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落》 第1章 桃花甜甜寄何处 遥远的溪边,花繁枝茂。 周遭寂静得连绣花针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粉扑扑的小脸蛋上浮现出不同寻常的红晕。 “我厉害吧,小狼崽,你还不叫一声姑奶奶,嗯?”躺在草地上的少女嘟囔道。 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小手驱赶蚊蝇 ,“别咬我,我不好吃,好晕啊!” 在一旁的黑衣少年盯着醉醺醺的女子,发出一声轻笑“就这点酒量,还敢和我拼,不自量力。”说完足尖轻点,飞身离去。 “小七,你在哪呢?” 远处传来呼喊的声音,伴着匆忙的脚步声,细细索索,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拂开碍人眼的嫩草。 “原来在这里啊,小馋猫。”看这样子八成是又偷偷喝了不少酒。他轻轻地靠近熟睡的女子,生怕自己惊扰了她的美梦。 因着上一次把某人弄醒后,被某人拿着鸡毛掸子追得满院子跑后,他再也不敢在她睡着的时候打扰她了,只因惹不起啊!! 他背起睡着的小姑娘一步一步地走向山峦处的小庄园,这里是“他们”的家。 他喜欢这里,因为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烟火气的地方。 “别跑,我还能喝,看我不把你喝趴下。”小姑娘不停地说着梦话。 星辰在空中闪烁,默默地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渐渐远去。 晶莹的汗珠从男子的脸颊上滚落下来,倒不是因为背上的人有多重,而是从那一事件后,他的身体就很虚弱,体质比普通人还差。 终于看到了熟悉的红色灯笼,一左一右悬挂在屋檐的两侧。 “我们到家了,小七。”语气里满满的宠溺。柔风吹动着女子的发丝,不经意间拂过男子的脸颊。 男子打开门,径直走向女子的屋子。在他进入屋子的那一刻,本来熄灭的烛灯自己亮了起来。他将女子放在床榻上,为她盖好被子。 看着小姑娘的睡颜,男子面容上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拂手,灯灭。走出了屋子。 迎面吹来一阵轻柔的风,将男子的衣衫吹的翩翩而舞,这时,男子将手放在了自己的发带上,从上面取下来一片花瓣。 “桃花瓣?”许是刚才路上不经意间蹭到的吧。男子走向了自己的院落。 在那颗庞大的梧桐树下,放着一个石桌,摆着水果和一壶酒,还有几道飘香的菜肴。今夜他本是想给她一个惊喜的,谁知人却不见了,害得他大半夜找人。 他收拾好一切后,将院落里唯一一处光亮也熄灭了。 “别跑,乖乖,和我走,有肉吃的。”在梦中的林七正在抓一只又白又胖的大肥兔子,可谁知那大飞兔子摇身一变成了一只张牙咧嘴的大灰狼,吓得林七转身就跑。 “不要,不要过来。”眼看就要将林七拆解入腹,突然一道白光掠过。林七从梦中惊醒。 “好险,好险,差一点就要被大野狼吃掉了。”林七摸着自己的胸脯子,安慰着自己。这小白兔怎么转眼就变成狼了呢?果然美丽的东西都是有毒的,林七心想。 看着周遭熟悉的一切,她想一定是那个家伙把自己背回来的。还挺不错的,知道找她回来。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有什么事情还是等到明天解决吧,随后抱着棉被再次进入梦乡…… 窗外,风摇散了一树纤叶,几片粉色的花瓣在半空旋转着,静静地零落成泥碾作尘。 第2章 戏问昨夜何人醉 林七是被饿醒的。 肚子一直咕噜噜的叫,害得她连一个好觉都睡不好,于是在鸡还没有起床的时候,林七就已经在厨房忙活。 做什么好呢?昨夜一点饭菜都没吃,只顾着和那头没有名字的狼拼酒了。 她的肚子现在很不好受,看着柜子上摆放着的食材,她很没胃口,于是她做了些清淡的小粥和胡萝卜玉米汤,还有一盘青菜时蔬。 不远处的竹林中,一白衣男子正在采着草药,将新鲜的草药放到背篓中,再去往下一个地方继续采。 突然一股饭香味扑入他的鼻腔,这小丫头这么快就醒了,他还等着把药采回去之后再给她做些她爱吃的饭菜呢,没想到…… 不用说,这小丫头肯定是被饿醒的,换作平常,她绝不会在这个点就起床的。 男子心中想道,不由加快了手中的动作。约摸五分钟后,男子转身离去。 林七把做好的饭菜摆放整齐,一动不动地欣赏着自己的战利品。好有成就感啊! 那家伙也不知去哪了,她刚才本想去叫他吃饭,敲了几次门都无人应答,她推门进去,发现室内空无一人。 当她出来时才发现药篓子不见了,她便知道他一定是进山采药去了。 只是为何这么早?想不通。 “起床了,小七,今天太阳也没有打西边出来呀!”男子的声音响起。 “少来了,小五,你这是故意嘲讽我呢?”林七一边说着一边摆放碗筷,“洗手,坐下,吃饭。” “好”,小五应声。 将药篓放下后,小五先去后院洗了手,不紧不慢地走到了饭桌前。他盯着她的眼睛,眼眸里满是柔光。 许是太久没有听到动静,林七缓缓地抬起头望向对面的人。 “怎么了,是我的脸上有东西吗?”说着用袖子胡乱地擦拭着。 “没,没有。”小五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 “昨晚你去哪里了?”小五问道。 “昨晚啊,那个,我去给隔壁村的张奶奶看病去了,你不是知道的吗?”林七回道。 “我是问你怎么会在溪边睡着呢?况且我在你身上闻到了酒味。”小五正色道。 林七的眸色闪了闪,最终还是说道:“好了,就和一个奇怪的人聊了几句,挺投机,喝了两杯,而已。”林七小心翼翼地看向小五。活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白兔。 被一个姑娘这么瞅着,终是不好意思。小五轻咳一声:“你该知道的,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毕竟深山中不安全。” “更何况你还喝得酩酊大醉,万一有什么歹人,你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如何应对?” “等一下,谁说我醉了,我昨天是太累了,那么两杯酒,在我眼里不算事。”林七反驳道。 “话说你昨晚怎么没回来啊,是不是瞧上哪家的姑娘了,忘了我这家里的小可怜了。”呜呜,林七假意擦了擦眼睛,好似真有泪珠滑落一般。 “明明是你醉在了温柔乡。” “胡说。”小五打断了正要继续演下去的某人,不然还不知要怎么继续编排下去呢,到时还真不好收场。 “吃饭吧。”不带温度的三个字让林七那颗心总算安定下来。 “好,吃饭,吃饭,你尝尝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外面买不到的。”一边说一边给小五盛了一碗粥,放在他的面前。 倒不是她不愿说,只是有些事不告诉他是为了他好。 院中的两个人在满足口腹之欲,殊不知外面的树杈上却有一直山雀立于其间。 第3章 前尘往事迷雾深 “好吃吗?”林七询问道。 “嗯,甜甜的,里面加了什么?”小五随意地说。 “一点自己熬制的蔗糖,独家秘方。”两个甜甜的小酒窝浮现出来,更显得娇俏可爱。 院外的树枝颤动了一下,小五的视线朝着某个方向瞥了一眼。 但这一切林七却毫无察觉。 在大陆的另一端,黑云滚滚,在普通人的视野中是看不到的。只有具有灵根的人才能感受得到那压抑的气息。 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中,黑衣男子脸上戴着一副银质面具,但是那俊美的下颌线以及通身散发出来的气质都让人觉得面前的人一定样貌不凡。 黑色的衣带缓缓垂下,就那样坐于宫殿的主位上。 不可一世,宛若一朵危险的黑莲花。 站在一旁的影卫瞧了一眼自家的主上,又立即低下头。 “主上可有找到那人?” “一群废物,让你们找了这么久,都没有任何消息,还有脸来问我,嗯?” 可以听出说出这句话的人是真生气了。 看到自家主子是真的发怒了,下面的人全部都跪下,不发一言。 许久,身边的辞云说道:“请主子责罚,是属下办事不利。” 只见男子随手一挥,“罢了,你们的实力确实办不了此事,是我高估你们了。”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青灵玉竟如此难寻。”男子陷入沉思。 身旁的辞云心想:小小的青灵玉,主子你知不知道那可是上古时期的神物,是神物啊!自墨溪大战以来便再也无人见过了,至今已有几万年了。 这让他们这群没有目标的人怎么找,这不是大海捞针吗?更何况许多人都认为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青灵玉。 只是这话他不敢讲,不然下一秒他就会变成一只烧烤鸽了。 祖父,我真的能找到吗?记得您曾说过我一定可以找到,可是已经过去两千年了。 男子心里想道。 随后男子起身走进了殿后的密室。 辞云眼见这座祖宗终于走了,才缓了一口气,天知道,他刚才都要紧张死了! “都下去吧,没有主子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进入。”辞云说道。 众人陆续地退出。 密室中,男子站在灵位前,注视着跳跃的烛火。 脑海中一直想着祖父对他说过的话。 “云殇,你记住,一定要找到青灵玉,上官族就靠你了。” “爷爷希望在九泉之下能看到那一天,我上官雪狼一族也可以登上那至高无上的神位。爷爷死也瞑目了。” 爷爷说完这句话便闭上了眼睛,化作缕缕轻烟随风而逝。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天,爷爷的逝去。 是因他。 他绝对会完成祖父的遗愿,这是他永远亏欠却也弥补不了的遗憾。 只是,祖父为何肯定青灵玉一定会被他找到呢?这个疑惑却没有人会再为他解答了。 竹林深处的庭院中,林七正在将采回来的药材进行分类,然后晒干,这是她最喜欢做的事情了。 她没有属于自己从前的记忆,别人都有来处,可她没有。 她是被老头子捡回来的,在一个大雪飘飘的日子,就在那条溪边。 这件事连小五都不知道,她没告诉过任何人。 林老头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养大,说来也怪,她很小的时候,大概被捡回来的第二天,她就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意识。 超乎常人的能力和精力,仿佛无师自通。 老头姓林,是一个医者,她从小便耳濡目染,学得很快。 老头夸她很有天赋,其实在她的脑海里,这些知识仿佛她生来就会。 她不敢告诉老头,怕会被当作怪物。 那天夜晚,林老头给她取名叫做林七。希望她像三七那样柔韧,强大到可以自保。 她听了很开心,甜甜地叫了声“爹爹”。 老头可开心了,抱着她来回踱步,嘴角的笑就没停下来。 那以后她有了一个家,林爹爹给的。 第4章 白发老婆与稚童 “小七,今天准备去哪里?” 小五在身后问道。 林七从回忆中抽离出来,然后回答道:“与善村。” 她今天答应了与善村的李阿婆,要给她的孙子看病。 据李阿婆描述,她的孙子在三天前和同伴去村子附近的河边玩耍。回家便浑身无力,高热不退。让她很是着急。 昨天上午她在集市上遇到了李阿婆,李阿婆泪眼汪汪地求她去给瞧瞧。 她答应了。 “小五,带上药箱。” “噢,还需要准备些别的吗?” “把你昨天采的那朵雪莲花带上吧。” “雪莲花吗?” “嗯,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那倒不是,只是雪莲花极难采得。而且若是将雪莲花卖掉,你就可以实现你梦寐以求的愿望了。” 林七的愿望便是可以在自家的后院里养几只鸡。然后等着母鸡下蛋,做美味的蛋羹吃。 母鸡还可以孵蛋生更多的小鸡,她又可以做很美味的鸡汤,鸡肉以及鲜笋鸡胸汤锅吃。 谁知道她平时有多想吃,可是每日赚得的银两却寥寥无几。 穷苦人家看病,她也不收诊费。 她和小五还会去附近的贫民窟去施粥,这是林老爹在世时便一直在做的,她得把这份善意传承下去。 这样一来,她可不就成了一个计算着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小可怜了嘛。 “对噢,可是李阿婆的孙子已经高烧三天了,情况怕是不好,带着吧,以防万一,没有什么比生命还重要了。”林七回答道。 “好吧。”小五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小七这个人就是太善良了,永远把别人放在第一位。 两人挎着大包小包去了与善村。 与善村离他们住的地方说远不远,但也说不上近。 日照当空,在他们快要到达与善村的时候,路边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和一个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儿对老婆婆说:“奶奶,奶奶,我走不动了。还有多久才能到达您说的那个地方啊?” “李儿,再坚持一下。”老婆婆慈爱的抚摸着孙子的额头。 林七看到这一幕,不由慢下了脚步。 她缓缓的走向了小男孩。 身后的小五看到林七的这个举动,心想,完了,活菩萨又上身了。 “您这是准备去哪里呀?”林七礼貌地询问着老婆婆。 “哦,老身带着孙子去寻他的父母。” “那您的儿子儿媳为何不和您住在一起?”林七很疑惑。 “唉,说来话长。如今这世道,乱的很呢。家里只有几亩薄田,根本无法养活这一大家子。在几年前,李儿的父母外出做生意,也挣了些钱。可是,三个月前失去联系。没有了书信,老身心里很不踏实,这不,来寻他们了。”老婆婆将事情的由来说了一遍。 “那您知道他们在哪儿吗?” “这个自然是知道的,他们就在隔壁的上义县。” “离这儿还有一段距离呢。” “嗯,所以老身和孙子在这儿休息一下。” 林七看向小男孩,男孩的双眸黑亮黑亮的,透露着这个世界上最罕见的天真无邪。 林七从兜里掏出来一块果糖,递给小男孩。 “喏,姐姐请你吃糖。” “谢谢漂亮姐姐。”小男孩儿小心翼翼地接过糖果。 “乖。”林七摸着小男孩的头,笑眯眯地说。 身旁的老婆婆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眼里泛着光对林七说:“姑娘真是个好心人,将来一定会遇到一位良人。” 林七挠着头,不好意思的回答。 “这个,得看缘分。” “老婆婆,顺着这条路再走不到五里地就到了上义县。” “好,好,谢过小姑娘了。” “不用谢。” 林七转身向小男孩挥手表示再见。 小男孩也挥动着小手,别提多可爱了。 两人告别了祖孙俩,再次踏上去与善村的路。 第5章 冰臻雪莲解高热 眼见与善村的牌匾近在眼前。 小五拉住林七的胳膊。 “小七,以后不要随随便便相信别人,你永远都不知道这个人与你相交背后的动机是什么。” “你是指刚才的老婆婆和幼童。”林七眉毛微挑。 “你想,怎会那么巧,那小孩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眸子里透着妖冶。”小五继续解释道。 “小五,你不对劲。” “哪里?”小五以为林七看出了些什么,但细想,不可能,他身上可有避尘珠,任何人都无法看出他的真身,除了那几位…… “小孩子天真无邪怎的到你这里就成了奇怪了呢,你还会看相,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呀?”林七戏谑地打趣道。 “就是感觉,我哪里会看相呀。”好险,他还以为要被识破了。 只要细细观察,就会发现在小五的鬓角有细汗分泌,隐隐约约。闪着针尖一样的银光。 林七只以为是这天气太热的原因。 “只要你对别人怀着善意,你就会收获开心,别人对此是何看法,并不重要。” “想得太多,考虑的太多,会失去很多快乐。” “你以后就明白了。” 林七语重心长地对小五说着。 走了没几步,远远就看到李阿婆站在那棵大杨树下,手里拿着手帕,不停地擦拭着汗珠。 看到林七和小五的身影,李阿婆忙迎上来。 “谢天谢地,总算把你们盼来了,快给我那可怜的孙子看看吧。” “林医师,我孙子这三天一直高烧,什么东西也喂不进去,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呜呜呜呜,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子,自白发人送黑发人之后,我就是为了这孩子才苦苦支撑到现在,若是这唯一的命根子也没了,你让我咋活呀!” 李阿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小五见此状,心想,不至于吧。 “老人家,您先别着急。” “你让我怎能不着急,我这心里被油煎一样难受。恨不得,躺在床上的人是我。” “李阿婆,我能问一下,您的孙子是从河边回来之后就这样了嘛?” “是的呀,以前一直好好的。”李阿婆向林七陈述道。 “那与他一起玩耍的朋友都没有生病吗?” “对,老身也问过其他人,他们都没事。” “那您孙子在哪里,我先看看。”林七虽然不确定,心里却有了一丝怀疑。 “在隔壁,我带您去。”李阿婆带着林七和小五穿过主屋去向西厢。 一进入里间,一股浓浓的药味扑面而来。林七闻到了很重的干姜味道。看得出来李阿婆也用了很多种办法。 街坊四邻也都为李阿婆的孙子捏了把汗。 与善村的村民们相处得很和睦,谁家有点事都当作自家的事处理。 “林医师,我的几个老姐妹对我说,干姜可以治疗风寒,所以我就熬了些许姜汤喂给大强。” “不碍事吧?”李阿婆不确定地询问着。 “哦,没事,李阿婆放心。”林七将手放在李阿婆的背上,示意她宽心。 “奶奶,是你吗,我想喝口水。”床上的大强传来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不是很连贯。看得出来,被折磨得很虚弱。 李阿婆倒了一杯白开水,走到床前,一边摸着大强的头,一边将水喂给大强。 有些许的水从大强的口中溢出,李阿婆用手绢为其擦拭。 林七站在一旁注视着这一幕,家人之间的温暖让她很是羡慕,可惜她再也感受不到了。 看大强这烧得迷迷糊糊的样子,怕是不好,毕竟已经烧了三天,这五脏六腑也不知是什么情况。 林七朝小五使了个眼色,后者秒懂。 小五从包里拿出那朵雪莲,嘱咐李阿婆将其做成米粥。 李阿婆听后便去了厨房。 林七为大强诊了脉,坐到桌子前,并且还拉了另一把椅子。 “小五,坐这儿。” “小七,怎么样?”小五递给林七一瓶从家中带来的银花茶。 林七接过喝了一大口。 “果然如我所料。” “大强这是因外感风寒,虚火旺盛导致的高热不退。” “如今是先把热量降下来,不然如此烧下去,只怕脑子就要烧坏了。我刚才测他脉象,发现五脏六腑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灼烧。” “如今唯有至寒至阴的雪莲可解。” “小七,你真棒!”小五竖起大拇哥。 “少来了。” “来了,来了。”门外传来李阿婆的声音。 大强在喝下药的一刻钟后,终于退烧了。 林七也松了一口气。 李阿婆抓着林七的手,嘴里不停地说着谢谢。 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小五也欣慰地笑了。 李阿婆讪讪地说:“林医师,谢谢你救了我孙子的一条命啊!只是这医药费,老身实在是没有那么多钱,刚才听您身旁的这位小哥说,这雪莲珍贵得紧,我一个乡下老太婆……” 李阿婆的意思林七听懂了。 她本来也没打算要收李阿婆的医药费,阿婆家的情况,她大致了解。 “李阿婆,我们会在这里呆一晚上,观察一下大强的情况,等他的病情稳定后,我们再走,所以可能今夜得麻烦您了。” “好说好说,谢谢你们,你们真是活菩萨在世啊!” “我给你们做点好吃的去。”李阿婆笑着去忙活去了。 小五从身上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擦擦汗吧。” 林七接过,说了声,谢谢。 “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气。”小五说完便去帮着李阿婆做饭去了。 小五的厨艺是很不错的。男人会做饭,生活更美丽。就是不知道小五这朵名花将来会花落谁家呢? 望着小五的背影,林七笑了笑。 是啊,他们之间不需要如此客气,除了林老爹外,他是她最亲的人了。 从最初救起他,到如今也有四年了,这四年的时间里,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都是那么珍贵。 她如今十九岁了,小五今年也已经二十有一了。 她是不是该给自己这位最亲的“哥们”找个依靠了呢? 第6章 农家小院赏流星 一阵饭菜的香味从厨房飘来。 这久违的感觉又回来了。是她最爱吃的香辣鸡。 小五端着菜肴走进来时就看到了这样一幅画面。 某人的哈喇子都快要流到她面前的杯子里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手上的香辣鸡。 仿佛下一刻这鸡就会被她拆吞入腹。 眼睛里冒着绿光,像狼一样。 “唉,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小五打趣她。 “不能,在美食面前不需要出息,只需要张嘴,懂不懂,笨蛋。”林七一脸的不以为意。 远处传来了李阿婆的声音。 “真是没想到,这小伙子做饭还是一把好手呢。” “林医师,您尝尝。” “老身刚才在后面偷偷尝了一口,色香味俱全。”李阿婆不好意思地说道。 “那是,小五的厨艺,可是得到了老林的真传呀。” “说的好像你不是似的。”小五提醒道。 “咳咳,吃饭,大家坐下吃饭,厨房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林七不好意思地说。 她这样吃现成的,面子上挺过不去的。 “还有一碗汤。我去吧,林医师,您坐,你和小五是客,哪里有让客人干活的道理,刚才小五做饭时我就说,可是他愣是不听呀。”李阿婆阻止道。 “小五,是想炫耀他自己的厨艺呢!”林七看着小五。 小五听到此话,嘴角笑了笑。 她哪里知道,他只是想亲手为她做她最喜欢吃的食物罢了。 “阿婆,您就让小七去吧。”不然这小七肯定是不好意思吃饭了。 “那好吧,注意点,别烫到手。”李阿婆嘱咐道。 “知道了。”林七回道。 一道身影急急忙忙地跑过。 小五盯着那抹浅绿色直到消失在视线里。 他好想时间停在这一刻,或者就这样一辈子都能和她过着这种生活。 那该多好。 他也是如此决定的,从四年前被她救起的那一刻,以及后来发生的一切。 这世界上就只有林小五了。 李阿婆看着小五失神的样子,不禁笑道。 “林医师确实是个好姑娘啊!你可要抓紧了。” 小五只笑了笑,没再说话。 “哎呀,好烫呀,小五,快来帮我接着。”林七端着一个大碗小跑着过来。 “来,来,给我。没烫着吧。”小五关心地打量着林七。 “没有,就有那么一点烫而已”林七摆摆手示意无事。 “小姑娘的手最是娇嫩。只怕是烫坏了。”李阿婆拉过林七的手仔细地瞧了瞧。 只见手心有一片红晕。 李阿婆一脸愧疚。 “没事的,阿婆,小七天天和药材打交道,她的皮厚实着呢。” “对,我皮厚实着呢!”说完林七觉着有点不对劲。皮厚实着呢,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不过当下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林七美美地吃了一顿。 这是她这几个月来吃的最好吃的一顿饭了。 夜晚的星空深邃得如海般神秘。 林七望着天空中那颗不太亮的北极星。 由于李阿婆家里只有一间主屋,大强还病着。所以林七他们只能在东边的摇椅上凑合一晚。 此刻,她与小五背靠着背,就那样悠闲地望着夜晚的星空。 “小七” “怎么了?” “你睡着了吗?” “你说呢,我要是睡着了,现在和你说话的人是谁呀,鬼吗?”林七望着天空中的星辰发呆。 “你是不是不习惯这样休息,不如你去和李阿婆他们住,我自己在这儿凑合一夜。”小五劝道。 毕竟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夜里风大。 “好了,我去了,大强他们会拘束的。” “再说了,我也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外面,万一被拐跑了,我上哪去找这么一个又听话又细心,又会做饭的小五呢。” “你放心,我永远都不会走丢的。” 小五非常认真地说。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颗属于自己的‘北极星''。” “在人感到迷茫的时候,它会指引着人去找到正确的方向和轨道。” “小五,你说我能遇到这样一颗北极星吗?” “会的。”如果可以,他希望可以成为她独一无二的那颗北极星。 而她已经如天上那颗北极星一样深深的住在他的心里。永悬不落。 小五抬头望向夜幕。忽然,他看见一大片的流星雨落。 “小七,快看天空。” “哇,好美的流星雨。” “还愣着干什么,许愿啊。”小五提醒道。 两人都闭上双眼,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 “我要下去,你注意点重心,别摔着了。”小五从摇椅上下来。 林七看着小五,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小五” 小五转身看到了笑得美不胜收的眼眸,仿佛海水一样清澈,让他无比沉醉。 “怎么啦?”语气是再轻柔不过的了。 “你刚刚许的什么愿望?可以分享吗?”林七注视着小五。 “那你呢?”小五反问。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那你还问我。” “我,我……”林七无语,她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 她希望她的生活可以一直这样平淡下去,如果可以的话给小五找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这样她的人生就圆满了。 小五不知道林七心里的想法,若是知道了,必定要被活活气死。 他就那么不让她待见嘛。 小五盯着眼前人,他从不将愿望的实现寄托于上天,他只会拼尽全力去实现。 而他所愿,不过是眼前之人一生喜乐无忧。 长夜漫漫,清风一阵阵地刮过树枝,在月光下形成一副颇有意境的山水画。 倒映着两人的影子,歪歪斜斜。 却意外的协调。 两人一直说着,直到传来了某女子的呼噜声。 果然,这么快就进入梦乡了,她太累了。一条毛毯不知何时出现在林七的身上,将她包了个严实。 第7章 娇弱无力俏公主 在南海蓬莱岛的一座凉亭里。 一位身着鲜艳红衣的女子,悠然地躺在玛瑙砌成的床上。 几个身着白色短裙的女子在一旁为其扇着扇子。 “奴婢瞧着公主今日的心情有些低落,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惹了公主心烦?” 说话的婢女一脸担忧。她是云凡怡的贴身丫鬟,紫桃。 说起这个紫桃,在蓬莱岛上,只要是紫桃姑姑说的话,没有人不敢听的。 她是公主最宠幸的丫鬟,说是半个主子也不为过。 “是父王。今日在殿上,父王和几个叔叔伯伯议起我的婚事。”云凡怡很是心烦。 她最讨厌嫁人了。 她从小便在蓬莱长大。几个婶婶的下场她是亲眼目睹的,叔叔伯伯们有着无数的姬妾。她们每晚只能空对烛火垂泪。 而父王呢?虽说只娶了母后一人。 但两人之间只能说得上相敬如宾。 每次他们见面的气氛看得她都压抑。 她才不要过那样的生活。 “奴婢对这件事情也有所耳闻。”紫桃在一旁为自己主子剥了一颗葡萄递给云凡怡。 云凡怡张嘴吃掉。 “怎么说呢?” “君上为公主选的是这四海八荒最具影响力的西泓家。” “西泓家的势力遍布整个大陆。奴婢听说他们家家财万贯,无数座金山呢。” “公主嫁过去之后,就是西泓家未来的女主人啊。” 那么多财富,以后就是公主的了。 紫桃憧憬着随公主嫁到西泓家的生活。也不错嘛。 云凡怡敲了一下紫桃的脑袋。 “你这个笨丫头。本公主在蓬莱不也是所有人手里的心肝宝贝吗?” “本公主缺钱花吗?” 云凡怡表示很生气。 为什么一个两个都不理解她恨嫁的心情呢? “是奴婢的错。” “让公主生气了。” “请公主~责罚~奴婢。”紫桃看着自己家的小公主,试探着开口。 “你就有这点儿小机灵。知道本公主舍不得责罚你。”云凡怡笑了笑。 “你只知道他们家富可敌国,可你如何了解他们家的明争暗斗。他们家的水可深了。一不小心小命都没了。” “啊,这么可怕呢。”紫桃露出无辜的眼神。她可从来不知道这些。 她每天的任务就是服侍公主,她可以很负责任的说,这宫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她都很了解。 但是说到外面的事情,她只能是一知半解,不过公主是怎么知道的呢。 紫桃表示很疑惑。 像是看出了紫桃的疑惑。云凡怡开口说道。 “你以为本公主真的不在意自己的婚事吗?” “至少我得了解这个人是谁吧。”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我要嫁的人呢叫西泓百扉,他在家中排行老二。上面有个大哥,去年刚刚结婚。他还有个三弟。最最关键的来了。西泓百扉的父亲,现任的西泓家族族长,据说是杀了他五个兄弟才坐稳今天的位置。” “你想啊,他老子那么弑杀,他生的崽又能好到哪里去?” “不愧是虎精,够虎。” “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狐怎么能斗得过大老虎呢?” “是,公主说的对。是奴婢鼠目寸光了。”紫桃听到公主这么说,吓得再也不敢去想和公主嫁到西泓家未来的日子了。 不用说,那一定很恐怖。 几个小丫鬟在这时打趣道。 “紫桃姐姐的愿望便是跟着公主吃香喝辣的。” “那么危险的地方,聪明的紫桃姐姐才不会去呢。” “是呀是呀!” “你们今日的话是格外的多。嗯?”语气中带着微怒的口吻。 “奴婢们知错。” “好了,紫桃,你就别吓唬她们了。本来胆子就小。”云凡怡为小丫鬟们解围。 “对了公主,最近怎么不见二皇子呢?”紫桃很久没有见到云凡之。 她其实一直都很喜欢二皇子,只是二皇子却从来不理会她的一片真心。 云凡怡怎么会不知道自己丫鬟的心思呢? 可怜的小桃,你的一番情意怕是要空付流水了。 “二哥日前寄回书信说,他在外游历,收获颇多,暂时还不想回蓬莱。”云凡怡自己拈了一颗葡萄放到口中。 “哦,这样啊。”紫桃的语气中透露着满满的失望。 她好想他呀,一袭白衣,风流倜傥,眉目间似有浓浓的春光,可以化开这世界一切的严寒。简直是帅得不要不要的。 紫茗将漱口水端上来。 “公主。” 云凡怡净手后,擦了擦水渍。 去往了朝云宫,那里是她亲亲母后的宫殿。 她也好久没去母后宫里吃饭了。 想念母后亲手做的山药糕了,还有樱桃珍珠汤。 西山 “公子。” “回来了,可见到那传说中的蓬莱公主了。”一位身着青衣的男子立于湖边。 只见他皮肤雪白,乌木般的黑色瞳孔,高挺英气的鼻子,恰到好处的薄唇。整个人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高贵气质,细心雕琢如芙蓉出水般温润。 “远远地看见公主在凉亭里纳凉。属下未敢靠得太近,怕被发现。” “哦,以你赤影的能力应该听到她们说了些什么吧?” 赤影从小就耳力惊人,这也是母亲把他放在他身边的缘故。 “公主,她……” 赤影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看来我这个未婚妻没少在背后说我的坏话呀。” 没错,此人便是云凡怡口中的西泓家二公子,西泓百扉。 “你但说无妨。” 听到自己主子都发话了。 赤影索性将自己听到的一切都原封不动地转述给自家主子。 西泓百扉听完后,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 很好,这是将他整个家族都骂进去了,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今天你所说的话,不许透露一个字给第三个人,否则,后果是什么,你知道的。”西泓百扉说完便离开了。 赤影在原地站了好久,就这么完了。以他平日里对公子的了解,若有人敢背后议论些有的没的,下场一定很惨。 公子一定是等着秋后算账,等公主进门之后,估计就凶多吉少了。 赤影在心中默默地为蓬莱公主捏了把汗。 好好一个姑娘家,为何偏偏长了一张嘴呢。 被二公子盯上的猎物,一般都跑不了。 对这一切都不知晓的云凡怡现在正美美地享受着美食呢。 “慢点吃,都是你的。”蓬莱的王后和蔼地看着自家的掌上明珠。 “嗯。”突然云凡怡连续打了好几个大大的喷嚏。 “阿嚏……阿嚏……” 好一会儿,云凡怡才缓过劲来。 “他娘的,谁在骂本公主。” 云凡怡大爆粗口。 “怡儿,要温柔。”蓬莱王后规劝道。 “都快要嫁人的人了,怎么能如此毛毛躁躁的呢。” “母后,我不嫁人。” “母后,你不要我了,你不爱我了。” 呜呜呜 云凡怡居然哭了。 “只有二哥宠我,你们都是坏人,坏人。” “二哥不在,你们都欺负我。” 蓬莱王后一看这架子,没办法,自己生的女儿只能自己宠着呗。 拍着自家女儿的肩膀:“好了,不哭了,乖乖,母后怎么会不爱你呢,母后最爱的人就是你啦。所有人都会爱我家小怡的。” 哄着哄着,总算把小祖宗哄得睡着了。 “把公主送回芘萧殿,轻点,别把公主弄醒了。” 几人上前,“是。” 第8章 婚姻大事谁做主 一夜好梦。 当林七悠悠醒转时,发现自己正被某人抱在怀里。 这一幕对她的冲击力可以说的上是很震撼的。 最令人尴尬的是,她的口水竟然流到了小五的衣袖上,正好落在那几片不太显眼的淡竹叶上,衬得那竹叶栩栩如生。 她在梦里吃了许多琳琅珍肴。这口水可能就是那个时候不小心流出来的。 她试着动了动自己的胳膊,特别特别轻。 “醒了?”男子略带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 充满了诱惑。 “我怎么会?” “会什么?” “在你怀里。” “某人昨夜又哭又闹,非要我抱着才肯入睡。” “你胡说。”林七才不相信自己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呢。 炸了毛的林七很是可爱,还有那么一点虎。 “好了,别生气。” “其实是你昨天半夜瑟瑟发抖,我想应该是冻着了,才这么做的。” “你不用不好意思的。” 小五话还没有说完。 林七接到:“我当然不会不好意思,咱俩谁跟谁呀。”话是这么说的,可是林七的心里还是不太自在的。 毕竟她也是一个女孩子。 该有的心理反应还是无法避免。 “那我去看看大强的情况。”林七着急地跑向主屋。 小五的手心里紧紧地攥着什么,好似稀世珍宝一样珍视。他将它默默的放到了自己胸口的位置,然后那东西便消失不见了。 小五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 随后迈步走开。 屋内。 “李阿婆,你放心吧。大强的病情已经稳定住了。” “我再给他开几副药,巩固一下,吃完就没事儿了。” 林七看着大强逐渐好起来的气色,也不禁露出了一副明媚的笑容。 “谢谢姐姐。”大强的声音十分沙哑。仍透着一丝无力,像是一个在干涸的沙漠独自行走了几天的行者。 “只要你乖乖听话,吃药。再过几天又可以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了。” 林七摸着大强的脑袋,鼓励着这个刚刚从病魔手里挣扎出来的脆弱小孩。 “嗯,我一定听话。” 大强说着,眼睛却转头看向了李阿婆。 “不仅是为了我自己,也为了奶奶。” “我再也不想让奶奶为了我再把眼睛哭红了。” 李阿婆听到自己的宝贝孙子在这个时候还不忘记关心她。 激动地留下了热泪。 她的孙子自小就很听话,懂事。就没让她操心过。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总觉得自己亏欠了孙子。 没能让他感受到一个完整家庭的爱是她放在内心深处无法言说的痛。 “嗯,好孩子。”林七也为大强的懂事而动容。 “小五,你把我的医药箱拿过来。” 林七朝着院中的小五大喊。 不过几秒的时间,只见小五把医药箱递给林七。 林七用随身携带的炭笔在白纸上随意的写下几味药材。 “阿婆,我走的急,有几味药没有带全。都是一些寻常的药材,用不了几个钱的。” 紫苏叶可以清热祛湿,是治疗外感最好的药物,并且随处可见。 搭配甘草,生姜和竹叶以及黄芩,相信不久之后大强就可以康复。 林七又从她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罐贴着标签的褐色澄清液体。 她放在李阿婆的手上。 “李阿婆,这是我平常上山采药时寻到的野蜂蜜。大强身体还很虚弱,正好可以用它来补补。” “您年纪大了,也可以适量的少喝一些。延年益寿,再好不过。” 李阿婆看着手里的野蜂蜜,不好意思的说道。 “这不行的啊,您不收诊金,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怎么还有脸拿你的蜂蜜呀?” “没事儿的,李阿婆。记得爹爹在世时,便经常乐善好施。我作为他的女儿自然也是不能差的。” “况且,我们作为邻里相亲,互帮互助不是应该的吗?” “您还请我吃了鸡呢,我知道那是您家里唯一的一只老母鸡了。” 对于李阿婆家的情况,林七虽然帮不上大忙,但举手之劳还是可以的。 林七和小五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两只山雀从眼前飞过。 “唉,连山雀都成双成对的。”林七感慨道。 “怎么了,小七?”小五接过林七手上的药箱。以为她是累着了。 “我在想,我是不是也该给你说一门亲事了?”林七继续在前面走着。 小五听后顿觉头顶有雷声阵阵。 他每天想着的都是陪在她身边,直到山河的尽头,她可倒好,想着给他找媳妇。 他是真服了。 林七原本一直在前头默默地走着,一抬头突然发现小五气哄哄的走在前面去了。一会儿不见了人影。 这是怎么了?她又惹到他了吗?没有啊,她今天的嘴很老实的。 突然林七眉心一动。 哦,她明白了,这小子是害羞了呀。 肯定是这样。 小五那家伙长得也算不赖,平日里三里五村的姑娘们都喜欢在身后默默盯着他看。 偏偏这家伙还挺高冷。 对这一切视若无睹。 可是她知道,那都是他装出来的,因为这家伙在她面前可是个话匣子呢,一打开就关不上的那种。 只要和姑娘相处个几天,一来二去的,自然也就熟了嘛。 刚开始她把他救起的时候,这家伙也不说话。 记得那半个月,从他嘴里听到的最多的话便是谢谢。 那时候她还以为小五就会说这两句话。 可是后来,她为自己当初的眼瞎感到深深的懊悔。 这家伙不仅会说,还特别能说。 林七慢慢地溜达回了家。 发现小五并没有回来。 简洁的大门上仍挂着那把沉甸甸的大锁。 偶有风儿吹过,将顶上的风铃吹的叮叮作响。 那风铃是她和小五一起系上去的,为此她还不小心从梯子上摔了下来。养了半个月呢。 林七盯着那串风铃似是陷入了沉思。 自林老爹逝世后,便是小五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和自己一起治病救人,上山采药。在她夜晚归来时,会拎着一串灯笼在门口等她。会和她一起去集市上吃新鲜的玩意儿。一千四百六十个日日夜夜,她好像已经习惯有他的陪伴。 可是她不能如此自私。小五到了年纪终究是要成家立业的。 和他同年纪的小伙子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了。 可是反观小五呢? 他是她最亲的人,她一定要找一个最好的姑娘来匹配小五。 这样她才能放心。 俗话说的好,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小五是个孤儿,那这项重任就自然落到她的头上了。 她不能不管。 只是她要好好想想,怎么样才能让那小子开窍。 第9章 众人疑惑七五情 于是,屋子的里面。 林七坐在桌子前,桌子上摆放着一层厚厚的宣纸。一支毛笔在林七的手中来回飞舞着。 夕阳西下。 眼见那桌子上的宣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林七觉得有些口渴,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正值小五从外面回来。 俩人四目相对,都有些尴尬。 “以后莫要再说这些话了。”小五说完便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看得出来这家伙还在生气。 有什么好生气的,自己不过是在为他操心而已。林七心里有点不平衡。 林七又自我洗脑,没事儿,孩子都这样。等他自己以后成家立业了,就明白她的一片苦心了。 她在这儿操碎了心,却不知某人在外面伤透了情。 翌日。 林七和小五去集市上采买一些日常生活用品。 两人穿梭在人群中,林七是一个热情的,遇见谁都打招呼。 “张叔,来买马料了。是不是家里又添了一个小马驹啊!” “对啊。” “恭喜啊。” “余婶,又来买布料啦,一看您就是走在时尚的前沿的人,比我们这些小年轻还会打扮,我老王叔真是有福气啊!” “那是,偏偏我家那个老不死的不懂得欣赏,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看您说的。我老王叔最宠您了。吴婶婶可羡慕你了。” “唉,也就那么回事儿吧。小七今天有时间跟小五出来了。” “嗯,这不是赶上大集吗?我和小五买点儿生活用品。 “生活用品?你们两个”余婶的目光在林七和小五身上来回打量。 目光里有不可置信,有欣喜,还有那么一丝丝的了然。 小五听了这话心里正偷着乐,可面上却无动于衷。 林七许久才反应过来余婶话里的意思。 手脚并用地解释着。 “余婶,您看您想到哪里去了?我们是买些皂荚和些许食材。您知道我爱吃嘛。” “再说小五那是我兄弟,您就别开这玩笑了。” 林七凑到余婶的耳边说:“不瞒您说,我这两天正打算张罗小五的婚事呢。您这么开玩笑,不合适。还有小五那家伙比较害羞,您这样一说,他以后看到您只怕都不敢说话了。” “噢,是这么回事儿啊。我还以为……” 不知为何,林七总觉得余婶的表情里有那么一丢丢的失望。“ “那小林啊,你就慢慢跟小五逛,余婶儿先去前面看看。” “好,好好,您慢点儿,这人多,您小心。”林七好不容易送走了余婶。 集市上琳琅满目,每个摊位上都摆着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尤其是在东南方向的一个摊位上,摆着各种各样的玉器。不知是不是名贵的玉材做成的,但是就奇在精巧。雕琢的十分细腻,栩栩如生。 林七跑到摊位前。 看着一个年近六旬的老奶奶,她花白的头发上绑着一个黑丝带。脸上写满了岁月的沧桑。但那精神气儿却是谁也比不上的。 “小姑娘,你瞅瞅这些玉佩,喜欢的话就买一个。或者送给情郎也行。” 摊主瞅着身边的小五说道。 “不是不是,您误会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一个个的都认为她跟小五有点儿什么。 她是清白的。 “他是我弟弟。”林七拍着小五的肩膀说道。 “弟弟啊,是老身眼拙了。”摊主赔礼道。 “误会说开了就好。” “您这些怎么卖呀?”林七随手拿起一块兔子形状的蓝色羊脂玉佩。 “姑娘真是好眼力。这块儿玉佩和这个岫玉做成的狐狸形状玉壶是这一众玉器之中最好的了。” 玉乃石之美者。 林七自小就很喜欢玉器,不知为何。 摊主继续为林七解释道。 “姑娘,你瞧。这玉佩温润坚密,莹透纯净,洁白无瑕,如同凝脂,是上上之品。若佩戴在姑娘身上,尽显姑娘您身上的显儒雅之韵啊。” “我,您别开玩笑了。我就是一市井小民,哪有什么儒雅之韵呀。” “姑娘身上自带一种与常人不同的气韵。” “奶奶,您为了把这玉佩卖出去,可真是拼尽了全力,把我都夸上天了。” “小七值得这世界上最好的。”小五拿起那玉佩,用手轻轻的摩擦着。 听到小五的话,林七转过头瞧了他一眼。 摊主看向小五。 作为一个过来人,她是知道这小伙子心里在想什么的。 只是这小姑娘好像并未意识到,或者说还未开窍。 “奶奶说了半天,您还没说价钱呢。” 林七心想要是几两银子呢,她就忍痛买了,大不了一个月不吃肉。 她的眼睛亮闪闪地看着那玉佩。 “三百两。” “三百两?”林七的声音都高了一个度。 “黄金。” 若说前半句话让林七不敢相信,那么摊主的后半句话就差点让林七原地去世。 三百两黄金,这怕是可以买的下一座城池了吧。 林七不相信在这么一个小集市上,居然会有人卖这么贵的玉佩。 一定是假的,骗人的。 摊主似是看出了林七的顾虑。 开口说道:“这玉佩和这玉壶是老身的丈夫无意间得到的。它们值这个价。” “那这玉壶多少钱?” “三百两黄金。” 不是吧,也这么贵。 “奶奶,你就不怕这东西被人抢了去?” “这玉是认主人的。况且,如姑娘这般,也没人相信它值这个价儿。不是吗?” 一下被人说中心事。林七心里还是很慌张的,她确实认为这老奶奶是在骗她。 可是被当众说出来。她……无地自容。 “对不起,老奶奶,我没钱买。”林七拉着小五狼狈地离开摊位。 摊主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只笑了笑,没说任何话。 “小七很喜欢那块玉佩?”虽说是个问句,但却是用肯定语气说出来的。 他太了解她了,几乎什么心情都写在脸上。 “是啊,很喜欢,但那有什么用啊?” 她确实想买下那块儿玉佩,毕竟好不容易看到一个自己很喜欢的东西。 可是…… 算了,饱饱眼福也好。 林七抖了抖荷包。 “我们没钱。” 那荷包是她自己缝的,歪歪扭扭的,倒别有一番趣味。 小五笑了笑。 “你笑什么?”林七看着小五脸上的表情。 “没什么。”仿佛刚才笑的人不是他一样。 “哦,光顾着看玉佩,我都忘记重要的事情了。” “什么重要的事情?” “嗯,没什么。”林七有点儿心虚。 “我肚子有点儿不舒服,我去方便一下。”林七对小五说道。 “肚子不舒服,是吃坏东西了吗?”小五很关心地问道。 “好像是吧。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回来。”说着林七往一边跑去。背上还背着一堆东西。 小五不知道她背着什么,只知道从今天早上一出门,她就像护崽子似的护着那些东西,也不让他看。 看着某人消失在视线里,也罢,他也正好要去办点儿自己的事儿。 小五走向刚才他们看过的那个摊位。 第10章 小小鸢尾心萌动 卖玉佩的摊主正在摆弄着她那些玉器,仔细地用小毛巾擦拭着上面的纹路。 一双黑色的布鞋停在眼前。 视线缓缓上移,是刚才的那位公子。 “公子还有什么事情吗?不会是真的要准备明抢吧。” 老妇人眼里闪过不屑。 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西山的三姑奶奶,晚辈这厢有礼了。” 小五朝着妇人行了一礼。 多年前,在桃源宴会上 ,他与父亲去给赵林白鸟族 “你是?”妇人满脸疑惑地打量着他。 此人看起来就是个普通人类,并无任何灵力,周身也未有使用幻形术的痕迹。 “可否借一步说话?” 小五微微低头。 她倒是要看看是何方神圣,“好。” 一阵白雾浮过,摊位凭空消失,集市上的所有人仿佛被定住了似的,一动不动。 下一瞬,恢复了生机。 “刚才发生了什么,我好像忘记了。” “哪有什么,不是我一直陪着你吗。” “是啊,是啊” “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了。” 人们熙熙攘攘地继续逛着。 好像摊子从未存在过一样。 山顶上。 小五取出一颗透明的白色珠子。他的身体开始逐渐变化,当他的真容出现在老妇人的面前,妇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诧。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蓬莱云家的老二啊。” 男子一袭黑色长发在风中摇曳,鼻梁坚挺,眉眼中含着浓浓的春情,面若三月桃花般和煦,一根青色的发带束缚于发上。端的是俊逸如辰。 “你家的三妹妹和我家百扉正在商量婚事。说来我们也快要成为亲家了。” 小五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他一直在外,对家中发生的事情还不了解。 以小妹的性格,恐怕要闹个天翻地覆。 那个小公主从小就是家里的宝贝疙瘩。 她不愿嫁人的。 “凡之此次前来是想买您老人家手中的那两件定好的玉器。” 林七对那两件东西的喜欢,他看在眼里。以后或许可以作为礼物送给她,她一定会很高兴。 想着小姑娘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样子,他的心里就莫名的满足。 “哦,既然是亲家,那老身便给你一个亲情价。” “五百两黄金,一口价。” “好。那就请三姑奶奶有时间去蓬莱一趟,拿着这个令牌,他们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云凡之拿出一块令牌扔给三姑奶奶。 “好,给。” 三姑奶奶把两件玉器交给云凡之。 “我们婚礼上见哦,小伙子。” 对于耳边传来的声音,云凡之不予理会,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好清冷的一个二皇子,配她家湘琴正好,可惜呀,看着这小子对那丫头的上心程度,想必也早已是芳心暗许了。 只是那丫头好像对这小子没什么感觉。 这么说的话她家湘琴还是有机会的。 林七偷偷摸摸地拿着一捆宣纸和胶浆。在一面贴满告示的墙上,林七利索地涂上白胶,将一张写着招亲广告的告示贴在上面,上面画着一张小五的画像。 我家有郎初长成,养在深闺人不知。 谁家姑娘若有意,速来医庐论婚姻。 林七瞧着甚好。 又去,下一个地方继续贴。 临近中午,林七才终于把所有任务都完成,坐在路旁喘着粗气。 “哟,上个厕所给你累成这样了。” “你怎么总是出其不意地出现在别人身后啊。”林七看着一屁股坐在她身旁的家伙。 “那是因为你总是在想着我。” 林七真要怀疑,小五该不会是个狐狸精转世吧,总是说一些让小姑娘脸红的话。 面上却总是一副冷若冰霜,看上去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 “好了,我们回家吧。”林七累到不想再说一句话。 “不买东西了?”小五看着累的像狗的林七。 “不买了,下次吧。”林七本来就醉翁之意不在酒。 看似是来集市采买,实则是为了贴相亲告示的,任务已经完成,自然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我背你吧,上来。”小五俯下身子。 “我不要。”就这样都被别人误解成两人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了。 要是别人再看到小五背着她,恐怕就坐实了谣言。 林七挣扎着站起来,拖着疲累的身体慢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小五在身后跟着林七。 第二日,林七和小五去后山采药,但林七明显的心不在焉。 按事情的进展速度,想必也该有动静儿了。 林七心里美美的想。 大好儿马上就要有美娇娘了,或许还可以三年抱俩,那她就要晋升当姑姑了。 太好了,林七一直在偷着乐。 生的小孩应该也很可爱吧,毕竟她家小五就很好看。 都说女儿随爸爸,儿子随母亲,若是是个女孩应该会非常漂亮。 今天的林七格外的怪。总是一个人偷偷的傻笑。 就像捡钱了一样。 一抹鲜红刺痛了小五的眼睛,只见有鲜血从林七的指尖流出。 “怎么回事。” 听到小五的惊呼,林七才反应过来,有什么东西好像在她手里黏糊糊的。 是血,大概是她刚才想事情太过投入。被酸枣针叶划了一个口子。 还挺疼,林七是很怕疼的,不一会儿小姑娘的眼睛里便噙满了泪花。 小五知道某人的性子,把林七的手拿过来,放在他的手心里,用嘴轻轻地吹着,“呼呼”通过这种方式来缓解疼痛。 “你赶快回家包扎一下,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小五对林七说道。 “那好吧,你记得要多采一些金钱草和车前草,家里的存货不多了,这几天气候反复无常,人们容易发生感冒。” “我们要多备点,以防万一。” “嗯,我知道了。”小五为了某人能够放心,连声应道。 看着林七消失在山脚下,小五转身继续采药,翻过一块岩石,长在土石上面的小嫩草吸引了小五的视线。是它,竟然在这里找到了它。 鸢尾。 还是一株拥有了灵性的千年精灵。 小鸢尾看到这个普通的人类男子。 他怎么用那种眼神瞧着自己,有点热切的小眼神,是要把自己吃掉的那种势在必得。 不行,它得赶快跑,小命要紧。 小鸢尾正打算逃,但是它的小心思怎能逃过心思深沉的小五呢。 男子大手一挥,小鸢尾只觉天旋地转,自己竟然躺在了某人的掌心,别说,这个人的掌心很温暖,很大。 它好喜欢这种被温暖的大手包围的感觉。 这个人身上还有一种甜甜的香味。 总之,这个人与它见过的所有人间男子都不一样。 “小鸢尾,你落到我手里,还想往哪逃?”男子温润的嗓音响起。 如山间清泉一般润透人心,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如此…… 鸢尾表示,这个人真毒,用着温柔的语气说着狠毒的话。 “你一个人类还想困住我,不对,你不是人类,人类怎么可能会使用灵力?” 后知后觉的鸢尾。 无语中,是因为自己太蠢了。 一千年了,它的岁数是长了,但是智商没有。 没有!讨厌死了。 小鸢尾在心里娇嗔道。 第11章 咸吃萝卜淡操心 “你也别觉得委屈,跟着我好好修行,将来必有所成就。” 什么,这个人竟然让它跟着他修行。 什么情况? 它搞不懂。 它也不需要懂,只要这个人不把它炼成药就好,不然,它这几千年东躲西藏的日子算是白过了。 像只老鼠一样过着生活,到头来还是免不了被人熬的命运。 唉,草生艰难哪…… 小五把鸢尾收入自己的灵力渊中。 不再出声,只默默低头,继续寻找草药,好似刚才那个威胁小鸢尾的人不是他一样。 林七回到自己药庐,找到纱布和药酒,先给自己用药酒清洗了一下,简单包扎。 她看着自己被包扎着的手指。 她这个人吧,不怕吃苦,但是就怕疼。 对疼痛异常敏感的她真是害怕 疼。 虽说她是个医师,经常划伤手,但是也不能帮她治疗对于疼痛的心理恐惧。 在别人眼中的小伤口,都让她无比惧怕。 不知为何,她对疼的感知能力强于别人数倍。源于何?她也不晓得,可能和她的过去有关吧。 那一边的小五采了几株药草后,便开始下山,准备回家。 这几天晨起,天空总是阴云密布,偶尔会下几滴孩童的眼泪。 所以在青草上有一层薄薄的青露,小五想着林七爱喝茶的习惯。他拿着随身携带的一个水袋开始收集露珠,尽挑一些干净纯美的。不然泡出来的茶香不浓。 当他走在山脚下的村落时,他发现过路的村民都在看着他,有几个大婶盯着他,嘴里在念叨着什么,其中一个还笑得意味深长。 他刚想用术法探听一下,就见有一个十六七八的小姑娘从他面前走过,面上红彤彤的,还偷偷地用那双天真透着纯粹的眼睛瞧他,被他发现后还不好意思地偷跑开。 为什么看他要用那种眼神,就好像有点暧昧和暗送秋波的感觉。 直觉告诉他,这一定不是一个好现象。 “小五,回家啊?”一个卖红薯的老爷爷挑着担子,在不远处卖红薯。 是与善村的韩老汉。 他曾经给韩老汉治过眼睛,韩老汉因为年纪大了,视力模糊,有一次去田里,差点摔倒,要不是他当时眼疾手快拉了一把,只怕以韩老汉的身子骨就要摔坏了。 了解韩老汉的眼睛不好之后,他便回药庐向林七说明了韩老汉的病情,林七煮了一些明目汤和敷眼的药贴,他便拿着这些东西给老汉送去。 由于那段时间的照顾,韩老汉对待小五就好像亲生儿子一般。 “嗯,该回家了。您老今天的生意可真好啊!”小五瞧着有不少人排着队要买红薯心里也为韩老汉高兴。 韩老汉有个儿子,老伴早早便离他而去了,这些年来一个人既当爹又当妈把孩子拉扯大,好不容易盼着儿子成了家,以为从此可以享两天清福了,没想到这儿媳妇却是一个能干的。 过门还没三个月便撺掇着韩老汉的儿子分家,将家里盖房子的债务都一股脑地塞给了韩老汉,这不,被逼的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出来卖红薯,赚个辛苦钱。 “像你这么好的小伙子,这十里八村的姑娘们不都得上赶着嫁给你呀。”韩老汉说道。 他昨天路过巴溪沟的时候,就有人在议论林家的那个小五在招亲呢。 一打听,才知道就是林七医师家里的那个小五。 是他的救命恩人呐。 虽说古往今来只有女子招亲,可是小五生的这般好看,招个亲怎么了? 可以的,他这把老骨头有生之年还能看着小五娶妻生子,了无遗憾了。 “等等,韩老伯,您说什么,上赶着嫁给我?” “到底什么情况?” 韩老汉瞧着小五那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还以为是他不好意思说。 拍着小五的肩膀说:“成家立业,男子之头等大事。有啥不好意思的。” “况且那告示上贴着的不是你的画像吗?不是你在招亲吗?” 什么画像,什么招亲,小五觉得此时他的脑槽已经不够用了。 谁来解释一下怎么回事。 “你不信,喏,去集市东头的板墙上看看,还有……” 韩老汉笑着打量着小五,让你再抵赖,这下没话说了吧。 回答他的只有一阵呼啸而过的风和大步向前跑得已经没影了的小五。 这波操作看得韩老汉一头雾水,这是高兴过头?可是他怎么觉得小五表现得更多的是惊讶呢。 站在板墙前的某人,如果怒火有声,必定震耳欲聋。他现在就是。 不用说,一定是小七那个糊涂虫干的,自上次她说要给自己找个依靠开始,她那颗躁动的心就没停下来过,他还以为经过上次的生气,她放弃了那个想法呢。 没想到竟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操作。 正在捣鼓药材的林七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下意识地开口。 “谁在骂我?” 本来应该是无人会回答的。可是一道带着愠怒的声音自院中传来。 “我。” 一听到这声音,林七句了然刚才的“凶手”是谁了。 可不就是如今站在院外的这位嘛。 他肯定是知道了她的所作所为了。 可是她也是想他将来能有个依靠嘛。 她急急忙忙地跑出去,也不管那些还未整理完的药材。 “我还不是为了你嘛。”语气中颇有些我都是为你好,你却不懂得老母亲一片苦心的无奈意味。 “为我?”两个字说出来是那么的寒冷。 仿佛她只要敢说是,下场一定会很惨的样子。 但她还是说了。 “你也老大不小了,你看看和你同龄的那些人,阿狗,阿猫他们都已经娶妻了,北北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你呢?” “也不着急。”林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那你呢?你的终身大事怎么想的?”小五看着林七那理所当然的样子不禁问道。 “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嫁人的。”林七回答。 她不要爱上一个人,患得患失的,就这样一个人想做什么就去做,没有累赘,自由自在的,多好。 “既然如此,你就不要管我了,我与你一样,不会考虑这件事的。”小五说。 “那不行,你是男人,男人就必须娶妻生子。” “谁规定的?” “老祖宗啊!” “还活着吗?” “废话,当然没有。 “那干嘛要听他的。” 小五明显将拒绝写在了脑门上。 小五说完便打算离开,他的立场已表明,决不。 离开之前还说了一句:“下次吃萝卜少放盐。” 林七心里腹诽,还少放点盐,今天根本就没吃萝卜好不好。 等等,咸萝卜,咸吃萝卜,,,淡操心! 这家伙是在拐着弯骂她呢。 腹黑,黑心的家伙,肠子都是黑的,哼…… 第12章 远方传来箫笛声 砰砰砰,院外传来敲门声。 小五去开门,刚打开一道缝,便见几个打扮的桃红柳绿的花季少女排着队站在外面,有一个大概四五十岁的妇人,头上簪着一朵红花。 笑的嘴角都咧到耳朵后面去了。 “我是这镇子上的贰婶,有名的媒婆,你晓得吧。” “我昨天在集市那边的墙上见到了你的……”虽然贰婶没有明说,但小五自然知道她那未说完的话是什么。 看着她头上那抹红色,和她身后的那帮姑娘们,小五觉得莫名的扎眼。 那边的贰婶显然没有理会小五的冷漠,自顾地介绍起来“这是与遗村的翠花,今年十七,家中父母健在,还有一个兄弟,她的那个兄弟啊,能干,聪明。” 贰婶又继续介绍下一个姑娘“迎迎,年方二八,你瞧,这脸蛋嫩的能掐出水来。” …… 贰婶说的投入,噼里啪啦一大堆,下一瞬,小五咣一声把门关上。 “慢走不送。”门内传来小五冰冷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 贰婶自认做了这么多年的姻缘之事第一次遇到这么倔强的男子。 别的男子看到有这么多的姑娘上赶着要嫁给自己,只怕做梦都要笑醒,可这位呢,脾气真怪。 “你们也看到了,这位爷脾气古怪的紧,老身拉下这张脸也不过是吃了个闭门羹。你们先回去,等我问过林七那个小医师再叫你们过来。 贰婶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失望地离开了。 姑娘们也紧紧地跟着贰婶,离开药庐。 林七在屋内听到动静,也跑出来瞧瞧。 看到小五一个人站在门外,气氛不是很好。 “发生什么了?”林七朝着小五说道。 “没什么。”说完便也走出了药庐,看那方向应该是去后山了。 今天贰婶答应会带几个小姑娘先过来瞧一瞧。这都快到中午了,也不见人影呀。 林七心里很烦,就拉开门想着出去走走,当她把门关上的瞬间,几个字醒目地趴在门的左边石头上。 “凡是招亲者,勿扰。” “小五。”林七大声地喊了一声。 只见树头的乌鸦也展了一下翅膀。 她好不容易,费尽心血地去帮他选媳妇,他还把它给搞砸了。 她生气之余也在想,小五就这么排斥结婚吗?和她一样。 可是他是男子啊。 林七坐在门口的石头上,双手拄着脑袋,头发随意地散下来。 远远看去就像一幅美人沉思图。和谐而清婉,使人不忍打扰那份美好。 “林七,你的信。”信差把一封信交给林七。 林七接过那封信,说道:“信,谁会给我写信呢?” 信差答道:“上面写的是游鱼村。许是你家的远房亲戚吧。” 游鱼村,她印象中对这个地方很陌生。林老爹很少有亲戚往来,自她和林老爹一起生活后,就没见过林老爹的家人。 她一直以为林老爹是个无亲无故的人,不过林老爹倒是有几个知心的朋友。 她小时候见过,不过后来也都去往外地生活了,以至于后来林老爹去世,都没有几个人知道。 也没有人来送他最后一程,只有她和几个抬棺的人,以及漫天飞舞的大雪。 那个笑容可掬,面容和蔼的老人在那一天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她拆开了信封,取出那张薄薄的信,只见上面写着有事速来。 落款处写着欧阳锦工。 她记得这个人,幼时,他总会逗着她笑。让她喊他欧阳叔叔。 “叫一声欧阳叔叔,有糖吃哦。”男子总会摸着她小小的脑袋,亲切地说着哄骗小孩的话。 她那时什么都懂,但还是甜甜地叫了一声叔叔。因为她想享受一下美好的童年是如何的。 在林老爹的精心呵护下,她拥有了一段美好的童年记忆。 其中不乏几个叔叔们。 她依稀记得还有一个冬梅婶婶,那时林老爹天天忙着给人看病,没时间照顾她。 就是这位冬梅婶婶给她做饭,帮她扎辫子,给她讲笑话听。弥补了她缺失的那部分母爱。 ……她从回忆中抽离出来。 如今欧阳叔叔写信给她一定是有紧急的事情。她必须要去看看。 第13章 路遇牛童故事会 林七本来想等小五回来,当面和他说一声。 可是都日近晌午,也不见小五的踪影。 没办法,她只好留书一封。 欧阳叔叔有事找我,我要去一趟游鱼村,你在家中等我,邻里乡亲若有需要,你尽量帮忙,等我回来,勿念。 林七 她把书信放在桌子上 然后看了一眼屋子,收拾一下行李,将包袱背在肩上,随后走出屋子。 她走在路上,太阳照在地面上,炙烤的大地火辣辣的。林七看着空中微笑着的大太阳,她已经走了二里路,加上天气又热,大颗的汗珠从面颊上滚落下来。 她不知游鱼村的具体位置,所以临走时问了经常在外经商的白老板,他告诉她一直往西走,坐马车的话,大概需要一天的时间。 她没有找到合适的车,所以只能先徒步行走,边走边找过路的车辆。 正想着,远方传来车轱辘的声音,只见不远处有一辆牛车驶过来。 赶车的是一个少年,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 她快步走上前,挥着手“小哥,可能捎我一程?” 牛车在林七面前停下,车上的少年问道。 “你要去哪里?” “游鱼村。” “游鱼村 离这很远的。” “我知道,你能顺带捎我一程就好。” “那很巧,我也要去给游鱼村的村民送些棉花。”那少年答道。 “不过,这车钱怎么算呢?”少年又说道。 “你想要多少?”林七脆生生地开口。 “我也要去游鱼村,捎上你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你就给几个钱意思意思就行。” 少年说道。 她还以为这少年要狮子大开口呢。没想到还挺通情达理的。 她从包袱里拿出几枚铜板递给那少年。 少年见状,嘴角抽了抽。 还真就几个铜板,真抠啊。 “不过,你还要给我讲些故事听。” 少年又提出了一个附加条件。 “你要听故事,你是小孩子吗?” 林七感到很吃惊,这么大的人了,还和小孩子一样。 “这个你别管,你只管回答我行不行吧,当然,你要是不答应……” “那你就不愿意捎带上我呗。”林七补充道那少年未说完的话。 “是的。”那少年若有其事地点点头。 林七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发现没有任何一辆车经过,若是错过这辆牛车,自己只怕真的要走到游鱼村了。 说来也奇怪,平时路上不乏过往的车子,今天倒是一个也没有,只有眼前的这辆牛车。 林七硬着头皮地答应道。 不就是讲故事嘛,哄熊孩子的把戏她还是会的。 “行,我答应你。”说着,林七跳上牛车。 “开始吧。” “啥?” “故事。” “哦,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故事呢?”林七看着少年手中的牛鞭。 “随便。”少年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的路,坑坑洼洼的,很不好走。 “那我开始了。”林七试探着问道。 “嗯。”少年的话里听不出情绪。 “从前在一座寺庙里,有一个年轻的小和尚,小和尚没有下过山,有一天,他的师傅带着他下山历练,他们见过了好多东西,有美味的面食,有苍翠的珠玉,还有漂亮的姑娘,老师傅对小和尚说,这是翠娥,是有毒的。” “后来那老和尚问小和尚最喜欢什么,小和尚说最喜欢翠娥,老和尚被气昏过去了。”少年接着说道。 “你怎么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呢?”林七问道。 “这个故事我几百年前就听过了。” 林七以为这少年不过是表达自己听过这个故事而已。 “那下一个,你肯定没听过,有一个姑娘……” 关于和尚的故事,他确实在几百年前就听过了。 牛车缓缓地驶向游鱼村。 在傍晚零星闪耀时,他们到达了游鱼村。 欧阳叔叔居住的村落。 “好了,我就送你到这里,我还要去送棉花。” “好,再见。”林七告别了少年,去寻找欧阳叔叔。 她忘了问那少年的名字。不过,萍水相逢也没必要知道对方的姓名。 看着林七走远,少年意念一动。一个虚化的影像从少年身上飘出。只见那牛车上的少年摇了摇头,好似头痛一般。 发生了什么,他一点都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要去游鱼村送棉花,走在路上时没了意识,当他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身在游鱼村了。 他也知道这世界上存在着很多不可思议的东西,包括一些异类,也没有感觉多奇怪。摸摸自己身上完好无损他也就放心了。 他继续前去约定的地方交易棉花。 站在月影下的一个黑衣男子,如果林七看到,一定会认出,这个人便是上次和她一起在溪边醉酒的小狼崽。 他上次没有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散发出了狼族本性的气息。 没想到那小姑娘嗅觉还很灵敏,居然认出来了他。 这次精心的伪装,那小姑娘并没有认出他。 看来那姑娘也并非灵力高深的仙门中人。 也是,这世上有几人能辨别出他的真身,他可是狼族最尊贵的血统。 今日见到那姑娘在张望,他便想着去接近她,逗弄一下,没想到,真的面对她时,又不知该说些什么,真没用。 男子转身朝东走去。 第14章 世事无常难意料 一闪一闪的星星挂在深沉的夜幕上。 走在大街上,因着已经是夜晚时分,路上行人很少,只有几个卖夜宵的商人在卖力地吆喝着。 游鱼村是一个小村落,村民不多,所以商人的生意也很寡淡。 但大多都是因为家里有老人和孩子,所以他们才守家在地,做点小生意,再种点粮食什么的。 若是没有牵挂,怕也是如年轻人一般出门干活了,好歹在外面繁华的地方能多赚一点。 “卖油炸臭豆腐嘞,刚出锅的,又脆又香,保证你吃了还想吃,根本停不下来。” “娘亲,娘亲,我想吃臭豆腐。”一个身穿粉色衣裙的小女孩抓着她母亲的衣袖。 “沫儿乖,油炸臭豆腐不营养,对身体不好,娘亲给你买烤鸭吃好不好?” 一个头挽发髻的年轻女子蹲下,双手摸着女孩的肩膀。 小女孩撇撇嘴,似是很不高兴。 “好了,沫儿最懂事了,从来都不会让娘亲生气的,对不对?”女子温和地向小女孩说道。 左手从肩膀上慢慢抚上小女孩的后脑勺,一下一下,轻轻地拍着。 许久,小女孩缓缓地抬起那低着的头颅。说道:“沫儿听话,母亲不要生气。” “好,那母亲带你去买烧鹅。” 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应该多吃些肉类,补充蛋白质。油炸食品不利于孩子的正常发育,她一定要把孩子看紧了。 林七用鼻子闻了闻,她自从药庐出来以后没吃过一口东西,真给她饿坏了。 林七走到摊位前。 “老板,这个炸臭豆腐怎么卖呀?” “两文钱一串,十文钱六串。” “老板还挺会做生意的嘛,还知道优惠多销。” “小本生意不容易,自然要想办法多卖点。” “老板,给我来六串。” “好嘞。”说着递给林七六串。 “姑娘还没吃饭吧,空腹吃这东西伤胃,我这有两个馒头,是我家婆娘怕我在外面饿着,出门前硬塞给我的,我也不饿,你拿去垫垫肚子吧。” “老板,你人心还挺好的。”林七有点感动,出门在外有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关心你,怎么都让人觉得心里热热的。 “老板,给你,这是买馒头的钱。”林七又从兜子里掏出五个铜板,按世面上大家都卖两个铜板一个馒头,但是这老板对她表现出的善意也让她温暖。 所以多给一个铜板就当是为了这个社会上的温暖助一份力。 “不要不要,你拿回去吧,出门在外需要的是用钱的地方,这馒头我不吃留着也是坏,何况你还买了我的东西。你就拿着吧。”小贩往林七的手里塞那五个铜板。 “拿着吧,就当是善意的传承。” 善意的传承?虽然小贩听不懂林七说的是啥,但他晓得一定是有内涵有力量的话。 “嗯,那好吧,以后再想吃油炸臭豆腐,来找我,我给你更多优惠。” “嗯。对了,您知道欧阳锦工住在哪里吗?” “欧阳锦工?”小贩在脑海里搜寻着这个人。 “好像是住在桥东边的第二户人家就是。我有一次去桥东摆摊,记得那有一户人家姓欧阳,我当时觉得这个姓氏很特别。所以还特别留心了一下。” “桥东怎么走?” “顺着这条路一直往东走,你会看到一座石拱桥,过了桥就是桥东了。” “哦,谢谢大叔。”林七接过小贩手里的馒头。 临走时,林七回头对小贩说:“大叔,你媳妇很爱你,好好珍惜。” 说完,林七一边走一边吃,朝着东头一直走去。 小贩听着林七说的话,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自己家里的那个老婆,眉眼弯弯,每次自己出来摆摊,她总是一副担忧的样子,他知道,那是因为她在乎他。 看着人越来越少,今天怕是卖不出几份东西了,索性收拾了一下锅碗,推着小车走向路的尽头。 他回去给媳妇做顿她爱吃的饭菜。 她这些年嫁给自己也着实委屈了她,既要下地干活,又要照顾高堂幼儿。 一个女人陪着他一起吃苦,他是个有福气的,娶了个这么贤惠能干的妻子。 林七顺着路一直走,过了好久也没见到小贩口中所说的桥,在她开始怀疑的时候,前方不到一百米处终于有一座桥,白色石拱桥,她到了。 真是不容易啊。 走过石拱桥,来到第二户人家门口,林七敲了敲门。 “有人吗?”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门从里面被缓缓地打开,开门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林七依稀记得欧阳叔叔的模样,眼前的老人虽然样貌已经老了,有了很大的变化,但是那轮廓却依然似往昔一般。 所以她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多年未见的欧阳叔叔。 “欧阳叔叔。”林七一下子就扑进了老人的怀里,和小时候一样。 欧阳锦工也是热泪盈眶。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不敢想象当年的小孩子已经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小七。”欧阳锦工也紧紧地拥着林七。 “欧阳叔叔,我们进去说。” “瞧我,高兴得都忘了。来,我们进去说话。” 欧阳锦工领着林七进入屋子里。 林七看着面前这个憔悴的老人问道:“欧阳叔叔这么着急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不瞒你说,叔叔没几天日子可过了,找你来,是想把事情都交代一下,然后安安心心地上路。” “欧阳叔叔。”林七看出来欧阳锦工已经是油尽灯枯的状态了,但是欧阳锦工亲口告诉她,她还是难受得呼吸不上来。 林老爹去世时,欧阳叔叔本来是要来送林老爹最后一程的,可是在来的路上出了意外,昏迷不醒,所以也没有能亲眼看着林老爹入土为安。 欧阳叔叔心里是遗憾的。 没想到,欧阳叔叔也要走到生命的尽头了。 她望着眼前的欧阳叔叔,安慰道:“叔叔别胡说,一定会没事的。” 欧阳锦工知道这是林七在劝慰他呢,可惜世事无常。 这一夜,林七陪着欧阳锦工聊了好多,从老爹他们的小时候聊到了现在。 她看得出,欧阳叔叔看到她心情明显的好了不少,眼神也有光了,可是,这些仍改变不了最终的结果。 死亡似乎是人人都逃不过的宿命。 在欧阳锦工睡着后 林七把了把他的脉,发现最多再支撑三天。 一滴眼泪无声地滑落,滴在桌上,那烛火异常地刺眼。 第15章 珍惜最后的光阴 夜半时分,屋外闪过一个黑影。 然后停留在院内槐树的树枝上,黑如曜石的眼睛看着屋内的一切,小姑娘把欧阳锦工扶到床上,为他盖好被子。 然后小姑娘走到桌子的旁边,那小小的身影透着窗户映入某人的眼中。不知为何,那瘦弱的身体此刻更显得落寞极了。 上官云殇看着如此羸弱的林七,他没想到那日和他豪爽地一杯又一杯饮酒的人竟然也有如此感性的一面。 小姑娘把屋内的烛火熄灭,随后也沉沉地陷入了梦乡。只是她脸上的表情却是很痛苦的,似是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在树枝上躲着的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屋子里,他瞧着林七那开心的嘴角。也不知她在傻开心些什么。他意念一动进入了林七的梦里。 梦中。 小女孩追着蝴蝶跑来跑去,远处,有几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妇女在烤鱼和兔子。 其中一个男子叮嘱道:“小七,慢点跑,别摔着。” 那在翻烤食物的妇女眉眼弯弯,含笑说道。 “小七这性子真活泼。惹人喜爱,老林,你可真有福气。拥有这么一个美丽漂亮的女儿。” “冬梅,你也别羡慕,嫁个好人家生一个不就得了。”欧阳锦工在旁边打趣道。 其他几人都哈哈大笑附和着。 “是啊是啊。” 被叫做冬梅的妇人没有理会别人的玩笑话,只是偷偷地瞧着老林。 只见老林面上如常,并没有什么反应,她在心里想道。 终究还是她多情了。 只是冬梅不知道的是,在她低头的那一瞬间,老林注视着她好久。 那一眼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爹爹,我抓到蝴蝶了。”小女孩兴奋地朝着老林跑过来,一下子就窜进老林的怀里,老林将小女孩接了个满怀。 可以看得出来,那个时候的林七是开心的,她也算是拥有一个快乐的童年。 上官云殇看到林七小时候的笑得甜甜的样子。那么无忧无虑的林七和现在这个多愁善感的她简直是两个鲜明的对比。 他曾经也有一段美好的记忆,是和祖父在齐林峰修炼的日子,祖父手把手教他如何吐纳,如何运气,当他灰心丧气时,祖父总会耐心地劝导他。 告诉他只要尽力就好,凡事自会迎刃而解。 后来祖父去世,虽然他还有父母,但由于从小就是被祖父养育教导,他对他的亲生父母不太亲昵。 印象中的他们对他也很好,只是少了年少时的陪伴,怎么都没有那种依赖的感觉,祖父也曾说过,男子汉绝对不能对任何人有依赖别人的念头。 有了想依赖的人,你就会永远也长不大,也不能有在乎的人,有了在乎的人就会有了软肋。 所以他一直将祖父说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可是自从上次遇见她之后,她的俏皮可爱一直深深烙印在他心里。 在族中,从未有女子敢那般和他说话,她们见到他都低着头走,生怕惹了他不快,他也不将她们的举动放在心上。 每天要处理族中大小事务,还要忙着找青灵玉的下落。 他已分身乏术。 她的出现对他来说就像是从来没有见过的晨曦散在草原上,一样的耀眼,绿得生机盎然。 她很特别,令他很想知道她每天都在干什么。 但也仅止于此,他明白,再往前一步对他,对她都不好。 画面一转,只见林七跪在雪地里,面前是林老爹的坟墓,小姑娘的眼泪就那样一滴一滴地滴到褐色的土地上。 他能感受到她的无助与痛苦,因为祖父走时,他也如她一般,守着祖父的灵柩,久久不愿相信祖父已经不在了的事实。 他很想去摸摸林七的头,告诉她不要如此悲伤,林老爹会在天上看着她的,可是这种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他自嘲地笑了笑,他的心越界了…… 上官云殇从林七的梦中出来,为她擦去额头细细的汗珠。 “我不能为你做什么,只能赠你一场美梦。”说完,上官云殇的手轻轻地触碰林七的脑袋,只见一团红色的光晕进入林七的脑袋。 小姑娘的呼吸渐渐地平稳下来,不再是刚才的那般急促。 上官云殇见此,为林七披上了一件放在床铺里头的薄毯。 “好好休息吧。” 男子消失在屋内,和他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只有门口的一只大黑狗目睹了有团白光消失在天幕。 “汪汪汪。” 住在附近巷口的周婶听到犬吠声,出来瞧了瞧,嘴里嘟囔道。 “这是谁呀,大半夜不睡觉,扰人清梦。”语气里浓浓的抱怨。 睡在床上的欧阳锦工和在桌边做着美梦的林七对一切都毫不知情。林七正在和小五做香酥鸡吃呢,咬一口,全是油。 麻辣酥脆别提多香了。 她咬了好几口。 “小五,你别抢我的鸡。”林七的手紧紧地抓着身上的薄毯。 翌日清晨。 咯咯喽,咯咯喽,隔壁传来鸡鸣声。 林七睁眼,看见天已经亮了。 她望向床上的欧阳叔叔,见欧阳叔叔还在睡,丝毫没有醒来的痕迹。许是昨夜见到她之后,欧阳叔叔心里踏实,所以睡得熟一些。 正好,趁着欧阳叔叔熟睡,她可以为欧阳叔叔做一些他喜欢吃的饭菜。 林七起身去了厨房。 欧阳叔叔的家是一个不太大的二进院落,她找了一圈,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厨房。 厨房里不剩什么食材了,于是林七便去附近的早市上去购买食材,她经过打听,顺着人潮到达了集市。 她买了一些番茄和鸡蛋,记得欧阳叔叔最喜欢吃番茄炒蛋,路过糕点铺子时,林七进去转了转,买了些桃花酥和绿豆糕,这些都是欧阳叔叔的最爱。 考虑到早餐吃这些过于油腻,林七又买了些山药和玉米,打算做个山药玉米粥。 主打一个清淡养胃。 再来一个清炒三鲜。绝了。 但一想到欧阳叔叔的身体支撑不了多久,她的心里就像针扎一样的疼。 所以她一定会好好珍惜现在可以陪着欧阳叔叔的时光,让欧阳叔叔在最后的光阴里可以得到最大程度的快乐。 林七拎着大包小包吃力地回到了欧阳叔叔的家。 直奔厨房,经过一番千锤百炼,她的“作品”终于诞生了。 她用鼻子闻了闻,还不错。 色,香,味俱全。 这时,有一个人倚于厨房的门上,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第16章 天气晴朗和风畅 “欧阳叔叔。”林七看到欧阳锦工倚在门外,亲昵地叫了一声。 “不知不觉小七都已经长成一个大姑娘了。”欧阳锦工跨步走进厨房里,站在林七的身前,用手比了比身高。 “记得你从前老是喜欢和老林比身高,说再等几年你就可以超过他了,可惜……”欧阳锦工突然间沉默了。 林七放下手中的铲子,伸手去拉欧阳锦工的袖子。 欧阳锦工一低头,看到林七的小手。倏然一笑,“没想到就几年的时间,就出落的如此标致了。” “欧阳叔叔,你去前厅等我一会儿,我把菜弄出锅,我们就开饭。” “好。”独属于中年男子浑厚的声音答道。 看着欧阳锦工的背影,林七突然觉得时间过得真快,从前她只要伸手,欧阳叔叔就会把她抱起来,现在欧阳叔叔自己走路都显得有些蹒跚。 林七继续忙着手中的事情。然后从碗柜里拿出盘子碗筷什么的,另外还准备了两双公筷。 当林七端着托盘走到前厅时,只见欧阳锦工也在朝着她这个方向望着。两人视线交汇,都笑得很温暖。 林七把番茄炒蛋和山药玉米粥放在桌子上,“欧阳叔叔等我一下,厨房里还有。” “嗯。” 不一会儿林七又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走来,欧阳锦工从前忙着做生意,要早出晚归,早餐只能是凑合着吃。后来身体渐渐,虚弱之后更是没有精力去下厨了。 所以今日的饭菜于他而言已是丰富。 林七神神秘秘地放在欧阳锦工面前,“叔叔猜一猜,是什么?” 欧阳锦工嗅了嗅,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 甜甜的。 “是桃花酥?” “叔叔真聪明。可是不止有桃花酥还有绿豆糕呢,不过由于糕点比较甜腻,不好消化,所以我还做了几个肉包子和紫菜汤。” “所以糕点要少吃些,切不可贪嘴呀。” “唉,反正也是将死之人,无所谓了。”欧阳锦工摆了摆手。 林七抓住欧阳锦工的手,“叔叔不许胡说。” 嘴里虽是如此之说,可是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维持着这份平静的时光,不因离愁而痛苦。 林七给欧阳锦工舀了一碗粥,放在他的面前。“叔叔尝尝。” “唉。”欧阳锦工舀了一勺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在口腔弥漫开来。 “好吃。没想到小七的厨艺还不错呢。” 欧阳锦工又去夹番茄炒蛋,一大口吃进嘴里,欧阳锦工脸上露出了浓浓的满足感。 生平最惬意的事莫过于一口番茄炒蛋了。 林七知道欧阳叔叔很容易就满足的。 欧阳锦工又伸出手去夹桃花酥,吃完了一块又去夹。 林七出声提醒道。 “叔叔,少吃些为好。这个紫菜汤也很好喝的。您试试。”林七拿过一个干净的小碗盛了半碗递给欧阳锦工。 欧阳一边喝着汤一边说:“丫头,在家里时,是不是经常给老林做饭,这老家伙真有口福。” “欧阳叔叔,其实我一开始也不会做饭,自从林老爹去世以后,慢慢学的。” 林七舀着碗里的汤,小声地嘟囔。 欧阳锦工听此,也默不作声,只默默地吃着自己碗里的粥。 他没事老提老林干嘛,小七心里一定不好受。 这顿饭总算是吃完了。 林七挽着欧阳锦工的胳膊,“叔叔,我带你出去散散心。” “那个小七啊。” “怎么了?”林七望向欧阳锦工。 “叔叔想去个厕所,可能时间比较久一些。”林七反应过来岁数大了,难免会有一些便秘的问题。 “那好吧,我去把碗筷刷了。” 林七又返回屋子里收拾。 欧阳锦工看着林七去收拾餐桌了,他也就一步一步走去厕所。 蓬莱。 “二哥,你终于舍得回来看我啦!”云凡怡看着眼前这个美得不可方物的英俊男子,一个男子,长得比她还美,有什么用,云凡怡在心里默默地给云凡之一个小拇指。 云凡之走近云凡怡的身边,他的这个妹妹最近瘦了,记得她以前总是圆滚滚,胖嘟嘟的,虽然胖,但却很可爱憨厚,如此几年不见,出落得和从前判若两人了。 “二哥在外面倒是听说我最可爱的三妹要嫁人了?” 听到最爱的二哥回来便问她这个问题,云凡怡的小脸立马拉了下来。 她表示这个二哥她不喜欢了。 “是父王。” 云凡之见到自家妹妹的脸色不好,便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话。 可是他也是很无奈的好吗? 他那天因为生气便跑到了洱海,在洱海上吹了一夜的海风,才堪堪冷静下来。 当他回到药庐的时候,发现小七已经不在了,在她房间的桌子上留着一封信。 他拆开上面的扭线,拿出那张写着小女孩娟娟字体的书信。 从第一个字到最后一个字,看完之后,他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他正打算去院子里收拾收拾药草的时候,天空中传来几声鹰叫,他认出来那是父王豢养的天祥鹰。 天祥鹰在空中盘旋了几圈,随后落下一团银光,小五抬手一接,随后在眼前幻化出几个字。 小五一看便知道父王是何意了。 大概就是让他回去一趟。蓬莱最近都在为云凡怡小公主的婚事操忙,他这个做二哥的也该回去看看。 父王都亲自来催了,他自是没有理由拒绝,况且他也好没有见凡怡那小机灵鬼了。正好小七不在,他回蓬莱看看。 “父王这次叫我回来就是为着你的婚事。” “看来,这次来真的了。”从前蓬莱国主就很惦记她这个小女儿的婚事,可是也只是提一提,当她表现出不愿意的时候,父王也就妥协了。 “你年纪也不小了。更何况这个西泓百扉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人。”云凡之猜想。 “那你呢,你的年纪比我还大呢,你也没有娶亲,为何父王就不着急呢?” 身旁的侍女们都不敢抬头。只有紫桃悄悄地看了一眼云凡之的脸。 但随即又低下头。 “父王是为你好。”其实私下里父王也与他商量过此事,为他物色了不错的女子,都被他拒绝了。 若换做以前,他或许会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小七的出现让他的心里再也无法容下别的人。 这也是他一直在外云游的原因。 “为我好,为我好,你们一个个都说为我好,但你们问过我的意见吗?”云凡怡大声地质问道。 是啊,这世界上总会有人打着为你好的名义做着伤害你的事情。 云凡之不知怎么安慰她,毕竟他不能反抗他父王的命令。 “你给我走,我不想看到你。”云凡怡指着门。 云凡之叹了口气,迈出了芘萧殿。 没错,小五就是云凡之,蓬莱的二皇子。 等林七收拾好一切后,她迈出厨房,欧阳锦工正在园中的那颗槐树低下坐着,似在沉思。 “欧阳叔叔,我们走吧。”林七唤道。 今天天气很好,万里无云,阳光撒在大地上,使人感到暖洋洋的。 她扶着欧阳锦工去往不远处的山走一走,踏踏青。 第17章 路遇落魄小乞丐 “欧阳叔叔,你这辈子最开心的事情是什么?”林七脚步轻盈地跑在前面。 欧阳锦工在后面慢慢地行走。看着林七跑起来的样子,时间仿佛回到了十年前,也是这样的一个地方,山清水秀,那时他们还住在一起。 有时间一起喝喝酒,打打牌,聚个餐之类的。只是后来,物是人非。 冬梅一个人不辞而别,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剩下的几个人也为了养家糊口先后地离开了。他也跟着卖布料的上老板来到了这里,自那以后,联系越来越少,到现在,几乎没有了联系。 老林的地址还是那次他去进货的路上碰到了老林行医,偶然知道的。 若不是生命到了尽头,他或许也不会给小七写信。老林已经让小七很伤心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小七在他死后不要那么伤心,他心疼。 但若是在死亡来临之前他都不能见小七一面的话,那他更不会甘心。死不瞑目啊。 所以,小七,原谅叔叔的自私。 欧阳锦工看向小七,眼里尽是柔和的目光。 “和老林成为朋友,做了你的欧阳叔叔。” “那欧阳叔叔,您为啥不娶个老伴陪着您呐。” 欧阳锦工听到林七说的话,一下子变得沉默了。 其实老一辈的事情,林七还是晓得一些的,欧阳叔叔一直喜欢冬梅婶婶,只是这份心意却从来没让任何人知道。 冬梅婶婶的一颗心全部都扑在老林的身上了。只是因着她的缘故,老林一直对冬梅婶婶的心意视而不见。 主动的人如果时间久了,也会累。 在冬梅婶婶的眼里,老林从来没有半分逾越之举,好似就是普通的好朋友。 终于在饱尝失望后,冬梅婶婶离开了大家,留书一封。说自己想去游览一下大好河山,趁自己还能走得动。 老林自那以后也变了,变得不太喜欢和别人聊天了,只一心把注意力都放在治病救人和照顾她上。 林七心里明白林老爹是怕拖累了冬梅婶婶,冬梅婶婶还年轻,值得更好的人托付终身。 两个人这么一错过就是一辈子。 欧阳叔叔因着林老爹的缘故,也一直都不敢和冬梅婶婶表达爱意,从来都只是一个人默默地为冬梅婶婶付出。 记得一年冬天,冬梅婶婶卖红薯,回来的时候,手冻得通红。欧阳叔叔悄悄地把暖手炉放在冬梅婶婶家的门口。然后一个人站在街道的阴影处。 冬梅婶婶看到门口放着的手炉,只以为是别人丢弃了的。 嘴里说着真是可惜,一边拿起来放在手里,暖暖的谓叹一声。 看着冬梅婶婶进了门以后,欧阳叔叔再悄悄地回家,至于她为什么会知道,当然是因为她当时也为了林老爹操心,想撮合冬梅婶婶和林老爹。 悄悄地尾随冬梅婶婶发现的。 她当时还以为林老爹和欧阳叔叔的兄弟情只怕是要到头了,却没想到,欧阳叔叔竟可以忍着自己的爱意这么多年。 对林老爹依旧如初。 是她小心眼子了。 “我习惯一个人了。”欧阳锦工淡淡地回答。 好吧,看来欧阳叔叔是打算把这份爱意带到地下了。 人生中刻骨铭心地爱一个人何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呢。 有一个人她永远都在你的心里,想起来就觉得很满足了。 欧阳叔叔和冬梅婶婶就是如此。 虽然冬梅婶婶对此一无所知。 “小七,我们都老了,很多事情也都过去了。”欧阳锦工话锋一转。 “你对自己的终身大事是如何打算的呢?” 好吧,这个话题终究是避免不了了。 “你如今也十九了吧。平常人家的女孩这个年纪都已经结婚生子了。若不是因为老林走得早,你也不会被耽误……” 一看欧阳锦工这架势,这是想在最后帮她把婚姻大事给了了的节奏。 她当机立断对欧阳锦工说:“叔叔不用操心这件事,小七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只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我们还没有商量婚期呢。” “真的吗?”欧阳锦工欣喜着问道。 林七点了点头。 “老林,你就放心吧,小七有人照顾了。” “对了,我能见见他吗?” 额,这个问题她没想过。 “不是,他很忙的,我如今出来,他帮我看着药庐呢。” “也是,药庐不能没有人,否则那么多乡亲有个头疼脑热的。而且……” 欧阳叔叔没说出口的话是就算现在启程来游鱼村,只怕他也见不到了…… 欧阳锦工似是累了,有点昏昏欲睡。 林七为他把随身携带毛毯铺在草地上,让欧阳锦工躺在上面。 “那我就休息一会儿,你自己去附近转转吧。”欧阳锦工疲惫地说。 “那好吧。”林七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任何危险,才离开。她刚才路过山脚下时,见那深渊下好似有蓝光闪过,有点像志怪残集里描述的兰芝,如果真的是的话,会不会欧阳叔叔就有救了。 她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一步一步走向山脚,来到山脚下,她向下瞧了瞧,还挺深,一块石头扔进去,许久听不到回音,她有些犹豫。 但是一想到林老爹的死已经是她无法改变的事实了。欧阳叔叔不能再像林老爹一样了,更何况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她也不会放弃。 坚定信念后,她开始研究怎么安全地下去。 她双手扒着岩石,一步一步地挪着,其实心里慌得一批。 她的腰间系着一根用树茎拧成的绳子。绑在一块足足有几百公斤的大石头上,为了保险起见,打了一个死结,她认为这样就一定很结实了。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有到达底部,眼看绳子的长度越来越短。她心里没底了。 就在她晃神的一瞬间,上面的绳子迅速滑溜下来,不好,可是已经太迟了。 林七闭紧双眼,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再见了,欧阳叔叔,小五。 还有我的香酥鸡。 可是意料之中的剧烈疼痛并没有到来,只是摔了一下,背部好像有什么东西闷哼了一声。 林七站起身来,发现距离她刚才坠落的地方不过一米高,只是下面雾气缭绕,看得人以为这深渊有多深呢。 她记得她刚才好像摔在了什么东西上,软软的。她走上前定睛一看,发现竟然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此人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被树枝刮得一道一道的,勉强可以蔽体。也不知道这个人在这躺了几天了。 命挺大的。 第18章 一枚戏精小兰芝 林七蹲下身子,小手轻轻拂开那人脸上遮挡的碎发。 露出的是一张蜡黄色的小黑脸,因为脸上有着漆黑的黄泥糊着。只能依稀地看到这个人的眉毛很浓。 相貌还算看得过去。 林七端详着面前这个男人。 男人手臂上都是细密的小伤口,应该是被周围岩石的棱角磨伤的。 林七猜想这个人一定是从上面摔下来的。就是不知道是自己不小心掉下来的还是被仇家追杀,慌不择路,陷进了这里。 男人的伤口都已结痂了。呈现黑红色,想必已经躺在这里几天了。林七取出衣襟上的手帕,为其擦拭脸上的污渍。 当男子那张脸映入林七的眼帘中,林七看得呆了。 这人的脸部轮廓很英气,鼻子高挺,是很健康的小麦色。只是因为失血过多的原因,略显得苍白一些。嘴角附近有丝丝血迹黏着。 男子的眼睛紧紧地闭着,很像一个安静的睡美人。这样一幅美人受伤,花落委地无人收的凄凉之景,很有感染力。 林七站起来伸了伸腰背。 “你说我是把你扔这儿呢,还是救你上去呢?” 明知地上的人不会有任何反应。 林七像是对那男人说的,又好像是对自己心里的另一个自己讲的。 “我一个弱女子也扛不动你啊。我把你带上,只怕我自己也得折在这。” 林七调头走了几步,不是她冷血,是这个世界上每天都会有太多这样的人了。 她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一个小小的医师,连自己的温饱都成问题。 她不能看到人就随便捡回家。 可是不一会儿,林七又走到了男人的身边。 “唉,我真是欠你的。”心软是病,得治。 林七先为其把了把脉,脉象低沉无力,似有似无。看来若是不管他,他也撑不了多久了。 男子身上的伤口七七八八,几乎身上没有一块好肉。好在他的身体素质是杠杠的。普通人如他这般,怕是早已过去了。 但是情况也不容乐观。她身上也没有带多余的食物,出门时倒是灌了一瓶水,可是在欧阳叔叔那里。 正当林七瞅着男人发呆时,一道蓝光出现在她身边。 林七这才想起来自己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可不就是为了它嘛。 “别跑。”林七大喊一声,似是被吓到了。 蓝光开始漫无目的地乱跑,在谷底一直兜圈。 林七在后面追着,没一会,她的体力就不支了。 不行,得想个办法,这么下去,只怕兰芝是抓不到,自己就先因为体力衰竭而晕倒了。传说中兰芝什么脾性呢? 林七在脑海中快速地搜索着有关于兰芝的一切。 兰芝集天地之精华而生,伴潇潇竹笛之声而栖。对了,它喜爱音律。 可是这里又没什么乐器。 那它会喜欢听歌声吗?, 林七想着,死马当活马医吧。要是可行呢? 林七蹲到距那男子一米处,开始唱起小曲来“月亮不待,西厢客。池塘青青绿柳柔,伴着小荷一一数繁星……” 啦啦啦,随着女子咿咿呀呀的声音响起,兰芝果然如同书上记载的那般,安静下来。许是刚刚化形没多久,此时兰芝是一个三岁小女孩的萌蠢形态。 它慢慢地挪到林七的身旁。 林七听到动静,先装作没有发现。小兰芝没有意识到危险。 当它挪到林七的腿边不远的地方,林七张开双眸,眼里发出亮晶晶的光芒。 “果然是刚开灵识的小可爱。”林七一个急性出击,逮住了它。 “你们人类真卑鄙。”小兰芝看到林七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它就明白了一切。 记得从前的树伯伯就经常给它们讲课,说外面的人是如何狡诈,人心是如何险恶。不像我们灵类,从小在深山里修炼,没有见过外面的花花绿绿。 本质都是淳朴。当它告诉树伯伯自己想出来见见外面的世界。 临行前,树伯伯担忧地看着它:“小兰芝,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要保护好自己,树伯伯还等着你回来看我这把老骨头呢!” “树伯伯,您放心,兰芝一定会回来瞧瞧您的。” 就这样,它离开了它从小出生,生活的地方。 “卑鄙?你是在说我?”林七用手指指了指她自己。 “是你是你就是你。讨厌的人族。”小兰芝开始嚎啕大哭,它不要被炼成丹。它才两百岁,未来的妖生路途光明璀璨。 “你哭什么,我又没说要吃你。” 小兰芝豆大的泪珠子不再往下啪啦啪啦地掉。 哭泣声渐渐地听不到了。 “你不吃我?”小兰芝不确定地问林七。 她刚才瞅它的眼光别提多贪婪了。 她觊觎它。 “我不吃你。”林七无奈地说道。 她看起来有那么可怕嘛,小兰芝那表情就像是小白兔遇到了大灰狼。 可怜巴巴的。 “那就好,那就好,那你放我走吧。”小兰芝立即说着,生怕林七会反悔。 以前就发生过类似的事件,还好它够机警,够聪明。 “不行。”林七吐出两个字。 闻言,小兰芝又开始梨花带雨,“你骗人,你这个大骗子。” “那你是人吗?”林七看着这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小兰芝精,不由觉得好笑。 这小精灵倒真有趣。 “我,我不是人。”小兰芝很认真的回答。 它当然不是人,它是草精灵。这么说也没错,但这话说出口总觉得不对劲。 哪里怪怪的,它的小脑袋一时反应不过来,它需要时间好好消化一番。 看着小兰芝那认真回答问题的样子,林七突然有点自惭形秽,她怎么能捉弄这么一个可爱的药草精灵呢? “我只是想要你救几个人而已。” 救几个人,而已,它是不是幻听了。 什么人,好救吗? 它差点就要脱口而出。 “需要你耗些精气,不过你是精灵,再好好休息休息,调养调养就好啦。” 别人抓到它不是要把它炼成药丸就是要煮了它,归根究底就是不要它活着。 人类是贪婪的,都想要长生不老和延年益寿。 这其实是挺合理的,就像它也希望自己可以活得时间久一些,再久一些。 可是为啥要以牺牲它们为代价呢? 看着小兰芝陷入思考,林七瞧着它,倒是一个很有灵根的小药精。 “行不行?”林七把小兰芝从沉思中唤醒。 “那好吧。救了人之后你要放我走。” “好。”两人拉钩。 林七拉着小灵芝来到那男子的眼前,“你看。” 谁知小灵芝看到地上躺着的男子,眼睛立马来了兴趣。看看这,看看那。 “怎么了?”林七看着围着男子不停转的小兰芝。 “你瞧不出来吗?也是,你是普通人嘛。”当然看不到这个男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明黄色气体了。 小兰芝想了想,应该是这样。 “可是你为什么能看到我呢?”小兰芝很疑惑。 “我也不知道,自小就能感知到一些常人不能感知的东西。有时就什么也感觉不到。” 就好像是选择性感知一般。 “那我也太倒霉了吧,被你感知到。”小兰芝撇撇嘴。 “为什么不是幸运呢,你自己知道你的口水都快滴到地面上吗?” 小兰芝下意识地擦擦嘴。根本没有,狡猾的人,又诈它。 真当它是西红柿,想捏就捏,可是也没办法,谁让自己的小命捏在别人手里呢。 小兰芝一边给那男子疗伤,一边仔细地瞧着,就好像一个从没见过的宝石一样。 “话说,你不是早就跑下来了嘛,没注意到这儿躺着个人?”林七看着小兰芝。 “你在上面时盯着我看,我意识到你能看到我,我只顾着躲你了。哪有时间注意下面的人长啥样呀,我只知道有个人躺在地上,没看清楚别的。” 小兰芝叹了口气,都是为了求生。 小兰芝的额头上沁出来小小的汗珠,林七知道为人疗伤很费精气,但也没想到这么费力。 “好了。”耳边传来小兰芝的声音。 “哦,对了,上面还有一个。另外你帮我把他送上去。” “还有一个?”不是吧,天知道救这一个就费了它三成的功力,要吃好多好多补品才能补回来呢。 不过送这个男子倒是可以。 既然答应了这个女子要帮她,那就不能食言。 树伯伯说过,要言而有信,不能说话不算数。 “行。”转眼间,小兰芝身形一闪,和那男子消失在原地。 不是吧,还真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了,顺带捎上她很难吗? “小兰芝!!!”山谷下传来回音。 上面的小兰芝听到动静。心里奇怪,我不是按她说的话做了嘛。 处在下面的林七,好吧,她只能自己想办法上去了。 看着垂下来的植物藤蔓,她心里有了主意。 第19章 入土为安年华逝 林七小脚一步一步蹬着凸出的岩石块,手里抓着绿色的藤蔓,一点一点往上爬。 她爬得小心翼翼,看着上方她下来时拴着绳子的那块大石头,努力地上行。 在上面的小云芝,它在上面不知应该做些什么。 这个好看的男子气息平稳,大概已经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了。 小云芝的小屁股坐在地上,盘着腿,它准备调息一番。刚才消耗了太多的精力,它得好好地休养一会儿。 树叶的声音唰唰作响,彰显着风的力量。 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喘息声。 小云芝张开黑眸,朝着声音响起的地方望去,只见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躺在不远处的草地上。嘴里说着什么。 小云芝走上前去。 “这位大伯……”小云芝试探着问道。 主要是它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个人。 “小姑娘,你有没有看到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孩子?” “我吗?”小云芝指了指它自己。它自认为自己长得还是不错的。它化形时可是照着它们族中的牡丹姐姐的样貌化的,虽不是百分之百的相像,也有百分之五十吧。 欧阳锦工笑了笑。 “小姑娘很漂亮。” 小云芝很开心,谁不喜欢被人夸呢。 接下来,欧阳锦工又咳了几声说。 “但是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和你一样漂亮的女孩子呢?” 听到这个人这样说。小云芝哪里会不明白,他刚刚问的就不是它。 小云芝回道:“没有,世界上没有比我还漂亮的。” 欧阳锦工知道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不是一般人,他刚才亲眼目睹她带着那个男子就那样凭空出现在这里。 小七刚刚也下去了,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如今又出现这么一个奇怪的姑娘,让他怎么不担心小七的安危呢。 小兰芝盯着欧阳锦工一会儿,它发现面前的这个老人,身上已经没有多少人的气味了,或者可以说他的寿命已到了尽头。只在瞬息之间了。 它真怕他下一秒因为呼吸停止而死在它面前,那样的话,它不就成了第一嫌犯了嘛。又没人为它作证,唯一的一个人现在还昏迷着呢。 看着小云芝的眼珠来回转。 欧阳锦工知道这是一个古灵精怪的丫头,不能惹火了她,不然连小七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他自知自己的身体已支撑不下去了。 “我刚才看到姑娘从谷底上来,想必见到了一个女子吧。”欧阳锦工只能用‘女子''两个字形容小七。 这个姑娘自认自己是最美的,他当然不能触了她的霉头。 听到此人这么说,小云芝哪里还不明白。 他说的是那个骗了它的女人。 “见到了。她正在往上爬呢。”小云芝没好气地说。 “能不能麻烦姑娘将她也带上来。”欧阳锦工知道小云芝有这个能力。 小云芝听到欧阳锦工的话,才忽然明白刚才那个女人在喊什么,她应该是想让它把她也带上来吧。 小云芝想了一小会儿。 “不行。”谁让她刚才欺骗了它。害得它现在好累。就应该让她吃些苦头。 欧阳锦工气息越来越弱,看到如此画面,小云芝也隐隐动了恻隐之心。 好吧,看在这个人这么可怜的份上,它就把她带上来,是为了这个将死之人。 “欧阳叔叔。”另一边传来林七的喊声。 原来林七通过自己一步一步爬了上来。 小云芝看到狼狈的林七,心里想的却是爬的还不慢啊。 这么快。 林七跑到欧阳锦工的身旁,她将其扶起来,靠在她的肩膀上,对小云芝讲道:“这就是我要你帮我救的第二个人。” 对面的小云芝。一道霹雳落在它小小的脑袋瓜子上。 不是吧。 “我是可以让人延年益寿,可是你自己看看这个人现在的状态,他半条腿都踏入鬼门关了。我要是救了他,我的小命就完了。你刚才明明答应我不取我性命的……” 小云芝看着林七那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声音变得越来越小,最后竟至于没有声音了。 她好可怕哦,小云芝心里默默滴想。 林七哪里不知道欧阳叔叔已经不行了,但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希望她能留住那即将逝去的生命。 就好像时光沙漏里的沙子一点一点地流逝,怎么也阻挡不住它的脚步。 听到云芝这么说,她知道最终的结果她无法扭转,浑身感到无力,深深的绝望。 欧阳锦工感觉到了林七的异常,他的手抓住林七的手,林七的手上有红色的血痕,是被藤蔓上的嫩刺划伤的。 林七感觉不到痛。 “小七,别难过。” “欧阳叔叔,我真没用。”林七也紧紧地抓着欧阳锦工的手,力道不由得加重。生怕她一松手,就又失去了一位亲人。 “怎么会呢,在欧阳叔叔心里,小七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子,最厉害的丫头。” 欧阳锦工眼角依稀有泪光闪烁。 “生老病死,人之常态。叔叔并不是离开你了,叔叔会变成星星在天空中一直看着你。”眼泪无声滑落。 林七知道欧阳叔叔的心意,他不希望她因他的离开而悲痛欲绝,所以他才像儿时哄她入睡时那样给她讲话。 “嗯,我知道的。”林七紧紧抱着欧阳锦工。她用力将那股子泪水压下,不愿让欧阳叔叔看到她这番样子。他不希望看到她落泪。 她也不能让欧阳叔叔走得不安心。 “叔叔还记得,少时与他们一起去西湖游玩,一起壮志凌云,现下,一切都付诸东流了……” 林七知道欧阳叔叔口中的他们是谁。 “小七,我好像看到老林了,他来接我了。”说完,欧阳锦工的手慢慢从林七的掌心里垂落下来。 噔的一声,林七的心重重被敲了一击。 欧阳叔叔走了。 此时林七的脸上,泪水纵横,再也抑制不住…… 小云芝看着林七现在这副表情,哪里还有在谷底下的精明,只剩下可怜。 对,它此时觉得林七很可怜。 它想上前抱抱她,它也是这么做的。 林七正哭得不能自已时,有一双手臂将她搂住。她抬头,发现是小云芝。 过了许久。 林七吸了吸鼻子,将脸上的泪水用袖子擦掉,她将欧阳锦工放平在地上。 转身朝村子里走去。 身后的小云芝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情况,哭累了,不管了? 小云芝走到昏睡的男子身侧,它蹲下来,手指轻轻擦过男子的鼻翼。好滑,好嫩,q弹。 手感不错,他身上有龙气唉。 “在哪里?” “就在前面。” 有人说话,小云芝见有几个年轻的后生拿着担架和铲子以及很多它不认识的东西。后面跟着的人是林七。 林七将欧阳锦工埋葬在游鱼村后山的最高处,欧阳叔叔最喜欢登高望远。 他余生都可以看到最美丽的风景,从这里望下去,一览无余。 欧阳锦工的墓碑上,林七写了一些关于欧阳锦工的生平。希望有人看到知道这世上他曾来过。 一颗柏树立于旁边,为他遮去大半阳光,如此也不会晒得慌。清风明月相伴其左右,希望欧阳叔叔会喜欢这里。 穿着一身素白的林七在墓前重重磕了三个头。 所有的一切都随着欧阳叔叔的离去而变成了过往云烟。 林七不禁感叹道。 “年华匆匆而逝,惟有记忆定格瞬间。” 因着要处理欧阳叔叔的后事,林七把受伤的男子暂时安置在欧阳叔叔的家里。 当她从山上回来时,就看见小云芝正在给男子擦拭脸颊。 “你怎么还不走?”林七问道。 小云芝手上的动作一顿,看着林七的眼睛说道。 “我要留下来,不是跟你,你别自作多情啊,我是为了他。”说完小云芝又看向躺在床上安静睡着的男子。 “那他同意了吗?”林七进内屋洗了洗手,随后用帕子擦干净。 “我管他同不同意,我可以悄悄地附身在他的衣带上啊。” 小云芝昂起小脸,很是坚定地说道。 “那随你。”林七走进,瞧了一眼在床上躺着的男子。 只见男子的脸色不再是惨白蜡黄,而是有了一些血红色,林七知道这是好转的迹象。 林七坐在床边,将男子的手从被子里拉出来,放在床边。 小云芝见林七的动作,立马把林七的手拽过来,“你要干嘛?”小云芝紧张地说。 “你看不见嘛,我要为他把脉,不然,你来?”林七从小云芝的手里挣脱出自己的手。 搭到男子的腕上。 林七又翻了翻男子的眼皮,为其盖好了被子。随后转身走出了屋子。 在转身出去的一瞬间,林七叮嘱道。 “照顾好他。” “不用你说,我当然知道。”小云芝回答。 那男子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之所以还未醒来,是因为身体太虚弱了,她需要去山上采些补虚益气的药物,小云芝为其渡了精气,但这还不够。 必须要有煎剂服用,才能早日康复。她总不能把小云芝炖了吧。 况且它是精灵,若非它自愿留下,她也不能把它怎么样。 她带着一瓶水,拿了些干粮,背着一个小包袱出了门。 游鱼村地势低洼,大山不多见,草药更少,所以她需要去其他附近的村落里去找。 在不远处的大树下,林七发现了一株长得很好的远志,她将它用小铲铲挖了出来,放在她的小包袱里。 经过村民门口时又发现麦门冬,她的运气还真不错。 如果再有株人参或是白术就好啦。 林七继续向前出发,她需要去山上转一圈,这些东西只喜欢长在山背上。 一路走来,太阳爬到了山腰,林七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天真热。 山路一点也不好走,林七看着前面的植株,一不留神,差点摔倒。 “让你自己不注意点。”林七对自己说道。 山很高,道路蜿蜒曲折,一直到视线所及之处。 第20章 不忍直视的厨房 身为一名医者,从小父亲就教导林七一切都要以生命为重。 她自小也跟着父亲进山采药,因为药铺里的药材太贵了,有的纯度还不够。 有时一进山就是好几天,饿了就吃野果,渴了便喝溪水。大山里的水质特别好,都是纯净无污染的。 甜津津的,她好想念那水的滋味。 林七拿出腰间的水瓶,喝了几口,再放回去,因为出来的急,她只带了一瓶水,也不知道够不够。 看着没有尽头的路,林七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在游鱼村欧阳锦工家的小云芝看着床上的男子,时间久了,它摸摸自己的肚子,就一会儿的功夫,它的肚子都已经响了好多声,它都数不过来了。 林七怎么还不回来啊,平时都是林七做饭,它只等着吃就好,今日林七不在,咋办?小云芝瞅了瞅床上的男子。 就算它能忍一忍,可是他呢?会不会饿坏呀? 别看小云芝是精灵,它也是需要吃饭的,它也才修炼了不到两百年,灵力还没有到可以辟谷的境界。 所以它需要吃食物来充饥。 平日在山里时,它只吃一些野果和野味充饥,这几天林七做了包子和汤汁,它吃着很是喜欢。味道真真不错。 可是由于两个人之间的过节,它没有办法做到当着她的面夸赞她的厨艺好。它虽是个精灵,可也是有傲气的。 现下,它需要进食,床上的人也需要,不如它自己去厨房做点什么吃的,先垫补一口,等林七回来再说。 小云芝摸索着来到厨房,入目的是整齐的家具,看来林七那女人做事还是很有条理的。它将锅盖揭开,里面空空如也。 它学着往昔林七做饭的样子,把蔬菜洗干净,切了几片薄薄的肉片,装盘。 接下来,小云芝开始往盆子里舀面粉,加水,和面,小云芝和着和着,它看着自己沾满面粉的手。 “怎么弄来着?应该是这样的吧。”小云芝一边自我怀疑,一边继续和面,加水。 五分钟之后,小云芝看着盆子里那坨 “面团”,为什么不成型呢?它用了好大的力气呢。到底哪里出错了? 小云芝脑袋上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算了,它放弃做面条等的想法了。光是和面就把它难倒了。 还是试试别的吧。 先炒个菜。 另一边的林七,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跋涉后,她来到了这座山的顶部。 俯瞰着下面的一切,林七觉得此时此刻非常符合那句诗“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林七四处寻找一些可以补气血的药物。可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这山看起来高大俊伟,神秘莫测。可是竟没有一株草药。 林七泄了气,难道她这一上午就白忙活了吗? 她找了一块白色的花岗岩,坐在上面小憩一下。 肚子里传来咕噜噜的叫声,提示着她该吃饭了。 林七摸着自己的腹部,轻笑着说道:“就你这么积极,没有忘了你。放心,我这就来喂饱你。” 咕噜噜咕噜噜。 林七从小包袱里拿出早上准备好的干粮,是一张薄饼,刚出锅时,酥脆香辣,可美味了。 由于放的时间有点长儿,变得又干又硬,但是勉强可以入口。 林七咬了几口,又喝了几口水,这饼太干了。唉,可是更让她心塞的是,没有找到适合的药材。 看着空中的太阳,正值正午时分。她的心情真是糟透了。 抓起旁边的一把草,一根一根地揪下来数,再将其扔到山崖下。突然,林七看到在那山崖的半坡地带,有一株被阳光映射的亮晶晶的,像是她要寻找的东西。 她又开始了攀岩技能,顺着地势一点一点地下去,还不忘了带着她的包袱。 知了在树头一直叫个不停,天气热的没有一丝凉风。一眼望去,只有热气浮在空气中。 到达山坡地带的林七急忙去瞧那株草,果然是她要找的,她拿出小铲铲开始刨。 越往深刨,林七的眼睛越亮。不是吧,这是一株百年的人参啊,极为罕见。 她小心翼翼地将刨出来的人参放在地上,用手轻轻地擦了擦上面附着的泥土。 随后放入包袱里。 回家,任务完成。 林七一路唱着小曲儿~欢快的歌声充斥在小路上。 这一趟还算顺利,就是费了些时间。 可是她得到了一株百年人参呐。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欧阳锦工家的厨房里冒出阵阵黑烟,路过的行人都驻足观看。 “前几天欧阳不是走了吗?” “对呀。” “现在是谁住在这里?” “是他的侄女吧,我昨天还见到了呢,小姑娘长得挺好看的。” “可是,这厨艺不行啊,这是把厨房给烧着了吧。” 过路的行人来来往往,几个人凑到一起嘀咕着。 在厨房里的小云芝。 救命啊,没有人告诉它做饭这么难的呀,林七做饭不也是这样吗? 随便扒拉两下,就装盘嘛。 它辛苦了两个时辰的战果就是放在桌案上的一盘黑乎乎的,看不清原本模样的小炒肉,和一大碗勉强还能看得过去米粥。 它用筷子夹了一口菜放入嘴里,下一秒,只见小云芝的脸都憋得通红,刚吃下去的菜就被它吐了出来。 什么味,好难吃,又咸又苦,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怪味。 这东西一定不能吃,它明明都是按照林七做饭的步骤一步一步来的,为什么味道差这么多。 她做出来的饭菜就有一股浓浓的油香,咸淡适宜,很勾人的鼻子,好闻,也美味,比它吃过的所有东西都好吃。 小云芝端着粥走向主屋。全然不顾身后的一地狼藉。 林七刚回到游鱼村,就发觉那些坐在树下纳凉的大爷大婶都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盯着她。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是有什么脏东西吗? 她跑到村子旁边的小溪,蹲下身,望着水中的倒影。 一张鹅蛋脸浮现在水面上,女子弯弯的眉毛十分清秀,眼睛不算大,但是很有神韵,瞳仁清亮,似是有满天星辰容纳其间。小巧的鼻子十分光滑,没有一点瑕疵。女子微笑时有小虎牙露出。若面无表情时,樱桃小嘴又特别吸引人的眼球。 林七不属于那种美得倾国倾城的妖艳,她有独属于她自己的温婉清丽。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便指的是林七了,她的美不张扬。 是那种让人一瞧便觉舒服的样子。 林七眨巴眨巴眼睛,再次确认,自己的脸上很干净,就是有几缕碎发垂了下来,显得她很风尘仆仆。 林七再次跑回大树下,向坐在树下的人打招呼。 “大爷大娘好,在乘凉呢。” “唉。”几位大爷不好意思地应道。 刚才他们说的那么大声,这小丫头一定是听到了。天知道,他们现在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看着几位老大爷纠结的样子。 林七清了清嗓子又问道。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坐在椅子上的一位中年妇女说道。 “也没什么,就是老王他们经过欧阳家的时候啊,有一股子不太好问的气味,大家都以为是你呢。没想到你竟在这里,那在家里的是谁?” 在家里的是谁,林七当然知道。 林七转头就往家里跑,知觉告诉她,一定不是啥好事。 看着一溜烟跑的没影的林七。大爷们震惊了。 看看年轻胳膊年轻腿,就是好,不像他们,腿脚不灵活,走个路都费劲。 李老头看了看老王头,用手怕了拍他的背说道。 “咱羡慕不来。”重重地叹气。 老王头瞪了一眼李老头,干嘛要说出来刺激他,真讨厌。 林七一路小跑到了家门口。一下子就闻到了一股烧焦味。她知道一定是小云芝搞的鬼,在家里,能动的人只有它了。 另一个就是想搞点什么也做不到啊。 林七将自己手中的东西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循着味道来到了已不能被叫做厨房的厨房。 入目,乱七八糟,林七看得直想骂人。 这不省心的家伙,跑哪里去了。 看到灶台上撒的粥,她环视了一圈,并未看到有粥,所以她猜想小云芝一定是把粥端去喂那个人了,它煮的粥能喝嘛。 林七大步小步跑向主屋,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第21章 醒来不知在何处 林七一进主屋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简直不要太辣眼睛。 床上的男子由于昏迷,不能自己吃饭,于是在旁边的小云芝就把粥往小碗里倒了些许,用勺子喂他喝。 可是床上的人就好似在和它作对,它把粥喂进他的嘴边,不一会儿,又从男子的嘴角流出来。如此几次,小云芝便有些生气,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熬的粥就这么被浪费掉了。它就抑制不住地想发火,可是,看到眼前的男子,它又不忍心伤害他。 从前它听花精小饶说过,可以通过渡气的方式喂人喝药。可是它没经验啊。 它瞧着男子那薄薄的唇瓣,好漂亮啊,是亲他吗,可是光是这么想着,它的小心脏就砰砰的跳个不停。 好不容易它压下了自己心里的悸动,它将粥含在自己的嘴里,刚碰到男子的嘴唇,正打算喂,耳边就响起了林七那河东狮吼一般的声音。 林七扯着嗓子喊道:“住嘴!!!” 这一嗓子直接把小云芝吓得愣怔好久,它嘴里的粥一下子没控制住,全数喷了出来,如泉涌一般,那场面太过于刺激。 某人的脸上被弄得就像一只偷吃了大米的老鼠掉进了粥锅里,糊了一脸。 林七啧了一声,用手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七松开捂着眼睛的手,透过手缝看床上的情况。 看到状况之外的小云芝眨着自己的大眼睛。床上的那人依旧没有反应,就知道还是没醒过来。 “你。”小云芝指着林七。如果火气可以被看见,现在小云芝的头发都应该会站起来了。 “抱歉抱歉,我只想提醒你不要喂他你煮的粥。”林七一脸抱歉。 她也没想到会造成这种局面啊,尴尬。 “你那么大声干嘛,我又不聋。”小云芝也使出吃奶的劲,喊回去。 小云芝取出手帕为床上的男子擦了擦脸,然后走出屋子,林七还以为这小丫头又在干什么不靠谱的事,没想到小云芝倒是端了一盆清水走到床边。 林七一眼就知道小云芝要做什么,它这是要为他擦洗不干净的地方,收拾脏东西,没想到这小云芝有些方面还是不错的。 只是这做饭的能力也不免太差了些。 毕竟不食人间烟火,以后可以多教教它也就是了。 它还要习惯人族的生活。这条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好吧,既然这粥已经撒了,她也倒不用担心这男子会被小云芝做的粥毒死了。 不然她为了救这人所做的所有努力就白费了。 确认了这里不会再出任何乱子后,林七去了厨房,她要去收拾那一地的残渣。 这两人一定是饿坏了,不然,那小云芝也不会自己去厨房动手了。 她脑海里浮现刚才在厨房看到的那一幕,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人,把好好的厨房糟蹋成这个样子啊,人才,她在心里默默地为小云芝点了个赞。 林七拿着扫帚,拖把,簸箕以及木桶来到厨房。 林七放下工具后,拿着木桶走到水井旁,游鱼村家家户户在院子里都有一口井,别说,这乡村建设的还不错。 她搅动轱辘,打了一桶水上来,装入她准备好的木桶里。 提进屋内。 盘子里烧得黑炭似的焦肉,林七用筷子夹起来一点,这是厨房杀手的杰作,她有些怀疑她到底是否可以把小云芝培养成一个会自己做饭的人。 有点难度,林七心里想道。 她将地上的木灰和垃圾用扫帚清理干净,如此,才使得厨房隐约有了些原本的样子。 洗餐具,擦灶台,拖地,一系列的事情干完之后,已经将近未时了。 林七做了三碗油葱面和一盘凉拌土豆丝端着去了主屋。 小云芝已经把床上的男子收拾得干干净净了。果然对自己在意的人,总会格外得上心。 “吃饭了。”林七对屋子里的两人说道。 小云芝跑过来,一双眼睛充满了期待。 “是什么好吃的?”可是在看到林七手里拿着的食物时,面上的表情一览无余满满的嫌弃。 “就这,清汤寡水的,还没我做的颜色好呢。”小云芝觉得这饭菜的颜色不好看,能好吃到哪里去。 “颜色好看?”原谅她和小云芝的审美没法相同。 黑溜溜的算是颜色好,好吧,世界不同无法沟通。 林七嘴唇微启:“你尝尝,有些东西虽然外表不好看,但是内里却很丰富。就如这油葱面,看上去平平无奇,但你嘬一口,那油香混合着小葱的鲜嫩在口腔内弥漫开来。爽滑的面条q弹有筋道,可好吃了。” 听到林七这么卖力地夸赞。 它就姑且试试,看看是否真如她所说的那般好。 不一会,屋子里传来小云芝的声音。 “啊啊啊啊,好吃好吃。”没想到这面虽然卖相不好,但味道着实不错。 不一会,小云芝的碗就见空了。 “喏,这碗也是你的。”林七把桌子上的另一碗面又推到小云芝面前,小云芝把头埋得低低的,扒拉碗里的食物。 “对了,他能吃些什么,总不能也吃面啊,我刚才喂粥都没能喂进去。”刚才男人怎么也不张嘴,不然它也不会…… 林七笑了笑,有两颗梨涡出现在脸上, 但也只是一瞬。 “放心好啦,我又重新煮了一碗,在锅里温着呢。” 小云芝一边消灭自己碗里的面条,一边试图靠近林七。它用小胳膊轻轻地碰了碰林七的手臂。 “唉,我很想知道这面是怎么做的?” 林七看出小云芝的想法,它也想学着做,也对,对于一个吃货来说,最大的快乐莫过于吃到自己亲手做的美食了。 “有时间我教你。”林七给了小云芝一个眼神,让它自行体会。 小云芝知道它和林七之间也算是迈了一小步吧,她答应教它做葱油面了,她们或许也可以试着像普通朋友那样和谐相处。 “嗯嗯嗯。”小云芝点点头,继续埋头干饭。 “别光顾着吃面,吃口才,别噎着了。”林七用公筷夹了些菜放进小云芝的碗里。 “好好好,谢谢。”小云芝连连说道。只是后面的那句谢谢,它说得很轻,轻到若是不注意听就会被忽略的程度。 但是林七听到了。 她们这算是冰释前嫌了吗? “那你慢慢吃,我去端粥。”林七起身向厨房走去。 等到林七回来时,小云芝早已吃完了面条,小姑娘正坐在床边吧唧嘴,似是在回味。 “你回来了。”小云芝看到林七走进屋子里,把粥放在桌子上。 然后林七坐下来吃自己面前的那碗面。 “不喂他了吗”小云芝开口。 “粥还有些烫,先放着吧,凉一些才能入口。”林七继续吃饭。 她也饿坏了,从早上出去采药,到现在她只喝了些水,吃了几块干粮,肚子早就饿扁了。 祭了五脏庙后,林七用手摸了摸碗壁,没有那么热了。她端着碗坐到床边的凳子上。用勺子一点一点地喂那男子,可是那粥根本喂不进去。林七便让小云芝把男子的嘴掰开,好方便她喂食。 “这样不太好吧。”让它把这个美男子的嘴掰开,是不是有点太不雅了。 “没事儿,你刚才不都打算强吻人家了吗?”林七揶揄道。 “我那不是,我是要喂他喝粥,我没有……”小云芝一下子不知该说啥好了。 “好了,好了。逗你玩的。”看到小云芝手足无措,羞红的脸颊。林七打算放过这个涉世不深的小精灵。 看来世界万物不论是谁都逃不过情劫呀,小云芝明明知道自己是草药精,却还是对床上的男子表现出好感,或许它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的小心思吧。 希望以后的路不要太难。尤其是在一方还未动心时,便已陷入其中,到底是福还是祸。 小云芝把男子的嘴掰开,林七一点一点地喂其喝粥,可见这个办法有效,碗底已空。 林七用手帕为其擦拭了嘴角。 “好了,我去煎药,你在这好好待着,别乱跑。”林七对小云芝嘱咐道。 林七将药材进行了大概的处理之后,抱着砂锅来到厨房煎药。 一段时间过后,院子里飘满了一股浓厚的中药味。 “呀,这药的味道真大。”小云芝在屋子里都闻到了。 由于林七走得比较匆忙,她的手帕落在了床榻上。小云芝看到后也没在意,将其放在了一旁。 药的味道越来越近,只见林七双手裹毛巾,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进来。 “还像刚才那样。”林七对小云芝说。 “噢。”小云芝掰开男子的嘴,方便林七喂药。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床上的人手指不可察觉地动了一下,快到难以捕捉。 林七此时正在院子里的树荫下小憩。她好累,好想一觉睡个三天三夜啊。 她看到天空中不时有飞鸟盘旋,啼叫几声后,又跟随鸟群飞向远方。偶有一只掉队的鸟儿在发现周围没有同伴之后会发出呜咽的嘶鸣声。 直到它找到自己的伙伴。 她想了想,离开药庐也有一段日子了,不知道小五在干什么,忙不忙,她有点想念家了。 等到这个男子好些之后,她再回家吧,这种情况之下,她无法离开这里。 林七从院子里的木椅上起身,走回屋子。 映入眼帘的是在一旁睡得香甜的小云芝,它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嘴里说出一些呓语“真好看。”她懂了,这家伙是个典型的外貌协会。 突然,林七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细小的动静,她往床上一看,果不其然,男子的右手动了。 随后林七便见到,男子的睫毛动了动。那双眸慢慢睁开,眼睛里透着一股漠视的神色。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简单的装饰甚至还有些寒酸。屋子里的陈设极其简单,不像是什么官宦人家,如此一来,他便放心了。至少他现在处于安全的状态。 “这是哪里?”男子的声音略带些沙哑。 “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林七问道。 第22章 过往一切都是戏 眼前的姑娘虽不是倾国倾城之貌,但那眉宇间却有一分与常人不同的秀丽,莫名地使人觉得很舒服。 “我也不记得了。”男子回答道。 这场面怎么似曾相识呢?林七在脑海中搜索可以与之匹配的记忆片段。 她想起来了,当初把小五从溪边救回来时,那家伙也是把前尘往事忘了个干净。 “是你救了我吗?”男子起了起身。 “你慢点,虽说你现在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是由于身体虚弱,还需将养一段时间,你方才才醒转过来,动作幅度不要过大。” 林七的这番话让男子确信了她便是他的救命恩人。 “谢谢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 “所以是以身相许?”耳边传来姑娘甜美活泼的声音。 甜甜的,像溪水浸润心田。清明亮丽。 男子的话还未说完,林七立马搭话。只是这话听在男子耳中有了些许莫名意味。 她喜欢他? 看到男子面上那一闪而过的疑惑和羞意。林七知道这人一定是在思考她话中的含义。 傻呆瓜,还挺认真。 “我逗你的。我才不是因为喜欢你才救你的,你是不知道你当时有多……” 虽然林七没说出来,但男子明白自己当时一定非常不堪。 自己是被一群蒙着面的杀手逼下了悬崖,自己随身带着的护卫也都死伤殆尽,最后危机时分自己被逼坠入悬崖。 那悬崖从上面看去,深不见底,云雾缭绕。 他以为自己跳下去必死无疑,但是当他纵身一跃,跌到谷底时,他忽然发觉这悬崖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深,只是表象给人以震撼。 那些杀手肯定以为他已经活不成了,所以才放弃了继续追杀。 这才堪堪保住了他的一条命。 要说会是谁如此恨他入骨,想要将他除之而后快。 除了他的几位好哥哥之外,他也想不出别人了。 现下,自己身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还是莫要暴露身份为好。 一来是为了自身的安全,二来也是为了不连累这个救了他的人,其它的事情还是得徐徐图之。 “不过,我虽然没有这个意思,但是有一个人很喜欢你呢。”林七把小云芝的心思就这样告诉了这个男子。 林七的手指了指呼呼大睡的小云芝。 这男子迟早要知道的,不如自己直接告诉他,省的到时候两个人云里雾里都不知道彼此的真实目的而误会。 这男子一瞧就不是寻常之人。 小云芝和这人将来会如何呢?她想她能做的很少,毕竟这是别人的私事。 男子脸上出现尴尬的神色不再开口,而是默默地又躺下。 林七知道自己这样说过于直白了。可有些事实越早知道越好不是。 “那你好好躺着,晚饭想吃些什么?”林七打算去做点吃的东西。 “都行。”床上传来轻飘飘的两个字。 当林七出去以后,床上的人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随后男子盯着床头的人仔细打量了一番,他并不认识她。 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喜欢他?因为什么?和那些人一样,因为样貌,财富还是地位。 世人不都以此为评判的标准吗? 难道这人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这里还安全吗? 林七和男子说话的声音很小,以至于整个过程中,小云芝也没有被吵醒。 人是醒了,但需要修养,她做点有营养的吃食,这样人也好的快。 林七拿着菜篮子去附近的菜市买菜。 大概傍晚时分,林七回到家中,菜篮子里堆得满满的。 小云芝听到动静,从屋子里跑出来。 “林七,你终于回来啦!买了什么好吃的,让我看看。”说着拿过菜篮子。 因着重量不轻,小云芝没拿牢,差点滚到地上。 “你小心着点,这些东西可花了我不少钱呢。”小云芝那一趔趄可把她吓了一跳。 银子啊,谁能不肉疼。 “那个长得很好看的人醒了。”小云芝迫不及待地告诉林七。 “我知道。”林七十分平静。 “啊,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我睡得太死了。”小云芝说着话时有点懊悔,早知道它就不睡了,若是他醒来的第一眼看到便是她,那一定是很美好的画面。 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一见到它就好像十分不自在。 自己和他说话,他也是就那么几个字,嗯嗯嗯。 要为他擦脸,他还说要自己来。不让自己上手,他这是不喜欢它吗? 小云芝想着想着,就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林七,你说他为什么对我冷冷的呢?”林七当然知道这个他就是那个男子。 “我那么喜欢他,它不是也应该喜欢我吗?” 谁告诉你你喜欢别人,别人就要喜欢你的。林七在心里腹诽。 “树伯伯说着世间所有东西都是相互作用的,难道不是吗?” “可能你的树伯伯说得有那么几分道理,但不适用于感情。” “感情这东西并不是你付出就会有结果的。”林七继续说道。 “感情?”,小云芝摸着自己的脑袋,它不懂。 “好了,我去做饭了。”林七拿起地上放着的菜篮子朝厨房走去。 小云芝在后面跟上,“我帮你。” “你帮我?”林七回头看着小云芝许久。 “还是算了吧。” “不,我就要跟着你。” 林七被缠得没办法,“那好吧,随你。不过你得听我的,不许自己瞎弄。”她很怕小云芝会再一次把厨房给炸了,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样的噩梦了。 “这还差不多。”小云芝挽着林七的胳膊向厨房走去。 “你怎么不陪着你那位漂亮的美人了呢?”在路上林七问小云芝。 小云芝叹了一口气,“唉,提起这个我就纳闷了,你说为什么自从我睡醒后,发现他也醒了,我就想着和他说说话,可是他躲我,你知道吗?”小云芝的另一只小手拽紧林七的袖子。 还能为什么,肯定是知道了以后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的桃花呗。 林七深深地看了一眼小云芝,眼神略带些惋惜。 第一次喜欢一个人,要是被拒绝了,该多伤心。 索幸它不懂,不然断桥处又要多一个故事。 “先帮我打点水,清洗一下菜叶子。” “好嘞。” “把你左手边的那个碗碟给我。” “给。”小云芝露出自己那两颗惹人注目的小虎牙。 “那个鱼别动,一会儿我来处理。” “为啥我不行?” “你觉得呢?”林七看着小云芝。 想起自己上次的成果,小云芝还是放弃了,不然晚饭又吃不成了。 “好吧,你来。”小云芝把一条鲜活的鱼抓住递给林七。只见林七很利落地处理好那尾鱼,放在一旁等待下锅。 厨房这边忙的热火朝天。 另一边,主屋的床上。 男子在想自己今后的路该怎么走,朝中大多都是大哥和二哥的党羽,其母妃家族势力不容小觑。 躺在床上的这位便是东莞国的六皇子,皇后所出,但是由于皇后在生下六皇子不久之后便因为身体每况愈下而撒手人寰。 留下年幼的稚子独自一人,皇上与皇后感情深厚,二人自幼便青梅竹马,哪怕后来皇帝又有了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对皇后的爱也不曾衰退。 只是多年来皇后一直无所出。看着其它女人为自己的丈夫生儿育女,她的心中很不是滋味,整日郁郁寡欢。 皇后想尽了所有办法,才终于得到了一次为人母的机会。 但是由于年纪较大,以及常年吃药的缘故,皇后的身体已经不适宜生养,可是皇后坚持要为皇上生下这个孩子。 结果可想而知。 挚爱离去,皇帝便将所有的遗憾通通都弥补到自己的小儿子身上。 这让后宫其它嫔妃心中不是滋味,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却让陛下一直惦念不忘。连带着她的孩子都被宠的如同心肝宝贝一样。反观自己的孩子,陛下倒是不怎么上心。 按照礼法,皇后去世就该立新后。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陛下为了那个人一直未再册立新后。 自己此生如此过也就罢了,可是她们的孩子不能,这就让她们不得放手一搏。 只为了自己孩子的将来。 其中为代表的便是大皇子和二皇子的生母陈贵妃。 陈贵妃在当今皇上还未被封为太子时便已入王府为侧妃了。 她的父亲是当朝武官之首的陈陶大将军,陈氏一族,树大根深。 六皇子的母亲虽贵为皇后,但母家经过这么多年的洗礼早已不如往昔。 皇后的父亲王太师如今也已年近六十,近年来陛下为了不让太师太过操劳,也让太师在府中好生养着。 所以势力也不如从前。 苏若寒在心中盘算着。 陈贵妃在父皇面前一套,在背地里又是一套。父皇被迷惑得相信陈贵妃是良善的。 朝中大多数人也是这样认为的,不怪他们,确实是陈贵妃的演技滴水不漏。 要不是看到了刺客身上的令牌,他也不会相信平时待他极好的陈贵妃会杀他。 大哥和二哥平日对他会有刁难,可陈贵妃都在旁边帮着他说话。让人以为他才是陈贵妃的亲生儿子呢。 以至于大哥和二哥都说他们的母爱都被他给霸占了。 可是,时到今日,他才知道过往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早就编织好的陷阱,而他差一点就掉进这陷阱里,粉身碎骨。 第23章 冷冷清辉空中月 在父皇的保护之下,他眼睛所见的不过是表象。 如今,他遇难的消息怕是已经传回了京城。陈贵妃此时一定非常得意。 可惜了,天不遂她之愿。他没有死,那么死的将会是她。 他不是一个恩将仇报之人,但也绝非是以德报怨的人。 通过这次事件,他也总算是看清了当下的局势,为了他自己以及外祖家,他也不能坐以待毙了。 为今之计,只能先把身体养好,再偷偷潜回京城,暗中观察。 唯一可信任的人也只有母后的家人了。他要让父皇看清楚陈贵妃的真面目。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办到。 厨房中的两人。 “你消停点行吗?”林七看着眼前这个跃跃欲试的小祖宗。 林七在做饭,小云芝一直拿着一把扇子在旁边,美名其曰给林七扇风。 可事实哪是这样。 小云芝手中的扇子只是一个摆设,倒是它自己本人一直在林七的耳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这个怎么弄的呀,我上次做的时候,脑海里回想着你的步骤,都没错,为什么会成那个样子啊?” “好香,我已经可以想象放入嘴里是何等的鲜美可口了,你,棒棒哒。”说完,小云芝在林七的脸前竖起来大拇指。 …… 做一顿饭的工夫,林七感觉自己的耳朵长茧了。 “好了吗?我都快饿死了。”小云芝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问。 “好了,好了,你若是不打扰我,只怕现在我们都已经开饭了。”林七从锅里盛出做好的玉米排骨汤。有些烫,她用毛巾垫着,还好一点。 “我那是为了学习嘛,等我学会之后,我就再也不用求着你做饭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小云芝解释自己为何如此积极的原因。 不得不说,这丫头的悟性还是蛮高的。 林七用盘子装了六个小馒头递给小云芝“麻烦那位坐在凳子上的漂亮仙女,把这个端过去,好吗?” “你夸我是仙女?”小云芝心花怒放。被人夸的滋味可真好。 “行。”小云芝接过林七手中的盘子,走向主屋。要不是因为床上的漂亮美人需要卧床休息,他们明明可以在厨房吃饭的,就不需要端来端去这么麻烦。 这么看来,这漂亮美人真是麻烦,但是他长得很俊美啊。正所谓颜值即是正义。 床上的人闻到了一股饭香味,他知道应该是那两个人做了什么吃食,但这味道却很好闻,他以为在这样的地方是不会有什么好厨子的。 随着香味越来越近,越来越浓郁,“砰”的一声,是碗盏放在桌上发出的声音。 “吃饭了,美人。”小云芝喜欢这样叫他。 听到小女子的声音,男子的眉微皱。 他不喜欢别人如此叫他,从前也没有人敢如此戏弄于他。 只有眼前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野丫头敢如此对他说话。若换作平时,这人一定会被他赶得远远的。可是如今也只能是在心里想想了。 “嗯。”床上传来回答的声音。 “需要我帮你吗?”小云芝走上前去。 看到来人的动作,几乎是下意识,床上的男子快速起身。 因为速度太快,重心不稳,差点摔倒,但嘴里仍说出两个让小云芝心里很不舒服的两个字“不用。” 好吧,已经记不得这是他第几次拒绝它了。 “小云芝,快来帮忙。”门外响起林七的声音,小云芝反应过来,立马转身去接过林七手中多余的东西。 此时床上的男子也慢慢滴移步到了桌子前。 林七看着这男子的状态也越来越好了。便开口说:“不错,比我想象中恢复的还要快。” 她着实没想到刚喝过药,人便能站起来了。可见此人身体素质和毅力之强。 “我想等伤好之后就离开这里,至于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来日一定会报答。”男子走近林七,对林七郑重其事地说。 “不用,举手之劳罢了,相信若有一日昏迷不醒的人是我,公子也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对吧?”林七反问道,她想通过他的表情了解一点什么。 可是男子神色一直很平静。 只淡淡地答了一句,“那是自然。” 男子说完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只见这玉佩触手生温,不用说,一看便是上等的好玉,这质感温润,色泽清透。 若是林七没有猜错,这怕是和田玉,而且还是可以象征着人身份的信物。 “这枚玉佩还请姑娘收下,以后若有难处,可来京城找我,看在今日恩情的份上,我愿答应为姑娘做一件在下力所能及的事情。” 每一个字都说的恰到好处,但又滴水不漏。从一开始,这人就对他们抱着一种审视的怀疑,看来这人的身份不是她们可以轻易知晓的。也好,不知道就不知道吧,省的麻烦。 “那我就收下了,不过我若是因为手中拮据,把它当了,你该不会介意吧?” 男子听到林七说的话,嘴角抽了抽。 但神色依旧如初。 “东西既然赠与了姑娘,那自然就是姑娘之物,姑娘想要如何处置便是姑娘自己的事了。” “那我就放心了,不然哪天要是再碰到你,玉佩却不见了。我怕你会再和我要,到时我可给不了你什么,话说清楚是最好的啦。” 林七将那枚玉佩揣进怀里。 男子瞧着林七的动作,心里暗想:或许只是一个普通人,是他想多了。 但身处于他这个处境,不得不对任何人加以防备。在经历了这次危险之后,他就如一头受伤的小鹿,再也不会轻易相信别人了。 人的成长总归会伴随着伤痛,当自己摔疼了,流血了,这个过程是必不可少的。 可是当伤口开始愈合结痂时,人就有了一层保护膜,这层膜隔绝了人心。 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那我呢?”小云芝在一旁弱弱地出声。 男子余光看了一眼小云芝。 随后也向小云芝说了一声“谢谢。” “没了?”小云芝继续问道。 看着这尴尬的场面,林七拉了一下小云芝的袖子。“好了,好了,我们先吃饭吧。” 小云芝还是很不高兴。 林七见状,把小云芝拉到一旁的角落里,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小云芝讲:“一会儿我把那玉佩给你。” “我不要,那是给你的,又不是给我的,我才不要你的施舍呢!” 小云芝看得出来这男子对它很不喜欢,它原本还想跟着他呢,如此一来,没戏了。 突然一滴不知名的液体啪嗒一声落在了林七的手背上。 林七一看,小云芝哭了,那眼泪珠子和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别哭了,别哭了,乖。”林七取来手帕为小云芝擦掉脸上的泪珠。她实在是不懂怎么安慰这哭泣的小女孩啊,总不能给颗糖哄一哄吧,面前这位是一个年近两百岁的精灵,又不是人间普通的人类小孩。 精灵喜欢什么? 看到在角落里哭得伤心的小姑娘,苏若寒也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分了,可是自己身上除了那块玉佩便不剩其它东西了。 这时,他开口说道:“若是云芝姑娘不嫌弃的话,在下离开之前一定也会给姑娘一件礼物的。” 这句话极大地安慰了小云芝那颗受伤的心灵。 “真的?”小云芝转过身来,大大的眼睛上还有残留的泪痕,此时更显明亮。 “嗯。” 只见眼泪肉眼可见地消失了,随即取代的是两颗小虎牙露了出来,笑容立马爬上了脸颊。 好吧,这果然是一个会演戏的,只怕刚刚那出是小云芝自导自演出来的苦肉计,自己也是它的一颗棋子吧。 林七苦笑,活了这将近二十年,居然被一只涉世未深的小精灵给哄了。 三人坐在凳子上吃饭。 这顿饭用了很长的时间,因为小云芝的嘴在吃饭的过程中就一直没停下来过,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 就算是林七和那男子默不作声,小云芝也仍旧不觉尴尬。 为了不让小云芝一个人在那说话显得突兀,林七也偶尔搭一两句。 月亮爬上了树梢,静悄悄的。那余辉缓缓地从空中泻下,仿若一道瀑布般丝滑。 林七将“战场”收拾干净后,又煎了药送到屋子里。 看着男子把药喝完之后,林七端着空了的药碗出来,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 她坐在旁边的石凳上,盯着天上的月亮发呆。小云芝不知何时出现在林七的背后,用小手轻轻地拍了拍林七的肩膀。 “在想什么?”小云芝向林七笑了笑。 “小云芝,你说天上的月亮会觉得孤单吗?”林七冒出一句话。 “月亮会觉得孤单吗?”小云芝重复了一次林七说的话。也盯着天上那明亮的大月盘。 今日正值满月,是一个月份里,月亮最大最圆的一晚。 仔细观察还会发现在月亮的表面有一缕缕的阴影,像是月亮上真的存在桂花树和广寒宫,那影子便是嫦娥起舞的身姿。 想了许久,小云芝回答道。 “应该不会吧,你瞧在夜幕之下有多少人都会看着它呢,被人仰望的感觉应该很不错吧。” “可是它挂在那里,没有人相依,也没人相伴,永远都是孤零零的自己,即使被所有人仰望又如何呢?”林七感慨道。 小云芝觉得林七说的话有时很深奥,它不懂。 院子里两人的谈话尽数落到了屋子里的人耳中。 苏若寒在心里重复着林七最后说的那句话“即使被所有人仰望又如何呢?” 可是有些人从生下来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背负使命,有他无法挣脱的枷锁。 他很羡慕站在院子里的那个名叫林七的小姑娘,她可以随性做她自己。 而自己这一生注定要在斗争中度过自己漫长的一生。 第24章 分道扬镳各归路 转眼三天过去。 两天前林七将欧阳叔叔的生前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妥当。那男子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她也是时候离开了。 小云芝原本是打算和男子一起去他的家去瞧瞧,但是被苏若寒给婉约拒绝了。 小云芝又死皮赖脸想和林七在一起,林七最怕娇滴滴的小姑娘缠着她了。可是奈何小云芝就像是一块口香糖怎么甩都甩不掉。 无奈,林七只好带着它了。 但是约法三章,在有些事情上,小云芝必须要服从林七的命令。毕竟小云芝的身份特殊,若是被有心人觊觎,那就不好了。 这天清晨,太阳还未出来时,林七她们便已经收拾好行李整装待发。 男子一身粗布衣衫,显得低调。他不宜太过招摇,这距京城还远得很,不能让别人发现他还活着的消息,不然他很难安全地回到京城,只因那人不允许。 “告辞,有缘再聚。”林七抱拳。 “有缘再会。”男子也应声道。 “美人,再见了,你要注意安全。”小云芝不忘叮嘱他。 “嗯。”男子淡淡地应了一声。 “对了,我救你一次,还没问过兄台的大名。不知可否方便告知,若是不便,那……” 林七话音未落,男子滑动了一下喉咙,轻轻说出三个字。 “苏若寒。” “我叫林七,这位叫小云芝。”林七向苏若寒介绍。 “我知道,我听到你们叫对方的名字了。”男子握紧了手中的行囊。 “那,走了。”林七说完拉着小云芝向南走去。她们要回药庐,和男子要去京城是不同的路线。所以在这里就需要分道扬镳了。 男子在身后看着林七她们的背影越来越远,慢慢地变成一个点,模糊到再也看不清。 才向北走去。 刚走出游鱼村的林七和小云芝意识到她们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她们没有准备干粮,从这里回到药庐,如果是马车的话尚需一天的时间,若是靠两条腿,那就需要好多天了。 来的时候是她运气好,碰到了一个牛童,这次恐怕真的得走回去了。 这一路上的粮食问题怎么解决呢? 小云芝发现了林七的异样,问道。 “你怎么了,唉声叹气的,不是要回你自己的家了吗,怎么还不高兴了呢?你,你不会是舍不得那个美人,其实我也舍不得。”小云芝做出惊讶的表情。 看不出来林七挺能装,明明在意却表现得云淡风轻。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被美貌给迷惑了呀,我担心的是我们的生存问题。” “生存问题,啥呀?”小云芝肩上挎着行李,所以它一转身,那行李就会随着它的动作而甩来甩去,林七真怕那行李会被它给甩飞出去。 “要不你还是把行李给我吧。”林七说着就要去拿小云芝肩上的行李。 但是被小云芝给躲了过去,只见小云芝一弯腰就从林七的手臂下逃脱了。 真像个小皮球,根本就抓不到。 “不行,你收留了我,我总要为你做点什么。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小云芝躲得林七远远的。 “好好好,那你慢点,我怕你把行李甩飞了。”林七告诉小云芝原因。 “原来是这样啊,你放心,不会的,就算是甩飞了,我也能给你安然无恙地送回来。”说完还朝林七使了个眼色,仿佛在说你懂的。 “你不饿吗?”林七看着神采飞扬的小云芝问道。 林七刚说完,只听有咕噜噜的声音自某人的肚子里传来。 小云芝捂着自己的肚子,不好意思地看向林七。 “你别说,我还真有些饿了,所以你有吃的吗?”小云芝伸出自己的小嫩手。 看着悬浮在半空中的那只小手。 林七扶额,它真的是很天真。 “没有。所以我才说我在发愁。” “不是吧,没有吃的,你为什么不做点吃的带在路上吃呢?听你说从这里到你家需要好几天的路程,这一路上我们吃什么啊,不会真的要饿着肚子赶路吧。不是吧!”小云芝一脸的不可置信。 “额,还不是昨天晚上吃完饭,我将所有的行李都打包一下,又收拾了一些东西,事情太多这才忘了嘛。” 这也不能怨她,她也是无辜的好嘛,小云芝一点也靠不上,所有事情必须要她亲力亲为。她就是有十只手也忙不过来啊。 小云芝蹲在一棵大树底下,垂头丧气,刚刚的它有多神气,现在的它就有多颓废。 看着小云芝一副像是被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吧唧的。林七上前摸着小云芝那毛茸茸的脑袋。 “好了,没有粮食我们可以想办法的嘛。” “什么办法?”低低的压抑声传来。 “我问你,没有遇到我之前,你是靠什么果腹的?” “当然是靠山间的野果啦。” “这不就行了吗?我们可以先去摘点野果,然后再上路。”林七说着就往旁边的林子里走去。 “唉,你等等我。”小云芝在后面大喊。 林七看着那棵比她高了不知几倍的桃树,对身后赶来的小云芝说:“到了你展现实力的时候了,加油。” 说完朝小云芝递了一个眼神。 只见小云芝足尖一点,下一秒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最大的树冠上,小姑娘细嫩的手在阳光的照射下依依生出红润的光芒。 一片阴影落在林七的头上正好为其遮住了刺眼的阳光。 “这颗怎么样?”小云芝用食指指了指离她不远处一颗又大又红的桃子。 可是由于高度太大, 林七并不能看的十分真切。 “我看不清楚,只要是熟了的就行。”树下传来林七的声音。 “哦,那好吧。”小云芝在树上转来转去,搜寻着最好的桃子。但也不能太软了,否则路上怕是不好保存。 林七在靠近大树的树根下方盘腿而坐。小云芝在树冠上已经摘了好久,林七也不催它,让它慢慢挑好了。 正当林七迷迷糊糊快要进入梦乡时,从上而下的一颗晶莹透亮的水蜜桃突然从树头上掉落,不偏不倚正好砸到了林七的头上。 小云芝看到那颗桃子落下去的瞬间,就赶忙去阻止,可是还是没来得及。 “小心。”伴随这小云芝的声音落下,一声咚的声音,是桃子砸中物体的声音。 林七的额头上方出现了一大片红肿,林七用手摸了摸受伤的地方。砸下来的桃子滚落到草丛的另一边 像是怕被抓住似的,消失不见。 林七反应过来,看着落在她面前的少女。 还未开口,只听小云芝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林七记得小云芝与她初见时便因为自己需要它帮忙救人而用了一点手段,致使小云芝记恨上了她。后来的小云芝与她在日常的相处中慢慢地一点一点了解,现在的她们已经可以用朋友二字来形容她们的关系了。 人与人之间很奇怪的地方就是无论是两个多么陌生的人,只要相处一段时间,都会产生羁绊。 “我说过会怪你了吗?”林七好笑的说道,“是桃子砸的 ,又不是你做的。” 林七用手拍了拍她旁边的草地,掸去灰尘,“来,坐这休息一下,在树上摘了那么久的桃子,累了吧。” 小云芝看着林七,许久才反应过来,她没有生气,在它的脑海里是为什么会这样觉得呢? 它总是认为只要自己做错事,林七就会惩罚它,许是因为她们的初遇实在是不怎么美好,它还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这种新关系。 小云芝抱着满满一兜子的桃坐在了林七的边上。林七递给小云芝水瓶,“喝点水吧,瞧,嘴皮都干了。”说着用手帕为小云芝擦了擦嘴角。 “咕噜咕噜”是水流下肚子的声音。 “慢点,又没人跟你抢。”林七为小云芝拍着背 ,怕它喝呛着了。 林七为小云芝拍背的瞬间 她的脸前突然多出来一个又大又粉的鲜桃。 小云芝用手擦了擦上面的桃毛,“干净的,放心吃。” “好。”林七接过小云芝手中的蜜桃,放入嘴里咬了一口,一股独属于蜜桃鲜美香郁的汁水便流入口中,林七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 “好吃。”又咬了几口才过瘾。 林七检查了一下小云芝摘的桃子,发现都是十足十的颜色漂亮,个头十足,又是偏硬的,方便路上保存。 小云芝是很聪明的,这个她一早就知道。 说不定好好培养小云芝,她还能继承她的衣钵。转念一想,又不对,她已经有小五了。 可是谁又规定继承人只能有一个呢?两个不行吗? 况且她还这么年轻,就急于给自己找继承人是不是有点不太妥当。 她可以先收他们为徒,这么说来小五应该是小云芝的师兄。 不过她自己在这里想着,还没问过当事人的意见呢。 这边想着,林七扭头看着正啃着手里蜜桃的小云芝。小姑娘正笑得如沐春风,一副惬意的模样。 林七抚了一下小云芝垂在一旁的头发,启唇说道。 “小云芝,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和我学医术?” “将来以后你也可以自己出师开一间药铺,这样赚了钱以后就可以买好多好多你想吃的食物了。” “好吃的食物?”小云芝想到了林七那几天做的人间美食,光是想一想,它肚子里的馋虫就作怪了。口水也止不住地想往外流,小云芝咽了一口唾沫。 看着小云芝那滚动的喉咙,林七便知道这个办法奏效了,她又要拥有一个小跟班了,这个大家族又要多一名成员了。 “好,我和你学。”小云芝甜甜的说。 小云芝开始憧憬自己吃美食的场景了,那么多美味的食物,吃起来该多香啊。 果然这就是一名吃货的快乐。只要拥有了美食,什么烦恼就都烟消云散了。 第25章 一百年光阴似箭 “人间的所有东西都要用钱来买吗?”小云芝冷不丁地问林七一句。 “对呀,人间的大多数东西都是等价的物物交换,但是市面上通行的一般都是货币,比如银子啊,铜板啊,黄金之类的,都可以用来买你需要的东西,别人也可以从你手里买他们需要的东西,还有一些有价值的看不见的劳动也是可以进行交换的。比如知识,想法,医术等等。” “喔,听你这么说来,这人间还是很精彩的,我好向往啊。”小云芝越说越有精神头。 “你以前没有来过人间吗?”林七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按小云芝所说,它离开了故乡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怎么可能没有来过市井呢? 小云芝叹了一口气,手里的桃子也扔到了一边的地上。林七看着那被某人啃的看不出来原本样子的桃子,还有一半没有吃完,就这样随意被丢弃。 真是太浪费了,还好不是花钱买来的。 不然她可真该肉疼了。 只听小云芝讲起了它离开树伯伯它们以后发生的一切。 “我离开树伯伯它们是一百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我很向往外面的世界。因为是第一次出来,我对所有的东西都表示得很好奇,看到那些生长在路边的野草,我也会觉得很亲切,它们都是我的同类。” 小云芝继续说道。 “那天我刚出来,一路上遇到的都是些未开灵识的普通植物。它们虽然长得很漂亮,可是它们都不会说话。” “我就这样一直往前走,在一座山上,我也忘记了那座山叫什么,我遇到了一个浑身长满了红色枝叶的大树妖,它对我表示了善意,还邀请我去它的树枝上玩耍。我以为它和树伯伯一样对我是真心的,它的树冠比树伯伯的还要大,待在上面乘凉可舒服啦。” “正当我沉浸在喜悦中,却不想,那树妖嗖的收紧了藤蔓,将我紧紧地裹住,我在上面动弹不得。这时我才看清它的真面目。” “它邪笑着对我说,它早就注意到了我,引我过来不过是为了吃掉我,以便增长他的修为与灵力。只能说我太傻太天真了。” “还说我们这种低等妖族生来就是为了他们而存在的,其存在的意义便是为了增长他们的灵力。” “我现在还记得它说话的语气有多么冰冷,简直让人不寒而栗。我当时无助极了,可是心里怎么也不甘心,难道我真的要认命吗,活了这一百年的光阴,还是逃不了要被吃拆入腹的下场。” “我就使了一个小机灵,我对那树妖说它就这样吃了我是增加不了多大的灵力的,我有一个独门秘方可以把我所有的灵力聚集到一处,再服下增强丹这样可以它吃了我就可以得到双倍灵力。” “它相信了?”林七问出口。她不相信如此的一个大妖会相信这样一个小妖口中所说出的话。 小云芝苦笑着摇摇头。 “它当然没有,可是它犹豫了,我就趁着它动摇的这一段时间,将树伯伯临行前赠我的保命针插进了那树妖的身体,树妖吃痛,自然就放开了我 但我还是被它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我一逮到机会便逃出了那里,没命地跑,到最后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就昏睡了过去。” “我幻化出了本体,在一个山峦上沉睡了一百年,当我再次醒来时,一切都变了。后来,我就遇到你了。” 所以当初林七骗了它时,它很生气,因为吃过亏,所以更为铭记。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林七的手搭上小云芝的肩膀,她没想到这小家伙还经历过如此可怕的事情。 “还好你遇到了我。” 听到林七的话,小云芝也点了点头。 遇到她,它很幸运,或许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可以和她相遇吧。 “你不可以把我丢下,任何时候,至少是我在人间时。”小云芝的眼睛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盯着林七的眼睛,仿佛想从林七的眼睛里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林七认真地注视着小云芝。“你放心,我永远都不会把你丢下。” 得到了林七的承诺以后,小云芝缓缓地躺在草地上,感受着和大自然的亲密接触。此刻,它觉得微风都是甜甜的味道。 轻轻地抚上它的面颊又慢慢地褪去,如同来时一般不见痕迹,但这种美是珍贵不可再复制的。 林七见小云芝躺在草地上如此惬意,她也慢慢地躺下来,拄着脑袋,望向远方,腿翘在另一个腿上,像个公子哥一样风流潇洒。 “那这一百年对你来说过得可真快。” 林七看着飘落的树叶说道。 “是呀 一转眼就过去了,因为那个时候我失去了意识嘛。”小云芝想起那时候就觉得亏得慌,要不是那树妖,它就可以早一点见到人世间的繁华了,也不至于白白蹉跎这百年的光阴。 “我才活了短短十九年,可是有时却觉得时光很漫长。一个人非常孤寂。” “那为什么不找个人陪你呢?”小云芝很自然地说出这句话。 “陪我?”这句话好像是在问小云芝,又似乎是在问她自己。 可是在林七的世界里,是没有人可以永远陪着一个人的。 林老爹在时,她有父亲可以相依,但当林老爹与世长辞以后,这世间就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后来呢,又遇到了小五,她救了他,他因为无处可去,她便让他留了下来做她的助手。可是这种时光也是有尽头的。 小五会结婚,会有自己的家庭。最终他们还是要面临分离。 至于她自己的婚姻,不知为何,每当她想到这件事情时,她的心口就隐隐作痛。好似有什么事情曾经发生过,是不能被她遗忘的。 时间长了,她索性也不去想为什么了。反正她也遇不到让她心动的男子。好似她的那颗心从来不会被任何人捂热一样。 这些陪伴都是阶段性的,有时间限制的。可是即使是短暂的相陪又如何,那段记忆是不会消失的,会永远地留在人的心里,时不时地被想起,既美好又伤悲。 美好的是曾经得到过,伤悲的是永远地随着流水逝去。 她有点害怕这种感觉。 “对啊,找个人就不孤单了。比如现在有我啊。”小云芝露出自己的大门牙。 “嗯,现在有你了。”林七伸过手把小云芝抱在怀里。 “太紧了,松一些,我快被你嘞的上不来气了。” “抱歉抱歉啊。”林七连忙松开。 只见小云芝翻过身来不停地咳嗽。 “我力气有那么大吗?”林七一脸的不可置信,瞅了瞅自己的双手。 “你不知道自己的力气有多大吗?”小云芝抚着自己的胸口。 “若不是你当时把我抓住,力气大到我挣脱不开,以我的实力早就跑了。不过说来也奇怪,你一个普通的人类女子,怎会天生神力呢” “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我从小就有异于常人的能力。”林七将自己的手来回翻看,可是什么也没瞧出来。 她也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谁,来自于哪里。 一团团的迷雾围绕着她,她看不清楚,只能一步一步向前走。 “原来是这样啊,你会不会是我的同类?”小云芝上下打量着林七,仿佛要把林七盯出一个洞来。 看得林七好不自在。林七挠了挠后脑勺,朱唇轻启:“看出什么来了吗?” “没有,你身上没有灵力波动。”小云芝摇摇头。 “好了,不要想这些没用的了。休息够了,我们就该出发了。”林七起身掸了掸自己身上的灰尘。跺了跺脚。 小云芝也一个鲤鱼打滚站起来。“那我们出发。” “可是往哪走?”小云芝是一个纯纯的路痴。 “这边。”林七拉着小云芝朝一个方向走去。 林七把行李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她实在是不放心这行李交给小云芝保管。 怕是没到家,这行李就先消失不见了。 “对了,林七,你那行李很沉,里面有银钱吗?”小云芝看到林七把行李放在她自己的肩上。 “有啊。”林七抖了抖包袱。“听见没?”只听到里面穿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和咚咚的闷声。 咚咚的声音是属于桃子和水的,那叮叮当当的声音自然就是银子的响声了。 “可是你刚才不是说有了银子可以买好吃的嘛,那为什么我们还要摘桃子吃啊。” 林七敲了敲小云芝的头,“你傻呀,能够省钱的时候自然要省着点花啊,要用钱的地方多得很,我们回去不需要住的地方嘛,还有路费这都需要钱的。” 小云芝看出来了,这林七就是一个妥妥的财迷。它以后要赚很多很多的钱来买好多好多的好吃的,靠林七是指望不上了。 林七在前面走着,小云芝在后面跟着,那画面别提有多和谐了。 这时太阳已经到了半山腰,她们必须要在天黑之前找到落脚之处。 行进一段路程后,林七她们终于走到了一座村落,只见牌匾上写着大大的两个字“祭村”。 林七嘴里念出这两个字,可是总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觉得有点不太妙。可是…… 第26章 祭村遇险故人现 天已经黑下来了,再往前走她们也找不到落脚之处了。 没办法,只能在此将就一夜。 林七和小云芝踏进祭村,一路走来,家家户户都紧闭着房门,没有一丝烛火透过窗向外面散开。 所以就像是一座座寂静的小山丘,黑乎乎的,和它的名字一样,让人莫名产生一种恐慌。 小云芝紧紧滴抓着林七的胳膊,向四周看了看,对林七说道。 “这地方好恐怖啊,我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吧,不知为什么,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心跳的好快。” “你也有这种感觉?”她从一进来就发现不对劲了,但是人已经进入其中,说什么也没用了。要么出去,要么永远留在这里。 “你小心你周围的东西,不要乱碰。”林七叮嘱道。 “嗯,包括你吗?”小云芝转过头看向林七。 只见林七面上一副你说呢的样子。 小云芝又把头转回去。看着前方突然出现的一簇小火苗。 手指着前方,“林七,快看。” 林七当然看到这突然出现的火光,一定不寻常。 她将小云芝拉到自己的身后,看着那火光越来越近,逼至眼前。 “哟,还真有不怕死的。”一道尖细的嗓音从那团光中传来。 那团火焰围着林七她们左右打转。绕了几圈后停在距林七不到两米的位置。 林七强打着精神,她好紧张,可是却必须装出一副不怕的样子,她能感觉到小云芝拉着她的手在抖。 这说明什么,说明面前这个东西的修为在小云芝之上,所以小云芝才会有压迫感。 她无法感知灵力波动,可是越是不了解才会越忐忑。 “晚辈无意冒犯,只是因天黑路难行才打算在此村借宿一晚,既不方便,那便告辞。”说着便拉着身后的小云芝往她们来时的地方走去。 “呵,真以为这里是你们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地方了吗?”身后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再次响起。 林七扯着小云芝拼命地跑,小云芝嘴里大喊着:“救命啊,妖怪要吃人啦!!” 林七头上冒出几条黑线,这家伙比她还怕死。 可是转眼间两个人便被红色的火光围住。林七自知逃不掉了,便也乖乖地坐下,小云芝见林七坐下,便也跟着坐下。 林七的这番操作倒是让那团火光吃惊了。 “你这丫头还挺有意思的,别人到了这种时候都会跪下磕头求我饶他们一命。你倒好,在这坐上了。” 林七嘿嘿一笑,“我若是求你,你就会放过我们两个人吗?” “屁话,老娘好不容易才等到你们这两个大活人,再让你们走了,可能吗?”红光微微颤抖着。 “那不就是了,既然下场都是一样的,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呢?” “挺知趣的。你这性子倒挺合我胃口的,可惜了,你注定只能成为我口中的食物了,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小云芝听到那妖怪如此之说,知道它们不会有活着的生机了。 便嚎啕大哭。 “呜呜呜,我还没有吃到你说的人间美食呢,就又要去见阎王了。我这条小命咋就这么悲催啊!” 林七的耳膜都要被其震碎。 那火光也生气了。“给我闭嘴。” 小云芝立马住声。 它被吓唬住了。这招对那妖怪没用,它黔驴技穷了。 下一秒,那光将林七用火光紧紧捆住,抓到半空,拉近和它的距离。 这细细一打量,火光发出惊叹的声音。 “还真美,可惜了,成为我的祭品也是你的荣幸。这样你就会永远留在我的骨血之中了。” 林七第一次感觉到生命的流逝是如此地痛苦,火光炙烤着她,紧紧地缚住,她动弹不了,只能感受到自己越来越难以呼吸,胸腔慢慢出现一丝血腥味,大脑逐渐变得昏沉。这种慢慢清醒地折磨,她真的难以承受,嘴角有猩红的液体流出,慢慢地,一点一点滴到地上,啪嗒啪嗒。 从前她只知生命的脆弱,弱肉强食。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这八个字是万物的联系,可是当自己处于食物链低端的时候,才会明白这种规则是多么残忍。 只有强者才有权利改变命运。 自己的生命力在一点点流逝。她却无能为力,手上没有一丝力气,藏在袖中的银针也无法使用,她好后悔没有随身携带一包毒药,那样的话,即使是死,她也要拉这个怪物做垫背的。 就在此时,一道微弱的蓝光自下方传来,由于这股光晕,林七得以喘息。 她觉得那妖怪的束缚好像变弱了。她微微抬眸,只见小云芝用自己微弱的灵力在不停地攻击那控住她的光团。 一时之间,林七不知该说什么,她好想大声地告诉小云芝赶快跑,可是由于她实在是太虚弱了,发出的声音只剩下了微弱的气声。 小云芝看着林七的嘴角在微微抽动,好像是在告诉它些什么,可是它什么也没有听到。看着林七被折磨成那副虚弱的样子。它真的好恨自己太弱了。其实在那妖怪抓林七的时候,它明明是有机会逃走的。 可是一想起这些日子里和林七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么温暖。它就做不到抛下林七独自逃命。 哪怕是死它也不会放弃林七的,大不了一起死。到了地府,林七还是会给自己做好吃的的。 “林七,你坚持住,不要放弃。我会救你的。” 奄奄一息的林七听到小云芝的喊声,微微一笑,示意她都知道的。但眼神里是满满的担忧。小云芝不是它的对手,可是看到那小家伙为了她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舍弃时,林七的心还是不可控的被震撼到了。 “真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既然你们情义如此至深,不如我便让你们一起上路,有个伴,也不孤单。” 话落,小云芝也被高高地举起,捆得牢牢的。 林七看着同样失去自由的小云芝,有一滴眼泪自眼角滑落。 “你这个傻瓜,刚才为什么不跑,现在倒是要和我一起玩完了。” “我不会扔下你的。”小云芝艰难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来。 “好了,别再煽情了,以为来这演戏来了。乖乖的,就少受点罪。” 那妖怪突然用力,林七和小云芝双双闭上了眼睛,她们知道这一下,她们躲不掉了。 可是意料之中的剧痛并没有传来。反而是束缚被解开,自己从半空坠落下来,也没有直接摔到地上,而是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林七勉强抬起那她那颗沉重的头颅,实在是没力气了。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带着半张黑色面具的脸,那脸的下颌线条流畅分明。发丝如瀑布一般在微风中轻轻飞扬。 林七昏了过去。 随着林七的晕厥,那边的小云芝倒是直接从半空中摔到了地上。摔得它的屁股生疼,它摸着自己的屁股哎呦哎呦直叫。 “唉,你怎么也不接我一下。”小云芝朝着那突然出现的面具男人说道。“害得我直接摔下来。” “你不会摔坏的。”男子只说了五个字。便不再理会小云芝。然后看向那团红光。 那红光吃痛,大叫了一声。“是谁,敢坏我的好事!”说着便又向男子发出了攻击的招式。 只见男子左手微微一挥,那凌厉如骇浪的招式便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被散解开来。 那妖怪也被吓了一大跳。竟有灵力如此高超的人,它一时竟无法看出此人的来历。情况不太妙,它得想办法赶紧脱身。 它还未来得及跑,男子一道白色的微波袭来,下一瞬,那妖怪便如一阵烟雾消失在眼前。 只留下了惨叫声还回荡在苍穹。 那声音里透着不甘。 小云芝在身后默默注视着这一切,刚才发生了什么?它在哪里? 眼前这个人好厉害,一看就是惹不起的大人物,自己小命不会又不保了吧。 看得出来,这个人和林七的关系不简单,林七是自己的师傅,那看在师傅的面子上,他也不会伤害它的吧。不然,要是这个人要杀它,那可真是太容易了。 小云芝一脸讨好的靠近上官云殇。笑得别提多谄媚了。 “这位大佬……”小云芝话还没说出口。 只听得男子开口:“离我远点。” 随后抱起林七朝着附近的一间屋舍走去。 小云芝连忙跟上,它怕会再冒出一个不知名的妖怪,看来林七这条大腿,它是抱对啦。 男子抱着林七,但是动作却很轻盈。他将一只手腾出来轻轻一挥,门锁便应声而落,大门自动张开。 踏在落满树叶的院子里,脚步经过有轻微的琐碎声音,寂静的好似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此时月亮也已挂在了半空,就那样如水般地泻下来,穿过树枝和嫩叶,洗净了铅华。落在两个人的身上,柔和而恬雅。 后面的小云芝紧紧地跟着前面男子的步伐,但是它不敢靠他太近。 只得保持着一米五的距离,这个距离刚刚好,不近不远。 男子抱着林七走上石阶踏进二楼的屋子里,这屋子里什么陈设都没有。 下一秒,男子意念一动,只见房屋变得十分整洁,在屋子一旁的角落里放着一张木床,有蓝色的帐幔垂下,床的一角放着整整齐齐的被褥。 在房子的东南角还有一张书案,上面放着厚厚的一摞书。文房四宝至于其上。有暗香从香炉中溢出。 床的一边摆放着屏风和衣架,还有一个梳妆台在靠近窗子的地方。 蜡烛很亮,把整个屋子都照的明亮。 男子将林七缓缓地放在床上,并把被子为其盖好,脱掉独属于女子的绣花鞋。 林七的鞋子上绣着白色的羽毛。 上官云殇把鞋放好之后,又为林七渡了些许灵力。她太虚弱了,只差一点,怕是再也见不到她了。 小云芝默默站在一边不敢说话。 上官云殇好像是注意到了小云芝的存在。 “你是她的朋友?” 听到大佬终于开口说话了,小云芝简直要开心坏了。 “嗯嗯嗯,她是我师傅。”小云芝点点头。 “她醒来以后你就告诉她,那妖怪被某个仙长收服了,而我只是恰好路过救了你们,知道了吗?” 小云芝还在点头,听到此,它抬头望了一眼上官云殇,似是不懂。 “你很聪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上官云殇话还未说完,小云芝便接道。 “是,小云芝都明白。”这个人不能惹。它只能瞒着林七了,反正这个人又没存什么坏心思,不然,何必费力救她们呢? “去旁边的屋子休息吧。” 上官云殇淡淡地说道。 “好。”小云芝应声道,随后关上了房门,来到厢房。 小云芝本以为厢房很简陋,没想到也不是一般的好,有床,有摆设物,还有琉璃做的雕刻呢! 天,这个人竟然可以随着自己的心境变换时空场景,其灵力高深莫测。还好是友非敌,不然可麻烦了。 就不是一条小命的事了。 小云芝也耗费了不少心力,躺下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只有二楼的那间房还亮着…… 第27章 大白兔的酒坛子 上官云殇瞧着林七那惨白的小脸,他的手轻轻地抚上那光滑的肌肤。 弹弹的,很柔。他突然收回手放在身侧。他从未如此摸过一个女子的脸颊,如此的近距离。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脏在砰砰跳个不停。 他压抑住那颗快要跳出来的心脏。他怎会如此失态,面前的女子不算是天姿国色, 与他之前见过的女子并没什么两样。甚至还有些普通。 人类女子,毫无灵力。按道理来说,他们永远都不会有任何交集。可是命运却总是出其不意地为你安排好一切。 比如眼前的她。 记得那天,自己在那溪边调息,因着无人,所以便没有隐藏自己的气息。 然后他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很轻那那种,他知道那是一个小女孩,脚步轻盈。没有那种力量感。 他也没有在意,一个普通的人类女子根本就威胁不到他,他继续调息。 那女子看到草丛中的他,没有任何惊讶,只是那样呆呆地看着他。 许久,他听见有呼吸的鼾声响起。 是她。 只见一个小团蜷缩在一个隐秘的角落里,茂密的草叶遮住了姑娘的面容,只见隐约的轮廓。 小姑娘睡得香甜,软软糯糯的,很是可爱。 他结束了调息。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撩起那尾嫩草,露出那张让人觉得舒服的脸颊。 他慢慢地蹲下,有水鸟从他们身旁快速地飞过,惊动了芦苇,使其颤抖几下,恢复宁静。 溪水潺潺,偶有几片花瓣落在上面,像是在水面凌波微步似的起舞翩翩。 上官云殇注意到自己的异常,本打算快些离开。正当他转身准备离去之时,一只嫩白细腻的小手抓住了他的衣袍的一角。 他身穿一袭黑衣,与她那润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却又莫名美丽。 他回头对着那张可爱的脸说道:“有事儿?” 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虽然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却又比平常舒缓了些。 小姑娘笑了笑,“我知道你不是人类,但是你放心,我是不会伤害你的哟。”林七以为这个人浑身上下透着冷气是为了保护自己。 上官云殇心中冷笑,伤害我就凭你? 林七又继续说道,压根没有理会上官云殇此时脸上的表情。 “我想找个喝酒的酒伴,你行吗?” 上官云殇眉目微挑。 只是为了找他喝酒?他怀疑这女子的脑袋一定是被驴踢了。 看到不是正常人的他不仅不怕还留下来等他。 在他以为她要做点什么的时候又告诉他让他陪她喝酒,还问自己行不行? 罢了,左右他也无甚要紧之事,不就陪她喝杯酒嘛,举手之劳。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答应她了。 心里想的明明是离开,嘴里却发出“嗯。”的声音。 然后他便席地而坐,手向林七伸去,示意拿酒来。 林七也直起腰身,从身后拿出两坛子酒,原来,那两坛子酒一直就被林七偷偷藏在身后,怪不得,刚才她的手一直在后面猫着。他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原来是酒啊。 想不到一个姑娘家这么爱喝酒,又这么胆子大,简直了,不寻常。 “用坛子喝,行吗?”林七问道。她怕眼前之人没有用酒坛子喝过。 “你说呢?”男子一副你小瞧人的眼神看着林七。 林七尴尬地咳嗽两声。把身后的酒坛子递给上官云殇。 上官云殇看着手中的酒坛子,还挺特别,只见这酒坛子的外观很是独特,上面还捏了一个小兔子,生灵活现的。 “这是你自己捏的坛子?”上官云殇不由问道。 “对啊。是不是很好看?”林七对自己的手工作品一向很满意。 好看吗,说不上来,上官云殇只是觉得很奇怪,别人卖的酒坛子一般都是那种普通的罐子,只要密封性好,可以保证酒的质量就行可是她做的花里胡哨的,又不是用来当做收藏,至于那么麻烦吗? 但是嘴上还是说了一句,“还行吧。” 淡淡的,也听不出什么情绪。 “干,敬你我有缘在此饮酒。”林七抬起头便大口大口地喝。 上官云殇举起酒坛子,看着林七喝酒的豪迈样子,自己一个大男人怎能输给一个小女子,随即也抱起酒坛子开喝。 看着一个小姑娘举起酒坛子和自己像兄弟似的在这放开了喝酒,上官云殇就觉得诡异。要不是因为眼前的人扎着辫子,眉眼间是一副姑娘家的娇弱姿态,他都要怀疑眼前的人是什么山野精怪幻化而成的。 林七不一会儿就面颊泛红,开始胡言乱语。 “我还能喝,你是不是喝不了了,喝不了就叫一声姑奶奶,姑奶奶就饶了你。”林七指着对面的上官云殇说道。 眼前的人明明是醉了。 可他却像是那个真正醉了的人,无缘无故地跟一个人在这喝酒,还心平气和地看着那人在他面前耍酒疯,被人当成发泄的对象,他怕是无聊至极了,才会这么闲,浪费时间。 他刚想上前把那姑娘扶起来,却听见不远处有男子的声音传来,现下他不方便出现,因着他的气息未有隐藏,眼前的女子虽不害怕,但不是每个人都像她一般。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他隐入暗处。 约摸一分钟左右,有一个面若桃花的男子找到女子,并把她抱在怀里,转身离开。那男子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怕把那女子弄痛了似的。看得出来,那男子很在意那女子,有意思的是,他突然发现那男子长得好生面熟,一时也说不上来在哪见过。 所以他悄悄地跟了上去。 到了她的家,那是一个药庐,女子是一名医师,那个男子是她的助手,她叫他小五。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两个人关系看起来还不错。 若是他没猜错的话,那男子对那女子有意,并且那男子的身份不简单。他差一点就被发现。所以他后来只能先离开了。 再后来便是看到她要去游鱼村,自己便伴作牧童送了她一程。 这些年来,他踏遍九州大地只为了寻找青灵玉的下落,可是却毫无头绪。 突然遇到这么个人,他对她还挺感兴趣。对,就是有点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造就了这个人如此别样的性格。 其实在看到这个小姑娘命悬一线的时候,他犹豫过,不过是一个不相关的人,他有必要管吗?本来打算迈开腿了,可是手却像是不听使唤一般,就把她给救下来了。然后,就是现在这样。 他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控制不住自己,仿佛一遇到她,自己就注定没法冷静。 思绪回到现在,上官云殇盯着眼前躺在床上乖的不像样子的林七,再想想那天和他开怀畅饮的林七,他笑了笑。 没想到小姑娘还有两个面孔呢? 林七的脸色因着上官云殇渡的灵力已经慢慢有了血色。 她身子一动,朝里面滚去,被子也被带到了里面。 上官云殇确定林七无事之后便也退出了屋子,把床榻留给林七一个人去遨游。 自己则是进了东厢房。 第28章 行走的江湖侠客 翌日。 天微微亮。 晨光透过窗户一缕缕地散进来。 林七一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大床上。很柔软,很舒服,并且自己还抱着被子,裹得跟粽子一样。一看就是自己睡觉不老实。 枕头也被自己踹到了地上。 林七打量着四周,发现这是一间豪华的卧房,有缕缕香烟自炉中散出,连她的衣襟上都飘着雾气。 她衣服上的血迹都已干涸,身上昨日受的伤也不痛了,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可是那种濒死的绝望,她确信,那不是一场梦。 对了,那个男子,戴着面具的那个男人是谁?他为何要救她? 无数的问号在林七的脑海中升起。 “小云芝呢?”林七喃喃道。 这家伙没事吧,自己既然安然无恙,想必它也应该没事吧。林七起身下床,走出屋子的一瞬,她有点懵, 这里是什么地方,她昨日晕倒了,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 她大脑一片空白。 走下石阶,左右各有屋舍,林七走到右手边的房门口。 她正要敲门,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四目相对,林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男子也有些意外,似是没想到她竟起的这么早。 “早。”男人缓缓吐出两个字。 林七认出这就是昨天晚上救她的那个蒙面大侠。 她双手抱拳,“还未谢过大侠的救命之恩。” 林七瞅了瞅男子的那半张未遮住的脸,真好看,和小五有的一拼,但比小五还有一丝压迫感,清冷的那种类型。 宛若皓月凌霜雪,簌簌枣花落衣巾。 两人均是沉默无语,这时,有一片嫩绿的树叶从空中缓缓飘落而下,落在男子的黑发上,镶嵌着一丝新绿,绿得直逼眼帘。 林七眼珠子转了转,开口道:“还不知道大侠的名讳,不知可否方便……” “方便。”回答林七的是掷地有声的回答。 她还以为要想知道眼前人的名字应该不容易。不是说,那些修道之人都清高得很,轻易不会管世俗的事嘛。 没想到,他是个例外。 挺好相处的嘛! 林七还等着某人的下文呢,只见某人绕过林七走出了院子,向着林子的深处走去。 不是,这是什么意思啊,话还没说完呢,走了? 林七看了看男人的背影,再掐一下自己胳臂上的嫩肉,呀,好疼,这不是做梦,而是真的,那人话都没说完便走了。 看样子他应该是一个修道之人,白衣临风,遗世而独立。 羽化而登仙,仿若惊鸿之雁,傲然跃于蓝天,无拘无束。 真羡慕他,可以自由自在地任自己心意而游于世间,若是自己也可以想他一样拥有灵力,是不是也可以保护自己在乎的人,在危险的时候不用一直处于挨打的地位。 林七暗下决心,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眼前的这个人可以做她的师傅,也教她一招半式用来防身。 生逢乱世,想要保护好自己是何其之难,经过昨天的一次经历,她更坚定了要学习术法的理想。 人间也有许多人是普通的凡人,但是因拜入仙门,而可以拥有漫长的寿命与灵力。也是有先例的,比如福秀真人。 福秀真人曾是北方小国的一名皇室后裔,自小便对奇门八卦十分感兴趣,其父便将小小的他送入霏青门研习道法。 福秀真人天资聪颖,在一众同门师兄弟中脱颖而出,成为已故的凛了宗师的关门弟子,并继承发扬其衣钵。 现在的霏青门可是所有贵族子弟争先恐后想要拜入的地方,就连各国的王子皇孙也不例外。 所以说在这个世界里,修仙对于普通人来说可是一次难得的机遇。 若是有天赋,将来的名声与地位将不可同日而语。 林七从前只想守着林老爹留下来的药庐,好好地为乡邻们治病,守护村子平安,代代传承下去也就是了。 再平凡不过的愿望,可是现在,她的想法已经和以前不同了。 大概是经历的原因,会把一个人锻炼到强大的位置。 追逐更大的目标,拥有更清晰的规划,才是一步步成长的最好证明。 林七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想了好多。她理了理自己杂乱的思绪。 不管了,先问问男子的意愿,他若是愿意那更好,若是不愿,她也不能强人所难不是,毕竟自己还欠着人家的救命之恩呢。 人家都没说什么,自己先提要求就有点奇怪了。 既然那人出去了,又没有和她告别,想来不是丢下他们离开,而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先出去了吧。 她得先找小云芝,既然这间房里住的人不是小云芝,那对面的那一间里肯定就是那个家伙了。也不知道它伤的重不重,在她的记忆里,小云芝为了救她也被控制了起来,一样的无助。 林七推开左手边的那间屋子。屋子里一尘不染,在最里面的角落里有一张床,床上似有个人影。林七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小云芝。 “小云芝。”林七大声喊了一声。边跑了进去。 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喊声惊醒的小云芝。 它睁开疲倦的眼皮,两只脚眼皮似在打架,它睁开了,一会儿又无力得闭住了。 往返几次,林七以为小云芝是受了什么伤才会导致如此。 双手一直不停地摇着小云芝,生怕它这一闭眼,她们就再无相见之期了。 慌乱之中她连小云芝的脉象都没有来得及把,只一味地沉浸在伤痛之中。 都是她没用,害得小云芝受如此重的伤,记得小云芝上次受伤整整一百年才好利索,这次又得多少年才能化成人形,想到这里,林七就很愧疚。 一直被林七的手摇着,小云芝感觉自己要吐了,这个女人疯了吗? “停,停,停,你再摇下去,我这颗小云芝只怕是要折在你手里了。”小云芝抓住林七不断发力的胳膊。 看到眼睛睁得大大的小云芝,林七反应过来,刚刚可能是她误会了什么。 她还以为……没事就好。 “抱歉抱歉。”林七忙松开。手停留在半空中迟迟未动。 主要是她也不知道该往哪放她这双爪子。 “林七啊,我说你每次都用这么大力气,是为了证明你确实是吃饱了吗?” ???吃饱了力气才会这么大。 “是吧。”林七也没有去理会小云芝话里的意味。 好吧,林七这人脑回路果然清奇。小云芝再一次被她打败了。 林七把小云芝从床上拉起来,左看看右看看。 被林七看得时间久了,小云芝都怀疑自己的种类了,自己又不是猴,有啥好看的。 “行了吗?”小云芝被林七扒拉得好累呀。 许久传来林七的肯定回答。 “没问题,你的身体从上到下,一点问题也没有。”林七终于把那颗惴惴不安的心放平。 “昨晚……”林七又继续说道。 “昨晚是那个戴面具的男人救了你。”林七话未说出,小云芝便接着说道。 “我昨晚虽然受了些伤,但没伤到根本,所以不会像上次那样的。”小云芝为了让林七的心里好受些如此说道。 其实它的伤不严重,昨晚自己睡下之后,那个戴面具的男人又给自己送来了一瓶甜甜的不知道是什么的汤液,它喝下去之后,整个人不仅不难受了,还十分舒爽。 想必应该是灵液之类的。 林七又告诉小云芝,那个男人刚才走了出去还没回来。顺便将自己的打算也和小云芝说了一下。 听完林七说的话,小云芝眸中微动。 “我没听错吧,你要拜他为师?” “嗯。”林七很坚定地回答,那眼神中透着不可动摇的光芒。 “这个也不是不可能。”看的出来那男子很在乎林七,对于她提出来的要求应该也会满足的吧。 不过男子不让自己告诉是他杀了那妖怪,这件事要不要瞒着林七呢? 男子灵力高强,自己又是一个不起眼的小精灵,若是自己把他出卖了,下场想想都惨。 还是瞒着吧。 小云芝纠结了一番。 “其实,准确的来说,是那个戴面具的人收留了我们,杀死妖怪的另有其人。”小云芝观察着林七面上的表情。 “哦,那也毕竟是人家收留了我们,对我们来说也是救命之恩啊,不然在那么危险的地方,你我又都受了伤,只怕不被那只妖怪吃了,也会被别的妖怪给吞了。”林七说道。 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想,能够把妖怪杀死的人修为只怕也是不低。 虽然那男子昨晚在半空中接到下落的自己,但林七并不认为那男子可以杀掉妖怪。 因着那男子实在是长得太年轻了。人类若想要修炼到可以一个人击杀一头妖物,修为至少得在五十年往上。那个年纪的人一般都头发花白了,就算是驻颜也是不可能改变多少的。怎会像那人一样。 她在他的身上感受不到独属于妖类的气息,所以他也应该不是异物。 不过她的感觉时灵时不灵,算了。 反正那人没有加害于她,那么是友非敌。 小云芝突然笑了。 “怎么了?”林七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吸引回了思绪。 “林七,你的,你的头发……实在是太好笑了。”小云芝指了指某人的头。“哈哈哈哈哈,不行,我肚子疼。”随后捂着肚子,笑声不断。 林七看到小云芝这番样子,也不禁对自己的头发十分好奇。她迅速溜到镜子前。 差点一口盐汽水喷上来。 只见镜中的人,头发像是一个刚刚掏了的鸟巢,有几根发丝还翘着,发髻东倒西歪,辫子也变得形状各异。整个人显得十分搞笑。 不乖小云芝,她这个样子,自己都忍不住,若不是有人在,她自己怕也笑得前仰后翻了。 林七的面上也露出了笑。 小云芝看着这诡异的画面,换作旁人现在不是应该跑去整理自己吗,她居然也笑了?笑自己? 真是奇怪的林七啊! 只是下一妙,林七便想起了一些画面 刚才她也是这样出现在那男子的眼前,所以那男子看到的竟是这样的她。 可是那男子未有任何反应。 太淡定了吧。 林七跑出屋子,走上石阶上了二楼,一开门,便跑到梳妆镜前,将自己的发髻松下来,自己捣鼓。 虽然她不在乎别人对她的看法,甚至还可以和别人一起嘲笑自己的行为,但是在顶着一头乱发 还那么认真地和男人讨论事情。 竹屋外,一白衣男子站在风中,一女子蓬头垢面说着话,男子还一脸的平静。那画面,怎么那么……不可形容。 他心里一定在笑,只是面上不露罢了。 还是快些收拾好自己,对自己负责,也是为了别人的美好视觉负责嘛,不然多没礼貌。 她为自己绾了一个百合髻,将木簪插入发中固定。 看着镜中的自己,这样顺眼多了嘛。 她目光落到桌面上自己刚使用过的木梳,那是用檀木做成的,上面雕刻着精美的梅花,有几个小字镌刻在上面“吾心归处”。 淡雅别致,见其风骨。 与这屋子的主人一样…… 第29章 拐个师傅回娘家 这是他的住所吗?林七在心里默想。 小云芝在屋外喊她,“林七,快出来洗漱。” 林七迈出房门,只见小云芝手里端着一盆水和面巾。 “我刚洗完,这是给你准备的。”小云芝擦了擦额头上流下来的汗珠。 这水是它跑到附近的山泉里弄的,它还喝了一口,清甜可口。 用来洗面想必也再好不过了。 对肌肤也有美容的功效吧。 林七接过小云芝手里端着的水盆,放在附近的一个篱笆架子上。 她开始把面巾放入水里,任其浸透。用小手捧一汪清水开始洗自己的脸,经过昨天一番折腾,她的脸实在算不上干净。 被这山泉水一番浸透洗涤,林七觉得好舒服,迎面吹来的微风竟有了生命似的,她的每一个毛孔都在自由地呼吸。 林七张开双臂,做出天真孩童的模样。 “哦呼呼呼,我要飞的感觉……” 小云芝也被林七带动的有些躁动,但是下一秒,它偃旗息鼓。 迎面走来的人气场强大。 它有点放不开。 小云芝小声地提醒林七“林七。”并拉了拉某人的袖子。 可是林七正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哪里会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 她还有些小情绪,“别拽我。”说着,把小云芝的手往下拽了拽。 “饿了吗?”男子低沉的嗓音响起。 林七听到之后立马恢复自己好好站立的姿态,那模样就像一个学生被老师突然抓包一样。 “是有点儿。”林七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面上有点泛红。 眼睛却盯着男子手里拿着的东西。 是一尾鲜活的鱼,在袋子里活蹦乱跳,和一只毛茸茸的大白兔。 这是食材?还是养着玩的? “我去处理一下,你们等我一会儿。”男子说完拎着东西朝后面的茅屋走去。 不一会儿,浓浓炊烟冉冉升上蓝天。是烟火气的味道。 “好香啊。”小云芝咽了口唾沫。 “是挺香的。”林七附和道。 她已经把碗筷都摆放好了,只等食物上桌,开动。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步,两步,香味也扑入鼻腔。 没想到这个人做饭还挺有一套的。 桌上的兔肉颜色纯正,香味浓郁。 鱼汤光是瞧着就很有胃口。 林七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堆放入自己的碗里。然后看了一眼正在看她的两人。 “不好意思,我太饿了。你们也吃啊。”一边说,还一边给小云芝和那男子夹肉。 小云芝吃得很香,但那男子看着自己碗里的那块外焦里嫩的兔肉,却突然没有了吃饭的欲望。 他不喜欢有人给他夹食物。可是看着林七那双期待他吃下去的表情。他硬着头皮放入嘴里,象征性地嚼了两下,咽入肚子里。 林七满意地笑了笑,继续干饭。 男子则是一直看着拼命干饭的她,有那么好吃吗? 林七吃到一半,突然想起自己还想要拜眼前的男人为师,只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收自己呢? 自己可没钱交学费的。 林七想了想,开口说道,“昨晚的事儿,小云芝都告诉我了,谢谢你收留我们。” “嗯。”男子淡淡地回答。随即又道:“是我的一位朋友,他灵力高强把那顽妖收服了。后来他有急事先走了,我便留下来照顾你们了。” “这里是我的云游时无意发现的小屋,还不错,便收拾了一下,作为我的偶尔栖息之地,你尽可放心,这里很安全。” 听到男子这么说,林七顿了顿。 “那你替我谢过你那位朋友的救命之恩。”林七对着男子说道。 一旁的小云芝只觉得怪异,明明那个人就在眼前,林七却傻傻地还让眼前人代为转达。 显得林七很傻,不对,是被这个男子给耍了。 小云芝抬起头,似是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在看到某人投来的那束冷冰冰的目光时,它怎么也不敢说出口了。 对不起,林七,我不是故意看着你被耍的,我是有苦衷的。呜呜呜。 小云芝很委屈。 “可以。”男子点点头。 “对了,我想拜你为师,需要什么条件吗?或者可以说你愿意收徒吗?” 这是什么情况,这个女人说要拜自己为师?他需要时间缓一缓。 她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呢?女人的心真是不可测啊! 看着男子沉默不语,林七的那颗心渐渐沉到了谷底。 看来是没戏了。 林七眸子里的光一点点地黯淡下去。 小云芝拍了拍林七的背,示意她不要太难过了。 面前的这人不愿收就不收吧,他那么凶,那么冷,林七要是真拜他为师,还不知要吃多少苦呢! 况且这人还对林七有所隐瞒,不像是光明正派之人。 林七的表情与变化自然落到了男子的眼中,那本来充满着曦光的眸子突然失去了光泽,他的心就一紧。他不希望她露出这样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反正她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女子,寿命不过百年,自己就算是教她一些又如何。百年之后,烟归烟,尘归尘,又会有何人知晓呢? “好”。正当林七对此不抱希望时,男子忽然答应了。 这对林七来说简直是欣喜若狂。 “谢谢师傅。”林七赶忙叫道,生怕下一秒某人就会反悔一样。 “我教你倒是可以,不过我不喜欢不服从管教的徒弟,懂?” “懂,我都懂。”林七一副了然的样子。 “师傅,你吃。”说着又为男子夹了一块。 男子看着,只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有点太冲动了,眼前的女子根本就不是一般人啊,是他低估她的能力了。 是惹他生气的能力,就比如现在,他是真的不想吃了,谁来救救他啊! 林七吃得津津有味,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师傅,你的名字是什么啊?” 男子想了想,然后说:“殇云。” 殇云,林七在心里将这两个字默念了一遍,还挺好听的。 一顿饭的时间,林七就解决了两件大事,一件是成功喂饱了自己的肚子,另一件事就是捡了一个便宜师傅。 从此她要开始自己的漫漫求知之路了…… 此时,姣花正绽于枝头。 第30章 独门绝技不外传 窗外有黄鹂鸣叫的声音,婉转动听。 林七在将自己的行李打包,关于自己如何向殇云学艺的事,她心中有数。 自己不能离开药庐,而又要学到本领,那她只好把便宜师傅随身带着喽。 “走了。”门外传来催促的声音。 “好了。”林七把包袱往上一甩,稳稳地落在肩头。还行,这重量也可以,是她可以承受的范围。 院外,殇云和小云芝已等候多时了。 只有林七慢慢扭扭的。 “你真慢。”小云芝做了一个蜗牛爬行的动作。林七回之以一声轻笑。 殇云在一旁瞧着,并未言语。 像一棵松树,岿然不动,任何情绪都不能感染他半分。林七对此也已司空见惯了。 一行人踏上了征途。 走了一段时间后,林七跑到殇云面前,她站在那里,离殇云有三米远的距离。 “师傅,你会不会飞啊?”说完还做了一个老鹰展翅的动作。 “嗯。” 这意思就是会呗,那为啥他们还要历经千辛万苦地走呢,像是看出了林七心里在想些什么,在林七还未开口时,殇云抢先一步。 “这样能磨炼你的意志力,对于你修炼大有裨益。” 林七心里燃起的那团小火苗又熄灭了,她以为她的双腿可以解放了呢?既然师傅都这么说了,这还如何让她把自己想要偷懒的想法告诉师傅呢? 再忍耐一下吧,林七心里自我安慰。 一切都是为了更好的明天。值得。 小云芝在一旁紧紧地跟着,它的步子也极小。走起路来,一蹦一跳,活泼极了。 要不是因为它是一株灵草,林七怕是会把它当成一只兔子对待,这使林七想起了昨天殇云做的兔肉,真好吃,好想再咬一口啊。 不过人都被她留下来了,想吃的话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嘛。 日头越来越毒,晒得人的皮肤发红,林七的脸上就显而易见一团莫名的红晕。 她用双手微微遮挡,但还是无济于事。 看到这一幕,殇云停下了行进的脚步。 转了转喉咙,“我们找个树荫休息一下吧。” 没有想到师傅竟然会主动提出休息二字,林七以为这冷面人不会累呢。 林七找了个大岩石,背后是一棵茂盛的大槐树,此时的太阳照在树上,为岩石遮去了暴晒。 三人躺在大岩石上休整,林七嘴里叼了一根细弱的小草。 “林七,我为什么越看你越像一个男子?”小云芝看着躺在它左面的林七。 “那是因为你心里在想男人。”林七漫不经心地回道。 “胡说,我才没有。”小云芝立马回道。没有一点停顿,面上泛了红。 小云芝发现凡是林七不想回答的问题,她总是能巧妙地绕过去。 这点,它需要向她好好学习。 殇云取出水袋,喝了几口水,这天气很热。尤其他们又走了很长的一段路,体力都消耗得差不多了。 这时,林七从包袱里拿出几个大大的,粉粉嫩嫩的桃子。 “看吧,幸亏我早有准备。”林七得意地说。 “太好了。”小云芝上手就从林七手里拿过一个大桃子啃了起来,那叫一个积极。 “师傅。”林七叫了一声殇云,并把桃子递了过去。 殇云接过林七手上的桃子看着。倒是不错的,挺合他胃口的。 也吃了几口。 林七也把剩下的那个桃子放入口中,只听嘎乌一声,一大口桃子便被林七给吃进了肚子里。 这个徒弟确实够男人。 他发现她就是一块宝藏,总能给你出其不意的惊喜。 桃子吃到一半,林七看向正在吃桃的殇云。 殇云注意到了林七投过来的视线,这是什么意思?是她手里的桃子不香了吗?看上了他的? “师傅,你有什么独门绝技吗?”林七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身子往殇云的方向挪了挪。 看着靠近自己笑得一脸荡漾的林七,殇云脑袋里思索了一番,还真想到一个。 不过这个独门绝技并非人人都可适用,比如他,永远都不会使用。 可是她与他终究不同,在遇到危险时,她或许可以凭此获得一线生机。 殇云手里变幻出一撮毛,只见那毛洁白若雪,在阳光的映射下还透着晶莹的光芒。栩栩如生,像是什么珍稀动物的毛。 上面用一条红丝绸扎紧,红白相系,格外醒目。 “来,这个给你。”殇云把手中的那撮毛交到林七的手里。 林七看着自己手里的这撮毛,再次抬头望向殇云,所以这到底是啥意思啊? 给她一撮毛,然后完了? “师傅,这撮毛怎么用啊?”林七问道。 由于声音有些许的大,一旁的小云芝耳朵尖尖,听到了什么什么毛。 也挺好奇的,凑近林七,用手肘挨了一下林七的后脖颈。 “林七,什么毛?可以分享一下吗?” 林七笑了笑,随后走近殇云,坐在他的旁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分贝,悄悄地凑到殇云的耳边。 “师傅能不能教教我怎么用啊?” 小云芝看着紧紧挨着的两人,莫名觉得自己很多余。 有什么不能说的,自己还是林七的徒弟呢,这么算起来的话,殇云不就是它的祖师爷了嘛,都是一家人啊! 只见殇云说了些什么,然后林七嘴里默念着一些咒语。 下一秒,林七竟消失不见了。 小云芝看着林七刚才待过的地方,急忙跑过去,摸了摸,发现根本没有实物。是空的,小云芝又伸出手向周围探了探,还是没有。 小云芝盯着坐在地上的殇云。 虽然它很怕他。但是林七丢了,这件事比任何事都重要。一时之间,它也忘记了害怕。 “说,你把林七弄哪去了?”眸色微微变深。 “看不出来,你还挺在乎那丫头的。平日表现得那么怕我,现在不怕了?” 殇云慢慢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小云芝。 看着那逼近的人以及浑身冒着的冷气,小云芝心里很慌。它能不能说自己现在有点想跑了,可是还来得及吗? 殇云越来越近,小云芝的脚一直在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后面是悬崖,或许它可以搏一搏。 “师傅,你干嘛吓唬小云芝呢?”林七的声音在离殇云不远的地方传来。 “林七,是你吗?”小云芝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喊道。 一阵烟雾弥漫开来。 紧跟着,林七出现在殇云的身边。 “是我啊。”林七跑到小云芝身边,拉着小云芝的手。 触及到熟悉的体温,小云芝才敢确信林七是真的平安无恙。 林七看着站在她们对面的殇云,开口说道。 “小云芝都被吓坏了。”语气里有些嗔怪。 “我只是试探一下罢了。”殇云又走回原地,坐下休息。 小云芝和林七走到树下,离开那陡峭的悬崖。 那实在是太危险了,稍不注意一个没站稳可能就会摔下去。 小云芝瞅着林七手里的那撮毛,好亮啊!闪着钻石一样的夺目银光。 “我可以看看吗?”小云芝询问着林七。 “当然可以了,给。”林七把那撮毛放到小云芝手里。 绵绵的,软软的,好滑好滑啊,简直是爱不释手,这是小云芝的感受,但是,这毛怎么看怎么像狼毛呢? 不像狐狸毛那么松软,内里还有几根坚挺的直毛,只是这话小云芝没有告诉林七。 有些事情,林七不知情或许是好的。 “能不能教我如何使用啊?”小云芝接着又问。 “不行。”这回林七倒是直接拒绝了。 “为什么?”小云芝直接问出。 “因为这是独门绝技,不外传。”林七撩了撩自己的头发。 “可是,我也是你的徒弟啊,不算外人吧。”小云芝反驳道。 “以后有机会再说。”撂下这句话,林七便又像狗腿子似的粘着殇云。 小云芝表示很无语。 这是把它当外人了吗?亏得自己刚才那么担心她,为了她都差点和那尊杀神撕破脸了。 想来有点不值…… 第31章 手心手背都是肉 小云芝对着没有几片云朵的蓝天,深深地叹了口气。 来日方长,林七刚才不是也说了嘛,以后有机会,那就说明还有可能的。 自己是她的徒弟,将来还不是要教给自己的嘛,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小云芝认为从林七口中知道这个独门绝技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这么一想,小云芝的心里瞬间阴霾散去。 “谢谢师傅教给我这个逃跑的法宝。”林七拉着殇云的手。 殇云的手顿时有点僵硬。 这么直接的嘛,这就开始上手了? 这丫头知不知道男女有别,虽然自己是她名义上的师傅,但是有些规矩还是不能逾越的。她对其他男子也是这样? 殇云心里默默地想着。 突然,他觉得自己的头皮有点疼,顺着视线看过去,原来是林七不小心把他的头发绕住了。 他的几缕发丝此时正与林七衣袖上的几枚扣子交缠在一起。似是系得很紧,他试着抽了抽,抽不开。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林七发现自己靠着的人怎么在动,她 睁开眼睛,视线投向了正想办法把自己头发解救出来的殇云。 看到林七望向自己,殇云也有点没想到她竟在此时看向自己,好尴尬。他该动吗? 好像应该的吧,毕竟自己的头发还拽着自己的头皮呢! 可是小姑娘灼灼的目光又盯着他,他的脸怎么突然之间感觉到好热,他抬头看向那片遮住他头顶炙阳的树冠。 按道理说不应该啊。 好热。 林七像是想要去摸摸的殇云的额头,他是不舒服吗?却突然意识到,殇云随着她的动作,身体前倾。 林七这才看到自己的纽扣上有几缕黑丝,像是头发之类的东西。 该不会是? 林七看向那黑丝延伸的方向,终于寻着了那黑丝的来源。 它的主人正是殇云。 所以他刚才是想把头发弄出来,所以才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 “抱歉啊,师傅,徒弟这就把它给您弄出来。”林七开始用小手慢慢地理清脉络,然后一点一点地把殇云的头发从她的袖口抽出。 看着那乱蓬蓬的头发,林七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不让笑声从嘴里发出。 原本风流倜傥的殇云此时因为垂下来的两缕多余的头发,整个人变得格外魅惑。 “我帮你整理一下发冠吧。”林七指了指殇云那略失风度的发型。 殇云并没有说话。 林七只当他是默许了。 林七没有为男子绾过发,只能寻着记忆里林老爹每天清晨打理头发的样子给殇云整理。 不久,一个面容清秀的殇云便出现在视野里。 虽没有之前的那个发冠俊美,但也算看得过去,林七对自己的作品还是比较满意的。 小云芝走过来,一屁股坐在离林七比较近的地方。 它的手里拿了一株嫩绿的树枝,还有几片叶子点缀在上面。随意地拍拍这,拍拍那。 “怎么了,这树叶是招你惹你了,你要拿人家撒气?”林七看着这一幕不由好笑地问道。 “哼。”小云芝明显的生气。 “好了,好了。给你吃桃子。”随手又拿出一个又大又亮的脆桃给小云芝。 “饱了,我都气饱了。你,你重色忘徒。”小云芝指了指林七,那小手指头都在用力,像是控诉着林七的罪行。 重色轻友?林七在心里暗笑,以为全天下人都和它一样吗?见到漂亮的异性就走不动道了?她才不是因为欣赏美男呢,虽说殇云确实算得上举世无双的美男子,可最重要的是她想要和殇云学本事,不把师傅哄好了,怎么能学到真东西呢? 林七把自己的双手打开,“看着。” “看什么?”小云芝脱口而出。 林七将自己的右手伸到小云芝的面前,把手心朝上。“喏,这是什么?” “废话,这当然是手啦。”小云芝觉得莫名其妙。这么简单的问题还来问它。 林七又把手翻过去,让小云芝看。 看着林七不停地翻着自己的手,小云芝表示它搞不懂,这是什么游戏吗? 林七一看小云芝那副样子,就知道这家伙适合直来直去,什么拐弯抹角的话它都不会懂得的。 于是林七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你看,你和殇云就好比是手的两面。你是手心,殇云是手背,无论失去那个,我都会难受的,可懂?” 小云芝听着林七说的话,眸色微深,似是在认真考虑林七话里的意思。 手心和手背,哪个都不能失去。为什么不能一个人既是手心又是手背啊,为什么要分开啊! “那你到底是在意手心多一些,还是手背多一些?” 听到小云芝这么问,林七就知道它没有领会她话里的意思,罢了,以后慢慢教给它吧。 “在意你多一些啦。”现在是先把它哄好为主。 听到满意的答案,小云芝喜笑颜开。 “那你以后不许把我晾在一边。”小云芝委屈地说道。 看来小云芝很依赖她,这才短短的几天,小云芝就把她当成一个不可以分开的人了。 精灵的世界果然还是单纯,没有那么多的算计,就是简简单单的相交。 “好。” 林七握紧了小云芝的手。 “话说,你不是很喜欢美男吗?殇云这样的应该算得上极品,我怎么不见你往上扑呢?”林七打趣道,关键是她也很好奇,上次遇到的那个苏若寒,小云芝便对那人穷追猛打,到了殇云这儿,怎得转了性子。 往上扑,林七说的有些太夸张了吧,说的它就和一只大老虎一样。人家那明明就只是单纯的欣赏而已。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再说了,就算它对美丽的事物没有抵抗力,但也不是所有的东西它都会照单全收的好不好。 比如,面前的这个殇云,美则美矣,可是太过危险,它好害怕那家伙一个眼神就可以把它嘎了。 与生命比起来,美男还是可有可无的,对吧,不能说有命看没命活呀。 留着小命,将来想看多少美男都可以的呀。 “嘿嘿嘿嘿。”小云芝只是干笑了几声。 但这笑容里透着那么一丝诡异,林七倒也不是很在意,因为小云芝的心思本来也不是那么好猜的。 人小机灵大,说的就是小云芝。 林七相信它不会害她的。 第32章 雍容华贵的王后 一座巍峨的宫殿里。 在最上方,有一张软榻置于中间,有纱幔垂下,一位衣着华丽的妇人躺在上面。鬓上插满了华贵的珠钗。 旁边有婢女时不时为其扇着扇子。 侍女将帘子撩起,露出的是一张国色天香的脸庞,与站在下面的人有五分像。气质卓尔不群,一副凌然于苍生的悲悯气息。 “母后。”站在下方的男子开口唤了一声。 妇人的眸子动了动,看向站在下面的人。 鸦雀无声,就在云凡之打算再次开口时,上面终于传来了轻微的声音。 “坐吧。”妇人身旁一位长得水灵灵的小婢女搬了一把椅子放在云凡之的身后。 “谢谢母后。”云凡之走到椅子旁,然后坐下。 云凡之知道母后是在生他的气。 大哥已经成亲,有了自己的小家庭,满满的精力都用在了媳妇和孩子的身上,肯定没有时间像从前一样时不时陪着母后出去游玩一番。 云凡怡那个小机灵,整天没心没肺,肯定是有了事儿才会想起来老母亲。 而自己又一直以云游为借口,常年在外,父王对母后的关心也是有限的,毕竟每天要处理那么多的国事。 母后一个人多寂寞啊!所以他此番回来,对他有点小情绪也是可以理解的。 “母后近来身体可好?”云凡之问了一句。倒不是因为蓬莱王后一直身体不好,而是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打破此时的僵局。所以一句关心的话就是最好的开场白。 “好不好,你不是能看见吗?”妇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抱怨的味道。 自己的这个二儿子也不让人省心呐,年纪老大不小了,还未有喜欢的人呢。 若不是知道他性取向正常,她怕是要以为这孩子喜欢男子了。 如今凡怡的事情有了着落,接下来就是老二了,只要这几个孩子都有了各自的家庭,她这个做母亲的也就放心了。 谁说帝王之家就不操心儿女的婚事了呢?当然操心了,还不是一般的操心。 “听母亲说话的语气,孩儿便知道母亲身体康健,中气十足。”云凡之笑了。 听到自家大好儿的轻笑声,她便知晓这孩子怕是已经看出来自己的小心思了。 索性也就不装了。 妇人从榻上走下来,慢慢走到云凡之的跟前。 妇人的视线一直落在云凡之的脸上。 云凡之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脸。 “母后,怎么了?”云凡之看着自家老母亲一动不动盯着自己的样子。 妇人的手抚上云凡之的脸颊,慢慢地从鬓角到下巴,一点一点地感受着孩子的轮廓。 还和以前一样,就是瘦了些,巴掌脸,显小。 “你瘦了。”妇人嘴里半天吐出了三个字。 云凡之听到此处,明白自己母亲大人又该说自己有多么想念你啊之类的话语。 果然在云凡之脑海里闪过一丝想法之后,就见眼前的妇人深呼吸,开始…… “你不知道,自从你上次离开蓬莱的时候,我就一直想着你每年回来看看我这个老娘,你可倒好,一点也不想我。我每天盼星星盼月亮,盼着你呢,你能感受到吗?我……” 蓬莱王后还一直说个不停,千言万语也道不尽一个母亲思念孩子的心。 这一说就是半个时辰。 云凡之见王后说的嘴皮都干了,他走到桌子的一旁,从茶壶里倒了一杯清茶,然后递给王后。 王后正说在兴头上,嘴里也已是干的不行,这杯茶来的正是时候,一杯清甜回甘的茶饮下肚,那滋味别提多爽了。 王后喝完一杯似是好想再来一杯,只是在把茶杯放下的那一瞬,她好像看见自家的大好儿在笑她。 她把茶杯递给身旁的丫头,随后慢悠悠地走到凳子旁边,坐下。 “母后和你说了这么长时间,你明白母亲要表达什么意思吧?”王后眨了眨眼睛。显得很是俏皮。 “是,儿臣都明白,母后想儿臣了。” 王后还欲说些什么。 云凡之又开口说:“母后想让儿臣留下,别再轻易离开您的身边了。” 他走近,离王后很近的距离。 王后拉过自家儿子的手,那手掌已不像从前一般稚嫩,有了力量感。她明明握得很紧,但她感觉自己和儿子的距离好远好远。 也是自这孩子长大成人自己有了府邸以后,她便再也没有和他好好地相处过了。 不怪他,母子情分再深,也跨不过时间长河的洗涤呀。 “既然你已经看破母后的心思,那母后也就不瞒你了,让你这次回来,无非就是两件事。” 王后微微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 “这第一件你已经知道了,便是你小妹的婚事,这丫头也不是一个让人省心的主,你父王都已经和西泓家商量好了,这孩子怎么说也说不通,非要强着自己的小性子。” “第二件事嘛。”王后说这话的时候,眸光不由自主地向云凡之瞥了瞥。见当事人并无任何反应。 随后重重叹了口气。 “你的终身之事,也让为娘的操碎了心呢。” 终于,该来的还是躲不掉。 “母后,儿臣早就与母后讲过此事。”云凡之眉头紧锁,怎的又旧事重提了。 她当然记得自己的儿子对自己说过的话。 记得那是一个阴沉的午后,自己正在亭子里修剪花叶,二儿子着急忙慌地朝她跑过来,她还以为是这小子在搞什么惊喜呢。 原来是他的好父亲给他说了一门亲事,自家的儿子不愿意了,受委屈了,便来找她这个老娘了。 一个站的笔直的少年郎就站在太阳的底下,信誓旦旦地对她说:“母后,希望母后能帮儿臣劝劝父皇。儿臣不想成家,儿臣希望可以遇见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如此才不算辜负自己的人生。” 当时她的这个孩子才不到五百岁,年纪还小得很。她便应下了他的要求,她总想着等孩子长大了,慢慢就会想开的。可是在事实面前,她还是输了,输得一塌糊地。 如今这孩子一提到此事,反应比之前还要激烈。莫非凡之有了心仪的女子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王后的嘴角就止不住地往外溢。。 “可是有了自己真正喜欢的姑娘了?”王后也问的很直接,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此时的王后正襟危坐,颇有一副母仪天下的氛围。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王后便如一朵象征着国家面貌的牡丹花一样,清洁高雅不容亵渎。 自家母亲虽已有几万年的人生了,但岁月丝毫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相反,倒是越来越气质淡雅,欲见芳浓了。 沉淀的美丽不是盖的。 “漂亮吗?”见自己儿子没有否认,王后又快速地问道。就是一个出其不意,或许可以套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呢? 这孩子从小就被她这么套路,这招百试百灵。 可是这一次却没有如她所愿。 只见云凡之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刚准备说些什么,但是看到王后那着急的样子,云凡之生了一丝调皮的意味。 “若是论到漂亮,这时世间哪个女子能比得过母后呢?风华绝代,顾盼生辉。” 云凡之说的话是真心的,他的母亲确实可以称得上这些个词形容之下的美人了。 否则他们兄妹几个也不会个个都生的标志风流。所以有基因就是优势啊! “别打岔,认真回答我。”王后知道这孩子又想糊弄过去,可是这次不是那么容易的。 云凡之见母亲认真的样子,也收起了那副带着玩笑似的态度。 他挺直腰身,“母后,儿臣确已有了心仪之人,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带她来看您罢了。” “真的?”听到自己儿子说出来的话,王后恨不得去门口放几串鞭炮了。 这可是值得庆祝的大事啊。 第33章 单相思催心肝呐 “为什么现在还不是见她的时候?”王后正沉浸在儿子要有归宿的喜悦中,就不禁多问了一句。 可是这问题的答案可真扎心呢,下一秒有多开心,下一秒就有多失落。 因为自己儿子的答案是“人家姑娘还没有接受他的爱呢。” 这算什么,单恋,她的儿子居然会单恋一个姑娘。 瞧瞧她儿子的样貌,出类拔萃,放在人群里那也是一颗耀眼的星星啊!怎么会有姑娘不喜欢呢,就连她这个娘亲都爱得不得了了。 这可不是她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实力就摆在那里,有目共睹。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可以和为娘讲一讲,娘帮你想想办法。”王后朝着云凡之所在的方向挪了挪。 看着凑近自己的母亲大人,云凡之只觉得脑袋好大,这女人的八卦心可真是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啊。 快要把他淹没了。 云凡之实在是不想和自家母亲讨论关于这件事,他正要开口说些别的啥话题,好绕过这个点。 蓬莱王后一眼就看出,小子,想岔开话题,没门。 “凡之,母亲又不是外人,有啥不能说的。”王后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自家儿子脸上的表情,发现没有任何的松动。 看来她必须要使用杀手锏了。 凡之啊,这可是你逼我的。 王后离开云凡之的身边,走向正中的座椅上,一只手扶在凤凰样式的把手上。宛若一只骄傲的金凤凰。 “儿啊,你是让我告诉你父亲,让你父亲亲自来问你呢?还是现在乖乖地交代呢?” 云凡之清了清嗓子,刚才他差点被气得上不来气,这母亲是亲生的,知道他最怕什么,被狠狠地拿捏了。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王后的声音再次传来。 “母亲大人真是好筹谋。儿子甘拜下风。” 听到云凡之这么说,王后心里明白,这孩子是打算松口了。 她静静地等待着下文,她还是很好奇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孩子可以让她家老二魂牵梦萦。 云凡之坐下,拿起一杯清茶,缓缓润喉。放到茶几上面。 他颇是无奈地看了一眼高坐在上方的母亲大人,只见蓬莱王后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就等着他开始讲述故事的过程了。 此时若有一把瓜子,她毫不犹豫一定会嗑起来。 妥妥的吃瓜群众啊,他便是那瓜田里的猹。把自己的小秘密放到人前被观赏,可是没办法,比起自己这个母亲来说,他更害怕会被父亲大人亲自质问,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番“腥风血雨”,还会给他介绍各种各样的女孩子,他可受不了那种场面。 所以两害相权取其轻,他还是选择告诉自己家的母亲大人。 “我与那位姑娘的事要从四年前说起。” 四年前,王后想了想,那不就是老二突然以云游为借口在外一直不回来,就连年节也见不到人,只是一封书信问过爹娘平安,另外还有捎给他妹妹的新年礼物。 他们还纳闷,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说不回家就不回家了,原来是被别人给拐跑了。 接着又听到云凡之说起他和林七的相遇,其实他不回家是有原因的,那次,他刚刚出了蓬莱,去往天坊山去游历。 在半路便遇到了一批黑衣人,对他下了杀手,他平素从未与人结怨,实在是想不通会是谁想要取他性命呢? 想来想去,他觉得问题可能就出在蓬莱,或许是蓬莱有了他方的奸细也未可知。 因为他外出游历的事情只有极少数的人知晓,还是他的身边人。 虽说他的灵力在同辈中也算得上是佼佼者,可是双拳难敌八方,他最终还是因为负伤流血过多而被逼下了悬崖,后来是水流把他冲到了药庐附近的小溪流中。 这才有了过路的林七救起了伤重昏迷的他。因为那姑娘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别具一格的性情,他渐渐地迷失在了迷雾中,到现在也不愿醒来。 “是因为一次偶遇,我与那姑娘有了约定。我留在她家做帮手。” 王后眨了眨眼睛 她没听错吧,自己的儿子心甘情愿给人家留下来做帮手。 看来那姑娘把老二迷的不轻啊。 她突然有点危机感,将来会不会失去自己儿子的爱啊。 云凡之并没有把他遇刺的事情告诉母亲,一来,告诉了母亲,母亲只会更担心自己,二来,若那人真的出身蓬莱,未免打草惊蛇,他还是暗中调查的好。 “我与她在日常相处的点点滴滴中,我对她的感情从一开始的感激变成了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悸动。” 王后是过来人,自然明白年轻人心动可能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是没有理由的。 爱了就是爱了。 “那为什么这么久了,你都没有告诉她你的心意呢?”王后问道。 “母亲或许不知,她与其他女子不同,儿臣怕逼得紧了,会把她吓跑的。” 听到自家儿子这么说,王后就更确定了,自己的儿子是认真的。因为爱,所以在另一人眼中,总是特别的,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哪做得不好,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 “那你就这样一直以助手的身份陪在她身边,不曾告诉过她你的心思。”王后长叹一声。 照这样发展下去,只怕那女子生命都到了尽头,而自家儿子都不敢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人家呢。 听凡之的描述,那女子应该是一个普通的人族。 人族的寿命那么短,怎样才可以使那女子拥有漫长的寿数以至于可以和自己的儿子白头偕老呢? 这是一个值得王后伤透脑筋的问题。 他们蓬莱仙狐一族,世代都是同其他氏族联姻。比如她自己本是红灵尾狐一族的公主,却在自己五千岁生辰那日被父王指给了如今的蓬莱国主,云敖茗。 因为是家族联姻,为的就是巩固彼此的势力。自那以后两大狐族合为一家,共同生活在蓬莱,成为闻名四洲的蓬莱仙岛。 他们那辈人有自己的使命,不得不放弃自己的所爱选择大局。 可是如今的蓬莱欣欣向荣,再也不是从前的那个样子。所以子女们有了更多的选择权利。 不需要为了家族利益而牺牲自己的终身幸福。 相反,蓬莱还可以成为他们坚强的后盾。 凡怡这段时间的闷闷不乐,她是看在眼里的,所以她并没有对自己的女儿太过于苛责。 她心里的想法是如果凡怡实在是对西泓家的那位二公子无意,那便由她这个老母亲出面把这场婚事作罢。 两大世家多年来交集匪浅,自不会因为这一件小事而毁了两家的和气。 但是说出去总归对凡怡的名声不好听,所以这件事她还在细细的打量之中,静观其变。 “母后,母后。”云凡之走上前唤了几声。 他正在与母后讲关于林七的故事,只见母后双眼一直盯着某个方向,一动不动。他知道这是母后在想别的事情。 他不禁开口提醒道。 “母后在想什么呢?”云凡之眉头皱了皱。 “还能想什么,当然是你们这群不让人省心的小家伙了。” 这小家伙里自然有他。 云凡之是知道的。 “凡之啊,一个人的心意埋在心里久了是会憋出毛病的,你不妨开门见山地告诉那姑娘,这样无论结果是好是坏,对你们双方来说都是公平的。”王后语重心长地说道。 “儿子明白的。” 云凡之眨了一下眼睛,似是有些酸涩。 他何尝不知道,可是…… 第34章 心留一人便足矣 林七对他来说太过珍贵,珍贵到他不敢让她感到一丝丝不快乐。 他从前的心愿便是可以一直守护在她身边就好,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驶,他们一日一日的相处,他发现她的身上有着让人感到温暖的光,那光让他向往,让他想要拥有。 所以在以后的岁月里,他想努力去争取自己生命中那束温暖的光。 不论结果如何,至少他努力过就没有遗憾。此时,门外传来侍者通报的声音。 “国主到。” 所有人下意识纷纷跪在地上,迎面走来一个戴着王冠的中年男人,一身白色华服衬得男人更显王者风范,金色的丝线绣成的滚边,那龙的样子栩栩如生。脚下是一双黑色的黑靴,绣着金色的样式,看样子不像是绣娘做的,因为针脚略有些粗糙,这种绣工自是不能上得了台面的。 但是男子似乎很满意,一步一步都在炫耀他的鞋子。并没有觉得有丝毫不妥之处。 王后从上方的凤椅上缓步而下,男子从门口进来,看到正要行礼的王后,一抬手,嘴里说道,“免了,老夫老妻的还需行什么礼。” 王后顿了顿,随即又开口说道。 “礼不可废。”俯身行了一礼。 “儿臣拜见父王。”云凡之在一旁开口。 蓬莱国主这才注意到自己的二儿子也在啊,他刚才只瞅了一眼,没有看到,还以为只有王后一人在呢,他刚才没失态吧。 得给孩子立个好榜样。 “老二也在啊,免礼。”看着跪在地上的二儿子,男子觉得自己的这个孩子好像哪里不一样了。也是,有一段时间没看见他了。 自己忙着处理蓬莱的事务和凡怡的婚事,这段时间对老大和老二都疏忽了不少,就连自己的妻子也有一段时间没来瞧她了,这不,刚有一点空闲,想着来看看她,就刚好碰到老二。 国主拉着王后的手走到上方的椅子上,他让王后坐下,“别老站着。瞧瞧你,都瘦了。” 王后一纳闷,她瘦了吗?没有啊,她明明还胖了几斤呢,这老家伙没话说就瞎说。 也对,他都多长时间没来瞧她了。 这次怕也是听说老二在这儿,顺带脚看她的吧。 真是老夫老妻了,没有从前的那股腻乎劲了。 王后的视线看向云凡之。国主的眼睛也随着自家老婆的视线看向云凡之。 云凡之一抬头,发现有两双视线直直地望向他。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们都下去吧。”王后对身旁服侍的人说道,她有些话不方便当着别人的面讲,这些心里话还是和家里的人说说就好,为了防止传出去,越少人知道越好。 “敖茗,咱家凡之有喜欢的人了。”王后憋不住事儿,有点开心的事儿就想和别人分享分享,可是由于自己的身份,平时也需要端庄得体,所以必须要时刻提醒自己忍住忍住再忍住。 现下,自己的丈夫面前,她就不需要再绷着啦。 “是哪家的姑娘?”云敖茗脱口而出。 “父王,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女子。”云凡之说这话的时候看向自己的父亲,他想知道自己的父亲对于自己未来的儿媳是人类是什么样的看法。 如果父亲不愿意或者不同意的话,那他以后也不必再回蓬莱就是,与小七找一个山水幽静之地,度过余生岁月。他会想尽办法为小七续命的,大不了渡给其一半灵力。 其实若是可以和小七在一起,能活多久根本无所谓,那怕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再短,于他而言,都是最美好的时光,若是没有了她,即使余生岁月漫漫,又有何滋味可言。 听到云凡之说他喜欢的女子只是一个普通人类,云敖茗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震惊。 对于这个事实,他似乎早就有预感一样。 “敖茗,你对这件事情怎么看?”王后的手拉了拉云敖茗的衣袖。 云敖茗微微低头,望向自己的妻子,那眼里柔情似水,看得王后一愣,今天这是忘记吃药了,这么奇怪。 “我的看法与依柔的一致。”云敖茗薄唇微启。 “与我的一致?可是我还没有说呢!”蓬莱王后的本名叫莫依柔。 “依柔与我的想法从来都是不谋而合的。”云敖茗继续说道 ,“再说了,你从来都是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的人,还需要说出来吗?夫妻这么多年了,我还不了解你呀。”说着攥紧了莫依柔的手 ,那手细腻光滑。 “凡之他们和我们不一样,我希望他们可以真正地幸福,和自己心里喜欢的人在一起。”莫依柔轻轻地说道。 可是云敖茗的眉头却不经意间皱了皱,什么叫和他们不一样,他们自成婚以来,感情也一直很好的,相敬如宾,孩子都好几个了,况且都这么大了,怎么听依柔这话的意思是她过得很不好? 看到自己夫君的眉头皱的老高,莫依柔便知道这家伙又想多了。 “我是说,我们是因为政治原因才会被绑在一起,但是好在我们日久生情,也算圆满,可是又有多少人因为家族的利益不得不娶自己不爱的人,然后就这样蹉跎一生,我想起来,就觉无限可悲。我希望我们的孩子能好好的,知道吗?” 王后解释了一大堆,希望云敖茗能明白她的苦心。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在看到王后脸上的表情后,云敖茗闭住了自己那张原本想要张开的嘴。 想要说些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 现在是说他们两个的时候嘛,孩子还在呢! “凡之,你该明白你身为蓬莱二皇子身上所背负的责任,如今太平盛世,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可是若有一日,国家需要你守护,到时你又该如何自处?” 云敖茗停顿了一下,似是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说。 “父皇同意你和那女子的事情,但是你未来正妻的位置却并不会属于她,明白吗?”云敖茗这话说得很委婉,但是言外之意便是他不能给那女子一生一世一双人。 王后听得越来越糊涂了, 刚才不是还说和她的想法一致嘛,但是现在这情形发展不太对啊。 王后刚想开口打断,却被云敖茗阻止了。 “如果你只是普通的一个小狐狸,你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你自己,但你不是。” 果然,在云凡之意料的之中。 他本来就没奢望父亲会接受。在父王的心中,家国永远大于自己私人的幸福,只是他刚好遇到了母亲。两人在日常相处中慢慢滋生了情愫。 也算得上一段佳话。 “男子应以事业为重,儿女情长不是你该耽误的理由。一个人心中要装得下很多人才可以,你现在还小,沉迷于儿女情长,等以后长大了,就会明白如今父王和你说的话。” 被云敖茗这么一说,王后哪里还不明白,这是不同意自家儿子的心思啊。 她还以为……,这人是来添堵的。 她正要开口劝劝自己儿子,别太伤心,她这个母亲一定支持他。 但见云凡之双眸微红,一字一句说道。 “儿臣此生心留一人足矣。” “你,……”云敖茗简直要词穷了,这孩子怎么说什么也听不进去呢,真是的,一个一个都不让他省心,这些天,老三不吃不喝,闹绝食逼他退亲,如今又来个老二,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坏事了,要让他为了他们的事把心都操烂了。 他容易吗?他还不是为了他们好。 像他和他们的母亲一样,相处的时间长了,感情不是自然就有了嘛。 何必非要什么一见倾心,结果不一定尽如人意啊! 这三个孩子中,还是老大让他觉得稍有些安慰。 至少听他的话。 第35章 心惊肉跳的场面 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如今闹得不可开交的样子,莫依柔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 怎么两个人一见面就掐架呢。 还是少见面,这样事才会少。 “好了,好了,凡之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别提那些个不高兴的事了。伤了父子之间的情分可就不好了。”莫依柔在一旁劝道。 云敖茗也不再说话,他的底线就是底线,不允许任何人跨越一步。 云凡之也默默低着头,把玩着自己手上的玉扳指,这玉扳指是小妹送给他的。 一个狐狸形状的。上面刻了一个“之”字。 在这偌大的蓬莱洲岛上,只有他和小妹是聊得来的,两个人都比较向往自由,不喜欢被拘束在一方天地之中。 不像大哥,和父王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板一眼,说话做事的风格如出一辙。 说曹操曹操到,这边心里想着小妹呢,那边就传来了云凡怡叽叽喳喳的声音。 云凡怡在芘萧殿待了一会儿,又觉得二哥才刚回来,自己的态度是不是太恶劣了一点,她想找二哥道个歉。 平素里二哥最宠着她了,她也应该懂点事,自己的婚事又不是二哥可以做主的,事情的转机在她的父王那儿。 她可以让二哥帮忙想想办法,二哥的点子最多了。 她回到方才两个人待过的凉亭,发现空无一人,问了几个丫鬟才得知二哥来拜见母后了。这不她就来到了朝云宫。 可是当她走到朝云宫时,却发现四周一个侍卫都没有,有一个丫鬟守在宫门口,说是王后娘娘不许任何人进去,这是和二哥说什么悄悄话呢,不行,她得进去瞧瞧不可,可是这丫鬟拦着她,死活就是不让她进。 没办法,她只好硬闯。 “你给本公主让开。”云凡怡掐着腰喊道。 “请公主恕罪,奴婢也是奉命行事,还请您不要难为奴婢。”小丫头说话也是气势十足,一看就是王后身边信任的人。 跟在公主身边的紫桃上前,“你不看看这是谁,这是王后娘娘最宠爱的公主殿下,若是得罪了公主殿下,小心你吃不了兜着走。”言语间更是不遑多让。 那丫头似是有了些许动摇,是呀,如果这公主殿下在娘娘面前告她一状,那她岂不是…… 要不进去问问王后的意思,如果王后允许的话,那再放小公主进去也不晚。 小丫头开口说道。 “还请公主稍等,容奴婢前去问问,如果……”小丫头的话还没说完。 云凡怡先开口说道。 “好了,你快去,本公主在这儿等着就是。” 得到公主的答复后,小丫头先进去通禀。 可是云凡怡哪是一盏省油的灯啊。 “公主,快走。”紫桃的声音自后方传出。 小丫头转身一看,这才发现小公主已经从宫墙上越过去了。 这下可糟了,只怕她的小命要完。 她急急忙忙跑进宫殿里面,一面跑,一面喊着,“不好了,不好了,公主进来了。” 这么大的动静王后当然是听到了。 她了解自家女儿的性子,那就是一个混世小魔王。 肯定是她耍了小宫娥,自己偷跑进来了。 下一秒,窗子传来声音。 窸窸窣窣的。 云敖茗朝着那方向瞥了一眼缓缓开口道。 “是你自己出来,还是让我把你“请出来”呢?” 是父王的声音,父王怎么会在这里的,这是她没有想到的,怎么办?她现在该怎么做呀。 一旁的紫桃吓得小手直哆嗦,紧紧地抓着云凡怡的袖子,那衣服都被抓出了褶皱。 她没想到君上竟然会在王后娘娘这里呀,要是知道君上在这里,给她八百个心眼子,她也不敢帮公主干这事呀。 “你抓疼我了。”云凡怡对紫桃说道。语气是满满的不屑。 平日里这丫头胆子大得很,没想到到关键时候这么没用。 紫桃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此时放在了公主的袖子上,还把公主的衣服给弄得皱皱巴巴的。 “公主恕罪,公主恕罪,奴不是故意的。奴是……” “是吓得。”云凡怡强先开口道。 好了,反正也被发现了,那又如何,自己不过是来看二哥的,又不是来偷人的,有什么好心虚的。 云凡怡从窗子里探出脑袋,“嘻嘻,是我,小怡啊,父王。”云凡怡甜甜地喊了一声父王。 随后蹑手蹑脚地从正门走进来,紫桃紧紧地跟在自家主子身后。 这时,一个小丫头跑进来,一进来看就看到小公主站在这里。 心想完了。 “娘娘,奴婢该死。”整个人跪在地上,把头埋得低低的,似是已经认命了。 王后瞧了一眼那婢女惊慌失措的样子,又看了一眼自家女儿那躲闪的目光,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罢了,此事不是你的错,你先下去吧。”莫依柔并未怪罪那婢女,自家女儿惹的祸怎么能迁怒于别人的,说来说去还是自己这个当母亲的没有管教好自己的女儿。 “凡怡,你……”王后指着云凡怡,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蓬莱国主看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女儿,格外觉得头疼,他刚刚还在想这个小祖宗,转眼间她就出现在自己面前了,看来下次还是避免想起她吧。 随后视线又看向云凡之,一个两个的,都是费油的灯。 “晚上在福庆殿吃饭。”落下这句话,云敖茗便走出了朝云宫,走之前还不忘叮嘱王后别和这两个小兔崽子置气,免得气坏了自己的身体。 看着自家夫君离去的身影,莫依柔心里想道。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呀,和两个宝贝置气,那是不可能的,这两个孩子她爱还爱不过来呢,哪里舍得和他们生气呢,不像你,老迂腐,总是自己的那一套。 只是这话,莫依柔永远都不可能当着云敖茗的面讲出来,毕竟他是蓬莱的国主,自己还是要给他留一定的面子的。 夫妻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好了,让你们害怕的人走了。都坐下吧。”莫依柔开口,把手摊开放在膝盖上,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云凡之和云凡怡也一起坐下,挨得近的很,云凡怡用小手戳了戳云凡之。 云凡之转过头来看向云凡怡,这一眼,他似乎从自己妹妹的身上看到了小七的影子,也是,两人都是同样的活泼可爱,聪明灵动,他也离开药庐好长时间了,不知道小七有没有回去,发现他不在了,会怎样 等他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之后就尽快赶回去。 第36章 鸿门宴可以不去吗 “说吧,你急急忙忙来找我有事吗?”莫依柔开口问自己的女儿。 云凡怡听到自家母亲的声音,先是呆愣了几秒,后来才反应过来,自己来朝云宫,在别人眼里可不就是来找母后的嘛。 可是,她是来找二哥的。 云凡怡小声地对云凡之说:“二哥,对不起,在凉亭里时,我说话有点过分了。” 这还是云凡之第一次听到自家的小妹和自己道歉。他知道小妹不愿意嫁给那个西泓家的二公子,所以心情不好说的话冲了一些,他也是理解的,自己的妹妹自己不宠着,谁宠? “二哥并没有往心里去。”云凡之摸了摸云凡怡的脑袋。 云凡怡朝着云凡之笑了笑,果然哥哥还是最疼她的。 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相处得这么好,王后的心里也很是欣慰。 “你们两个啊,可真是一对活宝。”王后都气笑了。 想到云敖茗出朝云宫时脸上的表情,莫依柔就止不住地想笑。 从来可以让他头疼的就是这两个孩子。 云凡怡乖乖地坐着,许久,她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 “母亲,刚才父王说晚上要在福庆殿吃饭。我可以不去吗?” “你说呢?”王后的话虽是问句,但其实真正的意思云凡怡也明白,自己的父王说话那是说一不二的人,没有人敢拂了他的面子。 可是她的预感却很是不好,她觉得这顿饭一定不好吃。 不是饭菜不好吃,而是一定会谈到她的事情,这让她怎么吃得下。 气都气饱了,哪来的胃口啊。 “没事,就算是鸿门宴,也有哥哥陪着你。”云凡之抓紧云凡怡的手。 哥哥的手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让她觉得心安。有哥哥在,她什么都不怕。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沉下来,一弯月亮出现在半空中,浩浩荡荡的,甚是瑰丽。 花园的树影斑驳,参差不齐,倒映在地上却出奇的动人。仿佛有生命的舞者,挥舞着衣袖,翩翩起舞。一静一动,有着自己的节拍和韵律。 在这万籁俱寂的夜晚,有一缕缕丝竹管弦之声从一座灯火通明的宫殿里传来。 殿中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是侍者和舞女以及一些婢女们。 坐在主位上的人是蓬莱的国主,在其旁边的妇人优容华贵,是王后娘娘。 王后娘娘在出席任何宴会时都会盛装打扮的,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比了下去。 在下方坐着的是他们的三个孩子包括老大的一家子。 大儿媳和小孙子也在。 他的大儿媳出生于修仙门派中,是南煜国的六公主,自小被送往仙门修行,资质过人,是一辈中的佼佼者。 他当年带着越儿去仙门中拜访,就遇到了这个小姑娘,这个小姑娘聪明伶俐,深得她师傅的喜爱,他和越儿在仙门住了一段时间,在朝夕相处中,越儿和这个姑娘之间有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两个人都保持着这种微妙的关系,但是他们身为长辈的人却看的很清楚。 他们是彼此都对对方动心了,由于他和小姑娘的师傅是多年至交,所以两人商量之下就决定成全二人。 二人听到这个消息时,都不知所措,不知是该高兴还是高兴呢? 虽说越儿是狐族的未来,但是小姑娘的身份配越儿也算得上是绰绰有余了。 仙门中人通过修炼也可以达到长生不老之身,况且如今人妖和平相处,如果能与人间的皇族联姻,对蓬莱的未来也是有好处的。 自二人成婚以来,烟儿便和越儿来到了蓬莱生活,感情一直不错,没过几年,小慕卿便出生了。 这孩子生的聪明可爱,圆头圆脑,像极了越儿小时候的样子,就是性子极静,不爱与人交流,可能是从小没有和他同龄的玩伴造成的。 再往下就是族中的一些长老和普通的亲戚们。 “大家都到齐了,开始上菜吧。”云敖茗开口说道。 陆续有丫鬟端着菜肴走进来,期间仍有歌女起舞,身姿婉若游龙,翩若惊鸿。一颦一笑间尽是满目风情。 看得几位长老都目不转睛,其中有几人打趣道。 “苏长老,你的眼睛都快要把人家姑娘看穿了。” “你看那腰身多细呀。” “可不是,比家里的那些不知好了多少倍。” “真是美呀,妙呀。” 其中也有些人听到这样的话心中不适,反驳道。 “这是什么场合,诸位莫不是喝醉了,开始耍酒疯了?” 众人这才停止了讨论的声音,但还是有一些人在下面窃窃私语。 “我们敬父王母后一杯。”云凡越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示意。 一旁的蓝水烟带着自己的儿子也缓缓地站起来,因为孩子还小,不能饮酒,她便为其倒了一杯鲜奶,以奶代酒,想来父王也不会怪罪的。 云凡之和云凡怡也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斟满酒,然后举起。 众人见此场景,也纷纷效仿。 嘴里说着一些愿我蓬莱千秋万代,欣欣向荣之类的话。 云敖茗和莫依柔也端起酒杯,一饮而下美酒入喉,甚是清爽。 这酒是珍藏多年的果酒,若非今日一家人齐聚,他还真舍不得拿出来呢! 众人也都饮下这杯酒然后坐下。 “母妃,母妃,我饿了。”云慕卿小小的人儿拉着蓝水烟的手,一直来回摇摆。 云敖茗看着自己的孙子,开心的不得了。把自己眼前的小点心让下人端了一些送过去。 “谢父王。”蓝水烟接过点心。 只见小慕卿的手已经去抓那盘子里的糕点了。 “这孩子,真是一刻也等不及了。”云凡越在一旁说道。 “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饿着了。”云敖茗叮嘱道。 “是。”蓝水烟把云慕卿拉着坐下。 一家人在一起说说笑笑,看得云敖茗的笑容都快要从脸上溢出来了。 “慕卿长得真快,记得上次见他时,才这么一点。”云凡之用手比划道。 “二哥,你是不知道,这小家伙现在可能吃了。一顿饭能吃掉三个大馒头呢!”云凡怡在一旁补充道。 “慕卿,叫二叔。”蓝水烟在一旁叫慕卿喊云凡之。 “二叔。”云慕卿小嘴里蹦出两个脆生生的字音来。 “哟,只认识二叔,不认识小姑了吗?”云凡怡心里有点不平衡。 “小姑好。”云慕卿又喊了一声云凡怡。 他这个小姑姑可厉害了,一般人都不敢轻易惹她。 他可不想惹上这尊大佛。 第37章 嫁不出去的小姑 听到云慕卿的喊声,云凡怡皱着的麽眉头也渐渐舒缓。 这才对嘛。 “来姑姑这里,姑姑这里有好吃的。”云凡怡朝着小慕卿招手。 只见小慕卿连连往后退,“不要,我不要去小姑那里。” 看到小慕卿被云凡怡吓得不轻,云敖茗开口说道。 “慕卿还是一个小孩子,你何必吓他。”语气里满是责怪的意味。 云凡怡表示她很冤枉。 她不过是让慕卿过来她这边,方便她照顾他罢了,怎的就成了她欺负他了,父王的眼睛是瞎掉了吗? 如果是的话,最好让族中的巫医瞧一瞧。 “父王,怡儿只是想……”云敖茗并不想听云凡怡说些有的没的的话,直接开口打断了云凡怡的话。 “你就乖乖地待在你的位置上就好,祖宗,别惹事了,行不?”它对这个女儿实在是无法子了。 说完视线投向了一旁的莫依柔,莫依柔的眼光回怼过去。 云敖茗的视线似乎是在控诉:还不是你养的宝贝女儿,如今越发的无法无天了。 而王后的眼神则是在告诉云敖茗:不是你的吗? 好吧,是他的,也是他的疏忽,才让王后把孩子们宠的如此娇纵。 “父王。”云凡怡还想说些什么来为自己辩解,她不能背着这口黑锅。 早知道就不去招惹云慕卿了,她今日也是见那孩子粉扑扑的,蛮是可爱的,她承认,她是想捏捏他的脸蛋。 那手感应该不错的。 可是在接受到自己母亲投过来的视线时,她放弃了挣扎,母亲是在无声地告诉她,现在最好的解释就是闭嘴。 你父王现在瞅你是哪哪都不上眼,所以做得越多,错的越多,你还是当个小透明吧。 莫依柔希望云凡怡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在看到云凡怡默默坐回自己的座位之后,王后的一颗心总算是落在了肚子里。 这孩子是明白她刚才的意思了。 那就好,那就好。 云凡之默默注视着自家妹妹的一举一动。 凡怡的年纪还是太小,凡事沉不住气。虽然他也只比云凡怡大了几百岁。 照凡怡这性格,若是以后嫁去了西山。 那边没有亲人朋友,凡怡的心眼又那么执拗,怕是少不了吃亏,因为据他所知,西泓家的水可不浅啊。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希望凡怡嫁给西泓百扉。 一个普通的蓬莱世家要好过远在千里之外的西山。 他不像父王和大哥那样,看中的是西泓家背后的势力,他在乎的只有自己亲妹妹的幸福。 云凡之给自己斟满杯中酒,然后慢悠悠地走到云凡越的面前,路过蓝水烟的时候,小声地喊了一声嫂子。 蓝水烟应了一声,她知道老二是来找自家夫君的。 她拉着云慕卿到一旁的桌子旁坐下,然后给自己的儿子碗中夹菜。 她一直希望孩子多吃些肉,长个子。 可是云慕卿不喜欢吃肉,每次看到菜肴里的肉都直皱眉头。 他比较喜欢吃水果和蔬菜,他不明白母亲为什么非要逼着他吃肉。 有时候母亲的眼睛里满是期待的光芒,他不想让母亲难过,便也象征性地吃两口。 当下母亲的心思仿佛并不在他身上,因为换作平时,母亲给他碗里夹得一定是肉类,可是今日大多数都是青菜,很合他的胃口啊。小慕卿吃得香,大口大口地刨着碗里的饭。 蓝水烟虽说人在这里坐着 可是一颗心却在云凡越的身上,她家夫君的性子与其他两位是截然相反的,和她家公公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比如在凡怡婚事的这件事上,两个人的观点一致。 老二在外面有很长的时间没回来,这次回来想必也是为了凡怡的事,所以她怕两个人会因为意见不同而起争执。 所以注意力全放在了另一边。 “大哥,来,我敬你一杯。”云凡之走到云凡越的身边,没等云凡越邀请,便坐在了他的旁边。 看着老二杯中那斟满的酒杯和一脸的笑意,云凡越觉得他是带着目的来的,大概是什么他也能猜到。 凡怡的婚事,他希望自己能站在凡怡的一边。可那是不可能的。 “好。”云凡越给自己倒满酒,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看到云凡越这么爽快,云凡之也将杯中酒干完。 然后兄弟两个人坐下,开始聊天。 云敖茗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在看到老二走过去的一瞬间,云敖茗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自己生的崽怎么可能不了解呢? 但是他对老大有信心,老大是永远也不会站在他的对立面的。 他是蓬莱的大皇子,是蓬莱未来的接班人,他从小就被自己带在身边教导。 他什么脾性,他这个做父亲的再了解不过了。 下面是歌舞升平,众人都沉浸在宴会的喜乐当中 推杯换盏,你来我往,不亦乐乎。 云敖茗看着这一幕,不由得笑了。 莫依柔也看着下面的舞姬们,一张张年轻的脸上是满满的胶原蛋白。 说来她就羡慕,虽说自己也保养得当,但是岁月怎么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来呢! 她还是得向药谷去询问一下有什么驻颜焕肤的良方。 女人嘛,永远都希望自己可以漂漂亮亮的,不为了别人,只为了取悦自己。 “大哥这些年在蓬莱过得如何?”云凡之率先开口。 “还行,不比你在外面逍遥快活。”语气里竟有一丝羡慕之情。 不知是不是云凡之的错觉,他总觉得自己的这个大哥哪里不一样了。 从前的大哥一心只想要帮父王分忧,不会说什么羡慕山水之情之类的话语。 云凡之看向云凡越,对方的脸上云淡风轻,“怎么了?”云凡越不由问道。 “没什么,觉得大哥好像哪里不一样了。”云凡之说出了自己的感受。 “是呀,不一样了。你还不是一样,和小时候跟在我身后的那个小尾巴一点也不相同了。”似是在怀念当年的场景,云凡越的眼睛望向远方。 云凡之理了理自己的衣袖,转动着自己手上的玉扳指。 不知在想些什么,有婢女上前为其斟满酒。云凡之也没拒绝。 云凡之悠悠开口道。 “凡怡的婚事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终于还是说到了这里,云凡越的心里咯噔一下,他就知道老二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 “联姻势在必行。” “可是凡怡是不会幸福的。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幸福?”云凡越反问道。 “大哥不是明知故问吗?没有感情的婚姻是何滋味,大哥会不清楚吗?”云凡之的话里有话。 “你最好清楚你自己在说些什么。”云凡越的声音有些大,很多人都不由地朝他们的方向看过来。 小慕卿悄悄地说了一句,“嫁不出去的小姑。” 听到自己儿子的嘴里似在嘟囔着什么,蓝水烟俯下身子问:“你刚才在说什么?” 云慕卿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立马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没有,慕卿什么都没有说。” 蓝水烟皱了皱眉头,慕卿刚才说了什么,她没有听清,但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所以她得把慕卿看牢了。 第38章 能和二哥一起走吗 意识到自己的嗓门太大了。 云凡越咳嗽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众人都纷纷低下了头,不敢再望向那边,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还是少知道些为好,须知好奇心害死猫的故事。 “凡之,你如何做,兄长管不了了你,但是凡怡不仅仅是你我的妹妹,她还是蓬莱的公主殿下,在其位谋其职,她不能因为自身的喜好便置整个蓬莱于无物。” 云凡越敲了敲桌上放置的琼壶,叮铃铃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这使得云凡之想起了小时候他总是跟在大哥身后像个小尾巴一样,学着大哥的样子,做着大哥做着的事。 其实小时候他们的关系是非常要好的,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变化的呢? 好像是自从父王把哥哥接到身边亲自教导开始。 “况且这件事是当年在凡怡还在娘胎里的时候,两族为了世代友好互助而结下的亲事。是为了两族的未来,如今若是我蓬莱单方面毁约,在天下人眼中,我蓬莱岂非成了不守承诺的小人?” 云凡越的话字字句句都进了云凡之的耳朵里,他承认,大哥说的话在理 ,可是这一切都要以牺牲小妹的幸福为代价。 云凡越说完这话便不再开口,他该说的都已经说完,希望老二可以理解。不再对此事多加干涉。 他在人群中一眼便看到自己的儿子在那里吃饭吃得正香,蓝水烟的视线时不时地望向他。 她在担心他。 其实刚才老二说的话有一部分是真的,他是不愿意承认的,他也不希望被别人知道自己的心思 ,可是老二是个聪明的。 他走到母子二人的身边,“冷吗?”云凡越问蓝水烟。 蓝水烟听到自己夫君对自己的关心,心里自是暖暖的。 “还好。”脸上有一抹红晕显现。 云慕卿抬头看到自己的父亲,上去就抱住云凡越的大腿。 “爹爹,抱抱。”云慕卿张开双手示意要一个抱抱。孩子的眼睛里满是期待的目光。 “好,爹爹抱。”云凡越俯下身子,把云慕卿抱在了怀里,由于视线一下子开阔了,小慕卿好奇的目光四处打量。 有好多漂亮的小姐姐啊,穿得像是花蝴蝶一样,不过很美。还有许许多多的人不时地看向他。 在远处是小姑,小姑一个人正在喝闷酒。一杯一杯又一杯,她眼前已经有好几个空坛子了。 身边的一个小丫鬟正在劝她,可是也被她给呵斥走了。小姑好凶凶。 小慕卿在云凡越的怀里一点也不老实,左看看,右瞧瞧,突然,砰的一声,是小家伙碰到了他父亲的鼻梁,许是因为疼痛的原因,云凡越微微缩了一下身子。 蓝水烟见状,赶紧把云慕卿从他父亲的怀里拽下来,平平地放在地上。 “站好了。”蓝水烟一面扶着小慕卿,一面关心着问道。 “没事儿吧?”手微微地想去触碰男子的鼻梁,但是被男子下意识地躲开了。 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蓝水烟有些许的失落,不知为什么,她有时候总感觉自家夫君在有意避免自己的触碰,但有时又非常贴心,让她觉得一切不过是自己的错觉罢了。 “没事,小孩子能有多大的力气。”云凡越摸摸云慕卿的脑袋。 “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先走了,一会儿宴会散了,你就和卿儿先回去吧,不必等我。”云凡越叮嘱完便转身离去。 蓝水烟看到某人的鼻子上有一片红红的印迹,那是刚才慕卿打打的地方吧。 看着还在一旁看着她的慕卿,蓝水烟收回视线。 “别喝了,再喝下去,你今晚只怕就要在此处休息了。到时紫桃可扛不动你。”云凡之来到云凡怡的身边。 从大哥那离开之后,他就注意到了在角落里默默喝酒的云凡怡,看她这架势,是要把自己给喝死的节奏。 母亲在上面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来瞧瞧,别出了什么事。 云凡怡抬起自己的脑袋望向站在她面前的人,是二哥。 她拍拍自己身边的垫子,示意云凡之坐下。顺带着又给云凡之倒了一杯酒。 “来,二哥,陪我喝。”小姑娘醉眼朦胧。明显是喝多了。 云凡之看着自家小妹的这个样子,有点心疼。 他知道小怡是想通过酒精来麻痹自己,迫使自己忘记一些烦心的事情。 但是酒入愁肠愁更愁。喝酒对身体的伤害也很大。紫桃在一旁服侍着自家主子,看着二皇子一步一步向这边走来,她的心也就跟着一颤一颤的。 和她记忆中的那个男子一模一样,还是一样的让人止不住的心动。 她不敢看他的眸子,里面仿佛有种魔力,会让她不由自主地陷进去,她一直掐着自己的手臂,让自己保持冷静。 “为公主熬一碗醒酒汤,里面放一些蓝莓,甜甜的,公主才会喝。”云凡之吩咐道。 紫桃听到男子的话,弱弱地回了一声“是。” 然后依依不舍地退下了,临走时,吩咐跟着的婢女好生照顾好公主。 “母亲很担心。”短短的五个字就让云凡怡一下子就绷不住了。 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来,清脆有声。 云凡之用手默默地去接着,然后过了许久,云凡怡抬起头,揉了揉眼睛,“我累了。”她想回家,回到一个温暖的巢穴,让她可以完全做自己的地方。 “好,我送你回家。”云凡之抱起云凡怡,朝着芘萧殿的方向走去。 有宫女在前方掌灯。 有酒坛子从桌子上滚落下来,啪的一声,应声而碎。 云敖茗被这声音吸引,看去,发现不知何时凡怡已经不在了,他又去寻云凡之,也不见,或许这两人已经走了吧。也好,省的让他看见就头疼。 身旁的王后瞧着两个孩子没于人群之中,才堪堪收回视线。 一时间,华灯溢彩的灿烂浮于上空。是烟花绽放的姿态。 一束束,在空中绚丽夺目,收获了不少人的赞叹之声。 怀中的人儿似是感觉到了这盛世的美景,动了动脖颈,蜷缩着,小小的一团。 云凡之微微顿足,“小怡,看烟花。” 听到男子温润的声音在耳边若隐若现。 云凡怡 第39章 千里冰封雪景图 “我们回家吧。”云凡怡先一步自己走向前方。 云凡之反应过来时,云凡怡已经走了老远的距离了。 他摇摇头,随后跟上女子的步伐。 芘萧殿。 早早便回到芘萧殿的紫桃,先是煮好了醒酒汤,又往里面添了些许冰糖和蓝莓,这是二皇子吩咐的,就算是二皇子不叮嘱,她长时间在公主身旁伺候,这点小事还是知道的。 她让人去打听公主走到哪儿了? 她好去迎接啊,刚才说是公主快到宫门口了,可是她在这等了良久,也不见公主的身影,她正打算出去寻一寻,便听到通报声,说是公主已经进了殿门口了,二皇子在后面跟着呢!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髻,应没有乱吧,小脚噔噔地跑到梳妆镜前,左看右瞧,并无不妥之处,这才来到走向殿门口。 有宫女的宫灯的光亮自远方出现,花园里的树丛中有脚步声和交谈的说话声。 紫桃手里拿了一件披风,她想着公主喝醉了酒最容易着凉,拿一件披风好挡挡寒气。 她顺着点点光亮的地方扑过去。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是他们。 紫桃老远就开始大喊,“公主,公主。” 听到紫桃的声音以后,云凡之打趣道。 “你这贴身丫鬟真有意思。”要是没有这丫头的怂恿,只怕怡儿也不至于像现在一样无法无天。 二哥的嘴里居然提到了紫桃,这是不是说明那丫头已经吸引了二哥的注意,她可*是记着呢,那丫头对她二哥有意。 紫桃自她出生起就一直跟着她,两个人虽然在外人眼中是主仆,但其实私下里两个人的关系就说是亲姐妹也不为过。 她没有姐姐妹妹什么的,母后只为她生了两个哥哥。 哥哥们虽然也很宠她,但是由于性别不同,在某些事情上也不能都和哥哥说,于是在她身边的紫桃就成了她倾诉的对象了。 紫桃对她很好,不是那种下人对主子的关心,而是从内心深处透出来的温暖。 在得知了紫桃的小心思后,她不仅没有怪她,反而她还很支持,勇敢去追逐自己的幸福。 她并不会介意昔日的好姐妹成为她的嫂子。只是能不能成还要看二哥的意思,二哥若是喜欢紫桃,那当然是一件美事,但若是二哥不喜欢紫桃,她也希望紫桃不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二哥只是觉得有意思?”没有别的什么了吗? 云凡怡在等着云凡之的下文。 云凡之只觉得自己妹妹问的问题有点奇怪,只是觉得有意思,难道还应该有点别的什么,比如呢,这话他只会在心里腹诽一下,绝对不会说出来的,因为麻烦一般就是自己招惹的。不知道就和不知道一样,一但知道了,就再也不能装作充耳不闻了。 他选择沉默。 “二哥怎么不说了?”云凡怡不禁问道。 “说什么?”云凡之转过头去看云凡怡,那目光里的探究意味很浓啊。 看到云凡之这副表情,云凡怡就知道是自己想多了,二哥只是随便提提,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亏得她刚才白激动一场,还以为…… 云凡怡自是不会再提起什么,她抬头,“二哥,你瞧流星。” 只见有一颗明亮的星星自他们头顶上空的天幕中划过,消失不见。 “我要许愿。”云凡怡缓缓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什么。 小姑娘一副纯真的模样。 流星真美,闪烁着光芒,引人遐想。 这一幕又让云凡之想起了那个农家小院里的场景,那次他与小七去给大强治病,因为病情的原因,他和小七在小院里待了一晚。 也是这样一个安静的夜晚,流星划过。 他要赶紧把事情处理好,小七也应该快要回药庐了吧。 “公主。”紫桃终于找到了自家主子,只是这一眼看到的不仅是主子还有二皇子。 她走上前,把披风给云凡怡系上。 看着自己身上的蝴蝶披风,云凡怡靠着紫桃的肩膀,“还是我家紫桃最心疼我。” 公主脸上有红晕,一圈一圈的,像是一只猴子的屁股一样。 竟莫名有些可爱。 “公主,这里风大,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紫桃催促着。 “好,好,好。”云凡怡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二哥,进来坐坐呗。”云凡怡邀请云凡之去芘萧殿坐一坐。 “我得了些好茶,你尝尝?”云凡怡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那好吧。”云凡之随着自家妹妹的脚步踏进了芘萧殿。 他有些日子没来过芘萧殿了,收拾的井井有条,很干净嘛。 在客厅里有一张千里冰封的雪景屏风,这是云凡怡最喜欢的东西,可宝贝了。 因为这是用深海的千年珊瑚做的骨架,玉染蚕丝做的绸面,看起来若隐若现,似是近在眼前,身临其境一般。 父王是很疼自己这个小女儿的,从前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敢给云凡怡找不痛快,云凡怡能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紫桃退下去沏茶去了。 云凡之四处转了转,随后坐在客厅的凳子上,这绸面很光滑,在灯光的映衬下泛着粼粼的光华,是千年的云州锦缎。 光是这屋子里的陈设就不下万金,可见蓬莱国主有多宠爱这个公主。 “二哥在外面可遇到什么新鲜事了吗?说出来也让小怡听听。”云凡怡靠在自己的贵妃椅上。 吃着手边摆放的葡萄,是紫色的,颗颗饱满晶莹。 “倒也没什么新鲜事。”云凡之并不想多说,小七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不是他不愿相信云凡怡,而是对一个人最大的保护就是什么也不让她知道。 这样她便可一直安然快乐,没有烦恼和忧虑。 “不说就不说嘛,小气鬼。”云凡怡嘴里念叨着。 “凡怡,我明日便要离开蓬莱了。”云凡之淡淡地说。 “离开?也是,父王此次让你回来是为着我的事情,如今你也知道了,饭也吃了。又可以跑了。不像我,只能一天一天数着临近的日子。” 云凡怡有些伤感,好不容易好起来的情绪又在此时决堤。 第40章 是不是会犯冲啊 “不要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了,小心皱纹爬上你的额头哦。”云凡之说着。视线还不停地看向云凡怡的额头。 吓得云凡怡真的以为自己的额头上有了皱纹,她小跑到梳妆镜前。 看着镜中的自己,额头光滑细腻,没有一点瑕疵。哼,又骗她。 云凡怡不再理会她那个便宜二哥。 这时,紫桃捧着茶水进来,看见自家主子在内室,二皇子在外面坐着,她想一定是二皇子又说了些什么,惹到了她家公主殿下。 她将茶水放在云凡之面前的红木桌子上。有点点的水渍洒在外面,紫桃用自己的帕子擦去。 “二皇子,请用茶。” 云凡之淡淡地应了一声。 “紫桃,把茶水端出去,不许他喝。”里面传来云凡怡有些生气的声音。 “谁叫他总是拿我寻开心。” 紫桃走进去,看见云凡怡一个人在镜子前就那样看着自己。 “怎么了,公主,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嘛。”紫桃小声地问。 云凡之的灵力很高,尽管紫桃的声音很小很小,但落在他耳里还是十分清晰的。 只听自家妹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把刚才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紫桃听得认真。 原来是这样子啊,谁不知道公主最宝贝自己的那张脸了。 这二皇子怎么能开这样的玩笑呢。 可是,如果公主一直这样和二皇子闹下去可该怎么收场呢? 她还是得从中斡旋一下,兄妹之间哪有隔夜仇的,况且是二皇子和公主呢。 “公主,男子嘛总是粗心大意的,可能一句话说错了,他自己还没意识到呢。”紫桃指了指门外地云凡之,只见后者还在那儿悠闲地品茶呢。 得,搞半天她在这儿生半天气,某人在那一点做错事的感觉都没有。 凭什么? 云凡怡走出去,走到云凡之的跟前,她站在云凡之的面前,由于云凡之是坐着的,所以这么一看,在气势上云凡之就输了一截。 紫桃看着自家公主那副要把二皇子吃了的表情 活像一只老鹰,而二皇子就像是是一只刚刚破壳而出的小鸡,让人生出了一种保护欲。 云凡之正在思考一些事情 却突然发现自己的眼前落下一片阴影。他抬头看去,云凡怡一副炸毛老鹰的模样。 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吗?她好像挺生气的样子。 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好像是不要让她那么愁闷,这有什么问题吗?云凡之自动把他的那句话给忘到了脑后。 “茶好喝吗?”这几个字似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云凡怡还眨了眨她的一双星眸。 “还不错的,是新采的雨前龙井,口感清爽润滑,不错不错。”云凡之竖了一个大拇指。 关键是这泡茶的水特别 ,是清晨收集的珠露,这怕是沏茶的丫鬟做的,和云凡怡也无甚太大的关系。所以云凡之也没有提这点。 云凡之的视线看了一眼紫桃,这丫头的心思细腻,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凡怡能有她在身边照顾,他很放心。 “你刚才的话,以后不准再说了。”云凡怡略带命令似的话在耳边炸开。 云凡之嘴里答应着,“嗯嗯嗯,好的。实际上他连自己刚刚说过什么话都忘了。他放下茶杯。 “把醒酒汤喝了,然后乖乖睡觉。”云凡之走上前摸着自家小妹的头。 女子梳着的发髻有些凌乱,发簪斜插在里面,显得既俏皮又滑稽。 云凡之把发簪往里面推了推,这不推还好,一推,整个发髻都散了。 发簪和珠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紫桃在一旁看着,心想这下完了。 云凡怡还没有从上件事中缓过神来呢 ,突然又发生这么一件令人窒息的事来,今天,她一定是和面前的这个男人不和。 “你干嘛呀。”云凡怡一边说着一边喊紫桃来帮她收拾。 紫桃赶忙上前拾起地上的珠翠,有一些因为碰撞的缘故出现了裂纹。 她抬头望向自家主子那不太好的脸色,“公主,这钗子碎了。”一支摔得七分八裂的玉钗被紫桃捧在手心里。 云凡怡的心是疼的。她的玉钗 这么轻易就退休了,她还没戴几次呢! 云凡之知道自己闯祸了。但是双手却不敢再乱动了。他怕自己越帮越忙,可就不好了。 “二哥不是故意的。”云凡之解释道。 “我没想到你这发髻这么不结实。” 确实是太不结实了,他就是轻轻碰了一下,根本就没使劲啊! 小七从来不会盘这么麻烦的发髻,他有时也会这样碰她的发髻 但却结实得很。 “是,是它的错。”云凡怡托着自己的头发。了,嘴里说道。“怪不得你一直找不到嫂子 就算是有了,也会被你给活活气死。”此时的云凡怡有点口不择言,想到什么说什么。 可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所以小七每次都会被他给气着。 云凡之脑海里迅速将过往的事情捋了一下,印象中的小七从来没有像小怡这样被他给气到。 也是,小七与其他女子不一样,她就像是一个男子一样,从来不会在任何人而面前示弱。所以他有时候还有点心疼,本来应该是像小怡一样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却要一个人撑起那个家。 关键是自己的妹妹也已经活了这么多年了 ,可是小七才仅仅在人间活了不到二十年啊! 看到云凡之不再说话,云凡怡以为他是知道自己的错了,所以选择沉默。 算了,自己的亲哥,能咋的啊。 “好了,好了,你走吧,我要休息了。”云凡怡开始赶人了。 她怕她这个二哥再在这里待下去 又会发生不知多少事呢。 她心好累啊!! “那你休息吧,我走了。”外面的夜色已经浓郁。他要回去准备准备明天上路。 说完,云凡之就走出了芘萧殿。 看着自家二哥离开的背影,云凡怡默默地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递给紫桃。 “紫桃,你说我这个二哥将来会被一个怎样的女子给收了呢?”说完之后云凡怡才记起来紫桃喜欢她这个二哥啊,自己这么说是不是不太好。她又话锋一转 “如果是你这样的就好啦。” 紫桃知道自家公主是在安慰她,经过这次二皇子回来,她觉得自己好像没戏,因为他的视线从未放在她身上过。 可是感情的事情本来就是不可控的,他不喜欢她也阻挡不了她喜欢他的那颗心。 只是会很辛苦,一个人的世界天翻地覆,对方却仍置身事外。 紫桃把云凡怡的东西都收起来,“公主 已经准备好热水了,您沐浴后就可休息了。需要奴婢伺候您吗?” “不用了。你先下去吧,我自己来就好。”云凡怡想自己待会儿。 “好。”紫桃把沐浴的物件都摆放好,然后走出了芘萧殿,走的时候还不忘把门给带上。 一时间,整座宫殿里静悄悄的。 第41章 屋顶上的小动静 云凡怡将自己的外衫解开,只剩下中衣。 她走到里间,那是一个不太起眼的小房间,却布置得格外温馨。 有鹅黄色的暖绒铺在地上,两盏不太明亮的夜明珠置于屋顶上方的格子中。 整房子的格调是那种偏暖的。有屏风置于中间位置,只留下一个小小的角落供于放置沐浴的用具,十分隐秘。 在靠近浴盆的地方还有白色的轻纱从屋顶垂直而落,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 换作平日里,云凡怡习惯去后山的温泉里洗浴,那里安静又美丽,一边泡澡,一边还可以闭眼养神打坐 对增益修为大有益处。 那里是好多年前被修建宫殿的人发现的一处地下有地浆熔岩的地方,由于处于休眠期,安全得很。 所以蓬莱国主也就是她的父王为了讨她开心,特地命人开凿了清渠,引山间的泉水入内,形成一个可以自由流动的活水温泉。 是她的私人场所。 今日她喝了太多的酒,有些晕,加上不愿再走路去外面了,在殿内沐浴一下便好。 温水漫过肌肤 ,她身上的每一寸细胞都在自由呼吸。 “嗯,好舒服。”云凡怡不由喟叹出声。 她用毛巾轻轻拂过肩膀,水珠顺着如玉的肌肤滚落而下 她将头探到水底又缓慢地浮上来,如此几次有些累了。 她便闭上了眼睛,缓慢入定。 夜色很美,美得动人心魄,这时 在芘萧殿的屋顶,由于月亮被乌云遮挡去了光华,所以显得夜幕很暗。 守卫自园中走过,一个个手里拿着兵器,井然有序,一看就是经过专门的训练。 可是饶是如此,他们也没有发现屋顶上方猫着的人。 “公子 这样不太好吧。” 赤影在一旁小声说道。 他声音不敢太大,怕被下面的守卫发现。 自家主子突然来了兴致 要来看看他这未过门的妻子,所以他便陪着公子来了蓬莱。 可是画面却不如想象中的美好。 他们来时,正看到公主自福庆殿出来,他们便一路跟到了这里。 公主和云凡之说了很长时间的话,他们便在屋顶吹了长时间的风。 终于等到云凡之走了,谁知小公主又开始沐浴。 他保证他什么也没有看到,主要是旁边这位,在公主褪去外面的长衫时,他便被勒令转过头去看夜空的星星。 就是主子不说,他也不敢偷看未来的公子夫人啊!! 可是自家公子却饶有兴致地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他竟然从公子的脸上看到了久违的笑容。 天知道,他们家公子自从被家族选定为未来的接班人之后,就没有见过笑容在他的脸上绽放过了。 这公主竟有这么大的魔力。 “闭嘴。”男子低沉的嗓音在夜幕中响起。但很轻很轻 若不仔细听根本不会发现。 “我下去一趟,你在这里等我。” 不是吧,这样他觉得已经很过分了,偷看人家姑娘家洗澡,虽说是未来的妻子吧,但毕竟还未过门呢!这传出去多少有点变态。 这公子怎的还要去告诉人家你在这里偷窥,这不是送上门吗? “公子,我,我…”赤影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有从嘴里蹦出几个字。 看着赤影一副便秘的表情以及这连话都说不清的模样。西泓百扉没有了耐心。 “有话就说,再说不清楚的话,我不介意把你送到劫之域去试炼一番,正好毒老缺一个可以用来试验的小白鼠。” 言下之意是你的命要不要全在你自己了。 赤影听完自家主子的话后,整个人的脸色都变成了猪肝色,不能再绿了。 什么,劫之域,他才不要去那个可怕的地方,尤其是那个怪老头 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整天除了做实验就是做实验,在他手里被活生生虐死的人太多了。 “公子,属下是觉得不妥,要是让公主知道是您的话,将来以后这怎么相处呢?”公主和公子将来是会见面的,万一以后认出来,这不是火山爆发嘛,蓬莱的小公主脾气可不太好,况且这件事本来就是公子无礼在先。 西泓百扉轻哼一声,“说你脑袋缺根筋,没想到还真是,真不知道母亲到底看中了你什么,除了那副耳朵 一无是处。” 可不是 ,他可是能听到百里之外的声音呢!这是天赋,是出生就具有的能力。 所以他被派到了公子身边。夫人希望自己可以帮助少主完成大业。 可是没想到,少主竟然带他来到了蓬莱,还是来干这种事情,赤影一脸的郁闷。 “好了 你在这等着吧 别添乱就好。” 得,自己又被自家主子嫌弃了。 西泓百扉一个跃身下了屋顶,消失在赤影的视线里。 赤影发动自己的耳朵,想着去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反正公子又不会发现。嘿嘿嘿,他可真聪明。 云凡怡正沉浸在被水滋润的舒爽中,忽的,门帘闪过一丝黑影,然后有风动的痕迹,然后她就看到一个戴着狗头面具的人,穿着一身夜行衣的人出现在她的房间里。 她刚想大喊一声有刺客,可那人反应极快,下一秒,她拼命地声嘶力竭地吼:“救命啊。” 可是空气里很安静,安静到发丝坠落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可恶,这人竟然封了她的哑穴,她尝试着用内力去解开,可是努力了半天,无用。 怎么办?这个人到底是谁?他想干什么?门外的那群人是饭桶吗?这么轻易就让一个人闯入她的闺房。谁来救救她啊!!! 虽然没有一丝声音传出,可是在屋顶的赤影还是听到了一丝动静,好像是无声的气息在拼命地喊 救命。 天啊,公子到底干了什么,他好想去看看,可是他不敢。 看着云凡怡如一只受惊的小白兔,慌张无措,他忽然想起来赤影曾对他说过,这个丫头不是一般的厉害,她把他的家里人说了个遍。 他想逗逗这个厉害的小狐狸精。 “美人别激动,我只是路过这里 碰巧看到美人在…”西泓百扉欲言又止。 他转动眸子,看向了屋顶的方向。 怎么回事,这贼说话还要休息?莫不是脑袋不太灵光。 第42章 一定要找到的贼 好个赤影,等回去再找他算账。 西泓百扉将视线又重新放回到云凡怡的身上,看到男子又看向自己,云凡怡的脑袋嗡嗡的,不是吧,这货到底想干什么? “只要你答应我乖乖的,我就解了你的哑穴,如何?”西泓百扉坐到不远处摆放的椅子上,一副二大爷的模样,把腿翘的老高。 先答应他,之后如何可就由不得他了,她一定要让这毛贼付出代价,不对,是不能让他活着离开这里,否则她的名声全毁了。 云凡怡用力地点了点头,来表达她的诚意,可恶,她现在浑身上下不着寸缕,自然是不能出去的,否则她一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西泓百扉看到小狐狸精一副乖乖的样子,他好像是相信了云凡怡。 一道青光闪过,云凡怡明显觉得自己可以讲话了 她马上高声大喊“来人。” 可是,又没声音了。 没错,在她即将要发声的时候,她的穴位再次被西泓百扉给封住了。 她一脸的不可置信,似乎是在无声地控诉面前的男子不讲武德,明明答应了,又反悔,看来他不仅是个贼还是个小人。 贼小人。 西泓百扉的喉间发出一声轻笑,他是谁,什么伎俩能逃过他的眼睛。 他早就看出这小公主不会乖乖的,他只是给她一点希望再让她失望,就好比垂死的人在沙漠里遇到一片绿洲,但走到才发现不过是海市蜃楼。 从满怀期待到彻底死心,这个过程在人的脸上会呈现出缤纷的姿态,他最喜欢欣赏这种“风景”了。 “早知道你不是个老实的。还想要骗我。嗯?”最后的一个字明显得加重,似在显示男子的不悦。 云凡怡把头扭到一边,不看他。 你是谁呀?这是我家还说我骗你,我骗你也是你活该,你应该被我抓起来千刀万剐。 云凡怡在心里想道。 紫桃去哪儿了?怎么还不来看她,每晚睡前,紫桃都会给她准备一碗燕窝的,今日怎的还不来。 看到云凡怡的脑袋在不停地东张西望,西泓百扉以为她是在想办法从他眼皮子底下逃出去。 可是他知道她不会轻易起身的,所以她只能在浴盆里任他欺负也不敢出来教训他。 西泓百扉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向云凡怡的方向,云凡怡看着越来越逼近的男人,她的心好乱 好害怕啊! 他到底想干什么? 云凡怡的眼睛睁的老大,她想通过这种方式来震慑男子,可是这招明显不管用。 男子的脚步没有因着她的目光而停止,她在大脑中快速搜索应该怎么办? 突然她灵机一动,有了。 云凡怡将自己的手抬得高高的,然后在半空中胡乱比划,一会儿左一会儿右,看得西泓百扉雨里雾里的,这丫头又在搞什么鬼? 他驻足,饶有兴趣地盯着云凡怡,他倒想知道她又在搞什么花样。 他解开了云凡怡的穴位,有了前车之鉴,云凡怡再也不敢耍什么心眼子了 在这个神秘人的眼前,她的那点根本就不够看的。 云凡怡找回自己的声音,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口,缓缓说道。 “你想要什么,本公主都可以答应你,只要你不把今天的事传扬出去。”云凡怡的声音很有力量,即使自己现在是案板上的猪肉,任人宰割,可是她也从未失去自己身为一个蓬莱公主该有的风度。 西泓百扉听到云凡怡这么说。 看来她是真把他当做一个毛贼了,也罢,那他就借坡下驴,陪她玩玩。 “哦,只要我不把今天看到公主沐浴的事情说出去 公主就答应我任何条件?”西泓百扉表现出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也是,不论是谁被看到这种事情之后,第一反应都是把眼前人碎尸万段,还答应任何条件 这不是哄小孩子玩的嘛。 云凡怡知道眼前的男子不会轻易相信她说的话,刚刚自己还想着骗他呢。 可是现在不同以往,这男子再往前走几步,自己就要被看光了。 这孰轻孰重她还是能分的清的。 父王自小就教导他们,要能屈能伸,如今她为了大局,低一头又能如何? 这缩头乌龟做就做吧。 一双如玉藕的白嫩手臂穿过纱幔把一块令牌扔出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男子的手里。 男子盯着自己手里的令牌,沉默不语。不远的窗子开着,有微风轻轻地吹进来,卷动纱幔跟着轻轻摇晃。 “这是我的令牌,这下你该相信我了吧。”云凡怡仰着自己的小脑袋,那气势一如既往得盛气凌人。 西泓百扉摸着令牌上面的纹路,确实是蓬莱公主的私人令牌,挺意外,她居然这么轻易就把令牌给了一个不相熟的人。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如果今日她要是因陌生男子而毁了名节,只怕整个蓬莱都会沦为笑柄,与这相比,区区一块令牌又算什么,小丫头拎得挺清的嘛。 “那我要是说,我想要公主呢?”西泓百扉理了理自己的衣襟。 说着又往前迈了一小步。 “这个不行。其它的你随便提。”云凡怡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笑话,他想要她就得给嘛,真当她是个物件不成。 “天下谁人不晓,蓬莱国主最宠爱自己的宝贝女儿了,拥有了公主不就等于拥有了一切嘛。” 西泓百扉又说道。 是啊,天下人都觉得这位置是多么地至高无上,身为蓬莱公主有多么幸运。 可是谁又知道身为公主连自己的婚姻大事都不能自己做主。 面前的这个男子还说什么拥有了公主就等于拥有了一切,只怕到时候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若是自己的名节真的被这男子毁了,到时只怕自己的命也会没的吧。 父王那么注重面子,到时自己或许会被冠以莫须有的由头一并处理了吧。 想到这里,云凡怡凄然一笑。 这就是君王之家,哪来的血浓于水,哪怕平时父王再宠她,也不会为了她而舍弃整个蓬莱。 “我已经定亲了。”云凡怡说出这个原因。 西泓百扉愣了一下,随后说道。“定亲了又如何,公主又不喜欢他,何必为了他守身如玉呢?” “你胆子倒挺大的,你知道是谁吗?你居然敢给西泓百扉戴绿帽子。” 西泓百扉,西山二公子,未来的内定接班人,势力遍布整个八荒,论财力没有人可以与之相比,哪怕是几个国家也无法与之相论。 其人脉更是深广不可测量,一般的世家在遇上西泓家时都会礼让几分,不敢与之争锋。 西泓百扉听到这四个字从云凡怡的嘴里冒出来十分震惊,因为他得到的消息是蓬莱的小公主宁死也不肯嫁于他。 这时候倒是把他搬出来了。 有意思。 “美人身下死,做鬼也风流。公主怎知我不会为了您而选择走向死亡呢?”西泓百打趣道。 其实他不会对她做什么的,他只是在西山待着甚是无聊,想起自己的未婚妻子,所以来瞧上一瞧,正赶上香艳的画面,他便也看了一眼,他承认这确实有点缺德,不过左右也是自己的,自己提前看看怎么了。 他对这门婚事其实也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自他出生那日起,他便知道自己的一生由不得自己做主,哪怕是未来的妻子都必须由家族来定。 所以他从不对任何人留情,在外界看来,他就是一个机器,一个为了家族利益而不停转动的机器。冷冰冰没有一丝人情味。 云凡怡则是被吓到了,大哥,您要是不想活了,您可以选择死,但是,别拉上她,可以吗? 她还不想死呢!! “公主,奴婢来给您送燕窝来了,您洗好了吗?” 门外传来紫桃的声音,云凡怡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但是她不敢出声,眼前这尊大佛还在呢。 她看了一眼西泓百扉,舞无声地问了一句,“怎么办?” 西泓百扉睨了云凡怡一眼,算了,今日他也玩够了,就暂且放过她吧。 西泓百扉并没有说话 而是纵身一跃,消失在原地,云凡怡朝着青光消失的地方望去,屋顶,是屋顶,那人一直在屋顶猫着 ,这屋顶一点也不安全,她一定要让父王把屋顶好生设计一番,让任何人都不能通过屋顶窥探她的隐私。 “好了吗?奴婢进来了?”门外再次响起紫桃的声音,紫桃试探着问道。 “快点进来。”云凡怡朝着门口喊道。 听到自家主子杀猪似的声音,紫桃心里暗叫了一声不好,推门而入,把燕窝放在外间的桌子上,跑着进入内间。 屋顶外。 赤影看到自家主子终于出来了,他深深地叹出一口气。 我的妈呀,总算是出来了,他听着里头的谈话内容,很刺激啊,主子竟然想给自己戴绿帽子,这个行为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他都想给自家主子竖着大拇指。 “走。”西泓百扉瞥了一眼赤影,别以为他不知道,刚才他一直在偷听,这笔账,回去再算。 一道青光闪过和一道白光消失在夜幕中,向着西方而去。 紫桃一进去就看到自家主子惊慌失措地裹着衣服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身体,不停地发抖。 是的,刚才她的镇定都是装出来的,再有几分钟她也坚持不下去了。 那个贼人她一定要找到,然后 然后,她竟然不能把他怎么样,因为他的手里有自己的令牌,还是自己亲手给他的。 啊啊啊,一道雷劈死她算了。 当然她也只是说说而已。 那个人,他那深邃的眼神,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她今日所受的屈辱,来日她一定要加倍奉还。 大不了把令牌骗回来 然后再悄无声息地了结了他。 对了 那人修为极高,不像是普通的毛贼,她刚才一时紧张竟忘了这茬,一直以为是个小毛贼,可细细想来,这人身份一定不简单,在蓬莱来去自如的人全天下掰着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况且没被人发现!! 她一定要把那人查出来,给她等着。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公主 公主 您怎么啦?”紫桃上前扶起蹲在地上的云凡怡,把她送回卧室。 一路上,她能感受到公主一定是受惊了。手一直紧紧地抓着她,没有松开的迹象。 她等着 等着公主告诉她发生了什么。 第43章 红绳亮了她来了 “紫桃,刚才有人来过。”云凡怡定了定心神。脸上是一脸受惊后的余悸。 “什么,有人来过?”紫桃一边惊讶,一边在房间里找了一圈,然后五分钟后,“公主,没有啊。” 房间里除了她们二人以外,就剩下夜明珠发出的光芒和一系列的摆设,不会是哪样东西成精了,吓到公主了吧。可是这些都是死物,怎么会有成精的可能性呢? 她把这个猜想从脑海里删去。 云凡怡简直要对紫桃这丫头佩服得五体投地了。没听见她说的是有人来过,言下之意就是人已经溜了。 她一脸无奈地看向紫桃,随后又把头偏向一边,缓了许久。 “对,是没有了。逃了。”云凡怡指了指屋顶的方向。 紫桃看向屋顶,很严实,没漏啊。 怎么会,紫桃一下子反应过来,是有高手潜入了公主的房间,还做得如此滴水不漏。 她一想到此,公主这番模样,难道,她不敢往深了想,太可怕了。 “公主,你这是遭遇了什么?我可怜的公主啊!”紫桃蓦地把云凡怡搂在怀里。一边拍着云凡怡的背,一边嘴里说道,“公主别怕,奴婢在呐 。” 云凡怡是受了惊吓,可是比起紫桃的反应来说,若说她刚才被那男子的行为给吓到了,现在她就要被紫桃的行为给弄懵了。 这丫头一定在脑海里脑补了一场年代情感大戏中的某些情节 不得不说 她可真能胡思乱想。 若是真的如她所想的那个样子,自己现在还能这么镇定地坐在床榻上嘛。 “我没事,别乱想。”云凡怡把自己的身体从紫桃的怀里抽离出来,奈何这丫头力气还蛮大的,等她获得自由时,身上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真的吗?”紫桃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刚才公主的模样以及那人的厉害程度,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公主呢? 公主这是在自我催眠自己吗? “嗯,就是你想得那个样子。那人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像是看出紫桃心里的想法,云凡怡不希望这丫头再胡思乱想下去了。 不然她就要被这丫头弄得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出事了。 她也怀疑那人在紫桃进来时便先一步离开,看来那人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来过这里,他不想暴露自己。 他究竟是谁呢?云凡怡在脑海里把这天下有可能的人都捋了一遍,也没什么头绪。 紫桃听到云凡怡这么说,也不似刚才那般紧张了。 这么说,公主没事,那就好那就好。 可是在对上公主的脸庞时,她突然又看到自家主子在想些什么,然后又摇头。 “公主在想什么?”紫桃趴在床前,一颗小脑袋望着云凡怡。 这一幕像极了要糖吃的小孩子。 “我在想那人是谁。”云凡怡神色凝重地说道。 “对,要是让我逮住他,一定把他的皮扒下来给公主做一件斗篷。” 云凡怡想到紫桃扒皮的样子,啧啧啧,太凶残了,不敢想不敢想啊。 还有用那人皮囊做成的斗篷,她这一辈子都不会穿的,谁没事会给自己添堵啊。别说穿了,就是看一眼她都觉得自己的心情就好像蒙上了一层阴云。 “不用了。”云凡怡拒绝道。 “为什么 公主就打算放过那人了?我去告诉国主,让国主把那人找出来。”说着紫桃就要跑出芘萧殿去找云敖茗。 “你回来。”云凡怡一把拉住紫桃的袖子,因为惯性的原因,两人差点摔在一起。 “你这样去了,不是告诉所有人今夜有人闯进了我的寝宫吗?”这丫头有时候聪明得像一只猴,贼精明。有时候又蠢得像一头驴,一根筋 脑子都不带转弯的。 这智商怎么忽高忽低的呢? “那怎么办啊?”紫桃一想公主说的也对,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不然公主以后的名声可就不好听了。 虽然她家公主的名声本来就不太好。可是说穿了也就是娇纵跋扈一些。 比起有人闯进公主的寝宫来说,还是小巫见大巫。 “怎么办,你问我?”云凡怡指了指自己。“凉拌。” 凉拌?这是什么意思,就当从未发生过吗? “当然不是说就让它过去,我是谁,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云凡怡看出紫桃心里在想什么。 若不是那人手里握着她的令牌,她现在真想一头跑到父王面前,让那人为此付出代价,若是说起来她死不承认就好,毕竟她的脸皮厚,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可是令牌在那人手里,那就是证据,所以现在她不能轻举妄动。 嗯嗯,敌在暗她在明 ,局势不利于她啊,她更不能行差踏错,哪怕是一步。 “燕窝呢?”云凡怡问紫桃。 紫桃不就是来送夜宵来的嘛。 紫桃用袖子擦了一下额头,她刚才因为公主的模样也吓了一跳。这时她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紫桃走到外间,把燕窝端了过来。 她用手在碗壁试了试,温度有点凉了。 “公主,要不奴婢再去熬一碗吧。有点凉了。”紫桃走到云凡怡的身前,然后蹲下方便云凡怡拿燕窝。 “无妨,这一碗就挺好。”主要是天太晚了。她很困,一双眼皮一直在打架。 “哦。”紫桃把碗递给了云凡怡。云凡怡接过,一会儿,咕噜咕噜,燕窝下肚的声音响起,碗见了底。 “好了。你也去休息吧。”折腾这么久,紫桃肯定也累了。 “是,那公主有事叫我,奴婢就在隔壁的房间。” 为了方便照顾公主 一般的贴身侍女都会住的离主子很近。 刚才她什么声音也未听到,想来是那人用了什么术法,隔绝了空间。 紫桃端着空碗走出殿门。看到紫桃远走的背影,云凡怡打了个哈欠。 “睡觉。” 云凡怡躺在床上,盖着锦被 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鼾声响起。 云凡之正收拾行李,突然他手上的红绳亮了一下,这是鸢尾给他的信号,小七就快要回去了。 他需要马上回到药庐,不然就露馅了。 男子去了朝云宫告别母亲,这个点宴会应该都散了吧。 母后应该会在,至于父王,他并不想见到他,他也不想面对父王。 距药庐不到十里的地方。 一块大岩石的后方,在草丛里,有一个头顶举着绿草的小姑娘,东张西望,瞅着刚刚过去的一行人。 她就是那个被云凡之收到身边的小鸢尾。 “怎么一下子多出俩个人来呀?…” 小姑娘喃喃道。 第44章 一时大意 落入尘网 云凡之赶回来时,林七还没有回到药庐。 一切都还来得及。 多亏了那小鸢尾,回头他奖励它一滴灵露。 这灵露可是个好东西,集天地日月精华而成。在蓬莱的曦梦园中,有着无数的珍稀植物,这些植物都是蓬莱国主从五湖四海收集而来,因着曦梦园地理位置特殊,是整个蓬莱灵气最为蓬勃之处。 所以每天清晨都会有人专门去曦梦园收集灵露以备他用。 有人用它来泡茶,清香入喉,亮丽淡雅。有人用它来养生,延年益寿。还有人用它来增长修为,也有一些名门氏族的千金贵人用它来美容养颜。 反正好处多多,并无害处。 有许多人从老远的地方去到蓬莱只为了这几滴灵露。这还必须要与蓬莱交好才能得到。 小鸢尾若是得到灵露滋养,自然能成长得更快一些。 “主人,你回来了。”小鸢尾见到林七他们走到适板坡的时候就通知了云凡之,这时,林七他们快要到了,它回来瞧瞧主人有没有回来。 是的,一开始,小鸢尾对云凡之很抵触 可是在渐渐的相处中,小鸢尾发现,其实他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在知道他是蓬莱二皇子之时 鸢尾就彻底被云凡之收服了。 跟着他修炼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它修炼的路上可以少走很多弯路,最最主要的是,有了这么一个靠山,背靠大树,底下好乘凉。 它是看得清楚自己的定位的。 “嗯。”云凡之淡淡应道。 “可是这里一看就是很久没人住过的痕迹啊 。”鸢尾打量着房间里的陈设。 由于久无人居住,上面都落了灰尘。 “无妨。”云凡之手心里出现一颗珠子 ,他催动珠子,下一秒,整个房间变得干净无比,院子的花架上也布满了晒着的药草,正新鲜着。 鸢尾看着眼前突然变幻的一幕,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事物,不是幻境变幻出来的。主人好厉害啊。 “主人,主人,你是怎么做到的?”视线却紧紧地盯着云凡之手里的珠子。 它好想摸摸它,这珠子看起来莹润剔透,定是个好物件,也是,凭自己主子的身份地位,什么好东西搞不到。 云凡之却把珠子收了起来。 鸢尾有点失望。 “进来吧。”云凡之拿出一个玉壶,打开盖子。 这是之前云凡之从西山姑奶奶那里买来的玉壶,他将灵力赋予了一些给着这玉壶,现在这玉壶可以用来隐藏一些物件。 鸢尾可以在里面待着,不被任何人发现。 “啊?”鸢尾还没反应过来,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闪烁着光芒,没办法,它们这些低等精灵没有办法掩盖自己的气息。 “哦。”鸢尾有点不情不愿,如果可以在阳光下,谁愿意待在阴暗的地方,又是一个人,好无聊啊。 可是它现在没有选择,只能乖乖听话。 它知道,主人喜欢听话的。 它得投其所好,这样才不会惹主人厌烦。 鸢尾进了玉壶。云凡之把玉壶放在自己的识海中。 他现在得去给别人“看看病,串串门”什么的,小七回来以后定会向街坊四邻打听药庐近日的表现如何。 小七对什么都不上心,惟有这药庐是她会为之付出无数心血的事物。 其实小七最终还是为了大家的健康着想,只要有一个人因她的医术而终于不需要再忍受病痛折磨时,她的脸上总会展现一种满足的笑容。 他喜欢看到她笑得明媚灿烂的样子,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让时间永远停留在她开心的时候。 吴婶,白大爷…几乎所有附近的村民家都被云凡之拜访了一遍。 他施了一点小法术,这不会对人体有任何伤害性,只是会让他们在脑海里形成一段本不属于他们的记忆。 他需要让林七知道一个事实:那就是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他从未离开过药庐。 不是他不愿意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小七,是因为只有小五这个身份才可以永远留在她的身边。 他希望他们之间是纯粹的,只是因为这个人,无关其他 。 小七要是知道他有自己的家人,或许就不会让自己留在她的身边了。 当初就是因为他落魄到无处可去,小七心里的那块柔软被他打动。 他才得以留在这里,只做她的小五。 做完这一切,云凡之走回药庐。换上了平日里他穿的衣衫。 静静地等待着林七的归来。 距离药庐不远处的路上。 小云芝踢着路旁的小石子,看着被踢得老远的小石子,哈哈大笑。 林七看着这一幕,不免有些好奇。 “踢个石子都这么开心啊。” “林七,你想要是那石子拥有了自己的灵识,被人踢来踢去的,不得被活活气死啊。”小云芝挽着林七的胳膊。 林七把自己的胳膊往外拉了拉,小云芝刚刚在泥潭里摔了一跤,此刻,它浑身上下实在是没法看。 关键是她穿了一身白衣,若是染上了泥渍,不好洗。 若说某人为何会摔了一跤,还不是一只鸭子过路,小云芝非要追着人家跑,鸭子的主人在后面喊,不要跑不要跑。 小云芝哪里会听啊,它就要跑就要跑,结果,鸭子在前面一转弯,小云芝没反应过来啊 一下子就扑到了泥潭里。 画面不要太过“唯美”了。 “你是说你刚才踢的石头有了自己的意识?”林七问旁边的小云芝。 “没有啊。” 小云芝甜甜的笑容在脸上绽开。 真是心大,都摔成这番模样了 居然还笑得出来。 “那你刚才不是说…” “我也说了,是想象啊。笨蛋。”小云芝最后说的那句话用了些许力气,强调了重点。 说完朝着前方大步流星地走去。 在身后的殇云自然是听到了那句话,他的脸上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很淡。 林七就很生气了,生平第一次被人叫做“笨蛋”。 林七去追小云芝,“别跑。” 小云芝一看自己身后扑来的人,脸色一变,也马上拔开腿就跑。 一人在前跑,另一个人在后面追,殇云在一旁瞧着。 他觉得这画面似曾相识,对了,刚才不是小云芝在后面追大白鹅,然后… 只是现在在前面跑的人换成了小云芝,而林七变成了小云芝。 他心里想道,可千万别重复刚才的悲剧啊。 阻止危险发生的唯一办法就是切断源头。 他出声道:“小七,停下来。” 林七在追赶的过程中好像听到了殇云的声音,可是眼看就要追上小云芝了,这个时候可不能放弃,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她的手已经触碰到小云芝的衣角,可是下一秒,她脚下一空,瞬间坠落了下去。 谁来告诉她这里怎么会有陷阱。 好倒霉。 后悔没有听师傅的话了,但是好像来不及了,林七下意识抱住自己的头。 在身后的殇云看到林七掉了下去,一个瞬间就出现在陷阱的旁边,消失在陷阱旁边。 小云芝看着林七不见了,殇云也不见了。 咦,这两个人去哪了,它开始大喊。 “林七,林七…” 天上飞过几只黑鸦。 “嘎嘎嘎…” 第45章 黑暗中的一束光 林七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极速地下落,耳边是呼呼刮过的风声,这洞很深,她已经在这洞里下落很久了,可是还没有到底,这要是直接摔到地面上,这种高度,这不得直接脑浆蹦出来呀! 不行,她不能放弃,不到最后一刻她不认命。 林七伸出手去触碰周围的墙壁,但是由于她现在处于下落的状态,她的手去触碰墙壁,而被划伤,有鲜红的液体流出。 一阵刺痛传来,林七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难道真的要在这里等死吗? 就在林七试了无数次后,她的意志已被消磨殆尽。 有一股气流从上方直冲下来,由于那速度极快,周遭的空气都被挤压,压迫感随之而来。 不是吧,这里还有不知名的怪物,这陷阱不会就是出自这怪物之手吧,它是把自己当做了食物? 她掉下来之前没吃什么东西以至于现在她的腹中空空如也。 死之前都不能饱餐一顿,还要做个饿死鬼。她好不甘心呀。 “救命啊啊啊…”林七发出最后的一声。 这声音里有不甘,有难过还有一丝凄楚。 身后有一股暖意传来,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抱住了她。是那妖怪嘛,下面实在是太黑了,什么也看不清楚,但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人的感官被无限放大。 她全身上下的汗毛都竖立了起来,这是要准备开吃了? 她闭上眼睛,不是她不愿意挣扎,而是刚才为了求救她已经耗尽了气力。 濒死的动物只能安静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可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她身后的那双大掌温热带着暖意,只是那样托着她,好像不是来吃她的,就只是静静地来陪着她一起下落。 这妖怪有点奇怪。 林七恢复了一丝气力,她的喉咙动了动,然后启唇道:“你…” “别说话。”那温润低沉的声音说道。 这声音是殇云,她没有听错,这几天的相处下来,她已经熟悉了他的声线。 林七此时的心情就好像是阴转晴,明明刚刚还一副霜打了茄子的模样,这一刻,她的世界里遍布繁花。 有殇云在,一定会没事的。 可是他为什么不带自己出去,而是任由着继续下坠呢? 莫非是这洞太深,他也没有办法出去,所以干脆陪着自己一起,这个师傅真是称职啊。 不像她。 “马上就要到底了,别怕。”殇云搂紧了林七。 “哦。”看来是没事。 林七的脚落在了实地上,她跺了跺脚,确定自己已经稳稳当当地站在了地面上,她才松开那双一直紧紧地抓着殇云的手。 没错,刚才她的手一直抓着殇云,那是人在最害怕时的真实反应。 想找一个可以用来支撑的东西或者是人。 殇云催动灵力,下一刻殇云的手上出现一团小火苗,跳动着,雀跃着。 首先映入林七眼睛的便是殇云那张俊美无双的脸,这么看去更是美得惨绝人寰。 火光映得人的毛孔都十分清楚。 殇云面不改色,他正在打量着四周,似在寻找什么东西。 果然啊,有修为的人就是好,这么高的距离下来之后竟连一丝衣角都没有损坏。 反观自己呢,身上穿着的衣服已经看不出来它原本的样子了。 破破烂烂的,手臂上还有斑斑血迹,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伤的不深只是看着吓人。 殇云像是看到了什么,他往前走了一步却无意间碰到了林七受伤的那只胳膊,林七叫了一声。 殇云这才将视线放到了林七身上,一抹红进入了殇云的眼睛他刚才忙着观察这洞,一时之间忽略了林七。 “怎么伤的?”殇云的话问出口,又觉得自己这话问得多余。 她一个小姑娘从那么高的地方坠下来,自身又没有灵力,只能靠着自己胡乱摸索,最后便落得这一身的伤痕累累。 是的,他本来是可以在找到林七之后便带着她出去的。可是他在下来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这洞不简单。 很像是什么东西砸下来之后形成的洞坑,可是要出现这么深的坑,那东西一定不是寻常之物。 他这些年一直在寻找的东西,会不会是呢?所以他改变了主意,带着林七深入了地下,可是下来之后却发现这洞平平无奇,只是普通的坑穴。在右边墙壁的一角有一个暗格,他刚想去看看,不想碰到了林七,小姑娘居然大声尖叫,这一看才发现她受伤了。 “没事养两天就好了,没伤到筋骨,就是皮肉伤。”林七把自己的胳膊伸了伸。 可是因为拉扯到了伤口,林七还是不可避免地嘶了一声。 “别逞强,一个姑娘家的,非要学男孩子那么嘴硬。”殇云把林七扶到一旁的石头上,让她坐下。 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林七一看便知伤药。可是殇云怎会随身携带着呢? 殇云打开瓶塞,将白色的粉末倒在林七的伤口处,均匀地抹在上面。 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看来这家伙也经常受伤,所以经验都有了。 林七疼得直拧眉。 殇云扯下自己衣袍的一角将林七的胳膊包扎了个严实。 “这里没有消毒的酒精,我先给你简单包扎一下,等会到家,你再好好处理。”殇云给林七系了一个蝴蝶结。 林七看到那只大大的“蝴蝶结”。 心里却不由想道。真看不出来,殇云师傅这样光风霁月的人心里也有一颗少女心。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殇云看到林七浑身上下的衣服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损伤,虽然勉强可以遮体,但是实在是不忍直视,殇云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给林七披上。 因为殇云比林七高出一个头,所以殇云的衣服穿在林七的身上。 怎么说呢,就像是偷穿了大人的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不过当下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林七把殇云头顶上的一片叶子取掉。 “你刚刚是在找什么吗?”殇云自从下来之后,他的注意力就在这个洞里面,以至于连她受伤了也没注意到,平日里殇云的心思很细腻,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除非有更重要的事,比徒弟还重要。 “这洞不是普通的猎人做的陷阱。”殇云站起来。 “我知道。”林七也跟着站起来,走到右边的石壁处。 “你刚才一直盯着这个方向,是有什么异常吗?” 殇云走过去,用手轻轻一扶,出现在眼前的就不再是光秃秃的石壁,而是一个暗格,在里面。 林七睁大了眼睛。 殇云把手伸进去,片刻,他的手里多了一本书。 看起来很古老的样子,上面是一层厚厚的灰尘,殇云将书拍了拍。飘过去的烟尘呛得林七直咳嗽。 “这是?”林七看着那本书,上面的字她看不懂。 “古籍。”殇云缓缓开口。 他现在也不确定这坑是不是物体砸出来的,这本古籍更说明了从前有人在这里待过,并留下了这本古籍,上面的字他也看不懂,看来只有等回去时,让族中的那些老家伙们瞧一瞧了,或许他们知道些什么。 殇云把古籍装起来,把手伸向林七。 “过来。” 第46章 会跑的无名黑洞 “哦。”林七走过去,把手放在殇云的手上,他的手很大,紧紧地把她的小手裹住。 然后纵身一跃,两个人开始向井口方向飞去。 这上去的感觉和下落的感觉果然不一样,掉下来时,她是绝望的,可是现在她的心情很好,感觉要飞起来似的。 殇云感受到了她的开心,缓缓开口:“很开心?” 他不明白仅仅只是飞起来她就这么高兴,真容易满足。 “嗯。”林七点了点头,这个动作蹭到了殇云的胸膛,殇云有些不自在。把脸转到了一旁。 林七也没理会殇云的小动作,仍自顾自地说:“师傅,如今我算是你的徒儿了。你能不能教我飞行啊,就像你一样。” 林七很想像殇云一样厉害,足够保护自己。 “你还没有正式拜师呢。”殇云说道。 “不是已经拜过了吗?”林七很不懂,在游鱼村的时候不是答应了吗,难道想反悔,不行,她好不容易才遇到他。 一个会修行的人,在药庐的岁月里,她几乎没有遇到过类似于他这样厉害的人物。 她将殇云抱得更紧,“师傅,你不能反悔,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已经叫过你师傅了,你怎么能翻脸不认人呢?”林七的小嘴叭叭的。 殇云有些无语,他何时说过反悔了,小丫头的心思真是敏感。 “我指的是仪式,哪个师傅收徒不是有正式的仪式的。”殇云把头转过来,看着林七,林七也刚好看向殇云,两个人的视线就这样交汇在了一起。 彼此都怔了一下。 许久,林七收回目光,“对,也是啊。” 她怎么正好偏偏在那个时候看他呢?正好被抓住了,像是被抓包了一样。她的心里有点慌,是怎么回事? 林七还在懵懂发呆中,他们已经到达了地面,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林七才意识到他们已经上来了。 小云芝第一眼看到林七就跑过去。 “你没事吧,我跑着跑着你就不见了,还有殇云也原地就消失了,我还以为这附近有什么猫腻呢!”说这话的时候,小云芝向林七的方向靠拢了一下。 这森林茂密,偶尔透进来的几缕光线也在微风的照拂下,时隐时现。 宁静中透着一丝诡异。 “我在这里长大,无数次地走过这片林子,也没有发现这么大的一个洞啊!”林七站在洞的旁边,从上面往下看去。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 殇云清了清嗓子:“可能这洞不是一直存在的。” “什么意思?”林七转身看向殇云。 “我知道了,这洞会随着时间的流动而转移位置,对不对?”小云芝在此刻突然说出。 这出乎林七的意料,她没想到小云芝知道的还蛮多的。 “可能是吧。”如果说林七在这片林子里从来未遇到过这个洞,那就说明这洞并不是一直不变的,而是一直在变换自己的位置。 真有意思。 小云芝也很好奇,可是,当她走近那黑洞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那洞居然变成了一个旋涡,然后快速旋转,慢慢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小。 直到消失在眼前。 “怎么会?”林七惊叹出声。 好奇怪,这洞居然自己会跑,长了腿了。 殇云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惊讶,也是,修仙之人,对此种事情怕是已经司空见惯了吧。 “那我们继续赶路吧,呐,前面不远处就是药庐了。我们快到家了。”林七的言语里充斥着开心。 走了好几天,也不知道小五有没有想她,过得好不好,一想起来他们走时连招呼都没打,还是生着气走的。 也不知道那家伙气有没有消啊。她都已经要把所有不愉快的事情都忘了,那家伙应该也不至于一直耿耿于怀吧,毕竟是个大男人,心胸更应该宽广一些。 小云芝这时才注意到林七的身上披着一个外衫,只是怎么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哦,它想起来了,是殇云的衣服,它说怎么那么熟悉呢? 林七穿着殇云的外衣,他们在洞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不会是… 我的妈呀,它是发现什么惊天大秘密了吗?师徒之间居然,居然越界了。 小云芝一副被震惊到说不出来话的地步,只是一味地指着林七身上的衣袍,“你,你们…” 看到小云芝的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还指着她身上的衣衫,她看了一眼殇云,小云芝一定是又想歪了。 它一定以为自己和殇云做出了有违人伦的事情。 林七开口解释道:“是因为我的衣服被石块划得破破烂烂的,实在是不太好了,所以殇云才把他的衣服借给我的。”林七说的是借。 “衣服划破了,我看看。”小云芝要去扒拉林七,一旁的殇云皱了皱眉,明显得不悦。 “她受伤了,如果真是为她好,你就别碰她。”殇云冷冷的声音从不远处进入小云芝的耳朵里。 小云芝搂了搂自己的肩膀,怎么突然有点冷?它打了个喷嚏。 “阿嚏…” “小云芝,你不会是感冒了吧。”林七被小云芝吓了一跳。 “才没有呢,我只是,只是 有点冷。”小云芝弱弱地说了一句。 “冷,怎么会冷呢?我摸摸。”林七伸手要去摸小云芝的额头。 小云芝的体温很正常,没有发热的痕迹。 “那应该没事。”林七对小云芝说。 “嗯。”它本来也没事。 “你的伤没事吧?”殇云刚才说林七受伤了。 “皮肉伤,养几天就好。”林七笑笑。 为了让小云芝放心,不然它这咋咋呼呼的性子,又要折腾一番才肯罢休了。 “走吧。”身后传来殇云的催促声。 “嗯,我们走吧。”林七拉着小云芝往前走,殇云默默地跟在后面,他的眼睛向四周望去。 这个地方不简单呐。 看到熟悉的风灯,林七加快了脚步,她回来了,终于又回到了熟悉的家乡,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一切。 “小五,我回来了。”林七在门外大喊。 正在院中侍弄草药的小五,因为草药需要加工处理,所以他就在院子里准备了一口大锅和干材,自己炒制 这样可以省去一大笔费用。而且自己亲手做出来的比别人制作出来的纯度要高。 他听到了小姑娘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那声音洪亮,清脆。他想了好久了。 这几天他算是深切体会了一把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滋味可是一点也不好受啊。 男子的脸上出现了笑容,那笑容很是温暖,可以融化三冬的寒霜。 第47章 初次见面请指教 小五放下手里的柴胡,一步一步走向门口去。 他要去迎接他的小七,走了这么久,不知道瘦了没有。 这一路上的颠簸一定累坏了,吃不好睡不好的。 可是到了门口之后,他见到的不光是自己朝朝暮暮思念的人儿。 还有两个陌生的人,一个冷面冰霜的男子,还有一个看起来咋咋呼呼的姑娘。 他一时愣在了原地,还是林七先开的口:“小五,我回来了。”说着林七奔向小五,给小五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小五的两只手也不自觉地搂住眼前的人,一股芳香的味道传来,是小七头发的香味。清新扑鼻,永远有一种令人心安的香氛。 “好了,还在生我的气吗?”林七抱着小五问道。 本来已经把这茬忘了 经林七如此一说,小五的心里就有点堵得慌。 可是,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提这些不高兴的事情的时候。 “以后不许再提 否则…” “否则如何?”林七有点想知道小五会怎么做。 这个看起来温温吞吞的男人真的会变成一只大灰狼的模样吗?林七不敢想象。 画面似乎有点不可描述。 “后果自负。”小五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她好气呀。 林七松开搂着小五的胳膊。 这家伙越发变得狡诈了,是跟谁学的? 小五看向站在林七身后的两人,殇云就那样站在原地,看着两人久别重逢的样子,可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啊。真是让人“感动。” 小云芝是个热情的。它颠颠地跑到小五面前,伸出自己的小嫩手:“你好呀,我是小云芝,林七新收的徒弟。” 小云芝眨了眨眼睛。哇,这个男子比那个苏若寒还要好看,怪不得林七一直对苏若寒的美貌不感兴趣呢,原来是有了更好的美人,藏在自己家里呢。 也是,如果自己家里有这样的绝世大美人,对外面的花花草草自然是不感兴趣的啦。 可是,现在它连自己的家都没有,也只能是想想而已了。 “新收的徒弟?”小五不禁问道。 他留下来做她的帮手,也从未见她想过收自己为徒,眼前这个丫头倒是轻轻松松地成为了小七的徒弟。 看来有点本事啊。 “我叫小五。”出于礼貌,小五还是做了一下自我介绍。“我四年前就跟着小七了。” 言外之意是无论怎样,我和小七的关系都比深,相处的岁月都比你久。 可是单纯的小云芝怎么会听出小五的话外之音呢! 它只一股劲地傻笑。 小五脸上出现纳闷的神情,这姑娘有什么好乐的。 他偷偷打开了灵识,一眼望过去,小五心头便了然,原来是个药草精灵。 那身旁的那个男子又是什么东西?他的视线看过去,可是还没等他看清楚男子的真身,一道很强的气流便迎面扑来,他被击退了好几步。 “你怎么了?”林七关心地问道。 明明刚才还好好的,她就只看到小五好像没有站稳,像个孩子似的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 “我没事。”小五心中暗想,这家伙,深不可测啊,可是他到底是谁,他实在是想不出来。 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啊,以他的身份地位,这些年来,有名头的人几乎都见过,他确信自己从未见过此人。 殇云瞧着小云芝一副上赶着讨好的样子。 心里不屑,至于吗? 可是小云芝都主动介绍自己了。他是不是也应该说点什么。 此时林七灼热的目光投过来,那眼神似在告诉他,介绍一下自己呗。 他懂了。 许久,他才微微开口:“我叫殇云,初次见面请指教。” 话是说了,可是林七总觉得这话里的意思有点微妙,像是有挑衅的意思在里面,可是转念一想,可不是嘛,他们是第一次见面啊! 小五听到殇云的自我介绍,他内心里的火焰直往脑袋上方冲。 有点抑制不住,想把殇云胖揍一顿的冲动。 这不是明晃晃的挑衅嘛,指教,指教什么? 小五的心里已经不平衡了,这时又听到殇云缓缓开口说出了六个字。 这六个字让小五目瞪口呆。 “我是她的师傅。”殇云看向林七。 林七点了点头,笑着说:“没错,小五,这是我刚拜的师傅。” 殇云笑了笑。 小五觉得莫名心头一阵烦躁。 “你不知道,殇云师傅可厉害了,是他救了我呢?”林七把在游鱼村发生的一切都向小五讲了一遍。 小五听完后,一脸心疼地看着林七,他没想到她吃了这么多的苦,早知道他就不跟她置气离开药庐了 这样他就能陪着她一起去游鱼村了,也就不会发生这么危险的事了。 最为关键的是,在她发生危险的时候,他没能在她身边保护她,差点就永远地失去她了。 想到这里,小五庆幸还好有这个怪家伙救了小七,让他还可以见到鲜活的小七。 看在这个份上,他可以和他和平共处,如果他愿意的话。 小五的面部表情逐渐和缓下来。 殇云一开始就感受到了这个叫做小五的敌意。这时候突然间变得和善了,是怎么回事。 在他暗中观察林七的时候,他就发现小五的不寻常之处,他的敏锐度比常人高,观察力也极度惊人,好几次,他险些就被发现了。 不知为啥,他对这个人没什么好感。 看到这家伙和林七走得那么近,他的心里就有种莫名的淤堵。 “我也是路过,救你的是我的一个朋友。”殇云走近几步。 这院子里的布置蛮有意境的。花草,架子,屋子的朝向,以及那棵年老的大树。看样子有些年头了。树下还挂着一个秋千。 应该是林七做的吧。 他很难想象小五一个大男人会玩秋千这种女孩子喜欢的东西。 “我知道,可若不是你收留我们,我们只怕也会在那里丢掉性命。”那时的她已奄奄一息,小云芝也受了重伤,要是再遇到一个厉害的妖怪,无疑,她们会成为盘中餐,桌上肉。 “所以在我心里,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当然我也很感激你的朋友。”毕竟人家救了她嘛。 小云芝对院子里的一切都很好奇。比如刚才小五在摆弄的黑乎乎的草药。 瞧着成色很好,它想如果自己没有修炼出灵根的话,此时也应该和这些药一样的下场吧。 被晒来晒去,煎来煎去,最终被人喝下肚子,排泄出体外。 走过自己身为草药该经历的人生之旅。 不过还好,它拥有灵根,可以见识到这个世界更多的人和事。 比如遇到林七这件事就很美好,还因为林七的缘故,有了一个“家”。 第48章 眼神中的刀光剑影 “林七,你家还挺大的嘛。”小云芝看着林七的药庐,占地面积可不小。 前面是一个大大的院子,和屋舍。 在后面还有一排屋子呢,不过都落了锁,应该是不让人随便进去。 小云芝扒在窗户上朝里面望去,只见里面也有些摆设什么的,还有床榻。应该也是供人居住的场所。 看着这里瞧瞧 那里看看的小云芝,林七也懒得管它,小姑娘嘛,好奇心总是比较重的。 小五搬了几把椅子放在庭院中。 “走了一路了,也累了吧。”经过林七身边的时候,小五想起来哪里别扭了,是林七身上的那件衣服,他刚刚只注意到那两个不速之客了。 现在闲下来才发现林七身上的那件衣服和林七的身体格格不入。 太大了,一看就不是小七的,看款式,倒像是一个男人的衣衫。小五的心中警铃大作。 还能是谁,小七身边又没有别的男子。一定是这个名叫殇云的。 可是他的心里有点难受,他声音闷闷的。 “小七,你为什么要穿一件与你如此不相衬的外衫呢?” “你是说我身上的这件吗?”林七拽了拽自己身上穿着的外衫。 “嗯。”小五走过去,“一看就不好看啊。” 小五想要把那件碍眼的衣服脱下来,可是当他把林七身上的那件衣服微微拽了一点,就发现了林七里面的衣服变得破破烂烂的,勉强可以遮体,但是不适合再穿在身上了。 另外,小五还发现了斑斑血迹,他皱眉。 “这是怎么弄的?”怎么这么不小心,又把自己弄的惨兮兮的,她可是最怕疼的了。 “我们在回来的路上掉进了一个洞里。”林七把大概讲了一下。 “会消失的洞?”小五也感觉很神奇,人会消失可能是用了灵力,可是洞作为一个死物,怎么会消失呢?他想,一定是人为操纵的。 “那还不赶快去上药,还在这里说话,当心伤口感染,留下一个疤。” 小五做了一个鬼脸的表情。 “留一个疤又如何,反正又不会危及到生命,照样活蹦乱跳的。” 林七身为一个姑娘家,对自己的样貌却不甚在意,这点很是与众不同。 在林七的眼中,人的相貌不过是一副皮囊而已。只是看着赏心悦目,并没有太大用处。 只有真正心灵美好的人,才会相处起来舒服。 再好的皮囊看久了也会腻。 林七对样貌的要求就是只要看的过去就可以。 再说了,就算留了疤,她照样可以治好自己,别忘了她是做什么的。 小五啊。 “好,那我去处理一下,师傅,你坐啊。”林七跑回了自己的屋子。 一打开房门,里面干干净净的,一尘不染,可见在她走后,小五是在认真打扫她的屋子的。 真好,家里有个人等着你回来的感觉真好。 小五,是她人生中最孤寂的时候出现在她生命中的一束光,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在林老爹去世之后,有一段时间 她确实心里十分不好受,是小五填补了那部分的缺失。 林七拉开自己房间的抽屉,从里面拿出酒精和棉布,给自己进行简单的消毒处理,又给自己重新包扎了一下。 她不敢耽误太长时间,毕竟外面现在有尊大神呐,不知道小五能不能应付得过来。 殇云的脾气比较怪,不过小五处理人际关系很有一套,平日里与十里八村的病人都相处得十分融洽,想必对于殇云,也能处理好关系。 仅仅十分钟的工夫,外面已经发生了好几次的交锋了。 这是两个男子之间的较量,无声无息 只是靠着眼神交汇。 林七走出房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殇云坐在椅子上悠闲地晃着腿。但眼睛却是在看小五。眼神不善。 再看小五,一副不服输的样子,眼睛也在看着殇云,两人视线之间好似有电流闪过。 这两个人怎么还… “你们在干什么啊?”林七哒哒哒地跑过来。 “伤处理好了吗?”小五关心地问。 殇云看着那重新又包扎好的白布,果然,比他系的好看。 林七抬了抬自己的胳膊,示意自己已经处理好了。 小五开口说:“我和你的这位师傅正在聊今天的天气如何呢。” 殇云也在此时开口:“对,我们是在聊天气。”殇云把视线从小五的身上撤回来。 看向旁边的药架子。 这草药可真不少,种类还挺齐全,虽然他对药草不甚了解,可是对一些珍贵的补药还是稍微精通一点的,因为族中的医官经常会给他熬一些补药,他是拒绝的,可是母亲日日叮嘱医官去送,久而久之,他也不好拂了母亲的面子。 当着医官的面喝了些许。 在最上面的是灵芝,他以为这普通的药庐不会有这么好的药材,可是在林七这里,他见到了。 那真的是一株百年的灵芝啊,因为其成色真的是世所罕见。普通人类根本就很难遇到,更别说采集了。 可是林七总是能给他意外的惊喜。 “那株灵芝是怎么来的?”殇云指着上方的架子。 林七看向殇云手指指向的地方。 原来是灵芝啊。 没错,那株灵芝确实是这里最珍贵的一株药草了。 不得不说,殇云的眼睛是真毒呀。 “那株灵芝是我和小五去筠玫山采的。”林七似是陷入了回忆。 好吧,殇云觉得自己就不该问。 “当时我和小五走了几个日夜才到达了传说中的筠玫山,也是我们运气好,在一座山峰的崖壁边发现了它,为了采它,小五差点就摔下去了。好在千钧一发之际,小五抓住了悬崖边的一条藤蔓。” 好几次她外出采药都九死一生,可是这么多的日日夜夜,都是小五一直在身旁陪着她,从不言苦。 是家人,亦是亲人。 殇云听林七讲完这株灵芝的来历,果然是颇具故事性啊。 这样的灵芝他能送她一箩筐,如果她开口向他讨要的话。 不过,就算是掉下去,她身旁的这只狐狸也不会有事的。皮糙肉厚的,能有什么事。 只有这傻丫头会觉得万分惊险,恐怕这小狐狸还在一旁偷笑呢! 果然是狐狸,狡猾就是它们的天性,即使修炼成仙也无法改变它们的本性。 是的,殇云看出了小五的真身,即使小五身上拥有改变自己样貌掩饰自己身份的珠子。 殇云动用了自己的本命心血窥见了小五的原身。 殇云的修为别说是在同辈中,就是在一些长者中都难逢敌手。 只是他不喜出头露面,和外界的交集也不多,是以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容。 可是人们却知道上官一族。 那是真正的狼族,还是最为珍稀的雪狼。 殇云的天赋在小时候就暴露无遗了。 他的爷爷也发现了这一点所以将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日益精进,他的实力登峰造极… 第49章 残花满地丧生气 小五看着殇云,危险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开来。 他要时刻小心注意,不然小七… 林七和小五说了一句做饭,随后去找小云芝。 在外面的时候,小五不在 她只能自己动手做饭 可如今既然回家了,那就让小五掌勺吧,她刚好可以休息一下,再说了,小五做饭本来就比她做的好吃,自己的手艺有一部分还是从他那偷来的呢! 小五应道,转身去准备食材,可是走了几步他又突然回头看向殇云。 “怎么了?”迎上小五投来的眼光。 “既然你已经是小七的师傅了 那以后也算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了。帮个忙不过分吧。” 他不能让这个家伙留在这里,他要把他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这样他才能放心。 “可是我是她的师傅,是长辈。”殇云心里冷笑。 笑话,让他做饭?他是林七的师傅,算来这小子还是他的便宜“徒弟”呢,就这态度,看来他要找个机会好好教训一下,让他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那你可就打错算盘了,这里没有长幼尊卑。”这里是药庐 林七收留他的第一天就告诉他这里是家,是人受伤时的避难所,不需要受委屈。 “大家都是一样的。”小五的声音斩钉截铁。 “再说了,身为师傅就该以身作则,给徒弟立一个好榜样,好吃懒做,不太好吧。” 小五抱着自己的胳膊就那样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殇云就那么看着,也不动。 可是时间久了,殇云怕会把林七给引过来,还是缓缓地站了起来,然后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服,“走吧。” 小五看着殇云一副欠揍的样子,心里很是不忿,总有一天趁林七不在,他一定要让这家伙满地找牙。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去附近的集市。 今日正好是中秋节,可以好好滴地过个节。 ,小云芝还在院子里像个花蝴蝶一样跑来跑去。 看到林七向它走过来,小云芝立刻跑到林七的跟前,拉着林七的手,“你看这蝴蝶,多好看。” 原来小云芝刚才是一直在追蝴蝶。 林七在这后院种了一片花田,里面养着各种各样的鲜花,林七也说不上来它们的名字,只是在外出采药时,在深山,在平原,在荒野,只要她遇到一些被风雨璀璨的花朵,她会忍不住把它们收集起来放到自己的袋子里。然后把它们栽种在这片花圃里。 有阳光雨露的沐浴,它们的长势很好 渐渐地都变成了鲜艳欲滴的娇花。 偶有蝴蝶蜜蜂来为它们传播花粉,与它们嬉戏游玩。 小云芝的本体是灵草,与它们是同根同源,自然是亲切一些的。 “我想抓一只来养可以吗?”小云芝望着那在花丛中飞来飞去的黄蝶。 养蝴蝶,林七听过有人养蜜蜂的,还从未听人养过蝴蝶的。 可是小云芝期盼的目光落在林七的眼中,林七不好拒绝,只能对她说,“那行吧,只要你抓住就可以了。” 小云芝听到后开心的跳了起来,它一脚就踩进了花圃,林七的花被踩的东倒西歪 林七再也看不下去了。 制止的声音响起。 “小云芝,住手。”语气很是着急。 能不急嘛,再晚一些,她的那些花只怕是连性命都保不住了。 精心培育了这么久,可不能毁在小云芝手里。 见小云芝并没有住手的意思,反而是往里面继续前进,那蝴蝶还在四处飞来飞去,所到之处,惨不忍睹。 真是个小祖宗啊,林七也一脚踏进花圃里去阻止小云芝继续摧残她的那些娇花。 林七一把拉住小云芝的手,小云芝这才从黄蝶的身上把思绪拉回来。 “怎么了,林七?”小云芝有点迷茫,刚才林七同意了,它才动手的呀。 林七的手颤颤地指着被小云芝踩过的地方,只见那些花都失去了活力,蔫蔫地躺在地上,小云芝才意识到自己闯祸了,它只顾着追那只蝴蝶了,小云芝去寻那只蝴蝶的身影。 只是哪里还有什么蝴蝶,只有一地的残花和头顶飞过的几只黑鸦。 “呱呱呱…” 可恶,既丢了芝麻 又丢了西瓜,赔大了。 只是它该怎么和林七解释这一切呢? 或者说根本就不需要解释,花确实是它踩的,一切都是它做的,林七还是目击证人呢,它是凶手,只是林七会怎么处理它这个罪魁祸首呢? 有点怕怕的。 林七的脸色实在是不怎么好,一脸的怒气都写在了脸上。 它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只求能得到一个宽大处理吧。 不是还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它主动交代自己得罪行,争取一个宽大处理。 “林七,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云芝明白它现在说什么都是无益的。可是若是什么都不说 不是更过分了嘛。 小云芝抱着自己的脑袋,双手捂的严严实实的 生怕林七会一个忍不住打它。 危急关头肯定是先护脑袋啦。 看到小云芝一副受气包的样子,林七不由觉得很是无奈。 她知道小云芝一定不是故意的。凭它的心眼子只怕连自己的脚下是什么东西都不曾注意?过,它只在乎自己盯上的东西。 这样的姑娘既单纯又憨厚,有时也会使人觉得无语。 因为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只能把自己心中的怒气拼命地往下压。 林七一连几个深呼吸,终于把自己的情绪平稳下来,直到她可以和小云芝心平气和地谈话。 “如今事情已经发生,只有尽力弥补了。”林七转身走了。 小云芝看着林七离开的背影,有些抱歉。林七刚才说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只能弥补。 对呀,它可以试着把它们都救活。 小云芝蹲下身子,用手将那些被自己践踏得不成样子的花儿扶起,看到那些茎叶都被踩的失去了原有的绿意,只剩下一片干巴巴。 “对不起,你一定很疼吧。是我的错,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救活的,让你和从前一样,迎风招展。”小云芝对着其中一朵白色的小花说着话。 林七拿着工具走过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个样子。 小云芝好像在自言自语。 