。” “你坦率、正义、信守承诺，你是君子，你不会那样对我。如果我怀疑你，我怎么配得上你对我的好？” …… 说着说着，徐玉瑾在朱三的怀里哭了起来：“呜呜呜呜……我真的不想怀疑你，可我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我们俩身体都没问题，可我们为什么就是没有孩子？为什么？” 一声声委屈与质问，就像刀子一样落到了朱三心里，他难受极了。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跟徐玉瑾解释，他真的没有做任何手脚。 除了隐瞒四宝那件事情，他敢发誓，他自从遇到她以后，就没有一件事情对不起她。 难道，就是因为他隐瞒了这件事情，所以老天爷才惩罚他，不给他第二个孩子？ “对不起……” 朱三紧紧地搂着徐玉瑾，一句接着一句说着对不起。 如果是那样，那就真的是他对不起她了。 他让她“苦”了那么多年。 第1706章 你真的瞒了我?为什么? “为什么要跟我道歉？难道你真的有事瞒了我？”徐玉瑾湿着眼眶望着他，眼睛里满是担忧与害怕，“三郎，你真的瞒了我？” “我……”朱三一脸难色。 徐玉瑾如何能不懂他，一看这个脸色，就知道很不对劲。 她祈求着：“三郎，你真的……你真的瞒了我？为什么？你当初求娶我的时候，你说过，你会对我好的……” “没有，我求娶你的时候是真心的，我没有骗你，我确实想娶你。甚至在遇到你之前，我都不知道什么是爱情。我跟前妻成亲，只是因为年龄到了，我该成亲了……遇到你以后，我才知道，世界上注定有一个人要做我的妻子，她是我的真命天女。” “你真的没有骗我？” 朱三摇头：“这件事，我绝对没有骗你。” “真的？” “真的，我发誓！”朱三竖起了三根手指头。 徐玉瑾连忙用手指包住了他的手指，生怕他指天发誓，做出什么可怕的誓言来。 她爱他！ 即使嫁给他这么多年，一直没能生育，她也不曾后悔过，她一直爱着他。 若是他真的骗了自己，她希望他能骗自己一辈子。 徐玉瑾的泪水再一次落下来，她轻声地说着：“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我真的相信你……” 可朱三是什么人啊，若她真的相信自己，为什么会反复说这件事情？ 她到底是在说给他听，还是说给她自己听？ 他与她之间，终究有了隔阂。 朱三除了安抚，劝慰，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这一晚，徐玉瑾在他怀里睡着的，睡去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泪痕。 朱三见了既心疼又难过。 他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一件事情，却不知道该如何纠正。 朱三没办法，只能跟叶瑜然去信，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同时还问了贴身小厮福生，最近都有谁在三夫人耳边说话，都说了些什么。 贴身小厮福生是后来的，根本不知道朱家四宝的事情，因此见到主子跟夫人闹了别扭，还在心里替自家主子抱不平。 觉得自家主子是世上难得的好男人，不拈花惹草，也从不在外留宿，可就是这样，夫人也怀疑自家主子，是不是太那个了点？ 要他说，就是夫人作的。 别人眼前夫人的日子，在那里说酸话，夫人居然听进了心里，这真的是…… 贴身小厮福生低着头，小声说着最近徐玉瑾见了哪些人，哪些人说了哪些话。 当朱三听到，其中有几位夫人确实碰到了渣男，不是被夫君下了绝孕药，就是夫君娶回来的替代品，心头咯噔了一声。 不是吧，还真被他给猜中了？！ 徐玉瑾还真的听进了心里？ 朱三没有生徐玉瑾的气，觉得她不争气，别人“胡说”的也信。他把自己放在徐玉瑾的位置上，想着若是她那么多年一直不孕，又都检查了没有问题，心里不会生些疑问？ 肯定啊。 若问题不在自己身上，那么是不是在夫君身上？ 仅仅是一个“缘份未到”，根本无法解决这个问题。 人心这种东西，还真的是没办法考量。之前还好好的，过了几年安生日子，又出了这样的变故。 说到底都是一直没有孩子，徐玉瑾底气不足惹的祸。她要是直接不能生吧，她也死心了。 可偏偏她和朱三的身体都没问题，这…… 朱三暂时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跟勤帝“请假”，让自己最近清闲事，没事多带徐玉瑾出去散散心，看能不能让她缓过来。 “爱卿这么工作狂又要请假，怕不是想陪夫人吧？你跟你夫人的感情可真好。” 朱三一脸难色。 “怎么了？你这神情不太对啊。”勤帝本来还想夸几句，一看朱三这么一个神色，反应过来了。 他最近可是春风得意，底下的官员办事得利，老百姓的日子越过越好，他也渐渐有了子嗣，可谓是事事顺心。 “陛下，你又不是不知道，臣与贱内一直缘份未到，她最近参加了好几个小孩满月宴，压力很大……” 勤帝秒懂。 当初他只有大皇子一个孩子时，一听哪家哪家又有了孩子，压力也挺大的。 他一个大男人都会如此，更不要说一个女人了。 想着辛苦了朱三这么多年，勤帝大方地给朱三放了三天日，让他在家好好陪陪夫人。 事后也跟瑶月公主说了一声，让她抽空做做朱三夫人的思想工作。朱家不缺孩子，不能生就不能生，只要朱三敬重她，她有什么好怕的？ 瑶月公主：“……” 皇弟这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啊！ 如果是她嫁进朱家这么多年一直没动静，她也得急。 再是公主，该生的还是得生。 不过…… 她生下双胞胎后就一直避孕，这么多年过去，是不是该再怀一胎了？ 一边寻思着与朱七再次备孕的事，一边想着找什么借口约徐玉瑾出门。 只可惜，变故来得特别快，瑶月公主都没来得急邀约。 一封信到了徐玉瑾的手上，她当场变了脸色，摇摇欲坠。 伺候的几个丫鬟吓得了一跳，纷纷上少：“夫人？” “夫人，你怎么了？！” 才刚喊出声来，徐玉瑾倒向了地面。 几个人七手八脚的，连忙将徐玉瑾抬到床上，就要去喊大夫。 徐玉瑾醒来，虚弱地叫住了丫鬟：“别……别喊……我躺躺就好。” 丫鬟们方寸大乱，去通知了徐玉瑾的奶娘容妈。 容妈年纪已经大了，平时徐玉瑾也不让她一直跟在跟前，一日三外的让她去休息。 这会儿正是容妈休息的时间，这才闭目养息就听到丫鬟惊慌的声音，也是吓了一跳，匆忙赶来。 “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徐玉瑾一看到容妈，眼角就落了一滴泪。 容妈见如此情况，让屋里伺候的人下去。 徐玉瑾见屋里没了人，这才吐吐了那句：“他在外面有孩子了。” 容妈一脸问号：“谁？” 未语泪先流。 容妈依旧茫然。没办法，她脑子里根本就没有朱三会背叛自家小姐这件事，根本就没往上面想。 一直到徐玉瑾说道：“三郎……” “什么？！”容妈震惊，“小姐，你在开什么玩笑？是不是又有人在你耳边胡说了？你可别听了，姑爷是什么人，夫人又不是不知道。这么多年来，姑爷对夫人如何，那可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奴婢活到这把年纪，就没看过哪家男人有他这么好的……” 最后容妈还小心翼翼询问，“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真的找到了证据？” 第1707章 他在外面有了孩子 徐玉瑾红着眼眶，将被子里的手伸了出来，那张纸已经被她攥得皱巴巴的了。可担心别人知道上面的内容，她就算在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也没有松开。 容妈一看是张纸条，微微松了口气，既无奈又心疼：“夫人，不是奴婢说你，你……随便什么人给你一张纸条，你怎么就信呢？” “可是，信上人知道三郎身上的胎迹。” “……姑爷又不是女人，身边那么多人伺候，有谁看见了也正常。更何况姑爷小时候在村子里生活，我听说光着身子下河洗澡都有……”容妈替朱三找着借口。 不管如何，她是绝对绝对不会相信这件事情。 也就夫人钻了牛角尖，才会“信以为真”。 唉……这就是爱的代价！ 越在意一个人，越在意别人的看法，越在意那些捕风捉影的事情。 这么多年下来，徐玉瑾也不是第一次反反复复了。好在朱三会哄人，时不时又能把人哄好了，这件事情也算是过去了。 但没想到三十岁过后，徐玉瑾的这个心病再次出现，似乎还越演越重了。 容妈也着急，可徐玉瑾没有孩子，没有解决这个根本问题，她再怎么安抚也没用。有的时候，容妈心中也暗暗着急：夫人身体没问题，姑父也没问题，为什么就是一直没有孩子呢？ 若说是姑爷动了手脚，可她瞧了半天，姑爷那么疼爱夫人，怎么看也不像那样的人啊。 若是姑爷心里有人了，或者在外面有了人，那也好说，可姑爷没有啊。 “真的吗？” 就好像在抓一根救命稻草，徐玉瑾确认着。 容妈肯定：“当然是真的，你要不信，等以后老夫人回来，奴婢帮你试探一下，看朱家村的人哪个不知道三爷身上胎迹的位置。” 过了一会儿，徐玉瑾说道：“查查这封信是从哪里来的，谁写的，有什么目的。” 最重要的是，那人居然知道她的心病。 没得逞还好，若让人得逞了，外面会怎么看待三郎？ 她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坏了三郎的名声。 容妈见徐玉瑾冷静下来，也跟着微微松了口气：“夫人放心，奴婢一定调查清楚，谁要是敢给姑爷泼脏水，奴婢第一个收拾他。那这事，你要跟姑爷说吗？” “……不说了吧，免得他担心。” 容妈有些不太赞同，夫人这明显得了心病的样子，若姑爷不知道，中间出了岔子怎么办？ 就像容妈了解徐玉瑾，徐玉瑾也同意了解容妈，一看容妈的样子就知道对方不同意，就让对方发了誓，一定不会告诉朱三，这才放了人。 容妈在心里叹息。 她出了房门，还在为难呢，正好看到朱三身边的另一个小厮福源。 福源是福生的徒弟，福生成了亲以后，朱三也希望福生花点精力在家里，就让他选一个做徒弟，给他当助手。 平日里朱三当值时，师徒二人便换着来。 显然今天是小厮福生跟随，徒弟福源留在了家里。 容妈假装一副怕被人看出什么的样子，假作镇定地和福源打招呼，然后就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经过时，一张字条从她袖子里掉落了下来。 福源是谁啊，跟在师傅福生身边三年了，眼力劲也算是练出来了，果然看到容妈神色不对。 接着就发现了有什么掉落了下来，一看是张纸条，还皱巴巴的，便没有及时提醒。 而是待容妈离开后，捡了起来。 …… 朱三一下值，就看到两个小厮一脸紧张地守在外面。 “怎么了？” “爷，您先上马车休息吧。”小厮福生递了一个东西给朱三，请他上马车。 朱三察觉有异，没有说什么，上了马车。 坐好放下车帘，确定没有人能够看到他的神情后，他才打开了手心里的那张字条。 皱巴巴的，上面写着他在外面有一个孩子，还说了他身上明显的胎迹。 朱三觉得有些无语，觉得这人手段太差劲了，就这？ 他在外面有没有孩子，他能不知道？ 拿他身上的胎记说事，就真有这么一回事了？ 得了吧，他小时候是什么出身，京中上下谁不知道。真要打听他的事，直接到朱家村去，保证能打听得清清楚楚。 “哪来的？” 徒弟福源说：“是容妈掉的，奴才捡的。” 本来不觉得如何，一听跟徐玉瑾身边的容妈有关，朱三的心提了起来：“你捡到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嗯！而且奴才还打听过，那个时候原本是容妈午睡的时间，却被人急匆匆地请到了夫人那儿，夫人那儿似乎出了什么变故。但具体的，奴才进不去，不好打听。” 朱三从来没有徐玉瑾，也没在她那里安排什么人，福源打听不到也不奇怪。 但徐玉瑾那里出了变故…… 联想到字纸上的内容，以及之前她才在自己怀里哭过的事，朱三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他在心里盘算一通，想着呆会儿回到府中应该怎么应对，但他没想到的是，回到了府里才发现——似乎什么也没发生。 徐玉瑾还像往常一样微笑着迎他进来，接过他的衣服交给丫鬟，伺候着他洗漱，还叫了晚膳。 桌上都是他爱吃的东西，也有她爱吃的。 她说着自己白天做了什么，关心地问他这一天过得怎么样，但就是没提那张字条的事。 朱三也没提。 一直到用完晚膳，他让所有人下去。 “今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发生了什么事？”徐玉瑾微笑。 朱三打量着徐玉瑾的神色，再次微微在心里叹气：“你确定不想告诉我？”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瑾儿，我们什么时候不再是无话不谈了？你不想跟我说，是怕我担心，还是不信任我？” 徐玉瑾的神情顿了一下，抿了抿唇，依旧没有开口。 朱三无奈，将藏在袖间的纸条拿了出来，摊在她面前。 看到这张纸条，徐玉瑾愣了一下，又似乎早有预料。之前她找不到这张纸条时，就担心被他捡到，没想到…… “你信吗？”朱三望着徐玉瑾。 “你觉得我信吗？”徐玉瑾望了过去。 朱三心头一痛，一咬牙说道：“我确实有一个孩子，但不是这张纸条上写的那样……” 徐玉瑾听到他亲口承认“有一个孩子”，只觉得天旋地转，倒向了地面。 “瑾儿？！” 朱三惊慌失措。 他抱住人，连忙对外吼道，“夫人昏倒了，请大夫！” 屋外，那些被请了来的丫鬟婆子全都吓了一跳，后来还是容妈猜到了什么，跟小厮福生商量拿了朱三的名帖，请的御医。 第1708章 不是说他前妻死了吗?! 看到躺在床上，一脸苍白，脆弱的似乎随时要去了的徐玉瑾，朱三心疼极了。 他握着她的手，十分后悔自己说出了真相。 他早该想到的。 他们感情那么好，她怎么可能容得下？ 他早该知道的。 都是他的错。 都是他的错。 …… 御医很快就来了。他跟朱三也算是老相识了，当初朱三还请他检查过身体。 朱家人喜欢“体验”，御医没有多想，上前把脉。 把了一会儿，有些不敢相信，再次确定。 朱三看到他这个样子，心头一阵紧张，生怕御医把出什么大毛病。 结果御医说道：“恭喜朱大人，朱三夫人这是……” 后面的话，朱三已经听不清了，只觉得有些恍惚。 什么？！ 他有孩子了？！ 瑾儿怀孕了？！ …… 高兴得有些傻了，大脑有些空白。 后来还是容妈和福生冷静，喜不愣登地掏了赏银，狠狠给了御医一个大红包。 我的天！ 夫人终于有孩子了！ 盼了那么多年，夫人终于有孩子了！ 哈哈哈哈…… 太好了！ 院子里伺候的人，一个个都高兴傻了。 徐玉瑾一直没有好消息，他们也跟着着急。若是嫡母有子，位置坐也得稳定，他们这些伺候的人也轻松些。 但若是母无子，那会发生什么变故就说不清楚了。 朱三再宠爱徐玉瑾，他们也会生出这样或那样的担忧，这就是没有孩子，底气不足造成的。 可现在不一样，徐玉瑾有孩子了。 有孩子了，所以才会敏感多思，受不得刺激。再加上徐玉瑾压力本来就大，这不，稍微有一个刺激源就控制不住昏倒了。 御医表示，让孕妇少思少想，即可保证母体胎儿健康。 冷静下来，朱三望着依旧在昏睡的徐玉瑾既高兴又无奈。 高兴的自然是他俩终于有了好消息，徐玉瑾有了孩子，以后她就再也不会饱受无子的压力了。 无奈的是，好消息稍微早知道一点，他也不会透露了不应该透露的事情。 现在好了，他好不容易做了决定，想说说四宝的事情，结果…… 卡在这么一个尴尬的时间点，真真是叫人无措！ 他不知道徐玉瑾醒来后会怎么对他，但他发誓，不管她如何对自己，只要她和孩子好好的，让他做什么都行。 在四宝和她之间，终究是他对不起四宝。 …… 容妈、福生他们并不知道徐玉瑾昏倒的理由，只以为是因为孩子的缘故，他们喜上眉梢，不用朱三吩咐，就将这个好消息透露了出来，让所有人高兴。 房间里，只有朱三、徐玉瑾二人。 朱三没有离开，一直在床边守着，希望她在醒来的第一时间看到自己。 自己也能第一时间跟她解释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慢慢地，徐玉瑾张开了眼睛。 她一看到朱三，就湿了眼眶。 她抓住了朱三的袖子，祈求地说道：“你刚刚跟我说了什么？你能再说一遍吗？” 看到她这个样子，朱三心如刀割，说道：“你怀孕了。刚刚御医太过了，给你把了脉，说你有两个月的孕期了，最近一直胡思乱想，就是因为你怀孕了……” 徐玉瑾整个人愣在那里，没有半点反应。 朱三看不出来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有些紧张：“瑾儿，你不高兴吗？我们有孩子了，属于你和我的……孩子。这不一直都是你想要的吗？” 一滴泪从徐玉瑾的眼角滑落，她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我怀孕了？这怎么可能，我不是……一直怀不上吗？” “你不是怀不上，大夫早就说过了，是我们缘分没到。现在它到了。你看，我早就说过，朱家人有的怀得早，有的怀得晚，我们像我二哥、二嫂，怀得晚。” 徐玉瑾摸着自己的肚子，有些恍惚：“我怀孕了？居然怀孕了……我还以为，我这辈子怀上了。” “怎么会？我们俩身体又没有毛病，怀肯定是怀得上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我想给娘写信，告诉她这个好消息，说不定她一高兴就回来了。她也在外面那么多年了，是时候该回来了……” 徐玉瑾感觉耳边有些吵，回过神来时，居然听到朱三已经在考虑给孩子取什么名字了。 看他那副样子，似乎也挺高兴的。 高兴地忘记了朱家的孩子，基本上都是婆婆叶瑜然娶的名字。 徐玉瑾微微勾了唇角，说道：“三郎，我原谅你了。” 朱三愣了一下，看到她望向自己的目光温柔而慈爱。 一开始他还没反应过来徐玉瑾说的是什么，后来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孩子的事。 他跟她说了这么半天，她一直没提那个孩子的事，他还以为她“忘了”，或等着他开口。 他也一直在考虑着，到底要怎么说这个问题。 可现在，徐玉瑾却主动告诉他——她原谅他了。 “谢谢！你……你还想听吗？我知道我骗了你，但事情可能跟你想的不太一样。” “如果你想说。” “我本来想瞒你一辈子的，你是无辜的，那个孩子也是无辜的。或许他一生都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他有一对疼爱他的爹娘，有一大家子的堂兄弟姐妹……有没有我，都一样。” …… 朱三缓缓道来。 他告诉徐玉瑾，或许他这辈子都不会“认”那个孩子。 因为那个孩子现在有一对很爱他的父母，他过得很好。若是说了出来，反而会让整个事情变得难堪。 他不想让那个孩子觉得自己生活在一片谎言里，更不想让那个孩子背负一个不好的母亲。 “那个孩子你见过，逢年过节的时候都会见到，他现在长得很好……现在，你要知道他是谁吗？” “要。”她想知道他是谁。 要是真的过得很好，那她可以不管，但要是那个孩子过得不好，她不能让自己夫君的孩子流落在外面，受一点点委屈。 她不是想翻旧账，她只是…… 徐玉瑾望着朱三，看着他真诚而坦然的目光，她相信，朱三没有骗她。 或许那是一个“意外”。 他不想伤害任何人，特别是她。如果不是不得已的苦衷，他绝对不会瞒她。 “他叫朱安康，小名四宝。” 徐玉瑾整个人呆住。 等等，四宝？！ 瞳孔瞬间放大。 怎么回事？！ 四宝不是四房的双胞胎之一吗，怎么变成朱三的孩子了？！ 不是说朱三前妻是难产死的吗？！ 第1709章 前妻之死 当徐玉瑾问出这个问题，朱三一点也不意外，毕竟当初他们也是这么告诉她的。 然而事实上…… 张嫣不是死了，而是“死遁”。 不时张嫣怀着他的孩子，偷偷把自己典给了别人做媳妇，理由是朱家不缺儿子。 你说这个理由可不可笑？ 朱家再不缺儿子，他娘再“重女轻男”，也不是张嫣偷偷背着自己典妻，想把他儿子拿给别人养。 是男人都忍不下这口气。 他娘当场就找了张家人算账，只是没想到后来出了意外——张嫣失手打死了人。 “她不是故意的，那是一个意外，但就算是意外，在乡下那种地方，你打死了人，就得赔人家。钱财是小事，主要是怕对方让我把张嫣肚子里的孩子赔给他们。” 那个男人是个傻子，就是因为他傻，娶不到媳妇，就算娶了恐怕也没办法留下后代，所以张嫣才会那么顺利的凭肚上位，典当成功。 现在张嫣失手打死了人，死的又是一个老婆子，那边肯定会想给那个傻子留个后，让他们把那个孩子留下。 “我怎么可能会把孩子留给他们？所以我们说张嫣难产死了，一来能保住这个孩子，二来也能以此了结我与张嫣之间的夫妻之情……” 朱家替张嫣保守她没死的秘密，她可以换一个身份生活。另一边，张嫣是背着朱家人典的妻，朱家一无所知，结果好好的媳妇没了，孩子也没了，自然要找张家以及典妻的那家人算账。 本来就是那两家理亏，事主张嫣又一胎两病都没了，他们要怨也怨不到朱家头上，闹了一场之后，这件事情就算了结了。 朱三牵着徐玉瑾的手，跟她道歉：“对不起，我瞒了你，这件事情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我希望你能再给我一个机会，我发誓，除了这件事情，我对你一向坦白，没有再隐瞒你任何事情……” “你先等等，让我缓缓。”冷不丁地听到真相，徐玉瑾整个人惊呆了，好一会儿都回不过神来。 这件事太戏剧化了！ 她知道朱三成过亲，知道张嫣的存在，但她一直以为…… 结果，那个女人还活着？！ 还给朱三生了一个儿子？！ 如果……如果有一天，张嫣回来了呢？ “她有你的孩子，如果有一天，她回来了呢？你是准备让我让位，还是准备让她……做妾？” 朱三摇头，十分肯定地告诉她：“没有如果。她根本就不知道孩子的事，当时她本来就是难产，孩子没活下来很正常。她连孩子的面都没见着，就抱到四弟妹那里去了，这件事只有朱家几个人知道，就是我爹都不清楚怎么回事。” 会瞒着朱老头，实在是他娘觉得朱老头嘴巴不太紧，怕朱老头说漏了，所以才瞒了下来。 现在回忆起来，也就朱家的几个女人以及朱三、朱四、朱五几个人知道。 “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不超过两个巴掌数，如果不是你碰到这次的事情……我大概会隐瞒一辈子。” 徐玉瑾傻眼：“她自己生的孩子，她也不知道？！这……那我这纸条，是谁给我的？” 朱三摇头：“除了这件事，我没隐瞒你任何事，所以我也不清楚这张纸条是谁给你的。但我很肯定，不管是谁给你的，若说孩子的事，就只有四宝，没有其他任何人。除了这件事，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你过，我可以对天发誓……” 说着就竖起了四根手指头，一副真要指天发誓的样子。 徐玉瑾哪里敢让他发誓啊，生怕再来一个什么意外，连忙拉住了他的手指，摇头：“别！我相信你，不用发誓。真的，我相信你……” “真的？” “真的！” 朱三仔细观察着徐玉瑾的神色，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不知道我信不信，但我会以你的意愿为主，你说信就是信，你说不信就是不信。只要你需要，我做什么都行。” 他抓着徐玉瑾的手，将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口，“我知道，这样的事情发生以后，可能很难让再让你像过去那样相信我，但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爱你，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爱情，遇到你之后，我就懂了。” 说到后面，朱三还念了一首《我侬词》。 “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碎，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这一刻，徐玉瑾是真的放下了这件事情。 或许，这件事情对她来说太震惊了，完全在她的预料之外。 或许，他欺骗了她。 可就像他说把那样，他爱她，这就够了。 那个孩子出现在她之前，又不是在她之后，她又如何能怪他？他已经在努力做到最好了。 他没有对不起她过，他只是做了在当时看上去最好的选择。 如果不是这张纸条…… 或许，他真的会隐瞒她一辈子。 …… 大概是心结解了，徐玉瑾恢复得也很快，第二天就能下床了。 她让朱三不要管这件事情，纸条的事情由她调查。 “你怀着孩子，不宜过于操劳，不如这件事还是让我来吧。”朱三说道。 徐玉瑾摇头：“还是让我来吧，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这是我的心结，我自己来争会更好一些，你觉得呢？” 朱三迟疑了一下，说道：“行吧，但如果你需要人手，或者遇到了会事情，一定要跟我说。” “好。” …… 叶瑜然就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进京的。 没打一声招呼，忽然就出现在了朱府门口，吓了徐玉瑾一跳，还以为是自己之前折腾的事传到了叶瑜然耳朵里。 “什么事？老三惹你生气了？”叶瑜然发现徐玉瑾神色紧张，有所怀疑。 不过她没把责任放到徐玉瑾身上，还是推到了朱三身上。 “娘……你先进屋。”徐玉瑾领着叶瑜然、甘逸仙进入花厅，一边走，一边试探道，“娘怎么突然回来了？平时三郎几次给娘去信，请娘回来，娘都懒得动，我们院子都收拾了好几次……现在好了，娘突然回来，也不打一声招呼，我才收拾好的院子又积了灰了，娘这一路劳累的，怕是没法儿立马休息了。” “哦，八妹有喜了，我随她进京养胎。” “八妹有喜了？！”徐玉瑾惊喜，“那太好了，容家那边这回恐怕要高兴坏了。之前他们嘴上没说，但看到别人家有了孩子，羡慕得眼睛都要落到人家家里去了。” 第1710章 八妹有喜 “缘分这种事情不是这样，你盼是盼不来的，它该来的时候就会来了。”叶瑜然拍了拍徐玉瑾的手，看她神色不是作假，是真替朱八妹高兴，但还是安慰地说道，“你瞧瞧，之前他们不也说了，只往后推两年就备孕，结果呢？结果还不是好几年才有消息？所以说啊，这缘份就是难讲，谁也估不到，它不想来就是不来。” 徐玉瑾怔了一下：“娘，你……是不是还没收到三郎的信？” “三郎给我写了好几封，你说的是哪一封？” 徐玉瑾脸上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道：“儿媳妇……有喜了。” “啊，你也怀上了？！哎哟，这可是大好事啊，我这进京进得也太巧了。早不进京，晚不进京，偏偏现在进京就碰到了你有喜……敢情，这乖孙等在这儿呢，该打，等他生出来，我可得好好说说他，做儿子的，怎么能不心疼自己的老娘呢？” 叶瑜然是真没想到徐玉瑾会在这个时候有喜，三房盼了这么久，眼睛都盼得绿了。 徐玉瑾几次情绪起伏，都跟孩子有关。 就是她也替徐玉瑾暗暗着急，却又不能明说，怕说得多了触到徐玉瑾的痛处。 现在好了，徐玉瑾终于怀上了，她也算是松了口中气了——无论男女，只要有了后，徐玉瑾以后也能轻松一些。 唉……这就是做女人的命运！ 不管你想不想生，只要你是女人，你肚子里的子宫就得承担起繁衍后代的责任。 叶瑜然不是在物化女性，而是时代如此。若是她上辈子的现代，一个女人生不生孩子，叶瑜然肯定不会觉得有什么，但这是古代啊。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朱家其他各房都有了好消息，作为其中唯一没有动静的妯娌，可想而知，徐玉瑾的压力有多大。 有的时候，压力不是别人嘴里说出来的，而是来自世俗的眼光。 叶瑜然替徐玉瑾高兴，立马表示让妇产科大夫准备，安排人过来给徐玉瑾体检，建立生育档案，保证她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把孩子生下来。 “儿子女儿都行，你可不能偏心，只要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那就是朱家的宝贝。”叶瑜然笑着说道，“你不需要有任何压力，朱家不缺孙子，你要是能够生个孙女也好，我喜欢孙女。” 徐玉瑾轻轻笑了起来：“那就给娘生一个贴心的小棉袄。” “好敢情好，那我等着。晚点我设计几套婴儿服，让绣娘多做几件，你和八妹一人一份，谁也不落下。” “那我先替孩子谢谢娘了。” 一旁，甘逸仙也道了句恭喜，说到时候要给孩子准备一份大礼。 孩子还没出生，就已经感受到了别人的重视，徐玉瑾打从心眼里开心。 当娘的，没有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受到重视的。 有丫鬟送茶上来，徐玉瑾挥手让伺候的人下去，这才神色正经地将纸条的事情告诉了叶瑜然——重要的是纸条吗？ 不是。 重要的纸条引出的四宝的身世。 徐玉瑾这是在向叶瑜然坦白，她知道了。 这件事，叶瑜然实属意外。 “老三都跟你说了？” “嗯！”徐玉瑾轻轻应声，“他都跟我说清楚了，当年的事不怨他，身为男人，他做了一个男人该做的。身为父亲，他也努力地保住了这个孩子。唯一对不起这个孩子的，大概就是没能亲自带在身边照顾……” “这件事是老三对不住你，你要怨他怪他，娘也不怪你。你和他夫妻间的事情，娘不插手，你们自己处理。只是当年的事…… 我不知道老三怎么跟你说的，但事情就是这样，我当时起了私心，不想要张嫣那样的儿媳妇，想断了跟张家好边的关系，就快刀斩乱麻，怂恿张嫣假死遁逃…… 又考虑到老三当时不适合养孩子，便做主把四宝给了四房。”叶瑜然说得很清楚，这件事情都是她在谋划，朱三顶多是个从犯。 当初朱三跟徐玉瑾成亲时，她也有考虑过是否要将此事告知，但一想到这件事涉及有点深，徐玉瑾又还没进门，便歇下了心思。 如果不出意外，四宝这辈子就是四房的孩子，不会认回来了。这一点，她让徐玉瑾放心。 不管徐玉瑾生出的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四宝的存在都不会有任何影响，也不会威胁到那个孩子。 “娘，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徐玉瑾一听叶瑜然这样说，连忙紧张打断，“我的意思就是想问问，四宝还有没有认回来的可能。不管怎么说，四宝都是三郎的亲骨肉，让三郎把自己的亲骨肉当成侄子来养，是不是有些太残忍了？” 叶瑜然没有怀疑徐玉瑾的话，说道：“确实有些残忍，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认了回来，对于四宝来说，是不是也是另一种程度上的残忍？本来，他有一个相亲相爱的兄长，有一对恩爱两不疑，而且宠溺他的爹娘，结果我们这一坦白、相认，他的出身立马变得不堪起来……他有一个犯过错，甚至失手杀了人的母亲，你让他怎么办？” 徐玉瑾顿住。 “我知道你和老三感情好，你爱屋及乌，能够认下老三的孩子，视他的孩子为自己的骨肉，可同样的，也请你站在四宝的角度想一想，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我舍不得四宝受那样的委屈。如果你和李氏聊过，你就会知道，李氏也舍不得她一手养大的孩子受那样的委屈。” 四房的李氏有多疼爱四宝，朱家所有人都肉眼可见。这么多年过去，他与三宝这对“双胞胎”是出了名的感情好，也是四房的心头好。 所有一切都好好的，突然平地起波澜，告诉四宝真相，让他回归三房？ 别说四宝能不能接受，就是四房恐怕都有些难以接受。 当初叶瑜然把四宝抱过去的时候就说好了，以后这孩子就是四房的了，与三房再没有任何关系，永远不会再认回去了。 四房付出了那么多以备，好不容易把孩子养大了，三房再跳出来摘果子？ 想得美。 就李氏那副疼孩子样，就算脾气再好，碰到了这样的事情，恐怕也得跟老三急一回眼，生一起间隙。 徐玉瑾一时愣在那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朱三确实也跟她说过不认回的事，但她觉得这事还是得跟婆婆透过气，看婆婆是个什么想法，结果…… 婆婆居然也持了反对意见？！ 甚至，婆婆还说四房也不会同意。 徐玉瑾默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第1711章 拒绝认回四宝 “我知道你的顾虑，你觉得四宝是老三的孩子，就应该认回三房，这样才是你一个做儿媳妇应该做的。女人嘛，应该大度，视自己男人的孩子为己出，何况这个孩子本身就没有错误，只是因缘巧合造成了现在的一切……”叶瑜然剖析着徐玉瑾的心理，继续说道，“可事实是，你想多了。早在我把四宝抱给三房时，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你非要认回来，那就是挑事。” “娘，我没有想挑事，我只是……”徐玉瑾欲言又止，因为叶瑜然前面说的那些话都是对的，她确实是这样想的。 她想认回四宝，一方面是出自于对朱三的爱，另一方面也是源于各种考量，觉得那才是一名“贤妻”应该做的。 徐玉瑾一直以“贤妻”自居，如果能不表态？若是一直不表态的话，婆婆会不会以为她不大度，对她心生不满？ 叶瑜然摇头：“你觉得好的，不一定就是最合适的。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四宝从始至终都是四房的孩子，不过借了别人的肚子出来。” 叶瑜然直接将这件事定了性，这也是这么多年来，她再三思量过后的结果。 各种利弊，她都是权衡过的。 公开四宝的身份，让三房认回四宝，还是维持原状，需要从几方面去考虑。 首先是三房、四房的想法和感情，就四房而言，肯定舍不得一手养大的四宝，而对于三房来说，朱三知道四宝的存在，但他一直以隔房叔叔的身份与四宝相处，真把四宝认回来了，他能不能处理好父子关系还是一个问题。 毕竟，在朱三与四宝之间还夹着一个徐玉瑾。 都说先有了后娘，才会有后爹。 徐玉瑾不是“后娘”，朱三也不会成为“后爹”，可对于四宝来说，突然转换的身份，可能会造成种种不适应。 而这一点，也是叶瑜然需要重点考虑的。 四宝会不会认朱三这个爹？他三房的徐玉瑾是个什么想法？他舍得下四房的养父养母与双胞胎兄长？ 突然从一个熟悉的环境换成一个不熟悉的环境，隔房就是养大他的养父养母，他是与三房亲近呢，还是不亲近？ 太亲近了，四房的养父母会不会吃醋？ 不亲近，四房的朱三又是他亲爹。他亲爹娶了新媳妇，马上又要有另一个孩子，那…… 他要不要与这个比自己小了很多的孩子“争宠”？ 不是四宝想争，而是他被认回去后，在四房本来就“尴尬”。他那么大了，徐玉瑾再疼他，母子感情也不是一下子就建立的，客客气气就是好的，但要让他像与四房的李氏那样相处，怕是有些难。 四宝懂事，怕是也不会想让朱三和徐玉瑾为难，不仅不会争宠，还会客客气气的，那…… 客气了，还是父子与母子关系吗？ 这是感情上的上。 另一个，便是利益上了。 叶瑜然老早就给四宝准备了一份份额，她瞧着四房也有给四宝准备，朱三私底下应该也有补偿，眼看着四宝大了，继承这一切，能够“孝敬”四房的养父母了，三房这个时候跑进来插一脚…… 四宝是孝顺三房，还是孝顺四房？ 或者，两房一起孝顺？ 四房给四宝准备的东西还给不给？给了，四宝被认了回去，那就是四宝将东西带回了三房…… 不要小看这些细节，看似朱家家大业大，兄弟几个关系和睦，不会在意这些东西。 可是，还有一个“可是”。 自古以来人心易变，经不起考验。 叶瑜然也不想拿这些事情来考验自己的儿孙，与其等到事后后悔，不如一开始就做好安排。 不管任何事情，预防都比事后再来解决好。 和徐玉瑾说完话，叶瑜然、甘逸仙的院子也打扫好了。说是时间长了，需要好好打扫一番，但徐玉瑾哪里会真的让它长了灰啊，日常也都安排了人打扫卫生。 打扫卫生也不是简简单单把地扫干净，桌子擦一下就是了，桌椅摆设该保养的保养，你的被子时间长了，该拿出来晒出来就要拿出晒晒，或者拿去换洗。 就好像一直有人在里面生活一般。 还是那句古话，都是越用越新，放在那里不用了，它就坏掉了。 因此，叶瑜然一行人回来的突然，院子也是好好地放在那里，不过是她回来时再重新检查一遍。 另一边，朱八妹随容七返回容家，着实将在家里的容夫人狠狠惊喜了一番。 “你们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年底才回来吗？” 容七扶着朱八妹的胳膊，笑眯眯地说道：“怎么，娘不欢迎我回来呀？娘要是不欢迎，我走就是。把我媳妇一起带走，让你想我媳妇也见不着，馋死你……” 容夫人抬手，想要捶容七一顿，哪有高进门就说走不走的？ 天知道儿子成了亲，就跟不着家似的，长年累月的带着儿媳妇在外面，她这心里有多不是滋味了。 这哪里是娶儿媳妇呀，分明就是嫁儿子。 若是放在心胸没那么宽广的婆婆，容夫人敢说，不管这事有没有儿媳妇拾掇，那婆婆都得恨上儿媳妇，当着儿子的面都要跟儿媳妇杠起来，说收拾就收拾。 “哎哎哎，娘，你轻点，我扶着人呢。打疼我没事，要是我不小心撞死你的小乖孙，那可就惨了……” 容夫人的胳膊才落下，就听到儿子来了这么一句，整个人差点没呆住。 “啊……你说什么？什么乖乖？淑静这是……有喜了？！” “是啊，要不然你以为我们在外面呆得好好的，不年不节，干嘛突然跑回来？”容七还撇嘴，表示嫌弃，说什么这孩子来得及不是时候，明明他在外面快活着呢，全被这家伙给打破了。 一听这话，容夫人就气不打一处来，连忙帮着容七将朱八妹扶到椅子上坐好，然后抽了旁边的鸡毛弹子，就朝容七身上抽了过去。 “我让你快活！我让你快活！连孩子都不要了，我打死你。” “啊……娘，娘，娘，疼，你轻点！你打死我了！我可是你宝贝儿子……” “滚！我现在有了孙子，不宝贝你了，你就是根破草，给我滚远一点。” “哎哟，我的娘诶，娘，你这过河拆桥啊。媳妇是我娶回来的，孙子也是先有了我才有孙子的，你怎么孙子的影都没见着，就先把桥给拆了？” “我就拆，就拆，拆不死你。” …… 第1712章 容夫人反应 容七一边跑，一边叫。 嘴上喊着疼，其实是在逗着容夫人玩，同时也希望容夫人将这么多年的气撒到自己身上，别回头憋在了心里，要么憋出心病，要么算到容夫人头上。 一边是亲亲媳妇，一边是亲亲老郎儿，容七夹在中间，可谓是“为难”死了。 偏着哪一个都不好。 于是，在朱八妹面前，他就使了劲地宠；但到了容夫人跟前，他就变成了那个嫌弃媳妇，一门心思偏着容夫人，但又时不时气得容夫人跳脚的两面派儿子。 总而言之，这么多年来，朱八妹、容七经常在外面，容夫人还没把账记在朱八妹身上，完全是容七的功劳。 朱八妹老实坐在位置上，默默不敢动。 她心里清楚，容七这样完全是为了她好。她任性，不想那么早怀孩子，一门心思在事业上，容七纵着她，也想办法帮她解决着后顾之忧。 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他更疼自己的男人了！ 当年曾经心动的那个谁，早就成了过眼云烟，唯有眼前这个，真正走进了她的心里，让她心心念念着。 眼看着容夫人老胳膊老腿的发泄得差不多了，朱八妹又连忙起身相劝，给了母子二人一个台阶下。 “哎，你别动，你现在可是我们家的大宝贝，你不能动……”容夫人一看到朱八妹靠近，连忙把鸡毛掸子收了，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碰着了怀孕的儿媳妇，“你站在那里！” 上前挽住朱八妹，扶着她坐下，关心询问怀孕了以后有没有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还说她当年怀容七的时候，容七就是一个不省心的，害得她从怀吐到生。 我的天！ 她吐得差点怀疑人生。 这孩子不会是来讨债的吧？ 果然，生出来以后，容七就没让她省过心，简直就是一个讨债鬼。 容七在旁边叫道：“娘，我哪有？” “你给我闭嘴！”容夫人表情嫌弃，转过头继续跟朱八妹吐槽容七小时候。 朱八妹听得脸上笑开了花。 …… 回到院子里，叶瑜然让伺候的丫鬟下去，一脸严肃地将甘逸仙叫了过去。 “先坐。” 甘逸仙一头雾水，感觉有些大事不妙，但又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四宝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一句话，让甘逸仙恍然大悟：哦，他忘了，朱家人对四宝的事是保密的，他好像有些太“理所当然”了。 大意了！ 只想着师傅在他面前没什么秘密，可却忘了对于师傅来说，这些还都是秘密呢。 “啊？刚刚……不是师傅和三嫂说的吗？”甘逸仙假装糊涂，似乎没听懂叶瑜然的意思。 “你是刚刚才知道的？可我看你的表情，似乎并不怎么惊讶。”叶瑜然盯着甘逸仙的神情，不是她多想，实在是四宝的事情太重要了。 她就没想过让外人知道。 甘逸仙一脸诧异：“这不是在三嫂面前嘛，我要是面露惊讶了，那三嫂会怎么想？我这不是怕三嫂为难嘛。师傅，你不会是怀疑我早就知道了吧？不是吧，师傅，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朱家的秘密，我知道的还少吗？你看我什么时候往外乱说了？” 叶瑜然有些无奈，确实，甘逸仙跟在她身边时间长了，大家都没拿他当外人，于是……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甘逸仙全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他要想对朱家做什么，还真是防不胜防。 “跟你开个玩笑，瞧把你吓的，师傅我还能不信你？” “师傅你也知道你吓着我了？表情那么严肃，我还以为我犯了什么大错，吓死我了……”甘逸仙拍着胸脯，一副被吓坏的样子，要求叶瑜然补偿。 “行吧，你要什么补偿？” 不缺吃不缺穿的甘逸仙表示：“我现在没什么想要的，就当师傅欠我一件事，以后兑现承诺。” “不能……” “不能违背仁义道德，法律法规，还不能让师傅为难，我懂。放心吧，我肯定不会让师傅为难。”甘逸仙默默在心里表示，让这件事变得不为难，不就好了？ 纸条的事情终于查清楚了，是朱三的一个爱慕者。 也真真是无语了，那姑娘不知道怎么的瞧上了朱三，想要嫁给朱三。可朱家不是有男儿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嘛，朱三在外面一向守规矩，那姑娘几次偶遇逮不着机会，便打算向徐玉瑾下手。 她想得简单，徐玉瑾嫁给朱三那么多年，一直没有怀孕，肯定是不能生。 不能生那就让别人生好了。 这位鲁小姐就让人给徐玉瑾塞了一张纸条，告诉徐玉瑾朱三在外面有孩子了，一来刺痛徐玉瑾的神经，二来让徐玉瑾主动给朱三纳妾。 叶瑜然：“……” 这才安生了几年，怎么什么牛鬼神蛇都出来了？ “这鲁小姐没打听过朱家的事？”叶瑜然一脸疑惑，想当初朱三夫妻刚进京那几年，也有这种事，都处理过，鲁小姐都没竖起耳朵打听过成功率？ “打听肯定是打听过的，但是这位鲁小姐不信这个邪。她觉得这么多年已经过去了，这时候的情况跟当初就不一样了。而且他是真心爱慕三爷，又没想做什么，就是想进三爷的后院而已……” “就这还叫没想做什么？还没进老三后院就小动作不断，要是真进了，老三忙于公务没时间看她，她还不得闹翻了天？”叶瑜然抚额，“他们家什么一个情况？把一个好好的姑娘养成了这个样子？” 这性子可不是什么不知世事，怕不是从小见惯了，以为全世界都是这样吧？ 果然，叶瑜然一问，那人就报了，说鲁家后院确实有些不太安生。 鲁老爷一生娶了三个嫡妻，鲁小姐是最后这位生的，头上的嫡兄都是前面那两个生的，看似嫡小姐，但其实挺吃亏的。 再加上她爹又另有宠妾，鲁小姐打一出生开始，学的就是争宠的手段。 “鲁老爷原是京城人，但年轻的时候外出做官，也就这两年才因为表现突出被调回了京中。大概也是因为这样，鲁小姐听说了三爷的事，才会生出那样的心思吧。” 毕竟，朱三在户部呆着，鲁老爷回京肯定得打交道。怕不只是鲁小姐自己打的这个主意，就是鲁老爷也支持鲁小姐进朱三的后院，以便…… “果然是家学渊源，难怪如此。”不管这个鲁老爷多有本事，叶瑜然一听这事，顿时印象就不好了。 修身齐家平天下，这鲁老爷做到了哪一件？ 哪一件都没做到。 第1713章 鲁小姐的纸条 叶瑜然转过头安抚徐玉瑾，让她别多想，这事本来就没朱三什么事，纯粹是鲁家想多了。 朱家还是那个规矩，男儿四十无子方可纳妾，更何况她现在有了朱三的子嗣，无论男女，那都是朱三的孩子，朱三这辈子就不能纳妾了。 言语之间，根本没把四宝算在其中。 徐玉瑾心里觉得慰贴，又觉得有些对不住四宝，只能暗暗对四宝更好了。 再次收到来自三婶“偏爱”的四宝：“……” 不是啊，三婶，你寄就寄吧，怎么给我的比我三哥多那么多？这不是挑拨兄弟关系吧？ 一碗水端平啊，三婶。 鲁小姐之事，直接传到了勤帝的耳朵里。没办法，之前不是没有人看上过朱三，但没有哪一次像这次这样让徐玉瑾反应这么大，还连累朱三请了“事假”，陪徐玉瑾善心。 勤帝自然要多过问几句，结果一听是有人给徐玉瑾传了张纸条，所以…… 勤帝没有笑话朱三，反而笑着打趣道：“这下好了，你夫人有喜了，坏事变好事，也算是了了你一桩心事。以后也不用担心哪家姑娘再惦记你了。” 朱三一脸无奈：“陛下……惦记臣的姑娘，可没有惦记陛下的多，不知陛下是如何跟后宫的诸位娘娘交代的呢？” 我只是一位，陛下，你可别忘了你后宫好几位呢。 “朕要什么交代？朕富甲天下，天下人都是朕之子民，朕自然不用跟任何人交代。”勤帝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心虚。 毕竟，前几天淑贵妃还因为他醉酒宠幸了一个宫女的事情跟他闹小脾气，说什么她又不是不同意他收用别人，但这样没规没矩的，让她怎么跟别人交代？ 她虽不是皇后，可代掌皇后之职，整个后宫都归她管，她当为表率。 现在好了，陛下带头破坏规矩。 说完那话，勤帝又试探地跟朱三交流起了哄妻技巧。他是皇帝，需要哄的人不多，哄人经验有限。 朱三就不同了，本就是京中有名的宠妻典范，夫妻恩爱，叫京人羡慕。再加上朱三毫不避讳请假理由，连皇姐瑶月公主都夸他，勤帝觉得，跟他多讨论讨论，能够避免很多后宫矛盾。 女人嘛，无非就是那些事。 勤帝虽然做不到忠贞于一人，但多学些哄人技巧，后宫的女人们也能过得舒服些。她们少闹点心，勤帝的日子也好过一点。 别以为皇帝坐拥天下美人，那就舒服了。有的时候，女人多了不见的是好事情。 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他还不只三个女人，后宫的热闹可想而知。 对于女人，朱三就了解得比勤帝透彻了，什么女人有妒忌心很正常，她不在意你，也就不会妒忌人了，正因为在意，才会在意你给她的，别人是不是也有。 女人分为两种，一种是恋爱脑型，只要你给她足够的安全感，让她百分百相信你心里有她，那就一切好说。另一种可以没有爱情，但不能没有利益。 后者也比较好搞定，那就是划分好她的利益界线，别随便触碰她的底线，那么在安全线里随便蹦跶，也没什么问题。 前者只能讲爱情，不要跟她讲什么利益，她根本不会听，没爱会死。后者有爱没爱都能活，但回馈给你的东西不一样。 她有底线，有原则，对爱情的要求也会更高。这样的女人好像天生就比别人理智，所以当你没办法给她满分爱情时，也不要想让她回给你十分。 “夫妻相处之道其实也就那样，她所求的不过是一个安身之所，若是你心里有她，那就更好了。没有，她也不是不能活，但你不能不给她体面，不以踩她的底线。” “维持了她的体面，不触碰她的底线，基本上夫妻关系不会出太大问题。但想要夫妻和睦，千，更进一步，那你首先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她，向她证明，你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她必然也就心向着你了。” …… 勤帝：“……” 朕是皇帝，还怎么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果然，他找错人了！ 一脸嫌弃地把朱三给赶出了宫，完全不想听。 朱三表面上一脸懵逼，但实际上…… 这种事情让他怎么说？ 除了跟皇帝讨论他如何“宠妻”，难不成了还能教皇帝如何宠爱后宫？ 开玩笑，他一个外男插手后宫，左右帝王之爱，怕是不想活了。 做为勤帝跟前的第一红人，朱三表示，这点分寸他还是知道的。 因此，他和勤帝讨论这种事情，永远只说他和徐玉瑾之间的事，至于别人…… 呵呵！ 不好意思，他不了解。 不想了解，也不敢了解。 马车摇摇晃晃地走着，忽然停了下来。 “福生？” “爷，前面有人拦我们的马车，自称……姓鲁。”不是小厮福生敏感，实在是这号人物之前才刚出现在几位主子嘴里，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冒了出来。 “不见。”朱三说得毫不犹豫。 本来他与那位鲁小姐就没有什么，现在要真见了，反而说不清了。 一个与他无关的人，何必费心思？ “爷，路堵了。” “……”朱三可不会信天下有这么巧的事，哪天不堵，偏偏姓鲁的来拦人了，就堵了？ 朱三掀开车帘，果然看到对面两辆大马车横在那里，根本不让人过去。 负责拦路的是个丫鬟，一副紧张的样子，看到朱三探出头来，立马跪在地上磕头，求朱三去见她家小姐，她家小姐要被人逼死了。 这套路我熟啊！小厮福生默默地等着，果然下一秒，就听到他家主子爷说：“哦，有人胆敢地逼迫大家小姐，赶紧报官呀！” 还非常好心地帮忙通知了京城兵马司和京兆尹。 那位准备自杀，以死相逼的鲁小姐就这样，自杀未遂，被人家京城兵马司和京兆尹两大阵营浩浩荡荡地送回了鲁家，是一点脸面都没有留。 鲁小姐几欲自弃，而鲁老爷呢，这回是狠狠在京城同僚的跟前丢了一回脸——之前也丢脸，但之前他还可以故作不知，说是女儿自作主张。 但这回…… 人家可是当着他的面把他的女儿送出来的，他再想推脱，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路上这么一耽搁，朱三回家的时间就比往常稍微晚了一些。 徐玉瑾见了，自然要问：“今天怎么比平时回来得晚一些？陛下又如你说话了？” “嗯，说了一小会儿，回来还碰到了一些小事情。”朱三没有隐瞒，将鲁小姐拦车相逼的事告诉了徐玉瑾。 他这样做，也是为了安徐玉瑾的事，免得她后面从别的地方听说多想——他娘说的，孕妇多思敏感，要多注意。 第1714章 鲁小姐这是破罐子破摔了吗? 徐玉瑾愣了一下，完全没料到鲁小姐居然还能做出当街拦车的事？ 鲁小姐这是破罐子破摔了吗？ “她这样，以后还怎么见人呀？” 感觉鲁小姐在京城的名声完全坏掉了。 “我管她怎么见人？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也不是第一次被我拒绝了，这么没脸没皮的，做了什么选择，就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朱三说话，一点都没替那位鲁小姐遮掩。 他对这位鲁小姐没有一点好感，虽然他和徐玉瑾也算是“因祸得福”，可到底伤了徐玉瑾的心一回。 再说了，徐玉瑾怀孕那是她本来就怀的，跟鲁小姐有什么关系？ “他们有大的也是，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都跟他打过招呼了，他也不知道把鲁小姐开紧一点，别放她出来了。过过三年五载，大家也就不记得这件事情了，或者送鲁小姐出京，到外地嫁人也行。” “你还替她考虑上了？你忘了她对你做的那些事？”朱三一脸的不赞同。 “我不是替她考虑，我只是觉得有些可惜，说到底，她也是一个姑娘，若不是她家里……”徐玉瑾叹了口气，她摸着肚子，说道，“我觉得娘说的很对，一个女孩子会成为什么样子，都是家里人教出来的，她会这个样子，也是被家里人给害了……” 看鲁老爷放纵的做态就知道了，他根本就不在乎鲁小姐会如何，他在乎的是自己的权势，自己的脸面。 她非常庆幸，还好她嫁给的不是那样的男人，否则她就要为肚子里的孩子担忧了，毕竟她也不能保证自己生的一定是男孩子。 万一是女孩呢？ 万一是女孩，未来被教成鲁小姐那个样子…… 朱三没想到徐玉瑾已经联想到这上面了，但看到她这么“同情”鲁小姐，有些哭笑不得。 难道怀孕了以后，女人就真的会变得这么多愁善感，连自己的“敌人”也同情？ 看来以后他得多盯着点徐玉瑾，免得她傻乎乎地被别人给算计了。 为此，朱三还去找叶瑜然谈了心，希望她能够在京中坐镇，多呆一段时间。一来徐玉瑾怀孕了，二来朱八妹有喜，有她在，大家也能安心些。 朱三还提醒叶瑜然，朱六年纪不小了，就是朱七都有一对双胞胎儿子了，朱六的亲事是不是应该办起来了？ 叶瑜然：“……” 她完全忘记了她还有一个“离家出走”的儿子还没成亲呢。 之前只顾着担忧他的“欺君之罪”，事情一解决，整个人放松下来，就完全忘记了朱六还没成亲。 朱六好像自己也忘了，提都没提。 “这么大的人了，不会还要我去帮他相看吧？他自己都没看上一个？你们兄弟几个，不都是你们自己找的吗？” 只在女儿的亲事上操过心的叶瑜然表示，她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挑儿媳妇。 朱三、朱七的亲事还是她来了以后才定的，但人其实都是他们自己找的，她过个目，觉得他俩选的人都还行，也就点了头。 但要让她主动出击，帮他们找人…… 鬼知道他们喜欢什么样的，她上哪儿找去？ 朱三一脸无奈：“老六说，等你回来了，让你帮他找。他怕他眼光不好，随爹，你挑的他比较放心。” 朱老头这辈子最成功的地方，大概就是娶了叶瑜然，再后来那就说不清了。 朱六即使没回老家，听着老家这么多年的事情，听着朱老头前前后后招惹的那些女人，再听到叶瑜然定下的家规…… “娘怕是被爹伤透了，要不然也不会定下那样的规矩。” “你是不是小看娘了？” 朱六翻了一个白眼：“你不懂。她是我们娘，所以你觉得娘睿智豁达，样样都好，可你不要忘了，娘再我有我们之前，也是小姑娘。做为女人，有几个愿意自己男人外面有人的？你能理解三嫂，就不能理解一下娘？娘只是太骄傲了，不屑跟爹计较，也可以说是娘死心了，不想计较了……” 他直接问朱三，一开始爹跟秦寡妇的事情闹出来时，娘没有一点反应吗？ 肯定是有反应的，后来能够主动给爹纳妾，那就是死心了。 “可是……在那之前，爹娘就已经分房睡了……”尽管当时叶瑜然找了诸多理由，可朱三不是傻子，他早就看出爹娘之间的关系出了问题。 可那个时候，他是儿子，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爹娘之间的事情。 可以说，爹娘的关系出了问题，是种种因素造成的，不是他一己之力就能解决的。 本来朱三还想使把力，觉得自己兄弟几人有出息了，成了爹娘的骄傲，说不定两人的关系能够缓和到一起。到时候他爹再努力一把，哄哄他娘，或许…… 结果，他爹没哄，反而跟秦寡妇有了一腿。 朱三一听说，那是什么心情都没了，随便他爹换换爱，爱咋滴咋滴，他不管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他爹他娘会出问题，问题不在他娘身上，在他爹身上，他爹就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这也是为什么后来他娘不得不自立，变得越来越彪悍，成了家中顶梁柱的原因。 看到叶瑜然这个样子，朱三心里对朱老头也有了些不满，即使后来有能力了，也没有插手爹娘之间的关系，随他娘怎么高兴怎么来。 他娘不想和离，只想稳住他爹，朱三就当做不知道，随叶瑜然安排。 叶瑜然想要外出，不管是随他外出做官，还是自己带着朱八妹外出游历，朱三在确保了叶瑜然的安全以后，也没怎么阻止就答应了。 在朱三看来，他娘这辈子为了这个家“牺牲”太多了，现在他们这些儿女长大了，是该让他娘活得自在些了。 朱三想跟朱六解释，叶瑜然不是被朱老头伤透了心才定的这个规矩，她是真的想要这么一个“规矩”。 从最初定规矩的时候，叶瑜然就说了，防止家破——修身齐家治天下，这句话不是用来开玩笑的，它是句实实在在的真理。 一个人，你品行再好，能力再行，但你内宅不宁，混乱不堪，一直给你拖后腿，你有再大的志向也没办法实现。 远的近的，因为内宅问题出问题的人还少吗？ 兄弟二人的争执也在这一点——朱六想将这条家规归结到叶瑜然是个女人，而朱三想将这条家规放在叶瑜然的远见上。 争了半天，朱六抚额：“行吧行吧，反正我说不过你，我就是大老粗，不跟你一个文官耍嘴皮子。反正我的媳妇，娘挑，我不挑剔，什么样的人都行，只要娘喜欢。” 朱三无语：“……你这是给娘娶媳妇，还是给你自己娶？” “我是武将，动不动就对外说，长年累月在外面，当然是娘跟她相处的时间更长了。”朱六理所当然地说道，“我对女人没要求，息了灯都一样，只要娘喜欢，基本上不会出太大问题，看几个嫂子就知道了。” 第1715章 摆明了有猫腻 朱三把朱六的彻底想法转达给了叶瑜然，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免得到时候被朱六给吓着。 叶瑜然没被吓到，就是头疼：“这哪是给他娶媳妇了，分明是给我娶的。他现在是乐意了，没什么想法，娶回了家里，可万一很多年以后，他遇到了他的白月光，那怎么办？是停娶另外，还是坐享齐人之福？” 朱三摊手：“这我就不知道了，这个的娘自己跟他说。我说了，没有，他不理我。” “行，明天下了值，让他过来，我跟他说。” …… 结果人家朱六干脆，说道：“不可能。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娶了媳妇，那我就是媳妇的人了。只要媳妇跟我一条心，我不可能再看上别人。” “那要是万一呢？” “没有万一。”朱六十分肯定，“别说门缝了，连窗户缝都没有。我不会考虑那种可能，也不会给任何别的女人机会。我娶了媳妇，就要对媳妇负责，别人跟我没关系。就算真的一见钟情，那也是她出现晚了，证明我们之间没缘分。” 而且朱六表示，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一见钟情”，无非就是见色起义。 女人要是长得不漂亮，男人能第一眼就看上？ 摆明了有猫腻。 他还拿朱老头举例，当年朱老头能够一眼相中叶瑜然，不也是因为叶瑜然那个时候年轻漂亮吗？ “娘，我要真是那种好颜色的，你给我找一个漂亮的，不就行了？她年轻的时候年轻漂亮，以后老了也是一个漂亮的老太婆，我肯定不会看上别人。” 叶瑜然：“……” 完全无法反驳，朱六逻辑满分。 “可万一……娶回来以后，你才发现她的性格你不喜欢呢？” “我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性格的，只要她没有我不能接受的毛病，我大概都可以。再说了，我相信娘的眼光，娘肯定能给我挑一个顾家的好女人，贤妻良母。而且娘之前不也说了吗，但凡朱家人成亲，都需要你过目，那这还有什么好讲的？” 叶瑜然嘴角抽了抽，她怎么觉得朱六有些无赖呢？ 她是说过，朱家人成亲要她过目，要经过她同意，但不是说所有人的亲事都要她亲自动找，她分明是“把关”的意思。 可朱六非要把亲事赖到她身上，叶瑜然也没办法，她是朱六的母亲，这事肯定得费心。 正好徐玉瑾、朱八妹都有喜了，她要在京中一段时间，帮忙相看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才刚放出要帮朱六相看的消息，叶瑜然就被瑶月公主给请了过去。 原来，有人相中了朱六，请瑶月公主牵线，想试探试探叶瑜然的意思。 能够说动瑶月公主出现，那人的身份自然不会太低。看朱家几门媳妇，除了瑶月公主身份高贵，其他几个出身都不怎么样，就是徐玉瑾也只能说还过得去，但跟京中真正的权贵相比，她就差得远了。 前几年京中贵女没瞧上朱七，但朱七就不一样了，年纪轻轻就在边疆有了军功，又坐了总兵位置，一看就是大有前途。 再加上朱家有男儿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朱三又身体力行的向京中贵女们证明——朱家男儿说话算话，有一争之力的贵女们都心动了。 “她祖母是安容公主，估计娘没听说过，说起来也是皇家的老黄历了……” 当年安容公主年轻时，也曾是皇室一顶一的美人，她父王是先帝最信任的胞兄，可谓是自小就出身在富贵窝里，就是比嫡出的皇家公主都不差。 只可惜安容公主命不太好，恰适藩王作乱，她父王去平叛时发生了意外，去世了。 王妃殉情。 先帝看着安容公主就会想起胞兄，便不怎么招她进宫了，不知道怎么地被王妃的娘家人笼络了去，养得有些性格懦弱了。 先帝看她这个样子，终究还是念着胞兄，在离世前给她指了一桩亲事。然而所有人都没想到，这是这桩亲事害惨了她——因为那个人早就有了情定三生的青梅竹马。 “一边是先帝的遗旨，一边是青梅竹马，可以想见当时的情况有多糟了。那边想拒婚都找不着人，就是我父皇继位，也不好收回先帝的遗旨……” “后来没办法，那家人就只能押着儿子跟安容公主成婚，隔一年，又悄悄纳了青梅竹马为妾。” “前面就说了，安容公主性格懦弱，明知道自己插足了别人之间，又哪里摆得起公主的架子。一来二去，就纵得那个妾室脾气大了起来，一直到安容公主有孕，那妾室还当场给安容公主难堪。” “自那人，安容公主就得了心病，郁郁寡欢，孕期都没坐好，自然而然也就难产了。我父皇知道的时候，晚了……” 瑶月公主叹了口气，说裴清漪可以算得上跟她一块儿长大的了。 自那件事以后，她父王就想补偿这个小姑娘，当即派了教养嬷嬷过去。 到裴清漪大了一些，还接到皇宫给瑶月公主做伴。 “后来，我要嫁人了……” 提到当年初嫁，瑶月公主还有些感叹，到不是舍不得，而是那时候有太多的“不得已”。 她自身难保，也没办法保下这个一起长大的小姐妹，便演了一出闹翻戏，把裴清漪送回了裴家。 裴清漪大概知道她的心意，狠狠伤心了一回，回去后就病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裴清漪的身体并不是很好，打小就一直病秧秧的，回到裴家情况就更严重了。 “裴家那边看她那副样子，以为她活不长，就没给她订亲，就那么一直拖着。可我没想到的是，这几年皇弟坐稳了那个位置，我也渐渐和清漪恢复往来后，却又让裴家盯上了她，想给她订一门亲事。” “若不是清漪机警，那裴家怕是要得手了。” 瑶月公主不是说裴家给裴清漪安排的亲事不好，人家是想做给她看，自然不会给裴清漪安排太差的亲事，怎么也要给她一个交代不是？ 毕竟裴家是想拉近和她的关系，又不是要跟她交恶。没有什么强硬的手段，就是多制造了几次“偶遇”的机会，多到裴清漪耳边吹了吹耳边风。 若裴清漪像她娘安容公主，也是一个懦弱的，怕早就答应了。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裴清漪跟瑶月公主一块儿长大，父王生怕裴清漪捡了安容公主的性子，特地安排了一个厉害一点的教养嬷嬷，就是要把裴清漪教得厉害些。 因此，裴清漪只是看着“风一吹就倒”，病秧秧的，跟朵白莲花的，但心机手段样样不缺。裴家人那套，在她眼里就跟明镜似的。 第1716章 你拿他做人情?! 裴清漪没跟裴家闹翻，除了裴家做得不算特别过分外，也有别的考虑。 一来，她姓裴，一笔写不出两个姓。虽说裴家有些对不住安容公主，但说到底裴清漪也姓裴，也没对裴清漪下手。 二来，也就裴爹有些偏心他的青梅，但裴家其他长辈还算公正，对裴清漪还算关切（当然了，排除不了跟皇室对裴清漪的关注有关），裴清漪与他们多少有些亲情在。 三来，裴家在朝中还算忠心，当年那位会定下裴爹为安容公主的夫君，也是看中了裴家的实力，有拉拢之意。 估摸着，裴清漪也想替勤帝、瑶月公主看着裴家，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跟裴家闹翻。 但你要说裴清漪对裴家有多少感情？ 那就复杂了。 虽说安容公主之死不能完全怪在裴爹身上，当年指婚的那位也有责任，但是裴清漪又没办法做到完全不怪他——因为他对安容公主太不公平了。 这桩婚事，并不是安容公主求来的，她也是无辜的。只不过他有的选择，他能纳妾，能冷落她，可嫁进裴家的安容公主却没有任何选择，她一退再退，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 说裴爹对他的青梅深情，可再深情，还不是娶了安容公主，生下了她？ 说到底，他还是自私的——不想失去权势和地位，同时也不想失去那个最爱的女人。 他两样都想要，被牺牲的也就只有安容公主了。 就是裴清漪自己，也是这件事情里面的牺牲品。 瑶月公主为什么忽然想给裴清漪牵线呢？因为就算裴家对裴清漪再好，他们的“好”也是有前提条件的，那就是裴清漪能够为裴家带来好处。 也就是说，裴家给裴清漪介绍的亲事再好，那也是有代价的——裴清漪会不会过得幸福不知道，但只要裴清漪嫁过去，裴家就算与对方搭上了线。 裴家又是在明知道裴清漪不长寿，会早死的前提下把裴清漪嫁过去的，那么裴家又能为裴清漪找到什么样的人家呢？ 裴家求的是利，对方也求的是利，否则谁好端端的会娶一个要死的女人回来？ 肯定是有利可图了。 人家也不在乎裴清漪会不会死，反正娶回来也是摆设。 偏偏就是这样的态度，刺痛了瑶月公主的神经。裴清漪还没死呢，他们就开始谋划裴清漪死了以后的事情，太过分了。 瑶月公主将这位裴清漪说得十分可怜，可越是如此，叶瑜然越是冷静。 裴清漪再可怜，那也是别人的女儿，她要牺牲自己的儿子去成全别人？ 如果朱六喜欢裴清漪，亲自跑过来跟她说：“娘，我喜欢她，我想娶也，我不在乎她还能活多少年，我就想在她死之前陪着她……” 或许叶瑜然还会赞一句，答应朱六。 可现在开口的是别人，不是朱六。开口的是瑶月公主，那味道就不一样了。 瑶月公主是不是忘了她是谁有的媳妇了？ 她男人姓朱，她儿子姓朱，她嫁的是朱家人，结果她却要朱家人“牺牲”，去成全她的姐妹之情？！ 她觉得裴家那样做，是娶裴清漪回去当摆设，难道她拿朱六当人情，让朱六娶了一个从来没见过，还命不久矣的女人回来就不是当摆设了？ “娘，你……是不是不同意？” 瑶月公主见叶瑜然半天不说话，忽然反应了过来。 叶瑜然反问：“我应该同意？” “娘，你那么睿智豁达的一个人，也会因为一个人身体不好就嫌弃她吗？” “你是在指责我？”叶瑜然一脸诧异，“你觉得这事我应该答应？曼曼，请问你在跟我说这些话的时候，你是站在谁那边？你的好姐妹裴清漪那边，还是夫君亲兄弟这边？” 瑶月公主一脸不明。 “你刚刚跟我说，你替裴清漪抱不平，不是裴家给她挑的夫家不好，而是裴家给她选了一个拿她当摆设的婆家，对吗？那我问你，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想把她介绍给老六……你是觉得老六娶了她回来，就不会拿她当摆设了？” 瑶月公主的脸色顿时难堪起来，她觉得叶瑜然是在“为难”她。 她都说得这么明白了，裴清漪活不了几年了，她就想让裴清漪最后几年痛痛快快的，干干净净地走。 “娘，你怎么能这样说？” “那我怎么说？老六没见过她，对她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对我说要娶她的人不是老六，是你。你是朱家的儿媳妇，却站在一个裴姓姑娘那边帮一个裴姓姑娘说话。一个老六没见过，明知道短不久已的姑娘，你觉得我同意了以后，她进门就不是摆设了？你的前提摆在那儿，只要不是裴姑娘自己选的，”叶瑜然甚至面无表情地放出了那句冰冷无情的话，“任何谁帮她选的，娶她进来就是摆设。” “我知道朱家不是那种人……” “这不是，是不是那种人的问题，而是事实就是如此。老六跟她没有感情基础，那么对于老六来说，娶任何人都是娶，娶的是裴清漪吗？不是，他娶的是一个挂着他媳妇名号的女人。而你也表明了，裴清漪是你的好友，她身体不好，活不了几年了，那么请问，老六对她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娶她回来做什么？看在你的面子上，除了供着她，让她好吃好喝的呆着，老六能做什么？老六看的是你的面子吗？不是，老六看的是他七弟的面子，他不想让老七为难。” 而某人，却不顾自己的男人会不会为难，越俎代庖的想替别人定下亲事。 叶瑜然都不知道瑶月公主怎么想的，难道这几年生活太清静，让她膨胀得忘记自己是谁了？ 还有，朱家是不是这种人，也不是瑶月公主把一个要死的女人塞给朱六的理由。 叶瑜然想问瑶月公主，同样是“摆设”，放在朱家，跟放在别人家有什么区别？ 一连串的话砸过去，直接把瑶月公主给砸懵了。她想说，朱家跟别人家怎么能一样呢？ 不一样。 朱家那么好，裴清漪嫁进来一定会幸福。 可是…… 如果朱六是看在老七的面子上应下了这门亲事，替她完成体面地送走好友的愿望，那…… 那与裴家那边的安排又有什么区别？ 裴家给裴清漪选的那门亲事差吗？ 不差。 衡嘉悦，衡家大公子，有“玉貌赵安”之美称。不仅人长得漂亮，才能也是有的，只是野心十足，为了不达目的不择手段。 这样的人，势必事业心很重，女人只占角落的一小部分。能上心也只占小小一点位置，不能上心，就只是后院众多女人之一，时间一长就忘了。 第1717章 世家公子衡嘉悦 世家在培养下一辈的时候，大抵如此，不希望子孙后代过去重视女色。 因此，他们在从小到大的教育理念中，没有人会教他们“尊重”女性。对他们来说，妻子是他们的附属物，漂亮+身家并重的女人是实力的证明，既然是证明，那就可以有多个。 妻是妻，妾是妾。 取妻慎重，当娶人，妾可以是无数个，随时可以换人。 但在朱家不一样，叶瑜然会教会她的儿子“尊重”女性，不要小瞧任何一个女人。 当然了，叶瑜然也是用自己的实力向儿子们证明了——立得起来的女人，照样能顶半边天。 所以，想让女人跟你一条心最好的办法，就是尊敬她，不触碰她的底线。 对于大部分女人来说，寻一如意郎君，生儿育女，便是一生。她们的要求不高，只要你真心待她，她便会还你一颗完整的心。 瑶月公主成过两次亲，前一次是利益，后一次嫁的是爱情，两次婚姻全然不同，她尝过了甜头，自然哪一种婚姻好。 因此，看到自小一起长大的小姐妹婚姻困难，也就钭主意打到了主意，想让小姐妹也能幸福。 可是她忘了，婚姻如穿鞋，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 “公主？” 大宫女碧瑶过来，看到的便是自家坐在石凳上，傻傻发呆的公主。 她心头一沉，想着朱老夫人离开前的脸色，快步上前。 到了跟前后，又放慢了脚步，平稳了呼吸，小心地喊了一声。 “公主？” 瑶月公主恍然抬头：“哦，是你啊……娘呢？刚刚娘不是在这儿吗？” “朱老夫人走了，奴婢瞧着，朱老夫人离开前，脸色有些不太好。公主，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虽然大宫女碧瑶并不觉得朱老夫人会得罪自家公主，可万一呢？ “娘脸色不好？”瑶月公主心头咯噔了一声。 想到刚刚她说的那些话，婆婆的“质疑”，她恨不得时光能倒流，狠狠给自己来一下。 ——啊……她到底怎么了？ ——怎么会头脑发热地跟婆婆说这种话？！ ——完了！完了！这回婆婆是真的生气了。 虽然叶瑜然生气不能拿她怎么想，但瑶月公主知道，在朱七心里，婆婆的地位还是满高的。 若让朱七知道自己惹了婆婆生气，朱七肯定会不同意，那个傻小子，说不定还会“质问”她做了什么。 如果瑶月公主有理还好，偏偏…… 偏偏她心虚。 大宫女碧瑶点头：“嗯，看上去不是一般不好，奴婢瞧着……像是出了什么大事。公主，难道是朱老夫人提了什么过分的要求，你没答应？” 她不敢说是瑶月公主不对，只能往叶瑜然身上想。 “不是，是我……”瑶月公主一脸失落，“我提了过分的要求，婆婆生气了。” 大宫女碧瑶一脸诧异：“公主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朱家不纳妾，驸马爷平日里除了当值就是去他那座私人藏书馆，基本上不会往别的地方跑，公主还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别的女人想要的东西，公主不都有了吗？ “是清漪……” 联想到那天她随公主前往裴府，听到裴小姐提到的亲事……大宫女碧瑶有了不妙的猜测：“公主，你怎么会和朱老夫人提裴小姐的亲事？裴小姐的亲事跟朱老夫人有什么关系？奴婢要记得不错，朱老夫人根本不认识裴小姐吧？你与驸马爷举行大典的时候，裴小姐病重，连现场都没来……” 本来裴清漪身体就不好，也不怎么显露人前，当年离宫回了裴家后更是深居简出，几乎都快被世人遗忘了。 瑶月公主也是知道裴清漪喜好清静，不想最后这几年烦心，便没有带她出来走动，只自己得了空，日常往裴家跑。 轻车便服的，只有少数亲近之人才知道瑶月公主有多看重这位裴小姐。 瑶月公主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忘了，朱家老六最近传出了要相看的消息。” 大宫女碧瑶一滞，感觉心中的猜想成真了：“所以……公主给他俩牵了线？” “嗯！” 大宫女碧瑶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裴小姐那身体什么样子，公主能不知道？ 既然知道，还把那样的人介绍给朱老夫人，这不是招人嫌吗？！ “公主，你怎么想的？” 瑶月公主大概说了一下，闷声道：“我也没想那么多，我就是一时头脑发热，想着朱家规矩好，清漪嫁进去也不亏。最重要的是，朱家老六也在京中，她嫁了过去，我们妯娌也能常聚……” “可公主为了让朱老夫人点头，对裴小姐生起同情之心，还故意讲了那些话……公主，你应该知道，你提的那些，基本上都是别人比较忌讳的地方。一个身体不好，不仅意味着不长寿，还有下一代……”大宫女碧瑶提醒瑶月公主，“朱六爷还是驸马的兄长，可驸马已经有一对双胞胎了，公主也在准备三台。若朱六爷真娶了裴小姐，裴小姐又多活了几年，那朱六爷什么时候才能当爹？” 先不提摆高问题，就是子嗣这一点，就绝对是一大杀器，绝对能让京中大部分人止步。 朱老夫人只是摆了脸色，没当场跟瑶月公主翻脸，闹僵，闹着跑去找驸马告状，就已经算是客气了。 京中各家，哪家不注重子嗣？ 人家衡家那边能够松口娶裴小姐，也是因为人家对裴家有所图——兴许不只是为了裴家，还有可能是为了裴小姐背后的瑶月公主，她的主子。 衡大公子不需要立什么深情人设，他只要在裴小姐生命的最后几年给她体面，让她安安静静地走，就冲着这个，瑶月公主就得多照顾他几分，皇家也得给几分颜面。 衡家不在乎子嗣？ 在乎，只不过拿了别的东西来换。再说了，对于男人来说，不过是耽搁几年，四十岁了再生都来得急，又不是女人。 “我知道，所以我知道娘生气了，也知道我自己说错了话……可我真的觉得清漪嫁到朱家合适，这满京上下，我找不到几个男子如朱家男儿重情，几个妯娌关系和睦，清漪要嫁进来，绝对省心。” “为什么公主会觉得，裴小姐嫁进衡家就不省心了呢？”大宫女碧瑶反问。 “那个姓衡的又不是什么好东西，长得再好看，只要看到他脸上写着的野心二字，我就倒胃口。” “可是他有所图，必然会对裴小姐好啊。只要对裴小姐好，这不也是公主想要的吗？” “可……” “可这样的好，跟公主想要给裴小姐的好是不一样的，对吗？公主想要的是，想让裴小姐也过得跟公主一样幸福，可是公主有没有想过，你跟驸马之所以会那么幸福，是因为你和驸马有感情基础，可裴小姐和朱六爷……” 大宫女碧瑶停顿了一下，“朱老夫人也说了，若是这事是朱六爷自己提的，她这个当娘的肯定会让着当儿子的，那是朱六爷心有所属。即使只是几年时间，那也是幸福快乐的。可问题是，朱六爷和裴小姐互不相识，还不如人家衡公子，至少两人见过面，说过话……” 最后大宫女碧瑶还问瑶月公主，这事她跟裴小姐本人商量过吗？ 别是公主自己想得好好的，其实人家裴小姐根本就不是这样想的。 瑶月公主顿时沉默。 是的，她没有问过。 她只是想当然了。 唉…… 第1718章 有女裴清漪 叶瑜然不会为这种事情跑到朱七面前告瑶月公主的状，但气肯定是要生的，回去就给府上下了令，若是瑶月公主送来的帖子，一律拒了。 “怎么了？她惹你了？” 因为去的是公主府，甘逸仙没跟，就在府里呆着。虽然京圈已经成了他的辖地，叶瑜然在公主府发生了什么，他一探便知。 但为了安全起见，他没有那么做，而是在叶瑜然身上打了一道“安全符”，只要确定她的安全跟位置即可。 叶瑜然坐下来，喝了一大口茶：“气死我了！我差点没想jue她。哪有这样当人儿媳妇的？居然拿自己的大伯当人情送给别人，太过分了。” “这么过分？” “就是过分，你知道她今天叫我过去干嘛吗？一开始还说得好好的，夸了老六一通，一副要给老六做媒的样子，我还以为是有人求到了她这里，她勉为其难答应，所以才跑来跟我说的，结果……” 在甘逸仙面前，叶瑜然也没替瑶月公主瞒着，噼里啪啦就说了出来，说的时候还带着火气。 甘逸仙又给她倒了几杯茶，让她喝茶降火。 待她平静了，才笑着说道：“别急了，你不是回绝了吗？既然同样是当摆设，嫁给谁不是嫁？也不一定非要嫁给老六。” “我就是这么说的。本来就是，她跟老六又不认识，要说有关系，也没什么关系，谁娶了不是娶陌生人，不是娶回来当摆设？既然都是摆设，又有何区别？既然没区别，那为什么一定要是老六？我瞧着那姓衡的就挺好的。” “你说得对，挺好的。那公主有没有说什么？她没有生气，说你好大的胆子？”最后，甘逸仙还调笑了一句。 叶瑜然翻了一个白眼：“她敢。她再是公主，那也是我儿媳妇，这次是她不对，我还不能发火了？” 甘逸仙竖起了大拇指，说她做得对，就该这样，该摆婆婆谱的时候就该摆婆婆谱，要不然公主都忘记她是谁了。 说了这么多，叶瑜然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对甘逸仙这些恭维的话表示无语。 “这么拍我马屁，是怕我把火撒到你身上吗？” “哪能啊，我这不是哄师傅高兴吗？怎么样，有效果吧？生气就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像师傅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干这么糊涂的事情？不能啊……” “是啊，我要是不聪明，能收你这么聪明的徒弟？” “谢谢师傅夸奖。”甘逸仙表情得意，笑纳了。 “得了吧你，快把神通收了，再闹下去，我还真以为自己是天上的王母娘娘，无法无天了。”说着，叶瑜然叹了口气。 拒了就拒了，也没什么，就是拒了以后，就少了一个帮她参考的人。 唉…… 甘逸仙：“……” 不是，师傅，你这次去公主府，不会真以为瑶月公主能够给你推荐什么好人选，帮你解决这个问题吧？ 很快，整个朱府都知道，瑶月公主把叶瑜然惹毛的事，但具体是什么事情，只有少数人知道。 说句老实话，但凡朱家人，听到瑶月公主要给朱六介绍一个要死的人，还是要被家族抛弃的那种，都不怎么高兴。 他们不是没有同情心，只是自己看上的，跟被别人强塞进来的，完全是两回事。 既然是没有目标的相看，但肯定是要挑着身体健康，岳家和善的好姑娘找，哪有一上来就找这种的？ 为了以防万一，朱三还特地找了朱六，给他打了预防针，虽傻了吧唧地被人给“骗”了，真把这种女人娶进门。 “娘的意思很明确，若是你自己喜欢的，那另说，但是别人冲着你来的，那就不一样了。咱们也不能当傻子，干等着被人算计了。” “我知道，我又不是傻子。”朱六也觉得，这位瑶月公主有些开玩笑，他像是那种会随便“让步”的人吗？ 他喜欢健康有活力的女人，绝对不是那种躺在床上病歪歪，啥事也干不了的。 他是娶媳妇，不是娶祖宗。 另一边，瑶月公主不用问就知道自己估计是暂时上了朱家的黑名单。 她连夜去了裴府，与裴清漪细谈婚事的事。 瑶月公主这一手，也把裴清漪吓了一跳，连忙从床上坐了起来：“什么？！你要把我介绍给朱家老六，为此还得罪了你婆婆朱老夫人？” 她有些想要抚额，不明白这个自小聪明的表姐为什么会犯这种糊涂。 叶瑜然那些难听的话，瑶月公主没有学给裴清漪听，但对方的“拒绝”表达清楚了——既然双方都毫无感情基础，衡大公子也是一个不错的人选，那么裴清漪嫁给谁其实都是一样滴。 “这本来就一样啊。”裴清漪一脸无奈，告诉瑶月公主她想多了，自己跟她不一样。 她身体健康，嫁汉穿衣，生儿育女，还有大好的前程，可自己呢？ “我打小身体就不好，娘胎里带来的，你给我安排了那么多御医，人家都这么说。我不长寿，也没办法生养，嫁给谁都是拖累。” “衡哥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我知道，外面对他评价不好，说他不择手段，是个薄情寡义的，可是，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原则，不守承诺。” “我和他早有约定。” …… 原来，一切都是瑶月公主自作多情，人家裴清漪跟姓衡的早就约好了，她嫁给他，他替她收尸。 从一出生开始，她就不被人期待，她也没指望着离开的时候还有人惦记，她就想着干干净净、清清净净地走，仅此而已。 “不管外面怎么说衡哥，他答应我的事从来不会失信。” 瑶月公主听了，一阵心疼：“清漪……我不知道，我以为你嫁给姓衡的是裴家的安排，你不乐意……” 裴清漪摇头：“确实是裴家的安排，但这个安排是我和衡哥谋划来的，看着是我走投无路，被逼嫁给了衡哥，其实那是我自己选的，留给我自己的最后一份体面。我嫁过去的时候，会把我娘所有的东西都带过去，那些是我给衡哥的谢礼。” 至于裴家答应衡嘉悦的那些，那是衡嘉悦凭本事赚到的，是他应得的。 “你这么好，你应该值得更好的。要不是朱三爷成亲成得早，我觉得你嫁给他最合适……” 裴清漪一脸无奈：“你见我千好万好，别人看我可不是这样。更何况，朱三爷与朱三夫人举案齐眉，情投意合，整个京城都知道，你说这样的话，不是打朱三夫人的脸吗？这话快快不要说了，要是传到朱三夫人的耳朵里，会影响到你们妯娌关系。” 第1719章 朱六被找 “我知道，我就在你屋里说说。”瑶月公主有些闷闷不乐，“朱家的规矩真的很好，老七几个兄弟我都见过，朱六爷其实也不错，就是他是习武的，上过战场，身上血气冲……我怕他没有朱家其他兄弟会体贴人。” “瞧你说的，搞得好像朱家的男人随便你挑似的。”裴清漪笑了起来，“全天下那么多男人，也不是所有好男人都聚集到了朱家。陛下不也挺好的？若不是某些不得已的原因，陛下未必不如朱家的男人，甚至有可能做得更好。” “你就知道替他说话，打小就这样。” “他是你弟弟，我不替他说话替谁？除了你，他就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裴清漪抓着瑶月公主的手，让她答应自己，别再折腾了，她的亲事，她已经安排好了，就让她安安静静地走吧。 她这一生别无所求，求的不过就是这几件事情。 一求瑶月公主和勤帝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二求衡嘉悦心想事成，功成名就。 裴清漪说得好听，但她没说她的私心事——她希望衡嘉悦能够透过她搭上瑶月公主这条线。 即使她知道衡嘉悦对她的好是利用，她也心甘情愿。 衡嘉悦是她儿童时的白月光，一次不经意间的遇见，在心头留下了深深的刻痕。 他有目标，意志坚定，或许手段不太光明，可那又怎么样？ 他如一团火，敢于燃烧自己，也敢于追逐太阳，而这也是裴清漪想要做却又不敢做的事情。她总是权衡利弊，小心翼翼，看以孤高清傲，其实那只是用来伪装自己的。 她不屑于去讨好别人，除了因为她得到了先帝的宠爱，自小在瑶月公主身侧长大，另一个就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不想折腾。 一个连活都不知道能活多久的人，争那么多干嘛呢？ 有意思吗？ 她看到衡嘉悦，就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那个她做梦都想成为，这辈子却注定成不了的人。 瑶月公主离开时，夜已深了。 裴清漪坐在床上，呆立了许久。 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把心计用在好姐妹身上，视瑶月公主为心间唯一的净土，结果…… 嘴角浮现一丝讽刺，结果，她也还是免不了那个俗。 夜色越来越深了，月黑风高。 有郎越过墙头，钻进了她的窗户。 裴清漪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衡嘉悦那修长的身影，一身暗纹低调的长袍，以及他额前散落的发丝。 他是真的好看，特别是在这样的月光下，勾勒出他刀刀削一般的五官…… 裴清漪望着，有些痴了。 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却发现衡嘉悦一步也没有动，就那么站着，任她看。 裴清漪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轻轻咳嗽一声，请他坐下。 “晚膳用的什么？” “没什么，就跟往日一样……”裴清漪小声地报着。 说完生活上的事情，衡嘉悦又问她，今天瑶月公主怎么会来得那么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她烦心吗？ 裴清漪知道他不喜欢自己操心，觉得她已经够短命了，再操心就更短命了。 她攥紧了被子，轻声说道：“没什么，就是听我要订亲了，心里慌，想要多替我操心一些。” “是吗？可我听到的消息是……瑶月公主请了朱老夫人过府，听说朱老夫人这次回来，除了照顾怀孕的三夫人外，还要替朱六爷相看。” 裴清漪沉默了一会儿：“你都猜到了，还问什么？” “当然要问，万一你改变主意了呢？我不是什么好人，或许换一个……你以后能过得安心些。” 裴清漪心情微凉：“有区别吗？我都要死了，嫁给谁不是嫁？人家连我的面都没见过，娶我回去做什么？不是为了我娘的嫁妆，也就看在瑶月公主的份上。除此外，还有别的理由吗？” 屋子里没点灯，衡嘉悦转了身子，背对着窗外的月光，让人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因此，也就没人发现他脸上的不快与不满。 “你说你要死了，都说了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你第二天就闭眼了。这种话以后还是少说一点，说得多了，就没人信了。” “是啊，说得多了，就没人信了……你放心，我说话算话，承诺过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嫁给你以后，不会拖累你太久，三年两载，你就自由了。” 衡嘉悦脸色微变，语气却没有分毫变化：“希望如此。” 他就来了这么一会儿功夫，便告辞了，就好像是真的来打探瑶月公主一行的。 但没有人知道，他离开裴家以后，在外面站了好久。 说他绝情吗？ 他自己也承认，他确实不是什么好人，这辈子也不会将太多感情花在女人身上。 但你要说他完全没有一点感情吧，每次碰到裴清漪的事情时，总会有那么几分烦闷。 这种烦闷就像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头上，十分难受。熬了一宿的夜，第二天不知道怎么的，就走到了朱六爷办公的地方。 他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眼神定定地盯着里面，站得门口负责守卫的人都想过来逮他，质问他干嘛的。 就在这时，朱六从里面走了出来，看样子是要出去办事。 经过衡嘉悦时，衡嘉悦忽然叫住了他。 “朱总兵大人。” “你是……”朱六看了一眼，没认出来。 不好意思，朝廷文官太多了，他只隐约看得出来这是一个朝廷命官，但具体是哪个衙门，干什么的，便不太清楚了。 “下官姓衡，衡嘉悦。或许朱总兵大人没听说过属下，但近日属下及属下未婚妻的名字应该出现在朱府几位主子嘴里。” 一提跟女人有关，朱六立马想起朱三跟他交代的话了，示意身侧跟着的人离远一点：“瑶月公主提到过的那位？” “是，裴小姐。” 朱六确定了，不过，据他所知，裴小姐只是要订亲了，还没说有什么未婚夫吧？ 衡嘉悦解释，两家已经约定，在走流程了。 “那你来找我……做什么？”总不能别人想把裴小姐介绍给他，这姓衡的就误会自己也看上了裴小姐吧？ 开什么玩笑！ 他整天忙得要死，上哪儿偶遇这些娇小姐去？ 再说了，他也不是缺媳妇的人，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亲事的事，都交给他老娘了，他娘让娶谁，他就娶谁。 “能请朱总兵大人去茶楼坐一会儿吗？” 朱六迟疑了一下：“行吧，不过不能耽搁太久，我呆会儿还要出城。” “放心，不会耽搁太久。” …… 第1720章 也不知道是哪一位这么有眼光 朱六也是心大，还真跟别人走了。 不过也有可能是朱六对自己的武力值比较自信，觉得衡嘉悦看着像个白斩鸡似的，就算想要迫害自己，也不是自己的对手。 这次跟在朱六身边的是副将昌建茗，要是换了另一个头脑灵活一点的，怕是不会老实跟在后面，而是想办法探听内幕了。 总兵大人的桃花诶！ 稀奇了！ 也不知道是哪一位这么有眼光。 …… 包厢里，衡嘉悦点了一壶上好的绿螺春，念了句诗：“洞庭帝了春长恨，二千年来茶更香。入山无处不飞翠，碧螺春香百里醉。” 可惜，他面对的是大老粗朱六，宛如牛饮牡丹，朱六抬手就喝，道：“也没觉得多香，也就这样。” 衡嘉悦嘴角一抽：“茶不是这么品的，要这样……” 将品茗杯扣在闻香杯上，一指扣品茗杯，两指夹闻香杯，向内翻转，轻轻嗅闻…… 再然后，用大指和二指捏住品茗杯两端，中指托杯底，分三品轻啜慢饮。 对面，朱六见了，还是那样子，倒满杯，一口尽：“还是这样喝爽快，就是杯子小了点，喝得不尽兴，要是能换大一点的大茶碗就更好了。” 朱六绝不承认，他就是故意的。 他娘都不嫌弃他喝茶不规矩，凭什么一个人外人嫌弃？ 他有些想翻白眼，放下茶杯，说道，“行了，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了，你就直说吧，到底找我什么事？别跟我说是为了裴小姐来找我的，那亲事我娘拒了，找我没用，整个京城都知道，我们朱家人的婚事，都要我娘说了算。” “拒了？”衡嘉悦有些诧异，没想到瑶月公主亲自拉的线，朱家也会没有一点遮掩，那么快就拒绝了？ 他以为，就算朱家不想娶一个身体不好的媳妇，也多少会遮掩一下，拖过一段时间再拒。 而他呢，不想等，他容不得他与裴清漪的事情发生任何意外。 “嗯，拒了，如果你是找我说这事，不用说了。” 衡嘉悦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他珍之重之的人，在这个大老粗这里却什么都不是。 裴小姐那么好，难得不值得朱六犹豫一下？ “为什么？” “这还用问为什么？亲事是我娘拒我，别的哪知道？而且你都找上门了，我还要庆幸我娘拒了呢。虽然我不在乎我娶的是谁，只要我娘喜欢就好，不过……”朱六抬起头来，望向衡嘉悦，说道，“谁也不想娶一个娶回来只能当摆设的女人吧？我跟她又不认识，从未见过面，从未听说过，一个陌生人而已，像她这种情况，拒绝不是很正常吗？” “你嫌弃她身体不好？” “一个陌生人而已，她身体好不好，跟我有关系吗？