下一秒,有明亮的光芒闪过,林七被这光芒照的睁不开眼睛当那耀眼的光芒终于褪去时,林七才睁开双眸。 只见花圃已经恢复如初,只是小云芝却倒在了花圃的一角,没有了反应。 林七赶紧跑过去“小云芝,你怎么了?” 林七摇着小云芝,一只手去探小云芝的鼻息。 第50章 解决住所的问题 还好还好,还有气息。 只是比较微弱,看的出来是小云芝消耗了自己的灵力把这群娇花给救活了。 这个小傻子,她本来是打算重新给这些小花挑个地方栽培,再用一些医治植物的方式让它们慢慢恢复。 谁知道这丫头居然使用了自身的灵力。 这样一来林七就明白小云芝晕过去的真正原因了。 是消耗了过多的灵力,导致无法支撑这副身体的需求所以陷入了昏迷。 林七用弱小的身体背着小云芝到了屋内。 给她盖上被子。 好好睡一觉,她现在要去厨房给它熬点参汤,补补气血,这样才能快点好起来。 林七从院子里的花架上,取了些处理好的人参。先用水浸泡半个小时,往里面加了些白术,生姜以及甘草和大枣。 用小火慢慢的熬炖着,待汤熬好之后,林七又从上面的橱柜上取了些冰糖。 补药虽算不得苦,但肯定有些难以入口。含块冰糖润润喉,去去苦味也是好的。 林七一勺一勺的把参汤喂给小云芝,小云芝很乖,林七用勺子递到小云芝的嘴边,小云芝竟然自动的咽了下去。 林奇很满意的看着小云芝把一碗参汤都给喝掉。 喝完这碗参汤之后,小云芝的脸色明显变得红润了。 好啦,这个问题总算是解决了。 林七慢慢地走出房间,手里拿着刚刚被喝完药的空碗。 走出门口,林七,抬头望向天空,今日天气甚好,万里无云,风和日丽。 她没有忘记,今日是中秋佳节。 是一年一度的团圆日子,林老爹在世时,每年的中秋,林老爹都会自己做好多好多的月饼,有芝麻红糖馅的,有绿豆芙蓉馅的,还有枣泥山药馅的…林老爹和她自然吃不了这么多的月饼。 这些月饼都会被送到一些与林老爹平日里交好的人的手里。 林老爹总是笑着说,有好东西要懂得分享。大家都尝一尝嘛。 她有点思念林老爹了。 可是她很快反应过来有一个棘手的问题她还没有解决呢那就是众人的住所问题。 从前只有小五和她两个人,所以他们也就使用了两间卧房。可是现在多了一个小云芝和一个便宜师傅。 所以她得去再收拾两间房出来,后院倒是有不少空闲的屋舍,只是因为很多年没有人住了,所以不是很干净。 林七走到了后院,看到眼前的屋舍还好好的,门窗完好,屋檐也仍旧如初,没有坏的痕迹,不得不说,林老爹在盖这里的房子时可下了大工夫。 用的木材和匠人都是最好的 也因此花去了不少钱财,当时她还问林老爹 花这么多钱盖这么多房子干嘛,有地方住不就好啦? 当时的林老爹只是眉目温和地看着她,笑笑没有说话,直到后来林老爹结识了一帮朋友,他们时常会在这里聚聚什么的。 她才明白林老爹为什么要花这么多的心思在修建上面了,因为只有修建的结实了,才能保证人住的踏实。 林七拿来扫帚和水盆,将房间里的灰尘和杂物都通通收拾了一遍,总算是有个样子可以瞧了。 林七又跑回自己的屋子,从里面拿了一些被褥枕头什么的,虽然这地方从前只有两个人在住,可是林老爹生前留下了不少东西。 林老爹去世之后,林七就把它们都收藏起来了。一来是怕睹物思人,二来是没什么用处,在那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收起来,防止损坏。 林七给小云芝的房间准备的是粉红色的床幔和被褥,女孩子嘛,总是少女心多一些。 殇云的性子就比较冷淡 林七觉得黑色更适合他,所以林七就把殇云的房间布置的偏冷色调一些。 等到林七把一切都收拾的差不多的时候 太阳已经从半空落到了与地面相切的位置。红晕的一片落在大地上,仿若给大地罩上了一件红色的嫁衣。 “这两人怎么还不回来?”林七嘴里念叨着。 她来找小云芝的时候,她好像隐约听到小五让殇云和他一块去做饭,好像带着殇云去了集市买食材,这已经过去很久了,小云芝也睡了一个时辰了。 他们并没有在厨房 想来是去集市上还未回来。 小云芝一时半会儿不会醒过来,她要不去找他们。 林七一边想着,一边就开始行动。 她朝着集市的方向走去 这个时候,集市都该散了吧。 不过夜市又该热闹起来了。 在林七照顾小云芝的这段时间里。 集市上。 “欸,走这边。”小五提醒道。 听到云凡之的声音,殇云不知为何心里升起一股偏是想要和他对着干的念头。 殇云走在云凡之的左侧,他的视线看向云凡之,那眼神中透着一副你少管的意味。 “我有名字,不叫欸。”殇云看着云凡之缓缓道。 “那行,殇云,走这边行了吧?”小五又重复了一遍刚才说过的话。 那边人多,他怕会把殇云给弄丢了,作为林七的便宜师傅,小七肯定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要不是为了小七,他才懒得理他呢!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和他犯冲。 第一眼他就觉得自己和他之间就好像有一座山峰,没法和平相处。 殇云这次并没有和云凡之对着干 而是选择跟着他。 这里人实在是太多了,由于今日是中秋的缘故,不论是摆摊的还是买东西的,人来人往,他是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找到回去的路的。 可是要是自己和小五一前一后地回去,他的那个徒弟肯定就要以为自己和这家伙闹别扭了,为了自家徒弟,他忍了。 行经一处摊位,小五停下脚步。 “这鱼不错。看着便鲜活。” “废话,鱼不是鲜活的,难道还是干巴巴的吗?”殇云在一旁说道。 小五真的是有分分钟想要把这人掐死的冲动。 好好的一个人,偏偏长了张嘴。 摊主听了殇云的话也不禁皱了皱眉头,这年轻人的嘴怎的如此歹毒呢! 摊主不再看殇云,而是笑眯眯地向小五说:“这位公子要不买一条,今日正好赶上中秋,阖家团圆,买一条鱼,意味着年年有今朝,岁岁有余粮啊。” 小五也笑了笑,“好吧,那我就挑一条。小五蹲下,伸出手去抓鱼,拿鱼活跃得很,小五的手刚碰到,那鱼便溜走了。滑溜溜的,很是难追。 摊主见此情形,摇了摇头,“公子 要不还是我来吧。” 因有一口气在心头,小五今天一定要把那鱼捉住。 仿佛他捉的不是鱼,而是另他心烦的东西。 不知何时殇云也蹲下身子,用丝毫不在意的语气说,“不就是一条鱼嘛。” 只见殇云一个出击,那鱼便被他牢牢地捉在手里了。 摊主的眼神变了变 没想到这年轻人还有两把刷子的。 小五却是心情差到了极点,这人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讨厌的光芒。 摊主接过殇云手中的鱼,把它放在袋子里,称了称重量。 然后递给殇云,“客官,一共是一百文。” 摊主等着殇云付钱,只见殇云愣了愣,薄唇微启:“我没钱。” 一时间,摊主傻了眼。小五也被惊到了。 这家伙说话也太直接了吧摊主对殇云失望了,把头转向小五。 “没事,他没有,我有。”说着把钱递给摊主,“您看看可够了?” “够了,够了。有机会再来啊,我给公子便宜一些。”摊主还不忘招揽生意。 “走啊。”小五叫了一声殇云。 殇云还沉浸在刚才摊主看他的眼神中,那眼神有点轻蔑的意味。 原来在这些人眼中,有没有钱是衡量一个人的标准。 哼, 殇云轻笑了一声。 继续和小五向前走去… 第51章 被围观的小师傅 “你为什么要跟在小七的身边?”殇云开口问道。 那语气不急不缓,恰到好处。 丝毫没有逼人的气势在里面,倒真是难得。 小五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倒是思虑了半晌,然后以相同的口吻问殇云,“那你呢?” 他才不会相信就那么正好他路过救了小七,一定是带着某种目的接近小七的,只是小七还没有看透这其中的奥秘。 可他却看得清清楚楚,他可以以师傅的名义待在小七的身边,可是一旦让他发现他有什么伤害小七的举动,他一定不会手软。 “看来你我都是同道中人。”殇云嗤笑一声。 “别拿你与我相提并论,我只是为了保护小七。”小五走近云殇的身侧。 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如果你敢伤害她,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所以除了传授课业,你最好离小七远一些。” “就凭你?”云殇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他的实力远在他之上,还付出代价,只怕到时候求饶的人会是他。 “就凭我。”小五也丝毫不示弱。 殇云沉默了一阵子 然后开口说道。 “你放心,我是她的师傅,不会伤害她的。”殇云只是觉得林七比较特殊而已。 至于伤害她,从何说起呢?又没有触犯到他的利益。 “你最好记得你今天说过的话。”小五拂袖向前走去。 至此两人的谈话告一段落,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两个人并排走着,看着集市上的琳琅满目,“想不到这里的中秋节竟如此热闹。”家家户户都在采买食物和用品。和过年一样了。 “嗯,这里确实可以使人感受到烟火气息。”小五似在回忆什么。 那是他第一次和林七来到集市上买东西,因为从未来过这里,不熟悉这里的规矩也闹出了不少笑话。 想起那段岁月真的是美好又温馨。 他已经陪着小七过了四个中秋节了,他希望他可以一直陪着她过中秋节。 记得自己第一次陪她过中秋节时,那是林老爹去世的第二年,由于以往每年的中秋节都是林老爹陪着小七度过的,突然之间没有了家人的节日,小七那晚很是郁闷,虽然她不说,但是那心思都写在了脸上。 小五不知道如何安慰心灵受伤的小姑娘,只能学着别人家的样子,到厨房做了一些看起来还“凑合”的月饼。 谁知小七在看到那些月饼时,眼泪竟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他还以为是自己做的月饼太丑了。 他刚想出声说些什么。 小七却一把抱住他,轻声说了句谢谢。 他当时不明白为什么,后来在和一些来药庐看病的阿婆阿婶那里知道,原来每年的中秋节林老爹都会做月饼送给大家,自从林老爹去世以后,他们就再也吃不到那个味道了。 那时,小五才知道为什么小七看到他做的那些“月饼”之后的反应那么大了。 原来是因为那些东西让她想起了林老爹,同时也让小七为他打开了那座心门。 她真正把他当做了“家人”。 小五将思绪从过去拉回来。 “你是怎么过中秋的,在以前?”小五没来由地问了这么一句。 “没印象。”殇云确实是记不得了,活了这么久,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族中的大小事务和寻找青灵玉的事上。 每一天对于他来说都是一样的,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 小五听到云凡之的话,嘴角微微抽了抽。 这回答倒是别具一格。 “两位公子,买点糕点回家吧,瞧我这月饼都是现做的,香糯清甜。好吃的呦。”一位中年的妇人站在不远处叫喊着。 小五走了过去,看着货架上摆放着的月饼 一个个倒也是精致,他回来的有些晚,没来得及做月饼,所以今年只能买点过节了。 他挑了一些放到盒子里。 “就这些,都装好吧。”妇人看着小五买的月饼 大大小小一大堆,还真不少所以开口问道:“公子家里人不少吧?” 她在这儿卖糕点已经有些年头了,也有一些在她这儿下订单的人,量都很大,但是农户们家里却买的很少,一来是手中拮据,省的点花是大多数人的选择,二来,是家里人口也不多,只剩下些留守的儿童和老人,年轻人都出去了,即使是中秋节 也有许多人不能赶回家与家人团圆,只能隔着遥远的距离对月相望,共同在心里默默祈祷家人身体安康。 这就是大多数百姓的生活。 “嗯,是不少。”小五买的这些月饼不仅仅是家里的人吃,往年都是他和小七两个人,他对月饼无感,小七也是过中秋的时候会吃上两三块,也不多。 但是他买的这些月饼是要送人的。所以他买的多了些,不能因为今年他没有来得及做,便打破了多少年来的习惯。 “为什么买这么多?”殇云在一旁开口说道。 看到小五手中拎着的月饼,太多了,他们根本就吃不完,难道等着买回去发霉吗? “自有用处。”小五说的话言简意赅。 两人又去卖蔬菜的地方采办了一大堆。 “对了,我记得家里好像没有香料了 我去买点,你在这儿等我。”他们手里大包小包拿了不少,殇云的手里已经放不下任何东西了,小五只好把自己肩上扛着的物品放下来,在一个人少的地方。 小五匆匆地离去,消失在人海中,殇云瞧着地上的一大堆。 心里想道。这个男人怎么跟个女人似的,逛起街来没完没了的。 很适合做林七的姐妹,原来是因为这样,所以才讨到林七的欢心吗? 殇云就站在离物品不远的地方,不一会儿便聚集一伙人,原因是因为几个过路的姑娘瞧见了殇云的容貌出众,然后窃窃私语。 殇云并不搭理她们,渐渐的人越来越多。 “乔姐姐,你看那人长得真好看。”一个身穿红色夹袄的女子说道。 那女子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女子独有的娇羞。 “嗯,是很好看。比女子的容颜还要艳丽几分。”身穿紫色流纱的女子附和道。 人群里传来讨论的声音。 “这男子不错。” “是呀,一表人才,就是不知道家住哪里,家中条件如何?” “呦,怎么,江大婶是打算给自家姑娘挑选夫婿了吗?” “老玠,你家纷儿也不小了。” 两个人你来我往,一句接着一句。 “…” 众人说着各自的话,殇云就依旧保持一个姿势站在那里。 谁知道他就在这边站着也会招来这么多围观者,他听着这咿咿呀呀的声音有点心烦。 若换做平时他早就把他们轰出去了,可是这里是人间 ,他得尽量少惹事,不能打破了人间的平衡秩序。 只是被人像看猴子一样盯着看,总有些不自在 殇云将自己的脸往旁处扭去。 “姐姐,你瞧,他还害羞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家的小孩洪亮的嗓音响起。 殇云就没被别人这么当众调戏过,不行,他忍不下去了。 第52章 只因某人魅力大 殇云刚想要惩罚一下这群讨厌的人。他还未动手,就听到远处传来一声甜甜的叫声。 “小师傅。”是林七,正向着殇云一步一步走来,小姑娘一袭青衣,腰间系着一条白色的璎珞。衬得整个人明亮清丽。 小姑娘的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手里还拎着一只鸡,应该是刚才在集市上买的。 那鸡的毛色亮亮的,红色的鸡冠显得格外神气。 此时,林七手里的那只鸡正看着殇云。 似乎也被殇云给惊艳到了。 “这是谁呀?她居然认得这个长得这么帅的男子。” “就是,我好羡慕她啊!” “我也想认识这么一个长得玉树临风的公子。” “有点眼熟,这不是林家的那个小姑娘吗?” “林家,哪个林家?” “药庐。” “哦,我知道了。原来是她。” 七嘴八舌的讨论声在林七的耳边响起。 林七嘴角上扬,“诸位,这位是林家新来的药师,殇云。” 殇云似是没有想到林七竟然会当众介绍他,有点没缓过神来,愣在了原地。 林七看到殇云一副木头人的样子,走过去挽着殇云的胳膊,“师傅,你说句话呀。” 林七扬起自己的脑袋,因为殇云比她高出一个头还要多,每次她与他说话时都不得不扬起自己的脑袋,仰视着他。 殇云清了清自己的嗓子,那句话怎么也说不出来,酝酿了一阵子 林七终于盼来了殇云的开口。 “我是殇云,林七的师傅。”殇云并没有承认自己是一名医师,而是直接告诉众人,自己是林七的师傅。 这也是实话。 林七听到殇云的自我介绍,怎么和她想的不一样呢。 她本来是想要用医师的这个身份让殇云和大家拉近关系,可是殇云这么说只能是她一个人的师傅,和大家的距离又远了一些。 唉,师傅怎么就不能明白她的意思啊。 林七拼命地向殇云使眼色,让他继续往下说,最好承认了她刚才所说的话,不然,她在众人面前不就是撒谎了嘛,对他药庐的名声也不好。 殇云一开始觉得自己还是比较喜欢林七师傅这个身份,可是在接收到林七眼中的讯号时,他了然林七的意思。 如果他不按照林七刚才的话说,那么大家就会认为林七撒谎了。 这个对林七的名誉不是很好。 他立刻说道,“其实我还有另一重身份,那就是药庐新聘请来的医师。” 他是不懂什么医理,但是他具有修为,给别人看病又不是非得开药,他只要动动小指头,那人便能生龙活虎。 听到殇云的陈述以后,众人纷纷表示果然是青年才俊,年少有为啊,不仅这面貌长得出众,居然还懂得岐黄之术。 果然好孩子都是别人家的。 “以后我生病了就去找这个小伙子看。” 站在人群中的一个老婆婆笑着说。 “呦,你不会是看上这小伙子了吧,嫋婆,别忘了,你家老头子还在世呢。” 一人打趣道。 “再乱说,别怪老婆子棍下无情。”被叫做嫋婆的妇人拿起手中的棍子在半空中挥了挥。 那人被吓得不敢再出声。 只是低低地在人群中呢喃,“我也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这嫋婆怎的还当真了?” 他身旁的一个人偷偷跟他说:“以后无事少惹嫋婆,那婆子难缠得很。” “嗯,知道了。” 林七看到地上摆放的一大堆物件。 “这些都是小五买的?”林七扒开盒子看了看,发现里面有好多的月饼。 “嗯。”殇云淡淡地应道。 “这家伙每年都会记得,也真是难为他了。”林七的脸上出现两个甜甜的小酒窝。 殇云看到不禁冷嗤一声,有那么高兴吗?想起他就那么开心? 几个月饼就被收买了,真是没见过大世面。 “没想到你还是块活招牌呢!”林七拍了拍殇云的后背。 “活招牌?”当他是菜呢!还招牌。 “嗯,你瞧,光是一会儿的功夫就招揽了多少人。还有那位大婶刚才说以后生病了就找你看,你说,你不是活招牌是什么。” 殇云小师傅简直就是个吉祥物啊,她是不是应该找个地方把他给供起来呢这个念头在林七的脑海中停留了一瞬,但仅仅也就是一瞬间,林七便否决了自己的这个想法,殇云还活生生地站在这里呢,给他立块碑,不是诅咒他早点归西嘛。 他又不是大罗金仙,万一受不了这么多的香火一下子过去了,不是悔之晚矣。 “他们都是因为我的脸。”言下之意是他们是一群见色起意的人。 林七当然知道是因为这张与众不同的脸才吸引了那么多的人。 可是无论怎样,药庐存在的意义就是治病救人,另外赚点小钱养家糊口。 看中的是结果,又不是过程,只要看病的人多了,收益自然会随之增加。 毕竟现在药庐多了两个活生生的人,他们要吃饭了和生存,她就不得不再努力一下子了,不然怎么养他们呢? “我知道。”林七点点头。 “师傅,你魅力真大。”林七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殇云愣在了原地。 魅力真大,言下之意是她也觉得自己很有魅力。 还算她有眼光,那可不是,他是谁呀。 这时的殇云有点傲娇的意味在身上。 正沉浸在被林七肯定的喜悦中,谁知林七突然来了一句“小五呢?” 生生地把这美好的氛围给破坏掉了。 那个小五真是讨厌,人都不在跟前,却还是能牵动林七的心。 等着吧,总有一天,他也可以牵动林七的心。 到时候自然就没有那家伙什么事儿了。 等意识到自己心里的想法时,殇云自己也被惊到了,他刚才在想什么,他居然会产生那样的想法,莫非自己… 不会吧。 林七的手在殇云面前挥了挥,“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连我问你你都听不到。我都问了你三遍了。”林七伸出三根手指头。 “你问我什么?”殇云又问林七。 “哦,我想起来了,你问我小五去哪里了?”刚才他就是被这句话勾起了想象。 然后别的声音在他的耳朵中就自动过滤了。 “那小五呢?”林七凑近殇云。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林七,殇云的呼吸一滞。 她的脸上似有和煦春光一般明媚张扬,让人止不住地想要去触碰,那会是什么感觉呢? 他的手缓缓举起。 第53章 一缕青丝断舍离 在触及到林七的发丝时,好细好软。 林七感觉到殇云的手似是在摸自己的头发。她再次靠近殇云,“师傅喜欢我的头发?” 不然为何一脸的爱不释手的模样。 这癖好真怪异。 “我送师傅两根就是了。不过不是现在。”林七看着聚集在他们周围的人。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我和殇云在此提前跟大家问好了。”林七抱拳拜好。 “不过,大家现在就散了吧。人来人往的也不安全,尤其是有小孩子。磕着碰着就不好了。”林七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让大家散开。 “如果想要看殇云医师的话,尽管来药庐。”语气中给人一种那好似不是药庐,不是治病的场所,而是一个充满温馨的家。 林七把殇云往前拽了拽,因为殇云的个子实在是太高。画面呈现在众人面前有点突兀。 一个强壮的男子,竟没有捉到?还让它跑了,还要任凭这人对他嬉笑怒骂。 算了,或许是她和那只鸟不是同根同源的。所以行为和思想都有些不一样。 “是,欢迎来找我看病。” “你压倒我的衣襟了。” 林七吃痛地看向殇云,那眼里有殇云看不懂的情绪。 “对不起把你弄疼了。”殇云这次立刻解释道。 手里去解那被他衣服扣子所挂住的发丝,林七的发丝不知何时和他衣服上的纽扣缠在一起,一时半会儿还无法弄开。 所以他对林七说道:“再耐心的等我一会儿。” 然后他微微弯下了自己那高大的身子。 “他们在干什么呀?人群里传来一道嫩音,一听就是五六岁的小孩子。还未被这尘世洗涤过。 “殇云,你慢点,拽到了。”林七的头皮被扯到了殇云的身边,连带着林七整个人都投入了殇云的怀抱。 从侧面看过去就好像是两个人在紧紧相拥一般。 “好甜啊。”少女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格外的灵动。 小五买上香料正走在回去的路上,他把殇云一个人留在那里也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单独的空间放松一下,他快要被那家伙气炸了。 呼吸着身边没有那家伙的空气,他的心情立刻便由多云转晴。 可是在返回原路的路上,小五觉得本来在他身边溜达的人流好像小了许多,都朝着一个方向汇聚而去,他看着那方向,是那家伙所在的地方,不会吧,自己就离开这么一小会儿,他又给惹出乱摊子了。 他的心莫名的慌张。 不由加快了脚步。 穿过大街小巷,终于走到了和殇云分别时的地方,只见乌泱泱的一堆人,中间是什么东西,看不清楚,人有些挤。 小五弓着身子从下面钻过去,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可是眼前的一幕却差点把他的下巴惊掉。 只见站在中间的两人不是别人,而是殇云和一个女子。 而那女子就算是化成了灰小五也不会忘记,正是林七。 他们在干什么呀,两个人从他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就是在亲密接触,可是无论两个人再怎么亲近也不能如此在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的呀。 他有些生气了。 就像自家的大白菜被猪给拱了。还是自己看着一天天成熟的大白菜。 小五跑上去拉开两人,“你们干什么呢?”语气里是满满的委屈。 林七因为小五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本来挂在殇云衣襟上的头发也因为出其不意的拉扯而分开了,只是她的头皮被拽的生疼。 林七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小五,这小五发的什么疯,这么激动,不知道还以为是被狼给掐了脖子了呢。 “你干嘛?”这句话林七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在干嘛,你不看看刚才你在做什么。”小五听到林七的话更生气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居然和殇云这么亲密,他们是师徒关系啊! 小五看到殇云和林七走的近,他的心里就越不安。 “我刚才在做什么,你看看。”林七伸出自己的双手,只见在手掌里躺着一缕青丝。 “这是谁的头发?”小五看了一眼殇云。不会是殇云的吧。 “我的。”林七把自己的头往小五的方向靠了靠,方便他观察。 小五把视线放在林七的后脑勺上,刚才他太过于生气,而没有注意到,林七的后脑勺上有一撮头发乱了,而上面居然有头发被拉扯掉的痕迹。 难道自己刚才把林七的头发给扯掉了。殇云只是在帮林七把头发取出来。 他小心眼了? 小五的脸立刻染上了红色,他不知该如何面对林七,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怎么解释呢? 看着小五久久不说话的样子,林七知道小五一定是在后悔自己之前的行为。她也不想为难他,索性给了一个台阶下。 “你一定是因为自己一个人要拿这么多东西,心里有点不平衡,对不对?”林七拿过小五手里的物品,“好了,东西都买全了吗?我们回家吧。”林七朝着小五使了一个眼神。 小五会意。“哦,都买好了。” “那我们走吧。”林七拉着两个人回药庐,走时还不忘和身后的众人说道。 “诸位若是有需要尽管来药庐找我,不过我还是希望大家可以少来找我一些。” 众明白了林七话里的意思,就是说希望大家都平安健康,这样就不需要找医生看病了。 这孩子真是有心了。 众人见林七要回家,所以纷纷给其让路,只是当殇云从他们面前路过时,众人还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一直紧抓着殇云的身影久久不愿离开当林七他们走出一段距离。 才有人出声提醒道。 “人已经走了,大家都散了吧。” 众人才反应过来,不是他们夸张,确实是因为那人“太别致”了。 今日能看到也算是一种幸运。 众人继续去做他们本来打算要做的事,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而已。 云消雨散。 “小五,这次回来,我怎么发现你很反常啊?”林七的手里已经空了,本来拎着的东西已经被小五抢走了。 殇云和小五手里,肩膀上全都是东西,两个人就像是个货架子,她想要帮二人减轻一些负担,但是被一致拒绝了,原因是这些重物本来就应该是男人的事,女人少插手。 她听着竟觉得有那么一丝道理,索性就不再和他们抢着干活了。 想着小五的反应,林七疑惑地问道。 第54章 一直都在,无论何时 林七的话落到殇云的耳中,殇云只觉得这丫头莫不是脑袋缺一根筋,他这个局外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这小子分明是喜欢她。 所以在看到她的身边出现了其他异性才会反应如此之大 她怎么就不明白呢? 不过他也想听听那家伙会怎么说,他把耳朵竖了起来。 小五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转向林七的位置,眼神灼灼。 就在林七以为小五要对她说些什么的时候,小五却突然转身走了。 走的时候说了一句:“哪有啊,只不过是你的错觉罢了。我还是我呀。” 小五没有承认他的心意,这注定是一场没有办法说出来的暗恋。 纵是他的世界已因她而兵荒马乱,她也不知寒水为何无痕。 殇云心里也很纳闷,既然喜欢为何不堂堂正正地说出来,像个小女子的姿态,扭扭捏捏,真是给男人丢脸。 走在前方的小五心却是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他在那一刻好想把自己的心意表达出来,让他磅礴的爱被人所知晓。 可是正因为和林七相处的时间久了,才会了解她的个性,对于他而言,能够陪在她的身边,每一分每一秒,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丝丝的甜味。 只要她回头,他会一直在。 无论是时间还是距离都无法改变这份坚持。 想到这里,他的脚步不禁加快了些许。 只要时间足够久,他愿意等她回头看到他的时候,他对她,永远都会是不要求回报,只愿安好。 林七在身后看着跑得和兔子一样快的小五,沉思了一会儿,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低头前行。走着走着,林七发现自己的眼帘处出现了一大片阴影。 她抬起头,却看到殇云正在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她,这目光看得她的心有点乱。 “怎么了?师傅。”林七停下前进的脚步,看着殇云眼睛。 小姑娘直视的眼睛有点烫,殇云马上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他刚刚是想问她对小五究竟有没有爱意,可是在接触到她的视线的那一刻,他发现他想要说的话似是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本来震耳欲聋的声音在此刻也化作了无声无息的沉默。 “殇云师傅。”林七又喊了一声,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的,都如此反常。 “我是想说小五他…”想说的话终究是卡在了喉咙里。 一连几次,殇云想说的话都没有说出来,可是林七也猜到殇云想问什么了。 “我知道小五的心意。”林七不是石头,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一个待在她身边四年的人心里在想什么呢? “可是我给不了他想要的。”这就是林七一直装作不知道的原因。 一方面林七给不了小五想要的同等的感情,另一方面她又不想失去他。 他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给了她这世间唯一的一份温暖,便如冰天雪地中的一团篝火。 燃起了光亮,驱散了黑暗。 就暂且说她是自私的吧,既想拥有又不想被束缚,她知道她的想法离经叛道。 殇云听完林七的叙述,也觉得自己的徒弟的想法有点怪,这就和那些沉迷于酒色的世家公子一样,不负责任啊! 可是又不一样,她从未承认过自己喜欢小五,也从未欺骗过他的感情,这一切都是小五的心甘情愿。 所以也说不上来谁对谁错,在感情的世界里没有对错,只有彼此。 明明是个女子,想法却和男子无异。 他丝毫不怀疑若她真是个男子,那不知道要伤透多少女子的心。 或许见他的第一面就不是拜师而是结拜了。 然后三大碗酒咕咕下肚,来一句“兄弟干。” 林七给他的感觉就是这么一个“豪爽的汉子。” 林七无奈地摊了摊手,随后走向回家的路,只留殇云一个人在原地想了好久,直到前方传来林七的呼喊声。 “殇云,跟上。” 这小丫头居然直呼他的名字,真是没大没小,可是他也不觉得生气。 换作平常的师徒,若是徒弟直呼师傅的名讳,是要去山门外跪上一晚的。 小五走得很快,转眼间便走到了药庐的门外,他将手中的物品进行了简单的分类,然后背着月饼出去了。 林中有乌鸦飞过,在荒郊野外,野果和庄稼就是它们的食物。 小五走出一段距离,一个蓝色的湖泊就躺在眼前,这是一个天然湖,平日里人们灌溉田野就靠这里的水。 一只乌鸦停在湖边饮水,喝一会儿就将脖子伸的老高。小五放下背上的包袱从里面取出半块月饼。 一个甩手扔了过去,由于事发突然,正在专心饮水的乌鸦听到动静,第一反应就是拔腿就跑,可是小五接下来发出和乌鸦一样的声音。 只见本来惊慌失措的乌鸦停下了本欲逃跑的爪子,那本来要做飞翔状态的羽翼也渐渐放了下来,它踏着小碎步走到小五的面前,“呱呱呱。” “呱呱呱。”小五也发出了相同的声音。 然后乌鸦低下自己毛茸茸的脑袋,小鸡啄米似的开始吃扔在地面上的月饼渣。 “呱呱呱。”羽禽一族也不容易,虽然可以不受地面的限制可以自由翱翔于天空 可是捕捉食物也很艰难,尤其是在冬天,万物都陷入了寒冬的洗礼中,没有草籽,没有虫子,它们只能吃一些在秋天收集到的粮食,若是储备不够,那它们就有可能见不到第二年的春天。 所以在这个忙碌的秋季,它们开始四处搜集食物作为冬天的储备粮食。 “这半块月饼就当做是送你的中秋节礼物吧。” 那只黑鸦似是听懂了小五说的话。 看了一眼小五,然后嘴里发出“呱呱呱。” 那声音里满是欣喜。 “不用谢。”小五起身离开了湖泊。 他要趁着天还未彻底黑下来,把月饼送到那些经常来药庐看病的人家里。 这些人中,有的是林老爹生前要好的朋友,有的是经常来药庐看病的人,还有一部分是家里年轻的孩子们都不在家,只余下年迈的老人留在家中的。 小五一直东奔西走地忙碌着。 太阳悄悄地退出了天幕,到达了山的另一边,一抹红霞出现在山的尽头,渐渐的,那抹红霞也消失了,只留下淡淡的,被微风洗过的痕迹。 “大爷,我给您送月饼来了。”小五敲开一座年老失修的茅屋。 里面出来的是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老人的双目都已混浊,只能靠着手里的拐杖来探路,他摸索着将篱笆门打开。 虽然他的眼睛看不清楚,但是那声音他却可以认得出来,因为这个小伙子每逢中秋或者是年节都会来看看他,陪着他聊聊天。 渐渐的,他知道了这个小伙子的名字叫小五,是林家丫头救回来的人,没有了家,也是个可怜的人。 “是小五吧,进来坐。”老人说着就要拉着小五往里面走。 “大爷,抱歉啊,今年我怕是不能陪您聊天了。” “嗯?”老人的眉宇间露出浓浓的愁思。“我今天就一直等着你呢,可是这一整天都没有看到你,好不容易盼到你了,怎么就不能陪我这糟老头子坐一会儿呢?” 小五放下手中的东西,想了一下,然后和老人说:“那好,我就陪你坐一会儿。” 反正这也是最后一户人家了。 小五又把放在地上的月饼拎起来,搀扶着老人走进了家门。 第55章 药庐无一丝亮光 入目是一间比较昏暗的小屋,家具陈设都已老旧。 只有一张木床放在屋子的最里面,有一张桌子放在一进门口的地方,还有两张板凳,以及几个水缸,这便是老人屋子的陈设,极其简朴。 勉强可以生活,容纳一个人遮风挡雨。 小五的眼眶有些湿润。 他将月饼放在桌子上,并把老人搀扶在一张板凳上,然后自己走到另一边坐在凳子上。 小五把月饼的包装盒拆开,解开里面系着的绳子,拿出一块精美的上面刻着阖家团圆字样的红糖月饼。 他将月饼递到老人的嘴边。 “大爷您尝尝。”老人张开嘴,任凭小五将月饼放到他的口中。 老人嚼了嚼,一股浓浓的饼香便弥漫整个鼻腔。“嗯 好吃。” 老人的眉头皱了皱。 “可是味道为何和以往的不太一样?” 老人的手伸出去摸了摸,似是想要去拉小五的手。 看到老人那双急于寻找的手,小五紧紧地握住了老人的手。 “就是这双手,温暖啊。”老人满意地笑了笑。 小五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还是您老人家的味觉灵敏,只一口就吃出了与众不同。” “这是我从集市上买的 往年的都是我自己做的,今年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来不及做,只能买一些了。 “好孩子啊。你和林七都是善良的好孩子。”老人的眼泪说着说着便流了下来。 一滴温热落在了小五的手背上。 小五知道那是什么 但他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有些时候情绪是需要宣泄的。 小五和老人又聊了一会儿,屋子里的烛光有些暗,想来是老人不舍得用。 这个时候老人应该是已经睡下了,只因今天比较特殊,老人是专门等着他呢。 想到这里,小五突然想起了蓬莱的家人。虽然他们是与他血脉相连之人。可是却从来没有像这位老人一样,一等就是一天,只是为了他一个人。 “大爷,我该走了,您早点休息吧。”看着爬上来的月亮,小五焦急地开口。 坐在对面的大爷也知道小五一定还有别的事要忙,自己也就不能再耽搁他的时间了,偶尔能陪着他坐一会儿他也就知足了。 “嗯,好,我送你到门口。”说完大爷就要起身。 天色已晚,虽有月亮的清辉倾泻,但是这点光大爷根本就看不到,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小五还是谢绝了大爷的好意。 “不用了,大爷。我一个人能看得见,倒是您 这么晚就要注意少出去了。” “我知道。”老人何尝不明白小五的意思呢?他是怕他磕着碰着了。 他的视力一日不如一日,刚刚在外面等着小五的时候,他就看的不是很清晰。 只能凭借知觉去判断眼前的人是谁,或许他没几日可活了。 但是能够有这样的一个人在他走之前能给予他温暖,他这一辈子也就无憾了。 老人目送着小五的身影走出屋门,再然后是院门。然后老人的视线模糊了 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黑点离他越来越远。 小五走的时候细心地为老人带上了院内的篱笆门。 老人看着桌子上放着的月饼,那月饼还静静地躺在那里,那么精致,那么可口。 只是不知道自己还能吃到几次。 药庐。 林七和殇云回来时,就不见小五的身影。 殇云开口:“那家伙去哪里了?”他不是在前面走着的嘛,按路程来算 他早就该到了呀。 林七看着空落落的院落,没有一盏烛火亮起 想来小五定是不在家。 林七似是想起了什么 她走到院子后面的厨房。 轻轻打开厨房的木门,里面是一片黑色,林七从怀中拿出火折子,点亮在窗棂旁边架子上的烛台上。 顿时,整间屋子被照的通亮。 她看到小五下午买的那些东西都被整整齐齐地放在地上,肉类被放在盘子里。 只有月饼,月饼好像是少了好多,只余下两盒放在角落里。 林七的脑子转了转,她想小五应该是去送月饼了。 自从他来到她的身边,便开始融入了她的生活。 有些事情她都不记得了,可是小五却一件一件地记在心里,比如今天匆忙赶回来的她早就忘了要送月饼这回事,毕竟是现在做也来不及了。 要想做足够的月饼,必须要提前一天准备。 可是小五居然买了许多的月饼来送,他不愿打破多年来的习惯,他比她更在乎这个家。 他的心思真是细腻。 林七净了净手,系上围裙,开始处理食材和那尾放在清水里的鱼。 刮鱼鳞,刨腹取里面的杂物,一气呵成。林七对这些血淋淋的东西一点也不避讳。 殇云走过来时,看到的便是林七身上都是血迹的模样。 他知道她身上的那些血不是她本人的,因为他一直跟着她,她根本就没有受伤的机会。 只是殇云没想到的是,面对如此血淋淋的场面,林七竟然能做到面不改色 作为一个医者,手术对林七来说是家常便饭,所以她不会有任何反应。 殇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幅奇怪的画面 那就是:林七在给别人做手术时,是不是也把病人当做一尾鱼呢。 这个想法和面前的场景慢慢重合,竟莫名的和谐。 林七注意到了有人朝这边走过来的脚步声 ,只是她忙着做饭也就没有去刻意地看。 不用瞧也知道,现在在这个家里不是殇云就是小云芝,可是小云芝此时还在沉睡,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的 所以只能是殇云师傅。 “站在门口做什么,还不进来?”林七朝着那抹身影所在的位置说道。 她发现他了? 也是,聪明如她。 “怎么在这做起饭了?”他可是在院中等了好久,自从林七走到院后,他就在原地一直默默地等着,可是等了好久也不见那人儿来找他。 厨房的灯亮了,他可以看到在里面忙碌的她的身影,通过窗户映入他的眼帘。 他就拎着东西一步一步来到了厨房,正好就看到了林七那副样子。 他没有打扰她,只是在门外一直看着她。 他看到有一滴汗珠从林七的额头上滚落下来。 第56章 全心全意不存在 他想上前为她擦掉 可是两条腿却像是灌了铅一样,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直到里面响起了林七的声音。 殇云才不得不踏进了厨房,这是一个小到不起眼的厨房,空间很小,但是家具陈设却很齐全。 正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看得出来他这个徒弟还很喜欢做饭。 林七放下手中的刀 朝着殇云的方向走了过来。 “会不会择菜?”林七从地上的袋子里取出一小捆一小捆的绿色蔬菜,上面零星地附着着些许泥沙颗粒。 “会。”殇云闷闷地回答。 然后从林七手里接过那堆蔬菜,坐在地上的小板凳子上开始择菜。 林七看着殇云一副熟稔的样子,看不出来,她这便宜师傅还会做厨房里的活计。 殇云的衣服上有些灰尘,想来是一路上风尘仆仆沾染上的。 因为那衣服是纯白色的,偶有几点黑渍就分外明显。 可是殇云也毫不在乎这点,她以为他到药庐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洗一下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呢,他好像有点洁癖。 可是自从回来以后就忙着,又和小五去了集市,再到回来他都没有时间去洗自己的衣服。 在这个时候好不容易能闲下来了 他却和她在这里准备饭菜。 真是个能忍的人啊。 “小五出去送月饼了。所以我想把饭做好,这样等大家回来就可以吃团圆饭了。”林七笑的时候总是最美丽的,灿烂阳光。 殇云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菜就被收拾的妥妥贴贴。 看着殇云的劳动成果。 林七为其点了一个大大的赞。 “你真快。” 呃,夸人是这么夸的嘛,他不是很清楚。 他就暂且接受她的夸奖吧。 “嗯 。” 殇云的话是真的很少 有时候话就特别多,是什么时候话就多了呢。好像是在认真考虑事情的时候,他的逻辑非常缜密,果然有些人天生就适合搞事业。 林七看到手里将要下锅的嫩肉 想到了正在床上躺着一睡不醒的小云芝。 伤了元气需要多久才能恢复呢?林七对着锅灶长叹了一口气。 殇云以为她是不想下厨,所以才在这里长吁短叹的,于是他放下手中正在清洗的蔬菜,走到灶台的旁边,从林七的手里接过盘子的锅铲。 “你去休息,我来。”短短的六个字却是殇云心里最想说的话,而他现在也把这句话告诉林七了。 谁不想要被人关心呢?林七也渴望拥有这么一个人,无条件地做任何事。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没有人会在面临重大选择的时候,坚定不移地选择一个人 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办法做到。她又怎么能要求别人做到根本就不可能做到的事呢? 但是林七能感受到此刻殇云的情绪变化,他是认真的。眸子里闪烁着的是她从未见过的坚定。 “不用了,我都习惯了,再说你做饭肯定没有我做的好吃。” 这是实话,林七在做饭这方面是很有天赋的,关键是她的脑袋里有着稀奇古怪的想法,今天试个这个菜色,明天换个花样 变个香料和配量。 那些看起来一模一样的蔬菜和鲜肉在她的手里就变了样子,总能有种与众不同的风味。 “要不试试看,我们比比。”殇云挽起自己的衣袖。从架子上拿了一件蓝色的小花围裙 这应该是小五的,只是这花样恕他不能共情。 风格独特,不是常人所能理解。 看着殇云似是来真的,林七本来一个人的主场变成了两个人的猎场。 她不太适应,主要是她现在没有时间把心思放在别处,万一殇云做出来的是黑暗料理,那怎么办? 是吃呢还是扔呢? 出于尊重,自然是不能当着面扔掉,好歹是一份心意,可是今天是中秋节 大家坐在一起吃顿团圆饭,要是吃出个好歹 那就不太好了。 她一个人受点罪没什么,不能连累了大家的肚子一起遭罪。 可是要找个什么借口把殇云这尊佛给请出去呢? 想来想去,她突然想到了此时还躺在床上的小云芝,小云芝是元气大伤陷入了昏迷 殇云是修炼者,对这种情况会不会有什么办法解决呢? 想到这里,林七不禁开口问道。 一瞧林七那张即将要张开的嘴,殇云就知道这丫头一定是有什么事要求他帮忙,因为每每需要他帮忙的时候,林七的脸上就写满了谄媚二字。 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 “说吧,有什么要让我做的。”殇云抢先开口问道。 林七的眸子里满是震惊 他怎么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 好像是她肚子的蛔虫似的,但是她的肚子里绝对没有蛔虫。 “你有什么事情都写在你自己的脸上了。”殇云看出了林七的疑惑。 他可没有使用读心术来窥探她心底的秘密和此时她心里的想法 ,一来那术法太耗修为 除非逼不得已否则绝对不会被轻易使用。二来,他可不是一个靠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解决问题的人。 林七摸了摸自己的脸。“有吗?”小五从来没跟她说过这个。 小五倒是说过他很喜欢她这个样子,难道是喜欢自己所有事情都写在脸上的表情吗? 因为单纯,没有藏着掖着的事所以他很安心?还是单纯的就希望她永远做一个可以把情绪表达出来,而不需要装模作样的人呢? 每一个人的心里都藏着一个秘密,放在最最深处的地方,可能连本人都不晓得。 是无意识的。 “嗯。”殇云点了点头,但手上的动作却不停。没一会儿 ,菜就被洗好了,嫩绿的叶子上还有晶莹的水珠滑落。很鲜,很绿,看来殇云说的话不是吹的。他也很擅长做饭。至少擅长洗菜,这也是一项技能。 “那我说了,小云芝今天下午的时候不是在院里的花圃里捉蝴蝶嘛。然后,它就把花圃里的那些花全部都给毁了。” “我看到以后很生气 我出声阻止它,可是也没有救下那些花儿的性命,再后来我去拿工具准备收拾一下,看看还有挽救的机会没有,可是等我回来时就看到小云芝晕倒在花圃的一边 那些花儿都恢复了生机。”林七一边说着,一边手里比划着,讲得绘声绘色的。 殇云在一旁很认真地在听。 林七终于讲完了,那张嘴皮也出现了干裂的痕迹。 殇云从一旁的茶壶里倒了一杯水递到林七的手里。 林七接过小声地说了句谢谢那嗓子明显已经有点沙哑了。 一杯甘冽的水轻轻流过干涸的喉咙,林七舒服地发出一声喟叹。 “哇…” 门外传来门被推开的嘎吱声。 第57章 论会哄人的重要性 r 第58章 枝头知了奏山歌 走在月光下的两个人。 树影在月光的映衬下,错落有致。两个人的影子就这样投在地面上,一大一小。 林七走在前面,殇云跟在后面。 “师傅以前都是怎么过节的?”在山上的日子过得好吗?林七很想问,可是又觉得不太妥当。 “不记得了。”同样的问题,同样的回答。 殇云严重怀疑小五是林七的第二个翻版,把她的样子都尽数学了去。 就连这无聊时的闲问都一模一样。 他抬头看了看月亮,还真有点羡慕他们之间的关系,温情默默。 心好像有了归处,不再漂泊无依。 “不记得了?我还以为你们的节日应该会更热闹。”同门里有那么多的人陪着,怎么会孤独寂寞呢? “热闹都是别人的事,与我无关。”殇云说这话的时候,情绪并没有太大的波动。 是啊,这些年来倒是有很多热闹的节气,可是他从未留意过那场面,更多的时候他是自己一个人闷在书房里处理公务,或者有闲暇时就是在后山修炼。提高自己的灵力与修为,他没有时间去看那些花花绿绿的景色 与他相伴的只有枯燥的心法。 偶有时间他会跑遍四海八荒去寻找那丢失已久的青灵玉。 他坚信爷爷临终之前说的话一定不是假的。 在遇到林七之前,他的世界里可以用两个字来形容,单调。 或许是因为他之前没有过多地关注外面的事物。 所以在遇到林七之后才会觉得她挺有意思的。让他想要去靠近,他也是这么做了。 换作平时,他绝不会容忍自己如此沉溺在这种虚无缥缈的感受里。 可是在看到她的第一眼 他就觉得她与众不同,可是说不上来为什么,就好像是隔着一个世纪又相遇的那种感觉。 犹如故人相见时的怦然心动。 所以那次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拒绝别人的要求。 而是陪着她喝了一次酒。是他生命中唯一一次例外。 小姑娘通红的脸颊,撒娇的样子似在眼前一幕幕浮现。想着想着殇云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林七在前面走着,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阵的笑声。她的背脊有点发凉,莫名的瘆人。 说真的她有点害怕,虽说有月亮照在大地上,可是周围毕竟是一片黑漆漆的。 她的胆子很大,也只是在有些方面罢了。 遇到这些不靠谱的东西时,她还是有些畏惧的。 对了,师傅在她的身边啊。林七用手往身后戳了戳。 “殇云师傅,殇云师傅。”接连叫了两声,身后都没有任何回响,不是吧,难道殇云师傅遭遇不测了?悄无声息地便去了? 不可能,她可是见过殇云的厉害之处的,他的独门绝技可是逃命啊! 对啊,逃命,一时情急她都忘了她身上还带着殇云给她的保命符呢,林七将手伸进衣服的兜子里面寻找着那几根毛可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奇怪 她明明放在身上了,弄哪去了? 这边的林七找狼毛找得热火朝天,那边的殇云想两人的初见想得入神,只是脚步却从未停下。 林七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笑声虽然断断续续的还存在,但是已没有刚才那般怪异了。 可是它离她越来越近了,近到仿佛只要她一伸手就会碰到。怎么办,怎么办? 只一会儿的工夫,林七的额头上就冒出了一层汗液。 殇云想着想着,逐渐从之前的记忆里“苏醒”过来。 只是他看到的第一眼便是林七站在距他不远的地方,就那样像一个木头人一样站着,也不动,不说话。 借着月亮的光芒,殇云似乎看到了林七在发抖,一缩一缩的。 这是怎么了,他不过一愣神的时间,她这是怎么了? 殇云的脚步越来越快,林七的心就跳的越来越急,她快要因心率过快而窒息了。 谁来救救她呀! 林七把眼睛默默地闭住,她看不见 什么也看不见。 “王八,王八,不要碰我。” 林七的嘴里开始说着一些不着调的话 殇云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这丫头在说些什么啊,语序都不对。 再仔细听听 发现林七又说出来一番别的语句:“蟑螂,蟑螂,碰我倒霉。” 林七的小手在他的面前没有规律地挥舞着。 殇云的眉头拧的更高了。 许久,他才得出一个结论:林七是被自己给吓到了吧。 可是刚才自己明明什么也没做啊。 一直跟在她的身后,难不成自己忘记了什么?失忆了,还是短暂性的失忆? 林七这个样子真的是太幼稚了,就像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或许是她幼年时的经历所导致的。 林七本来站着的身体慢慢蹲下,双手抱着头。 在月光的沐浴下,小小的一团黑影落在她的身旁。 殇云的脚步随着树影的摇晃一步步逼近,直到殇云的手落在林七的脑袋上。 温热的触感传来,蹲在地上的林七心想:唉,是有温度的,这东西还有温度,那到底是不是脏东西呢? 林七的心里在打鼓,她在犹豫要不要抬头去看一看? 这东西还挺温柔的,明明抓住她了,居然没有下一步动作,就这样一直轻轻的摸着她的脑袋,一下两下三下…… 摸得林七都有点恼火了。 她明明就没有长成她期望中的那个身高,现在又被人摸来摸去的,那她就更长不高了。 可以取她的性命,但不能挑战她的边界。 “你到底想怎样?”林七一下子从地面上站了起来,事情发生得如此之快以至于殇云都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手还维持着先前的那个动作,停留在半空,一下子不知道该往哪里安放自己的左手。 林七的呼吸一滞,刚才她认为是脏东西的人居然是殇云师傅,她喊他时,他应是听到了吧,可是为什么没有理她。 害的她一直担惊受怕 可是他就在这里静静地欣赏着自己狼狈的样子 这难道是他的爱好不成? 就喜欢看别人垂死挣扎的样子以满足自己的快乐。 林七没好气地退了一把殇云,“这玩笑以后还是莫开了。”她不是一个可以被任意戏弄的小丑。 林七说完,径直走向了院子的最里面 那里没有灯火,是黑压压的一片。 像是一个老宫殿的那种静默和肃静。 树头有知了在不停地唱着属于它们自己的山歌。 “叽叽叽喳喳。”很有节奏的“音乐”。 此时听在林七耳中是那样的刺耳。 她不想听。 第59章 没有后悔的余地 林七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可是那声音似在耳边盘旋,久久不散,时间长了 她都不知道究竟是知了在喊,还是她的内心深处乱了。 单独一人留在后面的殇云,她生气了,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她认为自己是在拿她取乐。 可是自己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她的发丝随风摇曳着,看起来是那么软,那么亮,他想知道那头发摸起来是什么感觉,所以他的手失控了。 他也没想到的是林七居然会这么生气。 他以为她的性子大大咧咧的,不会因为这一点小事而计较的,况且她以前还说过 要是自己喜欢她的头发,她会送自己一缕之类的话。 看来不仅男人的话不能相信,就连女人的话也不能当真。 知道某人在气头,殇云也不打算追着她解释什么,以她现在的脾气无论你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还不如等她气消了大半,那时候,事倍功半。 现在去认错,事半功倍。也不见得有什么好结果。 小云芝的房间到底在哪里。 他跟着她也走出了一段距离。白天的时候没有仔细看,现在才发觉林七她们家的院子确实是挺大的。 比一般人的建筑房屋要大出几倍不止。 林七的身影在前面走得很快,好像后面有狼追着她似的。 殇云突然想起来,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儿。 嘴角扬起一个弧度。 在一座比较破落的屋子前,林七停下了匆忙的脚步,她走上前去,迈过台阶。 轻轻推开了虚掩着的房门,嘎吱一声,房门因为长时间没有使用过的原因,声音有点刺耳。 不过现在有了人在这里居住,过几天,这门就不会再有这么不好听的声音响起了。 殇云立在门外,一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看着这间屋子。 不得不说,这林七挺“会”的。 这屋子一看就是常年没有人居住的房子。 若是换作普通人家,即使是无人居住,也会经常打扫打扫以备不时之需。 可她倒好,不住了便撂在一边。这点从那在外面裸露出来的木椽便可以看出。 不过这窗户倒是还可以,没有漏风的地方,上面还映着零碎的海棠花。 粉红色的窗纸装点着窗户有些闺阁女子房间的味道,这以前不会是她的房间吧。 殇云在外面等着。 里面躺着的毕竟是一个女儿家,虽然在他的世界没有将男女有别这句话奉为圭臬。 但那是在他的地盘上,眼下是人间,还是要遵守人间的规则比较好。 林七把房间里的蜡烛点着,霎时,屋子的一切都变得有了色彩。小云芝还是如下午她走时的样子,躺在床上,没有一点动静。 林七坐到床头,若不是那微微起伏又落下的胸膛证明着它还在呼吸。 她真的要认为它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小云芝浑身上下是没有温度的。 作为一株药草,天生便是没有温度的精灵。感情也最为淡薄,没有人可以真正走进它们的心。若有,那必定是万里挑一。 有机缘,或者是有特别的缘分才可以点亮它心里的那盏关于情感的心灯。 但是也是因为这样的天性,它们对任何人都不会设防 或者可以说不会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 在它们的心里,是真正的众生平等。 尽管它们处于食物链的最低端。 可是仍然怀着最大的善意,对这个世界投之以琼瑶。 林七想起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她看向院子外面,殇云怎么还不进来。 按道理 她来到这里已经这么久了,殇云走得比她快,虽然自己生气先走了,可是他应该可以跟上自己的。 莫不是生气回去了。 想到这里,林七走出屋子。 一抹蓝色的身影自房中走出,身后是暖暖的灯光,身前是一片空旷的庭院,而她便如从月宫而下的仙子一般。 音容相貌皆是无可挑剔。不是绝美,但是没有一点瑕疵,浑然天成一股清冷的气质。 如荷花莲叶,碧涛波澜,清澈明朗。 看到殇云就那样呆呆地站在门口,也不进来。 林七走到他的身边。 “你怎么,怎么不进去呢?”林七一边说,一边说观察着殇云的变化。 他要是反悔了,她就,她就……反正得把小云芝给治好。 不惜一切代价。 殇云的视线从林七的身上收回。 抿了抿唇,手里绕着圈。 “我还不知里面的那位有没有穿衣服。” 什么,她没有听错吧。她这个师傅看起来不拘小节的人怎么会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呢? 殇云没有错过林七脸上的一丝错愕。 她觉得自己是一个随便的人? 看来自己给她留下的印象是越描越黑。了。 改变某人对自己的印象,任重而道远呐。 林七只是怔忡了一下,便恢复如初。 “我只是把它扶到了床上,给它盖好被子,衣服还在的。”又不是什么皮外伤,又不需要包扎,怎么会脱衣服呢?殇云这想法有点奇异。 他不是以为自己有什么特殊癖好,喜欢脱人衣服吧。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医师,又不是仵作。 行业不同,隔行如隔山。 “哦,那没事了。我们进去吧。”殇云绕过林七走了进去。 入目,陈设古朴,房屋老旧,不过比较不错的是整个屋子的整体色调不错,给人一种温暖如阳光的感觉。 这是给床上的那丫头准备的房间 他如今瞅着倒是还可以,不知道自己的徒弟给自己准备了一间怎样的房子呢? 自己是她的师傅,总不能差到哪里去吧。 殇云在心里想了想 可是面上却还是如高山上的雪岭之花一般,冷气凌人。 林七进来之后,随手带上了房门。 那一声嘈杂的声音传来,殇云向后瞧了一眼。 林七见到殇云看向这边,她一边用力地把门推到它应该待的地方,一边用小手摆了摆。“没事,就是有点老旧了,不好使了。你继续,你继续。”做了一个让的动作。 殇云不再看着林七,她总是会惹出不少烦心事,和她浑身的气质一点也不搭。 没认识之前是莲花般的高洁,认识之后,她就成了一个有着烟火气息的普通女孩,不过这样也好,平易近人 好相处,不需要拘着什么。 自由,舒服,坦然。 第60章 怀揣心事人难安 r 第61章 一朝变却故人心 “小五,小五。”林七在身后不停的唤着,可是小五似乎没有听到,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夜是黑漆漆的,可是由于空中月亮的光辉,反而显得不是那么的黑暗。 小五循着微弱的清辉,拎着木桶,一步一步的走向了门外。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倒垃圾的土堆。 药庐所有的垃圾残渣都会倒在这里,然后他们会找时间再用土埋住,时间一长,这些垃圾就会被分解掉。 当然,也由于这里只住了他们一户人家,所以垃圾也比较少。 这或许就是住在深山野林里的好处吧。 就是太过静谧了些。 小五在心中默默的对自己说:“一定不能再走神,一定要把自己的心绪稳下来。” 他要找回从前的那个自己,现在的这个自己连本尊都会厌弃。 林七叫了一会儿,发现门外没有任何的动静,想来是人已经走远了。 她转身看向弥漫着烧焦味的厨房,没想到最后还是得靠她。 就挺离谱的。 不过好在林七的手脚比较利索,不多时,鱼汤炖好了,鸡肉蒸熟了,就连放在一旁的青青绿叶都被她变成了珍羞美味。 这一切都做好之后,林七望向窗外,夜色已浓,淡淡凉风袭来,林七不禁打了个喷嚏。 只见窗外的月亮已经越来越亮,圆的像个大银盘。照亮了千家万户,给他们送去了,今晚独属于月亮的祝福。 只是小五出去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 林七想,他一定是出去自己找个地方让自己安静一下子吧。 他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他和殇云云的命格犯冲?这一切的不寻常,都要从他把殇云带回来的那一刻起。 林七端起一大堆的锅碗瓢盆,将它们放在灶台的一旁,林七想着等吃完饭以后回来再收拾。 一道道色彩鲜艳的美食被摆放在了厨房的桌子上。 林七心里想着要不要自己去叫殇云过来吃饭? 半个时辰已经过去了,不知道小云芝醒来没有? 这丫头醒来的第一件事肯定是找她。 半个时辰,她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林七的视线向窗外飘去,只见外面月亮清辉倾斜在石砖上,格外秀丽淡雅。 幽静的古道,茂密的树丛,及远处飘来的鲜花香味,这一幅画面美极了。让人有一种不忍打扰的美感。 只是这么美的画面却被一束灯光给打乱了,林七皱眉,看着那灯光燃起的方向。 是药房,对了,她想起来了。 殇云的药现在还泡着呢,林七来不及想别的,拔腿就朝着药房的方向奔去。 由于她走的太着急,衣裙的下摆挂在了门的夹缝处,差点将她绊倒。 林七用力的将自己的衣摆从门缝处扯出来。 衣服上已经出现了撕裂的痕迹,早知道就不穿这件衣服了,虽然好看,但干起活来却十分的不方便。 不是挂在这儿,就是踩到裙边会被自己给绊倒,这漂亮衣服虽然好看,但样式繁琐,走起路来也不方便。 要是有一种既好看又方便走路的衣服就好了。 在月光的辉映下,林七渐渐消失在了夜幕中。 另一边。 殇云调息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的内力已经恢复了大半。 他睁开双眸,看向躺在床上的小云芝。 怎么还没有醒?难道是哪里出错了? 殇云不禁疑惑。 此时一阵凉风吹进来,将殇云的衣服吹的猎猎作响。 头发与衣服在风中起舞,殇云就那样站在那里,仿若落入凡尘的谪仙。 不染凡尘,凌立于众生之上,唯一与众不同的是,殇云的眼睛里没有怜悯众生的慈悲,充斥的只有淡漠和冷漠。 处在梦境中的小云芝。 它好冷好冷好冷。 四周全都是冰原,一望无垠,看不到边际。 漫天飘着大雪,似鹅毛一般,纷纷扬扬。 而这个地方,只有它一个人。 没有其他的活物,天地之间万籁俱寂。 它就这样一个人抱着肩膀走啊走啊。 它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知道一直在向前行走。 它不知道哪里是终点。 就在寒风彻骨冷,即将要闭住双眼昏睡过去的时候,从天空中突然有一股暖流倾泻而下,温暖了它的身子,唤醒了它那即将要放弃的信念。 它的周身被这股暖流贯通,顿时觉得身清气爽,它舒服的发出一声喟叹。 小云芝看着自己的双手,有白色的银光闪过,她觉得自己的内力在一点一点的回到最初。 不仅如此,她还发现自己沉积多年的旧伤,竟然被奇妙的治愈了。 这就是因祸得福吗? 它闭上眼睛,任由这股暖流进它的七经八脉,洗涤它的骨髓和灵魂。 等到它再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 褐色的床幔,简单的木床,以及自己身上盖着一床红色的牡丹锦被。 这颜色怎么有点辣眼睛? 咦,床头这个人怎么一直看着自己? 我的了了个天,这不是那尊杀神,他怎么在自己的床头,还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 难不成是想趁它熟睡,噶了自己? 但是仔细想想又不至于,人家是谁,它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药草精灵,实在是没必要费这功夫。 再说了,就算把它吃拆入腹也不能提升他多少的修为,他的实力已经到达了出神入化的境地,怎么会看得上自己这点灵力修为? 小云芝的心总算是跌到了肚子里。 他一直没有动手,这不也从侧面说明了他并不想害它吗? “早啊,殇云师傅。”小云芝露出了她一贯的微笑,还用自己的小手在空中对殇云打了个招呼。 可是当小云芝转头向窗外一看,却发现此刻已是晚上,月朗星稀,这么说似乎是有点不太符合情境。 小云芝又一脸嘿嘿的对着殇云笑,似是想要缓解刚才自己说错话的尴尬。 可是后者连一个表情都没有给它,它就知道这人是一个暖不了的怪家伙。 小云芝记得自己为了去抓一只黄色的蝴蝶,不小心毁了林七的花圃,林七当时那个肉疼的表情,它到现在都还在脑海中,清清楚楚的记得。 它为了不让林七生气,也为了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所以它用灵力修补了那些残败不堪的花朵,可是由于那些花儿丧失了原本的生机,已经渐渐枯萎,无奈之下,它只好动用了本源灵力。 后果便是因为过多的透支自己的本源,而使自己陷入了深度昏迷。 它记得自己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隐隐约约看到了向它走来的林七,眼神里满是焦灼。 所以她并不是那样的怪它,反而是担心它的对吗? 后来它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只是隐隐约约的在耳畔传来一个声音,一切都会没事的,你会好起来的。 那声音里的焦灼,语气里的担忧,无时无刻不充斥着它的耳膜。 它好想告诉那人,不要再说了,它的耳朵都快要被吵死了。 可是它张不开自己的嘴,发不出任何声音,好像没有力气去支撑这样的动作。 就这样,不知吵了多久,那声音渐渐的消失在了耳畔。 它便如置身冰原一般,浑身上下又冷又饿。直到那股暖流的出现,把它从水深火热中解救了出来。 如今,看着立在眼前的殇云,它毫不怀疑是眼前的人救了他,可是这么一尊冷冰冰的杀神,怎么会屈尊给它这样一只药草精灵疗伤呢? 难道是林七? 林七和她这个师傅的关系很好,嗯,或许是这样的吧,它在心中这样揣测着。 “谢谢啊。”小云芝对着殇云甜甜一笑。 伸手不打笑脸人是这个意思吧? 自己都对他笑了,他总不能再给自己一巴掌,呼死自己吧。 要不然他就白救了,更浪费了他那些精纯的灵力。傻子才会干这样的事儿呢! 殇云看到小云芝对自己甜甜一笑,这笑容果然是够甜,可是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 殇云也没有去纠结其中到底是缺少了些什么? 他只冷冷地对床上的小云芝说:“既然你已经痊愈了,那我们就去找林七吧。” 说完也不等小云芝回答,只一个人站起来伸了伸懒腰,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随后走了出去。 小云芝看着这个越来越远的背影,在心里默默的骂了一声冷面怪。 它也赶紧坐起来,撩起锦被,穿上自己的小绣花鞋。 坐到铜镜前,看了看自己的头发和衣服是否穿着得当。 衣服倒是还行,只是因为在床上躺了许久,有了很多的褶皱,这点难不倒它。 它微微抬起手掌,运用灵力,下一瞬,小樱芝身上的衣服便恢复如新,不仅像新的一样,还泛着光泽。 发丝凌乱的不成样子,小云芝并不会给自己挽什么发髻,它在脑海中想象着它见过的人挽的发髻,它挑来挑去,挑了一个最好看的,然后意念一动,小云子的头发便自动挽成了它心中所想的那个样子的发髻。 小云芝觉得有点不太对劲,这发髻好大,好沉,顶着这么一块“大石头”,真的能舒服吗? 可是不得不承认的是,这确实很好看。 为了好看,受点罪又何妨? 看向镜中的自己,小云芝又觉得这发髻似乎和自己的衣服有些不搭。 就是很突兀的那种感觉,发髻过大,衣服有点单调,衬不起的感觉。 况且自己又没有什么饰品来配这漂亮的发髻,就很纠结,该怎么办了? 要不去找林七,让她给自己想想办法。 林七的搭配能力一向很强,因为它每次看到她,都总觉得林七身上的衣服竟然莫名的贴合。 就仿佛浑然天成,是专门为她所定制的。 它可是很相信她的眼光的。 小云芝迈出房门,才发现它根本不认得路。 这可不能怪它,要怪只能怪林七,她这院子实在太大,还七七八八东拐西拐,让它怎么能够找到原来的位置吗? 没办法了,它只能一间一间的去找…… 惟一庆幸的是,还有月亮的清光伴着它。为它指明方向,不至于一下子撞到南墙上。 身在厨房外的殇云,奇怪,厨房里根本就没有人啊。林七去哪里了? 那个小五也不见了,按道理说,他不是跟林七形影不离吗? 如今倒是舍得离开了,有意思。 殇云准备动用自己的灵力探寻林七所在的位置。可是身后传来了木桶刮擦衣服的声音。 殇云转身向后看去,只见是一名男子,就是小五本人。 看到殇云,小五好像也没有了之前的那股子戾气,变得十分随和。 “林七不在里面吗?这话是对殇云说的,是语气里满是春风和煦,没有了从前的咄咄逼人。 殇云一时间有点不适应小五的转变。 这还是他从上午回来时看到的那个人吗? “小七应该是有事去忙了,我们等等他吧。” 随后,小五拎着木桶走进厨房。 重重的一声木桶落地的声音传来。 “进来啊。”小五在里面喊着门外的殇云。 殇云的眉头皱的老高,眼睛里满是疑惑,可是他还是走了进去。 这四海八荒还没有什么值得他惧怕的,更何况是这个小五。 小五在桌子前坐着,看着一桌子的珍羞美味,想来林七应该是做好了饭菜,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去处理了。 看着在一旁堆的如山高般的残余用具,小五无奈的摇了摇头,今晚又得好好收拾了。 殇云走进厨房,坐在小五的对面。 “说吧,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殇云冷冷的问道。 小五嗤笑一声,看向殇云。 “什么药?这里是药庐,当是应有尽有了,就是不知道兄台想要买什么药呢?”小五没有正面回答殇云的问题,反而是开起了玩笑。 期间那股笑意一直挂在小五的脸上,不曾褪去。 殇云只觉得这家伙怪怪的,让人琢磨不透。“我没有功夫跟你在这儿浪费时间。” 言下之意便是,有什么意图,最好赶紧说出来,没有时间跟你在这周旋。 “兄台严重了,我不过是在回答兄台的问题。”小五推了推面前的水杯,意思是询问殇云需要喝水吗? 殇云看到小五的动作,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用了。”殇云拒绝的干脆利落。 第62章 心魔也有主人的 难不成他跟着他进来,只是为了喝这一杯水? 小五见殇云一副疑惑的样子。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跟他说清楚自己的反常,到底是因为什么。 可是他想了想,似乎这件事情也没有什么告诉他的必要。 其实自己那压抑不住的怒火和看到殇云跟林七走的越近,他就越嫉妒,是因为他产生了心魔。 他虽然把林七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因为她而生出心魔,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林七在他生命中已经占据了不可或缺的部分。 他刚刚拎着木桶出去的时候,一股无名的怒火突然从心间涌出,怎么也控制不住,就算是使用灵力压不下去。 无奈之下,他只好将木桶放下,自己一个瞬移到了丛林深处。 当时他的心境其实是清明的,可是却有另一个自己在心中和他打架。 那声音一直在蛊惑着他,“你的林七就要被抢走了,你为什么一点行动都没有?” “你就是个懦夫,没有用的人,真是个废物。” “若换成是我,我一定会杀了那个人,然后永远把林七禁锢在身边。” “她只属于我,没有人可以抢走。” 那声音越说越大,最后,在小五的脑海里,不断的盘旋。 小五知道,这想法不是他脑袋中真实的想法,倒像是另一种东西。 他不敢去想怎么可能? 只见小五盘腿坐下,周围是瑟瑟的风声,树叶被风吹的哗哗直响。 可是时间过去了许久,小五的额头上沁满了汗珠,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的落到了地上。 身上的衣衫也有濡湿的痕迹,丛林中发出了一阵耀眼的白光,小五双目猩红,双手缓缓打开,从自己的身体中剥离出了另一个幻影。 那是另一个小五,因为是虚幻的,所以虚弱到好像会随风飘逝似的。 那幻影见自己被置于半空之中,竟然发出了哈哈的大笑声。 那声音里带着些许的嘲讽,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坐在地上的小五。 “原来你居然害怕我。”幻影直直的盯着小五的脸庞,一刻也不曾离开,似乎想要把小五盯出一个洞来。 此刻,坐在地上的小五悠悠醒转过来。 他看向飘在半空中的幻影,果然,如他所想的那个样子。 “你就是我的心魔。”小五说这几个字的时候,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 飘在半空中的幻影,听到小五的话之后,又是一番哈哈大笑。 “对呀,是你给了我生命,让我重见了天日。我应该要谢谢我的救命恩人才对。可我也不能算作是你的心魔,我应该算作是这世间所有人的心魔。” 人人心中都有心魔,但像他这样能够幻化出形的,却唯有他一个。 浮在半空中的幻影,对着小五说道。 但是随即又语气一顿,扭了扭那在空中并不存在的脑袋。 “但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你居然能够把我逼出来。” “可是我既然已经重见天日,就没有人能够再把我消灭,就算是万俟战神在世也做不到。” “是吗?”小五嗤笑了一声,一双猩红的眸子看向浮在空中的幻影。 “我是不能把你如何,但我一定会将你封印,这辈子你休想再出来。” 浮在半空中的虚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他居然自动的飘到了小五的跟前,上下左右认真打量着小五。 “就凭你?”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罢了。 而他可是这世间所有人都会拥有的心魔啊! 只是因为那些人的心魔不够强大,所以他不能以物体的形态出现在这世间,只能是那空中漂浮着的恶念和怨气。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拥有了自己的幻体。只要他再多吸收些恶念,再多吸些贪婪,还怕有一日不能真正的统治这世间吗? 他已经数不清楚自己已经在那黑暗的地方呆了多久,自从它的主人从这世界消失之后,他便没有了依靠,只能以气体游离的姿态游荡在这世间。 眼前这小子竟然能够助他幻形,看来心中的执念也颇深呢! 世人皆有心中的执念,没有人可以彻底放下执念,就连它那许久都没有再见过的主人也是一样。 它现在都还记得自己的主人那发疯的样子,明明胜利已近在眼前,却为了一个……放弃了唾手可得的胜利果实,落得一个永远沉睡的下场。 可见执念是多么得可怕。 而它因执念而生,这四海八荒之内,任谁也不能彻底将它消灭,就连那大名鼎鼎的万俟战神为了将它消灭,都落得一个身死魂消的下场。 可是他真的以为自己就彻底消失了。 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 如今过去了几万年,他又回来了,哈哈哈。 万俟啊万俟,你真是可怜。搭上了性命,却也什么都没有办到。 想到他那可怜的主人,心魔心中觉得十分快慰,主人,我也算是为你报了仇。 心魔会等着您醒来的。 等着您醒来之后,再次君临天下。 小五看着空中那似是陷入沉思的幻影。 心想这是个好机会,趁他走神的时候,正好是动手的时候,这个时候他的防护意识比较薄弱,一定可以一击即中。 心魔正在想着事情,却突然发现自下方传来一记凌厉的招式。 哼,真是有意思,年轻人不好好想点别的事情,老是想着偷袭别人。 这个习惯可不好啊。 可惜了,他并没有时间陪他玩,他抬起手,吹了吹手中拈来的飞絮。 语气轻挑的说道:“小子,等下次再陪你慢慢玩。” 说完,心魔便消失在了原地。 小五的脑中一片空白,刚刚他居然见到了传说中的心魔,他在蓬莱的时候就经常听人们说起当年的事情,墨溪大战的时候,这心魔就所向披靡,帮助那魔族少主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听说差一点点就攻下了神界。 统治了这世间万物。那时候大地即将陷入黑暗,生灵涂炭。 可是具体由于什么原因导致了魔族惨败,这个他倒是未曾听人说过。 想来也是不能被别人所知道的秘辛吧。 就连父王,蓬莱国主云敖茗也不知道。 可是那心魔怎么会寄居在自己的身体里,真是很奇怪。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今日的反常,那莫名不能控制的情绪,那一见到殇云就升起的嫉妒之意。 看来这其中是有那心魔的手笔在。 如今,这心魔又重现世间,只怕没有几天好日子可过了。 可是在小五的内心深处,他并不关心这天下如何能够,让他担忧的牵动他心的只有那一个人。 小五,拍掉了身上的落叶杂草,用内力烘干了被汗水浸透的衣衫。 还是有些许狼狈,随后,小五原地一转。 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小五缓缓出现在眼前,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他走到了放着木桶的地方,将木桶倒到阴沟里,随后拎着木桶走回了药庐。 身后是清风阵阵,空中是明月高悬。 偶有几片落花被风吹起,又缓缓落入地面上。被路过的鸟儿啄食,或是被路过的行人碾压,但这些都与前方行走的人无关。 这就是小五刚刚出去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但这些事情他谁都不会告诉。 因为有些事情只适合于埋藏在心底,而不能与人分享。 他不想打破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 更何况,世人如何与他怎样?他相信林七也不会在乎,那丫头惜命的很,若是将她的性命与世人的性命放在一起,他敢打保证,那丫头一定会选择自己的生命。 小五看着坐在自己面前,却一句话都不说的殇云,心里想真是个高冷的家伙。 “我以水代酒,算是表达我今日的抱歉之意。”小五再次举起自己面前的水杯。 眼神却紧紧的盯着殇云面前的水杯。 那眼神似乎是在告诉着殇云:不喝的话你就是和我过不去。 殇云无奈,在某人的目光下,浅浅的抿了一口。 算是原谅了他今日的行为。 可是他不懂为什么这个人居然会有这么大的转变,可是看着小五一副闭口不言的样子,他觉得他也没必要追问什么,这本来就是人家自己的私事,既然不愿意说自己又有什么权利去逼问人家呢? 两个人在厨房里呆的愈发的尴尬,因为根本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可聊,若是聊到林七,想必两个人心中心里都不舒服。 就这样,烛火一直在旁边噼里啪啦的响。 是灯芯在燃烧的声音。 房间里的光竟然渐渐的暗了下去,小五起身走到了放着烛台的架子旁,他观察了一下那烛火,然后走到橱柜的方向,打开木质的橱柜,从里面取出了一把剪子,又再次走到烛火旁,将那灯芯挑了挑。 瞬间屋子又恢复了从前明亮的样子。 随即,两人又恢复了从前的状态,沉默不语。 只剩下锅里炖着食物的声音,咕嘟咕嘟的响着。 此时,身在药房的林七。 她将在水中泡着的药材捞起来,用麻布装好,放到砂锅里面,倒入适量的清水,盖好盖子。 又抱了些柴,把火生着。 随即一会儿,只见砂锅上面冒着丝丝的热气,是水被烧开了。 林七看了一眼放在身边的时光沙漏,心里盘算着时辰,一边续柴一边观察着熬煮的药。 林七将一块棉布用水沾湿,放在了砂锅盖子上面,方便取盖子,这样不会烫到手。 林七一次一次的揭开盖子,观察药汤的药量。 林七的左手拿着一把扇子,不停的扇着。 这煎药可是一个熬人的活,既不能时间过长,熬糊了,更不能时间过短,药效不能充分发挥。 林七就这样在药房里一分一秒的熬着。 终于等到了药熬好的时候,林七将药渣过滤之后,将药汁倒在了一个瓷白的碗内,不多不少,正好够两碗。 正好今天晚上一碗,明天早上一碗。 走的时候,林七的视线瞟到了柜子最上面放着的糖罐子,里面放着林七收集的各种各类的糖果。 有些苦寒之药实在是太苦了,她在熬药的时候经常会往里面放一些糖果来驱散苦味。 这就是她喝药时候的小妙招。 其实她自小的身体不是很好,几乎一段时间就会喝药,她实在是不喜欢那些苦味,无奈之下,林老爹只好找来了各种各类的糖果,哄着她把药喝下,然后再奖励她一颗糖果吃,就这样,在这样的情境当中,曾经的小姑娘一点一点慢慢的长大了。 林七搬来凳子,伸着手够到了糖罐。 她从里面取出了两块白色的糖,这是牛乳糖,是她最喜欢吃的糖,放到嘴里甜津津的,有一股牛奶的味道很顺滑的,慢慢的融化然后流到了喉咙里面,感觉非常美妙。 就是不知道殇云会不会喜欢? 虽说一个大男人肯定不会怕苦,更何况这是补药,味道又不是那么苦,可是来点糖也能冲淡一些药味不是? 林七用纸张包住,揣在自己的衣袖里面。用药盘端着那碗黑乎乎的药走去了小云芝的房间。 因为林七觉得殇云现在肯定还在小云芝的房间里。 她怎么会想到此时的殇云正在跟小五在厨房里大眼瞪小眼。 就等着她来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呢! 林七走在林荫小道上,她抬头望了望空中的月亮,今晚的月亮还真是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然觉得那月亮动了一下,像是在对她打招呼呢! 就在快要走到小云芝房间的时候,林七突然看到了一个黑影,那黑影慌慌张张的,东张西望,不知道在找什么。 难不成进贼了? 林七把药慢慢地放在地上,然后放缓脚步,轻轻地靠近那黑影。 那黑影毫无知觉,还在向前面望着。 林七一把便抓住了那黑影的肩膀,那黑吓得大叫了起来,林七被这阵势也吓得大叫了起来。 一时之间,院里响起了两道杀猪般的声音。 “啊啊啊……” “啊啊啊……” 树上原本栖息的鸟儿正舒服地猫着头,弓着身子。此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吓得差点摔下去。 还好它还有它的羽翼可以用来飞翔,不然它就要变成一团不可描述的…… 只是树叶被它这么一扑腾,落了好多。 正好落在了下方惊魂未定的两人身上。 在林七的视线里,一个盘着高头发髻的人,却穿着短衣小袖。当它装过脸来的时候,林七才认出来它居然是…… 第63章 殇云身体有点虚 小云芝。 林七差点就没有认出来,实在是小云芝现在的这副样子亲娘也认不出来啊! 这发髻整个一个大爆炸,还有脸上抹的是什么啊,好像在脸上糊了一层面粉似的。 要不是小云芝身上那熟悉的衣裙,她真的要把这个奇怪的东西给它送到它该去的地方去。 此时坐在厨房中的俩人,在听到了院中传来的叫喊声。 几乎都是下意识的一怔,然后小五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他正要和对面的人说他要出去一下。 可是当他的视线朝着对面看去,哪里还有什么人? 小五的嘴微微抽了一下,这家伙还真是迅速。 他竟然连个影子都没有看见。 小五也放下手中的水杯,快速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小云芝,你怎么打扮成这副样子了?” 林七惊讶的问道。 “林七?”小云芝从上到下看了一遍,确确实实就是林七。 刚才在背后拍自己的那个人居然是林七,可真是吓死她了。 它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就不停地在原地张望着,它想总会有人出来的吧。或者是经过这里的吧,再不济林七也会来看它的,毕竟自己还没有醒过来,林七还不知道它已经能走了呢! 它就这样不停地在原地走过来走过去 可是实在是太无聊了。 它就想看看有什么新奇的玩意没有,在角落里时不时传来两声喵喵的声音,小云芝心想这一定是谁家的狸奴跑出来了,它想去看看那狸奴的样子,听这叫声如此动听 想必模样也定是差不了的。 它小心翼翼地迈开步子,一点一点地靠近,当它终于拨开那草丛,要看到那美丽的狸奴时,有一个不知是什么东西,在它的后背重重一击。 它的后背吃痛,控制不住地放声大叫,既是因为疼痛,又是因为害怕。 它不知道背后是谁,或者是什么东西偷袭了它。 未知的危险更为可怕。 就这样,那狸奴在听到了巨大的动静之后。在距它不到一步的距离溜走了。 只留下几根白色的猫毛还在半空中打着旋儿。 那被压弯了的野草以及那还余留的温度都在显示着这里曾经有一只动物在这里栖息。 小云芝觉得自己今天倒霉透了,自它从娘胎里出来就没有这么衰过。 不对,它没有娘,是自从有了自己的意识后。 可是回头一看,那惊扰了它猫儿的人居然是……。 好吧,它说不出来什么话了。 直到现在它还清清楚楚的记得今天把林七的花圃给弄坏了。 自己本来就欠着她,虽说自己用灵力滋养了那些枯萎的花儿,让他们恢复了生机,可是自己又晕倒了。 若是按伤势自己愈合的周期来看,它应该是不能这么快醒来的。 所以唯一的解释,那一定是林七求殇云救了它。 所以这么算起来,自己好像还欠着她呢。 小云芝的语气变得弱弱的。 “林七,你怎么会在这里啊?”眼睛里闪着无辜的光芒。 “你还问我,我当然是来找你了。”林七上下打量了小云芝一眼。 “话说,你怎么会打扮成这个样子?”林七有点不敢置信。 平日里活泼可爱的小云芝梳成这样的发髻,穿着这样的衣服,简直不要太搞笑。 若说上一秒林七还在被小云芝吓到的阴影里,那么这一秒林七就要被小云芝的搞笑造型给逗乐了。 小云芝看着林七那一副想笑却又不笑硬憋着的样子。 它摸了摸自己的发髻。“你要是想笑就笑吧。”小云芝似乎是放弃了抵抗。 别憋出什么内伤来。 小云芝一副乖乖女的样子,倒是让林七那微微张开的嘴角,立马收了回去。 “是想打扮的美美的,然后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搭配了吧?”林七一下子就猜中了小云芝的心思。 “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小云芝惊疑的说道。 真的是太准了,比外面算命先生的卦还算的灵。 它在心里默默的想着,要是以后走投无路了,或许它可以和林七搭个伴去做算命先生,能挣不少钱呢,到时候它就可以继续吃吃喝喝,享受人间了。 林七听到小云芝叫她蛔虫,虽然她明白小云芝话里的意思。 但是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丁点的不舒服,没有人喜欢被别人叫做蛔虫吧,软体动物,光是想一想就浑身冒鸡皮疙瘩。 “你跟我走吧,去我房间里,我帮你搭配。”林七说完转身就走向院子的东面。 小云芝在后面紧紧的跟着,一蹦一跳的又恢复了从前活泼可爱的样子。 林七在前面走着走着,她想自己似乎是忘记了什么? 但忘记了什么,具体又想不起来。 直到迎面走来一个高大的人,他双唇紧抿一脸紧张的样子,或许因为出来的比较急,那衣袖还半挽在手臂上。 就那样耷拉着,有种慵懒风的感觉。 是殇云,林七一眼就认出了他。至于为什么不是小五,那是因为殇云身上自带一种气场 。那气场使人不得不重视眼前的这个人。 小五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那种如沐春风的温暖,只是今天有点反常,但也不是种感觉。 “师傅,你……”林七的话还没有说出口 便被殇云给打断了。 男子清冷的声音传来。 “你没事吧?”他刚才听到了两声喊叫声,他很快就辨别出其中有一道声音是林七发出来的。 慌乱之下,什么都顾不上就跑了出来。 等他出来以后才发觉自己的反应好像是有点过度了。 他走着走着就碰到了林七,后面还跟着一个“奇奇怪怪“的小云芝。 殇云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刚刚的声音应该是林七和小云芝两个人发出来的。 看来两个人应该是被对方给吓到了。 “我没事。”林七在原地转了个身。 裙子随着林七的动作翩然而转,落在殇云的眼里却是一幅别样的光景。 在月亮的清辉下,夜色撩人,人却更美上几分。 小五走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林七转圈的样子,那晃动的裙子同时也荡漾到了他的内心深处,掀起一圈圈涟漪。 小云芝在一旁看着,说实话,她它有些羡慕林七。 不论林七身上穿着什么衣服,总有一副独属于她的风骨,它怎么也学不来。 在转圈的时候,林七恍然间想起了自己把什么东西给忘记了。 是药,送给殇云的补药。 裙子的转动戛然而止,殇云正看得入迷,却停止了。 有点被扫了兴的感觉。 殇云看着在眼前停下来的林七。他不禁开口问道:“怎么了?” “我忘记拿药了,等我一下。”林七一面说着,一面按着走过来的路线一路摸索回去。 这时小五走了过来,在殇云的身旁站着。 他一眼就看到了“引人注目”的小云芝。这是在干什么,要装神弄鬼吓唬谁吗? 大半夜打扮成这样,站在院子里任谁都会害怕的吧? 难道刚才林七的叫声是因为看到了小云芝? 小五在心中想了一遍,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应该是八九不离十的。 在他的视野中,刚刚林七居然又跑回去了。 “小七去干嘛了?”这话不知是在问谁。 殇云本来是想告诉小五的,可是小云芝先一步开口:“林七去拿药了。”指着她们刚才待着的地方。 “拿药,小七怎么了?”小五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小云芝也不知道林七怎么了,随即不再说话。 看着变得沉默的小云芝,小五知道它应该是不知道,看来只有等林七回来才知道了。 三个人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待在原地等着林七。 小云芝偶然弄一下自己有些别扭的头发,竟生生拽下一缕,本来就违和的发髻在此时变得更不成样子。 俩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别处。 小云芝也没有在意他们的动作。 直到林七端着一碗药从暗处慢慢走过来,她看着站成一排的三个人。 怎么这三个人站在一起了,小五和殇云的关系缓和了?谁先求的和,她很好奇欸。 “你们是在等我?”林七开口询问。 “嗯。” “嗯。” “嗯。” 三道声音不约而同地响起。 随后三人面面相觑,似是没有想到这副场面一般。 “小七,你在吃什么药?”小五走上前去,看着林七手里端着的那碗黑乎乎的药。 在药盘的旁边,还放着用纸包着的东西。 看样子应该是有硬币大小的块状物,小五心想那一定是糖吧? 林七很怕苦,所以每次吃药的时候都要嚼一块糖在嘴里。 林七被问的一愣,什么叫她在吃什么药? 这药明明就不是为她自己准备的啊,看来小五是误会什么了。 林七解释道:“这不是我的药,这是给殇云师傅煎的补药。” “补药?”小五嘴里念叨着这两个字。 一脸好奇地看着殇云,殇云被盯得发毛。 “有什么好看的。”殇云拂袖而去,顺着原来的方向朝着厨房走去。 小五盯着殇云的背影,补药?是虚了吗? 看着他这脚步和刚才出来那架势,哪里虚了? 分明就是生龙活虎的嘛。 林七走到小五的身旁,用胳膊碰了一下小五的衣袖。 “喂,你在想什么?”殇云都被他看跑了。 “哦,没什么。”小五看着林七手里端着的那碗药。 难道那糖也是给他准备的。 往日自己和林七要糖,林七都会像护犊子似的护着她那些糖,轻易不会给人的,今日怎么? 但是小五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慢慢悠悠的朝着厨房走去。 林七在后面走着,身后跟着小云芝。 林七觉得小五好像又变回了从前那个温润和气的样子。 因为在刚刚那个时候,小五没有再和殇云起争执,而是默默不语 但是在心里他早就有了自己的见解。 真是奇怪,他到底是经历了些什么,才会这个样子的呢? 小云芝见那两个人都离开了,只有自己和林七在后面,林七走的慢是怕手里的药汤洒了,而它走得慢纯粹就是想和林七说会儿话。 它是一个凡事都喜欢和别人分享的人,尤其是,如果没有人跟它说话的话,它会憋的很难受。 可是来到这里之后,殇云冷冷的,它根本不敢靠近他。 小五好像一副心思全部都在林七身上,眼里再没有其他人的存在了。 它就成了那个多余的人,只有林七还能和它说上几句话。 此时不正是聊天的好机会吗?只是应该找些什么话题聊呢? 对了,刚才它就很想知道殇云到底是怎么了,还需要喝药,要知道他一个人能吊打一群人,怎么会虚呢? 小云芝凑近林七,看到小云芝这个样子,一副要打听八卦的样子,林七直想扶额。 可是她的双手正在端着药,不方便。 “林七,殇云师傅到底是哪里虚了?”小云芝的声音里满是天真无邪。 它也很关心殇云的健康问题的。 也是殇云此时此刻正好虚弱不堪的话,那它会等殇云彻底失去灵力之后好好教训他一顿,谁让他之前那么对它的。 它要讨回来。 “你还说,还不是因为你。”林七的语气里有着揶揄的意味。 “因为我?”小云芝的眼珠子转了转,它正在思考,忽然,小云芝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 “难道是为了替我疗伤?” 自己当时在冰天雪地中得到的那股暖流竟是来源于殇云。是他的灵力! “你还挺聪明的,这便能猜到了。”林七笑着说,她没想到小云芝竟然这么快便能联想到殇云为它疗伤的事情上去。 小云芝有点羞愧,它刚刚还在心里暗想它总有一天要好好教训一下他呢 了,转头竟是他给自己输送了灵力,让自己提前醒过来,还治好了自己当初受的伤留下的旧疾。 自己和该和他说一声谢谢的。 小云芝一下子没有了要说话的念头,只是默默地跟着林七。 两人的脚步声在这凄清的夜晚格外的清晰,步履踩过枯叶发出的嘎吱声,不绝于耳。 殇云走到厨房,径直坐到了板凳上,刚才小五看他的那眼神,分明是在怀疑他…… 他虽不在意别人如何看他,可是被人误会…… 他很郁闷。 门外有脚步声不紧不慢地走来。 第64章 不会添柴的某人 “殇云兄,怎么走的如此之快?”小五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听到那声音,殇云好看的眉头皱了皱,怎么还跟来了。 这厮怎么跟狗皮膏药似的还甩不掉了? 小五慢慢地走到殇云的对面,居高临下 看着一脸不愉快的殇云。 殇云似是不想回答回答他的问题,久久没有声音响起。 “殇云兄莫要误会了,我也是好心关心你的身体。”小五将桌上的饭食端到锅里继续加热。 刚才他们走了好一会儿,这些食物都已经凉了。 小五一边往灶炉里面添柴,一边时不时的看着坐在桌子旁的殇云。 若是没有人打扰他们的话,这幅画面还真的很像…… 丈夫在一旁做饭,而妻子坐在桌边等着吃饭的样子。 若说为什么殇云像一个小媳妇的样子,那是因为他现在的样子,低眉不语,像极了妇人愁绪满怀的状态。 林七随后跟着进来。 她慢慢悠悠的走到桌子旁边,放下手中端着的那碗汤药,殇云的视线,这才堪堪的看向林七。 林七向殇云挑了挑眉,然后将碗推到殇云的面前。 一双嫩白的双手出现在殇云的视线中,宛若葱白似的指尖泛着淡淡的粉红色。 他好似从来都没有这么认真的观察过一个姑娘。 林七是第一个。 “这药……”殇云看着眼前那碗黑乎乎的药汤,一看就让人食欲不振。 “这是给你的补药,师傅,快喝了吧。”林七坐在殇云的对面,拄着自己的一只胳膊好整以暇。 殇云低头看了看那药汁,他不想喝。 就是因为这药,居然让小五那家伙以为自己……,这就令人心中不爽。 可是自己又不能告诉小五自己是因何而变得虚弱的 那只会让小五认为自己像一个小姑娘似的,还婆婆妈妈。 林七盯着殇云,她似乎是想要看他把药喝完。 “对了,我忘了。”只见林七站起来走到小五的身边。 用手轻轻地拍了一下小五的肩膀。 “有没有好吃的糕点,先给我一块。” “嗯?”小五看着向自己讨要糕点的林七,他擦了擦自己的手,然后走到一旁的角落,蹲下身子从七七八八的盒子里拿出了一盒精美的包装,上面系着粉红色的蝴蝶结。 只见这礼盒上写着中秋团圆。彩带被挑开,滑落到地面上,但也没有引起那人的注意。 小五轻轻的拿开了上面的盖子,里面静静的躺着八块制作精美的糕点。 林七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小云芝也好奇的往过凑了凑。 “哇。”这声音当然是小云芝发出来的。 好漂亮啊,一看就很好吃的样子。 它的手不由自主的伸向了那盒子,它就吃一块,真的。 可是在它即将要触碰到那块糕点的时候,手却被人打了一下。 小云芝顺着那手看去,是林七。 “着什么急,一会儿再吃。” 小云芝眼睛通红,嘴里嘟囔着:“可是你现在拿出来不就是要给人吃的嘛。” 虽然林七只是轻轻地拍了一下,并没有很痛的感觉。 但是小云芝心里还是觉得很憋屈。 “你说对了,就是给人吃的。可是不是你哦,是病人 。”林七说完看向殇云的方向。 小云芝吸了吸鼻子,算啦,它不和一个病人抢食物,一会儿它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些糕点消灭。 盒子里面躺着红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的糕点,每一种都是不同的口味,下面都标注着它们的配料,不得不说这店家还真是用心。 这生意一定很兴旺吧。 林七想以后等她有钱啦,也要开一家酒楼,研究各种各样的菜品。 有小五这个神厨在,她还怕不能日进斗金吗? 殇云喜欢吃哪种呢? 林七选了一块绿色的,林七猜想殇云一定不喜欢吃那种比较甜腻的。 这个正好,属于那种甜而不腻但是带着一股青草味的水莲茉香糕。 林七用白色的瓷盘装了两块,一块是水莲茉香糕,另一块是枣泥山药糕。是她喜欢吃的糕点,她刚才见小五拆盒子的时候,有一个盒子上面写着枣泥山药糕,她便打开拿了一块。 不知道师傅的口味是不是和她一样? 她正好可以用这个方式来探探师傅的口味如何,这样方便她以后孝敬他老人家。 要想让师傅教你真本事,首先要和师傅打好关系。 这是林七世界里的一条至理名言。 “我刚才忘了,喝药之前一定要先吃点东西垫一下,不然胃口会受不了的。” 林七把药往旁边挪了挪,先把这糕点推到了殇云面前。 然后对着正在灶台那边忙活的小五说:“小五,麻烦你把这碗药再热一下。” 从药房到小云芝的住处,再到厨房,这一路上的颠簸,早已经让这药冷却了下来。 药凉了容易伤身。 一旁的小五虽然接过了林七碗里的药,但在心里不禁腹诽道。 得了,他就是个工具人。 小五揭开锅盖子,将那药稳稳当当的放在竹屉上。 为了防止那药会散发出异味污染了其他食物的香味,小五还从碗柜里取了一个贴合的大海碗盖上。 然后再将放在一旁的锅盖盖上。 “师傅,试试看。” 小云芝也一屁股坐在殇云的身边。 “你就试试呗,我那么想吃,我都吃不到,你还在这身在福中不知福。”这话里的意思是说殇云太过于矫情了。 在美食的面前,小云芝早已忘记了殇云对它的压迫感。 真是有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知道它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它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 小云芝的心微微发颤了一下,它慢慢的转过头,看向坐在一旁的殇云。 随后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还好还好,这殇云的视线一直盯着林七,好像没有怎么注意到它。 它悄悄的从殇云的身旁慢慢的挪到了林七的身旁,只希望这人赶紧忘记它曾在他的旁边坐着这件事。 这样自然也就不会记得刚才它所说的狂妄之语了。 小云芝的手抓了抓林七的袖子。 “怎么啦?”林七看着突然又挪到自己身旁的小云芝,一脸疑惑。 它刚刚不是坐在殇云的身旁吗?还说了那样一番话。 “没事,就是想换个地方。” 见小云芝嘴硬,林七也不打算再拆穿它。 就这样吧,林七知道刚才小云芝说的话殇云一定是听到了,只是没有和它计较罢了。 它怎么这么怕殇云? 和它平日里那大大咧咧的性格可真是一点也不一样。她都快怀疑这具身体里是不是换了个芯子啊,只要是遇上殇云的时候。 殇云把视线放在了自己面前的盘子里,只见两块精美的糕点被整齐地摆放着。 一块绿色的,一块白褐色的。 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精巧,他一时之间不知该吃哪块。 林七见殇云的手微微拂过那块绿色的水莲茉香糕,可是也只是在上面驻足了片刻,转手又拿起了那块枣泥山药糕。 殇云将糕点微微放入口中,慢慢嚼咽着。 似是在品味着其中的滋味。 原来师傅和她一样喜欢吃枣泥山药糕。 他们连口味都一样呢! 殇云吃得很慢,有条不紊的样子,给人一种世家公子的模样。 不像她,活脱脱一个吃货。 “怎么样?”见那块糕点已经被殇云吃掉了一半,林七开口问道。 “嗯,还行。”殇云说的话在林七的意料之中,殇云本就不是那种夸人的人,能得到这句还行,就说明已经很不错了。 “那就好。”林七起身去取那碗放在锅中热着的药。 “小心烫。”小五在一旁提醒着。 林七揭开锅盖,一股热气扑面而来,直熏得人睁不开眼睛。 小五递给林七一块白色的棉布,“衬着它。” 林七接过小五手中的棉布,衬在瓷碗的两边,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桌子边。 仅仅几步的距离,林七却感觉自己好像走过了一座大山的艰辛。 汤药满满的,一不留神就会洒出来。 所以她注意力都集中在那碗药上,丝毫不敢懈怠。 漫长的世纪过去,林七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林七烫得直摸耳朵。 殇云看到林七的这副样子,心想她就这么在乎他嘛。 林七坐了下来,然后对着那碗药呼呼直吹。取了一个勺子放进碗中,推到殇云面前。 “你试试。”林七的脑袋扬了扬,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殇云舀了一勺放入嘴里,因为太烫了,一下子噗的又喷了出来,林七倒是没有什么事,坐在她身旁的小云芝可遭了殃。 上身衣服上全部都是药渍。 “啊!!”小云芝杀猪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简直就是事故重演。 殇云被呛得直咳嗽,他以为林七在那吹了半天,这药的温度应该已经差不多了。 可是入口的滚烫让他不得不吐了出来。 “抱歉。”殇云说了两个字。 这话是对小云芝说的。 小云芝瞅着眼前这个殇云和自己道歉的样子,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一时之间也忘记了喊叫,只寂静无声,一双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殇云。 林七赶忙找来毛巾,为小云芝擦拭脸上的痕迹,然后拉着小云芝离开厨房。 小云芝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自己就不知何时被林七给拉了出来,迎面吹来的凉风使小云芝不禁打了个喷嚏。 它感觉浑身都好凉啊,不禁缩了缩自己的身子,往林七的方向靠了靠。 林七看着往自己怀里躲的小云芝,然后脱下自己的外衫,为小云芝穿上。 小云芝看着自己身上多出来的衣服,感激的眸子盯着林七,差一点就要哭出声来。 “别哭。”林七为小云芝擦了擦那本就不存在的眼泪。“和我去我的房间里,我为你挑身合适的衣服。” 小云芝猛的点了点头。 厨房里。 “殇云兄可真是能惹事啊!”小五看着一地的狼藉。 桌子上的斑斑水迹,以及地上还未干涸的印记。 殇云知道自己理亏,起身拿起房门后面的扫帚和簸萁,扫了扫地。然后挽起袖子,用干棉布擦拭那张不忍直视的木桌。 看着眼前这个“勤奋”的殇云。 小五是真的很想笑,但是他还是用力的憋住了。 现在可不是笑的时候,他得注意观察锅里的饭食。 他这个环节可至关重要,不能出现任何意外,不然今天所有的人都要饿肚子了。 自殇云出生以来,他就没有像今天这么狼狈过。可是他也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烟火气。 这就是“生活”吗? 殇云收拾好一切之后也主动走到小五旁边。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殇云开口询问道。 着实是他从来没有来过厨房,也未干过这活计。 他只是偶而在野外烤烤鱼,烧烧兔子啥的。 “你帮我添柴吧, 我再烧两样菜。”看小云芝一副小馋猫的样子,他觉得这锅里的饭菜可不够吃的。 林七本来也是个吃货,虽然瘦瘦小小的模样,可吃起来却非常能吃。 殇云蹲下身子开始往里面添柴。 小五一看殇云那添柴的架势,手扶了扶自己的额头。 他拍了拍殇云的后背,殇云转过身来看向他。脸上是一副干啥的表情。 “添柴要适量,不能一直添。”照他这样添柴,只怕锅都要被他给烧塌了。 殇云明白了小五的意思,可是他在野外烤兔子的时候一直都是不停地加柴,生怕火候不够。 看来他要不懂的东西还有很多呢! 这边,小五似乎是在教徒弟似的手把手教殇云添柴,一边还要做菜 可真是忙到焦头烂额。 而另一边的小云芝却开心的很。 没想到林七的衣柜里竟然有这么多漂亮的衣服,它好想都试试啊。 林七缓缓开口说:“喜欢哪件随便挑。” “真的吗?”小云芝把刚才被殇云喷了一身的烦恼,早已抛诸脑后。 只有眼前沉浸在漂亮衣服的喜悦里。 不得不说的是 ,林七低估了小云芝的实力,一番折腾,小云芝把她的衣柜翻了个“底朝天”。 小云芝一边试 一边哒哒哒地跑到镜子面前照来照去,看着镜中的自己很是满意。 林七就这样看着忙得不亦乐乎的小云芝。 她的眼皮好沉,好想睡觉。 但是就在她即将睡过去的时候,却被小云芝得一句话惊得睡意全无。 第65章 推杯换盏度良宵 “林七,这些衣服你能全部送给我吗?”小云芝很喜欢,是每一件,它不想做选择题,它都要。 林七那紧闭的眸子,一下子睁开了。 什么,它都要,那她穿什么? 这小丫头还真敢说,一点也不怕她揍它。 “不行。你只能挑一件。”林七走过来,将小云芝手里的衣服抢过来。 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小云芝一脸的不可置信。 刚刚明明说好的随便挑呢,怎么突然就翻脸了呢? 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这话一点都不假。 不过它好像也是女人哦,就没有那么深的城府。 不对,她不是女的,她是雌性,雌性植物。 小云芝撇了撇嘴,脚步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在林七的屁股后面。眼睛却捕捉着林七手里的衣服。 真的很难选啊,那么多好看的衣服,就让它选一件,能看得着却吃不着,勾人的小妖精! 它总有一天要拥有这世界上最漂亮的衣服。对了,还有美食。 “伸手。”林七对着小云芝说道。 “啊?”小云芝抬起自己那无辜的脸,眼里尽是无辜的表情。 “伸手,我不会再说第三遍了。”林七有些生气。 声音里带了几分郁怒。 小云芝慢慢的伸开自己的手,然后等着林七的下一步动作。 “张开双臂。” 小云芝乖乖的照做,林七开始扒拉小云芝。 小云芝不知道林七在做什么,看着那双在它身上游离的双手,然后林七把它的外衫脱了下来,接着是内衬,就连衣带也被林七给扯了下来。 小云芝面上的表情一寸一寸的垮掉。直到再也绷不住。 “欸,林七,我没有这个癖好诶。”小云芝以为林七是要和它做些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它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呀,怎么能下的去手呢? 林七闻言,皱了皱眉,这话怎么有点不对劲呢? 她好像听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 “你说什么?” 说着,林七便要去拉扯小云芝的小衣,却被小云芝给一个闪身躲开了。 “你别过来啊,不要以为你是我师傅,我就不敢对你动手了。”小云芝做出要攻击的姿态。 语气里竟还有一丝丝的颤抖。 “你在做什么?”林七看着慌忙逃跑的小云芝。 她不过是想要为它穿一件衣服而已。省得它把她的衣服搅的乱七八糟。 “是你要做什么,脱我衣服干嘛?”小云芝捂着自己的胸口。 脸颊上浮现出一丝不可察觉的红意。 看到那抹红意,林七的心里有了猜测。 难道刚刚小云芝是以为自己要对它做些什么? 林七不禁在心中轻笑一声,小丫头脑袋里到底装的是什么?整天想些有的没的。 就它那二两肉,自己能对它有什么兴趣呢? 况且自己性取向正常好不好? “你过来。别怕,我只是为你穿衣服而已。”林七斩钉截铁地吐出一字一句。 小云芝的眸子里满是不信。 “你过来。” “我不。”说着,小云芝又往后靠了靠。 和林七之间拉开了一段距离。 站到它自以为的安全地带。 林七看着一脸戒备的小云芝,看来她要使用自己的杀手锏了。 “我数三下,你若是再不过来,今晚的食物可就甭想了。” 小云芝听到林七的话,肺都差点要被气炸了。 这人怎么可以这样?居然用食物来威胁它。 可是自己偏偏又吃这一套。 算了,为了美食,它拼了。 小云芝耷拉着脑袋,颇是不甘心的走到林七的眼前。 “来吧。”小云芝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 林七没有理会脑洞大开的小云芝。 就让这戏精沉浸在自己的戏里吧。 林七将小云芝脱下来的衣服放在一边,然后为她穿上自己的粉色莲藕裙,这件裙子是她很喜欢的,但是看到小云芝那俏皮的模样,反而觉得这件裙子更适合于它。 当小云芝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身上居然多了一件粉色的衣裙。 怎么回事?林七不是要脱它的衣服吗? 这会儿怎么又为它穿上了? 莫不是自己刚才会错了意。窘大发了,小云芝的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怎么也不肯放下来。 任凭林七怎么扒拉,也不能撼动那双手分毫。 就这样林七给捂着脸的小云芝梳了一个双垂髻。 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便出现在林七的眼前。 林七没想到,经过一番打扮的小云芝,竟能如此清丽可爱。 果然是人靠衣裳马靠鞍啊。 “你不准备看看你自己这个漂亮的大美人吗?”林七对着捂着脸的小云芝说。 小云芝那原本捂着的双手明显出现了一丝颤动,虽然很细微,但还是被林七给捕捉到了。 林七决定再加一把劲。 “你确定不看看,难道一会儿出去等着让别人欣赏你的第一面?” 林七在一旁啧啧的叹道。 “谁说的?我当然要第一个欣赏自己的盛世美颜了。” 小云芝那双手慢慢的放了下来,看到林七的第一眼,小云芝还是有些不自在,很快就撇过了自己的视线。 然后噔噔噔的跑到了铜镜面前。 小云芝看着镜中的人儿,竟不觉得看呆了。它自从离开了树伯伯他们之后,就整日在外面流浪,也从来没有好好的打扮过自己。 今天它还是第一次穿的这么漂亮,梳着这么规整的发髻呢! “谢谢林七,师傅。” 后面的那句师傅轻不可闻,回来以后,小云芝一直都是林七林七地唤着她,这声师傅,还真是难得。 林七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可察觉的笑意。 “要我帮你抹下口红,擦一下轻粉吗?” 林七又在一旁询问道。 “嗯,我要。”是提着裙摆走到林七面前,“我们去哪里化妆啊?” 它的眼睛四处打量着,方才进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什么梳妆盒啊。 这里只有一面铜镜和一方软榻,还有一张桌子。 林七拉开了桌子下方的抽屉,里面顿时显露出了琳琅满目的饰品。 “哇哦。”小云芝没想到林七居然自己藏了这么多的好东西。 “林七,你真是个财主。”小云芝见林七平日里十分简朴,还以为林七真是一个穷的叮当响的人,可是经过今天这遭,它可不会这么认为了。 “我要戴这个海棠花簪。”小云芝指了指最里面的那个缀满珍珠的海棠并蒂簪。 “这个不适合你。”林七一口回绝。 反而是拿起了一支银白色的普通花簪为小云芝插到了发上。 看着那发上的簪子,小云芝突然觉得好像也不错。 虽然样式简洁了些,可是与它的衣裙很是相配。 “满意了吗?”林七问小云芝。 “还行吧。”小云芝也没有具体说好不好。 但是从它的表现来看,并没有炸毛。 “那我们走吧, 别让厨房里的那两个人等急了。” 林七站在门口,对着镜子前面的小云芝说。 “好,我这就来。”小云子拎着衣裙哒哒哒的跑过来,抓着林七的手就要走。 林七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烛火还没有熄灭。”林七将烛火熄灭之后,带上门。 夜幕沉沉,有几声鸟鸣的声音在空中不断响起。 给这个山中的小院增添了一丝生气 。 “小云芝,你跟我来。”林七在前面提着风灯。 烛火摇摇晃晃,却将路径照得十分清晰。 林七在一颗大树下停下,小云芝的头朝周围张望了一下。 不是要去厨房吗?这是什么鬼地方,阴气森森的,连一丝月光都透不进来。 凉风吹来,一身的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 林七盯着眼前的大树,似是在回想着什么。这树自她年幼时便已经长在了这里,有一次林老爹曾指着树告诉她。 “这树啊,是你曾祖父和你曾祖母种下的,两个人当时也是因为这树才结下的缘分。” 然后林老爹就将自己父亲和母亲相遇相爱的故事讲给了林七听。 从那以后,林七每每走到这棵树下,总是能想起那段故事。 荡气回肠,爱意延绵,让人不禁潸然泪下。 “小云芝,来帮我个忙。”林七将手中的风灯递给小云芝。 然后自己蹲下身子,在那树底下用小木铲刨啊刨,忽然听到了清脆的声音,那是铲子和瓷器碰撞的声音。 “叮铃。” “有东西?”小云芝在一旁靠近,那风灯可以清清楚楚的照着眼前的一切。 林七放下铲子,用双手去刨土,不久之后,一个大洞出现在两人的跟前。 有几个酒罐子出现在眼前。 “一,二,三,四。”小云芝数了数,足足有四坛子酒呢。 “愣着干什么,来帮我啊。”林七抱着三坛子酒,整个怀里已容不下其他东西了。 小云芝将风灯放在一边,用左手拎起那坛子酒,然后用脚将地上的土都掩埋掉。 “若让你去杀人灭口,一定不留痕迹。”林七看着处理得井井有条的小云芝,开了一个玩笑。 小云芝只嘿嘿一笑,也没有过多讨论这件事。 两人先后抱着四坛子酒朝着灯光燃起的地方走去。 在厨房里的两个人早已望眼欲穿,林七和小云芝到底在忙什么,怎么这么长时间还不过来? 再不回来,小五和殇云就要变成两尊沉默的雕像了。 月上中天。 “来了,来了。等着急了吧!宝贝们。”林七抱着几坛子酒进来,小五隔着老远就闻到了那满鼻子的酒香气。 是他们一起埋好的果酒,终于重见天日了么? 正好,今日万家团圆,喜乐清宁。正适合此等美酒拿来庆祝。 尽管殇云见识了各种各样的酒,但是闻到此酒的味道时,心头还是微微震动。 这酒的味道怎么说呢?很是清冽,光是味道就有一种绵软流长的感觉。 小五和殇云将各种美食摆在桌子上,小五又取出了八个大碗。 四双筷子被整整齐齐的放在每个人对应的位置上,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开吃。 小云芝是最积极的,它挑选了靠近窗户的位置,还不等众人都坐下来,小云芝就已经拿起筷子开始吃了起来,一口一个油焖虾。 吃的津津有味,不一会儿,它面前的桌子上的垃圾就堆成了“小山丘”。 小五和林七都被小云芝这副样子所深深折服。 “小云芝,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林七看着小云芝那生吞活剥的样子,真的是很担心小云芝会噎到。 商殇云倒不以为意,坐到板凳上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刚才的糕点味道不错。 殇云心里想着,他想再尝尝那种味道,正当他伸手动筷想去夹一口的时候。 却见盘子已经空了。 那最后一块白色的雪云糕已经进了小云芝的嘴里,林七见殇云的筷子在空的盘子里一直停留。 她对小五说:“小五还有这种糕点了吗?” 小五闻言;“今日只买了这几盒。” 言下之意是没有了。 “师傅。”林七开口说,“要不您试试别的菜色,也很好吃的,糕点不易消化 还是少吃些为好。” 林七的声音不大,但是足以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正在风卷残云的小云芝闻言,一边吃,一边朝着林七摆摆手:“不会的,这么好吃的糕点怎么会消化不良呢?” 小云芝一脸的不相信。 林七的脸瞬间有点绷不住了。 自己把所有的糕点吃了也就算了,她在这给它打圆场,怎么还被它亲自给毁了。 这徒弟收的有点早了。 看到林七那即将要发火的样子,殇云将筷子调转了一个方向,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到自己的碗里。 “没事,我吃一块这个也可。” 汤汁红艳,色泽诱人。没想到这人间的美食竟如此的别有风味。 他以为这人间的食物没什么好吃的,当然也是因为他不需要靠五谷杂粮来充饥的缘故。 看到殇云没有在说什么,林七当然也不会计较别的。 “大家别光顾着吃啊,这还有美酒呢!” 林七从桌子底下取出一坛子酒。然后站起来给每个人的碗里都倒上。 在给殇云倒酒的时候,林七的动作放缓。 “师傅,身子虚弱,少喝点。” 殇云闻言皱了皱眉,怎么这个话题过不去了是吗? “无妨,多倒点。”最后还是殇云自己拿过林七手里的酒坛子,将自己的碗填满。 林七被这一番操作惊呆了。 她怎么感觉殇云好像还生气了呢! 然后就是推杯换盏的劝酒场面,林七没想到殇云的酒量竟如此之好,一碗接着一碗 他竟面不改色,好似那些酒不是酒,而是水一样。 光喝酒多没意思啊。 林七的脑袋里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我们来做个游戏吧。” 林七的声音很大,就连小云芝这个无敌吃货都停止了自己吃饭的动作。 一片鱼骨头正贴在它的嘴角下方,滑稽又可爱。 第66章 醉酒后失了面子 “什么游戏?”小云芝吧唧着嘴。 憨态可掬。 “很简单的传花游戏。我会准备两朵小红花。然后我们四个人在经过一段特定时间后,花会传到两个人,再由这两个人石头剪刀布,谁赢了谁喝。” 殇云听到这奇怪的规则,皱了皱眉,似是不太理解。 “为何是谁赢了谁喝?”按正常情况来说 不都应该是谁输了谁喝吗。 “我的规矩就是规矩。”林七站起身来去取小红花。 小五直看着林七的背影,眼角染上笑意。 她最喜欢玩这个游戏了,只是每次都会输给自己,这次倒学得聪明了。 可是她却忘了,输赢,重要的是出拳的策略。 而非结果本身。 小云芝虽然不太清楚游戏规则,但是几把过后,它就渐渐明白了。 几轮下来,林七还是成了输得最惨的那个。 一碗接着一碗,林七的脑袋有些晕。 其实她的酒量平日里还是可以的。无奈今日这酒与其他的酒不同,后劲大。 自从游戏开始以来,殇云好似都没有怎么输过,林七在心中不禁感叹到,人是真神呢! 小五偶尔会输一两次,并不多。 所有的罚酒都被小云芝和她承包了。 可是小云芝似乎没有心似的,还很来劲。 不一会儿,林七的视线变得模模糊糊。 她怎么感觉到,殇云在晃来晃去呢,就连小五的身子也歪歪扭扭。 一个响声,林七晕倒在了桌子上。 “林七,林七,你怎么了?”小云芝摇着林七的身体。 林七没有反应,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算是一种无声的回答。 小云芝又把自己眼前的酒干了。吃了几口菜,摆着手。 “不行了不行了,我有点晕,好想睡觉。” 小云芝自己摇摇晃晃地走出了门。 “她没事吧?要不去送送。”小五的本意是想让殇云去送小云芝回去的。 可是结果却是,自己被打发走了。 “好啊,你去送吧。”一句话让小五直接无话可说了。 坑是他自己挖的,最后跳下去的竟是他自己。 失算了。 小五站起身来,走向外面的夜幕之中。 小云芝走得很慢,小五一眼便看到了正在路上走得像一只疯兔子似的人。 小五只一路在后面默默跟着她。 直到看到了小云芝走进房间带上了房门,小五才转身回去。 没想到会迷路的人这次竟然能够找到回“家”的路。 在厨房里的林七此时正像一只受伤的麋鹿,趴在桌子上。 “别跑,我这次一定可以赢,看我不把你喝趴下。”小姑娘的小嘴里嘟囔着一些模糊不清的话。 殇云坐在凳子上,就那样一直呆呆地盯着林七。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该做些什么,把她扛回去?殇云看着熟睡的林七。 这里的事反正他也不擅长。 殇云将林七扶起来,把她的手臂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一步一步缓慢地往前挪。 出到院子门口时,正好小五迎面回来。 “厨房交给你了,人我带走。”殇云说这话的时候理所当然。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这个家里的男主人呢! 说完,头也不回地带着林七走了。 独留下小五一人风中凌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回去收拾满桌的“战局”。 殇云记得林七的房子在哪里,他循着脑海里的记忆将林七“扛”回去。 屋子里暗暗的,却因为月亮的一抹银色光亮而给整间披上一层朦胧的轻纱。 婉美清幽。 林七的手一点也不老实,在殇云的怀里胡乱的抓着。 那坚实的胸膛,很有质感。林七觉得自己好似抓住了一个结实的又有弹性的东西。 她一直在那上边摸来摸去,最为奇怪的是,这东西居然还会动。 她一摸它,它就往回缩。这真是一点也不听话。 在往返几次后,林七有点生气。 “不许动,乖乖的。” 殇云本来还躲着林七的触碰,可是在听到林七说的这句话,感觉脑袋里的某一根神经被狠狠的挑了一下。 殇云忘记了挣扎。 任凭林七那样肆意地摸着。 突然殇云恢复了理智,扒拉开林七那作乱的手,将林七的双手桎梏在背后。强硬地把人“扔”进了房间里。 可是走出没有几步的殇云又不放心林七,所以再次返回房间里,发现床上的人正睡得香甜。 殇云不想打搅了林七的好梦,抬出脚准备离开,可是在走到门口时,却听林七叫了一声:“不要走。” 林七把自己怀里的被子抱得更紧了。 腿也紧紧地夹住被子,仿佛在她手中的不是一床简单的被子,而是珍贵的,随时会被人抢走的珠宝。 殇云走过去为林七整理床褥,等到快要彻底弄好之前,意外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发生了。 没有一点点的预兆。 林七在迷迷糊糊中似是感觉到有人在看她,那视线灼灼,烫得她好热。 林七想要拼命的睁开眼睛去看看那人到底长什么样子。能够让她如此好奇。 可是她的眼皮实在是太沉重了,无论她怎么揉怎么支撑那双眼皮就似打架一般?怎么也起不来? 林七放弃了抵抗。 虽然她看不清眼前之人的面貌,但她能感受到鼻间有一股香气迎面扑来。 好甜,好好闻呐。 林七的爪子又紧紧的抱住了殇云,林七的力气本来就大,这回可是使用了十成的力气,任凭殇云怎么挣扎也挣扎不开。 他以往是不喜欢这样的触碰的,可是如今他竟然没有推开她的冲动。 反而是小姑娘软软的,糯糯的声音让他忘记了自己的底线。 殇云一动不动的任由林七抱着。 感觉到怀中的物体不再挣扎,林七满意地笑了笑。 还拍了拍殇云的衣服。“这才乖嘛。” 随即,林七一个用力把殇云也拽到了床榻上,一阵天旋地转,待到殇云反应过来,他已经躺在了林七的床榻上。 林七这个时候向他靠近,温热的气息弥漫身侧。两个人距离近到殇云都能看到林七的睫毛在不停的颤动。 一下一下刷到他的心里痒痒的。 林七的手马上就要碰到他的腰际,这时候殇云再也无法忍住了…… 第67章 一夜寒风立中宵 殇云的手一下子打掉了林七那双柔若无骨的白嫩手腕。 林七直呼一声痛。 一下子就松开了殇云,趁着这个功夫某人直接一个翻身下了床。 床上惟余下林七的身影,自己一个人又抱着棉被朝里面挪了挪。 寻了一个舒服的方式,继续睡。 殇云看着床上的林七,心里不禁想到怕是过了明天她什么也不会记得,又有几人会记得自己喝醉时说的话做过的事呢?也好, 这样谁也不尴尬,他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只是他的情绪有些莫名的燥热,是怎么回事? 原本以为这种情绪会很快的退下去,可是并没有。 而且在殇云走出房门的那一刻,他才忽然想到他忽略了什么东西。 那就是他还不知道他住在哪? 林七并没有告诉他,他的房间安排在了哪里? 那么他现下该去哪里呢? 是去问床上的林七?这个想法只在殇云的脑子里盘旋了一会儿,便被他自己给否决掉了。 以林七现在的脑子清醒度,她根本不会告诉你什么。 殇云在院子里踱步了一会儿,发现此刻月亮已经西沉,再过几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然后,殇云就这样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直至天边升起的一丝鱼肚白。 喜鹊在枝头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可是这声音仍旧没有惊醒屋里沉睡着的林七。 平日里小五起的是很早的,可是由于他昨夜收拾盘盏整直至深夜。 由于此刻小五也在梦乡之中。 殇云心中那种灼烧热感,终于有了一丝丝褪却。 时间又前进了一会儿。 直到太阳日上三竿,小五才睁开眼睛。 一看外面的天色,小五便知道不早了。 可是他也清楚的知道,林七这个时候并没有起床。 每次醉酒后,她都需要很长的时间来缓冲。 当他走到林七院落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殇云。 “你怎么在这里?”小五看向殇云很是不解。 难道他昨晚一直都在这里? “没有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吗?”小五又继续追问道。 殇云终于等来了第一个醒来的人。 他袖子中的手微微攥紧。 “我,我不知道自己的房间在哪里。” 所以他在院中站了半宿。 什么?他竟然因为不知道自己的房间在哪里,而在院里站了半宿。 就算林七意识模糊,他也可以来找他呀。 真是个木头冷冰块。 小五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想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院中有几间房?小五的心里都清清楚楚,能够安排人住宿的地方大概也就是那么几个。 “我带你去找你的房间跟我走吧。” 两人经过了几分钟之后,因为林七昨日打扫过,所以很清楚的便能够辨别出是哪间房。 小五看到这间房,眼神中微微愣了一下。 这间房居然是…… 好吧,看来林七还是很重视这个师傅的。 其实林七要是想学武艺的话,他也可以,可是他不能暴露自己的马甲。 早知道就不对林七说自己是一个孤儿了,以一个教头的身份出现在林七眼前也不错,可是他当时哪里知道林七居然会突发奇想的想要拜师呢? 小五带殇云参观了一下他的屋子,然后便离开了。 一顿忙活之后,小五将饭温在锅里。 自己背着药篓去了深山。 住的地方比较偏僻,靠近深山,就是为了方便采挖药材。 说实话,昨晚折腾的确实有点累。殇云又在院中站了半宿。 早已没有了精神气,他现在很需要休息会。 看到床上摆放整齐的棉被,殇云并没有铺开,而是直接躺了上去。 他闭住眼睛,准备小憩一会儿。 本来很难入睡的他没想到竟然很快便睡着了。 小云芝的眼睛被强烈的阳光刺激,于是小云芝伸手去挡那阳光,阳光从指缝中渗出,虽减少了刺激感,但那抹明亮仍然印在小云芝的眼帘中。 它不得已醒了。 肚子饿的咕噜噜咕噜噜的直叫。 从床上一个挺身便蹦了起来,它要去找点吃的。 到了厨房,小云芝东翻西找,终于在锅里找到了温热的食物。 二话不说开吃。 等到林七醒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 该死,昨晚又喝醉了。 这是林七醒来的第一想法,他从前和小偶玩石头剪刀布的时候,虽总是输,但也没有今昨日那么惨,还有就是殇云让她很是意外。 没想到他居然那么会玩,她出什么,他仿佛一下子就能知晓似的,每次都可以赢她。 害的他她晚被灌了不少的酒。 现在头还有些昏胀的感觉,痛啊。 小五从外面回来,发现院中没有人。 就知晓这些人,估计还没有起床。 那他锅里炖着的食物,岂不是浪费了。 就在此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是林七。林七笑着对小五挥手:“早啊。” 小五看了看天上的太阳,然后对着林七莞尔一笑:“不早了,我先去忙了。” 林七悻悻的收回手,挠了挠自己的头,也对,确实是不早了。 她准备去叫自己的师傅起床,昨晚是不是没有告诉他他的房间在哪儿啊? 意识到这个问题以后,林七大步小步的跑出院子寻找着某人。 小五看着慌慌张张的林七,一把拉住她的手:“怎么了?” 林七向小五解释了自己慌张的原因。 小五听后,轻轻笑了一声。 一双手扶上林七的后脑勺:“你真是个小糊涂蛋。”这种事情居然都能忘记。 她一定是最好骗的,轻易相信别人,也不多留个心眼子。 “我已经带他去他房间了,想必现在他应该在睡觉。”小五告诉林七。 “哦,你怎么知道他的房间在哪里?”林七满是疑惑。 “傻瓜,打扫过的屋子和陈年旧屋自然是有区别的。”小五几乎都要被林七的问题给逗笑了。 “你现在最好别去打扰他。”小五走了,走的时候还不忘附加一句。 “嗯。”林七在后面应声。 “记得吃饭,饭在锅里温着。” 这是小五最后对林七说的一句话,他总是那么关心她。 林七仿佛从小五的身上看到了林老爹的样子。 在此时,一个高大的身影闯进林七的脑海,她昨晚好像做了什么? 难道是…… 第68章 棺中的白衣人 她不会是在喝醉酒的时候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吧? 因为每次酒醒她都会忘记昨天做过的事情。 现在在她脑海中也只是模模糊糊的影像。 但是无论发生过什么,只要她自己不记得了,那不就相当于没发生过吗? 若是有人因昨晚的事找上她,那到时候再说咯。 雪原之中。 一团黑气直扑而来,后在一座高耸的深山之中盘旋了几圈,冲着一个方向俯而去。 心魔盼望这一刻,不知盼望了多久。 那天,他拼尽最后一次力气,将主人隐匿于深山之中。 然后消散于这世间。 他知道他与主人终究会有重逢的一天,却没想到这一天一等就是这么久。 “主人,我回来了。”心魔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就是为数不多的能够看到一个魔,竟然也会有悲伤的时刻。 “这一次,我一定会护你周全。”心魔看着水晶棺中的人,仍旧是那样,风华绝代,俊美无双。 棺中的白衣男子紧闭双眸,双手交叠放于胸前,便好似酣睡一般。 只是他没有气息。 “我一定会让你醒过来的,等我。” 心魔随后陷入了沉默,似是想要把棺中男子的样貌都深深的刻在脑海中,他打量了一遍又一遍,从头到尾。 这一见,恍若隔世。 只是还好,他们都还在。终有从前那样的时光,可以复制。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联络那些旧部,告诉他们,曾经的辉煌就要再次降临了。 哈哈哈。 福秀真人正在案前认真看阅今年的弟子招收名单。 不错,都是些有天赋的好苗子。 假以时日,只要他们好好修炼,必能长成为茂林修竹。 只是突然,摆放在殿内的石明钟发出了一丝响动。 福秀真人手中的书卷哗啦一声,落到了地上。 怎么会?这钟自从他来到霏青门,就未见其发出过警告。 师尊曾对他言道:“福秀,这钟乃是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神物。一旦有魔物出世,这钟便会发出警告。你记住我霏青门存在的意义便是守护天下苍生的性命。知道了吗?” 而后师尊又笑着摇了摇头“不过这么多年,自霏青门创立以来,就未曾听过这钟发出的声音,想必也不会有那么一天了。” “我此生或许可以安稳度过我的余生了。我希望你可以不必听到它的声音究竟是如何,师傅希望你平安。” “但是若不幸遇上了,切记要记得自己身为修道之人身上肩负的使命和担当。” 他当时怎么说的来着,他说一定不辱使命,一切定当以苍生为重,哪怕粉身碎骨也绝不让世间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他也以为今生不会有可以听到这钟鸣的一天,却不曾料到。 也从未想过,就是在这么平凡的一天,他居然会听到其鸣声。 但是这件事也只有历代的掌门人才会知晓,别人是不知道的,一来为了保密,避免人心惶惶。二来也是历代掌门人们都从未想过这钟竟会再次响起。 福秀也被惊到了,好一会儿他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御灵一进来便看到师尊愣神了。 真是新奇,谁人不知道师尊可是最一丝不苟之人了,对待每一件事情都不会有一丝差错。 御灵走近福秀,福秀立刻出声:“有什么事吗?” 御灵看着福秀一副清明眸子,哪里是走神的样子,好像她刚才看到的一幕只是幻觉。 “师尊,新来的弟子都已经安排妥当,明日便可举行拜师礼了。” 御灵将今日的情况向福秀尽数禀报。 “于淼,关祉悦,汾城……这些人皆通过了师尊设下的种种考验,师尊可要从这些人当中挑选您的弟子?” 福秀本来打算从今年招选的这批人当中挑一个关门弟子,可是如今的猝不及防,让他哪里还有心思考虑这些? “这些事都交给你子明师叔去考虑吧。” “那师尊,还有其他事要问的吗?”比如有那个人表现得最为突出等等。 往年每次比试完之后,福秀真人最关心的莫过于这些事了,今年怎么…… “你先下去忙吧。”福秀真人挥手示意御灵出去。 御灵点头行了一礼,然后走出去。 福秀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他现在接收到的信息。 现在还不是向众人坦白这件事的时候,他得先把情况摸清楚了。 他是不是应该出去游历寻找一下关于这个魔头的线索。 还是找时间和子明商量一下。 福秀看着外面的天空,澄澈清明,但是就是不知道还能持续多久。 这人间的太平盛世真的要结束了吗?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心魔不知道睡了多久,当他的眸子微微出现一丝动静,他抬起头发现自己竟然在主人的棺前睡着了。 睡梦中,他见到了从前的主人和它经常呆在一处。 主人的心中满是理想抱负,为了达到自己的目标,甚至不惜去了天界做了他们的臣子。 从那以后它与主人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少。 对主人的性格也不太了解了,主人遇到了什么人,经历了什么事也不会再与他提起。 再到后来主人与神界宣战,可是主人却以云纱覆面,幻出了一副陌生的容貌。 不以真面目示人。 它虽然可以和从前一样经常陪在主人身边,可是它却总觉得哪里发生了变化,它与主人之间的距离好像变远了。 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相比之下,它更喜欢未去神界的主人,笑容里满是爽朗。 总会与它说上许多,它觉得那个时候的主人与它不仅仅是主仆的关系,更像是朋友的关系。 许多美好都逝去,才会让它无比怀念从前。 如果可以它希望主人可以忘记那段神界的记忆,这样他便仍是它记忆中的那个样子。 对,事在人为,天下之大一定可以找到令人忘却红尘的方法。 它可以去寻,主人是耗尽了修为才会陷入昏迷,没了生机。 只要可以找到这世间最强的灵力之源,它就可以让主人苏醒过来。 世上最强的灵力之源,不就是从前的神界嘛。 虽然它很想用魔族的魔莹晶月来复活主人。可是由于主人在神界呆了许久,身体里已经被天池的清水净化,也可以想象在这个过程中,主人吃了多大的苦才能做到洗髓之痛。 主人如此费尽心力才得到的结果自然不能被轻易损坏。 所以他要用神族之物来修复主人的元灵。 只是有点难。 第69章 过去的旧账怎么算? 神界的众神都已经在那场大战中尽数湮灭了。 就连神殿也已经随着时间而坍塌落入了人间,变成了残垣断壁。想要找到神界遗留下来的圣物简直是难比登天。 不过,作为神族的遗留后代,应该会有关于这方面的消息。 心魔打算先去拜访一下老朋友,就是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在世吗? 冷寂那个小儿,万俟手下的一条走狗。 就是他在最关键的时候,偷袭了主人,才使得万俟有了可乘之机。 这账也确实该算算了。 冷氏家族,天之涯。 那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作为神族遗留下来的一脉。 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因为祖上曾有规训。 任何人都不得离开天之涯,与外界隔断一切联系。 可是其中也不乏有些人,不甘心于这一方天地。 偷偷的溜到外界,与外人结婚生子。 可是下场都凄惨。无一不是家破人亡。 自从二十年前,现任族长冷风彻唯一的女儿冷云欣跑出天之涯之后,这禁令便更加严厉。 具体是为什么,这是族中的秘辛 更是族长家中的私事,旁人也不知晓。 这结界是族长的半身精魄所化,天之涯无论是谁都无法打开。 但是虽然被禁锢在这一方小天地中,但是天之涯却不逊于外面的繁华景色。 在这里就算是一个小国度。 每一个生活在天之涯中的民众都是彬彬有礼的。 生活富足,比外面不知好上多少倍。 没有战乱,没有赋税,更没有徭役。 简直就是外面人心目中的天堂圣境,可是由于这样的生活太过于安逸,反而让人厌倦了这种平静,想要去探寻外面的世界,想要惊心动魄的感觉。 从前的天之涯的结界不过只是普通的术法,是从冷云欣失踪,族长带人去寻找,后来族长回来了,小姐却没有再回来。 族长消沉了几日,便将天之涯的结界加固了,并融入了自己的半身精魄。 “不好了,族长,有人闯进来了。” 冷风彻的脸上有一丝惊讶,这世上居然还有人可以冲破他的封印。 下一秒,一团黑气飘到了冷风彻的面前。 “冷寂?”黑气缓缓开口。 冷风彻的脸上闪过一丝震惊,这是他父亲的名字。 而他的父亲已经仙去多时了,就算是冷氏族中也鲜少有人知道他父亲的名讳。 他父亲使用的名字叫冷谷,冷寂这两个字他也许久未曾听过了。 如今被眼前这团黑气提起,冷风彻意识到这团黑气的来历不简单。 还能冲破他的封印,难道是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妖怪? 知道父亲的真正名讳,是那场大战中的人? 魔族,冷风彻的眼眸眯了眯,一下子就猜出了这团黑气的来历。 “你是魔族。”冷风彻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心魔。 那眼神里有很浓重的恨意,以及怒火。 触及到冷风彻眼神中的情绪,心魔意识到这个人不是它熟悉的那个冷寂,冷寂虽然会恼火,但不会将情绪流于表面。 面前的这个人沉不住气。哪里有冷寂的半分风范? 只不过那张脸可真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让它一时之间竟然错认了。 “原来你竟不是他,怎么,他已经没了吗?”心魔哈哈大笑,让这殿中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心魔声音的回声。 这个该死的家伙终于消失了,可惜的是他竟然走得这么快,要是落到它的手里,它一定要将其剥皮抽筋,算是便宜他了。 心魔冷哼一声。 “不过你作为他的孩子,既然你的父亲没了,那么父债子偿,他欠下的就应该由你来还了。” 心魔微微靠近冷风彻。 冷风彻永远的记着,父亲是为什么而去世的? 由于在那场大战中,父亲受了很重的伤,即使有母亲日日为父亲用灵力续命。 可父亲还是在他二十岁那年离开了。 自己的母亲也因为油尽灯枯,在父亲离世不久之后,便也离开了他。 他小小年纪便要担起整个冷氏家族的重任,后来在冷云欣成长的过程当中,他也没有投入太多的精力,致使这孩子缺乏了父爱,才会遇人不淑,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说来他没有做好一个父亲应该做的一切。 而造成这一切的元凶,便是由于那场战争。 挑起战争的魔族,如今虽然已在世间湮灭,但并不是完全消失。 如今立于他面前的,便是那场战争中的魔头。 冷风彻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在那场战争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但是仅凭他唤出的那声名字,冷风彻便知道父亲的重伤一定和眼前这个人有关系。 他恨魔族讨厌魔族,甚至想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他对魔生来就带有一种偏见,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守护好冷氏家族,守护好天之涯的每一个人。 “你想如何?”冷风彻虽然嘴上在问着心魔,但手中已经做好要进攻的准备。 心魔站在半空中,看着像小鸡一样的冷风彻,不由觉得好笑,就连他的父亲都不是他的对手,他生的崽倒是敢和他正面叫板了。 那他就给他这个机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一股黑气迎面扑来,冷风彻用双手去挡,由于对方攻势凌厉,自己便只支撑了一瞬,便背被这劲风扫到了一旁。 砸断了桌案,有殷红的血迹,从冷风彻的嘴角流下。 终究是他小看了这魔物,没想到他居然连一招都接不住,冷风彻不敢想象这魔物的实力究竟有多强大。 这世间究竟还有人能与他抗衡吗? 父亲拼命守护的一切,难道就要付之东流了吗? 他不甘心,可是他的实力远远不能与这魔头相较,输便是输了。 “我输了,你想怎样便怎样,但是有一点你不能伤害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哦,死到临头了,居然还能替别人求情,果然是和你的父亲一样虚伪。” “我不允许你侮辱我的父亲。” 冷风彻抽出自己的佩剑击打那空中的幻影。 “还来?” 心魔悠悠开口,语气中满是戏谑。 “那我就陪你好好玩玩。” 第70章 被耍的冷氏族长 几个回合下来,冷风彻并没有讨到任何便宜。 反而是身上又多了许多大大小小的伤口。 而心魔则立于半空,看着一副狼狈的冷风彻。 “怎样,还要来吗?”戏谑的声音响彻在耳边。 冷风彻只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废物,在这团东西面前,他便如失了锋刃的剑,只能苟延残喘。 站于一旁的随侍早已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他们平日里威风凛凛的族长,此刻竟然狼狈的滚落在地上,任由他人欺凌。 他冲上前去,用自己锋利的剑尖刺向心魔。 “小小蝼蚁也配和本尊动手。” 心魔的手指尖微微动了一下,那人便被桎梏在空中,下一秒,身体碎成了片片白色的粉末。 冷风彻在一旁看着,直到那人消失于眼前,嘴里大喊:“不要,不要。” 最后一声,声嘶力竭。有着不可抑制的悲伤和无力。 “假惺惺,你们神界的人,一贯做派。” 冷风彻自知今日无法逃脱此人的魔掌,他紧闭上双眼,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看着冷风彻一副认命的样子,心魔不由觉得好笑,刚才还一副大义凛然,保护苍生的样子,下一秒竟然当起了待宰的羔羊。 没有强大的实力,还想要做英雄简直是可笑。 也对,随着神族的没落和魔族的消逝,这世间只要有些灵力的人便可被奉为宗师,简直是可笑啊,就那点实力,连一只麻雀都比不上。 冷风彻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空气里回荡着心魔的笑声。 不知过了多久,当冷风彻睁开双眸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黑气。 一切都恢复如初,若不是那散在地面上的片片碎屑,还真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冷风彻心里很奇怪,这魔头出现在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若说是为了复仇,那他便站在这里,为何不取他的性命?若说是为了别的,如今的冷氏家族还有什么值得魔族惦记呢? 他一时之间想不通。 他朝着门口大声呼喊:“来人。” 可是只有几缕风声从门外闪过。 空无一人,没有应答。这情况,冷风彻感觉不妙。 他快步走到门口,却发现值守的人都已经不见了,和里面的人一样,只剩下了满地的碎屑。 看来所有的人都已经惨遭毒手。 冷风彻无奈,只好往外面走。 终于在他的宫殿之外的几道墙外,他找到了正在值守的巡逻弟子。 看着出现在眼前的族长,巡逻弟子们纷纷跪下:“拜见族长。” 冷风彻看着跪了一地的人,他们毫发无伤,想来是没有遇上那个可怕的魔头。 “起来吧。” “你。”冷风彻指着人群中的一个年轻弟子,“去将子明师叔叫来我房间。” “是。”那弟子应声道,然后快步的离开。 “你们继续值守吧。”冷风彻随后甩了一下衣袖离开。 一众弟子们反应过来,族长好好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众人面面相觑,但谁也不知道。 一阵茫然过后,众人循着原来的路线继续巡逻。 “风彻,你找我。”一个头发银白,面容清丽的男子出现在冷风彻的房间里。 男子穿着一身的绿衣,发冠高高挽起,颇有一种仙风道骨的遗贤感觉。 一支竹簪插于发间,说不出的简朴出尘。 “子明,你终于来了。我……”冷风彻话都说得结结巴巴的。 意识到情况不太对的子明。“究竟是怎么了?慢慢说。” 子明从桌上的茶壶里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冷风彻。 冷风彻抿了一口,才找会自己的声音。 “子明 我刚才遇到了一个魔头,它很有可能就是当年那场大战的主谋。” “什么?”似是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语句。 子明的声音不由提高了几度。身子也蓦地站了起来。 “小声点。”冷风彻拉了拉子明的衣袖,子明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确实是风彻与他所说的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这世上已经没有魔族的踪迹了。 久到他都已经习以为常了,现在突然告诉他,这魔族不仅没有消失,卷土重来,而且第一站便选择了天之涯,究竟意欲何为呢? “那魔头可有说它想干什么?”子明追问着。 “它将我打伤之后,在我愣神之际不见了。等我反应过来,也已无影无踪了。” 冷风彻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子明。 子明是和冷风彻从小一起长大的。 他的母亲是冷风彻母亲的好姐妹,与冷寂也有一些亲缘关系,是以两家的关系很好。 父亲逝世以后,也幸亏有子明在身旁开导着他,让他振作了起来。 他对子明很是信任,就好像是亲兄弟一般。 “他居然知道我父亲的名讳。”冷风彻看着子明那蹙起的眉头,又继续说道。 两人正说着,忽然,门外传来一声通禀声。 “族长,冷鸿有事禀报 。” 冷鸿是看守历代族长之墓的人,这时候他有什么事情呢?冷风彻在心里想着,突然,他想到了一个不好的可能性。 莫非刚才那魔头居然去捣毁了他们家历代的墓室。 冷风彻一下子就坐不住了,他要去看看是不是如他所想的那样。 子明一把拉住了他,“别冲动,先听听冷鸿怎么说。”虽然他的心里也有一样的猜测,可是现下就算是去了墓室,若墓真的已经损坏,那也不能改变什么了。 冷风彻听完子明的话之后,那崩溃的理智终于回笼。 “好。”然后冷风彻又坐下。 冷鸿从门外进来,正要行礼,却被冷风彻开口给打断了。 “快说,墓室究竟发生了何事?”冷风彻迫不及待的问了出来。 面上的冷静并不能取代心里的慌张。 一时之间,冷鸿也顾不上什么行礼了。 他开口缓缓说道:“族长,今日我按照以往的时间去巡视墓穴,途径祭台时,却发现本来放在房子大殿中央的尘花镜消失了。” 冷鸿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 “属下看管不利,还请族长大人降罪。”冷鸿这时双膝跪地,做出请罪的动作。将头埋得低低的。 他看不着坐在椅子上的人是何表情,但是他知道,他今日恐怕逃不了一场惩罚。 听到冷鸿说是东西丢了,并非是墓室被捣毁,冷风彻悬着的那颗心终于微微放下。 他吐出一口刚才憋着的一口气,这口气终于顺畅了。 可是他细细一品冷鸿说的话,“尘花镜丢了?”声音里有生气和愠怒。 冷鸿的额头上沁出了密密的冷汗。 第71章 尘花镜丢失,暗夜临 冷鸿等着族长大人最后的处置。 上方坐着的两个人是冷氏家族里最具权威的二人。 子明朝着冷风彻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先让冷鸿下去。 他有些事情想要和冷风彻单独聊聊。 冷风彻会意。 冷鸿在地上跪着,一颗心惴惴不安,无论生死他都不怕,他怕的就是在死亡来临之前却不知道自己未来究竟是何结局的未知。 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意料之中的死亡并没有来临,他等来了冷风彻的两个字:“出去。” 他诧异地抬头看向冷风彻,他没有听错吧。 坐在一旁的子明看着抬起头的冷鸿,他微微颔首。 子明师叔一向是最好说话的人,他从前虽略有耳闻,可那也只是传闻,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冷鸿渐渐消失在冷风彻的视线中。 待身影彻底消失后,冷风彻才微微看向子明。“你究竟有何事要与我单独商量,那冷鸿就不处理了吗?”冷风彻问子明。 他有点看不懂子明到底是在干什么。 子明清了清嗓子说道:“尘花镜的丢失没有那么简单。” “什么?”冷风彻没有听明白子明话里的含义,他当然知道没有那么简单了。否则那魔头怎么会来到这里单独就拿走了尘花镜,而不是别的什么。 他不明白的是,子明为什么要把这句话单独拿出来说? “正如风彻你刚才所说的那样,魔头要尘花镜做什么?这句话算是把冷风彻给问住了。 对呀,听到子明的话,冷风彻才从刚才的思绪里抽离出来。 他刚才只顾着生气,却忘了思考这事件背后所隐匿的真相。 身为魔族,尘花镜对它们而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 尘花镜是神界之物,能窥探前世今生,重聚人的三魂七魄。前提是这个人必须有完整的肉体。况且需要极大的修为与灵力方能做到。 至于最后能不能醒过来,还要看伤者本身是否具有这种机缘。 最重要的一点,尘花镜只能供神界之人使用,若魔族使用,此物便会损伤自身伤及灵力之源,得不偿失,如此想来,那魔头盗走尘花镜就有些反常。 “你的意思是说?”冷风彻看着坐在对面饮茶的子明。 子明感受到冷风彻的视线正在紧紧的盯着他。 他轻咳了几声,放下手中的茶杯。 “我是说这尘花镜。盗走它的人一定是为了神族之人而盗取的。” “你怎么肯定?万一不是呢?” 冷风彻的话听在子明的耳中,他真想敲醒他的脑子,真不知道冷寂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有点反应迟钝的儿子呢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基因的强大。 冷风彻的灵力与修为都在众人之上,而且极具天赋。 不像他们,修炼了半生,仍然无法到达仙的境界。 不过好在的是,他继承了父母聪明的智商。 子明又听到冷风彻继续说道“我之前听父亲提起过,有一些魔族也是可以修炼出仙骨的,不过结果都是九死一生。” “因为过程极其艰难,稍不留神便会灰飞烟灭。所以千万年来,从来没有魔族之人敢轻易尝试。” “所以会不会是这魔头想要修炼出仙骨,所以才盗走这尘花镜。” “不可能。” 子明一句话便否决了冷风彻的想法。 “我发现你自从云欣出事以后,你这脑子就变得转不过弯来了。” 云欣的事在冷风彻心里永远是一个跨不过去的沟壑。 “你莫要再提我的伤心事。”冷风彻正色道。 不论是谁,只要一提到冷云欣的事情都会被族长惩罚,所以自那以后,冷云欣三个字就成了冷氏家族的禁语。 所以在天之涯怕也是只有子明敢在冷风彻的面前提这三个字了。 “好好好。”子明也知道自己不该提冷风彻的伤心事,可是也是话赶话说到这了。 他在脱口而出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 可是覆水难收。 “好,我们不提云欣了。”子明向冷风彻道歉,“我也是不小心说出来的,你别在意,不过……”他很想说有些事情不是你逃避就可以忽略掉的。 它就在那里,一直都存在,若你一直走不出来,久而久之,这件事就会变成你心里的魔障。 轻则被蛊惑,重则走火入魔,堕入深渊。 这些话,他作为朋友应该劝慰他的,只是老冷这性子不可说啊,不可说啊。 “你想,这魔头对我们敌意这么大,怎么可能冒着身死魂灭的危险去做这样的事情呢?简直是天方夜谭。”子明自问自答道。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这魔头偷了尘花镜就是为了就神界之人了。” 冷风彻在脑海里想了一下,别说什么神界之人 就连在大战中幸存下来的人的后代几乎都要湮灭了,哪里来的什么神族人。 他们冷家就是这世间唯一的一脉了。 冷风彻百思不得其解。 子明也很是困惑,两个人就一直待着,将这四海八荒里所有有可能的人都想了一遍,可是,却毫无收获。 没有思绪的事纵使是想破了脑袋也不可能会有个结果。 但是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件事只是一个开头罢了。 尘花镜丢失,只是拉开序幕的一章。 暗夜正在悄然临近,这光明还能维持多久呢? 冰棺前,心魔手里拿着的正是天之涯丢失的尘花镜,没错,它这次去往天之涯为的就是手里的东西。 只要有了这东西,主人消散的魂魄就可以回来,然后它就可以等着主人醒来的那一天。 心魔此时的心里满是喜悦。 主人,等你回来。 还记得我们之前的理想,一起走过的风雨。那些美好在此刻全部涌入了心魔的脑海里,一点一滴,画中之人现在躺在它的面前,而它也已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跟班了。 它可以凭借一己之力将主人唤醒了。 再见你一次,这万年来所受的苦都是值得的。 尘花镜缓缓照亮了冰棺中人的脸庞,一瞬耀眼的光芒出现,随后归于沉寂。 第72章 轺姬与樾 心魔看着这一幕,心中大喜,它扑上前去,期待着自家的主人醒来。 可是还是没有任何反应,怎么回事,难道是这尘花镜失灵了? 心魔睁大眼睛,生怕错过一丝痕迹。 可是又过了几分钟,冰棺中的人还是一动不动。 心魔忐忑地摸上棺中人的鼻孔,它有点不敢去验证,一场空的结果是它能接受的吗? 身后传来戏谑的笑声。 “呦,好久不见啦。小心肝。”是一道女声,清脆悦耳。 来人身着一袭红衣,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风流。 一把红伞拿在手中,并没有撑开。 容颜艳绝,明目皓齿,涂着艳丽的口红,但不觉俗气。 腰间佩戴一个兰花样式的香囊,上面还系着一串铃铛,那铃铛随着她的步子发出有节奏的响声。 只是若是细看则会发现女子的右眼尾处有一颗泪痣,更添风情。 “轺姬,是你。”心魔转身看向身后的女子。 女子含唇一笑,顿觉有无限流光扑面而来。 心魔挥手一挡,眼里尽是厌烦。 “不要对我使用这套,收回你的小把戏。” “还是一样的臭脾气,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仍然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和尊上一样,不过……”轺姬停顿了一下,眼神在心魔身上来回打量。 被轺姬一直盯着,心魔突然觉得有些心虚,他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看向宫殿屋顶上的夜明珠。 轺姬瞧见心魔的反应,真是一个好笑的家伙。 “不过,你没有尊上那副绝世容颜。”轺姬又继续说道。 心魔只觉得这女人真是会往人的心窝子里捅刀。 它是不是也该礼尚往来,送她一把尖刀呢! 心魔露出一抹阴恻恻的笑容。 随即转过头来,周身的气氛一下子就下降了几度。 “我是真不明白,樾死了之后,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樾与轺姬曾经是一对亲密的恋人,他们打算在大战之后便成婚,可是终究没能等到那一天的到来,樾在那场战争中为了救尊上而灰飞烟灭了。 它仍然记得樾躺在轺姬的怀里断了气时,轺姬那声泪俱下的模样,简直令人肝肠寸断。 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轺姬居然还可以在人前笑得那么光彩夺目,那么绚丽。 轺姬可以通过笑容杀人于无形,她的笑就是最致命的武器。 刚刚对心魔的笑中便存了蛊惑人心的欲,若是刚才心魔着了道,此时只怕已成为轺姬手下的又一冤魂了。 心魔见过轺姬不带杀伤力的笑容,那笑容和少女并无两样。 那才是她真正的样子,应该过的生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每日的笑里透出来的都是对这个世界无尽的恨意。 她的笑容要么是为了取人性命,要么是冰冷的嘲讽。 樾走了,把那个曾经鲜活的小姑娘也带走了。 心魔感叹道,几万年,一切都变了。 不变的是对神界的仇恨,这些个日日夜夜,它从不曾忘记过,总有一天 它要让他们所珍视的苍生变成匍匐在它脚下的蛆虫。 轺姬的脸色终是变了一个样子,她默不作声,许久之后才开口,只是并没有再提到樾。 “想要令尊上醒来,还需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心魔问道。 它以为只要拥有了尘花镜,主人就可以醒来的。 “尊上当然是因为绝望才选择了自断生机,如今能让他醒来的,怕也只有那个让尊上不忍放下的人了。” “什么?”心魔从来都不晓得主人当年竟是因为绝望而自戕,它一直都认为是冷寂那厮偷袭了主人,才致使主人三魂七魄散尽,陷入假死状态。 心魔的手摸了摸棺中人的鼻息,发现已经正常了,现下是要找到那个令主人有求生意念的事物。 “你究竟知道些什么?”心魔怀疑主人和轺姬有什么事情瞒着它。 可是这是为什么? 女子面露难色,“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况且你也不懂得。”心魔的性子倘若是知道了尊上真正的死因,只怕要坏事。 见轺姬怎么也不肯告诉他事情的真相,它知道只要是轺姬不愿意说的东西,你怎么也不可能会知道的。 他便不在这个事情上多做纠结。 “那你知道如何找到那样东西吗?”心魔关心的只有它的主人,能否醒过来? “我不知道。”女子的话,直接让心魔的心凉了半截。 女子随后又说道:“但是你应该明白,生死皆是天意。” “尊上命不该绝,只要我们等着,终有一天他一定会醒过来。” “等等等,你只会让我等,我们等了多久了?”心魔反问道。 “命不该绝?”它只知道它的主人已经像一个活死人一样躺在这里几万年了,还要怎么等下去。 轺姬对当年的事情的全貌也不十分了解,她只是在大战的前夕路过潞河时看到了尊上与一女子在一起。 她与樾相爱多年,自然明白尊上那眸子里流露出来的是浓浓的爱意。 可是尊上竟将这件事瞒的滴水不漏,想来也是为了保护那女子。 由于尊上灵力高强,她没敢靠的太近。只能是远远的看着,她并没有看到那女子的样貌,只看到了一个背影。 可是仅仅是一个背影,她也能够知道那女子身份不简单。 因为那女子腰间竟然缀着葙荥宫的腰牌。 葙荥宫是什么地方,那是万俟战神的宫殿,是神界最不可侵犯的存在。 最后樾死之时,她看出来了,尊上不是躲不开,而是不愿躲开。 樾为了魔族的未来而选择了从容赴死。 轺姬心里是怨恨尊上的,可是她也明白若是沾染上情爱二字,一切的行为都变得失去了理智。 她一时之间倒不知该怨谁了,是怨那个与她许诺白头偕老最后却为了大义而放弃了她的挚爱,还是怨眼前这个同样是因为自己的执念而昏迷不醒的人。 其实仔细想来,他们都是一样的,一样的可怜之人。 所以樾的事情她从来不愿再提起。 而过去也随着时间被埋于历史长河中。 就在这时,心魔突然发出一声诡异的叫声。 第73章 少年 只见四周的墙壁出现裂缝,不断有石块从上方落下,夜明珠也被抛至地下,碎裂。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快到轺姬都没反应过来,她还想着过去的事情。 要不是心魔拉了她一把,她就要被落下的石块砸了。 心魔将她拉开之后便紧紧地护住尊上的冰棺。 真是个傻子,用自己的身体去护,自己不会痛吗? 轺姬过去一把拉住心魔,“带着尊上走。” 心魔将尊上的冰棺浮于空中,随即和轺姬消失在原地。 他们要找一个灵力充沛的地方来安置尊上,那山体坍塌正是因为尊上的气息太过于蓬勃浩大,以至于小小的山体承受不了如此大的冲击才会如此。 二人朝着东面而去,那里旧时曾是魔族的地界。 药庐。 林七今日无事正在药庐中为人义诊,所谓的义诊便是不收取分文钱财而替人诊病。 林七坐堂,小五抓药。 小云芝和殇云在一旁坐着,他们也很想帮忙,可是在尝试了几次都搞砸以后,林七就让他们乖乖待在一旁,不让他们插手了。 原因是小云芝搞不清楚药名,而云殇弄不清楚药量。 他们俩个一动手,忙上添乱。 还是在一旁站着省心。 林七看着站在门口迎接病人的两人,算了,好歹还是有点用处的。 两个门神,一左一右多好。 都不用麻烦关公和张飞了。 “大娘,拿这个去那边抓药,回家以后每天煎一次,一次煎两碗,早上一碗,晚上一碗。如果可以的话,药渣不要倒,用来泡脚,舒筋活络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欸欸。”一位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的老人应道。 “下一位。”林七嘴里喊道。 一个腿部不便的少年坐在林七面前,黝黑的皮肤显示着他常年在阳光下被暴晒。 “你怎么了?把手伸出来,我为你把把脉。”林七笑着说。 可是眼前的少年低头不发一语,低声啜泣着。 “你怎么了?”林七柔声细语地问道。 这次她将自己的声调放到了最缓。 只见少年缓缓抬起自己的脑袋,一双眼睛里满是惊慌无措。 他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只记得他奶奶说的话,叫他一直往北走。 他就这样流浪,饿了便吃路边的野果,渴了便喝山上的溪泉。走了大概有半个月之久,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 可是这样的情况之下,三天前他突然感到自己的肚子很痛,什么东西都不想吃。 夜间,他缩在破庙里的时候,经常会想是不是他的那些亲人来接他了,下面太黑太暗,他们很孤独,所以来找他了,不忍心把他一个人留在这冰冷的人世间。 他经常会哭喊着从梦中醒来,嘴里嘟囔着:“爹,娘,奶奶,长生好冷,好长生该往哪儿走啊?” 可是那些带着笑容的人终究是没有理他,只是朝着他摆摆手,消失了。 他就这样一直熬着,在行经一座大山时,正碰上了山上的岩石滚落下来,他托着病体拼命地往前跑,却还是被大石砸住,他的左腿似乎是被砸断了。 锥心刺骨的痛传来,他受不了这种巨大疼痛的刺激,晕倒了。 第二日他醒来,他想着就这样结束自己的生命也好。 于是他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可是有几个路过的人,他们说今天药庐会有义诊,说药庐的主人是一个热心的人,有什么困难她的都会帮助大家,她可是个活菩萨呢! 他还有想要活下去的念头,若非走投无路,谁愿意走向死亡呢! 他挣扎着起身,寻着前面人的脚印,拄着从路边拾来的树枝,一步一步走到了药庐。 所有的人都在看他,都在用眼睛打量着他,有好奇的有鄙视的。 他一时之间竟然怀疑。像他这样的残躯,是否应该继续苟延残喘下去。 眼前女子清润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便如那叮咚作响的山泉一般,直击着他的心灵。他要坚强地活下去。 家里只剩下他一人了,他必须坚持下去,无论经历什么。 “我,我左腿好像断了,还有我肚子不知为何总是时不时的痛。”年将自己的病情大概和林七叙述了一下。 “就这些吗?”林七询问道,手切了切脉。 应该是长时间休息不好,再加上饮食不当造成的腹部疼痛,至于他的腿,可能需要将养一段时间。 林七看着少年身上破烂的衣服,“你在这附近有亲人吗?”他的腿已经不能再走路了,严重的错位的话会导致落下永远的残疾。如果继续磨合还真不敢保证可以恢复如初。 一提到亲人两个字,少年的眼泪便止不住的流下,一颗一颗砸落在桌案上。 林七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自己一提到亲人两个字,眼前这人便情绪失控到不能自理。 看来受了很大的心伤。 可是如果他没有亲人在附近的话,那他住哪里?如何调养?这都是个问题。 身为医者,林七做不到视若无睹,可是她的药庐毕竟放不下这么多的人啊。 刚多了一个云殇和小云芝,她就已经手忙脚乱了。 “我知道了,我马上就走。”少年好像会错了林七的意,认为林七是嫌弃他是个累赘。 也是像他这样的人,活着本来就是给别人增加负担。 林七看到少年挣扎着站起来,他的腿因为没有办法着力,差点摔倒。 林七连忙起身搀扶住他,“你别误会,我只是……” 林七在脑中思索了片刻,她看向门口的云殇。 云殇一下子就注意到了林七投过来的视线,随即便看到他身边那皮肤黝黑的少年。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她又要收留一个吗? 他这个徒弟究竟是什么爱好?路边的什么小猫小狗都要捡吗? 云殇重重的吐出一口气,但还是走了过去。 “叫我干什么?”云殇问林七,可视线却在这个少年身上游离。 不过,他看了一会儿,发现只是个普通人。 他的心稍稍放下。 少年感受到走过来的人带着审视的目光看他,这让他心里很是不自在。 稍稍往林七那边靠了靠,可是落在殇云的眼里,就是那少年居然往林七的怀里躲。 …… 第74章 简单的满足 林七感受到少年的胆怯,是殇云的表情太过不善了吗? 她看向殇云,发现好好的呀。 “你别怕,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很好相处的。”林七摸着少年的头,安慰道。 “殇云,他能不能和你挤一挤?”林七现在正忙着,自然不可能把这么多的病人抛下,去再收拾一间新屋子出来。 眼下也只能先让这少年去殇云的房间里凑合一下,等她腾出手来,再安排新的住处。 殇云的脸色一寸一寸地暗了下去。 “放心,只是暂时的。”林七又补充道。 林七已经这样说了,若是他拒绝了,倒显得他有些狭隘了。 “行。”一个字干脆利落。 “跟着我。”殇云向前面走去,少年跟在他的身后。 由于腿脚不便利,少年走的很慢。但是殇云走的非常快,快到林七都觉得他是故意的。 她这个师傅有点腹黑啊! 不搀扶着人家也就算了,居然还故意走那么快。 算了,这事也总算是解决了。 她还有一大堆的病人要看呢。 日近中午,人渐渐的少了。小五从药房里走出来,看见林七还在忙碌着,他数了数还有三个人。 想必也快了吧,这个点应该到吃饭的时候了。 他瞧着林七,一时半会也腾不出手来,小云芝又是个不会的,而殇云也不知跑哪去了。 得了,他就是那个天选的打工人。 忙完这里去哪里,真真是哪里有需要,哪里就有小五的身影。 林七嘱咐着病人应该注意的事项,过了半个时辰,林七总算是送走了最后一位病患。 她抬头望了望天空,太阳已经悬挂在半空,看样子至少已经正午时分了。 只是,咦,院中为何只剩她一个人了。 那些人都跑哪去了?还有殇云,自送那少年去他房间休息,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的人影。 难不成生气了? 只是这赌气的方式有点特别啊。 小姑娘,现在都不使用这一套了。 还有小云芝,本来是在迎来送往,为什么现在连人影都看不到了,它站过的的地方现在只余下一缕清风。 枝头有几只鸟儿在叽叽喳喳的叫着,远处飞来一只大鸟,嘴里叼着虫儿。 这树还真是一个宝藏。 林七踱步走向厨房,她有点饿,早上的时候没有吃饱,就凑合着吃了一点,现在她的肚子不太好受。 没踏进厨房,林七就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有竹笋欸,葱油爆炒的香气勾着她的味蕾,林七吞咽了几口唾沫。 脚步也不由地加快了些许。 小五听到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就知道是某人来了。 因为小云芝那家伙现在就在他的身边眼巴巴地瞧着自己锅里的东西。 殇云是个高冷的,你不叫他,他从来不会轻易来这厨房,所以惟余下林七一个人会在这个时候来这里,正好,他也快弄好了。 只等林七进来就可以开吃了。 “小馋猫,终于忙完啦?”小五是笑着问的。 每天最开心的时候就是林七忙完之后坐在厨房里吃他亲手做的饭菜,他觉得那样非常有成就感。 恐怕说出去也没有人相信,蓬莱的二皇子这么容易就可以满足。 小云芝的手默默伸向了锅里的菜,刚出锅的菜,还带着油温自然是灼人的。 小云芝烫得嗷呜一声,林七还未踏进厨房便听到了小云芝那标志性的叫声。 原来在这里,倒是很符合它的性子,贪吃。 林七撩开帘子,小五正系着围裙在灶台的旁边忙活着,小云芝俯在小五的身侧,两个大眼睛骨碌碌地盯着锅里沸腾的汤汁,乖的不成样子。 只是却不见殇云的踪迹 看来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他总不可能和那少年呆在一处吧。 林七可是清楚的记着,殇云看那少年的眼神当中,并无任何亲近之意。 看着桌上已经摆好的菜肴,林七又转身走出去。 小五瞧着刚要进来的人,却突然又退了出去,急忙喊道:“小七,你要去哪里?饭都做好了。” “叫人。”门外传来林七的回答。 脚步声渐行渐远,渐渐的什么也听不到了。 小云芝看到这一幕,朝着在它上方的小五撇了撇嘴:“看到没有,你还不让我吃。我就尝一口,又不会坏了味道。” 小云芝刚才几次三番的想要去抓锅里的食物,但都被小五给阻止了。 理由竟然是要等着大家一起来吃。 可是如今一个两个的都不在了,它一定要先尝第一口。 两只小肉爪又跃跃欲试,意料之中,小五又阻止了小云芝的偷吃行为。 “去洗手,洗完了手才能吃饭。”小五温润地提醒道。 “不用洗,我都洗了还几遍了。喏,手都搓红了。”只见小云芝的手上有好几个红印子,上面有的是被小五用筷子敲的,有的是小云芝洗手搓红的印记。 小五已经用这个借口拒绝它好多次了。 小五心里也知道,小云芝与他们终究是不一样。 它单纯天真,可是既然大家生活在一起,那就必须要为大家考虑。 可是看着小云芝那可怜的样子,小五也于心不忍。 于是他从壁橱的最上面,拿了一盘小点心。 这点心本来是偷偷藏起来给林七当做宵夜吃的。 可是如今看着小云芝,算了,女孩子都是易碎的,要哄才能乖。 “先吃点这个,垫垫肚子。” 小五将点心盒放在小云芝的面前,小云芝一看到美食,顿时失去了自制力。 风卷残云一般的开始填饱自己的肚子,它站了整整一上午,早就饿坏了。 小五询问小云芝对人间生活的感受。 “怎么样?觉得对这里的生活可还习惯?” 小云芝正忙着吃东西,听到小五问它,它嘴里答道。 “盖…馨…八” “什么?”小五没有听清楚小云芝说的是啥,但是他也能隐约猜到应该是还不错的之类的话。 小五把围裙解下来,放在一旁的架子上。 走到窗边,看着空中那几朵稀疏的白云。 好久没有看到这么疏朗的晴空了。 真是一个好天气,格外令人身心舒畅。 林七走着走着,走到了殇云的院子,院子里静悄悄的。 没有一丝动静,静到连一根头发丝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长生难道是睡着了,那殇云呢? 他人生地不熟的,能溜到哪里去呢? 林七打开篱笆门,轻轻地推开然后又慢慢地关上。 如果长生正在休息,她就必须要轻一点,不然打扰到长生睡觉。 这孩子颠簸了这些天,一定都没有好好睡过一个好觉。 想着长生,林七却想到了另一个人… 第75章 主上要在这里待多久? 那个人也曾经在山里待了好几日,等到她被人救回来时,身上没有一块好皮了。 那个人就是十岁的她。 有一日,那也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 林老爹为了救治一个性命垂危的病人,带着年仅十岁的她去中云山采药,可是由于山路难行,在行经一条小道的时候,她脚下一滑,不幸摔了下去。 林老爹采好药之后在山下搜寻了多日,也未见她的踪影。 她被山下的急流卷到了一条河的岸边,她不知那是什么地方。 悠悠醒转之后,在那地方走来走去,也没有找到离开的路,她浑身湿透,有大大小小被石子划伤的血迹未干。 庆幸的是,那里有几棵野山果树,她知道林老爹一定会找到她的,她不能放弃生的希望。 那几个日日夜夜里,她就硬生生地靠着自己的意志力挺了过来。 夜晚发烧的时候,林七感觉有人摸着她的脑袋告诉她不要害怕,令人称奇的是,在听到这句隐隐约约的话语之后,她竟然安然的入睡了。 一日复一日,就在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路过的砍柴人救了她。 据砍柴的樵夫叙述,那日,他正准备从山涧回家,在过路的草丛中发现了有异常的动静,很是好奇的他慢慢拨开了那草丛。 却发现里面正躺着一个因满身伤痕,昏迷不醒的小姑娘,瞧着甚是可怜。 樵夫将林七救了回家,樵夫的妻子日夜精心照料,在第二日林七终于醒了过来。 夫妻二人从林七的口中得知了家住哪里,于是樵夫去通知了林老爹。 林老爹匆忙的从药庐赶来,看到的第一眼便是林七虚弱的躺在病床上。 那身体瘦的好似一床棉花,风轻轻一吹便散了。 林老爹将自家的宝贝女儿搂在怀中,一个中年男人从来没有流过眼泪,可是在那一刻,竟然泪如泉涌。 林七也以为自己此生再也见不到林老爹了,现在她感受着林老爹怀中的温度,才发觉自己原来这么在乎家人。 林七的思绪从过往的回忆中抽离,看着眼前的屋子,林七慢慢地打开房门,看向里面,外间空无一人,内室中也静悄悄的,林七有点纳闷,殇云真的不在了? 可是药庐就这么大点地方,怎么可能会走丢,再向里走去,林七看到了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的长生。 少年盖着被子睡得正香甜,有微弱的鼾声在耳畔响起。 一双眉毛扭得跟麻花一样,林七知道长生是被噩梦惊扰了睡眠,好不容易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怎能让噩梦坏了兴致。 林七从外间的柜子里找到了安神香,然后放到香炉里点燃,一缕缕轻烟从香炉中溢出,随着香味的浓烈,长生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 林七瞧着长生的模样,就让他先好好睡一觉吧。等他醒来时再给他做饭,另外为他治疗。 只是殇云人不在,林七感觉到自己有些失落。 按理说不应该啊,就算是殇云不愿意做她的师傅了,那也应该告诉她一声啊,免得她为他担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林七的心就渐渐的随着殇云而有了情绪波动。 林七原路返回厨房,整个人无精打采的坐在凳子上。 小五一眼就瞧出了不对劲,偏生小云芝是一个不懂事的。 “林七,殇云那个大冰块呢?”小云芝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总是叫殇云大冰块。 大冰块,倒也挺符合殇云的性格。 “不见了。”林七弱弱地回答。 “不见了?”小云芝讶异道。 怎么可能,殇云那么在乎林七,怎么可能会不告而别呢? 小五倒是一脸的平静,“先吃饭吧,人一会儿就回来了。” 说完把筷子和米饭递给林七,林七接过。 “你的意思,他不是走了吗?” “他若真的要走,一开始就不会和你回来。”小五心里清楚,像殇云那样的人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不论是谁都没有办法逼他做任何事情。 既然他和林七回到药庐,那么他就不会做出不告而别这样的事情。 林七在心里将小五的话重复了一遍,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心里渐渐没有那么堵得慌了。 “那我们吃饭吧。”林七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放入自己的嘴里,好好吃啊。 小云芝见林七吃得香也去夹,没一会儿,盘子就被清空了。 小五坐在一旁慢吞吞的吃着自己碗里的饭。 看着两个小吃货在自己面前展现实力。 一座山峰上。 辞云跪在殇云面前,“主上,您离开的这段时间,族中一切安好,并没有任何大事发生,那替身演得很是惟妙惟肖。”连族中的长老们都被瞒了过去。 “那就好。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殇云在把长生扶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就感知到辞云在找他。 于是他放下长生,给他盖好被子就赶了过来。 他离开的事情不能被族中的其他人知晓,不然有心之人会利用这件事情大做文章。 一棵树长得再茂盛,也总会有那么一两个蛀虫总想要窥探树的果实。 “主上,您打算还要在这里呆多久?”辞云问道。 主上不宜在外面太长时间,一来防止族中内乱,二来主上的心思什么时候对这人间感兴趣了,直觉告诉辞云这是一个不好的兆头。 “你是打算管本尊的事了?”殇云的声音里带着些不怒自威。 “属下不敢。”辞云听到自家主子如此说道,也知是自己越界了。 殇云没有再理会身后的辞云,一个人慢慢地朝着山下走去。 看着殇云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辞云站起来,眼眸里满是疑惑。 主子这究竟是怎么了? 自己要不要跟上去看一看,可是他很快就把这个想法给打消了。 以主子的修为,一定会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自己还是乖一些吧,省得最后自讨苦吃。 辞云消失在原地。 刚才站过的草丛被风微微吹动,在空中画下一个唯美的弧度。 药庐中传来欢声笑语,殇云站在门外,他不在,林七就这么开心? 第76章 话里的双重含义 自己是不是真的该离开? 在这里逗留这么久,也不知这里到底是什么牵引着他的心,让他竟然不舍得离开。 自己名义上既然是她的师傅,那总得教会她些什么,自己再走吧。 不然这声师傅他如何能够担当得起? 殇云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 林七正吃着,突然听到院外有鞋子踩过落叶的声音,是殇云,殇云回来了。 林七放下手中的碗筷,跑了出去。 在桌旁吃饭的小五和小云芝,“至于这么夸张吗?” 不过小五的眼神晦涩不明,里面似乎藏着什么情绪,稍纵即逝。 林七拉着殇云进来,让殇云坐在她的旁边。 林七发现桌上没有剩余的碗筷,于是又去找了一副碗筷放在殇云的面前,林七也没有追问刚才殇云去哪了? 如果殇云愿意说自然会说,如果不说那就是不能说,成年人的世界里,谁还没有个秘密了。 殇云看大家见到他回来都没有露出异常的神色,仍旧自顾自的吃着自己碗里的饭。 他心里还编了一个理由,来解释自己刚才为什么不在。 想来也是没有必要的了。 看着自己面前的米饭,以及林七给他夹的白菜和炒肉,他突然感觉到肚子很饿。 自从来到这里,他发现自己总是频繁的饥饿,明明他是可以不用吃饭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正打算拿起筷子,小云芝,这个时候却开口问道。 殇云以为它是要问自己,已经做好了回答的准备。 可是小云芝在看了他一眼之后,又转身问林七:“师傅,你收留的那个少年怎么处理啊?” 它刚才看到了那个少年,觉得很是怪异,它就一路看着林七给那少年诊治之后,让殇云把那少年接走了,去了哪里,它也不知道。 想来应该是林七让殇云把那少年安顿到那里了。 林七的人品,它从遇到她开始到如今,日渐相处中也有了一些大概。 善良却带着自己的锋芒,你让她狠下心来去伤害别人,她又做不到。 林七的这种性格,总有一天会让她自己伤害了自己,它是不是该做些什么帮帮她? “哦,我让殇云把他带到他的房间了。” “他,这个他不会是……”小云芝的手指指了指殇云的方向。 它的眼睛看向林七,期待着林七的回复。 林七无声地朝着小云芝点了点头。 不是吧,这个冰块居然答应和别人共处一室,小云芝就觉得天空是下红雨了。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可是它的面上不敢表露太多的情绪,它是真的怕。 晚上时两个大男人抱着相拥而眠,那画面太美,小云芝不敢想啊。 幻想的泡泡在小云芝的脑子里飘浮,可是下一秒,林七的话就将升起的泡泡击了个粉碎。 “等我一会儿有空闲再给他收拾一间房子腾出来给他住。” 小云芝听着林七的话,再收拾一间房,看来林七真是个壕,房间多到数不清啊。 它是她的徒弟,将来以后能不能继承她的遗产啊,林七身为人类,最多能活一百年 可是它的寿命长啊! 它总能等到那一天,可是小云芝的想法在脑海中盘旋了一圈,又觉得不太妥当,自己还没怎么样呢,就先惦记起人家的财产了,着实有些世故了。 看来是在这里待久了,也沾染上了人类的贪欲了。 唉,果然,环境对人的改变是巨大的。 “殇云不和那少年一起睡?”小云芝意识到林七话里的另一重意思,它还想着去听墙角呢! 它的心里是这么想的,可是它的嘴更快,没先经过大脑,倒先经过了喉咙。 说完,饭桌上鸦雀无声。 林七心想:这小云芝是在想些什么,它很希望殇云和别人睡在一起?还是个男人。 小五的脑子里也迅速闪过一些画面,只是他的表情从未变过。 小云芝则是一脸的震惊,它听到了话语。心里还想着谁和它有着相同的想法。 当时还觉得这人胆子真大,就这么说了出来,丝毫不避讳。 环视一圈之后,小云芝才后知后觉,好像刚才那句话是从它的嘴里发出来的。 它灵机一动,在事情还没有变得更糟的时候,它要尽力挽回。 “我是说,这样最好了。不然两个人挤的慌,谁也休息不好。”它希望众人没有往哪方面去想。 它这么单纯,肯定只是关心他们的睡眠而已啦,它还是个两百岁的宝宝呢! 小云芝眨着自己无辜的大眼睛。 林七还在疑惑,听到小云芝这么说,她颇有些自家孩子终于长大的欣慰。 “小云芝有进步,居然学会关心人了。”林七朝着小云芝竖起大拇指。 看到林七的认同,小云芝就知道自己的表演奏效了。 它就说嘛。 小云芝把自己的头伸过去,“师傅,摸摸。” 林七看着小云芝又要耍宝的样子,还是拒绝了它的要求。 “好好吃饭。”林七给小云芝夹了一小块红烧猪蹄。 “嗯。”小云芝重重地点头。 小五心知肚明,刚才小云芝那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只是这丫头反应也是真快。 这都可以圆回来。 心眼子真多。 身为主角的殇云脸上倒是淡淡的,没什么反应。 一顿饭的工夫眨眼就过。 “我去收拾碗筷。小五,你去帮我看看那长生醒了没有?” “长生?”小五不知道林七说的是谁,是最近的病人,家住在哪里? 林七一拍自己的额头,“瞧我都给忘了 长生就是那个躺在殇云房间里的少年。” “不如让殇云兄去吧,他会房间正好顺路。”小五想看看自己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他不愿意让林七一个人做这么多的事情。 殇云正在吃自己碗里那还剩余一点的饭食,林七给他夹的太多了。 听到小五让自己给瞧那人,殇云不想回去,于是抬头和小五说:“不顺路。” 被殇云拒绝了的小五,“怎么会,你一会儿不会房间吗?” “不会。”殇云回答得干脆利落。 “那…”你要做什么,小五的话还没有问出来。 殇云开口道:“我留下来帮小七。” 小七,这两个字是他对林七的称呼,如今这家伙也学着他的模样,真是个披着羊皮的狼。 当然小五也只是这么说,他可不知道殇云是真的狼,不然现在该拉着林七赶紧跑了。 “可是你对这些东西不是不熟吗?”他可没忘了这家伙连柴都不会添。 他怎么会输给他呢?小五心里默想。 第77章 他居然被放弃了? “没事,我可以学。”殇云定定地开口 。今天说什么他都要留下来。 林七看着两个人互不相让,真是头疼呀,两个人怎么就跟个孩子似的? 林七在心里思忖了片刻,她觉得这个时候应该找一个熟练的人来帮她,而不是对厨房不太了解的殇云。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情,干嘛非要做自己不会的事儿为难自己呢? 林七缓缓开口道:“师傅,你就去看一下长生嘛。” 刚才她想着小五去看看可以知道长生的恢复情况。可是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子,还是自己去看看比较靠谱。 让小五留下来帮她也好,快点弄完,赶紧过去瞧一瞧。 听到林七都这么说了,殇云没在坚持。 吃完了自己碗里的食物就走了出去。 小五投入收拾残局中。 小云芝还在吃呢,不过林七也没有管它,就让它自己慢慢吃吧。 只要它自己不觉得撑就好,她有点羡慕小云芝可以吃那么多美食居然没有饱腹感,也不会发胖。 真是万千少女的理想身材,要是她可以研究出一种能使人瘦身的药剂,吃再多都不胖,那该多好。 或许她可以朝这个方向加把劲。 云殇走在回往自己房间的路上,他回想着刚才林七说过的话。 他居然被放弃了。 没想到在自己和小五之间,她还是选择了小五。也是,自己与她才刚刚相识没有几天的时间。 终究是比不过人家相伴四年的情分。 殇云的房间里。 长生醒来之后,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 他想起来是一个很冷漠的男人,扶着他来到这个房间。 然后将他扶到榻上,给他盖上了被子。 然后…再然后…他好像就睡着了。 这是他睡过的最舒服的一个觉。平日里不是在山洞,便是在荒野,或者就是无人居住的破庙。 他从榻上起来,腿脚仍然是不方便。 他正打算自己往前走几步,去看看外面。 殇云推门进来,长生望向门口。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长生记的就是这个人,扶着自己到这个房间。 待到殇云走近,长生近距离的观察才发现,这男子真是俊美无双! 但就是给人一种很冷漠的感觉,仿若对任何事情都不在意。 “谢谢你。”长生对殇云表示了感谢。谢谢他肯照顾他。 “无妨。”殇云虽然不知道长生在对他感谢什么,但是人家既然说了,那他回答一声也是应该的。 “是林七让我过来看看你醒了没有?”殇云对长生说出了自己来到这里的原因。 “哦。”长生心里清楚,林七就是那个善良的大夫。 她是第一个对自己如此温柔的人。自从失去家人之后。 “饿了吗?”殇云询问道。 “有,有点。”由于对周围的人不太清楚,所以长生说话有些结巴。 殇云听出了长生语气中的不自在。想来也是一个小毛头。 殇云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头离开了房间。 长生看着殇云离去的背影,心想这人真是够冷漠的,竟连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肯说。 长生小的时候常听奶奶说,当今东莞国的贵妃娘娘便是一个冰山美人。 可是他如今见到的却不是冰山美人,而是冰山美男。 是很赏心悦目,可是有点让人畏惧的感觉。 长生也不敢乱动,只是乖乖的又坐到了床榻上。 林七将一整桌的锅碗瓢盆都收拾干净之后,看着坐在一旁的小云芝。 “怎么不吃了?”林七还以为小云芝的嘴不会停下了呢。 “我怕吃穷了你。”小云芝说的言简意赅。 林七听后就觉得这话,是实话。 要是小云芝再像前几天那样吃,她恐怕真的没有办法养活的起它了。 小五在一旁笑得暖如春风。 他发现这药庐里多了两个人,竟多了几分生趣。 平日里,虽然他和林七两个人也打打闹闹,但是却不及如今人多热闹。 他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凡间的人都向往儿孙满堂? 这滋味,果然是不错的。 他视线一转,突然注意到,林七的额头隐隐有晶莹的水珠生成。 他慢步走了过去,门口吹来的风,撩起他的衣摆,每一步都熠熠生姿。 这一幕,小云芝看呆了。 好好看呀,虽然不是锦衣玉缎,只是粗布麻衣,但是配上这张脸就觉得浑然天成,尤其是在微风的映衬下。 自带风度的男人最帅了。 小五从林七的腰间抽出一块丝帕,擦拭林七的额头。 林七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小五要做什么? 只觉得有人从身后接近她,直到那块丝帕抚上她的额头,她才知道原来是小五,想为他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谢谢。”林七低低的说了一声感谢。 小五没有说话,他已经和林七说了很多遍。 他们之间不需要说谢谢,可是林七每一次都会说谢谢,让他觉得他们之间总是有一层玻璃隔在中间。 当殇云踏进房门的那一刻,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温馨的画面。 他突然觉得,好像林七和小五在一起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像普通的凡间夫妻那样,一屋两人三餐四季。这也是林七向往的生活吧。 林七注意到了殇云。 她冲着他甜甜一笑。“师傅,长生怎么样了?” “他醒了,现在有点饿。”殇云向林七叙述了一下关于长生现在的情况。 “那就好。”林七脸上露出喜色,“我去看看他。”说着林七便放下手中的东西,离开了厨房。 小五和殇云两个人视线交汇,但是谁都没有再说什么。 突然小云芝也跑了出去,它不要和殇云待在一起。 “师傅,等等我。”那声音很大。 可是林七走的很快,小云芝一直在后面追着跑。 等它追上林七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是气喘吁吁。 它拍着林七的后背,“师傅,你跑这么快干什么?前面有包子啊?” 都跑得他它两条小短腿更短了。 林七听后不禁轻笑一声,“前面是没有包子,但是有病人啊。” 林七对小云芝说了一下关于医者的责任,小云芝并不是很懂,听得云里雾里。 就在此时,前方屋子里传来一阵响动,小云芝和林七互相看了一眼…… 第78章 比惨吗? 俩人都迅速的跑向殇云的屋子的方向。屋外并没有人,声音是从里面发出来的。 林七打开门的一瞬间,小云芝在身后发出一声惊呼。 “天啊。”小云芝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双眼。惨不忍睹啊,它都不好意思去看了。 仿佛只要闭上双眼,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映入眼帘的是,长生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竟然趴在地板上,额头渗出了丝丝血迹,在地面上隐约有红色的印记。 林七忙走上前去蹲下,长生的嘴里在说着什么。可是却听不清楚。 长生虽然很瘦,可是林七也不敢将他强硬地扛起来,不然伤到别的骨头就不好了。 “小云芝,过来,帮我把他的双脚抬起来。” “我吗?”小云芝指了指自己。 “对,就是你。”林七唤道。 “哦。”小云芝走过去,长生的衣服本来就斑斑血迹,看起来非常瘆人。 小云芝双手慢慢托起长生的腿,将它夹在自己的腋下,吃力地往床上挪。 长生躺在床上之后,整个人昏了过去。 林七看着昏迷不醒的长生,刚才殇云才告诉她长生醒来了,现在倒好又昏过去了。 林七摸了摸长生的脉象,有点低沉,但总体来说还算正常。 小云芝拾起床边的木头棍子,问林七:“师傅,这是什么?长得奇奇怪怪的。” 说它是个拐杖吧,没有拐头;说它是个普通的树枝子吧,它又粗大。那上面很是光滑,想来是被人握得时间久了,磨出来的。 林七看了一眼,回答道:“那是长生用来支撑自己身体的“拐杖”。 “这怎么用啊,也太可怜了些。”小云芝自从来到人间虽然也被坑惨了,但没有像长生这般落魄。 真是一个没娘的可怜孩子,虽然它也没娘。 “这世界可怜之人太多了。”林七看着长生感叹道。 “刚好他晕过去了,我要趁着这个时候给他把断了的骨头修复到原位,你摁住他,不要让他乱动。” 林七对小云芝说道。 “可是他都昏过去了,还会动吗?”小云芝很疑惑。干嘛还需要它去按住他呢! “人的痛觉神经是很敏感的,虽然他人是昏过去了,但是在遭受到重大痛苦的时候,身体还是会有反应的。” “哦。”小云芝发现林七懂的可真多。 咔嚓一声,长生的骨头被接住。林七用手探了探,发现没有任何异常。接下来就需要好好的静养百日。 至于长生额头上的伤,林七觉得应该是长生想要下床去做什么事情,然后没有扶稳,最后摔倒了。 林七让小云芝去找小五,做一碗清粥送过来。 据长生描述,他已经有很多天都没有吃饱饭了。 刚才他好不容易睡着,林七想着不打扰他,让他好好睡一觉,可是如今他又昏迷了,倘若长时间不进食,必定会影响到身体其他机能的运作。 所谓人是铁,饭是钢。 “哦。”小云芝应声,然后走了。 林七留下来照顾长生,看着长生身上的伤口,她觉得这人真是一个意志力超强的人,想当年她受伤的时候虽然没有鬼哭狼嚎。 但是在无人的地方也会小声地啜泣,太疼了,那种不能动,只要稍微一动便钻心彻骨。 不能回忆,一想起来,整个人都觉得太难熬了。 可是长生似乎从来没有因为身体上的疼痛而流下过眼泪,只是在提到自己的过往经历的时候会数度哽咽。 一个感性却又坚强的人,对于他这个年纪来说,确实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 许久之后,林七拄着胳膊在床上看着长生,少年的肤色是古铜色,可是却因为一路的颠沛流离与病痛的折磨,整个人显得憔悴又虚弱。 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反而显得整个人的脸色有些惨白,唉,命运为何总是喜欢捉弄这样,坚强勇敢朴实单纯的人呢? “奶奶,不要丢下我…我怕…”长生的嘴里絮絮叨叨的,在说着什么。 林七瞧着少年的嘴一开一合,她听不太清楚。于是将耳朵靠近长生的嘴边,这回她总算是听到了一些断断续续的话。 大概的意思就是在呼唤从前的亲人,不要丢下他。 他对亲人的挂念,居然让他在梦里都无法安睡。 可以想见的是,他的亲人对他来说有多重要,一夕之间家破人亡,原本美好的家庭变得支离破碎。 对一个人的打击无疑是最大的,恐怕这些打击太大于他身上的伤痛。 所谓身上的痛好医,心里的痛却难治。 不过凡事都有一个过程,慢慢来吧。 林七认为,只要自己给予他更多的关爱,虽然弥补不了他缺失的家庭的温暖,但却能够抚慰他此时此刻心灵里的创伤。 小云芝端着一碗粥,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 “给,师傅。”小云芝把粥递给林七。 林七伸手接过,用勺子舀了舀,发现里面还加了几片人参,不禁开口问道:“这粥……” 小云芝知道林七要问什么,它说道:“人参是小五加的,小五说此时长生身体虚弱,用人参补补是再好不过的了。”最后,小云芝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它跑来跑去的,倒真是有些累了。 “倒是我忘了,小五还真是有心了。”林七自顾自的说道。 林七舀了一口清粥放入长生的嘴里,可是这粥在长生的嘴里,怎么也不往下咽。 喂着喂着竟然流了出来。 林七着实是没有了办法,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好又看向了小云芝,那视线里满是求助的神色。 小云芝正抬起头,对上林七的视线。 不是吧,它才刚坐下一会儿,屁股下的板凳都没有捂热呢。 小云芝不情愿地开口:“说吧,什么事?” 虽然很累,但它也是很仗义的。内心里也住着一位活菩萨啊。 果然使好心跑断腿。 “帮我掰开他的嘴。” 小云芝都要怀疑自己所听到的是不是真的了。 掰开他的嘴,怎么掰?用手掰? 他又不是马,又不是驴的,还能强摁头啊? 林七给小云芝示范了一遍,看着林七那行云流水的动作,小云芝目瞪口呆。 还能这么玩? 第79章 回不去了 只见林七捏着长生的下颌,将长生的嘴硬生生的掰开,简直可以放下一个鸡蛋了。 小云芝知道林七虎,但是和眼下的情况比起来,它发现从前的林七还是温柔许多的。 “看清楚了吗?”林七问着小云芝。 小云芝的嘴巴张得大大的,还没有合上。 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机械的点了点头。 “那就好,过来吧。” 小云芝学着林七的样子,将长生的嘴硬生生的掰开。 似是感觉到不舒服,长生的嘴往回抽了抽。把小云芝吓了一跳。 “他,他的嘴会动。”小云芝没有意料到这种情况的发生。 “人活着自然是会动的,不然就死掉了。” “用力一点,不要让他挣开。”林七挽起袖子。 “好的。”小云芝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林七快速的把一碗粥尽数喂下。 “好了。可以松开了。”林七朝着还在使劲的小云芝讲道。 小云芝听到林七这么讲,如临大赦一般“真的?”它的手都要酸死了。 得到了肯定回答以后,小云芝松开了对长生下颌的桎梏。 它揉着自己的手腕,刚刚那一通可把它给折腾坏了。 看着自己通红的手腕,小云芝将它伸到林七的眼前。 “师傅,你看都红了。今晚是不是要加餐犒劳一下你的乖徒弟。” 林七嘴上答应着,“嗯,放心吧。”心里却默默地说,看小五吧,吃什么由他说了算,她不愿操那心。 等到碰到了小五说一声就是,也不知道这个月伙食费花了多少了,她记得自从自己回来之后就一直不是鸡鸭便是鱼肉,一顿都没有停下来过。 真奢侈啊!! 林七的视线移到了长生的脸上,这一看给她吓了一大跳。 只见长生的脸上,尤其是下颌处一圈红印,就像是吃了什么辛辣的东西过敏一样。 是小云芝用的力气太大了,才会出现了这样的情况,林七瞧着一旁悠闲的喝茶着的小云芝。 小云芝似乎还没有意识到,正撩着一条腿来回摇晃着。想着今晚的美食,脸上时不时的露出微笑的表情。 算了,它也是按照她的话去做的不是! 长生的腿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痊愈,至于他频繁的腹痛应该是长期的饮食习惯不当造成的,只要好好按时吃饭,把肠胃好好调理一下,应该也会无恙。 然后,他想要做什么?那就要看他自己的意思了。 林七叫了一声小云芝。“我们走吧。” “这就走啦?”它还以为林七打算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呢。 “走啊。”林七拉着小云芝出了房屋。 外面此时正值午后,由于已是深秋,凌晨和傍晚总是格外的寒凉,只有中午这一会儿的时间可以感受到阳光温暖的照耀。 林七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 “师傅,你是昨晚没有睡好吗?”小云芝在身后问道。 “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问?”林七望向身后的小云芝。 “没什么,我以为你伸懒腰打哈欠,是因为昨晚没睡好。”反正对于他们精灵而言,是这个样子的。 “小云芝啊,你也应该享受一下午后阳光的沐浴。”多舒服啊。 小云芝也学着林七的样子,张开自己的双臂。 俩人的样子就像两只即将要起飞的乌鹊。 果然很放松。 林七带着小云芝去了后山,小云芝跟在后面,不知道林七要做什么,它也不问。 终于经过一段时间的攀登后,他们到达了山顶,小云芝站在山顶上,俯瞰着下面的一切。 树木葱郁,有鲜果零零星星的坠在上面。 视野变得开阔,有一种我住高山,天下皆在脚下的豪迈之美。 “小云芝,你的故乡也如这般吗?” 小云芝听到林七这么问,它思索了片刻。“我也记不太清楚了,我印象中的比这还要大,比这还要美。” 是呀,在每个人内心深处,故乡都是最美的。是任何地方都替代不了的存在。 “那你想回去吗?”林七又接着问道。 “想,可是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小云芝说这话的时候很忧伤。 “怎么会找不到了呢?你不是精灵吗?”林七不解。 “是啊,其实我尝试过几次的,可是都没有办法找到入口了。”它在清醒之后一直想要回家去看看,树伯伯他们。 可是不知为何,它探知不到任何灵力波动。 它的心很慌张,可是在心里它又希望这只是因为他们搬家去了别处而已。 一开始自己所说的不过是对自己的一种安慰,久而久之,它也就相信了自己所说的话。 可是如今林七再次提起,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它也没有必要再瞒着她了。 听到小云芝讲到这里,林七的鼻头有些泛酸。 一离开便是永别,若是早知道这一眼是最后一面,想必它也不会轻易就转身。 小云芝靠着林七的肩膀,“师傅,你说有一日我还能见到他们吗?” 小云芝的声音有些哽咽,说到这里的时候,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 小云芝再也绷不住自己的情绪,扑进林七的怀里号啕大哭。 “为什么,是他们不要我了吗?是因为我太不听话了吗?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了。哪怕是打骂的声音我也听不到了。” 伤心的事一旦被提出来,那就是往本来愈合的伤口上再撒上一层盐。 林七知道自己能做的不多,只能就这样轻轻地拍着小云芝的后背,她一直觉得小云芝大大咧咧的背后一定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创伤。 有时候它的情绪会很低落,但是掩藏的很好,没有人发现。 她也是刚才在给长生治疗的时候,说到这孩子真惨,瞥见了小云芝红红的眼眶。 那里面的情绪她懂,那是一个没有家的孩子的心酸和无奈。 再也找不到家庭温暖的遗憾。 有时候将某些伤痛憋在心里,时间久了是会憋出病来的。 所以她带着小云芝来到后山,希望它能将心中的伤痛都尽数的发泄出来 。 小云芝的鼻涕眼泪一起流,它擦了一把,抹在了林七的衣服上。 刚刚还有些同情小云芝的林七,她突然觉得好无语…… 怎么办,想动手…… 第80章 自己的人要护着 可是看着小云芝那抬起的脸上挂着的泪痕,林七还是将自己心中的怒气生生地压下去了。 自己的徒弟自己不宠谁宠呢? 日落西山,余晖撒下一层金黄色的窗纱 笼罩在茫茫原野,林七向山下望去。 那是收获的颜色,家家户户都在期盼着这个季节。 等到这个季节真正来临时,人们却又发了愁,因为人手不够。 林七家里没有田地,所以这些不是她会操心的事。 可是她也会偶尔去帮乡里乡亲去搭把手。 不知道今年有没有时间去帮忙呢?林七也不确定。 长生需要人照顾,她又要和殇云学习武艺,小五要照看药庐,上山采药什么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只有小云芝是可以自由活动的人。 可是它是不能胜任这个农活的,林七心里是明白的。 看来她今年是要缺席的。 金灿灿的稻穗垂下沉甸甸的头颅,等着脸上带着笑容的农民去收割。 一番生机勃勃的景象,真是向往啊! 小云芝的眼泪都快要哭干了,它嗓子也不像往日那样清脆。 “师傅,你在看什么?”小云芝把揣在林七怀里的脑袋抬起来,一眼就看到林七的视线投向了山下的一片原野。 “看这个世界上的幸福。” “幸福?”可是在小云芝的眼里它只看到了一片黄色的草丛啊。 林七望了一会儿,便收回了视线。 太阳西沉,她们也该回家了,不然她怕小五会担心。因为从前有好几次她都因为一些事情没有按时回家。 然后小五就会满世界地找她。 她不应该总是让别人为她操心。 “嗯。”小云芝拉着林七的手往山下走,可是在走到即将要下山的山口,有两条岔路,小云芝不认识下山的路。 它求助的目光投向林七。“师傅,我不认识。” 林七轻笑一声。“看你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还以为你真的可以带着我走呢!” 小云芝被林七这话给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它摸了摸自己通红的脸颊,它是情绪一上来就什么都敢了,可是它的行动赶不上它的思想,这也不能怨它啊。 “我,我,我可以的,以后会行的。”小云芝说的声音很小。 它还可以慢慢改变自己的。 林七走到前面。“跟紧我了。”然后慢慢地从山顶上的小路一点点挪着小步走,因为是秋季的缘故,山上都长满了枯萎的野草,有的具有小刺什么的,要是不小心衣服挂到上面就很难拽下来。 林七在前面把这些杂草往两边踹了踹。为了让小云芝走得顺当一些。 小云芝其实走得不算慢,它也是在山谷里长大的。 只是它从来不会一个人去这些没有人去过的地方,所以对这种山路也走不习惯。 当太阳从西山彻底消失在地平线的时候,林七他们已经走到了山下,在路过一片庄稼地的时候。 小云芝拽了一根玉米,拿在手里。“师傅,这个能吃吗?” 林七在前面走着,没有听到小云芝的话。这里距药庐还有一段路程,她要加快脚步。 小云芝跟着林七,手里拿着它方才弄的玉米。 不一会儿,月亮从东方缓缓升起。有点点繁星陪伴在它的左右,交相映衬。 林七望着夜幕,在最北方的天穹上,有北斗七星罗列其上。 它的勺柄永远指着北方,永垂不落。 两个小小的身影穿梭在田间的小路上,树影投在他们的身后,静谧美好。 连脚下的弯弯曲曲路的都变得幽密。 殇云和小五两个人坐在院内的石凳上,两个人终于有空闲可以聊一聊。 “你是怎么认识林七的?”殇云问坐在对面小五。 狐狸,他倒是想起来一个族群,那就是远在蓬莱的狐族。不知道对面的男子是否与蓬莱有关系。 “是她救了我。”小五也没有瞒着殇云。 她是一束光于他而言。 可是具体是为什么,他没有告诉殇云。 “救命之恩,所以你就留下来帮她?” 殇云觉得小五要是真想报恩,有无数种办法,没必要非要留下来。 唯一的一个恰当的解释就是要不是对林七有意思,要不就是不怀好意。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殇云觉得还是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那你为什么答应小七要教她武功呢?”以殇云的实力为何要窝在这小山沟里教一个普通女孩,外面的世界才是他的主场。 更何况,殇云的实力深不可测,他看不透的人想必来历要更神秘。 林七告诉他说殇云是仙门弟子 可他是不会相信的。 仙门弟子,这话也就骗骗小七这样的傻姑娘吧。 殇云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中秋节已经过去了,可是月亮却没有消去圆意。 溶溶的月光照在殇云的脸上,给殇云镀上了一层神秘的慵懒。 小五的问题,他也在心里想过这个问题。包括辞云在问他要何时才会回去的时候,他竟有些不耐烦。 他也搞不清楚。 “我愿意。”殇云就说了三个字。 听在小五的耳中,他不知道殇云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个男人眼睛里透露出来的是他看不懂的情绪。 “你是不是喜欢小七?”小五最终还是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 殇云听到小五的问题,心里咯噔了一下,似乎有什么破土而出。 他沉思了片刻,一片落叶缓缓的从树顶落下,正好落在殇云面前的石桌上。 殇云手里的那个茶杯被他摸索着。 他徐徐开口道:“她与我而言只是师徒。” 眼神晦涩不明,喝了一口茶水,茶水在桌上放置了一会儿,早已冷却,可是殇云却浑然不觉。 小五的眼睛自殇云开口后便没有离开他的身上,他想从他的话里找出一些破绽,奈何某人说话滴水不漏,只有一片漠然。 “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小五冷冷地警告道。 殇云的心里却在进行一场较量,他对林七到底是一种什么感情呢? 最初她只是有些吸引他的视线,到后来他觉得她的身上有种熟悉的感觉,他说不上来。 他从小到大一直在做一个梦,梦里有一个女子泪眼朦胧地跪在他的面前,求他不要丢下她。 可是男子走得很是决绝,连头也不曾回一次。 他似乎能感受到那女子的绝望,很凄美的背影回荡在他的梦里。 难道林七和那女子有什么联系吗?可是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为何总是频繁地出现在他的梦里。 第81章 孤独 两人在石桌旁坐着,静静的,又恢复了他们一开始见面时的样子,仿佛这才是他们的正常状态。 这时,一丝木棍划过地面的声音从远方传来,殇云一眼看过去,只见有一人手里拄着一支干柴火棍子向这边走来。 鞋子踩过地面发出的声音格外的刺耳。 “我听到这里有人说话,所以就走过来瞧瞧。”长生的眼眸里满是羞怯,似是怕殇云他们拒绝,都急忙开口道:“若是二位不欢迎的话,我现在就回去。” 说完这话,长生又拄着拐杖走向阴影处。 小五在背后忙叫住了他。 “你叫长生是吧?过来坐啊。”这长生怕也是在屋子里待久了,一个人闷得慌。 听到身后传来有人叫他的声音,长生欣喜的转过身,望向了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白天那个在药房里抓药的人。他没有仔细看他的五官,如今在夜色的映衬下,男子的脸白皙如玉,一双桃花眸里流露出的是暖暖的春意。 看着就很随和,他吃力的走到了小五的身旁。 当拐杖放在靠近石凳的旁边,然后慢慢的坐了下来。 视线路过殇云的时候,长生微微点头,向他致意。 殇云看到长生向他点头,他也回之以同样的动作。 这少年看起来很羞涩,但是很有礼貌。白天他的行为或许也是因为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有些不适应。 “我听林七说,你的腿断了,所以为什么不好好将养着?出来走路不利于你的恢复。”小五在一旁说。 “谢谢关心。我是因为在屋子里躺的时间太长了,有些无聊,所以就摸索着出来转转,正好听到这处有人,所以才走过来瞧瞧。”长生解释了一下自己为何不在屋子里养着,而走到了这里的原因。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养伤要有耐心,不然落下残疾,那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小五听到长生这么说,也为他感到一阵难过。 刚刚失去了自己的家人,自己又不得不接受自己受伤的现实。没有人陪伴,一个人待在黑暗的屋子里,着实可怜。 林七将长生的情况也与小五讲了一个大概。 他发现这世界上有太多他们无可奈何之事,比如死亡,生离。 这些都是人生要经历的阶段。他虽然是蓬莱的二皇子,拥有着漫长的寿命。 可是也不得不接受自己的家里严格的规矩,无力改变。可那也只是在那里,只要他离开那里,他就可以做他自己。不会被情绪所影响。 可是长生不同,无论去到哪里,失去家人的疼痛都会一直伴随着他。 若是将来以后有了自己的小家庭,也会因为自己少时的经历倍加珍惜。或许他可以走出来吧。 希望那时候,他的妻子是真的爱他,不然,这孩子的一生都可以用凄惨来形容了。 “嗯。”长生应道。 殇云看着坐下来的长生,一双手垂在两腿之间,沉默不语。 好像他只是出来和他们静静地坐着一样。 他害怕孤独。 “来这里还适应吗?”小五关切地问道。 “嗯,谢谢你们的照顾,你们都是好人。”是第一个对他伸出援手之人。 “哦,我忘了,你的屋子我给你收拾出来了,就在你原先住的屋子的对面。”小五下午的时候就把房间收拾出来了,不然让长生一直和殇云睡在一起也不方便。 虽然是两个大男人吧,可是殇云他真是一个不好相处的人呐。 他有点怕殇云会一个不高兴把人直接从窗户里扔出去。 那样的话可就扯上人命官司了。 也白费了林七辛辛苦苦救治他。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也没有捞到。 小五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不由自主的盯着殇云看。 “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殇云不悦地开口。 他不喜欢被人用审视的眼光去瞧。 为什么看你你会不知道?小五抛给了殇云一个自我体会的眼神。 “谢谢。”小五觉得这孩子可真是有礼貌,不过短短的交谈,他便已经和他说过好几次谢谢了。 明明年纪比他要小许多,可是经历的事情却一点也不少。 可是还能保持着这样一颗善良的心,着实是不容易。 将来等他的伤养好之后,或许也可以将他送到李培龙那里,让他和他学习手艺,将来也好养活他自己。 小五也默默地在心里为长生打算着将来的事。 长生环视了一周,都没有找到上午为他诊病的那位姑娘。 一身白衣,翩然好似花中之仙。 给人一种淡雅恬静的感觉,使人的心灵都可以得到净化。 他看着殇云和小五又倒了一杯热茶慢慢地品着。 他的家庭情况不好,每年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他才能喝到茶,他记得那味道有些苦涩,并不是很好入口。 他盯着小五手中的茶水,茶汤清丽带黄,嗅着有一股茉莉的味道。 小五端起茶杯正打算饮下,余光突然注意到了长生。 他和殇云喝茶却没有邀请长生,不知长生会不会多想。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 注意到小五的动作,殇云微微挑眉,这是怎么了?喝茶喝到一半停住了? 下一秒,小五起身走向了离这最近的房子,踏步进去。 长生一脸茫然,这人为何走了,是因为他在这里的缘故? 长生刚才没有多想,可是此刻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 忐忑不安的情绪袭上心头。 他不想被别人讨厌,尤其是现在,他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他坐在凳子上坐立不安,是起也不是,坐也不是,他突然觉得这石凳有些烫人。 没一会的工夫,小五走了回来,手里拿了一个瓷白的杯子。 长生细看那是一个崭新的茶杯。 所以说刚才他离开是去取茶杯了?不是因为他。 长生的心终于静了下来,那就好,那就好。 他低下头继续做他的小鹌鹑。可是一个瓷白的杯子却递到了他的眼前。 然后小五为其斟满了茶。“你尝尝,这是今年新采的茉莉花茶,是顶峰的茶树。” 云雾缭绕,所以茶叶格外清香。 长生端起那杯茶,眼角有泪光闪现。 “等等我。” 树上的乌鸦因为这声音而惊到飞起…… 第82章 羡慕 林七走的很是着急,小云芝在后面追的很吃力。 一路上林七都没有与小云芝说过多的话,只埋头赶路。 小云芝隐隐看到了药庐门口上挂着的的灯笼。 它的师傅却加快了脚步,活像一只脱缰的野马,它挥舞着手中的玉米棒子:“等等我。” 林七已经站在了药庐门口的灯笼下面,看到从她面前飞过去的乌鸦。 以及那一声刺耳的叫声,让人无法忽略掉。 林七微微转头,小云芝迎面向她跑过来。 天色很暗,虽然有灯笼,但是因为小云之距离她太远,她还是看不清楚。 只能看到的是,在远处丛林深处,有一小点好像在晃动着,她似乎捕捉到了一抹金色。 林七驻足在门口,并没有急着进去。 而是靠在门的一边,等着小云芝,一步两步,三步,刷刷的跑步声自远方越来越近。 待小云芝站定在林七的面前,整个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师傅,你怎么走这么快啊?也不说等等我。” 小云芝在经过一条路上的时候,小路的中央有一块白色的大石头,可是它只顾着追赶前面的林七,根本就没有看清前面的路。 它的脚被那块大石头狠狠的绊了一下,还好它的反应快,一个箭步便躲了过去,整个人因为惯性而飞出去的。 至于小云芝的身上布满了灰尘,脸上也有着黄土的泥渍。 正好在鼻梁的上方,借着灯光的映衬 林七算是看得清楚。 此时,若是为小云芝的脸上画几道猫毛,这可是活脱脱的猫儿。 “我以为你跟着我呢。”林七将小云芝头上的落叶轻轻摘下。 小云芝看着林七手里的那片落叶,那是一片红色的叶子,上面还有被蚂蚁啃食的小洞。不算好看,但是却有属于它自己独特的姿态。 “咦?”小云芝发出一声感叹。 这是什么时候落到它头发上的呢?它怎么不知道呢? 小云芝从林七的手里拿过那片落叶,在灯笼下细细的观察着。 “可真难看。”小云芝的话刚说出来,只见门口出现了几道身影。 其中有一个人的手搭上了林七的肩膀。 “怎么现在才回来?”语气里是急切的关心。 “我带着小云芝散散心。”林七下意识地说。 “云芝姐姐是怎么了嘛?”长生在这个时候突然问道。 长生平日里是不爱说话的,怎会突然叫小云芝姐姐呢? 林七看向长生,长生觉得林七好像在看他,他将眼睛放在林七的身上,冲着林七笑了笑。林七看着长生眼中的笑意不像是装出来的。 或许这是一个好现象,意味着长生开始接受新的事物了。 小云芝正在摸索着自己那乱糟糟的头发,忽听到长生关心它。 它笑的眉眼弯弯,“谢谢长生弟弟的挂念,姐姐没事。”小云芝在原地转了个圈。 然后又离长生特别近,贴着长生的耳朵说道:“以后你在这里,有姐姐罩着你。就冲你刚才那声姐姐,你这弟弟我收了。”小云这句话说的豪迈激昂,让在场人的耳朵里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好了,进去吧,已是入秋,到了夜间风大,小心着凉。”一个白狐的披风就落在了林七的身上。 身上传来阵阵暖意,再也不像刚才那样冷,林七朝着自己的身上瞧去,只见一袭洁白的雪狐毛皮披在自己的身上,这么一披上,一点寒冷都感觉不到了。 这雪狐毛皮披在林七的身上一点也不违和,反倒是衬得林七娇小可爱。 “为什么我没有呢?”小云芝看着小五给林七披上的漂亮毛氅,哇,真的好好看。 它好羡慕。 小五听完之后说道:“小云芝,毛氅只有一个。等我来年再猎得一只狐狸,到时再给你做一件。” 小五向小云芝许诺道。 殇云在一旁听着小五说的话,轻轻笑出了声音。 林七听着殇云难得流露出来的轻笑,她问:“殇云师父,你在开心些什么?” 殇云并没有回答林七的问题,而是将目光投向了站在林七身旁的小五身上。 某人自然知道他在笑什么,没想到有人心狠起来,对自己同类竟然也能下手。 小云芝倒是没有理会殇云和小五之间的微妙关系。 它径直走向院中,坐在石凳上。 “今晚我的奖赏呢?”小云芝对着还站在门外的林七说。 林七正想和长生说些什么,却突然被小云芝问的的问题给打断了。 对了,她在今天中午喂长生粥的时候,小云芝确实帮了她不少忙,她那个时候答应它晚上做美事犒劳它。 好吧,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让她忘了自己曾经所说过的话了。 “那好,你的师傅呢,就洗洗手去给我的宝贝徒弟做饭饭吃。”林七看着坐在凳子上的小云芝,语气宠溺的说道。 二人之间你来我往,这一幕落到了长生的眼里,若是他也像小一只一样,可以拜林七为师傅就好了。 这样他也可以成为药庐中的人,拥有一个自己的家。 但是他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怕会被拒绝,那时可能林七也会尴尬的吧,他还是将自己的小心思藏了起来。 长生一瞬间的落寞情绪,虽然林七没有觉察到,但是殇云却发现了。 那眼神黯淡当中,拥有着对爱的渴望,对家庭温暖的希冀。殇云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瞟过林七。 这丫头魅力这么大的吗?无论是谁都想跟在她身边。 别的他倒是不操心,就是怕林七养不起。 他可是好几次都暗暗的听到林七在角落盘算着自己的银钱问题。 她缺钱花。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小五走到小云芝的身边。“是不是什么美食都可以?”他撩起自己的一缕头发,放到脑后。 刚刚在门外的时候风吹乱了他的鬓角。 “嗯。”小云芝点了点头,它不挑的,只要好吃就可以。 林七看着长生和殇云也默默的向这边走来。 看着众人欢快的样子,林七竟然觉得莫名的很满足,自从林老爹走了以后,这药庐是第一次像今天这么热闹。 她转身走向厨房去做饭。 身后却出现了唤她的声音。 第83章 了解 “小七,不用了。” “什么?”林七停下了脚步,问着声音来源的主人。 “我是说,饭已经给我的小公主准备好了。” 小五话中的小公主没有明指,但小云芝以为他说的是自己。 心中洋洋得意,嘴上却说着拒绝的话。 “真的吗?我在你心里就像小公主一样吗?可是也没有那么好,你有点太夸张了。” 殇云在一旁看着如此自信的小云芝,摇了摇脑袋,坐下继续喝茶。 林七知道小五话里的意思,他从来都是这样,说一些让小姑娘开心的话,一开始,她也曾被他哄得很感动。 可是相处的时间长了,慢慢地都适应了,也就不再觉得什么了。 可是小云芝才来第几天啊,哪里受得了如此糖衣炮弹的攻击? “对,你就是小公主。”小五正准备说些什么,来消除小云芝的误会,可是林七却率先开口打断。 让它开心不就好了吗?既是个误会,那就让它做一个美丽的误会吧。 林七走过来,摸着小云芝的脑袋。 “那我们就去领取奖励吧。”大氅披在林七的身上有些厚重,她想摘下来,可是一旁眼尖的小五发现她的举动,伸手阻止了她的行为。 “这里风大,等会到房间里再脱,不然感染了风寒,你又要遭罪好几天。”眼眸里满是对林七的殷殷关切。 殇云此刻坐在石凳上,一语不发。 他是不是应该控制一下自己的行为?让自己不要因为林七而一次次地让自己的心无法控制。 “那我们走吧。”林七一只手拽着小云芝,另一只手拉着小五。 走了,大概有两米的样子,林七忽然又想起了身后的人。 “殇云师傅,麻烦你帮我扶一下长生好吗?”长生的腿刚刚被她接好,还不宜走路。 殇云最好是可以背他一下,如果殇云不愿意的话,岂不是让长生很尴尬? 她还是将要求改低了一些,这样双方都不会觉得很为难。 她却忽略了身旁的小五也是可以帮忙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林七一旦遇见问题,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殇云,她的师傅。 “好。”殇云回答的很干脆,他到长生的面前,“需要我背你吗?”这话虽然是询问,但是他的心中却已经有了打算。 他默默的蹲下身子,然后双手垂立在两旁。 “上来吧。”长生还没有回答他问的第一个问题,殇云竟然自己便让他到自己的背上去。 长生也不由得在心里想到,这个人虽面上很冷,但其实心地也是很热乎的。 只是那层冷漠,似乎给他镀上一层银霜,让人和他产生了距离感,所有人都不敢靠近他。其实在殇云的内心深处也是很希望可以和人有温暖的相处的。 长生不知道殇云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他隐隐觉得这个男人身上或许背负着他所不知道的一切,正因为他的责任,所以让他不得不武装起自己,不以真面目示人。 将那个弱小的自己深深的藏起来,或许对他而言,示弱根本就不能在他的世界里存在。 “谢谢。”长生小声地在殇云的背后说着感谢的话。 长生将自己的双手攀上殇云的脖颈,然后殇云缓缓起身,背着长生慢慢一步一步的往厨房走去。 殇云走得很是轻快,仿佛背上的人根本就没有重量一般。 看着大步流星走在自己面前的殇云。 林七心里默默的想。 奇怪,自己明明没有说让他背,殇云怎么倒自己背起来了? 因为这件事,林七对他这个师傅更加有好感了呢。 她原本以为自己这个冷面的师傅一定是一个寒冰一样的心,但没想到居然也会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那句话说的没错,冷漠的人一旦用起心来,将会比平常人更加让人心动。 因为他需要打破自己固有的观念,这份改变更难能可贵。 人都是喜欢在自己的舒适区里,没有人愿意打破那层玻璃罩。 小五看着走在前面的人,他的心里有些纳闷。 为什么他觉得殇云和以往不一样了? 他记得殇云刚来药庐的时候,也是恨不得天天的跟在林七的身边的。 怎么与他这个徒弟疏远了许多?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 没有往日的那么冷漠,但是却和林七保持了一段距离。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小七的心总是往他身上跑。 小五为林七紧了紧身上的大氅。 林七的小手紧紧的抓住身上的衣服,对着小五说道。 “不用了,我不冷。”小五手上的动作一滞。 林七朝着前面走去,小云芝看了一眼前面的林七,又瞧了一眼落在身后的小五。 它拍了拍小五的肩膀,“走呀,去吃饭啊,大~出~生。” 其实是大厨神。 因为小云芝的发音有些偏,听在小五的耳中竟然成了大畜牲。 小五在口中喃喃道:“大畜牲?” 小云芝这是什么意思? 骂他?可是好像自己也没有招惹它呀。很莫名其妙的样子。 小云芝说完这话,见小五没有动静。 它也没有再管什么,而是随着林七的脚步离开了。 只留下小五一个人在风中怀疑人生。 厨房没有点任何烛火,所以是黑暗的。 殇云将长生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嘱咐他。 “你在这里站一会儿,我去把烛火点亮。”殇云的视线并没有在长生的身上停留。 他径直走向了厨房,凭着往日的记忆找到了火折子放着的地方,然后走到蜡烛的旁边,将烛火点亮。 整间屋子顿时变得熠熠生辉,然后殇云又走出房间找到长生。 “来,我背你进去。”说着,殇云又蹲下身子。 “不,不用了。这几步我自己能走进去的,麻烦你了。”长生的手将殇云拽着的手慢慢地拿开。 殇云微微皱眉,但是也没有再坚持。 既然长生要自己走,那就随他自己的意思吧。 “那我扶你。” “嗯。” 殇云扶着颤颤巍巍的长生进了厨房。 长生找了一张凳子坐下,殇云则是走到门口,向外面张望着…… 第84章 口是心非 长生看着殇云来回走着的样子,林姑娘他们走得没有殇云这般快,自然需要一段时间。 他奇怪的是,殇云的心里明明是记挂着林姑娘的,为啥在外面的时候装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结果在背地里又担心人家。 “要不我,你坐一会儿。”长生试探着开口问道。 他不知道自己说的话会不会得罪殇云,所以声音细若蚊蝇。 殇云怎会没有听到,他也意识到自己过于不寻常的举动。 殇云走到圆桌旁边儿,坐下。 可是那凳子上似有钉子似的,殇云坐着怎么也不舒服。 心里像麻线一样乱糟糟的。 与其胡思乱想,还不如做点什么转移一下注意力。 反正林七他们一会就会来,他先把碗筷摆放好。殇云学着林七的样子做着吃饭前的准备工作。 林七的脚步声很轻,当她走到门口时,正好看到殇云在摆放餐具,而长生坐在凳子上沉默不语,是啊,殇云的样子本来就是这样。 她走进房门,长生一抬头便看到了林七,他正想出声问一句。 可是林七却先一步做了一个“嘘”的噤声动作。 然后十分小心翼翼地坐下,等着殇云过来。 殇云在橱柜里找着汤勺,可是任凭他怎么找也找不到,奇怪,今天午饭的时候它明明还见到了呢! 一时之间,溜哪去了? 他站起身子,准备去取来蜡烛看一看,或许是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光线比较暗。 他一转身却发现林七正规规矩矩地坐在一边,嘴里含笑,和他打招呼:“在干什么呢?”林七的声音里带了些蛊惑人的媚意,其实不然,只是因为林七的嗓子有点沙哑。 殇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便说出了自己在找的东西。 “哦,是这样啊。”林七说道,“你瞧,那里是什么?”林七的手指了指墙壁上挂着的银色物体。 是殇云要找的汤勺。 “原来它在这里。”殇云缓缓地说道。 他一直以为在橱柜里呢!好一通翻找。 其实那勺子挂着的位置特别显眼,只要殇云伸个腰,或者是停下自己手里的动作就能找到。 殇云走过去,取下来放在桌子上面。 这个时候,门外小云芝走了进来。 “好冷啊。”小云芝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服。因为它的衣服实在是有些单薄,但是好看啊! 所以它愿意为了风度而失去温度。 它本来就是一株草,哪个冬天不是这样熬过去的,不然它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吗? “小五呢?”林七发现小云芝是自己一个人,并没有看见小五,两个人不是一同在后面走着的嘛,怎么分开了? 小五走得应该比小云芝快才对。 “师傅,你是在问小五?他在后面呢。”小云芝先是重复了一下林七的问题,又回答道。 话音刚落,小五出现在小云芝身后,“怎么了?” “怎么了?在等你呗。”小云芝瞥给了小五一个眼神。 小五看向林七,身上那件狐狸毛氅还披在身上没有结下来,他微微皱眉,刚才不是闹着要解下来吗? 怎的如今,小五走进屋子里面,灶台里柴火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还在继续。 那一片红晕的光投到不远处的地面上,一个暖暖的光圈,那里面似有一只可爱的小鸡在孵化。 一个阴影,那是独属于灶台和薪火的故事。 “快点的啊!”小云芝搓了搓自己的小手,它已经等不及了。 林七看着小云芝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再想一想旁晚那个在自己怀里哭得泣不成声的小苦瓜,怎的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呢? 一顿饭过后,大家都尽数散去,回到自己各自的屋子里去休息了。 长生吃的有些不太饱,他摸着自己的肚子。林七在一旁问他:“为什么不吃饱呢?” “没有,我吃饱了。”长生有些被人看穿了的慌乱,双手不禁拽紧自己的衣袖。 这一幕落在林七的眼中,无疑,长生说的不是真话。她也理解,刚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怎么可能放下自己的心,毕竟不太熟悉的人相处起来总会有些不自然,林七也没有打算再说些什么。 这一切,等相处一段时间之后,自然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一切都要等长生自己想明白了。 林七看到情绪有些不太高的长生。 “我带你出去走走呗,了解一下药庐。” “嗯。”长生轻轻地应道。 长生吃力地站起来,这时林七才突然记起来自己下午的时候刚给他接好了骨头,现在不是可以随意乱动的时候。 林七马上制止了长生的动作,“你别动,我忘记了你的腿,不能剧烈运动。抱歉。” “没事,我可以慢慢走的。”长生再次试图站起来。 可是这一次却被林七死死的摁在板凳上。他想动一动自己的身子,却发现林七的力气出奇的大,他居然不能撼动分毫。 心中暗暗吃惊,一个女子竟拥有这么大的气力。 “我送你回房吧。”林七犹豫着开口,虽然她也很想和长生一起去逛逛她的药庐,展示一下她多年以来的成果,可是现在这个情况不允许。 等他好起来再说呗,来日方长。 长生的心情就好像是坐过山车一样,原本他听到林七要带他四处走走的时候,他的心里满是期待。 可是一听说林七要送他回房的时候,他就觉得很难过,又要回到那个一个人的屋子里。 “如果你想要有人陪你说说话的话,我也可以。”林七瞧着低着头不说话的长生说道。 “真的吗?”长生确实想要和别人聊会天,可是他发现这里的其他人都好像和他不是很合群,只有林七给他的感觉不一样,就好像是他以前的邻居大姐姐一样,温柔知心。 林七扶着长生回到小五为他收拾的屋子。 一打开房门,一股香味扑面而来。 没想到小五竟然为长生准备了香薰,这个家伙还真是有心了。 林七的嘴角不经意染上了笑意,长生虽然走的很吃力,但也不忍心将自己的重量放到林七的身上。 他尽力地着自己的身形。 长生走的时候并没有熄灭烛台,以至于蜡烛快要燃尽。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长生不由得感到很羞愧。 他知道蜡烛对普通人来讲意味着什么,因为他也是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中的人。 他低下头,对林七说:“对不起,姐姐…” 第85章 有家可依 林七一头雾水,长生好好的和她道什么歉啊? “怎么了?”林七温柔地将窗户关上。 他们刚进来的时候有一阵冷风吹过,所以林七走到窗户旁边去关窗户了,但是却听到长生没来由的一句道歉。 长生支支吾吾的说道:“我离开的时候没有熄灭蜡烛,蜡烛,它快要燃尽了。” 长生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竟然都听不到了。 林七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是这个。 不得不说长生这孩子的心思,可真是敏感。哪怕是细枝末节的事情,他都能够放在心里。 “没事儿,蜡烛燃尽了,再点一支便是。”林七又继续说道:“长生,你尽可以把这里当成你的家。” 林七走过去摸着,长生的脑袋。 少年缓缓抬起头,漆黑的眼眸里透露出一种希冀。 他真的可以在拥有一个家吗?和他从前一样吗? 林七用行动回答了长生心中的疑问。 “冷不冷?”林七走到一旁的衣柜边,里面拿出了一套红色的棉被。 “已经是深秋了,天气比较凉,你晚上睡觉的时候把这个盖上,你就不会觉得冷了。” 林七一面说着,一面将手里的被子放到长生的床上。 长生目不转睛的盯着林七这副行云流水的动作。 他记得,曾几何时,母亲也是这样嘱托他,让他晚上的时候不要着凉,要好好的睡觉。 想着想着,少年的眼泪夺眶而出。 啪嗒一声,清脆的落到地板上。 因为夜深人静,没有其他声音的掺杂,就连着泪珠落地的声音都可以听到。 林七正在给长生铺床,身后却听到了那个声音。 这孩子既敏感又脆弱,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儿便可以治愈的。 林七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然后带着笑意缓缓转身。 她一步一步的走过去,长生低垂着眉眼。 林七一把抱住了长生,“没事儿都过去了,未来的每一天只会比今天更好。” 林七看着怀中那小小的一团,他在颤抖。 “你相信姐姐的话吗?”林七将长生的头发理了理。 然后扳着长生的肩膀,“男子汉要坚强,不然如何让他们放心。” 长生很聪明,即使林七不说,他也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抹抹自己的眼泪。 “姐姐,我都知道的,我是一个男子汉,我要承担起一个家的重任,我不能只是哭哭唧唧的,我要活下去,不光是为了自己,还为了离开的亲人,只有我过的好,或许他们才能够真正安心,我不能让他们都已经走了,还为我操心。” 长生小小年纪,懂得却已经不少,想必在家中的时候,长辈也是这样教导他的。 林七只是说了一点点,长生却告诉她这么多。 这孩子真的是愈发让人心疼了。 林七的声音也有些哽咽,情绪会传染。 “你明白就好。”林七拉着长生坐到床边。 “每个人都要经历生老病死,虽然他们不在了。” 林七说到这里,长生那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绪,竟然又开始默默的作为。 林七又继续说道:“他们虽然人不在了,可是他们的爱永远都在。” “会吗?”可是他再也感受不到温暖的怀抱了。这样也算吗? 林七将长生的手放在她的掌心中。“还记得你亲人手心的温度吗?” 长生点了点头。“记得,我永远都记得。那是一种可以让我心里充满力量的感觉。” “那我此刻手心的温度与他们又有什么不同吗?” 长生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好。 虽然说林七姐姐的手心也很温暖,可是却没有家里人带给它的感觉,踏实。 “只要你记得,他们就会永远都存在。” “就好像你能很快的区分出我的手心温度和他们的手心温度不一样。” 林七嚷长生靠在她的肩上,这样或许可以给这个孩子些许力量。 长生在心里念叨着:“只要他记得他们,他们就永远不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所以他必须要坚强的勇敢的走下去。 “谢谢林七姐姐。” 长生的头离开林七的肩膀。他将自己脸上的泪痕彻底擦干,然后走到脸盆旁,将自己脸清洗了一下。 他走到林七的面前,“我只有这样才对得起他们,我是他们生命的延续。” “这样就对了,也不枉我一番苦心。”林七很是欣慰。 窗外响起几声乌鸦的啼鸣,林七听着这声音,觉得心里有些奇怪。 长生自然也听到了那声音。他走过去,坐到床边问林七:“姐姐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奶奶经常跟我说晚上乌鸦啼叫,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是真的吗?” 林七对这民间的俗语的真假也不甚了解,若是她一个人便也罢了,可是此时小长生也在她的身边,她不能害怕,不能给小长生的心理造成阴影。 她摸着长生的脑袋:“怎么会呢?这里有这么多人,有殇云,小五,还有小云芝,再不济还有姐姐在呢,不会有任何事情的,放心。” “嗯。” 林七拉开被子,让长生躺下。 “赶紧睡吧,天都不早了。” “姐姐,我……”长生想说自己很害怕。 哪知林七继续说道:“你睡吧,姐姐在旁边陪你。” 长生觉得不好意思,可是自己听到这乌鸦的干叫声确实有些毛骨悚然。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林七一下一下拍打着他的后背,就像哄小孩子那样。 不一会儿,床上传来了呼噜声。 长生睡着了。林七停下自己手里的动作,揉了揉关节,确实有些发酸。 那声乌鸦的啼叫声没有持续多久,林七走到窗边,向外望去。 只见素月高高地挂于苍穹,向世间万物分享着自己的清辉。那星河像极了一条银河宽广无垠。流向天际的那边。 一片寂静的夜笼罩着大地,仿佛刚才的那声音只是人的错觉。 林七走到烛台边将蜡烛吹灭,然后轻轻带上了房门。 她也有些累了。 在屋中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有多冷,可是林七一出来便觉得浑身打颤,这天何时变得这么冷了。 树叶在此时响起了唰唰的声音。 第86章 突生的变故 林七看向身后,没有人影,是她想多了?可是树叶的唰唰声不绝于耳。 地面上刮来一阵旋风,迷得人睁不开眼睛。林七受不了大风如此猛烈地袭击,她微微侧身,走到屋檐下面,将衣服挡在自己的头顶。 轺姬看着在屋檐下躲着的人儿,发出一声诡异的笑。 她对着旁边的心魔说:“你确定就是这丫头?” 眼前的女孩太过普通,普通到扔到人海里都找不到的那种,怎么可能会是主上心里惦记的那个人呢? “嗯。尘花镜有了反应,应该就是她。”心魔瞅着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丫头也有些震惊,可是手中的尘花镜却在此时愈发的亮堂起来。 “要不捉了她。”轺姬询问着心魔的意思。手中把玩着自己的发尾。 她手中的那把红伞撑开,所以别人都没有办法看到在半空中的他们。 林七觉得危险在一步一步紧逼,可是她现在该做些什么来改变如今的局面呢! 她向四周看去,除了漫天的风沙以及漆黑的夜色,再无其他。 敌在暗她在明,实在是不利于她。 心魔和轺姬一步一步地走近林七的身边,到了地面上,轺姬收回了自己的伞。 顿时两个穿得花红柳绿的人出现在林七的面前。 虽然林七知道这世间有异类的存在,可是像眼前的这两人,不寻常。她有种感觉就是来者不善。 “你们想干嘛?”林七看着眼前的两人。她的心里默默地盘算着该怎么逃跑。 她的视线看向那条路,可以跑到外面的石子路,离她这儿有些距离。若是她拼尽全力,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可以尽力一试。 “干嘛?”轺姬露出自己那张标志性的笑脸,“心魔,她正在问我们想干嘛?你来说。” 她一脸玩味地打量着林七,这身材也不怎么样啊! 就脸还算看的过去。 “你怎么不说?”心魔不悦地看了一眼轺姬,这女人在正经守时候从来都不出面,只会在背后搞小动作,偏偏尊上还特别信任她。 真气。 不过气归气,该做的事可不能耽误了。 “来带你走,帮我们做点事情。”心魔对着林七讲道。 语气里是势在必得的压迫感。 “做点事情,在这里不行吗?”林七故作懵懂地问道。 “不行。”心魔已经没有耐心再与她周旋下去了。 他的手去抓林七,林七手疾眼快,一个闪身躲过了心魔的动作,心魔没想到区区一个人类女子反应力竟如此敏捷。 它有些生气,还没有人从他的手里逃脱呢,更何况是人,若是传出去了,不是要被人给笑掉大牙了嘛。 它不打算再跟林七费劲了,直接动用灵力开抢,林七一看到这场面,实在不是她一个弱女子可以应对的。 她乖乖地站在原地,心里想到:没关系,还没有到最后一刻,一切就还有希望。只要他们一刻没有对自己的生命造成威胁,她就还有机会逃出生天。 心魔看到林七不再挣扎,心情也大好。 “这就对了嘛,少受点罪,何乐而不为呢?” 眼看林七就要被心魔的手拉住离开这里,黑暗中,一道锋利的白刃迎面劈来,那方向正是心魔他们所站的地方。 轺姬的动作是最快的,还未到那白刃逼近身侧,她便先一步躲开了。 只留下心魔,还站在原地。 那白刃即将要逼近心魔的面目时,心魔伸出手,微微一挡。 那白刃进攻的速度竟然慢了许多,心魔正微微得意,朝着那暗处讥讽道:“也不过如此嘛,装神弄鬼。” “有本事就出来,不要在暗处躲躲藏藏的,像个仓鼠一样。”心魔使用激将法希望可把暗中的人给引诱出来。 可是那人好似没有听到一般,没有回答他。 对他的挑衅也置若罔闻。 心魔则更是生气了,它加大手中的力度,那白刃眼看就要朝着原来的方向原路返回了。 林七看着惊心动魄,她朝着那暗处大声喊叫:“小心。” 可是说着的工夫,只见那白刃似是有了一种冲劲似的直击心魔,心魔始料未及,堪堪躲了过去。 可是因为它的没有预料,所以此时的他很狼狈。 它不相信,在这世界上居然还有如此厉害的人,连天之涯的冷氏族长都被它吊打,这么一个籍籍无名的人,不可能。 它朝着暗处发出重重的一击,只见没有任何人的声音,也就是说,它的攻击被那人化解了,怎么可能?心魔瞧着自己的双手,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它将视线投到一边的轺姬身上,似是想从她那里得到一些解答。 只见轺姬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很显然,这结果也是她没有料到的。 心魔的实力她可是十分清楚的,当年和尊上一起修炼的。 她已经是修炼了七万年的人了,若是和心魔比起来还是差一段距离的,可是这人,好可怕…… 心魔不甘心,还想要和那人没有比较高低,轺姬看出来事情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般简单。 她从后面将失了心智的心魔劈晕。 这是由于心魔的全身心都在暗处的人身上,他信任她,没有对她设防,所以她才会这么轻易得手。 轺姬抱着心魔消失在原地。心魔晕过去的最后一句话是;“你,你想干……” 那句什么却再也没有力气讲出来了。 林七看着离开的两人 心里渐渐放松了下来。 她双脚噔噔噔的跑向暗处,她心中有了猜想,可能就是她的师傅。 因为除了殇云,在这药庐中的每一个人都不一定会有这种实力。 结果正如林七所想,林七还没有跑到草丛中,见从那角落当中走出了一声白衣的殇云。 “师傅。”林七跑过去给了殇云一个大大的拥抱。 许久,她才慢慢的放开他。 “谢谢师傅。”林七此时此刻非常幸运自己可以拥有这么一个了不起的师傅。 同时她也更加坚定了自己想要学有所成的心。 “你没有事吧?”殇云上下打量着林七。 她的衣服完好无损。 然后…… 第87章 陪她百年 头发有点乱糟糟的,想来是刚才的那阵风吹的。 他刚准备睡觉,却突然感觉到屋外魔气四溢,很是浓烈。 可是又不是冲他来的,那会是谁呢? 一个不好的念头浮上了殇云的脑海。 林七。 他第一时间是想要确定她的安危。 所以他赶来了,不过他也庆幸他能在那个时候赶过来,不然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他拼命的抑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特别在乎林七。 他认为自己这样做,假以时日,必定可以忘记林七,淡化他们之间的微妙关系,仅仅只做几年的师徒便是,可是在刚才那魔头要带走林七的那一刻,他慌了。 他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手,竟然就阻止了。可是他的脑海里想的明明是再等等的。 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身体比他的大脑更诚实。 林七摇了摇自己的脑袋。 “师傅,怎么还没睡?”殇云明明很早的时候就回房休息了呀。她以为在这个点早就进入梦乡都是有可能的。 殇云给自己找了一个非常蹩脚的理由:“今晚的月亮挺美,我来看看月色。” 林七抬头望向黑漆漆的天空,哪有什么月亮,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 他们刚吃饭的时候,月亮确实悬于空中,剔透清明。 可是现在的月亮早就被乌云遮住,提前下班了。 殇云不是睁着眼睛说胡话呢嘛。 林七在脑海庐吐槽着殇云。 殇云见林七的反应有些怪异,他抬头望向夜空,发现根本就没有月亮的踪迹。 好吧,他失策了。 这月亮也太不给面子了。 “我还以为有月亮呢,结果没有,但是又睡不着了,所以溜溜食。” 行吧,殇云的借口是一个比一个烂。 若说月亮的事确实是他没有料到的,所以扑了个空。 可是消食一事就更离谱去了。 他一个大男人,吃得还没有自己多呢。 刚才在吃饭的时候林七的视线就一直偷偷地瞅着殇云,不知今天是怎么了,她这个师傅不是很愿意搭理她。 所以她也没有过多地打扰他。 她注意到殇云的胃口不是很好,就夹了几口蔬菜和几口饭食,连汤都没有喝。 比长生吃的还少,可是吃完饭后,殇云就一个人提前走了。 因为长生的缘故,她也没有去叫住他。 “哦,原来是这样啊。”林七这次很配合殇云,没有挑破他的借口。 自己作为一个徒弟,不能老是挑师傅的毛病,万一师傅生气了,不教了,那最后受伤的不还是自己嘛。 殇云见林七终于没有再推敲他的话。 他叹了一口气,这个徒弟有时候是真精,比那只狐狸还要狡猾。 “我送你回去吧。”殇云坚持要送林七回房,他怕那两个人会去而复返,就不好了。 林七推脱不了,就只能任由殇云送她回去。一路上,林七的嘴就没有停下来过,不过说来说去就是那重复的三句话。 “师傅,真厉害。” “天下第一非师傅莫属。” “我要永远做师傅的徒弟。” 殇云听了之后的感受就是真烦,叽叽喳喳,一会儿都不停歇,它真怀疑林七上辈子不会是一只山雀吧。 不过刚才林七说了什么,永远, 永远对他来说有多久,他不知道。可是林七的一生会有多短,他却是有数的。 凡人的一生多不过百年,还说什么永远,好吧,就暂且让她过过嘴瘾好了。 不过是一百年而已,他陪她度过这须臾的光阴又如何,记得族中的那个怪老头经常说有什么要做的就去做,莫要等到失去了再后悔。 他觉得这句话的含义他现在似乎是明白了。 只是想到林七的生命只有不到一百年,他竟有些莫名的伤感是怎么回事? 林七的身体在前面跳来跳去,像一个松鼠。 殇云在后面看着,一路走到了路的深处。 就在这个时候,从树的背面走出来一个人,仔细一看,那人的眼神中有着些许的落寞,不过几天的时间,小七和殇云的关系就这么好了! 事情发展得超出他得想象,小七与他相处了四年的时间,在这四年的时间里,小七把他当成亲人一样。 可是他明白,那种依赖只是出于对家人的爱护,不是情感上的不可控制。 可是这两天看小七和殇云的相处模式,虽然小七自己没有意识到,可是他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那种不由自主的想要望向他的眼神,那种因为他开心而感到高兴,因他难过而落寞。 他也曾经有过这些情绪,都是为了小七。 而小七却为了殇云…… 或许时间真的不能让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 所有的日久生情,不过是一见钟情之后的慢慢升温。 刚才的魔气,他也感受到了,当他赶出来的时候,殇云就已经在了。 当他第一眼看见那两个魔头的时候,其中有一个人他是认识的。 就是那日从他身体里出去的心魔。 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着红衣的妖艳女子,想必也是他的同类。 他在那个时候不能冲出去,因为在林七的认知里,他只是那个普通到无家可归的小五。 那心魔从他的身体里出去,他有一丝愧疚的感觉。 因为殇云的出现,他的心里产生了嫉妒。给了那心魔破除封印的机会,这心魔现世,未来必会对世界造成危害。 而他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他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也不想让别人知道。 所以在林七遇到危险的时候,他选择了退缩。 他明白,只要有殇云在,林七便不会有事。 他独自悠悠的走回房间。 夜,暗沉的像幕布一样。 有的人睡得香甜,有的人历经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场面,此时正回忆着脑海里的画面。 也有的人睡得辗转反侧。 也有的人回到房间之后,紧闭房门坐在床上打坐,虽然动作是如此,可是那颗心却早已不受控制的,又回想起了自己脑海中所想的事情,一遍又一遍。 美好的,快乐的,包括悲伤的…… 眼泪,笑容,担忧,那张脸上的情绪一寸寸都那么清晰…… 第88章 两个徒弟进门 天色呈现一副鱼肚白的样子,雄鸡农家院里悠闲地散步。 林七还在睡梦中,她迷迷糊糊间听到几声鸡叫声,她想睁开朦胧的睡眼。 可是实在是太困了,她的眼皮很沉,怎么也抬不起来。 几番尝试之后,林七放弃了,就让她放纵一次吧。 时间过去的很快,转眼太阳就爬上了半空,那缕光照在林七的被子上,暖洋洋的。 林七很舒服地蹬了蹬腿,这觉睡得可真爽啊!好久没有睡到自然醒了。 这才是一个正常人应该具有的生活啊! 她从被子里缓缓地爬出来,抬头看向窗外的暖阳,有些刺眼啊,林七伸手挡住那照在她脸上的和煦光芒。 昨晚她是有些难以入睡的,毕竟经历了一场那样的画面,任谁也不能做到心平气和和往常一样的状态。 但是她的脑海中一遍一遍地想着殇云从暗处走出来,救她的那一刻。 那瞬间,她觉得有了安全感,原来她也是可以被保护的。 就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然后,慢慢等 也不知怎的,她就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先听到的便是那几只不知场合乱叫的雄鸡。 可是也只是几分钟的时间,她便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放在一旁的鞋子横七竖八地躺着,林七拿起来穿在脚上。 走了出去。 门外。 殇云手里拿着一把剑,正在临风而舞,小云芝在一旁的凳子上坐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殇云。 它本来是没有兴趣看殇云练剑的。呼呼啦有啥好看的。 可是,它只是在林七的院外驻足了片刻。就发现了一个奇妙之处。 那就是殇云的剑法很奇怪,没有杀人的那种戾气,而是一种仿若仙女散花的赏心悦目。 它被吸引了。 林七瞧着在院中上下翻飞的人,一招一式都恰到好处,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可是却是暗藏着杀机。 别问林七是怎么知道的。 她平日里对这些感兴趣,自然会去看一些有关于这个方面的书籍了。 殇云落到林七的面前,“要不要学学?” 林七愣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要正式传授她武功了吗? “不过在此之前,你是不是得先拜一下师傅?” “嗯?”林七抬头眼眸里满是疑惑。 “是拜师仪式吗?”小云芝在一旁提醒道。 林七这才想起来,在许久之前,殇云就跟她说过要举行拜师仪式,他才会正式的传授她武功。 “那需要准备些什么东西吗?”林七问殇云。毕竟她也没有什么经验啊,人生中第一次拜师。 至于收小云芝的时候,她也没有想过要举行什么拜师仪式。就那样稀里糊涂的认了一个便宜徒弟。 这次要不也让小云芝拜她一下?走个过场。 “不用那么麻烦,简单点就好。”殇云盯着林七那还未来得及整理的头发。 小姑娘一看就是刚起床的样子。 “你跪下,朝我磕三个响头,你这个徒弟,我就算是认下了。” 这么简单的吗?林七在心里默默的想。 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 林七一下子跪在地上,朝着殇云磕了三个头。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三拜。” 看着自己面前虔诚跪着的林七,殇云还有点恍惚。 自己这就算是收徒了,人生中第一个徒弟吗? 殇云将林七搀扶起来。“从此以后,你便是我的徒儿了。” “嗯,还请师傅不吝赐教。”林七双手抱拳。 殇云看着林七的手,这剧情走向是不是有点不太对? 林七转身看向小云芝。 “小云芝,我在收你为徒的时候,什么仪式都没有举办,要不今天也捎带上你?” 被莫名点到名的小云芝,有点意料之外。 “你是让我也给你磕三个头?”小云芝看着林七。 “对的。” 所谓择日不如撞日就撞今天呗。 好事成双,双徒临门。 “可是…可是…”小云芝嘴里嘟嘟囔囔,也说不清什么。 林七瞧着小云芝那一言难尽的样子。难不成它不想拜自己为师了? 林七仔细询问着小云芝的意见,“莫不是你不喜欢我这个师傅反悔了?” 见小云芝久久不说话,林七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是正确的。 “那便算了吧,我也不爱强人所难。你还是我的好朋友。”林七洒脱的讲道。似乎一点也没有被这种情绪所影响。 无论是朋友还是徒弟,小云芝这个人都是林七所认定的。 一听到林七自己都这么说了,小云芝立马出声否认。 “才不是呢,我只是……我只是……觉得我要是拜你为师的话,那殇云岂不成了我的师祖了?”小云芝说这话的时候,视线不由自主的瞟向殇云。 殇云听到小云芝说的那一声师祖,嘴角不自然的笑了笑。 他有那么老了吗? “不过我刚才我想通了,无论是什么称呼,不过就是一个辈分嘛。没什么好尴尬的,只要能够学到真本事,都不算丢人。” 林七对小云芝所说的话十分赞同。 她拍着小云芝的肩膀。“孺子可教也。” “那开始吧。”林七在原地站得笔直,她学着方才殇云的样子,倒是挺像那么一回事儿的。 小云芝很认真地跪下,三个响头,砰砰砰。 礼毕。 小云芝站起来:“师傅。”又转头朝殇云喊了一声师祖。 林七答应得十分爽快。 “唉。” 可是殇云那边却迟迟没有动静,林七也不由觉得好奇。是小云芝的声音太小,所以师傅没有听到吗? 可是她认为不小了呀? 转头一看殇云的模样,他似乎在纠结者些什么,嘴唇轻轻张开,却又闭上。 他实在是觉得这辈分有些接受不了。 “师傅,师傅,小云芝在喊你呢?”像是怕殇云没有听到,林七还用手轻轻的摸了摸殇云的衣袖。 这下是怎么也躲不掉的了。 “嗯。”一个字艰难的从殇云的口中蹦出。 “师傅,我听说每个徒弟在拜师以后都会收到师傅送的一个礼物,我的礼物呢?” 林七伸出双手,向殇云讨要着礼物。 看着那一双手心朝上的双手,银白如玉,小姑娘一脸的期待,让人不忍心拒绝。 可是这世上偏偏有不解风情的人…… 第89章 入门第一课 林七看着殇云郑重其事的样子,他的手摸到身后,可是取出来时,却什么也没有。 林七有点失望。殇云本来是想送一些什么的。可是他现在身上确实是什么也没有带,他总不能变一个假的给她吧。 可是自己的自尊心作祟,又不想让自己陷于尴尬的境地。 “你和我讨要礼物?”殇云的语气中是意外的。 林七觉得自己的这个师傅一定是第一次给别人当师傅所以不清楚流程而已。 就在她点头的时候,殇云又来了一句:“可是你也没有交学费啊!” 行吧,她收回自己刚才所说的话,这个师傅不仅懂,还非常精通呢!都给她埋了这么大一个坑。 让她真真是说不出任何话来反驳。 自己和他要礼物,他竟和自己要学费,高高高。 真的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这老狐狸,算不过啊。来日方长,慢慢算。 他还说呢,他住着自己的房子,不需要付房租吗?吃着自己的大米不需要掏伙食费吗? 自己懒得和他计较罢了。谁让他这么厉害,若是把他气跑了,再去哪里找这么一个称职的师傅呢? 再说了,要掏银子,她还真有点舍不得。 “行,没有就没有吧。”林七面上也表现出一副不在意的表情,而且为了防止小云芝有样学样,她提前开口:“咱们自然与普通师徒不一样喽,那能计较那些身外之物呢不是,我们讲究的就是一个缘分,有缘千里来相会嘛!” 不对,林七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用词有些欠妥,可是小云芝又听不懂,自己的这个便宜师傅,估计也是个闷葫芦,根本不了解。 自己根本没必要再更正什么。 小云芝那刚到嗓子眼里的话就生生地被憋了回去。 林七这人可真鸡贼。 自己老是吃亏的那个。 缘分这两个字在殇云的脑海里空久回音 他考虑了好久没有头绪的事情竟然被林七一句话就解答了。 他之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就会遇到林七了,如今看来也是缘分二字了。 这两个字还真是奇妙。 “我先去洗漱一下,然后去看看小五做了什么好吃的。”林七对着小云芝说道。 既然师傅已经拜了,那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殇云看着两个即将要离开的人。 他出声叫住了二人。 “站住。”声音里多了些上位者的威严。 可能殇云自身并没有意识到。 林七扭过身子,不得不说的是,刚才殇云的那一嗓子确实是有点骇人,听得她毛骨悚然,要不是知道殇云就是个修仙弟子,她真的要以为殇云是什么大佬了。 那气势,语言里的压迫感,真是让人难以呼吸。 “师傅,有什么事吗?”那话里的意思是有事就快说,没事就闭嘴。 殇云是谁,自然看出林七眼里的不耐烦。 “身为徒弟,第一条要做到的便是听从师命,你可知?”殇云觉得有必要给林七立一下规矩。 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 他既然决定要收林七为徒,那就必须要让她学有所成,不能只是徒有虚名。 再说了,历经了昨晚的事,他也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己不可能永远在她的身边,当遇到危险的时候,能够保护自己的还是她自己。 她是一个普通人,自然不能要求她日行千里,但刻苦是必须的。 他不能因为心疼她就不舍得锻炼她,那样只能是害了她。 自己舍不得伤害,总有一天会有人替你来伤害她。 “看到我刚才的剑法了吗?” “看到了。”林七刚才看了老半天了。是挺好看的。也挺不错,可是殇云问这个不是想让自己夸夸他的吧。 可是殇云也不是这样的人吧。 “那好,从现在开始你便开始锻炼。”殇云对着林七说。 “那好,我先去洗个脸。”林七说完就要走。 可是树殇云在身后说道:“难道有一天危险来临的时候还允许你先去洗个脸?” 这句话刺痛了林七的某根神经,是啊,意外从来都不会和你打个报告。 林七转身看向殇云:“我明白了,,谢谢师傅。” 看到林七还是悟性挺高的,殇云觉得停欣慰的。 她能懂他的苦心。 只有小云芝不太理解殇云的行为,什么嘛,这才刚开始拜师,就这么命令林七,以后那还得了? 小云芝想要为林七出头,却被林七一把拉住了。 “师傅!?”小云芝看着林七,平日里一个如此不服管教的人怎么会被殇云给拿捏了呢? “小云芝,你先走吧。”林七缓缓开口。 “不是,林七你怎么……”小云芝都不知该怎么说了。 “先去看看小五做了什么好吃的 一会过来告诉我。”林七拍了拍小云芝的脑袋。 小云芝哪里会不知道林七的意思?她分明就是想要支开它。 算了,这本来就是殇云和林七之间的故事,由不得它插手。 小云芝离开了。 林七转身对殇云说:“ 我们开始吧。” “好。” 殇云先教林七蹲马步,是每一个练武之人都必须要学会的第一个技巧。 林七以前从来没有训练过,以至于没有一刻钟的功夫,林七便坚持不了了。 不是,这腿也太酸了吧? 真不敢想象那些人是怎么熬过去的,原来所谓的凌波微步,高强武功。 居然要经过这么多的磨练,真正是不容易啊,林七在心里默默的为那些人竖了个大拇指。 “怎么只这点苦,便吃不了了吗?”殇云看着累趴下的林七。 他知道,能够做到这样,对于林七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 可是这些仍然不够,要想锻炼出一个人,必须要让他突破自己的极限。 他才能爆发出最强大的力量,或许你不逼一逼他,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身体里蕴发着多么强大的动力。 殇云对林七的反应无动于衷。 “起来,继续。”听到殇云的话在耳边响起,林七再次用了一把子力气让自己勉强站起来。 一刻钟的时间足够让她腰腿酸软了,蹲马步真真是太难熬了。 可是看殇云的架势,自己所做的还远远不够,好吧,为了美好得明天吃点苦又何妨? 可是林七一站起身来,或许是因为脚下的路上的鹅卵石不太平。 导致她一个没站稳,然后一声惊呼:“啊啊啊!” 第90章 是温暖的 就在林七以为自己肯定要摔一个狗啃泥的时候。 她认命地闭上双眼。感受风在耳边呼啸,气流顺着耳朵直滑而去。 殇云眼疾手快,真没想到这丫头这么笨,连走路都不会了吗? 心里虽然是在吐槽林七的行为,可是心里却是心疼的。 他一个转身接住了即将掉到地上的林七,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而是一个温热的怀抱。 林七睁开双眼,入目,是一个充满了担忧的眼神。 殇云皱着眉,一双手紧紧地揽着她的腰肢。 有点疼,力气有点太大了。 这家伙连力度都控制不了的吗?还是在故意惩罚她呢? “疼,疼,疼。”林七轻呼出声。 “没有摔着,怎会痛?”殇云一本正经地说道。 他在她摔倒的那一刻就接住了她,哪里会有什么刮碰擦伤。 “别装。”殇云不悦地沉声道。 想以此来逃避 接下来的训练,那是不可能的。 “师傅,你误会了。我不是摔倒而疼,而是你的手劲太大了。”林七说完看了一眼放在她腰间的那双大手。 殇云听到林七说的话以后,脸色有微微的不自然,随即放开了放在林七腰间的手。 因为一切发生的太快,或者说林七还没有做好殇云松手的准备。 一个趔趄,林七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这次可是实打实的摔了,林七疼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滚。却怎么也不肯落下。 原因无他,她不想在殇云面前落泪,那样会显得她很脆弱,想要有所成就,就必须要付出同等的代价。 殇云实在是没有料到,怎么会这样,她说自己的手劲太大,自己松开了她,她又重新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这历史性的一幕怎么会这么奇妙? 偏偏林七还一副倔强的样子,欲泪又止。 林七是爬起来的,她的屁股好像摔成了两瓣。生疼生疼的。 一瘸一拐地好不容易站起来。 手掌擦出了好几片血迹。 “师傅,你怎么说放手就放手啊?我还没做好准备呢。”林七朝着在一旁站着的殇云。 他一副没有任何波动的样子,就好像自己就是个陌生人,可是陌生人你也应该扶一下子的吧。 “是你让我放手的。”殇云这话似是在告诉林七,一切都是因为你自己,还想把原因都怪罪到他的身上。 不过,说归说,殇云还是走到了林七的面前,然后站定。 他缓缓伸出自己的手,将林七的手附于他的掌心。 一阵暖流从殇云的掌心传递到林七的身体里,林七本来是很痛的。 浑身上下没有一片地方是好的,可是经过这么一弄,林七感觉那痛意在一点一点地消退。 到最后竟然没有了任何不适的知觉。 她动了动自己的手臂,明明在刚才,她还痛到不敢抬起,可是现在好了。 是殇云师傅。 “谢谢。”林七向殇云说了一声感谢,谢谢他让她不需要再经历十天半个月的卧床休息便可以恢复如初。 这个什么灵力简直比她的医术还要好用,要是她也可以拥有的话,那该多好。 林七心里这么想着,嘴里问殇云:“师傅,我以后若是努力修炼,也可以像你这样拥有内力吗?” 到时候,她就可以就更多的人脱离痛苦的折磨。 殇云对凡人修仙的事情并不是很了解。 对于林七的问题他无法回答,可是又不能什么都不说,那样显得他这个师傅有点不称职。 “或许吧。”也不是很确定,可是修仙门派既然可以有宗师,那想必也是可以通过修炼达到如此境界的。 只是他们必定有什么机缘或者是师傅赠予的法宝。 不知道林七会不会有机缘呢? 林七听到殇云告诉自己的消息很是开心,有期望的日子是充满阳光的。 可是下一秒气息就变了。 “继续训练。”林七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转而一脸的严肃。“是,遵命。” 林七在锻炼着,殇云在一旁瞧着,有不对的地方殇云会大声地指责出来。 林七也很听话,乖乖地照做。 小五一直在厨房里忙着,他以为他等到的第一个人会是林七,因为她昨晚几乎也没怎么吃饭,今日起床必定会饿,所以他起了个大早。 可是第一个踏入这里的竟然是小云芝。 好吧,他怎么给忘了,这丫头比林七还要难缠。 “饿了?”小五看着情绪有些不高的小云芝。 小云芝淡淡地应了一声:“有点吧。”它的视线一直瞟向窗外。 外面有几只鸟儿在叽叽喳喳地飞着。 小五瞧着小云芝的神情有些不对劲,平日里的吃货怎么变了呢? “有什么烦心事?看你一脸愁眉不展的样子。”小五端来了一杯他亲手调制好的甜粥。 看着放在自己眼前的粥,碗里冒着热腾腾的蒸汽,用鼻子仔细闻一闻,还有一股鲜花的清香。 可是它吃不下。 一想到林七在殇云面前那卑躬屈膝的模样,小云芝心里就不是滋味。 林七在它的心中,那是一个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女汉子,怎么会变成了一个打掉了牙和血吞的受气包了呢? “你说好好的鸟儿不当,非要去做一只笼子里的鹦鹉,能不让人觉得郁闷吗?” 小五听着小云芝的话,这丫头在这人间没有什么相熟的人,除了药庐的这群人。 “你是说小七?”小五这话是肯定说出来的。 他早就听小七念叨要向殇云学习,怕是那家伙开始训练小七了。 小云芝有点看不下去了。可是它和小七才认识几天的时间,就对林七的事这么上心了。 性情中人啊。 “好了,那也是小七自己的选择。”小五淡淡地说道。 “嗯。”小云芝点点头,终究也是没有再聊些别的。只是默默地盯着自己眼前的碗发呆。 许久 小云芝的肚子传来了一声咕噜噜的声音。 小云芝摸着自己的肚子,有点不太好受,好像是饿了。 小云芝看向自己面前不动声色的小五。 “我饿了。” “那你吃呗!”小五说道。 “可是,可是……”小云芝盯着自己面前的碗,支支吾吾地说道。 第91章 汗水是付出 “没有勺子。”难不成让它用手抓,它倒是不介意,可是林七在把它带回来的时候就告诉过它。 叫她改变自己身为异类的习惯,学习人间的礼仪。 小五意识到自己刚才忘了取勺子,说了一声抱歉然后去给小云芝取勺子。 “你记住,勺子在那个柜子里,以后没有人的时候你可以自己去拿。”小五指了指不远处的柜子。 “哦哦。”小云芝回答。 小五拄着脑袋看向刚才还在外面飞翔的鸟儿,现在哪还有它们的踪迹,只留下片片残云。和朝霞交相辉映,红得流光溢彩。 不知道小七要训练到什么时候呢?要不他过去瞧瞧,也顺便看看那殇云到底能教给小七些什么。 “师傅,我有点饿了。”林七在远处乖乖地扎着马步,头上还举了一个花盆。 本来是没有的,只是后来,林七总是动来动去的,动作十分的不规范。 殇云便想到了这么一个办法。那盆花栽是林七喜爱的。 殇云见林七总是会给它浇水,没事时还给它施施肥什么的。想来是对她很重要。 人一旦有了压力之后才能迸发出最大的潜力。 不然她永远也不会拼尽全力去做一件事。 林七再也不敢扭来扭去了,即使她的胳膊真的真的很酸。 她不能让这花栽没有了生命,那可是唯一的念想了。 殇云发现自从那花栽举到了林七的头上后,她再也不左右摇摆了。 有点那个样子了。 小五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林七头顶上举了一个盆栽,脚下扎着马步的样子,远远瞧过去,小七还真有点习武之人的样子。 看来这个殇云确实有点本事。 小七可真是找了个好师傅,当是当小五定睛一看,林七头顶上顶着的,那不是林老爹亲手给小七种的花吗? 经过了几年的时间才好不容易冒出一点头,长了几根绿叶,小七可宝贝了。 那是唯一的一点念想啊,来自他们父女之间。这个殇云有点过分了。 “殇云兄还真是一个好师傅啊,大清早的便在这里叫徒弟了。”小五走近殇云的身边,看着不远处正在刻苦努力的林七。 殇云没有转身,一听声音他便知道是谁了。 那只笑面狐狸。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文绉绉的殇云还真有点可爱。小五不知为何此时会冒出这样一个想法。 “可是再怎么勤奋,还是要吃饭的吧。你是无所谓,可是小七不行啊,别忘了,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小五将自己的嘴巴凑到殇云的耳朵根前,小声地说道。 殇云看看了天色,太阳的位置确实已经很高了。 他瞧了一眼在远处努力稳住自己身形的林七,她那副坚持的样子还真是有趣。 像一只拼命练习单脚站的兔子。 只饿一会儿的工夫,林七便有些受不了了。肚子里空空的,她又在这里经历了一系列的“训练”。整个人都要虚脱了,汗水浸透了她的衣衫,从她的身体各个地方流出,交织在一起,很粘稠。 不舒服。 她看看殇云所站的地方,她想和殇云商量商量能不能今天先到这里。 只是视线里却多了一个人的身影,小五。 他正在和殇云商量着些什么,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像是在说什么悄悄话。咦,这两个人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对,自从那天起,小五就恢复了从前的温和善良。 和殇云的关系也缓和了不少。 殇云看过来的时候,正好对上林七的视线,两个人的视线交汇在一处。 数秒之后,殇云开口:“今日的训练到此结束。” 听到殇云的话,林七如获大赦。 她将自己头顶上的花栽轻轻地放到地上 又放到它原本待着的地方。 看着林七那么宝贝那盆花栽,殇云问一边的小五:“你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在乎那盆盆栽吗?” 殇云不知道原因,只是有点纳闷,在院里那么多的花儿被小云芝给毁了,林七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小心翼翼,仿佛那不是一个盆栽,而是一个元宝树。 小五哂笑:“就那盆栽,你可不知道,那是林老爹给小七唯一的留念了。”能不珍贵吗? 原来是这样,那是她最亲的人的遗物,刚才自己让她那样做,她竟也没有反驳。 是不是自己有点过分了? 殇云也跟着小五的脚步离开。 林七回到自己的房间,先是洗了一把脸,她都快要被这满脸的汗渍给糊满了。 真清爽,脸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自由呼吸。 换掉身上的脏衣服,放在一旁的盆子里,等到有时间再清理。 她本来是想洗一个澡的,可是她实在是太饿了。原谅在她的世界里,还是肚子的温饱比较重要。 从此林七开始了她的“求学生涯”。 每一天都是崭新的自己与未来相逢。 东莞国。 富丽堂皇的宫殿里,有两名男子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有说有笑。 在主位上坐着一个端庄秀丽的女子,女子看起来只有三十岁左右。 “母后,我们总算是把那个心腹大患给除掉了。”其中一名男子说道。 男子脸上的得意掩藏不住,一双眉眼尽显阴暗。 “若元,要注意,切记隔墙有耳。”上方的女子开口,虽然是警告的话语,可言语中却没有责备之意,反而是担心。 她这个二儿子最是口无遮拦,让她不放心,没有老大稳重。 “母妃,怕什么,如今那人已死,往后这东莞还不是我们母子的天下。”就他那父亲,他早就受够了。 凭什么?凭什么那苏若寒一出生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只因为他是嫡子吗?母妃为了讨取父皇的信任,从小就将那人带在身边扶养,虽然他知道那只是一种假象。 可是每每看到母妃给他做玩具,自己只能在一旁看着。 明明自己才是母妃的亲生孩子,却要受到如此冷落。 是他夺走了原本属于他的母爱。 还有父皇,从来不会轻易看他一眼。他的眼里只有老六。 还有大哥,大哥是长子,老六是嫡子,只有他,啥也不是…… 第92章 尔虞我诈 坐在上方的女子看向另一名男子。 只见这位男子与苏若元不同。男子外表温和,一看便是一个受过世家熏陶的贵公子。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是一种慈悲为怀的气质。 苏若元在心中想:别看他这位好大哥一副菩萨心肠的样子,其实做起事情来比他狠绝上百倍不止。 这个半路刺杀的主意便是出自他之手,母妃多年的蛰伏,也是他献的计。 他那时才多大啊,心思便如此之深。 所以从心里讲,他是有些惧怕他这个大哥的。 大哥只比他大了一岁。要不是因为自己与他是一母同胞,否则自己现在必定与父皇其他的孩子一样,早已枯骨一具了。 另一个原因是有母妃在,他也不能不顾及母妃的感受。 “若崎,还是你厉害,能想出这么一个万全之策。” 让六皇子去赈灾,一来显示皇家对民间百姓疾苦的重视:二来可以借这个机会除掉老六。 庄稼颗粒无收,又正逢天灾人祸。流寇四处作乱,局势正是如火如荼的时候,这个时候去不是死就是伤。 身为皇上最宠爱的六皇子,皇后的嫡出儿子,未来的东莞国皇帝。 老皇帝只是不会让自己儿子冒这个险的。 陈贵妃怎会让这个机会白白错失。就算是有点损失也不算什么。 她对老皇帝说,这次若是让寒儿去赈灾,皇上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皇位传给寒儿了呀。以往朝中大臣总是以六皇子还小,没有为朝廷做出过什么重要贡献为由拒绝了皇上多次。 眼下可是个好机会,再说了这机会千载难逢,错过了可就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皇帝与陈贵妃也是将近三十年的夫妻了,平日里陈贵妃对寒儿是怎样的,皇帝都看在眼里,她对寒儿对对自己亲生的若元若崎还要好,这点是没得说的。 经不住陈贵妃的好说歹说,皇帝同意了苏若寒前去赈灾的事情。 临行之前,皇帝对苏若寒说等他回来之后他就是这东莞国的太子。 在明德殿的大门前,皇帝说的掷地有声。站在门外的大臣们听得清清楚楚,这话不仅是对若寒说的 同时也是对那群老家伙们说的。 这次若寒回来,谁也阻拦不了自己立太子的事情。 陈贵妃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气得都把自己手中的茶杯都打碎了。 可是想到自己的计划,她又收敛住了自己的脾气。不行,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不能在这个时候掉链子。 她如往常一般去给皇帝做饭送到勤政殿,恭贺陛下终于心愿达成。 只是这笑容背后却是她恨不得撕碎了眼前这个皇帝和那贱人所生的孩子的仇恨。 她明明要比那贱人入府的时间早,认识皇上的时间也比那人久。 可是她的出现却改变了这一切。 她不甘心。 爱人被夺走,身份被抢走,自己只能笑着接受,这一切都对她不公平。 她要反抗要还击,要让所有背叛她的人付出代价。 “母妃不要高兴得太早了。”苏若崎的脸上淡淡的,摩挲着手中的茶杯。 “什么意思?”陈贵妃的脸色有一瞬的不太好。若是这次失败了,岂不是要眼睁睁看着那人走到那个本来应该属于自己儿子的位置上。 “死要见尸活要见人,可是现在什么也没有。”苏若崎一针见血。 他这些天里不动声色派了许多人去找他这个好弟弟的下落,可全部都如石沉大海一般,了无音讯。 他的心头的疑云越来越浓,莫不是老六根本就没有死。只是重伤在哪个角落里猫着呢! 他有必要让母妃知道,不能让母妃觉得事情已经结束便露出自己的马脚。 他们可能还需要从长计议。 “但是暗卫来报说是已经坠崖了,说那悬崖深不可测,怎么还会有命在?”在陈贵妃的心里,苏若寒已经是死路一条了,不会再有转圜的可能性了。 “是啊,大哥,你多虑了。”苏若元在一旁附和道。 他才不相信那苏若寒的命如此之硬。 “算了,也有可能已经没了。”苏若崎站起身来,甩了一下自己压皱的衣袖。 “母妃,儿臣府中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陪母妃和二弟在此闲聊了。” 苏若崎作揖。 “行了,那你就先回去吧。”陈贵妃的思绪也有些乱,她被老大的话给点醒了,对啊,只要没有尸体,谁能证明人已经死了。 她得做好两手准备。 “母妃,你看大哥的样子。”苏若元有点气不过,每次他这个大哥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让他见了就生烦。 “若元,你的性子还是太急躁了些,看看你大哥,再看看你,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我的亲生儿子。”陈贵妃只是随口一说,可是这句话再一次深深刺痛了苏若元的心。 是啊,自己是她的亲生孩子吗? 可能就真的只是从她的肚子里出来罢了。她将爱都给了大哥和老六。 虽然对老六的关心都是假的,可是有那么一瞬,他情愿变成老六,至少可以享受一刻来自于母妃的关爱。 “是,母妃。”对于母妃说的话他从来都不会反驳。 “对了,母妃,儿臣最近新得了一只橘猫,儿臣知道母妃最喜爱猫儿。所以儿臣想献给母妃把玩。” 陈贵妃正在为苏若寒的事情头疼 现下哪顾得什么橘猫不橘猫的。 “本宫没兴趣。”冷冷的几个字从陈贵妃的嘴里蹦出。 苏若元低下自己的头,他就知道自己从来都是多余的那一个,无论自己怎么讨母妃的欢心,母妃都从未对他笑过。 而大哥即使是什么礼物都不会准备,却能得到母妃的肯定。 有时候他甚至会想若是这个世界上没有苏若崎,只有他苏若元那该多好。 可是他也只能是想一想,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想法这一辈子都不能会实现。 就在此时,一位身着太监服的宫人朝这边走来,陈贵妃身边的桂公公快步走下去迎接。 因为他认出来了那人是皇上身边伺候着的人儿。 在苏若元的眼中,只见桂公公和那宫人低语了几句,那人便离开了。 桂公公走回来附在陈贵妃的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 不一会儿,陈贵妃眼中露出喜悦的表情:“真的吗?” 陈贵妃笑着问桂公公。 “是真的,娘娘。”桂公公也很高兴,笑得一脸的谄媚。 毕竟主子高兴,他也就高兴。 “母妃何事如此高兴?”坐在下方的苏若元不禁问道。 他已经好久没有见母妃这么高兴过了,除了老六身死的消息传来。 第93章 落胎?意外惊疯 “没什么,后宫的事还是少插手比较好。”陈贵妃深深地看了一眼苏若元。 她这个二儿子脑袋缺一根筋,做事总是毛毛躁躁的,很多事情她就不愿意让他插手,也是对他的一种保护吧。 就比如老六的这件事,若是东窗事发了,与若元也无半点关系。 疏远也是因为在乎,在皇家,亲情有时候都可以被拿来算计。 若元的性子真的不适合在皇家生存。 唉,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你也先回去吧。”陈贵妃说了一句话后,便离开了。 苏若元在原地待了好久好久,每次母妃见他都总是匆匆一面,便走了。 身边的随从见苏若元久久愣神,他上前唤了一声:“主子,主子,主子。” 在第三声的时候,苏若元才从陈贵妃离去的身影里回来。 “嗯。”苏若元往自己来时的方向走去,随从在后面跟着,也不敢说些什么。 他其实很想说贵妃娘娘还是很在乎您的。 可是主子现在似乎什么也听不进去,只陷于自己的旋涡中。 走在路上的陈贵妃。 “瑶贵人真的流产了?”现在陈贵妃还有些不太敢相信。 “是真的,娘娘,还有因为这件事情的刺激,瑶贵人居然失心疯了。刚才陛下去看她,她还把陛下的脸给抓伤了呢!”桂公公的手里比划着那伤口有多大。 脸上嘿嘿地笑着。 陈贵妃一听皇上的脸居然受伤了,顿时气氛有点沉闷。 她是很讨厌皇上身边的那些莺莺燕燕,可是对于自己的丈夫,她还是很在乎的。 即使他那么绝情,说变就变,可是一颗心已经交付出去就怎么也收不回来了。 这可能就是女子的悲哀。 “皇上受伤 严重吗?”听到陈贵妃的问题。 桂公公突然意识到,对了,他怎么忘了自家主子对皇上的那片真心。 “娘娘放心,御医已经看过了,无事。” “不行,本宫要去瞧瞧。”陈贵妃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桂公公在身后拼命地去追着,这贵妃娘娘的脚程怎么这么快。 跑得他好累,一把老骨头都经不起折腾了。 风浮殿。 这是瑶贵人的寝殿,听听这名字,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人的宫殿。还风浮,干脆叫风尘好了。 这是陈贵妃对这个瑶贵人的第一印象。 瑶贵人是皇上微服私访时从民间带回来的。 至于为什么会是她,不是别人或者是其他官家小姐。 那是因为她的那张脸,出奇地像那个已经死去多年的人。 她心里永远的那根刺。 自从那人死后,皇上多年没有再选秀,后宫之人十个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 可能是因为愧疚,皇上对她也是相敬如宾,虽然没有给她皇后的位分,但是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 就在她以为事情会一直这样发展下去,直到最后。 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一个程咬金。 就是瑶贵人。 具体她和皇上是如何认识的,陈贵妃不太清楚,可是皇上把人带回来就直接给了贵人的名分。 这可是没有先例的,她记得当时自己气冲冲地去找皇上说这件事。 正好碰到瑶贵人就在皇上的身侧,她的那张脸,一转头吓了她一跳,简直是王皇后的翻版。 从那一刻她就明白了,这个女人不是她可以轻易动的。 她是她的替代品,是不可复制的存在。 年中六月份的时候,宫中突然传来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瑶贵人居然有了。 陛下虽然子嗣很多,但大多都是夭折或者意外去世了。 宫中子嗣凋零,如今有了一个新生命即将到来,宫内外自然是很开心的。 但这些人当中不包括陈贵妃。 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皇帝正坐在榻上看着昏迷不醒的人儿。 这时一个慌慌张张的身影跑进了风浮殿。 皇帝有些许的不高兴,这侍卫怎么什么人都往里放,可是当那人抬起头时,一张熟悉的脸浮现在眼前,是陈贵妃。 皇帝惊讶地问:“玢儿,你怎么来了?” “皇上,您没伤到哪里吧?”陈贵妃的嘴里说道,视线从皇帝的脸上掠过。 只见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从脸颊到下巴。 陈贵妃扶上那道伤疤。因为是刚才御医刚处理过的,还没有完全结痂,她就这么摸上去,肯定是有些痛的。 皇帝微微皱眉。 陈贵妃见状才意识到自己有些欠妥。 “皇上恕罪,臣妾也是关心则乱,冒犯了龙颜。” 说完,陈贵妃跪在地上,一语不发。 皇帝瞧着在地上跪着的人,他知道那是因为关心他,所以才忘记了礼仪尊卑。 玢儿跟着他很多年了,大概是他十七八的时候,那个时候他还不懂什么是感情,因为母亲的缘故,所以他娶了玢儿。 虽然两个人没有感情,但因为是自己娶的第一个媳妇,所以他对他一直都是相敬如宾的。 后来遇到了诺儿,他才明白什么是一眼万年,此生挚爱。 可是帝王之家哪里可以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可能。 最后他没有做到让诺儿幸福的承诺。 她早早地便去了,就连他们唯一的孩子如今也下落不明。 可是就算自己冷落了玢儿,她对自己却是一如既往。 哪怕是在诺儿去世之后,她也替他照顾他们的孩子。 虽不是其母,但却胜似亲母。 他以为自己此生不会再红鸾心动。 直到那次豫州之行,他遇见了碰巧经过的瑶儿。 她们的面貌简直是太像了,甚至让他分不清楚究竟是不是诺儿。 那一日,他像是许久没有吃到糖的小孩,抓住了自己最后一块糖果。 诺儿,原谅我。 我知道那不是你,但我需要你。 后来他把瑶儿带进了宫,把曾经对诺儿的亏欠尽数放到了瑶儿的身上。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再次当父亲的时候,却传来噩耗。 他不知道是不是上天要故意惩罚他,让他几次三番的失去所爱的人。失去他们的孩子。 也不知道若寒现在如何了? 那可怜的孩子。 “起来吧!”皇帝开口,不过嗓子却是喑哑的。想必也是太过悲痛导致的。 陈贵妃站起身看向床上的人。 即使是一张素颜,也美得精妙绝伦。 第94章 是我亏欠了你 “瑶贵人这是怎么了?”在皇帝的眼中陈贵妃一直是一个端庄持重的后宫之首。 “御医说是因为体质虚寒,又休息不好,情绪低落导致的流产。”皇帝将御医说的话告诉陈贵妃。 其实她已经从桂公公的嘴里知道了一个大概。 可是在皇帝面前她不得不装一下样子。 “是瑶儿身子太弱了,朕没有照顾好她。”皇帝又自责道。 瑶儿在宫里一定是无聊的。她从小在民间长大习惯了市井的烟火气。 宫中的规矩太多,还是束缚了她。 看着皇帝对瑶贵人的关心,陈贵妃真的是嫉妒得要死,可是,她得忍。 “瑶妹妹真的太可怜了。也是妾身的错,没有照料好妹妹。” 陈贵妃一贯的行事风格就是在皇帝面前做一个对众人慈善的姐姐模样。 桂公公在一旁不由得咋舌,这娘娘的演技也太好了了吧。 刚刚还一副要吃了瑶贵人的模样,如今连着瑶贵人都心疼起来了。 真是一点破绽也看不出来啊! “玢儿,不是你的错。” “皇上,是臣妾的错。”一时之间,皇帝和贵妃争着当这个错误的造成者。 皇帝身边的太监看不下去了。 “陛下,娘娘。两位都是真正关心瑶贵人的人,都没有错,错就错在上天对瑶贵人太残忍了。”说完那太监也跟着抹起了眼泪。 废话,还不知道瑶贵人的重要性嘛,这个时候在陛下面前讨个好,将来也能捞到点好处。 “是啊,皇上。”陈贵妃借这个台阶将两个人从刚才的局面中拉出来。 再哭下去,她就要穿帮了。 眼泪没有那么多了。 “皇上……”陈贵妃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却被皇帝给制止了。 “有什么,我们去外屋说,别打扰了瑶儿休息。”他好不容易才把人哄睡着。 陈贵妃跟着皇帝离开,当快要走出屋子的时候,她猛然地回身,深深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瑶贵人。 瑶贵人,本宫真希望你能彻底从皇上面前消失,你真是讨厌极了。 随即恢复往日的慈悲善良。 娘娘的那一眼可真吓人。桂公公在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刚才回看的时候正好触及到了陈贵妃的眼神。 冰冷刺骨的冷。 “皇上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您是天子。您的龙体可不能有丝毫闪失啊!” 陈贵妃的视线看向皇帝脸上的血痕。 皇帝知道陈贵妃最是良善可人了。 “无妨,瑶儿也是伤心过度,一时情绪激动,朕是天子,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更何况,皇帝自幼也是跟随镇西将军白才在军队里历练过的。 要不是因为顾及瑶儿会伤害到自己,他也绝对不会受伤。 皇帝对瑶贵人的偏爱落到陈贵妃的眼里就是无限的包容。 可是她却从来都没有得到过。 方才皇上说一时情绪激动,可是桂公公明明告诉她,瑶贵人疯了,难道是假的? “瑶妹妹真的没什么大碍吧?”陈贵妃再次问道。 皇帝以为陈贵妃是关心瑶贵人,便告诉她:“放心吧,没事,休养几天就好了。” 得到了肯定回答的陈贵妃有点失望,随即她看向站在她身边的桂公公。 桂公公一脸的惊慌,天知道怎么会这样,那个太监就是这样告诉他的呀,他怎么会知道瑶贵人并无大碍呢? 他把头低的深深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陈贵妃将视线收回。 双手做出求天保佑的动作。“真是上天垂怜,保佑我瑶妹妹平安顺遂。若真能如愿,信女愿折寿二十年。”陈贵妃嘴里说着。 皇帝在一旁听得满眼泪痕,玢儿她永远都是那么善良,善良到让他有时候觉得自己真是配不上她的美好。 “是我亏欠了你。”皇帝说了一句话。 陈贵妃自然是听到了,但是她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现在不应该满眼都是那个躺在床上的女人嘛。 怎么会对她说出这类的话。 “皇上。”陈贵妃睁开双眼,望向皇帝。 皇帝比她要高,所以每次看他都要仰着头。可是她却很喜欢这种感觉。 “朕还有事,玢儿就先回宫吧。” 每次看到陈贵妃的时候,皇帝的心中总会升起一股愧疚,所以他每次都会避免和她见面。 仿佛这样才能减轻他心里的负担。 皇帝的仪仗已经走了很远的距离,陈贵妃还愣在原地不知所以。 这是又走了?她有这么不受待见吗? 每次都是不同的场合,相同的结果。 “回宫。”陈贵妃也不想呆在那里,索性便自己回去了。 到了自己的宫殿,陈贵妃的脸色刷一下子的放了下来。 她坐在软榻上,手里把玩着一条丝巾。 “桂公公,你是不是该跟本宫说些什么呀?”陈贵妃的语气里充满了怨气。 桂公公自知是自己的错 也知道逃不过这关。 桂公公跪在地上,“奴才,是奴才的错。” “还请娘娘责罚,只是别气坏了您自己的身子就好。”桂公公惯是个会说话的人。 这也是他得娘娘器重的原因。 “别气坏了本宫的身子?”陈贵妃重复着桂公公方才说的话。 “是,娘娘,没有什么比您的身子还重要的了。奴才的命不值钱。”桂公公疯狂贬低自己的价值。 这是他的求生之道。 “若是娘娘能长命百岁,奴才上刀山下火海那也是愿意的啊。”桂公公越说越起劲。 “得得,得了。戏演的差不多就该收了啊!” 其实桂公公如何,陈贵妃心里明镜似的,毕竟是高门大户出来的女子,这点把戏都看不出来也就辱没了自己师长往日的教诲了。 桂公公说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根本就止不下来,那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落在地上。 啪嗒啪嗒的声音在陈贵妃耳边响起。 “奴才,奴才都是肺腑之言呐。”桂公公心里在打鼓,可是面上却是不显。 以往贵妃娘娘都会被自己的几滴鳄鱼眼泪给打动。 如今怎么会,或许娘娘只是在炸他呢,他得沉住气。 看着入戏越来越深的桂公公,陈贵妃的眸色愈来愈浓。 第95章 告诉舅爷,继续找 “那好吧,本宫就成全你的心愿。” 桂公公一听这情况不太对啊,什么叫成全自己的心愿? 桂公公抬起头,一脸梨花带雨地看向坐在软榻上的高贵女子。 女子的步摇随着女子的动作晃来晃去,却别有一番风味。 他承认不论是在何时,贵妃娘娘都可以做到让任何一个男人心动,只是这些个人中不包括皇帝。 真不知道当今皇上是不是眼睛瞎了,这么一位美人看不见嘛,非要去找什么瑶贵人。 在他的眼里,谁也没有办法和自家主子相媲美。 “来人,准备刀山火海,让桂公公尝个鲜。” 听到陈贵妃说这样的话,桂公公怎么还会不知道陈贵妃想干什么。 “娘娘,您是要奴才……”桂公公停顿了几秒又继续说道,“不过只要能搏娘娘一笑,奴才死也值了。” 桂公公缓缓的站起身来,这一次是他堂堂正正的站在陈贵妃的面前,他笑的凄然。 陈贵妃也被桂公公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着了,这是什么情况?他竟然对自己那样笑,简直是逾越了礼仪尊卑。 陈贵妃刚要训斥些什么,可是下一秒桂公公的话却让陈贵妃热泪盈眶。 周围的丫鬟以及太监们都已经将无数的刀剑抬了上来,还有火盆,炭火。 桂公公瞧着这些,也知道自己行将末路。 自己这一生在外流落,没有爹也没有娘,在宫外过着乞讨的生活,饱一顿饥一顿的。好不容易进了宫,有了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上天却又让他遇见了一个让他这一生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愿意飞蛾扑火的人。 爱意心中藏。波涛汹涌的天堑,只在自己的心海中兴风作浪。 是自己的路自己只能负重前行。 “娘娘,每晚记得要点安神香,量要重一点,但也不要太多,娘娘半夜易醒,醒来了,第二天精神就不好。” “还有院里的花要少放,娘娘虽然爱花,但是花粉吸的多了,娘娘的鼻子会不舒服。” “娘娘在吃饭前要先喝一些暖胃的汤,娘娘的肠胃不好,需要好生调理。” “娘娘您自己还要记得天冷了多加衣,不要老是穿得薄了去等皇上下朝,那里风大,容易感染风寒。娘娘最怕吃药了。” “……” 桂公公说了一大堆的话,不得不说的是这些事连陈贵妃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原来自己还有这么多的毛病呢! 但是说不感动那是假的,这个奴才是真的很有心了。 寻常人不会注意的事,他都一点一点记在了心里。 她还记得她是怎么遇见他的,那是他最落魄的时候。 他被宫里其他的太监欺负,一个人躲在宫墙的角落里,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全是灰。 那时她的身边没有带任何人,她告诉他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官宦人家的小姐,随母亲进宫见见世面。 他信了,她拿了许多好吃的和他一同分享,他告诉她那是他有生以来吃得第一顿饱饭。他对她笑了,那笑容里有独属于少年的爽朗。 是啊,自己曾经也是一个天真可爱的少女,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切都变了的呢? 好像是从那时候起吧…… 桂公公自顾自的说完之后,便认命的走向了那“刀山火海”。 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来吧。” 陈贵妃悄悄的向身旁的宫女说了声:“让他们全部都退下。”因为声音很小,所以桂公公并没有听到。 在宫里伺候的都是陈贵妃的娘家人,所以她并不担心会有人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 宫殿里只剩下了贵妃和桂公公两个人…… 半个时辰过后。 “告诉舅爷,继续找。” 桂公公从宫殿走出来,但是嘴上却挂着似有似无的笑。 风吹过池塘,有涟漪生成。 皇帝来到了从前先皇后的寝宫。 诺儿生前最喜荷花,所以他便命人从后山引水在宫殿的后面修建了一个荷花池以供皇后即使不出门也能欣赏到盛开的荷花。 他还记得两个人泛舟游于其上,累了便和衣而枕的时候,曾经的过往多美好,如今的伤痛就多剧烈。 伊人已逝,空留倩影。 远在西边的苏若寒。 苏若寒自从告别了林七他们,便一路西行来到了西边的边防重地。 西边的镇边将军是白才的儿子,白羽。 白才现在在家养老呢,早些年的时候,白才与苏若寒的外祖父,也就是王太师素来交往匪浅。 而白才的儿子白羽,是他父亲选定的接班人,与王家的关系也是十分不错的。 现在他不能回京城,陈贵妃他们必定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他回去自投罗网呢! 他只能放手一搏。 来到这里。 或许在海浪来临之前的大海总是格外的平静。 药庐。 林七已经跟着殇云训练了半个月了。 每天天不亮便起来,天黑了还在练习金鸡独立呢! 真真的是应了那句话,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 不过瞧一瞧殇云,也是这样陪着她的。其他的人包括小五,小云芝,长生。 所以她心中所受的委屈和痛苦都可以往心里压一压。 为了大家的美好期待,拼了。 这一天,有点冷。 因着已经是十月份的缘故。农户们的庄稼差不多都已经搬回家了。 接下来就是官府每家每户查看,收粮了。 林七家里没有农田,不过也要交税。 这天夜里,林七坐在油灯前,手里不停地拨弄着算盘。 这一年的收入,支出都需要林七在今晚算好。 毛笔和宣纸在一旁放着,林七也没有用。 她在想这一年里的所有经历,真的好像就是一场梦一样。 药庐里不知不觉多了这么多人。 关键是在这一年里,她送走了欧阳叔叔,捡了一个徒弟,还带回来一个师傅。 还有一个长生。 小五在窗外站了一会儿,他瞧着屋里的人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已经好久好久了。 再这么下去,他只怕明天的林七又要颈椎疼了。 他踱步走了过去,门是虚掩着的,只需轻轻一推就开了。 可是,自己是不是就这么进去,有点突兀。 他得找个理由。 第96章 趁虚而入 对了,甜汤。 小七爱喝的甜汤,他可以准备一碗梨汤啊! 小五转身离开,只需十分钟就好。 站在柱子后面的某人,他方才见到小五在林七的屋外一直盘桓,他到底在干什么? 他停下脚步,看了一会儿,只见那家伙又离开了。 难道他就这么喜欢偷窥别人,在睡觉之前? 殇云默默地看着屋内的人,她似是在想些什么,圆圆的脑袋静静地拄在手掌心里,贴着脸颊。 有几缕发丝缠绕在胸前,随着偶尔吹来的微风轻轻摇摆。 姑娘有些累了,打了个哈欠。 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在屋内走来走去。 殇云的脚不受控制地往前走了几步,正好碰到了地面上躺着的鹅卵石,发出了声音。 林七在屋子里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她警惕地看向外面,大声喊道。 “是谁?” 外面没有动静,可是林七确定她没有听错,刚才确实有石头被人踢走的声音。 那人一定是在某个角落里猫着呢! 很危险。 “有本事出来啊,你姑奶奶才不会怕你呢!缩头缩尾算什么英雄好汉。” 林七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铿锵有力,可是实际上内心虚得很。 她没有底气,不知道对方的来头。 那门迟迟没有动静。 就在林七以为自己真的出现了错觉。 门嘎吱一声开了。 “我本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是殇云,他不紧不慢地走进了林七的房间。 看着一脸惊慌的林七,他在门外听着小姑娘的中气十足,怎么就是这样一副受了惊的小白兔模样吗? 殇云的表情落在林七的眼里。 有点欠揍,居然吓她,真当她是被吓大的了。 “师傅,你怎么这样?”林七坐下,把头扭向一边,不理他。 殇云看着林七,许久没有说话。 还是小孩子心性,生气了就需要别人来哄。 可是他也不是一个会轻易向别人低头的人。 自己又不是故意的,她胆子那么小,自己这样做也不过是在训练她的心理承受能力罢了。 “怎么这么晚了,还不休息。”殇云走到林七方才坐过的地方。 那是一张圆桌,桌子中间燃着一支蜡烛。烛火不是很亮,但是勉强可以看得清楚。 殇云用一旁的木枝挑了挑灯芯,瞬间那烛火串得老高,火苗也旺了起来。 “烛火应该亮一些,不然容易伤眼睛。”殇云对着一边的林七说。 林七并没有理他,他说一句抱歉就这么难嘛,动动嘴皮子的事情都不愿意做的吗? “哦,知道了。下回会注意的。”林七应声道。 可是还有一丝余气未消。 “你刚才为什么不出声?”还是林七率先开口问道。 “刚才?你是指说你是我姑奶奶的时候?” 殇云的话让林七的脸一红。 她是有点口无遮拦了,可是谁知道殇云会做梁下君子啊! 他是她的师傅,可是她却要做他的姑奶奶,换作是她,也不知该怎么回。 “那是因为我不知道是你啊!” 又是许久的沉默无声。 夜寂静无声,窗外风吹落叶的声音倒是刺耳得很。 林七瞧了一眼殇云,他这是什么意思,守在这里干啥? 难不成他今晚要睡在这里了?不是吧。 烛火燃下一截,蜡泪滴在烛台上,凝固成点。 “师傅,你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呢!”林七也不和殇云较真了,因为对于殇云来说,你和他置气,他让你气滞。 不划算,不划算。 “那你呢?”殇云反问道。 都这么晚了,她打算干什么? “你看,这大堆东西等着我呢!”林七指了指桌子上的账簿。 殇云看向桌子上横七竖八堆放着的本子。 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一些他不认识的字。 “没想到你这么小的一个药庐还要置办这个。” 林七听到殇云这么说。 “一看你就是个啥都不操心的二愣子,你知道一年的家庭开支是多少吗?你知道怎样花钱最省吗?你知道怎么赚钱吗?” 林七的三个问题问得殇云头有点大。 这些和他有什么关系,他才刚来,有必要知道这些吗?无聊。 不过看着林七斤斤计算的样子,还挺可爱,一如初见时。 或许只有这样,生活才会有点烟火气吧。 不像他的家,万年来都是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生气。 “你为了这些,天天操心?”殇云脱口而出。 “对呀。”林七知道殇云和他们这些小老百姓不一样,他是仙门弟子,估计小时候便锦衣玉食惯了,长大了又受世人尊敬,哪里知道百姓的柴米油盐酱醋茶。 本来有些人就长在月亮上,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你若是开心,我为你寻来便是。”殇云对林七说。 “寻来什么?”林七疑惑地看向殇云。 这时,殇云才发现自己险些暴露了自己。 “没什么。”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修仙弟子,又不是什么大人物。 将银钱说的这般随意,确实会让人生疑。 林七还以为自己的这个便宜师傅是个土豪呢!说话这么冲。 看来也是一个小市民啊。 “好了,不说了,你走吧。”林七指了指门口。 “对了,记得把门带上。”林七径直走到桌子前,开始计算开支。 小姑娘的算盘打得叭叭响。 房间里满是林七手指打算盘的声音。 “我可以帮你。”殇云没有打算离开。 自己的徒弟还在忙,自己这个做师傅的先行离开,有点不妥。 殇云坐在离林七不远的凳子上,他的手里拿过桌子上的账簿。 虽然这字写得扭扭歪歪,可是对于他来说,还是可以认得的。 “我来念。”林七抬起头,一脸的不可置信。 她写的字连和她相处多年的小五有时都认不全,他居然可以? 好奇,他不会是在吹牛皮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林七有了殇云的帮助,做起事情来自然是事倍功半。 一阵忙碌之后。 “你居然能看懂?”林七盯着殇云,他真是个奇才。 “这有何难?”还好殇云小的时候就被祖父训练过,各种的语言和文字他从小便接触。 就是古文字他都识得。 饶是如此,他在第一眼看到林七写的字时还是略微吃惊了一下。 林七的心里是越来越崇拜自己的这个师傅了。 简直是一个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宝藏啊! 林七的眼睛亮晶晶的,早已把殇云刚才吓着她的事一转眼忘了个干净。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响动,不是今天怎么这么多人来找她啊! 小五一进门就看到了殇云那张脸,真是哪里都有他。 不对,她是在他离开之后进来的吧。 趁虚而入这招,他倒是真擅长。 小五把自己手里的东西放下,走到殇云的面前。 第97章 都给我走 林七看着站在殇云面前的小五,难不成,他是来找他的,也对,她今天发现两个人的关系格外的好。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 “你有没有看到我?” “看到了。” “所以你就进来了?” “嗯。” 听着两个人的对话,林七一头雾水。 这是什么情况,好像有故事啊。 “厉害,在下佩服。” “好说。” 两个人的对话还在继续。 “停,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在说些什么啊?” 林七大声地制止了两个人的继续。 谁知这个时候,两个人居然异口同声地说:“不能。” 林七正以为自己能听到什么奇闻八卦呢,结果是一头冷水浇了下来。 “好了,不说就不说,你们两个要吵架出去吵,不要耽误我睡觉。” 林七有点累了,是真的累了。 殇云并不想和小五继续周旋下去。 他刚刚明明是想和林七说些事情的,谁知道小五突然闯了进来。 “我准备了一碗梨汤,你要不要喝?”小五问林七。 “梨汤,你刚煮的?”林七看着小五放在桌子上的汤盅。 “嗯,正热乎着呢!” 仿佛刚才和殇云的一切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那我喝了你就走?”林七问小五。 “小七,我发现你怎么这么着急要撵我走呢?” “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狗都睡了。” 林七让小五看看窗外。 “好吧,那你喝了我就走。”小五看着林七。 “行。”林七端起那碗热腾腾的梨汤,一饮而下。 小五刚想提醒林七有点烫,却发现林七似乎没有任何感觉似的,就全部喝下了。 林七将一碗梨汤喝下之后,“你们两个走吧。” 殇云看了一眼小五,先行离开。 小五见到殇云走了,也悻悻地离开 只是走之前还不忘叮嘱林七:“好好休息。” 林七看着两个人终于走了,她迅速的跑到木桶旁边,将自己刚刚喝下的梨汤全部都吐了上来。 妈呀,这也太烫了吧?差点把她嗓子烫坏了。 这样喝下去不得把她肠胃烧出个“窟窿”来啊。 也是她没想到,居然那么烫就给端过来了。 林七又走到茶桌旁,喝了几口水。 缓解一下嗓中的不适。 “睡觉。”林七脱掉自己的衣衫,钻进了被窝里,可是她看到桌案上摇曳着的烛火。 糟了,忘熄灭了。 她又披着自己的外套,踩着自己的绣花鞋,噔噔噔的跑过去,把烛火吹灭。 然后摸索着躺进了自己温暖的被窝里。 这一天天过的可真是糟心啊。 不过人这么多,却很有趣味。 明天又要早早起来和殇云训练了。 她小小的期待了一下。 站在门外的两个人看到林七将屋子内的烛火熄灭。 他们知道屋里的小姑娘已经睡着了。 “怎样,找个地方聊聊?”这是小五先开的口,殇云是从来不会主动找话题的。 “好。”两个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远处的竹亭。 “我好像知道你为什么喜欢待在林七的身边了。” 殇云是肯定着说的。 “哦?”他的小七当然是独特的了。 “所以你后悔自己当初对我说的话了?”小五不确定地问道。 “没有。”殇云回答的斩钉截铁。 他永远都会记得自己是谁,肩上扛着怎样的责任,这条路太难走,难到他也不知道尽头在哪里。 而林七她属于这片充满阳光的土地,属于这个充满希望的人间。 “你敢不敢和我打赌?” “什么?” “你终究有一天会后悔。” 殇云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再说其他。 他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碗酒坛和杯盏。 “喝吗?”殇云问小五。 不得不说,小五确实有些方面让他很欣赏。 比如在林七的面前可以做到一些男子根本就做不到的事情。 他可以为了她放低自己的身份,只做一个小药徒。 可是他明明就是一个灵力超群的妖,虽然不知道和蓬莱有没有关系,但是他的实力一点也不弱。 以他的实力明明可以选择做更多的事情 可是他却为了林七甘愿窝在这里。 每一个灵类要修炼成人身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都有自己身上所背负的责任。 或多或少,或大或小。 对于殇云来说,他不能像小五这样只是单纯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看到殇云居然主动邀请自己喝酒,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啊。 他又怎么会拒绝。 “来。”这一晚,两人就像是许久没有见过面的兄弟一样,开怀畅饮。 虽然两个人会因为林七偶而心里不舒服,可是这一点也不影响他们对彼此的欣赏。 两个人都喝得醉醺醺的,小五觉得天旋地转,脸上染上了红扑扑的醉意。 他倒在了殇云的怀里,殇云并没有推开他。 而是慢慢地把他扛起来,带他回药庐。 一路上,小五都睡得香甜。 只是快要到药庐的时候,小五似是被颠醒了。意识有一丝的迷糊,他这是怎么了,嘴里有一股甘甜的回香,冽,纯,入口极辣。 但却醇厚绵长。 “这是什么酒啊?我从未喝过。” 听到后背上的人嘴里的话,殇云知道小五是喝醉了,估计和他说,他也不会记得。 可是他还是鬼使神差地告诉了他:“这是腊梅酿的雪酒。” 腊梅,雪酒,这两个词在小五的脑海里想了片刻,有一个地方呼之欲出,可是他的眼皮实在是太重了。 他又睡了过去。 睡前的最后一秒他还在想这酒太烈了,绝对不能再碰了。 不然自己的命是怎么没得,都不知道。 殇云瞧着又恢复了平静的人,继续大步往前走。 一个红色的风灯就挂在药庐的门匾上。 它好像一直挂在那里,等待着回家的人。 家,有家的人是幸福的,永远会有一盏灯是为你而留的。 殇云把小五送回了他自己的屋子。 只是他刚要离开的时候,却好似发现了什么。 他凑近一看,好家伙竟然是…… 还好这里没有别人,不然得把人给吓坏了,也还好自己发现了,要不然这家伙明天会把林七给吓一跳的。 第98章 遮住你的秘密 是一条雪白的狐狸尾。 在小五的身后摇来晃去,生灵活现。 这是现出原形了,只是几杯酒下肚便这番样子了,真是没有实力还充大蒜。 殇云自己替他把露出来的尾巴给藏了回去,真是麻烦,还要自己给他收拾残局。 其实殇云还是很期待小五拖着尾巴出去的模样,一定会很滑稽的。 可是,一想到林七有多么重视他。 她把他当亲人,自己又不是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 相反,从今天开始,他还有点羡慕他。 既然他不能做到的事就交给可以办到的人又何尝不是一种完美。 “你要照顾好她。” 一如你告诉我的,永远不变的信仰。 小五睡得很是香甜,一夜好梦。 第二天,林七早早地就起来了,她可没有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是她和殇云学艺的第八十一天了。 孙猴子都成佛了,可她呢? 好像还没有什么变化,就是身上的伤添了不少。 密密麻麻的,青一片,紫一片。 每天晚上自己看到都觉得惨不忍睹。 可是一切既然已经开始,那又有什么理由放弃呢? 林七起来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给自己随便挽了一个发髻。 叠好被子就出去了,她以为自己今天应该是不会迟到的。 可是当她到达后院的时候,殇云已经在石凳上坐了很久了。 至于她是怎么知道的?某人已经在睡着了,可不是等了很久了吗? 林七走过去,用手轻轻拍了拍殇云。 “醒醒。”林七喊着,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听见。 殇云被林七的声音唤醒。 他昨晚没有回房,而是在这里待了一整夜。 待着待着就睡着了。 “来了?”殇云问道。 昨晚林七睡得也很晚,他以为今日她一定会赖床的。 可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并没有上演,反而是他被林七给叫醒。 “师傅已经在这里呆了很久了吗?是我迟到了。”林七一脸愧疚的说道。 殇云听到林七说这话,原来她是以为自己在这里等她等的睡着了。 也好,这样不至于丢师傅的人。 “我知道,你昨晚累着了。”可不是嘛,昨晚他和小五回来的时候,月色已经西沉,想来那个时候就已经要鸡鸣了。 林七没有比他们早睡几个小时。 “你的账都理清了?” “你不是知道的吗?”林七反问道。 这个人和自己一起弄完的,今日怎么,难道昨晚喝断片了,可是谁会和他喝酒呢? 这家伙也不是一个会酗酒的人呢! “哦,那我忘记了。”殇云借坡下驴。 这借口,这开场白,林七都替他尴尬。 “我们开始吧?”林试探着问。 “嗯。”殇云应道。然后站起身来投入到对林七的教学中。 殇云身为一个师傅还是很称职的。 他教的很认真,一丝不苟,奈何林七的悟性虽然高,可是肢体跟不上。 笨徒弟和严师的日常,可想而知,会是什么样子的。 一个时辰后。 林七汗如雨下,手里拿着一个大苹果啃了起来。 “练功的时候,怎么能吃东西呢?”虽然这话殇云天天都会说上一遍,可是仿佛不会腻一样。 林七也将这话当做耳旁风,这边进那边出。根本就没有往心里去。 仍旧自顾自的啃自己的苹果,有时啃到了一半,还会拿着自己那未吃完的半个苹果问殇云要不要吃。 当然那是逗他的。 时间长了,林七觉得自己的这个师傅不经逗,每次都会被她说得面红耳赤。 然后自己一个人走到一边,生闷气。 “可是我饿啊。你要不要也来吃一口。”林七举起自己手里的苹果。 殇云现在还记得那次她拿着苹果追着他满院子跑的画面,最后,最后是那和苹果落地摔了两瓣。然后小姑娘很惋惜地看着地上的苹果,然后义正言辞地指责他浪费粮食。 他对于她的指责竟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没错,是他浪费了那个有了缺口的苹果。 “我拒绝。”殇云看也不看一眼。仿佛那苹果有毒似的。 林七看着殇云的反应不由得笑了笑。 一个苹果居然会给他留下这么大的阴影。也真是服了。 林七把苹果啃完之后,对殇云说道。 “你等我一下。” 殇云皱眉,“又怎么了?”每次不是这就是那,借口真多,灵河的水都没她的借口充足。 “人有三急嘛,师傅多体谅体谅喽。”林七笑得一脸无辜。 “行吧,快点。”也不看看这都几点了。 “嗯。”林七提着自己的衣裙跑远了。 渐渐地,连那一团小小的身影也看不到了。 殇云的心里在想照这样的进度走下去,她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地出师呢? 不行,他得想想办法,给她找点机缘或者法宝什么的。 要是她可以顿悟然后获得延长寿命的机会也是好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殇云不仅仅是想要教林七保命的武功,竟然希望她可以获得长生,他希望这样子的她不会老去,不会消失。 果然啊,无论是谁,一旦和一个人有了羁绊,怎么都无法免俗。 殇云等了许久也不见林七回来的身影,这丫头是跑哪去了? 殇云索性走着去寻她。 林七从茅房里出来以后,正好碰到了往药房运药材的长生。 长生的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这几天还可以帮着他们做一些简单的活计,给他们减轻了不少负担。 长生看到林七打了一声招呼就要走。可是由于他走得太快,脚下一个不稳给摔倒了,药袋子滚落了一地。 长生见状赶忙从地上爬起来。 将滚落的袋子重新放到车子上。 林七在一旁看着,她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是等她反应过来,她也帮长生捡,就这样,林七耽误了回去的时间。 某人一直等不到林七。 把车子装好以后,长生看着一切都已经弄好,林七也放下最后一袋。 “谢谢你啊,七姐。”长生喜欢叫林七七姐。 “没事,以后小心点,我是说你的身体,注意点。” 林七怕长生会多想,所以解释了自己的意识。不然以长生敏感的性格,说不定真的会以为自己嫌弃他呢! 在听到林七的第一句话的时候,长生确实以为林七是嫌他太笨了。 可是在听到林七后面说的话时,长生的心里暖暖的,原来是这个样子。 他知道自己的性格敏感多思,这并不好,可是自己无论怎样也改变不了。 只有七姐会照顾他的小心思。 七姐,真好。 “小七。”远方传来殇云叫林七的声音。 第99章 莫不是忘了 殇云一眼就看到自己那个显眼包的徒弟。不是说什么人有三急吗?急到给别人收拾残局了吗? 完了,殇云来找她了。这是等不及了,所以来找她的吧。 完了完了。 她忘了自己还没结束训练呢! 这个时候耽误这么长时间,殇云不会罚她吧。 一百个蹲起,不行,她得废了。 林七求助的眼神看向长生。 长生与林七相处了这些日子,自然对林七的小动作了如指掌。 他递给林七一个放心的眼色。 果然是好兄弟。 林七眨了眨眼睛。 “唉,师傅,我在这儿。”林七好像是怕殇云找不到她,她还伸出自己的双臂使劲地摆手。 殇云看到林七这招,好吧,没有人会比她脸皮还厚的了。 居然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好,就让他来会会这个厚脸皮的“惹祸精”。 殇云走到林七的面前。将一双手放在身后,神色严肃地问:“为何在这里?” “我,我是去方便了,可是这不是又遇到一急嘛。”林七看了看长生。 长生会意。 “是啊,殇云师傅。七姐她是为了帮我整理这些药,所以才会耽误了时间。” 长生虽没有见过殇云和林七训练的场面,但是他听小云芝说,殇云师傅是一个很严格的人。 林七很惨,但不是那种惨,是一种幸福的惨烈。今日看到殇云师傅的脸色,他才能共情小云芝说过的话。 确实如此。 虽然七姐确实是为了帮他,可是他在说出这话的时候,殇云一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盯着他的时候,还是给他一种感觉。 仿佛透过那双眼睛,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办法逃过他的手掌心一般。 “那现在弄完了吗?”殇云看着两个人的眼神交汇。 知道他们之间有猫腻,可是那药袋子散落了一地,他是看到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云淡风轻地走过来。 “弄完了,弄完了。”林七点点头,“我们这就走。”林七拉着殇云离开。 她看到长生有点不适应殇云的存在。 走在回去的路上。 林七忍不住问殇云:“师傅为什么要这么着急教我呢?” 不是她吐槽,殇云教她的那些东西根本就不是她这个阶段该会的。 她私下里问过小五,小五说就是很有天赋的人都做不到几年里可以轻功大成的。 可是现在殇云每天都要求她做轻功的准备工作。她可愁死了。 来到殇云准备好的木头桩子做成的模拟场地。 “来,我看看你有进步没有?” 相同的话,林七已经听了不下数遍。可是每次的结果不都是一样的嘛。 “师傅,我希望你不要失望。”林七丧气地提醒殇云。 谁知殇云倒是对她信心满满。 “师傅会不会失望,不是取决于你吗?我的好徒儿。” 殇云的最后三个字咬的特别重。 似是在提醒林七什么。 林七听到殇云的话,面色有一瞬间的凝固,可是不过片刻便恢复了往常。 “师傅可真是会说笑,说书先生也不及师傅万一呢!” 林七站上那木头桩子。 她早已经练了多次,但每次都会毫无意外地摔下去。 可是她的师傅又具有某种特殊的能力,可以让人的伤口快速结痂。 可是饶是如此,她也吃不消啊。 毕竟她是肉体凡胎,会痛。 林七认命似的,闭上眼睛。 她对不远处的殇云说:“师傅,那徒儿就开始了?” 殇云没有回答她。 她也不会去再问一遍。 因为殇云的话少,他不出声,十有八九就是默认。 如意料之中的一样,林七还没有越过第二个桩子便摔了下去。 “哎呦。”一声痛呼声响起。 林七就那样躺在地上,揉着自己摔痛的地方。 她一睁眼,殇云就站在木头桩子上俯视着她。 林七也有点不好意思,可是她就这水平,也不能怨她不是。 她又不是天才。 再说了,天才也做不到。 “把手给我。”殇云蹲下身子朝林七伸出了右手。 林七把手递给殇云,殇云一使劲就把林七给拽了上去。 只是上去的时候,林七的伤处着地,林七又控制不住轻喊出声。 “有那么疼吗?”殇云不由好奇,每次林七受伤总是会鬼哭狼嚎一场。 可是他小时候受过的伤要比她严重的多,可是他都从未曾吭过一声。 “有,你试试。”林七觉得是因为他不会痛所以才没有感觉。 殇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为林七疗伤。 一会儿过后,林七又恢复了生机。踢踢腿,伸伸胳膊,一点事都没有了。 她坐到殇云的身旁,挽着殇云的胳膊。 殇云瞧着那双如藕般洁白的玉臂挽上他的胳膊,有些不自然,可是林七却好似不在意。 “师傅,如若将来有一日,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你也能把我救回来吗? 殇云知道林七指的是什么。 人间自有人间的秩序,他不能改变任何人的结局,正如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是如何。 若是一个人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或者已经变成了一副枯骨,即使是大罗金仙再世也不可能把人救回来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让那人面对死亡。 “不能。” 听到殇云的回答,林七其实并没有觉得很意外。 生老病死本来就是人生的常态。 她只是很好奇,为什么殇云会拥有这么奇特的功法,居然可以让人的伤口快速愈合。 她还以为她的师傅也具有可以让人起死回生的能力呢!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殇云不明白林七怎么会突然问他这个问题。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了而已。” 林七又问道。 “师傅,你这样为我疗伤,对你的身体会有什么损害吗?殇云只是看着林七,却不发一语。 林七瞧着,怕殇云误会自己是有什么企图。 随即又解释道。 “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我只是担心……” “担心我死了?”殇云补充道。 “没有,没有。”林七摇了摇头。 她可没有那么想。 “我是怕给我疗伤会让你自己的身体吃不消。” 林七这话确实是真的。 每次殇云给林七疗完伤后都会身体很虚弱,世界上哪有什么术法可以让人的伤口迅速愈合的。 不过都是转移罢了。 第100章 儿时的梦想 或者是用自身的修为与灵力帮助他人恢复。 但也会极耗元气。 为了不被林七发现自己的身份,他不会轻易使用自己的灵力。 所以只能将她的伤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不过这些伤倒也不严重。 “不会,你想多了。”这是殇云的回答。 他不想让林七知道。 林七是一个不喜欢欠别人人情的人,如果她知道了,或许就会对他怀有歉疚了。 他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是亏欠于他的。 林七听殇云这么说,心里稍微放松一点,不然就自己这受伤频率,殇云不得吐血三升啊! “你的天赋虽高,但不知怎的,你的体内似乎有一股力量在压抑你的身体。” 殇云告诉林七自己这段时间的发现。 若是她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那自然是极好的。 可是林七朝着殇云摇了摇头。 她自己一点也不知道,在接触殇云以前,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学武功。 她小时候也经常和林老爹讲自己有一个梦想,那就是像男孩子一样保家卫国。 可是自己的这个想法还在萌芽阶段就破灭了。 林老爹说女孩子就应该安安稳稳的,整天舞刀弄枪的算怎么一回事儿。 殇云又说道。 “你愿意随我离开这里吗?”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倒是把林七给问住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离开这片生她养她的故土。 “为什么?”林七反问道。 是有什么原因吗?虽然她和殇云是师徒关系,可是如果是这种问题的话,她或许要慎重地考虑几天。 “我只是想帮你去寻一样东西。”从心里讲,殇云是真的希望林七可以学有所成,将来不说什么无敌,只求可以在危难时刻自保。 可是在这个小山村,即使林七练一辈子也只是个普通的拳脚功夫。 想要修炼有所成就那是天方夜谭,可是如果带她去游历一些古迹或者是上古遗洞。 或许会有些机缘什么的。 万事皆有可能。 只看林七是怎么想的了。 林七一下子不知该怎么回答殇云的话,说实话,她也是很想去外面看看的。 可是这里有太多她放不下的人。 比如小五,小云芝,长生,还有这么多的病人以及乡里乡亲。 “师傅,能不能给我几天时间考虑一下。” 林七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 殇云没有回答林七。 只是看了看远方的绿竹,即使已经是冬天了,还是那么翠绿,那么的苍劲。 一如人的气节,百折不挠。 林七就像这绿竹一样,坚韧。 虽然外表很柔弱,但是内在却是一个有韧劲的人。 一个身穿大红袄的姑娘扑了过来。 “师傅,我学会了。”小云芝喜悦的声音由远及近。 林七看着那抹身影,笑了起来。 它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大大咧咧,即使来这里已经很久了。 “什么事这么开心?”林七接住朝她飞来的花蝴蝶。 “就是,昨天你给我的医书,我已经背下来了。” 一旁的殇云有些好奇,医书,小云芝能背下来,就有鬼了。 只听接下来林七说:“就是昨天的那一页药性概论?” 小云芝猛点了点头。 “小云芝,那不是医书。” “可是是你告诉我的,那是从医书上摘抄下来的。” 林七被小云芝这话说的哭笑不得。 这丫头的脑回路怎如此的清晰? 难道说从医书上摘抄下来就是医书了吗?那只能算是一点点的医学知识而已。 想要把整本医书背下来,就是她也做不到,更何况是刚入门没几天的小云芝呢? 不过小云芝能有如此的进步,林七就已经很欣慰了。 “你真棒!”林七朝着小云芝竖了一个大拇指。 “对了,你怎么有功夫想起来找我了?”林七问小云芝。 小云芝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待在药房里,寸步不出,除了吃饭和睡觉的时候,她几乎都不怎么能见到小云芝的身影。 “哦,这个,这个……”小云芝才不会告诉林七为什么呢? 它是因为和长生拌了嘴,所以才出来的。 这些日子以来,长生的身体好了一些,便一直在药房帮忙。 帮着整理药材,梳理药材,它呢,就在一旁看着,时间久了,他看着长生,居然觉得长的很顺眼。 一来二去,小云芝便喜欢和长生腻在一起。 对于这一切,林七当然是不知道的了。 她天天跟着殇云苦哈哈的训练,哪有时间去管别的。 就连出诊的时间也不怎么多了,几乎都是小五在忙。 为了她能够顺顺利利地学习,众人可都付出了不少的努力呢! 可是现在,殇云提出让她离开这个地方一段时间,她有点犹豫到底要不要? 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和大家商量商量吧。 “哦,我就是想你了。”小云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点都没有撒谎的样子。 林七也就相信了。 “对了,我这些天都没有怎么见你?你训练的累不累啊?” 小云芝也不忘关心一下林七。 毕竟林七对他也很好啊,投桃报李这事儿它还是懂得一些的。 “继续训练吧。”自从小云芝来了以后,林七就一直和它叭叭叭的说,也不再回答他的问题,更不训练一下子耽误了半个时辰的时间。 “哦。” 转眼三天过去了。 夜晚的餐桌上,今天是林七帮着一起做的饭。 因为她有些事情想和大家商量。 “来,大家都来药庐这么久了,都没有怎么好好的聚过,像今天这样的场面也不多见。今天,我,林七敬大家一杯。我们能够在这里相见,那就是缘分,为了缘分干了这一杯。”说完,林七一饮而尽。 因为喝的太着急,林七喝完之后不住的吭吭吭咳嗽。 小五见状,忙拍着她的背。 “你慢点喝,又没人跟你抢。” “我没事儿,你不都知道的吗?”平日里她喝酒可是很厉害的。 小五自然是知道林七的酒量的。可是自从他上次因为喝酒而出现了某些不可言明的状态。 他就对杯中酒一直很发怵。 就在他们二人说话的时候,其他人都端起了自己手中的酒杯。 小五一回头就看到了这副场面,只见殇云已经喝完了,还有小云芝拉着长生,拼命地给长生灌酒的模样。 真是一对欢喜冤家。 小云芝嘴里还不停的劝道:“一杯酒而已,长生哥哥不要怕嘛。” 小五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端着的酒杯,他的思绪好像又回到了那天…… 第101章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那天他醒来之后,意识还不是太清醒。 那睡姿别提多开放了,他平常是一个警惕性很高的人。可是那一日,他居然睡得昏天暗地。 当他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日落西山了。 还是林七踹开他的房门,把他叫醒的。 他一副状况之外的样子,看着眼前的林七。 林七的身体似乎是在不停的摇晃,飘来飘去。他想去抓却怎么也抓不住。 他还大声的对林七说:“你别抖,我都抓不住你了。” 小五的脚步虚浮地移来晃去。 林七一副无语的看着他,平日小五也不怎么喝酒,今日怎么醉的这般厉害? 到底是发生什么事儿了?那天晚上。 看着小五一副余醉未醒的样子,林七无奈,只好连哄带骗的把小五重新骗回了床上。 盖好被子,像对待一个小孩一样的给他讲故事。 好不容易安抚住了情绪激动的小五,她又给他煮了一碗醒酒汤灌下去,这样才堪堪的消停下来。 等到小五第二日彻底清醒之后,他四脚朝天抱着被子,紧紧的。似是在努力的抓住什么。 他松开了自己手中紧紧握着的被子。 对于昨晚的记忆还历历在目。 他怎么会忘记那些曾经对林七说过的酒后糊涂话? 还有那天和商云在竹亭里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然后他就越来越晕,越来越晕,渐渐的就头脑不清醒了。 他是怎么回来的?他现在一点也记不起来。 他现在脑海里的记忆只有关于昨天林七出现在他的房间里,然后发生的一切。 还有他好像是那天夜里和殇云喝了不少的酒,才会导致出现这样的画面。 真是美酒无事啊。 那几天他看见林七,几乎都是躲着走的。 他出的糗可大了。 他的酒量是很好的,不知道殇云到底喝的是什么酒,居然这么烈。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这一次醉酒居然没有露出原形。 不然就在林七面前露馅了。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能喝醉了。 此时看着这酒,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喝。 这酒不是什么烈酒,而是他和林七一起酿的桃花酒。 属于果酒一类的,还带着一些水果的清香味。 小五在犹豫。 林七环视了一下周围的人,都已经将自己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只有小五,他端着那酒杯,一双眼睛盯得认真。 “你怎么了?” 听到林七的话,小五瞬间从回忆中抽离出来。 “没什么。”只是那看向林七的视线有了一分心虚。 “那你怎么不喝?”林七狡黠的问道。 “哦,我喝。”小五掂量了一下自己手中的酒杯,然后送入口中。 林七又重新坐到座位上,小云芝已经开始在吃了,它还不停的往长生的碗里夹菜。 “长生哥哥,多吃一点,你看你最近都瘦了。”长生疑惑道,他怎么没有发现自己瘦了呢?反而是这些天来将养的好,自己都已经胖了好几斤了。 小云芝这话怎么总是说的奇奇怪怪呢。 而且长生发现自从自己好了之后,小云芝就一直在自己的眼前晃荡。 每天长生哥哥长生哥哥的叫着,那小嘴别说有多甜了。 长生从小就没有见过像小云芝这样的姑娘,如此地大胆,如此的热情。 可是对于小云芝的举动,长生又不知道该如何拒绝,这就导致了现在的场面。 眼看着自己碗里的那堆小山越堆越高。而小云芝却还在兴头上,不停的往碗里夹。 终究还是林七看不过去了。 “你要是再往长生的碗里夹,一会儿就该流出来了。” 小云芝似是才反应过来,顿住了自己那停在半空中的筷子。 低下头去看长生碗里的情况,一看好家伙,满满当当的。 “抱歉抱歉啊。”小云芝嘿嘿的笑道。 它只顾着一股脑的往里面夹,却忘了这碗能承受的压力。 然后小云芝缓缓的坐下,殇云一直等待着林七要说什么。 他有预感,今天林七可能会和大家商量,他那日和她说的话。 只听得接下来林七讲道。 “我可能要和殇云师傅离开一段日子……” 林七的话还没有说完,小五手中的酒杯便落到了地上。 发出了清脆的敲击声。 “你说什么,小七?”小五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 小七说她要和殇云离开,小五将视线看向坐在一旁的殇云。 只见后者倒是悠闲自在地坐在那,面上不动风声。 拿的可真稳。 “我说我要和殇云离开一段时间。”林七又把自己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小云芝和长生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小五的反应太过剧烈了些。 其实林七早就意料到了。小五跟她生活了这么多年,如今说丢下他便走了,她的心里也有点不舍。 “什么时候决定的?”小五问林七。 “其实也还没有决定,就是想问问大家的意见。”林七今日做这顿饭,便是为了这个。 小五还好奇呢,平日林七忙的连人影都不见,今天怎么有时间和他在厨房里忙活? 原来这是告别宴啊! 小五看向殇云:“为什么一定要带她离开?” 他可从来都没有跟他商量过,就这么突然的说出来了,他一时之间有点接受不了。 殇云倒是慢条斯理的解释道:“为了她好。” 四个字言简意赅。 “那我也跟你走。”小五对林七说。 林七倒是没有想到,小五居然会选择跟她走。 毕竟,她一开始的设想是小五留在药庐中,这样的话可以方便照顾病人,又能够将药庐发扬光大。 这样既做到了守护一方乡亲,又做到了追求自己的梦想。 可是如今小五这样一走,那药庐留给谁来打理呢? 林七犯了难。 小五似是看出了林七心中的想法。 “你放心,这段时间你还不走吧?我可以把我所学的交给长生,让长生代替你看着药庐,再不及,还有小云芝帮忙呢,不会乱套的。” 小五为了能够跟着林七一块走,真的是好说歹说。 坐在一旁的殇云双手微微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酸笋放入口中,那滋味是真的酸。 他就知道这狐狸不会放弃的,狡猾是狐狸的天性,撒娇是他们的惯用伎俩。 而眼前这个人,就将这两处发挥到了极致。 林七将视线投向了正坐在一旁的殇云。 不知道师傅是怎么看的呢? 第102章 收拾行囊 殇云感觉到林七的视线好像在他的身上游离。 他抬起自己的头,迎上林七的视线。 林七在询问他是否可以带上小五,毕竟她也是十分舍不得的。 殇云在心里思忖了片刻,点了点头。 也好,这一路上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而自己又不能轻易在林七面前使用自身的灵力,若是有危急关头,这家伙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有免费的劳动力使唤,不用白不用。 若是小五此时知道殇云心里的想法,只怕都会说一句算盘珠子都快蹦到我脸上了。 “师傅,我们才相处几个月,你就不要我了吗?”小云芝可怜巴巴地望向林七。 没有它以为它还有好多时间可以和林七撒娇,一起玩耍,一起奔跑呢。 可是没想到这才过去数月的时间,他们就要面临分别了。 林七看了看小云芝身旁的长生。 “那好,如果你愿意的话,你也跟我走吧。”林七嘴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可视线却是往长生的身上不停的瞟。 “那长生呢?”果然,如林七猜想的那样,小云芝三句不离它的长生哥哥。 看来这次小云芝是彻底被长生给吃透了。 “长生当然要留下来了,他要替我看着药庐啊。” “那以后药庐就是长生哥哥的了吗?” 长生听到小云芝这么问,他吓得忙站起身来对小云芝说:“云芝妹妹不要这样说,这药庐永远都是七姐的,我只是替七姐好好的守着它。等到有朝一日,七姐回来的时候,我再把它交给七姐。”长生说这话虽然是对小云芝说的,可是眼神却是看向林七的。 他不希望林七误会他有什么不好的心思,林七救了他,对于他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恩情了。 她教给他医术,教他辨识药材,熟悉药性。 就是他的亲生父母也不过如此,可是林七一个非亲非故的人,却能对他如此之好。 他又怎么能够奢求别的什么? 这辈子结草衔环也难以报答这恩情。 林七没有再说什么别的,只是对着长生笑了笑,那笑意中带着莫名的情绪,她知道长生看懂了。 “小云芝,你现在还要跟我走吗?”林七心中有了答案,但还是不由得问一问,她想印证一下自己心中的猜测。 “我,我,对不起啊,师傅,我不想离开这里,不想离开长生哥哥。”小灵云芝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视线正好盯着长生。 长生被小云芝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脸庞一下红了一片。 偏生小云芝是个不安分的,还用自己的小手上去捏了捏。 长生也没有阻止它的行为,反而是任由它胡作非为。 “长生哥哥,你的脸怎么了?怎么这么红啊?比那苹果还红。” 长生被小云芝这一个接一个的问题,问的哑口无言。 他再也没有办法在这里泰然自处的待下去了,他对着林七拜了一拜,然后和众人说:“各位,我想起药房还有些药材没有整理,我先去忙了。” 说完没有理会小云芝在后面叫喊的声音,走了出去。 “咦,长生哥哥,怎么跑了呀我?”小云芝还纳闷呢! 刚才吃饭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那师傅,我去帮他。”小云芝说完,也屁颠屁颠的跑了。 看着小云芝离开的背影,林七不由得在心中感慨。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有了媳妇忘了娘吗? 只不过小云芝这是,有了相好忘了师傅。 意思都是差不多的一样。 “小七,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小五问林七。 林七从窗外收回视线。 “这个要看师傅的意思。”林七看向正在一旁吃饭的殇云。 真是奇了怪了,平时殇云师傅都不怎么吃个饭,今天怎么这么有胃口? 殇云看到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自己。 他对二人说道:“看我干什么?这么多好吃的,怎么不吃啊?难道看我能吃饱饭啊?” “师傅,你今天好像哪不太一样?”林七把自己今天对殇云的感觉说了出来。 “是吗?”殇云问了一句。 “嗯。”但是具体是哪里,林七又说不上来。 小五看着吃的正香的殇云,他现在是有一些些的饿,可是一想到小七在这个时候才告诉他,她已经准备离开的消息,他就有点生气了。 以他们两个人的交情,不应该是早一点告诉他吗? 虽然他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但也不是第一个知道的呀。 小五拉着林七的手就要离开,林七也没有拒绝。 她知道小五一定是生气她现在才告诉他。 可是那两天,林七一直摇摆不定,不知道自己是否要离开呀。 这也不能怨她。 实在是殇云说的话,超出了她的意料。她需要一个时间来缓冲。 小五走的时候还不忘了对屋里的殇云说:“殇云师傅慢慢吃,我和小七去处理点私事。” 殇云坐在角落里,脑海里不停的思索着刚才小五说的私事两个字。 想了一会儿,他的嘴角突然露出了一丝笑意。 却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绪。 小五将林七拉到院子里的一个角落,他向四周看了看,确认没有人之后。 “小七,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你从前不是跟我说,你永远都不会离开这里的吗?” 林七从前确实跟他说过这样的话,那个时候林老爹刚走,她在无意中救下了小五。 她记得林老爹走之前跟她说的话,让她可以帮助乡邻乡亲免除病痛的折磨。 她在这里的这些年,是认真的去做这些事情的。 如今,村民们的身体个个都健康的很,她也算是不辜负林老爹的临终嘱托。 她也是时候去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其实殇云对她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是震惊。 因为在此之前,她确实没有考虑过离开这里。 可是当殇云提起来之后,她就突然想起了年少自己的梦想。 这是一个好机会,可是又担心大家会接受不了。 不过看今天这情况,小云芝和长生还是可以接受的。 就是小五,许是跟着她的时间比较长,感情比较深。 不过殇云师傅也同意带着小五,这真的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小五,其实人是会变的。”林七抬头望了望夜空。 寒星数点挂于苍穹,一弯如钩的月亮静静的悬于天空。 在月光的照映下,林七的脸上多了一丝光彩。 那是小五,从来都不曾见过的样子。 “从前我希望能守着这药庐,我以为这就是我的理想。可是在遇到殇云之后,尤其是他教我武艺的这段时间,我才发现自己想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强大到可以保护自己所在乎的人。” “我不希望在下次遇到危险的时候,只能像蝼蚁一样摇尾乞怜。”就好像她当时被那妖怪差点杀死,若非殇云的出现,她现在也已经是一具白骨了。 “对不起,是我没有时时刻刻守在你的身边。”小五知道林七说的那件事情,他和她刚好因为吵架,所以有些冷战。 他回了蓬莱,而林七去了游鱼村。 他以为这一路上不会发生什么事情的。 可是意外偏偏就是发生了,而他没有陪在她的身边。 “不,小五,你还不明白吗?即使你当时陪在我身边,即使你保护了我,可是还会有下次,下下次。你能一辈子都形影不离地跟着我吗?” 小五刚想说什么,却被林七接下来说的话给打断了。 “不,你不能。你也会有你需要去做的事情,我们每个人都是单独的个体。谁也不能跟着谁一辈子,谁也不会保护谁一辈子。最后能够陪着自己的,只有自己。” 林七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中是藏不住的落寞。 只有经历了这世间的酸甜苦辣之后才会有这样的感悟,这样的感悟来的最痛,但却最让人铭记于心。 小五看着林七,他一直都知道小七的心,虽然看似热情,但其实却如被一层冰封住了。 在她的内心的最深处,谁也未曾进去过。 因为没有资格。 小五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像是鼓足了勇气似的。 “小七,你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的心封起来呢?” “世界上有一种关系是可以互相陪伴的,直至生命的尽头。我……” 小五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殇云在屋内喊林七的声音。 “小七,把垃圾收拾一下。”林七正陷入自己的情绪当中,听到殇云的话之后,整个人快速的跑进了屋子。 没有理会身后的小五。 小五站在原地,风吹起他的衣摆。发丝随着风的流动而缓缓起舞。这个殇云怎么这么会挑时候? 小五也从外面走进厨房。 林七已经在收拾了。盆盆罐罐,碗碗盏盏,堆起来有小山那么高。 而殇云就那样坐在一边,静静的看着林七忙碌。 小五不禁嘲笑道:“殇云兄便是这样对自己徒弟的?” 殇云看了一眼小五,这骚狐狸又来捣乱。 “怎么?你有什么看法吗?”殇云,自顾自的给自己面前的酒杯斟上了酒。 然后殇云缓缓的朝小五走过来,笑的一脸阴险。 “要不要来点儿?” 小五看着殇云手中的酒杯,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偏偏自己还拿他没什么办法。 “不用了,我还是去帮小七收拾东西吧。” 小五以飞一般的速度快速逃离了殇云。 “你怎么来了?”林七正在整理餐具,却发现小五站在她的身后。 小五挽了挽自己的袖子。“我来帮你呀,不像某人,只知道在那坐享其成。”说完,小五看了一眼殇云所在的方向。 小五看着林七,他这提示够明显了吧? 可是林七仿佛根本就没有接收他的讯号一样,将碗放在桶里,一个一个洗好。 然后再把他们移到橱柜里面。 因为有小五的帮忙,所以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 林七忙完之后,去洗了手。 然后用毛巾将自己刚刚洗完的手擦干。 “小五去洗个手吧。”林七说道。 她解下自己身上的围裙,走到殇云的身边。 “师傅,我们什么时候走啊?”林七还不知道具体的时间,不免要问一问殇云。 “随时都可以,看你。”殇云的意思是时间由林七来定。 林七思忖了片刻,对殇云说:“那我们后天走吧,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嘱咐他们。” 一天的时间,可以了。 “行。”殇云应道。 这个时候,小五净手后出来。 看到林七和殇云还在说着些什么。 他也走到一边,然后坐下。 看着突然出现的某人,殇云说:“小五兄这是想喝酒了?” 酒酒酒,这是离不开这个字了吗?还是在提醒他不要忘记了那晚的事。 黑心的家伙,总有一天他要扬眉吐气。 “小五 ,一会儿回房间收拾收拾行李,咱们后天出发。”林七跟小五说着,然后站起身来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今天一整天可真是把她累坏了,她需要和自家的棉被来个亲密的拥抱。 看到林七走了,小五也没有在原地多做停留,也回了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东西。 只有殇云还坐在原来的位置,看着窗外的那棵枯树。 树上已经没有任何一片叶子,只余下树干仍然迥立。 像一个魁梧的战士,守护着自己的家园。 第二日清晨。 林七早早的起来,先是和长生说了一大堆关于药庐的运作,然后又去和小云芝说一大堆,告诉它以后一定要注意,没有人陪在它身边,它自己要照顾好自己之类的话。 林七走的这件事情,她并不打算让所有人都知道。 想到那一张张熟悉的笑脸,林七舍不得。 乡亲们也一定特别舍不得她,若是知道了她要走的消息,一定会来送她的。 到时候她可能真的会因为心里舍不得而放弃和殇云离开。 无声的告别,也是一种告别。希望他们都能够好好的,无论在任何地方。 做完这些之后,林七随便吃了些东西,回到房间开始收拾自己的行囊。 林七准备了三个包袱,用来装自己的东西。 小五一进门就看到林七的屋子里乱七八糟放了一堆。 而林七本人则在那堆东西中胡乱翻找着什么。 “小七,你这是要逃荒吗?” 小五看着这番情景,眼睛里写满了诧异。 第103章 继承师傅的遗产 小五不敢相信,这还是曾经那个一丝不苟,干净整洁的林七的房间吗? “差不多。” 这是林七的回答。 她这一走,不知要多久才能回来。自然要把能带的东西都带上,可是她只有一双手,一双腿。 能带走的东西实在有限,她只能尽挑一些实用的。 看着林七把自己房间糟蹋成这个样子,小五有些惋惜。 “你还是少带些东西吧,你把东西放在这儿,以后回来也是可以用上的。” 林七当然知道小五说的话是有道理的。可是那是以前,又不是现在。 林七可没有忘记,有一个虎视眈眈的人正在盯着她的东西呢。 她敢保证,只要自己一走,这屋子还指不定要乱成什么样子呢! 与其毁在别人手里,不如毁在自己手里。 林七正在弄的过程中,就听到了那个声音。 得了,这人还没走,就开始来霍祸了。 “师傅。” 小五就那样看着小云芝,好像屁股后面有狼追的似的,跑的极快,一下子溜进了林七的房间里。 小五好像明白了什么。 原来是这个样子,怪不得林七会这样。 小云芝终于在一摊子杂物当中找到了林七的影子。 它蹲在林七的身边。 “师傅,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让徒弟好找啊。”小云芝还埋怨道。 林七朝小云芝翻了个白眼。 她为什么猫到这儿,它还不清楚吗? “师傅,我有件事情想问你。” 看吧,该来的躲不掉。 虽然林七的心里已经有谱了,可是她还是问了一下小云芝。 “我的宝贝徒弟,有什么事儿找你的师傅呢?” 小云芝正乐呵着想要提些什么要求。 林七看着小云芝那上下开合的嘴唇,叫道一声不好。 “哦。”林七拉长了尾音,“我的徒弟是不是舍不得师傅,所以想来和师傅待一会儿,增进一下师徒感情呢?” 小云芝在脑海里思索了一会儿,好像林七这么说也没错。 可是它来这的目的,明明是。 小云芝可不吃林七的那一套,它直截了当地对林七说:“师傅,我是想问你带不走的那些东西……”小云芝看了一下林七的房间。然后笑着对林七说,“能不能留给我呀?” 林七的脸一下子凝固了。 她看向站在门口的小五,现在知道她为什么要先下手为强了吧? 小五看着林七那一脸的表情,然后回给她一个我明白了的眼神。 那眼神里还有深深的同情,林七看懂了。 “那我以后回来了怎么办?”林七反问道。 “回来了以后再说呗。”听到这话,林七的心凉了半截。 这是什么徒弟啊,谁爱要谁要去吧。 “再说了,师傅。这里永远都是你家。”小云芝接着说道。 “我不过是想要你两件衣服和首饰罢了。” “我保证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再原封不动的还给你行吗?” 小云芝说的这话,别人听听就好。根本就不能当做真的,林七心里也是明白的。 “我能相信你说的话吗?”林七问小云芝。 小云芝点了点自己的头。 “可是我不想相信。”说完,林七继续低头去找她的衣服。 “师傅,你就相信我吧,我这么善良,怎么可能会骗人呢,对不对?”小云芝还在一旁磨磨唧唧的和林七说着。 小五站在门口,也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走。 他要是进去吧,两个姑娘家的事,他掺和着,确实是没啥意思。 可是他要是走了,万一林七被小云芝给欺负了咋办? 一盏茶的功夫,林七满满的收拾了三个包袱。 然后将地上的垃圾都收拾干净。 一切都整理就绪,小云芝一直跟在林七的身后,像个跟屁虫一样。 林七坐在桌子边的凳子上,尽管她已经尽力去收拾往包袱里面塞了。 可是还是有许多东西是她带不走的。 好可惜哦,可是小云芝的眼睛里却是在发光。 师傅带不走的东西,这下可该属于它了吧? 名正言顺。谁让自己是她唯一的徒弟呢? 再说了,自己又不是要霸占,只是借来穿穿嘛,而且等它以后挣了钱以后,它再给师傅做新的就是了。 然后它会和长生哥哥一起守着这里,等着师傅学成归来。 虽然小云芝心里是这么想的,可是根据它以往的行为习惯来说,让林七怎么也无法相信它。 林七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她正打算和小云芝商量商量。 在这个时候,小五的声音响起。 “殇云兄,你不好好在自己房间待着,来这里做什么?” “来看看自己的徒弟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可是小五很不想说这三个字。 他一想到里面的那两位姑奶奶,或许殇云可以解决。 小五给殇云让开了一条路。 殇云走进房间以后,发现小云芝和林七两个人坐在床边,两个人正趴在床上,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尤其是小云芝的腿,还在翘着。 像一只扑棱着翅膀的大飞蝶。 殇云一转眼就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三个大包袱,每一个包袱都简直可以用特大来形容了。 更何况是三个。天呐,他这徒弟是要去干什么呀? 难道在路上都要带着这三个包袱吗? 她能拎得动吗? 林七和小云芝正聊的热火朝天。她们在聊着衣服和钗子的归属问题。 这个时候,殇云突然出声打断:“过来,小七。” 林七正在和小云芝说到激烈时,哪有功夫理会旁边的声音? 小云芝一直想要她的那件百花蝶衣裙,虽然林七从来都不穿。 她的心里正烦躁,这个时候再听到别人的声音,自然是很生气的。 “你别吵。”殇云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得到林七的这三个字。 听到这嗓音,小云芝一个激灵往后一瞅。 我的天呀,杀神来了。 小云芝立马坐起身来,一副乖乖的样子。 林七还好奇呢,刚才还跟她那么厉害的人怎么一下子怂了呢? 她也往后一看,师傅? 小五跟在殇云的后面,他怎么不提醒她一声呢? 真是的。 “师傅,您坐。”林七拍了拍身边的床榻。 殇云没有理会林七,而是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 这是林七的闺房,按道理说他是不应该来的。 可是他方才看到小五一直在门外,不进,也不出。 就想着进来看看他们在搞什么鬼。 没想到看到的就是刚才那样一幅画面,而自己叫她,她居然还让自己别吵。 自己不说话就是了,那就看看他们要干什么吧。 林七给殇云倒了一杯水,放到殇云的面前。 “师傅,你口渴了吧?喝杯水。”说着,又把水杯往殇云的面前推了推。 殇云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伸手去接。 林七看着站在一旁的小五,用眼神询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啊? 小五笑了笑。 没有说话,林七看着小五一脸沉默的样子,有一点无语,就不能告诉她吗? “师傅,您来找我到底是为什么事啊?”林七又问道。 殇云还是不说话。 这个时候小云芝戳了戳林七的后背。 林七转过头去看它。 “怎么了?” 小云芝小声地告诉林七:“你是不是忘了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说的什么?我说的师傅要不要喝水?师傅有什么事要跟我商量啊。” 听到林七这么说,小云芝摇了摇头。 “你再往前想想。” 林七在脑海里思索着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自己刚才一直和小云芝在这争归属问题。 然后她就听到有人在后面叫她。 她很生气,然后就对后面的人说了句别吵。 所以刚才那个人是殇云,而他现在这副样子是因为自己说的话。 呃,知道了原因的林七急忙跟殇云赔礼道歉。 “师傅,原来你老人家是因为这个事情生气啊。我刚才在气头上,我不知道是你。” 殇云被林七这么一哄,反倒是心情好了不少。 算了,一个小姑娘家有点脾气是很正常的。 自己一个堂堂七尺男儿,何必要跟一个小姑娘较真呢? “这行李都是你要带走的吗?”殇云转移了话题,不再讨论刚才的那个事情。 林七看着殇云所指的包袱。 她点了点头。 “对啊,师傅有什么问题吗?” 林七不明所以。 “这么多,你拿的动吗?”殇云问林七。 “拿不动。” “那你还要带这么多,拿在路上不是累赘吗?” “可是我舍不得啊。”林七说的一脸认真。 “就是就是,反正师傅你也拿不动嘛。”小云芝这个时候在旁边帮腔道。 “我拿不了这么多,然后都留给你。” “对啊,师傅,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我都知道的道理,你会不懂吗?” 小云芝这话怼得林七无言以对。 “以后你会面临更多的选择,你记住,凡事有舍才有得。”殇云对林七说。 林七看着自己那一堆的漂亮衣服。 谁都明白一个姑娘家的不舍呀,这两个大老爷们是不会懂了。 算了,就把这些东西都留给小云芝吧。 大不了以后她再重新做就是,就是有点浪费银子。 “那我再重新收拾一下。” “嗯。”殇云端起自己面前的那个水杯,喝了一口,他还倒真是有些渴了。 小五将地上的一些碎屑全部捡起来,放到屋子旁边的一个壳子里。 林七转身问小五:“你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放心吧,我都收拾好了,只等整装待发。”小五回道。 小云芝开心的简直要跳起来。 “谢谢师傅,给我的这么多遗产。” 遗产?她还好好地活着好不好。 小云芝说完这话,又觉得自己用词有点不当。 它立马改正道。 “哦,不对,是谢谢师傅给我留下的财产。” 林七本来想要发火的,可是听到小云芝后面说的话,那股无名的火气又下去了。 没办法,她就是这么好哄。 “你要记得你刚才说过的话哦。”林七对小云芝说。 “记得记得,你放心吧。”小云芝拍着胸脯保证道。 “明天见。”殇云撂下一句话之后,便离开了林七的房间。 看着越来越远的殇云,小五凑近林七的身边。 “明天就要走了,你不打算今天去重游一下故地吗?” 故地,什么故地。 看林七一副不太理解的样子,小五只好开门见山的说道:“临走了,你不打算去拜见一下你老爹吗?” 林七恍然大悟,对啊,她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确实应该带些东西去看看林老爹。 “那今天下午你陪我去吧。” 小五很乐意。 “嗯。” “等等,师傅,你们说下午要去哪里啊?”小云芝有点好奇。 “去墓地。” 小云芝想了一会儿,林七要去拜见她的爹爹。 它是不是也应该去拜见一下呢?林七收它为徒,那林七的爹爹也就是它的师祖了。 它总得去见一下长辈嘛。 “师傅师傅,我也要去。” 面对小云芝不断的哀求,林七答应了。 只不过林七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到了墓地之后,一切都要听她的话,不许捣乱。 小云芝欣然的答应了。 正午过后。 林七一行人走上了山路去往后山墓地。 那里是林老爹的安息之所,是这里的村民世世代代用来埋葬先人的地方。 林老爹去世的时候,林七将其也埋在了这里,只因林老爹在世时曾说过,将来要在这里安眠,不会孤单寂寞 有这么多的村民们陪着他,他也不会无聊。 林老爹就这么一个要求,林七自然是照做的。 小云芝一路走一路看周围的风景。 它说没想到在这么美的地方竟然埋葬了这么多死人。 小云芝的嘴一向是个没把门的。 可是林七也没有想到它这么直接,当着这么多的墓碑居然说这样大不敬的话。 小五知道林七不好管。 于是开口道。 “小云芝,说话要委婉一点,你说他们的坏话,他们晚上可是会去找你的。” 谁知道小云芝一点也不害怕。“没事,他们要来找便来找好了。” “小云芝,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尊重?”林七有点看不下去了。 于是生气地说道。 本来她是不打算带小云芝来的,可是又觉得小云芝既然是她收的徒弟,那自然应该带去让林老爹见见。 可是她现在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了。 小云芝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人啊,脑回路和别人一点都不一样。 “师傅师傅,你不要生气嘛,小云芝知道错了。” 随后,小云芝又自顾自的在那嘟囔道。 “可是这么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用来埋人也太可惜了些吧。” 林七听到了小云芝的话,可是这次她并没有和它生气。 她和小云芝本来就属于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行为,观念都不一样。 她要尊重差异,理解小云芝。 人间有人间的规矩,小云芝既然在人间生活,那就必须要遵守人间的秩序。 她把小云芝留在长生的身边到底是不是对的呢? 第104章 此去山青何时还 绕过森森松柏,有一排排的墓碑在山坡上栉次鳞比。 看上去甚是壮观。 林七循着记忆中的路径很快便找到了林老爹的墓地。 只见墓碑上赫然写着“慈父林冲宇之墓”。 小五曾随林七来过这里,每年的清明他们都会来这里祭拜林老爹。 林七发现林老爹的墓碑前竟然插着几束鲜花。 看样子应该是没有几天,因为叶子还是绿色的。 花朵并没有完全枯萎。 “咦,这是谁做的?”林七看向小五。 这不会是小五提前来放的吧。 小五朝着林七摇摇头。 今天他也是陪林七来的,以前他从来都不会单独来这里的。 林七心里有点纳闷。那会是谁呢? 林七看了看周围的墓地。 一座座小山丘在旁边静静地矗立着。无声的,低压压的。 庄严肃穆,让人不能忽视这里的气氛。 因为不是年节或者清明时节,这里很少会有行人来此祭拜。 人的脚印都很少,别提鲜花了。 只有一丛丛的杂草长在坟头。 别人的墓前的石案上,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只有林老爹的墓前摆放了几束鲜花,看来那人是专程来看林老爹的。 林七想不出会是谁,但一定是认识林老爹的人。 也许是从前被林老爹医治好的病人吧。林七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些什么。 林七缓缓地跪在林老爹的墓前。 小五和小云芝在旁边站着。 小云芝不懂得林七为什么要跪下 它小声地问小五:“唉,师傅为什么要跪下啊?” 小五有些震惊。即使小云芝的故乡不是人间,是一方树林,可是这世界的伦理纲常怎么可能会一点都不知道呢? “你真的不知道?”小五反问道,他不是很相信。 “真的呀。”小云芝天真地点了点头。 “那你们那里都不会举办什么祭典吗?” 只要有祭祀的地方,就会有这样的祭拜礼仪。 世界上每个种群都会有自己的信仰和祖先。 “不是,我们那里就是每逢朔月,便会一起去拜上苍,感谢它赐福于我们。然后大祭司会在上面说一些我们听不懂的话,最后就是大家一起弯腰鞠躬,手放在左胸口的位置,那里是最靠近心脏的位置,以此来表达我们对上苍最大的崇拜之情。” “没想到,你还这么了解你家乡的习俗呢?”一向不着调的人突然认真和你讨论事情,你才会发现这人原来也可以是这样。 小五现在便是这样的感受。 “那是,窝在那里生活了好久好久呢!” 小云芝有点想念自己的家乡,真想回去看看,它这辈子还有机会能再回去瞧瞧吗? 树伯伯,小云芝想您了,它抬头望向东方的天空。 小五看了看小云芝又转身看向林七。 她就那样跪在林老爹的墓前,身子挺得很直。 有些难过和悲凉,这是小五的感受。 他知道林老爹对林七很好的,要不是林老爹,小七或许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他也不会有机会遇到她。 所以说他也应该感谢林老爹把林七照顾得这么好,让他可以拥有遇见的机会。 “爹爹,女儿就要和师傅外出游历了。这一去女儿也不知道何时能回来。” 林七的声音有些哽咽,她是挺舍不得的。 尤其是以后都不能来看林老爹了,也不知道林老爹会不会怪她。 “不过您放心,我把药庐交给小云芝和长生打理。长生是个聪明的,天赋极高,女儿就教了他几日,他便自己会揣摩出一些门道了。女儿相信他,一定会把药庐经营好的,他也可以照顾好周围的乡亲们。” 林七说了一些知心的话,小云芝在一旁听着,越听越有些不对劲。 什么叫长生是个可靠的人,难道它就不是了吗?在祖师爷面前一点也不给它留面子的呀! “师傅,那我呢?”小云芝提醒林七,不要忘记了它才是她的徒弟,正儿八经的,不是拐带来的。 听到耳边的声音,林七才想起小云芝这么一号人,对呀,她今天带小云芝来的目的也是希望能让林老爹见见自己收的徒弟。 “爹爹,这个就是女儿收的徒弟,虽然有些不着调,但是心肠是好的,和您一样。” 小云芝上前几步,它走到林七的身旁。 看着那墓碑,它也学着林七的样子跪了下去。 双手合于掌心,虔诚的拜了一拜。 “祖师爷,您可不要听我师傅瞎说。我,小云芝是一个很着调的孩子。” 小五听到小云芝这话,不由得轻笑出声。 “怎么,你有意见?” 小云芝转过头来看向站在后面的小五。 你敢说一个有意见,试试。 小云芝的眼神里就是这个意思。 这个姑奶奶可不能惹,还有一天,再坚持一天就可以离开这尊佛了。 没必要在这个关键时候得罪它。 “没意见,没意见。”小五脱口而出。说完还清了清嗓子,好似有痰似的。 “果然是年纪大了,那痰老清不干净。” 小云芝撂给小五一句话,然后继续对林七的爹爹讲。 “祖师爷,您放心,师傅走后我会经常来看您的,给您带好多好多好吃的。” 说完还对林七嘻嘻的笑着。 那意思是你看我多懂事,你还说我不着调,你好意思吗? 林七黯然。 “你以后少来打扰他,就是对他最好的尊敬了。” 林老爹生前最喜安静,以后若是小云芝每天都在林老爹的墓前叽叽喳喳的,那可是真是对林老爹最大的摧残。 “我偏不,我就要来看祖师爷,祖师爷和我最亲了。” 小云芝的性格是你不让我做什么,我偏就要做什么。 林七感觉自己有一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而且还很痛,只能忍。 她哪里不知道小云芝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你若是真的让它每天爬山来到这里只为陪着一块墓碑。 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就是这说的话也可以让你气到火冒三丈,扑不灭的那种。 林七无语了,那就没有办法再继续和小云芝交谈下去了。 还好以后的路上再也不会有这个丫头在她的耳边叽叽喳喳了,落个清净,只是苦了长生。 没办法,总得有一个人背负所有。 “爹爹,女儿此去一定会学有所成的。”她幼时的愿望便是可以像男儿一样保护自己在乎的人,拥有自我保护的能力。 虽然为了让林老爹放心,自己小时候一直表现得像一个乖乖女一样 其实她的心里有叛逆的一面。 前二十年,她做了老爹的乖乖女。 以后的人生就由她自己来做决定吧。 “对了,女儿拜的师傅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今天他没有来。可是他真的很好很好,爹爹,你就放心吧。” “恐怕林老爹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了。”小五在一旁说道。 声音很小,小到根本就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 林七只知道小五嘴里好像在嘟囔着什么,可是实在是声音太小了。 小到她以为自己的感觉就是一个错觉一样。 说完这些话以后,林七重重地磕了一个头。眼角含泪,她依依不舍地看着林老爹的墓碑。 好似透过这个冷冰冰的墓碑,她又看到了那个永远都是笑着对她说话的林老爹。 和蔼慈祥的脸浮现在林七的脑海里。 “小七,我们走吧。”小五上前搀扶起林七,林七因为长时间跪着,膝部有些僵硬。 起的时候有些痛感,她轻呼出声。 “啊…” “怎么了?”小五紧张地询问着,视线在林七的身上游移。 最终定格在林七的腿上,好像是有点不正常。 略微有些弯曲,但不是很严重。 “我好像腿有点不太好。” 林七踢了踢自己的腿,慢慢地好像没有刚才的那种压迫感了。 想来是长时间一个姿势导致的血脉不通运动运动就好。 可是小五却不让林七自己行走。 他对林七说:“这下山的路也不太平坦,你的腿又不太便利,我来背你吧。”说着,小五蹲下自己的身子。 “哇,这也太好了吧。”小云芝在一旁捂住自己的嘴巴。 天,这简直了。 怎么就没有一个男人对它这么好呢?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它都要幸福地晕过去。 可是林七好像有点不太解风情。 “不用了,小五,我自己可以。”林七坚持着要自己走。本来也没有多大的事情,怎么到了小五这里就感觉自己好像已经走不动路了呢! 小五执拗地蹲在地上不肯起来。 林七站在地上也不知该怎么办。 小云芝在这个时候来了一句:“我师傅可真有心机,欲擒故纵这招可真是用得炉火纯青啊!” 什么?这孽徒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它知道自己说的什么话吗? 这话说的,她要是不让小五背,那就是在欲擒故纵,要是让小五背,那不就坐实了自己很虚这件事嘛。 这可真是亲亲徒弟,尽会给自己这个师傅挖坑。 然后再体面地葬了自己。 小五发现林七迟迟没有动静,她也没有再询问林七的意见。 他一下子把林七的手放在自己的脖颈处,然后将林七背了起来。 “好了,就别再犟了。” “就是,像一个毛驴怎么拉也不听话。” 这小云芝的嘴可真是毒。 她好想,找根针,然后把它嘴缝上。 小五在前面稳稳当当的背着林七,林七的手紧紧的抓着小五的衣服。 这山路确实是难行,一个人走都有些吃力。 偏偏小五还要背着她,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小五对她真的是好得没话说。 可是她能给他的却寥寥无几。 这就是她永远也还不了他的。 对不起。 小云芝在后面,一个人拽着野草根和树根,慢慢地走。 一不小心还会呲溜一声摔了下去。 然后走在前面的林七便会听到身后小云芝那歇斯底里的喊叫声。 “救命啊啊啊……” 连半空中路过的鸟儿也会被这叫声给惊到,失去了方向。 一只鸟儿孤零零的在上空盘旋,好像是丢失了群体。 然后一个人慢慢的飞向远方。 “小五,你不去看看小云芝怎么样了吗?” 小五背着林七,走得很是认真。他倒不是怕摔着,他是怕把林七给摔着了。 他不能让林七受到伤害,尤其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听到林七的话,小五也只是淡淡地回答。 “没事,它皮厚,耐摔。” 林七听到小五说的这话,嘴里哈哈大笑。 实在是小五说得太贴切了。 后面的小云芝历尽千辛万苦爬了上来,就听到林七那爽朗的笑声。 它加快自己的脚步。 走到小五的身后。 “你们在笑什么?”小云芝有预感一定不是好事。 林七当然不会告诉她她为什么笑了。 好不容易哄好的人怎么会再轻易地惹毛了呢! “我们在笑那只野兔。” “野兔?”小云芝向四面瞧了瞧,哪里有什么野兔的身影。 “当然是跑了,难道还等着你抓啊?”林七打趣道。 自从林七说了烤兔子肉很好吃,小云芝就一直想抓一只烤来尝尝。 “当心脚下。”小五在这个时候提醒道因着脚下是一堆废石,人踩上去后会下陷,容易发生意外。 小五背着林七一步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 有汗珠从小五的额头上滚落下去,啪嗒一声落在了岩石上。 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金灿灿的。 小云芝听了小五的话,也十分留意自己脚下的路。 它不明白这么难走的路为什么不修一修,毕竟那么多的墓还在上面。 把路修好了,人走起来多方便啊。 像它以前生活的地方就很好。 从来不会有这么多路隐难行的路。 经过一段时间的跋涉后,他们终于从山上下来了。 小云芝吐出一口浊气,呼吸着周围的新鲜空气。 “哇,好舒服啊。”小云芝张开双臂。尽情地释放着自我。 这个姿势还是林七教给它的呢! 没想到还真的挺管用的。 林七看着小云芝,像一只鸟儿似的。 她拍了拍身下的小五。 “小五,把我放下来吧。” 小五只是静静地背着她,眼神看向远处。 沉默不语。 第105章 红鸾星动了? 林七顺着小五的视线看过去。 一片片美丽的祥云在空中织就出一幅幅绚丽的图画。 是远处的仙山吗?散发出流月一般的光辉,从天幕垂下来,缓缓流动。 是一幅绘梨花带雨的凄美之感。 林七也被这美好的眼前之境所深深打动。 “好美啊。”她不禁发出一声赞叹。 “这是什么?”林七问小五。 小五转过身来,看着林七。 “这是凤凰涅盘时所留下的幻境,只有在特定的时候才会出现一次。可遇而不可求,没想到这里竟然也是凤凰曾经待过的地方。” 听着小五讲这些,林七突然发现自己还是太见识少了。 可是她转念一想,小五怎么会知道的这么多。 “你是怎么知道的?” “啊,这个,我…是村里的阿婆和我说的。传说,传说。”小五心中暗想他怎么就说出来了呢?差点露馅。 林七知道小五和村民的关系一直都很好。 他谦卑有礼,对人亲和,所以村民们都很喜欢他。 有时候他们看到小五比看到自己还开心呢! 所以她也不会去怀疑小五所说的。 “没想到我居然可以见证传说的诞生,我也太幸运了吧。” 林七在这里长大,可是她一直都和林老爹待在药庐里。 她也不爱去和村民们说话,只是偶尔替他们瞧一些小病小痛什么的。 所以这传说,她是不知晓的。 可是今天她居然见到了。心情自然就像是捡到了珍珠贝壳一样的惊喜。 “小七,你喜欢吗?”小五看着林七那脸上洋溢着的开心。 “当然,这么美。”有哪个女孩子能拒绝这样美丽的事物呢! “那我以后经常带你去看这样的风景可好。”小五说着。 他的脸上也浮现出一副憧憬的样子,说实话,他很想带林七去他的家乡—蓬莱。 那里很美,只是少了一个她。 若是可以把林七带到蓬莱,那该多好。 她一定会喜欢那里的。 “好。”林七答应得很是爽快。 她马上就要和殇云一起去游历了,外面的世界她从未接触过。 不过一想到都是她从未见过的新事物,林七的心里还是很期待的。 小云芝自然也是看到了。 只是它不知道为什么林七和小五那么激动。 这现象在它的故乡不是很常见的嘛。 “师傅,我们该回家了。我有点饿了。”小云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它的肚子在咕噜噜地叫着,有些不好受。 美丽的事物总会被一些突如其来的事情给打断,林七正沉浸在漫天流霞的壮丽中。 被小云芝这话一下给拉回了现实。 她拍了拍小五的背脊。 “小五,这里已经不那么难走了 放我下来吧。”林七轻轻地说着。 “嗯,那好吧。”小五缓缓蹲下自己的腰身,让林七从他的背上下来。 当自己的脚接触地面的那一瞬间,林七才觉得自己是可以动的活物。 虽然小五背着她,她可以不用靠自己的双脚走路是很轻松,可是这样却令她很不自在,比如她的两只脚就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这下好了。 见林七可以自己站立,并且她的腿也没有刚才的僵硬,小五才放心地往前走。 众人朝着药庐的方向往回走。 在路过那片竹林的时候,小五朝着凉亭看了一眼。 “怎么了?”林七发现小五在看那座立于中间的凉亭。 那凉亭是用竹竿搭建而成的,亭子的中间有一方石桌,大理石做的台面很光滑。 据说那是某一年的朝廷打算在这里修建驿站,可是由于各种其他的原因搁置了。 所以这里也就只余下这个凉亭了。 据说建造它的人是着名的大师,可是叫什么,林七不知道。 她那时还小,只知道人们都很崇拜那位大师。 她在闲暇的时候还会带着小五在这里喝酒。 这里有很多他们的美好回忆。 可是小五的脸上却是一脸的纠结。 好像是什么不堪回首的过去。 “没什么。”小五说完便离开了。 看着匆匆而去的小五,林七有点疑惑这是怎么了。 小云芝走到林七的身边,它的手搭在林七的肩膀上。 “师傅,小五这是怎么了?” 林七摇摇头,她也不知道。 “有鬼。”小云芝的嘴里缓缓吐出两个字。 林七点点头,她很同意小云芝的话。 可是怎么才能知道内幕呢?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林七和小云芝在后面慢慢地走着。 小五走得急,不一会儿就回到了药庐。 长生正在摆弄篮子里的药材。 这几天的太阳不错,中午取出来晒晒,可以预防药材发霉。 他现在正一篮子一篮子地往回倒腾呢! 殇云倒是没在。 小五去帮长生一起做。 长生看着小五身上的衣服,竟被弄得到处都是口子,好好的一件月白色袍子变成了一道道布帘。 “小五兄,你这是去做什么了?”长生的眼睛看着他身上的衣服。 “哦,我和林七还有小云芝去祭拜了一下林老爹。 长生来这里也有将近四个月的时间了。他知道林老爹就是林七的父亲。 “为什么不叫上我?我也应该去祭拜一下的。”毕竟是林七救了他,给了他一方安生立命之地。 “你莫要往心里去,这个林七不会在意的。” 小五对长生说道。 他的姑娘,他自然清楚是什么样的脾性。那是一个默默帮助他人,而不期待任何回报的姑娘。 她的这份纯真,永远感染着他。 这也是他第一眼就觉得林七不同的原因。 “可是我……” 小五拍了拍长生的肩膀,“以后这药庐还要麻烦你不是?” “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这药庐打理好的。” 这也许是他能做的唯一一件可以报答林七的事情了,他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对了,小五兄说小云芝也跟着去了。 怪不得他找它找不到。 他还以为这丫头又跑哪里野去了 平日里总是在他的身边晃来晃去,他会觉得有些心烦。 因为小姑娘的嗓门实在是太大。 谁也承受不了。 可是突然之间没有了这声音在身旁,一时之间还有些不适应呢! 长生朝着外面看了看。 小五知道他是在找小云芝,有些事情或许局中人没有察觉,可是逃他们这些局外人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长生是喜欢上那丫头了。 不过小五也在心里佩服长生。 这兄台到底是看上小云芝啥了,恕他实在无法理解。 没心没肺?人与人之间实在是没有办法感同身受啊。 或许他人所不喜的反而是自己所爱的,谁又说的准呢小五自嘲地笑了笑,他比自己要幸运。 小云芝也是在乎他的。 每天都围着他转,给他夹菜照顾他,难道这还不是在乎吗? 双向奔赴的感情总是令人羡慕的。 他又要多久才能等来小七的回眸呢? “小云芝和林七她们在后面 一会儿就回来了。你不用太担心。” 像是被说中了心事,长生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小五兄不要胡说,我只是,只是……”长生急忙着否认。 “长生啊,你啊 看不清楚自己的心,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自己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的。”小五将最后一篮子药材放进屋子里。 “得了,这件衣服彻底不能穿了。”小五刚才不下心蹭到了铁丝网上,挂出了一个一米长的口子。 “我去换身衣服。”小五对长生说。 “好。”小五又转身进了药房。 还有很多活计等着他呢。 从前他只是跟着家里的爷爷奶奶去田里收割庄稼,他以为那便是世间最苦最累的活了。 可是这些天在林七的药庐里面忙上忙下,他才发现,原来平时看似很轻易的活,需要付出更多的精力和时间。 只是分工不同。 两位姑娘的声音由远及近。 “师傅,你一会儿一定要问问小五,他到底藏了什么事情?” 小云芝对小五那说不出口的事情,很是好奇。 “你呀,净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这个伤天害理当然不是那个意思啦,它是说小云芝总是喜欢挖苦他人。 可是偏偏长生还可以忍受它的脾气。 这点还真是应了那句话,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师傅啊,我哪有嘛?”小云芝还用撒娇的口气对着林七说。 林七可受不了它一副如此表情的模样。 林七摁着小云芝那伸过来的头,它非要往她的怀里钻。 像一只撒娇的猫儿,要主人家亲亲才肯罢休。 “唉唉唉,你还是留着和你的长生哥哥去撒娇吧。” 小云芝听到林七这话,一下子来了兴致。 “师傅,你看出来了?”它都已经表达的很含蓄了。 “只要不是个瞎子,几乎都能看的出来。”林七一副你说呢的表情。 “啊,我还以为大家都不会知道的呢?”小云芝把自己的头低得低低的,像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 “哟,我家小云芝也会害羞呀。”林七逗弄着它。 从来只有它捉弄别人的份,别人哪有可以看它笑话的时刻。 这一次的机会千载难逢啊。 “师傅,你别闹。”小云芝的手扒拉着林七,叫她不要再说些什么了。 这里离药庐很近,声音传得又远。要是让长生哥哥听到了,那它这张脸往哪搁呀。 “不闹?不,我偏要闹。”林七学着小云芝平日里的口气,说着同样让人语塞的话。 林七今日也要让小云芝尝尝什么叫被人噎死的滋味。 小云芝的脸上就像一只熟透了的虾一样。 长生在药庐里就听到了林七和小云芝说话的声音,他以为她们很快就会进来,所以一直在药庐里等着两人的归来。 可是,等啊等,等啊等。 却始终不见人影。他走到门外,看向远处,在那棵大树的旁边有两个模糊的人影,因为天色的原因,看得不是很真切。 可是他却十分确定,那是小云芝她们。 一个人的音容笑貌如果一旦刻入了脑海里,那就是只要远远地看一眼你就可以确定她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他驻足,好像有什么声音隐隐传入了他的耳朵里。 但是距离确实有些远,他只能听到人语声,却听不清楚吐字的声音。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 林七抬头的一瞬,突然看见有一个人正朝着她们走来。 可是她一眼就确定那不是殇云。 因为殇云身上的气质,那是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模仿得出来的。 也不是小五,小五走路永远都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悠闲自在得很。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林七在心里想着小云芝这个样子是不是最需要长生出现在它的眼前了呢? 她或许可以做个媒人哦。 在离开这里之前,如果可以成全一段姻缘,这是不是也是功德一件呢? 林七悄悄地退到大树的后面,她倒要看看这两个人能玩出什么花样。 小云芝坐在树下的木桩上,将头埋在自己的衣服里。 长生慢慢地靠近。 待他走到小云芝的面前,他怔怔地看着小云芝,小云芝没有抬头看他。 他又走进几步,和小云芝之间的距离越近,他的心跳就加快一点。 是那种不受控制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刚才小五说的那番话又让他心里很乱。 他是不是不该这么关心小云芝? 小云芝听着自己周围的动静。那脚步朝着它迈进又迈进,然后居然又往回走。 它以为是林七又在故意作弄它。 它没好气地开口:“你够了,就知道欺负我。” 小云芝说这话的时候是刚刚抬起头。 可是当它抬头看见那熟悉的脸庞,它一下子惊住了。 怎么会是…会是长生哥哥。 它四处寻找林七的身影,结果呢,连根毛都没有。 所以她是知道长生找它,所以林七故意躲起来了。 黑心的,故意的。 它现在总算明白了那句话,风水轮流转。 “长生哥哥。”小云芝喊出声。 “嗯。”长生挺住自己后腿的脚步。 两人四目相对。 “你来找我?” “嗯。” 长生哥哥怎么话这么少,平日里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我刚才说的话不是对你说的。” 小云芝解释道。 长生哥哥一定是听到刚才自己的话了,它不能让长生哥哥误会。 以为自己是在说他。 第106章 师傅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哦,那你是在说谁?” 长生走过来的时候明明看到的是两个人,可是当他走近以后才发现,只有小云芝一个人坐在这里。 他差点以为自己刚才是看花眼了。 小云芝这么说,那么就说明有一个人也在这里,只是躲起来了。 那,是为了什么? 难道,想到某种可能,长生的心微微颤动,给他和小云芝制造独处的机会,能是什么意思。 全世界都知道了,只有他是最后一个反应过来的。 他对小云芝真的是那种感情吗?可是自己又是否能够给它幸福呢? 长生的心里打起了鼓,对于不确定的事,他没有办法去面对。 “是师傅。”小云芝站起身来,在四处找林七。 它对身后的长生说:“长生哥哥,其实刚才我没有……” 小云芝的话哽在喉间。 它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它也不知道长生哥哥到底有没有听到它和林七的对话。 对于小云芝现在所说的每一个字,长生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 他站在枯黄的地面上,有几棵荒草被他踩在脚下。 他低头注视着。 小云芝找着找着,林七一看。 糟了,这是要暴露的迹象,与其被抓出来,还不如自己走出去呢!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林七从大树的后面走出来。 摸着小云芝圆圆的脸蛋,手感不错呦。 林七不由地说道。 “小云芝,你是不是又胖了?”比它来时丰盈了不少。 在长生的面前被林七说胖,这让长生哥哥怎么想? 小云芝矢口否认。 林七走到长生的面前。 长生还在看那枝落草,出神了。 “怎么这草比小云芝还眉清目秀?”林七揶揄道。 长生听到林七也这么说。 他不得不正视自己的感情问题,若是其他人也就罢了。 可是林七对他来说意义不同。他知道小云芝是林七收的徒弟。 虽然小云芝经常给林七闯祸,但是他看得出来林七从心底里是十分重视小云芝的。 想要和小云芝在一起必须要得到林七的认可才行。 可是如今林七这么说,难道是认可自己可以给小云芝带来幸福。 他对林七讲:“七姐,我知道自己的身份。” 他说这话的意思是想表达自己没有办法配得上小云芝。 他什么都没有。 何谈给小云芝幸福呢! 长生说完这句话就走了,在前面走得很快,仿佛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着他似的。 小云芝在后面看到长生走了。 它慢慢地走到林七的身侧,“师傅,长生哥哥怎么走了呢?” 这次居然没有叫它一起走。 “他是有点不能接受。”林七看着长生的背影说道。 “不能接受什么?”小云芝一副状况之外的样子。 林七打量着小云芝,这孩子聪明的时候是真灵光,这脑子不开窍的时候也是真笨。 可怜了她这个师傅,操碎了老娘的心。 林七对小云芝说:“走吧,你不是说肚子饿了吗?怎么又不饿了?” 要不是林七提醒它,小云芝真的已经忘记了这茬。 “对呀,我是真的饿了。”刚才因为看到了长生,它连这件事都忘了。 可见长生在它心里的分量。 小云芝抱着林七的胳膊。“那师傅,我们现在回家吧。” “好。”林七拉着小云芝回药庐。 林七刚走进院子里,发现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烟。 长生刚回来,小五也应该已经到家了。 人都去哪了? 小云芝也觉得奇怪,刚才长生哥哥不是着急回来了吗?人呢? 林七拉着小云芝又往里面走了走。 远远看见葳蕤的烛火在跳动着,那是长生的房间。 小云芝看见长生一个人坐在桌子前,好似在发呆。 它看得痴了。 林七瞧着小云芝一副深陷其中无可自拔的样子,心里暗说了一句没出息。 不知道自己这个徒弟是真心喜欢长生的吗?毕竟它可是有前科的。 见到美男就走不动道了。 林七有点担心长生会受伤。 小五换好衣服之后,从房间里出来,他的屋子与长生的屋子离得很近,他一出来就看到林七和小云芝站在不远处。 两个人好像在看长生,那模样可真是全神贯注。 他走到两人的身边,“在看什么?”对于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林七倒是没有多大的惊讶,毕竟她知道小五就在家里。 可是小云芝却被吓得一哆嗦。 “呦,平时胆子不是很大嘛。”小五对小云芝说着。 小云芝回怼道:“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的,像一条软脚蛇。” 小五生平第一次被人骂软脚蛇。 “本来就是你自己不知道在偷什么鸡,太投入了。”连他走过来的脚步声都没有听到,怪谁呢? “小七,你有没有听到?”小五转身问林七。 “没有。”林七回答道。 好吧,两个人都是一样的。 “话说,你在偷看长生,意欲何为啊?” 长生知不知道小云芝就在门外瞧他呢? 这行为也有点过分了啊。 “小五,你先别说话,和我过来一下。” 见林七主动要和他商量些什么,小五自然是愿意的。 他跟着林七走到一盘的回廊下,林七问小五。 “你愿不愿意做一次媒人?”林七询问道。 “媒人?”小五嘴里重复了一次林七说的话。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林七指的是谁了。 “你问过当事人的意见了吗?”小五没有很快地答应,反倒是问林七是否确定了两个人的心意。 不然到时候一场乌龙,不好收场。 小云芝以后是要和长生长期待在一起的,要是有了这么一层隔阂,只怕两个人以后连普通朋友都不能做了。 “小云芝是很喜欢长生的,虽然我也不知道这份喜欢能维持多久,至于长生,我能感觉到他对小云芝不是没有感觉的,他只是因为自己年少的经历和现在的处境不能给小云芝什么,所以有些退缩。” 林七把事情的大概和小五讲了讲。 小五听到林七的话,没想到她平时居然对这些还这么了解。 那她就没有考虑一下自己的事情吗? 林七说完还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小云芝,她认识小云芝的时间也不短了。 虽然从前小云芝也会被男子的美貌吸引,可是它从来没有像对待长生这样细致入微,体贴关怀的。 从来都是嘴下不会留情的。 长生真的是第一个让小云芝如此失神的人,或许,小云芝是认真的。 她这个师傅应该帮徒弟一把的。 “可是我们明天就要走了。” 小五说的也是事实,只有一晚上的时间,能做些什么呢? 林七看了看小五,从上到下。 “小七,你在看什么?”小五有点疑惑,是因为他此时身上穿着的紫色锦袍吗? 可是这件衣服他从前也穿过,没见林七这么在意啊。 “啊,不是,我只是在想若是谁都不挑破这层窗户纸,那是不是就要永远这样错过了。” 在林七的世界里,她觉得宁肯失望也不要遗憾。 人生短短数十年,且只有一次,若要带着遗憾走向未来,那不是对自己的一种折磨嘛。 “嗯。” 至少林七说的也是他的心里话。 所以他要留在她的身边,哪怕什么也不是,只是一个朋友的身份也足够了。 “对了,殇云呢?”林七从回来就没有看到他。 他不是一直在药庐里待着的吗,这里对于他来说又是一个不太熟悉的地方,人也认识的不多,她才不会认为他是一个愿意和别人坐在一起聊天的人。 “我从回来到现在也没有瞧见他。”小五也有些纳闷他记得今天出去的时候,殇云还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悠闲地品着香茗呢。 回来之后就不见人影了。 “哦,是这个样子啊。”或许是在药庐里待着太无聊了,所以去外面转转而已。 林七一点也不担心他。他是一个武功高强的大男人,任谁也不可能将他卖了去。 虽然他长得确实有点令人犯罪。 不过那可是一朵带刺的玫瑰,谁碰扎谁。 “小五,你帮帮我好不好?”林七摇着小五的上半身。 小五都要被摇晕了。 “停,你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告你去谋杀了。”小五摇摇晃晃地开口。 林七听着小五还有心情开玩笑,就知道这事成了。 林七将嘴巴靠近小五的耳朵,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了一些话。 小五听完,皱着眉头。 “这能行吗?有点霸王硬上弓了吧?” 林七说的主意有点冒失了。 可是既然林七都已经这么说了,想必也是有十足的把握的。 “有些人就需要推一把,他才能去看清自己的内心。不然这辈子也……唉唉唉唉。”林七中间的话没有说完,可是小五知道林七的话是什么意思。 两个人商量好了计划,说干就干。 “你来。”林七对小五说。 就是要做一个出其不意,尤其是面对如此鬼灵精怪的小云芝。 “不行,不行。”小五摆摆手,示意这件事情有点为难。 若是拼实力的话,小云芝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可是这是在林七的面前,他自然不能暴露自己的小马甲。 “小云芝不是普通人,我肯定没有办法打晕它的。” 林七想了想也是。小云芝是精灵,会有灵力护体的,而小五是普通人,到时别被打得满地找牙就好。 可是那该想一个什么办法,让小云芝乖乖地上钩呢? “或许你可以使用美人计。”小五在旁边提醒着。 “美人计?”林七看着小五。 开什么玩笑,她是女的,女的,怎么使用美人计,就算是真的要使用美人计,那也应该小五上啊。 天啊,他不会以为自己是个…… 小五看着林七那一副精彩纷呈的表情。就知道小七一定是想多了。 “我是说武力不成,还可以使用计谋呀。” 小五对着林七笑了笑。 林七坐到回廊下的凳子上,站了这么长时间,她的腿有些酸。 “所以你想的计谋就是美人计,牺牲我?”林七有些不悦。 怎么可以这么想她。 她可是性取向正常的好不好。 一看林七有些较真了,小五哪里还会让她误会。 “你真是不开窍,你是小云芝的师傅,它对你不设防啊。” 小五又接着说道:“你可以借口给它做食物的时候,往汤里面下一些蒙汗药。然后等小云芝彻底昏过去的时候,你再做一些手脚,让小云芝看上去昏迷不醒。如此一来,不就可以达到你想要的效果了吗?” 小五对林七说着自己心中的想法。 “可是长生他也懂医术啊,这些天来,他的进步你也是知道的,恐怕不好瞒的过去。” 林七有些担忧,是换做之前的长生,什么都不懂。 她是可以用自己的医术来瞒天过海,可是今夕不同往日,一旦露馅了,不更糟了吗? 小五的眼珠转了一下,有了。 “这个时候你那个便宜师傅不是可以派上用场了吗?” “殇云?”林七说道。对呀,师傅一定有办法,他那么厉害的一个人。 小五点了点头。 “可是他人现在找不到啊。” 殇云不在,这是个大问题。 小五倒是不担心。“放心吧,那个人终究会回来的。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把小云芝骗出来,然后……”实施他们一开始商量好的计划。 “那好吧,我去了。”林七看了一眼身后的小五。 她大步走上前去,颇有一副从容就义的气势。 风吹起落叶,在空中起舞。 小云芝盯着窗子里的人,一动不动,当它转身想要和林七说些什么的时候才发现林七已经不见了,还有小五。这两个人一直神出鬼没的。 它正打算自己一个人回屋子里待会儿。 这个时候林七在身后拍了拍它的肩膀。 小云芝转身,林七正站在它的背后。 “师傅,你刚才去哪里了”小云芝开口。 “哦,那个,我有点内急,去了趟茅房。”林七捂着肚子,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那小五呢?”小云芝可是没忘记刚才小五和他们待在一起的。 林七一听,这丫头还挺不好糊弄,这么谨慎。 “啊,那个,小五累了,回他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站在回廊下听着两个人对话的小五。 呃,为什么林七的借口如此之烂呢。 千篇一律,小云芝会相信吗? 可是下一秒就听到小云芝的声音传来:“原来是这样啊,也对,你们明天就要启程了,今天是应该好好休息。” 小云芝居然相信了林七如此拙劣的借口。 行吧,果然是师徒,连这脑回路都是出奇的一致。 “我先给你做碗面条吧,走跟我去厨房。”林七拉着小云芝。 两个人一起走在前面,倒是像一对姐妹花。 小五在身后望着。 竹亭里。 两个人站在里面,谁也不说话。 第107章 假扮的殇云 “怎么,哑巴了?” 许久,殇云的声音响起。 “主上,辞云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来打扰主上。” 站在身后的男子缓缓说道,他的个子没有殇云高。 站在前方的殇云颇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气势。 与在药庐中所表现出来的截然不同。 “知道你还来,是不是来讨打的?”殇云竟然和辞云开起了玩笑。 “主上,您?”辞云发现主上最近真的是变了许多。 从前的主上从来不会这样说话,一旦这么说了,那必定是认真的。 可是主上说着话的时候,是含着笑意讲的。 所以他知道这是玩笑话。 “怎么?吓着你了,”殇云转过身来,看着辞云。 看着自己面前的男子,还是那副样子,神圣不可侵犯。 辞云缓缓低下自己的头。 “没有,主上。” 看着辞云迟迟不说话的样子。 “看来你是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说完殇云就要离开。 辞云一看这架势,他硬着头皮讲:“各大长老希望主上能回去一趟。” “什么?”殇云停下脚步。“为什么?” 辞云不敢抬头,他能感受到主上此时的心情一定极差。 和刚才给人的感觉判若两人。 可是他不说也不行啊,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族中长老的话,他得听;主上的话,他更得听。 天呐,谁来救救他这个可怜的小雀? “这个属下倒是不知道,只是长老们说要是主上不回去,他们就来这里找您。属下实在是没有主意,所以才来这里叨扰您。” 辞云在心中默念:哦,主上啊,你要怪就怪那群不长眼的长老,千万别把怒火撒到我这个可爱的小雀身上。 这群老家伙就知道给他添乱,这个时候来找他,难不成是真的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他离开族中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也是时候该回去看看了。 可是明天他就要和林七离开这里,怎么办? 殇云正在为此事发愁,在亭子里走过来,走过去。 辞云看着自家的主子,在自己面前晃悠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自己和主上说了,主上居然有些犹豫,那到底是回去还是不回去? 良久,殇云看了一眼辞云。 “我回去一趟,你留下装作我的样子。有什么事情,与我禀报。” 啥?他没有听错吧,主上让他留下来扮做主上的样子,他会吓死的。 他哪里敢装作主上的模样呢?这可是大不敬,会死人的。 还有一群不认识的人,露馅了怎么办。 看主上的样子应该是很在意这群人,万一得罪了其中一个,自己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未知数啊! 这任务太艰巨了吧,不是他可以承担的重量。 他能拒绝吗? 殇云看着辞云那转得咕噜噜的眼睛,就知道这家伙一定是在思考。 “行了,就这么定了,你留下来。” 殇云压根就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辞云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看着殇云。 主上啊,坑人,不带这么坑的。 可是这话他不敢说出声音,只能在自己心中默念几遍。 殇云挥手示意他靠近一点,然后将自己的性格以及行为和林七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简单的和辞云做了一下介绍。 为了方便辞云可以尽快融入他的角色,殇云还扮起了林七的样子。 经过一段时间,辞云有了一些了解。 可是他的心里还是慌的一批,好想拒绝。 谁知道这个时候殇云狠狠的对他说道:“若是这件事情办砸了,你就不必跟在我的身边了,去炼狱里锻炼锻炼吧。” 一听到炼狱两个字,辞云的世界晴天霹雳。 今天这是怎么了?他是撞了什么霉运? 一道道“雷电”朝他劈过来,简直是要结束他这几百年的人生啊! 看来他只能如履薄冰,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走了。 怎么办啊?只希望那几位祖宗不要那么聪明才好,给他留一条小命吧! “是。”辞云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是有些发颤的。 殇云听出来了,看来还是需要锻炼啊,这胆子,眼下就是一个锻炼的机会不过,他会尽快赶回来的,毕竟他不放心她。 “主上,那您打算什么时候走?”辞云试探着问,他好有时间准备准备啊。 “现在。” 哦,什么,辞云一抬头只看到了空中的一缕白色的烟雾。 这行动力也太快了吧。 主上,你让他怎么面对那群人啊!! 无奈辞云只好硬着头皮往回走,他在心里背着台词。 “我是林七的师傅,一个高冷的师尊……” 在空中飞过的燕子,这人好生奇怪啊。 嘴里在说着什么,它不懂,它只是一只无忧无虑的鸟儿。 不好,忘记捉虫子了,得赶紧行动起来了,不然它的孩子今晚就要饿肚子了。 饿到了它的小可爱们,它可是会心疼坏的。 辞云的每一步行走都无比的缓慢,仿佛这样就可以推迟下一幕的上演。 走着走着,他就走到了药庐外面,此时天色已晚。 太阳西沉,落下余晖,映照着整座药庐。 他的脚像是灌了铅一样。 每一步都非常困难,可是一想到殇云临走时说的话。 “若是这件事办不好,自己就去炼狱那里锻炼。” 虽然说着是锻炼,可是了解的人都会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九死一生,没有退路的人才会拼死一搏。 想到这里,辞云鼓足勇气迈进了药庐的门。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一进门就有两个人,四只眼睛在看着他。 异口同声地对他说:“你终于回来了。辞云心里一阵心慌。 他该说些什么。 在脑海里搜索着主上对他说的话。 高冷,矜持,自重。 “嗯。”要是不会说,那就少说。 话说的少了,自然就不会出现纰漏。 他说完话正打算离开这里,有点装不下去了。 “别走。”身后传来小姑娘甜甜的带着一丝撒娇意味的声音。 辞云有点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感觉,主上每天就是听着这样的声音吗? 怪不得不想回去,原来是陷入了温柔乡里啊。 “有事?”辞云转过身来说道。 可是那目光却始终看向别处,并没有在林七的身上多做停留。 林七也觉得眼前的人有些不太对劲,感觉完全不一样。 可是那张脸又是熟悉的模样。 或许是她想多了吧。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小云芝的事情。 “师傅,能帮我一个忙吗?”林七伸出自己的一个手指头。 看着自己眼前那凭空多出来的手指头,辞云有点心惊啊。 我的老天爷爷呦,主上平日里和他的小徒弟就是这样玩的吗?也太刺激了。 谁家师傅这么放纵自己的徒弟在自己面前如此没大没小。 辞云在心里想了一下,如果换作主上会怎么做。 他想了想。一拍自己的脑门。哪里还需要想啊,对于他这个徒弟的要求那必须是有求必应啊。 林七吓了一跳,师傅怎么会自己打自己呢?不过怪可爱的。 “可以。”辞云回答。 他就站在离林七一米远的地方,好像是刻意保持的距离。 小五在一旁看着“殇云”,他觉得今日的殇云奇奇怪怪的,有哪里不太对劲。 可是他也未深思。 林七靠近“殇云”,对殇云说道:“师傅,我想撮合小云芝和长生在一起,现在到了最关键的一步,真的是没你不行啊!” 小云芝?长生? 这应该是主上的朋友吧。 “好,需要我做什么?”辞云问林七。 林七没有回答,而是拉着“殇云”的手朝她的房间走去,小五在身后跟着。 小五越看越觉得这个殇云有点不对劲。 刚才林七拉殇云手的时候,殇云居然有一刻的愣怔。 这是非常可疑的。 换作以往,殇云是不会出现这种反应的,他巴不得林七对他有一些肢体接触呢! 林七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现在她的脑子里满是小云芝的事情,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了。 当辞云进入林七房间的时候,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这可是女子的闺房。以自家主子的性情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呢?他以后不会是打算娶了眼前这个小徒弟吧。 想到这里,辞云看向林七。 接收到“殇云”的视线,林七是第一时间愣住的。 殇云,他怎么会这么看自己,就好像自己是一个吃人的妖怪一样。 “怎么了?”林七的手在“殇云”面前晃了晃。 “没事,没事。”他只是有点被吓到了。 林七领着辞云进入自己的内室,辞云的脚步有些虚浮。 他好难受啊,谁来救救他。 映入眼帘里的是一个身穿粉色衣裙的小女孩安静地躺在床上,好像是睡着了。 林七走到床边,看着睡得一副香甜的小云芝。 她摸了摸小云芝的脸颊,将两缕碎发撩到脑后。 是她用所谓的师徒之情骗了它。 也是她亲手将那碗掺了安眠药的萝卜汤端到它的面前,它丝毫没有怀疑就那样咽了下去。 她有点羞愧。 “师傅可不可以用术法让小云芝处于昏迷的状态,但是不能让人诊出来是安眠药所致,最好是那种濒死的脉象。” 林七补充道。 这个他倒是可以做到,只是这姑娘到底是想干什么呢?他得问清楚,伤天害理的事情可不能做啊,他可不想度雷劫时被雷劈。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要保证绝不伤人性命。” 听着“殇云”的话,林七一头雾水,怎么回事,她刚才不是与他说了嘛,怎么这么健忘,这年纪也不大啊!提前步入老年社会了吗? “嗯,我保证。”林七举起自己的双手要发誓。 小五阻止了林七。 他对殇云说道:“你怎么能让她发誓呢?” 誓言这东西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有时候真的会灵验的,是什么也改变不了的。 辞云的嘴抽了抽,这是什么情况,主上还有一个情敌。 真稀奇。 他不过就是说说而已,要是真因为发誓什么的而让主上的宝贝徒弟少了一根发丝,他都得去炼狱里待上一段时间。 亏死了。 “我又没真的让她发誓。”辞云弱弱地回道。 小五有点生气,今天的殇云格外得让他想揍他。 往日他虽看不惯殇云在林七的身边,可是他从来都是为了她好的。 可是如今,这个“殇云”就像是一个陌生人一样。 全然不顾林七的感受。 “小五,没事的。”林七推了推小五,示意他不要在这个时候得罪了殇云,不然就没有人帮他们了。 “让开。”辞云大声地说道。 他喂给了小云芝一颗白色的珠子。 只见小云芝将那颗珠子吞下,然后没有任何异常的情况发生。 呼吸正常,只是小云芝好像睡得比刚才更深沉了。 “你上前看看去。”辞云对林七说道。 林七走上前去,她坐在榻前,将小云芝的手拉出来放在自己的掌心。 搭上小云芝的脉,发现低沉而缓慢。 似有似无,是垂死之象。 难道,小云芝真的因为那颗珠子,所以…… “师傅,小云芝它,它真的不行了?”林七的声音里颤颤巍巍的。 她不敢相信。 小五上前扶住林七。 “小傻瓜,不是你让殇云做的这一切吗?”小五让林七靠在他的肩膀上。 看着这一幕,辞云莫名的很生气。 他居然抱着主上的徒弟真是胆大包天。 可是辞云要保持一副高冷的模样,不能有太多的激动情绪。 冷静冷静冷静,辞云在心里不断地对自己说道。 “我让做的,可是也没有让小云芝真的离开我们啊。” 话说到一半,林七缓过神来,她激动地望着小五:“这只是假象,对不对?” “对。”小五认真的看着林七的眸子。 “太好了,我刚才是懵了,以为小云芝真的不行了。”林七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本来是一场局,却把自己给陷了进去。” 林七朝着小五笑了笑,真的是丢人。 “那就该主角登场了。”小五说着。 对,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 “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林七着急地跑了出去。 “你是谁?”小五问道。 第108章 你是生命中的那束光 辞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这么把自己的马甲给暴露了,这人真是不好糊弄。 “我是谁你都不知道了,看来确实病得不轻。”辞云的声音有些微怒。 他学着主上的样子做着一副矜贵的样子。 “你不是他。”小五很肯定地说。 殇云给他的感觉不是这种不自然,故作姿态的样子,而是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冷傲。 辞云还想要再挣扎一下子,他还有救。 容他再表演一会儿。 “那你说我不是我又会是谁呢?”辞云轻笑一声。 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是不能慌,给别人瞧出异样来。 辞云走近几步,小五看着他的动作,瞳孔里的疑惑更深了。 此刻的“殇云”还真有点往昔的模样。 难道真的是他想多了。 小五不相信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不对劲。于是他对站在原地的辞云说:“那你最好藏好你的尾巴,不要被我抓到,否则……” 小五没有说如何,但是两人心中都清楚,下场一定很不好看。 辞云看到小五终于没有再抓着他不放手,心中长出了一口气。 我的老天爷爷呦,总算是蒙过去了,他的小心肝现在还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呢! 辞云身后的手紧握成拳。 小五走到屋子的外面,此时的院子寂静无声,只有细细的雪从天空飘落。 明明刚才回来的时候还是一派清朗的好气象,这会竟然下起了雪。 真真是变幻无常。 他伸出手去接那片片飞雪,雪花悠悠地落到小五的掌心。 因为手心的温度,没一会儿就融化成一摊水静静地躺在手里,冰凉刺骨。 在小五的眼中,美丽的雪花只属于冰天雪地,并不适合于温暖的屋舍以及人的某个部位。 清冷的雪在灯火的映照下晶莹剔透,美极了。 是小七最喜欢的样子。 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这也是在药庐能看到的最后一场雪了。 以后无论是在哪里都不会再有这种待在自家门前赏雪的悠然了。 他坐在门栏上,像一个不拘小节的谪仙。 白色的衣服与这冰天雪地的漫天飘絮正好相得益彰。 辞云看着小五的样子,他觉得眼前的人与主上有些地方是很相似的。 可是又不一样,主上是骨子里的冷傲,而眼前之人却是温和中带有一丝疏离。 长生正在案前写着药材的明细。他心绪有些乱的时候就会找点事情来做,这样可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使自己不会在一个漩涡里继续沉溺下去。 林七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幅寂静无声的画面,只有烛火噼里啪啦的火花有时会发出一阵耀眼的光。 林七远远地望着一脸认真工作的长生,再想一下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有点心里愧疚。 不过,她也是为了帮助两位单身汪,也是好事一件啊,不然靠着两个人自己开花结果,恐怕等到沧海桑田也不一定会有个结果。 也不知道是小姑娘的脚步声很轻,还是坐在案前的人太过投入。 他没有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 所以当林七轻轻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时,他还以为是自己长时间劳累产生了幻觉。 他直了直腰身,可是他一抬头就见林七站在他的面前。 对他着急地说:“长生,你快去看看吧,小云芝不知怎的昏迷不醒,怎么叫也叫不醒,我给它把了把脉,发现……” 长生觉得林七接下来要说的话不会是什么好话。 他做好了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噩耗。 “发现如何?”长生的语气里带着慌乱,可是他已经尽力地让自己处于平静的状态了。 林七的医术不说是出神入化,但也毕竟是炉火纯青了。 若是她都说没希望了,那岂不是回天乏力。 林七一字一句缓缓道来:“我尽力了。” 这短短的四个字,三秒钟的时间,长生却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他不敢相信今天,就在一个时辰以前,它还与自己笑得那么甜,那么美。 怎么可能会是这样? “小云芝是怎么晕倒的?”小五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与小云芝这样走着,然后小云芝就忽然倒在我的怀里晕了过去,怎么叫都叫不醒。” “长生,我……”林七还在组织自己的语言,让它尽量听起来符合逻辑。 可是她抬头和长生再次叙述的时候。 刚才长生站过的地方早已没有了人影。 他是什么时候走的?不对是跑的? 林七在原地跺脚,不对,她的台词还没说完呢! 她还想要煽情一下子,比如什么快去瞧最后一眼吧,不然后悔终身之类的话她还没有说出口呢,这人就没影了? 是她低估了长生的行动力了。 连忙去追赶长生,不然要是路上发生什么意外,岂不弄巧成拙。 长生急急忙忙跑过来的时候,就见到小五坐在门外。 他刚刚跑去了小云芝的院子里发现没有人,细想之下,他觉得很有可能在林七的院子里。 所以他又急忙跑到这里,还好,还好,在这里。 小五迎面看到慌张的长生跑来,他的衣衫松松垮垮的,想来是走得急没来得及收拾。 他刚想和长生打个招呼,只见长生直接略过他跑向屋里。 直到看到躺在床上的人儿,他才站定自己的双脚。 看着小云芝,长生久久不语,他有点害怕,不敢上前。 他多希望时间就这样停留在这一刻。 床上的人静静地睡着,他就这样默默地守着它。 不会面对生离死别,岁月静好。 可是在心里他明白这一切不过都是他心中的妄想罢了。 该面对的终究是躲不掉的,他慢慢地移步床前,蹲在床榻边上。 他的手在自己的腿边放着,他不敢,不敢去碰小云芝,现在的它就像是一个易碎的瓷器,他怕自己微微一碰,它便会碎掉。 林七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一片一片悄然无声。 落在地面上,六个花瓣静静地躺在大地的怀抱里。 越来越多,越来越厚。 不一会儿的功夫,地上就积了薄薄的一层。 大地的白衣纯净无瑕。 她踩着长生走过的脚印去寻他,走到一半,林七发现长生的脚印歪歪曲曲不是去她的院子而是去了屋后小云芝原本住着的院子。 对了,自己忘了告诉他小云芝在哪里了。 不过这样也更能说明长生是在乎小云芝的,第一时间是去它曾经待过的地方。 林七走着回自己的院子,她不着急。 让长生可以和小云芝多待一会儿,这样他才会看清楚在他的心里,小云芝究竟有多重的分量。 辞云无聊地待在房间里,其实他很想离开这里,可是他现在连“自己”原来住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只能从别人的口中套话了。 可是门外的那个人此时正在怀疑自己,怎么可能会告诉自己。 再说了,自己去问他那不是不打自招嘛。 还是要等主上的小徒弟过来再说。 等着等着,辞云终于等来了他想见的人。 林七踏着小碎步,一步一步好像小孩子一般边走边去接雪花。 辞云见此,脸上满是不屑,这有什么好玩的,在他们那个地方,到处都是雪。 雪花落在掌心,林七看着,觉得雪花的使命就是从天空落到地上的距离。 它带着爱来到世间,为的是把新的希望带到人间。 可是这就是它短暂的一生,虽然美好却只是瞬间。 林七可没有忘记屋中还有人在等着她呢! 她抖落身上的雪花,一层簌簌而下。 小五在门边,看到她之后站了起来。 走上前来为她掸去身上的残雪,给她披上自己身上的衣服。 林七拒绝了。 屋里的温度正好,暖暖就好。 “怎么样啦?”林七看着里屋问小五。 小五摇摇头。“一个躺着,一个坐着。” 长生来的时候是着忙的,可是来了之后就不敢上前,他也不太知道里面的情况。 林七说过,要给两个人独处的时间。 辞云看到林七终于回来了。激动得无法言表。 他跑到林七的面前。“你终于回来了。” “终于?”林七觉得今天的师傅格外的奇怪。 比如现在师傅给她的感觉就是有点装。对,就是有点假。 毛毛躁躁的。 辞云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点不符合主上平日里的习惯。 “我是说,有点慢。”辞云又端正了自己的态度。 “嗯,我知道,可是不是为了给里面的两个人制造机会嘛。” 林七看了一下里屋。 “我们去瞧瞧。”林七建议道。 三个人慢慢地走到门外,猫着看向里面。 只见屋内的烛火暗淡,长生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小云芝。 小云芝没有动静。 有点佳人才子的既视感。 林七在外面看得很是焦急。真的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这两人怎么没有按原理出牌呢? 这个时候不应该是长生抱着小云芝,然后叙述自己的爱意嘛。 怎么就只是这样? 长生不会是打算就这样坐下去,直到天明吧。 长生来的时候坐了一会儿,然后他就慢慢走上前去,试探着为小云芝看了看。 他还是不相信林七说的话,好好的人一下子就变成了性命垂危。 这任谁也接受不了。 可是结果却让他无比的失望。 小云芝真的是无力回天了。 他难过到竟说不出话来。 有千言万语哽在喉间,过往的一幕幕在他的脑海里上映。 三个月的时间却是他此生最美好的岁月。 小姑娘的言行举止如今深深地刻在他的脑海里。 他在夜晚时也曾想过,若是有朝一日可以和它携手度过往后的岁月。 那便是他此生最大的心愿了。 他心中的那曙光曾经熄灭了,他不是没有想过封闭自己的心门,从此独自一人。 可是有一个人通过不断的努力砸开了那堵石墙。 有阳光透过缝隙散了进来,他的人生有了一丝为之奋斗的目标。 他或许是想要永远都可以看到小云芝吧。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小云芝的时候就很开心。它就像是太阳一样,温暖着他,给他无尽的希望。 可是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梦醒了,碎了。 再也无法看到那笑容了。 再也没有一个人在身后跟着他,喊他长生哥哥了。 在面对众人的疑惑时,他没有给它一个答案。 他错了,错到离谱。 什么都不重要了,原来在生死面前,一切都是那么渺小。 什么不能给它带来幸福,什么种族的不同,世人的眼光,可是这些最后都不是你最终放弃它的理由。 这一切的理由都是因为你不相信自己。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他多么希望自己在面对它时不再是躲避,而是明明白白告诉它自己的心意。 一想到未来的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围在自己身边叫自己长生哥哥了。 再也没有那样明媚的笑容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他没有办法想象日后的每一天该怎样度过。 小云芝没有出现在他的生命中的时候,他的生命是灰色的。 他想过未来是孤独的,一个人的生活。他不敢奢求些什么。 可是那人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却错过了,那是一种遗憾。是这辈子都无法挽回的遗憾。 既然卿已逝,那我留在这世间最后一缕信念也没有坚持下去的必要了。 长生看了看窗外,夜色浓郁,天空中纷纷扬扬的大雪覆盖了整个大地。 这样的雪夜并不多见。 若换做平时,他或许会对这样的景象叹为观止。 可是今时今日,物是人非。 这雪夜的凄清就和他此刻的心情是一样的。 沉重而复杂。 这房间里的红色木柱很是显眼,长生看了片刻。 小云芝,那边一定很冷很黑。但是你不要怕,长生哥哥这就来陪你。 似是下定了决心,长生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小云芝。 小云芝还是一样的可爱俏皮,躺在那里像一个瓷娃娃一样。只是脸色很是苍白,没有一点血色。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间。 长生朝着那柱子猛地撞了过去。 林七大声地喊道:“不要。” 完了,完了,这下可完大发了。 她知道长生在乎小云芝,但是她也没有想到竟然到了这地步。 生死相随啊! 小五眼疾手快,上前拉住了长生。 长生抱着必死的心去的,可是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他睁开眼睛。是小五,可是他怎么会在这? 第109章 惟愿余生都是你 长生转过身子,他看到林七和殇云躲在门外。 林七因为自己的原因,冲到了前面。殇云在后面跟着。 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你,你们……”长生看了一眼拉着他手的小五又看了看门外的两个人。 小云芝的事情对大家来说都是一个不能接受的事情。 按照常理来讲,大家不是应该很伤心的嘛,怎么还会有心情盯着他。 难道,长生的脑海里闪过一个不太可能的想法。他看了看床上的小云芝。 后者依旧乖乖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林七往前走了几步,她怀着歉意对长生说:“那个,抱歉。其实小云芝它没有大碍,我是想让你认清楚自己的心。” 林七说完,她不敢去瞅长生脸上的表情。 一定非常不好,任谁被这样对待,都会生气的。 长生听完林七的话,他的心里第一时间想的不是林七骗了他,而是小云芝没事,他刚才想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太好了。长生想着想着,竟然笑了出来。 听到笑声的林七,咦,怎么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她是不是出现幻觉了,她抬起自己的脑袋。 看到长生喜极而泣,跑到小云芝的身边。 “还好一切都没发生。还好你还在。” 林七揉了揉眼睛,再次确定。 没错,长生不是第一时间跟她发脾气。而是满脑子都是小云芝。 林七的嘴角挂上一抹笑意,她这个不着调的小徒弟,倒是捡了一块宝藏。 “那小云芝它是怎么回事?”长生疑惑地问道。他方才探看它的气息的时候,确实虚弱到若有若无。 “其实这一切都拜我师傅所赐。”林七将身后的殇云拉到跟前。 “喏。” 莫名被拉到前面的辞云,不是,这么快就把他出卖了。 主上,这就是你宠爱的小徒弟吗?把你当炮灰。 “我,我只是帮我徒弟一个忙。”既然你不仁,你就不能怪我不义了。辞云看了一眼林七。 什么,师傅居然计较起这个了,要知道平日里殇云根本不会在这样的小事上斤斤计较。 林七有点犯嘀咕。 辞云觉得自己少不了一顿骂,他已经做好了被骂到狗血淋头的准备了。 只见长生从远处走来,一步一步,带着十足的气势。好吧,在辞云的眼里,那就是怒气。 可是落在林七和小五的眼里,那不是什么发火的前兆。 长生的过去他们比任何人都要了解。 这个孩子即使自己身处绝境都从未想过去伤害别人。在和他们相处的时光里也从未与任何人翻过脸。 所以他是不会骂别人的。 林七方才的害怕只是担心长生的心里会不好受。 他最相信的人骗了他,他的心里应该会更失望的。 可是目前来看并没有。 小云芝把长生从黑暗的孤独中拉出来,他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长生走进,再去辞云的面前站立。他伸出自己的手。 辞云以为长生要动手。 好久都没有动静传来,辞云的心里特别煎熬。 他终于等不了了。 “不是吧,就这样你至于动手吗?” 两个人都有一瞬间的愣怔。 什么? 长生在想我只是想感激一下他。 而辞云看到长生的手抱拳,在对他行礼。 ??? 长生开口:“我只是想感谢一下殇云兄,若非殇云兄的出手,我想这辈子我都会把自己的心意藏于心底。或许我也不会知道小云芝在我的心里竟然这样的重要。”长生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儿。 辞云一脸的问号。 他以为长生要暴躁的打他呢,这么一来,自己的行为就有点不合乎常理了。 他看了一下周围的人,如他所料,两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他。 是林七和小五。 怎么办,那个小五本来就对自己有怀疑,如今怕是主上的小徒弟开始怀疑他了。 他该怎么打这个圆场呢? 主上啊,主上你可真是给辞云出了个大问题啊。 自从娘胎里出来,他就没有接受过这么艰巨的任务。 主上啊,你快回来吧,这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盼望主上能够快点来到他身边。 平时他都巴不得离自己的主人远远的,惹不起但是躲得起。 “我,我以为,你是要……”辞云在这边忙着找借口来解释自己的反常行为。 可是结果也证明他想多了,现在他才不是故事的主角呢! 主角是小云芝和长生。林七的注意力只是一瞬在他的身上停留。 她追着长生说道:“既然你已经知道小云芝对你来说多重要了,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长生是明白了自己的心,可是若说到以后,他还真没有什么打算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 一夜之间历经悲欢离合,心情大起大落,这个时候他的脑袋都是不清楚的。 小五看到没有自己什么事了,在这里待着也是碍眼,不如先出去吧。 他径直走出卧房,来到外间。 外间已经被林七收拾得差不多了。 只余下桌椅和光秃秃的地板。淡黄色的纱窗在寒风中微微摆动。 小五上前关住窗子,这么冷的天居然还开窗。 然后他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静静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师傅。”沉默中林七喊了一声。 “嗯?”辞云看向林七。 这又是怎么了,他只是想当一个小透明而已,不要老是提起他好不好。 “你赶紧把小云芝唤醒啊!”林七看着今天有些呆呆的师傅。 怎么回事,今天的师傅难道被人偷偷换了芯子不成。 “哦。” 长生期待地看着,他不想错过小云芝醒来的第一眼。 辞云走到小云芝的床前,不知道给小云芝吃了什么。 辞云喂小云芝服下药丸之后就迅速地离开了,他可不想做一个碍眼的电灯泡。 长生走上前去,坐在小云芝的床边。摸着小云芝那双嫩白的手,将它的小手紧紧地攥到自己的手心里。 林七也上前挪了几步,但幅度并不大。 她知道自己属于什么段位。 小云芝缓慢地睁开自己的眼睛,她的脑袋有点晕还有点疼。 映入眼帘的是长生那张熟悉的脸,虽然肤色不是那种白,可是却很有看头,就是怎么也不会看腻的那种。 它很喜欢欣赏美人美男,可是对于长生,它是依赖的感觉。 不是美的吸引,仿佛是灵魂的相触。 “长生哥哥。”因为长时间的昏迷,小云芝的声音略带些沙哑。 听到自己说话的嗓音过后,小云芝都有些不可置信。 它摸着自己的嗓子,怎么会这么粗糙?就像是公鸭子似的。 真难听,长生哥哥不会嫌弃吧? 小云芝看向长生的脸,咦?长生哥哥怎么一直在看着它呀?神色是以往从来没有过的认真,看的它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小云芝不知道的是,对于长生而言,它是失而复得。 小云芝向长生的身后望去,林七站在旁边。 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它,嘴角带着一抹笑意。 看到林七脸上挂着那抹笑,小云芝的大脑里似乎闪过一些片段。 它记得长生哥哥走了之后,林七给它做了一碗汤。 汤是很鲜美的,可是味道却有些怪怪的。 它问林七里面加了些什么? 林七只是笑着回答道:“好东西。” 它也没有多想,因为它实在是太饿了。 一碗汤咕噜咕噜下肚之后,小云芝摸着自己被填满的肚子,擦了擦自己嘴角上遗留下来的油渍。 心满意足的对林七说:“谢谢你啊,师傅。” “不谢。”这是林七对它的回答。 可是怎么说呢?师傅脸上的表情不太对,就好像是一脸坏笑。 透着一种瘆人的感觉。 不一会儿,它觉得自己的脑袋晕晕的,然后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它一下子就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是林七的表情不对劲,她的行为也不对劲。 处处透着诡异。 “师傅,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啊?”小云芝坐起身来,长生将枕头放在它的身后,让小云芝靠着可以舒服一点。 看到长生哥哥突然对自己这么温柔体贴,小云芝的心漏掉了一拍。 今天的长生哥哥好像更令人心动了呢! 怎么办?它已经控制不住自己那颗跳动的心了。 好想好想扑到长生哥哥的怀里。 可是小云芝明白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自己绝对要保持矜持。 因为在人间,所有的女孩子只有矜持了,男孩子才会动心。 自己绝对不能给长生哥哥留下不好的印象。 “师傅也是为了你好,比如现在……”林七欲言又止,看向了坐在床边的长生。 “长生,你就不打算和小云芝说些什么吗?” 男孩子才更应该勇敢一点啊,林七在心里默默的说道。 她看好他们两个哦。 长生清了清嗓子。 小云芝,看看林七又看看坐在一旁的长生。 师傅和长生哥哥到底在搞什么鬼?眉来眼去的,它有点生气哦。 “小云芝,以后让我来照顾你好吗?”长生说完这话,脸直接红了。 小云芝看到长生那迅速红起来的脖梗,它伸手去摸了摸。 长生被小云芝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惊着了,它居然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摸自己。 当着七姐的面,真的是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啊! “长生哥哥,你很热吗?怎么脖子红了一圈啊?”小云芝这句话问的直白。 林七在一旁听着,忽然就笑了。 辞云默默的看着,这小云芝莫不是个傻子吧? 连他都能看的出来,长生那是害羞。 真不明白,长生是哪只眼睛瞎了,居然看上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姑娘。 以后啊,有罪受了。 长生支支吾吾的说道:“没,没有。” 林七在一旁看的很是着急,为什么小云芝说的话都从来不按常理出牌呢?这个时候它不应该是回答长生的问题吗? 居然给岔开话题了,不行,得拉回来。 “小云芝,你还没有回答长生的问题呢。”林七在一旁好心地提醒道。 辞云嗤笑一声。 这当师傅的,比徒弟还小呢! 不过林七在前面自然是没有看到辞云脸上的表情的。 不然她就可以确定眼前这个人,绝非是她那个平日里高冷的师傅。 小云芝扭了扭脑袋,问题,什么问题? 它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向长生,什么问题呀? 长生已经语塞了,难道他还要再说一遍吗?可是刚才他已经鼓起好大的勇气去说那句话了,现在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林七一副老母亲操心的样子,这俩孩子怎么一点浪漫都不懂啊? 朝着这进度,别说在一起了,就是相处起来也需要个十万八千年。 “就是长生问你愿不愿意让他来照顾你。”林七直接替长生说。 看到小云芝的反应还是一脸懵懂,林七也不再注重什么礼节了。 在她徒弟的终身大事前算的了什么。 “长生意思是说他喜欢你,他爱你,你愿不愿和他在一起?” 小云芝没想到它师傅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而且还是替长生哥哥说的。 小云芝看了一眼从脸上红到脖颈下的长生,它现在哪里还不明白长生的脸为什么而红了。 原来他居然,居然…… 小云芝心里高兴得手舞足蹈。 它直接鞋子也不穿了,从床上跳下来。 林七见状连忙劝道:“哎哟,你慢点。”长生在一旁扶着小云芝。 “师傅,你是说真的吗?”小云芝想再三确定一下。 “是真的。”林七认真的看着小云芝的眼睛。她也是打心里为它高兴的。 小云芝又转身去看长生,它一下子就抱住了长生,“你为什么现在才说,你知道我等这一句话等了多久吗?”小云芝的语气里有些嗔怪。 因为小云芝没有穿鞋,脚是光着的。 长生怕它着凉,一下子就将小云芝抱起来,朝着床上走去。 辞云在一旁欣赏着这一幕浓情蜜意。 他看着主上的小徒弟,一副小迷妹的样子。简直就是二人的专属粉丝了。 他喊了一声:“小七,走。” 主上告诉他,平时他就是这样称呼林七的。也不知道自己学的像不像? 他指了指门外,示意他们两个人应该出去了。 林七反应过来,确实是哦,这个时候应该把空间和时间留给那两个人,她拉着辞云的手走了出来。 主上,是你的徒弟要拉我的手,可不是我主动的哦。 …… 第110章 打雪仗吗? 林七和辞云走出卧房就看到小五一个人坐在桌子前发呆。 “在干什么?”林七向小五伸出手。 辞云一看,我去这什么情况? 投怀送抱,不是吧,主上的小徒弟玩得这么开? 还是说这小五就是主上给他小徒弟选的未来夫婿。 他有时间要问清楚。 “在想我什么时候可以……”小五直接就说了出来。但话到一半,小五却突然停下了。 他意识到自己面前站着的人是林七。 那双手在空中展开,上面的纹路清晰可见。 这是要和他…… “我们许久没有打过雪仗了,今日天时地利人和,不如去试试。” 啥?要打雪仗,这小徒弟是抽风了吧。 眼见着两人已经走到了院子里。 漫天的纷纷大雪落在两个人的发间,点缀着零星白花。林七被装点的像一只雪精灵。 “看招。”一个被林七团好的雪球朝着小五所在的方向飞过去。 带着力度和速度,这要是砸在人的身上一定特别疼。 辞云也慢慢地走到外面。 他看着漫天的飘雪,突然想起了极北之地也是如此,常年的大雪纷纷扬扬。 看不到其他的颜色,整个世界都是一片琉璃之境。 根本就不会有人去那里。所以他们隐居之地万年来都无人知晓。 那雪团子丝毫不留情面地砸到了小五的肩膀上面。 瞬间炸开了花,糊了小五一脸的雪沫子。 “怎么样,爽不爽?” 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还在不远处叫嚣着。 小五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残雪,回道:“是很爽,你要不要也尝一尝啊!” 小五的双手没有闲着,握了一团雪球朝着林七就过去了。 林七一看那雪球的攻势,很凌厉嘛。 可是她是不会中招的,她才不会傻傻地等着那雪团来袭击自己呐。 林七一个下蹲,那雪球擦着林七的发髻飞了过去。 林七朝着身后看去。 一个雪团被扔到了远处的雪地里。 消失的无影无踪。 与天地融为一色,与万物化为一体。 小五也看到那雪球没有击中林七,而是偏离了航道消失了。 有点失望,可是他本来也没有打算将那雪球扔到林七的身上去。 这么冷的天,要是再受点风寒,那是很容易感冒的。 不过是给小姑娘一点教训罢了。 “看,没打着我吧。”林七摇着自己的脑袋。 甚是可爱。 “再来。”小五说道。又弯腰去抓雪团成球状,朝着林七扔去。 林七同样回之以一个巴掌大的雪团。 两个雪球在路上顶峰相见,瞬间在空中散成漫天的雪花烟雾。 两个人的脸都被这冷风彻的寒意冻的通红。 林七的脸上因为这红色而显得很是娇羞。 淡淡的粉红色,晕晕的。像涂了一层胭脂。 辞云只在一旁看着两人追逐打闹。 值得一提的是,这看上去还挺有意思的。 他从未见过有人在雪地里能玩得如此尽兴。 他往前迈了几步,身后留下了一串的脚印。 深深浅浅,弯弯曲曲。 林七有点累了,因为许久没有运动了,跑两步就感觉有点喘。 她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 小五见状,一把捞起了地上的林七。 “不许坐。”小五有点生气,她怎么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女子本就体质阴寒,若是再受到外界的寒意侵蚀,那就很容易落下病根。 老有罪受了。 “但是我好累啊。”林七弱弱地说道。 “那你靠在我怀里?”小五试探着问道。 其实小五心里明白,不论他做的再多,林七此时此刻也不会选择和他在一起。 可是他的心里总是存在着那么一种期许。 或许幸运之神真的会降临在他的身上。 林七听着小五这半开玩笑的语句,她也在心里沉思了一会儿。 小五啊,什么时候你才会放弃呢? 我不想失去你,可是也不会爱你。 或者说林七根本就不懂怎么去爱一个人。 “你这小身板,弱不禁风的,万一把我给摔了,怎么办?” 林七又说道,“你倒是没事,可我呢?我可不想变成一只熊了。” 林七抖落了自己身上的雪花,“好了,我也累了,这样换一个人和你打,我在一旁休息一会儿。” 说完,林七朝着殇云的方向走去。 辞云看着那越来越近的人,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往后退了几步,可是林七根本就没有给他逃离的机会。 辞云脚下一个不注意,崴脚了。 一个大男人居然崴脚了,这让他的面子往哪搁,更何况他现在顶着的是主上的脸。 传出去是主上怎么这么…… 完了,主上要知道自己把他的名声败坏成这样,他的羽毛还能留下几根呢? 想到自己被拔光了毛的可怜样子,不忍看呐。 林七扶住辞云,一双手覆在辞云的衣袖上,黑色与白色更是相衬。 显得林七的皮肤白嫩细腻。 小姑娘眉眼弯弯含着笑意,柔声细语地向辞云讲:“师傅以前和人打过雪仗吗?” 辞云是很不想回答林七的问题的。 他以前会跟人打雪仗吗? 那是有多无聊才会去做的事。他每天要帮主上处理那么多族中的大小事务。 有时候忙得连饭都吃不上几口。虽然他们小雀也是不需要进食的。 可是饭真的是很好吃的,自从他吃了一口凡间的饭食之后,他就爱上了那味道。 偶尔他也会偷偷跑到凡间买些好吃的带回去吃。 辞云陷入到对往事回忆的美好中。 林七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小姑娘不死心,又问了一遍。 “师傅,你到底有没有和人打过雪仗吗?” 这一次小姑娘的手段再次升级。 一双如玉一样的嫩手紧紧地抓住辞云的衣袖。 “刚才你都瞧见了的。”林七顿了一下,看向站在雪地里的小五。 “你的徒弟被欺负的这么惨,你都无动于衷的吗?” 林七将自己的脸往辞云的眼前凑了凑。 那小脸儿冻得通红,只见林七的衣服上还沾有雪花的痕迹。 星星点点的不是很多。 但就是那么一抹白,镶嵌在鹅黄色的衣服上格外显眼。 嗯,确实林七被打得挺惨。 辞云在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主上的徒弟岂能任人欺凌,即使是主上选中的未来夫婿也不可以,真当娘家无人了吗? “好,我帮你打回来。”辞云义正言辞。 一副自家鸡仔被人欺负了要讨回来的模样。 林七坐在回廊的木栏上,看着在雪地的两人。 此时的雪越下越大,没有一点停止的预兆。 天空黑云密布,虽然整个院子是看不到亮色的。 可是由于门口那盏红色风灯以及雪的反射光。还是可以瞧得见两个人模糊的影子的。 因为林七坐着的位置离“战场”有点远,她并不可以清楚地看到两个人具体的样子,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 两个人你来我往,战况很是激烈。 辞云看着对面的人,瘦弱的跟个弱公鸡似的,没想到这么有劲。 虽然他家主上也不胖,可是他才不会说自家主子呢! “你怎么过来了?”小五对辞云说。 他是没想到的,眼前的人明明不是殇云,小七不知道,可是自己心里是有谱的。 本来他还不确定,可是刚才“殇云”是一瘸一拐走过来的。 一看就是扭到脚了,可是殇云是什么人,他何时会如此的不小心了。 那厮恨不得长八百个心眼子。 但是小五并不打算戳穿他,他既然可以来到这里,并冒充殇云的身份。 就说明他是殇云身边的人,自己说不定可以借他的口了解一些关于殇云的事情。 “谁让你欺负林七了?”辞云一脸不善的看着对面的小五。 弱公鸡怎么了?欺负了自己家里的人,照样要讨回来。 听着眼前这个冒牌货的语气,呦,这是要报复的意思啊。 可是小七,刚才自己明明没有伤到她。 但是小五转念一想便明白了,一定是那丫头又胡说八道了。 作妖的小妖精。 “我便是欺负了,你又能奈我何。我和小七是什么关系?你又是什么人?” 辞云听着小五说的话,他名义上是在说自己和林七的关系比较近,他是一个外人。可实际上,小五却是打着幌子在问他究竟是谁? 好了,看来要在这个人面前瞒过自己的身份,简直是痴心妄想。 可是他绝不会告诉眼前之人自己的身份。 自己的任务搞砸了,老巢不能被卖了。 “我是谁?我当然是林七的师傅。”辞云气势上一点也不肯示弱。 小五看着一脸挺欠的“殇云”。平日里那家伙自己打不过他,可是眼前这个冒牌货,想到此,小五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 这个人和殇云的关系一定非比寻常,自己欺负不了他,还不能教训教训这个人了。 谁让他那次拉着自己喝酒,害的自己露出了原形。 “那你这个师傅可千万不要给自己徒弟丢人了。”小五笑的一脸不怀好意。 说完,便开始了自己的凶猛攻击。 辞云云还没有意识过来,一个冰凉的大球子就飞了过来。他感觉自己的脖颈处一片冰冷。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身体传来的温度不断的把雪花融化,那团雪花的飞沫慢慢溶解变成一滩极度冰凉的水缓缓的流到辞云的衣襟里,然后是皮肤表面,更深层次的肌理。 辞云下意识的将那雪球甩了出去,冻得自己原地跺脚。 他指着离他不远处的小五,大声的吼道。那喉间似有不甘与愤怒,“你…你…你…。” “怎么吃了我一冰球子,就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小五在一旁嘲笑道。 这人可真是个笨蛋。 不仅戏演不好,就连行动和反应力都迟钝,真不知道殇云那家伙是看上了他哪了? 过了许久,辞云才组织好自己的语言。 “你,你搞偷袭,狡诈狡猾。”辞云歇斯底里的喊道。 “不服?”小五勾了勾手指头,“那边来呀!” 辞云就那样忍着满身的凉意,和小五在雪地里奔跑,空中洒下一幕幕的雪花之烟。 林七在一旁静静的瞧着,辞云的那声大吼,她听到了。 她心想:定是小五使了诈,然后然后他这个便宜师傅就上当了呗。 笑意满满的爬上了林七的脸庞,小姑娘的手里勾着衣服上的碎花,饶有兴趣的观看着眼前这场盛世繁华。 屋内。 长生把小云芝放下,可是小云芝一定要搂着他。 他没有办法,只好先把小云芝塞进被子里,然后自己隔着一层被子抱着它。 因为被子离了人,温度逐渐变凉。 小云芝方才躺进去的一瞬间就感受到了一丝冷意,它打了个寒战。 可是下一秒它就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是长生。 他就那样静静的抱着它,不说话。 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望向屋顶,床幔在烛火的映照下熠熠生辉,闪着星光点点。 “长生哥哥。”小云芝喊了一声。 “嗯。”耳边传来长生的回应。 “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是什么感受啊?” 小云芝有点好奇,毕竟旁人见了它,第一次印象都不太好。 长生的嗓音拉长,似是在回想着什么。 他将枕头往小云芝的地方拉了拉,让小云芝可以靠着舒服些。 然后他才缓缓的说道:“我当时万念俱灰,第一眼便看到了你在药庐的外面招揽着病人,让他们排着队,我抱着一丝丝的希望,也加入了队伍。等了许久,终于轮到了我。” 长生说着说着,便不再说了,好像是在思考着自己该怎么说。 其实他见小云芝的第一眼并没有什么印象,他当时是奔着药庐里的医师去的。 可是如果自己就这样告诉了小云芝,它会不会生气呢? 生平对姑娘不太细心的长生,第一次学会了为了姑娘而再三考虑自己应该说的话。 “然后呐?”小云芝从被窝里伸出双手,紧紧的抓着长生的袖口。 长生瞧着那双细白的双手,它就那样紧紧的抓着自己。 长生把小云芝的手重新放回被子里,叮嘱它道。 “外面冷,别冻着了。”小云芝一时有些无语。 这是屋子里,屋里,怎么会冷啊? 你就是找个借口,也应该找个合理的呀。 可是小云芝很想知道接下来的事情。 “然后呢?然后呢?”虽然长生不让它的手乱动,可是它的脑袋是自由的呀。 它把自己的小脑袋往长生的方向凑了凑。 长生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某人,算了,这辈子是躲不掉了。 可是那嘴尖溢出的笑容,却显示了此刻某人的开心。 “其实我对你的第一印象不是很深刻。” 长生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要骗小云芝好了。 实话实说,夫妻之间不就应该坦诚相见吗? “什么?” 第111章 情深绵长不负卿 小云芝瞪着长生的眼睛。 他第一印象居然不是很深刻,可是林七她们都说自己是不容忽视的存在。 “为什么?”转眼小云芝又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它的自尊心从未像今天这样被击个粉碎。 一看小云芝这表情,长生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可是自己又总不能骗它吧,它至少得让自己把话说完啊。 长生并没有选择立即去哄小云芝,他认为,如果现在去哄的话,那就是在告诉小云芝以后遇到相似的情况都可以用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方式来解决。 但是自己又不能打断它,总得让它把苦水都往出倒一倒。 接着又听到小云芝娓娓道来:“我还以为我给你留下的第一印象挺好的呢!” “其实你也没做错,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也觉得你浑身黢黑黢黑的,和我心目中所认为的美男一点都挂不上钩。” 长生听到小云芝的内心抛白,并没有感到有多意外。 这确实符合一个人对一个人的第一印象,只从衣着和谈吐来看。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我的?”长生问小云芝。 小云芝的鼻子抽了抽,将快要流出的鼻涕又吸了回去。 “还说呢?其实我也没有比你早来这里多少天,林七就是我的师傅,你知道的吧?” “嗯。”长生轻声的回答道,并点了点头。 这个他当然清楚,他记得小云芝一口一个师傅叫的很热乎。 ““其实我刚来药庐的时候,很想找一个可以和我玩到一块的人。一开始我以为小五会是,因为他长的很好看。” 长生听到小云芝说到小五样貌的时候,他的眉头不自然的皱了皱。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小云芝夸小五容貌秀丽。 纵然小云芝说的是实话,可是自己的心里竟然有些吃味。 他抱着小云芝的手松了松,可是被他抱在怀里的小云芝却发现了这个不起眼的小动作。 啊,他这就是话本里经常说到的吃醋吗? 小云芝把头埋到被子里,一个人在被窝里偷着乐了一会儿。 长生本来有些不高兴,可是当他看到小云芝的动作以后。 他开口问道:“小云芝,你是有些不舒服吗?” 正在被子里乐的嘎嘎笑的小云芝“啊?” “没有,没有。”小云芝将头露出一截。 瞬间那笑容收敛,换上了一本正经的样子。 “我看你刚才把头缩到了里面。”长生抓了一下身下的被子。 “哦,那个,我只是缓一下。”它怕自己就这么在外面笑会让长生尴尬,所以它得找个安全的地方,被窝里就很合适。 “我还没有说完呢!”小云芝将被子分给了长生一半。 本来还有些生气的长生,嗯?这是,算了,就原谅它的口不择言了,他知道小云芝的性子就是这样。 坦率真诚。 “然后,你来了,我每天缠着你,围在你身边,你也不觉得我烦。还细心的教给我各种各样的东西,给我讲人间的故事,帮我整理自己的桌案。” 小云芝其实初看长生的时候并不觉得有多么惊艳,可是在日常生活中,相处的点点滴滴都一点一点的侵入了它的心里。 那时的它才恍然大悟,视觉上的享受只是一时,能够永远陪着的是感觉。 而长生给了它这种安全的感觉。那就是不论何时何地,只要它回头,身后就是长生。 渐渐的,它习惯了长生的陪伴。 “然后我就慢慢的发现我对你的感觉好像不仅仅是欣赏你的外貌,而是你的那颗心,深深的吸引着我。” 小云芝从前是绝对不会说这么肉麻的话的。相比凡间女子的含蓄,它更喜欢直来直去。 可是如今坐在它旁边的长生哥哥,好像更加喜欢女子温婉可人一点。 那么它就要学着他心目中的那个样子去慢慢改变。 长生以往从来没有和小云芝这么认真的聊过天。 或者准确的来讲,是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小云芝。 他发觉它的身上多了一些人间的味道。 面对如今的小云芝,长生问出了他内心深处最想知道的答案。 “小云芝,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可你却是精灵。” 小云芝正说在兴头上,长生却打断了它的话。 可是长生问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弱弱的,好似带着一种不确定。 他是没有安全感吗? 小云芝静静的听着。它在等长生的下文。 长生看了一眼自己怀中乖乖躺着的小云芝,随即又继续说道:“人的寿数终究有限,最多不过百年;可是你是精灵,你的寿命有多长,我不了解。我始终不能陪你到白头,我害怕当我走了之后,你一个人该怎么办?” 其实长生一直不接受小云芝的原因,有很大一部分的因素是因为这个。 小云芝转了转自己的眼珠子,原来长生心里一直对这个耿耿于怀。 那么他是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一个怎样的答案呢? 小云芝抬头看向长生的脸。 长生也正一脸认真的盯着小云芝。 两个人的视线碰撞,交聚在一起。 小云芝细腻的在心里描摹着长生容貌的轮廓。 它的长生哥哥真的是越看越好看,越往越往它的心里钻。 心扑通扑通跳的好快啊。 小云芝咽了一口唾沫,它咳嗽了一声。 然后眼睛虔诚的盯着长生的双眸:“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一直拒绝我吗?” 被小云芝问到了心坎上,长生默默的点了点头。 他年幼时只在村里待过,在他的世界里,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爱上一个不是同类的精灵。 这对于他来说确实难以接受。 小云芝听到长生的回答以后有点难过,自己如此热烈的爱竟然要受到这个世界的灵类看待。 它软软糯糯地对长生说:“如果你现在后悔了可以选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是它能给他的唯一一次机会的放手。 “不,经过刚才的事情,我更加清楚了自己的内心,我不会放手的,你就是我的全世界。所以答应我,从今以后都不要轻易地离我而去,好吗?” 长生很害怕小云芝会再次离开,他方才已经体验过那种茫然若失的感觉了,他不会让相同的事件再一次上演。 小云芝第一次听到长生对它的主动表白。 “这算是你对我的表白吗?”小云芝看着长生那张泛红的脸颊。 “嗯。”这个字的声音发出得极轻。 但是落入小云芝的耳朵里却是极重,一下一下叩击着它的心房。 “我也是。”小云芝紧紧地搂着长生。 床幔随风缓缓摇曳,夜很长,一对有情人的爱意更绵长。 门外,是彻骨的寒意。 小五和辞云跑得累了,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走到回廊下,与林七坐在一处。 这一仗,谁也没有讨到便宜,小五的身上都是战斗留下的雪沫子。 而辞云的左脸出有一片被重物擦伤的痕迹。 应该是雪球的速度太快而出现的擦痕。 两个人的气氛依旧不是很好。 “呦,二位英雄这是凯旋而归啊。”林七瞧着他们身上的累累“伤痕”,笑着问道。 小五弹了林七一个脑瓜崩。 “哎呦,好痛。”林七痛呼出声。 一双杏眸瞪的老大,这家伙为什么还迁怒于她。 莫名其妙。 “看热闹不嫌事大。”辞云现在可算是明白了,自己是被当做猴耍了。 林七嘿嘿一笑。 “好了,天色已晚,我们各自回屋休息吧。” 林七看了一眼她身后的院子,灯火依旧明亮,两个身影透过窗纱落入林七的眼眸里,缠绵悱恻。 让人不忍心打扰这份来之不易的美好。 她的屋子今晚是回不去了,可是她去哪里住呢?她的眉眼高高挑起,打量着眼前得两个人。 小五坐在林七的身边,将手伸进自己的兜子里取暖,刚才在外面揉雪球可把他的一双手冻坏了。 辞云一脸不服气地看着小五,一开始他还抱着为林七复仇的想法去教训小五,可是跑着跑着,他居然发现若是自己不靠灵力,只靠身体的力量,自己根本不是小五的对手。 他在惊讶之余,也不由觉得自己最近有点缺乏锻炼了。 这是在人间,如果是在他们那儿的话,今天这个小五,他一定要把他打的满地找牙。 估且为了主上忍一忍吧。 打掉了牙或血吞,用来形容他此刻的样子是再合适不过的事了。 小五的视线也看向了屋子的方向。 红色的烛光真有点喜结连理的感觉,可惜时间太仓促林七,不然真应该为他们好好办一场婚礼。 自己没有办法做到的事,能够看到别人甜蜜也是一件收获啊! “我今天是回不了自己的窝了。”林七感叹道。 “去我那吧,我睡外面的隔间,你睡我的床。”小五在一旁搭话。 他很希望林七可以答应,这样不就有了可以近距离相处的机会了嘛。 小五正满心期待着林七的回答。 这边辞云的嘴里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我的小徒弟,你可要看好了,这家伙一开始就没安啥好心,看看,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小五不让他好过,他也不会让他顺心。 辞云也是一个有脾气的小雀。 林七倒是把眼睛盯在了辞云的身上,“怎么,难道你不愿意我和小五去,那去你屋?” 辞云直接愣在了原地,被冻住了。 这徒弟太大胆了。 居然觊觎主上 不对,主上也不一定一点想法都没有。 要不然,自己也不会这么倒霉在这里装。那自己应该是拒绝呢?还是接收呢? 辞云不是很确定,如果拒绝的话,那不是给了小五机会嘛;可是如果自己不拒绝,那主上的徒弟和自己共处一室主上会介意吗。 这真是个烧脑的问题啊。 寒风依旧在呼啸大雪飘飘,那风声似乎在宣誓着自己的主权。 散落在地上的雪花又被风儿卷起,形成一幕幕的烟花,绽放在三个人的面前。随之而来的还有那颤颤的冷意,林七不由得收紧了自己衣服上的带子。 看着小五一脸的期望还有辞云愣在原地的神情。 他们两个真的,一个像是狡猾的狐狸,而另一个像是智商有点堪忧的笨鸟。 林七也不知道自己的这种想法从何而来,或许是身为女子的第六感吧。 “好了,今天小云芝在我的屋子里睡。那我便就去小云芝的屋子里将就一夜吧。” 反正他们明天就要出发了。 “行吗?”小五担忧地问道。 他一直以来对林七都是这样的无微不至。 “好了吧,她又不是小孩子。有什么行不行的呀。”辞云倒是有点困了,刚才和小五的那场战争浪费了他不少力气,他现在急需要睡觉,补充一下能量。 他抬起脚就走向外面,林七看着今天有些怪怪的师傅,她开口问小五:“小五,你有没有觉得今天殇云有点怪怪的?” 听到林七这么问,小五一本正经的说:“这个家伙哪一天不怪?” 小五并不打算拆穿这个假殇云的身份,他倒要看看殇云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所谓的放长线钓大鱼,他总有一天要把这背后的大鱼给找出来。 “哦。”林七淡淡地应道。 她也站起来准备回小云芝的屋子。 “要不,我送你回去。”小五询问着。 “可是,小云芝的屋子和你住的地方不顺路啊!” 小五在她屋子的后面,可是小云芝的屋子在后院,是要走一段距离的。 “没事,我就当遛弯了。” 两个人正准备走,这个时候,雪被踩踏的嘎吱声在耳边响起。 两人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夜幕之下,一抹颀长的身影踏着皑皑白雪朝这边走来。 是“殇云”。 林七很奇怪,刚刚不是走了嘛,怎么又回来了? 小五的脸上倒是扬起一抹弧度。 他就知道这家伙会回来的。要不他去哪里睡呢? “师傅,你怎么又回来了?”林七大老远的就问。 听到林七的声音,辞云在心里想着怎么把“自己”住的地方的地址给套出来。 想着,想着,他就走到了林七的面前。 第112章 不知心中小把戏 “那个,我送我徒弟回去吧,就不劳烦你了。”辞云对小五说道。 原来他是这么打算的小五在心里默默地想。 好吧,来日方长,他总会揭开他的面纱的。 “那小七,就让你的师傅送你回去吧。”小五温声开口。 “嗯,那好,你早点休息。”林七叮嘱小五。 “好。” 小五迈开脚步先一步离开了回廊。 看着小五的身影越来越远。 林七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人。 “那师傅,我们也回去吧。” 林七走在前面,辞云跟在后面。 两个人一路上无语,林七是想说些什么的,可是她看了一眼“殇云”的脸色,不是很好,还是算了吧。 两个人慢慢走到后院,因为方才离开这里的时候,雪下的还不是很大,此刻的雪已经有了一定的厚度,踩在上面嘎吱作响。 林七在前面深一脚浅一脚,走得很是吃力。 反观辞云,因为个子高腿长的缘故倒不是很费力。 小云芝和殇云的房子是挨着的,一左一右。辞云在林七的身后走着,他正在考虑怎样能从林七的嘴里知道“自己”的住所。 林七一个不小心脚下一滑,摔倒在了雪窝里。 “嗷呦喂。”林七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摔了。 而身后的人似乎是没有意识到,继续埋头朝前走。结果可想而知,辞云被脚下的林七绊了一跤,也摔了,不过还好的是,只是一个小趔趄,便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你怎么回事,不好好走路,在干嘛?”辞云一下子就脱口而出。 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 “师傅,我摔倒了。”林七在雪窝里苦苦挣扎,她的一只脚踏进了雪层的里面,卡住了。 出不来的脚在里面被雪浸透了,冰凉的水贴在鞋上面,然后是袜子被湿透。 里面的脚也是一片湿意。 辞云定定地看着消失在自己眼前而转身投入了大雪怀抱的林七。 “你怎么,怎么会……”辞云走近了几步,近距离地看着林七。 一副在逃美人的模样,我见犹怜。 真的是主打一个娇嫩欲滴啊。 怪不得,主上被哄的一愣一愣的。 辞云伸出自己的手去拉林七,可林七根本就抓不到。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有银河那么宽,她怎么会够得到。 “你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啊。”林七朝着“殇云”说道。 辞云脚下的衣服也被大雪浸湿了,走起路来也不是很方便。 下面就像是拖了一个重物一样。 他缓缓往前走了几步,林七的手终于抓住了他的手腕。 可是,就只是这样,辞云就没有了动作。 “怎么了,使劲啊!林七在下面坐着是真的很不舒服。” “你以为我不想使劲啊,被挂着了。”林七定睛一看,原来“殇云”的下摆被自己的衣服给系起来了。 这可把林七给乐坏了。 她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把自己的腿给系起来的,而且还是死扣。 “哈哈哈。”林七那熟悉的嘲笑声在耳边响起。 “还不是因为你,还有脸在那笑。还不赶紧想办法。”辞云气鼓鼓地说道。 第一次见到这么特别的姑娘。这么让人火冒三丈。偏偏自己还教训不得,只能宠着。 林七在雪窝窝里待着,突然她的脑海里有一个想法,不然把师傅也拉下来尝尝这被冰封的感觉。 看到林七那不善的眼神,辞云立马大声说道。 “你可别耍什么坏心眼的啊,我告诉你,你要是把我惹恼了,我明天就走。” 辞云心里想的是,一会儿回到房间之后,他就要告诉主上,让主上赶紧回来,他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不,是一秒也待不下去了。 听到“殇云”是真的生气了。林七也不敢继续的捉弄他,不然这煮熟的鸭子就要飞了,不,是煮熟的师傅。 不过林七细细的端详着这个会生气会有小情绪的殇云,她怎么觉得今天师傅虽然怪怪的,却更加有了一丝人间的烟火气了呢? 可可爱爱的,让人止不住地想要欺负。 “那你等我一下,我先起来以后再给你想办法。”林七说着自己试探着把脚往回拉。 一次两次,怎么办,她只要一拉,里面就卡的死死的,很痛。 “师傅,你身上有没有什么什么东西啊?” “什么东西?”辞云不悦的开口。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跟他讨要东西。 “就是,就是可以炸开雪的物件。”林七回道。 手里比划着样子。 “没有。”辞云身上啥都没有,只有他身上的这件衣服。 不得不说,主上来到这人间以后都变穷了。 瞧瞧这穿得是什么。 身上连一个挂饰也没有。 “哦。”林七低头在自己身上不停地摸索。 终于,在她衣襟的兜子里,她发现了一个银钗。 这个是,对了,这是小云芝和她抢的那支钗,被她偷偷藏到了兜子里,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居然派上了用场。 太好了。 林七用那支银钗去刺周围的雪,慢慢地,一个雪洞就被刨了出来,露出了林七那只陷入里面的脚。 林七继续用力,把周围的积雪都拆开,这时林七才看清楚,怪不得自己一直抽不出来,原来还有一块大石头在外面堵着呢。 林七将钗子放进自己的衣兜里,用细腻的双手去搬那块石头。 在搬的过程中,林七还在心里想:咦,这是谁弄的,怎么这么大一块石头放在这里,她以前怎么没有注意到啊。 经过一番努力之后,林七的脚终于重见天日。 看到林七费尽千辛万苦之后终于站在他的面前,辞云觉得这个女人虽笨,但是还算是勤奋。 林七拖着自己疲惫不堪的身体站在辞云的面前,她观察了一下辞云脚下的死结。 这人是怎么做到让自己的衣服把自己拴起来的。大写的服了写在林七的脸上。 辞云看到林七一副嫌弃自己的表情,谁也不比谁差嘛。 “你行不行啊?”林七在下面捣鼓了半天也没啥动静。 辞云有点不耐烦。 “闭嘴。”林七解了半天,只解开一点小头绪。 耳边的风不停地刮着,似是在与林七故意作对。 她的眼睛被吹得睁不开,她只好揉了揉自己有些酸涩的眼睛。 然后继续去解,终于在经过一段漫长时间的煎熬,“殇云”重获自由。 他动了动自己重获自由的双脚,看了一眼林七说了一句谢谢。 林七听到“殇云”的话之后嘴角弯了弯。 “现在知道说谢谢了,刚才你可不是这番模样啊!”林七可没有忘记方才他是如何挖苦她的。 “我,我只是谢谢你帮我解开了结,那是因为这里只有你一个人而已,若是换作了旁人也可以做到。” 言下之意就是别太沾沾自喜。你只是做了一个普通人能做到的事情罢了。 辞云恢复了自己平日里的说话风格,这一刻,他忘记了伪装。 “那走吧。”既然腿可以动了 也就不必再在这寒风口冻着了。 林七继续向前走去。 辞云在后面一步一步地跟着,来到了两座房子的跟前。 一左一右,房子都有些年头了。斑驳的痕迹交叉纵横。 林七指着左边的那座矮矮的屋子。 “那间便是你的房间了。” 辞云正发愁不知道哪个是自己应该去的地方,万一走错了,那不就露馅了。 这时林七愿意告诉他,可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了。 辞云朝着自己的房间就走了过去,全然没有理会身后的林七。 林七站在原地用一种深沉的目光看着“殇云”远走的背影。 辞云走到门前解开了门栓,然后走进院子,再拾级而上打开房门,在他关门的时候,他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林七。 她还是保持着一副方才的姿态,看着他。 真是的,他有什么好看的。 看到“殇云”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林七转身回到小云芝的院子里。 眼神中透露着一种了然。 小云芝的院子里平日里它也不会经常打扫,所以一眼看上去乱糟糟的。好在有大雪的覆盖倒也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 一打开房门,林七可算是长见识了。 这哪里是一个女孩子的房间了,到处扔着衣服,桌子上的书本散了一大堆。 林七记起有段时间小云芝和她说想要做一只奋斗的小精灵和她要来许多的典籍。 她现在还记得小云芝是怎么和她说的。 “师傅,我现在是你的徒弟了,自然是不能给你丢脸的。你要好好地教我,将来我继承你的衣钵,也算是没辱没您的脸面不是,所以,我,小云芝从现在起决定好好地学习医书,你就教教我呗。” 整天在她的耳边说,整的她看到她就好头疼,最后被磨得没办法了,林七就扔给了它许多医书,让它自己先看。 没想到小云芝就是这么对待这些珍藏的典籍的。 唉,林七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她这可是收了一个最不靠谱的徒弟,全天下那么多的人,她偏偏就挑了一个最最最不让人省心的接班人。 不过好在的是,她这个徒弟给她带来了一个好的“女婿”。 有长生在,小云芝能不能有长进也无所谓。另外,反正他们都是一家人了。 有一个对家庭负责的人不就好了嘛! 只要长生心里不介意不就好了。不过在林七看来,长生这一辈子只怕都要被小云芝拿捏的死死的了。 长生渴望温暖和陪伴,经历了那些阴暗生活的人会更加珍惜来之不易的温暖。 林七也说不上究竟是悲哀还是幸福。 但她的心里是会默默地为他们祈祷,希望他们白头偕老,长生经历了太多不幸了,小云芝也是,两个互相缺爱的人或许会更加般配。 彼此可以包容对方。 林七走到床边放下床幔,然后铺好被子,一个人钻进了被窝。 她将自己的头蒙在被子里。 想象着明天自己就要离开这里了。 她在这里生活了将近二十年,如今就要离开了,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可是一想到自己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她又对外面充满了好奇。 就这么想着想着,她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那边的辞云。 他一进门之后就赶紧把自己衣服脱了下来,被雪浸湿的滋味很不好受。 虽然在极北之地天气也是如此,可是他们带着灵力,浑身散发出来的灵力自然使他们不会被雨雪打湿。 可是在这里,有从前神界定下来的规矩,在人间,一切的灵力都要受到掣肘,会减半。而且若是做了什么危害人间的事情就会受到上天的惩罚。 虽然这只是传说,可是万年来也无人敢在人间兴风作浪,想来也是有一定的真实性的。 最最最重要的是,他现在顶着主上的脸,行事就更要加倍小心了。 辞云走到床边,他打开窗棂,看向林七所住的房子,只见灯光已经熄灭,想来是已经睡下了。 他坐到床边,拿出一块洁白的石头,下一秒他的掌心弥漫出蓝色的光晕,辞云嘴里默念着咒语。 他静静地闭上双眼。 殇云回到了极北之地。 路过交界处的时候,看守石门的守卫看到主上回来,纷纷下跪“恭迎主上回宫。” 殇云径直走向里面,他倒要看看那群老顽固又有什么必须要他亲自回来的事。 这里是白茫茫的一片,冰雪琉璃世界。 可是在这里居住的人好似感受不到温度带来的巨大寒冷。 在舞池的中央还有许多光着腰肢翩翩起舞的仙女。 一颦一笑尽显风情万种。 “主上回来了。” 迎面走来一个身穿白色貂裘的男子。男子的一头青丝高高束起。一支梅花玉簪插于发间,衬得整个人如高山雪岭盛开之凌霄花。 在他身后的不远处,有两只雪雕在空中呼啸盘旋着,在空中画出一道又一道的云纹。 男子眉眼间似有化不开的忧愁。但是他却很温和地询问着殇云。 声音清纯若山间之清泉,扣人心弦。 殇云转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他。 这些年来,他甚少见到他。 这个人不是在闭关就是在养他的小雕,今日居然能在这里见到他还真是稀奇。 “嗯,你怎么会在这里?”殇云说话间也不由放轻了语调。 “闲来无事,出来放放风。”说完男子看了一眼半空中的雕儿。 两只雕似是感受到了主上的招唤,盘旋着飞到了离主人不足三米之处。 那俯冲来的劲风风力之大竟把殇云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 第113章 好久不见,雕兄 殇云伸手去遮挡那股风,他都险些有些站不稳。 “好久不见,小雕。”殇云伸出手想要去摸摸雪雕的脑袋。 两只小雕儿似乎是听懂了殇云说的话,它们挥舞着自己的翅膀,然后瞬间变成了鹦鹉般大小的鸟儿模样,飞到了那个面色温润的男子肩膀上,一边一只。 男子瞅了一眼自己肩膀上的雕儿。 他随后笑着对殇云说:“也只有你可以让它们乖乖的了。” 语气里满是对两个小家伙的宠溺。 “许久不见,阿肥好像又胖了一圈。”听到殇云的话,男子左肩的那只雕儿不开心地转过头去。 这个时候本来在男子右肩站着的那只雕飞到了被叫做阿肥的那只雕儿的身边,用自己的翅膀拍打着阿肥的背脊。 似是在安慰阿肥。 “阿语见不得别人欺负阿肥。”男子悠悠地开口。他的手慢慢覆上阿语的脑袋。 阿语抬起头望向自己的主人。 主人的脸上总是一副不爱笑的样子,可是他对自己和阿肥是真的好,自从它们被主人救回这里以后,它和阿肥就没有再受过一次伤害了。 那些被人当做玩物的时光好像只是一场噩梦。阿语飞到男子的眼前对着男子的额头轻轻地碰了一下。 它知道自己的嘴很锋利,不能和主人亲吻。所以慢慢地触碰一下就当作是示爱啦。 “它倒是很知趣。”殇云对男子说道。 “是啊,它们很黏我的。”男子的眼神里满是温情。 “长老们经常和我说,素玉以后怕是要和那两只雕儿共度余生了。”殇云开玩笑地说道。自从他认识素玉以来,他从不对任何事情上心。 然后两只雕儿的到来打破了自己对他的刻板印象。 原来素玉也有这样的一面。也有会让他情绪起伏的事物。 记得有一次两只雕儿不小心飞到了长老们讨论事务的地方,被紧紧地绑了起来关进了牢笼。 素玉知道以后直接一个人单枪匹马就冲到了长老们居住的地方,让他们把雕儿交出来。 长老们正在气头上,就没有同意素玉的要求,谁知一点不会产生感情冲动,对一切事物都看淡的素玉居然会为了两只小雕而与长老们大打出手。 也是那一次,长老们身上都有了大大小小的伤痕。 他们都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让他们毫无招架之力的素玉。 他们不敢相信,他居然会这么厉害。 平日里默默无言的人居然会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人。 也是从那一日起,?稷山上的每一个人都对素玉既怕又尊敬。 尤其是他视若珍宝的两只雕爷,大家看到以后都绕道走。 不敢惹,不敢惹啊! 事后长老们也都和殇云哭诉,可是殇云也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既然诸位都技不如人,那以后还是少去招惹他人为好,省的?稷山的名声都被诸位给丢尽了。” 长老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素玉这个人本来就是主上带回来的。 平日里主上对素玉非常好,两个人称兄道弟的。 可是在众长老的眼中,不过是一个依附于主上的小跟班罢了。 可是那一次过后,众人都知道了一个事实,素玉的实力真的强大到可以把他们这把老骨头都给收拾掉的地步。 其实那一次殇云也是有些好奇的。他与素玉也是在边境的一个深林里遇到的,其中的曲折一时半会也无法说的清楚。 但是他清楚素玉的修为没有强大到可以与众长老相较的地步。 他找到了素玉,当时的素玉有些情绪失控,眼睛猩红,一副走火入魔的样子。 殇云费尽了自己半身修为才堪堪为他稳定了心神。 素玉清醒过后,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只记得雕儿被抓了起来,然后他很着急地就冲进了长老们议事的地方。 其实他当时是很想找到殇云解决此事的,可是那个时候的殇云刚好不在?稷山。 进入殿中以后发生的任何事情,他都失去了印象。 殇云知道这其中定是有什么古怪,可是他一时半会儿也搞不清楚其中的奥秘。 只能和素玉说了一下事情发生的大概,并且叮嘱他尽量不要让自己的情绪过于激动。 殇云确定只要素玉情绪失控,就会发生类似的事件。 所以这些年来,素玉一直一个人居住在玬琤阁,足不出户,唯一相伴的也只有这两只小雕。 殇云没事的时候会经常去看看他,与他秉烛夜谈或者是弹琴下棋,倒也不算无聊。 可是自从上次殇云去找他,距今也有一段时间了,素玉都没有见到殇云的身影。 所以他来看看,没想到在这里就遇到了。 “长老们总是很操心别人的事情。”这是实话,素玉觉得自己说得还有点轻了。 素玉是笑着说的,但是那笑容里却透着一股意味深长的凉意。 “你这段时间很忙吗?”忙到一次都没有去他的玬琤阁坐坐了。 他看着殇云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好像是很着急的样子。 殇云愣了一下,随即回道:“确实有些事情。” 神色里的不自然自然没有逃过素玉的眼睛,但是殇云既然不打算告诉他,那他又何必非要去探听别人的隐私呢? “那你这是要去做什么?”素玉看着殇云的眼睛。 殇云说道:“我找长老们有点事。” 一听到长老这两个字,素玉的心里就有点发怵。 他对殇云说:“那你有时间去玬琤阁坐坐。” “好。”殇云应道。 然后素玉就慢慢地走开了,好像他真的只是来溜雕儿的。 殇云看着远去的素玉,只见他慢慢走下玉阶,身后的两只雕儿扑腾着。 一点也不老实。 颇有些狗仗人势的感觉。 殇云可没忘记他这次回来是来做什么的,等办完这件事他还得赶回去呢! 也不知道辞云那家伙能不能撑到他回去。 他有点担心。 殇云没有在再多做停留,他走向了众长老平时在一起议事的地方。 殇云看了一眼天色,这个时候,他们应该会在。 长老们正坐在一起闲聊。 坐在正位上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令越长老。 令越长老的位分是最高的,据说他是在前任长老,也就是上官云殇的爷爷那辈就一直担任首席长老了。 族中上下对令越长老都十分尊敬,当然令越长老也是众长老中脾气最为温和的。 坐在下面的都是后来被族人推荐上来的,其中不乏有几个非常让上官云殇头疼的人,没几天就会给他找麻烦。 可是他拿他们又没有什么办法。 “令越长老,你知道吗,主上都好多天不见人影了,您说说这像话吗?” 说话的人眉目间有一股算计的模样,阴云挥之不散。 “是呀是呀。”听到御颉的提议,众人纷纷附和。 令越长老看了一眼下方的人,他心中了然。 如今的形势真真是讽刺,自认为自己是长老,受族中之人的尊敬便可以管主上的事情了。 还不是看少主年幼,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 可是他们这位少主可不是吃素的,所以现在就形成了这般形势。 有人想要从中兴风作浪。 令越长老的眸光深深地扫了一眼御颉。 他与他原本是同门师兄弟,关系也是很好。 可是由于自己比较受师傅喜爱,在师傅去世之后,他接任了大长老的职务之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就日渐淡了。 每次他想要与自己这个昔日的同门好好聊一聊的时候。 他总会以各种理由拒绝,两个人现在也只是维护表面上的平和罢了。 现在他看着坐在下面的御颉说出这番话,明摆了是要挑起主上和众长老之间的矛盾,可是自己却又无法反驳。 自己让身边的人去打听了一下,主上近日确实是不在族中,这让他也找不出理由来替主上辩解。 众人正七嘴八舌地讨论得热火朝天。 一个人突然闯入了他们的视线,来人迈着沉重的步伐。 当他们看清来人的样子之后都大气不敢出,倒是坐在最上方的令越长老看到此人后,眼睛里散发出热烈的目光。 是主上,主上回来了。 他缓缓从上面的榻上站起来,慢慢地一步一步向下面走去。 然后站在来人的面前,恭恭敬敬地弯腰行礼:“主上。” 上官云殇扶起自己面前的老人。“令老辛苦了。” 众人纷纷站起身来恭迎主上回来,倒是没有一个人再敢像刚才那样质问上官云殇,他们也只敢在背后议论纷纷。 御颉也低下了头,可是他的眼睛里却充满了怨毒的神色。 他在心里暗暗想道,总有一天,他要让令越和上官云殇尝一尝低落尘泥的滋味。 殇云打量了一下这些人的脸色,个个都有些红,还有些人脸色发青。似是被惊着了。 他问那人:“宿寂长老这是昨晚没有睡好?” 被问到的人一脸慌张,这主上怎么就顶上他了呢! 可是主上都问了,自己要是不回答那不是大不敬之罪吗? 他的视线轻轻地看了一眼御颉,可是御颉长老根本连一个眼神也不曾给他。 他耸了耸肩,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他双手抱拳,恭敬地回道:“回主上,小老儿是有些没睡好。” 他可不敢承认这是因为背后说主上的坏话而被抓包,但是又不确定主上是否听到了而胆战心惊所以才会出现的表情。 “哦,为何?”上官云殇接着问道。 他刚才在门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这群老家伙们没事就喜欢给他找点不痛快。 “我,我是为了家中的一些琐事而操心,就不劳主上挂念了。” 宿寂一脸的你快别问了的样子,再问下去他可真的要露馅了。 “不如说出来,让大家替你想想办法。”上官云殇看了一眼周围的人。 他们一个个都如缩头乌龟一样缩着自己的脑袋,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状态。 “我相信众长老都是热心肠的,定会帮你的。”上官云殇说着,“是不是啊,诸位?” 似是怕长老们上了年纪听得不大清楚,上官云殇还刻意加大了音量。 被上官云殇声音震慑到的诸人,他们到底是该回答还是不该回答? 这个时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御颉长老站了出来。 他微微拱手,对着上官云殇说:“我等自是考虑族中大小事物,一切都是为了我们族中人所考虑的。”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他们绝对不会袖手旁观,对于族中人的事情,尤其是主上的事情。 也算是隐晦的回答了他们刚才谈话的原因。 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的宿寂长老深深的看了一眼御颉,那眼神似是在说:谢谢老哥替我解围了,下次我请你喝酒。 御颉没有理会宿寂的眼神,反而是一本正经的看向上官云殇:“在下斗胆还请主上解释一下,最近一段时间为什么不在族中?” 果然,老狐狸是坐不住的。 上官云殇瞧着眼前这个年纪很大却一副精神矍铄的老人,他跟着祖父南征北战,是祖父最信赖的人,自他上位之后,他也一直都对他礼让三分,可奈何他总是瞧不上他,处处刁难他。 可是他倒是可以忍,毕竟是跟着祖父的老人了。但是唯一一个让上官云殇想不通的就是为何他讨厌自己竟到了如此地步。 “我自是有要紧的事情要处理。”上官云殇倒是给足了他的面子,若是换作了其他人敢质疑主上,早就被处决掉了。 可是御颉敢,因为他有资格,他的心里也清楚,因为上官云殇爷爷的原因,这个主上是永远也不会动他的,前提是他没有做出危害族中之事。 他句句都是为了族人,并无半分不臣之心,但是要是上官云殇不能做到让族人强大起来,那么那个位置也不妨交给别人,能者居之。 御颉露出一抹笑意。 “主上模模糊糊只告诉我等是有要紧之事,怎么,这要紧之事难以启齿?” 御颉步步紧逼。 一边的令越长老看到这一幕,上前训斥道:“御颉,怎么说话的,主上是你可以质疑的吗?” 平时他过分一些也就算了,毕竟是自己的同门师弟,可是这是主上,是整个?稷山最尊贵的掌权者。 是他们的神。 他也敢如此放肆。 听到令越长老的话后,御颉拂袖而去,当真是一点面子也没有给上官云殇留。 令越看着那背影,他终究还是越走越远了…… 第114章 桃花潭水深千尺 上官云殇看着拂袖离去的御颉长老,他心头有很多疑问,却没有办法解开。 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御颉长老对他的意见居然这么大? 在他的印象中,从来都没有过和御颉长老平心静气的坐下来谈论事情的画面。每次见面都是火药味十足。 “主上不必将御颉的话放在心上。”这时令越长老转过身来,对上官云殇说道。 上官云殇还小,接任族长之位的时间也不长。 还需要历练历练,可是御颉的表现也未免太过分了一些,上辈子的恩怨为何要牵扯到下一代的身上呢? 他还是个孩子。 上官云殇朝着令越长老拜了一拜:“多谢长老替我解围。” 刚才的形势,倘若御颉一直抓着他离开极北之地的事情不放手,那他还真的要费一番心力去周旋。 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能逃过众人的质问。 “老身可受不起主上如此大礼,主上快快起来。”令越一手扶着上官云殇,一手拄着拐杖。 脸上是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 这不是折煞他了嘛。 上官云殇缓缓起身,他看着眼前这个一直和蔼的老头。 自他有记忆以来,令越长老就很宠爱他。 说是他的另一个爷爷也不为过。 “令越长老,您就不好奇我去了哪里吗?上官云殇很尊敬地问道。 令越长老看了一下站在旁边的诸位长老们。 在看到令越长老的视线以后,众人都很识相地低下了头。 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希望此刻的他们可以变成一个个透明的工具人。 不被注意。 “诸位,要是没什么事就先走吧。” 令越长老说道。 天哪,终于放话了,他们终于可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谢谢令越长老了。 众人逃命一般地走了出去。等到最后一个人走出殿堂,令越长老将大门关上。 然后看向站在他身后的上官云殇。 那孩子一袭黑色衣服,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上官云殇不爱穿白衣了,整天一袭黑袍见人,有时还会把自己的容貌遮起来。 好像是从他爷爷走了开始吧。 可怜的孩子将一切都归咎在了自己的身上,殊不知即使没有他的出现,他的爷爷也没有多少日子可熬了。 可是这是秘辛,是他不能告诉他的。或许有一日他会知道,那一天估计就是自己也离开这个世间的时候。 上官云殇虽然有父母。但是由于从小不在他们身边,加上因为生小云殇的时候,云殇的母亲伤了元气,身体也不太好,所以小云殇的父亲对自己这个亲生儿子一直不太热络。 每次见面也说不上几句话。 他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的。 小小的孩子有什么错呢? 他每次见到这孩子都会陪他玩一会儿,教他一些有趣的东西。 一来二去,这孩子就黏上了他。 他没有孙子,也没有儿子,所以云殇也算是弥补了他的遗憾。 “令越长老是有事要与我说吗?”上官云殇问道。 为何要让众人都出去呢? 令越长老慢慢走近上官云殇,他摸着上官云殇的肩膀,孩子已经长大,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稚嫩的孩童。他的肩膀已经具备了力量,可以将一族之任担在肩上了。 “你爷爷当年弥留之际一定要将这族中的权力交给你,当时的你正年幼。有很多人都不服气,这其中也包括你的父亲。” 令越长老很平静地将事实讲给上官云殇听。 上官云殇并没有多大的反应,这一切他都知道的。 刚开始的时候他也不能接受自己的父亲对自己的态度,可是时间久了,人也就习惯了。 既然事实不能被改变,那么只能学会去接受它。 “嗯,我知道。”上官云殇淡淡地回道。 眸色中有微光闪过。 “你是不是好奇为何御颉长老对你一直都不是很好?” 令越长老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上官云殇猛地抬起了头。 这确实是他心头的未解之谜。 令越长老看到上官云殇那期盼的眼睛,他是想要知道答案的。 可是这是一个无法言说的秘密,他为今之计还不能告诉他。 但是他也必须要提醒主上小心御颉。 御颉给他的感觉是越来越危险了。 “抱歉,主上。老身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原因,但是你一定要小心御颉这个人。” 听到令越长老这么说,上官云殇心里很疑惑。 以他的了解,御颉和令越长老曾经是同门师兄弟。 然后两个人又一直在祖父的麾下效力,按道理说,应该没有什么过节的呀。 况且他们是爷爷的左膀右臂,对族人最是忠心耿耿,这个时候,令越长老告诉他,要小心御颉。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令越长老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主上需要知道这个世间最难测的就是人心。人与人的关系,因为利益而发生改变。一旦触及到某人的利益,再好的关系也会土崩瓦解。” 令越长老的话,上官云殇是明白的,可是这和御颉长老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再三追问,可是令越长老也不肯告诉他真相。 只说时机到了自己自然就会知晓。 他不是不知道,整个族中风起云涌。就好像是一潭沉寂的死水,可是这潭水下面却蕴含着各种各样的危险和纠葛以及阴谋。 而后,上官云殇他将自己这段时间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对令越长老和盘托出。 令越长老听后神色大惊,原来是这样。 上官云殇又向令越长老询问了族中究竟发生了何事,一定要他亲自回来一趟。 令越长老对上官云殇说了一些话,上官云殇听后,神色有一瞬间的不可置信但随后又恢复平静。 原来如此,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 半个时辰以后,上官云殇从殿中出来,令越长老跟在身后。 “主上放心去处理自己的事情吧,这里有老朽在呢!” 令越长老对上官云殇说道。 老人看着上官云殇离去的背影,这孩子太苦了,若是能找到一个知冷知热的人相伴也能减轻一半的压力。 他是年纪大了,折腾不动了。 未来是属于他们年轻的一辈的,希望他们可以给狼族带来新的曙光。 上官云殇走到桃花潭的时候,他感应到辞云正在呼唤他。 他眉头微皱。 这才多久的时间久着急叫他,这么废材的嘛,连这一时半刻都坚持不了? 夜幕深沉下,大雪翻飞,汹涌着它的寒意与彻骨。 辞云在屋子里等的很是焦急,主上怎么没反应啊?是在做什么连他都顾不上了。 辞云在床上坐着,可是他感觉屁股下面如坐针毡,终于他再也坐不住了。 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不行,他得再试试。 于是辞云再次盘腿坐在床上,希望这次主上会有所回应吧。 须臾,在辞云的脑海里响起一个声音。 “怎么了?”是他熟悉的主上的声音。 “主上您终于肯理我了!”辞云的语气里满是欣喜。 殇云听着辞云的语气便知道这家伙一定是撑不下去了才会来找他,想必是希望自己赶快回去,这样他就可以从“深渊”之中被解救出来。 看来事情是办砸了。 可是殇云还是问了一句:“你有没有被发现?” 殇云总感觉答案是肯定的。 可是谁知辞云用那骄傲十足的语气来夸赞自己。 “我是谁呀,谁也不能识破本大爷的演技,论演戏我是认真的。” 听着辞云的自吹自擂,殇云真的是想找块棉布把辞云的嘴巴塞起来。 “那你这么着急找我做甚?”殇云不耐地说道。 在离开极北之地之前,他想去看看爷爷。 所以一时半会儿辞云还得再坚持坚持。 辞云听着那头殇云说话的口吻,他的心瞬间跌倒了谷底。 看来主上这里是没戏了,他本来还打算,若是主上忙完了就赶紧回来。他是真的真的撑不住了。 辞云在这边许久不说话,殇云还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下一秒就切断了两个人之间的联系。 在殇云切断联系之后,辞云才反应过来。主上他,他居然挂了。 不是他话还没说完呢,可是如果让他再次联系主上的话,他怕他引来主上的不悦。 怎么办呢?明天还要面对那个小姑奶奶和她那个不好对付的,唉,小助手。 一想到这个,他的头就两个大。 主上啊,主上,你可真是我的亲主子,您就快回来吧! 辞云在心里默默地呐喊着。 然后他看着床上的绵软的被子,一股子困意涌上大脑。 算了,明日愁来明日愁,管他今日花下酒。 辞云脱了靴子就爬上了往日自家主子的床。 果然是主上睡过的地方,他躺在上面就觉得莫名的舒服。 也真是沾了这个姑奶奶的光,他居然还能睡一次主上睡过的床。 生平第一次啊! 辞云睡觉的姿势便如小鸟一般,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头低在自己的腋下,将自己的脑袋如同珍珠一样保护起来。 在右边屋子里的林七,她睡着睡着突然被噩梦惊醒。 满头的大汗从在林七的额头上粘糊细腻地沁出来。 眼睛亦被打湿。 似有眼泪从眼眶流出和汗水夹杂在一起,一时之间让人分不清究竟是汗水还是泪水。 在梦中,林七似是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可是梦中的场景,她在醒来的时候却怎么也记不起来。 模模糊糊的轮廓,像是在仙境,又好像是在炼狱。 场地的变换让她不确定自己身在何处,只是有一个声音一直耳边对她说:“灵儿,照顾好自己。” 说话的人,她看不清他的样貌,只知道那是一个男子。他似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可是却仍然笑着安慰她。 然后漫天的飞雪在眼前飘过,什么也没有留下。 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幕,她的心脏就好像被千万根针扎过似的,痛到窒息。 画面一转,是漫天的火在空中燃烧,她好热,被火灼烧的好痛。 脚下是一望无际的火海,好多只手在下面挥舞着,叫嚣着,伴随着鬼哭狼嚎的声音。她很害怕,仿佛只要自己轻轻一伸腿就会被拉下去。 这个时候从遥远的天边突然出现一个带着面具的人,他的长发在空中猎猎飞舞,一身红衣如火。 黑色的金靴一步一步朝着她的方向走来,她看着那人,就像是久违了的故人。 她就在原地看着那人,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可是刚才男子的声音又从远方传来,“灵儿,快走。” 她一回头就看到了满身血痕的人,他的面貌早已看出来他原本的模样,拉着她的手一直跑,一直跑,直到天的尽头。 身后的男子似是惋惜又似是感叹。 “你永远都赢不了。” 那声音很好听,让人莫名觉得很安心,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逃。 然后原本拉着她手的人就倒在了血泊里,没有了呼吸。 只余下她一个人站在原地,四周没有任何人影。 天地之间唯有清风与她,孤孤单单没有人相伴。 她悲痛欲绝。 然后就从梦中醒来了。 林七看着床幔,呆呆地愣神,她怎么会梦到如此的场景呢? 梦中的那些人和她又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自己会心痛到窒息呢! 林七百思不得其解,在脑海里思索了片刻后便没有再纠结。毕竟只是一个梦境,可能是自己幻想或者是潜意识中的记忆拼凑而成的。 又不是现实,何必要去在意呢! 林七蒙着被子将自己裹了个严实,她要好好睡一觉,明天还要赶路呢! 同时,她也默默的向上天祈祷,希望屋外的雪能够快些停吧。 不然若是雪下的比较厚的话,他们就没有办法出发了。 屋内是温暖的巢穴,屋外却是呼啸的寒风,雪已经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劲风凛冽。 一夜未停。 极北之地,上官云殇站在桃花潭的旁边。 他静静地坐在旁边的石阶上。 在两边密密麻麻地长着许多的垂柳,金黄色的叶子随着风儿摇晃。 这里是历代祖先的墓地之所在。 深不见底的桃花潭里寄托着无数先烈的英魂。 爷爷,您在这里吗? 上官云殇瞧着那未有一丝波动的谭面。 许久,他自嘲地笑了笑。 上官云殇一个闪身消失在了原地。 谭底。 上官云殇在下面走了好久,一如爷爷最初带他来时的样子。 那时候爷爷也拉着他的小手告诉他这里是他们上官家族英灵的栖息之地。 每一个消失的英魂都会在这里做最后的停留,这里有他们对亲人的深切思念。 让尚存于世间的人可以感受得到他们的存在。 可是上官云殇心里清楚,这都是爷爷骗他的。 消亡意味着结束,永不存在。 “云殇……” 第115章 遗忘的贝壳之声 上官云殇似是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像爷爷的声音,可是他不敢相信,怎么会,又怎么可能呢? 他还是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是一个贝壳,静静地躺在一块岩石上面。 上官云殇走过去坐在上面,他记得小时候他也经常坐在这里听爷爷讲上官家族的过往。 这个贝壳是那个时候留下来的。 用来记录声音的。 这里面存在了太多他的爷爷之间的点点滴滴。 可是到后来,他渐渐地长大,不再是小时候那个会拉着爷爷玩耍的小孩子了。 爷爷也有无数的事情要忙,他们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了。 这个贝壳也就被遗忘在了这里。 他默默地将贝壳揣进自己的怀里。看了一眼周围略带些陌生的景物。 然后离开了桃花潭。 水深千尺,却寄托不了那难断的情丝。 药庐。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洁白的大地上,给屋顶也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颜色。 乌鸦在干枯的枝头挥舞着翅膀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此时正在被窝里享受着温暖的林七不由得大声叫道。 “陈阿婆家的鸡好不容易消停了,你又来捣什么乱。” 真的是扰人清梦,她昨夜翻来覆去,好不容易才睡着。如今才刚刚睡了没有三个时辰,又被这乌鸦给叫醒了,你说气不气。 林七随意地披了一件外套,走到窗子的旁边,她一打开窗子就看向那树头。 果然有两只乌鸦停留在上面,一大一小,想来是一对母子。 小乌鸦躲在大乌鸦的身后,尤其是看到林七出来带着一种凶狠的目光盯着它的时候。 站在前面的乌鸦倒是不惧怕林七。它仍旧站在那树的最高处。展开羽翼保护着自己身后的小家伙。 林七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看了一下自己那“妖娆”的姿势。 一条腿跨坐在窗户上,怎么看怎么不像一个善茬 好吧,是她把它们吓着了。 她将自己那条裸露在外的腿收回来,然后和那两只乌鸦打了一个招呼:“嗨,小可爱,你们早上好啊!” 本来林七没说话的时候还好,就在林七话音刚落,后面的小乌鸦许是因为没有站稳去,便从树头上掉了下去。 天啊,这么高的距离,小乌鸦要是真的从树头上摔下去,恐怕不死也得残吧。 林七看那乌鸦已不过是刚出窝的样子。 林七迅速的闭上了眼睛,她不敢去看那小乌鸦的下场。 不用说,一定是很惨的。 但是在林七闭上眼的那瞬间,她似乎感觉到空气中有一股强风从她眼前忽闪而过。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地面上并没有小乌鸦摔下去的痕迹,只有几片残羽在风中打着旋儿,晃晃悠悠地的慢慢落到地面上。 林七再次朝那树头看去,哪里还有什么乌鸦的身影。 两只乌鸦都不见了,想来是那只大乌鸦,把它的孩子救了,然后飞走了吧。 林七看着空落落的枝头,她想着还是有妈的孩子比较幸福啊! 可是她的妈妈长什么样子呢?她从来都没有见过。 可是林七相信她的母亲也一定很爱她,她丢下她也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 她是很憧憬母爱的,她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里,她可以与她的亲生母亲再次重逢,她一定不会去问她为什么要丢下她,而是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的抱住她。 告诉她,她的孩子长大了。 “小七。”屋外传来了熟悉的敲门声。 林七心里清楚,每每这个点儿能站在她的房门口,叫她起床的人只有一个。 小五。 “来了。”林七嘴里答应道。 两条小短腿噔噔的跑到门口,然后把紧闭的房门打开。 她看着站在门外的小五,今天一身玄青色衣衫打扮,头发高高竖起。发间插着一只桃花戏蝶簪子。 眉眼间笑的春风得意,手里拿着一把玉骨扇子。 扇子的扇面上是小五亲自题的诗。 值得一提的是,小五还是一个颇有才华的诗人和画家呢。 他写的诗意境斐然,哀婉凄恻;作出的画更是栩栩如生,出尘洒脱。 林七有时候都羡慕小五具有这么多艺术天分,不像她,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不堪入目;画出来的画亲娘都不识得是啥。 “今日怎打扮的如此正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相亲呢?”林七打趣道。 小五听了林七的话,表情似有一瞬的僵硬,可是很快便恢复自然。 “是相亲,相你这颗小樱桃,可好?”小五没有再隐藏自己的心思。 每每林七一提到这个话题的时候,他下意识只会逃避,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可是自从他上次回蓬莱听到母亲对他说的一番话后,他似乎是有点开窍了。 爱一个人是应该大大方方表现出来的,这样才不会在心里憋着一个人黯然神伤。 无论结果是如何,自己都应该面对。 小五说得如此直白,林七也有一瞬间的错愕,平时小五都会回避这个话题,今日怎么,她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看着林七站在原地低下头的样子,她不能给他一个答案。 小五也没有灰心丧气,而是缓缓的对林七说道:“没关系的,小七,我知道你心里有许多过不去的坎,我会慢慢的等你,等你愿意的时候,只要你回头,我就站在原地,不曾离去。” 听着小五那似是许诺的话语,林七更是不知如何应对。 她只是小声地说了一句:“那你这辈子恐怕要打光棍了。” 小五听后黯然失笑,他微微开口:“那又何妨,不是还有你陪着我呢吗?”小五明白林七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的爱的。 如果自己都走不进她的心,那别人就更不可能了。 林七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个人走到屋子外面。 外面的景象并不是林七想象的那个样子,她以为经过一夜的雪花飘舞,今日清晨定是一个琉璃世界。 可是眼前的景物却都没有被风雪侵袭过的痕迹。 “好奇怪,昨夜的雪下的那么大,我还以为今日的行程怕是会耽搁,没想到啊,连上天都如此眷顾我们。” 林七笑着对身后的小五说道。 “是啊。”小五附和道。 没关系,他相信总有一天彩虹会出现的。 小五瞧着左边的那栋房子,他突然好像知道那家伙在干什么。 他想着便走了过去。 林七瞧着小五的动作,知他是去叫“殇云”了。 可是她很想和小五说点什么。 欲言又止。 咚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 辞云刚起床,正打着哈欠,整理自己的衣衫。 昨晚他一躺在床上就睡了过去,第二日一睁眼便是太阳照在了被子上。 他从来没有睡过这么安稳的一觉。 看来这里也并非无一点好处,至少可以让人安眠到天亮。 辞云皱了一下眉头,这是谁啊? 早早便来敲他的房门,就不能放过他嘛,他真的装得好累。 算了,主上没回来之前,自己还得努力维持人设。 不能崩…… 他走到屋子的门口,辞云站在里面听着外面的动静,可是为什么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了,难道是他刚才听错了。 此时的屋外,小五将耳朵贴在门外。 怎么难道这家伙还没起床,真是连装也不装了,直接躺平了? 小五在心中默默想道。 辞云打算再整理一下自己的衣冠,学习一下主上该有的神情。 他离开的瞬间,门被推开了,从外面。 然后他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光里的小五,他似是踏着曦光而来,神明一般。 辞云被这突如起来的状况给弄的不知所措,他正解自己的衣衫呢,因为他刚才路过镜子的时候瞟了一眼,发现自己的扣子扣歪了。 落在小五的眼中是“殇云”正在脱自己的衣服,或许是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个时候打开房门,是以自己也被他给惊到了。 小五立马关上房门,咣当一声,是门被重重合上的声音。 林七看着小五一副慌张的样子也不由好奇他究竟看到了什么。她也去凑凑热闹,林七的身体总是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她虽然只是心里这么想的,可是她的脚已经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院子里没什么繁多的摆设,只有一颗枣树,这棵枣树常年不结枣子。 林七他们只把它当做一棵观赏树看待了。 此时的枣树光秃秃的,上面有燕子筑的巢穴。春天的时候,燕子就会从南方飞回来 到时这里就会热闹起来。 不像现在,只是死一般的沉寂。 “你看到了什么,这么惊讶?”林七走近小五,两个人的距离近到可以忽视。 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林七,小五连忙收回自己慌乱的眼神,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沉着冷静的样子。 “没什么,你最好不要看。”小五还不忘叮嘱林七。 他站在她的面前,不希望她再往前走一步。 林七也坐在门前的石阶上,安静地等待“殇云”出来。 小五陪着林七静静地坐着。 在屋里的辞云,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小五居然在那个时候开门,他的脸啊,不,是主上的脸都被丢光了。 短短几天的时间,恐怕主上在众人心中的形象都要落一大截。 希望主上回来的时候能接受这个事实。 辞云胡乱地抓起地上的衣服,套在身上,可是又觉得有些不妥,至少自己应该整理一下子,刚才已经丢尽了颜面。 自己要扳回一局,把刚才那一幕忘掉,唯有如此,自己才能继续装下去。 他将自己的发冠高高束起。 配上自己一贯的姿态,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房门。 他伸手和那个人打招呼“嗨。”辞云以为小五还在门外。 可是原本站在门外的小五根本就不见了身影。他在不远处的台阶上找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旁边还有个女娃,是林七。 两个人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用时看向后面,只见“殇云”穿戴整齐站在门口,手里还维持着打招呼的姿势。 他这是在向他们打招呼? 林七挥舞着自己的手,“海鸥。” 小五听到林七这奇怪的回答,他问道:“什么?” “问好的意思。”林七看着小五。 小五看到“殇云”收拾得人模狗样,好像刚才那个狼狈的人不是他似的。 “收拾好了吗?”小五轻轻地问道。 辞云看着小五的视线,所以他是在问他。 “哦,好了。”辞云不自然地看了看房梁。 那根木头似乎有些年久失修了,看起来并不牢固。 “吃饭吧,填饱了肚子好上路。”林七走向外面,没有再理会后面的两人。小姑娘的步伐迈得很快,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视线里。 “下次记得敲门。”这是“殇云”说的话。 然后小五就看着“殇云”从他的眼前大步掠过。 好吧,他就是那个知道了一切还要装作一切都看不到的样子。 长生和小云芝聊了一夜的天,两个人早上起来的时候都顶着两个熊猫眼。 林七见到的时候吓了一跳,这不至于吧。 一夜未睡,她该不该说这两个人玩得有点过火了呢?林七走到小云芝的身边。 “是不是饿了,这么早就来厨房找吃的了?” 小云芝往往是起的最迟的那个人,无一例外,每天都是。 可是今天有点不一样了,它竟然起的比她还早。 而长生正在给小云芝做吃的呢! “七姐 你今天就要走了,我想着大家坐在一起吃顿饭,以后在想坐在一起就难了。” 长生端着饭菜走过来。 一股扑面而来的香味进入林七的鼻腔里。 看着长生手里端着的一盘盘菜肴,不仅有她爱吃的,还有小五爱吃的呢! 随后,长生又端出一碗汤,那是殇云最爱喝的。 原来长生将每一个人的喜好都记在了心上。 他真的好细心啊!有他照顾小云芝,她这个做师傅的很是放心。 林七本来没有多么的伤感,可是听到了长生的话,林七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像是断了线的珠子。 啪嗒啪嗒地砸落在地面上。 “你看看你,真不会说话,把我师傅都说哭了。”小云芝睨了一眼长生,“不会说话就别说。” 小云从自己的怀里掏出手帕。“师傅,别哭,我们总有一天会再见的。对不对呀?” “到时候我们会一起去做好多好多事情的。” 小云芝拍着林七的后背。 小五和“殇云”过来的时候看到就是这幅画面。 第116章 他日再见论古今 两个人都识相的驻足在了门外。 林七这个样子,小五倒是很常见。因为这四年的时间里他见过无数次小姑娘一个人潸然泪下的样子。 可是辞云从未见过啊,那画面就像是一个雄壮的老鹰突然有一天在你面前哭得和只兔子似的,这反差感,谁能接受得了。 “你,你居然……”辞云刚想要说出口,自己的嘴巴就被一只大手掌给捂住了。 他只能发出呜呜声。 可是由于距离厨房有些远,所以林七并没有听到。她像是一个孩子一样窝在小云芝的怀里。 许久,她从小云芝的怀里出来。 郑重其事地对小云芝说:“你放心,等我学成归来以后,我就带着你去云游世界,踏遍这天下每一寸土地。” “吃遍天下美食。”小云芝补充了一句。 对于它来说,最最最重要的还是美食了。 “好。”两个人击掌为誓。 看着小云芝和林七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长生在一旁站着也不知该做些什么,是坐着也不是,站着也不是。 过了五分钟,小云芝拉着林七坐在桌子旁边对长生说道:“长生哥哥,你还不赶快去喊那两人过来吃饭。” 听到小云芝的话,长生转身离开了厨房,他正想找个理由出来一下呢,在里面待着有些尴尬。 可是当他出来的时候却看见两个人站在门外,小五的手捂着殇云的嘴。 这是怎么回事,平日里殇云师傅不是很厉害的嘛,怎么会被小五碾压呢? 画风有些怪异。 他慢慢地走过去,小五看到长生走过来,他对一旁的辞云说:“给我小点声,否则我让你这辈子都说不了话。” 辞云乖巧地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他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哪里不一样。 “两位这是?”为何来到这里却不进去,就在屋外站着。虽说这地面上没有了积雪,可是昨夜的寒风刮了一宿,冷意犹存。 “我们在外面站一会儿,欣赏欣赏美景。”小五脱口而出。 长生看了一眼周围的枯树枝,这有啥好欣赏呢? 小五轻咳了一声。“你这是去做什么?” 他刚才看到长生着急地走了出来似是要去寻什么。 “我是来找你们两个人的。”长生说道。 视线打量着站在眼前的两人,看样子,他们在这里待了有一段时间了。 可是为何选择站在门外而不进去呢? 长生看到小五方才的表现,他的心中有了一定的猜测。 他们是不想打扰到林七和小云芝。 “两位,请吧。”长生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好。”小五率先迈开步子向厨房走去,“殇云”紧跟其后。 林七擦干自己脸上的泪痕,看着小云芝忙前忙后的样子,仿佛一夕之间,自己亲手养的玫瑰长大了。 林七很开心。 当看到小五和“殇云”,林七脸上的笑容就更美了。 “小五,你们来了,坐啊,你们看,长生做了这么多好吃的呢。” 小五看着面前的珍馐美味,也不由笑了笑。 从前是自己,如今又是长生。 他发现在这药庐里待一段时间,大家的厨艺都会有所长进的嘛,当然也有例外。 辞云与众人都不太熟悉,所以话不能多说,不然就会露馅。 林七和大家开心地聊着天,这一顿饭是他们在药庐里的最后一顿饭了。 她不希望将离别弄得过于伤感了。 辞云正扒拉着自己碗里的鱼头,突然他的脑海里响起了上官云殇的声音。 “出来。” 是主上,太好了,是主上回来了。 辞云都恨不得蹦高了。 他,他终于把主上盼回来了。 辞云坐着,他在想自己应该找个什么理由出去呢? 一直扭来扭去,好像是屁股下面长了一根钉子似的。 林七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殇云”,她轻声问道:“怎么了吗?” 如果此刻的辞云留心一点,他就会发现林七没有再喊他师傅了。 可是被冲昏了头脑的辞云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个细微的变化。 他开口说道:“我去,我有点……” 此刻他看到小云芝将坏掉的蔬菜叶子挑了出来。 他灵机一动,“我肚子有点不舒服,去趟茅房。” 然后辞云一脸不好意思地冲众人笑道。 “快去吧。”小云芝捂着脸。 “好好。”辞云一溜烟没了人影。 林七看着“殇云”的碗愣愣地出神。 “好了,我们继续。”林七没有多做停留,而是继续吃饭。 一会儿还要赶路呢! 小五瞧着匆忙跑出去的“殇云”。 怎么前面是有包子吗?跑的那么快。 他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可是看着林七的模样,他突然没有了想要去一探究竟的冲动。 那些事情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面前的人对于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外面。 殇云一袭黑衣站在树下,他已经等了许久。这辞云怎么还不出来。 难道是露馅了?被抓了? 就在他左等不来,右等不见的时候,辞云终于迈着自己的“小碎步”出现在了殇云的视线里。 他气喘吁吁地跑到殇云的面前,一下子就抱住了殇云的大腿。 “主上,主上,您可终于回来了。”要是再不回来,他恐怕就要发疯了。 看着匍匐在自己脚下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的辞云。 “没出息的东西,要是这么爱哭,不如去炼狱里哭个够。” 听到殇云说出来的话,辞云的声音一下子戛然而止。 要是说到谁的手段最可怕,主上若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主上可是都处理好了?”辞云脸上挂着讨好的笑意。 “嗯。”辞云淡淡地答道。 “你在这里待的如何?”殇云问道。 记得辞云给他传消息的时候,他正在忙着,这家伙居然在那个时候找他,想来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这个,这个,还行吧。”辞云没敢把自己心里的真实感受说出来。 他怕会引来主上的嫌弃。 “没有露馅吧?”殇云将自己最担心的事情问了出来他在赶来的路上一直在想要是露馅了,自己该如何打这个圆场。 “主上,属下是否可以离开了?”辞云看着上官云殇的脸。 他想自己应该是可以功成身退了。 可是下一瞬,上官云殇的话悠悠在辞云的耳边响起:“你就这么想回去?” 上官云殇的话让辞云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若是说他想的话,那不是在变相地承认自己很不喜欢和主上待在一起。 若是说自己不想离开这里,那万一主上让自己继续留下。 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一时之间,辞云支支吾吾,一副不好开口的样子。 “你若是不说的话,那我就替你做决定了。”上官云殇催着。 “不不不,属下还是回去吧,毕竟在那里主上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看着不是。” 辞云自认为自己的理由很充分,上官云殇看了一眼,也对,辞云留在这里也无甚太大的用处。 “那你就回去吧。” 等到了主上的回答,辞云如释重负,他好怕主上会突然反悔,收回自己的命令,那时可就糟了。 所以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上官云殇的话刚落下,辞云就跑得没影了。 看着辞云的速度,上官云殇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看着这好久不见的药庐,其实也没有多久,连来带去也不过一天的时间。 可是他就感觉好像过了好久一样,真真是应验了那句话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他迈着轻松的步伐踏入院中,循着那饭菜飘香的味道,他踱步来到了厨房。 众人在里面推杯换盏的声音,殇云听得清清楚楚。 林七在里面吃着,可是视线却不住的往门外望去。 这“殇云”去了好久,不会是出了啥变故吧。 她站起身来,正打算去找一找那人。 只见一袭身影缓缓的从院内向房中走来,只一眼,林七便认出了那久违的感觉。 是殇云,是真正的殇云回来了。 林七热泪盈眶,她激动地想喊一声,可是当她发出声音的售后群,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已经哽咽。 小五意识到林七的不对劲,他也循着林七的目光向院中望去。 是“殇云”,哦,不对,那是真正的殇云。 他的气势真的是非常独特的,只一眼便能看得出来。 殇云从门外走进来,林七才堪堪回神。 她望着那双熟悉的眼睛,可是不知怎的,虽然那个“云殇”也有着相同的眼睛。可是怎么也比不上这个带给她的安全感。 殇云瞧了一眼屋子里的众人。长生和小云芝坐在一处,两个人之间有说有笑的。 林七一个人坐在南边的角落里,小五挨着林七,坐在她的右手边,在林七的左手边有一个空位子,还有对面也有一个空位置。 殇云不知道刚才辞云坐的是哪里,他按照自己的直觉选了一个位置坐下。 可是,他的屁股还没有挨住板凳,就有人问他:“你收拾好了?” 说话的声音是一个女生,但是很明显,不是林七,因为林七就在他的身旁,而那声音传来的位置明显有些距离。 殇云抬头望去,是小云芝。 一头雾水的殇云不知道小云芝说的是何意思,他只回道:“嗯。” 他以为这便是结束了。 可是他再次尝试坐下的时候,又有一道声音传来,这一次不是小云芝,而是男人的声音。 殇云看过去,是坐在小云芝身边的长生。 怎么回事,这两个人今天是闲得无聊透了吗? 怎么枪口一致对外? “殇云兄,你坐错位置了。” 长生好心地提醒道。 他指了指自己身旁的那个空位置,只见上面还摆放着碗和菜碟,可以用杯盘狼藉来形容。 刚才他进来的时候,注意力全部都放在林七的身上,没有注意到桌面上的事物。 对呀,那里分明就是刚才有人待过的地方,自己就这样走到一个别的地方,确实会令人怀疑的。 殇云看了一眼那个位置,为什么辞云要坐在那里,和林七离得这么远。 难道那家伙…~ 想到此,殇云恨不得现在把那家伙叫回来教训一顿。 怪不得他方才跑得那样快。 原来是露馅了。 殇云悄悄地看了一眼林七,正好林七看过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 林七会心一笑,殇云也淡淡地露出了笑意。 小五看着两人,一阵无语,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此时内心的感受。 只好埋头干饭。 殇云明白林七这是什么都知道了,她知道方才的那个自己不是自己,而她也没有拆穿他的伪装。 这一顿饭吃得很是平淡,仿佛大家只是稀松平常地吃了一顿便饭。 可是大家心里都清楚,这顿饭过后,他们就要面临分别的场面了。 林七一如往昔地收拾好碗筷,众人坐在园中的石桌旁。 长生将小云芝紧紧地搂在怀中,小云芝一脸幸福地望着长生的侧脸。 小五在一旁慢慢地整理他们的行李,大包小包,林七要带的东西可不少。 这里面就数殇云的物件最少了。 林七从厨房缓缓地走出来,此时的太阳正好在半空中。 是暖洋洋的感觉,不像清晨那般寒冷,让人畏手畏脚。 林七张开怀抱,在空中尽情感受着大自然的馈赠。 听到小姑娘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声。 众人纷纷回头看向身后的林七。 “那个,我没控制住。”看到众人纷纷投来的目光,林七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林七走到众人的身边,她看着甜蜜温馨的小云芝,以及把小云芝呵护在手心里的长生。 她很满意这桩婚事。 “我们走吧。”这四个字从林七的口中缓缓吐出。 其实她今天刻意的将自己的动作放慢了。 平时那些锅碗瓢盆只需不到一刻钟的工夫,她就可以收拾妥当。 可是今天她硬是收拾了半个时辰,才将那些家伙事儿都整理妥当。 其实她不过是想要在这药庐里多待片刻,能够多一分钟感受一下这里的气氛,以及那群站在院外的人。 可是她也清楚的明白,无论自己再怎么努力去留住这一刻的韶光,也终究会随着时间的流驶而逝去。 “我们有缘的话,他日再会。”林七对着小云芝和长生说。 因为这次的离别是相对于他们而言的。 殇云和小五都会在,可是长生和小云芝却要面临着短暂的分别了。 “师傅……” 第117章 不用负重前行 只见方才还躺在长生怀里的小云芝,一下子扑了出来。 小姑娘的眼角里噙着泪花,仿佛下一秒就要流出来。 原来小云芝方才的淡定与从容都是装出来的。 它也很不想把这种场面弄得非常伤感,可是到了临行之时,它才忽然意识到,原来这种情绪是不受人控制的。 它从一开始对林七怀着怨恨,再到后来慢慢释怀,依赖。这个过程对它而言就好像是一个人照顾一株植物,然后植物慢慢成熟。 可是到最后却要看着那株植物自己一个人待在原地,没有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小云芝很难受。 林七没有想到原来小云芝一直憋着,算了,既然它想哭就让它哭个够吧。 那声音从一点点的抽泣到后面的爆发,再到慢慢的弱下去。 这个过程将近有二十分钟的时间,林七好不容易将小云芝哄好。 “乖乖的,等我下回回来看你的时候给你买糖吃。”这是林七给小云芝的承诺。 谁知小云芝却打断了林七的话。“谁要吃你的糖?我要吃你做的好吃的。” 听到小云芝的回答,林七不由得哑然一笑。 果然还是为了那一口吃的呀! “行,只要你听话,我什么都答应你。” 林七把那双在自己衣襟上拽得紧紧的,不肯松开的手拉开。 然后林七用一种希冀的眼光看向长生。“小云芝以后就麻烦你照顾了。” 虽说知道长生一定会照顾好小云芝,可是林七还是不放心的嘱咐道,毕竟她的徒弟她清楚,这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你就放心吧,七姐,我一定会照顾好小云芝的。” 长生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却一刻都未曾从小云芝的身上离开过。 新婚燕尔的夫妻果然就是不一样! 那眼神都恨不得粘死在对方的身上。 “好了,我走了。”林七拿起桌子上自己的行李包裹。 由于她拿的东西太多,一时之间没有办法全部背在肩上,况且无论林七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八九十斤的重物怎么能够扛得动呢? 小五看着林七一副吃力的样子,他从林七的手上接过包袱。 然后将那一袋袋的包袱都扛在肩上,林七看着如此厉害的小五,她的眼睛瞪的大大的。 小五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没想到力气居然这么大呀! 她平时自诩力量强悍,可是背那些东西都略有些吃力的。 殇云看着在前方的小五,他是想要通过做这些来博取人家姑娘的芳心吗? 可是他看的出来林七根本就拿他当哥们看待。 他自己心里也是清楚的吧,可是即使是这样,他却仍然想要陪着林七。 殇云不得不承认,就这一点,他就无法做到。 小五在前面大包小包的拎着,而林七在后面悠闲的走着。 殇云也拿着自己那个小小的包袱。 这画风莫名有些诡异。 小云芝在药庐里那三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它不由得好奇问道:“为什么殇云不帮我师傅拎着行李呢?” 这话是对它身后的长生说的。 长生也瞧着那几个人,他听到小云芝的话,转而低头看向怀中的人。 他用一种近乎亲昵的语气说道:“每个人表达爱意的方式都不一样。” “啊?”小云芝不是很懂,它一脸懵懂的看着长生。 长生只是揉了揉小云芝的脑袋,拉着它慢慢地走回属于他们自己的家。 有些事情小云芝不需要懂,它的余生只需要他来负责就好。 风卷起一池落花,洋洋洒洒,落下帷幕。 离药庐已经有一段距离的官道上 。 林七在后面像一只蜗牛一样的一步三回头,直到药庐渐渐的消失于她的视野当中。 她才不再回头去望那再也看不到的地方。 “你是打算变成一块望夫石吗?” 殇云开口,就林七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留着吃奶的孩子似的。 “望夫石?”林七不知道殇云说的是啥。 正好她现在也需要一样东来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不然她老是想要回头去看,控制不住啊! 殇云看着林七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 “怎么,想知道?” “嗯嗯嗯。”林七点了点头,不由拉近了和殇云之间的距离。 小五一个人在前面走着,突然,他发现有些不对劲。 为什么小七还没有跟上来啊? 他放下身上的大包小包,朝着身后看去,只见林七坐在一块大岩石上,她的旁边站着殇云。 那家伙抱着手靠在树干上,两个人正在滔滔不绝的讲着什么。 这小七也真是的,怎么不跟他说一声呢?害的他一个人在前面埋头走路。 小五把东西放下之后也慢慢的走到了林七他们所在的位置。 林七正听得入神,根本就没有理会远处传来的动静。 直到小五站在她的面前。 林七看着自己眼前投下来的那片阴影。 她抬头望去,是小五。 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误。 刚才她只顾着听殇云讲故事忘记了喊前面的小五,也是怪她。 小五背着重物,一个人在前面赶路,自己还把他给忘了,真的是该死啊! “对不起,小五。你坐。”林七说着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岩石的表面。 示意小五坐下休息一会儿。 她又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一块绣着海棠花的锦帕,“喏,擦擦汗吧。” 小五伸手接过,可是却没有使用,而是小心翼翼地放到了自己的怀里。 然后从自己的衣袖里掏出了一块白色的方巾手帕,擦了擦自己脑袋上沁出来的汗珠。 殇云就这样默不作声的看着这一幕。 林七自顾自地取出事先准备好的水袋。她看了一眼身边的两个人。“你们要喝水吗?”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回答道:“不用了。” 好吧,既然他们不喝,那就自己喝。 林七拧开盖子,不一会儿,咕嘟咕嘟,喝了许多。 “接下来我们有什么打算呢?”林七这话是问殇云的。 要是靠他们两条腿走路的话,那要走到猴年马月啊。 尤其是看到小五累成狗的样子。 殇云看着坐在岩石上的林七,这个他早就想过了。 这次他们要去东莞国的最西边,雪玉山。 上次他就探知到那里有充沛的灵力,带着林七去那里碰碰运气。 或许可以解开林七身上的那个禁锢。 “去雪玉山。”殇云淡淡地说道。 “雪玉山?”小五在岩石上坐下,望向殇云。 他居然知道东莞的疆域,看来对人间还颇为了解。 对于人间,他是常客。 小五对殇云的认识似乎好像还是不够。 “那里有好吃的东西吗?”林七最关心的还是食物问题。 对于她而言,什么都没有填饱肚子重要。 殇云没有想到林七居然关心的是这个,他还以为她会问自己那里是否有助于她的修行。 好的徒弟应该时时刻刻注意到的是增加修为。 而不是贪这一时的口腹之欲。 殇云有点恨铁不成钢。 林七迟迟没有等到殇云的回答,她知道殇云不回答就是一种无声的答案。 看来殇云口中所说的那个雪玉山并没有什么美食可讲。 林七突然之间有点好失望,她还以为可以尝试到不同的食物呢。 林七嘟起了自己的嘴巴,很是可爱的模样。 小五看到这个样子的林七,他的心都快要被这一幕给吸引到不能呼吸了。 “脚累吗?”殇云没来由地问道。 林七以为殇云是不会问这些细琐的小事的,可是他居然就问了出来。 林七点了点头,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想要说的话。 她的眼睛看向殇云。 殇云瞧着林七的模样,她是有什么要求自己的吗? “我们就这么走到师傅你说的那个雪玉山吗?” 她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两条腿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殇云没有正面回答林七的问题,而是思索了片刻,看向在一旁扇着扇子的小五。 小五捕捉到一丝阴谋的味道。 看着殇云的眼神,小五就知道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什么都要他来想办法。 简直了。 “我们可以骑马去。”小五提了一个建议。 他望向林七,没办法,在这里,林七是他们中最有钱的一个。 林七看着两个人的视线都向她抛来。 她瞬间就明白了两个人的意思,行吧,谁让她是这一众人中最有实力的呢! “那去哪里买马呢?” 林七看了一眼两人,她用眼色告诉两个人,这里,荒郊野外,根本就没有卖马的好不好。 一只飞鸟从三人的头顶跃过。 遮下了一片阴影。 殇云收拾了一下自己手中的物件,然后看了一眼天色。还好,不算太晚,他们要先找一个落脚之处。 不然今晚他们就要露宿荒郊了。 虽说他不介意,可是林七毕竟是个女孩子。 “先把买马的事情放一边吧,首先我们要做的是找到一个落脚之处。” “我知道再往前走一段距离有一个客栈。”林七在这个时候突然说道。 福来客栈,一个规模比较宏大的客栈。 林七对这个地方很有印象。 从前她去那个地方更多的是为了给别人瞧病。 “福来客栈?”小五说出了这个客栈的地方。 对于这个地方,他也是不陌生的。 这个地方在这里很出名,所以每一个生活在这里的人都会知道。 “对对对。”林七附和道。 殇云对于他们说的话不太清楚,他刚来没有几个月,对于周边的一些景物还不是很了解。 他发现他插不进去话,所以他选择默默地离开。 两人还在聊着福来客栈的一些事情。 林七的眼睛朝着周围看了一眼,就发现殇云已经走了一段时间,那距离已经很远了。 “殇云师傅。”身后传来林七的喊声。 殇云自然是听到了,所以他的脚步渐渐地停留下来。 他的背上背着一些包袱,所以在回头的时候身后的包袱因为惯性的原因带动他向前走了几步。 看到殇云停下了脚步,林七飞速地去找殇云。 留在身后的小五。 他就这么被轻易抛下了嘛。 他拿起地上的行李朝两个人的方向走去。 经过一段时间,才堪堪追上他们。 “我说,你们就不能慢点嘛。”两个人在前面倒是走的飞快,完全不顾他在后面拉着一大堆行李,艰难前行。 “对不起啊,小五,要不我帮你拎点?” 林七这时候才看见小五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他们身后。 “不用,不用。我只是想说,你们走慢点。” 这么重的东西,他怎么会让她拎呢? “那我来帮你拎吧。”殇云从小五的背上将一个包袱拉了过去。 本来殇云就拿了不少的东西,这会儿再拿上这个包袱,整个人的背上都显得很臃肿。 看着两个人争先恐后的抢着干活,林七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 遇见了这么一个靠谱的朋友和一个有责任心的师傅。 林七瞧着两个人迈着相同的步伐,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留在这里也是多余。 “你们在后面慢慢走,我去前面给你们探探路。”林七说着就一路小跑的走了。 看着小姑娘翻飞的身影,殇云的嘴角不经意露出一抹如春风似荡漾的笑意。 大概十分钟左右,林七来到了一家客栈门口。 朱红色的牌匾上用毛笔风格迥异的写了四个大字“福来客栈”。 没错,就是这里了。 突然在客栈的旁边,林七看到了拴在树桩上的两匹马儿。 还有一个瘦弱高大的男人,似乎正在给马儿添草料。 林七慢慢的走近男人的身旁。 正在给马儿添草料的男人忽然注意到身后传来的动静,他扭头向后看去。 是一个姑娘家。 小姑娘身着淡黄色的衣裙,发间系着一朵小小的蝴蝶结。 整个人俏皮又可爱。 “这位小哥,打扰一下,请问这两匹马是你家的吗?” …… 走在后面的两个人,小五和殇云看着林七渐渐消失在视线中。 “你就不担心她吗?”小五问殇云。 “担心什么?”殇云不明白小五的意思。 “哦,没什么。我的意思是我们走快点,小七都没影了。” 小五不再和殇云闲聊。 两个人都加快了步伐,仿佛背上的重物根本不存在一样。 没多久,福来客栈出现在两个人的眼前。 一串红灯笼迎风而挂。 “一,二,三,四,五。”小五数了数,正好是五个。 林七的身影模模糊糊,出现在眼前。 第118章 买马趣事 男子悠悠的看着林七。 不出片刻的工夫,他便认出这是不远处药庐里的林医师。 记得年初的时候,他家里的老母亲生病,还是掌柜的请这位姑娘去看的。 老母亲本来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他都以为自己要成为一个没有母亲的人了,可是就是眼前的这个小姑娘。 不知使用了什么法子,原本就剩下一口气的老娘居然又能够像平常人一样下地行走。 偶尔还能去巷口坐坐,和老邻居一起聊聊天儿什么的。 简直是神了。 男子激动地握住林七的手,林七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了一跳。 自己不过就是想询问一下这两匹马的主人是谁?然后想要将这两匹马买下来罢了。 这男子怎么有点奇奇怪怪的? 一见面就握住她的手,好痛啊! 在不远处背着行李的两个人。 他们看着林七去询问那个人,然后和那人交谈着什么,可是突然之间那个人便握住了林七的手,不肯松开。 小五想要上前去阻止,他决不能让林七受到伤害。 可是已经有一个人先他一步冲了上去。 是殇云。 殇云将肩上的行李咚的一声放到了地上。 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可是殇云根本就没有顾得上理会这点声音。 只是小五听到了。 估计是林七拿的什么玻璃器皿或者是一些金属器物易碎物品。 这声音,怕是不好。 他用一种担忧的眼光看向殇云。 兄弟啊,要是让小七知道你把她的宝贝摔坏了,你怕是小命难保啊! 林七想要将自己的手从男子的手里抽出来。 她动了动,发现无济于事。男子的力气太大了,她根本抽不出来。 “你就是,你就是林大夫。” 男子的嘴里缓缓地吐出几个字。 因为激动的原因,他的声音断断续续。 林七刚想要说些什么,这时一只雄浑有力的大手握住了男子那瘦弱的手臂。 仿佛只要轻轻一折,那男子的手臂便会断掉。 林七寻着那视线找到那只手的主人。 是师傅。 殇云很是生气。 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人,竟然欺负到他的头上了。 林七一看状况不对,殇云是要动手的节奏啊。 可是眼前这个男子只是一个骨瘦如柴的人,就是连殇云的一个手指头,他也接不住啊。 这要真是打起来的话,那岂不是只有挨打的份了。 不行,要是把人打出个好歹来,那是要吃官司坐牢的。 “师傅,师傅。”林七的小手紧紧地拉住殇云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冲动。 殇云看到林七居然阻止他。 她这是何意,这个人想要欺负她,自己明明是想要替她出气,她居然阻止自己。 “师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男子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这个武功高强的人。 此人只是抓着他的手臂,他便已经感觉到了痛意。 渗透四肢百骸。 若是再用一分力,怕是他这条手臂就要废掉了。 他知道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惹毛了眼前的人。 便也顺着林七的话说道:“是呀,是呀,这位小哥。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你先放开我,行吗?” 男子被抓的吃痛。 带着一些求饶的意味开口。 殇云看了看林七,又看了看被他抓着手臂的男子。 难道这其中真有什么隐情? 殇云缓缓的松开男子的手臂。 男子终于得以自由,他晃了晃自己的手臂。 天啊,好酸,好痛。 差点就要永远失去这条手臂了。到时家里的生活可怎么过啊! 看来他以后可不能随便惹别人了。 他下意识的离林七远了一些。 害怕地躲到了一个角落里。 这个时候小五也走到了林七的身边。 虽然天色已晚,但是小五还是辨认出了眼前这个男子究竟是谁。 他记得这个男子的母亲患了心悸,是林七及时救活的。 怎么,小七不记得了吗? 小五看了一眼林七,缓缓开口问道:“小七,你不记得他是谁了吗?” 听到小五的提醒,林七在大脑里迅速回忆了一下。 她看了一眼躲在角落里的男子,这眉眼确实是有些熟悉,可是究竟在哪里见过呢? 林七还真是想不起来了。 殇云一看这样子,就知道这个男子和林七是认识的。 只不过林七一时记不起来了。 看来并不是什么歹人想要欺负她,如此这样他便放心了。 殇云默默地退到了林七的身后。 看到那个面若冰霜,骇人的男子离自己的距离远了一些。 男子才缓缓地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林医师,你不记得了吗?离这儿不远的一山村,有一个老妇人突然之间昏倒了。哦是这家的掌柜去请的你。” 林七听到男子的话,仔细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可是由于她看过的病人太多,实在是没有办法将每个人都记得清楚。 “我只是有点印象,但是不记得了,抱歉。”林七还是很客气的向男子说明了自己的情况。 “哦,没关系。我也只是想当面跟你说一声谢谢。” 上次林七将母亲救醒之后就离开了,自己连一声谢都还没有道过呢。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刚才一见到自己那么激动。 林七这时才了解了男子刚才的举动。 “不用谢。”这本来就是她的职责。 “刚才抱歉啊,我师傅他不是故意的。”林七对男子说道。 刚才殇云的举动一定是把他吓坏了。 否则他也不会一个人躲到角落里面。 男子听到林七说的抱歉,他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知道是我太莽撞了。” 说完男子小心的看了一眼殇云。 他希望自己可以把这一切都解释清楚,这样才能让那男子不再对他存在敌意。 气场太强大了。 男子走到小五的身边,他下意识离林七一段距离。 那人不希望自己靠林七太近,那自己就离得远远的,还不行吗? 殇云看到眼前的这一幕,知道刚才自己怕是误会了什么,可是任谁看到一个大男人拽着一个小姑娘的手不肯松开,都会认为这是在骚扰妇女的好吧。 可是他也明白自己的行为有点过分了,于是他朝着男子所站的地方走了几步。 男子看到殇云的动作,以为他又要做什么,往小五的身后躲了躲。 小五看到躲在自己身后的男子,以及殇云那张脸上的绷不住的表情,他就不由地轻笑出声。 声音发出以后,小五才向众人解释道:“那个,抱歉,我实在是憋不住。” 说完又咕咕地笑。 林七也不由轻笑出声,她这个师傅在别人眼里简直就是一尊煞神。 虽然他的容貌可能给人留下一种错觉。 “你不要怕,我师傅他没有恶意的,他或许只是想要和你说声抱歉。”林七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朝着殇云瞧了一眼。 师傅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只见殇云微微点头。 好吧,她猜对了。 男子小心翼翼地从小五的身后走出来,他的眼神在殇云的身上游离。 只见方才那个凶神恶煞的男子果然不像刚才那般骇人。 不过整个人的身上还是有着一种高洁疏冷的气质,使人望而生畏。 “抱歉,我刚才是以为你对小七……”殇云的话没有说出口,但是众人都知道,殇云口中所指究竟是什么。 “怎么会?我怎么会对自己的恩人做那种事情?”男子连说出两句问话。 即使他再怎么狼心狗肺,也不能做出那等天理不容之事。 难道他长的就那么猥琐吗? “嗯。”殇云现在知道了。 “对了,林姑娘,你们这么晚来客栈,是要住店吗?” 男子打量了一下林七他们三个人。 他们带着好几个包袱,显然走的很吃力。 这其中自然不包括林七。 “当然。”林七瞧着男子身后的那两匹马儿。 察觉到林七的视线一直盯着自己的身后,男子大脑里忽然想起了林七刚才问他的问题。 刚才林姑娘好像是问了他一下,关于这两匹马儿是谁的。 “不知林姑娘可是要买马?”男子问出口。 “嗯嗯。”林七瞧着那两匹马儿毛色发亮,马蹄健壮有力。想必是不错的马驹,就是不知道价钱如何。 “那正好巧了。”男子开心地说道。 “怎么?”林七疑惑道。 “林姑娘不知道,这两匹马儿原本是孙员外家的,孙员外酷爱养马。没事儿就喜欢去大江南北淘一些马儿回家。本来也没多大的事儿,可是最近孙员外家的媳妇儿,也就是那位孙夫人,林姑娘知道吗?” 林七摇了摇头,他对于这些员外家的后院实在是不了解。 “哦,那不知道也是正常的。”男子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然后继续说道。 “他媳妇的娘家妹妹来了,要说到他这个小姨子倒真有些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林七对于这些怪异之事也颇为好奇。 “就是那姑娘啊,她看见马就想吐。” “什么?”林七从娘胎里出生,还第一次听见这么怪异的病呢。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看见马就吐呢?难道还有什么晕马症? 林七脸上的表情,男子是再熟悉不过的了。因为他跟许多人都说过。 大多数人的反应与林七此刻的表情一模一样。 “想必是这位小姐幼年时经历了和马有关的不好的事情吧。”这时,小五在身旁缓缓的开口。 林七想了想,很有这个可能。 因为幼年时的恐惧,所以产生了心理反应。 那个小姐也太可怜了,这一辈子都不能像其他人一样骑着马而狂奔了。 当然,这只是林七一个人的想法,因为其他的女孩子可不会像她这样,每天向往着跟男孩子一样策马狂奔。 表面上是一个文文静静的女孩子,实则心里却住了一个调皮捣蛋的男孩子。 “然后孙员外的媳妇儿就揪着孙员外的耳朵,让孙员外无论如何要把这两匹马从家里赶出去。” “那个孙员外当真舍得?”若真如男子所说,那个孙员外如此酷爱马儿,怎么舍得将他的的宝贝赶出家门呢? 林七认为这是不可能的。 “谁说不是呢?”男子附和道接下里又听到男子开口说道。 “后来孙员外就悄悄的把他的马儿藏在了后院。孙家后院常年没有人去,孙员外认为将马儿藏在那里总是最安全的了。” 林七也十分同意孙员外的办法。 “可是,谁知,有一天晚上孙员外的小姨子一个人在前院待着无聊。正好那天孙员外出去谈生意,孙员外的夫人去和她平日里的那些牌友去打牌了。本来是喊着她妹妹一起去,可是谁知那位足不出户的千金大小姐不喜欢那样的场合,给拒绝了。然后你们猜最后如何了?” 男子越说越来劲,说到兴头上还拉着三个人一起讨论。 四个人不知不觉就坐到了旁边的木桩上,颇有些围炉夜谈的氛围。 这个时候,小五不知道从哪个兜里抓出了一把瓜子。 然后分给了三个人,自己留了一小撮。 四个人就开始这样一边听男子讲着故事,一边嗑瓜子。 “最后那位小姐还是去了后院。”小五猜测道。 “没错。”男子的声音顿时高亢了起来。 话音落下,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高了,他看了一眼周围,还好附近没什么人,不然就要被投诉了。 男子的声音压低。 “那位小姐听到院子后面,哦,也就是后院有动静,她还以为是什么呢,便想去瞧一瞧。结果……” “那小姐当真吐了?”林七问道,磕了一颗瓜子,将瓜子皮吐了出来。 她的脚边是一片瓜子皮,有她吐的,还有小五吐的。 只有殇云,手里还握着方才小五递给他的瓜子,不曾吃一颗。 “嗯,据见到的人所言,那吐的叫天昏地暗,随后就晕过去了。” “除了她家的丫鬟,我相信这件事不会是别人传出来的。”林七很笃定地说道。 孙员外家是大户,平日里的守卫一定是很森严的,绝对不会让一只苍蝇飞进去的,所以这些事只能是府中的人传出来的。 “林姑娘说的不错。”男子看着林七的脸,他觉得林姑娘真的是很聪明啊! 可是下一秒,好似有冷风从他的面前挂过。 一抬头,那熟悉的脸,熟悉的味道又在他的脑海里盘旋,算了,自己还是适合低着头。 看着男子的头又迅速地低了下去 林七还摸了摸自己的脸,有这么吓人吗? 第119章 挤一挤更温暖? “然后孙员外的夫人就因为这件事情和孙员外闹掰了。” 那男子还学着孙夫人的口气说:“我告诉你姓孙的,你要是再不把你那两匹臭马给老娘弄出去,老娘就不跟你过了。”男子还掐着腰,仿佛真有那么一回事儿。 林七不禁被逗笑了。 “这孙夫人真有意思。” “可不是,那孙夫人不是好惹的。所以这两匹马儿就被送到客栈里了。” “哦,原来如此。”小五还以为这两匹马驹怎么会在这里,原来是这样啊。 “我们掌柜的跟孙员外交好,原本打算替他将这马儿养上几日再送回去。” 男子说这话的时候偷偷往客栈的方向瞅了一眼,又继续说道。 “谁知就在今天上午,孙夫人亲自来我们客栈,对着掌柜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还说呀,要是再不把这两匹马卖掉,孙夫人叫我们这客栈明天倒闭。” “这孙夫人竟然如此彪悍。”殇云在一旁淡淡的说道。 从他们讨论这故事以来,殇云就默默的坐在旁边,林七还以为他不打算说话了呢? 这突然冷不丁的冒出来一句,林七还真是好奇。 只是他的关注点就在这上面了嘛。 “也不能这么说吧,毕竟那是她亲妹妹。做姐姐的心疼妹妹也是人之常情嘛。”男子缓缓开口解释道。 “对了,聊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林七问对面那个滔滔不绝一直在讲故事的男子。 “哦,在下名叫一柯。贱名而已,不足挂齿。” “一柯,这名字挺好听的。”林七嘴里念叨着这两个字。 “是一个远游的僧人替我取的这名字。” “看不出来,你与佛家还有缘分呢!”林七感叹道。 “哪里,不过就是赶巧。” “对了,最后掌柜的是怎么答复的呢?”林七有点好奇。 如果按一柯所说的,掌柜的与孙员外交好,那他就不可能把这马儿卖掉。 可是孙夫人又步步紧逼,若不把这马儿卖掉,就要让这客栈没有办法运营下去。 两边都是不能得罪的人,这可如何是好? “可不是嘛,掌柜的正为这事发愁呢,掌柜的气的连今天的午饭都一口都没吃。” 说来一柯也是很担心,如果这客栈真的没有办法运营下去,他又该去哪里找一份活计来养家呢? 一柯的眼神中流露出了浓浓的担忧。 “你是不是担心这客栈倒闭了,你就找不到工作了呀?”林七问一柯。 她刚才分明看到一柯眼中那一晃而过的担心,是对前途的未知和迷茫。 “林姑娘说的是啊,我从小没什么本事,和父亲下地干活也干不了。后来是掌柜的好心,把我收留在客栈里,偶尔跑跑腿,打打杂,挣点小钱,补贴个家用。” “自从父亲走后,家里的田地也都卖了。我如今和老母亲只靠着这点微薄的薪水度日呢,如果这客栈倒闭了,我还真不知道该去哪儿呢?” 一柯说着话的时候,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没事儿。”林七说着拍了拍一柯的肩膀,“我感觉你去做个说书先生也不错嘛。” 刚才一柯给他们讲故事的时候,那讲的叫一个绘声绘色,她都被他讲故事的氛围给感染到了。 “谢谢林姑娘的夸奖。” 他还可以去做个说书先生吗?一柯的心里在默默地打鼓。 不得不说,林七的话给了他一个提醒,从前他从来都没有往那方面想过。 老母亲年纪大了,需要每天抓药维持身体健康。 虽说掌柜的对他也不错,可是每月的薪水也就那一点点,除去家里的开销,剩下的也无几了。 他是时候应该找一个比较挣钱的活计了,哪怕是忙完客栈再去干下一份工作呢,趁着自己还年轻。 “对了,一柯,我想见见你家掌柜的,行吗?”既然知道了这两匹马儿的来历,那就要和掌柜的好好商量商量了。 “掌柜的?”一柯看林七他们的样子,也猜出了几分。 他们应该是要走远路的。这两匹马儿,他们有意要买。 可是掌柜的会同意吗?一柯不禁为林七他们感到担忧。 林七似是瞧出了一柯心中的想法。她冲着他甜甜一笑。 “你不用担心,你只需要领着我们去见见掌柜的就可以了,剩下的事情我们自己搞定。” 殇云看着林七对一柯笑的那个样子,他心里真有点怀疑,这丫头对每个人都笑得那么甜吗? “哦,那好吧,你们跟我来。”一柯领着林七他们走进了客栈。 这个客栈由于地处偏僻,来往的人很少,掌柜挣的不过是点辛苦钱。 不过,由于来来往往的商人比较多,一年到头还是有些利润的,否则还真的撑不起这客栈的开支。 有几桌客人正在吃着饭,他们桌子上摆放着七七八八的餐具,看样子是喝的很尽兴。 掌柜的正坐在里面,一动不动拄着胳膊,似是在想着什么事情。 “掌柜的,掌柜的。”一柯忙去喊掌柜的。 掌柜的似是心情有些不佳,听到一柯的喊声。 他不耐烦的说了一句:“喊什么喊,有客人在吃饭呢。” 一柯听此,忙赔了一个不是。 “对不起,掌柜的,我只,是只是想告诉您。有几个人想要和您商量商量,外面那两匹马的事儿。” “马,马,马,能不能不要再跟我提马了?”掌柜的很烦,就因为这两匹马,搞得他这一整天心情都不怎么好。 过了三秒钟,掌柜的似乎是反应过来依一柯刚才所说的话里的意思。 “你说什么?”他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掌柜的,有人要买这两匹马。”一柯小声地凑到掌柜的耳边说道。 一柯向掌柜的介绍了一下。 “掌柜的,这位林姑娘就是那要买马的人。” “林姑娘,这位就是我们掌柜的。” 林七看着眼前这个留着小胡子的老头,老头不过六十岁的样子。 眼眸里闪着精光,一看就是个做生意的好手。 “掌柜的好。”林七走上前去打招呼。 只见老人只是上下打量着林七。 这姑娘挺特别的,从容不迫,说话利利索索,是他欣赏的那一类人。 “怎么,是你要买吗?” 掌柜的说话间视线一直未从林七的身上离开过。 一柯自然知道掌柜的比较惜才,对林七也不过是长辈对玩辈的看好罢了,可是落在另外两个人的眼里却不是那么回事了。 小五看着这一幕,怎么他还想老牛吃嫩草,他这头小牛还在这里呢! 插队,没门。 “你的马儿究竟是卖还是不卖,痛快点,给个准话。”小五在一旁按耐不住自己的性子了。 “年轻人说话好大的口气。”掌柜的的视线在小五身上看了看。 小五往前走了几步,想看就让你看个清楚。 看清楚了没,年纪比你小,长得比你好。 你,没戏了。 看着突然靠近自己的小五,掌柜的也是从尘世中摸爬滚打出来的,他心里的小九九怎会瞧不出来。 这个人是很护着眼前这个姑娘,可是,他倒是觉得在一边站着不说话的那个年轻人更稳重一些。 “小五,你冷静一点。”林忙拉住小五的手,现下这个时候可不能和卖主起了冲突,别忘了他们来这里是干嘛的。 不错,小姑娘有勇有谋。 不是温室里娇养的花儿,一碰就碎。 “还是这位姑娘识大体。”掌柜的站起身来,邀请他们去后院商谈。 这里毕竟有众多的客人在,说话也不是很方便。 林七一行人随着掌柜的穿过大堂,走过一条弯弯曲曲的回廊,来到了一棵树下。 树有一个人的怀抱那么粗,看得出来有些年头了。 因为有着这棵树在的原因,所以附近没有盖什么房舍,应该是怕意外事故的发生。 不过树下面却摆放着一个摇椅和一张圆桌,想来也是一个午间小憩的地方。 这里足够安静,不会有人来打扰。 “情况,你们也应该都了解了吧?” 掌柜的一下子坐在了那张摇椅上,非常熟练,看来他经常在这里休息。 “嗯。”林七点了点头。 “那你也应该知道我和孙员外的关系。林七又点了点头,表示她知道。 “那我怎么能把友人的马匹卖了呢?”这句话是在问林七他们去,同时也是在问他自己。 这一天,他在脑海里反复思索着这个问题还有上午孙夫人来他店里的事。 她的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想来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林七听着掌柜的话里的意思,是他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和友人交代这两匹马儿的下落。 若是是卖了,那以后与孙员外还如何相处,可是若不将这两匹马儿卖掉,那他的客栈可就岌岌可危了。 她在脑海庐里思索了片刻,似乎是打定了什么主意。 林七靠近掌柜的,将手覆在掌柜的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与掌柜的交谈。 “这样真的行吗?”似乎是没有想到还能这么办,掌柜的茅塞顿开,看向林七的眼神里更多了一丝崇拜。 “当然,明天过后我们就走了,到时候没有人证,你怕什么。这样一来,既不伤害你与孙员外之间的友情,又不影响你客栈的生意。” 林七拍了拍掌柜的的肩膀,因为掌柜的有些胖,所以林七在拍他的时候,他身上的肉也跟着颤了颤。 “况且,您还能有一笔不小的收入。何乐而不为呢?” 林七知道这个世界上的人都会为了利益而心动。 无一例外。 “那好吧,这件事要悄悄地进行,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孙员外。” 掌柜的就是怕孙员外知晓了真相以后会和他绝交。掌柜的还是很看重自己和孙员外之间的交情的。 不说别的,就是孙员外的名声在外,这都能为他带来不少的顾客。 “行,您就放心吧。我做事一向严密。”林七拍着胸脯子保证。 “那个一柯带着几位贵客去上房休息,给他们打八五折。” 一柯在愣怔,什么时候掌柜的竟然这么大方了。 但他的嘴里还是附和道:“是。” “对了,林姑娘,那两匹马的价钱?”掌柜的不确定地问道。 虽说林七是在帮他解决燃眉之急,可是他也不会吃了亏的。 该赚的钱,一分都不能少。 这是他行事的原则,不会为了任何人而更改。 “好说好说。”林七回头朝着掌柜的招手。 林七和殇云以及小五走上了楼梯,来到了客房,可是只有两间房了。 是上好的房。 “对了,一柯,你们这里还有多余的房间吗?”林七看着眼前的这两间房,她问道。 他们有三个人,可是房间只有两间,这样的话,谁都休息不好。 必定会有两个人住在一间房里。 “好,那我去看看。”一柯说完便跑下了楼梯。 林七看着殇云,他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 小五倒是说了一句:“小七,若真没有了多余的房间,我就和殇云凑合凑合。” 说什么,他也不会让林七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和别的男人同处一室,即使是他也不行。 殇云听到小五说的话,他的眸子看向了小五。 小五感知到那股灼烈的眼光,是殇云。 “怎么,你不愿意?”小五拧眉。 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介意的。 还怕自己会对他图谋不轨吗? “好了,你们放心吧。这么大一间客栈总会有多余出来的房间的。”林七看着两个人的样子,她开口提醒道。 等了一会儿,一柯从下面急急忙忙地跑上来。 “怎么样了?”林七急忙地问道。 在林七的心里,她认为一定会有剩余的房间的,她刚才上来的时候还发现有许多屋子是空着的。 谁知一柯却满怀歉意对林七讲了一个大概的情况。 “林姑娘,实在是不好意思,店里已经没有多余的屋舍供几位居住了。” “怎么可能?”小五才不相信呢! 大堂里吃饭的人并不多,而且留宿的人也占不了一半,怎会没有。 “确实是有的,只是那些房间现下不能给房客居住。”一柯脸上带着些许愧疚。 “哦,为何?”殇云轻问。 那声音里充满了压迫感,虽然殇云整个人是处于一种安静的状态的。 一听到这个声音,一柯整个人都不好了。 “是这样的,因为再过几天,刘家要娶新妇,占用了本店的房间。在这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结婚时给客人住的房间一定要是干净的,至少七天未有人进去过的。” “啥?这么奇特?” 小五还从未听说过这么奇特的习俗。 “算了,那我们就凑合挤挤吧。”林七知道这是人家的规矩,也不能因为自己一个人而毁了不是。 “谢过林姑娘了。” 还是林七姑娘比较好说话。 一柯踩着楼梯慢慢地走下去了。 “怎么分?” 第120章 琉璃盏 如今想要多租一间房的理想泡汤了。 两间房,三个人,怎么分? “那还用分嘛,自然是我和殇云挤一挤就好了。” 殇云的眼睛看了一眼小五,他问过自己的意见了吗? 林七想了想这样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殇云师傅他会同意吗? 林七看向殇云,正好捕捉到他的视线看向小五,她怎么会认为那眼神里带了些幽怨呢? “殇云师傅,你意下如何?” “嗯。”殇云看着小五回道。 既然他都不介意,那自己纠结个什么。 “那好,咱们就洗洗睡吧。”林七说着走进了眼前的房间。咣当一声把门关上。 被门风吹过的两人,发丝顺着风的方向轻轻摇晃。 然后归于平寂。 “我们回去吧。”殇云说了一句话之后就去找那间空房子。 地上的行李却没带走。 小五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横七竖八的包袱,再看看已经没影了的两个人。怎的自己就要背负这么多? 没办法,东西还是要要的。 无奈,他只好将包袱扛在肩头,去找殇云。 转来转去,殇云终于在林七房间的对面找到了一柯口中所说的另一间空屋子。 殇云打开房门,观察了一下周围。 发现一切还是不错的。家具摆放整齐,地面也很干净。没想到在这荒郊野外的客栈居然收拾得如此妥帖。 小五紧随其后,将自己肩上的东西卸下。终于可以放松一会儿了。 这东西可真沉,而那两个人可真巧精。 小五顺着光线朝里面看了看,只有一张床。 好吧,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他也没有多大的惊讶。 “我有点饿,下楼吃点东西。”殇云撂下这句话便出去了。 跑的还真快。 自己刚想说让他收拾一下床铺。然后人家居然先一步离开了。 行吧,这老妈子一样的活计只能自己来干了。 他现在才终于想明白了殇云为什么愿意带着他了。 小五认命似的走近床头,看着绣着鸳鸯的大红锦被,莫名的辣眼睛。 这是什么情况,给客人准备这样的被褥,以为是新婚夫妻吗?搞什么情趣。 小五现在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就不答应的那么快了。至少也要先看看实地再说。 可是如今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硬着头皮强上了。 唉,被自己给坑了一把。 下次可要长记性啊。 其实为了刘家的婚礼,客栈准备了两套红色的喜被。 可是刘家只需要一套。剩下的那一套退又退不了,扔了又可惜,掌柜的就留下了。 正好几天前这个房间的被子被客人给弄坏了,就正好换上了。 小五他们是第一个入住这个房间的客人。 殇云离开房间之后来到了楼下的大堂。 仍旧有许多人在吃饭,掌柜的还坐在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打着算盘。 啪嗒啪嗒声不绝于耳。 一柯跑来跑去,还有几个伙计也在忙乎,厨师在后厨烧菜,那股浓浓的饭香味扑入鼻腔,甚是美味。 殇云走到靠近窗子的那张空桌上,拄着胳膊,愣愣地看向窗外。 此时夜色已浓,看不清外面的景物,可是却能依稀看到空中的几颗繁星眨眼。 耳边是客人们推杯换盏的劝酒声,殇云就一个人静静的这样坐着。时不时看看窗外,有几只乌鸦停留在外面古树的枝头上。 小眼睛一动不动地瞅着殇云。 “好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你有印象没?” 其中的一只小乌鸦用翅膀拍了拍自己身旁的那只头上带着一点白花的乌鸦。 “呱呱呱。”没印象,你莫不是看花了眼吧。 “走吧,长老的寿辰可不能耽误了。” “也是。” 两只乌鸦展翅飞向了遥远的天边。 殇云看着那两个消失在视线里的乌鸦,寿辰?御颉? 他凄然一笑。 这个时候,一柯走到他的身边。 “这位客官。” 当殇云抬起头的时候,一柯才看清楚眼前人的样貌。是那个让他望而生畏的男人。 该死的,他还以为是普通的客人,在这里一个人坐了好久,自己想着过来问问需要什么。 早知道是他,自己打死都不会来这桌。 可是自己既然话都说出口了,此时离开也不合适。 “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一柯还是换上了自己一贯的笑脸。 殇云看了一眼身穿褐色短袖的小哥,他记得,就是他在门外拉着林七的手不松开差点让他给揍了的那个人。 “给我来杯水吧。”殇云没什么胃口,倒是有些渴了。 “好,您稍等。”一柯说完就一溜烟地跑了。 “小儿,再来一瓶酒。”隔壁桌传来叫喊的声音。 一柯听到以后对正在给客人上菜的小柏子说:“阿柏,去给那桌的客人上酒。” 说完还指了指客人的桌子。 “好勒,一柯哥。放心吧,我忙完这就去。” “好。” 小店到了晚上的时候还是有一阵忙碌的。 殇云的桌子上不一会儿多了一杯白开水,是一柯亲自给送过来的。 不过,他放下就走了。 一点也没有停留,仿佛多待一秒自己就会有生命危险了似的。 瓷白的碗里是一汪清水,能够清晰地倒映出殇云的脸庞。 五官仿若雕刻一般鬼斧神工。 “怎么,被自己的英俊给迷的找不着北了。” 身旁传来女子的声音,可是殇云却没有抬头去瞧。 他知道是谁。 “怎么不好好休息,跑出来做什么?” 刚才不是去睡觉了嘛,怎么又突然出现在这里。 林七也拉了一张椅子坐到殇云的身边。 看着桌子上摆放的那碗清水,好像根本就没有动的样子。 “那你呢?不好好睡觉跑出来做什么?只为了喝这碗水?”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相信,怎么让别人相信。 “怎么,有心事?”林七靠近殇云。 她想要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一些什么,可是这家伙实在是太会装了。 滴水不漏。 自从上次那个假的殇云,林七就对他留了一个心眼,她知道她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了。 殇云从她的身上又不会得到什么特别的东西,她自然无须担心。 可是殇云身上有诸多的谜团,一层层,怎么也让她无法看清。 她可以不去窥探他的秘密,毕竟自己只是他的徒弟。 仅此而已。 “反正也睡不着,不如我陪你喝酒如何?”林七瞧着殇云的样子,似乎是要在这里继续坐着。 “喝酒?”听到林七这句话,殇云的思绪好像回到了他们初次相见的时候。 她也是这样要他陪着喝酒,后来呢? 后来她就醉了,或者说那天夜里她本来就已经醉了。 “嗯嗯。”林七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其实她刚才一进房门就把自己埋在了被子里。因为她实在是好累好累。 可是她躺了一会儿,却发现自己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她又把自己裹成一个大粽子,然后闭着眼尝试着去进入睡眠,结果徒劳无功。 无奈,她只好穿上衣服出来瞧一瞧。这一瞧就正好瞧见殇云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看着自己眼前的那碗水,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她一步一步的从楼梯上下来,直到走到他的面前,他才意识到。 应该是认床的原因,离开了自己熟悉的大床,所以有点失眠。 “可是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能老是喝酒呢?” 没有等林七回答,殇云自顾自的向跑堂的小二招手。 小二见到有人朝他招手,急急忙忙的跑过来。 在他们店里,客户至上的原则是最重要的。 “唉,客官您好,有什么需要?”小二满怀期待的看着殇云。 看这位公子的打扮,气质非凡,便知一定不是寻常人家,或许自己还能捞几个小费呢! 这个小哥就是方才一柯叫的小柏子。 “你们这儿可有什么酒精度数比较低的酒?” “度数低的酒。”小柏子的嘴里嘟囔着。在大脑里迅速思索他们酒窖里藏着的酒。 “您还别说,本店真的有一种很特别的酒,十里八乡的乡亲们都很喜欢,尤其是女人和小孩。” “哦?”殇云的脸上出现一种好奇的表情。 “我们这店里的酒啊,是取春天时节的花露,以及刚刚长出来的青梅,在采用小店独有的酿制方法,经过九九八十一天发酵而成的,如今都已经在酒窖里贮藏了小半年了,香味浓郁却不醉人,最适合姑娘家饮用了。” 小柏子的眼睛咕噜噜的转着。这个公子居然询问他度数低的酒,想必不是给他自己喝的,而是给他身旁这位姑娘准备的。 “那就来两坛吧。”殇云看着林七说道。 “好勒。”小柏子将自己手中拿着的方帕甩到肩头。 然后向林七他们说:“客官稍等,酒马上就来。” “嗯。”林七点了点头。 看着小柏子离去的身影,林七似乎也想起了什么。 她似乎忆起在那个月淡风轻的夜晚,有一个人也同她这样酩酊大醉。 可是那个人却不会如殇云一般,不让她喝烈酒。 她记得那个人的酒量极好。 怎么喝都不会醉?她已经晕晕乎乎了,可是那个人却仍然挺立的如松柏一般。 “这是你第一次离开家吗?”殇云突然问道。 “不是。”林七将殇云面前的那碗水起身倒到了窗外,然后将那碗送到了掌柜的桌柜前。 掌柜的抬头看了一眼,是刚才那个要买马的小姑娘。 他那专注于算账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光亮。 “怎么,林姑娘这是要?”掌柜的一边说着视线,一边看向了坐在窗边的殇云。 “没什么,只是夜晚睡不着,出来和我朋友喝点酒。”林七笑着回答道。 “给我拿两个碗碟呗,掌柜的。” “好好好。”掌柜的,从身后的碗柜中取出了两个琉璃盏。 这喝酒呀,最好还要配上上好的酒器。 这样才会真正的有感觉。 掌柜的将两个琉璃盏递给林七。 林七瞧着放在柜子上的这两个酒杯。 “这个是用来喝酒的?” “对啊,小姑娘。”掌柜的也是因为今天林七帮他解决了一个燃眉之急,这才会把这两个宝贝拿出来。 要不然换了平常的客人,他才舍不得呢! 这酒盏一共六个,是孙员外的好友相赠。 据说那位好友来自西楚国,富可敌国,与西楚国的皇室关系还颇为密切,所以才能得到这琉璃盏。 也正因为孙员外交友广泛,所以他不能与他交恶。 “没见过这东西吧?” 林七点了点头,别说她还真的从未见过。这喝酒还能用这个东西。 “今日我心情好,这个就拿给你使用了。” “那林七就在此谢过掌柜的好意了。” “好说,好说。”掌柜的摆手示意不用谢。 林七捧着琉璃盏走到殇云的面前,“瞧瞧这是什么?” 殇云看到林七手里的那两个琉璃做成的酒盏。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琉璃盏。” 林七原本以为殇云一定不认识,但却没想到…… 好吧,她这个师傅果然还是见多识广,让她佩服至极。 殇云说完之后,也意识到自己可能有点暴露了。 但如果自己是仙门弟子,这些东西岂不稀松平常? 所以也是说的过去的。 这个时候,小摆柏拎着两坛酒,摇摇晃晃的走过来。 倒不是因为那酒坛子大,而是小柏子整个人身上都是土。 似乎是摔了一跤导致的。 林七看到小柏子的这副样子,连忙走上前去接过他手里的酒坛。 “小哥,你这是怎么弄的?” 听到林七开口问询,小柏子的眼泪差点就要掉下来。 他吸了吸鼻子,将自己那湿润收回。 “没事,是小人走路的时候不小心自己摔倒了,还好姑娘的酒没事。” 小柏子提了提自己手中的两坛子酒,示意林七完好无损。 其实是在去酒窖的时候由于天色暗沉,地窖里的光线又不是特别好,昏暗的烛光摇曳得厉害,被风吹着一点也没有办法安静下来。 他一路听着那骇人的风声,不由得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可是脚下一沉,整个人就向前扑了过去,正好碰在了一块大岩石上。 膝盖碰破了皮。他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脚和腿。还好,自己还能走路,没有伤到筋骨。 “我倒是不担心那坛子酒,就是你莫要出事了就好。”林七一脸担忧地看着小柏子。 “你先下去休息一下,抹抹药,不行的话去看看大夫。” 小柏子看了一眼这大堂,还有许多人都在吃饭呢! 本来人手就紧张,他再走了,可怎么办? 林七知道小柏子在担忧什么。 “你放心,我来和掌柜的说。”林七拍了拍小柏子身上的土。 “怎么了?” 耳边传来声音。 第121章 离家的第一晚 是掌柜的的声音,方才小柏子进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 一拐一拐的,想不让人注意都难。 林七拉着掌柜的到一个角落里,看着周围没有什么人才安心。 虽然他们坐的那个位置已经算是比较偏僻的了。 但是客人们的视线还是可以注意到的。 为了不影响客栈的生意,林七觉得还是谨慎点比较妥当。 小柏子也一步一步地走过去,跟在后面,他知道林姑娘一定是为了自己的事。 待掌柜的看到跟在后面的一瘸一拐的小柏子的时候,他就明白了林七拉他过来是为了什么。 挺机灵的一个小丫头,还知道不能影响别人。 他对林七的欣赏之情不由得又更上一层楼。 小柏子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小伙计,没干好事情不说,还怎么有脸说别的。 可是他还是应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 好不容易他鼓足勇气开口道。 “掌柜的,对不起,我……” “是这样的,掌柜的,今天小柏子没有做完的事,我来替他做,您让他今天就提早下工吧。行吗?” 掌柜的才是这家店的主人,林七也必须要征求他的意见才是。 “那行吧。”掌柜的打量了一下林七,又看了一眼小柏子。 小柏子在他这干活也有些年头了,他楚他的为人,自不是那些偷奸耍滑之辈。 既然林姑娘愿意帮他做,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毕竟他开的是店,又不是善人坊。 “那就辛苦林姑娘了。”掌柜的说这话也是间接同意了林七的要求。 “谢谢掌柜的,谢谢林姑娘。”小柏子从来没有遇到过像林姑娘这样善解人意,乐于助人的客人。 一时间激动的热泪盈眶。 “好了,大男人家的,别婆婆妈妈的,动不动就掉眼泪,将来娶了媳妇儿,是要被笑话的。” 林七开着玩笑缓解气氛。 “林姑娘说笑了,就我这样的,那里还敢奢望能娶个媳妇呢,连自己都养活不活。” 小柏子一瘸一拐的,和林七打了个招呼,便走了。 外面的天很黑,伸手不见五指,林七有些担心地问掌柜的:“他家离这儿远吗?” 掌柜的知道林七是想说什么。 “林姑娘放心,小柏子的家离这不远,也就是二三里路的脚程。况且,这小子机灵着呢!林姑娘就放心吧。” 掌柜的在一旁说道。 他看到坐在窗边的那位不爱说话的男人正盯着这个他们所在的地方。 想必也是等急了。 “林姑娘。”掌柜的叫了一声林七,想提醒她,在那个角落里还有个人在等她。 林七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小柏子的背影。 被掌柜的这么一喊,才回过神来。 “你说什么?掌柜的。”林七转头望向眼睛里满是沧桑的掌柜的。 只见老人目光灼灼,朝着一个方向看去。 林七顺着掌柜的的视线,是殇云。 他应该等自己好长时间了吧。 可是自己刚才答应了掌柜的要帮小柏子做完他没有做完的工作。 怎么办呢?林七在大脑里快速搜索解决的办法。 “殇云。”林七朝着殇云所在的地方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一下。 大堂里有许多吃饭的客人,她不能大声地喧哗。 殇云正看着林七,他在纳闷,为什么去了那么久。 从他这里看过去,林七和掌柜的说了好久,小柏子都走了,他们还有什么好聊的。 如今林七向他招手,他自然而然地就走了过去。 过去的时候,他还不忘将桌子上的酒往中间推了推,以防哪个家伙不小心给碰翻了。 “怎么这么久?”殇云的语气里有点责怪的意味。 掌柜的瞧着这一副受伤了的小媳妇模样,心中一片了然。 年轻就是好啊,还有精力去谈情说爱,不像他们上了年纪的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有心无力喽! “好啦,别一副责怪人家的样子。林姑娘答应了将小柏子剩下的没有做完的活给做完,暂时没时间和你月下花前。” 掌柜的直截了当,也不和他打什么太极。 花前月下?殇云听着这词怪怪的,好像是带着一点朦胧的,说不清楚的暧昧。 可是林七却没有任何反应,似是很认同掌柜的说的话。 那他又何必大惊小怪的。 其实林七根本就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掌柜的说了什么上,而是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小柏子跑来跑去的,想必这活计一定少不了,自己一个人肯定干不完啊! 她得找个帮手。 可是小五怕是已经睡下了吧,今天他背着行李走了一日,一定是累坏了,自己怎么还好意思去打扰他。 可是要是让自己的师傅帮忙,可是自己又该怎么开这个口呢?就挺难为情的。 看到林七迟迟不说话,掌柜的看得挺着急的。索性也就替她说了。 “小姑娘一个人肯定是做不了这些的,你一个大男人应该是无所谓的吧。” 掌柜的瞧着殇云,人高马大的,就是有点瘦,可是应该还是有把子力气的。 听着掌柜的的话,殇云像是有些了解这其中的事了。 难道林七把自己叫过来只是为了这个? 他看着低着头的小姑娘。 不能和他直说吗? “林姑娘,你倒是说句话啊!”掌柜的看着林七一副鹌鹑似的。 “掌柜的,来份炒猪肝。听到吆喝声,掌柜的立马答应道。 “好嘞,一号桌,炒猪肝一份。” 这话是对后厨说的。 “好了,我要忙去了。”掌柜的说着就走开了。临走时对殇云说了一句:“快点,别闲着。” …… 林七感觉到自己的身旁好似少了一个人,是谁?她抬起头。 “咦,掌柜的怎么走了?”这话是问殇云的。 她还在思考该怎么说出口呢! 殇云会给别人服务吗?她想象不出那幅画面会是什么样子的。 关键她就没有见过殇云给别人端盘子递碗的。 “忙。”殇云只回答了一个字。 就这还要问他,他真怀疑这丫头就是故意的。 一时之间,林七也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老板,我的面呢?快点!”一个络腮胡的男人很生气地喊道。 手里还不停地敲着自己的碗,颇有些等得火冒三丈的感觉。下一秒就像是要火山爆发了。 “不跟你说了,我先去忙了。”既然答应了掌柜的自己要帮小柏子做工。 那自己就一定不会食言的。 “来啦。”林七一面喊道,一面小跑着就要赶过去。 “等等。”就在这时候殇云突然拉着林七的袖子。因为惯性的原因,林七一个趔趄就落在了殇云的怀抱里。 一瞬间,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怎么会?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林七嘴里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有点烫嘴。 殇云也连忙收回自己揽在林七腰间的手。 “不怪你,是我。” 殇云清了清自己的嗓子,轻咳几声。 “我是想说我来帮你吧。” “真的吗?”林七扬起小脸,她没有想到的是殇云竟然会主动帮忙,这可真让她感到意外。 “嗯,太好了。”林七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睛里满是感动的泪花。 气氛一时之间好紧密。 “那边的人,不要再蜜里调油了,该上菜了。”掌柜的喊道。 被这一声惊醒的两个人。 “好,来了。” 后厨。 “这份是一号桌子的。”厨师嘱咐道。 他看着眼前这个长得还算是清秀的小姑娘,以前没有见过啊! 难道是新来的? 心里想着,嘴里就问了出来:“怎么,新来的?” 林七手里捧着菜肴,还冒着热气呢,一看就是刚出锅的。 “不是,我是替小柏子。”说着林七就赶紧出去了,外面还等着呢! “您的猪肝。”林七将盘子平平稳稳地放在了一号桌上还好没有撒油。 她平时急急躁躁的,端盘子总是会撒出来一些。所以今日的她格外的小心。 正急着吃饭的客人听着这嗓音也不由地抬起头。 哦,是个姑娘家。怪不得声音细细的。 “小心,别烫到手。”不知怎的,他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然后继续埋头吃饭,赶了一天的路,他早就饥肠辘辘了。 突然得到陌生人的关心,林七的心里还有些热热的。 “我知道了,谢谢您。用餐愉快。” 林七说完就离开了。她还有一大堆的菜没端呢! 听到林七说的话,桌子上似有晶莹的光闪烁,滴在了桌子上雕刻的花纹里。 然后慢慢消失不见,男子擦了擦衣袖,只剩下吃饭的声音。 走在半路的时候,林七和殇云正好打了一个照面。 彼时,殇云也端着大盆小盆。 不过里面放的不是精美的菜肴,而是充斥着油污的餐具。 用一个大的箱子装起来,殇云抱着,不过好在殇云腰间系了围裙。 颇有一种家庭煮夫的既视感。 “你辛苦了。”林七有点歉疚,若不是她,曾经滴水不沾的人又怎么会洗手收拾餐具呢? “你也是。”殇云没有说其他的,只是三个字。 后厨传来喊声:“快点,碗呢?” “我先走了。”殇云说着就抱着一大堆走向了后厨。 她这个师傅自从和她在一起以后,好像就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谪仙一般的人了。 林七的脸上不由闪过一丝笑意,这个样子的他才让她觉得鲜活。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 人渐渐地少了。 后厨的锅碗瓢盆也不再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了。 一切终于恢复了安静。 掌柜的也从栏柜的里面出来。 “大家都辛苦了。今天下班。” 听到掌柜的声音,大家都很开心。 又是一天,忙碌了一天,有了一天的报酬。 “那掌柜的,我就先走了,家里老娘还等着我回去做饭呢!” “行,去吧。” 这时,一边的孙越笑话他:“赵龙,你老娘怕是要等到黄花菜都凉了,才能吃到你做的饭呢吧。 “去你的。” 两个人之间总是会开一些玩笑,大家也都习惯了。 等到众人都散去了。 掌柜的走过来,看着林七和殇云。 “好样的,还以为你们干不了这活呢。” 本来也是,看林七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没想到还挺麻利。 至于殇云一看就是高门贵族出来的子弟,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没想到居然也肯做这事。 是他低估了两人了。 “掌柜的谬赞了,我林七做什么都会认真对待的,至于我师傅。”林七看了一眼殇云,然后竖起大拇指,“是这个。” 掌柜的瞧着林七的动作,也不由得轻笑出声。 “你还倒真是会夸自己家人呢。” “那是。”林七很骄傲地说。 能拥有殇云做她的师傅,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殇云也看了看林七,眼神里满是宠溺。 他摸了摸林七的头。“你长大了。” 没来由地听到殇云这么说。 林七有点不高兴:“怎么你的意思是以前我就没长大呗!” 林七把头往过一扭,不理某人了。 说她孩子气,好气。 “你们真是一对活宝。”掌柜的看得眼里全是羡慕。 年轻的时候干什么都觉得劲头十足啊,尤其是打打闹闹,有意思。 “谁跟他是活宝啊?人家是大人,我是小孩子,差着辈分呢!” 林七这个时候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姿态。 “好了,好了。老朽今天也陪你们喝点,难得投缘。”掌柜的自顾自的地说道。 慢慢走到靠近窗子的那张桌子,是殇云一开始坐的地方。 “您也要喝?”林七不由的问出口。 掌柜的,年纪这么大了,还要喝酒吗?会不会出现意外呀?林七的心里有点担心。 “没事儿,怕什么?老朽当年也是曾经喝过几坛子酒的人。” “真的吗?”林七上上下下打量着掌柜的,她倒还真有些不相信。 殇云拉了拉林七,“既然掌柜的想喝,我们自然应该奉陪才是。” 那眼神似是在告诉林七,他才是这家客栈的主人。 胳膊拧不过大腿,该听还是得听。 “好吧。” 林七拉着殇云走过去,为殇云搬来椅子,让他坐下。 自己也坐到他的对面。 楼上传来一阵脚步声,众人向上看去。 “你们在干什么呀?居然丢下我一个人。” 第122章 真心?冒险? 是小五。 他披头散发,衣服也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显然是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他一步一步的走下楼梯,眼神里有着一种幽怨。 就这么把他一个人丢在房间里,然后和别人在这里喝酒。 “那一起吧。”掌柜的看着迎面走过来的小五,看来这还是一段微妙的关系啊! 他让了一个位置给小五,小五瞧着掌柜的的动作,也顺势走到了那椅子前,然后坐下。 四个人就这样坐在桌子前面,林七看着小五那未整衣冠的样子。 她小声地说道:“你怎么也不收拾收拾自己就出来了呢?” 小五轻轻的笑了一声,“没事儿,都是自己家里人不会笑话的。” 家里人?掌柜的也算吗? 林七看了一眼坐在她右边的掌柜的,只见掌柜的附和着:“对对对,都是家里人,不需要在意什么细节。” 好吧,这老头也是个自来熟。 是她想多了。 “哦,瞧我,如今多出了小老儿和这位公子,是该再添两只酒盏。”说着掌柜的就去取酒盏。 林七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小五,她拿起自己面前放着的酒盏,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道。 “怎么不睡了?” 提起这个小五就有说不完的话,他经历了人生中很多的第一次。 比如大红锦被的冲击,还有殇云留下他一个人在房间里睡觉,自己却偷摸地来和林七“私会”。 自己的心里就会不禁感叹道殇云这家伙的心果然是煤炭做的。 “被你们给惊醒了呗。”其实小五是睡觉的时候梦到了一些不太好的画面给吓醒的。 他梦到林七鲜血淋漓地站在他的面前。 哦,不,准确地来说,那不是林七。因为那女子的眼神冰冷。 不似寻常之人,身穿一身白衣站在宫殿的中央,然后就是漫天的嘶喊声,震耳欲聋。 他被这一幕深深地震撼到,然后猛然惊醒。 发现殇云居然还没有回来,于是他穿上鞋走了出来,他倒要看看这殇云干嘛去了。 路过林七房间的时候,小五驻足了片刻,听了听里面的动静。 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响动。 小五下意识地认为林七应该是睡着了,毕竟一开始进这家客栈的时候,小姑娘就说自己困了的。 他没有打扰她,想着找找殇云,看那家伙究竟在搞什么鬼。 结果在楼梯的一角就看到了正准备畅饮的三人。 最让他没有想到的人是林七。 她居然也在。 “胡说。”林七明明知道小五说的是假的。 可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 看小五的样子好像是生气了,可是自己是真的因为睡不着才出来的呀。 还因为这在这忙了半天呢! 离家的第一晚就是在给别人打工。 好不容易有了空闲,喝点小酒。 “借口。”倒是殇云毫不犹豫地挑破了这层窗户纸。 这就没意思了。 小五瞥了一眼殇云,没说什么。 他就知道这家伙不会让他好受,可是自己又不是泥做的,他想让自己失态,自己就偏不如他意。 “砰。”桌面上多了两个琉璃盏。 是掌柜的。 “我说你们呐,如此良辰美景,不好好把握时光,饮酒抒怀,竟然在此拌嘴,真是煞风景。” 没想到平日里像一个老顽固的掌柜的居然会说出这样一番充满诗情画意的话来,林七觉得一阵惊讶。 她呆呆地看着掌柜的,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吗? “丫头,怎么了?”掌柜的看着林七看自己的眼光。 “没事,就是不确定。”林七摇了摇头。 “什么?”掌柜的很是疑惑。 “不确定眼前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殇云直接替林七回答了。 林七吃惊地望向殇云。 他,他怎么会,会知道自己心里的想法? 不,他一定是蒙的。 “这话说的,不是小老儿,还能是谁呢?”掌柜的笑着说道。 林七站起身来为每一个人眼前的琉璃盏里倒好酒。 然后自己坐下。 可是众人都纷纷看向她,林七有点好奇,这是怎么,她做错什么啦? 殇云看着自己面前那满满的一碗酒,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和自己的小徒弟科普一下生活常识。 “小姑娘,这你就不懂了吧?” 听着掌柜的的话,林七机灵地竖起了耳朵,仔细地听着。 “喝酒是有讲究的,比如用琉璃盏喝酒就更需要注意了。” 说着,掌柜的瞧了瞧琉璃盏。 然后他指着自己眼前的那个琉璃盏说道:“小姑娘,难道你家里人未曾教过你喝酒的礼仪吗?” 林七摇了摇头,自幼和林老爹一起生活,每天都看不到爹爹的身影,就更别说什么教她礼仪了。 整天就是医书与她为伴,后来有了冬梅婶婶短暂的相伴。 可是由于她们生活的环境,哪里需要知道什么礼仪之事啊。 后来,就没有然后了…… “这琉璃盏本就是一种观赏之物,酒不能倒的过满,一来影响美观,二来不方便饮用。” 掌柜的端起琉璃盏,曼曼的一杯酒果然洋洋洒洒地有几滴落在了桌案上面。 掌柜的喝了几口,然后将琉璃盏放下。 月光透过窗纱跑进屋子里,当然也毫不意外地在琉璃盏上驻足。 映得琉璃盏里的酒熠熠生辉,整个琉璃盏也像是一个美丽的夜明珠散发着五颜六色的光芒,这一刻,万千华光都不足以形容其美好。 “哇,好美。”林七的嘴里不自觉地发出溢美之词。 看着林七一副看到人间仙境的样子,小五不由地在无人看见的地方偷笑。 这丫头还是见的太少了。 林七低下头去吸吮自己的琉璃盏里的果酒。 只一口,林七就抬起了头,她看着掌柜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这酒真是……”林七说林七想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这酒。 还是殇云在这个时候说了一句:“此酒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对对对,我要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掌柜的,你这酿酒的方法一定是十分独特的。” “那是当然。”在这种地方开个客栈,若是没有一点独门绝技怎么能有回头客啊! 林七无事时也经常会研究一些酿酒的方法,不过那都是从古书上学来的。 她始终觉得差点意思,但是比外面卖的酒要好多了。 今日一尝掌柜的酿的酒,才更觉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但是掌柜的就说了一句便不再往下说了。 林七明白,这毕竟是人家吃饭的手艺,不会外传的。 于是她也自动跳过了这个话题。 “掌柜的,今日能够在这里遇见你就是缘分,我敬你一杯。” 林七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哦,小老儿今天就交你这个朋友了。” 说完掌柜的一饮而尽,那喝的叫一个痛快。 林七看着掌柜的都喝完了,自己也顺势将一杯酒全部都干了。 “怎么两位年轻人还不如一个姑娘家?”掌柜的笑着打量着殇云和小五。 被突然点到名的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人相视而笑。 “老人家。” “掌柜的。” 两个人都纷纷端起自己面前那盏即将要溢出来的酒杯递到嘴边,然后咕嘟咕嘟喝了下去。 掌柜的笑着看着两人。 血性男儿当如此。 一坛子酒喝了半坛,众人也只不过喝了一盏。 看着那两坛子酒,林七觉得有些不够。 她悄悄的问了一声掌柜的,酒在什么地方放着? 掌柜的连忙说:“你们先在这喝着,老酒朽去取吧,那酒窖偏僻难行,你一个姑娘家省的磕磕绊绊的。” 说到底还是担心她。 “那好吧,掌柜的也小心一点。”林七顺嘴说了一句。 “好。”掌柜的站起身,走进了夜幕之中。 整个大堂只剩下了林七,殇云,小五三个人。 “你们两个为什么会在一起啊?”小五问林七和殇云。 他明明记得林七是回房睡觉了。 “唉,别提了。”林七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把事情的经过都对小五讲了一遍。 听了大概的小五,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所以林七睡不着觉,在这打了半天的工。而殇云还帮着林七做了不少的活计。 “哈哈哈。”堂里传来小五的笑声。 整座客栈在夜幕之下显得微不足道,只有那星星点点的火光似是在告诉人们,这里有人。 当掌柜的提着四坛子酒走进大堂的时候,耳旁听到的就是一阵欢声笑语。 可见几人之间已经将误会说开,掌柜的嘟囔了一句:“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啊。” “来了来了,各位久等了吧?”掌柜的提着酒坛放到一边,然后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看着众人的脸上都挂着笑意。 掌柜的不知为什么也有点开心的感觉,可能是因为今天林七帮他解决了一个头疼的问题的原因吧。 林七看着大家的样子,她的心里顿时有了一个想法。 “我们来做个游戏怎样?”她征询着大家的意见。 小五当然是附和道:“好啊,小七你说,怎么玩?” 殇云倒是一副老干部的样子,无所谓,在他眼里不过是小孩子玩过家家的游戏罢了,陪你玩玩又何妨! 只有掌柜的一脸不解的样子,“玩游戏?”果然是年轻人的圈子,喝个酒还要玩,好吧,他今天也就当一个老小孩,随意吧。 “林姑娘,你说,怎么个玩法?”掌柜的郑重滴问林七。 “掌柜的,您不要紧张嘛!” 林七伸出自己的双手:“石头剪刀布这么简单的道理,您总该明白了吧?” 掌柜的伸出自己长满了厚茧的双手,他皱了皱眉头。 “林姑娘小儿倒是明白,石头剪刀布,可是到底什么个规则呀?” 掌柜的说着话的时候,因为他的眼睛也染着一层薄薄的笑意,所以显得他的眼角纹格外的重,几乎都要眯到一起。 “小五,不如你替我向掌柜的讲诉一下游戏的规则呗。” 这游戏她和小五以前经常会玩,所以就由他向掌柜的讲一下游戏规则呗。 “掌柜的,是这样的。”然后小五就像是一个小老师一样耐心地为掌柜的讲诉他们的游戏规则。 由于殇云也是不知道的,所以林七就负责讲给殇云听。 哪知人家根本就不需要她教。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你怎么会知道?”林七再次怀疑这家伙会读心术这个特异的功能。 “猜的。” 去他的猜的,一次还能说的过去,两次就不是巧合了。 林七阴恻恻地看着殇云,那眼神似是在告诉殇云,老实交代,不然午门斩首示众。 可是殇云是谁,怎会被一个小丫头给震慑住。 “猜的?仙门也会玩这种游戏?”林七就不相信了。 “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哪来的道理。” 殇云说的理所当然。 可是,好像,他说的也没有毛病。 其实若是问殇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那是因为他也经常在人间走动,对于民间的小游戏也是会目睹一些的。 林七看着殇云的眼睛,他不似是在说谎。自己真的想多了,可是自己又不是九头蛇,为什么最近一段时间总是想法很多呢? 是她真的上了年纪,所以也比较爱操心了吗? “教好了吗?”林七问小五。 “嗯。”小五给林七比了一个手势。 “那我们开始喽。” 四个人聚在一起。 “石头剪刀布。”四个人异口同声地说出这个口号。 林七出的是布,掌柜的出的是剪刀,而殇云和小五出的都是石头。 在看到掌柜的出的剪刀的时候,林七的小心肝是颤了颤的。 不是吧,不是吧,这就输了。 第一把。 可是看清楚了殇云和小五的石头之后,林七的心又重新落到了肚子里。 好险好险。林七不动声色地咳了一声。 “再来。” 又一轮的比拼落下了帷幕。 这一轮的结果是林七输了。林七将自己眼前的酒干了。 然后说我选大冒险。 “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了。”殇云说了一句。 “嗯。”林七就等着他们说话呢。 她在心里默默地想,不要太刁难她才是。 掌柜的看了一眼两人,这一轮就交给你们两个人来说惩罚吧。 他一个老头子才不要做这个显眼包呢! “不然,不然……”小五看了一眼外面的大树。 第123章 以酒会友 “小七,你学一个猴子爬树吧。” 小五说着,他知道这点对于林七来说,不难。 “猴子爬树?”不是吧,林七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小五居然让自己学猴子爬树,你当这里是药庐呢! 两个人无所谓,可是这是在外面,在外面,她不要面子的嘛! 林七有点生气,小五的情商怎么有点低啊。 殇云瞧着林七一副气不打一处来的样子。 他就知道,小姑娘被惹毛了。 “要不换一个吧!”殇云淡淡地说道,仍旧是听不出什么情绪。 “怎么,心疼了?” 这个时候掌柜的没来由地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林七迅速地看向掌柜的。 他不会是以为自己玩不起吧。 哼,不就是猴子爬树嘛,等着。 林七来到院子外面,因为有灯笼照亮,所以光线不算太暗。 林七看着眼前这棵比她还要大上好几倍的树。 她的手缓缓地抚上树的树干,由于是冬天,叶子都落完了。 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直插云霄。 林七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然后蹬蹬腿,迅速地跑上去。 殇云一行人就在院子中央静静地看着林七的表演。 林七像一只猴儿迅速地攀爬上枝头,然后学着猴子的样子做了一个遥望的动作。 月亮此刻悬于半空,林七遥望着那轮月亮,颇有些对月期盼的样子。 要不是因为林七的动作过于滑稽,还真的很像是一幅嫦娥奔月图呢! 林七在树头看向站在地面上的三个人。 神色各异。 殇云面上仍是波澜不惊,小五则是一脸的欣赏。 掌柜的的嘴角咧得大大的。 似是能够塞下一个鸡蛋。 他属实是没有想到,林七看起来就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姑娘,那腰身细的不禁一握。 居然身手这么敏捷,瞬间的工夫就爬上了树。 “行了吧?”林七开口问道。 这样可以算她过关了吗?真是的,可恶的小五,你给我等着,老娘一会儿要叫你学猪叫。 “好了,好了。林姑娘你快下来吧。”掌柜的还是担心万一掉下来了可怎么办? 自己还要负责任的。 林七听到掌柜的的话,立马从树上面滑下来,不过比上去的时候小心了一些。 毕竟下去的时候,比较滑。 林七稳稳地站在地面上的那一刻。掌柜的走上前问:“没事吧?” 他看着林七的身上没有伤痕,这才放心下来。 不过还是有一些枯黄的叶子零星的挂在林七的衣角处。 掌柜的本想走上前去为林七把那叶子取下来。 可是某人已经先一步走到林七的身边,将那落叶掸落。 殇云慢慢地将林七身上的杂物取下,看着林七那通红的脸蛋,是外面的温度太低了。 刚才林七出来的时候就只穿了一件衣服,有点薄。 “走吧。”殇云拉着林七往屋子里走去。 看着他们走进大堂,掌柜的也跟着进去了。 只有小五一个人站在树下,看着被殇云弄到地面上的落叶。 泛着寒意。 他踩过那几片树叶,树叶就好像是水一样,消失不见了。 林七他们坐下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小五姗姗来迟。 “怎么这么晚?”让他们等了这么久,不会是怕自己报复回来吧,早干嘛去了。 林七看着小五,笑得不怀好意。 等着。 “来,来,来。”林七将众人聚到一处,继续方才的游戏。 经过几轮,掌柜的也熟知了规则之后,就数他最起劲。 同时,殇云也喝了不少酒。 不过每次殇云输了的时候也是和林七一样选择大冒险。 好似是真的不愿意选择真心话。 林七看着殇云,他到底有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秘密啊! 或许他也可以选择说假话,可是林七知道,对于殇云而言,要么不说,要么就不会骗人。 这一次的输家是掌柜的,玩了这么久,小五居然一次也没有输过。 林七看着小五的眼睛,想要从其中探究出些什么。 可是小五一双美丽的桃花眼望着林七,对她投来的视线毫不避讳。 这让林七有一种被人挑衅的感觉。 怎么样,连机会都没有。 林七的眼睛怒瞪着小五。你小子给我等着。 “小七,喝点水吧。” “啥?” 小五看了一眼林七,指了指她的嘴角,都起皮了。 不知是天气太干燥了,还是心气太浮躁了。 “不用。”林七没好气地瞅了一眼小五。 “掌柜的是选择什么呢?”林七看着掌柜的,笑得一脸心机。 掌柜的看着众人,殇云毫不在意,似乎输赢对他来说没有感觉一般。 倒是林七的眼睛里有着兴奋的目光。 掌柜的略微思考了一下,自己上了年纪腿脚都不怎么灵便了,这大冒险的就算了吧。 自己还是选择安安稳稳地回答问题好了。 能动动嘴皮子的事何必要费尽力气去“跋山涉水”呢! “我选择真心话。”掌柜的悠悠地说道。 将自己面前的酒干完。 坐在对面的小五其实也很想尝尝这酒的味道,可是自己不能输,不然这丫头指不定要怎么整蛊自己呢! 算了,这顿酒就当是错过的赞歌吧。 “我问,我问。”林七把自己的手举得高高的。 殇云看着一副猴急样子的林七,至于吗?又没有人和她抢。 想着又看了一眼小五。 见后者正看着自己面前的酒盏出神。 殇云心想:想喝的话,输一次不就好了嘛,有什么好纠结的。 婆婆妈妈的,干不了大事。 “掌柜的,你年轻时有过奋不顾身的爱情吗?” 果然是女孩子会问出来的。 掌柜的听着林七的问题。 原来就是这个啊,她还以为她会问自己一共有多少私房钱呢! 这个好说。 “你想听的就是这个?”掌柜的不确定地问道。 “嗯。”林七俏皮地眨着自己的眼睛。 她将自己的头拄在胳膊上,静静地等待着下文。 “快说啊,掌柜的。”林七催促着。 掌柜的看着众人许久开口道。 “我和婉儿是在灯会上认识的。” “哇,一见钟情啊!”林七好羡慕掌柜的和那姑娘,居然可以有这样的相遇。 “那时我正在卖灯笼,她和她的妹妹来逛街,就这样,我们相遇了。” 掌柜的的眼神逐渐变得柔和,像是要滴出水来。 “她来买我的灯,问我哪个更好。” “我第一眼就被她的容貌给吸引了。” 得了,又是一个见色起意的,林七本来还以为多浪漫呢! “一时之间忘了回答她的问题,然后,然后……” 说到这里的时候,掌柜的自嘲地笑了一声。 “然后就被她妹妹叫做呆瓜。” 啥?林七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这听着像是搞笑来的。 “我们都给彼此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我知道了她家在哪里,然后就每天都去巷子口去等她。久而久之……” 掌柜的还在述说他们的故事,殇云听着有些无聊,不就是男女情情爱爱的事,也至于讲得如此的缠绵悱恻吗? 偏偏林七还听得津津有味。 …… 掌柜的的故事差不多到了尾声。 就连对此不屑一顾的殇云眼角都似有泪光闪烁。 “天啊,这也太惨了。”掌柜的的爱情是很美好,但过程也未免太过于辛酸,以及后来的结局都配不上当年的相遇。 媳妇家人的反对,两个人的坚持;难产时的诀别,孩子的背叛。 掌柜的的一生简直可以用跌宕起伏来形容了。 “不说了,不说了。”掌柜的说着说着,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 一个年逾古稀的老人哭得像一个泪人。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外面传来打更的声音。 时间不早了。 “掌柜的,你别难过了。”林七想了好多劝掌柜的不要沉湎于悲伤。 可是话要说出口的那一刹那,林七才顿时觉得苍白无力。 没有经历过他人的苦难,有什么资格对别人指指点点呢! 若是自己经历了这样的人生,只怕都要抑郁而终来了。 掌柜的还能如此乐观积极,真是一个坚强的人儿。 “掌柜的,明天还要营业,我送你回房休息吧。”林七将喝得有些醉了的老人慢慢地扶起。 “掌柜的,你的房间在哪里?”林七又继续问道。 可是回答她的只是老人的呜咽声。 “不如先找一间房让掌柜的休息一下。” 殇云看着历经风霜摧残的老人,心中也不免泛酸。 “好。”林七和殇云扶着掌柜的去找房间。 “小五。” “欸。”听到林七在叫他,小五立马回答道。 “把这些都收拾了。” “哦。”小五看着被他们糟蹋得一塌糊涂的桌面。 他永远都是那个“擦屁股”的人。 很多人在这个点都已经睡下了,所以林七他们也不敢一间一间地去找。 只能扒在门缝里听听里面的动静,要是有呼吸声传来,他们就知道里面有人了。 可是最为尴尬的是,有好几次他们都听到了不该听到的声音,惹得两人都面红耳赤。 心跳的扑通扑通的。 经过几次这样的场面之后,林七的肩膀上靠着掌柜的,别说,还挺沉。 “不行,不行。”林七累的摆摆手。 “怎么?”殇云看着累的像狗一样的林七。有那么累吗?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样要找到猴年马月啊,况且林七始终觉得他们的行为有点欠妥当。 这毕竟是客人们的隐私,自己和殇云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偷听人家墙角,不合适吧。 “师傅,要不把掌柜的先带到你们房间。” 殇云听到林七说的话,肩膀有一丝滑动,害的掌柜差点摔了。 林七连忙拉住掌柜的的胳膊,这才挽救了一场悲剧。 “好了,就这么决定了。”林七认为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 殇云看着在床上睡得香甜的人,怎么一会儿的时间就醉了,不是说那酒的度数极第,是不会喝醉的嘛,这又是怎么一个情况? 林七此时正美美地盖着被子去和仙宫见面呢! 琳琅满目的珠宝,雕梁画栋的建筑物。 还有一个个面无表情的人。 无趣却又恢宏大气,庄严肃穆。 小五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一副这样的画面。 掌柜的四脚朝天躺在床上,一个人就占了两个人的位置。 殇云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静静的看着床上的人。 “你怎么把他弄这儿了?”小五用一种责怪的眼神询问着殇云。 弄哪去不好,非要弄这,这下好了,让他们两个怎么睡啊? 本来和殇云在一起睡,小五就已经是挑战极限了。 如今倒好,三个男人,这是要唱戏吗? “将就一夜吧。”说完殇云从床上抱着另一卷被子到一旁的软榻上去睡。 脱掉鞋子,盖上被子,闭上眼睛,一气呵成。 小五甚至还能清楚地看到殇云那颤动的睫毛。 好吧,只有他,是那个最最倒霉的人,床没了,软榻也被人占了,自己只能在桌子上将就一晚了。 茶杯和水壶被放到了地面上。 清脆的声音传来,殇云睁开眼睛看向小五,只见小五一个闪身就跃上了桌子。然后枕着自己的胳膊,休息。 果然是跟在林七身边久了,什么也能做的出来。 呼噜声从房间里传来。 一夜宁静。 第二天。 当小五醒过来的时候,掌柜的和殇云早已没有了身影。 整个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以一种不雅的姿势躺在桌子上。 他们是不是看到了? 小五的面上有一瞬间的崩溃,他本来想的是自己明天早点起,这样就不会有人看见他这样子了。 可是自己实在是太困了,就睡过头了。 希望那两人不要胡说,尤其是在某人的面前。 他起身走了出去。 “来喽。”是伙计们的声音。 只见大堂里已经有了不少的客人,有运送物资途径此地的商旅,还有一些妇人和孩子。 他去找林七,发现林七也不见了。 不会吧,他慌张地跑向后院。 “掌柜的,你这个朋友我交了。” 是林七的声音,终于看到了那人,小五的心稍微放松了一点。 “好,老朽等着你回来,到时我们再像昨夜那样好好喝它一次。” “好说,好说。”林七抱拳。 “天色不早了。”殇云在身旁催促道。 对呀,不早了,小五怎么还不起床?平时数他最早了。 被莫名点到名的小五。 …… 第124章 西行之路 他现在该不该走过去,小五在心里正纠结着。 眼尖的掌柜的看到墙角处露出来的那一块白色的衣角。 他心下有了肯定。 是那小子,他醒了。一早醒来就看到一个青蛙一样的人趴在桌子上,吓了他一跳。 还以为是哪个盗匪,结果仔细一看,是林七的那个爱整蛊的朋友。 好吧,怪放荡不羁的,自由随性。 他悄悄地关上大门,为了让这位公子睡觉不被影响到,他还特意叫伙计们不要再进那个房间。 可是他却不记得那位公子是否还在了,没有注意。 “小五公子。”掌柜的听昨夜林七就是这么叫他的。 这个时候,从枝头飘落的树叶正好落在里某人的头发上。 小五正想往回走,装作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可是这声音来的是如此的突兀,让他骑虎难下。 “你终于醒了。”林七看着那里躲着的人,喊出声。 与其被人当做胆小鬼,还不如自己走出去呢! 他从角落里慢慢走出,看着站在树下的三人。 “是呀,我刚醒。” 这不就来找你们了嘛,还以为你们把我一个人给丢下了呢! “林七姑娘,就按刚才谈好的价钱给吧。” 掌柜的对林七说道。 “行。” 掌柜的还怪好的,居然给他们打八五折,这样一来,省了不少银子呢,可以省下来吃好吃的了。 殇云看着小五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心里不禁腹诽道。 昨夜你可不是这番样子的,居然把自己的狐狸尾巴给藏起来了。 等着吧,总有一天,他会让他的好徒弟看清楚他的真面目。 林七一行人收拾好行李,牵着两匹新买的马儿上路了。 掌柜的在后面依依不舍地送别。 直到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背影,掌柜的才一个人回了客栈继续忙活。 “掌柜的,早。”一些后厨的师傅们上工的时候瞧见掌柜的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都不知是为了什么。 毕竟他们昨天晚上走的时候还好好的。 只有小柏子知道是因为啥,因为他也很舍不得林七姑娘。 像她那么美丽善良的姑娘,希望她的旅途可以安然无恙。 他默默地瞧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他等他们回来的那一天。 客栈依旧如常,人来人往,没有因为某个人的离去而显得分外凄凉。 远方。 林七没有骑过马,她连怎么拉马都不会。 无奈,殇云只好手把手地教她。因为学习骑马不是三天两天便能学会的。 殇云这段时间只能带着林七一起骑一匹马。 让她先适应一下,慢慢来。 小五一个人骑一匹马,按道理来说,应该是是再惬意不过的事了。可是他的心里却有一丝不平。 为什么不是他来教小七骑马,他的马术也是很好的嘛。 是父皇亲自教的,蓬莱国主亲自教的。 不比他殇云强吗? 越往西走,越觉得民生荒凉,满目萧条。 这里的百姓居然过得如此清苦,让林七的心里酸酸的。 可是她明白,这不是她一个弱女子可以改变的事实。 是当权者的无能以及朝廷的腐败。 房屋都是土坯垒成的,稍不注意就可能会出现崩塌事故。 如果降水过多也会发生滑坡,可是他们没有办法,只能住在离山比较近的地方,因为他们的土地在这里。 住在这里可以方便耕种。 尤其是秋收时,预防强盗和土匪的侵袭。 “小七,累了吗?要不坐下休息一会儿,我们再走。” 他们这一路上已经走得很快了。 马不停蹄,按殇云的话说就是日夜兼程只为心中不灭的理想。 就是鸡都不得不佩服他们。 真的是名副其实的睡得比狗晚,起的比鸡早。 “师傅,你说呢?”林七转头看向殇云。 出门在外一切都要听师傅的,才不会上当受骗。 “累了的话,休息一会儿也无妨。” 前些日子日夜兼程是怕错过了日期,接下来他们倒不必如此赶时间了。 殇云看向前面的凉亭,正好是一个可以休整的好去处。 殇云下马,然后将马上的林七也拉下来。 正好落在某人的怀抱里,接了一个稳稳当当。 林七在前面走着,殇云在后面牵着马。 经过一个月的时间,天气已经不像最初那般严寒彻骨了。 可是由于是在西边,气候还是比较干燥的,气温也不是很感人。 林七他们还是穿着厚厚的衣服来保暖。 小五坐在靠近林七的地方,一路上,都是这样。 既然不能和小七同乘一匹马,那就经常和小七聊天,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饿了吗?我这有饼。”说着小五从怀里拿出一个裹着厚厚纸张的长方形条块。 林七好奇地打量着小五手里拿着的东西。 “你确定这还能吃吗?” 外表实在是不怎么样。 “当然能啊!”为了证明这张饼确实能吃,小五还慢慢地剥开,露出里面黄色的饼囊,象征着地咬了一口。 “还不错,试试。”小五将那张饼往林七的眼前推了推。 林七看着近在咫尺的饼。 好像也不是不能吃,林七接过小五手中的饼,正打算咬一口尝尝鲜的时候却被殇云给制止了。 理由是一会儿他们就可以到达新的城镇了,到时候就可以吃上热乎的饭了。 根本不需要在这个时候吃干粮来填饱自己的肚子。 殇云凝了小五一眼,爱她就给她吃这个? 更何况那明明是他咬过的,居然让林七吃他剩下的,这就更过分了。 他当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林七听到殇云这么说,那原本打算接过小五手中饼的手,又突然收了回去。 可是她却还是很温柔地对小五说:“我不太饿,你先吃吧。” 什么嘛,那一阵一阵吞咽的口水分明出卖了林七。 连撒谎都撒的不像。 “那好吧,你不吃我就吃了。”小五再次问道。 在得到了林七的肯定回答之后,小五捧起自己手里的饼,一口一口的咬。 每一下都集中力气,眼神一直盯着殇云。 仿佛他啃的根本就不是手中的饼,而是殇云。 在稍作休整之后,三人又重新踏上了旅途。 东边与西边最大的不同就是气候与温差。 东莞国东面靠近海洋,气温比较温和,温差较小。 而西面却与众不同,这里地势较高,且比较干燥。 昼夜温差较大。 到处都是沙漠与丘陵,一眼望不到边,只有茫茫无际的沙石在耳边飞舞。 林七心里不禁疑惑道为什么殇云师傅要选择这么一个地方? 江南不好吗?风光秀丽,人杰地灵的,不像这里,土地贫瘠,寸草不生。 哪里像是什么有机缘的样子?反倒像是有磨练的样子。 “骑了这么久的马儿,可曾悟出什么技巧?” 殇云说的自然是骑马之术。 “没有,都怪马儿太不听话了。”林七生气地拍了一下马背。 被突然拍了屁股的马儿立刻扬起自己的前蹄,要不是殇云紧紧地拉着缰绳,此刻的马儿怕早已是跑的没影了。 看到林七的操作,小五在后面轻笑出声,照小七这样闹下去,只怕这一辈也学不会御马之术了。 “我说,殇云兄到底能不能教好徒弟啊?” 语气里是满满的讥讽。 林七听到这话,驻足片刻。等到小五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朝着小五做了一个翻白眼的动作。 “不许你质疑师傅。”她亲自选择的师傅怎会差,就算是差,也轮不到别人说教。 虽然小五也不是外人,可是她的心里就是不希望别人说殇云。 天边的流霞映得大地染上胭脂,三个人骑着马儿肆意狂奔,在无边无际的原野上纵情驰骋。 像一幅瑰丽的落日山河图,三个小黑点不住地移动着。 动中有静,静中显动。 在马背上喝着西北风的林七,她一开口,嘴里满口生风。 可是即使如此也无法挡住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叭叭地说。 实在是这一路上太无聊了。 只有偶尔路过的夜鸟儿会发出几声鸣叫,都没有过往的商客们,自然也听不到什么人言了。 弄的林七好想找一间茶室或者是戏楼。 听听书,喝口茶。 越想她的心儿就越痒。 那双抓着殇云腰间衣服的手不由地缩紧。 殇云在前面好好地控制着马儿的方向,本来一切都是那么的正常。 直到他的腰间突然感受到一股力道,压迫着他的肌肉。 嗯,倒不是很难受,就是有点痛。还能忍受。 可是随着那力道一点一点地加重,殇云闷哼一声。 细若蚊蝇的声音随着风的方向飘到了小五的耳朵里。 他看向走在前面的两个人,在搞什么啊? 还要发出声音来! 小五拉紧缰绳,“吁”的一声。 马儿立刻站在了原地,不再往前走一步。 林七听到了身后的声音,她扭过头去看。 “怎么不走了?”小五的神情有一刻的累。 看着后面人的一脸疲态,林七心里也很清楚,这段时间以来,小五真的是做了不少事情。 以前在药庐的时候虽然也忙,有吃不上饭的时候,可是那毕竟只是一时的,顶多两三天就好。 可是这次,他们从药庐出发到这里已经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了。 从来就没有闲下来过,不是在赶路就是在赶路的路上。 虽然她和殇云共乘一匹马儿,可是所有的行李都是小五在拉着。 也不轻松。 “你没听到吗?”小五坐在马背上,腰身挺得直直的,像一块行走的“石碑”。 脸上面写着“你就是个傻子”的表情。 殇云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声。 林七看着坐在自己前面的人,怎么了,昨夜受风寒了? 昨夜在山洞里休息的时候,北风是直吹啊! 吹得人的骄傲、自尊放肆的跑。 她蜷缩在一个最避风的角落里都尚且是如此。 可别说,小五和他还在前面的风口处靠着一块岩石休息。 因为自己是女孩子的原因,所以她总是能得到特殊照顾。 就算是身体是铁做的,怕是也扛不住。 林七的心里还是这样想着。 等他们有了落脚之处后,她要找个厨房给他们熬点姜汤,驱驱寒气。 “刚才他哼了一声。”小五指着殇云自顾自地说道。 “啥?”林七看不到殇云的脸,只能看到他留给她的伟岸的背影。 听到小五说的话,殇云的背好像是有了那么一丝的颤动,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这是啥意思,承认小五说的了? “是难受了吗?”林七的第一反应就是殇云有可能是病情比较严重。 她将自己放在殇云腰间的一只手抽回,放在殇云的额头上,摸了摸,好像没有什么不妥。 但是此刻林七的另一只手仍然紧紧地抓住殇云的腰身,她怕自己会掉下去。 “没什么事啊!”林七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体温是差不多的,那是因为什么? 她搂紧了殇云,似乎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殇云感受到温暖。 “师傅,你究竟是怎么了,你说出来,我们才知道啊!” 真是的,生病了为什么不说,又不是什么外人。 况且她是干什么的,她可以帮他减轻痛苦啊! “我没有生病。”殇云开口说道。 “哦,那就好。”林七的手又重新放到她原来抓着的位置。 本来已经感受不到痛意的殇云,此刻熟悉的触觉传来。 他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 希望这位小姑奶奶不要再掐他的腰了。 小五本来是想知道两人之间究竟在干什么的。可是想要知道不知道,还听了一大堆小七关心殇云的话。 自己好像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神助攻。 “好了,我们还是来讨论讨论今晚在哪里过夜吧。”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奔波,林七才深刻体会到,拥有一个自己的家是多么的重要。 至少不需要像老鼠似的东奔西走,没有一个固定的巢穴,四处流浪。 他们现在的样子就像极了四处流窜的流浪猫。 唉,平静的生活有安详的乐处;精彩的生活有不定的难处。 啥也不好受啊! “再往前走五里路,应该会有一个小山村。”小五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张地图。 这张地图还是在经过某个村镇的时候,在地摊上买的。 殇云虽然知道大体的方向,但是他并没有来过这里。 对一切的路还是比较陌生的。 第125章 白蝶的出现 要想很快地到达目的地。 首先你得拥有一张地图,所谓手有地图,心有不慌。 “五里路?那也不远了。”林七的嘴里嘟囔道。 “嗯。”小五回答。 他的视线看向前方,虽然看起来一望无际,可是只要走过去就是村舍人家了。 “那师傅,我们快点吧。”林七对殇云说。 “好。” 三人向前方的小镇赶去。 此刻,身在崇匀府的苏若寒。 他来到这里已经有三个月的时间了。 这三个月,他在崇匀府中过的分外清闲。没有了皇宫中的你争我斗如履薄冰,苏若寒第一次感受到,原来身为一个平民子弟,居然也有如此惬意的时光。 “你打算在这里呆多久?若寒。”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那声音洪亮,掷地有声。 一听就是一个常年习武的武者。 正是白才的儿子白羽。 如今白才已经退居幕后,白羽统领三军镇守西陲。 他少时曾见过苏若寒几面,可是后来因为父亲要镇守边疆,自己便也随着父亲母亲来到了这里,自此以后他再也没有见过这位传说中温文尔雅的六皇子。 他现在还记得那一日六皇子慌慌张张来到崇匀府的样子。 先前便得到了消息说,六皇子失踪,圣上急火攻心,着急不已。 可是在听完六皇子诉说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白羽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白才当时正在府外休养,他一时之间来不及通知自己的父亲,只好自作主张将苏若寒留在了府上,并下令封锁消息,不准任何人将此消息传出。 白羽很了解自己的父亲。 他知道父亲与王太师之间的渊源。 而王太师的外孙,父亲也会爱屋及乌的。 果然,在父亲回来之后得知了一切就命他一定要保护好苏若寒。 本来他以为身为高高在上的六皇子,行事风格难免会有些张扬,不好相处。 可是在与苏若寒相处的这段时间里 他对他的刻板印象那是一个大改观。 用相逢恨晚来形容也不为过。 若苏若寒不是出生在皇家的话,他一定会是一个翩翩的温玉公子。 没有险恶斗争陷害,他不敢想象他会有多开朗。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苏若寒坐在凉亭中的凳子上,他知道身后是谁,便也没有刻意去逢迎。 那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不需要如此。 “坐吧,羽。” 苏若寒说话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如玉。 “谢过殿下。”白羽轻轻开口,然后坐在苏若寒的对面。 白羽的面貌是随了他的父亲,英气的眉眼,一看就是孔武有力那一款的。 他身着褐色军服,即使是在家中也不曾脱下战袍。 因为他只是短暂的回府来看一看,不一会儿他还要去军营里操练。 这就是白家的家风,誓死不忘爱国的使命。 东莞国也因为有这样的忠君之士而可以与三国并存。 “我说过了,羽。你我之间不必客气。”苏若寒从来这里的第一天,白羽就对其分外尊敬。 他曾几次三番说过,这里没有六殿下,只有若寒。 可是白羽似乎硬是执着的,要称他为六殿下。 可能这便是刻在骨子里的意识吧,一时之间是难以更改的,他可以给他时间适应。 “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在臣这里,君臣永远都是有分别的。”白羽一字一句都是十分认真地说的。 他明白,虽然此刻六皇子落魄了,需要藏身于这里保他性命。 可是他仍然是龙子,是东莞国最高贵血统的象征。 “好吧,如果你非要这样称呼也行。”苏若寒拿起自己面前的茶杯。 里面有他刚刚添好的茶水,正好可以入口。 “那我们是朋友吗?”苏若寒的眸子里闪动着光芒。 白羽思考了片刻答道:“能够做六皇子的朋友是臣的福气。” 听到白羽的回答,苏若寒笑了笑。 能让他说出这句话就已经十分不易,这就说明在白羽的心中已经认定了他这个朋友。 他很幸运,即使在处于低谷之时,仍然有朋友的倾囊相助。 这还要感谢外公,若没有外公,想必白才白将军也不会收留他。 说起外公苏若寒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 自从他失踪的消息传回京城,在那里的人就好像炸开了锅一样。 有心中暗自窃喜的,也有真正为他悲伤的。 外公怕就是那个为他操碎了心的人,可是他却只能躲在这里,龟缩度日。 不知道现在他怎么样了。 苏若寒很想问问眼前这个人关于外公的近况。 可是又觉得有些不妥当。白才奉命镇守边陲,若此时暗中与京中官员通信,恐怕会被有心之人利用,白才将军与关中勾结,意图谋反,这样可就不好了。 看到苏若寒的欲言又止,白羽又哪里不明白呢? 处于六皇子这个位置,他有太多的不可为,想做而不能。 只能尽力的压抑着自己的冲动。 为了不给别人添麻烦,尽量的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就比如现在。 “羽,尝尝我新泡的茶吧。”苏若寒不打算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让刚才的事情随那阵风一样远去吧。 白羽接过那杯刚刚泡好的新茶,他放在鼻尖闻了一下,果然香甜醇厚。 轻轻呡一口,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的自我感觉,他觉得今日的茶分外的清丽爽口。 能够喝到六皇子亲自泡的茶,他真的是三生有幸。 记得父亲从前经常私下和他议论,若是六皇子登基天下,必定太平。 他知道父亲的私心里是希望六皇子可以继承皇位的,这不仅仅是因为与王太师的关系,更因为六皇子的个人品行更加符合一个为君王者的要求。 如今他也是这么觉得的。 希望当今陛下可以做出一个明确的选择。 “殿下,臣知道殿下刚才要问臣的是什么事情?” 当苏若寒不准备再提那件事情的时候,白羽这时悠悠开口道。 “什么?”苏若寒不可置信,他方才明明什么都没有问,白羽怎会知道他心中所想呢? 似是看出了苏若寒心中的疑问,白羽说道。 “刚才六皇子盯着天空中的大雁看了一眼。” 白羽就只说了这一句。 可是苏若寒却听明白了,原来就是这么一个不经意间的小动作出卖了他。 察言观色的本事,白羽还是很厉害的。 或许也是家族遗传的原因吧,白家能够历经三代而不衰,其中不仅仅是因为白家世代为国家所做出的贡献,还因为白家会审时度势,绝不给君王惹麻烦。 这样一来,避免了功高震主。也使白家得以传承下去。 这就是为什么当年王皇后去世,白家却没有赶回去吊唁的原因。 虽然白才与外祖父的关系较好,但是为了避免主上猜忌。 两人一直没有什么联系,以至于外人都觉得白将军与王家只是普通的同僚关系。 如此这样,苏若寒如今才可以在白家得到庇护,而外人不晓。 “六殿下放心,王太师并没有太过沉湎于悲痛之中无法自拔。” 听到白羽的话,苏若寒的眸子闪过一丝疑惑,怎么可能? 白羽瞧见苏若寒的表情,满脸的不可置信。 好吧,其实六殿下出事的消息传回京城的时候,王太师在府中喝茶,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晕死过去。 还是父亲在暗地里递了消息,告诉王太师真相。 这才让老人家放心。 白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苏若寒讲了之后,他以为六皇子第一时间会说那太好了。 没想到他却是一脸担忧地问他:“这样做对白将军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吗?” 只一句话就让白羽的心中很是感动。 在这个王朝,当权者的意愿才是最重要的,又有谁会把臣子的想法与处境看在眼里呢? 但是眼前这个人会,就这种胸襟便是历代皇帝都不曾有过的,他是第一个,怪不得父亲会那样说。 现在他明白了,因为此人值得,值得父亲与整个白家为他冒险。 白羽笑了笑。 看着这一幕,苏若寒有点不太明白,这是? 是因为白将军遇到难处了? 苏若寒的心中更是自责。 看到苏若寒那低沉的样子,白羽就知道六皇子一定是想多了。 他立马解释道:“殿下别多心。” 什么,难道不是他想的那个样子吗? 又为自己续了一杯茶,他静静地听着白羽的下文。 “递消息的人是我父亲的远房亲戚,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与我家的渊源。” 有血脉的关系,还不被人所知晓。 苏若寒突然发现白家有好多的不为人知的亲戚啊。 明面上只是一个不与官场同流合污,置身于边塞的将士。 却有许多的眼线藏在京城,时刻注意着朝堂的动向。 想到此,苏若寒才更加明白这个世界和环境从来都不是他心里所想的那样美好。 腥风血雨和险象环生一直都存在,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他只是自幼被保护的太好了。 想要活下去,就要让自己强大起来。 “臣女见过六殿下,哥哥。”站在不远处池塘边的一位女子朝着两人微微俯身行了一礼。 女子的身后跟着一个小婢女。 她低着头,手里拿着一碗汤盅。 里面不知放着什么,她端得小心翼翼。 “是小蝶。”白羽远远就看见自己的小妹站在那里,视线却是在打量着这边。 白蝶一步一步向着他们的位置走来。 眉眼中含着春风一般的娇羞,她的手帕紧紧地握在手中,来掩饰自己那颗扑通扑通,小鹿乱撞的心。 “白小姐。”苏若寒唤了一声。 自己身在白家,一举一动都要格外注意,稍有不慎就是性命难保。 听到男子的声音,白蝶的一颗心都要从胸膛里跃出来一般。 但她还是强装淡定。 她走到白羽的身边,拉起白羽的手。 “哥哥好不容易回家,今日可要在家中吃饭?” 两个人之间极尽亲昵。虽然两个人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可是却一点没有影响他们之间的兄妹之情。 白蝶并非是白家的亲生女儿,而是白将军,也就是白才在野外捡的孩子。 当时白将军刚打了一场胜仗,途经半路突然听到婴儿的啼哭。 已经身为人父的他不忍心就这样视而不见。 于是他下马去寻那孩子的身影,在芦苇丛里,他发现了这个孩子。 彼时,这孩子的身边还有一个中年妇女,可是已经没有了呼吸。 看那女子的穿着打扮不似普通人间,就连这孩子也是包在一块蜀锦里的。 这并非是寻常人家可以拥有的条件。 这女孩的身份存疑,白才正在犹豫自己是否应该收留这孩子,还是将她放在这里自生自灭。 一番挣扎之后,白才准备离开,可是孩子的一声啼哭彻底打碎了白才心里的那座城墙。 他把孩子打晕,藏在自己的怀里。 带回家和夫人商议之后,决定给这孩子一个安全的身份。 夫人假意怀胎,十月产子,白家新添了一个小姑娘。 生产之时,夫人正与将军在外游历。 众人都对这孩子的到来十分开心。说这孩子长得与将军和夫人很像。 在一次偶然间,白羽去找父亲商量军情。 发现母亲在父亲房中,二人在议此事。 当时的他不可置信,自己疼爱的妹妹居然不是真的。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和与白蝶的相处,他渐渐发现自己好像在心里已经将白蝶当做亲妹妹看待了。 这个秘密他也会一直都咽在肚子里。 白羽从回忆中回神。 “今日哥哥军中还有事,就不能陪你了,你可以去找母亲,母亲应有时间陪你。” 白羽看着白蝶脸上的期望一点点地黯淡下去。 可是确实是没有时间。 白蝶很遗憾地说:“那六殿下可有时间,陪我与母亲吃个饭。” 似是怕苏若寒拒绝。 白蝶又立马说道:“那个父亲也在。” 白蝶说的自然是白才了。 “好。”苏若寒答应了。自他来之后还没有好好地和白将军坐下来聊过呢! “对了,这是我熬的粥。西北气候干燥,偶尔喝口莲子汤是不错的。” 像是突然想起来的,白蝶说道。 站在她身后的婢女将自己手中的东西放下,又退到一边。 白蝶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瞧着他。 苏若寒在京城待惯了,她怕他一时不适应这里的气候。 白羽在对面坐着,他看着这画风,怎么有点不对劲呢! 他这妹妹…… 第126章 她的心思 真的是女大不中留了。 不知道六殿下会怎么对待自己妹妹这番心思呢? 其实在白羽的心里,他是不希望自己的妹妹和皇家有什么关系的。 皇家虽然高高在上,但是里面的波涛汹涌随时会将一个人吞没。 再说了,皇家无情,不过是利益与利益的交换。 感情在他们的眼里是最不值得一提的。 他怕自己的妹妹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会变得不快乐。 苏若寒看着放在自己眼前的莲子汤,他怎么不明白白小姐的心意,可是他…… 如今又该怎么办? 苏若寒陷入了沉思。 白羽见苏若寒迟迟没有动静,而蝶儿正目光殷切地看着六皇子。 这僵局该如何打破。 “殿下。”白羽唤了一声。 “嗯?”苏若寒看向白羽。 白羽一声轻笑,“我妹妹的汤,如果不合殿下的意,那臣下是否可以喝,正好有点渴了。” 他好不容易才找了这么一个台阶。 双方都不尴尬。 什么?哥哥渴了。白蝶在心里想道。可是她还可以再做一份,这一份是给殿下的。 可是这话她却没有说出来。 因为哥哥在她的心里也是很重要的。 “嗯。”苏若寒轻声开口。是默许。 白羽将那碗莲子汤喝了一个干干净净,喝完还舔了一口嘴唇。 “真是好喝。” 他对着白蝶竖了一个大拇指。 白蝶也笑了,是发自心底的笑意。她这个哥哥永远都是那么宠爱她。 “臣告退。”白羽站起来行礼。 然后就走了。 苏若寒仍旧自顾自地饮茶,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一个小姑娘说话。 他现在只希望她能快点离开。 白蝶站在方才白羽坐过的凳子边上,她发现六殿下似乎话很少,也不愿意与她说些话。 自己站在这里于理不合,毕竟自己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传出去对将军府的名声不好。 她微微俯身,和苏若寒道了个别,然后走了。 只是走的时候还不忘提醒苏若寒晚上在哪里吃饭。 苏若寒看着空无一人的凉亭。 真是凄凉,自己原本以为的温暖不过都是别人制造出来的假象。 而自己在那里生活了二十余年。 面对白蝶的好意,苏若寒都是十分谨慎的。 他不确定来人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接近他的。 他现在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小麋鹿,对所有的人或事都会抱着审视的态度。 在池塘的上面,有几只海鸥飞过,拍打着水面溅起浪花。 水滴迅速地飞到半空又转眼落下。 林七他们终于走到了那个小山村。 四面都是山,将光线遮了个严严实实。 气温也是很低。 临近夜晚时分,周遭的一切都是诡异且静谧的。 三个人拉着马儿徒步前行,因为昨夜在山洞的时候,他们连自己的食物都没有找到。 说来也奇怪,诺大的一个深山,连一只野兔也没有。 因为气温的原因,山坡上没有嫩绿的青草可供马儿吃,他们又没有准备什么料。 就连枯草树枝都很少。 所以两匹马儿昨天并没有吃饱。 早早地就没有了力气。 远处可见星星之火在闪烁。 小五指着那点光说:“看,前面不远处就有人烟了。” 他也是很高兴的,终于可以歇歇脚了。 林七也是一脸的疲态,整个人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她似乎已经麻木了。 两条腿走得已经不听使唤了,只是遵循着本能一步一步向前迈着。 殇云瞧出来林七的不对劲。 本来他是不想管的,锻炼一下,可以提升人的意志力。 可是看到她那副惨兮兮的样子,自己的心中又莫名的有些不舒服。 算了,纵容她一回又如何? 总不能真的把徒弟给养废了吧? 殇云慢慢停下脚步,林七还在机械地往前走着。 眼神里没有光芒,可是却仍然朝着火光的位置走去。 因为在她看来,那也是她的希望,是她可以坚持下去的信仰。 “你怎么不走了?”小五看着站在他身边的殇云,好好的,这是怎么的啦? 林七一个人在前面走着,他却在刻意等他。 “你来牵。” “什么?”小五没有明白殇云的意思,所以又问了一遍。 “你来牵马。”说着殇云把自己手里的缰绳递给了小五。 小五看着那条绳,自己是不是应该接呢! “为什么?”小五后面还牵着一匹马儿呢,如今再牵一匹马,那他还要不要走路了。 “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殇云并没有和他解释得清楚。 这样一个模糊不清的回答。 小五觉得就好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力感深深袭来。 “那好吧。”小五认命地接过缰绳,他这一路都是充当保姆的角色。 为大家服务无上光荣,唉。 小五牵着马儿在后面走着,嘀嗒嘀嗒声在路上听得格外清楚。 殇云加快了脚步。 小五看着心想:这家伙不会真的有什么要紧的事吧? 下一秒小五就傻眼了。 突然在前面走着的林七被人扛了起来,背在了背上。 当她的手接触到那抹温热,她才忽然意识到自己趴在殇云的背上。 她的双脚终于可以解放了。 “谢谢师傅。”林七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在殇云的耳边响起。 听到这声音,殇云的心不由地微缩了一下。 不过是多走了些路,怎么整个人就无精打采了。 “不用,谁让我是你的师傅呢!”言下之意是这一切都是我应该做的,不需要往心里去。 林七的心头突然涌出一股暖意,她的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可是还是被她硬生生地给憋了回去。 不能在人前流泪。 眼泪解决不了任何事情,还会让别人觉得不堪一击。 她不想示弱,她要很坚强,坚强到无坚不摧。殇云就这样背着林七一步一步往前走。 小五在身后看的很吃惊。 这就是他所谓很重要的事情,背着林七? 好吧,这家伙是知道怎么俘获女子的芳心的。 要是他来牵马,自己也可以背着小七啊! 果然论心机他还是输了。 “客官,您是住店还是吃饭呀?” 在那星星点点之处,有一个身穿红衣的妇人,正站在门口。 她摇着手中的丝绢,朝林七他们打着招呼。 本来吃完饭想要出来遛遛弯的她看见了几个人影朝着这边走来。 她一开始不确定是不是人,距离太远,加上她的视力不太好。 她就没有敢大声吆喝,可是等待一行人走近之后,那终于确定那就是三个人。 她一路小跑的走过去。 第一眼她便注意到了趴在殇云背上的林七。 “这位姑娘是怎么了?”她不确定地问道。眼睛看了看殇云和小五。 她在心中思忖了片刻。 看着也不像啊! 她很难想象这么两位如玉的公子居然会做出贩卖人口的勾当。 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为了保险起见,妇人打算来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她太累了。”殇云回道。 “我们要住店,对了,准备好热水。”妇人自然明白一路上奔波的时间长了需要洗浴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也好,她可以趁这个机会来试探一下两人,顺便和那小姑娘说几句话,若真是如她所想,她也绝对不会视而不见的。 “对了,再做些好吃的,送到房间里。” 小五在一旁说道。 吃饱有了力气才是最重要的。 “行,您请。”妇人笑得一脸春风得意。 踏进大门的一瞬间,殇云就深切感受到了这个地方的贫瘠。 简单的装饰,连福来客栈的一半也比不上。 可是十里八村也就这么一家可以供人休憩的旅社。 错过了这家又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况且他背上的小姑娘太累了。已经不能再行路了。 “对了,公子,您这马儿……”妇人看了一眼身后的小五。 他的手里还抓着马儿的缰绳呢!这马儿总不能和他们一起进去,不然这以后客人们可怎么住啊! 她这里是让人住的,又不是让马儿住的。 “老板娘。”在众人各怀心事的时候 殇云悠悠开口。 他不知道这位妇人的名字,只能称呼她老板娘,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称呼了。 “什么?”妇人正沉浸在思绪中。 “您这儿可有马厩?” 马厩?这怎么可能会没有。 来往的人大多数都是骑马而来,若是没有马厩的话,那么客人的马匹要往哪里放呢? 这店虽开在荒郊,可是设施也是齐全的。 不然开店做生意的,怎么维持生活呢!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有啊!就在院子后面,我带你去。”妇人看着几人。 林七在殇云的背上呼呼欲睡,眼皮已经打了很长时间的架了。 此刻她再也坚持不了了。 头一沉睡了过去。 感知到自己肩头的重量,殇云知道这个小丫头是彻底睡过去了。 “我送她回房睡一会儿。 “好”。老板娘答应着。 “小旗子,快来照顾好两位客官。” “唉,来了。”不远处传来应答的声音。 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眉目间好似有一股化不开的忧伤。 整个人散发着忧郁的气质。 看起来不是普通人。 “两位,这边请。”小姑娘彬彬有礼。 “有劳了。”殇云将背上的人背得更牢固。他的双手紧紧地托住林七,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给掉了下去。 “公子是要住上房还是普通客房?”走在前面的姑娘开口问道。 “三间上房。”殇云不希望林七睡得不舒服。 “好的。”小姑娘带着殇云他们走进了一个小道,从这里穿过去就是上房了。 看了一眼周围的布局,不得不说还是比较新丽的。 环环相扣,别有洞天。 “就是这里了。”小姑娘推开房门。 殇云将林七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榻上,看着林七恬静的睡颜。 殇云走了出来。 刚才那位小姑娘就在外面站着,也没走。 “剩余的两间房就在这里。”小姑娘指了一下这间房子的左右两边。 “嗯,我知道了。”殇云带上房门,似是怕把林七给吵醒。 “对了,公子,本店的规矩是先付定金。 殇云听明白了,这是等着要钱呢! 好吧,他刚来这里的时候不知道自己居然会在这里久留,所以就没有带钱。 这次他回极北之地走的时候,带了些银钱,应该够他们一段时间的花销了。 可是,这一点他不能让林七知道,不然以她的聪明劲,肯定要问自己是从哪里弄到的银子。 “我们去付账。”殇云走到了前面。 循着刚才的记忆,他很快就找到了大堂,也就是他们刚才进来的地方。 “这边。”姑娘把殇云领到了柜子前面。 对正在柜台里算账的小伙子说了一句算账。 “好嘞。”小伙子看向殇云和那位姑娘。 很是精神。 “梅花姐,你来了。”语气里是满满的欣喜。 “嗯。”姑娘只淡淡地回道。 “这位客官,你是要……” “他付一下定金,三间上房。” “哦。”算盘噼里啪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好一会儿。 “好了,一共是四两银子。” 小伙子算好之后,眼睛看着殇云。 把自己的双手垂于身侧。 只见殇云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锦囊,从里面取出了四枚碎银。 “给。”他将碎银递给柜台里的小伙子。 小伙子接过,然后埋头在纸上写了些什么,大约过了一分钟左右,小伙子递给殇云一个字条。 殇云接过,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今收到定金四两银子。 落款处还写着日期以及小伙子的名字,贺楚。 殇云拿着字条就走了出去,他要去看看那两匹马儿有没有安顿妥当。 “梅花姐,你有没有吃饭啊?”贺楚关心地问道。 只见原本站在柜台旁边的姑娘,神情有微微的愣怔。 “我还没,你呢?” 听到梅花姐居然关心自己,贺楚激动的说:“我也没吃呢,不如下工之后我们一起去吃,在老李街那里有一个烧烤摊,不错的。” 小伙子似是第一次这样说,他不自觉的挠了挠头,来掩饰自己心中的无措。 “行吧。”小姑娘说完这句话,便也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贺楚盯着姑娘的背影,嘴角勾起弧度。 第127章 夜宿石板坡 梅花姐是三个月前来到这里的。 是老板娘收留了她。 按梅花姐自己的诉说,她是一个孤儿,从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 少时便是村子里的好心人将其抚养长大的。 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这样安稳的度过一生的时候。 村子里爆发了山洪,幸存的人寥寥无几。 她便是其中之一。 其余的梅花姐就不愿意再提起了,她只告诉他们,她叫梅花。 可是在这三个月的相处当中,贺楚能够真心的感觉到,梅花姐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只是她的经历太过于坎坷,致使她不愿与人抛开心扉。 他的年纪要比梅花姐还小上一岁。 他也是一个从小就没有了父母,可是他比她还幸运那么一点。 就是他还有个上了年纪的老奶奶。 老板娘为梅花姐在距这不远的地方找了间房子,让她居住,又让她在这里做工。 如此一来勉强可以够她的温饱。 两个人相似的经历让贺楚想要和梅花姐做朋友。 可是他的性子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那一种。 梅花姐又冷傲,自己好长时间都不敢和她说话。 今日居然就这么鬼使神差地就说了出来。 而且,令他最没有想到的事,梅花姐居然答应了。 他可一定要好好把握今天的这个机会。 贺楚心里这么想着,就连手上的动作也不由得加快了,干劲十足。 就等着今天下工的那一刻。 殇云走出去慢慢溜达,他好像是记得那老板娘说马厩在这院子的后面。 他在夜色当中,慢慢地走去。 在马厩中的两人。 小五将马儿稳稳当当的拴在木桩上,他回头对身后的老板娘说道:“谢谢老板娘了。” 小五的手摸了摸其中一个马儿的脑袋。 马儿似乎是有些不开心,将头扭了过去,不再看他。 “呦,怎的还跟我闹上脾气了!”象征性的打了一下那马儿的屁股。 “公子当真是有趣之人。”老板娘在身后偷笑道。 “对了,老板娘,你这里可有草料什么的,我这马儿啊,一天没吃东西了。” 这或许就是马儿不肯理他的原因吧。 不知道马儿是否真的能听懂人的话,在小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原本不理他的马儿居然将脑袋轻轻的凑近他的身边,拱了拱。 “乖啊。”小五也伸手搂住那马儿的头。 “有的,就在不远处的草房里。不过这价钱嘛,就得另算了。” 言下之意是马儿吃草料也要付钱。 小五心中一阵无语,他像是掏不起钱的人吗? 居然怀疑他。 “放心。”小五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了老板娘。 “喏,这些钱够不够?” 老板娘接过看到上面的数额。 她震惊的说道:“够够,够。您放心,我一定将您的马儿当成贵客一样对待。” 十两银子啊,够在她这店里吃三顿好吃的了。 居然给自己这么多银子,只是为了这几匹马儿。 看来也是个有善心的人,爱护小动物。 想到这里,老板娘心中的疑惑更深。 于是她微微开口问道:“不知道和您一同来的那位姑娘和您是什么关系啊?” 老板娘不确定这些人是不是人贩子,如果真的是,就算给了她银票,她也不能做出窝藏罪犯的事情。 小五的眼神有了一丝变化,他看向老板娘。 朝老板娘走近了几步,老板娘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突然变了脸色,还一步一步的紧逼。 不是吧,真的被她猜中了,天呐,早知道就不说出来了。 这条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吗? 她往后退一步,小五就往前走一步。 直到老板娘的身子撞上了一个硬邦邦的物体。 痛的老板娘直接叫出了声。 “啊呦喂!!” 老板娘顿时花容失色,苍白的脸上似有惊慌失措的害怕,也有机体疼痛的反应。 一时没有找到马厩的殇云在听到这声呼喊后,立刻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大爷,你可别杀我呀,我还没活够呢!” 话说出口,老板娘又觉得这么说好像不太能够打动人。 自己没活够,别人又不会怎么管? “老身老了,一大把年纪,你就是把我卖了,也不值钱呀!” 对对,她一点价值都没有了,就放过她呗。 谁知道小五却突然从老板娘的头上拿下了一个东西。 然后他笑着对老板娘说:“老板娘在紧张什么?我只是为了帮你把头上的这个小东西抓住而已。” 说着,将一个蜘蛛送到了老板娘的眼前。 妇人看着小五手中的蜘蛛,原来他刚才的行为居然只是为了帮自己。 自己还以为他要对自己动手了呢,老板娘不停的用手拍着胸脯,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平稳自己那颗躁动的心。 真是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 “哦,原来是这样啊!谢谢公子了。” 这就叫做别人把你吓了一跳,你还要毕恭毕敬的对人家说一句谢谢。 多冤呐! “对了,老板娘,你刚才是问我和那位姑娘是什么关系,对吧?” 老板娘机械的点了点头。 她现在惊魂未定,哪里还记得自己刚才问的什么问题? 只是潜意识当中的下意识动作罢了。 “你猜猜看。” 小五居然很想从别人的嘴里知道这个答案。 老板娘的眼睛转了转,在心中思索的片刻。 她可不敢将自己心中的猜想告诉眼前之人。 “朋友?兄妹?”她只能说一些比较普通亲密的关系。 这样说才是最安全的答案。 朋友兄妹,难道在外人眼里,他们就只是这样的关系吗? 小五在心中深刻思索着,墙角处,有一片衣角露在外面。 是殇云。 刚刚他听到那呼喊声,就立刻走了来。 结果就看到小五在帮老板娘取头上的东西。 他就猜到了一个大概,应该是老板娘误会了什么? 刚才他背着林七进来的时候,就见老板娘眼中的神色异常。 恐怕是将他们都误会了个遍。 他慢慢的从角落中走出来。 “他是林七的好朋友,而我是林七的师傅。老板娘说说是什么关系?” 小五看着突然走出来的殇云:“你怎么来了?没有在房间里好好照顾小七吗?” 小五下意识就是去询问关于林七的事情。 “你放心吧,她已经睡着了。” 殇云知道这个小五一颗心整天就在林七的身上。 他要不这么说,恐怕这家伙现在就要跑过去找林七了。 “哦,是这样,那就好。” “你是她的师傅,你是她的朋友?”老板娘还是不确定的说道。 她说着的时候指了指殇云和小五。 都这个时候了,她自然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老板娘微微俯身向殇云和小五行了一礼。 “抱歉,二位公子,一开始你们背着那姑娘进来的时候。那姑娘昏迷不醒,又衣衫褴褛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们是人贩子呢!” 老板娘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告诉了他们。 她不敢去看两个人脸上的表情。 默默地低下了头。 什么?她居然把自己当成人贩子了?小五满脸的问号,那是一个震惊啊! 他卖谁也不会卖小七啊! 真不知道这老板娘心里是咋想的。 他就长了一副恶人脸吗?说到恶人脸,殇云才是吧。 殇云倒是没有多大的吃惊,他早就料到了。 以老板娘看他们的眼神就隐藏着某些秘密。 他只是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等会儿。”小五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为什么自己刚才帮老板娘取掉头上的蜘蛛的时候,她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原来是把他当成了人贩子。 还说什么她年纪大了不值钱。 我的天啊,生平第一次被别人当成了人贩子。 小五很是郁闷。 “好了,聊了半天,为什么没有给马儿添草料?” 殇云看着小五和老板娘。 “我,我忘了。”小五抬起头看着殇云,声音有些低低的。 殇云没有再理会他,而是走到了草房里,抱出一堆草料填在了马槽里。 比起说,他更喜欢行动。 那两匹马儿看到马槽里的草料,眼睛简直要放光似的,闪闪的。 争先恐后的去吃,生怕吃的晚了就没有了。 两匹马儿,你推推我,我推推你。 十分有趣。 “这两匹马可真有灵性。”老板娘在身边夸了一句,这样的马儿,她还是第一次见。 小五在心中腹诽道:可不是,这可是那孙员外最宝贝的马儿,不知费了多大的劲,才弄到手。一个爱马之人,怎么会养出废马呢? “老板娘,这里是什么地方?”殇云不确定他们现在身处何方。 地图上只显示了一个大概。 至于小村小店确实没有记载。 这一点就不得不从当地人的口中得知了。 听到殇云的问题,老板娘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的说道。 “我们这里啊,叫石板坡。从前是个挺富裕的镇子,后来经过几场战乱以后,就鲜少有人在这里居住了。我也是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舍不得这里,所以才在这里开了家店,勉强维持生计罢了。” 老板娘说着,眼神中不尽的落寞。 “石板坡?”小五在口中复述道。 这个地名倒是怪奇特的。 “好了,你不是饿了吗?”殇云问小五。 刚才是谁吵着要吃饭的?现下倒是顾不得了。 “是哦。”小五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把下小七也叫醒吗?”小七走了这一路也一定是饿了的。 “那我去吧。”殇云主动提出自己要去。 小五也不好再说别的。 “那行,我在堂里等你们。” “好。”殇云离开了。 “公子?”老板娘在身后轻声开口。 “嗯?”小五回头,看着老板娘。 “我是说,咱们走吧。”被小五这么瞧着,纵然是见过无数世面的老板娘,也顿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男子的面容就好像是一汪清澈的湖水,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陷入里面。 “嗯。”小五走的时候到马厩摸了摸马儿的头。 另一匹马儿似是吃醋了一般,发出嘶鸣声。 惹得老板娘在一边偷笑不已。 房间里。 林七四脚朝天,睡得天昏地暗。 当殇云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林七“醉生梦死”的模样。 他放轻脚步,慢慢走到床边。 看着小姑娘的睡姿,有点不像姑娘家的样子。 可是却很可爱。 他拍了拍林七身上的被子,“起床了。” 声音不大,可是若是没有睡着,是可以听到的。 林七没有反应,转了个身继续睡。 殇云看到像猫儿一样的林七,懒懒的,暖暖的。 他轻笑出声。 “起床了。”这次,殇云是贴到林七的耳边说的。 林七模模糊糊中感受到耳朵边痒痒的,像是有一只苍蝇在她的耳边嗡嗡嗡。 真是讨厌,打扰她的休息。 本来她没有打算如何,以为这苍蝇一会儿就会识相地走了。 谁知道过了一会儿,那苍蝇非但没有离开,还扒在她的耳边使劲地叫她。 一忍再忍,无需再忍。 林七“啪”一个巴掌就甩了过去。 世界顿时安静了。对嘛,这样才乖。 林七咬了咬嘴唇,嘴里嘟囔道:“一边去,做个好苍蝇,识相点。” 她抱着自己的枕头,继续蒙着头睡觉。 一旁的殇云怔怔地看着林七,他捂着自己的脸。 有气,可是,没出撒。 不久,他又自嘲地笑了笑。 很好,这是从小到大第一个打他巴掌的女人。 他记住了。 本来他还想温柔一点,对于一个小姑娘。可是如今看来,她一点也不需要自己怜香惜玉,倒是自己应该时刻注意自己会不会被她胖揍一顿。 他冷冷地站起身来,站在离床不远的地方,自上而下俯身着床上的人儿。 小小的一团,手劲还挺大。 他想到此,又摸了摸自己的半边脸颊。 “起床了。”说着将林七身上的被子拉开,抱在怀里。 瞬间没有了被子的林七,一股冷意袭遍全身。 冻得她立刻神志清醒得不要不要的。 她睁开朦胧的眼睛,入目是一张大床还有床幔。 昏暗的灯火,她想着应该是在客栈里吧。 因为她记得自己昏睡过去的最后一眼看到了一家灯火通明的地方。 后来,她的眼皮子实在是太沉了。 睡了过去。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整整齐齐地穿着自己原本的衣服,就是有点褶皱。 应该是自己睡觉的时候滚的。 她睡觉不老实,她自己是清楚的。 只是被子呢?她的被子去哪里了? 怪不得她觉得冷,是被冻醒的。 “谁把我被子拿走了?小贼。” “是我。” 视线一转,林七看到了脸色不太好的殇云。 …… 第128章 点菜 林七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何等反应。 最最最关键的是殇云的怀里抱着一床被子,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就是她原本盖的被子。 害的她冻醒来的人就是眼前之人,罪魁祸首。 “师傅,你怎么会在这里啊?”林七笑眯眯地看着殇云。 “叫你吃饭。” 某人扔下被子就走了出去。 好吧,林七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将扔在地上的被子捡起来放在床上。 跑出去追殇云去了。 殇云走得很快,像是刻意的。 她的两条小短腿都快跑成风火轮了。 “你好,公子。要点什么菜?”方才的梅花姐再次出现在小五面前。 只见梅花姐手里拿着一摞白纸,还有一根炭笔。 小五朝着四周看去,人不算多。 “你们店里的菜谱呢?”依惯例来说,店里应该有菜谱才对。 方便客人自己进行挑选。 “在那里。”梅花姐的手指向一个方向。 只见在东面的白墙上贴着一张大大的纸,上面写着各种各样的菜式。 因为距离有点远,看的不是很真切。 小五起身朝着东面走去。 一张红色的纸上用黑色的笔清清楚楚地写着价钱以及菜名。 突然传来一声“师傅,你慢点。” 小五看去,是小七。 他向她招手,示意她过来。 林七一眼就看见小五在东面的墙壁处,前面的殇云一屁股坐在了桌子旁边的凳子上。 看来那里就是他们选好的地方。 林七终于不用再拼命地追殇云,她慢慢地走到小五的身边。 “醒了?”对于殇云能这么快就把林七从睡梦中给叫醒,他是感到意外的。 因为平常这种情况他也是时常遇到的。 可是无一例外,他都没有办法让小七放弃她的美梦。 果然,若论到管教徒弟这一方面,殇云是当之无愧的王者。 “嗯。”林七只是淡淡地回答。并没有告诉小五自己究竟是怎么醒来的。 她也不想说。 这种丢人的事她才不会告诉别人呢,即使那个人是小五也不行。 “一起看看菜单吧,有什么想吃的吗?”小五将头偏向林七的一方。 梅花姐见状,很识趣地离开两人一段距离。 林七的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满墙的字。 “小鸡炖蘑菇,番茄炒蛋,菌汤,羊排,剁椒鱼头,酸醋排骨,炒三鲜,油焖大虾,烧猪蹄……” 林七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小五的嘴巴已经张得很大了。 随着林七嘴里说出来的话,慢慢地肉眼可见地变大。 不是吧?这么多,她能吃的了吗? 小五瞅了一眼林七那瘦弱的身材。 小小的身体蕴藏着大大的能量! “姑娘,这么多,你恐怕是吃不完的。”站在一旁的梅花姐听到林七的话,走上前一步说道。 虽说点的菜越多,他们店的盈利就越多。 可是她还是开口阻止了林七。 吃不了就是浪费,有很多人就是因为吃不上一口饭而活活饿死在冰天雪地里。 尸体被野狼或者是猎狗分而食之。 惨不忍睹。 “嗯?”林七转过头看向梅花姐。 她一脸疑惑地问道:“我何时说过要点这么多的菜了?” 什么?这一句话不仅让梅花姐愣在了原地,连小五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方才也听到了。 是小七亲口说的。 谁知林七在这个时候拍了一下小五的背脊。 “你看看,哪个更好?” 这下子小五算是明白了,方才小七说了一大堆根本就不是在点菜,而是在挑选自己想吃的菜。 然后和他讨论究竟应该选择什么。 梅花姐也在一旁松了一口气。 是她误会了么。 “我们这一路上都没有好好吃一顿,今天我一定要尽情地犒劳一下我的五脏庙。” 林七揉着自己的肚子,方才被殇云叫醒的难过瞬间一扫而空。 就是这么的好哄。 “好的。”小五嘴里应道。 他满眼柔情望着林七。 她的头发永远都是那样的飘逸,散发着淡淡的桃花香味。 鼻间的香味久久不散。 “那就来一份宫保鸡丁吧。”林七最喜欢吃鸡了,自从离开药庐还没有吃过呢! “菌汤。可以暖暖肚子。”女孩子最容易受寒了。 必须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林七在这方面一直都会对自己百分百的好。 “对了,主食。主食吃什么?”林七朝着小五看过去。 小五正盯着林七的后脑勺看的入神。 “啊?” “我问你主食,主食吃什么?”林七指着那一列主食表。 “哦。”小五这才回神看向主食表。 馒头,米饭,面条,还有疙瘩汤,包子…… 应有尽有。 “你想吃什么,我都随你。” “你怎么老是随我呢?你就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林七每每问小五相同的问题,得到的都是这句话。 随你,就好像他没有自己的欲望一样。 “你爱吃的就是我喜欢吃的。”因为你而喜欢上所有你喜欢的东西,就是我对你最大的诚意。 林七瞪了他一眼,她才不相信呢! “你必须选一样。”林七以命令的口吻对小五说道。 那眼神似是在告诉他,你要是再敷衍我,我就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看着林七这副样子,小五无奈地笑了笑。 “那就小汤包吧。” 林七不可置信地看着小五的脸。 她刚刚也想要选择小汤包的,这么巧?难不成他们的口味真的如此的相似。 相处久了,连喜好都会传染的吗? 店中央的烛火有些暗了。 梅花姐只能去再换几根蜡烛,她走上前来,满怀着歉疚对林七他们说:“抱歉,两位,我去添加一下烛火。” “好,你去吧。我们先看看。”林七并没有很生气,而是很温柔地对梅花姐说。 气质温吞,含羞不怯,用来形容这位姑娘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梅花姐走远了。 殇云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两个人腻在一起。 还真像是一家人。 仿佛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一样。 突然他意识到就在刚才的一瞬间他有点生气,不受控制的。 自己难道真的陷进去了? 不行,不可以。自己只是她的师傅,仅此而已。 其他的想法就不应该萌生。 殇云闭上眼睛,沉思了片刻。 他朝着远方的二人喊道:“好了没有?” 林七和小五正在讨论该给殇云点个什么菜,也不知这家伙到底喜欢吃什么。 说起来,林七也是有些许惭愧的。 身为他的徒弟,竟然不知道师傅的喜好。 可是并非是她不想了解,而是殇云的嘴巴很严实,怎么问他都不说? 让她怎么了解? 正好当事人开口,不如就让他自己来做选择。 “你等着我。”林七给小五撂下一句话,便跑向殇云那里。 殇云等着二人的回答,却并没有等到。 反而是等到了自己小徒弟一脸热情的朝着自己奔跑过来。 “师傅,你跟我来。”林七一下子就抓住了殇云的胳膊,拉着他往那边走。 “说吧,你看看想吃什么?”林七指着墙上的一块区域,对殇云说道。 殇云抬眼望去,都是菜名。 他敛下眸子目光沉沉。 “随便。” 林七知道殇云话少,可是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听了也莫名让人觉得不舒服。 “不嘛,你今天必须要选一个。”林七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拉着殇云的袖子扯来扯去。 这一幕引来众人的纷纷围观。 “小姑娘让你选,你就选一样嘛,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坐在邻桌的客人嘴里不禁说道。 林七听此,向那人投去了一个你懂我的眼神。 那人回敬林七一个眼神示意不用谢。 大家都在江湖上,随手帮个忙,日后好相见。 被众人说的心烦意乱的殇云随口说了一个“猪肉炖粉条”,就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他坐在凳子上,回想着刚才那一幕。 突然发现林七在舆论面前真的很有造势的能力。 面对人群,她总是能够出其不意的利用他们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在药庐那次是,这次也是。 他就好像是被林七拿住了软肋,可偏偏对她却没有任何办法。 自己一个人在桌子边生着闷气。 而站在那边的林七,因为自己的计谋终于得以实现。 开心地在小五的身后乐着笑。 师傅总是拿她没办法,谁让她天生聪明可爱呢! 这个时候,梅花姐走过来问道:“都选好了吗?选好的话我就记录下来,给后厨送过去。” 梅花姐担心,一会儿厨房里的厨师下班了,就没有人再做菜了。 怕林七他们会空等一场。 虽说店里的规矩是紧着客人为先,但是后厨的那几位也是不能惹的存在。 还是不要起冲突的好。 就连老板娘都对那些师傅们礼让三分,他们也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 加工出来的饭菜极香极可口。 十里八村都闻名遐迩。 “行了。”林七甜甜的对梅花姐说道。 然后她便将自己和小五还有殇云选择的吃食都一并告诉梅花姐。 梅花姐听后在纸上蹭蹭蹭的写下了几笔。 “好了,那你们去桌子那边等着吧,我这就去送菜单,让师傅们快些做出来,好让你们吃。” 梅花姐莞尔一笑,然后走向内间。 “师傅,你肿么闷闷不乐的,谁惹你不开森了?” 林七故意说着不清不楚的话。 连坐在一旁的小五都听得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咦,真是受不了了。 平日里的一个女汉子硬生生伪装成小女子,画面清奇。 他闭上眼睛装作视若无睹。 可是耳朵却可以清楚地听到林七向殇云撒娇的声音。 “别不开心了,笑一个。” 殇云被林七强制地拽到她的身旁,然后小姑娘的手就捏着他的脸蛋,往上提。 算了,掩耳盗铃欺骗的终究还是自己,小五把眼睛睁开。 这一睁眼,看到林七的行为以及殇云那一脸逆来顺受的表情。 他心想还不如闭上眼睛呢! 小五拿起碗筷敲了一下碗壁,发出一声清脆的敲击声。 林七正在兴头上,被小五这突如其来的响动给吓了一跳。 她转头看向小五:“你干什么?” 语气中颇为不悦。 “殇云毕竟是你的师傅,你要尊敬师长。”小五看了一眼殇云。 身为师傅,就应该把握好分寸。连这个道理都不懂的吗? 被林七的手抓着的脸蛋顿时泛红。 他知道小五这句话是说给他听的,可是林七的手来的意料之外,他也没有料到她会这样,一时之间忘了阻止了。 或者可以说他是手脚都僵直了。 听到小五嘴里说出来的话,林七像是不服气似的。又用力地拽了拽殇云的脸蛋。 “我不。”朝着小五做了一个鬼脸,“我有师傅可以欺负,羡慕啦?” “我才没有。”小五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被小五这么一说,殇云心里也顿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羞意。 他一把打落林七的手,“够了。” 然后坐下看着眼前的杯具。 那杯上刻着青青杨柳之姿,娇俏可人。不知怎的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林七身穿一身荷叶刺绣的绿衣裙在风中自由奔跑的模样。 殇云摇了摇头,将自己心中的那点旖旎驱散。 林七知道每每殇云露出这番表情的时候,一定是生气了,劝不好的那种。 也乖乖地坐下,她小心地看了一眼殇云。只见后者漫不经心地坐在那里,时不时地看向后厨的方向。 似是在等待着上菜。 他肯定也饿坏了吧!林七心里是这么想的。 都怪小五,要不是他说那番话,师傅才不会与她生气呢! 想到此,林七朝着小五丢去了一个嫌弃的神情。 小五正在看着殇云,并没有接收到林七的信号。 当他再次看向林七的时候,林七早已收回了自己那个眼神,换上了平日里的温和。 两个人相视淡淡一笑。 客人们陆陆续续地离开。走之前还不忘记打包。 梅花姐忙得不可开交。 站在柜台里的贺楚见此也出来帮梅花姐的忙。 “咦,老板娘去哪里了?”林七看着忙碌的梅花姐,有点心疼。 怎么就剩她一个人了呢,她记得这家店是有一个老板娘的。 在她睡过去的时候好像是有一个中年的妇女的。 殇云淡淡地瞥了一眼小五。 “不知道。”小五回答道。是的,他是和老板娘一起回来的,可是他进来之后,老板娘一个人又走出去了。 现在谁知道在哪里呢? 不过这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下工了,兄弟们。”这时后面传来一阵哄闹声。 第129章 狐裘的来历 梅花姐听到动静以后跑到了后厨,把前面的事情交给贺楚来打理。 贺楚担忧地看着梅花姐的背影。 他担心她会和后厨的师傅起冲突。 梅花姐跑到后厨焦急地问道:“各位师傅们都下班了?” “嗯。梅花啊,你也收拾收拾回家吧。”一个女孩子家的,太晚了路上不安全,尤其是在这里。 师傅眼睛看着梅花姐,一脸的担忧。 “那个,李师傅我想问一下五号桌的菜都做好了了吗?” 梅花姐听着李师傅的嘱托,心里暖暖的。 李师傅听到梅花姐问的问题,他心下就明白了梅花姐为何急匆匆地跑进来了。 感情是怕他们这把老骨头还没有把事情做好就下班啊。 这怎么可能呢? “梅花啊,你放心,这不是饭菜都在这做好了,你呀,只管端过去便是。” 李师傅笑呵呵的对梅花姐说道。 平日里后厨的这帮师傅是最难对付的,他们喜怒无常,你又不能拘着他们。所以梅花姐最不喜欢和他们打交道,一般都是贺楚来催。 今日她一时情急,便自己跑了来。 没等到攀谈几句,竟然发现他们还是很和善的。 梅花姐笑了笑,“谢谢李师傅了。” “应该的。” 李师傅把自己身上的服装脱下来,换上自己平日里穿的衣服。 梅花姐将菜端到外面。 看着梅花姐远去的背影,李师傅身边的一个人突然凑到李师傅的耳朵旁。 “李师傅,他们就是怀疑我们不好好干活吧!” 李师傅听了之后皱了皱眉头。 “别瞎说。”这本来就是他们该做好的工作,要想不被别人质疑,那就要让别人信服。 他最讨厌的便是在耳边嚼舌根的人。 他瞪了一眼说话的人。 “做好自己的事儿,别人怎样跟你没关系。” 听到李师傅的训话,那人不敢再多说些什么。 可是心里却是在骂李师傅。 一个糟老头子,脾气还挺大。 他不信他心里不明白梅花刚冲进来是为了什么。 还在这装什么。 不过是憋在心里,窝囊。 “知道了,李师傅。”嘴上却说着违心的话。 “下工了,还不回家,想要家中的婆娘来这找你吗?” 李师傅对那人说道。 “唉,这娘们真是,让您见笑了。”那人笑得一脸谄媚。 后厨的师傅们总算是消停了。 前厅。 梅花姐将菜端上来,摆在林七他们的面前。 “抱歉,久等了。”梅花姐将一切都摆好。 她身后的贺楚看着她,心总算是落到肚子里了。 还好没有和他们起冲突,贺楚看着后厨的方向。 他们应该已经走了吧。 客人们都走得差不多了。 贺楚将桌子上的餐具都收拾好放在盆子里。然后走到了梅花姐的身后。 “没事吧?”他关心地问。 “没事。”