不过……你看上去好像挺在乎的。你是喜欢她，还是嫌弃呢？”朱六问了回来。 肯定不用问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个衡嘉悦肯定在乎裴小姐，要不然也不会昨天才发生的事，今天一早就来找他了吧？ 朱六觉得，他自己的人生大事都还没解决，没必要掺和到别人的情啊爱啊里面，免得坏了他的桃花。 衡嘉悦沉默。 如果裴清漪身体好，大概不会嫁给他了，毕竟她值得更好的。就是因为她身体不好，没得选择，她才不得不选了他。 没说几句就发呆，朱六有些受不了，这人到底是来找自己解决问题的，还是来找事的？ 他还要出城，忙着呢。 “衡大公子，完事了没有？完事了我就走了，我真的很忙，没功夫陪你坐在这儿闲聊。” “你会后悔的，清漪是个好姑娘。” 朱六翻了一个白眼：“好姑娘也跟我没关系，我这一生，只关心三个女人，一个是我娘，一个是我未来的媳妇，一个是我未来的女儿，其他人都与我无关。” 为什么全世界的人都觉得，他是一个多情的人，随随便便就会跟一个女人扯上关系呢？ 他不随便好吗？ 他就想跟他三哥、四哥、五哥一样，娶一个媳妇回来热炕头，什么情不情，爱不爱的，都跟他没关系。 朱六走得干净利落，没有任何犹豫。 衡嘉悦坐在原地，却是纠结万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一开始他怕有人跟他争，然而看到朱六一点都不在乎，心里又有些不舒服起来。 就好像自己最珍视之人，被别人弃如草芥了一般。 明明…… 她那么好。 钻了牛尖角的衡嘉悦似乎忘了，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他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跟他一个爱好。若是如此，世人抢东西怕是要抢疯了。 朱六完全没把衡嘉悦来找他的事放在心上，不过还是派人跟朱三说了一声，以防生变。 于是，叶瑜然很快知道了此事，有些无语。 瑶月公主说裴小姐与那位素不相识，是心不甘情不愿嫁过去的，但她怎么觉得……人家衡大公子似乎并非无意呢？ “所以，这位衡大公子可能跟这位裴小姐早就认识了？” 朱三点头：“听老六的意思是，前面公主才拉线，后脚人家就找来了，肯定是有情的，这事他就不掺和了。虽然他不在乎娶谁，但也不想娶一个心里有别人的女人。” “心里有别人，那肯定不能娶，要不然娶回来还闹心。”而且这个还是一个病秧子，娶回来没几年就没了，说不定又是一个“安容公主”，何必呢？ 虽然听别人的故意时挺同意的，但叶瑜然不希望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儿子身上。 果然，人都是双标的。 其实朱六的亲事并没有叶瑜然想的那么难，很多人听说朱家还有一位六爷要相看，积极响应的人多的是。 毕竟，朱家是出了名的宠妻，就是位居高住的朱三爷还跟陪妻子散心为缘跟勤帝请个假。 众嫡妻表示：羡慕麻了！ 另一个，就是做了驸马的朱家七爷，人家没有朱三爷表现突出，但也是“唯妻是从”，瑶月公主说去哪儿就去哪儿，一点异议都没有。 若不是什么嫌弃自家夫君没出息的女人，其实嫁给朱家七爷那样肉包子似的男人，也挺好的。 有了两枚“珠玉”在前，当朱家六爷冒出来时，其他人也就蠢蠢欲动了。 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叶瑜然再出门时，那些世家夫人小姐的，对她热情了许多。 这个跟她说，自己娘家有个侄女，那个说她隔房有个姑娘……就是隔了十七八房的亲戚，都能扯出来，让叶瑜然挑选。 除了裴清漪这趟子烦心事，叶瑜然差点挑花了眼。 到底要给朱六选一个什么样的呢？ 叶瑜然手里拿了一堆画像，拿给朱六挑。 第1721章 娘，你觉得我找个什么样的比较好? “娘，你觉得我找个什么样的比较好？”朱六一边看着画像，一边问着。 “我哪知道？又不是我娶媳妇，你喜欢什么样的，就娶什么样的。人家是跟你过一辈子，不是我。” “我跟三哥不一样，三哥是文官，肯定呆京里，我是武官，我以后是要出去打仗的，到时候她肯定跟娘呆在一起的时间比较长。” “我年纪大了，万一走了呢？”叶瑜然横他一眼，这人才回来几年，就想着出去打仗了？ 怎么着，外面的仗比较舒服是吧？ “胡说，娘这么年轻，肯定能长命百岁，活到你最小的孙子长大成人，娶妻生子……” “要真活那么久，我就成老妖怪了。” “当老妖怪有什么不好？能够看到几代儿孙，多幸福啊。” “得了吧，还看到几代儿孙，别被别人当成老妖精给活刮了。” …… 说说笑笑，定了几个人选面见。 只是见下来之后，朱六的感觉都是可有可无，觉得了点什么。 “你不是说选谁都行吗，怎么见了这么多，又缺点什么了？” 朱六摊手，一脸无辜：“我哪知道啊？可是娘不是说，要选就选一个合心的，不能耽误别人，让我认真选，好好选……我选了啊。” 叶瑜然想捶他：“你兄弟几个，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媳妇，就你没想法，你就不能好好想想吗？你有个大概的方向，我也好帮你找啊。” 朱八妹、徐玉瑾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了，朱六的亲事都还没解决。 就在这时，朱六接到了岳将军的来信，说自己夫人携小女上京住一段时间，让他帮忙接个人。 朱六二话不说就去了。 “你就是朱老六？”撩开车帘，岳瑜英望着朱六，一个劲地打量着。 岳夫人见了，连忙扯岳瑜英的袖子，让她收敛点。还笑着跟朱六赔笑，说自己把瑜英宠坏了，别让他别介意。 虽然朱六在岳将军手下多年，但因为岳将军的家眷在内城，只偶尔回家，朱六只见过岳夫人，到没见过岳瑜英。 岳将军有三儿一女，除了大儿子跟在身边，其他两个全部进了京城。这是规矩，将军在外作乱，内眷做质。 当年岳将军父母渐在，是他父母胞做质，后来父母年纪大了，就送长子回京。 再后来，又有两个儿子换了长子出去。 三个儿子也都成了亲，除长房长媳在边疆外，其他两个儿媳妇都在京中。 岳瑜英年纪最小，是岳将军的老来的女，格外宠爱，在连城长大。也因此，岳将军常常说，他这女儿嫁不得京城，怕是要边城找一个了。 可是现在冷不丁的，又送到京城来了？ 朱六不是傻子，岳瑜英正是想看的年纪，突然进京，放着儿子不用，又点了自己接人，那…… 朱六多看了岳瑜英几眼，看着眉清目秀，不若京中闺阁千金文弱，反而透着一股英气。 嗯！ 腰细屁股大，那胳膊那腿一看就是练过的，这要娶回家去，安全感满满了。 忽然间，朱六觉得，他好像知道自己想要娶什么样的媳妇了。 老老实实送了岳夫人、岳瑜英回岳府，朱六马不停蹄地回了朱家。 岳府内。 岳瑜英冲岳夫人撇了撇嘴，道：“也就那样，也没瞧着有爹说得那么好。” 岳夫人瞪她：“你要不想选他，那就换其他人，换了人，你就只能嫁给京城里的人了，你自己想清楚。” 说到这事，岳夫人就气，本来她给女儿岳瑜英相看相看得好好的，结果谁知道岳瑜英打了人，一下子出了名了。 在连城，女人彪悍归彪悍，也没见哪个女人把人家第三条腿给废了。 这下好了，之前谈好的婆家也泡汤了，一切重来。 可岳瑜英本来就属于晚婚，是掐着年龄相看的，这事一出，岳瑜英在边城都出了名了，正是风头上，谁敢娶她？ 岳夫人没办法，只能给岳将军去信，和他商量。 一来二去，岳将军正好收到朱六正在相看的消息，便动了撮合二人的念头。 于是岳夫人只能带女儿岳瑜英进京了。 岳将军给朱六来信，点他接人，确实也是试探的意思。如果朱六不排斥，岳家这边才好开口，免得有求报之嫌。 朱六回到家里，就将他瞧上岳瑜英的事跟叶瑜然说了。 叶瑜然是真的觉得巧了，自己名字里有一个“瑜”字，岳瑜英的名字里也有一个“瑜”字，而且都放在了中间，这不是缘份吗？ 一听是岳将军的女儿，叶瑜然一点也不排斥，当场各方面她会接触看看看，主要看看对方的意思，对方要是有将女儿嫁到京中的想法，她就帮朱六争取一下。 但若对方已经有目标了，那朱六就只能放弃。 朱六立马表示，他也不是非岳瑜英不可，就是觉得像她这样的挺好的。若是她不行，就按她这个样子，找一个差不多的。 叶瑜然：“……” 我还以为你一见钟情了，结果就这？ 突然间连相看都不想相看了，让朱六自己折腾。 朱六交待完任务，干脆离开，一旁的徐玉瑾捂着嘴笑。她转头看到叶瑜然一言难尽的表情，笑着说道：“娘，老六这是还没怎么开窍呢，你别急，等你娶回来了，他开了窍就好了。其实他这样也好，没有非谁不可，娘也能轻松些。” “就怕娶回来了，他不喜欢，他喜欢别人。” “我觉得不会，老六的性子不像这样的人，他是他们兄弟几个中最好懂的。什么天仙美人，他不管，只有他媳妇才是他的，别人跟他没关系。” 叶瑜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是啊，别人挑媳妇，还有一个美丑，他到好，只有媳妇是他的，还不是他媳妇，那就不归他管，与他无关。也不知道以后儿媳妇进了门，会不会觉得心里亏得慌。” “亏什么啊？她应该庆幸，还好进门的是她，若是换了一个人，她就没有这样的好夫君了。”徐玉瑾说道，“其实大部分女人要求都不高，就是希望自己未来的夫君能对自己好，他心里有没有自己不重要，只要对她、对孩子都好，那就够了。” 反正，她就是这样长大的。 在没有嫁给朱三前，她娘就是这样教的——无论她未来的夫君是谁，只要这个男人能够对她和孩子好，那就是好夫君。 别的，别多想。 男人嘛，总是有那么一些不知足，就像猫儿似的，没有不偷腥的。 他有别的女人没关系，但他心里有你就行了。 第1722章 岳将军有女岳瑜英 没有嫁给朱三之前，徐玉瑾也是这样想的。 可真的跟朱三在一起了，她尝过了夫妻疼爱的滋味，她就没办法再把他让给别人了。 徐玉瑾想，不管未来的六弟妹是谁，只要她愿意跟朱六好好过日子，朱六一定不会让她失望。 而朱六，也会很快走进她心里。 对朱家的男人，徐玉瑾就是这么自信。 一个男人会不会是好夫君，跟他爱不爱你没有任何关系，他品性高洁，责任心强，自然不会叫自己的妻子输。 朱家的男人便是如此，他们不会叫自己的妻子输。 岳夫人携女儿进京，自然掀起了一股风波，无数的贴子下了将军府，就是希望能够请母女二人出来见见。 说是见，其实也是为了“相看”。 岳将军的女儿，那娶回来可就是金饽饽，这门亲事得攀。 自家的小子一个个推给岳夫人查看，就是希望能得这位青眼。 这东西，就不怕没比较，一有了比较，朱家男儿的优势就显示出来了。 首先，朱家有一条男儿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其次，朱家男儿有多宠妻，就看在京的朱三、朱七二人便知。 除此外，叶瑜然也是一个好婆婆，人家朱三夫人进门那么多年没孕，人家都不催不急，反而安慰儿媳妇不着急，缘分未至。 再加上朱六年纪轻轻已是总兵，妥妥的前程摆在那里，他三哥又是户部高官，皇帝面前的红人，啧啧啧啧……不抢更待何时？ 看了一圈，岳夫人回过头来问女儿：“怎么样？有看中的没有？别说娘没给你机会，娘可是让你相看了不少了，你心里有数没有？” 岳瑜英依旧是那副不太高兴的样子，说道：“谁知道娘挑的这些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不故意的？我都是往好里挑的，那些资料摆在那里，你自己也看过……一般世家公子，哪个身边没个红衣添袖？他们会这么安排，也是怕自家小子未经磨难，经不起诱惑。”就是岳夫人也免不了俗，三个儿子年轻时，没少做这些安排。 她那三个儿子也不见得有多自觉，觉得睡个丫鬟嘛，无所谓。 他们之所以没睡，要么是练武太累，没那个精力。要么就是睡了以后觉得也就那样，兴趣不大，还不如多舞几把锤子。 见他们兴趣不大，不等相看人家，岳夫人就将人给打发了，干干净净地给他们相看。 岳夫人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很好了，但和朱家一比…… 虽说朱家是泥腿子出身，以前没有小妾之类的东西，那是家里穷。可后来不是发家了吗？ 发家了以后，也没见朱夫人得意忘形，反而制定了那样的规矩，不管是贫穷时娶的儿媳妇，还是后来富贵时娶的高门贵女，人家都一视同仁，没有薄待了谁。 岳夫人觉得，朱老夫人是个聪明人。 能拿得出手的儿媳妇在京中，拿不出手的在老家呆着，又各有事业，互不干扰。互不耽搁。 就是朱家前面那四个乡下儿媳妇，大家大抵也是认可的——出身虽然低了些，但也是有本事的，人家果然会挑。 岳瑜英闷闷的，不说话。 她要怎么跟她娘说，其实她看了这么半天，确实也觉得她爹推荐的朱六要好一些，可是…… 可是那家伙不上道，她都那么给他机会了，他都傻了吧唧的，都不知道讨好她。 该干嘛干嘛，视她为无物，这样的男人真能嫁？ 他都对自己没兴趣。 如果朱六要在这里，觉得要喊冤枉：我哪没兴趣啊？我不是早让我娘帮我相看了吧？ 我娘也觉得你不错，可问题是，你家不是还在相看嘛…… 你都不一定是我媳妇，我干嘛要对你好？ 说白了，朱六就是一个比较务实的主，不见兔子不撒鹰。 岳瑜英要在朱六这里享受一把被爱慕者追求的快乐，呵呵，那纯粹是白日做梦。 岳夫人不知道岳瑜英的纠结，她见女儿一提到朱六就很不高兴，心里也暗暗发愁。 多好的人选啊，女儿怎么就瞧不上呢？ 这么好的条件都瞧不上，瑜英到底想要找什么样的呢？ 再次见到朱六，岳瑜英怨气满满，直接质问：“我就这么讨人嫌弃吗？看到我就躲。” 朱六一头雾水：“没有啊。” 他躲着她有，但没嫌弃她啊。 朱六表示，他们男女授受不亲，她又在相看人，他老往她跟前晃像是怎么回事？ 万一被人看到，误会了呢？ 瞧瞧，这还是人说的话吗？岳瑜英直接气红了眼：“朱顺正，我记住你了！” 甩头走了。 这次跟着朱六的是副将姜思源，一个这个样子，连忙催促朱六追人。 “总兵大人，你还傻站着干嘛？追人啊。” “追她干嘛？她都生气了。” 我靠！副将姜思源道：“就是生气了，才要追，你还想不想娶媳妇了？” “娶啊，我娘帮我相看呢。” 副将姜思源服了，他家总兵大人这样，真的能娶上媳妇吗？ “你先别管这些，先把岳小姐给追回来，再怎么说她也是岳将军的女儿，要是出了事怎么办？” 本来朱六想说有京兆尹、五城兵马司之类的，但看副将姜思源这么着急，一想人家确实是岳将军的女儿，不管僧面看佛面，他多照应几分也是应该的。 何况，他似乎还是岳将军女婿人选之一呢。 朱六追了上去。 副将姜思源跟在后面，有些想要抚额。他家总兵大人的脑子在别的事情上面都挺灵活的，怎么碰到这件事情，怎么就那么直呢？ 想起总兵大人曾经离家出走，隐姓埋名的事，副将姜思源觉得，他好像有点明白总兵大人当年会干出那样的事了。 这就是个做事情不一定经过大脑的。 他那脑子，里面肯定有个过滤器，有的留了下来，记在了脑子里，有的直接当成垃圾丢了出去，根本就没过脑子。 岳瑜英气呼呼地跑开，觉得自己跟朱六完了，那家伙肯定更不喜欢自己了。 正抹眼泪呢，一个人五人六的二百五仔出现了：“哟，这里有个小美人啊？怎么？被男人抛弃了？” 绫罗绸缎，手里摇着扇子，看上像挺像那么回事，就是那故意摆出来的坏笑，让人觉得有些好笑——就像小孩穿大人衣，破绽满分。 岳瑜英瞪了他一眼：“离我远一点！” “哟，小美人，我这不是看你一个人在这里伤心，想要哄哄你嘛。这么一片好心，你就这态度，太伤我的心了。”他捂着胸口，一副被伤到了的样子。 身后的两个小跟班，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笑？抽你！” 他转过头凶人，小跟班一边憋笑，一边回答：“爷，英明神武，威武不凡，霸气极了！” 他高兴了，扬了下巴，摇着扇子：“好当然，也不瞧瞧爷是谁。” 岳瑜英觉得自己碰到了神经病，转头就走。 第1723章 疼疼疼……我的胳膊要废了 “哎，别走啊！”他一看人要走了，赶紧上前拦人。 然而不等他靠近岳瑜英，就被岳瑜英抓住了胳膊，这么一拧，反转到了身后。 公子哥惨叫：“疼疼疼……轻点轻点，我的胳膊要废了！” 他那两个跟班吓了一跳，就要上前。 朱六就是在这个时候赶到的，一看有三个男人“欺负”岳瑜英，二话不说上前帮忙。 他一出手，那两个跟班直接被踹翻，还一把将岳瑜英手里那个惨叫的男人给拎了过去，质问对方哪来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敢调戏良家妇女？ “冤枉啊，兄台，我就嘴上花花，没干嘛……真的，我发誓，我什么也没干，不信你问她……” 岳瑜英扯着袖子，一副文弱样，就好像刚刚出手利落的不是她一般：“我……” “你可别冤枉我，我真没碰你，是你碰的我。我的用用都废了……”公子哥简直想哭，“呜呜呜……我怎么就那么惨啊？我不就是不想读书，偷偷溜出来玩了一下吗，为什么要让我碰上这样的事啊？” 真的，他就是在家闷得慌，好不容易偷摸出来了，一时兴奋，看到岳瑜英就准备调戏几句。 真让他做什么，他也没那个贼胆，他爹会打断他的腿的。 一问是哪家的小子，朱六还是老熟人——国子监酒祭家的小公子。 放了人，小公子连滚带爬，赶紧跑了，发誓没考出一个什么，他再也不出来了。 呜呜呜……出来做混混子，太可怕了，随便一个人就能收拾他，他根本就不是做这个的料，还是好好读书吧。 也不知道未来酒祭发现自家“好逸恶劳”的小子忽然变得喜欢读书了，会不会好奇一下呢？ 巷子里，只剩下了岳瑜英、朱六二人。 跟过来的副将姜思源真的是个聪明人，一看这情形，立马将跟过来的众人拦住，一个个蜷缩在墙角“看热闹”。 岳瑜英的丫鬟婆子们：“……” 不是，你看你的热闹，为什么我们也要留在这里？ 站在那儿的，可是我们家小姐。 然而丫鬟婆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上前。作为小姐身边最亲近的一波人，她们也知道夫人最想让小姐嫁的是谁，若是真成了，说不定夫人还高兴呢。 扫码枪的下人表示，这个时候他们放聪明点，要不然事后让夫人知道了，反而要责怪她们。 “你不是讨厌我吗，还追来干嘛？”岳瑜英有些委屈。 “没有啊，我不是说了吗，我没有讨厌你。” “你没有讨厌我，那你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是在嫌弃我的规矩不好吗？” “没有啊，我只是在说事实。我娘让我在外面注意一点，跟人家姑娘保持安全距离，别让人误会了……” “误会，误会，你就只知道误会，你到底害怕别人误会什么？嘴上说着不嫌弃我，现在暴露了吧？说到底，你就是嫌弃我，觉得我不如别的千金小姐温柔体贴，不如她们守规矩，你嫌我粗俗，嫌我舞刀弄枪的……” …… 这段时间相看，见了那么多人，说是让她挑人，岳瑜英知道，她在挑别人时，别人也在挑她。 她就像货物一样，被人挑选。 人家当面不说，背地里却嫌她是个武女，不温柔体贴，女红不过关，武刀弄枪的，一看就是武官的女儿，要不是她爹是岳将军…… 说着说着，岳瑜英就红了眼眶。 朱六一看她这个样子，慌了：“你哭什么呀？我也没说什么。真的嫌弃你。我没事嫌弃你干嘛呀？这不挺好的吗？能锻炼身体，要是遇到了坏人，还能保护你自己。你刚刚表现的不就挺好，我没来，你也能把坏人给打跑了……” 说他八妹都没她厉害，看着凶，但手上没什么功夫，也就唬唬人，真动起刀枪来，完全不是别人的对手。 岳瑜英红着眼眶问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从不骗人。虽然我们认识时间还很短，但要是以后你了解我的话，就会发现我真的不骗人。”要骗，也是骗我的对手。 岳瑜英吸了吸鼻子：“那……你以后还躲着我吗？” “按规矩……” “别跟我扯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我就是想问问你，既然你不讨厌我，为什么要躲着我？我们……我们就不能成为朋友吗？”岳瑜英咬了嘴唇。 岂止是朋友啊，他就是爹娘给她选的目标，她想更进一步。 但岳瑜英怕自己说出来把朱六吓跑了，只能退了一步。 朱六一无所知，非常爽快地说道：“当然可以。我很喜欢交朋友，你是岳将军的女儿，我很高兴能够认识你。” 岳瑜英差点再次被他气哭：“所以，我是岳将军的女儿，你才会高兴认识我，我要不是，你就不高兴了？” 朱六毫无所觉，道：“如果你不是岳将军的女儿，我们也不会在这儿说话了。” 因为若不是岳将军的交代，他根本不会随便跟女人搭话。虽然他想要桃花，但只是想要他媳妇了一朵，别的就不想要了。 既然不想要，别的女人靠近时，自然要离得远远的，别被别的桃花沾上，变成烂桃花。 如果叶瑜然在这里，肯定得无语：不是啊，儿子，这是你的正桃花啊啊啊啊啊…… 你不赶紧接触，培养培养感情，还避个毛线？ 但岳瑜英跟他关系未明，在朱六看来，她也有可能是别人的桃花，保持距离是应该的。 朱六说得老实，毫无隐瞒，岳瑜英却听得心中难受，恨不能捶他一顿。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如果我不是岳将军的女儿，你根本就不会搭理我，是这个意思吧？那是不是，随便哪个女孩是岳将军的女儿，你都会搭理了？” 朱六的机警，救了他一次，只见他回答：“可岳将军就你一个女儿啊，岳将军还有别的女儿？” “如果有呢？” “不可能，岳将军不是那样的人。”朱六十分肯定地说道，“虽然岳将军纳了妾，但我听岳将军说过，他最重视的人是岳夫人，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影响岳夫人的位置。你娘年纪那么大了，不可能再生了，岳将军也不可能让别人生，他纳的妾，都是灌过绝孕汤的……” 岳瑜英嘴角一抽，完全没料到朱六对他们这的事知道得那么清楚。 啊啊啊啊……为什么这种事情，她爹也会对朱六说？！ 岳将军：“……” 我只是想教育一下我看重的后辈，别太看重女色，要尊重嫡妻，毕竟他们常年在外打仗，帮忙打理后院的都是嫡妻。 得罪了嫡妻，容易后宅不宁。 后宅不宁，就没办法安安心心打仗了。 第1724章 假设不成立 “我是说如果，如果，只是一个假设而已。” “没有这种假设，没有就是没有，不可能的。你不能拿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问我。” 岳瑜英纠结了，假设不成立，她怎么问？ 她就是想知道，她在他心里是不是特别的，这很难吗？ 朱六一点也不配合，搞得岳瑜英很心烦，好好的天也不想聊了。 算了！ 就这样吧，他不喜欢自己，她强求也没用。 回到家里，岳夫人知道女儿和朱六碰了面，才刚开口，就被女儿给打了回来。 “别问了，没可能，人家根本就不喜欢我，说不定还有些讨厌我。” 岳夫人诧异：“不太可能啊，我这下人说，他不是对你挺好的吗？你怎么会觉得他讨厌你吗？” 岳瑜英没好意思说得太全，但大概也说了一下。 听到岳瑜英转述的朱六的那些话，岳夫人无语了一下。她怎么感觉，这个朱六好像不太会说话呢？ 朱家，是这么讲规矩的人？ 朱六，会那么讲规矩？ 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再看到叶瑜然时，岳夫人反应过来了：哦，对啊，若是朱家对岳瑜英没兴趣，为什么朱老夫人会这么频繁地接触自己，夸她女儿呢？ 岳夫人夸了回去，说她家朱六也挺不错的，年纪轻轻就是总兵大人了，就是岳将军都夸，恨不能收成义子。 叶瑜然笑着说道：“收不成义子，可以做女婿啊，女婿也是半子。就是不知道岳夫人是不是瞧得上我家老六，他性子直，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不太会说话，容易得罪人……” 可不是容易得罪人嘛，就把她女儿的得惨了。想到之前女儿跟她说的那些话，岳夫人也觉得，朱六那张嘴有些讨人厌。 她不确定朱家想娶她女儿，朱六是否知道此事，便拿了朱六讲的“男女授授不清”做笑话，说没想到朱家把朱六教得那么好，在外面还知道避嫌。 叶瑜然心头咯噔了一声，不太确定朱六说的那些话传到了岳夫人耳朵里，不会是…… 叶瑜然笑着说道：“没办法，朱家男人多，我一个人看不过来，怕他们在外面学坏了，就跟他们兄弟几个特别强调，世界上只分两种女人，一种是家里的，一种是外面的。家里的女人是自己的母亲，媳妇，姐妹，以及女儿，这是他们应该保护和尊重的。而外面的女人，不管是不是认识的，都应该保持距离。哪怕是男孩子无所谓，但万一招了闲话，坏了别人的名声怎么办？他们能替别人描补吗？” 说着就拿了朱三、朱七举例，说他俩对自己的媳妇，那叫一个千好万好，说往东绝不往西，但若换了外面的女人，那就不一样了，该避讳的就得避讳。 像是什么以死相携，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朱三绝不含糊，该请家长的请家长，该报官的报官，乐于助人，两袖清风。 虽然没有明指，但岳夫人刚进门就听说了那位鲁小姐的事，岳夫人也知道叶瑜然说的是哪位，嘴角有些抽搐。 确实如此，朱家的男人十分顾家，但也十分绝情。 他们只管自己家里的女人，对于外面的女人…… 呵呵！ 你自己不要脸，他们也不会替你留着，那不客气的样子，真真叫人看了心寒。 当然了，岳夫人听到的时候，觉得十分痛快。做嫡妻的，有谁喜欢外面那些打自家男人或女婿的小妖精？ 她不灭了他们就不错了。 所以，朱老夫人这是在暗示她，朱六这是“守男德”，嫁进门了就完全不一样了？ “你说的是你这老三、老七，他们成亲成得早，不知道艳羡了京里多少姑娘。你们家老六才要出来相看，我听说就有不少人家积极回应，想跟你接回亲家。不知道你家老六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就没一个看中的？” “别提了，那就是一个糟心的。”叶瑜然一脸吐槽，“他兄弟那么多个，就没有一个人像他这么让人操心的。连他七弟那个书呆子都知道自己讨媳妇，他呢，你知道他怎么跟我说吗？” “怎么说？”岳夫人竖起了耳朵。 “他说，世界上只分两种女人，他媳妇，外面的女人。他只关心他媳妇，如果不是，他就懒得管，免得浪费他时间不说，还惹了一身骚。” 岳夫人觉得，这话怎么那么耳熟呢？ 刚刚朱老夫人不也说过“两种女人”的话，怎么听着，朱六是严格执行了朱老夫人的“原则”了？ “他喜欢身体健康的，能跑能跳的，不要那种文文弱弱的女诗人。要立得起来，这样他在外面打仗才能放心家里，也不怕她被人欺负了，她自己就能保护好她自己。”叶瑜然完全没替朱六隐瞒，也没考虑什么女人天生柔弱，需要男人保护之类的。 开玩笑，朱家就没有这样的规矩。 她养的女儿，从来不会教她“柔弱”，去寻求男人的保护，而是让朱八妹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因为外力，总有来不及的时候。 唯有自己强了，才不会畏惧任何事情。 至于岳夫人听了会是什么感受？ 叶瑜然笑着说，“朱家男人都是疼媳妇的，老六自然也不会例外。看我家几个儿媳妇就知道了，前面那几个，不只是管家的一把好手，就是外面的厂子作坊，她们也管得好好的。女人要是不厉害一点，怎么压得住家里的男人？” 好吧，叶瑜然本身就是一个代表，明明老头子还在，却被叶瑜然压了一头，完全没有存在感。 要不是事先调查过，岳夫人都要以为朱老头不在了，所以叶瑜然才会大抱大揽，所有的事情都由她一个人负责。 听了半天，岳夫人算是听明白了，叶瑜然对她女儿岳瑜英很满意——因为岳瑜英不像时下的姑娘文文弱弱的，她舞刀弄枪，性格强悍，也是一个极为有主张的人。 否则，在边城的时候，别人敢打她主意，岳瑜英也不会连招呼都没跟岳夫人打一声，直接把人家的第三条腿给废了。 岳夫人觉得，有些事情，她需要跟叶瑜然说清楚：“我女儿从小习开，后上功夫不弱，脾气有些急，有时候脾气一上来，就没有轻重……” 含含糊糊表示，岳瑜英以前打伤过人。 “打的什么人？” “也没什么，就是一个地方上的纨绔子弟……”又不能说流氓，岳夫人只能稍微美化了一下。 其实，那就是别人家娇宠坏了的浪荡子，设了一个局想要生米煮成熟饭，没成想…… 别的姑娘只会尖叫求救，她家这个直接废了人家第三条腿。 因为这，那家人闹得有些厉害，非要岳家给一个说法。 岳夫人给个屁的说法，她女儿差点被人给欺负了，她还不能教训贼人？只不过教训的时候，没掌握好分寸，下手狠了点。 第1725章 废了第三条腿 岳夫人完全不怕那户人家，他们在京中有人，岳家在京中也有人，有理的是岳家，有什么好怕的？ 当时事情出来以后，岳夫人唯一担心的是岳将军的态度，怕他觉得女儿太凶残了，怕他觉得自己以权压人，太过分了。 然而事实上，当岳将军知道以后，直接回来替她们母女俩做主，直接让那户人家闭上了嘴巴——敢打我女儿的主意，就算我女儿不废了他第三条腿，我也得给他废了。 杀气满满，那家人吓得够呛，无话可说。 他们敢闹，不过是仗着岳将军禁军极严，处事公道，想来没有以权压人，就觉得岳将军怕了，闹一闹就能得到些好处。 若是可以的话，还想让岳瑜英嫁过去守活寡，毕竟小儿子已经废了，娶不了别人了，把岳瑜英娶回来当摆设也行。 娶个屁！岳将军能答应就怪了，本来就是对方算计他女儿，到了这种地步，还想继续算计，当他死的吗？ 顶多给了些钱财上的补偿，这事就算了结了。 岳将军本来还不想给，还是岳夫人劝的，因为岳家还要在这边打仗，真要把事情做绝了，其他家族还看着呢。 岳夫人怕后勤出问题。 也因此，岳将军夫妻二人听了也不敢把岳瑜英留在那里了，怕在看不到的地方被那户人家给报复了，这才送到了京中。 岳夫人说得含糊，叶瑜然也不介意，只要搞清楚了岳瑜英是出于“自卫”，那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不管是出手重了，还是故意如此，别人对她下手了，岳瑜英还不能还手？ 开玩笑，就是她家朱八妹被人算计了，叶瑜然都能“报复”回去。报复的程度，就对方所做的事情，以及自己的实力而定。 这种事情就是，刀不落到自己身上，就知道疼了。 而且这件事情也从另一个方面证明了岳瑜英的实力，她舞刀弄枪真不是耍着玩的，人家真有这个实力。 正好人又是朱六自己相中的，叶瑜然不觉得有任何问题，笑着说道：“哎哟，那可是一个女将军啊！不错不错，女儿家嘛，就要有几分自保的本事，要不然到了外面，自己人顾不上时，也能自保。” 还拿了那些戏曲里的受害者举例，说那些姑娘为什么会被别人欺负得那么惨，还不就是没有还手之力？ 若是有了，那人还敢这么欺负她们？ 说白了，恶人刀向弱者。 “你有了这个自保的本事，就是有人要打你的主意，他也得掂量掂量，他能不能承担后果？” 岳夫人松了口气：“听到你这么说，我就放心多了。你是不知道，我这女儿呀，打小就喜欢舞刀弄枪，皮得跟个男孩子似的。小时候我也纠正过，想让她绣绣花，弹个琴，文文静静的……” “可是不行，”说到这里，岳夫人摇头，“你让她舞刀弄枪还行，但让她坐在那里绣花，就跟屁股上有钉子似的，一会儿都坐不住，简直快把我给愁死了，哪家的姑娘像她这样啊，都不知道她以后嫁你嫁得出去。” “武刀弄枪有什么不好？锻炼身体呀，说明她身体好。身体好长寿，生孩子也能轻松些。”叶瑜然说道，“我家老六也是个皮实的，估计你进京的时候也听说过了，他打小也不老实，就因为给我吵嘴了几句，直接离家出走。这脾气呀……我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了。” “年轻的时候，谁没点冲动呀？他现在不也挺好的吗，都做到总兵大人了，我听我家那位说，你家老六在战场上十分机警，随机应变，特别灵活，天生就是打仗的好手。要不是陛下要人，我夫君也舍不得放他进京。” “老六的性子，那在战场上是好事，可放在家里，那就不一定了。你看看，他一气气了这么多年，才跟我相信，哪家小子气性这么大？我就怕他以后跟我未来的儿媳妇赌气嗯，气着了我儿媳妇……” 好吧，朱六的那张嘴确实不怎么讨人喜欢。虽说叶瑜然帮他美化了，什么把女人分成两种，但说到底，他的性格摆在那里，他未来的媳妇若不能拿捏他，或者不那么在意，那…… 岳夫人心头果然打了一个咯噔，对朱六的那张嘴不敢抱太大希望。 今天叶珍然就透了一个意思出来——他们朱家，看上岳瑜英了，你岳家进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该挑的也挑了，咋样，我家的这个看得上不？ 要是看得上，我们就约个时间，让他俩见见。 为什么之前已经认识了，还要格外安排“见见”呢？因为有了这个流程，朱六才会把岳瑜英当成他未来的媳妇，到时候他表现如何，岳家这边也好有一个心理准备。 万一不如预期，也能降低一些标准。 免得到时候两家大人谈妥了，岳家这边也想得好好的，但等岳瑜英真的进门了，才发现朱六根本不是他们想的那个样子。 龙生九子，子子不同。 叶瑜然生了那么多孩子，每个孩子的性格都不一样，每对夫妻相处方式也不同。 远的岳夫人见不着，但叶瑜然重点提了朱三、朱七二人，看他们就知道了——一个哄媳妇，一个被媳妇哄。 但你要说他们过得不好？ 那也不是。 不管是哪一种，他们都过得挺好的，是京中出了名的夫妻和睦。 叶瑜然知道，最理想的夫君，肯定是朱三好个样子，能够第一时间发现妻子的需求。 按理说，朱七这种需要人“哄”，需要人“照顾”的，是最不理想夫君人选，但他和瑶月公主照样过得好好的，这是为什么呢？ 还是那句话，每对夫妻都不一样，他们只有找到自己的相处之道，才能幸福。 朱六和岳瑜英合不合适，他们外人说了不算，要正式相看以后，看他俩自己是个什么感受。 鞋子合不合脚，只有他俩自己知道。 “啊？我要……跟朱六相看？”岳瑜英没想到她娘这次出去一趟，回来就给她扔了这么一枚惊雷。 她一脸惊讶，说道，“怎么可能？朱六又不喜欢我，我跟他说句话，他就急着送我回来，生怕多跟我接触的样子。娘，你是不是搞错了？还是说，这个机会是你亲自开的口？” 若是娘开的口，岳瑜英有些不乐意。 虽然她对朱六确实挺有好感的，但那个男人对自己不感兴趣，她不想上赶子凑上去。 岳夫人一听女儿这话，就知道她误会了，笑着说道：“为什么不可能？人家朱老夫人亲自跟我开的口。” 第1726章 值得所有女人崇拜 “所以，是朱老夫人看上了我？朱六又没看上我，她看上了也没用，我是嫁给朱六，又不是朱老夫人。”岳瑜英依旧耷拉着脸，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 岳夫人看到女儿这个样子，有些心酸，有一种自己好不容易养大的白菜要被人拱了的感觉。 “朱老夫人说了，朱家规矩严，朱家男儿眼里只有两种女人，一种是家里的，一种是家外的。你还没跟人家相看，那就是家外的，人家对你冷淡也正常，人家那是守规矩。” “那……朱六确实不讨厌我吗？”岳瑜英有些不太自信。 “肯定不讨厌你，你自己都问过了，他说的话，你还不信？等安排了你们两个相见，到时候你看看他的表现就知道了。若是不满意，我们不答应便是。”又不是相看了，就一定能成。 之前是海了里挑，大家心中有数，哪家跟哪家看中了眼，再约着私下里相见。 要是相中了，那就订婚，放出消息。若是没相中，那就悄然无痕，这事就过了，换下一家。 叶瑜然和岳夫人商量了一下，给二人定下了马场。 一来朱六是总兵大人，马上功夫肯定不弱，二来岳瑜英也打小在马上长大，两人算是有相同爱好了。 有相同爱好，两人也能聊得上话，算是一个比较好的开端了。 “啊，约的马场？” 岳瑜英一脸惊讶。 哪家想看，会约相看的姑娘去马场？要去，也是拜拜佛，看看花吧？ 岳夫人一脸无奈：“对，就是马场。这也是开头破的头一回了，姑娘家什么不展示，偏偏展示骑马。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本来就是舞刀弄枪的，人家也有心理准备，约了马场，也是为了试试你的本事，心里好有一个底。” 最主要的是测试朱六的态度，看他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假不在意。 叶瑜然嘴上说得再好听，岳夫人心中也担心。自家是嫁姑娘，终归是吃亏的，怕女儿嫁过去了受委屈。 男方觉得娶得不合心意，还可以纳妾，可女方就没得选择了。 即使朱家没有纳妾的规矩，那男方心里不舒服，磕磕绊绊地过日子，那也过不顺心啊。 其实岳夫人不知道的是，要不是怕吓着岳家人，叶瑜然都想直接约练武场。 既然岳瑜英会拳脚功夫，朱六又是武官，两个交个手，互相交流一下，试探一下深浅又有何妨？ 男女能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什么？ 话题啊。 你喜欢这个，我也喜欢这个，我俩一块练，多好啊。 当然了，这是叶瑜然想的，朱六和岳瑜英是不是这样想的，就不知道了。 能做的叶瑜然已做了，剩下的只能看他俩自己发展了。 微风徐徐，天蓝日暖。 一片碧绿如玉的草地上，两匹白马悠闲地吃着草，不远处有一男一女，男的帅气，女的漂亮。 跟上次相比，这次朱六就热情多了，具体表现在他会盯着岳瑜英看，仔细打量，脸上的笑容也大了些，会主动找话题跟岳瑜英说话。 岳瑜英有些受宠若惊。 再远一点的地方，是朱、岳两家的下人，他们没敢离自家主子太近，但也没敢离得太远。 只给二人留足了私人空间，远远地缀着。 叶瑜然、岳夫人带着各家女眷在另一边，像野炊一样搭了桌椅，一边喝茶，一边说话，就好像真的是来郊游一般。 岳夫人的两个儿媳妇都生养过，她俩就陪着怀孕的徐玉瑾说着，讨论着那些育儿经。 叶瑜然呢，则和岳夫人说话，偶尔掺和一下年轻人之间的对话，气氛融洽，和乐融融。 大概岳夫人是女儿，会稍微关切一些，她坐在这里的时候，会时不时注意岳瑜英的动向。 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初朱六的表现，让岳夫人对她女儿没信心，所以才会格外关注。 叶瑜然见了，表示谅解。 之前她也给朱八妹相看过，小心谨慎不比岳夫人少，就是男方的底细都摸了好几圈，查了又查，就怕有什么没查出来的毛病。 时人讲究“家丑不可外扬”，谁知道这些家族内部是不是隐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女人嫁人是一辈子的事情，万一有所隐瞒，嫁进去了才知道，那影响就是一辈子了。 叶瑜然能够体谅，所以也会将话题往朱六、岳瑜英二人身上引，一会儿说他俩站在一起，看上去挺登对的，一会儿又说朱六小时候如何…… 总而言之，既能让岳夫人光明正大地看，又不至于冷了场。 朱六没心没肺的，可不知道叶瑜然为了他的事操碎了心，他积极和岳瑜英说着话，说的话题到跟叶瑜然有些类似——说自己小时候的事情，说朱家村的事情，说他离家出走，回来被他五哥撵得满院子跑…… “扑哧……” 岳瑜英都被逗乐了，没想到堂堂总兵大人，居然也干过这么多幼稚的事情。 他这副样子，到底是怎么在战场上大展神威的？ “真的假的，你不会说出来逗我玩的吧？”岳瑜英望着朱六，眼睛里满是小星星。 朱六笑着说道：“我骗你做什么？你要不信，等你以后见到了八妹，你可以问我八妹，她绝对不会替我隐瞒。”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八妹嫁的是容家吧？听说她现在有喜了，她现在怎么样？”听朱六提到朱八妹，岳瑜英也顺着关心了几句。 朱七表示，他八妹极好。幸得夫家体谅，嫁进去几年也没有人催生，一直到今年才有了好消息。 消息一出，容家几乎要把他八妹给供起来了。他八妹现在身子好着呢，能吃能睡，比谁都精神。 要不是她肚子大了，他娘不放心，不放八妹过来，说不定今天岳瑜英就能见到他八妹了。 “我没进京就听说过你八妹的事，人人都说她是巾帼女英雄，能言善辩，是经商的一把好手。说她在瑞南镇很是做出了一番事业……女人工厂、幼学启蒙、发展当地经济，让一个贫穷落后的地方成了远近闻名的富裕镇……”岳瑜英眼睛发亮，提起这些来，就好像整个人会发光一般。 她是打从心底佩服那样的朱八妹，觉得朱八妹能够活成那个样子，值得所有女人崇拜。 第1727章 这样的她太可爱了 望着这样的岳瑜英，朱六就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心里充满欢喜：“要是八妹知道你这么崇拜她，她一定会很高兴。不过……我觉得你更应该崇拜我娘。我跟你说，我娘……” “真的？！朱老夫人这么厉害？” 朱六点头：“当然是真的，我没骗你。我跟你说……” “哇！” …… 岳瑜英时不时惊呼，朱六说得更起劲了，他觉得眼前的小姑娘真的是可爱极了，实在是太知道应该崇拜什么样的人了。 不像京城里的其他姑娘，不是嫌他娘是乡下婆子，不是嫌他八妹抛头露面，不守妇道。 我呸！ 他们朱家要娶的姑娘，就不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有点风吹草动就眼里眼泪汪汪的，等着人救。 屁！ 要是那要，他娶回来干嘛？ 当瓷娃娃供着？ 得了吧，他一个大老爷们，粗糙得很，供不动。要娶，也要娶一个耐磨的，不能太娇气了。 越聊，朱六对岳瑜英越喜欢，觉得她大气，不做作，太真实了。 当然了，岳瑜英也不像他娘那么凶，一双眼睛盯着你，就好像能够看到你穿了什么颜色底裤似的，一点秘密都没有了。 多少有些大男子主义的朱六表示，他就喜欢岳瑜英崇拜自己的样子。 嘿嘿！ 忒有成就感了！ 根本不用问，看回来看两个年轻人满脸的笑容，周围流转的气氛就知道，他俩的相看十分顺利。 叶瑜然面露笑容，拉着岳瑜英就猛夸特夸，说这姑娘看着就精神，大气，她就盼着有那么一个姑娘。 岳夫人呢，收到女儿的暗示，也笑着夸朱六一表人才，玉树临风。 “怎么样？他这次对你不冷淡了？” 上了马车，岳夫人打趣自家姑娘。 岳瑜英的脸一红，不好意思喊了一声：“娘~” “哎哟，害羞了，这是成了？他说了什么，让你这么快就改观了？” “也没说什么，就是说他小时候的调皮事，还说以后我要是过了门……” 不等岳瑜英说完，岳夫人瞪大了眼睛：“过了门？他都跟你说过门的事了？！你们这进度，是不是太快了点？” 岳瑜英的脸顿时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娘……” “真是儿大不由娘啊，我们这才是在相看呢，你都考虑到过门的事情了。他就这么哪你的意？” “他不是直接说的，他说了他们家的家风，说他几个嫂嫂都掌了各房的管家权，还说他妹妹成了亲也能在外面做生意……说他未来的媳妇肯定也是一样的。” 岳夫人一愣：“他真这么说？” 就算恩爱如他们，岳将军也没跟她说过这样的话。 “嗯！我可以跟他妹妹一样，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可以像三夫人那样守在府里，也可以像他妹妹一样跟他娘去外面见世面……” 朱六给岳瑜英描述了一幅完全不一样的婚后生活，那是岳夫人都不曾替岳瑜英描绘过的。 岳瑜英会武刀弄枪，她娘只会担心她嫁不出去；她女红不过关，她娘只会担心她以后会被婆家嫌弃。 似乎一个女人嫁了人了，就得磨平自己所有的棱角，不再有任何锋芒。 可朱家不一样，朱家的女人不管是嫁进来的，还是嫁出去的，她们都可以做她们自己。 说老实话，别说岳瑜英了，就是岳夫人都心动了。 另一边，叶瑜然也带着朱六踏上了返程。 看着朱六脸上的笑容，她道：“怎么样，相得如何？” “挺顺利的。”朱六露出洁白的牙齿，十分开心，“瑜英个性开朗，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是个可爱的姑娘。娘，以后等她过了门，你就知道了，你肯定会喜欢她的。” “我喜不喜欢她不重要，你喜欢才重要，陪她过一辈子的人是你，不是我。最后陪你进祖坟的也是她，相看一辈子的也是她。你是男人，不喜欢了还能纳妾，后院放个喜欢的，她是女人，不管喜不喜欢，只要选了你，她就没了别的选择……”叶瑜然想让朱六想清楚了，别到时候订了亲再反悔就来不及了。 事关人家姑娘一辈子，他得做好了一辈子的打算。 “娘，我想好了，就她了。” …… 朱六的亲事说波折也波折，说快也快。 一开始还说着不知道喜欢什么样的人，让叶瑜然看着安排，等看到了岳瑜英，又是他自己相中的，接下来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 叶瑜然动作迅速，第二天就请岳夫人喝茶，暗示自己要下聘了，看对方是个什么意思，要没问题，她就请官媒了。 岳夫人没想到朱家这么等不及，还假意推脱了几下。 几天后，官媒上门。 听到消息的瑶月公主有些惊讶，完全没想到朱家最后选的会是这位刚回京的岳小姐。 “娘不是看了好几个吗，怎么会选了她？” 朱七一边啃着肉饼，一边说道：“六哥自己选的。” 好吧，如果是朱六自己选的，那婆婆确实不会说什么。瑶月公主心里有些不舒服，觉得朱家的动作太快了，前脚拒绝了她的好朋友，后脚就订了亲，感觉好像是为了她好朋友似的。 “娘说六哥年纪不小了，连我都有孩子了，六哥的亲事要再不抓紧，到时候就要拖累后面的大宝、二宝他们了。” 想到朱家渐渐长成的第三代，瑶月公主说道：“那确实。大宝他们也不小了，虽说男孩子成亲晚一点也没什么，但早一点想看，挑选的机会也多一些。你知道娘打算给大宝他们先个什么样的吗？” 朱七摇头：“我不知道，娘没跟我说。一般事情成了以后，他们才会告诉我。” 瑶月公主没有再追问，只是担心裴清漪听到了消息会不高兴，第二天抽空跑了一趟裴府。 裴清漪一听就笑了出来：“公主，你怎么会这样想？本来我与朱六公子就没有缘份，是我拖累了他，他现在那么快觅得佳缘，我还要祝福他才是。要是因为我受到了影响，那才是我的过错。” “怎么会是你的过错？你的身体又不是你想的，你除了身体，哪点比那位岳小姐差了？要我说，那位岳小姐只会舞刀弄枪的，粗俗得很，连你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可是在朱六公子的心里，那位岳小姐地是最好的。”裴清漪拉住了瑶月公主的手，继续说道，“就像在你心里，我比那位岳小姐好一样，无非是些偏爱罢了。我有你的偏爱就够了，不要想那些。不管怎么说，岳小姐与朱六公子的订事已定，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以后她就是你的妯娌，你总不能为了我跟你的妯娌闹不愉快吧？” “你是她能比的？我们一块儿长大，那么多年的交情。清漪，你就是心善了，老替别人说话。” 裴清漪嘴角含笑，一脸无奈。 她不是心善，她是没得选择。 若是可以，她宁愿像那位岳小姐一样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一对护着她的爹娘，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切都得算计。 唉…… 有的人打一出生就在罗马，而有的人想去罗马，得用尽全身的力量。 这个世界，终究是不公平的！ 第1728章 朱六订亲 为裴清漪抱不平的不只有瑶月公主，还有那位衡嘉悦公子。 朱六真是服了，完全不知道这些世家公子脑子里装着什么，他都说了，他对那位裴小姐没有任何意思，既然没有任何意思他会跟别人订亲，不正常吗？ “我就奇了怪了，你不是喜欢那位裴小姐吗？你喜欢，你又跟她订了亲，这不是好事情吗？你俩两情相悦，为什么老想把别人扯进来？你们就那么希望你们的感情里有一个第三者？” 对面，衡嘉悦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朱六也懒得跟他说，翻了一个白眼，丢下他就跑了。 有这个闲功夫，他还不如多在街上转转，给岳瑜英淘些有趣的小玩意儿。 外面的玩意儿根本没有朱家自己的作坊做出来的有趣，朱六问朱三要了跟自家合作的店铺，一家家找去，还真让他翻出了不少东西。 然后这些东西，很快就出现在了岳瑜英面前。 她两个嫂子打趣她：“看不出来啊，这位朱六公子平时看着挺不好接触的，其实也是一个疼人的。这不，这才订亲多久，就不知道送了多少东西过来。” “昨天还送了几匹布来，说是他亲自到布庄挑的，也不知道朱老夫人知道了，会不会嫌弃这个儿子胳膊往外拐。” …… 岳瑜英脸皮再薄，被嫂嫂们这么一打趣，也忍不住有些脸红了。 岳夫人打了一个圆场，让两个儿媳妇别太欺负她女儿了，岳瑜英哪次得了好东西，没想着家里的几个侄子侄女？ 那可不，朱六是个聪明人，知道不能只送岳瑜英一个人，前面几次的时候都会记得把岳家其他人带上。 慢慢才只送岳瑜英一个人，但就算只送岳瑜英一个人，除了她自己把玩的，也给她准备了不少可以送人的东西。 比如，还曾送过一箱四季花香的抽纸过来，说是味道好闻，花样也好看，让她看个新鲜。 又送了四套笔墨纸砚，不是平时用的那种，而是朱家新出的彩笔、水彩套装。又有哄小姑娘的换装游戏，最新版的全套。 其他的还好说，这换装游戏套具一出，可把岳瑜英的几个小侄女羡慕死了，恨不得住在岳瑜英这儿不走了。 幸好朱六给她准备的有多的，要不然岳瑜英都没办法打发人。 胭脂水粉自不用说，朱六没买外面的，知道甘逸仙平时没少给叶瑜然做，就是朱八妹都会讨要的好东西，他也跟着讨要，拿去送给岳瑜英。 叶瑜然都忍不住笑着打趣自己这是养了一个“家贼”，想把自己家给搬空了。 “嘿嘿！搬空就搬空，等过段时间，她就带着嫁进来了，娘还怕东西回不来吗？放心吧，是我们朱家的就是我们朱家的，跑不掉。” 叶瑜然白了他一眼：“就知道胡扯，送了人家的就是人家的，你还好意思讨回来？你的房子收拾得怎么样了？到时候成了亲，人家可是跟着你在那边过的，你别没弄好，让人家喝西北风。” “好着呢，我让三哥帮忙找的人。三哥办事，娘还不放心？”朱六裂嘴一笑，一脸得意。 叶瑜然无语，这小子还真是占了生在后面的巧，哥哥、嫂子都有，成亲也成在他前面，都舍得了经历过了，他捡现成的。 府邸的事，叶瑜然没有插手。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她一个半路出家的，能够把老家的房子安排好就不错了，京中规矩多，她可不敢乱来。 当初朱三成亲的时候，大部分事情都是朱三自己跟的，现在轮到朱六了，也得他们兄弟几个自己来，她不“偏心”。 何况她年纪大了，也是该“放手”，享清福了。 朱六要成亲的消息，传到了朱家村。 朱老头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和他的新姨娘喝酒。 “老六要成亲了中……” 有些恍惚，似乎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儿子没成亲。 没办法，朱六当年离家出走，后来认回来了，也没有大办，十分低调。朱老头早就习惯了没有这个儿子，上京的时候还闹了一场不愉快，也就当这个儿子不存在了。 现在听到朱六成亲的消息，有种不真实感。 朱老爷子、朱老婆子听了很高兴，只可惜，他俩年纪大了，不想折腾了，这回怕是不会上京了。 当初朱七尚驸马的时候，朱家几兄弟都有露面，帮着准备了不少东西。现在轮到朱六，那也不能少了。 大房、二房、四房、五房夫妻凑在一起商量。 柳氏因为被关在佛堂，已经安静了许多，坐在那里呆呆的，不怎么说话。 女眷这边主要是四房刘氏、四房李氏、五房林氏三个说话，男方这边则把第三代比较大的大宝、二宝、三宝、四宝都叫了过来，带着他们一起商量。 五宝、六宝旁听。 朱七成亲的时候，因为朱七情况特殊，他自己除了书什么都没有，娶的又是公主，聘礼是公主出的，然后就是他们兄弟几个帮忙凑的。 每个都掏了不少东西，大出血。 到朱六这里了，他们不用掏得那么狠，但该准备的也得准备。 “老七那里给了配方，老六这里可不能什么也不给，股份什么的也得给点。我们先算算，矮老七一等，看看能凑些什么出来……”朱大说道。 朱四说道：“吃食配方我这里没问题，我手头配方多，拿一两个出来就可以了。不过有几个我是用来当传家宝的，不能给，其他的可以考虑一下。” 人有私心很正常，他们愿意为朱七掏，那是因为朱七是个“书呆子”，要让朱七掏他也掏不出来。 再加上朱家能有今天，也是因为朱七有功名在身，让某些人有所顾忌，多少会给朱家一些面子。 后来做了驸马，那些人就更不敢惹朱家了。 “老六那里不用给那么多，他当了那么多年兵，打了那么多年仗，手里有些东西。”朱五说道，“上次我也跟他提过，他没什么想法。他是官，我们是民，人家有权有势也不需要我们给什么。主要是我们给了老七，要是不给老六过不去。以后弟妹进了门，听了心里也会不舒服。” “弟妹的面子还是得给，她一个女人家嫁进来不容易，手里不能缺钱，要不然以后到我们面前也会义气不足。”四房李氏插了进来，说道，“六弟是六弟的，她是她的，这个得分开看。” 当初聘方给了瑶月公主，那是怕朱七头脑不清楚，被人给忽悠了，让瑶月公主帮忙看着。 朱六这里就不一样了，人家自己有脑子，不用给岳瑜英。可新媳妇进门，给人家一些分红做聘礼，这是老朱家的规矩。 第1729章 聘礼 就在大家商量得差不多的时候，大房柳氏来一句：“大宝、二宝也大了，你们要给大宝、二宝留点。” 一群人望向柳氏，不少人在心里吐槽：哦豁！大嫂，你还知道你有两个儿子？ 我还以为你只想帮娘家，连大宝、二宝都不要了。 大宝、二宝沉默，心里不是没点波动，但要再多感动就没了。 他俩很清楚，那么多年来柳氏做的那些事情，早把爹娘的夫妻感情给作没了。若不是顾忌他俩，他们爹恐怕早把柳氏给休了。 为了他们，爹牺牲得已经够多了。 商量完朱六的聘礼，大宝、二宝就带着三宝、四宝出了门，继续之前未完成的游学。等朱六成亲之后，他们再提前赶到京中。 老规矩，聘礼礼单出来后，由朱五进京一趟，送到叶瑜然手里。 拿到单子的叶瑜然心中叹息，她是真的觉得这几个儿子成长了许多，越来越会来事了，几乎上完全不用她操心。 问了一下家里的情况，叶瑜然让朱五先下去休息，等朱六下值了，大家再坐在一起讨论，把这事给定下来。 “这么重？！” 朱六拿到单子，一脸惊讶。 哪份礼是哪房帮忙凑的，为什么这么凑，单子上都写着。 朱六是真没想到除了公中的，各房居然还给了他不少配方？！大房、二房研发的农种，四房的吃食配方，五房出的火柴配方…… 靠！ 这单子拿出去娶公主都够了吧？！ “五哥，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拿。” “让你拿着就拿着，老七成亲我们都给了东西，总不能你成亲什么也不给吧？除了这个火柴方子是大头，其他的方子都不是什么重要的方子。老六，你别嫌哥哥们小气，给你的不如老七的多，实在是你跟老七不一样，老七是书呆子，身上没什么家底，只有我们帮衬……但你不一样，你是打了胜仗的将军，你有自己的家底，我们就少给了点，你别嫌少。” “这哪少啊，你在跟我开玩笑，这个要还算少的话，那京中各家都别成亲了。五哥，你们这真的太贵重了……我知道我成亲，公中肯定会给，但我没想到你们也会给。其实我手里有钱，当初我打仗……” 作为带头的人嘛，攻击某些异族贵族的时候，总能淘到一些贵重物品。 有的人交，而有的作为奖赏直接被他们给扣下了。 手底下兵多，总不能又要牛喝又不给草吃。拿了这些东西，手里有了义气，才好大方。 朱六又不比别的拖家带口的，开销大，他几乎吃住在军队，都攒了起来。 进了京后，更没有乱花。 再后来，认了亲，更不敢乱动了。 皇帝眼皮子底下，他的皮子得紧些。 “那是你的，我们的是我们的，而且我们这东西也不是给你一个人的，还有弟妹的。”朱五说道，“你几个嫂嫂手里都有家里的分红，每年拿到手软，弟妹进来得晚，要是不给一些，她到了嫂子们面前腰板也没办法挺起来。嫁妆和聘礼是女人在婆家的底气，不能忽视。” 朱六感动不已，他是真的没想到，五哥打自己打得那么狠，最后还会这么替自己着想。他敢说，其他哥哥会出这份嫁妆，肯定是五哥游说的。 他跟大哥、二哥他们感情可没那么深。 这话一出，直接被朱五拍了一下脑袋：“胡说八道什么？打断骨头连着筋呢，大哥、二哥他们那里哪里需要我游说？你是他们亲弟弟，就算平时再怎么不见面，该给的他们肯定会给。他们只是嘴笨，不会说，下次再让我听到你这种话，我抽你。” 朱六赶紧认错。 朱三过来看到朱六被“教训”，一阵好笑。 从小到大，能够管住朱六的人也就他和老五，没想到上次老五打了一回后，老六更听老五的了。 “这是我三嫂给你的。” 说着，朱三递了一张单子给朱六。 “啊，还有三哥的？” “废话，你其他兄长给了，我再不给，那不是掉面子？”朱三说道，“到你了，我们兄弟几个也终于完事了，以后你们再想让我掏，我也不会掏了。” “那可难讲，后面还有大宝、二宝他们呢。” 朱三嘴角一抽。 可不，朱六成了亲，后面大宝、二宝他们了得考虑起来了。 看来，他还得多赚点钱，要不然这钱都给不起了。 朱五说道：“第三代论第三代的，跟我们兄弟几个不相干。大哥有能力，就多给些，没能力，我们就少给些。各房都有儿子，不可能为了别人家的儿子把自己家给掏空了。” 他们兄弟互相帮衬，那是因为朱老头没用，没办法。 后来发家以后，叶瑜然又给各房析了产，让各房握着来钱的门路，慢慢攒了不少家底。可以说，他们各房的家底比公主还要多。 叶瑜然给了他们这些，他们这些当儿子的总不能不回报，不减轻自家爹娘的负担。 但他们可以减轻爹娘的负担，却不适合连隔房的侄子侄女帮着一些解决了。若是家里穷，没办法，还可以考虑。 可问题是，各房都有家底，那就没必要了。 顶多第三代成亲的时候，其他各房添个妆。有本事多添点，没本事少添点，也就一个心意，不以多寡论高低。 聘礼单子定下来后，没多久就到了岳家人手里。 有的是放在明面上的，有的是放在暗地里的。 像什么方子、分红之类的，大部分都是暗地里的，就是岳瑜英的几个嫂嫂都不知道。 当岳夫人拿到两张一明一暗的单子，就是她也为朱家的大手笔震惊，连忙喊了岳瑜英过来嘱咐。 “这个朱家，很看重你啊！瑜英，你嫁过去后，一定要好好孝顺婆婆，和妯娌和善相处，知道吗？” 岳瑜英看着张暗单，也是目瞪口呆，回过神来，道：“我知道了，娘，你放心，我肯定不会丢我们岳家的脸的。” “什么岳家的脸，你嫁到朱家，就是朱家的媳妇，维护的是朱家的脸面。” “是朱家和岳家。朱六说了，即使我嫁到了朱家，我也有半个是岳家的姑娘。” “你啊……注意一点，别被宠坏了。” “朱六乐意。” …… 岳夫人有些拿这个女儿没办法，这还没进门呢，那边就一个劲地宠着。万一有一天宠得她女儿得意忘形了怎么办？ 不行，她得让奶娘跟着，盯紧一点，随时紧一紧她宝贝女儿的皮，别让她忘记自己是谁了。 到了晒聘礼那一天，甚至勤帝还跑来掺和了一脚，下了一道圣旨，说他俩是“天作之合”，还赏了一堆东西。 虽然没有诰命在身，但也让岳瑜英还没进门就狠狠出了一回风头，叫京中世家千金们狠狠妒忌了一把。 啊啊啊……这么好的男人，怎么让这么一个粗俗的女人给抢了去？ 京里没一个有用的姐妹。 第1730章 晒聘礼 听在外面的那些热闹，裴清漪站在院墙下，久久出神。 “唉……” 好一会儿，她叹了口气。 是啊，这么好的男人，她错过了，可惜了…… “你后悔了？” 身后的声音传来，裴清漪顿了一下，转过身来，嘴角勾着淡淡的笑容。 “你来了！” “我没回答我的问题。”衡嘉悦望着她，又问了一遍。 裴清漪的脸上多了一抹无聊的神情：“你怎么会那么想？我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吗，他是公主牵的线，我连他人都没见过，又何谈什么喜不喜欢？后不后悔？” 衡嘉悦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说道：“我还以为你后悔了。”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衡嘉悦抬头望向墙外：“京里很多人都羡慕岳小姐，说她订了一个好人家。朱家真的有那么好吗？就因为他们家有男儿四十方可纳妾的规矩？如果真那么好，为什么朱老爷就订了亲？老子都不遵守规矩，儿子会遵守？” “……听说，是因为老夫人伤透了心，所以才给儿子们订下了这样的规矩。她管不了朱老爷，总能管得了自己的儿子。” “人心易变，没什么能经得起时间的考验。更何况，朱老夫人年纪已经不小了，她不可能盯着她几个儿子一辈子。她儿子现在听话，不过是有求于她，等有一天她老了，已经没用了，谁还会听她的？” “……或许吧。” 裴清漪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因为，衡嘉悦没有对她做出那样的承诺。 眼敛低垂，想到衡嘉悦身边伺候着的那几个房里人，心尖一阵阵地刺痛着。 朱六与与岳瑜英的婚礼，十分盛大，十里红妆，热闹非常。 是继瑶月公主成亲以后最热闹的一场，格外引人注目。 “真是让人羡慕啊！” “是啊，没想到是后嫁进朱家的是她。” “听说还是朱六公子自己挑的。也是，朱六公子自己就是武夫，又是岳将军带出来的，他会娶岳将军的女儿也正常。” “你的意思是……他是为了报恩？” “谁知道。岳将军的女儿，可不是谁都可以娶的。” …… 婚房里，岳瑜英的小心脏扑通乱跳。 她终于嫁给他了！ 不知道他现在在干嘛？ 手指在膝盖上搅来搅去，差不多都要将那张帕子给扯破了。贴身的丫鬟见了，有些想笑，才刚要说话，门外就传来了动静。 打开才发现，门外站着一个半在的小丫头，娇俏可爱，身后跟着一个丫鬟，端着一清汤碗面。 她一看到开门的丫鬟，就道明了身份：“你好，我是四房的六宝朱明月，得我娘之娘，让我来看看小六婶，我能进去吗？” “哎哟，原来是六小小姐，快请进。”一边放六宝朱明月进来，一边打量。 丫鬟心中暗叹，听说朱家四房在乡下，可这小小姐养得可真好，既大方又端庄，完全不像乡下小地方来的。 就是跟京中各家小姐一比，那也毫不浑让啊。 六宝朱明月进了屋，也不管岳瑜英能不能看见，就行了礼，亲亲热热唤了一声“小六婶”，说她娘和二婶、五婶她们在外面应付女眷，暂时不得空过来，可想着小六婶一天没吃东西了，肯定饿坏了，便让她送了一碗面过来。 “小六婶放心，是清汤面，没有异味，我还让人准备了漱口的东西……” 六宝朱明月准备贴心，除了吃的，还准备了漱口的，免得呆会儿吃完饭口腔里留了味道。 毕竟大喜的日子，有的事情还是得讲究一些。 为了安岳瑜英的心，六宝朱明月还主动跟岳瑜英聊起来朱家村的生活，当他们听到六叔终于要成亲了时，有多开心。 “七叔都当爹了，六叔一直没消息，我娘她们可急了。偏偏六叔在京城，又不是在老家，要是在老家，我娘她们早就给六叔做媒了……” “明天你见到二婶就知道了，二婶是我们那儿有名的媒婆，十里八乡都喜欢请二婶做媒。二婶一听六叔要成亲了，非常高兴，说终于有人把六叔给拿下了。” …… 整个朱家都很欢迎岳瑜英的到来，不仅是因为她的到来解决了朱六老大难的问题，同时也算是了了大家一桩心事。 六宝朱明月笑得弯了眼睛，拉着岳瑜英的手，说她听说小六婶特别厉害，不仅是将军之女，自己还舞得一手好枪法，家里的女眷们羡慕极了，说家里终于来了一个巾帼英雄。 “等以后有机会，我娘她们肯定会让小六婶表演给她们看，她们可羡慕女英雄了，那舞刀弄枪的，看着就英姿飒爽，漂亮极了。一想到以后家里会多一个能拿枪的小姑娘，就觉得特别有安全感。” 岳瑜英都被六宝朱明月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不知不觉便把那碗面吃完了。 待六宝朱明月离开，岳瑜英才恍然发现，她不仅记下了朱家各房人口，对各房的性格特殊也多少有了些印象。 奶娘凑进来小声夸赞，说这位六小小姐可真厉害，这么小年纪就看得出来以后是个八面玲珑，格外慰贴的人物。 “看到没有，这才是真真正正会说话，会来事的，就坐那么一会儿功夫，小姐把面吃了，对朱家各房也都有了印象……我一直听说朱四夫人是个人物，今日一见，果然如此。看六小小姐就知道了，能够教出这样的女儿，这做娘的肯定不会太差。” 跟人家一比，奶娘顿时觉得自家小姐在人情世故方面单纯了些，幸好嫁得人家后院干净，要不然以她家小姐的情商，还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岳瑜英也是一脸佩服：“难怪娘当初说，让我进门后一定要注意，不能得罪未来的四嫂，我能不能在众妯娌间站稳脚跟，这个人十分关键。我要是得罪了她，差不多得罪了朱家一半的妯娌。” “可不是，人家情商高，得朱老夫人信任，老家那边基本上都是她一支手撑天。你以后随姑爷回老家，要想顺心了，还真得看这位的脸色。不过奴婢刚刚也仔细打听过了，这位朱四夫人十分好相处，与人和善，小姐亦是性情中人，想来不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到底如何，明天见到了这些事，就知道了。 朱六姗姗来迟，倒是没有喝醉。 武官嘛，确实有些不讲究的，想要灌他，可惜朱三与朱七在旁边陪着，又有一个能说会道的朱四、朱五在，立马将自家兄弟护得死死的，硬是没让别人欺负。 朱六回来时，只是沾了一身酒气。 他虽然不是一个讲究的，但回来前兄弟们也交代了，让他回来先洗一个澡，别熏着弟妹。千金小姐不比他这个大老粗，喜好讲究卫生。 第1731章 大婚 怕朱六搂篓子，叶瑜然也特地让朱三整理一套千金小姐的规矩给朱六，让他心里有个数。 “知道你嫌麻烦，没要求你非要守世家的规矩。但岳小姐将军府出身，她娘曾是世家出身，打小的规矩肯定不会差了。你得知道一些，磨合起来也容易些，少走些弯路。”朱三拍了拍朱六的肩，对他上起了婚前辅导工作。 没办法，朱老头不告诉，后面兄弟成亲，只能当他这个当三哥的上了。 大哥、二哥娶的乡下姑娘，让他俩说，怕是也说不出一个子卯寅丑来。 朱六看着有些不着调，倒也没那么不靠谱，把朱六交代的事情都记在了心里。 因此，今天一回婚房，朱六不急着掀岳瑜英的盖头，嚷着就要洗澡。 后来还是奶娘开口，请他掀开盖头再去。 朱六是听劝的人，说掀就掀，动作干净利落。 盖头下的岳瑜英只听见有人说话，然后看到有双脚走到了自己面前，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头上一轻，那个男人便冷不丁地撞入了她的眼帘。 她抬着头，表情还有些微微吃惊。 “怎么，吓着了？”朱六顿时笑了起来，觉得岳瑜英今天这身红衣服真漂亮，难怪人家说新娘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姑娘。 朱六十分实诚，不等岳瑜英说话，就夸了一句，“你这身真好看！以后可以多做些红衣服穿。” 岳瑜英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不敢看他。 朱六哈哈大笑。 “不逗你了，我去洗澡，回来跟你说话。你吃饭了吗？饿了先吃，不用等我，我很快就好。” 说着，朱六进了旁边的耳房。 奶娘连忙招手让人伺候。 岳瑜英的那几个丫鬟有些手忙脚乱，平时伺候的都是岳瑜英，突然换成了姑爷，多少有些不自在。 她们不自在，朱六还嫌她们碍事，没一会儿就把她们赶出来了。 “你们怎么出来了？”奶娘上前小声询问。 “姑爷不让我们帮忙，要自己洗。” “行吧，姑爷要自己洗就自己洗，你们有眼力劲一点。呆会儿姑爷出来，若没什么吩了，我们就要退下了。” “好。” …… 岳瑜英心头有些慌，她拽住了奶娘的袖子，小声询问要是呆会儿她们都出去了，她怎么办？ 奶娘被逗乐了，这大喜的日子她们守在这里，姑爷和小姐还怎么洞房？ “没事，呆会儿姑爷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会有事。” “哦。” 朱六洗澡很快，岳瑜英感觉自己才坐下，他就出来了。 换了一身日常穿的常服，看起来亲近了些。 他坐到桌边，问桌上是不是都是她想吃的东西，要是漏了什么跟他说，他让人送进来。 岳瑜英摇头，这种大喜的日子，她哪还好意思挑食啊。更何况，朱家这边准备充分，即使是大喜的日子，在吉利的同时，也不忘记她的喜好，桌上有一半都是她喜欢吃的。 “哎，跟我客气什么，你嫁了进来，这里以后就是你家，你想吃什么就说出来。这以后日子还长着呢，要是一口想吃的都没有，那就太可怜了。” 朱六说话实诚，没什么花花肠子。 他娶岳瑜英回来，就是为了过日子，自然也希望岳瑜英嫁进朱家以后能够过得松快些。 他俩是要过一辈子的人，又不是过家家，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没有，桌上好多都是我喜欢吃的菜。”岳瑜英小声说着。 “那就好，也不枉费我娘特地交待，让我打听清楚你的喜好，做你喜欢吃的菜。”朱六裂嘴一笑，“我娘说了我娶你回来，就要对你负责一辈子，你过得开心了，以后我俩才能过得开心，过得舒服。你的心情，事关我的生活质量，我可得注意了。” “娘……若是不交待，你就不费心了？” “你叫娘了！”朱六表情得意，有那么一瞬间让人想打，他笑着说道，“那当然不是，我可费心了，跟这个打听，跟那个打听，就怕自己弄不好。第一次成亲，人生头一次，也是人生唯一一次，当然得各个细节都要尽可能作到最好。我不想让你成亲的时候就留下遗憾，那我一辈子也补不回来了。” 这话说得岳瑜英心头一甜。 朱六给岳瑜英夹菜，屋里伺候的人都注意到，他夹的基本上都是岳瑜英喜欢吃的人。 不管是奶娘，还是丫鬟都露出了满意的神情。因为她们知道，姑爷越重视她们家小姐，以后她们在朱家才能生活得越舒服。 朱六不清楚女孩子要吃多少，一边夹还一边说：“够了你就说够了，跟我说，免得我给你夹多了，吃坏了肚子。我跟三嫂、八妹她们都一起吃过饭，我发现每个女人的饭量都不一样，八妹和我娘还好，吃得比较多，三嫂没怀孕前，吃得特别少，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苗条……你不会为了苗条减肥吧？我觉得你不用减，胖一点更好，我喜欢胖一点的姑娘。” 岳瑜英顿时一窘，忙道：“我……我吃得不少，我习武，吃少了跑不动。” 朱六的眼睛刷的一下亮了：“这个习惯好，你一般都是什么时候练习？我一般是早上，起得特别早，天还没亮就起来了……你要是也起来得早，说不定我们还能一起练。” 一旁的奶娘、丫鬟：“……” 不是，姑爷，你咋说这个了？！ 你娶的是媳妇，不是陪练！ 这边，她们家傻小姐也是眼睛一亮，与朱六不相上下，惊喜道：“真的？！我一般都是天亮了后才起的，不过没关系，我可以早点起。我们一起练，我平时练的时候，没个对手，还挺没意思的。” “你起太早了，会不会不太好？”朱六有些迟疑，毕竟他娘就喜欢睡懒觉，他觉得女人嘛，睡懒觉很正常。 “没关系，我可以练完了再睡。反正我白天也没什么事……” 岳瑜英在说的时候，身后的奶娘、丫鬟直呼救命，简直想把她们家小姐的嘴给堵上。 ——啊，你要不要这么诚实？ ——哪家媳妇进门后还睡懒觉的？会被嫌弃的。 ——你就算趁着姑爷出门了再偷偷睡都没关系，反正关了门也没有人知道，但你这么敞亮了告诉姑爷，真的没问题吗？ 结果让她们更没想到的是，新鲜出炉的姑爷朱六点了头：“嗯，也行，那你练完了，吃点东西，散散步再补觉。我娘也喜欢睡懒觉，不喜欢有人给她请安，她也不住这边，住三哥他们那边，你不用过去给她请安……等我休沐的时候，我们再一起过去吃个团圆饭就行了。” 瞬间朱六就将未来的“请安”给安全了。 还说叶瑜然在京中恐怕也留不了多长时间，等朱三夫人和朱八妹生了，过不了几个月，叶瑜然又要出京。 大宝、二宝他们都大了，也是时候出去见见世面了，估计他娘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带着大宝、二宝他们见世面。 第1732章 又是洞房花烛夜 奶娘、丫鬟对视一眼，觉得要真照姑爷这么说，她们家嫁进朱家，还真是嫁进了福窝里。 看着上面还有老爷子、老夫人，可老爷子在老家，一般干涉不了京城。老夫人呢，又是一个开明的，不喜插手晚辈房里事。 再加上朱六是另外开府，岳瑜英一嫁进来，可以说就是独立的院子，妥妥的女主人。 现在，姑爷还告诉她们，未来老夫人不会长期呆在京中？！ 哦豁…… 要飞了！ 然而让她们没想到的是，岳瑜英一听叶瑜然要出京，立马就问道：“啊，娘只带你兄长家的孩子吗？不带别人？” “没别人了啊，还有谁？你们家也有子侄要游学？”朱六一时没反应过来。 岳瑜英支支吾吾，她想提醒某人，当初谁说的，她要是嫁进了朱家，可以学朱八妹，跟婆婆一起出去见世面来着…… “哦，你说的是这事啊。”朱六恍然大悟，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是什么呢。你想去就去，我跟娘说一声就是。反正娘要出去，也是明年的事，我们的新婚期也过了，你出去也没人会说什么。也就你们这些大户人家规矩多，要是放在我们小地方，哪有这么多规矩，什么事情问我娘，我娘同意了就行，也不怕外人说闲话……” 岳瑜英心里有些小高兴：“真的吗？娘会答应吗？” “肯定会答应。你拳脚功夫好，带着你，娘也多一份安全保障。” 旁边的奶娘、丫鬟默然。 敢情，让我家小姐跟着，是为了当保镖？ 偏偏，她们家小姐还傻乐，一副非常想去的样子，没眼看了。 唉…… 果然是什么锅配什么盖，这桩婚事不成都难。 朱六、岳瑜英又说也好一会儿话，才将肚子填饱。 朱六确定她吃饭以后，就让人撤桌子，带着她在屋子里转转，消消食。一边转，一边感叹：“唉……可惜了，要不是今天是大婚，我俩还能到院子里转转。这屋子太小了，转着没意思。” “是有点，要是能去练武场看看就好了。你修的练武场大吗？”岳瑜英吃饭的时候听到朱六提到练武场就念上了，盼着早点看到。 “放心，挺大的，十八般武器都有，我特地往大的修的。我想好了，练武场不是我一个人用，你也要用，以后我们要是有了孩子，他们也要用……那么多人一起练，肯定得大了，要是小了，没地方活动。”他还把一些不必要的房子全给拆了，弄成了练武场。 京中其他人：“……” 啊啊啊啊，谁告诉你那些是不必要的房子？那是留给小妾的！！！！ “阿秋——” 朱六打了一个喷嚏，继续跟岳瑜英说后院的事，除了练武场，他最想修的是跑马场，但院子就那么大，再拆就没地方住了，只能住手。 还有那花园，他也不好一个也不留，毕竟以后有了女主人，要是有人上门做客连个花园都没有，那也太奇怪了。 岳瑜英想像了一下，也觉得怪，同样遗憾脸：“确实有点可惜，要是家里有跑马场，我也能经常跑跑。” “没办法，只能我休沐的时候带你去城郊的庄子上跑了，我特地让我三哥给我挑了一个大的，到时候我们去那边跑一个痛快。” “真的？！可你刚刚不是说，休沐要去那边吃团圆饭吗？” “是啊，我们可以早上出门，先去跑几圈，跑高兴了再回来吃团圆饭。”朱六安排得满满的，一项没漏。 旁边收拾的奶娘、丫鬟已经麻木了。 毁灭吧！ 锅和盖都赞同了，她们这些下人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估计以后他们府，会成为京中奇葩集中地，她们已经预见了。 只可惜，不管她俩心中如何吐槽，朱六、岳瑜英二人还是挺高兴的，他们畅想着未来，勾勒着一项又一项计划，开心极了。 真的，他俩的兴趣爱好全到一块儿去了。 朱六练武、跑马，岳瑜英也是。 朱六不上值的时候喜欢睡懒觉，岳瑜英也是。 唯一不一样的，大概就是岳瑜英有些挑食，这不吃那不吃，可朱六不挑啊，她不吃的他全盘接收，一点问题都没有。 明明是新婚之夜，他俩有说有笑的，搞得就跟老朋友见面似的，温情是有了，但…… 谁家新婚之夜不是你害羞，我害羞，谁会跟他俩似的，在这里噼里啪啦说个不停？ 奶娘、丫鬟退下的时候，还有些忧心：这对夫妻，不会最后处成了哥们吧？ 屋子里，烛光摇曳。 沐浴好岳岳瑜英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屋里只有一张床，那岂不是呆会儿他俩要睡到一张床上？！ 整个人僵硬了。 本来朱六坐在床上看书，半天没听到某人动静，一转头发现岳瑜英早出来了，就是站在那里没动，那一脸的嫣红，啧啧啧啧……就好像抹了胭脂似的，好看极了！ 朱六的脸上有了笑意，故意说道：“你站那干嘛？当木头人呢？赶紧过来，我有一本好看的书，我们一起看。” “什么书？”岳瑜英有些别扭，慢吞吞地挪着脚。 “特别好看的书，小人书。看不看？”朱六还拿着书晃了晃。 “啊，你看的是小人书？！”岳瑜英惊讶。 “那你以为我看的是什么书？我又不是读书人，总不能看些子乎则也吧？那些东西看得我头晕。快过来啊，特别好看，别人我还不会给她看，就给你看。” “这么有意思？”岳瑜英将信将疑。 偏偏朱六又不把书递给她，非要她坐过去一起看，岳瑜英无奈，犹豫了一下，只能走了过去。 岳瑜英一坐下，腰就被朱六给搂住了。 她身体一僵，不知道如何是好，可朱六就好像没察觉一般，让她把手伸出来，帮他翻书，他一只手不好翻。 “哦！” 岳瑜英以前也是看过小人书的，朱六的这本似乎特别奇怪，第一页就是一间屋子，里面有一男一女，旁边还配了一首有些香艳的诗。 朱六还在旁边念，抑扬顿挫，特别富有感情，还问她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要是不知道，就往下翻，翻就懂了，特别有意思。 岳瑜英虽然有点不好意思，意识到这可能是什么爱情故事，但还是在朱六的催促下翻了书。 这一翻，她看到扒衣服。 岳瑜英意识到不对，然后就听岳瑜英在那里点评男女的身段，说太瘦了，没有肉，也没有肌肉，不够有美感云云。 朱六说得义正言辞，搞得岳瑜英还以为自己想多了。 然而，翻到下一页时…… 岳瑜英的脸“轰”的一下就红了。 我的天！ 这哪里是什么小人书啊，分明……分明就是避火图！ 岳瑜英就好像被烫到似的，蹭地一下站起来。 可她忘了她的腰在朱六手里，才刚站起来，就被朱六给搂了回去：“跑什么？这书多有意思啊，夫妻俩必学之物，我俩都没经验，可得好好学学。我听人说，这事可有意思了，但要是技术不行，不仅不会觉得舒服，还会痛，流很多血，可惨了……” 第1733章 避火图 害羞与害怕交织，岳瑜英是挣扎也不是，不挣扎也不是。 她有些怕怕地问道：“这么可怕？” “嗯，我听他们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也知道，我是从小兵做起来的，跟些大老爷们呆在一起，他们什么荤段子都会说，自然也会说到这种事……”朱六一副“我很有经验”的样子，说道，“要是没这回事，他们为什么会这么说？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伤到你，就不好了。” 事关自己的切身利益，岳瑜英还是挺紧张的，如此便不好拒绝了。 强忍着害羞，陪朱六“学习”了起来。 朱六确实是个很好的学生，他看得十分认真，还会跟岳瑜英解说，怕她不明白。也对会避火图上的内容进行评价，考虑着上面的内容是不是可行。 他一点都不武断，还会询问岳瑜英的意见。 岳瑜英羞得不行，眼神飘忽，都不敢往书上看，声音也小得跟蚊子似的。可偏偏还要被朱六哄着回答问题，啧啧啧啧…… 这只可怜的小白兔，被吃得死死的。 屋外。 奶娘、丫鬟们守在门外，半天都没听到里面有动静。 那心七上八下的，还真怕这二位大喜的日子闹个没成事，到时候不好交代。 奶娘有些后悔，她不应该心疼小姐，觉得这事交给姑爷就行了，没跟她家小姐说清楚。现在好了，这事可怎么弄？ 就在这时，屋里传来了一声惊呼声。 然后是被捂上的闷哼声。 奶娘连忙竖起了耳朵，就差将耳朵贴到门上了。 成了吧？ 成了吧？ 最好是成了，这种事情可不能不成啊，要不然喜事也变成坏事了。 …… “睡不着？” 月光下，甘逸仙拎了一壶酒，递到了叶瑜然手里。 叶瑜然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就是今天是老六大喜的日子，想在外面站一会儿。” “现在好了，你最后一个儿子成亲了，你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师傅，有什么感想？” “哪有什么感想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很正常。老六能遇到他喜欢的人，是他一辈子的幸事。不像老大……”想到大房死死气沉沉的夫妻二人，叶瑜然心中叹息。 可这个时代就是如此，和离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就算是她，为了几个孩子考虑，也不敢跟朱老头“和离”。到了大房这里，朱大、大儿媳妇柳氏也同样的，为了底下的孩子考虑，不敢和离。 当然了，大儿媳妇柳氏很可能不只是为了孩子，也是为了她自己。毕竟，像她那样的女人，怕是没有勇气做这种事情。 她娘家那边不会允许她和离，她和离了，便没了去处。 有的时候，叶瑜然也会想，和离，真的只是夫妻双方唯一的选择吗？婚姻，到底是什么？ 幸福的人生总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 叶瑜然觉得，她和朱大的房间大概就是所谓的“合伙公司”，两个最大股东闹翻了，却因为各种利益的原因继续“合作”着，经营着这个叫“婚姻”的公司。 若把婚姻当成公司来经营，似乎婚姻就不一定需要爱情了。 那么，对于婚姻来说，爱情真的重要吗？ 有人说，爱情是婚姻的全部。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幸福的。 可是，幸福到底是什么？ 拥有一个与自己彼此相爱的人才能幸福？ 叶瑜然觉得，她似乎有了答案。 每个人对幸福的定义不同，而她的定义是——幸福是一种能力，是不管身处在什么环境中，跟谁在一起，依旧能让自己感受到幸福，发现世界如此美好的能力。 男人和婚姻，并不能定义一个女人的一生。 或许她穿越到这个世界，注定了没有爱情。可她过得不幸福吗？ 不，她觉得自己挺幸福的。 白捡了几个儿子，还个个都听自己的话，让往东就往东，让往西就往西，多好啊。 他们还事业有成，考的考功名，赚的赚钱，奴仆成群，吃喝富足，她还能随时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如何不幸福？ 就算有一天她老得走不动了，凭着这几个孩子的孝顺，想来她的老年生活也不会太差。想想她这一辈子，哪一项不是赚了？ 就是朱老头，这个唯一的“缺点”，人家老老实实在老家呆着，平时也跳不到她跟前。不到一定时候，完全没有任何存在感，就跟隐形了似的。 就算重回上辈子，她怕是都不一定有现在这么“自由自在”。 一壶酒下去，叶瑜然也有了些醉意。 “师傅？” “没事，就是头有点晕。这酒还满好喝的，感觉不怎么喝得出酒味。” “特地给你酿的，知道你不喜欢度数高的酒，浅一些的，没有酒味的，你会比较喜欢。你要喜欢，以后给你多酿一点。” “确实挺好喝的，谢谢你啊，逸仙。” “师傅还跟我说谢谢，太客气了，师傅跟我谁跟谁啊。” 叶瑜然踉跄着，在甘逸仙的搀扶下，回了屋。 隐隐间，叶瑜然感觉自己好像又变成了那棵树，回到了那个充满了绮丽色彩的世界。 大葱宝宝、向日葵宝宝们看到她的到来，欢呼地围了过来，纷纷献上了自己的宝贝。 【娘，娘，你醒了？】 【娘，这是我结的果子，给你！】 【娘，这是我结的，给你！】 …… 它们欢喜地将手里的“果子”递给了她。 叶瑜然惊讶的发现，她好像又变高了，笼罩的范围更大了，大葱宝宝、向日葵宝宝们也好像变得更多了。 树底下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一大排。 之前大葱宝宝还会跟向日葵宝宝吵架，现在它们好像和好了，并且商量出了一个最有效的合作方式，那就是几个大葱宝宝围着向日葵宝宝一起生长，这样在向日葵宝宝头顶太阳的照耀下，大葱宝宝能够长得更好。 向日葵宝宝也能收到大葱宝宝的果实做为报答。 叶瑜然隐隐感觉自己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充溢着，挤得满满的，就好像随时要从身体里冲出去一般。 她扭了扭树身，舒畅了些。 但还不够，她要将根扎得更深，枝干长得更高，才能腾出更多的空间容纳身体里的东西。 不够！ 不够！ 还不够！ “卟——” 一声轻响，有什么东西从树上掉了下来。 叶瑜然惊讶，是什么呢？ 然后那个东西就钻进了大地里，没一会儿便有一颗小种子发芽了，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生长。 先是冒了一个小尖，渐渐长出一对叶尖，慢慢舒展，越高越高，越高越高…… 叶瑜然默了，长得有些像豌豆射手。 总不能，她创造出来的小生命，是根本植物大战僵尸里的植物创造的吧？ 等等，创造？ 她创造了小生命？ 当脑海里滑过这个念头时，叶瑜然茫然了，又似乎有那么一丝了解，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是的，你想的没错，就是这样。 所以，这个世界的生命，都是她创造出来的吗？ 她是谁？ 这个世界的神吗？ 要不然，为什么她会在这个世界创造出生命来？ 第1734章 一早起来，神清气爽 清晨，当甘逸仙吸收掉旭日初升的最后一缕紫阳东气，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察觉到叶瑜然屋里的动静，他微微勾了唇嘴。 师傅，好像又进一步了！ 真好！ 我们又近了一步。 叶瑜然一早起来，神清气爽，就好像昨晚吃了一粒十全大补丹似的。 修炼的感觉可真好！ 她感叹着，没一会儿就有丫鬟过来敲门，问她起了没有。 “起了！” 听到她应声，一队丫鬟进门伺候。 朱老头那边也是，大房、二房、四房、五房都纷纷爬了起来，坐了马车往朱府赶。 他们到达门口时还碰到了瑶月公主的车驾。 人家是公主，自然是让人家先进。 进到了府内，便是按自家男人排行坐位置了，主座上是叶瑜然、朱老头夫妻二人。 岳瑜英被朱六领着茶婆婆茶、磕头认人。 岳瑜英心中感叹，还好之前在家里做过功课，昨天晚上又被四房的侄女朱明月“复习”了一遍，要不然突然面对这么多生面孔，她还真怕自己弄错了。 一直没怎么听说大房的事，二房也不怎么显眼，三房在京中自不用说，到是这四房、五房有所耳闻。 听得最多的便是四房李氏八面玲珑，是个最会做人的女子，上能讨婆婆朱老夫人喜爱，下能笼络朱四，给朱家生了一双双胞胎，中间还能越过大房主掌中馈，妥妥的一个人物。 昨晚上的六宝朱明月已经让岳瑜英窥到了四房李氏的风采，今日一见，见她言笑嫣嫣，见针插缝地活跃着屋子里的气氛，岳瑜英便心生敬佩：果然不愧是传闻中的朱四夫人，果然厉害！ 主座上，叶瑜然含笑地看着朱六领了新进门的岳瑜英跟各房认人，完事了便打发大家回去休息。 昨天闹了一晚上，今天又起那么一大早，是个人都累。 若不是规矩在这儿摆着，叶瑜然都想让大家睡到中午再起来。 “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吧，大家都累了，回去吃点东西，再补一个觉。中午就别过来了，跑来跑去也累，直接过来吃晚饭。” 四房的李氏一听不笑了：“还是娘体贴，知道心疼我们几个。娘这么说了，那我们几个就不客气了，这几日娘辛苦了，娘呆会儿也回屋补个觉，晚点我再来陪娘说话。” 这样就结束了？ 岳瑜英有点懵，完全没想到敬个婆婆茶这么容易。 之前她娘跟她说的时候，还让她这个注意，那个注意，规矩多得令她咂舌。结果今天真的要用时才发现，人家朱家哪来那么多规矩啊。 丫鬟才送茶上来，婆婆叶瑜然就叫她起来了。 也没有什么丫鬟会不会为难她的情况，那茶杯拿在手里感觉温度正好，婆婆叶瑜然接过去之后，还没喝就开始夸，全是一堆吉利话。 到是公公朱老头不怎么说话，感觉像是昨晚的酒还没醒，晕乎乎的，却也摆手让旁边的丫鬟将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给了她。 接着是见各房兄长、嫂嫂。 大房大伯特别好说话，大嫂坐在那个跟个老佛爷似的，直接当做隐形人。 接下来是二房、三房、四房、五房，一溜的好说话顺利，一点事都没有。也就是七房这边，她是嫂嫂，七房娶的又是公主，稍微耽搁了一下。 回到屋里，岳瑜英小声跟朱六说道：“我还以为敬茶好可怕，现在才发现，全是我想多了，娘和嫂嫂们都好好说话，又客气又热情，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们又不会吃了你。”朱六笑着说道，“再说了，有我在呢。就算看在我的面子上，我娘还在上面瞧着呢，我哥我嫂子也不可能为难你。他们有什么，直接找我便是。” “他们找你做什么？他们要找也该找的是我。” “那你就错了，我娘说的，一个女人能不能在婆家立足，看的不是女人有多大本事，而是她的男人管不管用。如果她的男人顶用，那么就没有人敢当着这个男人的面欺负他媳妇。”看他哥几个就知道了，一家那么多人，怎么可能和谐得没有一点矛盾？ 可为什么面上都没有闹开？ 还不是因为他们哥几个说了算，女人再有意见，也得给男人面子吧？ 就像大嫂，她闹得再凶，不也怕被大哥休掉？ 但即使这样，其他兄弟几个说什么了没有？ 没有。 看在大哥的面子上，他们看到大嫂时，该给的尊敬还是给的。 朱六觉得他娘说得很对，一个女人在嫁了人以后，想要获得婆家人的尊敬，就要看她嫁的这个男人顶不顶用。 若他不是一个顶用的，她再厉害，到头来也是一个“外人”。 朱六跟岳瑜英说道，“一个女人若太厉害了，什么站在她男人头上，什么太泼辣了……大部分都不是女人自己的原因，十有八九是她身后的男人不作为。因为男人不管用，女人没有办法，只有自己站出来。” 还跟岳瑜英举例，说别看他四嫂那么厉害，好像四房全是他四嫂说了算似的，但他四哥才是四房的主心骨。 “知道为什么吗？” 岳瑜英哪知道啊，摇头。 “你回头看看就知道了，给你的聘礼里有一味吃食配方，是我四哥给的。这方子是我四哥配出来的，所以说，你看着我四嫂厉害，管这管那，但她能有那么多作坊可管，是因为有我四哥在后面支持，我四哥给她弄了不少方子。”朱六说道，“你以后有机会，多观察观察就知道了，我四嫂也是聪明人，她在外面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到了家里，凡事都会跟我四哥商量。我四哥要是心胸不大，他也容不了四嫂压在他头上。” 岳瑜英深以为然：“四哥确实是个人物！一般很少有男人能像四哥这样让女人出头，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我不应该只佩服四嫂，还佩服四哥。” “我也佩服我四哥。我一直以为，我们家最聪明的是是我五哥，他把五嫂拿捏得死死的，说什么就是什么，五嫂绝对没有一点意见。可是五哥告诉我，其实日子最舒服，最安逸的是我四哥，我四哥才是聪明人。家里家外，我四嫂一把抓，我四哥啥都不用管，喝喝茶，看看话本，弄弄吃的，日子那叫一个悠闲……”那日子，就是朱六听了都眼红。 能把日子过成那个样子，那是多享福啊。 但可惜的是，他是个劳碌命。 他有野心，他享不了这种闲情。 但自己做不了，并不代表他不羡慕。 第1735章 夫妻闲话 朱六跟岳瑜英说这些，其实就是想告诉她，不要光听外面的，每对夫妻有每对夫妻的过法，他们自己过得舒服才是最重要的。 像他四哥、四嫂，从来不理会外面的传言，人家夫妻两个恩恩爱爱，和和美美，就是他娘都夸他俩。 “我们几兄弟成亲，我娘最放心的就是我四哥、四嫂，觉得没有比他俩处得更好的夫妻了。他俩也真是巧了，一个娶对了人，一个嫁对了人，将将好。” 朱六那羡慕的语气，把岳瑜英都给逗乐了，她红着脸说道：“我也嫁对了人啊。人家都说，朱家的公子都是好男人，只要嫁进了朱家，日子基本上都不会太难过。” 她没好意思说什么情啊爱的，但外面确实有这样的传言，说朱家的男人不乱来，即使嫁进来以后，没有什么情啊爱啊之类的，夫妻俩只要谨守本分，也能把日子给过好了。 “那当然，我朱家的男人肯定不能差了，我娘的规矩多着呢，相看有相看的规矩，成亲有成亲的规矩……什么情啊爱啊，又不能当饭吃。你要遇着了，那是你命好，你应得的。你要没遇着，那你也应该好好过日子，尽到自己应尽的责任。人生又不只有爱情，还有很多东西，比如亲情、友谊。有那么多难能可贵，可以珍惜的东西，没必要盯着一个瞧，你说，对吧？”朱六瞅着岳瑜英，其实也是在试探她的态度。 岳瑜英没有多想，“嗯嗯”点头：“是的，我也是这么觉得。外面那些戏班子唱的，什么我非你不可，好像没了你我就活不了了，我觉得太假了……爹娘好不容易把你养大了，结果你却为了一个男人，一个女人要死要活，那你爹娘得多亏啊，敢情养了这么久，就是给别人养的？” “就是嘛，哪有一眼就相中了，然后要活要死的。所谓的一见钟情，其实说白了，就是见色起义。对方要是长得不漂亮，你也不会多看对方几眼，跟对方说话。”朱六笑着说道，“就像你一样，当初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长得好看，特别有生命力，就多看了几眼。” “有吗？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不太爱搭理我。” “男女授授不亲啊，我就算看了也是偷偷地看，肯定不会让你知道。要是让你知道了，那还叫偷看吗？再说了，你当时又还不是我媳妇，我偷看几眼就行了，再那啥，那就过分了。万一让你以后的夫君知道，那不得跟你闹？再说了，你是将军的女儿，我再怎么也得给将军面子。” 岳瑜英“扑哧”一声被逗乐了，因为她想到了在相看之前，某个人对她可真是“冷淡”，搞得她还以为他对自己没意思。 但等真的相看了，他又很直接，告诉她他确实很中意他，要是她也有这个意思，这事就这么定了。 没有什么“我爱你”，“你爱不爱我”，更多的他说的都是对未来的打算。她要是有这个想法，把他的未来里就有她。 若是没有，他再争取一下。实在不行，他也只能尊重她的想法。 他不会因为她是女人，就不尊重她的想法，也不会因为她是女人，就低看她几眼。 从一开始，他就把她放在了一个平等的位置，守着该守的规矩，到了他出场的时候再出场。 “你就不错怕过我吗？” “没有什么错不错过的说法，若我俩没成，那就只能说明我俩缘份不够。我们应该向前看，找到自己的缘份，并且好好珍惜。媳妇都娶到手了，谁没事去遗憾别的女人，这不是脑子有病吗？你还不抽死我？” 好吧，岳瑜英是生气也不是，不生气也不是。 生气吧，人家也说了，她是他媳妇，他惦记她是应该的。但不生气吧，若她不是他媳妇，那他就不惦记了。 所有一切的前提是——她得是他媳妇。 “虽然知道你说得很对，但感情上还是有点不舒服……感觉我要是不嫁给你，你就会对别人好了。” “怎么可能？我只对我媳妇好，别人又不是我媳妇。不是我媳妇的人，跟我有什么关系？就像你一样，你难道会对你夫君以外的男人这样那样？” 岳瑜英：“……” 换了一个角度，好像就不是那么不能接受了。 毕竟，她觉得自己还是比较守规矩的，若是和她喜欢的那个男人无缘，她肯定会努力将心思放在她自己的夫君上，而不是别人身上。 “算你过关！” 朱六笑：“这不是过不过关，我一直都是这个态度，从来就没有变过。你只是在别扭，总是在假设，假如我不是你……没有这种假设，我只会对我媳妇好，而现在你是我媳妇，就这么简单。” 女人总是有一些来得快，去得也快的小情绪。岳瑜英理智上能明白朱六的意思，但感情上…… 好吧，钻牛角尖的时候，她确实想抽他。 不过，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朱六的感情生活确实简单，他就一个原则——你是不是我媳妇。 你是我媳妇，我对你好，你不是，那不好意思，你跟我没关系。 从岳瑜英认识朱六的第一天开始，他就是这么一个态度，从来没变过。 只不过，岳瑜英一直想让自己在朱六那里特殊一些，想让他非自己不可，说出那句除了自己，他不会娶任何人的话。 “你这不是傻吗？难道我不娶，你就不嫁了？”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岳瑜英瞪了过来，眼神里尽是凶光。 朱六懂她的意思，立马认输：“你说得对。你是我媳妇，你说什么都是对的，所有错都是我的，我不应该跟你争。我跟你争，我就是傻。争赢了惹媳妇生气，争赢了，那证明媳妇是对的……反正在媳妇面前，我永远不可能赢。” 岳瑜英终于被朱六给逗乐了。 “好了，你笑了，别气了，我们睡觉吧。娘不是说了嘛，你昨天睡得太晚，今天起得太早，睡个回笼觉，下午还有事呢。估计下午几个嫂嫂还要找你说话，京里只有我、三哥，还有七弟，其他人都在老家。平时也没什么时间处，也就那么几天时间，她们肯定会找你喝茶聊天，增进一下妯娌间的感情。” “那我要注意点什么吗？” “不用，你真实是什么样子，就露给她们看好了。我们是一家人，在自家人面前还藏着捏着，那得多累啊。她们找你喝茶聊天，也是为了了解你，知道以后该怎么跟你接触。” …… 第1736章 睡回笼觉后 一个回笼觉后，岳瑜英有些迷迷糊糊的，还是丫鬟过来喊她，她才慢慢清醒了过来。 床上，已经不见了朱六的身影。 据丫鬟说，他已经起来一会儿了，似乎是处理公务去了。 说是大婚放假三天，但朱六负责的是京城警卫，哪能真的彻底放心，什么都不管。 昨天耽搁的公文还放在案头上，他得赶紧处理了，让人给两位副将送过去，让他俩代办。 跟平常，也没什么区别。 没一会儿，就有丫鬟过来，自报是朱老夫人那边的，问六夫人醒了没有，若是醒了，请她到朱老夫人的院子里坐坐，说其她夫人都到了，都想见见她。 岳瑜英早有心理准备，连忙收拾好，带了丫鬟跟上。 叶瑜然的院子里，几房儿媳妇都在，有说有笑的。 见到岳瑜英来了，她还亲热地喊了岳瑜英上前，牵着手问岳瑜英回笼觉睡过了没有，睡得是否安稳。 然后又指着二房刘氏，说道：“你二嫂刚刚还在说老六小时候的事情，有些我都不记得了。” “老六是娘的心头宝，娘肯定只记得老六好的事情，哪记得老六小时候的糗事。”二房刘氏笑着说道，“我跟大嫂嫁进门的时间比较早，老六那个时候还有些淘，上树摸鸟，下河摸鱼，这种事情没少干。有一回，他好不容易得了一身新衣，结果下河摸鱼，鱼没摸着，倒是衣服上被弄了两个大洞……还怕娘发现，故意抹了一团泥，说是弄脏了。” 结果叶瑜然一洗，就露馅了。 朱六还狡辩，说是叶瑜然洗破的。 当时叶瑜然那叫一个气了，抽了院子里的棍子就揍。 “老六别看着人瘦，人跑得可快了，嗖的一声就出了院子，喊都喊不回来。那一天，娘都给气坏了。” 岳瑜英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这……他能做出这种事？！” “怎么不能？他小时候淘着呢，”叶瑜然也从原主的记忆里找到了这事，说道，“兄弟几个，就数他和老五最淘，但老五比他精，背锅的都是他。别看他现在沉稳了，小时候就是一个淘神的，也不知道你俩以后有了孩子，会是什么样子。最好不要你老六，要不然得头疼死。” 四房李氏说道：“我觉得应该不会像，当年什么情况，现在家里什么情况，就看我生的那三个，也没见有四郎淘气。就是娘也夸三宝、四宝乖巧听话，一看就跟四郎小时候不一样，要不是脸还是那个脸，别人还以为我们家抱了别家的。” “确实，我家五宝也是。”二房刘氏说道，“他爹不爱说话，可瞧我们家五宝，那完全是另一个样。虽说不是话唠子，但跟他爹也不是一个性子，就是脸像，我亲眼看着从我肚子里出来的，要不然我也以为哪家抱错了。” 大家纷纷出言，说当爹小时候一个样，现在孩子生出来以后又是一个样，不可能完全一模一样。 现在孩子一出生就有人伺候，该教的规矩都教了，三两岁了就得上村里的幼儿园，然后就是书塾…… 那性子跟放野养的根本不可能一样。 她们宽慰着岳瑜英的心，告诉她不用担心，朱六小时候那样是有特殊原因的。看朱家第三代其他孩子便知，等他们六房生了，肯定不会太差。 “哈哈哈哈……我们可不是催生，六妹别误会，就是跟你说清楚，别被六弟小时候的样子给吓着。” “就是，我好多年才生的五宝，娘都没说什么。当时我还记得乱吃药，被娘给训了，还带着我看了大夫，给调理回来了。后来心情放松了，五宝也就来了。” …… 朱家各房怀孕生子的时间真的是天差地别，好生的有大房、四房，人家就是能生。 不好生的有二房、三房，特别是三房徐玉瑾，她成亲那么多年，现在才怀上。 所以说，怀孕这种事情不仅要看身体，还要看缘分。 叶瑜然说道：“就是八妹成亲，我也是让那边先养几年，才慢慢备的孕。你和老六也是，你们才刚成亲，不要着急。老六确实比你大些，可是生孩子的是你，你年纪比他小，多养几年再生也是应该的。要是以后有人催你，你就说我说的，让多养几年。” 岳瑜英红着脸道谢，被大家的“体贴”都弄得不好意思了。 有的东西根本就不需要演，聊着聊着就知道能不能聊到一块儿去。三观随着话语自然流露，大家也就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话了。 朱六小时候，婚后的生活，对未来的安排…… 各房挑着捡着，互相穿插着，也就将这些事情给说得差不多了。 每对夫妻有每对夫妻的相处之道，情况不同，所得出的经验也有所不同。叶瑜然没指望岳瑜英从她们身上学到多少，但听进耳朵里，多少也能听懂一些。 岳瑜英还年轻，与朱六还有很长的磨合期，叶瑜然只希望他俩能够平安度过，也跟三房、四房似的和和美美，也就能省很多心了。 年纪越大，似乎也越来越喜欢看见底下的儿女生活幸福，阖家团圆。 岳瑜英还以为大家这么强调晚膳，晚上是有什么重大仪式。等真的坐在了餐桌上才发现，朱家的餐桌没那么多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反而说说笑笑，就跟下午茶差不多。 只不过这一次是男人和女人一起说，你一言，我一语，家里长短，什么都能说，什么都能聊。 她还能在餐桌上听到朱三说朝上的事。 当然了，不是什么不能对外透露的，也就是大家茶后饭余会说的那些“八卦”。 岳瑜英心中默默表示，她还第一次知道当官的也喜欢八卦别人。就他们家，她爹可不会在饭桌上说这种事，特别是当着儿女的面。 朱家没有这样的规矩，他们很喜欢说这些“长短”，聊这些东西，其实是在互通有无，也是在向家里的晚辈传授一些为人之道。 每个人的点评都站在不同的角度，大部分都是没什么错误的，仅看当事人是怎么想的。因为没有利益关系，也就没那么多是是非非。 晚膳结束后，朱六悄悄跟岳瑜英传授了一个经验——餐桌上的事情，进了耳朵里，就不要从嘴巴里出去了。因为你的嘴巴严不严，关系到以后你能不能听到核心内容。 第1737章 餐桌上的技巧 “能够在餐桌上说的，肯定是大家都能知道的，但你想要听到更多内幕，参与到更多决策性的事件当中，就要把嘴巴闭紧了。在朱家，不需要你做聪明人，但你得把嘴巴闭紧了。” 岳瑜英一脸惊讶，似乎有些难以理解，为什么重要的事情会在餐桌上说。 真要有说，不应该另约时间吗？ 朱六摇头，另约时间那是有重要事情，不得不将大家召集过来。但是她想想啊，一般大家什么时候能够聚到一起？ 白日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忙，也就吃饭那会儿会聚在一起，如果这个时候再不好好交流交流感情，那什么时候交流？ 总不能挑一个专门的时间出来吧？ “人多了以后，想要一屋子人凑在一起就难了，人越多越不好凑。就像我们家，我大哥、二哥、四哥、五哥他们在老家，我、三哥、七弟在京城，一年也聚不了几次。” 朱六举例，就算是他和三哥、朱七都在京里，也是各自开了府，难得聚在一起。 总不能每次有事了再聚吧？ 那也太伤兄弟之情了，若想兄弟之情好，平时就得处着。 可平时怎么处呢？ 那就是确定一个固定的时间，几家聚在一起吃个饭，聊聊天，互通有无。 “看着挺无聊的，没什么事情，就是坐在那儿喝茶，可长年累月喝下来，总能处出一些感情吧？我们兄弟聊我们兄弟的，你们妯娌几个聊你们的，也能亲近些。” 朱六告诉岳瑜英，这就是朱家为什么会定下一些用餐规矩的原因，所以朱家的用餐规矩不是食不言，寝不语，而是想尽办法多提供一些亲戚见面沟通的机会和平台。 沟通与交流才是最重要的。 还没进门前，岳瑜英不知道朱家与京城各大家族有所不同，现在听朱六说了这些，她才真真意识到，原来是这么的不同啊。 三天后，岳瑜英回门。 岳夫人看到她回来，立马红了眼眶，将朱六交给岳将军等人，连忙拉到女儿到一旁说话。 几个儿媳妇知道母女俩有话说，也只坐着陪了一会儿，便将空间留给了二人。 岳夫人牵着岳瑜英的手，问她的朱家怎么样，敬婆婆茶那天，没有被为难吧。 岳瑜英摇头：“没有，婆婆和几个嫂嫂都很好说话，朱家的规矩宽泛，还不如我们家里严。而且我们分府了，平日里府上也是我做主，就算睡到中午起来，也没人说什么。” “那就好，你从小到大一直跟在我身边，冷不丁地见不着你，我心里也空落落的，生怕你在朱家过得不好。” “怎么会？六郎特地在府上修了一个练武场，还说要不是府邸太小了，都想在家里修一个跑马场，让我不用出门就能跑马。既然家里休不了，他就计划好了，休沐的时候带我到庄子上去跑，说庄子那边有能跑马的地方……” 听着岳瑜英嫁了人，似乎要比在家里还要自由，岳夫人的心里既欣慰，又是不舍。 因为她此次进京就是为了嫁女来的，女儿岳瑜英嫁了人，她在京城也呆不了多长时间，怕是要和岳将军一起到边疆了。 没办法，岳将军防守边疆，十分重要，平时也离不得。若不是这次岳瑜英出嫁，上面也不会放岳将军回来。 幸好这几个月没什么战事，否则岳将军还回不来。 “你在朱家好就好，以后娘隔得远了，也见不着，你要是受了委屈，娘也没办法。虽说你二哥、三哥在京城，可他们成了亲，有了自己的小家，终究不会像娘一样疼你……” “娘，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六郎真的对我极好。你说的那些担忧，朱家都没有。就是……就是伺候的人都没有。我打听过了，朱家跟外面说的一样，没有那种规矩。就算是我进门前，六郎身边也干干净净的，没有那些丫鬟。”想到朱六一口一个他只会对媳妇好，别的女人跟他无关的话，岳瑜英就觉得，朱六确实也干不出那种吃着碗里，望着锅里的事。 他是真觉得女人多了烦，不好弄。 只娶一个，比较省心省力，也不用担心后院出乱子。 朱家有哪些规矩，这三天朱六也都挑了重点跟她说了，她以后注意一些就行了。 “公公在京中呆不了多长时间，估计过几天就走了。婆婆也是，她已经计划好了，等三嫂和小姑子生了，她就出去。四嫂还把她家女儿留了下来，想让婆婆帮忙带一段时间……” “你四嫂家的姑娘多大了？” “行六，过几年就要相看了。” “那是不小了，确实是该教了。那是准备教她怎么？我记得，你这位四嫂本身就是一个人物吗？她自己教也不可能差了。” 岳瑜英摇头：“那不一样，四嫂说，她是农家出身，她好多东西也是跟婆婆学的，也是吃了苦头才慢慢摸索出来的。她曾经吃过苦头，不想让六宝吃她那样的苦头……” “六宝打小就跟她哥一起在书塾读书，受的也是男孩子一样的教育，跟四嫂小时候完全不一样。四嫂觉得她根本没办法教，她会的六宝已经不适用，可六宝要学的，她又教不了，所以就打算交给婆婆。” “四嫂想把六宝交给小姑子那样。” …… 提到朱八小姐，岳夫人就懂了，朱四夫人这是想把女儿教成独挡一面的女强人呢。 只是这样的女孩子，以后不好婚嫁吧？ 岳瑜英摇头：“四嫂说不怕，以前小姑子也是，若是找不着合适的，家里已经给小姑子安排了，让小姑子立女户，招赘。” “这招赘能招到什么好男人？”岳夫人一听就皱了眉头，“这不是害了自家姑娘吗？” “娘，你要换一个角度想，招赘的话，姑娘是留在朱家村，里里外外全是自己人。那个多个面招来的男人，胆敢对姑娘不好，就可以休夫，让他走人。”岳瑜英提醒岳夫人，朱家可不比别人，人家的根底在朱家村，那边几乎是朱家说了算。 亲戚朋友家族全在那里，还能眼看着自家姑娘被外人给欺负了？ 而且，朱家的重点也不是招赘，而是——通过招赘，表示自家姑娘已经嫁过人了。 朱家又不是养不起，更何况姑娘年轻的时候，家里都会给她置办家业，即使有一天父母不在了，她也能养活自己。 “重点是姑娘能不能自己守住了，若是她能像小姑子一样，是个厉害的，那就不怕她被人给欺负了。即使以后是个年轻的寡妇，那也是富有的年轻寡妇，逍遥自在，别人也欺负不了她头上。” 第1738章 照朱八小姐养?! 朱家的这个打算，让岳夫人惊呆了。 敢情，还能这样操作？！ 岳瑜英点头：“震惊吧？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也很震惊，但这确确实实是朱家的打算。只是小姑子运气好，她遇到了容七公子，否则她现在就回老家立女户去了。以小姑的本事，你觉得她以后就算招赘了，会被男人欺负？他们又不是招什么厉害的男人，要招也是招好拿捏的……” 三观震碎，岳夫人觉得，这朱家实在是太敢想了。 “这朱家的姑娘……都打算照朱八小姐养？” “看样子是，除了大嫂，我看其他几嫂都是这么打算的，没姑娘就算了，要是有姑娘，就养成小姑子那样。”停顿了一下，岳瑜英说道，“如果我以后有女儿，我也想把她养成小姑子那样。娘，你应该不会反对吧？” 岳夫人沉默，好一会儿才说道：“你自己想清楚就是。你要想把女儿养成你小姑子那样，你就要做好你女儿嫁不出去的心理准备，得帮她把所有事情给安排好了。最重要的是，你必须给她生一个愿意给她当靠山的兄弟，立女户看似容易，但女高性能能不能站稳了脚趾，是方方面面的事情。” “我知道，所以我决定以后多跟小姑子接触接触，看看婆婆以前都是怎么给她安排的，我也提前给备起来。如果到时候婆婆年纪大了，没精力帮我调教女儿，我就交给小姑子，让小姑子帮忙……” 岳夫人：“……” 虽然知道自家女儿胆子肥，但这才嫁进朱家几天，胆子就翻了一倍，也不怕把天捅破了。 岳夫人让岳瑜英记得跟朱六商量，别什么都自己做了主，结果朱六是另外的想法，好好的夫妻也闹了不愉快。 “不会的，这些还是六郎告诉我的，他说他就喜欢我舞刀弄枪，身体好，以后也能教自家姑娘。”说到后面，岳瑜英还不好意思了起来，毕竟这是他们夫妻俩之间的小话，说出来给她娘听，确实有点那个了。 岳夫人怔了一下，想起之前相看的时候，岳瑜英就跟她说过，朱六准备在家里弄个练武场之类的…… 原以为是哄女儿的话，没想到人家是实话实说啊。 岳将军确实挺喜欢朱六的，觉得这小子机灵，是个打仗的一把好手。只是他没想到，朱六比他想像的要能干——说好的孤儿变成了朝中新秀。 人家自己有本事就算了，人家还有一个有本事的兄长，不管是“弟凭兄贵”，还是“兄凭弟贵”，他都能“凭”了。 上有帝前红人朱大人，下有公主驸马朱七公子，只要朱六不犯什么过大的错误，他的荣华富贵那就是稳的。 别人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岳家是岳父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转眼间，出嫁的朱八妹肚子便大了起来。 虽然她怀在朱家三房徐玉瑾前面一点，但她的肚子却大得出奇，一把脉，居然是双胎。 容夫人听了，那叫一个高兴。 “哎哟，我的乖乖，居然是两个？！她三嫂怀了一对双胞胎，我还想着他们家是不是有怀双胞胎的传统，没想到淑静就给怀上了。” 容夫人念叨着，既然怀了两个，那生儿子的机率就大了。 之前她还说，朱八妹进了门以后，一直没动静。虽说是在避孕，但哪家媳妇进了门不怀孕生孩子的？ 也就朱家矫情，规矩多。 偏偏她儿子喜欢，她能有什么办法？ 天底下的母亲，没几个能够硬得过自己儿子的。 再加上容七那点爱做生意，没志气的毛病，人家朱家也忍了，包容了，她也就没说什么，随他俩折腾。 当然了，也就折腾这两年。 朱八妹年满十八岁，再给她两三年备孕，一下子就过去四五年了，若是那样还是没怀上，那就不能怪她有话说了。 只是没想到，容夫人正想开口，人家朱八妹就怀上了，一怀还是双胞？！ 我的乖乖！ 人家三五年也只生两个，朱八妹这是一下子把人家两次的任务都给完成了啊。 容夫人向老天爷祈祷着，盼着朱八妹平安生子，赶紧给朱家添丁进口。 容夫人很开心，容七听了却有些担忧。他和朱八妹在瑞南镇那么多年，看到最多的便是各式各样的工妇。 特别是春之园妇产科医院，我的天，难产的妇人多了去了。容七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妇人生产是一脚踏进了鬼门关，要么生，要么死，没有任何退路。 本来怀一个风险就大，这要怀了两个，风险岂不更大？ 容七坐不住了，他连忙去了一趟朱府，拜见叶瑜然，想请叶瑜然把春之园最好的妇产科大夫弘倩美给调过来，无论如何要让朱八妹平安产子。 叶瑜然正在跟甘逸仙说这事了，没想到容七跟自己开了口，心中顿觉欣慰。 别人只觉得朱八妹幸运，能一胎怀两人，唯有真正关心她的人才知道，怀了两个生产会变得玉玺难。 “你放心吧，我已经去信，让弘大夫赶在八妹生产之前进京。别说你不放心八妹，我也不放心。” 又问了朱八妹这几日的平安脉如何，吃睡是否顺利。 “能吃能睡，孩子也没怎么折腾她，一直挺好的。就是怀孕后期有些浮肿，我已经跟大夫学了按摩技巧，每天都会给她按按……”容七老老实实地交待了他对朱八妹的照顾。 其实这些叶瑜然早就探听过了，不过从容七嘴里听来，心里也更舒服些，笑着说道：“那辛苦你了，女人不比男人，本就身体娇弱，这肚子里又揣上了一个，会更加受累。有时候脾气急了点，焦躁了一点，还要你多体谅几分，等她把孩子生下来，慢慢就好了。” “娘，淑静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我照顾她是应该的。我宁愿淑静娇气些，也不希望她什么都默默忍受，不让我知道。她现在这个情况，越是发出来，我才能越心安。她愿意发出来，那说明她非常信任我，在我家呆得安心……” “看来瑞南一行，你学到了不少东西。” “见得多了，也就明白了。”容七一脸羞愧，表示若不是有瑞南镇一行，他还以为生孩子跟吃饭喝水末端容易。 也就去了瑞南，见得多了，才明白生产一事有多么艰险。 他现在没有别的盼头，只望朱八妹能够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那就谢天谢地了。 第1739章 朱八妹生产 弘倩美很快就到了。 她带着自己的得力助手祝飞荷，徒弟二人见过叶瑜然，给朱三夫人徐玉瑾请过平安脉以后，便被安排到了容府。 因为容七提前打过招呼，容夫人倒不觉得朱家特地安排了这么一个女大夫过来如何，反倒觉得亲家母考虑周到。 这可是双胞胎啊，怀一个都难，怀两个风险更大，人家亲家母担心自己的女儿也正常。 弘倩美给朱八妹把了脉，容夫人连忙问道：“怎么样，我儿媳妇还好吧？我瞧着她平日里能吃能睡，也经常运动，肚子看着是大，但御医说肚子里的孩子还好，不算太大，想来生产起来也不会太难。” 说到底，容夫人也是关心朱八妹的，毕竟是自己儿子亲自挑的，若是朱八妹有了什么事情，第一个伤心的准是她儿子。 容夫人不会惋惜自己少了一个儿媳妇，可舍不得自己儿子难过。更何况，朱八妹肚子里怀的还是她儿子的亲骨肉，这要生下来，她可就一下子有了两个乖孙。 “容夫人放心，少夫人的脉案我一路都有研读，现在把脉不过是为了确定一下少夫人的情况，以做更充分的准备。”平日里给朱八妹请脉的是御医，哪能差了？ 弘倩美再来把一次，不过是为了确认罢了。自己亲自把的，跟别人口述的，感受终究是不一样的。 就这样，弘倩美一行四人在容家住了下来。 朱八妹的预产期眼看着一天天近了，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没办法，双胞胎不比单胎，一般会比预产期提前一些，但到底是哪天，就没有人知道了。 叶瑜然也不敢出门了，又不能跑人家容府上等着，便天天在府里呆着，听着外面的动静。 没办法静心，她就找了纸笔练字。 做为现代人，叶瑜然那一手毛笔字还真不咋滴，也就这几年才慢慢练出了些。 甘逸仙的字不错，偶尔还会指点她。 做为师傅，叶瑜然一点也不觉得向自己的徒弟学习有什么问题，达者为师嘛。 “师傅，你现在的字越写越好了，你看你这个字……” 叶瑜然笑着说道：“都练了这么多年了，我要是再不练出一点样子，那就太不像话了。” “不过师傅今天的心不静，写的字有些浮躁。师傅是在担心八妹吗？” “明眼人都知道的字，你还问。” 甘逸仙笑道：“师傅，你放心吧，八妹不会有事。她的面相一看就是子孙满堂的富贵命，又有你这个娘罩着，这一生也不会差了。” 其实他想说的是，即使为了让她安心，他也不可能让朱八妹因为生产问题出事。 有他在，朱八妹肯定能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 “借你吉言，要是八妹真能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到时候我让她领着两个孩子认你做干爹。” 甘逸仙摇头：“那还是算了，他们认我当干爹，那我就多了两份责任，哪有现在安逸自在。” 叶瑜然无语：“那你也多了两个半子，以后你要是老了，也能多两个孩子孝顺。” “我想让他们孝顺我，得我自己先尽到做干爹的责任，孝顺儿子也不是白捡的。” 叶瑜然平时看甘逸仙对朱家的孩子都挺大方的，没想到真让他认干儿子了，人家还不乐意。 咋的，认了她孙辈做干儿子，还是占他便宜？ 甘逸仙心道：可不是嘛，我是神仙，我要认了他们做干儿子，就多了一份因果。 这因果，可不是那么好了的。 他已经因为叶瑜然跟朱家有很深的纠葛了，不想再深了。 叶瑜然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你千万别跟我说，你一直不肯成亲，就是因为这个吧？” “因为什么？” “因为不想养孩子。” 甘逸仙惊讶：“为什么会这样想？在师傅眼里，我就是这么不负责任的人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突然想到。你年纪已经不小了，就是老六都成亲了，你家里人真不催你？” 当然不会催，若是在仙界，他年纪还小着。更何况，天上一日，人间百年。也就是说，他在人间呆了那么长时间，回去对他爹娘来说，也不过是出门到别人家做了会儿客。 甘逸仙说道：“不会啊，我缘分没到，他们催也没用。我们家不一样，我们家……不会催婚，除非你遇到了正缘，要不然谁催都没有用。” “那你怎么知道你遇到的人是不是正缘？你天天在我跟前呆着，也没见你出去偶遇。” “老六的正缘也不是他没事出去偶遇回来的，要不是岳将军让女儿回京相看人家，她与老六也成不了。” 这到也是，朱六在京中，岳瑜英在边关，若不是岳瑜英意外伤了人，没办法在边关相看人家了，岳家也不会让岳瑜英回京相看。 看岳瑜英的性子就知道，不是照正常的世家千金养大的，也就朱家，若放在别人家，这种舞刀弄枪的姑娘，怕没几个婆家会喜欢。 叶瑜然见这事说不过甘逸仙，便没有再说什么。她也是年轻过的，她年轻时也不喜欢别人催婚。 将心比心，她觉得甘逸仙也不喜欢她催婚。 甘逸仙还以为叶瑜然会继续说，结果说着说着叶瑜然就不说了，感到淡淡的失落。 师傅难道就不想知道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这天，朱八妹吃了点下午茶，便在丫鬟的搀扶下在院子里走了走。 她现在肚子大了，站着都看不到自己的脚尖，身边伺候的人一个个跟上了松紧似的，也都紧张起来，小心翼翼的，生怕她出事。 这种进进出出都被人盯着的感觉，挺束缚的，若是平时，朱八妹早把人支使开了，但现在不行。她也知道自己随时可能生产，身边离不了人，也不敢任性。 忽然，肚子里的孩子踢了她一脚，这一脚踢得有些狠，直把朱八妹疼得嘶了一口冷气。 “怎么了，少夫人？！” “没事，就是被踹了一下……这个孩子，下脚真狠，估计是个男孩，现在是越来越闹腾了。” 话音刚落，就又被踹了一下，只不过这一脚没有那么重。 朱八妹想，难道是另一个孩子踹的？ 就这样，肚子里一会儿重，一会儿轻，就好像里面有人在打架似的。朱八妹懵了：不是吧，在肚子里也能打起来？ 这两个不会是欢喜冤家吧？ 这要生下来，她还能落得了安生？ 第1740章 朱八妹的爆吼:烦不烦? “嘶……” 怎么又疼了？ 不对，这感觉不像是踢的…… 朱八妹抚着肚子，等这阵疼意过去，让丫鬟抚她回屋。 丫鬟看她疼成这个样子，有些担忧：“要不要请弘大夫过来看看？这打架也打得太凶了，平时也没见他俩会打架啊……” 等抚回屋时，朱八妹已经不疼了，肚子也安静了下来。 就在她以为没事了时，又疼了。 这一下，丫鬟坐不住了，赶紧去请了弘大夫。 待弘大夫赶来时，朱八妹已经不疼了，正坐在那里喝过，就好像刚刚从来没疼过。 弘大夫一把脉，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说道：“你这是要生了，刚刚应该是阵疼。有感觉东西看是上来没有？” “没有。” “那再等等，按我们之前演练的，把该准备的东西准备起来。”弘大夫话音一落，一帮伺候的丫鬟婆子心头也安定了下来，知道自己该安排了。 负责通知的人的通知人，负责产房的去产房检查，准备热水的热水，没一会儿院子里就忙活开了，井然有序。 容夫人很快就过来：“怎么样，还好吧？” “没事，才刚刚阵疼，弘大夫说还要过一会儿才生。” “你别急，生孩子就是这样，要先疼一会儿，等疼完了，也就差不多了。你吃过东西了没有？要不要再吃点东西？趁着现在还有时间，吃一点攒点力的，别呆会儿阵疼频繁了，想吃也吃不下了。” “我下午才吃的老鸭汤面条，还不饿。” …… 另一边，叶瑜然终于接到了容家的报信，连忙喊了甘逸仙、丫鬟婆子就往容家赶。 出门前，还让三儿媳妇徐玉瑾老实呆在家里，哪里都别去，若是有事就叫人叫她和老三。 因为不放心，还特地派了人去把隔壁的六儿媳妇岳瑜英请过来。 毕竟家里这个也大着肚子，若没有一个主子陪着，叶瑜然也怕这个来个早产什么的，那就太惊险了。 岳瑜英接到消息，二话不说就带人赶了过来。 “别别别，三嫂，你别动……”岳瑜英见徐玉瑾要起来迎她，连忙快步上前把人按了回去，“你现在大着肚子呢，千万别动。这里又没有外人，全都是自己人，跟我还客气什么？娘叫我过来，就是不放心我。怎么样，我只听说八妹要生了，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有人说吗？” “嗯，是发动了。具体的也不清楚，就眼前来看，似乎还挺顺利的。” “那就好，八妹怀的是双胞胎，娘一直担心着。三嫂也别醋，你怀着孩子，娘也担心，只不过八妹怀的是两个，风险更大一些，所以娘才会显得更着急。” 徐玉瑾摇头：“我醋什么？娘又不是不关心我，我和八妹她都担心，只是眼下八妹发动了，娘才会着急。若发动的是我，娘也会急。等着吧，你也会有这么一天的。” “那我等着，到时候也让娘心疼心疼我。” …… 叶瑜然到了容家时，容七正好回来，直接赶了一个巧。 朱八妹状态还行，还没有进产房，还趁着不疼的时候站起来走了几步，说是这样有利于生产。 弘大夫也会时不时检查她的肚子，确定孩子的抬位状况。 不疼的时候，朱八妹一脸正常，没什么异状，一疼就白了脸色，咬了嘴唇，容七见了既心疼又紧张：“是不是很疼？要不然你掐我吧，掐我出出气，说不定出出气就不疼了……” 容夫人：“……” 好想打死这个儿子！ 朱八妹好气，又好笑：“你别添乱了！” 一把推开容七，不让他抚自己，疼得受不了了就揪帕子、扯帕子，哼哼唧唧几声。 “我这不是怕你疼嘛……”容七委屈。他这是关心她啊，她怎么这样？ 不疼的时候，朱八妹说道：“我自己疼就算了，我揪你，到时候还要连你一块儿疼，疼双倍，我亏不亏？生孩子就这样，等我生了就好了，你要是没事，去想想孩子的名字怎么取。两个孩子呢，得准备两个名字。” “我爹说了，名字他取，不让我掺和。” “那你是亲爹，你就不想自己取？” “取了也白取，爹不会用，我干嘛要费那个脑子？”那副无赖模样，确实挺讨打的。 就是容夫人在旁边见了，也有些想打这个儿子：“你取的，跟你爹取的能一样吗？一个是你爹的心意，一个是你的心意。就算你取的名字没用，等孩子长大了，你也可以跟孩子说，让孩子知道你心里想着他啊……” 容七见大家的注意力被转移了，故意作态，就是死活不取。 这么闹腾着，一直挨到朱八妹进了产房。 这一下，容七看不到朱八妹了，更担心了。他只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声惨叫，吓得脸色都白了，扒着窗户喊道：“淑静，你怎么样了？” “淑静，你应我啊。” “淑静……” …… 产房里传来了朱八妹的爆吼：“烦不烦？我正忙着呢。” 容夫人觉得丢脸极了，连忙让人把容七喊了过来。 “她正在生呢，你这样喊，她哪有心情应你啊，你一个大男人就别在这里添乱了，你忙你的去吧。等一会儿孩子生了，我在那里去叫你。” “那不行。我现在哪有心情去干别的事情呀，我现在什么都干不了。”容七一边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一边应着容夫人，“我现在见不到她人，我急。就不能安排一个丫鬟出来跟我说两句吗？里面到底什么情况呀？” 容夫人见了，立马将这个儿媳妇往自己心里往上拨了拨。 儿子越是重视在意，她这个当娘的也只能跟着重视在意。 哎……儿大不由娘呀。 容夫人这样想的时候，叶瑜然见容七如此关心朱八妹，心里却是倍感慰藉。 朱八妹正在产房里，一脚迈进鬼门关地给他生孩子，他要是不关心一下，那就有些不是人了。 看到他如此，叶瑜然这才觉得把朱八妹嫁给他不亏。 叶瑜然压下心里对朱八妹的担忧，笑着对容夫人、容七说道：“现在这情况，估计里面都忙着呢。要是有什么情况，早就有人出来说了，既然没有人出来，那就说明里面一切正常。只要里面一切正常就好生，孩子没有那么快，我们再耐心等等，再等等就好了。” “亲家母说得对，你媳妇在里面生孩子，我们也帮不上忙，老老实实地在外面等着，你要是喊来喊去的，反而让她在里面分心。”容夫人强硬地把容七按到座椅上。 容七也不是傻子，看到岳母都开了口，怕是他刚刚的举动让他娘心里不舒服了。 容七没有挣扎，老实坐下，说道：“娘，你以前生我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难？” 第1741章 暗赞容七情商高 容夫人愣了一下。 容七说道：“看到了淑静，我才知道，原来女人生孩子这么痛苦。娘当年生我的时候，一定也很痛苦。难怪以前听人说，儿女的生辰，其实都是母亲的苦难日。” 语气里的感叹与心疼，那么的真实。 容夫人心头一暖：“一切都过去了。当时你出生的时候，我还是挺高兴的，我终于有儿子了，还是我好不容易盼来的，真好……一转眼，就这么大了，马上也就要当爹了，能够体谅对父母的难处了。” 叶瑜然顿时高看了容七一眼，暗赞容七情商高。有他这情商，也难怪朱八妹嫁到容家以后，日子过得那么顺心。 所以她说，一个女人嫁了人之后过得舒不舒心，看的不是自己有没有本事，还是要看这个男人在这个家里的地位，看他愿不愿意用心护住这个女人。 显然，朱八妹是幸运的。 不仅眼光好，而且足够理智。要是她当初凭着一时心动选择题另一个，那就不知道会是什么结局了。 “呜哇……呜哇……” 当一声孩子的啼哭声传来，所有人都知道，朱八妹生了。 在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生了就好，生了就好。 生了就说明这胎稳了。 当然了，朱八妹怀的是双胎，现在只生了一个，肚子里还有另一个，风险还是在的。不过也相较而言，第一个孩子都能平安生出来，那么第二个也就没有那么难了。 除非第二个孩子的头，我也比第一个头围还要大上很多，否则第一个都能平安生下来，那么第二个大概率也是能够平安生下来的。 还有就是，双胞胎的话，一般是第二个比第一个小。 没有一会儿，就有丫鬟把收拾好的小孩抱了出来。 容七连忙围了上去，只是开口问的不是孩子，而是大人。 “淑静怎么样？她状况还好吧？” “回少爷，少夫人生产十分顺利，弘大夫一直在里面盯着，说少夫人身体非常健康，体力消耗不大，只要不出意外，第二个很快就会生下来。”停顿了一下，丫鬟说道，“少夫人生了一位千金。” 千金？容夫人一听，心中有些淡淡的失落。 怎么不是儿子呢？ 要是儿子就好了，要是儿子就什么都稳了。 不过想到朱八妹肚子里还有一个，又盼望了起来。 朱家有双胞胎血脉，人家公主都能一举生下龙凤胎，儿女双全，想来朱八妹也不会太差了…… 叶瑜然听到朱八妹状况良好，脸上露出了笑容，这才将注意力放在了丫鬟怀里的孩子身上。 因为是双胎，这个孩子生出来比平常的孩子稍微小一些，但头顶头发浓密，五官秀气，皮肤红彤彤的，一看就是一个健康的。 她眉眼间看着有点像朱八妹，鼻子、嘴唇和耳朵却更像容七一些。她爹娘样貌都不错，只要以后不长残了，估摸着长大了也是一个好样貌。 不是叶瑜然颜狗，她只是觉得，女孩子嘛，长得好看些，更容易受人欢迎些。 谁不喜欢看那漂亮的脸蛋呢？ “哦！”容七淡定，估计脑子里都还没转过弯了。什么儿子女儿？能平安生出来不才是最重要的吗？ 他从丫鬟怀里抱过女孩的时候，还在想着：跟淑静真像，真可爱！ 感觉还没有抱暖，丫鬟又给抱了回去。 “你干嘛？” 被拦的丫鬟有些懵。不干嘛呀，那她这是把孩子抱回去呀。 反应过来的容夫人、叶瑜然第一次有了默契，哭笑不得。 “孩子直接抱出来给我们看看，还要抱回她娘身边，等老二也平安生出来了，八妹的危险期也过了，你就能进屋看孩子了。” 容七顿时窘迫，他还以为丫鬟在跟他抢孩子呢。 在场的人善意一笑，丫鬟就把孩子抱回了产房。 就像弘大夫所预计那样，朱八妹生产十分顺利，没多一会儿，又传出了第二声啼哭。 他哭得十分大声，就好像受到什么委屈似的，要把屋顶也掀翻了。 产房外的人一听这声音就知道，嗓门这么大，老二的身体不可能会差。 果然，没有一会儿丫鬟就又出来了，抱着一个大胖小子，笑眯眯地道喜：“恭喜老夫人，恭喜少爷，是位公子！” 容夫人当场大喜，上前揭开薄被检查，确定是个乖孙后，说道：“容家有喜，所有人这个月月奉翻倍。” 还让大丫鬟拿了红包，塞给了报喜的丫鬟。 她一句一个乖孙，抢在容七前面抱住了孩子，说了一连串的吉利话。 叶瑜然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着问丫鬟屋里的情况，她什么时候能进去看人。 “少夫人状况极好，正抱着大小小姐看呢，待屋里收拾好了，老夫人就能进去了。” 容七连忙说道：“我也能进吗？我也想进去看看淑静。” “可以，到时候少爷随老夫人一起进来吧。” …… 产房里，朱八妹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气不错。上半身的衣服没穿，大女儿也光溜溜的，就这样放在她怀里趴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的，大女儿小嘴吧唧吧唧的就想喝奶，喝不出来也喝。 弘大夫说，这是催奶，是大小小姐在提醒朱八妹的身体该做好准备产奶了。 朱八妹没吃什么苦头，没一会儿胎衣就下来了，被丫鬟喂了一碗补汤，让她继续休息。 相较于大小小姐被抱出去的时间，二小少爷在外面呆的时间更长。 大丫鬟春令回来了，小声说道：“夫人多抱了一会儿，看着特别喜欢二小少爷。” 朱八妹目光闪了闪，说道：“我娘呢？她说了什么？” “老夫人没说什么，每回都是先回少夫人你的情况，确定你没事了后，才会看一眼孩子，说孩子的眼睛长得像少夫人。少爷也是，少爷的第一反应也是问夫人，后面才看的孩子。大小小姐是少爷抱的，二小少爷是夫人抱的……” 看似只是简单的汇报，朱八妹却从中听到了很多信息，而这，也是她想听的。 一点也没出乎她的预料，一切似乎都在情理之中，更关心她的是她娘叶瑜然和她丈夫容七，而婆婆更关心她肚子里生出来的是不是儿子。 说失望，倒也不至于，朱八妹心里很清楚，她若一胎生了两个女儿，婆家这边肯定会有压力。 即使容七站在她这边，婆家这边也会多少有些意见，说不定会不顾她的身体，让她早日备孕，赶紧把儿子生出来再说。 第1742章 生产后续 但若是生了一个儿子就不一样了，婆家这边不仅不会急着催生，反而会让她养好身体，照顾好嫡长孙。 待嫡长孙能跑会跳了，才会催三胎。 说句老实话，就是朱八妹看到第一个生的是女儿，心中就紧张了起来。 她无所谓男女，可扛不住世人都想生儿子，认为儿子能传递香火啊。 就算生的是女儿，朱八妹也不会为了生儿子就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可若是那样，容家的氛围会不一样，她肚子里出来的孩子会受委屈。 朱八妹不想那样。 她的女儿，就应该挺直腰板，堂堂正正做人，欢欢喜喜受到大家的喜爱，快快乐乐地长大。 几个在产房里伺候的大丫鬟打量着朱八妹的神色，揣测出了一些内容，但也都聪明的默不作声，没有说出来。 屋子里收拾好了，散了味儿，叶瑜然、容夫人、容七终于能进产房了。 甘逸仙因为是男子，呆在外面。 本来今天这种场合，他一个外男就不合适出现，不过谁让他是叶瑜然的亲亲徒弟呢，但凡知道朱家的人都知道叶瑜然有这么一位特别受宠，宛如亲子的徒弟，不管走到哪儿都跟着。 即使到了容家，甘逸仙也跟着。 只不过人家也讲规矩，不乱看，也不乱说话，安安静静地跟着叶瑜然身边当个背景墙。 这么知趣，又是朱八妹半个兄长，容家也表示了理解——重点是容七一点也不觉得甘逸仙出现在这里奇怪，容夫人就算心里有点想法，也不好当着自己儿子的面说出来。 这个时候，容夫人就不得不佩服朱家了，她觉得当初二人刚成亲没多久，叶瑜然就把二人领出了京，说是“成全”她儿子的理想，培养夫妻感情，其实是培养容七和朱家人的感情。 反正就这么几年的功夫，容夫人觉得这个儿子白养了，感觉是给朱家养的似的。 容七：“……” 我只是觉得朱家人都比较讲道理，跟他们处得比较愉快。 待亲眼看到朱八妹的样子，叶瑜然是彻底放了心，连生了两个还能如此精神，看来朱八妹是真的一点事都没有。 她说的“一点事都没有”，不是说朱八妹生了孩子没有受到一点影响，而是说朱八妹的状态不错，看起来不像是会有事的样子。 “看着你精神还好，娘就放心了。”叶瑜然拍了拍朱八妹的手，微湿润着眼眶说道，“想当初，你还那么小，娇娇气气的，哪里想到会有今天啊，一连生了两个，也不喊痛喊委屈了。” “娘……”朱八妹心中微酸，“女儿长大了，不是小姑娘了。再说了，娘这么疼女儿，女儿哪里会委屈啊。” “娘宁愿你是个小姑娘！” 朱八妹的眼眶也跟着红了，她懂，因为做姑娘的时候是最轻松的。 在家里时，她娘就担心她嫁人的事，左反复，右反复，来来回回光后悔都不知道后悔了多少次。这些叶瑜然没跟她说，但甘逸仙不会替叶瑜然瞒着，甘逸仙会告诉她，叶瑜然到底有多担心她嫁人的事。 在她眼里，一向强大，无所不能的母亲，却因为她嫁人左右为难，反复后悔，这如何不叫人感动？ 大概这个世上，没有比母亲更爱她的人了。 当着容家人的面，母女二人都不好说什么，简单寒暄几句，也就结束了。 容夫人见朱八妹神色颇好，心中感叹：果然不愧是朱家的姑娘！ 看来，朱家养人确实有一套，瞧瞧，连生了两个，比人家生一个的都要轻松。 若是这样，以后他们容家不愁没有孙子抱了。 容夫人也不想为难人，若是朱八妹能生，她一点问题都没有。若是不能生，那么该扮演恶人也就只能扮演了。 可以说，从朱八妹嫁到容家，容夫人意见是有，但到底没触碰到她的底线，婆媳两个也就安安稳稳到了现在。 容夫人有私心，却也不是什么恶心，跟朱八妹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也就和叶瑜然一起把空间留给了年轻夫妻二人。 出门时，容夫人还跟叶瑜然感叹，说朱家养了一个好姑娘，既能干，又能生，他们容家能娶到朱八妹，真的是烧了八辈子高香。 叶瑜然微笑：“夫人是个好婆婆，容七也是一个疼人的，我家八妹嫁到你们家才是真真正正的烧了高香了。她脾气娇，性子倔，身上那么多毛病，若不是有夫人心胸宽广，一般人也容不下。以后还要麻烦夫人多多照顾，若八妹有什么做得不地道的，你尽管说，要是说不通就跟我说，我帮你教训她。” 瞧这话客气的，先夸容夫人是好婆婆，又说朱八妹的“缺点”，高帽戴了之后若容夫人日后挑了朱八妹的毛病，也只能说，“教训”的事是叶瑜然的。 这便是说话技巧，看似说得好听，却步步隐射，句句都在维护朱八妹。 容夫人听了还高兴，挑不出错来。 “朱老夫人客气了，你家八妹这么好的姑娘，要是再挑剔，那就只能娶天上的仙女了。那天上的仙女是好，但娶得到吗？我们是凡人，还是拿着凡人的那一套，老老实实娶个凡人姑娘，安安稳稳过日子。我瞧着八妹就是一个能安稳过日子的，刚好我家七郎又喜欢，他俩凑到一块儿，就跟一个锅配了一个盖，刚刚好。瞧他俩到现在，什么时候红过脸啊？从来就没用过。” …… 产房里，几个大丫鬟交代了一声自己就在门外，喊一声就能听见，纷纷退了出去。 容七立马上前牵住了朱八妹的手，心疼地说道：“吓死我了，要不是你娘在外面坐着，我根本就坐不住。” “怎么，被我娘吓着了？”朱八妹笑。 “不是，你是你娘亲生的，你若有事情，第一个紧张的肯定是你娘。我只要看到有她在，看到她安定地坐在那里，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 朱八妹怔住。 容七抓着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脸上：“你在里面生孩子，我又不能进来，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只能偶尔听到你的惨叫声，看着她们端了一盆又一盆水出来，那水也红红的，看着就吓人……他们说生孩子都这样，可就是因为这样才可怕。那么多人生孩子，又有几个能平安走完全程？一个人身体里的血才多少，那么一盆一盆的，我生怕你身体里的血都流完了……” 那些担忧与害怕，容七毫无保留地坦露在了朱八妹面前。 刚刚在外面，有他娘在，有的时候他还得收敛，免得记在他娘心里，这个时候没什么，万一以后想起来戳了肺管了，就麻烦了。 容七一直知道朱八妹“特地独行”，跟别的姑娘不一样。知道她不是自己母亲心目中的理想媳妇，也就自己喜欢，所以他娘才为了他忍了。 他能体谅他娘，却不能要求朱八妹跟他一块儿体谅，那是他娘，不是她的。她嫁给他，是跟他过日子，不是跟着他“委屈”自己。 越是了解她，越是知道她的好，也越不想她受委屈。 一边是自己的娘，一边是朱八妹，容七夹在中间，也知道唯有自己做好了调节，才能避免婆媳二人间的矛盾，平衡她俩的关系。 在容夫人面前不能透露的东西，但在朱八妹面前，容七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他想将自己的心意摊在她面前，让她看个清楚。 也让她永远不要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 第1743章 容七知道他的存在 是的，没错。 容七也是后来才反应过来，其实他是该知道她与黎大公子的关系的。 他曾无意中看到过二人从同一家客栈出来，只不过当时他没有多想，觉得朱八妹曾经在外面谈生意，见个把人也没什么。 但…… 直到成亲以后，再碰到黎大公子时，他无意中发现黎大公子望向朱八妹的眼神有些不对。 甚至有好几次，黎大公子都出没在朱八妹出没的地方。 他隐隐有所察觉，默不作声地摸了一下朱八妹与黎家二小姐黎清怡的关系——好好的姐妹交，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淡了。 好像是从朱八妹嫁给他开始。 也就是说，朱八妹与黎家二小姐接触的时候，事实上也是在侧面与黎大公子接触。那样的人，正是世人眼中的“好女婿”、“好夫郎”。 容七不确定朱八妹是否心动过，但二人成亲以后，她确实更喜欢他世家公子的打扮。 容七：“……” 他没办法不多想。 越是在意。 就越是想知道她心里的那个人是谁。 越是害怕她心里住着别人。 难道害怕他就输了？ 不，容七认为他没有输。 相反，他赢了。 因为，不管朱八妹是否心动过，她选择了他——那他就赢了黎大公子，赢在了他稀里糊涂，还一无所知的时候。 后来容七也分析了一下，朱八妹为什么会选择他，而不是黎大公子。 原因很简单，他能成全朱八妹的梦想，黎大公子不能。若她选择黎大公子的话，必须牺牲的是她。 因此，她只是选择了更“合适”的。 容七很高兴这一点。 她选了他，他就有一辈子的时间让她赢。只要她赢了，就是他赢了。 …… 马车里，叶瑜然深深吐了口气。 甘逸仙见了，说道：“我早就说过，八妹不会有事。你看，龙凤胎，一胎两个，儿女都有了，一般人可没有这样的福气。就算容家之前有再多不满，看到这对龙凤胎的份上，也全都没了。” “是啊，幸好那两个里有一个是男孩，要都是女孩……”叶瑜然都不敢想，若是那样，朱八妹在容家的境遇会有多么麻烦。 “要都是女孩，容七也会护着她。你没看出来吗？在八妹与容夫人之间，容七用八百个心眼护着八妹，这么多年了，一直护得紧紧的。” “这到是。若没有容七护着，容夫人怕是早就容不下八妹了。谁家儿媳妇娶进了门，不在家里呆着，还老往外面跑。进了门也不老实生孩子，非要等几年才生。就算我不问，我就知道，肯定有人到容夫人跟前说闲话了。” “这没办法避免，别人都是进门就准备生孩子，也就八妹隔了好几年。别人几年功夫才两个，八妹也是几年功夫生两个，也没有谁瞧不起谁。” “我主要是担心八妹的身体，生一个已经是负担，这一下子生了两个，负担更大了。” 甘逸仙说道：“弘大夫不是还在那边嘛，等三嫂生了她才走，那时八妹也出月子了。你要再不放心，到时候我再特地给八妹准备些补品过去，一日一顿的吃着，等她出了月了，保准还你一个健健康康的八妹。” 叶瑜然笑了起来：“若是你愿意出手，那就更好了。我这一手医术，还是你教的，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的医术比我养在春之园的那些都要厉害，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你不愿意显露人前。你不愿意，我也不逼你，随着你性子，也不知道我这样是错是对。” “人各有自志，我只是不喜欢出风头。悠闲自在，随时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挺好的。我看师傅也挺享受现在的状态，不像前几年，神经紧绷，忙得跟什么似的。” “前几年那是没办法，家里穷，不忙家里就揭不开锅了。现在他们一个个立了起来，也不需要我操心了。” …… 回到家里，三儿媳妇徐玉瑾、六儿媳妇岳瑜英听到朱八妹顺利生了一对龙凤胎的事情，都替朱八妹高兴。 也真真是巧了，之前嫁给朱七的瑶月公主就生了一对双胞胎，现在朱八妹又生了一对龙凤胎，怎么瞧着朱家好像真的有生双胞胎的传统呢？ 徐玉瑾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如果没有朱八妹这胎，她还不敢想，毕竟她知道三房的那对双胞胎是假的，但现在…… 可惜了，她肚子已经摸了出来是一个，若也是两个就好了。 她等了那么多年才盼来了这一个，若是两个，那就是喜上加喜了。 不过徐玉瑾也知道，有的东西是盼不来的，命里注定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她没能怀上双胎，但要是能平安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又何尝不是幸事？ 岳瑜英现在还避着孕，说是等两年身子骨再长好些再怀，她已经有些期待起来，希望自己能够接住朱家的好孕，一举怀两，喜接双胎。 没多久，朱家那位千娇万宠，出嫁了好几年都没有消息的女儿生了一对龙凤胎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不少人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真的假的？！” “真的，人家都已经跟亲朋好友报喜，说要坐双月子，等坐完了双月子再办酒。要是不确定，怎么会说这种话？” “她的命怎么这么好啊？！居然生了两个，还是龙凤胎。” “是啊，命太好了！” 之前还嫌弃人家土，各种乖张，怎么看都不像是好儿媳妇。现在好了，人家一举生下了一对龙凤胎，羡慕了吧？ 若早知如此，就冲着她能生，也得把人抢回来啊。 “可惜了……” “是啊，可惜了，便宜容家了。” 才刚刚羡慕朱八妹，又变成羡慕容家了。毕竟，谁让娶了朱八妹的是容家呢？ 黎家。 黎大夫人愣了一下：“啊？你刚说谁生了龙凤胎？” “那位朱八小姐。” “居然是她？！”黎大夫人一脸惊讶。 想当初朱八小姐跟她女儿黎清怡还是好姐妹，甚至动过让朱八小姐做她嫂嫂的念头，不过黎大夫人瞧不上，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现在回想起来，黎大夫人有些后悔。 早知道朱八小姐这么能生，就她身上的那些毛病，她也能忍。总比现在娶了一个不能生蛋的母鸡好吧？ 一想到自己大儿子与儿媳妇不尴不尬的关系，想到儿媳妇嫁进来这么多年一直没动静，她就脑袋疼。 不只儿子生育不顺，就是女儿黎清怡嫁了人，这么多年来下也只得了一个女儿，还病娇娇的，让婆家嫌弃。 黎大夫人出气闷，那外孙女病娇娇的是她女儿的错？若不是女婿在她女儿怀孕期间跟丫鬟胡闹，气着她女儿了，会有这事？ 越想越气，黎大夫人说道：“少夫人呢？把少夫人给我请来。” “是，大夫人。” …… 第1744章 嫁进来几年没动静，怪谁? 黎大少夫人正在屋里绣花，一听黎大夫人有找，顿时叹了口气。 丫鬟看到她这个样子，也是着急：“少夫人，你快想想办法啊，大夫人这个时候找你，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那能什么办法？她是婆婆，我还能跟她闹？我是儿媳妇，我敢跟她闹，那就是我的错。” 丫鬟郁闷。 自家少夫人嫁进来几年没动静，这能怪谁呢？ 人家大夫人会急也正常。 黎大少夫人慢慢进了黎大夫人的院子，向她行礼请安。 黎大夫人一看大儿媳妇弱柳扶风的样子，心里就来气：“早就跟你说过了，好好养好身体，给我生个大胖小子，你看看你……你这个样子像是能生的样子吗？别人跟你一起进门的，早就生了。” 黎大少夫低着头，一副乖巧听训，没有反驳。 在婆婆面前，她能反驳什么？ 她也想生啊，可怀不上，她能如何？ 想到冷冷清清，对这种事情不怎么有兴致的黎大公子，黎大少夫人心中一叹。 “你嫁进来那么多年，我也给了你那么多年的机会，我认为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可你一直怀不上，我总不能一直等着你吧？”黎大夫人说道，“我这次叫你过来，就是对你下最后通牒，要是今年年内你再怀不上，我就只能给大公子安排人了。” 早就知道有那么一点，黎大少夫人一点也不觉得失望，她抬起了头，道：“娘，既然你想安排人，那就早点安排吧，我没有意见。” 黎大夫人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有些憋屈：“行，你要没意见，那今天就把人给领回去。” 当场点了几个丫鬟过来，这几个她早就瞧着了，只是怕大儿媳妇有意见，一直没有塞人罢了。 现在大儿媳妇松了口，黎大夫人也不客气。 当夜，黎大公子回来，黎大少夫人就通知他，他多了几个房里人，麻烦他雨露均沾，早日诞生下香火。 黎大公子站在那里，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黎大少夫人半蹲着身子，并未抬头，她一动不动，等着他的答案。 “好！” 当听到他吐出这个字，黎大少夫心中微痛，却又有了一种解脱的感觉。 这…… 便是她日盼夜盼，盼了那么多年的夫君。 呵！ 多么讽刺！ 他不爱她，可他给她留了最后的“体面”，不是吗？ 至少，他没打过她，骂过她，嫌弃过她，对她没有半分挑剔。可有的时候，她却希望他能“挑剔”一些，对她发一场火，或者质问她什么。 她不断的试探着，挑战着他的底线。 可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不在意。 这么多年过来，再热的心也凉了。黎大少夫人想，这辈子就这样了吧。 黎大公子离开时，他还站在院门口回望了一下，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他知道自己对不起她，自她过门以后，她没有什么对不住自己的，只是他…… 黎大公子垂下了眸子。 只是他心里有了人，便没办法再把心给她了。 所以，他不想给她希望。 从未希望，便不会失望。 想了想，黎大公子抬脚回了书房。 黎大少夫人听说的时候，嘴角扯了扯，心头的凉意更大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替她守着呢，其实…… 果然，第二天黎大少夫人又被婆婆给说了一通，搞得好像是她拦着黎大公子，不让黎大公子去别人的房间似的。 训完黎大少夫人，黎大夫人在见到出嫁的女儿黎清怡时，却是另一个态度。 “清怡，我记得，你以前跟朱家的八小姐关系很好吧？你们还有联络吧？听说她生了一对双胞胎，你看你要不要上门讨教一二？”黎大夫人觉得，朱家那么能生，除了朱家确实有生双胞胎的传统外，朱家肯定也有生子秘方。 要不然，怎么这一代怎么会生出三对双胞胎？ 这也太巧了。 黎清怡一脸为难：“娘……当年因为我哥的事情，我跟淑静……” 本来黎清怡乐见其成，想让好姐妹嫁给自己的亲哥，结果二人没成。 黎清怡有些失望，但也没觉得有什么，没成就没成吧，也只能说明二人没有缘分。后来才知道，原来不是她哥不想，而是朱八妹拒绝了她哥。 再一看嫂子进门以后，她哥和她嫂子冷冷清清的样子，黎清怡的天平逐渐偏向了她哥，觉得是朱八妹“耽误”了她哥。 她不想她哥为难，也不想她嫂子为难，再加上朱八妹不在京城，黎清怡便慢慢疏远了朱八妹，两人的关系也就淡了。 她明白她娘的意思，她出嫁那么多年，只生了一个女儿，夫家早就有意见了，婆婆态度强硬，直接塞了人。 黎清怡气不过，就梳了自己身边的丫鬟做了他的房里人，让她们打擂台。 折腾来折腾去，黎清怡身心疲惫。 “清怡，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你必须生一个儿子，你明白吗？你要没有儿子，以后我和你娘不在了，你就没办法在夫家站稳脚跟。”黎大夫人牵着黎清怡的手，一脸心疼，“事关你一辈子的幸福，该低头的时候就得低头。” 黎清怡没有再说话。 她懂。 她只是心里有些难受。当初没嫁人的时候，多快活啊，没想到嫁了人以后…… “娘，我知道了。” “娘的乖女儿，娘知道委屈你了，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咬咬牙就过去了。等你有了儿子，儿子大了，你就轻松了，到时候你就明白娘的苦心了。” 黎清怡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明白黎大夫人的苦心，她只是觉得，她现在就已经够苦了。 夫君的心不在她身上，整天寻花问柳，婆婆也怪她拴不住男人。她若管得宽了，夫君虽然不会对她动手，但也会指着她的鼻子骂她多管闲事，不贤惠。 黎清怡还能说什么？ 她只能默默抹眼泪。 果然，就是回了一趟娘家，黎清怡也被婆婆叫过去给说了一顿，说她嫁到家里那么多年了，动不动就回娘家，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婆家受了多大委屈。 黎清怡没有争辩。她在心里说道：她这算勤的吗？人家朱八小姐常年带着夫君在外头，也没见人家的婆家说什么啊。 要不是这次怀孕了，朱八小姐还不一定回来。 然而，人家不生则已，一生就生了两个。就算婆家有再多意见，看到那对双胞胎，怕是也气消了。 想想，黎清怡也有些羡慕。 第1745章 让容七看孩子 “夏少夫人？清怡？” 忽然接到黎清怡的拜帖，朱八妹十分惊讶，连忙让人把人请进来。 “容七，看一下孩子，我有客人上门。” 容七正在看话本，听到朱八妹说话，立马放了下来：“行，你去吧，孩子我看着。要出门的话，跟我说一声啊。” “知道了。”朱八妹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觉得黎清怡又不是什么外人，便带着丫鬟去了外面的花厅。 到不是朱八妹小气，不让黎清怡进自己的院子，实在是院子里又是孩子，又是男人的，不太方便。 反倒是花厅宽敞，公公、婆婆又不嫌弃她使用，在那边更方便些。 一看到黎清怡，朱八妹的脸上就露出了笑容：“清怡，你可算是来找我了。我回京以后，你老说你忙，东西送过来了，人一直没露面。什么事让你这么忙啊？” “还不是那些事，我又不是你，想出门就出门。” 语气里，居然有一份酸意。 朱八妹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让丫鬟重新上了茶和点心。 让伺候的人下去，没一会儿花厅里只剩下了二人。 “你怎么了？我怎么瞧着，你神色好像有些不太对？”朱八妹曾经在外面跑着，自己也是一个大忙人，所以黎清怡跟她说忙时，她没多想，可今日一见，她却觉得黎清怡的脸色不如当初，神色中也带了些忧愁。 这才成亲几年，怎么跟枯萎的花似的？ 黎清怡不是一直在信里说，她很好吗？ “唉……”黎清怡看到她关心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我算不算好。” 那些内院的烦心事，她没好告诉朱八妹，只说自己成亲多年，只生下了一个女儿，夫家因此有些不满。 她心里也觉得愧疚。 “这生儿子生女儿，又不是你的错。你不会真信了那些话，以为生不出儿子是你的问题吧？”朱八妹说道，“我打小娘就告诉我，女人就是地，这片地里能种出什么，要看男人撒的是什么种子。这生男生女跟女人有什么关系？生不出儿子，那也是男人的责任，女人只要负责把孩子平平安安生出来就行了。” 朱八妹还真以为黎清怡这样是因为生男生女的问题，他们自己家比较特殊，她娘更喜欢女儿，所以朱家上下也更喜欢女儿。 但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你越想什么，它就越不来什么。 朱家盼着生女儿，生出来的却是儿子。 所以朱八妹从小就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真不觉得生男生女是个问题。 嫁给容七以后，她也只是觉得先生个儿子更好，但真要生了女儿，也不会排斥。 朱八妹给黎清怡做着思想工作，想让黎清怡放平心，不要太在意这种事情。 还让黎清怡回去后，好好跟她夫君说。 朱八妹的一片好心，落到黎清怡耳朵里，却显得有些讽刺。有一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感觉。 黎清怡觉得，朱八妹能这样说，还不是因为她一下子就生了两个儿子？ 要是她生的全是女儿，她试试，她还能这么轻松地说出来？ 黎清怡摇头：“不说那些不开心的，我这次来找你，就是想跟你打听一下，看你有没有什么生子秘方。不管怎么说，我已经成亲好几年了，一胎生了女儿就算了，要是后面一直生的是女儿，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们以前关系那么好，你会给我吧？” “我没有啊。”朱八妹说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外面那些人说的话，你不会真信了吧？” 她有些想要抚额。 自从她生了双胞胎儿子以后，确实有不少人跟她打听生子秘方的事情，总感觉他们朱家有什么大宝贝似的。 可是真没有啊。 她会生双胞胎，完全是个意外。 她也不知道自己会生双胞胎。 “你之前成亲的时候，我不是给了你一个手册吗？你按着那个用就是了，要避孕就避开那几个易孕的日期，想要怀孕，那就掐着那几天来……但能不能怀上，怀上的是儿子还是女儿，这个真没办法。你别听外面糊说，要真有那个方子，我家的妇产科医院早发了。” “真没有？” 朱八妹摇头：“真没有，我们关系这么好，还会骗你？” “就是因为关系好，我才怕你骗我啊。” 朱八妹惊讶：“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她知道这几年，她和黎清怡的关系淡了，但……不至于淡成这个样子吧？ 黎清怡的神情，却不是这样说的，她盯着朱八妹，再次确定：“你真的没有骗我？” 朱八妹意识到了什么：“没有。我们家从来没有这种东西，你看我二嫂、三嫂就知道了，我们家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生。我二哥二嫂、三哥三嫂也是成亲了好多年，才盼到的孩子。我们家要真有，自己家干嘛不用？” “也许是为了掩人耳目。” 朱八妹无语了：“掩人耳目掩得把我二嫂、三嫂急成那个样子？我三哥为我三嫂请假散心，京城都传遍了。” 黎清怡没有说话。 确实，当时她也听说了，觉得朱家的男人满好的。只可惜她娘瞧不上朱家，她哥定了别家，她也定了别家。 “你今天来，不会就是为了这方子吧？” 黎清怡犹豫了一下，点头。 “唉……”朱八妹叹气，伸手拉住了黎清怡的手，“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别说我俩的关系，就算我俩素不相识，我也没必要骗你。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成亲的时候，我该给你的都给你了，就是希望你以后能过得幸福……清怡，你不觉得你有些走偏了吗？” “走偏了？” “嗯！你以前不这样的。一个女人的价值不应该由生男生女来决定，你先是你，然后才是别人的妻子，别人的母亲。一个人幸福不幸福，也不是由这些外物所决定的，你要知道你自己想要什么。难道，不生儿子，真的那么重要吗？” “……不重要吗？没有人不想生儿子。只有生下了儿子，女人在夫家的地位才能稳固，要不然，没有人会瞧得起你。” 朱八妹望着黎清怡认真的眼神，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别人这样认为就算了，黎清怡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她认真的？！ “不是，女人在夫家的地位稳不稳定，靠的不是儿子，而是你自己。如果你的夫君足够尊重你，愿意护着你，就算你不生也没关系，没有任何人能欺侮你。清怡，你好像把自己弄丢了！” 黎清怡望着朱八妹的眼睛，好一会儿才说道：“淑静，不是我把自己弄丢了，而是我们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以前总说，我就像生活在象牙塔里，被人保护得太好了。可我要说，其实真正生活在象牙塔里，被保护得很好的人是你。你看，你永远都是这样……” 第1746章 黎清怡的羡慕 “不管你想做什么，你的家人永远支持你。” “你永远活得肆意，快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即使成亲了，你夫君也会支持你，婆家也没有反对的意见。” “你是这么幸运！” …… 黎清怡眸子里流露出来的羡慕与妒忌，让人震惊。 朱八妹从来没有想过，别人羡慕妒忌她就算了，有一天黎清怡也会羡慕妒忌她。 她到底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 短短几年间，黎清怡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清怡……你是不是过得不好？”朱八妹艰难地问出了这句话。 真的！ 她非常害怕。 她一直以为黎清怡过得很好，所以自己才遵守了黎清怡的“渐行渐远”，没有上前打扰。 毕竟，她和她哥有一段，她也不想让黎清怡为难。 可眼下黎清怡的反应让她心惊，她总感觉有什么被自己忽略了。 黎清怡的眼眶，刷地一下就红了，她想说自己过得很好，可话已经到了嘴边，却没办法否认。 “不好，一点都不好……” 泪水从黎清怡的眼角滑落，她道，“我的夫君他是个人渣！” “我嫁进去的时候，他已经有了好几房没有过明路的房里人，还是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感情颇深。” “他嫌我不知趣，嫌我没有妾室温柔小意。” “他花三酒地，女人一房一房的纳进来，贪了一个新鲜就扔在那里不管了。若是有什么争风吃醋，闹了出来就是我的错，是我没管好后院……” “婆婆嫌弃我生的是女儿，嫌弃我拴不住他儿子。” …… “淑静，为什么嫁人那么痛苦？”黎清怡扑进了朱八妹的怀里，呜咽地哭了起来。 一边哭，她一边质问朱八妹，为什么婚姻那么痛苦？为什么她要嫁人？为什么她那么倒霉，天底下那么多好夫郎，偏偏是她遇到了最糟糕的那个…… 她曾经的梦想，全碎了。 朱八妹一声叹息，又心软了。 不管怎么说，黎清怡都曾是她来到京城以后，交到的最好的朋友之一，看到黎清怡这个样子，她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 曾经，她也想问过，既然嫁人那么痛苦，那为什么还要嫁人呢？ 可惜，没有人能给她答案，就是她娘，也只是望着她叹息，告诉她这便是现实。一开始朱八妹以为是她娘不懂，可后来随着朱八妹开始接手女人工厂，接管瑞南镇的事情，她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朱八妹不敢问，她觉得，她娘是懂的。 但她娘不说，一个是不敢，一个是说了也只能徒生痛苦，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甚至，有的时候朱八妹怀疑，当年她娘“下嫁”给她娘，怕也是没办法，便挑了一个好控制的吧？ 想想自己便知，当初自己要出嫁前，她娘不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坐产招赘，找一个听话好控制的。 现如今，朱八妹也只能拍着黎清怡的后背，温柔地哄着，却没办法告诉她，为什么女人必须嫁人，为什么女人就不能不嫁人了。 因为，上位者不允许。 一旦女人拥有了权利，一旦女人清醒了，不想嫁人了，那么上位者拿什么统治下面的人？ 想要安抚着全天下的男人，唯有…… 哭了好一会儿，黎清怡才慢慢抽噎起来，她抹掉脸上的泪水，道：“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朱八妹摇头：“你有想过，你以后要怎么办吗？” “还能怎么办？嫁给这样的人渣，我还有别的选择吗？”黎清怡脸上尽是讽刺，“我现在就想生一个儿子，有了儿子，我就没什么好怕的了。他爱干嘛干嘛，我理都不想理他。我有了儿子，婆家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确实，生一个儿子是眼下最好的解决办法之一。可朱八妹也知道，看似解决了所有问题，但也只是解决了表面的问题：“你真的觉得，生了一个儿子，就好了吗？” “除了这个办法，我还有别的办法吗？”黎清怡反问。 “你……娘家是怎么说的？”停顿了一下，朱八妹道，“你哥呢？他不知道你的情况吗？” “你是想透过我的嘴巴打听我哥呢，还是真的想要关心我？” 朱八妹有点不高兴，她吸了一口气，不想跟现在脑子有些不清楚的某人计较：“你记得，你哥以前很关心你。所以我以为，如果他知道你过得不好，因为他会帮你想办法。” “他怎么帮我想办法？他能帮我生儿子？” 朱八妹紧紧盯着黎清怡的眼睛，说道：“他可以帮你教训你不听话的丈夫，一个女人在婆家能不能挺直腰板，除了要看她能不能生，还要看她娘家管不管用。” 言下之意就是，黎清怡如果在夫家过得不好，要怪也怪不到她头上，而是要怪黎清怡自己的娘家不管用。 确实，在朱八妹看来，当初黎大公子那么疼爱他妹妹黎清怡，现在黎清怡都能跑来跟她一个“外人”哭诉了，黎大公子呢？ 他一点作用都不起吗？ 若是那样，朱八妹当初真的是看错黎大公子了。 还有一点，那就是朱八妹庆幸自己选的是容七，而不是黎大公子。 听到这话，黎清怡有些不高兴，她甩了帕子，说道：“关我娘家什么事？生不出儿子的是我，我要是能生出儿子，夏家敢这样对我？朱淑静，你什么意思？我都说了半天了，就想让你给我一个生子秘方而已，你藏着捏着，就是不给……怎么，想让我跪下来求你吗？” 朱八妹瞪大眼睛，望着眼前这个有些不认识的黎清怡，说道：“我不是已经跟你解释过了吗？我没有生子秘方，当初你成亲的时候，我已经给过你一个册子了……” “你要没有，你怎么会生双胞胎？你四嫂是，七嫂也是，你们家命就这么好，个个都能生吗？我原本不想跟你撕破脸皮的，可我都这么可怜了，你为什么不肯帮我？我到底哪点对不起你？难不成，就因为当年我给你和我哥牵线，你俩没成？可那也不怨我，又不是我没让你们没成的，明明是你攀了高枝，看不上我哥……” 朱八妹连忙打断了黎清怡，说道：“黎清怡！你今天不冷静，还是先回去吧，等你哪天冷静了，我们再一起说话。要不然，我怕我说出什么难听的话，以后我们就没法见面了。” “朱清叔，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在吓唬我吗？”黎清怡拔高了音量。 花厅外伺候的人，一个个转过了头来。 若不是朱八妹身边的大丫鬟还在这里守着，怕是有人都想探头探脑了。 第1747章 她没有生子秘方 最终，二人不欢而散。 上了马车，帘子才落下，黎清怡就嘤嘤地哭了起来。 大丫鬟紫菱见了，一阵心疼：“少夫人，别哭了。是不是她为难你了？” “她也太不念旧情了，当初你们的关系多好啊，她才刚进京，那么多人看不起她，想要为难她，还是小姐帮她解的围。” “就算看着往日的恩情上面，她也不应该那么对你。” …… 黎清怡轻轻摇了头：“她说她没有生子秘方。” “她这是不愿给你，朱家那么能生，一对双胞胎接着一对双胞胎，肯定有秘方。” “不是，她是真的没有。我了解她，若是她有，她早就给我了……” “那……那小姐哭什么？” “我哭我自己，哭我的命运。我刚刚为了逼她，还说了那么难听的话。”说着说着，黎清怡脸上的泪水更多了。 她真的很绝望。 她不是不信朱八妹，她只是害怕，害怕朱八妹手里没有。 若是朱八妹手里真的没有，那她要怎么办？ 只有朱八妹有了，却不愿意给她，她感觉自己才能继续活下去。 另一边，朱八妹的心情很堵。 难得和也黎清怡见面，却没想是这么一个结局，她觉得这一天糟糕透了。 朱八妹这一去就是好一会儿，容七还以为她俩聊得满开心的，但等朱八妹回来，容七就看出了不对。 虽然朱八妹已经调整了情绪，不想他担心，但容七是谁啊。 整个容家，可以说，就没有比他更了解朱八妹的了。 “八妹，她是不是欺负你了？” 容七让伺候的人看孩子，小心地凑到了朱八妹跟前，试探着，看她愿不愿意告诉自己。 朱八妹摇头：“你别问了，这是别人的隐私。” 容七妙懂，这是不方便告诉他啊。 那行，不告诉他隐私，但是总得告诉他，她为什么不高兴吧？ 他自己的媳妇，他自己都舍不得她难过，凭什么让别人伤害啊？ 容七巴拉巴拉说了一通，把朱八妹给都逗乐了。 “你啊……你这话可千万别让娘听见，要不然娘要不高兴了。”哪个婆婆喜欢自己的儿子在儿媳妇面前捧哏？ 搞得好像矮人一等似的。 “你这不是不高兴，我哄你开心嘛。”容七笑道，“好了，现在心情好些了吧？不高兴就别理他们，你是我媳妇，又不是他们的，凭什么受别人的罪。咱不受，爱干嘛干嘛，怎么高兴怎么来。” 朱八妹望着容七，忽然一脸认真说道：“容七，你知道吗？我最不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嫁给了你。” 容七愣了一下，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说，但还是给了一个笑脸，说道：“那当然，我当初为了娶你，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我这辈子最高兴的事情，就是娶了你。” 事后，容七让人去摸了黎情怡与黎家的底。 他没有开玩笑，他自己的媳妇他自己都舍不得让她掉眼泪，凭什么被外人伤害？ 就算黎家差点跟朱八妹有一腿又如何？ 她现在是他媳妇。 黎家、夏家那点事，瞒不住人。 更何况容家本来就人脉极广，只要容七不胡来，想要打听一点别人内院的事情，还真是手到擒来。 就是打听到以后，越发地瞧不起当初那个跟自己竞争，差点娶了朱八妹的男人。 啧啧啧啧…… 什么正人君子，风光月霁，堂堂一个男人不对自己的妻子好，也护不住自己的亲妹子，算什么男人？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容七更是庆幸，还好朱八妹嫁给了自己，要不然得受委屈。 回想那天朱八妹对他说的那句话，容七乐开了花。因为他知道，朱八妹是真的不后悔选择嫁给他。 开心得都哼起了小曲，惹得一旁伺候的丫鬟奴仆侧目，搞不清楚自家主子碰到了什么高兴事。 朱八妹一无所知，只觉得容七这段时间心情极好。 两人还抽空去了一趟朱府，看了看大了肚子的三嫂。 徐玉瑾也快生了，挺着个大肚子也不敢乱动，也就在弘大夫和奶嬷嬷地提醒下走几步，大部分时间都老实地呆在屋里，哪里都不去。 就是在院子里逛逛，也只在自己屋前的院子，不会跑远了，更不会跑到外面去。 说白了，就是紧张闹的。 这么大年纪才怀上，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生第二个，徐玉瑾十分珍惜。 她这一谨慎，院子上下也被影响到了。 就是朱三上朝的时候，也忍不住担忧起来。 说句实话，当前某人生产时，他都没现在紧张。 “你这是怎么了？” 下了朝，勤帝发现朱三有些心不在焉，便问了一句。 朱三没好意思表示，他是在担心家里的夫人。 勤帝一听就乐了：“你还是当朝大员呢，若让外面的人知道了，还以为你怎么了，怕是要笑掉别人的大牙了。” 堂堂朝中大臣，整天围着媳妇转，那像什么样子？ 若是别人，勤帝只觉得那人没出息，但放在朱三身上，他却觉得这是朱三的一个优点。或者说，朱家人都有这个共同的优点——念家，重视家人。 人没有弱点怎么行？ 特别是受他重用的人，越要有弱点。 朱三的弱点，让勤帝用得安心。越是重情信义，做人越有原则，他就越不用担心朱三背叛自己，做不利于朝廷的事情。 毕竟，朱三的家人生活在这片大地上，生活在勤帝的眼皮子底下。除非他不想家人好了。 被勤帝调侃，朱三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表示这是人之常情。他媳妇马上就要深了，他做为夫君，肯定会关心。 “会不会是双胞胎？” 朱三摇头：“御医把过脉了，不可能。双胞胎哪是那么好生的，见着一个人都能怀上。再说了，怀了双胞胎的孕妇风险更大，还是一个一个生比较好。风险小一些，孕妇和孩子都能更安全一些。” “只有你这么讲，别人一听，都是巴不得自家怀的是两个，一生就能多一个孩子，多好啊，多子多福。” “疼孩子的人家肯定不会那么想，生育本来就是一件危险的事情，生一个就是一脚踏进了鬼门关，这要是两个，那就更难讲了。”朱三跟勤帝普及瑞南镇妇科医院统计出来的数据，就是正常怀孕的孕妇，怀的是一个，在生出来之前都不敢打包票。 这要是怀两个，压力更大。 每一个冰冷的数据背后，都是一条生命。 第1748章 徐玉瑾生产 勤帝听了，轻轻叹息：“是啊，若不是你娘弄了一个春之园，朕怕是这辈子都不知道，妇人生产这么危险，死亡率这么高。” 能活下来能人说生产不难的，都是顺利把孩子生下来的，那些不顺利的，大部分都闭上了眼睛，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农人娶媳妇，为什么喜欢娶腰细屁股大的？ 还不就是因为屁股大的盆骨大，平安把孩子生下来的机率更高？ 为什么底层老百姓觉得媳妇生产死了，再娶一个便是？还不就是因为死亡率太高了，他们早就习惯了。 就跟鞋子破了，需要换新鞋一样。 当他们发现前面那个女人生孩子死了，那再娶一个能生的。 越是习以为常，越是觉得警觉产妇生产的危险性。 勤帝不仅从春之园看到了产妇生产的危险性，同时他还看到了另一种可能——降低产妇生产的危险性。 既然生产那么危险？ 为什么一定要习以为常，死了再娶便是？正常操作不应该是降低生产的危险性，确保产妇的安全吗？ 叶瑜然的操作便是。 她让人研究产妇生产，从怀孕到生产，再到后面的新生儿养育，不就是为了大燕吗？ 产妇生产变得安全了，新生婴儿的出生率提升了，每一个新生婴儿都能平安长大，大燕的出生人口不就增加了？ 此乃大功一件。 “等你夫人生产结束，朕要向你娘下一道秘旨，让她培养更多的妇产科大夫，把春之园开遍整个大燕。” “是，陛下。” …… 终于，徐玉瑾发动了。 叶瑜然二话不说，带着甘逸仙就赶往了徐玉瑾的院子，还派人去通知当值的朱三。 当初在容家的时候，那是人家的地盘，叶瑜然只能在外面守着，即使担忧也得压下来，但换成自己家就不一样了，叶瑜然让甘逸仙呆在外面，自己径直进了产房。 徐玉瑾身边伺候的人吓了一跳。 “朱老夫人……” “别管我，忙你们的去。” 叶瑜然挥手让她们起来，各忙各的，快步上前到了床边。 徐玉瑾看到她进来，也是一惊：“娘，你怎么来了？” “你别管我，你现在怎么样？还能忍受吧？要是觉得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说，知道吗？我们有大夫，不怕啊……” 徐玉瑾心头一阵感动：“娘……” 叶瑜然亲自坐镇，朱三后院干净，没有什么牛鬼蛇神，徐玉瑾的生产也就没有那么多波折了。 就是那一声声惨叫，让人挺心疼的。 叶瑜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守着人生产，可每一次都会心惊，生怕正在生产的人撑不住。 这是古代，就算她弄出了剖腹产，可没有现代的那么多手段，依旧风险重重。 甚至连一个无痛生产都弄不出来。 没办法，即使妇产科医院弄得出麻药，没有现代仪器随时监督产妇的情况，叶瑜然也不敢用。 大部分的时候，产妇生产靠的就是自己死撑。 所幸，徐玉瑾生产还算顺利，一炷香以后，稳婆终于看到了那个小孩的头。 小孩的头出来以后，剩下的就容易多了。 待徐玉瑾喘口气，准备好以后，一用力，孩子便顺利地生了出来。 “呜哇”的哭声，显示他十分强壮。 叶瑜然第一时间用她了半葫芦的医术检查徐玉瑾的情况，还不放心，把位置让给了弘大夫，让她再次确认。 “放心吧，朱老夫人，三夫人生产十分顺利。” “那就好，那就好……” 叶瑜然松了口气，徐玉瑾见了，更是心中感动。 就是她亲娘，大概也只能做到这个份上吧。 朱三错过了亲儿子的出生，但当他回来看到母子平安，也是松了一口气，牵着徐玉瑾的手，说辛苦了。 徐玉瑾轻轻摇头，这怎么是辛苦呢？ 她盼了那么多年儿子终于生出来了，这是好事情！ 她高兴！ “你准备给孩子取什么名字？” 本来朱家孩子的名字都是叶瑜然取的，但这几年朱家出了读书人，她便推了这活，让孩子的父亲自己娶。 十二宝还在徐玉瑾肚子里，朱三就已经在想了，道：“和惬，朱和惬。” 徐玉瑾平安生产，消息很快报给了京中亲戚，收到消息的长公主府、容家、总兵大人府也都纷纷赶了过来。 知道徐玉瑾生产受累，女眷们也就进产房和她说了几句话，看了看孩子，便离开了。 她们纷纷向叶瑜然道喜，恭喜她又多了一个乖孙子。 叶瑜然一脸笑意，说最大的喜事就是大家都平平安安的。 勤帝受到消息，二话不说赐下东西。一同送来的，还有后宫淑贵妃的贺礼。 一时间，朱府门若市，十分热闹。 夏家。 黎清怡在坐在窗前，呆立了好一会儿。 “少夫人，姑爷回来了。” “人呢？” “去隔壁院子了。” 黎清怡眸底讽刺，正好，她也不想一个喝得烂醉的男人。 她让人把女儿抱到她房里来。 只是没想到，半夜的时候，那个酒醒了的男人又闹了起来，竟然跑到敲她的院门，叫叫嚷嚷的，说什么他是她夫君，她居然也不知道关心他，是不是心里住着别的男人…… 一副好像黎清怡做了什么亏心事，给他戴了绿帽子的样子。 这么一闹，阖府都别想睡了，还惊动了夏家的老夫人。 夏老夫人没责怪孙子，反而怪黎清怡不守妇道，说什么无风不起浪，要不是她做了什么，她男人会怀疑她？ 当场要将罪名按到她头上。 这黎清怡怎么能忍？ 她什么都没做，就这样往她身上泼脏水，她以后还见不见人了？ “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捉贼命脏，我干什么了这么说我？我把我奸夫找出来啊，我奸夫谁啊……”既然夏家不想过了，那就谁也别想过。 黎清怡闹开了，非要夏家给一个说法。 黎清怡脾气硬起来了，夏家这边便软了，可又怪黎清怡脾气太硬，哪家的媳妇像她这样顶撞长辈？总而言之，不管如何，黎清怡身上都有错。 闹到后面，还想关黎清怡禁闭。 黎清怡身边的丫鬟一看这个样子，胆战心惊，生怕自家主子被怎么了，大丫鬟紫菱连忙安排了一个机灵的小丫鬟回黎家报信。 这边天才刚亮，黎家就收到了消息，黎大夫人震惊不已，立马带人赶了过来。 果然到了夏家，黎清怡身边的人都被支开了，就是那个才刚会说话的孩子都被抱走了。 黎大夫人当场大怒，指着夏家的鼻子骂。 第1749章 唯独不会和离 夏家这边也不认输，不是说黎清怡生不出儿子，就是怪了她笼络不了自己的丈夫。 一听说自己女儿生不了儿子，黎大夫人就觉得心底不足，可也不忘反驳：“你儿子房里人还少吗？他房里人生了吗？前前后后多少人了，生了吗？到底是谁生不出来啊……别生不出来的是你儿子，却怪到我女儿头上。” 夏家炸了：“谁儿子生不出来？谁儿子生不出来？明明是你女儿生不出来，你居然把脏水泼到我儿子身上。难怪你女儿这个样子，分明就是其有母必有其女，看看你这个样子就知道了……” 两家不欢而散。 黎大夫人做主，把黎清怡接了回来。 可惜外孙女在夏老夫人房里，没法抢。 回来后黎大夫人就拉着黎清怡的手，红着眼眶说她命苦，怎么嫁了那样一个男人？ “都是娘的错，当初娘眼瞎，给你挑了这么一个不中用的……”当时夏家人说得多好啊，把她女儿夸出了花来，说只要她女儿嫁到夏家，以后一定会对她女儿好。 可这才过去几年，就把她女儿欺负成了这个样子。 黎大夫人真的后悔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眼光有问题，儿媳妇儿媳妇不能生，女儿女儿嫁了人也不幸福，她到底都干了什么？ 晚一点的时间，黎家的男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黎大人对黎大夫人叹气，说等这几天过去了，大家都消了气，他再去找夏家说话。女儿都嫁了人，是人家的了，他们矮人家一头，还能如何？ 总不能真接回来，不送回去了吧？ “那也不现实。” 黎大夫人悲痛：“那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你女儿吃苦吗？你看看夏家人干的事，要不是我去得快，你女儿院子里的人都被打发光了。他们这是想干什么？这是亲禁闭吗？怕不是想把你女儿给圈了……” “我又不是不心疼女儿，那你说，你不送回去，那怎么办？让你女儿和离吗？” “离，谁不离不是人。”黎大夫人正在气头上，什么也不管不顾了。 黎大人看她这个样子，觉得没法说。 决定还是冷一冷，再和黎大夫人讨论。 果然，前一晚才和黎大夫人说和离，第二天黎大夫人又反悔了。 毕竟京中贵女，就没有和离的。 这要和离了，黎清怡以后还能找到好的吗？别到时候比这个还差，那就真的造孽了。 此时，黎大夫人再见到儿媳妇姚清雪时，态度就好了很多，甚至有了一些讨好的味道。 黎大少夫人姚清雪看在眼里，没说话，但身边的大丫鬟黄莺就不会那么客气了，小声跟她嘀咕：“大夫人也太那个了，这是要用少夫人了，要不然也不会对少夫人这么客气。” “闭嘴！”黎大少夫人姚清雪一声轻喝，“主子的话，是你能说的？要让人听见，我也保不住你。” 大丫鬟黄莺也知道这些话不是她能说的，乖乖收敛，但还是替自己辩解了一句：“奴婢这不是替少夫人抱不屈嘛。大夫人只见出嫁的小姐在别人家做儿媳妇的日子不好过，也不瞧瞧少夫人……少夫人的日子，也没瞧着有多好过。” 黎大少夫人姚清雪没有说话。 听到黎清怡的事情，她并没有觉得幸灾乐祸，反而有些“同情”对方，觉得她俩同病相怜。唯一的不同是，黎家没有夏家那么可恶，不会关她的禁闭。 而夏家呢…… 想到之前回娘家时，她娘跟她说的那些话，黎大少夫人姚清雪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懂了。 “清雪，我知道你觉得委屈，夫君的心不在你身上，你心里难受。可不管如何，黎大公子该给你的体面都给了，他没有让你为难。在外，他是认真办差。在内，他给足了嫡妻尊敬，这就够了。” “一个女人，不能只指望情爱而活，情啊爱啊，根本当不了饭。你看你娘我这么多年就懂了。” 姚夫人拍了拍女儿姚清雪的手，继续说道，“你爹出纳妾，也有庶子，可是他从来没让妾室欺到我头上，也没让庶子庶女影响到你和你哥哥他们……” 情爱一时浓烈，终究会消息，可日子却一直要过。总不能没有情了，没有爱了，就不过日子了吧？ 只要不将心思将在情爱上，你就会发现生活还是有盼头的。 你是正妻，只要你不犯错，只要你的夫君不是什么恶毒的人，即使你无子，也没人能欺到你头上。 当初姚夫人会挑中黎大公子，看的不只是黎大公子有多优秀，以后女儿能夫荣妻贵，还看的是黎家讲规矩重规矩，家风清正。 以黎大公子的人品，即使不爱自己的嫡妻，也不会让自己的嫡妻难堪。 所以姚夫人教会女儿，放下情爱，把黎大公子当成一个过日子的搭子，日子就会好过许多。 “没办法，女人终究得嫁人，娘也没办法。没办法给你选一个爱你的夫君，但可以给你选一个给你体面的夫君。” 现在再一对比黎清怡，姚清雪是真的觉得，她现在这样也挺好。 至少，黎大公子从来不会像那位那样落她的脸面，让她不堪。 即使没有情爱，和这样的男人搭伙过一辈子，也能落得清静吧。 当黎大公子再一次看到自己的夫人姚清雪时，便发现这个清淡如菊的女人变得更淡了，往日藏在眸子底下的情意消失，看向他的眼神就像看到了一个认识的人罢了。 他愣了一下。 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怅然若失，但很快就收回了心神，毕竟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这件事，而是他妹妹黎情怡的事。 黎清怡被接回来后，他就去了解了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他从来没想过，他妹妹嫁了人以后，居然受过这么多委屈。她藏在了心里，没告诉任何人。或许说了，只是没告诉他罢了。 若不是这一回爆发出来，说不定他还不知道。 黎大公子说不出来的失落，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妹妹就和自己疏远了，有事也不和自己说了。 他作为兄长，又是黎氏一族未来的顶梁柱，黎清怡这件事情要怎么处理，家里人肯定要跟他商量。黎大人和他商量，腰肯定是要替黎清怡撑的，要让夏家认错，但…… 唯独不会和离！ 黎家，不能有和离的女儿，不能做那京中第一人，黎家丢不起那个脸。 第1750章 谁把你气成这个样子? 黎大公子一开口，黎大夫人姚清雪没有一点意外，轻轻地点了头：“我知道了，明天我便约清怡出去散散心。” “……辛苦你了。” “不辛苦，我是嫂子，这是我该做的。” 面前的女人笑得温婉，黎大公子定定地看了一会儿 黎大夫人姚清雪疑惑，不明白他在看什么，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东西，摸了摸。 “很晚了，早点休息。” 本来黎大公子的意思是留下来，结果话音刚落，就看到黎大夫人姚清雪站了起来，一脸笑意地说道：“那我就不送你了，夫君慢走。” 黎大公子：“……” 算了，她本来就不聪明。 一抬脚，走了。 这时大丫鬟黄莺走了过来，对黎大夫人姚清雪说道：“少夫人，奴婢怎么觉得，公子好像有些……不高兴？” “可能是工作上遇到了什么麻烦吧。”黎大夫人姚清雪淡定说道，“他又不会跟我说，我也帮不上忙。与其想这个，还不如想想明天带二小姐去哪里散心。” …… 朱八妹听说黎清怡的事情时，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了。 毕竟她还要奶孩子，没事也不会出门。 也就黎清怡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了，才传到她的耳朵里。 当时她就有些坐不住了，安排人去打听到底怎么回事，现在黎清怡怎么样了。 结果下人来报，说黎二小姐已经被送回了夏家。 “夏家赔礼道歉了？” “赔是赔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夏家做得有些敷衍，也就随便送了一份赔礼，又叫夏少爷上门道个歉就结束了。据说连任何保证都没有。而回去后，夏少爷房里还多了两个美妾，还是夏老夫人给的。 黎清怡的女儿也还在夏老夫人那里放着，根本没还回来。 朱八妹震惊：“这也送回去？！黎大公子呢？黎大公子怎么说？” 刚好容七从外面回来，冷不丁地听到屋内有人提到“黎大公子”，立马站住，不让跟着的人出声，偷听了起来。 “不知道，只知道是黎大公子亲自送回去的。” “他脑子有包吧？黎清怡可是他亲妹妹，他妹妹都被别人欺负成了这个样子，还送回去？他还要不要他妹妹了……”朱八妹完全没想到，当初那个清风明月的黎大公子居然是这种人。 就为了脸面，连自己亲妹妹的安然都不顾了。 她十分愤怒，觉得自己当初看错了眼，竟然对那样徒有其表的男人动过心。 她有些着急，想要找上门去替黎清怡要一个说法，却也知道自己师出无名，只能在屋子里干着急。 容七听了半天，没听出什么猫腻，便轻轻咳嗽了一声，告诉屋里人他回来了。 大步朝屋里走去。 “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你气成这个样子？” 朱八妹本来不想跟容七说的，但实在是太火了，没憋住，就噼里啪啦地把黎清怡的事情给说了。大骂夏家不是东西，还骂黎家。这事明摆着是夏家不对，黎家还把黎清怡送回去，那不就是羊入虎口吗？ 夏家肯定觉得没人给黎清怡撑腰，以后更不拿她当回事了。 容七假意惊讶：“还有这种事？他们怎么想的？” “谁知道啊，就是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才气啊。我以前才来京城的时候，没什么朋友，还是情怡愿意跟我说话，还给我介绍了几个朋友，我才没在圈子里被人彻底落了面子。”至于后来为什么两个人关系淡了，朱八妹没说。 虽然还有些其他七七八八的事情，但看到黎清怡这个样子，朱八妹也挺难受的。 若是她真有生子秘方，就给黎清怡送去了。 可问题是，她没有啊。 没有这才是最急人的！ 想帮忙都没办法。 “就因为这一份特殊，我也想帮她一把。” “可刚听你这么说，人家夏、黎两家都谈好了，亲爹亲娘亲哥都没意见，你一个八杆子打不着的外人跑去插手，别说黎家会不会卖你的好，就是黎二小姐本人……都不一定。你要真想帮忙，可得想好了。” 朱八妹惊讶，转过头望向容七：“你不拦我？” “我为什么要拦你？你是我夫人，不管什么时候，我当然要跟你站一条线。你偷鸡，我绝不撵狗，你往东，我绝不往西。夫妻一条心，齐力断金。” 朱八妹被容七逗乐了，原本的愤怒与冲动也淡了些。 人都是要分清里外的，虽然她对黎清怡有那么一份特殊在，可对她来说，家人不比黎情治更重要？难不成，她还能为了一个黎情治就不管不顾，硬要插手，让这件事情影响到容家、容七以及朱家？ 她不是几岁大的孩子，她知道该怎么做选择。 “谢谢你，容七。” “谢我做什么？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我要不跟你一条心，我跟谁一条心？自己的媳妇自己疼，放着自己的媳妇不疼，我还能让别人替我疼？”特别是姓黎的，更要防着。 容七一脸笑意，不露分毫。 朱八妹道：“你放心，我不会为了一个黎清怡就不管你，对我来说，你和孩子才是最重要的。是这样的，我想……” 接着，朱八妹就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容七，想让他帮自己把黎大公子约出来。 容七笑：“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跟黎大公子谈话的时候，我也要在。” 朱八妹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你当然要在了，你要不在，我岂不是跟一个外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京城那么小，走到哪儿都能碰到熟人，万一让谁看见了，指不定传出什么瞎话，平地起波澜，自己给自己添麻烦。” 容七脸上的笑容顿时大了许多，上前一把搂住了她的小腰：“媳妇，你真好！” 朱八妹被他搂得一个踉跄，半是无奈半是纵容地瞪了他一眼：“这不是好，这是为人妻的自觉。我娘打小就教我，女孩子要自我爱惜，既然成了亲，就要自觉。既然我让你跟别的女人保持距离，那我自己肯定也要做到，要不然我怎么好意思要求你？” 容七越听越开心，在她脸上蹭了蹭：“主要是我媳妇调教得好，不管如何，我不能让媳妇失望不是？” 夫妻俩在房间里黏糊了好一会儿，屋里伺候的丫鬟早早地躲了出来，早就见怪不怪。 容夫人过来看孩子，看到一院子的丫鬟在外面呆着就知道怎么回事，也不去打扰两个年轻人，径直让人带她去了两个乖孙的屋子。 虽然他俩现在还小，大部分时间都还和自己的父母呆在一块，但两人的房间也都早早准备了起来，白天的时候会把他们送到这边来。等慢慢他们大了，就哄着他们在这边睡，也好做好早日分床的准备。 第1751章 大不了和离 要容夫人说，生下来就该抱到一边，自有奶娘照应，哪里需要朱八妹这个当娘的亲自忙活？ 京中世家夫人，哪个像朱八妹这样亲自带孩子，亲自奶孩子的？ 可朱八妹说：“我们兄弟姐妹几个就是这么带大的，就是我侄子、侄女，我娘也是让我嫂嫂们亲自带到断奶。” “有奶才是娘，我娘说，想让孩子跟自己亲，想让兄弟姐妹间感情好，就得从小抓。要为然等他们长大了，想要培养母子感情、兄弟感情，也晚了。” “再说了，我也不是一个人忙活，我就是舍不得孩子，想跟自己的孩子多呆一块儿，为什么不行？等他们慢慢能跑能跳了，没几岁就要去外面读书，大了，懂事了，想再亲香亲香就更没机会了。” …… 容七站到朱八妹这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更何况，他也觉得朱家那边家庭氛围浓厚，特别重亲情，让他特别喜欢。也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能像大舅子几个一样，关系和睦，互相照应。 朱八妹这么一开口，他就负责“说服”容夫人。 知道自家儿子跟朱八妹一条心的容夫人：“……” 所以，这就是我养儿失败的原因吗？ 容夫人决定了，她以后要好好跟孙子亲香亲香，儿子胳膊往外拐就算了，孙子绝对不能再往外拐了。 到时候她倒有看看，若是孙子向着她，朱八妹会不会气死。 赌了气，容夫人将注意力放在了两个宝贝孙子身上。 容七暗自偷笑：娘，赶紧拐，你要是能拐走了算你本事。 到时候，就没人跟我抢媳妇了，嘿嘿！ …… 有容七出马，一个顶俩。 直接给黎大公子去了一封信，就将黎大公子约到了茶楼。 走到茶楼的时候，黎大公子还有些犹豫。因为他有些担心，是不是他和朱八妹的事被容七给知道了，来找自己算账了。 他还在心里盘算着，呆会儿要怎么给容七一个下马威，让容七答应以后对朱八妹好，并且再也不会怀疑他和朱八妹的关系。 若是容七不答应…… 黎大公子眸色一冷，推开包厢地门了走进去。 他愣住了，因为包厢里不仅有容七，还有朱八妹本人。 “你来了？坐吧，是我让容七帮我约的你。”朱八妹大大方方地请黎大公子坐下，说道，“毕竟我现在为人妻子，在世人的眼中，我不太方便与外男相见。” 黎大公子心情沉沉地，坐了下来。 他注意到，他进来后，容七根本没看他一眼，就像当他不存在似的，继续剥着葡萄皮，剥好一粒便喂到朱八妹嘴边。 “有人，我呆会儿再吃。” “那行，那我先帮你剥些瓜子。”容七干净利落地把葡萄推到一边，换成了瓜子。 朱八妹看到他这个样子，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都跟他说了，有客人，也不知道打声招呼，还故意这样作态。 乍滴？ 嘴上没说，身体却很承认，这是醋上了，宣布主权呢？ 成亲那么多年，她还不了解这家伙？ 越是无视对方，就越觉得对方有威胁性，想要给对方下马威。 借着宽大袖袍的掩盖，朱八妹掐了容七一把，给了他一个适可而止的眼神。 容七一脸无辜。 朱八妹无法，又不可能真跟他生气，只能转头望向了黎大公子，不好意思地说道：“你别太在意，出门前闹了点不愉快，容七这是跟我赌气呢。这次我约你出来，其实是为了清怡的事。” 说着说着，朱八妹脸上的神情就变得严肃起来，“按理说，她是你妹妹，她的事自然有你这个当哥哥的管，不需要我一个外人说什么。可不管怎么说，我与清怡也有手帕之谊，看到她现在这个境遇，心里也挺难过的。” 他俩的小动作，黎大公子看得清清楚楚，不知道为何，有种被伤到的感觉。 他知道那个男人是故意的，可偏偏朱八妹“纵”着他，这说明什么？ 说明朱八妹是真的忠意容七，而不是他以为的“不得已”，没得选的选择。 朱八妹说了什么，黎大公子没能听得仔细，只听到她道：“我现在就想知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黎大公子回过神来：“什么什么打算？我现在……还能有什么别的打算吗？” 忍不住握紧了袍间的拳头，心头郁气。 就这么一个没半点功名在身，就知道躺在祖宗余荫上混吃等死的二世祖，也好意思跟他比？ “没有？”朱八妹皱了眉头，“清怡可是你亲妹妹，你就这样看着她在夏家受苦？我年你以前也挺疼她的，你就是这么一个疼法？你要是这样，那我可真看错你了……” 朱八妹的脸上写满了“失望”二字。 “……清怡怎么了？难道清怡回去以后，被夏家为难了？”黎大公子惊讶，妹妹有事没跟自己说，居然和朱八妹说？ 不过想想也是，当初二人关系如此之好，妹妹有什么不方便对自己说的，也可能对朱八妹说了。 “没有，我是没想到你会把清怡送回去。你到底怎么想的？你看看那姓夏的，像是会对清怡好的吗？她唯一的女儿在夏老夫人手里，姓夏的又不会体贴她，听说后院一堆女人，还把生不出儿子怪到清怡头上……你确定在这种情况下，把清怡送回去，那姓夏的就会浪子回头，对清怡好了？他要那么自觉，早没以前那堆破事了。” 不说还好，一说朱八妹就生气。 若是换了她娘，她兄长，一看她的夫君是这个样子，肯定二话不说就接了她回家，那边不低头改了绝不回去。 大不了和离！ 更生气的是，对面的黎大公子一头雾水，还一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他似乎根本不明白朱八妹为什么会这么生气，男人娶妻生子，三妻四妾，不是正常的事情吗？ 虽然这个妹夫是过份了点，但…… 黎清怡都已经嫁给他了，还能如何？ “就算我套麻袋打他一顿，也起不了任何作用。”黎大公子是真的下过手，不是假设。 只可惜，姓夏的是个没脑子的，还以为套他麻袋的是跟他争风吃醋的某个纨绔子弟的，老实了一阵子以后就管不住自己的腿，又往外跑了。 黎大公子打了一次就算了，总不能他一出来就打，不让他出门吧？ 真要让夏家发现了，这事怕好不了了，到时候为难的只有他妹妹黎清怡。 第1752章 嫁了人之后投鼠忌器 黎大公子不是没替黎清怡考虑，而是作为一个男人，他能考虑得不多。 没嫁人之前他能使力，嫁了人之后就“投鼠忌器”，不好操作了。若姓夏的有功名在身，或者一官半职，还好威胁，偏偏…… 想到这里，黎大公子又看了容七一眼，越发看这种只知道吃祖宗基业，混吃等死的二世祖不顺眼。 想捏个把柄都不好捏。 “套他麻袋干嘛？套他麻袋，你能压住他一辈子吗？你又压不了，你套他麻袋，你信不信，他反头回去告状，到时候受苦受累的还是清怡。后院整人的法子多的是，他们若使唤在清怡身上，清怡有苦说不出，你更帮不上忙。” “好你觉得，我能帮上什么忙？” “你是她亲哥，你居然问我？”朱八妹有些不敢相信，“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位好兄长，就算不是无所不能的，但也不可能因为这点事情就束手无策，但我现在看，我似乎高估你了。” 朱八妹那失望的神色，让黎大公子心里有些不舒服。 就在这时，容七插话了，他道：“我也觉得，黎大公子，京中人人都夸你才华横溢，年纪轻轻就考取功名，有了差事在身，可似乎你的脑子都用在了读书和功名上，却根本不知道你妹妹想要什么。” “难道你知道？”黎大公子冷冷地望过去。 容七翻了一个白眼，让朱八妹先喝杯茶，别太生气，免得为了外人的事情把自己给气坏了。 “假设，我是说假设，假设我有那么一个妹妹或者女儿，谁要是敢这么对她，我绝对会让对方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帮朱八妹倒完茶，容七继续说道，“你们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这么容易妥协，把人送回去。显然，你们这一送回去，夏家就抓住了你们的软肋，知道怎么拿捏了。黎大公子，你应该还记得自己是为什么把妹妹送回去的吧？你觉得，有了第一次，这种事情就不会有第二回？” 黎大公子抿了唇，心头觉得憋火。 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就不痛快，偏偏还是从容七的嘴里说出来，更让他怒火翻倍。 朱八妹说道：“你千万别告诉我，你之所以同意把清怡送回去，是怕这件事情闹大了，以后清怡回不去，被人说闲话，丢了你黎家的脸吧？” 虽然不全对，但也不远。黎大公子面色沉了些，解释道：“这件事情闹大了对清怡没有好处，对方只会觉得清怡不懂事，说清怡的闲话，到时候清怡的名声就坏了。她的名声一坏，就只能被夏家拿捏，我们更使不上力。” “呵！清怡的名声坏了，能有我当年坏吗？”朱八妹冷笑，“我当年刚进京的时候，人家都是怎么说我的？那些话还要我重复吗？可你看我娘，我哥认输了吗？没有，他们没有认输，若不是容七，我就算是立女户，他们也绝对不会让我嫁到别人家去，让别人糟蹋。” 容七在旁边点头：“确实，岳母和几个大舅子都是这么教育我的，淑静嫁给我是到我们家享福的，我们家其他人欺负她就算了，若我这个做夫君的保护不了自己的妻子，就让我滚蛋。朱家养得起老姑娘！” 后面还补了一句，“现在成了亲，更好办了。再和离她就不用嫁了，我岳母、大舅子更有肆无恐，就等着抓我的小辫子。我的皮可紧了，可一点都不敢犯。” “你胡说什么呢？”朱八妹没想到容七会这样帮自己说话，瞪了他一眼。 哪有人这样自污的？ 这要传出去，别人还以为他们朱家怎么着他了。 容七笑得一脸讨好，连忙抓了一把瓜子：“我剥瓜子，剥瓜子。” 本来若只是说说，黎大公子还不觉得如何，容七这样一“演”，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了。所以，她喜欢的是这样的男人？ 唯她是从？ 若是这样，那他确实不合适。 可这样的男人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还叫男人？ “虽然容七刚刚的话是夸张了一点，但有一点他说对了，我们家不怕把我嫁给任何人，因为他们心里很清楚，除非我未来的婆家真心待我好，否则他们不介意养一个和离过的老姑婆。”朱八妹望向了黎大公子，说道，“那么你呢？黎大公子，你有这样的气魄吗？” 黎大公子想要反驳，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因为，这似乎是朱家会做的事情。 可黎家，会这样吗？ 不会！ 黎大公子心里清楚，黎家不会，若是会，当初就不会顾忌这顾忌那，把黎清怡送回去了。 他也反应过来，为什么朱八妹之前会说，当他们把黎清怡送回去时，其实也是将软肋交到了夏家手上。 也就是因为这样，夏家才没有顾忌，所以…… 就像一块石头放进了心里，黎大公子的心里沉甸甸的。 “你看，这就是原因所在。”朱八妹觉得，剩下的不需要说了，黎清怡到底会如何，就看黎大公子如何决定了。 她只是把真相赤裸裸地揭开罢了。 “她是你妹妹，她会如何，全然由你决定。” “你这个做兄长的硬不起来，她又哪来的底气抵抗夏家？” …… 至于以后会如何，朱八妹就不知道了。 她应该做了她该做的。 朱八妹离开后，忽然被黎大公子叫住了。 “朱八小姐。” 朱八妹转过头来，客气地问道：“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你还有什么要问吗？” 望着与她并肩站在一起的容七，黎大公子心中一痛：“不是问你的，我是想问容七公子。” 他望向容七，说道，“你发誓，你会一辈子对她好吗？” “当然！”容七微笑，“她是我媳妇，我不对她好对谁好？就是儿子，也得排在淑静后面。只是，我不太明白，你是以什么身份问这个问题？” 黎大公子没说话，然而他的神情说明了一切。 朱八妹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口老血堵在胸口，差点没气死。 她又不是傻子，都要走了，黎大公子突然来这么一句，不就是暗示容七，他俩有一腿吗？ 她自认为自己跟黎大公子清清白白的，被他这么一搞，这不是给他们夫妻二人之间扎了一根怀疑的刺吗？ 咋滴？ 他妹妹婚后生活过得不幸福，他心里不平，也想自己如此？ 第1753章 难得糊涂 “我就不该多管闲事！” 朱八妹一把把容七给扯走了，气呼呼的。 容七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被扯出门槛前，还冲黎大公子道了一句：“多谢啊，黎大公子！” 除了谢他当初“输”给了自己，同时也谢他现在出了昏招，哈哈哈哈哈…… 上了马车，朱八妹还一脸愤愤的：“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容七憋着笑，讨好道：“我当然要笑了，还以为黎大公子风光月霁，多君子呢，想不到也不过一个俗人。瞧瞧，咱们今天这么戳他的脸面，他心里不服，就故意使坏，破坏我俩夫妻感情了。” 朱八妹有些别扭：“你……也听出来了？” “肯定啊，我又不傻，我俩好好的，他突然来这么一句，不是为了报复我俩，是为了什么？”容七只字没露，还直接帮黎大公子找了一个“好理由”。 朱八妹心头微松：“我也没想到他这么小心眼。” 容七揽了她肩膀，说道：“男人嘛，有几个不小心眼的？别看他在外面人模人样的，私底下什么样子，只有他自己知道。就跟我在外人眼里一样，有几个知道我在你面前是这个样子？是吧？” 这事，就这么唬弄过来了。 为什么容七没有揭穿呢？ 因为他觉得没必要。 不管她曾经和黎大公子有什么，还是没什么，她现在嫁给了他，又给他生了两个大胖小子，这就够了。 何况，有点什么事情，她比自己还急，这不是最好的证明吗？ “不过，黎二小姐的事，你真不管了？”容七说道，“你可想好了，别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 朱八妹叹息：“算了，不管了。反正该说的，我已经跟她哥说了。他们家会怎么决定，那是他们家的事，我一个外人除了提一个建议，还能干嘛？” 最重要的是，黎清怡不是她，黎大公子也不是她哥他们。 她和离了，有自己的产业，即使她几个兄长容不下她，她也有实力让自己活得很好。可黎清怡呢？ 之前是她想得简单了。 刚刚那么一遭，算是让她彻底悟了——黎清怡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全是黎大公子的责任，或者黎清怡自己也有。 若黎清怡自己能立起来，黎大公子还能不支持她？ 说到底…… 人不自立，天难助。 叶瑜然是事后才听朱八妹提到这事，她是真没想到朱八妹也会掺和进这个事情里面。 还好朱八妹早早退了出来，又是当着容七的面见的黎大公子，要不然…… “你啊……” 叶瑜然隔空点了点朱八妹的额头，一脸无奈，“你真的是太顺利了！这事你本来就不管该，你娘家姓朱，夫家姓容，就算你和黎二小姐关系再好，黎二小姐也只是黎家的责任，跟你又没有什么关系。你要是管得太多了，两边都会怨你。” “我知道了，我后来不是收手了嘛。我本来也没想管太多，我就想提醒一下黎大公子……” 叶瑜然盯着朱八妹：“你为什么想提醒黎大公子？你觉得黎大公子比较特殊？那你告诉我，他特殊在哪里？” 朱八妹说不出来。 毕竟，当初他给她留下了极好的印象，还是她曾经的心动对象，她…… 实难想象他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他不是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本来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人是复杂的，当初你与他认识的时候，他是黎大公子，你是朱八小姐，你们俩之间只有简单的几面之缘，没有牵扯到后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自然也就清清爽爽，千好万好。可这次的事情不一样，这次的事情涉及到黎家。”叶瑜然说道，“黎大公子是黎家未来的继承人，他代表的是黎家的利益，他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牵扯到了方方面面。我们家发生这样的事情，可以简单明了地把你接回来，但黎家不行。” 叶瑜然十分明白地告诉朱八妹，黎家是一个大家族，黎大公子的今天是举全族之力养出来的。 那么，整个黎氏一族都会要求他回报。 一旦黎二小姐的婚事会影响到黎氏一族的利益，那么黎大公子就没得“选择”。 “朱家不同，朱家只有你兄长几人，我可以说了算。如果多传几代，当朱家不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还有你爷爷、堂叔、堂兄他们……那就没那么简单了。” 所以，朱八妹去找黎大公子这事，其实挺傻。 就算她说了那些话，黎大公子心里也清楚，恐怕也不会那么干脆地让黎二小姐“和离”。 就算黎大公子想，黎家其他人也不会放过他。 “你有些太高看黎大公子了，现在黎家还不是他当家！” 朱八妹沉默了。 她发现，她确实是想得太简单了。 一叶障目。 在别的事情上很清醒的她，没想到会栽到黎大公子手里，这么瞎眼。 但你要说失望吗？ 多少还是有的吧。 那么清风朗月的一位君子，她心中的白月光，没想到…… “没想到，他也是俗人一个，是我把他想得太好了。” “你回去以后，容七没说什么吧？”叶瑜然喝了一口茶，和黎家的事情相比，她更关心朱八妹的夫妻状况。 朱八妹摇头：“没有……那天他好像还挺高兴的，还笑了。事后也没露出任何异样……娘，你是怀疑，容七知道了什么？” “你真觉得容七傻？你跟他成亲那么多年，外面那些事情，他哪一件需要你操心了？就是你婆婆，他不也哄和跟个老佛爷似的？” 好吧，朱八妹承认，容七确实会哄人。 除了嘴巴甜，也会来事。 她怀孕之后，精力不济，除了一些需要紧紧抓在手里的项目，一直让身边的大丫鬟亲自盯着，好多都转给了容七，让他帮忙分担。 容七一点问题都没有，处理得极好。 这样的人能不精明？ 朱八妹心头“咯噔”了一声。 叶瑜然看到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才反应过来，道：“看到了没有？容七比你聪明多了，人家聪明就聪明人，有的事情要难得糊涂。若是换了一般男人，即使你和黎大公子没有什么，只要他有所怀疑，你们俩就是有事。你能嫁给这样的男人，真的是你赚到了。” 朱八妹轻轻笑了起来：“我也觉得我赚到了。” “那就好好珍惜，人这一辈子，难得遇到一个合适的人。即使有一天后悔了，那也是以后的事情，珍惜当下。” …… 第1754章 越穷越想生儿子 说实话，叶瑜然听到这事时，对黎大公子的印象确实也减了分，觉得对方似乎不如自己想的那么光明磊落。 她心中叹息，觉得还是甘逸仙好一点，认识了那么多年，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 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君子！ 看来还是那句老话，看一个人不能只看一面，要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朱八妹的那些话似乎是没白了，后来也没听到黎清怡被接回黎家的事，到是夏家的事情似乎捂得更紧了。 朱三夫人徐玉瑾出了月子以后，叶瑜然又在京中呆了大半年，便再也呆不住了，趁着天热恋，便带着四房的孙女六宝朱明月出了京。 因为是要带六宝朱明月见识外面的世界，叶瑜然特地没有沿原来的路走，想让这个孙女见一见人间疾苦。 毕竟孙女从一出生开始就呆在朱家村，而那个时候朱家村已经慢慢富裕了起来，她也算出生在金窝里，不像她三哥、四哥，还过过穷苦的日子。 到农家人借住，又到不怎么发达的镇上住了一段时间，深入当地人的生活，看看他们是什么生活水平。 可怜的小丫头，从未见过这些。 之前李氏虽然也带她出门做生意，但要么是去镇上，要么是去附近的村子，这些都是跟朱家村有紧密合作的地方，经济条件自然不差。 因此，六宝真的以为全天下的村子都是这个样子，就算比朱家村差一点，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直到她看到有人为了求财把女儿嫁给没人愿意嫁的老光棍，看到有女人被打得流产了，还求夫家不要休她，她以后会好好跟夫君过日子…… 她惊呆了：“奶，她疯了？！那个男人这么对她，她竟然还要回去？！” 因为这种事情若放在朱家村，或者朱家村附近的村子，谁要是敢对家里的媳妇动手，那是要遭人唾弃的。 就没几个不硬气，要把她男人收拾回来的。 要是收拾不回来，和离也是常事。 “她到底怎么想的？她都被打流产了，这要再回去，以后这日子还怎么过？有了第一回，就会有第二回，以后那男人肯定更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叶瑜然晓有深意地看了六宝一眼：“那你觉得要怎么办？” “当然是和离啊。” “和离了她去哪儿？” “当然是回娘家，她又不是没爹没娘，还怕一个臭男人？”六宝朱明月一脸愤怒地说道，“我娘说了，像这种打女人的男人都是孬种，不能要。” “她娘家来人了吗？” 六宝朱明月愣住，她被打得那么惨，娘家都没有出现，那不是没有娘家了？所以这男人敢动手，就是因为她没有娘家吗？ 就是这样，也不该啊。 女人又不是缺了男人就不能活了，她和离后找一个包吃包住的活，不就好了？ 叶瑜然没有急着纠正六宝朱明月的说法，反而问了第二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没有娘家，你跟人打听了吗？” “她被打得那么惨了，都没有娘家人出现，这不是明摆的事情吗？”话是这么说，但六宝朱明月还是听话地派了人打听。 这个期间，叶瑜然夸了六宝朱明月几句，说她虽然同情那个女人，也知道不贸然出手，而是事先调查。 六宝朱明月有些脸红，因为她刚刚做判断的时候，根本就没调查来着。她娘也教过她，看到任何事情，都不要急着武断，一定要事先调查，搞清楚怎么回事以后再判断。 调查的时候一定要上心，既不能糊涂，也不能被人给骗了，得出一个“误断”。 越是上位者，就越要小心。 没一会儿，调查的人回来了，汇报说，那人有娘家，而且已经不是第一次挨打了，附近的人都知道。 一开始还有人管，但次数多了，就没人管了。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她娘家都不管，他们这些外人更不好管。 六宝朱明月震惊。 她更不明白了，既然有娘家，为什么娘家人不管？！ 为什么娘家人就要看着这个女人被打，难道他们不心疼吗？不管如何，这都是他们亲生的啊。 “为什么？因为她是女人。”叶瑜然给了她答案。 “我不明白。”不回答还好，一回答，六宝朱明月更迷糊了。 为什么因为她是女人，被打了也没人管呢？ 叶瑜然淡定道：“因为大家都想生儿子，他们觉得儿子才是一家的命根子。” 从小被两个哥哥，一帮堂兄弟宠着长大，没感受过重男轻女的六宝朱明月茫然了。 怎么儿子就成了一家的命根子？ 虽然他们村里也有人重男轻女，觉得家里的一切应该由儿子继承，但也没有放着女儿被人欺负也不管的吧？ 接下来，六宝朱明月涨见识了。 什么为了给儿子娶媳妇，明知道对方是个无赖，也拿女儿跟人换亲的。 什么年轻媳妇进门三年没生男胎，就被骂不下蛋的母鸡，骂不还口，打还手，还委屈巴巴怪自己肚皮生不出来的。 甚至还有为了生儿子，偷偷让媳妇跑去“借种”的。 …… 各种魔幻事件，让六宝朱明月终于意识到，叶瑜然口中的“儿子”到底有多重要。 一桩桩，一件件。 六宝朱明月沉默了。 “外面，都是这个样子吗？” 叶瑜然道：“我不知道，但越穷的地方，越是如此。” “为什么越穷的地方越这样？我能理解他们对儿子的看重，但为了儿子不要女儿到这种地步，是不是有些病态了？我一直以为这是话本里的故事。”结果跟奶奶出来以后才发现，外面的世界有些吓人。 穷且不说，就这为了生儿子不管不顾的样子，太恐怖了。 “你知道你三婶盼了好多年，才生了一个儿子吧？” 六宝朱明月点头。 “那你知不知道，在你三婶没有生之前，她一直没有动静，即使我和你三叔都不催她，还不停地安慰她没事，不生也没怀疑，朱家不缺男人，她依旧患得患失。还闹出让你三叔跟皇帝请假，陪她散心，满京皆知。你能想象你三婶也想生儿子吗？” 六宝朱明月蚌住了：“三婶？！怎么可能？三婶人那么好，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一直是我学习的目标，她怎么可能会这样？” 三叔跟皇帝请假陪三婶散心的事，不是说明三叔、三婶感情好吗？ 怎么还有这种解读法？ 第1755章 你三婶也是俗人 “为什么不可能？你三婶又不是天上的仙女，她也是俗人一个。” 六宝朱明月替三婶徐玉瑾辩解，虽然她也想生儿子，但没有那些人病态，没有说为了生儿子就不管不顾了。 “这倒是。你三叔还没做官时，你三婶便下嫁给了他，随他到地方做官，夫妻与共，后来进京，随着你三叔的官越做越高，她也荣辱不惊。唯独生孩子这件事情上，你三婶吃了一回苦头……” 叶瑜然举这个例，就是想用事实告诉她，即使出生如徐玉瑾，看似贤良淑德，十分完美的女子也会为生育这件事情苦恼，这便是时人对生育的看法。 也就是说，现实便是如此，没有人不注重生育。 就是她八姑朱八妹，看似洒脱自在，逍遥不鞍，可从成亲到生育，也受到了很多困境。 “她必须在十八岁前出嫁，否则按大燕律法有罪。” “按时人的眼光，你八姑既是贤良，也不淑德，不是一个好媳妇。若不是遇到你八姑父，她现在怕是要立女户了。” “什么是时人眼中的好妻子呢？就像你三婶那样，唯你三叔马首是瞻，不抛头露面……” “你八姑未生育那几年，随我在外面走动，其实一直有人说闲话。只是你八姑爷豁达大度，不仅一直包容你八姑，还想方设法在容夫人跟前周旋，替你八姑说话。” “可以说，你八姑能跟容夫人婆媳关系不错，全是你八姑爷的功劳。现在嘛，可能还要多上一条，那就是你八姑能生，生了一对双胞胎。” “你看，生育就是这么重要。” …… 若是没有这对双胞胎，时间长了，即使容七再能包容朱八妹，容家也不会忍得下来。就算是现在，估计容家心里对朱八妹也有一些芥蒂，只是看在容七和两个孩子的份上，再加上朱家背后的实力，也就忍了。 是的，没错。 一个家族能不能忍，就是要看你有没有让他忍的那个价值。 朱八妹有，所以他们忍了。 “你娘应该跟你说过吧，她最希望你学你八姑，而不是你三婶。”叶瑜然望向了六宝朱明月的眼睛，六宝朱明月所有的想法无影遁形。 她点头，并且表示，她也是这么想的。 就是贪心了点，不仅想成为朱八妹那样的人，也想像徐玉瑾那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气满满。 “这并不冲突。”叶瑜然微笑，“你娘想让你成为你八姑那样的人，是希望你能像你八姑那样挺直腰板，即使嫁了人也能自由自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想要如此，那就需要你像你八姑一样拥有自立的实力，既擅经济，也能自主。你想像你三婶那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过是多学几门自己感兴趣的才艺，提升生活品质罢了。” 得到叶瑜然的认可，六宝朱明月微微松了口气。 刚刚听奶奶说那些，她还怕奶奶不高兴她学三婶。她学三婶，确实不是冲着三婶的贤良淑德去的，而是她掌握的那些才艺，以及周身的气度，让人如沐清风。 “若是你能把她俩都中和了，表面上像你三婶一样，里子却是你八姑的，那就最完美了。温柔一刀也是一把好刀，既不露锋芒，又藏在暗处，又能掌握实权，不动声色地解决了一切问题，那才是真正的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叶瑜然有些遗憾，她这辈子是没办法做到这一点了。 没办法，她穿越来的时机不好，原主名声太大，又没有人挡在她前面，她要不硬起来，朱家就撑不起来了。 后来几个儿子慢慢成长，她才开始放权，偷得清闲。 但名声已经出去，无人不知朱家有一个厉害的老太太。 叶瑜然望着六宝朱明月，考虑着是不是可以将她培养成女中诸葛，完成一下自己的心中所向了？ 当然了，前提是孙女要有这个能耐，也愿意如此，否则她再强求也没用，也懒得费这个功夫。 六宝朱明月的眼睛亮了起来，几乎恨不得冲叶瑜然点头，因为她就是想成为那样的人。她学了她娘的嘴皮子利落，八面玲珑，但她娘太外露了，太冒尖了，也就她爹能忍，若是换了她其他叔叔，不见得能忍她娘那样的女人。 随她娘出去那么多回，她就没见过几回太强的女人婚事不波折的。 就是她爹，也让她收敛些，有些东西不该外露的不要随便外露，说她三婶那样的女人才是世人喜欢的样子。 当然了，她爹不是让她成为三婶那样的女人，而是告诉她别人喜欢什么样的，在外人面前，她只要装出了几分，能哄哄人，就胜利了一半。 但朱四描述得不够清晰，一直到叶瑜然现在开了口，六宝朱明月心中才勾勒出了她真正想要成为的样子。 叶瑜然轻轻笑了起来，说道：“那好，正好你七婶之前给了我一个嬷嬷，我让她一你身边去，让她做你的教养嬷嬷，把你养出一身气派出来，就是到时候别觉得也规矩严，太辛苦了。若是实在受不了，你再跟我说，我再把她调回来。” “是，奶奶。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学。” 规矩，六宝朱明月是学过的，肯定不会太差。 现在为什么又要把燕嬷嬷拨到她身边去呢？ 因为这一边，是叶瑜然特地向瑶月公主讨要的，皇宫里出来的，谁家的规矩仪态还能跟天家比？ 叶瑜然不想用那些东西去束缚六宝，也不想把六宝教成那副死板样，她要的是六宝“懂”。 心中有剑和手中有剑是两个不同的状态，她要真想成为女诸葛，那就要在规矩和仪态上压过所有人，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除此，人家燕嬷嬷是伺候过宠妃的，女人如何发挥自己的女性优势，宛如一颗熟透的水蜜桃般由内而外的透出来，最是清楚不过。 叶瑜然没想让六宝做妖妃，但若能成为一个魅力十足的女人，愉悦自己，同时又能勾住未来夫君的心，有何不可？ 朱八妹虽然没受过这么专业的调教，但她若是姿容不够出色，又如何引得容七的注意，进而了解到她的内在，非她不可呢？ 再说了，朱八妹当初也是请过教养嬷嬷的，只不过功力不如现在这位罢了。 叶瑜然也提前跟燕嬷嬷说好了，主要是看六宝有无这个资质，以及她的意愿，不能强求。具体能做到哪一步，随缘。 燕嬷嬷：“……” 所以，你到底请我来干嘛的？ 第1756章 沉塘 等真的见到了六宝朱明月本人，燕嬷嬷表示，朱家果然会养姑娘，通身透着一股别人所没有的自信与生命力。 就冲着这独一份的东西，若是培养好了，也能在后宫独占一份。 既然朱家没这个心，那就算了，她就当来养老了。 当然，这是后话。 眼下奶孙二人还在讨论世人对“生育”的重视，以及生男生女的问题。 叶瑜然没有骗自己的孙女，朱家比较特殊，因为受她的影响，她的几个叔伯都没有那么严重的重男轻女的毛病，更不会病态到为了生儿子不择手段。 甚至连朱家村，也是特殊的。 “为什么呢？因为在你生活的环境当中，女人也能有正经的工作，正经赚钱，即使没了男人，她们也能生活得很好。” “但你看你出来以后遇到的这些人，这些女人都在做什么？是她们不想找工作，养活自己吗？” 叶瑜然摇头，“不是，是现实的规矩不让。” 她让六宝朱明月好好观察，她经过的每一个村子、城镇，那里有多少工作是提供给女人的，又有多少女人敢抛头露面，这些抛头露面的女人是什么境遇。 她用事实告诉六宝朱明月，这才是“现实”。 六宝朱明月被打击得够呛，一时间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了。 “外面的世界，这么可怕吗？” “现实就是，这是一个吃人的世界，吃的是女人。”叶瑜然站起来，走到饭店的窗边，望着集市上形形色色的人，说道，“现在你知道你娘为什么要让你跟着我了吧？因为你娘没把握，怕一个没教好，你就会撞南墙，吃苦头。她是开厂子的，她肯定见到过很多命运多舛的女人，她怕你变成她们的样子。” 六宝朱明月有些沉默，道：“娘确实提到过，她怕我变成她们那个样子，也说她自己很幸运，嫁给了我娘。可她怕她眼睛瞎，挑不到我娘那样的男人给我。她说我们家看人最准，最会调教人的是奶奶，让我跟奶奶学。” 老早就想让她跟着奶奶了，只是那时家里人多，她娘觉得奶奶抽不出时间带她一个小毛丫头。 一直到现在她大了，要不了几年就该相看人家了，她娘急了。也顾不上是不是舍不得她这个女儿，就把她扔出来了。 父母为子女，则为之计深远。 六宝朱明月年纪还小，体会不深，但聪明的大脑让她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娘是为了我长远考虑。” “确实，你娘是你几个婶娘中难得的聪明人，她永远知道如何抓重点。”叶瑜然说道，“就算有一天，你成为不了你想成为的人，也希望你能像你娘一样，抓住重点。人生不可能一成不变，每时每刻都会发生一些我们预料不到的事情，更不可能十全十美。即使我现在为你规划得再好，我也不确定你以后会是什么命运。当你以后遇到需要割舍的东西，多想想你娘，抓住那个最重要的。” 六宝朱明月微微惊讶，平时多的是人夸她娘能干，八面玲珑，奶奶居然夸的是这个？ “有舍才有得，你好好想想，你娘舍弃了什么，得到了什么，慢慢就懂了。” 六宝朱明月若有所思地点头。 也不知道是他们运气好，还是不好。 他们在经过某个村子时，碰上了沉塘。 六宝朱明月没经历过这种事情，只在戏文里看到过，既好奇，又害怕，连忙叫人打听。没一会儿便有人回来了，说是那女的夫家才死，就被族里抓到不守妇道，跟人勾搭，所以才会被沉塘。 六宝朱明月沉默了，没有问出他们为什么不报官，为什么要私下处理，也没有说他们手段太残忍了，不守妇道也罪不致死之类的话。 因为她心里清楚，即使是朱家村，若有女人敢给男人戴绿帽子，也是可以打死的。可若是男人出轨，闹一场也就结束了，夫妻俩该如何过日子还是如何。 世人对女人和男人的标准，从来就没有一样过。 而宗族的力量，在某些时候比地方官府更有权威——她也是在朱氏宗族的管辖下长大的，只不过朱家村比较开明罢了。 “快，救人！” 随着一声大吼，几个年轻人跳下了水。 郑氏宗族一看，十分不满：“你们干什么？！” 才刚刚赶过来的池家人立马上前，特别是池秀慧的娘，简直气疯了：“什么干什么？我才要问你们干什么呢，凭什么沉塘我女儿……” “凭什么？就凭你女儿给我郑家子戴绿帽子，水性杨花，她就该沉塘。” “放你娘的狗屁！”池秀慧爹一巴掌扇过来，没打着人，愤怒道，“我家秀慧那么乖的一个丫头，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情？捉贼促脏，捉奸捉双，你们光抓着我女儿了，奸夫呢？奸夫在哪儿？你把奸夫叫到老子跟前来……” 郑、池两家大闹，几乎动手。 就在这么一个吵闹间，被沉塘的池秀慧被拖了出来。 她娘顾不上吵架，连忙上前查看。 因为救人及时，池秀慧没死，只是呛了水，一看到她娘，“哇”地一声哭出来。 池秀慧娘一边扒女儿脸上的泪水，一边心痛地追问：“秀慧，他们说你出轨了，你有没有啊？到底有没有？” 池秀慧疯狂摇头，泪流满面。 她没有，她真的没有！ 池秀慧顿时懂了，什么奸夫不奸夫的，姓郑的这是想吃绝户呢。她那叫一个恨啊，当初郑家人上门求亲，她就嫌姓郑的打小身子骨弱，怕是干不了什么活。 可媒婆怎么说？ 媒婆说人家郑家在当地是大族，族里又出了有功名的读书人，还有族学，要不是瞧着她家池秀慧贤惠能干，也不会瞧上她家池秀慧。 “你孙子不小了吧？就没想过送去读书？你家秀慧要是嫁过去，托亲家这田这的关系，说不定还能进郑家的族学，到时候识得几个字，说不定还能考状元呢。” “考不上？” “哎哟，这有什么？就算考不上，识了几个字，也好找活干啊。那个朱家商队，知道不？人家之前往我们这里过时，不是才说他们村里人人识字，就是因为有村学，他们识了字，才有了今天吗？” …… 那朱家商队往这里过的时候，听说他们是一个村的人，年轻娃娃都读书。 能科举的科举，科举不了的做别的行当，一个村子都富了起来，哪个不羡慕？ 当时池秀慧娘就动了让孙子读书的念头，好开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模式。还想着就算女婿身子骨差了一点，干不了太重的体力活，但她家秀慧能干，再加上公婆还年轻，地里的活应该不成问题。 也就熬过几年，等有了孩子，上了族学，好日子在后头。 第1757章 吃绝户 可他们想得再好，没想到的是，池秀慧嫁进来没多久，公公、婆婆就因为操劳成疾撑不住了。 那女婿哪里是身子骨有点弱啊，简直弱得不行。 说好的孩子一直没生出来，反倒是一个人伺候三个，累出了一身毛病。 就这，那女婿还死了。 这边尸骨未寒，听到消息的公公、婆婆受不了打击，也去了。 池家人没办法，跑来忙前忙后，这才将三人的丧事办好。想着虽然郑家人去了，但怎么也给池秀慧留了一个院子，一些薄产，待她替姓郑的守几年，也算是全了夫妻之情，再挑个合适的青壮年改嫁。 池家人想得好好的，万万没想到自己前脚才走，后脚郑家人就迫不及待地要把池秀慧沉塘了。 说她女儿不守妇道，池秀慧娘是万万不信的。 改嫁的事情她跟女儿说过，也问过女儿的想法，若女儿早有意向之人，肯定会透露。反倒是摇头，有些不想嫁了，觉得一个人也挺好。 这种事池秀慧娘肯定不同意，觉得女儿是年轻了，才会觉得守寡好。 守寡要那么好守，就不会有那么多“寡妇门前是非多”了。 特别是她女儿还年轻，很容易招人闲话。若是碰上几个地痞流氓，那简直玩完。 池秀慧娘当时就劝了：“你无儿无女，守什么啊？你要是有个一儿半女就算了，娘也不说什么，守就守了，等儿子大了就好。可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你觉得你一个人守得住吗？别听别人的，什么要替男人守洁，守个屁的洁……家里没个男人，很容易招人惦记，你能打得过几个？” 女儿不说话，池秀慧娘就当女儿答应了，想着人才刚死没多久，改嫁也不急，后面再慢慢劝便是。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她女儿能偷人？ 偷个屁啊！ 要么是被人给欺负了，要么就是郑家这边动了歪心思。 真当她没听人说，郑家有吃绝户的习惯？！ 前脚女婿死了，后脚就有人提醒她这事，再接着就是她女儿要被沉塘了，池秀慧娘能不多想才怪了。 池秀慧娘庆幸，还好婆婆生的儿子多，平时再闹，真到了关键时刻也愿意帮忙出头。否则就他们一家人，哪里杠得过整个郑氏族人？ 她现在是后悔死把女儿嫁到郑家了，就图一个族学，图到啥了？ 还不如安安稳稳种地，不识字就不识字，至少不会有人图谋她女儿的命。 抱着浑身湿嗒嗒的女儿，池秀慧娘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她双目赤红，愤怒地让郑家把奸夫找出来，她到要看看哪个心黑的，敢算计她女儿，她日他祖宗。 反正她今天豁出去了，不给她一个说法，今天谁也别想好过。 “奶……”看到这一幕，六宝朱明月有些胆战心惊，她连忙望向了叶瑜然，小声说道，“不会真的是……吃绝户吧？！” 这一路走来，她再也不敢说什么戏文不戏文的了。唱的哪一出戏，不都是根据真实故事改编的？ 吃绝户这三个字，六宝朱明月绝对不陌生，只是她一直觉得这是一个很遥远的字眼，不太可能发生。 但现在…… 看着眼前的一切，六宝朱明月忍不住想：这真的是不太可能发生的事吗？ 叶瑜然说道：“你继续看下去，不就知道了。” 六宝朱明月心头一沉。 接下来的一切，十分滑稽。郑家拿不出池秀慧出轨的证据，也指不出来所谓的奸夫是谁，但就是一口咬定了池秀慧偷人。 池秀慧娘叫破，质问郑家的族老是不是想带死她女儿，唯有她女儿死了，他们才好瓜分他们家里的东西。就那么一个破院子，几亩薄田，就要逼她女儿去死吗？ 她让郑家族长替那个死鬼写休书，郑家的一切都不要了，她要接女儿家去。 她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才会瞎了眼，将家里的姑娘嫁给这种人家里。 郑家否认，说没有的事，他们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他们是按规矩办事，实在是池秀慧有错在先，他们没办法，只能按规矩办事…… 不断的强调着“规矩”二字。 这边在吵，那边六宝朱明月拿了些铜板，让底下的人在村子里打听。 郑氏族人不一定愿意说，但总有人会为了那几个铜板透露几句，比如郑家已经不是第一次吃绝户了，上次那个谁，孤儿寡母的，孩子还在肚子里，丈夫前脚才死，后脚就被捉奸在床，沉了塘。 而那个年幼的女儿，族里才养了没多久，就让拐子给拐走了。 “郑家人看着挺有钱的，啧啧啧啧啧……” “也就郑家平时惯会做人，都没传出去，外面才不清楚他们是什么人。我们村子谁不知道郑家是什么人啊，但凡疼女儿，都不会闺女嫁到他们家。” …… 六宝朱明月听了，心情闷闷的。 即使后来池母将女儿池秀慧接了回去，可那也是池家疼女儿，牺牲了一切才把人接了回去。 池秀慧还背着出轨、被休等名声，就算她现在回去了，以后怎么办？池母能接纳自己的女儿，时间长了，家里其他人还会像一开始那样接纳池秀慧吗？ 当六宝朱明月提出这一个个问题，叶瑜然露出了欣慰地神情，说道：“看来，你是真的有人认真思考。那么这些问题的后背，到底是什么造成了池秀慧的现状呢？是她命不好，嫁了一个早死的男人，还是她爹娘眼光不好，给她挑了这么一个丈夫，还是说她家里只是一时冲动，根本没有做好长远的打算……” 叶瑜然又将问题抛了回来，孙女好好思考更深层的原因。 而这个世界，之前叶瑜然也提到过，因此对于六宝朱明月来说，并不是很难。 她只是叹息，没想到这个世道，女人活得如此艰难。 “那么你有想过，要怎么做才能解决池秀慧目前的问题呢？” 六宝朱明月沉默了一会儿，想着朱家村的那些女人为什么能够挺直了腰板和男人说话，她道：“给她……安排好份工作？” “你可以试试。”叶瑜然没有直接给出正确答案，而是让孙女自己尝试。 因为只有自己去做了，才会有更深的感触。 接到这个压力的六宝朱明月表示压力极大，不过她也明白，这便是奶奶给她的“考验”。 她深吸了一口气，应了一句“是”，叫来了随行的管家简贤。 第1758章 抱着女儿嚎啕大哭 简管家虽然是叶瑜然身边的外管家，但也负责这一路的安排，只要不超过一定权责，朱明月是可以使唤他的。 再加上叶瑜然打了招呼，因此简管家站到六宝朱明月跟前，还是比较恭敬的。 更何况，这位能够得叶瑜然亲自教导，必然也是叶瑜然喜爱的儿孙之一。就算是看在叶瑜然的面子上，简管家也得敬着些。 六宝朱明月说了自己的目的，询问简管家：“朱家在这片有产业吗？” “有的，六小小姐。”简管家大概说了一下。 六宝朱明月心里有了些数，又让简管家帮忙参考，像池秀慧这样的普通农女，若是给她安排工作的话，安排什么样的合适一些？ 简管家早有准备，表示池秀慧这样的普通农女没有任何技能在身，怕是只能做些浆洗、打扫的活。 只是朱家的作坊离村子较远，池家也没有什么门路，怕是不会主动送上门来。 若是六小小姐真的想安排的话，可以让作坊那边派一个管事婆子出来“招工”。 没有经验的六宝朱明月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但还是跟叶瑜然报了一声，得到叶瑜然的认可后，才吩咐下去。 六宝朱明月用了自己的人，还用了这么一个取巧的办法，叶瑜然既不意外，也不生气，只能默默赞叹四儿媳妇李氏养得好，小小年纪就已经学会不放过任何可以利用的资源了。 相较于让孩子白手起家，叶瑜然觉得，出身在什么样的家庭，就该用什么样的思维方式。不能说为了“白手起家”而白家起家，假模假样的和家族割裂，用“自讨苦吃”的方式去解决问题。 那不是解决问题，那是制造麻烦，然后再解决麻烦。 六宝朱明月能撇清自己的朱氏千金身份，以一个孤女身份去给池秀慧解决这个问题吗？ 显然不能。 若放着好好的资源不用，朱明月偏要假装孤女，将自己放在一个普通老百姓的位置上去解决这个问题，叶瑜然就要骂朱明月蠢了——还是那句话，那不是解决问题，那是羊入虎口，制造问题。 这不是后世人人平等的时代，这是从出生开始，人就被分成了三六九等的封建社会。 叶瑜然要引导的，就是让六宝朱明月清楚地认识到这个世界的真相，学会利用现有资源达到自己的目的。 没有机会，就创造机会。有机会，那就抓住机会。 池秀慧才刚刚经历悲惨的一切，她的哥哥、嫂嫂也不是什么心狠的人，对她的归来到没有什么不满，反而同情她的遭遇，让她在家里好好休息。 一时间她为亡夫戴绿帽子，补休回家的消息，传遍了十里八乡，上门旁敲侧听的人不少。 即使当天跟池家人一起去的人知道真相，也帮忙解释了，可这些解释哪里抵得过那些流言蜚语，没多久就变了样。 “什么吃绝户啊，她不是被休的吗？人家郑家是什么人？人家可是出了读书老爷的，能做出这种事？要能做出这种事，那姓池的还能活下来？要我说，就是她被抓到了，不泼个脏水怎么活？” “我也觉得，人家郑家真要弄她，还会放她回来？肯定是她犯了什么大错，让人家抓着把柄，才会乖碌碌地回了娘家。” “啧啧啧啧……前夫才刚下葬，尸体还没凉呢，她也太等不及了。” “你们说，她前夫到底是怎么死的？还有啊，公公婆婆也一块儿去了，这也太巧了吧？” …… 池秀慧的嫂子正好路过，听到一耳朵，气得直接跟人打了一架。 “你们杀千刀的！生儿子没屁股，胡说八道什么，我小姑子才没干过这种事……” “她要没干过这种事，她会被休？” 让人气愤的是，就算池秀慧嫂子说清楚了，是郑家不做人，要吃绝肩搭，他们没办法才把池秀慧给接了回来，可人家不信啊。 他们才不会管池秀慧为什么会被“休”，他们只知道，若是女人被“休”了，那就是被人嫌弃了，不要了，是个破鞋…… 还有人不怀好意地跟池秀慧嫂子打听，她小姑子到底是跟哪个奸夫好上了？怎么这么等不及？亡夫都死了，不能熬几个月，守个孝，三年五载的不就可以改嫁了？ “你小姑子太急了！” 池秀慧嫂子气红了眼，一些被刻意忽略的问题浮上水面，让人不得不面对。 就算池家人再清楚是怎么回事，就算那天同去的人也知道，可流言多了，几个扛得住？ 池家的名声都坏了。 其他各房也急，纷纷表示，他们家出嫁的姑娘回来反应了，说婆家那边有意见。 还有正在说亲的，人家那边一听是姓池的，立马摇了头，不相了。 搞得好像池家真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似的。 他们没办法，只能跑来跟池父、池母说道：“你们别怨我们，这实在是没办法了，我家四丫正相亲呢，闹出这种传言，她可怎么嫁啊？她都十六了，亲事耽误不得。” “我家也是，她昨天才跑回来跟我说，婆婆发了火，怀疑池家姑娘的教养。就是她男人，这几天也用怪怪的眼神看着她，一副生怕她做出什么见不得人事的样子。” “村里面也是，出个门也指指点点。” …… 池父、池母呕血。 明明做错事的人不是池秀慧，为什么最后承担所有后果的却是她？ 她做错什么了？ 她什么也没做错，就是他们这些当父母得瞎了眼，把她嫁给了一个不是人的东西。 悔啊！ 悔得肠子都青了。 池秀慧在屋里听到，默默地流着眼泪，解了腰带，就想上吊。 还好家里的梁质量不好，她一吊上去“碰”的一声断掉了，摔了下来，这才惊动了外面的人，被救了下来。 池秀慧的叔伯婶们一看这个样子，感觉好像是他们来带池秀慧去死一样，闹了一脸，连忙不好意思地走了。 池母抱着池秀慧一阵嚎啕大哭。 池父叹息：“唉……” 屋外，池秀慧的嫂子回来，看到这一幕，也是心中忧愁纠结，不知道如何是好。 好好的家，怎么就闹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呢？ 朱氏作坊的管事婆子，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她带了人过来，说他们作坊缺人，想要招几个人过去。最好是女人，年纪不能太大，手脚要利落，干活勤快。 一听能赚钱，村子里心动的人不少。 但一听管事婆子说要住到那边，可能要按月按季回来，立马又打了退堂鼓。 开什么玩笑！ 你要的是老婆子就算了，偏偏要的是年轻媳妇，哪家年轻媳妇不是留在家里生儿育女、伺候一家老小的？让你带走了，家里怎么办？ 第1759章 拿着鸡毛当令剑 “没成亲的行不行？” “行。不过要在我那儿干满三年，才能出来嫁人。” “就不能是男人吗？要是男人，别说三年，就是干一辈子都行。” “那不行，我们作坊全是女人，你一个男的去了，那不成唐僧进了盘丝洞了？坏了规矩怎么办？” 管事婆子一说，底下人哄堂大笑，没想到人家之所以全部都招女人，原来是为了这个啊。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问了一句：“那……寡妇，行吗？” “行，只要我们调查人品没有问题，愿意签三年的契约，就行。” 池母听到这里，心中顿时一动。 寡妇行，那她家池秀慧是不是也行？ 池秀慧不也是寡妇？ 直接忽略那张休书。 池母偷偷摸摸给女儿报了一个名，本来就是领了任务的管事婆子一确定池秀慧的身份，目光闪了闪，笑着让她等通知，三天内会给回复。 池母才刚松了口气，就被人举报，说她女儿耐不住寂寞，亡夫才刚死就搞破鞋，还被婆家给抓住，给休了…… “胡说八道！”池母急了，连忙解释，差点没和那人撕起来。 管事婆子让跟她来的家丁把人拉开，警告他们不要动手，否则按作坊的规矩，但凡动手的人，一个不收。 现场所有人，顿时老实。 管事婆子也是见过世面的，让众人两边站好，一个个问话。 期间池母那叫一个急，生怕管事婆子听人家胡说，就不信她的了。 管事婆子安抚道：“你别急，呆会儿会给你说话的机会。我们朱家的作坊，不会偏信偏听，我们只讲‘证据’。” “不管你们双方说了什么，事后我们都会调查，调查清楚了再给结果。” “人正不怕影子歪，只要你不心虚，就没什么好怕的。” …… 村里人巴不得池家人被调查，有的是纯粹想恶心池家，而有的人则不想村子里出这种丑事，担心会影响到自家姑娘。 毕竟，哪个村子里出了破鞋，其他姑娘的名声也会受到影响。 三天后，管事婆子又来了，当场报读登录人员，其中便有“池秀慧”的名字。 有人不敢相信：“啊？她怎么也录取上了？！不是说，不要品德不好的吗？” “根据我们的调查，池秀慧姑娘的品性没有任何问题，出轨什么的，纯属子虚乌有。” “那……那她为什么被休了？” “那也比被沉塘好。” “她要没犯错，人家为什么要沉塘她？” …… 管事婆子没有解释，反正她这边调查过了，池秀慧的品行没有任何问题，她没犯任何错误，这就够了。 听到自己被录取了，池秀慧喜极而泣。 “娘，你听到了没有，我被录取了！我被录取了！” “嗯，娘，听到了。听到了。以后你到了那边，好好干活，等三年五载过去，没有人记得这件事了，你再改嫁……” “娘……” …… 池秀慧被招工，也算是侧面证明了池秀慧的清白。 事后六宝朱明月听到下面的人说起，心中一阵感慨。 你瞧，想要改变一个女人的命运，其实不难。可难就难在，世人总喜欢将污水泼到女人身上，不给女人自力更生的机会。 奶孙一行人走走停停，走了两三个月才到瑞南镇，也是叶瑜然最想让六宝朱明月“参观”的地方。 这里，似乎是另一个朱家村、安九镇。 这里有女人工厂，有春之园妇产科医院，也有瑞南小学、瑞南报业。 这里的女人有正经工作，她们能养活自己，不管是在娘家，还是在婆家，都能挺直了腰板。 本来瑞南镇的不是朱八妹负责嘛，她回去生孩子以后，这边的事需要人接收，朱五就把朱家第三代的几个小子扔了过来，让他们帮小姑子代劳。 大宝、二宝、三宝、四宝才拜见了叶瑜然，没说上几句话，就被叶瑜然安排了一件新活——带着六妹朱明月一起干活。 大宝、二宝、三宝、四宝：“……” 不是，奶，你就不想我们吗？ 叶瑜然：不好意思，儿孙太多，你们又大了，已经不香了！ 摆摆手，让他们别在眼前烦人，赶紧走。 “奶，你这是喜新厌旧，不能因为有新孙子了，就不要我们了吧？” 离开的时候，大宝、二宝、三宝、四宝的眼神那叫一个哀怨。 想当初，他们也曾是奶奶怀里的心肝宝贝啊。 “多大的人了，别黏糊，赶紧忙你们的事去，别在我眼前晃。照顾好你们六妹，别把她当女孩子，该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让她多学点东西，多涨点见识。” 一听能使唤六妹，四位兄长的眼睛刷地一下就亮了：哎哟，还是奶奶疼他们，居然给他们送来了一个免费劳动力！ 好哟~ 又可以浪了！ 六宝朱明月：“……” 呃……其实，我本来就是来学习的，你们不知道吗？ 她还以为到了瑞南镇，奶奶会继续带她，结果没想到她会那么快地被扔给几位兄长。 三宝、四宝是她亲哥，朱明月还以为他俩能手下留情一些，没想到这两个完全遵从奶奶的意见，直接把她当男孩使唤。 “三哥、四哥……”六宝朱明月咬牙，“我可是你们亲妹妹，你们把所有工作都推给我，什么意思？” 不远处，三宝、四宝淡定地喝着茶，说道：“我们这是给你机会，五弟想要这个机会还要不着呢，奶还压着他，让他以后跟七弟他们一块。你比五弟小，还能先领活，多幸福啊……” “就是，人家女孩子只能喝茶绣花，你可是能跟小姑一样出来见世面，这可是多少人盼不到的好机会。” “娘平时也在家教你，让你多做点事情，多学点经验。但我们家才多大啊，就那几个厂子，管来管去就那些事……可这里不一样，这里可是瑞南镇，从经济到教育，再到医学，当地民生，什么都有，你想学什么都行。” “你可是赚大了！” …… “你们给我等着！”六宝朱明月决定，她要给爹娘写信，告诉他们三哥、四哥在外面怎么“虐待”她。 等他们回家，看爹娘怎么收拾他们。 哼！ 拿着鸡毛当令剑，真的以为有了奶奶那句话，他们就能上天了吗？ 想得美！ 其实六宝朱明月是真“冤枉”她三哥、四哥了，实在是她还没来之前，他俩被前面的大宝、二宝“坑”得太狠了，现在突然有了接手的人，怎么能不浪一下？ 他们这是有样学样，没办法。 大宝、二宝：“……” 你俩是不是忘记了你俩出来干嘛的？ 我们那是坑你们吗？ 我们那是“教学”。 好吧，当然也不排除事情太多了，他俩也想偷懒，稍微“教学”得多了些。 第1760章 一个坑一个 “他们这么做，你也不担心？”朱家第三代的动作，哪里逃得过甘逸仙的法眼。 早在他们第一次来瑞南镇，这边区域就已经成了他的管辖区域，但凡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任何事情，只要他想知道，就没有能瞒过他的。 比如，看似叶瑜然把六宝朱明月领到这边，丢给四个孙子就没有再管以后，实则一直暗中盯着几个人的动向，防止发生意外。 三宝、四宝这么“坑”六宝朱明月的事，叶瑜然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担心什么？他们不是做得很好吗？”叶瑜然说道，“不是堂兄妹，就是亲兄妹，坑来坑去也就那点事。若是六宝连这点算计都扛不过，以后她还怎么应付外面的人？外面的人可比她亲哥狠得多！” 更何况，在叶瑜然看来，亲兄妹也好，堂兄妹也好，有这样的“互坑日常”，也算是另类的感情互动了。 若是一个两个客客气气的，她反倒要担心了——客气，意味着疏远。 只有不客气，才是亲近。 “这倒是。这才几年过去，没想到大宝、二宝成长得这么快，都已经能独当一面了。之前你压着他们，考中了举人以后就不让他们继续考了，反而让他们出来游学，增长阅历，是对的……他们比前几年成熟多了，若真做了官，即使到了地方上，也能做出一些成绩来。” “确实。”叶瑜然赞赏。 朱八妹回去生孩子，大宝、二宝被调过来接手，之前她还担心他俩年纪太小了，会出错子。 没想到二人把三宝、四宝带了过来，忙中有序，居然做得有模有样的。 当时她还特地留了人手，结果这些安排都没用上，人家弄得好好的。 不仅出色地完成了朱八妹的后续安排，还更上一层楼，让瑞南镇越来越好，还辐射到了周边区域。 瑞南镇的执政者见了，知道大宝、二宝、三宝、四宝四人的身份，还请他们过去喝过茶，并上奏了朝廷。 勤帝早朱家第三代早有耳闻，一见还多了两个一起出现在朝廷的奏报里，立马叫了朱三进宫。 “不错啊！你们朱家还真是尽出人才，你瞧，瑞南镇那边，可是把你四个侄子狠狠夸了一顿。” 勤帝笑着将奏章递给朱三，让他自己看。 朱三推迟了一下，才接过去看了一下上面的内容。虽然很高兴自家侄子做出了成绩，但也不忘表示，这里面也有陛下的功劳，若不是陛下慧眼识英雄，给瑞南镇挑了这么一个心胸宽广，敢于尝试的县令，这四个小子也没机会沾他们小姑姑的光，出一回风头。 说到底，都是前面铺垫，后人“乘凉”罢了。 勤帝听了，更是哈哈大笑，直接问朱三，他们四个小子到底什么时候科举？他记得，朱家第三代的前面两个，好像已经是举子功名了吧？ 若不是家里老太太压着，早该参加会试、殿试，出来做官了。 至于另外两个，倒是还没有科举。 朱三说道：“陛下，臣知道您十分欣赏他们，可他们几个年纪太小了，过于稚嫩。家母担心他们只是书读得好，跟赵括似的只会纸上谈兵，所以才特地压了压，让他俩四处游学，增加见闻……如此一番安排，方能成材，未来才好到陛下跟前为陛下效力，不负皇恩。” “你娘是个会养孩子的，难怪能养出你们兄弟几个，看着你几个侄子现在做出的事情就知道，他们以后必然也是大燕的栋梁之才。朕现在只盼着朱老夫人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多给朕培养几个，朕不怕多，就怕手里的人才少了，不够用。” …… 听了朱三转诉的内容，叶瑜然鸭梨山大。 勤帝也太信任她了吧？ 这要培养失败一个，岂不是砸了她的招牌？ 叶瑜然对朱三说道：“下次你跟陛下说清楚，龙生九子，子子不同。就算是圣人，也不敢保证自己培养的每一个学子都能出人才。” “我们朱家人培养子嗣，以不给大燕添乱为标准，只要他们兢兢业业，遵纪守法，不管是做官，还是为民，三百六十行皆可。” “若是陛下看得上眼就用，那是朱家的荣幸。若是看不上眼，我们就老老实实种地，生孩子，培养下一代。” …… 谦虚的话肯定是要说的，叶瑜然不希望勤帝对她有什么特殊光环。 她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太太，想要调教儿女，让他们出息，晚年能够舒舒服服的养老。 不过，也确实得承认，叶瑜然对大宝、二宝抱有极大的希望。 第三代必须要有人撑起来，最好能像朱三一样立于朝廷，得到重用，才能保住朱家的一切。 朱家第四代，叶瑜然还有机会能看见，但不一定能像现在这么有精力教导。与其指望看不到影子的第四代，叶瑜然觉得，她将注意力放到第三年才刚出生那几个更有希望。 他们与大宝、二宝年龄差大，差不多快差了一代人，也是最有希望接下大宝、二宝手里那一棒的人。 千年的世家，流水的皇帝。 叶瑜然没指望朱家一直当皇帝跟前的红人，但也在心里盘算着，以勤帝现在的年龄与身体状况，估摸着会有两代人在勤帝手底下混。 到了第四代，不管成不成器，都得压一压，不能冒头。 朱家打死了，也不能参与皇权争夺战。 什么为了不引起执政者的怀疑，就将儿女往蠢的方面养，那是傻子才会干的事情。不管以后会是什么一个情况，叶瑜然都会定下“读书”的规矩，让朱家的后代子孙做个聪明人。 宁愿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也不能糊涂着被人给算计了。她见不到夏家的千秋万代，但见证一个世家的崛起总可以吧？ 叶瑜然的目标很简单——那就是让朱家成为矗立不倒的千年世家。 瑞南镇的旁边是滨银镇，估计是两个县令有交情，经常往来。 滨银镇县令发现这边的变化以后，根本就坐不住，早就安排了人过来学习。 之前朱八妹怀孕了，没精力弄这个事，也就放到了一边。现在大宝、二宝他们来接手了，学习的事也被捡了起来。 滨银镇县令邀请朱家人去他们那边建厂、搞经济，特别研究种地的庄子，一定要全部都搞起来。 “农庄得缓缓，我们朱家在附近已经有一个了，不可能覆盖所有地方……”大宝向滨银镇县令解释，“我们只是普通的耕读世家，什么都让我们出面不合适，不过钟县令要是有心，可以完全以县衙牵头建一个，朱家这边派人过来交流学习。” 滨银镇钟县令正要说话，一听大宝这样说，心头顿时明白。 人家哪里是不想建农庄，人家是怕自己建得多了，引起上面的不满。 人家这才是聪明人，由县衙牵头，人家只是帮一个忙，功劳全在县衙头上，上面高兴，朱家也安全。 第1761章 滨银镇钟县令大开眼界 想到朱家有一个在朝中做官，还是勤帝跟前的红人，滨银镇钟县令默默在心里表示：人家这家族，从叔伯到子侄，一个个都是聪明人，慕了慕了。 因此，由滨银镇县衙牵头，滨银镇的实验农庄建了起来。以农庄为中心，各个产业链也陆陆续续建了起来。 这一建，滨银镇钟县令大开眼界。 他以为，农庄嘛，也就是请几个人来研究种地就是。 但人家不一样，你农庄要种地是不是需要一系列配套设施？ 从施肥到农具生产，再到农学教育、农作物落地，这个延伸出去，涉及到的产业链就大了。 滨银镇农肥作坊、滨银镇印刷厂、滨银镇书局、滨银镇农业培训学校、滨银镇农业种子店、滨银镇报业、滨银镇托儿所、滨银镇小学、滨银镇“食为天”研究中心…… “这个食为天研究中心是干嘛的？瑞南镇好像没有。”滨银镇钟县令看着大宝报过来的名录单，发现有些类别瑞南镇好像没有。 “当然，每个城镇都要有每个城镇的特色，唯有抓住了自己的特色，别人没有我有，才能长久发展。” 大宝跟滨银镇钟县令解释，这个“食为天”研究中心，其实说白了，就是研究农庄出产落地的。 什么意思呢？ 拿红薯举例，若是农庄研究出了一种新红薯，那要怎么才能快速推广到农民手里？ 除了让农民种，还要教会农民拿着红薯赚钱。 “朱家有各种各样的吃食厂，即使只是一个小小的红薯，也能做出很多东西，红薯粉、红薯干、红薯薯片、红薯糕、红薯丸子……” “如果只是单纯的填饱肚子，那有些太小看红薯了，也没办法激发大家的积极性。如果老百姓发现种了这种东西，不仅仅有填饱肚子，还能赚钱，吃得更好，他们是不是会更加乐意？” “商人发现你这里有好东西，是不是更乐意到这边来做生意？那么滨银镇的生意也就盘活了。” “商人逐利，那我们就征税，需要鼓励的少征税，甚至提供一些福利政策；不能鼓励，但也不能禁止的，那就征税高一些，让他们心疼，舍不得往里面投钱，做这个生意的人也就少了。” “商税可比农税好征收多了。税多了，衙门有钱了，能干的事情就多了。什么水利工程，基础建设也能弄起来了。” …… 于是，在这个时候，对接人当中渐渐出现了朱家六小小姐朱明月的身影。 滨银镇钟县令：“……” 不是，这么重要的事情，派了一个女人来像怎么回事？ 大宝神色淡定：“我小姑不也是女人？如果不是她休了产假，这些事情本来就是她负责的。就是因为小姑休了产假，我奶才把我们几个小辈派了过来，还怕一个人忙不过来，办不好事，多派了几个……” 所以，你要是嫌弃六堂妹是个女子，是不是应该先嫌弃他们几个只是一帮小子？ 毕竟，这里可是他小姑的地盘。 滨银镇钟县令哪还敢嫌弃，连忙露出了笑容，说了几句好话，生怕大宝撩开挑子不干了。 “爹，他一个小子，你怎么讨好成这个样子？至于吗？”女儿钟娇娇有些不满，不明白她爹在滨银镇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官老爷了，怎么还怕一个年轻小子？ 要不是刚刚路过的时候，亲眼看到他爹一脸献媚地把人送出茶楼，她绝对不信这会是她爹干出的事情。 “你懂什么！女儿家家的，绣你的花去——” 钟娇娇翻了一个白眼，完全不怕她爹：“就是因为不懂，所以我才问啊。我要懂了，我还会问？你要不跟我说，我问我娘去。” “别别别……我的祖宗，你跟你娘说什么，你娘又不懂。”滨银镇钟县令连忙拉住了女儿。 不怪他怕媳妇，实在是他自己是寒门出身，因为幸运好被人榜下捉婿，这才娶了徐家千金。 虽然妻子娇气了点，脾气也霸道了点，但滨银镇钟县令也不得不承认，他能安安稳稳在滨银镇做县令，有一半都是岳家的功劳。 因此，滨银镇钟县令平日里也愿意敬着妻子一些。 他愿意敬着，妻子也没有蹬鼻子上脸，踩到他头上，在外面很给他面子。 就是吧，这个女儿被宠得有些太过了，总喜欢拿这种事情拿捏他。 唉……他那是怕媳妇吗？ 他那是让着他媳妇。 没办法，滨银镇钟县令只能将大宝的身份告诉了女儿。 “原来是他！”钟娇娇的惊喜，“难怪，爹，我听人说，朱家的公子可厉害了，他们……” 巴拉巴拉，一大堆赞扬的词。 特别是朱家的男人疼媳妇，那也是出了名的。 钟娇娇回忆刚刚看到的儿郎长相帅气，连她爹都敬着，心中有些意动。 滨银镇钟县令一看女儿的样子，哪里不懂，他头疼地说道：“你别想了，人家是长房长孙，小小年纪就有举子功名在身，以后的成亲对象肯定是京中贵女。就是你外祖家那边的姑娘，人家也不一定看得上。” 钟娇娇失落了。 难得有一个看得上眼的，结果她还够不着，真的是。 “唉……”滨银镇钟县令叹气，“要怪，就怪你爹没本事，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 “爹，你说这个干嘛？我又没怨你，够不上就够不上吧，你女儿我也不差。这滨银镇上下，多的是人让我挑。”钟娇娇娇气是归娇气了点，但她娘该教的也教点，这点眼力劲，她还是有的。 大宝可不知道，就那么一会儿功夫，差点就有一位千金小姐想嫁给他了。 不过嘛，青年才俊，又有几个不喜欢？ 更何况，还是像他这样外貌、才华、功名、家世样样不缺的。若不是大部分人家都有自知之明，朱家的门槛早被人踏破了。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人都像钟县令家这样知趣，也有厚着脸皮到处打听大宝几兄弟行踪，偶遇的。 三宝、四宝感觉自己年龄还小，应该轮不到自己，每每遇到的时候，都会调侃一下两位堂兄。但没想到的是，有的疯狂的，连他俩都不放过，说着谈合作，到了茶楼却发现包厢里还有姑娘，不是亲妹子，就是表妹，总有一个拿得出手的身份。 一个个收拾得跟白莲花似的，腰细婀娜，歪着腰就想贴上来。 三宝、四宝吓得直接逃出了包厢。 第1762章 再被送妾 大宝、二宝冷笑：“呵呵！之前不是还笑话我们吗？现在知道厉害了吧？活该！” 三宝、四宝欲哭无泪：“大堂哥、二堂哥，他们太凶残了，我们还是一个宝宝呢。” 二宝忍了忍，忍无可忍：“多大的人了，还卖萌，你们俩的脸皮也太厚了。” 四宝委屈：“我本来就是一个宝宝！” “是，放在别人家，都是能放房里人的巨形宝宝。” “那不一样，我们家不让。” “滚——” …… 打小就知道自己家跟别人家不一样，那时候感触不深。等真的出来游学了，他们才慢慢明白过来——原来奶奶安排的那些话本子、戏班子才是“常态”。 像他们家这种一夫一妻，不准纳妾的才是“怪胎”。可他们看习惯了爹娘、叔伯一对一的夫妻生活，实在想像不出后院的女人多了会是什么样子。 更何况，还有朱老头那么大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在那儿摆着，看他把奶奶都“气”成什么样子了。一出朱家村，几年不回来。 好好的媳妇都被气跑了，那妾有什么好的？ 朱家下面几个小的不清楚，大宝、二宝、三宝、四宝几个是在叶瑜然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对叶瑜然这个奶奶感情颇深。 因此，在他们眼里，朱老头为了几个妾室“气”跑了叶瑜然，简直太不像话了。 若不是他们是小辈，不能说大人的不是，怕是早就说出来了。 有这些事例在眼前摆着，看习惯了父辈、叔伯夫妻关系和谐的他们，也对那些后院女人多多的婚姻模式喜欢不来。 特别是叶瑜然在给朱家姑娘谈婚论嫁时，特别关注对方内院，家风问题，大宝他们就算一开始不明白，时间长了也知道哪一种婚姻模式更舒服了。 因此，兄弟几人将叶瑜然的交代记在心里，出门在外，特别注重男女关系，仅防特防，就怕自己进了别人的圈套。 兄弟几人对视一眼，说道：“幸好奶奶以前喜欢请戏班子，安排人讲话本，要不然……” “是啊，我以前还以为话本都是假的，当故事看了，没想到真的有人想要灌醉我，给我安排女人，我才知道什么叫做世事险恶。我都说了，我们朱家家规严，不能纳妾，他们就是不听。” “那是你们太年轻了，就是因为我们家有不纳妾的规矩，他们才越发想要破坏，其乐乐不如众乐乐，懂？” …… 望着花厅里的一行人，叶瑜然想起，上次有人给她送妾还是朱三在做地方官的事，没想到现在轮到大宝他们了。 怎么？ 之前朱八妹带着容七在这边呆了那么久，还没让他们吃到“教训”？ 还是说，之前是女婿，现在变成了孙子，就变得她一个老太婆会转变想法了？ 叶瑜然一脸无语，让人把人赶了出去。 若你是真有事，正儿八经地说生意上的事情，她还能耐心听几句，结果是来送妾的，听个屁。 真当她当初立的规矩是摆设？ 妾乃乱家之源。 “哎哟……” 万老头摔了一个屁股蹲，愤怒不已。 旁边另一个老头也是一脸不满，说道：“我早就说了，送不得送不得，你不幸，偏要送，现在知道了吧？这个老太太，脑子有问题……” 万老头想骂脏话，然而一看人家府门口挂着的牌匾，知道这是他得罪不起的人，又给憋了回去。 要不是他家那个兔崽子得罪了人，他想抱一条大腿，朱家的那几个小子又是油盐不近的，他会跑来找这个老太婆？ 娘的！ 小的冷血无情，大的嚣张跋扈，没一个好东西。不就是仗着你们家有一个当大官的吗，你等着，等老子抱上了大腿，这个场子迟早找回来。 “哥……现在咋办？” “咋办？我怎么知道咋办？回去算算，看还能找谁。” “哦……” …… 那几个没被送出手的姑娘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两位主子的神色，生怕他们将怒火撒到她们身上。 唉…… 没办法，谁让她们的卖身契约在人家手里，从小就是当瘦马养大的呢？ 生死不由已，命运不由已，是好是坏都要看人家的脸色。 想着无意中听到的，外面那些进了女人工厂的女人，心中羡慕不已。 花厅里。 叶瑜然皱着眉头，一脸的不高兴：“你说那些人是怎么想的？放着好好的正路不走，老打这些歪脑筋。他们就不能多干点正事？” 看着那几个婀婀袅袅的姑娘，叶瑜然也挺同情的，只可惜她帮得了外面的人，像这种人家卖了，打小养大的瘦马就没办法了。 卖身契在人家手里，她想过手都不好过，沾了只会惹得一身骚。 更何况，她们品性如何，是不是被洗脑了，都不清楚。万一里面要有一颗老鼠屎，她弄了回来，只会给自己添麻烦。 叶瑜然愿意发善心，却不愿意做圣母。 甘逸仙给叶瑜然倒茶，笑着说道：“喝口水，消消气。你跟他们计较什么？都是一群没脑子的猴子，当个笑话看就好了。” “我才懒得跟他们计较，我是同情那几个姑娘，看着模样都挺好的，只可惜……”叶瑜然叹了口气。 “你已经做得够好了，想当初我们才来瑞南镇的时候，这里的女人就连份正经工作都没有。别说这种没有自由身的奴婢了，就是正儿八经的良家女子，也要被人扒在身上吸血，一点出路都没有。但你再看看现在，不过短短的几年时间，这些女人就敢大声说话了，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手里有钱了，底气就硬了。又是报纸，又是教育，要是这样再不起一点作用，我就白忙活了。” “那不就是了，短短几年就能够有这么大的变化，已经非常不错了。等这一代人过去，下一代人起来，一切就完全不一样了。”甘逸仙见叶瑜然心情好了些，脸上的笑容也大了，继续说道，“从朱家村到安九镇，到后面的青远县，再到现在的瑞南镇……你影响到的地方越来越多，也有越来越多的女性走出了家门，掌握自己的命运。我想，你所期望的那一天不会太远了。” 叶瑜然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被他看出来了。 想想也是，他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她做了什么，他哪件不知道？ 就算一开始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时间长了，总能看出一些。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别的人察觉。 甘逸仙感觉，他好像离师傅又近了一些。 真好！ 第1763章 敢情，我们朱家是背锅的? 等晚上吃饭，叶瑜然就趁着几个人都在，说了白天的一事，紧了紧四个乖孙的皮。 让他们注意一点，咱老朱家可没有纳妾的规矩，特别是媳妇未定，更不能传出乱七八糟的风言风语，到时候就不好娶媳妇了。 四宝皮了一句：“娘，就我们家这身份，怎么可能娶不到媳妇？” 叶瑜然掀了眼皮：“你是想随便娶一个呢，还是想像你爹、你叔叔他们娶一个合心意的，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你要想后院百花齐放，天天就跟三十六计似的，我随便你。” “不不不……奶，你误会了，我开玩笑呢。媳妇有一个就够了，多了就算了，天天三十六计，整得跟什么似的，谁受得了啊。” 四宝话音一落，三宝就“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那你还跟奶杠？小心奶给你娶个十门八门，天天累死你。” 那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就好像四宝真的娶了十门八门媳妇回来似的，被四宝狠狠瞪了一眼。 “奶，我不想娶，但我觉得三哥挺想娶的。” “我没有，是你自己想娶的。” “是你。” “你。” …… 叶瑜然在滨银镇一呆就是两年，虽然没有直接插手滨银镇的事情，但滨银镇的变化也是在她眼皮子底下一点点发展起来的。 之前她还担心大宝他们太年轻了，做事不够周全，在他们真正开始做了以后才发现，她还是小瞧了自己的几个宝贝孙子。 或许三宝、四宝是跳脱了些，但他俩也有一颗“为民请命”的心，积极向大宝、二宝学习，认真完成每一个任务。 短短两年时间，滨银镇的经济就得到了极大的改善，特别是基础建设，更是一个天一个地。 从一座贫穷落后的城镇，变成了一座远近闻名的富裕地。 大宝、二宝、三宝、四宝，甚至是六宝朱明月都成了附近城镇争抢的对象，只希望他们能去他们那儿指点一下，也让本地变成第三个瑞南镇。 只可惜，大宝、二宝要走了。 “啊，他们要走了？为什么啊？难道在我们这儿呆得不好吗？！” 瑞南镇县令、滨银镇县令心中一惊，立马跑到了朱家别院。 特别是滨银镇钟县令更是紧张不已，难道是之前他宝贝女儿纠缠朱家大公子的事惹怒了朱家？ 可……可他闺女已经放弃了啊，她都嫁人了。 叶瑜然一听就笑了，说道：“你们误会了，他俩要走是因为要赶明年三月份的会试，原本就压了他们好几年，现在年龄大了，做事也牢靠了，是时候参加科举，为陛下效忠了。” 再不去，她怕勤帝都想过来抢人了。 朱三已经写了好几封信给她，说勤帝催了两年了，要是再错过明年的会试、殿试，到时候怕是连考试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勤帝特招了。 朱三看似在朝中风光，但到底没几个帮衬的，根基薄弱，朱家若想长远发展，还是让大宝、二宝他们老老实实走科举的路子比较好。 科举出身，跟勤帝下旨特许的完全是两回事。 你再有本事，只要不是科举进来的，就是“出身不正”，清流一派不带你玩。朱三若不是勤帝跟前的红人，又管着户部，其他人不得不跟他打交道，怕是早就被人排挤了。 正好他也不爱参加文人间的那些聚会，落得清静。 但人家不邀请你，跟你不想参加还是不一样的。 既然大宝、二宝能走科举的路子，那就没必要走偏门，让身上留下污渍。 两个县令一听，这才想起来朱家这二位早就有了举子功名在身，还没参加过会试呢。一想到二人的本事，立马提前恭喜叶瑜然的两个乖孙即将一飞冲天，朱家进士满门。 叶瑜然笑着道了谢，告诉他们不用担心，三宝、四宝以及六宝朱明月还会留在这边，短时间内不会离开。 到时候，家里还会安排一位小公子过来学习。 “阿秋……” 五宝打了一个喷嚏，摸了摸鼻子，也不知道谁在念我了。 一听朱家还有人留在这边，两位县令安心了，感觉自己对最近一直在跟他们打听的同僚有了交代。 确实，当那些人收到二人的回信，确定不是所有人离开，还有人留在这边，心里确实安稳了许多。 他们才跟在瑞南镇、滨银镇的屁股后面学习，上面若没一个坐镇的人，出了纰漏怎么办？ 不管如何，有他们在，出了什么问题也能有人担着。 叶瑜然：“……” 呵呵！ 敢情，我们朱家是背锅的？ 滨银镇钟县令跑来找叶瑜然的时候，他不知道的是，他女儿钟娇娇也急，抛下自己的夫君就去找了六宝朱明月，生怕人家跑了。 六宝朱明月被她闹得有些哭笑不得：“要走的是我大堂哥、二堂哥，他们要参加明年的会试，肯定要提前回京。若是顺利的话，考中进士，就要看陛下把他们安排到哪里了，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到这里。我和我三哥、四哥还早着呢，三哥、四哥要参加科举，也要等下一次。” “那你呢？你什么时候走？” 若不是钟娇娇拉着自己的手，六宝朱明月都要以为对方是催自己赶快走了。她笑着说道：“我啊，看情况。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在我十六岁那年回京城。” 是的，没错，是她十六岁的时候。 也可以是十七岁。 具体如何，还要看当时的情况。 没办法，谁让大燕的律法规定，她们这些女子必须在十八岁之前出嫁呢？ 即使朱家再疼她，也得考虑她的婚嫁问题。 有一个现成的朱八妹在前面摆着，六宝朱明月大概也清楚自己的情况，家里会优待在京中选人，若无合适的，再回老家。 不是说老家不好，而是大部分人都觉得“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若她没有别的志向，最优的选择就是嫁在天子脚下。 她三叔、七叔在这儿，小姑也在这儿，也不怕有人欺负了她。 天子脚下，也是最容易出人才的地方。在这里挑选夫君，会比别的地方成功率更高些。 人生活在世俗当中，免不了要在世俗中游走，择夫婿的时候自然也要考虑一下世俗的标准。 人嘛，总是食烟花的。 她又不是神仙，不用吃饭。 第1764章 我以为你不一样 “啊……那不就是明年？你都十五了。”钟娇娇一脸失望。 “那没办法，我总要在十八岁之前嫁出去。倒推的话，也就是十六七岁要把亲事定下来，等一段时间再出嫁。”六宝朱明月笑着反问，“你不也是这样？” 钟娇娇张了张嘴：“我……以为你是不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 “你那么厉害，瑞南镇、滨银镇没有人不服你，还长得那么漂亮……你知道吗？我很拜托你，我一直想成为你这样的人。”钟娇娇眼睛发光地望着六宝朱明月，说道，“我觉得女人就应该活成你这个样子！” “可是你没想到，我也会嫁人，对吗？你觉得，我应该像我们之前支持的那些立女户的女子一样，独立自信，独自风光，不把那些男人放在眼里，目下无尘，是吗？” “我……” “可我终究只是普通人，我也生活在世俗当中，我有疼爱我的父母，有爱我的家人……他们不希望我选那条最难的路。”六宝朱明月微笑着，一点也没有觉得难堪，反而坦坦荡荡地说道，“就算是我自己，我也想选一条简单一点的路来走。人活一世，总要自私一回。” “才不是！你这才不是自私，你那么美，那么好，你就应该获得最好的……”钟娇娇望着六宝朱明月，精致的脸庞，优雅的气质，如春风一般的微笑，怎么看都像是天上落下来的小仙女。 这么美好的女子，她实在想象不出什么样的男人才能配上她。 但钟娇娇肯定，六宝朱明月值得最好的。 钟娇娇一脸认真，说道，“你不是自私，你是本来就应该值得最好的。是我的问题，是我笨，一直没往这上面想。就是不知道以后你会嫁给什么样的男人，万一他配不上你怎么办？” “扑哧……我哪有你说得那么好？被你这么一说，我还嫁得出去吗？” “你本来就好，没有比你更好的了。我觉得你是天边的云，天上的仙，任何一个男人配了你，那都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钟娇娇还有些怨念，要不是滨银镇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公子哥，她哪里会和小仙女分开啊？ 可惜了！ 大概，六宝朱明月也没想到她到了这边，还会交到钟娇娇这么一个手帕交。 怎么说呢？ 开始钟娇娇是奔着她大堂哥、二堂哥来的，奔着奔着，不知道为何落到了她碗里，成了她的小迷妹。 明明比自己大几岁，却天真可爱，跟个小妹妹似的。 六宝朱明月每每碰到她，都有一种在跟“妹妹”相处的感觉，特别可爱。 因为有她在，六宝朱明月在滨银镇做起事情来也顺利了许多。毕竟，做为滨银镇县令千金，钟娇娇与本地富绅家族千金们来往密切，有她在中间搭桥，六宝朱明月很容易就打入了进去。 虽然并不是所有千金小姐喜欢她，可总有一些愿意接纳她。 有这些在，六宝朱明月开展工作起来就容易得多了。 大堂哥、二堂哥他们和滨银镇钟县令搞基础建设，发展经济，六宝朱明月就在后面联络这些女人们搞女人经济、女人教育，默默搭基石，做铺垫，暗中提高女人的地位。 六宝朱明月第一个切入的便是新慈幼院，发善心，做善事。打着这样的旗帜，支持她的人还是满多的。 只不过做善事，发善心的方式跟别人不同。别人都是损钱、损东西就完了，六宝朱明月则从她奶奶叶瑜然那儿学到了一手——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授人以渔,不如授人以鱼。 因此，她为新慈幼院创立图书馆，聘请男女先生，设立“幼儿教育”。 为什么要聘请男女先生，而不是男先生呢？ 因为新慈幼院里最多的便是女婴女童。 一般来说，若非逼得不已，谁家会把好端端的儿子扔掉？ 所以被扔出来的，大部分是女婴女童，以及少部分身有残疾的男婴男童。 为了不惊扰到附近的居民，六宝朱明月还表示，她所创立的新式学院还向外开放，有需求的人可以把孩子送到这儿来启蒙。 她就一个要求，不准歧视新慈幼院的孩子，否则概不欢迎。 小一点的孩子读幼儿园，大一点的读小学启蒙班，再大一点的就要学一些技术，以便未来能够自力更生了。 为了解决他们未来的“自力更生”问题，六宝朱明月还根据滨银镇的情况，建了一些手工作坊，配合滨银镇的经济计划一起发展。 这些手工作坊本来就是为命苦的人建立的，虽然没有直说是女人工厂，但多少有些那个意味。 不少脑子灵活的人看到瑞南镇那边的情况，主动送上门来。 渐渐地，滨银镇的女人工厂建了起来。 然后，围绕着女人工厂的教育、医疗、房地产等也跟着建了起来。 六宝朱明月没有挤掉滨银镇原有的作坊，而是安排下面的人主动跟他们联络，升级技术与招工模式，让他们也成为“利润”与“功德”两手抓得好工作。 立什么贞洁牌坊啊，表现好的直接由官府发放“功德牌坊”，树立优良作坊标杆。 那些掌柜的一看这样就能获得一道“功德牌坊”，还不抢着空出一些名额招收苦命人，适合残疾人的招残疾人，适合女人的招女人。特别是那种死了男人的寡妇，需要养活一家老小的女人，那更是功德一件。 鼓励寡妇自力更生，撑起一个家，也鼓励年轻寡妇再嫁。甚至她们嫁得好了，生了孩子，上面的“劳动联盟”和官府还会发放“生育包”。 所谓劳动联盟就是相对于商人联络所成立的公益性组织，后者保障的是商人的利益，而前者而保护的是普通劳动者的利益。 为什么要建这么一些联盟呢？ 主要是为了保护一些弱势群体，防止黑心商人，也防止某些员工偷奸耍滑，专门蒙骗善良的好商人。 咳咳！ 有问题交给联盟，联盟帮你解决。 联盟的存在，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官府的工作量。营业执照执照还是官府这边发，违法行为也归官府管，但若还不能上升到法律层面，那么就交给联盟自行管理。 如此，官府能够腾开手做更多的事情。 为什么要发放“生育包”呢？ 因为官府的考核除了当地经济以外，还有就是人口。既然有人口这一项考核，那么六宝朱明月表示：那我们发点福利，奖励生孩子的人，说不定大家就愿意生了。 第1765章 谁家不想多生几个? 生育包具体有什么，主要看当地以及劳动联盟和官府的富裕程度。你要有钱，那你就多给点，要没钱就少给一点，意思是那个意思，意思到位就行。 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一套新生婴儿的衣服、十个鸡蛋、半包糖，那就已经是极好的福利了。 古人讲究多子多福，谁家不想多生几个？ 这不是以前没条件嘛。 经济好起来以后，大家吃得好了，穿得好了，身体好了，生产率自然也就跟着上来了。再加上官府这边也表态了，谁不把生孩子当成一件喜事？ 因为联盟是六宝朱明月牵的头，规矩也是六宝朱明月定的，包括其中生男生女都一样，都是一个生育包。 若是二胎或多胎，根据胎儿的数量翻倍。 “这女娃……不用那么多吧？” 当然了，规矩则出来的时候，也有人反对。 六宝朱明月直接翻了一个白眼：“你娘不是女的？男孩要养，女孩就不用养了？若是那种立女户的家庭，女儿跟男儿有什么区别？不都是用来顶立门户，传递香火的？” “还有啊，你就没想过，你非要搞重男轻女那一套，若是大家都不愿意生女儿，你儿子上哪儿娶媳妇去？” 六宝朱明月直接摔出了滨银镇每年男女婴儿出生数据调查表，认认真真告诉各位正在开会的，如果不以后自己的子孙后代娶不到媳妇，最好一视同仁，否则按照现在一年比一年少的及笄女性，要不了多少代，大家都得愁上哪儿娶媳妇去了。 