梅花姐转头看向贺楚,见他的脸上是满满的担心。 林七瞧着两人,她用手肘碰了碰小五的手臂。 “这两人有戏啊!”林七说话的声音很小。 所以梅花姐和贺楚是听不到的。 小五一脸无语地看着林七,怎么最近这小七变得如此八卦。 对人家别人的情事居然这么关心,就没有见她关心自己的事。 “别瞎说。”小五对林七说道。 林七本来想和他分享一下八卦,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不搭话。 好吧,只有她一个人能get到这个点儿。 不懂情韵的人呢! “慢用。”梅花姐和贺楚去收拾别的餐桌了。 林七看着眼前的菜色,真丰富啊!也不知道味道如何,看着颜色倒是一点也不逊色于那些美食楼里做的东西。 “尝尝吧,各位。”林七率先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鸡肉。 嗯,好吃,这可是她想了很久的味道。 如今终于吃到这口,心里自然是满足的。 林七一边笑一边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夹。 小姑娘的嘴里塞的满满的。 小五见状,连忙提醒道:“你慢点,小七,你看油都洒在衣服上了。” 林七低头去瞧自己的衣服,只见自己的衣袖处沾染两片油迹斑斑。 看着是很不美观,可是擦擦不就好了吗? “没事儿,我回头洗洗就好了。你快吃啊!”林七催促道。 在这张桌子上吃饭的人,好像只有她一个人是认真的在干饭。 其他的两个人,小五是一动不动的盯着她,而殇云是看着自己的碗,手里拿着那双筷子一直来回试探。 “别看我了,你快吃啊,看我能看饱啊!” 林七大声的对小五说。 殇云听到看了看小五,他原本是想说些什么的,可是又生生地咽了下去。 然后夹起一个小汤包,放入自己的小碟里。 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林七拄着自己的手,由于她的手里还拿着一双筷子。 所以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浪荡不羁的少年之气。 她静静地欣赏着自己师傅的吃相。 别说,还挺好看的。 一顿饭吃完,整张桌子上杯盘狼藉。 本来三个人都没有怎么吃,可是到后来,他们吃了第一口,发现是如此的美味。 便争着抢着将盘子里的东西一扫而空。 屋外,乌鹊已上南窗。 林七他们陆陆续续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休息。 灯光熄灭。 整个店都陷入了沉寂,只有大堂里还有星星火光。 那是梅花姐和贺楚在收拾餐具。 他们已经在这儿洗了好长的时间,可是由于今天客人有点多,所以餐具就比较多了。 “梅花姐,你累了吗?累的话你去旁边坐坐,剩下的这些我来洗就好了。” 贺楚小心地说着。他有些心疼梅花姐。 他皮糙肉厚,一个大小伙子做这些自然无可厚非。 可是梅花姐一个皮肤娇嫩的小姑娘舔舔做着这种工作,手泡在冷水之中。 他看着梅花姐的那双手,因为常年泡在冷水之中,手已经粗糙泛黄,手掌处还磨出了厚厚的茧。 “不用,和你一起做,这样能够快点做完。”手里的动作却未停下。 不知不觉,月亮已经升到了中天。 当月光洒下的那一瞬,贺楚看到了梅花姐的发钗。 是一个素钗,上面没有花样点缀,只是光秃秃的一根发簪。 可是即使是这样朴素,插在梅花姐的发上,也别有一番韵味。 梅花姐的目光突然看向贺楚,她笑着问道。 然后右手不自觉的摸上自己的发髻,“是有什么东西吗?” 她摸了摸,发现并没有什么不对劲。 “没什么。”贺楚的目光左右闪躲,不敢再去看梅花姐。 两人将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已经是半夜了。 梅花姐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 贺楚站在她的旁边,心里有些遗憾。 本来是打算和梅花姐下工之后去吃饭的。 如今看着天色只怕摆摊的人也已经回家了。 “那今天咱两个是没有机会喝酒聊天了。”梅花姐也颇有些遗憾。 “没事的,以后有的是机会。”贺楚对梅花姐说,这话似是在宽慰梅花姐,也是在宽慰他自己。 好事多磨嘛,他不担心的。 两个人的身影渐渐隐于月夜之中。 第二日林七从床上悠悠转醒。 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奇怪,今天怎么没有人来叫她呢? 在药庐的时候每天都是小五去叫她起床,昨晚是殇云来叫她的,结果就发生了那一档子事。 搞得她现在都不想去回忆那段。 林七伸了个懒腰,将自己的衣服穿上。 然后打开房门走向外面。 如今已是二月,虽不似凛冬那样严寒。 可天气还是很凉,只有在中午的时候才可以感受到太阳温暖的拥抱。 如今,此刻,林七站在外面。 看着那轮懒洋洋的挂在半空中的太阳。 她伸出手,似是想要去触摸。 “你真不乖,连一点热量都不肯分散给我。” 躲在门后的小五,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没想到他的小七还是这么中二。 和太阳说话,太阳能听懂吗? “谁?”林七听到的身后传来的响动,她眼神凌厉的看着那个方向。 “是我。”小五打开扇子,慢慢的从屋后走出来。 脸上没有一丝被人抓包的慌张。 林七瞧着来人,这冷冷的天,他居然还扇着扇子,生怕把自己热着了吗? “你不冷吗?”林七问出口。 小五收回扇子,笑了笑。 “我不冷啊!”小五看着林七,“怎么你很冷?” 偏偏小姑娘的嘴硬。 “没有啊,我好着呢!”似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不冷,林七还抻抻胳膊伸伸腿证明给小五看。 “对了,那件狐裘你没有带上吗?” 就是他亲手为林七做的那件。 “我不记得了。” 林七走的匆忙,大包小包带了不少。可是那件狐裘到底有没有拿,她也不确定。 “没事,以后有机会我再给你做一件。”小五一脸微笑的对她说。 “无所谓。”林七摇了摇头。 虽说狐裘披在身上很温暖,可是一想到这件狐裘是用数十条狐狸的性命换来的。 她的心里就一阵的不忍心。 “我不要你再去杀狐狸了。” 听到林七的话,小五笑了笑。 原来这傻姑娘以为那件狐裘是自己亲自猎杀的狐狸然后做的。 怎么可能? 他就算是再丧尽天良,也不可能猎杀自己的同族啊! 那是他在猎户的手里买的。 当时他赶着回药庐,无意间撞上一个男人,他走得很是急忙。 手里捧着一堆动物的皮毛。 赫然便见几张新鲜的狐狸皮毛,应该是新的,因为上面还有红色的血迹没有干涸。 小五承认看到这一幕,他的心里有些痛。可是既然那几只狐狸已经没了,他又不可能杀了眼前之人为那几只惨死的小狐狸报仇。 这显然是不符合规则的。 世间万物自有其一定的法则约束。 人各有命。 弱肉强食,本也无可厚非。 “兄台手中的皮毛可是要卖?”小五问道。 本来着急要走的男人听到小五的问题后停下了脚步,他看向眼前的人。 彬彬有礼,像是有钱人家的公子。 莫非,他要买自己的皮毛,那可太好了。 二妮的学费有着落了。 “公子可是有意要买这些皮毛?”男子摸着自己手里的毛皮。 那是他今早在林子里猎的,因为家中孩子的生计问题,他与妻子大吵一架跑了出来。 可是生气归生气,问题还是要解决的。 可是地里庄稼的收入不好,抛去赋税,便所剩无几了。 哪里的闲钱来给孩子们交学费呢? 孩子们哭着求他们的母亲。 做母亲的自然是心疼自己的孩子,看着孩子委屈的泪花。不免心软。 如此一来,等他下地回来便与他闹了起来。 他没有什么特殊的本事,也没有人脉来寻些薪水高的工作。 只是小时候曾跟着一些发小去山里打猎,偶尔会猎得一些动物,肉就拿去卖,皮毛就拿来做衣裳。 一些达官贵人最喜欢这些物件了。 没想到他的运气竟然这么好,在山里待了三天三夜就猎得了如此多的好物。 所有的辛苦也就值得了。 他正着急去卖掉呢! 只是毛皮没有经过处理,恐怕没有人会要。 现下,此人难不成是看上了? 小五瞧着男子脸上不经意间露出的喜色,怎么,他很希望自己买下这些? 他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林七蜷缩着身子待在药房里的情景。 因为有些药只能在阴凉的地方保存,所以大冬天的,林七只能身着厚衣在药房里整理药材,里面没有暖炉,自是无比寒冷。 她正好缺一件狐裘。 “好,我买了。”小五从男子手里接过,放在手掌里细细观看。 都是些小狐狸,怕是狐狸妈妈不在,这些小家伙自己偷跑出来,这才白白丢掉了性命。 小五的心头泛起一阵酸楚。对不起,不能保护好你们。 他在心里默默地想。 “不错。”小五夸赞道。 “那是,您看看这毛色,是上乘的啊!不可多得的雪狐啊!保证您穿上之后整个冬天就再也不怕冷了。” 男子的目光灼灼。 “多少钱?”小五问了一句。 “这个,您看着给呗。”他也没有接触过什么达官贵人与高档的市场。 对市场行情并不了解。 是以他也不知道这些毛皮值多少价钱。 如今问他,他倒不知道该要多少合适了。 小五瞧着男子似是不太了解自己手中的东西值多少,他也不想坑一个老实的庄稼人。 给了他应该的价钱。 男子把那些狐狸皮交给小五。开开心心地拿着银子回家了。 小五看着男子的背影,真难啊! 狐狸想要活下去,难。人想要好好地活着,也难。 都有自己的不得已之处。 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小五想他该怎么和小七解释这个东西是何处来的。 她不希望他乱花钱,虽说这钱也不是由小七出。 他得好好找个理由。 第130章 不回家吗? 想来想去,他认为自己应该这样说…… 自己亲手做的,既有心意,也更让人接受。 “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的。”小五一脸认真地望着她。 林七将自己的头发高高地盘起来,主打一个利落洒脱。 “殇云呢?”怎么没有看到殇云的身影啊,她有点不习惯,因为平常站在她门外的人总是两个人,小五和他。 今日居然不见了。 “我也没有看到。”小五醒来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来叫这条“小懒虫”起床了。 哪里顾得上去看别人,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就是来的路上空落落的,好像是少了点什么。 经过林七这么一问,他才想起来少了些什么,可不就是殇云的那张臭脸嘛! “那我去找找他,一会儿我们还要出发呢!” 林七走得匆忙,脚下的落叶被她踩的嘎吱轻响。 她穿过回廊,因为刚才去瞧了殇云的房间,并没有人。 所以她猜想不会是去外面了吧。 大堂里零零散散的几个人,也不多。 老板娘倒是容光焕发地坐在最前面的桌子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捧了一把瓜子,饶有兴趣地嗑着。 瓜子皮落了一地。 看到老板娘,林七伸出手打了一个招呼:“老板娘,早上好啊!” 老板娘正在回忆昨晚的美事,想着想着不由地笑着。 突然间听到有人在叫她。 她满脸笑意地看过去,哦,是昨晚的那个姑娘啊! “早!”老板娘挥了挥手中拿着的鸳鸯丝帕。 透过细密的阳光,林七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上面绣着的花样。 那是鸳鸯戏水的图案,有丝丝绿叶做点染。 拿在手中衬得整个人年轻朝气。 半老徐娘,风韵犹存。 林七在心里想道:好嘛,她就来这里住了一晚,居然见证了两段感情。 哇!真是月老牵线拗到一块去了。 小五在林七的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就林七的那两条小短腿,跑起来还没他走的快呢! “您看到昨夜和我同行的那个人了吗?”林七开口询问道。 “昨夜,与你同行之人?”老板娘皱眉,看着林七的身后。 “那不就在你背后吗?”老板娘示意林七看看身后。 结果就看到小五那滋着嘴大笑的门牙。 倒是不丑,就是憨厚中带了那么一点傻傻的意味。 “不是,老板娘。是另外一个。”林七摆摆手。 “大概这么高。”林七比划林七比划了一下殇云的身高。 比她高了不止一个头。 看着林七认真的模样,老板娘不由地轻笑出声:“好了,好了。我想起来了,是那个冷冷的,脸上写着一副生人勿近的公子吧。” 老板娘看着林七,瞧这小姑娘的样子,就知道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单纯女孩。 希望日后不要被这世间的情事所扰。 “我刚才见他往那边去了。”老板娘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好,谢谢您了。”林七向老板娘道了一声谢,便朝着那方向走去。 “欸,小七,你慢点等等我。”小五在后面大步追赶。 那么大一个人,又不会丢了。 这么着急的找他做甚? 老板娘看着林七那么担心那个人,而林七身后的那个男子又那么在乎她。 她摇了摇头。 如此局面,真不知是福还是祸。 终有一人会受伤;也终有两人会幸福;也有可能三个人都会不幸。 这又能说的准呢? 老板娘继续扒拉自己手腕处的玉镯子。 祖母绿,罕见又奢华。 真不知道那老家伙是怎么得到的,她也是没想到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还能遇见自己的第二春。 经历了这么多年的蹉跎,她才真正明白什么都是假的,唯有当下的一切才是真实存在且值得人去把握的。 “咦,到底在哪?”林七跑出店外。 入目是苍凉的景象,枯枝败叶,凌乱地挂在颤巍巍的枝头,只等寒风将它们尽数掠夺。 维持着似坠非坠的样子。 小五一袭蓝衣跟在林七的身后,格外的显眼。 “怎么不走了?” 男子的声音自后方传来。 林七捡起地上一片被风雪摧残过有了斑斑点点的小孔的树叶。 “你看。”林七把树叶放在小五的面前。 她看着那片树叶。 “是不是我们最后也会变成这样,满身伤痕,孤苦伶仃,被人遗忘,静静等待着消亡的那一刻。” 林七似乎有所指。 小五握住林七的手:“好了,别伤感了。一片落叶而已。” 他的手用了力,把林七的小手紧紧裹在自己的掌心里。 “况且,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这无情的风雪摧残。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挡在你的面前,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这些话,小五在心里说着。 “我是不是特别情绪化?”林七的眼睛看着小五,她知道她总是会被一些小事情牵动心绪,然后陷到自己的情绪中,不可自拔。 “没有,我的小七只是太善良了。”善良到对一棵树,一朵花都有无限的爱意 。 林七点了点头。 “你不是来找那家伙的嘛!”小五拂去了林七头上的叶子。 “哦,对啊!” “看样子,他是不在这里了。”小五叹息一声。 总是用消失的这一套来让林七在乎他。 是的,在小五的眼里,这就是殇云的惯用伎俩。 让小七潜意识里认为他是随时可以离开的,从而让林七因为他的一举一动而变得分外小心。 付出了时间和心思怎么可能会不在乎? 真是高啊! “那我再去那边找找,你去这边找。” 两个人分别从东西两个方向去寻找,他们约定谁先找到了就过来告诉对方。 “殇云。” “殇云。” 一时之间,林子里传来了两道声音。 此时正在马厩中喂马的殇云。 怎么回事儿?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喊他。 本来乖乖吃草的马儿,扬起自己的脑袋,瞪了瞪殇云。 不停的用蹄子去踢殇云。 生平第一次被一只马儿给欺负了的人,不悦地看了一眼那个马儿。 “以后再也不给你喂草吃了,就让你饿着。” 然后殇云离开了马厩。 草料就那样被无情的扔在了槽子里。 但是他没有看到的是,当他离开的那一瞬,马儿在身后撇了撇嘴,似是不屑。 然后继续低头啃自己槽中的草料。 真是香甜啊! 经过大堂的时候,不出意外,殇云也看到了坐在堂前的老板娘。 他没有和老板娘打招呼,只是自顾自的走向自己的房间。 谁知下一秒,老板娘却突然唤住了他。 “唉,那位公子,那位公子等等。”听着身后越来越大的叫声,殇云不得不停下自己的脚步。 “有事?”这两个字从殇云的嘴里蹦出,但是听着却不太友好。 老板娘看着殇云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她耸了耸肩膀。 咦,真不知道那位姑娘平时是怎么和他相处的,这都能忍受? 老板娘将未吃完的瓜子放在桌子上,走近几步。 对殇云讲道:“刚才那位和你同行的姑娘在找你。” 老板娘只是想把事实告诉他,要不是看那位姑娘找他找的着急。 她还不想说这些个事呢! “林七?”殇云看着老板娘不禁问道。 “对对对,那个姑娘就叫林七,我听那个男人叫她小七。” 那个人应该是小五了,殇云在心里如此想道。 本来打算回房间的殇云又转了一个方向去寻林七他们。 真是的,不好好在店里待着,尽是乱跑。 害的他还要去找他们,费时间。 只是刚走到门口的时候,殇云突然一回头。 就是这个回眸,将老板娘吓得不轻。 天知道,她刚才想要去泡杯茶,端点早点来吃。 就突然感受到一道凌厉的视线直冲她而来。 她吓得手一哆嗦,差点将茶杯打翻。 嘴里不清楚的说着:“公,公子,还有,还有别的事吗?” 就这样一句话终于完整的说了出来。 “您知道他们朝哪个方向去了吗?”殇云问道。 但表情却是一脸疑惑的看着老板娘,这老板娘怎么口吃起来了?他记得之前都好好的呀! 老板娘随意的指了一个方向。 “谢谢。” 声音远了,那人也不见了。 老板娘扑通一声,坐在凳子上。 真是的,好好的心情都被搅了一个乱,看着桌子上摆放着的,她平时最爱吃的点心。 都瞬间觉得不香了。 这个时候梅花姐和贺楚都来上工了。 他们瞧见老板娘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凳子上。面前摆放着热气腾腾的茶,以及老板娘平时最爱吃的点心。 可是最为奇怪的是,老板娘居然连筷子都没有动,就是那样静静的坐着。 梅花姐和贺楚唤了几声。可是都没有反应,老板娘还沉浸在刚才殇云留给她的那个眼神中。 梅花姐走近几步,伸出手在老板娘的面前晃了晃。 “怎么了?”老板娘问道。 见一切正常,梅花姐也坐在老板娘的对面。 “霞姐,您刚才是怎么了?”她和贺楚唤了好几声,都没有反应。 吓得她以为霞姐是出了什么问题。 还好,没事就好。 “没事,就是见您一个人在发呆呢!” 这个时候贺楚也走到她们的旁边附和道。 “是呀,刚才怎么叫您都不理我们。” “没事儿,就是一时没缓过神来。”老板娘将桌子上的瓜子又重新捡起来,放到手中继续嗑了起来。 “哦。”梅花姐和贺楚异口同声地回答了一个字。 既然老板娘不愿意说,那么他们这些做差使的自然是不能再问的了。 “你们要吃吗?苏记的铺子里买的。” 两人原本是要拒绝的,可是在听到后半段话的时候,两个人彼此看了一眼,同时点头“要。” 美食的面前,谁也抗拒不了诱惑啊! 小五往东走的。 这条路是他们来的时候走过的,所以他很熟悉,也不担心会迷路。 林子里弥漫着浓浓的雾气,因为是清晨的原因,还有津津的冷意侵袭着人的骨髓。 可是小五却好像没事人一样,自由地在林子里穿梭。 他没有刻意地去找殇云,因为他清楚地知道,那家伙一定不会走丢的。 除非是他故意躲着不见。 他瞬间坐在了一块大石头上,上面还有水坑,里面有些许的污水。 若是坐上去了,必定会浸湿一大片。 可是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在小五的屁股挨上石头表面的时候,水消失了。 四周静寂无人。 只有几只天空中的飞鸟偶尔经过。 嘶鸣着。 突然有一道红色的光在小五周围溢出,下一秒,一个活灵活现的小丫头就出现在了小五的身边。 “主人,我都快被闷坏了。你也不让我出来放放风,那犯人还有望风的时间呢!” 鸢尾一出来便向小五倒苦水。 它有好几次想要出来看看,都被他给弄回去了。 小五看着鸢尾委屈的样子,至于吗?你是一株有灵识的药草,又不是路边随处可见的野草,怎会轻易坏掉? 就是耍耍自己的小性子罢了,和小七一个样子。 他有时候都怀疑女孩子是不是气球做的,动不动就使小性子,撒气。 “现在不是出来了吗?”小五睨了一眼鸢尾。 “是出来了,可是你知道里面有多闷吗?” 鸢尾看着小五那幅欠揍的样子。 要不是自己打不过他,加上他又是自己的主人,不然,它真的忍不住想要把他打成猪头。 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手段。 “你在想什么?”小五看着鸢尾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就知道她肯定是在心里默默地说着自己的坏话。 可是自己没有读心术,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在说些什么。 但是直觉告诉他,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没什么。”上一秒还在想着怎么整小五,下一秒就换上了一副狗腿子的姿态。 不是她怂啊!这叫积蓄实力,以图来日。 鸢尾摇了摇自己的小脑袋,迈着八字步走到小五的跟前。 “你不打算回家了吗?”小姑娘的语气里是满满的希冀。 因为那样的话她就可以见到传说中的蓬莱仙岛了。 她这辈子都未见过呢! “不啊。”他要陪着小七。 蓬莱那个地方他是真的不愿意回去。每次一回去,就是一肚子的气。 根本吃不完。 “为什么,这么久了,你都不回家看看的嘛!” 她是没有家,否则的话,她恨不得天天都待在家里和亲人在一起。 人间亲情的温暖她见过,却没有感受过。 遗憾啊…… 第131章 救救她呗 “你居然还会叹气。”小五饶有兴趣地盯着鸢尾。 若是方才他没有看错的话,这小姑娘轻声地叹了一口浊气。 奇怪,一个小精灵居然也会有人类的喜怒哀乐。 “这有什么奇怪的。”鸢尾瞪了一眼小五。 怎么,看不起它们灵类一族,真是的,搞什么歧视。 “我不是那个意思。”小五从鸢尾的眼神里立刻会意了她的意思。 解释道。 “我管你是不是那个意思。”无意之间,鸢尾的声音大了些。 小五怕旁人会从这里经过,连忙说道:“小点声。” “怕什么,别人又不会认为你对我做了什么。” 说完,还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胸脯。 挑衅意味十足。 鸢尾还以为面前这个人不会有什么怕的,除了那位姑娘。 没想到,他的脸皮还是很薄的嘛! 这回让它抓到弱点了吧。 鸢尾嘿嘿一笑,“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 她笑得一脸阴谋。 一看这小妮子的尾巴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真是笑话 真当自己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小五伸出手,眨眼的工夫,他的手上便多了一个玉壶。 鸢尾认得那玉壶,就是用来装她的。 真是卑鄙,居然拿这个威胁她。 鸢尾哼哼唧唧了半天。 “怎么不说了,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 小五朝着鸢尾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孙悟空还能逃的了如来的五掌山吗? “行了,我闭嘴。”鸢尾走到旁边也静静地坐下,不再是刚才一副怨气冲天的样子。 倒是一副淑女做派。 “怎么,你不找那个人了吗?”鸢尾方才可是在玉壶里听得清清楚楚,那个和他们同行的人丢了。 小姑娘的手上系了一个银铃铛,那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他,自是不需要我去找的。”小五将腿放在了岩石上,平躺下来。 枕着自己的胳膊,抬头望向瓦蓝蓝的天空。 一片白云从头顶悠悠的飘过。 “为什么?”鸢尾很想说一句你还挺会享受的嘛! 可是话到了嘴边又被自己给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算了,自己的自由还在这家伙手里捏着呢,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呀,厉害着呢!”谁要是不长眼盯上他,恐怕会被整得连自己的亲妈都不认识了。 “那你就打算一直在这儿坐着?”至少也要装装样子啊! “只要你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小五的眼睛幽幽的看着鸢尾,语气里却弥漫着一股子不容忽视的气势。 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惊到的鸢尾。 只是一个劲地点头。 “嗯,嗯,嗯,你放心我一定不说。”鸢尾离小五的距离远了一些。 她靠着一棵老树,闭上眼睛。 打算睡一会儿,虽然在玉壶里也可以休憩,可是哪有在外面舒服啊! 暖暖的阳光,新鲜的空气,才不是那个黑洞洞的空间可以给她的享受。 另一边。 林七顺着一条小溪慢慢地向西走,沿路喊着殇云的名字。 可是并没有得到回音。 她蓦然间抬头望去,只见一大片金黄色的野草在地面上肆虐。 这是一个无人来过的荒原,所以一切都显得格外自然,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也不过如此了。 此时的太阳在地平线的那一边,投射到地面上是一阵五光十色的光芒。 林七张开双臂,想要去拥抱这温柔的清晨。 光线穿过林七的双臂,从她的腋下走过,将小姑娘弱弱的身影打在后面的荒原上。 “真是可惜了,那两个家伙不在,要是在的话也一定会被这片美景给震撼到。”林七的嘴里嘟囔着,眼睛却被这片金色所吸引。 她穿黄白衣服上面蹭满了金色的草穗,斑斑点点,虽然不美观,但却有一种莫名的和谐。 地面上没有人的脚印走过的痕迹,想来在这里是寻不到殇云的。 林七也没有要踏入这里的意思。 既然浑然天成,那就要维持它原本纯洁无瑕的“天真”。 她慢慢将自己的一只脚挪出来,不忍心去打扰这“世外仙境”。 那她就沿着这个边边角角走吧,应该也能穿过去。 走着,走着。 缕缕箫声从远方传来,时而低沉,时而悠扬。 像是在与人诉说着故事。 林七在心里想到:师傅平时会吹箫吗? 在大脑里思索了片刻之后,林七也没有找到答案。 因为殇云一眼看上去就给人一种精通音律的感觉,可是她却从未见过他吹奏乐器。 当然他们平时也没有机会去接触,这也是一种原因。 这箫声可真美,若是师傅呢? 林七虽不知道究竟是否是那人,但是有人的话 就可以去打听打听消息。 她顺着箫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没想到这路居然还很难走,坑坑洼洼,到处都是树枝杂草,一不小心就会被绊倒。 林七已经摔了一个猛子了。 这一摔直接从山顶给滚到了山坡。 还好她抓住了一个树根,就是手腕的地方被擦破了皮,正渗出点点血迹。 “不是吧,这也太倒霉了。”林七看着这片林子,参天的古树直直地挺立在那里。 岿然不动,像一个英武的战士。 保卫着家国故乡。 可是她也不是敌人好不好,她只是来找人的。 没错,林七方才就是被这古树的枝杈给拽了一下,脚下一个没踩稳,就掉了下来。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林七试着站起身来,她总不能一直趴着不是。 可是自己的脚却怎么拔也拔不出来。 她抬眼一瞧,好家伙。 她的脚正好卡在一个树的藤蔓处了。 刚才摔下来的时候,应该是冲击力的原因,所以她的脚才会正好就卡在里面了。 当时没有痛觉,可现在,她只要轻微一动,那藤蔓的刺就扎着她的血肉。 一番挣扎,她衣裙的裤腿处已经有了一片红晕。 泛着圈。 不用说,流血了。 可是当下怎么办啊! 殇云没有找到便罢了,自己又被困在这里,谁来救救她啊! 林七有点后悔,她就不该一个人走这样的山路。 这下好了,赔了夫人又折兵。 “喂,有没有人啊!救救我啊!”林七大声地朝着上面呼喊。 她是听到那箫声走过来的,想必那人应该离这儿不远。 希望可以听到她的呼救声。 林七继续叫喊着。 不一会儿,她就放弃了。 嗓子又干又哑,出来的时候就连一口水都没喝,饭也没吃。 这下可好了。又饿又渴,连说话的力气也没了。 最最重要的是那箫声居然消失了。 在她声嘶力竭的呼喊中,一点点地弱了下去。 以至于林七都怀疑那箫声是这山里的某个妖怪吹的,目的就是为了把她引过来,然后吃了她。 想到这里,林七不由地看向周围。 怎么办,她有点害怕。要真是她想的那个样子,那她今晚岂不是死定了。 啊啊啊!!! 师傅啊,小五啊,你们在哪里啊?快来救救我啊! 林七的心里早已是波涛骇浪,无法平静了。 而在那一边的小五。 “去帮我摘个野果回来。”小五睡了一会儿睁开眼睛对着鸢尾说道。 小姑娘睁开双眸看向躺在岩石上舒服地睡觉的小五。 我不去,要去你去。 鸢尾是很想这么说的,可是在触及到小五的眼神时,她怂了。 “好吧。鸢尾走了没有几步又返了回来。 “不对啊,这季节哪里来的野果。”她指着光秃秃的树干。 “喏,在那边的山顶。”小五和鸢尾说着。 他的目力极好,刚才躺下的时候他就瞅到那里有几个红红的果子。 可是地势险要,山坡又比较滑,陡峭。 不是普通人类可以到达的地方。 “哦。”鸢尾一个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就在此时,一抹蓝色的身影出现在那山坡上。 是鸢尾,跑得还挺快的。 小五在心里默默说道。 这个精灵还真是可以,帮他不少忙。 这一路上,殇云把他当成免费的苦力。 他又不能使用灵力,可把他给累坏了。 要不是有鸢尾在,偶尔帮他分担一下重量,他都不用想自己得累成什么狗样子。 腹黑的殇云,这笔账我可是为你记下了。 红色的果子被捧到了小五的面前 。 他拿起一个反复观赏,真是好看,没想到这个地方居然还结着这果子 。 看来殇云带小七来这里算是来对了。 灵气充沛的地方,机缘也会随之增加。 “你怎么不吃啊?”鸢尾看着小五拿着那果子打量,却迟迟不肯张嘴咬一口。 莫不是,不方便? “谁告诉你,我让你摘这果子,就是我要吃了?”小五看了一眼鸢尾,一看就是没有经历过事情的丫头。 “那你是要给谁吃?”话说到一半,鸢尾突然想起了些什么,她拉长了自己的嗓音,“哦~~,我知道你是要给谁了。” 说完,鸢尾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他这个主人啊,整颗心可都是风月之事。 这不,眼下辛辛苦苦让她去摘的果子,肯定是为了送给那个姑娘,然后博美人一笑呗! 她很想骂他一句重色轻友。 可是小脑瓜子转念一想,好像这么说又不太对劲。 她又不是他的朋友。 “是又如何?”他对小七的感情从来没必要在人前掩饰。 相反,他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的心意,小七是他捧在心尖上的人。 看吧,不仅重色,还脸皮厚,简直是无敌了。 鸢尾在想当初自己为什么要答应他做他的精灵了。 难啊! “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果子?”鸢尾正蹲在地上画着圈圈,她想要诅咒眼前这个躺在岩石上的男人。 不过就是小女孩的心思罢了。 她的圆圈画了一半就被小五这声音给打断了。 “什么果子?”鸢尾不耐烦的问道。可是手中动作却未停歇,她一定要把这个圆给画完。 可是上天仿佛执意不会让她完成。 只听小五悠悠开口道:“这一个果子可以长百年灵力。” “什么?”鸢尾有些不可置信,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小棍子被她扔在了地上。 那圆只画了四分之三,还差一点就圆满了。 可惜啊。 鸢尾焦急地跑到小五的身边。 “你说的可是真的?”银色的目光看得小五有些不自在。 他轻咳了两声。 可是这两声咳嗽声却让鸢尾很不耐烦。 “哎呀,你等会儿再咳嗽,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嘛。” 小五的胸腔上下起伏着,似是在表达着他此刻的情绪。 不太好。 “怎么,现在顾不上诅咒我了?”小五反问道。 听到小五的话,鸢尾整个人都不好了。 怎么会?刚才自己只是蹲在那。 他居然看见了。 不,不行,打死了都不能承认。 她一脸讨好地对小五笑着:“哪有啊,主人,我刚才只是在画着玩呢,画了个动物,兔子。” 似是怕小五不相信,鸢尾还说的有鼻子有眼。 “是嘛?那我倒要看看。”说着,小五就起身走向鸢尾方才画圆圈的地方。 鸢尾一看这架势,岂能让他如意? 她紧紧的拽住小五的衣袖,不让他往前再走半分。 小五瞧着鸢尾一脸紧张的样子,那分明就是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还想要瞒他? 方才鸢尾在画的时候,小五就注意到了。 他一直看着他,当那个圆画到了四分之三的时候。 到阻止的时刻了,他才出声打断了鸢尾的动作。 “你一个小精灵,居然会画兔子。今天我可要开开眼界。”小五如沐春风地笑着说。 是鸢尾在看到小五的笑容后,总觉得有一种被看穿了的感觉。 她的背脊微微发凉,怎么可能。 那儿据他躺着的岩石足足有二十米远,想要清晰的看见,除非他长了千里眼。 可是看着小五的两只眼睛,鸢尾怎么也不相信他会拥有千里眼。 眼见自己没有办法阻止他,那就只好先行一步了。 她快速的跑到自己方才画圆的地方,小脚在上面踩来踩去。 一番破坏之后,她还将树叶都堆到一边。 这下可好,毁尸灭迹,看他如何抓她的小把柄。 小五看着鸢尾,不由得笑了。 本来也没有与她多做计较,她居然紧张成这副样子,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吓吓她,让她知道什么叫做害怕。 如此她才会乖乖听话。 看到小五只是笑了一声,便走回了原地。 鸢尾才反应过来,或许自己是被他给耍了。 “你,你,你……” 小姑娘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第132章 野狼埋伏 “好了,我方才也没有骗你,这果子确实奇特。” 看着炸了毛的鸢尾,小五心里却十分清楚。 训练一个忠实的下属,就是要掌握好分寸。 就像放风筝一样的,有紧有松。 太紧就会崩断,太过松了,就会飞走了。 “此乃红运果。” 听着小五的解释,鸢尾在口中呢喃了一句。 “什么果子呀,起这么土的名字。”鸢尾颇有些嫌弃,这么好看的果子,这名字倒是不怎么好听。 还不如让她给起个名字呢。 小五凝了一眼鸢尾,这是书上记载的,又不是他自己说的。 难不成这小精灵还想篡改神志? “名字虽土,但用处却很大。”小五继续说道,不再理会鸢尾的情绪和话语。 因为他明白,只要自己一搭理,那就是喋喋不休,滔滔江河。 “所以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咯。”鸢尾伸手便想要去拿一颗。 那果子现在正被小五紧紧的捧在怀里。 看着鸢尾突如其来的动作,小五下意识的一闪。 一下子小姑娘扑了一个空,头还不小心摔到了岩石上。 立刻肿起了一个大包。 鸢尾伸手去触碰,好疼啊。 她眼神中充满着怒气,看着小五。 好像下一秒就要冲上去撕碎那人。 “不就是个果子吗?你至于那么小气吗?”况且这果子还是她摘的呢。 这跑腿费总是得给的吧? 小五看着怀里的三个果子,红扑扑的,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再看看眼前气急败坏的人儿,以及那肿起的额头。 他也知道是自己太过分了。 “只能给你这一个。”说着小五从怀里拿出一个红运果递给鸢尾。 只是那剩下的一只手还紧紧地护着胸前的果子。 鸢尾能得到一个她就很开心了,瞧主人那母鸡护食的样子。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谢谢主人。”鸢尾双手捧着那果子,细细地看着,她是真的不敢相信,这么普通的一个果子居然可以让她增长百年修为,天下哪来的这样的好事。 “满意了?” “嗯,满意满意。”鸢尾嘴里说着,只见她下一秒啊呜一口就把那果子塞进了自己的嘴里,随后,大口大口地嚼了起来。 别说,这果子还是挺脆的。 嘎嘣响。 “你就这么心急?”看着鸢尾狼吞虎咽的样子,小五不由地开口问道。 “那可不是,到自己的手里以后就要快速消灭掉,或者为我所用。不然再迟一会儿,谁知道会变成谁的呢?” 小五居然觉得他她说的挺有道理的。 不住地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小五突然觉得自己心头一滞,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小七,一定是她出现了意外。 不行,要快点去找到她。 小五匆忙地朝着西边赶去。 步履匆匆,连鸢尾都没有顾得上,就径直走了。 衣摆划过细草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落在鸢尾的耳朵里。 小姑娘正啃得津津有味,一抬头就发现原本站在岩石旁边的主人已经不见了。 她向四面张望,只看到一片一角好似略过那边的丛林,可是那是反方向啊! 莫不是,她顿时将剩下的果子一口吞没,追了上去。 “喂,等等我。”鸢尾的声音很大,似是怕小五听得不太清楚,于是她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叫着。 不是,他到底有没有听到啊! 跑得那么快,与他刚才慢慢悠悠在林中散步的样子真的是判若两人。 小五现在哪里有心情理会身后的人,他只是想要尽快找到小七。 真是的,就一会儿的工夫,这丫头怎么就会出事了呢? 都怪那个殇云没事乱跑什么,害的他和小七出来找他。 他在心里恨恨地想:若是小七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定不会轻易饶了那家伙的。 殇云也一路朝着东面寻过来。 他以为林七和小五一定会在一块的,毕竟小五那人一定不会让林七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之外的。 就在此时,殇云突然瞧见小五朝着这边快速地走过来,他是低着头的。但是神色匆匆,似是有什么急事一样。 但是更让殇云感到意外的是,林七居然没有跟在他的身边。 这是怎么回事?他快速的走过去。 小五只顾着想林七会遇到什么危险,她会不会害怕什么的。 没有注意前方的路,突然碰上了一堵“肉墙”。他的鼻子瞬时就被撞红了一片。 他摸着自己被撞疼的鼻翼,我去,这是哪个不长眼的畜牲。 他生气地骂着:“哪个不长眼的,敢挡小爷我的路!” “林七呢?”对于小五的谩骂,殇云倒是一点也没有往心里去。 这熟悉的声音让小五想起了一个人。 殇云。 他立刻向那人看去,正如他所料。 殇云一袭黑色的衣衫立于他的面前,不知怎的,这样的殇云总是会给他一种压迫感。就好像是那种站在高山俯瞰众生的王者。 不,怎么会? “还不是因为你。”没事乱跑什么,跟个小娘们似的。 看这样子 林七应该是没有和小五待在一处。 他迫切地问:“林七在哪里?” 小五咽了一口唾沫,指了指殇云的后方。 然后将他和林七分头去找他的事情告诉他。 小五以为知道了这一切之后,殇云就算是不感谢他们也就算了,也不至于骂他们吧。毕竟他们也是找人心切。 可是,事情就是朝着不可预估的方向去的。 “你们瞎跑什么,还让她一个人去一个不熟悉的地方。” 这东面是他们来时的方向 可是西边却是不曾涉足的地域。 要寻也应该是小五去那边才对,一个男子汉有什么的。 殇云呵斥道。 什么,这是他听过的最离谱的倒打一耙。 明明他才是那个祸害,如今倒成了他与小七两个人的不是了。 小五撇撇嘴。 眼里满是嘲讽之意。 在后面的鸢尾,她一路都在喊着前面的那人,可是在走到一棵树下的时候。 她突然看到前方急匆匆走过来的那人。 她记得那人是林七的师傅。 上次就见过了。 怎么办?看自己那傻缺的主人还在埋头前行。她好想给他提个醒啊! 可是无奈的是距离太远了,他也不一定可以听得到。 刚才自己的嗓子都快喊哑了不是,也没见那人回头瞅她一眼啊! 所以鸢尾就下意识地认为主人一定是听不见的。 她躲在那颗树的后面,为了不让那个黑衣男子瞧见自己。 她还变作了一株随风摇曳的草儿。 只是变作草儿的一瞬间,鸢尾就后悔了。 她忘记了现在是冬天,草是不能维持绿意盎然的状态的。 因为冷啊! 她现在就类似于一丝不挂地站在山顶接受暴风雨的洗礼一样。 都给她冻哭了。 可是无奈,若是自己此刻恢复人形,只怕会被那人察觉。 主人和自己说过,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晓自己的存在,否则后果是她承担不起的。 自己只能在心里为他默默祈祷了。 主人抱歉,为了大局,您只能忍一忍了。 她看着小五撞到了殇云的怀里,然后小五就捂着自己的鼻子大骂。 唔,主人好凶。 原来在那姑娘身边的温文尔雅都是装出来的。 看来日后还是不能太相信这种表面上长得风光霁月的人啊! 所谓画虎画皮难画骨。 鸢尾远远地瞧着那边发生的事情。 她抖了抖自己的肩膀,让自己可以有点暖意。 可是下一秒,那凌厉的视线就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鸢尾立马挺直腰身,那表情那姿势,没有比她更敬业的野草了。 殇云瞧着那个地方,他觉得怎么有些可疑呢? 方才那里明明有灵力波动的痕迹。 转眼的工夫竟是消失了。 小五看着殇云的目光好似在盯着不远处的地方,他看了一眼玉壶,果然有反应。 鸢尾就在附近,万不能被殇云给发现了,不然自己就暴露了。 “好了,我们赶快去寻小七吧。”既然殇云已经找到了,那么就要快点找到小七。 方才他的身体反应很明显,小七一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嗯。”对于自己心里的怀疑远远没有自己的小徒弟来的重要。 殇云走了。 小五朝着那个方向望去,只见没有什么变化。 好险。 看到终于走远的两个人,鸢尾立马变了回来,然后搂着自己的肩膀不停地打颤。 妈呀,实在是太冷了。 眼下主人已经走远了,怎么办? 她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到玉壶里了。 难不成跑路,不行,自己已经和他签订了契约。 不能违背誓言的。 算了,远远地跟着就好。 只是这次一定要小心那个人,不是善茬。 走过曾经来时的路,两个人都不由滴加快了脚程。 到了店门口。 正好这时老板娘在门外看着过往的车马,招揽着生意。 小五觉得林七会不会已经回来了。 他去问问,不然若是小七已经回来了。他和殇云再往西走,那岂不是错过了嘛。 他笑着走向一身红衣的老板娘。 “陈老板,慢走啊!” “老板娘也保重。”一身华服打扮的中年男子向老板娘告别。 随即踏进了马车里面。 车轮悠悠地转动,载着那人驶向远方。 可是老板娘的眼神还是没有收回来,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一点黑影,直至消失。 她回头就看到了小五。 哟,这不是那个要找人的小伙子吗? 她记得他和那个姑娘连饭都没有吃就去找那个冷面公子了。 可是后来那冷面公子回来了就去找他们了。 可真真地阴差阳错啊! 她正想对小五说,那位公子去找他们了,叫他们不需要再去费力找人了。 可是她的余光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殇云。 所以这是找到了? “客官啊,你这是要吃饭吗?”既然人已经找到了,那不得填饱自己的肚子啊! “不是,我是想向您打听一下,和我们同行的那位姑娘有没有回来。” 小五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不是要吃饭。 “那位姑娘又丢了?”老板娘吃惊地问道。 怎么他们这三个人还要轮流换班,走丢这事还会传染,不是吧? 老板娘的声音有点大 以至于在里面跑来跑去的梅花姐都听到了。 她给客人上完菜以后急忙跑出来,擦着自己脸上滚落下来的汗珠。 “霞姐,您刚才说什么?林姑娘丢了?”梅花姐不相信地问着。 她记得林姑娘昨夜还好好的。 今日怎么会丢了呢? “老板,我的菜呢?” 大堂里传来客人的呼喊声,想必是等的急了。 “梅花啊,你先去忙,这里有我呢!” 老板娘看着小五说道:“我和你们一起去找吧。” 毕竟人是住在她的店里,如今这人不见了,自己多多少少也有一点责任。 更何况林姑娘那孩子,自己也是喜欢的紧。 总要尽自己的一份力。 看到老板娘的好心好意,小五也没有拒绝:“那就麻烦您了。” 听着小五的客套话,老板娘心里越是觉得这个公子比那个冷面公子要好。 “不麻烦,不麻烦。”老板娘说着就跟小五往西边走。 殇云见状也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三个人一边走着,一边喊着林七的名字。 “看,这里有脚印。”殇云蹲下身子扒拉开脚下的杂草。 一串歪歪扭扭的小脚印出现在三个人的眼前,是一个人的足迹。 看来林七并没有被别人挟持。 想到此处,殇云的心稍稍有了一些安慰。 可是小五的眉头却皱的深深的。 本来说好的,谁先找到去找彼此。 可是对于林七的性子来说,小五是再了解不过的了。 她根本不可能一直往前走,在她消失的这段时间里,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了。 无论怎样的结果,她都应该会回来瞧瞧的。 而不是现在的无影无踪。 “那不就是说,我们只要循着足迹就可以找到林姑娘了。”老板娘开心滴说道。 “嗯。”殇云回答道。 若是这里没有人踏足,那么他们顺着这脚印应该就可以找到林七。 三个人一路往前走着。 此刻的林七。 一股深深的绝望将她吞噬掉,不是吧。这地方居然还会有野狼。 她就那样看着,在她的头顶上房,一只绿眼睛的狼正恶狠狠地盯着她。 看着她流血的伤口。 林七猜想,应该就是这血腥气把狼给招来的。 据说这生物对气味敏感得很。 天啊!天要绝她之路啊!。 第133章 他乡遇旧知 林七将自己的手腕上的衣服高高地挽起来。 她已经做好了与这头凶兽同归于尽的准备了。 只待它下来,自己便会让它有命来,无命回。 不过想必她要付出的代价也一定是相当剧烈的。 那头狼的眼睛盯着林七,爪子在地上抛了几下。 林七看到野狼的这个动作,她知道它要行动了。 林七全身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头野狼的身上。 她的眼睛里也散发着一种果决的视死如归。 “啊呜……”这声狼叫划破了苍穹。 以至于很多人都听到了。 包括正在距此三里路外的殇云他们。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狼叫声。 老板娘吓得花容失色,一张脸是惨白惨白的。纵然老板娘涂了厚厚的一层脂粉,但是也仍旧掩盖不住。 殇云和小五倒是不意外。 这荒郊野岭遇到狼也是很正常的。 如果林七遇到狼的话,小五心里想到:还不知道是谁吃亏呢! 当然那是活蹦乱跳的林七。 小五就亲眼见过林七徒手几个空翻和狼搏斗,最后把狼都给吓跑了。 他当时躲在林子里,还十分惊叹呢! 一个弱女子,好吧,其实小七也不弱,她的力气很大。 全靠蛮力。 殇云没有被影响,而是继续前行。 说不担心是假的,万一林七遇到狼了,那该怎么办? 虽然她这段时间武功进步得不慢,可是要让她一个人对付凶狠的狼,她还是害怕的吧! 不知不觉中,殇云已经处处都从林七的角度出发去思考问题了,可是他自己却没有发现自己的这个小变化。 “公子,公子慢点。”老板娘在身后大声地喊着。 这个冷面公子怎么好生着急的样子,明知道前面有狼,却还是不管不顾地冲上去。 不过她在脑海里整理了一下思绪,哦,明白了,这是担心那位姑娘啊! 果然呐,爱情让人疯狂。 小五因为心里有数,倒是不着急。 慢慢地走着。 可是如果小五知道此时林七的窘迫,怕是反应也不会比殇云好多少吧。 世事就是这样,在你以为什么都不会发生的时候,却偏偏出现意外和扭转。 那头狼已经饿了好久。 因为冬天大部分的动物都躲了起来,猎物不好找。 前几日好不容易找到一只在地里刨食的松鼠,可是正当它要行动的时候,却看见不远处的老虎。 虽说两个都是食肉动物,可是那老虎毕竟是森林之王,天性让它害怕。 所以它退缩了,放弃了那来之不易的猎物。 现在的它饥肠辘辘,急需要食物来填饱自己的肚子。就在它以为自己快要饿死的时候,它似乎是听到了人的叫声。 它循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让它没有想到的是,居然真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太好了。 看来上天都是眷顾它的。 它扑向那人类。 可是令它没有想到的是:那女孩居然力气很大,她抓着自己的牙,生生地掰开塔的嘴巴。 眼看就要到嘴的肥肉却怎么也咬不到。 这让野狼更是生气了。 它用力地往下压着自己的嘴巴。 林七渐渐有些脱力,本来就在这里为了逃脱这陷阱就耗费了大量的体力,再加上自己又没有吃饭。 所以这一阵折腾下来,她是真的筋疲力尽了。 眼见着狼的尖牙离她的肩膀越来越近,那头狼似是闻到了她身上的血腥味,眼神愈发地冒着精光,兴奋得很林七知道一定是这样的。 可是她身上流出的血液还在一滴一滴地落到泥土里。 混合着泥土,散发出腥甜的味道。 又是漫长的五分钟,林七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她的手也在流着鲜红的血液。 狼牙无疑是锋利的。 终于那狼发觉了林七已经没有气力再反抗它了。 它仰天一声长啸,似是在表达自己的愉悦。 林七没有闭上眼睛,因为即使是死,她也不会惧怕的。 她会亲眼看着这一切,直到最后一滴血流尽。 狼做好了最后的冲刺,它腾空而跃,眼看就要将林七整个人全部吞掉。 林七睁着大大的眼睛,丝毫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怕。 她这个时候只是在可惜自己好不容易拜了一个好师傅,还没有学到一些本领呢,就要命丧于此了。 还有小五,小云芝他们…… 呜呜呜,好舍不得啊,要是以后他们找到她的遗骸了,只怕已经分辨不清了吧。 林七的眼睛里倒映出狼的凶狠,那双利爪在向她发起最后的进攻。 可是她已无力回天。 一道利箭穿过皮肉的声音在林七的耳边响起。 “扑哧”一声,林七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原本在空中的野狼以一种垂直下落的姿态从空中掉落在了地上。 林七看向箭羽飞来的方向,是一张不太陌生的脸。 至于为何不陌生,因为这张脸她曾见过的。 “是你。” 看到林七的模样之后,那男子也有片刻的愣怔,他似是不敢相信居然会在这里遇到她。 他看着林七一副狼狈的模样,尤其是她身下的那滩血,格外的刺眼。 放下手中的弓箭,他慢慢地顺着痕迹爬到了林七的身边。 只见林七的脚被卡在了藤蔓里。 小腿周围是一片模糊的血迹,已经干涸了,想必是困在这里良久了。 “我来帮你。”男子温柔地将林七的腿试着往外拉一下。 却见隐隐血迹顺着藤蔓再次流出。 “抱歉,抱歉。我……” 男子一脸的愧疚,他以为这样可以拉出来的,没想到这居然如此的难弄。 他应该把她弄疼了吧。 看着男子一脸的愧疚,林七勉强撑着精神说道:“若寒,没事,你尽管做。” 她明白,想要把她的腿救出来,这是必然的办法,疼痛在所难免。 若寒,这两个字喊出来的时候,苏若寒有些不可置信,她居然,居然还会记得自己的名字。 他以为她早已将他忘记了。 “林姑娘,那你撑一下。”苏若寒用力地将那藤蔓拉住,留出一个不足十厘米的空间。 他把林七的脚顺着那空隙慢慢地往外拽。 到了最关键的一步,苏若寒没有犹豫。 用力地往外一扯。 “啊啊啊!!”一声痛呼声响彻天际。 苏若寒看着林七的腿终于被他给拉了出来,有些许的放松。 他的额头上已布满了汗珠。 其实他也是很紧张的。 手掌在触碰到林七的脚腕的时候,有点烫。 在东莞国,女子的双足唯有丈夫才可以触碰,可是他今日为了救林姑娘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若是事后林姑娘追究起来,自己也一定会给她一个交代的。 他看向怀中的林七,不出他所料,已经晕了过去。 也是一个姑娘家,娇滴滴的怎么能够忍受这样的剧痛呢? 上面突然出现了四五个人。 皆是一身的劲装,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护卫。 他们看着山坡下的苏若寒,恭敬的问道:“公子,现在该怎么办?” 苏若寒闻言,看了看怀中的林七。 她失血过多,若是再不及时治疗,怕是会危及到生命。 他沉了沉声音:“今日就此做罢,先回去吧。” 然后苏若寒就抱着怀中的林七离开了。 他将林七慢慢地放到马车里,似是怕林七磕着碰着,他在软垫子上还铺了一层厚厚的衣服。 让她可以躺着舒服一些。 看着林七身上的血迹,触目惊心。 他不由地感慨,一个姑娘家居然可以面对野狼时毫不惧怕,让他钦佩。 其实林七也不是第一次让他感到意外了。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觉得林七与众不同,身上拥有着独特的气质。 马车悠悠地驶向乾州城的方向,身后跟着众多的人,但是都是很低调的。 就像是普通的富贵人家,任谁也想不到这群人会和白将军府有关系。 …… 一声锐利的尖叫声在整座山上回响。 重重地砸在了三个人的心上。 殇云他们现在正处于方才林七走过的那片荒原上。 一望无际的金黄色让老板娘目瞪口呆,她在这里待了将近二十年却没有见过如此美不胜收的风景。 她正打算仔细瞧瞧,就在这个时候。 林七的声音传来。 他们都听到了,那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一个人在经历特别痛苦的时候才会发出的声音。 小五立刻就慌了神,他飞快的奔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殇云也紧随其后,只有老板娘一个人在后面默默的走着。 也不是老板娘走的慢,而是男女力量悬殊,再加上,上了年纪确实腿脚不利索。 她的心里也不禁为那姑娘捏了一把汗。 听刚才那一声痛呼,怕是情况不好啊。 她在心中默默的向上天祈祷着:老天爷哟,那可是个好姑娘。您可别让她遭太多罪了。 人去楼空,惟余一地的狼藉。 殇云怔怔地看着那片林子,地面上是散落一地的枯枝败叶,被踩的一塌糊涂。 在那山坡的下面,红色的血迹映入殇云的眼底。 他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心跳的很快,他快速地走到林七遇难的地方。 有一只狼的尸体躺在那里,背后被箭羽贯穿,这是它的致命伤。 有人从背后袭击了它。 殇云脚下忽然踩到什么东西,是树的藤蔓。 上面有着干涸的斑斑血迹。 有一片白色的衣角落在旁边,殇云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是林七身上的衣服。 昨天她穿的便是这套白色的流风花裙。 小五也顺着殇云的痕迹赶到了这里。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他一直认为林七是不会有事的。 刚才的那声狼叫,是它在攻击小七。包括刚才林七的那声惨叫。 小五不敢再想下去,他觉得那是他承受不了的。 小五脚步虚浮地走到殇云身旁,只见殇云还维持着方才的动作,蹲在那儿,一动不动。 “你说,小七会不会被……”剩下的话小五没有说出口,可是殇云却懂了他的意思。 像是下意识的他脱口而出:“不会的。” 虽然眼前是片片血迹,战况惨烈。 可是不知怎的,他就是相信林七不会这么轻易就没了的,那丫头的命硬的很。 这狼的尸体在这里,林七却不见了。 周围又有多人踩踏的痕迹,一个猜想在殇云的脑海里生成。 会不会林七是被人就走了。 从听到林七的声音到他们赶到这里,不过是十分钟左右的时间。 可是林七却不见了。 即使是被狼吃了,也不可能那么快就尸骨无存。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救了她,杀了狼,并且把她带走了。 可是为什么她会和那人走呢! 殇云的脑海里百转千回,将所有的可能性都想了一遍。 小五走到那死去的狼身边,他一下子就拔出了它身上的箭羽。 上面没有任何标记,一时之间也分不清是什么人留下的。 殇云慢慢地起身,看到小五手里的箭羽。 他皱眉,这箭羽会不会是一个突破口呢! 他从小五的手中拿过箭羽,认真地端详了片刻。 小五还真的以为他能看出些什么,许久,殇云摇了摇头。 这箭羽稀松平常,像是士兵所用,但是又像是打猎人用的。 老板娘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两个人,手里攥着一只箭羽。 她瞧着有点眼熟,但又不像。 终究是没有多说些什么。 再向四周看去,哪里有林姑娘的身影。 倒是不远处有一个毛茸茸的,灰皮子的动物。 老板娘顿时想起来方才听到的狼的嚎叫声。 一个念头在她的脑海里生成,不是吧,林姑娘居然这么可怜。 那么小的年纪就被狼给吃掉了? 可是这狼怎么死掉了,不是应该吃饱了,然后跑了吗? 难道林姑娘的肉有毒? 吃一口就没命了? 可是林姑娘的尸身呢?不符合常理啊! 太多的疑问在老板娘的心头盘旋。 可是她也不敢确定是怎么回事。 “要不报官吧?”许久,老板娘轻轻地吐出几个字。 如今这情况怕是只有交给官府了。 听着老板娘的话,殇云的心里莫名的烦躁。 “好,那就麻烦老板娘替我们去衙门走一趟。”小五说着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老板娘。 “不,不,不,我怎么能收呢?”老板娘也是一个有原则的人。 说什么都不肯把银子收下。 但是她说,这忙她一定会帮的。 希望可以早日找到林姑娘。 “殇云,你打算怎么办?” 殇云是小七的师傅,他会不会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到小七呢? 他不相信。 第134章 为何不醒? 可是他等了好久,只等来殇云的一句“听天由命”。 什么,听到殇云说的这句话,小五就有一种冲动的感觉。 小七这是找了一个什么样的师傅,在徒弟遇到危险下落不明的时候,居然只有短短的四个字。 就代表了他们之间所有的情分吗? 殇云心里是相信林七的,她不是一般的姑娘,不会就此殒命。 “走吧。”殇云抬起脚,准备离开这片林子。 “你要去哪?”小五在身后叫住了他。他的眼睛里充满了不解,这是一个作为师傅该有的态度吗? “当然是回店里了。”殇云深深的看了一眼小五。 眼前的这个人是很关心林七,可是却沉不住气。 也是,他并没有经历如他一般的人情冷暖。遇到事情也是全心全意的付出,不会像他一般权衡利弊。 “那小七呢?” 小五的言下之意是你一走了之,难道就不管你的徒弟了吗? “可是,她已经不在这里了。” 说完,殇云就离开了。 日上中天。 太阳在半空照得人暖洋洋的 。 可是殇云和小五的心情却不能被这情景所打动。 他们现在心里都记挂着一个人,林七。 这时候,老板娘从衙门慌慌张张的跑回来。 手中的手帕不知擦拭过多少遍汗渍,已经不是从前的纯白模样了。 隐隐有些灰尘,看得出来 她是一路风尘仆仆跑回来的。 “老板娘,您终于回来了。怎么样?” 梅花姐端了一杯水递给老板娘,关心着林七的下落。 也不知道衙门会怎么说呢! 鸢尾在店外不远处的位置看着店里的情况。 她一直跟着主人,可是一路上她都没有机会和主人说上一句话,自然也回不到玉壶里去。 小五正打算坐下,却突然发觉自己腰间一阵炙热。 他低头一瞧,是鸢尾在叫他。 哦,对了,他把那丫头给忘记了。 看着众人都在担心小七的事,殇云也在角落里不语,只是低头像是在沉思着些什么。 没有人注意到他。 他走到门口,一眼就看到了在远处丛林中鬼鬼祟祟的鸢尾。 她看到是他出来了的时候,高兴地朝他挥手。 小五的心里乱糟糟的,此刻也顾不上鸢尾了。 他向前走去,鸢尾在他们之间的距离相差不多的时候,嗖一下进入了玉壶。 一进玉壶,鸢尾瞬间觉得自己不冷了。 这玉壶虽然没有人陪她说话,可是它温暖啊! 适合她休眠。 察觉到玉壶里的安静,小五心想应该是睡着了。 这样也好。 一进店门,小五就觉得气氛莫名的压抑。 仿佛是阴云密布,电闪雷鸣的前兆。 “怎么了?”他不由地轻问。 “唉。”只见老板娘拍了一下大腿,那嘴唇上下开合。 “我方才去衙门里报官,听周围的人讲最近这乾州城可是不太平的很啊!” “乾州城?”一直在旁边坐着默默不语的殇云突然开口。 乾州城地处东莞与西楚的交界线。 是重要的军事要地,朝廷很重视这个地方的治安,每年都会派遣心腹来这里视察。 后来为了边塞的安全,白将军也就是白才。那个千古难得一遇的将才自请镇守边疆,皇帝自然是欣然同意的。 朝中的明争暗斗颇多,为了置身事外。白才才选择了这条路。 一来是远离朝廷斗争的漩涡,二来是为了守护东莞国的黎民百姓。 从前的乾州城不太平是常有的事情,偶有敌国之人暗自潜入城中制造混乱,趁机抢夺粮食等物品。 百姓是苦不堪言,可是也没有办法。 朝廷对这里的情况也是不清楚。 一些官吏只顾着自己的利益将百姓放在敌人的砧板上任人欺负。 甚至有些贪官与敌国的将臣暗中勾结,搞得整个乾州城是乌烟瘴气。 差点就被敌国吞并。 若不是白将军的到来,肃清这里的风气。 将投敌叛国者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还不知这乾州城会变成何番模样呢! 如今怎么又变得不太平了呢? “究竟是怎么了?”梅花姐焦急地询问。 “说是城中最近出现了一批盗贼,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老板娘走了一路有些口渴,便走到桌子旁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大口大口地喝着。 贺楚在柜台里也偶尔听他们提到一些什么。 见如今没有客人结账,他便也过来看看是怎么了。 林七姑娘走丢的事情他已经从梅花姐那里知道了。 只是他不明白林姑娘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走丢呢!这里面一定不简单。 “林姑娘有消息了吗?” 贺楚的声音响起。 老板娘看了一眼贺楚,贺楚怕老板娘误会自己没有好好工作就跑出来转悠。 他连忙向老板娘解释道:“老板娘,是客人丢在吃饭,没有人结账,我才过来看看的。因为我刚才听你们提到林姑娘。” 他也是很关心林七的。 那个晚上,他们相处得很愉快。 在心里,他觉得林姑娘那样的人儿不应该经历这样的艰险。 “没事,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偷奸耍滑之人。” 老板娘温和地说道。 她平日里是严厉了一些,那也是为了镇住这店里一些心术不正之人还有那些刁蛮的客人们。 听到老板娘的肯定,贺楚顿时有些感动。 被人肯定,被人相信本就是一件值得满足的事情。 老板娘继续讲她在城中听到的事情。 “最近失踪了好些个人,那些丢失的人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了痕迹。” 听到此处,殇云的心里泛起一丝不好的感觉。 难道林七也是如此。 那片脚印是那些人留下的。他们就是老板娘口中所说的盗贼。 可是荒郊野岭怎么会成为盗贼作乱的地方呢! “老板娘的意思是说小七的失踪和这些人有关?”小五的声音响起。 “我也不确定,但是大家都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我也就不由地怀疑几分。” 老板娘看到小五脸上的神色不太好,声音也就不自觉地低了下去,最后只有细若蚊蝇的几句呢喃。 “会不会是呢?” 没有回答老板娘的话,因为大家都不希望会是那样一个结果。 落到亡命之徒的手里,下场可想而知。 “衙门里的人是怎么说的?”无论现在的形势有多么的不好,至少他们现在都不能自乱阵脚。 殇云问道。 “衙门只是说他们会竭尽全力去找人的,让我们等消息便是。” 老板娘咽了一口唾沫,继续说道。 “对了,他们还问我有没有那姑娘的画像 可是我哪里有那玩意儿,所以赶回来问问两位公子可有这画像。” 老板娘看向两人,听到这最后的一句话,两人均是一愣,他们给忘了,没有画像怎么找人。 两人对视了片刻,是他们没有想到这点。 可是他们的手里还真没有林七的画像。 小七不喜欢别人给她画画,记得有一次小五拿着画笔要给林七画一张像,折枝雨雪图再配上美人的冰肌玉骨是再唯美不过的了。 可是却遭到了林七的强烈拒绝。 自那以后,小五再未提过如此的要求。 看到两个人的神情,老板娘就知道了答案。他们也没有,那可怎么办啊! “老板娘不急,我现在就可以画一幅。” 啥?老板娘大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小五,仿佛是在看一个怪物。 “可是林姑娘现下不在这里。”要怎么画啊! “没事,我可以的。”小五说得斩钉截铁。小七的音容笑貌早已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无需刻意去描摹,更不需要去比对。 一时之间,老板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这位公子实在是厉害啊!居然可以做到如此地步。不看实物便可以临摹。 她有点不相信。 “那好,公子就快些作画,我好送到衙门,早日立案。这样林姑娘便有可能早日回来。” 梅花姐走到柜台里取出了笔墨纸砚,放在桌子上。 只见小五笔走龙蛇,寥寥几笔便勾画出了大概的轮廓。 一盏茶的工夫,一副林七的画像就在众人的面前出现了。 老板娘看得目瞪口呆,若不是亲眼所见,她是不会相信这世间竟然真有如此神人。 画上人的一颦一笑都被细细地勾勒出来,仿佛是真人入了画像。 若不是知道这只是一幅画,老板娘真的都要以为真人出现在眼前了。 殇云看到画像以后也不由地在心里暗暗惊叹。 他着实没有想到小五的画技居然如此出神入化。 平日里竟然是一点也没有瞧出来。 小五画完之后吹了吹上面还未干的墨迹,“老板娘看看,可还行?” 说完看了一眼殇云,正好捕捉到殇云那幅不可置信的模样。 这有什么好奇的,我会的都是你想象不到的。 老板娘早已震惊,没想到这么好的画技,她有一日可以亲眼看到对小五的好感顿时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行,行,这可太行了。”老板娘欣赏的目光不断地看向小五。 她收起画,马上又跑了出去。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她这一次可没有靠着两条腿走去。而是叫了一个车夫赶着车送她去衙门。 这里距衙门有些距离。 “霞姐今日为了那丫头的事如此奔忙,值得吗”? 外面的马夫声音传来。 坐在车里的老板娘听到这话,眉头皱了皱,没错,她不是一个善人,可以说她是一个典型的无利不起早的人。 任何事情在利益面前才会有驱动力。 可是这一次,她也发现自己那颗冷冰冰的利益之心好似有了融化的迹象。 “怎么,我就不能做一件好事了?”马车里传来女人有些愠怒的声音。 马夫不再言语,只是一路驾马驶向这辆车应该去的地方。 …… 白将军府中。 苏若寒的房间里出现了一个姑娘,这让白蝶很是好奇。 她在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就坐不住了。 平日里,她靠的近一点,六殿下便一幅浑身不自在的样子。 可是今日居然带了女人回来,这让白蝶的心中很是不平衡她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女人居然可以让六殿下亲自抱回来。 没错,下人告诉她的时候,她是怎么也不愿意相信的。 可是当她来到六殿下的院落,亲眼看到他抱着一个浑身都是血的姑娘着急地跑回房间,还让下人去请了全城最好的大夫的那一刻,她相信了。 殿下从未有过那样的失态,即使是他走投无路来到乾州城时也未见他的眉眼处有深深地愁怨。 这个女人在殿下的心里不简单。 一种危机感扑面而来。 白蝶看着躺在床上的人。 林七一副虚弱的模样,小脸没有一丝血色,紧闭着双眼。 呼吸缓慢,似有似无。 苏若寒在床边坐着,眼睛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儿。 一边不停地问大夫关于林七的情况。 在床边为林七把脉的大夫是一个满头白发,留着长长的胡须的老头。 他仔细地为林七切着脉,时而皱眉,时而叹息。 光是看大夫这神色,苏若寒就明白了情况不太好。 许久,那大夫恭敬地向苏若寒以及白蝶行礼,并缓缓地说道。 “禀二小姐,还有这位公子。这位姑娘失血过多,伤口虽不致命,但是因为伤在腿上,为了以后着想,还是莫要大意的好。” 老大夫也是没有想到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呢? 看着就让人揪心。 只是表面就如此的伤痕遍布,不知道这位姑娘经历了怎样的折磨与痛苦啊! 关键是她还…… 苏若寒听到大夫的话,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本来看到大夫的表情,他以为林七姑娘的伤势严重的很,怕是要有什么不测,现下听到这样的结果,也是十分让人放下心来的。 “那为何一直不醒呢?”苏若寒瞧着林七那幅可怜兮兮的样子。 她一直都那样没有表情,自他把她带回来以后,她只在路上呢喃了几句话,可是自己也未听清。 就再也没有清醒过了,看着她那一身的血,他也是心里十分焦急的。 他害怕她会消失,就好像母后那样。从他的眼前没有了气息。 “这个,这个……”大夫在苏若寒和白蝶的身上来回打量,他该不该说这位姑娘究竟为何醒不过来吗? 毕竟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第135章 被毒蛇盯上了 “有什么你就说,不要吞吞吐吐的。”白蝶在一旁说道。 她最烦这种郎中了,欲言又止,故作玄虚。 有什么事说出来不就好了。 干嘛老是吊人胃口。 “是,二小姐。”老大夫知道将军府的二小姐,那是从小便在蜜罐子里长大的掌上明珠。 没有吃过一点苦的贵人。 他可不愿意招惹上这位小祖宗。 “这位姑娘这么久不醒,是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所以体力不支,因此醒不过来。” 大夫的每一个字都清楚地落入了在这个房间里的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他们全部都低着头,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可是心里却是已经翻江倒海了。 什么,这姑娘居然是饿晕的。 不行,要笑死了。可是偏偏不能笑。 他们忍得很是辛苦啊! 不知道是谁没有忍住,发出了一声“噗”的声音。 安静的房间里显得那声音格外的刺耳。 白蝶看了一眼苏若寒,他面上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她迅速看向那个笑出了声的下人。 是一个伺候的婢女,不过十六七的样子。 应该是刚进府没有多久。 那婢女察觉到二小姐的眼睛正看向自己,知道瞒不下去了。 “奴婢该死,还请二小姐饶命啊!” 小婢女吓得脸色惨白,她知道在这府里最最不能招惹的人就是二小姐了。 虽然二小姐平日里对待外人都一副乖乖女的样子。 可是只有府中的极少数下人们知道在这副美丽的皮囊下是怎样一个狠毒的心。 二小姐的演技真的是太好了。 连老爷夫人以及大公子都被这副外表给欺骗了。 惹到了她,非死即残,还不会被别人知道是她动的手。 她已经想象到自己的下场会如何的惨了。 为今之计只有尽力求饶以求一个全尸了。 “我哪里说什么要责罚你的话呢?尽是胡说。”白蝶走近小丫鬟,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言语中尽是柔和,让人听后顿觉菩萨在世。 那小婢女的心中想到,果然如她想的那样,这二小姐果然是会装的,让别人瞧不出一点破绽。 只怕自己若有一天真的死在这白府中,也无人会相信自己是被二小姐害死的。 如此一来,她只能赌一把。 “谢小姐不怪罪之恩。”话虽是这样说的,可是小丫头的心里却是在打着自己的算盘。 “嗯,以后小心点。别这样毛毛躁躁的,无端地丢了我白家的脸面。”白蝶摸着小婢女的手。 那手洁白细腻,可是放在小婢女的手上却是给她不一样的感觉。 那感觉就像是被毒蛇攀上了一般,冷彻骨髓。 她往后缩了缩,嘴里回道。 “是,奴婢记下了。” 然后恭敬地退到一旁,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似的。 苏若寒听到大夫的话也吃了一惊,但毕竟是在皇宫里长大的,一举一动都不会有太大的起伏,让人轻易看出心思。 他也是没有想到居然会是因为这个原因。 肚子饿到昏厥,是他疏忽了。 一路上就记着给她看伤势了。也忘记了给她吃饭。 “阿希,去厨房里做点吃的端过来。”苏若寒好久找回自己的声音。 被唤作阿希的姑娘在一旁俯身行礼。 “是,奴婢这就去。” 往后走了几步又退回来,她看着苏若寒,“公子,不知要做些什么吃食呢?” 她心中没有主意。 这时原本站在一边没有存在感的大夫突然开口:“要做一点清淡的,好消化的食物。不然这位姑娘久未进食,怕是受不了一点荤腥。” 大夫对阿希叮嘱道。 作为一名大夫,最希望看到的便是自己的病人在自己的治疗之下一步步慢慢好起来,那将非常有成就感。 阿希将大夫的话一字不漏地听在耳朵里,可是她还是下意识地看向苏若寒。 她是白将军安排在这位公子身边伺候的人,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要尽可能地听公子的话,她心里知道这位公子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否则也不会让她亲自来照料。 “去吧。”苏若寒对于大夫说的话还是很相信的,毕竟这是全城最好的大夫。 况且林七他又不识得,与其又无任何过节,没有要害林七的理由。 “是。”阿希走了,出门的时候还不忘将门带上,此时的季节还是不好,冷风习习。 那位姑娘还未痊愈,更是要好好照料。 一点风也吹不得的。 看着阿希远去的背影,苏若寒看了一眼白蝶。 这位二小姐究竟是何意思,当他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她在自己的房门前站着,那模样好似是在等他回来。 可是身为一个闺阁小姐不是更应该洁身自好,怎能频繁去外男的居所呢! 苏若寒的心里顿时有点不喜,原本他对这位二小姐的印象一直都是温婉有礼的,可是今日一瞧似乎是他往日看错了。 发觉苏若寒的视线似乎在自己身上游离,白蝶的心中有点庆幸,他终于注意到自己了吗? 也是,以她的样貌就没有人会不对她心动的。 白蝶的样貌确实是万里挑一,活脱脱的美人坯子。 她的视线迎了上去,可是却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六殿下的眼神中是一种让她觉得很疏远的漠然。 是她的错觉吗?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苏若寒让大夫开了一些药,让下人跟着大夫去取药。 然后他看向白蝶:“有劳白二小姐了。” 听到苏若寒和她道谢,她连忙低下头去,说了一句不用谢。 看着站在原地不曾移动的白蝶,苏若寒扶了扶额,这二小姐怎么还不走啊,是要留下来一起吃饭吗? 上次与白将军一起吃饭的时候,这位二小姐就表现得格外热络。 让他那一顿饭吃得是胆战心惊,如今又是这般,苏若寒很不喜欢这种感觉,被人在身边一直跟着。 看来,自己若不走,怕是她也要在这里一直待着了。 这么多人在屋子里,对林姑娘的伤势也不好。 于是他故意走到门边,对下人们说道:“都先下去吧!” 此时的外面有些冷,但是苏若寒毫不理会外面的恶劣天气。 他走到外面然后去了厨房,阿希在那里他去瞧一瞧饭食做的如何了。 至于为何不与二小姐告别,那是因为经过几次的相处以后,苏若寒渐渐发现只要自己理她,她就会缠着自己不肯放手。 到时候就是一身的麻烦,怎么甩也甩不掉。 现下这般,她倒是会乖乖地离开。 结果自然如苏若寒料想的那个样子。 白蝶眼睁睁地看着苏若寒离开这里,头也不回地走到了墙角,一个转身消失在了庭院里。 余下满园的寒风不停地呼啸。 地面上布满了枯叶,随着西风翩然而舞。 “他就这么不喜欢我吗?”白蝶嘟囔着。 她转过身去看躺在床上的林七,一个普通的姑娘,没有她长得好看,也没有她显赫的出身,只是一个普通的乡野丫头罢了。 她还就不信了自己还会输给她。 她朝着床上的林七倏然一笑,笑容里有想要把林七挫骨扬灰的愤恨。 “没有听到公子的吩咐吗?还不出去。” “是。”众人纷纷退下,大气不敢出。 屋子里没有了人,白蝶坐到林七的床头,她打量着林七那张洁白的小脸,没有一丝血色。 但是就是这份惨白的脸庞却给人一种我见犹怜的病态之美。 难道这就是六殿下喜欢的类型? “等着吧,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白蝶的性子就是这样善妒,所有美好的东西,只要是她想要的,那就必须要得到。 如果有人敢觊觎她的东西,那就要付出代价。 在昏迷中的林七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处被一个重物压的喘不过气来。 喷洒出来的热气在她的面上游离。 弄得她好不舒服。 她好想去把那人推开,可是她没有力气,想要伸出去的手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只能任由那人在她的身上死死地压迫着她。 好久,她终于被放开了,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林七尽情地汲取着这来之不易的氧气。 看着那被自己的行为给憋红了的脸颊,白蝶笑了笑,以后这样的事情还多呢! 只要你在六殿下身边一天,你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更何况这是在他们白家。 不是京城。 这乾州城里就是他们白家的底盘。 谁敢惹她不痛快了,死。 不过有六殿下在,她不能做的明目张胆。 只能找机会除掉她了。 房门被重重地关上。 白蝶气还是不打一处来,这里是六殿下的房间,那人在这里,晚上的时候岂不是要和六殿下住在一个房间。 如此一来,不行,她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父亲。 她刚才的时候曾和六殿下说过那位姑娘留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妥,可是六殿下并未理会她的话。 如果是父亲出面亲自说,料想六殿下也会仔细思考一番的。 白蝶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走向了白将军的书房,这个时间点,父亲应该会在的。 林七昏迷着,整个房间里只有炉火烧的噼啦啪啦的声音。 不久,一个丫头走了进来,偷摸着,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她看着床上的林七,一脸心疼地对林七说:“多好的姑娘啊,可惜招惹上那么一个活阎王。” 小姑娘走到一个墙角,挪动了一下摆放在木架子上的花瓶,下一秒,一条栈道出现在了林七的床下面。 躺在床上的林七顿时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小姑娘不紧不慢地拿着一支蜡烛,她将蜡烛放在烛火旁将其点着,然后靠着那一点微弱的烛火走到了地道里。 当姑娘的身影消失在地道里的时候,那机关瞬间自己回到了原位。 林七又是一次晕眩。 好难受,她好想吐啊,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总是转来转去的呢! 一切都恢复了原来的平静。这时,在地道里摸索的小姑娘,如果你仔细看看,就会发现,她就是刚才那个不小心发出笑声的小婢女。 此刻她一脸认真地盯着自己前方的路,歪歪扭扭的,地面上全是凹凸不平的坑。 她也是偶然间发现原来在白家居然还有这么一条密道,就藏在这个房间的床下面。 那是一个午后,她奉命来打扫屋子,只是因为那日袁莉姐姐生病了,她要照顾她,所以原本应该上午打扫的屋子她就没有清理。 直到下午她才来打扫,可是就在她准备打开屋门的时候却听到里面传来的人的说话声。 有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主子,如今京城的风声如此之紧,您行事一定要万分小心,否则便是满盘皆输啊!” 接着她又听到里面传来一个老年人的声音,她很确定那个人是白将军,现任的白家家主。 “从这里出去,直通城外的井口,你从这里走,不会有任何人发现你的踪迹。” …… 听到这里,丫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分明是将军在于内线联系,而这渠道就在这间屋子里。 她慢慢地靠近,将手指沾了一口唾沫放在窗户上,她偷摸着看向里面。 正好看见将军扭动花瓶,然后床就自动移开了,一条密道出现在床的下面。 看清了一切之后,小丫鬟没有声张,当做一切都没有看到一样,她蹑手蹑脚地把自己的东西带着离开了这里。 里面的人没有发觉,或许是因为他们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来这里吧。 过了一段时间,小丫鬟把自己破坏掉的窗户纸又重新修好,这样一来就没有人会知道那天的事情了。 她原本以为自己就会这样永远留在白府里,直到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而自己所见到的一切也会被自己深深地埋在肚子里,一辈子也不会泄露出去。 可是如今她被二姐盯上了,若是自己再不走,怕是等待自己的就是死亡的命运。 或许还是不得好死。 所以她要走,必须要走。 想到这里,她强打起精神一步一步往前走,一个小姑娘家哪里见过这脏乱不堪的地方,有臭老鼠,还有不知会从哪里冒出来的蛇,她真的快要被吓坏了。 终于在经过一段漫长的路程之后,她走到了这条路的尽头。 那里有一块石板。 那里应该就是出口了。 小姑娘快速地跑过去。 突然上面的石块松动了一下,好像是外力所致。 第136章 移居临水榭 糟了,不会是有人来了吧。 小婢女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了一跳,她忙躲到阴暗的角落里。 只见那块石板动了几下之后便没有了动静,一切都安静得不成样子。 等到确定无事之后,小丫头才又走了出来,她看着那块石板,用自己纤弱的胳膊推了推,有点重,但好在有了一点松动的痕迹,她又加了一把劲,经过十分钟的艰难斗争之后 她终于将那块大石推开。 重见天日的小丫头开心坏了,她看着从外面洒下来的阳光,照在她的面颊上格外夺目。 她爬着上去,终于到了外面。 一片的草地,虽不是夏季那般茂密丛嵘,但是密密麻麻的一片也美极了。 她看向远方,有一辆马车悠悠地在前面行驶着。 刚才的动静是马车造成的,害的她在下面心蹦蹦跳跳的。 唉,真是的。 小姑娘把石板又重新放回原来的地方,装作一切都没有移动过的痕迹。 接下来天高水阔,她只能独自流浪了。 可是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保住了自己的生命。人只要活着,就有无限的可能。 虽然她仍是奴籍,可是走到哪里只要自己有力气就不会饿死自己。 此时寒山在远处,苍翠而雄伟,有溪水潺潺而流,不过也有几片薄冰浮在水面上。 悠悠然,似片片帆船。 白将军府。 林七在黑暗的空间里不知沉睡了多久,自从那讨厌的压迫感消失之后,她就好好的睡了一觉。 没有人打扰她,感觉周遭都是温暖的。 直到一件金属器物放到她的嘴里,里面似乎还舀着一勺温热的粥,一双大手扶着她的下巴,强迫着她喝下去。 但是那动作极尽温柔,没有半分强硬,以至于她也很配合的就咽了下去。 嗯,味道真是鲜美极了,甜甜的,让人止不住想喝第二口。 于是林七自主地就把自己的嘴巴张的大大的,等待着别人的投喂。 苏若寒以及在这屋子里的婢女看到此番情景,都止不住的偷笑。 她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有趣的姑娘,乖的不像话,竟似猫儿一般。 苏若寒轻咳了一声,但是能够听得出来,他的心情很好。 婢女们看到,这位公子脸上浮现出的浓浓笑意,好像自从他来到将军府之后,这是第一次看见他笑,发自内心的笑。 或许这姑娘对于这公子来说确实是非常特别的。 “公子,要不奴婢来喂吧?”阿希在旁边站着,试探着问道。 公子已经端着那碗很久了,想必双手也已经麻了。 这照顾病人可不是一件轻松的活计,阿希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位公子的真实身份,但是能得到老爷亲自吩咐,一定非比寻常。 “不用了,我亲自来喂就好了。”苏若寒拒绝了阿希的好意。 从前他救了自己,如今自己也救了她。 或许冥冥之中上天给他一个可以报恩的机会。 这点活算什么? 他将碗中的羹匙又喂了一勺给林七,只见林七吞咽的很顺利。 吃完还不停的抿着嘴唇,似是在回味。 “大夫说你刚刚痊愈,不能吃的太多,否则肠胃会承受不了的。”苏若寒慢慢靠近林七,小声地对她说。 林七打了一个滚,翻过身去继续睡。 苏若寒今天的笑了笑。 他着实是没有想到,那个昔日救了他的冷艳女子,居然也会有如此慵懒随意的一面。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公子,今晚这位姑娘睡在在这里,那您在哪里休息呢?” 阿希担忧地问道。 下午的时候,二小姐也曾经问过相似的问题,可是公子并没有给予她一定的答案。 她知道自己去问公子这个问题,着实有些僭越了。 可是,她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去说,因为这事关到姑娘和公子的名声。 苏若寒知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必定会引来诸多怀疑和猜忌,他倒是无妨,只是不能败坏了林七姑娘的声誉。 “无妨,我在东面的那间房子里凑合凑合就可以了。” “东面的房子?”阿希有些惊讶。 东面的那座房子是用来堆放杂物的,虽然也有火炉,可是环境却是又脏又差,公子住在那个地方,阿希觉得不适合。 “姑娘的药熬好了吗?”苏若寒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解释。 而是去问药煎好了没有。 林七已经把饭吃了,接下来就应该把药再喝了,这样才能快点让伤势好起来。 “回公子的话,已经煎好了,在火上温着呢。” 为了让药不凉,府中的下人自有诸多办法。 就在这个时候,小厮进来通报说是白将军来了。 苏若寒看了一眼阿希,阿希摇了摇头,示意她并没有告诉将军。 这点小事,她想应该没有必要打扰将军的。 可是,那会是谁呢? 突然,她脑海中一转,还能有谁?虽然是那位二小姐了。 两个人心照不宣,其实早已有了猜测。 白将军很快便走到了屋内,虽然苏若寒是皇上的孩子,是皇后所出的嫡子。 可是也是他看着长大的。 况且如今若寒的身份不易暴露,所以一听说这孩子带了个女娃子回来,他就觉得有点太冒失了。 万一因为这件事情而让别人生疑,以至于消息传回京城可就不好了。 毕竟这一切都没有准备妥当。 胜算还是不大,他来瞧一瞧是否真如蝶儿所讲的那样。 六殿下是看上这女子了? “白将军。”苏若寒先开的口,这里是白将军府,他是客人,不是这里的主人。为了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只能做白将军的远房亲戚,所以这一声称呼是必不可少的。 “嗯。”白将军倒是一副长辈的态度。 阿希向白将军行礼,他看了一眼阿希,似是想要从她那里探知些什么。 阿希的目光坚定,倒是没有什么表情,想来也没有蝶儿说的那般严重。 “老夫只是今日听闻贤侄带了一名女子回来,所以特来瞧瞧。” 若是这女子对殿下不利,那便不能留。 说着,白将军朝着床的位置走过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副纯真无害的模样,女子的容貌不算是艳丽那种的,反而是一种端庄持重的清雅之姿。 只是脸色的苍白透露出她现在很虚弱的事实。 “她怎么样了?”白将军看到林七一副狼狈的模样,也不禁心酸几分。 他最见不得像蝶儿那般大小的女孩受到欺负。 有时候他经常会想若是那个时候自己没有把蝶儿带回来,那小丫头现在也一定和床上躺的这姑娘一样,居无定所,被人欺凌。 将军的心头那柔软的一部分被深深地触动。 “伯父,林姑娘她只是昏迷了,大夫说她腿上的伤需要好生将养否则日后会留下隐患。” 苏若寒在众人面前称白将军为伯父,如此也算是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可以待在白府里。 “那就让大夫给好生看看,这么一个花一样的姑娘,未来的路还很长,别让她余生都带着遗憾。”白将军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姑娘着实令人心疼啊! 一看就是个没有心机的丫头,怎么可能会是存了心来害殿下的人呢! 蝶儿这丫头就是心太细了。 回头他得好好和蝶儿说说,把这误会解开。 关于这姑娘为何会受伤,还这么严重,六殿下似乎是不方便透露,也罢,自己也没有必要去追究。 这毕竟是六殿下的私事,他没有权力过问。 只要这姑娘不会伤害到殿下就好。 他自认阅人无数,不会看错。 “老爷放心。”这话是阿希说的,她了解老爷的为人,虽然老爷名声在外。 在战场是杀人不眨眼的阎罗,可是在一个老人的心里还有一片柔软的地方,那就是自己的国家的百姓。 他见不得百姓们流离失所,这也是当初一定要来这里的原因。 “嗯。”白才又看了一眼床上的林七,多对苏若寒说,“今日你便去附近的临水榭休息吧。” 其他的白才也不愿多说,他知道六殿下明白他的意思。 果然就听到苏若寒答应他。 “是,侄儿明白了。不过,林姑娘这里……” 他是没有办法安心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的。 “公子放心,这里有阿希呢,只要阿希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会让旁人伤林姑娘一根毛发。” 阿希郑重地向苏若寒保证,身为男子确实不宜与女子共处一室,可她是女子啊! “那好,便有劳你了。”苏若寒向阿希道谢。 “如此就好。”白才满意地看着事情的结果。 看着苏若寒脸上的倦色,想来是没有好好休息,就算是这姑娘再怎么重要,也不能伤了自己的身体不是。 “贤侄啊,你跟我走吧,这天色已晚,你也应该好好休息才是。这里自有阿希照顾。”白才的语气里是满满的强势,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苏若寒知道白将军也是在为他的身体着想,便没有再坚持留下来。 随着白将军走出了院落。 还好临水榭离林姑娘的院子不远,苏若寒走进临水榭,发现这里竟是有人特意打扫过的。 屋子里一尘不染,床单被罩也是新换过的。香炉里还燃着香料,缕缕轻烟飘出,一股淡淡的麝香味道,给整间屋子添上了神秘的香氛色彩。 可是那香料里似乎还加了某种其他的成分。 因为闻着那香味,苏若寒竟有些困倦,他打了一个哈欠,朝着床的位置走了过去,脱去自己的外衫和棉服,就只着单衣躺进了被窝里。 暖暖的怀抱让苏若寒很快就沉睡了。 看着安静的临水榭,白才将军站在门外。 这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这天气若不是早早安排好,要是当下准备,那人一定不能立刻就搬进去。 香料里加了些助眠的药,放在辛温的麝香里是不会闻出来的。 “老爷,我们该回去了,夫人还等着您用餐呢!” 身旁的小厮开口提醒着。 老爷总是被军中的事情绊住手脚,往往答应夫人的事情都会忘记。 不过自家夫人是个好心肠的,从来不会与老爷发生争吵,说话永远都是一副大家闺秀,彬彬有礼的模样。 可是无论一个人再好的脾性,也不能经历的失望太多了。 不然就会对人失望,从而丧失对人的信任。 所以老爷也不是一个武夫,在照料夫人的小性子这方面还是很有一套的要不然怎么可以做到都一大把年纪了,和夫人的感情仍旧如胶似漆的呢! 今日老爷答应了夫人要陪夫人过一个难忘的生日,所以府中的下人们都知道这件事情。 “嗯。”白才低着头离开了临水榭,走在去往白夫人房间的路上。 “老爷,老爷,您走错地方了。”跟在身后的小厮发觉自己老爷走的方向不是依水阁。 今日夫人的生日宴在依水阁举办,不是夫人的居所。 听到小厮的话,白才怔怔地看着自己脚下的路,是呀,他刚才想着苏若寒的事情有点入神,以至于忘了今天夫人在依水阁。 “少爷回来了吗?”白才问道。 ““回老爷的话,刚回来。” 这个孩子最是孝顺了,每次他母亲的生日他总是第一个记得的。 也不管军营里有多忙总是会回家亲自为母亲庆生。 比他和蝶儿不知强了多少倍。 就连夫人平日里都会开玩笑说只有羽儿像一个女孩子似的,心思细腻对人周到。 “我们快点走,别耽误了,不然夫人又要生气了。” 白才催促着在前面掌灯的人。 “是,将军。”灯笼闪着火光映在人的瞳孔里。 依水阁。 “看,夫人真是越发得光彩夺目了,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一个年近不惑之年的人啊。” 一个身穿一件由锦缎制作的华贵衣裙的妇人开口说道。 她的丈夫是由皇帝亲封的西远伯,据说是一次救驾有功所以得来的爵位。 但是这个人出身并不怎么好,皇帝为了防止朝中的流言蜚语所以把人派遣到了乾州城。 因为是皇帝亲自下令让他来这里的。 这里是什么地方,荒凉的无人管辖的寸草不生之地,被上面派遣到这里,那还能有什么出路。 所以乾州城的一些官员对于这位伯爷也是时不时的不放在眼里。 对待这些不公平的待遇,西远伯倒是不会去计较,他知道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远远没有和他们这些地方官较量的资格。 可是西远伯的夫人却是怨言颇多,以至于他们家的日子过的那是举步维艰。 直到白才来到了乾州城,整顿了这里的官吏,他们西远伯府才算是有了几分体面。 被人夸赞的白将军夫人心情自然是很好的。 “哪里,西远伯夫人也是一样的豪不逊色啊!” 也是 夫人的宴会,她打扮得这样花枝招展,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主角呢! 在白将军夫人身旁的老妈妈看着西远伯夫人心里暗暗想道。 “将军到。”远处传来通报的声音。 第137章 你是我的珍宝 白夫人听到这声通报,开心地就往外走去,没想到这老家伙还真的来了。 平日里总是忘性很大的他,她以为今日也会忘记呢,久久没有看到他的影子,她还打算让丽娘去叫他呢! 看来他还是心里惦记着她的。 西远伯看到白夫人一脸开心的样子,心里不由地腹诽道:至于吗?不就是自家丈夫来参加一下自己的生日宴吗,有啥好值得开心成那个样子的。 但还是随着大家的步伐走到了外面。 阁中的气温是刚好的,她穿着身上的衣服倒也不冷,可是这一出来就感受到了寒风的肆虐了。 冻的她牙齿都咯吱咯吱响,身旁的丫鬟瞧见这一幕,上前关切地问道:“要不我们先回去吧。外面风太大了。西远伯夫人撇了一眼小丫鬟,似是在责怪她不懂事。 她打扮得这样好看不就是为了让众人都瞧见她的绰约风姿嘛,自己要是回去了,给谁瞧去。 “你去给我拿个手炉来。”西远伯夫人吩咐道。 听到夫人的话,小丫头一刻也不敢耽搁就跑去拿东西了。 西远伯夫人就站在白夫人的身后,她期待可以看到白将军的样貌。 不知是否真如传闻中所说的那样,凶神恶煞,满身戾气。 终于那抹身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白将军虽然看上去有些老了,可是那全身上下透露出来的却是一股浩然正气,是妥妥的英雄之气。 比她家的那个强多了。 记得她让他陪自己来的时候,那人就像一头驴似的,死犟死犟的,怎么也不肯来,还说什么一个人去就好了,何必要乌泱泱地站一大片人,让人看了鸡皮疙瘩都起一身。 看着他那窝囊样子,西远伯夫人真怀疑他当初是怎么救的皇上,还得了一个这样的无实权的空爵位。 “这么冷的天,夫人怎么出来了,小心冻着。”白才看到自家夫人在外面等着自己,心里就顿时温暖得好像四月的春天一样,心花怒放。 他将夫人身上的披风往紧拉了拉,搂着白夫人就进了阁中。 众人又纷纷都跟着进去。 今日来的人也不算多,都是一些自己家的亲戚,还有白夫人平日里玩得比较好的姐妹。 “大家都坐吧,今日是珍儿的生日,劳烦大家在百忙之中跑这一趟了。” 听着白将军的话,众人心里纷纷觉得,这白将军还是一如既往的有原则啊! 就算是这样的场合,也不忘了客套几句话。 “我记得夫人最爱吃城南的糕点,今日可有多买一些回来?” 白才问白夫人身旁站着的丽娘。 “回将军的话,买了,都是夫人爱吃的。” 丽娘说着,还一边看向白夫人,眼神里似是在说:你看老爷多惦记您啊,这点小事都放在心上。 白夫人笑了笑:“你当我是什么啊,喜欢吃的东西也不能当饭吃啊!” 语气里却含着女子的娇羞之感。 “夫人这是何话,我当你是老夫今生最大的珍宝,正如夫人的名字一样,雪珍。” 白才说这话的时候意外的认真,语气里没有半分玩笑的意味。 任谁都不会想到一个久经沙场的大男人竟然会说出如此肉麻的情话。 一时之间在下面坐着的人,他们的神情变化莫测。有吃惊的,有好奇的,还有本就习以为常了的。 这其中尤数西远伯夫人的脸色最是精彩。 原来看着白夫人的举动,她还以为这位将军夫人是日日独守空房呢!以至于来参加她的生日宴,她就开心地跑去外面迎接他。 可是如今看来,这位夫人哪里是失宠了,这分明就是蜜里调油啊! 一字一句皆落在了白夫人的耳中,一下子,脸红了一片。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这老家伙都一把大的年纪了,还要玩什么浪漫。 “别胡说了,都什么年纪了,还说这样的腻乎话,也不怕甜了你的嗓子。” 白夫人夹着一块桃花酥就放进了白才的嘴里。 白才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夫人,嘴里的桃花酥满满一大口,他是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白夫人满意地看着白将军说不出来话的样子。 就是嘛,这个样子的他才最乖了。 经过好一番嚼咽,白将军才把嘴里的食物全部都咽到肚子里去。 他嗔怪地看着白夫人,眼中满是委屈。 为什么总是要这么粗暴地对待他呢! 两个人在上面眉来眼去,下面的人都不敢抬头 怕自己看到上面不该自己看到的东西可就不好了。 唯有西远伯夫人一个人坐在靠近白夫人的位置,她是很想把头低下去的啊,可是她的耳边都是两个人的呢喃细语,这如何躲的掉? “父亲,母亲。”两道声音从门外传来,众人纷纷抬头望去,只见一男一女缓缓的进入阁中。 女子跟在男子后面,男子的手里拎着一个笼子,里面不知放了些什么,外面是一层黑色的布,将笼子盖了个严严实实。 什么都看不到。 “羽儿,蝶儿,你们来了,快坐。” 白夫人瞧着一双儿女,他们真的越发的大了,现在早已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她真是骄傲,能有这么优秀的两个孩子。 白将军身旁有两个空位,就是留给他们的。 众人的目光都纷纷定在了白蝶的身上。 哇,真是一个美丽秀中的模样,不愧是白将军府出来的嫡女。 坐在下方的人各个心里打着自己的算盘。 今日来这里给白夫人庆生是一回事儿,来这里混个脸熟,将来以后好为自家孩子提亲也是一个原因。 对于白蝶,他们早就有所耳闻。 至于白家的长子,也就是白羽。虽说那孩子今年也已经二十有八了,可是不知为何就是没有议亲。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啊!若是没有,那为何白家的夫人一点也不着急呢? 众人的眼神都四面交汇。 察觉到众人的视线都在自己的身上游离,白蝶有点害怕,毕竟她在众人面前的形象就是一副乖乖女的样子。 她往白羽的身后躲了躲,顺着自家妹妹的视线,他也感受到了那种打量的意味。 不禁皱了一下眉头:“诸位今日是来给母亲庆生的,就要记住自己的职责,莫要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否则我白家不欢迎,也请不起您这尊大佛。” 白羽的话掷地有声,一字一句皆砸在人的心坎上。 众人吓得气也不敢出。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大公子到了年纪都没有和姑娘家议亲,就这脾气,谁愿意把女儿嫁给这样的人呢! 就算是容貌看得过去,这脾性就过不去啊! 武艺再高强,背景再优秀,也不会疼自己的妻子。 难不成嫁过去当一个靶子。 众人鸦雀无声。 白羽一向是最护着妹妹的,白夫人心中自然是清楚的。 可是今日毕竟不同他日,白夫人不希望把场面弄得太过于尴尬。 “羽儿,收敛点。”白夫人轻声出口。 白将军也轻咳了一声,这小子,今天是他母亲的生辰,平日里不是最疼他母亲的嘛,今日怎的不分场合就对客人发难呢! 官场里,家族里,那点弯弯肠子他又怎么会不懂,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只要他白才不点头,谁敢来他白府抢他的女儿! 不过也就是只能够远远地看着呗! “是羽儿失礼了。”白羽向众人赔礼道歉,可是众人哪里还敢再看其脸面,都低个头 ,说道:“少将军说的是哪里的话,是我等走神了,让少将军误会了。” 这话说出来,既不会伤了白府的脸面,也不会损了自己的面子,有个台阶下,对众人都好。 白蝶看到因为自己引发的这局势,她在心中窃喜。 自己就是白家最重要的小公主,哥哥护着自己,母亲和父亲亦是对自己宠爱有加。 看谁还敢和她作对。 “父亲,母亲,哥哥今日为母亲准备了一样礼物,想来母亲一定会喜欢的。” 白蝶的声音甜糯糯的,好似要把人的心融化。 都说女儿是母亲的小棉袄,可是白夫人觉得,他这个女儿不仅是小棉袄,还是小糖果呢! 那张小嘴里说出来的话,总是那么的讨人欢心。 “是吗?羽儿,让母亲看看是什么东西啊?”白夫人的眼睛看着白羽,自己的这个儿子常年在军营中,就知道操练兵马,研习军事机要。 可是对于家中的亲人,他也是十分看重的。 这不,如今便匆匆忙忙的赶了回来,还给她带了生日礼物。 白夫人一双眼睛带着光,那是一种骄傲的目光。 白羽缓缓的将那块黑布撕下,露出来一个金丝制成的笼子,似是鎏金,散发着如月光般柔和的荧光。 映照着整座依水阁,都像是夜空一般,星星点点的柔光打在房梁上,墙壁上,甚至是每个人的脸上,衣裙上。 众人惊叹道:“这是什么啊?我以前从未见过,如此瑰丽奇幻。” “哇,好美。” “娘亲快看,夜空的样子。”席中一个女童的声音传来。 “是呀,确实是世所罕见,可见少将军的一片孝心。” 不知是谁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正好说到了白夫人的心坎里。 她的儿子,永远的骄傲。 笼子里传来叽叽喳喳的叫声,有一只小雀在里面飞来飞去。 “哟,里面是什么呀?像是一个小丑。”西远伯夫人此时开口,只不过是捂住嘴在偷笑。 这小少爷竟然送这么丑的一个怪鸟,果然是大老爷们,就是粗心大意。 就是不知道白夫人心里如何想了。 心里想着,她还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白夫人,却发现对方正全神贯注地看着白羽手里的金笼子,根本就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这是从东海抓来的向日葵花凤头鹦鹉,母亲,这小鸟儿还小,是一只幼鸟。若是精心喂养,可以活最少十年呢!” 白羽一步一步走到白夫人面前,白蝶也在身后紧紧地跟着,她看到这鸟儿的第一眼就深深地喜欢上了。 可是这是给母亲的生辰贺礼,她虽心头极尽喜爱,也不敢觊觎。 只是她偷偷向哥哥打听了一下这鸟儿是从何处捉来的,以后她也想要一只。 白羽自是明白自家妹妹很喜欢,可是这鸟儿却极其罕见又难抓。 这一只还是他在东海的朋友费了一个月的时间在草丛里埋伏,等到大鸟儿离开才捉到的一只幼鸟。 送给他时,他也是不可相信,这一只鸟儿竟如此费力才得到。 可是事实如此。他只能哄着蝶儿说下次再抓到一定送给她。 “母亲,您看。”白羽将笼子递给的白夫人。 白夫人小心翼翼地接过,将笼子放在自己的面前仔细打量。 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羽毛的小鸟儿在叫,叽叽喳喳的,甚是活泼可爱。 “羽儿有心了。”白夫人是赞不绝口啊,说完还不忘了揶揄一下白老将军。 “你看看儿子,还知道给我送个鸟儿让我开心呢,哪像你什么都不带就直接来吃饭了。” 突然被自家夫人责怪的白才,他瞪了一眼白羽:臭小子,就会给你爹我添麻烦,你自己送礼物就好了嘛,非要搞得这么煽情,连累了他。 “夫人说的是哪里的话,我自是有礼物要送给夫人的,况且蝶儿不是也没有准备吗,怎么只说我不说她。” 白将军幽怨地看了一眼白夫人。 在白羽身后站的好好的白蝶差点就因为没有站稳而摔倒。 爹爹这是什么意思,还要拉着她一起下水。 白将军不好意思地瞧了一眼自家女儿。 对不起啊,乖女儿,就委屈委屈你帮给你爹当一次挡箭牌了,下回,你要什么 爹爹都会答应你的。 看懂了白才的意思,可是白蝶却从怀里掏出一个手炉的布套。 这是她亲手织的,一针一线皆是请教过绣娘们的,符合人体工程学。 保证母亲用得十分舒服,这天寒地冻的,她总是见母亲会抱着一个手炉取暖。 可是那套子的款式老旧,一点都不美观,母亲也是一个爱美的女子,自然是不喜欢那些样式,可是这城中的绣娘们却不怎么在这上面费工夫。 所以她便留心在书上学着裁剪花样,又去专门请教绣娘们女红。 终于在历经一个月的时间把满意的手炉套子做了出来。 白蝶的做法是符合大多数的人喜好的。 心细如尘,注重于细节。 是一个好的主母,可惜,白家并没有这个打算。 “我家蝶儿也有心了。”丽娘接过白蝶的手炉套子递给白夫人。 “来人,把这笼子带下去,放在我的房间里。” 第138章 怎么没见那人 白夫人对站在旁边的丫鬟们吩咐道。 “是,夫人。”两个梳着双螺髻的丫鬟上前接过夫人手里的笼子。 正要走,却被丽娘叫住:“等等,把这个手炉套子也拿上,放到夫人的枕头底下。” 对于夫人的心思,丽娘是看得真真的。 她对小姐是真心疼爱的,那份母爱甚至超过了少爷。 “现下老爷还有什么话要说。”白夫人恨恨地说道。 一大把年纪了,什么都要拉上孩子们,别以为她方才没有看出来,这老家伙就是故意拉蝶儿下水。 “我,我,谁说我没有准备的。毕竟是你的生日。” 听到白才的话,白夫人哼了一声。 这大饼谁爱吃谁吃去吧,她可不上这当。 夫妻这么多年了,谁还不了解彼此的性格啊! 从白才方才惊慌失措的表情里她就瞧出来了,这老家伙是啥也没给她准备。 可是从内心深处来讲,她也已经很高兴了。 记得年轻的时候,别说是来参加一个她的生日宴了,就是她生羽儿的时候,他都没有在身边,在边关打仗,根本就顾不上他们母子。 还好后来这东莞国终于没有战乱了。 他们一家才得以安生下来,有了一个真正的家的样子。 他能陪在她身边的时间越来越多,羽儿也慢慢长大,可以帮他的父亲承担起这个偌大的家。 终于一切苦尽甘来。 她当初坚持要和将军来乾州城的决定是做对了。 至少孩子们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没有缺乏了那份父爱。 “行了,别装了。”她看得尴尬癌都犯了。 白才似乎是较起了劲。“夫人,我 ,我真有礼物送给你的。” 他将手放在自己的背后,“马上,马上就来了。别眨眼啊!” 看着白才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白夫人还真有点好奇,究竟在卖什么关子? 她的眉头拧在一起,上下打量着白才。 白羽和白蝶也在一旁笑着看着自己的老父亲。 他们也不相信父亲会给母亲准备什么礼物。 从前可是没有的,母亲这么多次的生日,竟是一次也没有收到过父亲的礼物。 众人也都屏住呼吸,看着上面的情景。 生怕自己一眨眼错过了什么惊天大事。 “夫人,你数三个数呗。”白才的年纪不小了,可是有时候在自己夫人面前的行为就和小孩子一般无二。 白夫人早已司空见惯。 轻轻嗤笑了一声,等待着白才的下文。 “夫人,你看。”白才将自己身后的手慢慢地伸出来,只见一朵红色的玫瑰花就躺在白才的手里。 “愿夫人永远都如此花一般美丽漂亮。” 对于自家夫人的喜好,白才不能说是了解,但还是略知一二的。 夫人极爱养花,可是在她手底下的花儿却总是活不过三日。 为此她很伤心。 可是这一点也不妨碍她对花儿的热爱,每次听闻谁家有赏花宴,总是第一个早早的去看,不为别的,就为一睹那花儿的芳姿。 其实这一幕真的好险。 他本来确实是没有准备什么礼物的,因为往年也没有这个惯例,不过他刚才在经过后花园的时候,发现园中的玫瑰开的正是灿烂。 可是如今又不是夏秋季,怎么会有玫瑰呢? 他便询问了一下那养花的匠人。 那养花的匠人告诉他:“启禀老爷,这并不是真正的玫瑰,而是将真正的玫瑰封于这层薄膜里,这样一来这花便会经久不衰。” 听那匠人说,那薄膜是极其罕见的。 他是在三年前到达白家的,从前曾在西域生活,带了些珍稀玩意儿。 这薄膜便是其中的一种。 他看着府院中光秃秃的,也没有个新鲜的绿植,想起自己还有一批放在薄膜中的玫瑰,于是便将其放在这里供人观赏。 还说他是第一个见到的。 当时他就觉得很是好看,所以便随手折了一朵,放在了怀中。 打算给夫人看看,没想到却遇到了这种事情,也好,正好借花献佛。 当做生日礼物也不错的嘛! 白夫人的眼睛此时瞪得如铜铃一般大,她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白才。 以及他手里的那朵鲜艳的红玫瑰。 看起来娇嫩可人,鲜艳欲滴。 嘴角也就不由自主的染上了笑意。 “这花,你是从哪里拿来的?”这季节怎么会有开的如此鲜艳的玫瑰。 不仅是白夫人,就连众人也是目瞪口呆,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到的一幕。 红玫瑰居然还长得如此漂亮妖艳,恣意展示自己的风流绝代。 “是呀,我等都没有在这季节见过如此秀丽的红玫瑰啊。” 下面响起了一阵喧哗声,众人你一语我一言,讨论纷纷。 白才自然不会将自己从哪里得到的这花告诉别人。 不然他岂不就露馅了。 “夫人喜欢吗?”白才倒是岔开了话题,他如今就想看到夫人这般样子,不可置信,却又爱不释手。 “喜欢。”白夫人小声的说出口。 言语里满是女子家的娇羞。 白才看到自家夫人很开心,自己的心里也不由得跟着高兴。 说来也惭愧,这么多年都没有陪她好好过个生日。 “父亲真是有心了,居然能送这么一个特别的礼物给母亲,怪不得母亲日日都惦记着父亲吃饱没穿暖没。” 白蝶在一旁说道。 “蝶儿,不许胡说。”没看到这阁中还有这么多人在呢,这让她怎么好意思呢? “是,是,是。”白蝶说着话,一边做了一个鬼脸给白夫人。 一家子其乐融融,果真是让人羡慕的紧。 任谁不说一句白将军儿女双全,夫妻恩爱,简直是典型的生活模范啊! “好了,大家都用餐吧。”白夫人笑着和下面的人说道。 然后拉着白才的手慢慢的坐下,“多吃点。这些菜都是我让厨房精心准备的,都是你爱吃的。” 白夫人指着两人餐桌前的菜色说道。 “今儿不是你的生日吗?怎么给我准备这么多我爱吃的呀?”白才疑惑的问道。 “傻子。”白夫人悄悄的说了一句。真是一个傻子,她什么意思,他还看不出来吗? 算了,这么多年也一直都是对牛弹琴。 她忍过来了,还有什么不能忍的呢? “行了,吃你的吧。” 白才瞧着自家夫人那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表情,就一头雾水,刚刚不是还很高兴吗?怎么现在又变脸了?又不是变戏法。 说起来变戏法的还不一定能够变得过夫人呢! 雨和白蝶也分别坐在两人的旁边,宴会开始进入主题。 有舞女上来纷纷献舞,那舞蹈叫一个美轮美奂,绝妙无双。 纤弱的腰肢,宛若游龙的动作,无不让人感叹技艺的高超。 白才盯着下面的舞蹈,有些出神。 真是好看呀,这使他不由得想起自己与自家夫人相遇的时候。 夫人那时好像是去舞坊里玩乐,自己则是被同僚拉着去找乐子。 因为推脱不过,所以他也就跟着去了。 就在那里,他看见了跳舞比走路都别扭的夫人,一下子,这女子便深刻的给他留下了印象。 后来细细打听以后才知道,原来那个女子竟然会是户部尚书方大人的嫡女,方雪珍。 后来的一切便水到渠成,他让自己的父亲去方家提亲,然后两个人便走到了一起。 虽然其中也历经了一些波折,但好在守得云开见月明。 白夫人自然意识到了白才的不对劲,这老家伙怎么一直看着下面的舞女啊? 白夫人瞅了瞅自己,自己虽然已经不是二八少女,但是这身姿和风韵并没有半分减退啊! 难道? 白夫人锐利的目光看向白才。 “老爷,好看吗?” “嗯,还行吧。”白才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手中的筷子都有些没抓牢。 “和我比之如何呢?”方雪珍一脸认真地看着白才,有些生气。 听到自家夫人带着愠怒的声音,白才立马垂下眸子,看向白夫人。 脸面正色道:“瞧夫人问的是什么问题,我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可能会再有什么心眼子呢?” 况且他一直洁身自好,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夫人之事。 白才颇为无奈地看了一眼白夫人,随后慢慢靠近她,在她的耳边低声呢喃。 “我是想起你我初见时的情形了。” 想到自己的舞技,那七上八下无处安放的手。 白夫人是一阵无语,这老家伙尽提一些让她觉得窘迫的事情。 可是若无那次相遇,她也不会嫁给眼前这个英明神武的大将军。 “你当时心里没少笑话我吧。”她自幼是喜欢舞蹈的,看到那些翩翩起舞的舞女们,她的心里就十分艳羡。 终于她下定决心偷偷瞒着家里人去舞坊里找师傅练习。 但是第一天就被白才给瞧见了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 等到他来家中议亲的时候,她更是不可置信,居然会是那个在二楼看她出丑的那群人中的一个。 她以为他就是来看她笑话的,或者只是觉得新奇,他们的婚姻起初她是一点也不看好的。 可是没想到这一转眼就是三十多年。 “当时只觉得这女子与众不同,明明不会舞,却还要硬着头皮去做。骨子里是一个犟的。” 听着白才的陈述,白夫人就好像是在回忆当年的过往。 “你就看上了我的倔劲呗!”说什么不好 说她虎。 “可是后来也不证明了咱们是天生的一家人嘛!” 白才的手紧紧地握住白夫人的手。 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 “对了,老爷,怎么不见那位?” 虽然没有直接说出那人的名字,但是白才却明白了自家夫人指的是谁。 “睡着了。”是他命人放的安神香。 “睡着了?”这个点就休息了,白夫人有点不相信。 “嗯,少露面才能更安全。”白才看着那微微得灯火说道。 如今的太平还能维持多久呢!这一次不是外患,而是内忧啊! 一场热闹的宴会结束。 众人纷纷散去,离开之前还不忘对白夫人恭维一番,说是大家无论是在官场上还是生意场上,都互相帮衬着,毕竟都是好朋友。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夫人可乏了,老夫陪夫人回房休息吧。”白将军搀着白夫人离开依水阁。 夜里风大,白将军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然后给夫人戴上。 “好了好了,你都快把我裹成一个粽子了。”白夫人不满意的嘟囔着,人家就要柔若细柳的唯美,才不要这厚厚的大氅呢! “坚持一会儿,就快到了。”白才像哄小孩似的对白夫人讲道。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白羽和白蝶站在一处。 “哥哥,你说父亲和母亲感情要好了这么多年怎么就不腻呢?” 白羽听到白蝶的话,不由得轻笑出口。 “怎么,你盼着爹爹和娘亲和离不成?”白羽一脸宠溺的看着白蝶的侧脸。 香腮如雪,细腻光滑的脸庞散发着淡淡的荧光。 “没有啊!”白蝶急忙转过身来看着白羽,“我巴不得爹爹和娘亲这样腻乎一辈子呢!” 她身为他们的女儿,自然是盼着他们好,怎么会盼着他们和离呢?哥哥真会瞎说。 “我开玩笑的,你也听不出来?”白羽反问着。 白蝶站在原地扭扭捏捏,一时说不出话来,她能听出来,可是她就是不喜欢哥哥开这样的玩笑。 似是到了什么,白蝶突然开口:“对了,哥哥怎么不见六殿下呢?” 其实白羽也很疑惑,方才在母亲的宴席上,他也没有瞅见那抹熟悉的身影。 “我也不知道。许是有什么事情,在忙吧。”白羽不确定的说道。 他从营中赶来,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哪有时间去看六殿下? “哦,原来是这样,那我一会儿去看看他。”白蝶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憧憬的情绪。 看着白蝶发光的眼睛,白羽的心头不知为何总感觉有些不舒服。 他开口提醒道:“妹妹,我觉得你不宜和六殿下走的太过亲近。” 白蝶心里正想着如何找个理由去看六殿下,突然听到哥哥如此之说,有些不明白。 她两只明亮的大眼睛盯着白羽:“哥哥,这是什么意思?” 手中的丝帕被她拧作了一团。 看到白蝶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白羽知道自己这么说肯定会伤了妹妹的心,可是自己若不如此,只怕她会越陷越深。 “朝中形势并不明朗,一不留心便会身首异处。” 面对突然和她义正言辞说起话来的白羽,她一时竟有些无措。 “你们先下去吧。”白羽看了一眼周围站着的仆人们。 第139章 我好多了 “这本是男子的事情,与你一个闺阁女子没有什么关系,可是哥哥想让你明白。” 白羽拉着白蝶来到了府外。 人都散去,车马已没有了踪迹,只有路上的脚印显示着这里曾有人经过。 但明天被人一扫,便不会留下任何。 “哥哥拉我出来干甚?”这么冷的天,不回家居然把她拉出来冻着。 白蝶心里虽然有些不痛快,但这是她的哥哥,从小对她疼爱有加的人,她是绝对不会惹他生气的。 “你知道父亲把六殿下留在府中意味着什么吗?” 两个人一直朝着前方走着,也没有一个具体的位置。 白蝶在后面跟着,白羽走得倒是不快,好像是在等着身后的小姑娘。 “不就是瞒着众人不让别人知道六殿下在这里嘛!” 从苏若寒到他们家的第一天,父亲就严肃地告诉她,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会给他们家招来杀身之祸的。 她当时就想不明白了,那个人是六殿下,是当今陛下的嫡子,先皇后所出的孩子,将来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为什么要躲躲藏藏的。 可是后来她从母亲的口中得知了一些宫中的事情,才弄清楚来龙去脉。 原来深宫中居然有着那么多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她有些心疼那个男子,所以她会偷偷地去看他,可是她不敢让他发现。因为自己没有正当的理由与他见面。 后来,哥哥回来了。 她总算是可以借着看哥哥的名义去和他见面。 可是他对她永远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高高在上,不愿意对她显露一丝情绪。 她以为他生来便是如此,直到今日她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不一样的,她从未见过的表情。 她才忽然明白,不是他本来就是如此,只是因为自己不是他所在乎的那个人而已。 想到这里,白蝶的神情有一丝落寞。 白羽以为是他的话有点吓到妹妹了。 他放缓语气,摸着白蝶的脑袋。 “父亲是将自己的性命都压在六殿下的身上了,可是这样就已经足够了,不能再牺牲你的幸福了。明白吗?” 若换做其他人家只怕会将自己的女儿嫁给那人,来保证两个人之间的合作。 可是白羽看得出来,苏若寒对蝶儿并没有其他的心思。 皇位之争,一旦失败,满地枯骨;一旦成功,万古留名。 即便六殿下最后赢了,娶了蝶儿,自己的妹妹也不过就是政治交换的牺牲品,一辈子就要在冷冰冰的深宫里消磨掉自己的一生。 比起那样,他更希望蝶儿可以平平淡淡地度过自己的一生。 他都想好了。 这件事若是失败,他会找一个替身来代替蝶儿,会将她送得远远的,让这世间的人都找不到她。 她可以自由自在地做她自己。 若是成功了,那他一定会将她护在手心里,视若珍宝一样地疼着,爱着。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妹妹居然对六殿下起了心思。 “哥哥,我知道你的意思。”白蝶看着白羽脸上的神情,那是一种发自内心深处为她考虑的担忧。 白羽瞧着自己的一番话,妹妹总算是听进去了。 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果然,他的妹妹还是那个听话懂事的小姑娘。 他很欣慰。 接着白蝶又缓缓开口,她深吸了一口气:“可是一个人的心本就是不可控的。” 嗯?怎么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白羽疑惑地看着白蝶。 只见白蝶一脸认真地看着他,眼神中没有丝毫的胆怯,和以往都不一样。 “若是我没有遇到他,哥哥说什么我都会听的。可是有些人一旦遇见了,那就是一生都躲不掉的劫。” 白蝶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勇气,居然就这么地告诉了白羽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 她希望有一个人可以理解她,尤其是她的亲哥哥。 这个从小就对她很好很好的哥哥。 白羽愣愣地看着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妹妹,他觉得妹妹好像哪里不一样了,和记忆中的人渐行渐远了。 “你,为什么就非他不可呢?”白羽就搞不明白了,不过是见了几面,怎么就给他一种爱得死去活来的既视感了呢? 他没有办法理解。 “那是因为哥哥没有经历过爱情。”白蝶直接就把话说了出来。 哥哥这些年一直在军营中,家中介绍的女子也不少,可是哥哥都未曾看过一眼,总是以各种的理由搪塞过去。 她不明白哥哥为什么这么抵触,可是如今她明白了。那是因为那些女子没有一个可以让哥哥心动的。 白羽傻傻地愣在原地,路过的寒风吹起他的发梢,拍打着他的脸颊。 整张脸红彤彤的,也不知是冻的还是羞的。 “天色不早了,哥哥早点休息吧。”说完这句话,白蝶就跑了。 实在是冷啊,再待一会儿她就要撑不住了。 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府门口,白羽才收回视线。 蝶儿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见了。 可是,他呆呆地地望着府门口的匾额。 三个大大的字题于上面“崇匀府”,这三个字既是荣耀也是枷锁。 “少爷。”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传来一道气力十足的男音。 一个人牵了一匹马,站在白羽的身后。 白羽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坐上马儿跑向了远方。 今日本来就是来为母亲祝寿的,他可以在府中待的时间有限,和蝶儿一番交谈竟让他忘了时间。 也罢,走一步看一步吧,未来也只能是见招拆招了。 翌日清晨。 苏若寒从睡梦中醒来,他第一反应就是看自己全身上下是否有伤口。 这是他从那一次追杀中落下的阴影。 发现自己正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整间房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 屋外更是安静得出奇。 他突然想到:对了,林姑娘呢? 昨晚,昨晚是白将军,他将他送到了临水榭,然后自己就走进了房间,没过一会儿自己就觉得很困,然后,然后的事情他就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莫非是,苏若寒的心里闪过一丝疑惑,他自那次事件之后就在也未睡得这么死了。 房间里确实有一个金丝的香炉,可是里面的香已经燃尽了,只余下一层薄薄的香灰。 有人往里面添加了安眠的草药?可这也是猜测。 当务之急是林姑娘有没有醒过来,他将自己的衣服整理了一番便踏出了临水榭。 路上,正好遇到了要来看望他的白蝶。 “殿下。”白蝶唤了一声,然后行了一礼。 跟在白蝶身后的丫头是家里的家生子,自幼是签了死契的,自然是不怕消息传出去的。 况且这丫头对于白蝶来说是心腹,是她身边最信任的人。 “白小姐,早。”苏若寒只能是礼貌性地打了一个招呼,他现在一心想要去看看林七可是白蝶就好像是故意不让他走似的。 “殿下还没吃早饭吧?”白蝶问道她心里当然清楚,这个点,厨房那边根本就没有做好饭呢! 这么问不过是为了找个由头可以和苏若寒多待一会儿。 但是看着苏若寒急急忙忙的样子,想必是着急昨天他救回来的那个丫头吧。 “殿下可是要去找那位姑娘?” “嗯。”苏若寒回了一句,就要离开。 可是白蝶似乎是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她紧紧地跟在苏若寒的身后。 察觉到身后的人儿,苏若寒转身,可就是这一个动作,因为在后面的白蝶没有想到苏若寒会突然转身,就这样一下子就钻进了苏若寒的怀里。 一时间,鸦雀无声。 白蝶身边的婢女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苏若寒顿时觉得自己的怀里有一个女子的脸在里面蹭来蹭去。他觉得异常窘迫,只想伸手去将那女子抓出来,可是自己若是在碰到哪里,岂不是更说不清楚了。 “白小姐。”一句带着羞意的声音在白蝶的头顶响起。 苏若寒比她高出一个肩头那么高。 此时两个人的样子暧昧极了。 她就那样窝在他的怀中,一时之间忘记了反应,直到这声音打破了她的幻境。 “哦,对,对不起,殿下,我,我……”白蝶的话说得颤颤巍巍的,似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 苏若寒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再怎么说一个女孩子也不会这样就钻进一个男子的怀中,是他突然的回头让她始料未及吧。 “是我该向白小姐道歉,是我不好。” “没,没有。”白蝶掏出自己的手帕擦拭着本来就不存在的汗珠,这季节哪里来的汗,就是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苏若寒正了正色,他的脚步朝着别处挪了一下,对白蝶说道。 “我是要去看看林姑娘的伤势如何,所以并没有时间与小姐用餐。” 苏若寒拒绝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他不喜欢被人像跟屁虫一样地跟着。 白蝶怎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可是如今这个时候是她可以和他相处的唯一机会,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通过努力让他看到自己的。 毕竟自己如此优秀,并且可以帮到他。 “没事,林姑娘也一定没有吃饭,到时候,我们三个人一起吃。” 话说到这里,苏若寒知道今天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拒绝白蝶了。怎么办? 没办法,那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希望她别让他太头疼就是了。 林七终于醒过来了,这可让阿希高兴坏了,这一夜,她可是一直战战兢兢地守着这位姑娘,生怕错过了她苏醒的时刻。 “阿希,你去忙吧,不用一直看着我。” 林七已经和阿希聊了好一会儿了,自然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是谁救了她。 说着说着,门外传来了脚步的声音。 听着动静,人还不少呢! “一定是公子,他呀,本来是想亲自守着你的。”阿希看着林七,笑着和她讲道。 林七这姑娘别说是公子喜欢,如今经过和她相处的这会儿工夫,她都喜欢得紧。 “亲自守着我?”林七反问道,她和那人看来是认识的,不然非亲非故的,他干嘛要对自己这么上心,不符合逻辑啊! “嗯。”阿希点头。 一个男子走了进来,他的头发高高束起,用一支白玉簪插起来。 面若冠玉,眉眼温和。 身着墨绿色的云纹锦缎制作的衣服,看起来浑然天成,矜贵之气显而易见。 一看就是一个世家培养出来的孩子 别说,林七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物。 在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女子,那女子小小的一只,带着兜帽,只露出一张粉白的脸颊,艳若桃李,只一眼就让人挪不开眼睛 。 白蝶是第一次见着醒着的林七,果然和睡着的时候不一样。 从前她躺在床上,一副病态的模样,让人看了生怜。容貌也不出众,没有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可是如今她活蹦乱跳地站在自己面前,无意间就给她一种阳光明媚的感觉。 怪不得,她看了一眼苏若寒,他竟是喜欢这样的女子嘛! 林七一眼就捕捉到了女子的视线,她一直在看眼前这个男子。 莫非,两个人之间有些什么事情。 对了,这个男子的面貌为何有点似曾相识呢? 可是她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难不成是在梦里,她老是做梦最近。 “公子,二小姐。”阿希这个时候缓缓低下身行礼。 “嗯,起来吧。”苏若寒的声音有些沙哑,不知是不是昨晚睡得太沉的缘故。 白蝶没有出声,在这里,有六殿下在,也轮不到她。 “你好些了吗?”苏若寒轻声问着。 看林七的样子似乎是已经不记得他了。也是都过了这么久了,或许自己于她而言就是一个无意间救起的人而已。 他的神情有些许的失落。 “谢谢。”这是林七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林七知道自己当初是一副怎样的惨样子,也幸亏他把她带了回来,不然自己就要交代在那荒郊野岭了。 还有那头凶狠的饿狼。 随后又听林七说道:“我好多了。” 真是一副会装可怜的样子,白蝶看着林七,眼神如果可以把一个人杀死的话,那么林七现在已经是五马分尸了。 感受到那股不怀好意的眼神,林七看向白蝶,怎么回事,明明是一个这么好看的姑娘,为何总给她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 第140章 三个人的戏场 r 第141章 告诉我的朋友们 白蝶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她应该说自己是被气的吗? 看到林七又一次和苏若寒亲密接触,不知为何总有一种感觉在她的心头萦绕。 那就是林七是故意的,她在炫耀她可以轻易得到六殿下的关心。 “小姐,您抬抬脚,奴婢们收拾一下下面的碎屑,以免伤到了小姐的千金贵体。” 白蝶将自己的腿抬起,让嬷嬷们收拾。 “白小姐这是怎么了?”林七好奇地问道。 其实她的心里也能猜出几分是因为什么,不用说,肯定是看到了苏若寒拉她的那一把了呗。 而苏若寒真的是一头雾水,他是真的不明白,为何林姑娘方才险些摔倒,如今又是白小姐,难不成这摔跤还会传染的吗? 他眼睛里满是疑惑。 “筷子太滑了,没握住。” “哦,那下次白小姐还是用竹筷吧,既实用又便宜。”林七笑着说。 她保证她确实是真心实意想要给她提一个好意见。 这玉制的筷子虽然名贵华丽,但是确实不好用,比如手一滑就容易摔断;可是那竹筷却不然;原料来源广泛,又经久耐用,才不会如这玉筷一般,只需轻轻一放,便香消玉损。 可是林七的话落在白蝶的耳中,却不是这番意思。 她觉得那是林七在挑衅她。 意思是说,玉筷再名贵也不如竹筷深受人们喜欢。 她是拐着弯地在指桑骂槐,她便是那玉筷,而林七便是那竹筷。 虽然心中已经火冒三丈,可是白蝶的面上仍是不显。 十多年的闺阁礼仪教导她一定要有大家风范,那就是喜怒不形于色。 “那便多谢林姑娘指导了。”说着,白蝶站起身来,方才那筷子上的食物残渣落在了她的衣服上。 几片油渍在粉白色的绸缎上格外显眼,她不得不离开这里去换一身衣服,否则就没有眼看了。 嬷嬷们已经将地面清理干净。 “那二小姐没什么事的话,老奴们就先下去了。” 跪在地上的老嬷嬷询问着白蝶的意见。 “好了,你们下去吧。” “欸。”老嬷嬷们欲走,却突然被身后的声音给叫住。 “等等。”是白蝶。 老嬷嬷转过身来,低下身子,“不知道二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白蝶看了一眼老嬷嬷,随即她问道:“你们可将饭食送到母亲的房里了?” 其实今早白蝶是打算去母亲房中的,昨日母亲的生辰,她未能与母亲坐在一起好好说说话,可是在去找母亲的路上,便遇到了苏若寒,所以她放弃了陪母亲吃饭的念头,转来林七这里了。 不过她还是吩咐厨房做了一些母亲爱吃的东西,送到母亲房中,想必此时父亲也会在母亲房里。 她就是要在他们面前做一个乖巧懂事的好女儿。 “回二小姐的话,已经送到了。” 老嬷嬷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夫人还夸小姐,说小姐真是乖巧懂事。” 妇人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也挂上一丝笑意,他们家二小姐真是孝顺。 远近闻名。 让她们这群老妈子都很羡慕夫人能有这么好的一个女儿。 白蝶的脸上终于可以看见一丝笑意了。 她还有母亲。 “六哥哥,林姑娘,我先去换一身衣裙。”白蝶对坐在对面的两个人说道。 “好,白小姐小心路面。”林七的话是再寻常不过的叮嘱了,可是落在白蝶的耳中总觉得她是在嘲讽她。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林七,却见后者面色不改。 “你与白二小姐是什么关系?”林七突然问苏若寒。 四面有着几个丫鬟婆子,不是一个说话的地方。 看着外面的阳光,正是灿烂的时候。 “林姑娘,我们去外边走走吧。” 苏若寒看了一眼周围的人,林七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隔墙有耳,更何况这里也不是他的地盘。 “好。”林七摸着自己的肚子,反正吃饱了,就当是消消食也好。 白府的园子都相对非常精致,虽然是在风沙肆虐的西陲,可是这院落却颇有些江南水榭的格调和布局。 “这居然有花儿。”林七看着那玫瑰,仿若是刚刚绽放。 有些不可置信。 苏若寒也一样,他在这府中住了许久,也未见过,想来是最近新培植出来的。 可是这气候着实不能让植物生长啊! 他蹲下身子看着那堆盛放的玫瑰花,品种是很稀松平常的。 用手轻轻触碰那花蕊,像是有一层塑胶包裹,不是很真实。 林七作为一个药草的专业研究人员,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么一个机会去探究这植物盛开的秘密的。 “怎么?”从苏若寒的表情里,林七看出他有了发现。 “这是假的。” “假的?”林七摘了一支放在手里仔细观摩,果然发现一丝不同之处。 这花枝被掐了之后没有折痕,这就奇怪了。 苏若寒站起身来,看着蹲在地上的林七,她仍旧对那株玫瑰很感兴趣。 “我要带回去好好研究研究。”林七把那株玫瑰放在自己的怀中。 “应该是用了某种特殊的材质将新鲜的玫瑰密封起来,这样保证了玫瑰的外表不会被损坏,所以可以给人一种栩栩如生的视觉感受。” 苏若寒向林七解释着这个原理。 “没想到你居然知道的这么多。”林七看着苏若寒侧脸的轮廓,不仅长得玉树临风,就连这见识也是不同凡响啊! 他总不能说自己从前在皇宫里见过这种盆栽吧。 只能说也是从书上看来的。 “比我还强,论植物类的图纸,我不知见过多少,都没有见过这么神奇的。” 林七和苏若寒沿着石子小路就这么一直走着,迎面走来的侍女们都低着头做着自己手中的事儿。 没有人朝着这边看过来。 林七刚刚醒来,身体看起来还是不太好。 又或许是小姑娘本来就比较瘦弱,远远看过去,那小腰不禁一握。 走到一个莲花池畔,在前面有一个亭子,是专门供府中的公子小姐赏花的地方。 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也仅仅两次相遇,都是为了救人。 第一次,她救他。 第二次,他救她。 如今的湖面上有一层薄冰,莲叶都被冻在了湖面上,蔫了。 不过那在湖面之下的莲藕则是像一副冰雕,在琉璃世界里静静伫立。 苏若寒擦了擦木凳子上的灰尘,才让林七坐下。 而自己则是坐到离她两米外的另一个木凳上。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没有回家吗?”林七是第一个开口的。 她知道以对面这个人的性子是不会主动找话题的。 两次遇见均是这样,话少的可怜。 家,听到林七说的话,苏若寒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是从母后去世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家了吧。 那几年他还傻傻地以为陈贵妃待他是极好的。 那是一个“温暖”的家。 可是如今想起那一幕幕只觉得讽刺。 “我没有家了。”这五个字从苏若寒的嘴里说出来是那么的悲伤,里面似乎蕴含着千千万万的苦楚。 可是这么一个矜贵的人儿怎么会没有家呢? 看苏若寒的神情似是心灵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林七心想他一定是有家的,只是因为某些不可抗力所以才没有办法回去吧。 家是他的伤痕,那自己就不要再提了,不然,要是他真的在她的面前哭了,她还不知道怎么哄呢! “那白小姐?”林七对于八卦是抱着十分浓厚的兴趣的。 “她只是这府中的主子。” 简单的一句话将白蝶和他之间的关系说了个清清楚楚。 “这宅子的主人从前曾与祖父交好,见我落难了,所以帮我一把。” 苏若寒不能告诉林七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是对于其他的事情他是不会瞒着她的。 听到男子的话,林七有些诧异,她没有想到他居然会主动告诉自己这些。 她看得出来,对于他的身世是很不愿意提起的。 不然也不会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连名字都不愿意说。 不过就算是苏若寒不愿意提起,某人心中也早已有了底。 当医生的望闻问切可不是徒有虚名的。 一言一行,脸色的变化,下意识的动作都会暴露一个人的心理和生活习惯。 “那位姑娘呢?”对于小云芝,苏若寒可是记得很清楚,一直看着他的脸,害的他那段时间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知道那位姑娘就是单纯地被他的样貌给吸引了,对他没有别的旖旎。 林七看着苏若寒的脸,高挺的鼻梁格外给人一种不可侵犯的高贵气息。 举手投足间都是无尽的风度翩翩。 这样的人儿是很适合做一个闲散的游客的,可是偏偏生在了…… “你是问小云芝?”林七敲打着自己面前的石桌,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他当初对小云芝不是十分不喜欢的嘛,记得在离开的时候,她还看到了他重重地吐出的那口气,好像是为了终于可以离开小云芝的魔掌而庆幸。 “嗯。”她们两人的关系不简单,为何如今没有陪在她的身边呢? 这也是让苏若寒很好奇的一个点。 “欸。”林七长出了一口气然后说:“世事无常难预料哦!” 小姑娘看向远方的湖面,映入眼帘的是一派萧索。 “她有了更重要的人要陪伴,就不要我了。” 林七说的话颇有些被人始乱终弃的意味在里面。 “更重要的人?”苏若寒有点不理解。 这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 “她有喜欢的人了,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个人也喜欢她。” 说这句话的时候,林七的眼睛有意无意地看过苏若寒,想要从他的脸上找出来一丝异样的表情来。 可惜没有。 “是吗?那就要恭喜她了。”对于那样一个活泼可爱的人来说,这也算是份可贵的缘分了。 “对了,苏公子。”林七只能这样称呼苏若寒,她不想叫他的名字,那样会显得他们之间过于相熟了。 “嗯?”苏若寒抬头看向她,他方才正在瞧那地上被风随意刮起的落叶缓缓地在地面上打着旋儿。 “我现在已经好了,可不可以……”林七是想问自己可不可以离开这里,毕竟殇云和小五现在还不知道因为找不着她急成什么样子了呢! “大夫说你的腿必须要好生将养,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苏若寒懂她的欲言又止。 她是一个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的人。 林七身为医者,自然对自己的情况很了解,没有伤到骨头,只是韧带受了些拉伤。 走路啥的一点也不影响,就比如她现在就是看上去有点不自然,其他的一切都好。 不过,能好好养一段时间自然是极好不过的了。 可是这是在白府,自己怎么好意思白吃白喝呢? 可是如今看苏若寒的意思是不会轻易让她离开这里的了。 可是那两个在外面的人又该怎么办呢? 苏若寒看着她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就知道她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他。 “林姑娘有话不妨直说。”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示意她在这里不需要紧张。 “我有两个朋友,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我的情况呢,我怕他们会着急。” 离她消失已经过去两天的时间了,他们肯定着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林姑娘放心,你可以告诉我你的朋友在哪里,叫什么,我可以派人去通知他们。” 苏若寒不愧是大家贵族养出来的公子,无论是什么事情总是可以有条不紊地去处理。 “那有劳了。”林七向苏若寒道谢。 她将殇云和小五的名字告诉了苏若寒,并把他们之前所住的那家客栈的大体位置告诉了苏若寒。 “林姑娘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找到他们的。”男子眉眼处尽是温暖的春风。 即使自己身处黑暗也不忘了将黎明留给别人。 突然从湖面刮来一阵风,将林七的衣服吹起,小姑娘轻咳了一声。 “想来外面的风大,林姑娘还是会屋好生休息吧。”苏若寒说着就要送她回去。 可是林七却一副不乐意的模样,她往后走了几步。 “我才不要,我就喜欢这凛冽的风,多恣意潇洒。” 苏若寒瞧着林七的背影,心里的某个地方似乎被人敲击了一下。 西风动,寒风面,一抹素影暗香来。 第142章 争吵 “我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小姐,在山野里野惯了,才不会被这弱风就给击垮了呢!” 林七的话一字不落地都进入了苏若寒的耳朵里。 “可是你的病情还未痊愈。”苏若寒劝道。 “放心吧,我没事的。”好不容易才从那憋闷的房间里出来,她才不要这么快就再回去。 “那好吧,我在这里陪你。”林姑娘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他怕她一个人在外面会受了人的欺负。 两个人就静静地待在亭子里,一个迎着风吹来的方向张开双臂,像一只鸟儿似的开心地翱翔着,另一个在身后默默地注视着她。 “看,那不是那个姑娘吗?”在路上走着的两个婢女窃窃私语着。 “应该是吧。”昨天也只是听说,听说老爷的贤侄从外面带回来一个满身是血的女子。 据说是伤的很重,私下里都在议论那女子是什么来路,不会是被仇家给追杀的吧! 可是今早老爷就下令府中上下谁也不许议论此事,否则家法伺候。 所以众人看到林七以后也是低下头默不作声,只忙着自己手中的活计。 可是现下四处无人,两个小丫头的胆子就大了起来。 反正她们是亲姐妹,也不会出现谁告发谁一说。 “姐姐,你说那姑娘为什么会受伤啊?” 年纪比较小的丫鬟开口问道。 “小召,这件事还是不要再提了,要是传到别人的耳朵里,你这条小命还要不要了?”身为姐姐的丫鬟对自己的妹妹警告道。 被叫做小召的婢女听到姐姐生气了,也不再说话,只是接过姐姐手里的篮子,然后向前面的丽苑里走去了。 她这妹妹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她的那张嘴就让她十分担心。 苏若寒的动作非常快,临近中午的时候就有下人来到了林七他们住的客栈。 殇云和小五整整一个晚上没有睡觉。 不过小五是真的在大堂里坐了一整晚,而殇云则是在床上躺着,等了一整晚。 霞姐也跟着吃不下,睡不着的。 你说这好好的一个姑娘说丢就给丢了,怎么也让人无法接受不是。 因为林七的事情,昨晚那两个人还吵了一架呢! 把她的客人给吓得不敢出门了。 生怕下一秒会牵连到自己。 按理说遭受了这么大的损失,霞姐应该伤心的,可是奈何那位公子给了足够的金银,别说是一天的收入,就是她这小店半年都不见得会有这么高的收入啊! 她怎么就没有发现那位公子原来是个隐形的富豪呢果然是财不外露。 大概的经过是这样的,老板娘还在回忆着昨天的那一幕。 她从衙门回来之后,将县令的话告诉了他们两个人,大意是一切只能是等,等到案子破了,自然就会有一个交代给他们 。 可是聪明人都能听得出来这话里的意思,就是不管了呗。 其实殇云和小五他们本来也没有指望衙门能帮上什么忙。 可是在霞姐的眼里就是因为这件事情两个人闹崩了。 大吵一架,她还是第一次见两个男人吵架的,那场面很是刺激。 那个冷面公子居然也可以有别的表情,就是有点凶,可是平日里那个温和的公子竟然丝毫不惧。 二人针锋相对。 “要不是你,小七怎么可能会丢了?”小五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状态。 殇云就坐在一个角落里静静地听着小五的数落,对于他的控诉,他没有任何理由来反驳。 没错,要不是为了找他,林七也不会离开这里去一个自己不熟悉的地方从那现场可以看出来。 那狼是见了血的。 而那血的主人很有可能就是林七。 不知她是不是伤的很重,这是他最担心的事。 “是我的错。”殇云承认这件事情是自己引起的。 “可是你为什么不跟紧她,平日里不是离她最近了吗?” 殇云的情绪也有点不稳定。 听到殇云说的话,小五不由地嗤笑了一声。 “是呀,你丢了就丢了,总能回来,可是她呢?” 两个人说着说着竟动起了手,不过并非是打架,而是将茶杯摔碎了一地。 这动静将老板娘给惊醒了,这出来一看傻眼了,这是谁要把她的店给拆了呀? 她看着眼前的两个人,眼里都是火星子,她在犹豫自己要不要上前去讨个说法。 这个时候,小五却突然从怀里扔出一叠子银票,“这些赔你的损失。” 殇云看了一眼那堆纸,扬扬洒洒落了一地,不少啊! “怎么,如今不装了?”殇云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暴露了自己。 “跟你,有什么好装的。”小五将脸扭到一边,不再理他。 然后殇云就一个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小五看着那房间的灯火熄灭。 “真是一个薄情的家伙。”小七都丢了,居然还能睡得着。 也是,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是唯一一个会在意小七的人了。 “请问,您是这家店的老板吗?”一句话将老板娘的思绪拉了回来。 霞姐看着眼前陌生的人,斯斯文文的,年纪不大,穿衣打扮也很讲究,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对,我是。请问您是要住店还是吃饭?” 霞姐的脸上又挂上了平常的笑容。 客人是她的上帝,她是不会亏待了自己的衣食父母的。 “都不是,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的?老板娘在心里将这人的话想了一遍。 怎么最近老是丢人呢?不会真的有什么人贩子吧,这手段还真是厉害。 先是林七姑娘,如今又来一位。 “欸,不瞒你说,我这店里刚刚丢了一个顾客,现在还没找着呢!不知你要找的是不是女子啊?” 老板娘的话一时间就多了起来。 老板娘的话听得小厮是一头雾水。 什么女子,什么丢了顾客,这事应该报官啊! “那老板娘应该去县城里报案才是。”小厮好心地提醒道。 “是呀,我是去报官了,可是咱们这儿的县太爷哪是会替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出头的人啊!”老板娘说着。 其实她对县城里的那位县太爷早就失望了,百姓之苦不曾闻,但是民脂民膏却没少搜刮。 听到老板娘的唠叨,小厮不知该怎么说了。 这是官场的事,不是他一介下人可以议论的。 “老板娘慎言。”小厮也只能这样说了。 他也不能帮着老板娘说县太爷的不是,毕竟是在将军的管制之下。 “对了,你是要找什么人啊?”老板娘将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之后才想起来这人的来意。 “我是要找一个,哦,不,是两个男人。” 公子出门时的叮嘱犹在耳边。 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还有一个冷若冰霜的公子。 按理说应该是很好找的。 “男人?”老板娘这下倒是懵了,这光天化日之下,男人都能丢了,看来这盗匪当真是猖獗。 不仅打女人的主意,连男人也不放过。 “那不知你要找的那人有什么特征吗?”总不能一点线索也没有,大海捞针吧! 小厮听到老板娘的话,他手里也没有什么画像和线索。 公子只是说了一个地址和大概。 想来那两个人应该是在这里的。 小厮摇了摇头。 “那可就难办了。”老板娘颇为惋惜。 只是接下来小厮的话就让老板娘心里有了目标。 “我家主子说了,是两个性格很是奇特的公子。” 听到这里,老板娘的心里就浮现出两道身影,不会是他们吧? 正巧这时小五从楼梯上下来,他看着老板娘和那名男子。 心想老板娘可真是会打理生意,这么早就忙活开了。 “欸,公子。”老板娘的手朝着楼上的小五挥了挥,小五看出来了,这是在叫他。 “老板娘有事?还是说小七有消息了?”现在这么事情都不能让他心情好起来,除非是关于小七平安无事的消息。 “您先下来。”老板娘没有多说什么,这样隔着距离说话多难受啊,还是下来说话比较省力。 当小五站在两人面前的时候,他们感受到了来自于此人身上的一种忧愁实感。 “看看,是不是?”老板娘像介绍商品似的询问小厮的意见。 小五看着老板娘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又看了一眼那陌生的男子,怎么,这是几个意思啊? 小厮向小五行了一礼:“敢问公子可认识一位名叫林七的姑娘?” 小五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不确定地再次问道:“你刚刚说什么,林七?” 看到小五的反应,小厮就知道自己算是找对人了。 “对,就是林七,林姑娘。” “她在哪里?”小五第一时间就是要知道她的位置。 “对了,她有没有受伤,她现在还好吗?” 小五就像是在黑暗中抓到了一束阳光一样追问着眼前人林七的状况。 小厮的胳膊被小五抓得生疼,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激动,这手劲也太大了吧。 “公子,公子,您先放开我。”小厮挣扎着要从小五的手里逃脱。 小五放开他的胳膊,静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小厮整理了一下自己被小五弄乱的衣襟,然后看着小五,一字一句地将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了小五。 小五听完之后,既庆幸林七没有生命危险,又心疼她独自一人面对了那么惊心动魄的场面。 老板娘在一旁听得也是感慨万分,但好在上天垂怜,让林七姑娘最后还是平平安安的。 “乾州城白府?”像是怕自己记错了名字,小五问了一遍。 “嗯。”小厮看到小五的反应,也不禁动容,被人惦记的感觉真好。 可是他从小到大都没有感受过。 “那我们快走吧。”小五拉着小厮就要快点去找林七。 可是小厮却并没有打算离开。 “对了,好像还有一位公子。”小厮看向老板娘,想必她应该知道。 小五想到那人就气不打一处来,小七都丢了,他居然还能睡得着。 他的眼睛狠狠地看了一眼楼上。 小厮迅速地捕捉到小五的这个细微的动作,莫非那人在楼上。 小五是一副不愿意去叫殇云的样子,老板娘看了小五一眼,算了,谁让是在自己的店里呢? 她去。 “你们稍等一下,我去叫。” 老板娘缓缓走向阶梯,伴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殇云终于出现了。 脚步是一如既往的沉稳,丝毫没有慌乱的迹象。 其实在十分钟前的殇云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正打算再出去找找,就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他知道那人不会是小五,他一整晚都没有回来,也不知是在哪里睡的。 也是,这店这么大,他想在哪儿睡都可以,他是不愿意见到他的。 老板娘的脸上挂着喜色,告诉他林七有消息了,并且有人来找他们接他们去找林七姑娘。 他的面上一时间愣住了。 他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 巨大的喜悦之情在他的脑海里翻涌,以至于他的脚都没有站稳,险些摔倒,还是老板娘将他扶起。 老板娘在身后捂脸笑着想起方才的那一幕,她就忍不住。 “走吧。”殇云的面色一如往常,平静。 看着殇云那副样子,小五就气不打一处来。 小厮本来打算在外面赶马,让两位公子在里面坐着,可是小五非要坚持自己在外面。 他们走之前将自己的行李大概收拾了一下。 小七的东西可一件也不能落下。 此时马车的一个角落里堆着乱七八糟的一大堆东西,其实小厮很想说,白府里什么都有,根本不需要带这么多的,可是看那两位的意思是坚持,他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了。 马车也能放得下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小厮担忧地看着小五,“不知道公子可有经验?” 看他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一个会驾马的人,这路也不好走,万一出了意外就不好了。 “你放心吧,不会将你摔了的。”小五看着一脸为难的小厮,他是不愿意和那人同乘一匹马车的。 可是没办法,要不然自己就要走着去乾州城了,那得猴年马月爱情,再说了,他要做那第一个见到小七的人。 一番挣扎,小厮终究是说不过小五去,认命地走进了马车里,他这还是第一次走马车呢,从前只有在外面驾马的份。 殇云也紧跟其后。 只是在进去的时候,为了表示对客人的尊敬,小厮站了起来将前面的位置让给了殇云,自己则是选择去后面坐着。 殇云看明白了小厮的意思,也就没有拒绝,但是在他坐下的一瞬间,小厮刚要走到座位上。 “驾。”外面传来小五驱马的声音。 第143章 天上地下 小五听清楚了人坐下的声音,因为马车的车身轻晃了一下。 那是重物压住马车的感觉。 第一个进去的是小厮,那么后面的这个人就是…… 小厮一个没站稳就摔倒在了殇云的面前,男人的眸子紧盯着地上躺着的人。 小五自然听到了里面的动静,他就是要好好教训教训那家伙,摔倒了是吧,那就叫你好好好体验一下什么叫身不由己。 看着小厮痛苦的表情,殇云拧着眉,他看了一眼窗外驾马的人,这人还没有进来,他便开始驱赶马儿,想来是故意的。 只是,他以为这人会是自己,他这是在找机会报复他? 他颇有些心疼地看着地上的人。 想着去拉他一把。 他的手伸出来,地上的小厮看着那只洁白无瑕的手掌心打开放在他的面前。 这是?小厮的心里闪过一丝感动。 那份窘迫也减轻了。 只是下一刻,他的手还没有抓到殇云的手,马车又突然颠簸,然后小厮又一个翻身滚落到了马车里的一个角落。 坐在外面的小五翘着二郎腿,手里扬着小马鞭,一下,一下又一下。 他的手轻轻摸上马儿的尾巴,那鬃毛光滑的很。 他心情似乎是很好,听着里面的动静,可是相当精彩的。 “马儿,马儿,你可真好看。等到了地儿,我给你吃上好的草料。”外面的声音格外的清楚。 殇云听着小五的话语,这蠢蛋,整错人了都不知道,真不知道脑袋是怎么长的。 他看着在角落里放弃挣扎的小厮,那模样别提有多狼狈了。 鼻青脸肿,若是他没有料错,这伤本来是应该出现在他的脸上的。 小厮朝着殇云露出一抹苦笑。 看来他就是天生的不能坐马车的命,好不容易赶上一次机会竟被摔成了这番模样,虽然这里没有镜子,但是他还是可以想见自己的样子的。 浑身上下都痛啊,骨头像是散了架。 外面的那位公子也不知该说马术高超还是差劲了因为你若说他马术高超,竟然在人还未站稳时就驾马。 这一路真是难受死了,他现在就盼着赶快到乾州城吧。 他怕是要去医馆里瞧上一瞧。 早知道就不接这趟差事了,让小允子去。 走过了林间的纵横交错,来到了官道上,一路上都没有再发生什么意外。 当马车稳稳当当地停在白府门前的时候,已经是暮色黄昏了。 小五看着大门外的两个石狮子,还当真是气派,门匾上题着三个大字。 龙飞凤舞,但是隐约可以瞧得出写的是什么。 “崇匀府。”小五的嘴里念叨出声。 感觉到马儿不再疾驰,殇云缓缓地睁开原本紧闭着的双眼。 总算是到了,那人终于可以不受折磨了。 他看着躺在地上颇为无奈的小厮。 小厮也朝他露出一丝笑意,示意自己终于要结束这苦苦的“旅途”了。 小五将缰绳牢牢地拽在手中,防止马儿受惊。 “小哥,你说的地方到了。” 见马车里迟迟没有动静传来,小五就知道殇云那厮一定被摔的很惨,没脸出来见人了,这样也好,省的他一去,小七眼里就没有别人的位置了。 车帘子从里面被人撩开,入目是殇云那一身显眼的黑色衣袍。 这家伙居然好好的,小五的视线一下子就有点惊讶,怎么可能,方才路上的声音包括响动,难道是错觉吗? 不可能,绝不是。 他的眼睛朝着里面望去,因为在这马车上除了殇云以外还有一人,那就是本来的车夫。 “看什么,你的战果吗?” 殇云的声音里有着一丝火药味,针对的意味明显。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小五有一种被人抓包的感觉,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心虚。 车夫惨了。 殇云从车里出来之后,再一个出来的人就是从前的车夫。 他的模样可算是把小五吓了一跳,纵然他知道这样子一定不堪入目,但是他也不料,也不想竟会到如此地步。 脸上有瘀血和青痕,走路时也一瘸一拐的,似是伤到了腿。 小五一脸抱歉地看着小厮,他朝着人家笑了笑,怎么办,这个时候总不能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样子吧。 自己的手段没有整到那个该死的人,却牵连了无辜的路人。 小五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别的没有,这个东西他倒是不缺的。 “你去看看大夫,另外再买些补品补一补吧。” 就当是他的一点歉意。 小厮有点意料之外,这居然,什么情况,虽然自己受了伤,可那也是因为工伤,白府是不会不管的,自己或许能得到几天的假期和补贴。 如今这位公子居然也给自己如此丰厚的补偿,那自己是该拿还是不拿去呢? 小厮有点纠结,他怔怔地看着小五手里的银票。 “给你的你就拿着吧。”殇云在这个时候将小五的银票拿过来塞到了小厮的怀中。 “欸,你,你凭什么……”小五的话说到一半,生生被殇云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谢谢两位的好意了。”小厮一拐一拐地领着两个人来到白府门前。 在门口守着的几个家丁认出来那小厮,有点吃惊,都纷纷问道:“我说小沔子啊,你这是咋弄的?” 触目惊心啊,简直了。 “欸,别提了。”见小沔子不愿意多说,他们也就没有再追问。 “这两位是……”其中一个人问小沔子。 光顾着和他们说话都险些忘了正经事,还好两位公子没有生气。 “这是表少爷的朋友。” 小沔子捂着自己的脸,不得不说的是真疼啊! 看着小沔子这副惨兮兮的样子,众人劝他说:“你赶紧去瞧瞧吧,不要留下一个疤,到时候就不好了。” “可是,可是……”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若是怪罪下来,只怕会吃不了兜着走。 小五看着小沔子都到如今这种地步了,还惦记着自己的任务呢,一看就是个兢兢业业的人。 “你去吧,我们找个人带我们就去就可以了,你的情况我会如实告诉你的主子的,到时候怪罪下来,我替你担着。” 小五的话说得令人动容。 因为从来不会有人像他一样会关心一个下人。 在上位者的眼里,他们的命微不足道,就好像是一只蝼蚁,随意就可以碾死。 也不会有人为他们可惜,除了家人。 “是呀,小沔子,我替你去做这件事,你就去看看吧。”其中一人说道。 “那就谢谢你们了。”说着小沔子离开了白府,去的方向好像是城中的医馆。 殇云看着这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 “你看我干嘛?”小五感受到殇云那股打量的视线,好像能把他看穿似的。 “你的脸上有字。”许久殇云吐出了几个字。 然后就对着刚才那个说是要替小沔子做事的人看去。 接收到殇云的视线,后者立刻会意。 “请跟我这边来。”下人在前面走着。 殇云在后面跟上,小五则是念叨着“我脸上有字,什么字?” 他看着殇云在前面那着急的样子,哼,不就是想要打乱他的思绪,然后自己去找小七嘛,哼,休想。 这次让你逃过了,不着急,还有下次呢,他就不信了,次次都能让他躲过去。 按照这个点,府中的人都应该在吃饭了。 那个人将他们领到一个偏僻的阁楼,虽然地处偏僻,可是这环境却是清幽。 最适合养病之人居住了。 “两位稍等,容我去禀告一声。” “不用了,我和小七再熟悉不过了,不需要这些虚礼。”说着,小五就要去踏上那石阶,去找那房屋的主人。 “慢着。”殇云一把拉住了小五的手,感受到自己手臂被人抓住,小五不耐烦地看向某人。 “怎么?当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他已经够让他反感了,这个时候又来凑什么热闹。 “这里是白府,既然来到了这里就要遵守这里的规矩。” 小五看着殇云那一脸不曾变过的神情,他就不明白了,怎么会有这么迂腐的人。 冷得跟块冰一样,好像没有什么可以牵动他的情绪似的。 男子很欣赏地看着殇云,心想,这位公子果然是一个有礼教的郎君。 看着男子看向殇云的目光里露出来的丝丝崇拜之意,小五就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一个两个都被他这该死的外表迷惑啊! “行,哪里都有你这个显眼包。”小五又将脚步放缓,然后从石阶上走下来。 “你去吧。”这句话是对领路的男子说的。 他没好气地瞅了一眼殇云,“切。” 真是会装。 苏若寒正在沐浴,他在想林七姑娘现在不知道吃了饭没有,他打算一会儿去瞧瞧。 门外传来敲门声。 “砰砰砰。” 苏若寒此时正赤裸着上身坐在浴桶里,他望向窗外。 “有什么事情吗?” 男子在门外感觉到里面的人声音异常,想来是不方便,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禀公子,您让我寻的人寻到了。” “真的?”里面传来苏若寒悉悉索索穿衣的声音。 亦有水花溅落到地上的声音。 难道公子是在沐浴? 这个想法在男子的脑海里闪现,他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苏若寒将房门打开,只见他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状态,身上只穿着雪白的单衣,也正好印证了他方才的猜想。 公子他确实是在沐浴。 苏若寒看向站在院子里的两人,青衣玉立,面若冠玉。便是他对小五的第一印象。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和这男子互诉衷肠。 至于另一人,着黑衣,外貌亦是独特,但是不同于另一人的是,那面上似有千年不化的雪山一般,毫无波澜。 此刻的他正在观察着那人,可是那人的洞察力很机警,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他的视线。 于是两个人视线交汇在一处。 避无可避。 苏若寒微微颔首,殇云看到此状也点了点头。 就是这么一瞬,他感受到了一种别样的滋味。 说不清道不明。 “那公子,小人先带他们去找林姑娘?”站在苏若寒身旁的男子小心地询问着他的意思。 “那你先带他们去吧。我随后就到。” 苏若寒没有想到林七的那两个朋友居然如此的与众不同,虽只是一面,可是给人的第一印象却十分震撼。 见之不忘。 男子快速地从楼上下来,跑到了两人的面前,他满含歉意地向殇云他们陈述情况。 “那我先带二位过去?” “你带路吧。”殇云看着那慢慢关上的房门,看来这屋子的主人还非常地注重礼节。 “好。”男子带殇云他们去找林七。 小五在苏若寒开门的那一瞬就见到了他的面容。 怎么说呢,矜贵,像是从小在金汤匙里喂养出来的。 与他不同,在这几年的时间里,日夜和林七行医的过程中,见惯了这世间疾苦,他身上的那股子傲气早就消灭的一点也不剩了。 当然这其中一开始是装的,可是后来竟然习以为常。 金丝笼里的雀儿虽然高贵却永远也不会看到这人世的真相。 若是看到了,那便是颠覆三观的存在。 穿过一条小道,就到达了林七的住所,这里原来住着的是苏若寒。 因为林七的腿脚不方便,搬来搬去的也麻烦,就干脆让她住在这里。 此刻,林七看着桌子上堆放着的山珍海味,她的心里直感叹有钱人的生活就是好啊,这么一顿饭就如此奢华,简直就是浪费啊! “阿希,这饭要是吃不了会怎么处理呢?” 林七拄着筷子问阿希。 “当然是喂猪。”白府名下的产业颇多,其中乾州城最大的屠宰场就是白家的。 喂猪? 林七看着那每个碟子里的食物,猪都比那些吃不上饭的人过得幸福,真不知道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 她见过冰天雪地在街头光着脚行乞的孩童,他们三四岁的年纪,正是在父母的怀里撒娇搏宠的年华,却要忍受世人的白眼。 只是为了一口可以果腹的馒头。 只因他们的父母因为交不起繁重的赋税而被活活打死,可是官府却官官相护。 遍地的流浪儿童,还有直接冻死在郊外的,无人收尸。 任由野狗和秃鹫撕咬。 百姓们是敢怒不敢言。 为了保全自身,有的人选择默不作声,视若无睹。 林七每每见到心中酸楚,奈何她只是这红尘中一粒不起眼的沙粒,什么都做不了。 “姑娘这是怎么了?”阿希察觉到林七的心情似乎有点低落。 “姑娘,有人找。” 第144章 终于见到林七 一个身穿黄衣的小丫鬟上前禀告。 什么,居然会有人找林姑娘,阿希看了一眼林七,不会是她又招惹了什么人吧。 林七摇了摇头,她这一下午自从和苏若寒从亭子里回来以后就一直乖乖地待在房中哪里也没有去。 她也不想老是成为别人口中的八卦。 “是谁?”阿希问道。 那丫头想了想:“是一个看门的小厮,不过奴婢瞧着后面还跟着两个男子,他们,他们……”小丫头说着,脸上还浮现着一红晕。 阿希瞧着有点不对劲,怎么说着说着还脸红起来了? 她看了一眼林七。 “叫他们进来吧。”林七舀着碗里的梨子汤,这汤居然格外的香甜。 她是越喝越有胃口。 “阿希,我还要一碗。”林七将空碗递给阿希,这几天她已经习惯了这府里的规矩。 “好。”阿希接过空碗,细心地用勺子为林七又舀了一碗。 有几滴浓汁洒在了桌子上,阿希连忙擦去痕迹。 “对不起,姑娘。” “没事,我知你不是故意的。”林七没有再说别的。 她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瞧着外面的脚步声一点一点靠近。 直到那两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林七的眼里噙着笑意,看着来人。 小五看见林七的那一霎那,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扑了上去。 一团有着温度的“人体抱枕”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了林七的膝盖上。 殇云简直是没眼看,这还是一个男人嘛。 他就站在一边,看着林七,她的面色似乎很好,应该是没有大碍,那就够了。 阿希第一眼看到这两个人就明白了方才的丫头为什么会脸红到像是熟透了的虾一样。 确实是世间少有。 别说是两个人一起出现,就是能见到其中一个都需要运气。 原本她以为公子已是这世间她见过的气质最独特的人了。 却没想到居然还有如此不同凡响之人,她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穿梭。 林姑娘究竟是前世做了多少好事,竟然可以同时遇到这么多优秀的人。 她也是沾了林姑娘的光了。 一时间,整个房间里静得连发丝落地的声音都可以听得到。 他们的眼睛有点累,就是酸酸的,不敢睁。 古往今来,从未见过男子在女子面前哭诉自己的委屈的,只有女子会向男子说自己的不易。 “好了吧,你再这么闹下去,我的腿就受不了了。” 林七看着小五那副死了亲娘一样的表现。 “小七,你快让我担心死了。我还以为……”小五一边说着,一边将林七搂的紧紧的。 怕她下一秒就会从自己的眼前消失。 “腿,你的腿怎么了?”小五连忙去看林七的腿。 殇云在一旁轻咳了一声。 “受了风寒就吃点药,别在这里碍眼。”小五有点恼火,不就是在提醒他嘛,他知道男女有别,更何况这里有着无数双眼睛,自己要是在这里看小七的伤势,只怕若是这件事传出去了,对她的名声不好。 林七知道殇云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她主动把自己的腿放到一个凳子上,“看呗。” 她的手指指着那被包成粽子似的小腿上。 “这是怎么弄的?”看起来很严重。 “不小心被树蔓给挂住了。”林七说得云淡风轻,反正都已经过去,就没有再渲染气氛。 “那也不会这么严重啊。”小五一脸心疼地看着那厚厚的绷带,当时小七一定疼坏了吧。 突然,锐利的视线看向殇云,那眼神似是在告诉殇云:还不是因为你,害的小七吃了这么多的苦。 林七看着小五的表现,怎么这是记恨上了。 她拽了一下小五的衣袖,后者立即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怎么了?”语气里是满满的宠溺。 “你看这些好吃的,没见过吧,今天沾我的光,你可以饱餐一顿喽!” “阿希,再添两副碗筷。”林七对站在旁边的阿希说道。 “是。”阿希走了出去,因为这碗筷是在小厨房放着,主屋里是没有的。 小五看了一眼餐桌上的饭食,就这些就轻易满足了? “你都成这样了,我哪里还吃的下。”他可不像某些人,小七下落不明,却有心情睡得昏天暗地。 殇云没有理会小五言语里的夹枪带棒,他自顾自地走到林七的旁边。 “抱歉,是我害得你遭受如此一遭。” 听到殇云主动和自己道歉,其实林七心里很清楚,这不是他的错,是她自己的问题,没有将事情都考虑清楚,就贸然去找他。 “对了,那天你究竟是去了哪里,为何不见你的身影?” 若不是怕他自己一个人走掉,不要她这个徒弟,她还真不至于慌了神。 “我,我在马厩里。” 那天他们确实是找了他许久,可是就是把马厩这个地方给忽略了,原来如此,竟是这样的阴差阳错吗? 殇云看向林七的视线有些愧疚,可是他隐藏得很好,没有人可以从他的脸上瞧出来异常。 “除了腿上的外伤以外,其他地方还好吗?” 从外面看确实是没事,可是万一有什么内伤呢? 殇云不放心还是问出声来。 “没,没有了。”林七是绝对不会告诉他们自己因为饥饿而昏过去了。那多丢人啊! 林七把自己是怎么遇难的以及是如何被苏若寒给救回来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二人。 “还好那人在那里,不然你就危险了。”小五坐在林七的左边,那是因为右边已经被某人给占据了。 “嗯,不过,或许他就是那个吹箫的人。”林七没有忘记自己是被箫声给吸引了,然后走过去的,起初她以为那是殇云在吹奏。 “那个人我见了,确实是个正人君子。”虽然这府里的规矩比较多,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认那人确实很有礼节。 “嗯。”林七在脑海里回想着苏若寒的一举一动,确实是一个彬彬有礼的男子。 “小七,你要在这里待多久啊?”老是在别人家里住着,也不是个办法不是。 况且那人虽然好心,可是如今他们已经找到了小七,带她回客栈休养也是好的。 总不能一直打扰人家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林七悠悠地叹了一口气,从这个动作里,殇云探知到了一丝不寻常,看来不是林七不愿意,是那人不愿意。 可是原因是什么呢?殇云觉得林七有事情瞒着他。 她与那人之间只怕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否则那人也不会将她救回来。 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往往都是有所图谋的。 “我让他找你们。本意呐,是想让你们把我接走的,可是他却希望我能留下来。” “为什么?”小五一脸的疑惑。 难不成是有什么阴谋? “他说,我的腿需要修养一段时间,在路上来回奔波不利于恢复健康。” “那倒也是。”小五点了点头,他还怪细心的嘞。 阿希这个时候从门外走进来,怀里捧着两副碗筷,见到殇云他们坐的位置以后,放在了他们的面前。 “吃吧,知道你们这两天一定是食不下咽。” 林七捧着自己的碗,以风卷残云的样子席卷着桌子上的美食。 上午的那顿饭吃得她可真是难受,一边要看着那位白二小姐的脸色,一边还要装作一个啥都不懂的“二愣子”,简直是比干活还要费脑力。 现下苏若寒不在,那位讨厌的白家二小姐也不在,真的是心情无比畅快啊! 殇云虽然在小口地吞咽着米饭,可是他的目光却总是不经意间略过林七,见她一副吃得尽兴的模样,心里一乐。 林七拍着自己的肚子,“哎呦,我吃得好饱。” 只能说这饭做得也太贴合她胃口了。 看着三个人都把筷子放下,阿希叫了一群丫鬟上来收拾餐具。 众人七手八脚地忙活着,不一会儿的功夫,桌子上干净如初。 “对了,我的行李你们可有带来?”林七问着小五,这一路来,这些东西都是由他保管的。 “带了,你放心吧,小七。”都在车上放着呢! 三个人正说话间,一抹身影出现在门外。 “公子。”外面是丫鬟们清脆的声音。 林七立马不说话了,她看向外面。 “是苏若寒。”林七对两个人说着他的名字。 这名字其实是不能说的,但是林七知道殇云他们不会泄露出去的。 苏若寒本来是不想惊动里面的人,可是小丫头率先开口了。 他走进去,就看到殇云和小五两个人分别坐在林七的左右边。 这么近距离地看两个人才觉得真是各有千秋。 “两位公子。”随后他又朝着林七点头,笑了笑。 “嗨。”林七经过相处以后也渐渐对苏若寒熟悉了起来。 苏若寒坐在了林七的对面。 房门被关上,发出砰的一声响动。 苏若寒的脸上含着笑意,他对所有人几乎都是这样,一副温润平善的模样。 “谢谢你救了小七。”这桌上的四人均是沉默不言,小五觉得气氛有些压抑,所以第一个站出来打破这种僵局。 虽然他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有着一种莫名的敌意,可是不能否认的是,他确实救了林七。 在他不在她身边的时候,还好有他的出现。 林七才能这样活蹦乱跳的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苏若寒看着浑身冒着一副生人勿近的气息的殇云。 看着就很不好接近的样子,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这种状况下,小五的声音就仿佛成了一种突破窘境的阳光。 “哪里,不过举手之劳罢了。”苏若寒看着林七。 若是真的论起来,也是她救他在先,若是没有眼前这个女子,他怕是早已死在了山崖之下。 “我已经命下人准备好了房间,两位公子晚上的时候只管过去便是了。” 晚饭的时候他没有过来,就是去处理这些杂事了。 另外,他也想留些时间给林七和她的朋友们叙旧。 自己在一旁坐着,难免也是很尴尬,就如如今这番模样。 “那林姑娘好好休息,我就先告辞了。” 苏若寒不紧不慢的说道。 他起身,然后从自己的怀中找出了一本书。 “林姑娘想必在这屋子中呆着也甚是无聊,所以我便找了些杂书,若是姑娘有兴趣的话,不妨可以看看。” 说着,将书平平稳稳的放在了桌面上,转身离去。 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那是苏若寒衣服上遗留下来的气味。 林七发现,他似乎格外喜欢这香。 因为当她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鼻子间就嗅到了这种香味,是这房间里的味道。 不过由于现在都是她在这里居住,房间里的龙涎香的味道竟渐渐淡了下去,到不可闻,很难再捕捉到一丝气味。 如今,这熟悉的香味再次扑面而来,林七不禁打了一个喷嚏。 “阿嚏。” 殇云递过来一方手帕,林七接过说了一句谢谢。 “你是不是感冒了呀?”小五关心的问道。 “没,没有啊!”林七心虚地回道。 她是绝对不敢告诉小五自己下午的时候在亭子旁吹了一下午的凉风。 那样的话,小五就又会絮絮叨叨在她耳旁念个不停了。 看着林七上下左右闪动的目光,殇云心里就清楚,这丫头撒了谎。 她一定是干了什么不好的事儿。 “我带你们去自己的居所看看吧!”临期林七说着就要带他们出去。 本来还在关心林七是不是感冒了的小五一下子就忘记了继续追问,而是疑惑地问林七:“小七,你真的要在这住很长时间吗?” 这里毕竟是别人的家。 “嗯,我想过了。”林七觉得既然苏若寒让她在这里修养,那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毕竟在客栈里住着,每天都要花银子 可是这里不需要。 至于名声什么的,这么大的一个白府。 上上下下都有严格的规矩,根本就不会有人敢乱说什么。 要是自己坚持要走,到时候苏若寒不同意去客栈里待着,那又要怎么处理呢? 所以说啊,走一步看一步。 既然苏若寒想要报答她的救命之恩,那她就给他一个机会又何妨? 得到林七斩钉截铁的回答,小五也不再说什么,只要是她的决定,他都会尊重她的。 “姑娘。”阿希在门外一直候着。 居然下雪了。 第145章 不许再把自己弄丢 “居然下雪了。”林七发出一声惊呼。 这是她今年见到的第二场雪,就这样毫无征兆的降临了。 “多穿点。”小五在身后提醒林七。 本来就是一个病人,居然还不注意保护自己,简直是要操碎他的心。 “好。”林七转身回屋取了一件貂裘披在了身上。 “刚才,你们公子说准备好了房间,可以带他们去看看吗?”林七问着阿希。 苏若寒刚刚走的时候,只说了已经准备好了房间,却没有提及让谁来领路。 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她也不了解呀。 但是阿希应该知道,林七觉得苏若寒挺信任她的。 阿希一眼便看出了林七心里在担心什么。 她笑了笑,对林七说:“姑娘放心吧,公子临走的时候已经将一切都和奴婢嘱咐清楚了。” 林七就知道苏若寒那人一定会把一切都安排妥当的。 “那我们走吧。”林七看了一眼身后的殇云和小五。 “对了,把你们的行李也拿上呀。”林七忽然想到小五说那行李还在马车上。 “那个姑娘也放心吧,公子早就让人搬下来挪到他们房间里了。” “哦。”林七突然对苏若寒的印象好得不得了。 从前她救他时,只知他不爱与人交谈。 却没想到他心思细腻,居然如此温柔。 真是难得。 “我们走吧,姑娘。”阿希轻声唤道。 看着林七的愣神,殇云心里隐隐有了一些猜测。 她不会是被这人…… 众人踏着一层薄薄的雪来到了两座阁楼前。 院子前面打扫得干净,可是这层雪却给其披上了一件洁白的轻纱。 院子里栽种着一棵腊梅树,此时正开得艳丽。 红色的花瓣迎着寒风开得正盛。 有缕缕暗香飘来,林七看着这精心准备的屋舍,不禁对苏若寒的好感更甚。 “姑娘就是这里了。”阿希指着两座阁楼。 不得不说的是,公子是真的非常用心。 晚饭的时间连饭都没有顾得上吃就来这里招呼下人收拾。 忙完之后又去找林七姑娘。 谁家的公子们会事事躬亲呢!况且公子身份尊贵,何时又做过这样的事情呢? 阿希看着林七,心里想着:姑娘可真是好福气。 “我们进去看看吧。”林七拉着殇云和小五进去。 阿希他们在外面等着,看着漫天飘飞的大雪,真是稀奇,这雪下得也十分意外。 下午的时候天气还是晴空万里,万里无云,这旁晚居然就莫名其妙地下起了雪。 希望来年是一个好收成年吧。 “阿希姐姐,这林姑娘是什么来头啊?” 跟在身后的丫鬟们都非常好奇林七的真实身份,表少爷这么在乎,不会是未来的妻子吧? “我也不知道。” 自从表少爷来了之后,老爷就让她保护表少爷,对这位的在乎程度都超越了羽少爷。 阿希的心中对苏若寒也很是好奇。 可是她明白自己的身份,主人家的命令就是天。 她没有资格去追问,只有服从的义务。 如今这突然出现的林姑娘似乎与表少爷有着某种渊源。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团迷,没有答案。 每一个人都身处其中,不可自拔。 “小五,怎么样?”林七问身后的小五。 “嗯,是很不错。”可是他的心里有些许的担忧。 这担忧来自于林七对苏若寒的态度。 以他平日里对小七的了解,这才是两天的时间,小七就对苏若寒的感觉如此之好。 想来那人的手段一定很高明。 他的小七实在是太耀眼了,以至于他得时时刻刻提防着别人觊觎他的“玫瑰”。 在书架的旁边摆放着林七他们的行李,七七八八地放着,但是一看便是经过精心打理的。 这是小五的房间。 清丽雅致,不逊于她住的地方。 林七心里则是在想苏若寒做了这么多,而自己又能为他做些什么? “小五,你一定也累了吧,那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我把师傅送过去,然后也就回去了。明天见。” 林七拍了拍小五的肩膀,这才发现他的肩膀都湿透了,应该是刚才在外面的时候,衣服上落了积雪,进来的时候由于屋里的温度过高,融化的速度加快,这才导致衣服都被浸透了。 “你看你,连自己的衣服湿了都不知道。”林七说着就把他的外套扒了下来,放在炉火旁烘烤。 看着林七将那衣服拿在手中,离那炉火不过三尺的距离。殇云走过去,“离得远些。” 他将林七手中的衣服拿过来,然后找来一个椅子,把衣服搭在上面。 “让他自己慢慢干吧。” 看着被扔在一旁的外套,小五的嘴角抽了抽,这么明目张胆地欺负他的嘛! “那小五,你早点休息吧。”林七被殇云推着走出了小五的房间。 “师傅,你慢点。” 这下雪天,路比较滑,万一再摔倒了,那她的腿就真的要保持这个状态一辈子了。 站在下面的阿希终于看到林七从房间里出来,她以为她还要等上一段时间呢,他们久别重逢,自是有很多的话要说。 林七和殇云慢慢地从台阶上走下来,殇云在林七的身后走着,他走得比较慢,因为林七的衣裙在地面上拖曳着。 他怕自己走的太快的话会踩到她的裙摆。 这段路程虽然不长,可是却让林七费了很大的劲,这上楼下楼比走平路要难走多了。 等到两个人站在院子外面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三分钟了。 看着对面的屋舍,林七知道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就对身后的殇云说:“师傅,你自己上去可以吗?” 她揉了揉自己有点泛酸的腿,再这么走下去,她就真的要爬回去了。 殇云看着林七额头上不经意间留下来的豆大的汗珠,知道她这一路走过来其实一直都是靠自己的意志强撑着。 他也没有某人那样矫情,“我自己回去就好。” 听到殇云的回答,林七如释重负,她就知道自己的师傅最心疼她了。 “那,师傅,拜拜。”林七摇晃着自己的手,向殇云告别。 她看着他进去也就是了。 可是殇云站在原地一直看着林七,就在林七以为自己哪里做错了,惹得他不高兴了,还是师傅其实口是心非的时候。 殇云突然走近了几步,贴着林七的耳朵,在她的耳旁低语道:“以后不许再把自己弄丢了。” 命令似的语气让林七的心里漏掉了半拍。 这是在责怪她,还是在关心她? 为什么这么平平无奇的一句话会在她的心里荡起千层波呢! 久久不能平息。 殇云已经远走,到屋子的外面,再到阶梯,楼阁,再是房门被关上的声音。 林七分明看见房门被关上的那一瞬间,殇云投过来的视线。 不忍,别离。 “姑娘,我们回去吧。”阿希将事先准备好的纸伞打开,将林七遮了个严严实实。 漫天飘飞的大雪,就像是鹅毛一样,洋洋洒洒落在地面上。 只余下一串弯弯曲曲的脚印像印花似的留在上面。 白府书房。 白才正坐在桌案旁边,手里拿着一封书信。 只见上面大大的写着“白兄亲启”。 房间里的温度格外灼热,可是他的心里却好似这外面的天气一样,冰天雪地。 方雪珍端着白才素日里最喜爱喝的碧螺春走进来。 她看着自家老爷一动不动地看着手里的纸张,看样子倒像是一封信。 屋子的外面没有守卫,她就让丽娘在外面守着,她自己一个人进来。 直到她端着茶盘放在桌案上,白才才意识到有人进来了。 他先是十分生气地呵斥道:“谁让你进来的?” 但是在他抬头看到方雪珍的一瞬,脸色突然变得柔和下来。 “怎么是你?” 害得他以为是那个不长眼的下人,明明他下过命令,不许任何人进出书房。 “怎么不能是我?”方雪珍的语气里有着淡淡的埋怨。 今日一天都没见他去自己的房间,她来找他还不行嘛。 知道他是个大忙人,一天到晚见不到他是正常的。 “我还以为,以为是别人。”白才看着方雪珍的脸,咽了一口唾沫,说道。 “看你刚才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方雪珍关切地问着,将茶杯往前推了推。 是他最爱喝的,白才的嘴角好不容易才露出一抹笑容。 “有劳夫人了。”他端起面前的茶杯饮了一口,温度刚好,以至于茶香在口腔中四溢。 清丽可口,回甘香冽。 方雪珍用自己的手帕替白才擦了擦嘴角的水渍。 “一大把年纪了,喝茶也不慢点。”老夫老妻之间的话说得倒也直白。 “夫人,只怕这样岁月静好的日子不多了。”白才略带担忧地说着,语气里满是岁月的沧桑。 “老爷的意思是说……”方雪珍跟在白才身边多年,对于朝堂上的事情也略知一二。 当今皇上后宫妃嫔众多,可是这生下孩子的却没有几个,先皇后在生下六殿下不久之后也就去了。 如今有孩子的也就是陈贵妃,大皇子和二皇子皆是由其所生,而六殿下虽然是皇后所生,理应继承皇位,可是这些年来母家的势力却愈见倾颓。 在实力上完全没有能力与陈贵妃所生的孩子相较量。 但是她还是担心这皇位有朝一日会落到六殿下的手里,所以才会假借着让六殿下赈灾的由头半路上劫杀六殿下,好为自己的孩子铺路。 原本她以为这陈贵妃是一个恭顺娴淑的女子,因为自先皇后离世之后,她便将六殿下养在身边,视若亲子。 以前她还为其行事作风而崇拜尊敬,直到这次六殿下遇难,陈贵妃的伪装才被她知晓。 果然是蛇蝎美人,心思不可谓不深沉。 “京中传来消息,近日皇上的身体状况堪忧啊!”说完,白才怅然若失。 这就意味着有可能朝堂上要经历一场腥风血雨了。 “那六殿下怎么办?” 那孩子如今躲在他们这里,可以护得一时的平安,可是一旦皇上驾崩,陈贵妃掌权,大皇子或者是二皇子登基的话,到时候他又该如何生存。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竟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他们也会因为包庇六殿下而被治以窝藏之罪。 最为关键的是,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并非是皇位最好的继承人。 他们与六殿下的仁厚慈善比起来简直是残暴不仁。 江山一旦落入他们的手中,只怕黎民百姓再无一日安生日子可过了。 “是啊,到时候那孩子难逃一死。而且这些年来,陈家一直视我们白家为眼中钉肉中刺。如果有一日,圣上驾崩,那第一个遭殃的就是我们白家。” 白才这一生保家卫国,纵横疆场,从来没有想过有一日竟然会为了身家性命而整日惴惴不安。 他这条命可以为了家国百姓而丢,却不能死在这官场的明争暗斗之下。 他守护的东莞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池,这是他半生的心血,更是历代白家人的信念。 所以即使是为了他们自己,为了这天下的黎民,他都不得不放手一搏。 白才神色凝重的看着方雪珍,“夫人,老夫没想到这一大把年纪居然还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我其他的都不担心,我只担心万一失败了,你和羽儿还有蝶儿……我愧对你们啊!” 方雪珍看着白才一副认真的模样,她是他的妻,自嫁给他的那一日起,就与他风雨同舟,无论前路何其之艰辛,她都不会放开他的手。 “老爷,你放心。我们全家人的心始终都在一处。”方雪珍的手紧紧的握着白才。 房间里炉火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在耳边回响,那盏茶静静的放在桌案上,袅袅的烟气升至房梁。 风雨欲来雪满楼。 林七回到住所的时候,烛火已经点明,映照的整个室内一片灯火通明。 窗帘被风随意的吹起,亮晶晶的雪花儿就这样飞到了室内,阿希瞧见这一幕忙走过去,将窗户合上。 走的时候为了透些新鲜空气,所以把窗子打开了,这一去,竟忘了关。 地上的一层薄薄的积雪覆盖,林七像是忽然有了兴趣。 她拿起桌案上的毛笔走了过去。 第146章 宏兔大展 外面的天气很冷,不适宜作画。 她没想到,在这室内竟然有一片“雪地”,她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站在旁边。 然后挥舞着自己手中的毛笔,不一会儿,一只灵动的小兔子便浮现在眼前。 就是看起来有些憨憨的,让人止不住的想要触碰。 阿希瞧见林七的动作,在身后笑着说道:“姑娘还真是玲珑心思。” 林七听到身后的声音,她转过身去看着阿希说道:“阿希,你过来看看好不好看?” 林七不喜欢画画,可是她喜欢在雪里描摹。 没有线条细腻的勾勒,却有神韵意外的传神。 阿希走过来看到林七笔下的兔子。 勉强能看出是一只兔子,可是她实在是说不出其他什么赞扬的话。 “还可吧。” 阿希只能给出一个很中肯的评价。 林七听到之后也不气馁,她的水平就摆在那里。 反而通过这个评价,林七觉得阿希是一个诚实的人,不是那种只会附和别人来讨好别人的人。 这样的人她很喜欢,有着自己的看法,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不会因为你特别就蒙着眼睛说着违心的话。 “姑娘,现在可要休息?”阿希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往常这个时候,公子都已经要睡觉了。 脑海里浮现出苏若寒的样子,执一支毛笔书写着疾风劲草的文字。 虽然她看不懂写的是什么,但是那字的形状就给她一种很飘逸潇洒的情绪。 大概字如其人,便是如此吧。 “阿希,你在想什么,那么出神。”林七在阿希的眼前挥了好几下,她都没有察觉。 阿希回过神来看着林七,许久她淡淡地回答:“没什么,姑娘要休息吗?” 她看着林七写下的一行小字。 林七发觉阿希的视线在她写的字上流连。 难道,她对她写的字感兴趣? “我现在还不困,阿希,你能陪我待一会儿吗?” 从前她没有醒来的时候就一直在床上躺着,那是没有办法;如今,她整个人已经清醒过来了,还要她早早地趴在床上,翻来覆去,她受不了。 “嗯。”对于阿希而言,她就睡在外面的隔间,为了方便林七有事好叫她。 这几天在府中伺候主子比在外面待着的时候不知要轻松多少倍。 她也有些无聊。 林姑娘是一个活脱的人,脑袋里总是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她也算是明白了,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林姑娘才会是一直笑着的吧。 “阿希,你过来。”林七把阿希拉到靠近窗子的位置。 在那里遗留着她的残作。 她指着那行歪歪扭扭的小字。 “我教你念这几个字。瑞雪丰年,宏兔大展。” “瑞穴芬念洪徒粘……”阿希说得磕磕巴巴,但是好在大体字音是对的。 林七看着阿希,笑了笑。 “林姑娘,我是不是很笨啊?”阿希有点难为情,平日里让她照顾主子的衣食起居或者是监视别人,保护一个人的安全,她是可以胜任的。 可是一到了咬文嚼字这里,她就好像是落入大海的鸟儿,失去了翱翔的翅膀,任由海水倒灌进鼻腔,慢慢淹没自己。 窒息的感觉,迎面而来。 “怎么会呢?阿希才不笨呢!”林七郑重其事的对阿希说着。 即使阿希不说林七也能猜到。 恐怕她自幼就是被当做杀手来培养的,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触到书本。 林七从阿希的身形以及脚步可以看出来,她是有功夫在身上的。 殇云几个月的魔鬼训练,让林七的观察力和洞察力都上升了不止一个层面。 若说真的,让她和阿希比试一番,她不一定是阿希的对手。 林七的思绪又渐渐的回到当下,她摸着阿希的头发,“这八个字的意思是说,这场雪会带来好运,让人的心愿得以实现。” 阿希就那样蹲在林七的脚下,用手指一笔一画地比划着林七的字。 看的出来,好奇心是最好的老师。 可是这样的温馨却没能持续很久,因为屋中的温度比室外温度要高出好多。 所以那片“雪地”,慢慢地融化了,最后竟消失在眼前,惟余下一滩清水在地面静静的转悠着。 “美好的东西终究短暂,怎么留也留不住。”林七看着消失无影的“兔子”,发出一声感叹。 阿希有些失望,因为她还没有记住。 林七看到阿希的模样,她拍了拍阿希的肩膀。“不要不高兴了,来,来这书案上,我教你写。” 林七快步的走到书案旁边,只见书案上摆放着一摞摞整理好的书籍。 想来应该是苏若寒平时会看的书。 “看来他还是一个喜欢与诗书作伴的人。”林七喃喃自语道。 阿希转身看着坐在书案前的林七,不得不说的是,此时的林七的身影就好像是与往常的苏若寒的影子重叠一般。 一样规规矩矩的坐在书案前,捧着一本书看着。 “愣着干嘛,过来啊!”林七拍了拍自己身边的蒲团。 然后将案前的烛火点燃,光慢慢的亮了起来,一行行清晰的字迹浮现在人的眼前。 阿希乖巧的坐在林七的身后。 ““阿希,你坐在后面,我怎么教你写?来,来我怀里。” 说着,林七张开了自己的双臂,就像是一个浪荡不羁的公子哥,欢迎美人入怀那样。 阿希看着林七的这番模样,震惊地张开了嘴。 林姑娘怎么怎么如此…… “来嘛,别害羞啊,阿希姑娘。”林七故意把后面的两个字音拉长,两人之间显得暧昧无比。 “姑娘,我看我还是……”阿希本来是想要拒绝的,林姑娘,莫不是在拿她寻乐子? 可是谁料想林七一伸手就把阿希拽到了她的怀里。 林七的动作来的出乎意料之外,是以阿希毫无防备地落入了林七的胸膛里,感受着身后的温热,淡淡的梨花香味传来。 阿希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虽然说林七姑娘是个女子,可是她从未与人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 后背抵着林七的……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这时候,林七的手将她的手牢牢地抓在手里。 然后林七的左手从书案上找了一张白纸,将其铺陈在自己的面前。 看着眼前这洁白如绢的纸,阿希的心一下子有点慌。 “别紧张,我来教你。”林七的手握着阿希的手。 指尖墨迹滴染在洁白的纸上,一笔一划刻画着字体的样子。 歪歪扭扭。 林七的手比较娇小,握着阿希的手也很吃力,但是阿希没有挣扎,只是乖乖地随着林七的动作而动。 八个字浮现于纸上。 瑞雪丰年,宏兔大展。 不是很规整,但也隐约可见大概轮廓。 林七松开了阿希的手,她在身后看着阿希没有了方才的戒备,全神贯注地投入眼前的白纸上。 “我教你写自己的名字如何?”林七靠近阿希,因为两个人的距离本来就不远。 气息在阿希的耳畔缓缓吐出,使得阿希哆嗦了一下。 “可以吗?”阿希不确定地开口问道。 “当然可以啦。” 就这样,林七教阿希写了半夜的字,终于把她的名字学会了。 烛火一直亮着,直到半夜时分才被人吹熄,然后是脚步声慢慢走向小床榻。 看着外面的沉沉夜色,林七却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又穿上外衣,轻声地走下床,借着外面雪花的亮光,她隐隐可以看到房间里的布局,加上白日里的记忆。 有一人影躺在外面的隔间,那是阿希。 她也累了一天,此刻睡得正沉。 林七走到桌子边,拿起上面放着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 只是正好看到一本书安安静静地躺在上面,在茶杯的左手边。 林七想起来这是白日里苏若寒给她的书。 翻开扉页,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插图,像是某种植物。 细细的枝叶,高挺的茎。 还有含苞欲放的花骨朵。 再打开第二页,只见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应该是注解吧。 无奈此时的光线不好,她着实是看不清楚。 她放下手中的书,想着出去看看,可是外面的天气又极冷,自己身上的衣衫很是单薄,若是直接出去,恐怕会被冻成冰雕的。 转身去往床头的衣架上拿下自己的披风,正当林七要打开房门的时候,有隐隐约约的火光朝着这边走来。 是两个人,看样子在雪中行走颇有些费力。 前面的人提着灯笼,后面的人紧紧跟着。 林七在脑海里搜索这两个人的身影,猛然间她有一个猜测,这不会是什么歹人吧。 她悄悄地顺着门缝看去。 “老爷,你真的要把一切都告诉六殿下吗?” 方雪珍还是有些忐忑,万一六殿下没有这个心思,那他们又该如何收场? “事已至此,无论殿下是什么选择,咱们都该告诉他。” 六殿下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六殿下了,从这几次相处中,白才明显感觉到这个孩子的转变。 他长大了。 林七只能听见一些碎语,可是由于距离实在是太远,她的耳力有限,没有能听清内容。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现在自己小命都难保,哪里有精力去管别人家的事,再说了,这是什么地方,守卫这么森严,怎么可能会是歹人呢? 林七为自己的杞人忧天而自嘲,她叹了一口气。 放弃了要出去走走的念头。 “真是的,还不如睡觉呢,没意思。” “什么没意思啊?姑娘。”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 林七的头发都差点站了起来。 “我的娘啊!” 音量不是很大,但是语气里那惊恐确是十足的。 在榻上坐起身来的阿希瞧着林七。 心想:林姑娘大半夜的不睡觉,这是干啥呢? 她睡得很沉,可是平日里的训练还是让她养成了只要有一丁点的动静她就会醒来的习惯。 的那个林七走到桌子边喝水的时候她就醒了,朦胧的睡眼让她看不清楚。 于是她揉了揉,然后就看到林姑娘又取了衣服想必是要出去,她正打算起身跟上,可是走到一半,林姑娘却突然猫着腰身看着外面 她索性就停止了动作。 直到她实在是憋不住了,这才轻唤了一声姑娘,可是林姑娘好像是被自己的声音给吓到了。 阿希穿上自己的衣服,点着距自己不远处的烛火,她看着一副惊魂未定的林七。 看着朝她走过来的阿希,蓬头散发,可是眼睛却是亮晶晶的,像暗夜里的星辰。 “阿希,你不是睡得好好的吗?怎么起来了?”林七一时之间忘了动作,只愣在原地。 “哦,是姑娘穿衣的时候,发出了声音,所以我就醒了。”阿希将烛火放在桌子上。 足可以看清周遭的环境。 “姑娘是在看书吗?”阿希瞅着桌子上放着的书,她记得那是公子留下来的。 林七不知道阿希都看见了什么,只能顺着她的话说。 “对,对呀,睡不着。”这确实是实话,要不是因为失眠,她才不会在地上四处转悠呢! “那为什么不点灯呢?”这屋内只凭借月光根本没有办法视物。 “我,我是怕把你给吵醒了。”林七坐在了凳子上。 可是阿希的视线一直看着林七的眼睛,她被看得心里发虚。 双手放在桌面上,一副摊牌的感觉。 “行了,我告诉你吧。我是睡不着,然后下床喝了点茶水,然后想出去转转,可是在将要出去的时候突然看到两道身影从这里经过,我就没有出去。” 阿希看了一眼窗外的月亮的位置,这个点怎么会有人,她很怀疑。 可是白府的守卫皆是将军亲自挑选出来的,个个精兵强将。 不会发生任何疏漏。 看来是不可告人的秘密,阿希看了一眼林七,只见后者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瞧着桌子上摆放的茶壶。 “那姑娘现在还要出去吗?”阿希心想她绝对不能让林姑娘出这个房间,若是她一定要出去,那自己就只能用非常手段了。 “不出去了。”外面多冷啊!她才不要和天气对着干,既然天意让她在这里窝着,那自己就乖乖地待着就好。 况且,林七也怕自己会撞见什么自己不该知道的事情,到时候可不是她这条小命可以承受的。 看到林七的样子,阿希手中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 “姑娘要聊天吗?” 没有想到阿希竟然会主动要和自己聊天 林七开心地点了点头。 窗外风声鹤唳,雪声簌簌。 第147章 殿下,到时候了 临水榭。 苏若寒从林七的住所回来之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临水榭。 自从见到了林七口中的那两个朋友后,他便很是羡慕林七。 可以和那么多人成为朋友,随心所欲,想笑的时候笑,想哭的时候哭。 不像他,自幼便是生活在谎言和阴谋之下。 回忆一幕幕在他脑海中上演,陈贵妃的音容笑貌,那对他的一声声关心叮嘱,此刻都化作了利箭,一下下刺入他心脏的位置。 和蔼的样子在他的记忆里是那么的深刻。 即使是大哥二哥会刁难他,可是陈贵妃也总是站在自己身边。 他永远也忘不了二哥那愤恨的眼神。 怨自己抢了原本属于他的一切。 他也曾向陈贵妃说过这件事,是不是对他太好了,二哥也需要母亲的爱。 可是陈贵妃总是耐心地摸着他的脑袋,一下,一下,又一下。 “他的年纪比你大,就应该让着你,况且你是嫡子。” 每每陈贵妃说这话的时候,苏若寒的心里总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因为女子的脸上在笑,可是那笑意却总让他觉得心里莫名地发怵。 如今他算是明白过来了,那些个时候,陈贵妃的心里应该是恨死了他吧。 要不是母后,要不是自己,就不会是如今这样的局面了。 对于父皇和陈贵妃以及母后之间的恩怨,他也是有所耳闻的。 其实是陈贵妃先遇到父皇的,两个人约定了终身,由于当时陈贵妃的身份比较特殊,是先皇,也就是苏若寒爷爷的选秀秀女。 若是父皇当时娶了她,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于是二人就没有举行婚礼便悄悄地在一处。 直到父皇登基,陈贵妃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和心爱的人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却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凤冠霞帔送进了王府。 也就是先皇后的母家。 可是出乎人意料的是,陈贵妃既没有闹,也没有伤心,反而是一副大度的模样祝福皇上和皇后百年好合,千秋万岁。 许是因为自己亏欠了陈贵妃良多,皇上登基以后将其封为贵妃,地位仅次于皇后之下。 提拔她的娘家人,直至今日的地位。 权倾朝野。 苏若寒有时候也不明白父皇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既然爱陈贵妃,那为什么又要招惹母后。 既然娶了母后,为什么又要对陈贵妃那么好,打压母后的母族,提高陈贵妃母家的势力。 可是若说父皇对母亲没有一丝真情,那这么多年来对他的爱又是那么的稳固。 甚至于给苏若寒一种错觉,自己是因为母后的原因才得以有如今的宠爱的和地位。 而且那近来颇受宠爱的瑶美人也是因为容貌酷似母后而受到父皇的格外优待。 思绪在从前流连,以至于夜深时分仍没有半分睡意。 蜡烛燃尽又被他重新点燃。 苏若寒摸着自己的额头,因为保持一个动作太长时间而觉得身体有些酸麻。 他试着站起身来活动活动,正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笃笃笃”的敲门声。 “是谁?”苏若寒心里很清楚,这个时间不会有闲杂人等来这里找他。 莫非是京城里来的人,是来做什么的,杀他的嘛?又是怎么知道他在这里的,那为何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在吓他吗? 苏若寒的心里闪过万种可能…… 站在门外的二人。 方雪珍的眼睛看过白才,用无声的语言询问着: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殿下没有反应。 看屋子里的情况,灯火通明不像是睡了的样子。 白才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 只能再次敲响门窗。 “笃笃笃。” 那催促声一声声地落入苏若寒的耳中,他想避却也知道终究是避无可避。 门从里面被人打开,苏若寒抱着一种视死如归的态度看向来人,却在发现是白才的时候露出一副吃惊的模样。 他没有想到居然会是…… 这个时候白将军应该已经睡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将军,……”苏若寒看了一眼白才身边的女子。 那是一个看起来很有气质的女人,和白将军比起来显得很年轻。 此刻他们的手紧紧地挽在一处,苏若寒在心中沉思片刻。 他记得白将军好像是有一位夫人的。 也就是白蝶的母亲。 只是没有想到看起来居然如此年轻。 他带着一股疑惑的意味开口问道:“白夫人?” “臣妇见过殿下。”这个回答也算是回答了苏若寒的问题。 他猜的不错。 白将军躬身行礼:“殿下,深夜造访,冒昧打扰了。” 方雪珍在一旁扶着白才,眼里尽是笑意,听六殿下方才的那意思,是以为自己和这老家伙是…… 看来自己的容颜确实是保养的不错。 “将军哪里的话,快请进来。” 苏若寒看着外面下的飘然大雪,知两个人深夜冒雪前来,必定是有万分紧急的事情要告知与他。 白才和方雪珍将自己身上的积雪抖落在门外。 将灯笼也一并拿进了屋中,然后打开盖子将其吹灭。 苏若寒倒了两杯茶放在白才与方雪珍的面前。 “不敢,不敢,怎敢有劳殿下亲自动手。” “将军别客气。” 苏若寒看着白将军脸上那深深的皱纹,都是为了东莞的黎民百姓而生。 白将军是他敬佩的武将,一生戎马,从未愧对过朝廷,愧对过黎民。 “不知将军深夜前来是为何事?” 白才看了一眼苏若寒房中的情形,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的,看样子是还没有睡。 也是啊,这孩子身上背负了太多。 “殿下看看这个。”白才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书信,只见那信封已经被人拆开,想来是白将军已经看过的。 苏若寒接过,将信从封中取出,然后浮现在他眼前的便是苍劲有力的字迹。 看样子写这封信的人,必定是一个孔武有力之人。 大概的意思就是如今皇上病危,陈贵妃把持朝政,朝堂恐有祸乱的风险。 苏若寒的面色凝重,虽然对于这样的情况,他早有预料。 因为近些年来,父皇倚重陈家,陈家的势力和权力已经到了不可估量的地步。 若是父皇对朝政不理不问,那这权利自然就会到了陈贵妃的手里,后宫不得干政,不过只是写在书上的规矩,可是在实力的面前不堪一击。 “父皇如今真的已经到了……”下面的话苏若寒没有说出口,可是白才心里却已经领会。 他悲哀地点了点头。 失去母后的痛仿佛在眼前重现,如今连父皇都要离他而去了吗? “那白将军,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身为父皇的孩子,他必须要回去送其最后一程,可是如今天下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还有京城的那群人虎视眈眈,或许正等着他自投罗网。 他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只有白将军了。 “殿下。”白才轻唤了一声。然后屈膝跪在坚硬的地板上。 方雪珍见状也随着夫君一同跪下。 “请恕臣大不敬之罪。” 苏若寒连忙要将其扶起,可是白才的腰身挺立,丝毫不动。 “白将军有话但说无妨。”苏若寒知道若是白将军下定决心要做什么事情,自己是改变不了他的想法的。 “微臣斗胆,请殿下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肃清朝堂的乌烟瘴气。” 清君侧?这不是意味着要造父皇的反吗?苏若寒的心神,有一瞬间的恍惚。 父皇仍在世,自己身为人子怎可以做出如此有悖人伦之事。 看着苏若寒眼光里的那抹哀伤,白将军就知道这孩子的心肠终究不够硬。 也是,仁君岂会愿意看着天下的百姓因一己之私而陷入水深火热。 “殿下在京城多年对于朝中的形势大概也是清楚的。” 白才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陈家的势力日益强大,如今隐隐有盖过皇权之迹象。皇上一直想要将储君之位传于殿下,可是朝中上下竟无一人敢奏报。殿下可知这是为何?” 苏若寒听此,眼中闪现一阵寒芒,他的心里是有过怀疑的,可是陈娘娘待他如此之好。 他不愿相信,可是如今他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是陈家控制了整个朝堂,而父皇不得不顾及整个朝堂的态度。 其实在很早的时候,他就已经被卷入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 或许是他出生的那一刻。 “嗯。”苏若寒的态度是在白才意料之中的,经此一遭,再善良的人心中都不一定会再如当初一般。 “老臣心中明白,今日所说之言句句都是违背君臣之论,但是老臣不为苏家的江山,只为了我东莞千千万万之黎民百姓。” 苏若寒看着跪在地上的老人,他的背脊已不再似当年那样挺拔,可是他在他心里的形象却一直都如当初一般高大。 换做别人是绝对不会将这番话与他说出的。 不为谁的江山,只为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民。 苏若寒心里顿时燃起一团熊熊烈火。 燃烧着他那颗本来就黯淡无光的心火。 想起母后,想起正在病床上饱受折磨的父皇,想起平日在陈家的势力下生活得黑暗的朝堂。年轻的男子咬了咬牙,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白将军,您起来吧。我一切都听您的。”一字一句从苏若寒的嘴里蹦出来,可以感知到此刻说这话的人心里的煎熬程度。 得到了苏若寒的肯定,白才这才从地上缓慢地站起来,方雪珍在一旁陪着她。 因着上了年纪的原因,白才用了很长的时间才能稳稳当当地站在地面上。 苏若寒走过去将其扶在了凳子上,这一次白才没有拒绝。 “夫人也坐吧。”看着站在白才身旁的方雪珍,苏若寒开口道。 “谢殿下。”她靠着白才的位置坐了下来。 这一夜对于苏若寒来说,是漫长的。 或许过了今晚,从前那个一尘不染的六殿下就再也不存在了。 “白将军可有胜算?”为何陈家这么多年里可以横行霸道,不是没有原因的。 一时半刻真的可以做到连根拔起吗?苏若寒的心里是怀疑的。 白将军在乾州城对年,对于攻下京城真的有把握嘛? 一连串的问号在苏若寒的脑海里闪现。 “殿下放心,其余事情都不需要殿下操劳,一切都有臣在。”白才的话对于苏若寒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定心丸。 他可以在京城安排人手还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就这一点,就足以说明了白才不简单。 苏若寒对白才自然也是有防备的。 可是只要他是为了这东莞的百姓好,自己就算是做了他手中的棋子又何妨! 目前看来,白才对于皇位是没有想法的。 反而他看到的是一个老人为了朝堂忧心忧虑的气节。 他本可以不涉入这其中的纷争。 外面的雪不知是何时停的,林七起床的时候,屋子里是暖暖的气温。 昨晚她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是一睁眼自己就躺在床榻上睡得昏天暗地的。 入目是床幔的深色,以及缕缕的阳光透过窗棂散落进来。 “阿希,阿希。”林七试图去唤阿希。 昨晚一定是自己先睡着了,然后阿希将她扶到床上的,除了这个可能,林七也想不出别的什么可能性了。 没有人回答,林七坐起身来,看着自己身上还穿着昨日的衣服,看来自己就那样睡的,连衣服都没有脱呢! 但是阿希怎么不见了? “阿希,阿希。”林七的声音加大了一点,可是没有等来意料之中的回答,确实门外的一道声音回答了她。 “姑娘是在找阿希姐姐吗?” 林七看向门外,这声音是陌生的,她可以肯定她从未听过这个声音。 新来的,这个念头在林七的心里生根发芽。 她慢慢地走过去,打开房门,果然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的脸孔。 “你是……”林七开口问道。 “回姑娘的话,奴婢名叫茉莉。是老爷新派来照顾您的。” 茉莉,新来的,那阿希呢! “阿希去哪里了?她是有什么事吗?”经过了昨夜的相处,林七觉得阿希和她很是投缘。 她想要与她多待一点时间,可是她却已经不在了。 “阿希姐姐是被老爷给叫走的,至于去了哪里这不是奴婢能知道的。” 一身绿衣梳着两个小盘髻的丫头一脸的诚恳。 主人家的事情本来也不是她们做下人的可以轻易揣测的。 看着屋里收拾得井然有序,林七就知道阿希走之前一定是仔细弄好的。 那张红彤彤的脸又浮现在林七的脑海里。 “姑娘,我为您梳妆吧!” 小丫头清脆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第148章 试衣 “哦,那来吧。”林七才反应过来。茉莉随着林七走进屋子,一股子扑面的热气迎来。 “姑娘这屋子里可真是暖和。”她在外面待着,虽然凛冽的寒风已经停止,漆黑的夜晚已经熬过。 可是那料峭的清晨依然是将人吹得清醒无比。 林七转身看到茉莉脸上的红色印记,一圈一圈的。 仿佛是因为在这大雪天里站的久了而留下的,身为丫头只能听从主子们的吩咐,哪怕是这样的雪天也不能疏忽了自己的职责。 “在外面冻坏了吧,先去烤烤火。”林七指着暖炉说着。 小丫头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这怎么能行,我是来给您梳妆的。” 她永远记得自己是什么身份。 接着她把林七扶到椅子上坐好。 “姑娘,您是喜欢什么发髻呢?”小丫头的眼睛里散发着这个世界上最单纯的光。 林七对于姑娘家们的事一向是不了解的,听到茉莉这样说,她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 “我什么都好,你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茉莉一开始被派来伺候林七的时候,众人都还说是跳进了火坑里。 她自己的心里也是战战兢兢的,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惹怒了林姑娘。 可是如今看来,林姑娘才不是她们口中的那个大恶人呢! “那怎么行呢,像您这样的大美人怎么能不做一个漂亮的发髻和妆容美瞎众人的眼睛呢?” 茉莉说话也渐渐不再拘束。 “我真的很好看吗?”林七才不相信呢!她自幼的面貌就是还看的过去吧,至于国色天香的人,她倒是见过一位,那就是白家的那位二小姐,真真的闭月羞花,沉鱼落雁。 “是呀!”茉莉说着,“虽然您不是那种第一眼看上去就美得令人窒息,可是您就是那种越看越觉得有气质的那一款。” “行啊,小丫头,居然还会咬文嚼字呢!” 茉莉的话说得很有意境,不像阿希,想起那个红彤彤的脸蛋,林七就在心底期盼有一天她还可以再教她写字。 “奴婢以前陪公子读过几天的书。所以略识得几个字。” 茉莉将林七的头发散开,青丝如瀑,根根可见光泽。 “你们公子,可是那位?”林七问道。 茉莉知道林七指的是谁,她摇了摇头。 “姑娘误会了,奴婢说的不是表少爷,而是白府的大公子。” 接着茉莉的手里拿着木梳,一下一下地打理着林七的头发。 轻柔缓慢,似是怕将林七给弄痛了。 “白府的大公子?”林七来到这里的时间不长,没有见过几个人,苏若寒算一个,还有吗他们的那位二小姐,除此之外好像就没有见过其他人了。 是以她并不了解这府里的情况,既然她还在这里住着,了解一些情况有利而无害嘛! “嗯,大公子可英勇了。”提起白羽来,茉莉的脑海里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男子的面容,那是一个真正的英雄。 看到茉莉一副痴迷的样子,林七就知道这人是白大公子的追随者。 “那你可是喜欢?”林七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或许是她的性子使然吧。 她对于看到别人一副郎情妾意的样子就格外的好奇。 “喜欢。”茉莉也没有避讳,直接就说了出来。 “你这丫头倒也是个实心眼的,别人叫你说你就说啊,也不怕被别人知道了扒了你的皮。”林七打趣着说道。 “林姑娘才不会呢,换做旁人我一定是不会说的。”茉莉觉得林七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女孩子,就和她的性子一模一样。 “看来在你的眼中我还是个好人了?”林七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会让别人觉得心里舒服的人,因为她向来是按照自己的心意而活,不迎合于别人。 这些年来,她也没少得罪人。 “当然了。”茉莉开始一圈一圈地将林七的头发固定。 林七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第一次被人这样伺候,阿希似乎也不会挽发髻,所以那几天都是她自己按照自己往常的习惯自己弄的,不是很好看,但是利落。 现下镜中的自己好像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就是很婉约,很温柔,和她的性格一点都不搭,但是只要这么看着,她自己竟也被自己给迷住了。 十分钟过后,绾发于顶,呈飞动状的发髻就梳好了。 茉莉又给林七擦粉,抹胭脂与口脂。 简直是让林七经历了一次真正的千金大小姐的生活。 等等,林七记得昨天这些抽屉里都是空的,如此怎么装了这么多的装饰品,她竟然不知。 “这些饰品是怎么来的?”林七问茉莉。 只见小丫鬟摇了摇头,那样子就是一副我也不知道的表情。 也是,昨晚是阿希陪着她的,今早茉莉才过来,她又怎么会知道呢? 是自己疏忽了。 居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茉莉的手却没有停下,她开始给林七簪发,佩戴饰品。 拉开下面的抽屉,里面琳琅满目,简直是应有尽有。 林七的眼睛都睁得大大的,她是不敢相信的,自己就睡了一觉,房间里居然多了这么多的好东西。 “姑娘,您觉得这个怎么样?”茉莉的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簪子在林七的发髻上比较。 林七看着真的是一个个百里挑一,那成色简直是绝了。 不知道价值几何呢! 这么贵重的,她戴着合适吗? 说话间,茉莉的手里拿着一支莲花步摇插在林七的发间。 这是一款纯手工制作的簪子,前有白莲栩栩如生,后有蝴蝶迎风颤动,垂坠的白玉珠子在走动时会来回晃动,看上去格外动人。 茉莉有一次见小姐带过,真是好看。 这是最流行的发饰,一簪难求,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见到了。 茉莉就是要把林七打扮成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林姑娘的耳洞怎么不太明显啊!” 茉莉观察着林七的耳朵,那个耳洞隐藏得让人瞧不出来。 若是站在街上,还真是让人瞧不出来这是一个女子呢! 倒像是谁家的俊面公子。 茉莉心细地为林七戴上一双莲花琉璃耳坠,长长的流苏给人一种清冷的美。 “哇,林姑娘简直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吧。” 茉莉在身后惊叹道。 林七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摸上了自己的脸,皮肤白皙,光滑,在配上淡雅的口脂。 一双明亮的眸子在此时显得格外清幽。 里面似有深深潭水看不见情愫。 “姑娘,您还满意吗?”茉莉询问着林七。 林七站起身来,真的很好看。 茉莉看着林七身上的衣服,她摇了摇头。 “姑娘,衣服在哪里,我帮你搭配一下。” “我也不知道。”这是真话。 茉莉开始翻箱倒柜地找,当她打开一个衣柜的时候。 “姑娘,在这里。”林七随着茉莉的声音来到柜子前面。 里面全都是漂亮的衣服,五颜六色,各种的样式。 “姑娘,你比较属意什么款式的衣服啊?” 林七习惯了自己的短裙,行动起来也方便,看着衣柜里的长裙子,虽然是很好看,可是都不适合她呀。 茉莉在旁边看着林七的妆容,她觉得林七姑娘这通身的气质更加适合一件素色衣衫,这样会衬得整个人似飘渺仙者。 “姑娘看这件如何?”茉莉指着一件粉色的春樱齐胸衫裙问道。 这件衣服里柔中带有美的写意。 真的像是为林姑娘量身打造的一般。 粉色是每个女孩子都拒绝不了的颜色,可是林七莫名觉得那颜色太过扎眼。 反而是看向了挂在一旁的渐变蓝的银色青衫。 似是鲛人泪,远远望去,点点星光在闪烁。 轻纱摇曳。 露出女子最精美的部位。 “是呀,这件似乎更飘逸,姑娘的眼光真好。”茉莉顺着林七的视线看向那件衣服。 它就静静地躺在角落里,怪不得方才没有注意到。茉莉将衣服小心翼翼地拿下来,捧在手心里。 “走,姑娘。我们穿上试试。”茉莉拉着了林七来到镜子面前。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待到林七穿上这件衣服时的样子了。 看着林七脸上的妆容再配上这件衣服,活脱脱的神女下凡啊! 林姑娘之前从不会在这方面下功夫,所以才显得不是那么惊艳,可是如今一看,这林姑娘简直就是美极了,妙极了。 “这衣服会不会太薄了。”林七接过茉莉手里的长裙,是薄薄的一层轻纱,似透非透。 朦朦胧胧,隐隐约约。 这大雪天的恐怕是不适合的吧! “是哦,不过咱们又不出去就在这里试试嘛。”茉莉很想看到林七穿上这件衣服的神采。 林七被茉莉的一番话给说动了,她从前从来没有试过,不如今天就尝试一次? 一会儿再换下来不就好了! 茉莉又返回衣柜里取下一件红色的披风棉裙,上面绣着朵朵寒梅,凌然而开。 配上林姑娘今日的妆容也是十分不错呢! 看着茉莉手里的衣服,林七真的是很佩服茉莉的眼光,她若是不做丫鬟了,当一个挑选衣服的专业者也不错。 眼光独到。 “那你先转过身去,我换衣服。”林七掂了掂手中轻盈的衣服。 穿这件衣服恐怕要把自己身上现在穿的所有衣服都脱掉,看着茉莉,林七是下不去手的。 茉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是真的没有想到林姑娘居然还会害羞,大家都是女孩子,有什么好避讳的。 可是林姑娘的要求好像也有道理,毕竟是女孩子嘛,可能不习惯这种场面,她只能听话。 茉莉乖巧地出去,林七一个人在屋中换衣,可是这样式比较繁琐,她不知该如何搭配。 看着自己胡乱地套在身上,总觉得哪里别扭。无奈之下林七只好求助茉莉。 她走到门的位置,轻轻的打开一丝门缝,看着站在外面哈气的茉莉。 “茉莉。”林七轻声唤道。 听到这丝微小的声音,茉莉瞧去,只见林七猫出一颗小脑袋,眼神里满是光。 “能不能帮帮我啊!”林七知道这种行为叫做打脸。 前一秒还说着不用别人插手,后一秒就反悔。 “姑娘可是一个人不会穿衣?”茉莉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她就知道。 林七点了点头。 茉莉没有再说别的,只是再一次走进了房间。 直到看到林七身上穿的衣服,天啊,这是什么穿法,本来应该是穿在里面的衣服被林七姑娘瞎套在了外面。 这样看过去就像是一只松鼠掉进了棉花里。 圆鼓鼓的。 “姑娘,姑娘你……”茉莉笑得肚子都疼了,一边捂着肚子一边发出笑声。 林七的脸一下子就羞红了。 她是没有接触过嘛! “不行了,我坚持不住了。”咯咯咯的笑声不绝于耳。 “所以叫你来帮我啊!”林七嗔怪道。 她是第一次见这府里居然还会有茉莉这般天真的人儿。 “好好好。”茉莉将林七身上穿得皱皱巴巴的衣服一件件地取下来。 然后将它们都弄好,再一件件仔细地为林七穿上。 一阵工夫后。 “姑娘看看,如今怎么样?”整齐飘逸,没有一丝不妥之处,整个浑然天成。 “居然是这个样子的,和我刚才的样子……”林七下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实在是她自己也觉得很尴尬。 镜子里的人经过一番精心的打扮,仿若出水的芙蓉,淡雅且富有神韵。 一颦一笑间风流具现。 “姑娘真好看!”茉莉此时就像是一个小迷妹一样,痴迷地瞧着林七。 林七笑了,她开口问:“那是我更好看,还是你的白大公子好看呢?”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茉莉的脸一下子如熟透了一般。 “这,这个,这个……”这个了好一会儿,茉莉才结结巴巴地说:“各有千秋,不过这根本没有办法放在一起比较啊!您是女子,而公子是男子。” 美的方面不一样,标准也不相同。 “可惜,姑娘的这个样子无人欣赏,只能……”茉莉的话还未说完,房间外面就响起了扣扣扣的声音。 是有人在敲门。 林七给茉莉递了一个眼神,示意她去开门。 “小七,开门啊!”门外的小五不耐烦地看了身旁的殇云。 这个讨厌的家伙,自己走到哪里他都要跟着,更当自己是犯人了? 天刚亮,他还没睡醒就被某人掀了被子,叫了起来。 他的心情就跟昨天的天气一样。 暴风骤雪。 第149章 苏若寒的珠子 小五的手再次敲响房门,发出清脆的扣扣扣声。 这次,房门从里面被人打开,是一个绿衣的小丫头,看起来很是机灵。 “小七呢?”小五开口问茉莉。 他记得昨晚在小七身边的那个侍女好像不长这个样子吧。 “林姑娘在里边呢!”茉莉知道这两位大概就是她的朋友了。 茉莉看着站在小五身旁的那位黑衣男子。 真的好看,就是看起来很不好惹,有点凶。 她下意识地往回缩了缩头。 两个人顺着茉莉一块进到屋子里。 里面像是夏日暖阳一般的温暖,热气蒸腾。 两个人第一眼就看到了林七现在的样子,他们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她。 如高山雪岭之花,圣洁高雅给人一种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幽静。 “小七。”小五的声音都带着一种不确定的颤抖。 他知道他家小七是一个美人,只是平日里像个男孩子似的整日里奔波,根本就没有时间好好打扮自己。 却不想她原来是这样的温婉可人。 小五的脸上露出一抹自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 殇云看着林七,没错。 他也被林七的美给震撼到了,只是他的面上却不显。 喜怒不形于色,是他一贯的作风。 眼神中的惊艳一闪而过,快到让人捕捉不到。 只是那滚动的喉结却在替他表达着此时心里的悸动。 “师傅,小五,怎起的这般早?”林七认为他们这几天因为她弄丢了一定是吃不下睡不着的。 如今找到她不是应该好好地睡一觉嘛! 小五晃晃悠悠地走到林七的身边,看着林七的脸蛋,真的是太美了。 脸上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看向殇云:“还不是他,来掀……”话说到一半,小五却突然打住了。 “什么?”林七听得雾里云里的,这事好像和殇云有关系? 林七将视线放在了站在一旁不说话的殇云身上,自他进来之后好像就没有和她讲话。 就好像昨晚那个叮嘱自己下次千万不要走丢了的人不是他一样。 “不过,就算没有他,我也会早点起来的,因为我想我家小七了。” 茉莉在一边听着他们的谈话,林姑娘的朋友们还真是随性自由。 不仅不会像表少爷那样因为在乎男女之别而与林姑娘生分;反而谈话时像是没有什么禁忌,啥都可以说。 她很喜欢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 这才是真正的乐趣。 这几天他找她都快找疯了,要是再没有她的消息,那么他就回蓬莱,让母后替他找人。 无论怎样,他都一定要把她找回来。 哪怕是最不好的结果,也不会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外面。 “小五,你为什么总是一副长不大的样子?”从前与她在药庐时便是这样,打打闹闹。 她幼稚,他就陪着她一起幼稚。 如今,她发觉自己好像变了。 这或许就是长大,可是小五的年岁明明比她还要长上几岁,怎么每次见到她就还是和以前一样,粘糊。 “那是因为,因为我天生就是这样。”小五嘴里是这样回答林七的。 可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因为是她,所以自己才会为了她变成这个样子。 殇云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口说道:“林七,我有些事要和你说。” 煞风景的人总是会在某些不经意的时刻打断别人的气氛。 “啊?”林七正沉浸在小五的情绪中,突然听到这声清冷的声音。 有什么事不可以说吗?林七的一双眼睛看着殇云,因为茉莉为林七画的眉很深,此刻小姑娘蹙眉的样子就仿佛是一幅山水画突然有了波动。 勾着殇云的心就是一颤,他不自然地撇过头去,看向一旁的香炉。 冉冉檀香从里面慢慢弥漫出来,打在这个屋子里每一个人的身上。 林七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茉莉,心中不由地想:难道殇云是怕茉莉会泄露出去? 也是,不论茉莉有多讨她喜欢。 也终究是白府的丫头,万事还是小心些为好,况且有些事是真的不能让旁人知晓。 林七看了一眼窗外的鸟儿,干枯的树枝正被它牢牢地攥着。 “茉莉,是不是该到吃饭的时间了?” “是的呀,姑娘。只不过刚才只顾着和姑娘试衣服就耽搁了。”府中的规矩就是早上梳洗之后就到了用饭的时间,用饭之后,大家才会去各忙各的的事情。 林七下意识的摸上自己的肚子,“我还真有些饿了,那就劳烦茉莉姑娘跑一趟啦!” 林七的笑容永远都是那么的真诚,让人觉得亲切无比。 “是,林姑娘等着,我这就去。” 说着话的功夫,茉莉就要小跑着出去。 “等等。”林七喊住了茉莉。 “姑娘还有什么事吗?”茉莉的眼睛里满是纯澈。 “记住,要四个人的份。”林七缓缓开口,掰了四根手指头。 “四份?”茉莉知道林姑娘的这两位朋友定是也没有用饭,所以是三个人,怎么会是四个人呢?茉莉狐疑地问着。 “傻瓜,你不是吗?”林七含着笑意。 茉莉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嘿嘿笑着。 “姑娘说的是,不过府中都有规矩,丫鬟自有丫鬟的饭食。” 他们是不能与主子同桌而食的。茉莉方才还在想是不是表少爷要过来一同用餐,原来不是,林姑娘说的是她。 说实话,林姑娘总是会让她从心底里感动。 在别人眼中,林姑娘就是一个乡野丫头,根本上不了什么台面。可是那又如何,林姑娘比这府里的其他主子都要有人情味。 茉莉的脸上露出一抹凄然的笑意,就是这一举动,深深地刺痛了林七的心。 茉莉生活在这里,就算是性子再活泼开朗也会受到这府中规矩的约束,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小姑娘自己让自己释然的一种方法罢了。 不过看这府里人对苏若寒的态度,想必也不会因为这件小事而刁难他。 毕竟连这府里的那位高高在上的二小姐看到苏若寒都要乖巧得不像是她平日里的样子。 “你不说,我不说。没有人会知道的。” 林七继续说道。 茉莉知道这是林姑娘的一番好意,她没有将她当外。 ““可是,我该怎么说要拿四份的量呢?” 府中规矩一向森严。 “傻孩子,你就说这一切都是我要求的。” “可是要是传出去了,会议论姑娘的。” 茉莉很是担忧,毕竟林姑娘在府中下人的嘴里风评就不是很好。 “没事,无妨就是说我吃得多呗。” 茉莉没有想到林七竟是丝毫不避讳地说了出来。 “姑娘。”其实不用这样麻烦的。 “好了,去吧。”林七向茉莉摆了摆手。 那宽大的衣袖从林七的手臂上滑落下来露出了林七那如藕一般洁白的玉臂。 小五见状,呼吸一滞,美的窒息。 “师傅,你究竟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还要把茉莉支走,她是真心喜欢那丫头的。 说实话,这样做,她的心里还有些不是滋味,不过还好茉莉那丫头看不出来这其中的关系。 不然该多失望啊! “我自昨日来到这府中便发觉这里有我们要找的东西。” “要找的东西?”林七就不是很明白了,他们一开始来这里不是要去找什么雪玉山嘛,怎么又成了找东西了。 “对。”殇云的话里有着十足的肯定。 所谓的机缘就是可以找到有仙灵的器物。 器物会认主,若是可以成为仙灵的主人,那么成为一个修炼者便不难,尤其是对于林七这样没有仙根的人来说。 他原本探知到那东西在这东莞的最西边,也就是雪玉山。 可是如今越是靠近雪玉山,那感应就越是强烈。 他以为只要到达了雪玉山,那寻到宝物的机会就颇大。 可是就在昨晚,他嗅到了那物件的气息。近在咫尺,所以他确定那东西就在这白府中。 昨晚,当那救了林七的人走进这间屋子的时候,他就完全可以确定那东西在那个人的身上。 凌云珠。 一件举世难得的珍宝。 是一条万年修为的灵蛇的内丹,死后被人抛开取出制成了凌云珠。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究竟落在了何处,他为了可以寻到这器物,硬生生地耗费自己的修为用转生盘探知了此物的下落。 可是由于他的灵力有限,也只能得知是在雪玉山附近。 因为转生盘是上古神器,是上官雪狼一族的镇族之物。 且没有哪位族长可以驱动此物,所以这转生盘一直被人放在族长那里保管。 殇云那天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却没想到,自己居然可以做到。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自己身上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秘密? 为何历代族长都不能做到的事情,他却可以做到,即使自己天赋异禀。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可是他没有办法得知,就如祖父临终前的话一样,没有头绪可查。 “可是师傅,你不是说在雪玉山吗?” 小五也用一种探究的眼神观察着殇云的表情。 他知道这家伙虽然讨厌,可是在处理事情上一定是有十足的把握才会去做的。 “之前确实是这样的,可我也只是知道一个大概的方位,并不能确定它的具体位置,如今我应该是可以确定那个东西在……” 林七全神贯注地听着殇云接下来的话,这对于她来说非常重要。 这一趟不就是为了这个而来的嘛! 难不成是白府里的东西,那可就麻烦了,因为林七知道那位白二小姐对她就不是很友好,怎如果那东西真的是她家的镇宅之宝,那就更不可能会拱手相让了。 林七的眸子里聚满了忧愁,小五见状,他拍了拍林七的肩膀。 “怎么了?”语气里是满满的关怀。 殇云也发现了林七听完他说的话以后脸上的神情不正常。 他顿了顿。 言语停在方才的地方再不接着说下去。 “你不知道我得罪了这府里的二小姐,只怕是不会给我们的。” 林七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二小姐?”这白府的主子吗?和救了小七的那人有何关系? “嗯,就是白蝶。”林七告诉了小五她的名字。 这名字倒是不错,就是这人的品行有些问题。 但是林七并不打算告诉小五,这女孩子的心思与他说了也不懂。 “因为那苏若寒,我将她给得罪了。”但是林七还是把如何得罪白蝶的事告诉了小五。 也让他知道这其中的是非曲直,别到时候遇上了,却不知该如何应对。 “嗯?”小七平日里和他人也相处得很好。 不知是因何而得罪了那白蝶。难不成是两个人之间的情意因小七而产生了变化,那小七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小五的眼光悠悠,可是林七却没有注意到。 她的一颗心全部都扑在殇云说的那东西到底该怎么拿到手。 可是殇云却注意到了小五的眼神,那里有着他了然的情绪。 他看着林七一脸担忧的模样,缓缓开口:“你不用担心。” “怎么不担心,你不懂女孩子的心思,一旦和你较上了真,那就是十匹马都拉不回来的。” 林七耷拉着脑袋。 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我几时说过咱们要找的东西在这白府了呢?” 就是这短短的几句话却让林七如释重负,只要不是这白府的东西,那就好办了。 虽然这白府里的人对苏若寒都挺好的,也非常地尊敬他,可是她不想总是去麻烦他。 毕竟这里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家”。 他也是很难的吧。 苏若寒脸上偶尔流露出来的悲伤都映入了林七的眼中,她虽然看起来什么都不去关心,但是每一个人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什么?” “在一个人的身上。”殇云接着说道。 完了,这话说了就相当于没说。 “这个人或许会主动把东西给你送上来。” 这话就更让林七一头雾水了。 等等,这府中的人她都不熟悉,这人不会是苏若寒吧。 这个名字就在嘴边,可是林七却没有说出来,这么巧? 可是师傅怎么确定苏若寒会给她,那毕竟是人家的东西。 殇云却是像在说一个既定的事实一样,斩钉截铁。 “是那个救了小七的人。”小五在此时猜出了这个人。 因为据小七的描述,这府里对她好的且有可能拥有这东西的人就是苏若寒了。 “嗯。”殇云点了点头。 一脸认真地看着林七。 第150章 变了 这事能不能成都看林七了。 殇云心中清楚,那个叫苏若寒的人对林七不是一般的好,两个人之间必定有不为人所知晓的秘密。 可是林七并不打算告诉他。 他也不会去追着问,这不符合他的性格,但是这并不妨碍在他的心里有一块大石在淤堵着。 林七在脑海中消化着殇云说的话以及刚才小五的答案,居然会是苏若寒吗? 自己救了他一次,如今他也救了她一次。 如此一来,二人之间就算是扯平了。 他会把那东西给自己吗? “对了,师傅,你说了半天,还没有告诉我那是一个什么东西呢?” 这总得有一个具体的形状吧,不能因为在苏若寒的身上,自己就去扒他身上的每一寸。 这画面未免也太荒唐了些。 “是一颗珠子。”殇云的眼睛在林七的发髻上稍作停留然后看向窗外的枯枝。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珠子的力量好像并没有从前的那股力量了。” 殇云的心里也很是疑惑,不过现下是要先拿到苏若寒身上的珠子,或许他能解开这个谜团。 得了,殇云总是这样说话,说一半留一半剩下的那部分全靠自己猜。 “是什么珠子啊?师傅。”林七一脸幽怨地看着殇云,光是知道了珠子珠子,没有名字了吗? 感知到林七的抱怨,殇云也不知道林七是在抱怨些什么,自己不都告诉她了吗? 而且自己为了她天天殚精竭虑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就不懂得体谅他一点嘛! “凌云珠。”殇云站起身来走向窗户。 这屋子里不知是太热了,还是某人的缘故,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就跟着了火一般。 无处发泄…… 凌云珠这三个字对于小五来说并不陌生,小时候在蓬莱的时候,令狐先生可没少讲这些奇闻异事。 其中关于这凌云珠的事情那更是日日都会提上一嘴。 他的记忆里对这三个字都有阴影了。 “是那千年灵蛇的内丹。”小五脱口而出,实在是脑海里的下意识行为。 小五的话刚说出口,林七就震惊了,小五怎么会知道的,连她都不清楚。 生平第一次,她对小五的来历有了怀疑,可是在脸上却未有半分显露。 “小五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呢?嗯?”林七的话里带着些许揶揄。 似是在等着他的回答,然后…… 殇云重新坐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他目光幽深地看着小五,这么快就把自己给暴露了?不装了? 不过,关于小五会知道这凌云珠的事情,他还是挺好奇的。 因为普通的妖类是根本不会知晓此物的。 这样一来,小五的身份就又有了新的突破。 “我,我是书里面看到的。林七,你不知道林老爹留下的好多书籍里那乱七八糟的故事特别多,我就随手翻了几本,然后就了解了好多事情呢!” 反正林老爹确实留下来不少书籍,可是林七都将它们束之高阁,从未打开过,一来是怕触景伤情,二来是林七一直在钻研自己的学术。 不愿意去按照林老爹的方式去对待新问题。 尤其是在病情的诊疗上,林七一直都是不断地突破自我的,她说过一尘不变终究不是医学发展的最好途径。 林七对于林老爹留下的那堆书还是有一定印象的,没想到小五居然会去看那些东西。 她叹了一口气,讪讪地说道。 “小五,和我比起来,你更适合做林老爹的接班人。” 她这个做女儿的都未曾去翻过那堆笔记,可是小五居然都会去看,这不是比她还要尊崇他的学术吗? “怎么,小七,你吃味了?”小五的语气里是一份带着甜腻气息的挑衅意味。 “我才没有。”她要开创出属于自己的理论。 才不屑囿于一寸方地之中。 “行了。”殇云听着两个人之间的对话,这话题越跑越歪了,渐渐偏离了航线。 他是一句话也插不进去。 关键的是,过去的事一直提干嘛,不提就过不下去了吗? 对于殇云突然间的严肃,是两个人都没有意料到的,是以二人都愣在原地,呆呆地望着殇云。 林七是在想殇云为什么会失态, 从前她和小五不也是这样相处的嘛! 而小五则是在内心里想这家伙有抽的什么疯,三天两头的不正常。 他应该让小七给他好好地开上两付药,把他这疯病好好治上一治。 别到时候彻底控制不住,害了身边的人,尤其是小七现在是他名义上的徒弟,他要是出了事,小七不就得一辈子照顾他这么个拖油瓶了吗? “当务之急是得到凌云珠。”殇云轻咳了两声,缓解一下自己刚才没有控制好的情态。 “哦,我知道了,师傅。但是你能不能…以后能不能温柔一点,说话慢一点,你这样容易把人吓坏。”林七搂了搂自己的胳膊。 “我以后会注意的。”林七原本以为殇云不会再搭理她,以前都是这样的。 自己一旦提了什么意见,凡是不符合他的心意的全部被驳回。 没有商量的余地,这一次居然破天荒地没有忽视她。 而是弱弱地说了一句。 “我下次会注意的。”这语气里像是一个小孩子做错了事乖乖接受惩罚的委屈。 “对,下次注意,小七不喜欢别人突然间的情绪失控。” 就算是师傅也不行。 但是这次殇云却没有像对待林七那般温柔,而是狠狠地看了一眼小五,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温度。 可是林七因为正在思考如何向苏若寒开口的事,是以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小五瞧着殇云这副冷傲的样子,就会在小七的面前装。 等到小七有一天看清了你的真面目之后,看你以后如何面对小七。 笃笃笃,敲门声在此刻清晰地响起。 林七知道一定是茉莉那丫头将饭食断过来了,她起身去开门却被小五给阻止了,这屋里的温度是暖和的,可是外面的温度是一点也不友好,她又穿得那样单薄,万一受了凉风,容易感冒,到时又要受罪。 “我去开。”小五的手紧紧地拽住林七的衣袖。 林七瞧了一眼门外的身影,小小的一只 ,正焦急地等着。 “那好吧。”林七乖乖地坐下。 小五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打开房门看到茉莉的手里拎着食盒,在原地等着。 “进来吧。” “谢谢公子。”茉莉也不知该如何称呼小五,只能向叫表少爷那样称呼一声公子。 茉莉拎着两个特大号的食盒走进屋子里,因为东西比较多,小丫头走着有些吃力。 小五就顺手将右边的食盒拿在手中。 察觉到自己的右手上的东西被人拿走,茉莉抬起头一看,是小五。 她嘴里连忙说着:“公子,这点小事奴婢来做就好了,怎么能劳烦您呢!” “无妨,你一个女子,力气小,拎着这么多东西不沉?”小五没有放下手中的食盒,反而是抓得更紧了。 声音温润好似三月的春水一般轻柔,让茉莉再也没有理由去拒绝他。 小丫头松开了手中的食盒,这东西便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小五的手中。 小五的眼睛里眯着笑,“这就对了嘛!” 坐在里面的两个人等啊等,等啊等。 “奇怪,怎么这么久。” 按理说开个门而已,至于走这么久嘛! “或许是被什么景物迷住了。”殇云没有明说是什么,可是林七哪里会听不出来。 殇云明明是在小五和茉莉。 她摇了摇头,嘴里含着半边的笑意,眼睛直直地看着殇云。 “师傅你变了。” 这短短的五个字却让殇云慌了神,他将头撇向一边,不再去看林七的眼睛。 看着那双水灵灵的眼睛,他想说的谎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哪里变了?”殇云不死心地问。他自己一点也没有发觉,他自认为自己的情绪一直都控制得非常好。 “你以前从来不会和小五计较这些的,而且从来都不会在背后说他的坏话。” 林七的话落在殇云的耳中是那样的掷地有声,小姑娘的声音不大,可是却一字一句击打在殇云的心扉上。 她说的话好像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儿,自己变得如此冲动了吗? “小七吃饭了。”当小五拎着东西放在桌子上的时候,林七看着这些盒子。 这么多,茉莉一个人是怎么拎动的,若是换作了她都不一定可以把这堆东西拿过来,心里一定还会恨死了那个让自己做这些事的人。林七看向跟在小五身边的茉莉,只见茉莉的脸冻的通红,一双小手也青紫。 她没有带棉套,也是这里又怎么会给下人备这些物件。 “茉莉,坐我身边来。”林七看着茉莉脸上的神情如常,想必也是这样的情况很多,已经麻木了。 可是林七的心里还是觉得对茉莉有点愧疚。 她什么也帮不了她。 “姑娘,奴婢的手凉。” 林七伸手握住茉莉的手,她想要帮她取取暖。 可是茉莉却不愿意,姑娘的手暖暖的,可不要被她的一双冻手给凉着了。 茉莉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林七打趣着说:“那我要是一定要这么做,你又能如何?” 茉莉低下了头,她们从来都只有服从命令的份,没有拒绝的资格。 可是林姑娘是打心底为她好的。 这一次,茉莉没有抽出自己的手,她感受着自己手背上的暖意。 她知道自己的手很冷,那是在外面的寒风呼啸之下被冷透了的,没有几分钟是缓不过来的。 可是林姑娘就这样将手轻轻地放在她的手上,用自己手心的温度融化着自己手里的寒冷。 没有嫌弃,没有抱怨,反而是带着一脸的笑意替她整理凌乱的头发。 “姑娘。……”茉莉的话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林姑娘的温柔。 她只知道,这是她第一次遇见这样以心相交的人。 殇云瞧着林七的动作和反应,平日里一个不小心磕了碰了就会喊出痛的人居然会这样对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如此之好,她究竟是图了什么。 对了,这个小五好像也是这样被她救起来的吧! 然后就黏上了她,所以是因为这个,小五才会如此地爱她? 看着茉莉那一脸感动的模样,身在污泥之中却能被人的光照亮,这样的情景她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了吧! 可是这对她来说并非是好事,因为一个人一旦被阳光照过,又怎么能独自一个人再忍受刻骨的严寒侵袭? 林七这样做或许可以让这丫头感受到自己是被重视的,可是她的以后又由谁来买单? 殇云的心里涌起了千层浪花…… “好啦,我们吃饭吧,你要多吃点。”林七搂着茉莉的肩膀,将其搂在怀中。 林七的身体其实是在打颤的,因为茉莉的身上确实是算不上“温暖”。 可是她必须要忍着,只有这样茉莉才不会从她的怀里躲开。 小五将食盒里的东西都尽数取出。 这一顿饭,屋里传来阵阵的欢声笑语,从外面经过的人都不由地驻足片刻,静静地聆听着里面的动静,仿佛这快乐的情绪也可以感染他们。 “你们在做什么?”白蝶正好从这里经过,却看到一些人围着林七住的院子。 他们的手里都拿着篮子,想来是去外面采买的下人。 白蝶的身上披着厚厚的大氅,这是白羽前些年狩猎时狩到的虎皮。 甚是难得。 那发亮的毛羽,栩栩如生。 她的脸上画着淡妆,母亲说过,女子不应太过艳丽,会给人留下一种奢靡之风。 众人转身只见白蝶一副高傲的样子站在他们的后面。 完了,这个小祖宗怎么会在这里 。 他们是一时失神才会,毕竟府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发自内心深处犹如银铃一般的笑音。 “小姐饶命。”众人纷纷跪在雪地上,刚刚堆积的雪自然不用说是分外的寒冷,冷到人的骨髓里。 可是现下谁又会在意这些,跪在雪地上总比打个半死强。 “饶命,一个个的都不好好干活,在这里杵着做什么?”白蝶说话的空隙,眼睛却是在盯着林七所住的地方。 怨毒的目光在白蝶的眼眶里蓄满。 “我们是经过这里,在讨论昨夜的猫叫声。”其中一个年级稍大的老妇人说道。 “是啊,是啊!”众人都纷纷附和道。 “齐妈妈,你应该是府里的老人了吧?” 白蝶看向那个说话的老妇人。 “是,老妇来白府已经三十年了。小姐还未出生时,老妇就在这里了,也多亏了夫人心善,留我在白府,赏我一口饭吃。” 老妇人的话说的辛酸。 这齐妈妈平日里和母亲的关系也颇好,自己不能太过分,对她。 第151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白蝶冷哼了一声:“算了,今日看在齐妈妈的面子上就饶了你们,若是再有下一次,本小姐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知道了吗?” 众人就好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如蒙大赦。 “谢谢二小姐。” 然后众人纷纷都散了,那架势仿佛是怕自己若是走得慢了,到时候二小姐再反悔,自己不就死定了嘛! 待到众人都走远,白蝶身旁的丫鬟说道:“小姐干嘛要轻纵了他们,分明就是偷懒。” 小丫鬟说话的气势也是十分凌厉,一看平日里就没少责罚下人。 即使她也不是一个主子。 “毕竟有母亲的面子在那里,我也不能做的太过了去。” “哦。”小丫鬟在一旁点头,小姐就是这样,心软的神。 白蝶的注意力却放在了那座房子上,那里原本是六殿下居住的地方,只因为那个女子。 有什么好值得笑的,还那么大声,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就跟你一个人开心大家还要都陪着你。 白蝶光是想想气都不打一处来。 乡野丫头,她不与她计较,以免失了分寸。 她转身就要离开,自己不过是路过这里,多待一秒她都觉得晦气。 白蝶转身的一瞬,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不对,她一个人住在这里,又是在与谁说话,难道是六殿下,好一个狐狸精,每天都缠着六殿下,一点闺阁女子家的规矩都没有。 可是林七本来就不是闺阁小姐,白蝶却将自己与林七放在了一起来比较。 在身旁的丫鬟看着自己家小姐那脸上的阴沉。 她很想开口说:小姐其实真没有必要和那个女子一般见识,您是千金小姐,那那人是什么,根本就不在同一水平线好不好。 可是小姐此刻正在气头上,自己说这些只能是吃力不讨好。 还会让小姐误会自己是在帮着那女子说话,她干脆闭上自己的嘴巴,只听着小姐的话。 “走,我们进去看看。”她偏是不愿意看到林七笑着的样子,总让她觉得莫名的刺眼,明明他才应该是这府里的明珠。 不是那个女子。 她看着那座阁楼,似是通过那厚厚的墙皮而看到了里头那女子的明媚笑意。 她不喜欢,明知道那人不喜欢自己,那自己就偏偏为她添这个堵。 白蝶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慢慢地靠近阁楼。 地上的雪被其踩的吱吱作响,看着那深深的脚印,就觉主人家的不爽。 “白二小姐。”身后传来一声清凉的嗓音。 这个声音白蝶再熟悉不过了。 是六殿下。 那个如清风一般令人着迷的男子。 少女的脸上顿时染上一抹娇羞,那是一个女子最真实的一面。 “六殿下。”白蝶的声音顿时放轻柔,嫩得仿佛要掐出水来。 任谁听了这样的一声,都不免要愣怔上几秒。 白蝶的衣服在风中飘然而起,像是一个立于雪天的九天玄女。 姑娘的脸庞露了出来,那是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虽是淡淡的妆容,却仍然难掩那倾国的美色。 白蝶的脚步又缓缓地从阶梯上下来。 目前最重要的人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她还怎会有兴致去找那里面那个让她不快的人。 “白二小姐怎么会来这里?”据他所了解,白蝶所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远,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是母亲,母亲喜爱园中的白梅,昨晚下了一场雪,想来应该是开了,所以我想采摘一些送给母亲。” 这样说,任谁都会觉得白蝶是一个孝顺的姑娘。 可是苏若寒却只是淡淡地说:“白二小姐既然有事要忙,那不如快些去吧。” 听着是为她着想。 可是白蝶本来只是想要和他多说一会儿话而找的借口。 如今的她是骑虎难下,无奈,她只能向苏若寒行礼,然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小姐,小姐。我们……”在接受到白蝶凌厉的视线之后,小丫鬟噤若寒蝉。 “去梅园。”她正好去瞧瞧那梅花开了没,既然不能在苏若寒面前刷存在感,那便不能再失去将军府的庇护。 苏若寒看着白蝶远去的背影,娇滴滴的,像是一朵凌寒傲放的雪梅,只是白蝶的身上总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那就是宫里的一颦一笑,都极有规矩,可是心思却深不见底。 是的,通过林七的事情以及白蝶对林七的态度,他的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初见,她是一个柔弱的大小姐,弱柳扶风,纤纤细腰不盈一握。 久处,心机乍现,内里若蓬勃的江海一发不可收拾。 “茉莉,你真可爱。”阁楼里面传来林七的笑声,那是最真实的,不带丝毫掩饰的纯真。 可惜他这一生都难有那样的片刻欢愉。 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以及自己如今的处境和白将军的承诺,苏若寒觉得他与林七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可是他还是止不住地想要靠近,至少,在此刻,他还是有资格的。 脚步声哒哒地落入殇云的耳中,自苏若寒出现在门外的时候,他就听到了外面的谈话那个女子,想来就是林七所说的那个白府的二小姐。 果然与他家林七不是一个层次的。 殇云的动作僵硬了好久,林七还以为他是不习惯和一大群人一起吃饭,尤其是有一个他不认识的人——茉莉。 “师傅,你怎么了?”林七将一个鸡腿夹到了殇云的碗碟中,那肉香一下子扑面而来。 看着那鸡腿,殇云没有拒绝。 现在他已经全然没有了从前的习惯,那就是绝对不吃被别人口水沾了的食物。 可是现在他居然觉得那很好吃。 他用筷子将鸡腿放在嘴里咀嚼,果然是与众不同。 “笃笃笃。” 苏若寒在外面敲门,虽然门并没有上锁 可是他多年来的教养告诉他。 礼不可废。 “林姑娘,我可以进来吗?”男子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只是林七听着有点不对劲,和昨日的他,不对,是和以前的他不一样了。 好像多了一份无可奈何与身不由己。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这是林七的第一反应。 “进来吧,门没锁。”林七对着门外的人说道。 苏若寒将门轻轻推开,外间并没有人,想来是在里面,他朝着里面走去。 推杯换盏的声音越来越大,是瓷碗刮碰的敲击声。 撩开帘幕,映入眼帘的是林七坐在正中间,然后她的那两位朋友都在,还有一个陌生的女子,但是从她的装束可以看出,是这白府中的丫鬟。 看到苏若寒的脸,茉莉一下子惊慌地站了起来。 “表少爷。”她弱弱地喊了一声,似是不希望注意到她的存在。 可是这里就只有这么几个人,想不注意到,怎么可能? 可幸的是苏若寒的视线并未在她的身上多做停留,林七的性子比较活脱,想来也是她的允许。 苏若寒在心里默默想着。 “林姑娘,没打扰到你吃饭吧。”苏若寒没有想到的是林七居然现在才吃饭。 依着府里的规矩,这个时辰早已过了饭点。 他看着坐在那里吃饭的林七。 林姑娘的样子是他从未见过的,很美,很好看。 “你吃了吗?要不要再吃点。”林七谦让了一番。 “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 苏若寒看着林七,那些东西是他着人去采买的,当时在铺子里的时候,他就觉得林七穿上这些衣服会很好看。 没想到当真人站在他的面前时会是这样的让人眼前一亮。 小五瞧出来苏若寒今日的视线不断地在林七的身上徘徊。 他看着苏若寒,“这么早啊,苏公子。” “早。”苏若寒回之以礼貌的回复。 他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让林七觉得那并不是他真正的笑,而是一张假面。 “你今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林七说的直接,没有什么客套与寒暄。 苏若寒知道自己不日就要离开这里,他是不会告诉林七自己要去做什么的。 或许这一次分别,下一次再见不知是何年月。 他想来看她最后一眼,就当作是他自己的私心。 “我来看看你的伤好了没有?”这或许是唯一一个自己可以正大光明来看她的理由了。 “我的伤?”今日的苏若寒有些奇怪,她的伤他不是很清楚的嘛! 干嘛要用这么蹩脚的理由。 林七站起身来转了一圈,只是那腿还有些许的不对劲。 然后坐下,“你瞧。” 林七的眼睛看着苏若寒。 看着林七还有这样的兴致,他就知道她是开心的。 “我可能要离开这里一段时间。”苏若寒把自己今天来这里的原因告诉了林七。 “离开这里?那你要去哪里?”林七问道。 这里虽不是他的家,可是他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就说明这里对他来说是最好的安身立命之所,他如今离开是有什么变故? 林七的一双瞳孔放大,她表现出一副不理解的姿态。 “这个,这个,我不方便告诉林姑娘。”他不会骗她,可是他也不愿意瞒着她。 这也算是一个答案。 “我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不能说的秘密。”林七没有将苏若寒瞒着她的事情放在心上。 就连她自己都有秘密。 怎么能要求别人对自己掏心掏肺呢! “林姑娘,我……”苏若寒的话却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好了,小七不会因为这件事就和你生分了的。” 小五了解小七就是一个心很大的人,不管发生了什么,她都总会找一个理由来说服自己。 殇云在旁边轻哼了一声。 “这位公子是怎么了?”苏若寒关心地问道。 难不成是昨晚的天气太过严寒以至于冻着了。 “不如苏某找个大夫给你瞧瞧?” 小五一下子就把嘴里的米饭喷了出来,霎时间,桌子上全是小五的饭粒。 “抱歉,抱歉啊!”小五立马和众人道歉,他一脸笑意地看着殇云。 他早就觉得这家伙应该找个大夫好好地瞧上一瞧,没想到这里居然出现了一个和他志同道合的人。 对苏若寒的好感度也不止上升了一个度。 “小五,你,你这样让别人还怎么吃?”林七有点生气,说话的声音也不小。 苏若寒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在他的眼里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值得大惊小怪的。 林七的衣服上也被溅上些许油渍。 可是她在乎不是衣服,而是这满桌的食物。 茉莉拿着小手帕为林七擦拭身上的油污,奈何越擦越乱。 “姑娘,这身衣服是没法穿了。”茉莉觉得好可惜,这么好的衣服就只穿了一次,还没捂热呢吧。 “对不起嘛,我不是故意的。”说完小五幽怨的眼神看向殇云。 “怎么,是我让你这么做的?”殇云在此时反问。 偏偏那家伙一身的严肃,话语里没有一丝开玩笑的痕迹。 可是这话听在小五的耳中就是他知道了自己为何会如此,但是他就是要看自己因为此事出丑的样子。 好一个“天罗地网”,就是为了套他是吧! “姑娘别生气,反正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奴婢这就收拾吧。” 茉莉用手轻轻地拍着林七的后背。 “那师傅,你……”小五终归是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他是没有资格说什么的。 “嗯。”殇云轻轻出声。 算是默许。 “那茉莉,你就收拾吧。” 林七对着身边的丫鬟说道。 “你真的吃饱了吗?”林七瞧着茉莉没有吃几口,大部分都是自己给她夹的。 也有可能是女孩子比较害羞,在这么多人面前不好意思。 “嗯,今天多谢姑娘了。”她能够和林七同桌而食,就已经感觉到非常的幸福了。 世界上最好的林姑娘,她好爱啊! 茉莉将碗碟一件一件认真的放进篮子中,然后拎了出去。 房门从外面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这个时候屋子里就剩下了四个人,林七,殇云,小五以及苏若寒。 刚才殇云的咳嗽声,是想要提醒林七别忘了凌云珠的事情。 却没想到,被小五搞出了这么多事情。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大概说的就是小五这类人吧。 他颇为不屑地看了小五一眼。 “苏若寒,我有事情想要和你商量。” 林七直接称呼他的名字,不知道为什么,这反而让他觉得很是舒服。 苏若寒笑了笑,他看向一脸认真的姑娘。 第152章 可否相赠? “林姑娘有话不妨直说。”她有事情要让他去做,他不觉得麻烦,反而是很幸福。 因为她需要他。 “那个嗯,我知道这个要求或许很没道理,可是你放心,我也不是一个只会贪图小便宜的人,我可以用别的东西交换。” 听到林七口中的不会贪小便宜,小五心中呵笑一声。 这话也就骗骗与她不相熟的人罢了。 他可是一点都不信。 “林姑娘还没有说是什么东西呢?”苏若寒瞧着林七一脸窘迫的样子。 只要是他所拥有的,林七若要他必给。 “是凌云珠。”林七支支吾吾的说道。 殇云说这东西珍贵的很,想必对于苏若寒来说也是一件不可丢失的物件。 自己就这样没来由的跟人家索要东西,脸皮抗不住啊! “凌云珠?”苏若寒从未听说过这名字。 坐在对面的林七点了点头。 殇云观察着苏若寒的一举一动,从他的神情来看,仿佛他真的不知道。 可是转生盘不会弄错,他的感应也不会出错。 那究竟是哪里错了?殇云百思不得其解。 他的眸子里显露出深深的疑惑。 “你不知道凌云珠这个东西吗?”林七开口问道。 “林姑娘,凡是苏某所有一定倾囊相赠。况且我永远都不会骗姑娘。” 后面的话,苏若寒说的很隐晦。 这句话隐隐还有别的含义在里面,但是林七却不会去深究。 林七向殇云投去一个眼神。 她在用一种无声的语言告诉殇云,苏若寒没有撒谎,他是真的不知道! 看到这个结果,小五倒是一点都不可置信,按理说说云怎会出错? 混乱的思绪,一团乱麻,就在此时,殇云一晃眼,忽然看到了苏若寒身上佩戴着的玉佩。 “这是……” 看到殇云的眼神盯着自己腰间的玉佩,难道林姑娘他们找的就是这个? 苏若寒轻轻的将自己腰间的玉佩解下,放在桌子中间。 只见那玉佩通体碧绿,泛着莹莹的光泽。 中间是被雕刻的龙形,在龙头的位置还有一颗珠子,雪白的颜色。很小很小,几乎不被人注意。 “这是父……”苏若寒刚想说父皇,又急忙改口道:“这是苏某的父亲幼年时赠予我的,是家中传世的物件。” 苏若寒忘不了当年因为这玉佩,大哥和二哥对他敌视了一段时间。 说父皇偏心,只爱他这一个儿子。 家中传世的东西,想必是十分珍贵的,从来都不会给外人。 林七想到这里,顿觉没戏了。 若换做是她也不会将这东西拱手送人。 小姑娘垂头丧气的样子落入了三个人的眼中。 “小七,没事的。”小五连忙坐到林七的身边安慰着。 他也意识到要拿到这凌云珠并非易事。 只有殇云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一动不动的看着苏若寒。 小五瞧着殇云一副不值钱的样子,瞧什么瞧,你就算把人家盯出一个洞,人家也不会给你。 哼的一声他把头扭了过去,不再看殇云。 眼不见心不烦。 “林姑娘可是想要这东西?”苏若寒将玉佩往林七的眼前推了推。 这时候,小五在心中有了一个主意。 不如趁着现在他注意力松懈,况且他们人多势众,抢了他的玉佩就是。 然后离开这白府。天高水远,他去哪里找他们? 可是下一秒,苏若寒的话就让小五觉得自己真不是一个正人君子。 “若姑娘想要我赠予姑娘便是。” 林七的那句“可否相赠”就这样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没有说出来。 她看向苏若寒,这可是他家族的东西啊!就这样轻易转送给他人了吗? 若是他的祖宗知道了这件事情,都要从坟墓里爬出来收拾他这个不孝子孙吧! 苏若寒看着林七脸上的不可置信,他笑了笑。 这一次,他的笑是发自内心的。 林七在他濒死的时刻救了他,是一束照在山谷里的阳光,是他第一次遇到一个真正为他好,而不是利用他的人。 母后给了他生命却没有陪伴他长大,父皇爱他可是却没有时间陪他。 他以为的爱是虚幻的,是陈贵妃为了消磨他的戒心而日夜演戏,甚至不惜伤害自己的亲生孩子来达到目的。 唯有林七,不图回报,或者说她会以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来面对他。 有什么目的都会告诉他,而不是通过一些欺骗的手段来完成。 她是他很喜欢的那一类人。 “苏若寒,我知道这有点过分了。”林七小声地说着,她不敢去看苏若寒的眼睛。 自己只是救了他一次,可是自己却给他添了这么多的麻烦。 “林姑娘,其实你是我的……”苏若寒想说一些什么,可是又自觉不妥。 “是姑娘救了我,若非如此,若寒怕是早就死在了那山崖之下。” 说这话的时候,苏若寒的眸子紧紧地盯着林七。 那里面有期待有光芒。 “可是你也救了我。”林七抬起头来,她看着苏若寒那张俊面。 男子说的话犹在耳边,是那么的诚恳。 “那不一样。”苏若寒的星眸里涌动着莫名的情绪。 殇云看得是一脸的认真。 “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嘛?”林七对于凌云珠是势在必得,要不然她这一趟就白来了。 不过她不会白白地拿走他的东西,她可以买,或者是通过其他的方式还给他。 林七的处事法则就是不会欠别人任何东西,需要对方是心甘情愿与她做交易。 “没有。”他不需要她为自己做任何事情。 苏若寒看了一眼殇云,他总觉得这个男子很神秘,对林七很是周到。 他也是一个让他钦佩的人。 “苏公子,林七是我的徒弟,她的事就是我这当师傅的事。她欠你的情,日后我来还。” 听到殇云的话,林七整个人都惊讶了。 这是殇云说的吗?她揉了揉眼睛,这个人如假包换,不是赝品。 可是,他的话让她觉得自己好像不是一个人了,他就像是一个长辈一样,包容小辈的无礼,替她原本属于她的枷锁。 林七一下子就被这句话感动的有些想要落泪。 “什么叫小七欠的情由你来还?”小五听着殇云说的话就好像是在宣示主权一样。 “小七欠的情有我呢,我会替小七还的,就不劳你这尊大佛了。” 显眼包,就你会说? 苏若寒看着两个人的模样,他们对林七都这般好。 也对,她本来就应该是众人手中呵护的牡丹。 鲜艳而明媚。 林七看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 她这个当事人却被晾在了一边,不是,他们这么说,经过她的同意了吗? “欸,欸。”林七的手推了推殇云的后背。 “我欠的我自己会还的,就不劳师傅您老人家操心了。” 林七又看向小五:“还有你瞎凑什么热闹。” “我,我……”我是想让你无忧无虑。 这话是在心里说的,是以林七并不会听到。 “苏若寒,其实我这次来西陲只是为了你手中的这颗珠子。” 说着林七指了指那颗小玉珠。 她把自己的意图告诉了苏若寒,或者说与其说些没用的话,不如步入正题。 “林姑娘为何要这颗珠子?”虽然自己可以把这东西交给林七,但是他总是想要知道林七要这颗珠子做什么。 因为在他的心里,林七是一个不会为了钱财而低头的人,她要这个东西一定是有别的原因或者是困难,若是有,他会尽自己所能去帮助她。 “其实呐,这位是我的师傅,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吧?” 苏若寒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不,他看不出来,起初他以为殇云是林七的朋友,因为这是林七告诉他的。 两个朋友。 其次,殇云这个人看起来和林姑娘差不多的年纪,怎么可能会是林七的师傅呢? 在他的印象中能被称之为师傅的,都是年逾古稀,头发花白的老者。 再不济也是一个中年之人。 看着苏若寒一副呆萌的样子,倒是把林七给逗乐了。 “让林姑娘见笑了,苏某没有想到这位兄台年纪轻轻就做了师傅。” 这话自然是夸奖之意。 可是小五却在心里腹诽道:这家伙都不知过了多少个春秋了,还年轻,只怕给小七做太祖爷爷都当得。 纯纯的一头老牛。 他家小七才是二十出头,哼,老东西。 “能不能给别人当师傅不在于年纪大小,而在于学问的深厚。” 殇云听到苏若寒的话,眉头紧紧皱起。 他有必要纠正他的看法,迂腐的规矩和观念真是一点也要不得。 “兄台说的对,哦,苏某还不知道兄台的名字呢!对了,还有这位。” 苏若寒向小五微微颔首。 “我随我家小七的姓,姓林,名叫小五。” “林小五。”苏若寒在嘴里煞有其事地念着小五的名字。 林七听完之后瞥了一眼小五。 林小五,是他自己非要死乞白赖地和她姓的好不好。 她还没答应呢,他就到处宣扬。 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你是林姑娘的家人,兄长?” “嗯,我是小七最亲近的人。” 可是殇云了解这其中的关系啊!他的眼睛有着冷冽的光,让人不寒而栗。 “能够和林姑娘成为一家人真的是很幸福。”苏若寒说着,眼神在林七的身上飘过,只是一眼,转瞬即逝。 小五可以听得出来苏若寒话里的艳羡之情。 “那是,能遇到小七是我此生最幸运的事情。” 这话听得有点别扭,可是又十分合理,苏若寒只是拧了一下眉头,随后舒展开来。 “殇云。”坐在旁边的人嘴里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这名字的立意不错。” 苏若寒看着殇云,这两个字很适合他,像云朵一般浮于高空,只是这殇字有些哀伤。 “不知道苏公子可知这珠子的另一半在哪里?” 殇云悠悠地开口。 只是这一句话却让苏若寒的心里激起千层浪,他怎么会知道这个? 看着苏若寒的表情,殇云就知道他一定是知道的。 林七被殇云的话弄得错愕不已。 另一半,这不是一个完整的珠子吗? 那浑莹透亮的珠子近在眼前。 林七的手将桌子上的玉佩拾起,拿在手心里,那触感光滑细腻。 她仔细地端详着,似是不解殇云说的话。 “殇云兄真乃神人也。” 这件事情只有少数的几个人知晓,这是皇族的秘密。 他也是在偶然的一个机会从父皇的口中得知此事的。 没想到竟然可以从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口中再次听到,苏若寒对殇云的态度一下子就变得恭敬起来。 他说的那句话,不能因为年纪小就看轻了别人。 现在是深刻感受到了。 “真的有另一半?”林七挨着苏若寒问道。 离得近是为了更好地知道消息。 “嗯。不过还请诸位保证这件事不能传扬出去,否则……”剩下的话,苏若寒没有说出口,可是大家都明白这是一个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 “这是我们家族的传世之物,身为家中之长的人会拿着一半,而另一半则会交给他的接班人。” 林七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这是身份的象征,可是自己若是将这个拿走了,那岂不是害了苏若寒吗? 面对这个情况,林七犹豫了。 她千辛万苦地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这凌云珠,可是苏若寒的这颗珠子对于他而言却意义非凡,她该怎么办? 方才他就那样随意地说要将这东西赠予她去,她的心里还有几分庆幸,可是现在她好纠结。 看出了林七的心思,殇云出声说道:“苏公子放心,这东西我用过之后会回归原主。” “当真?”这话不是出自苏若寒之口,而是林七。 殇云的话就好像是一根细绳将难为的她救了上来。 处于挣扎中的林七似是抓住了一束来自星星的光,她好怕下一秒会从殇云的嘴里说出让她失望的话来。 “真的。”原本殇云是打算拿走凌云珠的,因为那东西对于一些灵类来说,一旦灵力被吸收走,便没有了利用价值。 只会被人弃之如敝履。 但是如今这珠子对于苏若寒来说是一种不能失去的物件,那自己再原物归还不就得了。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想来那凌云珠对他来说也不过只是一块玉器。 有没有灵力都一样。 “那太好了,师傅。”林七终于眉开眼笑,那块压在她心头的内疚终于可以放下了。 看到林七的如释重负,苏若寒哑然,她就那么不愿意欠他的吗? 第153章 悄悄潜回京城 他是愿意的。 这样她就会永远记住他了。 “那另一半凌云珠我们该怎么办?”林七问殇云。 而后者则是看向了苏若寒,他的家中在哪里?这一点是苏若寒从未提起过的。 或许那是他的伤口。 林七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苏若寒的情景,满身的伤口,大大小小,破破烂烂,是遇到了山匪还是家中之人的加害。 这一刻,林七更相信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多一点。 因为他当时怎么也不肯说自己是因何变成此番模样的。 而自己又没有多加追问,自己又不是什么人,对别人家的事情太过好奇了不好。 须知好奇心害死猫。 苏若寒原本是不愿意告诉林七关于他的过往,因为他只想让那个普通的少年留在她的记忆里,可是她要的东西在父皇的手中,这就不得不告诉她实情。 他咽了一口唾沫,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 站起身走向门的位置,林七以为苏若寒是不愿意和他们再交谈下去,她出声叫住了他。 “苏若寒。” 只见苏若寒朝着门外看了看,没有人。 这下他就放心了,这件事事关重大,不能让任何人知晓,否则行差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原本他不想让林七卷入其中,只想让她过自己安稳的生活。 可是她有自己的理由,有自己非做不可的执着。 罢了,终是她自己的选择,可是他一定会护好她的。 “抱歉,林姑娘。”苏若寒向林七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然后他坐在三个人的对面,将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及自己为何会在这里,还有自己将来的打算一并告诉了林七他们。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哒哒的声音不绝于耳,那是林七敲击桌面发出的声音。 每当苏若寒说一句话,她的表情就垮一秒。 她救的居然是这东莞最尊贵的血统啊! 皇上的孩子,她这辈子都没有想过会见到这样的大人物。 她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苏若寒,怪不得他一身的好教养,一副温润而泽的脾气,原来是在那金屋里培养出来的啊! 小五也是被苏若寒所说的一切震惊到了。 他居然是皇子,还是一个被人欺骗到险些失去了生命的可怜娃。 和他比起来,自己好像还挺幸运的,因为自己虽然和他一样生在了一个不能由自己做主的家里。 可是他有母亲有妹妹,她们都是真心地对他好的,后来他还遇到了林七。 就是那些个黑衣人了解他的行踪埋伏他,他的心里是有怀疑的,可是他不愿意相信,上次回去的时候,几番试探,他也表现得很正常。 所以他不确定是否在他心中的那个答案是正确的。 毕竟他们是一母同胞啊! 他看向苏若寒的眼神也不似从前那般玩味,而是多了一份认真。 林七听着苏若寒的遭遇也是心中涌起一股难过,他这样的人居然要经历这世界上最痛苦的背叛,被自己最相信的人捅了一刀,那该多痛啊! 他是怎么一个人消化并走过来的? 那段黑暗是独属于他自己的漫长岁月,是磨灭不了的痕迹。 想着想着一滴泛着光芒的晶莹泪珠就不受控制地从林七的眼角滑落。 滴在了红色的桌面上,晕染了一朵花儿。 苏若寒说着倒是没有太多的情绪了,因为伤痛会随着时间的消逝而渐渐放在心底的最深处,不会溢于言表。 他已经学会了和这些经历和解。 带着伤痕继续走下去才是他的路,他的归途。 殇云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听着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可是他的脸上毫无情绪波澜,仿佛只是在听一个故事,而这个故事并没有能打动他。 “好了,这就是我隐瞒你的全部。”苏若寒静静地把这些事情讲完,然后看向林七。 只见小姑娘的脸颊上有一道清晰的印记,那是泪痕流过的路径。 她居然为他落泪了,那这泪水是可怜吗? 可怜他的遭遇,为他悲伤? 他其实很不愿意把这些告诉她,因为不想看到她因为可怜自己而对自己好。 “苏若寒,哦,不 六皇子。”林七的话说得不是很连贯,她还没有从这件事给她的冲击里走出来。 “林姑娘,你还是叫我的名字吧,若寒。不用这么拘谨。”苏若寒不希望林七因为他的身份而疏远了他。 “这怎么行呢?你毕竟是……” 林七知道苏若寒的意思,可是他的身份摆在那里,自己只是一个平民老百姓怎么能直呼皇子的名讳呢! 这要是让皇帝知道了,不得砍了她的脑袋。 “可是如今我朝不保夕,你若是喊我六皇子,只怕明日苏某人的性命便要被取走了。” 苏若寒是用玩笑的语气说的,可是这也是事实。 林七在心中思忖了片刻,“那好,我就叫你的名字了,这也是为了你好。” 她没有再坚持,情况面前要分得清局势。 “那你和白将军商量好了吗?” “嗯。”苏若寒点了点头。 “可是这一切能有把握吗?”林七也只是一个小大夫,对于这国家大事真的是一点都不了解。 白将军戍守边关,可是京城却是远在千里之外,远水怎能解得了近渴? “林七。”这一声呵斥声是殇云发出来的,语气中多少带了一点不悦。 “苏公子的事自有旁人来操心,无需你多言。” 一个女孩子怎么一点也不懂得保护自己,这话可不是轻易就可以谈论的。 他这个徒弟聪明的时候猴精,笨的时候脑袋缺一根筋。 真是让他好无语。 “是啊,林姑娘就不要操心这些了。”苏若寒也明白殇云是在怕什么,他是不会连累了林姑娘的。 即使自己真的失败了,也不会让她暴露于众人的面前。 林七被殇云吓得不敢再言语,可是她的心里却是在为苏若寒担忧的,他一个娇生惯养的皇子怎么面对那刀光血影。 虽然此事与她没有什么必然的关系,可是经过这些相处,还有他那令人动容的过去,自己的心里终究是有几分不忍。 林七几回欲言又止。 小五算是看出来了,这丫头的心其实一直都很软。 “我会帮你。”殇云悠悠地开口虽然他不会让林七卷入这场危局中,可是自己是没有任何顾忌的。 “殇云兄,你……”苏若寒原本并没有指望他们会帮他的。 这一去危险重重,不知前路有多少明枪暗箭,若是能得到像殇云这种人的助力,一定是又会多了几分胜算。 可是林七姑娘呢?苏若寒看向林七,她一脸的震惊,应该是没有想到殇云会这么做。 是啊,初听到殇云的话时,他也以为他会选择袖手旁观,这件事如烫手的山芋,不好。 “不知道苏公子有何打算,如今也好告知与我。” 既然他愿意帮林七,自己就给他一个回礼,那皇位的最终胜利者一定会是他。 他虽然不能直接插手这凡间的事,但是他可以用一些别的手段啊! 三日后。 一行人在路上训练有素地走着,几辆马车缓缓驶过。 最前面的一辆马车晃动着,林七坐在里面,一手拿着瓜子,一手看着话本。 脸上堆满了笑容,这小日子过的可太舒服了。 她活了这么多年就没有像如今这样惬意过。 仆人成群,吃穿不愁,唯一的一个不好的地方就是殇云没有陪在她的身边。 “小七,累了吗?累了就睡一会儿。”小五坐在林七的对面。 他如今也算是终于摆脱了拉着行李的命运,有马车在。 万事不用他操心。 殇云早早就陪着苏若寒出发了。 林七他们在后面慢悠悠地走着。 殇云走之前曾对林七说要她在后方平平安安的,不用着急去京城。 虽说以他的实力可以护她无虞,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如果出了什么事情,就像是上次她的失踪,就让他从心底里后怕。 “我不累,这两天除了睡觉就是吃,我估计自己又长胖了十斤。”林七说着还比了一个“十”的手势。 “还不是为了你的那条小腿。”小五的视线落在林七的腿上,那里仍旧用绷带牢牢地扎着,虽然说林七自己就是大夫。 可是大夫不自医,所以他们这一行还是带了一个医者的,是乾州城有名的医者。 若非是白将军出面还请不到呢! 一开始苏若寒将殇云他们的加入告诉了白才,那和老将军不相信他们,是殇云展示了自己高超的武功之后才彻底征服了白将军。 不过处于考虑,白将军要求林七必须要在他的手里,这样他才肯彻底相信殇云。 毕竟平白无故冒出来一个能者,他总是不放心。 那位姑娘是他的徒弟,只要这个人在自己手里,谅其也不敢耍花招。 破天荒的殇云居然没有生气,而是面上含笑,答应了白才的要求。 这让白才还有点惭愧,人家这么坦荡,而自己却如此,是不是有点…… 可是这种情绪也只是一时,很快他就不再纠结了。 所有的一切都压在他的身上,必须要谨慎再谨慎。 于是林七他们现在就是和白家的一些士兵在一起。 这些人是经过乔装打扮了的。 都是军营里的人。 不过只是几个人,目的就是为了保护林七的安全。 大部分的人都在白才那里,而殇云则是带着苏若寒两个人悄悄潜回了京城。 “你说苏若寒和我师傅他们两个人会相处得来吗?” 林七是怕殇云的性子太冷,会给苏若寒那本来就不活泼的性子再蒙上一层阴影。 小五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两个人相处的画面。 一个是不爱说话,一个是老气龙钟。 “哈哈哈。”笑声在此刻从马车里传来。 在一旁行进的士兵都纷纷侧目而视,自从他们奉命保护这位姑娘入京,这一路上尽是笑声不断。 早已习以为常。 “你笑什么?”林七推搡了一下小五的手臂。 “我笑你啊,咸吃萝卜淡操心。”无情的嘲讽却不刺耳。 “那没办法,谁叫我天生就是操心的命啊!”林七故作一副老者的模样。 “瞎操心。”小五瞪了一眼林七,就凭殇云那惊人的战斗力,他会吃亏? 别把别人折磨到怀疑人生都算是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够强。 “我们能出去走走吗?”林七在这马车里是舒服的紧,可是这老是蒙在这里,时间久了,人都要发霉了。 小五撩开车帘,看向外面,如今的天气倒是正好。 风和日丽,也没有了寒冬的那份冷意,越往东走,就越是觉得气候宜人。 怪不得这人都不愿意去西陲生活,气候太恶劣。 “恐怕不行。”这些人都只听那白老头的话,如今那白老头不在,只怕是很难。 可是林七却不相信,她偏要试一试。 “停车,停车。”林七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有几分怒意。 “姑娘,怎么了?”走在马车附近的一个穿戴得整齐的人问道。 他是白才走的时候留下来的心腹,换言之,这些人都由他调配。 “我想出去走走。”林七对外面的人说道,不过此刻她的语气却放缓起来。 众人都停了下来,不再前行。 大家都看着那人,不知道他会怎么做,当然从大家的心里出发,自然是希望可以休息片刻的。 两条腿都走麻了。 男人在心内思索了片刻,“那好吧,必不过不能超过半个时辰。” 将军走的时候特意叮嘱务必要照顾好这位姑娘,这是他的任务。 又不用赶时间,索性也就答应了林七的要求,况且他也看得出来,兄弟们都累了。 休息片刻以作修整。 “行。”终于可以出去走走了,林七高兴得简直是要跳起来。 “小七,腿。”小五在旁边提醒道。 一个被困久了的兔子要被释放前的表情可真是令人深受感染。 林七就蹦蹦跳跳地跑下了车,因为距离地面有点高,林七犯了难,她自己要跳下去吗? 可是她的腿能不能…… 正想着,小五从身后出来,一把揽住了林七的腰,将她从车上抱了下来。 “欸,你。”林七紧紧地抱住小五的背脊,她怕他会把她给摔了去。 小五的脚稳稳当当地站在了地面上,感受到怀中的温暖,他满足地笑了笑。 前面是一条小溪流,里面的水在哗啦啦地流着。 偶然还有几条小鱼在里面嬉戏游玩。 跃然于水面。 第154章 思子心切 林七以为小五会将自己放下,却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一路抱着她来到了小溪边。 她听到那哗啦啦的水声以及那鱼儿跃出水面的雀跃声。 “小五,你赶紧将我放下来,我自己会走。”林七的手捶在小五的胸口。 她没有用力,这个举动也不过是想要让小五把她放下。 可是小五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理会她那一拳拳的“重击”。 仿佛只是一只不听话的猫儿在挠痒痒。 “别动,你再动,我一个没抓牢,将你摔了,可不怨我。”这个小五知道如何拿捏她。 林七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在后面的人自动忽略了这个画面,他们只负责保护林七的人身安全,至于其他的,他们会当作没有看见。 小五将林七放在一旁的树边,他将草往地上垫了厚厚的一层,盖上自己身上的狐裘。 “过来吧。”小五朝着林七招了招手。 林七一个人慢慢地走过去,看着地面上的“小山丘”。 “这样一来,你的狐裘可就脏了。”林七可记得小五是很爱干净的,平日里对自己衣服上的一个污点都会很在意。 “没事。” 林七直接坐在了上面,果然蓬松柔软,好舒服。 “你也坐啊!”林七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反正这么大的地方自己又用不了。 “好。” 小五靠着林七坐下。 小姑娘今日穿的是一件绿色的对称连襟裙,下摆绣着的是荷叶。 淡雅且空灵。 上身裹着一件棉袄,是那种小巧可爱型的。 头发被随意地扎起,留两缕头发垂在耳后。 风轻轻地吹来,抚摸着行人的脸颊。 偶然将林七的头发吹起,在空中翩翩起舞,打着旋儿。 林七闭上眼睛似是在感受大自然的独特赠予。 她深吸一口气,“好新鲜。” 小五自然明白这是指空气很好。 “小七,你现在对殇云是什么样的看法呢?” 小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或许是脑海里的潜意识迫使他问出这件事的吧! “什么看法?”林七很疑惑,她睁开眸子,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小五。 男子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和平常没有区别。 “能有什么看法,师徒呗。”林七将自己的身子往后面仰了仰。 她挣扎着站起身,“这里的河水居然融化了诶。” 坐在地上的小五脸色却有几分变化。 “我们这一路走来,天气都逐渐变得温暖了,你没发现吗?” “是吗?”这一点她还真的没有意识到。 每天都被困在马车里的那个方寸之地,除了吃饭。 “那是因为你的心不在这里。” 这一路上,林七问的最多的问题就是殇云。 “哪有啊,我分明……”林七的嘴还是很硬,她只是比较担心他的安全,所以多问了几句而已。 这不是一个作为徒弟该有的态度吗? 两个人相顾无言,只有寂静的落叶缓缓飘过,留下微风曾来过的痕迹。 “想吃鱼吗?”那个话题实在是聊不下去了,林七觉得尴尬,自己的心里也堵得慌。 还不如不提。 “现在?” 小五的朝着林七投去一个眼神,示意她看面前的小溪。 林七说过,这溪里的鱼极是鲜美可口。 “那你小心点。”林七叮嘱他。 …… 京城的一家客栈里。 人来人往,商户们都争先恐后地推销着自己店里的货物。 这是京城最为繁华的一条街,平日的消息也是从这里流出去的。 所以苏若寒他们想要从这里获知一些消息。 “殇云兄,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今日是他们到达京城的第二日了,这是他第一次见识这奇妙的术法。 本来按照行程,从乾州城到京城最快也要一个月的时间,可是他与殇云也不过是一转眼的功夫。 前一秒还身在西陲,下一秒便身处京城的郊外。 他对殇云的敬佩那就更不用多说了。 凡事都听殇云的,不会错。 这样的能力别说是保护他的安全,即使是拿下那个位置也不在话下。 还好看殇云的样子就是那种仙风道骨的修心者,不是这凡尘的俗人。 若是有可能他也希望可以成为像殇云这样的人,随性而活,不用受到束缚。 “按照白将军的布署,他会联系朝中的旧人打击陈家的势力,然后赶在皇上驾崩之前将权力从陈贵妃的手里夺过来。” 不过最为重要的是皇上的心意究竟在哪里。 若是皇上属意的人是陈贵妃所生的孩子的话,那一切都是空谈。 京城的兵权在陈家的手里,但是白将军领兵多年,部下对其仍是忠心耿耿。 所以就看有多少人可以支持旧主。 这段时间白将军会抽调一些兵马在郊外埋伏,只等皇城里的消息。 若是可以将陈家逼上谋反的道路,那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打着勤王救驾的名号堂而皇之地带领军队入宫。 否则一律视作叛变。 殇云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一眼苏若寒,虽然陈贵妃的心思歹毒,可是那皇上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对他也是真心疼爱的。 只是受了蒙蔽,如今父亲生命垂危,他的心情恐怕也是不好。 果然只见苏若寒的脸上有一抹伤痛。 数月前自己离开的时候明明还是那样的精神矍铄,如今短短的几个月时间怎么就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了呢? 这话是从百姓的口中得到的。 皇宫里的事在市井也是人们茶余饭后的闲资。 当然也说明了一个事实,那就是父皇病重已久,不然也不会到人人皆知的地步。 “我想进宫见见父皇。”苏若寒知道自己的要求很危险,若是被陈贵妃察觉了 ,那自己就难逃被她置于死地的危险。 可是他若是不去看看的话,他的心便倍受煎熬。 殇云其实正有此意,无论白才如何打算,那最为关键的一步,在当今皇上的身上。 “那好,苏公子今晚好好收拾收拾,我带你入宫。” “谢谢殇云兄。” 说完这句话,苏若寒作揖离开。 他对殇云一向是很尊敬的,不仅是因为他的能力出众,更因为他的品质和气格让人望而生畏。 殇云望着苏若寒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孤单的背影很是熟悉。 此刻的朝堂上是炸开了锅,众人纷纷对立储的事情喋喋不休。 有人提议如今皇上龙体欠安,应当早日立下太子,以保我东莞千秋社稷稳固。 一派人主张立大皇子为储,是长子,理应继承皇位。 而另一派则是说如今六殿下下落不明,就算是考虑也要遵循立嫡的规矩。 如此便陷入了争吵。 大臣们你一句我一言说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全然不顾此刻正坐在龙椅上的男人。 只见男人的脸色苍白,轮廓瘦弱,像是没有精神一般。 听着耳边的嗡嗡之声,皇上的心里是乱糟糟的,很是心烦。 “够了。”男人的声音从最上方传来,这声音里的威压仍在,只是众人都听出了这声音中的气若游丝。 皇上撑不了几天了。 “朕还没死呢!” 站在下面的百官听到皇上的嘴里居然说出这样的话,也知这位天子是生气了。 所谓天子之怒,伏尸三百,血流千里,那不是一句玩笑话。 “臣等该死,还望陛下保重龙体!” 声音震耳欲聋,齐齐地跪了满地,大气也不敢喘的百官们个个低下自己的头颅,生怕此刻自己不长眼地抬头被上面坐着的那位看见了会祸临己身,一个不好连累家人。 他们做官无非也只是为了家人。 “六皇子还是没有消息吗?”男人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伤痛,这个孩子的命怎么这么苦,本来是打算的好好的。 等他回来了就立他为太子,名正言顺,谁知竟会出了这样的事。 他现在也是满心的后悔,当初为了一个让朝臣心服口服的理由,自己选择了这样的一个结果。 “禀陛下,还没有。”说话的人是陈贵妃的弟弟陈若礼。 如今他掌京城的兵权,无论是内城还是外面。 这也充分说明了皇帝对他的信任。 “陈尚书,都这么久了,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是不是这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这时站在陈若礼身后的一个老人说道。 皇帝看向说话的那人,是赵老,也曾是他的老师。 帝师的位置,让人无敢不对他尊敬有加。 这位赵老大人,历年来是谁也不站。他只尊崇于自己的本心。 如今这是要为了六殿下而公然和陈尚书叫板了吗? “老师这是何意?”在上面坐着的皇帝此刻开口,他看着那个比自己还要老上几分的赵老。 赵老的一生都奉献给了东莞,真正做到了燃尽自己最后一丝气力照亮学子们的心房。 “陛下。”赵老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 双手合于胸前,缓缓开口道:“六殿下失踪了这么久,陈尚书一直在寻找,可是这都快过去数月有余了,却一点消息都没有,陛下就没有一点怀疑吗?” 这东莞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找一个人需要这么长的时间吗? 况且若是六殿下还活着的话,那他为什么不回来若是不幸遇难,那为何连尸首都找不到? 陈若礼说将事发地点都仔仔细细搜了一遍,为何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陛下坐于高位之上,身边难免有一些小人。 他从前是觉得不会影响大局,可如今观来,不好说。 陈贵妃的娘家这些年来仗着她在后宫中的地位,没少横行霸道。 大皇子此人心思深沉,让人琢磨不透。 拥有为君者的威压,可是缺乏同理心。 没有仁心的君主对于天下百姓来说不会是一件好事。 他不能袖手旁观。 “你是说……”皇帝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陈若礼,这个玢儿的亲弟弟,她最疼爱的人。 只见陈若礼不紧不慢,眼神里是大权在握的从容,他不慌不忙地开口:“赵老这话说的真是毫无头绪,莫不是蓄意挑起这文武百官的矛盾。” 陈若礼代表的是大多数的武将,而赵老则是文官的翘首。 众人都大气不敢出,他们现在可不敢冲出去当那个出头鸟,恨不得找个壳把自己给裹起来。 “陈大人何至于如此紧张,倘若心中无鬼,怎惧他人三言两语之谈。” 赵老虽然年纪已大,可是说话时的那副派头仍在,让在坐的每一个人心中都油然而生一股壮志激昂。 他们的初心,为官的初心,谁一开始不是想要施展自己的一腔抱负。 “陈某是心中无愧,但也不允许别人在一旁添油加醋离间我与陛下的君臣之谊。” “好了,好了,朕还在呢!”坐在上方的皇帝终是看不下去。 “你们就在这里吵吵嚷嚷,成何体统,像极了市井泼妇。” 这话是对着陈若礼说的,赵老是当今天子之师,即使是有错,皇帝也不会太过刁难于他。 “陛下,实在是赵老太过分,才使得臣不得不为自己辩驳几句。” 陈若礼还想解释一些别的什么,可是皇帝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告诉你手底下的人,再找不到六殿下,就让他们都不用回来了,自裁谢罪吧!” 众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一向英明神武的陛下居然说出如此草菅人命的话来,这还是他们那个熟悉的陛下吗? 跪在下面的人交头接耳,几个人的视线偷偷地看向坐在上面穿着一身金黄色龙袍的天子。 “怎么,是对朕的话有怀疑?”皇帝的语气一下子冷了下来。 “微臣该死,冒犯圣颜。”刚才那几个抬头的人此刻是肠子都悔青了。 抬什么头啊,泰山塌了都和他们没关系。 “还有别的事吗?无事的话,退朝吧。”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皇帝对旁边的太监公公说道。 “有事启奏,无本退朝。”太监的声音极其尖细,却十分清晰地落在众人的耳朵里。 “赵老,前些日子洛南的水患问题……”有一个官吏在赵老的耳边低语。 赵老看向坐在龙椅上面色惨白的皇帝。 “咳咳咳……” “皇上,您当心着点自己的身子。”那个大太监立马跑到皇帝的跟前,用自己的手给皇帝顺着气,一下一下。 众人瞧着这一幕,都不知该如何言语。 一个太监,在这明德殿里随意地走动,太不像话了。 “算了,一会儿再说吧。”赵老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个时候不是提起这件事的时候。 陛下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安知不是思子心切的结果,这个时候再重提旧事,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第155章 尽快给一个结果 “那便退朝吧。”皇帝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这朝堂本来是不打算来的,可是他总是希望或许可以听到关于寒儿的消息。 可是过去了这么久,他的心里不是没有数,时间拖得越长,他的寒儿生存的几率就越渺茫。 “退朝。” 待这声音落下,众人纷纷磕头。 皇帝离开了明德殿,后面跟着的是华丽的仪仗。 “陛下,接下来我们去哪儿?”走在一旁的老公公问此刻正坐在龙辇上闭目养神的皇帝。 这些天,皇帝的身体肉眼可见地一日日消瘦下去,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啊! 可是无奈的是,无论他们再怎么焦急也没有办法替皇上分担半分。 只盼着主子可以给自己放松一下,别让自己心里的那根弦绷得太紧了,否则这么下去是会出事的。 “去陈贵妃的宫里吧。”他正好有些事情想要问问她。 “欸,是。”得了命令之后,在老公公的指挥下,众人调转了方向,驶去后宫的方位。 明德殿外。 方才要说洛南水患的官员与赵老站在一处。 他一脸不解的看着赵老:“赵大人,刚才为何不让我说?” 那可是关系到成千上万老百姓的生命啊,是一刻也耽误不得的。 可是当今陛下对此却一无所知,在下面做事的人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若不是有一人曾在他家做过幕僚,将此事从洛南传了回来,他如今也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一个! “秦大人爱民如子,老夫是素有听闻,可是如今这局势不容乐观啊!”赵老说的话意有所指。 “赵大人是指?”被赵老称为秦大人的那位官员看向正在前面走着的陈若礼。 只见陈若礼与几人拉帮结派,好不亲近。 他与那几人也有过交往,知道他们分别是户部尚书和礼部尚书。 “这东莞啊,要变天了。”赵老小心的说了一句,“晚上你到我府上,咱们好好将此事说道说道。” “是,秦某定当按时赴约。”他其实也看出来了皇上所剩时不多的情况。 这种焦头烂额之时提此事确实不太妥当,可是百姓们也是一刻都等不得啊! 历经水患,百姓们居无定所,颗粒无收,连温饱都成问题。官府若此时不管,那便是恶尸漂浮,惨不忍睹,简直可以用人间炼狱来形容。 假以时日,怕是南方会出现暴乱。 “嗯。”赵老点点头,然后走了。 他特意绕过陈若礼他们所在的位置,实在是一眼都不想多看。 “陈大人瞧瞧,那老匹夫还在做困兽之斗呢!” 说话的人是陈若礼的心腹,他是自陈若礼任兵部尚书时便一路提拔上来的,对陈若礼的话,那是言听计从。 活脱脱的跟屁虫。 剩下的两人却默不作声,他们还在思考,还在观望。 自六殿下出事以来,陈若礼就不止一次地找过他们,希望他们可以站在他的这边,拥立大皇子为储。 按道理说如今六殿下下落不明,生死未定,为了国之根基,立一个储君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不过陈尚书如此着急不知道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看当今皇上的意思是一定要找到六殿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意思还不明显吗? 和陈若礼站在一起,有风险。 可是也正如他所说的那样,若是大皇子继位,那陈贵妃便会顺利被封为太后。 陈家到时候便是真正的如日中天,陈若礼身为新皇的舅父,自然也是加官进爵,他们跟着他自是好处无限。 可是这样一来,他们就要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部都赌在陈若礼的身上。 这无异于是谋反,拉帮结派是皇家最忌讳的,毕竟没有谁希望臣子的权力可以高于皇权。 “无妨,他们也是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几天了。”说着,男人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阴沉的笑意。 “两位大人考虑的如何了?要不要与陈某……”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面上露出为难之色。 许久,其中一人开口道:“陈大人,本官还是觉得这件事情容我和江大人再考虑考虑。” 既然没有办法给他确切的回答,那只能拖延时间了,拖的一时算一时。 看到这两人的摇摆不定,陈若礼也没有生气。 他本来也没有指望他们两个能帮他做些什么,只要不捣乱就好了。 “陈某便给两位时间思考,不过不要太久,人的耐心都是有限的。”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陈若礼不由得加重了语气。 “是是是,陈大人放心。”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陈若礼拂袖离去,看得出来心情不是很好。 “江大人,这可怎么办呢?”陈若礼便如那虎牙狼崽,一心想要实现自己的狼子野心。恐怕是谁敢挡他的路,他便会杀了谁。 “明大人无需担心,陛下尚在,他不敢对你我二人如何的,况且你我二人平日行事小心谨慎,是不会给任何人留下可以拿捏的把柄的,只要我们没有把柄落在他的手里,就无需担心。” “江大人所言甚是,可是我瞧着这陛下的身子可是不太好啊!” 殿上男人的轮廓在明朗的脑海里浮现,那一副孱弱的样子,像是油尽灯枯之象。 “能拖一日算一日。”江匀叹了一口气,保持中立,这样才不会得罪了这朝堂上的两派,哪怕最后大局已定,自己不过是被贬,也不至于到丢掉性命的地步。 “欸,如今这世道真是越来越难了。”明朗感叹道。 他科举上来一心想要为百姓做些什么事情,却没有想到到头来竟是被卷到了这权力的漩涡里。 “谁说不是呢?”江匀将手揣在怀中。 拉着明朗离开了。 陈府。 两头石狮子威风地立在门前,显示着主人家的气派。 陈若礼从马车上下来,仆从立马迎上来,“老爷回来了。” “嗯。”陈若礼淡淡地应道。 “是有什么事情吗?” 看着仆从脸上的神情,他就知道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没什么,就是夫人刚才问了奴才好几遍,您回来了没有。” “夫人?”陈若礼听到他家夫人这两个字,不自觉地眉间染上一抹笑意。 无论在外面他是什么样子,但是在家里他一直都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陈若礼加快了脚步,急忙地走进府邸。 “看咱们老爷的模样,多大的年纪了,还像个毛头小子似的。”两个下人打趣地说道。 “咱家老爷一点也不老。” 也对,陈贵妃是老爷的亲姐姐,贵妃娘娘也才是不惑之年罢了。 老爷只是官位比较高,显得整个人都比较成熟。 陈府里的装饰都比较富丽,毕竟身份在那里摆着,可是陈若礼去的地方却是一种比较朴素的地方。 这里是陈夫人的卧房。 “夫人。”陈若礼从外面推门而入,没有敲门的客套,仿佛这就是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方式。 陈夫人正在整理自己的衣柜,突然听到这声熟悉的声音。 她面含笑容,转头看向陈若礼。 “老爷,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往常这个时辰,老爷一般还在朝堂上呢! “今日朝堂上无事,所以便回来的早些。”陈若礼没有了那股子在朝堂上的戾气,眼里是满满的浓情蜜意。 “今年的款式不太好看。”陈若礼说了一句无厘头的话。 许久,陈夫人才反应过来,陈若礼指的是衣服。 “你说这衣服啊,确实没有什么新鲜的花样。”陈夫人的手轻轻滑过衣柜里的衣服。 布料都是上乘的,极好的,只是这样式不怎么合她的眼。 “我记得去年夫人的那条百色流光裙甚是美丽。” 陈夫人愣怔了片刻,笑着说道:“那是舞裙,当然好看了。” 只是不能作为日常的服饰穿出去。 “原来你喜欢那种风格的啊!”那件衣服可以将一个女子的风情尽数展示出来。 玲珑曲线,婀娜多姿。 陈夫人说话的声音软糯可人,细细的,若细毛在人的心上轻轻滑过。 陈若礼的脸一下子就跟个红苹果似的,透着一股熟透了的光泽。 “夫人,我,我只是喜欢你,你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突然听到自家老爷这突若其来的情话,陈夫人手上的动作一顿,这家伙就是这样,早已不是十六七八的少年英雄了,嘴里却总是少不了甜言蜜语。 可是就是这样一番模样,却能让她永远都沉沦下去。 怎么听都不腻。 “好了,正经一点。”陈夫人拉过陈若礼的手,让他坐在凳子上。 “这桌子上的漆都掉了 应该重新买一个新的回来。” 陈若礼的手轻轻地拂过那坑坑洼洼的地方。 “我知道,哪天请一个匠人来修修吧!” 陈夫人看着陈若礼眼中的不解之意,为何要这样呢,再买一个新的不就是了。 “这可是你亲手做的,我们新婚的时候。” 只一句话便将陈若礼的思绪拉回了两个人初见时的场景。 他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就是娶到了自己心爱的姑娘,并且和她有了一个属于两个人的孩子。 若是可以,他真的很想不在这朝中做官,与自己的妻子还有孩子在市井做一个闲散人家。 可是他的出生就注定了自己的归处。 长姐的处境,还有他们陈家的未来都在他的肩上,他不能丢掉的枷锁。 “唉。”陈若礼长出了一口浊气。 这一声叹息里包含了无数的无可奈何。 “怎的叹气了?可是哪里不舒服?”陈夫人关切地问道。 好好的一个人怎突然变得感伤起来了呢? “没事,对了,阿姒,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我听下人说你问过好几次。”陈若礼看着满脸都是担忧的阿姒。 “不是我,是长姐。”陈夫人握住陈若礼的手,坐在他的旁边。 男人的手不似她的那般柔嫩,反而有着一层厚厚的茧,她知道那是常年练功所留下的痕迹。 每次看着他英姿飒爽的模样,她的心里也非常自豪。 这是她的丈夫,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 “长姐?”他已经尽力去找苏若寒的下落了,可奈何大海捞针根本无从下手。 “是呀,长姐从宫中传来书信说陛下近日的状况不是很好,怕是……” 陈夫人的话未说出来,也是怕隔墙有耳,虽然这府中的人都是经过层层筛选挑出来的,可是谁又能保证万无一失呢? “所以那件事不能再拖了,必须要有一个结果。”陈夫人说这件事的时候,脸上也是满满的担忧。 她忧心的不是别人,而是陈若礼,她怕…… 她只是一个弱女子,不能向男子一样为他分担一些压力,可是他在那朝堂上,每一日都是诡谲风云。 每一步都异常艰辛。 陈夫人看着陈若礼脸上的神情,只见后者的脸上云淡风轻,他早就知道长姐会撑不住。 是呀,那老六已经失踪这么久了,皇上天天都盼着他回来,迟迟不肯立太子,这意图已经是再明显不过的了。 现下皇帝的身子不好,说不好哪一时刻就过去了,若是突然之间没了,且没有遗诏的话,那朝堂一定会不好控制,若此时那失踪了的人再出现在朝堂上,虽然他手里握着京城的全部军队,可是难保其他地方的驻军不会出乱子。 “看来是时候了。” “什么?” 陈夫人看着陈若礼那胸有成竹的样子,她的心里却是莫名的后怕。 “找一个假尸,让皇帝相信六殿下已经死了。” “可是……”陈夫人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不是欺君吗?”若是被发现,是要诛九族的。 陈若礼看着陈夫人那红红的眼角,里面是即将要溢出来的泪水。 “夫人,没事的,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保护好你和女儿的安全,绝对不会让你们受到一丁点的伤害。”陈若礼将陈夫人一把搂进自己的怀里。 感受着那有温度的怀抱。 “那你呢?就要离我们而去了吗?”女子的话语里是满满的心疼。 从她的私心出发,她是不希望自己的丈夫为了这莫须有的权力和地位而丧失了自己的性命,可是长姐对他有多重要她是知道的。 可以说没有长姐就没有今日的陈家。 “傻瓜,谁说就一定会输呢?” 这句话似是在和陈夫人说,但好像也是对他自己说的。 这一次,他不能输。 第156章 不听话的陛下 “娘娘,你的容貌这两天是愈发的憔悴了。”陈贵妃身边的丫鬟说道。 她正在为陈贵妃绾发,却不经意间看到了几缕白丝,那是…… 小丫鬟狡黠地将那几根白发藏了起来。 若是让贵妃娘娘看见了不免又要忧心几分,这几日陛下的身体是一日一日地消瘦下去,可是她家娘娘也是啊! “是吗?”陈贵妃看着镜中的自己,好像确实是苍老了几岁。 她与陛下在一起这许多年,虽然她恨他,恨他当年另娶她人,违背了与她最初的承诺。 可是若说他们之间没有一点爱意,那纯粹就是骗人的。 她就是因为太爱了,所以即使在他已经有了皇后之后却仍然愿意嫁给他,哪怕只是一个卑微的妾室。 爱一个人爱到骨子里是没有任何底线的。 “嗯,不过娘娘的底子还是很好的,就是这两天您休息不好,日日往陛下的寝宫里跑,整个人都是无精打采的。” 能在陈贵妃的身边伺候,这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是不小。 “陛下的龙体抱恙,我怎能安心呢!” 说完,她想着男子虚弱无力地躺在榻上的模样,真的是让她的心都揪作了一团。 这无数的珍稀灵药都送到了他的嘴里,怎么就是不见效果。 她心里清楚,陛下这是心病,正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可是那六殿下,恐怕此时早已化作了一捧黄土了吧。 想来也是可笑。 这孩子以前一直一口一个母妃地唤着她,时间长了,她倒还真生出几分不忍来,要不是琦儿提醒了她。 她或许还真不会对他下死手。 “陛下驾到!”门外传来一声通禀。 “是本宫的耳朵听错了吗?”陈贵妃的脸上很明显是满满的喜色。 “没有,没有,娘娘您没有听错,真的是陛下。”丫鬟的脸上也有着浓浓的喜悦,娘娘开心她也就跟着高兴。 “快扶本宫起来。”陈贵妃说着就要站起身来去迎接皇帝。 “娘娘您慢点。”小丫鬟在旁边扶着陈贵妃。 太监领着皇帝进入陈贵妃的寝宫,看向四周没有贵妃的影子。 “欸,那个,贵妃娘娘去哪儿了?”这皇帝好不容易来一次,这娘娘是又跑哪里去了。 “禀公公的话,娘娘在内室呢!”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就传来了女子的声音,有点沙哑。 “陛下怎想起来臣妾这儿了?”这两天陛下的身子不太好,大多数时间都是自己去找他。 “刚下朝,来看看你做些什么。”这话说的就好像是平常夫妻间相处的那样。 平平淡淡,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和束缚。 “陛下今日精神可好?”陈贵妃看了一眼皇帝的面色,比之昨日强了不少,可是还是毫无血色,她突然间就想起了今晨太医的禀报。 “玢儿在想什么?”看着自己面前女子的愣神,皇帝不由地问道。 “啊,臣妾,臣妾是在想陛下的身体一定会一日比一日强的。” 说这话的时候,陈贵妃的目光却是在闪烁。 “朕的身体,自己清楚。我现在唯有一件事情放不下,那就是寒儿。” 此刻的皇帝没有了在朝堂上的那种威严气势,有的只是一个和平常老百姓一样的思子之心。 “寒儿,寒儿还没有消息吗?”陈贵妃也面露沉痛之色。 “嗯。”皇帝的声音很是低沉,里面是失望和对未来未知的迷茫。 陈若礼奉命找了这么久却一点音讯也无,若是…… 他不敢去想那种可能性,寒儿真的已经不在世上了,他连寒儿都保护不了,这让他如何有脸去九泉之下见诺儿。 他们之间唯一的骨血,她在这世界上存在过的证明。 “朕命若礼找了好久也未有消息。”皇帝悠悠地看着陈贵妃,今日赵老在朝堂上说的那些话,他也不是都当做了耳旁风。 若是陈若礼真的假借职务之便做了什么伤害寒儿的事,那自己一定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若礼他,他也是尽力了的。”蓦然听到皇帝的话,陈贵妃的心里也是咯噔一下,莫不是皇帝起了疑心。 可是她面上神色没有半分异常,在这后宫里这么多年,别的没有学会,可是这行怒不行于色的本事倒是长进了不少。 语气里净是可惜与叹惋。 “可怜寒儿那孩子……”说着陈贵妃便低声啜泣了起来。 时不时用手帕擦去眼角那未干的泪迹。 难道真的是自己误会她了,这里面没有她的手笔? 也对,平日里她是如何对待寒儿的他也是看在眼里的。 说是当作亲生的也不为过,就连老二也经常和自己抱怨陈贵妃对他一点也不上心,倒是对那个非亲生的弟弟另眼相待。 正因如此,他才会在朝堂上多多倚重陈家,因为他信任他们。 “玢儿可吃饭了?”眼下快到晌午了,该到了用饭的时间点了。 “还没,陛下呢?”陈贵妃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皇帝的神色。 “朕也未曾用过,不如一起吧。” “可是陛下的药……” 陛下的药此时应该放在寝宫里的,如今在她这儿吃饭到时候回去都凉了。 这凉药伤身。 “没事,朕让人将药送过来便是。”说着皇帝对身边的人耳语几句。 “是,陛下。”那公公吩咐了一个人,只见那人小跑着离开了这里。 “慢着点,这小子。”老公公在身后喊道。 也不知那人是不是听到了。 “去吩咐厨房做些陛下爱吃的,快去。” 陈贵妃对身边的宫女们吩咐道。 众人都纷纷出去了,这这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了皇帝和陈贵妃二人。 陈贵妃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坐到一旁为皇帝沏了一杯新茶。 皇帝静静地看着陈贵妃手上的动作,还是如当年一样利落明快。 记得自己从前最喜喝她泡的茶,每每和哥哥们出去,他总会找个借口离开然后去陈府找她。 她也总是一副娇羞的样子带他去茶馆听书喝茶,因着他喜欢品茶,于是她自己便去学了茶艺,然后每每自己亲自动手给他烹茶。 这一切都好像是梦一场,仿佛都在昨天。 就当自己以为自己是真心喜欢玢儿的时候,正巧父皇驾崩,文武百官希望他能取文官之首的女儿为后,这样一来,他们才会支持自己做上那个位置。 身为男子有几人不想坐上那高高在上的位置,感受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没错,当年的他确实背叛了两个人之间的誓言,他当时的想法就是等到自己大权在握的那一天,什么不都是自己说了算。 所以在他登基的一个月后,他便开始削减王家的势力,不断地提拔陈家来弥补对玢儿的亏欠。 他去玢儿那的次数也比去皇后宫中多。 是以陈贵妃早早便为他生下了琦儿和元儿。 哪知世事难料,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他居然对诺儿产生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曾经对玢儿所说的那些就好像是虚幻的泡沫,轻轻吹散在风中。 因着亏欠,他一直给陈家实权,也不曾提拔王家。 王家就好像是一个没落的贵族,只有一个皇后的虚位。 可幸的是,诺儿对他很好,从来没有因为这些事情与他翻过脸。 她很温柔很善良,让他觉得和她在一起时连空气里都充满了甜甜的味道。 唯一不好的就是他们之间没有孩子,其实他一直都知道诺儿的“身体不好”,不适宜生孩子。 可是诺儿却告诉他,她爱他,她希望能有一个属于他们之间的孩子。 那是他们爱情的见证。 他终究是答应了诺儿的要求,当然这里面的风险双方都是心知肚明的。 可是太医也曾告诉过他,只要放宽心,或许以皇后的身子以及这么多医术精通的太医在,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他承认这里面有赌的成分在。 可是为了心爱女子的愿望,他赌了。 结果是满盘皆输。 “陛下尝尝,这是今年的新茶,口味是再好不过的了。” 陈贵妃的话将陷入回忆中的皇帝拉了回来。 “好。”皇帝接过陈贵妃手里的茶,茶杯有些烫,可是却被皇帝稳稳地拿在了掌心。 “陛下,有点烫。”陈贵妃指着皇帝手中的茶杯。 她是怕皇帝伤着自己。 “没事,朕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这点温度没事的。”可是这话还没有说完,就见皇帝慌忙地将茶杯放在桌子上。 他盯着那茶杯:“确实是有点小烫啊!” “臣妾都跟陛下说了,陛下还不相信,这回信了吧!” 陈贵妃的话里有一种嗔怪的意味,可是这却别有一番风韵。 她将皇帝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仔细地用手帕为其擦拭那上面红红的印记。 “完了,怕是要用冷水泡一泡了。”陈贵妃起身到内堂将水盆端了出来,“陛下过来。” 皇帝很是听话地将自己的手乖乖地放到了水里因着水温比较低的缘故,皇帝的手不由地一哆嗦。 嘴里发出一声“嘶”的声音。 “陛下坚持一会儿,若是被热水烫伤,就需得这样的冷水才能缓解疼痛呢!” 陈贵妃也将自己的手放进冷水里,两只手紧紧握在一处。 “这样陛下可会觉得冷?” “玢儿。”皇帝突然间唤了一声,陈贵妃也就顺势应了一句。 “欸,玢儿在。” “朕没有那么脆弱。”不过就是被烫了一下,没有那么严重。 “可是在臣妾的心里,容不得陛下受一点点伤。” 这话听在别人耳中可能会觉得陈贵妃是在小题大做,可是唯有眼前的男人知道,她一直都是这样,对他好,无微不至。 可他终究负了她此生的深情。 “玢儿。我……”皇帝还想说些别的什么,可是一道声音自门外传来。 “娘娘,膳食都准备好了,您和陛下现在要用吗?” 陈贵妃看了一眼皇帝询问他是否要现在就吃,后者点了点头算是应允。 “进来吧!” “是。”房门从外面被打开,众人鱼贯而入,每个人的手里都端着一样吃食。 只是上面被瓷器紧紧地盖着,看不出里面的菜色。 不过虽未见得菜色,却是先闻到了香味。 “早就听说你这里的饭菜做的最好吃了。今日朕定要好好尝尝,是否真如传说中的那般美味。”皇帝笑着对陈贵妃说道。 然后两人净了净手,坐在对立面。 正好可以看到彼此脸上的神情。 “陛下真是谬赞了,这皇宫上下有哪里是可以比得上您的。” 言下之意便是皇上的一切都是最好的。 “可是朕没有你心细,也没有你这样往这方面花心思。” “陛下快别说了,尝尝吧!”丫鬟们将盘子上面的盖子打开,只见一道道珍馐美味摆在桌子上任人采撷。 “光看着就赏心悦目。”皇帝的嘴里不断地溢出赞美之词。 听得陈贵妃的心里也是暖暖的,谁不想被自己心爱的人夸赞呢! 若有,那一定是口是心非。 一顿饭的功夫眨眼就过,陈贵妃擦了擦自己手上的油渍。 刚才不小心弄到了手上,害的她在这儿擦了老半天。 陛下在这儿,她也不好意思离开,毕竟好不容易两个人能有这样惬意的时光。 “咳咳咳。”皇帝又咳嗽了起来,这一次时间又长,声音又大,好像是快要喘不来气一般。 陈贵妃一时着忙之间啥也顾不上了,她直接走过去将手放在皇帝的背上轻轻地拍着。 “陛下,你没事吧!”那声音里都染上了些许哭腔。 “朕没事,没事……”说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臣妾刚才就说不让陛下吃那辣子鸡。陛下非要吃,臣妾也拦不住,看,如今遭罪了吧!” 看着这一幕的宫人们都在心里腹诽道。 也只有在贵妃娘娘这里,也只有贵妃娘娘敢如此对陛下说话。 自从皇后娘娘去了以后,这后宫里谁人不知道,贵妃娘娘虽然没有正式册封皇后,可是那手中的权利也堪比皇后了。 前朝后宫都是以陈家为首。 “玢儿啊!” 皇帝的表情虽然看着很难受,可是听到女子那略带生气但是心疼居多的语气,心里也是一阵暖流滑过。 “陛下的药呢?”陈贵妃慌乱地朝着门外的宫人喊道。 “来了,来了。” 第157章 看妹妹 一个瘦弱的公公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小跑着进来,可是让皇帝身边的老公公给瞧见了。 那是一个生气,在陛下面前慌慌张张算什么样子。 贵妃娘娘可以,那是人家有资格,你有吗? 老公公用手中的拂尘轻轻掸了一下那小太监的衣袍。 “仔细着点,小奴才,要是把陛下的药弄洒了,几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老公公的声音比较尖细,听起来怪让人不舒服的。 “是,公公。” “行了,还不快进去,让陛下等急了,你有几颗脑袋能砍的?” 众人都对这个小太监深表同情,太可怜了。 “行了,看什么看。”老公公对着旁观的人说道。 “对了,今日怎的不见桂公公啊?”这桂公公是贵妃娘娘眼前的红人,平日里都会在的。 “回公公的话,桂公公今日有事出宫去了。”一个小丫鬟说道。 “出宫?”这桂公公还真是忙啊,三天两头的就往外跑。 老公公的眼里闪过一丝暗芒。 屋内。 看着小奴才手里的药碗,陈贵妃伸手接过,放在自己的手里用勺子轻轻舀了舀。 只见有丝丝的热气从里面缓缓飘出,看得出来是从火上刚刚取下的。 “你先退下吧。”陈贵妃对着跪在地上的小太监说道。 “是。”可总算是完成了,这样费力不讨好的差事怎么会落到他的头上呢? 肯定是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哪位公公而不自知。 先是被老公公责骂,如今又被贵妃娘娘嫌弃。 真是倒霉到家了。 小太监退下了,皇帝盯着那瘦弱的背影看了许久。 “他不过就是一个奴才,何须与他置气。” 皇帝并非是埋怨陈贵妃不像皇后那般良善,他只是觉得那背影和寒儿很像。 一样的瘦弱,一样的身形,只是没有寒儿的光风霁月。 “陛下说的是,可是他来的那样迟,耽误了陛下的喝药时间。” 陈贵妃将手中的药碗捧在手上,摸了摸碗壁的温度。 正好,不太烫,有了前车之鉴,她可不会让陛下自己再喝药。 她用瓷白的勺子舀了一口药汁递到皇帝的嘴边。 “来,陛下,该喝药了。”纤纤的素手和那瓷白的碗格外的相衬。 皇帝张开嘴,温热的药汁顺着舌头慢慢流进喉咙,是很苦涩的,皇帝不由地皱了皱眉头。 但还是咽了下去。 陈贵妃将皇帝的神情尽收入眼底,不论到什么时候,这个男人仍旧是一个小孩子的脾性。 “还有好多呢!”陈贵妃将手里的碗晃了晃,那黑色的药汁在碗壁蹭来蹭去,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好,我自己喝吧,等你这么一勺勺喂下去,朕要喝到几时才能喝完呢?”皇帝对陈贵妃笑着说道。 “那你慢点。”陈贵妃将碗放在了皇帝的手中。 “好了,朕又不是个孩子,瞧你那神情。” 皇帝接过一饮而尽。 “若是能尽快找到寒儿,比喝什么药都管用。” 碗底见空。 被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陛下,瑶贵人最近如何了?” 陈贵妃想着那张和先皇后颇为相似的脸。 这段时间她一直忙着陛下的事,把那位都给忘了。 “瑶贵人?”皇帝的嘴里念着这三个字。 对呀,自从上次瑶贵人出事以后,他就怕自己再刺激她,所以就没有去瞧过她。 只是日日派人去问候一声,这段时间他缠绵病榻,下面的人也没有敢来报。 “老公公。”皇帝对门外的人喊道。 “来了,陛下。”门被吱呀一声从外面打开。 露出了那张沧桑的脸,不过老公公脸上是堆着笑的。 老公公跪在地上,“陛下有何吩咐?” “瑶贵人怎么样了?”皇帝终究是一个多情的人。 这边还在贵妃娘娘宫里待着呢,这下一秒就提起瑶贵人,这合适吗? “回陛下的话,瑶贵人自从上次的事情情以后就一直精神不是很好。” “那朕去瞧瞧她。” 一声咳嗽的声音在房间里异常的清晰。 “陛下,还是臣妾替你去看看吧。您的身体要好好将养着才是。”陈贵妃给了老公公一个眼色,示意他先下去吧。 那老公公是个聪明人,得到陈贵妃的眼神就立刻退了下去。 “那就有劳你了,玢儿。” “没事儿,都是自家的姐妹有什么好累不累的呢,瑶贵人好了,陛下的心才能安不是。” 陈贵妃的左手搭在皇帝的手腕上,可是藏在袖口下的那只手却紧紧地抓在了一处。 那她就好好地去拜访一下这位好妹妹。 皇帝走了,是在陈贵妃的寝宫中休息了片刻之后离开的。 皇帝还要去勤政殿处理政务。 皇帝虽然在感情上负了众人,可是对于朝堂上的事情却总是亲力亲为的。 不过这段时间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要 处理,他也甚是好奇。 不过这是好事,一切总算是顺利的。 太阳即将要落到山的那边。 挂在干枯的枝头,洋洋洒洒的,投射在地面上,显得苍白无力。 “走,咱们去看看瑶贵人。”既然答应了陛下,那自己总是要做做样子的。 另外她也要看看这瑶贵人究竟是真疯还是装疯! 婢女正在打扫宫殿外的院子,落叶洒在地面上,厚厚的一层,堆积着,那些日子忙着照顾贵人也没时间打扫,如今好不容易腾出手来,她便将其清理清理。 这段时间,陛下身子不好,也没有来看过贵人,只是着人每日来问候一句,这宫里的人惯会拜高踩低,他们见皇帝对瑶贵人不太上心,便也敢敷衍她们。 于是,现在愿意照顾娘娘的人也越来越少,只有她和小米还一直坚持着。 娘娘的精神状态还是不好,这可让她在心里不由地为娘娘的未来忧心。 婢女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这样的日子究竟何时是个头呢!” 她望着高高的树,她们的一生也就像这树一样。 等着凋零,等着死亡。 “贵妃娘娘到!”宫门外传来通报的声音。 小婢女的心里快速地闪过一丝疑惑,这宫里的贵妃娘娘只有一位,就是那位。 她放下手中的扫帚,快步地走到宫殿的门口,只见陈贵妃的仪仗稳稳地停在门口。 婢女慌忙地跪在了地上。 “奴婢见过贵妃娘娘。” 因为害怕,婢女的手在膝盖上微微发抖,她不敢抬头去看。 这宫里的人谁不知道自先皇后去世之后,这后宫的大权都尽数落在了陈贵妃的手里,位同副后。 自己家的主子就是因为容貌酷似先皇后所以才会被陛下选中进入这宫里。 如今陛下身子不好,这贵妃娘娘不会是来找主子算账的吧! “你就是服侍瑶贵人的丫鬟?”陈贵妃记得自己上次来的时候好像没有见过这个丫头。 “是,奴婢就是侍候瑶主子的。” “本宫来看看妹妹。”说话的功夫,陈贵妃已经从轿辇上下来。身旁的人稳稳地扶住了她。 陈贵妃是精心化了妆以后出来的,无论何时她在这些后宫嫔妃的面前永远都是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 看着陈贵妃一脸的红光满面,再想想自家主子那副憔悴的模样,怪不得陛下都不怎么上心了。 小丫头的心里暗暗为瑶贵人叫屈,主子的孩子没了,因为日夜伤痛而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可是陛下也是那未出生的孩子的亲生父亲,却为何也只是…… 果真这帝王家就是无情之人。 “我家主子在殿中休息呢!”小丫头带着陈贵妃来到殿外。 里面传来了女子的歌声,断断续续,也听得不是很清楚。 “江南可采莲,莲,莲,莲……” 唱来唱去总是那么一句。 “娘娘。”陈贵妃身边的丫鬟本来是想说要不算了吧,反正她们来过就好了,陛下又不知道他她们到底见到没有。 被是被陈贵妃的手指给打断了。 “本宫进去瞧瞧。” 说着就要迈步进去,众人也都跟着纷纷前进。 却只见陈贵妃的手微微抬起,“本宫一个人进去就可以了,其他闲杂人等一律不许进去。” 那个丫头原本是想要进去陪着自家主子的,陈贵妃来势汹汹,万一做了什么不利于主子的事,自己在旁边也是可以挡挡的。 可是如今,丫头的脸色瞬间变了,变得慌张且有点惨白。 “娘娘,我家主子她真的已经很可怜了。”只是求您放过她吧。 可是后面的这半句话她不能说出来,否则只怕主子会死的更快,这里到处都是陈贵妃的人。 她看了一眼周围,全部都是贵妃带来的人,只有她一个人是主子的人,要是起了争执,必是输,小米又不在。 陈贵妃看着小丫头脸上的焦灼,还真是一个好丫头,只可惜不是她的人。 陈贵妃轻轻一笑,那双手拂上丫鬟的发髻。 “别紧张,本宫是奉陛下的命令来看看妹妹的。” 陛下的命令,也就是陛下知道贵妃娘娘来看主子,那就好了,只要主子出了任何事情,那陈贵妃都不会逃脱责任的。 所以她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动手。 小丫头将路让了出来,陈贵妃拾级而上。 推开那扇门的时候,里面的一股阴暗气息扑面而来,想来是许久没有开窗的缘故。 这房间里有些阴冷的气息,陈贵妃走到窗边,将窗子撑开,一下子新鲜的空气涌入了屋子里。 坐在床上的瑶贵人感受到这股子寒意,往里面缩了缩。 陈贵妃冷眼地看着床上的人,以及那床边摆放着的炭火,此刻正燃烧着。 但是应该不是今年的新炭,而是去年生下来的。 这宫里的气氛一直都是如此,拜高踩低。 若有一日自己也落到这般下场,只怕还比不上她呢,她好歹还有那么一个忠心的婢女陪着,可是她身边的就不知道能有几分真心了。 心里这样想着,她看向窗子外面那个朝着里面四处张望的丫头。 视线收回。 “瑶妹妹,我来看你了。”陈贵妃一步一步地走到床边。 这被子被人整理过,还不算太乱。 瑶贵人此刻手里抱着枕头,双眼无神呆呆地望向远方。 嘴里还唱着方才的那首歌…… 瑶贵人是江南的,那里是她的故乡,所谓人会怀念自己出生的地方,在遇到挫折时。 听到这声音,瑶贵人自主地往里面跑去,嘴里喊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有我的孩子要保护。” …… 陈贵妃就这样望着坐在床上自言自语的女人,她的容貌还是那般得像已经没了的那个人,可是由于多日来未曾打扮的缘故,她的面容憔悴得很是厉害。 高凸的颧骨,瘦弱的肩头,本来就很瘦的她此刻更像是脱了水的鱼儿一样的干枯无力。 嘴唇干裂得好像是一层层的树皮一样,陈贵妃知道那个站在院子外面的丫头一定会尽心尽力地照顾她的,这一点光凭刚才自己要进来时那丫头的情态以及行为就能很好地说明了。 眼睛也没有了光芒,陈贵妃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阳光明媚,虽说她的面貌像极了那人,可是又有些许的不一样。 她的眼睛里有光,那种光就好像是她第一次见到陛下时的那种憧憬。 是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期待。 可是现在,短短的几年功夫就把一个那么好的姑娘给弄没了,成了眼前这副行尸走肉。 这皇宫可真是个吃人的地方。 “没人会伤害你的孩子的。”看得出来,这瑶贵人是真的真的彻底疯了。 她胡言乱语,神志不清,怎么也不会再是当初那副招人喜欢的模样了。 “江南可采莲……” 陈贵妃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看着眼前的这样子,她也就没有了心情。 正如她的婢女所说的那样,她已经够可怜了,自己又何必再去伤害她一次呢!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 许久小丫头终于等到了陈贵妃从主子的寝宫里出来,她如释重负。 这个时候去拿东西的小米从外面回来,看到殿外站了许多人,动静不小,待她走近一看,好家伙,是贵妃娘娘,那主子会不会? 她拼命地跑了进去,只见到小陆站在外面,然后陈贵妃正好从殿里面出来。 虽然心里很着急,但是该有的礼节她却是没有忘记。 “奴婢见过贵妃娘娘。”小米朝着陈贵妃行了一礼。 陈贵妃打量着这个跑进来的丫头。 平平无奇。 第158章 进宫 可是这赤胆忠心却是不可多得的。 一时之间,陈贵妃的心里五味杂陈,虽然瑶贵人落得了这番下场。 可是却能收获这么两个忠心耿耿的人,让她很是羡慕。 “走吧。”陈贵妃带着众人走了,没有了来时那样的浩浩荡荡,整个风浮殿门口冷冷清清。 连一个路人都没有。 待到终于看不到贵妃的身影,小米和小绿急忙的跑了进去,嘴里还不停的喊着。 “主子,主子,您没事吧?”小米和小绿不停地检查着瑶贵人身上是否有伤痕,不相信陈贵妃只是这样单纯地来看看主子而已。 “我没事。”原本坐在床上疯言乱语的女子,此时哪还有刚才的那副样子,虽然她的身形消瘦,可是眼神却是无比的清晰。 经过在这宫中的几年时间,她算是彻底明白了。 若是自身没有实力的话,什么都护不住。 就连她最最珍视的孩子都保不住,女子的手缓缓的抚上自己的腹部,就在那里,曾经孕育着一个生命。 她曾经无比期待地盼望着这个孩子的降生,可是往往事与愿违,越是满怀期待,就越是落空。 她回想了一下,刚才陈贵妃的言行和对她说的话。 言语里并没有畅快之意,反而像是有些同情她,难道她这孩子的失去和她真没有一点关系吗? 那又会是谁? 在她途经的花园里洒上鹅卵石,害的她不小心踩了上去,最终失去了这个孩子。 她的手一下一下又一下,仿佛那里还有一个小生命一样。 看到瑶贵人的这番模样,小米和小绿都很担心。 她们两个人其实心里是知道的,主子自从失去了腹中的小主子之后,就变了一个人。 可是主子并没有像外界传扬的那样疯疯癫癫,只是一种想要他们看到的表象罢了。 方才小绿那副紧张的样子也是怕主子会在贵妃娘娘面前被拆穿,到时候就是欺君枉上的罪名。 所以她才会千方百计的阻止贵妃进去。 “主子,依照现在的情形来看,陛下的心里还是有您的。”小米在一旁说道。 若非如此,陛下又怎会叮嘱贵妃娘娘前来看望主子? 听到这句话,坐在床上的女子笑了笑。 不过在那笑容里满是嘲讽,在意自己,他不过是在意自己这张和新皇后一模一样的脸罢了。 原本跟着他回来的时候,她也想过可以和他像普通人家的夫妻那样相处。 纵然知道他是九五至尊,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可她还是愿意赌一赌。 可是自这宫中流言纷起,说他对自己好,不过是因为那故去的先皇后。 她私下打听几番,旋终于找到了先皇后的画像,果真是一模一样! 怪不得他一开始就对自己那般好,原来是亏欠了她,想要弥补在她的身上。 此时此刻,瑶贵人不仅为自己感到悲哀,也为了那逝去的先皇后而心痛。 菀菀类卿,不仅辜负了她,也辜负了那个他爱过的女子。 若是真的爱一个人,又怎么会从别人的身上找她存在的影子? “他的心里有的从来都不是我,而是她。”虽然瑶贵人并未说那个她是谁,可是小米和小绿的心中都明白那人是先皇后。 她们的心里也是万分痛苦的。 自幼被家里人卖到宫里做粗使丫头,若非被瑶贵人救下,恐怕此时二人早已变成那个公公手下的“奴役”了。 那样的日子简直比在地狱里还可怕。 还好,她们足够幸运遇到了主子,一袭的红色衣衫,满目的璀璨星河便是她们对主子的第一印象,可是再看看如今这个面目枯槁的女子,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风光! “主子。”两个丫头软软地开口。 “主子,这是奴婢从那些嬷嬷手里买的药,都是悄悄交易的,没有人会看见的。” 买这东西的时候小米是蒙着面罩的,是以别人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好,给我吧。” “主子,这药毕竟对身体有害,您还是小心着点吧。”小米一脸担忧地看着瑶贵人。 自从上次,也就是陛下来看过主子后,主子就伪装成了自己已经失心疯了的样子。 这药可以使人的脉象紊乱,且看不出原因。 这些天里太医们没少来看望娘娘。 每次的结果都是一样,什么也查不出来,可是这脉象也确实不对劲,娘娘的状况也确实像极了失心疯的症状,所以这便传开了。 瑶贵人因为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所以气急之下疯了。 宫里的人渐渐不尊重娘娘了,可是她们两个人却是知道实情的,因为她们不会背叛娘娘的,娘娘于她们而言就是唯一的亲人。 这世界上唯一一个对她们好的人! 皇帝的寝宫。 从勤政殿出来之后,天色已经渐渐地暗了下去。 厚厚的云层笼罩着整个京城,有点风雪欲来的感觉。 “陛下,我们回吧?”身旁的老公公小心地询问着皇帝的意见。 今天陛下一直在喝茶,他想或许今日的奏折不多,所以陛下今日不算太累。 不如让陛下去后宫看看,也好放松放松心情。 可是他可不敢直说,只能采用迂回战略。 “回寝宫吧!”皇帝的口中幽幽的吐出这几个字,今日的政务确实不多,可是他却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做别的事情。 只想好好的睡一觉,这是他多日以来唯一一次感到有睡意的时刻。 啥,站在皇帝身边的老公公原本是想:若是陛下不肯回寝宫,自己便可带皇帝去后宫转转,他私下里收了不少大人家的厚礼,为的就是让自己家的女儿在皇帝面前可以多露露脸,如此一来,若有机会被皇帝瞧上,那便是整个家族的荣誉。 如今听到皇帝的这番话,老公公知道自己的愿望是落空了。 没事儿,来日方长,再说了,自己只是答应他们会尽量去做,又没有和他们保证什么结果,也不需要他去解释什么。 老公公掸开手中的拂尘,“起驾,回正德殿。” 正德殿,皇帝的居所。 众人浩浩荡荡地离开勤政殿,有几名宫人在前面点着宫灯。 微弱的光在这静谧的暗夜中闪动,一切都显得寂静无边。 宫外。 “殇云兄,这样真的可以吗?”苏若寒看着自己身上的夜行衣,自己还是第一次穿成这番模样。 还有他不会武功,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就可以进去皇宫嘛? 要知道皇宫守卫森严,一般的江湖中人根本不可能进去。 但是他心里知道,以殇云的能力一定是可以的,但是带上他这么一个大活人就不知道是否可以…… “你只管跟着我就可以了,别走丢。”殇云耐心地叮嘱道,他忘记了那里可是苏若寒生长的地方。 “嗯,殇云兄放心,我一定不会乱跑。”苏若寒以为殇云是怕自己会抑制不住心里的想法然后做出一些超出自己控制范围的事情。 “那走吧。” 二人走出客栈,朝着皇城的方向走去,他们所居住的地方离皇城不远,只要走上半个时辰就到了。 两人并没有走正道,而是从小巷里穿过。 因为一身黑色的衣服最引人注目,所以还是尽量少在人前露面。 再次站在自己所熟悉的宫墙面前,苏若涵有些怅然若失,巍峨耸立的城墙,如今再看,便觉恍若隔世。 有几队士兵在城门前来回巡逻,这里可是东莞最重要的地方,皇城。 巡逻的士兵一刻也不敢放松,他们明白,若是出了什么岔子,那后果是他们所承担不起的。 “小白,今天是你的班啊?” 一个声音洪亮的男人说道。 络腮胡子,长的人高马大,手里拿着一把红缨枪。 看起来颇具一个武者的气势。 “是啊,老伟。今日你倒是清闲啊,早早的便下了班。” 言语里是满满的羡慕。 “快得了吧,老子上的是白班。”被称作老伟的男子捶一下小白的胸口。 “兄弟,交给你了。” “咱们这群人,不就是这任务嘛!” “走,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一只苍蝇也不许放进去。”被称作小白的人,带着他的一众兄弟从老伟的面前走过。 “怎么,那人你认识?”殇云箭苏若寒一直盯着城门口的那两个人。 “没有,不认识。”从前他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待在皇城里,也不怎么出宫。 所以,这守卫皇城的人,他是一个也不认识。 不过虽然他不认识,不代表那位不认识。 筹谋了这么久,怎么会没有一点自己的亲信,在这里安插着呢? “殇云兄,我们该怎么进去呢?”苏若寒看着胸有成竹的男人。 “走进去。” “什么?”苏若寒看着男子的脸色,那表情不似在开玩笑。 “可是这么多的守卫,怕是不好……”苏若寒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发觉自己的脚已经不在地面上,而是被殇云抓着,在半空中。 完了,他忘记告诉殇云自己恐高了。 看着那地面,苏若寒的脑袋有片刻的晕眩,在转。 “你怎么了?”殇云立刻就察觉到了苏若寒的不对劲,他在发抖。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近,所以呼吸和心跳几乎都是可以感觉到的。 “殇云兄,我,我,我有点怕。”说完,苏若寒的视线一看地面,啊! 他紧紧地抱住了殇云的腰,下一秒,殇云站在半空中僵硬了。 从来没有哪个男人这样离他这么近,可是苏若寒的表现又不像是装的。 自己不能有动作,不然一个不稳把他摔下去了,和林七没有办法交代。 “你,怎么不早说?”殇云有点生气,害的他此时这样的尴尬,早知道就不带他飞进去了。 把那些人迷晕也是可以的,或者钻洞。 “我没想到,你会突然飞起来。”苏若寒的声音颤颤巍巍的,在表现着他此刻内心的不安。 “那你坚持一会儿,等到了皇城里面,我就放你下去。” 苏若寒已经说不出话来,他只能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殇云运功朝着皇城的方向飞去,因为两个人所处的位置极高,所以在地面上的那些人几乎都没有察觉到异样。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夜色浓郁,以至于看不清空中的物体。 当他们从宫门飞过,只是一瞬间的功夫。 殇云的脚落地,当苏若寒再次感受到双脚踩在地面上的感觉。 心里那颗砰砰乱跳的心脏终于安稳下来。 “我,我,谢谢啊!”苏若寒立马收回自己的那双手,原本是放在殇云腰间的,当时他一时情急之下就随意抓了一个地方。 没有想到会是那里,硬邦邦的。 还好殇云兄没有生气。 “头儿。”小白身后传来叫他的声音。 “怎么了?”男子停下自己前进的脚步转头看向说话的男子。 男子不胖,还有点瘦弱,是阿三。 平日里老机灵了。 “头儿,我刚才好像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咱们头顶上飞过去了。”阿三指了指头顶的方向。 小白走过去在阿三的头上揍了一下。 “有东西,什么东西?”小白让阿三把头抬起来。 指着黑漆漆的天空,如墨一般看不清楚。 “你小子的耳朵是灵,可是你也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 别说是人,就算是武功超级厉害的人也不会超过一定的高度,那就是城墙的高度,上面的人一点反应也没有。 那就说明一点,那就是根本就没有情况发生。 更何况他们管的本来就是地面上的事情,天上的事情跟本就不在咱们的职责范围内。 就算是一只鸟那是有可能的,他虽然说一只苍蝇也不能放进去。 可是苍蝇那么一点点,他们的眼睛又看不到,不让他们进去,也不可能吧。 这话听听就好,何必较真呢? 阿三抬起头看了看沉沉的天空,除了黑压压的黑色,什么都看不见。 可是他分明方才听到一声咻的声音,一向以听觉着称的阿三,此刻不由得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或许只是一只大雁或者飞鸟,也是有可能的。 “头儿说的对,可能真的是阿三听错了。”阿三说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走吧,我们还有好多地方没有巡逻呢!”小白将自己的剑鞘放在身体的左侧,带领着众人浩浩荡荡的离开。 刚才的一切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以你的了解,你的父亲现在可能会在什么地方?” 苏若寒抬头看着殇云。 第159章 帝后情深? 在客栈的时候,殇云兄不是告诉自己,让自己乖乖的跟着他吗? 怎么此时居然来问他? “我并不知道皇宫里的布局。”殇云看着苏若寒眼眸中的疑惑,便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在客栈里那样说,是为了让他听话,不要给自己添麻烦。 可是真到了皇宫里边,他才发现他不认得路。 而对这里最为熟悉的人便是苏若寒。 所以他只能问他。 苏若寒点了点头,他明白了。 “这个时辰,父皇有可能在勤政殿,有可能在正德殿,所以我也不知道。” 殇云听着苏若寒的陈述,他知道这皇宫里无数个宫羽。 大小小不下百千间。 其中又夹杂着很多的弯弯绕绕,若没有一个熟悉路线的人领路,只怕三天三夜也找不到。 殇云默默的盯着苏若寒,他在等他的下一句话,他们到底该往哪走? “不如先去勤政殿看看。”父皇一向以国事为重,可是如今父皇病重,也不知这个习惯是否还保持着。 “嗯。”殇云淡淡的应道。 然后就见苏若寒鬼鬼祟祟地开始往前走殇云刚想喊住他,就听见有人的话语声传来。 “姐姐,你说这宫里那个主子最好啊?”是两个宫女,苏若寒原本打算迈出去的脚就那样停在了原地,并且猫着腰,怕被发现。 “哪个主子好?”另一个宫女端着手中的托盘,里面似乎放着的是玉器,她小心翼翼的搁在路边。 然后和另一个宫女在旁边的大石上坐下。 “我进宫的时间也不长,算来也不过五年的时间。”说话的宫女掰着手指头计算着。 “不过这五年的时间里,我也算是见过这皇宫里大大小小的主子吧。” “真的吗?姐姐。”看起来较小的那个宫女问道。 “嗯。”那个宫女看着自己眼前的女孩,就仿佛看着从前的自己一般。 那个时候她也刚进宫,对这个宫里的事情都充满了好奇,向姑姑和嬷嬷们打听着各种各样的事情。 “我进宫才不足三月。”小宫女丧气地说道。 在这三个月里,她没有交到什么朋友,都说她和他们不是一类人是玩不到一处去的。 “那你很幸运了,这么短的时间就可以在主子的身边伺候。” 年纪较大的宫女说道。 “嗯啊。”也是机缘巧合,怪不得这宫里的常说,万事皆有自己的命数。 “其实这宫里啊,皇帝是最大的主子。接下来就是陈贵妃。” “我在家里时,常听家里的阿娘说这天下最尊贵的是皇上,然后是皇后。” 年纪较大的宫女点点头,小宫女说的没错,可是…… “咱们陛下自从先皇后离去之后,就再也没有立过皇后了。” “为什么?” 她来的时间不长,自然不知道以前发生的事情。 而这宫里的人对之前的事情都闭口不谈。 她自然无从知晓这其中的原因。 唯一知道的是,这宫里没有皇后。 “我告诉了你,你可不许告诉别人。”这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皇帝不愿意听到,下面的人也就不敢再四处乱说了。 苏若寒听着两个宫女之间的谈话。 自幼他便知道,母后是这宫里唯一的皇后,自她去后,父皇没有再立过第二任皇后,可是,这其中的原因他也不明白。 静静的听着两个宫女接下来的话。 “因为陛下对先皇后情根深种,在陛下的心里,只有那位女子配得上,也可以和他并肩而立。” “咦,姐姐是怎么知道的?” 小宫女问道。 “我啊,是听一个老婆婆说的。” 那个老婆婆住在冷宫里,她是偶尔有一次经过那里时,看到一个身材佝偻的老人正在艰难的扫地。 为什么说艰难呢?那是因为她没有了右手。 右边的衣袖里是空空荡荡的,随着风摇摇欲坠。 于是便明白了。 她见她可怜,于是便将自己怀中的珍藏的点心送给了那位老婆婆。 后来她又去看过她几次。 一来二去,她们之间便有了一些情谊,老婆婆便将这宫中的秘事都告诉了她。 并且教会她察言观色,探知主子的心意,如此才能在这深宫立足下去,不至于落到她的那般下场。 至于老婆婆是如何变成那般样子的,她不肯说,宫女也没有追着问。 那些过往便如一个个已经化成伤疤的脓痂,看着已经好了,但是却不能再去触碰,因为一旦再去触碰,就必然会流血,掀起那段伤心的往事。 苏若寒在花坛的旁边听着两个姑娘之间的言语,心中只觉得讽刺。 既然爱母后,却打压王家的势力,这是爱吗? 爱在这皇家又有多少的份量呢! 这种爱想必也是窒息的吧,所以从小到大,他一直都生活在这种被人控制的地方,养成了这清冷的性格,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袒露自己的心迹。 “小翠,碧玉。”远方传来姑姑们呼唤的声音,想必是这两个丫头误了些时辰。 “糟了糟了,黎嬷嬷来寻了。” 小宫女一看就是慌了心神。 “没事,我教你。”只见那宫女将嘴巴轻轻的贴在另一个宫女的耳朵上,不知言语了些什么。 两个人笑着离开了。 脚步轻盈,没有一丝慌乱。 有脚步声从苏若寒的旁边传来,他下意识的看去。 是殇云。 吓他一跳,他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你就这么走过去,只怕要被人抓起来五花大绑地送到牢里了。” 这话倒是真的,一个文弱的公子怎么可能躲得过这重重的把守。 殇云的手捏在苏若寒的肩头,苏若寒以为殇云又要带着他飞了。 他可不能再次经历一次那样的感觉了。 “殇云兄,我们,我们,能不能不要再……” 这次他的话仍旧是没有说完,不过意料之中的腾空而起却没有来到,他跺了跺脚,发现自己是可以碰到坚实的地面的。 只不过自己却被殇云给搂在了怀里,一件褐色的大斗篷落在了他的身上,将他盖了个严严实实。 咦,这个斗篷是何时出现的,他怎么没发现呢? 殇云此刻是真的挺后悔自己当初答应的那么快。 这个苏若寒是真的不行啊,除了彬彬有礼以外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害的他牺牲真大。 不仅被人搂腰,现在又要把这样一个大男人塞进自己的怀里。 可是若是不这么做,他又恐高,到时候真吓死了或者吓出病来,怎么交代? “走吧。”殇云拉着苏若寒朝着小道走去,身后站立过的地方留下一片残叶,那是他们存在过的痕迹。 看着空空荡荡的路径,没有一个人,他们两个人虽然穿着黑色的衣服,不容易被人发现,可是这万一。 “殇云兄,你这胆子也太大了吧,这宫里随时会有人来这里巡逻的。” 殇云的嘴角流露出一抹轻笑,“无妨,他们看不到我们的。” 是吗? 苏若寒的手要伸到外面去,可是却被殇云阻止了。 “你最好乖乖地待在这斗篷里,若是暴露出去,那我可救不了你。” “哦。” 两个人到勤政殿的路程还算是安全,没有什么闲杂的人。 苏若寒站在远处望着那座灯火通明的宫殿,只见有几人守在外面,可是殿里的灯火却很昏暗。 “我们走吧,父皇不在这里。” 苏若寒说万就要拉着殇云离开。 只是后者却没有很快地跟上,导致他的身体露出去了半截。 发现自己的身体没有在斗篷的遮掩之下,他慌忙地返回自己原来的位置。 “殇云兄,怎么了?” “这里就是皇帝处理政务的地方?”这巍峨的宫殿,在殇云眼里也不过如此。 “哦,没事,我没见过这么豪华的宫殿,一时有些失神。”殇云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走。”殇云走在前面,苏若寒乖乖地跟在后面。 “殇云兄,你认得路吗?”苏若寒在身后问着。 “不认识。” “哦,那我……” “不用,你只管告诉我往哪里走就好。”殇云走在前面,头也没有回。 “顺着这条路往西走,你会看到一个岔路口,然后再走五百米……” 苏若寒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都把前面的殇云的思绪给弄乱了。 “你慢点说。”殇云走了几步又说道,“算了,还是我走到你说的那个位置你再告诉我吧。” “好。”随着殇云的步子加快,苏若寒也加快步子。 他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见父皇的,这几个月要说不想那是骗人的。 可是他又害怕陈贵妃,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个女人。 那个他视为母亲最后却要置他于死地的女人。 一路上几番辗转,二人终于来到了正德殿,皇帝的居所。 因为是天子的住所,守卫也是极其森严的,屋内的灯火通明,可以知道这屋子的主人现下还没有入睡。 老公公在屋内为皇帝在一旁研磨。 皇帝在书案前写着什么,毛笔不停地在纸张上留下痕迹,男人的眼神无比认真。 “陛下,天色不早了,您仔细着点眼睛,要不明日再写。” 老公公是自幼服侍在皇帝身边的。 说是半个亲人也不为过,他被送进宫的时候,是茫然无措的,人生对他而言已丧失了选择权。 可是他侍候的第一位主子,也就是眼前这个九五之尊的男人。 一路跟着他走来,风霜雨雪,见惯了这人的态度和心性。 总体来说,他不枉此生。 皇帝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有人在外面走来走去,应是执勤的侍卫。 “那好吧,你下去吧!” 皇帝缓步走到内室。 “老奴伺候您更衣?”老公公在身后不死心地跟着。 手里的拂尘在怀里荡漾着,格外的飘逸。 “不用了,朕自己来就好。”说完,皇帝又是一阵咳嗽的声音。 “咳咳咳。”老公公上前为皇帝轻轻地捶着背。 “老奴就说嘛,太医院那些人都是些庸才,这点小疾都治不好。” “行了,朕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你下去吧,对了,走之前把这殿里的烛火都熄灭了。”皇帝看着那些跳动的烛火。 这些本应该是象征着热闹的场景。 可是如今,半生归去,惟剩他一人,孤苦伶仃,长伴着清凉的烛光。 这就是九五之尊要承受的孤单和寂寞。 从一开始登上那个位置时,就变了,脱离自己原来的轨道。 “是,老奴领命。”老公公对着守在殿外的人招呼一声,众人听到后,陆续进来将烛火熄灭。 一盏盏烛光被人熄灭,整个寝殿变得暗了下来。 解开自己的衣扣。 皇帝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挂在一旁的衣架上。 刚才那个人的咳嗽声清晰地落到苏若寒的耳朵,他的心里满是心疼。 那个人是自己的父亲,是因为自己的失踪所以才会因为日夜思念而导致如今的病情吗? 他不敢去细想。 等到没有一个人的时候,老公公那离去的背影在殇云的眼中越来越远。 “我们进去吧!” “可是……”苏若寒拉住殇云的袖子,他看向那几个守在殿外的人。 他们是武功最厉害的侍卫,想要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进去怕是不容易。 旁人虽然看不见他们,但是可以感受到他们,只要是想要从正门进去,那必定会惊动这几个人,当时候被当成了鬼怪,殇云一个人倒是容易逃脱,带上他会是一个拖累。 “我有办法。”殇云像是打量傻子一样地看着苏若寒。 他本来就不是普通人,这他还不知道? 竟然三番两次地怀疑他。 下一秒,殇云的手轻轻一挥,那几个人就晕倒了,在殿外都不动了,好似被人施了法。 苏若寒跟着殇云算是开了眼界,他总算是明白为何这皇室和世家的孩子们都愿意去仙门拜师学艺,这种能力若是拥有了,这区区的江山社稷又算得了什么呢! 殇云带着苏若寒救这样堂而皇之,大摇大摆地走进正德殿。 门从外面被吱呀一声打开,皇帝此时正在床上辗转难眠,自从六殿下走失之后,他便是如此,夜晚总是不得安寝,每晚都能梦到诺儿。 他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高兴的是诺儿这么多年都未曾来过他的梦境,如今终于可以得见,对于他而言,的确是一件幸事;而难过的是,她每晚总是质疑自己为何会把寒儿给弄丢,她赌上性命生下的孩子,他终究是没有保护好。 他是一个失败的丈夫,一个失败的父亲。 轻微的声音传入皇帝的耳中。 他朝着门口的方向望去。 第160章 真的不是梦 他下意识地认为是哪个奴才没有规矩居然赶在这个时候进来打扰他。 他刚要出声呵斥,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父皇。”苏若寒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明黄色的身影正要挣扎着起身,他快步走过去。 这个声音在皇帝的耳中不断回荡,他已经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个声音了。 脚步虚浮地站起来,连衣服都来不及揽在身上,点燃自己身旁的一盏灯。 借着那烛火微弱的光,皇帝终于看到了眼前之人,他没有做梦,就是他日思夜想的寒儿。 是上天听到了他的祷告所以将他的寒儿还给他了吗? “老六,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皇帝的第一反应就是询问儿子这段时间的消息。 为何他明明派了那么多的人去找,却一点音讯都没有。 苏若寒近距离地看着皇帝的脸,那张本来就有些苍老的脸上更添皱纹和斑点。 可以想见这段时间老人内心的焦急。 他的手紧紧地握住皇帝的手,一时之间也没有顾得上行礼。 “来,让我好好地看看你。”皇帝把苏若寒拉到床边,让他坐下。 “父皇,这不行的,不符合规矩。” 皇帝的寝宫,尤其是床榻岂能容忍他人在上面酣睡。 “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是你的父亲,你是我的儿子,儿子和父亲说话,坐一会儿怎么啦?”皇帝的声音里是满满的慈爱。 没有了平日里君王的威严庄重。 走动的瞬间,皇帝看到了站在苏若寒身后的殇云。 “这位是?”皇帝的眉头皱的高高的,这深更半夜的,一个陌生的人出现在皇宫里着实是诡异得很,还有他一时激动都尚且忘了,这门外有侍卫把守,寒儿没有通报是怎么进来的?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谜团,都等待着被揭开。 苏若寒看着殇云对皇帝说:“父皇,这位公子名叫殇云,是儿臣在外面结交的朋友。” “哦,原来是这样啊!”皇帝摸着苏若寒的脸颊。 “这些日子以来,你瘦了。” 皇帝像一个老父亲一样那双手不愿意离开苏若寒的脸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确定他的儿子是真的在他身边一样。 “父皇,儿臣这么久不回来是有原因的。”苏若寒这次回来就是要把自己的全部经历都告诉父皇,让他不要再被人欺骗,成为别人手里的刀。 终于谈到了这个话题,其实在一开始见到苏若寒的那一霎那,皇帝的心中就有了一些隐隐的猜测。 他十分认真地看着自己这个从小就被捧在手心里的儿子。 这次回来尤其是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他就感觉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你说吧。”皇帝让殇云也找一个凳子坐下,外面这么久都没有人进来,想来是被这个名叫殇云的人给放倒了。 这个人的实力不容小觑,或许就不是普通人。 寒儿能够有这样的人助力,说心底话,他是欣慰的。 父子二人相对而坐,听着苏若寒慢慢地讲述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 夜很冷,可是苏若寒嘴里说出来的事情却更让人觉得遍体生寒。 “儿臣这次在回京的途中是遭了人的算计,那个人想要要了儿臣的性命。” 听到这里,皇帝的脸色是白了又白,他不敢相信当时这孩子有多害怕。 “后来儿臣自知回京就是在自投罗网,所以儿臣被人救起之后没有选择回来,而是去了乾州城。” 苏若寒觉得自己既然已经回来,那么之前自己的藏身之地一定是瞒不住的。 乾州城,这个地名在皇帝的脑海里盘旋。 他记得在那里好像是白才在镇守,他们家是世代的忠良之家。 几乎每代白家人都曾为了东莞牺牲了自己的性命。 寒儿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儿臣原本想要在乾州城就这样了此余生,可是又听闻父皇您病重,所以儿臣才冒着生命危险来看看您。” 苏若寒并没有告诉皇帝关于自己和白才的计划,因为为君者,没有一个人喜欢被别人算计。 听到苏若寒的这番话,皇帝的心里是既心疼又欣慰。 这孩子无论何时都是记挂着他这个父亲的。 今日在朝堂上赵老说的话此时袭上他的脑海。 那个怀疑和那番话渐渐重合。 “那个人是不是你的陈娘娘?”皇帝是颤抖着问出口的,毕竟在他的心里不希望这件事情是真的,那只会让他怀疑陈贵妃对自己的真心。 苏若寒没有想到皇帝竟会如此直接地问出来,这样倒省的他开口。 他眼角含泪地点了点头。 皇帝的脑海中似是炸开一般,这个晴天霹雳于他而言是莫大的打击。 他相信自己的儿子说的话,他的心性自幼便如他的母后一样,善良纯真。 可是要让他相信自己过往喜欢过的女子,那个永远事事以自己为先的女子居然有一日会伤害自己的孩子,这真的太难以让人接受了,何况她对寒儿一直都视若己出。 她一直在骗他,那她对他的感情又能有几分真心呢? 这么多年里皇宫中的女子一直都没有为他添一儿半女,是否和她有关系呢? 皇帝的心就好像是被狠狠地捅了一刀一般。 被撕裂了一道很深的伤口,那鲜血顺着刀口一直往下流,只是那却是肉眼难以看见的。 “父皇,父皇。” 看着皇帝陷入了呆滞,苏若寒知道父皇一定是难以接受的,毕竟他当时知道的时候也觉得自己的世界在那一刻崩塌了。 皇帝的眼睛变得通红通红的,里面似是有翻江倒海的情绪翻涌。 突然一口血自皇帝的口中喷出。 洒落在地面上星星点点,连衣服上都是。 “父皇,父皇,你怎么了?”苏若寒吓得着急起身七查看皇帝的状态。 皇帝踉踉跄跄地躺在龙床上,嘴里喘着粗气,一看就是被气到晕厥的前兆。 “殇云兄,你快过来看看。” 此时他们不方便去传太医,两个人无缘无故地出现在皇帝的寝宫里本来就说不清楚,若是父皇再出现了任何意外,不用说,陈家一定会把所有的罪名都安在他的头上。 男子走到龙床边,看着那个奄奄一息的老人,这便是苏若寒的父亲,怎么和他儿子长的一点也不像。 他的手缓缓地拂过皇帝的胸膛,对着苏若寒说道:“无妨,只是急气功心罢了,不过,这副身体已是油尽灯枯,没有多少日子了。”换做旁人自是不敢如此之说的。 那可是这个国家的君王,是一个可以轻易掌握人死生的人。 可是对于殇云而言,都一样。 苏若寒听到殇云的话,他怔怔地站在地上,似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一切。 在来的路上,他还不断地告诉自己,父皇或许只是一时的病痛,只要好好调理还有殇云的帮助,假以时日一定会好起来的。 可是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幻想罢了。 对啊,若真的只是小病小痛,白将军又怎么那样告诉他。 若非如此,便是死路一条。 苏若寒的手垂在半空,好久,在床上躺着的人睁开了那双没有了精神气的眼睛。 他呆呆地望着床幔,那上面的龙栩栩如生,是用金线绣成的。 可是就算是真龙天子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要面临死亡。 刚才虽然他是处于昏迷状态的,可是他的耳朵却也是听到了殇云说的话。 他的身体,他自己是再清楚不过得了。 这太医院里的太医们都束手无策,这么些日子了,要是能有法子早就有了,何至于拖到现在。 殇云的话就像是一碗醒酒汤一样,让他彻底清醒地去面对这个残酷的真相。 “寒儿。” 皇帝悠悠开口,声音里是止不住的颤抖,可以看得出来此刻皇帝的身体是真的再经不起一次打击了。 “父皇,对不起,儿臣不该告诉您这些事情,害得您……”苏若寒没哟把话全部讲出来,可是皇帝的心里却是十分明白的。 “不,不关你的事,若不是你告诉我这些,你父皇就是到死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岂不是…咳咳咳…岂不是更…咳咳咳……” 皇帝的咳嗽声越来越严重。 “父皇,父皇,您先别说话了,身体为先啊!” 皇帝的手紧紧地抓住苏若寒的手腕,他的眼睛里是一种亏欠,他原本以为自己对这孩子已经是很好了,却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的原因,让这孩子也卷入这残酷的斗争中,亏得他从前还以为玢儿是一个好女人,终究是自己对不住她。 可是如今的现实却狠狠地甩了他一个巴掌。 陈家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在朝堂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光凭这孩子一个人的力量如何与其抗衡? 就算是有白才在背后支持他,倘若没有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又有谁会站在一个没有权势的皇子的背后。 就算是若寒隐瞒了他和白才的事情,他也能隐约猜到几分。 按寒儿所说的那样,那么陈家等他身体不好的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了。 自己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人。 “殇云公子。”皇帝突然叫殇云的名字,苏若寒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殇云,他退开了一段距离,让殇云走上前去。 苏若寒虽然不明白皇帝为何要找殇云,可是殇云的心里却是很明白的。 这个皇帝也不是一般人,心里的算计也颇深,之前之所以一直被人蒙在鼓里,一来是因为对于某人的亏欠,二来是心里自我催眠自己。 “陛下。” 殇云也喊了一声。 在哪里做哪里的人。 “殇云公子能不能帮帮我儿?”皇帝此时的容貌憔悴万分,可是那股与生俱来的君王的气度却仍在。 “陛下的意思是?”殇云反问着。 他是一介外人,对于这皇家的争权夺利是丝毫的不感兴趣,他只是答应了要保护苏若寒的人身安全,只要他不死就好。 可没有答应要让他做上皇帝的位置。 “助我儿登上皇位,到时在我东莞你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殇云轻笑一声:“陛下,您说的那些对我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没有什么好追求的。” 皇帝听出来了,这是婉拒的意思啊! “那你想要什么,只要是我拥有的,一定双手奉上。” 不可一世的皇帝陛下居然会和一个没有任何权力的人讲条件,传出去,任谁都不会相信的吧! “那在下如果说想要您的皇位呢?” 殇云的眼神无比的冷冽,这区区的凡夫俗子居然敢跟他讲条件,那他就偏不如他的意。 此话一出,不仅是皇帝被殇云这狂妄自大的模样给惊到了,就连原本站在一边的苏若寒都差点因为没站稳而摔倒。 这殇云兄是真敢说,若是惹怒了父皇,这里可是皇宫,是整个东莞权力的中心。 只要眼前之人一声令下,那么有可能就会失去性命,纵使殇云本事逆天,那也不可能从这皇宫里平安出去。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 “父皇,殇云兄是在开玩笑呢!”苏若寒忙上前来替殇云打圆场,期间还不停地对殇云使眼色。 可是殇云根本就没有接受他的信号,仍然是自顾自地说道:“陛下意下如何?” 皇帝被殇云的话噎到,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是绝对不会将苏家的江山拱手相让的,除非从他的尸身上踏过去。 没想到此人的野心居然不小,看来在寒儿的身边也并非安着好心。 他打量着殇云的脸,一双冷峻的面容,剑眉星目。 那眼神中的傲气不怒自威,这样的人难以驾驭。 “除了这个我都可以给你。”这是他能做到的最大让步。 殇云不屑地看了一眼皇帝,可是偏偏这个时候,苏若寒走近他的身边,在他的耳旁低语。 不知两人在说些什么,渐渐地,殇云的脸上浮现出一副了然的表情。 他对着床上的皇帝说:“好,我可以答应你帮助你的儿子登上皇位。” 殇云看了一眼苏若寒,若是将来他能坐上那个位置,或许是天下万民的福气。 只一点,他的仁善之心便是一个为君者该有的。 只有君王仁善,百姓的压力才不至于卖妻典子。 “真的?”刚下还一副誓死不屈的模样,一下子反应变得这么快。 这让皇帝的心里泛起一丝疑惑,寒儿到底和他说了什么。 他看向自己的小儿子,只见苏若寒朝着他眨了眨眼。 里面是不用担心的意味。 他终究是老了。 看不懂了,罢了,以后的东莞就交给他了,希望他能守住祖宗的人基业。 第161章 我要去找他 “不过,在下想要陛下答应一个条件。”殇云的脸上没有其他的表情,一点都没有因为刚才拒绝了现在又反悔的无措感。 “你不会是想要……”还想要坐上他的位置,皇帝真的是不敢再轻易面前的这个人了。 看着皇帝迟迟没有言语,殇云递给苏若寒一个眼神。 你的父亲,你来解决吧。 苏若寒上前坐在皇帝的身侧,看着床上呼吸不顺畅的人,他的心里百感交集。 “父皇,殇云兄刚才只是在开玩笑。”苏若寒知道对一个一国之君说出开玩笑这样的话,大概率是不会被相信的。 可是双方都需要一个台阶下。 皇帝在心中思忖了片刻,也罢,现在形势所迫,能多一个朋友就不要多一个敌人。 况且看寒儿与他的关系也是不差。 “只要你不图谋我苏家的江山,你的要求,我都能应允。” 皇帝喘着粗气。 “在下对您的江山一点兴趣都没有。” 得到了殇云的亲口承诺,皇帝的心墙顿时放松了许多。 整个人也不再是刚才那副全身戒备的模样。 他挣扎着要起身,苏若寒看出他的意图,搀扶着他靠在枕头上,让他可以舒服地斜躺在床上。 “如今朝中的形势你们想必要清楚吧。”皇帝对着二人讲道。 是他引狼入室,如今才会导致事情如此的棘手。 苏若寒点了点头。 他来这里之前白将军就将一切都尽数告知。 “朕会留下一道遗诏,立寒儿你为太子。” 皇帝说着又止不住地咳嗽了几声。 “父皇,儿臣不是……” 皇帝却拉住苏若寒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寒儿,你莫要推脱,这是我欠你母后的。” 看着皇帝脸上一闪而过的愧疚之意,苏若寒的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他对他的爱都源于对母后的亏欠,那为何母后在世时,他又要那样地对待王家呢? 看着自己的儿子呆呆地望着自己。 “你会是一个好君王的,朕相信。” 眼神里是一个老父亲对孩子的深沉的爱。 外面静悄悄的,连树叶被风刮过的沙沙声都听到十分清楚。 “外面的那棵松树是你母后在时种下的。”就在此时,躺在床边的皇帝却没来由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苏若寒透过窗纱看向外面的那棵高大的松树,他有印象,少时母后还在的时候经常会陪着他一起在那棵树下玩耍。 后来就再也没有人陪他了。 如今这棵树仍在,只是时光却再也回不去了。 “当时还是朕陪着她一起种的,说是要等你娶妻生子的时候给你当聘礼使用的。” “聘礼?”苏若寒喃喃道。 这可以做聘礼的吗?千古头一回听说,可是如今的皇帝已经是这种情况,苏若寒自然也不会刨根问底。 只是嘴里答应着:“父皇一定不会有事的。” 男子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苏若寒的眼角落下一颗晶莹的水珠,正好不偏不倚地滴在皇帝的手背上。 感受到自己手背上的那一丝凉意,皇帝挪着自己的身子,他摸着苏若寒的脑袋。 “人都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朕不会孤单了,你母后会在下面等着我呢!这些年来,她一个人在下面一定很孤单,也一定很恨我。” 老泪纵横的人在眼前显得格外孤单。 殇云很难想象一个人面对自己爱的人已经消亡,自己却不得不活下去的窘境。 那种感受是怎样的煎熬。 可是在苏若寒的眼中他却没有看到被感动,而是淡淡的,不含任何情绪。 “父皇不要这样说,母后在天之灵,一定希望父皇能够长命百岁。” “寒儿,扶我起来。”皇帝对身边的苏若寒说道。 “父皇,这是要做什么?”苏若寒慢慢地将皇帝扶起来,带人走到书案前。 皇帝取出一张事先就写好了的遗诏,只是上面还没有盖上玉玺。 看着苏若寒一脸慌张的模样,皇帝欣慰地笑了笑。 然后便是红色的印记清晰的印在了遗诏上。 这是这个皇朝更迭的开始。 “有了这个,寒儿你做事就没有顾虑了。” 只见皇帝将遗诏放在苏若寒的手中,“宫中耳目众多,这东西不能留在皇宫。” 为今之计,只有寒儿带在身边是最合适的。 “父皇。”苏若寒支支吾吾,他还是想要推脱掉的,因为接过就意味着他肩上的重担,便不能撂下了。 “这是皇命。”皇帝的语气不由得加重了几分,这个孩子他甚是了解,若是自己态度不强硬一些,恐怕他是不会轻易答应的。 “你本就是嫡子,继承皇位理所应当。” “可是若按长幼尊卑,大哥是长子。” 苏若寒开口道,他想知道在父皇的心中,大哥又占据着怎样的位置。 “但你母亲才是朕名义上堂堂正正的皇后。” “孩儿明白了。” 苏若涵恭敬的从皇帝手中接过那明晃晃的遗诏,将其揣在自己的怀中。 “天色已深,想必……”皇帝看了一眼窗外,此时月上中天,更深又露重。 他颇有意味的看了一眼殇云,“你们也不是通过正当途径进来的,不宜久留,若是待久了,怕是会出问题。” 皇帝无论怎么说,都是历经过风雨的人,若连这点都猜不透,那从前的皇位又是如何得来的? 他不似寒儿这般心善,若不是事事谋划,这龙椅早已不属于他。 “可是父皇,你一个人在皇宫里,孩儿很担心。” 看着皇帝瘦弱的身影,苏若寒有些不忍离去。 皇帝笑了笑,“寒儿,你可别忘了,父亲之前是什么样的人?” “是。”父亲是一个足智多谋的君王。 是一个会权衡利弊,左右掣肘的权谋家。 就在两个人即将要离开的时候,身后的皇帝悠悠开口。 “高人,拜托你保护我儿平安。” 殇云回头看了一眼皇帝,他还是如刚才那般站在书案前一动不动,只是眼神里涌动着复杂的情绪,似有不舍。 “我尽量。” 得到这三个字的回复,皇帝的心其实就已经落到了肚子里。 进出皇宫如入无人之境,这样的人世间罕见,他说尽量那便是万无一失。 “父亲,我一定会再来看你的。” 这一次,苏若寒没有称呼父皇,而是像寻常百姓家那样叫他父亲。 皇帝一时愣在了原地,这样的称呼,他好像在许多年前听过一次。 那时候,伊人还在,她亲昵的叫他夫君。 可惜啊,花落将逝,一切都过去了。 “好,父亲等你。” 殇云带着苏若寒离开了,正如他们来时一样,静悄悄的。 门口的人待二人离去之后,恢复了知觉。 但是他们好像做了一场梦,没有任何的诧异,仍旧自顾自的干着自己的事情。 皇宫里的静谧只属于它自己。 外面。 赵老府邸。 有一老一小两位男子坐在凉亭中,二人身边有着一个红色的小火炉。 一个水壶在上面被放着,冒着咕噜噜的热气。 这二人正是朝堂上与陈若礼作对的赵老与秦理。 “来,秦理。”赵老沏了一杯茶推到秦理的面前。 “谢赵老。” 秦理轻轻的抿了一口,随后放下。 他颇为担忧的问道:“赵老,依你所见,洛南的水患该如何解决?” 今日在朝上,他欲将此事告之,却被赵老拦了下来,他也知道当下不是该说此事的时候,皇帝病重,朝堂风云诡谲。 可是洛南的百姓等不了啊,朝廷若是对此不闻不问,想必真的会寒了天下人的心。 赵老看了一眼秦理,摇了摇头。 随后笑着说:“你这孩子啊,入朝为官这么多年,这性子怎么还是一点都没有改啊?” 赵老是朝中所有文官都尊敬的人,他说的话在朝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分量。 秦理微微颔首,然后恭敬地拱手。 “学生知道自己的性子执拗,不适合在朝中为官,尤其是在结交朋友一方面更是不善。” 赵老看着眼前这个不足三十岁的年轻人,想当年自己也如他这一般。 可是如今呢? “可是你在为官的这几年,无愧于心,为天下臣民发声,人人都称颂你秦理是一位好官。” 赵老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满含着欣赏的目光,果然是他当年一眼就看中的人。 “下官不敢当,这些都是分内之事。” 赵老将炉子上的水壶放到自己的脚边,盖上炉子的盖子。 “古人有云:绿蚁新焙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否?如今有这么好的时间,为什么不用来享受生活?非要卷入那无边无际的官场斗争中呢?” 朝中从前并不是没有像秦理这般的人,只是这些年在陈若礼的打压之下,以及皇帝日益重视陈家,纵容陈家,包庇陈家。 早已寒了诸多大臣的心 ,那些文官清流皆闭门谢客,不再掺杂于朝中的纷争。 颇有些世外高人的意境。 所以今日在朝上的时候,竟无一人敢与陈若礼分辩个一二。 “学生明白赵老说的是什么意思,可是在其位,谋其事,只要秦某为官一天,就不能辜负天下人。” 秦理说的慷慨激昂。 “好,果然不愧为忠贞义士。”赵老将茶杯继续填满。 “赵老,今晚邀我到府中,只是为了喝茶吗?” 秦理自从今夜踏入赵老的府中,就一直在与赵老商讨洛南水患之事。 可是赵老顾左右而言起其他,反而是问了一大堆无关紧要之事。 他实在是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窍。 “当然不是。”赵老看着秦理手中的茶杯,没有下去。 “老夫与你一样,也心系朝堂,可是如今的情形你也是见到了,朝不保夕。” 最后的四个字,赵老说的特别重。 秦理心中自然明白,赵老指的是何意。 “老夫这些天筹措了一些银两,这是银票。”说着,赵老将一叠银票放在桌子上。 看着那厚厚的一叠银票,秦理的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这,这是什么意思,难道…… “这件事既然不能告诉陛下,但是这件事又不得不解决,如今便只能如此了。” 赵老将那银票往秦理的面前推了推,“还有劳秦大人跑一趟洛南,亲自将这些银票交到那些难民手里,帮助他们重新打造家园。” 赵老的话言简意赅。 秦理是听明白了,可是这钱是从哪里来的呢? 他的眉头皱的高高的,但是又不敢问。 赵老笑了笑,“你一定心里有很多的疑问,比如,这钱是从哪里来的,对不对,” 秦理反应过来,“学生不敢。” “无妨,其实告诉你也无妨。这些钱呢,是老夫这一生的积蓄,还有一些是我名下的那些产业这些年的收入,剩下的那一部分是好友凑的,想必应该是够了的。” 赵老在做生意,这是满朝文武都知道的事。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居然有这么多。 “这是赵老毕生的积蓄,就这样捐了出去,您不后悔吗?”秦理问出声。 这本来就该是朝廷管的事情,毕竟这些来百姓的赋税都进了国库。 赵老端起茶杯,轻轻的喝了一口。 “这茶呀,还是新茶好喝些。秦理,未来的东莞还要靠你们这一辈来撑起来啊!” 赵老这话说的隐晦,可秦理却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如他刚才所说的一样,这一切都是为了天下万民,何来的后悔。 “可是学生当下没有办法离开京城。” 秦理将自己心中的忧虑说了出来,毕竟若无天子的诏令,任何官员不得私自离开。 “这个你放心,老夫会想一个理由,让你离开京城。” 秦理对赵老的话,自然不会怀疑。 “学生定当不辱使命。”秦理深深的向赵老鞠了一躬。 代表天下万民对赵老的感激。 热腾腾的水汽在旁边散开,弥漫在冷冷清清的长夜。 另一边,客栈。 中午的时候,林七如愿以偿的地吃到了小五烤的鱼。 但是由于那个没心肝的东西,忘了放盐,所以虽然鱼肉是鲜嫩的,可是没有味道。 现下两个人吃完饭后,在街道上散步。 离京城越来越近了,林七的心也越来越激动。 算来,她与殇云也有一段日子没见了,不知道那家伙在闲暇时有没有想起她? 她想要现在就去找他。 此时,在京城某间客栈里的殇云打了一个喷嚏。 “阿嚏。” 第162章 杂技 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苏若寒看向殇云,他们刚刚从皇宫中回来,还未来得及沐浴,身上都是冷气。 难道殇云兄就是因为这个感冒了? 心里这么想着,苏若寒也不禁开口问道。 “殇云兄,可是这一路着了风寒?”苏若寒将房门打开,里面是感人的暖意。 他走进屋子里。 殇云紧跟其后,“没,没有。” 只是话音未落,殇云又打了一个喷嚏。 “那殇云兄这是?” 苏若寒将房门关上,为防有人看到他们的样子。 “没事。”殇云嘴里说着没事,不过思绪却是飘到了一个人的身上去。 不知她现在在做什么呢? …… 林七慢慢悠悠地走在街上,今日不知是什么节日,热闹的紧。 小五跟在林七的身后,手里空空如也。 不过腰间却系着一个荷包,里面一看就装了不少的金银。 从当地百姓的口中得知今日是簪花节,林七是喜欢热闹的,而且近日来都在路上奔波,也没有精力去玩耍,一定是将她给闷坏了。 “小七,你看那边。”小五的手指向一个位置,那里聚集了很多人,人们嘴里是不停的叫好声。 “好。” “好看。” “那我们也去瞧瞧。”说着林七就朝着人群走去,小五扶了扶额,好吧,他还是比较了解小七的。 走近以后,林七才发觉原来是耍杂技的。 只见一个小女孩正在表演胸口碎大石。 莫不要说这么小的孩子,就是一个大人都承受不住,可是,那块大石头就放在小女孩的胸口位置。 众人都纷纷为小女孩担心,怕那人的锤子落下,这女孩的一生可就毁了。 “这位好汉,只怕你手中的力气太大,这小孩儿是承受不住的。”在人群中的一人喊道。 众人也都纷纷劝说。 “是呀,是呀,今日这么好的日子,千万别见了血才好。” 林七认真地观察着这一幕,她却不以为然,那块石头的重量怎么说也是那孩子的五六倍重,可是那孩子居然不喘不痛,反而是一脸的轻笑,这里面有内幕。 众人只是看一个乐呵。 当然没有注意到这细节。 “诸位放心,我们吃的就是这碗饭,绝对不会出意外的。”那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说道。 众人都屏息,还有的人闭上眼睛不敢去看接下来的那一幕。 大锤猛然落下,是石头碎裂的声音。 林七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小女孩,只见在锤子落下的那一瞬间,女孩和男子交换了一个眼神。 果然有猫腻。 她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正好被那男人捕捉到。 男子虽然知道林七是看出了些什么,可是手上的动作却未停。 “哇,那个女孩真厉害。”围观的人纷纷流露出赞叹之意。 “男子也很有力量的,这么大一块石头,说砸开就能砸开,这也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 说着,众人手里还比划着,荡仿佛也想试试。 “小七。”小五从身后拍了拍林七的肩膀,这里的人好多,他是费了很大的劲才挤进来的,也不知道小七是怎么进来的。 刚才一溜烟的功夫,小丫头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害的他的心慌慌张张了好久。 林七转过头对着小五会心一笑,“怎么才来?” 他的速度也太慢了,她都在这儿欣赏了好一会儿了。 “还不是你跑得太快!”小五的嗓子有些沙哑,想必是方才在人群中被挤的。 “就会给我甩锅。”林七撇撇嘴,不再理他,有些人就是不能对他太好了,否则就会恃宠而骄。 见到林七不再搭理他,小五立马又变了一番模样,“哎呀,我的小七,姑奶奶,别生气了,再说了,我说的也是实话。” 后面的话,小五的声音很小,几乎是听不到的。 可是林七听到了,他还是那样的不会说谎,就算是嘴里说出骗人得花钱,可是心里却没有答应。 “咦,这是在干嘛?”小五看着那个小女孩从桌子上起来,身上有些石头的碎屑,旁边是碎裂成几瓣的石头。 不过只一眼,他就看出来里面的不对劲。 石头是假的。 想必小七也是知道的吧,不过这也是人家的一种谋生手段,自己又何必非要跟人家过不去呢! 林七瞧着众人脸上的不可置信,他们怕是可以说好几天关于自己今日所见到的一切,活人可以被胸口碎大石。 也难怪他们,平日里就是诚恳的平民百姓,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心眼子去研究这里面的关窍呢? “姐姐。”林七正在思考着,突然被眼前这个小女孩的声音给拉了回来。 甜甜的,软软糯糯的。 和从前的自己一般无二。 小女孩举着一个盘子,上面有围观的人扔的钱币,林七是明白这个规矩的。 赏钱嘛!她摸着自己的兜子,可是啥都没有,今日晚上出来的着急,都怪小五催促她,害的她连钱袋子都没有拿,这下可好,众人的视线都落在她的身上。 她急忙地上下其手,可是没有,哪怕是一枚铜钱都没有,这个时候 ,林七的脸都要烧起来了。 她环视了一周,那些群众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我,那个,再等等啊,我再找找看。” 林七只能是再去摸自己的衣袖。 谁来帮她缓解一下此时的尴尬,因为一时的着急,她忘了身后还站着的那人。 “没事儿的,姐姐,谢谢姐姐捧场。”小女孩知道这个姐姐一定是没有钱的,就和他们一样 所以她正准备离开,自己站在这儿,对姐姐来说一定不太好。 看着这么懂事的孩子,林七的心头泛起一阵酸意。 她碰了碰身后的人,“你在干什么,拿钱。林七这话说的理直气壮,众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在了林七身后的那个玉面公子的身上。 奇怪 看这位姑娘的装扮也不像是没有钱的样子,难道是她的夫君管的太严了? 这可不好,这男子看起来是一副温文如玉的模样,怎么私下里竟然是一个吝啬的人。 看着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 “诸位别误会。”小五想说事情不是她们想象的那个样子的。 可是林七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给钱。” 小五从自己的钱包里取出一锭银子放进小女孩的盘子里。 这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居然一下子给这么多。 “谢谢大哥哥。”小女孩连忙道谢。 本来在旁边收拾器具的男人见了,也走过来,一起弯腰鞠躬感谢小五的慷慨解囊。 众人也纷纷侧目,没想到这男子居然这么有钱,怪不得能将娘子管的死死的。 正常。 这家中一向不就是谁有钱就听谁的嘛! “你们要谢就谢谢小七吧。”说着把林七往前一推。 林七看着众人,他们都看着她。 有的人向她投来艳羡的目光:“真好啊,可以有这么一个体贴又有钱的丈夫。” 啥,她的耳朵没有出现问题吧。 这离开了药庐怎么又出来相同的风言风语了。 难道这个话题就这么受人喜欢,以至于哪里都可以成为误会产生的场所。 “不是,大家真会说笑。”林七连忙摆手,对小女孩说:“你真漂亮。” “姐姐也很美丽。”小女孩是一个很会讨人欢心的机灵鬼。 “和哥哥很是相配。” 林七听了前半句本来是很开心的,可是听到后面,她怎么发现变味了呢? “大家,今天的表演到此结束了 谢谢大家的捧场。”男人向周围的人鞠躬表达自己的谢意。 然后去收拾自己的家伙事,小女孩和林七待在一处,她很喜欢和这个年纪的姐姐们玩耍,无论父亲带她去哪里卖艺,她都是可以看到像林七这样一般大小的姐姐们。 穿着漂亮的裙子,身边跟着一些好看的小哥哥们她们说这是她们的夫君。 好像就是这么说的。 林七脸上的黑线拉得老长老长,但是林七经过这些事情的磨练以及从前被误会的经验,她也明白了一个道理。 那就是有些事情你越解释越乱,还会给旁人一种欲盖弥彰的错觉。 待到众人都散去,小女孩望着林七对她说:“姐姐,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吗?” 不知道为什么,小女孩觉得林七身上有一种力量,很温柔,很平和,想要让人去触碰的美好,和姐姐待在一处,她的心里就莫名的很安心。 林七看着小女孩眼睛里发出来的光芒,那是对未来生活的憧憬。 是希望。 可是林七的心里明白,这世间的每一个人都是彼此生命里的过客。 一旦错过就再难有见面的机会,更何况是小女孩,恐怕明日过后她们就再也不会相见,天涯之远,何其无边浩淼。 可是年少的心却不懂。 她不想去破坏掉女孩心中的期待。 “当然,我们若是有缘分的话,上天一定会让我们再次相遇的。” 林七给了小女孩一个美好的期许,在不久的将来,在有缘分的那一日。 “不过,姐姐还是要告诉你,这个哥哥,他不是姐姐的夫君,是好朋友。” 林七还是不愿意让这个小女孩误会她和小五的关系。 不和众人讲,那是因为即使讲了,他们也不会相信,而且他们只愿意相信自己想要得到的真相。 而不是事物本来的样貌。 听到林七这么说,小女孩明显的有些失望。 “小丫头,为什么一副这样的表情啊?”就好像是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一般。 “因为这个哥哥真的很温柔啊,姐姐,你不选择他会是一生的遗憾的。” 小女孩一字一句很认真地说道。 “小小年纪就开始想这些了,嗯?”这丫头也太早熟了吧! “我见过很多人,见过很多的事情,所以姐姐相信我的眼光是不会错的。” 这点林七倒是不怀疑,这小丫头从小就跟着她的父亲走南闯北,自是经验丰富。 “这小萝卜头还是很讨人喜欢的嘛!”小五说着就要来摸小女孩的头,却被小女孩一个闪身给躲开了。 “陌陌,该走了。”男子在催促着小女孩和他离开这个地方。 “唉,来了。”小女孩放开林七的手,眼神中的不舍仿佛要溢出来似的。 男子发觉小女孩的情绪不对,将东西放下走过来。 “姑娘,公子。”他朝着林七他们打招呼。 “你好。”小五看着男子,这才发现这男子的脸上居然有一道疤,很深,方才在夜色的笼罩下看的不是很清晰,如今近距离地观察才看得见。 小女孩看到大哥哥的视线一直在男子的身上游离。 她跑过去拉着男子的手,向小五他们介绍道。 “姐姐,哥哥,这是我的父亲,你们不要觉得我父亲脸上的疤不好看。那是荣誉,是一个士兵的光荣。” 小女孩刚才瞧见小五的视线一直在看父亲,她就知道他一定是对父亲脸上的疤很好奇。 她不希望他们用异样的目光看她的父亲。 “你从前是一个士兵?”林七问男子。 “嗯。”男子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那为何?” “因为父亲受伤了,然后就被允许回家了。” 小女孩替男子回答了林七的问题。 这是父亲最不愿意提及的事情,每一次提起,都是在父亲的伤口处撒盐。 “陌陌,该走了,你娘亲在家等着我们回去呢!” 男子拉着小女孩的手就要离开。 “姑娘,公子,再会。” 男子说着拉着小女孩消失在林七他们的视线里。 “他们是幸福的吗?”林七喃喃地问道。 身后的小五默不作声,他知道小七是想起了已经逝世的林老爹了。 “小七,我也一直都在的。”小五上前把林七拥在怀里。 “嗯嗯,还有师傅,我们都会一直在一起的。” 林七将自己的眼泪往小五的衣服上擦了擦,然后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怎么了?”发现自己的怀里没有了温度,小五看向已经跑到一边的林七。 “我们还是保持一点距离吧,省的人误会。”林七是真的要被那些闲言碎语给搞得怕了。 空荡荡的怀里,小五觉得自己的心也空落落的。 “我们去那边看看。”林七指着一个湖边。 那里人影攒动,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 “好。” 身后的男子看着前面活像一只兔子的女子。 女子的头发随着动作在风中自由飞舞,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极富韵味。 “这两年边境不是很安稳。” “是呀,总是摩擦不断。” 林七听在耳朵里,却是没有什么感触。 近些年来,战争总是不断,不是敌国侵扰边境就是东莞出手骚扰别国。 说来说去,就是为了地盘。 想到这里,林七又想起了刚才那个杂耍的人。 曾经的士兵,如今的街头艺人。 第163章 花簪节1 林七不由得放缓脚步,她静下心来观察着周围的景物。 在这灯火阑珊的夜晚,月亮高高的挂于九天苍穹,树阴婆娑,却遮住了月光,只在地面上留下稀疏的倩影。 小五跟在林七的身后,突然发现小姑娘的脚步慢了下来,刚刚走过去的那两人,嘴里念叨着什么国事。 他也是听到了的,可是在他的脑海中,他并不认为林七会因为这些事情而坏了兴致。 “怎么了?” 林七慢慢的走到桥边的石柱旁,然后一个翻身坐了上去。 一点也没有一个女孩子该有的矜持和娇柔。 看到此情此景,小五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选择坐在一旁。 因为以他对林七的了解,这丫头现如今应该是想和他抒发一下自己心中的烦闷。 果然就听到林七说:“小五,刚才的那个小女孩还有她的父亲。你看到他们表演的胸口碎大石了吗?” 女子说话的时候顿了顿,像是在回忆刚才的一幕。 她知道男子是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的,相反他还会拼了性命的去护住她。 小五去的时候表演已经接近尾声了,所以他并没有亲眼看到,不过那也是可以想象出来的。 胸口碎大石,说白了,不就是哄骗人的戏法吗? “我没有看见,不过想来也是一样的。”小五将自己的头发撩到脑后,今晚的风着实有点大。 不过好在两个人身上的衣服都足够厚。 他们去过很多的地方,见过无数的杂耍游戏,都只是为搏人一笑。 “你说,那个女孩未来的命运会是如何?”林七看着远处的风筝。 不知是谁家的风筝,居然在大晚上的拿出来,好在这里的灯光比较亮,看得出来是风筝,不然要是大晚上黑灯瞎火的,还会被人误以为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呢! “或许是继承她父亲的产业。” “产业?” “哦,不对,我是说错话了,是技能。继续卖艺为生呗!” “或许吧!”但那真的是小女孩想要的吗? 就比如说她,从小就在林老爹的要求之下,继承他的衣钵。 可是她的心里是真的很喜欢医术,所以她也不觉得苦。 反而是乐在其中。 “我们都不能去把握自己的命运,只能在合适的范围内追求自己想要的一切。” 小五知道林七每每遇到让她心生感触的事都会有那么一段时间心情是处于低谷的。 他就陪着她,等她将情绪消耗殆尽。 “小七,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林七抬起头,脸色略显得有些疲惫,眼睛周围有一圈红色的痕迹,像一只兔子一样。 “什么话?”小姑娘一时之间还真是想不起来,平日里就属小五和她讲的话最多,她哪里记得是什么话。 “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糖,就会好受点。” 林七撇撇嘴,他是最了解她的,陷入情绪的围城里怎么也出不来的是她,每次驱散雾霾带她走出来的却是他。 “可是这里哪有糖?”林七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小五的手指向不远处的摊位。 有一个年轻的男子正在卖糖人,生意很是火爆。 摊子前面都是顾客,手里拿着钱,要去买糖人。 嗯,不过,怎么说呢? 就是年轻人比较多,都是些十六七八甚至是不到二十岁的。 她看向小五:“为什么不见旁人呢?” 小五知道林七指的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他笑着对她说:“你还记得你刚出来的时候,我是怎么跟你说的吗?” “你说今天晚上外面有热闹。”所以她才会跟他出来啊! “然后呢?” 林七听到有热闹就跟着来了,她哪里注意到小五之后说了些什么。 她挠了挠头。 “抱歉啊,你后面说的话,我没有听清。” 小五看到林七这副无辜的样子就来气,当自己被她气得七窍生烟的时候,再看人家,根本就没有把那事放在心里。 林七笑着接近小五。 “林小五,你再说一遍呗,这次我一定认真听。”林七伸出自己的右手,当下便要发誓。 “不用。”小五伸手拦住了林七的动作。 就这点事就要她发誓,真当他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了? “我听当地的人讲,今天是他们的花簪节。” 林七枕着自己的胳膊,将手放在桥柱上面。 “花簪节?”这季节还能种花不成? 别说是种花了,就是把花放在外面冻一会儿都会蔫了。 “此花非彼花。”小五看着林七那微微染上红晕的脸庞。 “据说,他们这里有个习俗,那就是每年的今日这十里八乡的年轻人都会来到这里。” 说到这里,小五的眼神不经意间略过林七的脸庞。 接着又继续说道:“这是一个独属于年轻人的节日,即使有老人来这里,也不过是为了家中的孩子们的终身大事。” 话说到这里,林七顿时就来了兴趣。 “快说,快说,然后呢?” 虽然她很不喜欢别人提起自己的婚事,可是她喜欢当红娘,喜欢听别人的爱恨情仇。 林七的眼睛里似乎散发着如春日一般和煦的暖阳。 小姑娘的手也不自主地拂上了小五的衣袖,可是她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行为。 只是一个劲地晃着某人。 “适婚男女都会事先准备一朵花,然后来到这里进行集会游览,若是在途中遇到自己的心仪之人,便将自己手中的花赠予他;若是二人互生情愫,那就会为对方簪上花儿,以表二人倾心相待。” 林七一边听,一边在心里暗自思忖,这么有意思啊! 不像她们那边只能靠媒婆和家中长辈来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 “那若是一方有意,另一方无情呢?” 想到这种情况,林七不由地问着自己心中的疑惑。 “那便也无妨,只能等下次机会了。”小五惋惜地说着。 手里不停地绕着手花儿。 所以拿花相赠的,一般就是两个人平日里就有感情,然后趁着这个节日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合理而已。 也有那种一见钟情,彼此只看感觉便约定终生的。 婚后的生活也是不错的,子孙满堂,直到百年后葬于一处。 小五没有将这些全部告诉林七。 话不需要说得太慢,留一半,说一半才会动人。 “这样也好,只是被自己喜欢的人拒绝,当下的心里一定不好受。” 林七说完这句话,似是才想起来哪里似有不妥之处。 她知道小五对自己的感觉并非只是朋友之情,可是,她真的给不了回应啊! 他应该心里也很失落吧! 看向小五的眼神里多了些怜悯。 小五被林七的这句话也震撼到了,这句话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知道那种难过。 小七似乎是不懂得吧! 也还好她不懂,他不希望她体会这种煎熬。 可是看到的却是林七一副怜悯的目光,她这是? 察觉到小五的眼神,林七立马收回自己的目光,她可不能让小五认为自己是在可怜他。 那样对于他来说,比被人拒绝还要残忍。 看到林七那迅速收回的表情,他的心里不禁得自嘲自己,或许她是不愿意失去他的吧! 无论是什么位置,但是自己于她而言也是不可缺少的。 这就足够了。 “好啦,故事都听完了,我们该去买糖人了吧!” 小五的手在林七的面前晃了晃,不知道何时他已经站在林七的背后了。 “糖人?”对呀,刚才他们是要去买糖人的,林七的视线看着那个小摊位,人已经没有方才那么多了。 只见三三两两的人去买然后有说有笑地离开那里。 这怕是真的恩爱夫妻吧! “要不,我去给你买,你在这里等我?”小五挑眉询问林七。 林七直了直腰身,望向对面的湖岸。 只见星星点点的灯光忽明忽暗。 偶有一人弯腰捡地上的纸蝶,是从树上落下去的。 然后不知看到上面写了些什么,随后小心翼翼地放到自己的胸口处。 林七转过身来,她看着小五头上的发冠,如瀑的发丝被其高高束起,少年意气风发,不减风光。 “我也要去。”说着林七向前走去。 两个人站在小摊位的前面,看着摊主做的糖人。 一个个十分精致,做的栩栩如生,怪不得刚才有那么多的客人来他这里光顾。 真的是独具匠心。 摊主久不见如此美艳的男子,尤其是林七身后的小五,无论是怎样的衣服都掩盖不了他身上的绝代风华。 “公子,要不买个糖人吧,姑娘家最喜欢了。”摊主说着话,一边看着林七。 这位姑娘样貌虽不出众,可是身上那份独有的气质却是让人怎么也无法忽视掉的。 摊主的手上拿着一个蝴蝶形状的,这是符合绝大多数女孩子的审美的。 因为是畅销款,所以摊主首先推荐。 “怎么样?”小五从摊主的手里接过那只展翅的花蝴蝶。 放在林七的面前,让她好好观赏观赏。 可是林七看到这蝴蝶的第一眼却不是很喜欢,原因很简单,人人都拥有,怎么能算得上独一无二呢? 林七往前走了几步,以便更好地看清楚摊位上摆放着的糖人儿。 只见上面已经不剩几个了,想来是今日生意火爆,所以这些都是被人挑剩下的。 看着林七怎么也选出来自己喜欢的,小五冲着摊主笑了笑。 “抱歉啊,我们不买了。”拉着林七的手就要离开。 “你干嘛?”林七感受到自己的手腕被人大力地握着,不是很舒服。 “不是不喜欢吗,我带你去别处。” 小五没有放弃,即使林七的手在用力地从他的手心里抽走,可是他却不肯放手,以至于摊主都看不下去了。 “姑娘,我这儿也确实没有什么好的可以拿的出手的糖人了。不如 您跟这位公子去桥西头的召老头那里去瞅瞅。或许他那里还有新货。” 召老头和他一样都是靠卖糖人为生的生意人,两个人平日里虽然是竞争对手,可是有个生意什么的,还是会相互介绍给对方的。 多个朋友多条路大概也就是这意思。 “小五,你弄疼我了。”听到林七的痛呼声,小五慌忙地撤回自己的手。 他低头看到林七的手腕处确实有一道浅浅的印记,是被他刚才的手给握出来的。 是他没有控制好自己的力气,才会不小心伤到了她。 林七把自己的手迅速地抽回,她摆了摆自己的手,有点酸。 然后问摊主,在最旁边的那个捏的不是很好的糖人多少钱。 摊主看着那个丑陋的黑衣糖人,那个是他的孩子在一旁学着做的,因为年幼加上没有做过,所以捏出来的糖人十分的不堪入目。 如今这姑娘竟是瞧上了这个,可真是口味独特。 “姑娘若是瞧上了这个,那我就便宜一点卖给您吧。” 摊主好似是有意如此之说。 “摊主这是何意?”林七拿起那个丑丑的糖人。 “实不相瞒,这是犬子的手工,因其粗糙简陋,所以外观不是很合人的心意。”至少摊主是这么觉得的。 可笑的是他那个儿子,居然还说这是他最好的一件作品,是有意境的人才会看出来的,非常人可以欣赏得来的。 “可是我觉得这个就很不错啊!”林七拿在手里反复看来看去,她看到这个小人的第一眼就想起了殇云那个家伙,很像,一样的脸,带着一些高高在上的霸气。 尤其是那一身黑衣,无缝对接。 “哈哈哈。”林七看着看着竟然发出一声笑语。 摊主睁大眼睛瞧着,这姑娘怎么还笑上了,莫不是…… 他朝着小五递去一个眼神,你的这位姑娘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那可要早点去看大夫才是。 小五的一个眼神立刻回怼回去,他家小七好着呢,只是她手里的那个糖人有点像某人。 小七应该是想到了他吧! 脸上有些许的落寞,是摊主看不懂的情愫,他见过挺多对爱侣的,只有这一对浑身上下都透着怪异。 “你看,像不像?”林七将那个糖人拿在自己的头顶,比划着…… “像。”许久,小五的嘴里吐出一个字。 “老板,按原来的价格,这些糖人多少钱,它就值多少钱。”林七转身告诉摊主自己的想法。 她的“师傅”应该值这个价。 “十文钱。”摊主说着,但其实他觉得这个根本不值,可是既然人家买的人都没有什么意见,他一个卖的人何至于操心那些。 不过,家里的那个小子,他回去要好好问问,这个糖人究竟特别在何处,竟然真的有人愿意买。 “傻愣着干嘛?掏钱。”林七撂下这句话就朝着不远处走去。 等小五付完账之后,他猛然一回头却发觉林七就在他的背后。 她不是走了吗? 第164章 花簪节2 或者说小五已经习惯了自己跟在她的身后,追寻着她的影子。 “你怎么,怎么会在我后面?”小五将荷包挂在自己的腰间。 眼神中有着一种流光。 “我等你啊,不然你那么慢,何时才能跟上我的步伐?” 林七是觉得小五走得慢,每一次自己都会把他落下好大一截距离。 那样她还要费劲去找他。 “那恐怕以后你都要等我了。”小五半开玩笑地说道。 “想的美。”林七拿着糖人走了,但是左手却抓着小五的衣襟。 这次她拉着他走。 “你说,我吃你哪里好呢!你这么甜。”林七对着自己手里的糖人说道。 明知道糖人是不会回答她的。 小五快步跟上,他不能让别人发觉自己被一个姑娘家给牵着走,那样他的脸就没有地方搁了。 看着林七的自言自语,小五在身后轻笑道。 “你把它当做他,还问要吃哪里,若是让那个人知道了,只怕,你的性命啊,朝不保夕。” 小五断断续续地说。 话语里没有一点正经。 “怎么,你还打算告我一状?”林七颇有些威胁的意味在里面。 脚步的突然停滞,显示着主人家的极度不悦。 “怎么会,你是家人,他是外人,我怎么可能会胳膊肘往外拐呢?”小五立马换了一副表情。 “外人?”林七有点意外,她原本以为殇云已经算是家人了的,可是他在小五的心里只是一个外人吗? 一时之间,她不确定自己的心意是不是对的了。 “总之你放心,你不让我说的,我绝对不说。”小五将自己的身子挡在林七的前面,就在林七问他为什么的时候,只见一辆马车自她的身前走过。 今晨下过雨,所以地面上还有些水坑,里面有着一些泥浆。 林七弯腰去看,果然就见小五的下摆处有斑斑泥点。 影响了整体的美观。 林七刚想上前去找那人理论,却被小五一把拉了回来。 “小五!”林七大声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小五朝着她扬起一个笑脸,“怎么就因为这一身的泥点,小爷我就不好看了?” 林七即将要说出口的话又咽了下去。 “没有,一点都没有影响。”林七摇摇头。 只是那脸上的怒意却未消散。 马车渐渐走远,好似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只是幻觉。 林七不相信那马车里的人毫无知觉,就算是不知道,那赶车的车夫总是了解的,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 离京城的距离越来越近了,原本以为这东莞最为繁华的地方,礼仪风俗也应当是最好的。 却没有想到竟是这般。 “如今离京城越来越近了,我们处处都要低调。”小五对林七认真地叮嘱着。 他们不知道苏若寒那边进展得如何了,他们这边一定不能出乱子,否则事情就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嗯。”这句话林七说的很小声,可以听得出来闷闷不乐的情绪。 “好啦,回去收拾收拾就行。”小五带着林七快步地离开人群。 在湖畔,一阵鸟鸣声自天空划过。 林七的手里还碰捧着方才买的糖人,此刻都有些融化的迹象。 一滴糖汁落到了林七的手心里。 黏黏糊糊的。 “怎么不吃了?”小五瞅着林七脸上的表情,晦涩不明。 “没胃口了。” “真的,那拿给我吃。”说着小五就要从林七的手里夺过糖人。 可是林七手疾眼快一下子躲开了。 糖汁有一部分洒在了地面上,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喂,说好的给我买的。” “可是你不是没胃口吗?食物是不能浪费的,你说的,忘了?” 看着林七一副护犊子的样子,把糖人紧紧地揣在怀里。 就很可爱。 “你注意点,别弄到身上了。”小五不忘提醒她。 大大咧咧的迷糊蛋。 “这样吧,咱俩一人一半。”林七从怀里把糖人拿出来。 “糟了,这下连一半都没有了。”只见那糖人已经没有了脑袋,只剩下四肢和一些支架。 光秃秃的,很是突兀。 此情此景,惹得小五不由地笑了。 光秃秃的殇云,没有了脑袋的人。 “看吧,都跟你说了,再不吃,连这一点都没得吃了。” 小五掏出自己怀里的手帕为林七擦拭手上的糖汁,好大一会儿功夫才清理干净。 随后,小五将手帕丢掉了。 “欸,你怎么说丢就丢?” “不然,带着这粘糊的糖再揣进我的怀里?”小五又好笑又好气。 “你有没有带纸?”林七问着。 小五里里外外将自己浑身上下都摸索了个遍。 终于找到一块干净的纸巾,是在客栈里带的,本来以为没用,却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给。” 洁白的纸巾映衬着那双手更加素白如玉。 林七将纸巾放在糖人的外面,然后用力将糖人掰开,应声而碎。 一分为二的糖人一半落在了林七的手里,一半分给了小五。 “喏,这是你的。”林七塞给小五。 月光下,晶莹的糖人变得不再是糖人。 多了一份如月光般纯净的美好。 “好吃吗?”林七问着,一面看着湖面上偶然飘过的小舟。 “还不错。”其实他不是很喜欢这种甜乎乎的东西,只是因为心情不好的时候吃一点可以缓解紧张或者难过的情绪。 这么一来二去,在小七的意识中就形成了他爱吃甜食的错觉。 “我知道你最喜欢吃这些了。”林七又加了一句话。 但是就好像是十分无意间说出来的。 “黎哥哥,我们去那边瞧瞧吧。”不远处的船上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顺着女子的声音望去,林七就看到了一只小舟,上面有一对年轻的男女,二人的年岁相佛。 但是二人之间的距离却着实有点远,男子与女子刻意保持着距离,生怕自己的胳膊会碰到女子的手臂一样。 林七不由地想起来方才小五对她说的花簪节一事。 这不就是妥妥的例子吗? 只是男子过于拘谨了些,女子的胆子也不大,不敢轻易地靠近男子,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当这两人从林七的眼前闪过时,林七总算是看清了两个人的长相,只能说是一般吧。 小舟很快地朝着另一边去了。 林七再也看不到。 “我也要去。”林七说着就去找岸口了。 小五擦了擦自己的嘴角,方才的糖人真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吃掉,嘴巴上全部是糖渣子。 不过他在吃的时候,脑海里却冒出一些不可说的画面,一下子,那糖人就变得十分可口了。 饶有兴趣。 当他在一个小角落里面找到林七的时候,小姑娘冲着他甜甜一笑,随后又说出了那句他今晚听了无数遍的话。 “付钱。” 果然,他就是这个用处,否则她都不会想起他的吧! 林七利落地从看守渡口的老爷爷的手里接过绳索和船桨。 抱着一大堆东西走到船只停靠的地方。 “小伙子,眼光不错。”就连老爷爷都夸林七是个聪明的好孩子。 小五掏出荷包正要付钱的时候,就听到老爷爷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他顿时来了精神,“老人家说说,怎么个好法?” 一锭银子被放在老人的手里。 老人看着自己手中的银子,连忙塞回小五的手里。 “不行,这不行的,太多了。老汉没有零钱找给您的。”老人家挥着手。 眼神中散发着这个年纪独有的光芒。 “老人家,我不需要你找我钱,你只要回答我方才问的那个问题就好了。”小五将银子放在老人的手中。 “问题?”这个小伙子刚才问了他问题吗?他怎么没有印象了呢! 看老人家的样子应该是不记得自己刚才的问题了,所以小五又重复了一遍。 “刚才那位姑娘好在哪里?”小五盯着不远处的倩影。 只见小姑娘正在挑选船只。 那蹲下又起来,活泼又可爱。 “姑娘,刚才的那个姑娘啊!聪明,伶俐,最最关键的是会照顾他人的情绪,这世界上找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容易,但是能找到一个懂你,了解你内心世界想法的人难呢!” 小五细细地品味着老人口中所说出来的话。 “那老人家是如何看出来那位姑娘是您口中所说的这样的呢?” 仅仅只是一面,或许有几句话的交谈。 老人家听到小五这么问,只是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随即摇摇头,长叹一声。 “当你问我这句话的时候,你的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了。” 老人的眼睛看着小五,透过那双眼睛,小五觉得这老头不简单,仿佛可以讲他的内心看穿一般。 “老人家果然非比寻常。” 小五认真地打量着老人,仿佛只是一个普通人并没有哪里不对劲。 是他想多了么? “我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小伙子别误会了,老朽只是在这红尘中多活了些岁月,看多了分分合合,深有体会而已。” 真的只是这样么?可是以往在任何地方都没有一个人会像这个老人一样说出这番话的,即使是他那阅人无数的母后也没有做到。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情圣? “不知您可有妻子?”小五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个问题问的有点突然,况且这是人家的私事也不知道愿不愿意说。 见老人迟迟没有动静,小五也放弃了追问。 耳边听得一声叹气声,里面尽数是惆怅和凄然。 光是听着这开头,小五就有一种预感,这不是一件值得人高兴的往事。 “我啊,天生的孤煞之命 六亲缘薄,命中注定无情无爱,否则,非死即伤。” 说到后面的时候,老人哽咽了。 看来这里面有故事,林七是最喜欢听故事的了,可是如今她怕是不赶趟了,也罢,等自己再告诉她也就是了。 “我年轻的时候曾遇一人,爱一人,我不信什么天命,结果她因我而落得一个葬身鱼腹的下场。” 老人看着小五脸上的神情,为他难过的表情,他应也是想不到会是如此凄婉的结局吧,世事无常,谁又知明日之事,只能把握眼下的那一刻。 “她与我成婚之时,我将幼年时算命先生所说之事全部相告,我问她可悔,若是悔,我便会放她离开。” 老人的视线看向那模糊的天际,似是在回忆那段令他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印记。 “只记得她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将我揽在怀里,抱着我说。从今以后我不再是一个人,无论什么她都会勇敢陪着我走下去,从她选择我的那一刻起,生死相赠。” “其实她是明白我的心里在想什么的,我爱她,怎能忍受以后没有她的时光,可是她却用生命诠释了对我的海誓山盟。” 小五听着老人的过往,他没有想到这么普通的一个摆渡人居然会拥有如此荡气回肠的缠绵情事。 “后来,我离开了大海,来到了这片湖畔,我记得她曾与我说过,希望将来的某一日可以看到那温柔清丽的湖泊,而不是汹涌澎湃的大海。” “您是为了一个承诺?”所以才会在这里,即使年纪已经这么大了。 “伊人已逝,我的每一日不仅是为我,也是为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哪儿都一样。”老人摇了摇头,点着了自己手里的灯笼,挂在了房子的最顶梁。 步履蹒跚的老人每走一步都很吃力,可是他仍是在前进。 “那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小五犹豫了很久,终于将这话问出来。 “若是那人不喜欢你呢?又该如何去做?” “爱无解。” 老人只说了这几个字,但是里面似乎蕴含着半生的辛酸苦辣。 “爱无解?”小五在嘴里喃喃道,暗自愣神。 “喂,小五。”岸边传来林七的喊声。 她一直在挑选心仪的船只,可是却怎么也选不出来,因为那些船只看起来都一样 只是船帆有些不同。 挑来挑去有些眼花了,她看着那个和摆渡人待在一起的人儿。 二人似是在聊些什么,越聊还越上头了,左等右等也不见他过来,无法,她只能亲自去把人给喊过来。 看着被自己亲手点亮的风灯,老人满意地点了点头,是记忆中的模样。 “那姑娘在叫你呢!”老人看着陷入沉思里的小五提醒着。 终究是老了,没有年轻时候的憧憬和期盼了。 男子抬起头看向岸口的人。 第165章 花簪节3 此时的月亮在那人的身后,将她的背影拉得老长。 可是却映衬得那人似九天而来的玄女一般,周围都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小五再去看老人,发现老人已经走远了,看样子应该是去方便。 罢了,自己也到了离开的时候。 看着那人影终于有了一丝移动,林七刚要喊出声来的语句卡在喉咙。 她松开自己手里的绳子,索性坐在地上,出来已经有一段时间,她的两条腿都要走麻了。 “怎么,如今总算是舍得过来了?”林七将自己的双腿蹬了蹬。 然后衣服就被随意地耷拉在一边。 当小五走到林七的身边时就听到了小姑娘的抱怨声。 男子的脸上露出一抹宠溺的微笑,“怎么,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就等不及了?” “一会儿的功夫……?”林七提高自己的音量,为的是让小五意识到自己的情绪真的不开森。 她在这儿都观察了好久了好不,还去一会儿,这家伙连草稿都不打了,这是直接张口就来啊! “和老人家投缘,就多聊了几句。” 林七的脸上还是刚才一副不冷不淡的模样,“你挑一艘船呗。” 林七指着眼前的船只,太多了,以至于把她搞得眼花缭乱。 小五看了一眼 “那就这个吧!” 与其纠结不定,不如随意选择一个。 “好,上船。”林七拿着东西走到了小船上。 因为一个人上船,然后站在船头,船身没有稳定性。 小舟儿随着水面的波浪晃动了几下。 小五走到船的后面划动着桨儿,整艘船开始慢悠悠地前行。 很快林七他们就追上了前面见过的那艘船。 “你划船居然这么快。”林七给小五递去一个欣赏的目光。 小五正在脑海中想着方才老人的话,爱无解。 这三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从字面上理解是很好说清楚的,可是这里面的深意就不可得知了。 只可惜,那老人不愿多说些。 周围人的喧闹声越来越大,张灯结彩,仿佛这里才是这节日最为繁华之地。 两岸的树上挂着红丝带,远远看去很是喜庆,波光荡漾,粼粼水面有无数条小船在上面游荡。 同行的人皆是一男一女。 “咦,小五快看,那是什么?”林七的手指着一个红色的船,船身很大,是一座画舫。 上面的红色是最引人注目的,上面似乎还写着什么字。 可是距离实在是太远了,看不清楚。 但是却有丝竹管弦之声从上面传来,很是悦耳动听。 “小五,小五。”林七在前面喊着小五的名字,可是后面却没有一丝动静传来,若不是这船一直在行进,林七都要怀疑小五是不是不在这艘船上了。 林七一转头,果然就看到小五一只手摇着桨儿,一只手拄着自己的脑袋好似在沉思着些什么。 自从他和那个老者聊天之后,他就一直怪怪的。 好吧,非常时期只能用一些非常手段了,可别怪她哦! 在林七身旁有一块不大也不小的鹅卵石,应该是上一位客人留下来的。 林七将其拾起来,放在手中掂量了片刻,嘴里又喊了几声小五。 行,还是没反应是吧? 那可就真的怨不着她了。 咻的一声,石头从林七的手里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小五一面思考自己心里的疑问,一边耳边传来的声音实在是很嘈杂,所以林七的话他没有听到,只是不停地划着桨儿。 直到他看见有一块石头朝着他的门面飞来。 眼疾手快的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轻易躲了过去。 小五看着那石头飞来的方向,居然是小七。 “怎么啦?”小五的嘴上下开合着。 林七扶了扶额,看来他还就吃这一套,下次要多备一点石子了。 林七朝着小五摆了摆手,示意他走近一点,可是小五却摇着头对她喊道。 “我走了,谁来划船。”他扬了扬自己手中的木桨。 林七看到小五一番执拗的模样,好吧,她是服了这尊大佛了,他不过来,那自己过去还不行吗? 林七拎着自己的衣裙,小脚一步一步地迈过去,不到几秒钟的时间,她就坐在了小五的身侧。 船身的晃悠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只是重力都在船的后面,以至于重心不稳。 “现在可以跟我说说, 那个老人都跟你聊了些什么嘛?害的你如此魂不守舍。” 林七将自己的衣裙往后面放了放,防止被压到。 小五一前一后地划着桨儿朝着那最为热闹的地方划去。 小五看了一眼林七,姑娘的脸上是被风吹乱了的头发,在风中自由地飞舞着,纵然挡住了林七的半张脸,可是也仍然掩盖不了这副月冷风清的温柔。 他很想去帮她整理一下,可是手上的东西又不能放下。 “我们之间的事情你不会想要知道的,对了,先把你的头发整理一下吧!” 小五继续注视着前方,这里的人太多,他必须要将精力放在上面,不然很容易发生碰撞。 “我的头发?”林七看着在自己胸前张牙舞爪的发丝,好吧,这风实在是太大了。 林七将自己的头发捋直了放在身后,可是不到一会儿的时间,又回到了原来的模样。 就是故意和她作对。 “你看,它还闹上脾气了。”林七好笑地看着自己的头发。 奇怪,为何小五的头发束在脑后,一丝不乱,还显得整个人精神焕发的。 “都随了你的性子。”小五一边回着林七的话,一边看着前面的船只。 前面好似有热闹,众人围了一圈,中心的位置正好停放着的就是林七方才看到的那艘画舫。 “随我?”林七的话被噎在了喉咙里。 就好像这风会听她的话似的,要真是这样,她现在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把小五给吹的远远的,说话的时候总是能怼的她无语。 她承认在怼人的方面,她不如他。 “哎呦,各位好,今日是如烟姑娘择婿的好日子,感谢大家的捧场。” 等到离得近了,林七才看清楚这艘船是干什么的。 一个女子打扮得像是一个新娘子的模样,眉目含羞,红唇轻薄,头上戴着花冠,上面点缀着的流苏真是美极了。 大红的喜服穿在身上,衬托得身体玲珑有致,曲线感十分吸睛。便是今日最大的看头。 手里握着一把扇子,上面满是珠宝珍珠。 那个女子坐在船头的位置,一颦一笑间都蕴含着万千风情。 “小五,你说,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那个类型的,一看就让人有欲望的。” 林七向来是个直来直去的,有什么话她就直说了,更何况小五是她的家人。 家人之间有什么好避讳的。 小五听到林七这大胆露骨的话也只是一时的愣怔,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也不全是。”小五是这样回答的。 他是一个男人,可是他也不了解这全天下的男人心里是什么想法。 他也不懂,他唯一可以搞明白的就是自己的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如烟姑娘今日好美啊,简直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了。” “选我。” “凭什么选你,也不看看自己张什么样子,也妄想癞蛤蟆吃天鹅肉。” 周围响起多人嘈杂的吵闹声。 小五将小船驶向一个比较僻静的地方,这里没有很多的船只,但是对于那边的情形也是可以尽收眼底的。 就在小五放好船只以后,又有一只小船停在了他们的旁边。 惹来林七的注视。 这是一对中年夫妇,男人的颧骨高凸 女人则是满脸的皱纹,与这个年纪格格不入。 “大叔,大妈。你们也来看这招亲节目?”林七的语气里是惊讶的。 按道理来说,这个年纪不是应该在家里含饴弄孙的嘛,跑这儿来凑什么热闹。 “今日是我们老两口最重要的一个日子。”妇人说完这话看了一眼那艘船以及船上站着的那位姑娘。 不是吧,林七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想法,这老两口是那姑娘的父母,可是这也不像啊,哪有父母不在台上帮着女儿相看,而躲在角落里默默注视着的呢? 小五碰了一下林七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再瞎打听了,这些事情和她有什么关系呢非要去操那心。 “今日的规矩想必诸位都清楚吧?”站在上面的那个胖胖的妇人说着,刚才就是她一直在旁边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 想来是那个姑娘家里人,帮着张罗婚事的,林七对于这个可太熟了。 “这个娘和她那个女儿长得可是一点也不像。”林七看着那妇人的模样,又看了看那个姑娘。 不过也不能说人家有可能是随了父亲。 小五静静地看着远处的画舫。 林七或许不知道,可是他是了解的,这个姑娘恐怕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 因为寻常人家招亲,绝对不会在画舫上。 听着林七嘴里的疑问,倒是一旁的妇人开口说道。 “姑娘误会了,那个女人并不是如烟姑娘的母亲,而是花满楼的老鸨。” 妇人的声音里有一股子莫名的恨意。 林七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难不成二人之间有什么过节? 她怀着好奇的心态接近老妇人,看着林七这副狗腿子的模样,小五就知道她又要暴露出自己的本性了。 “看来您知道这其中的故事了?” 老妇人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林七,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姑娘居然从他们的船上跳到了她的眼前。 而自己却没有发觉,估计是自己的精力都放在了那座画舫上而忽略了周围的动静吧! 不过看这姑娘的模样,倒也生得娇俏可人,至于她身旁的那位公子,则更是世间罕见,俗话说的好,相由心生,长的这么漂亮,想必也不是什么坏人。 看她的年纪,应该与如烟相似,老妇人心中对林七也不由得生出一份亲近之意。 “嗯。”老妇人点点头。 从他们的船上拿出了一个板凳递给林七。 “谢谢大娘。”林七甜甜地说道,眉眼弯弯。 “这位公子,要不要一同过来?”老妇人看着那艘船上的男子。 面对妇人的邀请,小五很是有礼貌地摇了摇头。 “不用了,老人家。” 林七将老妇人的手拉在自己的怀中。 “大娘,你不用管他,就让他好好看着那艘船就好。” 左右小五对这些事情也不感兴趣。 他过来只会影响了自己和大娘的谈话。 “你这姑娘,要记得对人家好一点。”老妇人拍了拍林七的手背。 年轻人啊,终归还是心性不稳,不懂得为他人着想,只想着挥霍青春,终究亏待了眼前人。 “不是,大娘你不知道我平日里对他可好了,只是有时候会有一点小矛盾而已。”林七的小拇指比划着就那么一点点。 老妇人被林七的举动给逗笑了。 “哎呀,这就是年轻人的相处之道啊!”老妇人杵了一下旁边的中年男人。 “你也说句话啊,总是这样吞吞吐吐的,也不知道我是怎么跟你过了这半辈子。” 妇人的话里有些生气。 可是林七看得出来,那并不是真的讨厌,而是嗔怪,里面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 “凑合着过呗,咱儿子都那么大了。” 听到中年男人的这句话,林七差点笑喷了,这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 虽然这是一句实话,可是老妇人的心中却默默地给男人减了十分。 总有一天她要跟他算账。 “你,你这个老东西。我,我不跟你说了。”老妇人气得脸都发绿了。 当着别人家的面说这样的话,真不知道是不是脑袋真的缺了一股弦。 “不说就不说,我又不是为你来的。”中年男人撇撇嘴,将头扭到了一边去 他好像格外重视那艘画舫上的动静。 林七看着这两个人,脾气倒是互补。 取长补短,或许才是二人一直可以走下去的原因。 “大叔,您就让着一点大娘嘛!”林七对着中年男人说道。 男人转过头来说:“我平日里是什么事情都会让着她的,可是方才姑娘你也看到了,就因为一件小事就可以和我吵起来。” 中年男人颇有些无奈。 “大娘,您看……”这一下子也给林七整得无语了。 两边好像都有自己的理由。 林七求助地看向小五。 男子静静地看着她,他就知道没有能力还要去凑热闹。 第166章 花簪节4 “你们快看。”小五指着那座画舫。 现在正是高潮的时候,只见那船上的姑娘手里捧着一颗花球。 在上面走过来走过去。 在湖面上行驶的小船都朝着那姑娘移动的距离而游动。 “如烟姑娘这里这里。”有人张开怀抱,振臂高呼,生怕如烟姑娘听不见似的。 站在一旁的老妈妈瞧出如烟脸上的神情似乎不太对,她好像在等什么人似的。 如烟在她的花满楼里也有三四年了,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她是真心希望如烟能够挑一个真心对她好的人。 然后平平安安幸幸福福的过完她的一生。 画舫下面是人山人海,上面却是姑娘一个人形单影只。 如烟姑娘的声名在外,这些年来,虽说她在花满楼为生。 可是大家心里都清楚,人家那是卖艺不卖身的,所以今日招亲才会有这么多人都想来捧捧场,万一那个幸运儿就是自己呢! 能被如烟姑娘看上,那一定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就是不知道今晚究竟会花落谁家? 众人都纷纷喊着叫着,一时之间让船上的人慌了神。 如烟姑娘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自然不会因为这人群的数量就怯场,她只是没有看到自己心里的那个人。 他答应过她,在今日一定会给她一个交代的,或者说他会娶她过门。 如今这都快要开始了,怎么不见他的人影,莫不是后悔了? 一向对自己很是自信的如烟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如烟呐,怎么啦?”老妈妈是第一个瞧出不对劲的人。 如烟明明是心慌的表现 可是按理说不应该啊,在花满楼什么排场没有见过,什么人没有遇到过。 突然在老妈妈的脑海里闪现一个瘦弱的影子,不会是…… 不行,她要好好确认一番,不然她这颗心就不踏实。 老妈妈上前拉着如烟那双捧着花球的手,纤纤玉手,娇嫩可人。 楼里姑娘一同为其做的扇子被她放在了椅子的一边。 那扇子甚是精巧,是楼里姑娘对如烟的祝福。 一针一线都密密缝缝着心意。 希望的就是如烟将来的夫婿能好好待她,这个招亲的主意是如烟姑娘想出来的。 记得那一日她急急忙忙地找到自己把这个想法告诉她。 她的第一反应是惊讶,没错,这些年来如烟为花满楼带来了不少的生意。 她这四年所赚的银子已经足够她赎身的了。 可是她还是选择在花满楼里陪着她,陪着众位姑娘们。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老妈妈愣了好久,许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再三确定后,她为如烟举办了今日的这个仪式。 视线回到这里,如烟一脸的慌张 她小声地对老妈妈讲:“妈妈,可不可以再推迟一会儿?” 今日这么多的人,定然是不能轻易反悔的。 她还没有看到他,这花球自然是不能轻易抛下的。 推迟一会儿?莫非如烟是在等什么人?无数个问号在老妈妈的脑袋里冒出来。 “诸位,这终身大事毕竟事关一生,如烟姑娘要好好斟酌斟酌再说。” 老妈妈不得不说一些话来缓解一下当下的尴尬场面。 只希望可以安抚住下面这些焦躁不安的人。 老妈妈是什么人,在这里那也是有名号的人,无论是何人都要给她三分薄面。 听到老妈妈的话,底下的人都表示了理解。 “无妨,我们等着就是了。”反正也是来凑个热闹,谁也不一定就可以成为如烟姑娘的一生挚爱。 或许人家已经有了,这些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这个男人却不知他如今的想法就是事情的真相。 如烟走到桌子边,瞧着上面放着的点心和茶水。 她今天自中午就没有再吃过饭了,还真的有点饿。 纤细的手轻轻拿过一块杏花酥放进嘴里,甜甜腻腻的感觉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总算是将心底那种恐慌驱散,或许只是时间还短,他还未来得及出发。 老妈妈看着如烟脸上那逐渐放松下来的神情,她缓缓地开口。 “如烟呐,你老是告诉我,你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老妈妈的话说的隐晦,可是如烟的心里哪里会不明白。 她娇羞地点了点头。 看到如烟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老妈妈拉着她的手。 “傻孩子,那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不告诉妈妈,妈妈可以去为你说说,为何要选择这样一种方式,这万一出了差错,这可是将自己的一生都赔进去了。” 如烟叹了一口气,随后对老妈妈讲道:“妈妈不问问是何人吗?” 提到这个,老妈妈的眼神里散发着一种迷之自信的光。 她家的如烟那可是这镇子上无数男子的梦中情人,她能看得上的人自然是百里挑一的人中龙凤。 “是不是那张员外家的大公子?”老妈妈可见到过好几次,那个张公子每次都会来捧如烟的场。 只要如烟有表演,他总是不会缺席的,且每次给的打赏都是不小的数目。 听到老妈妈口中说出来的话,如烟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看到如烟的反应,老妈妈就知道是自己猜错了。 “不然就是那个状元郎?”三年前,如烟资助了一个上京赶考的穷秀才,当时她还觉得那个人不靠谱,如烟这银子花出去也是打水漂,她还劝阻过一次。 后来如烟还是那么做了,她也没再多说些什么。 虽然如烟是她楼里的姑娘,可是平日里赚的钱也不少,三十两银子,也不算多。 谁知那人居然高中了,回来就说要娶如烟姑娘为妻,报答她当初的恩情。 可是如烟告诉他,自己只不过是不想一个有前途和未来的栋梁之材因为金银而放弃科考之路。 奈何男人不死心,每年逢如烟姑娘的生辰,都会从千里之外赶回来为她送上自己的祝福。 这三年来,从未落下过一次。 连老妈妈都不由地被这人的赤子之心给感动得稀里哗啦。 可是如烟就是不为所动。 她想来想去,也就只会是这两个人,其他的那些不过就是一些追名追利的世俗之人,对如烟的喜欢也就是一时的兴起,或者是贪图如烟的样貌以及那满身的才艺。 真心什么的,根本就莫有。 如烟苦笑一声:“就知道妈妈中意他二人,绝对不会同意如烟的主意的。” 什么,居然不是这两人,难不成真如她方才所想,如烟瞧上了那个打杂的。 这怎么可能呢? 这两人分明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云泥之别,这是什么“巧妙”的缘分呢? 老妈妈的瞳孔瞬间老大,鲜花居然看中了牛粪。 “我就知道妈妈不会愿意,所以才想出了这个法子。” 如烟这个时候说出来,也不过是因为箭在弦上 ,已不得不发。 纵然老妈妈会阻止她,可是这下面有这么多的人,老妈妈的名声又在外,一言九鼎,岂有出尔反尔的道理。 看着老妈妈脸上的神情一点点地崩塌 如烟知道自己让她失望了。 她五年前失去了家人,来到了花满楼。 老妈妈名义上虽然是她的雇主,可是待她却如亲生女儿一般。 从未逼她做过任何她不愿意做的事情。 她是真心对她好的。 可是感情之事本就没有道理可讲,如烟站起身来向老妈妈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如烟感谢这些年来妈妈对如烟的好 可是如烟让您失望了。” 老妈妈此刻的心里是五味杂陈,她何尝不知道,对于年轻人来讲。 爱情就像那瞬时的火花,可能就只需要一眼,就会产生一种情愫。 可是这世界上唯一不变的是人都会变。 从前让你倾慕的人可能在下一秒就会变得陌生,老妈妈吃过这种亏,自然不希望由她亲手带出来的姑娘会再走上她的老路。 可是看着如烟那副认真的样子。 罢了,人这一生无论怎么选都会有遗憾,至少她当下的这一刻是幸福的。 “你起来,傻孩子。妈妈明白这感情,不是你我能够控制的了的,但是你要记住一句话,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对一个人太过的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知道了吗?” 老妈妈将自己掏心窝子的话都尽数告诉了如烟,那双手抚摸着如烟的头发,真好,像极了她年轻的时候。 她现在只希望上天能够对她好一点,不要让她经历她所受过的苦。 “如烟都记下了,谢谢妈妈。”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是感动也是幸福。 现在只盼着他能够按时赴约。 老妈妈把如烟扶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旁边。 “那个小林子也算是憨厚,只是家里难免差了点。” 老妈妈就好像是聊家常一样对如烟说着,既然事已至此,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妈妈,我不看重这些。” 如烟擦了擦自己的眼角,酸涩得有些痒。 “那你看中啥?莫不是他的傻里傻气。”老妈妈没好气地说道。 因为今天是如烟的大日子,作为如烟的娘家人,老妈妈也穿了一身的红衣。 鲜艳却不俗气。 看得出来年轻时也是一个风姿绰约的美人。 “妈妈说笑了,他与别人不同。”如烟用手帕盖住自己的嘴唇,轻轻地说道。 很轻很轻,但是却落在了老妈妈的耳朵里。 “算了,算了 。也终是你自己的选择。” 老妈妈看着这时间也过去一会儿了。 她站起身来:“我去看看你等的那人来了没有!” 若是如烟都已经做到这份上,那小子临阵脱逃 那她一定不会允许如烟嫁给他。 “谢谢妈妈。”如烟朝着老妈妈微微点头。 “嗯。等着吧!” 众人都等了许久也不见如烟姑娘的影子,其中的一个男子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只见他身上穿的并不是很好,但是干干净净,一看就是一副老实人的模样。 在家中自己造船的时候耽误了一些时间,是以来的时候就已经错过了如烟定好的时辰。 他以为自己…… 却未想到,她竟然因为自己而延后了时辰。 老妈妈看下下面人山人海,一时之间根本就没有办法分清楚究竟是谁。 不过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状元郎 果然他是不会缺席的。 看着那男子手里提着的灯笼,上面的女子仿佛是如烟。 这一番心意着实是难得,可惜了,唉,老妈妈移开视线,她在找那个在花满楼里打杂的小林子。 她一个一个地看去,都是些花满楼的常客,还有一些看热闹的百姓。 终于在靠近画舫的一隅看到了那艘缀满了鲜花的小船儿。 有一个男子正盯着画舫看。 老妈妈一眼就认出来那个人就是如烟喜欢的那个人。 他今日确实与以往不一样。 好像是变得比以往更成熟了。 好嘛,这个人在下面焦急地等着,那一边的姑娘在那操心着,念叨着。 这两个人啊! 老妈妈赶紧走到里面去通知如烟。 林七在不远处的船上看着,好生奇怪哦 这个如烟姑娘是怎么了,说抛花球定姻缘的人是她,如今迟迟不肯行动的人也是她。 “难不成这姑娘后悔了?”林七喃喃出声。 小五瞧着这情形应该是别有一番玄机。 老妇人笑了笑没说话 只是用胳膊肘捣了一下中年男人,让他看那边。 顺着妇人的手看过去 ,林七就瞧见一个全身上下穿着红色喜服的男子撑着一艘小船在那画舫的下面,饶有兴趣地盯着一动不动,仿佛在等什么人。 “那位是?”林七看着这对夫妇的异常,她猜想那人和他们一定是有什么关系的。 “那是我的儿子。”中年男人略带着粗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的儿子?你的儿子也要参加今日的招亲?” 林七像是突然间明白了什么似的,所以这对夫妇才会急急忙忙地出现在这里。 因为今天是他们儿子的大日子。 “嗯。”妇人点点头。刚才没有瞧见这臭小子 ,还以为他在这么重要的时候去哪儿了。 “可是这么多的人,那如烟姑娘的花球有这么多人抢,谁知道会不会落在令郎的手里。”林七嘴里说着,她不过是将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罢了。 却没有注意到自己如今所处的地方。 小五看得挺着急的,这不是泼人家冷水嘛! “小七,小七。”小五叫了两声林七,这才让小姑娘住了嘴。 林七捂着自己的嘴巴,看着她周围的那对夫妇。 …… 第167章 花簪节5 自己是不是又无意之间说错话了。 她把自己的脑袋往回缩了缩,很想说一句对不起,可是那句话就好像是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还是妇人首先发现了气氛的尴尬。 她从桌子上的小抽屉里拿出一包点心。放在林七的手里。 “没事,吃点东西吧!” 林七将手里的点心放在鼻子处闻了闻,别说,还挺香的。 “吃点东西你就不用说话了。”小五在这个时候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一下子使得林七的手滑了一下,不过还是接住了那即将要掉到地上的点心包。 所以大娘是这个意思吗? 让她闭嘴? 林七变得有些沮丧 她也是有口无心的好不好 可是现在又该怎么说呢? “你这小伙子心眼还真是小,我什么时候说这位姑娘话多了?” 这话倒是把小五给弄懵了,这给块点心塞住嘴巴的故事还少嘛! “大娘?”一听说不是因为自己聒噪而给自己吃食物,林七那被伤到的心脏又恢复了生机。 看着林七那通红通红的眼眶。 大娘心疼地说道:“如烟姑娘今晚的花球是不会给任何人的,它只属于成儿。” 这话说得十分笃定。 就好像最终的结果已经摆在面前似的。 “还有你这小伙子,别人若是真的欺负了你的妻子,你你帮着她也就算了,怎么还帮着外人说自己人呢?” 老妇人的枪口一下子又指向了小五。 被无端伤到的小五表示自己是真的冤。 只有中年男人了解这其中的曲折,这么多年的夫妻,怎么会不了解妇人的那点小心思。 这下相信他了吧?真的可以因为一件莫名其妙的小事跟你争执半天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 小五和中年男人的视线交汇,两个人都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做男人难,做一个好男人更难,做一个让妻子称心如意的好夫君,做梦! 说完,老妇人还心疼地看了一眼林七。 被弄得一脸懵逼的林七 不是,她何时说过自己是小五的妻子啦! 果然她今天就不该跟他出来 尤其是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 人家别人不是夫妻就是未婚男女。 可是她们,对了,他们也是未婚男女 可是她们虽在一处,也不代表他们就是他们想象中的那种关系吧! 果然这些人只想听到自己心中想听到的话,根本不管当事人的死活啊! “大娘,其实我和他……”林七还是想要解释一遍,她鼓足勇气,虽然之前就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可是此时一阵喧闹把大娘的注意力全部都吸引了过去。 “快看,如烟姑娘出来了。” 欢呼声,雀跃声,不绝于耳。 落在林七的眼里,恍然有了一种过年的氛围。 是她低估了如烟姑娘的影响力。 “来了 老头子 快看。”大娘的声音明显比林七高出了不止一个度。 就连小五也没有注意她这边的情况,而是望向那艘画舫。 如烟姑娘一个人站在船上,这次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注视着人群中的一个方向。 使得她整个人仿佛被月光镀了一层光环。 她便如那月光美人一般,美得动人心魄。 “如烟姑娘,你可要看仔细了,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说话的人是如烟的常客,他最喜欢听如烟姑娘唱曲儿了,若是能娶回家去天天听那该多好。 男子的脸上浮现出对未来生活无限憧憬的美好情态。 “就凭你也想娶如烟姑娘 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 在旁边的一艘小船上,一个蓝衣男子正色道。 如烟当然也是听到下面的话语,她望向那个蓝衣男子,那个人她不陌生。 张公子。 张员外的第一个儿子。 男子看到如烟姑娘的目光朝着这边看来,他回之以礼貌的微笑。 今日的她实在是美得不可方物。 往日的她是那种如莲花一般纯洁无瑕之感,而今日则多了一份如少女怀春般的含羞带怯。 不过都是一样的,一样的令他为之倾倒。 这抹笑意落在如烟姑娘的眼里却觉得十分对不起他。 君之情,今生无以为报。 或许有些人的相遇只是为了教会彼此成长。 就比如她和他。 如烟姑娘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今日是一个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时刻。 她心爱的人正在下面等着她。 如烟姑娘从人群中仔细搜索小林子的身影。 林成,这个深深刻在她心头的名字。 果然在那一个角落看到了她心心念念的人儿。 他们的相遇不早也不晚,恰好都是在彼此最好的年华里。 林成朝着船上的如烟姑娘用力地挥了挥手,为了让对方看清楚,林成大声地喊着如烟如烟。 引来了周围不少人的嘲笑。 就这样的人也敢来这里竞争,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这里有头有脸的人差不多也就是那么几位,这个人从来就没有任何印象。 “哟,老李,你认识这个人吗?这穿的是啥呀?土里土气的,一身的大红色,活像一个扎眼的红柿子。” 其中一个离得较近的人居然开始嘲讽了起来。 可是林成根本就没有理他们。 今日他是为了如烟而来,又不是为了他们。 “你看看他的那艘船,红色的船帆,这还没有娶上呢,就先招摇起来了。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自信?” 那人语气里的不善扑面而来。 林成静静地听着,也不反驳,他知道自己如今没有能力给不了如烟幸福,可是他会努力的,并且他相信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如烟的人。 站在那男子身旁的人瞧着林成的脸色毫无波澜,就知道这是一个不好惹的人。 至少骨子里是有一股独属于他的倔强的。 “算了,别跟人一般计较了,大家今日来都是来凑个热闹的,何必伤了乡里的和气呢!” 旁边的人劝道。 不知道是不是那人的话起了作用,那个几次三番挑衅的人终于安生下来了。 众人都纷纷看着如烟姑娘手里的花球,最终会花落谁家,真的是蛮让人期待的。 如烟姑娘看出来林成似乎是与他身边的那名男子起了争执,正当她在犹豫要不要去帮他解决时,那人居然消停了。 这便好,她也不希望在今日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 “如烟姑娘快点,我都要等不及了。” 声音的浪潮一波高过一波。 老妈妈在旁边瞧着,今日的如烟盛装出席,只为奔赴明天的美好,可是这嫁人的滋味却只有在成婚以后才能体会到。 想到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以及如烟过了今晚就要离开花满楼,她眼角不知不觉中居然湿润了。 她伸手拿出自己怀里的手帕去擦拭。 今晚的夜风很大,也不会让人发觉她哭过的异样。 众人纷纷向画舫靠近,离得近一点,能够接到花球的几率就大一点。 可是由于是在水面上,不比在陆地上行动自如,这抢夺的难度自然而然也就加大许多。 林成也划动着桨儿朝着画坊的近处游去。 为了方便接住如烟的花球,众人你追我赶,可是靠近画坊的位置也就那么几个,不足一盏茶的功夫,船身便已无法移动。 好在林成也在其中。 “走,老头子,去近处瞅瞅。”中年妇人对男人说道。 男人听此对林七说:“姑娘,我们也要去那近处看看,你是?” 男人的意思很明显,若是林七不愿意的话可以离开他们的船。 “哦,我懂我懂 。”林七一下子从妇人的船上站起身来,对妇人说:“无妨,我也正好想要去看看。” 随后,林七看了一眼这张小船,多她一个人,前行的速度就会变慢。 她跳上了小五的那艘船。 指挥着小五:“走,我们也去看看。”林七的手指着前方的画舫。 老两口看着林七那副乖巧的模样,真的是一个会察言观色的好女孩,和如烟一样,让他们打心底里就喜欢 。 两只小船靠着湖面的一边向前走着,正好停在一个可以看清画舫上动静的地方。 可是却再也不能前进一分,因为那位置实在是没有了。 “怎么办?好可惜啊,我还想近距离地看看那姑娘的样貌呢!”林七懊恼地说,早知道她也就不在那里浪费时间了。 “好了,这里不是也可以看见吗?”小五暖心地安慰道。 安全第一,这里人这么多,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可怎么好,上次发生的事情在他的心里就像是一根刺一样,很深,不敢再去轻易尝试。 老两口就停在林七的旁边 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些许紧张。 再一瞧画舫上的如烟姑娘手里捧着花球在上面走来走去,她想找一个较好的地方将球抛下去,以便林成可以顺利地接到。 可是下面的手比这湖面旁边的杨柳还多,一时之间她有点胆怯,万一这球落在别人的手里可怎么办? 虽然她相信自己和林成是这个世界上最合适的人,可是她怕老天爷会在这个时候跟她开玩笑。 察觉到画舫上如烟神情的不对劲 林成在在下面大声地喊了一句话。 “一切交给我。” 这声音掷地有声,惹得旁边的人都不由地侧目,这小伙子是谁呀?居然这么笃定,真是大言不惭,真以为他们是吃素长大的? 可是这句话落在如烟的耳朵里却是一种如山般的安稳。 有他在,她可以放心地去做。 如烟冲着下面的林成笑了笑。 众人也都看到了,因为他们和林成站在一处 所以便以为这是如烟姑娘在对他们欢笑。 推搡着别人,像别人炫耀着:“你们看,如烟姑娘对着我笑了,她一定是心悦于我。” 众人纷纷笑他真是个没脑子的,如烟姑娘是冲着大家笑呢! 才不是因为单独的某一个人。 别在那儿自作多情了,像一个小丑一样,丢人! “胡说 ,你们就是嫉妒我,如烟姑娘就是对我有意。”男子的脸上是挡不住的喜悦。 比在赌场上赢了还让人兴奋不已。 “唉,真是傻的。” 众人都懒得搭理他,现在这个时候最是容易出现变故的时刻。 他们的心可不能被这些小事给分了去。 林成看到如烟的笑容便知道她听进去了。 只要她相信他,他就一定会全力以赴。 “快别闹了 开始了 开始了。”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果然如烟姑娘朝着这边走来。 林成的眼眸里是满满的坚定,他在心里默念着:如烟相信我,今日你一定会嫁给我的,你的花球我绝对不会让它落到别人手里的。 如烟离林成所在的小船的位置越来越近,众人的情绪就越是高涨。 朝着一个方向,如烟不再去看下面的人山人海,而是眼一闭,心一横。 随着如烟姑娘的动作,花球在空中呈现出一个美丽的弧度,然后垂直落下,朝着下面的船儿砸去。 众人都纷纷伸手去接那花球,奈何人实在是太多了,那花球从一个人的指尖落到另一个人的手心,却又被旁人打落飞向相反的方向。 一时之间热闹非凡,令人目不暇接。 如烟也在画坊上焦急地看着那花球流落的方向。 只见那花球快要到林成的位置,如烟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 她的心里很是希望林成可以抓住。 “我的球,我的球。”看到好不容易到了自己手掌心的球,又被旁人抢去。 一个男子发出了绝望的嘶吼声,发现那球离自己越来越远之后,男子颇有些发疯的征兆,他开始殴打自己身旁的人。 然后众人扭作了一团。 那下面已经乱了,可是那球儿却还在不停的往前跑着。 林七看着也很是着急,成百上千的人为争夺一只花球,而争破了脑袋。 这种场面怕是数十年也难得一见吧,毕竟又不是每年都会举行这样热闹的仪式。 “哎呀,怎么又错过了呀?”林七在这边垂胸顿足,好似她也在众人之列一样。 林成将自己的身子往花球的位置靠了靠,他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 一霎那,那花球不知是被谁给提到了林成的船上,众人一见,便纷纷跳上那艘船儿去抢 。 如烟在画舫上目不转睛,她生怕自己一眨眼便错过了这一生。 只见那球儿在小船的中间来回荡漾,被众人你来我往地挤来挤去。 林成也加入了战场。 这里是他的船儿,他怎能让如烟的花球在自己的船上被人截了去。 突然一个明亮的身影闯入了大家的视线。 不出几下便将众人都打落到了水里。 第168章 花簪节6 “哎呀,救命啊!” 有些人是不会水性的,旁边的人虽然都在抢花球,可是也不能因为花球而罔顾性命啊! 所以会水性的人便跳下水去救人,一时之间,竞争对手少了些许。 花球静静地躺在地上,那艘船上现在只剩下了两个人,一个是那个明亮的身影,另一个就是林成。 两个人就那样静静地站在船上,互相看着彼此。 对于这个人,林成是不陌生的。 以往在花满楼里的时候,他经常会去看如烟的表演,而自己也碰到过几次。 张员外的大公子,张轩。 “我没想到,如烟最后选择的人竟然会是你。”说这话的时候,张轩的眼里是满满的恨意,他不明白自己无论在哪个方面都不比眼前的这个人差,怎么如烟会选择了他而放弃了满心都是她的他呢? 虽然他知道这么做可能会让如烟恨他一生,可是他也要去做。 “张公子,久违了。”林成抱拳,是对对手的尊敬。 “今日你我各凭本事。”林成缓缓地开口。 如烟看着那艘船上的情形,心里不由得担忧。 张轩这个人,她是了解的。 家中世代经商,可是到了张轩父亲这一代,由于在路上经常会遇到一些劫匪什么的,为了安全,从张轩一出生便被送到了镖局去练习武艺。 一般人根本不会是他的对手。 虽然林成有把子力气,可是到了张轩这里也是不够看的。 如烟手里的帕子被她握成了一团。 这个时候,原本站在后面的老妈妈却突然走了上来,她望向下面的林成。 却突然看到了那抹身影,张公子。 此时的两个人俨然是一副水火不相容的模样。 林成对上他,也让老妈妈的心揪在了一处。 她转身看到如烟脸上的担忧:“好了,孩子放轻松,我相信张公子不是那样的人。” 老妈妈小心翼翼地将如烟手里的帕子抽出来。 “你看看你都把它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老妈妈将那帕子在如烟的面前展开。 只见上面原本绣着的海棠花,如今被搓的皱皱巴巴,再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妈妈,我,我知道了。”如烟很小声地说着。 她知道张公子本性不坏,只是家中从小给他灌输的思想就是…… 然后两个人手拉着手,小心地看着下面的变化。 但是如烟的眼睛却从未从林成的身上离开过。 那原本被张轩打落到水里的人,在周围好心人的救助下都上了岸,有的则是回到了各自的船上。 他们纷纷对救他们上来的人道谢。 说着来日定当报答之类的话语。 几番寒暄客气之后,又将视线放在了这艘红色的花船上。 原本在船上盛开的花朵,已经被几番蹂躏,变得残破不堪。 有些落在了水里,有些则落在了船上。 落在水里的花朵悠悠的打着旋儿,向人们诉说着刚才状况的惨烈。 “我倒是谁呢?原来是张大公子,怪不得这么嚣张,敢将我等都打落到水里。” 有人气愤地说着。 虽然自己家中的势力不及张轩,但胸口却着实咽不下这口气。 总要一吐为快,发泄发泄心中的怨气才是上策。 “敢问张公子,总得给我们一个解释吧。”男子看了看同行的人,以及刚才一起掉到水里的人。 他认为,他们总是会跟他站在同一战线的,毕竟大家都是受害者。 可是情况却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当他将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众人迎上他的目光,却是都低下了头。 小声地喃喃,对男子说道:“好了,张公子想来也不是故意的,咱们怎能跟人家相提并论?” 甚至还有人对男子说道:“是呀,人家张公子又不是故意的,用着这样上纲上线的嘛!” “好了,事都已经发生了,那就让它过去吧!先处理眼下的事。”他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水珠和男子身上的狼狈。 说这话的人仿佛也落到了水里,不过庆幸的是他常年和父亲在江南做生意,也算是熟知一些水性,不至于被淹着。 而且这些年父亲跟张家生意上往来也不少,他也不能因为这件事情让父亲为难。 所以只能尽力的打着圆场。 “车际,你怎能如此?”男子被此人的话气到,他不是不知道车际的父亲和张家生意上的往来,可是自己也算得上是他的朋友,他就这样对自己的嘛? “好了,我陪你回家换身衣服吧。”车际上前搀扶着男子并对自己的家丁说:“回去告诉父亲一声,我今晚就不回去了。” 家丁听到自家少爷的话,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驾着自家的船儿走了。 “走吧。”车际划着桨儿要带男子离开这里,却被男子甩开了手。 男子看了一眼画舫上的如烟姑娘,虽然自己没有可能了,可是自己却还是想要看着她究竟会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可是经过这次的事,她希望如烟姑娘就算是选择那个打杂的,也不能选择张轩这个人。 就凭今日的这件事,张轩就不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胡闹,你的身上都已经湿透了,这么冷的天你是想要明天早上起来发烧吗?” 男子恋恋不舍地看着画坊上的如烟姑娘,车际看着男子的这副模样,心中一阵莫名的酸楚。 为什么,他就非要…… “走。”这一次车际没有给男子反悔的余地,直接用力地拽着他踏上了属于他们自己的船。 然后划着桨而离开了。 不过倒是远远的,可以听到那男子不服气的声音传来。 “车际,你放我回去,我要……” 剩下的话被风儿吹散在空气里,听得不大清楚。 大体上就是一些你不能控制我,放我回去,不甘心之类的话。 不过林七倒是听到了那名名叫车际的男子的一声怒吼。 “够了。” 然后就再也听不到了。 林七的心里很是疑惑,这个男子怎么怪怪的,看起来挺成熟的,就是对如烟姑娘不怎么怀有好意。 倒是对那名男子颇为在意? 这一场闹剧对那艘花船上的二人却并未有丝毫的影响。 林成看着张轩,他知道自己若凭武功,绝对不会是张轩的对手,可是如烟不能嫁给别人,就算是阎罗来找他要人都不行! 林成默默地在心里为自己打着气儿。 在林七旁边的那艘船上的两个人看着远处的儿子。 心里不是很安静。 这张员外家的大公子名声在外,他们素来也有耳闻。 虽说此人心性不坏,没有欺男霸女,仗势欺人,可是据说惹到他的人下场都不怎么好,儿子喜欢如烟姑娘,如烟姑娘也心系成儿,可是这中间偏偏搁了一个张大公子。 就很难办,不过他们相信自己的孩子,他说会给如烟一个交代,也会给他们带回来一个好儿媳。 无论是什么,都不能阻止他们相爱的路。 “大娘,您别担心。”林七瞧着妇人的脸色不是很好。 也是,饶是有点武功底子的人都可以看出,老妇人的孩子没有一点武功肯定不是那个人的对手。 蓝色的身影在人群中无疑是最扎眼的。 林七看着那人,从走上那座船到如今,这时间也过去了几分钟了。 可是他却没有什么动作。 想来对林成也不是充满着十足的敌意的,否则早就动手了,还等的到现在? “嗯,我知道的。”她一直都很相信自己的儿子。 只是对面的对手可不是一般人,所以她一时之间才会慌了神。 妇人的眸子里充满了担忧,她看向画舫上的如烟,却见如烟也是同样的神情看着成儿。 唉,真是难呐! 张轩面对众人的质问声,他是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 今日无论是何事都不能改变他今日要做的事情。 看着人们的喧闹声逐渐停息,张轩的视线看向林成。 没有他长的好看,没有他的才华卓学。 简直是哪哪都不是他的对手。 “你还要坚持吗?”从前每次去看如烟的表演时,他就注意到这个总是在如烟结束表演后送上一杯水的小伙子。 可是他当时也并未在意,他不认为这样的人有一天会成为他的竞争对手。 可是现实总是会给你一个狠狠的巴掌。 生疼难忘,若是一个比他强过无数倍的人,他也就认了。 可偏偏是一个扔在人群中都不会让人多看一眼的人。 就这短短的一瞬,无数的画面在张轩的脑海里炸开。 张轩的气势逼人,至于他为何迟迟不动手,那是因为他不希望让如烟看到自己血腥的一面。 他怕那样的话会吓到她。 毕竟她的胆子那么小,连一只仓鼠都会害怕。 而且在张轩的认知里,他觉得林成不会有胆子和他为敌的。 这样的差距一看就明显,他的心里难道会没有数吗? 如烟嫁给他只会比嫁给他要幸福的多。 虽然他的家里不是很同意这门婚事,不过,家里的事他会处理好的。 但是,这需要时间。 可是如烟却没有等他,而是选择了一个路人!!! “张公子,我笑你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输在了哪里。” 林成的一句话让张轩当场就黑了脸。 被人当场说自己输了,这种感觉让他怒火中烧。 “你找死,那好,我就成全你。” 张轩的眸子里燃烧着烈火一般骇人。 众人都自觉地离他老远,怕被殃及。 没有任何预兆,张轩就冲了上去,一拳打在了林成的脸上。顿时,林成的左脸就肿了起来。 众人唏嘘不已,果然是张公子,出手就是狠,那是一点也没有手软。 可是这一拳打在了林成的脸上,却痛在了三个人的心里。 这第一个便是如烟,她看到林成被打得那样严重,却仍旧颤颤抖抖地站在张轩的面前。 手上青筋乍现。 他不会输,尤其是在如烟的面前。 他的视线看了一眼站在画舫上的女子,朝着她露出一抹安慰的笑意,同时也是在告诉她,不要怕,他不会让她离开他的身边的。 至于林七身边的那对中年夫妻则是一脸的凝重,他们的心也揪着疼,可是心里也明白这是儿子自己选择的路,他们能做的唯有支持。 “林成,加油。”那个不爱说话的中年男人却在此时大声地喊着。 林成?林七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居然和她是一个姓氏,还真是有缘分呐! 站在船上的林成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他朝着这边看来。 他的瞳孔猛然放大,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父母居然也会来到这里。 今日他们对他说要去外面走走,他也就没有多想,可是谁知竟是来到了现场。 况且老父亲的脾性他想来是清楚的,那是一个根本就不会在人前大声说话的人。 因着这个原因,没少和母亲闹别扭。 可是这一声震耳欲聋,连妇人都被这句话给惊到了,平日里任她怎么骂,他都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不敢大声反驳。 今日反而是一改往日的做派,换了一副面孔,她的心里是雀跃的。 “成儿,母亲相信你。” 妇人也紧接着说道。 这一下子就吸引了无数的目光投向这边。 “真是稀奇,这一家子都来了。”人群中不乏一些和林家素有来往的乡里。 “可不是嘛,这林家小子的婚事可是让二老操碎了心,如今终于有这样的机会,那不得上赶着点,不然怎么……” 后面的话渐渐听不到了。 林成看到这一幕,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今日无论是为谁,他都不能认输。 “很好,没想到你居然还有骨气站起来。”张轩还为林成拍了拍手掌,可是众人都明白那根本就是赤裸裸的炫耀。 炫耀自己的能力,嘲笑林成的无能。 “张公子 论武功,我自然是比不上您万一,可是您就凭武力想要我屈服,绝对不可能。”林成一字一句地说道。 虽然他的嘴里满是血腥味。 可是他却没有显露出半分狼狈。 看着林成的倔强模样,张轩的心里想着:希望一会儿你还能这么说。 接着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林成又被张轩一脚踹翻在了地上。 疼痛感使林成的身子扭作一团。 他不停地大口大口呼吸着,吸取着周围的空气来缓解自己身上的疼痛。 他的腹部被张轩的那一脚踹得不轻,应该是伤到了内脏。 “真是好笑,就这点能耐还想要娶如烟,做梦,你还是等下辈子吧,或许做个白日梦也是不错的。” 张轩的脸上是无情的嘲笑,嘴角是不屑和轻蔑。 他望了望此时站在画舫上的女子。 不知是不是距离太远看不清楚,隐隐约约他看到了…… 第169章 花簪节7 女子的眼角处似有晶莹的泪花闪烁。 她一脸焦急地看着这里,只是那目光却不是在他的身上,而是那个让他看都不愿多看一眼的林成。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子酸涩,纵然自己对这种情形已习以为常,可是当看到,亲身感受到这一切,那又是另外的一种感觉。 张轩在心里消化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缓步走到林成的面前。 林成的脸在地上无力地垂着,他想要挣扎着爬起来,可是动了动自己的手指,都觉得胸膛里面像火烧一般灼热的疼。 蓝色的衣摆落在林成的眼帘里,精致的丝绸,华丽的刺绣,怎么看都是人之龙凤。 再看看自己如今的模样,满身的血污,憔悴的容颜,以及这副残破的身躯。 他的脑袋又往下垂了垂。 “林成,你输了,彻底地输了。不如这样,我送你一程如何?”张轩慢慢地蹲下身子,附在林成的耳边。 “这样如果你现在说出你放弃娶如烟的想法,我呢,就发发善心赠你黄金千两,当做是对你的补偿。” 说完,张轩看了一眼林成,他觉得自己开出的条件已经很诱人了。 这千两黄金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就算是当朝丞相也不可能拿得出这么多钱。 拥有了这么多钱,还怕娶不到媳妇吗? 张轩观察着林成的变化,他不相信林成可以经得住这么大的诱惑。 “我这辈子非如烟不娶,在我心里,无论是什么东西,都没有办法和她相提并论。哪怕是搭上我自己的命,我也不会放弃她。” 林成的声音很小,此时此刻说话对他来说都异常艰难,疼痛的感觉弥漫全身。让他无力支撑。 旁边的人听不清二人之间的对话,只能看到嘴唇的蠕动。 这一幕落在众人的眼里,好像在说悄悄话似的,可是只有了解这里刚才发生的一切的人才会明白,这个斯文公子亮洁的外表下是怎样的一颗心。 “你,你不会得逞的。”林成艰难地从喉间发出一声呜咽。 听在人的耳朵里只觉凄凉,本来好好的一个人居然被折磨成了这个样子。 张轩站起身来重重地踩在林成的背上,用力地碾压着,仿佛这样才能减轻方才他的怒火。 林成痛苦的声音不断从嘴角溢出,只是面前的人听到这样的声音,不会有丝毫的怜惜,只有无尽的痛快。 周围围观的人再也看不下去了,虽然张轩的家里有背景有势力,可是也不能这么过分吧!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难道他就这么无情地践踏他人的生命? 今日若是自己袖手旁观,若有一日祸临己身,还会有谁为自己出头呢? “张公子,您该收手了吧?” “是呀,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你看看地上的那个人,怕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七嘴八舌的讨论声在张轩的耳边炸开。 “都给我住嘴。”张轩的一声怒吼将众人都震慑住了。 “谁再多言,下场便如他一样。”说着张轩指了指在地上匍匐着的林成。 这一句话彻底将群众的激愤点燃。 “你太过分了,不要忘了,这天下是有王法的,岂容你在这里撒野?” 一个面黄肌瘦的男子走上前去,踏上了林成的那艘小船。 他的家中只有一个老娘,也已经于月余前去世了。 如今家中只有他一个人,所谓孑然一身,没有什么好怕的。 他此生最看不惯的就是仗势欺人的人,尤其是今日的场面。 看了直让人怒不可遏。 “你又是谁?”现在是什么样的阿猫阿狗都敢出来多管闲事了? 张轩并没有将这个人放在眼里。 而是继续摧残着脚下的林成。 他要从他的嘴里听到求饶的话语,他或许会考虑放过他的。 “这样不如你说一些好听的,我就放过你。”张轩的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 脚下的力气加重。 可是林成却紧咬着牙关不肯松口。 只有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喉间发出。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硬骨头。”张轩显然是没有了耐心,他站起身来,一脚就将林成给踹到了湖里面。 现在的水温一点也不友好,虽说没有凛冬那般的彻骨,可是普通人落到水里也必然会染上一次风寒,更何况是刚才受了那么重伤的林成。 站在船上的男子没有意识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成被踹到了湖里面。 然后整个人扑腾了几下,湖面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都愣着干什么,救人呐!”那个男子声嘶力竭地喊着。 他是个旱鸭子,不然早就自己跳下去了。 刚才那些会游泳的人又纷纷跳下去救林成。 如烟再也没有办法沉住气,她甩开老妈妈的手:“不行,我要下去。” 然后命令船上的小厮为她准备一条小船儿,然后自己划着桨儿驶向林成落水的位置。 老妈妈看着如烟着急忙慌的背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罢了,这终究是她自己要面对的。 无奈地拍了拍手,张轩公子今日的这番戏当真是好,就是不知道如烟在知道真相以后会是什么的表情,会不会因为错过了这样一个好人儿后悔呢? 看到自家的儿子被踹入了水里,老妇人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崩塌。 “快,快划过去,我要看看我儿子到底怎么样了?” 一个老母亲对儿子的由衷心疼。 不用妇人提点,中年男人已经划着桨儿驶向前方。 林七看着这些事情的发生,简直是比话本子上面还要精彩。 她瞠目结舌,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小五瞧着,他手里的桨儿也开始动了起来。 “不是,你要干嘛去啊?”感受到船身的摇晃,林七看着小五。 “不近距离地观赏一下,对得起你来这里一趟吗?” 小五对于林七心里的那点小心思,可十分清楚。 即使她不说,他也知道,丫头想要看到最后的结局。 “知我者小五也。”林七拍了拍小五的肩膀,示意他继续。 是继续往前走。 其实,从内心深处来讲,她也想看看那个叫林成的人最后究竟怎么样了? 伤的重不重? 和那对夫妇相处的时间虽短,可是林七能感受到他们都是极其淳朴憨厚的人。 这样好的人儿,为什么要经历这么大的灾难? 跳下水的人有七八个,可是他们都没有找到林成。 按道理说,这湖面没有什么汹涌的水潮,不会将人携带着离开这里。 可是人究竟去哪里了?就在大家都揪心不已的时候,一个人拖着一具像是死尸的“人”朝着这边游了过来。 “快,快去帮忙。” 当林成被众人捞上来放在船上的时候,他的面色发白,嘴唇发青,整个人都被湖水浸湿,衣服湿哒哒的遮盖在躯体上。 有的好心人将自己船上准备的干衣服,拿出来给那些刚刚下水的人穿,方才在船上的男子,将自己身上的披风盖在了林成的身上。 希望可以为他带来些温暖。 这个过程中,张轩仍旧是那样站在船上,他的眸子一动不动的盯着躺在船上的林成。 很好,就凭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他输了,输的彻底。 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的张轩,此刻,那最后一点心火也被熄灭。 她心里是不是会恨极了他? 可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他的视线捕捉着他印象中那熟悉的身影,如烟。 只见他梦中那魂牵梦绕的女子,正划着桨儿朝着这边焦急的赶来。 只是却不是为他。 待到如烟将船儿靠在一个安全的位置,她焦急的跑上了林成的船。 如烟的鞋子踩过船上的残花,发出轻轻的吱呀声。 正如女子此刻的心情,沉闷不已。 她希望可以和林成共结连理,可是这代价如果是他的性命,她或许不会再坚持自己的初心。 见惯了人世变幻众亲离世的她深知生命的可贵。 这世间没有任何一切可以弥补生命的逝去,若是能好好的活下去,即使生生不见也好过阴阳相隔。 因为体会过那种痛,所以才不想再经历一次。 如烟整个人是扑在林成的身上的,只见她原本穿在身上的嫁衣因为在慌忙之中的着乱,都变得不再流光溢彩,而是和普通的衣服一样被挂坏了好几处。 从前对衣着打扮都极尽严格的如烟,此刻却没有心情去理会自己身上衣服的褶皱。 只一心的扑在眼前人的身上。 “林成,林成。”一双柔弱无骨的洁白玉手拂上林成的脸颊。 没有温度,是冷冰冰的水滴还在上面附着着。 她用自己贴身的手帕为他擦拭掉水渍。 然后大声地叫着他的名字,渴望着眼前之人可以醒过来。 一双手臂摇着林成的躯体,她此刻是多么的希望他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喊,然后像往常那样坐起来,跟她解释 ,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他还在。 可是时间在流逝,林成却没有任何动静。 “如烟姑娘。” “你怎么会下来了?” 这招亲的姑娘自己下来了可不是一个好兆头啊! 按道理来讲,新娘子的脚是不可以落地的 。 “真没想到,都到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有这么迂腐的人,说这样的话,也不怕别人揍他。”林七对说话的人没来由的很是反感。 这个地方的习俗再重要能重要的过性命不成? “你这姑娘,一看就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外地人吧?” 被林七说的那个人居然和林七杠起来了。 “是又怎么样?”林七还就不相信了,就因为这还能比他们短一截了。 “外地人没资格讨论我们镇子里的事。”那人还拿出了一副长者的模样。 “是吗?那我今天还非要打破这规矩了,咋的?”林七在气势上丝毫不输与那人。 小五看着这火药味十足的场面,得了,得罪了这个小姑奶奶有的是你受罪的时候,搞不清状况的老头,他在心里为那人默哀一秒。 随即就看着如烟姑娘豆大的泪滴一滴滴落在林成的身上 。 张轩见此走到如烟的身旁,他伸出自己的手,似是想要把如烟拉起来。 “如烟。”张轩的声音在如烟的头顶上响起。 这声音似是昨日那般柔弱微风。 如烟微微愣怔了几秒,她转头看向把林成弄成这个样子的罪魁祸首。 眼神里是满满的恨意,还有对他的失望。 张轩接收到了这个眼神,他整个人如坠冰窖 。 他知道如烟在乎林成,当她亲口告诉他的那一天起,他就一直都清楚的。 他今日会来,如烟是知晓的。 昨天,花满楼。 张轩坐在离如烟最近的座位上,他眼神悠悠地看着在台上表演的姑娘。 那是他这一生当中唯一一个真心爱过的女孩子。 他们的初次相遇很美好,夕阳余晖,亭台楼阁,本是才子佳人的良好美谈。 却因为家中亲友的阻拦而只能作罢。 如烟心里的委屈他知道,可是家中的压力他又不得不面对。 他其实大可以将如烟娶回去,可是他不忍让自己最爱的姑娘日夜在那大宅院中被母亲以及一众人冷眼相对。 他以为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一定会处理好的。 可是等来的却是如烟告诉他希望他能祝福她。 她的眼神中透露着无比认真的光。 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将永失所爱。 爱她会心甘情愿地选择放弃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心中的不甘心总是会在某一个时刻翻涌而来。 他瞧着如烟脸上那抑制不住的喜悦,心中涌起无数的苦涩之感。 也罢,既然她决定了,那么自己一定要为她再做些什么,这样他才能安心,同时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若是那人没有那么爱如烟,那自己就算是当一个十足的恶人,也绝不会让如烟嫁给他。 结束表演后,张轩把如烟约了出来,作为老朋友。 如烟没有拒绝他。 两个人坐在桌子前,像无数个从前的夜晚那样,举杯饮酒。 那一夜他们聊了很多,仿佛把这一生的话都说完了。 从前竟然没有发现自己想说的话居然有这么多。 张轩一动不动地盯着如烟。 直到月上中天,夜色浓郁。 该分别的时候。 他对她说:“如烟,明日我会去送你,送我最爱的女孩子出嫁。” 第170章 结局是悲还是喜? 说了这么久,像是没有想到张轩会如此,如烟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是很快就被掩饰过去了。 不被人发现,就连一向了解如烟的张轩也没有捕捉到对方脸上的异样神情。 仍然自顾自地说着。 “你放心,我不是去捣乱的,我只是想亲眼看着你找到自己人生的归属而已。” 不知为何如烟当时的心颤了一下,可也只是一瞬就没有了那种感觉。 “另外也是为你做最后一件事。” 张轩的话怪怪的,如烟很想再问些什么,可是张轩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好了,很晚了,不要打扰到你休息了,明天还有的忙呢!” 少年潇洒地朝着如烟挥了挥手,然后消失在巷子的尽头。 落寞的悲伤淡淡地笼罩在张轩的身上,如烟可以感受得到,可是她无能为力。 有些人的相遇本就是一场错误,她遗憾却不后悔。 “为什么?”女子大声的质问声在人群中炸开。 如烟一向都是那种温婉如玉的,很少看到她会对着谁发脾气。 这样的反应在张轩的意料之中。 “对不起。”张轩的喉结滚动了几下,生涩地说出口。 “你不是说今日只是来送我的吗?”昨日的话历历在目,现在想来只觉讽刺。 张轩很想去触碰一下如烟,哪怕只是普通的一个拥抱。 可是自从他决定这么做的时候,8就知道如烟和他之间连做普通朋友都是不可能的了。 “我确实是来送你的,这也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张轩的话说的闪烁迷离,让如烟觉得一头雾水,可是受伤的林成就躺在眼前,她顾不上去想一些别的意思。 “祝你幸福!”随着这句话的落下,张轩驾着船儿离开了这里,众人纷纷为其让出一条路。 在这里还真的没有人敢拦他。 在转头的时候张轩的嘴里轻轻地说了一句话,声音很小,由于周围都是人的声音,所以如烟根本就不会听到。 “我可以放心地把你交给他了。” 这句话很快被风吹散在天地之间,消失无踪。 林七看着离开这里的那个蓝色的背影,他的背影是那么的落寞,似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般,和刚才那个盛气凌人的嚣张公子一点也不一样。 或许这里面另有隐情,林七看着如烟那焦急的模样,她催促小五把船划过去。 “姑娘,可否让我看看。” 与此同时,老夫妻的船也行到了这边,他们隔着一船之隔看着自己的儿子。 奄奄一息地躺在船上,他们想上去看看情况,可是那艘小船容不下那么多的人。 “先把他送回家吧,至少不是在这里。”林七接着说道。 “对对,老头子,你快去把儿子送回家。”妇人催促着一边的中年男人。 “我知道,那你呢?”中年男人看向妇人,她是不会划船的。 把她一个人留这儿,他也不放心啊! “你这老东西,这都什么时候了,当然是儿子更重要一些了。” 中年男人听到妇人这么说之后正欲上船却被一道清丽的女声阻止了。 “伯父,我来吧。”如烟刚才划着船儿来找林成的时候大家都看到了。 对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也略有一些明白。 “那,那就有劳姑娘了。”虽然对如烟和成儿的事他是知道的,可是毕竟还未过门,该有的礼节还是不能逾越的。 “还请诸位行个方便。”如烟朝着周围围成一个圈的百姓们说道。 原本在这艘船上的人都自觉地回到了自己的船上。 如烟自己驶着那艘小船朝着岸边的码头划去。 “小五,跟上。”林七看着那个姑娘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你还真的要掺和这事啊?”小五挑眉。 “当然,这种时候怎么能少了你我。”林七的语气里还有一些侠肝义胆的感觉。 “姑娘竟然懂得医术?” 耳边传来妇人的声音,他们离林七的船极近,所以可以听得见彼此的交谈。 “是,是吧,一点点。”林七的手比了一个小拇指。 “那还劳烦姑娘替我家成儿瞧瞧。” 妇人觉得此时去城里找大夫,一来时间上可能不太好。 这个点,那些药堂里的大夫都下班了,谁愿意大半夜地跑这一趟。 二来,即使有大夫愿意来给成儿瞧病,可是一来二去也要浪费诸多的时间,不知道她家成儿还能不能等得了。 所以思来想去,最好是附近找一个大夫。 她正烦忧时,正好听到了林七和小五的对话,从谈话里了解到原来那个与她一路上说了那么多话的小姑娘居然深藏不露。 这样一来直接把大夫就带回家了,岂不是更好。 妇人害怕林七会拒绝自己的要求,她以为林七是担心自己不会给钱的原因。 便开口说道:“姑娘尽管放心,只要您去了,我便不会让您白跑这一趟。” 妇人的眼神里恳求的意味明显。 这就是一个母亲,在危急关头可以为了自己的孩子不顾一切。 林七可以看得出来,妇人家中的条件其实并不好,不然林成也不会去花满楼里打杂了。 可是饶是如此,她在对林成的教育上一点也没有少下功夫。 不然也不会教出这么一个有担当的少年郎来。 “大娘,您先想到哪里去了,就凭刚才的一席话,我都不会袖手旁观的。”林七对着妇人热心地说着。 “唉,真是谢谢你了。”大娘的眼神里流露出浓浓的感激之情。 说话的功夫,如烟就已经到了岸边,林成昏了过去,无论如烟怎么使劲都没有办法可以把林成扛起来。 几番辗转,她满头大汗,林成却纹丝不动。 她朝着四周看去:“来人啊,有没有人啊,帮帮我吧!” 女子的声音中略带着哭泣和怆然。 可是由于夜色已深加上周围的人都不敢上前,怕是什么碰瓷的人。 所以五分钟过去了,如烟等来的只有呼呼的风声。 “成儿,成儿。”妇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如烟知道这是林成母亲的声音。 她看向来人,低下了头,她不会忘记林成是因为自己才会变成这番模样。 林伯母恨她,她是可以理解的。 “如烟,你没事吧?”本以为会被林成的母亲狠狠地骂一顿,可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林成的母亲在看了一眼儿子之后居然会主动关心自己。 这让她的心里那堵被泥封上的心墙再度打开。 她有多久没有听到来自长辈的关心了? 嗯,好像是自从她失去双亲开始。 “伯母,您,您不怪我?”如烟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不确定。 “傻孩子,你受累了。”妇人摸上如烟的头发,那原本插着金钗的发髻早已散落一地,只有几缕碎发在耳畔随着风儿的吹动摇晃。 这孩子的身世,林成都跟她讲了。 她心疼这个花一样年纪的姑娘,小小年纪就在为了生计而奔波。 虽说在花满楼里不用像其他女子一样出卖自己来换取生存下去的必需品。 可是每日要在人前笑着,伪装出一副自己很开心的模样想必也不容易。 还有刚才她独自一人撑着船儿带着自己儿子离去的背影落在一个老母亲的眼里也不禁潸然泪下。 她的成儿终于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了。 这是一个值得她放手自己的儿子,安心相交的姑娘。 她知道自己儿子的眼光是不会错的。 “伯母。”一句话就让如烟明白了,她非但没有怪她,反而是承认了她与林成的关系。 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地大滴大滴地落在寒冷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仿若敲打着茶壶。 “我来背。”中年男人看着两个相拥在一起的两个女人。 心中都不免苦涩,一个是儿子,一个是未婚夫婿。 她们都不能失去他。 男人将林成背在自己的背上然后大步流星地朝着自己的家中跑去。 林七在后面下了船,将船系在了码头才离开。 她看着一个老父亲背着一个年轻的大小伙子走在人群中格外的扎眼。 两个女子在身后跟着,把林成身上的衣服盖了盖,像是怕他会再度着凉。 “你说说你,也不能快点吗?”非要磨磨唧唧的,耽误了多少时间。 “你想要让我去背那人?” 只要林七的一个眼神,他就知道这小妮子的心里在打什么坏主意。 “难道不应该吗?你是这里最年轻的人。”林七看着小五的脸,很幼,不说的话,别人是瞧不出来的。 这已经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了。 “哦,最年轻的就应该去背吗?”小五没有回答林七的问题,反而是反问着林七。 两个人虽说是在闲聊,可是脚下的步子却未停。 “你懂不懂老祖宗的传统啊?”林七扭着头对身后的小五说着。 “懂,可是又不是都要听。” 小五看着眼前那个扎着两个辫子的林七,今日出来的时候急促,她没有来得及梳妆,就扎了两个大辫子,此时一前一后来回摇摆,甚是可爱。 “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小五说着。 “哟哟,还给我上课呢?”林七的语气里是和往常一样的随意。 “有些东西我得慢慢教给你。”小五没来由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怎么,你也要当我的师傅?”林七拧眉,一个殇云就够了,再来一个,她怕是要疯。 “也不是不可以,如果你愿意的话。”小五的回答总是这样,让人舒服,又不觉得被束缚。 小五心想,若是自己做小七师傅的话,也不会比那个人差。 “我不要,这师傅啊,一个就够了。太多了,会乱的。” 乱? 林七没有明确说出是指什么。 “对了,刚才让你把我的思绪打乱了。”林七接着说道。 “你说那个如烟姑娘心里爱的人究竟是谁啊?”林七很想把自己心里的悄悄话告诉一个人。 而这个人,小五就很合适。 “嗯?不是林成吗?”他们这一路上不是都看见了吗。小五觉得林七的脑子有点迷糊,怎么会问他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呢? 或者说,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问题好不好,这是确切的答案。 “你且等着瞧吧!”林七撂下这句话,便去追赶前面的一行人。 因为时间的原因,路上的行人并不多,很多都是即将要回家的小摊贩们,他们手里拎着大包小包,行色匆匆。 没有人理会林七和小五。 顺着如烟他们的踪迹,林七他们来到了一座院子外面。 这是几间土坯房,可是院子足够大,在中间的空地上还新盖了一间楼阁。 想来是为如烟姑娘准备的。 可见这林家对于如烟姑娘也是足够重视的。 林七推开篱笆,走进院子,入目是一个栅栏里面养着鸡鸭鹅之类的,有几只还在叫着“咯咯咯”。 好一副生机勃勃之景。 只是那处灯火通明的屋子却不是这样的轻松气氛。 反而是十分凝重。 中年夫妇在屋子里焦急地等待着林七他们。 他们如今是唯一的希望,妇人的眼睛不断地向窗子外面看去。 终于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是那个姑娘。 “姑娘,你可算来了。” “嗯。”林七点点头,然后走进屋子里,里面的装饰很是温馨,看得出来女主人是一个勤俭持家的好媳妇。 地面上一尘不染,家具上面都是一些花卉,用来做观赏之物。 待她进入屋子之后,才看清那床上躺着的人的面貌。 虽然没有那张轩看起来赏心悦目,但是难得的是他的脸上没有半丝阴霾之气。 给人一种喜庆的感觉,就是和他待在一处,看着他的脸就不会心生烦忧的那种。 “姑娘,那位公子呢?”妇人记得和这姑娘在一处的还有一名男子。 可是现下却不见了。 林七在心里暗叹一声,这妇人果然是心思如发,这都能发现,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注意到周遭环境的不同之处。 “大娘,我也不知道您的儿子现在的具体情况,就算是我看了之后那也是需要医治的。” 林七说着看了一眼林成。 面色倒是缓过来了,就是整个人还未醒,这下越来越印证了林七刚才的猜测。 “我让小五去取些药材和器物。这样也更方便治疗。不用您再来回跑。” 林七解释着。 “哦,原是如此。”妇人领着林七来到林成的床前。 第171章 等小五 床榻的旁边坐了一位穿着红衣的女子,正是如烟姑娘。 今日本来应该是她的好日子,可是却弄得这样一番样子,她的心里怕是不会好受,再加上林成又是因为她现在才会导致昏迷不醒,自己心里的自责也只会只增不减。 虽然有林成母亲的劝慰,可是哪是一时半会就能缓过来的。 心里的那关才是最重要的。 “如烟姑娘,可否让个位置?”林七看着如烟姑娘眼角处的那抹红。 想来是哭过,并且时间不短。 “好。”如烟看了一眼身后的妇人,见妇人递来的眼神,她才缓缓地为林七腾出一个位置。 到底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姑娘家。 林七将自己的手指放在林成的手腕处,闭上双眼感受着林成脉搏的跳动。 蓬勃有力,没有虚弱之象。 节奏正好,不快也不慢。只是偶尔有点起伏,想来是伤外所致。林七瞧了一眼昏睡着的林成,按理说,不应该啊!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只是普通的昏迷,并未伤及到内脏?可是在画舫下她也是亲眼瞧见了的,那些鲜血不是假的啊! 莫非那张轩是故意让人…… 如此一来,他的用意是什么? 一个想法在林七的脑海里闪过,她的星眸看向坐在一边的如烟。 这个女子知道他的用心嘛。 “怎么样啊,姑娘?”妇人着急地问着林七关于她儿子的情况。 她也只有这一个孩子。 这浑身上下都是伤,怕是情况也不是很好,但是她是他的母亲,必须要坚强。 林七先是看了一眼妇人然后望向中年男人,二人脸上的表情差不了多少,仿佛只要自己的嘴里吐出一句不好了的话,两位老人家便是可以立即晕倒过去。 她的嘴角流露出平常对人的笑意,只是为了让家人安心。 “无事,二位不用太过担忧。”林七拍了拍自己的手,然后坐在一边的凳子上等着小五回来。 家中的烛火不是很明亮,但是却把人脸上的神情清清楚楚地显现在人前。 众人的面上各怀心思。 如烟听到林七的话,她慢慢地走过来坐在林七的身边。 几番斟酌下问出了口,她不是怀疑林七的能力,只是这样重的伤势,即使是她一个对医术半点不通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伤得不轻,怎可能会一点事都没有? 林七瞧着满脸憔悴的如烟,她的妆都花了,也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颠簸,怎可能维持一副清丽的模样。 “您确定?”如烟这话问的倒是直接,妇人连忙上前阻止“孩子,说什么傻话呢?” 妇人生怕惹得林七不快,然后挥手离去,到时候去哪里再找一个郎中呢? 林七被如烟这话说的有些哭笑不得,她这是质疑她呢! 林七将身子坐直了一些,饶有其事地对如烟姑娘说“您为何有此一问?” 如烟不知如何是好,她转头看向林成的母亲。 妇人朝着她摇摇头,示意不要多说。 “没,没有,我刚才是着急坏了,无意中胡说的。”如烟的话落在林七的耳中。 这明显的就是不相信嘛! 不过,她也不怪她。 就连她自己若是没有把脉恐怕都要认为这林成八成是凶多吉少了可是这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相信。 “其实我知道你们的疑问,不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相信你们都知道吧!” 林七是想和他们把情况讲清楚的,不过敢质疑她,她也不能让人就这样地挑战她的底线。 若是每个人都这样说,那她的医术还能让人信服吗? 意识到这个小姑娘也是有脾气的,妇人连忙上前向林七赔礼道歉。 “对不起,如烟这孩子也是个实心眼的,她就是被成儿的伤势给吓到了,所以才口无遮拦的。” 听到妇人已经对她说着抱歉的话,林七心里的那股子气性终于被压了下去。 “大娘,我不是不能被人说,但是医术这方面事关重大,我不希望有人对我的医术有误解。” 可以说她这个人怎么样,但是医术不可以。 “懂,懂,老身懂您的意思。”妇人走到林七的身边从衣服的袋子里取出几块碎银。 然后就要给林七。 “还请姑娘帮帮忙。” 林七看着妇人手里的银两,这是误会她在向他们索要银两? 不是吧,自己的样子有这么凶吗? 林七的脸上流露出一抹天真的笑,她对妇人说:“大娘,经过刚才的那番相处,你对我就没有一点好印象吗?或者说,我给您留下的就是这种印象?” 妇人很快理会了林七话里的意思。 她解释道,右手摆着,嘴里说着不是这样的话。 “但是您给成儿看病,我付您医药费也是正常的。” 真实的话藏在妇人的心中未敢讲出来。 在她的世界里只要收了她的钱就不能再反悔。 “这次我不收您的钱。”林七把银子又放回到妇人的手里。 看着这被退回来的银子,妇人第一次认真地看着林七。 这个姑娘从见第一面,她就觉得她不一样,可是这银子嘛,居然还有人不爱的,她不信。 狐疑的目光盯着林七,林七是真的很想找个洞钻进去。 为什么她不要就是别有目的呢?是这个世界太不单纯了,还是她太过与众不同了?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林七清了清嗓子,刚才一直忙着跑,她是连一口水都没有来得及喝,此刻真的是口干舌燥。 三个人都认真地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一个字。 “我保证,一定会把您的儿子治好的。”林七拍着胸脯子保证。 她知道他们不信任她,可是这一切是凭事实说话的,不是别人的三言两语便可轻易否认或是相信的。 看着林七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方才妇人心中悬着的那块大石也终于落下。 “谢谢。” 这是她唯一可以说的话。 妇人的眼睛里很浑浊,可是此刻里面却闪着亮晶晶的光芒。 中年男人搬来一张椅子让妇人坐下,这么一直站着,饶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 三个人静坐在床边,看着床上躺着的林成。 就在此时,门从外面被打开。 是小五。 只见他的手里拎着一个药箱子,急急忙忙地跑着进来。 林七一路上给他留下了标记,他顺着那些线索走到这里。 别说,这里还真是偏僻,吃小五的视线在房子里打量了一圈。 “你总算是来了。”林七看着小五,她都等了好久了。 “嗯,因为有好几家药铺都关门了,所以我就多走了几家。” 小五将药箱子放在房子中间的木桌子上。 然后走到林七的身边,对她说:“小七,你是不知道,没想到这个小镇子上的商家这么黑,就一副银针居然要这个数。” 小五伸出手说道:“三百两,居然要三百两。” “银子?”林七不确定地问道。 “对。”小五点点头。 这是在人间,若是在蓬莱,那银针不是随处可见嘛,大不了打造一套也要不了这么多的钱。 林七轻咳一声,这人是不是忘了现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林成的家里人都在,怎么还先聊起这个了! “我让你准备的都准备好了?”林七走到桌子旁将箱子打开,看着里面的物件。 果然是一个没落。 “那是。”小五对着林七回道。 林七抱着自己的药箱子走到林成的床边,众人纷纷都紧张起来。 看着乌泱泱围过来的人,林七好笑地说着:“哎呀,我只是为他施个针,你们不必如此紧张。” “姑娘,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亲眼看着……”大娘的嘴里吞吞吐吐地说出。 “那好吧,您给我留一个位置,光线太暗不好下针。” “好好好。”妇人连连答应着,还把中年男人往一旁挤了挤。 “往那边站点,影响人家大夫行针。” 中年男人无奈地看着自己的老婆子,为什么就不能是她往旁边让让呢? 林七看着躺在床上的林成,她对那对夫妇说道。 “麻烦大娘将令郎身上的湿衣换下来,然后给他换上一身干衣。” 听到林七的话,老两口才反应过来,他们只顾着等林七的到来却忘记了给成儿换上一身干净的衣物了。 妇人一拍自己的脑袋,“瞧我这记性,怎的连这个也给忘记了去。” 说着她就要去衣柜里找些衣物来为成儿换上。 “伯母,我来吧。”如烟轻声地开口。 妇人看了一眼林七,也是这个时候她不能离开成儿,她得陪着他。 “也好,就在外面的左角处,有一个棕色的木柜,里面放着成儿平日里的换洗衣服。” 妇人不放心地叮嘱道,如烟也是第一次来他们家。 对一切摆设都未熟悉。 “我知道了,伯母。”说完如烟踏着小碎步离开这里去找衣服。 林七看着小五的模样,少年的头发上有一些枯枝,想来是走的时候着急忙慌所以撞到了树上或者是挂到了哪里。 “林成和如烟姑娘是怎么认识的啊?”闲暇之余林七不忘了探知一些自己内心想要知道的故事。 “这个,……”妇人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家的丈夫。 “说吧,这有啥好隐瞒的。”中年男人摇摇头,这老婆子还真是谨慎。 “就是在花满楼里,两个人认识的。” 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成儿也从未告诉过他们,作为长辈,也不好打听关于小年轻的私事。 “哦,那您知道今日那个蓝衣公子的来历吗?”林七当时在现场只觉得那人的来头不小,人人都叫他一声张公子。 “这里的权贵。”妇人悠悠地说着,眉间的忧愁浓郁到无法排解。 “嗯。”林七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问这些好像是不太好,也罢,等她将林成救醒之后再说吧。 到那时,或许他们才会真正地放心。 “伯母,您看看这个行吗?” 抬眼只见如烟抱着一套白色的里衣走了过来。 妇人将衣服接在手里,对如烟和林七他们说道。 “老身为成儿换一件衣服,还请你们回避一下。” 中年男人听此碰了一下妇人的衣袖,这没有必要吧,如烟和成儿不是已经算是夫妻了吗?还要如此避嫌吗? 妇人瞪了一眼男人,他懂什么,知不知道女子的名节有多么重要,虽然说在众人的眼里,如烟和成儿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可是他二人毕竟没有举行婚礼,不能让人落了笑柄。 况且现在成儿的情况是何模样还未可知,若是这件事传了出去,成儿如果不在了,以后还让如烟那丫头怎么嫁人? 果然是个大老粗,什么都不注意。 “伯母,其实我……”如烟想说自己不会在意这些,可是她接下来的话却被妇人再一次打断。 “如果成儿会说话的话,他也希望你可以离开这里。” 只要是对他的姑娘好的事情,他就一定不会放弃。 “如烟姑娘,我们就出去等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林七在旁边劝道。 总不能一直僵持在这里,林成那儿还湿着呢! 如烟看了一眼床上的林成,她的眼眸里氤氲着水汽。 含着泪点了点头。 “好。”声音温婉但是却很凄楚,让人闻之不禁心碎。 看着如烟和林七离开的背影,妇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都是为了他们好。 在外面待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内室里传来妇人的声音。 “姑娘,好了,你们进来吧!” 林七一进去看到的就是一副妇人眼里含泪,男人在旁边安慰的场面。 林七不禁皱眉,这又是怎么了? “姑娘,您看看吧。”刚才她为成儿换衣的时候无意间瞥过它身上的伤口,好大的一片淤青,触目惊心。 让她的心头不由地涌起一股子难过之情。 恨不得,自己可以替孩子承受这样的痛,她的手指轻轻碰过那块地方,只见成儿痛到拧眉。 男人扶着妇人走到一边,将位置给林七腾了出来。 小五跟在林七的身后,他总是这样为她打下手。 “银针。”林七的口中说着。 小五便从药箱子里取出他今日新买的银针,看到那闪着银光的细针儿,小五的心头就不禁地骂一遍那店家。 黑心的商家,他都没有过这么黑的时候。 林七准确无误地将银针扎在林成左手中指的中冲穴上,然后观察着林成的反应。 只见下一秒,林成的睫毛轻微地颤抖着,看来确实像她意料之中的那样。 然后林七又将林成的上衣解开。 因为动作很快,在妇人和如烟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林七就将林成的上衣给解开并将林成的胸膛展现在众人的面前。 “姑娘你……” 第172章 合适才是最优选择? “不要打扰她。” 林七将银针插在林成的胸膛上的穴位上,这样做有利于帮他疏通气血,促进血液的循环,帮助他减轻痛苦,以便他可以早点醒过来。 此刻,她分神不得。 若是下针偏了,那便可能会产生不好的后果。 小五这样严肃的模样,妇人还是第一次见,因为从初见乃至刚才,这个男子总是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 没想到做起事来却是如此的认真。 是一个优秀的男子啊! “可是这样做于理不合。”这位姑娘毕竟是一个女子,哪有女子一上手就把男子的衣服给撕了的道理。 小五真是烦透了这种规矩,什么男女之别,刚才是小七一定要拉着他出去,所以他才勉强地离开一段时间,不想让人尴尬。 如今又来了是吧? “在你儿子的性命面前,这重要吗?” 真是迂腐,这人间什么都好,就是规矩不好,太多。 “这,这……”妇人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回答,只是嘴里不知在呢喃着什么。 “行了,人家姑娘都不在意 ,我们就不要再说什么其他的了。” 中年男人拉着妇人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 小五看着妇人背后的那个男人,没想到这老头虽然不善言辞,可是这说出来的话还是挺入耳的。 就是,他家小七扒别的男人的衣服,他都没意见,由得别人说什么? 林七没有理会旁边的动静,她只是一心一意地为林成针灸。 突然,在床上的林成整个人坐了起来,嘴里喷出一口血。 地面上星星点点的血迹分外明显。 这一变故让那对中年夫妻还有在身旁坐着的如烟姑娘均是变了脸色。 他们纷纷冲上前去,抱着林成。 “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林成的嘴角隐约还有一丝丝的血液在向外流着。 妇人用手帕为其擦拭掉。 眼眸里满是心疼。 男人虽然在旁边沉默不语,但是看着奄奄一息的孩子眉头也不由地皱的老高。 只有如烟蹲在地上,试探着开口:“林成,林成。” 林七为他们让开位置,走到桌子旁边。 银针还未来得及收拾,小五也识相地离开。 他走到窗边的位置,朝这里向外看去,能看见几盏挂在屋檐下的风灯。 是孔雀形状的,下面的红丝带上写着一行小字,但是由于夜色浓郁,没有办法看清楚。 林七望着一家人和睦相处,现下林成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她也该出去走走。 让他们好好说话。 “大娘,如今令郎已经没有大碍了,你们可以先说说话。我先去给令郎煎一副药。” 林七走过去。 “借过一下,我拿一下东西。”林七的手摸上自己的药箱子。 将银针小心翼翼地放回自己的箱子里。 “抱歉,我想问一下,家里的厨房在哪里?” 她要煎药,那总得有一个火炉吧。 “在院子的西南拐角,您转个弯就能看到。”中年男人说着。他的手却一直拍打着林成的背部。 “好。”得到了肯定答案的林七转身就要离开这里,可是走到一半她发现自己的身边少了点什么。 她一回头,可不是,少了一个大活人呢! “小五。”林七又走回来,拉着小五离开这里。 被拉着手的小五正看着窗外的风景却被拽了出来,有点失落,但随即一看是小七,他也就不生气了。 “怎么了?”这人已经醒了,难道不是应该给他开点药,然后他们离开这里吗? “我要去煎药,你陪我一起吧!”林七没有给小五拒绝的机会。 “什么,你还要亲自给他煎药,不是吧,小七,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乐善好施了?”从前的林七不是一个会随意出手给别人免费诊治的人。 或者是对于无亲无故之人也不会伸手就去帮助。 诊金不收也就得了,如今还要亲自去给人煎药,这药钱还是自己自掏腰包,这也太“大手笔”了。 若是以后小七都这样行医的话,那很快他们就要沿街乞讨了。 “有吗?我以前不是也是这个样子的。”林七自顾自地说着,好像是有哪里变得不同了,可是具体是哪里她也说不上来。 “没有,绝对没有。”小五上上下下认真地打量着林七。 如此便导致了林七脚下一滑差点摔倒,要不是小五及时扶住她,只怕今晚又是一个难忘的夜晚。 “好了,赶紧去煎药,病人还等着呢!”林七不再与小五多说废话,而是直接拉着他就去找厨房。 不得不说的是这个小家还是很温馨的嘛,厨房里的灶台一尘不染,什么食材应有尽有,都让林七怀疑自己是不是来到了菜园子了。 “看不出来,这个大娘还是一个厨艺高手。” 林七的鼻子动了动,她在找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她的嗅觉一向是很灵敏的。 美食什么的,都逃不过她的小鼻子。 “你是不是饿了?”小五一下子就把林七的小心思给戳破了。 林七捂着肚子,不好意思地看向小五:“你怎么知道?” 小五开始找一些炊具和锅碗之类的东西可是也没有忘记回答林七的话。 “你自己告诉我的。” 看着小五漫不经心的样子,林七将自己的腿放在门柱子上,一副姐就是女王的样子。 “怎么可能,我没有说。” “你别把自己的腿扭了,快放下来。”小五看着林七的动作,很危险。 “我这样是不是很帅?” 听到林七的话,小五就知道这丫头又没有正形了。 可是也不忍心不理她。 只要她问,他就一定会回应。 “帅,很帅。”小五终于找到了砂锅,这应该就是煎药的用具。 将上面的灰尘都擦拭干净,又用水清洗了一遍。 这才安心地放在一边。 然后又将林七事先让他准备好的药材放在锅中用水浸泡着。 “好了,我先给你做点吃的吧!总不能把你给饿着了。”小五看了一眼还维持着那个姿势的林七。 “好呀,好呀。”林七的腿立马从柱子上收回。 别说,腿还真的有点酸,这伤何时才能好啊! 以前和殇云训练的时候,她可以做很多高难度的动作的,可是现在 …… 想到这里,林七就觉得自己虽然身为一个大夫,可是也无法解决自己的燃眉之急。 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热腾腾的水汽。 一片温馨的美好在厨房弥漫开来。 另一边。 “林成,对不起。” 当床上的男子悠悠醒转之时,听到的便是心爱的姑娘带着一种哭腔说出这句话。 她的发髻凌乱,衣服上还有被挂坏的痕迹。 他是晕过去了,可是他隐隐约约记得好像是一个红色的背影在前面划着船儿,带着他驶向对岸。 他的心里清楚,那个人除了他的如烟不会有别人,终究是他连累了她。 没能给她一个难忘的回忆。 如今怎的和他说上抱歉之类的话了。 “如烟。”林成的嗓子还有些沙哑,应该是刚醒过来的缘故。 “来,成儿,喝点水。”妇人从桌子上的水壶里倒了一杯水,递到林成的嘴边。 清凉的水缓缓流过喉头,嗓子里的灼热感顿时消减了不少。 他的手把如烟的手紧紧握在自己的掌心里,他不确定这是不是一场梦,可是他全身上下的痛意又在告诉他这不是幻觉。 是真实存在的。 “还好我还能陪着你。”林成的一句话直接让如烟泪奔。 “你这个傻子,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吗?” 如烟没有像想到他居然会为了自己而选择这么做。 从前她知道他在乎她,可是那也是建立在两个人相处的基础上,很普通的。 可是她不想也不料他竟可以为自己做到将生死置之于度外。 越来越佐证了她当初的选择没有错。 林成虽然醒过来,可是身体还是无比的虚弱,刚说了几句话便有些力不从心。 妇人见状,让林成先躺下休息,拉着中年男人的手走出房间。 将时间留给了如烟和成儿,两个人经历了这样的大事,一定有许多的话要讲。 “从今以后,我可以放心地把成儿交给如烟了。” 听着妇人的话,男人的眉头皱了皱,这话怎么听着不对劲。 “不是如烟姑娘嫁给咱们成儿吗?怎么听你话里的意思是成儿要嫁给如烟一样。” “这不都一样嘛!”妇人懒得理会男人的纠结,既然他想纠结,那就让他一个人慢慢去想好了。 真是个别扭的,转个弯也不行吗? 看着妇人没有理会自己反而是走向了远处,渐渐地连影子也看不到了。 男人加快脚步走上前去,等到终于追上之后,男人深呼吸了一口气 。 “不是,你这是要去哪儿?” 男人不再纠结自己刚才的那个问题,有的时候,他就是想不通,然后才会被自己的媳妇笑话。 那么他以后就不问了,反正家里也是媳妇当家,他只要负责赚钱就好了。 “去厨房,看看那位姑娘。”妇人迈着小碎步行色匆匆。 ““哦哦哦。” 林七正吃着碗里小五给她下的阳春面,泼上滚烫的热油,那味道就是不一般。 “嗯,好吃。”林七用筷子将面条夹起来随即快速放到嘴里。 一会儿,林七吃面的动作突然慢了下来。 “你怎么不多做点?” 她一个人吃小五就在旁边看,弄得她挺不好意思的。 “我不饿,况且看你吃饭我就不饿了。” “胡说,这东西是吃到我肚子里了,又不是你的肚子里,还不饿,你骗鬼呢!” 林七哼哼唧唧道。 “那是因为你……”秀色可餐四个字还未出口,便听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还不止一个人呢! 林七立马将筷子放下来,一双眼睛盯着门口,会是谁呢? 当那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林七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那老两口。 “大娘,大爷,你们怎么会来这儿?”随即林七又意识到自己和小五没有经过主人家的同意就擅自使用了他家的食材。 这个是不是很过分啊! “抱歉啊,大娘我有点饿,所以就用了一点面粉,对了还有油……”林七说着,却没有看到妇人脸上流露出来的笑意。 这个姑娘蛮有意思的,自己免费给成儿治病,这顿饭本来就该是他们家做的,如今自己亲手做了,还对他们说什么抱歉的话。 是他们家欠她良多。 “没事,还想吃点别的什么吗?大娘给你做。”说着妇人就将自己的袖子挽起来要做饭给林七吃。 “不用了,我已经饱了。”林七拒绝了。 这话不假,小五做的面足足一大碗呢,别说是她了,就是一头猪都可以喂饱了。 “你这孩子,就算没有你们两人,我们这一大家子也是要吃饭的。”妇人脸上的笑意就没有停下来过,自从林成醒来之后。 话说到这里,林七突然意识到这段时间小五光顾着给她做吃的,那药还未曾煎煮呢! “哎呀,我的药。”林七慌张地走到砂锅的旁边,看着那里面放着的药材。 还好,还好,没有超过半个时辰。 “大娘,这里的药材我已经帮你们弄好了,现在煮就可以了。” “这里面有杜若五钱,红花七朵,茯苓两钱,石龙刍一钱,还有当归一两,五味子半两……。”林七说着让妇人记下来,可是又觉得这么多,一个老妇人怕是记不下来。 她从自己的药箱子里取出纸笔,在上面将药方子写了下来。 她告诉妇人:“大娘这是药方,您收好,等把这三副药喝完之后再抓一次应该就能好的差不多了,都是些外伤,还有令郎的伤没有看上去的那么严重,您不用太操心一个了。” 林七事无巨细地跟妇人说着。 妇人点头,从林七的手里将药方接过,小心翼翼地叠好放在自己的胸口处。 “那姑娘您不留下里吃个饭吗?” 这个姑娘为他们家做了这么多,总得报答人家一些什么吧,不然这心里如何过意得去呢! “不了,我和兄长还要回去,不然回家若是误了时辰,怕要被惩罚的。”林七眯着眼睛看着小五对妇人说道。 “那好吧,若以后姑娘有难,只要是老身能做的,一定不会拒绝。” 对于妇人而言,她很少这样对人许诺,林七是一个。 “你说,如烟姑娘选择的是对的吗?” 林七看着那扇窗户,里面还亮着烛火,微弱细碎。 良久林七又说道:“或许合适才是最优选择吧!” 第173章 内幕 小五走在前面,他听到身后林七的喃喃自语。 小七对这个如烟姑娘似乎格外的关心? 他嬉皮笑脸地凑到林七的身前:“小七,你在想什么呢?” 看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儿,林七也只是看了一眼,便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我没想什么。”等到自己和小五的距离拉开一个间隔,林七才说道。 “小七,你骗人。”小五挡在林七的面前,她越是不愿意说,那他还就偏要知道。 林七还想要找个什么借口搪塞过去,不是她不愿意讲,只是她讲了,这个榆木脑袋也听不懂,对牛弹琴,浪费时间,她图了个啥? “你说谎的时候,眼神总是会不由自主地看向左边的物体。” 小五说着,还让林七自己体会。 林七立马收回视线,不是,他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比你更了解你自己。”小五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带着些淡淡的忧愁,正因为了解,他才害怕他们之间有一天终究会分离。 “是吗?”林七很疑惑,按道理说,小五和她生活的这四年,双方在一起同吃同住,她怎么就没有发现关于小五的一些小动作呢? 若是现在让她想想,她的脑海里是一片空白的。 哦,对了,他喜欢喝酒。 并且饭做的比她好吃,医术方面也很厉害,就这些了。 其他的她还真的没有注意,看来自己以后也要留心,不能老是让他识破自己的小心思。 也要学会伪装。 可是林七却忽视了一个人的习惯是最不容易被改变的。 而且,唯有在乎你的人,把你放在心间最重要位置的人才会留意你的一举一动。 两个人走到方才的湖边,从巷子里走出来也耗费了不少时间,如今这街上的行人更是寥寥无几。 “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是我说了你也不会懂。”林七索性将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告诉小五。 “怎么会呢,只要你说,我就一定会明白。” 林七找了一棵大树,在下面坐下,也不知道是谁好心往这里还放了一块毡子。 坐在上面暖呼呼的,一点也不冷。 少女的腿伸开,尽情地舒展自己的腰肢。 小五则是蹲在了姑娘的旁边,他拄着自己的胳膊,静静地等待着林七的下文。 有时候他会在心里暗想若是小七不是被林老爹逼着学医术的话,她当一个说书人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嘴皮子比谁都会说去,还声情并茂的。 会演戏,那演技简直是超过了百分之九十的路人。 林七摸着自己的肚子,心满意足地打了一个嗝。 小五只是笑了笑,然后敛去表情。 他不需要吃饭来维持身体的能量,有时候不过是为了陪她而已。 “你觉得如烟真的爱那个林成吗?” 小五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今日发生的事情,以及那个姑娘看到林成受伤的样子眼中流露出来的伤心都不像是演的啊! “爱呀,不然为什么会嫁给他呢!”他们去林成家里的时候也是见到了的。 林成的家里虽然很重视如烟这个媳妇,可是那条件也就摆在那里。 并不好。 这样的条件如烟还是选择嫁给他,除了爱情,小五想不出什么其他的原因了。 “她是选择了一个适合她的人,因为林成的家里人很好相处,这也是一个原因。但是我肯定如烟不爱林成。” 林七很肯定地说着。 小五的眼睛里蕴含着星星的余光,他是不是对小七的了解还不够,或者说,小七还有一面是他从未见过的。 若是爱,那么在一开始的时候就不会对那个蓝衣男子还温柔地笑。 那抹笑容里,分明蕴含着无可奈何的悲伤,只是如烟隐藏的很好。 或者说她自己都被自己的催眠给洗脑了。 相信自己爱的就是林成。 “你自己一点经验都没有,就在这里高谈阔论别人的事,一点信服力都没有。” 小五的衣服在微风的吹拂下缓缓而动,整个人便如画中仙一般潇洒飘逸。 只是林七却看不到,她是朝着天空望去的,黑漆漆的天空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她就是很想去看。 因为这黑色的天空让她想起了某些事情,好像有很多事情都是发生在夜晚。 她是没有经历过,可是她见过。 在她的身边发生过,这样的阴差阳错,这样的口是心非。 好像世人只有在错过以后才会去发现自己选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林老爹的故事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别看老头嘴犟不肯承认,其实他的心里早就已经是情根深种了。 就是可怜了梅姨。 “那你就且等着看吧!” 林七翻了个身,她对着身边的人抛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刚才是谁说的?只要她说,他就一定会明白。 如今还不是对牛弹琴,鸡同鸭讲。 “走了,该回去了,不然那帮人还不知道怎么找我们呢!” 这白将军派的人还真是难缠,在他们出来的时候,那个首领还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早点回去,不然他便会告诉将军。 然后,后果就是…… 她就算是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殇云考虑。 他和苏若寒藏身在京城中如履薄冰,那么多双眼睛都在搜查着他们。 她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给殇云再添麻烦。 “那你今晚开心吗?”小五小心翼翼地问道。 今夜带小七出来,为的就是让她高兴。 可是如今看小七的样子,好像是没有达到想象中的效果。 “还行吧。”林七也说不好,自己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她只是觉得好像无论去哪里都会有牵绊。 当一个人的心里只有自己的时候,才是他最高兴的时候。 就在两个人拍拍身上的土准备离开的时候,湖面那边传来了动静。 是一群人在收拾方才的废物。 “妈妈,你说如烟妹妹就这样走了,她还会回来吗?” “也许会吧!” 林七听出那声音是晚上在画舫上的那个老妈妈的嗓音。 她的音色太独特了,让人不想记住都难。 老妈妈的眼神里有悲伤还有一点欣慰。 “怎么了?”察觉到林七的步子突然停住了,小五转身看向林七。 小姑娘的衣服不厚,甚至是有些单薄,但就是因为如此,在凉夜下显得小小的一只,激起人的一种保护欲。 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去护在怀中。 她便如那个月亮中的玉兔一般机灵可爱又惹人怜爱。 清冷矜贵似是与生俱来。 “你看。”林七的脑袋偏向一边,让小五可以看到前方发生的事情。 只见有几个姑娘家正在那里收拾丝绸带子。 “她们是?”小五的眼里有着深深地疑惑,看样子不像是正经人家的姑娘。 这也不怪小五多想,实在是那几位姑娘的衣着不是一般的暴露。 这天气不是很温柔,她们的身上却只着轻纱,那若隐若现的曲线不禁让人浮想联翩。 “喏,那个,你总有印象吧!”林七指着那个年纪最大的妇人。 夸张的腮红,高高的发髻,仿佛是在哪里见过。 “是,是那个妈妈。”小五终于想起来,这个女儿就是站在画舫上扯着嗓子喊的那个中年妇女。 “我们凑近一点,听听她们在说什么。”林七蹑手蹑脚地就要过去,手腕处却被一只洁白的手给拦住,那只大手紧紧地抓着她。 “这样不好。”小五摇摇头,示意林七不要过去,一旦被人发现了,这不是偷听人家的墙角嘛! “放手。”林七重重地吐出两个字。 她知道每次自己只要露出这样一副姿态,小五就会妥协。 结果果然如林七所意料的那样,小五没有再阻止她,反而是和她一起成为了窃听他人秘密的小贼。 两个身影猫进了旁边的草丛,虽说现在这个时候叶子还没有长出来,可是由于去年留下的枯草还在长着,所以可以将两个人的身子彻底地挡住,让别人无法看见。 “妈妈,你说今日那个张公子为何要那样做?”一个穿着粉色轻纱的女子问道。 看她们的样子似乎是很熟悉。 老妈妈与这楼中的女孩关系好是正常的,这样才可以互相利用。 “其实啊,如烟是错过了一个真正为她好的人。” 人人都道富贵人家哪来的真情,可是这天下所有的人都一样。 一个人没有选择而选择你和一个人始终坚定如一地认定你是有区别的。 “妈妈这是何意?”女子的眼睛睁大,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什么内幕。 老妈妈看了一眼四周,她曾答应过张轩不会告诉任何人这件事,可是她的心里是真的为张轩抱不平。 她不能改变事情的结局,那她跟自己信任的姑娘说说还不成吗? “那妈妈就告诉你,不过,你可不许和别人说,尤其是如烟,不然我们这花满楼的生意可就难以维持下去了。” 在老妈妈的心里,她是相信这个姑娘的。 这个姑娘平日里是最温和的一个,说话轻声细语,就像如烟刚来的时候一样。 可惜那丫头现在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家了。 “妈妈放心,小鱼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花满楼就是她的家,她怎么会让花满楼运营不下去呢! 林七眼见两个人的距离拉进,用极小的声音说着。 她往前挪了挪,不小心一脚蹬在了小五的鞋子上,然后某人的脚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被“赏”了一击。 林七只觉得脚下好像有个什么东西,挺硌得慌。 可是她的一颗心都扑在前面两个人的对话上,根本无瑕理会其他。 小五忍了忍,没事,反正林七这丫头也不沉,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发出声音,不然惊动了那两个人就不好了。 到时林七肯定要叽叽喳喳地怪他了。 另外他也很想听听这里面的奥秘,尤其是小七和他说如烟根本就不爱林成这件事。 “张公子是演了一出戏,他在考验那个林成,看他是否真的可以把如烟照顾好。若是林成能通过张公子的考验,那他就放手,若是不能,那便当做他和如烟的重新开始。”听着老妈妈讲的话,小五心里便有了数。 看来这个叫做张轩的还真是痴情啊! 默默地做这些却让心爱的人误会,真是背负了太多。 这样的深情果然是让人动容,怪不得那个老妈妈说如烟是错过了一个全心全意为她好的人。 “可是张公子家里对如烟的身份不是很介意吗?” 粉衣姑娘喃喃道。 这种长辈不看好的婚姻,十有九悲。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如烟才忍痛放弃了张轩。” 老妈妈颇为可惜地叹气。 门第之别永远是两个人跨不过去的鸿沟。 不然该是怎样的佳偶天成! “那如烟姐姐的心里是不是也很苦?” 老妈妈摇摇头,她也不知道,看今日的情形以及如烟的反应,她好像也是真心对待林成的。 这年轻人的心思难以琢磨。 “做咱们这行的,可不能轻易动了感情,知道吗?”老妈妈看着这个小姑娘,她希望她能早日明白这个道理。 不要步如烟的后尘。 突然被老妈妈的严肃给震惊到,小姑娘的只是木讷地点点头。 “我知道了,妈妈。” 老妈妈的手里系着一根红丝带,活像是一个行走的月老,若是忽略掉她那满头的朱翠。 二人的谈话还在继续,林七却已经没有了兴趣,和她想象中的相差无几。 “小七,你不听了吗?” 看着林七走出一段距离的小五轻声地喊着。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老妈妈,又看了一眼林七,算了,还是小七比较重要一点。 “等等我。”小五连忙从草丛里钻出来,因为个子高大,所以头发上沾了些许的枯草。 两个人顺着来时的路一步一步往回走,出来的时候没有意识到居然有这么远的路程。 林七的腿有些酸了。本来她的腿就没有好利索,如今又经过这样的来回折腾。 自然是承受不住了的。 繁华的小镇此时显得格外的静谧,有点点星星在夜空中俏皮地眨着眼睛,一闪一闪的,变幻不停。 月光下,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印在地面上的影子好似在故意捉迷藏。 “是不是不舒服了?”小五的手里还拿着药箱,在草丛里的时候差点就忘记了。 他又返回去拿上,如此耽误了一会儿功夫。 林七顿了一下。 第174章 姑娘去哪里了? 她的身子微微向后靠了靠,一副委屈的样子看向小五。 “确实是有点。” 小姑娘的声音闷闷的,听得出来情绪不是很好。 她也没想到自己的身体竟然如此的不争气,可是她却是一个不会委屈自己的人。 累了就是累了。 “那我背你。”小五走到林七的面前,蹲下身子,手里还拎着一个碍眼的药箱。 小五整个人跪在林七的眼前,一身白衣艳艳出尘,真的很美! 林七一时之间竟然看呆了,为何自己以前就没有发现呢? 林七正纳闷间,耳边又传来小五的声音“上来啊!” 这一次,小五的声音有些重,在他的心里,小七迟迟没有动作,莫不是因为害羞? 但是好像也不应该吧! “噢,来了。”林七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胳膊放在小五的脖间。 双腿被小五圈在自己的腰间。 然后一步一步背负着两个人的重量前行。 “这样你能吃得消吗?”林七看着小五的身板,虽然小五的个子很高,可是这身形却是不太壮实。 “你觉得呢?”小五继续向前走着,他得加快脚步,不然等回到营地只怕要到半夜了。 “我不重。”林七搂着小五的脖颈。 她生怕小五会一个不小心把她给摔了。 以前又不是没有过。 “我知道。” 少年背着一个秀丽的女孩独自走在落满香榭的山路上 周围空无一人,只有北风偶然吹过的呼呼声。 看起来怎么都是一幅唯美的画卷。 只是少年的背影有些单薄,手里拎着的药箱格外的显眼。 很远的路程在少年一步一步的行进中仿佛不是问题。 走着走着,林七的手都有点酸了,就这样搂着也是很费臂力的。 小五将林七往上掂了掂,这丫头居然自己给出溜下去了。 “手酸了?”小五不用问也知道,可是他不愿意放弃一个可以和林七说话的机会。 “嗯。”细若蚊蝇的声音在小五的耳朵旁边传来,呼出的热气使得小五浑身一颤。 温温热热的,好像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飘入他的鼻腔。 “我这个走路的人都不累,你居然还喊累,嗯?”小五的声音似乎是从鼻腔里发出来的,带着些魅惑人的磁性。 “那你把我放下来吧。”林七挣扎着就要从小五的背上下来。 看着这周围的环境,林七觉得离他们住的地方也不远了,自己不能让别人瞧见自己被小五背在身上的样子。 这传出去并不是一件好事。 名声什么的她虽然不在意,可是也没有必要去增添那些麻烦。 小五看看了前面的路,还行,已经没有了那种坑坑洼洼的泥泞。 况且他的心里也明白,这里的规矩,尤其是针对女子有着颇为苛刻的约束。 “好。” 小五将林七放下,看着小姑娘的脸上红彤彤的,像是一个熟透了的苹果。 “你这是冻着了?” 小五看着林七的脸,意识到小五的视线在自己的脸上游离。 林七撇过身子,不让他瞧见自己的模样,她才不会告诉他,其实她已经在他的背上睡了一小会儿了,这是刚睡醒留下来的。 谁让他的衣服实在是太暖和了,靠在上面是尤其的舒服,这么靠着靠着就睡过去了。 不能怨她的。 “没,没有。” 林七倔强地向前走去,这路上的小石子还真是多,一会儿就磕她一下,真是一点情面也不给她留。 “嗷呜。”突然一个声音划破了天空,从不远处传来。 林七很快反应过来,她看向在一旁悠闲散步的小五。 “这,这不会是狼吧?”自从上次被那头狼差点给吃了之后,林七在潜意识里就对这种动物有着一种畏惧。 呼呼风声在耳边肆虐,连带着林七垂在一旁的发丝也跟着随风舞动。 小姑娘警觉地观察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小五看着林七这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模样。 她就这般怕? 他不怀好意地靠近林七,在林七还未反应过来,一心只顾着那阴沉夜幕下的一角时。 “嗷呜。” 林七看着不远处,哪里料到这声音居然会在自己耳边炸开。 她一个巴掌,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朝着那声音传来的位置呼过去。 “狼呀!”嘴里大叫着。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反而是等来了一个巴掌。 小五一个闪身,巧妙地躲开了那个迎风而来的巴掌。 当他站定时,才看到了林七脸上的惊魂未定。 小姑娘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和刚才那上面留下来的红晕形成鲜明的对比。 此刻林七正在用一种愤怒的神情望着他,眼眸里满是不可置信。 “你居然故意吓我!哼。”林七让人瞧见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心里自然是不好受。 如果可以,她永远都不要在人前暴露出自己的弱点。 这个小五,刚才背着她走了那么远的山路,她的心里本来还是暖呼呼的,很感激,谁知他一转身就来捉弄自己,还用自己害怕的东西。 这男人的性情可以变得这么快的嘛! “不是,我也不知道你居然会这么害怕狼啊!” 小五没有经历过林七的经历,所以他无法体会林七在听到那声音时会产生的巨大心理恐惧。 一看林七是真的不打算理他了。 小五的心一下子就慌了,这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啊! “小七,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的。” 林七哪里还会理他,现在肚子里都是气,被小五这么一吓,她的腿都不酸了。 她得赶快回到营地,不然要真的有什么狼冒出来,到时候就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小七,你走慢点。” 小五也拔腿就去追赶林七。 “首领,您听到没有,刚下,那便传来了一声惊吼声。” 一个穿着褐色衣服的士兵对着他面前的人说道。 他们下午的时候就在这个地方休整,本来是打算再往前走一段距离的,这样也好快点到达京城与将军会合。 哪知那个小姑娘实在是太闹腾了,非说自己在这马车里待着难受的紧,一定要出去放放风,还说什么犯人还有放风的时间呢! 那言下之意是说她过得比阶下囚还不如,还说再这样下去,她见到将军的第一眼就是告他一状。 告他虐待她,伤害她。 他是真的被吵得头都疼了。 陪在那姑娘身边的那个公子也不是一个好惹的。 他还问了一个过路人问这附近有什么热闹,他要带着他的小七去好好玩玩。 正巧不巧,那人还说他们真是遇到了好时候,今日是镇子里的簪花节。 是一个十足的好日子。 这不,那姑娘就被那个公子带着出去找乐子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他已经派人去打听了,可是过了良久都没有半分消息传回。 他现在是焦头烂额,哪里还听得见什么惊吼声。 见到首领没有任何反应,那个褐衣士兵也不再多言,而是去一旁巡逻去了。 他们在这里并不安全,这么多人很惹眼。 篝火在旁边燃烧着,熊熊烈火像是一个发怒的狮子,噼里啪啦发出声音。 那个首领就那样靠在马车的车厢,静静地闭目养神。 他怎么就这么幸运,这个任务就落在他的头上了呢! 他倒是宁愿陪着将军左右。 林七渐渐地靠近那火光闪烁的地方,小五不知什么时候一直在她的身后走着,也不靠近她。 不得不说他还真是了解自己的脾气,此时无论他怎么解释,自己都是不会谅解他的,甚至还会更生气,等自己慢慢消气了,或许这事也就翻篇了。 真是个机灵鬼。 鬼鬼祟祟的某人,他知道自己这一次是真的失算了。 不过通过这件事他也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那就是小七对狼这种生物是真的刻进血液里的惧怕。 这一次生气只怕没有个几天不会过去,但不会超过三天。 这几天,自己只要安分守己,不再做出让小七生气的事情,那就会很快过去。 “什么人?”一个举着火把的士兵大声地喊道。 他渐渐走近,用火把将林七的脸庞照亮,突如其来的火光,让林七的眼睛迅速地闭上,长时间处于黑暗一下子还真受不了如此强烈的光照。 “姑娘。”那个士兵在看清楚林七的脸后大声地喊了一句。 就这一嗓子差点让林七以为自己是那从天而降的神仙似的,居然可以让一个人这么激动。 比捡了钱还高兴! “首领,姑娘回来了。”说完就跑着回去了。 仿佛刚才只是为了确认一下。 林七满脸的黑线,这是什么意思? “想必他们一定找了我们很久了。”小五在身后悠悠开口,他还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没有靠近。 林七自然知道小五说的是对的,以刚才那个士兵的反应来看,可不就是这样子的嘛! 不过,她现在可不会轻易和他说话,气还没消呢! 一行人在不一会儿后立即出现在了林七的面前。 站在前面的那个人,林七认识,这个就是一直在马车外的那个人。 这一群人的领头。 这一路上都是他跟她说话,还给她定下了一大堆规矩。 此刻,只见男子的脸上如墨一般的黑,仿佛下一秒就会滴到地面上。 “林姑娘,您这是去干什么了?” 得了,听这语气,果然不是好兆头啊! “您知不知道我们如今的处境有多危险吗?” 男子觉得有必要让林七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这可不是什么闺阁女子游山玩水可以尽情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们是有纪律的。 有任务的。 声音中的愠怒即使是在旁边站着的士兵听后都觉得心中很是害怕。 白大人的名声在外,在军中的时候那便是将军的心腹,是将军最为信任的人之一。 能力那是没得说的。 可是最为让人敬佩的是,在白大人手下带出来的兵个个都是严于律己的。 严厉是白大人的代名词。 这一路上白大人对这位姑娘的态度他们都看在眼里,这已经是他们见过的脾气最为温和的白大人了。 小五听着这话,又看了一眼林七像一只柔弱的小白兔不发一语,乖乖地听训的样子,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说点什么。 “我们离开不是经过了你的允许了吗?”小五走上前去,挡在林七的面前。 有什么冲他来,对着一个小姑娘吼,算什么大英雄? “可是林姑娘并未按时归来。”白凤看了一眼林七,这姑娘倒是一副乖乖认错的模样,没有反驳他。 可是这个人,却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因为心疼这小姑娘所以要当这个出头鸟? “那又如何?” 小五的语气里带着轻微的不屑,他就不相信这个人敢将他如何。 此刻,殇云在京城陪着苏若寒,林七是殇云的人,白将军为了苏若寒的安全定然会将林七保护得很好。 这样殇云才不会分心。 看着男子娇纵的姿态,白凤突然有一种错觉,他觉得这男子比皇宫里的那两位还难缠。 白凤的胸膛起伏不定,眼睛里充满着熊熊之火,那眼神眼看就要将小五给生吞活剥了,但是随即他的眼睛一转,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然将胸中的那口气生生压下。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白凤的眼睛看着小五,要不是为了将军的大计,他才不会忍气吞声到这等地步。 林七就静静地在一旁欣赏着两个男人之间的明枪暗箭,她倒是很好奇当自带痞流之气的小五对上这个认死理的军中之士会是何种模样呢? 不过依现在看来这个严厉的猛汉在小五面前居然不是对手,她就说嘛,论这张嘴没有几个人可以赢得了小五。 当然,除了她。 若是白凤知道林七此时心里的想法,他一定会跟小五较个高下。 “好了,大家继续巡逻,有什么情况立刻来报,其余人都先去休息,明早继续赶路。” 白凤对着身后的一众人说道。 军令如山,每个人都不敢大意,领了命令之后就开始去做自己的任务去了。 临走时,他看了一眼林七,“林姑娘,上车。” 这是野外,虽然不是冬天了,可是初春的风力也很强劲,尤其是在四面没有遮挡的郊外。 对于林七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来说,车里的条件怎么也比外面强。 “哦。”林七应声。 士兵们每个人都有一个小帐篷,也有两个人一个帐篷的。 有一小队人拿着兵器在周围守夜。 第175章 害羞的武夫? 等到林七进了马车之后,看见里面点了一盏蜡烛,小桌子上还摆放着各种小点心。 看得出来,他们确实是用了心的。 她一屁股坐在软乎乎的棉垫子上面,这可太舒服了。 右手捻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虽然在林成家里已经吃过小五做的面条了,可是经过这么长一段时间的消耗,肚子早就已经咕噜噜作响了。 旁边还放着一个小炭盆,里面是还未燃尽的木炭,使得整个马车的车厢都是温暖的。 她从自己左手边的柜子里取出棉被,打算睡觉。 这样舒服的环境不睡觉的话对得起谁呢? 可是当林七将棉被盖在自己的身上的时候,她看着空空荡荡的马车,总觉得少了一点什么。 她转翻了个身,直到看到另一张床榻上空无一人,只有整理干净的绸面。 对了,少了小五。 那个家伙,自从自己和他生气以后,好像自己就没跟他说过话,而他也很自觉地离自己三米远。 他如今在哪里? 没有跟自己上车,难不成是跟那些士兵在一起待着? 林七可不认为小五会跟那个首领在一起,若是真的在一起了,怕是会打起来的吧! 他们两个刚才那副水火不相容的样子 她现在还清楚地记着呢? 不过生气归生气,刚才小五的话是在为她出头,她都明白的。 虽然小五经常喜欢捉弄她,但是也都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对狼这种生物的恐惧程度而已。 若是知道了,他定是不会如此的。 林七已经在心里为自己洗了一遍脑。 她慢慢地爬起来,撩起马车的车帘子,向外看去,一个黑色的背影正在车外靠着。 人似乎是睡着了,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林七看着这高大的背影,少年的肩膀是那么的宽广,已经可以承担起这无数的风风雨雨了。 小五在这个时候抖了抖肩膀,或许是这寒夜里的风太过刺骨。 即使是向小五这样刚毅的男子也无法承受。 林七本来是不打算管他的,谁让他捉弄她的。 可是就在林七准备缩回自己的“小窝”里,她突然看到小五身上折皱的衣服,是她的杰作。 一路上背着她回来一定是累了。 算了,林七从柜子里拿出一块毛毯,抱在怀里,随后走出马车。林七在小五的身前慢慢蹲下,她看着小五那狭长的睫毛,以及白皙的脸蛋。 这副睡颜格外的恬静。 男子将自己的胳膊紧紧地抱在一处,斜靠在马车的车厢上。 周围的人寥寥无几,没有人注意这边的动静,是以小五此刻就像是一个被主人家抛弃的小猫咪一般,孤苦伶仃地倚靠在门前,等着主人的回心转意。 “都多大的人了,连照顾好自己都不会吗?”林七喃喃地说着,将自己的手里的毛毯子披在小五的身上。 知道小五不会听到,林七的胆子便大了一些。 她拂上小五的耳朵,这家伙的耳朵是挺特别的,就是很有骨相美。 “下次你要是再敢戏弄我,你这么漂亮的耳朵就别想要了。”小姑娘的话语里带着些许的嗔怪。 等到车帘子被里面的人放下,那原本紧闭着的双眼却忽然睁开,眼里哪还有半分的迷离,分明清醒的很。 男子的嘴角微微勾起,随着夜色归于沉寂。 第二天一早林七便被外面的声音给吵醒了。 她没好气地把被子拨开,露出一颗圆溜溜的小脑袋。 望着马车的车顶愣愣地出神,这都第几日了,她离开殇云也好长一段时间了,自从白府一别,好像都快过去一个冬天那么久了。 “林姑娘还没有起吗?” 马车外响起一声粗犷的声音,光是听这音色,林七都知道这人是谁。 那个一路上都没有给过她好脸色的首领大人。 林七刚想要答话,毕竟她怕若是自己迟迟不应答会被人当做不在马车里,到时候被人从外面掀开车帘子,而自己还裹着大棉被的画面实在不能让人看到。 马车外先响起了一句清风明月般醇厚的声音,可见外面的那人也是刚醒。 “当然没有,你以为谁都像你们这群糙汉子似的?”小五看了一眼车内,他刚才感受到了马车车身那轻微的颤动,他猜想小七应该是刚醒,此时不太方便。 “公子说话为何总是让人这么不舒服?”白凤已经忍了许久,今日不知是为何心中倒来了一股子气性,想要与他掰扯掰扯。 或许是他昨晚收到将军的来信,觉得终于有了盼头,有了靠山。 “哦,那敢问首领可曾让我与小七舒服过?”小五甩了甩自己的衣袖,跳下车去,将自己身上的毯子拉下来放在怀里,他当然知道这是谁给他披在身上的。 就在两个人剑拔弩张时,林七扒开车帘,露出自己的一张小脸。 “好了,首领大人,我醒了。只是还没穿好衣服,所以……” 林七的视线在白凤的身上看来看去。 瞧得白凤的心里涌起一股怪怪的感觉。 “姑娘是在看什么?”白凤虽然是在问林七,可是那身子却撇过一边去,不看林七。 他下意识地不想去招惹这个姑奶奶。 “看你的窘迫和害羞。” 林七的话说出口,不仅让白凤的脸上是一阵红一阵青,更是让小五黑了脸。 小七怎么还跟这个榆木脑袋开上玩笑了? 他像是可以听得懂的样子吗?八成会以为小七是对他有什么心思呢吧! 果然,下一秒就见白凤匆匆地离开这里,走的时候还因为没有看清脚下的石头差点被绊了一个跟头。 小五看着是真想笑。 他刚想转头和小七说些什么,却见林七早已将帘子放下,回到了车厢里。 好吧,小七还跟他闹着别扭呢,他也不急在这一时,慢慢来吧! 回到了自己位置上的白凤,胸膛处快速地起伏着,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紧张的。 “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路过的士兵好心地问道。 正处在震惊之余的白凤没有功夫理会旁人的话语。 他颇为不耐烦地对手下的人说道。 “忙你的去,少管闲事。” 见自己的好心好意并没有被大人接收,那个士兵灰头土脸地和同伴们离开了。 走的时候还特意回头瞧了一脸白凤,小声地跟身边的兄弟嘀咕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今日的大人脾气好像很暴躁。” “瞧你说的,就好像有哪一天白凤大人的脾气是好的似的。” 另一人摇摇头,嘲笑着说话的那人。 看着那个小队的离开,有一个人走上前去,他应该也算是白风的好兄弟吧。 “怎么了?” 瞧着白凤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他还就不相信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能把赫赫有名的白凤大人给吓到。 “对了你可有告诉林姑娘我们明日就可以到达京城这件事。” 刚才白凤就是为了告诉林七这件事所以才会过去,没想到却发生了那样的事。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白凤的心里是高兴的,因为到了京城以后,或许自己就不用和这个林姑娘再待在一处了。还能见到将军,这可是双喜临门的好事,可是他低估了林七创造意外的能力。 “没有。”他气得脱口而出,连带着一个好脸色都没有给身边的人。 听着这白凤的语气,里面可是满满的不善啊! 他还真是有点好奇,那个林姑娘究竟是做了什么,居然可以让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白凤手足无措。 不对,应该是气得快要七窍生烟了。 “不如,我替你去说吧。”那人笑着看着白凤。 或许白凤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那位林姑娘了。 “不用,说不说也都一样。”反正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他还想着提前通知一声,或许这姑奶奶心情能好一点,就安生地不再给他添堵。 可是小姑娘的嘴不是一般的毒。 总是可以让那他心绪大乱。 “大人啊,没想到您还有这么一天。” 男子有些想笑可是又不敢轻易表露出来,憋的实在难受。 “那好,我先忙去了。” 他怕自己再待下去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了。 等到男子离开白凤的视线,白凤的那颗心才慢慢放松下来。 林七这个姑娘太开放了,简直不像是一个女子。 他是没有和女子有过什么交涉,所以在看到女子那专注的眼神时会不自在。 将眼睛看向别处也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平常也无人会戳破自己,可是林七是那个另外,是第一个。 虽然他久经沙场,可是却没有和女子打过交道。 这一次,他是输了。 等到队伍整装待发,上路的时候,林七朝着外面看去。 “咦,那个,你们首领呢?”林七问旁边走着的一个士兵。 小五并没有在车内,而是坐在外面。 他自然也听到了林七的话,是啊,今天走的时候就未见那个家伙。 想到这个,他又不由地想起那个人被小七的一句话给说到脸红脖子粗的模样。 果然是这军中之人,憨厚没有一点世俗。 士兵低头走着,不敢说话,今日白凤大人的神情不太对,吃饭的时候还因为几个小兵的事而大发雷霆。 太不像他往日的作风了,然后原本应该陪着姑娘的白凤大人就跟他说,今日由他来接替保护林姑娘安全的任务。 要知道马车上的这位姑娘那是将军最重视的人,虽然他也不知道原因。 可是能让白凤大人亲自执行的任务,亲自护送的人,这身份一定不一般。 “喂,大哥。”喊出声的那一刻,林七觉得自己好像这称呼有点不太对劲。 这人好像比她的年纪还要小。 “小哥哥。”林七又喊道。 这一声让坐在前面的小五都浑身一颤,小七居然会喊别人小哥哥,她从来都没有这么喊过自己。 他不善的眼神看向那个正在路上行走着的人。 年轻男子知道自己若是不理睬,那必定不会善终,可是自己又该怎么回答? 说首领大人是心情不好所以让他来? 这样说,这位姑娘的自尊心会不会受到打击啊! 年轻男子的眼睛看了一眼林七,随即又立刻低下了头。 声音还带着些许的稚嫩。 “回姑娘的话,首领他今日在后面。说是要保护大家的安全。” 林七的眼睛转了一圈,她可不相信这个理由,平日里和她一同走着,她怎么没发现这个首领是一个会担心下属安全问题的人呢? 她的视线朝着后面望去,可是这距离有点远,她只能看到一个点,模模糊糊的,好像是那个记忆中的人。 就这样就躲着她了? 这人也太单纯了些吧! 一路上林七没有再去纠结首领的问题,而是在期待着和殇云见面。 算算路程和时间,怎么也快到了吧! 天晴日朗,初春的阳光很是柔和,虽然风儿严厉,可是在太阳的照耀下也不由地弱了几分。 京城客栈。 “殇云兄。”苏若寒朝着站在窗户旁边的男子喊了一声。 殇云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了。 男子的视线越过门外的喧嚣透过厚厚的云层望着天边的一角。 好像是在想着什么。 “怎么了?”殇云听到苏若寒的声音才转过头来,他的语气仍旧是不喜不悲,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是不是在担心林七姑娘?” 殇云以为苏若寒会问他关于他们下一步该怎么做,没想到却是这个? 殇云默默走到苏若寒的旁边坐下。 将桌子上的杯子挪到自己的面前,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然后喝了一口。 睨了一眼苏若寒。 “有什么好担心的。”这句话说的很是随便,就好像是在讨论今日吃了什么一般。 洁白的手指放在莲花纹样的杯壁上,显得很是高雅。 苏若寒自昨夜从皇帝那里得到遗诏后就怎么也睡不着,此刻他的眼角处满是黑色的淤青。 可是嘴角却仍是挂着淡淡的笑意,或许是在皇宫长大,已经学会了无论是怎么样的神情都不会在外面显露。 他的手垂在衣角上,看似没有什么异常,然而那青筋却在提醒着主人的心情。 “倒是你,怎么打算的?” 第176章 酒肉朋友 “我不知道。”苏若寒盯着眼前的茶壶说道。 如今白将军就在京城外不远的地方,这些日子来,各方兵马也都陆陆续续来到了京师。 若是说和陈家正面起冲突,也不是没有获胜的可能性。 况且如今苏若寒的手里又有皇帝亲自书写的诏书 无论将来结局如何,苏若寒肯定是下一任皇帝。 这个时候,身为未来一国之君的人却说出了这样的话,怎么可能让殇云不感到震惊? “你知不知道你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 殇云的手指敲击着杯壁,一下一下,也不说别的。 眸色微深地盯着苏若寒,他的境遇是别人无法体会的,被命运推上那个位置。 没有拒绝的机会。 苏若寒的手指动了动,他一直都明白,自从离开乾州城的那一刻起,他的未来就不在他自己的手里了。 可是真的到了这个关键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是有多不喜欢…… 一夜未眠的他有些累,可是他知道白天是不属于他自己的。 在这种时候,越是一个轻微的变化都有可能改变结局。 窗子外面有鸽子飞过,扑腾了几下落在窗棂上。 洁白的羽毛熠熠生辉,红色的嘴巴叽叽喳喳地叫着。 苏若寒见此快步走了过去。 他取下那鸽子脚上的东西,随后放那鸽子再次飞向湛蓝的天空。 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叫喊着,吵闹着,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小小的异动。 苏若寒把窗子关好,这些日子以来,他和白将军之间一直靠着书信往来。 这封信就是出自白才之手。 “上面写了什么?”殇云从来都不会去主动问事情的进展,可是,他真的太久没有见到自己的那个笨徒弟了。 把这件事情了了,就可以快点见到她。 苏若寒坐到凳子上,他将竹筒里的信件取出来,然后展开放在桌子上,殇云看着上面苍迥的字迹: “一切准备就绪,只待殿下一声令下。” “居然这么快。”看来这白才可真是一个精明能干的人。 恐怕这一天在白才的心里已经谋划了无数次。 苏若寒看着上面的字迹,想着父皇那瘦弱的身躯,昨晚,他该是什么都知道了的,可是他却什么都没有说。 他是默认的吧! “客官,该吃饭了。”门外传来小二的声音。 殇云和苏若寒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知道了。” 苏若寒应道。 “我们收拾一下,这就去。” 这间客栈人来人往,没有人会特别注意到他们,这是一开始选择这里的原因。 “唉,我给你们说个有趣的事儿。”一个长衫男子手里端着一杯酒,和桌子上的人闲聊着,不知是在说什么,那桌子上的人都很兴奋。 说到起劲处又是一次哗然大笑。 “哈哈哈,刘老弟,若真的按你所说,可真是有意思。” “我比较好奇的是你那表弟看到这个继母是何滋味?”坐在男子对面的灰衣男子嘲笑着说道。 “能是什么滋味,就跟这杯酒一样,辣嗓子呗!”长衫男子一饮而尽,这家的酒水可真是烈,喉咙处就像火灼烧一般。 “自己的未婚妻摇身一变成为自己的母亲,换谁谁能接受得了!” 另一个人感叹道。 他说今日怎不见杨辞,原来竟是因为这个。 “哪有什么办法,儿子再怎么也不能强过老子去吧!” “苦了杨兄了。”长衫男子给旁边的人倒上酒之后睨了一眼说话的人。 “有什么苦的,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女子。” 长衫男子的语气里尽是对那女子的不屑。 殇云听着这边的谈话,驻足了片刻。 “客官,这边请。”小二将毛巾搭在自己的肩头,这一上午可给他忙坏了。 还赶上另一个跑堂的休息。 小二将人领到桌子前,用毛巾掸了掸原本不就存在的灰尘。 “客官,坐。” 等到两个人都坐下,小二又问道。 “不知二位吃点什么?” 殇云对点菜的事不擅长,他的眼睛看着苏若寒,嘴里说:“你来吧。” 小二看出来了,这个公子是一个不管事的。 苏若寒随便点了几样。 “公子是京城人士?”小二看着苏若寒,这位公子点的菜明显就是本地人最爱吃的。 苏若寒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凝滞,他迅速看向小二,只见小二的嘴角上还扬着那股憨厚的傻笑。 “怎么了,公子?” 这位公子为何突然用那种眼神看他。他摸了摸自己的脸。 “是我脸上有东西吗?” “不是。”苏若寒的眸子不再看着小二。 “哦,那我去忙了,您稍等。” “你太仔细了。”殇云看着对面的苏若寒,心里想着他方才的举动。 小二不过是说了一句话,可能就是随口一说,并没有其他意思,反倒是他先慌了神,这样不好。 “仔细点总是好的。”苏若寒瞧了一眼隔壁桌的人。 有一个身影很是熟悉。 殇云看着苏若寒眼眸里的认真,也知道这是他下意识的行为,是对万事万物都谨慎不敢大意的态度。 “果然回到了曾经熟悉的地方,整个人的身上都散发着一种对家乡的亲近感。” 苏若寒对殇云的话不是很明白,什么叫对家乡的亲切感? 他皱了皱眉头,现在他没有时间去想这些,宫里的事情,父皇的安危,才是放在他心里的千斤重石。 殇云的脑海里出现白茫茫的一片冰原,一年四季的雨雪交加。 那里也是他的家,可是又不是。 “吃完饭是不是又要去学堂了?”隔壁桌仍旧传来说话的声音 。 “是呀,不像你们无拘无束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声音十分的消极,没有一点年轻人该有的生气。 “你就不要在这里垂头丧气了,我们哥几个还羡慕你呢?你是不知道老爷子天天回家给我念叨,说什么,嗯,谁谁家的儿子调任哪里哪里了,那可是个有前途的位置,都怪你,不好好读书,害的如今连一官半职都没有,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临了还补充了一句:“这让我如何在同僚的面前抬得起头来。” “没事儿,你也可以来陪我,学堂这两天正招生呢!” “不,我才不去呢,这样老头也不能拿我怎样,要是真的陪你去了,到时家里人都对我有了期望,压力更大。” 说着夹了一口菜放到自己的碗碟里。 “况且我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比不得你,有那个天赋。” 他很喜欢这种生活,和朋友们在一起吃吃喝喝,才不要去那里说什么之乎者也的话。 “吃吧,吃完了好行动。”殇云看着桌子上的饭食。 “嗯。”苏若寒拾起桌子上的筷子夹了一个汤包放进嘴里,熟悉的味道弥漫在口腔。 记得以前的时候,他得了机会可以出宫游玩时,总会和宫外的朋友们在酒楼里恣意畅怀。 没有烦恼。 许是目光太过浓郁,隔壁桌的人注意到了这边总有人朝着他们那边看,视线便也透了过来。 苏若寒立马扭头,留给对方一个背影。 那个男子注视着,只见旁边的桌子上有两个人,都是男子,颇有一些气质。 可是其中一个人的背影有些莫名的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他沉思良久,也没有什么头绪。 与此同时,苏若寒的心里也是在打鼓,他希望那人可以认出自己,又希望不要认出他。 在这个关头不能出任何意外。 夹着汤包的手也止不住地颤抖着,殇云察觉到了苏若寒的情绪变化,他的视线朝着后面直接看过来。 目光凌厉,有着不善的气势。 被殇云的眼神给震撼到的男子立刻收回自己打量的视线。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个男子如此气势凌人,和他在一处的人也必定不是一个好相与之人。 是他认错了吧。 他回殇云一个淡淡的微笑,伸手不打笑脸人,自己的礼数尽到了,旁人是何反应与他无关。 殇云看到对方投来的善意,收回自己的视线。 “胡辛,你在看什么?”一旁的人问着。 也纷纷看过来,苏若寒的神经立马提起来,一动也不敢动。 那些人都没有见过他,除了胡辛,他曾经的玩伴。 “没什么,是我看错了,你们继续。”胡辛的手微微收紧。 “哦,今天是出来找乐子的,为何你今天闷闷不乐的,一句话也不说。” 长衫男子不悦。 胡辛在这一群人中比较特殊,他平日里也不喜欢和他们在一起小聚,今日之所以可以看到他是因为在路上恰巧碰到。 被他们拽着来的。 所以长衫男子以为胡辛还在为那件事而耿耿于怀。 “莫不是看不起我们吧!” “你这是说的哪里的话,胡辛他不是那种人。” 有人替胡辛辩驳道。 “胡辛,你说句话啊!”也是,胡辛自从坐到这里,他们讨论什么事情,他也都是沉默不语,虽说他了解胡辛的性格,天生的冷淡性子。 可是别人也不知晓啊! “对不起,我自罚三杯,以示敬意。” 说完,胡辛拿起自己眼前的酒杯,里面满满的烈酒。 还没有喝,就闻到了那股子刺鼻的辛辣。 “不用了,胡辛,你平日里酒量也不好,况且这酒也太烈了些,烨哥,你就别和他计较了。” 有人拉着胡辛的胳膊,让他把酒杯放下。 胡辛看了一眼长衫男子,那眼眸中的兴味是不屑,他不相信自己会如此做。 也是,和他们相处,哪有什么真心,不过都是些酒肉朋友。 乐时在一处,悲来各自散。 说完,三杯酒一杯接一杯,当辛辣的酒流进喉咙,胡辛被呛得直咳嗽。 “我说你怎么这么犟呢!”一个男子站起来帮他捶背。 “没事吧,来喝点水。”一杯水被举到胡辛的面前,他看着那清澈的水面。 摇摇晃晃,突然脑袋一歪倒在了男子的肩头。 “哎哎哎。”男子没有想到胡辛会突然间晕倒在他的肩头。 重重地砸在他的肩头,砸的生痛,可是他也不能任由胡辛砸在地上吧! 毕竟是御史之子,出了事也不好交代。 “我就知道这小子。”长衫男子笑着,看着倒在别人怀里的胡辛。 要不是他的父亲是当朝御史,有官位在身,他们还真的不愿意和这个闷葫芦待在一处。 他早就看不惯这胡辛的做派了。 如今也好,让他长长记性。 “胡公子醉了,咱们也不好让人家就这么躺在别人的怀里,不是?” 这句话引起了周围人的哄堂大笑。 “平日里就属他规矩最多,什么红院不去,酒局也是能躲就躲。” 趁着胡辛昏过去的时机,不好的言语一句接着一句。 听得殇云也是心中不舒服。 就这种朋友,有什么好在一处的。 耳朵不断传来的话语让苏若寒很想冲上前去,可是他不能。 拳头紧紧握在一处。 他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好了,送他回去吧,不能一直让他在这里吹风。”扶着胡辛的那人说道。 “行了,行了,那你就送他回去吧!”这种事情谁也不愿意去做,尤其要是碰上了胡御史,那老头可不是一个好惹的 能给你说一箩筐的道理。 “好吧,那你们慢慢玩,我就先走了。”男子扶着胡辛颤颤巍巍地朝着门外走去。 “公子可需要车马?”这个时候小二上前问道。 他们店里养着一些马匹,就是供客人的不时之需的。 “不用了,我们有。”男子一口回绝。 然后扶着胡辛就要离开。 “等等。” “又怎么了?” 男子不耐烦地问道。 怎么事这么多,还让人走不了。 “这位公子醉了,外面的风又大,还是披上披风为好。” 小二提醒着,他时刻都记着顾客就是上帝,为顾客着想就是为自己的钱包着想。 “知道了。”男子甩下几个字翩然离去。 “烨哥,咱们?” “继续啊,怎么,他们走了,你们也就不喝酒了吗?” 长衫男子的脸上阴晴不定。 “没有,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长衫男子将酒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使得整个桌子都颤了颤。 “继续,继续啊,烨兄!” 桌子下面,有两双手在互相推来推去。 窗子外面有几只乌鸦飞过,叽叽喳喳发出难听的声音。 “真是晦气!” 不知谁看着外面的乌鸦骂了一句。 第177章 己苦? 殇云吃着饭,看着对面的苏若寒。 自从他坐到这里以后,整个人就是一副悲伤的样子,这个样子怎么担起整个国家的兴亡。 看来他还是有必要好好教教他。 至少是能帮他解开一点心结。 殇云看了看外面的日头,正高高地挂在东边,是初升的新阳。 天气还早。 他或许可以带着苏若寒去一些地方转转。 苏若寒手中的动作极慢,半天也不过是吃了一点点。 筷子一直在一旁闲置着,一直喝自己面前的汤。 “你愿跟我去一个地方吗?”殇云酝酿着自己应该怎么开口才算是合适。 “什么地方?”苏若寒现在脑子里乱得很,母亲去世前和他说的话以及昨夜父皇对他说的话在脑海里交替出现。 让他心中五味杂陈。 “去了你就知道了。”殇云拉起苏若寒的手,带他回了客房,然后两个人换上了便衣,也就是普通老百姓的衣服。 走过无数条小巷,殇云和苏若寒来到了一间破庙前。 推开破败的大门,里面满是灰尘。 有一尊佛像还完好无损地立在眼前。 桌案上摆放着一些点心还有水果什么的,但是点心上面却有着黑色的点点。 水果也是一些旧的,有的只剩下了一层皮,有着斑驳伤痕。 更甚至于有一些直接就坏掉了。 “殇云兄为何要带我来这里?”苏若寒可不会认为殇云是带他来拜佛以保平安的。 听到此话,殇云正想说些什么,微微张口。 却意识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看到殇云的反应后。 苏若寒顺着殇云的视线看过去,竟然有一双小手正在悄悄地拿桌案上的供品。 而这人就在佛像的下面躲着。 苏若寒走过去,抓住那双手。 藏在佛像下面的人听到动静所以藏了起来,外面的人正在说话,他心想反正也不会注意到他,他就拿些果子吃。 没想到就是这样,他的手被一只孔武有力的大手紧紧地握住,挣脱不开。 “放开我,放开我。”手腕处传来的痛感让佛像下藏身的人不由地大喊出声。 苏若寒撩开铺在桌子的布帘,下面的那个幼稚的面容暴露在两个人的面前。 “出来。”殇云在一旁大喝一声,不是他不想温柔地说话,实在是他不会。 明明在看到这小孩的第一眼,心里想的是一定要小声一点说话。 可是这话出口以后,自己听着都觉冷。 躲在下面的孩子在听到殇云的这声喝令后,脖子吓得往后缩了缩。 苏若寒看着这个稚气未脱的男孩,他的脸上满是脏污,头发乱蓬蓬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眼下正值初春,寒意仍旧料峭。 若是说这男孩身上还有什么特别之处,那便是那双瞳孔,很亮,透着天真无邪的善良与纯真。 这是唯一一点符合这个年纪孩子该有的。 “你们想干嘛?”小男孩一脸防备地看着眼前的二人。 他们的身上穿着普通老百姓的衣服,可是很干净,很整洁,想必也是讲究的人家。 至少是生活上还过得去。 不像他们一家人,只能颠沛流离。 有时候他在想要是能有一间属于他们家的屋子那该有多好! 就不需要再在这破庙里或者是郊外的山洞里睡觉了。 看着小男孩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在不停地转来转去,殇云就知道这小机灵鬼一定是在想什么鬼主意呢! “小弟弟,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的父母呢?” 苏若寒看着这个只到他大腿根的小不点儿,这个年纪不应该是在家里被众人呵护在掌心里的时候吗? 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看着这个孩子,苏若寒心中那沉积许久的阴霾也淡了不少。 风刮动得破旧的窗户嘎吱嘎吱轻响,尘土漫天飞扬,连蜘蛛网都被撕扯得乱七八糟。 那声音有节奏地响在人的耳边,似是在提醒着这个屋子的人。 小男孩看着这个温声细语的大哥哥,他的眉眼处似乎染上了浓浓的愁怨,久久不散。 可是给他的感觉却很亲人。 不像那个。 站在不远处的某人瞧着这孩子脸上的表情,怎的,他还被区别看待了? 真是个小屁孩,他懒得打理他。 本来想着带苏若寒来此地为他开解开解,如今可好,多了一个小萝卜头,这话还怎么说的出口。 要不把这孩子丢出去?殇云的眼神幽幽。 小男孩正看着苏若寒的脸,突然觉察到一股视线向他这边捕捉而来。 一下子对上了那副幽深的瞳孔。 不好,危机感笼罩在小男孩的脑海里。 这个人想对他不利,如今唯有,小男孩突然抱住苏若寒的大腿。 “大哥哥,我父母出去找吃的了,我一个人在这里等他们,可是我实在是太饿了,这才吃了几个佛爷的果子。” 小男孩不知道苏若寒是干什么的,可是既然来这里,无非就是两种情况。 一来是和他们一样,无处可归,寻一个遮风挡雨之所,二来就是来拜佛的。 若是前者还好说,大不了分他们一半就是了,他见过好多人在街头活活被饿死的,呜咽声,还有那垂死的挣扎以及不甘心。 那迟迟不愿意闭上的眼睛。 可是看着两个人的装扮,小男孩排除了第一种可能性。 那么就是第二种,要是第二种就惨了。 这佛爷在参拜人心中那可是绝对的存在,是不容人亵渎的神灵。 他的做法分明是对神灵的不敬,若是按他们的道理来说,打他一顿都是轻的了。 这个大哥哥还是个好人,自己据实相告,再装个小可怜,会不会也就不跟他计较了? 小男孩的话里透着丝丝的委屈,若非是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愿意做出这样的事。 那双眼睛咕噜噜地转着,似是在告诉苏若寒,像他这样的幼童又会有什么坏心思呢? 苏若寒听到小男孩的回答,心下有些疑惑。 “你们没有住的地方吗?”这破庙虽然可以遮蔽一时的风雨,但却不是长久之计,况且这孩子还这么小,这环境下真的能够顺利地长大吗? 那露出的脚趾,瑟瑟发抖的小腿。 苏若寒没有办法想象这孩子是如何熬过来的。 瞬间他的眼眶红了,顺带着眼尾的那抹红意也更深。 “大哥哥,你怎么了?”小男孩注意到了苏若寒那猩红的眼睛。 他这是不怪自己了?还是要惩罚自己呢? 可是由于苏若寒给这个小男孩留下的印象实在是不错,这一次,他相信后者。 小男孩乖乖地站在苏若寒的面前,嘴唇虽然冻的发紫,可是从那张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格外的清甜。 “我们没有,自从家被洪水冲走以后,我和爹爹还有娘亲就四处流浪。” 小男孩提起这件事的时候,眼里的光一寸寸消逝下去,看得出来那段回忆对于小男孩来说无疑是他最不愿想起的记忆。 “你们就是难民?”苏若寒想起自己几个月前就是因为这件事第一次离京去往一个自己不熟悉的地方,也正是因此,他才看清楚了自己的境地。 大哥哥怎么会知道?小男孩的心中很是震惊。 在孩子的世界里其实也很简单,告诉你了你才会知道,不告诉你你就能猜出来。 那是神人! 所以在小孩子的眼里,大人都是无所不能的“神”。 苏若寒很想对小男孩说一句对不起,他原本应该是帮他们度过难关的人,可是却终究没有做到。 可是看着小男孩眼里的崇拜,苏若寒的话还是再一次咽了下去。 事到如今说再多又有何用? 本来这灾情就很严峻,再加上陈家的从中作梗,致使此事一拖再拖。 如今数月过去了,父皇的身体不好,再加上自己又出事的原因,朝中上下定是无人敢再提赈灾的事情。 “大哥哥,你没事吧!”小男孩看着苏若寒逐渐垂下来的眼眸,心里不知为何也涌起一阵难过。 可能悲伤的情绪都会传染的吧! 小男孩在心中默默地想着,从前每次阿娘被父亲气哭的时候,自己也会跟着伤心。 就是这个样子的。 “没事。”苏若寒意识到是自己的情绪没有控制好。 他以前总以为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个人,整日生活在别人的算计之中或者永远都不能拥有真正的自由。 可是这天下之苦又何其之多,每个人都身不由己。 若是和眼前这个小男孩相比,自己还是幸运的,他至少没有经历过这种生活上的艰难。 苏若寒抬头看向那个高高在上的佛像。 世人常说佛慈悲待人,只要诚心礼佛,此一生都会平安顺遂,可是这世间疾苦如此之多,它却无能为力。 任由着落花被残风撕裂,骄日被乌云遮挡。 事在人为,既然身在这个位置就要担当起自己的责任,这才是生活在这个世界的意义。 既然他有能力改变这种局面,那他就不能退缩,箭在弦上,无论是他愿不愿意都会是一样的。 被动地接收,和充满信心地区去全力以赴有着巨大的差别。 “谢谢你解开了大哥哥心中一直以来困扰的难题。” 苏若寒的手摸上小男孩的脑袋,宠溺地看着那张布满了泥污的脸。 “我,我还能帮到大哥哥?”小男孩的眼睛里充满着不可置信。 这个好看的哥哥居然会因为自己而解开心结,那自己是不是也很厉害。 “嗯。” 苏若寒蹲下身子,掏了掏自己的衣兜。 脸上露出一阵羞愧。 小男孩只见苏若寒的手在兜子里摸来摸去,不知是在干什么? “大哥哥,你是身上痒吗?” 小男孩探究的神色看着苏若寒放在兜子里的手。 “要不,我帮你挠挠?”说着小男孩就伸出自己的手要去帮苏若寒。 殇云在一旁瞧着,看着小男孩那动作,心里不由地腹诽道。 “这小孩子这么天真的嘛?” “不行,我的手太脏了。”小男孩看着自己掌心里的黑色土渍。 他使劲地在自己的身上来回擦,可是无论怎样也没有办法消除。 “抱歉啊,大哥哥。我不能弄脏你的衣服。”说完,小男孩用自己纤弱的手指了指苏若寒身上的那身衣服。 以前阿娘也会为他把衣服洗得干干净净的,可是子那天以后,阿娘就没有时间再给他洗衣服了。 他们每天连饭都吃不饱。 和他从前要好的玩伴也尽数都在那场无情的洪水中被冲刷到了不知名的远方,再也回不来了。 “傻孩子。”苏若寒听着小男孩嘴里说出来的话,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话语了,可是却让人不禁潸然泪下。 “殇云兄,你身上可带着银子?”苏若寒一边摸着小男孩的头,一边扭头问殇云。 被突然点到名的殇云,一副状况之外的模样,他以为苏若寒还要和那孩子聊多久呢! 他已经无聊到看那尊佛像很久了。 “银子?” 听着殇云的话,苏若寒就明白了。 肯定没有,他怎么能指望风清气正的殇云师傅身上会带着一些金银呢? 他正伸手去拔自己头上的发冠,这个东西卖了或许还能值点钱,至少可以帮小男孩一家先缓解一下困难。 “有啊!你要多少?” 苏若寒的手顿时停在发上,他是不是听错了。 再一次回头,发现殇云的手里确实拿着一个荷包,里面是鼓鼓的。 好像是银两。 “殇云兄怎么会带着?”在苏若寒的意识里,他觉得殇云这种修道之人定是视钱财如粪土,不会随身携带。 “你究竟是要还是不要?”殇云的手掂了掂,要是不要的话,他可就收回去了。 殇云才不会告诉苏若寒自己是上次因为付账的时候没有带银子而被众人围观。 之后,自己便也带着一些银子,万一和林七出去玩的话也不至于再破坏了氛围。 “要 ,那我就先谢过殇云兄。”苏若寒慢慢地站起身来,因为蹲的时间比较长,他的膝盖有些许的酸痛,走路的时候有些歪歪扭扭。 小男孩扶住苏若寒那略微倾斜的身体。 “大哥哥。”小男孩的语气里充满着担忧。 “我没事儿。”苏若寒冲着小男孩温柔地笑了笑。 一双素白的手微微张开,里面放着一个绣着竹叶的荷包。 别致淡雅。 苏若寒从殇云的手里接过,然后放在小男孩的手里。 感知到手里的重量,小男孩隐隐也知道了里面是什么。 娘亲说过,礼尚往来是彼此相交的根本。 不能随便接收受别人的好意。 无功不受禄! “不行的,大哥哥。” 稚嫩的声音里却透着一股执着的坚定。 破旧的帷幛飘来飘去,整间屋子显得格外的孤独。 第178章 父亲有了外遇? “这不是赠予,而是报酬。” 苏若寒把荷包塞到男孩的手里。 小男孩对苏若寒说的话不是很了解,什么叫酬劳? 看着男孩眼中的疑惑,苏若寒很耐心地给他解释:“报酬啊,就是你为别人做了一件事情,别人需要给你给予的回报。” 苏若寒尽量让自己的话通俗易懂。 毕竟还是一个小孩子。 “我以前听阿娘说过给别人干活就可以得到相应的工钱,是不是这个意思啊?” 小男孩觉得自己的理解应该没有错,因为大哥哥的眼神已经告诉他答案了。 “可是我并没有干活啊!”他只是陪大哥哥聊了一会儿天。 这几句话谁都可以说啊! 所以在小男孩的眼中,大哥哥是故意这么说的,为的就是他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大哥哥的好意。 “谢谢大哥哥。”小男孩没有苏若寒那么大的力气,他知道大哥哥是真的想要帮他的。 尤其是在听了他的遭遇之后。 这钱在他以后长大了,一定会还给大哥哥的。 小男孩把荷包紧紧攥在手里,他的眼里闪着感动的泪花,他没有想到居然可以遇到这么善良的大哥哥。 小男孩的视线突然看向立在眼前的佛像,它是那么的高大,那么的巍峨 。 受人尊敬和香火。 娘亲日夜祈祷,乡邻整日叩拜,可是它都没有理会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他们。 只是万年如一日地矗立在那里,岿然不动。 没有一丝人情味。 阿娘的愿望没有实现,乡亲的生命在它面前逝去却得不到垂怜。 可是这个大哥哥,他明明和他们一样,只是一个普通的人。 不是神,也不是佛,可是他却比神还要对他好,无亲无故便对他施以援手。 为他难过,替他考虑。 他在他的心里比那些佛都要高大。 都要崇高。 “大哥哥 。”小男孩把视线再次放到苏若寒的脸上,他要清楚地记得这张脸,把他烙印在内心深处。 苏若寒拧眉看向小男孩 :“想说什么?” 小男孩那微张开的小嘴看在殇云的眼里格外的别扭,就像是一个小土豆子咧开了一个小口。 “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小男孩希望以后可以再去找这个哥哥。 知道了他的名字才可以找到他,否则人海茫茫要去哪里寻? 苏若寒的眼神中有一丝的犹豫,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告诉这个小男孩自己的真实姓名。 他在心中思忖了片刻:“我叫苏若寒。” 殇云听到苏若寒说出来的话,差点一个趔趄摔倒。 他知不知道如今是什么情形,告诉一个陌生的人他的名字,若是被敌人知晓了他的行踪,对于他的生命,那是会构成威胁的。 “苏若寒……”小男孩在嘴里喃喃着。 “大哥哥的名字真好听,等我长大以后一定会报答大哥哥今日之恩。”说完,小男孩也学着大人的模样给苏若寒鞠了一躬。 苏若寒立即将小男孩扶起来。 “那你一个人待在这里不要乱跑,等你父母回来,知道了吗?”苏若寒耐心地叮嘱着。 “嗯,我知道了。”小男孩露出两颗虎牙。 “大哥哥,你要走了吗?” 小男孩慌张地拉住苏若寒的衣袖,他从大哥哥的话里捕捉到一丝他要离开的意思。 可是他才来这里一会儿的时间,为什么就要走了? 不能再多陪他玩一会嘛? “大哥哥也要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了。”这一次,苏若寒看向小男孩的目光里充满了坚定的信心。 殇云看着苏若寒的转变,他什么都没有说,反而是这个不知名的小男孩居然轻而易举地解开了苏若寒心里的结,这是不是也算是命中注定。 即使他不插手,这结局也不会有太大的偏差。 “大哥哥,等我长大以后去找你。”小男孩在苏若寒将要走之际大声地喊着。 苏若寒听到男孩的声音,他回头望了望,无声地说了一句“好”。 “等爹娘回来之后一定会很高兴的。”小男孩捧着手里的荷包,虽然他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可是他知道他们可以有一个能够遮风避雨的地方了。 爹娘可以陪着他一起生活了,再也不用上街去乞讨了。 “不纠结了?”殇云看着眼前这个仿若新生的人,现在的苏若寒有了和今晨不一样的变化。 眼神不再是迷茫和朦胧。 “百姓之苦,君王之责。我生在帝王之家虽不是自己的选择,但却是注定的使命。” 他没有后退的资格。 大哥的脾性他摸不透,但是二哥绝不是一个好的君王之象。 但是陈贵妃既然可以在众人面前演这么多年的戏,那大哥一定是知情的。 如此也可见大哥也并非是一个省油的灯。 “你能想通便好。”殇云感叹道。 苏若寒望着皇宫的方向,东方的骄阳红红的,映在人的脸上有着些许的暖意。 父皇的日子所剩不多,他想尽可能地多陪在他的身边。 苏若寒一个人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匆匆的神色没有给这个时刻增添半分负担。 殇云只管跟在他的身后,他只需要负责这个人的生命健康便是。 至于其他的,他无能为力,也没有必要多费心神。 “我想去找白将军。”突然在前面走着的苏若寒回头对着殇云说。 瘦弱的身影却显示着无比的落寞。 “嗯?”殇云懵了片刻,随即他明白,苏若寒是想要自己带他去,毕竟白将军在郊外,经过城门有风险。 自己则不同,可以带着他飞过去。 “行啊。”殇云走过去,将自己和苏若寒用斗篷遮了个严严实实。 咻的一声,二人消失在原地。 郊外。 “将军,末将方才清点了一下人马,共五万人马。”跪在下方的白袍将士向白才禀报道。 “五万人马?京城里里外外加上禁城的侍卫也不过三万士兵。并且论作战能力也不及我们边关的将士。” 白才信誓旦旦地说道。 “如此一来,便只等殿下那边的消息了。”白才望着外面的天空,翱翔的雄鹰飞过天际。 在上面留下一阵风尘。 这是王者的地盘,雄鹰出世,万物回避。 大好的兆头,看来上天也是支持他们的。 “是,将军。那末将就先退下了。”跪在下方的人开口。 白才收回神思,点了点头。 “嗯,你先去忙吧。”白才虽然年纪不小了,可是那双眼里却透露着一股矍铄,壮志不休。 帐篷被掀开,进来的是白羽。 白袍将士与白羽打了一个照面。 “少将军。”白袍将士行礼。 “嗯。” 看着坐在桌子前的白才,脸上洋溢着一种势在必得的憧憬。 父亲这次来到京城,距离上次回京已经过去十多年了。 物是人非。 可是唯一不变的还是父亲那种对京城的向往。 或许在父亲的眼里,看着京城的繁荣,心中就比较欣慰。 他镇守边疆为的就是百姓可以安居乐业。 可是在郊外白羽却看到了很多的难民。 流离失所,目光是呆滞的。 还有一些沿路乞讨的乞丐,他没有办法想象这种现象会出现在繁华的京城。 这件事情他没有告诉父亲。 因为就算白才知道了,他们也没有能力为他们做些什么。 “父亲。”白才喊了一声。 然后走到白才的身旁,看着桌子上放着的地图。 这些天来,父亲一直待在帐篷里,研究该怎样进入京城。 京城的士兵必须要有虎符才能调动,可是这物件如今在陈若礼的手里。 如此一来便难了。 只能盼着殿下那边可以有什么办法,毕竟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人脉什么的,总该有点。 “你来了,外面这几天有什么动静吗?”白才还是比较关心外面的一举一动。 人在京城,陈家的探子不少,绝不能让他们知道他们的藏身之所。 否则恐怕计划难以实施。 白羽看着白才那两鬓的白发,缓缓开口道:“陈家没有什么动静,许是这些日子在忙着别的事情,对京城的管理不是很严格。” 白才听着白羽的话,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陈家这么多年的根基,所谓树大根深,不可能会对京城的管理疏于防范。 让人抓到陈家懈怠的把柄。 “儿子觉着也甚是奇怪。”白羽的头发高高束起,是一副少年将军的模样。 “看来我儿也有自己的判断了。”白才站起身来拍了拍白羽的肩膀。 小时候,白羽总是跟在白才的身边,说自己太小,什么时候可以像父亲一样高大威猛。 如今孩子长大了,自己却弯了腰,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 想到这个画面,白才的脸上挂上一丝笑意。 捕捉到白才脸上的笑容,白羽也没有了往日的严肃,走的时候母亲反复和他叮嘱,让他一定要照顾好父亲,还说若是父亲出了什么事,她一定惟自己是问。 如今看父亲这个样子,哪里是需要他照顾的。 小老头。 可是在母亲眼里却是一个比他还不让母亲放心的存在。 “父亲今日的心情很好?”白羽陪着白才一起向营外走去。 今日的天气很好,是这些日子以来难得的一个大晴天。 “也不能说好,但也不是很糟。” 白才撩开帘子,看着在营地周围巡逻的士兵,个个精神抖擞。 干劲十足。 “将军。”看到白才之后众人纷纷停下脚步向白才行了一个军礼。 “你们继续,不用管我。”白才对众人说道。 然后随着白羽向前面的山谷走去。 他们驻扎的地方是一个无人来过的山谷,因为没有人,所以才能安置这么多的人,并且没有人发觉。 早上的时候,给殿下写了一封信,也不知道殿下收到了没有。 还有那位姑娘,白凤传信来说是也快要到达京城了。 如今这人都到齐了,就等着那一天了。 人多了,要注意的方面也就多了。 带着林七是殇云要求的,白才本来是不愿意的,谁家筹谋大事还要带上家眷的。 可是细细一想,殇云和殿下在一处,万一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有一个人质在手,也好多一份保险。 所以他让白凤亲自护送着那丫头来京城。 因为那丫头的腿伤还未好,所以他们这一路上都走得极慢。 可是按白凤信中所言,那丫头也让他颇是劳心。 他说自己再也不要和那丫头待在一处,情愿和他在疆场上厮杀。 看到此处,白才也不由得对这位名叫林七的姑娘很是好奇。 白凤跟着他多年,脾性什么的他最是了解,那是一个杀伐决断能将任务执行到一丝不苟的优秀士兵。 是他身边最为信任的人,否则也不会让他去守护这位林七。 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为一个姑娘折服。 看来此女不简单呢! 六殿下救了这位姑娘,他也没有细问这其中的原因。 现在想来,有点大意了。 这位姑娘身边居然有那样的奇人异士,想必这身份与来历也不简单。 “父亲可是在想什么?”白羽看着白才的背影许久。 自他们离开营地一段距离之后,父亲就一直一个人在前面走着,暗暗沉思。 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他也不好打断。 可是就这样走着走着,他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所以才开口问道。 “哦。”白才停下脚步,向后看了一眼雄姿英发的白羽,我家有郎初长成。 “没什么,在想一个姑娘。” 白才这话没有经过大脑,随意地脱口而出。 一个晴天大霹雳砸在白羽的脑袋上,他是不是听错了,这才离开家多久,父亲居然想起姑娘了,这事母亲知道吗? 虽然母亲的母家,早在多年前,已不在朝为官,可是,父亲曾经可是在外祖父面前保证了的,此一生绝对不会纳妾,不会肖想外面的女人。 这外祖父才故去几年,父亲这便忘了誓言? 白羽的神情有些许的愣怔,他不敢相信父亲的年纪已经如此之大,却仍能有外心? 白才没有发现白羽的神情异常,还是自顾自的往前走着,这里的风景不错,就是没有人,若是老了以后,能够在这样的地方颐养天年,可真是不错的去处。 白才正想和身旁的白羽说些什么,可是当他一扭头,发现白羽却在他的身后,离他至少有十米远。 那刚才不是还跟的挺紧的吗?这会儿是咋的了?平日里严肃的大将军也在此时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羽儿。” 老气横秋的声音在白羽的耳边炸响。 第179章 皇帝危矣? “父,父亲。”白羽的话,说的有些磕磕绊绊。 白才身为这个孩子的父亲,怎么会听不出来? 他在心里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反应力有些迟钝,一大把年纪了,心里也不想个姑娘家。 这一点,一点也不跟他,在他像他这么大的年纪的时候,早就跟他娘 …… 催不动,一催就拿军务当挡箭牌。 那他没有办法。 白才眼神幽幽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儿子,他心想等这件事情过去之后,他一定要好好地在这朝中为自己的儿子觅得一门良缘。 至少要一心一意的对他儿子好,这是个大前提。 “离为父那么远干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父亲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对他们很是严肃,没有在母亲面前的憨。 “儿子不敢。”白羽加快自己的步伐,朝着白才的方向走去。 鲜衣怒马少年郎,白才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白羽,记忆仿佛是重叠一般,在脑海中显现。 他曾经也手执长枪,身骑白马,英姿飒爽,青丝飞扬。 雪珍就在不远处等着他,眼神痴迷地瞧着他。 一个红彤彤的脸颊,太美了,比草原上最娇贵的花还要漂亮。 白才佯装生气道:“你这性子到底是随了谁?” 听着自家父亲这无厘头的话,白羽是一头雾水,父亲当中不知道自己方才说了什么吗? 白羽的眼神看向白才的时候,带着一股陌生。 “应该是随您的吧!”自己是他的儿子,不随他,难道还能随了别人? 这不是往母亲的头上扣盆子吗? “行了行了,我也懒得跟你计较了。”跟自己的儿子生气,算什么英雄? “等这次大战过后,我要好好物色个姑娘。” 白羽以为父亲不会再轻易提起这两个字,没想到这才过去不到一分钟的功夫,就又在他的耳边传来。 好吧,他不得不直接面对了。 “父亲,可是母亲有哪里做的不顺父亲的心意了?” 白羽的神色有些不好看,若真的是这样的结果,那么他又该何去何从? 还有蝶儿,这个家,父亲当真是不要了吗? 白才正在思考怎么把自己这个儿子给介绍出去,却没有想到得到这样一个问题。 咦,这话怎么有些不对劲,好像是冲着他来的,自己这个儿子,自己的事都不怎么上心,尽操心些有的没的。 “你母亲怎么会不顺我的心?她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珍宝。” 站在原地的白羽猛然被塞了一口狗粮。 “那父亲为何还要打听什么姑娘?”白羽的心里为母亲气不过。 嘴里说着一套,可是现实又是另外一种嘴脸。 听着白羽的口气,那是质问的意思啊! 白才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这臭小子不会以为是自己想要纳妾吧! 白才快步走过去,一个巴掌落在白羽的头上。 白羽正在心里为母亲抱屈,没有想到父亲居然会直接动手,他的脑袋瓜子嗡嗡的。 头顶传来的痛意让他伸手去摸自己的脑袋。 白才的动作迅速,只一下便离开了白羽的脑袋。 “好你个臭小子,想什么呢?为父在你眼里竟然就是这样的一个吗?” 一想到白羽居然会认为是他自己移情别恋了,白才的心里就一阵生气。 “难道不是吗?”白羽的语气里还隐隐地含着一丝委屈。 “当然不是!”白才的声音洪亮如钟。 “我是为你,为你,你知不知道。”白才气得七窍生烟,双手颤抖着。 “为我?”白羽的眼睛瞬时变得迷茫。 父亲是为自己找姑娘,给自己选择妻子? 脑海里的这个想法在白羽的意识中慢慢成型。 “父亲,儿子不急,更何况如今战事将起 哪里有时间去谈儿女情长?” 看着自家儿子这牛脾气,白才没好气地瞪了一眼白羽。 “所以才说大战以后,等事情都平息了。”白才仍旧是抱着自己的态度,一步不肯退让。 自己的终身大事是母亲和父亲的一块心病,这些年来没少提起,可是自己的心里却装着一个不可能的人。 让自己接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白羽的心里不是很情愿。 “怎么不说话了?”白才看着白羽渐渐低下去的声音,最后变成了一只沉默的羔羊。 罢了,慢慢来吧,什么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父亲,我想回去看看情况。”白羽发现自己的父亲在一处只有尴尬,只能借口离开。 “你是不想和我这个老头子待在一处吧!”白才的笑没有直达眼底,只是浮于表面,让人看起来就很假。 “父亲误会了,儿子,儿子。”白羽左右顾盼。可是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白才则是一副看透了的模样,真是小样,你是我生的,我还看不透你心里的那点小九九? 岂不是白活了这大半辈子! 父子二人在僵持着,那边突然走过来一个身穿褐色衣服的士兵。 “将军。有人找。”待那人走近,朝着白才禀报道。 父子二人才从尴尬中抽离出来。 二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那个士兵身上。 低着头的兵士感受到那两种不一样的眼神同时落在自己的身上。 他不安地扭了扭头,莫非他来的不是时候。 “将军,末将不是故意……”他认为是自己打断了将军和少将军的交谈。 “你来的确实很是时候。”白才看着眼前这个面黄肌瘦的士兵,眉目间还弥漫着浓浓的忧愁。 他还担忧,该生气的人是他好不好,一遇到正经事就被打断。 白才问道:“是谁?” 白才的心思也很细腻,他在京城的事一向是严密保密的,除了一些身边的人几乎无人知晓。 应该是无人会来这个地方找他的。 “属下不认识,是两个人。” 一听到是两个人,白才的心里就隐隐猜到了是谁,可是殿下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并未向殿下透露他们的藏身地点。 不是不信任殿下,而是越少人知道就少一分危险。 “知道了。”白才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回营地。 只留下白羽和那个士兵站在原地。 “你做的很好,叫什么名字?”白羽与白才的感觉则不同,他倒是很感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替他缓解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属下,属下贱命不足挂齿。”士兵的心里很是不安,将军方才的脸色很黑,像墨一般,顷刻间就要流泻下来。 可是少将军却与将军不同,他觉得少将军有些庆幸,至于庆幸些什么,他不知。 如今问他的名字,这不确定是福还是祸的事还是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比较好。 “我问你你就答,扭扭捏捏的,不像个老爷们。”白羽自然知道如何让人开口。 “柱子。” 士兵开口 ,神色有些慌张。 手里的枪也不由地使了些力气。 “哦,这名字……”白羽支支吾吾了半天,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这个名字。 “挺合适你的。”白羽思来想去也只想到了这个不是很特别的夸奖。 没有夸大其词,而是实事求是。 “谢少将军夸奖。” 士兵不自然地将步子向后撤了撤。 “行了,你先去吧!”白羽看着这个满脸青涩的男子。 从他的一举一动中可以看得出来是一个新兵。 要不是这个人,自己今日怕是没有那么轻易可以逃过父亲的逼问。 无论是何种态度都得亮明立场。 白羽的心情莫名的很高兴,第一次看到父亲那副无可奈何,可是又不得不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他悠闲自在地走回去,回去的时候,阳光洒在整座山上,给起披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外衣。 至于柱子说的那两个人应该是殿下和那个人。 他也要去凑凑热闹。 看看殿下这段时间过得如何? 营帐里。 殇云和苏若寒正坐在帐篷里的桌子前,两个人正在说关于国家的未来以及经营之道。 两个人的交谈声落到了帐外白才的耳朵里,让他由衷佩服的是这个黑衣男子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材。 若是他可以留在殿下的身边帮助殿下治理天下,那将是天下万民的福祉啊! 殇云和苏若寒正讲倒关键处,殇云却突然停止了声音。 他看向外面,眼神似是穿过了那厚厚的帘帐而留在外面的人的身上。 “怎么了,殇云兄?”苏若寒顺着殇云的视线也朝着一个方向望去。 这一眼,透过外面的阳光,有一个阴影落在帘帐上面。 是一个人影。 “谁?”苏若寒神色认真地走过去,撩开帘子,他倒是要看看是谁敢有这样的胆子,居然偷听他们讲话。 白将军治下严明,绝对不允许有人三心二意。 一撩开帘子,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一张饱经沧桑的脸,上面布满了岁月的皱纹。 “白将军?”苏若寒挑眉,让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的一个人。 被当场抓到的白才嘿嘿的笑了几声,来缓解自己偷听墙角的尴尬。 “殿下。”白才拱手。 “您怎么在外面?”苏若寒看了看白才的身边,没有一人。 这附近也没有什么人,他们一开始来的时候便对周围的人说不要来打扰他们。 想来应该是这个原因。 “我听下属禀报说是有两个人找我,老夫猜想应该是殿下。”白才摸着自己的胡须,看了看里面站着的人。 还是如他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冷若冰霜,脸上写着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进来吧,将军。”苏若寒为白才将帘帐撩起以便他的进入。 苏若寒也不忘了对里面坐着的殇云说:“是白将军。” 里面正看着地图的殇云点了点头,表示他刚才已经看到了。 等到白才进入整间帐篷里,他才发觉这是自己的帐篷,自己刚才的行为有点说不过去。 “两位怎么不继续了?”白才看着坐在中间的男子。 浑身上下都冒着一股子的冷气让人止不住的遍体生寒。 “没事,反正也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苏若寒下意识地觉得白将军应该很不喜欢自己和殇云聊这些事情。 “哦,这样啊!”可是白才的心里却在嘀咕:哼,他刚才明明都听到了,你们在商量国家大事,都不带他玩的。 真是把他当做了外面人。 不过自己也不好追着问,只能是弱下来。 “殿下是怎么知道老夫在这里驻扎的呢?” 平日里虽然和殿下有书信往来,可是自己却从未告知过自己的藏身之地。 这是一件令白才很是疑惑的问题。 “这个,你要问殇云兄了。”苏若寒听到白才的话以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殇云,自己心中知道这天下所有的事,只要是殇云想要知道的,都可以知晓。 白才的目光再次移向那个冷面男子。 他走上前去俯身:“这一路上有劳您照顾殿下了。” 态度之虔诚不可谓不恭敬。 “好说,只要你答应我的事情能做到,我自然会给你一个完整无缺的殿下。” 说这话的时候,殇云的视线不由地瞥过苏若寒,他帮他自然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也不是什么善心大发。 他帮他无非是两点。 一来是为凌云珠,二来是白才答应他会保护好林七的安全。 那丫头虽然跟他一路走到了乾州城,可是这一路上殇云算是看明白了。 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外表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其实遇到难事都是自己在扛,也不愿意麻烦别人。 多少次,他都看见,林七一个人揉着发酸的肩头,一个人悄悄躲到无人的地方解决自己的问题。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突然意识到林七与他不一样,女孩子好像很脆弱,是需要保护的。 所以在来京城的路上,殇云便提前和白才谈好了条件。 当然林七的伤腿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苏若寒听到殇云的回答,心里也并不怎么难受,他一早便知道,他帮他是因为利益的交换。 也是因为林七。 “如此的话,就请公子尽管放心,那位姑娘被我的人照顾得很好。” 白才的脸上堆着笑。 他看着放在桌子上的地图,目光悠悠。 “哦,对了,殿下,你那边可有什么进展?” 苏若寒听到这句话,转头看向白才,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明黄色的物件。 对于这件东西,白才当然是不陌生的。 “诏书?”莫非是,白才的眼珠子上下转了转。 等他将上面的字迹全部浏览后,神色怅然。 “如今这诏书在你手里,陛下怕是危矣!” 被白才的话给震惊到的苏若寒紧紧地抓住白才的手。 “将军这是何意?” 苏若寒的眸子里有着深深的不解,他不过只是拿了一份诏书而已。 第180章 踩了某人的脚 “陛下既然已经将诏书给了殿下,那就证明了陛下已经做好与乱臣贼子同归于尽的打算了。” “不,白将军。”苏若寒反驳道。 接着又继续说下去。 “现在说什么乱臣贼子有些为时过早。” 白才听苏若寒这么说,也知道是自己的口误。 “殿下说的是,是老夫一时嘴秃噜了。” 白才这么大年纪了,自是不在乎那些小节,可是他没有忘记眼前这个人。 他的身上流淌着苏家皇室的血脉,是未来这东莞的国君。 待在君王的身边向来都是要如履薄冰的。 一言一行,稍有不慎,便会落得个抄家灭族的大祸。 苏若寒的心里也有着自己的判断。 陈家只要一日没有公开挑战皇家的权威,没有对父皇不利,那便仍旧是东莞的朝臣,是父皇的人。 只要他们对父皇敬重,对苏家的权力没有觊觎之心,自己便不会与他们过不去。 当然,若是他们敢,那便后果自负。 白才默默都注视着这个少年,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白衣少年郎了。 他的目光又看向殇云,这个人,很不一般。 殿下本来出发的时候,虽然他答应了绝对不会违反他们之间的约定。 可是那眼神中的纠结以及犹豫他都是看在眼里的他也很害怕若是一切都准备就绪,殿下这里因为某些变故而突然反悔,那后果将不可收拾。 尤其是怕殿下在见过了皇帝之后,顾念那点血缘关系而不忍心痛下杀手。 如今看来,是他多想了。 “那接下来,殿下是如何打算的?”白才相信这个少年郎的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了。 他坚定的眼神和那挺立的脊梁都在告诉他,他已经长大了。 或者可以说已经心智足够成熟,足够强大了。 苏若寒朝着桌子上的地图深深看去。 这是京城,是他从小就生活的地方,是他的羁绊,也是他最后的归宿。 “我要回宫,陪在父皇的身边,做一个为人子应该尽的孝道。” 苏若寒的目光无比的坚定,他看着那个位置。 皇宫。 这个困住了母亲一生,让她香消玉殒的牢笼。 皇帝的时日无多,这点白才的心里自然是清楚的。 可是殿下要是只身一人回到宫里,先不说朝堂上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就是宫里的那位都不一定会让殿下安稳。 从前,贵妃会装作对殿下视若己出的模样,那是从前,陛下的身体尚可,她也需要维持一副母仪端庄的高尚。 如今既然已经撕破脸,那她绝对不会什么都不做。 如此一来,殿下不是等于羊入虎口吗? “殿下,这事还需要从长计议啊!”白才不能当面说这个事情好坏与否。 只能是从侧面来劝道。 “白将军心中的担忧,我自是知道的,可若是连这点风险都不能承担,以后如何担得起万民的生计。” 就在这个时候,帐篷外又响起一个人的脚步声。 三个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大声说话,直到白羽那张脸渐渐地暴露在他们的面前。 “白羽?”苏若寒看着那副熟悉的面孔。 他们自是好久没见了。 “殿下。” 白羽本来是想来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来找父亲,却没料到居然会是六殿下。 一身白衣的少年郎走进去,规规矩矩地朝着苏若寒拜了一拜。 “你怎么来了?”白才没好气地说道。 刚才还气得他一个半死,如今又来了,可不是存心想要他心里不好受嘛! “父亲来得,儿子为何就来不得?”白羽挑眉。 苏若寒从来没有见过白羽会当面顶撞白才,这好像是第一次,在他的记忆中。 这两个人是怎么了? 白才看着自己这个惹眼包的儿子,心情不爽地往殇云所在的方向靠了靠。 拉开了和白羽的距离。 小老头的心里还为了刚才的事情生气呢! 白羽看着自家老爹这副不值钱的样子,早知道他就不跟着过来了。 可是人既然已经来了,那么说那些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殿下,这些时日以来过得可还好?” 在白羽的心里,苏若寒算是他的朋友,如果他不是出生在皇家,或许他们会是很亲密的哥们。 可惜,君臣之别,终究是难以跨越的鸿沟。 “还可。”苏若寒朝着白羽点点头,白羽身为白才的儿子,可是与他的父亲却有很多地方都不一样。 唯一一个相同的地方就是二人都是忠君报国的人。 “白羽冒昧打扰了殿下和家父的谈话,还请殿下责罚。” 白才听着自己儿子的这番说辞,心里不屑地轻哼一声:要是真怕的话就不会像一个跟屁虫似的眼巴巴地贴上来了。 他正思索着,自是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脚下一移,踩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 殇云的脚。 下一秒,男子的浓眉渐渐上移,颇为疑惑地看着白才那只还在用力的脚。 不是,他就一点直觉也没有吗?或者说他是故意的。 “无妨,你来了也好。”白羽的智谋也不在白将军之下,否则也不会小小年纪便能帮助白将军处理军中的大小事务了。 “坐吧。”苏若寒指着旁边的一把椅子说道。 “谢殿下。”白羽坐过去坐下,这毕竟是殿下的意思,自己不给面子的话是不是说不太过去,白羽的眼神一直未离开自家老爹的眼睛。 此刻,白将军的眼睛瞪的老大,小兔崽子,你给我等着。 白才无声的话一字不落地传递给了白羽。 白羽倒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他的脸上挂着从容的笑意。 儿子自当是无条件的奉陪。 二人之间眼神交汇,各自有着各自的思量。 苏若寒看出来二人之间的不对劲,可是人家自己的家事,自己虽然是他们的殿下,可还没有到可以随意过问别家家事的地步。 “白将军。”殇云那充满着警告意味的声音在白才的耳边响起。 “咋啦?”白才正在为白羽的眼神里透出来的挑衅而生气。 偏偏在这个时候,殇云这个冷冰块又和用这种口气和自己说话,白才的语气也没有那么和缓。 “你踩着我的脚了。”殇云示意白才看看自己的脚在哪里放着? 听到这话,在这屋子的人都不由地看向那双黑靴。 白羽的眼睛里充满了讶异,他爹爹居然踩着人家的脚,还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这下子看着老头怎么找回自己的面子? “啊,这个,抱歉啊。”白才不好意思地搓了搓自己的手。 他就说自己的脚下怎么硬硬的,他还以为是什么,原来竟然是人家的脚,这回丢人丢大发了。 他轻咳两声。 立马将自己的小脚脚收回来,可是殇云的鞋子上很明显留下来一个脚印。 ““要不,我赔你一双新鞋?”白才试探着问道。 他看着殇云的脸色,着实是不好,黑沉沉的,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苏若寒也不由地皱起眉来,这白将军行兵打仗倒是有一套,处理起人情世故还是不行。 “不用了。白将军下次看仔细了,再踩。”说完,殇云看了一眼白才的鞋子。 脚不大,劲却是十足的。 他的脚好麻,可是眼下这么多人,他也只能是憋着。 “那我让军医来给你看看。” 毕竟他是一个习武之人,脚下有多少力气,自己心里还是有谱的。 怕是不轻,可是看他的样子倒是云淡风轻。 或许人家根本就没什么事儿,也是自己大惊小怪了。 “那就好,那就好。”白才是再也不敢在殇云的身边站着了,他怕自己会再次一不小心踩到人家,所谓再一再二不再三。 “那殿下,您一个人回皇宫总得有一个合适的借口才可以呀!” 白才说的不无道理。 苏若寒失踪了这么久,如今又突然回来,这给朝野上下带来的震撼力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虽然陛下明白这其中是怎么回事,可是朝臣却不知晓啊! 眼下又不是一个可以将一切都抖落出来的好时候。 “这个,……”苏若寒只是想着要进宫然后再慢慢对付陈家。 也是为了看看陈家的底线究竟在哪里? 对于这个借口,他还是没有想到的。 朝臣中,有一半的人都在陈家的把控之下。 这也是让白才颇为棘手的担忧之事。 殇云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如今听到这话,他在心里暗想:这个老头力气蛮大,只是要到了用脑袋的时候,就跟不上趟了。 “殿下,我倒有个主意。”白羽看着白才那副为难的样子。 苏若寒苦思冥想,他确实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这几个月为何迟迟不肯回京的事,又不能直接和陈家撕破脸。 白才看着白羽,怎么,这小兔崽子还真能有什么好办法不成? 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他的肚子里有几斤几两自己又怎么会不清楚。 “你就别添乱了。” 到时候出了事后悔。去哪哭去? “爹爹就这么不相信儿子?” 不知道为什么,白才居然从白羽的话里听出了一丝伤心。 对,就是伤心。 可是自己要怎么解释自己只是不希望他做出什么错误的决定,影响了大局,可是他这话要是说出口,那不就更让人觉得他对羽儿的能力有所怀疑吗? “白将军,我相信白羽。”苏若寒在这个时候开口道。 “殿下,不妨实话实说。”白羽的喉头有些沙哑。 这个办法绝对是最适合的,也是最天衣无缝的。 因为这是殿下亲身经历了的,当然是不用伪装,也不用费尽心机去掩饰什么。 “实话实说,你这个龟孙子,是想让你老子晚年不保是不是?” 把他们的事都抖落出去吗? “父亲稍安勿躁,请让儿子把话说完。”白羽是真的有些无语了,他这个父亲什么时候能沉下心来,他现在都没搞明白,这么多年父亲是怎么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的。 就凭这三寸不烂之舌,胡搅蛮缠吗? “行,你说。”白才倒是不再打断白羽,而是也认真地听着白羽的话,眸子里满是欣慰。 殇云觉得白才这个人倒是一个有趣的,双面孔,遇到正经事时镇定自若,可是到了家里人面前,却是一副稚童的性子。 “殿下,这样……” …… 时间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待到白羽将计划全盘讲完以后。 苏若寒觉得此法可行。殇云瞧着这个白袍小将。 觉得此人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智谋可算是上乘。 “那如此还要多劳烦殇云公子了。”白才的眼睛看着殇云。 他们在暗处不能出现一点纰漏,可是需要一个人正大光明地站在殿下的身边保护他。 殇云无疑是那个最好的选择。 让殇云作为六殿下的救命恩人出现在大众的面前是一个最好的身份。 殇云听到白才的话,果然自己是那个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啊! “报,将军。”帐外传来一声。 “怎么了?” 白才的声音响起,问着外面的那人。 “白凤将军到了。” “这么快?” 白才昨晚收到信的时候,上面说据他们的位置不远了,可是自己却认为至少还要三四天的路程,可是竟不想如此迅速。 殇云虽然不知道白凤是何人,可是白才答应过他会派一个信得过的人护送小七来京城。 看来这个就是口中的白凤。 白才挑了挑眉,随后又不确定地问:“你确定是白凤?” “是的,将军,确确实实是白凤大人。”自己曾经与白凤大人也打过几次的照面,定然是不会认错的。 “哦,让他们进来吧!” 白才说完话之后眼睛看向苏若寒,不知道殿下知道了那位姑娘将要出现在他的眼前是何反应? 希望殿下以大事为重,不要太沉溺于儿女私情了。 看着父亲看着六殿下的表情,颇有些看自家儿子的意味。 白羽知道在父亲的心里,殿下就跟亲生的孩子没有什么区别,不然也不会一大把年纪了还披甲上阵。 殇云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原本是很开心的,他终于可以见到那个让他不放心的小丫头了。 可是随即他就看到了白才的眼神,放在苏若寒的身上,他能明白那代表什么,他以为苏若寒对小七…… 真是的,这老头,整天不好好操心这军中的事情,天天想着别人家的儿女情长,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他是不是应该给他整点什么事出来,让他无心再去瞎想一些有的没的。 这八卦的心比女子都要严重。 第181章 云七见 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吧! 非常时候,他不能再添什么乱子了,不然小七的凌云珠什么时候才可以得到? “殿下,殿下。”白才走到苏若寒的身边,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方才他是瞧见了的,殿下听到这个消息后那一瞬间的愣神。 只这一瞬间,他就明白了殿下心中所想。 自古英雄出少年,可是这英雄也往往难过美人关。 “白将军。”苏若寒转过头来看着白才,方才的那一瞬间是他失态了。 白羽看着苏若寒脸上挂着的那淡淡的期许。 他是真的喜欢那个女孩子,那蝶儿的心意是注定得不到回答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这笑为了白蝶,同时也是为了他自己。 而白才看着白羽的笑,他的心里却泛起深深的疑惑,莫不是羽儿也喜欢这个姑娘? 不是吧? 这该怎么办呢?一个两个的都被迷住了吗? 他见过那个姑娘,也没有什么地方很突出啊! 殿下还情有可原,那羽儿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羽儿见过她吗? 在白府里的时候,羽儿是长时间的不在家,别说见到客人了,就是他们也不见得可以瞧见几面。 这里面是不是有他忽略掉的细节。 他得好好想想,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正在思忖的时候,那熟悉的人就被带了进来。 林七是跟着白凤来到这里的。 白凤虽然于她不怎么说话了,可是凭借她的聪明才智,还是轻易地知道了内情。 不禁逗的白凤啊,这一路上都躲着她,好像她会吃了他似的。 真是无趣的紧。 小五跟在林七的身后,而林七又默默地跟在白凤的身后,不过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都可以用两条河来形容了。 像是很怕看到彼此一样。 周围路过的兵士都纷纷侧目,今日的白凤大人有些奇怪,往日的意气风发都不存在了。 取而代之的是小心翼翼和那么一丢丢的心虚,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 白凤大人给他们的感觉是…… 他很害怕自己身后的那位姑娘啊! 一个女子竟然可以让天不怕,地不怕的白凤大人第一次表露出这副姿态,真可谓是绝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见到那个人呢?”林七嘴里念叨着。 这句话被风吹到了小五的耳朵里,就知道是这样。 一旦靠近了殇云,小七的整颗心都在挂念的都是他。 怎么办?从昨晚到现在,小七还没有和他和好呢!这要是殇云再出现在小七的面前 那他岂不是要被“打入冷宫”? 走着走着,他们就走到了一个白色的帐篷面前,周围没有什么人把守,林七一时之间觉得有些奇怪。 按道理来讲,行军作战,一般重要的帐篷都会有专人把守,以免出现意外。 可是这白凤在前面走着,按他的身份来说,一般回到自己的军队都会先去拜见主帅。 所以林七猜测白凤这么着急去拜见的人一定是白将军。 他们的主子。 白凤站在帐篷的面前,刚要进去,却被身后的林七给叫住了。 “首领。”林七一直都是这么称呼白凤的。 因为这一路上,白凤都没有告诉过林七他的名字。 林七就学着旁人的模样也喊他一声首领。 白凤真是从心底里抵触和林七的交流,谁知道她下一秒嘴里又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那天装出的乖乖兔模样只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比之那个男子,这个女子才是真正让人头疼的存在 。 好在他已经要盼出来了。 把人安然无恙地交到将军的手里,他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嗯,怎么了?” 听着白凤的声音还是有那么一点别扭,林七在心里想:自己不过就是开了一个玩笑,逗弄了一下而已。至于的吗? “我们这是要?”说着,林七还用自己的手指了指这个帐篷 。 “把你们交给将军,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其实白凤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那就是我也可以解脱了。 小五在身后是一言不发,他实在是找不到可以说话的机会,他怕自己会引起某人的反感。 虽然那张毛毯子是某人的一时心软,可是他的心里却清楚得很,小七并没有消气。 “哦。” 殇云在帐篷里隐约听到那抹熟悉的声音,是她。 从她的话语里,他似乎感受到了一丝丝的失落。 难道是这一路上过得不开心,她的伤应该是快好了吧! 下一秒,帘帐被撩开,白凤首先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苏若寒并不认识这个人,白凤与他们是第一次见面。 “将军,末将已将人平安送到。”白凤的脸上显示出一副释然。 这一个表情恰好落在了白羽的眼里。 白凤素来便是父亲的心腹,说是最信任的人也不为过。 到底是什么人会劳烦他亲自去护送,还有那脸上的如释重负是怎么回事儿? 他几乎很少从白凤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林七也跟随着白凤的脚步踏入帐篷,入眼便看到了那个人。 方才还在想的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有苏若寒。 殇云和林七的视线在一处交汇,殇云倒是没有多惊讶,他刚才都已经听到她在外面的谈话了。 这帐篷的隔音效果不怎么好,或者说刚才禀报的时候,他已经惊讶过去了,此时已经缓过来了。 可是,林七却是直接愣在了原地。 嘴里的那句“师傅”,怎么也没能喊出口。 “湿,湿…湿符。” 小五看到殇云的第一眼也是被震惊到了,今日他的嘴莫不是开过光,才想着不要见到某人,没想到某人就在这里。 这下坏了。 危机感扑面而来。 他一低头看林七,果然,后者的目光从来没有从某人的身上离开过。 “林姑娘。”苏若寒的眸子里充满着莫名的光芒。 就好像是阴暗的深渊里突然出现一抹来自太阳温暖的光芒一样。 林七从殇云的身上抽离视线,她看着苏若寒,几天不见,他的身上好像多了一份沉稳。 “苏公子。” 这个称呼不近也不远。 白才倒是打量着林七,从上到下,从左到右。 真是一处也没落下。 林七的感觉是很敏锐的,她一进来除了看到殇云 被他吸引了视线以外,她就感觉到有一股炙热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来回打量,整得她不是很舒服。 她循着那目光看去,竟然是一个老头。 她在脑中快速搜索着有关于这个人的讯息。 好像是不认识。 刚才“首领”喊他什么来着,将军。 白将军?那个要帮助苏若寒夺得皇位的人。 林七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两声,她伸出自己一双素白的手,微微俯身:“民女林七见过将军。” 一言一行都极符合规矩,根本挑不出来毛病。 同时对林七好奇的人也不止是白才一个,还包括他的儿子——白羽。 蝶儿喜欢殿下,可是殿下却喜欢他救回府中的那位姑娘。 他整日忙于军中事务也鲜少在家逗留,是以他并没有见过殿下救回来的那个女子。 今日是他第一次看到林七。 五官端正,气质卓然,一双耀黑的眼睛里似充满着星河万里,眨眼间尽是流光溢彩。 小巧的薄唇一开一合甚是精巧。 面上肤若凝脂,没有一处不焕发着蓬勃的活力。 但是就是这样,在白羽的心里也不及他的妹妹——白蝶。 蝶儿的美,摄人心魄。 这位姑娘气质若雏菊,淡雅如幽兰,空谷而留香。 各有千秋。 “免礼。”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白才才收回自己那眼神。 以前没有仔细看,如今瞧着确实是不同寻常。 “你辛苦了,好好休息几天。”白才走到白凤的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只是这距离离得近了。 才看到白凤的眼皮子下面有好大的一片乌青,也不像是被人打的,反而像是没有休息好留下的。 看来这白凤果真是尽职尽责。 所以才会连晚上都没有休息好。 “是,将军。” 白凤的话哽在喉间,可是想了想他又说道:“末将想陪在将军的身边,陪同将军一起作战。” 这话落在白才的耳朵里和落在林七的耳朵里可是不一样的两种意思。 在白才听来,那就是不愿意闲着,想和他一起拼搏。 可是落在林七的耳朵里就是怕自己会再次赖上他而求得的一个承诺。 “还没到时候呢!”白才走到林七的眼前,在她的面前转了一圈,随后又回到了自己原本站着的位置。 “不会落下你的。” “谢将军。”说完这句话,白凤便退下了,走的时候飞快,好像屁股后面有狼在追赶着他似的。 弄得白才都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奇怪在哪里。 林七看着跑得没影儿的白凤,可真是一个纯情的小男孩。 应该说是纯情的老男人,因为看他的长相和力量也不是一个年轻人。 “这白凤怎么有些奇奇怪怪的。”白羽在一旁说了一句。 林七才注意到角落里的那个白衣男子。 怎么说呢? 一眼便可以看得出来,是这个老头的儿子,因为两个人的相貌竟然出奇的相似。 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少将军好。”林七对着白羽也是一礼。 这个举动让白羽不禁多看了两眼林七。 这个姑娘好生聪明,居然都可以猜出来他的身份。 白才看着林七,是越看越喜欢,若是羽儿中意的话,他也不是迂腐之人,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只要身世清白就行。 “你怎么不与我说话?”站在苏若寒身边的人按耐不住自己心中的那点小心思。 听着男子清冷的声音,林七感觉自己的心都被这声音震的颤动了一下,然后恢复如初。 她看着离她不远处的殇云,男子一身的黑衣,不知为何,自她认识他之后他就每日都穿着一身显眼的黑衣。 不曾换过其他颜色的衣服。 可是这黑色与他却是格外的相衬。 衬得他清冷如玉。 “我哪有啊?”林七装作无事般地走到殇云身边。 小小的一只在男子高大的身形前简直是不值得提起。 可是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和谐感受,仿佛就应该是那个样子的。 “可是你问了所有的人,唯独没有问我。” 殇云无论在何时说话,语气里总是充满着冷意,可是这话落在众人的耳朵里却是和以往都不同。 倒不是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而是里面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嗔怪之意。 很细微,但是是可以捕捉得到的。 嗯?这是什么情况,这下给白才看懵了。 这位公子不是林姑娘的师傅吗?为何他瞧着里面似有其他的猫腻。 不行,他得好好观察观察,不能随随便便便开始行动。 林七的眼睛在殇云的身上游离,然后缓缓开口道:“因为你是家人啊!” 家人之间又何须要客气呢! 站在一旁的小五身形微怔,以前小七从来没有这么说过。 家人这句话他忘了何时,小七也是这样满含柔情地对他说以后他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她是他的家人。 他以为这会是她的唯一,却没有想到如今小七居然对殇云说,他也是她的家人。 这让他的心里如何不会感到意外。 “巧言令色。”殇云面对林七的糖衣炮弹可是一点都没被攻陷。 殇云傲娇地将自己的身子转了一个弯,背对着林七。 林七看着突然不理她的某人,她的内心瞬间觉得这个师傅有点不上套。 可是,自己又不能在这里堂而皇之地将自己的这个好师傅给怎样吧! 思来想去,她决定和对待小五一样,冷处理,她发现这人呐,就是不能惯着。 一惯着,就容易出问题。 林七没有理会这个神色异常的师傅,她台阶都已经给了,他却还要挺着。 那就让他在那个台阶上待着呗! 没办法。 “我饿了,白将军。”林七走到白才的身边,轻轻开口道。 当白才看到殇云脸色不好地转过头去,他觉得接下来这小姑娘一定会去哄她的师傅。 毕竟这符合一个徒弟该有的行为举止,师傅生气了,那还了得? 可是这下一秒发生的事情,却不由地让他瞠目结舌,他的耳朵没有出问题吧? 这位公子一路上对殿下的照顾与帮扶都是为了他的这个徒弟。 也就是林七。 可是这姑娘的脑回路怎么和常人不一样呢? 可以为了一个人而去做任何事的人,尤其是这个人还是你的师傅。 这样的师傅,要换做是他,早就上赶着巴结着了。 偏偏是林姑娘会这么做。 第182章 我陪着你 白才的眼睛看了一眼殇云。 只见后者没有任何表情,就仿佛刚才那个和徒弟较真的人不是他一般。 白才递过去一个眼神。 那意思是在询问他到底应该怎么办? 可是那位公子却拿捏着紧,什么表情都没有,又恢复了从前对所有的事情都不关心的样子。 “白将军,白将军,你这儿…”林七说着看了看四周,空空的,除了桌子,椅子,还有一张榻,上面有着一块毛毯子之外,就剩下了空空的帐篷了。 “不会没有吃的吧!” 林七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被众人听到。 白才被林七的话给震惊到,他的眼睛也肉眼可见地睁大一倍。 这句话给白羽逗乐了。 “林姑娘想多了,这里有这么多的人,怎么可能会没有饭吃。” 林七看向说话的人。 她几步走过去,微微开口,还带着些许的不好意思。 以前自己没有得罪“首领”的时候,他还会给自己准备一些瓜果干货之类的,可是自从自己和他开了那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以后,别说干货了,连干草都没一根。 她以为自己的苦日子要持续多久,在得知今天就要到达目的地之后,她的心放松了些许。 可是这一路上,也就是昨晚到现在她都没有进食,肚子里咕噜噜响了好几次。 “那我能不能先吃点东西?” 小五听到林七的话后,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在车外听到的动静。 那时自己正在外面驾着马车,听到车里面响起一阵阵的咕噜声,他以为小七是睡着了。 现在想起来才明白,那哪里是睡着了,明明是饿的。 他看着林七的背影。 他居然连这点都没有意识到! 白羽的眼神中露出一副看透的意味。 “当然可以。我去让伙房准备一些吃食?” 前面的话是对林七讲的,而后面的话则是在问自家老父亲行不行。 白才看到白羽投过来的目光,他看了一下苏若寒,既然那位公子不表态,那自己只有请示殿下了。 “我们大家都还没吃饭呢吧?”苏若寒看了看众人。 在接收到苏若寒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意思时,白才尴尬地轻咳一声:“是呀,是呀。” 他可是一点也不敢说,其实自己刚吃过。 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此时还有点撑。 白羽出去了,他是去通知伙房准备些吃的,因为饭点已经过去了。 “林姑娘,先坐吧!” 白才算是看出来了,这姑娘刚才的温顺都是表面功夫,现下可是一点都没有将自己当做外人。 “谢谢了。”林七露出自己一贯的笑容。 饭桌上。 因为是在营地,肯定没有在白府时那样的奢华,只有简单的桌子上摆放着刚才从伙房里端来的冒着热气的食物。 鸡腿,看见那诱人的亮色,焦嫩的肉香味在林七的鼻间来回盘旋。 小姑娘的眼睛瞬间也亮了不知多少倍。 她吞咽了一口唾沫,看着众人的反应。 只见白才和白羽坐在一处,两个人似乎对这桌子上的吃食都不怎么感兴趣。 一个神色微正,一个看着苏若寒。 不过,苏若寒倒是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鲜蘑放进了嘴里。 “殿下,这里不比府里,还请您将就一下。” 白才不好意思地说道。 殇云看着苏若寒那全神贯注吃饭的模样,不由地想起在客栈的时候。 早上是吃过饭的,可是由于那突然出现的变故以至于他都没怎么吃。 现下正好可以弥补上。 “将军不用如此,其实流落在外的时候,不怕您笑话,一口热汤对我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苏若寒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不经意地在林七的身上飘过。 只见林七正犹豫着,一双筷子在手中翻来覆去,却迟迟不肯动筷。 “怎么了?林姑娘。”苏若寒以为是这饭菜不合林七的胃口。 他慢慢地放下自己手中的筷子。 “没有,没有。”林七挥动着自己的手,表示不是的。 “你吃,你吃。我只是在看哪块肉比较嫩。”林七在熟悉的人面前一向是有啥说啥的性格。 这姑娘给人的震撼真不是一点半点,白才发现若不是林七是真实地站在他的面前的,他都要怀疑这个姑娘是不是一个刚刚二十岁的小丫头了。 这生活经验竟然如此的丰富。 “这能瞧得出来吗?”苏若寒也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这盘烧鸡。 他吃了二十多年的鸡肉,竟然不知道这肉还有这种差别。 “当然能了。” 接下来,林七就详细地为苏若寒介绍了如何区别一只鸡是嫩还是柴。 听完林七的讲述,苏若寒笑着对林七说:“没想到林姑娘对这方面也颇有探究呢!” 这林姑娘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他所不知道的。 医术超绝,心思缜密,还有一颗纯真的心灵,还有好多…… “小时候跟父亲在一处生活,父亲没有时间给我做饭,自己便学着去做,一来二去便也学会了一些皮毛。” 苏若寒闻言皱眉道:“你的母亲呢?” 林七的手顿了一下,那原本夹着一块鸡肉的筷子直接落在了地上,连带着那块精心挑选出来的鲜嫩多汁的鸡肉也滚落在地上。 看到此情此景,苏若寒的心里猛然一怔,他不会是说错什么话了吧! 林姑娘的脸色着实是不怎么好看。 小五弯腰将林七掉到地上的筷子捡起来,然后走到一旁,唤来外面的人,让他去重新拿一双筷子。 “没事。”小五重新回到座位上,他和林七的距离不算远,然后他的手轻轻地触碰上林七的手。 可是这一幕,别人是看不到的 。 林七只是有片刻的失神,随后她立马换上了平日里的活泼。 “我,我没有母亲。” 林七只是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林老爹没有告诉她自己是被他捡回来的。 可是当林七还尚在襁褓里的时候,她便有了自己的记忆。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荒无人烟的原野,一片萧瑟。 时不时还有山里的野兽出没。 可是在她的身边转个圈随后便走掉了。 后来她记得是那张略带些俊秀的脸出现,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她裹在了怀中。 带着她回家。 若说在林七的心里一点也不渴望母爱,那是不可能的,毕竟谁不希望自己可以感受到那种无微不至的呵护呢! 所以当梅姨出现在林老爹的身边时,她是很希望林老爹可以和梅姨喜结良缘的。 可是林老爹却顾及着她的感受,没有那么去做。 她三番五次明里暗里地想林老爹表示自己是不会介意的。 可是林老爹也以为是自己的违心之言,生生地压下自己心里的悸动。 想到这里,林七就对死去的林老爹万分的愧疚。 也为自己那未解的身世耿耿于怀。 “抱歉,我不该提起这件事的事的。”自己也曾体验过母亲离世的痛,可是他却没有想到林姑娘居然连母亲的面都未见过。 “无妨。” 殇云的筷子从未动过,他本来也不饿,在客栈的时候便用了一些。 现下是一点也不饿,另外,林七的态度也让他一口也吃不下去。 自己的气在看到林七那眼眶里强忍的泪花便消了大半。 终究还是个小姑娘,自己跟她计较些什么,真是幼稚。 自己身为她的师傅,自己的徒弟嘛,以后慢慢调教就是了。 一顿饭就在这样的曲折中结束了。 “林姑娘,你打算去哪里?” “去哪里?怎么你们不在这里吗?”林七说话的时候,视线不由自主地老是往殇云所在的方向飘去。 “我刚才和白将军商量了一下,我要回宫。” 苏若寒把自己的打算对林七和盘托出。 林七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方才吃饭的时候,自己的衣服不小心掠过碟子,上面沾了些许的油渍。 她越弄越乱。 “可是宫里不是有你那个恶毒的娘娘吗?” 林七的动作也停下来,她的眼睛看着苏若寒的眸子,他灿若星辰的眸子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可是宫里还有我的父亲。” 苏若寒正色地说着。 “哦,是这样啊!”林七知道亲人对一个人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是心灵的港湾。 “那你该怎么名正言顺地回宫呢?” 苏若寒在宫外徘徊这么久,若是没有一个恰当的理由,如何让那朝中的人相信。 “这件事我们已经有了对策。”苏若寒的眼睛看了一下殇云。 接着又说道:“殇云兄会作为我的救命恩人陪我一起回去。就说我掉落悬崖时摔坏了脑袋,以至于出现了短暂的失忆症状,经过这几个月的修养才慢慢恢复,所以如今才想起来自己的身世。” 苏若寒的每一句话都循序渐进,有逻辑可寻。 “可是你也要欺骗你的父亲吗?” 提到自己的父皇,苏若寒的神情也有一丝的落寞,想到那个缠绵病榻的老人。 苏若寒的心里便是一阵的酸楚。 “他知道。” 短短的三个字就让林七明白了这其中的事情,看样子,殇云是带着苏若寒进宫看了皇帝了。 正因为如此,苏若寒才想着冒这么大的风险回宫。 看来皇帝的情况不是很好。 “那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吗?”林七小声地询问着苏若寒。 苏若寒藏在衣袖下的手蓦然一紧,她居然也要和他一起去。 可是皇宫里危险重重,他又怎么放心呢? 林七观察着苏若寒眼睛里的变化,好像有点犹豫。 白才看着苏若寒为难的样子,想来也是不愿意让林姑娘和他一起进宫的。 也是一个女孩子家的,进宫只会让殿下分心,增加他们任务的难度。 “要不林姑娘就留在这里吧,我会让白凤日夜保护她的安全的。” 此刻,正在外面巡逻的白凤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他摸着自己的鼻子,真是奇怪,无缘无故地怎么会,不行,好像还有…… “阿嚏,阿嚏……” 林七一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算了吧,估计那个“首领”也是不愿意再和自己有什么瓜葛的了。 看着林七脸上的异常,还有林七方才一副没吃饭,饿了几天的模样,莫不是那个人没有好好地照顾她? 想到此处,殇云觉得还是把人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比较安心。 “我还是把自己的徒弟带在自己的身边比较合适。” 殇云既然都这么说了,旁人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异意的。 毕竟这殿下的安危还要依仗殇云呢! “谢谢师傅。”林七乖巧地站在殇云的身边,她就知道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分离,他也是舍不得她的。 “唉,小七,那我呢?” 看着林七就要和殇云离开这里,小五的心里涌起一股子不安,他是和小七之间有一些矛盾,可是若是在一起,那这矛盾终有化解的一天。 可若是两个人分开,那随着时间和距离的推进,他怕是会被遗忘掉的。 林七看着小五脸上那焦急的神色,仿若是一个被人丢弃的孩童,无辜的眼神里是满满的可怜。 这衣一副样子落在殇云的眼里是格外的碍眼,这一路上让他保护林七,他就是这样保护的。 饭也没有吃饱,他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就这样还照顾林七,怕是林七没有少为他操心吧! 他在内心深处是不愿意带着他的,不如就让他在这里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过失。 刚才的那声“没事”,在林七的耳朵里反复响起。 他虽然总是一副不着调的样子,可是他却是最了解她的人。 “以后,不许再吓我了。” 这一句话出口,小五就知道小七是原谅他了。 他们之间的寒冰融化了。 “嗯,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说那样的话了。” 小五还伸出五个手指头发誓。 “行了,行了。老天爷又不会听到你的声音。” 这世间这么多人,上天能听到几个? 再说了,真的有神灵吗? 这都是一个未解之谜。 “他能听到的。”小五从小就被父王和母后要求熟读各种历史奇闻。 “我会陪着你。”小五一脸认真地说道。 他对于先天界的一些事情还是很了解的。 只不过因为一场意外,诸神都陨落了。 以至于现在只剩下零星的仙灵散落在五湖四海。 却没有人知晓。 小五嘿嘿地笑着,那笑容仿佛不要钱似的。 好吧,他还以为林姑娘会愿意留在这里呢,如此自己也可以有机会好好了解一下这丫头的脾性,没想到人家根本就不愿意留在这里。 唉! 白才悠悠地看了一眼自家的儿子。 第183章 过城门 “那我们就先走了。” 苏若寒对白才说道。 他要说的事情已经告知了白将军,接下来就要去一步步实现他们的计划了。 帘帐被撩开,林七一行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外面的空气就是比里面的空气好。 林七觉得帐篷里虽然暖和,可是却没有外面的光线好。 里面还有一股炭火的味道,略微有些刺鼻。 白才在身后语重心长地对苏若寒叮嘱道:“殿下,这一路上珍重。” 说完,他的眼睛求助似的看向殇云。 “殿下的安全就拜托公子了。”这一次,他不能再帮助殿下什么了,只能靠殿下自己在那险恶的后宫中与陈家周旋了。 满面沧桑的脸上尽是被岁月留下的痕迹。 但是那眼神中无限的担忧却深深盖过了他的苍老。 “放心。”殇云说道。语气里并未有多少的感情。 “告辞。将军,请静候我的消息。”苏若寒微微俯身。 虽然自己是一朝皇子,可是能得到这么一个人倾囊相助,自己又何尝不是三生有幸! 白羽和白才注视着殇云他们离去的身影,直至什么也看不到。 白才依旧在凛冽的寒风中站立着,仿佛透过那重重的山峦,他还能看到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或许在下一次见面,他就不再是了。 “父亲该回去了。”白羽在身旁提醒道。 白才这才缓过神来,太阳此时正在头顶,是一天之中最温暖的时刻,可是他的心却没有办法如这太阳一般炽热,他静静地等着,等着这个国家也如这旭日一般蒸蒸日上。 林七他们经过重重的山峦,走过荆棘之地,才来到一块开阔的土地上面。 阳光暖暖的照射在上面,似是亲吻着人的脸颊,拂去人内心的悲凉。 “来的时候可没有这么难走。” 林七说着,当然,她来的时候乘坐的是马车,走的也不是这条小路。 有一条规整好走的路可以走,可是为了节约时间,他们只能走小路。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这条小路异常难走,可是好在如今他们终于走出来了。 “当然,那是因为我们走的不是同一条路。”小五踢着路边的石头。 坑坑洼洼的山丘上布满了小石头,踩上去便会觉得脚下如有针毡。 林七心里想着小五的话,也是,她坐马车来的时候从来没有觉得如此颠簸。 “抱歉啊,林姑娘,为了缩短我们回宫的时间,我们只能走这条路。” 苏若寒在一旁满怀歉意。 瞧着男子脸上的神情,林七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一下,让苏若寒的心里猛然一震。 她,她…… “小七,注意点,人家是皇子。” 小五的语气里加重了一些力度。 这个举动在林七眼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劝慰,鼓励。 可是落在苏若寒的眼睛里,就并非是这样了。 小五怕苏若寒会因此多想,果然就见苏若寒的神色晦涩不明。 完了,越怕什么就来什么。 最后还是殇云把林七一把拉了过去,“给我安分点。” “我,我……”林七我了半天,她好像是被误会了吧? 她哪里不安分了,乖得不像样子了好不好。 殇云心里则是在想该怎么给林七上节课,关于男女有别的课。 “我们赶紧走吧,不然照这速度,等赶回京城已经是黄昏时分了,更何况我们去的还是皇城。” 来的时候为了不引人注目,殇云他们并没有乘坐马车。 也是为了保护白将军他们藏匿的地点不会被人发现。 “不至于吧。”林七看着天空中的太阳,势头正足,到达京城怎么可能会天黑! “你还顶嘴?”殇云的语气不善,不是,她上辈子是杠精吗? 林七的头发有点乱,应该是在马车里折腾乱的。 感受到有一只手在自己的头顶处做乱,林七伸出自己的手去阻止。 “干什么?”林七的眼睛还向着上方看了看,可是在她的视野盲区,看不到。 听到林七的话,殇云的手用极快的速度收回,随后走向前方的小路。 留下一个背影给身后的诸人。 林七还伸手触碰方才殇云的指尖轻触的头发。 她的脑袋歪歪扭扭看向小五:“上面是有什么东西吗?” 苏若寒收起自己的双手也跟着殇云离开。 “没有。”只是有点乱,不过殇云刚才是想干嘛?帮助小七整理头发? 可是为什么又走掉了。 小五看着前方的那一点黑影,脑海中思绪万千。 “赶紧走吧!”小五上前拽着林七的胳膊,将她拎着走。 “不是,你放开我。”林七一路上都在想办法摆脱小五的桎梏。 奈何男人的力气真是大,自己也不愿意真的和他使劲较劲。 算了,随他吧! “再不跟上点,就等着露宿街头吧!” 小五的声音在林七的耳边响起。 林七看着前面的殇云和苏若寒,欸,他们什么时候感情这么好了。 连她这个徒弟都不吃香了吗? 走那么快,生怕自己追上那个他们似的。 “师傅,苏公子。”林七在后面大声地喊着,可是殇云却根本没有回头。 苏若寒听着这些声音,他的脚步刚想一顿,但却被身边的殇云立即察觉到意图。 “你不用担心,她会自己跟上的。”殇云对林七还是比较了解的,那段时间的朝夕相处怎么可能会没有一个大概的轮廓。 这么久都没有锻炼了,也是时候锻炼一下她的耐力了。 这段时间她过得太惬意了,怕是将自己教她的东西都尽数地忘了一个干净。 “欸,他们两个。”林七在身后大眼瞪小眼,她的声音很小吗?以至于两个人都同时耳聋了? “恐怕是故意的。”小五摇摇头,目光如炬。 耳边刮过阵阵的寒风,轻抚着那些沉睡的万物。 就这样,林七在身后大步小步地紧赶慢赶,堪堪将他们追上。 京城外。 有几个穿着整齐的士兵在城门口巡逻,他们一个个面目凝重,神色认真。 手中都握着各自的兵器,岿然不动。 有两个人站在城门口处的拐角处,那里有天然的遮风口。 人站在那里还不至于太冷。 “你,可以走了,还有你,我看看你的脸。” 然后那人抬起自己的头颅任人打量。 士兵上下左右都看了个遍,发现没有任何异常。 “行了,你进去吧!”士兵的手拍打着那人的肩膀,然后继续下一位检查。 “这菜倒是挺新鲜的啊!”士兵对着老妇人说道。 手里却在翻那菜篮子里的胡萝卜和几颗大白菜,看得出来,这些菜都是新挖出来的,因为在菜的根部还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泥土的痕迹。 “是啊,官爷,新采的,不如您拿几颗?” 老妇人几乎天天都从城外的庄子里去挑菜带回城中去卖,能卖好些个价钱呢! 所以这样的来来往往,她与这几个看守城门的小士兵们也熟络了起来。 “拿几颗?这不太好意思吧!”虽然那人的嘴里是这样说的,可是右手却抓了几根胡萝卜放在了自己的怀里。 众人看到也全当没有看到。 谁人的心里不清楚,这当官的就是牛气,无论是什么官,但凡可以和他们平民老百姓挂上钩的,没有一个不会剥削他们的。 但这还算是好的,至少也会给他们行些方便。 “今日怎的这般迟?”士兵拿了妇人的萝卜,还会和她寒暄几句。 “这不是去采买了些生活用具嘛!城外的东西很实惠的。” 妇人大声地说着。 肩膀上挑着扁担,两个框子里都是满满的,上面盖着白色的棉被子,防止上霜。 “是吗?有时间我也让家里的婆娘去看看。”士兵的手在棉被上象征性地摸了摸,没有刻意地检查。 “走吧!”士兵把自己脚下的路让出来,方便妇人挑着篮子通过。 众人都纷纷侧身,怕会影响到妇人的脚步。 “唉,有时间带着家人去我家坐坐,我给小胖子做豆包子吃。” 妇人也是一个热心肠的,士兵的家中的情况她也是清楚的。 尤其是那个虎头虎脑的孩子招人喜爱。 每每见到她都会亲切地喊她一声奶奶。 “好嘞!” 待到妇人离去之后,士兵将萝卜放在一旁的石头上,继续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下一个。” 正是下午的时候,很多人都纷纷从外面回来,这个点是高峰期。 林七他们在人群中被簇拥着,裹挟着。 好不容易前面的人消失了大半,林七终于可以伸个腰。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被挤压到折皱的衣裙。 拍打着上面的尘土,刚才有一个推着小车的人,车上面是黄土,想来是建筑工地上的人,林七被围在一个地方没有位置可躲,是以她的衣服上现在就是积了一层土。 “唉,你是干啥的?”士兵指着林七问道。 林七正处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回神。 士兵不耐烦地又问了一句。 “那个,说你呢!” 这次,士兵走到林七的面前,这时,他才看清楚女子的长相,真的是无法形容。 看着士兵脸上的错愕,林七微微一笑。 “怎么了?” 这不笑还好说,一笑就像是一个从土里面刨出来的大胡萝卜, 比他放在石头上的那几个还要正宗。 尤其是那露出来的洁白牙齿,在此刻更显诡异。 小五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挣扎出来,他的手尽量避免着去接触到旁人。不然这么多人,一旦发生了什么,不好解释的。 一抬头就看到了林七的模样,嘴里的气息一下子紊乱,差点喷了出来。 若不是因为小七现在身上还穿着早上时的衣裙,他也没有办法认出面前这个“小黄人”会是他的小七。 “没,没什么。” 士兵尽量躲着林七,他怕自己的身上也会沾染上那层不可描述的东西。 看着士兵的举动,林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被她的长相给惊艳到了? 不至于吧! 这么大的反应? 有点过了吧? “你是哪里人?来京城做什么的?” 士兵也只是例行公事。 可是这两个问题却让林七一时之间回答不上来。 她之前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啊! 临场发挥,她心里有点打鼓,若是被当场发现了猫腻,岂不是拖累了大家? 林七跺了跺自己的脚,只见林七所站立的地方有一层土围绕。 一片痕迹,很重。 剩下的那部分蜿蜒到城中。 那辆车已经顺利通过。 而殇云和苏若寒就站在她的对面,不远处的位置。 他们怎么那么快。 这城门不是只有一个入口和出口。 就在林七被人群挤压的时候,殇云和苏若寒就已经先走了进去。 小五来到林七的面前,对着士兵说道:“你好,我和我妹妹是来京城投奔亲戚的。” 说着,小五也用衣袖掩面,装作一副伤心难耐的模样。 林七躲在小五的身后,其实是因为小五的身形高大,林七站在他的背后,自然而然就成了一个可怜的小丫头了。 “投奔亲戚?”士兵看着林七他们二人的样子,有点奇怪。 谁家投奔亲戚穿得这么“诡异”? 连衣服都不洗干净的吗?也不怕被主家嫌弃? 尤其是这女子,要不是这声音温柔清丽,他都要以为这是一个瘦弱的男子了。 也太不注重仪表了。 “是啊,是啊。” 小五发现那士兵的视线一直在林七的身上打转,他就知道小七今天可是出了名了。 这一身的土真的是太…… “舍妹是被方才的那土车给弄了一身,她原本不是这个样子的。” 小五将林七护在身后,遮去了那打量的视线。 土车?小五刚才看到了。 林七的心里还在想,刚才人那么多,他还有时间注意自己这边发生了什么? 只是她思虑的片刻,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她的眼睫毛上落下来,倏然落到了地面说那个,被过往的风吹走,消失不见。 “好吧,我信你说的。”士兵看了一眼光风霁月的小五,又瞅了一眼在身后看不到的林七。 他拉进自己与小五的距离,好心地提醒道:“照顾好你的妹妹。” “嗯,知道了。小五说完,拉着林七的衣袖快速离开了现场。 地面上的光影错落有致,脚步匆匆的行人也只是轻轻走过,然后用自己的眼睛略微倾斜,一眼便低下了头。 在他们的世界里,只有生活,为了生活而不停地忙碌奔波,根本无暇去理会身边发生的事情。 “小五。”身后传来那熟悉的声音。 第184章 贪财的守卫 殇云和苏若寒在一旁等着。 期间,苏若寒的神情也有片刻的松动,是的,他也看到了林七的模样。 可是他也只能在这里等着他们过来。 殇云的眼神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似乎是从未看到过一样。 透过那层外表,他看到的永远都是她。 “怎么了?”小五转身,在林七的身上投下一片阴影。 小姑娘的睫毛轻轻颤抖,一双明眸皓齿是现在她最美的地方了。 其他的,…… “我是不是哪里不太好啊!”林七有预感,方才那车上的黄土被风吹过,正好不偏不倚全部落在了她的身上。 结合方才那个士兵的反应来看,自己如今应该是很丢人的吧! 她还以为是被自己的面貌给震惊到了,可是细细想来,应该不是。 首先自己的长相并不出挑,二来,这人什么没有见过,怎么会露出那种神色,明明就是震惊。 那只有一个可能,他没有见过像她这般模样的人。 小五脸上的神情微微一怔,随即他露出一副春风般和煦的笑容。 “怎么会?小七永远都是最好的。” “你少来骗我。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呢?”林七将小五快要触碰到她脸颊的手轻轻抚开。 “快点。” 远处,传来了殇云的催促声。 他们早就过来,却一直站在原地不知道在嘀嘀咕咕些什么,知不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一个个的。 “好了,师傅在催了。”林七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可是因为她的身上没有带着菱花镜,是以并不能看清楚自己现在的模样。 她忐忑不安地随着小五的步伐走过去。 殇云看着那个躲在小五背后的小丫头。 他突然觉得这个丫头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儿? “你们真是的,也不等等我们。”小五的眉头皱的老高,可是即使是这样,也一点不影响他那如刀削一般的容貌。 害得他和小七落到这番地步。 “你们走的太慢。”殇云冷冷地开口说道。 小五承认殇云说的是事实,可是都到这番境地了,他就不能服个软吗? 真是个倔的。 苏若寒瞧着藏在小五身后不敢出来的林七,他缓缓地开口:“林姑娘,没事的,你先出来吧!” 不能老是这样子,他们还要走到皇城去呢! 他刚才也是看到了的。 心中在思考着要不要先去一个客栈让林姑娘先梳洗一番再做打算。 “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很狼狈。”林七那微弱的声音自小五的身后传来。 支支吾吾的,听得不是很清楚。 殇云看着这样一番情景,语气微怒:“难道你就要这样走到皇城里去?” 林七被这声音给吓了一跳。 她知道自己躲在小五的身后不是回事,尤其是,她还是一个姑娘家,躲在男子的身后,那脊梁骨都要被人戳断了。 “不是,可是,我……” 林七慢慢地从小五的身后走出来,一步一步,仿佛过了半个世纪那么长。 当林七的脸出现在殇云的面前,她以为殇云一定会有什么表现,在脸上。 可是她睁大眼睛看了半天。 没有,什么都没有。 一样的冰块脸。 但是殇云却把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了下来,然后走到林七的面前,将衣服厚厚实实地盖在了林七的头上。 取出一块方巾擦拭着林七脸上的泥渍,呼气时的水汽把本来附着在林七脸上的尘土打湿。 显得林七此刻的整个人都非常邋遢。 经过殇云的一番处理,林七的脸上不再是那副脏兮兮的模样,终于有了一丝肉色可见。 “把衣服盖好。”殇云冷冷地命令道。 林七虽然是被动着接受,可是她能感受到这冷面下存在着的火热。 “谢谢。” 这声音被风送到了殇云的耳边,却又被风带走,轻轻缓缓,无影无踪。 沿街几乎没有行人走动,这是一条废弃的街道。 林七他们走在这里,只能感受到寂寞与荒凉。 小姑娘的眼睛好奇地东看西看,房子都一排排地立在眼前。 不过大多数都是高高低低,歪歪扭扭的。 像是被风轻轻一吹就会坍塌似的。 偶然有几只燕子从她的眼前飞过,落到屋檐下,驻足张望着他们。 嘀嗒嘀嗒的脚步声回荡在耳边。 “都这样了还不老实?”殇云的话似是从鼻腔里发出来的,带着一丝别扭。 “我只是好奇,看看嘛!”林七那被巨大衣袍遮住的小嘴微微撅起。 她不服气。 “一会儿去了皇宫里,你若是再像如今这般冒冒失失,我可救不了你。” 殇云在一旁说着,话语里满是恐吓。 “你别吓她啊!”小五在一边听到两个人之间的对话,他忍不住开口。 就在不久前,自己才因为吓到了她而被疏离,如今这家伙怎么也这般讨厌。 他既然让她跟着他一起去,那就证明一切他是都有想到的。 何必还要来这套吓唬小孩子的把戏。 殇云没好气地看了一眼格外碍眼的小五,他和自己的徒弟说话,由得他插嘴? 连自己的身份都搞不明白! 这一眼狠狠地瞪在了小五的身上,犀利如刀锋。 得,如今不仅是吓唬小姑娘,连他这个堂堂的七尺男儿也逃不过他的恐吓。 行吧,谁让自己在人家的屋檐下,这头不低也得低。 林七看着殇云和小五之间的你来我往,其实她想说没必要,大家都是一家人。 可是这话却哽在喉头。 在看到殇云眼里的那片寒凉,她退缩了。 选择缩回自己的龟壳里,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很快,他们就走出了荒凉的街道,来到一座庄严肃穆的城墙外面。 明黄色的琉璃瓦,精巧的建筑物,以及叹为观止的雕刻艺术。 这一切都不得不让林七心中受到震撼,她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宏伟的建筑。 和她的那药庐比起来…… 不是,是根本就没法相提并论,这就是一只翱翔展翅的凤凰神鸟,而自己的药庐顶多算是一个小麻雀。 他们四个人站在一处,便是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高低不平,拖家带口…… 林七的手紧紧地拽着殇云衣服的一角,她有点紧张了。 毕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说不害怕是假的。 其实这也是殇云的用意之一。 他希望可以把林七培养成一只自由翱翔于蓝天的鸟儿,那样的话就需要她可以在面对一切困难和挫折时都能从容面对。 无论是皇宫还是郊野,这些都是她应该感受的。 有了见识才能拥有自己的思想。 “走吧!” 苏若寒迈着步子走向那个他待了二十多年的“家”。 少年的脚步沉重,每一步都踏在人的心坎上。 衣服随着步子的前进而摇曳生姿。 宫门前,是一个个严肃的守卫,他们一动不动地站在朱红色的宫门前。 有几盏风灯挂在不远处的城楼上,因为天还没有全部暗下来,所以那亮光也不会被人所察觉。 “什么人?”看着这个朝着宫门不断走近的男子,站在首排的守卫大声呵斥道。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敢来这儿附近瞎逛游,简直是嫌自己的小命太长了。 等到苏若寒的那张脸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那个守卫的眼珠子差点都要掉到地上去。 这,这人,不是失踪了好久的六皇子吗? 他从前是在御前当值的,可是后来因为得罪了当朝权贵而被贬到这禁城来做一个小小的看守。 与皇帝的孩子们自然是打过几次照面的。 “六,六,六皇子。” 那人的话都说不利索,他的同伴发现他的异样之处,还不禁揶揄道:“咋啦?明大人,今日是饭吃多了,还是酒喝多了?” 他这个朋友的来历,他也是略知一二的。 本来就不是在这儿干苦活的人儿,也不知他是哪根神经倔住了,非要来这儿受罪。 在家中当大少爷不好吗? “唉,我说你,哪凉快哪待着去,别给小爷我找不痛快。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说着,那个人的手指还指了指城门上的匾额。 “我知道,这里是皇城。“苏若寒气定神闲地回答。 他在看到那个守卫的反应时就知道他已经将他认了出来。 其实他也很好奇,这些年来他鲜少离开皇宫,这看守禁城的门卫居然也能认识他。 这倒是在他的意料范围之外。 “别对皇子不敬。”他的同伴劝阻着他。 听到这句话,那个嚣张的侍卫一下子瞳孔放大,他看着苏若寒的那张脸。 许久,他放声大笑:“就他,还皇子,那我还是皇帝老子呢!” 苏若寒的眉头微微皱起,这人居然敢在这里大放厥词,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如此大逆不道之言,纵使是将他满门流放也说得过去。 “好了,好了,我看今日你是喝多了酒,胡说八道。” 被称为明大人的守卫眼见情形不太对,毕竟和自己也做了几个月的同僚,他怎能看着他身首异处,拉着他的手让他赶紧住嘴。 即使是被阻止了,那人的嘴里还是在喃喃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六皇子,您别见怪,阿毮他就是这样,整天颠三倒四的。”明峥将那人摁在自己的身后。 “您等着,我这就去通报。” 说着,明峥就要跑着去往内宫,却被苏若寒阻止了。 “不用了。” 明峥的心下疑惑,他的脚步再次走回来。 “皇子,您?” 就算他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守卫,可是宫中的水有多深,他又岂会不了解。 六皇子怕是有他自己的打算。 “不过,六皇子,这宫里到处都是陈家的眼线,您小心。” 明峥贴近苏若寒的身边,附耳说道。 苏若寒露出一抹笑意:“多谢了,我知道。” “走吧!”苏若寒朝着身后的林七他们说道。 “哦。”林七应道。 一行人很顺利地进入了禁城。 走过高高的城墙,来到青石板铺就的路面上,怪不得人人都希望可以生活在皇宫。 这座天下最雄伟的建筑里。 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极尽奢华美丽。 林七本以为皇宫只是一个空空的,大大的牢笼,没有什么好的。 可是如今一瞧,确实是集天下的奇珍异宝于一处。 五步便见一座亭台,十步便见一个富丽堂皇的宫殿。 弯曲的回廊直到视线看不到之处。 雕梁画栋,飞燕来回。 城门处。 “咦,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人进来了?” 一个手里拎着食盒的太监尖细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听了怪让人不舒服的。 可是因为这里是皇宫,这种声音几乎是随处可闻。 “好像是。”另一个人低着头弓着腰。 他的背脊似乎是受过伤,没有办法挺立。 “去问问那值守的人不就是了?” 两个人迈着细碎的步子走到禁城门口,就被守卫给拦了下来。 “不知两位公公是要做什么去,可有令牌?” 看这两个人的装束,就知道是内官。 太监的脸上拧出一抹和他们神态颇为不符的奸笑。 “我们哪是要出去啊,我们只是想要和首领大人打听一件事。” 明峥的眉头不可觉察地弯了弯,他素日最不喜和这些人打交道。 十个花花肠子。 看着明峥的脸色流露出不喜之意,他们懂。 这深宫里的规矩怎么会忘记呢? 他们从自己的衣袖里掏出一锭雪白的银子,说着就要给明峥塞到怀里。 “公公这是做什么?”明峥的力气自然是要比这些常年在深宫中的内侍要大。 几番辗转,两个人发现这个人是油盐不进,便将视线转到了另一个身穿制服的人的身上。 “还请您行个方便?” 看到那送上门的雪花花的银子,那人的眼光里都冒着贪婪。 “我说明大人,清高不能当饭吃。” 他将银子收到自己的囊中,然后对那两个太监说:“就是一个自称是六皇子的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还看了一眼明峥,那眼神里似乎透露着一种怜惜。 这明老弟也太心善了,什么人都擅自敢放进去,要是出了事,他可不会与他共同承担这责任。 他家有人,可是他不同,他是家里人使了好些个力气才给他争取了这么个职位。 可不能随随便便就丢了。 听到这个消息,两名宫人的眸子里呈现出一种深深地震惊。 谁不知道六皇子遇难的事情,也是因为这事,当今陛下才会一病不起直到现在。 如今,这,这…… “谢谢大人肯告知。”两个人低头表示谢意。 看着那银子还放在宫人的手里,那个看守城门的人直接从他的手里拿过来。 “好说好说。” 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却能有银子拿,不拿白不拿。 两人跑的飞快,一下子就没了身影。 看着那两个跑的比兔子还快的宫人,他对一旁的明峥说:“这是咋的了?屁股着火了?” 明峥神色复杂,看着这个对面的同僚。 他摇了摇头,着火,是某人的后院着火了,原以为人家已经死了,如今…… 第185章 回,回来了 “我奉劝你一句,有时候,话要少,别贪图一些小便宜,不然谁也救不了你。” 明峥意有所指。 可是男子却没理会明峥的话,他一个人不开窍,难不成还要拉着他? 良禽择木而栖,这是谁都懂的道理。 再说了,他又没有真的做什么,家里大大小小都要花销,他赚点外快怎么了? 高风亮节能让家人吃饱饭吗? 男子抱着胳膊走到另一个角落,咬了咬自己手里的银子确定是真的后就揣进了妻子为自己缝制的兜子里。 再说那两个跑得没影了的太监。 他们是御膳房的人,今日正好要去给瑶贵人送吃食,可是如今知道了这样天大的事,他们哪里还顾得上去送。 反正陛下缠绵病榻,也不知有几日可活,对瑶贵人又不是从前的那般样子了。 他们又何必要放在心上呢?左右是一个不受宠的妃子,这后宫里多的是。 倒是这个消息若是告诉了陈贵妃,不知他们可以捞到多少好处呢! 这宫里的人,多多少少对主子们之间的事也有一些了解。 虽然这里是皇城,是真正的天子脚下,可是谁又能管的了他们下面人的饭后闲资呢? “我们把这个消息告诉陈贵妃真的能得到什么好处吗?” 其中的一个人语气有些犹豫。 据他所知,陈贵妃把六皇子视若亲生,这不是喜事吗? 而且这事一会儿就会传遍皇宫里的每一个角落,还需要他们去跟前讨赏吗? 在旁边的那个太监用自己手里的木盒子重重砸了一下这个人的后脑勺。 “你干嘛?”那个人吃痛地捂着自己的脑袋。 说话就说话,好好的干嘛动手呢! “你笨死了,怎么就属你最愣,我今日算是明白了,你啊,老是看表面,不去深究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哎呀,我从进宫的那一刻起,就一直跟在干爹的身边,干爹可要好好教教儿子。” “你别看这陈贵妃表面对六皇子怎么怎么好,不好能行吗?不好能让陛下把管理后宫之权交给她吗?” “还有陈家的势力是怎么来的?不是那陈贵妃一步一步谋划而来的吗?” “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和别人的孩子怎么可能会一样?” “干爹,没想到您知道的这么多。”小太监看着这个平日里不怎么说话的人居然了解这么多的内幕。 “待久了,什么都会知道那么一点。” “对了,有人的时候不要叫我干爹,被总管听到了不好。” “唉,儿子知道了。” 太监笑嘻嘻地为另一人捶着背。 颇有些父慈子孝的画面既视感。 “那咱们现在去哪了?” “还能是哪?” 太监的眼睛盯着天边的流霞,真是美,可惜的是这样美好的风景只是一瞬。 陈贵妃的宫殿。 此时,女子正坐在摇椅里吃着南煜进贡来的酸橘,别说这一口一个,味道鲜美,口齿留香。 “娘娘,这些都是新运来的,直接就送到了娘娘这里,别的地方都没有呢!” 一旁的宫女说着,语气里有些为自家娘娘高兴的意味。 她跟着娘娘的这些时间里,也算是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站在高峰俯瞰众人的豪爽。 “让本宫唯一忧心的就是陛下的身体。”陈贵妃把嘴里的橘子咽下。 拍了拍自己手上的残渣,随后站起身来。 宫女们纷纷识相的让开路,陈贵妃瞧着窗外的鹦鹉。 思绪远远的飘向远方。 她好像回到了那个与陛下初次见面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豆蔻年华,心里所图所想,不过只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后来许是上天眷顾,她真的遇到了。 她与他相知相爱,她承认,那段岁月里发生的一切是这漫长的一生当中最灿烂的阳光。 可是太阳不会永远高悬,夜幕终会降临,温暖也终会流离。 后来,他拥有了自己的月亮,却忘记了这个曾经与他相守过的太阳。 犹记得那年盛夏,他们同游,路过寺外的时候,一只受伤的鹦鹉闯进了他们的视线。 那个时候的他不是一个杀伐无情的帝王,只是一个衣袂翩翩,温润如玉的少年郎。 他的眉眼间含着浓浓的春意,举手投足间尽是儒雅之姿。 她跑进草丛里,小心翼翼的将那只鹦鹉抱在怀里,然后走到他的身边。 他会小心的替她将头发上的碎枝取下,然后用一种打趣的话对她说:“这鹦鹉再珍贵,你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啊,小笨蛋。” 然后他将那鹦鹉接过去,放在自己的手里,小心打量。 然后煞有其事地警告那鹦鹉:“你可要好好的,不然某个小笨蛋就白折腾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视线会若有若无的从她的脸上走过。 害的她把自己的脸都快要藏到自己的衣服里了。 熟透的红鸡蛋好像就是她当时的脸色。 从那以后,她总会在自己的身边养一只鹦鹉,每每看到它,就总能想起那一幕。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心里还是清清楚楚地记得。 可是故事里的另一个人却满心满眼都是另一个人。 没有了她的位置。 或许是有的吧,仅仅只是亏欠。 “娘娘,娘娘。” 宫女在身后呼唤着她,可是娘娘就好像是睡着了一般怎么都没有动静。 自己声音又不敢太大。 陈玢儿从回忆中慢慢抽离出来,映入眼帘的还是那熟悉的场景,她居住的宫殿。 香炉里流出缕缕细烟,圈圈泛着飘渺的光泽。 甚是好闻,里面还加了一些用来安神的麝香和木香。 “怎么了?”陈贵妃的脸色有些不太正常,眼圈还有些泛红。 一看就是想起了什么不高兴的事情。 宫女谨慎地开口:“没什么,娘娘,就是这橘子是否还要,若是要的话,奴婢再去取一些来。” 