那数据是叶瑜然特别交待，让她几位兄长调查的，还借用了官府的力量，不知道翻了多少历史户籍档案才翻出来的。 没翻出来之前，六宝朱明月只知道世人重男轻女，却不知道重男轻女能够带来这么一个恶性结果——男女比例失调。 因为重男轻女，有很多人生了女儿就不要，杀女婴丢弃都是常事。更不要说在成长的过程中不好好对待，中途夭折的。 就算安全长大，嫁了人她们还得过生产那一关。 除了战争，男性的死亡率女比性低多了，再加上全社会更加优待男性，歧视女性，女性生存环境恶劣，滨银镇、瑞南镇早就男女比例失调了。 “你们看过没有？为什么滨银镇有那么多男人娶不到媳妇？难道女人都跑到外面去了？都嫁到外地了？” “不是，是从出生的时候开始，男婴的数量就比女婴多。再到长大成亲、生孩子，女性还会面临各种各样的风险，男女比例的差距也就更大了。” “看到没有？” “睁到你们的眼睛看清楚。你们一个个是老爷，妻妾不愁，可你们敢保证自己的子子孙孙都能生在富家，妻妾不愁吗？” “你们自己往上数几代，看看你们的祖宗是干嘛的。” …… 特别是官府那边的人，六宝朱明月再稍微多强调几遍，他们就感觉到心惊。难怪他们的人口一直提不上去，有那么多光棍在外面混荡，根源居然在这里？！ 就算一个男人配一个女人，都有三分之一的男人娶不到媳妇，再加上守寡的，妻妾成群的…… 人口，可是关系到他们的考核业绩。 不行，得这个问题得重视。 瑞南镇、滨银镇县令知道此事满不住，直接商量了一下，将数据套到奏折里，上达帝听。 京城。 勤帝冷不丁地收到这么一封奏折，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大发脾气，想骂这两个县令是吃素的，管个县都管不好，人口比例失调这么严重。 可一看上面人口比例调的原因，又不得不吸了一口冷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因为，重男轻女，杀女婴事件，一直都有。不只是那两个县有，整个大燕都有。 作为皇帝，他没少安排暗卫巡查天下事，什么稀奇古怪的没见过？ 什么女婴山、女婴庙、吃绝户，还少吗？ 但从来没有人告诉他，这些东西的存在会让一个地方的男女比例失调，有近三分之一的人注定娶不到媳妇。 而这，还有人不断鼓励寡妇守寡，为丈夫守洁。 守个屁的洁，大家都去守法了，谁给他生孩子？ 做为一国之君，就没有不在意人口的。 生孩子的人少了，他还提高个屁人口。 气呼呼地让人通知了户部尚书朱三。 朱三才刚跪下请安，一封奏折就丢到了他跟前。 “赶紧看！你不是管户部的吗？赶紧看看你管的户籍，你给朕管到什么地方去了……” 朱三一头雾水。 当他打开奏折，看到那个熟悉的数据表，顿时有了一种被挖坑的感觉。再一看奏折上所标的地址，确定无疑，给他挖坑的，还真是他的家人。 朱三有种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感觉。 “陛下……是否需要臣统计一下大燕历年的男女比例变化？” “你居然从来没有统计过，这是你的失职，你知道吗？”勤帝盯着朱三，怒火冲冲。 这么大一个漏洞在这里摆着，竟然没有一个人注意？！ 他手底下这群人是吃屁的吗？ 朱三知道自己是被迁怒了，老老实实认错：“是臣的错，请陛下责罚。” “你……” 勤帝指着朱三，又骂了几句，让他滚下去，赶紧把东西统计好了报上来。 好一会儿之后，御前太监总管孙大全才好端了一盏茶上来，让勤帝消消气，还故意替勤帝骂了几句朱三，说他现在做了尚书了，尾巴就翘起来了，连自己是谁都知道了，连个事情都办不好，撸了他都是应该的…… 勤帝瞪他一眼：“你这是在替他说话呢。” “奴才哪敢啊，奴才这不是让陛下撸了他嘛。” “朕撸了他，谁给朕干活？”好吧，气了那么半天，其实勤帝也冷静了下来，知道这事怪不了朱三。 毕竟，在看到这封奏折之前，朝中上下都没有人注意过男女比例失调的事情，唯有这封奏折注意到了。 报上来的还是那两个地方，一看就是朱老夫人坐镇之地。 前几天他还和朱三闲聊，问朱家的第三代什么时候上京考试，明年要再错过了，就又得等三年了。 朱三说，朱家第三代的老大、老二已经在上京的路上了，若不出意外，必然会参加明年的会试。至于其他两个，年纪还小，还要再练几年，顺便再带带下面小的。 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为了防止朱家第三代年纪太轻，做事情不着调，朱家的规矩便是如此——只要有功名在身了，就得出门游学。历练得差不多了，再回转续考。 第1766章 千里奔丧 勤帝虽然有点嫌弃朱家规矩多，但也知道朱家第二代、第三代能够出头，靠的就是这些“规矩”。 否则，他们一个泥腿子，有一个侥幸高中就是祖上早清烟了，哪能将这份传承给传下去？ 一个家族想要传下去，必然要有远见。 朱家十分幸运，有朱老夫人掌舵。 御前太监总管孙大全才知道勤帝不是真的生气，笑着说道：“那陛下就多使唤使唤他，累死他，让他没时间陪他夫人闲逛。陛下，你可不知道，昨天朱尚书还带着他夫人出门买了糖人，逛了夜市，着急让不少人羡慕……” 勤帝酸了。 他堂堂一国之君，连个宫门都出不去，想带淑贵妃悠闲就只能逛逛御花园，这小子倒好，隔三岔五带着他夫人秀恩爱，好想打人。 “过份了！” “确实过份了！搞得好像就只有他成了亲似的。” “哼！他今天晚上必须留下来加班，朕加死他。”勤帝咬了牙齿。 “阿秋——” 朱三打了一个喷嚏，对此还一无所知。 回到办公地点，他召集户部的人开会，分工统计历年男女比例的数据。 自他上任户部以后，就重新梳理过户籍问题，那时注意的是出生率、青壮年劳力等，还真没注意过男女比例的问题。 大燕律法一直有女子十八不嫁强行婚配的规定，就是因为女人太少了，总有人娶不到媳妇。 为了增加大燕人口，就只能想到这么一个主意。 但现在…… 好吧，看着那个数据表，朱三表示：家人给他挖的坑有些太狠了，也不知道跟他说一声。 收到朱三的来信，叶瑜然无语了好一会儿。 “怎么了？三哥在信里说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甘逸仙注意到她的神情，立马询问。 叶瑜然轻轻摇头，说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男女比例失调的事……你应该还记得，之前我让大宝、二宝他们数这个数据吧？” 甘逸仙点头：“嗯。因为这个，六宝大杀四方，说服了整个劳动联盟，顺利推出了滨银镇妇产科医院，以便确保滨银镇女婴的出生率，减少产妇和新生婴儿的夭折率。” 说是勤帝给叶瑜然的任务，因为有六宝朱明月在，叶瑜然都想办法推给她了。 幸好这两年来六宝朱明月也成长了，犯了点小错误，但也顺利推了出来。妇产科医院发展得不多，已经向周边地区推广开了。 只可惜，医院发展得再快，没有人手也没办法。 负责培养妇产科大夫的春之园只能扩建了，召了大量女学员，短时间内怕是没法快速发展了。 “这两个县令把数据往上报了，然后负责户部的老三就被问责了……” 甘逸仙一脸尴尬：“呃……我们好像忘了三哥管的户部就有户籍这项。应该没什么大事吧？那位不会处罚三哥吧？” “罚了点俸禄，罚他加班，不准他陪媳妇逛夜市……” “三哥对三嫂一向很高，京城的夜市建起来后，三哥会陪三嫂逛逛也正常。”甘逸仙想着他们在京城时，那位动不动就吃醋的事情，觉得朱三会“被加班”也不一定都是工作失职的事。 要不是知道那位喜欢的是淑贵妃，就那位动不动就吃醋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喜欢朱三呢。 甘逸仙在心里吐槽了一下，继续说道，“如果只是罚这个，没罚别的，说明那位还是满重视三哥的，三哥没什么事情，师傅也不用太担心了。” “我没担心，就是你三哥问我，为什么没跟他说这事。”叶瑜然能说，她完全忘记了吗？ 自从六宝朱明月慢慢上手以后，她整个人就闲下来了，除了抓大方向，底下全是孙辈的事。 有人忙了，她整个人也放松了，哪想到还会有这事？ 幸好勤帝没怪罪朱三，要不然…… “……这事，应该问大宝、二宝他们吧？他们平时没给三哥写信吗？按理说，这事一直是他们在忙，应该会跟三哥提吧？” 叶瑜然：“……” 显然，那边也没提。 以为大宝、二宝他们已经很成熟了，没想到留下这么大一个漏洞。 叶瑜然决定，将锅推出去，回信让朱三找他那几个侄子侄女算账去。 于是，进京的大宝、二宝被朱三当面再问，远在千里的三宝、四宝、六宝收到了朱三的再问信。 大宝、二宝、三宝、四宝、六宝：“……” 这事，奶奶没说吗？ 他们一直以为，像这种工作上的事情，奶奶会说。 所以，他们是被奶奶给挖坑了吗？ 五宝千里迢迢奔赴瑞南镇，结果还没到就被后面的车队给追上了，告诉了他一个不幸的消息——朱老爷子过世了。 “什么？！”五宝一脸震惊，他出门的时候太爷爷不是还好好的吗，吃得香，睡得好，怎么这么突然？！ “确实有些突然，一大早起来朱老爷子还享用了一大碗饭，在院子里散步，散着散着躺在躺椅上就去了。” 虽然突然，但没受什么折磨，再加上年龄又大了，也算得上是喜丧了。 五宝加快脚步，往瑞南镇赶。 感应到什么的甘逸仙变了脸色，不过考虑到五宝一行人还在路上，便故作不知，依旧陪着叶瑜然出门逛街，找街坊聊天。 这天，一辆马车奔进了瑞南镇。 叶瑜然、甘逸仙二人还在外面吃东西，就有家奴气喘吁吁地跑来，说二房五少爷前来报丧，朱老爷子过世了。 这么重大的事情，叶瑜然也不能外留了，连忙通知了三宝、四宝、六宝，让他们收拾行李随自己返乡奔丧。 因为走得太急，很多人都来不及通知，只能匆匆安排了书信，交给别院的下人。 待两镇县令、县令家的大小姐钟娇娇接到消息时，朱家的马车早就离开了瑞南镇。 马车上，叶瑜然怕五宝一路奔波伤了身体，自己把了脉还让甘逸仙把，商量着给他安排了一系列的药膳。 别跑来跑去，朱老爷子的丧才奔完，五宝的身体也垮了。 二房就他一个儿子，若是出事了，她那个儿媳妇怕是得要死要活了。 被强喝药的五宝欲哭无泪：“……” 我跑这一路，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六宝朱明月一脸同情：“只是药膳，已经不错了，幸好你身子骨好，若是差了点，奶都得让你喝真正的药汤了。” “六堂妹，你好坏。感觉你出来两年整个人都变坏了！” 六宝朱明月翻了一个白眼。 第1767章 陛下……你不能任性 颜色明亮的衣服都收了起来，换上素淡的衣服，免得让人挑出错来。 叶瑜然一行人还好，老的老，少的少，都是一群没有一官半职在身的，挥一挥袖子，不带走一片云彩，走得也干净利落，到了朱三、朱六、朱七这里就麻烦了。 朱七还好，只是驸马和翰林，没什么重要职责在身，朱三和朱六就不行了，一个正在忙活统计男女比例失调的事，一个负责京中守卫安全，那就麻烦了一点。 可现在非战期间，又不是什么离了他们就转不了了，勤帝即使不舍，也只能批了“丁忧”。 之前还迁怒朱三的一想到朱三这一去，就要服丧三年，心中十分舍不得。 “唉，要不是怕你说朕太过份了，朕都想让你夺情留职了。” 朱三嘴角一抽：“陛下……你不能任性。” “朕知道，朕这不是没下旨嘛。”勤帝叹气，“你走吧，走了就别回来了……” 转过身去，一副不想再看到他的样子。 勤帝还以为朱三会安慰自己几句，结果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动静。 再转回来时，殿上已经没了人。 “人呢？” 御前太监总管孙大全将头低得低低的，说道：“走了。” …… 勤帝又是气上了一回，暂且不提，朱三离开皇宫后，直奔家中。 徐玉瑾已经收到了消息，在安排了，下人们虽然忙碌，但井然有序。 隔壁的总兵大人府派了人过来，要和他们一同上路。 没一会儿公主府那边也来了人。 做为出嫁女，朱八妹也是要回的，但考虑到老家的亲戚以及容夫人的感受，她没敢带龙凤胎。 “娘，麻烦你了！” “麻烦什么啊，他们是我孙子，我宝贝他们还来不及呢。你和容七路上小心，有个什么事情，使唤容七便是，别累着自己。” 容夫人还等着朱八妹再生她生两个孙子呢，要是能再生个双胞胎就好了，不行生一个也行。 以前是不敢想，现在发现朱八妹能生以后，容夫人就瞧上了朱家各房的数量，觉得三五个可以考虑一下。 容七：“……” 娘，你还真当你儿子是种猪啊？ 一行四房，收拾妥当以后，约着马车一块出了京城。 直到朱家人离京，勤帝也没再收到朱三的消息，心中郁闷，跑去跟淑贵妃抱怨了几句。 淑贵妃嘴角抽搐：“朱大人不是跟陛下道过别了吗？” “那也是道别？他就是来跟朕说说……” “可其他官员不也是这样丁忧的吗？” “可他跟其他人能一样吗？他是朱三，朕之心腹。难道朕在他心里，就不应该不一样一点？” 淑贵妃沉默了一会儿：“……就不能是他太爷爷去世了，他伤心吗？因为伤心，失了分寸。你也说过，朱大人是性情中人。” 勤帝：“……” 如果不是知道朱家的底，他就信了。 朱家早就分家了，朱三他爹娘是被单独分出来的，若不是后来发了家，那边也不会腆着脸凑上来，让朱三爹娘养老。 要勤帝说，朱家的脸皮真厚，还特别没眼力劲，连死都死得不是时候。本来他还想让朱家第三代参加明年的会试，崭露头角，大展伸手呢，结果…… 勤帝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淑贵妃嘴角有些抽。 她想说，生死这种事情是人家能控制的？她知道勤帝因为朱三，对朱老夫人一脉十分偏爱，这就导致了他对朱家其他人非常有意见。 每次听到点什么，都会念叨一下。 淑贵妃嘴巴严，摸了摸已经八个月的肚子，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发表任何意见。反正他整天没少念叨这些有的没的，听多了就习惯了。 除了跟她念叨，外面也没人能念叨了。 淑贵妃巴不得勤帝跟自己念叨，他愿意跟她念叨，那就说明自己地位稳固，也不用担心有人抢了自己的位置。如果哪一天他不跟自己念叨了，跑去跟别人念叨了，她才要担扰。 勤帝看到她的动作，立马想起她还怀着孕的事，又关心地问了几句。 淑贵妃笑着说：“陛下放心，朱老夫人安排的那几个妇产科大夫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行业翘首，有她们在，臣妾必然安稳无事。” 人与人的悲欢是不相通的。 勤帝这边即将迎来新生的喜悦，而叶瑜然一行人抵达朱家村时，又迎来了另一个不幸的消息——既朱老爷子之后，朱老婆子也过世了。 “怎么会？！” 朱五轻轻叹息，说道：“爷爷走后，奶奶精神头就不对了，爹和二叔、三叔守了几天，怕奶出事……” 结果守着守着，忽然有一天朱老婆子精神特好，一大早起来还干了一碗饭。 接着就拿了刀伙，跑去找朱老爷子的几个妾室算账了。 谁也没想到朱老婆子会来这么一出，拿了绳子就要吊死她们，让她们给朱老爷子陪葬。 “总之，当时混乱极了！” 他们这帮做晚辈的，差点没被朱老婆子折腾死。 他们怎么可能让朱老婆子吊死人，虽然妾室的卖身契在他们手里，但当初他们也跟人家说好了，老老实实伺候着，等朱老爷子走了，愿意留下的给她们养老，不愿意的还她们自由身。 “拦是拦住了，没想到奶后面还买了砒霜，说什么也要毒死她们，让她们到底下去陪爷爷。” 朱五那一脸的无奈，让人有些同情。 叶瑜然似乎能想像出来当时的混乱，再加上旁边还有一个帮不上忙，还会添乱的朱老头，她这几个儿子被几座大山压着，怕是费了不少功夫周旋。 不知道是不是那几天的事情折腾尽了朱老婆子的精神气，前天晚上还在大骂他们这帮不孝子孙，第二天一早就没了。 几人正说着话，就见朱老头一脸愤怒地跑了过来，向叶瑜然告状，说她几个儿子不孝，气死了朱老婆子。 “他们干什么了？怎么气死的？” “还能是怎么气死的？明知道他们奶身体不好，爷爷才过世，心中悲痛，还在那里这不许，那不许，那不是气人是什么……”朱老头含含糊糊，自然不可能说朱老婆子想要吊死或者毒死谁的事，只说一帮不孝的东西圈住了朱老婆子，所以把她给气死了。 偏偏儿子、孙子大了，他一个老头子拿他们没办法。 还说是叶瑜然宠的，把他们都给宠坏了。 叶瑜然一脸无语，即使没有事先了解真相，她都朱老头这话有水份，更不要说她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就问了朱老头一句：“怎么，你想给你儿孙戴上不孝的帽子，让他们被撸了官身、功名，祖祖辈辈再不能科举，只能回来种地吗？” “啥……啥意思？你在威胁我？”朱老头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大骂叶瑜然不是东西。 他就说嘛，那几个不孝的东西哪有胆子做这种事情，不是她教的是什么？ 第1768章 二老过世 这时，朱三站出来说道，根据大燕律法，子孙不孝，剥夺功名或官身，子孙后代不可科举。 意思是，如果朱老头非要给他的儿孙戴上这顶帽子的话，那么朱家现有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因为他们不孝，所以不能做官，不能科举，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白做工。 朱老头顿时卡在那里，脸色一青一白：“你们唬我！” “爹，谁唬你啊，这就是事实。要不然戏文里咋唱的？隔了十万八千里的同宗犯了错，当官的都有可能被撸，功名都有可能被撸，更不要是说被自己的亲爹、亲爷扣上不孝的帽子了……” “反正爹自己想清楚了，三哥、六哥和七弟在做官，大宝、二宝、三宝、四宝他们都有功名在身，我们家好不容易更换了门庭，你要想让一切都消失，你尽管骂我们不孝，大不了我们回来种地。” “以后到了地底下，见着朱家的列祖列宗，要是他们问我们好好的官身和功名怎么没的，我们就只能实话实说了。” …… 几个儿子你一句，我一句，立马把朱老头给吓住了。 之前他还能嚷着儿孙不孝，逼死了朱老头子，这下不敢了。他脸色苍白，说他之前跟人说了几天了，不会真传到上面耳朵里，把他们的官身和功名给撸了吧？ 要是那样，那他现在所享受的一切…… 说到底，朱老头也是自私的。 他将朱老婆子的死怪罪到儿孙头上，不过是觉得这帮儿子不太“尊敬”他，想要踩他们一脚罢了。想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厉害，拿捏他们。 但一听他这种“拿捏”会导致整个朱家一夜回到解放前，立马就萎了。 那怎么行？！ 他现在可是“朱老爷”，谁见他不夸他一句有本事，养出了那么多有本事的儿子、孙子。这可一切都没有，那他岂不会被人嘲笑？ 朱老头慌慌张张的，让叶瑜然赶紧帮忙拿主意，把这事给解决了。 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也被朱老头演绎得淋漓尽致。 叶瑜然看了，心中毫无波动，应下了这活，让他回去老老实实给两位老人送终。待他离开，才转身询问朱五。 朱五让叶瑜然放心，他和朱里正、朱族长早就控制了村里的舆论，不会乱传。新生的一代都很清楚，朱家村能有今天，全是他们家的功劳。 他们同宗同族，朱家好了，他们才能好。 若朱家有个什么意外，他们怕是要一起倒霉。人家还指望朱氏族人朝中有人，底下多培养几个有出息的，能和大宝、二宝他们一样进朝为官呢。 是的，没错，进朝为官。 朱家第三代大宝、二宝他们会读书，其他有虽然没有大宝、二宝他们会读书，但底下也有几个有了苗头，今年下场中了童生的。 也就是说，从朱氏书塾开办以来，效果已经在慢慢显露了。少部分有读书天赋的，准备走科举的路子，即使不适合做官，考过功名回来做先生也行。 童生也好，秀才也好，足够养活一家人了。 不适合读书的，因为读书识字，能写会算，也十分好找工作。即使应聘不上朱家自己的产业，到外面应聘别的岗位，也非常有竞争力。 现在朱氏书塾早就不只是朱家自己人的书塾，已经成为十里八乡的读书圣地。但凡有条件的家庭，没有不想将子孙后代送到这儿来的。 现在的里正、族长是以前的左右主事升上来的，老里正、老族长本来就年纪大了，在发现自己慢慢跟不上朱家村发展的节奏后，就将手头的工作逐渐转移到了自己的长子手中。 朱五与左右主事经常打交道，相互影响，互相合作，关系密切，也就没跑去抢人家的里正或族长的位置。 可以说，新生的一代比老一代更清醒，也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朱老头的那些“胡言乱语”一出来，四周的人就被自家子嗣给警告了——别乱传，乱传我们都得完蛋。 想要科功名，也要看“孝道”的。但心有“不孝”之名在身的，都得被撸官、撸功名。 别觉得是朱老头家的事，我们都姓“朱”啊……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九族五服懂不懂？ 连出嫁的都算，更不要说我们这种还没出五服的同宗，有什么事情，我们是要负连带责任的。 …… 因为担心村子里的人不懂，朱氏书塾那边没少开“同宗课”，也就是只给朱氏族人上的特殊课程，讲大燕律法，讲九族五服。让他们心里清楚，咱们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要是犯了错，即使是小错，小错多了，让人抓着把柄了，九族都得完蛋。 “不是我们喜欢吓唬人，事实就是如此，史书上记载……” “看到没有，人家还是传了几百年的世家，犯错的还不是自己，就因为底下的族人仗着他们的威风强买人田，强抢民妇，作奸犯科，让对手找到了把柄。人家把证据一收，往上面一捅，整个九族都被灭了。” “你们看清楚了，大燕律法规定……咱家若只是普通人，这种小错犯了就犯了，罚点钱就是了，可若是我们家族出了大官，就得小心了。别的不怕，就怕有人栽赃陷害，小错变大错，到时候一起完蛋……”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只要我们自己立身正，好好种地，好好赚钱，不去贪这种小便宜，就不会有这种事情。” “你们要拿不准的，就回来问村里的讼师、师爷，让他们帮忙合主意。整不懂装懂，坑了自己就算了，别把祖宗十八代，子孙后代都坑进去……” …… 为了加强村里的思想教育，像这种灭九族的戏剧也隔三岔五安排一出，给大家紧紧皮子。 若是附近发生了什么案件，也会第一时间收过来，改编成绘本、故事集以及说书内容，让大家在八卦的同时，了解整个案件的内情，防止自己也犯那样的错误。 所以，朱家村最发达的除了各个作坊外，就是“娱乐”，永远跟新时事，从报纸到印刷杂志，再到舞台表演，让你近距离围观八卦。 他们还鼓励会书写的族人给村报投稿，但凡录取的，都会发稿费。不需要文笔有多好，重点是你能提出别人没考虑过的视角，把事情给说清楚，那就够了。 叶瑜然回村以后，看到朱家村在舆论和思想这块抓得这么好，有些出乎意料。 她是真的没想到，以前大字不识一个、两眼一摸黑的村民，现在一个个都睁了眼，扩展了眼界，提升了思想，不那么愚昧了。 第1769章 六宝立女户 得到夸奖，不管是朱五，还是新上任的里正、族长都非常开心。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得到了朱氏一族最有本事，最聪明的老太太的认可。 也没白费他们费了那么多功夫在村子里。 其实朱老爷子、朱老婆子已是百岁老人，他们这个年龄离世算得上是“喜丧”。他们生前没有什么大的病痛，儿孙满堂，又是百岁而逝，丧事也就办得更加讲究，喜悲交织。 亲朋好友不能哭泣，即使心中悲痛，也只能假哭，不能破坏喜丧的氛围。 还安排了戏班子，就像庆祝婚礼似的，还放了鞭炮。 十里八乡跟朱家打过交道的人都跑来送别，喜送二老的离开。 朱老头伤不伤心叶瑜然不知道，反正她自己是没什么感觉的，只是有些感叹时光易逝，不知不觉间她已经穿到这个世界那么多年了。 想当初她刚来的时候，二老就是一副随时要走的样子，没想到家里条件好起来以后，人家还撑了一二十年。 大概这就是人逢喜事身体爽，命也变得硬了起来。 就是朱家村变化有点大，叶瑜然不得不花了点时间到处逛逛，找回一些记忆。要不是心中还有挂念，她都想要不要回来住，不出去了。 现在的朱家村实在是太方便了，说是村子，不如说是镇。 水泥铺就的道路，重新挖过的沟渠，以及用陶瓷构建的用水系统，就是叶瑜然上辈子的马桶都被人搞了出来，装在了厕所。 有了用水系统，淋浴也有了，只不过现在的淋浴还不能自动浇热，还是需要下人灌水。 相当于淋浴，反倒是浴缸更方便些。 也有人还是喜欢有浴桶，不乐意在厕所修那么大一个东西。若是条件好的，比如朱家，浴室和厕所分开。浴室直接是一口扣在地面上，随时能够烧热的大锅——锅是浴池，比地面稍微高一些。添柴的灶口在外面，方便人操作。 这待遇，叶瑜然在外面都很难享受到，倒是回到朱家村好好享受了一回。 “忽然有些不想走了。” 才刚刚泡完澡出来，叶瑜然的头发半湿着，她喝了一口甘逸仙才刚泡好的茶水，忽然感叹了一句。 “不想走就别走了，朱家村也挺不错的。”回想过去的朱家村，再对比现在，就是甘逸仙，他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可以说，朱家村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一点一点变成现在的样子的，感情不可谓不深。 当初谁能想到，就这么一个贫穷落后的村子，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甘逸仙说道，“你不是一直在念叨养老的事情吗？在这里养老也挺好的，你年纪也不小了，确实也该休息了。” 算算年龄，朱家第三代都可以娶妻生子了，叶瑜然的年龄确实不小了。要不是大宝、二宝都想先立业后成家，放在别人家怕是都要当孩子爹了。 因为丁忧，朱家人都没有出行，全部窝在朱家村。 日子悠哉悠哉的，就跟度假似的。 三房的徐玉瑾是来过朱家村的，想当年她嫁进来的时候，朱家已经发家了，但也只是乡下小户。 可如今再次回来，徐玉瑾也有些不想走了。 不用出门应酬，应付各种聚会，也没有烦心的人和事需要她处理，她在这里整天就是喝喝茶、散散步，要么和几个妯娌弄个下午茶，一起八卦八卦；要么就随朱三出门，夫妻二人共度。 甚至，连孩子都不用带，朱家那么多人，随便扔到哪房都方便。 “哪像在京里啊，除了府里，就没几个去处。”岳瑜英说道，“我当初在边关的时候，都没有这儿痛快。若不是六郎有官职在身，我都想让他回来，陪我呆在儿这了。” 徐玉瑾轻轻笑了起来：“谁不想啊？大家都往京中挤，孰不知最舒服的地方还是老家，我现在就指望着三郎什么时候退休，带我回来。到时候还要二嫂、四弟妹、五弟妹别嫌弃我，给我留点地儿。” 四房的李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谁敢嫌弃你啊，三嫂，你一回来，我们这儿就蹭蹭蹭地，立马有了些书卷气。别人一看到我们，我们也能摆一摆世家夫人的派头。” “四弟妹就知道取笑我，六弟妹、八妹比我差了？八妹才是真正厉害，她啊在瑞南镇可是这个……” 被拖下水的朱八妹可不会认输，笑着说道：“我算什么啊，我就是过去打基石的，现在瑞南镇要吵在我手里，而是在六宝手里，说到底，六宝是你们四房的吧？四嫂，你现在算是捡到便宜了……” “那还是你这个小姑子厉害，要不是你这个小姑子把前面的都做了，我家六宝哪有现在的福气？现在好了，之前还想着她以后嫁出去，我舍不得。立了女户我也安心了，也不怕她嫁到外面去被人欺负了。” …… 言语间，李氏虽然有些遗憾自己的女儿早早立了女户，但想着女儿能够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也释然了。 人啊，就得认命。 当初他们想得好好的，以为朱八妹找不到合适的婆家，怕是得立女户了。 结果容七冒出来了。 现在呢，他们以为六宝朱明月能够跟她小姑子一样，找到另一个“容七”，安度一生。 没想到碰到二老过世。 做为直系孙女，六宝朱明月肯定得服孝，她又才十五岁，还没有订亲。这下好了，等她孝期一过，肯定过了十八岁了，那还得了？ 被罚银是小事，万一被官府随便配给了哪个老光棍，那才是想哭都来不及了。 没办法，大家商量了一下，只能立女户。 抢在服丧前，赶紧把女户给立了。 其他人也纷纷出言安慰，说六宝立了女户也没什么不好的，若那男人还行，那就让他呆在朱家，若不行和离了，赶他走便是。 朱家又不是养不起。 “再说了，六宝一看就有我当年的风范，就算以后三宝、四宝不愿意养她，凭她自己的本事，她也能混得风生水起，把自己照顾得妥妥贴贴。” 这事，作为差点被立了女户的朱八妹最有发言权，她道，“立女户怎么就不好了？不就是担心遇不着合适的男人吗？可从另一个角度想，自己能决定自己的命运，不也是一件幸事？” “如若不是遇见容七，我也立了。我没觉得什么不好，我当时就想好了，那要瓣日子也挺痛快的。” “相信我，即使六宝也觉得立女户不错，那肯定是想好了的。自己想好的事情，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说了，朱家村的日子那么痛快，我都想回来了……” …… 第1770章 人生不可能十全十美 确实，这次回来的朱家女眷们表示，她们都想留在朱家村，不想走了。 还约好了，等自家男人那啥了，一定要回这里养老。 就是不知道现在她们说得好好的，等到时候儿孙都大了，成家立业了，是不是还是这个说法。 毕竟，计划赶不上变化。 就是叶瑜然自己，她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儿孙满堂，多子多福，是所有人眼中的“全福老太太”。 若不是她正在守孝，怕是有不少嫁女儿的人家，都想请她一回，沾沾她的福气。 叶瑜然知道儿媳妇孝顺，却也知道她们聚会时，自己老是跑去会打扰到她们。即使再亲近，人家妯娌之间也有些悄悄话想讲，她一个婆婆老往她们堆里混怎么行？ 叶瑜然没往儿媳妇堆里扎，也就冷清了起来。 没办法，她几个儿媳妇没有利益关系，关系不错，不代表叶瑜然就能与她的两个妯娌处得来了。 当初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终究留下了痕迹。 再加上三家差距过大，每次朱三婶、朱四婶看到她的时候，都有些讨好，献殷勤的味道。 她们还老喜欢带上家里的年轻姑娘，说是怕她一个人孤寂，实则是想讨好她，想让她带到身边，攀个高枝。 虽说朱家守孝三年，攀高枝也是三年以后的事情，但可以提前混个熟脸吧？ 叶瑜然：“……” 她俩不是早闹翻了吗？ 好吧，因为有利可图，她俩又暂时“好”上了。 “不用了，我这里有人伺候了，好好的姑娘放我这儿来干嘛，我一个老婆子用不了那么多人。” 前脚才赶走朱三婶、朱四婶，后脚朱老头的亲妹子朱二妹又来了。 跟前面那两个一样，她也是带了自家孙女过来。不过她比朱三婶、朱四婶直白多了，说孙女钱玉花是个可怜人，前面靠的那个就是一个不靠谱的。 喝酒、打女人，硬是她押着钱玉花和离的。 “我本来就已经给她瞧好一个了，但谁想到二老走得那么急呢？这下好了，全泡汤了。玉花年纪本来就不小了，这要等三年过去，年纪又大了……” 她的意思是，叶瑜然是十里八乡远近离闻的全福老太太，会调教儿女，让孙女钱玉花跟着她，等守完孝改嫁，名声也能好听些，也能找一个好一点的。 “你说得容易，你三弟妹、四弟妹前脚才从我这里离开，你就来了，你要动作快点，你们几个还能碰上。”叶瑜然让人带侄孙女钱玉花出去玩，说道，“说是一家子亲戚，我成全了你，就得成全她们。一家那么多亲戚，我哪成全得过来？你要真担心，就跟我家老二家的说一声，让她帮我盯着点，她不是在帮人做媒嘛，十里八乡的名单也够你挑了。” “那能一样吧？在你身边伺候过的，跟在我身边伺候的，根本就没法比。大嫂，你也是疼姑娘的，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一赶，把我这只赶赶就是了。我这辈子也没什么遗憾了，爹娘虽然走了，但他俩年纪大了，是喜丧，没什么好难过的。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玉花了……” 她又不傻，这十里八乡谁不知道她这个大嫂会养人？ 就是四房李嫂，在她眼里一顶一的能干人，人家不也眼巴巴地将女儿送到京城，让叶瑜然帮忙调教来着？ 若二老能再撑三年，四房的那个女儿怕也要跟?小姑子一样嫁到京城去了。 朱二妹知道自家底细，她没指望嫁过人的钱玉花有那样的福气，就想着沾沾叶瑜然的光，让钱玉花改嫁一个好一点的。 你来我往，说了好一会儿。 叶瑜然一直不肯答应，朱二妹心里有些不高兴，觉得叶瑜然去了京城那么多年生份了，连这点小事都不愿意帮。 一不高兴，朱二妹就跑到朱老头跟前叨咕了。 朱老头喝得醉醺醺的，听到朱二妹这样说心里不痛快，借着酒劲到叶瑜然院子里指桑骂槐，闹了一场。 朱家儿孙众人：“……” 要不是所以落下“不孝”的名声，他们都想冲过去把朱霉砂的嘴巴给堵了。他到底搞不搞得清楚朱家能有今天，到底是谁的功劳？ 这种事叶瑜然当然不想让底下的儿孙为难，冷着一张脸，就喊了护卫把朱老头给押了回去。 “师傅……” 甘逸仙见了，有些难过。 大家都说回朱家村好，大概只有他是最不想回的，因为回到这里，某个人的存在提醒着他——她现在还是别人的妻子。 她那么好，那个男人凡夫俗子，哪来的资格？ 叶瑜然一转过头来，看到甘逸仙藏在眼底的情绪，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不痛快什么。 她自己是没什么感觉的，但看到甘逸仙这个样子，倒是有些后知后觉起来，她好像被人 “同情”了。 “我没难过，相较这个世界上的很多女人，其实我已经很幸运了。”叶瑜然神情淡然，轻轻笑了起来，说道，“没有压在我头顶上的公公婆婆，没有管事我的爹娘，我也无须因为一个男人而束手束脚。整个家，一人说了算，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自由不过。” 是……放下了吗？甘逸仙愣住，他以为，她不愿意与朱老头和离，除了怕影响到儿女的功名外，多少也有念旧情的意思。 但看师傅的样子，似乎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人的一生，不只有爱情，还有亲情、友情，世间种种，皆可追逐。从你遇到我开始，除了一开始家里条件差了一点，我哪一天活得不痛快了？”重点是，谁敢给她不痛快？ 一开始是家人，后来是村子，再后来是十里八乡。 靠着心口谋划，一步一个脚印地去做，不知不觉间她便成了当地的“权威”，说一不二。 叶瑜然表示，就是上辈子，她都没有这么大的成就，如何不痛快？ 她现在年纪不小了，可身体硬朗，无病无灾，一看就是长寿相。再加上朱家条件不差，儿孙孝顺，叶瑜然这个“一家之主”要是再不痛快，就没有人比她更痛快了。 未来的几十年，她能活多少年都是赚的。 “你现在还年轻，不懂很正常，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就明白了。人生不可能十全十美，没有了这样还有那样，怎么痛快怎么来，干嘛要给自己找不痛快呢？不重要的东西，放下便是。” 第1771章 盖了一个章 “不会觉得遗憾吗？”甘逸仙问道。 叶瑜然：“有什么遗憾的？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我的人生已经十分圆满了。” 所以，一直没有释然的，其实是他吗？甘逸仙似有所悟，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流转。 他连忙向叶瑜然告罪，匆匆离开。 叶瑜然一头雾水，虽然不知道他要干嘛，但对于这个陪伴了自己多久的年轻人，她还是愿意纵容一二。 越是相处，越觉得他贴心，宛若半子。 刚刚回到土地洞府，正准备盘腿打坐的甘逸仙打了一个喷嚏：“阿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心口一刀，有些不舒服。 不过他很快就顾不上了，天地间的灵气朝他汇聚过来，宛如云涌。 顷刻间，天地一黑。 “轰隆隆……” “轰隆隆……” 竟有雷声、闪电声，疯狂地朝太当山涌去。 远远看去，宛如一只大手，就这样扣在了太当山山顶，一副黑云压城城欲推之势。 这是要下暴雨？ 叶瑜然有些疑惑。 莫名的，她感觉有什么东西朝身体里涌来。 恍惚间，她又看到了那棵树，它似乎更高了些，迅速长出新枝，开出雪绒绒的小花，亦颤微微地向天际探去。 一道闪电。 “啪——” 劈到新枝上面，小花碎成几瓣凋零，叶瑜然甚至感觉到了疼意。但很快她就发现，跟这抹疼意相比，那根被劈成碧玉色的枝丫更让叶瑜然震惊。 慢慢地，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身体里似乎多了什么。 若说以前还是看得见，摸不着的气体状，那么现在它们化成了液体，在丹田处结了一个湖，又化成天上的水蒸气，源源不断地朝身体四方流动。 每一个流过的地方，筋脉都有所感应，宛如小溪小河，被冲刷得更加粗壮了。 她这是…… 叶瑜然瞪大了眼睛。 筑基了？！ 甘逸仙望着头顶的这棵大树，一脸惊讶。 隐隐的，他似乎还从它身上闻到了熟悉的气息，就好像…… 甘逸仙瞳孔放大，有些不敢相信。 他再三检查确定，没错，它身上的气息跟师傅身上的灵魂气息一模一样。 可，这怎么可能？！ 师傅不是普通人吗？ 虽然她后来无意中撬开了修真大门，但…… 等等，这个世界没有修真者，师傅是怎么撬开的呢？ 甘逸仙盯着身边这棵几乎要撑破洞府的大树，觉得他好像忽略了什么——或许师傅会成为修真者，还是因为他的缘故？ 若这棵树真跟师傅有关，那么当它出现在他这里，他忍不住心中喜爱，给它喂了那么多好东西…… 他感觉自己“真相”了。 为了确定这一点，甘逸仙决定“入梦”。 进入这棵树的梦，看它最后会落到何处。如果真的落到了师傅那里，那么…… 夜色，渐渐深了。 叶瑜然睁开双眼，发现这片天地似乎又大了许多。 一群大葱宝宝、向日葵宝宝欢喜地朝它涌过来，跟它分享好东西。 还开心地告诉它，它们又多了很多亲伙伴。 叶瑜然望去，果然发现自己脚下多了很多陌生的面孔，有的顶着漂亮的蔷薇花朵，有的顶着水仙花，还有的就是一棵树的样子。 只不过它们太矮了，跟自己一比简直就是一个小矮人，但和大葱宝宝它们一比，就要高大许多了。 明明不知道它们的名字，可当叶瑜然的视线望向它们时，立马就认了出来。开着黄花的是迎春花，白玉如般的是白玉兰，身形矮小藏在草丛中的是紫花地丁，同样顶着花球，却十分害羞的是含羞草…… 不远处还多了一片碧绿的湖水，湖面如镜，几片荷叶铺在水面上，抽出了一根根花箭，还未完全开放，只是露出了些娇嫩的粉色。 看到这片湖，叶瑜然的脑子里自然而然地有了一个念头——灵湖，一个灵气汇集而成的湖泊。 叶瑜然隐隐约约觉得，可能跟她筑基了有关。 就在这时，两条巴掌大的红色锦鲤落下，钻进灵湖，一溜烟地藏到了荷叶下面，小心翼翼抬头打量着。 叶瑜然愣了一下，就听到身边有道熟悉的声音：“师傅，这对幸运锦鲤可喜欢？” 叶瑜然转过头来，看到的不是别人，居然是甘逸仙。只见他一身华服，盛装隆重，宛如刚从什么帝王之宴归来，闪亮得让人有些认不出来。 惊艳，那是必然的。 她已经很久没看甘逸仙这么打扮了。 他本来就外貌出色，但因为某些原因一直低调，穿过猎户的短打，也穿过灰扑扑的农装。后来朱家条件好了以后，他身上才多了些绫罗绸缎，一派贵公子模样。 但即使如此，他也不会打扮得很富贵。 好吧，也可能是她的锅。 她不是年纪大了嘛，总觉得不能跟小姑娘似的穿得那么鲜亮，也就捡了些素净、低调的颜色。也只有某些隆重的场合，比如朱六、朱八妹的婚宴，需要摆一摆派头，才会特地穿得隆重一些。 也只有那个时候，叶瑜然才会看到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甘逸仙。 但说也奇怪，明明甘逸仙容貌出色，俊郎非凡，可站在她身边的人，似乎没一个人注意到他的存在，更不要说被他的外表惊艳了。 明明他在朱家十分有存在感，却又如一道影子一般，很少引起别人的注意。大家在说起甘逸仙的时候，往往都是附带的——哦，你说的是朱老夫人的徒弟啊…… 连姓名权都没有。 “不喜欢？师傅若不喜欢，那下次我再送些别的给师傅好了。幸运锦鲤虽然差了一点，但自带幸运加持，师傅先养着，增加一些好运也是好的。天上飞的，湖里游的，地上跑的，不知道师傅喜欢什么？” “……我不是在做梦吗？” 甘逸仙笑：“师傅觉得是梦便是梦吧，师傅，你能把左手伸出来吗？” “做什么？”叶瑜然一脸疑惑地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真正的礼物，师傅会喜欢的。”甘逸仙伸出右手，掌心向上，一缕金光中，一个类似于玉玺一样的东西出现了，洁白如玉，晶莹剔透。 叶瑜然莫名地感觉到了吸引力。 “师傅，你愿意收下它吗？” 叶瑜然犹豫了一下，有些舍不得拒绝，应了一句“好”。 就在她以为甘逸仙会把这个玉玺样的东西递给她时，却发现自己的左手被甘逸仙给抓住了。 他拿着那东西，就在她的左手手腕内侧盖了下去。 只见一阵金光…… 第1772章 有些走神 叶瑜然醒了，两眼无神地望蚊账上的花纹，有些走神。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种奇怪的梦，梦见甘逸仙就算了，他还给自己盖了一个章，这也太奇怪了。 甘逸仙盖章的时候金光刺眼，她直接被金光刺醒了。 再看到甘逸仙，叶瑜然就忍不住想起梦里的事情，多看了他几眼。 甘逸仙嘴角含笑，神色淡定得不行。 梦是梦，现实是现实，他就不信了，师傅敢在现实里问他。 哼哼！ 这次盖到她灵魂上的章，他可是经过她同意了的。有了这个章，以后不管她跑到哪里，他都能找到她。 叶瑜然盯着甘逸仙看了好一会儿，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她知道，一旦说了，有的东西就不一样了。 甘逸仙嘴角含笑地望着她，亦不说话。 就这样，师徒二人你望我，我望你，看了好一会儿，谁也没提昨晚的事。 叶瑜然说不管钱玉花的婚事就不管，任凭朱二妹怎么闹都没用，朱二妹无法，不敢把气撒到叶瑜然身上，就将气撒到了二儿媳妇以及钱玉花母女二人身上，说她俩没也出息，连个女人都哄不了，活该受苦受累一辈子。 二儿媳妇不敢说话，低着头任朱二妹骂人。 朱二妹一生气，说：“我也不管了，随便你们，爱咋滴咋滴！” 反正她这辈子也够了，底下的儿孙没福关她屁事。 不想她这一抛开手不管，钱玉花就松了口气，然后…… 然后她就被人哄骗，大了肚子。 叶瑜然：“……” 她是没脑子吗？ 虽然她奶是外嫁女，轮不到她给这边的老人守孝，但她都和离过的人了，还搞不清楚轻重吗？她不知道她这种还没改嫁就大了肚子的，放在过去是要被沉塘的吗？ “所以，你准备怎么办？”叶瑜然望着朱二妹，完全不明白她不在家里处理她那个孙女，跑到?这里来干嘛。 总不能让她帮忙处理吧？ “我不知道啊，所以我来找你了。嫂子，你可不能不管我……” 叶瑜然无语：“你孙女都能嫁人了，你还让我管你？你好意思吗？你孙女姓钱，不姓朱。她肚子都那么大了，你这个当奶奶的还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我要知道我也不会来找你了。我之前就说了，让你帮忙看看，你非不答应，现在出现了吧……” “所以，你这是怨我喽？你孙女，你自己没管好，怨我？”叶瑜然没了好心情，“走吧走吧，回你的钱家去。” “嫂子……” “喊我也没用，这事跟我没关系。再说了，我还要给你爹娘守孝呢，哪都不去。” 能干出这种糊涂的事，能有几个脑子？若是还没嫁人的姑娘，被人骗了就算了，钱玉花都嫁过人了，按理说该懂的都懂了，还碰上这样的事，不是要人命吗？ 叶瑜然可不想管，这种事情一管一身骚。 朱二妹被赶了出来，一脸的不高兴，一路上都在骂人。 六宝朱明月过来陪奶奶说话，正好看见。 想着最近听到的传闻，心头叹息。 碰到这种脑子不清楚的，找她奶有什么用？她奶又不能帮忙洗脑子。 还没跨进院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动静。 一时间六宝朱明月不知道是该进去，还是该假装没听到离开。 院子里，朱老头又跑来闹了，跟朱二妹一样，他将钱玉花未婚先孕的事怪到了叶瑜然头上，觉得是叶瑜然不作为造成的。 当初她要是接管了钱玉花，哪有现在的事？ 现在好了，朱家丢脸丢大了。 “她姓钱，你姓朱，怎么丢的就是朱家的脸了？难不成，你姓钱？”叶瑜然冷冷开口，摆手就让人将朱老头给押了回去。 一身酒气，跑到她这里来撒酒疯，怎么，以为她会惯着他？ 叶瑜然才不管朱老头是真的撒酒疯，还是借酒撒气，一点面子都没给朱老头留，说押就押。 反正这里是她的院子，上上下下都是她的人，也不怕传出去。 看到六宝朱明月尴尬地站在院门口，叶瑜然的脸上有了笑容，招呼着她进来。 “奶……” “你逸仙叔新做了点梅花糕点，你尝尝，看合不合你的味口。要喜欢，下次让你逸仙叔多做一点。” 石桌上，一盘精致漂亮的粉色糕点，宛如一朵朵成型的粉梅，十分可爱。 闻着，似乎还有淡淡的梅花香。 六宝朱明月不知道逸仙叔是怎么做到的，拿到一块放在跟前，只能暗暗惊叹：难怪全家上下没一个不说逸仙叔孝顺的，就凭逸仙叔对奶的这份心思，也没几个人比得上。 瞧瞧，就这么小小的一块梅花糕就做得如此精致，拿出去招待客人都能被夸了。 六宝朱明月尝了一块，淡淡的甜味，香气绵长，口感微糯，但知是奶奶的口味。 “怎么样，好吃吗？” “很好吃，我这是沾了奶奶的福了，也只有在奶奶这儿才能尝到逸仙叔的手艺。” 甘逸仙虽然是叶瑜然的徒弟，朱家没一个拿他当外人，但也知道他不是一般人能使唤得动的。除了叶瑜然，谁也不敢使唤他。 也就朱八妹常年跟在叶瑜然身边，与甘逸仙多少有些交情，这才开口讨要几份护肤膏。朱家的其他人就不好意思开这个口了，他给是情份，他若不给是本分。 甘逸仙呢，他会讨好叶瑜然，不代表他会讨好朱家其他人。外面买的东西无所谓，但若是他亲手制作的吃食、药膳、护肤品之类的，那就只有叶瑜然的份了。 朱家其他人可以来叶瑜然这里蹭几口，但要开口让甘逸仙也给他们补一份，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首先他是叶瑜然的徒弟，与朱家几兄弟平辈；其次他是“客”，不是下人。 他愿意是他的事，但朱家人不能开这个口。 以前没跟在叶瑜然身边时，六宝朱明月觉得自己的吃穿用度已经够精致了，唯有到了叶瑜然身边她才知道——这才哪到哪啊，看了逸仙叔给她奶准备的那些东西，她才开了一回眼界。 随便一盘点心，都能吃出珍馐玉露的滋味来，放在外面价值千金。 还有日常喝的茶水、养身的药膳、擦脸的美容膏等等，全部都是世上难寻的好东西。 有一回在奶奶这儿吃到一碗水果罐头，看起来粉粉嫩嫩的，还以为是自家出了什么新品种，只觉得味道极好，便交代了身边的丫鬟点名要这个。 第1773章 碰上恋爱脑了 后来方知，那罐头叫“娇桃罐头”，是逸仙叔亲手做的，一旬只有10罐。 看似普通的娇桃，其实是逸仙叔特地让人种的，据说里边配了很多价值连城的珍贵药材，这才种出了具有药性，堪比神丹妙药的娇桃罐头。 就那么一碗，若放到外边去，开价千金怕都会有人要买。 只可惜…… 逸仙叔不对外开放，也对赚钱没兴趣，人家就想研究些吃吃喝喝，“孝顺”他师傅。 六宝朱明月：“……” 被这么一比，朱家的儿孙就显得没有那么“孝顺”了。 没办法，凡事都怕比较。 她大伯、二伯、三伯、五叔、六叔、七叔他们，哪个不唯她奶号令是从？ 可又有哪一个如逸仙叔这样紧紧跟在她奶身后伺候着，样样好东西端到她奶面前，如影随形？ 没有。 一个都没有。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从小姑嫁人，到自己长大被送到奶奶的身边，都是为了让奶奶“付出”，而不是像逸仙叔这样“不求回报”。 如此，朱家人不服都不行。 在叶瑜然这儿坐了一会儿，六宝朱明月回了四房。 她告诉爹娘朱二妹和朱老头到她奶院子里闹的事情，替她奶“抱不屈”，回来守个孝还能碰上这种事，挺闹心的。也难怪奶喜欢往外面跑，没事也不愿意呆在朱家村。 朱四、李氏：“……” 作为晚辈，还真不好插手长辈的事情。 朱老头这边他们没办法，但朱二妹这边就没那么客气了，同样是长辈，朱老头是爹，朱二妹只是姑母，还是姑母家的孙女的事，关他们朱家屁事？ 那姓钱的自己未婚先孕，不要脸，还想让他娘帮忙擦屁股？ 想得美。 四房和大房、二房、五房通了一个气，就把钱玉花嫁给了搞大她肚子的男人。 至于那个男人的“算计”，朱五一声冷哼：“她又不姓朱，以为娶了她就能沾我们朱家的巧了？想什么呢，真当我们朱家没脑子，躺在那里让他算计吗？要不是怕把事情做得太难堪了，别人以为我们朱家仗势欺人，我都想把他的活计给撸了。” “撸了做什么？撸了让他虐待钱玉花，让钱玉花告到姑母那儿，再让姑母跑来找我们娘出头吗？不撸，该是什么原样还是什么原样。他以为娶了钱玉花了，就能沾巧了，我们就告诉他，这个巧他不仅别想沾了，他还得对钱玉花好。他要是敢对钱玉花不好，我们就收拾他。” “对，就该这样干。让他算计。钱玉花再没脑子，他也是姑母的孙女，爹娘和姑母都还在呢，我们怎么也要给长辈面子。” “别把娘扯进去啊，娘顶多想管一个姑母，钱家其他人她一个都不想管。钱家当年给我们家挖坑的事，你们忘了？” …… 忘个屁啊，他们一直跟人打点，就怕钱家父子俩提前被放出来打扰大家的生活。 没想到老钱年纪大了，没撑住，死在了里头。他儿子钱新倒是撑了下来，只是才出来，他们就想办法让人把钱新“拐”到了外头，再没回来过。 看似解决的是自己的麻烦，其实也算是间接的为钱家解决了麻烦。 不过算了，谁让大家打断骨头连着筋呢，他们总不能为了这点事还跑去找姑母和她剩下的那个儿子要“报酬”吧？ 姑母剩下的那个儿子还算老实，也没跑来抱他们朱家的大腿，该干嘛干嘛。也就姑母心疼这个儿子，偶尔会跑过来帮忙走关系。 他们看在姑母的份上，虽说没有大力提携，但能够照应的也会照应。要不然，就钱小新那德性，真以为他能够长得那么快，做个小管事啥的？ 太老实了，随便谁都能算计了他。 人家不敢欺负钱小新太过，也是因为他与朱家人有关系，也都差不多就得了。 朱五没有特地打招呼，但也会时不时看上几眼，确定钱小新没啥事。 不过，他们能关照到钱小新头上，却不见得连钱小新的儿女也会一起关照。你人都长大了，娶得娶妻，嫁得嫁人，还想让他们包圆了吗？ 因此，那边招工的时候，钱小新的儿女都领了差事，但亲事没管。谁也没想到她会瞧上那么一个渣男，还被家暴了。 被打得流了产才知道告状，也不用朱家这边出面，作坊的妇女儿童保护会就出面解决了。 可以说，钱玉花的事情若放在过去，不是被她前夫打死，就是被人沉塘。也就是朱家发达了以后，没忘记提携乡里，让本地的女性地位节节攀升，这才有了钱玉花的顺利“和离”和“改嫁”。 钱玉花有没有感激就不知道了，反正在她看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挣”来的。 说是朱家的亲戚，她却从来没有得到一点好处。 她似乎忘了，当年她还小的时候，若不是朱家帮忙出头，她爹娘不过是被大伯一家压榨的牛马罢了。 当然了，这些都和叶瑜然无关。 多少年之前的事了，她早就不记得了。当年她帮朱二妹，不过是顺手为之罢了。就像现在，她也可以选择不帮。 钱玉花的事情落到她耳朵里，叶瑜然也只是听了听，便抛在了脑后。 又不是自己的亲孙女，她还没闲到操这种心。 钱玉花爹娘都不急，她急什么？ 原以为钱玉花的事是个意外，但很快朱老四家也出了一个孝期有孕的丑闻，那就叫人震惊了。 “你说谁？！” 四房李氏可没给四叔那房留脸面，直接说是他家那个小孙女。那个小孙女最宠坏了，明明上面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她却被小李氏宠得完全不知道天高地厚。 “也不知道小李氏怎么想的，她跟谁比不好，偏偏要跟我比。我情况能跟她一样吗？我就六宝这么一个女儿，我多宠一点也是应该的，她倒好，非要跟我比着来，也要宠她的小女儿……” 这一宠就宠出问题了。 李氏宠六宝，那也是照着叶瑜然宠朱八妹那样的宠法，请了教养嬷嬷，手把手地教了生意经的。疼归疼，但该学的本事一样没让六宝落下。 但到了小李氏这里，她就学了一个表皮，只会宠，却没叫小女儿把本事学到手。 这不，朱似静被养得娇娇气气，心气极高，却没半分本事，随便一个金玉其外的男人就把她“骗”到了手，未婚先孕就算了，还是守孝期间，这…… 简直了！ 同样姓李，还是同一个村子出来的，四房的李氏只要一想到对方养出了这么一个女儿，就羞得不行。 这不是败坏他们村子的名声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姓李的就是这么一个东西。 第1774章 恋爱脑出没 叶瑜然一听，脸色就冷了：“没传出去吧？” “没有，我们第一时间捂住了，说她嫂子假装怀孕。这孩子肯定是不能留的，这要也留下来，别人一算孕期，就知道是什么时候怀上的。最可气的是，朱似月是个糊涂的，还想把孩子生下来……她还说，为什么钱玉花能生，她就不行。”李氏咬牙，“她也不想想她姓什么，人家钱玉花姓什么。人家姓钱，守个热孝就够意思了，可她姓朱，她可是得老老实实守三年的……” “我要记得不错，她比六宝小三个月吧？” “对啊，就是小三个月，刚好出了孝期，还有两个月的备嫁。”二房刘氏说道，“之前我跟四弟妹聊天的时候还说，要提前备些人选，免得到时候相看起来抓马，没瞧仔细就胡乱嫁了。” 四房李氏、五房林氏点头，确实有这么一个事，她们还好好盘了一下朱家的姑娘们，就怕盘漏了，守完孝就十八了，来不及相看。 这年龄卡在这里，确实尴尬。 要不然，世上哪有那么多来不及嫁人，被强制官配的姑娘？还不就是父母没有安排好，姑娘们守完孝就过了孝期了。 若有亲人为她们走动，交上一些罚钱，还能拖延一两个月，紧急嫁人。但若是没有，便只能强制官配了。 官配的能有什么好人选？ 如果对方跟你有仇，还能故意整你，将你嫁给最不堪的男人。 虽然朱家在当地十分有威望，地方官也十分愿意在这种小事情上面卖朱家面子，可若是可以，朱家还是不愿意麻烦人家。 毕竟，麻烦一次便是“人情”。 “人情”这东西欠得多了，以后就不好还了。 叶瑜然算了算朱似月的年龄，对朱似月干的这种蠢事无语极了。那么大了，确实也该相看了，但她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 孝期有孕，简直就是把朱家的脸面扔在地上踩。 “奸夫什么情况？” 这事五房林氏知道得更清楚一些，毕竟是她男人查的。她道：“人嘛，有点小聪明，也有正经工作，就是没查出来会干这种事……” 谷英喆，22岁，某作坊学徒。 这人让人有些无话可说，虽然家世有点差，但小伙子长相不错，又有正经工作，放在相亲市场上还是挺不错的。 就是吧，这小子也不是一个老实的，他在追求朱似月之前就已经有了暧昧对象，还不只一个。 花花肠子特别多，一直到遇到朱似月，知道她是朱家的姑娘后，二话不说就将前面那些关系给断了，铁了心地追求朱似月，还被他哄到了手。 如果不是碰到孝期这事，说实话，还真有可能被他给得逞了。 “这人挺有心机的，原本他学徒的名额是他堂弟的，不知道为何落到了他手里。” “我怀疑他是提前知道似月的身份，故意生米煮成熟饭的，估计是朱四叔那边嫌弃他条件不好，四叔家嫌弃。似月是个傻的，直接被他给哄住了。” “现在的问题是，似月不愿意打掉这个孩子，铁了心要跟他在一起。我们也没想好，到底是成全他俩，还是把人弄走，三年后再把似月嫁到外地去……” …… “嫁给谁？她一个婚前失了身的姑娘，不管是嫁到哪家，都是结仇。”叶瑜然也感觉到了棘手。 一个孝期，什么牛鬼神蛇都冒了出来。 若不是朱家还在孝期，这事处理都行，偏偏是在孝期，稍有不慎就会坏了朱家的名声。 果然，古代什么的烦死了。 “那怎么办？成全他俩？”四房李氏一脸不赞同，“我们已经成全一个了，再成全一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家姑娘的主意好打，一个个都跑来算计我们家姑娘了怎么办？” “就算不成全，就没有人算计我们家姑娘了？打铁还需自身硬，要是家里的姑娘那么容易被人给骗了，那就是我们自己没教好。活该。要是教好了，哪有那么多事情？”叶瑜然说道，“再说了，这是你四叔家的事，我们都是分了家的，到底怎么一个情况，还要看他们自己怎么想。未婚先孕，孝期失德，按族规，那可是要进猪笼，被除族的。” 几个儿媳妇顿时不说话了。 真要按以前的老规矩处理，朱似月可不就只有“死路”一条。 也就这几年姑娘们有了底气，腰板硬了，规矩才没那么严了，姑娘们也能松快些，抛头露面，大大方方方出门工作，上街闲逛。 如此，还有人不珍惜眼下的好日子，她们也没办法。 叶瑜然说了是朱老四家的事就是朱老四家的事，就不帮他们拿主意，还催着他们赶紧决定，要不然就上报族里，让族里处理了。 朱似月不愿意吃药，又哭又嚎，气得她娘小李氏差点没打死她。 小李氏宠爱朱似月，就是为了跟这边的六宝朱明月作比，盼着这丫头能出头，让她好好风光一回。 朱似月倒好，那位堂姐的本事没学到半分，还在孝期怀孕，小李氏呕死了。 小李氏还被她男人朱四虎责怪，说她把一个丫头给宠坏了，早就跟她说了，丫头片子什么的，就不该那么宠。 儿子也怪他。 头顶的公公、婆婆也怪她，总而言之，家里没有一个人不怪她。 小李氏一咬牙，给了朱似月一巴掌，硬是给她灌了一碗打胎药。 “娘，你干什么？！你居然要打掉我的孩子？！”朱似月一脸不可置信，完全没想到她娘这么心狠。 她心痛得无法呼吸，她就不明白了，她娘怎么那么自私。难道，那些富贵比她的幸福还重要吗？ 她都说了，她爱谷英喆，她想跟谷英喆在一起。什么公子老爷，她通通不要，她就想嫁给一个真心爱她的男人…… 显然，朱似月根本没搞懂，她现在不只是未婚先孕的问题，如果没有一个孝期顶在她头上，在肚子大起来之前，一副嫁妆就把她塞到谷家也行。可问题是，她现在在守孝呢，守孝三年，不得婚嫁。 “我恨你！” “娘，我恨你！” …… 泪水模糊了朱似月的视线。 看着她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有血流出来，小李氏心头也十分难过。这可是她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啊，看到她这样，她如何不难过？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 她做错了事，她这个娘不逼着她把这个孽种打了，朱似月就真的毁了。 第1775章 朱似月逃了 “朱似月逃了？” 不是，不是说灌了堕胎药吗，怎么让朱似月逃了？ 叶瑜然有些无语，她知道朱老四家不靠谱，但没想到这么废物，连这么一点事情都处理不好。 朱老四夫妻，以及他们唯一的儿子、儿媳妇，一行四人露出了尴尬的神情。 朱四婶表示，她让她儿媳妇小李氏看着人了，药也灌过了，谁也没想到一觉起来，人就没了。 “那你们跟我说有什么用？派人去找啊。要是她孝期有孕的消息传出去，不只朱家的名声会出问题，就是朱似月本人也得出事。”叶瑜然问道，“你们还想不想保住朱似月了？” “已经派人去找了，这不，怕……怕出事，跑来找大嫂拿主意了。”朱四婶厚着脸皮，一点也不觉得自己一大把年纪了还来找叶瑜然拿主意有任何问题。 谁让叶瑜然就是整个朱家最有本事的人呢。 “派了几个人，派到哪里去了？” “就派出去了啊……” “没有一个安排吧？” “啊，还要什么安排？”朱四婶一脸茫然。 叶瑜然：“……” 靠！ 别跟她说，就是一句安排，把人派出去就没了吧？ 就朱老四家那几个打扫婆子，不跟他们讲清楚去哪儿找人，他们上哪儿找人去？难不成，朱家村全村子乱转吗？ 叶瑜然担忧得没错，朱四婶就是这么安排的。 叶瑜然头疼，连忙让人请了自己的儿子朱四、朱五过来，让他们安排。否则，让朱老四家自己找，能找到人才有鬼了。 既然事情已经这么大了，他们也不打算替朱老四家瞒着了，直接通知了里正、族长，以防万一。 里正、族长一听这事，脑袋就大了，差点没当着叶瑜然的面指着朱老四家的鼻子骂。 整个朱氏一族，就朱老三、朱老四两家跟朱老头一家最亲，朱老四一家没学到朱老头一家半分本事就算了，怎么还在后面拖后腿？ 别朱老四的儿子、孙女都是从外面捡的吧？ 当然了，他们能怀疑朱似月是外面捡的，却不能怀疑朱四虎，没办法，谁让朱老四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呢？要是怀疑了，朱老四岂不是没了儿子？ 呕血归呕血，但人还是得找。 其他人，任何一个都比朱老四一家靠谱。 没多久，就找到了朱似月的踪影。 她并没有乱出，从家里跑出来后，带着虚弱的身体直接跑到了谷英喆上工的地方。 谷英喆一看她脸色苍白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要带她去看大夫。 “不要……” 朱似月摇头，求着他带自己去他住的地方，然后抱着他痛哭了起来。 她告诉他，他俩的孩子没了。 她恨她娘，恨那个家…… 谷英喆当场呆住：什么？！朱似月怀孕了？！ 等等，朱似月还在守孝吧，这…… 谷英喆比朱似月有脑子多了，他一听这事就知道要糟。他确实有生米熟成煮饭，让朱老四家不得不认他这个孙女婿的打算，可没打算让朱似月孝期有孕啊。 这下好了，孝期失德，朱家不想打死他才怪了。 这个心机男的脑子可比朱老四家的任何人清醒多了，他知道这事错在他，他根本就跑不掉。二话不说劝了朱似月，带着她一起回朱老四家认错。 若只有朱老四家没什么，但朱老四家背后还有一个不敢惹的“朱家”，那才是真正的杀招，也是谷英喆真正畏惧的对象。 在他看来，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朱家只能有两种打算，一种断了他和朱似月的关系，把他处理掉，朱似月外嫁；一种便是把朱似月嫁他。 如果他现在跑，先跑不跑得掉另说，但只要跑不掉，他肯定是前面一种处理方式。若他想活，就得让朱家选择“第二种”。 虽然这个孩子没了，但只要朱家愿意把朱似月嫁给他，他就能活下来。想想娶到钱玉花的那个男人，再想想自己，谷英喆觉得他可以“赌”一把。 谷英喆“赌”这一把赌对了，他前脚才准备带着朱似月来朱家认错，后脚就被朱家的人给堵到了，被押到了马车上。 他来过朱家村，也知道朱老四家和朱家分别在什么位置，眼看着马车是往朱家的方向走，便知道这事已经闹大了。 主位上，坐着朱老头、叶瑜然夫妻二人，其次是朱里正、朱族长，然后才是朱老四以及跑来看热闹的朱老三一家。 大堂里满是人。 即使再任性，冷不丁地看到这么一幕，朱似月心里也生了怯意，想要往谷英喆身后躲。 谷英喆也是心头一紧，不敢四处张望，一边护着朱似月，一边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你就是谷英喆？” 一道沉着的嗓音传来，谷英喆感觉到了压力，心中感叹，果然不愧是朱家。 “回老夫人的话，我就是。” 谷英喆磕了一个头，主动承认错误，说他不该犯错，让朱似月未婚先孕。但他也解释了，他是真心喜爱朱似月，也是真心想要娶她为妻，情不自禁。 在二老去世之前，他俩就认识了，只是没想到事情会那么巧…… 是的，谷英喆是真的没想到事情会那么巧，碰上朱老爷子、朱老夫人过世就算了，朱似月偏偏还怀孕了。 叶瑜然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在朱四婶强灌朱似月堕胎的时候，朱老四一家居然没有一个人去找谷英喆，“审问”他要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若不是今天朱似月逃了出去，突然跑到他跟前，人家根本就不知道这事。 谷英喆也是知道以后，知道此事甚大，连忙把朱似月带了回来，同她一起认错。他把所有的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说他是男人，朱家要如何处理他都没关系，他都认，只希望朱家能够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好好补偿朱似月。 他磕了一个头，双手平放在地上，额头搁在上面，久久没有起身。 一直到了这种时候，朱似月都还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只是畏惧于上面几位的权威，老实地跪在原地，根本不敢吭声。 她敢在朱老四家闹，那是因为那是她娘、她奶，可到了这边，胆子就没有那么肥了。 特别是叶瑜然面无表情的样子，更是让她害怕。 朱老四一家见了，有些意动，觉得谷英喆虽然犯了错，却也诚意满满。若不然，碰上这种事情，人家早跑了，哪还会带他们家姑娘上门认错？ 看着朱似月似乎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叶瑜然能高兴才怪了，她觉得朱似月要真嫁给了这人，这辈子怕不是要被吃得死死的。 虽然姓朱，但也不是她孙女，叶瑜然不怎么想管，但为了避免以后麻烦，她决定“教训”一下二人。 第1776章 上门认错 叶瑜然点名问道：“朱似月，你知道你错在了哪里吗？” 来的路上，谷英喆没来得及跟朱似月说清楚，她一脸茫然和害怕，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求救地望向谷英喆。 谷英喆知道，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又不好跟朱似月说，只能一脸着急。 至于他是不是真的急，就没人知道了。 叶瑜然再次点头：“谷英喆，你呢？你知道朱似月错在了哪里吗？” 谷英喆恭敬道：“未婚先孕、孝期失德。” 然后又补充，责任主要在他，他是男人，是他未能处理好他与朱似月的关系，才导致了一系列事情的发生。 “按着族规，你知道朱似月会落得什么下场吗？” 这个谷英喆就不太清楚了，心里有些紧张起来。难不成，这位朱老夫人真的那么心狠，要压着隔房的侄孙女去死？！ “朱老夫人，所有的错都是我的错，要处罚就处罚我吧，似月她……似月她只是受了我的蒙骗，她一无所知。”谷英喆再次认错，认得干净利落。 “按照规矩，不管是哪一条，都应该进猪笼，沉塘。” 叶瑜然语气沉重，直接把朱似月给吓哭了。 她就是谈个恋爱而已，咋就情况这么严重了？！ 她哭着向朱四婶、小李氏求救：“娘、奶，救命！我不要进猪笼！我不要沉塘！” 朱四婶、小李氏也吓了一跳：“不……不用这么严重吧？！” 朱里正、朱族长早就和叶瑜然串过口供了，表示族里确实有这项规矩。还历数了族里，曾经被关了猪笼，沉了塘的安全。 这一下，朱似月吓得跪着行走，抱着朱四婶、小李氏的小腿就求情。 朱四婶、小李氏也吓坏了，她们是来找叶瑜然出主意解决问题的，可不是为了取朱似月的性命。二人一边向叶瑜然求情，一边催促着自家男人一起求情。 一时间，大堂上皆是朱老四一家的求情声。 “好了，别哭了！全部闭嘴！” 叶瑜然一声轻喝，现场顿时安静。 “现在知道急了？当初犯错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急？现在犯了错误，被人抓到把柄了，就知道急了。幸好我们分了家，要不然我几个儿孙都要被你们害死了……” 叶瑜然趁着这个机会，重申了“不孝”的罪名有多大，能够撸得你子孙几代都别想出仕。 咋滴，真当她几个儿孙考出功名容易啊？ 他们也不想想，十几年前朱家是什么样子。 重点点名朱老四父子以及他俩的媳妇，问他们是不是忘了当初饿肚子的滋味了，这才过去几年，就猖狂成了这个样子。 孝其失德，那可是大“不孝”。 她就问了，他们这一支是不是不想出头了？ “算了，你们还是别出头了。你们这支要是有人出去科举，考出了什么名堂，只要揪着朱似月这次的事不放，就能让你们前功尽弃，所有的功夫白费了。” “要是再大一点，就算我们分家了，朱氏九族都会受影响。什么叫九族？就是姑娘出嫁的婆家，朱二妹一家也得算在内。” “要砍头，一个都别想少。” …… 所有人噤声。 就是被打过招呼的朱族长、朱里正也是心头一紧，后背冷汗，感觉自己的皮子都要崩起来了。 前面朱老头差点闹出“大不孝”的罪名，现在朱似月这里也闹了出来，这是想干什么？！ 这是瞧着朱家好不容易发家了，一个个不顺眼，想要自取灭亡是不是？ 尤其是谷英喆，更是冷汗淋淋。 他完全没想到他和朱似月的事情会这么“严重”。 他想要算计的不过是朱家，想借着朱老四家抱朱家的大腿，沾一份姻亲的光。让自己的后代子孙能够进朱氏书塾，得到一分照应，也像朱家一样培养出一个读书人，有个奔头。 可他不知道这“奔头”的后面，规矩这么多。 朱似月未婚先孕，孝其失德会等于“大不孝”，能让原先有的功名都没了。 这就是泥腿子跟大人物的区别吗？ 就是这么一件“小事”，也能让所有的一切毁于一旦。 叶瑜然看吓得差不多了，这才松了口，表示想要避免这种“大不孝”的嫌疑，最好的办法就是按族规处理朱似月。当然了，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她也不想看着朱似月一朵花的年龄就夭折了。 朱似月怀孕了吗？ 没有。 她只是来了月事，量有些大，误诊了。 懂？ 谷英喆一身冷汗，他知道自己和朱似月得救了。二话不说，带着还有些傻呼呼的朱似月向叶瑜然道谢，一口咬定，朱似月来的是月事，怀孕什么的，从来没有过。 朱老四家一家也跟着跪了下来，一口咬定。 叶瑜然：“……” 他俩跪就算了，朱老四夫妻也跟着凑什么热闹？ 算了，她是长嫂，长嫂为母，他俩愿意跪就跪吧。只要他俩以后老实一点，能够看住自家的那帮子孙，她就谢天谢地了。 叶瑜然盯着谷英喆，说道：“以后不管任何人再翻出此事，都是来了月事，我不希望再听到第二个答案。若不然，我就只能‘以前从未闻之，现在方知，按族规处理’。” “是，小的明白。小的与似月情投意合，但一向都是规规矩矩的，从未逾规，何谈其他？” “现在是孝期，守孝三年，不能婚嫁，既然你与似月情投意合，那么待她孝期一过，你就上门提亲吧。从此以后，你与朱似玉一家夫妻同体，利益同舟，朱似玉一家好了，你才能好，朱似玉一家不好了，你也会跟着受损。” …… 叶瑜然觉得，朱老四一家全是“蠢货”，要是没个聪明人看着，她怕朱家这边一个没注意，就让人给算计完了。 谷英喆有心机，也有野心，只要他不犯蠢，想要踩着朱老四一家上位，她就忍了他这次的“算计”。 但他要是敢做出什么有损于朱家的事情，那就别怪她手段残忍了。 待谷英喆和朱老四一家离开，叶瑜然交代了朱里正、朱族长几句，让他们以后稍微费点心，盯着点谷英喆，别被他给“利用”了。 “这小子心机有点深，朱老四一家没一个能压得住他的，只能麻烦你们两个了。” 朱里正、朱族长听叶瑜然这么一说，顿时上心。 能够被叶瑜然认为“有心机”的，那就不能掉以轻心。 朱氏族人家大业大，可不能因为一两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实在不行，就“除族”。 第1777章 男人心机 儿孙们看了这么一场，各有所得。 年纪大一点的，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年纪小一点的，那可真的是……大开眼界。 没想到还有人能够糊涂到朱似月的份上。 特别是家里有姑娘的那几个，更是上了心，决定以后一定要抓好自家姑娘的教育工作，可不能搞到后面跟朱似月似的犯蠢。 四房李氏更是嫌弃，觉得朱似月简直败坏了她女儿六宝的名声。当初小李氏要取这个名字时，她就应该闹的。 这下好了，一个朱明月，一个朱似月，就差了一个字，真是让人吐血！ “娘，别气了，她是她，我是我，我们根本就不是一类人。”六宝朱明月反过来还要安慰李氏，怕她郁结在心。 这事真不算什么，她在外面见到的多了，这个还算小儿科的。 “我就是气不过。要是当初我闹一场，她肯定取不了这个名字。” “我都立了女户了，她取不取这个名字有什么关系？跟我的名字再像，我们也不是一回事。”六宝朱明月想得开，若是因为朱似月帮她刷掉了一些人，她还能少应付几个男人。 她现在立了女户，注定以后选择面少了，会主动送上门来的，也都是别有所图。 家里上下，已经在帮她“选人”了。 不需要对方多聪明能干，只要老实听话，外表不错，也能忍了，就当家里多双筷子。 叶瑜然有点不放心，让朱五想办法再摸摸谷英喆的底。 她不怕朱家的女婿有心机，但这样一个个都冲着朱家或跟朱家有关的姑娘来，她这心里多少有些不安。担心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有人受了委屈。 “娘，你放心吧，三年时间，够摸清一个人了。实在不行，丧夫也行。”朱五露出了一抹狠意，说道，“敢算计朱家的姑娘，就要做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的准备。” 显然，从钱玉花到朱似月，把朱五给惹恼了。 朱似月孝期失德的事虽是意外，但不能否认在此之前她就被人给算计了，只不过碰上了二老的丧事，变得更严重了罢了。 “手上不要惹无辜人之血，少造点孽，免得以后报应到子孙后代身上。”想了想，叶瑜然还是安抚了一句。 她现在开始修仙了，多少多了一些灵异的味道。 再加上穿越的事，她总感觉有的东西应该“信”一点，免得以后后悔。 而且，她也不希望朱五变成“作恶之人”。 朱五无语了一下：“娘，你想什么呢？你儿子我是那种人吗？你出去问问，我名声可好了，善良多助，帮扶弱小……我们朱家在外面都有慈善之家的名号。” 这不是朱五夸张，实在是叶瑜然从一开始做生意时，除了自己赚钱，也会想办法“先富带后富”，帮助更多的人。 朱家其他人受叶瑜然影响，做生意的时候也会不由自主地“授人以渔”，让更多的人获益。 相较于那种直接发粮、发衣物的善举，朱家的善行更长久，更实在。时间长了，大家也知道哪一个更好。 在有得选的情况下，大家更愿意接受朱家的善举。 “钱可以赚，但朱家赚钱从来不会昧着良心。人家赚钱，赚的都是干净钱，赚的小钱。” “一边赚小钱，一边带着大家一起赚钱。人家不只吃肉，分你一碗汤喝，人家还会分你几块肉，这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就是，我就喜欢跟朱家人做生意。” “我也是。” …… 三年的孝期，对于有的人来说很漫长，对于朱家来说，几乎是眨眼的功夫。 没怎么感觉，三年就过去了。 中间或许有几件小事闹闹，但都不是什么大事。 三年一过，勤帝就着急地下了旨到朱家村，催促朱三、朱六、朱七返岗，还特地给了口谕，让朱家第三代赶紧下场，为他所用。 原本想跟大宝、二宝错开的三宝、四宝二人，一脸无奈，只能今年一起下场了。 当然了，大宝、二宝是进京赶考，上半年；三宝、四宝只是秀才，还在当地考，下半年，三年一期的某些考试注定错过，只能再等三年了。 五宝嘿嘿笑了起来，说道：“三堂哥、四堂哥，这岂不是说，我有机会赶上你们两个了？” 三宝、四宝翻了一个白眼：“有本事你赶啊。” 科举虽然重要，但在叶瑜然看来，大宝、二宝的亲事才是最重要的。若不是他俩年纪大了，都还没有订亲，等他俩到京中考试，一旦高中，十有八九会被人榜下捉婿，叶瑜然其实是想留在朱家村，把六宝朱明月的亲事给处理了。 因为六宝朱明月立了女户，那就得招赘。 她年龄也到了，最迟二十岁之前就得成亲，否则又将面临大燕律法。 这几年他们也帮着选了不少人，总觉得差强人意，没有合适的。 叶瑜然也不想错过这个孙女的亲事。 但排了一下时间，大宝、二宝的更急，叶瑜然就只能先上京，把大宝、二宝的解决了，然后再回头解决六宝朱明月的。 嗯！还有差不多两年的时间，来得及！ 只可惜，叶瑜然不知道，有的时候，命运很喜欢跟人开玩笑。 大家都觉得来得及，却不知…… 分别，已经在眼前。 再回头看时，叶瑜然心痛不已。 早知道，当初她就不该走了。 …… 此时，还没有人知道。 就是这个命运的主角六宝朱明月也不知道，她还一脸笑意地和叶瑜然作别，让奶奶放心，她会在家里安心等奶奶回来为她安排亲事。 “乖六宝，奶走了，在家乖乖等奶回来。” “哎，奶，你走吧，我等你。” 望着朱明月嘴角的笑容，叶瑜然心中无限感慨。 可惜了，这么好的姑娘，为什么偏偏要出生在这个连婚事都不能自主的时代呢？ 要是能够选择婚或不婚，那该多好啊。 “师傅，该走了。” 叶瑜然瞪了甘逸仙一眼。 甘逸仙有些无辜，又不是他想催的，确实是应该走了。虽然现在修了水泥路，道路平坦，大大缩减了中途所花耗的时间，但从朱家村到京城那么远，没个大半个月根本到不了。 若是停停走走，一个月都有可能。 到了京城，大宝、二宝还要歇歇，适应适应京城那边的水土，免得水土不服，于会试不利。 为什么说“停停走走”，不可能走快呢？ 因为三房、七房有孩子，再加上叶瑜然这个“老人”，车队不可能走得快。 勤帝也是知道这一点，提前三个月就下旨了。 那个时候，朱家还在过年。 朱家：“……” 陛下，你这是不想让我们过个安生年吗？ 勤帝：……不，朕这是思念朕的爱卿了！ 第1778章 三年过后，回京述职 “阿秋——” 朱三打了一个喷嚏。 还在路上，他已经感受到了来自勤帝的压力。 没办法，那家伙似乎生怕他跑了似的，已经上路了，都还派了人送了“工作”过来，让朱三一边赶路，一边处理公务。 虽然知道勤帝这样安排，也是怕朱三离京三年，有些生疏，想让他早点熟悉朝政，但谁希望一边走路一边干活啊？ 他就不能陪着媳妇，逗逗孩子，悠闲悠闲吗？ 更过分的是，旁边还有一个啥事也没有的朱六、朱七做对比，真的是伤害满满。 “嘿！三哥，这没办法，谁让陛下那么信任你呢？你就多担待点。” 朱三望向朱六露出来的洁白牙齿，怀疑对方在幸灾乐祸。 “你们部门就没有事吗？” 朱六一脸无辜：“我是武将，能有什么事？” 朱三咬牙：“话不要说得太满，小心遭雷劈。” “三哥，妒忌就直说嘛，何必呢？”朱六得意。 “谁妒忌了？一个武粗，也就六弟妹不嫌弃你，要不然你这辈子都别想娶上媳妇。” “可谁让我运气好，就是碰上了呢？” …… 大概是老天爷不想朱六太得意，没多久，他就收到了他两个副将的来信，让他熟悉公务，早日接管。 朱六：“……” 不是，你俩这不是拆我台吗？ 于是，兄弟三人，朱七成了唯一悠闲的人。 没办法，谁让他是干翰林的。 翰林院最不缺的就是人。 再加上朱七性格单纯，妥妥一个书呆子，他在翰林院本来就是不干活的人…… 好吧，忽然有些让人羡慕，怎么破？ 不用干活还能拿钱，还不用担心做错事被撸了官职，妥妥当当一辈子，真是爽啊！ 朱三、朱六觉得，他们兄弟几个，怎么感觉朱七才是人生赢家？ 此时，作为人生赢家的朱七在做什么呢？ 他正坐在马车上，开开心心地和他一双儿女玩着数独游戏。 别看他性子单纯，好忽悠的样子，他和瑶月公主所出的这对双胞胎却十分机灵，双商极高。一个继承了朱七超强的记忆力，一个继承了瑶月公主的情商，又各自中和了一下，简直完美。 小小年纪，就已经知道该怎么哄父亲了，天赋异禀。 他们没有嫌弃自家父亲过于“单纯”的事，反而佩服朱七记力超强，几乎是一座图书馆，问他什么都知道。 他们也常常会化身“十万个为什么”，朱七不厌其烦地回答着问题，还一边带着他们玩，一边讲解。 显然，当初朱七在朱氏书塾学到的“幼儿启蒙”全部用在了自己的这双儿女身上。 就是瑶月公主安排的先生，都没有朱七教得好。 瑶月公主还一直担心两个孩子大了，朱七不靠谱，自己得费心教育的事，没想到还得了一个意外之喜。 瑶月公主也是见过很多小孩的，什么机灵聪明的，但她觉得，没有一个比得上她生的这两个，聪明得令人发指。 有时候，瑶月公主都有一种会被比下去的感觉。 因为，她经常回答不出两个儿子的问题，感觉被他们给问傻了。 “要不，呆会儿问你们爹？” 双胞胎对视一眼，决定把问题留给朱七。 “哦，这个啊……”朱七一听，立马背起了书上的内容。 得到答案的双胞胎表示，以后他们还是问爹吧，感觉学习这种事情，他们娘再厉害都不靠谱。 所以，到底是谁说他们娘聪明，爹不行的？ 爹哪里不行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的问题，他们爹就知道。 朱七会带孩子的事，还得到了三房朱三、徐玉瑾夫妻的认可。二人不仅经常向朱七请教，还会习惯性地把自家的孩子带过来，让朱七帮忙一起启蒙。 搞到后面，发现十二宝确实更喜欢跟朱七呆在一起时，徐玉瑾还时常“嘲笑”朱三：“你看你，还户部大员呢，人人都夸你能干，结果你儿子就是不喜欢你，就是喜欢他七叔。若让人知道了，也不知道那些人该怎么嘲笑你了。” “你不是已经在嘲笑我了吗？”朱三一脸无奈。 他能怎么办呢？ 他能应付外面的大人，但跟道理讲不通的小孩子，他能如何？ 总不能抓回来打一顿。 叶瑜然：“……” 所以，朱七的正确用法，其实应该是让他带孩子？ 想着被朱七带大的大宝、二宝，以及受他影响的三宝、四宝等人，叶瑜然不得不承认，朱七除了会读书，似乎也非常受孩子欢迎。 当然了，这也可能跟朱七性子单纯，很容易跟孩子玩到一起，又能玩得来有关。 大人嘛，长大成熟以后，就看不上孩子的那些东西，跟他们玩不到一块去了。 可朱七不同，朱七就是一个大小孩，但凡孩子感兴趣的，他依旧满怀热情。 别人陪孩子，是耐着性子陪，朱七陪孩子，人家是自己也玩得开心，孩子们自然也就更喜欢朱七了。 三年过去，京城的变化还是满大的。 水泥铺更长更宽了，四周的楼屋也更高更威武了，虽然大体没变，但依稀可以看出很多变化。 曾经勤帝一直叨念着离不开朱三，似乎没了朱三整个朝堂就转不了似的，可这一回朱家人离京守孝，宛如一根闷棍敲到朱三头上。 他猛然意识到，即使离了他，朝廷依旧在转，日新月异，蒸蒸日上。 所以，并不是朝政离不开他，而是他离不开朝政。因为他一旦离开了朝政，便没有了价值，可朝政离开了他，还有别的人前仆后继地为勤帝效命，为整个大燕出力。 勤帝一看到朱三，那叫一个亲热，说了好多关怀备至的话，一副期待与朱三共谱明君能臣佳话的样子。 朱三轻轻笑着，感谢勤帝地看重与关心。 但他心里知道，勤帝身边已经有了新臣。 仰康胜，三年前他离京时勤帝才从外面调回来的吏部员外郎人家在外面做了多年基层官员，又任知州，可以说经验丰富，业绩鲜亮，可比当前朱三调回京的时候履历漂亮多了。 若不是朱三后来在户部做出了成绩，还真没办法跟人家比。 叶才艺，同样是三年前他离京时从外面调回来的基层官员，现任工部员外郎，同样履历丰满，只待做出成绩即可升迁。 还有…… 一个个数来，朱三发现短短三年间，朝上已经多了三分之一的新面孔。 当年他才入京的时候，勤帝缺人缺到恨不得是个人才就扒到碗里来用，这么多年过去，几次科举补充，又让他们到基层历练几年，可谓是人才充裕，勤帝想要调哪个位置哪个位置就有人才补充，人才储备充足得很。 朱三确确实实感觉到了压力。 第1779章 有些看不上了 另一边，瑶月公主回京，自然会带着自家夫君朱七以及双胞胎儿子入宫拜见勤帝以及后宫的淑贵妃。 不知道是不是当年朱家的生子秘方起了作用，这几年后宫皇子公主频出，共有六子四女。 仅淑贵妃一人便生了二子一女，可见其之荣宠。 淑贵妃才刚生下来的四公主圆润可爱，更是心头之宝。她本就喜欢孩子，一看到瑶月公主带来的那对双胞胎，就十分喜爱，连连夸赞。 再一对比她前面所出的两个死小孩子，就有些看不上了。 “你是怎么养的？怎么把国泰、民安养得那么好？”淑贵妃一脸羡慕，她一直以为自己出身名门，已经很会教孩子了，她膝下的皇子在众皇子间也是出彩的，可不知道为何，一跟这对双胞胎比就落了下成。 瑶月公主失笑：“这哪是我养得好了，是七郎养的。七郎性情至真至纯，能跟孩子玩一块儿去，他啊……” 巴拉巴拉，就将朱七平时是怎么带孩子的事情，挑了几件讲给淑贵妃听。 淑贵妃一脸惊讶，完全没想到朱七这人居然还能带孩子？ 好吧，他带孩子的方式跟大家确实有些不一样。 她一直知道朱家的教育有一套，没想到在朱七身上，看了一个清楚。同样是启蒙，人家不是等孩子三四岁了，才教孩子背书、拿笔，呆呆在坐在书案前。 人家是从孩子还不会说话、走路就开始了的。 朱七亦是父亲，又是师友，从识字图片到启蒙图卡，再到启蒙绘本，再到各种小实践…… 他不是呆板地带着孩子在屋里看书，人家是真真正正带着孩子到处跑，去看去摸。看似游戏，却让孩子在游戏的过程中接触新鲜事物，不知不觉便将东西输入到了孩子的脑子里。 大概是朱七的这种带法，让国泰、民安二人特别喜欢问问题，天文地理，只要他们能够接触到的，无所不问。 而朱七呢，看的书多，基本上都能回答。 即使回答不了也没关系，他会带着孩子一起翻书查资料，请教知道的人。 他不耻下问，恭敬有礼，态度谦和，用实际行动给孩子们做了榜样。所以，围在他身边的孩子们也宛如翩翩君子一般，不耻于向自己身份低下的人问问题，在他们看来，任何一个人，他们身上都有他们自己需要学习的东西。 跟教育皇子们屈贵降贵的“不耻下问”不同，朱七所带的孩子是真真正正的做到了什么叫做“达者为师”。 就那么简单的在上书房呆了一段时间，两个孩子就获得了上书房众太傅的喜爱，盼着他俩早点进入上书房读书。 被冷落的众皇子公主们：“……” 淑贵妃若有所思。 当然了，这是后话，此时瑶月公主望着淑贵妃，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能止住，让四周伺候的人下去，小声对淑贵妃说道：“公主和前面的皇子年龄相差不到三岁吧？你也太纵着皇弟了了，不管怎么说，也应该等前面的稳坐了三岁了再生下一胎……” 她知道勤帝宠爱淑贵妃，反正上头没有皇后，勤帝偏爱就偏爱吧，她无所谓。但因为偏爱却老让淑贵妃生孩子，把淑贵妃的身子骨生坏了怎么办？ 瑶月公主也是嫁进朱家才知道，朱家是不会让媳妇才生了孩子，没满三年就生下一胎的。说中间隔地太短了，母体受损，容易难产。 不仅对大人不好，对孩子也不好。 所以前面那个生了以后，三年内都要避孕。 满了三年以后，再随缘生下一胎。 若不是二老去世要守孝，瑶月公主早就准备生第三胎了。这不，回了京城以后，她就准备着手准备了。 眼看朱七那么会带孩子，国泰、民安长得那么好，什么都不用她操心，她是真的希望能多生几个。 淑贵妃表情一僵，不好意思地跟瑶月公主解释，这个公主是个意外。他们也没想到就一次没注意，就给怀上了。 可怀都怀了，总不能不要吧？ 这是皇家，可容不得她们这些后妃任性。 解释得隐晦，但瑶月公主也听懂了，顿时尴尬，连忙转移了话题。 事后，朱七就接到了勤帝的圣旨，让他到上书房任职太傅一职，给众皇子皇孙上课。 朱家人：“……” 等等，这是哪出啊？ 猜到了什么的瑶月公主既好气又好笑，让她炫夫炫儿子，这下好了，让人给盯了吧？ 不过朱七一直没有什么正当职业，翰林院的差事也是挂职，现在有了一个能够让人看到他“能力”的工作，她还是高兴的。 和朱家其他人通了一下气，便着手引导朱七做准备了。 朱七没什么太大感觉，不就是带孩子玩嘛，他最喜欢“玩”了。 国泰、民安二宝：“……” 忽然感觉到了压力。 看来，以后他们得盯着他们爹一点，不能让他被别人给“欺负”了。 唉…… 没办法，谁让他们爹太单纯了呢？ “阿秋——”朱七打了一个喷嚏，一无所知地低头，继续做着教学计划。 嗯，等他写好以后，给他娘子也看一下。 …… 朱七的职业变动，叶瑜然问了几句，便没有再管。 他现在都是孩子他爹了，又有瑶月公主罩着，要操心也是瑶月公主操心，轮不到她。 相较而言，大宝、二宝即将迎来的会试，反倒让叶瑜然更担心些。 她不怕他俩考不出什么好成绩，就怕他俩在考场上遭罪，伤了身体。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做了很多事情，但就是这个考场变化不大，一直是这个样子。 唯一的好消息是，有了水泥以后，考场重新修葺过了，不漏风也不漏雨。但要像叶瑜然上辈子那样，在一个宽敞明亮的教室里考试，那还是奢望的。 毕竟，科举考试十分重要，在没有一定的技术革新之前，怕将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的“单人隔间考试”。 三月，春寒料峭，还是挺冷的。 好在现在已经有了棉衣，虽然棉花还没有大面积普及，但随着大燕经济实力的提升，大部分人也都消费得起。就是有点小贵，有些肉疼。 不过考试这么重要的时刻，肯定得准备，再贵也舍得。 因此，今年前来参加会试的举人老爷们，几乎人手一件。 衣服厚了，负责检查的兵爷们也就多费了些功夫，检查的更仔细了，生怕有人带了小抄。 不成想，还真有人抱着侥幸的心理，将小抄藏在棉衣里，被查了出来。 兵爷脾气暴起，当场把人叉了出去。 吵吵嚷嚷的，那人被夺了功名，终身不得参加科举，可谓是得不偿失。 “他是不是傻啊？都举人老爷了，还作弊。就算没考上，举人老爷也能通过大挑做官，户部那位朱尚书，就是通过大挑做的官，人家现在也是正二品官员了……” “谁知道，估计是想考好一点，觉得名头好看一点吧。” …… 第1780章 会试间的八卦 大宝、二宝对视一眼，表示：确实是够蠢的！ 要不是要守孝，他们三年前就考了，对自己信心十足。 因此，完全没考虑过作弊。 不过，他俩不想作弊不代表别人不会陷害他俩，在外面混了那么多年，二人也有了一些城府，知道人心隔肚皮，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不，才刚检查完要往里面走，后面就有一个哥们的考篮里就被人查出了纸条。 他大喊冤枉，说那纸条不是他的，可又讲不清楚纸条是谁放的，什么时候被放进来的。 于是乎…… 他被拖了出去。 不管事后会不会调查清楚，今年这届会试他是没办法参加了。 大宝、二宝并没有表情同情，若是才刚参加科举的小萌新，他俩还能有所表态，但这种已经通过前面几次考试，参加会试的还这么“粗心大意”，让人给算计了，那就算了。 连个考试都能被人算计，那么为官以后，他能防得过那些心眼子？ 与其到时落得一个被人利用的凄惨下场，还不如现在就被打发回家，另寻他路，也能保命。 大宝、二宝到了里面以后，没多久就被人带到了两个相隔很远的考棚。 他俩并不知道的是，他俩才刚进来就被考官给盯上了。 没办法，谁让他们头上有几个帝前红人的叔叔辈，自己也在勤帝跟前挂了名呢？ 被关注也是正常。 被人关注是好事，也是坏事。 坏处就是，你做什么都会被人瞧见，想要抓你把柄的人也很多。好处就是，因为盯着你的人多了，敢对他们动手脚的人便少了。 大宝、二宝无所谓，他俩心态放得很平。 他俩能考出名堂，那是他俩的本事，考不出来他俩也是举子，可以跟着三叔“大挑”做官。 他们朝中有人，举荐什么的，完全不是问题。 不过，他俩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若是可以的话，他俩还是希望通过科举证明自己的实力。 “唉……也不知道他俩怎么样了！” 把人送进去，天还没黑，叶瑜然就已经惦记上了。 甘逸仙听了，有些无奈：“师傅，你放心吧，谁会有事他俩也不会有事。我们准备得那么充分，该带的都带了，着凉、拉肚子、打磕睡的药都备了，绝对万无一失。 再说了，如果真要有什么，他俩也会听你的话以身体为重，不会强撑着非要等考完了再出来。 不过我觉得，以他俩的身体状况，若没意外的话，肯定能平平安安走出来。” 先不说朱家积累的那些科举经验，就是他也一直“盯”着整个考场，真要有什么异动，他肯定第一个知道。 甘逸仙表示，不管怎么说，大宝、二宝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也舍不得他俩受什么“委屈”。 不知道为何，突然有了老父亲的心情。 “我知道。”叶瑜然说道，“可知道归知道，该担心的还是担心。只要他俩不在我跟前，我就担心。” “那没办法，你是奶奶，关心自己的孙子委正常，这个避免不了。但我可以告诉你的事，他俩肯定没事，过几天你就能看到两个健健康康的孙子。” 甘逸仙停了停，说道，“与其担心这个，我觉得你更应该考虑一下他俩的婚事。他俩在婚姻市场上的年龄可有些偏大了……” 若不是守这个孝，两个刚好，偏守了一个孝，也就年长了三岁。 因为这事，完全打乱了叶瑜然和徐玉瑾之前的计划，又得替大宝、二宝考虑新的婚姻对象了。 想到徐玉瑾重新收集的名单，叶瑜然说道：“男人大一点也好，男人的心理年龄本来就比女人小两岁，男人大一点成熟一点，女孩子嫁进来也能多得一些照顾。就是不知道他俩喜欢什么样的，怕我和他们三婶挑的不符合他们心意。” “以师傅的眼光，人品什么的肯定没问题，主要是看能不能跟他们和得来。大宝是长房长孙，要挑成熟稳定的，以后才能撑得起当家主母的称号……二宝嘛，他性格跳脱一些，就看他是想找一个能够管得住他的，还是和他差不多的。”这些叶瑜然平时没少念叨，甘逸仙都听得耳朵起茧了，顺手就套用了她的话。 叶瑜然失笑。 确实，她就是这样考虑的。 可到底成不成，还要看他俩自己的选择。说到底，他们娶妻成亲是跟他们过一辈子，不是跟她。 她年纪已经在这儿了，再长寿也不可能陪他们一辈子。 叶瑜然也不想活得那么长，被人当成老妖怪。 在大宝、二宝忙着科举的时候，叶瑜然、甘逸仙二人还听了一出八卦。只是这八卦的名字听上去怎么有些耳熟呢？ “你忘了，当初公主想要给六哥介绍一位裴小姐来着。”甘逸仙提醒她。 叶瑜然：“……” 不是她心大，实在是那人是她儿媳妇，跟朱七夫妻关系和睦，人家小俩口挺好的，她一个做婆婆的实在不好“为难”人家。 因此，时间一长，叶瑜然就将这事给“忘”了。 但说到底，这事确实是瑶月公主做得不地道，她只想着裴清漪是她的好友，想让裴清漪嫁一个好的，却忘了朱家是她的婆家，亦是她未来一辈子会呆的地方。 既是亲人，也是家人。 朱家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就算她再看中裴清漪，也不该拿裴清漪来“坑”了朱家。 所幸裴清漪与朱六没成，要不然…… 在朱家守孝这些年，裴清漪与衡嘉悦的亲事也终于成了。 只是显然，衡嘉悦有搞定他爹的本事，却搞定不了他娘。因此，裴清漪嫁进衡家后，被婆婆为难了。 裴清漪身体不好，才嫁进来没多久就病了，她婆婆本来就不喜欢她，一看如此，生怕裴清漪耽误了她儿子当爹，立马就要求裴清漪给她儿子安排两个漂亮的小妾。 等孩子生出来了，再让裴清漪抱养，也不算绝了衡嘉悦的子嗣。 这位想得轻松，却忽略了小年轻二人感情浓厚，正是新婚不久，浓情蜜意的时候。她这么一搞，岂不是往裴清漪头上泼了一瓢冷水？！ 裴清漪自然不愿。 于是，婆媳二人对上了。 后面就是婆媳过招，事故频发了。 衡嘉悦夹在中间，一边是他娘，一边是他的心上人，日子变得难过起来。特别是裴清漪身体不好，一个不注意就生病吐血，搞得她身心俱疲，也搞得衡嘉悦焦头烂额。 第1781章 看着女人就想到肚子 衡嘉悦的老娘也是一个厉害的，居然给衡嘉悦搞出了一个庶子。 而衡嘉悦呢，一身反骨，硬着压着那个一夜就中的通房丫鬟灌了一副打胎药，把他娘给气疯了。 然后，事情传了出来。 “不是吧，真是衡大公子灌的？！我还以为是那位……” “就是衡大公子亲自灌的，要不然你以为呢？他娘差点没气死，说他胳膊往外拐，被一个狐狸精给迷上了，巴不得狐狸精去死。” “没想到这位裴小姐也挺厉害的嘛，居然能让一个男人这么死心塌地。” “她要是身体好就算了，偏偏是个不能生的病秧子，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谁知道呢。” …… 叶瑜然也搞不懂，为什么裴清漪身体不好，就等于不能生了呢？ 她听了半天，也没听到有谁替裴清漪检查过身体，确定裴清漪不能生了啊。 “师傅，这是重点吗？”甘逸仙无语。 这个事情的重点不是衡大公子打了他娘的脸吗？ 要不然，他娘也不会气成那个样子，让这种事情传了出来。 当然了，甘逸仙跟叶瑜然“八卦”这种事，其实是为了幸灾乐祸，活该裴清漪和衡嘉悦倒霉，谁让他们当初差点“坑”了朱六呢？ 叶瑜然失笑，没想到甘逸仙比她还记仇，她都忘了，他却记恨到了现在。 “这不是重点吗？人们看到女人，首先想到的就是她能不能生，看到的是她的肚子。难道对他们来说，女人就等于肚子？” 大概只有女人才会懂吧。 因为是女人，所以叶瑜然更在意裴清漪做为一个女人，有没有被人尊重她做为人的属性。 至于朱家和裴清漪那点事，早就过去了。 甘逸仙愣了一下，继而轻轻一笑，觉得这才是她。 这是她会做的事情，也是他忍不住会喜欢上她的原因之一。 她不是圣人，却有着圣人一样的胸襟。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也许吧，”甘逸仙说道，“繁衍乃是物种的本能，裴小姐既然已经嫁了人，别人会将目光落到她肚子上也不奇怪。” 叶瑜然翻了一个白眼：“难怪你娶妻不是为了生孩子？她要生不出来，你就翻脸不认人？” 甘逸仙摇头：“师傅怎么会这么想我呢？若是我有了心爱的女子，无论她能不能生，她即她，并不会为外物所改变。只是在成亲的最初，肯定会怀抱着希望，希望未来能够拥有两个人的结晶……若是命运不许，那也只能说是老天如此，该认的命还是得认。” “希望你记得现在说的这些话。” 真不是叶瑜然催婚，实在是当初她认识甘逸仙的时候，大宝、二宝还是个孩子，现在他俩都长大了，马上就要娶妻生子了，甘逸仙还没见半分动静，他不急吗？ 好吧，他那么稳稳当当坐在她跟前，看起来是不急的。 可他不急，他家里人不急？ 叶瑜然刚想提醒，又忽然想起某人神秘的身份，闭上了嘴巴。 若他真是修真者，确实不能用凡人的标准来评判，这不是她能插手的。 甘逸仙一脸莫名，感觉师傅似乎有话要跟他说，不知道为何又没有说出来。 裴清漪的事算是给叶瑜然提了一个醒，京城看似发展了，但在男女平等人却连外面的瑞南镇都不如，一瞧见女人，就往人家肚子上瞧了。 这种思维进步的事情，京城怎么能落到后面呢？ 正好大宝、二宝在考场上呆着，她也没心思干别的，不如就琢磨琢磨这事好了。 会试又叫春闱，共计三场，每场三日。 虽然心里觉得大宝、二宝不会有事，但还是安排了人守在考场外，以防万一。所幸三日一过，大宝、二宝平平安安出来了，叶瑜然这才松了口中气。 连忙招呼二人上马车，亲自给二人切了脉，还不放心，让甘逸仙也检查一下。 甘逸仙知道叶瑜然宝贝这两个孙子，也不多话，笑着替二人把了脉。 “师傅，放心吧，他俩没事，就是有些疲惫，好好休息即可。” 回到家，叶瑜然也不让他俩操心，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还让他俩喝了药膳，这才放他俩回院休息。 叮嘱他们房里的丫鬟、小厮照看好二位主子，叶瑜然在他俩睡着以后，才悄声离开。 徐玉瑾见了，用完晚膳，回到房里，小声对朱三说道：“大家一直说娘疼家里的小辈，果然如此，大宝、二宝都这么大了，娘还要守着他们睡，生怕他俩出什么问题。” “这是自然，大宝、二宝是娘看着长大的，又得娘启蒙，娘会看重他们也正常。更何况，大宝是长房长孙，二宝与他年龄相差不大，也就顺带着一些看了。” 望着自家儿子，朱三没有半分吃醋。 十根手指头有长短，他娘从来就没否认过自己的偏心，可是再偏心，该一碗水端平的，他娘也没有失手过。 更何况叶瑜然把他们兄弟姐妹几个都安排好了，为他们谋了出路，到了孙辈，也该他们这些做父亲的自己努力，而不是把自己的孩子交给老娘。 朱三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废物。 说着，二人就说起了自家孩子的启蒙之事。 孩子是孝期之前生的，现在孝期已过，二人也回到了京城，朱三的工作安排妥当，也是时候考虑孩子的启蒙问题。 若是在朱家村，这种事情交给朱七和朱氏书塾即可，但在这里，就得重新安排了。 徐玉瑾听了，也是一脸惋惜：“本来我还想着，小叔家有两个孩子，两个是赶三个也是赶，小叔这么会带孩子，让小叔帮忙一起带好了。没想到小叔进了上书房……” 朱七是驸马，他进了上书房，他与瑶月公主的孩子也能进。 但他们能进，朱三这边的就没办法进了。 这段时间家里事多，徐玉瑾也来不及给孩子安排一个好的先生，便只能自己先顶着，余下的让朱三上。 嫁进朱家那么多年，徐玉瑾学得最多的便是——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或许她和朱三人通文墨，看似教孩子没问题，但跟专业的先生比，那肯定还是有差距的。而且朱三也不是以文才出众，他能升官，靠的是他的实干。 若论学问，肯定还是朱七更优秀一些。 整个朱家，都没有学问比他更好的人。 第1782章 欲从教育下手 徐玉瑾感叹：“要是朱氏书塾在京城就好了。” 若是如此，她哪还需要苦恼啊，直接把孩子塞到书塾里便是。 朱家村的书塾，徐玉瑾也去呆过，她觉得那个书塾好极了。 别看里面的教书先生不是什么当世大儒，可随着朱家的实力越来越强，朱家也花费了心思，重金聘请了不少真才实学的教书先生。 有的是才华横溢，不适合做官的；有的是醉心俗物，不想做官的。 不管是哪种人，只要你有才，品行过关，朱家人都愿意“挖”。 可以说，现如今的朱氏书塾完全不是当初的那个朱氏书塾，别说启蒙了，若真有那个读书天赋，就这些先生也够送他们登科功名了。 徐玉瑾只是随意感叹一句，没想到朱三却眼睛一亮，觉得此事可做。 徐玉瑾一脸问号。 朱三笑着说道：“此事要跟我娘说，看她是怎么想的。” 果然，朱三一提，就听到叶瑜然说道：“你还跟我想一块儿了，我正想这事呢。” 想要改变人们的思维模式，肯定要从“教育”下手。 老一辈的她没办法，年轻一代的不行吗？ 搞教育什么的，朱家算是熟手了。 朱家村不说，就是清远镇、瑞南镇，哪一个地方教育差了？ 就是勤帝也没呼感叹朱家会教人，教出了一堆能用的人才。 朱三、朱六、朱七、大宝、二宝等人需要守孝，远离朝堂，那是因为过世的是他们这一脉的长辈，可其他旁系，以及其他在朱氏书塾读书的却不用守这个规矩，该科举的科举，该做官的做官。 他们不如这脉闪亮，但也在地方上任着芝麻大小的官，握着一丁两点的小权，做出了一些实绩。 虽然功劳的大头是他们顶头上司，但有的是勤帝的人，也知道提几句自己的下属。因此，即使勤帝不记得这个人到底是谁，但大体也有一个印象——他是从朱氏书塾出来的。 朝廷的官员分为三种，一种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比如朱七；一种是参加过科举，但止步于乡试，通过大挑做官，比如朱三；还有其种，便是参加过科举，但只得了童生、秀才，连举人都没够着的功名之徒。 这种人没办法通过于帝前露脸，也没办法通过大挑做官，怎么办呢？ 是的，没错，幕僚，也就是朱三身边的师爷洛秋山所走的路子。 朱家其他人没办法像朱三、朱六、朱七他们这样出彩，或做了童生、秀才后返乡做生意，或者为他人所聘。其中就有一些做了地方官的师爷，流落到了其他地方，也就是勤帝想要试点的地方。 朱家在行动，他们也在行动。 试点遍地开花，只是不若清远镇、瑞南镇出名罢了。 但即使如此，朱家书塾出人才这事，也在勤帝心中留下了烙印。 朱三是勤帝跟前的红人，自然也知此事。 所以徐玉瑾无意中提到时，他才会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跑到叶瑜然跟前建议了。没想他一开口，叶瑜然也想到了这点。 叶瑜然说道：“你七弟家的两个孩子进了上书房，可你膝下的，你八妹膝下的，都没有着落。你六弟家还没生，再过几年，家里的孩子肯定更多…… 朱家村那边的孩子能上朱氏书塾，不能你们在外头就上不了了。所以我想啊，下一代的教育还是要抓起来，咱们朱家人走到什么地方，就该把书塾开到什么地方。 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孩子才是未来，朱家以后会是什么样子，全看下一代。” 朱三深以为然。 “当然了，不管是朱家村的模式，还是瑞直镇的模式，我们都不能直接走，还是需要变通一下的……”叶瑜然说道，“这里毕竟是京城，跟其他地方不太一样。” 那些地方，叶瑜然能够直接做主，京城就不一样了，京城能插手的人多了，若叶瑜然想把书塾办起来，就得稍微有些顾忌，做出调整。 叶瑜然的意思，京城这边的书塾以上书房为核心，套进朱家村的模板，再加入一些他们自己的东西。也就是说，他们要从朱家村那边调先生过来。 除此外，还要让朱七抽空到朱氏书塾京城分院坐镇。 “以前我就想过让你七弟做先生，想让他给人启蒙，村子里都是自家人，别人也不会嫌弃他，教好教坏也就那样……没成想，他还真有教人的天赋，到了今天，人家还进了上书房，教了皇子皇孙。” 叶瑜然轻轻笑了起来，当初计划的时候，她是真的没想到会有今天。 朱七，真的比她以为的还要出色。 “就是我们自己办书塾，还要请他坐镇，他也成了一块招牌了。” 朱三也跟着笑了起来，说道：“那是七弟的本事。七弟从启蒙开始，就天赋异禀，特别擅长读书。大宝、二宝他们也是他带的，在他没进京之前，村子里哪个孩子没跟他读过书？就是现在，朱氏书塾里的很多藏书都是出自七弟的手，这么多年积攒下来，七弟会有所长也正常。” 仔细想来，朱三觉得，他七弟要不擅长这个才出奇。 本身就是孩子头，能跟孩子玩到一块儿，他还有知识，跟他一块儿玩的孩子不就上路了？ 可以说，朱七今天所得的一切，都是前面铺垫出来的。 母子二人越说，越觉得这事有搞头。 但具体要不要做，还要找家里的其他人商量一下。不能光他们同意，到时候瑶月公主不愿意放朱七过来，那就白忙活了。 瑶月公主会不同意吗？ 肯定不会。 虽然早在成亲之前，她就知道朱七是个“书呆子”，没指望他这辈子做多大建设了。但现在不一样，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眼前，为何不做？ 她不介意朱七是个“废物”，可她也想朱七做出一点什么，至少在孩子眼里，他是个能干的父亲。 再问朱七，他也没意见。 他喜欢跟孩子呆在一起，做什么都不累。 朱八妹呢，一听自家要在京城开办书塾，自己的孩子能进去读书，简直不要太开心。她早就怀念朱家村的书塾了，觉得那里的教育才是最好的。 不像容家，都是请了先生来家里教，要不然就得去族学。 容家的族学她也打听过，但非常传统，完全不是朱八妹想像中的样子。再一看容家的族学也没教出什么特别出彩的人，朱八妹表示：算了，我家的还是不去了！ 最重要的是，容氏族学只收男不收女。 那怎么行？ 朱八妹一对龙凤胎，她一视同仁，怎么只能儿子去，女儿就去不得了？ 因此，朱八妹没送孩子去族学，而是选了请先生在家里教。 第1783章 状元打马游街 “娘，这个书塾什么时候办起来？你最好快点，我家那两个可大了，拖不得。” “我家这个也是，他已经在朱家村启过蒙了，再不接着往下上，就落下好多课程了。” …… 办学地址的事，叶瑜然交给了朱三，相信他会给他们选一个不错的地方。 而其他的，则叫了朱八妹夫妻负责。 一个，朱八妹曾经执教过朱氏书塾，对朱氏书塾特别熟悉；一个，容七是受传统教育长大的，最是清楚不过京城当年有教育模式。 他俩配合，再完美不过。 当然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大宝、二宝的会试。 一切都要等他俩考完了再说。 大宝表现优异，独占鳌头；二宝虽然差了一点，但也潜在前八。 两人皆榜上有名，可把看到名单的勤帝高兴死了，私下里冲朱三夸了一通。搞得朱三都要以为大宝、二宝是自己的儿子了。 不过，虽然大宝、二宝不是朱三亲生的，但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以后怕是要随他留京，都是自家孩子，跟亲生的也没什么区别。 看到勤帝那么欢喜，朱三也怕勤帝对大宝、二宝的期待太高，到时候会失望，连忙泼了几瓢冷水，让勤帝清醒一些——他俩还是一个孩子，是螺子是马，以后还要放到官场上试炼方知。 说不定，他俩跟他们七叔一样，也是一个不适合做官的。 “胡说八道，他俩怎么可能会跟他们七叔一样？他们七叔那是特殊情况，人家也是一个人才，只是人才的跟常人有些不同罢了。你敢说，全朝上下，谁有驸马记忆力好，宛如百科全书。 而且你这两个侄子，年纪轻轻就在外游学，做出了不少实绩，朕也有所耳闻。这样的人，怎么会不适合做官呢？他们在地方上做出来的那些成绩，是假的吗？” 朱三想要抚额，勤帝对他那两个侄子抱的期望太大了，他真怕他俩扛不住。 他真不是自谦，他是怕出事。 为此，回到家里，朱三只能在大宝、二宝身上使力。 又担心影响他俩的殿试，不敢使得太过，准备等他俩殿试结束以后，想办法把他俩派到地方上去，再磨炼几年。 但可惜的是，朱三真的是小瞧了自家两个侄子，他以为是“磨炼”，却不想他俩在殿试表现优异，一举夺魁，兄弟二人一个状元，一个探花，一门双进士，双喜临门。 “哈哈哈哈……朕就知道！朕就知道！” 勤帝乐疯了，就跟自家孩子考中了一般。 朝中大臣也是有眼力劲的，一个个拍起了马屁，哄得勤帝越发开心起来。 到是一向跟朱三不和的人露面不快，下了朝以后，冲着朱三说了几句酸话。 朱三：“……” 别说，我自己都慌！ 接到报喜，叶瑜然露出了惊讶的神情，连忙确认：“一个状元，一个探花？都是我们家的，没弄错？” “没呢，老夫人，门口报喜的就是这么说的。” 叶瑜然知道两个孙子有才，殿试肯定不会表现太差，但一个状元，一个探花，一门双进士，还是叫她狠狠吃了一回惊。 这殿试是糊名的吧？ 没有人作弊吧？ 别到时候被人揪出来…… 徐玉瑾也跟着高兴，直接厚赏全府，当月月银三倍。 “真是没想到，他俩考得这么好！感觉都不像是真的……”叶瑜然神情有些恍惚，隐约记得当初刚穿来时，大宝、二宝一身褴褛，看着都跟街头的乞丐没什么两样。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俩也要混出头了。 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旗鼓开路，欢声雷动，喜炮震天，街道两畔张灯结彩，茶楼酒肆，人头熙攘，可谓是热闹至极。 大宝一身状元袍，佩带大红花，打马走过。 香包、茶朵，如雨落下，还有人高呼“看这里”。 大宝、二宝早得了交待，不管谁感，声音熟不熟悉，皆不回应，免得游得更多的人喊他们。 茶楼里，朱家也早早选好了位置，在那里守着了。 看到大宝、二宝走过，那一脸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容家人跟朱家人凑在一起，一个劲地道着喜，脸上与有容焉。容夫人更加觉得，待朱家的书塾办好，一定要送家里的孩子过去读书。 瞧瞧，人家公主家的双胞胎去了一趟朱家村，回来后那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明明没大自家的多少，但瞧着就是一个机灵的。 再一看朱七，想当年多少人说瑶月公主傻，挑了一个书呆子。没成想人家呆是呆了点，但是一个内秀的，又会带孩子。 这不，被勤帝聘到上书房做先生去了。 听说，朱家这位状元郎、探花郎，当初就是朱七教出来的。 果然，容夫人一打听，朱家人就没否认，说当年朱七没进京城之前，那二位确实是随朱七一起读的书。 当时朱家大人都忙，也就读书的朱七不用下地干活，大宝、二宝年纪又不算大，就交给朱七启蒙了。后来朱七回书塾读书上，他俩也跟着一块儿进了书塾。 “说到这个，还得谢谢当年那位给朱七启蒙的先生，若不是他细心教导，知道我们家条件不好，也没把蹭课的安开、安宝赶出来，也就没有今天的状元郎、探花郎了……” 对于这位岑先生，叶瑜然可是非常感激的，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一直都记得。 每年过年过节的时候，朱家都会定期上门拜访。 就是二老过世的时候，岑先生还带了岑彬炳夫妻上门祭奠，和叶瑜然坐了一会儿。 只可惜…… 叶瑜然轻轻叹了口气，只可惜岑先生的一双儿女为婚姻所累，过得不怎么如意。朱家能帮衬一点的也会帮衬一点，但到底没办法代替岑家人生活，再怎么帮也帮不到根上。 今天是家里高兴的日子，叶瑜然不想提这些不高兴的事，便没有再提，只稍稍点了一下朱家的恩人，为岑先生传了一下名即可。 朱三对这位岑先生也非常感激，说自己当年也蹭过岑先生的课，他还真是一位心胸宽广、爱惜学子的好先生。若不是岑先生帮忙启蒙，他后来也不会遇到徐老，走入高堂了。 随着大燕的经济发展，女人工厂的出现，在地方上，大燕的女性地位获得了极大的提高。虽然京中还有些守旧，受到的影响小一些，但像今天这么重大的日子，各家女眷也能出门同乐。 特别是未婚的姑娘们，更是在家人的陪伴下踏出家门，一睹京中盛事。 各家千金们，藏在窗户下，扇面下，偷偷地打量着外面的世界。 当状元郎的高头大马过来，立马被青年俊才给吸引住了。 “这就是状元郎吗？” “他长得可真俊！” “听说他跟探花郎还是亲兄弟。” “难怪……” 第1784章 教给他们的最后一课 那可不，能成为探花郎的，外貌都是貌比潘安的年轻俊才，容貌出众。 亲弟弟都能成为探花郎，能做哥哥的容貌能差了？ 亲兄弟之间，即使容貌有出入，但也不会一个天，一个地，差得离谱。 显然，大宝、二宝便是。 大宝更显得沉稳一些，二宝跳脱些，容貌也显得亮眼些。但总体来说，兄弟二人容貌各异，特点不同，皆是上品。 从过世的朱老爷子、朱老婆子，到朱老头、叶瑜然，再到后面的朱大、柳氏，长辈容貌都算不错，到了第四代大宝、二宝这里，自然也不可能太差了。 更何况叶瑜然年轻时也是美人一枚，她的一众儿女都遗产了她的好容貌，到了孙辈，生活条件好了，腹有诗书气自华，容貌气度各个方面更上一层楼。 这不，状元游街才刚结束，就已经有人托了关系来打探，瞧上大宝、二宝了。 也有人准备鹿鸣宴跟二人接触，看能不能得到二人的松口。 大宝、二宝可不是其他那些新兵蛋子，脸皮薄，性情单纯，他俩在参加会试前就先停学，跑到外面混了几年，什么都见过了，根本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因此，当其他人忽悠了鹿鸣宴上的其他年轻才俊，却没一个人从他二人嘴里讨到一句“承诺”。 有人默默表示：这朱家不会属泥鳅的吧？一个个滑不溜湫地，抓都抓不到。 大宝、二宝面露腼腆：“抱歉，家中长辈管理严，婚姻大事要家里人说了算。” 当然也有人跑去找朱三、朱六、朱七打探的，毕竟他们三都可以算是二人的“家中长辈”。朱三、朱六狡猾，不好搞定，没想到一向性格单纯的朱七一听婚姻大事，立马就摆了手：“啊？这们你们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要问问我三哥吧。” 赶紧往朱三、朱六身边跑，啥也不知道。 今日鹿鸣宴，他就负责当个“花瓶”，连吃都忌了口，非特定的几个人给的，绝不入口。 瑶月公主：没办法，作为长公主，出门应酬得多了，怕这傻小子去外面被人给灌醉了，入了什么套，就只能教他在外面不要乱吃东西了。 果然，即使是鹿鸣宴，也没个安生的。 一位年轻学子没有设防，被人灌醉了，然后…… 不知道怎么的，跟一个宫女抱在了一起。 勤帝当场大怒，撸了那人的功名，连那宫女一起赶出了宫。 大宝、二宝心有余悸。 他俩又不傻，哪个学子到了鹿鸣宴会乱来？肯定是中了别人的陷阱了。 但你要怪别人吗？ 跟会试被人陷害作弊一样，你若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才到这儿都能被人给陷害了，那你进了官场，你还能做得了什么事？ 大浪淘沙。 一个一个关卡，勤帝能不知道那人是被陷害的？ 肯定知道。 但知道有什么用，他要的是能用，能够扛得住事的人，而不是别人一个算计一个准，连自保能力都没有的人。 至于那个打了勤帝脸的人，勤帝自会清算，有一个算一个，全给收拾了。 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他们是忘了他刀子上的血了吗？ 后面的事，就不是大宝、二宝这样的嫩豆芽所能参与的了。鹿鸣宴一结束，就老老实实跟在朱七身后出了宫，被朱七送回了朱府。 朱三、朱六公务在身，被勤帝留了下来。 “怎么只有你们俩回来？你们三叔呢？” 大宝、二宝老老实实将鹿鸣宴上的事告诉了叶瑜然。 叶瑜然一听，轻轻叹息了一声：“前面九十九关都过了，没想到卡在了最后一关……不过也好，卡在最后一关就卡吧，至少命是保住了，还白得了一个媳妇。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想开了。” 大宝、二宝对那人没什么印象，回答不了。 叶瑜然也不是要他俩回答，也就感叹了几句，提醒他俩从今过后，也算是朝中官员了。今天的事只是其中一例，在他们未来的从官生涯中根本不算什么，若他俩想要平步青云，扶摇直上，落得了下善终，那就要多长几个心眼，任何风吹草动都要盯紧了。 “你们学过《史记》，大概也该知道，很多官员都没能得一个善终。奶奶对你们要求不高，不需要你们高官厚禄，为朱家做多大贡献，只求你们能平平安安致仕，老了还能回乡里养老。” “奶奶……”大宝、二宝心中触动。 叶瑜然继续说道：“我年纪大了，已经不能教你们什么了，就像今天，你们告诉我鹿鸣宴发生了什么，我却分析不出任何东西，也给不了你们任何参考意见。以后的路，要你们自己走。” 大宝、二宝懂，奶奶这是又给他们上了一课，想让他们明白，未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或许家人会想办法帮他们，但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就像今天，奶奶没办法给他们提供任何参考意见，三叔、六叔或者知道，但他们在宫中，还没有出来，鞭长莫及。 若这个时候，真要大宝、二宝做点什么，他们能做什么呢？ 是啊，人生便是如此。 未来有某一天，他们或许就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除非他俩自己立起来，否则真到了那一天，后悔也来不及了。 才刚刚顶着状元、探花功名没多久的大宝、二宝二人连飘都来不及飘，迅速恢复了冷静，决定以后要多学多看，谨慎处事。 争取有一天，他们也能像三叔、六叔那样，顶天立地，成为别人的依靠。 朱七：“……” 为什么没有我？ 大宝、二宝：“七叔，你自己什么情况，你心里不清楚吗？” 就连今天送他们回家，说是七叔送的，其实是瑶月公主的人送的。那一马车的奴才、侍卫，哪一个不是瑶月公主的人？ 别人都以为朱七出门爱摆排场，走哪儿都爱带那么多人，其实不然。 不是朱七爱摆排场，实在是怕那些没眼力劲的人“撞”到朱七头上，而朱七又是一个傻的，万一让人给“欺负”了怎么办？ 为了以防万一，瑶月公主就把人手准备充分了，让他上哪儿都带着。 也就瑶月公主是真爱，否则谁爱这么操心？ 也幸好朱七也是真爱瑶月公主，自尊心没那么强，也被叶瑜然教育得很好，否则有几个男人能像他这样心安理得地“吃软饭”？ 他吃软饭，是一点毛病都没有，就跟吃正常饭似的。 若有人在他耳边嘲讽，他直接回一句：“你这是吃不上，妒忌是吧？” 第1785章 在京搞教育 是的，没错，他就是这么认为的。 因为叶瑜然告诉他，夫妻便是如此，总有一方强，一方弱。弱的那方被强的那方保护，不是应该的吗？ 瑶月公主她是长公主，从身份地位上来讲，除了勤帝一家，世上又有几个比她强的？ 朱七在身份地位上比不过瑶月公主，吃她“软饭”很正常。若是有人说闲话，那肯定是因为他们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妒忌他呢。 朱七深以为然。 所以，他不仅吃得理所当然，回去还会告诉瑶月公主，骂那人是傻子。 瑶月公主：“……” 对方知道他被一个“傻子”告状了吗？ 朱七不会怨恨报复，瑶月公主可不会客气，但凡被她抓到把柄的，没一个能够逃脱大燕律法的制霸。 瑶月公主用法律说事，别人还不能说她什么，渐渐也就老实了。 朱家一门两代，从泥腿子到朝中新贵，这次还凭本事得了一状元、一探花，简直叫人妒忌。 这样的本事，也叫人探究——朱家的子孙怎么那么会读书？ 想到勤帝都曾夸过朱家人会养孩子，朱家准备自建书塾的事，不少人心动了。 因此，叶瑜然交给朱八妹夫妻的朱氏书塾京城分院建得特别快，这边地才刚选好，就已经有人跑来打听，问什么时候能入学了。 朱八妹笑着说道：“入学还早着呢，我娘办这个书塾，其实是为了我家两个孩子办的……” 意思是，现在的书塾只收男子，不收女子。可朱家的规矩比较特殊，无论男女都要读书，因为一个好的姑娘能旺三代。 “我娘就会读书识字，若不是因此，她也不会想起来送我们兄弟读书。” “你们也知道，我娘生了我们兄妹八人，人人都说我娘能生，可光能生，也还要养得活啊。在我们乡下地方，那些生了养不活的人家多了去了。” “我娘能养活我们兄妹八人，凭的就是她自己的本事。” …… 朱八妹将早就准备好的观念输入了大家脑海——什么女人无才便是德，要真没有才学，大字不识一个，她娘怎么养活他们兄弟那么多人？ 所以啊，那话句就不该那么理解，人家圣人说的是：如果一个女人没有才学，那就要有品德，两样总要有一样。 众人哗然。 如果只是想要反驳朱八妹这句话，天下读书人那么多，肯定有千万人可以。可问题是，朱八妹也说，她会有这样的理解，是基于她自身的经历。 因为她娘就是这样，她娘跟真正的千金小姐没法比，但在他们那边，她娘就是“才女”，她凭着她自己的本事养活了他们兄妹八个，还将他们教得极好。 现成的例子摆在那儿，她三哥、七哥科举做官，她大侄子、二侄子才刚考了状元、探花，这些便她娘“教育”的成果。 可为什么天下那么多女人，只有她娘做到了这一点呢？ “因为我娘读过书，她知道读书的重要性。” “她说，一个好媳妇能旺三代。她不想害了未来的亲家，所以打算培养好朱家的姑娘，希望朱家的姑娘出嫁以后，能够旺夫家三代。” 因此，想要嫁入朱家的姑娘，也要做好准备。朱家不是女人没有才华才是好女人，而是——女人，你要么有才，要么有品德，总得有一样。 像她几个嫂嫂，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三嫂、七嫂那样都是才女，可那又怎么样？她六嫂品德过关，舞得一手好枪法；她大嫂、二嫂、四嫂、五嫂出身乡野，却有品有德，皆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 瞧，朱家娶媳妇的标准就是如此，要么你有才华，要么你有品德，总得有一样拿得出手的东西。 至于有人担心男女混读，会坏了规矩之类的，朱八妹表示：男女七岁不同席，他们还没到七岁呢？ 就算要讲规矩，也是七岁以后。 再说了，孩子要学规矩了，总要让他们身处其中，多演练几遍，才知道如何守吧？ 要不然，光说不练，岂不是赵括纸上谈兵？ 朱八妹又举了一些例子，询问各家夫人是不是要管打理铺子，是不是除了自家夫君，这辈子就不能接触任何异样了？ 父亲、兄长、堂兄弟、男仆…… 未来夫君的同僚、友人，甚至是逛街时，从身边路过的陌生人。 所谓的“外男”，女人真的一生都不必接触吗？ “如果他们的父亲、兄长，未来的夫君真的有本身，那就把女人缩进象牙塔里面好了，从小到大，到老死，一个外男都别见。男仆、侍卫也给算进去……” “哦，对了，未来女婿也得考虑其中。毕竟，未来女婿还没娶你女儿前，那也是‘外男’。” 朱八妹噼里啪啦地报了一堆“外男”，替大家划出了一条道来，到底什么才是“外男”。 没有血缘头关系，没有姻亲关系便是“外男”，就是某些年龄相仿的姻亲关系也是“外男”，也得防着，但在还没有成为姻亲之前见个屁啊？ 都别见了。 一律“外男”。 所以，到底是谁规定的，女人不能见“外男”？ 就跟人读书写字一样，学都不让他学，然直接养到十八岁，然后就把他扔到考场上去，让他考个状元回来，考回来他就是“人才”了。 可问题是，他考得回来吗？ 女人也一样，从小严防死守，等她年龄一到，就把她扔给一个她从来没见过的男人，让她与对方相守一生，好像她一下子就学会了如何与夫君相处，如何面对其他所谓“外男”…… “女人还真是厉害，男人出门交际都是长辈带着，手把手交的，到女人这里就不用了，两眼一摸黑，长大了自己就长本事了，我也是第一次见。” 朱八妹举了很多例子，她就不明白了，女人真的这么“天赋异禀”吗？ 瞧瞧，这不让学，那不让学，在娘家的时候就跟养宠物似的养大，到了婆家她就什么都学了？ 打理家业、经营有道，还要相夫教子、孝顺公婆…… 她就问了，这女人没有“才学”，她拿什么教孩子？ 男人都在外面忙事业，孩子长得好了是男人的功劳，长得不好是女人没教好。那还真不好意思了，女人都不让读书，不让有才，可不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吗？ 你让一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去教孩子，还想让她教出什么来？ 最后，朱八妹还真心发问：“所以，我就想不明白了，一边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一边把她往无知上面领，一边又那么放心大意地将整个家交给这么一个‘目光短浅’，‘没有才女才是德’的女人，真的不怕她拖后腿吗？” 众人：“……” 第1786章 大部分都被男人洗脑了 其实，有的事情真的经不起推敲。 只是古往今来，大家都只会给女人洗脑，女人无才便是德，却没有人沉思这背后的原因。 男人做为利益既得者，那肯定是不会去思考的。 而女人们呢？ 大部分都被男人洗脑了，真心觉得女人“无才便是德”，便掩了自身的才华，做那规规矩矩的女人，守着那一份“德”。 她们却从来没想过，或许圣人说的“女人无才便是德”，其实是一个选项，或者有才，或者有德。而不是没有才华，才是有德。 朱八妹划出了道道，就是想告诉众人：想来我这儿读书是吧？ 行，但前提是你要搞清楚我这里教什么，别到时候教会了，说是被我给骗了。我可从来没骗人。 在我这儿，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一起上学。 长大了或许会分开，但在幼时，那肯定是在一起的。 也别说她不守规矩，男女七岁不同席，没满七岁的就是小朋友，他们一起读书怎么了？ 没问题吧？ 她只是遵守老祖宗留下的规矩。 众人：“……” 感觉遵守了，又感觉没有。 朱八妹表示，放心，《女戒》我都学了，该守的规矩我还是会守的。至于感觉不太守规矩？ 你敢跟我辩论，拿出实迹吗？ 牙尖嘴利，抛头露面？ 不，我只是遵守了“夫唱妇随”，“以夫为天”而已。我男人都没意见，你有意见关我什么事？你是我什么人？我不是应该听我夫君的吗？ “扑哧……” 叶瑜然一听就乐了，笑着问朱八妹，“你真这么说了？” 朱八妹喝了一口茶，道：“对，我就是这么说的。我又说得没错，我本来就是夫唱妇随，以夫为天，我夫君都没意见，外人关我什么事？我听我夫君的，难不成还听外人的？” “那容七压力大了。”叶瑜然望向了容七。 容七一脸老实，乖觉得不得了，这种时候哪敢跟朱八妹唱反调啊，立马说道：“还好吧，我是她夫君，宠着她一点也是应该的。” “所以说，淑静遇到你是她的福气，若是换一个人，她也不能像今天这么幸福快乐了。”叶瑜然表示，家里还需要容七费心了。 若没有容七安抚好容家，朱八妹一个外嫁女，哪能得现在的逍遥。 还叮嘱朱八妹，容七那么好，可不能老“欺负”人家，记得对人家好一点。 那样子，活像朱八妹是渣女，要抛弃容七似的。 朱八妹有些哭笑不得，回去的路上就冲容七说道：“你是不是故意的啊？每次在我娘面前都这么老实，害得我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你怎么没说，你跟我做这些事情时，你也乐在其中？” 容七立马笑了起来，讨好道：“嘿嘿，我这不是在娘跟前嘛。她是你亲娘，肯定希望我对你好，我要不表现好一点，万一你娘嫌弃我怎么办？在你家，你负责哄好你娘，我扮乖巧；在我们家，我负责哄好我娘，你扮乖巧，我们这不是分工好了吗？” “你倒是会吃亏。”朱八妹笑着戳了戳容七的额头，笑得一脸开心。 可不是嘛，她嫁进容家，就是容家的媳妇，后半身在容家的时间只会越来越长。而她在朱家的时间，则会越来越短。 容七接了“哄人”的活，可不就是他吃亏了？ 朱八妹知道，这是容七想要疼自己。 真的！ 她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事情，便是选了他。 朱氏书塾京城分院，第一个办起来的便是幼儿园和小学，朱家以及跟朱家有亲的人，他们的孩子第一时间入住了学校。 当年叶瑜然不是还帮忙养大了五房林氏的两个妻妹嘛，让人高兴的是，这么多年过去，林三妹、林四妹所嫁之人也终于混出头，入了京了。 他们进京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拜见老太太叶瑜然。 那么多年过去，看到老太太叶瑜然身体硬朗如旧，不管是林三妹、林四妹，还是她们所嫁之人都十分高兴。 毕竟，整个朱家，与他们最亲的人除了五房的林氏，也就教养了林三妹、林四妹几年的叶瑜然了。 只要叶瑜然还在，两房与朱家的关系就断不了。 与朱家的关系，和与朱家五房的关系，那还是有区别的。 朱家五房远在林家村，又非科举功名之徒，虽然他们能凭着这点关系与朱三、朱六、朱七等人往来，但终究是远了些。 但叶瑜然在就不一样了，朱三、朱六、朱七是叶瑜然的儿子，天生就近了些。 男人间的事情，叶瑜然不插手，自交给朱三他们，也就把林三妹、林四妹留了下来，亲亲密密说了好一会儿话。 特别是看到林三妹、林四妹生养的那几个儿子，大的知礼懂礼，小的乖巧可爱，瞧着就叫人喜欢。 正好朱家在京城的书塾开办了起来，便问她们有没有别的安排，若是没有，可以先让孩子们到朱家的书塾过渡。 这哪里是过渡了，分明是贴金，林三妹、林四妹哪有不应的，立马欢喜应下，还让儿女们冲叶瑜然磕头道谢。 热热闹闹了一会儿，叶瑜然便让朱七家的双胞胎做孩子头，带着一帮孩子们到外面去玩了。 瑶月公主也知趣，知道叶瑜然是有话要跟两个养女说，便找借口让三嫂徐玉瑾作陪到了外面。 没一会儿，屋子里就只剩下了叶瑜然和林三妹、林四妹在人。 “之前人多，有的话我不好问，现在没了人，总该可以跟我说真话了。三妹，你是大的，你先说。”叶瑜然望向了林三叔。 当初林三妹出嫁时，肖修竹还未有功名在身，但他是栾州肖家嫡长子，父亲又有举人功名在身，按理说她一个农户之女是没资格高嫁入门的。就是到人家后院做个良妾，人家都得考虑一下。 当时人家会同意林三妹入门，看的是三房徐玉瑾的脸面，也看的是朱家整体实力，想要堵一把。 所幸，肖家赌赢了。 这么多年过去，朱家如众人拾柴火焰高一般，越来越旺了。就是第四代，人家也一个状元，一个探花，明显的后继有人。 朱三想让大宝、二宝到地方上历练，勤帝不同意，一个扔到了京兆衙门，一个扔到了秘书省，皆是京官。 而肖修竹呢，在他做了下场科举的决定，没多久就收到了朱家抄录的科举资料，让他得了一个举人之名，然后通过大挑做官，到了地方上。 外人想要做出实绩，还要到处托关系走人脉，肖修竹比他们就轻松多了，毕竟他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朱三多年的地方官经验，又能得朱家安排的人手帮扶，可谓是被人家一手扶起来的。 肖修竹投桃报李，不仅对林三妹极好，也会用肖家的资源给予朱家帮助。 比如说，朱五的生意能在肖修竹做官的地方风生水起，有一半是肖修竹的功劳。 第1787章 一副团圆热闹的画面 这么多年过去，肖修竹与林三妹之间或有争执，但也磨合了过来。 肖修竹或有其他妾室，但对林三妹十分尊重，从不会让任何人踩到林三妹头上。 林三妹或许生气肖修竹有了她人，但也知道自己娘家底气不足，她凭的是她与朱家的关系才坐稳了栾州肖家当家主母的位置。 因此，她十分生气，调养好身体好，就做好怀孕的准备，一举生下了肖家的嫡长孙。 待孩子立住，肖举人就抱过去教养。 林三妹虽然舍不得孩子，但也知道肖举人此举是对孙辈的看重。 她答应了肖举人的抱着，可她也跟肖修竹商议，希望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能够获得部分朱氏书塾的教育。 没办法把孩子送到朱家村去，那就让那边抄录教学资料，自己教。若公公肖举人愿意教，那可以，他若不愿意，就得肖修竹自己想办法出马。 “我知道肖家也有自己的书塾，知道怎么教孩子，我也不是想插手，但你看看我三哥他们，他们都是婶娘一手带大的……” 林三妹有实例告诉肖修竹，朱家的教育不差，否则也教不出那样的人才。 “那些大道理我不懂，但我知道，婶娘那么会教孩子，那她立的教书规矩肯定也不会差了，我们也可以学学。” 肖修竹点头，也十分认可。 或许一开始肖举人还有些犹豫，但随着朱家水涨价船高，他眼看着朱家第四代也起来了，便没有再勉强，也采纳了部分朱氏书塾的教学模式。 这次肖修竹、林三妹夫妻上京，他二话没说就让他俩把孩子一起带了过来。一来京中教学资源更好，二来朱老夫人在京中，三来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让底下的年轻一代互相往来，建立一定的感情基础。 再是亲戚，若是不常往来，时间长了也淡了，需要用心维系。 对于肖修竹的妾室，林三妹没说什么，叶瑜然也跟着不好说什么，听了一会儿，没有贸然插手。 除了朱家有这种古怪规矩，时人确实喜欢三妻四妾，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多子多福”。 林三妹再能生，也不可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因此在生了三胎以后，和肖修竹商量了一下，开始避孕。 她这边避了，妾室便开始生了。 虽然没有明白，但叶瑜然懂了，这是林三妹与肖修竹各自退了一步——她想要避孕，不再生子；肖家想要多子多福，就让别人生。 不能说他俩谁错谁对，只能说…… 时间能改变一切。 原来的林三妹介意这种事情，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野心让她将注意力放在了别的事情上面，也就没有那么介意了。 反倒是肖修竹有些不高兴，跟她闹过一段时间。 说起来也好笑，妾是要他要纳的，真纳了，她不管了，他反而醋上了，觉得她不在乎他了。 林三妹：“……” 是你自己要纳的，怪我喽？ 你有事要忙，难道我没有？ 吵也吵过，闹也闹过，两人的感情没有吵没了，反而越吵越好，越来越清楚对方想要的是什么。 后院那几个妾，还真影响不到林三妹半点，肖修竹纳她们的原因，也是为了生子。没办法，虽然他家没有皇位要继承，但硕大一个家业，总要有人帮忙打理。 如果生的是女儿，还能用来联姻。 林四妹与俞世嘛…… 读书人家规矩多，虽然没有男儿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但也不是那种喜欢给儿子、儿媳妇送妾的。 就是林四妹这个媳妇是俞世自己的满的，他娘喜欢的是另一个，多少有些意见。因此，林四妹嫁进门以后，多少受到了俞夫人的为难。 幸好林四妹聪慧，在俞家立稳跟脚以后，慢慢便打消了俞夫人对她的不喜。 她与俞世也磨合过，只不过与她三姐不同，她和俞世会闹起来，还是因为有小妾爬俞世的床，冷不丁地让俞世意识到林四妹没有他想像的那么爱他。 男人大概就是这样，总喜欢得寸进尺。 以前才刚娶回来的时候，觉得娶一个自己合心的就行。到了后面发现人家的好了，就贪婪得想要得到更多。 林四妹比林三妹聪明的便是，她给了俞世选择，如果想要她全部的真心，可以，她在婶娘家长大，见习了一夫一妻…… 若是那样，他有了别的女人，她就会伤心落泪，也就做不到一个不偏不倚，万分合格的当家主母了。 因为爱是自私的，喜欢上了对方，眼里便再也容不下一粒沙子。 如果他给不了她全部真心，那么她就保留一部分，依旧会是一个好妻子，孩子的母亲，甚至是俞家未来的当家主母，操持后院，不会让他操半分心。 她不是不喜欢他，只是，她不仅是他的妻子，同时也是孩子的母亲，他未来并肩作战的伙伴。 她不能把全部的心就给他，那样她就没办法做得那么好了。 俞世在书房冷静了一个月，最后选择了前世。 对两人的生活，叶瑜然没有做任何评价，只问她俩觉得自己现在过得如何？这是不是她们想要的生活？ 林三妹、林四妹想了一下，感觉或许跟她们想像的生活有些差距，但大部分都实际了。 二人对视一眼，轻轻点了头。 叶瑜然笑了，说道：“既然是你们想要的生活，那就不要管外面是怎么看你们的，你们自己过得开心即可。人这一辈子，图什么？还不是图自个儿开心？就像我跟你们叔，他过他的，我过我的，别人觉得我好像很委屈似的，可我现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整个家都是我做主，又有几人有我逍遥自在呢？” “人生不可能十全十美，抓住最重要的，就好了。” …… 说完话，叶瑜然还留他们在家里吃了顿晚饭，才放人离开。 自己一大家子，加上人家两大家子，硕大的院子都快坐不住了。 看着这副人丁兴旺的样子，想着其他还留在朱家村的人，不知道为何，叶瑜然想起了《红楼梦》中的大观园。 当然了，她这个破园子肯定是经不上大观园的，她只是觉得人多这一点可以比一比。贾老夫人才两个儿子，各房子嗣不算丰富，但儿子、孙子、孙女、外孙女…… 七七八八加起来，满院子的人凑在一起，可不就是一幅团圆热闹的画面。 就是贾家的结局有点惨，也不知道朱家能传几代。 想着自己立下的家规，督促族长他们立的族规，以及现在正在兴办的教育，叶瑜然觉得，她能做的已经做了。若是这样朱家再败，那就不能怪她了，要怪也只能怪后面的子孙后代太不争气了。 第1788章 明月入梦辞别 “阿秋……” 叶瑜然打了一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感觉有些莫名。 但思来想去，似乎也没想出来哪里不对。 半带着疑惑，叶瑜然入了梦。 黑夜，越来越深了。 天空中几颗星星，冷冷清清，清清冷冷。 月光冰冷，落在地面上，就好像铺上了一层银霜。 叶瑜然发现自己站在院子里，有些茫然。 她这次做梦，怎么没梦见自己变成树了？ “奶奶……” 忽然，身后传来了一个亲切的声音。 叶瑜然连忙转身，顿时脸上露出了笑容：“是你啊，六宝，怎么了，这么晚没睡，是睡不着吗？” 六宝朱明月一身盛妆，乌发如墨，高盘的发髻上金银玉饰成堆，雍容华贵、端庄秀丽。 脸盘皎洁若月，浓妆淡抹总相宜，恰是玄女落九天。 这样的朱明月，是叶瑜然平时很难见到的。 毕竟谁没事了打扮得这么盛重，又不是参加什么盛大的祭典或皇家宴会，日常生活也要作这副打扮的话，那多不方便啊。 惊艳归惊艳，然而最叫叶瑜然心头一跳的是，朱明月望过来的眼眸中藏满了无尽的忧伤。 “奶……” 才喊了一声，六宝朱明月的眼眶就红了。 “怎么了，六宝？谁欺负你了吗？告诉奶奶，奶奶替你做主。”叶瑜然快步上前，连忙拉住了六宝朱明月的手，心头焦急。 虽然这个孙女不是在她跟前长大的，但她也带了几天，可以说，六宝朱明月能有今天之风姿，起码有一半她的功劳。 孙辈当中，她除了花在大宝、二宝身上的心血最多，便是六宝朱明月了。 至于剩下的孙女…… 年纪还小，还得往后排。 六宝朱明月摇了头：“不是，没有人欺负我，我只是……只是舍不得奶。我没办法想象，若是奶知道我不在了，会有多伤心……” 叶瑜然心头“咯噔”一声：“什么叫你不在了？六宝，你……别吓奶。” 不知道为何，她的心中已经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奶，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叶瑜然攥紧了六宝朱明月的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别怕，告诉奶，天塌下来了有奶给你顶着。你放心，不管是谁欺负了你，就是皇家的人，奶也能给你找回场子……” 大不了，大不了她把穿越的金手指全给翻出来，拿了它们去换。 若这样还换不来一个公正，她就做一回逆贼，逆了这贼老天。 “奶，没有人欺负我，只是我要走了，要到另一个世界去了。对不起，奶，我不能给你尽孝了。如果有机会，我会努力回来，但如果回不来了，也请你放心，我在另一个世界会很好的……” “奶，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我自己。” “还要麻烦奶照看一下我娘，我怕我娘伤心。从小到大，最疼我的就是我娘，还有我爹……” “我对不住他们，没办法跟他们告别了。奶，拜托了，麻烦你告诉他们，让他们别担心我。我一定会想办法回来的……” …… 心如刀割，叶瑜然痛苦地睁开双眼，整个眼眶都湿润了。 她抹了一把泪，觉得梦中的一切清晰可见，却又觉得不可思议。 她怎么会做这种梦呢？ 这也太奇怪了！ 什么去另一个世界了，会想办法回来……这话听起来感觉有些似曾相识。 外面的天还没有大亮，可心里的不安若交织的渔网一般，越理越乱。叶瑜然哪里还睡得住，直接起了床。 早起打扮院落的下等婆子吓了一跳：“老夫人，你今个儿怎么起这么早？” 连忙要去通知叶瑜然的近身丫鬟。 叶瑜然有些晃神。 没一会儿那几个近身的丫鬟便急匆匆跑了过来，跟叶瑜然告罪。 甘逸仙也被惊动了，快步进了院子。 “师傅，怎么了？” 叶瑜然看到他，猛然回过神来：“逸仙，人会做预知梦吗？” “啊？” 让伺候的人散掉，叶瑜然让甘逸仙进屋。 当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叶瑜然这才把昨晚她做的梦告诉了甘逸仙，说的时候，还紧紧地盯着甘逸仙的神色，想要看出什么。 甘逸仙一头雾水：“所以？” “所以，我怕梦变成现实，想要跟你确认一下，我做的是预知梦，还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不过一个梦而已。” “这个……”甘逸仙连忙神回朱家村，探查那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时间挺早的，已经有农人起来了。 不过朱家的院子里，还是比较安静的，一切如常。 甘逸仙说道：“师傅，你在想什么？怎么自己吓自己？要是预知梦是那么好做的，那大家都做好了，哪里还会有什么遗憾。你啊，就是太想六宝了。等大宝、二宝的亲事忙完，我们就回朱家村。” 听到他这样说，叶瑜然心里稍安。 她想，他这么神秘，他都觉得不太可能，那应该是不太可能了。 不过大宝、二宝的亲事确实要赶紧忙起来，把他们的事情弄妥了，她才能放心回朱家村。 本来叶瑜然还计划到外面走走，不过现在看来，她还是在朱家村多呆几年，等底下的几个孩子终身大事解决得差不多再走。 特别是六宝，她是朱家第一个立女户的人。 就算朱家村再开放，怕是也免不了会有些闲话传出来。 从这天开始，大宝、二宝发现，他俩除了当差，最重要的便是被家中长辈催促着参加花会，相看人家。 二人对视一眼，十分无奈。 二宝说道：“哥，你怎么这么挑？你看你，都把奶急成什么样了，都恨不得把你给打包了。” 大宝翻了一个白眼：“终身大事，岂可儿戏？难道你不挑？你参加了那么多花会，我怎么也没看到你有看对眼的？” “你年纪比我大，最急的应该是你。我是你弟弟，亲事肯定要排在你后面。” “我俩年龄差不多，要是没意外，我俩的亲事也会一起办，哪有什么先后顺序？顶多，就是你先看中了，得等你大嫂。” “就是啊，就是因为我还要等我大嫂出现，我再急，再看对眼也没用啊。所以，我不急。等你桃花开了，我再慢慢挑。” …… 兄弟二人一边逗着嘴，一边各自回忆着自己最近见到的女子。 说实话，世家千金，有几个差的？要么温柔有礼，要么活泼可爱，千娇百媚，但不管是哪种，她们都举止大方，礼节周到，让人称赞。 但…… 那种所谓“心动”，非其不可的感觉，不好意思，他俩没感受到。 所以，他俩也不知道该怎么选。 要不然，还是按传统方法选妻？ 所谓“传统方法”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第1789章 有急信到 长辈选了谁，他们就娶谁。 不敢说“情投意合”“举案齐眉”，但也能做到相敬如宾，互重一生。 但两人绝地没有想到，他俩以为自己的亲事不急，到了后面，真的变成了不急——因为他们奶没办法急了，一个月后，他们收到了六宝朱明月“失踪”的消息。 是的，就是失踪。 好端端的，什么事也没发生，一夜起来，原本应该睡在床上的人就没了。 一开始她娘李氏还以为是女儿在恶作剧，虽然觉得女儿不像那样的人，但……万一呢？ 当娘的，总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然而越是不想发生什么，它越有可能发生。 一天下来，暗中发动了一家老小，也没能找到六宝朱明月的身影。 李氏崩溃。 “六宝？！” “六宝，你在哪儿？” “别吓娘啊，你快出来！” …… 然而，没有人知道六宝朱明月去了哪里。 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线索，一夜之间，人就消失了。 崩溃的李氏发了狠，让人把伺候女儿的丫鬟奴仆全部绑了起来，抽鞭子，打板子，谁敢不交待她女儿的下落，谁也别想活。 “如冬，你冷静一点！” 如果不是朱四给拦了，当场都能打死人。 “朱顺光，你还是不是人？你女儿不见了，你还心疼一帮他们？到底谁才是你女儿？” “如冬，你听我说……”朱四既难过又心痛，“他们是唯一知道六宝下落的人，如果你真把他们打死了，我们上哪儿找六宝？” 一群人被分开关了起来，安排人守看。 朱四想知道，到底是谁打他女儿的主意，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管是谁，只要查出来敢对我女儿下手，我绝对不会放过他。”朱四咬了牙齿，目光是尽是狠意。 朱五听了，好半天没有说话。 六宝朱明月是他看着长大的，突然不见，他也十分难过。 特别是，她还是在自己家里丢失的，想想就很恐怖。 他对朱四说道：“四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找回六宝。” 一开始他们还担心叶瑜然知道了会担心，想等把六宝朱明月找回来了再跟她说。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怎么也找不着人，一个个都急得嘴上起了火炮。 ——难道，我们这么废物？ ——看来，只能告诉娘了，或许娘有办法找到六宝。 ——只希望六宝平安无世，要不然…… 冷不丁地收到朱家村的一封急信，叶瑜然心中顿感不妙，连忙打开。 这一开，她表情就冷了。 “甘逸仙——” 冰冷地目光径直落到甘逸仙身上。 甘逸仙意识到了什么，神识往叶瑜然手中的信一扫，立马道了一句“糟糕”。 六宝朱明月竟然真的出事了？！ 怎么会这样？ 那天他不是扫过朱家村了吗？ “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叶瑜然一伸手，将信摊在了甘逸仙面前。 “我……我不知道……” “我那天问你，我有不好的预感，你是怎么说的？” 甘逸仙一脸尴尬。 叶瑜然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又睁开：“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对不起，师傅，我……是我粗心大意了。” “就这句？” 甘逸仙心头不安，想要再解释几句，一时间又不知道找些什么理由。 毕竟，六宝朱明月这件事情，确实是他“疏忽大意”了。 “师傅，当前最重要的不是说这个，而是赶紧回朱家村。六宝到底怎么回事，我们还不知道呢……或许，她只是出去走了走……” 这话，说得甘逸仙自己都心虚。 因为说的时候，用神识粗粗在他管辖的领地扫了一遍，都没能发现六宝朱明月的身影。 也就是说，她已经不在大燕了。 至于大燕以外的领地…… “你出去！我暂时不想见到你。”叶瑜然忍了又忍，实在是忍不下去，手臂一抬，指向了门外，“滚——” “师傅……” 甘逸仙张了张嘴，觉得自己有些冤枉，可看到叶瑜然满脸的失望与愤怒，他知道，自己解释再多都是徒劳。 只能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他想，等师傅冷静下来，他再跟师傅好好聊聊就好了。 一屋子伺候的人脸色都变了，禁若寒蝉，没一个人敢吱声。 他们伺候了叶瑜然这么久，从来没见过她如此动怒。 “碰——” 叶瑜然一袖子将桌上的茶壶挥到了地上，冷声喊了大丫鬟翠烟的名字，让她安排人收拾行礼，她今天就要返回朱家村。 这边大丫鬟翠烟收拾行礼，那边安排了人去通知三夫人徐玉瑾，告诉她这边出事了。 徐玉瑾一头雾水，只听到来报的丫鬟说是老家来了信，说六小小姐出事了，然后老夫人冲甘公子发了火，不仅赶了人，还让人收拾行礼回乡。 啊？六侄女出事了？徐玉瑾心头一跳，立马让人去宫门口接朱家叔侄几人下值，而自己呢，则抚了抚衣服，前往老夫人叶瑜然的院子。 “娘，你这是怎么了？我听下面的人说，是六宝出事了？” 看到徐玉瑾赶过来，叶瑜然重重叹了口气，让人给徐玉瑾沏茶：“不清楚，只是收到了信，说六宝失踪了。从朱家村到京城，差不多要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又是等了几天才写的信……我不确定我这个时候赶回去是不是还来得急。” 一想到那天晚上做的梦，叶瑜然就十分后悔。 早知如此，当时她就该回朱家村了。 什么大宝、二宝的亲事，他们再重要，能有六宝的命重要？ 一个大男人，凭自己的本事还娶不到媳妇，活该单身一辈子。 老了老了，叶瑜然也不想理智了，直接迁怒两个乖孙。 还在处理公务的大宝、二宝：“……” 不知道为何，心里有些不安。 难不成，是他们才处理的公务有问题？ 为了以防万一，二人又将今天已经处理好若公务返出来，又检查了一遍。 因此，也就比往常晚了一些下值。 徐玉瑾一听还真是如此，心中也急，但她怕叶瑜然年纪大了，急出毛病，只能先出声安抚：“娘，你别担心，四弟、五弟他们都是聪明人，指不定信才刚发出没多久，他们就已经找到六宝了。你现在急，若是急出了什么问题，到时候反而叫他们担心。” 第1790章 公主出马 “你不懂，六宝是真的出事了！”叶瑜然望向徐玉瑾，语气坚定。 “娘，六宝可是你亲孙女，你哪能这样想她？她肯定没事。” 虽然知道徐玉瑾这样说是为了安慰自己，但叶瑜然心里还是有些失落，感觉这个世界上，终究还是没有人能理解自己。 她明明是一家之长，看似儿孙满堂，还个个孝顺，但他们又有谁能够真正理解她？ 没有。 一个都没有。 深藏的孤单与寂寞忽然就涌了上来，浸袭了她的整个世界，犹如死灰。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说了他们也不会懂。 算了。 没什么好说的了。 闭了闭眼，叶瑜然一副没了谈兴的样子，挥手让徐玉瑾离开：“让我一个人静静。” “娘……”徐玉瑾还想说话，但叶瑜然一直没有睁眼，这副老顽固的样子，让她心头叹息。 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婆婆倔强起来，也挺让人头疼的。 本来还以为能拖到朱三他们下值，一看叶瑜然院子里的人没有停下收拾，都让人准备马车了。徐玉瑾知道，怕是拖不住了，连忙让人通知了隔壁的朱八妹、瑶月公主、岳瑜英等人，让她们过来帮忙劝人。 “什么？！六宝出事了？” “怎么回事？我们之前进京的时候，六宝不是不好好的吗？” 瑶月公主更是暴怒，觉得有人真是胆子肥了，居然敢打她侄女的主意，这是没把她放在眼里吗？ 若等她查出来，他们一个都别想好过。 “公主，现在的重点不是查六宝的事，是先把娘劝下来……她现在就想上路？她一个人，我们怎么可能放心？”徐玉瑾焦急，赶紧提醒，让她们抓重点。 朱八妹、瑶月公主、岳瑜英三人当然知道什么是重点啊，这不六宝朱明月与她们亲近，她们也极喜欢这个聪明的侄女。还可惜时下对女户有歧视，否则她们也不用担心这侄女以后会处境艰难了。 因此，瑶月公主还想过以后要不要找机会，像朱八妹一样，也给这个侄女身上弄个县主之类的位置。有皇家称号在身，总能威慑一些人。 但瑶月公主没想到，她们才分手没几个月，侄女便出事了。 “肯定不能让娘一个人上路，这事你让人通知三哥、六哥他们了吗？”瑶月公主心头一沉，她知道，朱家的这位老太太可是固执得很，一般人根本劝不住。 当年她能顺利和朱七在一起，也是费了不少功夫才让这位难搞的老太太点头。 但也正因为如此，她和朱七在一起之后，也避免了许多不必要的波折。 毕竟，老太太将他们未来所能遇到的困难都想了一个遍，让她模拟了一个遍，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 再遇到时，瑶月公主也能应对自如。 在这一点上，瑶月公主是感谢叶瑜然的。 但感谢归感谢，叶瑜然难搞也是事实。 徐玉瑾说道：“我派人去了三郎、大宝、二宝当值的地方……” 意思是，也只是派人去等，没敢直接惊动。她以为她能劝住叶瑜然，没想到…… 瑶月公主秒懂，徐玉瑾能够通知她们一群女眷，甚至派人去通知她的男人以及朱家晚辈大宝、小宝，但跳过她们这些做娘子的跑去通知她们的夫君，那就有些越矩了。 徐玉瑾能够让瑶月公主、岳瑜英去通千面女孩她们各自的夫君，但不能跳过她们。 叶瑜然只是要返乡，又不是出了什么人命大案。这样动不动越过人家娘子就跑去通知人家的夫君，尤其还是当值的时间，此为大忌。 心头一转，瑶月公主没有一点犹豫地喊了人去通知朱七。 她男人脑子不如他的兄弟，但谁让她是几个妯娌中地位最高的呢？她动了，其他人也才好动。 岳瑜英也派人去通知了朱六。 朱八妹是外嫁女，到不用通知容七，她自己在就好。 看到瑶月公主、岳瑜英、朱八妹都来了，叶瑜然轻轻叹了口气，表示她们的来意她都懂，什么话也不用说了，她什么都不想说。 “娘，你别急，我们知道你急着回乡，六宝出事了，我们也急，我们也不是不放你回乡，我们只是想让你等一等，让三哥、六哥他们回来，大家商量一下，弄一个章节。”瑶月公主说道，“到时候，三哥、六哥他们要忙，回不去，但我和七郎可以陪你回去。我是当朝长公主，有我在任何牛鬼神蛇都得退散。” 甚至她跟叶瑜然做了保证，迟最他们明天一早就走。 她很喜欢六宝，一直希望自己以后也能有一个女儿，像六宝一样聪明可爱。所以，谁要是敢动六宝，她绝对不会放过他。 更重要的是，朱家在当地名声那么大，瑶月公主想不出来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朱家头上动土。 那可是朱家自己的地盘。 朱家兄弟几个，瑶月公主都打过交道，其他不说，朱五的聪明程度不弱于在朝为官的朱三。 可以说，朱家共有两个掌舵之人，一个是在朝为官的朱三，一个便是在老家的朱三。 因为有他俩掌舵，眼看着朱家第四代已经起来，若不出意外，朱家还能兴盛到第五代。除非第五代是个败家子，能够一朝之间把整个朱家都给败完了。 但瑶月公主觉得不太可能，就凭她自己的好两个孩子，他俩都能看到大宝、二宝的孩子出生，即使第五代子孙不争气，有她的孩子盯着，未来也不会落到那种地步。 瑶月公主果然不愧是皇家出来的，不管是心智还是手段，都绝非一般人可比。否则当年她也不会在皇宫里保全自己，甚至还成了勤帝的助力。 徐玉瑾或许也有自己的聪明才智，但和瑶月公主相比还是稚嫩了些，再加上嫁给朱三这么多年，也没什么钩心斗角的需要她操心，渐渐也就被养得“懒惰”了些，脑子也转得没有那么快了。 明明是相同的想法，瑶月公主说出来的，就是比徐玉瑾更加戳中叶瑜然的内心。叶瑜然的眼眶瞬间就红了，说道：“我等不及了！我怕六宝出事……” “娘，如果要早出事早出事了，隔着那么远，前一天出发和晚一天出发没什么区别。可是如果因为担忧，娘在半路上出了什么事，六宝肯定会不安。娘那么疼六宝，六宝必然也心疼娘，不希望娘出事……娘如果实在不放心，那我就派皇家侍卫快马加鞭地赶过去，他们骑马肯定比我们坐马车更快，再拿上我的诊谕，就是安九镇县令都得听令……” 第1791章 老夫人出逃 “好！” 听到叶瑜然应下，所有人松了口气。 只是她们没想到的是，叶瑜然嘴上答应了他们，其实心里已经另有打算。若不是瑶月公主提醒，说可以利用她的“特权”，叶瑜然差点忘记了，其实她也是有特权——她是修仙者——的。 她习惯了做普通人，连修炼都还有些稀里糊涂的，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上这条路的。 但没关系，既然那些作为普通人的侍卫都能快马加鞭，赶往朱家村，她一个修仙者还比不上他们？ 别人只知道她担心六宝朱明月，觉得凭朱家现在的权势，根本没有人敢动他们。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就算朱家再厉害，那也只是放在尘世间，若换成修仙者…… 叶瑜然不确定六宝朱明月碰上的是不是这样的灵异事件，可想到甘逸仙的身份，想到自己身上的疑点，她就不得不多想了。 原主是被父母卖到别人家的，但谁说这对父母就一定是原主亲生的了？ 想到上辈子看过那么多狗血剧情，叶瑜然甚至疑点，原主身上不会藏着什么惊天秘密吧？！ 因为这个秘密，甚至甘逸仙能够十年一如意地呆在她身边，给她当徒弟。 若是跟她学习，他早该出师离去。 可他没有走，真的是舍不得她吗？ 现在看起来甘逸仙是友非敌，可万一……万一他是别人派来的呢？ 脑洞一旦被打开，叶瑜然的想象就跟长了翅膀似的，怎么也收不回来了。她不想用最恶毒的猜测揣度他，不管怎么说，他陪了自己那么多年，那也是有感情的。 可…… 万一呢？ 别人利用的就是她这个弱点呢？ 把院子里的人支开，叶瑜然揣了些银票和碎银子在身上，手脚麻利地爬上了墙根旁边的那棵大树。 甘逸仙：“……” 师傅这是要干嘛？ 眼看着叶瑜然离开，甘逸仙哪里还坐得住，连忙让小童收拾行李，后面跟上，自己就先翻出了院子，朝叶瑜然追了过去。 那种感觉很奇妙，平时用不着的时候，叶瑜然一直觉得自己修了一个假仙，但当她真的需要的，身体里就好像涌上了一种本能一般，带动着她的老胳膊老腿，轻易地避开院子里的护卫，成功翻出朱府。 爬上枝头的花，长在墙根底下的草，它们就好像有了生命一般，指引着她前进的方向。 它们不会说话，她也不需要询问，只要它们在那里，便能心意相通。 难不成，因为她在梦里变成了一棵树？ 叶瑜然慢半拍地想着，跟人换了一匹马，欺身而上，驾离了京城。 傍晚。 朱三下值。 看到宫门口有人守着，神色焦急，便知是家中有事。 才刚上前，那人便用最简短的语言告诉他，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朱三心里“咯噔”一声：怎么会？！ 六宝在老家呆着，怎么会出事？！ 一想到除了朱八妹，他娘最疼的便是这个孙女，朱三就知道要糟。 “通知六爷、七爷他们吗？” “夫人派人来说，她已经请了公主、六夫人以及八小姐过府。” 那就是说了，朱三没有再多此一举，径直回家。 还没到家门口，就见有人焦急地赶过来，一看到他，立马说道：“三爷，不好了，老夫人不见了！” “什么？！” 之前还只是六宝朱明月不见，怎么现在连他娘也不见了？！ 朱三顿时冷汗，让马车加快了速度，赶紧往家赶。 才刚下马车，朱家的女眷们都围了上来，焦急地告诉他，她们是掐着时间点过来请大夫人用膳的，结果丫鬟说老夫人还在午觉，一直没起来。 她们觉得不对，就大胆进屋瞧了一眼。 被子是盖得好好的，可里面塞的是枕头。 徐玉瑾将叶瑜然留下的那封信塞给了朱三，催他赶紧打开。 看字迹，似乎是他娘的。朱三利落拆开，取出了里面的信纸。 心里有了些猜测，这一看果然如此——他娘嫌他们动作太慢，自己一个人先走了。 “伺候我娘的人呢？他们没跟去？” “没呢，就是下午劝住了，说等你回来再说，娘也答应了，丫鬟奴仆没有再急着收拾行礼，所以我们才大意了……”徐玉瑾简直想哭，嫁进朱家那么多年，老夫人一向是个稳妥的人，家里定海神针般的存在。 没想到有一天，她们还能被她使了三十六计。 早知道老夫人呆不住，她和公主她们就不拦了，径直安排一个跟叶瑜然上路，其他人等朱三他们，再再后面追好了。 瑶月公主立马表示，叶瑜然年纪大了，又是下午才走的，应该跑不远。她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人手，现在就可以安排皇家侍卫追人。 赶过来的朱六听闻，当场就想追人。 但他是武将，未得勤帝号令，不得随意离京，又被朱三给叫住了。 这时他夫人岳瑜英赶紧说道：“我来，我会骑马。” 想起岳瑜英是武将千金，自己也耍得手好枪法，几个人商量了一下，便由她先带着瑶月公主的皇家侍卫追人，朱三、朱六以及瑶月公主立马进宫向勤帝请旨。 另一边，被儿女小瞧的叶瑜然早已经骑着高头大马跑了老远，那速度完全不比皇家侍卫慢上半分。 不知疲惫，也不想停下来，一门心的只想快点到达朱家村。 叶瑜然暗恨自己平时太废物了，明知道基逸仙可疑，还想做回“好人”，没有叫破他的身份。早知如此，她就该早点叫破他的身份，跟他请教修行之法。 不管他有没有名堂，在了目的没达成之前，即使只是为了“讨好”她，他也肯定会愿意教她几招。 随便会几招，她也不会像现在这么辛苦。就算不能像《西游记》里的孙悟空一样，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但应该能御剑飞行了吧？ 她若记得没错，她上辈子看的那些修仙小说里，好像筑基就能御剑了。 御剑，肯定比她骑马快。 就在这时，轻轻叹息，一道熟悉的声音飘在了她的耳边：“师傅，休息一会儿吧，就算你不知道累，这匹马也受不住。” 冷不丁地冒出一个声音，叶瑜然差点没吓得从马上跌下来。 “吁……” 甘逸仙一惊，没想到自己会吓到她，连忙现身拉住了马缰，这才没让叶瑜然跌落下马。 看到他凭空出现，喘着粗气的叶瑜然瞪大了眼睛。 第1792章 你果然不是普通人 “师傅……” “你果然不是普通人！”叶瑜然紧紧地盯着甘逸仙，说道，“你老实告诉我，六宝的失踪跟你有没有关系。” “师傅为何会觉得跟我有关？”甘逸仙一脸诧异，“师傅不会以为，我是故意不告诉你六宝的事吧？” “我怎么知道？你如此神通广大，却一直留在一个普通老妇身边，我怎么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 “师傅，我们都认识了这么多年，而且我一直叫你师傅……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甘逸仙的胸口就好像被扎了一刀般，有些难受。 他是真的没想到，已经过去在半天了，她居然还没冷静下来，还在这么怀疑他？！ 他干了什么了？ 甘逸仙失望地说道，“我知道六宝的事我有错，但那也是我没注意，我不是故意不说的，我要知道六宝会出事，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出事。不管怎么说，她敢民是我看着出生，看着长大的。” “你是修仙者，应该信奉老天爷吗？那你用你的心魔誓发誓，六宝的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甘逸仙不知道叶瑜然从哪里知道了心魔誓这种东西，既气她的不信任，又极于表明自己的清白，果然竖起了手指发誓。 “轰隆隆……” 老天爷打了一个雷，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与甘逸仙连接上了。 他一脸震惊：不是吧，六宝的失踪还真跟他有关系？！ 等等，他没做什么啊…… 等一下，难不成，是因为他来到了这个世界，又把他自己和叶瑜然绑在了一起，触动了世界规则，所以…… “师傅，对不起，这事，好像还真跟我有关……” 甘逸仙一脸懊恼，没想到一个疏忽自己把自己给坑了。 之前他是真以为这事跟他没关系，所以心魔誓就随便发了，现在好了，六宝的失踪跟他有关，他这个誓言日后怕是要应验了。 他跟叶瑜然解释，他是神仙下凡，这个世界唯一的土地神。 这个世界本没有神灵，亦没有修仙者，她因为他的关系，开启了修真之门，成了修仙者。世界规则被触动，为了某种平稳，“报应”在了她的子孙后代身上。 没办法，谁让他现在还有子孙后代，又还掌着这个世界完整的土地神权柄，人家就将他的“惩罚”延后了。 “这回事情麻烦了，我刚立了誓言，以后怕是要应验……”具体是什么不清楚，但日子肯定不好过。 他不怕自己应验，怕就怕被他打上土地契印的叶瑜然也会被牵连，以一个凡人之身应劫。 他是仙n代，见多识广，再加上他爹娘的身份，大概率也就吃些苦头，不会有生命危险，但她就不一样了。 “你才刚刚筑基，没学过什么正儿八经的法术，法力低微，还是受我所累，若是应劫的话太危险了……我必须立马将你身上的劫难转到我身上来，否则你要出了什么事情，我又没有第一时间找到你，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看到叶瑜然一脸防备，甘逸仙急了。 “信我，我真的没有骗你。要不是你让我发这个心魔誓，我还没意识到六宝的事跟我有关……” “六宝她怎么了？”叶瑜然紧紧盯着甘逸仙，眼眶通红。 她去了另一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她像自己一样，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还是…… 叶瑜然不敢想下去。 “我不清楚，但既是劫难，同样也是机遇。凭六宝的聪明才智，她在另一个世界肯定不会有事。如果你实在担心，那以后我俩就多做善事，把功德攒给她，祝她平平安安，百事皆顺……” 甘逸仙跟叶瑜然解释，他是土地神，他有赐福信徒的能力。 朱家村有供奉土地神，六宝也给他上过香，他肯定能赐福她。 确定六宝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不是有生命危险，叶瑜然微微松了口气。 不过…… 他这个修仙者跟她以为的那个似乎不太一样。 “你说你是土地神，你有什么证据？” 甘逸仙一愣，一把拉住叶瑜然，一招“凡土地辖区，万里神行”，瞬间就将自己和叶瑜然二人送到了朱家村附近。 “这是土地神的本领！” 人非土不立，非谷不食，"土"能生万物，养育人类繁衍生息，其功德厚大，就奉若神明。 作为此世间唯一的神灵，甘逸仙既要保风调雨顺，亦要保辖区百姓平安，生死交替、婚丧喜事、天灾人祸、鸡鸣狗盗…… 但凡这块土地上所发生的一切，他都要插上一手。 当然了，对于神灵来说，辖区太大，信徒太多，是好事也是坏事。好在他能够接收到更多的信仰之力，越发强大。而坏处就是，宛如大象看蚁，若不放大细看，很容易忽略某些细节。 比如六宝的事便是。 “当时你问我的时候，我就随意扫了一眼，见朱家村安贫乐道，家里也一切如常，便以为什么也没发生……” 一边说，甘逸仙一边打量着叶瑜然的神色，说道，“我哪知道规则给我玩了这一手。地上的蚂蚁多小啊，我就顺便看一眼，不可能每次都一只一只数……而且我是男子，六宝是女子，男女有别，总不能毫无顾忌地探到人家房里吧。” 就算他有这个本事，他还是很有道德的。 这个世界无妖魔鬼怪，根本无须担心他的子民被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给偷袭了，他看得也就粗心了些。 这一番神仙莫测的手段，叶瑜然震撼不已。 这世间，竟然真的有神？！ 那她上辈子那个世界…… 叶瑜然没有问出来，她隐晦地试探了几句，甘逸仙似乎并不知道她“穿越”的事，只以为她是原主。 他会把土地神的权柄分给她，也是因为土地神的权柄本来就分为土地公、土地婆，感觉有她更方些。 待她在这个世界修得圆满，便可以随他回归神界。 “神界是什么样子？有龙吗？” “这个世界只有你这么一个神，那人死了去哪儿？还能轮回吗？” “和你去了神界以后，我是不是就再也不能回来，插手人间事了？” …… 叶瑜然抛出了一个又一个问题，没有再问六宝朱明月的事。因为，她也心虚。 甘逸仙只以为六宝朱明月会去另一个世界，是因为他触碰了世界法则，那有没有可能，她身上的“穿越”属性才是真正的导索线呢？ 叶瑜然有些遗憾，她现在法力微弱，根本不可能探到六宝的踪影。甘逸仙受世界规则的限制，可以行使作为土地神的权柄，却也不能任性妄为，暂时也没办法查到六宝的行踪。 不过，他可以肯定，她还活着，只是换了一个世界。 第1793章 我替你应劫 孤单单的一个人在那边，一定很害怕吧？ 又是古代人，脑子里根本没有穿越这个概念，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吓坏。 叶瑜然一边心疼着六宝，一边跟甘逸仙讨论着积攒功德的事。 “你确定，这样真能把功德给她？” “肯定啊，她跟你有血缘关系，又是你的子孙后代，亲着呢……要是你以后强大了，甚至可以给她托梦，让她请一蹲土地婆回去，多多祭拜。时间长了，说不定你的神识还有机会降临到她那个世界……” 叶瑜然心头一喜：“真的？！那太好了，我还以为我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 甘逸仙没说的是，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他不确定等叶瑜然变得强大了以后，六宝是不是还没有老去。 若她还活着，那自然没有问题。 但若两边时间流速不一样，等叶瑜然强大了，六宝已经老死了，那一切就没了意义。 看着叶瑜然这副高兴的样子，话到了嘴边，甘逸仙也咽了回去，没有说出来。 他点了点叶瑜然的额心，分享了一些土地权柄给她。 冥冥之中，叶瑜然有所感应。 她闭上眼睛，想要去寻找那一丝玄感，但?很愉发现，自己修为太低了，宛如空中楼阁，看似能够触碰得到，又似乎隔了一层。 “那肯定的，你现在只是筑基，修为有些低，就算我给了你权柄，你能够感受到一些东西，但也只是隔靴挠痒，差了一些。等你忙后修为上来了，那丝感应就会变粗变壮，你就能感应清楚了……”甘逸仙急着把这个给叶瑜然，也是怕她不同意，怪他招呼都没打一声，就将她拉到了这种境地。 一时间，叶瑜然对甘逸仙亲近了些。 她有些明白过来，当初甘逸仙接近她确实别有所图，但人家图的是她那一手“种田技术”。 不，准确说是带村民发家致富拪事。 土地保一方水土，一方百姓。 他治下的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越过越好，于他也是功绩。 这么多年过去，大燕土地上的老百姓有几个祭祀土地地，盼望风调雨顺，秋季大丰收的？ 因为亲近，甘逸仙胆子也大了一些，再次提了应劫的事。 这一次，叶瑜然没有拒绝。 她仔细想过了，自己是半路出家，连法术都还不怎么会，稀里糊涂的，真要会道能说不丁地让她应什么劫，她还真不一定能吃得消。 甘逸仙就不一样了，人家上头有人，又是正儿八经的社仙出身，身板比她硬多了。 两人就之前的事达成“和解”。 甘逸仙松了口气，叶瑜然也松了口气。 一个，希望被“原谅”；而另一个，则是害怕“被欺骗”。 他们于对方有所求，唯独没有什么恶意。 沉默了一会儿，叶瑜然道：“既然你说六宝的看哪个跟你有关，那你是不是应该想一个办法解决一下？比如传个梦什么的，总不能老让她的爹娘担心吧？” “好。那要怎么说？” “……说她是天上的神仙，时间到了，要回天上复命了。因为走得太急，没能跟爹娘道别。”说着，叶瑜然又补充道，“你有没有什么东西？像伐骨洗髓丹什么的，就说是六宝留给他们的谢礼。以后我会还你。” “伐骨洗髓丹不太合适，那是修仙者用的，他们只是凡人，若用了反而不好。可以给他们延年益寿丹，我削减一下药性，给普通人用正好。” “我以后会还你。” “不用，我们是这个世界上唯好的神灵，互相帮忙也是应该的。” “我还不是。” “没事，反正你有了土地权柄，以后也会是。” …… 二人商量了一下，没有露面。 当夜甘逸仙就入了朱四、李氏夫妻二人的梦中，幻成了六宝朱明月的形象，演了一回戏，还将一瓶延年益寿丹留给了二人。 梦醒的时候，朱四、李氏夫妻二人本来是不信的，可手里那瓶丹药却告诉他们，一切是真的。 所以，他们的宝贝女儿不是遇到了坏人，而是回到了天上做神仙去了吗？ 二人抬头望向，眼眶湿润。 六宝…… 甘逸仙把叶瑜然带回了原地，就近找了一个客栈休息。 叶瑜然听到他说朱府那边都乱了，一个个跑来追她了，也就没有再急着赶路，坐在这儿等了。 果然，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就在这儿看到了六儿媳妇岳瑜英和皇家侍卫的身影。 当然了，出发的时候皇家侍卫已经换了便服，到没有那么引人注目。 岳瑜英看上去很有经验，伪装成了保镖，也就让一行人的拳脚功夫显得不那么入人注目了。 “娘……” 岳瑜英一看到叶瑜然，赶紧引了上来。 她真的快吓死了！ 婆婆年纪这么大了，还骑着马跑那么快，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婆婆还是一个人跑的。 不等岳瑜英说什么，就见旁边多了一个人。 愣了主了一下。 哦，是甘公子…… 忽然想起，当时他们只顾着盯婆婆叶瑜然失踪了，到是没注意隔壁的甘公子。若是早知道有甘公子陪着，他们一伙人也不会急成这个样子。 岳瑜英说话直，一不小心就将这些抱怨的意思带了出来。 叶瑜然失笑，跟她赔礼：“抱歉，是我太急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岳瑜英又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摆手：“没有，娘，你不用跟我道歉，我们就是担心你。直的，我们去叫你吃晚饭的时候，发现你人没了，一屋子伺候的下人却还在，差点没吓死……娘，你下次要出来，一定要记得带人，坐上马车，舒舒服服的出来。” 还是那个意思，他们真没有不许叶瑜然出来，就是想做一个万全的准备。 叶瑜然这一手，把一大家子都给吓坏了。 她追来的时候，公主、三哥他们都赶紧进宫去请旨了。三哥和她夫君朱六都有要职在身，不能随便离京，想追都没办法追。 瑶月公主也担心，就让她带着皇家侍卫先来了。 “对不住，这次是我冲动了。”叶瑜然认错，表示没有下回。 这次主要是她太心急了，一时冲动。 这不，甘逸仙也劝她了，她冷静下来发现自己做得有些过份，就没跑了，在这儿等他们…… 后面追来的瑶月公主：“……” 娘，你要是再来几回，我们朝也得崩。 朱七也是一脸担忧，像条小尾巴似地跟着叶瑜然身后，嘴里念叨着哄人的话，一副把叶瑜然当成小孩子哄了。 因为，瑶月公主告诉他——他娘现在年纪大了，相当于老小孩子，要把她当孩子哄。 朱七表示，他最擅长的就是哄孩子，放心吧，交给他。 叶瑜然：……我这是给自己挖了一个什么坑？ 第1794章 演戏 叶瑜然没办法，只能当了一回不听话的“老顽童”。 就是不知道她和朱七在一起时，到底是朱七哄她，还是她哄朱七。 做为晚辈，瑶月公主等人不好怪叶瑜然，但甘逸仙这个同辈就不怕了，他被叫过去单独“训”了好一会儿话。 说他不该“纵”着叶瑜然，不管怎么说，也该给他们留个口信。没出事还好，这要出事了怎么办？ “怎么会出事呢？武力值我有，医术我也有，有我跟着师傅，肯定不会有事。” “那是你，可我们做儿女的，总会担心吧？你总不能不考虑考虑我们的感受。” “对不起，我的错，这点我忽略了。” …… 因为赶上了，大部队也放心了，瑶月公主派人给两边去信。一队往京中，安朱三等人的心；一队往朱家村，拿着她的手谕，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朱四、李氏夫妻好不容易才互相安慰着，做通了家里人的思想工作，让六宝朱明月的事情有了一个了结。 却没有想到，他们追向京中的信才出发没多久，就有一队皇家侍卫拿着手谕突然出现在村子里，说是奉了瑶月公主之命，前来协助朱家人寻找“失踪”的六宝朱明月。 朱家兄弟、妯娌几人对视一眼，感觉这事要糟。 “怎么办？这事都传到皇家人耳朵里了。四嫂手里的延年益寿丹……” “这延年益寿丹得满下来，要不然这事不好解释。如果延年益寿丹是真的，我们能有一瓶，别人什么不会猜我们有两瓶呢？” “确实。” “这可真是一个麻烦！” …… 那要不然，继续寻找六宝朱明月？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她的失踪。 托了梦以后，叶瑜然、甘逸仙二人就淡定多了，虽然依旧一脸着急地和大家赶着路，但心里早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两人还想着，等他俩到了朱家村，这事也就了结了。 但他俩绝对没有想到，到了朱家的地盘上，朱家竟然还在找六宝朱明月？！ 叶瑜然一脸惊讶，不由自主地望向了甘逸仙：你不是托梦了吗？ 甘逸仙：我托了啊！ 他是确定朱四夫妻信了这事，才收回神识，没有盯着这边的啊。 知道叶瑜然一行人要来，朱大夫妻、朱二夫妻、朱四夫妻、朱五夫妻早有准备，早早地将场地给收了出来，一家人坐在一块儿说话。 没一会儿，朱家族亲上门，对六宝朱明月的失踪表示“心痛”。 叶瑜然还没跟自己的儿子、儿媳妇说上几句话，就先得应付这群上门关心的人。好不容易才到了天黑，把朱四夫妻、朱五夫妻请过来，问他们到底怎么回事。 没有外人，朱四夫妻、朱五夫妻这才将托梦以及延年益寿丹的事情说了出来，说他们没敢跟外人说，也是怕“仙丹”的事情传出去，带来祸患。 叶瑜然心头一惊，暗呼自己大意。 她只想着“证明”六宝朱明月的去向，顺便再给儿女留点宝贝，却忘了“怀璧其罪”的道理了。 这要是传出去，人家知道他们手里有这么珍贵的东西却不交给皇家，皇家还容得下他们吗？ 即使勤帝再信任朱三，遇到这种事情，也没几个皇帝能坐得住了。 想当年，始皇陛下立下了那么大的功劳，不也没能抵挡住修道成仙，与天地同寿的诱惑，被方士骗成那个样子。 还有汉武帝刘彻，再怎么英明神武，晚年不也磕了那么多丹药？ 还有唐太宗李世明…… 连他们都抵挡不住仙丹的诱惑，这个世界的勤帝能够抵挡得住？ “你们说得对，这件事确实不能泄露出去。我们有了一瓶，为什么就不能有第二瓶？” 重点不是他们是否真的有，而是别人是否相信。 “那六宝……” “那就只能继续查下去了。” 不管他们是否知道真相，这场戏都得继承演下去。 为了以防万一，叶瑜然甚至没有反对朱四夫妻、朱五夫妻将这事再透给家中的其他人。 演戏，想要骗过对方，就要先骗过自己。 知道的人越多越不安全。 不是叶瑜然信不过其他几房，而是这事开不得玩笑，容不得半点疏忽，尤其是其中一个儿媳妇还是皇家公主。 瑶月公主可不是普通女子，或许她真心喜爱朱七，但若是涉及到了勤帝与皇家的安全，第一个翻脸的也可能是她。 不得已，叶瑜然“演”了一回伤心绝望。 朱五夫妻是堂叔、堂嫂，不用那么悲切，只要摇头叹息即可，朱四夫妻就不同了，他们不要想别的，只要想到自己以后再也见不到六宝朱明月了，就能心痛得无法呼吸，伤心失意。 “我的六宝！” “呜呜呜……我的六宝！” …… 到了后面，朱四夫妻已经不想见任何外人。 失去亲妹妹的三宝、四宝两个，差点没找疯掉。 更让人抓狂的是，他们根本找不出任何六宝朱明月失踪的线索。 头顶上就好像悬了一片久聚不散的乌云一般，二人瞬间消瘦，差点错过了今年的科举。 后来之所以没错过，还是叶瑜然的一段话，让他俩重新燃起了斗志。 “为什么不去？你们六妹都不见了，你们为什么还不拼尽一切的去努力，去奋斗？只有站得更高，才能看得更远。而不是垂头丧气，沉迷于痛苦之中不可自拔，浑浑噩噩。” 三宝、四宝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奶……” 就是七宝、九宝等人，也握紧了拳头，发誓自己以后一定要好好读书，获得权势，将那个“偷走”他们六堂姐的人找出来，碎尸万段。 “阿秋——” 老天爷打了一个喷嚏。 为了让一切更真一些，叶瑜然还“病”了一场。 朱五夫妻还把女儿八宝朱似玉给送了过来，想要讨叶瑜然“欢心”。 效果不佳，叶瑜然一“病”就到了年尾。 眼看着年底越来越近了，瑶月公主也留不住了，她的孩子还在京城呢，还得出面年底的宫宴。 “守着我这个老婆子做什么？都走吧，你把瑜英也带走。她和老六才成亲没多久，孩子都还没有一个，怎么能一直呆在外面？” 叶瑜然靠在枕头上，一脸病容，就连头发都白了许多，似乎一下子老了很多岁。 瑶月公主看到这样的叶瑜然，心中难过。 依稀记得，初见时婆婆还这么年轻，这才过去几年，怎么忽然就老了？ “娘，你好好养身体，我和七郎在京中等你。还有国泰、民安，他们也会想你的。” “好。” …… 第1795章 你不是我婆娘 待瑶月公主、岳瑜英等人离开，朱家村就慢慢冷清了。 所有人都知道，因为朱家六小小姐失踪的事，朱家的那位老夫人病重了。 不少人大骂老天爷不做人，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能不见了呢？ 还骂那个生儿子没屁眼的东西，杀千刀的，祸害谁不好，居然祸害人家朱老夫人最疼爱的孙女。 朱老夫人是谁啊？ 朱老夫人可是他们的大恩人，不知道做了多少好事。 若不是朱老夫人调教出了那么多聪明能干的儿子儿媳妇，又是办书塾，又是教大家种地，开作坊让大家做活，他们哪有现在的好日子？ “要我说，朱老夫人就是救死救难的活菩萨，哪个杀千刀的，怎么能做剜她的心的事情？” “就是，这种人畜生不如，别让我知道他是谁，我扒了他的皮不可。” “唉……可惜了，这位六小小姐多好的人啊，以前朱四夫人带着她出来做事的时候，我就见过，长得可好看了。” “还能干！小小年纪就是算账的一把好手，算账可利落了，有她娘的几分风范。” “是啊，可惜了。” …… 外面那些不知真相的人，还真以为叶瑜然得了心病，怕是要去了。不少人自发地收拾了祭品，上山进庙见观音，祭拜神灵，希望神灵能够保佑她多活几年。 还有人跑到朱老头跟前，想要说话安慰他。 朱老头直接骂人，他巴不得叶瑜然那个老婆子早点去死，安慰什么啊安慰，安慰个屁啊。 他喝得醉熏熏的，甩开想要搀扶他的下人的手：“滚！” “离我远点！” “一群就知道拍马屁的东西，滚——” 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骂他们一个个都只知道拍老婆子的臭脚，根本分不清楚朱家到底是谁做主。 朱家谁做主？ 当然是他这个大老爷们，什么时候轮到女人做主了？ 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她们算个什么东西？ 一群下人脸色都变了，恨不得将自己的耳朵捂上。 “哎哟，我的老太爷，你快别说了——” 平时小厮福东还能在朱老头面前得个脸，没想到这次上前劝人，居然直接被朱老头扇了一巴掌。 “滚——” 朱老头喝醉了，倒是没什么力气，小厮福东被打了一巴掌，并没有觉得有什么自尊心受挫之类的。 毕竟，他来照顾这位老爷子之前，朱家五爷就跟他说过了，照顾他爹就得不要脸，自尊心强的别去。 人家就是需要一个能拍朱老头马屁，把老爷子哄得开心，又能看住老爷子，别让他在外面闯祸的人。 小厮福东机灵，到了朱老头跟前没多久，还真把朱老头给哄了过来，成了朱老头跟前的红人。 别人笑他不要脸，连这种臭脚都捧，小厮福东完全没将别人的话放在心上——你怕不是妒忌我？ 我哄的是老太爷吗？ 我哄的是朱家几位爷、几位夫人头顶上的泰山。要是哄得好了，以后还少得了我的好处？ 