娘娘近日都没有什么胃口,好不容易有些喜欢吃的东西,自然要多吃点。 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要时时刻刻注意主子们的心情变化。 不过,在娘娘这里,她是下人,可是在整个后宫里,就算是陛下身边的人和她说话都是和和气气的。 所以在伺候娘娘的方面,她总是会格外上心些。 “不要了。太喜欢的东西,有时候总是抓不住。” 宫女一时之间没有明白贵妃娘娘话里的意思,她的心里暗自思考: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喜欢的东西抓不住,若是爱吃的话,以娘娘今日的身份,还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娘娘,有两个宫人求见。”桂公公走上前来躬身。 陈贵妃那张微带着泪珠的容颜出现在桂公公的眼前。 不用说,她一定又是为那个躺在病床上的黯然神伤。 桂公公的眼神里划过一丝暗芒。 “可说了是什么事?” 如今她可没有闲工夫去搭理那些不轻不重的小事。 陈贵妃转身回到了自己的贵妃椅上,她是真的累了,是那种内心的疲倦,不愿意再装下去了。 “他们没说,只是说这件事要亲口告诉娘娘。” 桂公公的眼睛看了一眼坐在上面的娇颜女子。 她是这样的美好,却白白地蹉跎了自己的一生在这深不见底的皇宫里。 “哦,这么神秘?”陈贵妃看着自己的指甲,几天没有修理,都长长了些许。 不过看上去倒是别有一番“特色”。 “让他们进来吧!”陈贵妃的眸子看了一眼周围的人。 黑压压的一片,若真的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么多人恐有透风的墙。 “你们先下去吧。” 陈贵妃办事一向是谨慎小心的,在她宫里伺候的人便养成了多做少言的习惯。 “是,娘娘。” 众人陆陆续续地从宫里走出来,路过那两个太监的时候都不由地多看了两眼。 就是这两个人,不知是什么事,害得她们被娘娘赶出来。 众人看这二人的视线都不太友好。 感知到那一道道不善的目光陆续向他们投来。 小太监拉了拉前面那人的衣袖:“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闭嘴。”前面的那个太监呵斥一声,顿时让身后的人住了嘴。 其实他的心里也没有谱,可是既然都已经走到了这里,又岂能再回去? “娘娘传你们进去。”桂公公的拂尘在空中荡开一个美丽的弧度。 “好,谢谢公公了。” 二人踱步走进那座巍峨的宫殿。 一进到里面,就感受到温暖的拥抱,似四月的春风般和煦,吹拂在人的心田。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巨大的屏风,上面绣着牡丹的金线,栩栩如生。 朦朦胧胧间可以看到有一个端庄秀丽的女子在屏风后面懒洋洋地倚在椅子上。 二人就站在外面,他们心里明白娘娘这意思是不见他们。 也好,省的许多的麻烦。 “奴才请贵妃娘娘安。” 另一个人却在愣怔,他从来没有来过这么豪华的宫殿。 只有那黑漆漆的厨房和灶台是他一天的工作。 一时之间有些失礼。 那跪在地上的太监拉着后面那人的裤腿,语气微怒:“还愣着干什么,贵妃娘娘面前怎么一点都不知礼数?” “哦,奴才拜见贵妃娘娘。”那人慌慌张张地跪下,头也不敢抬。 他的心跳如擂鼓,生怕那个里面的主子会一个不高兴砍了自己的脑袋。 陈贵妃看着这两个人,普普通通,就是寻常的奴才,能有什么要紧的事? 眼神颇为不屑地扫过下方的人。 桂公公将人领进去,他想着为了让娘娘宽心,自己还是回避一下比较好。 只是他刚要踏出殿门口,身后就传来了的一道熟悉的声音。 “干什么去?” 桂公公急忙转身回答:“禀娘娘,奴才回避一下,不打扰娘娘的谈话。” 桂公公一字一句说得极为恳切。 让人的心里生不出半分疑惑之心。 “谁允许你走的,给本宫待在那儿。” 陈贵妃的语气是不容拒绝的坚定。 “是,奴才遵命。” 桂公公就站在殿门口的位置,不远亦不近。 “说吧,有什么事是非要当面和本宫说的?” 女子的语气是明显的不耐烦,她当然不愿意把时间花在这种地方了。 若是这二人敢戏耍于她,她定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后悔! 二人将脑袋抬起来,低着头说话的感觉太不好受了,如今直起身子来,整个腰都是酸疼的。 可是他们强忍着不适,在主子的面前哪有奴才喊疼的份? “奴才经过禁城门口的时候隐隐约约看到了四个人结伴而行去往内宫的方向。” 其中的一个人说道。 “这有什么的?” 皇城之内每天都会有大量的人来来往往,这其中有送用品的,有当差的,还有一些别国的使臣等等。 人多的数不胜数,有四个人而已,值得大惊小怪的吗? “事情,原本也没有什么的,只是那背影像极了一个人。” 那人的语气微顿,咽了一口唾沫之后又继续说道。 在贵妃娘娘面前难免会有点害怕和紧张。 一个人? 这句话在贵妃的脑海里盘旋,若是普通的人这二人自然是不用来自己这里的。 莫非是,贵妃此刻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随着那人的嘴唇上下开合。 缓缓吐出来的字句差点让陈贵妃当场晕了过去。 “是六皇子。” 站在门口的桂公公也听到了这四个字,脸上挂着惨白的惊惧。 怎么会?不是死了吗? 他都被这消息吓了一跳,更何况是娘娘,他抬眼望去,果然只见坐在贵妃椅上的女子脸色极差,花容月色尽失。 他连忙走过去,此刻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了,他只知道她定是一筹莫展,在此刻。 “娘娘。” 陈贵妃的身体剧烈地颤抖,怎么可能,那么多杀手居然还让他逃脱了。 那些时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她还抱着一丝幻想,或许是被山野里的野狼或者是老虎将尸身分而食之了。 “回,回来了……”陈贵妃的嘴里喃喃地说着。 “你确定你看清楚了?”桂公公有些恼怒地看着下面的二人。 下面的两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吼给吓得不敢开口。 这位公公生气的样子真可怕,一点也不像其他的太监那样,轻声细语,反而有种男子的阳刚之气。 可是如今这情况哪里是他们考虑那么多的时候。 “是奴才们也担心是自己看花了眼,所以还跑到城门口,问了看守的侍卫,他们也说了确实是。” 最后太监的声音越来越小,后面的那个小太监看着眼前贵妃娘娘的反应,不由地想起刚才干爹说的话,看来还真的是这样。 水深不见底啊! 第186章 一次机会 陈贵妃的手抓着椅子的把手,紧紧地握着,好似只有这样才能缓解这个消息带给她的心灵冲击感。 “好了,你们下去吧!” 桂公公缓缓开口道,他也是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本来都已经尘埃落定的局面现在重新被打乱,谁又能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可是我们……” 小太监的话还没有说完,被另一个人的手给拉住了胳膊。 桂公公是看出来了,这两个人是想从娘娘这里捞点好处呢! 这宫里的人呐,时间长了,哪里有什么真心可言! “小令子。”桂公公朝着殿外喊了一声。 立刻有一个声音在殿外回应。 “奴才在。” 桂公公看了一眼在下面的两个人,嘴里说着:“带他们去库房,挑一些水头比较好的翠玉。” “是。” 外面尖细的声音再次响起。 两个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殿内,等殿门被重重地关上。 陈贵妃慌忙地抓着桂公公的手,嘴里说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啊?” 她的眼眸里还有害怕,他肯定是知道了些什么,否则不会在外面躲这么长时间,也不会在陛下病重的时候回来。 他一定是在暗处悄然地观察着一切,一切都是他计算好的。 “娘娘,您先别慌,一切还没有到最糟的时候。”桂公公的手搭在陈贵妃的手上。 温热的触感传来,陈贵妃的眼睛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发现那双手正在桂公公的手里。 她急忙抽开。 感受到手里的空落落,桂公公的神情不明,但也只是一瞬便恢复如常。 “什么叫没有到最糟的时候,他回来了,而且有可能已经知道了他遇害的幕后主使是本宫。” 陈贵妃的语气有着浓浓的担忧。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机会可以除掉他,她这些年来的心病。 可是如今到头来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还让自己苦心经营二十多年的形象瞬间崩塌。 他现在更担心的是陛下,陛下知道这件事吗? 或者说知道多少? “六皇子没有证据。”桂公公的一句话让陈贵妃瞬间镇定下来。 “对,对,他没有证据。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本宫做的?” 这句话也是在对自己说的。 “我要去把这件事告诉若礼,让他想想办法。”陈贵妃的嘴里喃喃着。 她望着空空的天花板,那华美的帷幛。 “这件事奴才去办,眼下娘娘要做的便是去找皇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皇上。”桂公公的眼睛来回地转。 “为什么?”陈贵妃不明所以。 他既然回来就一定会去找陛下,何须要她去说? “娘娘,该演的戏还得继续。”桂公公附身在陈贵妃的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 只见陈贵妃的目光由最初的无光变得精明。 “还好有你在我的身边出谋划策,你若不是一个……”说着陈贵妃的目光在桂公公的身上打量,落在某一处。 随即立刻移开了视线,清了清嗓子说:“也是一个很好的谋士,或许在朝堂上也能大放异彩。” “奴才没有什么大志向,只想护得一人平安就好。” 陈贵妃的视线在桂公公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叹了一口气。 “被你护着的那个人该有多幸福!” 两个人相视而笑,都默不作声了。 正德殿。 天空中有一群鸟儿飞过,在人的头顶来回盘旋。 地面上的砖头一尘不染,像是被人用泉水清洗过的。 若是细细地闻,还有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 有人在修剪一些残花败叶,有的人在打理花圃里那还未长出来的小草,还有的人默默地低着头快速地走过。 林七他们这一路走来,有不少人都看到了苏若寒。 他们的脸上同时都露出了讶异的表情,似乎是从未想过,还能再次看到眼前之人。 有的人脸上是惊喜,有的人是心虚。 不用说,这都是有原因的。 一个年纪稍大的太监远远就看到了他们。 手里拿着拂尘,周围的人都对他恭恭敬敬的,林七猜想这人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你们是干……” 后面的话还未说的出口,就被这人的脸给吓住了。 “六,六,六皇子。”老公公的话说的结结巴巴。 手上的拂尘也落到了地上,和青石相撞发出来清脆的响声。 眼睛里弥漫了泪水,下一秒就要不受控制地流出来了。 “公公,我回来了。”苏若寒微微开口,语气是凝涩的。 重新看到熟悉的人站在他的面前,怎么能让人不感伤! 他还能再次看到这些熟悉的脸庞,就感觉是今生莫大的幸运了。 “唉,唉,回来了就好。”老公公连忙去捡地上滚落的拂尘。 瞧他 ,都高兴地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只是一个劲地望着这个眼前的少年郎。 “我去告诉陛下这个好消息。”老公公连跑带走地冲进了正德殿的大门。 苏若寒看着那个佝偻的背影。 公公也是在他小时候为数不多的曾给予过他温暖的人。 “陛下,陛下,皇子回来了,皇子回来了!” 老公公的声音首先传到了里面。 彼时,皇帝正在看折子,这段时间他因为病情的原因,看折子的时间是越来越少,人也没有那么充足的精力去应付这乱七八糟的杂事。 听到老公公的声音,心里有点烦躁。 “我说你啊,一大把年纪了,什么没见过,慌什么。回来就回来呗。” 皇帝下意识以为是陈贵妃的那两个儿子其中的一个。 因为他的寒儿不愿意回来,那天他是看出来的。 “陛下,真的是天大的好事啊!” 老公公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那还未干的眼眶。 “是六皇子。” 一句话,让皇帝握在手里的御笔顷刻落到了地上,墨水溅了皇帝一身,可是身穿一身明黄色衣服的人却毫不在意。 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片段。 他的寒儿回来了,他是自愿的。 生命里的最后一个阶段,他还是愿意陪在自己身边的。 可是随即他的担忧又深深地涌上了心头。 陈家会不会对寒儿不利呢! 毕竟他们手上的权力过大,这事也怨他。 看着皇帝脸上的表情,老公公心下有些不解。 奇怪,陛下本来听到这个消息是很开心的,怎么如今又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是他的错觉不是?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次看向近在咫尺的皇帝,确实,他方才没有看错。 “陛下,陛下。”老公公试探着开口唤道。 他将在地上躺着的御笔拾起,放在桌案上。 “寒儿。”皇帝从桌案前起身,他慢慢地走到门口,老公公在旁边搀扶着他。 苏若寒看着这殿中熟悉的一切,只是这里的宫人却一个个都面生得很,他从未见过。 “里面住的人就是当今的皇帝吗?”林七好奇地朝着里面望了望。 被殇云的大手一把堵了回去。 “别瞎看。” 在殿外的人都低着头不敢抬头看这一幕。 苏若寒踏过这段他曾经走过无数次的石板路,心情复杂且激动。 “寒儿。” 透过那扇重重的门窗,他看到了那个白发显然已经爬上鬓边的老人。 与昨夜的憔悴不同,今日的父皇好像有了些许的精气神。 “儿臣拜见父皇。” 这一次,苏若寒堂堂正正地站在皇帝的面前,给自己的父亲请安。 “唉,唉,快起来。”皇帝难掩面上的激动。 三步两步便走到了苏若寒的身侧。 看着这个孩子,都比他还要高了,他的心里就莫名的很是欣慰。 “儿臣不孝,没能在您身边尽孝。”苏若寒红红的眼眶湿润。 “回来了就好。”皇帝把自己的手搭在苏若寒的手腕处,这是父子两个唯一一次劫后正大光明的见面。 “快进来。” 外面虽然已经不是很冷了,可是老是在外面站着,一来惹眼,二来也不好。 “嗯,父皇。”苏若寒任由皇帝的手牵引着,他随着他的步子迈进了那座巍峨的宫殿。 里面仍旧是陈旧的,昔日的摆设,一切都没变。 等到站定以后,皇帝的视线在殇云他们的身上扫过。 那个黑衣男子他是认识的,就是那个大言不惭要他江山的年轻人。 可是另外两个,在他的脑海中没有印象。 “这两位是?”皇帝狐疑的眼神看着林七他们。 “草民见过皇帝陛下。”小五拱手道。 林七也学着小五的样子给皇帝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看他们的样子应该也是没有来过皇宫里的,不知道这里的规矩也就罢了 他也不与二人多做计较。 “坐吧。”皇帝的金口一开,立马有几个人被老公公叫进来伺候。 摆椅子的摆椅子,倒水的倒水,还有准备一些瓜果端上来。 林七默默地在心里感叹道:“不愧是天子之家,什么都不缺。只要君王的一句话,这天下的珍馐美味都可尽入囊中。” 林七灼热的视线没有离开过美食一步。 仿佛隔着那遥远的距离,这食物已经被她吃拆入腹。 等到一切都准备就绪,皇帝朝着身旁站着的老公公使了一个眼色。 “唉,老奴明白了。” 老公公尖细的嗓子响彻在这殿中的每一个角落。 “都先下去吧!” 随后人都随着那声音的落下而陆续离开。 “你怎么回来了?”皇帝开口询问。 他以为寒儿是不会回到这个宫里的,至少是在他离世前。 这里的水太深了,他不喜欢。 更何况回到这里就意味着他要面对陈玢儿,那个让他险些丧命的女人。 他的心里会如何思虑呢? “儿臣是您的孩子,理应在您身边。”苏若寒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多谈。 “可是,你陈娘娘那里……” 皇帝一时半刻还不能动她,家族的势力树大根深,不是一朝一夕便可轻易撼动的。 “儿臣明白,父皇无需自责。至于陈贵妃那里,儿臣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听着苏若寒口中的一字一句,皇帝也不由地重新审视自己这个最小的儿子。 他是真的长大了。 “你受委屈了,你放心,这次回来,父皇一定会竭力保护你的。” 寒儿宫里的守卫他会亲自挑选,绝对不会给任何人可乘之机。 “父皇,不用。儿臣这次回来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儿臣并不知道是谁害了我,我是被殇云兄及他的徒弟救起来的,一开始不记得自己是谁,后来的这几个月才慢慢想起来,所以几经周折才回来。” 苏若寒对皇帝说着他的“经历“。 听完苏若寒的话,皇帝才慢慢反应过来,寒儿这是有自己的打算了。 “那你真的打算不再追究你……” 皇帝的话被苏若寒打断,少年的神色不变:“我想给自己一个开始,同时也是给陈……娘娘一个机会。” 皇帝怔怔地看着苏若寒,他的话音还未落,可是自己却已经明白了这孩子的胸襟是何等的开阔。 即使是尊贵如他,也做不到可以把这加害之仇一笔勾销。 “你,你……”皇帝的话哽咽在喉头。 “希望她真的可以收手。”皇帝的嘴里缓缓地吐出几个字来。 林七看着这对父子,他们说的话自己怎么就听不明白呢? “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皇帝的视线突然投到了殇云的身上。 自从进来以后,这三人就一直保持沉默,一言不语。 尤其是那个黑衣男子总是给他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经历了上次的事情以及他说的话,还有自己答应他的那个条件。 心里就是一阵的后怕。 不如就此问清楚,也好心里有个底。 “凌云珠。” 殇云并没有打算继续瞒着皇帝,既然自己迟早都要这东西,现在说出来又何妨。 他也不怕这皇帝反悔,若是实在是不愿意给,那他就抢,大不了,损伤个几百年的修为,再慢慢修炼回来不就是了。 “凌云珠?”皇帝并不知道殇云说的是何物,脸上露出深深的疑惑来。 “父皇,便是孩儿身上佩戴着的玉佩上的珠子。” 听到苏若寒的话,皇帝终于明白这人要的是什么了。 不错,曾经确实是有一颗难得的珠子曾落到了先祖的手里。 后经能人巧匠的打磨制成了两块玉佩。 是他们苏家的象征,也是身份的证明。 他确实是将这玉佩的一块交给了寒儿,只是这孩子怕引来不必要的误会,一直都未曾带在身上,而是佩戴着他母后留给他的和田玉佩。 怎么会被人知道的呢? 皇帝的眼睛看向苏若寒。 第187章 演技一百分 “对了,你往日身上都会带着的和田玉佩去哪里了?” 皇帝的视线移到苏若寒的腰间。 那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苏若寒听到这里就明白了父皇话里的意思。 皇帝是疑惑为何外人会知晓这件事。 他平日里是不会将皇帝赠予自己的玉佩随身佩戴着的。 “儿臣是有一日将玉佩带在了身上,被殇云兄瞧见了,他愿帮助儿臣,所以儿臣才会将这件事告诉他。” 苏若寒说的不紧不慢。 语气里没有丝毫的紧张,坦坦荡荡。 皇帝点了点头,他不是怪罪寒儿把这个玉佩的事告诉了外人,而是觉得他年纪尚小,不要被有心之人利用了而不自知。 “至于母后赠与儿臣的玉佩……” 苏若寒的眼睛看了一眼林七。 林七立刻就明白过来,原来当初自己开玩笑要卖掉的玉佩居然是先皇后的遗物,是给自己儿子的念想。 怪不得自己当初说要将其卖掉的时候,苏若寒眼眸中的那副神情。 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真的是太可恨了。 居然那么伤害他,他的心里肯定很难过吧! 林七略带抱歉地看着苏若寒。 她当初是真的不知道这玉佩对他来说如此重要。 感受到小姑娘那目光的歉疚,苏若寒冲着林七露出一抹笑容,似是在告诉她不要往心里去。 “儿臣送人了。” 苏若寒将自己未说完的话补充完整。 皇帝坐在椅子上瞧着自己儿子的模样,脸上有微微的红意露出。 作为一个过来人,他太清楚那是什么意思了。 肯定是送给自己中意的姑娘了。 既然寒儿不愿意多说,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也不能刨根问底。 年轻人自己的事还是交给他们自己去 处理的比较好。 像他,这一辈子都没有处理好自己的感情。 皇帝又跟苏若寒说了好些事情。 天色将晚。 门外响起了扣扣的敲门声。 “谁呀?” 皇帝的声音自殿里传出 。 “陛下,娘娘求见。” 老公公的话里很客气,充满着喜悦之感。 他觉得这真是天大的喜事。 贵妃娘娘平日里待六皇子那么好,如今知道了皇子平安归来,一家人阖家团圆该是多么美好的时刻 。 听到这消息,皇帝的第一个动作便是看向苏若寒。 该来的躲不掉,总是要面对的。 只是这是一件很考验寒儿的关坎。 “父皇放心。”苏若寒看着皇帝脸上流露出来的担忧之色。 “让她进来吧!”皇帝的声音里不再是往日的朗声,而是夹杂着一股恼怒。 老公公听到皇帝的话心下疑惑的紧,陛下这是怎么了,平日里听闻贵妃娘娘求见都会很开心的,至少是客气。 今日为何像是被惹怒了一般,这种怪异的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好像是从昨晚开始的。 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这是为什么呢?最近发生了太多怪异的事,尤其是陛下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老公公几步走到陈贵妃的身边。 陈贵妃穿着大红色的宫装,披着黑色的斗篷,刚刚从轿子里出来。 “娘娘,陛下请娘娘进去。” 老公公对陈贵妃讲道。 “嗯。”陈贵妃点点头,她有点想要回去,可是人都已经站在这里了,说什么也不能再回去,否则便会叫人看出来心虚 。 人还没走几步,就被老公公的一句话给止住了脚步。 “娘娘,里面还有惊喜在等着您呢!”老公公的眼角含笑,直达眼底。 一脸欣喜地看着陈贵妃,他都可以想象到陈贵妃见到皇子的第一面该有多高兴。 惊喜?这句话在陈贵妃的脑袋里盘旋。 可当真是天大的惊喜,是让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的惊喜。 她那个“好儿子”怕是如今恨惨了她吧! “什么惊喜?”陈贵妃看着里面的灯火通明,已经知道了里面有谁在,可是她还是得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脸上挂着的笑意苍白无力。 她是真的不愿意去笑,可是在这后宫里又有多少的时间是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意而笑呢! 大家都是那习惯的笑容挂在脸上,带着一张假面,最后到想摘的时候,却发现早已长在了血肉里没办法消除掉。 “娘娘自己进去看看就知道了。”老公公嘴角挂着不值钱的笑。 “好,那本宫就自己亲自去瞧瞧。”转身的时候,陈贵妃的眼睛里有一丝的恶毒。 “把本宫给陛下准备的银耳羹带上。”陈贵妃对身边的宫女吩咐道。 刚走的急,忘在车里了。 “是,奴婢这就去取来,娘娘且等一等。” 精致的红色食盒被陈贵妃拿在手里,她小心翼翼地推开正德殿的大门。 纵使是知道里面有着她最不想看到的那个人,可是当自己亲眼瞧见时又是另一番心情。 如鲠在喉,咽不下去,却又吐不上来。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坐在皇帝旁边谈笑风生的少年郎,一颦一笑都像极了那个已经逝去很多年的故人。 此刻,他正含笑看着自己,温声地喊了自己一声,陈母妃。 她手里的食盒差点被她扔到了地上,她在心里对自己说着:不要慌,不要慌,镇定,镇定。 还没有到最糟的时候,她一遍一遍回想着桂公公跟她说过的话。 手里的力道不由地加大,青筋暴起,可是由于宽大的衣袖遮挡,是以别人都看不到衣袖之下的景象。 老公公看着陈贵妃走进去的那一瞬,很识相地把殿门关了起来。 在他关门的一瞬间,他似乎看到娘娘的背僵硬了片刻,那是看到了自己不可置信的一幕才会有的神情。 太好了,陛下和娘娘还有皇子终于可以好好聚一聚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地抹着眼泪,一个在深宫里见惯了尔虞我诈,各种手段的老人也留下了感动的泪水。 他没有家人,所以才更容易被这所谓的亲情打动。 “你来了?”在不远处,皇帝的目光看着这个和自己生活了快半辈子的女人。 “寒儿。”陈贵妃从嗓子眼挤出这一声满含着激动和颤意的语气。 她眼角也滑下了一颗晶莹的泪珠,她快步地跑了过去,将食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看着这个朝着自己迅速跑过来的女人,自己喊了二十多年的陈母妃 。 苏若寒的眸子里也闪现出莹莹的泪光,不过这泪光却不是为了和她再次相见的激动和喜悦,而是对自己过往的真情相付而得到伤害的难过与委屈。 为自己错付的真情而不值。 陈贵妃走到皇帝的面前却直接略过去了。 若换做以往,皇帝还会认为这是她真心看待寒儿为亲子以至于忽略了他这个皇帝。 如今看来全部都是虚情假意。 “我的孩子呀,你怎么现在才回来,瞧瞧这脸瘦成什么样了。” 陈贵妃的手抚摸着苏若寒的那张俊脸。 满含着激动难掩之情。 林七看着眼前这个雍容华贵的妇人,珠翠满头,一点也不像是受了打击的模样,毕竟人若是心情不好又怎会有心情打扮呢? 只是这面色有些泛白,不是脂粉的原因,是面上透出来的白。 早就从苏若寒的口中知道了这位贵妃娘娘的厉害之处,她一开始还以为是苏若寒太好骗,这么多年被蒙在鼓里却浑然不知如今看来,这个女人有两把刷子呢! 这演技,无可挑剔啊! 陈贵妃一抹鼻涕一把泪地说着自己在苏若寒出事以后是怎样的辗转难眠,整日忧心。好在苍天有眼,将她的寒儿完完整整地还回来了,她一定要好好地去向上苍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意。 “陛下,寒儿终于回来了!”陈贵妃的眼睛突然看向皇帝,嘴里欣喜地说着。 好像自己就真的是苏若寒的亲生母亲似的。 “嗯。”皇帝闷声地应道。他看着眼前女子脸上露出来的喜色,是那么的夺目。那么的真挚。 “这三位是?”林七他们就坐在附近,让陈贵妃想忽视都不可能。 “陈母妃,这位是我的救命恩人,殇云。坐在他旁边的是他的徒弟,林七姑娘以及小五兄弟。” 苏若寒一一为陈贵妃介绍着。 “拜见贵妃娘娘。”殇云坐在那里缓缓开口,整个人矜贵而不自知。 陈贵妃看着殇云这通身的气质,以及那张仿若神只的容颜,当真是世外仙人一般,不食人间烟火。 “见过娘娘。”小五也低头向陈贵妃表达敬意。 再一看,这个男子也很独特,简直是各有千秋比之那个黑衣男子。 视线再次看向一直待在黑衣男子身边的那个身穿一袭白衣的女子,容貌清秀,却一直循规蹈矩,看起来是一个温柔恬静的姑娘。 她居然是黑衣男子的徒弟吗? 看起来两个人的性格可一点都不一样。 “民女见过娘娘。”林七站起身来,其实方才就应该行礼的,只是时机不对。 这位贵妃娘娘正忙着扮演一位慈母,恐怕也不会搭理他们。 林七的声音很细腻,听起来很拘谨。 “果真是一位俊俏的女子,这位先生当真是教出一个顶好的徒弟。” 陈贵妃也不由地夸赞林七,因为林七的这副样子让她想起了从前的自己。 也是这样的天真无邪,像一张白纸一样。 “多谢娘娘夸赞。”殇云的眸子里波澜不惊。 “谢谢诸位的救命之恩,我们定会有所回报的,绝不会让您白白费心这一番。” 陈贵妃的话里显示出情真意切的诚意。 “母妃近来可好?”苏若寒看着女子眼睛里那闪动着的泪光。 若不是他从那个黑衣人嘴里亲口得知,还有那代表着贵妃身份的令牌,他是如何也不会相信这个事实的。 陈贵妃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儿子”,在经历了那样的事后,居然还会关心她? 他知道实情了吗? 看样子好像是不知道,那些杀手回来向她复命时也说一切都已办理妥当。 “母妃很好。”陈贵妃点点头,眼睛里溢出来的泪水也不知是带了几分的真情流露。 “傻孩子,为何现在才回来,既然无事,为什么不早早回京,你不知道我和你的父皇日夜担忧你的安危吗?” 陈贵妃的手紧紧地拽着苏若寒的衣袖,似是怕这个好不容易回来的儿子会消失一般。 “母妃,儿臣有好多事都记不起来了。”苏若寒隐去自己的悲伤情绪。 他把自己的亲身“经历”与陈贵妃一一道来。 烛火在跳动着,偶尔吹进来的风携带着翩翩起舞。 陈贵妃将信将疑,居然会是这样子的吗? “那你……”陈贵妃似是想要问什么,但转念一想又深觉不对。 随即说出口的话又迅速地止住。 皇帝也认真地听着,他以为她会说一些什么。 “回来就好。你舅舅这些时日也是卯足了劲地去找你。” 陈贵妃摇了摇头,随后又松一口气。 “好在你现在平安无事地回来了。相信陛下的病不久之后也会渐渐好起来的。” 陈贵妃的目光又再次看向皇帝。 她看得出来,这个男人今天的笑容真的是从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 “嗯。”对于陈贵妃的话,苏若寒都一一应着。 “我们把家里人都叫过来,好好地团聚团聚。” 陈贵妃在这个时候提议道。 所谓的家人不过就是陈家的人还有这宫里的一些皇子皇孙。 还有他那个年迈的外祖父。 “随你吧!” 其实皇帝是不喜欢热闹的,而且,这分明就是一场鸿门宴。 陈贵妃无非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来表示自己对于这个孩子的“重视”。 最大的原因还是可以和陈家的人光明正大地见面。 这是皇帝最不希望看到的。 他的寒儿只是一个“门外人”。 “那好,臣妾这就去通知他们。”陈贵妃的脸上挂着盈盈的笑意,转身走出了正德殿的大门。 手触到门的时候,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陛下,桌子上放着的是银耳羹,陛下一会儿有时间记得喝了,凉了就不好了。” “知道了。”皇帝沉沉的声音响起。 林七觉得无论这个陈贵妃对苏若寒如何尚且不论,但是对这个皇帝倒是掏心掏肺的好。 眼波回盼处,尽是深情款款。 这样的小细节或许只有女子才能感同身受。 “一会儿你就要面对众人了,你可以选择不见他们的。” 皇帝在这个时候对身边的苏若寒讲。 尤其是陈家的人。 第188章 竹林深处 “父皇,有些事是儿臣躲不了的。” 苏若寒的语气里透着深深地惆怅和无奈。 他的一生就好像是那柳树上的飞絮,本以为自己也是一个被大树爱护的小花儿,却不知总是会被丢弃。 林七感受着苏若寒情绪的变化。 她都敬佩他的气度。 若换做是她经历如此铭心刻骨的欺骗和伤害,自己一定会拉着那人一起永坠阎罗地狱。 即使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我给你们安排一下住所吧!”皇帝看着林七他们一行人。 既然是寒儿的救命恩人,又是被寒儿带进宫来的,那当然得有个住的地方了。 况且,皇帝的心里可清楚得很,这三个人不是一般人,是来保护寒儿的安全的。 否则这宫里的事层出不穷。 他如今也不知道有多少眼线在这里埋着。 有几个人在寒儿身边他也放心。 “父皇,儿臣带他们去吧!” 苏若寒对着皇帝一拜。 “可是……”可是我还想好好看看你,和你说会话呢! 身为一国之君的皇帝怎么也说不出来这样的话。 有些妇人家的麻烦。 “那好,你去吧。” 皇帝看着苏若寒,轻轻地点了点头。 门被关好,隔绝了两个不同的空间。 “六皇子,您怎么出来了?” 守在门外的老公公俯身。 他以为这父子相见,总得有个漫长的时间来说说心里话。 虽然陛下在外人面前是一副铁血手腕,可是他陪在这个帝王身边四十余年。 怎么会不知道他心里的所思所想呢! 纵使高贵如君王,毕生的夙愿也不过是家人团圆。 “我带我的朋友去寻个住的地方。” 老公公心下了然,原来是这样。 “可要老奴去安排?”他的头微微抬起,询问着苏若寒的意思。 这几人是六皇子的救命恩人,自然是他们的座上宾,可是眼下,殿里的那位是最需要皇子陪伴的人。 他去忙这事,六皇子不就可以再多陪皇帝待一会儿了吗? 老公公的心里算盘打得噼里啪啦。 可是接下来苏若寒的话却让其也觉得有那么几分道理。 “父皇病情还未好,需要静养,左右我已经回来,以后有的是时间。” 苏若寒的话说的非常明白。 一切都以皇帝的龙体为重。 此话一出,谁又敢多言呢? “是,六皇子说的极是。” 老公公为苏若寒他们让开路,等苏若寒他们离去的身影越来越远。 老公公摆了摆自己折皱的衣摆,嘴里喃喃道:“还不知道陛下的时间还有多久呢!” 说话的声音很小,可能只有本人和路过的微风可以听清楚他的呢喃。 天空的月亮已经出现。 只是那倔强的太阳还留了一个小尾巴在西边的山尖处。 似是留恋着这里的安宁,不愿意就此离去,可是无论怎样挣扎,还是没有办法抗拒上天的秩序。 最后一缕余晖彻底消失在山的最高处,被深沉的夜逐渐吞没。 “你从小就是在这里长大的?”林七他们走在一处无人的宫道上,周围种着许多的竹子,青翠欲滴,随着风的侵袭发出索索的声音。 不知哪里还有流水的声音,哗啦啦,极为动听。或是湍急,或是柔美。 丝竹管弦之声在耳边缓缓飘荡。 林七迈着自己独特的小碎步行走在有清风明月相伴的林子中。 她一直以为这样的美景只有在深山才会有,却不想这深深的宫苑里居然也隐藏着这样的别有洞天。 “是。”苏若寒的声音闷闷的,听起来也有些怪怪的。 听到这语气里的怪异,林七拎着自己的衣服噔噔噔地跑到苏若寒的面前。 看到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小人儿。 她的个子才到自己的肩膀,天色渐浓,可是却难以遮挡住她眼里的无限风华。 眼眸亮的便如那夜晚的星辰,让人控制不住地跌入最深处。 “怎么了?”苏若寒看了一眼林七的头发,她似乎是没有注意到她的头发上有一处凸起,想来应该是方才经过园林的时候,那里有许多的树。 参差不齐,枝叉勾的。 不过在林七的表情衬托下显得古灵精怪的,他也没有控制住自己上扬的嘴角。 一声轻轻的笑声从他的嗓子里发出声来。 打破了这里的静谧。 留给这里一丝生动的人语。 “小七,你干嘛?”小五走在最后面,他没有办法看清楚林七此刻脸上的神情。 他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前面的男子的身前。 挡住了他的路。 “我是想要告诉你,不开心的话就没必要装出一副自己很强大的模样。” 林七认真地瞧着苏若寒的眼眸,月亮的余光不是很亮,所以她不能清楚地看清里面藏着的情绪。 可是苏若寒周身散发着的丝丝伤感,她似乎可以通过自己的心感受到。 “你不懂。”苏若寒看着林七弱小的模样,她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何况她不是他。 这个回答在林七的意料之中,人一旦遇到自己人生中的难事,不想和别人袒露心扉,就会说一句你不懂来轻轻略过。 “我是不懂,可是我是真心希望你可以释怀,至少不要让自己的灵魂承受那么重的压力。” 听着林七的话,苏若寒只是微微点头:“我知道了。” 然后那双大手止不住地想要替她去整理一下乱蓬蓬的头发。 可是当他的手伸到半空时,却突然感知到身后有一束冰冷的目光向他袭来。 他的心里苦笑一声,罢了,就是这样的温柔也不属于他。 她是一只自由翱翔于蓝天的百灵鸟,不该拘束于这样四方的天。 ““走吧,就在不远处,穿过这片林子就到了。” 苏若寒的脚步抬起,他的手指着远处的星星灯火。 林七感受到有一双手在自己的身后升起,却又轻轻放下。 她能做的真的好少,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他身上的重量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担的起来的。 自己救起他时,她只觉得他的身上有一种别人没有的高贵之感,却从未料到这种高贵也伴随着孤单。 希望将来以后可以有一个懂得他的人陪着他,一起面对人生的风风雨雨。 让他在虚弱的时候也有一个肩膀可以靠一下。 林七还没有从自己的“小世界”里跳脱出来,就被突然接近的某人吓了一跳。 “想什么呢?还不快走!”男子的语句里透露着命令的意味。 不是,怎么她感觉和殇云多日未见,这家伙是越来越冷了。 就好像之前那个会对自己轻声细语的人消失了。 这是他的另一面? “哦,知道了。” 林七在后面喃喃道,只见男人已经直接走到了苏若寒的背后,然后不知和他再说些什么。 她远远地只能看到苏若寒的肩膀似是抖动了一下。 这时,小五在她的身边驻足。 “小七,你刚才跟苏若寒聊什么呢?” 他对于刚才的那一幕还是很好奇,久久在自己的脑海里来回盘旋。 “没聊什么呀,就是他挺难的。” 林七的话说的很是中肯,她自己认为这就是普通的关心。 “你心疼他了?” 小五望着前面的那个背影,脚步匆匆。和殇云走在一处,倒像是同类人。 “有点,难道你没有这种感觉吗?”林七反问道。 小五低头看向林七,这时他才注意到林七那头发上的异样。 “你这头发怎么?”小五的眉头微微皱起。 他伸出手把林七的发簪取下,然后女子那头如瀑布一般丝滑的秀发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散落下来。 在清冷月华的照耀下更添风华,丝丝缕缕随风而扬。 那双眼睛格外的亮晶晶,鼻子很是秀气,嘴巴上还沾着些花瓣的粉末。 她未施粉黛,看上去却甜美可爱。 “我这头发怎么了?”林七疑惑地问着,她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拂上自己的脑袋。 可是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自己的头发就被某人弄散了。 小五的手里握着从林七头上拔下来的发簪。 “你的头发乱了,我替你整理一下。” 小五说的若有其事,一本正经。 林七跺着自己的小脚,她那如嫩葱一般细长的手指指着那个将她头发散开的某人:“你这是整理吗?你这是搞破坏。” “可是你这个样子也确实很美。”反正是比刚才那个滑稽的样子好多了。 小五觉得自己的审美水平还是可以的。 “我不管,你给我弄好。” 这下子,林七是彻底生气了,提醒她一下也是可以的嘛,非要自己动手,手又那么笨。 “可是,我不会。”小五很费力地从唇间溢出几个字。 林七一副被气饱了的腮鼓鼓的。 她嘴里生气地说道:“拿来。” 长发在身后飘飘洒洒,林七不得不将它们重新收拢回手中,盘成一个简单的发髻。 “什么?”小五看着林七这行云流水的动作,很熟练嘛。 “什么?当然是我的发簪。”林七的声音不由地加大了那么一点。 “哦,给。要不我来?”小五试探着问道。 他还是挺想试试的。 他还没有给女子挽过发呢! 林七瞪了他一眼,当她傻啊! 这家伙根本就不会弄,说不定还会让她的头发呈现出一副怪异的模样,丢人。 小五看着林七的样子,其实她那个样子真的很美。 不过,那么美好的样子,他的私心里却只希望仅自己一个人可见。 所以还是把头发梳好比较好一点。 “在那愣着做什么?”殇云跟苏若寒朝着远处灯火闪烁的地方走去。 可是走着走着,他却觉得身后未免太安静了些。 一回头,果然就见二人在那竹林的背面站着,因为光线的原因,他看不清楚两个人在做什么。 只见两道瘦弱的身影默默地伫立在那里,一切仿佛静止了一般。 苏若寒的脚步微顿,他的耳朵处有瑟瑟的风儿滑过,他不舒服地想去捂住自己的耳朵。 却见那一身黑衣的男子盯着不远处的二人愣愣出神,他忽得想起来方才那道锐利的目光,想来就是出自这个人了。 然后黑衣男子的嘴里就说出来一略带着生气的质问。 “师傅在叫我。”林七慌忙地将自己的发髻固定。 然后钻过小五的腋下,蹦蹦跳跳地跑了。 看到自己眼前空荡荡的黑暗,刚才站在这里的那个俊秀姑娘却已不在,空留下一阵淡雅的清香弥漫在鼻间。 小五暗哑,他也不在竹林处多待一刻,旋即漫步出来。 灯火处,有几名宫人正在打扫,手执扫帚和推车,将一大包杂物全部都移走。 林七的脚步匆忙,等她站在殇云的身边时,已是宫人途径身边。 “拜见六皇子。”身穿一身绿色夹袄的宫女们弯腰作揖。 “起来吧。”语气温和,不似刚才的低沉。 林七不由地将小脑袋移到殇云的胸前,她一脸好奇地看着苏若寒的脸色。 面色红润,哪里还有刚才那副让人看了就不禁心疼落泪的残败之象。 “是。”宫女们直起腰身,一个个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一看便是极有规矩的。 殇云一把拉回视线朝着别人看的林七。 用带着一丝愠怒的口吻说道:“为什么你就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男子的眼眸中似是在压抑着一种莫名的情绪。 “哪有啊,我很省心的。”林七说完还甜甜地一笑。 她用询问的眼神问苏若寒。 被两股视线同时盯上的某人,他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殇云错开与林七的距离,他也着急地朝着殿中走去。 他天生是不擅长处理这样的问题的。 逃避好像是他认为最好的方法。 “怎么,刚才不是还像一只小兔子似的去找你的师傅吗?怎么如今一个人被丢在这里了?” 小五说着,视线不住地朝着一个方向看去。 黑色衣袍遮住了他的身形,小五也越发地看不懂这个人。 “废话少说。” 林七觉得自己还是要想办法精进一下自己与师傅的相处之道。 入目,殿中摆设雅致,在靠近窗户的位置还放着一株水仙花,在这个季节里极为难得。 “这座宫殿是闲置下来的,平常也无人居住。东西二殿也可住人,只是没有主殿的光线好。” 正好林七他们有三个人。 刚好够分。 看着眼前这座宫殿,林七很是满意。 “那你住哪里?”林七问站在前方的苏若寒。 “离这不远。”苏若寒淡淡地开口答道。 “这里的一切都是准备好的。” 苏若寒转过身来对身后的三人说道。 “一会儿你们还要陪我一起出席今晚的宴会。” 苏若寒看着殇云,他知道殇云是不喜欢参加这么多人的宴会的,他不喜热闹。 他会拒绝吗? 第189章 一根筋的皇子 林七窝在一处角落里,她一双明眸看着苏若寒那不确定的眼神。 “你放心吧,师傅他会去的,所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说完,林七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师傅。 那眼神似是在告诉殇云:不好意思啊,师傅,就这样愉快地替你决定了。 小姑娘的脑袋往回缩了缩,似是怕挨骂。 看着林七那副表情,殇云的心里暗笑,他怎么就收了这么一个徒弟,天生就是来给他找不痛快的。 “答应了你的事,我不会反悔的。” 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小机灵鬼,他眸子幽幽望向那个现在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林七。 算了,他认了。 自己选择的人,哭着也要走完这段路。 看着殇云脸上的认真,苏若寒淡定地点了点头。 “那我先去沐浴,一会儿会有宫人带你们去,只要跟着他们就好了。” 苏若寒叮嘱道。 “知道了。” 三个人当中,好像唯有林七一个人是那个活跃在众人视线里的人。 话落,两个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落到林七的身上。 “怎么了?难道这么大声音你们没听到吗?”林七毫不客气地回看。 理直气壮。 “听到了。” 这一次,又是异口同声。 等到苏若寒离开,三个人开始收拾各自的房间。 殇云住在东面的殿中,小五住在西边的殿里。 中间的这个留给林七 。 至于原因,当然是因为林七是女孩子,比较适合待在阳光照耀的地方。 另一边。 陈贵妃差人去告知了大皇子还有二皇子。 得知消息的二人立马放下自己手里的事情奔向了陈贵妃的殿中。 此刻,二人正一脸阴沉地坐在椅子上,眼中神色不明。 但是周遭的气氛很是低迷,即使是离得老远,也无法忽视那种压迫,使人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陈贵妃的木架上放着一个青花瓷,那是六皇子在陈贵妃生辰时送的礼物。 此刻,那抹蓝色深深地刺痛了二皇子苏若元的心脏。 他几步冲上前去,带着不可遏制的滔天怒意。 坐在他身边的大皇子苏若琦一下子就看出来这个弟弟的意图。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上去,一双大手立刻桎梏住正欲摧毁那个瓷瓶的手臂。 “二弟,你冷静。”男子的脸上流露出来的是异常的镇定。 鼻梁高挺,双目炯炯有神,虽然神色中也蕴含着慌张,可是却被压抑得恰到好处。 细细观察之下,竟然和当朝皇帝的样貌有那么一分的相像。 被这声音给当场喝住的苏若元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苏若琦。 “大哥,我们的计划,这么久的谋划全部都付之东流了,最可恶的是那个人又回来了。” 苏若元的话里隐藏着一种不甘心。 “我知道,可是越是在这个时候,你就越是要冷静。你,不是一个小孩子了。” 苏若琦盯着苏若元的眸子一字一句道。 陈贵妃在看到苏若元的动作时也惊了一跳,她立马从贵妃椅上站了起来。 那句不可还未说得出口,就看到老大先冲了上去。 虽然这动作即使被制止了,可是那木架子还是因为力量的惯性而轻微地晃动了几秒。 随后归于平稳。 看到这一幕,陈贵妃那提在胸腔处的气才得以舒缓下去。 要是这瓷瓶在此时碎了,那不是正好让别人觉得自己对苏若寒的回归很是不满吗? 要不然这瓷瓶早不碎,晚不碎,偏偏在这个时候碎了。 简直是太巧了,天下没有那么巧的事情。 “元儿,你太冲动了。”陈贵妃也恨铁不成钢地睨了一眼苏若元。 眼神里是满满的失望。 她就奇怪了,自己也不傻,皇帝也不愣的,怎的就生出这么一个脾气暴躁,一点也没有脑子的儿子来。 陈贵妃又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她呆呆地望着屋顶的绣幄,如今苏若寒的回归就意味着很多事情都会出现变故,原本打算让琦儿继承那个位置。 现在看来终究是大梦一场空。 只要苏若寒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一天,那个位置就永远也落不到她的孩子的头上。 她得好好想个办法扭转这种困境。 “母妃,您的心里就一点也不慌吗?”苏若元用一种怨恨的眼神看着陈贵妃。 他这个母妃,从他出生的那一刻就不曾给过他一日的偏爱。 她的眼里满心满肺都是那个别人生的孽种,后来,即便是知道了这一切都是她演的戏。 自己也无法对她对自己的年少不理而释怀。 苏若寒他在经历了那场刺杀之后,难道就一点提防之心都没有吗? 他不会怀疑母妃吗? “二弟,怎么和母妃说话的?” 苏若琦瞪着苏若元,他这个弟弟就是一个拎不清事的糊涂虫,他们的母妃哪一件事不是为了他们而筹谋打算的。 事到如今,老二居然还质问起母妃来了。 苏若元虽然对陈贵妃的感情不怎么样,可是这个大哥,小时候总是会给他带各种各样的玩具,陪他一起闹一起疯。 他没有办法去违逆这个敬爱的兄长,虽然他有时会嫉妒他。 嫉妒他可以拥有母妃的关心和爱护。 这个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兄长,心智和谋略都远在他之上。 所以当他们二人站在一处时,所有的目光都会集中在他的身上而非自己。 苏若元渐渐地从情绪失控中回笼。 他朝着坐在上方的女人恭敬地一拜:“方才是儿臣失礼了,还请母妃见谅。” 言语中无半分之不敬。 “罢了,罢了,懒得跟你计较。”陈贵妃摆了摆自己的纤手,像是根本就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她此刻焦头烂额,根本无心去搭理这样的小细节。自己的儿子说几句不好听的话她也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可是陈贵妃这随意的态度却让原本心里就不平衡的苏若元更加如坠冰窖。 苏若元眼神怔怔地望着那个自己叫了二十多年母妃的女人。 他在心里大声地嘶喊:“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忽视他,他就不是她的亲生儿子了吗?” 自己激怒她,她没有半分表情,自己和她诚恳地道歉,她还是没有半分的动容。 捕捉到苏若元身上散发出的落寞,苏若琦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儿,母妃现在正心力交瘁,她不是故意的。” 苏若琦看出了苏若元心里的想法,他这个弟弟就是太没有安全感了,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可是母妃要顾虑的事情太多,根本就没有时间将精力放在他的身上。 自己的不优秀让身边的人都忽视了他的感受。 自己虽然可以理解他,可是终究也不是他,没有办法帮他更多。 一切都要等他自己想开,自己懂事。 “我知道。”苏若元闷闷不乐地开口,因为胸中淤积的烦闷,声音有些沙哑。 他跟着苏若琦的脚步也走回原位,坐下。 端起桌子上摆放着的香茗喝了一口,嗓子着实有些干,上火。 就在母子三人之间的气氛趋于缓和时,一个身穿鹅黄色衣服的宫女脚步匆匆地走进来。 她的眼神中夹杂着一丝慌乱。 “奴婢拜见娘娘,拜见大皇子,二皇子。” 但是该有的礼数是一点都没有落下。 “瞧你一脸慌慌张张的样子是怎么了?”陈贵妃没好气地说道。 现在的她就像是一个随时会引爆的炸药,谁迎上去谁倒霉。 苏若寒的事还不够棘手吗? “正德殿的眼线传来消息,陛下刚刚吐血了。”宫女一字一句如实禀告。 陈贵妃的神色一凛,皇帝居然吐血了,好好的。 “怎么回事?” 陈贵妃连忙追问道。 “具体的情况,那人也没有多说,只是说陛下在刚刚吐血了,但是,这件事,陛下却不让声张。” 宫女在下面跪着。 “父皇的身体居然已经到油尽灯枯的地步了?”苏若琦有点不愿相信,因为前些日子钦天监还给父皇算了一卦,说是只要过了今年凛冬,陛下的病一定会有所好转的。 而且他这段时间每每与父皇独处,都觉得父皇的精气神好得很,一点也看不出来是衰竭之兆。 “怎么会,这苏若寒前脚刚回来,后脚父皇的身体就成这样了,难道他是一个丧门星,专克家里人?苏若元的话里带着一丝探究。 要是这样的话,那此人一定不可以留着,哪怕是雇佣江湖杀手,他还要再杀他一次。 “不是的。”沉寂的大殿里传来陈贵妃略带着伤感的话语。 “你父皇的身体其实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了,只是他一直都掩饰得很好,就是身边贴身服侍的人也不晓得,要不是如此,他便不会着急要立苏若寒为皇位的继承人了。” 似是想起了什么,陈贵妃继续说道。 “那次让苏若寒代表皇家去处理灾情一事 就是给苏若寒找的一个借口,一个机会,若是他能顺利地解决灾情问题,到时 朝中上下必定会是支持他成为下一任皇帝的。他母家势颓,需要一个丰功伟绩来让他在天下人面前被认可。” 到那时,即使是若礼在暗地里使任何绊子都不管用了。 所以她才会铤而走险,冒这被发现的风险而决定买凶杀人。 计划功亏一篑,人没杀成,反而是好好地回到了京城,还入了宫,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这动手何其之难? “居然会是这样?”苏若元自言自语道。 苏若寒是父皇的嫡子,所以这皇位无论是怎样都应该落到他的头上。 可是他母族势力衰微,加上他母亲去世时他还年幼,父皇正值壮年也就没有考虑这立太子之事。 现在父皇的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所以他才会着急要立苏若寒为他的接班人。 陈贵妃母子三人都陷入了沉默中。 “你先下去吧!”陈贵妃瞅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宫女,她脸色怅然地开口。 “是。”宫女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到殿门口。 “等等。” “娘娘还有何吩咐?”那婢女转身恭敬地俯身。 紧握双手放在自己的额间。 “陈大人可曾来了?”陈贵妃心里想着这桂公公也已经离开多时了,自己去了一趟正德殿都回来了,怎么这桂公公居然还没有人影? “禀娘娘,还没有消息。” “舅舅怎么会来?” 苏若元不解,这深更半夜的,外臣岂能随随便便地进入内宫呢!纵然是权倾朝野的舅舅也不会这么没有分寸的。 苏若琦在脑海中沉思了片刻,便猜到了一个大概。 “好了,我知道了。”陈贵妃对那个宫女摆摆手,示意她可以下去了。 “母妃是想找舅父商量一下对策?”苏若琦将开着的窗户关上。 陈贵妃看着他的动作却没有言语,这个儿子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心思细腻。 她轻微地叹了一口气,将洁白如玉的手交叉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无所谓地说道:“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另外,是你们的父皇传召若礼及其家眷进宫一叙的。” “父皇是想要将苏若寒回宫的好消息告诉众人?” 坐在座位上的苏若琦思来想去只有这个合理的解释。 “没错。”陈贵妃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场戏还是得继续下去。 只是皇帝的身子却是等不得了。 一旦他出现了什么意外,到时候遗嘱未立下,若是按这东莞的律例,嫡子是最具资格可以继承大统的。 要想要琦儿登基,就不得不走上那条路,可是那毕竟是一条不光彩的路,她希望她的儿子可以名正言顺地拿出那原本就应该属于她的一切。 “本来这心里就堵得慌,还要我去赔笑,庆祝那个扫把星回来?”苏若元在提到苏若寒这三个字的时候,眼眸里是满满的厌恶。 他将自己的手放在红色的桌面上,然后翘起自己的二郎腿。 “我才不要去。谁爱去谁去。” 苏若琦知道他这个二弟就是这样的性格。 谁都拿他没办法,左右他也只是说说而已。 陈贵妃的眼神只是在苏若元的身上瞟了一眼,她懒得搭理自己这个没长脑子的儿子。 “你父皇说了,今日这皇宫里的人还有你舅父一家都必须得来。” 说着,陈贵妃拿起桌子上的茶杯轻轻放在嘴边喝了一口。 说了这么久的话,她的喉咙里早已是干涩不堪。 “这是圣旨。” 窗外飞过一只猫头鹰,发出奇怪的叫声。 “什么东西?” 第190章 怀春的陈家女 苏若琦起身慢条斯理地走过去,他打开自己方才关上的门窗,朝着四处看了看。 周遭寂静无人,连树叶都没有一丝动静。 在殿门口的位置有两名太监执着灯站在匾额下,应当是值守的小太监。 视线再次向近处的栏杆上望去,只见有一只猫头鹰在落在上面,冲着他露出一副怪异的笑容。 看得苏若琦头皮发麻,但好在不是什么人就好。 他淡淡地说:“无妨,只是一只碍眼的猫头鹰。 随即他再次关上门窗。 “猫头鹰也来这里凑热闹!”苏若元随口说了一句,他有些坐不住。 “母妃,如果父皇突然暴毙,那……”苏若元还是说出了这番话。 陈贵妃茫然无措,她也没有头绪。 “我需要和你舅父商量一下。” 殿中的熏香渐浓,萦绕在人的鼻间久久不散。 宫门外。 “若礼,若礼。”坐在马车里的美貌妇人喊了好几声,坐在她旁边的那个中年男人却毫无反应,只是呆呆地望着车帘子的方向。 无奈之下,她只好用自己藏在宽大衣袖下的手推了推男人的肩膀。 男人才回过神来,他看着眼前这个明媚的女子,嘴角露出一抹强挤出来的笑。 ““怎么了?阿姒。” 每次陈若礼喊这个名字的时候,眼里总是充满了无限的柔情。 “笑不出来就别笑,比哭还难看。”女子的臂弯抬起,将男人散落在一旁的碎发仔细地整理着。 嘴里柔声地说道:“既然六皇子已经回来了,我们就顺其自然,放弃吧!” 女子的声音里有着三月春水般的柔和。 让人听了心生温暖。 陈若礼将女子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他的另一只手慢慢地拂上女子的鬓角,她还是刚嫁给自己时那般美丽,岁月好像从未在她的脸上留下过痕迹。 乌黑亮泽的头发被高高地束起,温婉可人。 “阿姒,事情没有你想得那般简单,一入侯门深似海,更何况是这皇位之争,历朝历代,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倘若输掉了,又有几个人能得到善终呢?” 听到这里,女子的眉间染上浓浓的愁思,她低着头沉默不语。 她可恨自己势单力薄,家中无可用之人,每日只能躲在若礼的羽翼下。 许久,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可以劝说的理由,一双眼睛里流露出如湖水般的明亮:“或许六皇子不会计较呢!这个孩子的生性善良,平素从不会为难他人,遇到别人的难事都会伸手帮忙。” 陈若礼何尝不知道阿姒说这些话的含义。 她是担心他,前方的路危险重重,稍不注意,粉身碎骨。 可是在男人的世界里,既然已经入局,又岂有轻易离开的理由。 更重要的是,他了解长姐。 长姐这么多年的忍辱负重,眼看离目标就差最后一步,她又怎么轻易罢休! “老爷,夫人。到了。” 两个人正在说着话,外面传来了车夫的声音。陈若礼撩开帘子,看到那朱红色的宫门,庄严肃穆,却是一个固若金汤的牢笼。 锁住了长姐的一生。 明峥过来询问:“什么人?” 在这里当值这么久的时间,一看这车马,这架势便也猜出了几分,可是在明峥的心里,无论此人是谁都要遵守规则。 出示身份证明和皇帝的旨意才可以入宫。 禁城的第一道门,他必须要守好。 “是我,兵部尚书陈若礼。”说话的功夫,陈若礼从怀中掏出文书递给外面执枪站得笔直的明峥。 “是陛下深夜传召,召我一家入宫。” 明峥展开文书,果真见上面盖着尚书之印。 “好,放行。” 有几人陆续地从里面将厚重的城门打开。 马车继续向里面行驶,哒哒的马蹄声在这深夜显得格外的清晰。 待到一众人都进去,明峥向士兵挥手,让他们把城门再度关上。 只是在最后一眼看向车子的时候,他忽然想起刚才陈贵妃宫里的公公出宫说是奉娘娘之命接尚书大人进宫一叙,如今又是陛下传召。 看来是六皇子回宫的事已经传来了。 只是他好像看的不是很清楚,没有看到那个公公的身影。 难不成是已经回去了? 这入宫的城门不止这一处,还有刚才自己去方便了一下,看守这里的人是…… 想到此处,他看了在旁边站着的男子。 “明大人,怎么了?”男子嬉皮笑脸地问道。 他对谁都是一副笑面虎的模样,但是人缘却非常好,每个人都愿意和他交朋友。 就是对事太不上心了。 “没事,你得记住我们肩上的重担。” 听到明峥这又认真说课的模样,男子立马露出一副求饶的模样,抱拳开玩笑似的说道:“明大人,我记住了,您就快饶了我吧,这耳朵啊,都要起茧子了。” 男子擦了擦自己有些冻的通红的手,还去捂了捂自己的耳朵。 看着这样一副不受教的态度,明峥也不愿再多做纠缠,只能作罢。 对牛弹琴,白费力气。 另一辆马车里装修的格外明亮,粉红色的帘子,上面绣着精致的水莲花,在里面烛火的映衬下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芒。 有一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女子坐在正中间,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今日晚间的时候,她听说姑母派人来陈府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父亲说。 她当时在墙角的时候听了一嘴,心下十分好奇,便也偷偷地摸到了父亲的书房。 果然便见姑母身边最信任的那位桂公公在下人的引领下走进了父亲的书房。 然后她就听到了书房里传来父亲含着威压的声音。 “都给我离开,去院外把守。一只猫也不许给我放进来。” 听到父亲这认真的语气,女子的心里有些后怕,她是不是不该来这里。 若是让父亲知道了,那自己还有好果子吃吗? 可是,她已经猫在这里好久了,是从狗洞里钻过来的,应该是没有人见过她的吧。 她自己的心里自我安慰着。 “你说什么?苏若寒没有死?还平安地回来了,此刻就在宫里?” 父亲极度震惊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女子的心里却十分高兴。 若寒哥哥没有死,他回来了。 她就说嘛,若寒哥哥那样温润如玉,清风明月一般的人儿怎么会轻易就没了呢! 他可是老天爷都会保佑的人呢! 幼年的时候,父亲和母亲会经常带着她进宫去和姑母团聚,一家人围在一起,吃着饭聊着天。 虽然姑母贵为娘娘,但是和父亲之间却很温馨,就和普通人家的姐弟一般无二。 姑母的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笑意,会给她夹好多好多她爱吃的菜。 还会给她擦鼻涕,打趣她是一个贪吃的小馋猫。 若寒哥哥也在,他比她的年长几岁。 印象中的他总是会安安静静地待在一旁,举手投足之间都让她深深沦陷。 她就是喜欢若寒哥哥那样的,兴致高雅的男子。 可是这件事却被她深深埋在了自己的心里,连母亲都从未说过。 只有自己的贴身丫鬟霜儿知道,可是在她的威逼利诱之下,也不敢对旁人讲起。 自从陛下召老爷一家入宫,小姐脸上的笑意就没有停下来过。 霜儿歪着头仔细地打量着自家小姐的脸庞,今日小姐是精心打扮了的。 她心里清楚小姐是为什么而如此高兴的,六皇子平安回来了,依照自己小姐那颗爱慕人家的心,自是欢呼雀跃的。 “小姐终于恢复到从前那个天真开朗的小姐了,奴婢打心眼里高兴。” 霜儿开口,欣喜的语气遮挡不住。 陈溪月正在脑海里回想那个男子的秀丽俊朗,却被这个丫头的声音给彻底打乱。 她微微正身,眼睛看着霜儿:“好你个霜儿,难道我这段时间状态都很差吗?” 陈溪月摸摸自己的脸颊。 “不是啊,小姐,自从六皇子出事,我就没见您笑过,后来,老爷要给您张罗亲事,您那脸拉得比驴还长呢!” 霜儿和陈溪月之间虽名义上是主仆,可是私下里两个人的关系却情同姐妹。 没有什么话是霜儿不敢说的。 “我是驴?”陈溪月指着自己的脸,鼻孔被气得老大。 “你是仗着我宠爱你,所以什么话都敢说了是不?” “小姐,你不是说过,我们要尊重事实吗?霜儿说的就是事实啊!” 小丫头拼命地在脑海中搜寻那段记忆,小姐就是这样站在她面前一字一句对她讲得,她记得可清楚了。 陈溪月在学堂上课的时候会经常带着霜儿,在课间的时候她也会经常和霜儿讨论夫子讲的课。 一来二去,这小丫头也就学会了不少东西。 “行啊,可是你也不能这么比喻啊!” 陈溪月抽了抽鼻子,煞有其事地说:“我那不是驴,是黛玉,是一个不能掌握自己命运的病美人。” “黛玉?”霜儿想起来了,这是小姐跟她讲过的一个故事,是一个结局凄凉的感情故事。 爱而不得,魂归故里。 “不是,小姐,你才不是黛玉呢!” 霜儿将黛玉和小姐的样子做了一个对比,发现一点都不一样。 “怎么说?” 陈溪月拄着自己的胳膊肘,认真地看着霜儿的眼眸。 她家霜儿的眼睛真小,小到看不见。 每每看到这双眼睛,她就觉得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霜儿伸出自己那双有些粗的手指头,认真地掰着。 “你看啊,小姐,黛玉无父无母 寄居在外祖母的家里,可是您父母双全, 把您当成宝贝一样地疼爱,怎么会身世凄惨呢?” 在霜儿的认知里,她家小姐简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老爷身居高位,姑母是宠贯后宫的贵妃娘娘,当今陛下是小姐的姑父。还有两位皇子表哥,妥妥的高门嫡女。 那是多少人做梦都难以得到的身份和地位。 “可是我也得不到自己心爱的人呐!” 陈溪月的眼眸里是含羞的娇怯,她想说可是又不敢。 “小姐都没有努力过,怎么知道不可以呢?”霜儿的眼睛里满是笑意。 虽然别人不仔细看是瞧不出来的。 “我能行吗?” 在陈溪月的印象里,好像若寒哥哥就从来都没有注意过她。 每次碰面都是轻轻的一句“陈小姐”,然后就离开了。 她自认为自己的长相也是不差的,可以说得上是上等。 可是,他好像就是对自己没有兴趣。 “加油,小姐。”说完霜儿还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好霜儿。”陈溪月开心地摸了摸霜儿的脑袋。 “加油!” 两个人紧紧地靠在一处,活像一对连体婴儿。 桂公公在另一辆马车里,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不知道此时娘娘该是何等模样。 皇帝那边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好在皇帝下旨让陈大人一家进宫团聚,想来是对一切都不知情的吧! “陈大人。”有一道尖细的声音自外面传来。 “娘娘等候多时了。”小太监跪在地上,手里还拿着一把灯笼。 “是长姐的宫殿吗?”马车里,女子的声音温柔清丽。 “是,阿姒,你先带月儿去福兴阁,我先去长姐的宫里转转。” 陈若礼这话说得含蓄,可是身为和他相互扶持走过了这么多年风风雨雨的妻子,女子又怎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 他是要和长姐密谋一些大事。 好吧,她知道她阻止不了他的决定,她只能在心里为他默默地祈祷。 祈祷上天保佑他平平安安,也保佑他们一家人和和美美。 “那我去月儿的车里。”女子临走的时候抱了抱陈若礼。 感受到女子的温情,陈若礼的眼眸中涌动着情绪。 他的手也紧紧地将女子拥入怀中,两个人的温度在此刻相互传递。 “好了。” 陈若礼率先走下车去,仆从的小板凳就放在马车的下面。 “来。” 等到陈若礼站稳之后,他朝着车里的人伸出了自己的手。 女子从车厢里走出来,她的发髻上有着一支钗子,不下心掉到了地上。 她想要去抓住却还是徒劳无功。 “没事,别理它。” 女子笑了笑,将自己的一双细手放在温暖的手掌心,感知到那双手传来的温暖,女子的心里格外的安心。 女子的脚缓缓地落到地面,陈若礼才松开她的手。 女子下车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自己的发钗。 却被陈若礼的手给阻止了,他满眼宠溺地看着这个焦急的女子。 “不过就是一个发钗,丢了就丢了。” 第191章 匣子里的画像 话语云淡风轻,男子拢了拢女子身上的披风,虽然没有寒冬那般冻人,可是这深夜的风依旧冷峭。 “不是,那发钗是你送我的,我可不忍心。” 说完女子循着马车的车轮仔细寻找。 看着执着的某人,陈若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加入了搜寻。 “这是怎么了,马车怎么停了?”陈溪月有点好奇。 “小姐等着,奴婢出去看看。”霜儿把陈溪月的手放回到她自己的膝盖上。 然后撩开帘子走出去。 她蹲在车夫的身后:“把凳子拿下去。” “是,姑娘。”车夫纵身跳下去,将凳子稳稳地放在地面上。 霜儿踩着榆木制作的小凳子摇摇晃晃地从马车上下来。 她走到前面的亮光处,正巧就看到老爷和夫人在车子的旁边蹲着,四处察看,也不知道在寻找什么。 她抬头看向立在她眼前的殿宇,只见上面赫然用黑色的笔迹写着“朝阳殿”。 贵妃娘娘的寝宫! 他们已经到这里了?随后霜儿又慢吞吞地走到陈夫人的身后,恭敬地行礼:“夫人。” 女子正焦急地寻找刚才掉落的发钗,突然听到身后的声音。 她眉头微蹙:“霜儿?怎么是你,你不是和小姐待在一处的吗?” 霜儿低下头回道:“是,奴婢是与小姐在一处,马车突然停住了,小姐让奴婢出来看看发生了何事?” 霜儿的话说的不卑不亢。 “没事,我正找发钗!”女子的声音文弱,亲和力十足。 发钗?霜儿的视线从陈夫人的发髻处掠过,果然见上面挽着发髻处有一处空缺,像是少了物件的装饰,显得格外单调。 “你回去陪小姐吧,她一个人在马车上不老实。” 陈夫人对自己女儿的性子可是了解得透透的。 那丫头闲不住,总喜欢搞点事情出来。 “奴婢帮您一起找吧!”霜儿看了一眼陈溪月所在的马车,“小姐一时半会不会无聊的。” 现在的小姐满心满眼都是她即将要见到的那人去,憧憬着两个人的相遇呢! “那好吧!” 霜儿这丫头是溪月在街头游玩时从人贩子手里买回来的,她清晰的记得,当时霜儿被带回家的时候,那身上就没有一块好地方。 青一块紫一块的,简直可以用触目惊心来形容。 她也是一个做母亲的人,最见不得的就是和溪月一般大小的姑娘受到这样的虐待。 后来她就做主让霜儿留在在了陈府,做溪月的贴身丫头。 左右溪月也缺少一个和她同龄的玩伴。 这两个丫头可真是遇到了彼此生命中的“另一半”,现在溪月那丫头有什么心事都不跟她这个做母亲的讲了,反而是和霜儿无话不谈。 每每想到这里,她还有些小小的醋意呢! 陈若礼看到自家夫人目光柔和地盯着溪月的贴身丫鬟看。 他轻轻咳嗽一声,意图吸引自家夫人的注意力。 听到自家夫君的咳嗽声,女子的视线看向陈若礼,陈若礼满意地笑了笑,问道:“可是找到了?” “还不曾。”女子摇摇头,虽然已经年逾四十,可是她还是像一个姑娘一样,柔情似水,天真清纯,就像刚出水的睡莲美人。 “那继续找。”陈若礼埋头继续在他的视野范围之内寻找。 张姒看着陈若礼的反应不由地轻笑一声,她的夫君呐,在她面前就像是一个刚出生没几天的宝宝。 霜儿去马车底下寻找,夫人既然是在车上将发钗遗失的,那么很有可能就是在车轱辘的下面区域。 看到霜儿蹲下身子钻进车下面。 张姒轻声提醒道:“傻孩子,快出来,里面危险。” 这车的前面还拴着一匹马儿,倘若这马儿一时受惊而自己往前面跑去,那钻进车下面的人就极有可能被碾成碎末。 “没事的,夫人。”霜儿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把马车控制好。”张姒对车夫叮嘱着,她的视线一动不动地看着车子下面的丫头。 “阿姒。”就在张姒担心车子下面的人儿时,一双熟悉的手将她的手紧紧揣进自己的怀里。 “别闹。”张姒脱口而出。 “你的手很冷。”陈若礼并没有松开,反而是握得更紧了。 “霜儿在下面。”张姒指着车子下面的空隙说道。 “我知道了。” 霜儿把自己的头低到距地面不足十厘米的地方,她朝着周围环视一圈,终于在不远处看到了那抹明亮的黄色。 闪着莹莹的亮光。 应该就是夫人的发钗了。 她将自己的身子又往里缩了缩,看到这个举动,张姒的神情染上一抹明显的担忧。 无奈某人将她的手牢牢抓紧,不然她也可以帮个忙什么的。 终于霜儿抓到了那支冰冷的发钗,她将其小心翼翼地放在手心。 然后身子一点一点地向后退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陈溪月一个人待在马车里有点无聊。 这霜儿怎么去了这么久,她问帘子外面的车夫:“霜儿还没有回来吗?” 车夫正在外面瞧着自己手中的马鞭子,有点粗。 这要是打在马儿的身上,它该有多疼啊! 听到车里的声音,吓得他急忙放下马鞭回道:“禀小姐,还没有。” “哦,知道了。”陈溪月百无聊赖,她开始把自己珍藏的画像拿出来仔细观摩。 只见一幅卷轴缓缓打开,浮现在眼前的正是苏若寒的画像,只是因为画的人功底欠缺,所以并不是很传神,但是隐约可以看的出来是谁! 当霜儿从车底钻出来时看到的就是夫人被老爷紧紧地拥在怀里的画面。 饶是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的霜儿还是神情不自然地看了看远处的街道。 张姒看到霜儿手里的金钗,带着些娇嗔地对身后的人说:“还不放开我?” 女子的眉眼如画,眼波流转处顾盼生辉。 “好。” 一句话从男子的鼻腔中溢出,看到这里,霜儿忍不住将头埋到自己的怀里,偷偷地低笑。 “夫人,您的钗子。”可是脚下的步子却是不停,向前走着,把手里的金钗奉上。 “谢谢。” 夫人对待下人仍是极好的。 “夫人,既然钗子已经寻回来了,你便和溪月先去福兴阁,我先陪长姐待一会儿。若是有人问起,你便说我在家中吃多了茶水,去如厕了。” 陈若礼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欲披到女子的身上。 却被一双如玉般洁白的手给阻止了。 “不要了,再披上它都没法看了!你去吧,我知道了。” 女子目送着陈若礼走进昭阳殿,才堪堪回神。 “走吧,月儿怕是坐不住。”女子朝着后面的马车走去。 霜儿紧紧地跟在后面。 可是心里却是在想该怎么通知小姐呢? 她们刚才正在聊关于六皇子的事,只希望小姐不要再做一些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才好,不然被夫人当场发现多不好。 眼看陈夫人就要走到马车旁,那个小凳子还在路面上放着,想来是还未来得及收回去。 “夫人,我来扶您吧,这晚上啊,光线暗,走路可得小心着点。” 霜儿的嗓门不止提高了一个度,旁边躲着的黑猫听到这话都咻的一声消失在墙头,没入无边无际的暗夜之中。 “这丫头,这么大声音干嘛?”女子含笑看着身后的霜儿。 马车也晃动了一瞬,女子还以为是马儿受惊的缘故。 可是殊不知这是马车里的人惊慌失措之下做出来的小动作。 陈溪月赶忙将画收起来放在自己的小匣子里。 还好没有被母亲瞧见,否则她的这张老脸往哪里放呢! 不得不说的是霜儿这丫头真机警,还知道给她通个风,报个信。 可是母亲不是和父亲在一辆马车里吗?怎的会来她的车子上。 她慢慢地探出头去,对上的就是自家母亲那张仿若西施的脸庞。 她不好意思地伸出手打了个招呼,嘴角露出自己那两颗标志的虎牙,甜甜一笑。 “母亲大人,稀客啊!” 看到陈溪月那副狗腿子的模样,陈夫人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怎么,是背着我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吗?” 溪月平日里总有一个习惯,那就是每当她干了什么不想让人知道的事却又正好被人抓到之后就会露出她的那两颗虎牙来掩饰。 她早已留意到了。 陈溪月的脸立马变得有些泛红,她看着母亲身后的霜儿,眼神无助地看着。 不是,母亲究竟知道了什么啊? 霜儿递给陈溪月一个放心的眼神,还用手在嘴巴上比划着,放心,夫人什么都不知道。 张姒也发现溪月的眼神一直看向她的身后,她转身,正好看到霜儿那还未来得及放下的双手。 “怎么,你们有事瞒着我?” 这尴尬的局面让陈溪月感觉自己的心都窒息掉了。 她伸出自己的一只手,将原本还在外面站着的妇人拉进车厢,霜儿随后也跟着进来了。 因为小姐和夫人待在里面,所以她也只能寻找一个偏僻的角落蹲在一边。 “没有啊,我的亲亲母亲。” “夫人,我们接下来是要去哪里?”车夫在外面问道。 他眼看着大人走进了昭阳殿,夫人却没有跟着进去反而是进了小姐的马车,所以应该是要带着小姐先去什么地方吧! 他在心里这样想着,嘴里便问出了这句话。 “去福兴阁。”陈夫人的声音自马车里传来。 “好。”这个车夫经常随着陈溪月来宫里游玩,一来二去对宫中的路线也甚是熟悉。 “小姐和夫人坐稳了,这就走了。” 车夫在外面又说道,主要是怕车里的人没有准备,这马车开始走的时候会有点晃动,若是磕着碰着就不好了。 “嗯。”陈夫人在车里淡淡地应道。 她对身边一直闹腾的陈溪月沉下脸来:“坐好了,一点也没有一个千金小姐的样子。”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可是在她的心里没有什么会比她的宝贝女儿还重要的了。 “嘿嘿嘿。”陈溪月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她就知道母亲对她这个样子没有抵抗力。 “你看看霜儿都比你有样子。” 这时陈夫人才看到躲在角落里缩成一团的霜儿。 她朝着霜儿招招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坐这儿来,别因为我而让你觉得拘束了。对于自己女儿和霜儿之间的情谊她是知道的,那两个人就差穿一条裤子了。 “夫人说的是哪里的话,奴婢不敢。”霜儿此刻像是一个乖乖猫一样。 “霜儿,你过来。母亲不是父亲,没有那么吓人。” 陈溪月倒是不怕在母亲耳边说父亲的坏话,因为她知道无论自己说了什么,她都不会告诉父亲的。 她才是娘亲唯一的宝贝,可恶的父亲,都那么大年纪了,还想当娘亲的宝贝,哼! 陈溪月把霜儿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对于这个陈夫人没有多说什么。 马车缓缓地驶向福兴阁。 这条路很是僻静,因为平常是不会有人来的,这是皇家专门用来招待贵宾而使用的场所,如此一来,也可见皇帝对这次宴会的重视程度。 马车里,陈溪月躺在陈夫人的怀里。 她的一双如葡萄般晶莹的眼睛里满是天真。 “母亲,为什么父亲不和我们一道去,还有既然是去姑母的宫里,为何我们不能去?” 陈溪月刚才已经从霜儿的口中得知刚才的插曲是父亲在给母亲在昭阳殿门前寻发钗呢! 父母的爱情一直是她所羡慕的,她也希望可以寻到一个如父亲爱母亲般这样宠着她的人,而那个人,她希望可以是若寒哥哥。 说到这里,陈夫人的神色有些异常,她虽然不希望对自己的女儿说谎,可是大人的事对于她来说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你父亲知道你喜欢热闹,如今的福兴阁可比你姑姑的宫里热闹多了,这不,让我先带着你过来。” 陈夫人的字字句句都说得笃定,没有一丝说谎的痕迹。 好像事实本就是如此。 “还算他有点良心。”知道疼她。 “不许这么说你父亲。” 陈夫人摸着陈溪月那白皙的脸蛋。 “知道了。”陈溪月嘟了嘟自己的樱桃小嘴,似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你呀,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陈夫人的脸上不经意间露出一抹担忧的神色,只是陈溪月一直都看着远处的匣子,无暇去看别的。 倒是霜儿注意到了夫人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担忧。 夫人从来没有露出过这般神色。 第192章 浙阳老乡 霜儿再一低头看到自家小姐那副撒娇的模样。 小姐真的是好可爱,她想一辈子都待在小姐的身边,看着她嫁人生子,然后她可以帮着她照顾小小姐或者是小少爷。 不远处,有一些人正在摆放花卉。 今日是个特殊的日子,内务府早早地便派人来这里布置。 现在各宫的贵人们都陆陆续续地来到了福兴阁,所以大老远便能听到人的喧闹声。 陈溪月听到动静以后,她猛地从陈夫人的膝盖处挣扎着起来。 “是不是到了?”小姑娘的眼里迸发出如星辰般耀眼的光亮。 陈溪月撩开车帘子,睡说着就要跳下去。 “慢点,慢点。”身后的陈夫人不忘叮嘱道。 她看着陈溪月的身影纵身一跃就跳到了地面上。 一颗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小姐,您慢点。”霜儿也眼疾手快地跟着陈溪月的背影从车厢里下来。 可是她没有忘记身后的陈夫人。 “夫人,来。” 霜儿将小凳子放在地上然后将自己的手伸在半空中以便陈夫人可以握着她的手。 陈夫人把手搭在霜儿的掌心里,然后被搀扶着下了马车。 陈溪月一下车便吸引了诸多的目光。 “咦,那不是月姐姐吗?” 一个身穿粉色莲藕真丝制作的罗衫裙的女子娇俏地说道。 “是啊!” 身边的人附和道。 陈溪月是这宫里的常客,时常会在宫中留宿,是以这宫中鲜少有不认识她的人。 “月儿,你瞧瞧你的样子,这多高的距离,你说跳就跳,万一摔着了可怎么好?” 陈夫人细心地为陈溪月拍打着身上刚才沾染的灰尘。 “母亲,没事的。对了,我去和她们聚聚。”陈溪月指着不远处的一群女孩子说道。 张姒看了一眼那边的人群,都是些宫里的孩子们,左右陪着她,溪月也不会老实,就由着她去了。 她一个人走到凉亭里看着外面的灯火璀璨,可是她的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 “夫人。” 一声清脆的叫声打破了这久久的安宁,张姒掉过头去看到的是一个和溪月差不多大小的丫头。 看装束应该是宫里的侍女。 所以张姒就亲和地询问她:“怎么了?她的眼睛突然注意到这个宫女手上的伤疤,还有着丝丝的血迹在向外渗透。 “夫人可要先去那边坐坐。”宫女的视线看向不远处众人正在忙碌的席面。 “不了。”张姒回道。 宫女见 陈夫人似乎兴致不高,便也没再多说什么,而是一个人打算去干些别的。 毕竟今天确实忙不过来,需要的人手还是蛮多的。 “等等。” 就在宫女走在最后一层阶梯的时候,张姒突然叫住了她。 宫女的身形一怔,她小心翼翼地转过身,俯身:“不知夫人还有何吩咐?” “我不是有什么吩咐,而是你的手怎么了?”张姒的眼神落在宫女的手上。 她早知道陈大人在朝堂上虽然是铁血手段,可是他的夫人却是一个心地善良的纯真女子。 今日一见,她才相信传言不假。 她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是奴婢不小心被瓷器划伤了手,不过无事,已经包扎过了。” 宫女的嘴里解释着自己伤口的由来。 张姒瞧着面前的这个女孩子,看年龄应该和溪月是一样的年纪。 “你家中可还有什么别人?”张姒问着。 宫女却面露难色地看向正在那边的嬷嬷。 是嬷嬷让她来看看陈夫人这边需要些什么,要是没有什么需要的话,她必须马上回去帮忙。 张姒循着宫女的目光望过去,只见到一个年逾六十的老嬷嬷正目光凶狠地盯着她身旁的这个宫女。 在感知到她投去的目光,那老妪悻悻地对她笑了笑。 “没事,别人问起来,就说是我留你来说话的。” 宫女再次看向老妪的方向,发现老嬷嬷已经去做别的事情了,目光早已不在她的身上停留。 “是,夫人。” 然后陈夫人就和这个素不相识的小宫女聊了好大的一会儿功夫。 眼看着后宫的人都陆陆续续地到的差不多的时候,张姒焦急地望了望远处没有灯火照耀的黑暗处。 这若礼怎么还不来?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 “夫人,夫人?”看着眼前神思恍惚的陈夫人,小宫女的手挥了挥。 “没事,今日很高兴可以和你聊这么多,没想到你的老家也是浙阳。” “嗯,奴婢也没有想到居然和陈夫人是一个地方的。” 她确实是没有料到在这深宫中居然还能遇到故乡之人,尤其是这个人还是兵部尚书陈大人的发妻。 “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和我去陈府?”张姒问道。 今日和这小丫头聊的倒也算是投缘,要是以后可以经常和这丫头在一处,也可以缓解一下思乡之苦。 在老家她已经没有了亲人,可是幼年的一切经历在她的脑海里却依旧清晰。 她挺想念家乡的感觉的。 “如果可以的话,奴婢自然是愿意的。”听到这句话,那个宫女激动地跪在了张姒的面前。 在这深宫里的日子并不像外人说的那般好,稍不留神便会是惹了哪位大人物不开心,最终的下场都很惨。 “可是,奴婢是宫里的人。”宫女犹豫着开口说道,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无妨,我与贵妃娘娘说说便是。” 一听到这里,宫女的心里便明白了,陈夫人是真的很喜欢她,看来她再也不需要待在这个如履薄冰的皇宫里了。 她开心地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谢谢夫人。”宫女俯身行了一礼,这一个弯腰躬身,里面有太多的情绪了。 “你叫什么名字?”张姒问道。 说了这么久的话,却不知道这个姑娘的名字呢! “奴婢没有名字,在家中的时候,父母都喊我一一,因为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后来便被人贩子拐卖,几经辗转又被卖到了宫里。” 宫女讲着自己的经历,张姒静静地听着,她的眼眶有些酸涩。 “那我给你重新起个名字,可好?”张姒小心翼翼地询问着宫女。 “谢夫人赐名。”宫女再次跪在地上,能得到主子的亲自赐名,这是每一个当下人最大的殊荣。 “念安。如何?” 这个姑娘一生颠簸,从未有过一段平静的岁月,希望她的以后可以平安。 念安,也是她替她的父母表达的一种寄托。 她的父母如果还活在世上,也必定希望她可以平平安安的。这是天下每一个当父母的心愿。 “念安?”宫女在嘴里小声地嘟囔着,她不识得几个字,所以并不明白这两个字中所蕴含的深意。 看到宫女一副懵懂无知又带着一丝好奇的表情,张姒就明白了这孩子怕是不知道什么意思。 “就是希望你未来一切平安。”张姒没有将自己给她取这个名字的全部原因告诉她。 一来是怕会勾起她的伤心事。二来这是她私心里的祝福,没必要让小姑娘知道。 “以后若有机会,我带你回浙阳。或许你的家人也在期盼着可以再见你一面呢!” 张姒的嘴里缓缓地说着。 “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这是小宫女压根都不敢去想的。 “嗯。”张姒重重地点了点头。 此刻,华灯初上,有丝丝歌声传入耳中,张姒的目光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夫人,那是今日的歌姬和舞姬。” “嗯。”张姒点点头,不说她也知道。 溪月也不知道去哪里野了,如今连她的身影都瞧不见了。 不过有霜儿陪在她的身边,她是放心的。 霜儿是个机灵的,比她那个宝贝女儿的脑瓜子好使了不知多少倍! “夫人,这里风大,奴婢陪着您去那边坐会儿吧,那儿人也多。” 念安小声地提议着。 她是真的希望陈夫人可以开心快乐的。 在这里待着,一个人,有点荒凉的亭子,风也不小。 容易着凉。 “好。”张姒握着念安的手走向灯火阑珊处。 一走近,就有不少的人上来打招呼,毕竟是贵妃娘娘的弟媳,陈尚书的妻子。 虽然是臣子之妻,可是论起身份来,他们还是不够看的。 “陈夫人好。” 看着眼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贵妇人,张姒也向对方示好。 无论是谁,只要是对她友好的, 她都会回之以善意。 “娘娘万安。”这位虽不是陛下心间上的人,可是也是有着妃子头衔的娘娘。 张姒温柔地喊道,并且微微俯身。 “今日陈夫人的脸色可真是好,白里透红的,是使用了什么脂粉啊,才能达到这种效果?” 女人之间待在一处,总是少不了这种话题。 “平常所用罢了,让娘娘夸赞,是臣妇的福气。” 张姒谦虚着,她知道无论是谁都喜欢被奉承的感觉。 她不会别的,但是在行为举止间绝对不会给人留下可以说的把柄。 “陈夫人的嘴可真是甜,怪不得这么多年,陈大人都未曾纳妾。若我是陈大人也必然是不会的,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女子说话的时候,眼神微微敛去里面的情绪,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陛下虽然娶了她,给了她一个位分,可是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有去她的宫里坐坐,哪怕只是一小会儿也是从来都没有的。 她的一生都是在孤寂与等待中度过的。 每日打扮得容颜娇丽也不过就是给自己看的,若是再不在自己的身上花些功夫,她都不知道给怎么打发那漫长的余生了。 张姒听到女子语气中的羡慕,她当然清楚这后宫中的女子过的是什么日子。 长姐是陛下的初次心动都尚且落得那样一副境地,更何况是这些为了平衡朝堂势力而娶进宫的女子呢? “娘娘此话都让臣妇不知如何回答了,就是若礼他整日忙于公务,无瑕顾及这些罢了。” 张姒只能这样说了,她总不能说没错,就是这样吧! “陈夫人真是好福气啊!” 女子幽幽地说着,若是人生可以重新来过,她多么希望自己也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而不是成为家族的工具。 一群人簇拥着陈夫人来到桌子前,洽谈着。 你一句,我一句,也不知道是谁突然问了一句:“哟,平日里陈大人不是和夫人总是寸步不离的吗?今日怎么没有见到人呢?” 说话的人捂着嘴笑道。 该来的总会来,张姒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谁说男人的事不管女子的事呢? 只要你是某人的妻子,你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注意到。 你是某某的妻子,而不是你自己。 “他今日在家中吃多了茶水,一进宫便觉肚子不舒服,此刻怕是在哪个茅厕呢吧!” “哈哈哈!”周围传来一众女子的欢笑声。 “陈大人也会有如此的时候。” “定是夫人沏的茶太好喝了,所以陈大人才会贪嘴多喝了几杯!” 张姒也用手帕掩面,装作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 念安在一旁认真地瞧着陈夫人,她感觉陈夫人好像变了一个人,和方才与自己聊天的时候完全不是一个人。 就多了面上的笑容,却不是发自内心的。 昭阳殿。 陈若礼一进去就发现里面居然没有一个服侍的人。 他加快脚步,本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见长姐坐在最上方的贵妃椅上。 大皇子和二皇子分别坐在下方的椅子上。 “臣拜见贵妃娘娘,拜见大皇子,二皇子。” 陈若礼俯身跪在地上向陈贵妃行礼。 “快起来吧,这里又没有外人在,何须如此虚礼。” 陈贵妃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是呀,舅舅,都是一家人。”苏若元上前将陈若礼从地面上扶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身旁。 “舅舅,你总算是来了!”苏若元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都是期待。 他从小就对自己的这个舅舅很是崇拜,他就是他心目中的英雄。 “嗯。”陈若礼淡淡地应道。 “桂公公应该都和你说了吧?”陈贵妃问陈若礼。 “是,他都告诉我了。” 陈若礼脸上的神色也不是很好。 这个消息对他来说也是一个晴天霹雳,原本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就差那最后的东风。 可是如今,苏若寒的回归打破了之前的一切计划。 “对了,桂公公呢?”陈贵妃的一双眼睛看向坐在下面的陈若礼。 陈若礼想了想,他刚才只顾着自己进来了,并未注意到身后的桂公公。 “娘娘,奴才在这儿!”一声尖细的声音从殿门口传来。 听到这声音,苏若琦的眉头不经意间皱起,但也只是一瞬便恢复到本来的模样。 桂公公弯着腰从远处走来。 第193章 他的外祖 “你去哪儿了?”陈贵妃的语气里有着一丝焦急还有那么一分的担心。 “奴才处理了一些偷听墙角的小猫儿。” 桂公公的那张脸上满是阴狠。 陈若礼瞧着这个跟在长姐身边已经有十余年的太监,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长姐和此人之间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 不像普通的主仆那样。 “这宫里居然有人背叛本宫!”陈贵妃听到这里极其生气,她已经对周围的人够意思了,他们居然还是会生出二心来,看来是平日里自己对他们太过仁慈了。 “娘娘不必生气,他们现在已经化作飞灰了。”说完,桂公公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 刚才真是的,弄了他一身,害的他不得不去换了一件衣服,这才耽误了来见娘娘的时间。 “那就好。”陈贵妃的神色略微放松。 “不过,你说会不会是陛下已经起了疑心?” 否则这些人是怎么敢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娘娘,无论陛下是怎么想的,我们一定要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才是啊!” 桂公公语重心长地说道。 “桂公公这是什么意思?”坐在一旁的苏若琦听出了这话里的意味。 他是在劝母妃要造反呢! “大皇子,难道到现在您还在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吗?” 桂公公在陈贵妃的身边待得久了,对这两位皇子也是有话就直说。 没有什么好拐弯的。 “你大胆,你一个奴才居然敢这么和我说话,谁给你的勇气?”苏若琦咆哮着。 他已经忍了很久了。 如今倒好居然敢撺掇着母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来。 苏若琦看了一眼坐在上面的母妃,只见母妃脸色没有任何变化。 桂公公发现娘娘没有任何反应,也对,自己的儿子总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自己总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外人,这个事实自己不是一早就知道的嘛! “是奴才越矩了。”桂公公敛去自己眼中的失望。 “母妃,若非万不得已,可千万不能做出让您后悔终身之事啊!” 苏若琦希望陈贵妃真的能将他的话听进去。 虽然他的心中也有许多的不甘,可是在母妃和陈家的安全面前,这些都不值一提。 “琦儿,你以为母妃想吗?”陈贵妃慢慢地从贵妃椅上起身走下来。 一步一步,陈贵妃的脸上不经意间露出一抹嘲讽之意。 陈若礼的手在袖子下握成拳,他知道,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长姐的脾气他是了解的,无论是谁的话,她都不会听得进去的。 苏若琦的神色有一丝慌乱,他从没有见过母妃露出这样凄凉的表情。 记忆中的她无论身处何种境地,她的脸上都挂着淡淡的笑意,纵然他知道那不是发自真心的,可是母妃从未在别人面前失态过。 “母妃这一生都被这高高的城墙束缚,唯一的指望就是你和元儿。” 被突然点到名字的苏若元,他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妃。 这么多年,他一直以为自己对于母妃来说就是一个不重要的人。 今日,自己居然从她的嘴里听到了自己是她的指望。 女子的脸上抹着厚厚的脂粉,此刻在烛火的映衬下熠熠生辉。 不过却并不违和。 “母妃。”苏若琦用尽浑身的力气喊出这声母妃,他的眼眸中流露着一股无奈。 随后他淡淡的开口:“一定要这样吗?” 就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吗? “大哥,你就不要再惹母妃生气了,母妃还不是为了我们?” 苏若元这个时候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苏若琦的眼神微暗,二弟啊,你真的是太天真了,可是如果事情已经到了这样棘手的场面,那绝不是自己一个人就可以轻易改变的。 “原谅母妃。”陈贵妃缓缓地开口,原谅她不能给他们一个温馨的家,一个健全的童年。 陈若礼默默注视着眼前的这一幕。 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长姐就不再考虑考虑了吗?” 听到这里,陈贵妃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疼爱了多年的弟弟。 “怎么,你也动摇了?” 陈若礼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在琦儿说出那番话的时候,他的脑海里也不由地浮现出阿姒对他的句句哀求。 他的爱人,他的女儿,以及他这毕生的心血。 陈贵妃看着陈若礼那渐渐低下去的脑袋以及他的无言。 她就知道了答案。 “好好好,可是你们别忘了,如果苏若寒真的继承了皇位,一旦让他查出来当年王皇后的死和陈家有关,你说,他会放过陈家上下吗?” 一句话让陈若礼浑身一怔,美好的岁月过得久了,很多肮脏的事情也就忘记了。 那段不愿意被提及的旧事被重新拿到人的眼前竟是如此的刺眼。 看到陈贵妃脸上那越来越浓的笑意,还有陈若礼脸上渐渐突显出来的惨白脸色,那是心虚还有害怕被人知晓的无措。 “什么王皇后,什么和陈家有关?”苏若琦觉得母妃和舅舅之间好像有着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 王皇后不是正常死亡吗?不是因为生苏若寒的时候伤了元气吗?才会回天乏力吗? 陈贵妃的视线瞥了一眼苏若琦,她语重心长地对自己的大儿子讲:“当年是母妃和你舅舅使了些许见不得人的手段,才让王皇后无声无息地离开这人世。” 听到这个消息,坐在椅子上的两个人都不淡定了。 苏若琦一副无力感,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母妃要铤而走险。 苏若元则是直接愣在原地,像是一座石化的雕像。 没有了生机一般,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情况的,母妃平日里对父皇万般的关心都是真心实意的。 他知道母妃会吃醋,因为这后宫里所有的后妃都曾被母妃“教训”过。 可是王皇后,那是父皇放在心尖子上的人,他自小拥有了自己的记忆后就记得父皇一个月有二十多天都在皇后的宫里。 情之深也不过如此了吧! 母妃怎么敢的? “好,长姐说,该怎么办?” 陈若礼长长的一声叹息之后,问出了口。 陈贵妃朝着陈若礼的位置走近几步,她将自己的手放在陈若礼的耳旁,然后附上去说道:“逼宫,如今这皇城之中没有多少的兵力,禁军是在你手中的,城外驻扎的军队也是在莫旗的手里,莫旗是你的人,这个时候,只要关闭城门,外面的军队就难以进来……” 陈若礼听着陈贵妃的一字一句,这么周详的计划,怕是长姐早就在心里想了无数遍了吧! 这凶险的计划,若是其中的一环出现了问题 那么等待他们的将是无尽的深渊。 “母妃,这一次,我们……”苏若琦的话没有说完,可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明白了后面未说出口的话是什么。 无论是成还是败,他们早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不能独善其身。 陈若礼的眼眸中露出精光,他上前一步:“今日陛下的宴会还要去吗?” 他想起自己的夫人还有溪月,她们都去了。 事情来得意料之外,他怕会让她们受到连累。 “今晚先不急,明天一早便封锁宫门,我要让苏若寒插翅难逃。” 陈贵妃说这话的时候,眼眸里露着一股狠劲。 仿佛是积压了数年的怒火都在此时达到了极点。 “好。”陈若礼沉重的声音在大殿里显得格外的静寂。 这个字砸在了每一个人的心头。 “你先走吧!我与琦儿还有元儿一会儿就到。”陈贵妃对陈若礼说着,然后叫人把自己的衣服整理好。 “微臣遵旨。”陈若礼看了一眼刚刚进来的宫女。 然后退下。 第一时间他就是去找阿姒和溪月。 风雨之前的大海总是格外的平静。 波涛汹涌的暗流不知何时会将人卷走,沉于不见天日的海底,葬身于大海的最深处。 “老爷。”等在宫外的车夫看到陈若礼便凑上前去询问着:“老爷,我们去哪儿?” “去哪?当然是去福兴阁。”陈若礼的语气不是很好。 车夫也能瞧得出来这老爷今日的心情不是很好,自己还是少触他的霉头比较好。 能做的事就不要废话。 “老爷,你请。”车夫慢慢地扶陈若礼上车,陈若礼是一个武夫,他怎么会需要人搀扶,可是由于心灵遭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一时之间他有些恍惚。 马车缓缓地驶向远方,渐渐没于宫门的尽头。 “母妃,儿臣对不起您。”一直以来,他的心里对母妃的误解很深,从前他以为母妃对他太过冷淡,时至今日,他才明白母妃对他也是有着爱意的。 苏若元的脑袋低到了自己的怀里,他的这句话可真是从自己的指甲缝里抠出来的。 “傻儿子。”陈贵妃嗤笑一声。 她拉过苏若元的手,另一只手牵着苏若琦:“母妃无论何时与你们都是最亲的人。” 血缘关系是这个世界上最牢固的。 “走,陪母妃一起去。”陈贵妃的脸上又带上了那个平日里的假面。 母子三人一道出了昭阳殿,背影落在灯火下,纵横交织。 “哟,你瞧,你是不是陈大人的马车?”一个女子指着不远处走过来的车马。 只见黑暗的角落里确实有一辆马车哒哒而来。 有一盏微弱的灯笼在车的前面为人照着。 “不是。”张姒轻轻地说道。 她记得陈若礼的马车是何模样,没有这么简朴。 “那我知道了,一定是王太师。”一听到这个人,张姒的心头咯噔一声。 她记忆中的那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总是用一副悲天悯人的眼神瞧着诸人。 仿佛是这世外的高人一般。 “对对,是王太师。” 这场宴会的目的,大家的心里也差不多都知道,六皇子回来了,这是一场家宴,怎么能少了六皇子的外祖呢? 马车从远到近也用不了多长的时间,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从马车上缓缓走下来。 因为年纪大了的缘故,行走的极慢,每一步都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 “太师慢些。”有一些宫女上前搀扶着这个年逾七旬的老人。 “慢点太师。”有一些妃子关心地问道。 “谢诸位娘娘的关怀。”老人的声音依旧是那般的铿锵有力,丝毫没有迟暮之人该有的苍凉与老态。 “先在这里恭喜太师了,皇子归来,太师也该舒心了。” 有一位身穿宫装的女子说道。 听到女人的话,王太师的鼻间有些发酸,可是他已经是一个黄土都埋了半截身子的人了,又有什么没经历过呢? 诺儿是他唯一的女儿,自小被他教导得乖巧听话,是一个让他无比称心的孩子。 他本以为他可以给她一个安稳的余生,让她一辈子都做她无忧无虑的大小姐。 可惜,总是事与愿违。 被陛下迎娶,成为这母仪天下的皇后,可是他一点都不高兴。 或许于别人而言,那个位置代表着这个天下女子最尊贵的地位。 是很多女孩子一生的梦想,也是许多人的可望而不可及。 可是他在朝堂混迹多年,对后宫,对帝王之术又岂会一点也不知? 不过是利益的捆绑。 最终他还是没有保护得了自己的宝贝,还让她的宝贝孩子也差点去陪她。 终究是他这个父亲对不起她。 “是上天保佑我家孩子可以平安归来。”这里面的事王太师的心里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如今就看陛下会怎么处理了,近日,他听闻陛下的身子很是不好 看来这多事之秋马上就要来临了。 他和寒儿的命运也就在旦夕之间了。 “是,是,是。六皇子啊,吉人自有天相。” 老人往前走了几步,突然看到人群中的张姒,因为陈家的缘故,他对每一个和陈家有关系的人总是没有啥好感的。 “陈夫人。”老者象征性地问了一句好。 碰上了,总不能连个招呼也不打,该有的礼数还是要应付一二的。 “王太师。”张姒微微俯身,她只是一个妇道人家,在礼节方面更不会落人口实。 “这终归是一家人嘛!”不知道是谁阴阳怪气地说了这么一句,让当场的气氛尴尬异常。 “来,来,快上座。” 可是王太师显然是不喜欢和张姒待在一处,他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唉,这……”一个人和张姒聊着,看着王太师的倔强也不由地叹息一声。 第194章 麻袋的既视感 “算了吧!” 这句话是张姒说的,与其待在一处各自心有芥蒂,不如不在一处反而坦然。 这段插曲并没有影响了众人的兴趣。 他们依旧该玩闹的玩闹,该追逐的追逐。 “姑娘,奴婢是来带您去福兴阁的。”林七正在穿衣,门外就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女声。 她加快自己手上的动作,将自己的裤腿理好。 摇摇晃晃地走过去。 打开门的一瞬,宫女看到林七的样子,她惊讶地开口:“姑娘 您,您的衣服为何穿成这个样子啊?” 林七将宫女的神情一秒不落地看在眼里,她扭动自己的身子,看了看。 然后一脸无辜地望向这个站在她面前略微有些失神的宫女。 “有什么问题吗?”说着林七还挥舞了一下自己的衣袖,她总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很美,怎么说,就是穿着很舒服。 “这个,这个是穿在里面的,不是这样穿的。” 宫女指着林七身上的绯色镂空小衣说道。 林七把这件看起来很小很小的布料就搭在了外面。 通身雪白的布料滑滑的,软软的,她很是喜欢,就是这件,她不知道该怎么搭,反正放在哪里都怪怪的,思来想去,放在外面最合适。 “不是这样穿的嘛?可是这样也很好看的。”林七不以为然,无论穿什么,舒服是最要紧的。 宫女看着林七脸上的笑意,以及她身上的穿搭,她微微扶额,真的吗? 要不是她在这宫里这么久,了解这里的规矩,她怕是也要被这位姑娘给带跑偏了去。 “可是,这不符合宫里的规矩。”宫女再次向林七说着。 这要是让这位姑娘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出去,怕是这宫里一年的笑谈都要被她给承包了。 自己是上面派来通知这位姑娘去福兴阁并且负责把她带过去的人。 若是她成了笑柄,自己怕是以后也没有脸见人了。 宫女在心里沉思了许久,然后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林七身上的诡异服装。 “要不,要不奴婢来帮您?”宫女说着,便放下手中的灯笼,要来帮林七穿衣服。 林七看着那双伸过来的手,她下意识地往回闪躲。 她确实是不习惯别人的接触,看着那倒在一旁的灯笼,林七好心地提醒道。 “姐姐,你注意下那灯笼,要不失了火,可就糟了。” 林七的声音人畜无害,宫女转头看向被自己抛弃在一旁的纸灯笼。 只见那蜡烛被打翻,灯笼瞬间燃烧了起来,只不过是慢慢的,不是很迅猛。 “哎呀,这可怎么好?” 宫女惊慌失措地看着那燃烧着的灯笼,上面派她来接人,她没有接到。 反而是损坏了一只灯笼,灯笼的事是小,可是若是她现在回去,再拿新的灯笼,肯定是来不及的。 小宫女急得直跺脚,林七将宫女的这副样子收入眼底。 她在心里暗暗的想:没想到这宫里有趣的人儿还真不少,这个小宫女也挺有意思的。 林七打量着这个女孩,和她差不多的年纪,但脸上却有着比她稳重的姿态。 “姐姐,要不你进来?”林七把自己的房门略微的开了一个小角,方便第二人的进入。 宫女看着林七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不明所以。 她用疑惑的目光看向林七:“姑娘,这是何意?” 一旁的烛火仍在燃烧,不消片刻,那个原本很精致的灯笼便化作了灰烬。 被风吹散到远方的石阶上。 “我的意思是说,我这里有现成的灯笼。” 林七的眼神指引着宫女的视线向里看去。 果然,只见大殿的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里,摆放着许多的灯笼。 “这里的灯笼是从哪里来的?”小宫女不由得好奇问出口。 林七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其实她也不知道,只是刚才在换衣服的时候,自己不小心踩坏了一只,嘎吱一声的声音传来,她这才注意到,在角落里堆放着的许多灯笼。 “难道是刚才的宫人没有收拾干净?”思来想去,小宫女觉得只有这个可能。 “或许是吧。”林七摊了摊手。 林七冲着宫女温柔的笑了笑,然后她甜甜的嗓音便响彻在人的耳边:“那我也算是帮姐姐解了燃眉之急吧!” 小宫女正打算踏入殿中,耳边却突然听到林七的这句话。 她的脚倏然地停住,呆呆地看着林七。 这姑娘是什么意思?是想让她做些什么来报答她? 可是自己只是一个小宫女能为她做些什么? “奴婢在此谢过姑娘了。”宫女一本正经地向林七行了一个谢礼。 “只是这样吗?”林七继续追问道。 宫女的脸上有些绷不住,看来果然和她所想的一样。 她的心里虽然忐忑不安,可是面上却不显。 她语气轻柔地问:“不知姑娘想让奴婢做些什么?” 林七看着这宫女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不是吧,她有这么可怕吗? 自己就是有些问题想问问她罢了,有这么严重吗? 林七的手摸上宫女的胳膊,很轻很轻。 可是这个动作却让宫女顿觉遍体生寒,不是吧?是她想的那个样子吗? 接着,少女略带着一丝讨好意味的话在耳边缓缓飘荡。 “姐姐可否……”林七的笑容此刻也变得极其狗腿。 “可否告诉我一些关于你们六皇子的事情?” 这个,宫女的心里暗暗一惊,只是这样吗? “回姑娘的话,奴婢并不是六皇子宫里的人,对这些也并不了解。” 林七得到这样的回答有些失望,她本来是想若是可以知道他的一些幼年经历或许可以帮他开解一下心结。 “哦,那你先进来等我一会儿吧!”林七让宫女进来,然后朝着周围看了看。 无人,然后她缓缓地关上了房门。 宫女走进屋子后,她朝着灯笼的方向走去,随手挑了一个拿在手上,里面放置着烛台还有蜡烛。 她转身看向林七:“多谢姑娘了。”宫女扬了扬手中的灯笼。 “不过,您的衣服?”宫女再次提到林七的衣着问题。 “哦,这个。”林七看向自己的衣服,然后冲着宫女腼腆一笑,“我换,我换。” 说着 ,林七就去扒拉自己身上那件小衣,然后一件一件地褪下。 最后只剩下一件衣服,再脱就要光了。 林七的眉眼微微抬起,看着站在旁边的宫女。 她就站在那里,纹丝不动。没有一点要回避的意思。 宫女看到林七突然停下来的动作,小姑娘的不好意思全写在了脸上。 她哑然一笑:“姑娘放心,咱们都是女子,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听到那宫女的话,林七觉得她说的很是有道理 ,可是自己却不是很习惯。 最后,在一番挣扎下,林七扭扭捏捏地褪下了最后一件薄纱。 林七把那件本来穿在外面的小衣在歪歪斜斜地穿自己的身体上。 果然,下一秒,她就听到了身后的那笑声。 “还是我来帮姑娘吧。”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虽然自己很抵触别人的触碰,可是眼下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那就有劳你了。” “姑娘这说的是哪里的话?”这本来就是她应该做的。 宫女将衣服一个扣子一个扣子解下来,然后重新给林七穿上。 “原来是这么穿的。”林七小声地嘟囔着。 “是啊,这件其实和姑娘身上穿的那件都一样,只是款式不一样,繁琐了一些。” 宫女的动作微轻,生怕弄疼了林七。 林七在心里想着:果然是皇宫,就连这么小的一件衣服都要弄那么的扣子和装饰,来体现皇家的别致。 一盏茶的功夫。 “好了,如此才是正确的穿搭方式。” 林七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确实是比自己刚才的样子强了不止一点。 如今看来倒是颇有一番名门贵女的派头了。 “您这头发?” 林七看着那双手眼看就要来帮她梳理,她一把紧紧地将宫女的手握在掌心里。 “这个就不劳烦姐姐了。” 她只要看得过去就可以了。 实在是没有必要弄得太过招摇,引人注目。 宫女看到林七的态度坚决,也就没再坚持为她簪发。 “那好吧,姑娘快些随我走吧!”说着,宫女就打开了殿门。 却见一个黑衣男子正长身而立,静静地等待着。 “公子。”来时便知道了这里住着的人不止一位姑娘,还有两位公子。 这应该是其中的一位。 殇云的视线越过眼前的宫女看向里面的人,像是没有想到殇云会在外面等着自己。 林七的表情先是一愣随即缓过神来。 她两条小短腿哒哒地跑过去,衣袂翩翩。 “师傅。”这声音直接敲开了殇云那颗有些冰冻的心。 算了,他也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好了?”这话虽然是问句,可是语气却十分笃定。 “嗯,好了。”林七点点头,微微地往前走去。 这殿中有一颗巨大的樱花树,此刻虽然没有开花,可是那树杈上却已有点点的嫩绿芽儿。 装点着整个殿显得生机勃勃。 她伸长自己的脖子,伸了个懒腰。 “怎么,困了?”殇云慵懒的声线从喉间缓缓溢出。 “有点。”他们走了那么久的山路,可是一点都没有停歇。 纵然是她习惯了跋山涉水也吃不消。 “小五呢?”林七开口望向那扇紧闭着的房门。 “不知道,或许还在打扮自己吧!” 宫女在旁边听着二人的对话,打扮自己,这词用在一个男子的身上,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姐姐,要不再等一会儿?”林七对身边的宫女怀着歉意地说道。 “可是……”宫女有些为难。 “我来了。”对面的门缓缓打开,一个头戴玉冠,身穿红色锦袍的男子走出来。 腰间还佩戴着一块看起来就成色不错的玉佩。 手里还拿着一把玉骨扇。 林七第一眼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怎么可能会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小五呢? 她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酸的眼睛,没错,就是那个小五。 不过他穿成这个样子还是让人眼前一亮的。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那双桃花眼里流露着春风十里的柔情与蜜意。 “唉,你怎么没有换衣服啊?”小五指着一旁面无表情的殇云。 一身黑衣真的是晦气。 不过,在他的印象里好像就没有见过这个家伙穿别的颜色的衣服。 这黑色有什么好的。 太严肃,老气。 殇云视线在小五的身上稍作停留便移到了别处。 那颗樱花树上,春天到了,也是时候发芽了。 然后他随意地回答道:“那些衣服不适合我。” 不知道为什么小五从这话里还听出了一些傲娇的意味。 “行,就你清高,看不上这些俗物。”小五理了理自己的衣袍上面的锦缎流光溢彩,散发着隐隐的光泽。 称托得整个人精神抖擞,仿若神只。 一行人穿过了弯弯曲曲的小路来到了宫道上。 宫女一手执着灯笼,一手揣在怀里。 “姑娘小心,这里的路崎岖不平,夜晚天黑,更得要当心。” 宫女将灯笼的位置放低,以便可以更清楚地照亮地面。 “崎岖不平,那这宫里为何不修葺?” 按道理来说这宫里可是这天下最为富丽的地方了,怎么会缺了那点修整的金银了呢? 林七拎着自己的衣裙,她走得一步一个趔趄。 这裙子好看是好看,就是不太适合走路,老是会自己踩到裙角。 殇云在林七的身后走着,他用着一种好奇的眼神看着林七的脚步。 怎么还跛脚了? 仔细一看,才发现,是那裙子的衣摆太长,后面的部分拖曳在地上,让林七的动作受阻。 所以她整个人看起来如学步的小猫儿,平衡性都没有。 也是,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她了,其他的女孩子早就习惯了这衣裙走路,只要收着些步子,走的慢一些就好,可是林七却像一个大老爷们似的。 步子迈得比他还大。 一双手紧紧地抓着衣服的裙面,都被她揪得一团。 看到这里,殇云的脸色一黑,他的薄唇微抿,好好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硬是穿出了麻袋的既视感。 他弯腰伸出自己那双洁白修长的手,细心为为林七将裙摆抬起来。 然后不紧不慢地走在林七的身后。 脚下的路确实是凹凸不平,一颗颗小石子不规律地镶嵌在水泥上,好像是一个个溢出海面的贝壳。 走得人的脚底还有些痛意。 宫女手里的灯笼在夜色中闪着微弱的光,不是很能看清楚她的面容。 朦朦胧胧的,笼着一层氤氲的光。 “是先皇后。” 第195章 被揭露 宫女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她入宫的时间很短,可是她们宫里的嬷嬷却是一个老人了。 据说,在她们那一批宫女里,剩下的没有几个了。 “先皇后喜欢这里,说这里的石子白日看上去很美,像是阳光沐浴下的石滩。所以陛下就下令这里不许动。只为了娘娘可以时时观赏到。” 林七是第一次听人提起先皇后,她知道当朝的皇帝没有立后,后宫其实妃嫔很少。 民间对于这些也不是很了解,她只是偶尔从一些达官贵人的嘴里听到那么一星半点,也都是一些捕风捉影的杜撰。 “这先皇后可是六皇子的亲娘?” 林七往宫女的位置凑了凑,可是感觉到自己的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拽着自己。 导致自己的身子受到了限制。 算了,这样也是可以说话的,她也就没有理会身后的异样。 可能是这裙子过于沉的缘故了吧! 花坛里的枯草发出索索的声音,是风儿刮过。 它轻轻晃动着自己的腰肢。 仿佛为这画面渲染上一层凄清的氛围。 “没错。”宫女点了点头,只听她接下来又说道:“可是六皇子却在陈贵妃的身边长大的。” 林七的脑海里浮现出在正德殿见到的那个明艳的女子。 美则美矣,就是那隐藏在皮相下的心也太黑了点。 好歹是自己养了那么多年的儿子,怎么能下得去手呢! “你不是说不知道六皇子的事吗?”林七这个时候突然想起自己刚才问她时,她并没有告诉自己这个。 宫女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崩塌,好在这夜色隐藏下看不出任何异样。 “奴婢也只是知道这些了,对于其他的事,奴婢真的是一点也不知道。” 恐怕这位姑娘感兴趣的事只有那些从前贴身伺候六皇子的宫婢才能知晓了。 比如喜好什么的。 “不是,你别紧张,我也就是问问。”林七听到宫女话音里的哆嗦,以为她是有些心虚了。 小五是一个被遗忘在了最后面的人,小七和那个宫女聊得火热,这个殇云又不知道怎么回事,非要跟在小七的身后,那个位置明明是他的,是他的!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没必要因为这个和他闹,都多大的人了。 不过,这家伙的手里好像握着的是小七的衣服,他猫着腰向前一瞧。 只见林七的白色裙摆的一角泛着银光正被殇云紧紧地捏在手里。 不是他到底想干嘛? 他正想出声,只听到自己的耳朵边传来一阵声音。 “给我闭嘴。” 小五的大脑一下子就清醒了,这是隔空传音。 他看了一下前面走着的林七和那个执灯的宫女。 两人好像丝毫没有反应,仍旧自顾自地谈笑风生。 他的眼睛忽然瞪大,这殇云是瞧出什么来了吗? “别装了,我知道你能听得见。” 前面的人步子仍旧维持着从前的风度,可是小五能感觉到他确确实实是在跟自己说话。 “你是怎么知道的?”小五用同样的术法传递给殇云。 “连自己的狐狸尾巴都藏不住,还问别人什么时候知道的。”然后小五的耳边就传来了殇云独有的轻笑声。 “呵……” 小五的脑海里迅速浮现出某一天的情景,自己醉酒的那一日。 醒来后的迷迷糊糊,他还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没想到从那以后自己的所有行为在这个家伙眼里便如……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小七?”小五好奇的是既然殇云一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 那小七是他的徒弟,他就不告诉小七,让她离他远一点儿吗? 可是转念一想,不对,自己的修为不算低,能够一眼看穿了自己的真身的人也不是普通人,至少不是一个仙门弟子可以做到的。 小五的眼眸里涌动着深深的疑惑:“你到底是谁?” 殇云的衣角在风中摇摆,荡开的波纹甚是流畅。 “你不会害她。” 这也是殇云为什么让林七和小五待在一处的原因。 自己不能时刻陪在她的身边,那总要有一个信得过的人保护她。 而小五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那是。”小五几乎是脱口而出。 小五此时早已忘了自己一开始的疑惑了。 走着走着,他们就走到了灯火通明的宫殿。 “这是陛下处理政务的地方。”宫女为林七介绍着。 看着眼前这金碧辉煌的宫殿,林七不禁失神,她微微启唇:“那皇帝此刻在这里?” “并没有,只不过,这里的灯火永远都不允许熄灭。” 宫里唯一的一处灯火长明的地方。 宫女带着林七快步地走过去,他们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了,她怕一会儿去的迟了会被责罚。 在身前的女子头上的簪子一下子吸引了殇云的注意。 这个簪子倒是挺别致的,只是有些不符合他的审美。 以后有时间他为她亲手做一个吧,也当做是他这个当师傅的一点心意。 身后的小五跟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整个人没有了刚出来时的精气神。 “哟,那是谁啊?”一道女声从前面的亭阁里传来。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这边。 张姒也在人群之中,她周围的人都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远处的小路。 只见有有一个宫女执着灯,引着路。 身后跟了一位白衣女子,渐渐的,人变得清晰起来。 灯火的光打在那女子的身上,淡淡的金色光晕给她的周身都添了一层神秘的高洁之感。 “哎,你见过这位姑娘吗?”其中一个满头珠翠的女人,推搡着身边的人,问道。 “没有啊!” “没有。” 众人纷纷摇着脑袋,表示她们也没有见过。 这京城中的贵女也就统共那么几位,常常出入皇宫内院。 “那这是谁呀?” 无数道打量的视线落到林七的身上,迎着那投来的目光,林七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哎,这姑娘笑起来的样子可真讨喜!” “能出现在这里,想必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吧。”其中一个女子讪笑着说道。 “姐姐,前面亭子里的都是些什么人?”林七微微前倾,询问着。 初来乍到,可别出了什么岔子才好。 宫女的眼睛看着簇拥在亭子里的人群,明晃晃的一片,只见许多的金钗闪烁的光泽晃的人睁不开眼睛。 “回姑娘的话,应该都是宫里的贵人们。” 今日来这福兴阁的人都是皇家的近亲。 苏若寒的亲戚?林七对那些人一下子就没有了好感。 林七一步一步地走向人群之中,她神色无异,双眸明亮。 殇云总是时刻跟随在林七的身侧。 那个带领林七来到这里的宫女俯身对林七说道:“姑娘,没什么事的话奴婢就先下去了。” 说着,那宫女就拾阶而下,离开了这里。 “唉……”林七的话梗在喉咙,她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呢! “陛下到。”远处传来一声尖细的声音。 众人纷纷让开一条路。 林七一眼就看到了迎面走过来的那个明黄色的身影,男子的面上尽是喜色。 苏若寒在一旁跟着,看得出来他此刻的心情也是不错,二人之间的距离极近,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参见陛下。” 众人都跪下来,迎接这位东莞国权力的至高者。 皇帝的视线扫过跪在下面的人,发现并没有陈贵妃的身影。 怎么,她到现在还没有来吗? 还有他的两个儿子也不见身影,陈若礼也消失了。 他轻哼一声,就知道他们该坐不住了,想到这里,皇帝的手紧紧地握着苏若寒的手。 一缕缕的温热传递给苏若寒,他的手心里一双满是岁月沧桑皱纹的手静静地握在他的手心里。 眼神相交处,二人心领神会。 林七他们也学着众人的模样跪了下来。 只是她的目光偶尔会扫过站在不远处的皇帝以及苏若寒。 看起来两个人的关系还真是好,可是这么多年,皇帝愣是没有发现自己的枕边人对自己孩子的企图? 尤其这个人还是九五之尊。 “都起来吧。”说着,皇帝大步流星地带着苏若寒走进阁中。 皇帝坐在正中间的位置,众人都纷纷随着皇帝的步子走进阁里。 这皇帝没到,谁敢先进去呢? 殇云和小五分别在林七的左右,像是两个贴身护卫一样。 神情都很严肃。林七选择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正打算坐下,却被皇帝的声音给拦住。 只听到皇帝对殇云说:“侠士,坐到这里来。” 说着,皇帝还冲着殇云招了招手。 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这位一身黑衣,与其他人格格不入的清冷男子。 苏若寒坐在皇帝的左手边,右手边的位置是空缺的,可是这里的人心中都有数。 若是按照平常,那个位置是属于贵妃娘娘的。 可是如今,陛下居然让一个陌生的男子坐在那里,这是不符合规矩的。 可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皇帝的一句话谁敢有异议。 “师傅,怎么办?”林七很是谨慎地把脖子往殇云所在的地方伸了伸。 看到这一幕的小五就很是不爽,可是自己以后只怕是只能屈从于某人的淫威之下了。 除非他和小七摊牌,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 可是他总觉得还不是时候,若是自己说了,反而惹了小七的厌恶怎么办? 自己之前无论怎样都是骗了她的。 殇云看着自己眼前这个姑娘露出来的雪白脖颈,没来由地有些心跳加速。 “过去。”低沉的声线蕴含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殇云走在前面,林七和小五跟在后面,于是一个诡异的画面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皇帝坐在中间,左边是六皇子,而右边则是那三个人依次而坐。 没有了贵妃娘娘的位置!! 众人的心里都打起了鼓,皇帝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坐在离苏若寒不远处的张姒神色却是不好看的很,看来这次是真的不妙了。 溪月那丫头也不知道是去哪里了,刚才还和她的朋友玩着,谁知她一转头就看不见她了问她的朋友们都说不知道。 不过,霜儿也不见了,想来是和溪月在一处的。 只是这场合下,还出这样的纰漏,难免有些说不过去。 张姒思量的瞬间,一只手突然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她下意识地就要站起来看向身后 却听到一抹熟悉的声音。 “娘亲。”是溪月那丫头,吓她一跳。 她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女儿,声音有着些许的愠怒。 “你这孩子,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到处乱跑,成什么样子?” 张姒的手在陈溪月的身上轻轻地拍打着,看起来是在教训自己的孩子。 “母亲,我当然知道了。”陈溪月甜甜地说着,语气都变得温柔了起来,听得张姒的心里怪怪的,这孩子,平日里也不见她这么娇羞啊! 难道是……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张姒的心头弥漫开来。 这里的动静自然吸引了一众人的目光。 这里也包括皇帝。 皇帝一副看戏的表情看着陈溪月,这孩子,他有印象。 陈玢儿十分宠爱她,每次宫宴她都会叫上她这个侄女。 也是陈若礼唯一的女儿。 “溪月都长这么大了。”皇帝在上面缓缓地说道。 看着在张姒身边撒娇的小女孩,目光里满是长辈看晚辈的慈爱。 突然听到皇帝喊自己的名字,陈溪月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皇姑父。 今日的皇姑父似乎很是高兴,她在心里暗暗地想:也对,若寒哥哥回来了,身为一位父亲,自然是喜上眉梢的。 不像爹爹,好像没有半分欣喜,反而是怪怪的,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心态。 陈溪月正愣怔的瞬间,自己的后背被张姒狠狠地拍了一下,她有些责怪地望向自己的母亲,嘴里正要说什么,只见张姒的嘴唇微启但却无声。 可是陈溪月看懂了,那是“行礼”。 对了,她差点把最重要的礼数给忘了,陈溪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苏若寒,不会给若寒哥哥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吧? 小姑娘绞着手中的手帕,慢慢地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地跪下:“臣女拜见陛下,拜见六皇子。” 后面的那句话带着些许的颤抖。 皇帝的眉头微皱,作为一个过来人,他太清楚了,这语气里隐藏着的情绪。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瞥过站在下面的陈夫人。 不知道这陈家人知不知道这小女孩的心思呢? “起来吧,过来让我瞧瞧。” 第196章 赐婚? 听到皇帝突然说出来的话,张姒的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的直快。 她神色担忧地望着自家的女儿,一旁站着的霜儿也不禁为自家小姐捏了一把冷汗。 刚才小姐一定要拉着她去找六皇子。 她本来是想劝阻的,可是小姐的那个倔脾气,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无奈之下,她只好跟着去了。 最后啥都没有见到,小姐又失望地跟着她回来。 不过好在她们回来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了那抹身影。 然后,她就亲眼看着自家的小姐兴高采烈地跑了过去。 追得她气喘吁吁现在都还没有缓过来。 如今皇帝的话敲击在她的心上,直觉告诉她,这是一种不怀好意的,很危险的气味。 可是她只是一个丫头,不能做些什么。 “哦。”陈溪月应声道。 张姒真的喉咙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她神色不安去看着陈溪月,可惜若礼又不在身边,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溪月一步一步地走向那个最高权力的拥有者。 等到陈若礼姗姗来迟时 看到的就是溪月被皇帝叫到了身边,他差点一口老气没有喷出来。 他大步小步地跑进福兴阁里,焦急地跪在地上对皇帝行礼。 “还请陛下恕罪,微臣肠胃有些不适,去了几趟厕所是以耽搁了时间。” 说着,陈若礼用衣袖去擦拭自己额间留下来的细汗。 这套说辞倒是和陈夫人先前说的一模一样。 一个女子看着跪在地上的陈若礼。 真真是一个痴情的好儿郎! “肠胃不适,那你这肠胃不适,可来的真是时候。” 皇帝的语气明明很重,颇有些责怪的意味。 陈若礼自然听出来了,他将头埋到地上,重重的磕下去。 “是臣之过,请陛下降罪。” 张姒很想上前去扶他,可是却被身后的念安给拽住了。 女人疑惑的目光看向念安。 只见念安朝着张姒轻轻的摇了摇头,那眼睛分明在告诉她要冷静。 她何尝不知道,可是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卑躬屈膝于人前,她的心就莫名的泛疼。 可是眼前那位是九五至尊,是天下之主。 她只能默默地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 不过那藏在袖子下的手,却将手帕紧紧的握住。 陈溪月看着跪在地上的父亲,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于是她对皇帝说:“皇姑父,那地上太冷了,父亲本就身体不适,若是再跪久了,万一再出什么毛病怎么办?” 陈溪月一脸认真地说着。 眼眸里满是对自己父亲的心疼。 皇帝认真地瞧着眼前这个小姑娘,他在心里暗自地想:这陈家人如此狡猾,怎的教育出了一个小白兔。 皇帝伸手摸着眼前小姑娘的发髻,嘴里发出赞美之词。 “这发髻今天梳的不错,很是称你的性格。” 陈溪月今日梳的乃是弯月髻,再配上一对轻巧细腻的玉莲流苏耳坠。 发上簪着一朵绢花,有长长的丝带垂到腰间,两边的流苏步摇一晃一晃,衬得少女明艳动人。 陈溪月眉眼弯弯,露出自己洁白的牙齿。 “这是臣女的贴身丫鬟霜儿梳的。”陈溪月拂上自己的发髻。 今日出府的时候,因为这个发髻,她还猛地对霜儿一顿夸呢! 没想到皇姑父的眼光居然和她一般无二。 “臣女也很喜欢。” 陈溪月说话的功夫,眼神还不由自主地飘向苏若寒的方向。 不过也就是一瞬,她可没有忘记如今自己的爹爹还在冰冷的地上跪着呢! “皇姑父,我父亲他……”小姑娘的话并没有说完,只听皇帝接下来说道。 “罢了,你生了一个好女儿。” 皇帝对跪在地上的陈若礼郑重其事地说道。 陈若礼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不好,皇帝盯上了他的女儿。 不过,陈若礼的嘴上却恭敬地回道:“谢陛下夸赞,小女她自幼被内人宠坏了,口无遮拦的,还望陛下恕罪。” 自始至终,陈若礼的头都没有抬起来过。 他太清楚面前坐着的这位皇帝的脾性,这些年来,他虽然重用陈家,可是对他陈家的提防也未曾少过。 长姐这些年在宫中日夜操劳,将贤妻良母的形象演绎到了极致,这才换来他的一丝丝怜悯。 可是到最后,他仍然是选择了发妻的孩子。 帝王之术,权衡利弊,是每一个皇家人刻在骨子里的冷血。 越是在这个时候,他就更应该谨小慎微。 “哈哈哈 ,若礼啊,你还真是谦虚,你让溪月往这一站,这京城中的贵女,谁能比得去?” 皇帝越是对溪月夸赞,陈若礼心中的那份不安就加重一分。 皇帝的神色微敛,他语气轻柔的说道:“这地板上还是太过寒凉,起来吧。” 接着,皇帝的目光又移向了陈溪月:“小小年纪,便懂得心疼父亲的不易,未来可期呀!” “是,谢陛下体恤。”陈若礼慢慢地抬起头,伸直腰背,缓缓地站起来。 由于在地上跪了太久,他的膝盖有些酸痛,一时之间,竟有些踉跄。 这个时候,张姒从人群中慢慢的走出来,她的眸色担忧尽数落入了陈若礼的眼中。 一下子,陈若礼的心中满是亏欠,他总是让她跟着担惊受怕。 这辈子嫁给他,是阿姒的不幸。 “若礼。”张姒轻声地唤了一声,然后将他搀扶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她蹲下身子为其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手帕上的鸳鸯很快被濡湿,可是张姒浑然不觉,她只是满眼的心疼。 皇帝的视线一直未曾离开过,看到张姒的神情,他恍惚间记起了那个总是会在自己疲惫时给自己擦拭密汗的诺儿。 人都是不知足的,身边有如此在乎自己的人,却还要去做那些不切实际的梦! “我没事。”陈若礼握住张姒拿着手帕的纤细手腕,屁股坐在刚才张姒坐着的木凳子上,上面还留有余温。 他神色正经,从旁边无人处拉来一个新的凳子,让张姒坐在他的旁边。 女子微微靠在桌子的边缘,顺势坐下来。 陈溪月瞧着父亲和母亲之间的眉来眼去,他们在家中便是如此,她早已习惯。 她转身看向皇姑父,只见的皇姑父的眉头紧锁,似是陷入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中。 她用自己的手轻轻地触碰皇帝的胳膊:“皇姑父。” 陈溪月一声弱弱的声音飘进皇帝的二朵里,男人瞬间回神。 “朕记得你今年也有十七了吧!”皇帝打量着眼前这个纯真无害的小女孩。 陈溪月很乖巧地点头:“是,皇姑父的记性真好,不过,我还没有过今年的生日呢!” 陈溪月在心里盘算着,只要没有过生日,那自己就还没有到十七。 不过,十六也不小了。 该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陈溪月的视线始终不在一处。 她四处张望着,却是在故意地掠过某人。 坐在一旁的林七自这个女子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就一直观察着她。 她不敢相信这个女子真的是陈贵妃的侄女,因为这完全就是一只纯真的小白兔啊! 对这个世界完全就是无限的憧憬,没有一点腹黑和算计。 她的眼睛看了看身边的殇云,正巧看到某人的视线也在看着自己。 林七不自然地撇了撇嘴:“你看什么呢?” 殇云没有想到一副聚精会神看着皇帝身边的那个女孩的林七会突然转过头来瞧自己,他像是一只偷吃被抓到了的小仓鼠。 他的心头咯噔一下,可是面上却是纹丝不动,云淡风轻。 “我看你眼前的茶盏,挺别致的。”殇云的声音清冷,眸光似乎真的是透过她在看自己眼前的茶盏。 蓝色的青花瓷,幽兰而神秘。 朵朵小花轻轻地点缀在上面,距离是那么的恰如其分,栩栩如生。 林七的指尖触碰了一下杯壁,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当声。 可是在扫过桌子上的排面的时候,林七发现这茶盏在每一个座位面前都有摆放,并不是特定位置的装饰。 “你面前不是也有吗?”林七朝着殇云递了一个眼神,让他看自己的那一个。 殇云一扭头,目光自然是看到了自己面前那个异常刺眼的茶盏。 他轻咳一声,好整以暇地说道:“哦,刚才没看见。” 这么蹩脚的理由也只有他能想的出来了。 林七不想和殇云继续这样演下去,她不再看着这边,反而是看向了那里站着的女子。 林七心里有一种预感,皇帝一定不会无缘无故地把她叫上来。 这里面有猫腻。 果然只听见皇帝的下一句话:“十七,嗯,挺好的,是正当年华之时,可有什么中意的人呢?” 皇帝问这话的时候,就像是长辈在和晚辈谈论今天的天气有多好一样。 一听到皇姑父的这句话,陈溪月的小脸蓦然地发红,她将自己的小脑袋伸进了自己的衣服里,整个人缩成一团。 若是说到这个,自然是有的。 可是她是一个女孩子家的,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她扭扭捏捏着,小手拧成了一团。 “皇姑父,您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陈溪月想去看看苏若寒脸上的表情,毕竟他才是自己藏在心里许多年的那个人。 可是在她的目光看过去的时候,她却意外地发现,她的若寒哥哥就像没有听到一般,仍旧自顾自地喝着自己手里的茶水。 她收回自己的视线。 倔强地对皇帝说道:“溪月年纪还小,想再多陪陪父亲还有母亲。”然后垂下头,一副没有精神的感觉。 女孩的语气中没有了方才的爽朗,只要仔细听便可以发现里面的端疑。 皇帝的心里已经确定了这个“侄女”的心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她喜欢寒儿。 那自己就拿她来试试这陈家的水。 “是啊,溪月这丫头还小,再说了,这溪月小姐可是贵妃娘娘和陈大人手心里的珍宝,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可以配得上的。” 旁边有人说道。 是皇帝的后妃们,这些女子没事就爱聚在一处,聊一些宫里或者是宫外的八卦。 这适婚男女自然也是她们的家常便饭。 皇帝将这番话消化,是啊,这陈家如今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想来普通人家定是瞧不上眼的。 毕竟他们想要的可是他的位置。 “对啊,这普通人自然是无法配得上溪月丫头的。”皇帝笑着说道。 将这番谈话全部都听进耳底的陈家夫妇。 张姒的手微微握紧陈若礼的手,她语气轻微地问自家夫君。 “陛下这不会是想为溪月赐婚吧?”她这个当母亲的可是不希望看到如此场面的。 皇帝赐婚,将来受了多大的委屈也只能忍着,因为若是这桩婚姻出现了任何问题。 都是对皇家威仪的挑战。 陈若礼的心里也是没谱,皇帝是忌惮陈家的,可是这赐婚也不是一时半会便可以有合适的人选的。 皇帝也要顾及着世人的目光,定然是不会找一个和溪月相差甚多的人来结成连理之盟的。 “先看看吧!”陈若礼的眸色复杂。 陈溪月听着下面的人你一句我一言的,她的心里也是很慌的。 她怕,怕皇姑父会随便找一个人把她嫁掉。 “皇姑父,我,我真的……” 陈溪月还想说一些什么,却被一声高喊给打断。 “贵妃娘娘到,大皇子到,二皇子到。” 众人的目光都纷纷看向外面,他们的心里都很是好奇,这贵妃娘娘一会儿来了往哪里坐呢? 林七看着众人的目光有一些都看过来,很是刺眼,这是什么意思,贵妃娘娘来了,关她什么事,为什么都用这样一副神情看着自己? 林七慌乱地看向自己的脚底,坐在她右边的小五这个时候发现了林七低下去的脑袋。 他低声地问道:“小七,怎么了?”他弯下腰配合着林七的动作。 听到小五的声音,林七将头微微抬起,她看向小五:“你没发现很多人的视线都在朝着这边看来吗?” 小五听到林七的话,他刚才一直在想自己该怎么和林七说自己的来历比较好,他不希望一直被某人拿捏着把柄。 仿佛是一把剑悬在自己头顶的上方,随时都担心它会掉下来。 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轻轻抬起头,顺着桌布的表面看过去,确实是有一些人看着他们这边。 不过是什么原因,他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就想明白了。 “这群人是等着看好戏呢!”小五轻笑一声,他把林七一把捞起来,让她坐好。 “好好坐着。”殇云在一旁冷冷地说道。 两个人在桌子下面嘀嘀咕咕的,有什么好将的,还要背着他。 第197章 玢儿意下如何? 林七讪讪地朝着殇云笑笑:“知道啦!” 这个师傅难道就是一尊冷冰冰的雕像吗? 那么多灼热的目光他就一点感觉都没有? 陈贵妃慢步走上前来,她的身后跟着大皇子苏若琦和二皇子苏若元。 陈贵妃一身金线绣成的牡丹襦裙,腰封上镶嵌着闪闪发亮的水晶。 闪得人的眼睛都要睁不开。 披风曳地,狐狸的毛发根根雪白,衬得陈贵妃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冰雪美人一般。 “别说,贵妃娘娘今天真的好美啊!” “别瞎说,贵妃娘娘哪天不是美美的啦!”说完,还用一种欣赏的目光继续看着走来的娘娘。 陈贵妃自然是听到了众人的议论之声,她的嘴角微微扬起一丝弧度。 她在众人面前的形象从未有过半分失仪。 二皇子苏若元看着那投向自家母妃那一道道眼中闪现着惊艳的目光,他就为之骄傲自豪。 母子三人很快便走进了福兴阁,可是在走进去的一瞬间,陈玢儿就发现了不对劲。 那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现在正坐着三个人。 就是她在正德殿看到的那三个人,苏若寒的救命恩人。 她的神色有些许的讶异,不过身为后宫的实际掌权人,这么多年她早已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行事风格。 反正过了今天,明天可就不知道是谁说了算了。 忍他一时又有何妨? 陈贵妃脸上堆着笑意,她也看到了溪月的丫头正站在皇帝的身边。 平日里,皇帝忙于政事,从来对她的娘家人不是很上心,如今,居然和溪月单独说话,让陈贵妃的心里泛起了一丝“涟漪”。 “臣妾拜见陛下。”陈贵妃微微俯身,淡淡地行了一个礼。 皇帝从前就对她说过,她在这宫中见到他时,也不必行大礼。这是他给她的特权。 苏若琦和苏若元兄弟二人跪在地上双手抱拳,低下头给皇帝请安。 “都起来吧!”皇帝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个儿子,老大和陈贵妃的关系很好。 就是老二与他母妃之间不是很热络,这其中的原因,他也猜到了七八分。 想必是因为这些年来陈贵妃对寒儿倾付的心血要多于他。 嫉妒可是最大的感情杀手。 可是今日母子三人居然一道出现在了这里,这可真是个稀奇的事情。 “谢父皇。”两个男子微微起身站起来,他们看着皇帝身旁的殇云,眉头不由皱得老高。 平日里都是母妃陪在父皇的身边,父皇身边的位置是属于母妃的,可是如今…… 他们的视线又移向另一边,只见到那个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六弟,苏若寒。 上次见面距今已有几个月的时间,就在他们快要将自己这个亲弟弟忘记的时候,他居然又安然无恙地回到了京城,并且进入了皇宫。 这一幕给兄弟二人带来的冲击感不言而喻,可是苏若琦平时是个沉得住气的,他也只是眸色微动,将自己衣袖下的手攥成了拳。 苏若元则不然,他的心情全都写在了自己的那张脸上。 顿时黑的和煤炭一样。 “琦儿,元儿,来和母妃坐这边。”陈贵妃叫着兄弟二人,随着她坐到皇帝对面的位置。 就这样遥遥相对,兄弟二人分别坐在陈贵妃的两边,苏若琦还细心地为陈贵妃将凳子上的灰尘掸去。 皇帝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女人,他们之间的距离相隔极远,可是他却能看到那一双如花美目,潋滟流光。 当初就是这样,清纯的眸色,深深的吸引了他,让他不自觉的陷入了爱情的旋涡。 可是如今物是人非,什么都变了。 皇帝没有忘记自己的身旁,还站着一个丫头。 他大声的说道:“正巧你皇姑母也来了,朕今日便在此问问你的心意。” 在座的众人都将这句话清晰的听在了耳中。 皇帝说的那么大声,一来是为了让这阁中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到,二来也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帝王威仪。 皇帝说着话,然后目光突然看向自己身旁的苏若寒。 “朕最小的儿子,也就是你的若寒表哥,今年也是时候到了娶亲的年纪,朕心里觉着你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皇帝的话掷地有声,可是在听清楚了皇帝说的话之后,众人的脸上都闪现过一丝不可置信。 什么,他们没有听错吧? 皇帝要给陈家小姐指婚的对象,居然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先皇后所出的六皇子。 谁人不知道这皇帝最属意的接班人人选便是六皇子,如今,将陈家小姐指婚给六皇子,不就是说明了未来的皇后之位还是陈家人? 陛下对陈家果然是皇恩浩荡啊! 这让他们的心里如何能够不嫉妒? 许多人心里想的却是:陛下这一生最是多情,陈贵妃是陛下的初次心动,先皇后是陛下的一生挚爱,可是奈何先皇后芳魂早逝,人已去,纵然情深又如何? 最后,陛下的心不还是在那日夜陪伴着自己的人身上吗? 说来说去,陈贵妃还是最后的人生赢家啊! 众人的心里都是这样想的。 可是林七却不这么认为。她清楚苏若寒和陈家的过节。 那可是隔着深深的隔阂,这一辈子都难以跨越过去的,皇帝的心里也十分清楚,如今,这个提议怕是有着其背后的深意。 林七看向远处的陈贵妃,果然就见刚才那个明艳的女子,脸上闪过一丝震惊。 她像是被定住一般,许久没有回过神来。 “玢儿,你意下如何?” 皇帝还好心地问着陈贵妃的意见。 这娘娘可真是被宠爱着的,这皇家难以见到的深情今日算是看到了。 别说陈贵妃,就是大皇子和二皇子的脸上都闪现过一丝惊讶,瞳孔微缩。 对于溪月来说,她是陈家的女子,是他们的表妹,如今父皇却要给她找苏若寒当夫婿,那么他们不就成了老六的大舅哥? 陈贵妃还处于震惊之中,她的眼睛看向那个自己爱了快半辈子的男人,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皇帝的瞳孔里满是兴味,明明那张脸是笑着的,可是,映在陈贵妃的眼底却是一个手拿着冰冷的刀锋要刨开人心脏的刽子手。 “玢儿?”说着还笑着对陈溪月说:“你看你姑母都高兴坏了。” 皇帝的手拉着陈溪月的那双细白的手,他示意宫人再拿一个凳子放在他的旁边,如此一来,陈溪月就可以和苏若寒离得极近。 “寒儿,往旁边坐一下,给你表妹让一个位置。” 闻此言,苏若寒站起身来为陈溪月腾出了一个足以容纳一人的空间。 父皇刚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的心里犹如被狂风暴雨洗礼一般,在心里涌起千层浪花,每一下,都让他难以承受。 他的眸子不经意间看着林七所在的位置,看到小姑娘的脸上除了看戏的表情,别无其他。 是啊,他到底在期待些什么?他们之间不就是普通的朋友吗? 他心里清楚父皇这么做自然有他的原因,他只能听从,默不作声。 宫人搬来新的凳子,陈溪月慢慢地坐下,她轻声地向皇帝说了声:“谢谢皇姑父。” “无需多礼,都是一家人。” 后面的那句话,皇帝加重了语气。 陈溪月的身边就是苏若寒。此刻,她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 那是独属于苏若寒的特别,她的衣服就那样垂在地面上,光影交叠处,她的影子和旁边少年的影子融为了一体。 她的一颗心脏扑通扑通地直跳,这是她第一次离自己心仪的男子如此之近。 刚才皇姑父说这件事的时候,若寒哥哥没有反对,那是不是也说明,在他的心里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自己的。 想到这里,陈溪月的心头涌上一股甜蜜的感觉。 看着陈溪月的小女儿姿态,林七是再熟悉不过的了。这是一个处于懵懂时期对于爱情充满渴望的女子才会有的表情。 她怕,这个女孩子注定要成为家族之间的牺牲品了。 苏若寒并不喜欢她。 现如今的希望有多大,以后的失望就会有多浓。 “陛下,玢儿还小。”陈贵妃呆了良久,才缓缓开口道。 这个回答在皇帝的意料范围之内,他就知道陈家是不会同意的,不管是因为皇位之争还是为了这个溪月孩子打算。 “可是,朕觉得……” “陛下,今日寒儿刚回来,讨论这个有些为时过早了,您也该问问寒儿的意思才是。” 陈贵妃身后的蜡烛噼里啪啦地响,似乎也在为这个紧张的时刻添上一层激烈的氛围。 陈贵妃开口打断了皇帝即将要说出口的话。 可是坐在最上面的皇帝也没有半分恼怒,男人手里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 里面是新沏好的碧螺春,上面还飘着些零星的茶花。 男人轻轻吹到一边,放到嘴边品尝了一下。 头转向苏若寒所在的方向:“寒儿,你怎么想的?” 陈溪月原本听到皇帝的提议心里是止不住的高兴。 可是当她的眼神看向坐在下面的父母时,却见他们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喜色,反而是一脸忧愁地看着她。 她不是很明白,为什么? 难道若寒哥哥不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子吗?他样样都不逊色于旁人。 姑母的话也相当于第二瓢冷水,迎面浇在了她的头顶。 一时之间,陈溪月的心里五味杂陈。 对于苏若寒接下来要说的话,她也是忐忑不安的。 在这场感情的旋涡里,难道只有她一个人是心甘情愿的嘛? 苏若寒轻咳了一声,他一本正经地对皇帝恭敬地说道:“儿臣但凭父皇做主。” 一句话让陈溪月的心里泛起了丝丝涟漪。 这么说的话,就是默认,他答应了?陈溪月的眼睛泛光,看着苏若寒的眼神更是娇羞带着崇拜。 苏若寒的话出乎陈贵妃的意料之外,这个孩子自幼对于感情一事便不甚在意,否则也不会到了这个年纪身边连一个女子都没有。 看他如今对待这桩婚事的态度,看来是真的不知道他遇害的真正原因。 可是一想到多年前的那个女子含着恨离去的模样。 不,先皇后的儿子,怎么能娶陈家的女儿,他们之间可是有着血海深仇的。 若有一天,苏若寒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真相,他一定不会放过溪月的。 更遑论会真心对待她!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该到了成家的年纪了,不过朕也不是一个喜欢强人所难的君王,既然溪月丫头还小,那就等几年呢再说吧!” 这皇帝分明是话里有话,陈小姐今年已经十七了,早已过了及笄之年。 若是按这个年纪来算京城中大多数的女儿都已经有了人家。 偏偏这位陈小姐还没有。 皇帝如此说就不免让人觉得这陈家是嫌弃六皇子,而不愿意把陈小姐许配给六皇子。 这陈家再怎么权势滔天,也不过是臣,居然敢公然打皇帝的脸,这是多么的嚣张啊! 陈若礼在下面听着皇帝话里的阴阳怪气,他好像是反应过来皇帝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了。 果然是在那个位置上待了那么久的君王,他的城府可不谓不深。 不过,过了明天,这一切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想到这里,陈若礼收敛了一下自己的神色。 “今日没有准备歌舞吗?”皇帝环视了一下周围的人群。 众人都规规矩矩地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在靠近池塘的地方有一条小道,刚好能够方便几个人通过。 “回陛下,原本是有的,只是让他们都退下了,怕扰了您的兴致。” 皇帝听完下面的话后,摆了摆手:“今日是寒儿回来的日子,怎么能少了歌舞的助兴呢?去,把他们都给朕喊上来。热闹一点才好。” “是,陛下,奴才这就去办。”一个身穿太监服的宫人急急忙忙地跑到外面。 因为走得急,连身上掉落的荷包也不知晓。 “那是?”这一个小小的物件却没有逃得过皇帝的眼睛。 皇帝身旁的老公公见状,快步走过去,拾起来交给那抹明黄色的身影。 “陛下,您瞧。” 一个制作精巧的荷包被放在了皇帝的手心。 “这绣工不错的,不过,一个太监怎么会有这等女儿家的物件?” 皇帝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缝,他身边的人段不允许出现一些勾结后宫的小人。 一看皇帝那严肃的表情,老公公就知道是皇帝又多想了。 “陛下,这个是那小奴才的家人给他寄来的,不是什么别人赠的。” 老公公细心地替那人解释道。 “你怎么知道?”皇帝狐疑地看向这个陪伴了自己将近半辈子的人。 第198章 人与人也是不一样的 “那个小奴才是老奴老家的人,虽然年纪小,心性不稳,可是却是实打实信得过的。”老公公陪着笑,言语里满是情真意切。 皇帝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神色平静的陈贵妃,只见女子自顾自地剥栗子,然后优雅地放进自己的那张涂满口脂的朱唇中。 她倒是还吃的下去。 “行吧,那等他回来后,你交给他就是了。”皇帝将手里的荷包放到老公公的手里。 老公公细心地接过放在自己的腰间,还抽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锦帕为皇帝擦拭着手上那并不存在的尘土。 期间有宫人陆陆续续地端着菜肴上来。 看着那放在自己面前,个个都精致的食物。 林七的心里有点痒痒的,可是她却清楚,这里是皇宫,没有皇帝的允许,谁敢轻易动筷。 当然,陈贵妃是个例外,除了她,旁人不是一双眼睛看着坐在那张椅子上的男人,不然就是轻品自己面前的茶水。 有一个宫女走路不小心,那碟子里的油渍不小心洒到了小五的衣服上,油渍流到了那里都是。 这是宫宴,是最不能出现闪失的地方,等宫女意识到自己“闯了祸”之后,她花容失色地拿出手帕去替小五擦拭。 只见那油渍的痕迹越来越明显,急得宫女的眼泪啪啦啪啦往下掉。 “对不起,奴婢不是有意的。”小宫女的脸庞像是在冰天雪地里冻过一般,惨白无色,只有双手在无意识地去擦拭那片无法抹去的油渍。 被这意外给波及到的林七,她看着小五那脸上的表情简直可以用五彩缤纷来形容了。 尤其是宫女的那双手搭在小五的肩膀上来回摩擦,就很搞笑。 “没事,你的手可以放下去了。”小五尽量地控制自己那崩溃的情绪。 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失态,这么多人呢! 他的手想动,可是他不敢啊! 这是一位姑娘,万一两个人在拉扯的过程中碰到哪里就不好说了。 那宫女的面色一僵,这是嫌弃她?不过还好没有怪罪她就是好的了。 她慢慢地退到一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是离皇帝那么近的距离又怎么可能会避免得了被人瞧见。 “我自己来就好。”小五朝着宫女笑了笑。 感受着这个面若冠玉的男子向自己流露出来的善意,那原本惶恐不安的心脏好像忽然间没有了惊慌。 “哎呦呦,我说你是怎么办事的?毛毛躁躁的,平日里嬷嬷就是这么教导你们的?” 老公公在接收到皇帝不好的眼神时走了过来。 早就知道这一场责骂免不了,宫女将头低到自己的胸前。 “是奴婢的错,还请公公责罚。”说着那宫女便直接跪了下去。 那清晰的膝盖磕到地面上的声音传到每一个的耳膜里。 宫女的头重重地磕到了地上,不一会儿就看到了那额头上的青紫。 林七是一个大夫,她最看不得便是一个好好的人硬生生地被折磨到面目全非的地步。 纵然她知道这里是皇宫,是一个杀人都不需要理由的权力中心。 “这位公公,小姐姐也不是故意的,您就放过她吧!”林七缓缓地开口,她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然后走到宫女的旁边,说着就要去把她扶起来。 可是别看那个宫女瘦瘦小小的,脾气却是一个倔的。 林七也不敢太用力怕自己控制不好力气弄疼了她。 只好由着她一下又一下地将头磕到冰冷的石板阶上,那淤青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大。 林七看得心里真是无语,这个地方就一点道理都不讲了吗? 这件事要想解决还是要小五出面才行啊! 然后她推了推小五的后背:“你倒是说句话啊!” 小五也觉得那片污渍太丑了,把他整个人的形象都拉低了一个档次。 当然他也没有怪那个宫女的意思,否则刚才自己就不会和她说那些话了。 即使小七不说,他也不会袖手旁观。 “公公,算了。”小五满脸笑意地对那位看起来很严肃的宫人说着。 他是皇帝身边的人,自然也是代表着皇帝的面子和里子。 “可是公子受到的伤害怎么能轻易算了?” 受到的伤害?林七都快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这是什么蹩脚的理由。 小五他不过就是被人不小心洒了一些油汤而已,就成了受到伤害了,那他们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在地面上不停地磕头求饶就是宽恕了? “我没事,衣袍脏了,换掉就是。”小五装作不在意地摆了摆自己的衣袖。 一双桃花眼看着众人:“况且我还觉得这样也不错,这油渍浸染的地方正好是一片轻舟啊!” 小五的这番话砸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好吧,他们是第一次见如此自嘲的人。 心态真稳。 苏若寒知道林七的性格,那是一个喜欢打抱不平的侠义女子,否则也不会救起落难的他。 这宫里的事哪里是他们想的那般简单,为今之计,只有父皇的话才管用。 不然那宫女即便是眼下被放回去了,她周围的那些人也一定不会善待于她。 “父皇,圣人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况且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如果父皇您不但不追究,还放过了她,天下人定会觉得您是一个仁爱天下的好君主啊,不会因为一些细枝末节的事而斤斤计较。!” 苏若寒的这番话说的慷慨激昂。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没有人不希望后世的人提起自己的时候满是夸赞。 皇帝那原本阴沉着的眉头也因为这句话而展开。 “寒儿说得对。”皇帝对苏若寒说的话很是受用。 坐在陈贵妃身边的二位皇子那脸上就有些挂不住。 “就知道拍马屁。”苏若元轻轻的呢喃了一声。 立刻一道凌厉的视线,便向他这边射来。 是陈贵妃。 他立刻像一只鹌鹑一样,低下了自己的脑袋,本来就是,还不让他说了吗? “公公啊,算了吧。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别整的太过严肃了。” 那个宫女没有想到居然能得到皇帝的赦免,她以为今日就算是可以逃过一死,也会遭些皮肉之苦。 她感激的看了一眼林七以及小五。 然后朝着皇帝所在的位置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奴婢谢陛下。” 老公公扫过在下方跪着的宫女,那发髻歪歪扭扭,有些发丝流露了出来。 “行了,你是个有福气的,今日也算是上天保佑你,陛下仁心,以后做事小心着点。” 老公公一字一句地叮嘱道,在这个宫里,他们做下人的,只有看主子的眼色才能讨得一生平安。 “是是是,奴婢谨记。”宫女的神色微缓,她慢慢地退了下去。 “来人,带那位公子下去换身衣服吧。” 皇帝指着不远处站的一位宫人讲道。 “是,陛下。” 很快,有一位年纪轻轻的小太监便领着小五去换衣服。 林七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看着方才地面上那片若隐若现的血迹,红晕晕的,看到那里,她就想起了那个可怜的宫女。 很快,周围响起了丝竹管弦之乐,琴声清亮,声声入耳。 还有凤笛伴奏,恍若飘雪于天地间,欣赏着大好河山的壮丽之美。 与此同时,一群身着绿衣的小姑娘们排着队来到了中间的位置。 她们的穿着极其清凉,细腻的轻纱笼罩着她们玲珑曲致的身材。 只往那里一站,便觉纤腰不盈一握,玉骨冰肌。 她们的头上都带着飘逸的发带,每个人都是眉若远山,腮红清浅,红粉朱唇,白皙如玉的脸庞,给人一种仿若天上之人降临凡间的美感。 她们纤细的手腕微微抬起。 异口同声道:“拜见陛下,娘娘,皇子,公主们。” “你们是?”皇帝探究的目光,看着下面的一众女子。 他之前仿佛从未在宫里见过她们。 宫中舞曲坊的人他几乎是差不多都认得的,每每心情烦躁之时,他便会让她们为他准备一些歌舞来舒缓心情。 所以音容笑貌是不会有太大差别的,今日这声音听起来格外的圆润清脆。 像是一群小姑娘。 不是往昔的三十岁左右的资深舞娘们。 “回陛下的话,奴婢们是今年新进宫的。” 一个面若桃花的女子走上前将手放在自己的眼前,恭敬地回道。 这个女子是这群人里的最出众的一个,她的舞蹈功底也是非一般人可以比得上。 她走路的姿势摇曳生姿,给人一种与众不同的美感。 “新进宫的?”皇帝的话是对着底下的女子说的。 可是那眼睛却是看向在一旁站得笔直的老公公,察觉到皇帝探究的目光,老公公弯下腰附在皇帝的耳畔。 “这个老奴也不是很清楚,都是舞曲坊内部的事情,平日里都没有人禀告这些事的。” “算了,这本来就不是你的职责。”皇帝大手一挥对下面的女子们说:“开始吧,让朕看看你们都准备了些什么惊喜!” “是。”娇弱的声音齐齐响起。 众人排成一个队形,然后伴着竹乐的声音翩翩起舞。 轻纱摇曳,举手投足之间满是风情万种,一颦一笑间洋溢着属于女子的娇羞柔态。 足尖轻点,仿若月宫嫦娥奔月而去,留下一片衣袂翩翩。 众人都欣赏着这场美轮美奂的舞蹈。 可真真是让她们开了眼界了。没想到这女子的体态居然可以做到柔若无骨,千娇百媚。 这使得后宫里的一些娘娘们不禁感叹自己的年华老去,青春不在。 “我们以前也是如她们这般风华正茂,让人心生爱慕之情的。” 一个女子转头去和自己身后的人说着。 她擦了擦自己的鬓角,将那一缕白发藏起来。 一舞作毕。 众人迟迟都没有反应过来,还沉浸在方才的绝美舞姿之中。 有的人甚至于那嘴角的笑意还没有来得及收回来。 “好。”坐在上方的皇帝拍手叫好。 脸上的喜悦那是无处安放,快要从脸上跑下来似的落在众人的眼底。 “你们确实不凡。” 能得到皇帝的这句夸奖,对于一群刚刚进宫的女子来说自然是巨大的奖励放在眼前。 “谢陛下夸赞。” “下去领赏吧!”皇帝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可以离开了。 心里正想着下一个舞蹈动作的姑娘们突然有些绷不住,但是嘴里还是应道:“是。” 然后就看到那群如桃花一般艳丽的姑娘们匆匆离开了福兴阁。 众人都一头雾水,摸不清皇帝的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 刚才还一副欣赏的模样,这个时候不应该是趁着这个兴头多看几曲吗? 为什么让人都走了,不得不说,这君王的脸变的还真是快。 “大家都没吃晚饭呢吧,动筷吧!” 皇帝终于放话了,林七拿起自己眼前摆放好的筷子夹起自己面前的竹笋。 爽滑可口,这味道是真的不错啊! 一连好几口,满满地塞满了自己的嘴巴。 “慢点,又没有人跟你强。”殇云忍不住提醒道。 看着林七眼前的那盘菜已经所剩无几的样子,他把自己桌子上那盘原封未动的递到林七的面前。 “给,都是你的,慢慢吃。” “谢谢师傅。”林七手中的动作不停。 她还好心地为殇云也夹了一筷子,放在他面前的碟子里。 殇云看着自己碟子里的那绿油油的一片,他似乎还能看到那上面的女子的口水。 若是换作以前,他一定是会扔到一边,看都不看一眼。 实在是太脏了。 可是如今,鬼使神差的,他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右手夹起那竹笋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当那股味道在自己的口腔里弥漫开来,他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把菜吃到自己的嘴里了。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林七左手拿着筷子,拄着自己的胳膊好整以暇地问他。 殇云木讷地点了点头:“嗯。” 随后他放下自己的筷子,看着林七。 林七以为他是想要说些什么,没想到殇云的手突然伸过来。 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林七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子无处安放的汹涌。 殇云的衣服本就是黑色的,如今突然靠近,只带给人一种庄严的肃穆。 林七屏住呼吸,慢慢的,小姑娘的眼睛也严严实实地闭了起来。 她怕自己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 第199章 未来的新皇 一片漆黑的空间里。 因为视觉的缺陷,所以林七的感觉放大了无数倍。 她感觉到有一双温热的双手,缓缓地拂上了她的脸颊,停留在她的嘴边。 那感觉便如一片鸿毛轻轻地拂过,痒痒的,带着让人战栗的心慌。 林七猛地睁大了眼睛,殇云这是在做什么? 殇云本来看到小姑娘逐渐闭上的眼睛居然一下子睁的老大,他也是很是吃惊。 那放在林七脸颊上的手也略微地晃动了一下。 然后迅速地拿下来,展开手心放在林七的面前。 “菜叶子,我帮你拿掉。” 殇云言简意赅地说道。 林七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手心里的那片烂菜叶。 她立马偏过头去。 真尴尬,她还以为…… 看着林七扭过去的头,殇云嘴角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这丫头真可爱。 “不吃了吗?” 殇云的声音从后背传来,轻轻的,没有一丝压迫感,与他平日里的说话口气大相径庭 。 林七还沉浸在自己想多了的窘境中,是她的想太多了,最近是怎么了,老是胡思乱想。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转过头来对殇云说:“不了,就是再喜欢也不能多吃的。” 这句话让殇云不是很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看到殇云眼眸里满满的疑惑,林七小声地说道:“因为会腻的。” 说着,林七还把那个原本盛满竹笋的盘子又重新端到殇云的桌子上。 “喏,还有好多呢!你慢慢吃。”林七还小心翼翼地往殇云的跟前推了推。 福兴阁里一时之间只有筷子夹起食物的声音,以及进食的声音。 偶尔还能听到几句寒暄,大多是劝酒的。 皇帝此刻也没有闲着,他举起手中的酒杯对着苏若寒说道:“寒儿,今天是你回来的第一天,我这个做父亲的敬你一杯。” 正在低头吃着饭的苏若寒听到皇帝的话,他抬起头 ,一下子就看到了皇帝眼里那莹亮的泪花,亮晶晶的。 此刻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他的父亲。 正端着手里的酒杯,殷切地看着他 他连忙放下筷子,给自己斟满酒,举在自己的胸前。 “父皇,这杯儿臣敬您。”说完便一饮而尽。 “您身子还未好,这酒还是少喝些。”苏若寒关切地劝着。 皇帝放下手中的酒杯,憨憨一笑:“那就都听寒儿的。” 上面的一举一动都尽数地落到了在下面闷闷不乐的苏若元的眼里。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最初,他仍旧是那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弃婴。 不论如何他一定要改变这种局面,他会让父皇知道他苏若元也是不差的。 冉冉香味扑面而来,林七抬眼瞧去,便看到小五回来了。 他一屁股坐在自己原本的位置上。 “怎么,这才一会儿不见我,便想我啦?” 男子的语气里满是惬意。 “对,想你,想你,还是想你。”林七的话听在小五的耳中很是受用。 “真的吗?”小五的眼眸里有着一丝的不确定,以往小七从来不会轻易对他说出这两个字。 随着小五距离的迫近,那股香味越来越浓郁。 “等等,你身上是什么味道?”林七把小五拦在自己的安全范围之外。 小五闻言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他想应该是刚才换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沾染上的。 “你不喜欢?” 小五下意识认为林七不喜欢这个味道,所以他很自觉地离林七远一点。 避免小七反感 。 在向后挪动的时候,小五感受到了殇云那股不太友善的视线。 他就知道某人这是在无声地警告他,别忘记自己的小辫子还抓在他的手里呢! 他一定要在小七从殇云口中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前对小七坦白。 小五的脸不自然地朝着中间看去,他是想要躲开殇云的。 记得他离开的时候,见有一群打扮得艳丽的舞女缓步走来,应该是要献舞的,如今怎么不见人影了? 林七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她隐隐觉得殇云和小五之间有点怪怪的。 眼神在打架的错觉? 她将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抛之脑后,认真地看着在座的每一个人。 他们都十分的拘谨,和她的样子差不多,丝毫不敢有半分差池。 接着就听到皇帝说出的那句话,终于还是进入正题了吗? “来,诸位,今日是寒儿九死一生终于回到朕身边的日子,为了这么喜庆的一刻,我们喝一杯。” 皇帝站起身来,足以见得对自己失而复得的这个皇子的疼爱。 “是啊,六皇子可以归来,这本就是好事一件。” 这些人里不乏有一些是真心希望苏若寒可以回来的。 她们在这宫里本来就无依仗,只盼着新皇可以仁爱一些,将来也能让她们安度晚年。 “臣妾恭祝陛下。” “陛下的心愿终于被上苍听到,让六皇子平平安安地回来。父子团聚,妾身打心眼里为您高兴。” “……” 一时之间,祝贺声,恭维声不绝于耳。 林七心里暗笑,这些话里的真心又不知道会有几分呢? 苏若寒生活在这样的地方还能养出一副天性纯良的心性来,真不知道是陈贵妃的“细心呵护”,还是苏若寒是从娘胎里便是这样一副性情。 不过看这陈贵妃的虚伪,她也觉得这个女人是不会对苏若寒投入多少的真心的,那就是从娘胎里便具有的。 想到这里,林七不由地对那位已逝的先皇后有些好奇。 到底是怎样良善的女子才可以生出这样一个温文有礼,性情醇厚的苏若寒呢? “朕打算立寒儿为新皇。” 一句话让这个宴会的气氛一下子凝滞起来,众人心里都有这样的一个猜疑。 六皇子此次回来,这陛下一定会将皇位传给六皇子的,毕竟之前六皇子就曾被议储过,赈灾一事又是六皇子为了百姓而去的,中途还不幸遇难,六皇子还是先皇后诞下的嫡亲血脉。 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说,都是当之无愧的皇位接班人。 可是让众人没有想到的,陛下人还好好的呢,此刻就要立六皇子为新皇,这,这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苏若寒的眼眸里划过一丝震惊,他也是没有想到父皇居然会立自己为新皇。 自己的手上拿着父皇的遗诏,现在父皇又当众宣布要立自己为新皇,这又是什么意思? 他连忙起身半跪在皇帝的身前:“儿臣不敢,还请父皇收回成命。” 皇帝仍在,便立新皇,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先例啊! 这也是对如今这个皇帝的一种不尊敬。 在苏若寒的心中,父慈子孝的观念还是根深蒂固的。 坐在这里的人至少有一半的人听到这句话,心里都不淡定了。 他们有的窃喜,有的忧愁。 窃喜的是因为他们赌对了,还好之前从未做过对不起六皇子之事,想必便是他以后做了皇帝对自己也不会太过为难。 忧愁的是则是因为他们之前没少因为六皇子母族势力衰微而嘲笑他,欺辱他。因为在他们的潜意识里一个失势的皇子,即便是皇后嫡出又如何?可是她们却忘了这地位不过是皇帝的一句话,荣辱兴衰都取决于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 其中最不甘心的便是陈贵妃,女子那双藏在牡丹刺绣衣袖下的手掌已经被掐出了红色的血痕。 好,好,好得很。 她与他也算是这么多年的夫妻,他居然一点也不给她留退路,那就别怪她心狠了。 先背叛了誓言的人本就是他。 陈贵妃的目光不经意间看向陈若礼,两个人的目光交接处都读懂了彼此神情里的意思。 他们决定了。 皇帝将苏若寒扶起来,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右手附在上面捏着,似有千斤重。 “傻孩子,不要辜负了父皇对你的期望,也不要辜负了黎明苍生的希望。他们希望能有一个好君王来带领他们开创一个盛世。” 皇帝语重心长地对苏若寒说道。 目光经过下面陈贵妃的时候,他神色微敛,玢儿,这一次,如果你及时收手朕还可以放你一马,过往的一切就让它过去吧! 皇帝在心中无声地讲。 可惜这一切,这些话陈贵妃是听不到了,否则也不会有后面的一系列惨剧。 陈贵妃也看到了皇帝眼眸里闪烁的暗芒,她以为那是无声的警告,是炫耀。 在嘲笑她,她终究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吗? 即使他不知道伤害苏若寒的幕后主使是自己,他也是对自己一点情谊都不存在了。 否则怎么会一点也不和她商量,一来便是通知她。 她眼眸略带心疼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个孩子。 老大还好,可是老二的头却沉沉地埋在桌子上,她知道这孩子是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然后苏若元缓缓地抬起自己的头,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和众人一样,祝贺着苏若寒,祝贺着他的“父皇”。 可是那双眼睛里的猩红一片却没有逃过她这个做母亲的双眼。 觥筹交错,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 “是,儿臣定不负众望。”苏若寒郑重其事地说道。 他拾起自己的膝盖,站在皇帝的身边,少年的身高已经超过了皇帝,此刻和皇帝站在一处显得很是挺拔高俊。 “恭喜六皇子,恭喜陛下。” 林七她们也随着众人的动作站了起来,向苏若寒表示着祝贺。 “师傅,这么说的话,是不是城外的……” 林七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殇云给弹了一个脑瓜崩。 “哎呦。”林七吃痛,一只手迅速地摸上自己的左脑袋。 眼神不善地看着殇云,那眼神像是在质问,质问他为什么要打她? 看着林七那张鼓起包子的脸,殇云是又想笑又生气。 这丫头是不带脑子的嘛!这种事情是可以随随便说出来的吗? “回去再教训你。”殇云低低地说了一句。 林七没有等来殇云的一句解释反而是这么一句狠话。 她有点无语,能不能把话说清楚。 每次话都说一半,故弄玄虚。 真当自己是得道成仙的高人了?还有就算他是高人,自己又不是神童,怎么能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嘛! 小五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刚才小七的话他也听到了,毕竟距离不是很远,还好坐在小七身边的是他和殇云两个人,要是换作别人的话,这事不就露馅了吗? 小七这脑花蹦没冤枉了她去。 “怎么,你也有意见?”在殇云那里受了委屈的林七本想换个方向释放一下自己的情绪。 谁知一转头,她就看到小五看着她摇了摇头,似是也认为自己是活该的。 没有想到小七的动作会这么快,他还没来得及收回自己的表情就被抓了个正着 。 “没有,小七,我……” 小五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说什么来圆这个谎了。 索性就躺平了。 我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什么来。 小五眼神幽幽地看着林七,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小七哪里不一样了。 好像是性格变了,变得有些矫情和蛮不讲理,偶尔还会发一些没来由的小脾气。 而这一切是绝对不会发生在从前的那个林七的身上的。 不过,这的样子的林七才是生动的,可爱的,有烟火气的 。 他很喜欢。只要是她,无论什么样子,他都觉得好得不得了。 画面一转。 林七把自己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甜甜的,不像是那种辛辣的烈酒带着果香味。 她看到了里面的沉淀,哦,原来是果酒啊! 也是,这里坐着的大部分都是女人家,哪里喝得了那么烈的白酒。 喝完之后,那股果香味还在喉头久久不散,真是醇厚回甘。 美极了,如此想着,林七自己拿起自己面前的酒瓶给自己满上。 又接着饮了一杯。 “寒儿这次能平安回来,还要多些诸位。” 皇帝说着朝着林七她们这边示意。 殇云抬起自己手里的酒杯,举于胸前:喉间发出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 “陛下客气了,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皇帝摆了摆手:“不,不,不,若是没有你,我这一生或许都难再见到寒儿一面。” 皇帝的话说完,随即又顿了顿:“不如这样,你留在朝中任职可好?” 在皇帝看来,殇云是一个极有能力的异人,若是这样的人可以辅佐在若寒的身边,何愁他东莞不兴盛繁荣呢! 皇帝早已忘了先前这个人留给他的第一印象。 现在他的眼里全是一定要为寒儿留下这个可用的人才。 林七的手里的酒杯险些因为没有握住而摔了,什么,这个皇帝居然要留殇云在朝中做官? 第200章 留下来 天啊,普通人做官都要经过重重的筛选和考试,这还不算,还需要有人赏识才可以。 如今殇云居然轻易地就被皇帝给看中,以后师傅若是当了大官,那自己走出去不是也忒有面子了吗? 当然这个想法也不过只是在林七的脑海里绕了一个圈,就被她自己给否决掉了。 因为这当官可能是普通人梦寐以求的理想,是万千学子的最终目标,可却是殇云的追求。 殇云的追求,林七是不知道的,她也猜不透,她这个师傅身上有太多的迷。 让人琢磨不透。 下一秒,就听到殇云的回答。 “陛下,鄙人习惯了山野乡间,闲云野鹤的日子,这朝堂上的事情我也不甚熟悉,怕是会耽误了民生。” 殇云的推脱之意已经很是明显,却未料到皇帝还是不死心。 “无妨,不需要你负责什么社稷重担,只要你肯留下来,我们东莞还缺一位国师,你看如何?” 殇云以为自己的话已经说的很明显了,却没有想到对方还是不识趣。 殇云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地黑下去。 小五看着这尊大佛那不好的脸色。怕是再这样下去要出事。 他站出来说道:“陛下,您是不知道,我这个兄弟啊!他有点怪,不喜欢这平常人所喜之物, 就喜欢研究一些奇奇怪怪的药物,以此为乐。那药物的功效也是五花八门,只怕是会不小心洒一些出去,害了路人可就不好了。” 小五的话说了一半,他看了一眼周围的娘娘贵人们:“怕是会让这后宫鸡犬不宁啊!” 本来看着殇云那副脸庞很是喜欢的各位娘娘们此时也是个个吓得花容失色。 虽然陛下对她们也不是很在乎,可是她们却也是惜命的,生怕自己会一不小心丢了性命,如今听到这位公子这么说,她们也就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 “陛下,既然这位公子不愿意留在朝堂,您也就不要为难他了,所谓人各有志,况且,强扭的瓜,不甜。” 陈贵妃坐在远处语气幽幽地说道。 听不清楚话里的意味究竟是什么。 别以为她瞧不出来 ,陛下这是在着急地为苏若寒往身边留人呢! 这个人是什么身份,是什么实力,她尚且还不清楚,不过,总之也不会是一个好对付的,不然也不能偷偷摸摸地将苏若寒带回皇宫。 苏若寒的能力,她自然心中是十分清楚的。 那个孩子,若说心性,那自然是极好的,可是武功什么的,也只能算是中等,不然她派去的那些杀手也不可能成功。 皇帝听着陈贵妃的话,从里面嗅到了一丝幽怨。 她居然还有脸幽怨起来了? 真正该觉得看走眼的人是他,错信了她一辈子。 “爱妃说的是。”皇帝打着哈哈,“那么这件事,就以后再说吧!” 皇帝还是没有放弃自己心中的想法。 陈溪月从头至尾情绪都不太好,一开始她是心惊肉跳的,原本以为自己会犯错什么的,惹得皇姑父的厌恶。 后来,提到若寒哥哥,她有机会成为她的妻子,她真的好开心啊! 可是姑母和父亲好像都不怎么满意,最后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她只能在一旁尴尬地坐着,若寒哥哥的眼神始终没有再往她这里瞅一眼。 过山车似的心情,指的就应该是她今天的这种心情吧! 一顿饭下来,她只觉得心神疲乏。 “这样吧,朕命礼部去准备一下相关事宜。”皇帝唤来身边的老公公。 在他的耳边低语着,随后那老公公带着自己的拂尘甩手而去。 苏若寒看着那抹身影,若是一切都可以顺顺利利,或许白将军也就不必再那么麻烦。 毕竟刀兵剑戟,就意味着杀戮不断,流血千里。 那不是他想要看到的,还有陈贵妃之事,他想要的不过也是她的亲口惆怅悔恨以及事情的真相。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对于陈贵妃而言,如今皇帝的举动就是在逼着她造反。 行吧。陛下,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可能也就到此为止了,明日,我们谁都不要留情。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逼我的!!! 陈贵妃的心里无声地嘶喊着。 这一次宴会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浩大,只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个饭。 坐在人群中的一个老人的视线总是会在不经意间看向苏若寒所在的位置。 老人的眼神中是满满的欣慰,还好,还好,若寒这孩子平平安安地回来了。 没有像他的母亲一般早早地就去了。 也许是诺儿在九泉之下保佑这孩子吧,平生不信怪力乱神之说的王太师第一次在心里如是想到。 苏若寒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他在想陈贵妃的下一步会怎么做,她真的会甘心放弃自己追逐了一生的东西吗? 正思量间,他感受到一股热烈的视线向他这边看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布满了皱纹的脸颊,可是那脸上挂着笑,是小时候那个抱着他去摘树上桃子的外祖父。 看到外祖父的模样,苏若寒的心里涌起一种深深地愧疚之情。 自母后去世以后,他在皇宫里从不轻易离宫,外祖父的年纪大了,行走亦是不便。 一来二去,他们之间的交集也是屈指可数。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外祖父这么大的年纪了,居然也来了。 他应该过去问候的。 “父皇,儿臣想去陪陪外祖父。” 苏若寒贴近皇帝小声地说。 其实皇帝刚来的时候就瞧见了角落里的王太师。 只是他也许多年没有见过自己这个岳父了,一时之间他喊不出口。 他是一个君王,拉不下这个脸面,况且,这么多年来,他不停地打压王家的势力。 他实在是没脸见王太师。 原本以为这么做可以弥补对玢儿的亏欠,可是他没有想到玢儿居然这么疯狂,野心如此之大,还要加害他与诺儿唯一的孩子。 这一点,他不能忍。 眼睛在眼眶里转了一圈,皇帝小声地对苏若寒讲:“去吧,另外,代朕向他问好。” 这是他能做到的极致了。 听到这里,苏若寒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震惊,这么多年了,父皇这是第一次…… “嗯。儿臣知道了。” 苏若寒起身,只是要离开的时候,脚下似是踩到了什么东西。 他低头一看,是女儿家的裙摆。 陈溪月自然也感觉到了自己的衣裙被某人踩到以至于她的胳膊有些僵硬。 “抱歉。”苏若寒连忙收回自己的脚,只见裙子上面有一个深深的脚印。 “我会再赔陈小姐一件的。” 陈溪月刚想要说不必了,可是苏若寒的人已经走了好远好远了。 若此时叫住他,必定会惊扰到周围的其他人,这件事实在是没有必要让旁人知道。 王太师看着自己记忆中的那个毛头小子一步一步朝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 少年早已不是小时候的那个样子,他唇红齿白,墨发高束,脸庞白皙,隐隐约约中,他似是看到了诺儿那丫头的身影。 是了,这孩子和他的母亲是有几分相似的。 “外祖父。”走神之间,苏若寒已经走到了王太师的身侧,这一声满含着柔情的声音直接敲击在了一个老人的心里。 他满含泪水,仿佛隔了一个世纪又重新见到这孩子,他一把把苏若寒搂进了怀里。 “小寒儿。”一如少时外祖父对他的昵称。 一句小寒儿,直接让苏若寒眼中的泪水再也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他在任何人的面前都可以装作一副坚强的模样。 哪怕是父皇,哪怕是林七,可是在这个年迈的老人面前,他可以无所顾忌地释放自己的情绪。 “外祖父。”这一声外祖父与刚才不同,里面蕴含了久别重逢的喜悦,以及这段时间里苏若寒没有办法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来的脆弱。 “唉。”老人的声音断断续续,因为年纪大的缘故,稍微有一点情绪上的波动就容易激动而导致呼吸不畅。 苏若寒立马松开自己的胳膊,他知道自己不能太过激动,有些事还是要等到无人时才可以说。 “外祖父一会儿留下来陪陪寒儿吧!” 不知道为什么,苏若寒不太希望外祖父在今夜回家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但是他的心里就是有一股预感。 好像外祖父今日走了,他就再也见不到这个可爱的老人了。 苏若寒的话说得极其亲昵,就像是一个要和大人要糖吃的小孩子,尽管他已过了那个年纪,经历了许多再也无法回到从前的变故。 “好,那祖父就留下来陪陪你。”王太师摸着苏若寒的头发,一下一下轻柔地抚着。 这副浓浓的亲情之景落入林七的眼里。 真好,无论怎样,苏若寒还有一个外祖父会疼他爱他,是真心地对他好。 宴席过了一半,华灯下,丝丝凉风伴着寒夜的清冷吹入每个人的心田。 有的人下意识地拢紧了身上的衣物,有的人带着狐裘,有的人却只顾着展示自己的好身材而放弃了温度。 “这天气怎么说变就变呢?”一个清脆的女声说道。 “娘娘,怕是春寒吧!”一个小丫鬟替自己的主子紧了紧她身上的衣服。 见众人都差不多没了兴致,皇帝也觉得有些疲乏,今天他要说的事也都说完。 于是,他抿了抿嘴唇,开口说道:“天色不早了,大家都散了吧!” 林七早就瞌睡得不行了,在她的期盼下终于等到了这皇帝老儿的开口。 她动了动自己的脚,别说,这坐的时间长了,这也不好受。 长时间一个姿势,任谁也受不了啊! “是。” 一时之间,此起彼伏的声音滔滔不绝。 待到众人都陆续离开,林七跟着殇云的脚步也打算离开,可是却被身后的一人给叫住。 “小七,我有事要和你说。” 这声音不是小五嘛! 林七顿住转过身去,果然只见小五一本正经地看着她,眼眸里闪动着她不理解的光芒,那里面似乎有慌张,有犹豫还有一丝的愧疚。 这到底是怎么了? 林七朝着小五的方向走了几步:“怎么了?有事回到家再说呗!” 这外面着实有些冷,林七将自己的衣服往一块凑了凑。 小五看着林七一副忍受着寒凉夜风的样子,算了,反正他也不急在这一时,左右还没有想好自己该怎么交代自己的意图。 说自己是贪恋她的温暖吗?这有点怪怪的,对于他一个大老爷们贪恋一个女孩子给的温暖? 怕是小七听了都要起一身的鸡皮疙瘩了。 殇云透过小五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似是明白了他要干什么。 以前怎么没有想过告诉她真相,如今被他揭穿了,便迫不及待地和林七坦白,争求一个宽大处理? “好了,走吧!”殇云在前面催促着,他是真的不明白小五一个大男人是和谁学的,做事扭扭捏捏的,一点也不干脆。 莫非他的父母便是这个样子,他要回去好好想想这五湖四海之内有那个族群是如他这般习性的。 “行了,我们赶紧回去吧!我还想睡个好觉呢!”林七的一只手拉住小五的手腕,然后和殇云一起离开了福兴阁。 这一次没有人给他们领路。 不过,殇云是识得路的,他带着后面的两人一路穿过扭扭歪歪的曲径,回到了他们的住所。 一盏昏暗的灯在殿中散发着弱弱的光莹。 福兴阁。 “玢儿,今日有空吗?”这话是从皇帝的嘴里说出来的。 皇帝的眼睛一直打量着陈贵妃,今日的玢儿格外的安静,这让他的心里很是不平静。 陈贵妃正打算带着苏若琦和苏若元离开,却在将要迈步时听到了这声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苏若元拉了拉陈贵妃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心软,今晚他们必定要做很多事情。 陈贵妃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她像是在思考什么,良久,她暗哑地说道:“陛下,臣妾今日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宫休息,明日有时间臣妾再与陛下好好叙旧。” 叙旧二字,陈贵妃咬字很重,仿佛有千斤重量一般。 皇帝的眼睛里有些许的落寞,纵然他已经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可是还是不死心地想要去尝试一下,万一还有回旋的余地呢! “那好吧,玢儿你就好好地休息一晚。” 皇帝的语气明显也与往常不一样了。 听得陈贵妃不由地皱起了眉,难道皇帝知道了些什么? 女子白皙的脸望向还坐在椅子上的皇帝。 第201章 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男人还是如她记忆中的那般喜怒不形于色,明黄色的龙袍穿在他的身上,给人一种不容忽视的威压。 皇帝也静静地瞧着她,那眼神里透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 这些年来,他从未用这种眼神瞧过自己,他们之间从来都是相敬如宾。 都让她觉得他们之间不是夫妻,而是两个提线的木偶,不得不完成自己的使命而演绎着属于他们彼此不同的轨迹。 陈贵妃朝着男子露出一抹轻笑。 这是她抛弃了一切伪装,真心发自内心的笑容,虽然过了今天他们可能会成为仇人,那个男人可能会恨她,可是在那一刻还未到来之前,她仍旧是他的妻。 看着陈贵妃的笑容,皇帝好像回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思绪飞远,好像那个时候,她就是这样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皇帝的神色慢慢地变得轻柔,他朝着不远处的女子摆了摆手:“快些回去吧!风大。” 这声叮嘱让陈玢儿的心乱了,若是没有王诺的出现该多好,他们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生命中的唯一。 陈贵妃点头,然后依依不舍地扭过头去,大步向前走去。 女子头上颤动着的发钗闪动着金色的光晕,让皇帝很想去抓住,可是,他明白有些事情即使是自己拼尽全力也改变不了。 “父皇。” 皇帝的视线还未从那个身影中收回来,耳边就传来苏若寒的声音。 他擦了擦自己的眼角,“这风还挺大的,都把朕的眼睛给迷了。” 皇帝说着,然后看向苏若寒,只见苏若寒的身边还站着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比他还要大上几岁。 银白的发丝格外的显眼,皇帝本来是羞于见到此人的,可是若寒都把他带到他的面前了,自己也不能视而不见吧! 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的。 “岳父。” 王太师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错愕,是的,他没有想到当今天子居然会按民间的习俗一样喊他一声岳父。 自他跟诺儿成婚以来,他都是喊他太师或者是王大人。 这一声“岳父”,如何能让王太师不感到震惊。 许久才回神的王太师就要跪下,却被苏若寒给拉住了。 “外祖父,您年纪大了,这礼数能免的就免了吧,我相信父皇也不会介意的。苏若寒紧紧地搀扶着摇摇欲坠的老人。 目光不确定地看向自己的父皇。 他知道父皇这些年来对外祖父的刻意回避,可能是有一些原因在里面,但最大的肯可能性就是没有脸面对。 “寒儿说的是。” 王太师却非常的倔强,他抽开苏若寒抓着自己的那只手,语气坚定地对苏若寒讲道:“老臣多谢六皇子的好意,但自古君臣有别,礼不可废。” 王太师年轻的时候也曾给宫中的皇子公主们讲课授业,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儒家大师。 皇帝没有想到这王太师过了这么多年,性子还是一点也没有变。 “太师这么做,可是还在生朕的气?” 皇帝说出来的话让王太师的心头一颤,他慌忙地说道:“回陛下的话,老臣不敢。” 王太师的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是,诺儿的死毕竟和这后宫里的肮脏事离不了。 虽然当年的太医也说了是诺儿自己的身子不好才会导致这身子越来越弱,以至于最后的回天乏术。 可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却怎么也不相信这个措辞。 若说到对陛下一点怨言都没有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却时刻谨记着为人臣子应该做的事情和应尽的职责。 “既然心中没有对朕的怨气,那朕说的话,就请太师照办吧!” “什么?”王太师一时之间不太确定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错,皇帝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啊! 皇帝看到王太师的疑惑,接下来就听到他说:“从此以后,王太师在宫中都不必行礼,哪怕那个人是九五之尊。” 皇帝说完,整个人止不住地咳嗽了好几声。 “咳咳咳……” 听到这阵剧烈的咳嗽声,苏若寒的心中感觉不太妙。 只见皇帝自己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捂住嘴巴,想要以此来减轻些痛苦。 王太师瞧着眼前的这一幕,看来外界的传言都是真的。 这皇帝的身体当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就不由地为寒儿担心。 这孩子早早便没有了母亲的疼爱,在陈贵妃的膝下长大,虽然他听那些宫人对他说陈贵妃待寒儿极好,看做自己亲生的孩子一样疼爱。 可是他这个老头子的心里却清楚得很,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地对一个不是自己所出的孩子掏心掏肺呢! 如今陛下要是在这个时候驾鹤西去,难保他的寒儿性命会不会…… “陛下要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皆在皇上的肩上。” 王太师在一旁劝慰道。 “朕,咳咳,咳,知道。” 一阵咳嗽声过后,皇帝终于不像方才那般让人听来便觉担心。 面色也渐渐地缓和过来,有了几分血色。 皇帝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丝帕,只见明黄色的金龙丝帕上晕染着一片鲜红夺目的血迹。 他右手迅速地揣进自己的衣袖里,怕被别人发现。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明天就可以知道答案了。”皇帝喃喃自语着。 苏若寒扶着王太师没有听清楚皇帝说了什么,但是那上下开合的嘴唇却恰恰证明了皇帝刚才一定是说了什么。 “父皇。”苏若寒呢喃出声。 他是想问,可是皇帝只是摇了摇头,没说什么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苏若寒看向自己的父皇,他总觉得自己不明白这个君王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父皇就好像是周身都弥漫了一层浓浓的雾,让人看不清楚。 看到皇帝离去的背影,王太师的心里百转千回,他自认为见过无数的人,知晓无数人的心里所想,但却看不明白这个帝王的心思。 “外祖父,和我去我的寝殿坐坐吧!” 苏若寒双手搀扶着这个老人,一步一步走向黑暗隐没处。 后面远远地跟着几名宫人,但都不敢靠的太近,怕会影响了主子们之间的交谈。 “寒儿啊,你能告诉我,你这段时间的经历吗?王太师颤抖着问出声来。 纵然他知道这孩子一定是吃了大苦头才能如今平平安安地站在他的面前。 他有些害怕,怕听到的话是他所想的那样。 但是他还是想要知道,这是他心里关心的。 苏若寒的身形一顿,他似是没有想到外祖父会突然提起这个。 他不愿意告诉外祖父真相,因为他不想要外祖父这么大年纪了还要为他操心。 苏若寒抓着王太师的衣袖的那只手不由地紧了紧,这个小动作没有逃得过王太师的眼睛。 老人的眼眸中闪动着狡黠的目光,这孩子还是太小了。 虽然这面上没有丝毫的波动,但是这小动作却还是出卖了他。 “外祖父,就是有一位高人救了我,您也见过的,便是坐在父皇身边的那位黑衣男子。” 苏若寒没有把实情告诉王太师。 黑衣男子?王太师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方才在宴席上的众人。 因为注意力都放在了他这个外孙子的身上,他也就没有怎么注意其他人。 王太师的眼珠子在眼眶里略微转动了一下,哦,他想起来了。 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 他记得那黑衣男子的身边还坐了一位女子,帮那位宫女说了不少好话,是一个仗义执言的好姑娘。 “竟是这样的吗?” 苏若寒很诚恳地点点头,他敛去自己眼眸里的情绪。 “我倒是对他身边的那位姑娘挺欣赏的。”王太师的话在苏若寒的耳边久久不散。 所以说在外祖父的心里也是喜欢林七姑娘的吗? 苏若寒眼眸里溢出满满的笑来,可是因为夜色太黑的缘故,王太师并没有瞧见这一幕。 可是他却感受到了身侧的这个孩子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似乎变好了。 “外祖父,她叫林七,是殇云师傅的徒弟。”苏若寒耐心地为王太师介绍着。 只是他没发现自己在提起林七两个字的时候,语气是止不住的清扬悦耳。 “哦,对了,还有一名男子。”王太师就这样把在苏若寒的搀扶之下,一步一步缓慢地往前走着。 蹒跚的身影摇摇晃晃,可是却没有办法撼动老者的那颗执着的心。 “他呀,他叫小五。” 苏若寒还没有介绍他们的关系,只听得王太师笑着说:“这个不用你介绍,我也知道了。” “什么?”苏若寒低头看向这个弯了腰,坨了背,明显比他矮了不止一个肩膀的老人。 “那位姑娘名字叫林七,他叫小五,那定然是她的兄长了。” 王太师摸着自己那长长的胡须,纵然双手上满是皱皱巴巴的掌纹,但是却透露着文人特有的傲骨,不失风度。 “外祖父说的没错。”苏若寒频频点头,他这个外祖父果然还是宝刀未老。 “不过,这位兄长对于妹妹的关心程度却超出了常人应有的距离。” 听到这句话,苏若寒的眼眸里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忧伤。他不由地向前走了几步。站在白石阶上。 微暗的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的。 王太师在脑海里回想着方才那位公子看向那位姑娘的神情,直觉告诉他并非是他所见到的那般简单。 苏若寒的衣袍在寒风中被吹起,掀起一道波纹,随后缓缓落下。 注意到这一幕的王太师向前走了几步拉着外孙子的手:“我们快些走吧,到你的殿里再说。” 好不容易回来了,可千万别再受了风寒。 “好。”苏若寒语气温和,满脸尽是温情。 脚步声轻轻地扫过,落叶随风缓缓地飘远。 昭阳殿中。 坐着的人都神色不明,他们的脸上均挂着凝重的表情。 陈若礼方才将妻女送出宫去,自己又再次悄悄潜入了昭阳殿。 陈贵妃与两位皇子正好就坐在殿中等他,还有一身太监服的桂公公。 他看到这个太监,心下了然,身为长姐的心腹,他可真是尽心尽力啊! 罢了,如今他倒是也没有偏见了,大事在前,所有的小事都需靠后。 “娘娘,明日我便会带军围城,这宫里的一切就要交给娘娘了。” 陈若礼双手放在头顶,重重地向陈贵妃磕了一个头。 看到自己亲弟弟如此的举动,陈贵妃的心里何尝不明白,这是将生命都交付于她了。 陈贵妃重重地点了点头,她的语气有些凝涩,想说些劝解的话来宽慰他,可是这话到了嘴边才发现说什么都是枉然。 什么也改变不了。 “你放心,你只需要做好外面的事,不要放进来一只苍蝇,这禁城里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陈贵妃的神色认真,远远看去,倒真有些将门之女的风范。 “舅舅,你一定要小心呐!”苏若元在这个时候却对陈若礼说了一句叮咛的话。 陈若礼转过头去看向自己这个平日里并不怎么出众的外甥。 只见苏若元的脸上也有着浓浓的担忧之色,他一双眼睛里满是星芒。 “谢二皇子殿下关心,臣知道。”陈若礼不紧不慢地说道。 以往没有时间仔细地观察这孩子,没想到事到如今,这孩子居然还在关心他的安危。 心眼是好的,可是出生在这帝王之家,最不需要的就是如妇人一般的慈心。 “还请大皇子和二皇子在宫内务必保护好娘娘的安危。” 陈若礼说话的时候眼睛却看向了那个明明一身华服却看起来十分疲倦的女子。 她是他的长姐,是亲手把他带大的人。 他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希望长姐可以快乐。 苏若琦从座位上站起来,他双手放于胸前,朝着陈若礼深深地鞠了一躬:“舅舅尽管放心,琦儿定会护好母妃与弟弟。” 苏若琦一向是一个靠得住的,他的计谋心略远在元儿之上。 陈若礼听到他的话,那颗在胸膛里高悬不落的心也总算是有了一点着落。 “嗯。舅舅相信你。”说完,陈若礼的手重重地落在了苏若琦的肩膀上。 少年早已长成,那副肩膀也可以为他们分担一些重量了。 陈若礼的手上是用了一些力气的,可是在他的压力下,苏若琦却不卑不亢,仍旧站得笔直。 不愧是他陈家的血脉,绝不低头,哪怕是输。 “城外驻扎的军队……”陈贵妃突然想起在城外驻扎着的军营,里面也有大大小小的兵士,足足一万余人。 禁军是在若礼的掌控之下,可是那城外的士兵却不是在若礼的控制之下,万一他们闻讯赶来,那岂不是功亏一篑? 这个注定不得安眠的夜晚,不仅是陈家人,还有苏家人。 第202章 黎明前的黑暗1 陈若礼的眼睛中闪过一丝了然,他对陈贵妃说道:“娘娘尽管放心,那驻扎城外的兵马也是我们的人。” “怎么可能?我记得明明是皇帝的亲信,韩大将军。” 陈贵妃立刻说出那个首领的来历。 她见过几次那人,都是在皇帝的勤政殿里。因为京城的安危也极为重要,所以这京城的兵马的指挥权却被皇帝牢牢握在手中。 怎么会? “长姐,只要是人都会有他们的软肋,这韩玉也是。” 陈贵妃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这个弟弟,他还有多少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如此一来,里外都是他们的人,就不怕这事情不会成功。 陈贵妃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快意的笑容,真真是天时地利人和也。 如今这苏若寒在宫中,正好也是借机除掉的好机会。 “太好了,若礼。这样一来,就算他们要从外面调兵也是来不及的了。” “舅舅,你真厉害。”苏若元一脸崇拜地看着陈若礼。 他没有想到舅舅竟然如此的神通广大,连父皇身边的亲信都可以轻易地收入囊中。 “孩子,未来是属于你们的。”陈若礼的语气里是满满的希望。 他看看苏若元以及苏若琦。 果然,年轻人还是比他们要有未来。 但愿他们这一次的冒险,可以为他们换来一个美好的锦绣未来。 “嗯, 舅舅。”苏若元现在乖的就像是一只羔羊,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的蛮横无理。 “那娘娘,现在微臣便去准备一切,待到明日早上,逼宫。” 最后两个字清晰地落到这殿中人的耳朵里。 “嗯,你去吧,万事小心,绝对不能有一丝疏漏。” 陈贵妃再三地叮嘱道。 “是。陈若礼说完便走进了夜色之中,爬上了屋檐,朝着远处迅速地离去。 看着陈若礼离去的背影,陈贵妃怅然若失,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 女子慢慢地走到殿门口,她望着那宫门外闪动着的萤火虫,一只,一只仿若满天的流萤。 “母妃。”苏若元在身后轻喊出声。 母妃的眼眸处流露出来的不是喜悦,而是淡淡地忧伤。 明明他们都要走到胜利的终点了,为何母妃却还是闷闷不乐。 他想开口询问,可是却被身后的苏若琦一把拉住了胳膊,连带着他喉咙里那句未说出口的疑问也被牵扯得无影无踪。 “大哥?”苏若元轻声喊着,他的眼眸里满是不解。 却见下一秒,苏若琦递给他一个不要多言的眼神。 苏若琦的手紧紧地拉着苏若元,只听到他对陈贵妃说道:“母妃早些休息吧,我和二弟就先回去了。” 不是,难道他们今天不应该和母妃待在一处吗?这离开又算怎么回事? 苏若元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苏若琦的那一记眼神,给彻底镇住。 那冰冷的眼神顿时让他觉得遍体生寒,他唯唯诺诺了半天,也没有说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行,你们就先回去吧!”陈贵妃幽幽地说着,“等等。” 就在兄弟二人即将要踏出昭阳殿的殿门时,却听到了陈贵妃的声音。 他们转过头去看向自己的母妃。 “母妃,还有事吗?”苏若琦镇定地问道。 陈贵妃冲着两个孩子莞尔一笑,然后轻轻地说道:“记住,明天你们两个就好好地在你们的宫里呆着,当做什么也不知道,明白了吗?” 听到陈贵妃的话,苏若元是一头雾水,他不明白,在这个时候,他们不是一体的吗? 为什么要让他和大哥置身事外? 苏若琦聪明绝顶,他怎么会听不出母妃话中的意思? 母妃是希望他和二弟可以置身事外,纵然是以后发生了什么变故也不会牵连到他们兄弟二人的身上。 苏若琦的心头涌起一股酸涩,纵然是他平日里不会动半分恻隐之心的人听到母妃的这句话心里头也是百感交加。 “母妃。”这声母妃,苏若琦是哽咽着喊出来的。 然后陈贵妃就看到了平日里不会被任何事情或者是人牵动半分情绪的大儿子此刻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仿佛下一刻,便要如那决堤的江水流落下来。 她快步地走过去,依旧如儿时那般细细地抚摸着苏若琦的脑袋。 因为苏若琦的个子要高于陈贵妃,所以女子要搂着苏若琦的脑袋就格外的吃力。 这个时候,苏若琦微微地俯下身,只听他喃喃地说道:“母妃,我们共进退,不好吗?” 这一句话听在陈贵妃的耳中,她的心中如同涌起了千层浪花。 她的琦儿终究还是长大了,可是,可是,她身为一个母亲,怎么能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步入危局之中呢? 如果可以,她宁愿从未认识过这个皇帝,这样她的两个孩子就不会出生在皇宫这种奸诈的地方。 可是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是因为她的那番年少时的不懂事而生出来的情愫害得她蹉跎了一生,更害的她的孩子年纪轻轻,本该是傲游天下,肆意潇洒的时候,却见到了太多的黑暗手段。 “母妃知道你的心意,可是琦儿。母妃希望你跟元儿无论发生何事,都能平平安安的。” 这是母妃这一生最大的期盼,但这句话,陈贵妃却没有说出口。 她明白,琦儿懂她的言下之意。 “嗯。”苏若琦的声音闷闷的,似是六月里的小雨,湿气漉漉。 潮湿喑哑。 “那母妃,儿臣告退。”说着,苏若琦拉着苏若元,两人直直的跪在地上。 “母妃,保重!” 就这两个字,却承载了一个儿子对母亲此生恩情的无以回报。 这样的氛围,这样的离别情景,怎能不让人潸然泪下? 苏若元虽然不明白兄长这是何意,可是他听到大哥的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一股悲伤从他的心间席然而上,最后竟至于再也没有办法控制,泪水顺着他的脸颊一滴一滴砸在冰冷的地板上。 “砰砰。” 这两个头不仅磕在了地上,更是刻在了陈贵妃的心间。 “孩子们,快走吧!”陈贵妃催促着二人赶紧离开,她不忍再去看那两个孩子的面容,于是她选择背过身去,只是那手却还一直在向后摆着,让他们赶紧走。 看到陈贵妃的模样,苏若琦的心一狠,他拉着跪在地上的苏若元,语气凝重地对他说:“二弟,听母妃的话,我们走。” “可是……”苏若元那未说完的话就这样卡在了喉咙里,他被苏若琦拉着离开了昭阳殿。 等到身后渐渐没有了声音,陈贵妃才转过身来,她的眼睛正好看到那两个孩子踏出昭阳殿的门。 在夜色的映衬下,两个孩子的身影是那样的单薄,那样的惹人心疼。 陈贵妃在心里暗暗地对自己说道:这一次只许成功,不能失败。 她一定不会输。 一直在身后默不作声的桂公公看到陈贵妃一副落寞的样子,女子身上只着一件粉色锦衣,单薄得可以看见骨头的形状。 当然也是因为陈贵妃本身就不胖,属于清瘦类型的。 “娘娘。” 桂公公不知从何处寻来一件纯白色的狐裘,他慢慢地从身后走过来,为陈贵妃披上。 “这夜里风大,娘娘还是要当心些身子才是。” 陈贵妃看了一眼这个站在自己眼前,头压的很低,看不清眼眸的“男子”。 “你有心了。”陈贵妃只淡淡地说了一句。 她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桂公公这些年来为自己的尽心尽力。 从前的自己虽然也有满身的傲气,有着自己不能做的底线。 但是她在这宫里过得并不好。 尤其是皇帝爱上了王皇后之后,她被渐渐的冷落。 连身边的奴婢和奴才们有时都会对她冷嘲热讽。 于是,在这人心凉薄的皇宫里,她不得不学会收起自己的温柔,将利剑插在自己的背上。 时刻提防从角落里投来的暗箭会把她击碎。 王皇后的死是她从前做的唯一一件愧对自己良心的事,可是她不后悔。 因为在这城墙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根本就没有给人行使善心的机会。 生存下去才是人要做的。 可是,她还是狠不下手去做那些杀人害命的事,自从这个“男子”来到了自己的身边,他替自己处理掉一些碍事的人,让自己可以过的平安顺遂,万事不用操心。 渐渐的,时光飞逝,白驹过隙。 她也分不清楚自己对于这个人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是亲人?是主仆?还是别的什么? “娘娘,这一切都是奴才应该做的。” 桂公公的头略微的抬起一些,他看着眼前这个明艳的女子,他永远记得自己第一眼看到她时的感觉。 “可是,你就没什么想要的吗?” 桂公公跟在她身边多年,可是每每赏赐予他之时,他便说自己不爱什么身外之物,只要她开心就好。 她见惯太多的世情凉薄,以为这不过是桂公公的伪装而已。 可是没想到,这一伪装就是这么多年。 她在心里嘲笑了自己一番。 什么样的人可以伪装这么久呐,这些年来不过是她的自欺欺人罢了。 桂公公的神情有一秒钟的愣怔,娘娘从前就问过他相同的问题。 可是他总是说只要她开心就是自己最大的奢求。 可是女子每每都会嗤之一笑,很显然,她不相信。 可是那是自己的真心话,她不相信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 陈贵妃看着桂公公呆呆地伫立在那里也不说话,算了,既然他不愿意说,自己又何必一再追问。 “娘娘早些睡吧!”桂公公上前一步对陈贵妃劝道。 “睡?”陈贵妃反问,然后摇了摇头,“我怎么睡得着,过了今晚,我从前所追求的一切也就成了梦幻泡影。” 女子的脸上是满满的惆怅,她再次将视线移到那几只闪动着微光的萤火虫的身上。 萤火虫成群结队地在空中打闹,像是一堆顽皮的孩子不知疲倦。 她躺到贵妃椅上就那样静静地欣赏了一夜的流萤。 桂公公在一旁默默地陪着她,也不说话。 宫灯换了一盏又一盏,可是宫里的人却半分睡衣都无。 昏黄的烛火渴睡人的眼,渲染着一副凄清的春寒图。 另一边。 林七沐浴过后便打算休息了,可是门外却突然传来了笃笃声。 是有人在敲门。 “谁呀?”林七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出口。 门外的那道黑影微微俯身,不知是在做什么。 透过薄薄的窗纱,林七能清楚地看到那人的发丝根根丝滑,就那样地垂落到她视线所不及之处 。 一道圆润清楚的男声传入林七的耳中。 “是我。” 林七纤细洁白的手轻轻将房门打开,果然就看到一身黑衣的殇云一本正经地站在她的门口。 林七朝着殇云的身后望了望,发现空无一人。 眼前只有殇云一个人,男子的神色一如往常,没有半分情绪。 “师傅,快进来啊!”林七拢着自己身上松松垮垮的衣服,将位置给殇云挪出一点。 殇云进入房间之后才发现,眼前的林七披头散发,一副慵懒的模样。 而她身上的衣服也只能是勉强披在她柔润的肩上。 堪堪遮住某些春光。 “我来是想……” “你有事吗?……” 二人同时开口,脸上都挂着些许的尴尬。 林七急忙又说道:“师傅你先说。” 她的脚向后面挪了挪,从隔间里抱出一张椅子放在殇云的身后。 “咚”的一声仿佛要把坚实的地板砸出一个坑来。 “坐着说。”林七拍了拍凳子上的灰尘,不用说,这殿中一定是好长时间都没有住人了。 不然也不会有这些个积灰。 虽说那些下人都打扫了的,可是却还是遗漏了这些细枝末节。 殇云听在耳朵里却没有任何反应,仿佛男子早已习以为常。 “好。” 男子应声坐下,林七搬来一个小凳子坐在殇云的对面。 凳子可比那个椅子小了太多,以至于林七坐在殇云的面前就像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般渺小,仿佛殇云只要微微一抬手,林七就会被碾压得不够看。 “师傅,你说吧!”林七竖起耳朵来,乖乖地听着。 一身雪白的中衣让少女如同是莲花出尘般淡雅,气质清绝。 淡淡的妆容几乎看不出来修饰过的痕迹。 这副模样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绝”。 殇云的喉节滚动了一下,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自己会感到口干舌燥的,就是有些闷热。 按道理讲,这个季节不应该出现这种身体反应才对。 “我来,是想和你交代一些事。” 男子的薄唇吐出几个字来。 ?? 第203章 黎明前的黑暗2 这大晚上的要交代什么,林七的脑袋里冒出许多的疑问泡泡。 不会是要她好好睡觉,早点起吧? 这是和小孩子说的好不好,她如今都多大了,还拿她当小孩子吗? 林七将自己的衣服紧了紧,早知道就披个毯子了,虽说这屋子里生了火,可是毕竟屋子的面积有些大,这热量还是不够使用的。 殇云看了一眼林七的小动作,他缓缓开口:“今晚好好休息。” 林七听完心中响起了一串铃声,天哪,她该不会是殇云肚子里的蛔虫吧,这都让她给猜对了。 林七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殇云。 透过林七的那双眼睛 殇云从里面看到了震惊,他就是说了一句好好休息,至于吗? 这不是很稀松平常的一句问候吗? “师傅,你这大半夜来找我就是为了和我说这句话?”林七还是不太相信,殇云会是这种无聊的人。 小姑娘的脑袋东倒西歪的,一看就是困的不行了的样子。 殇云干脆长话短说:“我要出去办点事,你就乖乖待在这里,哪里都不要去,记住,无论是任何人叫你开门都不要。” 殇云一字一句认真地说着。 林七原本是一直点着头,反正自己只要点头就总不会有错。 可是在听到一半之后,林七的意识突然告诉她这不对劲。 她像是忽然间清醒过来一般,眼睛里也不再是方才的迷糊,一下子来了精神。 “师傅,你要去干什么?”林七的小手抓住殇云的一片衣袖,她轻轻地问着。 小姑娘的声音很柔和,夹带着些喃喃细语声。 “今夜有大事发生,我需要去处理,你不能再给我添乱。” 殇云深深地看了一眼林七,仿佛她是一个巨大的包袱一般。 林七听着前半句还算是正常,她颇为认真地点了点头,可是后面的一句话却让林七不是很认同。 “师傅,我怎么就会给你添麻烦了?”她明明也是可以帮他的好不好。 林七不高兴地撇了撇嘴。 “反正,总之,你听我的就是了。”殇云轻咳了一声,煞有其事地说道。 “哦。”林七站起身来,她想活动一下自己的小腿,蜷缩着实在是难受。 “对了,小五呢!”林七的意思是他也要和他一起去吗? 殇云明白林七的意思,他说道:“我不会带他同去,他就留下来保护你。” 多带一个人,殇云都觉得是麻烦,况且,林七这里也需要有人保护她,不然要是被别人给抓起来,他会很难办的。 “可是你方才不是和我说叫我无论如何都不要开门吗?” 如今怎么又让小五保护她呢? “你真笨,我说的是宫门。”殇云睨了一眼林七。 他记得自己和他刚认识的那会儿,她明明是一个有勇有谋的女子,怎么这段时间他越发地觉得她身上流露出来的全是女儿家的娇羞与娇柔了呢? “对了,师傅您能透露一下您要去办什么事啊,和苏若寒有关?” 林七思来想去也只有这种可能性了。 殇云不喜欢和别人有太多的牵扯,更不喜欢插手于旁人的事。 如今也唯有苏若寒的事值得他出手的了。 林七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又跺了跺脚,活像一只讨人怜爱的兔子精。 殇云看着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林七,她这个样子也不是不好,开心不就是重要的了吗?尤其是她。 “嗯。”殇云直接承认了,他没有必要瞒着林七,她也应该知道,不然没心没肺的,指不定就被诓骗走了。 “还真的是,我以为今天就算是过去了呢!” 林七喃喃道。 也是,那个陈贵妃一直都在极力地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情绪,她都看出来了,更何况是见多识广的殇云呢! “那你现在就要走吗?”林七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昏暗的不见五指,树影婆娑,沙沙作响。 夜黑风高好杀人,林七的脑海里突然就冒出了这句话来。 纵然知道殇云的本事有多大,可是自己的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担心。 “那你小心点。”林七对着殇云的眸子认真地说着。 殇云的眼睛里似乎藏着星河万里,不论何时都是那么的深邃,静谧。 让人琢磨不透他心里的所思所想。 见惯了刀光剑影的殇云突然从一个小姑娘的嘴里听到这句关心。 他的心里好像有一个地方被悄悄地松开了一丝缝隙。 “咔嚓”,细微的变化由不得殇云去思考,他只是缓缓敛去自己眸光里的微闪。 曾几何时,祖父也笑意盈盈地对他说要小心,可是后来,祖父离世,自己接任族长之位以来,他听到的不是阿谀奉承就是词严厉色。 已经很久都没有人这么单纯地和他说小心了,久而久之,他也就习惯了无人问津的生活。 习惯了冰封三尺的冷心冷肺。 林七一步一步走到殇云的面前,她挥了挥自己那嫩白的小手。 “师傅,你在想什么呢?”林七方才注意到殇云的眸子里那一瞬间的错愕。 持续了足足有一分钟的时间。 他似乎是陷入了什么回忆里,久久不能抽离出来。 “没什么。” 殇云看着眼前这双挥舞的小手。 “这衣服怎么不好好穿好?”殇云看着林七身上的衣服,眉头一皱。 高挺的鼻梁显得他丰神俊朗,宛若刀刻。 林七闻言看向自己身上的这件衣服,这是她从衣柜里拿出来的。 原本的衣服沐浴之后再穿也不太合适了,她没有衣服可穿便随手拿了一件。 这件衣服好就好在它轻盈,没有那件衣服那么繁复,穿起来令她整个人都不舒服。 “哦,这个啊。”林七拽了拽自己身上的那件白衣。 “它穿起来舒服,而且我原本打算睡觉了,穿着它倒也是适合的,谁知道,谁知道……” 林七的余光扫向坐在椅子上的某人。 她也没有想到殇云会突然出现来找她啊! 这件衣服,说实话,有点露。 她眸色复杂地看了一眼男子,她都没有介意什么,他有什么好…… 好像是不太好。 林七把自己的脑袋埋得低低的,不再言语。 殇云听到林七的话后有些手足无措,他坐在椅子上感觉自己屁股下面仿佛如坐针毡。 是他,没有料到林七居然会,也是他在这个时候敲开了她的房门。 好像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咳咳,那个我先走了。然后林七就看到殇云有些慌张地离开了她的房间。 关门的时候用了好大的力气,那屋檐都被震得咣当一声。 林七看的出来,殇云那是落荒而逃。 她不由得轻笑一声,看着那处的空空荡荡,就在刚才,那抹黑色的身影…… 好像不小心还磕到了他的头。 一时之间,屋子里静谧的出奇,只剩下烛火噼里啪啦的声音。 缕缕馨香萦绕在整间屋子里,窗子上摆放着的绿植也耷拉着耳朵,进入了沉沉的睡眠。 一切都在催促着林七赶紧睡觉。 于是小姑娘将门窗紧闭,一步一步走进内室,吹熄了在窗帘旁边摆放着的蜡烛。 借着一丝昏暗的光,林七摸索到了床边。 她坐在床上,悉心地褪下了自己的鞋子和袜子。 双手将厚厚的被子撩开钻了进去。 不一会儿,一只素白的手将床幔也放下。 安安静静的房间里只余下空洞和静谧。 只是那床头的位置偶然传来一声敲击声。 像是手指敲击木板的声音。 殇云站在屋子外面,他看着那屋子里的烛光熄灭,然后人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浓浓的夜色极其的冷峭,吹在人脸颊上的风很是凶猛。 可是殇云仿佛一点感觉都没有,他就那样在外面站了五分钟之久。 待到一切都归于沉寂,殇云的手指微缩,然后紧握成拳。足尖轻点,离开了这里。 只留下几片落叶还在地面上静静地躺着,仿佛诉说着刚才这里发生的一切。 林七躺在床上,她是怎么也睡不着,也真是奇怪。 明明殇云没有来的时候,自己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就想和这被子来个亲密的拥抱。 如今她躺在这柔软的锦被之中,被温暖层层包裹着,简直不要太舒服。 可是方才的困意全消,她的神思清明,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双手无聊地敲击着床板。 笃笃的声音落于耳中,这还是名贵的檀木床呢! 林七的脑海里总是不经意间地回想起关于刚才殇云脸上的那一抹红晕。 那抹粉红色的晕迹爬上了男子的脸颊,便好似皎洁的月亮染上了一抹红光,既新奇又好笑。 想不到她这个冷面冰霜的师傅居然有一天还会害羞。 不知道她这个师傅有没有师娘呢? 估计八成是没有的,若他真有的师娘,那还不得被他一天气个千八百回的。 而且,他这么木讷,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接触过女子的人。 心里这样的想着,在不知不觉中,林七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在床头的位置,响起了均匀的鼾声。 一阵一阵,可是那睡梦中的姑娘却毫无反应,想来是熟睡了过去。 一间装饰辉煌的宫殿,里面灯火长明。 可是却空空荡荡,没有一个宫人。 苏若寒扶着王太师坐在大厅的凳子上,细心地沏了一杯茶,递给王太师。 “外祖父,您尝尝。” 王太师伸出手接过苏若寒手中的茶杯,将它放在离自己不远处的红木桌面上。 “嗯。”王太师的声音回答道。 这是他第一次来苏若寒的寝宫,以前的时候,他虽然悄悄托人去打听这孩子的消息,可是却从来都没有进宫来看这孩子一眼。 第一是因为自己的腿脚实在是不灵便,第二怕皇帝会怀疑一些别的。 所以自诺儿死后,他已经有很长的时间没有来过这后宫了。 “寒儿啊,你只说了是谁救了你,却从未提过那加害于你的人究竟是谁。” 王太师见四下无人,便开口问道。 这是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疑惑,方才在宴席上或者是在宫道上都没有问。 那是因为那两个地方都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他知道自己的外孙子不提这件事,就证明了这件事反而是棘手的。 王太师希望可以从苏若寒的嘴里听到实情,只见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子此刻却正襟危坐,颇有些威胁的意味。 “你可不要想着瞒着我这个糟老头啊!”王太师的神情满是严肃。 苏若寒听到这里,他有些犹豫,犹豫着该不该把真相告诉外祖父。 “不要有什么顾虑,孩子,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之间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说的。” 王太师的胡须垂到胸前,闪着银亮色的光芒。 他拉着苏若寒的手让他坐在自己的旁边。 苏若寒的手细腻无比,因为久在深宫里,养尊处优,所以他的皮肤也是如女子般透着白皙的光泽。 可是如今王太师摸着倒觉出了一丝独特来,寒儿几根手指的指腹处有一层细微的薄茧。 这是?王太师的脑海中闪过一丝了然的想法。 看来寒儿这几个月过得也很是充实。 苏若寒几番犹豫之下,开口告诉了王太师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以及那个想要伤害自己的人究竟是谁。 “什么,居然真的是这样?”王太师手中的茶杯摇摇晃晃,险些摔到了地上。 还是苏若寒将王太师手里的茶杯接过来放在桌子上。 “外祖父莫要激动,左右我现在也无事。”苏若寒为王太师顺着气。 感受到在自己背部那只不停拍打着的那只手,王太师对苏若寒慈眉善目地说道。 “真是苦了你了。” 虽然王太师没有说些别的什么,可是在老人的心里他确实明白的。 寒儿被陈贵妃养育那么久,这日日夜夜的相处让这孩子感受到了被爱的感觉。 可是一夕之间发现,这些不过都是别人精心策划的一场阴谋,他肯定是难以接受的。 “没有,外祖父。”苏若寒将头低到王太师的怀里。 王太师的手一下一下缓慢地摸着苏若寒的额头。 祖孙二人之间陷入了无边的沉寂之中。 夜声紧,寒风至。 回到正德殿里的皇帝此刻正在沐浴更衣,明亮的室内站着一众的宫女。 她们都将头低得沉沉的,看着自己的脚尖。 皇帝整个人躺在浴桶里,有丝丝缕缕的水蒸气从桶里升腾而出。 皇帝静静地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放松。 “把皂荚递给朕。” 皇帝看着眼前一个手里捧着托盘的宫女,命令道。 宫女听到皇帝的话后乖巧地走了上去,然后半跪着将手里的皂荚放到皇帝的手中。 “陛下,可要我们服侍?” 宫女也是怕皇帝一个人无法兼顾得来。 毕竟后背是皇帝一个人没有办法清理的。 第204章 黎明前的黑暗3 听到这婉转若黄鹂的声音,皇帝的视线在那女子的身上稍作停留。 弱柳扶风,纤腰若素,姿态还是不错的,可惜的是他今天没有心情。 “不用了,朕一个人就好。” 门外传来了一阵急忙地脚步声,飒飒而响。 “什么动静?”皇帝的眼睛看向那扇虚掩着的门。 窗户纸很厚以至于外面的情形不能被里面的人看到。 “那奴婢去看看。”宫女将手里的托盘慢慢放在浴桶的木架子上,转身走向了房门处。 门外有两个黑影掠过,宫女看到这里,心里不免得有一丝害怕,可是她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小宫女的心里一直在对自己说着: 这里是皇宫,无论怎样都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才是。 尤其这里是皇帝的寝宫,无数武艺高强的守卫都在这里。 “公公?”当宫女把门打开的一瞬间,她看到了平日的大总管,老公公。 只是他的身边此刻还站了一个蒙着面的人。 看身形应该也是一个内侍。 宫女的视线打量着那个蒙面的人。 看到这宫女的视线所投处,老公公不悦地咳嗽了一声:“去禀报陛下,就说有大事要当面呈禀。” 老公公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人,他今天看到此人的时候,心里也不由地一震,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人居然会来找他。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谢谢老公公了。”那人传来低低的声音,但是却没有掩盖掉他的那尖细的嗓子,声音格外的怪异。 “不用谢,咱们都是做奴才的,互相帮衬着点也是应该的,就是不知道你究竟是有什么事要和皇帝说呢?” 竟然如此着急,连片刻都不容缓,拉着他就要来找皇帝。 给他累的,本来都已经躺下了,又穿上衣服,顶着两个朦胧的睡眼如今站在冷风中被吹。 蒙面人沉思了良久,却只说了一句话:“老公公,这件事我只能告诉陛下一人。” 见此人态度坚决,老公公也不再多做纠缠。 他也不是一个好奇的人,需知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只不过是话赶话聊到这里了,随口一问而已。 “这个点了,陛下应该在沐浴,希望不要惹恼了陛下才是。” 老公公的一双眼睛看向明晃晃的宫殿。 蒙面人的脸上也露出一抹担忧之色,不过事关重大,他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不然也不会在这个点来打扰陛下。 宫女走到皇帝的身边将事情禀告。 皇帝的眉头先是一皱,他在想究竟是什么事需要当面和他说,还是在这样的深夜。 为了把这一切搞清楚,皇帝的嘴里淡淡地吐出几个字 。 “让他们去外殿等一会儿,朕立马过去。” “是。”宫女接到皇帝的旨意再次走到门口将皇帝的意思转告。 听到皇帝的答复以后,那蒙面人的心总算是落到了肚子里。 不然,这宫里可就无他的容身之地了。 “老公公,我们先去外殿候着吧?” 蒙面人询问着老公公。 “那好吧,你随咱家来吧!”老公公的拂尘甩了一个空花。 两个人的步履又朝着另外一间宫殿走去。 皇帝在更衣,一边更衣一边想究竟会是什么事? 期间有一个宫女不小心把皇帝身上的腰带给系错扣了,可是谁都没有发现。 就这样,水汽氤氲的内室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 只留下一众的宫女们呆呆地站立在原地。 “姐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这皇帝洗澡洗一半居然跑了? 被叫做姐姐的宫女看着满地的狼藉,她长叹了一口气,摊摊手。 “还能怎么办?赶紧收拾呗!” 随后,一众宫女开始收拾这里的一切。 外殿。 老公公一直陪着蒙面人站着,他的眼睛不住地向外面看去,有许多的守卫一动不动地站在屋檐下,活像一个个不懂得疼痛的雕像。 灯笼被一盏盏放在屋顶的最高处,将这里照得那是恍若白昼。 真是奇怪,这陛下怎么还不来呢? 莫非是他们来得不是时候,皇帝正在“忙”着呢? 想到这里,老公公的身上就直冒冷汗,要真是那样的话,皇帝还不得把他们两个的脑袋给砍下来啊! 扫了皇帝的兴致可怎么得了? 老公公眼神担忧地看了一眼蒙面人,他就不明白了这人为啥要把自己的脸给蒙起来? 这是防谁呢? “老公公,你怎么了?”蒙面人察觉到老公公的视线一直在他的身上游离。 幽幽的,有些毛骨悚然。 “没怎么,我希望你说的事是真的十万火急,不然的话,咱俩……” 老公公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了一个人急匆匆的脚步声。 一转身就看到皇帝那身明黄色的龙袍。 老公公立马俯身恭敬地行礼:“奴才叩见陛下。” 拂尘被老公公整齐地放在一边。 蒙面人也跪在了老公公的身侧。 皇帝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个蒙着黑巾的人,这是正德殿,是他的寝宫。 这人居然还要蒙着黑巾,到底是何居心? 蒙面人察觉到皇帝探究的目光,他对上皇帝的视线,开口道:“陛下,我有十万火急的事要向您禀报。” 声音的尖细一下子就让皇帝确认了此人的身份。 他是宫中的内侍。 “哦?”皇帝拉长了尾音。 上前几步走到蒙面人的眼前,他开口道:“都先起来吧!” 老是让人这么跪着也不是个办法。 他自认为自己还是一个体恤臣民的好皇帝。 “谢陛下。” 二人同时开口,随后缓缓地站起来,但是由于皇帝的威仪,二人还是不自觉地将头埋到胸前。 “说吧,有什么事情需要当面禀报的。”皇帝饶有兴趣地问道。 他希望这个事情真的值得他从温暖的汤水中出来,然后再急忙地赶来这里的“艰辛”。 蒙面人看了一眼周围的宫人以及身旁的老公公。 “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还信不过咱家?”老公公一下子就跳脚了,这是什么事啊,自己劳累一场,还被人怀疑上了? 皇帝凌厉的视线看了一眼老公公,老公公知道是自己逾越了。 皇帝面前哪里有他说话的份。 “那你戴着面巾又是何意啊?”皇帝的心思可谓是细腻如针。 蒙面人上前一步,和皇帝说道“回陛下的话,这面巾是为了保护奴才的身份不被泄露出去。” 单单的一句话就让皇帝心中困扰多日的疑惑尽数烟消云散。 看来是真的,他这正德殿里果然有吃里扒外的走狗。 “行了,你带着他们都先出去吧!”皇帝睨了一眼老公公,示意他带着周围的宫人们先离开。 得到了皇帝的命令,老公公不敢不从。“你们随着咱家离开,不许任何人靠近这里,知道了吗?” 老公公的嗓门洪亮,好像是戏台上的名角一般。 皇帝的眉头轻微的皱起。 这个老公公是陪着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他自是不会怀疑他对自己的忠诚。 可是旁人他就不确定了,不过这些人全部都是通过老公公的挑选而进来的。 即使老公公再怎么防备,也会有一些贼心不死之人混进来,当真是防不胜防。 当众人都陆陆续续地离开,整间屋子里只剩下了皇帝和蒙面人两个人。 “如此,你的面巾可能拿下来了?”皇帝盯着眼前之人。 他一身的黑衣,身子却矮小,光看身形,他并不认得此人。 可是当那块面巾从蒙面男子的脸上缓缓拉下来之时,皇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震惊。 他见过此人,不止一次。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个人居然会来这里找他。 “你不是贵妃宫里的人吗?” 皇帝的一句话便让男子知道这位皇帝已经认出了他。 没错,此人正是陈贵妃宫里的人,是仅此于桂公公之下的太监内侍。 平日里,陈贵妃有什么大小事情总是会交给他和桂公公二人去处理。 按道理,这人应该也算得上是陈贵妃的心腹,如今又怎么会来到这正德殿里告诉她有重大事情要禀告他呢! 皇帝狐疑地看着眼前之人。 此人并不经常待在陈贵妃的身边,倒是偶尔会在别处瞧见。 “是,奴才是贵妃宫里的人。”男子一脸的认真。 “那你来找朕做什么?” 陈贵妃身边的人那是个个的铜墙铁壁,你就甭想从他们的嘴里找到半点的蛛丝马迹。 这是皇帝早就领教过了的。 早些年他也想往昭阳殿安插一些人手以便能更好地知道若寒的近况。 可是陈贵妃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脱,自己私下去找人打听,也是和陈贵妃所说的相差无几。 他知道想要从昭阳里知道一些内幕比等登天还难,哪怕他是一国之君,是这天下的主人。 “奴才知道陛下不会信任奴才,可是陛下可否容我说一件事情,说完这件事,或许陛下就明白奴才为何会来找陛下了。” 皇帝点点头,他从心里来说是不相信此人会背叛贵妃而选择他的。 他得多留个心眼。 “你说吧。”皇帝转身坐到了附近的椅子上。 他看到桌子上还摆放着一株水仙花。 正娇艳地看着,散发着缕缕沁人心脾的清香。 看这花蕊的颜色,应该是今日新送来的。 皇帝的手轻轻地触碰着那花的枝叶。 颤抖着的朵儿甚是惹人怜爱。 “奴才本是家里的长子,家中清贫,为了替奴才那病弱的妹妹治病,所以奴才就瞒着家里的亲人一个人来了京城。” 男子缓缓道来。 皇帝也就仔细地听着,他未曾经历过下层百姓的生活,对于男子说的话,皇帝自是没有办法感同身受。 …… “原来是这样。”皇帝听完这个人的故事也总算是明白他为何会背叛贵妃了。 也是,人人都有软肋。 一旦触碰到某人的逆鳞,哪怕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 你都不知道将来会因这人而受到多大的损失。 “那么你想要从朕这里得到些什么?” 皇帝对这人没有了一开始的防备,相反,他倒还有些同情这人的遭遇。 男子的眼眸闪动,他缓缓说出自己的要求:“陛下,奴才只想保全家人的性命就是。” “行,朕答应你。”皇帝的话一顿,他站起身来,走了几步,直到男子的身前:“现在可以告诉朕你的那个非要亲口告诉朕的事情了吗?” 说完,皇帝又止不住地咳嗽了几声,他连忙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着的手帕。擦拭了一下嘴角,不过却很快收回到自己的袖筒里去了。 “陛下,您的身体……” “无妨,你说你的。”皇帝朝着男子摆了摆手,示意这不重要。 皇帝漫步走到木桌子前,将茶壶里的茶水倒了一杯放到自己的唇边然后轻抿了一口。 他的胸膛处灼热得很,像是有一团火在剧烈地燃烧着。 一口清凉的茶水下肚才堪堪将那股子灼热压下。 男子将手放在自己的脸前,微微低头,一字一句地说道:“陈贵妃和尚书大人密谋造反,就在明日清晨。” 一句话如惊雷乍响,在皇帝的耳边不停地重复着。 他的瞳孔放大,脑袋中似乎有一根紧绷着的弦断掉。 他踉跄地走到那个人面前,拽着他的领口,将男子整个人都撕扯得不成样子。 “你知道你是在说些什么吗?”独属于一个君王的威严气势在此刻显现得无遗。 被皇帝的一番模样给震惊到的男子,皇帝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 相伴多年的枕边人居然要背叛他。莫说是一个君王,即使是一个平民百姓也是接受不了的。 “回陛下的话,奴才自然知道奴才在说什么,况且奴才愿意用自己的项上人头担保,今日所说的话,一字一句,千真万确,若有一句虚言,便让奴才不得好死。” 男子的眼眸里满是认真,看得皇帝心神一凛。 他有过怀疑,可是当自己亲耳从别人的嘴里听到又是另一番心情。 “那你知道他们的计划吗?”皇帝收拾了一下自己糊涂得不能再乱的思绪,开口问道。 男子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明明已经空无一人,可是为了以防万一,那个奴才还是上前一步贴在皇帝的耳畔,细细低语着。 皇帝频频点头。 一盏茶的功夫后,那个男子又重新蒙上了自己的面巾走了出来。 老公公就守在门外,不是他多事啊! 是他实在是担心陛下的安危,所以在没有陛下的允许的情况下,自作主张地守在门外,可是他保证对于两个人的谈话他是一点也没有听见。 “哦,这是说完了?”老公公向那个蒙面的人打招呼。 “嗯。”那个蒙面人只轻轻地应了一声,便走进了深深的夜幕之中。 老公公抬头望了望一望无际的天空,黑漆漆的,阴森森的,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古怪。 “公公。” 里面传来了皇帝的传唤声。 第205章 黎明前的黑暗4 老公公听到皇帝的传唤,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进殿内。 他细心地把门带好。 手中挽着拂尘慢条斯理地走到皇帝的身后。 皇帝是背对着他的,可是看着皇帝那落寞的背影,他竟然悲从中来。 有些想要擦眼泪是怎么回事? “陛下。”老公公将拂尘放在自己的腰间,给皇帝行礼。 皇帝转过身来,眼眶里是闪闪的,似有泪花在里面打转。 老公公见许久没有动静也就抬头望了皇帝一眼,却看到了皇帝的眼睛里满是红血丝。 “陛下,您……”老公公说着就要上前去查看皇帝的情况。 脚下起身的时候没有站稳,导致老公公的身形不稳,差点摔倒。 还好皇帝及时扶了一下,不然老公公就要直直地摔到皇帝的身上。 “你慢点。平日也不是这样毛毛躁躁的!” 皇帝将人扶稳之后,便松开了老公公的胳膊。 “是,是老奴的闪失,陛下您这是怎么了?”老公公没忘记自己是因为看到了皇帝眼神中的异常,他才会一时失态。 老公公上前扶住皇帝的手,一脸焦急地问着。 皇帝往前走了几步,看着外面的夜幕,可真是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 他的语气有些凝滞,语气里略带些失望。 “这人啊,可真是画皮画骨难画心呐!” 老公公的眼珠子转了一个来回,他在脑海中细细地思虑了一秒钟。 陛下这是怎么了?怎的突然感伤起来了。 这可不是皇帝平日里的作风,皇帝平日里的心态那可是十分向阳的。 那人是陈贵妃宫里的人,莫不是娘娘伤了陛下的心? 等他哪天遇到娘娘可要好好和娘娘说道说道,不要伤了陛下的心,毕竟陛下对娘娘那可算得上是顶好的了。 老公公的脑海里正在进行着一场头脑风暴,皇帝的声音幽幽地从头顶上传来。 “你去把寒儿给朕叫过来。” 老公公正在想着该怎样让陛下和娘娘和好如初呢! 没想到陛下此刻居然想要见的是六皇子,脑筋一转,他明白了。 这事还是要询问一下孩子的意见不是,有些话老夫老妻没办法说出口。 老公公点头应道。 “是,老奴这就去请。”老公公埋头走出去,只剩下皇帝一人留在空空荡荡的殿中。 他看着自己面前那双燃着的红烛,想起了和玢儿成婚的那一夜。 也是这样一对龙凤明烛燃到了天亮。 “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玢儿啊,连蜡烛都知道心疼,你为什么心就这么狠呢?你是从什么时候就变了的呢?” 皇帝轻声地念叨着,看着那跳动的烛火,自言自语着,明知道没有人会回答他,可是他却好像在透过那烛火看着记忆中的某人。 苏若寒正拥着年迈的王太师细数着这些年来的失意与得意。 正说到兴头上,突然殿外传来一声禀报:“殿下,陛下身边的大总管求见。” 苏若寒看了一眼王太师,只见老人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他也不知道这么晚了,按道理应该休息的时间了。 这陛下怎么会突然来叫寒儿呢! “那外祖父,孙儿去看看?”随后苏若寒从王太师温暖的怀中抽离出来,走向殿门的方向。 他打开殿门,随着殿门的缓缓张开,苏若寒看到了一个面容清丽的小宫女。 是他宫里的。 “让他进来吧!”话落,苏若寒正打算再次踏入殿中,却突然在脑海中意识到了些什么。 “是。”宫女正欲走,却又被身后扭过头来的苏若寒叫道。 “罢了,我随你走一趟吧。人在哪?” 苏若寒询问着。 “殿下,人在宫门外。”宫女低头回道。 苏若寒朝着殿内看了一眼,王太师明白了苏若寒眼眸中透露出来的意思。 “去吧!” 王太师摆摆手,如今寒儿已经回来了。 他们以后有的是时间相聚,不在于这片刻的温暖。 苏若寒重重地点点头,然后随着宫女大步流星地离开。 王太师看着苏若寒的那片衣袍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叹了一口气,随后脸上又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诺儿,你的孩子,他现在很健康,已经长成一个玉树临风的少年郎了。” 似是又想到了什么,王太师突然神色凝重,语气坚定地说道。 “你放心,父亲一定会保护好这个孩子的,绝不会让他步你的后尘。” 金色的纱帘被风缓缓吹起一个破浪般的形状,似是对老人的回应。 “哎呦,六皇子啊!”老公公看到苏若,便笑得眉眼弯弯。 他拉着苏若寒的衣袖走到一边,将耳朵附在苏若寒的耳畔,悄悄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听完老公公的话,苏若寒的心下疑惑。 他开口问道:“父皇和陈娘娘之间怎么了?” 据老公公刚才所言,父皇似是和陈贵妃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 起因便是陈贵妃宫里的一个太监在深夜觐见了父皇,然后二人在殿中聊了好些时候,并且屏退了左右。 苏若寒的心中细细思量着。 “殿下,殿下?”老公公见苏若寒有片刻的失神,便急忙地叫着他。 “您说。”苏若寒缓过神来,对老公公说道。 “老奴想着陛下叫您,一定是让您想个办法……” 老公公的话说到一半,便被苏若寒打断。 “您的意思是说,父皇深夜让我过去?” 老公公正津津有味地说着,闻言便点了点头。 “是啊!这不老奴就来请您过去。”老公公甩了甩手里的拂尘。 将自己衣袍上的灰尘掸去,他这一路走过来,衣服的下摆倒是沾染了不少的灰尘。 如今在这灯光的映照下,有些碍眼。 “老奴……”老公公又要开始自己的长篇大论,却见苏若寒急急忙忙地冲进了夜幕之中,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老公公看着那消失在自己眼前的身影,唉,不是他这话都还没有说完呢,这六皇子跑什么? 那皇帝好好地在正德殿待着,又不会飞了去。 “六皇子,殿下。您等等老奴啊!这天黑路不好走,您慢点。” 老公公在后面紧追慢赶,还不停地催促着身边跟着他的人。 “你们都给咱家快点,手脚利索点。没看到六皇子都跑的没影了吗?”老公公指着前面的那一点点黑影。 “是,总管。”众人七嘴八舌地答道。 不过心下却在吐槽:“什么嘛,他们明明就是按照正常的脚程走的,是六皇子跑得太快,那他们还能插上翅膀飞过去不成?” 苏若寒着急地跑向正德殿的方向。 在跑的路上,他的心里掠过了许多的片段。 陈贵妃宫里的人怎么会半夜来到父皇的寝宫? 而且两人在谈话之后,父皇就紧急地召见自己,想必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要赶紧见到父皇才是。 前方有星星点点的烛火,宫人们正把守着,来来回回。 当苏若寒跑到正德殿的门口,一身侍卫服装的人拦住了他。 待到看清了苏若寒的面容之后,那侍卫急忙跪下,双手抱拳以示尊敬。 “奴才叩见六皇子。” 众人闻言也都纷纷下跪,刚才老公公带着一伙人出去,就是去召见六皇子。 怎么如今只见六皇子一个人火急火燎的跑来?老公公去哪了? 侍卫的视线不停的看向苏若寒的身后。 苏若寒的面上不显,心中却已了然。 他轻咳了一声,缓缓地说道:“老公公累了,在身后慢慢的走着呢!我先进去。” “是。”侍卫起身为苏若寒让出了一条路,左手向里做出恭请的动作。 等到苏若寒进去,侍卫才看到不远处那一伙人,一头白发的老公公,身后带着三四个提着灯笼的宫人。 只不过他们是着急跑过来的,侍卫的心下很是疑惑,刚才六皇子所言,老公公走得累了,所以才姗姗来迟,可是如今他瞧着怎么有几分怪异呢?老公公累了,怎么还跑得这么快? 等到人来到跟前,侍卫捧手:“大总管。” “唉,唉,唉!”老公公的话说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脸的面红耳赤,一看就是经历了剧烈的运动。 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气息以后,老公公甩了甩自己手里的浮尘。 “咱家问你啊,你刚才可看到六皇子进去了?”老公公的头朝着正德殿里看了看。 侍卫低头回答:“回大总管的话,六皇子刚刚进去,说您累了所以……” “行了行了,知道了。” 老公公摸着自己的胸脯,似是在无声地安慰着自己那颗弱小的心灵。 “行了,你们这群饭桶做事的时候,一点也不中用。”老公公生气地对着身后的众人说道。 他理了理自己那有些散乱的衣服,好整以暇地对众人说道:“都下去吧,这里也没有你们什么事儿了。” 听到大总管的发话,众人都在心里长长地叹出了一口气。 真是的,这今夜的差事可真是难办。 扰了他们的好梦不说,还让他们平白无故地被大总管一顿臭骂。 真是衰到了极致! “是。”众人微微俯身,然后各自拿着灯笼离开了正德殿。 老公公轻咳一声,随后也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正德殿里。 虽说这六皇子已经来了,万一陛下跟六皇子有什么需要,身边也得有个伺候的人,不是? 苏若寒几步便走到了正德殿的正殿, 只见里面灯火通明,迎面走来了几位宫女。 她们的手里端着木盆,毛巾等等一些物品。 未出事前,六皇子从来不会轻易在皇宫里走动。 是以宫女们也很少可以见到这位传说中宛若谪仙一般的六皇子。 谁能够想到今日他们居然就这么碰上了。 那走在前面的几位宫女瞧着苏若寒的身韵与样貌,心里都似小鹿乱撞一般咚咚直跳。 “奴婢等拜见六皇子殿下。”宫女们微微俯下身子,因为手里端着重物的原因,她们的膝盖处有些轻微的颤抖。 就是这么细小的轻微的动作,却被苏若寒给捕捉到了。 “都起来吧!” “谢殿下。” 走在最后面的宫女碰了碰她旁边的宫女,嘴里小声地嘟囔着问道。 “姐姐,这个就是他们所说的那个先皇后嫡出的皇子吗?” 被问的宫女眉头微蹙,她推了推那位宫女的手臂,语气严肃地说道:“别什么都问。” “姐姐。”小宫女略有些委屈,声音里都染上了一丝哭腔。 就在众位宫女要从苏若寒的身旁经过时,苏若寒把最后一位宫女叫住了。 就是那个刚刚被训斥了的宫女。 她顿住步子,朝着苏若寒几步走过来。 行为中规中矩,语气轻柔地问道:“不知殿下还有什么需要吗?” 稚嫩的声音让苏若寒想起了那个,很快,他摇了摇自己的头。 都什么时候了,自己怎么还可以想着那些事情? 他正色地问道:“父皇如今可在正殿里?” 只见小宫女摇了摇头,她语气娇羞地对苏若寒说:“回殿下的话,方才陛下确实是在正殿里沐浴,可是后来陛下便着急忙慌的跑了出去,现下应该是在偏殿。” “可是,可是……” 小宫女的话说得吞吞吐吐,这下彻底把苏若寒的耐性都给磨没了。 他眉头微紧,清了清嗓子。 “可是什么?” 想是没有想到六皇子会突然严肃起来,宫女被这略带着威压的声音所震撼到。 她脚步也止不住地向后倾斜了一个度。 “可是,奴婢也不确定。”说完这句话,小宫女觉得自己后背凉飕飕的,就好像是有一条毒蛇爬了上去。 看到这里,走在前排的宫女,慢慢的走了过来,向苏若寒俯身行一礼。 “奴婢拜见殿下,这个宫女还小,有些地方可能冲撞了殿下,还望殿下见谅。” 她的年纪一看便是在宫中伺候了许多年的人,人情事故也懂得不少。 苏若寒看着眼前这个年纪稍大一点的宫女,他也知道是自己的情绪没有控制好。 他收敛起自己那有些严肃的口气。 “没事,我只是问她父皇去哪里了。”苏若寒淡淡地说着。 眼神却在整殿和两个偏殿之间来回转移。 “原来是这样,禀殿下,现下陛下正在那间偏殿里。”宫女指着左手边的那间殿宇。 这个宫女便是在正殿里为皇帝递皂荚的宫女。 苏若寒的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嘴唇轻启:“谢了。” “殿下客气了。”宫女还维持着方才的行礼姿态。 等到苏若寒转身离开,那个小宫女看着这个为她出头的姐姐。 “谢谢姐姐。” 小宫女的脸上挂着些许的歉意。 “傻孩子,以后记住了,不要随便就说出自己心里的疑问。” “嗯,魅儿记住了。”小宫女重重地点了点头,跟着大家伙离开。 苏若寒如以一支箭的速度奔跑过去。 “父皇。” 苏若寒推开殿门看到的却是…… 第206章 黎明前的黑暗5 皇帝一个人斜坐在不远处的床榻上,整个人都瘫在上面,眼神空洞地望着屋顶的纱帐。 苏若寒的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快步走过去,脚步声极轻。 这短短的几步路就好像是一条没有尽头的隧道。 终于当苏若寒站在皇帝面前的时候,许久没有反应的皇帝终于抬起眼皮子看向自己身前走过来的人。 “寒儿。”皇帝的声音瞬间苍老了十岁,如同朽木被锯开的声音。 当皇帝的那张脸出现在苏若寒的视线里,他显然有些不愿意相信。 不过只是短短的一个时辰,他与父皇也不过是分开了一个时辰左右,怎么会如此的疲老? 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血液,没有一点生气可言,苍白的面容,空洞的瞳孔,没有焦点的视线。 无力地垂在一边的手掌,上面紧紧地拽着一块手帕。 可是苏若寒却隐约地看到了些许的红色痕迹。 那是?苏若寒的手快速地将皇帝手里的丝帕抽出来,放在自己的掌心仔细观察。 像是没有料到寒儿会突然做出这番举动,皇帝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寒儿,你……” 皇帝的话没有说完又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声盖过一声。 苏若寒看清楚上面遗留下的红痕的模样,鼻间嗅到了一股子腥味。 对于这味道苏若寒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那是血的味道。 是新鲜的,他瞳孔震惊地看向躺在软榻上的男人。 男人剧烈的咳嗽让苏若寒的心跟着揪到了一处。 心狠狠地抽痛着。 他上前为皇帝拍着背,嘴里喊着:“父皇,父皇,您没事吧?” 嘴里如此说着,可是苏若寒的心里却有了一些肯定。 林七姑娘说过人一旦到了咳血的地步,那就说明人的的体内气血紊乱,已不能自主地输送气血到达指定的部位了。 这是将要油尽灯枯的征兆。 “我,我没事。”皇帝的气息明显是出气多而进气少。 “我去找林七姑娘,她一定有办法。”苏若寒说着就要离开正德殿去找殇云他们。 一只胳膊生生地拉住了苏若寒的袖子。 苏若寒回头一看,是皇帝。 皇帝冲着苏若寒摇摇头,有气无力地说道:“不用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是清楚。” 皇帝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来。 “父皇能在人生最后的时日里,还能看到你就知足了。” 皇帝一脸柔和地望着苏若寒,他细细端详了片刻,嘴唇轻启,缓缓说道:“你和你母亲眉眼之间还真有那么几分相似。” 皇帝伸出手,抚上苏若寒的脸颊。 当那双冰冷的手抚上面颊时,苏若寒的心中突然升起一丝凉意。 这手竟然如此的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他下意识地抓紧皇帝的手腕,眼睛里透露着浓浓的哀伤。 “父皇。” 如今,苏若寒的嘴里只能喃喃地说出这两个字。 “对了,寒儿。我这么晚把你叫过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皇帝的神色突然认真了起来,他挣扎着就要从榻上起来。 于是苏若寒小心翼翼地扶着他,从旁边的被褥上取下一个软枕,让他靠在上面。 “父皇,您说。”苏若寒一面为皇帝顺着气,一面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 “就是玢儿,她,她……”话说出口,皇帝才意识到自己的称呼有些不太恰当,他看了一眼跪在自己身前,神色晦明不清的苏若寒。 果然见苏若寒的神色有一瞬的僵硬,玢儿伤得这孩子太深,自己也是口不择言。 毕竟是多年相依相伴的枕边人,自己这一时之间还是改不过口来。 皇帝吞咽了一口唾沫,随即说道:“是陈贵妃,她和她的弟弟陈若礼密谋要造反。” “什么?”苏若寒也是震惊万分,他没有想到陈贵妃居然会狗急跳墙。 就在宴会结束之时,他还天真的以为这一切或许会如这般平静地进行下去。 陈贵妃不再执着于那个位置,自己也会出于一个作为儿子的本分好好的待她。 可是没想到,她竟然会,竟然会选择造反! 父皇和她夫妻这么多年,她当真能够忍得下心对父皇如此绝情吗? “我也没想到玢儿居然会如此丧心病狂,如今,这后宫的禁卫军都在陈若礼的手中,怕是城外军营中的人也被他们给买通了,沆瀣一气。” 皇帝一点一点整理着自己的思绪,这么多年来,他将禁卫军的统治权交给陈若礼,是因为觉得他们是自家人,无论如何如何都会誓死保卫皇城,却没想到竟然是引狼入室。 他如今是后悔万分,可是也没有办法去弥补。 苏若寒听到皇帝如此之说,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还好还好,白将军他们还在城外。 苏若寒的心里暗自思量着,他现在需要找殇云好好地商量一下对策。 “那父皇,您可知道他们行动的具体时间是什么时候吗?”苏若寒握着皇帝的手,手臂上青筋暴起,显示着他此刻心中的愤怒。 皇帝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开口说道。 “是明日清晨。对,就是明日清晨。”皇帝还重复了一下。 “明日清晨?”苏若寒喃喃了一句,他没有想到,这时间竟然如此仓促。 如今距离天亮也不足三个时辰了。 这让他们如何及时应对? 苏若寒的神情凝重,这个时候,皇帝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一声比一声赶。 苏若寒连忙起来,为皇帝拍着背。 希望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让皇帝的身体舒服一些。 皇帝抬起自己的一只手,示意苏若寒不要再做无用之功。 “寒儿,你说如今我们该怎么办呢?”皇帝担忧地说着,他现在也是六神无主,心慌得很。 自从听到了这个消息以后,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背过去。 苏若寒沉思了片刻,他郑重其事地对皇帝说:“父皇,您先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儿臣想去找一下殇云。” 苏若寒把皇帝的身子慢慢地放到榻上,细心地为其盖好锦被。 想起那个一身黑衣的男子,皇帝的心中似乎有了些着落。 是啊,他一时情急之下,竟然忘了那个人。 那个人一看就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一定有办法。 他催促着苏若寒:“那你快去,快去呀!” 苏若寒看着皇帝这副虚弱的模样,有些不放心,他的脚步微顿,看着床上的人眼眸中满是担心。 “我没事,你赶紧去啊!” 皇帝朝苏若寒摆着手,这个时候,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 苏若寒朝着门的方向迅速的看过去。 是老公公。 只见老公公弯着腰,走了进来,随后把门带上。 几步走到了苏若寒的面前,老公公的语气也有些生硬。 “六皇子,您就放心吧!老奴会把陛下照顾好的。” 苏若寒对老公公说道:“那就有劳您了。” 苏若寒向老公公行了一礼之后,快步走出了正德殿。 老公公见苏若寒的人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后,他连爬带走地跑到榻前。 “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老公公的嘴里喊着,听到这里,皇帝便明白了,刚才这老头子一直在门外偷听着呢! 他睨了老公公一眼:“你这个老东西啊!” 说着,皇帝又咳嗽得控制不住。 老公公走到桌子旁,倒了一杯水,递到皇帝嘴边喂着他喝了下去。 他拍着皇帝的胸脯,小声地询问道:“陛下,如此,可感觉好些了?” 一杯清凉的水总算是将他胸中的灼热压下去,他看着眼前这个饱经沧桑的老公公,皱纹爬上了他的额头,皮肤也皲裂得不成样子。 “刚才朕与六皇子的对话,你可都听到了?” 闻言,老公公点了点头。 是的,他原本是想看看陛下有什么需要,便悄悄地走到了殿门口。 没想到居然听到了不该听到的! “你可知道,凭你这个行为,朕就可以砍了你的头!” 皇帝眼神幽幽地看着身边的这位老公公。 听到陛下的暴怒,老公公焦急地跪到地上,连拂尘都来不及整理,随意地被丢到了一边。 “是,老奴该死,请陛下责罚,不过这头还是请陛下手下留情啊,老奴还想陪着陛下到最后呢!” 刚才他在门外都听了一个清清楚楚,陈贵妃要造反,陛下现在很危险呢! 这个消息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个晴天霹雳,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向爱陛下如命的陈贵妃居然会……唉! 既然事已至此,他一定要陪着陛下到最后一刻! “你也算是跟朕这一辈子了。”皇帝有气无气地说着,神色晦暗不明。 这明黄色的窗幔在此刻显得格外的刺眼。 自古帝王之家,皇位之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原本以为自己的孩子们不会像他们那辈斗个头破血流,没想到还是逆转不了既定的宿命。 对了,这件事如果陈贵妃是主谋,那他的大儿子苏若琦跟二儿子苏若元又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呢? 皇帝的心中一时猜不透,他们二人是否知道自己母亲的所作所为呢? 若是他们也参与了这件事,那就太可怕了。 陈贵妃这样做无非就是为了让他们二人可以继承自己的皇位,若是说这二人对于此事丝毫不清楚,皇帝是不会相信的。 大殿之中,气氛凝重的不成样子,连窗纸被吹起的声音都呼啸在人的耳畔。 苏若寒的寝宫。 王太师正在踱步,突然守卫传来一声通禀。 “太师大人,有一黑衣男子请求见六皇子。” 黑衣男子?难不成是宴会上的那个人? 王太师缓慢地走过去,打开房门,告诉守卫:“六皇子如今不在,你让他先回去吧。” 话落,王太师又想起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他又把那人喊住。 “罢了,你先让他进来吧。” “是,太师。”守卫转身走向宫门口,眼睛看着那一袭黑衣的男子。 “六皇子如今不在这里,不过太师大人请你进去。” 苏若寒居然不在自己的寝宫里? 对于苏若寒的寝宫,他不知道具体的位置。 所以这一路,他问了无数的人。才终于找到这里。 得到的答案居然是他不在,那他会去哪里呢? 不过现下也只有在这里等他了。 殇云迈进了宫门,走向正殿。 打开房门的那一瞬,他看到了一个神矍铄的老人。 正神色悠悠地看着他,向他露出一抹友好的笑容。 “公子好。” 老人十分有礼,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儒雅的气质。 一看便是书香世家。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老人的第一眼,殇云就想起了自己那个已逝的祖父。 一样慈和的笑容,一样的身影。 竟然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是不是外祖父从未走远,从未离开过他的身边呢? 看到黑衣男子居然呆愣在原地,王太师的心下闪过一抹疑惑,这个人确实有点意思。 他向前走近几步,细细端详着殇云的样貌。 看了半晌,他在心里有了结论。 果然是一个气质独特,城府极深之人。 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老人,殇云的心里并没有什么不适。 只见老人细细地打量着自己,不时还摸着自己的那一把白胡子冲着自己笑。 “见过太师。” 殇云记得门口的守卫确实是这样称呼这个老头的。 听到殇云对自己的称呼,王太师急切地问道:“你认得老夫?” 老人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在他的记忆里,从未和这样优秀的青年有过相遇? 殇云摇摇头,答道:“不曾,只是刚才的守卫确实是这样称呼您的。” 王太师摸着自己的胡子,意味深长地说:“原来如此啊。” 他自顾自地坐下,指着旁边的一把椅子说道:“公子也坐,不必拘礼。” 看到老人的友好举动,殇云也没有拒绝,他走到座位上然后坐下。 王太师提起桌子上的茶壶,拿了一个崭新的茶杯,放在一旁,然后抬手慢慢的为其斟了一杯茶,推到殇云的面前。 “公子,喝杯茶吧,这夜色已深,走过来想必是风尘仆仆吧。” 王太师眉眼弯弯,一看就是一个好说话的前辈。 殇云不由得觉得和这个老人很是投缘。 这话也就多了起来。 “还行,太师怎么会在六皇子的宫里?” 殇云平时从不主动和人交谈,就算是有人问他,也只是淡淡的几个字。 可谓是惜字如金。 如今能让殇云主动开口聊天,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可是王太师并不知道,他以为殇云的性子本就是这般的平易近人。 看着拒人于千里之外,城府极深。没想到这说起话来却是如此的直白。 “你可知老夫是谁?” 王太师一脸趣味地看着殇云。 活像一个老顽童。 第207章 黎明前的黑暗6 殇云看着眼前这个老头,怎么有点小孩子气? 他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的地问道。 “太师应该是六皇子的外祖父吧。” 咦?这个年轻人还怪聪明的嘞! 王太师的眼睛里闪过一抹震惊,他应该是刚到皇宫里来,居然就能知晓这么多,这心眼应该不少。 “你是怎么知道的?” 王太师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饮了一口,可是那视线却从未从殇云的身上移开过。 “猜的。” 王太师的瞳孔张大?真以为他会听信这毛头小子的话吗? 还猜的,肯定是有人告诉他的。 看到王太师一脸不相信的表情,殇云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地解释解释。 “宫里的这次宴会是为六皇子举办的,所出席的人几乎都是宫里的人,或者是和六皇子有亲缘关系的。” 说这话的时候,殇云的眼眸掠过王太师的衣服。 “这里是六皇子的寝宫,如此深更半夜,怎么会有闲杂人等在这里呢?” 听到这里,王太师在心里不由对眼前这个年轻人竖起大拇指。 果然是心细如发呀,若是此人可以留在寒儿的身边,那该是多大的一件幸事啊! “继续。”王太师开口说。 他是真想听听这个人的嘴里还能说出什么来。 “能够被守卫称为太师的人,应该是皇后的父亲才对,而如今,本朝的皇后已逝去多年,能当得起这个称呼的,唯有六殿下的外祖父。” 王太师听完以后,面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他欣赏地看着殇云。 “不错,果然是一个聪明的孩子。”言语里洋溢着的尽是喜悦。 “不敢当。”殇云清冷的声音传来。 谦逊有礼,果然是一个仪表堂堂的好男儿啊。 若是自己还有个外孙女就好了。 想着想着,王太师突然想起了很重要的一件事。 那就是这个点了,这孩子不睡觉,反而来找寒儿。 这里面有事啊! “咳咳咳。那个,孩子啊。”王太师瞅着殇云的眉宇之间有着淡淡的孤傲。 他缓缓开口问道:“不知道你找寒儿有什么事吗?” 老人一手执着茶壶给自己添满茶水,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膝盖处。 俨然是一副尊师的模样。 “我……” 殇云刚刚开口,还没来得及说就听到外面急匆匆的脚步声。 “六皇子。”众人的声音响起,殇云和王太师都意识到是苏若寒回来了。 王太师从椅子上起身走向屋门处。 “外祖父。”苏若寒的声音首先传入王太师的耳朵里。 “唉。”王太师在屋里便应声道。 苏若寒从外面将门推开,就看到王太师也准备把门从里面打开。 “寒儿,你这急急忙忙的是干什么呢?”王太师看了一眼苏若寒的身后,发现并没有什么人在追赶。 苏若寒定了定心神,他焦急地问道:“外祖父,你可看到一位身穿黑衣的男子来找过我?” 方才他去了林七她们所住的宫殿,发现正殿的烛火已经熄灭,他本来想走上前去问问的,可是这个时候小五却突然从茅房里出来,告诉他林七姑娘已经睡下了。 而殇云也已经离开一段时间了。 他思来想去,在这皇城里,殇云认识的人,可以让他大半夜不睡觉出来找的人也唯有自己了,于是他又跑回自己的寝宫。 问了一下守卫,果然听他们说殇云兄来找过自己。 “那不就是。”王太师把自己的身子往旁边挪了挪,以便苏若寒可以看清楚屋子里的情况。 一眼看过去,殇云正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喝着自己手里的茶水。 殇云的目光看过去,苏若寒正站在门口眼睛里满是欣喜地望着他。 他在苏若寒的眼里就像是一个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一样。 殇云敛去自己眸色中的暗沉,他轻声开口道:“六皇下是在找我吗?” 其实他的心中早已知道苏若寒找自己是为了什么。 “殇云兄可让我好找。”苏若寒终于将自己胸中的那口浊气吐出来。 王太师看着苏若寒的模样,说道。 “先进来,别在外面站着了。” 门咣当一声被重重地关上,苏若寒走到殇云的旁边,气都没来得及喘一口,便着急地对殇云说:“不好了,陈贵妃要造反。” 王太师才坐在板凳上,那屁股还没有坐热,手里刚刚端起自己的那杯茶放到嘴边,正打算饮下,就听到了苏若寒的话。 咔嚓一声,那是瓷器碎裂的声音。 苏若寒扭头看过去,只见王太师的神色慌张,茶杯碎了一地,变成了渣子。 王太师也没有去管那一地的狼藉,走上前去,扶着苏若寒的肩膀,再一次问道:“孩子,你刚才在说什么?” 像是怕自己的耳朵出现幻觉,王太师又重新问了一遍。 苏若寒知道无论是谁听到这样的消息都会感到无比的震惊。 “外祖父,陈贵妃协同其胞弟要造反,逼父皇退位,有可能,有可能也想要我的性命。”苏若寒恳切地说道。 王太师的眼眸中露出沉痛的神情,这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为什么,为什么又要经历这样的事! 那些人就不肯放过他吗? 明明是与世无争的一个乖孩子却被他们逼到了绝境。 这陈家当真是可恨! 王太师气得浑身发抖,嘴里急切地询问:“那这件事陛下知道吗?” 苏若寒点了点头表示默认。 王太师一拍自己的脑袋,对啊,刚才就是陛下把寒儿叫过去的,这件事八成也是陛下告诉寒儿的。 王太师松开苏若寒的肩膀,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他说怎么今晚出来的时候,这眼皮子就直跳呢! 原来是不好的预兆啊! “那陛下可有什么应对的策略?”王太师问。 苏若寒没有回答王太师的问题,反而是把目光投到了坐在一边的殇云身上。 王太师的心头一跳,莫非这年轻人真的有通天彻底之能? 只见殇云仍旧自顾自地喝着自己手中的热茶,没有丝毫的慌张。 苏若寒的心头浮上一抹疑惑。 难道殇云兄早就料到了如今的情况? “殇云兄,难道你早就料到……” 苏若寒的话说到一半,就看到坐在不远处的殇云点了点头,并且回道:“没错。” 得到了肯定回答的苏若寒对殇云更加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连忙开口问道:“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殇云睨了一眼苏若寒,淡淡地开口:“接下来就该白将军上场了,不过,你还是要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苏若寒点点头,他自然是知道的。 “白将军?可是白才?”王太师听着两个人之间的对话,一头雾水。 “是。”今夜发生了太多让王太师感到震惊的事了,可是这件事却是最让他没有想到的。 “他何时来的京城,为何老夫一点消息也没有得到?” 白才这个老匹夫,瞒得他好苦啊! 两人是多年的挚友了,他居然对自己也这般保密。 真是没拿他当朋友看。 王太师的面上浮现一抹怒色,等着,等他见到白才那个老东西一定要亲口问个明白。 苏若寒低下头,这件事他原本是打算对外祖父说的,只是被父皇叫去了正德殿又听闻了令人震惊的消息,就忘记了这茬。 “外祖父,其实白将军不告诉您,也是为了您好。怕您牵涉其中会有不测。” 王太师哼哼唧唧,他 才不信呢! “外祖父……”苏若寒想好好和王太师讲讲,只听得王太师着急地说:“这件事就先往后放一放,你们先去办你们的大事。” “嗯 好吧。那殇云兄,我……” “你在宫里待着,那都不要去,我去城外走一遭,讲这个消息告诉白将军。”殇云放下手中的茶盏,重重的声音传来。 然后只见殇云站起身来,向王太师客气地说道:“多谢太师的热情款待。” 然后殇云就打算离开,只是从苏若寒的身旁擦身而过的时候,一只细长的手抓住了他的衣襟。 殇云疑惑地看向那只手的主人,苏若寒。 “小心。”苏若寒弱弱地叮咛着。 王太师一脸骄傲地看着苏若寒,不愧是他的外孙子,就是一个细心的好孩子。 “知道了。”殇云瞧着苏若寒脸上的神色,他心里有些好奇,难道在这些凡人的眼里,就一定要这么婆婆妈妈的嘛! 推开房门,殇云走出了苏若寒的寝殿,他不能在里面直接飞,不然这宫里的人一定会将他当成怪物抓起来的。 他倒是不怕什么群,只是这局面已经够乱的了。 他不能再添什么娄子了。 找到一处无人的寂静花圃,殇云走着走着消失在了原地。 山谷处。 有一队兵马还在巡逻,他们一个个手执银枪,表情严肃得不得了。 突然在他们前方有一棵大树的枝头传来一阵簌簌声。 走在前方的一人大声呵斥道。 “什么人在那?” 这一队兵马立刻跑了过去,视线纷纷看向那方才大声喊叫的士兵。 “什么人?” 那个士兵看了看茂密的枝头,黑压压的枝条布满了树冠,根本看不清上面的情况。 “你,上去看看。”一个士兵指着刚才喊叫的那人。 “我?”那人用手指指了指自己,不是吧,怎么每次倒霉的都是他。 行吧,谁让自己是一个新兵呢! 那人将银枪扔在一旁,将自己的裤腿子挽起来,三下两下便爬了上去。 像个猴子一样,那手脚很是灵便。 “你看他,头儿!”树下传来阵阵的讥笑声,可是那爬树的人却没有理会,他只能注意自己脚下的树枝,现在可不能有丝毫的分神,要不然,踩空了掉下去,至少得十天半个月修养。 到时候将军要出战,自己却没办法上战场,那怎么能行呢? 自己这一次跟着将军来就是来建功立业的。 他蹑手蹑脚地爬到了最高处,借着隐约的夜色,看到了一个鸟巢,里面似是一群小鸟儿正在叽叽喳喳地叫着。 那清脆的声音分外的悦耳。 士兵看着那些个黄色的小团子,它们的羽毛还未干,想来是刚出生不久。 原来是他们一家啊! 还以为是什么人呢?刚才的那声音应该是他们的母亲吧! 只见大鸟已经没有了踪影,想必是去寻找吃的了。 这些个鸟儿都仰起自己的小脑袋好奇地望着这个突然出现在它们巢穴的陌生人。 懵懂的眼睛里散发着探究的目光。 “小可爱们,是不是饿了?”那个小兵亲切地问着。 “喏 这里有些肉干,你们先将就一下,妈妈应该就快回来了。”小兵看着周围的环境。 心想:这些小鸟儿才刚刚出生,它们的母亲一定不会离它们太远的。 小士兵从自己的衣兜里抓了些肉干放到巢穴里。 闻到那股诱人的香气,小家伙们都纷纷扑向肉干,用自己的小喙咬起来。 “头儿,他在上面干啥呢?这半大天的。”有人在下面说着。 “喂,有什么情况?” 听到下面的声音,小士兵脚下不稳,差点从树上滋溜滑下去,随后他抱着大树,一点一点下移。 在经过一段艰难的挣扎后,他的脚终于踩在了坚实的地面上。 “没事,就是……”话说到一半,小士兵不再言语。 “是什么?”众人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让这个笨蛋在上面待了那么久的时间。 于是他们围着他七嘴八舌地问道。 “吭,吭。”这个时候,一身银装的白羽走了过来。 “少将军。” 众人都纷纷跪下,拜见他们这位名声在外的少将军。 白羽看了一眼众人,方才他正在不远处察看将士们的巡逻情况。 却突然看到这里聚集了一小队人马,围在这里不知在干些什么,他便走过来瞧一瞧。 “你们在干什么?不好好巡逻,聚会呢?”白羽的眼神中闪过一抹肃杀之气。 早就听闻这位少将军纪律严明,凡在他手底下的人无不是个个精炼,以一挡十的存在。 “不是,不是的。我们是听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动静所以在此处察看一番。” 答话的人小心翼翼地看着白羽的脸色。 果然见这位少将军的脸色稍缓,白羽沉声问道:“可有什么异动?” “没,没有。” “不是说有异动吗?怎么又没有了?” 白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黑了下去。 “他,是他。”慌忙之中,那人将方才的那个小兵推到了白羽的面前。 “是他刚才说听到了些许动静后来又没了。” 一人遭殃,总好过大家都陪着不是? “是你。”白羽看着这个有些单瘦的小个子士兵。 青涩的脸孔,一看年纪就不大。 “你叫什么名字?”白羽一双黑色的瞳仁盯着眼前这个小士兵。 风在耳畔呼呼地刮着…… 第208章 黎明前的黑暗7 跪在土地上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的手都冻得通红,这山谷里的晚风格外得凛冽,直逼人的承受极限。 “回少将军的话,我叫洪青。” 这句话说出口,有几个人忍不住偷笑,憋得脸蛋通红。 洪青洪青,可不就是一个愣头青嘛,不得不说他父母可真会起名字。 果然是人如其名啊! 白羽一道锋利的目光扫过去,众人意识到不对劲以后,都闭上了嘴。 “你跟我来,你们继续巡逻。”白羽对洪青说道。 “是。” 众人都从地上起来,拾起自己各自的银枪。 继续往前察看,有的人投给洪青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谁人没有听说过白少将军的大名,谁栽他手里谁倒霉。 白羽在前面走着,洪青在后面跟着。 走着走着,红青的手心里冒出了浓密的汗珠,这位白少将军一言不发的样子真的吓人。 倒不是因为样貌,而是周身散发着的那股气势。 到了营帐外,白羽的脚步突然顿住,他转身看向洪青。 “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随即白羽跑着到不远处的荒地上,不知在找些什么东西。 许久,白羽才缓缓地回来。 走到洪青的面前时看了一眼,然后撩开帘子走了进去。 “进来。” 营帐里传来了白羽的声音。 洪青才敢走进去。 一进去,温暖的暖意将其包围, 洪青看着营帐里的装饰,十分的简朴。一张小榻,一个衣架,一个木桌。 在小榻的正前方,摆放着一只小碳盆。 里面是烧得通红通红的木炭,正噼里啪啦地叫嚣着,飞舞着。 他还记得方才白少将军好像是去寻找什么东西,于是他脱口而出:“不知少将军可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白羽抬眸,看向这个青涩的士兵。 一张脸冻得通红,身上的铠甲在光的照射下散发着莹莹的光。 小小的他显得格外稚嫩。 白羽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是一张手帕,上面绣着一条红色的鲤鱼花样。 洪青看着不由得湿了眼眶,因为在离家的前夕,他的母亲也曾经熬夜为他绣了一个红色的锦鲤背心,此刻他还穿在身上呢! “这个,可是将军夫人所做?”洪青不知是哪里来的胆子居然直接问出了口。 待他意识到这句话是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急忙用左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看着洪青一副青涩的模样,白羽不由地轻笑出声。 “你可真是个有意思的人。”白羽的语气里多了些打趣的意味。 看着面前这个一身白袍,少年时便与将军一同征战沙场的男人,洪青的心里是打心眼里敬佩,可是如今少将军这副样子倒是让他意识到:无论这个男子有多么的优秀,也不过只是一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儿郎啊! “少将军说笑了。”洪青立马把自己的脑袋低下,一双眼睛看着自己的鞋尖。 “说吧,刚才你做了什么?”白羽一条腿放到榻上,另一条腿搭在自己的腿上,一脸探究地看着地上站着的洪青。 这么瞧着,这个士兵倒是一个憨厚老实的人。白羽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一个略带着沙哑的嗓音突然响起,白羽听出来了,这人是惧怕他。 所以他轻笑一声,开口说道:“既在军中,便是兄弟,有何吞吞吐吐之因?” “回少将军的话,方才我和众位兄弟正在巡逻,忽然听得那树上传一丝动静,所以我便走过去看了看,因为这夜色很黑,不是很能瞧得清楚。” 洪青停顿了一下。 别说,这样面对面和少将军待在一处说话,他还真有点怯场。 “然后我便爬上那树去瞧,发现是一窝鸟儿。” 洪青心里明白,如今这么重要的档口下,自己竟然去…… 少将军定会不悦,少不了一顿责骂。 他已经准备好迎接少将军的狂风暴雨了,可是下一秒,白羽说出来的话却让他大惊失色。 只听白羽一字一句的道:“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爱鸟之人。” 洪青猛然抬头,看向那个斜倚在榻上的男子。 “怎么?你以为我会责罚于你?”白羽没有错过洪青脸上的那一丝错愕。 白羽笑了笑,随后坐起身来。 “你是新来的吧?” 这营帐里的烛火通明,正好可以让白羽看清洪青脸上的神情。 光凭洪青脸上的神情,白羽就知道他猜对了。 因为是新人,所以在军中会备受排挤。 这点他是了解的,因为他也是从一路默默无闻走过来的。 即使他是将军之子,也不能免俗。 “是,我是去年秋天才参军的。” 白羽点点头,“那你今年多大了?” “十八。” 白羽上下打量着洪青,或许是因为家中情况不好,营养缺乏。 这个身子看起来皱皱巴巴的,顶多十五六的样子。 “你猜不出来,我也是个爱鸟之人吧!” 白羽站起身来,朝着洪青走近了几步。 听着白羽的话,洪青的心里百转千回,他一时想不通,这位少将军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是吗?”洪青的这句话说得十分的轻,轻到微风一吹,便会无影无踪。 “嗯。”白羽的语气微扬,让人听在心里感觉到一股少年的意气风发。 其实洪青很想说,他不是一个爱鸟之人,他只是对那些小动物心生怜悯而已。 可是这样的话说出来会让少将军反感的吧! 毕竟从内心来讲,他对于这位少将军是惧怕的。 白宇的眼眸微转,心下似是有了什么主意。 “这样吧,以后你就跟着我。” 一句话,在洪青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 有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往将军和少将军的身边凑,可是都无功而返。 而他,小小的一名士卒,一无战功,二无特长,却被少将军留在身边,这简直是不敢相信! 而在白羽的心里却是这样想的:初见他便觉得这个士兵的模样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后来他才想起,自己初到军营时也是这样的。 对一切事物都好奇,但是又不敢轻易尝试。 被父亲身边的那群部下质疑捉弄,都是家常便饭。 他既然遇到自己少时的翻版,不如就将他带在身边,或许也是一种缘分。 “怎么,你不愿意?”许久没有听到洪青的声音,白羽狐疑地看向他。 只见洪青整个人都愣在原地,嘴巴张得老大,像是要说什么话可是却没有声音。 白羽走到洪青的身边,替他把嘴合上。 “镇定点。” 洪青这才发觉自己在少将军面前失态了。 “少将军,您,您是认真的吗?”洪青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直觉。 “我何时说过假话?”白羽反问道。 他有点要被这傻小子给气笑喽。 “没,这倒是没有。”洪青一个人喃喃道。 “你回去收拾收拾,明天就来我的帐下报到吧!” 白羽看着洪青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久久没有回神,也罢,这件事也要给他一点时间消化消化。 “是,遵命。”洪青高兴得都不知道该往哪走了,一下子撞到了营帐的框架上,噔的一声,吸引了白羽的注意力。 “小心点。”白羽严肃地说道。 “诶,知道了。”洪青嘹亮的声音响起,让白羽很是欣赏,这才对嘛! 男子汉大丈夫理应如此顶天立地。 洪青走出帐篷,他还是一副状况之外的表情,直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在做梦。 “洪青,愣着干啥呢?” 是炊事班的老余。 他满头的白发,眼窝深陷,整个人看起来都十分憔悴。 可就这般年纪,将军这次出来,他还是坚持跟着来了。 “老余叔,我被少将军留在身边了。” 洪青的话里透露着抑制不住的喜悦。 他张开自己的双臂,任由风儿轻轻吹过,感受着这一刻内心的极度欢欣。 “你说的可是真的?”老余的眼睛睁大,他看着眼前这个娇憨的傻小子,这泼天的福气真的降临到他的身上了? “嗯。”洪青点点头。他满怀笑意地对老余说:“老余叔,我知道你不相信,其实我一开始听到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错了呢!” 说完这句话,洪青还傻笑一声。 他抱着自己的银枪,颠颠地跑没影了。 “老余叔,我就不跟你多说了,我得准备准备明天来少将军的帐前报道。” 声音渐行渐远。 老余叔看着洪青的背影。 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他抬头望了望黑沉沉的天空。 还好,这小子比他幸运,不用这一辈子只能窝在伙房里庸碌半生。 “真的是造化弄人呐。”老余喃喃道,挪着自己不太灵便的腿走向一边。 白才正坐在桌前看着地图,他的心里真是郁闷,这么久了怎的也不见六皇子送一封信来呢! 其实他们早上的时候是刚见过了的,可是如今白才早就忘记了。 一阵冷风从账外吹进来,冷得白才打了一个哆嗦。 他看着那别风吹得鼓起来的帘帐,他起身打算去整理一下。 下一秒,只见一个黑衣的男人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你……” 白才大惊失色,纵然是知道殇云本领通天,可是也没有亲眼见证过这么诡异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眼前。 他一下子跌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手指指着殇云的位置。 “不好意思,吓到白将军了。” 殇云略带着一丝歉疚的声音在营帐里响起。 什么,吓到他了?他是谁,白才白大将军,这名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他才不是被吓到,他是一时没注意,脚下没站稳而已。 “没有没有。是老夫没有站稳,年纪大了,这腿脚自然没有你们年轻人那么健硕了。” 说话的时候,白才的眼睛从殇云那身上掠过,他观察着殇云的表情,也不知道自己的这套说辞,这个男子究竟信不信啊! 殇云走到桌子旁边也找了一把椅子坐下。 白才轻咳了一声,他可真是一点也不见外啊! “殇云公子啊,这大半夜的不睡觉,您来这里可是有什么要事?” 白才将自己的语气刻意地压低。 殇云看着桌子上摆放着的地图,不得不说,这白才果然是一个称职的将领。 都这么晚了,还在研究地势呢! “陈贵妃明天一早要逼宫。”殇云的话说得云淡风轻,就好像在说今天的天气不错一样。 “什么?”白才一拍桌案,只见那地图都被震得往前移了一段距离。 随即他看向殇云:“你怎么不早说?” 刚才进来的时候怎么不告诉他呢? “早说晚说不都一样!”殇云随口的一句话差点让白才一口气背过去。 白才颇为不耐烦地看了一眼殇云,在殇云看不到的地方瞥了一眼。 “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我现在就带兵进宫救驾?”白才是一个沉不住气的。 说着就穿上自己脱在一旁的铠甲,拿着银枪就要出去召集人马。 “来人呐!”白才冲着帐篷外大声喊道。 下一秒有一个士兵跑进来,低着头。 声音干脆:“不知将军有何吩咐?” “我要带人……” 白才的话未说到一半,就被殇云出声打断。 “且慢。” 白才走到殇云身边,低下身子,看着殇云那张冷冰冰的脸,语重心长地说:“你知不知道现在皇帝很危险?” “我知道。” 殇云的回答一下子就让白才破口而出:“那你还拦着我?” 白才不再理会殇云的劝阻,转身就要走出帐篷。 “白将军久经沙场可知道引蛇出洞这一句话?” “老夫现在无瑕理会这些。” 白才的脑海里又把殇云说的话细细回味了一遍。 他放缓自己的脚步,再次走回去。 “你是说?” 殇云看到白才终于开了窍,也不再和他打马虎眼。 “陈贵妃若是不露出马脚,恐怕当今陛下就找不到证据来治陈家的罪了。” 白才颇为赞同地点点头。 也对,如果他现在这样冒冒失失地冲进宫去,一来,他名不正言不顺;二来,陈贵妃便会放弃自己的计划。 这样一来就是打草惊蛇了。 白才的眼珠子来回转了一个圈,他看着站在大帐里的士卒。 “你先出去吧!” 殇云坐在椅子上,撩起自己的二郎腿,整理着自己的衣袍。 白才讨好地接近殇云,他缓慢地坐在殇云身边,嘴里好奇地问道。 “那您有什么好办法吗?” 终于等到白才的服软,殇云注视着白才的眼睛,只说了一句话。 “等。” “什么?”白才原本以为自己会听到一个颇为惊人的计划却没有想到居然会是…… 殇云附耳贴到白才的耳畔,小声地说着…… 第209章 即将破晓 白才的神色一点一点发生着变化,若说以前他对殇云只是那么一丁点的敬佩,如今便是万分的佩服啊! 小小年纪居然可以想出这么令人惊叹的主意,果然是神人也。 白才看殇云的眼神都变得格外得崇拜。 “那我们就等。” 白才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一想到明天要做的事情,他的心里就激情澎湃。 陈家这颗毒瘤,也到了该拔除的时候了。 陈府。 溪月和张姒回到陈府以后,因为张姒的身体有些不太舒服,所以早早便回房休息了。 原本陈溪月还有好多的话想要与张姒讲,可是眼下也不是时候,她只能带着霜儿回到自己的房间。 一进房门,陈溪月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整个人无力地躺在自己的床上,看着粉红色的床幔出神。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父亲和母亲这么反对自己和若寒哥哥的事呢? 姑母也不太情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陈溪月仰起自己的小脑袋,嘴里喊着:“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霜儿正在整理桌子上的杂物,这是她们进宫之前弄的,还没来得及收拾,如今得了空可不得整理一下子嘛! 听到自家小姐这突如其来的发问,霜儿轻轻地走到陈溪月的床头,一脸玩味地看着陈溪月:“小姐,您怎么了?” 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庞进入陈溪月的视野 。 看到霜儿的出现,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把霜儿拉过来坐在她的床旁边。 她的手摸着霜儿的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 “好霜儿,你说为什么爹爹和娘亲对若寒哥哥都不是很看好呢?” 这个问题可算是把霜儿给难住了。 她看着小姐一脸疑惑的模样,白皙的脸颊上泛着些许的红晕。 她在犹豫自己到底该不该告诉小姐真相啊! 别人都看的真真的,唯有小姐一个人还蒙在鼓里,什么也不了解。 从前她以为老爷和夫人也许会因为小姐的缘故而与六皇子和睦相处,依今日的情形来看,怕是不能了。 这简直就是水火不容。 今日老爷没有和夫人一同回来,这就说明贵妃娘娘把老爷叫了去。 恐怕明日这京城的天都要变了。 霜儿想到这里心里就不停地打鼓。 “霜儿,霜儿。”陈溪月见霜儿迟迟没有回应,拍打着她的手背。 痛感让霜儿瞬间回神。 她略带哭腔地说:“小姐,您怎么打奴婢呢!” 霜儿抽出自己的那双手,放在嘴边自己呼呼。 只见上面果然有红色的痕迹。 小姐下手也太狠了吧! “谁叫你一直不理我呢!”陈溪月撇撇嘴,有点小情绪。 “小姐,或许,或许您和六皇子就不合适。” 听到霜儿的话,陈溪月整个人从床上跃下来,她靠近霜儿的脸,气息在霜儿的耳畔滑过。 “你之前不是说,我和六皇子那是最合适的了吗?” 陈溪月记得自己第一次把自己的心事告诉这丫头的时候,她是举双手赞同自己的。 霜儿的眸光微暗,她心想;小姐,那时候我刚来陈府,对陈家的水一点都不了解好嘛,她自然是觉得六皇子虽然是皇帝的儿子,可是在这京城之中,没有任何一家贵女可以与小姐相提并论的了。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 “小姐,此一时彼一时。” 听着双霜儿的咬文嚼字,陈溪月的眉头微皱,霜儿说的话不难理解,可是她总觉得怪怪的。 什么叫此一时彼一时,她还是陈家小姐,若寒哥哥还是六皇子啊,这身份可是一点都没有改变呢! 看到陈溪月一副不开窍的样子,霜儿在心里叹了口气,小姐这么活泼开朗,若是知道了真相,那可怎么了得? “小姐,天气不早了,您睡吧。” 陈溪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这件衣服可是她精心挑选的,就是为了自己可以在若寒哥哥的面前留个好印象。 可是今晚若寒哥哥在她身上停留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几乎都没怎么拿正眼瞧她。 即使是谈论到两人的婚事,若寒哥哥的表情也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悲。 这让她心里很是郁闷,难道自己真的就要就此放手吗? 陈溪月的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她自己都觉得不可能。 那个男子是自己这一生的光啊,是自己情窦初开时遇到的第一个让她心乱的人啊! 哪是那么轻易就可以忘怀的。 她在心中思索了片刻,算了,来日方长,她就不相信自己会输。 夫子说过,只要坚持,就一定会有回报的。 “霜儿,你去帮我准备些热水,我想要沐浴。” 陈溪月摊开手掌看了看,对一旁的霜儿说道。 看着陈溪月这副似乎是释然了的样子,霜儿的心也总算是落到了肚子里。 “好,小姐你等着,霜儿这就去准备。” 随着房门被人从外面带上,陈溪月总算是支撑不住躺到了床上,她四脚朝天,像一只乌龟一样。 …… 张姒的卧房。 自从回了陈府以后,她就以身体不舒服为由先行回了房间。 若礼去了长姐的宫里,现在还不知道如何呢,他今晚会不会回来也未可知,可是自己这心脏却跳得很快,像是要从胸膛中跃出来一般。 她总觉得这是一个不好的预兆。 门外闪过一个黑影,张姒警惕地问道:“谁?” 虽然她极力掩饰自己语气中的慌乱,可是说出来的话,还是让人感觉到了一丝惊恐。 房门咯噔一声被打开,露出来的是陈若礼那张脸。 他怀着一丝抱歉的语气:“夫人莫怕,是我。” 随后,陈若礼抬脚进了屋内。 张姒忙迎上去,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语气焦灼地说道:“你可总算是回来了,都快担心死我了,长姐,怎么说?” 张姒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屋中的烛火不太明亮,朦胧中透着一丝暗沉,陈若礼的那张脸上闪过一丝慌张。 他正想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来分散张姒的注意力。 却见下一秒,张姒轻咳一声,面上认真。 夫妻多年,她怎会看不出陈若礼心中所想? 当他眼睛总是看着下面沉思的时候,就一定是在想着怎么哄骗于她。 这一次,她可不会再上他的当。 她紧紧地握着陈若礼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 “若礼,我们夫妻多年,你的那点小心思能瞒得过我吗?你就跟我实话实说吧!” 张姒一字一句地说着,言辞恳切。 含泪的眼眶,仿佛下一秒眼泪就要夺眶而出。 张姒爱哭的这个毛病,陈若礼是知道的。 他平日里是不会轻易招惹她的眼泪的,因为他看着她落泪,自己的那颗心就跟被捅了一刀一样的不舒服。 “别哭。”陈若礼用自己的衣袖去擦拭张姒眼睛里即将要溢出来的水珠。 张姒的手捶打着陈若礼的后背,嘴里轻声说着:“那你就告诉我好不好,不要让我的一颗心为了你七上八下的。” 陈若礼将张姒紧紧地拥入怀中。 “我不是不愿意告诉你,而是我觉得,不告诉你才是为你好。”陈若礼语重心长地抚摸着怀中女子的秀发。 丝丝缕缕都是那么的柔软细腻,紧紧地把他的心拴得牢牢的。 “你觉得?”张姒抬起头看向这个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男人,每每靠在他的肩膀,她都觉得无比的安全。 仿佛只要他在,自己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做一个闲散人,不用理会外面的是是非非,一切都有他呢! 可是这一次不同,她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一次是最最危险的一次。 察觉到怀中女子的异样,陈若礼松开张姒。 张姒继续说道:“你觉得,什么都是你觉得。” 陈若礼看到了张姒眼中那难掩的失望之情。 他承认看到张姒的这副表情,他的心慌了,前所未有的慌张弥漫上他的心头。 他立马抓住张姒的手:“阿姒。” 一声温柔的呼唤让张姒那颗心瞬间感觉被融化了一般。 “好,好 我告诉你。”陈若礼拉着张姒的手,让她坐在凳子上。 自己则蹲在她的面前,他语气温柔。 “我告诉你,但你要答应我,听完以后不许生气。” 张姒点点头,吸了吸鼻子。收回自己眼角那欲滴的泪珠。 “明天一早我便会带兵包围皇城,届时,你和溪月乖乖地待在府里,哪里都不要去。”陈若礼眼眸中满是认真。 “真的到这种地步不可了吗?”张姒颤抖着声音问道。 她早知道长姐一定会有动作,但是未曾料想到会是如此的,如此的令人震惊。 包围皇城,这不是明摆了造反吗? 她下意识地看着陈若礼,只见陈若礼的面上也闪过一丝纠结。 陈若礼整理了一下自己破碎的情绪,低沉的声音似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是,若不如此,等到苏若寒登基之日便是我们陈家的灭门之时。” 陈若礼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坚定,似是经过一番挣扎终于下定了决心。 “灭门?怎么会,我们何时和六皇子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恨了?” 张姒怎么也想不通居然会这么严重! “阿姒,这个我不方便告诉你,事关长姐,原谅我。” 张姒知道的,在若礼的心中,最重要的是自己和长姐。 “好,我不追问。你……要小心。”张姒停顿了片刻缓缓地吐出。 她的睫毛在眼睑处撒下一片黑色的阴影。 可以看的出来,她心里的不好受。 陈若礼看到张姒的样子,他想留下来,可是他的心里清楚,时间已经不够用了。 离天亮没有几个时辰了,他正色地对张姒说道:“在家等我。” 随后他像往常一样轻轻地摸上张姒的头。 一时之间,房间里变得格外的安静,只有更夫打更的声音从街道上传来。 一阵相拥后,陈若礼离开了陈府,他骑上自己平日里所乘的那匹棕马扬尘而去。 嘀嗒嘀嗒的马蹄声划破了外面的宁静。 翌日清晨。 鱼肚白从东方缓缓地露出来,朝霞投在了正德殿的台阶上。 宫人正打算去准备一些热水服侍皇帝洗漱,却被迎面走过来的一队兵马给拦住了。 “你,你们是干嘛的。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居然敢带着兵器来?”宫人是皇帝身边服侍了多年的人,自然是有自己的傲气在的。 他走到那个首领的面前,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人,是个生面孔,他以前从未见过此人。 可是那人连一个颜色都没有给宫人。 直接推搡着他:“今日谁都不要想从这里出去,哪怕是一只苍蝇也不行。” 男人粗犷的声音高喊。 这一声给宫人喊懵了,这是什么情况,堂堂皇帝的居所居然被禁军给围了。 一个不好的念头袭上宫人的脑海,他指着眼前的众人:“你们,你们这是造反!!” 声音里明显多了一丝颤抖,纵然这皇家之事瞬息万变,造反更是历代都会出现的常事。 可是跟陛下这么久了,他们从未想过有一天这样的事会降临到他们身上。 “造反?”那带兵的人反复咀嚼着宫人的这句话,他们只听命于陈大人。 至于皇帝,平日里对他们不是责骂就是处罚,把他们当成牲口一样对待,他早就看不惯了。 男子的神色一凛,他大手一挥:“来人呐,把这位公公请进殿里,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放出来。” 几个士兵架着那个宫人就离开了正德殿。 越来越远,直到看不到身影。 “你们,你们放开我,大胆。若是让陛下知道了,一定要砍了你们的狗头。 那宫人的嘴里不断地骂骂咧咧的,似是有使不完的力气。 一路走去,那几个士兵托着也有些累,边商量道:“哥几个,不如就把他关在这里好了。” 其中的一个人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间宫殿。 院子外面堆满了杂物,一看就是一个废弃了老久的宫殿。 几个人甩了甩胳膊,这人也太不识好歹了,害的他们费了好大的力气。 真是头倔驴,什么形势现在还看不清楚吗? “那好吧,扔进去,然后我们回去给将军复命。” 几个人经过一番商量,便将此人绑了塞了进去。 为了防止他发出声音,一个士兵扯了一块破布塞进了宫人的嘴里。 一股子馊味进入宫人的鼻腔,一下子他便晕了过去,倒在了一个士兵的肩上。 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重量,士兵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嘴里喃喃道:“真是晦气。” 在这宫里,太监是他们这群禁卫军最看不起的群体了,就是仗着自己在主子跟前伺候,每天看到他们都像是大爷一样对他们指指点点,殊不知风水轮流转,这次也让他们好好尝尝什么叫哭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滋味。 “好了,我们走吧!也许还能抢到首功呢!” 一人激动地说着。 第210章 焦灼的场面 待到众人都离开,那名宫人悠悠醒转,他看着空荡的房间,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不过他还记得自己是怎么被弄到这里的。 陛下,陛下现在有危险啊! 他该怎么办?他挣扎着想要把束缚在自己身上的绳子解开,可是任凭他使尽了浑身解数也不得法。 只能发出呜呜的呜咽声。 正德殿的房间里。 皇帝这一夜都没有闭眼,他只是静静地坐着,等天亮。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熬夜。 房门被吱呀一声打开,刺眼的光线直接投射在了皇帝的眼睛上。 皇帝伸手去挡住那刺眼的烈光,透过手指间的缝隙,他看到了一个身穿铠甲的兵士。 来人一步一步走到皇帝的面前,对于他看到的一切,有些不可置信。 方才打开门的一瞬,他居然看到皇帝一个人坐在床上,眼睛直直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似乎是在等人。 他面上含笑:“微臣见过陛下,陛下昨夜睡得可好?” 皇帝抬眼看去,眼神中滑过一抹苦涩:“竟然是你。” 虽然早就知道这禁军是听命于陈若礼的,可是让皇帝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亲信,自己最信任的殿前侍卫也会背叛自己。 他可是自己亲自挑选出来的。 自己对他可不薄。 “陛下很意外?”那人又缓缓地问道。 这次皇帝不愿意再给他一个眼神,养不熟的白眼狼,那颗心怎么会有愧疚呢? 自己说的再多,也不过是给他人看笑话的机会罢了。 看着皇帝镇定自若的表情,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一幕,神色淡淡,没有半点惊慌。 叶非的心里倒是不淡定了,可是仔细一想又不太可能,若是皇帝真的已经知道了大人的计划又怎么可能坐以待毙呢! “陛下且等一等,一会儿就可以见到您心心念念的六皇子了。”叶非耐心地靠近皇帝的身侧,小声地说道。 “你们想干什么?” 看到皇帝如此急切的表情,叶非的神情才稍微的缓和下来,看来是在佯装镇定呢! “干什么,还是等贵妃娘娘来亲口告诉您吧!” 叶非看了看这殿中的空空荡荡,真的是格外的凄凉啊! 皇帝听到这句话,眼眸微眯,里面迸发出微光。 叶非拍了拍手,他后退几步,皮笑肉不笑地说:“那微臣就不打扰您的休息了。” 随后叶非和他身后的人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正德殿。 出去的时候,正巧碰到了陈贵妃正朝着这边赶来。 轿辇停在正德殿的宫门外。 女子今日穿的是一身的红色凤袍,上面用金线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翱翔于九天。 脚下踩着的是凤凰绣鞋,用珍珠点缀。 颗颗泛着莹莹之光。 女子的纤细手指搭在身旁内侍的掌心里,是桂公公。 叶非一出来就撞上了陈贵妃的车驾,他屈膝跪在陈贵妃的身前:“微臣拜见娘娘。” 陈贵妃的视线在叶非的身上瞧了一眼,她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叶非居然也会被若礼给收服。 她轻笑一声:“将军快请起吧。” 陈贵妃今日的面色甚是红润,或许是妆容太过浓烈,这么一笑起来,颇有些祸世妖姬的模样。 叶非看着眼前的女子,一时之间有些晃神。 桂公公首先察觉到了地上人眼眸中的变化,他出声说道:“将军一定还有许多事要忙。我们就不叨扰将军的公事了。” 桂公公笑着,是一脸的和善。 “是,微臣告退。”叶非心头郁闷地看了一眼桂公公,这些个阉人就是讨厌。 等着吧,有一天他一定要让这个阉人知道什么叫做后悔。 他起身离开了正德殿,宫里还有许多的地方都要他出面,是一刻也不能耽搁。 桂公公扶着陈贵妃慢慢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对陈贵妃说:“娘娘,奴才瞧着这个叶大将军有些不太对劲!” 桂公公的脑海里浮现刚才叶非看娘娘时的眼神,他的心里就莫名地感到不舒服。 陈贵妃闻言轻笑出声,她搭在桂公公手上的那只嫩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掌心。 “就属你心眼最多,他是若礼的心腹,能怎样?” 皇帝的亲信?陈贵妃心头想了想,也不过如此,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这就是现实。 话虽是如此,可是桂公公对那个叶非也是真的讨厌至极。 走进前面的那扇门里就可以看到皇帝,那个她等了一生,恨了一生,也爱了一生的男人。 走到门口的时候,陈贵妃的脚步微顿,她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 门外有许多的士兵把守,都是禁军。 他们平日里的任务是保卫皇城,而如今,这整座皇城都在他们的控制之下。 “娘娘。”他们都恭敬地朝着陈贵妃行礼,女人刚想要出声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恐怕里面的人也早已听到。 陈贵妃重重地叹出一口气,她伸手推开那扇厚重的门。 一道门,隔着的是两种不同的心境。 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 皇帝早就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在门外徘徊了好久,她似是在沉思,似是在犹豫。 就在他以为她不会进来之时,那扇门却被推开了,第一眼他便看到了那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 皇帝的眼眸直直地盯着那个站在阳光下的女子。 今日的她似乎与往日都不相同,今日的她似乎带着一些与生俱来的傲气。 一步一步缓缓地靠近他,眼神中的傲然之气怎么藏也藏不住。 当陈贵妃进来的时候,那扇门被人从外面带上。 只有陈贵妃一个人进来了,这样的时刻,她希望自己可以好好地和皇帝独处。 “玢儿。”还未走到皇帝的床头,只听得皇帝那略带些疲惫的声音响起。 这语气里有恨,还有懊悔,甚至于还有一丝其他的意味,可是陈贵妃听不出来。 这段距离不远,可是陈贵妃却走了好长的一段时间,因为在她内心深处她明白。 等她彻底站在他的身前时,过往的一切也都如水中花镜中月一般消失无踪了。 陈贵妃的步履沉重。 她呆呆地望着床上坐着的那个一身明黄色衣服的男人。 他在唤她的名字,可是他与她的距离却相隔得老远老远,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会再亲近。 “陛下。”这一声陛下是陈贵妃从嘴边硬挤出来的。 她走到了皇帝的眼前,纵然不想面对,可是却无可奈何。 今天来这里,她有自己的目的。 皇帝的声音有些哽咽,他一脸不甘心地看着陈贵妃,今日的她满头朱翠,容颜娇丽。 和往日的端庄大方全然不同。 “怎么,你想要朕这个位置?”皇帝的语气里带着愠怒,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相伴了这么多年的人心肠这么狠,野心这么大! 皇帝只着了一件明黄色的单衣,可是却丝毫不影响他王者风范的气质。 他双目嗔怒,一字一句地质问着贵妃。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个地步,陈贵妃的心里咚的一声,仿佛跌到了低谷。 她昂起自己那张明媚的脸,脸上挂着夺目的笑容。 只听她轻轻地开口问道:“陛下说的这话好没道理,曾经陛下说,只要是臣妾想要的,陛下都会给臣妾,如今是什么,出尔反尔?” 陈贵妃看着皇帝身上那扣错了的衣扣。她心中闪过一丝别样的滋味,他还是没变,自己永远都不会把自己的扣子扣好。 歪歪扭扭的,似是他的风格。 皇帝慢慢地从床上挪下来,他穿上自己放在一边的靴子。 走到陈贵妃的眼前,他的个子比陈贵妃要高,于是,陈贵妃此时在皇帝的面前站着就仿佛是一只小鸟儿一般,没有任何气势可言。 皇帝慢慢地逼近,陈贵妃见状便后退一步,就这样,他进,她退。 直到身后传来砰的一声,那是陈贵妃被逼到了墙角。 她再也没有地方可躲,于是她只能拿出自己心底的那股勇气,迎面对上皇帝锋利的视线。 “怎么,陛下当真忘了?”又一次的质问。 这个问题在陈贵妃的心里就是一个执念,她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皇帝不想回答陈贵妃如此无厘头的问题。 他记得,没有忘记。 可是那只不过是年少时一时情动的戏言,又岂能当真。 他是一个君王。对于一个君王来说最重要的是这天下。 而她居然敢有这种念头,那就是罪无可恕。 “朕忘了。”这三个字就像是一把利刃一样狠狠地扎在了陈贵妃的心上,然后不停地有新鲜的血液从里面汩汩冒出。 痛到她窒息,痛到她无法呼吸。 她抬眸看着男子脸上的不以为意,数九寒冬也不过如此了。 这次陈贵妃反而是主动靠近皇帝,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极近,彼此的毛孔都清晰可见。 气息滑过彼此的面颊,引起一阵颤抖。 “你忘了?嗯?”陈贵妃的语气持重却带着一丝暴怒。 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征兆。 只听得陈贵妃一字一句如同是细数家珍一般将二人的过往娓娓道来。 听到一半,皇帝似是被勾起了那尘封在心底的回忆,眸光闪烁。 有一点动容,他承认,玢儿对于他来说是最重要的女人。 是陪伴他走过了那段漆黑的长路,让他找到自己的目标,带他走出迷茫之人。 ……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陈贵妃就一点一点地叙述着曾经让她难以忘怀的过去。 “够了!”皇帝呵斥道。 他不想再去想起那些无意义的事,对于他来说,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将陈家一举拿下。 昨夜寒儿来找过他,将他们的计划全部都告诉了他。 如今他要装作一副对一切都毫不知情的模样才是。 方才叶非进来时,他的表情差点出卖了他。 “这就是你要背叛朕的理由吗?”皇帝将陈贵妃圈在自己的怀中。 可是陈贵妃一点都不怕,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何况,外面都是陈家的人,杀了她,他也未必能落得一个好下场。 “当然不是。”陈贵妃斩钉截铁地说道。 陈贵妃的眼眸看向自己身前这个高大的男人,东莞的一国之君。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臣妾的心不是一天凉的,而是在陛下一天一天的冷淡与背叛中而渐渐被失去了热情的。” 陈贵妃抓住皇帝愣神的片刻从他的怀里逃脱,看着娇小的身影从自己的怀里消失。 皇帝也是没想到,陈贵妃的心里居然有着这么多的埋怨,他以为这些年来她一直都是很懂他的。 如今看来倒是他自己想多了。 这么多年的贤惠都是装的,都是她在演戏给他看的。 “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说?”皇帝的眼眸紧紧地盯着陈贵妃。 他如今的身体状况不佳,不能再受刺激了。 他尽量让自己的心绪稳定下来。 “我说?您会懂吗?就好像是刚才那样。”陈贵妃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来。 她朝着皇帝的桌案前走去,并且将皇帝也拽了过去。 一把将皇帝按在座位上,她一字一句地对皇帝说:“今日,我所求不过是一份诏书,若是你肯配合,那么我也会好好地待你的。” 好好待他?怎么待他,将他的自由禁锢,看着她们一家将这东莞收入囊中吗? 那样的话还不如杀了他来得痛快些。 皇帝被死死地按在座位上动弹不得,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的狼狈。 从出生到现在,还没有哪个人敢如此对他。 “那如果朕不写呢?”皇帝看着自己眼前这个势在必得的女人。 她眼神里的迫切是那么的炙热。 “不写?”陈贵妃大笑一声,就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 现在这情况还能由得了他吗? 她不屑地说道:“如今是在给你机会,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如果你不写,那你的好儿子就要遭殃了!” 陈贵妃的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觉得那个场面一定很好看。 想到这里,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欲望,像是疯了一般,将御笔硬塞在皇帝的手里,展开一张未写字迹的黄色诏书。 “你给我写。” 女子的声音在耳边震耳欲聋。 皇帝的手里攥着平日里自己常用的御笔,只见他颤颤巍巍地沾了一些墨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 陈贵妃见状以为这皇帝是想开了,那样最好,也省得她动手了。 脸面撕开,谁都不好看! 皇帝气定神闲地挥舞着手里的毛毫,一会儿的功夫,几个大字映入陈贵妃的眼睛。 痴心妄想。 被压在心里的怒火,被戏耍了的恼怒,在此刻一并爆发。 “你这这死老头子。”陈贵妃怒目而视,她的手指着皇帝的鼻子。 颤抖着,也不知是不是被气的。 第211章 不能出去 “你居然戏耍我?”陈贵妃一下子把桌子上的诏书拿起来,放在自己的手里。 看着上面写的一笔一划,是那么的一气呵成,若换做以前,她只会在旁边说一句真是妙极了。 可是现在,下一秒,陈贵妃手上使劲,那明黄色的诏书一下子撕裂成两半。 被她生气地扔在了地上。 皇帝听着陈贵妃嘴里的骂声,老头子?他已经这么老了吗?在她心里,自己就是一个如此碍眼的人? 好啊! 没有了陈贵妃的禁锢,皇帝一下子就从座位上站起来。 “你当我真的如此好拿捏的!”男人也是一脸的气急败坏。 “无论你打的什么主意,我告诉你,上天一定不会让你如愿的。”皇帝愤愤地说道。 在东莞,百姓还是比较信任上天的存在的。 神在他们的心中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是不可冒犯的至尊。 连陛下都是上天选中的君主。 “上天?上天若真的有眼就不会让你坐上这皇位了。” 就是这皇帝之位一步一步拉开了他与她之间的间隙。 陈贵妃看着皇帝,再次开口:“我告诉你,今天,这诏书,你写也得写,不写也得写。可由不得你!” 陈贵妃的语气颇为强硬,见惯了陈贵妃的柔弱之态,如今她的样子才是真正的将门之女该有的气魄。 皇帝冷哼一声没有理会。 二人就这样僵持着,一个在桌案附近,一个在靠近门窗的位置。 “娘娘,您没事吧?”门外传来桂公公的声音。 陈贵妃进去也有一段时间了,里面传来了断断续续的争吵声。 桂公公待在外面有些不放心。 虽说陛下现在的身体抱恙,可是万一在看到娘娘之后急火攻心,一下子对娘娘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该怎么办? 他在门外焦急地跺着脚。 “桂公公,要不您进去看看?”旁边的一个守卫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这位公公自从陈贵妃进去之后就一直朝着殿里面东张西望的,一看就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既然如此的话,那还不如进去瞧一瞧。 “你以为我不想?”桂公公给了侍卫一个白眼。 他是很想跟着进去的,可是一来娘娘不允许,二来,他只是一个奴才,有什么资格跟着娘娘呢! 想到这里,桂公公的神情略带些哀伤。 这正德殿里什么都是极好的,连这院子里的盆栽也都是花房捡着最好的送过来的。 陈贵妃和皇帝彼此正在暗自较劲,听到这声呼唤,皇帝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陈贵妃,嘴里说出来的话带了些酸味。 “你身边的这个太监倒是蛮关心你的。” 听着皇帝话里的意思,陈贵妃从里面听出了一番别样的味道。 他是在怀疑 …… 陈贵妃一时之间有些无语,在他的心里,自己就是一个这样的人吗? “本宫没事。”陈贵妃对门外说了一句,是怕桂公公会因为听不到自己的回答而冲进来就不好了。 听着里面的回答,桂公公的心总算是安稳下来。 他长出一口气。 皇帝的嘴角抽了抽,心里涌起一股子怒气。 正德殿一下子陷入了寂静之中,连枝头鸟儿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严肃的气氛而停止了啼叫。 只是愣愣地停留在枝头 一双圆眼睛注视着下面发生的一切。 林七一觉醒来,她望着空空的屋顶,才想起昨日殇云对自己说的话。 那家伙难道一晚上都没有回来? 林七慢慢地穿上自己放在床边的绣花鞋,然后走到门边。 刚想要打开屋门,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清脆有力的声音。 “起来啦!” 小五正在院子里打太极,就看到某人的房门处有一个黑色的人影。 想来应该是那个丫头。 林七眉头一抬,是小五。 什么时候起来的,竟然比她还要早。 她以为自己今天是起得最早的,可是没有想到还是迟了。 她打开屋门,看到的就是小五那标志性的笑容。 林七伸出自己的手挥舞着:“早!” 小五听到林七的话,看了看那初升的太阳,嘴角弯了弯。 “是挺早的。” 看着林七那松松垮垮的衣服,还有那朦胧的睡眼,虽然林七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笑容,但整个人看起来却是一副慵懒的模样。 看来,昨夜这丫头没有睡好,是因为担心殇云吗想到这里,小五的心里有些堵得慌。 他练功的动作放缓,最后收回自己的手脚,直直地站在原地。 “怎么今天这么早?”林七是喜欢睡懒觉的,她告诉他,女子一定要把觉睡足了,这样皮肤才会好。 “那个,我昨晚没睡好。”林七也没有隐瞒自己早起的原因。 林七几步走到小五的身边,她看着面前这个长身玉立的男子,不知怎的,小五就好像是张开了一样。 眉毛,眼睛包括鼻子都立体了不少。 最让她好奇的还是小五刚才的那套动作,慢吞吞的,但是好像里面内有玄机一般。 “你刚才在干什么呢?”林七一脸好奇地看着小五。 自己原本还想着好好揣摩揣摩呢,哪知道这家伙却突然收手了。 嗯,就是怎么说呢?有点扫兴。 小五微微斜身,他朝着林七招招手:“你过来,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语气里是一种轻松与快意。 林七看着小五的动作,她是真的很想知道,所以她迈着自己的小短腿往前挪了挪。 靠近小五的身侧。 一副认真地聆听着。 小五的气息在耳边弥漫开来,他的嘴巴贴近小姑娘的耳朵。 热气让林七止不住地想要逃离,弄得她的耳朵有些痒。 怕痒的林七一下子挪开了和小五的距离,嘴里叫喊着:“哎呦喂,你这人真是的。” 林七捂着自己的耳朵,一脸幽怨地看着小五,语气娇嗔:“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非要凑的这么近!” “我怕你听不清。”小五倒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好像刚才那个故意捉弄别人的是另一个人,和他无关一样。 林七的胸膛起伏着,怎么会听不清,自己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太太。 “这样啊,那你说现在说是什么?”林七故意拉开和小五的距离,这么近的距离,别说是一句话,就是彼此的头发丝掉了都能清晰地听到。 “就是,就是……”小五看着林七的样子,那么认真那么虔诚,他就好想捉弄她,让她跳脚,炸毛。 小五卖着自己的关子,直到林七彻底失去了兴趣,她摆了摆自己的小手。 “算了,既然你不愿意说,君子不强人所难,今日就算了吧!” 林七也是一阵兴趣来了,很想要小五教教她。 可是看小五那为难的样子,想必是有他不能说的原因吧! 林七居然放弃了,要知道她平时可是不会轻易放弃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的。 “你不想知道了吗?”小五不确定地询问道。 林七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那股热乎劲,反而是走到了一边的石桌旁,坐在了摇椅上。 昨晚来得匆忙,他们没有注意到在这里居然还有一个摇椅,静静地摆放在石桌旁。 “想啊!”林七的身体闲适地躺在上面,抬眼望着瓦蓝蓝的天空,时不时得还能看到几只飞雀滑过。 “可是你不愿意说。” 这么一说,小五才是那个最大的问题。 “那你就不再问了?”小五撇撇嘴,真是的。 “嗯。”林七点点头,表示小五说的正是她心中所想。 林七的手伸到石桌上,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水果。 一颗紫色的水晶葡萄就这样进到了林七的嘴里。 小五踱步到林七的身旁,他坐在了石凳上,上面是专人打扫过的。 一尘不染,洁净无比。 “那我非要告诉你呢?”小五的头朝着林七的位置偏了偏。 笑得春风得意。 林七看了一眼小五那欠揍的模样,要不是这时间地点不对,她真想给他一个大锤子。 “随便。”林七翻了一个白眼,她今天总算是从小五的身上明白了村民们经常说的那句话:“骂着不走,打着倒退。” 这葡萄的滋味还不错,林七吃了一颗以后,整个口腔里都还是酸酸甜甜的果香和汁水的清甜味道。 她有点喜欢这种味道,于是又摘了一颗放进自己的嘴里细嚼慢咽。 看着林七颇为享受地吃着葡萄,那副喜笑颜开的样子。 小五也跟着在心里乐开了花。 真是一个容易满足的小丫头,有好吃的就可以开心到这种地步了? 小五的手指在桌上一下一下地敲击着,发出清脆的声音。 只听他的嘴里发出轻轻的一声叹息:“好了,我的小七,我告诉你就是。” “真是拿你没办法。”小五摇摇头,继续说道,“这个啊,叫太极。” “太极?”林七的嘴里重复着,小脑袋看向小五,她想听他继续往下说。 看懂了林七的眼神之后,小五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他缓缓道来:“太极可以帮助人练习气息,预防各种疾病。” 林七仔细地听着,她以为这是什么功法呢,原来就这! “那你是从哪里学的呢?”林七问着,她是一个医者,都没有听说过 ,可是小五却能知道的这么多,有些奇怪啊! 而且,这不是她第一次出现这种感觉了。 捕捉到林七眼睛里一瞬而过的那抹疑惑,小五心里知道,小七这是开始怀疑他了。 他心里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该对小七和盘托出,殇云那个家伙已经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把这件事情告诉小七。 他现在就像是一个躺在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殇云的存在就像是一把尚方宝剑,悬于他的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见小五对她的问题迟迟不回答,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 “行了,既然不方便那就不要说了,我说了,我是君子,不会做为难他人的事。” 林七吃着吃着觉得自己的牙齿好像咬到了什么坚硬的物体,她坐起身来,呸的一口,吐了出来。 看着林七的嘴里突然喷出来的紫色葡萄,小五眼疾手快,立刻站起来跑出一段距离。 紫色的糊状物体被丢弃到了地上。 “哎呦,小七,你这是做什么?”小五看着地上的那团东西。 他的眼睛仔细观察着那团东西,好长时间才分辨出来那是被反复咀嚼过的葡萄残渣。 林七也看着,她的小嘴动了动,发现口腔里已经没有那种异物感了。 或许是这葡萄的籽粒吧! 林七的脑海里想着,是她吃东西太糙了。 “没事,就是……就是……”林七就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咚咚咚”的敲门声从门口传来,林七警惕地看过去。 那声音还在继续。 小五看了一眼林七,小姑娘的面上浮现出一抹紧张。 他轻轻地对林七说:“别怕,我过去看看。” 说着,小五就朝着门口的位置走去。 “等等。” 林七喊住了某人。 小五扭头看向林七,见林七一副认真地说:“殇云师傅走的时候说,不能出去。” 小五笑了笑:“我知道。” 门外。 两个宫女手里端着两个食盒,她们的眼色异常,身后还跟着一群士兵。 手里执着银枪,面色凝重。 “大人,里面没有反应。”其中一个小宫女颤颤巍巍地对身后的将士说。 男人的眼睛紧盯着紧闭的宫门。 朱红色的门从里面被紧紧地关上,一根粗木拦在中间。 他在脑海中沉思了片刻,反正他们这样也出不来,就等大人那边的消息吧! 控制整个皇宫是他的任务,把他们困住不也一样嘛! “行了,你们回去吧!” 男子对两名宫女说,他眉头微皱 女人在这里就是麻烦,看看这两个宫女看到他那身子抖得像筛子一样。 “谢大人,谢大人。”两个人立马溜得没影。 “大人,要不要把她们……” 士兵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男子的眸光微深,看了看毫无动静的宫门。 他摆了摆手,指挥身后的士兵将这座宫殿围起来。 他还有下一处地方要去处理呢! 没空在这里浪费时间。 外面的脚步声很重,可以知道外面的人马不在少数,林七看着那个猫在门缝里朝着外面看的小五。 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她也悄悄地走过去,尽量不发出声音让外面知晓。 小五正看着那些人离去的背影,哪里想到身后会来人。 当林七的手放在他的后背时,他的瞳孔蓦然睁大,快速扭头。 看清来人的一瞬间,小五在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他拉着林七走到了院子里,他用手语向她示意这外面现在全是士兵。 林七看了看周围,不用小五说,刚才那么大的动静,她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林七垂头丧气地走回自己的屋子,小五也跟着进去。 他现在的任务就是保护好眼前之人。 “你说,这皇宫为什么比外面还要危险呢?”林七坐在椅子上,身子向后靠着。 小五关上门,走过去,自然而然地就坐在了林七的对面。 第212章 硬气着呢 “那是因为这里是权力的旋涡。” 人都会为了自己的权力而做出一些超乎正常人的做法,可以说不择手段。 “权力有那么大的魔力吗?”林七将腿搭在另一条腿上,似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小五看到林七的这个动作,这个时候居然放松了,也不知道是谁刚才眼神中流露出一副惊恐之色。 他将自己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坐得方正。 “当然。”说到这里的时候,小五的脑海里似是想起来什么,神色中有一些伤悲。 “不过,你这一生都不用担心有人会因为权力而害你。”小五看着林七那一副慵懒的样子。 她只需要每天高高兴兴地尽情做自己。 现在有殇云做她的师傅,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她也会逃离人世间的生老病死 做一个逍遥世外的“游侠”。 到那时,自己就陪着她,游历这五湖四海。 “也是。”林七淡淡地说着,她只是一个普通到再不能普通的小人物。 怎么会被人嫉妒从而受到伤害呢! “现下我们也出不去了。”林七看着不远处那刺目的红色大门。 小五的脸上露出一抹轻笑:“怎么,憋不住了?” 他知道小七不喜欢被拘束于一方小天地之中,哪怕富丽堂皇的宫殿。 除非和她的医书做伴。 林七叹息一声,“憋的住,我相信师傅他会很快就回来的。” 对于殇云的实力,林七是很有信心的。 他可是能从那么厉害的妖物手里把她救下来的“仙人”。 “不过,在师傅回来之前,我们得先把自己的肚子填饱。”林七抚了抚自己平坦的小腹,衣服覆盖在身上,但是却是塌塌的。 大殿里响起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回响在整个殿中。 林七再次摸上自己的腹部,里面虽然空空的,但却是静悄悄的。 那么这声音就是从…… 林七的眼神突然转到了小五的身上,她一脸的笑容,笑得格外的俏皮。 “哦,某人的肚子比我还不争气。哈哈哈!”林七指着小五大声地笑着说道。 一只手还拍着桌子,上面的尘土因为林七的动作而震得尘土飞扬。 ““唉哟,不是啦,这上面怎么这么多的灰。”林七看着桌子上的痕迹,还有自己衣袖上那不小心弄上的黄色尘土。 她一下子站起身来,看着屋顶的方向。 小五因为林七的突然动作也跑到她的身侧。 “这屋顶居然漏了!” 顺着林七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在屋顶的最上方,有一个硬币大小的洞。 此刻那个洞有阳光透过,撒下星星点点的曦光。映照在林七洁白光滑的手腕处。 可是由于殿里的空间太大,那光洒落进来就不被人发觉。 “不是,这里居然也有失修的地方。”林七喃喃道。 她以为皇宫里每天都有专门的人负责检查各宫的建筑什么的。 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呢! 小五跟着点点头,他说:“这很正常,有些地方常年无人居住,下面的人也不会顾到这里,所以一些小瑕疵就被忽略掉了。” “你对于这皇宫里的事情还真懂,要不是因为你跟我生活了这么久,我知道你的来历,还真的以为你也是这皇宫里养大的皇子呢!” 一番话让小五的心里生出了一阵凉汗。 她不会是知道了什么吧? 小五怀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看向林七。 “你真的这样想?”这几个字,说得那叫一个磕磕巴巴。 小五端起桌子上放着的茶壶,他想着给自己倒一杯茶,压压惊。 可是就在他要往杯子里倒的时候,林七好奇地看着他。 “傻子,里面没水了。” 林七好笑地说着。 昨晚,就被她一个人给喝光了,哪里还有半滴水珠。 只有空空的壳儿了。 听到这里,小五才反应过来,他手里的茶壶很轻,根本就没有液体晃动的声音,若换做平时,他是一定会察觉出来的,可是方才被林七的那句话给震惊到了。 所以他没有注意那么多。 “我说呢,怎么这么轻。”小五自嘲地笑着说。 他看着自己手里的瓷白茶壶,上面的狗熊图案刻画得格外逼真。 不过却有些傻里傻气的,和他一样。 他下意识地把茶壶搁置到一边。 轻咳了两声。 一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安放,着急手脚无措,左看看右看看。 活像一只鬼鬼祟祟被抓到的偷大米的老鼠。尤其是那眉宇处淡淡的云黛。 林七看到小五的这番模样,她是真的憋不住想要笑出声来。 “我有时候倒真的希望你是一个皇子。”林七走到小五的身边,在他的耳畔轻轻地说道。 林七身上的衣服是轻纱做的,轻盈飘逸,如今因为林七的脚步加快,而有一片落到了小五的掌心。 那滑腻的触感让小五的心头微微一怔。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心头开了花。 什么,她说出来了。 小姑娘的眉眼弯弯,语气轻快,仿佛对一切都可以是这样的欣然。 “我,我其实……” 林七将小脑袋伸到小五的胸前,她的虎牙露出来两颗。 “好了,逗你玩的。”随后林七走到屋子门口处。 “快跟着,我们去找些吃的,喂你的肚子。”说完,林七还捂着嘴偷偷地笑。 人早已不在眼前,小五却还沉浸在刚才的旖旎幻觉中。 被某人紧紧地围绕,她身上的香味在自己的鼻间四溢。 小五在心中默默地对着门口站着女子说:“小七,你这般美好,你让我怎么甘心放弃?” 小五的眼神愣愣,只是呆呆地望着那个站在阳光下的女子。 她的一颦一笑,音容笑貌不断地在他的脑海里浮现。 “看什么呢?快点。”林七催促着,她一下子就打开了屋门,和煦的阳光就这样缓缓地洒落在她的衣服上,鞋子上以及她那张天真无邪的脸颊上。 听到林七的声音,小五整理整理自己的衣衫向前走去。 二人在院中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厨房。 林七站在一处空地上,她的手附上自己的脑袋,观察着四周,嘴里喃喃道。 “难道这里没有厨房?” 小五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林七,他该怎么说,说皇宫里一般的地方都不会有自己的小灶? 可是这么说不是又给小七造成一种自己很懂的样子吗? 林七看着旁边的两座宫殿。 外面大大小小的屋子都已经翻遍了,不是杂物房就是柴房,还有一个茅房。 就是没有找到厨房。 桌子上的水果虽然也可以吃,可是毕竟没有能量,只会越吃越饿。 怎么办呢? 这个师傅,说让她好好地待在殿里别出去,可是却没有给她准备一些吃食。 她是人,一个普通人,需要食物来提供能量啊! 林七万般无奈之下躺回石桌旁边的摇椅上,既然没有吃的,那就只能尽量减少体力消耗。 “小五,你也别转了,坐一会儿吧!” 林七指着她不远处的那个石凳。 看到林七彻底地放弃,小五想着他该去哪给她弄点吃的呢? 他是无所谓的,本来也不需要人间的谷物充饥。 只是和小七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养成了习惯,到了一定的点,身体也会有些反应。 其实他本身是没有饥饿感的。 小五坐下以后,就听到林七的嘴里抱怨地说着:“这师傅也真是的,只想到了安全问题,却没有想到最大的食物问题。” 食物,食物,小五的脑海里突然想起来什么。 “小七,你等我一下。”小五一边朝着自己的房间跑去,一边不忘嘱咐着林七。 看着没影儿的小五,林七挠挠后脑勺,这小五是怎么了? 明明都那么饿了,还要到处乱跑,真是一点也不会节省体力。 走进自己的房间之后,小五砰的一声关上自己的殿门。 里面的温暖一下子就扑面而来,小五看了一眼还在院子外面的林七。 小姑娘悠哉悠哉地看着天空和大树,根本就没有理会他这边的异动。 小五走到隔间,他轻声地呼唤了一声:“鸢尾。” 下一秒,一个扎着马尾辫子的小女孩就出现在了小五的面前。 她有些瞌睡地伸了伸懒腰。 待当看清楚眼前男子的模样,鸢尾先是瞪了男子一眼。 心里吐槽道:“真是个重色轻友的家伙,不对,是重色轻,轻什么来着……” 鸢尾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比较贴切。 她既不是他的朋友,也不是他的家人,他们之间应该算是合作共生吧! 想到这里,鸢尾似乎是同意地点了点头。 小五看着这个一脸奇怪的鸢尾,先是瞪他一眼,那眼神里是满满的讨厌。 不是,她究竟还是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然后便是自己摇着头,又点头。 怎么看都像是被人下了蛊似的。 “中邪了?”小五扬着脖子问道。 他的身高本来就很突出,这样一扬脖子,把那截细长白皙的脖颈露出来,莫名有些诱惑。 鸢尾哼哧一声,挽着自己的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小五。 眼皮不带看一眼的。 “中邪?我看是你中邪了才对。” 她正好好地睡着美容觉呢!这个家伙非要在她家门口大喊大叫,吵得她不得安生。 “中邪?也是中了小七的邪。”小五小声地嘟囔道。 细若蚊蝇的声音让鸢尾听得不是很清楚,她走进几步:“你说什么?” 鸢尾把自己的手放在耳朵旁边,询问着小五。 她刚刚明明看带到了,这个家伙的嘴唇上下开合了。 也就是没听清楚内容。 “没什么,我叫你是为了拿一样东西。” 鸢尾睨了一眼小五,看吧,每次找她都是让她当苦力,没有一次是好事。 她真是肠子都悔青了,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主人? 就那张脸长在了她的审美上,剩下来的,破铜烂铁。 反正对她就是这样。 一点也不好,落到了后娘的手里一样。 “拿什么?”鸢尾没好气地问。 小五看着鸢尾对他这吊儿郎当的不恭敬的态度倒是也没有生气 。 反而是随她自己。 “红运果。” 鸢尾的眼睛蓦然睁大,红运果,就是那个红通通的大苹果。 可以增加修为的那个果子。 鸢尾朝着屋外看去,一脸坏笑:“你是要送给屋外的那个姑娘吃吧?” 虽然鸢尾已经活了许多年,可是她的脾气却仍旧是那番小孩子的模样。 孩里孩气的。 “嗯。”小五有些不耐烦 “你快点。” 小五的手就要自己去拿了。 “唉唉唉,你等一下嘛!”鸢尾小心翼翼地走到小五的身边。 她伸出一截细长却稚嫩的小指,语气里带着一股顽皮的味道:“我要见见你的那位姑娘。” 鸢尾自从认了主人以后就没有和林七打过照面了。她有些想和林七接触接触,万一以后可以有一个人陪她玩呢! “不行。”几乎是脱口而出,小五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 “为什么?”鸢尾的脑袋一偏,她的手指头指着小五,“你,你,你不会还没有告诉那位姑娘你的身份吧!” 小五一身蓝衣,腰间系着一块玉佩。 长发高高束起,眉目间和煦如阳光般炙热耀眼,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少年意气风发,谁能想到这副皮囊之下是一只狐狸呢? 想到这里,鸢尾上下打量着小五,她是左看右看,想着怎么样可以把他的狐狸尾巴给揪出来。 也不知道他是几只尾巴,一只还是九只,还是五只呢? 以前听说过,这大陆上有着许多的部落,住着很多的妖族和遗留下来的仙族。 可是她只是一个刚刚修炼成形的精灵,自然是无法去见识那么大的世界,她是一路上听一些妖类说的关于这些事情。 被鸢尾的眼神看得发毛,小五感觉自己怎么有点被当做猴子的感觉。 他往后面的安全地带退了退,可是鸢尾却紧追不舍,还盯着他的屁股看。 小五一下子坐在床上,来阻止鸢尾的视线,他伸出自己的一只手:“拿来。” 小五本来将果子放在玉壶里,可是谁知都被这丫头拿了去。 不过还好她没有吃,只是说替他保管。 可是看着情景,怕是不容易啊! “你不答应我,我就……” 在收到小五一个带着震怒的表情,她能说,她有点怕怕的嘛! 这个狐狸修为灵力都比她高,自己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可是她也不能这么怂不是? 小五瞪了她一眼,嘴里说出来的话冷了下来。 “别忘了我是你的主人,我可以随时……” 得了,又是这招,鸢尾的嘴巴不可控制地抽了抽。 见小五的态度坚决,鸢尾选择退而求其次,她弱弱地说:“这样我就悄悄地看一眼,行吗?” 每次见那位姑娘,这个家伙都会屏蔽自己的五识。 搞得自己就像一个闷葫芦一样,在玉壶里沉沉地待着。 “好了没?”外面的某人见小五久久不出去,着急地问了一句。 小五缓缓开口:“行。” 鸢尾高兴地差点跳起来,“好耶!” 第213章 没个分寸 小五起身捂住鸢尾的嘴。 “给我小点声。” 林七歪着脑袋看着小五的偏殿,是错觉吗?怎么会有女孩子的声音? 她从摇椅上起身,一步一步走向小五所住的偏殿。 听着门外的哒哒声,小五顺着门缝看过去,果然见林七朝着这边走过来。 他眼神不善地看了一眼鸢尾,“赶紧的,把东西给我,然后回到你自己应该待的地方去。” 脚步声不断地靠近,鸢尾也知道此时不是耍性子的时候,她的手掌里出现了一个红色的苹果。 她交给小五:“给,不过,你这次不许封掉我的五识。” 鸢尾吸了吸鼻子。 “行了,我知道,姑奶奶你快进去吧!不然就要被发现了。” 鸢尾是被连拖带拽送回玉壶里去的。 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哼唧声。 小五手里捧着红运果,一只手拍了一下鸢尾。 玉壶里面的空间立马摇摇晃晃,鸢尾朝着壶口大喊:“你别动,我快要被晃死了。” 鸢尾抱着自己的脑袋 。 下一秒,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林七整个人出现在门口。一只手扶着门框,她的脑袋在殿里面四处察看。 可是什么都没有,林七好奇地看着一个人站在中间地带的小五。 “你干什么呢?” 小五一个人愣愣地站在原地,神色慌张,一脸心虚地望着她。 只是他的手里有一个红彤彤的大苹果,看起来很是诱人。 林七不自主地咽了一口口水。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小五的手。 小五似是找回了自己的意识,他尴尬地笑了一声,几步走到林七的身边。 挠挠自己的头皮,嬉皮笑脸地跟林七说:“这不,我是来给你找吃的来了。” 一颗红苹果被小五放进林七的手心里。 感受到自己手里那颗蛮有重量的红果子,林七好奇地看着他嘴里不禁问道:“你回殿只是为了它?” 石桌上也有好多好多的苹果啊!虽然不及这个苹果看起来美丽,可是也是一样酸甜可口的,只是不顶饿。 小五看着林七,他慢慢地点了点头。 “是啊!你不是说饿了吗?这个果子可不一般。”小五拉着林七走到自己的桌子边,取了一个木凳,让她坐在上面。 林七就被小五安排着乖乖地坐在了木凳上,掂量着自己手里的苹果,林七轻咳一声:“什么不一般?” 鸢尾是可以听到两个人的谈话的。 她在心里腹诽:不一般啊,不一般,可惜那个小气的主人只让她吃一颗,呜呜呜~ “吃了它,你就不会饿了。”小五笑意盈盈。 催促着林七试试。 林七半信半疑地把苹果送到自己的嘴边,一股子清香的味道扑面而来。 一声清脆的嘎嘣声响起,林七咬了一口那苹果。 嘴里开始嚼起来,咽到肚子里的时候,那股清甜的汁水就像是有着一种神奇的力量。 本来饿得有些心乱的林七一下子就没有了那种难受感。 反而是很舒服,很舒服,整个人好像被注入了一股鲜活的能量一般。 林七吃着起劲,她又大大滴咬了一个缺口,等她注意到那股热烈的目光一直看着她。 她抬头看着一直瞧着她吃的小五。 对啊,她怎么给忘了,小五也饿着肚子呢! 可是林七低头看了一眼被自己咬得看不出本来面貌的苹果。 她很是难为情地开口:“不好意思啊,我忘了你也没吃饭呢,这个,这个,若是你不嫌弃我的话,就吃一口呗!” 林七把那缺口的果子捧在自己的面前,举得高高的。 “这边,这边,我还没有咬过。”林七的声音说得极小。 弱弱的,很像是一只闯了祸的小白兔,耷拉着自己的两耳。 她把果子的另一面翻过去。 小五出神地看着,他在林七没有看见的地方偷笑一声。 那果肉上依稀还沾着某人的口水。 晶莹欲滴。 他怎么会嫌弃她呢?也只有她会这么想吧? 鸢尾看见小五那一副不值钱的笑容,她好想对林七说:“得了,你可别想太多了,这个家伙还高兴地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呢!总而言之一句话,求之不得。” 感受到鸢尾的情绪波动,小五伸手就是一个烧饼。 摇摇晃晃的感觉再次袭来。 鸢尾是真的很想骂一声:这个小心眼的臭狐狸。 林七注意到小五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衣襟。 她的脑海里想这是什么意思? 拒绝吗?不好意思? 就当林七以为真的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样,要收回自己已经举了一段时间的手。 不行了,再举下去,手臂都要酸死了。 林七手滑落的一瞬被某人的手一下子抓住,紧紧地握在手心。 然后林七就看着小五一点一点地靠近她,在她惊讶目光的注视之下,贴着自己的手掌,缓慢地在自己咬过的地方重重地咬了一口。 少年眼角含笑,眉目间顾盼生情。 “还不错。”小五一边嚼着嘴里的果肉,一边竖起自己的大拇指,朝着林七夸赞道。 林七愣愣地看着那个缺了一大口的残果。 一时之间没有了反应,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是说那是自己咬过的地方吗?还是说小五你…… 看着林七呆呆的模样,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迷茫,想不通原因的样子。 小五干笑一声:“咋的啦?舍不得给我吃?后悔了?” 三个问题一下子问得林七脑袋都大。 她眨巴眨巴自己的双眼,摇摇头。 “没有,没有,这本来就是你的。” 林七转过身去,看着殿里的陈设,但就是不再看小五一眼。 小五对姑娘家的反应一向是懵懵懂懂,不是,这转头是什么意思? 生气了? 不过小五的嘴里回味着方才那果子的滋味,甜甜的,真“好吃”。 林七放空自己的大脑,不行,不行再这样下去,她的心里都要生出绮丽遐想了。 许久,林七缓缓地转过身来。 鸢尾很清楚地看到林七脸上那还未来得及散去的红晕。 就分布在脸颊的两侧,格外得对称,看起来痴傻可爱,和她第一次见她时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分明就是两个人嘛! 不得不说,这狐狸眼光还不错! 林七把手里的那个果子塞进小五的怀里,小五推搡着:“你不是饿吗?这还有多半个呢!都吃了的话,可以……” 小五的话还哽在喉头,林七立刻出声打断他的话。 “不必了,我饱了。” 看着被强行塞回自己怀里的那个苹果,小五的心头涌起丝丝的苦涩。 所以她是嫌弃自己了吗? 看到小五那落寞的眼神,就像是一个被丢弃了的猫科动物。 林七的心里有些不忍,她说:“我是真的饱了。”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凝重,压得林七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那个。先去外面走走。” 说着,林七没有理会身后的小五如何想,自己一个人出了大殿。 宫门外,那些个士兵还在守着。 “喂,人家都走了。”鸢尾出声提醒着。 真是的,哪有吃人家姑娘剩下来的苹果的道理。 “男女有别,虽然这姑娘不是一个迂腐的人,可是你这突然间的动作也太冒失了吧!” “你一个精灵还懂得男女之事?” 小五好奇地问鸢尾。 一下子,鸢尾的脸都绿了,这是瞧不起谁呢? 她好歹也活了几百年了,怎么会一点都不了解呢?真当她白混了。 “别狗眼看人低。”鸢尾丢给小五一句话便不再言语。 “狗眼?”小五嘴里重复着鸢尾的那句话,什么狗眼,他明明是漂亮的狐狸眼好不好,要是她看到自己的真身,那不得迷死她? 鸢尾刚才把林七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遍,细到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放过。 真的是一个很独特的人,她该怎么绕过这个可恨的主人去接触她呢? 在这里玉壶里实在是太闷了,闷得它都要长毛了。 它最近都发觉自己的头发上多了几缕白丝。 影响它的形象。 小五又看向院子里的林七,她,她还会理自己吗? 现在他该不该出去呢! 小七是不是不愿意看到他啊! 看着自己手里的果子,小五就有点来气,这明明是为了给她吃的,如今倒砸在自己的手里了。 看着那即将要被扔到窗外的红运果,鸢尾心疼地阻止道:“喂,你要是不要的话给我吧!我爱吃。” 鸢尾在玉壶里闹腾着。 把自己的手举得高高的。 “你爱吃?”小五对玉壶里的鸢尾说:“你什么都爱吃。” 鸢尾刚想说还是小五了解它。 下一秒就看到小五拿起来果子,自己一口一口地将其吃拆入腹。 一口都没有给它留。 “你,你,你…~”鸢尾你了半天,被气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它想把小五掐死,活该,活该他被那姑娘厌弃。 鸢尾在玉壶里跺着自己的脚。 吃完以后小五还用手帕擦了擦自己的嘴角,他要保证自己出现在小七眼里的永远都是最好的状态。 “吃完了?”林七看着大摇大摆走到自己面前的人,他的脸上还是一贯的温文尔雅,似乎没有因为在殿中发生的事情而有丝毫的不悦。 “ 嗯,不仅不饿了,还有点撑得慌。”小五摸上自己的腹部。 那动作轻柔得不成样子。 看着看着,林七不由地想笑,她是躺在摇椅上面的。 笑得肚皮都在颤抖,胸膛上下起伏着。 “你的样子…”林七捂嘴,可是那声音还是不受控制地流露出去。 看着林七被自己的模样逗弄得开怀大笑,小五的面上虽然不显,可是那心里却是乐开了花骨朵。 “我的样子,是不是很惹人怜爱?” 林七越听越觉得这话里的意思不同寻常,这怜爱一词本来是用来形容女子求得男子回眸欣赏而说的。 这小五怎么瞎说呢? “怜爱?才不是呢,是让人觉得莫名的好笑。” 林七的嘴咧开,放声大笑,似是像是洪水倾泻一般不可收拾。 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林七的笑声停止,颇为认真地咨询小五的意见。 “这样,等师傅回来了,你便这样做给他看去。那场面一定很炸裂。” “哈哈哈。” 什么,小七居然让自己给殇云表演…… 几道黑线在小五的额头上浮现,他的脸色很臭。 什么嘛,自己只是想要逗小七开心,来缓解两个人刚才的尴尬,怎么又扯到殇云身上去了。 在宫门外守着的人听着这一阵一阵的笑声不断。 他们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 “要不要去禀报将军?”方才他们来的时候,里面鸦雀无声,看来是故意装的。 “不必了,将军现在忙的不可开交,哪有时间来管这丫头,咱们看着,别让跑了就是了。” “也对。”将军现在事务繁忙,要是碰到将军心情不好,一下子给他们把头砍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他们把头低下去,不过耳朵却都一个个竖了起来。因为这么开心的笑声,他们以前也是从未听过的。 这开心的情绪也是会感染的,听着,听着,他们也就忘了自己曾经的那些不开心。 “不是我说你啊,小五。”林七收回笑声,正色地说道:“你这样子像孕妇。” “哈哈哈……” 小五的手一下子背到自己的身后,越说越离谱了。 怕是再说下去,他的孩子都要被小七给编造出来了。 他一下子抓住林七的手腕,正沉浸在幻想小五生子画面的林七有些懵。 这是几个意思? 她知道自己说的有些过分了。 林七连忙从摇椅上起来,她看着有些生气的小五。 “你放开我!”小姑娘的话格外得有力量。 此刻,站在墙外的人也不由地挪了挪自己的脑袋。 “我不。”这次可真的是把小五给惹毛了。 可以开玩笑,但怎么能说他是一个孕妇呢? 不能忍! “哎呦喂,好痛,好痛。”林七要把自己的手往外抽,可是小五的手就好像是一块沉重的大石,怎么也弄不开。 她拼命用力的话,只能是越来越痛。 小五一下子松开自己的手,他轻咳了一声,刚才是他没有控制好力度。 那股气性上头,一下子失控了。 林七终于把自己的胳膊抽回来,她一撩开袖子,发现上面是一圈红痕。 是小五的杰作。 “对不起。”林七的话说出来,连小五都懵了。 此时此刻,她不是应该怪自己伤了她吗? 怎么还跟自己道上歉了? 林七胳膊上的痕迹他也看到了,十分后悔,是他的错。 自己为什么要和小七计较呢? 大男子主义又犯了。小五在心里把自己骂了无数遍。 “你…” “是我不该和你开那样的玩笑,可是你也不能把我弄成这个样子吧!” 林七嗔怒地说道。 第214章 摩擦 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 小五可以听到自己胸膛里那颗心脏的律动。 一下一下。 他快步走到林七的面前,动作轻柔地撩开袖子。 不过,那布料摩擦还是让林七抽了一口凉气。 “嘶。”林七的嘴张开但是又迅速合上。 可是那声音却清晰地流到了小五的耳朵里。 “对不起,对不起。”小五面带愧色。 虽没有流血,但是却有一道刺目的猩红弯弯曲曲地附着在如藕般白皙的手腕处。 “我,我帮你上个药吧?”小五小心翼翼地问。 生怕吓着了她。 语气极其地轻柔,柔到骨子里的轻。 看着小五一脸诚恳的模样,林七的脑袋不由自主地点了点。 风吹得极轻,拂过树梢与枝头的枯叶,吹发新一轮的生命开始萌芽。 殿里面传来女子偶尔的痛呼声,还有某人不停道歉的话语。 …… “若寒见过叶大人。”出于礼貌,苏若寒向此刻站在自己身前的禁军首领点点头。 看到面对这般境地仍能镇定自若的苏若寒,连叶非的心里都不由地对这位六皇子生出几分敬意来。 可惜啊,这样的人却注定要成为别人的绊脚石。 “六皇子,请吧!” 苏若寒看了一眼叶非身后站着的乌泱泱的一片人。 个个手里都拿着武器,纵然是知道今晨一定会发生这样的场面,可是等到亲眼看到以后,苏若寒不得不承认,他心里有着不小的震撼。 “去哪?”苏若寒的眉头微皱,眉目间是满满的疑惑。 苏若寒坐在床上看着叶非。 叶非轻笑一声:“陛下思念皇子,想要请六皇子过去一叙父子之情。” 叶非似笑非笑地说着,眼睛却从未离开过苏若寒的身上。 这位去了正德殿以后,怕是那里的气氛就要热闹起来了吧! 苏若寒闻言,蹙眉沉思。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把他请到父皇身边,难不成是想要利用自己去威胁父皇达成什么目的。 看着叶非的那抹意味深长的笑,苏若寒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 看着苏若寒在床上一副岿然不动安如松的模样,叶非给身后的兄弟使了一个眼色。 既然这好言相劝不听,那他也只有霸王硬上弓了。 “来呀,请六皇子。”叶非的一只手抬起,招呼身后的人行动。 立刻有几人上前,把苏若寒一把拽了起来。 苏若寒身体消瘦,被人拉扯得站都站不稳,踉踉跄跄地下了床。 连鞋都没来得及穿。 脚踩着纯白色的足衣,身上也只着单薄的寝衣。 “等等。”苏若寒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挣脱了那些士兵的桎梏,他神色狼狈地跑到一个角落里。 叶非看着这一幕,当真是津津有味 。 有哪一朝的皇子被人如此对待的,苏若寒当然是本朝的第一位。 “怎么?六皇子就这么不孝?陛下只是想要见一面您,您就这般的推三阻四,让我们这些人怎么交差呢?” 说完,叶非面上还露出一抹难色。 对,若是六皇子不肯配合,今日不把六皇子带到正德殿,只怕是不好向陈大人交差。 他们的主子早已不是那个行将暮年的老头子。 苏若寒整理了一下自己散乱的头发,他平静地说:“还请允许若寒整理一下衣冠,这样去见父皇也是一种大不敬。”苏若寒将自己的手伸出来,摆了摆。 显示着自己此刻的落魄。 叶非听着这话,心里有些不耐。都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想要保持自己的仪容。 真是一个讲究的“贵人”啊! “行吧,不过,也请您快点。微臣的时间不多了。” 叶非抿唇,语气寒凉无比。 “谢过大人。” 叶非点点头,他朝着门口走去。 身后的人也很自觉地跟着出去了。 没有了大批士兵的包围,苏若寒终于得以卸下自己的伪装,他瘫坐在地上。 地面的冰冷足以刺骨,可是坐在地上的人却丝毫不觉,他双目悠悠地盯着前方那株开得正艳的梅花枝。 这是昨天路过花园偶见梅花凛然盛开而新摘回来的。 只是如今,他便也要像这梅花一般经历一场暴雪的洗礼了。 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想到这里,苏若寒扶着旁边的书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梳妆镜前开始整理自己。 白玉发冠将一头墨发束起,身上也穿上了平日里所穿的云衫锦衣。 一双白羽靴子踩在足底。 做完这一切之后,苏若寒的目光突然看向床边,他几步走过去,将枕头下面藏着的匕首别在腰间,然后用宽大的外衣遮住。 在偏殿睡觉的王太师。 老人本来是睡不着的,但是后来不知怎的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一阵喧闹声把他梦里惊醒。 在梦中,他正看到一条金龙凌空而舞,气势磅礴,吞云吐雾,那叫一个英姿飒爽,王者风范啊! 绕着他转了好几个圈,好像是在向他招手。 他正打算和那金龙打个招呼,谁知这讨厌的声音就把他给吵醒了。 意识回笼之后,他才想起自己昨晚听到的那个震撼人心的消息。 王太师穿上自己放在一边的衣服,然后朝着门口的位置走去。 他一边把自己的袖子穿好,一边迈着不太灵便的腿往门口的位置走。 等到王太师把那木门打开,就看到了一个手里带着刀刃的将领正守在寒儿房间的门外。 神色凝重,凶神恶煞。 一声吱呀的声音吸引了院中的人,叶非身边的一个小士卒拍了拍叶非的肩膀。 “大人。” 听到这声音,叶非顺着那小卒的手指看过去,就见王太师,一个年纪不小了的老人呆呆地站在偏殿的门口。 眼神不善地看着他,那眼睛里的火似乎要将他吞噬掉。 叶非哑然,摇着头笑了笑。 他迈着悠闲的步子走过去,却让那几个人紧盯着苏若寒的正殿,不要松懈。 “王太师。”叶非叫了一声,不过这声称呼里却有着一丝淡淡的嘲讽意味。 王太师是什么人,这些年来在官场上摸爬滚打早已习惯了这种墙倒众人推的戏码。 几缕白色的发丝在王太师的额间飘飞着,有着苍凉凄然的一股子感觉。 “老夫千算万算,没想到竟然是你呀!”王太师看着叶非,语气里有些吃惊的意味,可是看着叶非的脸却挂着一抹似有非有的笑来。 他也早就知道此人的心思不纯,待在皇帝的身边迟早是一个祸患。 可惜皇帝觉得此人和陈家没有往来,与他王家也是没有丝毫交集,是最好的护卫皇城的人选。 到头来,却是被狠狠地咬了一口。 只一霎那的功夫,王太师的脑海里已经想了无数的过往。 叶非听到王太师的话也没有恼怒,他只是看着王太师那双已经不是很明亮的眼睛。 笑着回答说:“良禽择木而栖,是大多数人的选择,我也不例外。” 叶非摸了摸自己的嘴角,颇为得意。 他话锋一转,又突然说道:“还记得您曾经对我的“百般照拂”,叶某平生不敢忘呐!” 叶非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暗芒,阴毒得像一只蛇蝎。 听到叶非嘴里说出来的那四个字,王太师的心头猛然一震。 这个人还记着呢! 都是一些陈年旧事,当时也是为了百姓的福祉而与此人有过一些纠葛。 如今看来他是想要公报私仇! “那你就这么对待如此信任你的陛下吗?”这句话王太师是嘶吼着说出来的。 王太师的手指颤颤抖抖地指着离他不足一米远的叶非。 若不是人老了,没有了年轻时的力气,他真的要冲上去把这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痛打上一顿。 可是王太师却忘了,这叶非是行伍出生。 即便是他拼了老命也不是他的对手。 苏若寒在殿里换好衣服,正打算往外走时,就耳朵就听到了来自于外祖父的嘶吼声,里面带着浓浓的悲伤与愤恨。 “外祖父。”苏若寒一下子冲出去喊道。 等到看清楚王太师安然无恙地站在偏殿的门口,叶非站在外祖父的跟前,两个人似是在交谈着什么,可是外祖父此刻的面色真当算不上好。 苏若寒朝着偏殿走去,可是还没有走出两步,身前便被两把明晃晃的银枪挡住了去路。 苏若寒只能隔着距离看着王太师。 “外祖父,您没事吧?”苏若寒狐疑地打量着王太师全身上下,发现并没有伤痕,他的心才安定下来。 早在苏若寒喊第一声的时候,王太师就听到了。 他看着院子里的人手,围在寒儿身边的兵士,王太师的心里就有了数。 他们这是要用寒儿的命去达成一些目的。 “孩子。”王太师高声喊道。 “我没事。”都到了这个时候,寒儿还在关心自己,这让他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怎能不心生感动。 晶莹的泪花在王太师的眼眶里打转,叶非瞧见也不忘奚落一番。 他语气充满了嘲弄:“没想到,冷面无私的王太师有一天也会掉眼泪,哈哈哈!” 说完,叶非便是仰天长笑。 苏若寒将眼前的这一幕尽收眼底,这是怎么回事? 好像这叶非和外祖父之间有什么过节似的,可是在他的脑海和记忆中,两个人应该是没有交集的才对。 “六皇子准备好了?”叶非转过身来看着被士兵拦住的苏若寒。 他不禁眼前一亮。 刚才还一副狼狈得要死的模样,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一副陌上人如玉般的公子哥。 整个人焕然一新。 可是那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变成他的阶下囚吗? 任凭你再高贵,如今也不得不向他这样的武夫低头。 皇家之人,又如何? “是的,叶将军。我们可以走了。只是,只是请你不要为难我的外祖父。”苏若寒将袖口往回藏了藏。 眼光不经意间看向那个站在门口,一脸担忧地望着他的老人。 他的语气卑微,似是在恳求。 这样的话让叶非听了心里很是满意。对嘛,这才是一个阶下囚该有的模样。 “那就走吧!”叶非使了一个眼色,让士兵带着苏若寒离开。 再次看到一脸倔强的王太师时,叶非轻哼了一声,一脸不屑地走了过去 。 还给王太师撂了一句话:“今日就看在六皇子这么恳切地求我的份上,老东西,我就先放过你。不过,来日方长,你给我等着。” 叶非狠狠地踩踏着石阶,仿佛要将满身的怒气都尽数发泄出来。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独留下王太师一个人盯着满目疮痍的庭院出神。 希望寒儿平安无事。 后宫里到处都是惊慌声和呐喊声,有宫人四处逃窜被就地杀死的,还有一些士兵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那般不堪入目之事的。 苏若寒这一路上看到的尽是一些向他投来无助目光的人。 看着这一幕幕的惨绝人寰,苏若寒的内心都在呐喊。 他想要阻止这一切,可是身后押解着他的人却将他控制得死死的。 他动不了分毫。 耳畔是宫女撕心裂肺的求救声,一声声震耳欲聋,闻之令人心碎。 破烂的衣服,满身的污浊。 “叶大人,您就不能高抬贵手,放过这些人吗?” 苏若寒用极其恳求的语气说道。 红色的血丝布满了男子的眼球,那是愤怒也是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歉疚。 脚下的步子不停,他还在被人催促着前行。 这里离皇帝所居住的正德殿还有一段距离,所有凄凉恐怖的画面都一次次地在苏若寒的眼前上演。 从前的他虽然生活在谎言之中,可是却没有经历过如眼前这般让人心不由地震撼的场面。 从前给他上课的太傅曾经说过,这谋朝篡位,浮尸三百,血流千里。 他曾经笑着和谢太傅言道哪有那么夸张,可是如今亲眼见到,他才明白谢太傅没有骗他。 真实的场景要更惨烈十倍。 “放过这些人?”叶非好笑地重复着苏若寒的恳求。 那一幕幕的画面强烈冲击着他的感官,让他血脉喷张,不由地兴奋起来。 这才是真正的震撼,真正的强大。 他的手摸上苏若寒那张光滑细腻的脸庞,嫩得像是女子的肌肤一般。 他拍了拍,嘴里说着:“还挺有弹性的嘛!” 说完还看着他的兄弟们。 引得众人也都纷纷大笑。 “哈哈哈……” 苏若寒忍受着屈辱,他沉重地呼吸着,拼命地攫取着周围的新鲜空气。 因为再这样下去,他都要在这群人的言语羞辱中死去了。可是周围的空气里全是腥甜的血气味。 经久不散…… 让他的胃里作呕,翻江倒海的感觉一阵一阵向他袭来。 “呕”的一声,苏若寒的嘴里吐出一些异物,那些捉着他的士兵都像是没有感觉到似的,丝毫没有松手的意味。 “将军,您看他……” 他们都看着被他们的言语刺激到这番样子的苏若寒,脸上都露出一抹嗤笑。 第215章 受刑 苏若寒一路昏昏沉沉,也不知道是怎么被抬到了正德殿里。 “将军。” 守在正德殿外的禁军都纷纷跪下去朝着叶非行礼。 “你们看到叶凡将军了吗?” 叶非还是很关心自己这个弟弟的。 那几个士兵摇摇头,表示没有看到。 “行了,我知道了。对了,陈贵妃还在里头吗?” 想起陈贵妃的那张脸,叶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往常看到陈贵妃的时候,自己的心里也没有太大的波澜,今日,她的装饰似乎格外得不同。 以至于他的一颗心总是惦记着。 不过他可是知道轻重的。 陈贵妃是陈大人的亲姐姐,自是不能由着他乱来的人。 “走。”他抬手示意后面的人跟上。 正德殿的装修自然是整个皇宫里最豪华的地方。 雕梁画栋,各抱地势,屋檐上的雕琢尤为的精巧生动。 阳光映照着格外得耀眼。 “陛下,您的乖儿子来了。”坐在殿里的陈贵妃看着不远处的皇帝轻声开口道二人已经僵持了好一会儿。 皇帝不理她,她自然也不会去招惹皇帝。 二人都在静静地等着。 等着下一秒发生的事情。 听到陈贵妃的话,皇帝总算是有了一丝动作。 他的脚步踉跄,朝着门外走去陈贵妃就这样地瞧着皇帝的背影。 也是,只有他在意的人才会让他这般付出。 “你到底想干什么?”顺着门缝,皇帝看到了那个昏迷着的苏若寒。 他最疼爱的儿子。 狼狈得不成样子,让他的心一阵一阵地抽痛。 陈贵妃听着这一声清脆的质问声,也知道皇帝是彻底被自己给激怒了。 她上前几步,将手缓缓地搭在另一只手上,给皇帝行礼。 “臣妾只想要一道旨意,立琦儿为新皇。” 立新皇?皇帝在心中暗笑一声,果然是这样。 她就这么巴不得赶紧扶自己的儿子上位吗?自己待她还不算好? 皇帝转身面向陈贵妃,一字一句地说:“你想要立琦儿为新皇?” 他的手气到颤抖不止,一只手费力地抬起来,指着陈贵妃的鼻子。 “是。这是臣妾唯一的指望了。”陈贵妃迎上皇帝的目光,没有丝毫地躲闪。 “那你把朕放在什么位置了?” 一旦册立新皇,自己这个皇帝也就名存实亡了,生死也都在别人的一念之间。他岂能如此? 像是看穿了皇帝的心中所想,陈贵妃站在原地,嫣红的唇瓣轻轻地说着她对于以后的打算。 “你把皇位传给琦儿。这样一来,你肩上的重担不就有人替你扛了吗?到时候,你就安安心心地做你的太上皇,我会陪着你的。” 皇帝低下头,敛去自己眸色中的深沉,似是在认真地考虑着陈贵妃刚才所说的话。 桂公公在外面待着,他一转头就看到苏若寒,六皇子被一群士兵抬着走过来。 人没有了意识,任由别人放在地上。 任别人见了,都分辨不出这是昔日高高在上的皇子。 而像是一个四处逃难而饿昏过去的难民。 “你会陪着我?”皇帝的目光明显有些嘲讽之意。 陪着他,让他做一个棋子任人摆布吗? “当然,我会一直陪着你。”陈贵妃满眼都是眼前的这个人。 她以为这皇帝是被她说动了。 几步走上前去,抓住皇帝的手。 含情脉脉地说:“我们还和从前一样。” “从前?”皇帝的嘴唇有了些许干皮,因是许久未曾喝水的缘故。 声音沙哑而怆然。 陈贵妃原本想往皇帝的身前再近一些,可是哪里想到皇帝却突然间甩开她的手,用力打开了面前的那扇门。 桂公公正在外面贴着窗户纸听着里面的动静,直到门被打开,他还未反应过来,差点因为脚下不稳摔了进去。 还好他的手还紧紧地抓着门框。 他对上皇帝的满是怒火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陛下。”尖细的声音一如既往。 看着这个阉人,皇帝就是满肚子的火,皇帝一甩袖子,掠过他径直走向苏若寒。 可是在靠近苏若寒不足三米的距离处却被人拦住了。 陈贵妃从殿中出来,迈着轻柔的碎步,一步一步摇曳生姿,像是瑶台仙女般妩媚妖娆。 她头发的簪子也跟着她的动作而摇摆着,更显活灵生动。 她嘴唇一弯,说出来的话却如十二月的飞雪一般薄情。 “来人,皇帝身子不好,还不快搀扶着,万一磕了碰了就不好了。” 说完,朝着叶非递去一个眼色。 后者立马会意,皇帝就被两个士兵一左一右地钳制着。 皇帝气得胸膛处剧烈地起伏着。 他的一双眼睛狠狠地盯着慢慢向他走过来的蛇蝎美人。 如果仇恨有声音,想必陈贵妃如今便可以听到来自皇帝的震耳欲聋的呐喊声。 “陛下,别这么看着我。”陈贵妃不一会儿就走到了皇帝的身前。 一双漂亮精致的绣花鞋立在皇帝的眼前,可是此刻皇帝心里有的只有将她破皮抽筋的恨。 “有点害怕。哈哈哈。”陈贵妃捂着自己的胸口,那模样还真的有些疯批美人的模样。 因为和皇帝之间的距离极近,所以在她转头去看苏若寒时,她头上的流苏自然而然地就打在了皇帝的脸上。 一片红色的痕迹十分的醒目。 身为一国之君,皇帝自然是不会轻易痛呼出声的。 “你看看,陛下,这就是你最疼爱的孩子,如今看到他这番样子,你的心里是什么感受?” 陈贵妃很想看到皇帝痛不欲生的模样。 很显然,她的目的达到了。 皇帝出声喊了几声寒儿寒儿。可是那个躺在地上的人一动不动,仿佛睡了过去,没有半分反应。 皇帝的心有些惊慌,莫不是,莫不是寒儿已经遭了他们的毒手皇帝锐利的目光在陈贵妃的身上流连。 “你怎么能下此狠手?这孩子也是你亲手带大的啊!” 皇帝拼命想要挣脱身后的束缚,可是身后的人却用了极大的力气。 他已经浑身冒汗,可是却还是没有丝毫作用。 看着皇帝气急败坏,却又只能眼睁睁看着的场面,陈贵妃的心里爽极了。 她的嘴角总是不经意间露出笑来。 “你别着急,我可没有下令伤害你的宝贝儿子。” 陈贵妃问身旁的叶非:“他这是怎么回事?”她可没有说要让苏若寒死,她还要用他来交换琦儿的皇位呢! “禀娘娘,六皇子这是惊吓过度而致,问题不大。” 叶非低头向陈贵妃说明情况,随后又指使人舀来一瓢水直直地泼到苏若寒的身上。 本来因为惊吓过度而导致昏迷的苏若寒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瓢凉水而悠悠醒转过来。 他的睫毛微颤,脑袋微微抬起,刺目的阳光使得他的眼睛难以睁开。 他调整了一下角度,慢慢地爬起来。 浑身无力的他踉踉跄跄勉强支撑着站起来。 等到他的意识回笼,他看到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父皇被两个侍卫托着就那样站在他的面前。 “父皇。” “寒儿。” 二人几乎是同时开口,语气里都是深深的悲伤。 苏若寒的脑海里渐渐地浮现出他晕过去之前的所见所闻。 眼泪就这样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皇帝看到苏若寒眼角的那抹红,和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他以为这孩子是看到自己的落魄而伤心难过。 即使他们不能触碰到对方,可是皇帝还是尽力地靠近苏若寒,用一个慈父的口吻对苏若寒说:“孩子,我没事。” 看着皇帝还尽量维持的平和,苏若寒的心中更是酸楚。 若说之前他还抱着如果陈贵妃他们会及时回头的话,他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而饶过他们的。 可是看到了那些人所经历的苦难,他没有办法做到视而不见。 “我也没事。”苏若寒努力地从嘴里挤出一抹笑来,为的是让皇帝放心。 “好了,本宫没有时间和你们在这儿耗了。” 她转身拽住皇帝的衣领,一下子皇帝就被扯了过去,整个人狼狈不堪。 虽然陈贵妃的力气不大,但是皇帝被人钳制着,还是轻易地被陈贵妃拿捏住。 “陛下,准备什么时候写诏书?” 听着陈贵妃的话,苏若寒明白了她的意图。 皇帝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只是满眼心疼地看着苏若寒。 看着皇帝对自己的无视,陈贵妃再也忍不下去了。 “好,好啊!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陈贵妃走到苏若寒的面前,一只手摸上苏若寒那凌乱的发髻。 “孩子,你可不要怨我,要怨就怨你的父皇啊!”陈贵妃言语中似是真切无比。 若不是她造成了如今的一切,让别人见了还真的会相信她是逼不得已的。 “陈娘娘,父皇他对你可是很好的。”苏若寒的话自然不假,这后宫里的女子有几人会不羡慕陛下对陈贵妃的宽容与敬爱。 除了已逝的先皇后,怕是无人可以比得上她的荣宠。 听到苏若寒嘴里吐出来的字眼,陈贵妃先是一愣,因为她以为这孩子若是看到自己,第一反应应该是恨自己的才对。 还能心平气和地和她说话,也是她小瞧了他。 “很好。”陈贵妃颇为无奈地说道,“可是我想要的却从来都没有得到过。”说这话的时候,陈贵妃眼神幽怨地看着皇帝。 “我再问一句你是写还是不写?”这是陈贵妃给的最后一次机会。 皇帝摇摇头,“决不可能。” 四个字,说得斩钉截铁。 叶非在一旁听着,他在心里暗笑:这爷俩都是一样的倔脾气。 “叶将军。” “欸。”叶非立马凑上去,美人有事他当然是第一个冲上去的了。 叶非把耳朵递到陈贵妃的跟前,俯身贴耳。 “给本宫打。” 叶非自然领会了陈贵妃话里的意思,一开始把六皇子弄过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嘛! 叶非勾唇:“是。” 他一抬手,就有几人抬着长木凳上来,他们的手里还拿着长长的木板。 皇帝立刻就明白过来他们想要干什么。 “玢儿,玢儿。”皇帝急切地唤着陈贵妃的小名。 陈贵妃的眼眸缓缓看向被死死地压制着的帝王。 “哦,陛下有话说?” 洁白的牙齿在此刻显露出来,给人一种大气端庄的秀丽,若是忽略掉她言语里的犀利。 “你能不能放过寒儿?”皇帝的语气也没有了方才的气势,有的只有无尽的恳求。 陈贵妃看了一眼皇帝:“不能。” 因为他是自己心爱之人和那个女人所生的孩子,要是没有他母亲的出现就不会造成她一生的悲剧。 “不过陛下也是愿意考虑我刚才所说的话那另当别论。” 一句话让皇帝的心如坠冰窖。 他明白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挽回不了她的疯狂。 这诏书他是不会写的。 因为寒儿。若是他写了,那寒儿就再也没有机会得到他的位置了。 陈家的造反也就成了名正言顺。 不,他不会让苏家的江山以这种屈辱的方式易主。 皇帝的沉默就是最好答案。 陈贵妃的眼眸里露出一抹狠色,既然你非要这么做就怪不得她了。 “动手。” 话落,有几个五大三粗的人立马上前将苏若寒狠狠地压在木凳上。 板子也随即落下。 一下一下,那几个人仿佛是用上了吃奶的力气。 板子打在苏若寒的身上不断地发出砰砰的声音。 一声声的闷哼声自苏若寒的喉间溢出。 本来心理就遭受了重大的刺激,如今这皮肉被硬生生地击打。 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折磨让苏若寒几乎难以承受。 他的手紧紧地抓着木凳的边缘,手臂上青筋暴起。 豆大的汗珠慢慢地从他的额间滴到木凳上,晕染了一片水渍。 陈贵妃在宫里见惯了这种阵仗,在她的宫里因为不忠被杖毙的人也不再少数。 唯一不同的是,如今趴在这里的是苏若寒,曾经高高在上的皇子。 没几下 就有红色的痕迹自苏若寒的衣服上渗出,星星点点想落梅的形状。 皇帝看着自己的儿子遭遇这样的对待,那颗心都在滴血,他嘴里不停地念着:“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苏若寒的下身已被鲜血彻底濡湿。 令人不忍直视。 “好了。”陈贵妃抬手阻止了即将要落下去的板子。 这样打下去怕是再有一会儿的时间人就要撑不住了。 她要的是皇帝手中的诏令,又不是苏若寒的性命。 若是苏若寒真的死了,到时候这皇帝就更无所顾忌了。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陛下。”陈贵妃问道。 见到儿子这番模样,她不相信皇帝还能看的下去。 皇帝正要开口,却听到那趴在木凳上奄奄一息的人儿传来了细碎的声音。 第216章 儿愿代父死 奄奄一息的苏若寒此刻用力地抬起自己的脑袋,他苍白的脸色看起来虚弱至极。 发丝已经被汗水打湿,紧紧的贴在脸颊上,有丝丝鲜红的血迹自唇瓣流出。 如今的他,身体痛得连抬胳膊都是很困难的事。 “父皇不可以。哪怕是儿臣死了,您也不能妥协啊!” 苏若寒的声音异常得坚定,虽然那声音是断断续续的,出气多进气少。 看到苏若寒的骨头竟然如此之硬。 明明已经皮开肉绽了,却还是一副倔强到要把南墙撞破。 真的是和他的母亲一样的讨厌。 “好,继续给本宫打。” 木板无情地落下,苏若寒到最后连声音也没有了。 手臂无力地垂下,头也缓缓地放在到木凳上,看起来已经垂死挣扎了。 陈贵妃看着苏若寒的情况,心里也不由地有了一些恻隐之心。 她看向皇帝:“怎么陛下?还是拿不定主意吗?” 陈贵妃的表情几近疯狂,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 叶非也静静地看着苏若寒。 这个场面无疑是震撼的,从心底的震撼。 苏若寒平时看起来也就是一个白面书生的模样,那身板瘦弱得仿佛一阵风便能吹倒。 可是,也就是这样的一副躯体里,却住着一个强大的灵魂。 这样的酷刑之下,别说是他,就算是他们这些常年练武的人,恐怕也是吃不消的。 皇帝的嘴唇动了动,可是在触及到苏若寒那略带着悲伤的目光。 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苏若寒心里明白,陈贵妃只要是没有拿到诏令之前,一定不会轻易的杀了他。 他在赌,殇云想必很快就会带着白将军来。 他要为他们争取足够的时间。 陈贵妃看着自己眼前的一切,这人明明已经被打成了这个样子。 若换成是自己,看着琦儿被打成这番样子,什么是什么,她都会妥协。 可是反观这位铁面无私的帝王,却能够做到如此心狠手辣,真的是不得不让她佩服。 陈贵妃看了一眼站在殿门口的桂公公。 在接收到贵妃娘娘的眼神时,桂公公便屁颠屁颠地跑到贵妃娘娘的身边。 陈贵妃在桂公公的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桂公公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狡黠。 他看着苏若寒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再看看已经濒临失控的皇帝,一条计谋在他的脑海里生成。 只是这个计划有点…… 不知道贵妃娘娘能不能接受呢? 陈贵妃看着桂公公眼里闪过的狐疑目光,她就知道他已经有了办法。 “有什么办法赶紧说!”陈贵妃催促着问道。 桂公公伏在陈贵妃的耳边说:“这件事有点冒犯,还请娘娘与奴才移步一下。” 陈贵妃正身看着桂公公,到底是什么主意,还要避开众人吗? 其实这原本没有必要避开众人的,可是他怕娘娘会接受不了,所以才选择私下商量商量。 陈贵妃随着桂公公的步子挪到了院中的一棵银杏树下。 士兵们都在远处,他们都低着头,根本不敢看这边的情况,只有叶非偶尔会投来一些目光。 从叶非的视线看过去,那个桂公公真真是碍眼极了。 居然敢和贵妃娘娘贴的那么近。 “行了,现下没有人,你可以说了。”陈贵妃甩了甩自己的胳膊,在那僵持那么久,给她整个人也弄得累极了。 桂公公点点脑袋,他贴近陈贵妃的耳朵:“娘娘,既然这杖打六皇子无用,您不妨换一个人。” 陈贵妃闻言,眸色中闪过一丝念头。 “你是要本宫去……”陈贵妃说话的时候,眼睛看了一眼那个被紧紧挟制住的皇帝。 除了六皇子也就只有皇帝了。 可是皇帝无论怎样都是她的夫君啊! 看着陈贵妃眼神中的犹豫,桂公公决定再加一把火。 “娘娘,这个时候 您可不能再念什么多年以来的夫妻之情了。” 桂公公苦口婆心地劝着,他在心里想,今日一定不能让娘娘再为了自己心里的那点情谊而坏了事。 陈贵妃的脸上,挣扎之色越发的明显。 心里极度的混乱 ,理智告诉她,这个时候决不能心慈手软,可是,她的心里就好像有另一个人在一直地对她说。 不能伤害那个男人 。 “娘娘,不能妇人之仁呐,您想想大皇子!” 一句话让陈贵妃彻底狠下了心。 对,儿子是她的。 夫君,对她不忠,凭什么要求她一次次地对他手下留情。 这是他该得的惩罚。陈贵妃的心里一遍遍地对自己说着。 她被桂公公扶着走过来。 苏若寒以为到此就应该告一个段落了。 毕竟在他的身上是得不到她想要的东西的。 父皇不松口,自己的性命就不会被轻易拿去。 皇帝看着陈贵妃走到自己的面前,她强迫着自己抬起头来看着她。 透过女子的眼睛,皇帝看到了里面充斥着的贪婪。 “你是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的。” 这句话就像是一滴热油一样将陈贵妃心里的怒火燃烧得更旺。 突然,她的薄唇轻笑:“那就委屈陛下了。” 什么,苏若寒震惊地看着陈贵妃,刚才的话,他是听清楚了的。 她要对父皇也…… “陈娘娘 ,你……”苏若寒的话说到一半,便被陈贵妃给打断 。 她生气地看着苏若寒的方向,手指着奄奄一息的人儿。 “你给我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一股腥甜的血液好似从苏若寒的喉间溢上来,他猛地咳嗽起来。 不一会儿,嘴边流出了鲜红的血液,丝丝缕缕,断断续续。 惨白的脸,鲜红的血迹,是最鲜明的对比。 皇帝闻言也睁大了眼睛,他嘴里也说出来令人不忍直视的话来:“你这个泼妇,你居然敢对朕……” 皇帝的身子本来就不是很好,经过这么剧烈的冲击之后,也再也压制不住向上冲的气血。 一口血朝着天喷去。 画面简直是吓呆了在场的众人。 叶非的眼睛里也滑过一抹震惊。 这皇帝还真的是挺落魄的。 那口血映入了陈贵妃的眼底,她是心疼的。 这时,桂公公在后面拍打了她的手腕,示意她不要心软。 想到以后,想到那个不能说的秘密,想到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忽视与伤害。 陈贵妃不再犹豫。 “来人,给本宫好好地伺候陛下。”她指着衣服不整的皇帝,语气高昂。 那些行刑的奴才们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 这位可是皇帝,是九五之尊,他们怎么敢? 看到寂静无声的场面,叶非有些恼火。 “怎么,没有听到贵妃娘娘的命令吗?” 他咆哮着说,对于士兵来说,你的怒火比任何东西都能让他们听话。 “是,是。”得到头的指示 他们再也不敢在原地站着。 几个人走上前去,扯着皇帝的胳膊把皇帝牢牢固定在另一张凳子上。 皇帝的两条腿不停地踢着,嘴里面骂骂咧咧道。 “你们这群狗奴才,朕平日里是怎么对你们的,你们这群叛徒,叛徒!”皇帝用尽身上最后一丝力气大喊着。 尤其是叶非。 皇帝虽然失去了自由,可是那眼神却没有放过任何一个人。 “你……”皇帝的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叶非,似是要在他的身上盯出一个洞来。 “陛下,你平常总说我们是狗奴才,可是如今您还不是一样落到我们这群走狗的手里了吗?”叶非走过去,蹲在皇帝的耳边低语道。 叶非很讨厌别人骂他是狗。 狗奴才三个字,他在皇帝的身边几乎日日都听,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最深的印象。 不过是最不好的印象。 叶非的眼睛迎上皇帝的眼眸,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怯懦。 皇帝也是第一次看清楚叶非的真实性格。 他是一匹狼,一匹喂不熟的野狼。 也是他亲手把这匹野狼放在了自己的身边,对他委以重任。 如今,皇帝只能是将所有的震撼都压在自己的心里了。 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牙的心里是寒怕的。 他是王,从来没有敢大声地对他说过一句话,也不曾被如此地羞辱。 打板子,在他的身上? 他有些退缩了,这是帝王生平唯一的一次害怕。 苏若寒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好的地方了,按道理来讲,此时的苏若寒应该已经昏过去才是正常的现象。 可是他此刻却还坚持着,用自己全身上下的力气来支撑着自己说话。 ““陈娘娘,我愿代父皇受刑。” 再被打,恐怕苏若寒就会命陨当场,可是,在苏若寒的眸子里,流露出来的坚定却是那般的不容置疑。 他无惧死亡。 皇帝看向离他不远处趴在凳子上的“血人”。 说是血人那是一点也没有夸张,因为苏若寒的身上都被鲜血浸染,已经分不清楚哪里是衣服,哪里是皮肤了。 “寒儿。”皇帝有气无力地叫着。 寒儿都这般模样了却还在坚持,他这个做父亲的人也望尘莫及。 他足够坚强,是一个不逊于他的最好的帝王之材。 身在皇室却能有此傲骨,他是诺儿为他留下的唯一珍宝。 皇帝看着苏若寒,他淡淡地笑着,无声却震撼。 “寒儿,父皇不怕。”皇帝的语气里也没有了方才的慌乱。 陈贵妃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父子情深,真是让人感动呐! 可是她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永远也融入不了他们中间。 “好一副父子情深的戏码!”陈贵妃突然癫狂地大笑,一边笑还一边拍着手。 似是为了他们的行为而鼓掌欢呼。 皇帝和苏若寒都齐齐抬头望向这个一句话就可以让他们丢掉性命的人。 陈贵妃居高而下,看着两副惊恐的面孔映入她的眼睛里。 怪不得人人都向往权力追逐权力,原来拥有权力是这样令人心情愉悦的事情啊! 旁人的生死都在自己的一念之间,这种感觉真的太让人着迷了。 “怎么,你想要代父受过?”陈贵妃挪步走到苏若寒的身前。 不得不说,这孩子是一个极其讨人喜欢的孩子,可惜,是那个贱人的。 苏若寒没有了说话的力气,此刻,他只能虚弱地点点头。 发丝随着他的动作而落到地上,花落成泥,恐怕也不是这般的凄惨吧! “那若是让你代替你父皇去死,你可愿意?” 陈贵妃的话锋一转,问了一个莫名的问题。 她嫣红的嘴角微微勾起,人性这东西本来就是很凉薄的。 没有人会为了另一个人毫无保留地付出自己的生命,即使是有些父母都做不到的。 苏若寒突然被问到,他的神情先是一怔,似乎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 父皇高高在上,怎么会需要自己的生命来相换? 看着苏若寒迟迟没有动静。 陈贵妃冲着皇帝笑道。 “你看啊,陛下,你最疼爱的儿子根本不会为了你而选择死亡!”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所以她要让皇帝亲眼看到。 皇帝看着没有反应的苏若寒, 面上平静,他对陈贵妃一字一句地说:“那又如何?” 陈贵妃惊讶,这个平日里对任何人都凉薄无比的人怎么会不生气呢? 苏若寒没有理会旁边的人声,他徐徐抬起头来:“我愿意。” 这三个字虽然极轻,可是还是借着风儿的力量飘到了离他最近的二人的耳朵里。 陈贵妃明白这是苏若寒的真心话。 他不论怎么说也不过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孩子,心智根本就没有他们这些经过了无数刀光剑影的人来得成熟。 所以在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犹豫了,他在思考,在纠结,最后做出来选择。 “哼。”听到这个答案,陈贵妃气得甩袖起身,她可没有时间陪他们再继续耗下去了。 皇帝摇摇头,“真是个傻孩子。” 陈贵妃几步走到边上,伸出手来,把奴才手里的木板抢过来,然后重重地落到了皇帝的屁股上。 皇帝结结实实地被打了一个板子。 站在身旁的诸人是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他们生怕错过这百年难得一见的,不,是千年都难得一见的场面。 这后宫嫔妃居然用板子打皇帝。 皇帝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那板子打在屁股上的重量以及给他带来的巨大痛苦。 皇帝平日里被人拥护着,一个小的擦伤都有人立刻嘘寒问暖,哪里被人这样地对待。 他闷哼一声,痛呼出声。 “哎呦呦……” 听到来自于陛下的这声痛苦的喊叫声,众人的嘴唇都不由地抽了抽。 谁能明白他们此时的心情,简直是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了。 想笑又不敢笑,真的是忍得太辛苦了些。 就连叶非都差点没有憋住,他轻咳一声来掩饰自己的异常。 好险,差一点就笑场了…… 第217章 办法多过困难 苏若寒的视线一直未曾离开过陈贵妃手里的板子,他不相信陈贵妃会对父皇做出什么事情来。 因为在幼年时,他常常待在昭阳殿里。 陈贵妃对父皇的点点滴滴,他都是看在眼里的,陈贵妃在乎父皇甚至于超过她自己的生命。 可是当那个板子结结实实打到父皇身体上的时候,他就知道,曾经的那个陈贵妃已经在这么多年的磋磨中被一点一点杀死了。 他看着父皇疼痛到扭曲着身子,他想要跑过去,可是现在的他根本就做不到。 “父皇,父皇。”他只能一声声地喊着。 皇帝看着拼命朝他喊叫的苏若寒,就这么一个板子,他都觉得自己的屁股像开花了一样的痛。 刚才那一下一下的板子全落到寒儿的身上,他该有多痛啊! “陛下,这滋味如何?”陈贵妃如魔鬼一般的声音又再次传来。 皇帝拧着眉,颤颤抖抖地说:“你这个毒妇,你不得好死。” 皇帝一字一句地咒骂着。 此刻哪里还有一点为人君的风范,也不过是一个被逼到绝境处无路可走的可怜人罢了。 “你这个荡妇…”情急之下,皇帝也顾不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了嘴里一股脑地说出了许多震惊人三观的词来。 …… 皇帝骂了许久,口中早已是干燥得冒烟。 他不得不停下来,休息片刻。 在皇帝骂人的时候,陈贵妃就拄着那块木板,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个失态的男人 。 她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见到过这个样子的他了。 拥有人的情绪,不再是以一副假面对她。 “陛下骂够了?”陈贵妃问着,嘴里却挂着一抹苦涩。 被他骂,心情又怎会好? “没有。”皇帝就像是赌气一般,恨恨地说道。 陈贵妃弯唇,将自己手里的板子再次高高举起,做出一副样子来。 皇帝看着这架势,他身上的余痛还未消,还来? “刚才那一板子是我多年来在这深宫里所受的冷落。” 陈贵妃的眼神突然变得冷戾。 “啪。”又是一个板子重重地落到了方才的位置。 “嗷呜……” 若说皇帝刚才的叫声还算是比较克制的,没有那么凄惨。 那么如今便是毫无理智地喊叫。 “父皇,父皇。”苏若寒无力地喊着,他是真的很恨自己,都怪自己太弱了,不然他一定可以保护好自己的亲人 。 泪水在眼眶里慢慢溢出,混合着他满脸的血迹,都已经分辨不出究竟是什么了。 远远看过去就是血肉模糊的一片。 “这个板子,是你忘了我们之间曾说过的一切,变得薄情寡义。” 陈贵妃振振有词地说着。 她就好像是一个执法者,在宣判着罪人的种种罪行。 皇帝的眼泪慢慢滴到木凳上,他不是因为心情难过失意。 纯粹就是痛的。 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向他抱怨着,它们已经快要受不了了。 皇帝惨兮兮的模样似是激起了陈贵妃心中那久违了的欣喜源泉。 这次皇帝再也没有力气与陈贵妃叫板了,他只希望这个疯女人能给他一个痛快,而不是这样羞辱他,折磨他。 “陛下怎么不骂啦?”陈贵妃将木板放在一边,自己蹲下身子欣赏着皇帝的狼狈。 男人的发丝乱糟糟的,眼泪和汗水交杂,双手紧紧地抓着木凳的一角。 要把木凳扣起来一般的使劲,用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使自己忘记身上的疼痛。 “你知道吗?我比你痛十倍。” 皇帝对她所做的事情,让她受到的伤害,每一日都在让她痛彻心扉。 她就用这样一颗七零八落的心来支撑着自己的躯体一日一日熬过那深宫里漫长的黑夜。 叶非向周围看了一眼,这里想来应该是无事,他得去找自己那个冤种弟弟去。 “你们在这里守着,一步也不许离开,知道吗?”叶非招呼几个人走到身前。 “是,将军放心。” 他们都是叶非的心腹,平日里最是忠心。 叶非嘱咐一番后走到陈贵妃的身后,双手做出一个叩拜的动作。 “娘娘,微臣先行告退!” 陈贵妃正在兴头上,哪里顾得上他。 只是随口应道:“去吧,去吧。” 她的眼光一直停留在皇帝的身上,看着皇帝的不堪,想着自己所受过的苦。 随着叶非的离去,桂公公在旁边说道:“娘娘,别忘了正经事!” 桂公公生怕陈贵妃因为一时意气用事而忘记了大计。 陈贵妃点点头,她没有忘记。 她的纤手将皇帝的头颅托起,让他的眼睛看着自己的眼睛。 那双明眸里有着最后的柔软氤氲。 “陛下,只要你肯好好地配合,我就放了你,你也不必再受这皮肉之苦。” 说话的功夫,陈贵妃的手轻轻地拂过皇帝的伤处。 引来一阵如万蚁啃食的痛苦。 皇帝的屁股想要逃离陈贵妃的手掌,可是他微微一动便觉得如火烧一般的疼痛。 嘶的一声传来。 “陛下,你瞧,都出血了。”陈贵妃将自己的手慢慢地递到皇帝的面前,就见白皙的手掌心有着丝丝的红色血迹。 是从他身体上弄得。 他就知道如此的疼,必然是已经皮开肉绽了。 皇帝将脑袋别到一边,他实在是不想看到眼前这个女人 。 如今的他恨不得将其剥皮抽筋,等寒儿的人来了,他一定要将自己所受的痛苦百倍千倍地偿还。 看着皇帝的闷不作声,陈贵妃是真的搞不懂了,堂堂的一国之君居然能忍受到这地步。 简直是让她感到匪夷所思。 人是定然不能死了的,否则这诏书拿不到,他们就不能名正言顺地让琦儿坐上那个位置。 不到万不得已,这两个人的命的留着。 “只要你点点头。我立马让太医来给你瞧伤,如何?”陈贵妃是好话坏话都说尽了。 皇帝趴在凳子上,不时地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没办法,他实在是痛得很,要找一些方式发泄出来。 现下什么尊严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陈贵妃从地上扶着那块木板一点一点地起来,她的鞋子上也沾了血迹,可是她却丝毫没有发现,如今对于她来说,没有什么比诏令更重要的了。 她的手臂都是酸疼的,不得不说的是,这木板的重量确实是不轻。 纵然她之前未出阁的时候跟着若礼也练过几天的功夫,但毕竟不多,况且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深宫里的生活渐渐地让她退化,现在连这东西都拿得费劲。 她扬起木板,那架势似是要将自己浑身的力气都用上,而目标是再不是皇帝的臀部,而是脑袋。 苏若寒就那样看着。 他心里很清楚,现在的陈贵妃已经失去了理智,没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她是用了十足的力气的,这一板子打下去,父皇只怕会凶多吉少。 桂公公看见,心里大叫一声不好,娘娘这怕是自己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了。 他看了看皇帝,平日里温柔的娘娘也能被他气成这个样子。 他瞪了一眼皇帝,没有人看见。 “啊!”陈贵妃大叫一声,随后那木板就要落下,苏若寒焦急地看着,他在心里祈祷不要不要。 浑身的力气已经被抽干,他挣扎着,身后按着他的人也因为分神而让苏若寒掉到了地上,可是他顾不上疼痛,一点一点地往皇帝所在的位置爬。 虽然只有几步的路程,可是他却连一步都挪不动。 “欸,你。”回神的士兵突然发现苏若寒已经从凳子上掉了下去。 嘴里惊讶地喊着。 “算了,没事。反正他也做不了什么了。” 于是那两个人就很自觉地退到一边去了。 皇帝则是紧紧地闭上眼睛。 在心里面呐喊着“诺儿,我来陪你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阻止了那即将要落下来的木板。 感受到阻力的陈贵妃望向那个人。 她一脸的不可思议:“你,你干什么?” 那只手的主人是桂公公。 “娘娘,还没到最后时候。”桂公公朝着陈贵妃摇摇头。 此刻陈大人在禁城外面守着,没有任何人可以进来,城外也有韩玉的人马,无论怎么说,给他们的时间足够了。 他们有的是时间和这两位“大爷”耗。 陈贵妃被皇帝的话和反应一时气昏了头,如今被桂公公这么一阻止,她的神思也得以清明起来。 “对。”陈贵妃看向一脸认真的桂公公,“你说得对。” 若不是他,自己怕是就做出不可逆的伤害了。 他的话也提醒了她。 谁说这诏令要皇帝亲自书写。 皇帝缠绵病榻,让人代笔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 这任务她就可以完成,只要盖上玉玺便好。 转眼之间,陈贵妃已经不再执着于让皇帝写诏书了。 只听她哈哈大笑几声,气急败坏地对皇帝说:“你以为这样我就没有办法了吗?我告诉你,我一定会赢的。” 皇帝只感受到一阵风在自己面前掠过,吹拂着他那颗本来就寒凉的心。 陈贵妃砰的一声踹开,那扇原本整洁的殿门上被清晰地映下了一个脚印。 然后殿门被她摔在一边,吱呀作响。 桂公公看着陈贵妃英姿飒爽的模样,他的心里深受感染。 这才是娘娘原本的模样啊! 陈贵妃一眼就看到了在窗户下摆放着的书案,她几步走过去。 坐在座位上,拿着旁边的空白诏书,展开平铺在书案上。 她在皇帝身边这么多年,对于皇帝的笔记也是熟悉得不得了。 右手边的砚台上还有残余的墨汁,于是她拿起毛笔一笔一划写了起来。 桂公公不敢打扰,只在一旁摸摸作陪。 桂公公看着陈贵妃笔下的字,他真想好好夸赞一番。 这娘娘简直是太神了,这字迹拿出去足以以假乱真了。 待到陈贵妃写完,她收起自己的衣袖,那上面沾了些许的墨迹,黑色渲染了大片的料子。 “这下就好了。”陈贵妃居高临下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 只见上面赫然写着要立大皇子苏若琦为新皇,然后就是一些表彰之词。 桂公公在旁边也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你去找找玉玺在哪里。” 陈贵妃命令道。 “是。”桂公公开始在殿里面四处翻箱倒柜地找。 陈贵妃看着也是焦灼,索性也就一起帮着找。 皇帝的书架,衣柜包括盥洗室里的每个角落都仔仔细细地找着。 里面,如火朝天。 外面,寒冰似剑。 苏若寒趴在冰冷的地上,他的身体不断地颤动着,不知是冷的还是痛的 。 “父皇。”苏若寒看着陈贵妃和她身边的那个公公走进去好大一阵功夫还没有出来,他的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可是他开口却也只说了两个字就再度失去了力气。 皇帝看着自己的儿子,他用手拍了拍他身上没有被鲜血浸湿的地方。 “你放心,没事的。” 作为一个父亲,他没能保护好他。 他绝望地看着湛蓝的天空,此刻的明媚落在他的眼中只有无尽的苍凉。 但是,寒儿的人也要到了。 他们父子一定会撑到那个时候的。 …… 一个时辰之前,京城外面。 一抹诡谲的身影不知从什么地方出来,悄无声息地迷倒了守城的士兵。 然后缓缓地打开了城门。 藏在不远处草丛里的众人,一个身穿铠甲的年轻将领对身边上了年纪的老将军说:“父亲,没想到,这个人还真是神通广大。” 亲眼看到殇云的飞檐走壁以及手段术法,让白羽大开眼界。 他的武功在同辈中也是佼佼者。 可是与殇云的实力比起来却是不够看的。 更何况,殇云还有出神入化的术法,这是他一个普通的武将所不能做到的。 白才也很是认同地点点头。 就在出发前,他还在为如何悄无声息地把城门打开而发愁。 如今全然不需要他费心神。 他摸着自己的胡须满意地笑着,要是此人可以为他东莞国效力,何愁其他三国会欺负他们。 或许 ,他们还能将其他三国全部吞并,让他东莞国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统领四国的国家。 想到那个画面,白才就难掩自己心中的激动之情。 这不光是他们为臣子的心愿,也是东莞历代国君和臣民的夙愿。 “嗯,要是可以成为我们东莞的人就好了。” 身为白才的儿子,和这个男人生活了这么多年,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恐怕父亲不能如愿。”这也不是白羽打击白才,经过那几次和殇云的相处。 虽然是寥寥的几面,可是那个人浑身上下流露着一股不被世俗所拘束的清贵。 白才的面上一僵,他的手朝着白羽的脑袋上就是一个脑瓜崩。 白羽吃痛地捂着自己受伤的脑袋。 “你这个孩子,就不能……”白才轻咳一声,缓缓靠近白羽。 嘴巴紧贴着儿子的耳朵。 第218章 冤种父子 “给为父留点颜面呐!”白才委屈地小声嘟囔着。 男人的眼珠转动着,朝着周围埋伏的众人看了一眼,这些都是和他出生入死,久经沙场的兄弟们。 这小子怎的老是让他语塞呢! 白羽用一种幽怨的眼神看着白才,果真是他的亲生父亲啊! 说动手就动手啊! 众人都面色凝重地看着城门的方向,可是附近的几个人还是将父子俩之间的对话都听进了耳朵里去。 他们早就习惯了这将军和少将军之间的相处之道了。 冤种父子,互相拆台,那是家常便饭。 “儿子知道了。” 白羽看着父亲那眼眸中的神情,这个爹可当真是要面子的紧。 “哼。”白才轻哼一声,将目光投向远处的城门。 一个黑色的身影站在城门处,身侧的城门已经被打开。 殇云朝着白才他们的藏身之地挥了挥手,示意可以安心进城了。 于是白才向身后的众人发号施令:“进城。” 浩浩荡荡的人马进了京城。 “有劳殇云公子了。”经过殇云身边的时候,白才专门停留向殇云道谢。 殇云的神情一怔,他没有想到白才居然会亲自向自己道谢,要知道白才这个人,也是个怪人。 “白将军客气了。”殇云淡淡地应道,然后随着大部队走进京城。 这京城对于他来说并不陌生。 和苏若寒那几天来到京城,这大大小小的地方可是没有少走。 “奇怪,这城中怎么人烟这么稀少?” 白才走在最前面,他发现这街上几乎没有人,家家户户都紧闭着院门。 平常的小贩和摊子也没有人影。 只有偶然刮起来得阵阵强风。 越往里面走越是萧条,白才的眉头高高皱起,手里握着的银枪被紧紧地放在身后。 这个情况着实是不妙啊! 殇云倒觉得一切都在清理之中,那个贵妃娘娘要造反,那必然会导致城中秩序大乱,所以很有可能,昨晚这些百姓就被禁止出门了。 从这点看得出来,这陈家的人倒也不算是丧尽天良,尚且顾及着百姓的生命。 “对了,我还想问这城外驻扎的士兵怎么没有发现我们这么大的动静呢?”白才问殇云。 这些天来他们隐藏的很好,那也是因为他们按兵不动,且都是在郊外。 人烟稀少,自然无人注意。 可是今日不同,他们这一群人,这么庞大的队伍行进,怎么可能会不被那些人注意呢! “山人自有妙计!”殇云微微一笑,却没有把原因告诉白才。 他觉得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让别人知晓的好。毕竟在他们眼中,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修仙者。 看着殇云的模样,白才倒也不气,他有骄傲的资本。 他喜欢。 “可是这城中为何如此安静?”白才怕有埋伏在等着他们。 虽说他们的人手远远超出禁卫军几倍,可是也难保不会有疏漏。 万一,陈家人有后手怎么办? 对于白才的唠唠叨叨,白羽实在是憋不住了。 他刚想出声却被白投来的锐利目光给震慑住。 他长吸一口气,把刚到嗓子眼的话又尽数咽了回去。 殇云对于白才的行为不是很反感,虽然婆婆妈妈的,可是却也是心思细腻。 怪不得这么多年可以驻守西陲而万无一失。 “可能是被提前通知今日不能出门吧!”殇云把自己心里的猜想告诉了白才。 为防百姓被伤及无辜,所以提前做了这一切。 白才很是相信殇云说的话,不知怎么,他觉得殇云说的就一定是正确的。 “嗯,你说得对。”白才继续向前走去。 突然,一个人影在前面的小巷一闪而过,一下子跑到了对面的柱子旁边。 蹲下身子,整个人看起来慌慌张张的。 白才朝着身后的人比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把人带过来,好好地盘问盘问。 几人得令,训练有素地走过去,把人扛了过来,因为突然被一群士兵擒住,那人显然是被吓坏了。 他反抗着,挣扎着,要从士兵的手里逃脱。 可是毕竟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怎么能比得过常年训练的士兵呢? 没有一会儿,他便被士兵们五花大绑地扛在了肩头,因为他的嘴里大喊大叫,于是不知从什么地方撕来的破布就被塞到了此人的嘴里。 看着被绑成粽子的人,白才摇摇头。 看这人的打扮只是一个普通的平民百姓,可是谁又能料想会不会是细作。 白才眼神微眯。 危险地看着被放到地上不停扭动的人。 只听到那人不断地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但是含糊不清。 那个士兵见此状,狠狠地踢了一下那人的腹部:“给我老实点。” 如今他们的处境很危险,要是这人大吵大闹惊动了人可怎么办? 虽然动手很可耻,却是最管用的办法。 那人被踢了一脚以后反而变得很平静,只是那瞪大的双目显示着他此刻内心的不安。 这群士兵打扮的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白才看着那人不再情绪激动,然后他半蹲下身子,面容认真却带着一副淡淡的笑来。 “小伙子,只要你老老实实,我保证不会伤害你的。” 对于那个年轻人来说,自己突然被绑起来,这对于他来说简直是短时间难以缓过来。 现在又突然冒出一个老头来,凶神恶煞,虽然是对着他笑,可是他总觉得那笑容里藏着些许的狠毒,可能下一秒就能要了他的小命。 年轻人重重都点了点头,他没有办法说话。 现在自己在人家手里,所谓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还是分的清什么是重要的。 命最重要了。 白才的手接近年轻人的嘴巴,用力一拉,那块破布便被拉走了。 年轻人终于得以舒服地呼吸,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可见刚才真的是给他憋坏了。 白才也不着急,他等着年轻人缓过气来。 “现在可以说,你是干什么的了吧!” 年轻人抬起自己的脑袋,嘴里缓缓地吐出几个字来:“饶命啊,官爷。”然后便是整个人都伏在地上,朝着白才他们就是磕头拜礼。 不出一会儿,那人的额头处就青紫一片了。 可是他还在继续,嘴里继续解释着。 “小人家中实在是有急事,这才没有听官爷的话。” 听着男子嘴里的话,白才的手垫在那男子的头下。 感受到地上的温热,以及自己额头磕到地面却没有传来意料之中的疼痛感。男子诧异地看向手的主人。 他的目光慢慢地从地上移到半空,这才发现原来那只手的主人竟然是这个老头。 这群人的首领。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他刚才磕头磕的太用力了。 恐怕那个大人的手垫着地面又受到自己脑袋的重量,此时一定是很疼吧! 可是他却不敢再磕头了,那人的手还放在原地。 一动不动。 白才也是没有想到,他以为自己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此人应该可以意识到,却没有想到此人太过专注而继续给他们磕头。 于是他的手便遭殃了。 “父亲。”白羽在一旁看着,快速地把白才放在地上的手拉回。 仔细地察看着 发现手掌的中间处有几抹鲜明的红色痕迹,虽然没有破皮,但是有了瘀血。 “你,……”白羽指着地上的那个年轻人,语气不善地说着。 “好了,羽儿。没事啊!”白才看着白羽的神态,那么焦急,是担心他的缘故。 他的手放在白羽的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安抚着。 白才好笑都对地上的人说:“我何时说要杀了你了?” 那个男子闻言,也不再低着头而是不可置信地看向白才。 他们把他绑过来不就是要对他狠下杀手吗? 昨天,官爷们大街小巷地通知今日不许出门,都得在家安安生生地待着,否则便是死。 自己违反了命令,所以…… 可是照这位首领话里的意思却不是,难道自己会错意了? “您不杀我?”男子愣愣地看着白才的面容。 眼神里是深深的疑惑。 听着男子的话,白才好气地摇摇头。 “我只是问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为什么今日的街道如此的冷清?”说完,白才指了指那边空无一人的街道。 男子的身体倏然躺在地上,刚刚他的心里经历了一场关于生死的抉择关头,整个人都虚脱极了。 现在说,他的小命没事,他自然是需要时间来缓一下。 接受这巨大的落差。 过了几秒钟,男子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他打起精神回答道:“大人既然不杀草民,可否让我先去请个大夫?” 什么? 这人居然不回答大人的话也就罢了,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要去请大夫,他真当将军的脾气是多好的了吗? 众人觉得此人不知天高地厚,真是该死。 男子也知道自己说这话不合适,可是毕竟还是自己的家人更为重要。 殇云看出了里面可能隐藏着的内幕 他对男子说:“你家中可是有什么垂危的病人?” 男子忽然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位置。 一袭黑衣,面容冷峻,让人不敢直视。 他木讷地点点头。 所以他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给你。”殇云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一个瓷白的药瓶。 扔到了男子的怀里。 “这是可以让让人起死回生的药。” 听着殇云的话不止是男子惊呆了,连白家父子都被殇云的话深深震撼住了。 什么,他们没有听错吧,起死回生的药,这世间真的存在这样的东西? 不过在触及到殇云冷若寒冰的面容时,白才想要问出口的话也就收住了。 “真的吗?您没骗我?”男子欣喜若狂,捧着手里的瓷瓶反复观看。 确实是精致万分的瓶子,这里面真的是可以救母亲的药。 可是他的心里却是存在着疑问的。 “我没有必要骗你。”殇云看着男子幽幽地说着。 看着白才脸上的焦急,殇云再次开口问道:“如今你可以回答问题了吗?” 男子把瓷瓶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的怀中,擦了擦自己的手,黝黑的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来。 “可以。” 年轻男人看着殇云说:“我叫福头,来这里做什么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吧。” 男子的目光闪烁,他们既然不知道昨晚的事情,那就说明他们不是京城里的士兵。 外地的! 可是他们想要做什么都和自己无关。 “昨晚子时,官爷们挨家挨户地敲门告知我们这些老百姓今早谁也不许上街。” 男子将情况如实告诉众人。 白才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原来是这样,他还以为…… “父亲,看来是您想多了。” 白羽幽幽地说,一只手背在身后。 白才的额头处冒出几条黑线来,行,就是来拆他台的。 刚才才嘱咐了的。 转头就又忘了。 “那没事的话,小人就先走了?”年轻男子试探着开口问道。 他实在是归心似箭。 家里的老娘还等着他呢! “行了,你走吧!”白才挥挥手。 那些士兵纷纷让开一条道来男子可以通过。 男子起身一溜烟便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白将军,我们快去禁城吧!不知道六皇子如今怎么样了。”殇云看着禁城的方向,希望他能撑到他们抵达的那一刻。 “好。” 城外的驻军们,现在正一个个蒙着被子睡得香甜。 “老大,别摸我的腿!”士兵们紧挨着彼此,有的胳膊早已露到了外面。 被别人紧紧地拽着。 一条腿还压在别人的身上。 被子也不知是被谁给卷到了地上,一团棉花皱皱地揉在一处。 毫无知觉。 …… 禁城的城楼处。 “大人,怎么还不见韩大人的人马呢?” 陈若礼身边的副将恭敬地问道。 陈若礼听着这话,他的眼眸里也泛起深深地疑惑。 奇怪,昨晚明明通知了韩玉,今晨到禁城集合,怎么到现在还没个人影? 他站在高处朝着远方望去。 视线之中,唯有一排排的屋舍高低不平地云立在禁城之外。 街上空无一人。 就连猫儿和狗儿也悄无声息,仿佛陷入了沉睡一般。 街上出奇的寂静。 “我去看看。”陈若礼对身后的人说。 转身就要离开这里。 “可是,大人,这里需要您坐阵呢!”副将抱拳挽留。 陈若礼的睫毛微微颤动,他何尝不知道这里需要人看着,可是韩玉那边一点消息也没有,这让他的心里不禁感到不妙。 正焦灼之时,突然有一人的脚步声从离他们不远处的拐角处传来。 “大人 ,末将愿意替大人跑这一趟。” 声音雄浑有力,听得出来是一个颇为健硕的男子。 当那人缓缓地从柱子后面走出来时,陈若礼才看清楚此人的真实面目。 孔武有力,举手投足之间都见绝对的力量感。 一双眼睛里满是势在必得的盛气凌人。 他一身的铠甲,手里执枪。 脚下的步履轻如一阵风,不一会儿便到了他们的面前。 第219章 知道是你 “末将拜见大人。”叶凡恭恭敬敬地向陈若礼行了一个大礼。 然后叶凡抬起头注视着陈若礼,早就听说陈大人一手遮天,早晚有一天会推翻皇帝坐上那至尊宝座。 可是以前那也只是他们一群人在私底下聚在一处说着玩玩而已。 却没有想到真的会有实现的一天。 陈若礼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叶凡。 他印象中好像没有这么一个人的身影。 “原来是叶将军啊!”身旁的副将开口,和叶凡恭维着。 “嗯。”叶凡点点头。 他也没有想到居然此人会认识他。 平日里自己不会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因为哥哥不希望他太过于锋芒毕露。 “叶将军?”陈若礼倒是一副奇怪的表情看着叶凡。 叶非?他没有听别人说过这宫里还有别的叶将军。 陈若礼抬头问道。 “你是叶非的什么人?” “回大人的话,叶非是末将的兄长。”叶凡不卑不亢地回答。 “你兄长还把你藏得挺深的。”陈若礼看着叶凡,确实两个人的眉宇之间颇为相似。 听到这里,叶凡的心头一震,对于兄长总是束缚着他的这件事,叶凡的心里也是不痛快的。 这次事情重大,所以兄长才把他一起叫来帮忙,可是也不允许自己插手太多。 只是让自己盯着几个人,他实在是觉得那任务有些无聊便一个人偷偷跑了出来。 “叶凡愿意为大人效劳。”刚刚他走到了城楼附近,看到那楼门处站着的两个人,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陈大人。 所以他就走了上来。 身为男子,有谁不想建功立业,燕石勒碑。 “那好,你马上动身,去城外的军营里看看韩将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陈若礼也有些迫切地想要知道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直觉告诉他,大事不妙。 “是,末将遵命。”叶凡收回自己的双手,从地上起身,拿着自己的银枪走了出去。 看着叶凡的背影,陈若礼默默地皱了皱眉头,他问身边的副将:“你说这么好的弟弟,为什么叶非从来不让他走在人前呢!” 对于这个问题,副将摇摇头:“末将不知。” 陈若礼笑了笑,他的心里却有了些肯定。 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可是当孩子们小的时候却不了解老人的苦心。 “贵妃娘娘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距离封宫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按照既定的计划来行事。 现在,长姐应该已经得到诏书了吧! 副将在旁边支支吾吾道。 “禀大人,还…还没有……”副将脸上的神色也不是很好。 “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副将这番表情,他应该是隐瞒了自己些什么。 陈若礼大声地怒斥道。 “是娘娘,娘娘说她一个人可以搞定的,不许我们告诉您。” 副将的目光一直游离,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实话实说大人一定会生气的。 可是自己又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 长姐,长姐她肯定是不愿意自己出手,对于皇帝,她还是在顾念着旧情。 对于这点,他一直都是清楚的。 即使走到如今的这步田地,长姐的心还是向着那个不可能的人。 他是过来人,自然明白那种感情的牵扯。 只是他比长姐幸运,他遇到的是自己的双向奔赴,是自己的三生有幸。 可是长姐她却…… “说。”一个字便可以听得出来,陈若礼的心情不是很好。 “娘娘去了正德殿,可是却没能得到诏书。” 副将把刚才士兵报告给他的话又尽数说给了陈若礼。 这个结果倒是在陈若礼的料想之中,皇帝在那个位置上坐了那么久。 骨气还是有的,他怎么可能会乖乖地让位呢? “你在这里盯着,我去正德殿看看,记住有任何风吹草动,及时来报我。”陈若礼转身离开禁城的城门楼。 “是,末将遵命。” 等到副将抬头,这里已经没有了陈若礼的身影。 其实他何尝不知道其实陈大人的心里也是不愿意起兵造反的。 不然也不会执着于陛下手里的诏书。 直接杀了皇帝和其他皇子,这不是一条最简单,最方便的路嘛! 副将在城楼上认真地看着禁城中的一举一动,多事之秋,更要加倍小心。 宫外,叶凡正策马疾驰着,他得加快速度,陈大人十分在意这城外的动向。 一阵马蹄哒哒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传来。 白才拦住身后的众人:“慢。” 身后的人全部都停住步子,竖起耳朵听着那由远及近的马蹄声。 “父亲,难道是宫中的人?” 白羽觉得很有这个可能,官兵下令今日不许百姓出门,那么这马蹄的声音是从宫门的方向向这边疾驰而来的。 就只能是宫里的人。 白才点点头。 对身后的将士们吩咐道。 “派几个人,去前面埋伏,将此人生擒过来,我倒是要看看这宫里的情形究竟如何了。” 白才的话威风凌凌,很有一个为将军的风范。 “是。”几人身影闪烁,朝着远处跑去 。 他们身形诡谲,看得出来是武功高手。 担心前方的那人,怕也是个厉害的角色,于是白羽主动和白才请缨:“父亲,儿子也去看看。” 白才思量了一会儿,开口:“去吧!” 等到白羽骑着马即将离开时,白才在白羽的身后弱弱地说了一句:“小心。” 白羽听到了,可是他现在无瑕回头去给父亲回应。 脚下一夹马肚子,马儿便向远处跑去。 白才的视线一直看着,直到再也看不到那抹白色的身影。 叶凡出了宫门就一路朝着西面走,可是街道上冷冷清清的,让他的心里很是没底。 是的,叶非没有告诉过叶凡关于他们的计划,只是和他说,让他乖乖地待在宫里,待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哪里也不要去。 看到前面的朱红色墙壁,叶凡加快速度,谁知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他身下的马儿被绳子绊了一下,整个马儿都倒在了地上,还好他的反应足够快。 在马儿即将要倒地的时候,从马背上翻越而下,几步踉跄之后,他站在了不远处的台阶之上。 然后他的视线里就出现了十多个人。 个个都穿着士兵们的铠甲,手执长枪。 看着他们的脸孔,个个都是陌生的。 身手也和他们这些禁军不相同。 “你们是谁?”叶凡朝着那几个人问道。 他警惕地看着周围的地势,几间土房子还有小摊位,一直延伸到路的尽头。 他此刻被堵在一个角落里,进退两难。 而他的马匹因为受到了伤害而倒地不起,发出一声声的嘶鸣声。 听着马儿的悲啼,叶凡很想上前去查验马儿的伤势,这可是他最爱的马驹了。 “劳烦阁下随我们走一遭。”其中的一个人说道。 那些个人互相交换了个眼色,然后齐齐朝着叶凡所在的位置袭去。 一看这架势,来者不善,叶凡也就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来阻挡。 曾经,哥哥为了锻炼他逃生的本领,让他没日没夜地练习功夫。 可以说,就算和哥哥对上,自己也不一定会输。 这几个人简直就是在找死。 几个回合下来,叶凡就对这几个人刮目相看了。 他们的身手居然也是出神入化,但是和他天生的体格比起来,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可是,双拳难敌四手。 很快,他便落了下风。 身体的力气被一点点的消耗,可是反观对方,十多个人。 他们就好像是轮番替换的车轮,一个倒下又换另一个继续。 这样下去,他必然会吃亏。 一时出神,自己的手臂处被划了一个口子,有点点的血迹流出。 布料处被齐齐地剥开。 肤色的胳膊露了出来,血腥气弥漫在叶凡的鼻间。 他只看了一眼胳膊的伤处,还好不是很深,不过也不能再继续恋战下去。 “你们已经惹怒我了。”叶凡看着面前的这群人,双目浑圆。 随即叶凡的话锋一转。 “不过,小爷我今天没有功夫陪你们玩。先走了。” 叶凡的目标是身后的屋顶,只要他能一举跃上屋顶,那么他就有把握可以逃脱这群人的追捕。 可是当他的脚底触及到屋顶的瓦砾时,一抹白色的身影自眼前滑过,然后在他还没有看清楚那人的长相时,被对方重重地在胸口踢了一脚。 “我靠。”叶凡被气得爆粗口。 整个人从屋顶上就摔了下来。 那十个人一看这人居然要朝着身后的屋顶飞去,他们以为要失手了。 却没有想到少将军会突然出现,如凌空而现的仙鹤少年,一脚就解决了那个人。 不由得让他们拍手叫好。 叶凡被重重地砸在了地面的石板上,他看向来人,一袭白色盔甲,气势凌人。 他手里的银枪直直地指着他的脑袋。 叶凡摸着自己受伤的胳膊,他的后背火辣辣的疼,应该是搓破了。 可是现在的他无暇顾及自己身上的伤痕,他目光焦灼不安地看着白衣人。 刚才发生的一切让他不知所措,如今反应过来,却发觉处处都不对。 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京城? 他们应该也不是城外外驻扎的那些兵士,韩玉将军他是曾经见过的。 而这个身着白色盔甲和他看起来差不多一般大的少年他却从未见过。 几人上前将叶凡擒住,压制在地上,使得他一动也不能动。 脸朝地被掣肘着,叶凡的心都被人重重地碾压着。 “喂,喂,轻点。”叶凡嘴里说着。 眼睛骨碌碌地转着,叶凡心想:不会吧,难道他们是从外地赶来救驾的? 那陈大人他们和哥哥怎么办? “带到父亲面前问话。”白羽站在叶凡的面前,看着叶凡身上的伤还有方才的那一幕,要是自己没有跟着过来,很有可能此人就会逃脱。 他想想就觉得自己赶来的正是时候。 就这样,叶凡被人带到了白才的面前,他从未见过白才。 “你是谁?” 两个人同时开口问道。 白才看着在自己马下的男子,眉宇之间是满满的傲气。 虽然一身的伤,可是此人还是临危不惧,丝毫没有认输的样子。 让白才对此人不禁刮目相看了几分。 殇云看着这个人,他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可能性。 “你是宫里派去察看城外驻军情况的人吧!” 殇云一语道破。 叶凡简直是不敢相信,此人怎么会知道的? 难道他会读心术不成? 叶凡的眼中闪过一丝慌张,随即恢复如初。 “谁说的,我只不过是出来赏风景的。”叶凡狡辩着。 他是不能将自己的任务告诉这帮人的。 倘若他们真的是外地赶来的救兵,那自己还要想方设法地通知哥哥和陈大人他们。 看着叶凡的眼睛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殇云就知道他肯定是在想如何逃走以及报信的事。 他的嘴唇勾起一抹弧度落到他的手上居然还想着走,没那么容易。 “白将军,依在下看来,先把此人关押起来,或许还有大用处。” 殇云向白才提议道。 对于殇云的话,白才现在是绝不会说半个不字。 他相信他,甚至于超过了对自己的肯定。 不是他太妄自菲薄了,而是这个人给他带来的惊喜和震撼真的是数不胜数。 让他叹服。 “好,就听你的。”白才看着殇云,对手下的人吩咐道:“带下去,严加看管,不得有误。” 叶凡就这样被人带了下去,临走时,还被殇云强迫着喝了一瓶无色无味的液体。 喝完 ,叶凡就晕了过去。 被人带走的时候,嘴里还发出呼呼的鼾声。 “殇云公子果真是神人也。” 被狠狠夸赞的殇云也只是微微一笑,然后,他俯身在白才的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 一会儿的功夫。 白才的眼睛里更是光芒乍现。 “嗯,就这么办。” 禁城城楼上的风很大,吹得旗帜猎猎作响。 副将一会看看下面的情形,一会儿又看看自己身后的皇城。 他等得是焦躁不安。 突然,有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自远处走来。 副将看着那领头的人,不知为何,那人居然蒙了一块厚厚的头巾。 因为距离的原因,他不能看得清楚究竟是谁。 可是如今在这京城怎么可能会出现别的军队,定然是韩玉。 在下面的士兵自然也见到了这阵仗,其中的一个士卒跑上来问副将是不是要打开城门。 却被副将骂了个狗血淋头。 “先等人靠近了再看看。” 渐渐的,那模糊的影子越来越清晰。 看身形确实和韩玉的身形很像,就是不知这人为何要蒙着头巾,让人看不清真面目。 此时,有两个人隐匿在军队之中,他们穿着普通士兵的衣服,跟着大部队行进。 两个人之间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立马收回视线。 副将看着那人,只露出来两只眼睛,眯着缝。 “阁下可是韩玉韩将军?” 副将的心里已经很确定了,可是还是问上一问以防万一。 这声音总是不会出错的了。 “你说呢?”坐在马上的人反问道。 身后的人纷纷举起手里的兵器,助威长势。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还有那些士兵的穿着,副将心里确定了,这就是城外的驻军。 “知道是你。”副将开玩笑地说。 这韩玉啊,擅长故弄玄虚。 第220章 蒙着头巾的人 “你等着,我这就让人开门。”副将冲着下面的“韩玉”,喊道。 然后他也迅速地从城楼跑下来。 他与韩玉也算是旧识,如今见面却是为了共成大计。 心中是既感慨又欣喜。 “开门。开门。”副将来到城楼下,对着在两旁驻守的士兵命令道。 听到副将的命令,有几个人唯唯诺诺地开口道。 “副将,我们不应该通知一下陈大人吗?” 他们是陈大人的人,对于副将虽也尊敬,可是毕竟不是他们的主子。 听到这样的话,副将简直要被气到七窍生烟。 “大人走之前把这里全权交给我管理,不是吗?”副将的语气明显加重了几分。 “是,可是……” 那些士兵还想说些劝阻的话,可是副将根本就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 “给我让来。”副将一把将那些人推到一边,将城门上的铁锁打开。 看着那紧闭着的禁城城门被一点点地从里面缓缓打开,直到再也没有事物阻挡。 不远处的士兵们脸上都带着笑。 这是他们打过的最轻松的一场仗了,兵不血刃,便轻易到达敌人的腹部。 “韩大将军啊,你这是怎么了?”副将跑着走过去,想要去关心关心“老朋友”。 殇云的嘴角也露出一抹弧度,只是那面巾的遮挡之下不会被人轻易发觉。 “驾。”殇云驱使着身下的马儿疾驰,身后的士兵们也像是一群十多天没有吃过食物的饿狼,一下子就冲了过去。 看着这阵仗,副将的心里闪过一丝疑惑。 可是看着那旗子,又很正常。 副将连忙躲到一边,怕这些人在着急之下会把自己不小心给踩着。 旁边的士兵扶住了副将。 “副将,这……”他实在是觉得十分古怪,这些人真的是韩将军的人吗? 大批的人马经过,一时之间,城门口的位置,烟尘四起。 副将被这黄土呛得直咳嗽。 “咳咳咳。”他伸出手去拍自己的胸脯。 “韩将军,你,你……”副将原本是想说他都不和他打个招呼的嘛! 好歹两个人曾经在一个地方任职,也算是同袍。 可是那领头的人早已没有了踪影,就连身后的士兵也都陆陆续续地消失在他的视野之中。 “副将,我们去通知一下陈大人?”身边的小卒问着。 副将反应过来之后,对那人说:“去吧。韩玉终于来了,陈大人也应该放心了。” 那个小卒立马跑开了。 副将站在原地幻想着等陈大人一举拿下京城,他们这些功臣不得跟着连升三级啊! 想到这里,副将的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悦之情。 “把城门牢牢关住。记住,从现在起,任何人都不得放进来,哪怕是一只老鼠,知道了吗?” 看着外面安静的街道,副将吩咐着。 他要去找陈大人。 看看宫里的情形如何了。 “是。” 那些人得了命令再次将城门紧闭。 看着副将离开的背影,那几个小卒不由地摇了摇脑袋。 他们干的都是掉脑袋的事,这些个大人怎么就一点也不谨慎一点呐。 可是自己就是个籍籍无名的小卒,自己说的话又有谁听呢? 他们回到各自的岗位继续值守。 正德殿中。 陈贵妃和桂公公找遍了正德殿里大大小小的角落,即便是偏殿和茅房都找了个遍。 可是,一无所获。 陈贵妃的头发已经不是当初的那般宛若神女了。 此刻的她,乱糟糟的头发像是鸡窝一般架在头顶上。 当陈若礼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陈贵妃虚弱地坐在正德殿的台阶上,桂公公也累得气喘吁吁。 两个人就好像是经历了什么劳苦的活计一般。 没有半分形象可言。 “娘娘。”陈若礼冲进正德殿,几乎是畅通无阻,如今这里都是他的人。 陈若礼进来的时候 ,路过狼狈的父子二人身边。 他看到那个几乎看不清面目的血人,要不是那身衣服,在告诉他这就是那个被皇帝疼在掌心里呵护着的六皇子苏若寒,他真的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皇帝的眼睛自从陈若礼走进来的那一瞬就狠狠地锁定着他。 陈家的人,他一定会把他们挫骨扬灰。 把自己今日所受的屈辱都加倍地讨回来。 “娘娘。”陈若礼扶住自己的亲姐。 感受到有一双手将自己紧紧地抱在怀里,陈贵妃抬头望去。 只见那一双异常熟悉的眼睛此刻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看。 满目的心疼和怜惜。 是啊,是有他,只有自己的亲弟弟才是那个一直默默陪着她,跟他一起经历无数的风雨而无怨无悔。 家人才是她永远的依靠。 “若礼。”陈贵妃一见到面前的人,眼泪就止不住地泄下来。 “怎么了?”陈若礼的声音异常地沉稳,轻柔。 他将陈贵妃缓缓地从地上搀扶起来,让她坐在椅子上,把她身后的衣服整理了一下。 “我,我找遍了这正德殿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找到玉玺,这怎么可能呢?” 陈贵妃一遍一遍地重复着。 那个皇帝的嘴是硬,比石头还硬。 她又不能真的杀了他,她舍不得。 果然啊,这女子一生都不能轻易地爱上一个人。 爱对了,是缘;爱错了,是劫。 想到这里,陈贵妃心头的委屈似是溢满了,化作眼泪一颗一颗地滴在陈若礼的手上。 再从男子的手掌滴落到地板上,氤氲了一片水渍。 陈若礼的视线朝着身后看了看。 那里是他的姐夫和他姐夫最疼爱的儿子。 可是却和姐姐无关。 皇帝的脸上全是恨意,恨不得将他们姐弟二人生吞活剥了的怒气。 陈若礼没有在皇帝的身还上多做停留,他将注意力再次放在自己的姐姐身上。 宽大的手掌紧紧地握着陈贵妃的手,姐姐的手很冰凉 想来是在屋外待了太长的时间。 他语气温和地对陈贵妃说:“没事的,姐姐。找不到就算了。” 算了?这两个字落到陈贵妃的耳朵里,让她不是很能接受。 “怎么能算了?要是没有诏书,那琦儿的位子就名不正言不顺,还有,你也会背上造反的罪名,是会被后世的人指着脊梁骨骂的。” 陈贵妃的手搭上陈若礼的肩膀,像她还未出阁时那样,无比的亲密。 她是在乎皇帝,在乎她所生的一对孩子,可是她也在乎与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从小陪她一起长大,一起玩闹的血脉至亲。 这些年来,他为了她在后宫的地位,做了多少事,她的心里不是没有数。 而这些,都是他不愿意去做的。 若礼年轻的时候就曾跟她说过,他想做一个保家卫国的将士,为自己的国家抛头颅洒热血,驰骋疆场,纵意而歌。 一生交付给自己的“家”。 这都是一个少年最赤城的梦。 可是如今时移世易,一转眼大半辈子过去了。 他没有实现自己的宏图志愿,是因为自己束缚了他。 为了她,他不能离开京城,不能手里没有权力。 他放弃了做一只雄鹰,而甘愿做她手里的一把利刃。 想到这里,想到过往的种种。 陈贵妃泪如雨下。 听着陈贵妃的一字一句,陈若礼明白这是长姐在为他的名声考虑。 这个姐姐,虽然嘴上说着狠毒的话,可是她的心里还是一如既往。 还是从前那个会为了身边的人而拼命的小姑娘。 那个会为了给他买一块糖而彻夜站在糖铺前不肯离去的小辣椒。 可是他们都长大了,都有自己的选择。 事已至此,回忆那么多也是无益。 思绪渐渐回到眼前的一切,陈若礼将陈贵妃的手放回到她的膝盖上。 感知到这一动作,陈贵妃的眼睛看向陈若礼。 眼眸里满是疑惑:“若礼你……” 陈若礼向陈贵妃露出一抹笑容来,如六月的阳光般明媚。 “长姐,你知道的。弟弟只希望你可以开开心心的。” 听到这句话,陈贵妃的心里对自己这个弟弟就更是愧疚。 “其实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桂公公不知何时也走到陈贵妃的身边帮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娘娘当心别着凉。” “嗯。”陈贵妃呢喃了一声。 陈若礼见陈贵妃没有什么反应便继续说下去。 “杀了这个皇帝,对外说皇帝驾崩,未留下诏书。按照惯例,应由嫡长子继位,咱们的琦儿虽然不是嫡子,但却是长子,只要杀了这唯一的嫡子,就说是暴毙。这样一来,不也是顺理成章吗?” 陈若礼将自己心中的计划全盘告诉陈贵妃。 陈贵妃听着陈若礼说的话,仅仅是第一句,她便有些不能接受。 “不行啊!”陈贵妃的手摸上陈若礼的手腕,虽然是冷冰冰的铠甲,可是陈贵妃却不觉得寒冷。 “我,我不能……杀他。”陈贵妃的眼睛看着不远处那个狼狈的男人。 即使他对自己无情,可是一想到他死,自己就接受不了。 虽然她在心里无数遍地告诉自己,儿子最重要,只要有了儿子,她可以放弃一切,哪怕是孩子的父亲。 可是真的到了这一步,她发觉自己的心根本就没有办法狠下去。 看着陈贵妃的神情, 那焦灼 ,那害怕。 他摇摇头,罢了。 “长姐,只要把他关在密室里,永远不让他出来,对外就宣称他已经死了。尸体就找一个替身好了。” 这是陈若礼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不过,你要保证他永远不会出现在大众的面前,否则,前功尽弃。” 前功尽弃,这几个字的重量无疑是巨大的。 “好。”陈贵妃思量了许久,她对陈若礼说:“你放心吧!” 陈若礼把陈贵妃从椅子上扶起来,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折腾,陈贵妃早已是心力交瘁。 要不是陈若礼扶着她,她恐怕连走路都没有了力气。 女子一步一步走到趴在凳子上的人。 皇帝的手无力地垂下,另一只手紧紧地拉着地上的人的手腕。 那交集处是一片血渍,可是却不是他的,而是那个奄奄一息的人身上的。 “六皇子这副模样,若是不管的话,也就用不了多少时间了。”桂公公在旁边慢吞吞故意捏着嗓子说道。 陈贵妃和陈若礼的心中都清楚桂公公的话说的不错。 “嗯,那就让他待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陈贵妃指着地上的人说道。 “至于你,我们就用余生的时间来慢慢较量吧!” 陈贵妃看着眼前的人,眉目间是浓浓的愁云。 不知是在为自己还是他人。 皇帝的神思一直是清明的,是以方才陈若礼和陈贵妃的谈话都一字不落地落入了皇帝的耳中。 他看着陈贵妃大骂道:“你这个毒妇,你就不怕有报应吗?” 头发在皇帝的嘴边随着微风轻轻地飘着。 有的还吹进了他正说话的嘴里。 狼狈到不成样子。 陈贵妃闻言,咯咯一笑。 那叫一个毛骨悚然。 “报应?”陈贵妃看着皇帝好笑地问道,“你跟我谈报应?” 陈贵妃挣开陈若礼紧抓着她的手掌,她蹲下身子。 两条腿虽然是颤抖着的,可是女子却毫不在意。 她趴在皇帝的耳边,替他整理着乱糟糟的发丝,记得从前的时候,每天清晨他要上早朝,自己都是这样为他整理衣冠的。 如今…… “我的报应就是你。”陈贵妃恶狠狠,一句一言,那嘴里吐出的热气盘旋在皇帝的耳畔,让他止不住地心头一凛。 这女子真是疯狂,明明这一切都是她做的,如今倒还说是自己逼她的。 简直是不可理喻。 疯子,泼妇。 “来人,把他给我拖走。” 几个人上前刚要把皇帝架起来带走,就听到一阵骚动从门外传来。 接着就是厮杀的声音,兵器相交的刺耳声以及人的呐喊声。 这一切是怎么回事?陈若礼和陈贵妃彼此看了一眼,看来是发生什么意外了。 二人顾不得身后的皇帝,那些士兵也顾不上皇帝和苏若寒二人了。 他们都跟着陈贵妃出了正德殿看着外面的一切。 两股力量正在交锋。 所以场面不是一般的激烈。 陈若礼很快就看到了那些来历不明的士兵是谁的人了。 因为在那群人之中,他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他,好久都不见的故人。 第221章 给陛下治伤 虽然他穿着普通士兵的衣服,可是那身影,那身手,是他无疑。 “白才。” 陈若礼的嘴里缓缓地吐出两个字。 陈贵妃闻言震惊地看向陈若礼:“你说什么?” 陈贵妃对于朝堂的事情自然是知之不多,可是这白才的名字她也是听过的。 镇西将军,白家。 可是这个人不是应该在乾州城吗? 陈贵妃慌了神,她拽着陈若礼的袖子。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女子的表情异常得害怕。 桂公公也注视着眼前的这一幕,不用说,一定是他们早就埋伏在城外,就等着他们起兵造反,然后一举拿下。 他的脸色惨白,手里的浮尘不住地颤抖,也不知是气的还是震惊的。 最为心惊胆战的是陈若礼,一时之间他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韩玉没有出现在这里,反而是白才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宫里。 还是如此的无声无息,难道是军中出现了叛徒。 陈若礼在脑海中搜索着可疑人选。 可是粗略地想了想也不确定是谁。 人很多,根本不可能查的出来,若是让他知道是谁,他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长姐,你先镇定。”陈若礼扶住陈贵妃的肩膀,认真地说道。 “我们先跑吧!” 陈若礼看着眼前的战况,他们的人死伤过重。 从人数上就不占优势。 韩玉那边一定是出事了,否则现在一定会在宫里会合。 “跑?”陈贵妃的眼睛里流露着深深地不可置信,不错,眼前之景确实让她震撼。 可是让她看着自己的谋划付之东流,这让她怎么甘心? 陈贵妃一直盯着前面的宫道而迟迟没有反应。 陈若礼看着战况,实在是不容乐观。 他拉着陈贵妃的手从正德殿的后门离开。 桂公公尾随在身后。 看着自己的主子都已经跑了,那些在正德殿里的士兵也都慌了神,也都四处逃窜。 皇帝看着这杂乱的场面,他从凳子上挣扎着掉下来。 由于屁股首先着地,他吃痛地喊了一声,然后慢慢挪到苏若寒的身边。 将地上的人紧紧护在怀里。 苏若寒的身形单薄,他揽在怀里,就感觉像是抱着一片轻薄的纸片一样。 他眼角的泪无声地滑落,这孩子一定是吃了很多的苦。 这一次,他这个做父亲的会好好地护着他。 正德殿的门是敞开着的,所以白才在解决了身边的麻烦以后,一眼朝着正德殿望去,就看到了那两个紧紧抱在一处的人。 老眼昏花的他仔细地看着那模糊的影像。 那一抹明亮的黄色让白才的心头一震,是皇帝,是陛下的衣服。 他对还在苦苦鏖战的白羽说:“羽儿,这里交给你了,为父先去看看。” 一片厮杀声,银枪的击打声,焦灼的战场,让白羽听不清。 他抵住眼前之人的攻击,抽个空问道:“您说什么?” 失神的瞬间,那人的枪划过他的发丝,差点伤了他。 他反手一击,将那人狠狠摔在身下。 笨孩子,白才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我没说什么,你继续。”白才看着白羽手中的银枪如风如雨尽情地挥洒着。 白才收起自己手里的兵器跑进了正德殿,看到自家老爹的身影,白羽好像瞬间知道了老爹方才和自己说什么了。 白才跑到正德殿的殿前,看着那两个人,他声音试探着喊道:“陛下?” 耳边是无数的刀枪剑戟厮杀的声音,鼻间的血腥味不知是从苏若寒的身上飘来的还是外面的尸体散发而来的。 皇帝沉浸在深深地恐惧之中,身为帝王,他见过无数的场面,但是却不包括今日这般沦为他人阶下之囚的时日。 听到这声呼唤,皇帝慢慢地抬起自己的头,这声称呼好像透过几个世纪再次听到。 有些不真切,让他感觉是在梦里。 直到白才那副面孔出现在皇帝的眼睛里,皇帝才相信他所看到的,所听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白才?”即使已经时隔多年,可是皇帝一眼就认出了眼前之人。 那是因为白才在朝堂上一直是一股清流。 他的存在就是整个朝堂最靓丽的风景。 皇帝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倾泻下来,如决堤的洪水般不可收拾。 “白才,你快帮我看看,寒儿他怎么样了?” 白才的瞳孔微震,什么,这个“血人”竟然是六皇子,这怎么可能呢? 白才连忙从皇帝的手中接过苏若寒。 他的双手几乎是颤抖着的,他经历过无数大大小小的战役,受伤更是如家常便饭一般,可是苏若寒的样子还是深深地震撼到了他。 这是在宫里弄的吗? 白才的手慢慢地靠近苏若寒的鼻子,他感受着那若有若无的气息。 很虚弱,但好在还有。 “陛下,六皇子的情况很是紧急,必须马上进行治疗。” 白才向皇帝如实地禀告着。 皇帝不停地点着头,他的眼里满含泪水。 “朕知道,可是如今宫里这番模样,去哪里找太医呢?” 皇帝虽然没有离开过正德殿,但是对于外面的事情,他的心里倒是有几分了然的。 朝代的更迭,哪一次不是伴着鲜血和流离! 这个问题倒是同样让白才回答不上来,他们一路从杀过来,路上看到的都是乱象。 宫人跑的跑,年轻的还好点,能找个避难所,可是年迈走不动的就只能等死。 太医署现在怕也是一团糟。 皇帝的手拉着苏若寒的手,他的嘴里喃喃道。 “寒儿,你可不能有事啊!你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去见你九泉之下的母亲?” 白才看着皇帝的这副模样,明显是极度的惊慌之下已经失去了理智的判断。 白才的心里思量着究竟该怎么办,这时,一袭黑衣的殇云走了进来。 他蹙眉看着躺在地上的苏若寒,第一次见他时的霁风朗月现在已经看不出来,只有满身的血污和残败。 “我有办法。” 一句话好像是早上温暖的阳光直射进皇帝和白才的心房。 白才看着殇云眼神里的坚定,他一拍大腿,对啊,他怎么把这个活神仙给忘了? 真的是健忘! “对啊,陛下,您把六皇子交给他吧!”白才目光灼灼地看着殇云,有他在,六皇子一定不会有事的。 皇帝缓缓地看向殇云,第一次见他时,他就大言不惭说是要自己的位子。 如今他落到如此境地还要求他帮忙。 真的是,世事无常啊! 皇帝小心翼翼地把苏若寒慢慢地扶起来,白才也在一旁使劲。 不然凭皇帝那副孱弱的身体是不可能把苏若寒从地上拉起来的。 殇云蹲下身子,将苏若寒背在了自己的背上,把苏若寒的手放在他脖子的两侧。 而殇云的手则是紧紧地抱着苏若寒的大腿。 “那陛下,白将军,我就先走了。”说着,殇云背着苏若寒就要离开。 “等一下。”皇帝看着殇云背上的人,那漆黑的发丝绕着苏若寒的颈背直直地垂下去。 殇云转身看着皇帝。 被殇云这样看着,皇帝有些不自然,他轻轻地说:“你真的有把握吗?” 不是他对殇云的能力质疑,而是寒儿的伤势光是瞧着就不是很好。 他,他心里没底。 怕这一错过就是一生。 “若是六皇子出事,我把我的命赔给你。” 此话一出,让皇帝的心中黯然。 若是寒儿出事,他要他的命又有何用? 可是,这话自然是不能说出口的,他只得点点头。 看着殇云将苏若寒带走。 背影消失在皇帝的视线中,皇帝才堪堪收回自己的目光。 他全然忘了自己身上的伤和痛。 拉着白才就要去抓捕陈家姐弟。 “白才,陈家人方才趁乱跑了。”语气里是满满的急切。 白才站在原地并没有动作,而是将皇帝一把给拽了回来。 他眼睛担心地看着皇帝的臀部。 察觉到白才的视线不停地在他的腰下打转,皇帝也顺着那目光看去。 只见一片明显地印记附着在他的臀部,他连忙地去捂住。 他是一国之君,怎么能被别人看到自己如此窘迫的一面,这让他的颜面何存? 可是由于他的动作太快太过剧烈,不小心扯动了他的伤处。 一阵钻心的疼袭来,他的面色一下子变得青白无比。 看着皇帝的表情,白才抑制住自己想笑的内心。 他恭敬地对皇帝说:“要不,微臣给您简单地上个药?” 在军中生活,多多少少对这些跌打损伤是有一些了解的。 自己包扎伤口,在没有医疗人员在场的时候是很寻常的事。 皇帝的目光幽深,什么?还要给他上药,可是,那场面他光是想想就觉得无比尴尬。 自己露个腚,让人看? “不,不用了。”皇帝的面色略带着些尴尬。 连忙摆手。 白才知道皇帝心中的顾虑,可是眼下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了,去哪里找医师给皇帝瞧病,虽然皇帝的伤势远远不及六皇子。 可是皇帝本身就身体不佳,如今这几杖怕也是要了他半条命去。 不及时诊治,万一伤口发炎祸及性命可怎么好? 白才越想越觉得不能由着陛下的性子来。 皇帝看着正德殿外的战况,只见一个士兵骁勇异常,以一挡百,英姿飒爽。 “欸,那个小卒不错,将来一定大有作为。” 皇帝是一个惜才爱财之人,即使自己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也没有放过搜罗人才的机会。 白才顺着皇帝的眼光看过去。 他无语地撇撇嘴,是他家那个愣头青小子。 一旦和别人交手,连爹娘都顾不上了,这边的情况这么激烈,他的注意力怎么总是在战斗上呢? 看着皇帝对白羽的欣赏之情,他这个做父亲的,心里还是很欣慰的。 这天下有哪个做父母的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成龙成凤的。 白才的眼眸一转,他趁着皇帝看着白羽的空档,他将皇帝一把扛在了肩头,然后大步流星地朝着正德殿的正殿里走去。 一脚踢开了沉重的大门。 白才的手巧妙地避开了皇帝的伤处,所以皇帝是没有痛感的。 只是这突然被人打横抱起,他还是吓了一跳。 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在他的头顶一阵阵出现。 “慢…慢点……”后面的字是皇帝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说出来的。 可是还没等皇帝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白才给脸朝下摁到了床上。 巨大的龙床上是柔软的金丝锦被,坐在上面软和的不得了。 皇帝的嘴和被子来了一个亲密的接吻。 他的眼睛蓦然睁大,向身后压着他的人生气地咆哮:“白才,你想干什么?” 看着皇帝还在挣扎,白才一只手将床幔的一块扯下来,用它紧紧地束缚住了皇帝的身体,这下子,皇帝便如一个粽子一样,横竖难以动弹。 “陛下,请恕罪。微臣也是为了陛下好。”白才语重心长地解释着。 他的目光里满是这陛下怎么一点也不了解他身为臣子的良苦用心呢! 他也是为了他的龙体好。 白才看着这殿里面的陈设,有些地方早已被翻得七七八八,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想来是被人翻找过。 皇帝的殿里一定会备一些药膏之类的以防万一。 可是会放在哪里呢? 白才试着去寻找,终于在一盏茶的功夫之后,他从地上滚落的抽屉里找到了几个白色的药瓶。 可是上面却没有标识,所以白才将瓶子上面的瓶塞去掉,靠着鼻子的嗅觉一点一点地去判断这是什么药。 一股扑鼻的气味流进白才的鼻腔 ,白才满意地点点头。 他终于找到了。 就是这个气味,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味道。 “陛下,来了,来了。”白才捧着他怀里的药瓶冲着龙床跑过去。 被禁锢着的皇帝向上翻了一个白眼。 治伤就治伤,干嘛非要绑着他,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本来屁股就火辣辣的疼,如今可好,这浑身动弹不得的滋味也不好受。 白才看着浑身上下被自己绑得结结实实的皇帝,一下子也失去了心神,这,这怎么下手? 直接扒? 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白才将皇帝的衣袍撩上去,露出里面的裤子。 一阵清凉袭来,让皇帝的身子打了个寒颤。 他居然这就…这就开始上手了? 皇帝把自己的头蒙在被子里,拼命地往里面钻。 第222章 不省心的叶凡 看着那碍事的裤子,白才是像平日里帮自家夫人拔萝卜那样直接给秃噜掉的。 “嗷呜。”皇帝的嘴里突然蹦出一声来。 就是这一声差点让白才手里的药瓶粉身碎骨。 还好他的反应够快,另一只手接住那光滑的瓷瓶。 听着皇帝的悲鸣,白才知道,陛下毕竟是陛下,不是他们这些粗鲁的武夫,皮糙肉厚的,禁得起这上药的痛苦。 可是这情况之下也没有什么特效的止疼药,只能是忍了。 不过他还是要给陛下做一下心理建设。 “陛下,陛下。” 皇帝的头一直耷拉着,如今听到白才这中气十足的声音。 皇帝真的是又羞又恼。 “干嘛?”皇帝沉闷的声音响起。 白才听着,脸上也有了些许的放松,还好,还好陛下还愿意同他说话,看来是没有生气。 “等一会儿微臣会给陛下上药……” 皇帝的脑门上立马出现几条黑线,白才把自己剥得这么干净,不就是要给自己上药吗? 如今说这么多婆婆妈妈的话是做甚。 如今自己的腚光着,自己还能怎么说? 白才说了一大堆让皇帝放松不要害怕之类的话。 若是白羽在身边怕是都要说上一句,白将军可是把皇帝当成小孩子哄了。 皇帝为了让白才快点,不要让自己的屁股这么受风吹。他重重地点点头。 因为头陷在被子里,所以白才能明显地感觉到床晃了晃。 “那就好。”白才开始一点一点给皇帝的臀部上药,因为没有破损,只有淤青。 所以白才不需要将腐肉去除,只需要撒点药末。 当那白色的药粉一点一点地触碰到皇帝肌肤的时候。 皇帝的眼睛蓦然地睁大。 原本是火辣辣的疼,如今变成了像是一把盐洒在了上面的抽痛。 “哎呦呦,你轻点。”皇帝不满地对身后的白才说道。 听到皇帝的抱怨,白才先是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瓶子,又看了看自己那双置于半空中的手。 他的手根本就没有触碰到皇帝的“龙股”,何来轻点一说。 白才的嘴角抽了抽,他现在有些好奇,那些平日里给皇帝瞧病的太医们都是怎么做的。 那份差事应当也是不好做的。 “好,好,好。微臣轻点轻点。”白才的手哆嗦着,那伤口好大一片,他才洒了不到一半的位置。 还有挺大的一片伤处,他也不能不管不是。 只能是一边哄着皇帝,一边继续。 白色的药粉,红色的肌理。以及那大片的黑紫淤青,五颜六色,有点像柿子的黑里带红。 皇帝这边的话语刚落,那边就有星星点点的药粉继续洒在皇帝的伤处。 皇帝的手紧紧地抓着身下的被子,脚下也胡乱地蹬着,足弓绷紧。 白才瞧着皇帝的反应,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真的有这么疼吗? 不过他倒是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继续着自己的动作。 “哎呦呦,你轻点轻点,听不到吗?”皇帝又一遍地对白才说着。 等到终于将伤处用药粉抹好之后,白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真不知道皇帝被打的时候也是这样喊叫?不过话说回来,是谁动的手? 白才对于这个问题很是好奇。 可是他身为一个臣子,这也不是他能问的。 只是脸上那好奇又带着探究,欲言又止的神情却将他心里的想法都显现出来。 只是皇帝的脸朝下,没有看到,否则心里又要窘迫起来。 “好了吗?”皇帝的五官恢复到原本的模样,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上药的时候,自己的五官有多扭曲。 他的伤处还是痛,可是却没有了那种刺激到而产生的疼。 “嗯,已经好了。”再不好,他的心就要被煎熟了。 白才杀人都没这么紧张过。 给皇帝上药,他也是第一次。 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滚落,滴到皇帝那还未来得及穿衣的腚上。 感受到这一滴略带着温度的滑润液体,皇帝有些想看看是什么东西。 他转过头,可是却被白才给制止了。 “陛下,您还是不动比较好。”白才可不敢说是因为自己的汗液滴到了龙体上,怕被怪罪。 “行。” 皇帝动了动自己的胳膊,他转头看向身后的白才:“白大人,现在可以给朕穿上衣服了吗?” 皇帝怕那扇门会再走出一些人来,到时候自己的……不就被更多人知道了吗? 那肯定是不行的。 “好。” 白才像小鸡啄米似的开始给皇帝穿衣,他的动作笨拙,让皇帝的感受极其的不舒服。 皇帝频频皱眉,真是的,难道这白才在家时便是这般的毛毛躁躁吗? 他媳妇是怎么跟这个大老粗生活的呢? 外面的刀剑声逐渐停歇,只有星星点点的求饶声。 白羽在门外叫道。 “父亲,逆贼已全部被擒。” 白才听到这个消息,首先看向皇帝,只见皇帝听到这个消息以后,高兴地直接蹦了起来。 然后一屁股直接坐在床上,疼得他吱呀哇啦地一通乱叫。 他连忙用手去捂住自己的痛处,可是因为上面洒了药末子。 伤处与药接触自然是更疼的了。 白羽听着屋子里的动静,他心下好奇,方才只见父亲背着陛下进了正德殿,却不知两个人究竟在里面做什么。 这声音怎的如此怪异? 可是父亲没有说话,自己也不敢轻易地进去,这不是自己的家,要守规矩。 “陛下,您看?”平常自然是由他来决定那些人的去留,可是如今陛下在这里,自然是轮不到他做主。 皇帝对白才说:“你做主吧!” 他对于处理战俘是不感兴趣的。 让他感兴趣的只有那几个人,他朝着外面问道。 “可有抓到叶非?” 白羽闻言,他的心头闪过一丝疑惑,什么叶非,这个名字他听都未听过,其实这也不怨他。 他与父亲常年驻守在乾州城,对于这京城里的人和事向来是不了解的。 白才听着外面久久没有声音传来,一看皇帝的脸色,黑得像墨汁一般浓郁。 他连忙打圆场:“陛下,犬子久在西陲,对于京城中的人物自然是认不得的。” “那好吧,就命一些熟悉的人前去探看。”话说出口,皇帝才惊觉自己的话略有不妥。 现在的他是孤家寡人,哪里来的信任过的人。 他重重地叹出一口气,可笑自己这半生到最后连一个亲信也没有笼络住,还要靠远在边陲的将军来救驾。 “算了,朕也没有什么可用的人了。”皇帝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失意和难过。 但是他的手却重重地砸在了棉花上,一个坑显现在白才的面前又迅速地消失。 白才的嘴角抽了抽,这陛下还和小孩子的心性一样。 “陛下放心。那些乱臣贼子一个也跑不了。”白才向皇帝保证着。 眼眸中的墨色不断地加深。 “陛下,您先自己待一会儿,我去看看。” 白才从里面把门打开,正好对上白羽那一双探究的目光,正伸长着脖子向里面探去。 “看什么呢?”白才皱着眉看着自家的儿子。 他慢慢地把门带上,怕里面的人听到。 然后把白羽拉到一边细心地叮嘱着:“这里不是家里,也不是乾州城,做事注意点。” 冒冒失失的,也不知是随了谁去? 他记得雪珍可聪明了,冰雪伶俐的,真是怪哉,怪哉。 “我知道了,父亲。这话您说的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说话的时候,白羽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就怕你不记到心里去。”白才哼哼唧唧着,他眼神悄悄地看着白羽,发现这孩子左看右顾,显然是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心里去。 他也懒得跟他计较,左右在自己的身边不会跑到哪里去。 “去看看有什么隐匿起来的人。”白才看着远处被他们的人拿下的士兵。 他们个个都抱着自己的脑袋乖乖地蹲着。 白羽点点头。 “嗯,我知道了。” 一队士兵随着白羽的离开也跟着走了,白才看着白羽远去的背影,心下悠悠一叹。 此刻被关在废弃宫殿里的太监。 他好不容易挣脱了束缚,想逃出去,可是这宫殿的四周都被木板给钉住了。 窗户什么的根本打不开。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骚动从不远处传来。 “都仔细看看啊,是不是有什么遗漏的贼子。” 一队人马由远及近向这边检查,他们的兵器在草丛中不断地试探,刺进拔出。 生怕有人会藏在里面。 那个宫人沾了一点自己的口水抹在窗户纸上,透过那一个硬币大小的孔观察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当他看到那些身着制服的官兵们。 奇怪,这服饰像是城外的驻军所穿,可是他们说话的口音却不是京城人士。 但是有一点他可以确定,这些人不是那群天杀了的禁军。 他拼命地拍打着窗户,希望可以通过此方式引起这群人的注意。 他被关在这里这么长时间,还不知道陛下如今怎么样了? 他担心地上蹿下跳。 “等等。那边好像有动静。”一个人冲着这座废弃的宫殿走过来。 一步两步,离他越来越近。 宫人的脸上露出笑容来,太好了,他离自由越来越近了。 “快点,快点。”他的嘴里止不住地发出催促声。 就在那人即将要打开殿门的时候,一支箭矢朝着这边飞速射来,直直插进那人的心脏。 那个人连一句话都没有来得及说便倒了下去。 一双圆眸睁得老大,死不瞑目。 哐当一声,那人倒在了血泊里。 “有叛军,有叛军。”其他人看着那箭矢飞来的方向。 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他的身上穿着铠甲,和他们的不一样。 这是禁军,原本保卫皇城的士兵。 来人正是叶非。 他原本是在寻找叶凡的身影,可是中途冒出来好多的士兵在与他的人喊打喊杀。 他心中警铃大作,不好,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他便立即往回赶,可是一切还是迟了。 他猫在正德殿的一角,看见陈若礼带着陈贵妃一众人已经逃走了。 自己也就赶紧离开了。 可是叶凡这小子不知道是去哪里了,一点人影也不见。 真是让他担心。 刚才经过这里的时候,看到有人正在搜查这边,他担心那小子是不是在这里,便跟着过来了。 眼看那人就要把门打开,他只能先下手为强。 没等那几个人跑远,他们一个个都死在了叶非的箭下。 一把弯弓在他的手里使用得如虎添翼。 宫人看到那个杀神朝着自己一步一步走来,他后退几步。 心中如擂鼓般躁动不安。 这人他太熟悉了。自己要是落到他的手里,那必死无疑啊! 禁军在此人的掌控之下,今晨的那个人也一定是他的人。 他早就背叛了陛下。 可是现下自己便如一只待宰的羔羊,怎么办,怎么办? 宫人望着房梁看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不行,太高了。 以他的小身板根本爬不上去。 眼看着那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嘀嗒嘀嗒,这听起来像是他的死亡鸣钟一般。 一抹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窗户外面,然后就是那人猛然用力一下子推开了门。 外面的铁锁在那人的眼中也不过就是一个小玩具一般轻易就可以弄开。 他在那人推开门的一刹那脚底一抹油躲进了桌子下面,有厚厚的桌布阻挡,希望可以瞒过去。 他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巴,屏住呼吸。 叶非看着殿里的陈旧物件,一看就是一个废弃的宫殿,对啊,叶凡那小子怎么会来这里呢! 是他六神无主了。 正打算走的时候,他的心里又浮现出一抹深深地疑惑。 他回头看着这空空荡荡的宫殿,刚才那群人的话他听到了,一字不落。 这里面有动静。 可是现在却安静得蹊跷。 叶非的目光犀利,他快速地滑过这殿里的每一个角落。 松松散散的帘帐,凹凸不平的地面还有那一支青灯灯架。 看起来就像是一副无人居住的模样,可是叶非确信这里有人。 至于是什么人,笑话,他抓了一辈子的老鹰最后还能被鹰给啄了眼去? 只见叶非走在桌子旁边,步履是意外的悠闲,好像是在散步似的。 烂漫随意,来来回回几圈,将整个宫殿里的一切尽收眼底。 所有的地方都没有,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叶非的嘴角微勾,露出一抹坏笑。 被叶非来来回回的脚步声早已吓得魂不附体。 尤其是在自己的前后左右一吸一顿的。 听着叶非的笑声,宫人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全身汗毛站立。 第223章 软肋 叶非的嘴唇动了动,他伸了个懒腰,拍拍手。 “哎呀,真是无趣,竟然什么都没有,白白浪费我的时间。” 听着叶非的话,宫人的心里松了一口气,太好了。 终于要走了。 宫人把自己的耳朵竖起来,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脚步声渐渐地远去,声音越来越轻。 直至听不到任何一丝动静。 宫人松开自己的手,让自己的嘴巴得以大口大口的呼吸。 刚才为了憋气,天知道他忍得有多辛苦。 还好,那人走了,不然自己这条小命不是被那人捏死,也会被自己给活活闷死的。 叶非坐在殿门的门槛处,他饶有兴趣地看着那桌子下面桌布的摆动。 这里的风不是很急,不会造成这么大幅度的摆动,下面一定有人。 哼,想要从他的眼皮子底下蒙混过去,也太自不量力了一些。 他比较喜欢看那猫捉老鼠的游戏。 将老鼠玩到筋疲力尽再也没有力气时再吃掉比一口吞掉要有趣的多。 宫人试探着把手伸到外面,他扒拉着眼前的桌布。 慢慢的,一片衣角从桌子下面出来。 看到这一幕,叶非脸上的笑愈发的明显了,不过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等到宫人从桌子下面彻底出来,第一眼,他看到的是一片亮光,可是紧接着他就看到了那张在他面前逐渐放大的脸。 冲着他露出一丝阴森的笑容,那笑容里似是淬了毒。 他一时之间连声音都难以发出,只是震惊地看着那个悠闲地一条腿放在门外,一条腿挡在门框上的男人。 “叶,叶,叶……”语言不连贯,神情恍惚,就像是一只被叶非逮到了的老鼠。 宫人的瞳孔放大,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死神在向他招手,欢迎他来到死亡之城。 “需要我帮你治治舌头,把它捋直喽?”最后一个字,叶非咬得格外得重。 他话中的意思有待考究。 宫人的嘴里没有一个字吐出,可是所有的一切都写在了脸上。 他摇着头,速度快得跟拨浪鼓一样。 只是重复着。 “看来我得帮你治治脑袋,让它不要一直乱动才是。” 叶非看着宫人的表情和行为不觉得无聊反而是激起了他心里那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刺激神经。 宫人听到这里,脑袋立马呈现僵直状态。 他的一双眼睛惊恐地看着叶非。 “叶,叶,叶将军。您…您…就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然后宫人不停地伏在地上给叶非磕头。 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保住自己的小命。 叶非看着那人,这么快就求饶,也忒没劲了。 他的眼眸里露着危险的光,既然遇到了他,又怎么可能会活下去,简直是痴心妄想。 “我问你,可曾看到一个和我身形差不多的将士。” 什么,和叶非差不多,那得多可怕! 宫人本来想回答没有,可是下一秒他的脑海里里就浮现出一张脸来。 极其陌生却又很有记忆点。 看着宫人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犹豫,叶非的双眸突然间亮了起来。 “你见过?”是很确定的语气,没有丝毫的犹豫。 宫人看着叶非的这番模样,他想,此人一定对叶非很是重要,否则他也不会如此这般。 或许这个人的下落就是自己的生存筹码。 他硬着头皮,迎上叶非的目光。 “是,奴才确实是见过一个和叶将军描述的差不多的人。” 宫人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叶非脸上的神情。 他生怕这个杀神会一个不留神就他给处理喽! 一听到这里,叶非的眼眸中燃烧着熊熊烈火,他一把揪住那宫人的衣领:“你说真的?在哪里?” 这样的动作把宫人吓坏了,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脑袋。 看着宫人的反应,叶非意识到是自己的反应太过于激烈了。 他一把松开手,宫人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 不停地咳嗽着,是生理反应。 那种快要接近死亡时人下意识的反应。 “只要您放过我,我就告诉您。” 宫人现在的话落在叶非的耳中只觉得讽刺。 他脸上露出一抹弑杀的笑容来,他的手腕活动着,像是一个随时要捕捉猎物的老鹰一般。 “你觉得你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叶非如野狼一般锐利的目光直接看向宫人。 把宫人吓得直往后爬。 直到他觉得这距离安全了,才停下来。 “奴才自是没有资格和您这样的人物谈条件,可是将军别忘了,你我都是人,都有自己的欲望和在乎的东西。” 那个人既然可以让叶非这么在乎,也一定不是一个普通人,或许就是他最重要的人。 他要把握好这个机会,找机会逃走。 叶非看着眼前这个如蝼蚁一般的人居然敢和自己如此干,他脸上的笑意逐渐加深。 “哦,那本将军倒要听听你怎么样才能告诉我。” 这话一说出口,宫人就知道叶非妥协了。 他赌对了。 “很简单,您让我离开这里,我就告诉您。” 叶非的脸上闪现过一丝不耐烦,他语气微怒:“万一你跑了怎么办?” 笑话,把人放跑了,最后自己还是什么也得不到。 再说了,他也不确定眼前这人是否是真的知道叶凡的下落。 叶非的眉目向上挑了挑。 很显然,他对宫人说的话抱着怀疑的态度。 “奴才发誓,一定说话算话。”宫人说着就伸出自己的手要指天誓日。 “发誓?” 叶非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嘴角流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来,随即又说道。 “我这一生最不相信的就是誓言。” 眼看着叶非是一步也不肯退让,宫人又怕自己说完之后就会被杀掉。 二者僵持了片刻。 “这样吧,你告诉我,我……”叶非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不远处的一声喊叫给震惊到了。 “叶非,快走。” 这声音,叶非很熟悉。 是陈若礼。 他不得不走,可是叶凡的下落又怎么办? “快点。” 又是一声催促,让叶非的心狠了狠。 只见他手起刀落,那宫人立马被劈晕了过去。 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打晕了。 他迷迷糊糊地趴在叶非的背上,失去了知觉。 陈若礼正焦急着他们该怎么逃出宫去,却正好看到叶非的影子。 可真的是太及时了。 看着叶非背上的人,陈若礼拧眉问道:“这人是谁?你为何要带着他?” 他们现在已经是自顾不暇了,还要带一个拖累? 叶非的神情一怔,随即说道:“这个人我必须带走,他知道叶凡的下落!” 对于陈若礼,叶非从来都是实话实说的。 叶凡?陈若礼知道这个人是叶非的亲弟弟,是他最在乎的人。 听到这里,陈若礼没有再多说些别的什么。 只是让叶非带着他和长姐冲出去。 一行五个人就这样消失在了皇宫里。 叶非的战斗力实在是惊人,等到他们出了皇宫。 叶非又让陈若礼他们先行走一步,自己则留下来断后。 以一人之力,让众人跟丢了目标。 当皇帝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气得七窍生烟。 这个叶非,本来是自己的王牌,最后却成了敌人最尖利的刀锋深深地刺进了他的心脏里。 让他的整颗心都在滴血。 与此同时,另一边。 殇云背着苏若寒朝着林七的住所赶去。 一路上倒是还算顺利,原本守在林七居住的宫殿外面的守卫都已不见了踪影。 想必是被调走了。 林七和小五两个人正坐在院子里看着高高的蓝天走神。 林七手上的伤痕已经被某人简单地处理过了。 对于这件小事,林七也没有放在心上。 这不,两个人正有说有笑着呢! 殇云背着苏若寒站在门外面,他用手敲了敲门。 林七的视线立马朝着某个方向看过去。 刚才那阵骚动让他们确信门口现在已经没有人了,可是为了以防万一,两个人还是选择再等等,看看情况,万一这是敌人的计策呢? 如今这声动静让林七立马警觉起来。 小五也眼神不善地看着门口。 怎么,非要他来动手教训教训他们才算是罢休吗? 殇云瞧着里面寂静无声,难道是没在了? 不可能,殇云看着紧闭的宫门,明显是从里面关上的。 “开门。” 独属于殇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林七和小五两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眼睛里都传递出一个信号。 “这到底是不是殇云那个家伙?” “是不是假的啊?” …… 里面的两个人还在犹豫,外面的殇云则是一副黑脸的模样。 怎么,连他的声音都认不出来了吗? “林七,林七,开门。” 殇云的手狠狠地敲击着朱红色的大门。 “砰砰砰”的声音不绝于耳,林七看着这架势。 “怎么办?我去开门?”林七询问着小五的意见。 小五听着这声音确确实实是那家伙的,他点点头。 并且递给林七一个放心的眼神。 “你去吧。我躲在门后面,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就动手打晕他。” 小五走到某个角落,将一根滚落在地上的圆木拾起,牢牢地攥在了手里。 和林七两个人一步一步走到门口。 “你是谁?”林七对门外的人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殇云的脸简直是要黑得可以滴墨水了。 他让她防贼人,又不是防他! 殇云把背上的人紧了紧,生怕他掉下去再摔到。 他声音冷静地对里面的人说:“殇云。” 林七缩了缩脖子,用眼神询问躲在门后面的小五准备好了吗。 小五比了一个好了的手势。 林七点点头,将重木从门上面吃力地取下。 木头落地,门被林七从里面缓缓地打开。 林七在脑海中幻想了无数个门外的场景,是血肉横飞还是刀枪剑戟。 结果都不是。 眼前之人真的是那个冷面师傅,可是有鲜血不停地从他的衣袖淌下。 他的脚下是一滩濡湿的血。 “师傅。”林七的这声师傅让躲在门后的小五手中的木棍子差点没有握牢而掉落。 他的腰闪了一下,不过好在没事。 他从门后面出来,眼睛盯着门口的殇云。 很快林七就发现了殇云的背上还背着一个人 不过看不清是男还是女。 “你这是怎么了?”林七以为殇云身上的血是从他的身上滴下来的。 她着急地上前去察看殇云身上的伤口。 看着林七的小手在他的身上不停地扒拉,殇云轻声咳嗽。 “血不是我的。” 殇云知道林七是在找什么,可是再找下去,只怕苏若寒就要危险了。 林七的手不停地在殇云的身上找破损处,却发现完好无损,听到殇云的话,林七这才放下心来,也停止了自己的动作。 她意识到自己的手在殇云的衣服上这样地扒拉,确实是不好。 可是她真的就只是关心他,没有其他的想法,没有想占他的便宜。 林七松了一口气,她的视线看向殇云背后的那个人。 这身形有些莫名的眼熟,殇云说这血不是他的,那就是此人的。 林七将殇云身上的人的头微微地转向她所在的位置。 下一秒,林七的眼睛蓦然睁大,苏若寒! 虽然那张脸上也布满了血痕,发丝和血液粘在一处,让人根本看不清此人的样貌。 可是那张脸的轮廓让林七确定这是苏若寒。 “师傅,他,他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林七在身后问殇云。 小五一听到这里,也赶快走到林七的身边 他撩起那个人的头发。 没错,就是苏若寒。 昨晚,昨晚明明还好好的,是谁把他弄成了这个样子,他们之间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一时半会说不清楚,还是赶紧给他看看吧!” 说着殇云就背着苏若寒跑进了殿里。 对身后的小五说道:“把门关好,以防有人进来。” 现在外面叛军的残余势力还在,不得不防。 看着林七和殇云两个人走进殇云的偏殿,小五只能听话地再次把门关上。 他发现自己在殇云的眼里就是一个使唤的下人。 他堂堂的蓬莱二皇子给他当下人,说出去,怕是也没有人会相信的吧! 给小七当仆从,那是他心甘情愿的,给殇云当下人,他是万般拒绝,可是人家手里拿着他的小辫子。 怎么办,随时有可能会被抖落出来。 他还是要找个机会坦白从宽。 宁愿自己告诉小七真相,也不能让她从殇云那里知道全部。 否则,小七一定会再也不理他。 小五把圆木重新放回门栓处,确认牢固了,他才放心地往殇云寝殿的方向走去。 第224章 男女有别 殇云慢慢地把自己背上的人放到柔软的床上。 鲜血有的已经凝固,有的还在不断地往外渗。 林七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看来苏若寒是失血过多。 她刚才只看到那满身的鲜血,倒是没有注意他的伤口在哪里。 殇云面色凝重,他对身后跟过来的林七说道:“你有办法吗?” 若是没有办法的话,那他就只能用他自己的办法了。 毕竟苏若寒不能死,否则凌云珠就不可能拿到。 不过最好是用人类自己的方法,那样对苏若寒的身体也好,另外最大的原因是自己如果使用了自己的办法。 自己则会受到消耗。 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会牺牲自己。 哪怕只是百年的修为。 林七心里没有把握,不过她还是走到殇云的身边,看着床上的苏若寒。 滴滴晶莹的汗珠密布在他的额头,不用说,他现在浑身上下都痛到不能言语。 “师傅,你先往一边靠靠。”林七让殇云不要在床边站着,她坐在床边,一只手搭上苏若寒的手腕处认真地感受着苏若寒的脉象。 细若游丝,时有时无,有时又会突然有一波剧烈的跳动。 看来伤势不轻呐! 林七伸手去解苏若寒的扣子,看着这一幕,殇云不知心里怎的突然一阵不好受。 虽然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大夫都会做的事,可是心头那股怪异的感觉却怎么也赶不走。 小五从院子里悠闲地走进来,看到的就是林七在撕扯床上躺着的那人的衣服。 破破烂烂的衣服被林七撕得七零八落,因为不确定伤处在哪里,所以林七的动作很是轻柔。 “对了,你知道他的伤在哪里吗?”林七问坐在一旁凳子上的殇云。 这不是有一个了解内情的人吗?她干嘛非要自己去检查呢? 闻言,殇云脸色有些窘迫,他张嘴又闭上,似是在考虑该怎么形容比较稳妥。 林七有些不耐烦了。 “快点说啊!”看着身下忍受着痛苦煎熬的苏若寒,林七的心里也如油煎一般难受。 “腚。”只一个字就让林七愣在了原地,她不确定地再次问道:“你说什么?” 小五自然也听到了刚才殇云的话,是屁股的意思吧? 小五的眼睛看向躺在床上的苏若寒,怎么和人打架还会伤到屁股,这敌人是有多变态啊! 他心疼苏若寒一秒钟。 “屁股。”殇云缓缓开口,他以为林七是听不懂腚这个字的意思所以好心解释道。 林七的手有些颤抖,她给人看病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主动去扒人家的屁股看。 实话实说,她的心里有点虚。 可是心里虽然是这样的感受,林七的手可没有停止动作,她将苏若寒翻了一个身。 眼神不善地看了一眼殇云。 明知道伤口在那个地方,居然还让他平躺着,这不是加深苏若寒的痛苦吗? 殇云可不知道林七心里的想法,他只是感受到林七那股不太友善的眼神直直地向他投掷过来,看得他的心七上八下的。 自己好像没有什么地方做错的吧! 其实他也不确定,和林七相处的这些日子以来,他深刻地明白了一个道理。 这个世界上,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你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做错了,然后,你就被她默默地画上一个圈,远离她的领地。 被她讨厌和区别对待。 “那你也别在那儿坐着了,去端盆热水来,还有干净的毛巾。多准备几块。”林七对着坐在凳子上的殇云指挥道。 殇云看了一眼走进来都是小五,他嘴唇微启:“你去。” 刚刚才进来的小五一肚子的气,什么嘛,他才刚进来好不好,这还没站一会儿呢! 可是看着苏若寒的样子,小五还是二话没说,出去准备林七说的那些东西去了。 林七看着那血肉模糊的区域,她伸出手去剥开那留在上面的衣料。 可是她的手才略微碰到一丁点,趴在床上的苏若寒就倒吸了一口冷气。 人已经昏迷过去了,可是他的神经却还在继续紧绷着。 感受着他身体发肤的每一寸感触。 没办法,林七是不能用手来褪下苏若寒的脏衣了。 “师傅,你这儿有剪刀吗?” 这里是殇云的住所,虽然说他昨晚并没有在这里留宿,可是,现下也只有让他去找找了。 她忙着腾不开手,小五又去准备那些东西去了,如今这里唯一的闲人可不就是他了嘛! 殇云的眸色微深,他看了一眼焦急的林七。 然后起身去找。 看着殇云那不紧不慢的样子,林七的心里泛起嘀咕来。 难道师傅在面对一切意外的时候都可以做到如此的处事不惊吗? 许久,殇云才在窗户下面的抽屉里找到一把剪刀,他几步走到床前,将剪刀递给林七。 殇云正打算离开,却被身后的小姑娘喊住。 “师傅,你别着急去找你的凳子嘛,先帮个忙。” 林七的眼睛是满满的渴求,让人不忍心拒绝。 “你先帮我摁住他。”林七指了指床上躺着的人。 苏若寒毕竟是个男人,即使如今身受重伤,可是要是一会儿挣扎起来,她一个女孩子怕也是控制不了。 这要是再伤到别处,可就不好了。 面对林七的恳求,殇云没有拒绝,他坐在床头,两只手将苏若寒牢牢地禁锢在自己的身下。 “你可以开始了。”殇云朝着林七说。 剪刀自衣服下摆开始运行,一点一点地划过整个衣服。 到达伤处时,林七停了下来。 那衣服和血肉早已融为一体,现在是不得不将其分开。林七将剪刀放在一边的柜子上。 只见她拿起那衣服被剪开的一边,两只手狠狠一使劲,那原本粘在血肉中的脏衣服被带着脱离了皮肤表面。 鲜血溅了林七一脸,眼睛 ,鼻子,无一幸免。 可是林七的眼睛却是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 苏若寒因为痛觉神经的强烈刺激,此时剧烈地挣扎,但好在有殇云在,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林七安抚着苏若寒,在他耳边轻轻地告诉他:“没事了,没事了,你会好起来的。加油!” 林七不断在苏若寒的耳边为他打气。 而躺在床上的人似乎是将林七的话听了去,渐渐地平息下来。 不再挣扎,放松了自己的神经。 然后昏了过去。 林七的衣服被苏若寒压在身下,此刻早已被汗水濡湿了一片。 “怎么不继续了?”殇云冷冷地问林七。 只见林七将那块难闻的“衣服”扔到一边之后,就一直在观察着苏若寒的伤处,那么仔细,那么认真。 好像是在研究一件稀世珍宝似的。 她是一个姑娘家,就一点也不懂得避嫌吗? 不过殇云在心里转念一想,还好是背面,就当林七是在看猴屁股罢了。 总比……强多了。 小五端冒着热气的水进来,腰间系了好几块白色的毛巾。 天知道,他找这几块毛巾可真是吃力。 “来了。”小五面带笑容地走到林七的身边,他将水盆放在靠近床头的凳子上,也就是殇云方才坐着的那个。 “哎呀,小七,你怎么流了这么多的汗!” 林七的脸上是密密麻麻的汗珠,这么一瞧倒是格外得显眼。 殇云看着小五那样子,嘴角抽了抽。 他就只看到林七脸上的汗,没有看到苏若寒浑身上下的伤吗? 他在这里摁着,什么时候可以撤啊! 小五从腰间取下一块白毛巾说着就要为林七擦去额头上的汗。 “还行吗?”这话是在问林七关于苏若寒的伤势。 小五的手仔细地用毛巾为林七擦去汗珠,一边做一边留意着苏若寒的情况。 看来这人是昏过去了,也好,这样就不会痛了。 林七闻言摇摇头,语气有些犹豫。 “不知道。” “水端来了吗?”林七轻声询问着。 小五的脸上闪过一丝细腻的笑来他微微挪了挪自己的身子,让林七得以看清。 “这不是,在这儿呢!” 一只水盆映入林七的眼眸中。 “来,端过来,我为他擦拭。” 小五从床上下去,将水盆端在半空,让林七可以轻易地换洗毛巾。 “要不,还是我来吧!” 殇云在一旁看着,似是酝酿了好久,他的嘴里才说出这句话来。 “不用了,你没个深浅,不如我有经验。”林七一句话便回绝了殇云。 经验?难不成她之前总是这样为别人治伤? 想到这里,殇云的心里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头弥漫开来。 “你把他给我摁好了。”耳边传来林七的声音,是那么的从容不迫,这一对比,好像还真的是他想歪了。 殇云扭扭头,将自己心头那抹怪异的想法抛去。 小心地按着身下的人。 毛巾沾着些许的热气,放到苏若寒的伤处,或许是这热气让苏若寒的神情得以片刻的回笼。 “林姑娘。”他的声音微弱又沙哑,每一个字似乎都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听到这话 林七惊喜地看着趴在下面的人。 “你醒了?”语气里是又惊又喜。 “嗯。”只见苏若寒的脑袋动了动,似是在回应林七。 苏若寒迷迷糊糊中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如涓涓小溪缓缓地滋润着他干涸的心田。 让他的神思渐渐清明了过来。 “可是,你醒来的真不是时候。”林七在身后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苏若寒在人看不到的地方苦笑了一下,真没有想到自己最狼狈的模样竟然都被这个姑娘给瞧了去,真是让他无地自容。 不过,他心里却是高兴的。 因为他在最难挨的时候遇见了她。 “林姑娘,你……”苏若寒的话欲言又止,不过林七却听懂了他的意思。 男女有别,古往今来 ,没有一个人会赞同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就先看了别家男子的身体。 哪怕只是一个光秃秃的背部都不可以,更何况是…… “把你脑子里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给我丢掉,我现在是一名医者,不是你心里的什么姑娘。” 林七一字一句地说道。 “好。”苏若寒轻轻地回应道。 她确实与其他人不同。算起来,这是她第二次救他了。 仿佛在他有难的时候,总是能见到林姑娘。 她或许是上天派来拯救他的神女吧! 苏若寒把头埋到被子里。 说实话,他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姑娘家…… 虽然林七是医者,可是自己却有些不好意思。 林七没有再理会别的,她用毛巾将那些血渍全部都擦去。 可是却露出了那地方的原本面目。 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惨。 苏若寒全程都在忍着,忍着不发出声音,他不希望在林七的面前示弱。 纵然他现在是一个伤者。 林七的叹气声从上方传来,只听到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有人出去了,又有人端着什么东西进来。 苏若寒的意识是迷糊的,可是他却能清晰地感觉到: 林七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苏若寒 ,你能听清我的声音吗?” 林七问道。 “嗯。”苏若寒的声音细若游丝,但还是能够被林七听到。 林七的脸上也不得不流露出一副敬佩的样子来。 换作普通人,也未必可以做到这样,更何况是苏若寒,从小养尊处优,这痛苦竟然可以生生地忍下。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恐怕苏若寒也未必可以忍下来了。 “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可能你会忍不住痛苦。而我这次出来也没有带麻醉药,所以你只能……” 林七的话还没有说完,可是苏若寒已经明白了林七的意思,他只能靠自己了。 “若寒可以做到。” “小五,你去取一个木棍来,让他咬着。” “我要把你的腐肉全部都剜去,不然会感染以至于失去生命。” 剜肉? 小五从外面回来就听到这句话,他快步走过来,把手放在自己的身后,一脸关切地问道。 “小七,你有把握吗?” 这个人可不是什么普通的老百姓,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怕是不好解决啊! 林七听到此话,她的眸光凝重,其实她也没有把握,可是要是由着苏若寒这样不管,那他一定熬不过今晚。 这么重的伤不处理,也会因为感染而致高热最后一命呜呼的。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是尽力一试了。 苏若寒也算是她的朋友,她做不到看着他眼睁睁地痛死过去。 屋子里时不时传来阵阵的痛呼声,悲鸣,凄切,让人深受震撼。 声音如此的惨绝人寰,里面的人又在经历怎样的痛苦呢! 第225章 熬药时刻 待到一切都安稳下来,已是正午时分。 外面的兵戈声也渐渐地停歇,只余下一片废墟等着人去收拾。 而林七他们却不知道。 殇云松开自己已经麻木了的手,不停地搓着手背。 酸死了,林七做了多久的诊治,自己就这样一个姿势维持了多久。 倒是小五一副悠闲的模样,不停地给林七擦拭着汗珠。 “小七,这就算是完了?”小五看着那被包扎起来的高高的像是一个小山丘似的腚。 “嗯。差不多了。”女子的声音也有些脱力,这一场下来也耗费了她不少的心神。 “终于可以休息休息了。”小五伸个懒腰,扭扭脖子,他一直被人使唤来使唤去,两条腿都被溜细了。 虽然本身也没有多粗。 林七从床上面缓缓地挪到床边,踩着自己的绣花鞋。 两条腿已经失去了知觉。 不光是殇云不好受,林七的情况和他是一样的。 由于起身太快,林七整个人差点摔倒,是殇云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 他担心地问:“还行吗?” 林七的嘴角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来。 “你觉得呢?”女子的声音恢复了一些,可是听得出来其中蕴含着的疲劳。 “你先去睡一觉吧!”作为一个师傅,殇云觉得自己的行为是正确的。 自己的徒弟自然是要多关心一些的。 “还不行呢!”林七转身看了一眼昏迷过去的苏若寒。 男子的睫毛深深地搭在眼睑处,没有丝毫的缝隙。 脸色苍白,嘴唇干皮。 刚才的声嘶力吼又浮现在林七的耳中。 他真的遭遇了太多不应该他这个年纪承受的一切了。 身体上的折磨,心灵上的伤害,哪一件都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受的住的。 希望他在遭遇了这么多的磨难之后可以迎来自己的柳暗花明。 “他的情况现在还不是很安稳,十二个时辰里需要随时有人看顾着。另外我还要去配药,煎药。” 林七的神色凝重。 “小七,要不我来帮你。你就安心地去睡觉吧!” 小五处理着地上的一摊子乱糟糟的杂物。 都是方才这一场救助里面产生的。 林七摇摇头拒绝了。 “你了解我的。” 短短的五个字,小五就知道了。 小七想要亲眼看着苏若寒醒过来。 “那好,我陪着你。”小五冲着林七笑了笑。 好像回到了从前的时刻。 刚开始的时候就是这样,小七给病人救治,自己则在一旁看着她。 殇云将面前的一切都尽收眼底,他怎么觉得这两个人之间好像有什么温情的经历一样。 是属于他和她的。 没有他的参与。 想到这里,殇云甚至会在心里想:要是自己可以早点出现在林七的身边,是不是就不会有小五的故事了? “师傅,你要不去小五的殿中休息片刻吧!” 林七看着愣神的殇云。 殇云的视线一直在她和小五的身上游离,也不知道是在思考些什么,格外得认真。 如今苏若寒在这里,也只能让殇云先去小五的殿中将就将就了。 殇云收回自己的思绪,他敛去眸中的颜色,语气凝滞,好像带着些赌气的意味在里面。 “我不用。”殇云抬眼看了看林七。 又转头看向趴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苏若寒。 “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 看着殇云的神情,林七也没有再提让他一个人去休息的话。 “那好吧,你先在这里照顾他。”林七看着苏若寒对殇云说道。 然后她指着小五:“你跟我出来。” “哦,好的。”小五把自己手里的事情做完,屁颠屁颠地跟着林七出去了。 留下殇云一个人在屋子里看顾着什么也不知道的苏若寒。 不是,他怎么又是那个被丢下的人? 走到殿外的两人。 林七顿步看着身后跟着出来的小五。 “小五,你说要是有一天我也如苏若寒这般,我能挺得过来吗?”林七眼神悲悯地看着头顶的天空。 “呸呸呸。说什么呢!你才不会落到那步田地呢!” 小五在身后跺着脚。 一把拉过林七的手,让自己和林七的距离挨得很近。 近到可以看清楚林七脸上的神色。 “你为什么这么确定?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 林七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嘴唇却被一片温热包裹。 林七的眼睛怔怔地看着捂住自己嘴巴的那截皮肤。 是某人的手。 她下意识地打掉,指着小五:“你干嘛呢!” 小五摸了摸自己红彤彤的手,小声低语着:“我只是不想让你再说下去。” 他慢慢地靠近林七,在小姑娘的耳畔轻轻地说着:“我会一直护着你的。” 林七说的那种情况,这一辈子都不会发生。 林七一脸认真地看着小五,她似是想起来什么。 “那你忘了,那次殇云……” 殇云是为何而出现的,小五没有忘记,也正是因此,他每每看到殇云的时候,总会恨那个没有陪在林七身边的自己。 要是自己当时在的话,小七就不会被殇云救下了。 也就没有后面的种种了。 小五脸上的纠结被林七尽数看进了眼里,她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了,赶紧着吧,里面还有个急需要救治的病人呢!” 林七走到自己的殿里,那里面有许多她自己带的草药以及器具。 身为一个医者,这些东西就是她的全部家当,她到哪里都不会落下它们的。 很快,有缕缕炊烟从一间屋子上飘出。 一股子刺鼻的药味弥漫在整个殿中以及庭院里。 小五一直在帮林七打下手。 看着咕嘟咕嘟冒热气的药罐子,林七抓过放在一旁的白毛巾,将盖子拿开,察看里面的药液是否可以了。 翻滚着的棕色液体在罐子周围不停地敲击,似是要着急着出来。 一把团扇在旁边不停地扇着,那只手骨节分明,血管清晰。 小五一边添着柴木,一边扇着扇子,让火势达到应该有的温度。 “这下应该可以了吧!” 小五在地上蹲了快有一个时辰了。 脚都麻了。 他揉揉自己的膝盖,哀怨地看着这个紫色的药罐子。 什么时候就行了啊! 林七坐在一个小马扎上,好笑地看着小五。 两个人认识这么久了,怎么会看不出来小五的心里在想什么呢! 她悠悠地开口问道:“是不是酸了?” 林七的目光落在小五的腿上,然后站起身来,将位置让给小五。 “你先坐会儿,我替你扇一会儿。” 林七从小五的手里拿过团扇,把某人扶到马扎上。 全程,小五的脸上都挂着淡淡的笑意,未曾褪去。 “那就谢谢小七的美意了。”小五认真地看着林七扇扇的模样。 眼睛直直地盯着,感觉在她的眼里就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吸引到她的注意力的。 林七就这样看着,直到药可以倒出来的时候。 “你去取个碗来。”林七对小五说道。 要不是她要把这药罐子一并端着,自己就去了。 “好。” 经过了一段时间修养的小五,早已是精力充沛。 他中气十足地应道。 “好嘞。”然后林七就看到一个迈着比熊还壮实的步伐的人跑去找东西。 林七站在原地,用毛巾垫着手,端着那个不算沉的药罐。 她迈着步子将药罐放在灶台上,朝着门口东张西望。 那被关上的大门仍旧挺立在那里,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当小五把瓷白的碗放在林七的面前时,林七才回过神来。 “看什么呢?”小五一面帮着林七将罐子里的药汁过滤出来,一面问着。 “我在担心外面。” 林七的手一顿,差点将药罐子摔了去。 “小心点。”小五在一旁提醒道。 他不是怕药罐子摔了,而是怕林七会因此而伤到了自己的手。 “嗯,知道了。”林七闷闷地回着。 苏若寒的伤势最好还是要有合适的药材才行。 “若是你担心的话,一会儿忙完了,我可以出去瞧瞧。”小五听到了林七刚才的话,他说着自己的打算。 一碗浓浓的药汁被摆放在两个人的面前,这是两人努力了一个时辰的成果。 林七把药罐子放到一边,好整以暇地对小五说:“这恐怕不行,外面那么乱,你一个……我不放心。” 林七舀了一瓢水缓缓地倒进药罐子里,还需要再煎一碗,不能浪费了药材。 药罐子被林七重新放回了炉火上。 “放心,我是一个大男人,有点功夫在身上的。” 这点林七是知道的,小五曾经告诉过她。 “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是算了吧!” 林七也不是故意泄小五的气,而是她亲眼见过小五被人按在地上摩擦的时候。 看着林七脸上的神情,小五就知道这丫头又在想他曾经的“战绩”。 可是,那是装的,好不好? 她擦了擦自己的手,对小五嘱咐道。 “你在这里看着,别让炉火灭了,记得火候,你知道的。” 跟在林七身边这么多年,小五懂得又何止是皮毛。 可是他还是懵懂地点点头:“好。” 一个字,蕴含着万千的柔情。 殇云在殿中走来走去,看着那缕缕炊烟飘起的地方。 他的神思有些乱。 他这到底是怎么了?心里总感觉堵着一堵墙,怎么也不舒服。 明明自己就在心里告诉过自己,不该存的心思决不能有。 可是这一刻,他的心好像渐渐失去了控制。 他是不是该离开了? 不见她,也许隔一段时间,一切都会回到原本的位置。 殿门传来了笃笃的声音。 殇云几步走过去把门打开,一张脸映入他的眼底。 “药熬好了。他有醒转的迹象吗?”林七端着药走进殿里。 将托盘放在桌子上,拿着药碗走向床上的人。 殇云在后面将门关好,他跟着林七的脚步走到床边。 将一只手背在身后,他是习惯了这个动作的。 “没有。自从他晕过去之后就没有反应。” 殇云说道,一只眼睛不经意间掠过林七的衣服。 她的衣服还没有换,还是方才的一身脏污。 只见林七给殇云使了个眼色。 殇云却是没理解其中的深意。 他拧眉看着林七。 “哎呀,师傅,你来扶着他啊!”林七不得不开口,谁让殇云和她的默契程度还不够。 勺子被扔在了碗底,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 殇云走过去,把苏若寒翻过身来,让他躺在自己的怀里。 几缕头发搭在嘴唇的一旁,让林七很是手足无措,殇云见状,伸出手,替苏若寒整理了一下鬓发。 一勺一勺的汤药被喂进了苏若寒的嘴里。 但好在一切都还算是顺利 ,苏若寒也乖乖地把药喝了。 一点一点从喉咙里慢慢地流到肚子里。 林七原本以为他这样昏迷着,喝药会很费力,却没有想到苏若寒竟是这样一个让人省心的人。 “好了。” 最后一勺药汁被苏若寒咽到了肚子里 ,林七安心地长出一口气。 林七抬眸看到正盯着她走神的殇云,男子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竟然有些奇怪。 因为那眼神里似有疑惑还有一丝纠结。 林七直接问道:“师傅,你在看什么?” 殇云发现林七的发丝竟然是那么的柔顺光滑,漆黑如墨。 他以前好像没怎么注意。 “没什么。”殇云略带着窘迫地收回自己的目光。 他把苏若寒重新放回到原来的位置。 细心地替他把被子盖好。 林七从床上起身,她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真是的,方才就只顾着忙了,也未来得及去换。 现在她正好可以去换一件干净的衣服。 倒不是她有多嫌弃这件衣服,而是湿漉漉粘腻的感觉让林七实在是不喜欢。 “哦哦。”林七点点头,然后对殇云讲:“那没事的话,我去换件衣服。” 林七拍拍自己身上的衣服,确实是一言难尽。 “对了,师傅,不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林七问这话的原因是她觉得殇云的本事怎么说也比小五强。 他去肯定没问题。 小五就难说了。 “你想让我去看看?”殇云这话虽然是在问林七,可是却是用肯定语气说出来的。 “行吗?”林七的语气里带着些许的期盼。 “那好。我现在就出去看看。” 殇云将自己衣服上的折皱整理了一下,才慢慢地走出去。 林七趁着这个空档赶快去自己的殿里换了身衣服。 柔软舒适的干净衣服穿着就是舒服。 林七将自己的脏衣服放在一个包裹里,等她有时间了再洗。 脚步哒哒的声音传入某人的耳朵里,在看着药的小五闻声向外看去。 “他怎么出去了?看起来心情似乎不太好。” 第226章 让太医瞧瞧 这是小五通过殇云背影得出来的结论。 下一秒,只见殇云转身消失在了原地。 早知道自己就不骗小七了,他也希望可以像殇云这样大大方方地使用术法,而不是像一个普通的凡人一样。 最主要的是,这样的他在小七眼里一点都不高大。 反而是一个处处需要保护的人。 对于自己的真实身份,他该怎么和小七说呢! 小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继续看着眼前的药罐子。 与其想着以后,还不如先做好当下,万一这药有了些许的差池,自己怎么向小七交代。 苏若寒无人照顾,林七放心不下于是便去了偏殿。 她一会儿试试苏若寒的体温正常不正常,一会儿看看苏若寒的脉搏。 忙得不亦乐乎。 皇宫里都已恢复了平静。 白才父子俩正在收拾残局,试图将一切都恢复如初。 殇云就这样与二人不期而遇了。 “殇云公子。”白才大老远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黑影,一如既往的冷峻,就是面上的神情似乎不太对。 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听到这声音,殇云驻足回头看向来人,发现是白氏父子。 他微微颔首:“白将军,少将军。” “欸。”白才上前抓住殇云的手,“不知道六皇子如今情形如何啊?” 看到殇云的第一件事,白才的心里想的就是苏若寒的状况。 当时看到六皇子那番模样,自己都震惊了。 想到那个正躺在自己床上的人,殇云的眉头皱了皱。 看到这个表情,白才的心里咯噔一声,脚差点都要站不牢,要不是白羽在一旁扶着,或许白才会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父亲。”白羽的手微微在后面拉着白才。 “六皇子他,难道他……”白才的手慢慢收紧,想到苏若寒的谦恭有礼,那么好的一个孩子,他心里就升起一股子不服。 为什么上天非要这样虐待好人呐! 看着白才哀痛欲绝的模样,他开口问道“白将军这是何意?我从未说过他不行了。” 这个他指的当然是苏若寒。 “什么?”白才就好像是变戏法一般,立刻收回自己脸上的哀伤,随即恢复原本的将军模样。 还一边笑着地白羽说:“你看,我就说嘛,六皇子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白羽脸上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僵硬,我说,爹啊,你要不要变脸变得这么快。 “嗯,对,是。”白羽收回自己的手,父亲现在比啥时候都精神嘞。 白羽在一旁陪着笑。 “可是,现在还在危险期。” 白才刚刚还笑着说没事,转眼间就在危险期了。 他一下子又收回脸上的笑意。 “我说,你能不能一下子说完整啊!” 让他一个老头子又是哭又是笑的,折腾得他都不会表情管理了。 “那如今该怎么办啊?是不是要找个太医去看看啊!” 他们刚才去过太医院了,发现那里只是遭到了轻微的破坏,还不算严重。 那些个太医们也没事,就是受了些惊吓。 刚才他已经让他们去看看陛下的伤了,想来也不会有太大的事。 就是六皇子让他很是担心。 “太医?”殇云心里思索着,如今苏若寒昏迷不醒,要不就让太医去看看。 这样一来,就算是出了什么事也不会怪到林七的头上去。 “我说殇云公子啊,您不是神通广大吗?您一定可以救活六殿下的是吧?” 听到此言,殇云有些无语。 还不够他出手的时候呢! 他是不会轻易地改变凡人的命运的,插手对他来说也不好。 “万事万物皆有缘法。”这话说得颇为深奥,白才听不懂,他只是一个武夫,根本就不懂得舞文弄墨的事,耍大刀还行! “您的意思是?” 白才微微愣怔了片刻,他看向了在自己身边的白羽。 “但是,或许他能挺过去。”殇云觉得苏若寒这个人确实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先找几个医术高明的太医过去吧!” 殇云提醒着,他们在这里站着也解决不了现下的困境。 “对,对,对。羽儿啊,你跟着殇云公子去找太医,在正德殿。” 怕白羽忘了,白才还提醒着。 “父亲,您不去吗?” 白羽觉得父亲既然这么担心六殿下,是不是应该亲自去看看,也好放心。 白才瞪了一眼白羽:“你以为我不想去,这里,这里谁来处理,谁来善后?” 白才指着周围的满目疮痍。 “其实儿子也可以代劳。”白羽小声地嘀咕着。 “行了,赶紧去。”白才催促着。 正德殿里。 太医们站成一排,个个低着头。 “怎样?”床上传来皇帝的声音。 为首的太医开口回道:“禀陛下,您的伤已经得到了妥善的处理,只要好生地将养几天,想来也就无事了。” 想到白才刚才对自己的“救治”,皇帝的面色透着红晕。 “那朕感觉一阵阵钻心的疼。” 皇帝把自己身体的感觉告诉太医们,他以前从来没有受过这种伤,此时此刻,不好受极了。 是躺也不能躺,坐也不能坐的。 “这个好办,微臣一会儿开个方子,能帮陛下减轻一些痛苦。” “嗯,那你就快去啊!” 皇帝咆哮着,难不成让他一直这么痛着嘛! “是,是。”太医们纷纷跟着那人走出了正德殿,迎面就碰到了朝着这边赶来的殇云他们。 “咦,那不是太医吗?”白羽看着正德殿门口的一群人,为了怕皇帝出什么事,把整个太医院都给唤了过来。 两人疾步走过去。 “太医。”白羽开口喊道。 几个年迈的太医转眼一看,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 “哦,原来是白少将军啊!有事吗?” 他记得就是他的他的父亲把他们一群老家伙请到这里的。 “嗯,六皇子那边也需要你们。” 什么?太医们个个惊得目瞪口呆,这刚刚看了一个陛下,这六皇子怎么也受伤了? 陈贵妃的这场宫变,伤及到的人还真不少。 一群宫人们来找他们看,如今又是皇室成员,真真是要帮他们这帮老家伙消耗殆尽呐。 “那徐老,你先带着他们回太医院去帮陛下配些止疼散淤的药,熬好了送到正德殿里,我先去看看六皇子怎么样了。” “你就放心吧,黄老。”一名须发尽白的老者对为首的太医说。 就这样,黄老被殇云和白羽带着来到了林七他们所住的宫殿。 黄老被白才他们拉到正德殿就是靠着两条腿走过去的,如今又七拐八拐地来到这偏僻的地方,他的两条腿简直是要累成萝卜了。 酸软无力 。 看着紧闭的宫门,白羽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疑惑,这怎么还这么警惕,不知道叛军已经收拾干净了吗? 三个人走到门前,叩响大门。 林七正在看着苏若寒,她听到敲门声,从凳子上起身走到庭院里想着出去看看正好碰到小五。 “你不是在煎药吗?” 小五的手里还搭着一块白毛巾,一看就是着急忙慌从里面刚出来。 “是啊,可是好像有人敲门。” 小五的视线看向朱红色的宫门。 “你也听到了?”林七问着。 小五点点头。 “你还是先回去看着药吧,别糊了。” “可是,我不放心……” 门口传来白羽的声音:“林姑娘,我是白羽,外面已经无事了,我带了太医来,来看看六皇子的伤势。” 林七听着门外人的自述,她的眼睛看向小五,似是在询问他。 只见小五点点头。 “应该是真的。” “那我去开门。”林七快步走过去,将门打开。 殇云跟在白羽的后面,白羽站在门前,身后还跟着一个年纪不小的老者。 花白的头发,眼神矍铄。 “白羽?” 林七开口唤着白羽的名字。 白羽抿唇一笑:“难为林姑娘还记着我。” 接着,白羽把黄老拉到林七的面前,他介绍着:“这位是太医院的首席医官,黄从,黄老。” “黄太医。”林七问了一声。 “六皇子人呢?”白羽看着空无一人的庭院。 偶然有一缕淡淡的血腥味扑入鼻腔,还有一股浓郁的药味,混合着。 “在偏殿。”林七指了指那个方向。 白羽带着黄从立马走向偏殿。 “师傅,不进来吗?”林七看着站在门口没有动作的殇云。 自从她刚才见到他,他好像没有了表情,又恢复到自己一开始见他时的模样。 听到林七的话,他挪动着步子迈进了大门。 生疏异常。 小五一看是熟人便继续去煎药了。 白羽拉着黄从走到苏若寒的床前,只见苏若寒双目紧闭,面色苍白,整个人都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只有那微微起伏的胸膛在告诉人,他还有气息。 还是一个活人。 黄从看着苏若寒那高高耸起的部位,他的心里有了猜测,看来这六皇子的伤和陛下的伤还真是类似,都是相同的部位。 不过看这样子,好像已经有人做了包扎。 这么高耸的白纱布,看起来就十分严重。 若说陛下的伤势还行,那六皇子的伤就足以致命了。 黄从看向从门口进来的林七和殇云。 他开口问道:“六皇子这伤不知是哪位处理的?” 他想问一些情况,六皇子的伤口不能频繁地拆开,不然怕是不好。 眼下只有问问那为六皇子包扎伤口的人了。 林七想也没有想就说出了口:“是我。” 一时之间,整座宫殿里鸦雀无声。 白羽的脸色发青,他呆呆地看着林七,又把目光移到在床上趴着的苏若寒。 一个女子居然看了六皇子的…… 就连黄从也被震惊到了,他原本以为这女子不过是这黑衣男子的助手而已。 却没有想到竟是这样,他的脸色也是像图画一样的精彩。 可是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人命关天。 “不知姑娘可否告诉老夫关于六皇子的伤势?”黄从把林七拉到一旁的角落里仔细地询问着。 “嗯。”林七对于这些医者一直是尊敬的。都是同行,而且互相借鉴经验也是可以快速成长的方法。 “血肉迷糊,脉象错乱无章。” 林七说着,都不由地心疼。 黄从听着,心里也泛起了一丝怜悯,作为一名医者,他年轻时在外行医见过了太多的病人了。什么伤,什么病没有见过? 可是由于他晚年被召到了宫里只为这些皇室人员服务,以至于他都忘记了那些触目惊心。 如今又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这些伤情,怎么能让他不感慨万千? “那姑娘又是如何处理的?”黄从的目光盯着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却从容不迫的小姑娘。 “我将腐肉全部都祛除,涂上了些伤药,镇静消炎的药粉。又为其喝了一些汤药,防止其感染。另外,我刚才还为他针灸了一下,让他的静脉可以流通,不至于淤堵引起其他的症状。” 林七看着黄从眼里的目光,有震惊,有欣赏。 林七仍旧在一字一句地解释着自己的诊治方法以及药量和药材的成分。 “小丫头,你确实是一个可造之材啊!” 听完林七的话,黄从对这个小姑娘是大加赞赏。 要知道就算是他们也不敢轻易在病人的身上动刀子。 更何况是一个小丫头呢! 黄从来到苏若寒的床前,他坐在床的一角,把苏若寒的手拉到他的身前,用手切着脉象,闭着眼睛静静地感受着。 时而皱眉,时而又舒缓。 全程白羽都默不作声,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几分钟过去了,黄从缓慢地从床上起身。 “确实,如今只能看六皇子自己的造化了。” 黄从目光深邃地看着苏若寒。 这个皇子可真是一个硬骨头,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有这么强的求生意志。 白羽听到黄从这样的话,他上前一步问道:“黄老,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白羽和苏若寒之间的情谊就像是一汪清水,无事时,风平浪静;风来时,波涛汹涌。 只见黄从点点头,他走近几步,对林七说:“若不是你处理的及时,只怕现在六皇子早已是……” 黄从摇了摇头。 “丫头,好样的。我们这行就缺像你这样天赋极高之人啊!” 被太医院的人夸赞,林七的心里别提有多自豪了。 那就相当于是被这个行业的顶尖高手所认可。 “黄老说笑了。我也只是懂一些皮毛。如今这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撞的。”林七谦虚地说着。 黄从只是微微一笑,既然这姑娘故意藏拙,自己又何必要戳破它呢! “行吧。那老朽就在这里看着。”黄从眯着眼睛坐在一旁。 第227章 刁钻的问题? 白羽虽然很担心苏若寒的伤势,可是如今太医都这么说了,也只能是靠若寒自己了。 “殇云公子,我就先去帮我父亲。” 白羽对殇云说道。 殇云扭头看着白羽微微点头,确实他也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外面的一切都亟待他去处理,白将军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 “对了,师傅,现在外面的情况还好吗?”林七终于有空可以和殇云说会子话了。 她拉过一张小凳子,让殇云坐下,而自己则靠在门柱上 。 “外面的一切都安定下来了,陈家人都逃走了。” 殇云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林七。 只是他没有告诉她外面的那些惨状,下意识的,他不希望她知道那些黑暗的龌龊的事情 。 “逃走了?”林七知道白才带了多少人来,那些人个个都是骁勇善战的人,怎么会让陈家人逃走了呢? “嗯。他们也有帮手。”殇云看着坐在一边的黄从。 在外人面前说话,他还是感觉很不自在。 黄从听着林七他们之间的谈话,思绪也不由地回忆起过去的那几个时辰发生的一切,就好像是做了一场可怕的梦。 以至于让他现在回想起来都浑身战栗。 “不过,他们也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 林七听着殇云的话,嘴角露出一抹笑来。 “师傅,你居然也会说这种俗语了。” 听着林七的话,殇云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话。 “我,我,习惯成自然。”最后殇云只憋出这么一句拗口的话来。 林七努努小嘴,将手搭到自己的腰间:“是,是,是。都是被我给带的。” “那我们要的……?”林七的话说到一半便被殇云那可怕的眼神给吓了回去。 林七轻咳一声,“我,我,是说外面的糖葫芦,是我们要的。” 殇云对于林七真的是头疼,平日里心思缜密,有时却又像是一个大漏斗,到处漏。 “等这件事平息了,我们去买糖葫芦吃。” 林七一本正经地和殇云聊着。 只有黄从一个人坐在苏若寒的床边听着两人之间的言语。 有点尴尬。 “黄老。”就在黄从以为自己被二人忽视了以后,林七却突然喊了他一声。 “小姑娘,有什么事吗?”黄从对林七是格外得亲切。 “黄老,您有徒弟吗?” 林七自幼被林老爹带着长大,林老爹将毕生所学都教给了她,另外还有一些事她自己的顿悟。 她心想,这个老者这么大年纪,可以在宫里当值,又是首席医官,想必一定是桃李满天下。 可是谁知黄从的回答却让林七始料未及。 黄从摇摇头,开口说:“老朽收徒弟,眼光可是很高的。” 说着,他的目光打量着林七,这姑娘是一个不错的好苗子,倘若她愿意的话,也不是不行。 黄从摸着自己花白垂到胸前的胡须:“怎么,你想要当我的徒弟?” 这当然是黄从自己的想法,林七可不是这么想的。 她只是好奇地问问。 刚才和殇云聊天的时候,她明显地感觉到了黄从的尴尬。 找个话题聊聊而已,谁知道竟让老人家误会了去。 林七脸上露出一抹不自然的神色,被殇云立刻捕捉到。 他明白她的意图,这下可好,看她怎么收场? 黄从这话问得自己的心里也没有底,虽然只是一会儿的相处,可是他却从这个姑娘身上看出来许多的卓然之处。 她会的,懂得好像不比他少。 林七在大脑中快速地搜索着主意,她得想想怎么说既不会伤了黄老的自尊心,又可以让一切合理化。 林七从门柱上走到黄老的身边,她像是一个听话得不得了的孩子一般,蹲在黄从的身前。 露出自己的两个虎牙。 “若是能做您的徒弟那可真是太好了。” 听到这话,殇云拧了拧眉,怎么,她这是又想拜师? 自己一个人还不够吗? “您见多识广,经验丰富。和您一起学习那必定是日益精进啊! 黄从听着林七的话,他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小丫头很有想法。 “可是……”林七话锋一转,把脑袋耷拉了下去。 黄从正沉浸在自己即将要收到一个满意的徒弟时却被林七的这副模样给弄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怎么了?”黄从问着,语气里带着些急切。 他是真的害怕自己的期待会落空,他这么大年纪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看对眼的徒弟,怎么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林七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可是我答应过我爹,这一辈子会好好继承他老人家的衣钵。” 说着,林七还往黄从的位置靠了靠。 “我爹那人比较倔。认死理。要是让他知道了我又拜了您为师,教我医术,那他肯定会在梦里找我算账的。我胆子小,可不敢呐!” 林七说着摆了摆手,一副无奈的样子。 在东莞国最盛行的就是孝道。 尊敬长辈,便是人生的头等大事。 看着林七那一副可惜的样子,黄从只当她是真的因为父亲的缘故而不能认他这个师傅。 “欸,居然是这样。”黄从颇有感慨,怎么上天一定要和他开这样的玩笑呢! “没事,就算你不能拜我为师,我也会把我自己的毕生所学都教给你的。”黄从目光慈祥地看着林七。 “真的吗?”林七的心里感到很震惊,因为一个人的技能就是他的生存之道,若说无亲无故,谁会对你倾囊相授? 黄从点点头。 他对林七这个姑娘实在是喜欢的紧。 自己也一把年纪了,若是再不把自己的这一身医术传给一个人的话,只怕他的医术就真的要绝迹了。 “可是您……” “我在乎的是你将来可以用我教给你的东西去救更多的人。” 黄从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有点打鼓。 或许自己那点东西在这姑娘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可是自己能教给她很多的经验。 这点总是真的了吧! “黄老,您真的是一个悬壶济世的活菩萨啊!” 林七这话没有夸张,这胸襟,这度量,为了更多的人可以免于疾病的折磨。 古往今来,也没有几个人可以做到如此! “水,水……”正当两个人正谈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床上的苏若寒忽然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 殇云站起身来去查看。 他俯身蹲在床边,耳朵伏在苏若寒的嘴边。 听清楚以后,他起身去外面的桌子上倒了一杯茶水。 林七全程看着殇云的行为。 师傅好像也变得平易近人了,从前他都不会伺候别人的。 黄从看着林七目光呆呆地望着那抹黑色的身影。 这个小伙子长的倒是不错,人也利索。 一举一动都像是大家贵族教导出来的公子。 他倒是很好奇,这样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是怎么认识的? 殇云把苏若寒扶起来,将水递到苏若寒的嘴边,慢慢地倒进嘴里。 看着苏若寒的喉咙滑动,便知他一定是喝下去了。 “没想到,一个男人也可以做到如此细心体贴。” 黄从盯着殇云的背影幽幽地说着。 林七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僵硬了半晌。 她嘿嘿地笑了两声。 “师傅就是这么的和蔼可亲。” 殇云听到林七用和蔼可亲四个字来形容他,他的心里不是很舒服。 这四个字不是用来形容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吗? 他老吗? 看着苏若寒又渐渐地昏睡了过去,他将其慢慢地放下。 把手里的茶杯放在一边。 “不知道公子今年多大了?”黄从主动开口问殇云。 想要和某人聊个天可真是难。 主要是不知该怎么开口。 黄从活了大半辈子了,这是第一次主动搭理一个年轻人。 换作平常,都是别人巴结着他,恨不得找一些话题来接近他。 为的就是让他好好地给他们治病。 这个问题,林七也很好奇,自从她认识殇云以来,好像他本人就从来未曾提起过自己的年纪。 不过看他的样子应该和小五差不多的年纪,二十三四。 可是殇云是一个修仙者,传说中那些修仙的人都擅长改变自己的容貌来青春维持自己的容颜。 林七好奇地看着殇云。 似是要通过他的那张脸看清他的真实面目一般。 殇云看了一眼林七,轻咳一声,他缓缓开口:“我今年……我……” 看着殇云的这副模样,黄从的脸上显露出深深地疑惑来。 “公子不会连自己多大了都不知道吧?” 此话一出,整个殿里静悄悄的,发丝摩擦衣料的声音都清楚地出现在人的耳边。 殇云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崩塌,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一直盯着林七看。 他不是不愿意说,只是这一旦说出来了,她会不会把他当怪物? 他的年纪还真的没有认真地想过,他也只是粗略地记得应该是有几千岁了! 林七看着殇云那逐渐崩塌的表情,她立马出来打圆场。 “我师傅他啊,今年二十三。” 林七自作主张地给了殇云一个年龄。 听到林七的回答,殇云的眉头微皱,他已经不是那个小奶狼了! 可是如今又不能告诉她真相,算了,她想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吧! 她开心就好。 “你看看,你徒弟都比你记性好。”黄从打趣着殇云。 林七脸上的笑就没有消失过,不过是由一开始的微笑变成了尬笑。 “哪里,哪里,我师傅他平日里操心的事多,这些自然是忽略了的。” 林七抱着自己的胳膊,一本正经地胡诌。 “有个徒弟真是好。”黄从感叹道。 可惜他没有那个福分! “不过,二十三岁也不小了,可有什么中意的人呢?” 黄从的话明明就是一些很寻常的问题。 可是每次都好死不死地撞到殇云的枪口上。 他面对那群让他极度头疼的长老们时都没有这么心累过。 林七离殇云很近,她听到了殇云那胸腔处的声音,闷闷的。 像是一头老牛喘着粗气~ 不止是殇云对黄从无语,连林七此时此刻都觉得黄老的话是不是多了些。 或者说也太犀利了。 每个问题都深入人心! “还小呢!”林七率先开口替殇云回道。 林七了解殇云的性格,她怕一会儿殇云就要被黄老的话给噎死了。 身为徒弟自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师傅被问的这么狼狈吧! 黄从看着林七这副机灵劲,忍不住嘴里发出一阵哄笑来。 “这明面上看来,他是你的师傅。我看啊,你才是他的师傅。” 可不嘛,这话都让这小姑娘一个人给噼啦啪啦地回了。 这身为师傅的人却一直在一旁保持沉默,时不时的,那目光还一直在这姑娘身上游离。 很难让人不多想。 听着黄从的语重心长,林七立马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她目光略带着探究地看向殇云。 自己的行为会让他反感吗? 毕竟自己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将他的一切都擅自决定了。 但见殇云的面色如常,嘴里的话却是一针见血。 “师者,无谓大小,先后。” 黄从看着殇云的一本正经,真是好镇定的一个人。 “嗯。”黄从摸着自己的胡须满意地点点头。 随即他不再言语,只是将头扭到一边,正好可以看着苏若寒。 与这小姑娘相谈甚欢,甚至于让他忘记了自己的责任。 而自己这张嘴可能真的不适合聊天。 索性也就闭上了。 只问了一句林七打算在宫里待多久,对于这个问题,林七没有想过,所以就回了一句不知道。 不知道那便是还未定,既然未定,那他就有时间和这小姑娘慢慢讨论他的经验。 太阳慢慢地落到西山的一角,逐渐被暗夜吞没。 在东方升起来了一轮明亮的月盘。 散发着莹莹的光辉,像是一缕缕剔透的珠线斜射在大地的每一寸角落。 树影婆娑,映射在地面,迷离而焦灼。 林七终是困得厉害被殇云送回了寝殿里休息。 殇云坐在离林七不远的地方,他静静地看着在暗夜里睡得极沉的女子。 均匀的呼吸声在耳畔不断地响起,弯曲的睫毛微颤,静静地覆盖在眼睑上。 粉嫩的小脸在柔软的被子里躺着,小手不断地在被子上作怪。 殇云的眼睛暗沉,他以前从来没有如这般地观察过她。 至少是没有见过她这般乖巧地窝在被子里的模样。 突然床上的人不老实地将被子踢到了一边,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热。” 第228章 不拘礼的黄从 殇云站起身来,他慢慢地走到林七的床头,自上而下看着熟睡中的人儿。 慢条斯理地将被子给林七盖好。 还细心地替她掖了掖被角。 近距离地看着林七的脸,殇云竟然觉得莫名有些熟悉,就好像以前他们就认识了一样。 这张脸,这个轮廓,都无比的熟悉。 他低下头想要再认真地看个清楚,却被意外的推门声打断。 他立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小五推开门发现殿里面是黑漆漆的一片。 方才熬好了药送到偏殿,没有看到林七和殇云,只有那个太医。 问清楚了情况之后,他才知道小七被送回正殿休息去了。 他将药递给那个老头,自己便出来了。 看着没有亮光的正殿,小五的心里很是好奇,所以他便走上了石阶,进来看个究竟。 黑暗中,他好似看到一抹高大的身影,站在床头的位置。 然后又迅速的走到一边。 那个是殇云吗?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 小五装作没有看到,开口问道:“这么黑,怎么没有点蜡烛?” “没有蜡烛也可以看到。”殇云淡淡地回答他。 小五的步履轻盈,他的衣摆随着他的动作摇曳生姿。 不多时,他便站在了殇云的面前。 殇云还维持着一个端正的姿势坐在凳子上,目光时不时地看向躺在床上的人。 林七的鼾声很响,她一点也没有意识到此刻有两个人在她的床边。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小五的神色认真。 如今这朝廷已经安定,凌云珠想必可以唾手可得了。 他们接下来的打算究竟是什么呢? “拿到凌云珠后,我自有打算。”殇云淡淡地说着。 “那你打算在她的身边待多久?”小五终于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最想知道的问题。 对于这个问题,殇云一直在纠结。 他在纠结自己的内心究竟是怎么想的。 这段时间以来,他心里的慌张,那确切的喜悦,以及因她起伏不定的心情。 想这些的时候,殇云的目光不经意间看向林七。 那恬静的睡颜,一颦一笑,仿佛又在他的脑海里闪现。 他是不是应该和她说再见了? 是不是这样就可以让自己回到原来的状态? 可是他心里的这些纠结是当然不会告诉第二个人的。 “我是她的师傅,你说我要跟她待多久?” 又是这样的回答,仿佛换汤不换药似的。 小五的瞳孔泛着一抹诡异的光,只听他呵呵一笑。 “你少来这糊弄不清了,你我心里都清楚,凡人一生不过百年,你我……” 小五的话顿住,他看着殇云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纵然他不肯说自己的来历,可小五心里也清楚。 绝非寻常。 “与她……”小五挪步走到了林七的床前,他静静地看着缩成一团的人儿。 “也终有说再见的那一天。” 小五音色悲伤地说出这句话。 殇云的嘴唇微勾,自嘲的一笑,他开口说道:“你一定会想办法让她的寿命延长。” 小五闻言震惊地看着殇云。 自己内心的想法从未与人说过,他又怎么会知道? 殇云的笑不只是在笑小五,更是在笑他自己。 因为他自己也曾有过这样荒唐的想法,而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又都是为了那个目标。 明明只是个过路人,明明应该毫无交集的。 “好了,你不用担心。你放心我跟你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小五几乎是脱口而出,他不明白殇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等她可以自己保护自己的时候,我就会离开。” 殇云并没有回答小五的问题。 殇云的这句话好像是对小五说的,但同时也好像是对自己说的。 “那好。”小五在正殿待了片刻便离开了。 在他即将要踏出殿门口的那一刻,他对里面坐着的人说道:“你还要在里面待多久?” 虽然殇云是小七的师傅,可是也不能一直待在女孩子的房间里吧,更何况是熟睡着的某人。” 殇云的脚步声在大殿里响起,是朝着门口走来。 因为小五的话,他好像也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两个人从正殿出来便看见有盏盏宫灯进入,一行人手里拎着一个个精致的食盒。 “你们是做什么的?”小五朝着那些人问道。 一个面若桃李的宫女低着身子回答:“禀公子,我们是来送饭的。” 听着宫女的话,殇云手微抬,示意他们把东西放下就好。 “那我们一会儿再来收拾。” 宫女们俯身行了一礼,然后慢慢离开了。 看着院子里摆放着的食盒,小五走过去,打开其中的一个,只见红汁稠密,散发着迷人的香气。 在莹莹的烛火下闪现着星星点点的耀眼。 “还不错嘛!”小五的嘴里夸赞道。 “殇云,快来拎着,我一个人要弄到什么时候?” 小五拿着两个食盒走进殇云的偏殿。 殇云看着小五的背影,两只手里拎着的食盒就好像是两座山丘。 “欸。”殇云不知为何叹了一口气,然后认命地走到庭院里当起了搬运工。 黄从正在给苏若寒擦拭身上的汗渍,苏若寒因为身上的伤口正在发烧。 耳边忽听得咯噔一声,门被打开,小五拎着两个食盒走进来。 黄从的脸上流露出一抹舒心的笑来:“终于开饭了?” 小五抬起头来,将垂下去的头发撩到背后。 “是啊,终于开饭了。” 小五将沉重的食盒放在桌子上,几步走到黄从的身边,视线瞧着苏若寒。 “他好点了吗?” 黄从摇摇头,双手抚上苏若寒的额头。 “在发烧,说不好。”黄从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他这把老骨头再坐下去就要石化了。 说完,他端起放在凳子上的水盆几步走了出去。 出去时正好碰到了进来的殇云,黄从略过殇云看到了庭院里的盒子。 黄从心里暗想:今日这晚餐还挺丰富的。 冰凉的水让黄从的手冻的发红。 “哎呦,快让让。”黄从走进殿中,差点洒到了殇云的身上。 殇云正打算出去却碰上了黄从,他微微侧身给黄从腾出了一个角落,好让其通过。 “你们两个大男人,不帮忙也就算了,还在这添乱。” 听着黄从的抱怨,第一次,小五和殇云站在了统一战线。 “你说什么?”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殇云看了看自己手里拎着的盒子,这么大的东西,这个老头看不见吗? 小五也隐匿着坏笑,走向黄从。 “我说老头,怎么说话呢?”小五一只手揽着黄从的肩膀。 毕竟是上了年纪,哪里可以经受得住小五的试压,更何况,黄从的手里还端着水盆。 看到这副场景,黄从也知道是自己说错话了。 他只是调侃而已,这二人怎么如此的不禁逗。 他摇摇头,陪笑着说道:“是小老儿说错了。” 黄从虽然嘴里这么说着,可是心里却还在嘀咕:小气鬼,小心眼。 他懒得和他们计较,病者为大。 要不是为了床上的人,他才不会轻易服输呢! 真当自己怕了他们不成? 小五松开自己的手,看着黄从迈着年老的步子走到苏若寒的床边,用手将毛巾拧干平替其擦拭着身上的薄汗。 “我去叫小七吃饭。”小五走出去,他看着暗沉沉的夜,零星的几颗星闪烁着。 迈着步子走进了林七的正殿。 “你与那姑娘是怎么认识的?你又是如何做得了她的师傅的?” 见四下无人,黄从不禁开口问道。 殇云正在将盒子里的东西拿出,却听到了这句话。 他轻轻地把盘子放在桌子上,盘子与桌子相接处发出清脆的声音。 殇云回忆了一下,慢条斯理地说:“我救了她,她一定要拜我为师。” 短短的几句话却把黄从给整懵了。 “你救了她?这丫头以前经历过什么事吗?” 一想起那么明媚的笑容,他怎么也不觉得这样一个人儿会经历什么生死时刻。 看着黄从这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虽说他在中午时便已经领教过了。 可是如今面对他,林七又不在,他感到很窒息。 “这个,…”殇云正打算要说,却被进来的两人给打断了。 “开饭啦?”林七的声音再次响起。 “丫头,来了?”黄从笑眯眯地问候着。 没有了这个小丫头的日子还真的有点难熬。 虽然她离开也不过是几个时辰的事。 “嗯。”林七点点头,她和小五把门关好。 看着满桌子的佳肴,林七的胃口大增,想来这一天都没怎么好好地吃过饭。 可是她也没有忘记关心苏若寒。 “黄老,情况稳定吗?” 黄从走到桌子边说:“正常,就是发烧。” 林七担忧地看向苏若寒,那背影是那么的单薄,仿佛风轻轻一吹就什么也不剩了。 那么严重的伤必定会引起发烧,这一点在林七的意料之中,所以林七才会没有把握。 “今晚恐怕得彻夜守着。”黄从说着,拿起一只瓷碗给自己盛了一碗饭,然后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不一会儿,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林七就这么看着。 “你们怎么不吃啊?”黄从还好奇呢,这一群人站着不动筷子是几个意思。 林七尴尬地笑着,她拉了拉小五的衣袖,“吃啊!” “哦,哦。”小五像是刚反应过来,陪着林七坐下,拿起筷子开始吃。 殇云见状也坐下象征性地吃了两口。 黄从首先撂下了筷子,“好了,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黄从取过一块手帕,擦了擦自己带着油渍的嘴角,随后又走回了床畔。 看着那空缺的位置,三个人互相看了看,没想到这黄老还真的一点也不拘礼。 饭后,林七走到黄从的身边问:“黄老,他总得吃点东西吧!” 闻言,黄从的眼睛看向憔悴的苏若寒:“谁说不是呢!可是现在他昏迷着也没法子啊!” “姑娘,姑娘。”门外传来呼唤的声音。 林七走过去把门打开,她看着眼前的宫女:“有事吗?” 宫女看着林七,不卑不亢地回道:“奴婢是来收拾碗筷的,不知姑娘可用完了?” 宫女的视线朝着里面瞥了一眼。 只见黄太医在里面坐着,还有两个不认识的男子。 里面躺着的就一定是六皇子了。 欸,陛下最疼爱的皇子居然也要遭这份罪。 林七点点头:“吃是吃完了,不过我怕你一个人带不走。” 林七瞧着宫女瘦弱的模样,好大一张桌子呢! 上面的锅碗瓢盆不在少数。 宫女低头一本正经地说:“这个姑娘就不用担心了,并非只有奴婢一人。” 顺着宫女的视线看过去,原来在宫门外站着一排人。 原来是她想多了。 “那进来吧!”林七给宫女让开路。 只见宫女朝着某个方向摆了摆手,一时间,很多人都从宫门外进来,收拾的收拾,擦桌子的擦桌子,放碗碟的放碗碟。 不多一刻,桌子上就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了。 林七都看呆了,果然这人多了就是好,这时间都节省了不少。 “没什么事,奴婢就先告退了。”宫女们拎着大包小包就要离开。 “等等,姐姐可不可以熬些白粥送过来。”林七要求道。 苏若寒要是不吃东西,干烧的话,恐怕是难以承受这一夜的漫长煎熬。 宫女见林七态度诚恳,加之又是为了六皇子,宫女二话不说便答应了下来。 “好 姑娘稍等片刻,粥一会儿就送来。” 宫女把门关好,离开了。 “欸,你说苏若寒都伤这么重了,他父亲怎么也不来看看他。” 林七嘴里嘟囔着,问殇云。 黄从听着林七这话,什么,难道这小姑娘不知道陛下也受了伤吗? “丫头,陛下也受伤了!” 黄从一面好心地告诉林七真相,一面将那块帕子换下,又重新敷上新的软帕。 林七震惊地看着殇云:“不是吧,师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林七有些生气,这么大的新闻她居然不知道。 “告诉你有什么用?”这句话怼得林七哑口无言,确实和她无关,可是他知道的事情却没有和她分享。 想想就很失落。 “你专心把苏若寒救活这才是最重要的!”殇云凝了一眼林七。 “哦。”林七有气无力地回道。 “陛下的外伤倒是不重,不过怕是没有几天了……”黄从叹了一口气。 生老病死,是每一个人都逃不过的劫难。 “为什么?”林七看皇帝的面色确实是不好。 “皇帝这些年来吃无数的丹药,早已把身体掏空了。”黄从看林七是一个可信的人,索性也就没有瞒她。 林七一听丹药二字便明白了,那丹药虽然可以让人的脉象看起来生龙活虎,仿若新生,却是在一点点地消耗人的精气。 怪不得。 “陛下的咳疾一直未愈,加上日积月累的损耗……” 黄从无奈地摇摇头。 “姑娘。” 第229章 转危为安 “应该是来送粥的,我去看看。”林七几步走到殿门处,看着外面提着灯笼的人。 身形和刚才那个宫女不同。 较之刚才那位,身材好像要丰腴一点。 “你是谁?” 林七有些警惕,虽然说这宫里已经安定了,可是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余孽混在其中。 一听到里面那声音,宫女便知道自己肯定手是被怀疑了。 她微微颔首,在门外小声说道:“姑娘莫怕,奴婢是正德殿侍候的宫女,陛下行动不便,让我来看看六皇子的情况。” 听到这番解释,林七的心里将信将疑。 她将门半掩着,露出一点门缝来,透过门扇,林七看到了一位慈眉善目的中年妇女。 这声音听起来倒是很年轻 没想到这容貌居然已经如此了。 看到林七露出半个头来,宫女朝着她笑笑,“姑娘好。” 透过窗户,林七只看到一个人影,如今把门打开,林七才发现这庭院里站了好些人,有几个人是皇帝身边的,林七是认识的,其中就有那个老公公。 “林姑娘,陛下这时不能过来,但又担心六皇子,这便派刘嬷嬷携同咱家来看看。” 老公公从庭院走到石阶上来,来到刘嬷嬷的身旁。 看来确实是那个皇子派来的人,林七把门开开,“你们进来吧!” “欸。”老公公和刘嬷嬷一进来便看到了昏迷的苏若寒。 这两个人都是从小看着苏若寒长大的人,一下子便绷不住情绪,泪,放肆地流了下来。 “六皇子。”妇女的声音带着哭腔。 她一下子就扑了过去。 黄从在一旁看着,他将刘嬷嬷一把拦下。 语气幽幽地说:“六皇子现在不宜动,旁人也尽量少碰他为好。” 刘嬷嬷拭去眼角的泪痕,频频点头。 “我知道了,可是,这孩子如今……” 老公公在一旁也是忍不住地叹气。 昔日还活蹦乱跳的一个人怎么转眼间就……还有陛下也…… 说到底都怨那陈贵妃,他平日里怎么就瞎了眼,觉得她是一个菩萨心肠的女子呢? 如今看来,只怕那心肠早已黑透了去。 “黄太医,陛下说无论如何都要救活殿下,什么稀世珍宝,名贵药材,只要是宫里有的,尽管拿去用。只有一点,保住六皇子。” 老公公在一旁含泪说着。 陛下当时一定要来看望六皇子,是他和刘嬷嬷好说歹说才劝住了。 陛下身上的伤也需要休息,不能再次扯到。 黄从闻言拧着眉头。 他心里最反感的就是皇家之人总以为有了稀世珍宝般的名药便能起死回生,可是在生死面前,什么都是苍白的。 “是,微臣一定尽力。”黄从看了看林七,缓缓说道。 老公公得到黄从的保证,一颗心也稍微可以得到点安慰。 在太医院中,黄从的医术是最好的。 此人原本是一名远游的江湖人物,因为其医术的精湛而闻名遐迩。 遂被陛下召到宫中为皇室之人专门看病。 “黄太医,你为太医院之首,你的医术咱家是有所耳闻的。”老公公对黄从一字一句地叮嘱着,“你一定不能让我们失望啊!” 林七看着老公公这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苏若寒是他的儿子呐! 不过,估计是从小看着长大,心里也早已把苏若寒当做亲子了吧! 看着老公公和刘嬷嬷的样子,林七的脑海里突然就想起了欧阳叔叔和冬梅姨来,可惜啊,他们现在却…… “您放心。”看着老公公那副样子,黄从的心里也不好受,对于自己在乎的人,总是控制不住地害怕,害怕他会离去。 苏若寒在昏迷之中似是感到了什么,他的手微微蜷缩。 “看,六皇子的手动了。”老公公虽然年纪大了,可是一双眼睛却是明亮异常。 林七扭过头去,只见原本放在锦被上的手指确实是弯曲了,呈现紧握的姿势。 “看来,他的求生意志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强烈。”林七感叹道。 老公公赞同地点点头。 “可不是嘛!”说着,老公公抬起自己的胳膊,用自己的衣袖擦拭着那即将要溢出来的泪珠。 “公公,我们该走了,陛下还在等着呢!”刘嬷嬷上前扶住老公公的衣袖,眼睛依依不舍地看着苏若寒。 “欸。” 将要走的时候,两个人还是不约而同地回望,看着黄从的方向,流露出一切拜托了的意思。 殇云走到林七的身旁,他看着林七那双眼睛下面的黑眼圈,浮现在一双晶莹的眼珠之下,整个人看起来就很疲惫。 “你继续去睡吧!”殇云拍拍林七的肩头。 “我去睡?”林七抬头看向殇云,“这怎么行?” 殇云的眉头浮现出一抹深意来。 恐怕她昨晚就没睡好,不然也不会有那么重的“乌青”。 小五坐在靠近窗户的地方,十指交叉,放在自己的膝盖处。 背部靠在椅背上。 闻言也说道:“是啊,你就去吧。这里有我,有殇云,还有那个… 那个…黄太医。” 小五想了半天才想起这个老头的姓氏来。 看着小五半天才想起他的姓氏,黄从不高兴地偏过头去。 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他才不相信他的脑子不好使了去。 “姑娘,您要的东西送来了。”殿外,那清凉的嗓音蓦地响起。 滴嗒滴嗒的脚步声在石阶上格外引人注意。 夜晚的寒风本就袭人,如今这殿门再次被打开,风也趁虚而入。 致使屋子里都是冷风肆虐的痕迹。 林七看着门外那个瘦弱的宫女,她的一双手早已通红,可是却仍旧牢牢地握着手里的东西。 “有劳姐姐了。把它给我吧!”林七伸手接过,因着在外面待了很久,这食盒上也不禁沾染上几分寒意。 林七握着那冷冰冰的竹子编制的提手。 “那奴婢便告退了。”宫女缓缓地走下石阶,背影消失在夜幕之下。 林七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食盒,抬眼看了看周围的夜景。 回头带上殿门。 “这风着实有些大啊!”黄从紧了紧自己身上的外衫。 “可不是。”林七凝了一眼黄从的动作。 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粥静静地躺在食盒里。 林七将其端出来,放在自己的掌心里,另一只手用勺子舀了舀。 “还热乎着呢!”黄从坐过去把苏若寒扶起来,伤处触及锦被,苏若寒的眉头拧成了麻花样。 “您老慢点。”林七看着苏若寒痛苦的样子,说话的语气便也急了些。 黄从抬眼看了看林七,语气古里古怪。 “你这小丫头,我是故意的吗?还不是要怨把他伤成这个样子的人!” 黄从看着怀里那个奄奄一息的人。 手下的动作也就轻了些,可是无论多轻,伤口都免不了被触及。 苏若寒紧闭着嘴唇,整个人都靠在了黄从的肩膀。 他的双手无力地垂在一旁,手心朝上紧握着。 温热的白粥喂到了苏若寒的嘴边,可是这一次却没有像上次喂药时那样顺利。 林七倒在苏若寒嘴唇上的液体并没有被苏若寒咽到嗓子里,而是如数流了出来,林七便再次将滑到下巴的粥喂进某人的口中,却是无济于事哦。 “怎么办?”林七抬头看向同样是一脸焦急的黄从。 黄从的手紧紧地扶着苏若寒的肩膀,让他慢慢地躺在床上,尝试着换一种姿势,让他可以吃东西。 “不行,还是不行。”林七泄气地把碗搁到一边。 黄从微微斟酌了一会儿,他双目紧紧地盯着虚弱的人。 “不行就把嘴掰开。”反正今日这食物,六皇子必须要吃下去。 这漫长的一夜,恐怕都会将他的精力耗尽,如果没有充足的营养,这高烧就足以要了他的命。 “师傅,劳烦你……” 林七的话未落,小五走了过来。 他的手主动掰开苏若寒的嘴唇:“来,小七。” 林七扭头看着小五的动作,她端起白粥走了过去。 苏若寒一直昏迷着,他的嘴角处都因为高热而出现了轻微的破损。 林七避免碰到他的伤口,将白粥一勺一勺地喂进来嘴里去,可是苏若寒却没有咽下去。 “我来。”黄从挽起袖子,在苏若寒的胸腔处一顿按,然后再次将苏若寒扶起,让白粥顺着他的食道缓缓流到了肚子里。 看着这一幕,林七的眼睛里满是崇拜的目光,她伸出手给黄从比了一个大拇哥。 早就听说有些医者可以让病人在无意识的情况下通过外力而让病人吞咽食物。 她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黄从累得气喘吁吁,这两下可真是费劲。 “你把粥尽量全部喂进他的嘴里,然后我再让他咽下去。” 林七点点头,“好嘞。” 三个人在这边忙得抽不开身,殇云一个人在那边孤零零地坐着。 他的眸光偶尔略过那边,好像,他们并不需要自己的帮忙。 只是一直在这里坐着,也无甚意思。 于是他慢慢地挪到床边,看着苏若寒被三个人“对待”的场面。 一番忙活,林七终于完成了自己艰难的任务。 小五立马去洗手,他的手指间全部都是米粒和黏糊糊的米汤。 这一半的粥都被他的手指吸收了去! 再不洗掉,他的尴尬癌都要犯了。 林七瞧着小五那满脸嫌弃地看着自己手指的样子,刚才那般自告奋勇时可不是这般模样啊! 她脚步微微向后退去,却撞上了一堵僵硬的“人墙”。 某人闷哼了一声,他的鼻梁骨有些痛。 大手摸上自己的鼻梁,然后向下看着那个“窝”在自己怀里的人儿。 林七被这股力量不由地逼退了几分,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林七看着那离自己不足一米的地面。 她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要摔个狗啃泥了。 “丫头。”黄从才刚从极度疲乏当中缓过来一点,就看到林七整个人向后面仰去。 他一下子冲过去想要把林七给捞回来。 可是哪里还等得到他,殇云反应过来之后,大手一捞,林七就稳稳地落在了他的怀里。 “师,师傅?”他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的,为何一点动静都没有,害得她如今这番狼狈的模样。 殇云的手紧紧地禁锢着林七的腰,不让她掉下去。 一抹红晕不知不觉中爬上了少女的脸。 殇云将林七扶起,让她站好,幽幽开口道:“下次注意点。” “哦。”林七的手里还拿着那个瓷碗,还好没摔了去。 不然怕是要收拾好一阵子呢! 黄从在一边看得清楚,什么嘛,明明就是这个黑衣男子站在丫头的身后,丫头一时不觉这才会碰到了他的身上。 明明自己才是那个原因,还叮嘱别人注意。 注意什么?注意自己的身后随时会出现莫名其妙的人吗? 黄从很不屑地瞥了一眼殇云,却被某人准确地捕捉到了。 他只能悻悻地笑笑,然后摸摸自己的胡子,偏向一边去。 这一夜当真是漫长,四个人轮番守着苏若寒,期间,苏若寒还因为发烧说胡话,折腾的几个人都是黑眼圈。 当然,林七的黑眼圈要更重一些。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经过这一夜的波折,苏若寒在凌晨时分终于不再发烧,恢复了正常的体温。 这意味着,他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哎呦呦,再有这么一夜,老朽这把老骨头都要葬在这里喽。” 黄从收拾着自己带来的东西,准备离开这里。 太医院经过昨日的风波,想必要是如他这般,很多人都彻夜不眠吧! 他得回去看看,好放心。 “黄老,有时间,您得教教我昨夜的那招。” 林七倚在床边,无精打采的样子。 “行,你若是得空了,去太医院找我就行。”黄从嘴里应道。 但是手中的动作却未停止。 当黄从背着自己的“家当”离开这里的时候,天边正好泛起一丝鱼肚白。 树叶随着风的轻拂而翩翩起舞。 殇云和小五两个人背靠着背,正在入睡。 林七看着被严丝无缝合上的门窗,再回头看看已经稳定下来的苏若寒。 她的嘴角露出一抹轻松的表情,终于可以安心地睡个好觉了。 她无声地张了张嘴巴,打了一个哈欠,然后睡了过去。 清晨的空气弥漫在四周,黄从背着东西从林七那里离开,迎面就碰到了昨日的白家父子。 只见他们还穿着铠甲在巡逻呢! “白将军好。” 白才听着有人在叫他,他抬眼看去,发现是昨天的那个太医。 他示意身后的人继续巡逻,自己则几步走到了黄从的身边。 “黄太医,六皇子现在可好?” 他一夜都在巡逻,可是心里对于苏若寒也是牵挂得紧。 黄从闻言,微微一笑,然后朝着白才抱拳行礼。 “好,好,好。六皇子吉人自有天相,现如今已经转危为安了。” “真的吗?”白才的语气里是抑制不住的欣喜,这是他今晨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是的,老朽还有事就先走了。”黄从练练点头。 下一秒他转身就要走,可是却被白才一把拉住。 “白将军这是?”黄从面带疑惑地看着白才。 第230章 舍我一人,保全家平安 白才把黄从拉到一个隐秘的角落,还朝着周围四处看了看,确认这里没有闲杂人等,他才缓缓开口问道:“六皇子没有落下什么隐疾吧?” 面色还有着一点不好意思。 黄从瞬间就无语了,他还以为白才把他拉到这里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告诉他呢! 就这,这让他怎么回答? 黄从脸色不好地回道:“能有什么隐疾?” 白才听后嘿嘿一笑,他摸了摸自己后腰,神色放松下来。 “我这不是也就随便问问,毕竟伤在了……” 下面的话纵使是脸皮厚的如白才一般也没有说出来,他只是指了指自己的屁股。 黄从白了一眼白才,这将军怎么看起来有点像是个小孩子? 还随便问问,把他拉到这里,四处无人,连根鸟毛都没有的地方说话会是一时兴起的嘛?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白才又暗自地搓搓手,他看着黄从那紧张的神色。 “怎么,黄太医这是有要紧的事?” 黄从的笑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缓缓开口:“将军这回总没事了吧?” 白才默默地点头,这回他没事了。 “那我先走了。”黄从俯身离开。 白羽看着白才鬼鬼祟祟地拉着那个太医去了角落,他的心下也好奇万分。 父亲究竟有什么要紧的事还要单独和那个太医说。 不是说六皇子都脱离危险了吗? 黄从从那边赶过来,从白羽的身旁擦身而过,眼神幽幽地瞧了他一眼。 那眼神里透着一丝古怪。 紧接着,白才也从那看不见人影的地方出来,不过,心情似是不错,嘴里还不时地哼着小曲儿。 白羽见状,凑上前去。 “父亲这是得到了什么好消息,如此高兴?”白羽站在白才的身后,比白才高出了不止一个头。 白才瞥了一眼白羽,自家这个儿子什么都不懂,还好奇。 他收回自己脸上的笑意,拍拍手。 “没什么,六皇子没有了性命之忧,这不是一件喜事吗?” “是。”白羽依旧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家老爹脸上的变化,直觉告诉他,真相并非如此简单,父亲和那个太医一定是说了什么话,不然那个太医绝对不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白才发现白羽一直盯着自己看,他微微岔开和白羽的距离。 用一种将军姿态对白羽说:“怎么,没事做了吗?老盯着我看,我脸上有花啊!” 白才发泄着自己的将军威风。 “父亲脸上无花。” 听着白羽的话,白才频频点头,这才对嘛! “不过却有鬼。” 前半句话若说很合白才的胃口,那么白羽的后一句话就足以让白才反胃。 “你说什么,小兔崽子。” 白才说着就拔出自己的佩剑要教训白羽,真是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真真给他惯坏了去。 “将军,将军,别忘了正事。”有几人在身旁劝说道。 谁不知道将军就是一时的气昏了头,等他反应过来自己打了白少将军,那肠子都要悔青了去。 “你们别拦着我,我今天非要教训教训这小兔崽子,让他知道知道,谁才是老子!”白才是怒发冲冠。 白羽则是一脸的倔强,在白才拔出剑的那一瞬,他早就逃到三米开外的地方去了。 此刻的他站在一块大石上,正好是白才伤不到他的安全距离。 “父亲,我当然知道你是爹。可是儿子也是实话实说。”说完,白羽还露出一个无辜的眼神来。 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满是纯真无邪。 这也让白才气不起来,刚刚的怒火在看到那双与雪珍颇为相似的眼睛时也就烟消云散了。 “算了,我下次再找你算账。”白才把剑重新放回剑鞘里。 然后对白羽说:“这么大的好消息,你还不快禀报给陛下?” “父亲为何不去?”白羽一脸坏笑地看着白才,那眼神分明是在说,你不敢去! 白才一阵无语,在乾州城表现得那般乖顺,怎的来到了京城,他这儿子就像是一只脱了缰的野马,不仅不服他的管教,还三番五次的顶撞他。 “你去不去?不去,我就让别人去。”白才气急败坏地嘶吼道。 看着白才那即将又要升腾出来的火气,好不容易才平息了。 白羽从石头上一跃而下,脚下踩着的枯枝轻响,他毕恭毕敬地站在白才面前。 双手抱拳,微微颔首。 “是,儿子这便去。” “小兔崽子,你……”眼看着白才又要招呼到白羽的身上。 谁知白羽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只留下白才在原地呼哧呼哧地大喘气。 “将军别气,气坏了身子,夫人会心疼的。” 身旁的小卒颇有眼色地提醒道。 白才转头看那小卒,清瘦的脸蛋,就跟没长开似的。 “你倒是个会说话的。” 白才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继续查看,看看各个角落是否都检查过了!” 白才一嗓子吼的气势十足。 京城外的某一个山洞。 陈溪月和其母亲紧紧地抱在一处。 张姒用自己身上的狐裘为陈溪月取着暖。 陈溪月的眼睛里满是受惊吓之后的茫然,霜儿静静地立在一旁,还有从宫里带出来的念安。 陈若礼和陈贵妃二人坐在山涧处。 不知在商量些什么,只能看到两个人的嘴里一直不停地念叨着,你一句我一句。 桂公公也出奇地没有跟着。 他斜倚在山壁处,身后有一群人跟着,他们都换上了便衣。 可是从他们的一举一动可以看出来,他们是行伍出身。 手里个个都有几下子。 叶非站在桂公公的旁边,他生平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和一个阉人亡命天涯。 更为重要的是,他的亲弟弟,叶凡,至今还下落不明,那个大胆的宫人竟然敢骗他,他根本就不知道叶凡去了哪里。 还是他们逃出来时碰到的副将告诉他,叶凡被派去通知城外的驻军了。 他们本来打算去城外的军营,可是在距那里不远的地方,他们就看到了大量的官兵包围了那里。 应该是白才的人。 也不知道这家伙究竟带了多少人来京城,他们久在这里,居然一点也没有发现。 叶凡究竟去哪里了? 依他对自己这个弟弟的了解,他不会无缘无故地失踪,一定是被控制了。 否则他一定会来找自己的。 在这里等待的时间越长,叶非的担忧就越深。 看着叶非的眉头皱得都快有山丘那么高了。 桂公公忽地在耳边说道:“叶将军,您别着急,以叶凡将军的实力,没有几个人会是他的对手的。” 闻言,叶非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寒芒,他冷冷地瞧了一眼在山涧处坐着的男子。 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叶凡去做那件事,派别人不行吗? 那是他唯一的亲弟弟。 他恨不得放在手心里的人,他最在乎的亲人! “月儿。”张姒用手摸着陈溪月的额头。 昨天她和月儿正在家中修理花枝便见若礼带着长姐匆忙而归,叫她们赶紧离开。 那一刻,她知道计划失败了。 溪月一头雾水地被带了出来,一路上她也听到了许多的传言,不可否认的是,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溪月就好像是受了巨大的打击一般,不言不语,整个人好似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让她看起来心疼不已。 陈溪月双目无神地注视着前方。 除了睫毛微微颤动之外,与一座雕像无异。 她接受不了这一切,就在前夜,她还进宫和她梦寐以求的人见了面,虽然他对她的态度冷淡,可是,她总认为她只要坚持就还有机会。 可是如今父亲差点杀了他,杀了皇姑父,就连皇姑母也从皇宫里逃了出来,一夕之间,他们成了丧家之犬。 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是一个花瓶上有了一道巨大的缝隙,那是永远也弥合不了的伤口。 陈贵妃和陈若礼说着话的功夫,她回头望了望坐在不远处的张姒母女。 尤其是看到陈溪月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她的心便如针尖刺的一般的疼。 “都是我的错,让你们跟着受罪。” 女子的眼眸垂下,里面似有化不开的千年寒霜。 谁能料想到这一次竟然会是这般结局收场! 陈若礼的手指微卷,在膝盖处来回摩挲。 事到如今,他也是手足无措。 逃到这里不过是暂避一时,下一步该怎么走,他还需要仔细地思量思量。 听到陈贵妃的自责,陈若礼的心中五味杂陈,但他也不会将一切的错误都归结到她的身上。 胜败乃兵家常事,凡事都不是可以有绝对把握的。 “长姐无需自责。迟早都会有这么一天。” 陈若礼用那双如古井般幽深的双眸看着陈贵妃。 脚下是万丈深渊,云雾缭绕,看不清下面的情况。 陈贵妃微微坐起身站起来,几步走到悬崖边。 看到陈贵妃这个动作,陈若礼夏得直接拉过她的手来。 “长姐,你要做什么?” 在身后站着的桂公公见状也急忙冲了过去,只是他的动作太慢。 只是愣愣地站在离二人不远的地方。 女子凌乱的发丝在耳畔飞舞着,一双美目里满是不甘心的暗芒。 她看着那深不见底的深渊,似是向往般的,忽得一笑,抬头看向抓着她的男子。 “别多想,我只是看看。”陈贵妃的手轻轻拍打着陈若礼略显粗糙的手背。 听到陈贵妃的话,桂公公明显也是松了一口气,他的脚步往回缩了缩。 张姒自然是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可是她的眼皮抬都没抬一下。 她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自己的孩子的身上。 叶非见此只觉得女人就是矫情,都这个侍候了,居然还要死要活的。 婆婆妈妈的,就是麻烦。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陈贵妃的目光没有离开那升腾的云雾。 陈若礼试探着将陈贵妃从悬崖边拉回一段距离,陈贵妃也乖乖地跟着走,没有反抗。 “东莞怕是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了。”陈若礼分析着如今他们的处境。 “我们可以去西楚。” 陈若礼把陈贵妃重新扶到岩石上,让她在自己的视线里。 陈贵妃的眼珠转动,似是在思考什么,她的手轻轻放到自己的嘴边:“西楚?” 西楚在东莞的西边,常年风沙肆虐,不过却有不少人定居。 久而久之,他们便成立了自己的家国—西楚。 因为那里鱼龙混杂,各个地方的人都有,商品买卖倒是不错,近几年来,国势隐约有超过东莞的迹象。 陈若礼点点头。 “这些年来,我在那里也培植了一些势力,开设了一些商铺。足够我们的生存,至于这里,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陈若礼眼神幽幽地望着自己脚下的黄土。 还好,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朝堂。 陈若礼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木制的令牌,只见上面赫然镌刻着“礼记”二字。 他将陈贵妃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把那东西缓缓地放进她的掌心里。 看着陈若礼眼神中的坚决,陈贵妃的心也就莫名地慌了起来。 冰凉的触觉传来,陈贵妃瞧着自己手里的东西。 她抬头看向这个总是在身后为她遮风挡雨的兄弟。 “你这是做什么?”陈贵妃狐疑地发问。 陈若礼淡然一笑,语气有些刻意伪装出来的轻快。 “当然是把信物提前交给长姐。” 陈贵妃打量着陈若礼脸上的神情, 她没有错过他那只藏在袖子里的手。 此刻正紧握成拳。 “你自己为什么不带着?”陈贵妃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陈若礼。 他还想要瞒她。 触及到陈贵妃锋利的目光,陈若礼偏了偏脑袋。 “我知道一切瞒不过长姐。”陈若礼说话有些艰难,那些话卡在喉咙里,酝酿了许久。 “我们这么多的人,目标太大。若是被朝廷的人发现,很容易就将我们一网打尽,到时候,一个都跑不了。” 说话的间隙,陈若礼偷偷地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妻子,只见她正专心致志地抱着他们的女儿,一脸心疼。 “为今之计,我们只有兵分两路,你带着阿姒和溪月先走,我留下来挡住那些人的视线。” 听着陈若礼的话,陈贵妃止不住地摇头,她不愿意接受这样的计划。 她一下子反手握住陈若礼的手,那块令牌也就顺势掉到了地上 ,啪嗒一声落到了地上,沾染了灰土。 “不行。”陈贵妃摇摇头,脸上也浮现出一抹从未有过的悲戚神色。 虽然陈若礼这么说,什么她们先走,他为他们打掩护,这话骗骗阿姒和溪月还好。 可是她在宫里那么久,见惯了生死一瞬,她知道想要从朝廷的手里逃脱是何等的艰难,且不说,如今还有白家的势力。 若礼这是抱了必死的决心啊! 陈若礼拂上陈贵妃的鬓角,那里有几缕银白的发丝镶嵌在里面。 他靠近陈贵妃,在她的耳畔用一种极轻的音调说着:“舍我一人,保全家平安,我已足矣!” 陈贵妃的双目瞪大,在脑海里消耗着这句话给她带来的巨大冲击。 第231章 短暂的分别,终会相见? 当陈若礼的气息慢慢离开她的耳畔,那张脸出现在她的视野之中。 明明还是和从前一般的男人,浓眉墨发,鼻梁高挺,薄唇微抿,笑起来时总会带着一股子的安全感。 可是此刻,陈贵妃从陈若礼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气场。 那是一种誓死都要保护她们的决心和勇气。 不计代价。 “长姐,若礼从小到大没有求过你什么,但是今天,还望长姐答应我一件事。” 陈贵妃早已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无法自拔,可是她的耳朵还是认真地听着陈若礼嘴里说出来的话。 “我心里放心不下的就是她们。”说着,陈若礼的目光看向蜷缩在山洞角落里的母女。 陈贵妃一看到陈溪月就忍不住地落泪。 说实话,是她亏欠了这孩子。 “我曾答应过阿姒要带她走遍这天下的每一寸乐土,永远都陪着她。和她一起历经人世间的沧桑与变化。” 说这话的时候,陈若礼的脸庞上也爬上了一抹深意,他似是在回想,回想当时和张姒在月下所承诺的种种。 “可是,如今怕都是一场遥远的梦了……”陈若礼的语气中有哀伤,有遗憾,还有一丝不甘。 听着陈若礼发自肺腑的一字一言,陈贵妃的心都要碎成几瓣了。 她紧紧地抓住陈若礼的袖子,抬眼看着陈若礼的黑眸,声音沙哑:“让我留下来,我留下。你带着阿姒还有溪月离开。” 眼泪混合着周围荒草的味道 ,齐齐流出陈贵妃的眼眶,啪嗒一声掉在了陈若礼的手上。 温热的触感滴在了陈若礼的心头。 长姐平日里是最不爱哭的人了。 这几天,她应该是生平最伤心的时候了,眼泪就从未干过。 “这些事原本就与你无关。”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主意,是她被嫉妒,被多年来的压抑蒙蔽了心智才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情。 陈若礼低头,一只手慢慢地抚上陈贵妃的眼角,将她那还未来得及流出的眼泪擦去。 动作很是轻柔,生怕弄疼了他。 “长姐说的什么胡话,你我本来就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不分彼此。” 陈若礼的身影高大,在陈贵妃的身上投下一抹阴影,正好遮住了她的面容。 不至于让身后的母女感到异常。 在张姒的眼里,她听不清楚若礼和陈贵妃的谈话,他们的声音不大,再加上与山涧的位置相隔甚远,所以她只能看到两个人在推搡,似是发生了什么争执。 她想过去看看,可是怀里的人儿让她放心不下。 她摇着怀中的人儿,对身旁的念安说:“念安,你去瞧瞧老爷和贵妃怎么了?” 身边站着的丫鬟低声应道,然后一步一步走到山涧处。 “况且没有长姐的悉心照料,就不会有今日的若礼。” 让陈若礼无法忘记的是,当年他因练武失足落水,导致身上静脉逆行,高热不止,就连大夫都说回天乏术了。 是长姐衣不解带,日日将他抱在怀里,白天喂药,晚上冰敷。 足足折腾了一个月,才将他从死神的手里又夺了回来。 对于从小就没有了娘的姐弟二人,他们就是彼此唯一的支撑。 陈若礼听到旁边的动静,那是摩擦地面的声音。 他偏头看向身后,只见一袭绿衣的丫头朝着他们走来。 他拍了拍陈贵妃的肩膀,将她从他的肩头扶起,替她将眼角那滴晶莹的泪抹去。 “别哭了,有人来了。别让阿姒起了疑心。” 在陈若礼的心里,他不愿意让阿姒也像长姐这般,况且,自己的妻子,他又怎会不了解。 她没有长姐这般拿得起放得下的果敢,她只是一个需要别人保护的弱娇娘。 陈贵妃的余光中也瞥见了那个身影,她敛去自己眸中的哀伤。 换上与平日里一般无二的神情,甩了甩自己的袖子,将上面的褶皱拂去。 念安走到陈若礼的身边,往日里的陈大人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纵然是在宫里瞧见了,她也不敢直视。 如今看着,倒觉得陈大人颇有一股子举世无双的凛然之气。 她对陈大人起兵造反一事也是很震惊的,她不明白平日里威风凛凛的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可是自己既然跟了陈夫人,并且,陈夫人走的时候还不忘了带上自己,就这一点,她都不会对陈家人有任何异样眼光的。 “老爷,夫人让奴婢来问问,您和贵妃娘娘之间是怎么了?”念安的声音不卑不亢,眼神里透着一股淡然的感觉。 遭逢这样的变故,她却可以做到处事不惊,这样的眼神也让陈若礼多看了几眼这个婢女。 他透过众人看着那个女子,只见张姒正伸长了脖子望着他,眼神里是探究。然后又低头看向自己怀里的女儿。 她这是在告诉他不要冲动,有什么事好好说,她走不开,所以…… 他都懂。 陈若礼朝着张姒挤出一抹笑容来,微微颔首。一如既往的微风绵绵不寒人面。张姒看到陈若礼的回应,也无声地回之以一个安慰的笑。 “我与长姐聊到一些往事,有些激动。你先回去照顾夫人吧!”陈若礼对念安说着。 念安得到回答之后便转身回到了张姒的身边。 “长姐。”陈若礼轻轻地唤着。 他拉着陈贵妃的手离开了山涧来到山洞里。 看着迎面走来的夫君和姑姐,张姒笑了笑,示意他们坐下。 “溪月这丫头还没缓过来吗?”陈贵妃微微靠近开口问道。 张姒的手轻轻地摸着陈溪月的脸,一下一下又一下。 轻声说道:“估计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这才会……” 只有霜儿一个人知道是为什么,夫人和老爷以为小姐是接受不了家中的变故才会如此,可是小姐哪里是为这个受惊,她明明是因为自己的六皇子之间一下子变成了仇人而受不了。 别人不了解,可她却是看得真真的。 小姐从小到大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什么都不缺,唯一让她执着的怕也只有那“情”之一字了。 所以这么多年来,小姐才会去借着由头进宫,为的就是远远地看一眼六皇子。 如今,多年的梦想破灭了,这让没有受过挫折的小姐怎么接受? 闻言,陈贵妃羞愧地低下了头。 “对了,阿姒,和你商量一件事。”陈若礼走到张姒的身边,在她的旁边席地而坐。 他的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背上,为她敲击着某一个部位。 阿姒这么长时间一直抱着溪月,这手臂早就酸困无比了,可恶的是,溪月这丫头怎么一点也不懂得心疼她的娘亲呢? 那将来没有他在身边照顾阿姒的时候,溪月会不会成熟一点呢! 张姒没有说话,她一面拍着怀里的人儿,一面静静地等待着陈若礼的下文。 “你和长姐先行离开去西楚,那里我都安排好了。”陈若礼考虑再三,话在喉间哽了好久才缓慢吐出。 张姒听出了陈若礼话里的意思,他的意思,他不打算和她们一起离开了? “什么意思?”张姒的双眸里满是疑惑,不是说好了死生都在一起的,难道他要丢下她们母女了吗? 张姒的反应,陈若礼看在眼里,但是他不得不骗她。 他嘴唇微张,泛起一丝浅浅的微笑。 另一只手慢慢拂上她的脸颊,将她垂下的头发收拢到脑后。 “你知道,你和月儿是我最大的软肋,如果你们出了事,那我后悔都迟了,所以你带着月儿先走,我才能放心。” 陈若礼说话的语气款语温言,那种柔和的旋律像是细细的雨滴,一寸寸渗透人的心田,让人感觉无比的舒适。 “那你就不能和我们一起走吗?”张姒语气委婉地问着。 陈若礼愣怔了好久,纵然他已经学会了不在人前显露自己的真实需求,可是面对自己深爱的妻子百般的柔情蜜意,自己又如何能做到云淡风轻呢! 陈若礼求助的目光望向一旁的陈贵妃。 陈贵妃看到自家弟弟那求助的目光,虽然她的心下也有万般的不舍,可是她分的清局势。 若礼说的没错,必须要有一个人留下来转移众人的视线。 “弟妹啊,你若是真的为若礼好,就听他的话。行吗?” 尾音带着一丝央求,眼尾染上一抹猩红。 身为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陈贵妃从来没有低声下气地求过谁。 面对陈若礼和陈贵妃的攻势,张姒终究还是被说动了。 “那好,若礼,你一定要来西楚找我们。我还有溪月都在那里等你。”张姒腾出一只手来握住陈若礼的手腕。 他手腕处凸起的血管汹涌着血液,让张姒感受到了此刻他内心的波涛汹涌。 “好。” 只是一个字蕴含着陈若礼说不完的的情意。 他紧紧地把张姒搂进怀里,一家三口享受着最后的相聚时光。 时间一刻不停地走下去,终于到了要说再见的时刻。 “若礼。”张姒喊着陈若礼的名字,她看着眼前这个双眼犹如深邃的湖水般的男子。 “快走吧!” 张姒披着厚厚的披风和陈贵妃踏上了去往西楚的路。 陈贵妃将令牌藏在自己的袖口里。 搀扶着张姒走进车厢,原本已经在车厢里睡着的陈溪月却在此刻清醒了过来,她一把撩开车帘子,一跃而下。 她的双眼泛红,一下子扑进了陈若礼的怀里。 女子柔弱的身体一下子撞进了坚实的胸膛,本来应该喊痛的人却咬紧了牙关。 感受到女子哭的一颤一颤的身体,陈若礼的心里升起一股柔软的怜惜。 这是他的女儿,他的血脉,他和她的身上留着相同的血,这一别,不知相见之期在哪日? “父亲。” 陈溪月的一句父亲,让一直忍泪的陈若礼也终于绷不住,一滴清泪就这样无声地从眼眶溢出,划过脸颊,鼻梁,甚至于到从嘴唇渗透到嘴里。 是咸的,陈若礼感受着自己眼泪的味道,缓缓闭上了眼睛,双手紧紧地把陈溪月揽进自己宽大的胸膛里。 感受着父亲怀中的温热,陈溪月拿小脸蹭了蹭,眼泪如数地擦到了陈若礼的衣襟上。 面对陈溪月的小动作,陈若礼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原本还以为你要一直痴呆下去了。” 陈若礼低头,把自己的下颌放在陈溪月的头顶。 小姑娘的头发柔顺光滑,还有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 “月儿是不是让父亲失望了?”陈溪月闷闷地说着,一双剪水秋眸圆溜溜地盯着陈若礼。 她不是故意要给他们添麻烦的。 “没有。”陈若礼摇摇头,大手慢慢地推开怀里的小姑娘,他全神贯注地捏着陈溪月的肩头,另一只手拂上小姑娘拥有着丝绸般光泽的黑发。 “你平安就好。只是日后父亲不在的时候,你要替我照顾好你母亲,知道吗?” 陈溪月红着眼眶,转身看了看正站在马车上依依不舍的母亲。 她对陈若礼许许地颔首,“父亲放心。” 陈溪月的双手猛然间抱紧陈若礼的腰腹,她小嘴喃喃地问道:“父亲,我们会分开很久吗?” 陈溪月贪恋着父亲怀中的温暖,不愿离开,她的脑袋蹭着陈若礼的胸膛,明若寒星般耀眼的眼睛却用一种不舍的眼神看着男人。 男人几度哽咽,他眼尾染上如胭脂一般醉人的红影。 “既然有分别,那就一定会有相聚的时刻。” 父女二人四目相对,他没有明确告诉陈溪月他们的相见之期是何日。 “那短暂的分别之后,我们会团圆的,对嘛?” 在陈溪月的理解下,她认为爹爹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陈若礼只是迟缓地点点头,手指为小姑娘整理着那一缕有些凸出头皮的头发。 动作轻柔细腻,眼眸里尽是依依浓情。 “快走吧,别让你娘亲等急了。” 陈若礼的视线看向不远处那个倔强着不愿进车厢的女子,她的一双黛眉微蹙,有展不开的一汪愁绪附上眉间。 陈若礼朝着她微微招手,示意她再见。 张姒几次三番的磨蹭,不过是想多看几眼那个男人,她要把他的样子镌刻在自己的心头。 “那我走了,父亲。”陈溪月的手慢慢地从陈若礼的手中抽出,没有了父亲手心温热的体温,她一下子把手缩回自己的衣袖里。 几步一回头地看着那个站在原地望着她的男人。 只有短短的几米,可是陈溪月却足足用了几分钟的时间,直到车帘子被车夫从外面放下,遮挡住的视线再也看不到那个人。 马车缓缓地朝着西边行驶而去,影子越来越模糊。 依稀之间,陈若礼好像看到那原本放下的车窗被人从里面推开,有一大一小两张脸从里面探出头来,朝着他所在的地方久久注视着。 “将军,我们好像被发现了。” 第232章 金银花茶 身边的侍卫跑着向陈若礼禀报道。 男人的眼神幽幽,心中暗想:这么快?他沉思片刻,向身后的众人喊道:“马上转移。” 大批人马的动静不小,收拾兵器,整理马匹,因此在山间存活的不少动物都被惊动了。 一群山鸟在天空中悲鸣,成群结队地离开它们的旧巢,飞上湛蓝的天空。 见此情状,陈若礼恨恨地拉开自己马背上佩戴着的弓箭。 一支箭矢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射向空中的领头鸟。 “该死的。”陈若礼咒骂了一声,看着那个鸟儿一声悲啼,然后身子飞速地从高空坠落,啪嗒一声落在了冷硬的坚实地面。 鲜血晕染了一片,将它身下的褐色土壤都浸湿。 这一幕落在陈若礼的眼中,他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头,麻木不仁。 任由马蹄践踏飞鸟的残骸,瞬间,血肉横飞,只留下一滩不知名的稠液,黏糊糊,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把这群该死的鸟儿都杀了,不能让它们飞出去。” 转移需要时间,在他们离开这个山谷之前,不能让对方轻易就知道他们的所在。 “是。”万箭齐发,那些个小鸟儿便如空中簌簌而落的飞叶一般,在山谷中书写着一场异常惨烈的人间悲剧。 鲜血染红了那片天空,浩浩荡荡的人马消失在现场。 空谷足音,格外寂静。 大约一刻钟以后,有一批人到达了陈若礼方才所在的位置。 来人看着未烧完的木柴和草料,士兵们到处搜寻着,看看是否有什么线索。 “大人,看来他们确实在这里待过。” 一个身穿制服的士兵向他们的首领报告着情况。 站在山涧处的男人高大威猛,他目光深沉地看着脚下的万丈深渊,听着身后人的回禀。 他胸有成竹地点点头。 此人就是曾被林七捉弄的白凤,白才的心腹。 他大脚一踢,一块巨大的褐色圆石就被他从悬崖处踢了下去。 深不见底的深渊自是没有回应。 “大人,我们还继续找吗?”一旁立着的士兵嚅嚅喏喏地开口问道。 他们是第一天跟这位来自西陲的将军一起执行军务,一时还摸不透这位的想法。 生怕自己那句话没说对,讨了这位的厌烦。 果然就见白凤对着身后的人就是一记锐利的视线,直看得那人额头冒汗。 在西边待的时间久了,这人的脾气都这么暴躁吗? 士兵抬起自己的眼睛小心地应对着。 “你们平日办公就是这么马马虎虎的?”白凤的语气微挑,听得出来他对自己带的这几个人是非常不满意的。 那人不敢言语,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好。 平日里确是这样,谁不是混口饭吃,哪里会上啥子心,过一日,算一日。 身后的人久久不语,白凤的心里也有了谱,怪不得京城会这样不堪一击。 一场动乱来得这样猝不及防甚至是轻而易举,和这些将士的阳奉阴违莫不是没关系? “人还没走远,继续在附近搜。”看着那星星点点的炭火,白凤确信人一定就在附近。 将军把这样重大的任务交给了他,他一定要尽力去完成。 “将军,前方发现了大量的尸体。” 此刻,另一人跑过来说道。 “不过不是人的,是鸟儿的尸体。” 画面的残忍让那人止不住地作呕。 白凤看到士兵的反应,随口说了一句:“又不是女人,还要生孩子。吐什么吐,一点爷们样都没有。” 白凤几步走到了那人说的事发地。 场面确实不可描述,饶是他,也是拼命地压制着自己胸中那莫名想要呕吐的冲动,闻着那股还未散去的血腥味,看着那尸身横飞的血海,腹中顿时有如波涛骸浪般翻涌。 “真够卑鄙的。” 为了隐藏自己的行踪,无所不用其极。 “扩大搜寻范围,务必要找到叛军的踪迹。”白凤高喊着看着身后的众将士。 皇宫。 苏若寒醒来之后就看到了那张梦里的俊俏小脸。 林七眉头微蹙地看着他,在看到他那慢慢睁开的眼睛时,笑容爬上了小姑娘的脸颊。 “你终于醒了?”语气里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林七用手慢慢地将苏若寒扶起,将放在一旁的靠枕拿了过来,给他垫在背后。 床褥下她命人用今年新采收的棉花做了一张厚厚的软垫子。 坐上去柔软无比,苏若寒也不用担心会碰到伤口而再次感染了。 苏若寒由于刚刚苏醒,他的眼眸还有些迷离,眼角处有些许的模糊。 “嗯。”轻轻的一句回答,声音沙哑到让人听了就极度的不适。 见此状,林七的眉毛拧到一处,她去桌子旁倒了一杯金银花茶,喂苏若寒喝下。 “定是你昨夜发高热,身体里的水分都被蒸发掉了。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多补水。” 看着被某人喝完后空空的杯底,林七起身又去倒了一杯。 “来,多喝点。” 递到嘴边的茶水没有温度,但是喝到嘴里却有着丝丝的甜味。 入喉回甘清润,与他以往喝过的茶都不一样。 苏若寒不由地问着:“这是什么茶?” 黄色的茶水澄澈透明,杯底有着些许的颗粒,不过不明显,若非仔细观察,几乎不可见。 林七嘴唇微张,清润的嗓音响起:“这是金银花茶。” 金银花是药材,何时可以制成茶水了? 看着苏若寒一副纳闷的样子,林七捂着手帕偷笑。 “我知道你平日里名贵珍茶,喝了无数,自然没有喝过这等不入流的茶水。” 听着林七的话,苏若寒连忙否认,纵使他的嘴唇干裂,说一句话都牵扯着嘴唇处的嫩肉,可是他还是急切地解释着:“不 ,我不是那个意思。” 苏若寒还在想自己该怎么说,才会让林姑娘知道自己就是单纯的好奇然后问一问。 不是觉得这茶水不入流… “我知道,我知道。”看着苏若寒那憋红了的脸颊,一脸不知该作何解释的样子。 林七也就不逗他了,她无非是看他刚醒,那病恹恹的样子,想要让他多笑笑而已。 谁知这人还认真起来了! “这是将金银花以甘草放在阴凉处阴干后制成了粉末,冲入煮好的新汲水,另外往里面加了些野蜂蜜,以此掩盖其中的那微苦的味道。” 林七解释着这金银花茶的来历以及做法。 “你喝下去的味道应该不苦吧?”林七询问着。 看着苏若寒嘴角那流出来的晶莹水滴,林七低头抽下自己腰间系着的另一块手帕,细心地为其擦拭着。 冰凉的手指在自己的嘴边来回摩挲,苏若寒知道这个举动不代表什么,她只是在做一个医者该做的事——照顾病人。 待到林七的手收回,将手帕放在一边的凳子上,苏若寒偏了偏头,轻声说了句谢谢。 闻言,林七把自己手里的茶杯放回桌子上。 就在林七转身离开的时候,苏若寒愣愣地盯着那抹青绿色的背影。 轻纱随着女子那细碎的步子而缓缓摇曳,腰间系着的蓝色腰带在青衫上微微贴着,一动一静,相得益彰。 听着茶杯放在桌子上产生的声音,苏若寒立马收回视线,他或许只有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才敢细细地打量她吧! 林七转身便看到了苏若寒那低垂的脑袋,长长的睫毛在下眼睑处投下一片浓密的剪影。 因为角度的问题,林七并不能看到他的神色。 “怎么了,可是伤口处又疼了?”林七只以为是他的伤口作疼才如此的垂头丧气。 她快步走到苏若寒的床边,一只手轻轻地触碰着男子的肩膀。 瘦弱的身形,以及那因为一夜高热而被汗水浸透的衣衫,此刻林七能清晰地感受到苏若寒的每一处骨节。 苏若寒抬眸就看到了林七那双满怀关切的眼睛,亮闪闪的,让他挪不开眼睛。 “没,没有。”苏若寒微微摇头,只是下一秒,他的脸蓦然地红了。 他想起昨天林七给他处理伤口时,她看见了他的全部,他的不堪。 刚才醒来,他还没有意识到昨天发生的事情,那些记忆还没有袭上他的脑海。 可是现在,那点点滴滴的耳语不断地在他的脑海中上演。 看着苏若寒这副样子,林七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刚才还好好的,如今这是怎么了? “你……”林七话还未落,门被咯噔一声从面推开。 殇云和小五两个人鱼贯而入。 一眼便看到苏若寒已经恢复了意识,林七则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苏若寒,二人之间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他们二人的突然闯进给打断了。 “我们来得是不是不是时候?”小五轻笑一声开口说道。 一双含情的桃花眼倒是望向了走在他身旁的殇云。 放在胸前的手拂上殇云的肩,二人倒像是多年不见的亲兄弟一般亲密无间。 看着那只碍眼的爪子,殇云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身子,离小五的距离远了一些。 小五的手就这样因为没有了支撑物而呈直线般地落了下来。 甩到了自己的左肋下。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尴尬,小五抽了抽嘴角,看着直接略过自己走到一边慢条斯理地坐在凳子上的某个冷面家伙。 最重要的是那家伙还嫌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像他的手是什么恶心的玩意一样。 小五轻哼一声,不悦地睨了一眼殇云,走到林七的身边。 他看着床上的苏若寒,象征性地问了一句:“六皇子可好些了?” 看着自己床前这个面如冠玉的男子,他就像是一个不懂得世间疾苦的少年郎,永远都那般热情似火,是他这一生都想成为的那种人。 可惜的是,他此生是没有机会去似他一般自由自在地享受生活,真实地做自己。 “我好多了。谢谢你的关心。” 教养是深深刻在骨子里的,苏若寒就是。 “那就好。”小五看着在一旁静静地发呆的林七,小姑娘眼角的乌青更严重了。 她辛苦了整整一天一夜,如今苏若寒这般状态总算是没有辜负她的辛苦付出。 “金银花茶就是出自这位之手。”林七在一旁含笑解释着。 她整夜都寸步不离地照顾着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准备其他的。 是小五在今晨醒来的时候去准备了一壶清热滑润的茶水送过来。 然后他便带着殇云出去走走,说是要去看看皇帝的情况。 她也就没拦着。 苏若寒抬头看着小五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满是赤诚。 “多谢,茶水很好喝。” 由衷的赞赏让小五喜笑颜开,他炫耀似的冲着殇云所在的位置扬了扬嘴角。 可是后者根本就没搭理他,连一个眼神都吝啬得不行。 苏若寒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有些事情不能当着他的面问。 于是林七便借口去看看今日的早膳都有什么溜了出来。 临走还唤殇云跟着,留小五和苏若寒做伴。 小五听从林七的安排,纵使是心里有万般不情愿,可是仍旧没有闹,待到林七他们走后,小五还走上前去贴心地为苏若寒掖了掖被角。 他的眼睛忽地看到苏若寒的衣衫上有白色的盐碱渗出,在衣衫上泛着一圈一圈的白色痕迹。 看着苏若寒那虚浮的面色和发白的嘴唇,有些事情小七不方便做,可是自己道没有任何忌讳。 他嘴角含笑,用再柔和不过的语气耐心地对苏若寒说:“我帮你换一件干净的衣服吧!” 闻言,苏若寒的眸光中流露出一丝惊讶。 小五一直给人以玩世不恭的姿态,这心细如发的认真倒与他格格不入。 自己身上被汗水以及血渍弄脏的地方确实令他感到浑身不自在,可是醒转过来的他一看到林姑娘,怎好意思说这话。 “那就有劳你了。”苏若寒的语气里带着抱歉的意味,这些事,他本来不应麻烦他的。 “没事。”小五唇角扬起一抹弧度,云淡风轻地说着。 他开始了翻箱倒柜地寻找衣服的任务之中。 屏风后,小五一直在捣鼓着。 那边。 林七和殇云走在早晨的林荫小路上,柔和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木枝斑斑驳驳地洒在二人的背上。 “皇帝的情况如何了?”林七没有抬头,只是一味低头看着脚下的石子路。 小脚无聊地踢着碎石子。 眼看那石头在林七的脚下被踢得左右奔跑,累得要死要活。 “小心别伤到自己。”殇云眼神幽幽地看着在前面作怪的姑娘。 一边的手明明已经伸出去,想要拉住某人的衣袖。 可是当他素白洁净的手即将要拉着林七小手的一瞬间,殇云似是想到了什么,又暗自地收回。 “恐怕没有多少日子了。” 第233章 焕然一新的气象 身后传来殇云兴致不高的回答,林七脚下动作一顿,那石子瞬间被踢到了花丛里,滚落地往前飞着,刹那没有了影子。 女子的情绪有些悲伤,身后的人察觉到这抹不寻常,他背着手挪到林七的身前,看着在自己面前那压得低低的脑袋。 如瀑的黑发被女子用一根银簪挽起,其余随意地散落在身上,白色的衣服搭配黑色的墨发,居高临下地看着,竟添了一抹凄楚的动人之美。 倏然,她抬起自己的脑袋,正对上殇云那抹仔细观察她的神态。 目光交接处,男子不自然地撇过脸去。 速度快到林七以为自己刚才所见到的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看着殇云看过去的视线,是一株残败的木棉。 “如果皇帝没了,苏若寒又要失去一个对他来说极为重要的亲人了。” 林七两只手无力耷拉到身侧,无奈地看了看天空中正好经过的两只孤雁。 春天已经有了些痕迹,那些南归的大雁就要回到温暖的北方了。 可是,有些人却注定要失去回家的路。 “人的成长一直都伴随着失去。”殇云视线回到林七的身上,小姑娘身上时不时流露出来的清冷疏离让他觉得陌生。 林七在心里重复着殇云刚才说的那句话,越想她越觉得有道理。 她好像一直在失去与得到中不断地发现新的自我。 她转身看去,一袭黑衣的男子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用一种难以言明的情绪望着她。 “师傅,你也一定经历了不少的磨砺!”林七双眸炯炯有神,能有此感悟都是有故事的人。 被人一下猜透的感觉,殇云是第一次感知。 自己确实是经历了许多,多到连自己都不记得有多少。 殇云继续向前走去:“你以为自己很厉害,能看透一个人的内心吗?” 这个徒弟的感知力让他难以招架。 希望她能笨一点,这样才不会有哀伤。 林七在背后跟着漫步,她的脸颊染上一抹淡淡的讥笑。 她心里什么都清楚,殇云一定有故事,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能听到他亲口对自己说他的曾经呢? “师傅,你失去过什么重要的人吗?” 林七一想到苏若寒的现在,便也联想到了自己的过往,她也很想知道殇云是不是也有类似的经历。 重要的人?一张和蔼的脸庞出现在殇云的脑海里。 笑呵呵地喊他云殇。 想到这里,殇云的眸光一沉,祖父都已经走了多年,可是他交代自己的事却还是一筹莫展。 自己就这么废物吗? 他的眼光不经意地瞥过林七的两腮,白里透红的肌理散发着莹莹的光泽。 他的执念陪伴他多年,那块大石从未有一刻从他的肩头放下,好像是遇到了这个丫头之后,有时也会忘记了自己肩上的重任。 可是自己不能任由自己的任性放肆,思及此,殇云突然幽幽地对林七说。 “小七。” 林七停住自己的脚步,抬头凝望着殇云的眼睛。 男子如玛瑙一般黑曜的眼珠正一动不动地俯视着她。 “嗯?”林七昂起小脸,等着殇云的下文。 殇云的喉咙滚动了几下,眼神不敢与林七的视线交汇,他的眼底似有挣扎。 林七的小手拉了拉殇云的衣袖口。 “我们怕是也要说再见了。” 咯噔一声,林七的心一下子掉到了谷底。 她没有反应过来,双手从殇云的袖口滑落,眼神黯淡,小嘴喃喃问着:“为什么选择在今天说?” 林七小时候的经历就让她明白了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自己要学会面对孤独。 但是小五的陪伴以及后来小云芝和殇云的出现,让她渐渐忘记了这个。 殇云眼睁睁地看着林七的目光一点点地黯然,仿佛凌空而燃的烟花渐渐从空中消散。 他的心里亦是不好受,拥堵的厉害。 “你在心里已经有了打算?”林七苦涩的笑弥漫在脸颊。 纵然最后他们会分道扬镳,她也不要让殇云觉得自己是一个放不下的人。 殇云垂下眼睑,缓缓地点点头。 “你还说要教我一些真本事,如今可好,我还什么都没有学会呢,你便要走了?”林七伪装出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语气轻松地打趣他。 林七的话就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锋刺进了他的血肉之中。 心里面恍若有湿润的液体无声地在心田里流淌。 “咕噜噜,咕噜噜。” 尴尬之余,一阵声音传来,林七捂着自己的腹部,哑然一笑:“不好意思,它饿了。” 眼眸略过殇云看向远处那个黄色屋檐高挑的地方。 “我先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这个话题林七是不想再聊下去了,她怕自己会在下一秒就演不下去。 小姑娘状似无意的话飘进殇云的耳朵里,也好,对于她来说,无论是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只要一顿丰盛的美食就可以治愈。 殇云认为林七不会因为自己的离开就难以接受的。 毕竟也只是几个月的相处,在他漫长的生命里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殇云始终坚信时间可以让人忘掉一切。 缕缕炊烟从御膳房的烟囱里冒出,一股股的热浪从里面扑来。 林七来到这里看到的便是一群人正在手忙脚乱地做饭。 其中一个身穿浅蓝色袍服的宫女走上前来 ,朝着林七弯膝行礼。 “不知姑娘是来做什么的?” 林七身上穿着的不是宫女的服饰,但也不是贵人们的服装,倒更像是民间女子的装束。 这个称呼显然是不会错的。 林七瞧着这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子,语气亦是十分的亲和。 “你好,我来拿一些吃食。” 闻言,女子的水湾眉微紧,宫中一切都有惯例,各宫的吃食皆有御膳房送去,不需人亲自来拿,除了主子们的额外食物。 “姑娘只需要在自己的宫里等着就是。一会儿自会有人去送。” 小宫女三言两语就要把林七打发了去。 无论林七怎么说,那个小宫女就是不让林七靠近膳房。 焦灼之时,一个熟悉的身影闯进了林七的视野,是昨日的那个宫女。 那身形是不会忘记的,瘦弱临风。 林七大声地喊着,冲着女子挥手。 “姑娘,你……”小宫女使出浑身吃奶的劲来阻止林七的行为。 可是还是惊动了那缓步而行的身影。 “姑娘,你怎么来这里了?”那名宫女关切地问着。 昨夜的事她也没有忘记,这位姑娘给她留下来很深刻的印象。 “莫姐姐。”拦着林七的宫女委屈地唤着。她是拦了的,这里是厨房重地,为了食品的安全向来是不许外人进入的。 “没事,你去忙吧!”被唤作莫姐姐的宫女摸了摸那宫女的脑袋。 “我来拿吃的,你也知道,一大群人都需要食物,更何况,苏……六皇子的伤也才刚好,是不?” “六皇子好些了?”在宫里当差的人,惯会捕捉重点。 “嗯。”林七重重地点头。 “那你等着,我去给你拿。”宫女的脚步匆匆,林七都没来得及唤住她。 …… 当林七拎着食物往回走的时候,刚出御膳房的大门,就看到一身黑衣的殇云正站在门口的石狮子下等着她。 那人看到她手里的东西,走近几步接了过去。 “你怎么不进去?” 看样子,他在这里等她好久了,殇云的衣服边角处有一片白色的灰尘沾染,是石狮子上的石灰粉。 “刚到。”短短的两个字算是回答。 林七也懒得去戳破这层蒙上了迷雾的谎言。 “那走吧!”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相顾无言,好几次,林七想要转身和殇云说些什么,哪怕是她曾经最讨厌的训练技巧,如今都没有了兴致。 苏若寒勉强地吃了一些,便放下了手里的瓷碗。 林七接过 ,看着那覆盖着碗底的白米。 “怎么了,是没有胃口吗?” 面对林七的问候,苏若寒点点头。 其实他是担心皇帝。 他模模糊糊的记忆里也不知父皇挨了几下板子,但是他清楚地记得,父皇攥着他的手,目光里满是悔恨的模样。 林七把被子上的小桌子撤去,帮他把被子的一角盖好。 正打算坐下吃饭,忽的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宫人慌慌张张地闯进殿来。 嘴里大喊着:“不好了,不好了。” 待看清了那人的面容之后,林七心里咯噔一声,不会吧,自己刚才还和殇云在路上说了这事,难道如今便应验了? 她的目光刷的看向对面坐着的男子。 殇云神色如常,对于这突然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多大反应。 小五星眉暗收,衣袖下的手也不由地握紧,他担心地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苏若寒。 “六皇子啊,陛下,陛下他……”老公公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对苏若寒说着。 苏若寒的面色苍白,一看到老公公这样的表现,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的双手扶着跪在地上身体不停颤抖着的老公公,眼尾猩红,身体僵直。 林七远远地望过去,她只觉得苏若寒现在就像是一面破碎的铜镜,散发着无能为力的失落与悲伤。 他的泪一滴一滴砸在冰冷的地板,他的心似是坠入无边地狱的严寒。 他仰头绝望地发出一声悲鸣:“父皇!!!” 那声音直击人的天灵盖,让人感受到来自于那人的伤心与绝望。 青筋暴起的手臂紧紧地握着老公公的肩膀,他借着老公公的肩膀就要站起来,去看皇帝。 见状,老公公立马起身将苏若寒按在床上,但又不敢轻易碰到他的伤口。 “六皇子,六皇子,您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啊!”老公公声泪俱下,几度哽咽。 他全身酸软,因为极度的伤心,此刻也是一副狼狈不堪的疲态。 哪里有力气阻止苏若寒的执拗。 眼见着苏若寒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口从床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外面走。 小五原本想要上前阻拦,可是林七却意外地拉住了小五的衣服,示意他不要去。 苏若寒的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他看到父皇在对他笑,告诉他,以后要自己坚强地走下去,他会和母后在天上一直看着他。 “父皇,等等我,等等我,寒儿这就来了……” 只着中衣的苏若寒终究还是没有走到正德殿,路上他听到了响起的钟声,那是丧龙钟的声音。 心里那根紧绷的弦在此刻失去了管制,啪的一声断掉。 身上的剧痛以及心灵受到的冲击,二者的作用下,苏若寒终于支撑不住晕倒在了半路。 落地时,他的头重重地磕到了砖头上,有缕缕血液渗出。 他最后的意识停留在屋檐处的一只飞鸟身上,他不甘心,很不甘心…… “父皇,父皇……” 嘴里不断地发出轻喊。 直到双目缓缓地闭上,大地陷入了黑色的空间。 沉沉地晕死过去。 林七他们一路尾随着苏若寒。 宫里的人都乱了套,一时之间,跑来跑去的不止百人。 钟声在林七的耳边响起,她不了解这是什么,于是转头问老公公:“这是什么声音?” 在一旁累得气喘吁吁的老公公一抹眼泪,嘴唇干涩,声音里透着一股深深的绝望:“这是丧龙钟。” 说完,老公公蹲在地上失声痛哭着。 “呜呜呜呜呜呜呜…老奴还没有服侍您到百年,您怎么就去了呢?” 老公公一边说,一边用手用力地捶着地面。 连手磕破了皮,鲜血流出来都浑然不觉。 看着苏若寒倒地,林七一下子冲了上去,她慢慢地把苏若寒扶起,让他躺在自己的怀里。 脑袋上的鲜血还在流,大有一副止不住的模样。 “小七,怎么办啊?”小五看到苏若寒这副惨戚戚的样子,这旧伤没好,又添新伤的。 林七镇定了心神,她原本想着让苏若寒去见皇帝最后一面,如今看来,他的身体根本就不允许。 她的眼神看了看正德殿的方向,纵然还有不到五百米的距离,却已经是生死之隔。 林七一把将小五拉到自己身边:“背他回去。” “刺啦”一声,林七从自己的身上扯下一片衣裙,然后仔细地为苏若寒包扎着脑袋的伤口。 “啊?”小五愣怔一秒,然后蹲下身子,把苏若寒放到自己的背上。 双手穿过苏若寒的膝部将其牢牢地背在自己的背上。 “快点。”林七在身后催促着。 看着被背走的六皇子,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正德殿。 老公公的心里涌起一阵酸楚。 陛下最后还是没能见六皇子一面啊! 父子二人便是永别了。 不行,他要去送陛下最后一程。 阳光洒在皇宫的每一个角落,却暖不了此刻所有的人的心。 二月初,寒风依旧凛冽。 比风更甚的,是这一月中,东莞的国君驾崩,新君即位。 改年号为兴。 意喻着新的开始,新的气象,新的王朝。 第234章 放手是为了她的自由 一个月后。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 免赋税三年,将农田直接租给普通百姓,百姓可以拥有自己的土地,再也不需要受乡绅的欺压。 朝堂上下是一派新生气象。 水患退去,赵老告老还乡,秦理被重用,任户部尚书。原来的人被降为地方官,左迁出京城。 谢昭被封为吏部尚书兼太傅,负责政务管理以及人才选拔的重任。 白才被封为护国大将军,一品忠国公爵位。 韩玉在先帝驾崩三日后被斩首示众。陈若礼仍旧没有半点消息,但唯一确定的是,他并没有离开东莞境内。 新帝登基,下达的第一道命令便是用尽一切办法,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挖出来。 苏若寒经过林七的仔细治疗,如今身体已恢复得七七八八。 未时,太阳正悬于半空,懒洋洋地照在人的身上,宫人们都紧锣密鼓地为新帝裁制新衣。 苏若寒站在铜镜前,看着镜中人。 短短的一月时间,从脚步虚浮到如今的正常行走,是林七为其付出了巨大的心血。 宫女们一丝不苟地为苏若寒量着尺寸,腰围,袖长,还有领口的位置。 她们一个个低头不敢看苏若寒的脸。 只是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 “陛下,我们要走了。” 林七和殇云以及小五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看着这位新帝的威仪。 宝珠嵌冠,华丽的龙袍加身,金色的龙纹在袍子上翻滚着,眉目间隐隐可见一位帝王的威严姿态。 “这便要走了?”苏若寒抬眸看向远处的几人。 这一次的宫变,要是没有他们,自己或许就是乱葬岗上的一具枯骨。 “是啊,在这里逗留的时间不短了。”林七叹息着开口道。 从来到京城进入皇宫,到如今苏若寒登基,时光转眼而逝。 苏若寒的眼眸低沉,微微阖上又睁开。 嘴角含着柔和的笑意,他伸长胳膊方便宫女们量身,语气细腻温和:“你们要的凌云珠,我会拿给你们的。” 这段时间只忙于处理朝堂上的繁琐杂事,他还未顾得上。 “好说。”林七拄着胳膊回答着。尽管他们一开始帮苏若寒便是为了那珠子。 历经如此多的波折,他们对苏若寒也不由地多了一份惺惺相惜的友谊来。 “如今可要称作陛下了。”小五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在人前他一向习惯了如此。 一盘粉红色的水蜜桃整整齐齐地摆放在茶桌上,色泽鲜艳,透着亮光,成色极好。 他一只手伸过去,拿起一个就啃了起来。 “真甜。这皇宫里的一切都是最好的,连这桃子都偏心。”小五盯着手中那缺口的桃子。 眼睛却看向远处铜镜前那个高大的帝王。 “我们也算是有靠山的人了,是不?” 小五推搡了一下林七的后背。 薄薄的青衫上被揉得皱皱巴巴,惹来林七的一阵嫌弃。 她往殇云的位置蹭了蹭,眼神幽幽地对小五说:“你手上还有桃毛,当心蹭到我身上,害得我犯痒。” 说到此,林七还真的觉得被小五的手指触碰的区域泛起丝丝点点的痒意来。 她摩挲着自己的后背,看起来就是一个巨大的爬行动物。 引得靠近她的殇云埋头用袖子捂嘴,为的是压抑住自己的情绪。 他生性不爱笑,但已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她那漫不经心的动作而逗的直绷不住。 小五的一双潋滟秋波般的眼睛里狐疑着看着一点也不顾形象的林七。 他拍拍自己的手,顿时空气中有细小的毛儿在盘旋着,簌簌而落。 “至于吗?”小五看看自己的手,不痒的啊! “好了,你离我远点就行。” “嗯,以后在东莞境内,有什么难事都尽管来找我!” 帝王的承诺一言九鼎,重如千斤。 听此,林七不由地多看了苏若寒两眼,只见男子神色认真,没有敷衍的意味。 他这一个月来的蜕变有目共睹。 林七眉眼弯弯,带着几分揶揄着问道:“若是我杀了人呢?” 苏若寒的身形微怔,眉头紧锁,他还从未想过这点。 不过他清楚林七的为人,她不是一个喊打喊杀的人,纵然真的有那时刻。 也一定是那人犯了穷凶极恶的事,她看不过眼才会下手的。 苏若寒偏了偏头,捂着袖子轻咳一声,朗朗清润的声音从喉间发出:“我知你心性,林姑娘绝不会无缘无故欺压他人。更遑论杀人了!” 林七眼皮一翻,单手拄在桌子上,将脑袋放在自己的掌心,慵懒地看着苏若寒。 嘴角轻轻地吐出两个字来:“如果……” 林七故意拉长尾音,强调着这个问题,苏若寒必须回答。 “陛下,草民也很好奇。”小五在这个时候横插一脚,还对林七使了一个我挺你的眼神。 苏若寒睫毛轻颤,心下思考了片刻,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宫女们被丢在了原地,不敢上前。 苏若寒高大的身影被从窗口洒进来的阳光铺散在林七的身前,小姑娘那双明媚的小鹿眼一眨一眨地看着眼前这个带着君王气息的少年。 “若真有那天,我便会放了你。”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重重地砸在了身后宫人们的心里。 他们居然听到陛下说若有一日,这姑娘犯了罪,陛下竟会选择视而不见。 这不是妥妥的昏君吗?但是他们也只敢在心里想想,然后把今日听到的话埋到肚子里,装作若无其事继续生存。 林七的嘴唇微张,半晌却又合了回去。 小五也一脸凝重地瞧着半倾着身子的苏若寒,他不相信他会这么做。 不顾王法了吗? 他只是在哄骗小七罢了,男人的把戏,他还不了解吗? 嘴角随即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但是,不会再有下一次。”苏若寒盯着林七的眸子,看着小姑娘那微微紧张的手在怀中蜷缩成一团。 他慢慢直腰离开,林七在苏若寒的影子一点一点离她越来越远之时,抬眸看了那男子。 他的背影是那么的寂寥,那么的孤独,仿佛这世间只剩下他一个人独自承受着漫长煎熬。 苏若寒把手里的腰带随手放在某个宫女的手里。 “这个不适合,重做。” “是,陛下。” 看着宫女们手忙脚乱地服侍着苏若寒,而自己却像一只观看热闹的花栗鼠一样在这里“碍眼”。 她拽了拽殇云的衣袖,小声地对他说:“我们先走吧!” 林七的眼神就像迷离的野兔子。 今日本来便是告诉苏若寒他们的打算,既然话已经说了,那他们也没有必要一直杵在这里吧? 殇云起身朝着苏若寒深深一拜:“陛下,告辞。” 苏若寒知道林七她们没有拿到凌云珠是不会离开的,所以他也不担心她们会不告而别。 “好。” 苏若寒深深地凝视着站在殇云背后的那个女子,只是看不清楚脸,他只能隐约地看到那双细白的小手正抓着自己的裙摆。 待到大门从外面缓缓阖上,苏若寒才收回自己的视线。 终究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他还能有多少的时间和她相处呢? 心里的时钟嘀嗒嘀嗒不停地转着,倒数着剩下来的每一分钟。 看着苏若寒眼眸中的落寞,有个宫女大着胆子开口问道:“陛下若是喜欢那位姑娘,大可以把她留下。” 苏若寒的表现如此明显,怕是盲人也会感受到他那汹涌而磅礴的爱意。 话说出口,苏若寒没有回应,整间殿里只能听到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是从男子的胸膛处传来的。 宫女的心里没底,自己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话。 她立马屈膝跪下,双手伏地,脑袋直接磕上坚硬的地板。 “奴婢该死,不该多嘴。” 其他人见状,也都纷纷和宫女一样的动作。 这句话是苏若寒藏在心里不能说出来的夙愿,他也想,可是这里,他看了看四周宛若铜墙铁壁的“金屋”。 每一块砖都冰冷无比,他亲眼见证过母后是如何一日一日地挨过那漫长的日子。 心血熬干,期待落空却无言能述,滴滴眼泪砸在心头是何等无奈。 他若不是身在此位,或许还有机会去争取。 可是,每个人的肩头都有自己要扛起来的责任,他没有资格任性。 而且,林七本就不是只可以养在金丝笼里的雀儿,她向往着蓝天大海。 这里,不是她的归宿,以她的性格在这里生存是很艰难的。 没有背景,没有身份的女子在深宫里举步维艰,母后是皇后,出身不低,父皇也深爱着母后,尚且如此。 对于他们的未来,他没有把握。 与其这样不如放手让她仍旧做她自己,那只永远活在快乐里的林七。 看着脚下匍匐着身子的众人,那背脊抖得像筛糠。 “起来吧!”苏若寒的声音清冷,没有方才对林七的温声细语。 “是。”宫女们拎着裙子起身,继续给苏若寒量身,但是气氛却凝重异常。 出了正德殿的三人。 看着外面的烈日当空,林七不由地伸出手去遮挡那灼热的光芒,晒得她的眼睛很是不舒服。 忽然一抹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她的眼前,她抬头望去,只看到殇云那圆润的后脑勺,格外得圆。 丝丝密发被梳得一丝不苟。 一根根的发丝在她的眼前招摇,飞舞。 若有若无的龙涎香缕缕飘入鼻间。 林七用力地嗅了嗅,阿嚏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急得林七赶忙伸手去捂住自己的嘴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殇云的后背处,那云纹翻滚处有一片“鼻涕”。 洋洋洒洒地沾在上面,泛着一圈一圈的晶晶之光。 小五走在林七的身后,正好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看着那抹违和的痕迹,小五伸手就要喊出声来:“殇云,你……” 林七反应过来, 她快步走到小五的身前,隔着身高之差,将一只白皙的手飞快地附上小五的嘴巴。 于是小五就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一双瞳仁一动不动地看着那抹“痕迹”。 在前面走着的人听到小五的“声音”,他转身看向有些古怪的二人。 林七的手就那样像一个糙汉子似的粗鲁地“糊”上了小五的嘴巴。 致使小五的嘴巴都出现了轻微的变形,他看了都觉得疼。 “你们在做什么?”殇云沉声问道。语气不悦。 他刚才见林七被灼热的阳光刺激到睁不开眼睛,所以他便走上前为她挡住那讨厌的光线。 可是不知为什么,他只听到身后的喷嚏声,但他也没有理会,不一会儿,这两人就以诡异的姿势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个骚狐狸整天就知道胡闹,他真想把他的腹部剖开,看看里面是什么做的。 难道他一开始和林七在一起相处时就是这样? 林七愣怔地看着转身的男子,男子的眉宇处明显可见不爽。 这般模样,要是再让他知道自己的杰作,那岂不是要完犊子? 不行,不行,林七首先在大脑里快速地做了一番思考。 她一脸讨好地笑着,手上的动作未止。 一双晶莹的眼珠闪着布灵布灵的光,对身旁的小五疯狂地使眼色。 小五的嘴里发不出声音,只能无助地看着林七。 他的眼珠向下转了转,示意她先放开自己,随即不停地眨着眼睛。 林七瞧着那双赤忱的瞳仁,他好像是在说什么,是在告诉殇云自己的行为吗? 不行,林七避开殇云的目光,眼睛恶狠狠地警告着。 “我和小五闹着玩呢!师傅。”最后的两个字,林七喊得心虚。 听到林七的话,殇云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每次这种场面,必有妖。 “你先放开他。”殇云命令着林七。 见林七还是那样,殇云快步走上前,一把拉开焦灼在一起的两人。 小五的嘴巴一松开,他就哎呦喂,哎呦喂地叫了起来。 眼神委屈巴巴地看着林七。 林七揉了揉自己发酸的手指,没错,她是用了力的,关键是她害怕啊! 害怕被殇云嫌弃,明明都要走了,留下的却不是好印象。 她的一双明眸也在拼命地朝着小五使眼色,双手做出抱拳的姿态。 小五看出来了,小七是真的很害怕被殇云知道她把他衣服弄脏了的事。 可是他在被她捂住嘴巴的下一秒就反应过来了。 他也用眼神告诉她自己不会说的啦! 真是的,害得他的嘴唇遭受了某人的非人虐待。 殇云看着小五嘴上的那片红,他放缓语气,用一种只有两个人能听懂的语调问:“究竟怎么回事?” 男子的视线一动不动地盯着小五的金色瞳仁。 小五看了一眼旁边紧张到闭上眼睛认命的女子,他眼眸一转。 “我,那个,那个……” 第235章 各有千秋,无需比较 看着小五眼神中的飘忽不定,他没有了耐心,算了,反正也是林七和他之间的事,自己又有什么身份来管呢! 想到这里,殇云在心里自嘲一番,大步流星地朝着远处走去。 看着殇云离去的背影,林七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 她几步走到小五面前,和他解释着:“对不起,弄疼你了。” 林七的手碰到小五的嘴巴,那上面的红痕让她心怀愧疚。 感受着那指尖划过皮肤的一瞬间,小五浑身上下的汗毛竖立。 他垂下眼眸,看着身前的小姑娘。 她正在为自己擦拭着那伤口处,其实也算不得伤。 “我,我没事。”小五一只手握住林七纤细的手腕,认真地问她:“你为什么那么怕殇云知道?” 从前小七耍宝装怪的时候稀松平常,她也不怕在别人面前出丑。 如今怎的变了性子? 林七从小五的手掌中抽回自己的手,她朝着前方走了几步,小五也跟着去。 在路旁小径的湖心亭里,林七坐在柱旁的石凳上,看着泛起春波的湖水。 幽幽地说:“殇云他,要走了。” “什么?”小五听着林七的话,大脑却在飞速地思考这家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那天自己问他什么时候离开,他倒是一副姿态说什么要等小七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之后。 那时候,自己只当他是一句空话,没想到,他竟是认真的。 小五伸手去触摸那木柱子上的花纹,敛去眸中的情绪,闷闷地说:“他是骗你的,一定是你哪里惹得他不痛快,一时说出的气话。” 小七跟着他什么都没有学会,他又怎么会放心地离开呢? “气话?”林七眉头微蹙,摇摇头。 他与她谈论这件事的时候,是在一个很平静的早晨。 云淡风轻的交谈,没有火药星子。 “那是你没有看到他亲口对我说这件事情的样子,是认真的。” 林七吸了吸鼻子,这段时间以来,她把这个事藏在心底,没有告诉任何人。 小五没有错过林七脸上那复杂的情绪,有不舍,还隐隐含着一抹遗憾。 见状,小五走到林七的身前,他伸出手去触摸林七的脑袋,言辞恳切地对她讲:“那又如何,从前你不是说要去游历大江南北吗?等殇云离开了,我就陪着你去实现这个愿望怎么样?” 小五的脑海里都在幻想着他和小七一起去游览名胜古迹,一起去吃遍天下美食,再整理一路上的新奇见闻,讲给所有不知道的人听。 山河气势恢宏如画,美人朱唇一点倾城。 逍遥天地无拘无束,踏遍神州万里风光。 林七的一句话就让小五的美好憧憬碎得连渣都不剩。 “你忘了,我们没钱。”林七抬头睨了眼小五。 就连殇云这个师傅,她都没有交学费,是白捡的好不好。 所以她才那么不舍得,林七给自己找了一个很好的借口。 关于她对殇云的不同。 闻言,小五刚要说出的计划就这样夭折在了萌芽中。 他很想说:其实他们不差钱。只要她想,要多少,有多少。 只不过那些不属于她的小五,而属于他的另一个身份——蓬莱…… 关于他的真实身份,他到底该怎么告诉小七呢? 小五的喉结滚动,深深闭上了眼睛,当他再次睁开双眸时,似是下定了决心。 他俯身蹲在林七的眼前。 被小五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整懵了的林七,她刚要起身,却被小五的手按住,愣愣地坐在原地。 “小七,你答应我,无论接下来听到什么,你都不要和我置气,行吗?” 小五的一双桃花眼温柔多情,此刻却像是亟待主人喂食的小鹿般惹人怜爱。 林七的眼睛蓦然放大,她从来没有见过小五似今天的这般认真,那双眼睛告诉她他要宣布一件大事,她或许会难以接受。 是她想的那个样子吗? 林七在心里暗暗思忖着。 微风轻轻吹过两人的发丝,在彼此的眼中,此刻,风景宜人却不及眼前之人的目光万千。 “我想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其实我……” 小五的手紧紧地抓着自己衣袖的一角,他紧张时贯是如此。 “林姑娘。” 由远及近的一声喊叫将小五即将要说出的话堵了回去。 怎么回事?每当他鼓足勇气准备和小七挑明身份的时候,总会有意外发生。 小五一脸不悦地看着那个粉色的身影一步一步接近他们的位置。 “白小姐好。”林七坐在石凳上并未起身,只是微笑着点头示意,表达她的亲切友好。 早就听过白才将军的掌上明珠前几日到达了京城,可是一直也未见到这位的身影。 不巧,今日居然在这里遇到了。 白蝶看着眼前这个笑得一脸明媚如曦光般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的少女。 她的心里就莫名一种嫉妒感。 压抑着自己心头那抹不适,她的脸上露出一贯的假笑来。 “真巧,前些日子还念着你呢!今日便在这里遇见了。” 这句话也是林七想要说的,不过她对于这位养在深闺里的小姐却是敬而远之的。 “是啊。”林七的视线落在白蝶的身上,她一袭藕粉色的轻盈纱裙,腰间挂着一块玉佩,通体晶莹剔透,宛若明月之光。 口脂轻点,眉目含笑多情,只是笑意却从未到达过眼底。 林七见过白羽的直率,见过白才的爽朗,怎么也不明白这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区别竟然如此之大! “公子好。”白蝶对小五也是一副温柔客气的模样。 小五从未和白蝶单独说过话,加上她又打断了自己想要告诉林七的话。 对她也没有半分好脸色,语气生硬地回了一个字。 “嗯。” 小五不冷不淡的态度让白蝶的心中甚是恼火,她这么一个绝世大美人站在他的面前,他就仅仅只是一句“嗯”。 转念一想,不过也就是一介布衣,除了姿色过人之外,也没有什么优点。 比不得苏若寒,那个如今的一国之君来得尊贵。 白蝶的脸色稍缓,找了一个石凳子坐下,大有一副要和林七他们促膝长谈的架势。 林七注意着白蝶的动作,心中暗想:这到底是想干什么啊?又没邀请她,难道这高门贵族的女子脸皮都这么厚的吗? 小五脸上的意思还不够明显? 妥妥的嫌弃啊! “两位刚才在聊什么呢?” 白蝶看到那名男子离林七不足一尺,窃窃私语着,她就搞不懂了,这个林七有什么好的。 一个,两个,全都围着她转,凭什么? 她明明各个方面都强过她百倍。 林七不喜欢她,在乾州城相处的日子里她就发现了。 那她偏是要出现在她的面前,为的就是让她不好过。 白蝶这种自来熟的行事风格让林七很是头疼。 她靠上自己身后的柱子,颇有一副甩手掌柜的样子,扬起脑袋对小五说:“小公子,说吧!” 林七听到白蝶对小五的称呼,自己便也有模有样地学了起来。 语气调皮可亲。 小五刚才要和她说的话被这个女人给打断了。所以男子现在脸上的神情阴沉得像是即将要下雨的样子。 听到林七嘴里的那句公子,小五惊讶地看了看倚在一边的女子,小七,她,这是故意的吗? 在怪他?可是这个女人非要这么叫他的,不关他的事。 小五瞥了一眼白蝶,清了清嗓子,语气颇为不耐烦地说:“没什么好说的。” 直接撂了白蝶的面子。 她一双柳叶眼微眯,眸光定在小五的脸上,平复了胸中的怒气。 头偏向林七的方向,发现女子正一个人自顾自地看着湖中央的几只白鹅。 她语气幽幽地说:“这白公鹅是从北方极寒之地运来的,珍贵的紧,本来害怕它们不能适应这里的气候,没想到,还不错。” 白蝶的唇角微勾,又继续说道:“不过,这才是真正的名贵之物,不是寻常的野物可以相媲美的。” 林七听到白蝶的话,阴阳怪气里透着一股不善。 小五本来坐在一旁不予理会白蝶,小七没有离开的打算,那自己就陪着她在这里待着。 可是这个女人还是喋喋不休,都没人理她,她也不觉得尴尬! 如今还说出这些话来,饶是他,都听出这话里隐含的其他意思,小七又怎么可能一点也不懂? 他怕小七会被白蝶的话给伤了去。 他微微偏头看向坐在那边依旧镇定的林七。 女子的脸上神色如常,嘴角不屑地露出一抹笑意,眉眼弯弯,看不出一点生气的征兆。 “你觉得这就是珍贵?” 白蝶以为林七是被自己的话给点醒,有些许的自知之明。 她抬头挺胸,语气高傲:“那是自然。” “所谓各花入各眼。你眼中的珍贵或许在别人眼中只能算作一般。” “是吗?”白蝶不以为意。 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自我安慰而已。 白蝶看看两尊“大佛”,算了,她也没有闲心和他们在这里吹风。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该是时候离场了。 她拉拉自己的裙摆,这身衣服本来是想穿给陛下看的。 但是她去正德殿求见之时却被告知宫女们正在为陛下量体裁衣。 她失落地离开,本想回自己的居所,但是在路上便看到这亭子中的人。 于是,便上演了这么一出。 “我先回去了。这里风大,两位也别久留,不然,感染了风寒可要难受好一阵子呢!” 白蝶“好心”地规劝着,俨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救世主姿态。 看着白蝶远去的背影,小五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林七。 “小七,她明明就是在说你是野……” 那些话,小五怎么也没有办法从他的口中说出来。 他不会那样地诋毁他在乎的人! 林七扭头看向小五,敛去眼底的情绪,语气亲和:“怎么,我还没有上火,你便沉不住气了?” 湖面的白公鹅追逐打闹着,使得水面泛起阵阵的涟漪,波纹横生的湖面瞬间生动了起来,林七和小五的身影倒映在水面,宛若一对璧人。 “你听不出来她的意思吗?”小五愤愤不平地说道。 说得他头顶直冒怒气。 “我听懂了。”林七不咸不淡地回答。 她把身子偏向小五所在的这一侧,双手交叠放在膝上。 眼角朝着远处的风景看了看,幽幽地说:“她说的没错,我就是一只生活在乡野里没见过世面的野鸭子,比不得她那只骄傲又高贵的白公鹅。” 林七的话语很平静,就好像是在说和她无关的事情那样云淡风轻。 “小七……”小五微微地喊着林七,她伤心了吗? 也是,被别人拐着弯地说换作谁心里不恼火? 见到林七垂下眼眸,迟迟不语,更加确定了小五心里的猜测。 林七一定是被那个白蝶的话给伤害到了,他对着林七郑重地说:“小七,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出气的,今晚我就潜到她的房间里,好好教训她一顿。” 此话一落,只见林七缓缓抬起脑袋,眼神无语地说:“教训她干嘛?” 这话让小五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是,受了气不就需要打回去的嘛! 林七小鹿眼一转,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画面。 “再说了,你怎么教训她?是抓住头发薅一顿还是吊起来暴揍一顿?” “当然是随你,你说咋的就咋的。” 小五挨着林七坐在一处。 本来就不大的石凳子承受着二人的重量,显得格外拥挤。 “不是,你挤到我了。”林七直接从石凳上起身,揉着自己的腿。 小五眼神幽幽地看着林七,以前两个人经常这样,也未见她如此这般反应激烈。 难道自己真的不被重视了吗? 林七要是知道此刻小五的内心想法,怕是真的会把他的脑壳敲一敲,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童年的纸飞机。 进了水变成了一堆浆糊。 “她有她的美丽高傲,我也有我的自由自在,没什么可比性。” 林七轻飘飘地说,她才不会把白蝶的话放在心上呢! 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说到底,最后他们都是变成这世间的一粒沙尘。 只要在活着的时候尽情地去做自己就好了。 “小七,你好像又变回了我从前认识的那个你。” 小五的话让林七微微一愣,随即带着一股自嘲的语气问道:“是吗?” 眼神中的失意一闪而过。 第236章 明月当空佳人忧 有了可以依靠的人,会选择成为孩童。 可是现在她又要变回以前那个独立的林七。 “我们走吧。”林七朝着远处走去,离开的时间已经太久了,不知道殇云现在在哪儿? …… 殇云走着走着,无意间走到了一片林子。 宫里的树林并不茂盛,正值初春,枝头绽放星星点点的绿芽。 稀疏的枝条纵横交错,映在人的眼帘里,有着微弱的勃勃生机,正蓄势待发。 青灵玉会在哪里呢? 殇云的手默默拂上棕色的树干,树皮的折皱让殇云的手掌生疼。 “祖父。” 殇云将头靠在树干上,闭着眼睛轻轻地喊了一声。 苍蓝的天空,辽远的天幕,沉沉地记录着脚下的这一幕。 “师傅,师傅。” 林七的声音由远及近,殇云被这声音惊动,他睁开眼睛,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黑眸深沉。 他将衣袖甩了甩,把沾染在上面的尘土掸去。 站在原地等待着她。 林七的身后是排排的杨柳,细弱的枝条在微风的吹拂下摇曳着身姿。 小姑娘的手将乱这些碍眼的枝条撩开,找寻着某人的踪迹。 她和小五回到他们所居住的宫殿,发现殇云根本就没有回去。 于是他们又回到走散的地方,问那些沿途的宫们有没有看到一个黑衣男子。 按照那些人的指引,林七和小五顺着这条小路找到了这里。 四处都是荒凉的宫树,路面十分干净,一尘不染。 有几个正在洒扫的宫人,林七走到他们的面前,轻声说道:“几位,叨扰了。” 小姑娘俯身和他们保持同一个高度,发丝顺着她的肩头滑落下来,飘逸而优雅。 “你是?”一个浓眉大眼的粗衣宫女开口问道,她的眼睛认真地打量着林七。 宫里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位这样的姑娘? 忽然,她想起来宫中的那个传言,六皇子带了一个姑娘回来,大家众说纷纭。 如今六皇子刚刚登基,并未娶妻,难道这位会是以后的国母? 宫女的心里暗自思忖着。 对林七讲话也充满了尊敬:“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宫女将头压得低低的,声音圆润清亮。 想要给林七留一个好印象。 面对这么一个乖巧伶俐的丫头,没有人会不喜欢。 “有没有见过一个这么高的黑衣男子?”林七的一双巧手比划着。 宫女的眼眸微微开阖,似是在认真地回忆。 她抬头看向林七:“奴婢一直在这里修剪花枝,未曾注意。” 在宫里当差,最忌讳的就是看到一些不该看的。 “你可有见到过?”宫女推了推旁边的宫女。 另一个宫女低低地回道:“奴婢确实看到一个像姑娘形容的那个人,但是不太真切。” 她的注意力都放在手上,刚才只是略微地晃了一眼,一闪而过的影子,以至于她也不是很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哦?那你见他往哪边走了?”林七激动之下就攥紧了那个宫女的手。 “那边。”宫女的手指了指林七身后的方向。 铺满了鹅卵石的青苔小径映入了林七的视线中。 刚才她路过那里,大声喊叫可是都没有人理她。 “谢谢。”林七道了谢之后匆匆离开了。 小五在三米开外的地方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他清楚地看到林七为了殇云是有多着急。 但是他只是默默地陪着她,去找他。 两名宫女缓缓地抬起头来,相互看了一眼。 “你猜刚才那个人是谁?”伶俐的宫女开口说道,目光灼灼。 “不知道。”另一个较为老实的宫女摇摇头。 “你真笨,这宫里又不是随随便便的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地方。” “嗯。” “你……” 面对着这么一个呆瓜,这日子当真是无趣,自己也只能忍了。 早晚有一天,她也要飞上枝头去做那翱翔的凤凰。 脚步声在殇云的耳边越来越大,直到他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原本脸上充满着的期待的笑容一下子冷凝了下去。 似是不想与林七多做纠缠。 内心的矛盾让殇云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患上了什么病。 男子一袭黑衣,墨发亮眸,慵懒地斜靠在一支树干处。 双手放在脑后,目光清幽地看着她。 对于她的到来并不感觉意外。 “师傅,你……”说出来的话又被林七咽了下去,她喉间微动:“怎么来这里了?” 林七原本想说的是让她好找,可是心下一想,这么说不是显得自己太在意殇云了? 殇云面色平静得如同一汪秋水,淡淡的,意境悠远。 “随便走走,便来到了这里。”殇云的视线停留在林七的脸颊。 隔着遥远的一段距离,他好像看到了有一根细发粘腻在林七那红彤彤似苹果一般的脸上。 有种岁月静好,时光缓慢而又醉人的温柔诗意。 殇云的眼睛看到了走在身后的小五,眼神幽幽地看着他。 小五缓步走到他的面前,在殇云那波澜不惊的脸上扫过,语气有些不解:“你为何要和林七说那样的话?” 林七本想阻拦,但小五的嘴太快,她还没来得及出声便听到了。 她告诉小五了? 殇云越过小五看向身后的林七,她一脸平静,注视着他。 “我总是要离开的。”殇云看着小五,面不改色。 不是他希望自己可以离开他的小七吗? 如今这副姿态又是什么意思? 两个人的目光交汇在一处,通过眼神在交流着,林七看不到他们的脸孔,是以并不知晓他们之间在打什么哑迷。 “好了,我们回去收拾收拾准备上路吧!” 既然和苏若寒说了,那就赶快行动起来。 不然再拖下去,怕是又一个月。 三个人陆陆续续地回到居住的宫殿,关上房门,谁也没有理谁。 深夜。 林七坐在窗前的木桌旁,地上铺着厚厚的毛绒毯子,整个人无精打采地趴在桌面上。 面前摆放着几本医药典籍,可是却静静地躺在一边,没有动过。 自用过晚饭以后,她就一个人独自坐在这里,整整一个时辰了。 脑海里都是她第一眼看到殇云的样子,那样的光风霁月,那样的举世清绝。 一点一滴都印刻在林七的记忆中,清晰无比。 如今他说走便要走了,干脆得让她措手不及。 屋外是声声的鸟鸣,吸引了某人的注意力。 林七睁开自己的眼皮看向外面的天色。 一轮月盘悬于柳梢,倾泄着柔柔的光华,透过细碎的枝条洒到窗子上。 见此美景,屋中人起身走了过去,将窗子推开。极目仰望,看到那澄澈透明的月亮似在同她窃窃私语,如美人含羞的娇情。 感受着月华的普照,林七露出一个甜甜的酒窝来,回应着遥遥的月光。 近距离地观赏月亮似乎还是在中秋的时候。思及此,她的思绪飘到很远的地方…… 小云芝在干什么呢? 她和长生会不会已经有了自己的小宝贝了呢? 离开他们也有将近三个月的时间,那个小没良心的是不是早就把她这个师傅给忘了? 林七的脑海里冒出很多的泡泡。 她好想回去看看,她想他们了…… 正思考出神之际。 一只黑色的乌鸦在此刻闯入了林七的视线,小家伙扑腾着自己柔亮的羽毛,在窗棂上跳来跳去。 扬起自己那颗无辜的小脑袋去啄林七的手指头。 “欸,欸,欸,你干什么!” 林七吃痛,连忙用另一只手去打那讨厌的乌鸦。 谁知那乌鸦的动作灵敏迅速,在林七的手掌即将要拍在它的背脊处时,一个跳跃,跑离了林七的控制。 事后还撅着自己的小屁股和林七炫耀着:笨蛋,你打不着我! 气得林七踮起脚尖要去教训那只黑鸟儿。 窗户被林七撑开,身体一下一下地触碰着窗户的木架。 殇云听到正殿传来的动静,他几步走到窗户边,推开,朝着林七所在的位置看了看。 女子正圆目溜溜地瞪着黑夜中的一只雀儿。 那只雀儿浑身上下冒着黑气,不寻常得很。 殇云一眼就看出来不对劲,他朝着周围四处看了看。 视线里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压迫感。 他视线所到之处皆莫名地刮起一阵凌厉的风。 刚刚还一副月朗风清的景色,突然之间竟刮起了烈风,吹得林七的发丝飞扬。 她想仔细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四处张望着的林七一眼就看到了隔壁的那个男子正一脸漠然地看着自己。 林七愣在原地,连那只鸟儿都忘却了,只愣愣地看着殇云。 他怎么会看着自己,他是什么时候就看着自己的?他是在等她吗? 所有的疑问与情绪一齐涌上心头,在脑海中交织,让林七的心里乱得像糊了的一锅粥。 有一粒细沙在林七不注意的情况下跑进了林七的眼睛里。 异物感让林七立马酸涩无比,眼泪顺着眼眶就流了出来。 她伸手去触碰自己的眼睛,窗子失去了人的支撑,自然而然地也就关上了。 碰的一声重重地响起。 在殇云的视线里,他只是看到林七发现了他,然后片刻的愣怔之后便关上了门窗,还那么大的动静。 是生气了吗? 因为他要走。 殇云垂下自己狭长的眼眸,沉沉地思考着。 他抬头看了看在头顶异常耀眼的明月。 这样美好的夜晚,她却不开心。 “叽叽叽。” 一阵让殇云极度不喜的声音飘入耳朵,是那只诡异的鸟儿。 殇云一个眼神飘过去,里面蕴含了浓浓的杀意。 下一秒,在无人看到的情况下。 化作黑色的粉末扬在半空,洒洒而落。 慢慢与天地万物融为一体。 “邪物。”殇云口齿间轻轻地说了两个字。 语气不屑,凶狠残虐。似是在告诉着不远处的人。 也是一种警告。 随即,殇云关上了窗子。 虽然提出了要离开,可是却他一直都在注意着林七的举动,不明所以,就好像他走火入魔了似的。 坐在冰冷的木凳上,殇云陷入了深深地沉思。 究竟是什么人几次三番总是来找林七呢! 那次的魔物,殇云以为那是巧合,可是以今日情形来看,似乎又不是那么单纯。 男子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自己的膝盖。 不行,他得去看看。 一个身影闪现,殇云走出房门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之中。 京郊的密林中。 一身红衣的女子坐在树下看着不远处正在施法的人。 那人闭着眼睛聚精会神,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轺姬唇角勾起一抹弧度,那双潋滟含情的眸子饶有兴趣地盯着。 这个心魔还真是有趣,你说他老实吧,却是一肚子的坏水。 你说他腹黑吧,有时又傻得像头蠢猪。 “王八蛋!!” 心魔一声怒吼,带着十足的恨意。 轺姬见状,起身跑了过去,看着心魔脸上的愤怒:“怎么了?” 心魔微微转过头来,看着一身烈焰红衣,嘴唇鲜艳的女子。 心头更添一丝淤堵。 “我的鸟儿被识破,然后没了。”心魔一字一句地说道,脸上的阴沉简直可以下一场初秋的暴雨。 轺姬眼波翻涌,晦涩不明。 自从上次失败以后,他们为了让那人降低警惕性,这段日子也只是远远地跟着他们,并不敢靠近。 这次,殇云要走的消息被他们得知,而且,那人似乎对那姑娘也没有以前那般热络,让他们以为时机已经成熟,这才动手。 没想到,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要是让我抓到他,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喂狗。” 闻言,轺姬的嘴角微抽,这个家伙还记不记得被人家打的狼狈不堪的样子了? 这豪言壮语只怕也只是说说罢了。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轺姬面色凝重,如果这个人一直在那姑娘的身边,他们根本就无法下手啊! 即使是动手也会如今日这般惨淡收场。 “怎么办?”心魔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直直地盯着轺姬。 面对如此的视线,轺姬的神色有些紧张,那垂在一旁的手摸上自己的脸,弱弱地问了一句:“我脸上有东西吗?” 不似玩笑,而是认真地问。 心魔是彻底被轺姬的这份“天真”深深打动了,他现在真想跑到黑林碑,去问问在那长眠的樾,到底是哪根神经不对,居然看上了这么一个女人? “确实有东西,很严重怕是治不好了。” 看着心魔脸上的表情,轺姬就知道他是在骗她。 女子微微一笑,活动了一下手腕,握紧拳头:“你找打!!”便冲了上去。 看到这架势,心魔转头就跑。 身后的人紧追不舍,于是,心魔就被轺姬追着满林子跑。 林子里发出沙沙的树叶被吹动的摩挲声。 二人停下动作,目光直直射向不远处的大树背后。 眼神锋利。 第237章 如顽石一窍不通 “谁?”心魔的声音本就沙哑带着暗沉,如今这刻意的嗓音让人听来更觉遍体生寒。 可是藏在树后的人却丝毫不畏惧,仍旧不卑不亢地说道:“来杀你的人。” 话锋凌厉不逊于心魔。 心魔在这世间存活了多少年,还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如此大言不惭之论。 他嘴角升起一抹玩味,手指被他弯得嘎吱作响,步步紧逼那人所在的位置。 “那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借助月光,心魔迅速地跑着,朝着粗壮的大树就是一记凌厉汹涌的掌风。 迎面而来的压迫感直击树后人的面门。 殇云眼波微动,一股强大的气团保护在他的周围。 心魔就看到了一副不可思议的场面。 他用了五成功力,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挡得下来。 就是放在从前,神界都没有几个可以和他一较高下。 更何况如今神界凋零,散落四洲。 留下来的势力也不过是苟延残喘。 突然,一个想法在心魔的脑海里闪现,这样的实力他遇到过。 那个人,一直让他功归一溃的人,那个白衣人。 真是哪里都有他。 心魔的牙齿气得嘎吱嘎吱响。 “是你。”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让人不寒而栗。 轺姬默默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那个人惹得她很是好奇。 心魔几次失手都是因为这个人。 轺姬有一种直觉,这个人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怕是神界遗留下来的上仙,可是在她的记忆中却从来没有一个人符合眼前之人的年纪。 “没错,是我。”殇云慢慢地从树后走出,对上心魔的眼睛,一脸的不在意。 他手里把玩着几个核桃,不停地翻转着。 神色悠然自得。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交谈。 说的第一句话。 牙眦目裂的心魔恨恨地问:“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坏我的好事?” 殇云观察着眼前之人的衣着,浑身黑衣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邪气,怕也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他薄唇微抿,轻启唇瓣:“你们要做的也未必是好事。” 轺姬看着这个黑衣的男子,上次见他,他一袭白衣超然若仙,如今再见,黑衣加身,神秘而又尊贵的气息掩藏不住。 她发出银铃一般的笑声,迈着小碎步走到心魔的身侧,摸上心魔的肩头。 转头看向殇云,嫣红的嘴唇让人忍不住地想多看两眼。 可是,在殇云的眼里,只觉得这样的女子太过招摇,与花孔雀无异。 轺姬没有错过殇云眼中的那轻蔑之意。 她心头暗想:还真是一个独特的家伙,居然一点也不为自己的美色所动。 心魔看到那拂上肩头的白皙手掌,身上一阵不舒服,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只觉得轺姬的手让他很不自在。 也许是因他不喜女人的缘故。 他向后退了一步,轺姬的手就这样滑落了下来。 没有准备的轺姬差点摔了,她幽怨地看着心魔,那眼神似乎是在告诉他:怎么不和她说一声,害得她…… 心魔的面上浮现出一副抱歉的样子,可是那张嘴却是没有丝毫表示。 殇云看着这一唱一和的两个人,一时之间也是云里雾里,弄不清楚。 他们是夫妻? 可是看那男子的举动却又不是。 抬眸间,殇云的思绪万千。 “这位大爷,我们可都是好人呢!”此话一出,不仅殇云满身的鸡皮疙瘩起来了,连带着心魔看轺姬的眼神都带着一丝惊讶。 轺姬居然如此地开放,难道樾喜欢的就是这股劲? 心魔用一种狐疑的眼光看着轺姬。 轺姬朝着殇云眨巴眨巴眼,风情万种地扭动着自己的水蛇腰。 红衣随着她的步子烈焰纷飞。 殇云眼睁睁地看着轺姬离他越来越近,眉眼边的柔情蜜意像要溢出来一般。 “您看我,像一个坏人吗?小女子柔弱不堪,怎么会是穷凶极恶的人呢?” 轺姬眼角微挑,手即将要落到殇云的左肩处。 殇云对于这一切眼皮都没抬一下,他静静地看着在他眼前作妖的女人。 女子的指甲突然长出锋利的剑锋,直冲着殇云的心脏而去。 殇云似是早就看出来她的意图,在她的手袭向他的那一刻,脚步微动,离开了轺姬的视线。 等到轺姬反应过来时,殇云已经站在她的背后,重重地给了她一掌。 “噗……”轺姬的功力本就不及心魔况且还是不输于心魔的男子。 在一旁看热闹的心魔见状,移步到轺姬的面前,挡下了殇云的再一次出击,强烈的灵力冲击让整片林子的树木都摇曳不止。 沙沙作响,摧枯拉朽。 殇云认真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身黑气的男人,高大的身形,凌厉的招式以及那磅礴汹涌的灵力都不容小觑。 他是祖父口中的天赋极高之人,是上天的“杰作”。 可是对上此人,他竟觉得势均力敌。 若是自己不尽全力的话。 心魔眼眸微眯,他已经用尽八成的功力,可是此人竟然还能接下,如此的不费力。 要不是因为它沉睡了这些年,功力一时半会还没有办法恢复到原来鼎盛时期的实力。 轺姬倒在一边的石头上,整个人虚弱不堪,她有气无力地看着心魔的方向,断断续续地说着:“我,我撑…不住了……。” 心魔转头看向轺姬,只见女子唇间流出鲜红的血液,面色苍白,即使她浓妆艳丽却不能掩盖分毫。 心魔看着面前之人,嘴里说出狠话:“小子,下次再见面,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眼看心魔要溜,殇云怎么允许? 他正准备上前一步拿下心魔和那个女子。 这两人留着对于林七来说就是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那料想,心魔从怀中掏出两颗圆形的榴弹,冲着他的方向砸过来。 殇云下意识地躲闪,一股浓浓的,带着刺鼻气味的气体在殇云的面前弥漫开来,林子到处都被笼罩。 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等殇云将林中的雾气都驱散后,却发现已经没有了那两人的踪迹。 只在不远处可见一滩鲜红的血迹,是那女子留下来的。 殇云走过去蹲下,从地上捻起一抹血迹凑在鼻间闻了闻。 腥味浓郁,让他忍不住作呕! 眼眸中晦涩不明,如一池潭水深不见底。 看来他得把这两个人彻底消灭才可以放心离去,不然,始终是让他的心七上八下。 二十里外的破庙。 心魔扶着受伤的轺姬摇摇晃晃地进了一间破庙。 到处都是沉积的沙土,看得出来这地方已经许久没有人来过了。 轺姬本来就伤到了经脉,胸口痛得厉害,如今又闻到这味道。 咳嗽声更加明显。 她掩唇轻咳“咳……咳咳……咳咳。” 心魔关切地看着轺姬,这女人虽然有时候不怎么负责任,但是还是一个心肠很不错的魔女。 这点让心魔不得不承认。 此时她这番病弱的样子让心魔的心里也不禁地乱了。 他替她捶击着背部,希望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让她好受点。 谁知,他的好心却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 轺姬的眉头紧皱,咬着牙关一字一句地说道:“喂,你是不是想要我快点去黑林碑啊!” 轺姬的声音虚弱中还带着一股倔强,即便是到如此境地,轺姬说话也是丝毫的不客气。 心魔的手顿住,停在半空。 他愣愣地看着轺姬那难受的表情,他以前见魔医就是这样为那些人疏通气血的啊! 没做错啊! 难道是他的力气不够? 轺姬一看心魔这副迷糊得好像没有睡醒的模样。 就知道这家伙是块顽石,你若是不点他,他绝不会自己开窍。 “你力气太大了,我一个受伤之人承受不住。”轺姬只想翻白眼。 心魔的手急忙刹车,他刚想用力来着。 “那你坐下,我给你运功疗伤。”心魔嘴里缓缓地说着,小心搀扶着轺姬在一个破旧的蒲团上坐下,他还心细地用自己的衣袖掸去上面的积灰 他知道轺姬是一个爱干净的人,平日里最不喜的就是邋里邋遢的人。 轺姬弓着腰,盘腿坐下,闭上双眼,只有那颤动的睫毛在告诉人,她正在忍受着极大的痛楚。 心魔凝神屏气,坐在轺姬的身后,将手掌放在轺姬后背的心俞穴上。 一股黑色的气体从心魔的周身溢出,慢慢顺着他的手掌进入了轺姬的身体。 整间破庙里鸦雀无声,偶然可以听到女子的痛吟声。 不多时,心魔的额角便有丝丝点点的晶莹光芒闪烁。 顺着他的发丝一点一点流到脸颊上。 坐在前面的轺姬倒是面色趋于正常,嘴唇不似当初的那般发白,两颊有了些许的血色。 心魔可以听到轺姬那均匀的呼吸声,胸膛处的剧烈起伏也渐渐平息下来。 他将最后一缕灵气输入到轺姬的体内,然后缓慢地收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轺姬没有了心魔在后面的支撑立刻就像是一个破布娃娃一样倒了下去。 心魔见状眼疾手快地将轺姬揽到自己的怀里。 一接触到女子柔软的身躯,心魔的一双手就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浑身都是被汗水浸湿的不适感,他没想到轺姬的实力居然这么弱,好歹也是跟尊上曾一起并肩战斗过的女将军,怎么会到如今这种情况? 无数的疑问在心魔的脑海里没有答案,自他苏醒以后也没有细问当年的事,更何况,轺姬似乎不愿意告诉他一些事情,不是不知道就是不记得了。 看着怀中陷入了沉睡的女子,心魔不敢有任何动作,他就像是一座石雕一样给女子充当着靠椅。 破旧的窗户被风吹得吱呀作响,在心魔的耳朵里不断响起。 …… 林七一阵捣鼓,终于将自己眼睛里的风沙清理出来。 看着掌心里那颗小到看不清楚形状的沙粒。 林七有些没好气地冲着它撒气:“都怪你,害得我好生流泪。” 一根手指指着那沙粒,颇有耐心地警告着它。 林七打开窗子,将那沙粒抛洒出去,随着外面的风回归它的故土。 正巧看到从外面回来的殇云。 殇云愣愣地看着她把那窗子推开露出来的小脑袋。 一双美眸如秋水寒烟般缭绕人的心田,樱唇亮泽,鼻间微微抽动。 像个古灵精怪的小兔子。 殇云一身气息冷冽,让林七眼前一亮,因为殇云此刻的手正在整理自己的鬓角,颇有一副潘郎如玉般的娇俏感。 林七平日里可是不见殇云整理自己的头发,但是他的发丝却根根如黑绸般丝滑。 让她好生羡慕。 看到林七眼中的吃惊,殇云意识到自己的动作,立马将放在鬓边的手放下。 如此一来,那缕不听话的发丝就独树一帜地飘在殇云的侧脸处。 来来回回,随着风儿的摇曳滑动。 他的喉咙上下滚动着,一时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只能隔着遥远的距离,轻轻地问了一句:“还没睡?” 这句关心的话落在林七的心里泛起一阵阵的酸意,眼泪竟然止不住地想要从眼眶里倾泄而出。 林七意识到眼眶里的灼热感,她抬头望了望天空,暗沉的夜幕,圆圆的皎月。 这么美好的景色,简直是醉人心神。再加上殇云如此充满关切的问候,让林七心里的翻涌之意更甚。 她的鼻尖微动,脸颊清冷。 殇云等不到林七的话正欲回房,脚步迈上第一层石阶时,耳边传来了林七有些凝涩的声音。 小姑娘好像是很伤感的模样。 “你不是也没睡嘛!” 林七在窗子下看着殇云的背影,那种奇怪的感觉袭上林七的脑海。 她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曾几何时,这场景好像无数次地上演。 那背影无比的清晰,无比地想让她唤他的名字。 殇云脚下的动作一顿,他转头看向林七。 在夜幕的映衬下,林七宫殿里的昏黄烛光在小姑娘的背后散发着温暖而温馨的光晕。 而她站在那里就像是等待着归人的回眸…… 看到这里,殇云的心间一颤,脚下就跟被藤蔓缠住了似的,一步也不愿迈开。 “咚咚咚。”钟鼓声在此刻传来。 殇云薄唇轻启:“早点睡吧!” 随后便“挪”着自己的腿进入了殿中。 林七一直注视着那扇门,直到殿中的烛火被点燃。 看着那影影绰绰的身影,林七长叹了一口气,阖上了窗子。 这一夜,没有睡着的不止他们两个人…… 第238章 身虽死而情不忘 郊外一处隐秘的山洞。 由于今晨下了一场冷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满是泥水,人来人往踩得不忍直视。 陈若礼一脸狼狈地看着外面的细雨。 如今的雨势已经减弱,没有了方才的那般剧烈。 可是细雨如织,还是飘飘洒洒不肯停歇。 叶非这几天可谓是受到了这辈子都未经历过的非人生活。 虽然他是军人,栉风沐雨的苦不是没吃过。可是还从未有过如此的落魄。 这一群人来往很是扎眼,为了避免被官兵们发现,这几天,他们一直都未曾去过外面,吃得是他们随身携带的干粮。 可是也总有吃完的时候。 树皮和草根也成了他们日常的食物,惨不忍睹。 最让叶非心里恼火的还是陈若礼的态度,他一直在转移官兵们的视线,为的就是让朝廷知道他在东莞。一点也不顾及这群兄弟们的感受。 他的目光看向旁边一脸脏污,头发因为没有收拾而蓬头垢面的陈若礼。 算算时间,陈贵妃她们应该已经到达西楚了。 他眼神中透着一股不明的情绪。 既然你不仁,那就不能怪他不义。 他还有他的兄弟要救,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先一步离他而去。 很大的可能,叶凡就是落到朝廷的手里了。 “雨停了吗?”陈若礼问一个从他面前路过的兵士。 那兵士停住脚步,回答道:“禀将军,还没有。” 几天来得食物不足让每个人看起来都无精打采的模样,面黄肌瘦的像胡萝卜。 看着士兵们一个个蔫了茄子的表情,陈若礼忽然把大家聚集到一处。 “从现在开始你们可以离开这里了。” 一句话让众人摸不着头脑。 陈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啊? 士兵们纷纷疑惑不解,陈若礼放下手中的佩剑,将其挂在山洞凸出的岩石上。 “你们跟着我的时间不短了,如今大势已去,再做挣扎也是徒劳无功,何必连累大家丢了性命!” 那些面孔上露出神情不一的脸色。 有感动的,有不愿离去的,还有要和陈若礼一起同生共死的。 其中的一批人跪在地上,一大片,乌泱泱的。 他们神色坚定,目光如炬。 抱拳发誓:“吾等愿与大人生死与共。” 声音回荡在整个山洞,让人心神一凛。 心中的信念愈加坚定。 看着他们的诚意,陈若礼微微闭上眼睛,心中的震撼以及那些曾经在一起生死与共的一幕幕浮上脑海。 许久,他睁开一双猩红的眼眸看向身下的众人。 他声音哽咽,喉头微紧,沙哑着嗓子说道:“你们都起来,我陈某人因为一己之私而连累你们到如今地步,大家上有老下有小,怎能不管?” 陈若礼示意自己身边站着的副官:“去把我的随身携带的箱子拿来。” 陈若礼离开陈府的时候,带了不少的东西,其中一部分给张姒带走,另一部分带不走的就留了下来。 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几箱重物被几个士兵抬着放到了地上。 陈若礼大喊一声:“打开。” 封条被揭开,里面是大量的金银财宝,珍珠玛瑙。 闪着莹莹的光泽,将山洞里的亮度一下子提高了不少。 众人见状都瞪大了瞳孔,他们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财。 心下也有些激动。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只要是人都有欲望。 陈若礼观察着众人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渴望,那是人的贪欲。 纵使他们心里都有想要拥有这些东西的念头,可是在陈若礼面前还是尽力压抑着自己的冲动。 “各位与我待在一处若是被抓了,那必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陈若礼光是想象那个画面都十分不忍。 他是做错了事,但不代表他就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不如拿着盘缠,带着家人远走天涯。天下之大总有你们的容身之地。” 有些人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无声地滑落下来滴到坚硬的石缝中间。 “大人,我们不要,我们要跟着你。” “是啊,大人。” “从前大人和我们说过的,一起吃肉一起喝酒。” …… 此起彼伏的声音如一层层的热浪直击人的面部。 叶非在一旁目瞪口呆,他居然没有发现陈若礼居然带了这么多的珠宝出来。 心下一时有些想法。 这些士兵大多数是陈若礼的心腹,很多人都受过陈若礼的恩惠,所以愿意和他一起同生共死。 眼看着众人一个个都不愿意,陈若礼的心头犯了难。 他何尝不知道这些人的倔强,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不管自己是成还是败都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缘故。 “这是命令!!!” 陈若礼咆哮着,和平日里训练他们时的神情一般无二。 “你们该知军令如山的道理。” 收起自己的怒火,陈若礼又再次开口。 众人面面相觑,长时间不语。 水滴从山间的小石上滑落到地面的啪嗒声越来越小。 外面的雨声渐息,枝头嫩绿的芽儿是洗出来的“碧玉”,散发着独属于它的清新气味。 “好了,你们都走吧!”陈若礼十分疲乏,连语气都弱了几分。 就在众人都犹豫着,眼神相互探究之时,洞外突然传来了刀枪相击的蜂鸣声。 陈若礼一双眼睛看过去,大事不妙。 他几步走到洞口,却只见身穿铠甲的白羽手中拿着他一向佩戴着的银枪,朝着这边一步步走来。 眼神中杀意凛凛,少年的眉宇处有着一种天生俱来的威风气质。 陈若礼的眉头拧成麻花状,他们藏身之地隐秘万分,若非有人引路,绝不可能被找到。 他转头看向身后站着的一群人,他们慌慌张张地从地上起身,拿起自己的兵器,看着外面。 叶非装作没有想到的样子,他凑到陈若礼的身边,焦急地问道:“怎么会这样?” 陈若礼一时之间也没了底,这些人都不是会出卖他的人,但是现实又摆在眼前。 思考间,白羽已率人来到了陈若礼的面前。 看着这个满脸胡茬的男子,身上的衣服没有一片干净的地方,不是血迹就是泥巴。 “陈大人。”白羽来京城的次数不多,但是对于这位当朝的兵部尚书陈若礼可是记忆犹新。 不是因何,而是因为他第一次跟随父亲参加宫宴时无意看到了这个男人笑意盈盈地给他的夫人擦拭嘴角,动作轻柔得不像话。 跟别人嘴里说的的心狠手辣一点也不符合。 陈若礼知道自己的下场是什么,他也不欲挣扎,目光平静地看着白羽,一句一言:“我知道你是来做什么的。” 山洞外的土地上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他们有的脸朝地,有的眼睛瞪得老大,死不瞑目。 血顺着他们的手臂衣服在身下形成一滩血泊,与刚刚下过的雨水混合着,散发着缕缕的血腥气味。 食物的缺乏让他们哪有力气作战? 陈若礼扫过每个人,随机看向白羽的脸颊,“我可以接受惩罚,但是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平日高高在上的陈若礼第一次用如此卑微的语气求人。 白羽看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便问道:“什么?” 陈若礼闭上眼睛沉默良久,再次睁眼之时,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 “放过我手底下的士兵。” 白羽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他原本以为陈若礼一定会说一些让他们放过他之类的话,却没想到竟是这个? 对于陈若礼这个人,他是愈发地看不透了。 造反的乱臣贼子居然会为手底下卖命的人求情,怎能不在人意料之外? “这个,我说了不算。”白羽敛去眼中的情绪,一切还要看陛下的意思。 他只是奉命办事。 陈若礼的心中凄然一笑,如今的陛下该是那个苏若寒了吧! 皇帝已逝,新皇继位,天下欢乐升腾,百姓喜气洋洋,这些传言他也是有所耳闻的。 但是他心中清楚,那人是一个仁慈的,这些士兵充其量就是受他的指使,只要他死了,这些人不会被赶尽杀绝的。 看着陈若礼没有打算抗争,白羽大喊一声:“拿下。” 洪青手里挂着绳子走上前去准备拿人,却见陈若礼一个闪身躲了过去。 拔出他的佩剑,白刃出现闪的人睁不开眼睛。 白羽以为陈若礼要做鱼死网破之举,立马拿出银枪直击他的胸口。 就这样,银枪在陈若礼的胸口处直穿了一个洞,鲜血从里面咕咕地冒出来。 而陈若礼的手则拿着长剑,在自己的脖颈处划了一道深深地口子。 脖子上的鲜血喷涌而出,由于离得近,溅了洪青一身。 陈若礼眼睛瞪的老大,直直地看着白羽。 随后伴随着砰的一声,整个人向后倒去。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根本来不及反应便已发生。 陈若礼似十分痛苦一般地抽搐着,眼睛却看着一个方向,泪在眼眶中积聚。 在心中无声地说着:阿姒,对不起,我没法再陪你去看一次初升的朝阳了! 眼睛沉重地闭上,脑袋朝着一边耷拉下去。 白羽慌了神,连忙跑过去蹲在地上,用手去探陈若礼的鼻息。 鼻孔处没有气体的流通,人已经死了…… 白羽低眸看着陈若礼,辉煌的前半生就换来这么一个结果,不过也怪他自己。 造反之行,其罪当诛。 不过让他想不通的是,为什么他这么爱自己的妻子却为了权力而选择放弃自己本该安稳的一生呢? 难道权力的诱惑就那么大吗? 士兵们看到陈若礼的样子,纷纷痛哭出声。 “大人。” “大人!!!” 白羽看着众人的反应,心头百感交集,陈若礼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居然还有人会拥护他,简直是让人觉得不可置信。 只有叶非站在一旁,云淡风轻。 面色就未变过。 白羽沉思了片刻,人虽然已经死了,但仍是要带回去的,陛下需要亲自来处置他。 “带走。”白羽的话落在空洞的山洞里空谷传音,回荡在耳边。 几个人将陈若礼拖走,白羽站起身来看着叶非。 昨日,便是他与官兵通风报信说会帮助他们抓到陈若礼,同时也告诉他们,陈贵妃带着陈夫人以及陈若礼的女儿已经去往了西楚。 派兵去追捕才发现陈贵妃等人进了西楚后便失去了踪迹,加之在他国又不好明目张胆地搜人,怕引起不必要的纷争,只能作罢。 “叶将军功不可没,但是还请您跟我走一趟吧!”白羽对叶非说话是没有丝毫的客气。 在他看来,此人背主求荣,不是个好东西。 叶非目光泛着冷意,只答了一句:“好说。” 那些兵士一听这话,哪里还不知道是谁出卖了他们。 “叶非,你这个小人。大人平日里待你不薄,你竟然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来,你对得起大人吗?” 其中一个士兵愤愤不平地骂道。 有的人冲上前去就要揍叶非,可叶非是何许人也? 他只是微微一使劲,那些个士兵便如一盘散沙似的飞出去叠在一起,哭爹喊娘。 临了,叶非还讥讽地说道:“一群自不量力的喽啰。” 白羽看着叶非远去的背影,虽然他听话地跟着他们的人走在前面,可是凭借他如此高超的武力值,若是留下来,将来必定是一个祸患。 他回去之后要好好地和父亲商量商量,绝不能放过此人。 主要是怕若寒心软。 山洞里的尸体无人处理,他们被永远地留在了泥土深陷的凹槽之中,或许若干年后化作一把尘土,滋养着这片土地开出美丽而又鲜艳的花朵来。 “什么?死了?”苏若寒坐在明德殿的上方,俯视着跪在地上的满朝文武。 少年帝王目光如炬,一双手紧紧地握着龙椅的扶手。 白家父子跪在最前方,禀报着他们的进展。 “是,陛下。”白羽缓缓地说着。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心中都无比的沉重,那一天的灾难在众人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 而这一切的幕后主使,陈若礼就这样轻易地死了? 太便宜他了。 嗡嗡的讨论声不绝于耳。 “好了,白羽,你继续说。”苏若寒的话里透着帝王不可质疑的威严。 白羽低头,将自己所知道的,了解的,一股脑地告诉苏若寒。 众人也都支楞着耳朵听着,大气不敢喘,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新闻。 苏若寒的眼睛微眯,心一寸一寸地凉了下去。 本想着可以将陈若礼抓回来让他当面向父皇赔罪,然后公开斩首以示东莞国的威严所在。 可是如今…… “陈贵妃和……”苏若寒想说的是陈若礼的女儿,也就是那日一脸娇羞地看着他的女子。 可是半天也没有想起来她叫什么。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谁也不知道陛下要说什么…… 苏若寒的神情也有一瞬的尴尬。他的眼睛看向在身下跪着的白羽。 可是后者只是把脑袋压得低低的,根本没有抬眼看他的意思。 第239章 白家有女倾城色 面对这寂静得连发丝飘动的声音都清晰可闻,白才缓慢地抬起了头,看着坐在上方的皇帝皱着眉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着往下说的样子。 他明白了,皇帝这是需要一个人解围啊! 他看了眼跪在自己眼前那副认真模样的儿子。 心里暗骂了声:憨憨。 “陛下,……陈溪月。”白才好心地提醒着。 众人都纷纷扭头看向一脸不拘束的白才,果然还得是白将军。 闻言,苏若寒清了清嗓子,沙哑中带着一丝错愕:“嗯。” “继续找。”三个字表明了苏若寒的态度,“但是我要活的。” 这次,苏若寒明确了自己的要求。 陈若礼的家眷,苏若寒打心底里是不会对她们做什么的。 尤其是陈家夫人,他年幼时在陈贵妃的宫里时经常看到她,她永远都是一副亲切待人的温和,从来不会责难下人们。 他相信这次的事或许陈夫人知情,但一定也不是主谋。 至于那个丫头,更是被她的父母当成眼珠子一样疼爱,天真无邪的样子,心眼也不坏。 “是。”白羽应道。 “至于陈若礼,人已经死了,不知道众位卿家有何处理的意见?” “陈若礼所为乃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按律当斩,其家人也不应放过。……” 说完这句话,那人又觉得似乎不太妥当,依陛下刚才的反应来看,对陈家的家眷似乎格外容情。 “但是人已死,可是却仍不能放过。” “是啊。” “对,就是……” …… 众人都十分赞同那人说的话,表示支持,只有白羽一个人心里有着不一样的看法。 其实陈若礼也不是一个坏到极致的人,凭他临死前求自己放过他手下的兵士这一点就让他觉得陈若礼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 “那具体应该怎么处理呢?” 苏若寒面色平静,他想听听这些大臣们的意见。 “五马分尸。” “应该将其头颅割下,挂在城门口示众。” …… 众人愤怒地斥责着陈若礼,说陈若礼的恶行可谓是罄竹难书。 “白将军,你觉得呢?” 苏若寒看向白才,无论众人说得多么的慷慨激昂 ,义愤填膺。 他的表情一直都是淡淡的,颇有一些置身事外的模样。 被点到名的白才抬起头望向坐在上面的帝王,他眉宇间的英气不减,威严庄重。 举手投足之间尽是帝王之仪。 他躬身而言:“臣觉得人已死,做什么都是无所谓。” 白才的话听在苏若寒的耳中,不觉心下不舒服,为人应该宽厚,冤冤相报何时了? 苏若寒点点头,他薄唇微启:“既然人已经死了,那便埋了吧!” “埋了?”众人疑惑着出声,这怎么行呢?那是乱臣贼子,若是轻易将其放了,那以后人人效仿,以后朝堂得是什么样的乌烟瘴气? “随便找个地方埋了,不许人知。” 苏若寒如此说了,别人也就不敢再说些什么了。 都低头说着:“是。” 只是私下里窃窃私语着,这陛下真是宅心仁厚啊! “白羽,你将事情的发生经过再仔细地说一遍。” 于是白羽就将自己是如何得知陈若礼的藏身之所,又是如何抓捕到他的,都一一告诉了苏若寒。 其中不免提到了叶非。 一听到叶非的名字,苏若寒就想起来那个清晨发生的事情,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可是那段记忆却永远都不会从苏若寒的脑海里抹去。 “他的要求,改日再议。” 人已经被抓起来关在了大牢里,苏若寒一时还没想好该怎么处置他。 只能先往后拖一拖。 沉思片刻后。 “都起来吧!”苏若寒冲着底下的人说着,光听着白羽的报告,一时也也忘记了让他们起身,跪久了,膝盖怕是疼得受不了。 有些上了年纪的人起身时有些踉跄,要不是身旁的人相互搀扶着,恐怕还真要在御前失仪呢! 苏若寒坐在最上方的龙椅上,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其中老臣居多,大多数都是父皇在世时任用的贤能之臣。 还有一部分是自己新启用的,比如自己的老师——谢昭。 谢昭看着坐在高位上的苏若寒,他的眼眸里是浓浓的欣慰和赞赏。 不愧是他亲自教出来的学生。 自他教苏若寒的那一刻起,先皇就曾几次三番明示暗示,这孩子将会是将来的东莞之主。 于是他平日里对苏若寒的一言一行都极近苛刻,目的就是为将来的东莞塑造一个千古明君。 而这孩子也不负他们所望,将担子挑在肩头,一路前行。 唯一不足之处就是先皇在世时没有为他择一位母仪天下的皇后。 这是压在谢昭心头的重石。 先皇驾崩,新帝要守孝三年,如此一来,这后宫无主,皇家的血脉传承如何进行。 虽说陛下尚且年幼,这事不急,但难免会有些虎视眈眈之人居心叵测想盯着那个位子。 思及此,谢昭走上前来,恭敬地一拜。 “陛下,微臣有一言要谏。” 苏若寒语气温和地问道:“不知谢尚书有何事?” 对于自己的老师,苏若寒想来是恭敬万分的。 除却父皇之外,谢太傅也是曾陪他走过漫长童年的一位长者。 给予小时候的他很多帮助,亦师亦友。 “微臣所说之事可能有些不妥,但还请陛下恕罪。” 闻言,苏若寒的眉头微皱,他心下好奇,老师究竟要说什么,还如此的严谨? 苏若寒挥挥衣袖,说了一句:“谢尚书有话直言,无需顾及,朕恕你无罪。” 得到皇帝的亲口应许,谢昭才大着胆子说出口来。 “陛下,臣妄言,还请陛下早日定下后宫之主的人选。” 一句话在朝臣的心里激起千层浪花来。 