正因为心里清楚，小厮福东十分得朱家五爷信任，他这里动不了，他家人那边也会给予照应，算是给小厮福东这么多年来的“奖励”。 小厮福东投桃报李，也从来不让人失望，明面上是朱老头跟前的红人，背地里却是朱家五爷的眼线，将朱老头的动向把得死死的。 因此，朱老头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朱家五爷就知道了。 这不，小厮福东挨了一巴掌后，眼看着朱老头劝不住，离朱老夫人的院子越来越近了，他连忙喊了一个小厮去通知朱五爷。 叶瑜然躺在床上，打着瞌睡，就在这时，院子里来了动静。 “老爷，你做什么？” “老爷，不行啊，老夫人在休息。” “啊……老爷，你怎么打人啊？” …… 叶瑜然猛然睁开了双眼，喊了一声翠烟。 没一会儿大丫鬟翠烟就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老夫人，你醒了？” “外面怎么回事？” “是老爷，老爷喝多了，非要进来看老夫人……” 大丫鬟翠烟话音刚落，叶瑜然就听到朱老头在外面骂人，还骂得贼脏。 叶瑜然嘴角抽了抽：这叫看人？怕不是过来看她死没有吧？ 这些年，她常年累月呆在外面，与朱老头两地分居。她也直接当这个男人不存在，没想到他越来越不成事了。 外面的朱老头气得要死，他没想到死老婆这儿的人这么彪悍，他怎么闯都闯不过去。 他大喊着：“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你们老爷，你们居然敢拦我，信不信我把你们全卖了……” 若是他自己的人，还要有所顾虑，担心跟他闹翻了，朱五爷怪他们“办事不利”，但叶瑜然院里的人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他们本来就是叶瑜然的人，卖身契在叶瑜然手里捏着，完全没拿朱老头当回事。 因此，他喊的这几嗓子，他们虽然没有露出半分不恭敬，但也完全没有退让，就是拦着他不让进。 朱老头气得又踢又打，也没能闯过去。 叶瑜然出来看到这幕，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同情朱老头。 “都退下吧。” “是，老夫人。” 叶瑜然开口，一群人才退开，没有再拦着朱老头。 可翠烟几个近身伺候的大丫鬟、婆子却没有立即散去，而是围到了叶瑜然身边，防止朱老头作乱。 没办法，朱老头一身酒味，又一副找麻烦的样子，他们可不敢让朱老头近他们老夫人的身。 朱老头一看到叶瑜然头发白了不少，人也老了，整个“哈哈”大笑，大骂叶瑜然活该。 要早知道六宝失踪就能让她变成这个样子，他早该让六宝失踪了。 院子里所有人，脸色一变。他们赶紧望向了叶瑜然的神色，生怕叶瑜然受不了这个刺激，昏过去。 要知道，自六小小失踪以后，叶瑜然的身体就垮了。现在好不容易好了一点，朱老头怎么能这么刺激她？ “六宝她也是你孙女，你这么说，把六宝置于何地？”叶瑜然的表情瞬间就冷了，她知道朱老头不靠谱，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这是……越来越不着调了吗？ “我又不只她一个孙女，死了一个孙女就能让你这个样子，要是多死几个，能够让你早点死岂不更好？”朱老头的神色有些疯颠，“反正我儿子孙子多，死几个也不会断子绝孙，灭了你这妖怪，死再多孙子孙女都是值得的……” 他骂叶瑜然是妖怪，说她根本就不是他婆娘，他婆娘早就被她给害死了。 第1796章 把他供起来 他婆娘那么好，才不会嫌弃他，也不会跟他分居，不会…… 一连说了好几个“不会”。 所以，叶瑜然不是他婆娘，是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的妖怪。 叶瑜然：“……” 吓她一跳，她还以为朱老头认出她不是原主呢。 不过认出来又如何？ 这么多年过去，她给朱家带来了那么多利益，朱家早就和她绑在一起了，那群儿女还能不认她不成？ 叶瑜然面无表情，任朱老头在那儿发疯。 朱五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他一阵头疼。 他就不明白了，他爹放着现在的好日子不过，到底想要闹什么？ 朱五想不明白，也不想想明白，直接上前拉住了朱老头：“爹，你到底喊了多少酒？怎么喝成这个样子了？秋姨娘呢？” 秋姨娘，朱老头最近才纳的年轻寡妇，因为不能生被婆家给休了。 人家就想找一个能够给她养老的，知道朱老头喜欢纳妾，只要他的妾老实，他儿女都会给养老，她便自己送上门来了。 因为年轻，没勾搭几次就被朱老头给瞧上，纳了进来。 朱五喊人去请秋姨娘，让她过来把朱老头给哄回去。 朱老头不乐意，让朱五放手，骂朱五是个混蛋，为了钱连他自己亲娘都不要了，连他亲爹也卖云云，反正话不太好听。 朱大、朱二、朱四等人也被惊动了，朱家儿孙出马，费了不少功夫才把朱老头顺利抬走。 朱老头又哭又闹，还坐在地上撒泼，指着一帮儿孙的鼻子大骂，说他们糊涂，连自己的亲娘都分不出来。 一个劲的说叶瑜然不是他们亲娘，她是妖怪变的，她…… 把朱老头弄走，一群人又赶紧在叶瑜然跟前，安慰她，让她不要多想，说朱老头喝多了。 “是啊娘，你别管爹，爹现在是越来越那个了……”二房刘氏只要一想起这么多年来朱老头干的糊涂事，心里就有些埋怨。 本来朱老头就没有什么收入，他所有的开销全部由儿女平摊。按理说朱老头一个人再怎么吃，怎么喝也吃喝不了多少，可问题是…… 他养了十几个小妾，那开销就大了。 朱老头七个儿子一个女儿，加起来一共八个人，几乎每房都能分到两个小妾的开销。 二房自己没有这笔开销，没想到在老头子这儿倒多了一笔，还得给小妾养老，这感觉真的是…… 刘氏一说起这个就生气，说朱老头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也不知道图什么。 娶回来又不能生孩子，就为了好看？ 家里又不是没给他安排，就叶瑜然一安排就给他安排了四个，他还不满足，自己还要到外面找。 “这是纳妾吗？这是纳嘴巴。” “爹嘴巴一张，感觉只是多了一双筷子，可人娶回来了，一年四季的换季衣服，冬天的碳，日常吃食……” “这一笔笔加起来，开销可不小。” …… 除了这些，还有平时给朱老头擦的屁股。他喝醉了，砸了人家的酒馆。 喝多了，在外面跟人动手，或者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光一个老头子都够他们一年忙到尾的，没几天省心日子。 这公爹都快被他们给“供”起来了。 五房林氏叹气：“他是我们公爹，我们给他养老是应该的，但这几年他越来越糊涂了，什么话往外说。幸好朱家村都是自己人，这要多几个外人，传了出去，坏的就是朱家的名声。谁家没有儿子？谁家不想科举？这名声要是被爹给弄坏了，以后这些孩子好不容易读书读出头了，却发现自己因为这个没办法科举，那多亏啊……” 一个接着一个抱怨，叶瑜然道：“那你们想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继续供着呗。”几个儿媳妇的脸垮了，谁让她们倒霉，碰上这么一个不讲理的公公，她们能如何？ 人家自己儿子都管不住，她们这些做儿媳妇的更不可能管住。 本来她们还指望叶瑜然管管，结果…… 今天这事一闹，她们觉得，叶瑜然怕是也管不住朱老头了。 四房的李氏说道：“娘，我们跟你说这些，不是想跟你抱怨什么，就是想让你心里有一个数。爹他现在就这样，不管他做出什么离谱的事情，你都不用放在心上。反正，我们大家都习惯了。” 叶瑜然嘴角一抽：她还以为她们抱怨一通，是想让她解决问题呢，原来是为了告诉她这个。 挺好！ 她们都能自我攻略了，也不需要她担心被人看穿自己的身份了。 如果说一开始朱老头还只是趁着酒意，跑到叶瑜然这儿闹的话，那么到了后面，他直接买砒霜，想要把叶瑜然毒死，那就越来越疯狂了。 他身边的人全是朱五安排的，前脚刚派最信任的小厮福东去买，后脚就传到了朱五那里。 当朱五听到小厮福东说这事时，朱五整个人都不好了：“你说什么？我爹让你买什么？！” 小厮福东低下了头，小声道：“砒霜。” 朱五吸了一口气：“什么？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砒霜。” 别问，问就是小厮福东也不知道为什么老爷子对老夫人怨气这么大，居然想要毒死老夫人。 他进朱家这么多年，与老夫人接触不多，但朱家谁不道一句老夫人好？ 光看朱大爷、朱二爷、朱四爷、朱五爷等人便知，主家那么和善，那肯定少不了老夫人的教育。 主家如此，老夫人更是如此。 老夫人这么好，老爷子为什么就是看不见呢？ 就是福东，有时候也忍不住在心里替老夫人抱不屈，觉得老夫人当年真是瞎了眼了，挑了这么一个白眼狼当夫君。 给他生了那么多儿子就算了，还把一大家子拉扯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从泥腿子到当朝大官，那得多大的功劳啊。 要是换成他，他绝对会把老夫人供起来。 朱五简直了，他完全想不明白，他爹跟他娘有什么仇恨，让他爹这么恨他娘，竟然想要毒死他娘？！ 是，他承认，他娘抛下他爹这么多年，两地分居确实有点过分了，但那也不是他爹自己造的吗？ 要不是当初他爹搞出一个寡妇事件，还没哄好他娘，一直在那儿拖后腿，他娘会气成那个样子，硬是分居两住，宁愿给朱老头纳妾也不乐意跟他住一块儿？ 再后来，叶瑜然随朱三等人入京，更是长居外地，不想回来了。 为的是什么？ 还不就是因为朱家村是朱老头的地盘，她完全不想看到他。 第1797章 他捂着脸，发出了呜咽声 要他说，他娘就没有对不起他爹的地方。 但要说他爹有多少对不起他娘的地方，朱五感觉自己随口都能说出好几条。 “行了，你下去吧，砒霜……我过几天让人给你。” 朱五肯定不会让人给小厮福东真砒霜，他考虑换成别的。 不过在此之前，他想和朱老头好好谈谈，免得他爹越走越偏，做下糊涂事。 朱五带了酒和下酒菜：“爹，我们喝两杯。” “是你啊！”朱老头看到他，一脸嫌弃，讽刺他平时不是挺忙的吗，居然有时间跟自己喝酒。 怎么，不怕他喝多了误事？ “爹……”朱五一脸无奈，“你放心吧，我今天不出门，喝完酒就回去睡觉。我也好久没陪爹说话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我们父子俩也能聊聊……” 酒一下肚，话就变多了。 朱老头嘴上就跟没个把门的似了，噼里啪啦就冲朱五抱怨了起来，说要不是为了他们这帮兔崽子，他早就上衙门报案了。 “爹，这世上哪有妖精啊？”一听朱老头老话重提，朱五有些哭笑不得。 就因为他娘能干，他爹就把他娘当妖怪了？ “怎么没有？你现在这个假娘就是。” “爹，你从哪里看出我这个娘是妖怪？” “我从哪里都看得出来，想当年我遇到你们娘的时候……”回忆当年，朱老头脸上浮现了一丝怀疑。 不知道是时光给他加了滤镜还是什么，在朱老头的回忆里，叶瑜然是那样美好，宛如小仙女下凡。 她嫁给他以后，虽然有点娇气，但也一心向着他，跟他好好过日子。 巴拉巴拉，就是一大堆。 朱五完全不想听这些老套的故事，但为了套话，他忍了。 随着朱五几兄弟长大，父母关系如何，朱五就算再记不清楚，也知道父母的关系根本不像朱老头所说的那样美好。 那个时候家里穷，他爹赚不到钱，养不活一家老小，他娘重女轻男，脾气爆躁，兄弟几个差点没被叶瑜然逼死。 这个时候，朱老头在干嘛呢？ 叶瑜然骂人的时候，朱老头蹲在屋檐下，抽着他的老烟枪。 叶瑜然打人的时候，朱老头蹲在屋檐下，抽着他的老烟枪。 叶瑜然因为偷摘人家地里的菜，被人找上门时，朱老头一脸羞意，完全不露面。 为了抢一把野菜，叶瑜然跟人打了起来；朱八妹抢了人家的头花，叶瑜然为了护着朱八妹跟人家打了起来；老七傻了吧唧的被人家欺负了，叶瑜然一边骂人家生儿子没屁眼，一边找了根枝条抽打老七，说他蠢，没脑子，她是倒了大霉了才生下这么一个讨债的…… 酒意上头，许多原本模糊的记忆涌上心头，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脑海里如走马观花一般，一个个段落出现，组成了一个因贫穷而被逼到极致，压榨儿子，动不动就跟人吵起来的疯婆子…… 那样的婆子，尖酸刻薄，一脸凶相，见着谁都能咬一口。 朱五打了一个冷战，猛然从恶梦中惊醒，一抹额头，尽是汗水。 再看旁边，朱老头也喝多了，趴在桌上睡着了。 可这会儿，朱五却没了睡意，怎么也睡不着。因为他想起来了，通通都想起来了，他想起他娘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一样的，什么时候开始…… 呼吸变得急促，宛如一道惊雷，在脑海里炸得噼里啪啦作响。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心脏一般，拽得他满心恐惧，生怕某种猜想变成现实。 应该……不可能吧？ 这怎么可能？！ 这个世界，怎么可能会有妖怪呢？ 一个妖怪图什么，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偏偏要变成人类，然后替别人养儿养女，操控一辈子…… 她图什么？！ 她能图到什么？！ 口干舌燥，朱五猛然给自己灌了一壶水。 “咳咳咳……” 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原来那壶里装的根本不是水，而是酒。 刚刚他和他爹喝着酒呢，下人都被支下去了，哪来的人给他倒水？ “咳咳……” 朱五咳得眼泪水都出来了，他捂着脸，发出了“呜咽”声。 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可如果不是这个，一个人的变化怎么会那么大？ 拿现在的叶瑜然跟以前的比，完全是两个样子。 身在局中时，当年的少年郎朱五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人都是在变的，娘身上有点变化也正常。 可这么多年过去，朱五早不是当年那个傻不愣登的朱家老五了，他是朱五爷，谁提到了都会尊称一声“朱五爷”的朱五爷。 他见过的世面，经历过的事情，已经远远不是当年那个十几岁的少年郎能比的。 心智也变得成熟起来，不像以前那么好唬弄了。他能清楚地“看”出现在这个叶瑜然，跟当年那个生下他的叶瑜然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她们唯一相似的地方，大概就是那张脸。 不，就是脸也变得不一样了。 后来他娘的脸没有那么黑，也没有那么多皱纹，人也变得比同龄人变得年龄。 那个时候，大家还说，他娘变得年轻了，是因为朱家的日子好过了，人也就变得年轻了…… 可后来，甘逸仙出现了。 这个身份不明的年轻男子总是围在他娘身边，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还要“孝顺”，总能拿出很多常人没有的好东西孝敬他们娘。 如果一直这样那没什么，好处全是他们朱家拿的，朱五也不会多想，可是…… 可是六宝朱明月不见了。 她不见了，留下了一瓶所谓的“延年益寿丹”。 朱五不清楚延年益寿丹是不是真的，如果是，那连延年益寿丹都冒了出来，为什么叶瑜然不能是妖怪呢？ “四哥、四嫂，我再跟你们确认一遍，六宝失踪后，你们真的梦到了六宝吗？” 朱五一晚没睡，红着眼眶到了隔壁院子。 他那副样子，把朱四、李氏夫妻吓了一跳。 “老五，你这是怎么了？！你这样子，也太狼狈了。”李氏赶紧问道，“是生意出了什么事情吗？出了什么事，你跟我们说啊，我们这么多人，肯定能帮你想办法……” 李氏虽然也做生意，但她做的都是朱家明面上的生意。 至于那些没办法放在明面上的，她就不清楚了，也没过问。 李氏聪明人，她知道朱五做的有些见不得光的东西，都是为了朱家留后路，多一个人知道多一份风险。 就是她自己，在生意做到一定程度，也会想办法拆分，不是塞给儿子，就是塞给女儿。 反正她留足了养老的钱，剩下的都是儿女的。 第1798章 朱五质问 朱五摇头：“不是生意上的事。” “那你这副样子……” “是别的事。你们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六宝失踪以后，你们是怎么梦到她的？能说说细节吗？” 朱五反复确认，还问他俩是一块儿做的，还是互相对了口供所做的补充。 朱四、李氏虽然不知道朱五搞什么鬼，但看他这副样子，也怕耽误他的正事，一一都告诉了他。 当初们做那个梦的时候，是分别梦见的，一对两个的梦境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梦不能连通，他们还以为自己出现在一个梦里。 “你们怎么知道梦不是连通的？” 朱五一问，朱四、李氏二人懵逼了：梦，还能连通着做？ 能不通连通，他俩不知道，但他俩很确定，他俩不仅做了一个梦，一觉醒来以后，就发现其中一人的手里捏着一个瓶子。 瓶子里共有两粒延年益寿丹，有没有用他俩不知道，反正是六宝留给他们的。 既然是六宝留的，那就是“宝贝”，是他们唯一的念想。 至于那去测试什么的，朱五没有贸然开口。 之后，便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般，但只有朱五知道，他安排了人手，到处搜索甘逸仙以及妖魔鬼怪的线索。 甘逸仙：“……” 本来他是不可能一直盯着蚂蚁的，可如果这只蚂蚁一直念着他的名字，呼叫着他的名号呢？ 甘逸仙烦了，他不明白都经常见着，朱五天天在心里念他的名字干嘛。 稍微好奇了一下，甘逸仙整个人不好了：等等，为什么朱五会忽然想要调查起他的底细来？ 他怀疑叶瑜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 甘逸仙震惊。 为什么会有人怀疑自己的母亲？ 叶瑜然哪里做得不好，让朱五产生了这种“误解”？他很确定，他在叶瑜然、朱五身上看到了母子线，也就是说，他俩确确实实是母子关系。 所以，为什么朱五会产生这种怀疑呢？ 甘逸仙一头雾水，悄悄地盯着朱五盯了很长一段时间。知道这事和朱老头有关过，他更懵了，觉得朱五是脑子秀逗了，才会信朱老头的。 朱老头跟叶瑜然矛盾那么大，他能说几句好话？ 甘逸仙不理解了。 一个月过去，朱五没找到任何线索。 甘逸仙就好像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没有人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就是突然有一天冒出来了，出现在朱家村。 朱五回忆起，当初他认识甘逸仙的时候，似乎也是跟他娘有关。 他还怕自己记错了，特地问了一下朱家其他人。 “甘公子啊……我记得，当初他第一次上我们家时，穿的还是樵夫装。” “哈哈哈哈……他那个时候假扮穷苦人家，还装得不像，我们都没好意思戳穿他。哪有人那么白的？一看就不像穷苦出身。” “是啊，要不是娘不让我们拆穿他，我们早就拆穿了。” …… 提起那个时候，朱家的女人们都笑了起来，觉得那个时候的甘公子挺稚嫩的，就好像初入江湖的小白，什么都不懂。 而那个时候，她们也挺单纯，没那么多心眼，几乎是婆婆叶瑜然说什么就是什么，也不敢背着婆婆玩阴的。 所以啊，即使甘公子身上有那么多破绽，大家也没有戳穿，陪他一起演。 后来甘公子的演技就好了起来，从樵夫变成了叶瑜然的徒弟，有了公子哥派头，也就没有那么多破绽了。 而他们呢，早就跟甘公子混熟了，把他当成了自家人，不管有没有破绽，都不会戳穿他。 女人们说着那些过去，朱五没有说话，因为他心里的答案越来越清晰了。 越如此，越是不愿意继续往下想下去。 他真的怕了。 可一转头，又碰到喝得醉醺醺的朱老头，大骂他不孝，连自己的娘都认不出来，他就是一个蠢货。他这样，怎么对得起怀胎十月，生下他的亲娘？ 朱五心头一紧。 他没有跑到叶瑜然跟前质问，而是跑到了甘逸仙面前，他盯着甘逸仙，一字一顿地说道：“甘公子，我有件事想要请教你。” “什么事？”看到朱五，甘逸仙有些不高兴。 他不明白了，朱五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居然会信朱老头那些胡话？ 怎么，朱五真以为这世上有妖怪？ 怎么可能？ 要有妖怪，早被他给揪出来了。 可到现在为止，他都没发现一个妖怪，就是叶瑜然，也是因为他才修的仙。可以说，他和叶瑜然是这个世界上唯二沾边的。 所以，叶瑜然绝对不可能是妖怪。 “你知道六宝去哪儿了吗？” “知道啊。” 朱五心一提，还不待说话，就听到甘逸仙接着说道，“四哥、四嫂不是说了吗，六宝去了另一个世界。怎么了，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甘逸仙反问回来，眼睛死死地盯了回来。 他到要看看，这个享受了叶瑜然这么多余荫的小子，到底怎么狼心狗肺。 “我是问你，知不知道六宝去哪儿了，不是问我四哥、四嫂。” “可我不是说了吗？” “呵！”朱五表情一冷，“你就是这么哄我四哥、四嫂的？你以为我是我四哥、四嫂，那么好骗吗？我告诉你，甘逸仙，你要是不把六宝平平安安交出来，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你有病吧？你是怀疑，是我弄走了六宝？六宝是我看着出生的，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她又没碍着我什么事，我弄走她干嘛？再说了，你娘那么疼六宝，我要是敢动六宝一个手指头，你娘还不跟我翻脸？”甘逸仙是真的觉得朱五脑袋抽了，要不然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一会儿怀疑叶瑜然，一会儿怀疑他，吃错药了？ “呵！不是你弄走的，那是谁弄走的？我们全家认识的人里面，除了你，还有谁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弄走一个人？”朱五咬了牙齿，说道，“我四哥、四嫂那么疼六宝，六宝院子里那么多伺候的人，平时院子里也有护卫巡逻。你跟我说，还有谁能这么大的本事？” “当然是……”老天爷啊！ “你说啊，怎么不说了？你不说就是心里有鬼。” “谁心里有鬼了？我看心里有鬼的人分明是你。你脑子有病吧你，怀疑这个怀疑那个，你爹就是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他说什么你就信，你不是脑子有病是什么？现在还怀疑到我身上了，要不是你是师傅的儿子，我都想抽你……” 平时甘逸仙对朱家人客气，那是看在叶瑜然的面子上，但要是谁要是敢这么跟他说话，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甘逸仙直接对朱五没了好脸色。 他暗中盯着朱五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就满肚子不满，现在朱五非要撞到他手里，那他就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蠢货。 第1799章 把我按死在这 甘逸仙没跟朱五客气，还真对他动了手。 不过一个仙人，一个凡人，甘逸仙手上捏着分寸，倒没有真把朱五怎么样，但让朱五跌跌跟头，碰个胳膊和腿之类的，他还是能做到的。 就那么一会儿功夫，朱五就整个人狼狈地被甘逸仙按着胳膊，按到了地上。 “你放开我！” “不放！你先说你知道错了没有？” “我没错，错的是你们。” “还没错？”甘逸仙再次用力，把朱五的脸都按到了地上。 朱五倔强：“你就是把我按死在这，我也没错。” “你……你真的是无可救药，就跟你那个爹似的！朱顺景，我看错你了！”甘逸仙带了火气，觉得自己看错了眼，没想到朱五还真跟他爹一样，是个白眼狼。 “我才是眼瞎，看错了人。我以为你真是我的好兄弟，就算我们不是亲兄弟，也胜似亲兄弟。这么多年来，家里没一个人拿你当外人，有什么都会跟你商量。结果呢？结果你是怎么回报我们的？”一想到六宝，朱五就咬了牙齿，“六宝只是一个孩子，你们也下得去手！” 他甚至怀疑，他们留在朱家那么多年，怕不就是冲着六宝来的。 就是不知道六宝身上有什么名堂，居然让他们给盯上了。 “谁对六宝下手了？我怎么跟你说不明白呢？我说没有。我就不明白了，我干了什么了，让你这么怀疑？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们之间的信任就只有这么一点吧？我就算了，你娘呢？你连你娘都不信？” …… 朱五也不知道他该不该信。 他不想怀疑。 可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了下来，无数个引人注意的破绽在那儿摆着，他没办法忽视。 他若忽视了，六宝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牺牲”那个孩子，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 朱五闭了闭眼，没办法昧下自己的良心。 他一脸鼻青脸肿地回去，媳妇林氏吓了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受伤了？你这是跟谁打架了？！” 重点是，在朱家村，谁敢跟她男人打架啊？！ 林氏一边叫丫鬟拿来药，一边关心地询问着。 朱五摇头，只说自己摔的，不愿意让她担心。 可朱五不知道的是，他越是这样，林氏越不安心。她跟朱五成亲那么多年了，从来没见过他身上受过这么多伤，明摆了是被人欺负了嘛。 朱五不肯跟她说，她就跑去找四嫂李氏商量。 “你这么一说，老五最近确实有些怪……”李氏若有所思。 之前只是觉得哪里怪怪的，没多想，但现在林氏都说了，那肯定是朱五那里发生了什么，可他又不愿意跟大家说。 这家伙也真是，一家人还见什么外啊，有必要藏着捏着吗？ “可我寻思着，最近也没发生什么事啊？” “我也觉得最近没什么事情，也就上回爹喝多了，去娘那里闹了一场……还有就是铺子里……”林氏说的，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事，也不是什么大事。 如果非要说最近最大的一件事，便是六宝失踪案。 可这事是李氏的伤心事，林氏怕李氏伤心，没有提起。 她不提起，李氏却自己想了起来，特别是想到朱五还曾问过她和朱四“延年益寿丹”和那个梦的事。似乎在朱五那里，六宝的事还没过？ 可为什么呢？ 难不成，朱五查到了什么线索？ 李氏心里不安起来。 若朱五还在坚持，她和朱四却因为一个梦，一瓶不知道什么东西就“放弃”了六宝，他们这对父母也太不合格了。 李氏顿时有些坐不住，应付地和林氏说了一会儿话，就去找朱四，跟他商量去了。 她是嫂子，男女有别，不好跳过朱四跟他多接触，但让朱四去就没问题了。 朱四看着平时不管事，对自己的儿女还是满关心的，听李氏这么一说，二话不说就跑去找朱五喝酒，打探去了。 朱五根本就没有证据，哪敢跟朱四说啊，支支吾吾的，左顾而言其他。 一起长大的朱四立马觉得不对，有些不高兴地说道：“老五，你怎么回事？我们兄弟两个，还有什么不能说吗？再说了，我可是六宝的亲爹……” “四哥，你别问了，反正这事……这事我还没查清楚，等我查清楚了再说。”万一真是他误会了呢？ 本来没什么，被他这么一搞，他四哥、四嫂还过不过日子了？ 这种事情他一个人烦就好了，他不想牵扯太多的人。 朱五越是如此，朱四越是不安。 兄弟俩一起长大的，他哪能不了解自家兄弟？ 若不是查出了什么猫腻，朱五会如此？ 本来六宝的事情放下来，这下子，朱四也没办法放下了。出于对自家兄弟的信任，朱四觉得，六宝托梦的事很可能有问题。 李氏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老五是什么人啊，他脑袋瓜子那么聪明，说不定是发现了什么线索……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肯跟我们说。” “他是不是怕知道的人多了，打草惊蛇？” 李氏心头一跳：“若是那样，那我们还是假装不知为好。” 又过了一会儿，李氏的脸上露出了忧色，似在问朱四，又似乎在问自己，“你说，六宝现在怎么样了？她还安全吗？” “六宝那么聪明，肯定没事。”朱四也不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李氏。 一时间，屋子里没有人说话。 甘逸仙：“……” 靠！ 简直想要骂人。 这事怎么越搞越复杂了呢？ 本来没有什么，被朱五这么一搞…… 甘逸仙感觉到头疼，他又跑去跟朱五讲道理，一时讲不过，再次动了粗。 他骂朱五白眼狼，叶瑜然对他们这么好，他还这么伤叶瑜然的心，太过分了。早知道如此，当初他就不该帮朱家。 风调雨顺的朱家村，第一次碰上了天灾，暴雨不断，让种地的农民们一个个担忧不已，生怕雨水过多，把自家的地给淹了。 里正和村里负责水渠的主事都忙了起来，到处检查。还派人上着，防止积水。 而朱五站在家门口，望着乌云罩顶的太当山，心里就像被什么打了一拳一般，非常难受。 林氏从他身后走过来，担忧地看着他：“五郎，你站半天了，要不要坐一会儿？” 朱五却摇头不动，她让林氏看太当山山顶的那片云，问她那云像不像妖怪。 这话有点搞笑，但看到朱五脸色的林氏却完全笑不出来，她甚至有种错觉，朱五问她这个问题是认真的。 林氏：？！ 第1800章 你儿子带你出去玩 “轰隆隆……” 暴雨说下就下，一点预兆都没有。 叶瑜然懒洋洋地躺在躺椅上，感叹了一句“天真闷”！ 她没有多想，虽然体验过甘逸仙的“万里神行”术，但说句老实话，她对于甘逸仙的土地神身份还是没有多大概念。 就是她自己的神职，也是半懂不懂的。 说得再多，感受不深，那也没用。 叶瑜然修为太低，再加上这又不是修仙者，不需要她紧追猛赶，修起仙来也是懒洋洋，慢悠悠的。 她给六宝攒的是功德，又不是修为，再拼命修炼也不如多做些善事，才能替六宝多攒些功德。 别看这段时间她在朱家村“养病”，闭门不出，但她已经叮嘱朱家各人，多做善事，积攒功德。甘逸仙还告诉她，她之前做得就很好，特地为出善而善，反而落了下成，攒的功德品质不如之前的。 叶瑜然还不是很明白，为了防止功德品质下降，也没敢乱来，一边做着她的“朱老夫人”，一边按旧计划行事。有了点想法，再吩咐下去。 完全没把当前这场雨和甘逸仙联系在一起，也就更加不知道，这场暴雨是甘逸仙对朱五的“不满”。 朱五隐隐猜到了一些，却不知这是来自神灵的“惩罚”，只以为是妖怪作乱。 所以…… 你以为你的，我以为我的，误解挖的那个坑也越来越大了。 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朱家村非常富裕，一场暴雨虽然造成了一定的良田损失，但对于朱家村来说，这点损失还是承担得起的。 甘逸仙自以为自己“惩罚”过了朱五，孰不知反而起了反作用。 而在这个过程中，朱五还发现了一件事情…… 别人种的良田都出了问题，但他娘种的药草、花卉，即使没有人管，也能长得好好的。 负责打理的匠人表示：“这是一个奇迹！” “这……特别娇贵，太阳稍微大一点，水稍微多一点就死了，没想到一连下了这么多天暴雨，它的根都泡在水里了，还活得好好的。” “今年的……开得可真漂亮啊！我都没看到过这么漂亮的……” “听说……都得了虫病，就老夫人院里的一点事都没有。我管了这么多年，都没病过。” …… 叶瑜然正在修剪花枝，一转头发现朱五在她身后站着，轻轻笑了起来。 “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最近不忙了？” “嗯！得了空过来看看……娘，你种的这盆……可真好！我都没看过这么漂亮的。” 叶瑜然笑，表情有些小得意：“是吧？我也没想到我这么有天赋，就个药也能种出一朵来？看不出来吧，这可是一味名药，据说很难养，没想到我把它放在花盆里也养活了。开的花还那么漂亮，不比那些什么名贵的牡丹、兰花差。” 而墙角的地方，在外面价值千金的名贵牡丹十八学士、兰花天逸荷、金茶花，一溜烟地在他娘的院子里开得灿烂，一个个开得跟不要钱似的。 以前他还和媳妇林氏开玩笑说，若是有一天家里资金困难，就他娘院里的花卖了，就够他们重新开始的。 而现在，再看到这些，朱五只觉得心里头发毛。 “娘，没事你也不能老呆在家里，也要出去走走。再好的身体，天天不出门，呆在家里也坏了。” “这附近哪里没转过？不想动。” “还是要动的，娘，这样吧，这几天得了空，我和林氏带你出去转转。” “去哪儿？” 若是自己，叶瑜然肯定是不想动的，但若是陪家里人出去转转，那就得另说了。 跟家里人在一起，不需要名山名水，随便挑一个清静一点的地方，清山绿水即可。 叶瑜然说道：“等他们不上课的时候去，人多，热闹。” “好。” …… “你真要去？” 叶瑜然差点被甘逸仙吓了一跳，瞪他一眼，嫌他走路都没个声气儿。 “去哪儿？” “你儿子带你出去玩啊。” “怎么了？听你语气，老五没给你？”叶瑜然笑了起来，还以为甘逸仙是在这生气，说道，“他不带你，我带你。” 以前他们为了争宠，可没少争风吃醋。 谁能想到呢，甘逸仙堂堂一个土地神，居然会跟人家的儿女吃醋。 “呵！”甘逸仙一脸嘲讽，“你就是宠着他们吧，也不怕宠出白眼狼来。” “老五怎么着你了？你这么说他？这都多少年了，这事早过了吧？你们现在还能为这种事闹起来？” “谁为这种事闹起来了？都多大的人了，还吃这种醋。” “哦，你承认了？你以前可没承认。” 甘逸仙被踩了痛脚似的，直接否认：“没有，怎么可能？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以后也不可能会有……我跟你说正经事呢，别岔开话题。” “我跟你说的不是正经事？你敢说，你以前没和我那几个儿子争风吃醋，在我这儿争宠？”叶瑜然笑着说道，“以前他们还怀疑你是来抢娘的，也就这几年习惯了，一个个也做了父母了，能体谅人了，也懒得跟你争了。也就你，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又闹了起来，天天在我这儿说老五的坏话。” 语气里，充满了调侃的味道。 甘逸仙郁闷，他故意在叶瑜然面前说朱五的坏话，是想让她做个心理准备好吗？ 她到好，还以为他是在“争风吃醋”。 他什么人啊，怎么可能会跟她儿子吃醋？ 一个凡人而已…… 不爽那是肯定的，就是因为有着血缘关系，朱五才敢仗着他是叶瑜然的儿子，怀疑这怀疑那的。 要不是因为血缘关系，他也不会顾虑这顾虑那，不敢对朱五动手。 朱五：“……” 呵！ 我都被你打成这样了，你这还叫不敢动手？ 现在朱五约叶瑜然出去，摆明了有鬼。可甘逸仙又不能直说，只能暗自生闷气。 叶瑜然见了，有些想笑。 那天，天气不错。 朱家人难得聚得那么齐，一起出行。 到了地方后，绿草如荫，小溪潺潺。大一点的孩子带着小一点的，在婆子奴仆的陪同下，跑到小溪边翻螃蟹去了。 女人们不放心，也跟了过去，一边各自在看着自家的让孩子，一边互相说着话。 朱五一直跟着叶瑜然，跟她说着话，那边就没有过来打扰。 甘逸仙双手抱胸，一脸不爽，冷眼旁观者。 朱大、朱二、朱四本来还想跟甘逸仙说几句，一看他这个样子，也就没跟他搭话，就在旁边说着别的事。 就在这时，一声尖叫传来。 “啊……救命！” 一群人被惊动，把孩子和女眷叫了回来，留下看守的人，朱五叫上朱四，朝声音处跑了过去。 第1801章 试探叶瑜然 没一会儿朱五就回来了，就是那边有个姑娘摔断了腿，他们都是男的，不好弄过来。想起叶瑜然学过医术，想请她过去看看，要没事就安排人送她归家去。 甘逸仙想跟，被朱五给拦住了。 “人家一个未婚配的姑娘，你跟着干嘛？” 甘逸仙冷笑，留在了原地。 留就留，谅他们一群凡人，也伤不到叶瑜然。 他倒要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玩来。 “姑娘别怕，我看看你脚的怎么样了。” 叶瑜然让几个男的背转过身去，低下头检查了起来。 居然还挺严重的，连骨头都摔断了。 叶瑜然脸色有些微变，帮忙止了血，清理了伤口，便让朱五安排人送她回去。 “娘，怎么样？她的腿没事吧？” “有点严重！”叶瑜然语气沉重，告诉朱五她的腿摔断了，怕是好不了了。 这也是为什么刚刚当着人家姑娘面，叶瑜然没敢说的原因。 一个年轻姑娘，看她连发髻都还没挽的样子，应该还没有成亲。也不知道订了人家没有，不管订没订，她这腿一断，怕是…… “娘……没有办法？娘不是跟甘公子学过医术吗？” 叶瑜然没有多想，她摇了摇头：“就我那三脚猫功夫，小病小灾的还能有办法，这么重的伤就算了，别耽误了人家。” 还让朱五把自家医馆的大夫介绍过去，看能不能帮帮忙。 所谓自家医馆，也就是朱家自己开的医馆。 整个朱家村发展起来后，朱氏书塾的各种专业课也开办了起来，从短期培训到长期进修。朱家村那么多孩子，不是所有人都适合科举，总有人更擅长别的。 其中医学也是一项。 因此，朱氏书塾便有“医学专业”。 后来叶瑜然有了妇产科医院后，更是细分了儿童科、产科、内科、外科、药剂学…… 像这位姑娘的情况，就需要安排骨科的大夫了。 出来那么一趟，碰到这么一个事情，叶瑜然上了心，事后还让朱五打听人家的情况。 也不知道是不是叶瑜然有了柯南体质，她最近出门总会碰到一些事情，这个身体不舒服，那个身上带病，还有中邪的。 叶瑜然：“……” 不是，封建迷信都出来了？ 她把朱五叫过来，让他在村里的宣传部安排几出破除封建迷信的舞台剧，好好给大家清清脑子。 朱五：“……” 背后的甘逸仙差点没“扑哧”一声笑出来。 让你试探！ 现在知道了吧？ 活该！ 甘逸仙没有揭穿朱五的行为，但也没纵着朱五，每次看到朱五都没有好脸色。 就是叶瑜然都知道他俩闹了矛盾，私下里过问：“你们吵架了？” “你问他。” “我现在在问你。” 甘逸仙抱了胸，说道：“我怕我说了，你以为我在告状。你们母子之间的事，我可不想当个坏人！” “说你们俩呢，怎么又成了我和朱五的事情了？”叶瑜然瞅着他，满脸狐疑。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可能甘逸仙的意思，他和朱五的矛盾跟她有关。 叶瑜然是真没想到，这两人一个是孩子爹了，一个拖着不肯成亲，但年龄也不小了，他俩还能闹起来。 咋滴？ 这一把年纪了，还能争宠？ 但…… 真的只是争宠吗？ 叶瑜然沉下心来，回忆最近发生的事情，总觉得哪里被她忽略了。 “最近有这么多孩子失踪？” 看到朱五报来的数据，叶瑜然一脸惊讶。 她知道人贩子这种东西，就算是她上辈子科技这么发达的现代都没能禁绝，古代肯定更难。 但没想到会难成这个样子。 她让朱氏书塾办的“防拐课堂”没有用吗？ “不是最近，是一直都有。”朱五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叶瑜然的神色，说道，“只不过我们村子这边管得严，又经常搞防拐小课堂，所以我们这片情况要好一些。但别的地方，就没有那么如意了。” 朱五指了指资料，“这几个厂子，刚建起来的时候，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人来报，说家里丢了小孩子。后来办了防拐小课堂以后，才慢慢好些。” “但也只是好了一些，没办法杜绝。” 这还只是他们能统计到的，若是统计不到的，就更不清楚了。 虽然朱家建了不少厂子、作坊，但也不是哪个角落旮旯都去了，总有遗漏的地方。而在这些地方，有着更多的苦命人。 “也不知道那些被拐走的孩子去了哪里……”说着，朱五叹息一声，“每个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哪家丢了都心疼。就像六宝，那么大的人了，在自己家还能丢了……” 六宝好着呢，六宝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跟这些被人贩子拐跑的小孩子完全是两回事。不过想想，一个是被人贩子拐了，一个是被世界规则拐了，叶瑜然也不知道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被“拐”了，亲生骨肉分离。 叶瑜然也跟着叹息，可怜这些孩子。 朱五冷不丁地来了一句：“娘，你说他们会不会被妖怪给吃了？” “啊？”叶瑜然一脸懵逼，不知道朱五为什么会来这一句。 他是怎么从人贩子联想到妖怪的？ “丢了那么多小孩子，有人活着，有人死了，谁知道里面死了的到底是怎么死的，可能是死在人类手里，也有可能是死在妖怪手里……反正他们都死了，也说不出来，也没人知道。” 叶瑜然还以为朱五说的是那些禽兽不如的人，临死之前还要经历那么可怕的事情，跟被妖怪吃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甚至还不如被妖怪吃了呢，妖怪是一口就吞了，可落到那些人手里，那就真的是生不如死，死了也不安宁。 叶瑜然没有多想，只以为朱五是被六宝朱明月失踪的事情给刺激到了，想要收拾这帮人贩子。不仅没阻止，还帮他出了不少主意，巴不得他把这些人贩子全给灭了。 这个世上多的是可怜人，细绳专缠苦命人，麻绳专挑细处断，越是可怜的人越容易被人利用，敲骨吸髓。 没办法，谁让可怜人天生就没有多余的选择呢？ 因为没有多余的选择，他们更容易铤而走险，拿后半辈子去赌一把。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当他们踏进那个圈套时，他们就输了。 叶瑜然给了朱五不少帮忙，短短几个月时间，还真被他揪出了不少人贩子团伙，缉拿送公，还给家里赚了一块“牌匾”。 像这种牌匾，朱家也不少。 有朱七、大宝、二宝的进士、状元功德碑，亦有朱氏女子捐赠功德碑，更有叶瑜然妇产科医院功德荣誉牌匾…… 朱家，又被称之为“慈善之家”。 因为他们几乎时时刻刻都在做善事，帮助那些生活在底层的困难人生，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朱家在这一片名声好，完全是他们自己赚回来的。 第1802章 朱五捉人贩子 现在朱五又赚了一块回来，熟悉朱家的人都不意外，觉得实至名归。 他们纷纷夸朱老头、叶瑜然生得好，会教儿女，教出的几个儿女个个优秀，让人羡慕极了。 可不是嘛，家里科举做官的自不用说，像朱大、朱二这种种地的都能种出一朵花来，出了几本传授农学的出，被人称一声“农学先生”。 别看朱大、朱二在书生界不显，但在老农的眼里，他俩就是让人敬佩、信服的专家，还是能够载入史册的那种。 就是朝中农学官，也会写信过来讨教。 然后是手里握着不少吃食方子，被各位老饕奉为座上宾的朱四，看似不显山不显水，却是不少饕餮心中的“伯牙”。 别人是高山遇流水，而他们是老饕遇朱四，一样的伯牙与钟子期，只不过是一个琴，一个是吃食罢了。 再然后到了朱五这里，他的聪明才干是外露的，与朱家打交道的人，没有人不知道他的名号，人称“朱五眼”、“笑面虎”，同时也是老家这块最能拿主意的人。 但凡他决定的事情，基本上都是板上钉钉的。 至于远在京城的朱三、朱六、朱七等人，那更是传说中的传说。 兄弟几人，共同谱了一首朱氏风云曲，教人每每谈及都只能心生羡慕。 特别是朱家第三代（朱老爷子、朱老婆子离世后，朱老头、叶瑜然身份升级成了第一代，孙辈也就成了第三代了），二房大公子、四房的两位公子频频传来喜讯，通过了八月的乡试，堂兄弟三人皆成了举人，更叫人妒忌了。 “我的天？！朱家这是第几个了？加上他们家大公子、二公子，再加上他们三个，五个了吧？” “确实是五个了，人家大堂哥、二堂哥一个是状元，一个是探花，他们三个能差了？等明年殿试，怕是也要考一个状元、探花出来。” “那要是这样，明年他们家岂不是要出两个状元，两个探花了？！” “明年他们家是三个，说不定连榜眼都是他们家的。” …… 一个个吹嘘起来，说朱家的第三代有多厉害，随便一考就能考前三名，探花、状元什么的，宛如探囊取物。 幸好三宝、四宝、五宝考完就进了京，让他们提前适应京中环境，否则回来一听大家这么说，怕是压力极大。没办法，谁让他们三个考得没有前面两个堂兄弟好呢？ 人家参加院试、乡试的成绩都是名列前茅的，而他们三个嘛…… 不好意思，前三榜没他们，前十只有一个，剩下的两个卡在中间，不上不下。也就是说，在学业上，他们不如大堂兄、二堂兄他们。 他们三个不在，但成绩早就传了出来，家里的其他堂兄弟听了，心里默默为他们哀悼：惨了！他们考得没有大堂兄、二堂兄好，明年要是没人考到前三名，那岂不是丢脸丢大发了？ “呃……你们不觉得，我们才更惨吗？”其中一人说道。 “为什么？” “我们成绩还不如三堂哥、四堂哥、五堂哥他们，你们觉得呢？” 一群人默然。 不仅成绩不如前面的，就是兴趣爱好的区域也大了，有的人对种地感兴趣，有的人对医学感兴趣，有的人对经商感兴趣…… 总而言之，就算有学习不错的，那也比不上前面几位堂兄，这可怎么办？ 除了三宝、四宝、五宝参加了今年的科举外，朱家村还有其他人参加，成绩嘛，有好有坏。 考得好的，已经有举人功名，准备来年和三宝、四宝、五宝他们一起参加会试，也都一起进了京。只不过三宝、四宝、五宝能住到他们自己的亲叔叔家，其他人则被安排在了外面。 前面几年，朱家村就有人进京赶考，宗族担心这些后辈到了京中搞不清楚状况，便拜托在京城的朱三买下了一个院落，做为他们落脚的地方。 这个院落属于宗族，日常由在京的朱三帮忙打理，待族中有人上京考试，就将院落收拾出来给他们住。若有人在京中做官，一时没有别的住处，也可以暂住在这儿，但要想办法快点找到别的落脚处，免得影响其他来京考试的族亲。 春闱三年一次，倒也给足了这些人筹备落脚处的时间。 所以，在三宝、四宝、五宝提前入京适应的时候，其他考中举人的朱氏族人也都跟着入了京，落脚在了这个院落。 没考中举人的，也都有举才功名在身，要么回乡继续学习，准备来年的考试，要么止步于此，回去做个先生，或者别的盈生。 朱氏族人秉承朱氏书塾所学，专所擅长之事，不唯科举是从。 “说老底，我们都是泥腿子，脚底的泥都没弄干净呢。没那个本事，就不揽那个活。” “人家族长不也说了嘛，朱家村才是我们的根，我们是耕读传家，能读书的读书，读不了书的就回来种地。自己这辈不成，子子孙孙那么多辈，还能养不出一个读书人？” “就是，老子不擅长读书，我孙子还不行？孙子不行，曾孙呢？” …… 当初朱老头看着也不像读书的，他兄弟几个，他老爹那一代，这么顺数上去，也没见有读书人出来。就是朱老头的儿子，那么几个，能读书的也只有两个。 他家朱六是武官，走的武官路子。 到是第三代，到了孙辈一代，一下子出了五个读书人。 大房、二房、四房，再加上原本就是读书人的三房、七房，以及武官出身的六房，朱老头七个儿子，现在唯一跟科举不占边的，怕也只有五房朱五了。 不过也是，朱五成亲在后面，他孩子还小呢。 大的还是一个姑娘，等五房的孩子出头，还要好几年呢。 这就是出生在后面，成亲比较晚的坏处，喝口汤都抢不到热乎。 朱五：“……” 我不想喝汤，我现在只想知道，我娘到底是不是妖怪。 叶瑜然的心情沉了下来。 她没想到的是，她有所察觉的东西不是她多想了，而是真有人……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告诉你儿子怀疑你？”甘逸仙淡定道，“那我成了什么了？那我不成了挑拨离间了？师傅觉得，如果不是你自己发现的，你是会更相信我，还是更相信你儿子？” 叶瑜然沉默。 确实，如果不是她自己察觉的，而是甘逸仙告诉她的，她十有八九会怀疑甘逸仙“挑拨离间”。因为，他已经不是第一天告诉她，他希望她早点“飞升成仙”了。若不是因为这些儿女，他早带她走了。 第1803章 你怀疑我? “你是不是有些想不通，朱五为什么会怀疑你？” 叶瑜然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写着“是的”两个字。 甘逸仙说道：“其实我也想不通。从我认识师傅的第一天开始，师傅就在为这个家操劳了，若不是师傅，朱家根本不会有现在。就凭那个只知道喝酒的朱老头？得了吧，就他，他这一辈子都只能守着那一亩三分地……” 脸上写满了对朱老头的嫌弃。 他是看着叶瑜然一天天上朱家好起来的，正因为如此，甘逸仙才会格外不爽朱五对叶瑜然的怀疑，就好像朱家发达了，要过河拆桥一样。 甘逸仙没满着，将朱五是听了谁的话开始起疑的，然后摸底调查，又如何试探她，全部通通说了出来。 “师傅这次回到朱家村，可真是回来对了，要不是这次回来，还不知道朱家村埋着这么大一个坑。” 还骂朱五跟朱老头果然不愧是父子俩，说怀疑就怀疑，真是人干事。 “他自己有了外心，跟你感情不好，他就怀疑你不是他媳妇？他还是男人吗？” “这么多年，你从来没亏待过他，他还好意思？” “他的脸呢？” …… 甘逸仙骂朱老头，觉得这货绝对一个渣。 也就叶瑜然当年年轻，见着的人少，才会眼瞎看上个这么个东西。 叶瑜然：“……” 莫名有点心虚。 因为人不是她看上的，是原主。 若不是这事，她差不多都快忘了自己是“穿越”来的，占了人家的身份，“抢”了人家的儿子，却不想履行夫妻义务，故意疏远朱老头，还…… 好吧，或许朱老头也有不对，但这里面也少不了她在推动。若不然，她勾勾手就能把朱老头给勾回来了，他们也能做回正常夫妻。 可她不愿。 她堂堂21世纪新时代女性，凭什么一到了古代，就得从一而终，老老实实接收原主的那一堆破烂摊子？ 老了十几岁不说，还要接收这么一个糟老头子？ 叶瑜然私心了一回。 回想起来，朱老头与原主成亲多年，能生下七儿一女，夫妻感情肯定是有的。他必然也十分了解原主，短时间内反应不过来，时间长了肯定就反应过来她不是原主了。 她与原主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一个人再变，能够变得这么大吗？ 朱老头肯定有疑问，但他没有证据，再加上叶瑜然已经把控了整个朱家，所有儿女全部被笼络到了叶瑜然手里，他即使心里有疑问，也不敢说出来。 现在为什么又闹起来了呢？ 大概…… 因为他老了，不知道哪天就要死了，他不甘心了。 甘逸仙看叶瑜然半天不说话，还以为她是被朱老头、朱五父子俩伤透了，又连忙说了几句安慰的话。 “其实也没什么，你现在是修仙者，土地婆婆，要不是挂念他们，我们早该走了……仙人不该过多插手凡世间的事情。只是你舍不得他们，觉得凡人一世，太过于短暂，想要多照顾他们几分，我也就依你了……”甘逸仙说道，“你一向眼光长远，他们现在已经有了白眼狼的征兆，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退路的是了？” 叶瑜然看他一眼，一看就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你不是说人生苦短，百年眨眼就过去了吗？我这百年还没过呢，你就开始催了……这事里面不会也有你的手脚吧？” “你怀疑我？” “不能吗？” 甘逸仙：“……能。” 谁让她是师傅呢，他让着她。 甘逸仙承认，他确实希望她和朱家早点有个了结，但朱老头、朱五这事，他绝对没有插手。顶多就是旁观，没提醒她罢了。 “这个不能怪我吧？我之前也说了，这是母子间的事情，我插手不太好。” 叶瑜然白了他一眼。 朱五怀疑她，确实让她挺不快的，但…… 她本来就不是朱五的亲娘，只不过借了人家的身体罢了，人家一时没反应过来，时间长了反应过来了也正常。 要说生气吧？ 有点。 但不至于暴怒。 不知道为何，反而有了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叶瑜然微扬了唇角，甘逸仙还以为她气疯了，结果就听到她说：“如果……朱五的怀疑是对的呢？” 甘逸仙满脑门问号。 什么叫朱五的怀疑是对的？ 他怀疑她是妖，叶瑜然就真的是妖了？ 她是不是妖，他甘逸仙还看不出来？ “师傅，不至于这么气吧？我还站你这边呢。而且，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他们也没怀疑你……说不定就是五哥一个人类父，脑袋有疾，只不过以前没发出来，现在才发而已。”甘逸仙说道，“你要真气，大不了将他逐出家门好了。” “如果我确实不是他娘呢？” 甘逸仙：？！ 看来师傅是真的气疯了！ 叶瑜然望着甘逸仙，忽然有了一种冲动：“你不是说，六宝去了另一个世界吗？既然她能去另一个世界，为什么就没有人来这个世界呢？” 甘逸仙：？！ 叶瑜然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开。 甘逸仙留在原地，感觉自己快猜到了，却又觉得哪里不对。 师傅是说他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还是她自己？ 或者是在说朱五？ 叶瑜然直接找到了朱五：“我们俩谈谈。” 朱五让正在汇报的管事下去，又让丫鬟送了一壶茶上来。 “娘想跟我谈什么？” “你爹，你，还有我。”叶瑜然坐下，接过朱五倒好的茶盏，慢慢地喝了一口，说道，“感觉这次回到朱家村，变化挺大的。” “娘是指哪一方面？”朱家村日新月益，朱五不觉得叶瑜然这个时候来找他，就是为了说这个。 叶瑜然微扬了唇角：“各方面嘛，特别是你，好像变得更成熟了。不像小时候，特别好忽悠，别人说什么都信。” “是吗？人总是要成长的，儿子我都这么大了，变得成熟了也正常。” “挺好，这样以后就算没有了我，你们也能好好生活，我也不用各种操心了。”叶瑜然嘴角含笑地说道，“之前我还担心，离了我，你们一大家子就活不下去了。这几年看来，你们也都成长了，你三哥、六弟、七弟，他们在京里站稳了脚跟，一切都好好的。 大宝、二宝他们呢，也在外面做过事，能够独挡一面了。朱家村这边有你，有你四哥、四嫂，有个什么事情你们几个也能商量着来……” 就是朱大、朱二，他们也成熟了许多，不像以前说风就是雨，什么都要叶瑜然拿主意了。 说是要学着放手，让他们自力更生，一不小心独立得太过，都学会“怀疑”人了。 第1804章 我不是妖怪 叶瑜然说着这些，朱五一时摸不准她想要说什么。 直到叶瑜然望向他的眼睛，冷不丁地来了一句：“听说，你怀疑我是妖怪？” 朱五：“……” 问得这么直接，看来是有人告诉她了。 其实朱五也奇怪，明明甘逸仙早就发现了，还和他闹了这么久，居然没有告诉她？ 是甘逸仙怕叶瑜然不相信他，还是他太在乎叶瑜然，怕说了伤了她的心呢？ 朱五望着叶瑜然，轻轻“嗯”了一声。 他没有发现的是，他在应声的时候，袖子里的手不由自主地握了起来，透露出了些许暗藏的复杂情绪。 叶瑜然余光滑过，没有戳破：“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妖怪呢？是我做了什么让你怀疑的事情吗？还是说，你觉得我是坏人？” “六宝去哪儿了？”朱五再次抛出了这个问题。 他曾经问过甘逸仙，他想知道叶瑜然是怎么回答他的。 叶瑜然怔住，显然是意外了：“你是因为六宝怀疑我的？你觉得……六宝的失踪跟我有关系？还是说，你觉得六宝是被妖怪给吃了？”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这么想，可她失踪得太诡异了……她有四个大丫鬟、两个嬷嬷以及院子里奴仆十个多人，再加上日常巡逻的护院，那么多人，还看不住一个姑娘吗？甚至连她床上的东西都是好好的，就好像她失踪前，根本没有人碰过一般。” 是的，太诡异了！ 别人失踪还有一个线索，或者被人拐了，或者被人害了，总有点什么痕迹。 可唯独六宝没有。 她什么都没有，就好像凭空消失似的。 再加上朱四、李氏的梦境和突然出现的延年益寿丹，朱五不得不怀疑到一些神鬼莫测的手段上。而这个时候，又碰上朱老头对叶瑜然的怀疑，酒后吐真言，痛苦地说她不是他娘…… 从那天开始，那些小时候丢失的记忆和脑子，似乎一下子就回来了，脑子也变得越来越清醒了。 正是因为如此，朱五的心情才会越来越复杂，反复矛盾。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查下去。 那个所谓的“真相”，真的那么重要吗？ 可若是不查，他又如何对得起生下他的母亲？失踪的六宝？以及那些说不定跟她有关的失踪案…… 可若是查了，她真的不是她，他要怎么面对她？ “所以，你怀疑六宝的失踪跟我有关？” 朱五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他道：“娘的院子里种了很多花，以前大家常开玩笑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娘种花的技术就越来越好了，若是哪天生意做不下去了，就是娘的光也能养活一大家子……” 他点着那一个个让人起疑的地方，从近到远，一直到身份不明，手段诡异的甘逸仙。 朱五说道，“我只想知道，六宝到底去哪里了？她还活着吗？” 如果是为了六宝，叶瑜然觉得，自己好像能“原谅”他了。 因此，她道：“我原谅你了！” 朱五怔住。 “六宝的失踪确实跟我有关，就像你怀疑的那样，我确实不是你娘，正因为如此，老天爷才会送走六宝。因为我来到了这个世界，如果我老实安分，什么也没做，老死就老死了。可我做的事情太多，产生的影响太大，上天需要一个平衡，就把六宝送走了……” 朱五心头一紧：“她跟娘一样，去做别人的女儿了吗？” “也可能是别人的娘。我也是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才做的母亲。” “娘……”不知道为何，朱五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但我想，我这个母亲做得还合格吧？你们都被我教育得很好，不是吗？” “是……对不起，我……” “我说过，我原谅你了。”叶瑜然微笑，“你一直很矛盾吧？只是你担心六宝的安危，担心我真的是妖怪，所以才想要调查真相吧？你希望真相不要是你想的那样，但你又担心你的调查会伤害到我，所以一直很矛盾，在我这儿不停地试探，却不敢开口问我……就连逸仙都知道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你都没来问我，是在等我来问你吗？” 凭朱五的手段，如果他真的想要背着她试探什么，哪里会做得那么明显？ 但他那么频繁地将人安排到她跟前，又一次次走到她面前，提起人贩子、失踪之类的，不就是想要引起她的疑心吗？ 越是亲近，越不想怀疑，越是害怕伤害。 “娘……” 朱五终于抑制不住，离开座位，跪到叶瑜然面前，伏在她腿上哭了起来，委屈得像个孩子。 叶瑜然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也跟着红了眼眶：“你啊……夸你几句，你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说你傻，你还真傻。既然想要怀疑，那就怀疑到底，干净利落地调查好了，还要给我留下线索，让我慢慢发现……我要真是坏人，你这不是打草惊蛇吗？” “娘才不是坏人，要不是娘，我们兄弟几个也不会有今天……” “是是是，你们兄弟几个能有今天，全是我的功劳，那你还不好好感激我，还调查什么？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还好意思说这种话？” “娘……” “哎呀！还说不得？儿子、女儿都这么大了，脸皮还这么薄？脸皮薄你别做啊？做了就要认，认了就要承担后果。就是我伤心死了，不要你了，那也是你自己做的……” …… 说是骂，叶瑜然骂得也不狠，反而语气温柔，带了些纵容与宠溺。 如何狠呢？ 这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啊。 其他几个，老大、老二脑子简单，不会多想，让种地就种地，老老实实，啥话都没有。 老三聪明智慧，成熟稳重，在官场都能混得开，还有什么教人担心的呢？ 老四喜爱享受，不爱动脑子，又有一个精明的媳妇，是来福享的。 老六少小离家，感情有限。 老七天生愚钝，但命中带紫，自有贵公照应。 唯独朱五，聪明有余，但运道不足，夹在中间，处处不占优势。 没办法，朱三离开家以后，整个家就只有朱五能掌舵了，他要不操心，还能让谁操心呢？ “牺牲”最多，操心最多的也就是他。 他还有一个不精明，容易拖后腿的媳妇，还好他自己调教好了，成了家里的“一言堂”，让媳妇只听他的。要是碰上他大嫂那样的媳妇，他得哭死。 他大嫂是不行，但他大哥省心啊，他大哥只要种地，其他什么都不要操心。即使有要操心的，有他盯着，有大宝、二宝盯着，他大哥完全不用扛事。 可他不一样，家里家外，所有的一切都扛在他肩上，压力山大。 第1805章 立一个衣冠冢 有的压力是他自己给的，有的压力是别人给的。 但不管是哪一种，这些压力都化成了他的泪腺，哗哗直落，湿叶瑜然的裙子。 叶瑜然不怪他，也是心疼他。 突然觉得几个孩子里面，她最忽略的就是他了——朱三做官，她陪过；朱三、朱七定居京中，她陪过；朱八妹出门历练，她陪过…… 唯独他，在她离家的时候，朱家的一切都由他操心着。她把工作和责任抛给他，就是没陪过他，问过他累不累，有没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是不是需要休息一下。 如此，让她怎么怪他？ 抚着他的发顶，叶瑜然竟然发现朱五的头发里藏了几根银丝，差点没惊住。 “你才多大，怎么连白头发都有了？！” 她那副震惊的样子，直接让哭得差不多的朱五“扑哧”了一声。 “娘，我家八宝也就比六宝小一点点，她也要嫁人了。她都要嫁人了，我年纪自然也不小了，有点白发不正常吗？” “哪正常啊？你才三十几，谁三十几有白头发了？白头发不是像我这个年纪才长的吗？” 朱五想说，当年你做我娘的时候，不仅有白头发，脸上还有皱纹呢，是后来条件好了，才慢慢养好的好吗？ 当然了，现在这么多年过去，叶瑜然又老了，白头发、皱纹又有了，就是比同龄的人老得慢些。 “娘，你真不是妖怪？” 叶瑜然翻了一个白眼：“难道你希望我是一个吃人的妖怪？” 朱五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也不是，主要是妖怪寿命比较长……如果娘是妖怪的话，可以多活几年。” “你放心，我寿命得很，就你这操心命，说不定都活不过我。”叶瑜然说道，“你怎么不问我，你亲娘去哪儿了？” “……正要问。” “我不知道，我来的时候，你亲娘就不在了，我上直接接管的身体。我本来比你亲娘还小十来岁，没想到一来就长了十多岁，还多了一个糟老头子当爹，还有一帮儿子，吃不饱穿不暖，家徒四壁……差点没把我吓得撞墙，让老天爷把我送回去。” “那……那娘原来的年龄，也不比大哥、大嫂大几岁了？” “确实。”古人生得早，以原主的年龄，十几岁就生儿子了，叶瑜然又比原主小十来岁，确实比朱大大不了多少岁。 朱五：“……” 人家都说长嫂如母，他这回确实是有了一个如“长嫂”一样的母亲。 也难怪人家看不上他爹了，他爹那时都是糟老头子了，家里又那么穷…… “娘，你当时怎么没想着跑啊？” 一想到这个，朱五觉得，若是他的话，当时恐怕早跑了，哪还会管他们？ 叶瑜然：“……我想跑来着，但不是没有户籍和路引嘛。我又人生地不熟的，跑哪去？还不如老实呆在原地，老老实实当你们的娘，穷是穷了点，但你们几个孝顺啊，我就当多了一个帮忙赚钱养家的帮手。” “当时娘摔倒，是四嫂害的吧？这么说……我娘是被四嫂害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当时我身体那么差，又吃不饱，还有那么多糟心事，感觉也撑不了几天。”叶瑜然说道，“要不是当时在山上发现了一些吃的，真的挺悬的。” 就差一个过渡。 要没一个过渡，她还没干出什么事情，先饿死在家里了。 朱五没说话了，本来就不知道该不该怨四嫂害死了他亲娘，听叶瑜然这么一说，发现自己根本怨不起来。 那个时候，家里是真的穷，就是她来了，若不是运气好在山里发现了吃的，都有可能饿死，若是他亲娘…… 朱五想给他亲娘立一个衣冠冢，以后和他亲爹葬在一起。 说的时候小心翼翼，说他觉得叶瑜然应该是不想跟他爹葬在一起的，既然如此，那个位置就留给他亲娘了。至于她，到时候他再另外立个墓，把她供起来。 “……”你还真说准了，你确实得把我供起来。叶瑜然说道，“墓就不用立了，到时候你请一蹲土地婆回家，记得多给我上点香。” 朱五猛然抬头。 叶瑜然一脸神秘，食指放在了唇上：“看破不说破。” 稳了，这下朱五相信，叶瑜然不是妖怪了。 她也肯定不是什么坏人，因为坏人不可能变成神仙。 也就是说，他这个代替他亲娘来照顾他们一家的女人，她是天上的神仙？！ 就是有一个问题，他请了土地婆，不用请土地公吗？ 朱五没敢问叶瑜然，跑去问了村里的老人，老人说道：“不一定，人家又不是夫妻，你想请谁就请谁，也不一定要一起请。当然了，若是能一起请那更好了，毕竟土地公和土地婆所管的权限还是有些不太一样的……” 巴拉巴拉，给朱五普及了不少土地知识。 然后还在那里念叨，说现在的年轻人啊，越来越不敬神仙了，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 朱五又有些拿不准了，他娘还活着，他能请土地婆吗？ 结果一转身，发现村子里好多人家都请着两位土地。 朱五：“……” 所以，这是没关系的喽？ 很快，朱五的媳妇就发现，自家男人请了一蹲土地婆回来，每天上香，上得格外认识，还准备了很多供品。 “你这是干嘛？以前没看你信这个啊？” 朱五连忙让她恭敬一点，别在土地婆面前胡说。 他把林氏扯到了旁边，说道：“这还用说吗？我们村这么多年来一直风调雨顺，直到去年才下了一场暴雨，闹了点水灾，肯定是土地婆的功劳。我们当然要敬着她一点。” 林氏问号脸。 “你跟他说了什么？他怎么忽然……变成了这个样子？”甘逸仙表情怪异，实在想不明白叶瑜然会对朱五说了什么，让朱五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还有啊，朱五都这样她了，她居然不生气？ 叶瑜然喝着茶，吃着点心，心情修扬。她嘴角含笑地说道：“你猜？” “我要能猜到，早猜了。”甘逸仙撇嘴，“还不让我偷看，哼，我当时就不该听你的，就该一直跟着你，看你们到底搞了什么鬼。” “我就不能有一点自己的隐私？” “能，怎么不能？你的隐私还少了？你在我面前，秘密可多得很呢。”甘逸仙还哼哼了两声，表示不满。 没办法，上次她透露了一点后，他再问她就反悔了，不肯说了。 还失口否认自己跟六宝一样，都是“穿”的。 甘逸仙简直想翻白眼，你都那么明示了，再否认也来不及吧？ 他又没没嫌弃她身份有古怪。 第1806章 到此为止 不过，她不是原主，朱老头也不是她真正的丈夫，这事倒是叫甘逸仙心里舒坦了不少。 虽然，他要的是她的未来，但如果她的过去没有别人参与过，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男人嘛，多少有些占有欲。 就是他不曾参与的过去，他也想占有。 朱五的“调查”，似乎也到此为止了，他与叶瑜然都没有再提起此事。 朱家其他人并无所觉，或许朱四、李氏觉得奇怪过，但朱五不说，这事又过去了，他俩没有头绪，也只能放下。毕竟朱五自己的媳妇林氏都没说什么，他们这做哥哥、做嫂子的还能强迫朱五？ 算了吧，都分家了，有的事情就要难得糊涂。 “你说，老五前段时间到底在闹什么啊？” “谁知道。这不是没事了吗？要有事，拖了这么久，他也该说了。” “看样子是解决了。” “应该是。” …… 偶尔，朱五也会询问：“娘，你说六宝在那个世界好吗？” “不知道，不过我们多做些善事，总会报应到她身上。” “好，那我们就多做些善事。” 于是，人们发现，朱家更爱做善事了。 过年三宝、四宝、五宝没有回来，一直到殿试结束，已经过四月。他俩就没有大宝、二宝他们那样的好运，既考了状元，又能留京做官。 直接被勤帝拨到了外面做地方官去了，表示：“既然你们三伯/三叔都能在外面做好地方官，想来你们几个也有这样的本事，那就做给朕看看，让朕好好看看你们朱家的儿郎到底如何。” 三宝、四宝、五宝：“……” 为什么到了我们，就不行了？ 难道就因为大堂哥、二堂哥比我们考得好吗？ 出了大殿，望向大宝、二宝的眼神有些哀怨。 大宝、二宝摸了摸鼻子，不好解释。 但在他们出发前，确实也带他们好好在京城逛了逛，先逍遥一段时间，再放三人回乡探亲，结束后，再踏上为官一方的道路。 “可惜了，居然没考中状元！” 朱家村的消息传到得晚些，但大家听到他们堂兄弟三人没有一人考中状元，一个个都有些遗憾，觉得他俩不如他们大堂兄、二堂兄他们。 早知道如此，当初就该把他们大堂兄、二堂兄拆开，说不定还能得两个状元。 叶瑜然一听这话，连忙把朱二夫妻、朱四夫妻叫了过来，提醒他们不能如此。 人家大宝、二宝能考中，是人家大宝、二宝的本事加运道在里面，不能因为他们如此，就要求三宝、四宝、五宝如何。 “各人有各人的运道，就像你们，我也没要求你们个个都跟老三似的，读书做官吧？” 朱二夫妻、朱四夫妻连忙称是。 他们一个求了多年才得的孩子，宝贝着呢，出去做地方官都怕他辛苦，怎么会因为他没考中状元就嫌弃？ 二房刘氏更是表示：“娘，老二什么德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爹就是一个种地的，他能考中就已经很厉害了，我肯定不会那样想。我要那样想，我还是人吗？” “是啊，娘，我就一个种地的，我都不如三哥，哪会要求五宝跟三哥一样有本事？”朱二一脸老实。 叶瑜然道：“我不是怕你们觉得大宝、二宝能考得那么好，他们爹也是一个种地的，你们觉得自己的儿子也能吗？你们能这样想就好了，状元只有一个，那么多人争，只有一个能考中状元，其他人必然排在后面。这也没什么好抢的，相较那些落榜，连个同进士都没有的人，他们堂兄弟三人能够一起高中，还得了官职，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怕两房一直呆在老家不懂，叶瑜然还跟他们讲了官场的一些潜规则。 就算在京中，也不会有祖父、生父在京做官，儿子就一定留京的。再厉害的世家，也有不争气的子孙。像三宝、四宝、五宝这样，没成纨绔子弟，还争气地靠自己的本事混出了样来，有个一官半职，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一代传至一代，他们开了一个好头，以后才能将希望放在他们的子嗣上面。 同样的米，百样的人，三宝、四宝、五宝这样的起点已经很高了。 待他们返回，朱家村又是热闹了一番。 三个孩子进门第一件事，便是拜见朱老头和叶瑜然，恭恭敬敬地向长辈行礼，报喜。 朱老头看到他们十分开心，连声说着“好孩子”，还特别大方地拿出了红包分给他们，让他们以后继续努力，光宗耀祖。 “看到你们这么有出息，我这辈子就够了！” 叶瑜然说道：“开心是一辈子，不开心也是一辈子，奶奶希望你们未来能够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不用跟人比，人这辈子，各有各的过法，自己觉得好才是最重要的。” 如今朱家已经没有了这样或那样的压力，叶瑜然实在不想下面的孩子那么辛苦，希望他们能够轻松点，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三宝、四宝、五宝愣了一下，他们还以为奶奶会跟爷爷一样，让他们努力工作，做出业绩，青云直上，光宗耀祖呢。 结果，奶奶更希望他们快乐？ 不知道为何，肩头的压力忽然小了些，就好像一块重石被去掉了一般。 他们是朱状元、朱探花的堂弟，多的是人拿他们跟前面的大堂哥、二堂哥他们比，似乎他们没考过前几名，就是丢了朱家的脸似的。 虽然他们已经努力将外面的闲话抛在了脑后，但能听到家里有人这么说，心里还是轻松了些，感觉安慰。 事后，三宝、四宝还收到了爹娘的夸奖，说他们也没想到他俩能考得那么好，这么快就考中进士，做官了。 他们也能摆一回老太爷/老夫人的威风了，太棒了！ “你们怎么那么棒呢？你们出生的时候，我们就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我就想着，以后你们谁能继承我的厂子，把生意继续做下去，能平平安安传到我宝贝孙子手里就不错了。没成想你们还真能考出一个名堂，做了一回官老爷。除了你三叔、六叔、七叔他们，我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安九镇里的县太爷了……” “这还是沾了你几个叔叔的光，要不然，我和你爹连县太爷都见不着。没想到现在，我们居然能当县太爷他爹，嘿嘿嘿嘿嘿……” 第1807章 再一次离开 朱四、李氏脸上笑容灿烂，没有一点勉强。 三宝、四宝见了，也跟着心头欢喜，竟是连最后一丝担忧都没了。他俩开开心心地跟朱四、李氏分享起了路上的见闻。 另一边，五宝也在跟他爹娘分享。 刘氏虽然有些好胜，不想比其他妯娌差，但五宝毕竟是她好不容易才求来的孩子，简直放在心尖尖上疼。 别说他没考过其他堂兄弟了，他就是没考上，刘氏也不会让任何人说他一句坏话。 此时，刘氏备了一桌子好吃的，让五宝赶紧补补，一副他在外面受了罪，没吃好的样子。 五宝的妹妹九宝亦是，乖巧站在旁边，甜甜地喊着“哥哥”，说哥哥瘦了，她喜欢胖哥哥。 五宝：“……” 他绝对没瘦，出去那么一趟，他还长高了，变壮了好吗？ 至于九宝嘴里的“胖哥哥”，五宝断定，肯定是他娘念得多了，九宝傻呼呼地被洗了脑，真以为胖就是好了。 他有些担忧，他妹妹在娘的这种影响下，以后不会真以胖为美，给他挑一个胖乎乎的妹夫吧？！ 不！ 绝对不行。 想想五宝就觉得恐怖，觉得自己要想办法纠正纠正妹妹的审美，要不然真到了那一天，再想哭都来不及。 可怜的六宝并不知道，她哥已经开始替她操心了。 叶瑜然在朱家村养了一年，三宝、四宝、五宝出去做官了，她也跟着继续她的“游历”，并没有在朱家村多呆，也没有再过多插手朱家兄弟几人的公牛开关。 虽然两人都没有明说，但叶瑜然知道，终究有什么不一样了。她若是再不知趣，功成身退，后面就可能会上演“反噬大剧”，狡兔死走狗烹了。 人性复杂，叶瑜然赌不起。 有的事情过于不及，到这里就刚好。如果她在过多干涉，引起朱氏兄弟的反感，那就说不清楚了。 就算是亲生父母，当孩子长大之后，也不希望父母过多干涉自己。 亲生的，有血缘关系，再怎么吵闹，那也是一家人。而她这个“偷占”了别人生母身体的人，又何尝不是一个小偷？只不过她现在功劳太大，没有让他们反感，他们也愿意“尊敬”她这位母亲。 当她这位母亲变成了惹人烦的“老虔婆”、“老不死的”的，就是亲生的也抵挡不住感情的消耗，更何况她是一个“小偷”。 在这种情况下，她就需要“知趣”了。 “娘，真的要走吗？” 叶瑜然微笑，说道：“我啊，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自己还能走动的时候，能够到处走动走动，看看我们大燕的大好山河。也免得等哪一天走不动了，再想走就没机会了。” 还打趣朱五，都这么大的人了，难不成还舍不得她这个老娘？ 朱五一脸无奈：“娘才回来没多久，我还以为娘会在家里多待一段时间。” “我现在还能动，又不是需要你们养老了，老呆在家里干嘛？为你们操劳了大半辈子，我就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活，趁着死之前，痛痛快快地替自己活一回？” 叶瑜然让他们别再劝了，这都是几年前就定好的事情。 若不是被大宝、二宝他们的事给耽搁了，她早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放心，我会经常给你写信，让你们知道我在哪里。我会往人多的地方走，不会去那些穷乡僻壤让你们担心。我这条命虽然是捡来的，但能白赚那么多年，我还是很爱惜的。” 朱大、朱二、朱四、朱五等人在送走去做官的三宝、四宝、五官后，又送走了人老心不老，想要到处跑的叶瑜然。 马车上。 甘逸仙说道：“我还以为你会多留一段时间。你不是跟五哥和好了吗？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在逃避？” 叶瑜然理了理袖角，说道：“这不是逃避，这是最好的处理方式，有一句话叫做远的香，近的臭，你不知道吗？还有一句话叫做，要学会适时退场。如果我不想有一天和他们闹得特别难堪，他们已经不需要我的时候，就要学会自觉退场。” “你不觉得亏吗？他们能有今天的一切，都是你的功劳，结果到了该享受胜利果实的时候，又嫌你碍事了。” 叶瑜然翻了一个白眼：“我之前让你看的那些史记，你是不是没看啊？你看哪一个开国皇帝坐稳皇位以后，第一个解决的不是那些跟他打天下的人？知道为什么吗？” “只可共贫穷，不可共富贵？” “人性非常复杂，经不起考验。这个你可以把它当成可以下堂的糟糠之妻，你与他共患难，见证了他最狼狈的时候，当他功成名就，荣华富贵之时，糟糠之妻就成了污点。如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这个时候就非常考验人了，看你这个糟糠之妻识不识趣，知道退让，也要看那一国之君心胸宽广，能不能容得下你……” 而史书中，开国皇帝坐稳皇位后，那些随他征战南北的有功之臣，真正能“功成身退”，成就一段皇帝名臣佳话的又有几人呢？ 叶瑜然可不想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最后折在了她不想“退”上面。 本来她穿到这个世界，就没想建功立业，做出什么名流千史的成绩，她就想发家致富，提高自己的生活水平，以后能够安安稳稳养老，落得一个悠闲。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所有的一切都被推着走，她一不小心就做多了。 做多了就做多了，她到了这个世界，也不算白走一回。 “我现在儿子女儿有了，富贵也有了，他们又孝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不插手他们的事情，专专心心搞我的事业不好吗？” 甘逸仙：“……挺好。” 他还以为她不想再插手朱家的事，连大宝、二宝的婚事都放下，不再过问了，是被朱五的事给吓到了，结果…… 人家是有了别的打算？ 她确定她这样做，朱五不会觉得是他“吓”走了她，心生愧疚？ 如果叶瑜然要知道，绝对会说：“那不正好？这说明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没有白费，我的良苦用心也算起作用了。” 那可不，从穿越到今，她花在朱家那么多心血，要是这样他们都不知道感恩，那她这沉没成本也太大了。 第1808章 丢开手的亲事 而这一切，朱家大部分人都好不去。 他们还真以为叶瑜然是被六宝的事情打击到了，不想过多插手家中晚辈的事情，出门散心去了。 朱家大房。 因为常年禁足，朱家大儿媳妇柳氏没有去送行，在她听到消息时，叶瑜然一行人早就走远了。 柳氏一听就怒了，连忙让人把朱大给请过了，她到要问问，当初说好的，大宝、二宝的亲事婆婆管，婆婆管，去年还说要管，怎么临到头了，又突然不管了？ 咋滴？ 他四房六宝是宝，她生的那两个儿子就不是宝，是根没人要的野草了是吧？ 噼里啪啦，冲着朱大就骂。 伺候的下人躲得远远的，生怕被殃及了池鱼。 朱大听了，只觉得头疼。 这么多年过去，这个婆娘不仅没有变好，反而越来越钻牛角尖了点。 “唉……”他叹了口气，说道，“这事不是这么论的。娘也不是故意不管大宝，二宝的婚事的，这不是她精神不济，管不了了嘛……” “她管不了？她管不了还能到处乱跑？她那像是管不了的样子吗？”柳氏反驳。 “娘因为六宝的事躺在床上那么几个月，你忘记了？娘那是伤了心了，我们也不敢让娘管，她现在年纪一天比一天大了，就该少操点心。我们怕她操心多了，影响寿辰。” 朱大表示，大宝、二宝的婚事也不是没人管，不是还有老三、老六他们吗？ 他们还有一个当公主的小婶婶，这婚事肯定不会差了。 “敢情，他们隔房的叔叔，婶婶都能管我儿子的婚事，就我这个当娘的不能管，是吧？大宝，二宝可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你娘说她要管，不让我管就算了，现在你娘不管了，也不让我管，反而让一帮叔叔婶婶来管，她什么意思？”柳氏质问，“她是不是瞧不起我？是不是不想认我这个儿媳妇了？” “娘对你不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个时候跟她计较，有意思吗？而且娘也没说，她以后要是走了，不让你披麻戴孝，娘没说过这个话呀，就觉得自己不是很想了。娘不让你管大宝、二宝的婚事，你心里没数吗？你能给大宝、二宝说什么亲？还不是你娘家的那些什么侄女啊，之类的，她们怎么可能配得上你儿子？” “我娘家子女怎么样？我娘家侄女有什么问题？大宝，二宝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他们也敢嫌弃我这个当娘的？他们要是敢，我就闹到衙门去说他们不孝，看他们还怎么做官。” 朱大大无语：“他们要是做不了官了，你以为你能有什么好？你还能耍现在的官太太威风？你能有现在的一切，全靠你这两个儿子的功劳。” “他们俩根本就不听我的话，生了他们就跟白生了似的，我要他们有何用？”b “能让你耍官太太威风，还不够吗？行了，别闹了，再闹儿子跟你离了心，到时候你怎么办？我娘还在呢，她会看着你闹？大宝、二宝的婚事不用你操心，娘已经有安排了……”朱大说得直白，直说这两个儿子以后长住京中，怕是会跟朱三一样，几年难得回来一趟。 以后人家成了亲，小夫妻两个也是在京里生活，她要管也管不着。与其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花点心思在下面那个小的身上。 柳氏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 是哦，大宝、二宝已经进京，人家海阔任鱼跃，天高路远，从她手里跑掉了。可她还有七宝啊，现在婆婆不在，她抓不牢两个大的，还不能抓住这个小的？ “阿秋——” 还在朱氏书塾上课的七宝打了一个喷嚏，怀疑有人在说他坏话。 京中。 朱三、朱六、朱七、朱八妹等人已经收到了叶瑜然安康，出门散心，不准上京的消息。 几个人松了口气。 能出门散心了，那说明娘的身体恢复得不错，看来不用他们担心了。 不过…… 朱三看着大哥的信里，让他操心一下大宝、二宝的亲事，他感觉压力有些大。 之前他们还只是帮忙挑人，最后做决定的是他们娘，没想到六宝的事情一出，娘的精神不济，大宝、二宝的亲身就落到他们身上了。 还好他们一直有参与其中，确实也有了几个目标人选，准备等他们娘上京挑选，要不然他们娘冷不丁地撂挑子不干了，他还真有一些麻爪。 徐玉瑾看了看信，说道：“这件事情，是不是还要跟公主、六弟妹、八妹他们商量一下？还要问大宝、二宝自己的意见，看看他们到底想要选一个什么样的。” “那你明天请色主、六弟妹、八妹她们过来坐坐，看一下后面怎么安排。” “好。”徐玉瑾心里有数，到时候肯定是要办一场花会，将这些入选名单上的人都请过来坐坐，先做一个初步了解。 若是可以的话，还可能会安排大宝、二宝他们见见，看有没有意中人。若是能像朱六那样顺利，他们自己有相中的就简单。 若是没有，那就得多制造一些相看的机会，慢慢挑了。 好在男人年纪大一点也没关系，否则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还没订亲，怕是要被人嫌弃了。 说实话，像大宝、二宝这样二十岁了还没订亲的，实在是少数。不过京中各家也都明白，人家本来就是想等他俩高中了后再相看，没成想碰上守孝，硬是一拖了三年，这才年龄大了。 之前好多就等着他们家这两个的人家，后来没办法，只能将家中年龄快过了的姑娘嫁给了别人家。 这次朱家终于要开始动作了，年龄合适的人家赶紧活动了起来，不管有没有关系，都想要一张朱家的帖子，带了姑娘上门。 除了大宝、二宝，其他人还将目光投向了后面的三宝、四宝、五宝，后面这三个不如前面的优秀，但放在相亲市场上，那也是抢手饽饽。 年少英才，又洁身自好，家风极正，这样的这个婆家谁不想要？ 够得上的就够，够不上的…… 再想想办法。 能有关系就有关系，怎么也不能让自家姑娘错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不是？ 就这样，朱八妹收到了两张特殊的帖子，一张是黎二小姐黎清怡的，一张是黎大公子的夫人姚清雪的。 她怔了一下，还是赴了这两场约。 第1809章 暗中观察 见之前，朱八妹还在担心，想不明白黎大夫人姚清雪为什么想见自己。 难不成是她和黎大公子的那点事，黎大夫人姚清雪听说了，想要找她麻烦？ 见了之后，朱八妹才知道自己想多了。 黎大公子瞒得死死的，黎大夫人姚清雪根本就不知道，人家找她，其实是为了家中姐妹——人家想给娘家求一张帖子。 除此外，黎大夫人姚清雪会跑这一趟，也是得了黎大夫人的交代，要替黎家讨一张。 朱八妹：“……” 她那几个侄子，这么吃香？ 说老实话，她挺不想给的，就她和黎家的关系，她还真不想自己的侄子和黎家或者姚家的姑娘扯上关系。 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她怕以后会闹出点什么绯闻就不好了。 她自认为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但顶不住人言可畏，怕这样会伤了容七的心。 朱八妹没有直接拒绝，只说她是外嫁姑娘，不可能去插手娘家的事。她嫂子会请她过去，也不过是看在她娘的面子上，人家请归请，但她一个外嫁姑娘也得懂事。 黎大夫人姚清雪轻轻叹息，有些遗憾，却也知道这事不能强求，便回去回了黎老夫人。 是的，没错。 这几年黎家也发生了很多事情，比如前面二老过世，原来的大夫人成了老夫人，姚清雪这个少夫人成了大夫人。 接触着，就是见黎二小姐黎清怡。 她来意相同，也是为帖子来的——她想给夫家夏家与娘家黎家各求一张。只是她姿态摆得高，就好像朱八妹欠她似的。 朱八妹当场意兴阑珊，觉得自己不该来。 不来的话，还能给自己留一下一点念想；来了之后，就连一点念想都没有了。 “清怡，夏家内宅乱成那个样子，你觉得我会让那样的人家培养出来的姑娘进朱家的门？我以为，凭我们之前的交情，你怎么都会给我一些脸，没想到你会跟我说这种话。” 黎二小姐黎清怡当场变了脸色：“朱淑静，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给你没脸？是你没给我脸好吗？当初生子秘方也是，现在我不过问你讨要两张帖子，你也不给我吗？我们之前的交情，连这点钱都不值吗？” “如果你真的珍惜我们之间的情谊，就不会跟我说这种话。” 两个人不欢而散。 容七知道后，还心疼，表示朱八妹就不该见。这几年黎清怡闹出来的笑话还少吗？ 时间能改变一切，现在的黎清怡早不是当年她认识的那个黎二小姐了。 说起来，黎清怡确实挺惨的。 所嫁非人就算了，娘家这边还不给力。后来想从朱八妹这儿搞生子秘方，就是希望生一个儿子出来，改变自己的现状，让生活好过一些。 结果就是…… 朱八妹没有，黎清怡的生活也没有得到改善，她不怪夏家，不怪娘家，偏偏怪朱八妹。觉得是朱八妹捏着生子秘方不给她，才害得她有了今天的一切。 这就很难评了！ 朱八妹原以为这事过了就过了，没想到一个月后，她再次听到了黎清怡的消息——她出钱买大宝、二宝的路线，安排夏家那几个声名狼藉的姑娘碰瓷他俩。 叶瑜然和甘逸仙藏在暗处，看着这一切，完全没有出面。 看着大宝、二宝如何机智地发现问题，顺利避开，让夏家的姑娘跟别人碰成一团，然后闹大，满城皆知。 夏家丢了一个大脸，朱家毫发无伤。 甘逸仙看到叶瑜然一脸欣慰的表情，顿时笑了：“这下终于放心了吧？” 当初谁嘴上说着不管，结果没走多远，又眼巴巴地让他“万里神行”，跑过来暗中观察？ 现在看到他们破解了别人的算计，终于能安心了吧？ “养条狗也会有感情，再说了，我养的可是人，一时丢不开手，舍不得也正常。”叶瑜然狡辩。 “是是是，师傅说的都对，”甘逸仙摊手，“我可什么都没说。” 叶瑜然问甘逸仙讨要了几张示警符，一人身上贴一张后，这才放心离开。 一招“万里神行”，二人瞬间回到小镇。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们将先后经过三宝、四宝、五宝三人上任的地方，然后再继续往别的地方走。 这么多年过去，大燕的变化真的挺大的，到处都有朱家的农庄、女人工厂以及妇产科医院。 虽然有的地方还比较小，只是刚建，但火种已经种下，相信只要给它们时间，未来它们会变成下一个瑞南镇、安九镇。 看着这块大地上的老百姓过得越来越好，叶瑜然心里也挺有成就感的，感觉自己没有白穿。 这天，两人伪装一番，进了一家“杂货铺”。 叶瑜然惊讶地发现，铺子里居然在卖“火柴”？！ 她连忙跟店里的店小二说道：“这是什么？” 店小二看了一眼，说道：“哦，这是巧工坊新出来的一个点火工具，上面不是写了吗，叫火柴。大娘以前是不是没见过？这东西可好用了，比火褶子好用多了，这里有试用品……” 说着就把试用品拿过来，演示给叶瑜然看。 “刷”的一声，那根牙签大小的棒子就燃了，叫旁边看到的人惊讶不已，连忙打听这东西要多少钱。 一听只要两文钱一盒，惊喜：“这么便宜，那赶紧多给我来几盒。” 店小二说道：“那不行，这新出来的东西都是限购的，一人只能买一盒。你看这一盒有那么多个，你们一天用两根，也能用大半个月，你们完全可以等用完了才来买。” 这些人精得很，限购是吧？那就叫家里人来，一人买一盒，这样总行了吧？ 如此，店小二就不好拦他们了，反正同一张购物卡，只能买一份。 叶瑜然身边跟了人，肯定不只一张购物卡，这下好了，他们一行差不多凑了十盒。就是甘逸仙也拿了一盒，觉得这东西挺有意思的，不需要用嘴巴吹，划一下就会变，真的太神奇了。 “感觉有些像仙术。” 叶瑜然笑了：“这可不是什么仙术，这是肯定的，就能做到的。我以前不是要跟你说，科技科技，这就是科技的力量。看到没有，当科技发展到一定程度，就能发明创造出很多方便的东西。” 除了火柴，蜂窝煤也被他们搞了出来。 跟着的奴仆觉得用煤炉烧蜂窝煤更好用，二话不说就买了两套新的，将原来的炭炉给换了。 碳炉没有蜂窝锅耐烧，还更贵，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第1810章 游记与堪舆图 两人又去了衣服店。 不知道什么时候棉花已经大面积推广了，棉布变得便宜，普通人也穿得起了。也就是要下去干活，穿些耐脏耐磨的衣服，才会选择麻制的。 如果是日常打扮，肯定选棉布衣服。 虽然现在还没到穿棉花的季节，但稍微打听了一下物价便知，只要不是特别懒惰的人，大部分人都穿得起。 还有那书写用的纸，画画用的纸，竹笔、铅笔、水彩笔，竟然也十分丰富。镇上若是有女人工厂，那更不用说，什么幼儿园、小学也都有，各家各户都会想办法送孩子读书。 除非是特别重男轻女的人家，大部分人家还是非常愿意送自己的儿子、女儿一块读书的，因为读书意味着他们能识字，学到本事。 无论男女，只要学到了本事，都能进厂子，拿工钱。 人家厂子里可不会因为你是家里的“太子爷”就高看你几分，把你更优秀的姐姐妹妹的名额给你，人家是谁优秀用谁，谁考上了就是谁的。 “哎哟，我跟你说，那老屠家不是一直重男轻女，生了一个儿子当宝吗？他闺女好不容易考上了咱镇上的厂子，就想让他闺女把工作让出来，给他儿子，你猜怎么着？” 叶瑜然十分配合地问道：“怎么着？” 大娘一拍大腿：“他儿子连工厂的大门都没进，就被赶出来了。人家说了，他们是找干活的人，又不是找一个大爷。他儿子连字都不识几个，招进来干嘛？帮他养儿子吗？ 那边一生气，连他闺女的名额一起撸了，让他蛋打鸡飞，什么都没捞着。要我说呀，他也是活该，明明是他闺女考上的，非要让他儿子去，这不是找事吗？ 闺女考试了，怎么啦？闺女考试就不能去了？闺女考上了去工作，照样拿工作，照样孝敬家里，有区别吗？” 旁边另一个大娘说道：“那还不是因为老屠担心女儿以后嫁了人，就不是她的了。所以想要把儿子弄进去，那他这辈子就有着落了。” “想什么呢？没有什么好事情？那要照他这么那么说，我眼馋谁家儿子有本事，进了大厂，那是不是可以让他把名额让出来，给我儿子？他就是脑子有病，他女儿能干了，以后能不找个能干的女婿？女婿、女儿能干了，能不帮着娘家？就是他儿子以后娶媳妇，别人也能高看一眼，说不定能找一个好的。连自己亲姐的工作都能抢到呢，这样换成了媳妇儿，那不就更能抢了？谁家好姑娘敢嫁进来？” …… 叶瑜然坐在那儿，和这些大娘聊了一下午，听到了不少八卦。 什么东家西家短的，最能反映时下老百姓的生活。 有一个地方是这样，并不稀奇，但要走过来的城镇，一个两个都是这样，那就叫人欢喜了。 当然了，不是每一个城镇叶瑜然都能进去。 当他们走到了北边的某个城镇，那边居然严加看守，不许任何人随意进出。不过，这事怎么可能拦得住叶瑜然、甘逸仙二人呢？ 两人找了一个客栈住下，夜半施展神通，逛了一圈方知——哦，原来这里有炼铁厂啊，难怪管得严。 叶瑜然表示，哪里有什么矿产，她再清楚不过了。这样看来，她好像又有了发挥余地。 “师傅，你看我干嘛？你不会又想做什么吧？”甘逸仙一看她的表情，就猜到了。 叶瑜然：“你现在成了我肚子里的蛔虫了啊，我在想什么你都知道。” “师傅，不是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是你每次有事情的时候就是这样看我，你这样一看我就知道你想让我办事。说吧，这次师傅又想干嘛？” “没想干嘛，就是想画一幅堪舆图。” 甘逸仙：“……” 这还不是想干嘛？！ 堪舆图那是一般人能画的吗？最全的堪舆图估计就在皇宫里，别人想看一眼都不太可能。 甘逸仙还是低估了叶瑜然，他根本不知道，叶瑜然想画的堪舆图是现代版的地图，不仅有山川河流，还有各种自然资源分布。 一个国家的工业想要发展，肯定离不开各种自然资源，有了大燕自然资源分布图，上层才能更清楚哪个地方该如何发展，如何才能更好的合理利用一国资源。 叶瑜然二话不说，让简管家帮她召集“地理”方面的人才，她要打造一支超强地理研究队伍。 简管家这边一调人，朱五那边就收到了消息。虽然这几个月陆陆续续有收到叶瑜然沿途的来信，但跟以前到了一个地方会长期停留不同，她现在就跟旅游似的，跑得特别快。 上封信还在一个地方，下封信立马就换了一个地方。 托叶瑜然的福，朱五也算是侧面“核实”了朱家产业在各地的真实情况，也揪出了一些偷奸耍滑的硕鼠之流。 当然了，叶瑜然的重点不在这个，朱五更多的是随着叶瑜然的“游记”领略沿途的风土人情，也算是足不出户，了解天下事了。 这次听到简管家要地理方面的人，朱五二话不说就给全国各地下了命令，让他们动起来，将人才输送到叶瑜然手上。 十几个人才到齐以后，叶瑜然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给他们做培训，给他们制定统一的地图标准，再按照这个标准沿途记录，把沿途的地图给画下来。 如果全靠人力，想要在短时间摸清楚一个地方的情况还是有些难的，叶瑜然这不是成了修仙者嘛，再加上土地权限在手，别的不好说，这地图有她把关，那肯定不会差了。 于是，到了一个地方，他们画一个地方。一个地方一呆，就是一个月。 地图画好以后，叶瑜然也会安排人重新招录一份，包括笔记在内，一起托朱家的商队送到京城去。 拿到当地版新地图的朱三：“……” 不是，娘，你不是出去散心去了吗？怎么又突然对堪舆感兴趣了？ 他不清楚叶瑜然画的地图够不够标准，但上面的什么煤矿、铁矿、盐矿之类的，还是挺吸引人的。 朱三整理了一下，带着这堆笔记前往宫中，拜见勤帝。 “你娘……不是出门散心了吗？！”勤帝看到这东西，也是一脸惊讶。 朱三一脸无奈：“陛下，臣已经习惯了。” 是的，习惯了。 他娘出门，若是没做点什么，就好像不正常似的。 只有做点什么，方显正常。 第1811章 朱明月穿越的世界 勤帝笑了出来，说道：“朱老夫人一心为国，要不然也培养不出像爱卿这样忠心耿耿的能臣。若天下能多出几个朱老夫人，朕也不会担心无人可用了。” 至于叶瑜然画的堪舆准不准，那就是勤帝的事了。 直接安排了一帮人，按着这副地方堪舆图去勘察，若是上面的物资资源为真，那么叶瑜然所画的堪舆图就得提升一个重要等级了。 一个月后，叶瑜然的队伍里增加了勤帝的人。 “你这是图什么呢？”甘逸仙感叹。 本来都是自己人，他们还能自在些，现在添了“外人”，也不知道失了多少乐趣。 叶瑜然道：“图天下百姓，不行吗？我们的人生还那么长，在有限的生命里多做些利国利民的事，不是好事情？” 除了公益，这种利国利民的事情更好攒功德吧？ 另一边，通过和系统的斗智斗勇，被坑了的六宝朱明月终于搞清楚了自己的现状。 “所以，我现在成了孤儿了？” 【是的，没错，宿主。】 朱明月抬头望了望这间破落的屋子，家徒四壁，连个床都没有，地上就是一堆干草。 更不要说锅碗瓢盆了，都是别人不要的东西，原主捡了回来，拼拼凑凑才出了一些生活的影子。 再一看自己，穿着上辈子的衣服，一副千金小姐打扮，六宝朱明月默了：“你确定，我现在长得像孤儿？你看哪家孤儿穿着绫罗绸缎，皮肤白晳，一看就是一副健康模样？” 她还摸了摸自己的脸，光洁滑嫩，就跟剥了鸡蛋壳似的。 她娘就她这么一个女儿，格外疼爱，再加上她头上都是兄长、堂兄，就是隔房的叔叔、婶婶也偏宠她，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她，她真的是打一出生就在福窝里，根本就没遭过什么罪。 所以，这样的她，哪里长得像没人管的孤儿？ 【呃……你这不是身穿嘛，要不然，我把你换到原主的身体里？】 开玩笑！自己的身体不用，用别人的干嘛？ 那不叫换身体，那叫借尸还魂。 朱明月立马摇头：“不用了，谢谢，我觉得我现在也挺好的。大不了呆会儿我把这身衣服给换了，抹上锅烟灰，应该就像了。” 奶奶为了培养她，还专门给她请了化妆师，她也跟着学到了一手，应该能够忽悠到人。 就是，它刚刚说这是什么世界来着，她好像没听清。 【世界末日。】 朱明月吸了一口冷气：“你确定？你看看我的手，肩不能扛，手不能担的，一点武力值都没有，你觉得就我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能够在世界末日里活下来？” 这个坑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你换个稍微正常一点的世界，她还能挣扎，都世界末日了，秩序崩溃，生存条件恶劣，她不用想就知道，人性最丑陋的一面肯定暴露了出来。 就她这样的娇小姐，随便落到一个壮汉手里，都落不着好。 【怎么不能？你奶不是土地神吗？你可以请神啊！】 朱明月震惊，什么，她奶是土地神？！ 她怎么不知道此事？ 这系统是不是有毛病？要不是确定它不是妖怪，看得见摸不见，她伤不了它，还得需要它的帮助，她早就翻脸了。 “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奶怎么会是土地神？” 【我没搞错啊，你奶就是啊。】 “怎么请？” 【你家没请过？】 朱明月：“……请过，但我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这个世界哪里有土地神和神龛可请，你确定我这样出去不会有危险吗？而且都世界末日了，还会有人制作神像和神龛？” 【当然有了，这个世界之所以会有末日，就是因为邪祟入侵，唯有正神庇护，才能度过难关……但可惜的是，这个世界的神灵已经湮灭了，他们根本请不到。即使请到了，也可能是邪神。因为你奶奶是土地神，你们是血亲关系，所以我才跟你们世界的老天爷商量，把你借了过来……】 朱明月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们那个世界真的有老天爷啊，但神灵没有，唯有她奶奶是第一个“觉醒”的神灵。 一般第一个觉醒的神灵都会非常强大，不管衪是什么神职，做为最初的神灵，一般都会身兼数职，甚至拥有创世能力。 一直到后面其他神灵觉醒，神职分化，神权才会慢慢弱化。 但不管怎么说，她奶奶做为初神，肯定是最强大的。 刚好她又是她奶奶最宠爱的孙女，所以系统挑中了她，把她“借”了过来。 朱明月有一句脏话想讲。 什么叫借？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她这种“借”出，都不需要问过她本人的吗？她被“借”了出来，还能回去吗？ 【能不能回去，就要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了，如果你能让这个世界恢复正常，积攒大量的功德，你还是有机会回去的。但如果你活不到这个世界恢复正常的那天，那么……】 朱明月懂了，她这个“借”法风险有点大，说是“有借有还”，但能还的前提是到时候她还活着。 根据系统的提示，朱明月找到了原主的旧衣服，将自己身上的东西都换了下来，然后扯了头发，抹了锅烟灰，让自己看起来像乞丐一些。 她带过来的那些东西，暂时让系统帮忙收进了“系统背包”。 【装备：系统背包10/格】 【等级：1级】 【功能：存放物品，暂时只能存放死物。】 朱明月表示：意思是，以后还能存放活物喽？ 幸好她身上的穿戴视为“套装”，所以只占了一格，否则就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这10个格子怕不够放。 系统提醒朱明月，天快黑了，她最好在天黑之前把土地神给请了，夜晚是邪祟出没的时间，要是碰上就麻烦了。 朱明月一听这话，感觉危险，连忙出门，想看看能不能到外面请一副神龛回来。 结果一出来，发现自己在一个破落的村子里，别说神龛了，就是买卖香烛钱纸的店铺都没有。 朱明月傻眼了，东西都没有，她拿什么请？ 【隔壁钱大婶昨日才从镇上回来，她家里应该有香竹钱纸之类的东西，你可以跟她借一些。】 朱明月感觉有些窒息：“你确定？我跟原主长得完全不同，我这一上门，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不会啊，你占的是原主的身份，又不是她的脸。当你代替她的时候，她的所有身份信息就是你的了……】 系统还跟朱明月解释了什么叫“磁场适配性”，正是因为这个，它才给她选了这个身份。若是磁场不合适，她想代替原主都不太可能。 第1812章 六宝的供品 朱明月忐忑不安地走到了钱家，才到院门口，就见里面走出了一个穿着青蓝补丁的女人，手上挎着篮子，似乎正要出门。 “是明月啊，正要去找你呢。”钱大婶一看到朱明月，立马就将篮子递到了朱明月跟前，“我做了些野菜饼，呆会儿你一起带回去，晚饭就不用做了。” “婶子，这怎么好意思呢？”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昨天你还帮我洗了一盆衣服，这个是洗衣服的报酬。拿着，再跟我客气，我就不要高兴了。” 朱明月接过了篮子，再次道谢，她还露出了一副犹豫的神情，似乎有话想说，但没好意思开口。 “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事找我？”钱大婶看了出来，问道。 “婶子，我想跟你借三柱香，几张纸条……”朱明月说道，“婶子，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还的。” “你拿这个干嘛？我不是给了你一些神灰吗？你拿那个屋前屋后洒着，邪祟就不敢进你的屋了。” “我……我想请神。”犹豫了一下，朱明月说道。 钱大婶一怔，叹息道：“请什么神啊，像我们这种没半点神力的人，根本请不到。能够到庙里求一点神灰，就已经很不错了。若是可以的话，要是能够请一尊神像回来就更好了……” 只可惜，村子太穷了，请不起。 “我打听到一个偏方，想试试。” “你请的不会是邪神吧？明月，这可不能乱来啊，这邪神比邪祟还要可怕，这要是请错了，那后果可就严重了。上头村的老钟家，知道吧？他们家就是请了一尊邪神才没的……” “我就是想试试，也不一定怎么办，我连神像都没。” 钱大婶想想也是，进屋给她拿了三根香、几张钱纸。不过还是叮嘱朱明月别乱来，若是出事了，后悔都来不及。 朱明月想：她怎么会后悔呢？她巴不得能请到她奶奶。 拿着东西，朱明月回到了家里。 土地神其实挺好请的，富裕有富裕的请法，神像+神龛，贫穷有贫穷的请法，几块砖石，在家门口搭一个简单的“土地庙”即可。 说是家门口，也是有讲究的，一是土地神位不能对着茅房，二是不能摆在大门正对面，一般是侧面。 三呢，土地公一般都是摆在地面，与大地相连，意味镇守一方的意思。 朱明月特地挑了几块平整的石头，细心地搭了一个“n”字形的小屋，将周围清理干净，进屋拿了一个干净的达过来。 她把钱大婶给她的菜饼放进了碗里，采了束野菜放在旁边，这才烧了纸钱，点燃了三柱香插在了土地门前。 “信女朱明月，于某年某月某日预请有血脉之亲的土地神叶瑜然到此，希望您能庇佑孙女平安喜乐，健康顺遂。若能如愿，来日备礼答谢……” 睡梦中，叶瑜然隐隐听到了什么声音。 它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有些听不太清楚，可是不知道为何，这个声音就像勾子一样勾着她的心，让她忍不住就是想要听一个清楚。 叶瑜然竖起了耳朵，听了一遍又一遍。 “信女朱明月，于某年某月某日预请有血脉之亲的土地神叶瑜然到此，希望您能庇佑孙女平安喜乐，健康顺遂。若能如愿，来日备礼答谢……” “信女朱明月，于某年某月某日预请有血脉之亲的土地神叶瑜然到此，希望您能庇佑孙女平安喜乐，健康顺遂。若能如愿，来日备礼答谢……” “信女朱明月，于某年某月某日预请有血脉之亲的土地神叶瑜然到此，希望您能庇佑孙女平安喜乐，健康顺遂。若能如愿，来日备礼答谢……” …… 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从叶瑜然的身体离开，飘向了飞天之上，化成一道金色的丝线，连了过去。 “轰隆隆……” 忽然一声惊雷，吓了朱明月一跳。 也正是因为这一跳，她错过了土地上闪过的金光。 脑子里，传来系统的欢呼声：【回应了，回应了，你奶回应你了！我就知道，你可是她亲孙女，你肯定能请到她……】 朱明月望向土地，可除了袅袅升起了香烟，她什么也没看到。 “真的吗？我奶回应我了？她在哪儿？我怎么看不到？还是说，我要等晚上以后，才能看到我奶给我托梦？” 想着之前她被系统带走时，系统就许了她一个机会，让她给她奶托梦，朱明月想着，会不会这回也是托梦？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第一回，不太清楚。】 发现了，感觉你确实挺没用的！朱明月没有说话，静静地跪在那儿，等着那几张钱纸和那三根香烧掉。 叶瑜然醒来，发现桌上放着一个破碗，碗里放着一块全是菜的野菜饼。 有多久没看到这么破的碗，这么粗糙的吃食了？ 叶瑜然还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自己桌上。总不能是丫鬟自作主张送上来的吧？ 梳洗的时候，一问伺候的人，没一个知道。 “老夫人，会不会是甘公子送过来的？” 叶瑜然想了想，觉得有可能，准备等呆会儿甘逸仙来了问问他。 “啊？我给你送这个干嘛？”甘逸仙了正要说什么，视线落到那个碗和饼上，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连忙让伺候的人下去，说要单独跟叶瑜然说话。 “师傅，我在这个碗和这块饼上闻到了信仰的气息……这个好像是你的信徒供奉给你的供品。” “你的意思是，有人知道我是土地婆，特地趁着我睡觉，摸黑翻墙，把这东西送到了我屋里来？”要是那样，叶瑜然得庆幸对方没有来意，要不然自己就麻烦了。 “不是，师傅，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这是供品。你的信徒只需要在土地面前供奉，诚心十足，得到了你的响应后，她供奉的东西就能出现在你面前，就像万里神行一样。” 叶瑜然惊讶了。 是老五送的？ 可不对啊，老五确实请了一尊土地婆回去，但他就算要上供品，也不可能上这么差的东西吧？ 难不成，他对自己不满？ “师傅，你忘了，你还有一个失踪的孙女啊。” 叶瑜然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这是六宝？！” 我的天！ 是六宝给她的？！ 六宝联系上她了？ 心里才刚有些喜悦，就被泼了一瓢冷水。因为叶瑜然相信，若是六宝不是生活困难的话，她肯定不会供奉给自己这种东西。 也就是说，现在六宝生活十分困难，只拿得出这种东西。 第1813章 心疼六宝 叶瑜然心疼了，要知道六宝出生的时候，朱家的条件已经好了起来，她这个孙女几乎是生活在福窝里，哪里受过这种罪啊。 若是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就多做些准备了。 “她这穿的什么世界啊？条件怎么这么差？这种野菜饼子，能吃吗？全都是菜和糠壳子，连米都没几粒……” 就是她当初才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都没遭过这么大的罪。 六宝受得了吗？ 甘逸仙看了看那个破碗，又看了看碗里的破饼，表示确实穷了一点，可现在他们身隔两个世界，就算她想帮忙怕是也帮不上。 叶瑜然：“能给她托梦吗？” “以后应该可以，等信仰值上来，你和她之间的通道打开就可以了。”不过现在嘛…… 甘逸仙看了一眼饼上面飘着的信仰，表示这个太低了，她能收到朱明月的供奉就已经很让他意外了。 一般来说，信仰这么低的情况下，买路费都不够，她能收到信号，知道有那么一个信徒就差不多了。 “那我为什么会收到？” 甘逸仙摇头：“不知道，我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叶瑜然无奈，只能从这个破瓷碗里大概判断，六宝穿的应该也是古代。虽然生活条件差了一点，但都是她熟悉的世界，想来应该会很快找到出路吧。 现在叶瑜然也只能这么想了。 不过能收到六宝的消息，叶瑜然心里总算是安心了些，也更有动力做她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了。 她相信，只要她们孙女俩一起努力，她们一定很快就能在梦里相见了。 地理研究队在忙的时候，叶瑜然也没闲着，偶尔下到田间地头，看农人忙活。随着堆肥和水稻种植技术的推广，现在的家业收成早就翻了一倍了。 特别是土豆、玉米、南瓜的出现，大大丰富了老百姓的主食，让他们彻底摆脱了饿肚子的命运。 有的地方还出现了水磨坊，用来磨豆腐、磨面粉、榨油之类的。 “快，陈家的小子把翻车给弄了出来了！” “真的？！他真弄出来了？” “真的，就在那边。” 叶瑜然听到声音，转过头去，就见几个农人一脸欢喜地往一个方向跑。 “我们也去看看。” 二话不说，叶瑜然就带着甘逸仙等人跑去凑热闹了。 没一会儿，一条小河出现在众人面前，两个小孩子正站在两米高的翻车上，欢喜地踩着，潺潺地流水经过水槽，流进了岸头的河沟里，慢慢向远方流去。 一个大汉拍着那个年轻短打的肩膀，把他一阵好夸：“牛逼啊！你这小子还真弄出来了。” 年轻短打一脸不好意思，红着脸说道：“主要是师傅教得好，只要好好学了都能学会，我就学了这一个，不像他们，学了好几个……” “陈家小子，这叫啥来着？” “龙骨水车。” “哦哦……龙骨啊，那么长的水槽，还真有点像龙的骨头。这东西好，有了这东西，我们就不用那么辛苦的挑水了。” 旁边有人说道：“哈哈哈……可不是嘛，我们这边离河是近，但河矮，挖个沟水也上不来，现在有了这东西，也不用自己挑了，水沟也能用了。” “那昨天让你帮忙挖的时候，你还不乐意？” “嘿嘿，我那不是不知道嘛，现在知道了，我肯定帮忙。村子里那么多田，我帮大家一起挖。” “还有我。” “那一家出一个人，让里正找个人，弄个专业的。” “人家叫‘水利人才’。” “对对对，就是这个，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那个扫盲班就是这样说的。就像陈家小子，人家是水车木匠，所以水车要找他。修房子，就要找郭家小子，他家小子才学的是建筑，还有那个……” “我听说，隔壁村修的是筒车，比我们这个大多了。跟我们这个有什么区别啊？为什么我们不能修那个？” 话音刚落，就被人拍了一巴掌，指责他没好好听。 人家陈家小子说了，隔壁村子跟我们村不一样，他们是河，比较宽广，用筒车更合适。我们这边是支流，水小了，水流不够，要用脚踩。 “对对，就是这个，因地制宜，每个地方都不一样，要看情况。并不是最新的东西就是最好的，要挑最合适的。” “翻车就翻车吧，这东西也挺好的。” “我也是这么觉得，总比我们之前自己挑水好吧？” …… 路过某个农家时，他家院子里放满了各式各样的农具，但最亮眼的要风扇车和米碾子。 有了这些工具，农人想要筛米、碾米就要方便多了。 特别是米碾，把稻子往石盘上一倒，转动碾架，那碾好的米就会均匀地撒进碾槽里。人力太累，还可以牵一头牛或者骡子来，那就轻松多了。 叶瑜然路过的这家显然条件不错，旁边的棚里就吊着一头骡子。 再看墙上挂着的玉米、辣椒，架子上摆放的南瓜，院子里还晒了红薯片、土豆片、豆角菜等，一看就是收获满满的样子。 大娘脸上带着笑，叮嘱自家孙子别跑远了。 看到叶瑜然这样的陌生面孔，还会上前问话：“老夫人可是镇上来踏青的？” 原来，他们这里离城镇比较近，条件好起来以后，就会有些镇上的人来他们这里游玩。 他们村的书塾在附近也是出了名的，就是她儿子也是一个秀才，她姑娘做了绣娘后，嫁到镇上去了，现在在女工绣坊上班。 言谈间，大娘推荐了自家的南瓜，说他们家的南瓜是实验农庄的新品，超甜9号，十里八乡都没有比她家更甜的南瓜了。 “老夫人可以带回去尝尝鲜，要是觉得喜欢，可以在我家订几个，或者明年开春，派人到实验农庄的种子店铺买种子，只要说是我鲁大娘推荐的，人家还能便宜一成，说不定还能分到一些新鲜种子……” 实验农庄每年都会推出新品种，这些新品种都需要有人帮忙试种。虽然不能保证每一个新品种都是好东西，但没关系，不管好坏，人家都会收，不会让他们吃亏。 若是碰到好的，因为他们是上一年的“试种者”，来年还能分到这个新品种。 谁不想吃第一口螃蟹？ 所以啊，实验农庄的新种子还是满热门的。 就是实验农庄规矩多，不太乐意跟本地的乡绅合作，人家更喜欢找普通农民试种。 鲁大娘种超甜9号就是新品种，就他们村有人抢到了，别的地方没有，所以她才会这么大着胆子推荐给叶瑜然。 这些镇上来的富太太，哪一个不想要一些新鲜玩意儿？ 第1814章 超甜9号瓜 叶瑜然一听，脸上带了笑容，当场订下了几个，说要拿回去好好尝尝。 鲁大娘十分高兴，立马给他们挑了几个好的。 除了南瓜，叶瑜然还让人买了些西红柿做水果吃。 这西红柿还的种子还是前几年才从海商手里淘到的，因为改造时间短，还没有叶瑜然上辈子的沙甜可口，可对于食物并不丰富的古代人来说，这东西可就讨人喜欢了。 红彤彤的，看着就喜庆，既能烧菜，又能生吃，再完美不过。 若是谁家条件好些，切成片，洒些糖，放到井里凉一凉再拿出来，那就更好吃了。不管老人，还是孩子，都非常喜爱。 “晚上我们吃西红柿炒鸡蛋吧。” “好。”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朱明月回过神来，准备把供品撤下来当晚饭做，结果发现连碗带饼，东西都没了。 “东西怎么没了？我的饼呢？” 【你的饼，不是供奉给了你奶奶了吗？】 朱明月：“……” 敢情，这个世界的供奉是真的供奉啊？！ “咕噜……” 肚子饿得呱呱叫，朱明月有些想哭。 她奶不缺这一口吃的啊，能不能让她奶把饼还给她，她就这一块饼。 【呃……有点难，你奶收下了，就是你奶的了。要不然，你再去钱大娘家要一块？】 朱明月感觉这系统有点傻，人家给你是情份，不给是本份。都给了你一块了，你自己没保存好，还想要让人再给一块，这不是得寸进尺吗？ 真当人家的饼是大风呱来的？ 钱大娘家的条件一看就知道，也不怎么好，估计那块饼都是人家牙缝里挤出来的。 “算了，我自己打完水喝吧。” 朱明月说道，“你能不能帮我看一下，这附近哪里有没有野果子？实在不行，我摘些野果子也好。” 【……这穷乡僻壤的，但凡能吃的，人家早摘掉了。】 “……那原主还有什么吃的没有？” 【没有，她就是饿死的。】 朱明月感觉，她估计还没遇上邪祟，就先要被饿死了。 找了一圈没找着吃的，天色越来越暗了，系统也不让她在外面多呆，怕碰上邪祟，她没有办法，只能挨着饿回了屋子。 回之前，还在土地前许了一个愿，希望她奶能够给她送些吃的，她怕她在这个世界会饿死。 长这么大，朱明月还没吃过挨饿的苦，这回吃到了。 整个人饿得发慌，喝水喝多了，就想如厕，根本解决不了挨饿的问题。 朱明月只能安慰自己：没关系，天亮就好了，天亮就有吃的了。 原主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今天的晚饭被她奶奶收走了，但她还有明天的早饭啊。 天亮了就好了！ 不知不觉间，饿过头了，就感觉不到饥饿了。 朱明月迷迷糊糊，睡着了。 屋外，一阵风过。 天上的云流动，一片乌云罩住了整个庄子，原本的狗叫与虫鸣瞬间就消失了。 村长的儿子余自珍睡得好好的，猛然睁开眼睛，摇醒他媳妇。 “嘘……” 他让媳妇别出声，穿好衣服，跟他一起到他爹那里。 这边余村长也醒了，和他儿子一样，他让他媳妇不要出声，安安静静起床，将床头的神像拿出来，以防万一。 黑影速度极快，闪过窗户。 当它闻到里面那股讨厌的气息，觉得打一架不划算，立马调转方向，准备换一家下手。 嗯，挑个人少的，好拿捏的软柿子。 位于村东头，一个人住的朱明月有幸中选。 黑影急驰而来，绕着院子嗅了一圈，确定里面只有一个普通人，没有神像的气息，只有点点神灰。 不过这个神灰根本伤不到它，顶多让它有些讨厌罢了。就像那部分讨厌榴梿的人，闻之恶心。 黑影表示：填饱肚子什么的，这都不重要！ 它“呜咽”一声，朝院子冲了过去。 就在它要穿过院子时，忽然一道金光闪现，直接把它给弹了出去。 “啊……” 邪祟发出了一声惨叫，重重地摔到地上。 “碰——” “什么声音？！” 朱明月被惊醒，瞬间坐了起来。 【恭喜！你才来的第一晚，就被邪祟选中了！】 这种恭喜，朱明月并不想要。 然并卵，它来了。 不只朱明月被惊醒了，就是隔壁的钱大婶一家也被惊醒了，他们利落的爬了起来。很快就发现是怎么回事了。 钱大婶胆战心惊，握着家里那具唯一的神像，被家人团团拥簇在一起。 透过门缝，他们隐约可以看见，那发着异光的地方，不正是朱明月家吗？ “娘，是明月姐家。” “我看到了。” 钱大婶直觉要糟，朱明月有什么护身的方法啊？就她给了一些神灰。 不对，朱明月准备今大请神…… 她就知道，神哪是那么容易请动的呀？ 这下出事了吧？ 这个傻丫头，怎么就不听劝呢？ 钱大婶又急又无奈。她家就这么一尊神像，总不能为了救朱明月，把一家子都搭进去吧？ 钱大婶闭上了眼睛，有些不想再看。 还不会说话的黑影吃痛不已，从来没有吃过这种大亏的它愤恨地望向了朱明月家的方向，嘶吼着：我要杀了你—— 一头像朱明月家冲了过去。 “碰——” 又是一道金光弹起，又是一声碰撞，黑影再次被弹飞。 如果黑影有嘴的话，一定会被气得哇哇大叫。 可惜它没有，喊不出来，但通过它“呜咽”地嘶吼声，可以听得出来，它非常生气，就像疯狂的飓风一般，爬起来，再冲。 它只是一只低级邪祟，没有那么多胆子，别的不懂，它只知道，它在朱明月这儿吃好了亏，它就要找回场子。 一次又一次。 一次又一次。 屋子里的朱明月原本是怕的，她抱着被子瑟瑟发抖，结果就这？ 一脸懵逼地望着窗外时不时闪过的金光，狂怒的呜咽声，以及“碰碰碰”的撞击声，一时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这有什么？庇护一方土地本来就是土地的本事，你奶那么疼你，怎么可能不护着你？】 朱明月：……感谢土地神奶奶的庇护！ 而对面，钱大婶被她儿子、女儿的惊呼声睁开了眼睛，然后就听到她女儿说道：“娘，娘，你快看啊，明月姐姐跟邪祟打起来了……” 朱明月一个普通丫头，怎么可能会跟邪祟打起来？然而当钱大婶看到门缝里闪过的金光，一阵一阵的，还有那邪祟愤怒的嘶吼，感觉好像还真是如此。 所以，朱明月成了守护者了？！ 第1815章 守护者 最后，一声惨叫传来，这只没有脑子的黑影被金光弹散了，消失在了空气中。 睡梦中，叶瑜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流进了自己的身体里，她舒展了眉头，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天一早，甘逸仙一眼就看出叶瑜然身上有问题。 “怎么啦？你这么看着我，我身上出什么问题了吗？” 甘逸仙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一脸惊奇：“你不知道吗？昨天晚上你收到了一份特殊的供奉。” 叶瑜然一脸问号。 “一只邪祟。” 叶瑜然瞳孔放大，震惊：“什么东西？！” “邪祟？” 叶瑜然连忙转头四望：“在哪？我怎么没看见？” “……你都消化得差不多了。” 叶瑜然：？！ 不是，你不看看你都说了什么吗？ 我可是人，我怎么可能吃那种东西？ 我看到它，还不被吓死？ 甘逸仙也不太搞得清楚状况，猜测是跟叶瑜然的特殊体质有关。虽然她现在用的是凡人的身体，可是他洞府里还有一棵不知名的大树呢，这棵大树应该才是她的本体。 叶瑜然感觉自己今天的雷一个接着一个的，她的脑子都快被震傻了。 她好好的人，怎么又变成树了？ “你没梦见过？” 叶瑜然默然，确实梦见了，挺神奇的。 “那……我是树妖成精？” 甘逸仙瞪她一眼：“你怎么一点常识都没有？谁告诉你你是妖精呢？当年盘古创世的时候，混沌青莲化成天地万物……那混沌青莲还是妖了？” “呃……我总不能跟人家混沌青莲比吧？”叶瑜然觉得，她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那可是跟创世神盘石齐名的东西，就她一个凡人，能跟那比？ “虽然不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情况，但肯定不是妖精。你的本体是其天地之灵气出现在我的洞府里的，天生神骨，一看就知道不是凡物。只可惜我翻遍藏书，都没能查出那是什么。” 他本来怀疑叶瑜然是上古十大神树，可他翻遍资料才发现，叶瑜然的本体根本不符合上古神树的十大描述，所以他也不知道她是什么。 但可以肯定，她的本体绝对不是妖。 “……所以，我的本体食邪祟？”这样讲，叶瑜然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甘逸仙默了一会儿，说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上古神树桃木？据传，当初后羿被自己的徒弟杀死时，用的是桃木，此桃木为夸父的权杖。后羿死后封神，手下鬼军百万，又被称之为鬼王，他手中的桃木可杀鬼……” “所以，你怀疑我的本体是桃木？” “不一定，也可能具有部分桃木的功能。”甘逸仙提醒，“上古还有一神树建木，生在都广之野，其大无边，九曲连环通天地。它的神奇之处在于可连接天地，创建万物……你现在在孕育的生命空间，就有用到造化万物之能。” “所以，我的本体也可能是建木？” “不知道，也可能是别的，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也不过是新生神灵，也就走过那么几个世界，见识还算浅薄，又如何知晓天下事？”甘逸仙说道，“此事也不用太着急，不管你的本体是什么，它于你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它越强大，也就是你强大，以后到了诸天神界，也不怕被诸神小瞧了。” 神界可不是什么太平盛世，只有平安喜乐，没有纷争乱斗。就算是神，也有私心、欲望。 否则大家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还修炼什么？喝喝茶、赏赏花岂不更好？ 若是如此，当邪恶地一方来临，他们拿什么跟对方打？ 请对方喝茶？ 甘逸仙觉得有些搞笑。从小他爹娘就告诉他，世间万物需要“平衡”，别看他们高居天帝、天后之职，但世界之外，谁又知道没有比他们更强大的呢？ 就像黑白两面，你越强，我亦强，向来都是东西风相当，没有谁比谁更强的。因为一旦一方强过头了，那么这个世界的天秤就倒了。 理念大于实践的甘逸仙表示：师傅啊，你在创建世界的世界，千万不要搞什么黑白对立，偏爱一方的戏码。 你就是后面的天秤，负责维稳的。 虽然两个人讨论了半天，也没讨论出来叶瑜然的本体到底是什么，全既然确定于她无害，叶瑜然想想了，还有抛在了脑后。 船到桥头自然直，时间到了，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对了，我们今天去哪儿？” “崇涧村，听说那个村的桃花开得挺好的。” 叶瑜然一愣：“春天了呀！” 感觉没过去几天，没想到这已经是她在外面的第二个春天了。 过去这么久，她在外面的收获也挺大的。 堪舆图画了小半个大燕，各种自然资源送到勤帝的手里，有的已经开始建厂开发，有的则收藏起来，以备来日。 因为叶瑜然建行的地理小队以“专业、准确”出名，就是勤帝很是心动，没事过来挖几个回去做官，建设大燕。 就像她会调教儿孙一般，调教其他人亦是一样，特别容易出人才。消息灵通的人花样百出，各出奇招，打了主意将家中出息的子嗣送过来，看能不能在她手里混出一点名堂。 只要品性过关，叶瑜然也不挑剔，来什么人她收什么人。 塞到地理队伍、农学队伍、科研队伍、医学队伍，甚至是朱家遍布全国的书塾。这世上从来没有绝对的废材，只有放错地方的宝贝。 叶瑜然的作用，就是挖掘他们的才能，将他们放到合适的位置上，再给他们时间，静待花开。 莫名的，叶瑜然背上了“伯乐”之名。 为此一行人不得不越发低调，以免被人识破。他们不是什么恶人，识破了也没什么，主要是消息走漏以后，各种各样的人涌过来，搞得叶瑜然没办法做自己的事，会心烦。 后来实在没办法，她就沿途设点，但凡自认为自己是“千里马”的人过来，先到这些点学习+实践，她会陆续过来挑人。 若是一次没被挑中也没关系，只要你有毅力，继续努力学习，下次她挑人的时候，这个点会提前通知你过去，去下一个点等着。 叶瑜然一路堪舆的过程，也可以说是设“教育试点”的过程。各种人才齐聚，除了把教育搞得风生水起，文风兴盛外，也大大促进了当地的经济发展，崭露头角。 很多城镇也是在这个时候，才如一块璞玉一般绽放出自己的光芒，显露人前，为人所知。 第1816章 你娘还真是一条锦鲤 “你娘还真是一条锦鲤，不会走到哪里，哪里都能交上好运。你瞧瞧，这个崇涧村，这回算是出名了……” 勤帝笑着念了一首诗：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折花枝当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须花下眠。 花前花後日复日，酒醉酒醒年复年。 这说的可不就是崇涧村？ 不对，现在得改名叫“桃花村”了，未来他们酿的桃花酒将闻名天下，漫山桃花绽放，每年三、四月份，这里就将成为诗人墨客最爱去的地方。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说的亦是桃花村。 名字一改，内容一换，整个崇涧村光芒万丈。 勤帝笑着说道：“这次崇涧村的名字传出去，怕是天下都希望你娘能过去走一遭了。” 朱三自然不忘将高帽戴到勤帝头上，说都是他治下有方，天下太平，否则他娘哪来这样的机会？明君方遇良臣，即使只是一妇人，也忍不住站出来为民尽忠。 他相信，在勤帝的领导下，将会有更从的人站出来，人才济济，国泰民安，盛世之象。 源源不断的功德涌入，叶瑜然顺利晋级——开光。 她隐隐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联到了那棵树上，丝丝缕缕，巴掌大的光珠上映着一张脏兮兮的小脸。 那脸蛋上的眼睛是如此熟悉，就好像近在眼前一般。 “六宝……” 她轻轻唤了一声名字。 朱明月睁开双眼，捂着有些加速的心跳，瞬间就红了眼眶：“奶奶……” 她想她奶奶了，真的好想好想。 若不是有她奶奶庇护，在这个陌生的天地，她都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活下来。 【睡不着？要聊一文钱的天吗？】 朱明月不想理它，这个系统除了嘴碎，一点用都没有，什么都要她自己来。 自那天她靠着土地消灭了一只邪祟后，她在南林村就出了名，家家户户都知道她能驱散邪祟，找上门来求助。 朱明月：“……” 不是，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驱散邪祟的不是我，是我奶，我奶啊…… 朱明月解释，她就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一点神力，但她请了一尊土地神，土地神拥有庇护一方的能力，所以她被“庇护”了。 没有神像的土地还是弱了一点，村民们学着她的样子在家门口请了土地，效果甚微。他们高呼“土地神叶瑜然”的名字，就跟断了的信号似的，时灵时不灵，让人庆幸的同时，又担心关键时刻起不了作用怎么办？ “时灵时不灵，是不是因为我们光有土地神的名字和庙府，却没有请她的神像？你看我们平时请的神，请的都是神像和神灰，光有庙府，连个神像都没有，土地神就算想要降世也没地方啊……” 特别是他们给土地神安排的庙府还那么差，就几块砖而已，这要换了别的神灵，早发怒了。 也就土地神不嫌弃，没有怪罪他们，上柱香、烧个纸什么的，还时不时给个回应，让他们知道她收到了。 西边的二狗子，就是关键时刻土地显了灵，才把那只躲到他家的邪祟给赶跑了。 “可我们又不知道土地神的样子，怎么请？” “明月是不是知道？她是第一个知道土地神名字的人。” 因此，村民找了村里唯一的识字先生童老，想让他在朱明月的描述下画下来，然后他们再到镇上请人制作。 哦，对了，还得悄悄的来，不能让守护者发现了。他们这边是狐仙娘娘庇护，听说狐仙娘娘小气，不乐意它管辖的地盘上有别的神灵。要让守护者发现了，他们也落不着好。 可天知道他们花在狐仙娘娘身上多少供奉，还没人家不花钱的土地管用，灵验的时候更少。 为了活命，他们也只能“冒险”了。 “画像？” 朱明月表示，她奶长什么样，她再清楚不过了。 至于她口述，童老画…… 算了，还是她自己来吧。 上辈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朱明月顷刻间，便将她奶叶瑜然的样子画了出来，虽然是黑白色的水墨画，但那神韵栩栩如生，宛如就在眼前。 童老见了，惊叹不已。 在赞赏朱明月画技高超的同时，心里也有了一个疑惑：她不是孤儿吗？什么时候学会的画画？ 即使朱明月代替的是原主，在大家眼里她就是原主，但当她显露出与原主大相径庭的才华时，多少还是会引起某些聪明人士的注意。 只是出于某种考量，童老犹豫了一下，没有指出来罢了。 这边，余村长通过自己的关系，偷偷摸摸找人雕刻叶瑜然的神像；那边朱明月收到了一堆雕刻工具，被童老建议“学习”。 “我不会雕刻。” “没关系，你可以学。” 童老表示，即使她是第一个感应到土地神存在的人，那必然是她身上有与常人不同的地方。 他们不知道她哪里不同，但总要多试试，万一找出来了呢？ 不管她是神像雕刻师，还是聆听神语的神使，亦或者别的什么，只要她有这样的本领，她就不该放弃。 有一线希望，她就拥有了比别人更多的活下去的机会。 “这世道难啊，想要活下去，就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要不然等事到临头，后悔也来不及了。” 似乎想起了什么，童老感叹了一句。 从这天开始，朱明月不得不学习雕工了。 唉…… 在此之前，她真的没想到堂堂千金小姐的事情，有一天会干这种伤手指的粗活。 拿着雕工，拿着木头，朱明月都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别发呆了，赶紧练吧，你要是练成了，也算一条出路。】 朱明月想糊系统一脸，它说得倒容易，它怎么不自己来？还有啊，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它就不能用她精通的东西吗，偏偏要用这种从来没接触过的东西“考验”她，真不怕她还没飞起来，就先被邪祟给弄死了？ 系统：【我相信你！】 朱明月：……我都不信我自己，你信个毛线。 雕刻没有那么容易，特别是要雕得特别像，对于朱明月这种从来没接触过的人来说，还是有些难的。 磨了几天功夫下来，木头雕坏了好几个，但雕出人形的却没几块。她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明明她的审美在那儿摆着，但雕着雕着，雕出来的人像不是没有脖子，就是腿长胳膊长，简直了。 这哪是像神啊，妖怪吧？ 第1817章 可从来没有一个神像都是人的样子 拿到余村长手里的画像，云文滨看了好一会儿才动手。 为了防止被狐娘娘看见，还特地跑到了外面，特别避着它的神像。 没办法，谁让他欠余村长一个人情呢，否则哪里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雕别人的神像？ “真要雕？” “雕。” 云文滨叹息：“你可要想清楚了，我雕过那么多神像，可从来没有一个神像都是人的样子。” 所谓神灵，多少有些非人的特征，如此它们才拥有神通，庇护一方。 他完全想不明白，余村长为什么会拿这样一幅画像让他雕刻，这不是扯淡吗？ 但余村长坚持，云文滨没办法，只能照做。 对于老师傅来说，一具人像并不是很难，就好像打磨千百遍似的，没一会儿一个巴掌大的小人便出现在了他手中。 一开始还有些粗糙，轮廓不怎么明显，慢慢线索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像这么回事。 直到人像成形，云文滨才活动了一下有些泛酸的身体，在人像的底座上刻上了它的大名——土地神叶瑜然娘娘。 然后进屋拿了颜料，给它上色。 …… 从雕刻师那里回来，余村长也不敢把土地神的画像乱放，而是恭恭敬敬地挂在了祠堂里，还准备了一杯土酒、一束鲜花、一块杂粮饼一起放在了供桌上，准备香炉，插上了三根香。 “请土地神叶瑜然娘娘莫怪，不是信徒想随便把你挂在这儿，实在是地界简陋，只能如此操办了……” 当他躬身请罪的时候，根本没有看到香烟忽然飘向画像，就好像被谁吸了一口一般。 等他起身时，香烟也恢复了正常。 其实余村长也知道，神像这种东西，即使只是一副画像，要它起作用，必然要放到神庙里开光的，但可惜这蹲神灵来历不明，见不得光，他们要真敢把它往镇上的神庙里送，等着他们的必然是灾祸。 为此，他也只能暂时“委屈”土地神叶瑜然娘娘，只能暂时先做一幅普通画像了。 待来日有机会为衪修建庙宇，就不会这么委屈衪了。 神像虽然无用，但该给的恭敬还是要给的，余村长绝对不会因为衪现在还没开光就委屈了衪。南林村的祠堂简陋了一点，却也是他们村最神圣的地方，把土地神的画像挂在这里，想来它日土地神得知，也不会怪他们吧。 叶瑜然：“……” 谢谢！ 我孙女亲手画的，我还能不给面子？ 另一边，叶瑜然又收到了新的供奉，这一次，不是她的孙女，而是一个陌生人。 看来朱明月在那个世界是交到新朋友了，叶瑜然也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信仰自己，供奉自己，但看在孙女的面子上，她也会给几分薄面。 南林村。 钱大婶他们得知余村长把朱明月画的那幅神像供奉在伺候以后，为了以示尊敬，也都自发地过来给衪上了柱香。 朱明月见这么多人过来，也只能随大流，也跟着上了一柱。 余村长让村里的小孩不要调皮，跑到祠堂里来惊扰了土地神，还提醒大人们看着点自家小孩，别人家的神像还没请回来，先把人家给得罪了就不好了。 钱大婶他们哪里敢啊，纷纷表示绝对不会，谁要敢不听话，打他屁股。 朱明月看着大家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也是在村里长大的，只要稍微代入一下，就替这些看着自己长大的皮叔、婶婶感觉到难过。明明能靠自己的劳力吃饭，安居乐业，却偏偏碰到了人力无法解决的事情，简直就是飞来横祸。 幸好上辈子没有这样的事情，否则她实在无法想像朱家村会变成什么样子，她的那些村人会变成什么样子。 生活在那边的亲人平安喜乐，不会遇到任何邪祟，只有她一个人来这个世界受苦，何其有幸。 系统：【……】 之前不是还在跟我抱怨，说我坑了她，怎么突然又改变主意了？ - - 夜色，再一次降临。 整个南林村都静悄悄的，朱明月无事可做，也早早爬上了床睡觉。 就在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惊叫声。 什么？！ 邪祟又来了？！ 她心头一惊，连忙爬了起来。 【不是你这儿，好像是隔壁。】 朱明月一听，不仅没把心落回肚子，反而更担忧了。若是她记得不错，她的隔壁是钱大婶、鲁大婶他们吧？ 今天的晚饭，她可是在鲁大婶家吃的。 她透过门缝朝外面看，只见金光一阵接着一阵的。金光每闪一次，就有什么东西被弹了出去，碰撞声与人类的惊叫声交织在一起，叫人胆战心惊。 这个黑影比上次袭击朱明月的那团还要大，它十分愤怒，直接分裂成了好几份，疯狂地进攻着。这家不行，它就换下一家，非要找出一家来出气不可。 不过很可惜，一连五六家试过去，没有一家攻得进去，它差点气炸了。 这东西，瞬间又合成了一团，冲不进人家家里，就在外面横冲直撞，恨不得将看到的所有一切都撞成一个粉碎。 屋子里的人心脏“扑通扑通跳”，只能看到那东西在院子里外作乱，没一会儿就掀翻了不少家当。 鲁大娘一阵心疼，但她儿子说道：“娘，别心疼东西了，我们能保命就不错了！” 鲁大娘想想也是，这才觉得安慰了些。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黑影没能冲进屋子，个头也小了一圈，眼见再这样下去不行，那家伙一头扎进了夜色当中，好半天没有动静。 “它……这是走了，还是换地方了？” “再等等，万一它诈我们呢？” 邪祟这东西，可狡猾得很。他们遇到的还是等级比较低的，听说高等级的还能变成人类的样子，在你放松警惕时，再抽你的筋扒你的皮。 余村长几乎一夜没睡，虽然他早有准备，让全村人都向朱明月学习，家家户户都在门口请了一尊土地庙，但那东西到底效果如何，是不是真的能起到作用，他也不知道。 这万一要是效果不行，那倒霉的就是村里的乡里乡亲了。 睁眼看着天亮了，熬红眼的余村长连忙叫上儿子余自珍，各家各户统计人去，看有没有哪家遭了难。 整个村子十多户人家，几乎每家都被攻击了一遍，但非常幸运，土地庙效果极好，没有一家被攻破。 “就是吧，那东西太可恨了，见进不了屋子，就把人家的院子给砸了。” “可不就是，我家那院子，直接毁了，什么东西都没了，我好好的磨，直接砸成了好几瓣。” “不是吧，我们家可就只你家那一个磨。” …… 第1818章 这次是运气好 其他的还好，一听磨没了，一群人骂骂咧咧，恨不能抓住那只邪祟出气。 “我家才惨，土地庙都给撞破了，还好那东西跑了，要不然就惨了。” 众人惊：“啊！土地庙还能破？！” 这下子，一群哪里还坐得住啊，连忙去了那人家里。 果然，原本放土地庙的地方，一个破桶砸下来，直接塌了。 钱大娘的儿子钱峰咽了咽口水，说道：“这可怎么办？这次是运气好，砸破了那东西就跑了，万一下次砸破的时候，它还没跑，那……” 余村长心是一凌。 他更担忧的是，昨天来的那个黑影比之前的那个要大，还亲眼看到它跑了，天知道它是真的跑了，还是去报信去了。 万一要是来一个更厉害的，那…… “附近有亲戚的，这几天就别在村里住了，搬到亲戚家去。先躲几天看看，没事了再回来。” 余村长这一发话，所有人都害怕了。 是啊，这土地庙又不能动，又打不了邪祟，它唯一的作用就是不让邪祟进屋。碰到一个一般的还能起作用，这要碰到一个厉害的，怎么办？ 就昨天那个，都能把土地庙给弄破了。 【那没办法，你们还没有神像，没请到真神，你奶奶的真灵都降不过来，肯定没办法灭邪祟了。要不是你奶奶是土地神，有庇护一方土地，保一方百姓安宁之职，你奶过不来，只那么一点神光，连这点庇护都难……】 朱明月一听，急了：那怎么办？昨天那只邪祟一看就是跑掉了，它肯定是报信去了，万一今天晚上多来几个，我奶的土地庙还管用吗？ 【难……】 系统也承认，他们现在请的土地庙也就一点神光，就跟门神似的，不让邪祟进屋，但碰上厉害的，或者对方想办法把土地庙给拆了，她奶的神光没了，就庇护不了了。 说到底，还是信仰之力太少了，支撑不起土地神的真灵降临。 【你们可以去看看你奶的神像雕得怎么样了，实在不行……】系统给他们出了一个主意，【实在不行，你今天晚上带他们住祠堂去。你忘了，你亲手给你奶画过神像。你奶那么疼你，当着你奶的面，你奶还能让你被邪祟给欺负了？】 朱明月整个人呆住：我画的也管用？ 【画像上画的是不是你奶？你奶是不是有眼睛？你只要诚心够足，你奶肯定会想办法看你……】意思就是，如果朱明月这边支付不起过路费，她奶能看着她被欺负，不想办法自己支付过路费过来？ 当然了，这其中的微妙，系统就不跟她说了，免得说多了，这丫头又不乐意。 听朱明月这么一说，余村长觉得有些道理，带着村民去祠堂给土地神上了柱香后，就吃了些东西，带着儿子去镇上找云文滨了。 “哪有那么快？你当是雕个摆件放家里玩呢？”云文滨一听就皱了眉头，说道，“这可是……请神，是要开光的，你听谁说过，没开光的神灵有用？ 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随便相信外面的小道传言，那都是假的。就算有点效果，那也有可能是邪神，忽悠你们上当受骗呢……” 他在镇上呆了那么多年，雕过那么多神灵，看到过那么多事情，从来就没听说过余村长说的事，这没点猫腻才怪了。 随便用泥和石头搭个“拱门”，就是土地庙了？ 屁！ 神灵要是那么好请，谢家还修什么神庙干嘛？ 修了神庙，没有得到神灵的认可都不会起作用，更不要说连光都没用开过的小东西了，那就是个摆件，一点用都没有。 余村长请他雕的东西他是雕出来了，也按余村长说的那样，最后“点晶”，还要第一时间用红纸封住了土地神的眼睛，可这有什么用？ 这东西又不能送到神庙去开光。 见不得光的东西，开不了光，不也只是摆着好看？ “这个你别管，我只问你雕好了没有？好了就给我，我今天就要带回去。” “好了，都是按照你说的规矩弄的……” 云文滨把余家父子二人带到了后面，那里果然有一座一尺来高的小神龛，里面放着一蹲穿着襦裙，被蒙上眼睛的雕塑。 余村长想着朱明月的交待，直接将早就准备好的红布拿出来，罩住神像，小心翼翼，双手托举地将神像拿了出来，然后放进了盒子里，盖好。 神龛就没有那么讲究了，虽然也用红布罩住，但不用专门给它准备盒子，直接放进垫了干草的背篓里即可。 父子俩付了剩下的钱，就背着背篓出了店。 走到小镇门口的时候，看到有巡逻队走过，二人顿时心跳加速，有些心虚起来。 巡逻队虽然不会每个人都查，但偶尔遇到可疑的，他们也会拦下来检查一下。 余村长骂儿子没出息，这么点事都扛不住。 儿子余自珍：“……” 不是啊，爹，你看上去比我还紧张。 两人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准备，才夹在其他进镇的农人队伍里，一起朝门口走去。 “干什么的？” 果然被拦住了，余村长手心里都有了汗，笑着一脸讨好地说道：“看亲戚，顺便买点东西。” 大兵看都没看他一眼，抬了一下下巴，让他走。 父子俩一直走到了才远，才松下气来。 “吓死我了，爹，刚刚我还以为那人拦住我们，是要检查我们的前篓呢。”余自珍心有委悸地看了一眼自己背上的背篓，表示，虽然上面盖了一层糕点、盐什么的，但上面放的可是神龛和神像。 万一让他们查出来他们信奉的是“邪神”，今天他们就别想出城了。 “就那么点出息！还不快点走，他们还等着我们回去呢。” “哎。” …… 父子俩加快了脚步，但紧赶慢赶，也错过了午饭。 余大娘把特地给他们留下来的饼和野菜汤端了出来，让他俩赶紧垫垫肚子，又叫了家里的丫头去请朱明月，让她过来主持“开光仪式”。 朱明月一咬牙，将她穿越时穿的那身衣服拿了出来，减掉部分首饰，将自己打扮得简约一些，也算做“法衣”了。 系统：【……】 也就你是你奶亲孙女，她宠你，要换一个人，这么“敷衍”她，她会答理你才怪了。 是的，没错。 神灵生气分两种，一种就是降下神罚，会罚你的；一种是直接当你不存在，懒得搭理的。 朱明月奶奶气性好，不会随便发作，但你在那儿救了半天，她就是不搭理你那是绝对有可能的。 第1819章 请神，开光 朱明月那一身绫罗绸缎出去，叫一村人的人都开了眼光。 “明月，你这身……”钱大婶瞪大了眼睛，她去镇上，都没见哪个千金小姐穿得有朱明月这身上的好，朱明月这身上的衣服哪来的？ 不会是…… 朱明月强行镇定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我一觉醒来就看到了这身衣服，想来……是请神用的。” 我穿奶奶熟悉的衣服去请她，应该更容易成功一些吧？ 虽然系统说了，她不是外人，随便请都能请到，但朱明月心里还是有些打鼓，怕出意外。 为此，她特地跟余村长说了声，让他有一个心理准备。 余村长让朱明月尽管请，请得到是他们赚了，请不到也不怨她，她本来就才刚刚觉醒，请不到也正常。 本来开光还需要选定吉日良辰，但今天这情况，怕是想择日都来不及了，朱明月也就只能硬着头皮请了。 只希望奶奶别到梦里骂她。 朱明月不会画符，便只能准备了些柚子水，用泡在水中的柚子枝沾了水，洒落到自己身上，算是净身。 完了，还用柚子水洗手。 如此才将神龛从背篓里拿出来，恭恭敬敬地放到祠堂正堂的桌子上，然后打开盒子，将红帽罩着的土地神托举出来。 神像不急着放入神龛，而是放到一块充当小轿的木板上，放稳当后，这才慢慢去掉红布，露面时硕的神像。 朱明月十分小心，以防扯掉里面的红纸。 红布去掉后，见红纸还稳稳当当地贴在神像的眼睛处，朱明月微微松了口气，然后正像正对着太阳，拿出干净的毛笔，开始给神像开窍。 每开一窍，朱明月都要高声问一句：“眼光开了没有？” 余村人带着众人回答：“开了！” “手光开了没？” “开了！” 如此直到所有的窍都被开完，这时朱明月念道：“开了三千六百骨节，八万四千毛窍，节节相连、窍窍相通。”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只见一道金光过去，神像的身后出现了一道光晕。 恍惚中，众人似乎看到一位面相年轻的老婆婆，微微冲他们笑了一下。 身体里，似乎有什么流过，暖暖的。 特别是朱明月，她似乎还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六宝……” 眼眶一红，回过神来的朱明月说道：“谢神恩！” 开了三千六百骨节，八万四千毛窍，节节相连、窍窍相通。 余村长心头一喜，连忙带着村民高声喊道：“法众声声谢神恩，万道光明送苍穹。” 朱明月：“开光以后，神无不应，试问天下光明否？” “天下光明，神光普照。” …… 是夜，南林村除了少部分赶往亲戚家过夜的村民，所有人都挤到了祠堂里。 小孩子熬不住，早早地在父母的怀里睡着了，大人也在余村长的安排下闭上了眼睛，只有负责守夜的余自珍、钱峰两个瞪大了眼睛，盯着外面的风吹草动。 “哎，你说……管用吗？” 在土地神面前，钱峰不敢乱说话，拐了拐余自珍的胳膊，暗示着。 余自珍无语：“管不管用，白天你不感受到了吗？” “嘿嘿！这不挺神奇的嘛！”这不是家里穷，没请过神像，他第一回见嘛。 余自珍表示，就算他家有神像，他也是第一回见。 他们家的神像是狐娘娘，余村长请回来的时候是装在盒子里的，后来没事了就放在盒子里，要用的时候再从盒子里拿出来。 硬要说讲究吧，好像就是放在盒子里，不能随便把玩。听他爹说，去请的时候要花钱，还要磕多少个头，嘴里念着“请狐娘娘保佑”等等，总而言之，那都是请神时，在神庙里发生的事情。 余自珍没跟去，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两人正说着话，他俩的脑袋就被人拍了一下。 “谁？” 两人差点没吓得跳起来。 余村长没好气地说：“我，还能是谁？” 又拍了他们后脑勺几巴掌，骂着他们，“让你们在土地神面前乱说！让你们在土地神面前乱说！” 余自珍、钱峰两个差点没跳起来，连忙认错。 一眼看到朱明月就在余村长身后，连忙跳到她面前，求她跟余村长求情。 朱明月自然拦着，说道：“余爷爷，他俩知道错了，饶过他俩一回吧。” 余村长凶巴巴地瞪着二人：“听到了没有，明月替你们求情呢，下回要再犯，我让你们大晚上到外面呆着去。” 余自珍、钱峰二人求饶。 天一黑，外面邪祟漫天飞，哪个脑子有问题才会大晚上在外面啊？他们才不会去。 “嘘……”忽然，朱明月食指放在唇上，小声说道，“有动静！” 几个人顿时屏住了呼吸，轻手轻脚地朝祠堂门口走去。 还没待他们走近，果然听到了“碰碰碰”的碰撞声。 再透过门缝往外一看，不远处散发出一片金光，紧接着就听到一声怪叫，那金光就破了。 四人心头一紧，十分庆幸，还好他们都搬到祠堂来了，要不然…… 人呢？！怎么会没人？！ 绿魔精十分愤怒，它一把抓住黑影，质问它，是不是骗自己。 黑影瑟瑟发抖：“呜呼……” 没有！ 我没有骗你，是真的。 就是这道金光，我昨天怎么冲都冲不进去，还差点折了。你弟弟肯定就是折在这上面了。 绿魔精一把将它丢开，黑影“碰”地撞到了隔壁，撞飞了根树枝。那手臂粗的树枝落到土地庙上，直接把院子里的土地庙给砸了一个正着。 土地庙一破，金光便消失了。 绿察觉有异，连忙到处寻找。 别看它只比黑影高了一个等级，但它有脑子多了，对比之前的那家，它很快就找到了问题所在。 在下一家时，它示意黑影去撞。 黑影有些害怕，也扛不住绿魔精的威胁，只能冲了过去。 “碰——” 它直接被弹飞出去。 绿魔精看都没看它一眼，找来了院子里的锄头，勾着朝土地庙砸了过去。 “碰——” 一阵金光，锄头被弹飞了。 黑影运气不好，才刚爬起来，一个锄头从天而降，直接砸到了它脑袋上。 靠！ 不是吧？！ 黑影欲哭无泪地又摔回了坑里。 爬起来，又是一样东西，又被砸了回去。 如此再三，黑影差点崩溃：“呜呼……” 啊啊啊啊……我要跟你拼了！ 第1820章 不敢动弹 可惜，黑影喊得大声，但当它冲到绿魔精面前时，被它发绿的眼睛一扫，顿时顿在了原地，不敢动弹。 “行了，你过来！” 绿魔精冲黑影招呼。 “呜呼……” 干，干嘛？ 你可不能乱来，你要是敢乱来，我会告诉大人的…… 黑影一边威胁着，身体却老实地走到了绿魔精面前。 绿魔精一脚将它踢飞出去。 “啊……” 黑影尖叫着，身体砸中了一个木盆。 那木盆飞了出去，“碰”地一声砸中了土地庙。这一次，土地庙没有任何反应，直接碎了。 黑影迅速地飞进了屋内。 绿魔精挑眉：果然！ 然后它跟着飞进了屋子，依旧没发现一个人影。 但它很肯定，屋子里人类的气息十分新鲜，一看就是才离开没多久的样子，也就是说，今天白天的时候，他们还都在。 那么这么点时间，他们能去哪儿呢？ 总不能整个村子的人都不见了吧？ 绿魔精抬头，将视线投向了南林村的祠堂——抓到你了！ 钱大婶吸了一口冷气，压着声音骂人：“那狗东西！肯定拆家了，早知道我就把家里的东西全搬出来了，这下好了，这得损失多少东西……” 一想到一屋子的东西都没了，心疼得不行。 以前这些狗东西杀人就算了，这回好了，居然砸家，太过分了。 它们又不吃不用的，砸他们东西干嘛？ 有病啊！ 才骂了没几句，祠堂外忽然出现了一只绿眼睛，吓得钱大婶猛然后退。 “怎么了，钱大婶？” “那……东西来了！” 所有人一惊，还没等他们再靠近门缝确定，就见外面一阵金光，听到了谁的惨叫声。 他们拍了拍胸脯，十分庆幸，还好他们请了土地神，要不然…… 黑影再次缩水一圈，痛苦地抱住了自己，恨不得跟绿魔精翻脸。 它要抓人类就抓人类，为什么老拿自己当试验品？！ 啊啊啊啊…… 它要疯了！ 绿魔精望着祠堂，嗅着里面源源不断流出来的人类气息，得意地伸出像蛇一样的舌头舔了舔嘴唇。它就说嘛，人类不可能凭空消失，原来还真藏到这儿来了…… 这么浓的人类气息，里面一定藏了很多人。 真的太好了！ 这回可以吃一个饱了。 绿魔精眼睛里的绿光更浓了，兴奋地搜索着祠堂的院子，很快就找到了土地庙的影子。 它让黑影过来，黑影颤颤微微，根本就不想动。 黑影一过来，就被绿魔精踹了一脚，撞到石墙上，石墙倒塌，一块脑袋大的石头落下来，砸到了土地庙上。 “碰——” 土地庙倒了。 绿魔精得意：看——，多简单！ 屋子里的余村长等人心头暗叫不好，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它们掌控了破坏土地庙的方法，这…… 这可怎么办？！ 说是绿魔精，还真是绿魔成精，它长相怪异，看着有些像猴子，个头却比猴子大了许多，头顶上一团绿色的发毛，眼睛也是绿的，在黑暗中发着绿幽幽的光，看着挺吓人的。 身体比例怪异，四肢特别长，几乎是身体的两倍，脑袋却特别小，就跟个球似的，还很圆，没有鼻子，只有眼睛和嘴。 那嘴长得张牙舞爪的，两根獠牙顶翻了嘴皮，露出里面猩红的舌头。 能说话，但声音怪怪的，有些像乌咽的风声，听不太清楚。 它迅速朝祠堂靠近，只听见“碰”的一声，祠堂的大门就被它给撞开了。 “哈哈哈哈……” 一阵怪异的大笑。 所有人盯着眼前这只绿魔精，紧紧地围在供桌旁边，祈祷着土地神娘娘能够管用。 另一边，叶瑜然睡得正香。 隐隐约约，她听到了一声声祈求：“求土地神叶瑜然娘娘保佑！” “求土地神叶瑜然娘娘保佑！” “求土地神叶瑜然娘娘保佑！” …… 叶瑜然被吵得有些睡不着，就在这时，她听到吵闹声中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奶奶，你可一定要来啊，孙女这回全靠你了！ 奶奶？！ 叶瑜然的眼睛“唰”地一下就睁开了。 视野有点奇怪，她好像站得挺高的，低头俯视，一群矮小的人类围挤在她的脚下，不远处是一只头顶着绿毛的怪物。 那怪物十分得意，大叫着：“我让你们躲！哈哈哈哈……还不是被我给找着了？” “1、2、3、4……” “这么多人在这里，我能好好地饱餐一顿。” …… “你们一个都别想逃——” 怪物头顶上的绿毛忽然就张了起来，就好像一头发怒的金毛狮王，猛然朝她脚下的人冲了过来。 眼看就要冲到众人的跟前了，在他们的尖叫声中，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叶瑜然条件反射抬了一下胳膊，一道金色的屏蔽便出现在了众人跟前。 “碰——” 冲过来的绿魔精被弹了出去。 余村长等人一愣，发现真的管用，发现自己正笼罩在金光中，金光并没有因为把邪祟弹飞了就消失了，连忙大喊：“求土地神叶瑜然娘娘保佑！” “求土地神叶瑜然娘娘保佑！” “求土地神叶瑜然娘娘保佑！” …… 一开始声音还不怎么整齐，各喊各的，喊着喊着就像喊着口号一般，异口同声了。 叶瑜然只觉得耳边声音如雷打鼓，越发清晰起来，一道道念力朝她涌了过来。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涌动，由雨线汇成小塘，硬是将泥泞的道路浇灌出了一条小溪。 先是浑浊不堪，渐渐清晰，清澈见底，宛如一条小溪流动。 里面的每一滴水，都是信仰。 叶瑜然恍然而悟：原来，这就是甘逸仙所说的信仰之力啊…… 被弹飞的绿魔精震惊：“你是什么东西？！” 东西不是被它给破了吗？怎么又冒出一个了？ 而且这个，竟然是人身？！ 是的，没错，金光中，叶瑜然的身影若隐若现，虽然看不太清楚，但隐隐能看面那群村民身后有这么一座东西立在那儿，正在庇护着他们。 这东西，就是之前它破了土地庙时，都没有出现过，但现在却出现了。 一个是金光，一个是人形金光，看似不同，但里面的力量却是一样的，纯正而强大，是一切黑暗的克星。 叶瑜然倒是想说话，但可惜的是，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很快明白过来，虽然她与这个世界的桥梁已经架通了，但可惜信仰之力太弱，还根本无法支撑她过来。 她现在会出现在这儿，不过是因为情况紧急，于梦中投了一道影子过来。幸好她是土地神，拥有庇护领地万民的神职，天生自带神光，要不然她连法术都不会几个，碰到这么一个东西，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那么一会儿功夫，信仰之力化成的小溪就要见底了，叶瑜然心头一紧，连忙扬手，打出一道金光，直接将那怪物给灭了。 “碰——” 绿魔精瞬间解体，化成黑烟，消失在了空气里。 不远处的黑影见了，吓得肝胆俱裂，再也不敢呆了，飞似地逃走了。 第1821章 叶瑜然降世 叶瑜然有些遗憾。 弱了！ 她还是太弱了！ 消失前，只来得及往朱明月的身上打上一道印记：“六宝，你要努力啊……”要不然，奶过不来，你就危险了。 具体是怎么回事她不知道，但叶瑜然能隐隐感觉到这个世界的危险，到处都是让人不舒服的黑暗气息，不见一点光亮。 她可怜的六宝啊，怎么跑到这个世界了呢？ 随便换一个正常的世界也好啊。 天还没亮，甘逸仙就看到叶瑜然坐在他院子里，一脸愁容。 他挥了挥手，让小童忙自己的去，从混沌空间中取了茶盏，坐到了叶瑜然身边。 一边倒茶，一边说道：“师傅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你还记得你上次说过，说我吃掉了一只邪祟吗？”叶瑜然说道，“昨天晚上我又灭了一只，而且是我亲手灭掉的。” 甘逸仙面露不解。 叶瑜然望着他，说道：“昨天晚上，六宝遇到危险，集了一村的信仰搭了一座临时桥梁，我投影了过去……” 甘逸仙懂了，师傅这是到了那个世界了：“怎么，这个世界有什么问题吗？” 若不是如此，师傅怎么会这么担忧？ “那是一个被黑暗笼罩的世界，我看不到一点光亮。” “怎么会？！”甘逸仙吃惊，“就像有黑必有白，有白必有白一样，一个世界怎么会只有黑暗的一面，没有光明的一面？这不对啊，这又不是十八层地狱，怎么会这么极端？” 世界确实有极端的地方，但极端的只是大世界的一小部分，不可能是全部，否则世界还如何平衡？ 一个没办法平衡的世界，注定会灭亡。 甘逸仙表示，“师傅，你是不是看错了？也许你看到的只是那个世界的一小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六宝所在的地方，就是这么极端。”叶瑜然眼中满是忧虑，“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怎么会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我甚至来不及询问她的情况……” 信仰之力太少了，那座桥梁搭了一会儿就断开了，当时情况紧急，她就只来得及做两件事——灭邪祟，给朱明月打上庇护印记。 甘逸仙一听，心里也跟着担忧了起来：“不对啊，既然有邪祟，必有神佛道教，神佛道教呢？” “没有，我就是没看到，才急啊。也许外面有，可六宝所在的地方没有，我就只一眼，就看到我自己了……” 一听只有叶瑜然的神光穿透黑暗，甘逸仙急了：“那不行，那得给六宝托梦，让她赶紧多攒些信仰，把桥梁给搭起来。要不然有个什么情况，我们这边也帮不上忙。” “我走的时候有让她努力，但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万一她要是没听清楚或者误会了，那可怎么办呢？” “那你回来以后，有没有检查过你的消耗？如果是我们这边支付消耗呢？” “我也可以支付吗？”叶瑜然一愣。 “可以啊，要不然我让你攒那么多功德做什么？对于我们神灵来说，功德比信仰更管用。”因为信仰会随着信徒的减少而消失，功德不会。 只要是你做下的功德，除非你花掉了，否则它一直都在。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甘逸仙也不赞成叶瑜然信仰成神，他希望她能修功德之身，这样她的未来才没有天花板。 不管叶瑜然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她只要一想到六宝朱明月在一个邪祟出没的地方，没有任何人能帮六宝，她就着急，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 之前做在善事，得加快力度了。 还有朱家那边，也要下通知，让他们一定不要忘了做善事。 就算做善事，攒功德，修不了来世，但能够帮得上子孙后代的忙，那也是好的了。人这一辈子，图的是什么？ 还不是子孙后代？ 两人沟通了一番，还发现了一件可喜的事情，那就是两个世界的流速不太一样这个。按理说，他们这边已经过去两三年了，朱明月那边也该过去那么久了才对。 可距离叶瑜然上前见到朱明月，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那边不过是几日罢了。也就是说，只要他们这边加快进度，完全来得及。 “谢谢！” 叶瑜然红了眼眶，对甘逸仙道谢。 要不是遇到他，有他在前面领路，就算她能自己修炼成仙，可等她修炼成功，六宝恐怕早就化成白骨了。 她的六宝啊，多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 幸好！ 幸好她遇到了他。 …… “呜呼……”大人，不好了，绿魔精被灭了！ “什么？！”黑暗中，一只巨大的眼睛愤怒，一只鹰爪一样的东西探出来，一把攥住了黑影。 黑影呜咽地哭着，说它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看见绿魔精冲进了祠堂，然后出现了一道金光，就把它给灭了。 “一个小小的南林村布局，就那么十几户人家，你们居然也解决不了，一帮废物！”大眼怪怒吼着，呜咽的风声呼啸了整个山林，藏在山林里的各大小怪瑟瑟发抖。 “不好了，大人发怒了！” “大人息怒！” “大人息怒！” “大人息怒！” …… 金光消失后，余村长他们根本就不敢乱动，一直过了好一会儿，外面都没有传来动静，他才派了自己的儿子到外面看看。 他儿子余自珍拿着一把锄头，轻手轻脚地朝祠堂外探去，走到门口处，从腰里掏出了一块石头，扔到了院子里。 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又扔了一块。 三块之后，确定还是没有动静，他这才试探地伸出了一只脚。 脚在外面动了几下，他竖着耳朵听，还是没听到动静，探头四望。 院子里还不算乱，除了土地庙破了，还有一堵墙也倒了，还断了几根树枝。 至于邪祟的影子…… 余自珍没看见。 乌云也没了，天空中高高挂着一轮圆月。 “爹，好像没事了，月亮出来了。” 余自珍转过头去，对余村长说道。 余村长松了口气，这么危险的情况，派他儿子出去，他还是挺担忧的。但没办法，谁让他是村长呢，不让自己儿子以身作责，以后他还怎么管其他人？ 人群中，有人喜极而泣。 “我们活下来了！” “太好了，我们从邪祟的手里活下来了！” “呜呜呜呜……土地神娘娘管用，土地神娘娘真的管用！” “呜呜呜……我们也有神了，以后再也不用怕了！” …… 第1822章 我们也有神了 是的，我们也有神了，再也不用怕了。 衪还不怕神庙里的那些神，高高在上，要几辈子积蓄才请得回来，就算请回来了，一蹲小像也才能保护一家人。 不像土地神，衪一个人就保护了他们一村的人。 他们要给土地神建庙，要把衪介绍给亲朋好友，保护更多的人。 鲁大婶说道：“要是能早点请到就好了，要是能早点请到，我大嫂一家就不会死了！” “要是早点请到，我大哥一家也能活下来了。” “要是早点能请到，我们村也不会死这么多人了。” …… 余村长说道：“这又不能怨土地神娘娘，是我们不知道衪的大名，请不了衪。现在知道了，只要我们好好供奉衪，衪一定会好好保护我们的。” 看到他们这样，朱明月也红了眼眶，说道：“会的，土地神娘娘一定会保佑我们的。俗话说得好，有钱有屋住大堂，无钱无屋居破缸。作为土地之主，它会庇护每一个生活在它领地里的老百姓……” 此时，朱明月恨不得掏空自己脑袋里关于土地神的所有记载，只可惜，在穿越之前，她就是一个富家千金，读书经商她都行，但让她论天下神佛…… 不好意思，她还真不好此道，知道得还真不多。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亲奶奶怎么会变成了“土地神”，但朱明月十分庆幸：还好奶奶是土地神，要不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请神了。 住在镇上的云文滨，再一次接到了单子——雕刻土地神叶瑜然娘娘。 他望着余村长，一脸无奈：“我都说了雕这个没用，怎么又雕了？这不是白花钱吗？你有这个钱还不如到神庙里去请一蹲正儿八经的神灵，那东西才能庇护你。” “肯定是有用呀，要是没有用，我让你弄什么？”余村长见他不信，把他拉得近一些，小声说道，“我跟你说，我们村昨天……” 云文滨瞪大了眼睛：“不可能！” “你小声点。你不相信就算了，声音小一点，万一传出去怎么办？要让巡逻队听见，我们几个都好不了。” “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假的？”云文滨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这怎么可能呢？要是随便请一个神都管用，那还要神庙干嘛？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怎么可能搞错了？我们全村那么多人都在祠堂里，大家都看到了，是真是假，还能都眼瞎了？我这次找你，就是想让你多雕几个，大家都乡里乡亲的，总不能只我自己请，看着周边的村子受罪吧？” 甚至还想云文滨商量，能不能让他接外活，让他到村子里雕。 他们想请一蹲大一点的土地神，还想给土地神建一间庙宇。 “凡有社里，必有土地神，土地神为守护社里之主，谓之上公。说的就是，但凡有土地有村落的地方，都应该建一个土地庙，请一蹲土地神，它的神职就是庇护一方土地……” “哪个村子请了它，它就保护那个村子。” “我们之前请的那蹲太小了，原本应该是放在家里的，但不是第一次请嘛，就请到了祠堂里。但要想土地神发挥最大的本事，还是要在村里盖土地庙，豪不豪华不要紧，重点是专属于它的土地庙……意思就是，这是它的土地了，归它管了。” “这样以后，邪祟别说进屋了，想要进村都难。” …… 当然了，前提是更多的人请衪，渐渐恢复衪的神职。 否则一个才刚刚苏醒的神灵，怎么可能打得过最厉害的邪祟？ 昨天他们能把那只绿魔精灭了，还是因为他们请的是正神位，个头小是小了一点，但摆的是祠堂，大家又都在祠堂，祠堂归衪管，所以衪才能第一时间苏醒过来，保佑大家。 朱明月的意思是，天下神灵为什么喜欢建神庙？ 还不是为了抢香火，谁的香火旺，信仰的人多，神灵需要庇护的人多，它的力量就强大。 “神明力量的大小，其实是跟信徒的多少有关。要不然天下那么多手机，为什么到底都在做什么呢？还不就是为了抢香火？” “土地神为什么会抢不过别的神灵？” “还不是因为神灵的信息被掌握在一世家手里，他们觉得土地神随便请都能请成功，太好请了，若是天下人知道，他们就赚不到钱了，所以才藏着捏着，不告诉我们。” “若不是我有幸得到土地神娘娘的神喻，成了她的神使，否则我也不会知道真相。” …… 说到后面，朱明月还红了眼眶，对余村长说道：“村长爷爷，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土地神娘娘说，若是这个大地上再也没有人信奉衪，衪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衪的神力到达不了这个世界，就再也没办法保护这个世界的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世界的老百姓受苦了…… 衪不想的，所以衪耗了大量神力，选中了我做为信徒，降下神喻。” 土地神是不会死的，衪会在衪的神界呆得好好的，就是没人信奉衪了，衪就再也到达不了这个世界，为他们做点什么了。 线路被切断以后，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人想起衪，信奉衪了。 其实衪也很不明白，明明衪比其他神灵要强大，也没有其他神灵那么多讲究，为什么就没有人信奉衪呢？ “衪还问我们，是不是衪太不讲究了？若如此，衪是不是该跟隔壁的神灵学学，多立一些请衪的规矩，把门槛设高一点，这样就会有人请衪了？” “但要是那样做的话，那些贫穷，没有钱的人怎么办？衪是神灵，应该博爱众生，若是那样做了，那就得抛弃一部分人了……” “土地神娘娘不想抛弃任何人，有钱有屋住大堂，无钱无屋居破缸，衪想庇护的是每一个愿意信奉衪的人，而不是以家资薄产论高低。衪是土地之主，只要是信仰衪的人劳动所得，即使是路边的一束野花，衪也愿意庇护他……” 朱明月的这些话，深深感动了余村长。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如此“宽容大量”“心怀天下”的神灵，若是如此，他们为什么会不知道呢？ 肯定是世家造的孽。 那些世家总想把持神灵，不把他们这些底层老百姓当人看，生怕他们有了一分本事，就动摇了世家的位置。 余村长年轻时，其实也是读过书的，只可惜家里穷，读不起，也就在书塾外面蹭了几节课，就被小气的先生给赶了。后来还是童老见他可怜，偷偷背着先生教的他。 可以说，余村长是被童老一手教出来的。 两人都不是愚笨之人，只可惜……被世家把持的官场都不适合他们，一个是没钱科举，一个是知道了真相后大感失望，受了刺激，考场发挥失利，落了考。 再后来，童老就考不动了。 第1823章 朱明月的运气 朱明月的运气，怎么说呢？ 你说她坏吧，偏偏她遇到了余村长，一个看似贫穷落后，实则有大智慧的老人。 你说她运气好吧，可她碰上的又是被邪祟盯上的村子，一来就差点遭了殃。 只能说，时也，命也。 几个和余村长交好的村子，全部被余村长通了气，由朱明月做“大师”，给一蹲蹲土地神小像开了光，请到了祠堂里。 为什么只请小像，不请大的呢？ 一个是时间来不及，另一个是还没搞定云文滨，他不愿接外活前，不想弄得大了，招风。 镇上的那些守护者可不会跟你讲道理，敢在狐娘娘庇护的领地搞其他神灵？ 通通打为“歪神”，全部灭掉。 一个不好，全家都得搭进去。 “这东西，真管用？” 一个跟余村长交好的村长，小声问着。 余村长说道：“你女儿就嫁到了我们村，管不管用，问你女儿不就知道了？你女儿还能骗人？” 村长的女儿正是钱大婶，钱大婶怎么可能让她爹犯傻，揪过来就一阵好说歹说，还说土地神娘娘可没有那位小气，人家不介意你在衪的领地里请别的神灵，只要别把别的神灵跟衪放在一起就行。 还有啊，土地神也不挑，你有钱就给衪修一个大房子，没钱用破砖搭一个也行。 “之前我让你在家门口搭一个土地庙，你不也搭了吗？怎么让你请神了，你就不乐意了？请个神才花几个钱？又不是让你真建庙，你请到祠堂里供着就行了……” 钱大婶嘴碎，她爹都被她说得脑袋都大了，实在搞不清楚那个女婿是怎么忍受这个女儿的，他到底看上了钱大婶哪一点呢？ 钱大：“阿秋——” 他打了一个喷嚏，感觉有人在念叨自己。 嗯，肯定是他媳妇想他了。 他没有多想，低头继续干自己的活。 村里唯一的磨摔坏了，他们得赶紧再弄一个出来，要不然村里的小娃娃可怎么吃饭啊。还有啊，要供给土地神，那肯定是要去壳的，供点好的。 他们已经够委屈他们村的土地神了，不能连口吃的也委屈。 叶瑜然：“……” 一连收到了一批杂粮野菜饼，她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过看到这么多供奉和香火，她也挺高兴的，因为从这可以看出来，六宝在另一个世界活得好好的。只要六宝活得好好的，她就有动力。 把东西收进“建木空间”，叶瑜然哄了一会儿大葱宝宝、向日葵宝宝它们，就盘腿在里面修炼了起来。 现在的建木空间可比当初大多了，出现了高山、平原、瀑布、溪流…… 植物多达上千种，像蝴蝶、蚂蚁、甲虫宝宝之类的，也陆陆续续诞生，分布在空间里的各个地方。 甘逸仙说，应该是随着她修为的增长，她的“本源空间”也跟着增长了。“本源空间”可以说是她天赋本能的一种体现，也就是说，她拥有“创世之力”，可造化成物。 “感觉你的能力，比较像创世之神。” “不过，你本来就是土地，能够造化万物，孕育新生命也不奇怪，只不过你的能力比一般的土地更加强大些。” …… 可不，当初甘逸仙才刚接过土地权柄时，可没叶瑜然这本事。他的本事主要是源于他的“天赋本能”，不要忘了，他爹可是元和天帝。 土地权柄是他为了历劫，磨炼自己，特地给自己选了一个“土地人设”之后才拥有的，属于后来新增的本事。 叶瑜然不同，她的天赋本能就跟“土地”有关。 叶瑜然还被甘逸仙提醒，让她给“本源空间”取一个名字，最好不要让人知道她拥有这种天赋本能。否则，可能会有人贪婪她的天赋本能，杀死她，抢夺她的“本源”。 “神权和神职都是可以抢夺的，不排除有一些神灵会心生恶意，贪婪别人的东西。你以后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叶瑜然点头，立马将“本源空间”改成了“建木空间”。 她本来就拥有造化万物、孕育生命的神权，用一块建木“炼制”建木空间有什么奇怪？这不正常吗？ 与其用别的名字掩盖，还不如用这个名字更安全些。 建木虽然是十大神木之一，十分难得，但也没珍稀到一冒头就会遭人抢夺的地方吧？世上手中握着建木树枝的神灵又不是没有。 甘逸仙表示：“这个可以，十大神树，虽然稀里奇，惹眼了点，但不至于让人怀疑到你的天赋本能上，还能掩盖你的本体，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万一要是有一天，叶瑜然不得不暴露本体，还能伪装成建木神树，多苟一段时间。 “创世神树跟建木神树有什么区别？” “呃……有的吧，比如沟通天地，创造世界万物这一块，它们两者完全不一样。创世神树，又叫世界之柱，它的诞生是为了创世。它倒了，世界就倒了。”甘逸仙说道，“建木虽然也有创造一职，但它的重点是沟通天地，也就是它是世界与世界的桥梁，能沟通凡界与神界，同样也能打通魔界与各界的通道……” 两者强调的东西不一样，从权柄上来说，它们还是不一样的。 就像“希望之树”，它诞生的方式不同，未来它所拥有的权柄也会不同。因此，都叫“希望之树”，但可能它们具备的权柄完全不同。 “希望之树承载的是‘希望’，主要是看它诞生的时候，生物对它寄予了什么样的希望。希望的内容才是它的根本属性。” 叶瑜然懂了，所以精灵一族的希望之树诞生的是精灵，而人类的希望之树是人类的希望寄托，同样是“净化”与“希望”，但它们的方向完全不同。 那么，有没有可能她的本体也是一棵“创世神树”，但因为她拥有的是土地权柄，在诞生的过程中发生了某些变异，才会感觉拥有建木的属性，又拥有桃木树的属性呢？ 本身神树就拥有神性，天生就克制邪物，但能不能吞噬邪物，能够吞噬到什么程度，就有区别了。 像人参果树、梧桐树，它们就对生长环境十分挑剔，稍微一不如意就活不了。可梧桐树若是招到了凤凰，有凤凰加持，它似乎又变得不那么挑剔起来，搁哪儿都能活了。 好吧，不管是什么物种，总有那么一些奇葩。 她或者就是创世神树中的奇葩。 在建木空间里打座修炼，比在外面修炼效果更好。毕竟现实世界的规则规定了，诞生不了鬼怪，那么灵气这种东西就不要指望了。 要不是叶瑜然修的是功德之身，早就被世界规则卡脖子了。 现在她又通过六宝朱明月开启了一条“香火成神”的通道，算是一条捷径，也算是一个考验。 一个搞不好，她就会由功德之身变成香火神。 香火神的弱点大家都知道，一旦没有人信奉你了，你的力量就会大大缩水，然后…… 第1824章 晋级胎息 “轰——” 一声轻响，叶瑜然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突破，一缕缕金光变得凝实了许多，居然像五行八卦图一样旋转起来，渐渐有了圆的形状。 明明是金光汇聚，四周却渐渐有了白茫茫的鸿蒙之气。 那东西，不是别物，正是“胎息”。 叶瑜然知道，她这是晋级了。 心头一喜：太好了！ 虽然离出窍分身，前去帮助六宝还有一定距离，但这么快晋级，意味着她离六宝又近了一步。 - - 叶瑜然在努力的时候，朱明月也没休息，她在余村长的“牵线”之下，一连跑了十几个村子。 一开始，大部分人跟云文滨一样，都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不过是实在没得选择了，才不得不“供奉”便宜好请的土地神。 但等他们真的在夜晚看到了金光出现，不是灭了邪祟，就是把邪祟赶跑了，一个个就疯了——如此好用的神灵，不请更待何时？！ 云文滨被请到了南林村，见到了传说中的神使朱明月。 现在，朱明月早就换上了她穿越时穿的那身华服，身上的珠玉被拿了下来，只是简简单单地用玉钗挽了发髻，但清逸脱俗，自有一番仙姿。 嘴角含笑，眼眸微垂，肤如凝脂，身材窈窕，让人见之忘俗，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云文滨心头赞叹：难怪神灵会挑中她，这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众所周知，神灵好美色。 无论男神女神，都喜欢好看的人，尤其是异性。所以神庙除了有挑选男童、女童供奉神灵的习惯，也会特地挑选漂亮的异性供奉神灵。 若是神灵收下了，那么供品就会消失在原地；如果没有收下，就是劣质品，神庙会直接摧毁。 所以，除非走投无路，也不会有人愿意去“堵”这种事情。 “云师傅，麻烦你了。”朱明月温温柔柔行礼， “不麻烦，不麻烦……”云文滨三十多岁的大汉，不知道见过多少客人，这一刻也被搞得手忙脚乱，怪不好意思的。 自从“暴露”了神使身份，朱明月就得到了南林村的优待，特别是后来她给一蹲蹲土地神开光，从无败迹，更是被余村长给供了起来。 现在她住的地方，早就被村民给修葺一新，放置进新的家具了。就是一日三餐，也不再是捡人家剩的吃了，而是由钱大婶、鲁大婶二人特供。 没办法，谁让她俩离朱明月的住处近，手艺也算村里比较好的呢？ 这段时间，除了给神像开光，朱明月也没闲着，她是在田间地头长大的，早看惯了叔叔婶婶们种地、采野食吃。因此，她不仅以土地神的名义教了他们新的种土方式，还带着他们到山里“发现”了几种新吃食。 板栗，一种长相怪异，没剥开全是刺，没人敢碰的野果。 朱明月表示：“这是土地神赐予你们的食物，只要用石头敲开外面的刺壳，就能看到里面的坚果，不管是生吃，还是炒熟了、煮熟了吃都行。” 当天朱明月就带着钱大婶、鲁大婶以及村里的小孩子进山，摘了一大筐板栗回来。 当刺壳被去掉后，里面的坚果还有点硬，但没关系，那些被石头砸烂的剥一剥，扔进嘴里一尝，一个个都被板栗的脆甜给征服了。 生的那么好吃，等朱明月教钱大婶、鲁大婶捡了合适的石子放进板栗里炒了那么一大锅，那喷香的板栗香就跟勾子似的，直勾得一村的小孩子挤在院子里，守在锅前，馋得都能掉进灶台里了。 钱大婶、鲁大婶一边笑骂这帮不争气的东西，一个个都没吃过是吧？一边又心疼地捡了些个头小的，开了口的，凉一凉，每个孩子都发了一个，让他们先尝尝味儿。 “甜？！真的是甜的！”二狗一直惊叫，欢喜不已。 “真的？”钱小江一听，也顾不上烫了，连忙放进嘴里咬。 连肉带壳，直接咬破。 但他也不管壳扎不扎嘴了，捡得出来就捡，捡不出来的就带着一块儿咬。当舌头品尝到那一抹甜香软糯，喜得跟什么似的。 “真的诶，真的是甜的，好甜……” “软软的，还香！” “嗯嗯，好吃！” …… 孩子们一个个围在一起，互相帮忙剥着，皴裂的小脸开心得像开花一样。 没多久，南林村的大人们就品尝到了板栗的滋味，懊恼不已：“早知道这东西能吃，我们就捡回来了。这么多年，我们得浪费了多少啊……” 后悔，非常后悔。 没一个人悔得肠子都青了。 然后，朱明月又带着村里人捡了黄豆，做了豆腐；捡了芝麻，熬了芝麻油；捡了花生，熬了花生油；捡了甜菜，熬了糖浆…… 村里的生活水平，一下子就上去了。 油有了，糖也有了，简直不要太好。 云文滨来的第一顿，就吃到了板栗炖冬瓜，糖醋冬瓜、凉拌野菜，还有一碗放了一大堆东西的杂粮粥。 本来云文滨挺嫌弃杂粮粥的，但配着桌上的菜，居然吃得还挺津津有味的。 他不认为板栗，就问这是傻，还说余村长实在是太客气了，放什么糖啊，太浪费了…… “下次不要这样了，你们也不容易，请我吃个饭，哪有弄得这么好啊，随便弄点吃的就行。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我们平时就吃这个。”余村长说道，“糖是放了，但这个板栗本来就是甜的。你不认识吧？嘿，这可是土地神赐给我们的新食物，这东西还能当饭吃，能填饱肚子呢……” 就是有点少，一年就捡那么一回，捡了就没有了。 “板栗是啥？”云文滨一脸茫然。 余村长早就知道他要问，将带刺壳的板栗拿了过来，说道：“就是这。” 看了看那个刺球，又看了看自己碗里跟蒜瓣差不多的东西，云文滨实在没看出来这两种东西有什么相似之处。 直到余村长剥开刺壳，露面里面的坚果，表示将黑皮去掉了，就是白嫩嫩的果肉。果肉再一弄熟，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生的也能吃，就是生的脆生生的，没有熟的好吃。熟的吃着软，还能垫肚子，我们都把它当饭吃。” 意思是，当半个主粮吃。 云文滨算是开了眼了，没想到那个长得跟仙女似的神使居然这么有本事，又是板栗，又是豆腐，又是油的，简直就是神仙下凡啊。 “要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那么信奉土地神呢？” 这么关爱他们，一心为他们考虑，还不要他们钱财的神灵，他们不信奉，信奉谁呢？ 他们又不是傻子。 就算土地神是邪神，他也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