对于这件事,他们在心里也是琢磨了许久,可是无人敢提及啊! 从私心里出发,谁不希望自己家里的女儿可以和这九五之尊有一丝一缕的关系呢! 可是,这先皇才刚刚驾崩,实在不是谈论这件事的好时机。 都怕触了霉头,到时候泼天的大祸就要临头了。 如今谢太傅的一句话让他们看到些许希望,若是可以借着这个契机让陛下注意到自己家的女儿,就好了。 苏若寒知道这是他绕不开的话题,他握在龙椅上的手掌微微收紧。 眼神平静地看着谢昭。 他心中明白,老师是为了他好,他希望自己可以成为一个有成就的帝王。 苏若寒眸光微转,看向谢昭,薄唇轻启:“不知谢尚书有何高见?” 谢昭既然这么说,想必心中是已经有了人选。 苏若寒等着谢昭的下文。 谢昭的目光在白才的身上溜了一圈,看得白才浑身上下直发毛。 他不太明白,可是站在一边的白羽心中却咯噔一下,终究还是来了吗? 小蝶…… 他闭上眼睛,很想把自己的耳朵封起来,这样就可以不用听到接下来那伤他心的话。 可是无济于事。 那声音还是落到了他的耳朵里,像一把尖刀,直插心脏。 “依微臣之见,忠国公家的小姐就很合适。” 白才的嘴巴张大,他没有想到自家的女儿竟被惦记上了。 白羽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敌意,对于谢昭。 为什么? 难道除了蝶儿,就没有别的女子了吗? 最关键的是,白羽心中清楚,白蝶的心里装的就是苏若寒。 白才像是一只被寒冰冻住了的冰雕,一时之间没有了话语,只愣愣地僵在原地。 白羽对着他轻咳了一声,白才才堪堪回神。 他对谢昭说:“小女的婚事,怕是……” “忠国公,整个东莞,能够与陛下比肩的人少有,这样的女婿,您还不满意?” 这句话说的白才的脸是一阵红一阵绿的。 他的心里打着鼓儿,这件事是他从未想过的,在家里的时候,他与雪珍偶尔也会谈起此事。 夫人与他说,将来希望可以有一个优秀的儿郎来照顾他们家的蝶儿。 不求此人有多好的家世和权力,只是希望他可以真心对蝶儿好。 白才的心里想着和自家夫人以前说过的话,可是这边谢昭可是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 “忠国公,忠国公!!” 白才的走神让谢昭只觉得是白才一时接受不了这泼天的喜事落在他家头上。 遂大声喊着,以望得到白才的回答。 苏若寒坐在高位,嘴唇早已抿成了一条线。 心里思绪万千,白蝶吗?就是那个在乾州城便几次三番接近他的那位小姐。 他和她难道真的是注定要绑在一处的嘛? 见白才迟迟没有应答他,谢昭把目光再次转向坐在高位上的男人。 语气恭敬:“陛下意下如何?” 他即使操心半天,最后也还是要经过当事人的同意不是。 苏若寒的一双黑眸看着一脸为难的白才,莫不是白家也不愿意嫁女? 那就好办了,反正他就没有想过要娶谁。 谢昭注意到苏若寒的视线看着白才,难道是怕这白将军会不同意? 谢昭眼珠一转,就是一个主意。 “忠国公,身为臣子哪有忤逆君上之礼啊!” 若说上一句话让白才的心头一怔,那么这句话就狠狠地敲在了他的心头。 “陛下,微臣绝无此意啊!”说完,白才朝着地板就是一个响头。 见状,苏若寒连忙起身:“白将军,快起来吧!” 白才闻言,颤颤巍巍地起身,双手还因为惊惧而不停地抖动着。 “父亲。”白羽见状,一双有力的大掌附上了白才的手背,眼神恨恨地看了一眼谢昭。 回怼着:“谢大人这话说得有些言过其实了吧,我父亲忠心耿耿辅佐了三代君王,怎么会对君上不敬?若论到功劳,我敢说在场的每一位都不及我白家为东莞做的贡献。” 白羽的话在整座大殿里响遏行云。 任谁都会觉得白家这话说得不把在上面的那位放在心里。 他们都觉得此话一出一定会惹得陛下龙颜不悦,可是苏若寒却一反常态。 他只是点头轻声说道:“不错,没有白家就没有今日的东莞。” 众位官员都认为这白家可是到了圣眷正浓之时。 看来以后可不能挑白家的刺。 苏若寒的一句话更让谢昭坚定了把白家小姐封为皇后的决心。 他可不是随随便便选择此女,而是因为白家如今的影响力可谓非比寻常,在百姓的心里,那就是神一样的存在,是他们东莞的守护神。 这样的影响力不能不让人提防。 但是若是和陛下成为了一家人,那只会让陛下的位子更牢固。 谢昭为了苏若寒真的是煞费苦心!! 他一脸赔笑地对白羽解释道:“白少将军,刚才是我说话有些冒昧了,请见谅,年纪大了,这话就秃噜出去了,抱歉抱歉。” 白羽睨了一眼谢昭,这些个文臣就会和他们打马虎眼。 但是谢昭的话并没有说完,接着又听他说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还希望白将军忠国公好生考虑着。” 说话的时候,谢昭的眼神无比得意味深长。 白才看着谢昭眼里的算计,他听出来这个老匹夫是什么意思了! 眼一闭,心一横,缓缓开口说着:“我没意见。” “哈哈哈,这就好了嘛!”谢昭将双手展开,大笑着。 然后眼睛还看向坐在龙椅上的少年帝王,目光殷切期望着他的回答。 苏若寒看着白才的一点点转变,他的心一寸一寸冷了下去,原本还以为自己可以晚一点再考虑这事。 没想到,…… 他轻咳几声,一只手捂住薄唇。 然后放下,拄在龙椅的扶手上。像是思考了良久。 朝着下面的众人,尤其是谢昭。 “可。” 一个字表明了苏若寒的态度,谢昭眉开眼笑。 男儿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如今这品格已经培养好,只待成家,便可安心地立业。 “不过……” 接着,整座殿里又传来了苏若寒气若洪钟的声音。 “先皇才刚刚驾崩,不易举行立后大典。” “这无妨,先定下来,待陛下孝期满后再举行典礼也成。” 谢昭觉得自己的想法已经是正确的。 这样一来既全了陛下的一片孝心,又有白家这门亲事依托,甚好甚好! 苏若寒眼眸微眯,语气镇定地说道:“也好。” 就这样,白蝶成了苏若寒名义上的未婚妻,未来的东莞国国母。 本来是讨论如何处理逆贼的事情却生生演变成了皇帝的择后之谈。 也成为了百姓茶余饭后的闲资。 …… 第240章 有人欢喜有人忧 当消息传到白蝶的耳中时,正在喝茶的女子差点将水杯砸在了地上。 她颤颤巍巍地将摇晃着的茶水放在手边的檀木桌子上。 神色认真地问身边跪着的丫鬟:“你确定没有听错,那些大人们在朝堂上真是这么说的?” 小丫鬟点点脑袋:“是的,白小姐。” 曾经伺候白蝶的丫鬟到了年纪被放回家与人成亲了。 而这个丫头是新来的,对于伺候白蝶这些事情上还不算熟稔。 说话也是吞吞吐吐的,白蝶对于她也没有什么好感。 “你还算有点用,先出去吧!”白蝶对着丫鬟不屑地说道。 “是。”丫鬟低着头,脚步拘谨地走出房门,因为她的动作笨拙,使得门窗被关上的那一瞬间发出刺耳的声音,惹得白蝶翻了一个白眼,心下想着早晚有一天她要把这丫头处理了。 再换一个乖巧懂事的来。 白蝶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之中,心愿达成了一半,嘴唇都控制不住地上扬,拿着手帕掩面而笑。 白羽走到门外,便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声声低笑。 她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吗? 她竟然如此地高兴吗? 想到这里,白羽的心里就堵塞得快要呼吸不上来。 脚步放慢,静静地听着屋子里的动静。 那银铃一般的笑声如今听在他的耳中就像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尖刀一点一点地将他凌迟。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料峭的寒风自他的面颊划过,在他的心里留下一道道看不见的伤口。 枝头伫立着几只画眉鸟,圆圆的脑袋摇晃着,跳来跳去。 而白羽立于树下,一片树荫洒在他落寞的背上,让人看了只觉凄凉。 “你是?”身后一道女声传来,让白羽睁开了那双紧闭着的眼睛,他转过身去,看到的是一个身穿粉色宫装的女子。 她一双眉眼弯弯,很是讨喜,让人觉得纯真无暇。 白羽开口说道:“我是蝶儿的哥哥。” 这里是白蝶的住所,能出现在这里的人自然会是她的朋友。 而白蝶最近确实是认识了一个新朋友——玉倾公主,苏若斓。 女子闻言几步走上前,眉眼温和地对白羽说:“原来是白少将军。” 她微微俯身表达自己的礼节。 白羽眼神微怔,连忙伸出手去搀扶苏若斓,嘴里还说着:“不敢当,微臣担不起公主如此的礼节!” 可是当白羽的手即将要触碰到苏若斓衣袖时又深觉不妥,堪堪收回自己的手来。 一脸窘迫地看着苏若斓。 苏若斓抬眸便见白羽脸色的不自然,她轻轻一笑,樱桃小嘴微启:“少将军不必如此拘谨,以后蝶儿会成为我的皇嫂,大家便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可的呢?” 这话确实说的不错,但是让白羽惊讶的是这消息转眼之间已经传遍皇宫了吗? 为何连眼前这位公主都知晓了呢! 她是来祝贺蝶儿的嘛?想到这里,白羽躬身和苏若斓说道:“微臣还有要事要处理,先走了。” 说完,白羽便抬脚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连头都没有回,只留给苏若斓一个清晰的背影。 院中传来的声音让白蝶意识到外面可能有人拜访,于是她走到门边,打开一条门缝,看到院子里站着玉倾公主。 她立刻把门打开,几步走过去迎接,微微俯身,高兴地说着:“玉倾公主怎的有空过来了?” 白蝶第一日进宫时便碰上了这位与她年岁差不多大的公主,凭借着自己的修养和察言观色的能力,她很快便讨得了公主的欢心并和她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苏若斓看着白蝶一脸隐藏不住的笑意,她打趣着问道:“怎么,蝶姐姐都知道了?” 她原本还以为自己可以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白蝶呢! 没想到……人家都已经知道了! 白蝶装作一脸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脸上浮现出一抹属于未婚女子才有的娇羞。 “那以后你就是我名义上的皇嫂了,我们是一家人了。” 苏若斓对白蝶的第一印象很好,她温柔谦逊,知书达礼,简直是她见过的最善良的女子。 从小宫里没有与她年纪相符的姐姐妹妹们,只有几位伴读,可是她们只会阿谀奉承,一句真话都没有,只有白蝶是真心拿她当朋友的。 与她讲了许多西陲发生的故事,陪着她喂鱼,吟诗作画,做了许多她曾经想做却没有人陪她做的事。 听着苏若斓的话,白蝶的心里早已乐开了花,可是偏生她还要忍着。 “公主说的有些早了,八字还没一撇呢!” 白蝶表现得很是乖巧,让人止不住地想要保护她。 “谁说的?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 苏若斓拉着白蝶的手缓缓走进屋子里。 “嗯。”白蝶轻声地应道,她在心中暗暗地想,希望这中间不要发生任何的变故。 可是她早已下定决心,谁要是敢堵她的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白蝶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可惜苏若斓正沉浸在高兴的喜悦之中并未发现。 她与白蝶坐在客厅的凳子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越聊苏若斓觉得与白蝶真的是相见恨晚。 白蝶看着苏若斓身旁空无一人,记得以往每次她出来的时候都会带上几个宫女作陪的,如今怎么没有! 思及此,她便开口问着:“公主今日怎么没带人?” 苏若斓笑了一下,玉手摸上白蝶的手腕,轻声说着:“今日我想单独和你待着,她们在的话,咱们说话也不方便。” 苏若斓已经把白蝶当成了自己未来的皇嫂。 “这倒也是。”白蝶懂事的附和着。 她最擅长的便是这样合着别人的心意说着别人想听的话了。 苏若斓听着白蝶的话,点点头。 她就说蝶姐姐是最懂她的人! 突然她想起了那个站在门外好久的男人。 她拍了拍白蝶的手背:“对了,蝶姐姐,我刚才在门外看到了……看到了……” 苏若斓绞着自己手中的帕子。 “看到了什么?”白蝶语气温柔地问着,她看到了苏若斓脸颊处那微微泛起的红晕,似是害羞的模样。 难道,是她想的那个样子吗? “你的哥哥。” 一句话说出,让白蝶瞬间愣住。 他在门外站着,为什么不进来? 白蝶想起那天白羽和她在家门口说的那些话,不知为什么,白羽就是不希望自己和苏若寒在一起,因为这个,她还和白羽闹了一阵子。 “奇怪的是他一个人站在树下也不进来见你!”苏若斓指了指方才白羽站过的地方。 透过那斑驳的树影,白蝶脑海中浮现出白羽站在那里时的情景。 一时之间心里有些堵塞,他还是不接受这个结果吗难道他不知道嫁给苏若寒是她的心愿吗? 看着白蝶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不开心,苏若斓开口问着,语气却小心异常,她可不想惹了蝶姐姐不悦! “怎么了?” 白蝶收回自己的视线,说着“没什么。” 想到苏若斓脸上一闪而过的那抹羞意,白蝶靠近苏若斓的耳边,在她的耳畔处轻轻低语:“公主觉得我哥哥如何?” 一句话问得苏若斓面红耳赤,她支支吾吾地开口,语气有些娇羞还带着一股子的埋怨意味:“蝶姐姐说的是什么话?” 看到苏若斓的反应如此剧烈,白蝶心里有了打算,但是她下一秒略带着些许的歉意,满眼认真地说:“公主殿下,是我错了,看我说的这是什么话啊!” 说着白蝶就要伸手去抽自己的脸。 见状,苏若斓立马拦住她,语气冷冽地问她:“蝶姐姐这是做什么?” 她怎么会忍心伤害她呢?白蝶细声地回道:“惹了殿下不悦,自是该罚的。” 闻言,苏若斓敲了敲白蝶的脑门:“我何时说过要罚你的,以后,未经我的允许,你不许伤害自己一根手指头,知道吗?” 苏若斓的公主气势在此刻显得无疑。 白蝶看着苏若斓的模样,如此天真无邪的女子配哥哥是再好不过的了。 更何况她是先帝最宠爱的公主,苏若寒对其也是包容有度,将来她哥哥成了驸马,还有谁敢不把他们白家放在眼里? 苏若斓说完这番话后,悄声地和白蝶低语:“不过你的哥哥确实挺有趣的。” “嗯。” 白蝶在心里想着,那是自然,他们白家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差呢! 白羽一个人走在宫道上,望着一望无际的天空愣愣出神。 即使白蝶不嫁给苏若寒也会嫁给别人,自己又有什么身份在这里难过伤心呢? 想到这里,白羽自嘲地笑着。 脚下的步子显得迟缓,一身白色的铠甲束缚,看起来却没有了意气风发的将军之威。 他也是一个普通的人,也有自己埋藏在心里不能言说的苦楚。 “咦,那不是白羽吗?” 林七正在远处的亭子里与殇云下棋,大老远地便看到一袭银亮铠甲的人六神无主地朝着这边走来。 殇云闻言抬头看去,一个失魂落魄的人机械似地前行着。 没有目标。 “他这是怎么了?”林七不由地开口问着。 殇云催促着:“该下子了!” “哦。”林七从手边的罐子里取出一颗白旗,在棋局中绕了一圈,放在一个显眼的位置。 直到林七的棋子落下,殇云才反应过来,明明刚才自己必胜的局面顷刻之间便被林七给打破了。 她是怎么做到的? 每次都是这样的出其不意,让他始料未及! 他在无人注意的地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 放下一枚黑子。 随着清晰的落棋声,林七皱着眉头看着对面的殇云,这家伙的套路有点邪门。 不过对上她,哈哈,只能说是酸他倒霉了。 玩什么不好,非要玩棋,那她就舍命陪君子,让他知道什么叫做降维式的打击! 小五在一旁看着两个人之间的厮杀拼搏。 闻言,他不确定地说:“估计是受到什么刺激了吧。” “刺激?”林七转头看向小五,后者正悠闲地将腿撩起,嘴里叼着一根嫩草,漫不经心地看着远处的林子! “有什么事会刺激到英明神武的白少将军呢?” 林七和白羽见面的次数不多,可是那个人却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很有他爹的风范,不是一个拘泥于小节的人。 意识到林七的注意力在自己的身上,小五立马乖乖坐好,像一位博学多识的老先生一样给林七梳理着事情的脉络以及可能性。 “你看,这人有七情六欲,一旦对于一样东西产生了执念,那便是牢牢套在你身上的枷锁。希望落空,自然会失魂落魄了!” 说完,小五的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到殇云的身上。 察觉到这抹探究的目光,殇云迎上去,似是再用眼神告诉他,给我住嘴。 冷戾的眼神看在小五的眼里却并不害怕。 他只是说说而已,又没有指名道姓,他紧张什么? “你说的是有道理,可是白羽他……!” 林七嘟囔着,没有顾得上看棋盘,就这样一下子被殇云吃掉了大片的子。 “哎呀,我的白子。” 林七看着殇云的动作,不紧不慢地拾起白子,然后像是故意的,将白子扔到他眼前的罐子里,声声清脆。 还不忘抬眸,语气严厉地告诉林七:“做事要专心,切忌一心二用,否则……” 林七忍着那即将要从胸口喷涌而出的气,闷闷不乐地答道:“是。” 不得不承认,殇云说的是对的。 “我去看看他是怎么回事?” 让他在这里看着两人之间的交锋,都快无聊死了! 林七刚想喊住小五,却见少年矫健的身影已经直奔那边而去! 穿过草丛,穿过画廊,直接跑到了白羽的背后。 “你的朋友真是“活脱”!”殇云重重地说了一句无厘头的话。 “是啊,小五很开朗的!”林七看着小五的背影,每次他都能给她制造惊喜和和欢乐。 一声落棋声让林七回神,看着面前的残局,林七就头疼。 她拄着自己的脑袋,眼神偷瞄着殇云,他难道看不出来自己已经是必败无疑的了嘛! 这是什么,赤裸裸的挑衅,还要让她亲眼看着自己的“死局”。 林七向后一仰身子,将手中的棋子悉数放回到棋罐里。 赖皮地说着:“不玩了,不玩了。” 说完,她拿起放在一边的热茶,轻抿了一口。 小心翼翼的模样落在殇云的眼睛里格外得乖巧。 “怎么,输不起?”殇云幽幽地说着,语气带着些许的玩味。 第241章 甘拜下风乖徒弟 微风吹拂着枝头的嫩梢,在空中摇曳而摆,这时,不知从何处吹来的干花瓣似轻盈的羽毛一般落在林七的头顶的发间。 给女子平添了一份灵动之美。 林七轻抬起头,目光幽深地看了一眼对面满是骄傲的男子。 “输?”林七对于这个结果似乎不太认同。 殇云在这个时候竟然露出了平时难以见到的笑容来。 这个小丫头居然要耍赖不成? 林七吹了吹茶水上面漂浮着的茶花,对面前之人说:“那不叫输。” “哦?”殇云眼尾微挑,他倒是很好奇,这样不算输那算什么? 林七放下手中的茶杯,将口中的热汤咽下,对着殇云那张饶有兴趣的眼睛,一字一句强调着:“那叫甘拜下风!” 得到答案的殇云差点要惊掉下巴。 他的耳朵没听错吧,林七居然和他咬文嚼字起来了。 “意思都一样。”殇云也向后躺去,椅背上有一层软垫子,靠起来十分舒服,不硌得慌。 林七呼哧着小嘴,心中暗想:才不一样呢! 她是因为一时走神才输掉的,又不是真的实力不如他。 林七的视线看向那头的白羽和小五。 只见白羽似是没有想到小五会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被拍了一下背部的白羽立马做出反抗的举动,一拳就朝着身后的小五袭去。 连林七都为小五捏了一把汗,他怎么会是常年练武的白羽的对手呢? 可是小五却反手一转,那拳头擦着小五的脸颊朝着后方打去。 待白羽看清身后之人的模样,他才急忙停下手来,眼眸中满是震惊。 他语气微怒:“怎么是你?” 小五一挑眉,很无辜地说着:“怎么不能是我?” 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上面都是刚才经过草丛时沾染的尘土。 “倒是你,闷闷不乐的,跟谁欠了你八百两银子一样。”小五看着白羽的表情逐渐僵住。 也知道自己再这么说下去的话,怕是会惹了这位白少将军不乐,他又不是来故意得罪他的。 “我,我,我只是随便走走。”白羽的秘密是不能说出口的事情,只能埋在他的心里。 他朝着不远处望去,只见在亭子里坐着两人。 看身形和衣服,他就知道是林七和殇云了。 “原来三位在这里赏景呢!” 白羽一本正经道,他们就像是逍遥于山水间的游客,不受这世间的约束。 没有像他这样的烦恼! 今日的白羽怪怪的,让小五不禁皱起眉头打量着他。 听说这朝堂已经稳定,苏若寒已经要娶白家女为后。按道理说,白家现在正是举家欢腾的时候,这白少将军的心事重重来得古怪! 不过,这喜欢窥探别人隐私向来不是他的爱好。 “白少将军不过去坐坐?”小五试探着邀请白羽。 面对小五的殷勤好客,白羽一时找不到可以拒绝的理由。 于是便跟随着小五的脚步来到了亭子里。 离林七还有几步的时候,白羽就看到了女子脸上的不悦,他看向那个一袭白衣的男子。 奇怪,他的记忆里,这位总是一身的黑衣,为何今日竟然换上了白色的衣衫。 不过却像是一个温润的公子哥,光风霁月,宛若谪仙。淡雅如画中之人。 “小七,你看我把谁带来了!” 小五出现在林七的背后,语气开心地说着。 他看着棋局,明显二人已经分出了胜负,看情形就知道小七输了。 怎么会这样呢?小七的棋艺可是连他都望尘莫及的,这次怎么会得到如今的结果呢! “白少将军。”林七轻声喊道。 殇云面色淡淡,只是微启唇瓣,说了一句:“少将军。” 连手抬都没抬。 白羽笑着回礼:“没想到殇云兄竟有如此雅致,与自己的爱徒在这里博弈!” 说着,他坐在了旁边的空位置上,面对这几人,他也不需要被那些繁文缛节而束缚。 看着黑白交错的棋局,黑子全胜,而白子被吃了一个精光,显然是已经无力回天了。 他看到了殇云手里执的黑棋,心下便有了猜想,这师傅果然还是师傅! “打发时间。”殇云将手里的棋子放下,看着白羽,他觉得今日的白羽确实有些不同。 神情带着淡淡的哀愁。 “听说,陛下要娶令妹了,恭喜啊!”林七向白羽道喜。 她觉得自家的妹妹要成为将来的皇后娘娘,放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都会高兴的吧! 谁知道林七没有说这话的时候还好,话音落下的瞬间,白羽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去。 “小七。”坐在林七背后的小五用手轻轻推了下后背。 她转身去看,只见小五不停地对她眨着眼。 怎么了莫?她难道说错话了,林七转身挠挠头,看着白羽脸上的不自然。 不知为什么,这样子的白羽给林七一种被全世界抛弃了的无助感。 莫非白羽的心情不好和白蝶有关系? 想到这里,林七收起自己一副大大咧咧的性子,她轻声地说着:“抱歉啊!”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里了。 白羽苦涩地笑了笑,摆摆手:“无事,就是一些军务,惹得人头疼。” 白羽说的认真,可是林七从他的表情中就可以看出来,白羽是在撒谎! 林七跟着笑了笑:“早就听过白少将军是一个事业狂,如今我算是亲眼见到了事业狂也有心累的时候啊!” 林七活跃着气氛。 没办法,小五不说话,另一个又是一个闷葫芦,可不得她顶上啊! 白羽的神情微怔,仿佛听到这里,他才想起自己之前是何等的潇洒与自由。 “林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据他所知,林七是因为受伤的缘故才被当今陛下带回了崇匀府的。 根本就没有机会和乾州城的百姓们接触。 林七雅然一笑,眼神直勾勾地看着白羽,给后者都盯得不好意思起来。 白羽闪躲着林七的视线,看向一旁的殇云。 只见殇云饶有兴趣去看着自家的小徒弟,还一个劲的傻乐! 殇云是被林七的那句事业狂给逗笑的。 什么词啊!他从来没有听说过,但是这里面的意思他却是听明白了。 看着白羽不禁逗的模样,林七终于放过了他。 她拍拍自己酸困的双腿,语气慵懒地说:“你家有那么的丫鬟仆人,随便一个人嘴里就能说出无数件新鲜事来。” 林七圆溜溜的鹿眼转的飞快。 白羽心下一想,确实,那些个丫鬟婆子什么的 ,最是喜欢唠嗑,尤其是家里边的八卦。 “林姑娘的心思还真是细腻!”白羽幽幽地说着。 这要是在他家里待得久了,会不会连他的祖宗十八代都能知道啊! “小七,你刚才说的事业狂是什么意思?” 小五好奇地问道。 闻言,白羽也仔细地听着,他也没有明白。 林七看了眼殇云,只见人家可是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她脑袋一转,含着笑说道:“师傅这么胸有成竹,不妨给他们二人解释解释。” 就这样,殇云被林七赋予了重大的任务。 “不,我们要听你讲。” 殇云刚要开口就,就被小五的话给打断,他目光不善地看向某人,以为他愿意给他们普及盲区吗? 懒得理…… 看着殇云把头扭到一边去,林七低下头去偷笑了一声,然后煞有其事地给白羽和小五解释这个词的意思。 “原来是这样啊!”小五恍然大悟,他看着白羽:“你确实担得起这个词欸!” 自从认识以来,白羽可不是一直在为了自己的任务而忙嘛! 闻言,白羽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久违的笑容,他摆手:“哪有,不过都是在下的份内之事罢了。” “自谦了,白少将军。”小五和白羽之间一唱一和,甚是热络。 殇云看着眼前三人的相处,没来由地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多余的,他从摇椅上起身,双手扶着把手,一下子站起身来,在众人面前投下一片阴影。 “我去别处逛逛,你们先聊。” 看着殇云要走,白羽一头雾水,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吗? 自己好像没有什么地方得罪……他吧? 转眼间,殇云已经走出一段距离,林七看着他的背影,男子的脚步很稳,一身的白衣清绝出尘,仪态万千。 一只手放在胸前,一只手背在身后,给人一种少年老成的感觉。 “殇云兄是因为我吗?”白羽等到殇云走后才敢问出声来。 面对白羽的问题,小五颇为不屑地瞅了一眼殇云的背影,右手拍在白羽的肩头。 “没有,殇云那家伙就那样,古里古怪的,别往心里去。” 听到小五这么说,白羽悬着的心才堪堪放下。 “会下棋吗?”小五问白羽。 听到这个邀请,白羽呆呆地看着棋盘,他记得自己第一次下棋就输得很惨,被小蝶给吃了个精光。 他支支吾吾地说着:“会一点吧,可是……” 小五笑着说:“会一点也行。” 他粗暴地把白羽按在殇云刚才坐着的位置上。 满脸期待地和白羽说:“就只当是陪我。” 小五和林七下棋每次都是输,他的心里都留下了阴影,所以他一定要找一个人赢一次,来证明自己的棋艺并不是那么的差! 小五嘴里的话说出口,让白羽怎么也找不到借口来拒绝,他是想用军务繁忙来做借口的,可是一想到那个令人窒息的消息,自己的心里就跟堵了一块沉重的巨石,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如此还不如放纵一会儿呢! 白羽赞同地点点头。 林七看着离她不足半米的小五,她打趣着开口:“是不是需要我给你让个位置呢?” 小五面带微笑,一双桃花眼里春水涓涓:“你说呢?” 林七低头整理自己的衣摆,随后站起身来,坐到身后的凳子上。 小五迈步走到棋局旁,然后缓缓坐下,对身后的林七说道:“小七,这次让你看看我是怎么赢的!” 林七看着对面白羽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崩塌,他执棋的手微顿。 他没有听错吧,小五和他对弈是为了击败他给林七姑娘瞧,这…… 他现在说不可以行不行? 白羽目光看向小五,只见那人正津津有味地看着自己,那目光似是在告诉自己。 跑不掉的!!! 这个小五真是的,林七在心里暗骂了一声,白羽都那样了,还要被他利用,想到这里,林七有些同情白羽的遭遇。 这边,小五已经渐入佳境,白羽果然不是小五的对手。 白羽的额头滚下滴滴的汗珠,不知是热的,还是因为“战况焦灼”。 “小七,怎么样?”小五带着炫耀问林七。 这场面真的是太过瘾了,白羽面对他的攻势是毫无招架之力啊! 林七应付着,面色暗沉地回答:“确实厉害。” 得到林七的赞赏,小五仿佛卯足了劲头,一心扑在了棋局上,他想要打一个漂亮的“胜仗”。 白羽下定决心,自己这次一定要全力以赴,将所有的烦恼暂时抛于脑后。 局面顷刻间发生了变化,原本被小五追着打的白羽渐渐转败为胜。 林七看着这局面,脸上露出来淡淡的笑意,就知道这小五轻敌了吧! 小五一直埋头研究他的下一步棋该怎么走,一时忘记了身后的林七。 林七扭头向身后望去,只见那一袭白衣的男子立在湖边,朝着远处眺望。 她收回视线看着眼前的二人,一时半会怕是难见胜负,于是,她慢慢地挪动身子起身走向外面。 这时,白羽抬眸看见林七的动作,正欲问她要去哪里。 却见林七朝着他嘘了一声,示意他不要开口。 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林七冲着他笑了笑,拾阶而下。 “怎么还不落子?”小五好奇地看着白羽愣神的模样。 白羽很想说林七姑娘已经走了,可是却被小五催促着连说话也不能。 “……” “你快点吧!”小五盯着棋局发呆,他在想自己的下一步应该落在哪里? “哦,好。” …… 殇云正默默注视着远方的水鸟,它们交颈而游,自在又活泼。 一只如嫩葱的小手突然间拂上殇云的肩头,小脑袋从殇云的后背伸到前面来。 “师傅在看什么?” 今日起床的时候,殇云告诉她,经过一夜的思考,他决定还是先不走了,等她学会自己保护自己以后再离开。 自从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林七仿佛又变回了从前那个小姑娘。 其实在林七走到身后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只是…… 他不想打扰了她的兴致。 第242章 亲眼目睹真是何 “在看那边。”说话间,殇云指了指远方的两只水鸟。 林七顺着殇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真看到一对长的十分漂亮的鸟儿正在嬉闹着,扑腾着。 “那长毛的鸟儿真讨厌,居然欺负那只短毛鸟儿。” 林七看着,为那只受了欺负的鸟儿打抱不平。 殇云只是笑笑,他一双墨眸看着自己眼前这个长的不高,却总是喜欢打抱不平的丫头。 大手衬托着林七的后脑勺,眼神里是满满的宠溺。 突然被殇云这么抱着,林七有些不适应,她推脱着要拉开自己和殇云的距离。 殇云的手掌瞬间变得空荡,刚才那细腻的发丝缠绕指尖的触觉还未散去。 他有点流连忘返了…… 收起自己的手掌,将其放在自己的背后。轻咳一声来掩饰自己刚才的尴尬,带着磁性的声音在林七的耳边传来。 “你觉得那是欺负吗?” 林七偏头看了一眼殇云,对于他刚才那莫名其妙的举动,林七这边,心里还砰砰地心如擂鼓呢! 她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尽量让人听了觉得正常。 “不是都看到了吗?”林七没有正面回答殇云的问题。 而是反问了回去。 殇云被林七的话一噎,喉头滚动了一番。 “有些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他往前走了几步,直到水边,那白的一角衣正好漂浮在水面上清澈的湖水倒映着湖边人的身姿,清丽出尘,美得不可方物。 “师傅,你……小心。” 小心两个字被卡在了喉咙里,林七还以为殇云是要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呢! 殇云转身看向在不远处的林七。 她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惊慌失措的表情让他眉头微皱。 她这是什么意思? “过来。”殇云朝着林七摆摆手。 林七指了指自己:“我?” 殇云点点头。 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眼眸里散发的是急切的目光。 林七见状,迈着小腿走了过去,看着殇云伸出来的手掌,迟疑了片刻,随后放了上去。 殇云紧紧地抓住林七的手,然后足尖一点,他们就飞离了地面。 林七刚想要惊呼出声,就被殇云用术法把声音给消去了。 林七嘴巴上下蠕动着,可是却没有声音发出。 她被殇云牢牢地禁锢在胸前,为了怕她摔下去,殇云的手穿过她的臂弯,托着她的腰,使得林七的手可以紧紧地搂着殇云的脖子。 这个姿势有些亲昵过了头,但是林七又不敢松手,下面是一汪清水深不见底。 虽说掉下去不会摔死,但是她是一只旱鸭子,怕是会被淹死。 所以在生与死之间,她还是选择了活着。 “呜呜呜……” 林七的嘴巴一面喝着风,一面还倔强地哼着。 意识到怀里女子的动作,殇云低头看了一眼,虽然没有声音,可是通过嘴型,他还是看出来林七想说的是什么。 她在说,他要带她去哪里? 殇云看着不远处的湖面,紧了紧自己搂着林七的腰。 “快到了。” 林七就这么看着殇云,她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脱离地面在空中像鸟儿一样地翱翔。 当殇云站稳之后,他拍了拍林七的肩膀,语气轻柔地说着:“你看看它们是在做什么?” 林七闻言,朝着自己的脚下看去,没有边际的湖泊里生活着各种各样的小动物,而最为醒目的便是他们方才看见的那两只水鸟。 黑色的羽毛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其中的一只正在帮另一只捕食,所以林七远远看过来只能看到“欺负”的场面。 其实并不是! 林七看到这一幕后,她抬眸看向殇云,语气糯糯地说着:“师傅,我明白了。” 殇云瞧着脚下的景色,心里顿觉神清气爽。 对于林七说的话,殇云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此时,一条红色的锦鲤从水底快速地游到水面,一跃而起,圆圆的脑袋和林七的脸颊来了一个亲密的接吻。 林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只觉得自己的嘴巴上面好像滑滑的,腻腻的,冰凉带着一股气味。 她蓦的睁开双眼,就看到鱼眼睛亮闪闪地和自己对视。 林七的手上去就是一巴掌,然后那鱼就被甩晕过去,一下子掉到了湖泊里。 在它晕过去的最后一秒,它还在心里想着:它只是看那位姑娘漂亮想亲近她一下,没有恶意的。 这一幕显然没有在殇云的意料范围之内,看着林七被一头鱼给占了便宜,殇云就是一副状况之外的模样。 他自认为是安慰的话就说出了口。 “没有被鱼咬到吧?” 林七睁大自己的眼睛,对着殇云眨巴眨巴眼睛,她的眼睛里浮现出一副疑惑的模样。 不是,殇云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被鱼咬了,她明明是被一头鱼给强吻了好不好,他没看到吗? “没有。”林七冷声地说,这味道如此之腥,她要赶紧去洗掉,不然,她真的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自己。 林七的嘴巴上有一抹红色的圆圈,一看就是被嘬的。 殇云忍住自己想笑的冲动,将林七从湖中央带回到他们之前所待的湖边。 脚尖着地,林七的手还紧紧地抓着殇云的衣袖,还是殇云开口提醒,林七抬头看着殇云的眼睛,下意识地松开了自己的手。 “我,我,我……” …… 凉亭中。 “小七,你说我该怎么破局啊?”小五询问着身后的林七。 许久没有回应,小五不由地皱眉,不是,小七怎的不理他了? “小七?”小五转过头去,却发现自己的身后空无一人,原本坐在他身后的林七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看向对面的白羽。 白羽见他一脸的疑惑,在棋盘上放下一颗棋子,嘴角微勾:“林姑娘早就走了。” 一句话让小五瞬间愣住,什么时候?他怎么一点也没意识到?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小五埋怨的口气问白羽。 白羽一副被小五的话给气到了的样子,他脸色憋得通红,好笑地说说着:“是你一直专注于棋局,没问我。” 小五闻言,失去了下棋的兴趣,他将棋局一推,甩了甩自己的衣袖。 “不玩了,不玩了。” 动作快到白羽没有反应过来,那棋局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明明还有几步,他就要赢了的。 白羽的鼻孔都在冒着粗气,深呼吸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把胸中翻涌的血气压下去。 “你手可真快!”白羽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小五面含微笑地看着白羽,可不是,再走下去,自己就要输了,他输给小七也就算了,要是让小七知道自己又输给了别人,那自己在小七眼里不就更没用了? 这绝对不行。 小五的眼光四处张望,突然在不远处的湖岸边,他找到了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起身就走了过去,留下白羽一个人坐在亭子里看着空荡荡的座位以及不能再乱的棋盘。 我是不是应该帮他们收拾起来?白羽在心里这样问着自己。 林七正要离开却被身后赶来的人给叫住。 “小七,你走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林七是背对着小五的,听到身后的声音,林七缓缓转过身来笑眯眯地看着小五,她走上前去,对小五说:“我不想让你分心嘛!” 林七的话落,小五的目光却锁定在林七的脸上,他眼睛死死地盯着某一个部位。 然后探究的眼神看向殇云,似有火星子在二人之间溅起。 林七察觉到小五脸色的异样,她一双嫩手拂上自己的脸颊,对着小五问道:“是我脸上有东西吗?” 小七居然还不知道,这让小五的心里更是恼火。 他一个箭步走到林七的跟前,居高临下地拂上林七的嘴巴,指了指:“这里有一圈……红色的印记。” 小五在大脑里搜索着合适的词来形容。 话语是隐晦的,可是表情却是骗不了人的。 小五一定是误会了什么。 林七轻笑一声,她眉眼弯弯地问小五:“是这里吗?” 林七的手指正覆在那痕迹之上。 小五木讷地点点头,他生气地揪着殇云的衣领,一边问林七。 “是不是他做的?” “什么嘛,这是鱼……” 话说到一半,林七又停了下来,告诉小五自己被一头鱼给亲了,那他会怎么想呢? 正犹豫的时候,小五看着林七一副为难的模样。 他的心中有了猜想,他就知道这家伙靠不住。 小五的拳头说着就朝着殇云的脸狠狠地招呼了下去。 林七的眼睛蓦然睁开,她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场景。 殇云眼眸微沉,他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运用了灵力,就这样,小五的拳头就被定在了半空。 殇云幽幽地看着小五,他就不相信此刻小五会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来反抗他。 林七松了一口气,还好,她忘记了,这里的人没有谁可以伤害到殇云的。 “小五,你真的太冲动了,我话还没有说完呢!” 小五整个人处于被定住的状态,林七拍了拍他的肩膀。 纹丝不动。 看着小五一脸咬牙切齿的模样,眼睛盯着殇云的脸,有一种想要把眼前之人生吞活剥了的感觉。 林七跑到殇云的身边,抓着殇云衣服一角,语气糯糯地说…“师傅,你就把小五放了呗!” 看着林七那双圆溜溜的鹿眼睛,男子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他用眼神警告着某人。 小五看到殇云的那个眼神,肺都要被气炸了。 他要不是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实力,还不知道谁输谁赢呢! 下一秒,小五哎呦呦地叫出声,整个人酸软地躺在了草地上。 他用双满含眼泪的桃花眼望着林七,语气里是浓浓的委屈:“小七,他欺负我,呜呜呜……” 在林七的印象里,小五一直以来都是个不会轻易掉泪的人,他给她一种沉稳,同时又文雅的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 这个爱哭包是他认识的那个小五吗? 但是她又不会放任他一个人在草地上哭泣,那么冷,万一受了寒可怎么好。 林七绕过殇云跑到小五的身旁,蹲下身子,穿过右胳膊扶着小五:“快些起来,地上凉。” 可是,小五就好像是故意和林七扭着脾气。 “明明是他无理在先,还用武力来家暴我!”小五的头发被野草滚的有些乱,此刻还真像一个被地痞无赖欺负了的妙人儿。 听到小五嘴里说出来的话,林七简直要怀疑人生了,她觉得刚才就不应该让殇云放了他。 她严重怀疑小五有可能被人换了芯子,就像是那几日的殇云。 想到这里,林七不禁敛去了眼里的光芒,殇云他,终究是瞒着她很多。 “既然你说我家暴你,那我是不是应该把这个罪名坐实了呢?” 殇云利用术法将这句话传到了小五的耳朵里,是以林七并没有听到。随后他活动着手腕,朝着小五所躺的草地走过去。 脚步所到之处,原本冒出头来的绿芽被彻底踩了个粉碎。 小五见状,他的背躺在柔软的草坪上,一双脚不停地向后撤,嘴里念叨着:“你,你不许乱来啊,你走开。” 挪了不足一米的样子,身下的草儿都蔫了一大片。 林七转头看向殇云。 谁知上一秒还凶神恶煞的某人此刻正云淡风轻地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手背到后面。 他身后那被踩坏的草儿还保持着被伤害的痕迹。 “师傅?”林七开口,语气里满是疑惑,她看到小五的反应剧烈,这才看看究竟是怎么样的师傅。 “嗯。”殇云语气温和地应着。 没想到就这…… 林七转过头去,眼神幽怨地看了一眼小五,拍拍他身上的尘土:“惊慌什么,快起来。” 这次的小五倒是很配合地和林七从地上起身,只是他的目光却未从殇云的身上离开过。 他现在很吃亏,如果殇云对自己下死手的话,自己又为了不暴露而忍受的话,真难保自己不会被他折磨死,还是要懂得适时的低头才行。 看来,他的身份不能再瞒着小七了,他要找一个适当的时机告诉她。 无论她怎么惩罚他,他都接受,但是他是绝对不会离开她的身边的。 小五的身上已经被地上的尘土浸染,星星点点褐色的斑点在衣袍上格外得显眼。 林七用手帮他拍打着,告诉他。 “我嘴上的……是被一头鱼给弄的。” 林七闷声闷气地说,跟别人说自己的囧事,谁也不会高兴的吧! 但是,她不希望小五误会一些什么的。 “鱼?”一道声音从小五的嘴里惊讶地说出,语气带着一股子怪异。 第243章 身痛心痛都是苦 待到他意识到那声音是从自己的喉间发出来的 他飞快地捂住自己的嘴。 糟了,一时情急之下,他好像喊出了狐狸的原声。 林七敏锐的视线落在小五的身上,引来小五心里阵阵颤动,她不会是要问些什么吧,自己该怎么回答她呢! “小五,你……”林七饶有兴味地看着低着眼眸的某人。 殇云的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难道林七猜出来了? 不过也是,这只臭狐狸的演技本来也不高明。 心里这样想着,他目光带着些同情地看向小五。 小五觉得此刻的时间甚是漫长,漫长到连微风拂过都瞬间停止了一般。 他在等着林七的最后“宣判”。 谁知,下一瞬,他的耳边就传来了林七惊喜又不可思议的笑声,她抓着小五的胳膊问道:“小五,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这狐狸的叫声了?怪好听的。” 林七的手搭在小五的手腕处,拉着他往亭子里走去。 小五是被林七拽着,无意识地前行,他还在沉浸在林七没有留意这些微小细节的余幸中。 “我……”小五支吾着,连话都忘记了怎么说出口。 “不过还挺好听的,你能再叫一次吗?” 林七眨着明亮的眼睛看着小五,非常期待可以得到小五的回应。 面对林七的要求,小五只是轻微地点点头,随后他又学着狐狸的声音叫了一声。 “好听。” 林七也只是夸赞了一句之后便再也没有说别的。她仍旧拉着他的手没有放开,直到看到亭子里独自一人坐着的白羽。 “白少将军,还没走呢?”林七的话刚说出口就感觉有些不太对,这样说是不是有点干人家的意思? 白羽转过头来看着林七和她身后的人。 第一眼,他差点没敢认,这还是还是那个风流意气的小五吗? 像是被土里刨出来似的。 浑身上下都在掉渣子,若有若无一股带着泥土清新的气味迎面扑来。 “小五兄。”白羽打了个招呼。 想到刚才自己丢下白羽时,这人脸上的神情,小五的心里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离开不足一盏茶的功夫,自己居然还是以这副面貌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伸出手遮挡着自己的脸,对林七说:“那我先回去收拾一下。” 他摆了摆自己的衣衫,确实是不成样子了。 林七转过身去叮嘱道:“那你快些。” “好。” 小五离凉亭的距离越来越远。 “小五兄是一个性情中人呐!”白羽在此刻说着。 林七好笑地看着他,不由地说道:“他都那样欺负你了,你居然不怪他?” 殇云走在林七的身后,但是速度很慢,所以等到小五离开之后,他才慢悠悠地踏上阶梯。 正走到半道便听到了白羽对小五的评价,他承认这个评价很中肯。 白羽闻言,笑了笑:“可是他也没对我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害不是?” “是啊。有些人面上笑着,背地里捅刀子;而有些人嘴里开着玩笑,却无害人之心。” 这样的话是白羽从来不会说出口的,今日没想到居然会从一位姑娘家口中听到,他不由地多看了几眼林七。 “看来姑娘的经历可谓是丰富啊!” 白羽觉得能说出这番话的人一定是有着被人背叛的曾经。 林七目光扫过白羽的眼睛,勾了勾嘴角,半开玩笑地说道:“我小小年纪哪里来的经历?” 被噎到了的白羽:“……” 一句话突然提醒了身旁的殇云,林七的曾经是什么样子的,好像他从未了解过。 远处慌慌张张地跑来了一个绰约的身影,看装扮应是宫女。 待女走得近了,林七出声问道:“你是在找我?” 宫女气喘吁吁地回道:“是的,姑娘,陛下正满皇宫的找您呢!” 林七眼睛里闪过一抹狐疑,她看了一眼殇云,只见殇云摇摇头,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白羽在一旁说着:“既是如此,那林姑娘就快些去吧,万一陛下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呢!” “哎呦,姑娘,您就快跟我走吧!”说着,宫女就拉着林七的胳膊,连拉带拽地离开了亭子。 殇云有些不放心也跟着去了。 只留下白羽一个人望着空旷的草地,想着自己的心结。 皇宫深处的一间暗室里。 苏若寒身着一袭黑袍站在中央,四周都是明亮的蜡烛,映照得整间屋子都熠熠生辉。 一位年近七十岁的老者站在苏若寒的身旁,他再次抬头语气恭敬地问着:“陛下真的决定要这么做了吗?” 他是世世代代为苏家看守密室的人,自他太爷的那一代起,就一直都是如此。 其实他们守护的就是那块能为东莞带来国运的玉佩。 后来一半被做成了传承皇位象征的玉佩,而另外的半枚则在这里被留存。 在他们心里,玉佩在则国盛,玉佩亡则国衰。 “徐老,这些年辛苦你了。” 苏若寒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个秘密的。 林七从一扇门里走出,蒙着眼睛,紧接着就是一个被蒙着眼睛的身影。 习惯了黑暗的林七被这突如其来的光线照耀的睁不开眼睛。 殇云看着林七的反应,上前一步用宽大的衣袖为她遮去那刺目的光,等林七渐渐适应了,他才放下自己的手。 “好些了吗?”殇云看着宛若小白兔的林七。 林七点点头走向光亮处,这时她才看见那一座座的雕像,竖立在每个山窟里。 不远处站着两个人,从身形来看,她第一眼就认出了苏若寒。 “陛下。”林七走过去向苏若寒行礼。 “你来了?我刚才怎么也找不到你。”看着林七,苏若寒说话的语气都不自觉地放柔了下来。 在一旁低头的徐老这回可算是明白陛下为何如此之做了,原来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我刚才随师傅出去走了走,所以……” 林七的手指在胸前缠绕着,接下来的话即使她不说 ,苏若寒也应该明白了吧? “无妨,我只是想趁着今天有时间,所以想把这另一半的玉佩给你。” 说着,苏若寒对沉默不语的徐老说:“徐老。”苏若寒使了个眼神给他,示意他把玉佩交给林七。 徐老迈着不太灵便的步子挪到林七的面前,他仔细地打量着林七。 就是她让陛下失去了理智吗? 徐老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将玉佩放在林七的掌心。 林七看着自己手里的那半块玉佩,又疑惑地问徐老:“您老为何叹气啊?” 从林七身边经过的时候,那气声正好不偏不倚地落到了林七的耳朵里。 “我……”徐老正欲说些什么,却突然意识到苏若寒眼中的那股寒芒正盯着他的后背,让人顿觉凉意横生。 殇云上前把玉佩放到自己的衣袖里,转过身对徐老说:“您放心,我只是用用,完事之后,物归原主。” 就是这不起眼的一句话让徐老的眼睛顿时由黯淡变得有了亮光。 他不确定地开口问道:“真的吗?” 殇云重重点点头,他看出来了,凡人对于这种君权神授很是看重,尤其是可以让他们国家一帆风顺的镇国之宝更是不会轻易放弃,那是国家的未来。 他们的观念根深蒂固,很难改变。 不过好在他需要的只是蕴藏在这里面的灵气,对于玉佩本身并不会造成任何损害。 “那就太好了。”原本还一脸垂头丧气的徐老,那开心的情绪藏不住地脸上溢出。 苏若寒对于殇云说的话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 “我先带林七出去了。”殇云说着,就要拉着林七离开。 徐老看了一眼苏若寒,走上前去:“慢着。” 殇云皱眉看向身后的人,难道他们反悔了? “你们,过来。” 原本散落在四周的那两个人又被叫到跟前,伸出一双手,上面覆着一条黑丝带。 见状,殇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闭上眼睛,林七也学着他的模样乖乖地站在原地。 眼皮上覆着一层纱布自然是不会舒服,林七难受地撇撇嘴。 苏若寒见状,刚想说不必了,却被徐老那眼神给硬生生地给压了回去。 脚步嘀嗒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周围,徐老慢慢走到苏若寒的身边。 他躬身:“陛下,老身有一言想要奉劝陛下。” “说。”苏若寒淡淡地乜了一眼徐老。 “自古红颜祸水,历朝历代哪有例外……” 听着徐老的长篇大论,苏若寒就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了,他抬起一只胳膊叫停。 “可以了。”苏若寒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耐烦,这也是他为何不敢将林七留在身边的缘由。 “我与她之间只是朋友。”说完,苏若俺寒的身影便消失在暗室里。 徐老看着苏若寒的背影,似是在问那些雕像,又像是在问自己:“真的是这样吗?” 周遭一片寂静,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只有烛火的灯花噼里啪啦地响着。 小五来到亭子里发现已经空无一人,连地面都被宫人清扫干净。 “喂,这位姐姐。” 小五走到不远处花圃处,问一个修剪花枝的宫女。 第一次被别人叫姐姐,那宫女的脸一下子就羞红了。 剪子都险些被她丢在了花丛中。 她双眸略带含羞地望向小五,随即又低下头去 ,不敢看男子的眼睛。 只压低声音,刻意地询问:“不知公子可是有何事?” 小五觉得这是个好相与的人儿,便说:“你可曾见过这那里待着的人?” 洁白如玉的手指指向不远处的凉亭。 宫女的视线在那凉亭停留了片刻,低声地回答:“好像是个身穿白色战袍的人曾在那里待过片刻,不过一会儿就走了。” 小五眼波微动,他双手抱拳:“多谢姐姐。” 白羽也走了,看来小七他们是离开去别处了。 那小七他们又会去哪? 难道是回了住所,可是为何他们没有碰到?还是说又去别的地方闲逛去了? 小五沿路走着,寻找着林七的踪迹。 初春的天气渐渐回暖,地面的土壤变得松软,宫人们都陆陆续续地开始整理花圃,修剪枝条,以盼能培养出盛大的春景来。 “你听说了吗?刚才陛下急得满皇宫找那位姑娘。” “听说了,这可是个新鲜事,不过上面说了,任何人都不得再提起此事,否则……” 那人做了一个抹脖子的举动。 “现在那姑娘在哪里?我真想去看看她究竟长什么样,可以把陛下的魂都给勾了去 。” “哪里是你我想去便去的,好了,这是太妃要的东西我们要赶紧去送到,不然的话,连命都不保。” 迎面走过去的两名宫女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看到小五的时候,她们俯身行礼。 等到小五走过去之后,两人小声嘟囔着:“刚才咱俩说的话没有被听到吧?” “应该没有。” 小五走了一段距离之后,转身看向那两名宫女匆匆而去的身影。 这宫里,小七是不能再待下去了,不然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控制不了的事情。 小五袖子下的手紧握成拳,眼神怔怔地看着远处的天幕。 林七的居所。 女子坐在床榻上,双目紧闭,睫毛不时地颤动着,似在忍受着巨大的折磨。 渐渐地,女子原本红润的嘴唇开始发白,鬓角处沁出晶莹的汗珠来。 双手垂放在双膝上,静静地坐在床上。 头顶上空悬着一颗明亮的珠子,散发着夺人的亮光,殇云站在不远处,手里催动着空中的珠子。 他一双黑眸平静地望着林七,看着女子那痛苦的表情,他的心里也隐隐浮现一种担忧。 她是看到了什么骇人的东西吗? 无奈他必须全神贯注地投入为她解开封印的施法中,不能抽开身进入她的幻境里一看究竟。 殇云加大自己的灵力,也许这样可以让她的痛苦时间短些。 床上的林七陷入了梦魇之中。 漫天的火球从上空落下,她的耳边尽是哭喊声。 “啊啊啊……!” 那叫声惨绝人寰,耳不忍闻。 而她却只是形体,当她伸出手去触碰那冰冷的石柱时。 亲眼看着自己的手指穿过石柱,伸向另一边去。 与此同时,天空之上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在人的耳膜处肆虐。 “灵儿……” 不知怎的,听到这声音的刹那,林七的心剧烈地疼痛,像是有人在用锋利的刀锋剜她的心,痛彻四肢百骸。 而她的身体作出的反应则更是让她没有料到。 她的身体慢慢地向着上面浮去,直到和那极速下坠的人融合。 林七感觉自己好像被禁锢在了一具躯体里,这副躯体虚弱到不剩多少的时间,因为她连蜷缩一下手指都做不到。 “疼……”一声痛呼声从林七的口中溢出。 第244章 梦中人非眼前人 林七睁开自己的眼睛,看见的便是一脸焦急的殇云从上空凌空而下,一身白衣清绝出尘,他堪堪接住了她即将坠落的身体。 他的手穿过她的臂弯,紧紧地搂着她的腰肢,动作既轻柔又利落。 而林七的手在下意识间搂住了殇云的脖颈。 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仿佛是这具身体的记忆在控制她的思维。 她的身体剧烈地疼 。突然一口血自林七的喉间溢出,留在她原本就虚弱惨白的嘴角。 蜿蜒的血痕附着在皮肤,红白相间,格外得醒目。 “殇云”见状抱着林七来到了旁边的石阶上,他把自己的腿放在地上,然后搂着林七,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 男子的手原本是洁白无瑕的,可是如今他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为女子擦去嘴角不断流出来的血迹。 “灵儿,你不会有事的。” 眼神中的慌乱让林七看了心疼。 可是,灵儿? 他是在叫自己吗? 林七刚想说自己不是什么灵儿,却发现自己的口中说出来的竟是:“万俟,不要流泪。”女子似乎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接着说道:“不好看。” 男子看到女子脸上那生生挤出来的微笑,他的心中就是一阵抽疼,眼泪再也抑制不了,随之而下。 什么?这是谁? 林七脑海中有无数个问号在盘旋,她就好像是一个参演者,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感受着,看着这一切。 只见女子颤抖着虚弱的手堪堪拂上男子的脸,满脸心疼地摩挲着。 嘴里的血越流越多。女子的脸色也迅速地变白,形如枯槁。 林七忍受着自己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的痛苦,看着自己的手就这样不受自己的控制做着动作。 剧烈的咳嗽让林七一阵一阵难忍,为什么自己明明不能主宰这副躯体,却也承受着和她一样的痛! 正当林七为了自己要遭受这么大的痛苦而绝望的时候,男子却突然靠近,脸贴着她的脸。 放在身上的大掌蓦然使劲,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一般。 林七能感觉到那温润的带着温度的脸庞触碰到自己的肌肤那一瞬,这副躯体的主人似乎很开心,她轻笑,虽然支离破碎的声音听在人的耳中更像是痛吟,她挣扎着在男子的耳边耳语着:“不要难过,其实我一直都会在你的身边陪着你。” 看着女子那副强撑着和他告别的模样,男子就受不了了。 “不,我命令你不许离开,你听到了吗?我不能失去你。” 男子的情绪仿若失控,他掰着林七的肩头,眼睛里是全是害怕。 此刻的男子像极了孩子,吵闹着不许自己的糖果被人抢走。他听不进去任何的话,手中的糖果不能丢,这是他脑海里唯一的想法。 女子见状哑然,她迫使自己把嘴里那翻涌的血气咽下,胸膛剧烈起伏着:“我守护了你心心念念的人,替你做了你想做的事情,我很开心!” 女子的话断断续续,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才将这句话讲完整。 男子抱着林七的头,眼泪都尽数擦在了女子的脸上,一双手在林七的后背不停地摸索着,将她搂的更紧。 也正因如此,他感受到女子的体温在一点一点地下降,变得冰冷。 “不,不,不。”男子的伤心让他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些许的颤抖。 女子的手抱紧男子的头,将他拉到自己的身前,惨白的嘴唇贴在他的耳畔。 酝酿了许久才缓缓吐出一句话来:“万俟,我知…你爱…世人,可是……我……爱……你……” 男子的心都碎了,他仿佛听到那一声声的咔嚓声,天地都陷入了沉默,眼前呼啸着的烈风也失去了猛烈的进攻。 女子那原本搂着男子的手从男子的脸前无力地滑落,垂到男子的腿上。 林七感受着一口气提不上来,然后“自己”就噶了! 灵魂得以自由,林七恢复了原来的形态,她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酷似殇云的人。 他伤心欲绝地抱着怀中女子的身体,声泪俱下,“灵儿,灵儿,不要走。” …… 最后,像是累极了,男子把女子的身体放到石阶上,鲜红的血液蔓延到了看不见的尽头,林七在感叹这女子的伤势竟如此严重,怪不得自己会痛不欲生。 林七抬眸看去,男子躺在血泊里,他的脸居然贴在女子的耳畔,幽幽地又带着几许的遗憾,沙哑地说着:“吾爱众生亦爱卿,卿却不知吾心意。” 他躺在女子的身侧,就那样静静地搂着她。 直到女子的身体消散,化作一缕青烟融入天地。 啪嗒的声音响起,只见一块青色的玉佩落在刚才女子躺过的地方。 男子将玉佩拿起,对着天空反复地观摩,后来将其揣进自己的心口。 林七看着那玉佩消失在男子的胸口,似乎是与他融为了一体。 “战神,快顶不住了!” 有一位胡子白花的老者此时来到男子的身边,他看着地上的血迹,似是明白了什么,洒下几滴清泪,叹着气说道:“唉,这丫头最终也没能逃的了她的宿命啊!” “宿命?”男子嗤笑一声,声音冷冷:“可是我就是不相信什么命!” 直到看着这一幕,林七的心里涌起无限的伤感,这是一段怎样的故事? 他们两个人从来都不知道对方的心意吗? 可惜的是那女子,到咽气的最后一刻都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也在默默爱着她。 “世界上最大的遗憾莫过于隔着遥遥的生死,却不知彼此的深情。” 林七在心里感叹着。眼角流下了一颗泪珠,滴在洁白的玉砖上。 可是她却没有发现。 说完,男子和那老者消失在林七的视线里,声音似乎渐渐停歇,天空中的黑气也越来越少,清明的云朵层层叠叠向着林七的方向飘来。 林七想要去寻找那个男子,脚步还没有移动多远时 她就停下了动作。 天光乍现,一道刺眼的白光朝着林七的方向极速而来。 她下意识地用衣袖挡住自己的视线。 天旋地转。 晕晕的感觉自林七的脑海中清晰地传来,手不经意间拂上自己的额头。 似有千斤的重物压顶。 让林七承受不住。 “小七,小七。一睁眼便是小五那带着满脸春光的桃花眼正眨巴着,殷殷地望着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林七看着熟悉的帷帐和床榻,就知道是自己的房间了。 她四处打量着周围,发现殇云并不在,她的思绪还沉浸在自己刚才的那个梦里。 和殇云长着相似的脸,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亲戚关系? 看着林七发呆的模样,小五在她面前晃晃小手,然后摸上她的额头,一脸好奇地看着她。 嘴里嘟囔着:“这也没发烧啊!” 林七泛着潮红的脸蛋幽幽地看着小五:“你说谁发烧了?” “你啊!”小五的手指了指床上的林七。 “你才发烧了呢!”说着林七就从床上下来,走到桌子旁,拿起上面放着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咕噜咕噜一杯水下肚,林七胸膛处的灼热感终于好了些许。 她发出一声满意的喟叹,吧咂吧咂嘴巴,用袖子擦去唇边的水渍。 “殇云人呢?”林七打量一周都没看到殇云,于是便问出了口。 小五慢慢地挪到林七的身边,语气幽怨地说道:“你就只知道找他。” 说完,还嘟起了自己的小嘴。 林七见状,拍了拍他的后背:“少来了,和你说正经的呢?” 小五朝着门口使了一个眼神,林七转头去看。 果然就见殇云正慢步从外面进来,看到林七站在桌旁,他问了一句:“好了?” 林七点点头,飞速地跑了过去,对着殇云是左看看,右看看。 小五挠着自己的脑门,他怎么觉得小七自从醒过来以后,整个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古里古怪的感觉。 尤其是对殇云,格外得重视。 殇云对林七的举动很是不解,只见林七一双眼睛直盯着他看,就跟看萝卜白菜似的。 他心下有些不舒服,是那眼神让他觉得别扭。 他敛下眸子,逼迫自己不去看她。 她身上的封印已经散去大半,剩下的,只能靠她自己了。 原本还以为可以用凌云珠的力量将其封印彻底打开,如今瞧来是不能的了 这让殇云也愈发地好奇,这林七的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竟然连这凌云珠都不能解开的封印! 他眸光扫过林七的脸颊,可是在触及到林七炙热打量的目光时,他又快速地收回自己的视线。 脚步往前走了几步,企图可以逃避林七的注意,可是,谁料想身后的人像个跟屁虫似的,也往前移了几步。 见殇云无奈地叹了口气,林七噗嗤一笑,这下她确定了那梦里的人绝对不是殇云。 那人威严庄重,说话举手之间都有压迫感,给人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印象。 才不会像殇云一样,这么拿她没办法。 再说了,殇云这心里哪里是有人的样子? 他会爱人吗? 林七在脑海里思索了片刻,好像是没见过。 梦中的那女子真的好美,美得窒息。 林七的眼神呆滞,她虽然视线落在殇云的身上,可却是空洞的。 殇云见状,便知道她是在走神,刚才林七的反应剧烈,他将凌云珠的力量注入她的体内后,又给她输了些许的灵力,后来她才渐渐地消停下去。 难道和她的幻境有关! 难道她梦到了自己? 想到这里,殇云深吸了一口气,一般的幻境会将人心底最深处,最害怕的那一幕展现在人的面前,使人反复经历那段痛苦,以此达到让人永远沉睡的目的。 难道自己在她的心里是让她害怕的那个人?怎么可能,殇云觉得自己在林七面前一直都是很温和的。 “你若是没事了,便好好休息几日。刚才一番,耗费了不少心神,需些时日才能补得回来。” 这些其实都是无关紧要的,可是殇云也不知是为何总想着要对林七好点,毕竟是自己的徒弟! 林七从沉思中回神,然后她开口缓缓问道:“师傅,你有没有什么兄弟之类的?” 闻言,殇云拧眉看着林七,手里的衣袖蓦然拽紧。 “你问这个干嘛?”殇云坐到桌子旁的椅子上。 檀香木的桌椅清丽古朴,紫色的雕花甚是别致,此刻,殇云的手正紧紧地抓着其中一把的扶手。 上面的漆都险些被殇云的大手给抠下来。 他心里不安,可是面上却不显,怎么,她这是对自己起疑心了? 怀疑自己不是人了? 她的梦里难道看到自己的真身了,所以这才三番五次地试探自己? 别说殇云的心里一堆疑云,就连在一旁看戏的小五也觉得这里面有他不知道的事。 他故作悠闲无事地走到林七的身边,靠着她坐下。 戏谑地问林七:“呦,小七,你这是打听人家的家底啦?” 说完,小五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殇云。 这次他倒要看他怎么自圆其说。 小五把腿撩起,拍拍自己的衣袍,悠闲地看着面前的这场戏。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精光,他要很好奇这殇云究竟是个什么变的。 林七瞥了一眼小五,让他安分点。 “师傅?”殇云迟迟不肯回答她,让她有些好奇。 林七眨巴着眼睛,拄着小脑袋看向一脸平静的殇云。 殇云对上林七那双天真的眼睛,所有事先准备好的措辞都变得说不出口。 在意识的深处,他似乎不想骗她。 他睫毛微颤,喉咙滚动着,轻轻吐出一句话来:“没有。” 他父母确实只生了他一个孩子。 全族上下都知晓的事。 “可是我方才在梦里看到了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林七小嘴叭叭地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殇云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惊慌。 会是他吗? 他很想知道自己在梦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对她又是如何。 “和他长的一样?”小五看着殇云那张脸,不可置信地问道。 他怎么会出现在小七的幻境里呢? 难道他和小七有什么牵扯? 小五的心头一时之间百转千回。 他看着二人,眸色越来越深。 “对。不过……”林七盯着殇云看了一会儿,“不过却不是师傅。” “你怎么确定?”殇云脱口而出,手指微蜷。 林七在脑海中回忆着那人的身形和相貌,虽然看上去和殇云差不多,实际却是给人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殇云没有那个人的执念,他从容,自在,可是那个人身上似乎背负了太多不属于他的重担。 将自己的真实想法压在心底,直到最后永失所爱。 想起那副场景,林七忍不住潸然泪下。 “怎么了?” 看着林七眼角那莹莹的眼泪,殇云伸手就要去擦掉那泪花。 还没起身,却被林七拿衣角擦去了。 他只能故作腰酸似的,伸了伸懒腰。 第245章 迎春初绽心渐苏 随后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胸前,抱着双臂。 好整以暇地看着林七,等待着她的下文。 殇云有预感,林七的故事只讲了一半。 林七往后靠了靠,让自己的背部贴在椅背上。 缓缓开口:“因为梦中之人有一个深爱的姑娘 。并且,那位姑娘还死在他的怀里。” 光是想象这样的场面,殇云都觉得内心十分震撼,挚爱之人离开自己,感受着她生命在自己眼前一点一点消逝,那种感觉该多绝望! 他目光也露出一丝为那人感到悲伤的愁思。 林七回想起来都觉得害怕,害怕将来的某一天,师傅也会经历那样的生死离别。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那只是一个梦而已,是虚妄甚至于是不存在的。 “太惨了吧!” 坐在不远处的小五也忍不住地感叹道。 “嗯。” 林七低下脑袋,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她在想那个人究竟是他幻想出来的,还是真实存在于现实中的。 殇云扭头看着林七的模样,知道她是被那个梦给困扰到了。 “饿了吗?我去给你做点吃的。”殇云说着,就要向外走去。 林七一把拉住殇云的衣袖,男子回头看着那拽着自己衣角的嫩白小手,眉毛微挑:“怎么了?” “师傅就不好奇那位姑娘是因何而没的吗?”林七那双灵灵的眼睛看着殇云。 殇云在心里重重地叹息:“不好奇。” 只要不是和他有关的事,他才不会去浪费心神。 “欸,欸……”林七的手向前挥舞着。 殇云那高大的背影消失在殿门的拐角处,林七在身后大声呼喊也没将他留住。 蓝色的锦纹衣袖出现在林七的视线里,她抬眸看去,是小五。 他笑得满面含春,眉目温和,拉近距离:“那你就给我讲讲呗!” 林七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津津有味地给小五讲自己在梦里的所见所闻。 小五仔细地听着林七的一字一句,女子的脸上闪过很多情绪,有喜悦,有伤感还有惋惜。 都是为了那梦中人的喜怒哀乐。 “那后来呢?”小五很想知道最后发生了什么。 按小七所讲述的,小五的脑海里想起了自己在古书中见过的一段记载。 上古时的天界! “后来,一道刺眼的白光从空中袭来,我就醒了。” 林七对于这点很失望,没有知道那个人最后的结局。 讲述到此画上了句号,小五眼中的眸色却愈发深沉。 “小七,你能具体讲述一下你梦中所见到的场景吗?比如一些建筑物什么的。” 林七也发觉小五对于这件事似乎格外得感兴趣,她猛然靠近小五。 脸上的毛孔在小五的眼前极速放大,他看着离自己近到连彼此的呼吸都可以喷洒在彼此的脸颊上的林七。 他向后倾斜了身子,双手挡在两人之间的空隙处。 “怎么了?” 小五偏着头问道。 林七扭动着自己的脑袋,左看右看,小五的目光在闪躲。 她的声音陡然升高,一把将小五揪回了原位。 “坐好了。”事后,她还拍了拍自己手上并不存在的尘土。 小五的颈背僵硬,直直地坐在椅子上,眼神游移在林七的身上。 林七微微偏头:“你为什么对这个这么执着?” 意识到或许是自己的行为有些着急,小五捂住嘴唇干咳了两声,只说了句:“好奇。” 林七将信将疑,也就把自己印象里的大概告诉了小五。 “就是一尘不染,全部是白色的玉阶,对了,洁白的石柱,好多好多。有鸟儿在空中盘旋,云雾缭绕……” 林七的话说得七七八八,一时让小五也不确定是什么地方。 他看向门口,对林七说:“来了!” “什么来了?”林七正在讲述着她回忆中的事物,脱口而出。 林七没有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而是继续回忆着…… 直到一股香气四溢的肉香味从四面八方飘进了她的鼻腔里。 她用力地嗅了嗅,也忘了继续给小五讲,转头看向那香味的源头。 是放在托盘上的瓷白海碗,她的目光向上移去,便看到了殇云带着微笑的脸庞。 她眨巴眨巴一双鹿眼,几步跑了过去,用手指轻轻地指了指托盘上的瓷白海碗。 目光古灵精怪,开口问着:“师傅,这里面是什么啊?” 说着,一口唾沫从林七的胸腔处涌上来,又被她自个给咽了回去。 咕噜的声音传进了殇云的耳朵里。 他垂眸看向她,损耗了那么的精气是该好好补补。 他走到桌旁,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取一只干净的汤勺均匀地搅拌着碗里的汤汁。 热气腾腾的汤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白嫩的肉被汤覆盖,上面飘着橘色的胡萝卜还有青菜,还有一些白色的沫子在上面漂浮着,随着殇云动作的翻滚,下面的红枣,桂圆莲子也都被捞了上来。 点点的油花渲染出片片晶莹的光泽,肥而不腻,看上去就让人食欲大增。 林七殷勤地从木柜子里取来几只干净的小碗,细心地把勺子都放到每一只碗里。 端着这些东西就到了桌旁。 “大家都有份啊!”林七看着早已经按耐不住的小五以及还在忙碌着的殇云。 殇云一脸认真地给每个小碗里都盛上了汤,用银筷夹了几许的配菜和肉块。 惹得林七也就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两眼。 殇云做完这些之后又将盖子盖好,以免凉了,那样就不好喝了。 “喝吧!”殇云最后一个坐到椅子上,端起自己眼前的小碗,细细地品尝着其中的滋味。 小五看着林七的岿然不动,略微地向林七所在的位置靠拢了一点,结果就发现了这里面的猫腻。 只见林七的碗里放着好几块完整的胸脯肉,是那种最白最嫩的,周围零星地镶嵌着些可口的胡萝卜,汤汁适量。 再看看自己碗里的,汤,怎么说呢! 就是肉少的可怜,若不是刻意去找,怕是都见不到的那种。 小五胸口就跟压了块巨石一般,他,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偏心了? 小五的眸光看向坐在对面的殇云。 只见男子正悠闲地转动着自己碗里的小白勺,似是在享受这一刻的美味。 他一个大步便冲了过去。 殇云正在体会着那汤中的鲜,缓缓入喉,沁入心脾,真是一种舌尖上的享受。 突然就发现自己的身前有一片巨大的阴影挡住了阳光的光线,使得他觉得阴阴的。 他放下手中的勺子,眼神平静地看向小五,语气无奈地问道:“你干什么?” 小五一瞧殇云放下的碗里的情形,他的话就哽在了喉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殇云和他一样!! 汤面上漂浮着点点的青菜,只有一小块的肉藏在那片“橘岛”之下。 “我……” 小五愣怔了片刻,语气放缓,对殇云说:“没什么。” 随后悻悻地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他在心里想着:殇云这家伙居然会在这样的小事上如此的上心,莫不是他的心已经开始“萌动”了? 酱油在心头翻了,滋味着实难受。 林七已经开始吃自己碗里的食物了,刚才打开的一瞬,林七是在欣赏那肉的外形,她惊叹那刀工居然如此的天衣无缝,每一刀都是恰到好处。 欣赏够了,她才开始动嘴。 小五刚坐下,凳子还没捂热,便听到林七问他:“你刚才干嘛呢!” 小五偏头看过去。 林七嘴里是满满的肉沫,一边用手撕咬着,一边问他。 想到刚才自己看到的景象,小五放低眼眸,沉思片刻,私心里他不想告诉小七。 见小五的沉默无语,林七也好奇地看向殇云:“师傅,嗯?” 林七用眼神询问着殇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殇云看着小五表情的逐渐转变,尤其是看到自己的碗时流露出的不可置信。 他应该是觉得自己“薄待”他了吧! 他嘴唇露出一抹轻笑,这狐狸的“好奇”心还真重! “不知道。” 他本来也不知道,小五的行为在他看来确实是莫名其妙的。 “快吃吧!”在林七的目光下,小五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便不再言语,只是心不在焉地咀嚼着。 心里思绪万千。 林七很快将碗清了个干净,她满足地摸了摸自己的肚皮,都要撑炸了。 她用纤细白洁的手帕擦了擦嘴角的油腻,放到眼前一看,果然如她所料,自己刚才的吃相很不雅。 甚至可以说是狼吞虎咽! “师傅,这是你做的吗?” 刚才只顾着享受美味,林七根本就忘了问这个。 殇云喝完最后一口,回道:“不是。” “哦。”林七应声。 原来是这样,看来应该是宫中的御厨做的。 也只有经验丰富的老师傅才能制作出如此的美味啊! 她有些想和那些师傅们学个手艺,不为了别的,只为了在自己嘴馋的时候一解心忧啊! 林七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个不停。 不过很快,殇云的一句话就让她心里的计划宣告破产了。 只听得殇云说道:“我们也是时候该离开这里了。” 林七正靠在舒服的背椅上幻想着自己学会名菜时的开心呢! 闻言,她下意识从椅子上下来,走到殇云面前:“这么快吗?” 殇云抬起眸子:“我们已经在这里逗留的日子够久了,况且,你现在要做的是锻炼,在这里,你不会有这样的机会的。” 林七知道殇云说的没错,在皇宫里的生活太安逸了,安逸到她都忘记了自己一开始来这里的原因,如今凌云珠已经得到,确实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只是她的心里有些舍不得,美食的制作方法啊! 察觉到林七情绪的低落,小五移到林七的身后,眼神睨了一眼气定神闲的殇云,柔声安慰道:“小七,如果你还想待着这里的话,我陪你。” 林七摇摇头,淡淡地说:“不用了。” 随后又说道:“不过是什么时候走?” 还不待殇云回答。 有脚步声从外面走来,林七的视线看向殿门口的位置。 一袭明黄色的身影映入众人的眼帘,他稳重地走进殿中。 堆放着的碗碟让他知晓送来的东西已经被接受并消耗掉了。 “陛下!”林七率先走到苏若寒的跟前给他行礼。 苏若寒见状伸手将她搀扶起来,语气温和近人:“我说过许多次了,你无需如此。” 他看向林七的眼神中总是带着一抹淡淡的奢求却又不黏腻的光芒。 手臂被苏若寒轻轻地扶起,林七点点头,起身看着苏若寒:“我忘了。” 林七的笑容是从心里发出来的,可是想到刚才殇云说的话,林七看向苏若寒的目光也多了些耐人寻味。 “怎么了?” 林七的视线是那么的直接,让苏若寒的心头不得不怀疑。 难道真如他所料? 林七的目光移到了殇云身上,她是不想和苏若寒说再见的。 一路走来,那些个岁月,经历早已像烙印一般镌刻在心里了。 苏若寒走向殇云,他站在离殇云不足两米的地方,就那样静静地望着他。 殇云喉结滚动,缓缓出声: “陛下如今已经掌握了朝政,我们也是时候离开了。” 苏若寒心头一凛,果然,他就知道这凌云珠一旦交出去,自己和他们的分别之期也就不远了。 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竟然是朝夕之间。 “不再多留些日子了吗?”这话是苏若寒转过头来问林七的。 看着苏若寒眼眸中的不舍,林七又何尝不明白呢! 可是,他们本来就是带着目的来到他的身边。 她挤出一丝笑容来,两只虎牙在此刻露出来:“陛下,分别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相遇。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 林七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安慰人的话来。 她觉得苏若寒有东莞,有他的臣民,余生他都会在这里奉献他的一生。 可是自己却不同,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归宿在哪里? 或许这一次分别就是永远了。 可是林七却不会把这样的话说出来。 “再见……?”苏若寒细细思量着林七说的话,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来。 谎话听起来很顺耳,可是却更伤心! 无边海浪在苏若寒的心里不停地拍打着,那些粗糙的沙石,将他心里的每一寸土地都刮擦出道道伤痕,可惜的是,这些,面前的女子看不见也感受不到。 苏若寒藏在衣袖下的手攥成拳,青筋暴起。 他的面部却保持着君王该有的气度。 “好。” 苏若寒眉目间露出如雪绵松润般的笑,透过林七的身体,他好似看到了那个纯洁的灵魂,那是他回不去的曾经, 是他想要抓住的彩虹…… 第246章 见人见山不见心 夜晚。 一弯月高悬在苍穹之下,周遭有片片的繁星将其包围,闪烁着莹莹之光。 月华清楚地照着每个人的脸孔,似是镀上层神秘的面纱。 “来,我敬你一杯。” 枝繁叶茂的大树下坐着一群人,他们觥筹交错,尽情享受着这最后的时光。 因着殇云决定明天一早便走,所以林七他们临时举办了这场“离别前的盛宴”。 石桌上的菜肴没有往日的精致,没有鱼虾之味,辛辣之料。 但是却多出温馨惬意。 林七和小五亲手包的饺子,番茄炒蛋,爆炒腰花,清爽竹笋,还有盘花生米。 如此而已。 殇云手里拿起一瓶泛着亮泽的酒水,给在场的每个人都满上。 林七他们都凑过身去,方便殇云的动作,不然还要起来过去的,也很麻烦。 “难得陛下今日可以抽出时间,来参加我们的散伙饭。” 林七的话说得直白,既然是最后一顿饭了,自然也没必要忌讳着什么。 反正大家心里都清楚,说出来反而心里坦然,不然憋着更喘不过气来。 苏若寒嘴上未曾言语,可是心里却在嘀咕:今日之后便再也见不到你了,所以今晚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来赴约。 他的目光扫过林七的脸颊。 小姑娘似乎不胜酒力,酡红的脸蛋上泛着亮泽,还举着酒杯不肯放下。 “陛下,这杯敬你,自从你救起我之后,我还没有认真地向您道过谢意。” 林七将杯子举在自己的眼前,虔诚地看着苏若寒,见他没动静,林七仰头将杯中酒尽数咽到自己的肚子里。 酒入肠,似烈火燃烧般灼人肺腑。 使得林七嘶拉着嘴巴,手在嘴边扇着风:“好辣,好辣。” 这酒怎么和她刚才喝得不一样,烈得很。 林七端起酒杯仔细地看着,她扭头去察看放在地上的空酒坛。 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堆成了小山。 没人记得他们拆开了几坛。 “可能是我刚才倒混了。”林七挠挠头,笑着说道。 苏若寒闻言,他郑重其事地站了起来,一双眼睛深深地望向林七。 骨节分明的手从桌子上举起玉盏,澄澈的酒香扑入他的鼻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遥远静谧的暗夜下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苏若寒红唇微动,一只手端着酒杯,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身后,深深地朝着林七鞠了一个躬。 这是来自帝王的屈膝弯腰,是他对林七最大的诚意。 “这句话该是我对你说的,悬崖下若没有林姑娘的救治,在下早已魂归九天。” 苏若寒没有自称皇帝或者朕。 在下两个字是对林七的足够尊重,将她看做和他同一水平线的人。 在他眼中,林七是友,不是他的臣。 “所以这杯酒,我敬你!”苏若寒晃动了一下手中的液体,然后一饮而尽。 小五和殇云都能听出来苏若寒语气中,看出举止间的情绪。 但是默不作声是他们面对这一幕而做出的反应。 林七的意识几近迷糊,她拄着自己沉沉的脑袋伏在桌案上,看着不远处三个还在推杯换盏的人。 “不是,为什么你们都喝不醉呢?” 倒映在林七眼中的影子是摇晃着的,她伸出手去抓附近的人的衣摆,明明都要触碰到了,可是那衣角却像长了腿似的,自己跑了! 林七不死心地往前追赶着,谁知人刚刚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迈步的时候,脚踩上了自己衣裙的下摆。 然后整个人就像一只八爪鱼似的倒了下去。 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传来,林七脸蛋所触之处是软乎乎的一堵肉墙。 她抬眸看去,一头青丝如瀑的殇云在扶着她即将要倾斜的身体,将她揽在自己的怀里。 “师傅。”林七冲着殇云甜甜一笑,那笑容像是一般软绵绵的,轻飘飘的,擦过殇云的心间。 给他留下一抹绮丽的遐思。 殇云感觉自己的手臂处被重重地砸了一下,小姑娘的脑袋就那样无力地垂了下去,正好不偏不倚砸在了他的左手臂处的关节上。 他用自己的胳膊支撑着那颗小脑袋,大手捞起林七的身子,使她结实地“绑”在的他的身上 。 苏若寒看了过来,他的面色也泛起潮红,胸中一阵阵的翻涌难以抑制,辛辣的口感挥之不去。 纵使是他脚步虚浮,扶着桌子的边角,他还是来到了殇云的身前,看着林七醉得不省人事昏倒,他的手下意识就想去扶。 可是却被殇云脚下一挪,生生地错过了。 苏若寒堪堪收回自己的手掌,将其缩回袖子里去 。 神色黯然地说:“林姑娘她………” “她喝醉了。”殇云神色平静地看着呓语的人儿。 “那快些扶她回去休息吧,这里风大,莫要受了寒凉。” 苏若寒的眼眸中满是不舍,可是他不能自私到不顾及她的身体健康。 “那好,你们先喝。我先带她回去。” 林七似是梦到了什么,她的一双小手不停地在比划着,在殇云的面前好一通作怪。 殇云是连拉带拽才把林七给拉走的。 苏若寒的眼神一直盯着那身影,直到进入殿门,再也瞧不见。 “该回神了!” 小五敲击着筷子提醒苏若寒,要是自己如苏若寒这般面对离别,恐怕还没有他这番洒脱呢! 苏若寒偏头看向小五,男子黑眸深沉,或许他知道自己心中的龃龉。 可是那又能如何呢? 夜风静静地从二人的衣角处擦过,吹拂起丝丝密发,不知不觉月上中天。 小五望着那扇紧闭着的殿门。 “想必殇云公子是不放心林姑娘。”苏若寒端着手中的酒杯,盯着那扇木门。 小五笑了笑。 “或许吧!” 最后一杯酒下肚,小五踉跄着站起身来:“时辰不早了,明日您还要上早朝,就到这吧!” 小五深呼吸周围新鲜的空气,满嘴的酒气让他胃里不是很舒服。 苏若寒看了看那扇门,虽只有几步远,可是却让他不能走上前去。 他对即将要走到偏殿的小五说:“明天我就不送你们了。珍重!” 小五的脚步顿住,许久他说了一句好。 门被关上的刹那,小五看到了苏若寒眼眸中的遗憾。 月亮隐匿在西山,渐渐没了身影。 一轮新日冉冉升起,照耀在广阔无垠的金色草地上,莹亮的露珠在草叶子上来回滚动着,倏然掉到湿润的土壤中去。 伴随着窗外的一声声鸟啼。 床上的人微微睁开自己的眼睛,眼睛周围有些酸痛,于是林七揉了揉,翻了个身。 “啪嗒” 巨大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 林七滚到床下去了。 肩膀直接磕到了坚硬的石板上,疼得她直皱眉,嘴巴痛呼一声。 与此同时,原本闭着眼睛在床边休憩的殇云被惊醒,他转过头去看到林七全身趴在地上,一只手扶着地,另一只手揉着自己的肩膀,头发因为散着的缘故,缠绕在手臂,脸庞,甚至是腰间和地上。 正满脸惊恐地看着他。 还好是在白天,若是在晚上,必会让人当做鬼给丢出去。 “你怎么掉地上了?”殇云起身走过去准备扶她起来。 却见林七自己撩起衣裙慢慢地爬了起来,把乱糟糟的头发往后扔去。 只余下几缕碎发垂在耳畔,给原本就活灵活现的姑娘更添了几分俏皮。 “梦游。”林七走到床边整理被自己压得皱皱巴巴的被子。 随即想到什么,她看着殇云问道:“师傅,你怎么会在我的房间里?” 殇云双手背在身后,听到这句话后,神色有一瞬的尴尬,可是一想到昨夜的情景,殇云决定还是不把真相告诉她。 小姑娘面子薄。 “昨夜你喝醉了,我担心你半夜不舒服,就没走。” “这样哦!”林七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满意地拍了拍 ,将棱角掐出来。 随后从床上爬下来。 刚才的凌乱让林七也能猜到几分,昨夜她肯定没少折腾殇云。 既然殇云都没有说,自己更没必要挑破这层窗户纸,让它糊着也好。 林七想起昨夜的情景也就不由地多问了一句:“陛下还好吗?” 记忆中的苏若寒好像没有在她面前喝过酒,尤其是像昨晚那般,一坛子一坛子地猛喝。 殇云的脑海中浮现出苏若寒脚步虚浮却仍不肯放下手中酒杯的样子。 怕是还不如林七此刻的状态好呢! “他比你强上些许,此刻怕是在上朝呢!”殇云听到外面的一通通鼓声,想来应是如此。 “上朝?”林七不禁疑惑道,就那样能行吗? 她现在脑袋都有些晕晕的,分不清东西南北四面天呢! 见林七说话清晰,殇云也知这酒醒了大半,于是,他沉声说道:“收拾收拾,我们准备上路了!” 林七正摇晃着脑袋去洗漱,就听到殇云这样的话。 她转过头来看着殇云,眼眸中是满是疲累。 “忘了?昨日说过的。”殇云没好气地反问道。 并且还将腿撩起放在桌椅上。 师傅的架子一出来,林七赶忙摇着头,跟拨浪鼓似的。 “没,没有。” 看着林七乖巧的模样,殇云朝着她摆摆手,“赶紧去,赶紧回。” “欸。” 林七应声走向门口,不过在身影即将消失在门口时又折了回来。 她一脸好奇地看着殇云的脸。 “怎么了?” 林七的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脸:“师傅脸上的“东西”不需要清洗一下吗?” 听着林七的好心提醒,殇云的脸一下子黑了下去,面上的尴尬一时也忘了遮掩。 “嗯,这个,我一会儿就去,你先去吧!”几条黑线从殇云的脑门处溢出。 殇云不知道自己脸上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但是无论何时,他都不会失态。 “好,师傅别忘记了哦!” 林七迈着小碎步离开,在经过门柱的时候,视线不经意瞥过昨日收拾好的包袱。 里面的灯碎了! 那是林老爹送她的第一件礼物,但是她也只是将其碎片用棉布包了起来,装作没有发生事情的样子。 通过苏若寒的事情,她亦明白了有些事发生就是发生了,再也回不到当初,能做的就是珍惜当下。 等到林七离开,殇云才起身走到梳妆镜前看着镜中人。 身材修长,气质高洁的男子出现在殇云的视野里。 洁白无瑕的脸惹人不由地多看几眼,可是在左脸颊处却有一片鲜红的印记让人无法忽略。 这是什么? 殇云的瞳孔微缩,他想起来了! 昨夜醉醺醺的林七非要给他化妆,捣鼓了半天,他虽陪着她胡闹了一会儿,但是他确信林七没有碰到他啊! 这是怎么抹上去的? 不行,他得赶紧去弄掉…… 皇宫的东南角。 精致的花架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珍稀植物,每个格子中都有专门培养好的绿植罗列其间。 让人看了只觉世界安静得像一面镜子,剔透玲珑。 林七从温泉回来路过花卉园时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想着自己虽然进宫这么久的时间却没有真的好好逛过,等下一次她再来的时候,一定要好好游玩一番。 “小七。” 一道温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林七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儿,不是他怎么就这么快呢! 遇到时他还在收拾行李呢,她就沐浴的功夫怎么又找过来了? 看着林七一身浅黄色的羽衣站在青石路中间,小五露出一抹笑容,走上前去。 “原来你在这儿!” 林七朝着前面走去。 “你怎么不理我了?” 林七一阵无语,“我何时不理你了?” “刚才。” 小五脸上竟露出来委屈的表情,活脱脱是被人骗心又骗身的良家妇男形象。 “你说我在这,我不就在这,有啥好需要回答的。” 林七摊手,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三个字:不理解。 小五撇撇嘴,轻哼一声:“每次你都敷衍我。” 得了,这怪圈是出不去了。 “陛下还在上朝,他会来送我们吗?”林七走在前面问道。 小五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发泄自己心中的怒气。 偶然听到林七这么问,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昨晚苏若寒对他说的话来。 他敛了敛眸光,语气低沉地说:“他今日不会来了。” 林七往前走着的脚步蓦的一顿,转过身来问:“为什么?” 话说出口又觉得奇怪,小五怎么会笃定呢? 小五视线看向脚边的石头 ,一用力,圆润的石子被小五踢到了附近的花坛里去。 对上林七的视线,小五一五一十地把昨夜苏若寒对他说的话陈述了一遍。 林七眉头皱起,她不懂为什么。 转念一想,他如今是一国之君,万民的生计都压在他的肩头,而自己不过是这万民中的一个。 他若是能做一个万古流芳的好皇帝,这不正是她想要看到的嘛! 看着林七脸上的表情由悲转喜,小五也捏不准林七的心里想的究竟是什么。 殇云找了片湖泊,将自己的脸大概地擦拭一下。 正抬脚走时却看到一个神似林七的姑娘。 很快,殇云摇摇脑袋,不是。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他却肯定那不是林七。 第247章 突发事故云气生 回到宫殿时,三人正好碰上。 林荫古道幽幽,早晨的清光透过斑驳的枝丫在石子小路上撒下一片浓荫。 林七的身后是茂密的修竹,层层节节高耸头顶,白色的绣花鞋头缀着一只毛茸茸的棉球儿,被风吹着,连细密的白毛儿都仿佛具有了生命般灵动。 浅黄色的羽衣摇曳在身后,绿色的竹节映衬着她的瑰丽美好。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从她身后冒出来的头。 ——小五。 分外的惹眼! 殇云脸上白白净净,像是刚才处理过了的。 “弄好了?” 丝丝秀发被盘于脑后,一支银白的素簪将发髻束缚,女子眉目间不施粉黛却犹如枝头青梅,淡雅素洁,风韵天成。 “嗯。”林七点点头,走进自己的宫殿,她还要仔细地检查一遍,以防有什么遗漏了的。 再回来取自然是不可能的。 看着眼前这些桌椅以及床幔还有那张舒服的大床,整洁的菱花镜包括这屋子的气味。 林七不禁感叹自己都在这里住这么久了。 她拿起桌子上的包袱将其放在肩头,回头深深看了一眼这个地方,突然床上的一道光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是太阳光反射的。 走到床头的位置,只见床中央的锦缎处静静地躺着一块泛着莹莹之光的玉佩。 林七一眼就认出了那块玉佩。 是苏若寒赠予她的。 可是如今自己该留下这玉佩吗? 内心纠结了一会儿,林七还是把那和田玉佩放进了自己的胸襟里。 只当留一个念想也好。 三人走到宫门处的时候只听到众人朝拜的声音传来。 浪潮汹涌,仿佛有排江倒海之势。 “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着在天空中晕晕的太阳,林七对殇云笑了笑,说道:“师傅,又是新的一天。” “对,新的一天。” 殇云走在前面,手中空空如也;林七挎着一个不大的包裹,走得倒也不慢;只有小五略显吃力。 不是,金银财宝虽好,咱也得量力而为不是? 小五在心里呐喊着。 转眼间。 朱红色的宫墙之外是人来人往的车马,流水一般的人群和随处可见的地摊。 无论是高楼还是屋舍里都聚满了人群,他们摩肩擦掌,脸上都挂着微笑。 你一言,我一语。聊得好不热闹。 腰间都系着一条红丝带,打着鼓儿的也有。 街上的喧闹声阵阵响起,一潮高过一潮。 “师傅,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今儿是踏春节。” 林七吃着手里刚买来的糖葫芦,嘬了一口,酸甜的汁水直接甜到神经末梢去。 小五为了避免撞到别人,把自己背上的东西扛到肩头,这也无意间加重了他的负担。 看着小五憋红的脸颊,林七从怀里掏出白色的锦帕细心地给他擦拭头上的汗珠。 殇云瞄了一眼身后的人,在心中腹诽道:这狐狸这么没用的嘛!这才多重的东西都负担不了?他严重怀疑他是装的,而目的就很明显了。 他放慢脚步,故意等着身后的两人。 “很重吗?”殇云淡漠的声音响起。 林七在身后给小五托着,可是这无疑使小五更加吃力。 林七掂量着手里的重量,无心理会殇云的话,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反正是不轻松。” 她不敢想象这重量要是压在她瘦弱的肩膀处会是何等的重压。 小五的面部被汗水浸湿,一缕缕的黑发贴在脸上,像是被狠狠虐待了一番。 殇云嗤之以鼻,他就不相信了,有多重啊! 他走过去一把从小五的肩头揽过来,只是在接过的那一瞬间,殇云的脸色就变得不好了。 他好像有点自以为是了。 不是这狐狸的故作姿态,而是真的不轻! “师傅,你行吗?不行的话换我来。”林七撸起袖子就要上手。 殇云压抑着内心的懊悔,从嘴里蹦出两个字来:“不用。” 随后,一个漂亮的回旋,那包袱就被殇云给架在了肩膀上。 不用灵力的话,这重量足以把一头驴给压垮喽!! 不是,那狐狸是怎么坚持到如今的。 殇云的目光狐疑地看向小五。 后者的眼睛里闪着精光,一脸玩味地看着负重的殇云。 别以为自己不知道方才他看着自己的狼狈,心里却是在质疑他。 质疑他的能力! 这次让他也尝尝是什么滋味。 林七一脸担忧地看着殇云,她分明看到殇云的身形一怔,似是很吃力的模样。 “师傅,行不行啊?” 殇云目光看了看林七眼睛里的怀疑,真是笑话,他怎么可能会输给那只狐狸! “行。”殇云闷声闷气地应道。 然后一个人背着包袱走向前方,看起来倒像是不费吹灰之力的模样。 和林七并肩而行的小五则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望着那抹高大的身影。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新出锅的包子嘞!” 蒸笼里的热气在街道四处窜溢,笼罩在人流的周围。 “包子?”林七盯着那个小吃摊,眼睛里要冒精光,脚步顿住。 小五顺着林七的视线望过去,待看到那白白嫩嫩的肉包时,他偏头笑了笑。 “等着!”小五的身影朝着那摊位挪过去,人实在是多,不小心就会踩到别人的身上,林七为了不被殃及,默默地退到无人问津的墙角。 很避风,林七抬头望了望头顶的砖瓦,红色的砖块上满是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 屋檐处也筑起了鸟巢,枝条被随意地搭在一角,勉强可以遮风挡雨。 小五回到原来的位置,却找不到林七的踪迹,正巧这时殇云扭头探看两人在干嘛,这么长时间还没追上他。 属蜗牛的,需要用爬的姿势才能前进? 视线一转才看到只有小五一个人站在离他不远的位置,手里拿着纸包的袋子。 他几步冲到小五的身边,沉声斥责道:“她人呢?” 小五看着从他眼前走过去的人,一张张陌生的脸孔,可是却都不是他的小七。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去买了几个包子的功夫。” 小五也一脸焦急地东张西望,期望在人群之中可以找到小七。 包子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香气,可是却没有人会在乎它了。 小五直接将其丢在一边,剥开层层拥挤的人潮,挨个地寻找林七。 一边推着前面不动的人,一面嘴里喊着林七的名字。 殇云气得鼻孔冒气,深呼吸了一番,看着自己肩上的重物。 他把那堆东西找了个废旧的篓子盖住,确保无人看到后才离开。 要是这东西丢了,即使是找到那丫头,她也会不开心的。 被人群裹挟着的林七,她两只胳膊在人潮中拼命地甩着,摇着,希望那两个人能意识到她所在的位置。 可是她的个子算不上高,所以被其他人的动作很快就给遮掩过去了。 他也不明白,原本在廊檐下站得好好的,她看到小五拿着包子走了回去,自己刚想喊住他。 此时,一群人朝着她所在的位置涌了过来,自己的声音瞬间被吞没在人海之中。 周围都是人的叫喊声以及脚步的挪移,林七只能跟随他们的频率做着相同的动作,不然会很容易被踩到的。 就这样待到人群散去,林七才看清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条无人的小巷,四周全是层层的围墙,明显不是闹市。 而她的前方站着两个穿着古怪的人。 “好久不见,小姑娘。” 红衣女子脸上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渗得人心里直发慌。 骨节白皙的手挽在胸口。 “你们想干嘛?”林七狡黠的目光看着逐渐向她靠近的人。 一步步后退,直到墙角处。 身体触碰到冰冷的砖面,林七在心头暗叫一声不好。 …… 皇宫勤政殿。 叶非被五花大绑跪在中间,苏若寒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他。 据白羽所说,他是这次剿灭陈若礼残军的功臣,不过却是有条件的。 “你想要什么?”苏若寒的话语里有着压抑的怒气。 他忘不了在正德殿发生的一切,那些屈辱的画面,包括此人当时的冷嘲热讽。 父皇待他恩重如山,这样的狼心狗肺之辈,转眼便可将自己的主子再次出卖。 不能再留着了。 苏若寒的心头思量着。 叶非并不理会这殿中人对他的看法,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叶凡。 “陛下,若没有微臣的消息,怕是您也无法将陈若礼等逆党拿下,而臣在提供线索之时,便说过自己有一条件,不知陛下可还记得?” 叶非到了何时都不会惧怕任何人,哪怕是先帝在世,也是如此的目中无人。 “你这逆臣,还敢跟陛下讨价还价!”旁边的文臣嗤之以鼻。 苏若寒朝其摆了摆手。 “你想我放了你?”苏若寒慢慢从龙椅上走下来,直到叶非的身边。 黑色的金靴踩在泛着金泽的玉板上,高大的身形在叶非面前投下一片阴影。 叶非抬眸对上苏若寒那双炯炯有神的双目,看着少年帝王的沉稳,叶非在心里也不禁感叹,原来历练真的会使人成长。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桀骜不驯的轻笑:“我知道即使我说了,你也不会放过我。” 苏若寒眸光微闪,他居然猜到了! 不愧是在父皇面前服侍了多年的人! “那你有什么要求?”苏若寒不明白,叶非一向追求名利和地位。 只要拥有向上爬的机会,他就不会放弃。 虽说陈若礼已经彻头彻尾地输了,可是叶非完全没有必要出卖他,因为陈若礼一旦落网,他也不会幸免。 究竟会是什么,让他这么做呢? 叶非挪了挪脑袋,长时间跪着,让他的颈背很是僵直。 他目光盯着那闪着金黄色光芒的宝座。 权力,他追逐了半生,到头来却是黄粱一梦终成空。 “我希望陛下可以放了我弟弟。” 苏若寒在脑海里搜索着这个人,他并没有听说过。 “你弟弟?”苏若寒看向一旁的白家父子。 被帝王的目光注视,白才迅速地跪下:“陛下,叶大将军的弟弟叫叶凡。” 白才的眼睛扫过白羽,要不是这小子,他们也不会抓住此人,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此人会成为一颗重要的棋子来挟制叶非。 “说来听听……”苏若寒对此人不了解,倘若是十恶不赦之辈,即使背上出尔反尔的名声他也不会放过他。 白才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一向苏若寒呈禀。 听着白才的话,苏若寒觉得叶凡不像他的哥哥叶非这般,于是在一番仔细思考之后,他对叶非郑重其事地说道:“你的弟弟,我不会杀了他,但是你,罪无可恕!” 苏若寒咬着字音重重地扔下这句话,随后走上龙椅。 叶非脸上露出一丝释怀的笑容来,他重重地朝着苏若寒磕了一个头,朝天喊着:“谢陛下隆恩!” 侍卫将叶非拉了下去等待最后的处置。 被拖行下去的叶非狼狈不堪,发丝凌乱,失去了往日的傲气,他似乎认命了。 “爹,娘,儿子很快就来找你们了……” 狱卒们看着像死狗模样的叶非都纷纷嫌弃地朝他吐口水。 “呸,脏东西!” “没想到这大名鼎鼎的叶大将军居然也有如此落魄的一天啊!哈哈哈……” “来学个狗叫,大爷就赏你鸡腿吃。” 有些老实巴交的人也看不下去,出面拉着那些人去喝酒:“好了好了,浩哥,我们喝酒去,反正他也活不了几天了,何必跟他在这浪费时间呢!” 临走的时候还用一种怜惜的眼神瞅着他。 叶非瞧见那人的目光,脑海中思绪万千,他竟然落魄到需要这些人的同情了吗? “可笑,可笑,哈哈……” 朝堂之上。 “陛下三思啊,这叶家的人万不可留下啊。” “是啊,怕是后患无穷啊!” 就连苏若寒的老师谢昭也劝谏苏若寒:“陛下千万要切记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道理。” 苏若寒的心里自有思量。 “众卿若没有别的事,今日就到这里吧!” 苏若寒的心里十分疲累,此刻他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自己待一会儿。 胡浩正打算开口却被苏若寒说出口的话给噎了回去。 他默默地退到人群中装作无事的样子。 苏若寒的车辇行到花园的门口,他让宫人们先行回宫,自己则是徒步走进花园。 花园里的春花有些已经含苞待放,从前在宫里时,他无心去赏,也无时间去看。 经历这场宫变以及林七的离去,他倒是想看看这些桃红柳绿是何等模样。 少年的金色龙袍在花园里穿梭,迎面正好碰到那抹俏影。 苏若寒皱着眉头,探索着走了过去…… 第248章 疑是故人眼前现 商铺门口。 殇云和小五在台阶上喘息着,距离林七消失已过去了半日。 街上的人潮逐渐退去,只剩下星星点点的人在街上捡红丝带。 估计是想带回家去使用。 殇云的脸黑得如墨一般浓郁,小五也是满脸的失魂落魄。 这是第二次,他又将小七给弄丢了。 自责几乎要将他淹没,手指蜷缩着,颤抖着。 他为什么要去买包子啊! 有什么能比小七还重要的嘛! 许久殇云将情绪整理,他说道:“林七不可能会无缘无故消失,一定是被人掳走了。” 闻言,小五抬起头,眼尾猩红一片:“你怎么确定?” 小七又没得罪别人,怎么会被人掳走呢? 殇云的脑海中浮现出两个身影,难道会是他们? 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他对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的整理,他已经确定了,只有他们才有这个动机,虽然他并不知道他们掳走林七到底是想干嘛,但是好像几次交手,他们都没有要取林七性命的意思。 思及此,林七暂时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但是必须尽快找到她。 “狐狸,别装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小五陷入了愣怔中,许久之后,他才反应过来,此刻林七已经不在身边,他确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小五轻咳一声,转头看向殇云:“怎么办?” 殇云黑眸深沉:“你可能找到林七的具体位置?” 小五意识到殇云是想说什么之后,凝神屏气,一会儿的功夫,他无奈地摇摇头。 “不能。” 虽然说狐狸的鼻子是很灵的,可以追踪到千里之外人的行踪,可是对方好像早已准备,他的嗅觉也无法探测到。 殇云嫌弃地看了一眼小五,“真是没用。” “你……”小五被殇云激起一阵火气 可是仔细一想殇云说的话,他的气就下降了大半。 他说的没错。 殇云上次是循着那只鸟儿的气息才能找到那人,如今无疑是大海捞针,他起身走出街道,看着林七消失的十字路口。 对身后的小五说:“无论怎样我们都不能坐以待毙,这样,你朝着东面去找,我朝着西面去找,晚上在这里汇合。” 殇云的脚步微抬,刚要离开,便被小五给叫住。 “这样吧,这根羽毛你拿着,有什么情况叫我,我随时都能感受到。” 小五递给殇云一根白色的狐狸毛,散发着光泽,一看就是不凡之物。 殇云的嘴巴微抽,沉思片刻:“好吧!” 他把那缕毛发揣到自己的胸口。 转身离去。 此刻的林七已经被迷晕,倒在轺姬的怀里,睡得香甜。 “心魔,你看呐!”轺姬轻笑着,让心魔看她怀里的人儿。 心魔将头微微偏转,侧过身去。 这轺姬总是发疯。 “你站稳了,别晃。” 他们此刻脚下正踩着一片云朵,偏生轺姬还东倒西歪,使得云朵出现了倾斜,向着一头栽过去。 “我哪有晃,明明是你技术不行,还怨坐的人不够标准。” 轺姬回怼着。 在嘴皮子这块,就没人能让她吃瘪。 …… 心魔的头上顿时冒出了无数条黑线,他怎么觉得轺姬说的话总意味深长呢! 可是他没证据! “这粉扑扑的笑脸,笑起来得是多得劲的啊!”轺姬捏着林七的脸蛋。 睡梦中,林七感觉到有人在肆意拉扯着自己的脸皮,好痛! 她嘤咛出声。 “哎呦,还会动!”轺姬戳着林七那娇嫩的脸蛋,“你说是我好看还是她好看?” 轺姬问在前面站着的心魔。 听着轺姬嘴里说出来的话,心魔是一阵阵的无语涌上心头。 “你好看。” 心魔唯唯诺诺地说了一句,让轺姬脸上的笑容绽开了美好。 “我就说你小心还是有点审美的嘛!” 轺姬仍旧在身后喋喋不休地说着。 “到了。” 看着前面出现的高耸入云的山峰,心魔高喊一声。 轺姬他们从云朵上下来,轺姬的手臂都要酸死了,她对心魔说道:“喂,你过来扶她一下。” 心魔的脚步顿住,他回头看看林七的模样。 女子,他的心里很抵触。 可是看着轺姬脸上的那抹神情,他想要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走到轺姬的身侧,从她的怀里接过林七,但是手却好似是僵住了一般。 只堪堪充当一个木桩,让林七借着劲靠着他,其余的,连眼神都没给林七一个。 “哎呦喂,这简直是累死老娘了。没想到这小小的身板下居然隐藏着这么重的份量,绝了!” 轺姬挥舞着自己有些酸涨的臂弯,衣袖随着她的动作上下翻飞,掸起了许许的尘埃。 直接给心魔看痴了,他好像理解了樾的想法。 女子的红唇,眉眼处尽是吞没天地的柔情与风骨。 一身红衣披在肩头,露出若隐若现的白皙皮肤,锁骨处的深深凹槽让人止不住多看两眼。 林七一个翻身,身体朝着地面直接俯冲而下。 轺姬看到那画面,一个眼疾手快,迅速地将人捞起来,没好气地问心魔:“你干嘛呢?走什么神。” 轺姬拍了拍林七身上本就不存在的尘土,眼睛瞪了一眼心魔。 什么事也办不好的人明明是他好不好! 眼看着轺姬扶着林七从他的面前路过,心魔回神,他刚才在做什么呀! 他都想抽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幽深的隧道一直走到尽头才堪堪看到一抹亮光,那是夜明珠的光芒。 虚幻的光墙阻止了轺姬前进的步伐,她不得不停下脚步等着后面的家伙。 “你快点的!”轺姬催促着身后黑暗中的那黑点。 渐渐的,心魔的脸出现在轺姬的面前,他走到光墙前,只见他手间结起一个印记缓缓附上那光墙的表面。 不过五秒钟的时间,光墙消融,轺姬扶着林七进去。 心魔再次结印,阻隔了与外界的联系。 在洞中央的位置,一座华美的冰棺放在冰石之上。 棺中人沉睡着,眼皮微微阖上,双手交叉静静地放在胸前。 没有一丝生的气息,偏生给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之态。 “主人,我和轺姬来看您了,还带了一个人,相信您一定会高兴的。” 心魔的视线转而看向昏迷着的林七,他踏着有节律的步子走到林七的身前。 轺姬将其放在靠近冰棺不远的地方,但是却也不近。 林七毕竟是肉体凡胎,这冰棺之中的阴寒之气哪怕是侵入一点进入她的身体里,那也是吃不消的。 “魔莹晶月呢?”轺姬开口问心魔。 闻言,心魔的手中浮现出一弯似月亮般的剔透之物,它浑身上下冒着紫气,萦萦绕在周围。 “果然不愧为魔族至宝。” “轺姬,用尘花镜可以净化掉魔莹晶月的戾气吗?” 心魔再三确定这件事,他是太害怕,害怕失去自己的主人。 若是伤害到了主人的元灵,那个结局是他不敢想象也不能承受的。 看着心魔一脸严肃的表情,好像在处理主上的事情时,她才能见到一个真正的心魔。 当年那个誓死护主的勇士! “你放心吧。”轺姬也褪去了脸上总是半开玩笑似的神情,认真地回答着他。 “成败就在此一举了。”心魔紧张到连自己的手紧握成拳都没有发现。 轺姬见状,将林七平放在地面上后便走到心魔的身侧,她望向心魔有些慌乱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也在。别怕。” 心魔看着轺姬那副护犊子的模样和他说话,没来由得,一声轻笑就从他的喉间溢出。 “呵呵~” 心魔唇瓣微张,脸上也因为这笑容而牵扯着,流露出一抹生动。 心魔缓缓将灵力注入魔莹晶月中,尘花镜被置于上空高悬,镜面直直地照射着山洞里的每一寸。 逐渐地,灵力的消耗速度越来越快 ,直到豆大的汗珠从心魔的额头沁出。 轺姬见状,也在身后将自己的灵力输入,察觉到背后传来的丝丝暖意,心魔沉声说道:“你身体才刚恢复…不宜………” “给老娘闭嘴。”轺姬朝着心魔的背部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难道她还能袖手旁观不成? 一缕缕白色的真气从魔莹晶月中飘出,进入棺中人的身体。 山洞顿时摇晃了起来,无数的小石子从山壁处的缝隙中砸落。 脚下聚集着密密麻麻的碎石,踩上去生疼。 而林七还躺在那个危险的地方,轺姬喊道:“不好。” 她纵身一跃,跳到林七的身旁,从地上将其扶起,让林七靠在她的肩头,揽着林七的腰带着她也飞到了安全的地方。 心魔看看,没说什么。 心中却对轺姬刮目相看,心肠还挺不错,可是他们是魔,生来就不属于光明。 足够的灵力终于到达了瓶颈,水晶棺爆发出一阵耀眼的白光,照亮了山洞的每一个角落。 同时,轺姬用指甲划破了林七的手指,从指腹中取了几滴血,使其进入尘花镜。 刹那的时间,山洞亮如白昼,棺中人似是挣脱了束缚般。 冰棺裂开了道道裂缝,咔嚓一声,彻底化作了晶末,消散于天地之间。 只剩下那人还静静地躺在软棉的锦被之上,玉洁不染纤尘。 心魔一动不动地睁大双眼,怕自己一眨眼的功夫便会错过这次“相逢”。 “主人。” 心魔轻喊出声,这声呼唤间隔了万年光阴的等待,点燃了如今再见的曙光。 他的小心翼翼,轺姬都看在心里。 他生怕自己看到的会是梦……她了解,就好像无数次梦中她都看到樾抱着她躺在绿野花海中。 美好的,可惜终会醒…… 这场等待没有归期。 但是心魔却盼来了他的“熹微晨光”。 男子的手指微微蜷缩,眼眸缓缓睁开,映入眼帘的是莹莹的光辉,好像回到了最初的时候,他和灵儿和万俟在天池畅饮之时。 那时的天光也如这时般柔和,温柔缱绻~ 心魔的脚步不敢往前,他只是站在离男子不足两米的距离,满含热泪地望着他。 “主人。”心魔颤抖着声音,笑容在他的脸颊处绽开,仿佛是失去了控制的闸门,一发不可收拾。 男子听到这声音,很是熟悉。 因为沉睡了太久的缘故,他的四肢都是僵硬的,略微活动都觉得全身不适。 可他忍受着那股难言的感受,眼眸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那双瞳孔,那么的熟悉,一时之间,脑海中无数的记忆片段蜂拥而至。 包括灵儿对他说的话,那决绝的眼神,那无情的话语以及他们最后的决裂…… 他看到鲜血将灵儿吞没,但他不是故意的…… 痛苦的记忆在脑海中盘旋,男子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人,调整了自己的心绪之后,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他轻轻地说了一句:“心魔,好久不见。” 看着主人坐在自己面前和自己打招呼,仿佛还是前生的事。 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擦地,就那样向着男子所在的方向靠拢过去。 没有痛觉般地前移着。 男子的手拂上心魔的后脑勺,语气轻柔地问着:“什么时候醒来的?” 心魔憨憨地傻笑:“没多久。” 他看着主人眉目间的风采依旧,似仙风道骨的谪仙,和他们一点都不同,满身抑制不住的魔族气息。 “辛苦你们了!”男子看了看不远处的轺姬,他深知自己沉睡的这些年他们也都四分五落,在这世间飘零。 为了把他唤醒,想必也吃了不少的苦头。 尤其是轺姬,那次,她失去了他。 究其原因是因他。 “不辛苦,只要主人能醒过来,我做什么都愿意。”心魔的脑袋在男子的掌心里摩挲着,像是个孩子重新找到了家般的喜悦。 “参见尊上。”轺姬在看到男子的刹那,脑海中一幕幕的画面涌上心头。 粗壮的臂弯,如画的眉眼,温暖的怀抱,都伴随着那满天鲜血消失在她的眼前。 而自己只能在无尽的寒风中搜寻他存在过的痕迹。 女子屈膝跪在不远处,男子起身走过去,将她扶起。 面含歉意地对她说:“抱歉。” 男子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脑海里关于樾的记忆渐渐清晰,那插入身体的利刃,原是他的报应。 不该由他来替他承受。 轺姬睁大眼睛看着男子,他居然和自己说的第一句话是道歉。 “尊上无需这样…”轺姬的喉间发紧,那些痛苦的记忆接踵而来,压得她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樾…当年是自愿的。” 在樾的心里,男子不仅是主子,更是生死相交的兄弟,他为了族人,为了恩义,他成为所有魔族人心里的英雄。 更是她的英雄! 沉默良久,男子忽然瞥到躺在一边的女子。 身影是那么的熟悉。 他不自觉地朝她走了过去。 感受着那淡淡不易察觉到的熟悉气息萦绕在女子周身。 “灵儿?”待看清楚女子的面容,男子的瞳孔猛得一缩。 语气颤抖着。 这是他梦中无数次的奢望和遥想。 泪无声地滑落,啪嗒啪嗒… 第249章 从天而降是惊喜 心魔是第一次看到主人的这番情态,他有些好奇地看着地上昏迷着的林七。 此女究竟是什么来头,和主子又是什么关系,为何主子看起来对她很是上心的模样! 轺姬的心下有些模模糊糊的猜测,她看着林七的眼神也愈发地幽深起来。 男子蹲下身子把林七抱起并放在自己的怀里,手指滑过林七那细腻的脸颊。 一寸寸的肌肤,散发着体温,让男子确信眼前的人是活着的。 “主人。”心魔上前刚想要和男子说些什么便被轺姬给拉到了角落里。 “别说话。” 轺姬一脸严肃。 心魔狐疑地看着轺姬,他开口问:“你认识那个女人?” “不认识。” 心魔纳闷,那…… “但尊上认识。” 看着男子那副对待稀世珍宝般地呵护那女子,心魔也就相信了轺姬的话。 不过他的心里酸酸的,是怎么回事? 心魔的掌心沁出密密的汗珠,攥成了拳。 男子脸上满是柔情,他轻轻捋着林七的发丝,指尖在其中穿梭。 好闻的花香袭来,却不是昔日的味道。 “你是不是她呢?”男子自言自语道。 答案会是他接受不了的吗? 男子的墨眸泛着如波光般的银亮,对怀中的人低语着。 轺姬见状走上前去,心魔在后面拉她,却没能成功。 “尊上,您的灵力为何这么弱?” 轺姬见过男子气势磅礴的灵力波动是何模样,但如今,男子身上只有微弱的些许灵力外泄,看起来并不充沛! 男子闻言,敛去眼中的光芒,回忆这几百年的那个夜晚。 虽然他一直在沉睡,可是想要苏醒的信念却未有一刻休止过。 他几次三番地试图冲破这些障碍苏醒,奈何自己始终无法做到。 而在尝试的过程中,居然有一缕元神带着他的大部分灵力冲了出去,他发现的时候也已晚了。 后来他就陷入了沉寂,没有了意识。 “本座丢失了一缕元神。” 淡淡的,不带任何情绪。 闻言,轺姬的目光微怔。 “那可要属下去寻找这缕元魂?” 心魔一听说主子居然把元神给丢失了,急得上前问:“怎么会这样?” 男子眸子微动,似是在思考些什么,不过,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林七的手在男子的胸口处微动,惹得男子的视线再次移到她的身上。 作乱的小手胡乱地抓着,嘴里说着无厘头的话:“小狼崽,别跑。喝…喝酒……” 说完最后一句话,女子再次陷入了沉睡,嘴角勾起的弧度显示着女子正在做一个极美的梦。 心魔见状在心里哼哧了一声。 女子就是惹祸的根源! “不用了,我会亲自去找。”男子看向轺姬,又问道:“魔族现在怎么样了?” 终于问到正题上了,心魔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上前拉住男子的腿。 眼睛企盼地看着男子:“主子,您放心,咱们的势力还在。自我醒来之后已经联络了不少残余部下,他们这些岁月里东躲西藏,苟延残喘,就是为了等待您回来的这一天,天可见,总算是吧你盼回来了。” 心魔喋喋不休地说着。 他心里有好多话都想和主子说,要不是现在不是场合,他都想把主子怀里的那个碍眼的女人扔了,换他来躺在主子的怀里蹭蹭蹭。 那该多舒服啊! 男子的手指轻颤,心里思索万千。 想起自己身后的那群魔,男子觉得自己的肩头似是再次压上了千斤重担。 他身为他们的主,有责任,有义务为他们寻一片安静的生活居所。 数万年前的墨溪大战,他也不想要那么多无辜的生灵陪葬;不想要和灵儿从此陌路,不想要和万俟两败俱伤。 可是为了他的家园,为了他身后千千万万的子民,为了刚刚出生的魔童们可以茁壮健康地成长,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没有! 这一切都因为他们是魔,生来就属于肮脏的泥沼之中,可是又有谁问他们一句,他们愿意为魔吗? 他们被强加上了诸多的恶名,无论发生什么伤亡,都要将原因扣在他们魔族的头上。 不是他们要去抢,去争,去斗。 为了生存,他们别无他法! “尊上,尊上?”轺姬见男子似是陷入了梦魇之中,故而上前轻唤着。 男子的意识回笼,他看着轺姬,平静地说:“我没事。” “你们有什么打算吗?” 男子问道。 “主子,神界已经不存在了。” 这句话在男子的心里荡起千层浪花,怎么可能? 他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心魔。 “是真的,主子。”怕男子不相信,心魔又重复了一遍。 “所以我才说,这次是天意。” 心魔的眉头高扬,心中燃烧着要和主子建立美好未来的烈火。 男子心中思忖着,他要好好看看这外面如今究竟是何模样! 再做打算。 …… 林七梦中的场景一再变幻,从药庐的溪边到游鱼村再到乾州城,京城。 无数的人在她的梦中交叠,鲜活的脸庞,迷人的笑脸。 花枝轻颤,松风吹拂,夜晚寒星。 实在是让她沉迷其中,不愿苏醒。 可是她感觉有一双有力的大掌在推搡着她。 简直要吐出来的难受。 她的手扒拉着那双作乱的手掌,嘴里嘟囔着:“别推了,别推了。……” “噗。” 嘴皮子吹出声音来。 男子停下手中的动作,眼睛看着躺在木凳上的女子。 他身着一袭白青相间的衣衫,腰间带着块兔子形状的玉佩。 林七感受到那只手的动作渐停,翻身想寻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哪想到悬空的落差感快速袭来。 她眼睛蓦然睁大,看着那离她不足二十厘米远的地面,心里想着:完了,这回死定了。 她伸手捂住自己的脸。 伤哪都行,千万别伤到脸就行。 男子见状,用自己的衣袖轻轻一卷,林七便顺着衣袖回旋的方向再次稳稳地落到了木凳上。 “醒了?”男子清润的声音响起。 林七眯了眯眼,这声音好好听,但绝不是殇云的。 因为殇云的声音里透着寒凉,而此人的声音里却透着一丝暖阳般的柔和。 上眼睑缓缓地打开,陌生的脸出现在林七的眼中。 他,他是谁? 这是林七脑海中闪现的第一个问题。 她最后的意识停留在那两个人诡异的笑容上 ,脖颈间一阵钝痛,她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林七像一只迷路的小兔子一样缓缓起身,将自己的双腿并拢,脑袋乖乖地缩在怀里。 眼神带着小心翼翼的意味问:“你,你是谁啊?” 男子的眼眸中闪现出一抹惊讶,他没想到如今的“灵儿”居然这么的,这么的可爱~ 他佯装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士。 “我姓言名清字霂陵。是云游四海的术士。” 林七半信半疑,他说的是真的吗? 小脑袋瓜子进行着一场头脑风暴。 看着林七那不停转悠的眼珠子,言清在心底深深思索着,这个样子的“灵儿”,他还是第一次见。 嘴角露出若隐若现的笑来。 “姑娘可是在思考我是否是个坏人?” 言清那张脸清晰地映在林七的眼帘中,看他那番认真的模样,也不像坏人,可是她心中的疑虑未消。 谁说坏人会把“坏人”这两个字写在脸上的? “你放心,坏人已经被我打跑了。” 言清看着林七向周围不断张望的小脸,笑着挥了挥自己的拳头。 “你这么厉害的么!” 林七随口说着,其实内心却不相信。 在她心里,殇云,她的师傅才是最厉害的! 言清但笑不语。 似是默认。 林七缓缓伸直自己的双臂,从木凳上下来。 这是一处不错的亭台楼阁,脚下便是碧波粼粼的湖面,似是倒映着的玉带蜿蜒向远方。 木质的的扶栏在四周固定着,上面还印着花纹,栩栩如生。 林七走到栏杆旁边,向着远处眺望而去。 湖周围的石子路上遍布来来往往的行人,有下到三岁的稚童,还有上至七十岁的古稀老人。 他们脸上神情各异,有欢喜着逗鸟儿的,还有因卖不出去糖人而低头垂眸的。 “我怎么会在这里?”林七问身后的人。 言清迈着悠闲的步子来到林七的身旁,却始终和她隔了半米的距离。 目光朝着外面看去,这样的人间美景,他也许久未曾见过了。 “我在郊外救下你的。” 言清眉宇间的英气十足。 “嗯?”林七转过头去看着他。 “既然是在郊外,那为何如今是在这里?” 林七指了指他们所处的阁楼。 言清唇间溢出笑来,他往后走了几步,坐在木凳上。 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一串葡萄,说道:“正巧友人路过,搭载一程,便将你我送到这里了。” 酸甜的葡萄被言清嚼着,真不错,怪不得以前“灵儿”最喜欢吃呢! 可惜的是,他从前都带着一张假面行走在她的身边,也从未真正放下自己的提防。 如今时移世易,人事早已不同。 或许他可以尝试让“灵儿”了解一个真正的自己。 林七点点头,认真地听着。 她看见男子将那浑圆的葡萄珠捻进嘴里,她似乎都能想象出那颗珠子在他嘴里爆满溢出汁液的滋味。 想到这里,她的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一下。 被正在吃葡萄的言清逮了一个正着。 男子眼光狡黠,没错,是“灵儿”无疑,这前世的习惯倒是一点都没变。 不过,她是怎么活下来并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的呢! 无数的谜团都在言清的心里笼罩着,或许只有从她的身上找答案了。 “姑娘不吃一颗?”言清说着。 面对男子的邀请,林七没有半分的别扭,她本就对葡萄喜爱,如今更是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谢谢。”林七快步走到桌旁,从言清手里的葡萄串上揪了一颗下来。 随手扔进了自己的嘴里。 “嗯,好吃。”林七吧唧着嘴巴,又揪了一颗。 看着那不停朝他伸过来的手,言清眸光微闪:“不如,我分姑娘一半可好?” 林七的动作戛然而止,她意识到自己好像没注意礼仪,她收回自己那欲伸过去的白嫩小手。 “如此甚好。”说出来的话倒是十分的不客气。 言清说着就撇了一半放进林七的手掌里。 小小的手掌险些放不下如此的“庞然大物”。 “哎呦喂。”圆圆溜溜的葡萄珠放在手心的感觉,让林七觉得莫名的亲切。 放在自己手里的东西吃起来也很是方便,不消半刻钟,这葡萄串就变成了光秃秃的葡萄茎。 被林七丢在旁边的纸篮子里。 言清见状无声地笑了笑。 递过去一方手帕。 林七看着自己出现的白净手帕,她抬头望向言清,她正愁这满手的糖渍无处擦拭。 林七拿了过去,轻声说了句谢谢。 再次抬头间,发现言清手中的葡萄丝毫未动。 “你怎么不吃啊?” 这心里想的话也就被林七给脱口而出了。 言清看看自己手中的串,又看看林七那扔在一旁的葡萄茎。 笑笑说:“吃一些便好。” 言清放下葡萄,也拿手帕擦了擦自己干净的双手。 “与姑娘谈了许久,还不知道姑娘的名姓呢?” 言下之意是你的名字总该告诉我了吧! 林七目光微怔,她看向言清:“我姓林单名一个七字。” “林七。” 言清嘴里轻轻地念着这两个字。 “嗯。”林七点头。 这算是什么名字?没有她从前的名字好听! 言清看着林七懒散的动作,他问道:“家中还有什么人吗?” 这人怎么对她这么好奇?林七看着言清,顿时觉得他有点危险。 “你问这个干嘛?” 林七略带谨慎,出门在外,尤其是在自己还没弄清楚情况之前,要多长个心眼。 言清摇着头笑着说:“林姑娘别误会,我只是随便问问。” 眼前的人长得太过于端正,让人见了生不出半点不好的印象。 林七沉默了片刻,对言清说:“我家中曾有一位老父亲,不过在几年前去世了,如今还有一位朋友和师傅。” 林七在说到师傅两个字的时候,明显的语气迟缓让言清生出了一丝遐想。 看来这个师傅不同寻常,至少在她的心里不同于别人。 “那你的师傅今年多大了?” “什么?”问起殇云的年纪,林七还真的不知道。 言清心里的疑惑更甚,哪里有做徒弟的,不知晓师傅的年纪一说。 “不过他从天而降,是惊喜。……于我而言。” 林七顿了顿说。 第250章 莫名其妙犀利哥 听了林七的叙述,言清对她口中所言的师傅就更是好奇。 究竟是什么人啊? 让“灵儿”这般在意。 “他们也一定在找我。”林七看着渐渐西沉的太阳,距离她失踪过去了这么久,小五和殇云定是急坏了。 林七眸子里的担忧落入言清的怀里。 言清缓缓地说:“放心,找到他们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在他的私心里,希望这时间可以过得慢一些,再慢一些。 留些时间给他多了解林七这个人。 于是,言清总是在找话题和林七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 郊外。 殇云走来走去,最终在一棵古树前停下脚步。 上面的痕迹像是刚留下不久,且是灵力所致。 很有可能和林七有关。 在心里思索片刻,殇云掏出怀中的狐狸毛。 看着那根闪着白色光泽的毛, 殇云的脑海里就浮现出小五那副欠揍的表情来。 可是随即一想,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他扭了扭脖子。 用灵力催动着,羽毛开始了自我旋转。 越转越快。 另一边的小五还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一处一处搜寻蛛丝马迹,他希望小七可以给他留下一丁点的指示,哪怕是一点…… 可是在经过了整个下午的转悠,他也没有找到任何关于林七的踪迹。 问了许多人,可是都没有印象。 他越来越不确定,就在这时,头顶处突然传来一阵瘙痒。 意识到什么的小五立刻走到无人的角落,轻轻转身离开了那里。 “是有什么消息了吗?” 小五看着站在不远处树下的殇云。 他走过去,一眼就看到了那树上的斑驳痕迹,有人曾在这里交手。 况且他们的实力不容小觑。 “看到了吗?”殇云开口问道。 “嗯。” 二人默默对视了一眼,各自心里都有着自己的打算。 “灵力的气息还未散去,我们可以顺着这条线索去找。” 小五说着,便开始去嗅灵力的气息。 殇云只是看着那树上的痕迹,没来由得,他觉得有些奇怪。 这痕迹倒像是有人故意留下的。 因为这分明只是轻微的擦伤,若真的交手,怎可能会给对方留有空间。 那两个魔物,他曾见过,实力连他都很难轻松战胜。 更何况是…… “找到了,在那边。”小五蓦的睁开眼睛 朝着西北方向大声喊道。 殇云看着那条小路,弯弯曲曲,像是根本没有人走过的一般。 殇云首先化作一道白色的光飞了过去。 “欸,你等等我。”小五紧跟其后。 到了喧闹的人潮。 二人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使用术法,只能像普通人那样靠两条腿漫无目的地找。 距离那气息的位置越来越近,小五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殇云问小五。 “好像没了。” 殇云拧眉:“什么?” 殇云向着四周的亭台楼阁望去,只见身穿锦衣的男人们勾肩搭背三三两两地在栏杆处饮酒作乐,讨论着哪家的姑娘甚是讨人欢心,功夫过人。 这样的话听在殇云的耳中只觉烦躁。 他低头看向眼前,是鱼龙混杂的闹市,因着临近傍晚,很多人都在准备做饭的食材。 二人正手足无措时,距他们不远的红楼上空居然闪现了灿烂耀眼的烟花盛景。 “快看,好美。” 众人皆朝着那烟花绽放的天幕看去。 凄清的夜色微醺,配上绝美的烟花,成就一幅绝尘十里的景观。 “快走。” 在烟花盛开的瞬间,借着那彩光,殇云看到了那隐约的轮廓。 含笑着,充满着天真眼神的人正半倚在木栏处,探出身子欣赏着那消散于天幕的星光点点。 “林姑娘慢些,小心莫要摔了下去。” 言清在阁楼里坐着,眼睛盯着外面的女子,手里捧着杯香茗仔细地品尝着。 看着那偏出半个身子去的林七,他关切地说道。 嘴边却溢出一抹不被人察觉出的轻笑。 殇云从人潮汹涌中走出来,透过重重的纱幔,首先看到的是那张清绝淡漠的脸。 男子气质出众,半点不似凡人。 殇云敛去气息,慢慢地走上阶梯,直到踏进林七他们所在的阁楼门口。 小五全程都跟在殇云的屁股后面。 他也注意到这男子的不同寻常,若是说殇云是高岭之花,高不可攀;那此人便如空中朗月,让人顿觉纤尘不染,皎皎清光。 听到门口传来的细微的脚步声,言清微微阖上眼皮,沉息了一会儿,才睁开眸子,转身看向门口的来人。 他倒是对林七的师傅好奇得紧。 脸上的笑意却在看到殇云的那一刻渐渐消失在嘴边,言清的瞳孔微缩,但好在他的控制力极好,没有在众人面前露出惊讶。 但是心里却激起了波涛汹涌般的惊涛骇浪。 怎么会,这张脸,是万俟…… 言清手里的茶杯因为他的惊慌失措,而从手心松动,还好他用另一只托住,否则就要失态了。 忍住心中的慌乱,言清对还在另一边的林七说:“林儿,来人了,似乎是你的家人。” 林七伸手去够那挂在帐帘上的银铃铛,却在听到此话后迅速回神。 她转过头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处的殇云和其身后的小五。 “你们终于来了。”林七高兴地噔噔噔跑过去,扑进了殇云的怀里。 感受着怀里的温热,殇云的心才彻底放到肚子里。 “没事就好。”殇云的视线从上到下看着林七,确认她是完好无损的。 目光忽的看向坐在红漆木凳上的男子。 他刚才听到他喊她林儿。 殇云压住心头那不开心的情绪,走到男子的身旁,开口说道:“你为何会与她在一处?” 林七见殇云的脸色不好,生怕他会冲动之下动手,毕竟他有前科。 林七上前几步,却被人拉住了袖子。 她回头看是小五。 “你就别往上凑了。你知道你这次消失都快把我和殇云给急死了吗?” 小五抓着林七的手不放。 眼看着殇云眸子里的敌意尽现,言清看了一眼林七。 这是什么情况? 眼神询问着林七,让林七觉得好尴尬。 殇云步步紧逼,言清却丝毫不惧,他的眼睛偏生迎上殇云的目光。 在他印象里,万俟好像从来没有如此为谁紧张过。 可是如今…… 言清眸色加深,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师傅,他不是掳走我的人。” 此话一说出口,不仅殇云懵了,连小五也睁大了眼睛看着林七,又看了看言清。 搞糊涂了。 林七甩开小五的手掌,她挡在言清的身前,对殇云解释道:“我是被两个魔物,也就是上次在药庐时的那拨人给打晕了,然后是这位……” 林七在脑海里回想了一遍言清的自我介绍。 “这位言清大哥救了我。” 大哥?小五很贤惠问问林七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大哥? 他视线看向言清,顿时觉得不舒服。 殇云敛去自己眉目间的戾气,转变成一副脾气和善的模样。 笑着对言清说:“抱歉,刚才是我误会你了。”殇云看着自己身前这个小个子,又继续说道,“徒弟丢了,一时情急 没搞清楚状况,多包涵。”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言清还能说什么呢! 他抿抿唇,自嘲地笑着说:“无妨,我总是被他人误会,都习惯了。” 然后甩了甩自己的宽大的衣袖。 言清的话意有所指,他的视线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女子。 曾经即使无数人都恨他,他只希望她不要误会他,可是她不信他。 言清低下头,掩去自己心中深压着的难过。 林七把殇云拉到一边,仔细地把事情的经过对他细细讲明。 听到这里,殇云对言清的怀疑依旧没有打消,巧合二字的概率太低了。 “我知道了。”殇云墨色眸中露出深意。 看到殇云不再激动的样子,林七才走到言清的面前。 “谢谢你救了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作为报答呢?” 林七知道这世上所有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对你好,所以还是算清楚比较好。 省得以后挟恩图报麻烦。 言清的瞳孔里露出伤感,她是怕自己会借此机会缠上她吗? 言清看着林七脸上的凝重,他缓缓开口,双手装作无意地放在桌案上:“我救林儿不过是缘分使然,何须的报答之说。” 若说一开始林七没有注意到言清对她的称呼,那么这声林儿倒是让她清楚地听到了耳朵里。 她疑惑地看着言清:“你为何要唤我林儿?” 林七的眼睛不由地看向殇云,不是她让他这么叫她的。 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言清理所当然地说:“只是觉得这样喊你比较亲切。你若是不喜欢,那我便不这样唤你了。” 言清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失望与悲伤。 见状,林七的心里顿觉有些愧疚,倘若自己因为这称呼而斤斤计较不就显得她太小心眼了嘛! 殇云没有理会林七的眼神,他也看不懂,她挤眉弄眼的是何意思。 面对对自己有着救命之恩的人,林七开不了口拒绝。 殇云也以为林七是默认的,于是他只是站在一边也未开口言语。 小五更是插不上话。 一时之间,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言清见林七没有拒绝,便只当她答应了。 小五看着这楼阁里的摆设,不说是富丽堂皇,也算得上是精巧别致。 有此雅兴之人,身份定然不俗。 可是他对他却兴致缺缺。 “小七,既然你无事,言公子也不需要你的报答,那我们就先走吧!” 小五看向林七。 他是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直觉告诉他,这里不像他看到的那么平静,尤其是这位名唤言清的男子。 林七闻言,眼神询问着殇云的意见。 后者点点头,随后代表林七对言清深深一拜:“我代表小徒谢过您的救命之恩。” 仅此而已。 连日后定当报答也未言语。 言清在心里暗叹:果然还是那般谨慎小心,连字句都细细斟酌过后才会出口。 “好。”言清答道,眉宇间露出微微的善意。 等到林七和殇云出了楼阁,有一人走上前来问言清:“尊上就这样放她走了?” 魔族人也会隐匿在人间生存,久而久之,身上也沾染了人气,只不过,修为什么的也会前功尽弃。 言清看着面前这个毫无灵力的人,许久不见,没想到再次见面却已是沧海桑田。 “修魔,万年前你离开魔域,潜入人间,没少吃苦受罪吧!” 看着这人身上毫无魔气,也就能想象他是经历了怎样的挣扎和煎熬才洗去自己的天生之气。 “不比尊长不仅洗去了魔气,还生出了仙灵。”修魔的声音粗犷,流露着饱经人世沧桑之感的疲累。 尊上是魔族历年来最大的骄傲和希望,是他们未来的光明。 “尊上亦受苦了。” 当年的墨溪大战曾令天地褪色,万物休止,连他都差点没能活下来。 言清拍了拍他的肩膀:“如今你便好好地在此生活吧。” 这样安逸的生活不就是他们一开始的初衷嘛。 闻言,修魔震惊地看向言清:“尊上,您不打算报复那群害我们至如此境地的人了吗?” “我们还有无数的同胞在魔域整日受苦呢!”说完,修魔叹了一口气。 眼尾向下,回想着魔域的情形。 “我们这群老东西也就算了,那些刚出生的幼童们也整日被浊气污染,要不身体出现问题,要不情绪暴躁,这不是办法啊!” 那些号称正义之师的人把他们禁锢在那样的深渊里,每日都将世间无尽的浊气排放到那里。 众生都对他们嗤之以鼻,唾弃痛恨。 只顾自己生,罔顾他人命。 神,仙,妖,人,这四类都可以有自己的生存空间,凭什么他们魔就要生来承受别人的恶。 他们魔族人不服。 言清思绪纷杂,他摆摆手示意修魔先下去。 修魔也知,尊上刚刚苏醒不是谈论此事的好时机,也没再挣扎,便作揖离开。 晃动的纱窗,窗外的皎月,轻灵的歌声仿佛都与他无关。 言清闭眼躺在了榻上…… 脑海中的一幕幕重新涌入心海。 走到华灯下的林七回头看着殇云他们。 奇怪这二人今日是怎么了? 一出来脸上就呈现出怪怪的神色,他喊着:“喂,你们快看啊,那姑娘的舞裙多漂亮啊!” 林七他们遇上了游街的艺人,女子各个奇装异服,打着鼓儿,敲着锣儿。 其中一位身着红衣轻纱的女子扭着仿若西柳的腰肢随风轻轻摆动,身形优美,让人止不住地回头张望。 “漂亮也和我们无关。” 第251章 画面震撼显被捉 小五在身后语气幽幽地说着。 林七一记眼神飞过去,怎么回事? 她只是在陈述事实,不认同也不要这么扫兴好不好。 耳边的嘈杂声让殇云的眉头越皱越高,他不悦地走到一旁,林七见状也只好跟上去。 待队伍消失在视线之中,殇云才堪堪继续往前走。 “师傅,师傅。你究竟怎么了?”林七憋不住地问道。 周围的饭香扑鼻,童声阵阵,林七也顾不上了。 殇云一只手端在身前,一只手背在身后,饶有其事地说:“找住的地方。” 一语惊醒梦中人。 可不是他们现在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逛游,还没住的地方呢! 抬头看着那弯如蛾眉似的新月,林七无奈地低下头。 是她没有想到。 还以为殇云是跟她生气了呢! “聚富楼。” 林七看着牌匾上写的几个笔走龙蛇的大字,念叨着。 屋檐处挂着几个八角灯笼,红红的晕光照得地面洒上一层轻盈的红纱。 渺渺兮,浩荡兮。 “今晚就住这儿吧。” 小五看着这家客栈的外观尚可,于是抬脚迈了进去。 说起住店,林七想起来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那就是她被掳走了,那小五和殇云他们肩上扛着的“家当”去哪里了? 林七的视线看着两个人空空如也的背影。 不会是丢了吧? 那可是可以开好几个酒楼的钱啊! 想到这里 ,林七快步跑了上去。 殇云正打算去上个厕所,一回头发现林七的小手正拉着自己的衣衫。 他目光狐疑地看着林七。 只听到林七弱弱地问了一句:“你背的行李呢?” 林七没有直接说钱,一来是怕被别人听了去,引来祸事:二来是怕殇云觉得自己太过世俗,老是把钱钱钱的挂在嘴上。 闻言,殇云的颈背一僵,忘了。 只顾着找林七,他忘了那个被他放在某个角落里的箱子了。 看着殇云眼中的神情,林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这样吧,我去找。” 反正说什么也不能把这好不容易搞来的钱给弄丢。 殇云一把拉住林七的手腕。 细细的手腕不禁一握,林七整个人就被殇云给带的险些摔倒。 “我和小五去吧!” 男人眸色认真地说道。 随即又不自然地看看远方。 小五刚想通知二人,房间都已经订好了,一出门就看到殇云拽着林七的袖子,拉着她的模样。 他傻眼了。 “你,你们……”那句干啥呢,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殇云立马收回自己的手,然后林七就踉踉跄跄地站起来。 完事还幽怨地看了一眼殇云,撤的时候跟她说一声不行吗? 林七活动着自己的筋骨,对小五说:“是这样的,我们的“家当”可能需要你跑一趟,对了,还有师傅。” 林七看着杵在一旁的殇云。 怎的,他是被吓着了吗? 惊慌失措的模样。 一说起家当来,小五的脸色也是不好,因为在付款的时候,他才惊觉自己的腰包里所剩无几了。 被店家好一顿奚落。 小五走到林七面前,把房门的钥匙递给她。 “给,这是天字一号房的钥匙,我已命人准备好了热水。” 林七听完以后,心里温暖如春,还是小五懂得她。 “谢了。” 林七冲着小五笑笑。 随后走进阁楼里。 看着林七远去的身影,殇云和小五互相对视了一眼,谁也没说话。 找了个无人的地方,转身消失在了原地。 走到无人的大街,小五向四周看看,寂静无人,只有夜风刮过的呼呼声。 吹得两人的衣袂翻飞,凛冽的风顺着殇云的耳稍溜走,荡漾起丝丝密发缠绕在身前。 小五几次开口,最终都闭上了嘴巴。 察觉到身边人的异常,殇云转身问他:“你究竟是怎么了,怎么连说话都变得吞吞吐吐起来了,倒不像是平常的你了。” 随后殇云深深看了一眼小五并转过身去。 他记得自己明明是在此处把箱子留下的。 看着那熟悉的地方,他一时不确定到底是在哪里了。 “那个人是什么来头?” 身后传来男子沙哑的声音。 对小七身边出现的人,他向来都不怎么喜欢,可是今日见到的那名男子竟然无由让他的心里蒙上一层恐惧。 殇云正在翻找的动作停止,眼眸微深,这个问题他也在思考,可是,无头绪。 “不知道。” 殇云的回答更加让小五的心头不安,殇云能看出他的真身来却无法看透那人。 他无法想象那人的来头会是怎样的大! 一堆竹篓子被殇云翻倒在地,滚落的还有满地的土豆。 有一颗好巧不巧正好溜到小五的脚面上,突如其来的不适感让小五眉头轻微皱起。 他看向地上那没皮没脸的土豆子,长得磕搀得紧,挨着他的黑色靴子真是难看。 他一脚将其踢远,砰噔一声也不知是踢到了哪里。 眼睛向着某人看去,眼前的一幕简直让他的眼珠子差点掉到地上。 殇云正不顾形象地在满堆竹篓子里翻江倒海地找东西。 连他身后的头发散了一地都不在乎。 小五何时见过这么接地气的殇云,他挪步走到殇云的身侧。 一只手伸出去,拍了拍殇云的后背。 “殇云。” 感受到自己后背那意外的力量,殇云微微抬眸,一脸疑惑地看着小五。 不找东西看他干嘛? 也只是一眼,殇云就继续埋头找,左边翻完,找右边,就差把这块地皮翻一个底朝天。 “你居然把东西藏在这里了?”小五觉得殇云有时候和林七的性子还挺像的。 都是心大的二世祖。 但唯一不同的是,小七爱财,至于殇云应该是不在乎的。 殇云沉浸于找东西的执着中,无瑕理会小五的反应,他只是回了一个“嗯”。 小五看傻子一样地看着殇云。 他说:“你把东西放这里,只怕早就被人拿走了。” “不可能。”即使殇云的心里也直打鼓,可是他却摇摇头,倔强得不认同小五的说法。 “你怎么确定?”人来人往的,那是钱,又不是烫手的山芋。 “我放的时候没人看到。”殇云还是小心翼翼观察着周围没人的时候才藏的。 看着殇云越找越魔怔的样子,小五一把拉住殇云的胳膊。 “好了,别找了。要找早就找到了。”小五看着满地的狼藉。 心里想着若是一会儿不收拾好的话,只怕明日一早就会有人报官。 而通缉犯就是他和殇云两个人。 “可是若是找不到,林七她……”殇云一想到林七对这些财宝的在乎程度,若是告诉她丢了…… 不行,画面太过唯美,不敢想。 “算了,我来补上。” 开什么玩笑,这些可是真金白银,又不是随处可见的顽石。 殇云眼眸中露出深深的疑惑。 这小子真的能拿出这么多钱来吗? “你别不信,这些钱我还真拿得出来。” 小五大手一挥,距竹篓子不远的空地上就出现了和他们原来带着的一模一样的箱子。 殇云走过去揭开盖子,纹丝不变。 数目全都对得上。 小五得意地朝殇云挺挺腰身,双手插在背后,眼睛看着殇云,一动不动。 “你居然真的有这么多钱。” 这些不是变出来的障眼法,而是这家伙随身携带着的。 “那是。”小五走过去盖好盖子,拍了拍殇云的肩背:“没见过这么多钱吧!” 真真是好一顿炫耀。 殇云嘴巴微抽,他看起来很穷吗? “好了,我们赶紧回去吧,小七一个人在那里,我不放心!” 很显然,这是想让殇云背。 殇云看着小五走远的身影,叹了口气,算了,谁让他出钱了,那自己只好出力了呗! 将箱子扛在肩头,殇云跟了上去。 天字一号房中。 水蒸气弥漫在屋子里,营造出一副朦胧凄态,似仙似幻的梦境。 林七伸长玉臂,用毛巾细细擦拭着凝脂。 水珠从上面缓缓滑落 ,清洁润透。 几缕湿答答的发丝垂落在胸前,白皙的皮肤,如墨的黑发,远远望去当真是错落有致。 林七闭上眼睛享受着被热水浸透的舒爽。 哗啦哗啦的水声不断地里面传来。 站在屋外的二人。 殇云的脸蓦的红了一片,耳朵尖更是明显得遮不住。 小五也没有去打扰这份宁静。 二人相互交换了视线,最后默默离开了屋外走到了外面。 正好碰到其他的客人在观星。 兴高采烈的样子落在殇云眼中格外得扎眼。 他也不由地望向那漆深的天幕。 黑乎乎的像是幕布,只有几颗微微闪烁着荧光的星辰,顿时他便没了兴趣。 脚步回了客房。 小五去哪里都是一副自来熟的模样,不一会儿就和那些人打成了一片。 称兄道弟起来。 林七享受完美好的热水澡之后,她披上单薄的轻纱,唤来忙碌的小二。 “小二,水可以撤了。”林七指着身后屏风里的浴桶。 “欸,好嘞。”在楼下忙碌的小二将白毛巾系在自己的腰间,跑上楼梯,叫来几个伙计一起忙活。 视线一转,林七看到外面的漆黑天空,心里想着殇云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难道是丢了不成? 想到这里,林七再也坐不住,她噌的一声从软榻上起身慌张地跑了出去。 小二在后面紧喊慢喊,也没能阻止林七的行为。 踏出房门的那一刻,林七才恍然意识到自己不知道殇云他们住在那个房间。 林七的视线朝着楼上的客房扫视一圈,发现都紧紧地闭着房门,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靠近林七的左手边的屋子里传来男子说话的声音。 清脆醇厚,很像是小五的声音,于是她慢慢地走过去,推开一条门缝。 哪知道居然看见了两个人你侬我侬的辣眼睛场面。 那女子的肚兜居然挂在那背对着她的男子的脖子上,男子的手搂着女子的水蛇腰,疯狂地扭动着。 二人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突然,女子的视线朝着门口的位置看过来,顺着门缝,她看到了那双眼睛正直勾勾地望着她。 “啊啊啊啊啊!!” 屋内传来女子大声的尖叫声,把那男子也吓了一跳,他迅速从女子身上起身,很是生气。 林七是个聪明的主儿,在那女子发出声音的一瞬间便轻轻阖上了房门。 但是六神无主的她不知道要往哪里躲。 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手也止不住地抖。 耳朵听着屋子里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林七慌乱地看向四周,空空的栏杆,褐色的楼道。 竟然没有一处可以躲的地方。 一步一步,那男子似是带着滔天的怒火向屋门处走来。 女子的啜泣声不断响起。 怎么办?怎么办?林七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她的脚好像失去了知觉,被牢牢地固定在地板上。 吱呀一声旁边屋门打开,将林七一把拉了进去,随即阖上屋门。 动作极轻,几乎使人不察。 与此同时,那间屋门被人从里面拉开,男子怒目圆睁,黑黑的眸子里带着要将人挫骨扬灰的火气。 他倒是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坏了他的好事,他非要把那小兔崽子扒下一层皮不可。 可是,门口空无一人。 只有楼道拐角处那盏昏暗的灯光在跳动,周遭寂静无声,哪里有什么人? 他回头望了望抱被痛苦的女人,低吼一声:“哭什么?” 女子被这声呵斥吓到,瞬间也忘了哭泣,呆呆地看着门口的男人。 心里十分委屈,又不敢言语。 一副梨花带雨的惨状。 他们之间本是见不得人的交易,可是却被第三人瞧了去,这让她以后可怎么活? 她也是要脸的啊! “连根毛都没有,哪来的人?”男子不悦地说道。 他都不怀疑这女人是故意的,故意吓唬他。 女子闻言,睁开一双杏眸,这不可能,她刚刚明明看到一双眼睛在偷窥他们来着,怎么可能会消失不见了呢? 她颤颤巍巍地从床榻上揽起外套堪堪遮住她的玲珑曲线。 迈着晃晃悠悠的小腿走到门口,越过高大的男人看向外面。 确实是没有,她再次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确实是没有! 这怎么可能?她不会看错的。 意识到某个可能性的女子缓缓开口,目光却看向周围的木制房间。 “会不会在里面?” 男子看着女子疑神疑鬼的模样,当真觉得她就是在找事。 一点声音都没有,就只有她在大惊小怪。 再说了,他也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去挨个地搜房间,那样让他的颜面何在? 为今之计,便只有哄这招了。 女人向来是吃这套的。 男子一把搂过女子的香肩,在其耳边温声细语:“宝贝,别怕,且不说没有,即使有,以我虎霸王的名号谁敢说?” 男子拍着胸脯保证。 女子心里思量着,许久点点头随着他进去。 听着外面的声音逐渐消失,林七那颗心才放到肚子里。 第252章 忘了昨夜荒唐事 身后的人好笑地看着林七大口呼气的模样。 她身穿薄薄的轻衫,堪堪遮住自己的身形,如今又蹲在地上,双手扶着门栓,生怕外面的人闯进来。 林七整个人无力地垂在一旁,等她视线抬起,看到小五那张有些玩味的脸。 她顿时脸有些发烫。 “怎么了这是?” 小五在和那群人聊了一会儿后便回来了,如今殇云不知道去哪儿了。 他一个人待着无聊,却听到门外的轻微动静,原本是不想理的,可是却又鬼使神差地瞄了一眼。 还好他看了,不然,小七岂不是要惨了? “我,我,我……”林七的脑海里全部都是她看到的那些画面。 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叙述。 她眸子里流露着纠结,小五也十分好奇,究竟是什么,可以让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小七都变得害羞起来。 小五不停地追问,闹得凶了,林七也不理他,只躲着他的视线。 说了一句:“你再问,再问我就不理你了。” 小姑娘奶凶奶凶的模样让小五没有丝毫的招架之力。 他还得低声下气地说:“好了,好了。我不问还不行吗?” 一番赔礼道歉后。 小姑娘痛红的眸子中终于不再委屈巴巴。 小五觉得自己有必要做些什么,如果小七刚才真的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的话。 “小七,累了的话就在这里休息吧!” 小五对林七说道,他铺好床把床幔放下来。 径直走到林七的身侧,在一方软榻上坐下。 林七这才留意到这个房间里少了个人——殇云 。 “殇云不在,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一看林七那炙热的眼神。在寻找什么,小五心里就有了答案。 林七看着还算是整洁的房间,桌椅齐全,还有隐藏的书橱。 也算得上是精巧玲珑。 可是与她之前的那个房子比起来还是稍微逊色了点。 可惜的是,她的那间房在最顶层,应该是这楼里最好的一间了。 林七刚想要对小五说他们现在虽说有钱了,但还是不要铺张浪费,她也是可以住和他们一样的房子的。 小五却抢先说道:“你不睡,我睡了。” 然后双腿一撩,闭上眼睛。 林七确实有些困,她不过是想着在床上靠一会儿,等殇云回来她就走。 但是不知不觉中,她竟然枕着枕头睡着了。 听到屋子里响起来的声音,方才睡着的小五眼里哪还有一丝迷糊,清明得像是一滴鲜露。 他起身慢慢走到林七的床头,替他掖了掖被角。 随后走出房门,看着方才林七待过的地方。 一双桃花眼看着那扇门,沉思许久,他决定自己还是要替小七除去这个隐患才是。 他查看四周无人,于是穿过了那扇门,顷刻之间便进入了房中。 看着床上四叉八仰地躺着的两人,小五的眉头紧皱,这就是让小七说不出口的原因。 他倒要看看小七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意念一动进入了女子的脑海里,寻找着刚才记忆的片段。 不久,那带着些许小儿不宜的画面便在小五的眼前似电影幕幕重演。 然后便是那双熟悉的眼睛在门缝处。 惊得小五立马从女子的脑海里走出,原来是这样。 小七她居然看了这样的场面,怪不得! 可是,她…… 小五伸出手在二人的眉心轻点,消除了那段记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再次踏进房门,耳边传来的仍旧是林七均匀的呼吸声。 一吸一呼,格外匀称。 他坐在窗前望着那月亮的身姿,暗暗出神。 小七怕是从未见过那样的场面吧! 这样突然让她看见,吓到她了吧? 想到此,小五转头望了望床上的某人,柔和地笑了笑。 奇怪的是,殇云去哪里了? 怎么现在还不回来? 想到这里,小五又惆怅地看向空中的月亮。 十里长亭。 “辞云,这么着急找我是有什么事?” 殇云站在月光下,清冷的光辉为其镀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辞云躬身说道:“属下知道这个时候不该来烦主上。” 听着辞云的口头禅,殇云都可以倒背如流了。 他抬手示意辞云停下。 “有话快说。” “欸。” 辞云酝酿着该怎么禀报此事,眼睛咕噜噜地转着,看的殇云心里直冒火。 “就是素玉,素玉出事了。” 殇云瞳孔微缩:“什么?” 他往前走了几步,拉近和辞云之间的距离。 看着殇云的着急,辞云继续说道:“不过现下倒是稳定下来了。因着你和素玉公子的关系极好,所以属下才会想着来告诉您一声。” 辞云抬头望着殇云那疏松下来的眉头。 “不过这件事也着实奇怪。就在属下来之前,素玉公子忽然心口剧痛,晕了过去,族中的医师看了说是怪哉,人明明好好的,却出现了气血败退的症状。可是各个脏器都无恙。” 辞云边说还边做着表情,讲得绘声绘色。 听着辞云的话,殇云的心里也是遍布疑云,今日林七失踪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也是不知道,就连林七自己都不知道。 至于那个男人说的话他更是一点也不相信。 联想到这两件事同时发生,殇云心里有了一个疑虑,难道说这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不成? 殇云的眸光微沉,看来他有必要回去看看素玉究竟是怎么了。 “主上,您的那位小徒弟最近可还好啊?” 辞云的脑海里顿时又浮现出那抹身影,虽然她把他折腾得够惨。 但是却不可否认,那是个有趣的姑娘。 殇云直接一个眼神看过去,语气低沉:“怎么,你很关心她?” 辞云听着殇云的声音不太对劲,哪敢说自己的心里话,只是奉承着说道:“哪里,她不是您的小徒弟吗?属下关心一二。” 殇云伸手咳嗽了几声:“她很好。” 是啊,那个机灵鬼,可不是很好嘛! 辞云在身后伫立着,他看着殇云那高大的背影,想起这些年来,主上除了找寻找青灵玉的下落就是把自己关在洞中练功。 这好不容易出来了,却又围着一小姑娘转,真的是怪异啊! 不过那又如何,主上开心不就好了吗? 殇云听着身后的动静,安安静静,险些让他以为辞云已经离开。 哪知他一转身,那身影还在后面站着,弯腰躬身。 殇云低沉的声音在夜风中响起:“怎么,你还有事?” 辞云抬头就看到殇云脸上的阴郁,他寻思着,主上怎么还是这副不爱笑的样子呢? 下次看到主上的小徒弟,他一定要告诉她要让主上多笑笑。 嗯,对,辞云一个人在心里默默想着。 看着辞云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殇云又加重了语调。 “想什么呢?”殇云墨眸如古井般沉寂地看着辞云。 “没,没什么。”辞云摇头。 看着殇云脸上不耐烦的模样,辞云很识相地离开了。 走之前不忘了问一句:“您何时回去看看素玉公子。” 换来的是殇云的一记眼神杀。 这晚上的人都好像有着自己的心事,除了林七。 太阳升起时,殇云才回到店里。 手打开屋门就看到和谐的画面,林七睡在床上,四脚朝天躺着。 而小五整个人趴在榻上呼呼大睡。 殇云眉头微皱,他记得林七不是在天字一号房吗? 何时跑到这里来了。 殇云轻咳一声,小五揉揉发酸的眼睛望向门口阳光照进来的地方。 某人站在光里,发丝轻扬,好整以暇地瞧着他的模样。 小五像是反应过来自己的模样不雅,急忙地捂自己的胸口,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穿的好好的。 都怪昨天的事,害得他现在总是疑神疑鬼的。 “你去哪儿了?”小五昨夜等到月色西沉都不见他的身影,困得不行了,这才迷糊过去了。 殇云身上带着冷气,径直走到小五的榻前,让榻上的人止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你快离我远些。” 小五指着殇云。 殇云的脚步往窗子的方向走去,嘴里轻轻说道:“昨晚去见了个老朋友,聊得晚了 便不曾回来。” 不论怎么说,这至少是个能听得下去的借口。 却惹得小五一脸意味:“你还有老朋友,看不出来啊!” 小五穿上自己的白靴子。 整理好自己的发冠。 视线看着殇云,眼眸中满是揶揄。 “哎呦,大清早的吵什么!” 床上的姑娘翻了个身,目光幽怨地看着地上站着的二人。 视线看到那抹身影时,林七那略带着迷糊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她口齿不清地唤道:“师傅?” 殇云站得笔直,刚想上前去看看她,却又想起小五刚才的举止。 算了,自己身上冷气未消,还是莫要挨她较近。 “嗯。”殇云看着林七,轻轻应答着。 林七想问昨夜殇云为何不在房中,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自己若是问他,他会不会问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 林七正低眉沉思着。 却听到殇云幽幽的声音传来:“你为何会在这里?” 殇云虽然知道小五不会对她做些什么,可是,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还是要注意点的。 “我,我,我……” 林七的嘴里就跟塞了一包糖,怎么也说不出来,她怎么告诉殇云自己昨晚的“英雄壮举”? 小五在一旁看得干着急。 他拼命地朝林七使眼色,手指在唇边竖立,示意她不能说。 殇云那个暴脾气要是知道小七昨夜偷窥了人家的好事,怕是不会轻易放过小七的。 林七瞟了一眼小五,心下有了主意。 她冲着殇云龇牙一笑:“嘿嘿,师傅,我昨夜是来找你的。” 这话,林七倒是没有骗殇云。 本来就是如此。 “后来你不在,小五就给我讲鬼故事,听着,听着,我就害怕得不行,所以,所以就在这里睡下了。” 林七说着话,手指还不停地绕着圈,是无意识的。 看到这里,就算殇云意识到这丫头可能在撒谎,可是自己不也是没有告诉她真相吗? 扯平了。 “那我们吃了饭,早点离开这里吧!” 殇云直奔主题,他要把林七他们安顿下来,回去看看素玉。 有些事不是他可以不管的。 “哦,好。”林七后知后觉地从床上下来,穿上自己的绣花鞋,把被自己弄乱的被子叠好,走到梳妆镜前捯饬着自己。 正忙着,隔壁传来一阵骚动! “昨天怎么回事,我这脑袋好像有点晕。” 男子的声音带着些疲累和奇怪。 随即便听到女子的声音也传来:“可不是,我也感觉这脑袋里似乎少了什么。” 因为门是开着的。 所以对话轻易就可以被听到。 那男人和女人路过殇云他们的房间,看着里面的二男一女,竟然和他们打了个招呼,脸上还挂着一抹诡异的笑。 转头和女子低语着什么。 林七的目光从一开始的惧怕到惊讶再到后来的厌恶,层层递进。 这个人好像不记得昨晚被她偷看的事了? 林七的心是疑惑的,要不是这个人本身就有毛病,健忘? 这么快的嘛!五个时辰就忘了?还有那个女的,和他还真是配,毛病都一样! 林七转过头去仍旧梳理发丝,嘴里还哼着小曲儿。 殇云心里思索着方才二人的话,忘掉记忆,这怎么可能,除非是被人抹去了。 而在这里能做到的,最有可能的人就是…… 殇云的目光幽幽地看着小五。 小五正在整理他们平日里带的粮食和水,突然感受到这股视线。 他抬头对上殇云的目光。 尴尬地笑了笑。 是的,他承认了,就是他。 让殇云好奇的是小五无缘无故为何要这么做。 不过现下林七在这里,不是说这事的时候! 方才林七的反应他也注意到了,情绪的变化那么快,里面一定有鬼。 三人收拾好东西便出发向西走去。 路遇拉着白菜的菜农,好心载了他们一程。 可是菜农最终与他们还是不顺路,无奈,林七他们只好再次凭借两条腿走。 别看这里地处荒凉,马车倒是不少,没走多远,便看到一个巨大的马棚。 “快看,那里有卖马儿的。”林七说着就跑了过去。 在京城时,林七就想去买匹马,可是无奈距离市场有些距离,殇云又催促着离开。 只好乘着那菜农的车启程。 “走吧,去看看。”背着大箱子的小五对他同样扛着包袱的殇云道。 二人迈着沉重的步伐前行,反观林七倒是很轻松,像一只活泼的燕儿,轻盈可爱。 一声马鸣划破天空。 第253章 选马惹出新风波 马棚里拴着各色的马匹,有大的,小的,胖的,就是没有瘦的。 隔着栅栏,林七眼睛细细地观察着那些马儿。 外面的动静自然惊动了主家。 身着黑褐色短布粗衣的妇人走出来看着林七喊道:“是吗嫩?干神马德?” 妇人的话带着浓浓的口音。 林七听到这声音,眼睛寻找着说话的人。 在不远处的门口看到了那位围着头巾的古怪女人。 只见女人加快脚步走到林七面前,她先是数了一遍自己棚里的马匹数目。 随后又用一种打量的神情看着林七。 看着妇人眼里的怀疑,林七知道这是把她当成坏人了。 可是,自己长得很像坏人吗? 林七的秀眉皱起,小嘴撅的老高。 看着林七这副表情,妇人觉得应该是自己误会了。 马匹的数目正好,应该不是这些天来偷马的人。 再说了,那些山贼怎么会让一个小姑娘来偷马呢? 身板瘦得,风一吹就会被刮跑吧! “嫩拾感是吗的?” 妇人又重复了一遍。 林七目光疑惑地看着妇人。 这妇人好是奇怪,说的话怎么听不懂? 小五和殇云正好这个时候过来,他们看着妇人,眸光也感到震惊。 四个人正大眼看小眼,不明所以之时,有一身材魁梧的男子从屋舍里走出来。 径直走到马棚前,对妇人叽叽咕噜也不知说了些什么。 随后那妇人点点头离开了。 男人年纪很大,但却精神气十足,看向人的眼神中透着一股子坚定。 “不好意思,她不是东莞人,说的话确实你们也听不懂。” 男人解释着。 “大叔,你好。我们想买几匹马。”林七直接说出自己的来意。 闻言,男人目光中露出欣喜之情,对待林七他们就更是热情了。 “好,好好。随便看,这里的都可以。” 男人指着身后的马棚说道。 “对了,大叔,为何刚才那位婶子看我的眼神那么奇怪呢!” 林七回想着刚才妇人看她的神情。 男人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欸,这都是被山贼给吓得。” 殇云和小五他们两个在挑选上眼的马驹。 林七就和男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 “什么?居然这么猖狂!” 林七听着男人的描述,对他口中所说的那些盗贼也是深恶痛绝。 恨不能暴揍他们一顿。 居然偷马,还打人。 “可不是嘛,所以我和老伴打算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这不,正想着这些马儿怎么处理呢!” 这些马儿都是他们养大的,倾注了不少的心血和金钱,肯定不能放弃。 林七看了看身后的马棚,算上那头可爱的小马驹,一共是五匹马。 他们买三匹,不就剩下两匹马了嘛! “小七,你来看看,喜欢哪个。” 小五唤道。 林七闻言走了过去。 “失陪。” 男人看着林七的背影,这可真是上天帮忙啊。 他们刚愁着没法带走这么多的马匹,这三人就来了,可真是一场“及时雨”呐! 马儿吃着槽里的草料,咀嚼着,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吞。 身上的鬃毛在阳光的照耀下愈发闪亮。 惹得林七不由地多看了几眼。 “那匹,那匹不错!” 林七指着角落里正在啃草的白色马儿说道。 “你看它吃的那么快,牙口一定好。” 林七的话让殇云不由地抽了抽嘴角,她就是看人家吃个草就看出牙口好来了? “不,我觉得这匹比较适合你。”殇云给林七选择的是一匹棕褐色的马儿,背上还有几缕黑色的花纹,看起来甚是稳重,脚力好。 林七视线看过去,她瞧着确实是不错,可是她心里就是喜欢那匹白马儿。 小五看出来林七的想法,他走到殇云身旁用胳膊肘怼了殇云一下子:“你就让她自己选择吧!” 殇云闻言,语气不悦地回道:“她那马术有几两重,你又不是不清楚。那匹白马虽然外观尚可,可是还没被人驯服,你觉得她可以吗?”殇云的眼睛看向在一旁聚精会神望着那匹白马的林七。 “这,这个……”小五一时语塞,他也想不到什么来反驳殇云的话来,毕竟,他说的是对的。 小七的马术还没到时候呢! 男人脸带微笑地走过来问:“诸位可是看好了?” “还没呢!”林七扬起小脑袋看向男人。手里掂量着小石子。 眼眸里满是纠结,她知道自己的能力不能很好地驾驭那匹白马。 可是自己却是真的喜欢。 男人笑了笑说道:“姑娘,动物都是有灵性的,只要你让它感受到你的善意,它不会拒绝你的。” 言外之意就是林七可以尝试着去驯服它。 听到男人的话,林七指着那匹白马说:“师傅,我就要它。” 白马似乎也能听懂他们之间的谈话,蹄子不停地刨土,显示自己不是好容易屈服的。 殇云见状,有些生气对林七说:“你看看这马儿的烈性!” 林七看到那匹白马刨着蹄儿,嘶鸣着,它似是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家。 缰绳被拽的紧紧,若不是被禁锢,它怕是早就跑了。 白马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林七。 马嘴左右摇摆,使得其他马儿也跟着乱了起来。 这场面连小五看了都直摇头。 他走到林七的身边,轻声在林七的耳边说:“小七,我看就算了吧。那匹马儿的性子那么烈,你一定不行的。” 最后三个字,小五说的很轻,他知道,小七不喜欢被别人质疑。 男人也不再言语,他怕这小姑娘万一真出了什么事,那不成了自己的过失? “主家,我们就要这三匹。殇云指了指并排而行的三匹棕马。 “欸,行。” 说完,殇云就从怀里取出几锭银子,递给男人。 “够吗?” 男人看着怀里的银子,连忙应道:“够够够了。” 他们拉着马儿走的时候,林七看着那匹白色的马儿甩着马尾,扬着蹄子。 她走到男人面前:“大叔,我就想要那匹。” 林七的手指头指向那匹白马。 男人面露难色,这明明…… 他为难的目光看向殇云,在他的理解下,那个男子应该是他们之中说话算数的那个。 殇云听着林七的要求,眉头间的阴郁越来越浓,他就不明白了,不就是一匹马吗? 为什么就非那铺不可了? 小五想再劝劝林七,别执拗。 却听得殇云缓缓开口,语气不是很好:“随她吧!” “那好吧。”男人把那匹白马拉了出来,交给林七。 林七拽着缰绳,这白马倒也是乖巧,没有方才在棚子里的骇人。 随即林七看到地上摆放的行李,又无意间看到那边空余的马车。 为了让小五省点力,于是,林七含笑对男人说:“大叔,那个车还要吗?” 男人转头看向那个闲置已久的车架子,他摇摇头。 这些年来做生意什么的,南来北往,也准备了不少的车马。 如今有许多都没用被扔在一旁的,其中就包括那个车架子。 “那太好了。卖给我们行吗?”林七说道。 小五皱眉看着林七,心里嘀咕着这是要干嘛,有马匹不就好了吗? 想到刚才那男子给他的银两,男人说道:“姑娘想要尽管拿去就好,说什么买不买的,若真的论起来,刚才那位客官给的都足够多了。” 殇云对于金钱向来是没有什么概念的,加上林七刚才又听男人讲了很多他们最近遇到的困难,所以林七也就没有斤斤计较那些个银两,毕竟她现在也不缺那几锭银子! 助人为乐,她心里也是开心的。 “行,那马车我就拉走了?”林七探着脑袋走过去,给小五摆手势。 二人终于套上了马车,当然是用小五那匹棕马拉的。 那匹白马,林七要留着骑。 而殇云 从始至终就静静地看着二人的捣鼓。 等他们拉着马匹走过来时,将一堆行李都扔进了马车里。 到这时,小五才知道原来小七是关心他啊! 他嘴角露出不被人察觉的笑意来。 “小五,你就坐马车吧!” 林七摸着那匹白马的脑袋。 毛茸茸的脑袋偏了偏,似是在述说自己的情绪。 殇云上马的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他拽着缰绳,看着林七,视线幽深,关心的话还是叮咛出口:“小心点。” 正和马儿互动的林七抬头望着殇云,甜甜地回答道:“知道了,师傅。” 尾声还小心地说了句谢谢。 “慢走。”男人送林七他们走出一段距离,挥着手向他们告别。 “欸,大叔,别送了。”林七骑在白马上,神气凛然。 回头向男人招手。 男人摸了摸自己胸口的位置,是刚才殇云给他的买马钱。 唉,养了这么久的马儿被卖掉,他心里还是有些许舍不得的。 暗自抹了把眼泪,然后一个人孤独地走回家。 “小七,这马儿还行吗?”小五从马车里探出头看,问林七。 林七晃晃悠悠地踩在马蹬子上,手上使劲,正觉新奇。 随口一答:“还行吧,它挺温顺的。” 没有方才在棚里看得那般桀骜不驯。 林七的细手慢慢滑过白马脖子处的软毛,绵软细腻,手感是真的很不错。 看着林七和那匹马儿相处的融洽,殇云和小五都放下心来。 已经走了二里路了,想必这马儿也已认林七为主了。 车帘子放下的瞬间,小五耳边忽的听到林七的一声尖叫。 “啊!!!” 殇云在前面骑着马悠悠地走着,身后忽然有道身影从眼前急驰而过。 直奔林子的尽头。 “不好!”二人同时大喊道。 一人纵马疾驰追赶前方的白影儿,另一人用鞭子抽着马屁股,使其加速前行。 一时间,声势浩荡。 林七双臂紧紧地搂住马的脖子,一只手扣着马眼睛,耳边尽是呼呼的风声。 迎面的枝条在她的脸上留下几道擦痕。 细微却很显眼。 “噢呦,好痛。”林七生气之下就打了马背,谁知这可把白马给得罪了。 马蹄肆意横行,踩得地上的树枝都嘎嘣响。 林七心想:完了完了,这下可算是把它惹毛了。 但是她的手却未有片刻放松。 怕摔下去,成了肉泥。 “马大哥,马兄弟。你别跟我计较,我就是一草莽,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 林七不停地对马儿说着,可是林七那扣着马眼睛的手却没松开。 于是马儿吃痛,继续前行,也不管前面是什么地方,横冲直撞! 林七被颠的浑身上下就跟散了架似的,胃里翻江倒海地般想呕吐。 这般的局面一直持续,从林间的小路再到山坡上的石路。 路过的地方都惊起一群飞鸟争先恐后地逃命。 此时两个身穿天蓝色制服的人从西边而来,正好看到大惊失色的林七在马背上欲哭无泪的模样。 虽然只是一瞬但是二人的脸色都随之一变。 “冷星,你看到没有那个姑娘……”男子的脸上浮现惊讶之情。 旁边的女子目光一直追随着林七消失的地方,她点点头:“像,太像了。眉宇之间与大小姐十分相似。” 他们此番是奉命出来追查魔族之人的踪迹的。 这些天来好不容易在这一带发现了魔气,所以从东面追赶而来,不巧就碰到了这个与大小姐十分相似的姑娘。 “你快去救她。”男子说道。 “好。”冷星应道。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们也要试上一试。 更何况,那是一条生命。 林七有气无力地趴在马背上,力气都被用干,她现在好怕,师傅怎么还没来啊? 马儿慌不择路,跑到了悬崖峭壁之上,冷意朝着林七袭来,她哆嗦着看向四周,云雾缭绕,脚下是碎小的石子,视线再次看向前方。 是悬崖! 林七猛地闭上眼睛,她不敢看,不敢想象自己从山崖上掉下去会是什么惨状。 凛冽的风愈来愈大,林七做好了承受死亡的准备。 她没有办法镇定如常,于是大声叫喊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 空谷回音,距离悬崖不到半里路的殇云心莫名的慌乱。 他夹紧马肚子,心中暗言:七七,等我,等我! 就在马蹄要纵身一跃时,身后传来巨大的力量拉住了马儿的动作。 周遭的一切都静止了,林七不再被身下的马儿折腾得死去活来。 她抬起一双明亮的眸子看向身后的人,她只以为是殇云。 “师傅……”声音是惊喜又是依恋。 可是在看清楚那人的脸之后,林七的表情一滞,此人她并不认识。 那女子一只手便拉住了马尾,更神奇的是,身下的马儿不再躁动,乖乖地听话站在原地。 林七开口刚想说谢谢。 却听到女子说:“姑娘可以先松开右手,你扣到马儿的眼睛了。” 林七闻言,怔住。 第254章 冷氏家族身影现 林七的手微微一颤,所以,这马儿如此的罪魁祸首竟然是自己了? 她从马背上下来,跑到白马的身前仔细地观察着,果然发现在马儿右眼周围的位置有一圈泛红的印记,是自己的指印。 林七真想抽自己。 她怎么就没注意到呢! “对不起啊,白马儿,是我的错,我不怪你了。哦哦哦!” 说完,林七还用手一下又一下地顺着马儿的毛发。 嘴巴给马儿吹了吹眼周的红痕。 在旁站着的冷星,心里很是无语。 和一匹马儿说话它能听得懂吗? 不过冷星看林七的眼神也愈发地浓郁,因为这似曾相识的举动,令她很是熟悉。 因为那人和这位姑娘一样的天真,可爱,还有点缺心眼。 不过却在二十年前去世了。 林七转身看向女子,开口说了句:“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女子眉眼露笑:“客气了!” 只是女子的目光一直在林七的身上打量,搞得林七浑身不自在。 林七看看周围的山崖,真的是太凶险了,就差一步,一步就要万劫不复了。 女子看着林七不由地开口问道:“姑娘家在哪里?家中可还有亲人?” 这些问题给林七整得云里雾里的,她狐疑地看着眼前出现的这个女子。 一身天蓝色的衣服,整个人看起来仙风道骨的模样,眉宇间有着不输于男子的英气。 说话也是温声细语,让人如沐春风。 林七正打算说,却突然被黑衣男子给打断了。 殇云远远看到林七站在悬崖边,身旁还有一个不知是谁的女子在同她讲话。 看到人没事,殇云自是放心了的。 他跳下马背,拉着缰绳走到林七身旁。 林七的目光一直看向身后,惹得冷星也不由地转身。 男人的容颜落入冷星的眼帘,那周身的气质让她无法忽略。 直觉告诉她,此人的来历一定是不简单的。 “师傅。” 待殇云走近,林七轻喊了声。 殇云阴沉着脸厉声说道:“让你不听话,如今知道后果了吗?” 林七点点头。 不过却在低头的下一秒又看向殇云:“师傅你误会了,是我扣到马眼睛了,所以白马儿才会这样的。” 下意识地,他不希望白马儿受到任何伤害。 即使是差点让她粉身碎骨。 究其原因,还是自己的问题。 殇云听到林七的话,眼眸不由地睁大,他可当真是长了见识,什么样的姿势啊,还能做出这么奇葩的事来! 殇云的脸是青一阵,紫一阵。 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嗯,我知道了。” 林七将殇云的反应一幕不落地都尽收眼底。 她知道自己的行为是挺无语的。 但是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如此。 “是这位姑娘救了我。”林七走到冷星的身旁,给殇云介绍道。 冷星冲着殇云笑笑:“兄台好。我叫冷星。” 女子抱拳,身子微倾,礼仪周到。 听到这个名字,殇云的心里就在暗自想着:这般气度,这般实力,难道会是天之涯的人? 那匹白马俯冲下山崖的冲击力是何等之大,绝不是一个普通人可以阻止得了的。 “在下殇云。是林七的师傅。” 冷星看着殇云这副气定神闲,翩翩儒雅的模样,心里好奇也就多了几分。 “你竟然是这位姑娘的师傅?”冷星挑眉。 殇云点点头,上前把白马拉回来,慢慢往路上走。 林七跟在身后。 冷星也没有离开,既然她想知道这姑娘的来历就断然没有离开的理由。 殇云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将身后的林七唤到跟前,对她说:“你最近的救命恩人可真不少啊!” 林七听着,眉头紧皱,她小脸看向殇云,心里暗想:师傅这是啥意思?拐着弯地骂她呢? 但是看着殇云这平淡的表情,不像啊! 前面站着两个人。 是小五还有另一名男子。 林七狐疑的视线看过去。 小五冲着她招招手。 林七脸上露出笑容来,终于看到亲人了! 等到林七他们走过去之时,小五就急忙凑上来问东问西。 但重要的是问林七有没有伤到哪里,没有吓着之类的话。 殇云看着那个陌生的男子,和身后女子一样的衣服,看得出来,他们是一伙的。 “冷风。”冷星走到男子的身边 ,开口唤道。 二人视线交换,冷风便知道冷星什么都没有打听出来。 他看着林七开口问道:“不知姑娘可有父母?” 林七被小五前后左右地检查着伤口,不停地转圈圈,翻来覆去的。 听到男子的话,林七看看冷星,心下更是疑惑了。 怎么这一个两个的都要问她的身世呢! 可是那女子毕竟救了自己,不回答好像有些过意不去。 反正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 于是她走上前,站到冷星的面前:“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的身世这么纠结,但是你既然问了,我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林七鼻子微抽:“我是被父亲养大的,从小没有母亲。父亲刚于数年前去世。……” 林七把自己的身世大概告诉了冷星。 冷星眼眸微眯,在心里对林七说的话进行细细的推敲。 殇云整理着马鞍及辔头。 视线不住地看向林七。 “没想到姑娘的身世居然这么坎坷。”冷星感叹道。 林七一笑:“没有,父亲亦给我足够的爱。” 冷风看着林七的眉眼,那似有似无的感觉总是给他一种熟悉感。 他觉得那不是他的错觉。 他偏头看了一眼冷星,随即对林七说:“那我们就此别过,他日有缘再会!” 林七没想到这两人居然这么快就要走,才刚刚认识。 “那你们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林七不想欠那女子一个救命之恩! 冷星闻言勾了勾嘴角:“姑娘平安我们就很开心了。”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林七此时还不能明白,到后来知道一切的时候,她才觉得原来是这个意思。 “那保重。”林七对冷星说道。 她看着女子的举止言谈,简直就是她想成为的那个样子。 仗剑天涯,无拘无束! “保重!”二人齐声说道。 直到背影消失在路的尽头,小五才过来推了推林七的颈背:“好了,人都走远了,还看什么呢?” 林七被小五拉着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这次,殇云和小五都不再让林七一个人骑马了。 几人商议之下,最终决定由殇云的马还有林七的那匹白马共同拉车,而小五一个人则骑着马儿前行。 林七坐在马车里,对面则是一脸淡漠的殇云一只手拄在窗口的位置,一只手垂在膝前。 静静地看着她。 林七对上殇云的目光,没来由得竟有些心虚。 他总是能一眼看穿自己的小心思。 无奈之下,林七只好装作整理自己的衣袖。 袖口处开的一条缝被林七翻来覆去一通捋。 “你是怎么被那女子救下来的?” 正当林七以为殇云不会问她一些什么的时候,男子熟悉的声音传来。 林七抬头看着殇云的脸,脑海中回想着山崖上的惊险一幕。 “就是,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然后,然后马儿就不动了。” 殇云看着林七那副不确定的模样,也就是说她也记不太清楚。 也是,林七是一个姑娘家,那种危险的时候,魂都吓没了,哪里还有心思去看别的什么。 殇云偏偏头,望向窗外的飞鸟。 “怎么,师傅,你是怀疑那个救我的人吗?” 林七唯唯诺诺地开口问道。 殇云转过头来,看着林七。 小姑娘的神情里明显不希望听到他说肯定的话语。 “确实有些可疑。”殇云缓缓道。 林七反驳道:“但是她确实救了我,没有她的话,我可能早就变成山崖下的一滩肉泥了。” 林七越说越激动,神色竟然是出奇的认真。 自从和那女子交流后,林七觉得那女子越来越对她的胃口。 思绪纷繁间,她忽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她还不知道那女子的名字呢! 想到这里,林七就给自己的脑门来了一个响亮的巴掌。 看得殇云都懵了! 眼眸蓦的睁大,双手紧握。 “糟了,和人家聊了半天,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呢!”林七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深深的绝望来。 她还在懊恼极了。 殇云看明白林七的操作以后,微微开口:“下次再问也不迟。” 林七突然看向殇云:“你怎么知道我们还有下次?” 殇云欲言又止,直觉告诉他,那两个人接近林七绝不简单。 他们一定还会再次和林七见面的。 “我猜的。”殇云提了提自己的裤腿,一副很疲累的样子。 看着殇云这番模样,林七也不想打扰到他的休息,于是她蹲着身子想要去外面找小五说会子话。 却听得身后的声音传来:“干嘛去?” 一转身只见殇云正目光幽幽地看着她。 “我,我去外面透透气。”林七嘟囔着。 殇云眼神看向外面的那道身影,小五正在驱车,马鞭声在耳边不断响起。 “驾,驾…… ” “里面的空气不好?”殇云眼睛盯着林七,那眼神仿佛是在说你要是敢说嗯,我就一板砖直接拍死你! 见状,林七忙摇摇头,笑着说:“怎么会?里面空气也很好!” 林七撩开自己身旁的车窗,外面的新鲜空气顿时涌入车厢。 林七深呼吸:“真新鲜。” 小手扇着往殇云所在的位置飘过去:“师傅,你闻闻,是不是?” 殇云眼珠转动,似是不耐烦,闭上眼睛继续休息。 看着殇云闭上的眼睛,林七才收回自己的笑容 。 她可太不容易了,随时要注意师傅的喜怒无常。 小五在外面忙着,对于车厢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另一条道上的二人。 “冷星,我们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族长?” 冷风问道。 冷星的眼眸微眯,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大小姐的模样。 不论上辈人之间有着怎样的恩怨,都不应该牵扯到下一代。 “当然。”冷星镇定地回答。 她顿住脚步就,回头看着男子:“冷风,这件事还是要快些让族长大人知道为好,这样,你留下来继续追踪魔族人的下落,我回去将这件事情禀报。” 冷风点点头:“你小心点啊,姐!” 看着冷星远去的背影,冷风淡漠的眸子里染上些许颜色。 他这个姐姐自幼被送到大小姐身边伺候,简直就是个女英雄似的人物。 哪里有什么人可以在她的手底下讨到便宜。 是他担心得多余了! 脚下的路崎岖不平,他不得不抬起衣袍的下摆以便能看清路。 那段历史他曾有耳闻。 大小姐被人欺骗,背叛,到惨死,简直是惨不忍睹。 姐姐和大小姐的关系又那么好,这件事她一定会查到底的。 天之涯。 流水潺潺,群山环绕,百鸟争鸣,四周是姹紫嫣红的美丽,在这里,没有一处荒凉之景。 大殿之中。 冷风彻坐在上位,神色凝重,就在刚才,冷星从外面赶回来,告诉他一个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实! 那就是云欣的孩子可能找到了。 据说和欣儿长得很像。 这对他来说确实是一件值得他欣喜的事。 最近发生了许多令他焦头烂额的杂事,首当其冲的便是尘花镜被那魔族人拿走的事。 是以他这段时间的脾气都很暴躁,无人敢惹。 “族长,可要把那姑娘接回来?”冷星站在下方,抬眸问冷风彻的意见。 冷风彻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眸里深深的墨色翻涌,他抬手:“先不急,我要先去看看那丫头!” 什么,族长居然要离开天之涯,去往人间? 冷星抬头看向冷风彻:“那天之涯怎么办?” 冷星明白如今的天之涯处于什么样的境况,前些日子的那件事给大家的阴影还未散去。 冷风彻从玉台上下来,边走边看外面种植的芙蓉花。 他对冷星说道:“无妨,这里有子明在,我也不会离开太久。” 闻言,冷星不再言语。 族长对子明长老的信任程度不可谓不深。 “你是在何处遇到她的?” 冷风彻这些年来也试图找回自己的外孙女,可是他找了很久都没有消息,那混账死的时候告诉他,他已经把那孩子掐死了。 所以,在他的心里他也是相信了的。 冷风彻的声音哽咽着问道。 “在东莞境内。” 冷风彻听着冷星的话,在脑海里细细想着,那人是北疆之人,可孩子怎么会在东莞境内呢? “你去把子明唤来。” 冷风彻对冷星说道。 “是,族长。”冷星退出大殿后关上了门。 只见方才还一副镇定模样的冷风彻一时之间竟哭成了泪人! “云欣,云欣,我的孩子。你听到了吗?………” 男人苍老的背影在光的映衬下格外得落寞,悲凉。 第255章 主上重色又轻友 林七他们一路行至漠县。 这是距东莞京城不足三百里的地方。 “小七,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三人夜晚遇雨,在一间茅屋躲避。 房中生了小堆的炭火,是殇云将屋中的陈旧桌腿卸掉后打烂烧的。 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湿了,可是由于林七和小五在马车上待着,所以没有殇云身上湿的严重。 林七用木棍子扒拉着火堆,让空气进入里面,以便充分燃烧。 闻言,她搁下手中的木棍,看着小五说:“我也不知道。” 林七敛下眼眸,神色凝重。 天下之大,她竟然连一个去的地方都没有。 小五见状,试探着问道:“要不我们回药庐去。” 那里是林七长大的地方,也是林老爹留给林七唯一的东西。 想起那个竹屋,还有小云芝以及长生,林七阴郁的脸上竟也绽放出些许的笑容来。 “不知道小云芝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小长生。” 林七想着,小云芝那性子,生出来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啊! 那不得是个混世的小魔王,会不会把她精心打理好的药庐给毁了吧! 思及此,林七的眉头紧皱。 不行,她得回去看看! “出来半天了,你的武功有一点长进吗?” 殇云这话说出来,房间里顿时鸦雀无声。 只有烈风呼啸的声音不断。 林七无言以对,小五沉默不语。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怎么不说话了?”殇云又沉声问道。 别以为这样就可以轻易蒙混过去! “我,我…这不是没时间嘛!” 林七支吾着,头埋得低低的。 脸颊处明显泛起了红晕,是羞得。 “没时间?”殇云反问道,他的眼睛在林七的脸上停留,冷哼一声,天天胡闹,当然没时间了。 看着林七木讷地点点头,殇云眸中颜色愈深。 他伸直自己的腰背,扭扭头。 “那就今天晚上吧!” 自从用凌云珠为她解开了身上的封印,她还没有进行过训练呢! “先从提气开始。” “啊?”林七张大嘴巴,看着殇云那副模样。 不是,这,这么突然吗的吗? “我不会。”林七哪里知道什么叫做提气呢? “没事,我教你。”殇云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不容拒绝的话语。 男子身上的冷冽之气在这一刻愈发摄人。 小五看着殇云那副严厉的尊师模样,心里不耻地骂了一声:伪君子。 林七在殇云的手把手的指导之下慢慢熟悉了规程,于是开始自己用丹田之气吐纳。 一番操作下来,觉得神清气爽。 嫩手慢慢放在双膝上,缓缓睁开眼睛,她惊喜地看着眼前的冷峻男人。 “师傅,这样做当真有奇效。我感觉浑身上下似有一股暖流流过,可舒服了。” 林七脸蛋上浮现出浓浓的开心和舒适。 “那就好。” 殇云的眸子看着软榻上坐着的女子,嘴里说道:“按我教你的,继续。” 好看的薄唇里吐出来的却是…… 小五斜倚在破旧的帘布下,百无聊赖地看着前面互动的二人。 林七缓缓闭上眼睛开始了新一轮的调息。 看着林七渐渐进入状态,殇云竟然向外面走去,从小五面前掠过时,带起一阵风。 本来昏昏欲睡的小五在看清眼前之人时忽的睁大眼睛,目光扫视了一下榻上坐着的林七,立马追了上去。 这家伙趁着小七调息的功夫要去做什么? 外面的雨渐渐停歇,只有屋檐处的水漏上还在啪嗒啪嗒地吊着小水珠。 滴到泥坑里掀起一圈波纹。 “你要干嘛去?”小五站在屋檐处的石阶上隔着一个庭院问殇云。 正疾步匆匆的殇云闻声向后看去。 不知何时他居然跟了出来。 他眉间微动,嘴唇轻启:“我要去处理些事,你照顾好林七,她若是问起我来,你便告诉他我很快回来。” 殇云的眼睛看了一眼那厚重的墙面,随后转身离开。 话语一字不落地飘进小五的耳朵里。 他拧眉沉思:这家伙到底在干嘛,整日神神秘秘的,偏生可以扰乱林七的思绪。 他是不是也应该学学他的样子,若即若离,这样,小七是不是也会注意到自己呢? 但是想想还使算了吧! 万一弄巧成拙,那不是更糟了吗? 小五转身回了房中。 林七一吸一呼,吐气甚是匀称,看着林七的进步,小五也是大心眼里为她高兴。 他走到林七的床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女子粉扑扑的小脸。 脸颊处也泛起一抹惹人流连的沉醉。 就在这档口,他腰间的玉壶却发出耀眼的光芒。 一个身形瘦弱扎着两只辫子的鸢尾出现在小五的面前。 原本温柔似水的男子立即拉下脸来。 目光幽幽地看向来人。 还好小七现在感知不到外界发生的事情,不然就露馅了! “你又出来干嘛?”小五语气不由地加重。 向鸢尾投去的目光格外得不耐烦,不过小鸢尾也没和他计较。 她扭了扭自己的脖子,往前探了探小脑袋,看着坐在榻上的女子。 女子虽紧闭双眸,但是睫毛轻颤,脸蛋白皙,眉毛秀丽,亮泽晶莹的嘴唇让人看了不由想要亲近一番。 真是一副好皮囊啊! 挺合她的胃口嘛! 看着鸢尾色咪咪的视线不断在林七身上游离,小五一个上前挡在林七身前。 眉毛拧到一处,双眸迸发出敌意来。 “看我。” 鸢尾眸子瞬间浑圆,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她倒是很有兴趣地走上前去,离小五的距离极近。 胸前 ,后背包括窄腰都被鸢尾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 小五也就随着鸢尾的动作而被左右摇摆着。 最后得到了鸢尾的三个字:“不咋的。” 气得小五一个抬手,光圈就朝着鸢尾的脑袋袭去,聪明的鸢尾一个墩身,看着那光圈扑了个空。 她转过身来嘲笑道:“略略略,没打着。” 说话的时候还不忘了扭扭屁股。 话音刚落,鸢尾就被一道极大的光圈给圈了起来。 鸢尾的小手在里面拼命击打,可惜就像是打在了棉花上。 万般无奈之下,鸢尾掐着腰,指着小五道:“快给我弄开,不然,我就哭了。” 这话说得小五差点要控制不住表情而笑出来:“想哭?谁拦着你了?” 表情亦是十分欠揍。 “啊呜呜……”鸢尾开始嚎啕大哭,一边哭还一边看着小五,抹眼泪。 林七是听不到的,可是小五没聋啊。 这声音吵得他头疼。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点了鸢尾的哑穴。 这下可好,鸢尾只能呜呜呜的无声控诉小五的暴行。 闹了好一会儿,鸢尾也有些疲劳,她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静静地看着林七。 小五见她不闹了之后也替她解开了束缚。 就这样,二人一齐坐在凳子上看着林七。 画面和谐到不能再和谐了。 沉沉的天幕,无声地述说着这一刻的美好。 玬琤阁。 素玉双目紧闭躺在床上,身旁站着平日里跟着素玉的那两只雕儿。 桌子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药包,看得出来这里曾有医者来过。 两只雕儿交换着眼神。 主人怎么还不醒呢? 辞云在这个时候慢慢地走进玬琤阁,一进去便看到了那两只莫名显眼的雕儿。 他吓得直往后退几步。 这里的人,谁不知道那两只雕儿的厉害之处,都纷纷避着他们走。 要不是如今主上不在,素玉公子又不醒,他才不愿意时时来这玬琤阁呢! 辞云满脸愁云地看着床上看上去奄奄一息的素玉。 煞白的脸,瘦弱的肩头看上去真没几两肉,他就不明白了,前几天还好好的人,怎么说病就病了,还这么突然! 两只雕儿见有人来了,纷纷张开翅膀做出要攻击人的姿势来。 是因为它们知道在这里只有上官云殇是真心待它家主人好的。 其他的人,都巴不得主人早点死! 待看清辞云那张带着些心虚的脸时,两个小家伙又乖乖地收起自己的利爪来。 它们认得此人,上官云殇的跟班。 脑袋朝着辞云身后望去,可是并没有看到昔日那抹熟悉的身影。 从前上官云殇总是和主子在一起下棋聊天,如今都多久不见他人影了? 难道那人也不喜欢主子了吗? 它们虽然还没有化形,但却是有意识的。 “嗷嗷嗷……”两只雕儿朝着辞云叫唤了起来,辞云嫌弃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眼神幽怨地看着那两只雕儿。 语气带着几分歉意:“不是我,我去找主上了,可是主上他……” 不是,他到底要怎么说,说主上有了小徒弟顾不上素玉公子了? 不行,不行,这样说不是让人觉得主上喜新厌旧吗? 虽然话也不是这样讲的。 那只略显肥大的雕儿看着辞云的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个不停,它就知道这人又在想什么推脱的话了。 定是那上官云殇不愿意来。 行 ,那它便去找他,他以为不在翃涒殿,自己就找不到他了吗? 意识到肥肥的动作,阿语拍了拍肥肥的脖颈处的羽毛,示意它冷静。 它相信主上不是那么冷情的人,况且他和主人可是那么要好的关系,绝对不会对它家主人不管不问的。 “是啊,是啊,还是阿语懂事。” 说着,辞云朝着那只健壮的雕儿竖了个大拇指。 惹得肥肥还瞪了一眼阿语,就你是个显眼包。 不听,不听,我不听。 哪知肥肥根本没有将辞云和阿语的话听进心里去。 它拍开阿语的翅膀,在阿语愣神之际就飞了出去。 “嗷嗷嗷。” “肥肥。” 辞云看着那愤怒的“小鸟”,在心里暗叹一声:主上,你哪怕跟我回来看一眼也不至于这样啊! 辞云无力地耷拉下脑袋,完了,他又得去趟人间,把肥肥带回来。 正走到门口的位置,辞云便见上官云殇左手边托着肥肥正朝着这边赶来。 肥肥也不像之前那么暴躁,反而是温顺地栖在主上的手腕处。 阿语听到这熟悉的脚步声便也飞了出去。 迎面看到上官云殇后嗷嗷嗷地叫个不停。 终于来了,终于来了。 一脸淡漠的上官云殇走进屋门,就看到那脸色惨白的素玉平躺在床上。 他急忙走过去,手搭在素玉的脉象上探着,边问道:“医师来过了,怎么说?” 辞云虽然也粗略地告诉了他大概的病情,可是当时的他听得也不是很真切。 辞云一脸的无语,他明明说了的好不好。 于是,辞云又对上官云殇陈述了一遍。 “你们先出去。”上官云殇看了周围的人和雕儿。 那双雕儿倒是不情愿地叫起来。 辞云看着自家主子阴沉着的脸,只能哄着两个祖宗。 在辞云的糖衣炮弹下,肥肥和阿语终于听话地出去了。 朱红色的大门被从外面关上,殇云将素玉扶起来,他脸色凝重得很。 这情况确实怪的很,脉象正常,人却不醒,脸色也差得离谱。 既然医师没有办法,那他只能用自己的方法帮助素玉了,虽然这代价极大。 但是一想到是为了素玉,上官云殇的眉头都不带眨一下的。 他几下脱掉素玉的白色外衫,露出消瘦的背脊。 手掌蓄力,运用灵力聚集然后缓缓地注入素玉的身体里。 眼看着白色的气流一点一点流于素玉的奇经八脉中,但是上官云殇的脸色却肉眼可见地虚弱下去。 时间慢慢流逝。 院外的辞云不断地踱步,他神色焦急地看着那扇窗户。 透过那层窗户,辞云也能想象到为了让素玉公子好起来,现在正不知经历着什么痛苦的事。 一双雕儿则是飞于上空,盘旋着,飞舞着。 远处,有闻讯赶来的令越长老。 年迈的老人一步一步地走着,看到门口写着的玬琤阁三字。 布满皱纹的脸上却流露出一丝不悦。 是的,他也不喜欢素玉。 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主上身边的人。 脚步声虽缓慢沉稳但还是落到了辞云的耳朵里。 他一转身就看到令越长老那副满面风霜,很是不开心的模样。 “令越长老。”辞云退到一边,微微颔首。 “辞云啊,主上可是在里面?”令越长老那双苍老的眼睛盯着那扇紧闭的窗门。 主上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来这里吗? “是。”辞云低眸说道。 两只雕儿在上空盘旋着,它们居高而下早已看到那个老头,意料之中的,对他不感兴趣。 此时,他来这里做什么? 主人生病的时候不管不问的,现在听说上官云殇回来了 。便眼巴巴地跑过来了? 令越心里泛起一抹疑云,他私下里问过医师,说素玉这病古怪得紧。 果然这来历不明的人就是不能留在身边。 指不定是什么祸害呢! 房间里。 在上官云殇的不懈努力下,素玉终于有了些力气,他用尽浑身仅存的气力将眼皮微微睁开。 嘴里念叨着:“这是哪里?” 嘴唇因为干涩的原因,有轻微的干皮片片附着。 可是刚醒来的人却浑然不觉。 第256章 素玉树下掘过往 上官云殇听到这细弱的声音,紧闭着的瞳孔瞬时睁大,他松开自己放在眼前之人后背上的手掌,将一身的灵力撤去。 轻声唤道:“素玉,你感觉怎么样?” 虽然上官云殇的后背也有薄汗沁出,但因为是黑色深衣,所以并不能被轻易察觉出来。 素玉干涩的喉咙发出如裂帛般的声音:“我还好。” 这三字似是从喉间溢出,凝涩不前。 自己的后背是一片温热的胸膛,素玉吸了吸鼻子,一股熟悉的龙涎香的味道扑入鼻腔。 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久违的笑容,他终于来看他了! 素玉动了动自己的四肢,僵硬得不能屈伸。 上官云殇忙制止了他的动作,让素玉靠在他的臂弯里。 而他则是紧紧地揽着他那把瘦弱的骨头。 轻轻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上官云殇脸上的紧张之色并未退去,上次见他时还觉面色尚好,如今便瘦得皮包骨了。 上官云殇的手紧紧地放在素玉的肩头。 “我也不知怎的,走着走着便觉天旋地转。” 素玉神情认真,似是在回忆那天的遭遇。身体则是无力地躺在上官云殇的怀里。 万里无云的郊外。 他像往常一般去溜雕儿,走到池子周边的时候,大脑里顿时风暴来袭,无数的白光汇聚在他的识海里。 撕裂着他的意识,迷糊着他的大脑。 因为剧烈的疼痛,他承受不住便摔倒在了地上。 后来,不记得了…… 上官云殇听着素玉的陈述,墨眸里一片幽深寂静。 他思量着这件事发生的时候和林七走丢的时间极为相近。 怕是逃不了干系! “就是劳烦你了,来看我。”素玉剧烈地咳嗽起来,语气带着歉意。 嘴唇也因为他的说话而牵扯着,以至于干涩的嘴唇因为动作的剧烈而流出来鲜红的血液。 丝丝缕缕,星星点点。 “你说的是什么话!”上官云殇沉声道。 胸膛随着他说话的动作而震颤着,素玉能感受到他的轻微变化。 他哑然一笑,甚是凄美绝伦。 “真心话。”素玉提着一口气,断断续续地说出。 闻言,上官云殇那淡漠的嘴角也勾起一抹弧度,这素玉的性子当真是让他拿他没办法。 可是他却不会当着素玉的面露出这样的神情,此种表情不在眼前只在背后。 “说真的,我又打扰你的好事了。” 素玉的发丝凌乱地披在他的背后,柔软细腻的触觉从上官云殇的手掌渐渐抽离,直到抓不住。 却见素玉挣扎着身子转过来看着上官云殇。 眸子相对之间,隔着许多想说的话。 素玉见上官云殇这段时间老是不在?稷山,只有辞云在翃涒殿忙里忙外,族中的事物也都一应交给令越长老。 他便知晓上官云殇一定是有了更重要的事去做。 上官云殇看着素玉眸子里的微光,黯淡中却带着一抹亮意。 “没有。”虽然他离开林七确实有些不放心,但是林七的身边还有小五,那个家伙足够了。 上官云殇心里想着。 素玉看着上官云殇那迷离的眼神,人虽在他这里,但是那心魂早就不知道去何处了! 他胸口处起伏着,用手支撑着自己孱弱的身子,从上官云殇的怀里起身。 “你这是做什么?”意识到自己怀里的空落落,上官云殇低眸看着艰难挪动身子的素玉。 “我活动活动。” 说着素玉手臂支撑着床板,弯腰穿上放在床榻处的靴子,下了地。 走到镜子前,看着里面的人。 素玉一双手拂上自己的脸颊,这才多久的时间,竟然已经如此消瘦了? 他回想着自己无预兆地昏倒和上官云殇刚才看他的眼神,在心底深处燃起了不好的火苗。 或许,他的时日所剩无几了…… 上官云殇整理好自己的衣冠,在身后跟着素玉,他的身子还没大好便如此焦急地走路,怕他会有什么三长两短。 屋内传来了窃窃私语的声音,令越长老眼中放光。 他撩起自己衣服的下摆跑到门口,低声地问道:“主上,您可是回来了?” 辞云在不远处听到这明知故问的话语,眉头也不禁拧在一处。 这长老怎么年纪越大,心眼子也这么多! 上官云殇闻声便听出这是何人,他扬声回道:“嗯。” 听到屋里淡淡的回声,令越长老就要进去,却被辞云一路小跑过去拉着衣袖。 “长老,长老。这主上刚回来定是有许多要事要和素玉公子聊,况且,这素玉公子还病着呢!” 辞云疯狂地朝着令越长老挤眉弄眼,希望老人能将他的话听进去! 辞云是主上的人,令越长老也是会给几分薄面的,况且,令越长老也清楚主上和这素玉的关系极好。 思及此,令越长老看着辞云抓着他的衣袖,甩了甩,说了句:“放手。” “欸。”辞云赔笑着。 他目光幽幽地看了眼木制的门窗,在心里长叹一声:主上啊,为您,我可是操碎了心呢! 门嘎吱被打开,辞云一抬眼就看到了素玉那张说不上惨白的脸。 在主上的治愈下已经有了几分的红润。 令越一看是素玉,原本那张满含期待的目光一下子黯淡下去,变得阴沉不堪。但是在看到身后的上官云殇时,脸上又重新挂上了那抹客套的笑容来。 语气也带着几分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的关切:“素玉公子身体可好些了?” 令越想上来看看素玉的脉象,只是他刚往前挪了一步,素玉便后退一步,这很明显,素玉不喜被人接触。 “多谢长老关心,素玉已经好多了。” 素玉向来是一副冷情的模样,但是说话做事却是恭敬有礼的。 上官云殇没有错过素玉刚才的举动,但是素玉本就是他从雪原上带回来的,性格孤僻,与常人不同。 这点他是知道的,同时他也曾说过不许这?稷山上的任何一人欺负他。 “那就好,那就好。”令越长老说着话,目光却在素玉的身上来回打量。 这就是他不喜欢他的原因,处处都透着古里古怪。 “令越长老是有什么事吗?”上官云殇见老人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况且他轻易不会来这玬琤阁。 令越长老的目光仍在素玉身上,听到此话,他看向上官云殇,躬身道:“既然主上已经回来,有几件大事需要您做决断!” 上官云殇抬眸看过去,眉间浮起抹疑云。 辞云无声地说了句他也不知道是因何。 上官云殇看着素玉的背影,走到素玉跟前,拉起他的手。 两只手交叠在一处,深情自不必言。 “我晚上再过来。” 素玉点点头,白色的素衣上有着深深的褶皱,如今被微风吹拂着,渐渐舒展开来。 上官云殇随着令越长老离开了,两只雕儿见那讨厌的老头终于走了,才飞到素玉的身边,用脑袋滚着,四只明亮的大眼睛带着心疼的目光看着素玉。 好似在说:“主人,你受苦了。” 看到两个小家伙如此的亲昵动人,素玉也伸出自己发白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它们背上的软羽。 辞云看着如此温馨的一幕,也发自内心深处地浅笑着。 对了,他家主上,等上官云殇走了许久,他才反应过来,人朝着大门处跑了出去。 这动静让两只雕儿都不由自主地看着那跑没影的人,嗷嗷嗷地叫着,似在嘲笑辞云的笨脑子。 素玉看着轻轻拂过两只雕儿的羽毛,还轻轻说了句:“乖。” 似是被撸毛撸得舒服极了,阿语和肥肥还高高地扬起了脖子。 发出笑声来。 接着,素玉走到了院中央种植的那棵落樱旁,看着枝头那粉粉嫩嫩点缀着的花骨朵儿,素玉露出淡淡的哀伤之情。 他第一次搬进玬琤阁时,云殇就曾对他说过,这里将来就是他的家,而他会是他这一辈子的好兄弟。 千年时光匆匆而逝,转眼便到了如今的岁月,这棵昔年栽种的落樱也已庞大繁茂至此。 可惜的是,他或许不能再看到此花全部盛开时的盛景了! 不知为何心头那感觉愈来愈浓,冥冥之中,似有声音在呼唤他,呼唤他回去。 胸口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素玉脸色煞白,急忙捂住胸口的位置。 两只雕儿正互相挑逗,见状,连忙飞到素玉的身边。 看着主人的情况不好转身就要去找上官云殇。 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扯住小腿。 男子的声音微弱,细细听来还有着一丝颤抖的恳求:“不许去。” 男子缓缓地蹲下身子,用手去刨那覆盖在地表处的土壤。 细碎且带着新鲜味道的泥土被素玉刨出,堆在一旁。 就这样不知过去多久,素玉的青丝悉数垂到旁边的土堆上,可是他却丝毫不在意。 在褐色的泥土中露出一截瓷白色的坛子,上面印着青花纹路,淡雅古朴。 素玉看到那坛子,用手小心翼翼地捧出来,如视珍宝地用洁白的袖子拂去上面沾染的些许泥土。 两只雕儿扭着头看着眼前这幕,奇怪,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主人看起来很在乎的样子?什么时候埋的?里面是啥? 小小的脑袋里蕴含了大大的问题。 “今日,就享用你吧。”素玉记得上官云殇走之前和他说的话。 他知道他一定会来的。 浮云掠过,转眼便是翃涒殿。 门口的守卫各个面无表情,像雕像一般严肃,手执银枪,英姿飒爽。 令越长老手里抱着一堆卷轴放在了上官云殇的桌案上。 上官云殇坐在檀香木桌前看着那厚厚的一摞卷轴,他皱眉问道:“这是什么?” 面前的桌案收拾得一尘不染,可见辞云这家伙是用了心的。 令越长老诚惶诚恐地看着上官云殇,然后缓缓地说道:“这些都是夫人让送过来的。” 令越长老也在心里暗自嘀咕:这主上的话要听,夫人的话也得听不是? 还有那位…… 上官云殇触碰书籍的手一顿,什么,居然是母亲? 她要干什么? 第一反应,上官云殇觉得不会是什么重要的事。 父亲不喜欢他,是以多年都不见他一面,至于母亲,迫于父亲的压力也经常是选择忽视他。 只是偶尔会偷偷来看看他。 世上有哪对母子是他们这样的相处方式呢? 上官云殇随手拾起上面的一张画卷打开,慢慢延展,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名浅笑嫣然的女子正在花丛中捕蝶的场面。 眉目弯弯,顾盼生情,是个正当妙龄的女子。 上官云殇重重地吐出一口气,他收拾了一下自己复杂的情绪,问道:“这是何意?” 男子明显得不开心,甚至还有着隐隐的怒意。 令越长老躬身:“夫人也是觉得您身上的担子太重了,一个人孤单寂寞,所以想找个人陪您。” 令越这边说着,那边却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上官云殇脸上的表情。 果然不出他所料,主上的暴脾气又来了! 他已做好了承受狂风暴雨的打击,却没想到接下来上官云殇的举动则是出乎他的意料。 上官云殇闻言只是淡淡地说:“这件事让她亲自来跟我说。” 随后将画像扔到一边,那画卷却是再也没动过。 “欸。”令越长老应道。 他早就告诉过夫人,主上对这方面的事那是一窍不通,还有几个曾提过此事的人都被主上赏了八十颗消隐钉。 他原本以为今日自己也难逃一劫,没想到,令越长老自顾自地摇摇头。 欸,终究是他老了,猜不透年轻一辈人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了。 主上对夫人的不理解,还有夫人夹在二者之间的痛苦,又岂是他可以体会的? 令越长老离开以后,上官云殇把自己关在翃涒殿中许久,直到天色已晚,他才从殿中缓缓走出。 “主上。” 门口的守卫都恭敬地跪下,长枪立在手腕间。 上官云殇只淡淡扫了一眼便离开了。 临走说了句:“起来吧!” 玬琤阁。 阿语盯着那坛子看来看去,像是在看什么新奇的玩意,时不时地用小爪子去敲敲,用喙去啄一口。 素玉见状,笑着说:“可不许给我弄坏了,否则,我便……” 男子眉眼含笑,阿语心里清楚,主人只是说说罢了,才不会真的惩罚他和肥肥呢! 直到远方树下传来风铃声。 清脆的敲击声落在素玉的耳畔,他坐起身来去迎接即将到来的人。 今晚的他身着一袭玉白锦衣,如初见时漫天大雪将天穹覆盖,粉妆玉砌。 上官云殇走进玬琤阁的瞬间便察觉到与以往的不同之处。 院子里布满红色的丝绸带,缓缓从院中的落樱树上垂下,迎着风儿翩翩舞动。 “云殇。” 白玉阶上,素玉正含笑望着他。 隔着一段石子路的距离,双眸中浮现出彼此的身影。 第257章 遇我是雪中飞花 上官云殇身上也换了白衣,不染纤尘。 他平日里爱穿黑衣,是因为黑衣可以遮挡很多没必要的麻烦,还可以起到震慑对方的作用。 身为?稷山的主上,他必须要气势十足。 但今晚,他只是以素玉友人的身份来看望老友。 “素玉。” 上官云殇被素玉请到了屋中。 一进门。 上官云殇便看到屋子里的陈设,葡萄藤的花架子上拴着流苏坠子,上面用珍珠翡翠做成的装饰物熠熠生辉。 中间的房梁处高悬一颗耀眼的绿色夜明珠,打着旋儿。 映射得屋子里没有一处黑暗。 看到素玉精心准备的一切,上官云殇回头看向素玉,神色平静:“你这是做什么?” 他原本只想两个人还如往常一般说说话,怎的给他一种即将要发生什么的感觉。 说不上来是好还是不好。 素玉在身后用依依不舍的目光看着上官云殇,因为对于他而言,看一眼少一眼。 看到上官云殇偏过来的脑袋,素玉急忙敛去自己眸中的难过,换上宠辱不惊的碧波秋云般平淡的神情。 素玉走到桌子前,看着自己亲手做的小点心和精致小菜。 旁边的木箱里还躺着那坛子酒。 上官云殇顺着素玉的身子看过去,那一道道精致漂亮的菜肴映入他的眼帘。 他早就知道素玉对于厨艺这一块也很精通,只是一直无缘见识,没想到今天居然可以开眼界了。 上官云殇移步走到桌前,在夜明珠的照耀之下,拉开凳子坐下,看着满桌的菜肴。 他兴致很高:“怎么,厨神今日有心情做饭款待我了?” 这话是揶揄之词。 “往日,你忙得不着家,我去哪里找你?”素玉看着对面坐着的上官云殇,含笑说道。 可不是,他每回去翃涒殿找他,十次有九次都见不到人! 上官云殇眼眸微沉,这点他说的没错,以前自己忙着族中之事还有寻找青灵玉的事。 如今又是为了林七。 算算日子,自己确实好久没有来看素玉了,想到这里,上官云殇脸带歉意:“是我忽略了你。” 听着上官云殇语气里的歉疚,素玉的眼眶也红了红,最终还是将心头的那抹不适压了下去。 他转身从身后的木柜上取下木箱。 看着那松木箱子,上官云殇好似闻到了一股酒香,陈年酒,很浓郁。 一双眼睛也不由地期待着。 可是随即脑子里一想,不对,素玉如今才刚刚好转,怎么能饮酒呢? 上官云殇看着素玉把箱子上的铁锁打开,他不懂为何还要上锁? 察觉到上官云殇不解的目光,素玉解释道:“唉,都怪肥肥和阿语太能闹腾了,为了防止它们把酒毁了,我只好锁起来了。” 说完,无力地叹了口气。 目光有意无意地看向窗外。 这时,上官云殇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少了两只碍事的雕儿。 往常那两只雕儿一定会在他的身旁叫唤个不停。 “它们呢?”上官云殇寻找着那两个小家伙。 “睡觉去了” 素玉把瓷白的坛子取出来,将上面密封的盖子打开。 无奈盖子封得太严实了,加上素玉还处于脱力的状态,所以并没有能一次打开。 素玉的手紧紧掰住封口处,使劲地拽。 上官云殇默默看着,半晌,他说:“还是我来吧!” 说着,一把从素玉的怀里将坛子拿了过去,直到这时,上官云殇才看清楚这瓷白的酒坛是何样! 看着那熟悉的青花纹路,上官云殇的眸中闪露微光。 洁白如玉的大掌拂上瓷坛,在上面留下清晰的印记。 他记得,这是百年前埋于树下的,是他们约定将来拿出来一起饮用的。 怎的今天取出来了? “素玉,你……” 上官云殇质疑的话刚要问出口,却见素玉站起身来对他微笑道:“你莫要多想,我只觉得今晚难得与你相聚,便取出来了。想来你也不会因此事怪我的吧!” 素玉温暖充满柔情的眸子看着惑色渐浓的上官云殇,冰凉的手拂上上官云殇那温热的掌心,要将坛子接过来。 这是二人的共同财产,自然不能由素玉一人来处置。 但是上官云殇觉得素玉今日怪怪的。 “我来吧!”上官云殇手上用力,红色的封口便被打开,男人随手将其扔到了一旁空置的毛毯上。 二人面前摆放着两个黑色的墨瓷酒盏,是素玉早早就备下的。 上官云殇给自己满上至盏边,身子前倾,手腕伸到素玉的酒盏处,忽的又收了回来。 将瓷白坛子放到桌子的空余处。 “云殇,你这是做什么?”素玉看着自己眼前空空荡荡的酒盏,问道。 “你这病还未大好,不宜饮酒。”上官云殇看着素玉的脸色回道。 素玉闻言摇摇头,他倔强地拿起瓷白坛子给自己满上,看到这里,上官云殇的脸色有些阴郁。 素玉是个知轻重的人,今日怎的还耍起小孩子的心性了? “这样,等你大好了,我陪你醉上三天三夜,今夜就算了吧!” 上官云殇拦住素玉斟酒的动作。 可是,酒水已经缓缓从坛中流出,清脆的响声在盏底迸溅出水花。 素玉的手反握住上官云殇的大掌,语气带着恳求:“就这一盏,往后我便听你的。” 话说到这份上,上官云殇怎能再说出拒绝的话来。 “那好,下不为例。”上官云殇松开对素玉的掣肘。 伴随着花香阵阵,清风明月,屋中人也开始了推心置腹的一番交谈。 “云殇,感谢这些年你让我有了个家。”素玉举杯,隔着桌子的一丈之隔,望着上官云殇。 提到这些往事,上官云殇的心里微颤。 初次见面,他若受伤的麋鹿,赤身裸体在雪原躲避野兽的攻击。 鲜血染红了他的肌肤,双腿被啃噬掉大半,但是他似乎不知道痛一般仍旧前行。 开始的数年,他不与他说话,连眼神都没有给过他一个。 再后来,一句:“你好吗?”才拉开了他们之间的友谊序幕。 转眼沧海桑田,上官云殇心里百感交集。 “其实,你不知道。”上官云殇抬眸看着素玉,那洁白如玉的肌肤中泛着微微的红晕,仿佛雪里的一朵俏梅。 他举起手里的墨盏,缓缓说道。 “你的出现对于我来说,亦是救赎!” 这是上官云殇从没有和素玉讲过的。 闻言,素玉举杯的手微颤,对于上官云殇的故事,他也曾从身边下人的口中听说。 他虽在高位,却也是孤单至极! 和他无父无母,不知从何处来到何处去的游魂倒也有几分相似之处。 看着上官云殇鲜少露出来的悲伤,一想到自己的境况,素玉的眉头便不自觉地扭到一处。 若是自己再离开他 ,他是不是又会回到从前那副冷面阎王的模样? 上官云殇看着素玉听到自己的话后那副表情,举着墨盏的手微微摇晃,神色涣散,像是在凝思什么。 于是开口问道:“素玉,你在想什么?” “嗯?”素玉眼睛忽的回神看着上官云殇。 “没什么。”素玉收回脸上的表情含笑道:“那为了我们的相遇,干杯。” 男子的双手放在左胸前,目光赤诚,盛满漫天繁星。 “好。”上官云殇对上素玉的眸光,淡淡一笑。 此间笑,唯君懂。 双双掩袖而遮,饮酒下肚。 素玉的身子确实太差,酒才流于肠胃,他的脸颊处便泛起大片的红晕,粉嫩得通红,眼神迷离。 “这酒果真是香醇!”素玉舔舔自己的唇角,余味未尽。 上官云殇见状,走过去帮其拍背:“都说了不让你喝,如今难受起来,还不是自己受着!” 素玉含笑:“因你啊!” 这声呢喃声极细,极小,声不可闻。 上官云殇只听得素玉的呼气声急促,带着些喘息声。 “你说什么?”上官云殇替素玉整理着桌子上的碗盏,方才喝酒间弄乱了了的。 “我说是我任性了。”素玉低着头,看着地面上的玉砖反射出的亮光! “还行吗?要不今日就先到这儿。”上官云殇将素玉扶到椅子上坐好。 素玉的手扶着虎头扶手处,偏头看着上官云殇:“不许走。” 上官云殇重新走回自己的位置上,拿起桌子上的竹筷,说了声:“那就不走,好好尝尝你的手艺。” 碗里的食物一会儿堆成了山,当然全是素玉给夹的。 “尝尝这个,我加了你爱吃的辣椒,好多呢!”就是给他呛得厉害,眼泪和着汗水流遍全身。 上官云殇看着那盘剁椒鱼头,红红的辣椒一层平铺在鱼身上,点缀几根嫩绿香菜,色香味俱全,他夹了一口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半晌:“不错。” 看着上官云殇的反应,素玉满意地点点头,总算是没有白费他的苦心。 “好吃你就多吃点。” 上官云殇迟到一半,抬眸看向素玉,来了句:“别说,你挺会照顾人的,但是就是不会照顾好自己。” 说到后面时,上官云殇的声音哽塞起来。 “说的好像你会似的。”素玉一句话怼了回去。 上官云殇给素玉的碗里夹了块鱼肉:“鱼刺我帮你剃了,放心吃吧!” 看着碗里白嫩的鱼肉,素玉的眼眶几度湿润,他开口问道:“你该找个陪你的人了!” 突然听到这句话,上官云殇吃进嘴里的饭差点没有喷出来,他呛得直咳嗽。 “咳咳咳……” 放下手中的碗筷,上官云殇盯着素玉那双眸子,要不是确信坐在他面前的是如假包换的素玉,他都要认为这是他母亲幻化出来的傀儡了。 上官云殇用毛巾擦了擦自己的嘴角,看向对面:“为什么今天要谈这件事?” 素玉看着上官云殇认真的模样,他也知道自己作为朋友提起这样的事确实于礼不合。 但是自己不放心。 “随便聊聊而已。”素玉给自己倒了杯清茶,来掩饰自己眸中的慌乱与不安。 听到素玉的回答,上官云殇渐渐放下心来。 “你知道我以前从没有考虑过这些。” 再说了,自己的婚姻肯定会被当成是联姻的工具,他情愿孑然一身也不要整天面对一个陌生的女子。 上官云殇说的义正言辞,但是素玉眸中却流露出不一样的神色。 就在自己对云殇说要个人陪的时候,他的神情明显有一瞬的呆滞,可也足以让他看出来云殇怕是有事瞒着他。 “那现在呢?”素玉追问道。 上官云殇的脑海里出现一个若有若无的身影,浅笑嫣然,小巧玲珑。 但他却嘴硬地说道:“没有。” 闻言,素玉轻笑一声:“你哪里是没有,只是不便相告!” 说完,素玉因为胸口的憋闷,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上官云殇知道素玉向来是个聪明的,索性也就告诉了他。 一向杀伐果断的?稷山主人此刻却像个毛头小子一般慢慢吞吞地说起自己的事迹。 听着,听着,素玉脸上的笑意渐浓,这块冰山动心了都不知道,还把自己当做师傅呢! “……就是这样。”上官云殇讲完了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 他摊摊手,靠在背椅上,望着对面的人。 “我还道你这段时间为何见不到人,原来是忙着教徒弟呢!” 素玉揶揄着说道。 “有时间我带你去见见她。”上官云殇自顾自地说着,半点没有注意到对面人在听到他的话后愣怔了几秒。 见她?自己还有机会吗? 素玉敛去眸中的失落,看着上官云殇。 “好的。” “她啊,可是个与众不同的人儿。” 看着上官云殇脸上的表情,素玉在心里吐槽:什么不一样,只是她在你眼中独一无二罢了。 陷入情海里的人呐,是幸福的同时也是失去理智的。 最大的傻却莫过于眼前这位深陷其中仍不自知的“聪明者”。 随即二人又聊了许久,菜肴都冷了,话语却没有停歇。 寂静无人的夜,萧萧梧桐沙沙作响。 “我该走了。”上官云殇开口道。 随即他从怀中取出一块冰晶。 递给素玉:“这里存放着我的灵力,你将其贴身带着以防万一。” 素玉接过,愣愣地看着,他很想说:“不用了”。 但是在触及到上官云殇殷殷的目光时,想说的话还是收了回去。 “谢谢。” 上官云殇离开了,素玉却没有立马回去,他站在屋檐下看着那抹背影。 “再见。” 他于他是雪中飞花,终有融化的那一天,什么都不会剩下了…… 第258章 不请自来云凡怡 玬琤阁里的某个角落。 阿语和肥肥被限制了自由,两只雕儿睁着两只大大的眼睛望着外面四方方的天。 它们怎么也没想到,平日对它们珍视如命的主人竟然会狠心地把它们关起来,还不让它们喊出声音来。 阿语用翅膀一点一点为肥肥溜着毛。 “……” 终于在千看万看中,盼到了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缓缓朝着这边走来。 肥肥雀跃着,虽然嘴巴不能发出声音,但是两只翅膀在不断地扑棱着。 “辛苦你们了。”素玉把笼子打开,一双手抚上两只雕儿的尾羽,甚是怜惜。 阿语的脑袋盯着素玉:主人今天明明身子不适还要和主上喝酒,把它们关起来是怕它们会捣乱? 还是要隐瞒自己其实根本就没好的事实! 肥肥没心没肺地戳到素玉的怀里打滚,发出几声欢快的叫声来。 阿语瞧着,摇摇头,肥肥怎么记吃不记打呢? 正思量着,素玉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阿语见状,上前把肥肥给拉开。 把素玉送回殿中休息。 于是两只雕儿就在素玉的咳嗽声中,度过了一晚。 东莞境内某地方。 一身红色长裙的女子被另一女子搀扶着,她们走在无人的郊野,忍受着烈风的侵袭。 “不是,这里怎么这么冷啊!”女子看着暗无月光的天幕,感叹道。 原本只是想来看看二哥,却没想到这里的气候居然这么恶劣,把她娇嫩的皮肤都吹得折皱了。 虽然围着薄纱,但还是不行。 “公主啊,不是奴婢说您。好好的芘萧殿您不待,好好的公主殿下您不做,非要来这里,鸟不拉屎。”紫桃看着周围的林子,幽幽地说道。 脚下使劲地踩了踩,这硬硬的土地,比这风还要令人讨厌。 听到紫桃的话,女子薄唇微勾,卖着关子:“那你知道我此番出来是来干嘛的吗?嗯?”女子挽着胳膊,神气洋洋。 紫桃摇摇头,回答:“不知道。” 眼珠一转,随即又道:“奴婢知道了。” 她笑着对女子说:“公主是为了逃避那西泓百扉。” 她前几日才听说那西泓家的二公子要来蓬莱拜访,顺便促进一下和公主的感情,以便日后好相处,可是这正主听了以后那是一个一哭二闹三上吊,把王后给气了个够呛,国主也因为这件事罚公主殿下好好闭门思过,谁知,这小祖宗一个不留神就偷跑了出来。 此时此刻,蓬莱的那位“公主殿下”还在面壁呢! 女子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别在我面前提那个名字,听了就讨厌,让我生气!” 脚下无辜的小石子也因此被云凡怡踢得老远,不见痕迹。 “是。”紫桃奄奄地回答 ,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云凡怡的手,这崎岖的路甚是难行,一不留神就容易摔倒。 这不是她和公主殿下都不知道受了多少的磋磨,才走到这里。 接着她便听到云凡怡说着:“我要来投奔亲戚。” 女子一手掰过抽芽的枝条,无聊地抽着地面上的土地。 这东西摔到人的脸上生疼。 因为她不久前就刚被“教训”过。 亲戚?紫桃在脑海里迅速搜索着云凡怡口中所说的亲戚人选。 他们居住在蓬莱,哪来的亲戚? 再说了,这是人间,人间啊! 妖和人还能成亲戚了? 看着紫桃一脸懵逼的样子,云凡怡忍不住地扭了一把紫桃肥嫩的脸蛋。 “当然是二哥啦!”云凡怡看着前面的破旧房屋。 她通过某些灵力感应到二哥就在那里。 说着,云凡怡就朝着不远处狂奔过去。 紫桃还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公主说什么? 二皇子,来找二皇子的! 紫桃抬头见自家主子已经跑没影儿了,只有隐隐的红点在不远处飞舞。 “公主,你等等我。”紫桃大声喊着。 即使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云凡怡还是听到身后的那称呼。 她黛眉微蹙。这个紫桃,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许叫她公主,不许叫她公主,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小五和鸢尾看着林七入定的模样愣愣出神,突然,鸢尾的视线朝着门外看去,凌厉带着锋芒。 有人来了,而且目标就是这里。 “我去看看。”鸢尾说着就要去探看,只是还没离开半步便被小五拽住。 “你先躲好。”小五看着鸢尾。 不到万不得已,鸢尾的存在还是不能让人知道。 鸢尾最后看了一眼林七,她从心底觉得小五可以保护好她的。 于是她慢慢消失在屋子里,化作一缕轻烟飘进了玉壶里。 小五把玉壶盖子仔细地扣上,走到门口,刚想要打开门,便被迎面破门而入的人扑了个满怀。 “呜呜……”小五被人紧紧地搂着,栀子香扑入鼻腔,眼前是女子乌黑发亮的头发,他刚想要推开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女子,却听到一声软软糯糯的声音从自己面前传出。 “二哥,我好想你啊!你有没有想我?”说完,云凡怡放开禁锢着小五的手,拉着小五的袖子左看右看。 “你好像是瘦了一点。”云凡怡望着小五的脸蛋,颧骨微高。 还不待小五回答,接着又听云凡怡问道:“吃了我的玉露膏,你身体的不足之症可有恢复?” 想到自己从前虚弱的身体,以及能后来恢复正常状态,小五是从心底感谢自己这个妹妹的。 上次回去被这丫头发现了自己隐藏的秘密,她便给了自己一瓶不知名的膏,结果每日服用后的效果大好。 但是他并没有告诉她为何自己会虚弱的原因。 小五眼里温情默默:“谢谢小妹的膏药,如今已恢复如常。” 听到小五的回答后,云凡怡喜上眉头,她得意洋洋地说道:“那是,那可是父王给我的,蓬莱上下也只有一瓶。” 想当年她可是父王的掌上明珠,捧在手里怕丢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如今可好,看一眼都觉得她晦气! “不过,二哥,如今我落魄了,你可不能不管我。”云凡怡说得委屈巴巴的,眼看着泪水就要从眼眶里流出来了。 细手搭在小五的臂弯处,埋头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待紫桃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公主扑倒在二皇子的怀里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凄楚模样。 “奴,奴婢见过二皇子!”紫桃一时情急也忘记了怎么行礼,只记得是蹲了蹲身子,支吾着问好道。 小五抬眸就看到了经常跟在云凡怡身边的那个丫头。 这丫头的心思…… 他,小五拍拍云凡怡的颈背,轻声哄道:“我又没说不收留你。” 手指轻轻摸着云凡怡的青丝。眼睛看着还保持着那个姿势的紫桃。 云凡怡从小五的怀里抽身,她看看周围的墙壁,都坏到掉渣了。 不是吧,她二哥就住这种地方! 转身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小五,意味深长地说道:“二哥,你受苦了!” 一头雾水的小五听着云凡怡话里的心疼,他走过去拍拍小姑娘的脑袋,宠溺地说:“想什么呢?这只是个临时住所。” 紫桃看着二位主子之间的互动,她不由地往后退了退,怕扰到二人的兴致。 屋子里的氛围热闹起来,云凡怡偶然一偏头,看到了正在床上闭眼养神的林七。 她好奇地走了过去,一双潋滟的水眸仔细地看着林七的脸。 嗯,还算清秀,她虽然知道二哥在外面被某些东西吸引了目光,却没想到是个女人啊! 他们蓬莱有多少貌美如花的仙娥,怎么就不如这外面的普通凡人呢? 云凡怡慢慢贴近林七的身子,不对,她好像感受到了些不寻常。 她身上有微弱的灵气外溢 。莫非是修仙之人? 和大嫂一样? 云凡怡问身后的小五:“二哥,你就是因为她才长时间不回蓬莱的吗?” 她指着林七问道,眼光却瞥到自家丫鬟的身上。 紫桃闻言也不由地多看了两眼那闭目养神的女子,她比不上那个女子吗? 若说是世家大族的千金,她也就认了,为何偏偏是个人类女子? 紫桃虽然心里不舒服,但她只是一个侍奉公主的小侍婢,有什么心思都得埋在心里。 紫桃的反应自然落到了云凡怡的眼里,虽然她也心疼紫桃,但是那人是她的二哥,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人,拒绝是唯一的办法,省得彼此煎熬。 就如那西泓百扉,虽然她还没见过,但是只要一听到这名字,她就从心里面抵触。 小五走过去,将云凡怡指着林七的手握住,揣到自己的怀里,细细地摩挲着。 只见他点点头,轻声地说道:“知我者,莫过于妹妹。” 轰的一声,紫桃的头顶闪过一道闪电,劈得她七荤八素! 她在云凡怡与小五不注意的地方,眼神怨毒地瞪了眼林七。 而陷入沉睡的林七却对她突然之间多出来的敌人一无所知,到后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这个丫头,居然三番四次害自己。 “是因为什么逃出来的?”即使云凡怡不提,小五也能猜到几分。 云凡怡撇撇嘴,一脸苦情,手里揪着自己衣服上的白羽毛儿。 说:“因为那个人要去蓬莱了。” 小五在心里想想,是凡怡的未婚夫? 看来他的猜想果然正确。 他柔声问道:“你就那么不喜欢他?” 对于西泓百扉这个人,小五素来没什么印象,可是能够被父王看上,应该也非一般人。 闻言,云凡怡摇摇头,语气带着些惆怅。 “我也不知道,没见过面,可是却不想听到和他有关的一切,二哥,你说我这样的正常吗?” 紫桃默默退到帐帘后,看着二皇子的背影出神。 小五闻言笑笑看着趴在他膝上的小公主:“你这是恨嫁,跟那个人是谁无关。” 一语惊醒梦中人,云凡怡扬起脑袋看着小五:“二哥,你说的对。” 她将身子缩了缩,只为让自己可以更舒服地窝在小五的怀里,两只手臂紧紧地抓着男子的腿骨。 “我这些天也一直在想,我是怎么了,只要一提到那个人的名字,我就不高兴。” “既然不高兴 那就不要去想。”小五看着怀里的人,安慰道。 刚才凡怡告诉他,她是怎么出来的。 只怕不久之后就会有人来找她,或许免不了父王的一顿教训。 他能做的,就是在这段时间照顾好她。 “小怡,你若是要留下,就要按我说的去做。”小五的声音在此刻响起。 “什么?”云凡怡转身一脸迷糊地看着小五。 二哥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像不安好心的人贩子。 于是小五就把自己的境遇都与云凡怡讲了一遍。 …… “什么?她居然还不知道你的身份,她, 她……” 小五捂住云凡怡的嘴,意识到小姑娘双眸睁大怨恨地盯着他时,他又手足无措地放开。 只是嘴里念着:“我的小祖宗啊,你小声点。” 云凡怡看着眼前这个眼睛眉毛鼻子一点都没变的二哥,心里泛起深深的恐惧。 这就是坠入爱河的男人,这么疯狂的吗? 平日里矜贵自持的蓬莱皇子居然甘为了一个女子而小心翼翼至此,这简直是让她不敢相信。 这让她愈加坚定了自己绝对不向感情妥协的决心。 屋外的两人窃窃私语了半夜,屋中的人沉沉地睡了半夜,亦有人在门槛处站了许久。 东方白光乍现,渐渐地照亮远处高山上的岩石,晶莹剔透的光泽闪得人眼睛不适。 林七从沉沉的黑暗中醒来,缕缕阳光洒在她的衣服上,她看着眼前的场景,还是她调息前的模样,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地面干净了许多,想来是小五他们打扫了的缘故。 还没等她起身。忽然,一抹俏丽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语气软糯可亲地对她说:“姐姐,你醒了?” 眼前的女子皮肤白皙,红润光泽,眉眼带笑,鼻梁线条流畅 ,小嘴若樱桃般晶莹亮泽。看起来就是一副古灵精怪的模样。 “你是在叫我吗?”林七目光疑惑地看着女子。 云凡怡点点头, 又说道:“是啊,姐姐。” 不经意露出来的模样太乖了,像是讨好的狐狸宝宝一般。 林七脸上带着一抹客套的笑,从榻上起身说道:“你是?” “她是我昨晚认的妹妹。” 小五正捡了些柴回来,就听到屋子里传来的声音,果然小七已经醒来了。 小五的话让林七吃了一惊,这家伙怎么会随随便便认妹妹了? 林七看着小五那一贯的身形举止,没有丝毫的异常,仿佛这就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看着眼前的女子听到小五的话后,开心地跳过去抱着小五的手臂,喊着:“二哥。” “这是干嘛的啊?”云凡怡看着那堆干巴巴的木柴,不解地问道。 “做饭。”小五将灰烬收拾到一边,开始生火。 今晨天刚蒙蒙亮,他便去山林中猎得一只野兔和几只野鸡。 应该够他们几个人吃的了。 林七站在不远处看着云凡怡和小五那熟稔的样子,倒不像是刚认识的。 心里泛起大片的疑惑,像是海浪无声地冲刷着她的河堤岸。层层叠叠,循序渐进,无声地蔓延又再次褪去。 第259章 爱表心迹行难随 一个想法在林七的脑海里浮现。 小五把云凡怡推到身后,还不忘叮嘱她离远一些,不要弄脏了衣服。 这细心照顾让林七不禁觉得难道这是小五的“情妹妹”? 两个人早就认识了! 可是,什么时候呢?林七仿佛被人浇了一身的浆糊般,糊里糊涂的。 她自顾地走到火堆旁,看着认真烤肉的小五,和言笑晏晏的云凡怡。 不由地开口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闻言,云凡怡嘴角露出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颇为诚恳地说:“昨晚啊!” 说完,还朝小五抛了个媚眼。 “昨晚?”林七看着小五,诧异地问道。 不是这一晚上就如此的热络了?不符合小五的脾性啊! 小五听着林七的疑问,皱了皱眉头,他就知道这小怡迟早得露馅。 他拿过一只烤好的鸡递到林七的面前:“小七,快尝尝,火候刚好。” 说着从上面撕下了条鸡腿,云凡怡虽然没吃过这是什么东西,但是看着二哥弄了好久,又是拔毛又是清洗的,如今虽是一副黑里吧唧的玩意,可是她却闻到了一股香气,很好闻的。 于是她从小五的手里抢出那只鸡腿,阿呜就啃了一口,满嘴流油。 云凡怡嘴里颇有兴趣地嚼着,越嚼越觉得有味道。 林七就这么看着,这模样可真是豪放! 和小五还挺像是“昨天”刚认识的! 小五不悦地看了眼云凡怡,刚想要提醒她别忘了注意自己的形象,就对上了云凡怡赞赏的目光,小姑娘满手的油却给小五竖了个大拇指:“二哥,真厉害。” 说完,又继续吃自己手里的那半条鸡腿。 正巧紫桃拿着洗好的野兔子过来,她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小五身边的女子。 那副绝尘的样子真让她讨厌。 “二……”紫桃刚想唤小五尊称,便想到了公主的嘱托,随即又改了口。 “公子,野兔洗好了。” 小五点点头接过来,串上木枝,架在火上进行烘烤,还不忘了时不时添点柴薪。 看着突然又冒出来的女子,林七怎么觉得这女子看她时的神情带着敌意呢? “我们是一起的。”云凡怡拉了拉紫桃的手和林七说。 “嗯。”林七沉默地点点头,表示她知道了。 “对了,小五。师傅呢?” 小五手中的动作一顿,想到昨日殇云说的话,他淡淡回道:“他有些事情要处理,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想到昨日殇云教自己调息,然后今晨睁眼便不见他的影踪,林七心里也闷闷的。 或许不知什么时候,殇云就会如这次一般再也不回来了。 “我们在这里等他就好。”看着林七眉毛微蹙,小五随即又补充道。 噼里啪啦的火柴继续燃烧着。 烤得外焦里嫩的野兔着实好吃,不过几乎有一半是进了云凡怡的肚子。 林七看着云凡怡满意地揉着自己的腹部,笑得如沐春风,林七也不由地对这个女子心生了几分喜欢来。 但是那个总是用一副打量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人,她确实也喜欢不起来。 极北之地。 上官云殇处理了一夜族中的大小事情,本打算离开,却被身后的妇人唤住。 “云殇。” 童年时极想听到的两个字终是等到了,却已经不稀罕。 上官云殇转身看着身着华丽锦服的妇女,满头的朱翠别在发间,衬托得她愈发高贵。 可惜,她却没有给他一丁点儿的柔情。 “母亲。” 每每相见,总是生疏。 妇人是单独来的,走到上官云殇面前时还不时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生怕被人发现。 见状,上官云殇再也忍不住,他语气生硬地说道:“母亲放心,这里没有旁人。” 上官云殇整理着自己的衣襟,在他的记忆里,母亲的身影总是很少,以至于他都不怎么习惯和她待在一处。 闻言,妇人脸上的表情凝固。 她也知道自己软弱的性格,让这孩子受了不少委屈。 可是她也有她难处啊! “我听人说你最近总不在?稷山,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妇人眉眼温和,看着上官云殇的眼神总是带着一丝歉意。 上官云殇的眼眸微眯,嘴里缓缓说道:“族中的事就不劳母亲操心了,毕竟父亲才是您最重要的人不是?” 妇人的身形微怔,差点要站不牢,她眉目含着浓郁的哀愁。 语气也低声下气极了。 “你还在怪我?” 上官云殇闻言,嘴唇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来。 问问自己的心,怪过吗?或许曾经有过,但现在,没有感觉了。 “都已经过去了。”上官云殇在台阶处站着,妇人则是望着他那和夫君有些相似的眸子,愣愣出神。 察觉到妇人的浓情愈深,上官云殇不自在地偏过身去:“母亲若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看着上官云殇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妇人也没有收回自己的依依不舍之情。 是啊,有些错误,错就错了,再也弥补不回来了。 “夫人。身后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 妇人回头只见是御颉,脸色随即阴沉了下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语气也带着些锋芒,和刚才的样子判若两人。 御颉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到距妇人不足两米之处,微微抬手算是行礼。 “我来看场好戏。”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来。 “好戏?”妇人凌厉的目光就朝着御颉直射而去,只见她慢慢挪动脚步,距御颉更近。 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话对他说:“不管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我劝你最好死心。否则……” 闻言,御颉倒是更猖狂了起来,他指着妇人恨恨地说道:“就是你还有你的好夫君,就是你们逼死了我的絮儿。” 说到这里时, 御颉眼角发红,让人看了生惧。 妇人脑海里闪过一个名字——御方絮。 那个差点害死她的蛇蝎女子。 “御颉长老,你不要忘了她是因何而受到惩罚的。若是真按族规论起来,御颉长老也难逃其咎吧!”妇人气势丝毫不减,她是天地精气生成的一朵雪花,当年她的悟性和修为都是最高的。 她自是有骄傲的资本。 “若非老族长看在你多年来为?稷山所做出的贡献,留你一脉,你怎还能站在此处?” 御颉闭上眼睛感受着妇人的言辞,随即他转过头去看着妇人,缓缓说道:“你以为他为何会留我?” 下面的话,御颉没有说出口。 妇人也猜不透这个老东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来日方长,夫人咱慢慢瞧,我一定不会让絮儿孤孤单单地在下面待着。”御颉嘴里说着大不敬的话,可是妇人却只得忍着,因为若是让她的夫君知道自己今日来见了云殇,怕又是一次难平的风波。 于是妇人眼睁睁看着御颉大摇大摆地离开,手里的锦帕都要绞碎了,却只能是恨恨地望着。 上官云殇走出?稷山时回头望了一眼,巍峨堂皇的宫殿,座座宫宇鳞次栉比,远近高低的山层层叠叠,平静得像一幅画。 踏出?稷山的那一刻,白雪皑皑的荒原一望无际,这就是?稷山的不同之处。 无论外面是怎样的冰天雪地,里面却是四季分明的宜人景色。 脚踩在洁白酥软的雪地里,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让他想起小时候在雪地里打滚的情形,冰凉刺骨也不能减掉他心里对滚雪的执念。 或许只有身上冷了,才会觉得心还是有温度的。 突然上官云殇捂住心口,那里传来闷闷的窒息感,他剑眉微蹙,眼睛深眯,在雪地里站了好久,才堪堪恢复。 刚才究竟是怎么了? 上官云殇心里笼上一层疑云。 与此同时,玬琤阁里。 风铃剧烈地摇晃着,彰显着这一刻的不平凡。 素玉眼眸淡淡地看着门口的方向,从他醒来的那一刻,就感知到了他会来找自己。 两只雕儿冲过去,却被一股强大的气团包围,僵硬着身子。 素玉的眼眸里浮现出抹担心的神色,但是他还是脸上波澜不惊。 缓缓开口道:“既然来了,何必偷偷摸摸?” 藏青色的云纹映入眼帘,看到来人,素玉的心咯噔一声,他不知道是自己的内心深处的记忆还是什么,他居然对他有种难言的惧怕。 言清缓缓朝着素玉走去,步履间仪态万千,一只手平放在胸前。 直到素玉跟前。 言清的眸子里露出欣赏的目光,这么多年他没想到的是那部分元神竟然生出了新的肉体,还拥有了自己的灵识。 素玉看着那抹衣角,心中暗流涌动,自己看来是没办法再见云殇一面了。 “好久不见。” 听到这话,言清看向低头的素玉,语气惊讶:“你认识我?” 素玉摇摇头:“不认识。” 但是他嘴唇又露出一抹讥笑来,他伸出自己的双手,展开自己的衣袖。 “但是这副躯体认识你。” 素玉的眸光微动:“它属于你。” 言清被素玉的话深深震惊到,他竟然能猜出来,确实算得上是聪明之灵。 “所以我今天就是来拿回它的。”言清看着静静坐着的素玉,元神,他势在必得。 虽说元神蕴含着他大部分的灵力与修为,但他才是本体。 素玉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随后他抬头看向言清:“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言清不解地看着素玉。 素玉半掩唇压抑着咳嗽声。 看着这番病美人模样的素玉,言清心头竟升起些不忍。 “能不能替我照顾好肥肥和阿语?”素玉不舍的眸光看着光圈里两只拼命挣扎的雕儿。 “啊呜啊呜……”两只小家伙更是拍打着自己的翅膀,几片羽毛都被生生地抖落下。 眼尾沁出滴滴晶莹的水珠,氤氲着,此刻,它们恨自己不能言语。 言清回头看着那两个闹腾的雕儿,长得倒是健硕无比,讨人喜欢,看得出他的主人是付出了心血的。 “好。” 随着言清的话语落下,素玉像是彻底放心一般地闭上双眸,等待着最后时刻的来临。 言清抬起手,手中光圈凝起,缓缓将他与素玉二人包裹在里面,周围只是风迅速流驶的呼啸声。 眼看着那光圈渐渐融合在一处,流驶的气流消失,朦朦胧胧中,一声带着略微遗憾的“再见”从气团里传出。 言清缓缓从半空中降落,双眸睁开,眼前的帘帐摇晃着,随后归于平寂。 他抬步走到两只雕儿的面前,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其脑袋,却被两只雕儿给歪着脑袋躲了过去。 言清轻笑一声:“这么有个性?” 指尖轻点,刚才和素玉融合的过程中他看到了很多零碎的画面,温馨的,伤感的,还有那个人——上官云殇。 原来他的元神居然和上官云殇成为了好朋友,这是什么样的旷世奇缘? “既然你们如此倔强,我也只好抹去你们的记忆了。” 只见在言清的动作之下,两只雕儿不再激动暴躁,恢复了平静。 眼神空洞地望着言清,清澈得不像样子。 “走吧。”言清大手一挥,与两只雕儿一齐消失在了原地。 玬琤阁里一切恢复了寂静无声,只有滴滴答答的流水声还在循环往复。 院外的落樱树摇落了一池粉白色的花瓣,被从远方吹过来的微风卷起又飘向远方。 令越在长老殿里看着西北方向的异常,那莫名其妙刮起来的烈风让他心头不安。 此时,一名身穿褐衣的人从外面进来,向令越长老禀告道:“长老, 西北方有异样,是玬琤阁的方向。” 那人又补充道。 令越手里的毛笔微颤,在洁白如玉的纸上滑过,一抹清晰的黑色线条勾勒而出。 想起素玉那性子还有和主上的关系,他眼眸微沉,淡淡说道:“知道了,下去吧。” “长老,不去看看吗?” 那人问道。 “素玉不喜与人亲近,况且?稷山上下谁敢去找他的麻烦。”令越长老看了眼那人。 对于主上下的命令,令越长老觉得素玉太会伪装了,把主上都哄成什么样了? “是。”那人唯唯诺诺地退下。 ?稷山上下无人去玬琤阁看看。 就这样,落樱树渐渐落叶,枯萎,直到唯余躯干。 东莞境内。 林七看着日上中天的日头,火红的太阳高悬在人的头顶,要把人烤熟的样子。 她走到院中看着那敞开的大门门口有稀稀疏疏的树影斑驳地落在地面,枝枝叶叶交缠在一处。 可是却没有他的影子…… 小五看着站在院外愣愣出神的林七,他悄悄地走到其背后。 “外面晒得慌,先进来吧!” 林七意识到自己头顶有片阴影,是小五,他双手放在自己的头顶,帮自己遮挡那耀眼的阳光。 林七伸手拿下来放在自己的手掌里。 看着小五那双分外明亮的桃花眼,说了声:“谢谢。” 阳光照耀金银台,才子遮阳予佳人。 这美好的一面被云凡怡偷偷地藏在了自己的云岫镜中。 “嘿嘿。” 第260章 待君日月胡不归 紫桃伫立在云凡怡的背后,看到自家公主笑得那般开心,她不由地好奇,上前几步,从背后看着公主手里的云岫镜。 那幕温情脉脉的画面此时却像是把尖刀深深地剜着她的心。 云凡怡听到身后脚踩枯枝的声音,向后看去,只见紫桃脸色惨白地看着她手中的云岫镜。 她刚想解释些什么,却见紫桃朝着她走过来,拉着她的手:“小姐,我发现那边有湖泊,我们去看看吧!” 说完,幽怨的目光在小五的身上盘旋了一会儿。 云凡怡转头,就见自家二哥和他的心上人相处得正好,这个时候,紫桃去打扰也不合适,于是便跟着紫桃去了湖边。 她自小在蓬莱长大,只觉得那里是世界上最美的桃源,如今来到这里,反而觉得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紫桃知道自己再在那里待下去,心里只会更堵得慌。 “公主,你看那鱼。”紫桃指着不远处跃出水面的金色鱼儿。 顺着紫桃的手指看过去,云凡怡果然看到了那条圆头圆脑的胖鲤鱼。 撅着小嘴,向往着外面的世界。 她眉眼弯弯,对紫桃说:“走,去瞧瞧。今天或许能吃到本公主亲手抓的鱼。” “小姐?” 紫桃提醒道。 云凡怡立马捂住自己的樱桃小口,朝着四周慌乱地看了看,二哥那位心肝宝贝应该是没听见,她随即又松开了紧皱的眉头。 拍拍自己的胸脯。 向前走去:“我都忘了。”她回头悄悄地对紫桃说。 这样好的风景都让她忘记了自己还要伪装的事。 紫桃尴尬地笑笑。 眼睛还时不时地回头,望向那座小屋。 “小七,要不,我陪你练练?”小五拿起旁边的枯树枝。 林七见状,偏着脑袋:“你会功夫?” 女子的眉毛飞扬,迷迷糊糊却异常可爱。 “当然。其实,小七……”小五那双桃花眼偷偷地看了眼林七发呆的模样。 “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林七的耳朵立马竖了起来,朝着小五所在的位置靠了靠。 看着自己和林七的距离如此之近,关键是林七还用一副天真无邪的目光看着他。 小五的心里就生出了退缩的念头。 他嘴唇微抿,说了句:“现在还不是时候。” 林七讶异地看着他,她都准备好了,结果就这? 她一把手生气地推开小五:“故弄玄虚。” 林七从脚下拿起一支又干又瘦的树枝,对着小五说:“来啊!” 殇云不在,她倒是连练武的兴趣都减了一半。 “好。不过你可要小心我的“棍”。”小五看着面前意气风发的林七,又瞅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瘦柴”。 “看不起谁呢!”说着,林七就朝着小五攻了过去。 一招一式都是极近规范。 二人打得难舍难分,竟然是不相上下。 林七应付得越发吃力起来,她和殇云已经学了很久的拳脚了,即使是灵力还没有修炼得出神入化,但是这拳脚怎么也不可能输给一点基础都没有的小五吧! 可是,就在一次次的险败后,林七终于弄明白了,小五只是故意让着她,给她放水呢! 她将木棍往旁边一扔,然后席地而坐。 嘴里说着:“不比了,不比了。我输了。” 袖子摊在两边。 如此明显得放水她再看不出来岂不是成了傻子? 小五正在想着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让林七赢,结果就发现自己那点伎俩早就被看穿了。 他也将手里的家伙事丢了出去。 坐在林七旁边。 看着不远处的云凡怡。 小姑娘的衣服是红色的,在这空旷的地方实在是惹眼。 “你很喜欢那个姑娘。”林七淡淡地说道。 眼睛看着云凡怡那潇洒恣意的模样。 那尾胖鱼被她紧紧地攥在手里,小姑娘挽着自己裤腿居然下了冰凉的湖水,还笑得那么开怀。 小五看着自家妹妹的身影,点点头说道:“当然。” 他的妹妹他不爱谁爱? 这话落在林七的耳里却变成了另一种意思。 小五有了喜欢的姑娘! 林七在心里消化着她方才才知道的事实。 以往自己给他张罗那么多的婚事,他不是推脱就是捣乱,单单是因为他对自己有意。 那么如今,他是想开了? 林七望着小五的棱角分明的侧脸愣愣出神。 小五转过脸时看到的就是林七用一副自家儿子终于开窍了的眼神看着他。 目光殷切,一看就是误会了。 他立即开口解释道:“小七,你别多想。我对她只是对待妹妹一般的喜欢。” 林七还沉浸在小五找到了自己两情相悦的人的喜悦中,就被突如其来的这瓢冷水给浇了个透心凉。 “什么?”林七的嘴角抽了抽。 小五在林七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林七立马双腿并拢到一处,抱住自己的双臂:“原来是是这样啊!” 从早晨到中午,眼看太阳就要西沉,也没能等到她想要见到的人。 林七是被小五拉进屋子里的。 云凡怡见到林七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不禁疑惑,她碰了碰小五的胳膊,用眼神告诉他:出去聊聊。 随后云凡怡借口去上茅房,捂住肚子离开了。 小五见云凡怡走了一阵,就说去看看外面有没有猎物什么的,打一些回来吃。 林七看着这两个人脚前脚后地离开,她欲起身跟上他们看个究竟,却被突然窜出来的紫桃拦住了去路。 紫桃满脸不高兴地张开双臂,语气不悦:“这位姑娘,你最好不要出去。” 林七看到不由觉得好笑。 “怎么?” 紫桃不屑地看了一眼林七:“别人说话,偷听是不礼貌的。” 林七没有错过紫桃眼里的那抹轻视。 “谁说我要偷听别人讲话了?”林七睨了一眼紫桃,既然她对自己不客气,自己又何必对她和颜悦色。 她将紫桃的手弄开,大步向前走了去。 迈过门槛时,林七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呼吸声,像是被气得不轻! 她脚步一顿,心想:原来就是只纸老虎。 外面空无一人,林七又去到茅房,果然,里面没有人。 她思索着,小五和那位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奈她只好又回到了屋中,发现紫桃此刻正在门边倚着,看着她。 好像料定了她还会回来似的。 林七看到紫桃这副样子就心里不舒服,于是她掉头又出了破院。 自从这姑娘来了之后,她就觉得自己随时随刻都像是个被监视的人。 破院后面的某一处。 云凡怡站在小五的对面,掐着腰,问道:“二哥,你老实告诉我,那个女人的师傅是不是她喜欢的人?” 云凡怡越想越气,她这么优秀的二哥凭什么去当个备胎? 小五没想到云凡怡居然看出来了。 看着小五一副难为情的模样,云凡怡心里就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那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撸起袖子就要去质问林七。 “我倒是要去问问她凭什么这么对你?” 吃着锅里的看着碗里的。 这是什么人啊! 云凡怡小巧的身子一把被小五紧紧搂住,他胸腔剧烈地起伏着,还好服用了玉露膏,不然这小祖宗要是发起疯来,自己还真的难以招架。 “你听我说……”男子低沉的嗓音响起。 听到小五这样的语气,云凡怡心里的那股子怒火也得以压制下去。 “那你说。”云凡怡心疼地看着自家二哥。 二人就坐在大石头上一言一语。 地上微微冒头的小草顶出细嫩的芽儿,陈年的枯草被风吹得摇曳飘走。 时间嘀嗒嘀嗒地流逝着。 云凡怡将自己鬓间的碎发往耳后整理了一番。 “原来是这样。也就是说她明确拒绝了你?”云凡怡看着小五那瘦瘦的身形,这样的二哥虽然玉树临风,但是却给人一种萧条落寞的感觉。 尤其是在听了这个“故事”之后。 “以前我就知道这爱情两个字不好,太邪门,如今听了二哥你的一席话,我更觉得它就像是洪水猛兽一般 会把人变得面目全非,失去自我。” 说这些话的时候,云凡怡那双明亮的大眼睛还不忘看着小五。 尤其是看到小五在讲述这些事情时,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笑。 在她看来,她的二哥就是一个大冤种,傻白痴,明明心里都苦死了,还在这儿笑! 小五听着云凡怡的这顿感悟,自嘲地笑笑,他摸上云凡怡的小脑袋,语重心长道:“其实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若是你真的遇上了,就明白了。它虽然令人心碎,但却也让人痴迷。” 云凡怡从小五的手掌下逃脱,她摇着自己的脑袋,小手摆弄着。 “不,不,不。我才不要。” 她眼眸流转处是一片清澈,想起那些话本子上的缠绵悱恻,她就觉得不现实,可是在看到她原本风流潇洒的二哥变成了里面的那种甘愿痛苦也不愿放手的人时,她对那些东西又有了那么一丝的相信来。 难道都是真的? “傻姑娘。” 小五倒真的希望他的妹妹可以永远都这么开心快乐下去。 找到一个真心对她好的人,就像自己对小七这样的。 所以,凡怡以后的伴侣必须要过他的这一关。 “对了,二哥,你所说的那个男子,会是什么来路?” 他竟然可以知道二哥的真身,有两下子啊! 小五摇摇头:“我也看不透。” 至少在他的了解下,是谜语,未解之谜。 后院。 上官云殇刚回到此地,便被后面追赶而来的辞云给拦住了去路。 他愣愣地看着坐在石阶上的林七,小姑娘一脸的企盼,看着远处蔚蓝色的天空。 她是在等他吗? 上官云殇偏头看向脸上不太对劲的辞云:“怎么了?” 辞云看着近在咫尺的林七,他深知主上对这个小徒弟在乎得紧,可是素玉公子的事也不是小事。 他喉咙滚动:“素玉公子不见了。” 说完,他抬头深深看了眼上官云殇的表情,男子的眉宇深锁,墨色的雾气溢满眼眶。 他大手紧紧一握,青筋暴起:“回去。” 身影消失时,带起片片枯叶在空中流转。 辞云对林七充满了同情,她的企盼终是落空了。 玬琤阁里。 上官云殇看着摔在地上的茶盏,晶莹的碎渣溅了一地。 素玉生性是个爱干净且沉稳的人。 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物件委地却不捡起。 所以这里定是发生了一些不可名状的突发事件。 他凌厉的视线看向辞云:“究竟是怎么回事?” 昨夜他们还秉酒夜谈,短短的时间怎会发生这样的变故? 闻言,辞云面露难色:“主上,其实在您离开的不久这玬琤阁就有些异样,但是……” 辞云的眼波翻涌,上官云殇看懂了他的意思。 就是没有人来这里看个究竟!!! 于他们而言,素玉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人。 上官云殇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来,半晌才道:“很好。” “阿语和肥肥呢?”即使素玉不见,那两只雕儿也总该有些线索才是。 辞云低头:“最奇怪的是,两只雕儿也不见了!” 上官云殇脑海里将这些联想到一处。 他坚信素玉不会无缘无故离开,因为这里就是他的家。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遭遇了不测,但是却无尸身! 上官云殇在玬琤阁里坐了许久,出来时,整个人就跟失了魂一般,嘱咐辞云:“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查清楚!” “是。” 辞云能明白上官云殇此时心里的沉痛,素玉公子给了主上从不被关怀的人生当中最温暖的那束光。 上官云殇走在整洁的白玉石板上,脑海里想着过往的种种,以及昨日素玉的种种反常。 难道在那个时候,素玉就已经有了预感,预感自己会出事,所以才对自己叮嘱了那些。 上官云殇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脑袋。 素玉的笑容,话语一遍遍在他脑海深处回放。 “云殇,你该找个知心人了……” “就这一次,以后都听你的……” 这一次是最后的一次吗? 上官云殇抬头望着天空,他恨自己的后知后觉,如果那时自己可以留个心眼,多想想他说的话里的意思。 是不是自己不离开,他便不会这样? 太阳从西山而落,月亮从东方初升。 银白皎洁轻盈素淡的光影洒在遍生荒草的土地上,朦胧而幽静。 林七坐在石阶上,脑袋看着深邃的夜幕。 西南方有点点繁星露出痕迹,莹莹闪着精光。 已经一天一夜了,他难道是不回来了吗? 是啊,他说过的,他会走。 林七阖上眼帘,她很困,很困。原来等待是这么磨人的事。 长叹口气,被却走出来的人正好听见。 小五抬腿走到林七身侧,刚才那是失望吗? “小七。” 林七扭头去看,谁知差点碰到小五的鼻翼,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不能再近。 四目相对之间,终是林七率先反应过来,她偏下自己的脑袋不去看男子。 “那个,你怎么突然出现啊?”林七的话说得支支吾吾。 小五看着林七下意识的反应,他也不气馁,抬起头说道:“什么叫突然?” 他故意拉近自己和林七之间的距离:“我的脚步声从来都不会让人忽视,除了你。” 说完,小五抬头望向夜空。 第261章 似曾时光未曾老 男子说的话一语双关,林七心里震撼万分。 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去拒绝他的好意。 话已说了千千万,可是他却仍是抱有期待。 心里的乱麻让她慌了心神。 什么时候?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卷入了这情感的旋涡呢。 小五抬头望星空的视线偏移一寸,看着女子那温婉的侧脸。 她好似在纠结,在挣扎,在迷茫。 “还记得我们之前经常在夜晚看星星的画面吗?” 小五没来由地想起那些美好的岁月如画的场景。 听着耳边的低语,林七的思绪也被牵扯回那段清澈天真的时光里去。 摇椅上永远都不会空置的茶杯,花架上永远都不会缺席的甘草环。 二人一猫,三餐四季,日日夜夜,长此以往。温柔的夜风轻轻刮过树梢,沙沙作响,似风铃般悦耳。 这般美好的画面一幅幅漫于心头。 林七想着也不由地露出笑容来,那个时候还真是安静如水,轻微似月,从容不迫。 “记得。” 林七仰仰脖子,向后躺在光洁的地面上,用手拄着脑袋,翘起小腿,慢慢摇晃着。 她偏头看向坐在一旁身形颀长的男子,慢慢说道:“小五,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男子的发丝飘扬在脑后,透过轻柔的月华,如瀑般丝滑细密,风华无限。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呢? 林七心想。 自己不过是在他最落魄的时候伸以援手,怎么值得他用自己的一颗心来报答自己呢? 在听到林七说的朋友二字,小五的心突然有那么一丝抽痛。 像是被虫子啃噬掉一角。 “那我若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怪我吗?”小五看着躺在地上的林七问道。 对不起她的事? 林七看着小五那双潋滟流光的眸子,她摇摇头:“你永远都不会。” 自己与小五认识了这么久,若是他是那样的人,自己早就发觉了。 “这么相信我?”小五挑眉,他满怀疑惑地问林七。 林七起身面对面地点点头。 “是。” 看着林七如此认真的样子,小五的心里升起热气腾腾的暖意。 她竟如此信任他! 小五在心里做了个决定。 他先是看了眼林七的眼睛,然后郑重地和她说:“小七,关于我的身世,我想在今天告诉你。” 云凡怡是个靠不住的大嘴巴,说不定哪天自己就被出卖了。 还有殇云,那个危险的定时炸弹! 林七闻言,心里咯噔一声,虽然自己的心里对小五的身份早有怀疑,但是他要亲口对自己坦白,这冲击还是很大的。 她早就做好了若是小五不愿说,自己就不会问的准备。 他愿意做小五,那就一直做小五好了。 看着林七眼眸里的变化,从开始的震惊到慢慢接受。 小五觉得林七好像对于这件事不是很惊讶的样子,所以她有可能很早就怀疑了。 小五敛下眸子,他不敢去看林七的眼睛。 “你会怪我一开始没有告诉你吗?” 小五低垂着的脑袋,语气低沉。 他知道小七最不喜欢的就是人欺骗她。 但是自己那个时候与她又不是很熟,自然不能将一切都告诉她。 后来她对自己所说的一切都深信不疑,自己就更不敢和她和盘托出了! 林七看着小五一副做错了事的乖孩子模样,她原本惊讶的脸上渐渐露出轻笑。 她语气低低,却十分柔和:“不会啊!每个人都有权利说与不说。” 没错,换作以前若是有人欺骗了她,她绝对会和那人恩断义绝。 因为自己的满腔赤诚得到了欺骗的下场。 但是自从和殇云认识以及他们一路走过来,她见到也明白了很多。 有时候,谎言不仅仅是欺骗,也可能是善意。 小五看着林七的豁达,他深深闭眼,再次睁开时对上林七柔和的眸子。 他将一切都告诉了林七。 “我原本是蓬莱的皇子,因为被人暗算而受伤。后来被你所救,因为贪恋我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温暖而留下来。” “……。” 小五说的很是随意,仿佛都是天意,水到渠成 。 林七的眸子在听到这些之后微微颤动,原本她只觉得小五身份不简单,但却没有想到真相竟然会是如此! “蓬莱?”林七念叨着小五嘴里说出来的地方。 小五看着林七的表情,她就像她所说的那样,很坦然,但是眸光微闪却也显示着她对自己听到的一切很诧异。 林七随即想到什么,他朝里面的方向看了看,带着些不愿意相信的意味看着:“所以说,那位姑娘也不是人?” 她才不相信他们是昨天才认识的。 小五朝着屋中看过去,因为和林七所处的角度不同,所以他能看到一片红色的衣角擦着门框的位置,很是显眼。 心中暗想:这个云凡怡,就知道偷偷摸摸的,连尾巴都藏不好! 他收回视线,告诉林七:“没错。” 然后笑着和林七解释:“她是我妹妹,亲妹妹。” 林七恍然大悟,怪不得,怪不得两个人的动作熟稔到那个地步。 “对了,你说的那些害你的人有线索了吗?”林七担忧地问道。 当年初次见他,他浑身上下虽没有伤,但是却昏迷了数月,依他的说法,那些人也当真是阴险。 小五余光瞥向门口的位置,只见那双小脚往前凑了凑。 随即他叹了口气说道:“没有。” “那你……” “小七,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林七看着小五豁达如斯的样子,心头微动,是什么样的胸襟会让一个人连性命之仇都可以轻轻放过? 她对小五不禁刮目相看。 “嗯。我相信你会处理好的。”林七点点头。 她认真地看向小五,眼睛,眉毛,连每根发丝都没放过。 “所以说你的真身是狐狸喽?”林七好奇地望着他,不由地想起那天小五无意间露出来的狐狸叫声。 其实一切早有蛛丝马迹! 小五点点头。 “怪不得,你眼睛看向别人时总带着魅惑人的意味!” 小五听着前半句时还觉得可行,但是后半句飘进小五的耳中,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像是在取笑他! “小七!”小五语气变得有些重。 看着小五那副跳脚的模样,林七也深知是自己说得欠妥当了。 她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一双无辜的鹿眼看向小五,眼神中写满了抱歉二字。 月华如水照亮了浮华的旧事, 点燃如炬纷飞了彼此的内心。 云凡怡躲在门后的位置看着院子外的两人,她刚刚听到二哥所说的那一切,看着那位林姑娘和他的相处,她觉得两个人有戏! 只要那位师傅不要来打扰他们就行。 至于二哥所说的那件事,她不知道为何二哥不愿意讲,谁踏马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害他们蓬莱的皇子,不要命了? 可是二哥每次谈起都是顾左右而言他,甚至连自己受伤的时候都没告诉母后!! 云凡怡握紧手里的云岫镜,上面还在将刚才的画面重现。 “小姐,可以睡了。”紫桃在不远处整理着铺在地上的棉被。 真是的,主子是堂堂的蓬莱公主,从小在优渥的环境下长大,何时睡在过地上? 想到这里,紫桃就觉得接受不了! 云凡怡看向紫桃,没有错过她眼里的那抹神情。 她走过去,蹲在紫桃的身边,用手拍了拍紫桃的肩膀。 “可是有什么心事?” 紫桃闻言看着自家的公主殿下,想说的话哽在了喉头。 半天才道:“没,没有。” 紫桃的手垂到被子上,眼神却看向门口的位置。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不停的风拂过。 云凡怡看出紫桃心里的失落,她斟酌了片刻说道:“紫桃,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是你也该明白,强求的事情不会有好结果的。” 虽然她之前也是支持的,可是如今不一样了。 二哥他有了自己的选择。 而她能做的就是祝福他。 耳边的话让紫桃的心里十分不甘,可是她心里明白自己的身份,不能惹了公主不悦,于是答道:“奴婢知道了。公主放心。” 紫桃低着头说着,云凡怡把她搂进自己的怀里。 “我知你现在心里一定不舒服,想哭就哭吧。” 紫桃压抑着自己心头的不适,公主待她向来是极好的。 她都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林七! 她绝不会让她好过。 “小姐,您先睡吧。我想出去转转。”紫桃开始给云凡怡宽衣。 在紫桃的服侍下,云凡怡钻进了被窝里,虽然她从没有吃过这样的苦,但是她从内心深处觉得这样还挺有意思的。 “那小姐,我先出去了。” 紫桃在云凡怡的耳边说道。 “嗯。” 紫桃起身正打算出去。 “紫桃。” 紫桃立马回身,看向一脸担心的云凡怡。 “别去打扰林姑娘。” 闻言,紫桃的心里难受得如一块巨石压着,但是她只能乖巧地点点头。 看着紫桃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云凡怡才堪堪躺下,脑海里想着终究是有缘无分啊! 希望紫桃也能再次遇到自己的心仪之人,她就不相信了,蓬莱那么大,优秀的儿郎那么多,紫桃难道就没有一个瞧得上眼的? 林七与小五在深沉的夜幕下待了许久,直至月上中天,也没能等到那个人的身影。 “算了,小五。你快去休息吧!”林七回头看着眼底都是乌青的小五说道。 今晚他是难以见到了吧! 或许过了明晚,自己就该死心了。 小五打着哈欠,尽管他的眼皮沉重得似灌了铅,但是他仍旧揉了揉发酸的眼皮。 嘴里轻声说着:“没事,我陪你等。反正我也不困。” 小五理了理自己的衣袖。 “那好,我也去睡。走吧。”林七转眼从地上起来,拉着小五一同站起,走着回屋子。 回去时,正巧碰上紫桃。 小五未抬头时,紫桃用怨毒的眼神看着林七。 林七感觉到有股子锐利的视线在她身上游离,于是她抬眸正好便看到那倚在门槛处的紫桃。 她就不明白了,自己究竟是什么地方招惹到她了? 难道是因为小五? 林七此时心里泛起了些怀疑。 “公子。” 当小五的视线看向紫桃时,女子微微蹲下身子行礼,态度那叫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林七的脚步顿住,引得小五不由看向她。 “怎么了?” 眼看林七的视线在紫桃的身上停留,他还以为林七是想知道紫桃的身份,于是便介绍道:“她叫紫桃,是凡怡的贴身侍女。” “见过林姑娘。”紫桃向林七也问好道。 面露喜色。 只有林七知道这喜色下面是怎样的虚伪。 因为从林七的视线看过去,能够看到这名叫紫桃的婢女竟然将自己的手背硬生生地掐出一道乌青来。 “你好,紫桃姑娘。”林七的话不是很柔和,听得出来带着些冷淡疏离。 小五听到这样的语气便知道小七是不太喜欢紫桃,但是也没说什么。 二人从紫桃身前经过,林七特意回头看了眼紫桃。 那张脸真的是变幻莫测,她真想让小五自己看看,惹得都是些什么风流债啊? 但是想到这姑娘变戏法似的反应速度。 还是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院中的这一切都悉数落到站在半空中的男人眼中。 看着那张脸,他心想:没错,和云欣很像。 那个孩子居然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还记得当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得到她的消息,如今总算是见到了。 男人的眼眸中流露出丝温情:“孩子,这次,外公接你回家!” 冷星在一旁听着族长的话,也是感动得眼泪簌簌而下。 她在心里默念:“大小姐,您在天有灵看到了吗?小小姐找到了!” 冷风彻看着紫桃用阴毒的目光注视着林七,他的眉头微皱,这个丫头看来心思不正,怕是存了害他外孙女的心。 于是他对冷星吩咐道:“把那个丫头解决了!” 冷星听到此话,看着那个女子,确实,她几次三番那样对待小小姐,她也看不下去了。 以为自己是谁啊? 敢让她家小小姐不痛快,自己就让她去见阎王。 “族长,那我们应该什么时候让小小姐知道呢?” 冷风彻的微微伸手说道:“先不急,我们再看看。” 他们已经观察了很久,自今晨到晚上,这十二个时辰里,族长都未曾休息片刻。 紫桃行至湖边,看着铁月亮将湖水照得澄澈,她心里的情绪在此刻爆发,拾起地上的石子便朝着湖里扔去。 “贱人。” 嘴里还大骂着。 咕咚咕咚的声音响起,可是她还是不解气,但耳边却传来一声轻笑。 “呵~” 紫桃立马看向来人,穿着蓝色的衣服的女子,怀中抱剑,眉宇间英气十足。 “你是谁?”紫桃端详着眼前的人。 她藏在袖子下面的手蓄满灵力,准备应对下一秒将会发生的意外。 “是谁?”冷星嘴唇轻勾,不屑地看了眼紫桃,“来取你性命的人。” 说完也不跟她啰嗦,直接向紫桃的喉部掐去。 紫桃哪里是冷星的对手,手里的灵气轻易便被冷星化解。 一双手紧紧地捏着她的喉咙。 越来越紧,她的双脚也离开了地面,那股窒息感充满全身。 她的手试图去挣扎,将冷星的大掌掰开。 嘴里断断续续地说着:“放,放开我……” 冷星看着这不堪一击的女子,微微偏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紫桃:“就这点能耐?” 第262章 暗夜星辰赶路人 大脑里传来一阵阵疼痛,慢慢窒息的感觉上升至头顶。 紫桃眼前的事物越来越模糊,直到快要两眼一黑晕过去的关键时刻。 黑色的气团迅速地袭向冷星。 女子双眸微凛,堪堪避开,也是因为这慌乱之下的移步,导致手里的力气减弱,紫桃掉到了地上,并且被那人所救。 冷星恢复冷静后看向那人。 一身的黑气缭绕,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正好,一锅端了! “你敢偷袭我?”冷星眼神微眯看向那人。 心魔活动着自己的脑袋,他许久不见这么有意思的人了。 尊山让他盯着那个叫林七的姑娘。 甚是无趣。 没想到居然还能遇到这么新鲜的事儿,他当然要来插一杠子了! “偷袭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我那叫光明正大!”心魔看着眼前这个气势丝毫不输男儿的女子,一股恶趣味瞬间从心底蔓延而来。 冷星深吸一口气,看心魔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般的平静。 “找死!”冷星说着就冲了过去。 心魔看着这不要命的打法,确实有趣! 她家的族长在他面前都不够看的,她居然敢来挑战自己!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今日他便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天高地厚。 看着那个碍眼的昏迷丫头,心魔嫌恶地扔到了一边去。 哐当一声当真是没有半分的怜香惜玉! 冷星还以为这个怪物和那个讨厌的丫头是一伙的。 照目前来看,不是。 不过已经出去的招式是怎么也收不回来的。 灵力相汇处激起好大的光晕,心魔的黑气在与冷星的灵力相遇后迅速地朝着冷星所在的位置滚过来。 冷星眼眸一凛,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眼看着那光圈就要击在她的身上。 危机时刻,一双大掌托着冷星的腰肢离开,砰的一声,在地面砸出一个坑来。 心魔看着那两个慌乱逃走的人。 嘴角的弧度愈发明显。 这就是仙界剩下的实力了吗?如此的不堪一击。 黑夜的风在此时吹得格外的烈,紫桃幽幽醒转便看到黑衣的人站在自己的不远处。 她害怕地往后挪了挪身子刚才那女子真的是险些要了她的命。 想起来就是一阵后怕。 心魔听到身后草丛传来的动静,想着应该是那个丫头醒了。 不得不说,这丫头的心思还真够坏的。 不过他就喜欢这坏的。 他不紧不慢地走到紫桃的面前,声音带着蛊惑的意味:“小姑娘,别怕。坏人我已经打跑了。” 心魔指着刚才那两个人逃走的方向。 “你现在已经安全了。”心魔脸上的表情很是狰狞。 紫桃觉得此人亦是一个危险的人物。 比之刚才的那个女子来说更可怕。 她下意识不想和他有什么牵扯。 “嗯,我知道了。”紫桃蜷缩着脑袋,一脸敬畏地看着心魔。 放在地上的手拼命地抓着野草的根茎。 心魔其实一直都在暗中看着这一切,包括这丫头对那个林七的看不惯。 似是想到了什么,虽然主人不让他伤害那个女人,但是别人伤害他可就管不了了吧! 思及此,他朝天哈哈哈大笑三声! 紫桃本来就从心里畏惧心魔,如今看着他发癫的模样更是希望自己可以脚底生风跑掉。 但是她的双腿就跟灌了铅一般,沉重无比,应该是刚才的窒息感还没有缓过来,导致她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 心魔低头看向紫桃:“你叫什么名字?” 紫桃微微看向心魔的脸,眼神闪躲着说着:“我,我叫,紫桃。” 听着紫桃的话,心魔就觉得莫名其妙的烦躁,有什么好怕的,他又没有吃了她! “紫桃?紫色的桃子,不是快烂掉了吗?” 心魔脑海里出现了幅画面,桃子不是粉红色的吗?还有紫色的烂桃? 紫桃闻言一阵无语,什么烂桃子,她真想冲上去给那人一个大嘴巴子。 可是在看到心魔那副骇人的气势,她心里的想法还是被她打消了。 “我叫紫桃,不是烂桃子。”紫桃反驳道。 心魔闻言,饶有兴趣地看着趴在地上的女子,刚才还一副怕他怕得要死的模样,如今倒敢直面他了? “哦,你是紫桃。”心魔笑着慢悠悠地吐出这几个字。 他走到紫桃的跟前,但是紫桃在看到他的动作后,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但是她没有注意到,心魔在她后退的一瞬间拉住了她的小腿腕子。 “啊!!”紫桃叫着。 心魔闭上了眼睛,但是却没有松开他的手。 这丫头怎么一阵一阵的,刚才还不怕,如今又变了,真真是女人的脸比川西的戏法还精彩! “你别叫了!”心魔怒斥道。 但是紫桃根本听不进去,男人的手握着她的前腿腕,像是一把钳子桎梏着她,几乎要断掉了。 “你再叫,我就弄死你!” 紫桃闻言立马停止了哭声,刚才距离死亡只差一步之遥,她再也不要感受一次。 看着紫桃终于安静下来,心魔满意地捏着她的脸蛋。 语气尽量压低:“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个叫林七的女人,正巧,我也不喜欢。” 就是这样的语气听在紫桃的耳中都觉得是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魂! 但是他说什么,他也不喜欢林七! 这是重点! “所以你想怎么做?”紫桃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的害怕,仇恨袭上大脑让她一时忘记恐惧的滋味。 “我想怎么做,取决你想如何!”心魔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紫桃的下巴。 光滑润洁确实是比他的皮肤好太多了。 常年在那种地方怎么会好? 思及此,心魔对着天道就更多了份仇恨! 紫桃恨恨地说:“我要她永远消失。” 女子眼眸中迸发出的恨意几乎要将她吞噬。 心魔听着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他后仰了下身子,手指圈起紫桃的一缕碎发,放在鼻间轻闻了一下:“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为什么?”紫桃气息急促,情绪激烈:“那是因为她就不该存在,不该出现。” 一想到二皇子心里眼里满是她的样子,紫桃心里就像被针扎了一样的痛。 那般霁月清风的男子,她何曾见过他对一个女子如此的上心! 他高高在上,却愿意为了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女子放下自己的身段,去拼命讨好。 心魔看着失去理智的女人,他满不在意地摇摇头,说了句:“你们女人的世界真小,整天就是情情爱爱!可悲可叹呐!” 紫桃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瞪了一眼心魔:“你懂什么?” 心魔见状,嘴角勾起。 “我是不懂。” 他不懂 ,同时也不希望自己会懂。 “不管怎么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既然我们拥有共同的仇敌,那我们就是一个战壕里的伙伴不是吗?”心魔看着远处那细微的灯光幽幽地说道。 “你想要我帮你除掉林七?”紫桃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在利用她。 凭什么自己要被人当做棋子? “女人的心眼也是真小。”心魔感叹道。 “无论是谁出手,咱们的目的不是一样的嘛!只要能达到目的,手段跟经过都不重要。” 心魔在给紫桃疯狂输出着。 “关键是我能帮你完成心愿,不是?” 紫桃在心里将心魔的话仔细地思量了片刻,看着那越来越近的灯火。 她知道那是公主在找她! “好,我答应你。” 紫桃看着心魔的眼睛说着,她仿佛已经看到了林七死去的那一瞬间。 她的高兴与喜悦。 “好,一言为定。”心魔还拉了拉紫桃的手,当做约定的见证。 下一秒,心魔消失在原地。 看着淡淡的浓雾升起,紫桃的心似是激起了重重的烈火,越烧越旺! “紫桃,紫桃?” 不远处,云凡怡拿着一盏昏暗的灯笼喊着。 本来她已经睡着了,但是突然的一声巨响,让她突然间被惊醒。 林七和二哥就在旁边看着她。 但是紫桃不见了。 于是她从被窝里爬出来找人,而二哥也在自己的央求下和林七一起出来找紫桃。 那声响不是一般的动静,那是灵力高强的人打斗才会出现的声音。 但是屋子的四周都静悄悄的,仿佛刚才的那声巨响只是大家的错觉。 剥开重重的枯草,杂乱的痕迹铺满整片大地。 “紫桃。”云凡怡大声喊着,一边走,还一边留心脚下的路,她觉得紫桃一定会给她留下什么线索的。 另一边。 林七和小五也在挨地地找。 可是乎乎的风吹着,周遭的寂静无声让他们觉得越来越冷。 林七下意识地耸了耸肩,将自己的胳膊揣到自己的怀里。 小五见状,过去对林七说:“小七,要不你还是先回去吧!” 林七摇摇头:“不了,还是早点把人找到为好。这么冷的天,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可就不好了。” 林七看着小五的眼睛说道。 这紫桃是他妹妹的侍女,依照他对他妹妹的在乎程度,怎么也不可能漠视不管。 “小七,谢谢。”小五对林七说道。 她的善良,她的纯真一直都是让他感觉温暖的源泉。 林七笑笑不语。 她哪有那么多的好心,不过是因着小五的缘故罢了。 “以后我是叫你的名字呢,还是叫你小五啊?”林七问小五。 小五闻言,本来拨弄乱草的手微顿:“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凡之?” “嗯。”小五轻声应道。 “凡之?” “嗯。”小五再次答应着。 “你怎么这么傻里傻气的,高高在上的皇子殿下居然如此。” 林七说着。 其实在听到小五说的那一切时,她的心里是震撼的。 谁能想到平日里在自己身边的人居然会是狐族的皇子殿下呢! 这就跟天下掉玉佛砸你头上了,你却把这玉佛当成了装饰物。 天天带在身边。 还傻傻地乐。 闻言,小五嘴角微抽,他的傻里傻气或许也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见过。 紫桃就躺在不远处的草坪里,将二人之间的谈话尽数听进耳中。 是啊,这样平易近人的殿下,她何时见过? 心里想起就不由地酸涩。 “二哥,你们有没有看到紫桃啊?”云凡怡拎着灯笼找过来。 林七看着云凡怡的慌乱着急,心里不由地深思起来,为什么,这主子如此的天真可爱,她的侍女却一肚子的坏水呢? 想不通,不是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吗? “林姑娘,你这么看着干嘛?”云凡怡察觉到林七看她的眼神中带着的那缕疑惑,开口问道。 林七急忙收回自己的视线,摇摇头。 “没什么。” 云凡怡望着四周,空无一人,她拉住小五的袖子,神色焦急地问:“二哥,你说紫桃她,她不会是遭遇什么不测了吧?” 这样说着,云凡怡眼角的泪水都险些要控制不住地倾泻出来。 “不会,不会。”小五将云凡怡搂进怀里,拍打着她的背。 让她安心。 “紫桃不是一般女子,她有灵力,会照顾好自己的。” 小五也觉得很奇怪,按道理说,这是人间,寻常人应该是伤不了紫桃的,这丫头怎么就消失了呢? “凡怡,紫桃消失前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吗?” 小五问怀中的人儿。 云凡怡摇摇头:“没有啊,她就是嘱咐我早点睡觉,然后……” 云凡怡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目光怯生生地看着小五。 紫桃应该是心里不好受所以想找个地方放松一下自己的心情吧! “怎么了?”意识到云凡怡越来越小的声音,小五追问着。 “没有了。”云凡怡没有告诉小五真实的情况,她不希望二哥因为这件事情烦心。 因为那本就是紫桃那丫头的一厢情愿。 林七看着小五兄妹二人的相处,心里很是羡慕。 虽然她和小五是朋友,他也会对自己好,但是那终究不是血浓于水的亲情。 她视线向一边看去,借着微弱的月光,她似乎看到了那双带着怨毒眼神的眼睛正在那边瞪着自己。 毛骨悚然。 没错,就是紫桃。 林七的心里很不舒服,她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惹到她,单单只是因为小五对自己的好吗? 在林七的世界里,她从不认为女子的世界里只有感情这两个字。 林七靠近小五,用自己细嫩的手拽了拽他的衣襟。 小五回过头看着林七,顺着林七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见那片草丛中似乎有东西。 云凡怡跟在小五的身后,一步一步靠近那地方,为了防止周围有埋伏,小五将林七紧紧护在身前。 剥开草丛的刹那,云凡怡的声音响起。 “紫桃……” 第263章 蓝衣女子引纠纷 紫桃望见云凡怡的刹那,眼泪刷地流了出来。 她嘴唇上下开合着,但却没有声音发出。 心魔临走前封住了她的穴道。 说什么要装就要装的像一些。 以至于她在这里爬了好久都没有被人察觉到。 还是那个林七首先发现了她! 云凡怡蹲在紫桃的脸前,用手心疼地拂过她的脸颊,触及到那片湿润,云凡怡低头看到那晶莹的泪水滴滴滚落,心也跟着揪成了一团。 “这是怎么回事?”云凡怡问小五,对于这种局面,她一个闺阁女儿家还当真是没有见过的。 小五居高临下地看着紫桃,全身上下无一处受伤的痕迹,难道是被人点了穴? 小五对云凡怡说:“小怡你先让开,我看看。” 林七走到云凡怡身边将其拉到一边去,顺便安慰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云凡怡自始至终都没有从紫桃的身上撤回视线。 紫桃看着那张在自己面前逐渐放大的俊脸,一颗心忍不住地砰砰乱跳。 只见小五在紫桃身体的某个部位轻点。 下一瞬,紫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第一眼看向云凡怡,带着哭腔似的喊了声:“公主殿下。呜呜呜……” 云凡怡连忙将正欲挣扎起身的紫桃揽进怀里,摸着她的脑袋,一遍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说着:“没事了,没事了,我在呢!” 林七看着云凡怡对待紫桃的态度,或许这丫头对待自己的主子当真是忠心耿耿的吧,不然也不会让主子这么惦记她! “紫桃,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五站在一旁问道。 没有人可以轻易把紫桃弄成这副模样! 闻言,紫桃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想着那个蓝衣女子,紫桃心想:她若是将这件事告诉了二皇子和公主殿下,她定要那人付出代价! “二皇子,是一个蓝衣女子,她,她要杀我。”紫桃含泪说着。 林七闻言,脑海里一下子就冒出那个曾在悬崖处救了她的人。 会是她吗? 同时小五的脑海里也想起了这个女人,他的视线看向林七,果然见林七一副惊讶的模样。 紫桃见小五没有反应的样子,她又转身扑到云凡怡的怀里。 “公主,你一定要帮奴婢出这口气啊!” 云凡怡心疼地看着紫桃的模样,她拍着紫桃的肩膀,向她保证:“你放心,让我抓到那个人,我一定把她头打爆!” 听着自己妹妹的豪言壮语,小五的眉头微蹙,说道:“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呢?” 紫桃闻言,一双大眼睛圆溜溜地看着小五,心中则是恨恨地想:若换作你的林七姑娘,此刻你怕是早就拼命去了吧! “二哥,你说什么呢!”云凡怡听着小五的话,反驳道。 紫桃都差点没命,这二哥是怎么回事? “我先带你回去。”云凡怡扶起紫桃回了小屋。 独留小五和林七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两人的背影。 “小七,你说那个女人为什么……” 林七开口打断小五的话:“不可能,她绝不会无缘无故地伤害她的。” 除非紫桃做了什么事情惹到了那人。 这倒是有可能! 看着林七很生气地走了,小五默默地想:他也就是问问,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天之涯。 冷星躺在床上,旁边站着一个男子,正全神贯注地为她疗伤,虽说族长及时出手救了她。 可是她的五脏还是不免被心魔的戾气所伤。 此刻她身体无力地躺在床上,看着正在为她疗伤的男子。 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你怎么回来了?” 冷星记得冷风此刻应该在人间寻找魔族的踪迹才是! “我若是不回来,就不会看到你这番狼狈的模样了。” 男子的语气虽冷,但是冷星清楚,他这是担心自己所以说出来的话重了些。 “我也没想到那突然冒出来的人居然那么厉害。” 闻言,冷风的眸子微眯,他脑海里回响着族长大人和他说的话。 冷星遇上的是心魔,是曾经魔族的魔尊座下最厉害的强将之一。 “你这次能捡回条命多亏了族长,以后别再冒冒失失了。” “欸,我知道了。”冷星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下。 “不过,过段时间,可能小小姐就要回来了。”冷星嘴里感叹道。 冷风收回自己的灵力。 他走到冷星的床边,看着躺在床上肆意撩着腿的冷星。 “小小姐回来了,你总算是能放下你心里的结了吧!” 冷风想着这么多年来,冷星为了小姐的事日夜后悔而终日如走火入魔般地练功,都是因为她自责当时没能保护好小姐。 “只能说是好那么一点点,我的心里永远有片伤疤,隐隐作痛!”冷星望着自己的天青色帷帐。 “好点了吗?” 一道雄浑有力的声音自院中传来,冷星闻言看了一眼冷风,就要下床去。 但是刚穿好鞋就因为体力不支而差点摔倒。 冷风睨了她一眼。 “族长大人不会怪你的。” “你怎知道?”冷星在冷风的搀扶下勉强可以站起来。 等到冷风彻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冷星歪歪扭扭地靠在冷风的怀里,两人似乎还生了别扭。 冷星的手狠狠地扭了一下了冷风的手掌。 但是冷风的手掌却没有丝毫的动静,仿佛那手不是他的一般。 看到这幕,冷风彻的心里闪过一抹思量。 若不是因为云欣的事,如今这两人也应该有个好结果的。 可惜的是,冷星因为云欣的事而自责多年,连带着连自己的事情都不怎么上心了。 “冷星啊,你的伤要好好地养几天。” 冷星满不在意,她对冷风彻说:“族长大人您别担心,冷星都已经好了,不日就能恢复到全盛状态。” 闻言,冷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她就非的如此逞能吗? 冷星的性子,冷风彻是再了解不过的。 直来直去,赤诚忠心。 “你这孩子,那魔物的修为极高,你被他伤了,要小心魔气入体。” 冷风彻耐心地劝道。 “那小小姐的事……”冷星不放心,对于这件事,她当然希望自己可以亲自去把那姑娘接回来。 然后好好地保护她。 冷风彻知道冷星的心里担心那孩子,于是对她说道:“这件事等你恢复以后,我们再做打算。” 他顺着空道走着,突然回头说道:“这几天我便去守着她,不会有事的。” 听到族长的话,冷星点点头。 那她一定要快点好起来才行。 “你这次放心了吧!” 等到冷风彻出去之后,冷风无奈地看着站在身旁的女子。 “嗯。”冷星沉闷地回答。 要不是因为她此刻受了伤,要不然小小姐都接回来了! 东方出现鱼肚白,天大亮。 林七收拾着行李准备出发,既然殇云这么久不回来,那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 小五问她:“小七,你就不再等等他了吗?” 看着林七手边的大包小包,再看看旁边只会干瞪眼的两个祖宗。 小五觉得殇云不在,小七话都少了许多,只知埋头做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她心里的不适。 云凡怡倒是出乎意料的高兴,若问为什么,那当然是因为她家哥哥的情敌不回来了! 这对哥哥来说可不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吗? 可是她从小就没做过这收拾东西的事,想帮忙也不知从何入手。 至于紫桃,这丫头许是昨夜发生的事对她的冲击太大,一直懒洋洋的没什么精神,她也舍不得让她再去劳累了。 “等?若是他要回来早就回来了。”林七自嘲地笑笑。 不声不响地走掉,是他的行事风格。 有些告别,不需要明讲,他的行为就是最好的答案。 她也不该再抱着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林七抬眼望向外面的世界,鸟语花香,一派春天万物复苏的景色,正是沿路欣赏美景的好时节! 她不应再错过了。 “走吧。”林七将包袱挎在肩头,迈着流星大步离开屋子。 小五和云凡怡她们紧跟其后。 走到马车旁的时候 ,从远处林间突然出现一名黑衣男子。 尽管模糊不清难以辨别是谁,但是凭借着那熟悉的步伐和姿态,林七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殇云。 他,他回来了。林七在心里对自己说着这句话。 “殇云?”小五看着那影子,嘴里呢喃出声。 云凡怡朝着两人视线看去,就只看到迷糊的一个人影,不过随着距离的拉近。 那人的面容渐渐清晰,她双眸蓦的睁大,她看到了一位不是谪仙却胜似谪仙的俊美男子。 刀削的鼻骨,分明的下颌线,华美的侧颜。 她原本以为二哥可以说得上是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了,却从未想过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怪不得二哥会输给他,真是一点都不冤啊! 紫桃虽然也被这男子的容颜惊叹了一瞬,但是在视线看向小五的那一瞬,她在心里暗想:无论怎样,都没有二皇子对她来说俊美! 林七拿着包袱的手都在颤抖,她本来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他为何这这个时候又回来了呢? 马儿在林七的身边伸展着脖子朝天嘶鸣着,缰绳绕来绕去,似是要挣脱着枷锁的束缚。 上官云殇在翃涒殿足足待了一天一夜,他陷入了无边的悔恨之中。 直到他的脑海里突然想起一声呼唤,像是小姑娘在焦急地等着他,等着他回来。 他这才想起,林七还在等他。 于是他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就赶紧回来了。 素玉的事,他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绝对不会让他就这样消失! “你们这是要去哪?”殇云站在林七的面前,墨色的瞳孔里写满了问号。 林七的手指微缩,她眼神闪躲着,嘴里支支吾吾着说:“我还以为你走了。” 这话说得语气极轻,就像是一根细羽儿在他的心头轻轻划过。 本来因为素玉的事,殇云就已经够心力交瘁了,如今听到林七话里的委屈之意,他只觉得自己终究是没有照顾好他们。 晶莹的泪花在眼眶里打转,但是殇云凭借着自己强大的忍耐力生生地压下。 他低头看向林七,手指想去勾她的碎发,。 因为风大的缘故,林七鬓边的碎发被吹乱了。 但是却多了份凌乱美。 小五默默注视着这一切,他总觉得今日的殇云怪怪的。 好似是受了什么重大的打击一般。 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如今这是怎么了? “二哥。”小五思量间,红色的衣袖触碰他的手指,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捏了捏他手心里的软肉。 “这就是林七的师傅吗?”小姑娘脑袋朝着小五的位置靠拢。 小五看着殇云的方向点了点头。 “哦,怪不得!”云凡怡语气幽幽地说。 小五立马转过头来问道:“你什么意思?” 他不敢相信这是云凡怡说出来的话。 这小丫头,居然叛变了! 反应过来的云凡怡那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小手在小五的面前挥舞着,她解释道:“不是,二哥,你别误会,他哪有你亲?你放心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说完,云凡怡还扯着小五的衣袖,挨得极近。 “我,我只是有点急事要处理。因为走的急,所以没来得及告诉你。” 殇云解释着,自从他上次和她说自己有可能要离开之后,她的情绪就一直紧绷,怕自己会不辞而别! 看来是自己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不过我在走之前叮嘱过小五,让他和你说一声的。”殇云说话的时候看向小五,却看到了那身显眼的红色衣裙。 女子正睁着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殇云纳闷这个女子是何时出现的,怎么刚才他就没有注意到呢? 不过他现在最关心的还是小五究竟有没有告诉林七。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是那种人吗?”小五立马辩驳道。 眼看那目光里的疑惑越来越深,他要是再不说些什么,怕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可是你离开这么久一点消息也没有,换了谁也不可能还会在原地等你了吧!” 就算是竞争,他也会用最光明正大的手段,那些肮脏的手段,他才看不上眼呢! 小五气呼呼地别过脸去。 云凡怡贴心地为小五拍着胸脯,眼神瞥了一眼殇云。 居然怀疑她二哥是小人,这俊男怕是心胸狭窄得很。 她不喜欢这样小肚鸡肠的人。 哼。 第264章 黑水镇市民异样 林七看着神色黯然的殇云,开口道:“小五跟我说了,可是你这一走便是这么久,难免不会让人多想。” 尤其是你之前还说过的话,林七看着殇云,心头的质问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她没有任何身份去问,她只是他兴致勃勃时收的徒弟,随时可以丢弃的人。 林七把行李放在马车里,擦擦自己的手,对正在看着她的殇云说:“我已经学会调息了。” 她能想到的就是和他分享属于她的喜悦。 紫桃看着林七和那男子的含情脉脉,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贱人就是矫情。” 吃着锅里的看着碗里的。 二皇子这么优秀的人却要被她脚踩两只船,她凭什么? 她的手拉了拉云凡怡的袖口,示意云凡怡瞧。 可是在云凡怡的眼里。 这林七对待二哥每次都是像朋友一般的和气,却从未有过像对待这名男子时会生出女儿家的娇柔之态来。 照目前的形势来看,二哥真的处于劣势啊! 她先看看吧,或许以后会有转机呢? 殇云的嘴角处终于牵扯出一抹弧度来。 “以后每天只要勤加练习,都会有进步的。” “嗯。”林七点点头并问道:“师傅,你是要骑马吗?” 殇云看着那几匹马儿,估计是这几天没有吃饱的缘故,马背上的毛儿颜色不是很鲜亮。 “嗯。”殇云走过去摸上那匹棕马的马背。 棕马的脑袋蹭了蹭殇云的掌心。 嘴里发出嘶鸣声。 “这马居然认得他!” 云凡怡在一旁瞧着这一幕,不禁感叹道。 她没有骑过马,幼年时曾跟大哥去学,可是遇到的那匹马性子实在是顽劣不堪,没有将其驯服了不说,还被它给狠狠地摔倒了地上,害得她在床上足足躺了一月有余才能下床走路。 自此,她再也没有碰过马儿了。 当然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母后说,她的宝贝女儿就算是学不会骑马也无妨! “小声点。”小五看了眼自家妹妹一副什么也没见过的模样。 殇云不喜欢叽叽喳喳的人,他希望自己的妹妹能和殇云和睦相处。 不然自己夹在中间该多难受! 看着小五对自己的嫌弃,云凡怡撇撇嘴唇,真是个好二哥! “师傅,如今多出两个人来,我们……” 林七的话还没说完,殇云接着说道:“你想和我骑马吗?” “啥?”林七一时没反应过来。 殇云回头看看那两名不认识的女子,看得出来,小五和那女子熟得很。 两个人还手拉手在一处。 难道让林七和他们吗? “不愿意就算了。” 林七还没反应过来,殇云就先拉着缰绳把马儿拉出一段距离去。 林七在后面喊道:“不,不是,师傅,你等等我。” 小姑娘在后面使劲跑,将将赶上殇云的衣袍的一角。 殇云回头,目光如炬:“怎么,不是不愿意吗?” 林七眨巴着一双眼睛,撇撇嘴:“哪有啊?我都没说话。” 殇云上马之后,向着林七伸出右手,看着林七望着他的手走神,他提醒道:“干嘛呢?上来。” 命令式的语气听在林七心里也不觉厌烦,反而像是习惯了殇云如此的性情。 林七小心翼翼地伸出自己洁白如玉的小手。 下一秒,大掌微微用力,林七就被拽上了马背。 殇云紧贴在她的背后。温暖的怀抱让人不敢动,生怕会碰到什么不该碰的地方。 “师傅。”林七在前面坐着,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身子前倾。 殇云察觉到林七的不对劲,他低下头问林七:“怎么了?” 温热的呼吸打在林七的后脖颈处,让林七的心里顿生一阵战栗。 她的手紧紧地抓着马儿的棕毛,时不时摩擦着自己的小脑袋。 殇云的个子比林七要高上些许,所以看到的便是小姑娘不老实地动来动去。 他微微叹着气,轻声和前面的人说着:“坐好了!” “驾!”殇云微微勒紧缰绳,感受到脖子上传来的窒息感,马儿四蹄生风般地朝着远处奔去。 云凡怡站在马车的木板上,看着小五的视线一直盯着快要消失在远处的两人。 她伸出手在小五的面前挥了挥。 “二哥,你再不走的话,影儿都找不到了!” 云凡怡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二哥就不能主动点嘛,看看人家的招式,那才是追女孩子正确的打开方式好不好! 闻言,小五对云凡怡说:“坐里面去,外面容易摔着!” 顺带着把车帘撩开。 紫桃正好在里面坐着,看到小五的一瞬,眸子里的光就亮了起来,嗫喏着:“二皇子。” 可是小五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径直将帘子放下。 紫桃原本洋溢在脸上的笑容立即凝固。 云凡怡坐在马车上,东看西看,她还是第一次坐马车。 与轿子比起来晃的厉害,摇的她的胃里直犯恶心。 骏马在前面飞驰着,一辆车速极快的马车在后面追赶。 林间有几只飞鸟被惊起,在天空中嘶鸣着,盘旋着。 突然在不远处的林间,一双眼睛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尤其是那骑在马上的林七。 “那男子是什么来头?”男人看着黑衣的殇云不由地说着。 看他们那么亲密的样子,关系应该匪浅。 殇云纵马疾驰,林七看着前面不断向后移动的树木,她的心里也激动得不行。 呼啸的风从耳边吹过,她开口问身后的男子:“师傅,能不能慢点?” 林七的发丝在殇云的唇边来回摩擦着,男子俊逸的脸上,几缕不听话的黑发翻扬着,闻言,殇云身子微僵,他的手慢慢拉紧缰绳。 于是马儿的脚步慢了下来。 “怎么,害怕了?”殇云的声音淡淡。 “太快了,把我的脸都吹麻了。”林七双手拂上自己的脸颊。 风沙将她的脸颊刮得生疼。 马儿慢慢悠悠地走着,与刚才的速度形成鲜明的对比。 殇云的衣服在不经意间总是会擦着林七的后背,虽然惹得林七频频回首,但是小姑娘却没有言语什么。 “师傅,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林七觉得殇云这次回来之后,话变得很少,反而是行为举止都变得柔和了许多。 小心翼翼的模样。 殇云脚踩马蹬,双手放在林七身体的两侧,松松地拉着缰绳。 “是有一些。”殇云的话说得无力,语气里带着浓浓的疲倦。 林七转过脑袋,揣在殇云的怀里。 从殇云的视角看过去,只看到林七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正忽闪忽闪地看着他。 细密的睫毛微卷,轻轻覆盖住眼睑并再次睁开。 “能和我说说吗?”林七试图可以和殇云聊聊。 殇云深吸一口气,眼神温和地看着林七:“你真想知道?” 对于她,他不是很愿意让她了解到全部的自己。 他怕她会惧他。 “如果不方便的话,那就算了。”林七目光直视前方,将身子前倾。 突然空落落的怀抱让殇云心里顿生惆怅之情。 “我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人。”殇云不紧不慢地说出口,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整,他已经不再像一开始的那般激动。 林七立马来了精神,她问道:“什么人?” 她以为应该是他的亲人或者是他的师长。 却没想到殇云告诉她的是:“兄弟。” 说完这句话,身后的人似是陷入了无边的悲痛中。 寂静无声。 连林七一时都不知该怎么说,她本就没打算殇云会告诉她事情的真相的。 “师傅,节哀。在脑海里思索了良久,林七也只想出这一句话来。 殇云收拾了自己凌乱的心情,对身前的人说:“经过这件事,我总算是看清了自己的心。” 男子的黑眸盯着林七的后脑勺,就是这样的岁月让他心里生出了一抹向往之情。 不要等到失去以后才后悔。 他要抓紧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林七不明白殇云话里的意思,她只觉得自己背后有源源不断的热气袭来,一颗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 小五很快地追了上去。 看着殇云的动作迟缓,小五一边赶着马车 一边朝林七他们看过去,嘴里问道:“怎么慢下来了?” 刚才让他好一阵赶车,这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马车里则更是传出了女子的呻吟声。 “哎呦喂,我说二哥呀,你这是着急卖我们去吗?跑得不要命了。” 她是狐狸,不是葫芦娃! 经不起这么颠来颠去的。 听着这抱怨声,林七转身看向从马车里出来的女子。 云凡怡挣扎着从马车里出来,头上的发髻歪歪扭扭,勉强扣在脑后。 她一双手抓着小五身后的衣角,陪着小五一起坐在一处。 看到林七的瞬间,露出来一个大大的微笑,两颗虎牙显得分外可爱。 紫桃的胃里翻江倒海,但偏生二皇子在外面,她不能在他面前露出这样不堪的模样。 于是她在马车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打坐着,平稳着自己的状态。 “二哥,我们这是要去哪儿?”云凡怡天真地看着小五。 这是她第一次来人间,一定要好好逛逛才是 。 小五其实也不知道,小七走时并没有告诉他。 他的眼睛看向林七。 “我想回去看看。”林七对上小五询问的眼神回道。 离开这么久,多少有点想家了。 想起那个叽叽喳喳的小云芝,小五的脑袋就有些疼痛。 不过好在现在已经有长生伴着她,在闹腾也不会再扯到他的身上去。 “回去?是你家吗?林姑娘。”云凡怡问道。 林七微微一笑:“是的,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 马车晃晃悠悠地走着,偶尔还可以看到林间的松鼠跑来跑去的场景。 “应该很好看吧!”云凡怡也想到了蓬莱。 虽然她现在离开不到几天的时间,可是在她的心里已经开始想念她的父王和母后了。 虽然他们现在并不待见她! 小五的手掌覆上云凡怡的小手,对她笑着。 “那里很美,我相信你会喜欢的。” 云凡怡歪着脑袋,什么? “前面是黑水镇,今晚我们或许要去那里休息。” 小五拿出地图来,在上面用炭笔标注着。 “天色还早,我们也不必那么着急赶路的。”云凡怡嘴里念叨着。 她伸手将自己头上的发簪取下,于是,如瀑的青丝就直直地垂落下来云凡怡朝着里面的紫桃喊道:“紫桃,紫桃,出来帮我整理一下头发。” 紫桃终于缓解了自己身体上的不适。 一睁眼便听到了云凡怡的吩咐,她立马应答。 等他们到达黑水镇时,太阳已经西沉。 街上往来的行人极少,大多数都是埋着头,从林七他们身边擦身而过。 “好奇怪啊!”林七看着那些人,她坐在马上只能看到一颗颗的头颅低着。 殇云黑眸里闪过一抹奇异的光来。 这些人像是被操控了心智,随着人流不停地走动着。 小五拦住其中一个人的去路问道:“大娘,你可知这附近有没有客栈什么的?” 只见那妇人抬起头来望着小五,但也只是一瞬便仍自低头走着。 小五拧眉和林七交换了一个眼神。 双方都确定了这里面有鬼! 云凡怡见那妇人不理小五,她大喊道:“喂,说你呢!怎么这么没礼貌。” 小五连忙拉住云凡怡的衣袖:“别冲动。” “是啊,公主,他们看起来很奇怪。”紫桃在云凡怡的身边也将目光投向那些来往的人群。 “我们继续往前走,不要理会他们。”殇云拉了拉缰绳,继续向前行进。 这一路上他们没有再遇到像刚才那样的人。 直到眼前出现了一家红色的招牌匾额。 “顺心客栈。” “咦,这名字起得挺有意思。”林七抬头看着那龙飞凤舞的草字。 要不是她学过几天有关于这方面的知识 还真的认不得呢! “这意思是住了他们的客栈,咱们就能事事顺心如意了?” 云凡怡不得不对这家老板钦佩。 这招揽生意的法子也真是奇特! “是啊!咱们出门在外不就图一个事事顺心嘛!” 小五放下手中的马鞭,跳到了水泥路上。 迈着优雅的步子朝着店门走去。 殇云首先从马背跃下,然后将林七从马背上扶了下来,还贴心地让林七揽着他的肩头。 脚着地的感觉袭上心头。 这骑了一天的马,浑身上下都是酸痛困倦的。 林七下马的第一件事就是伸直自己的腰背,做了套拉伸动作。 云凡怡看着林七的动作好奇地问:“林姑娘,你这叫什么?” 从未见过如此奇异的姿势,倒是勾起了云凡怡心头的好奇来。 她伸出手去触碰林七的胳膊,硬邦邦的。想不到这纤细的胳膊里竟然还有把子力气。 “掌柜的,我要住店。”小五对穿着褐色短衣的店家说道。 却听得:“欢迎光临,自择请便。” …… 掌柜的嘴里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 第265章 形迹可疑的老翁 小五被掌柜的模样闹得一头雾水,这是怎么个意思? “我说我要几间客房。” 小五怕掌柜的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又重新大声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需求。 却见掌柜的仍旧是那副模样,面不改色。 这时,殇云走到小五身后,看着掌柜的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他幽幽开口道:“你不用问了,问也是白问。他不会回答你的。” 小五闻言看向身后的殇云,却见殇云正眉头紧锁,看着那掌柜的。 “你的意思是……”小五疑惑地说。 殇云大步流星地走上楼台,手指轻拂,发现这扶手上都落灰了。 想来是好久都没有人在这里居住了。 他将自己沾满灰的手伸在半空:“你瞧。” 小五走到楼梯下,抬头望去,眼睛一愣。 怎么会这样? “这黑水镇里处处都透露着古怪。”殇云看了眼身后跟着进来的林七她们。 迈进这里的第一步,这家店就给林七一种诡异。 明明这店外的装潢如此的高调,按理说,这里面的生意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但是大堂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年近七十的老头在那柜台里站着,眼神和他们在镇子里遇到的那群无主的人一模一样。 云凡怡的手紧紧地拽着林七的衣袖,隔着厚厚的布料,林七都能感受到那手的力气,当真是不小。 不愧是蓬莱的小公主! 她很想说她只是一个凡人,受不了她如此的大力,不过,眼神在触及到小五的那一瞬,她滚动的喉咙就停止了发声。 “我……” 紫桃走在二人的身后,看着云凡怡的手紧紧挽着林七的手,眼睛里的怨毒在此刻暴露无遗。 刚巧耳边又传来的幽幽的声音:“我的朋友 还记得我吗?” 这声音在耳边响起,对于紫桃来说,那当真是一个巨大的惊吓,不过还好她的应变能力够快,要不然就要露出马脚来了。 她慌乱地朝着对面的小五他们看去,发现他们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刚才的失神。 紫桃在心里默念:“你想干嘛?” 接着那声音再次响起:“我想告诉你,你的机会来了。” 心魔说着还发出一阵瘆人的笑来。 紫桃闭住眼睛深呼吸:“你什么意思?” “看到了吗?眼前的这番场景。” 紫桃反应过来,刚才他们遇到那怪人以及现在的奇异事件,难不成都和这人有关? “是你做的?” 心魔发出一声轻笑:“是我,但也不是我。准确的来说是他们自己,是他们自己心里的欲念把他们变成了这番模样。” 心魔话锋一转:“我说的话你还没回答我呢!我需要你帮我做件事。” 心魔命令道。 “我不是你的奴仆。”紫桃恨恨地说。他这是将自己当做什么了! 看到紫桃的反应激烈,心魔的话语变得柔和了一些:“你当然不是我的奴仆,可是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不是?” 紫桃耳朵里回响着心魔那瘆人的声音,她抬头看向林七的背影。 这才多久的时间,连公主殿下都被其给哄得团团转,连她这个贴身侍婢都给忘记了。 于是她心下一狠。 “你说你想要我做什么。” 紫桃问心魔。 “我需要你把林七给骗出来。” 林七,林七,又是林七,紫桃听到这个名字就心里暴躁。 为什么,一个两个,都是把她放在心上? 心魔听着紫桃的呼吸逐渐加重 ,看来这丫头对那林七可不是一般的嫉妒,怕不是都演变成了通天的恨意了吧! “好,我答应你。” 心魔幽幽地说了句:“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 紫桃扭了扭头,耳根子总算是清净了。 “紫桃,你干嘛呢?”云凡怡已经随着林七的脚步走到了殇云的身边。 但是却见身后的紫桃没有跟上来,结果一转眼才看到那丫头居然待在门口的位置发呆。 “哦,我马上来。” 紫桃跑着过去,只是视线在看到林七的一瞬,立即敛去光芒,低下头,用看死人的眼光看着她。 那人的厉害之处她见过,连那蓝衣女子都不是他的对手,如果林七落到他的手里,怕不会再有生还的机会了吧! “我们今日就暂时歇在这里,明天一早出发。” 殇云走近左手边的一间房子,木制的门槛处有几片落了漆的糙木。 随着殇云的动作竟然又掉了几片。 林七跟在殇云的身后,她踮着脚尖看向屋子里的陈设。 虽然一切都有些落灰,但是一应家具倒还算齐全。 “师傅,这里的古怪,你不打算管吗?”林七看了眼周围。 殇云正要进门的动作微顿。 青丝垂在脑后,玉冠将剩余的头发高高束起,眼眸被浓密的睫毛遮挡,致使林七不能看到男子的神情。 “还是少管闲事为妙。” 若是他一个人,绝对会把造成这些事情的人找出来,但是他的身边还有她。 他不能冒这个险! 林七看着殇云挺拔的身影消失在她的眼前,失望地往回走。 这层楼一共有四间屋子,殇云一间,她一间,小五单独一间,云凡怡则是和紫桃住在一起。 林七的房子和小五是挨着的。 是以当林七打开屋门的时候,正在屋子里喝茶的小五便听到动静于是走了出来。 “小七。” 小五探出头去,看着正埋头沉思的林七。 那双手扶在门框上,也不知是要进去还是准备出来。 林七闻声看去,在自己左手边,小五的那张俊脸放大。 他在猫在门后,一双桃花眼望着她。 “还没睡呢?”林七对着小五笑笑。 “没有,你也没睡,不如我们聊会儿天。” 小五把自己的屋门打开,邀请林七进去。 林七回头看了眼已经关好门窗的屋子,房间里的烛火已经熄灭。 想来殇云已经睡下了。 她抬脚走进了小五的屋子里。 随后,小五将门带上,视线朝着西北方看了一眼。 他知道那丫头还在观察着他。 真是个小机灵鬼,没事就会做些无聊的事。 不过他也由着她去。 第一次来这里,他这个做哥哥得照顾好她。 冷风彻跟在林七他们的身后,很快,他便遇到了那批奇怪的游行队伍。 他走到众人的面前,观察着他们的神色。 那些人没有知觉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冷风彻拉住一个人的衣袖。 可是那人却似乎有着巨大的力气,竟然生生地把冷风彻的胳膊给甩开了。 冷风彻眼眸微眯,他伸出手附着在那人的脑门处,黑色的气体不断从那人的身体里溢出,许久, 他默默地收回自己的手指。 这人心里的执念竟然如此之深,以至于他的心已经彻底被控制。 “哟,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老朋友。” 冷风彻的身后走来一个身披黑衣的男子,他将自己的头用厚厚的粗布包着,只露出两只不大的眼睛直直地看着眼前那个仙风道骨的人。 “原来是你搞的鬼。”冷风彻转过身来锐利的视线看着男人,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冷大族长这脾气倒是见长!”男子冷哼一声,指着冷风彻的鼻子说道:“但是,你可不要什么脏水都往我头上泼。” 说到后面时,男子的情绪居然激动了起来。 “是他们的心被自己的欲望吞噬掉,所以才会如此。” 男子指着那群人,甩了甩自己的衣袍。 “心魔,没有你,他们会如此吗?”冷风彻回怼回去。 此人就不应该存在于天地之间,有他在,世间就不会有所谓的和平。 男子笑着,不屑地轻呵一声。 他将自己的食指放在自己裹着厚厚粗布的唇瓣上:“嘘,你要是再惹我,我就毁了你最在乎的人,知道了吗?” 说完,他看了看冷风彻的眼眸,只见后者的瞳孔果然微缩。 那是被人发现了秘密的窘迫,还有害怕。 “你说什么?”冷风彻盯着心魔的眼睛,他总是可以从他的眼睛里看到浓浓的邪气,令人作呕。 “我说的是什么,你自然清楚。”心魔心下闪过一丝了然。 若说他刚才还不确定,但经过这么一遭,还有什么是他不能确定的呢! 这老东西是跟着林七那丫头一路来到这里的。 他就说这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要对一个丫头下杀手,原来是因为那林七! “你敢伤害她,我就踏平你魔族的栖息之地。” 一句话,让心魔的心头涌现出无数的滔天恨意,他最恨的就是这群成天喊着除魔卫道的仙人。 “难道你们就该活着,而我们魔就不配活着吗?” 心魔眼睛的怒气愈发深邃。 冷风彻知道和这种人就不能讲道理。 “你们应该待在你们应该待的地方,而不是这里。” 数万年来,这就是规矩,就是法则。 心魔朝着冷风彻挥去一阵旋风,随后消失在原地。 “你等着,你会后悔你今日所说的话。哈哈哈!!” 冷风彻伸手去挡那雾气,三秒钟之后,黑气渐渐消逝,露出清晰的街道和人群。 那群人还是没有心智般地游离。 冷风彻看着心魔消失的地方,他不懂,为什么,从这群魔的嘴里说出来的话会是那么理所当然! 父亲从小就教育他,魔,就是万恶之源,是罪不容诛的存在。 但是他随即想到心魔临走时说的那番话,心里的恐惧和慌乱越来越浓郁他要赶紧带林七走才行。 人只有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才能多几分心安。 冷风彻来到了林七他们所居住的那家客栈,灯火通明,但却空无一人。 冷风彻站在楼下听着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从其中的一间房传出来。 他提着步子走上前去,猫在门口听着。 “小五,今天师傅跟我说,他失去了他的兄弟。” 小五手里的茶杯微顿,他眉头微皱,想起殇云走了那么久,肯定是什么极其重要的事,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他会走那么久。”小五轻轻摩挲着杯盖,细细品味着茶香。 “现在他的心情应该不会好。” 小五又继续说道。 “可不是,我刚才……”林七想了想,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刚才什么?”小五将茶杯放到自己的手边,眼睛看向林七。 何时连说话都变得如此吞吞吐吐的。 “没什么。”林七闷闷地说,低下头看着地上的人影。 她不知道该怎么减轻他心里的痛苦,只能看着说几句安慰的话,真是没用。 不说小五也能猜出来几分:“你是想要让他开心一点?” 林七的视线上移,刚想和小五说些什么,却在抬眼的瞬间,透过窗纱看到了那抹黑色的身影直直地站在门外,耳朵贴在窗户上听着他们的谈话。 林七没敢言语,她用眼神示意小五。 小五在看到林七一本正经的眼神后眼睛看向窗外,果然也看到了。 他的手轻轻搭在林七的手背上,用唇语和她说了句:“不要怕。” 随后他迈着轻盈的步子,使用灵力瞬移了过去,哐当一下把门打开。 冷风彻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小五那张俊脸就出现在她的面前,不过脸上的神情却透着抹敌意。 只听小五沉着声音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冷风彻看了眼小五,随即将目光看向坐在里面椅子上的林七。 察觉到冷风彻的视线居然在林七身上停留,他上前一步堵住冷风彻的视线。 这里处处都透着古怪,没有一个正常人。 当然除了这个窥视他们的人。 难道这里的一切都出自眼前这个男人的手笔? 冷风彻抬眸看着小五脸上的狐疑,虽然知道他是在保护林七,可是自己却被他当成贼一样的防,他这心里就很吃味。 “我,我,想和你们交个朋友。” 此话一出,不仅小五惊讶,连坐在木椅上的林七也不由地对这个男人好奇起来。 这么自来熟? 林七从椅子上起身,她缓缓走到小五的身边,看着冷风彻。 这个男人从身形上看很是健硕,但是他头上那几缕花白的头发还是暴露了他的年龄。 “大爷,您是不是走~丢~了?”林七轻轻地开口问道。 因为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可能会这样。 所以下意识的,林七就觉得这人一定是有些毛病在的。 听到林七的话后,冷风彻的脸是红一阵,青一阵。 他知道自己刚才的那个借口真的很烂。 试问哪个正常人会在陌生人家门口趴着只是为了交个朋友? 可是他情急之下说出来的话却是收不回来了。 “哦,对,我,我是谁?我这是在哪里啊?……”冷风彻干脆借驴下坡,走一步看一步。 装作一副痴傻的样子。 小五刚才看他的那瞬间,他双目炯炯有神,哪里是失心疯或者老年痴呆的模样? 他真想出手教训教训他,只要他能躲得过去,就证明他是装的。手下蓄力的时候,林七却突然抓住了他的袖子,摇摇头。 “大爷,你先住下,我替您找家人可好?” 小五懵了! 第266章 亲外公意外出现 冷风彻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女儿容貌类似的小丫头,心头早已是百感交集,他的手很想去触碰这张时隔多年却未曾见到的脸。 可是为了不被发现自己的异样情绪,他只能装疯卖傻,笑着看着林七:“我要找欣儿,欣儿你在哪里啊?” 林七看着越来越入戏的老翁,她上前抓着冷风彻的手,嘴里含笑:“大爷,来,跟我来,我带你去找欣儿!” 林七拉着冷风彻的手向外走去,小五因为不放心而紧跟在身后,这小七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终于找到一间空房子,林七推开门,把冷风彻领了进去,正要松手时却发现冷风彻的手居然紧紧地抓着自己的手背,隐约有些不愿放开的意味。 林七拧眉,但是还是耐着性子哄道:“来,咱们先睡觉,一觉醒来就能看到欣儿了!” 林七的手拍了拍冷风彻的手背,冷风彻才堪堪松开。 刚才一路上,他都被女子温暖的手牵引着,那感觉让他此生都觉得温馨。 他多希望这段路可以长一些,再长一些。 冷风彻被林七搀扶着躺在柔软的锦被里,大红色的鸳鸯锦被盖在冷风彻的身上有些违和感。 让小五止不住地发出一声声低笑来。 林七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笑什么笑?” 门被人从外面拉住,冷风彻才堪堪收回自己的目光 他望着空空的帷帐,想着刚才的那幕,心里的伤痛再也抑制不住地汹涌出来。 泪珠似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吧啦吧啦地掉在绣有云纹的苏枕上。 晕染了大片的湿渍。 “欣儿,欣儿,爹爹找到她了。她还摸了爹爹的手。” 冷风彻压低声音说着,将自己的右手揣进自己的胸膛,感受着,回味着。 林七猫在门口听了许久的动静,小五跟在背后也蹲下身子。 “怎么样?”小五询问着。 林七回头瞥了他一眼,没说话,拉着他的衣袖离开了。 回到小五的屋子前,林七才堪堪开口:“我发现你啊,真没脑子。” 小五闻言一下子挡在林七的面前,看着她,大有一副不让她走的意味。 “你说清楚了,什么叫没脑子。” “我们当然要把这个可疑的人留下来了。” 林七几步走到门口,朝着周围四处瞅了瞅,拉近小五的身子,靠在他的耳畔说道:“把人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不比放虎归山来的安全嘛!” 小五听着,过了许久,他的眼睛里闪现精光。 “你确实心眼最多。” 林七歪了歪头,反驳道:“这是好事,至少说明我心细如发。” 林七说完,推搡着小五:“好了,你赶紧休息吧,我也睡了。” 小五的手扒着门框,最后还不忘说一句:“早点睡。” 林七点点头。 门哐当一声合上,林七站在门外看着原本站在门边的人一步一步离开,她也正欲转身进门却被身后的脚步声吸引。 “林姑娘,我家公主殿下想找你说会儿话,您看方便吗?” 是紫桃。 林七狐疑地看着紫桃,她目光神色平静,没有往日的咄咄逼人。 林七身子微微前倾,小声地问紫桃:“你不会是想来什么法子要害我吧?” 闻言,紫桃的眸子一怔,半天没反应过来,随后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说道:“林姑娘的疑心真重 ,奴婢不过是传个话而已,姑娘想去便去,不想去也无妨!” 这话让林七心里有些为难。 她明知道紫桃对她不怀好心,可是云凡怡是小五的妹妹,若是她真的有要紧的事要和自己说,而自己却不去,岂不是会让她觉得自己…… 林七正为难间,殇云却突然出现。 他看着站在林七眼前恭敬有礼的紫桃,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个丫头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好印象。 “这么晚了 ,不睡觉还在外面瞎晃荡什么!”殇云的语气很重,让紫桃的心头也不禁感觉到一股深深地压迫感。 他看向殇云,声音轻柔:“公子,我家公主想要和林七姑娘说会子话。” 殇云将手倒背在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紫桃。 他回来的匆忙,赶上林七搬家要走。 对这两位女子的来历和身份一无所知。 如今这丫头说什么公主之类的,他心头的疑惑颇深。 但是他是不会让林七去的。 “这么晚了,有什么好说的。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可是……” 紫桃的话还没有说完,男子就打断了她。 殇云看了眼低头沉思的林七。 没来由地问着:“今晚练功了没有?” 林七表情错愕半天,许久缓缓答道:“回师傅的话,还不曾。” 说这话的时候,林七的心里虚虚的,声音也不敢大了。 平日里看林七一副说一不二,大家都娇宠着的模样,却没想到她居然也会在这位冷面公子的手里吃瘪。 紫桃看了之后,虽然脸上没有表情,但是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那还在这浪费什么时间!回去。” 林七本来就在愁怎么应付这紫桃,如今殇云给了她一个台阶下,她自然是不会拒绝的啦! “是,师傅。” 林七向站在一旁的紫桃抱歉地说:“你看,紫桃姑娘,我师傅的话,我不能不听啊。” 紫桃看着林七那副模样,心里冒火,这意味着她的计划又功亏一篑了。 看着紫桃还恨恨不平不肯放弃的样子,殇云说:“有什么,让你家公主明日来找我!” 紫桃抬眼看着殇云的冷漠:“公子误会了。此等小事,我家公主不会计较的。” 说完走下楼梯。 林七望着紫桃的背影,刚才她临走时深深看自己的那一眼,里面透着说不出来的古怪。 总之没什么好事。 “我送你回房。”殇云淡淡地说道。 对于女子间的事情,他不懂也不想懂。 但是刚才他因为睡不着,出来走走。 大老远就看到林七蹙着眉看着那丫头,想来是不愿意做什么事。 于是他便赶过来帮她解围。 林七抬头看着殇云,好笑地说道:“师傅,这就是我的房间。” 林七指了指身后的大门。 双眼狐疑地望着殇云。 殇云闻言,轻咳一声,掩盖眼底的不自然,他大手推开木制门。 “那你就进去吧。” 林七望着殇云,回了声“好。” 就在林七踏进门的那一刻,小姑娘忽然回头看着殇云说道:“师傅,我不会忘记练功的。” 殇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久久才找回:“我知道。” 林七注视着殇云的眼睛,一点一点把门阖上。 殇云看着林七的脸消失在自己眼前,踱步回了自己的房间。 就在门阖上的一瞬,他仿佛看到那个丫头躲在暗角处,恨恨地盯着林七的房间。 看来这个丫头不简单,他要多注意,不然,林七可能会…… 紫桃本来是打算借这个由头将林七哄骗出去,却没想到遇到那个男子。 她没办法只能悻悻地回到了房间。 一开门,就看到坐在床上的女子目光看向她。 紫桃以为云凡怡早就困得睡着了,却没想到,她几步走到云凡怡的床头,将帘帐收回。 “公主怎么还没睡呢?” 云凡怡看着紫桃风尘仆仆的样子,却见她的身后没有人。 “林姑娘呢?” 云凡怡问着,是的,云凡怡确实让紫桃去找林七过来聊天了。 但是后来她却不知怎的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紫桃进门的几分钟前,她才醒过来! 紫桃微微俯身,委屈着说:“奴婢没用,连林姑娘都请不来。” 看着紫桃低垂的脑袋,云凡怡轻笑一声,她的手拉住紫桃的手,让其坐在她床畔的位置。 “傻紫桃,我怎么会因为这件事情怪你呢?况且,这么晚的天色,林姑娘怕是都睡下了,也是我糊涂了,让你去叫她。” 看着公主殿下毫不在意的模样,紫桃觉得云凡怡好像哪里变了,若换作平常,云凡怡必然会大发雷霆,将那人好好斥责一顿。 怎的,到了林七这里,居然会设身处地地为他人着想了? “公主。”紫桃弱弱地喊了一声,随后把脑袋放在云凡怡的腿上。 云凡怡笑了笑。 她和紫桃明面上是主仆,但是私下里她一直都拿紫桃当妹妹看待。 “好了,睡吧。这么大的床,本公主就等着你来服侍呢!” 云凡怡指了指自己身下的床榻,以及蜷缩在里面被揉作一团的被子。 紫桃立马换上一副喜笑颜开的样子,将自己脚上的绣花鞋蹬掉,爬上了床。 “公主,我要来啄你了。” “哎呦,紫桃,你这个小混蛋,我一定要让你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哈哈哈,哎呦哎呦……” 房间里的声音渐渐停息,直到鸡鸣声响起。 “咯咯喽,咯咯喽!” 养在后院的鸡在太阳还没升起来时便扯着嗓子叫着。 “真是的,连觉也不让人睡好了去。” 林七起床收拾好自己的衣服去找昨日那个古怪的男人。 刚敲门的瞬间便听到了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好巧啊!”林七站在门外向开门的男人打招呼。 冷风彻没想到自己今晨第一个看到的人便是林七。 他的嘴边挂上淡淡的笑:“小姑娘起这么早,好习惯呐!” 林七听着男人言语清晰,一点也不似昨日那般糊涂。 “怎么,不装了?” 林七走进屋子,坐在凳子上,眼睛好整以暇地看着冷风彻。 冷风彻的眸子微眯,他就知道自己是瞒不过这个古灵精怪的野丫头的。 干脆和她摊牌。 “姑娘,我想和你说件事。” 冷风彻迈着步子走到林七的对面坐下。 “我其实是你的亲人。” 林七懵了! 这是啥情况? “你,你说什么?”林七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现了问题。 她砰得一声从凳子上站起来。 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这个浑身上下都透着古怪的男人。 冷风彻擦了擦自己的额头,他目光幽幽地看着林七。 “孩子,是真的,我真的是你的亲人。” 昨晚他拿着欣儿身前的物件去触碰林七的肌肤,发现果然散发出莹莹的光辉来。 “那你与我是什么关系?”林七警惕着问道。 她可不会随随便便相信别人说的话。 “我,我是你的外公。”冷风彻在林七疑惑的目光下缓缓道来。 “你怎么证明?” 林七不慌不忙地说着,刚才被震惊到的情绪慢慢冷静下来。 冷风彻从怀中掏出一块红色的鲸鱼锦帕,对林七说道:“孩子,你把你的手放在这上面。” 林七走到冷风彻的身边,将手缓缓地落下,慢慢接近那锦帕。 触及的刹那,那锦帕居然闪现出一阵奇幻瑰丽的光芒来。 林七看着冷风彻看到这一幕后的声泪涕下,她的心里也有些微微的触动。 “我没骗你吧,你看。这是你母亲生前留下来的东西,只有她的嫡亲血脉才会有反应,没错,就是你。” 说着,冷风彻想要去抱抱林七,张开的双臂还没有碰到林七的衣角便被林七一个挪步给闪开了。 看着自己落空的怀抱,冷风彻的眸子呆呆地望着一脸惊恐的林七。 是他忘了,她接受这一切需要时间。 “没事,慢慢来。孩子,不着急,这么多年我都等了,不差这几天。” 随即冷风彻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来。 他把手里的东西重新塞回自己的胸口位置。 林七不知道是怎么摇摇晃晃地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的。 这件事情就好像是一道惊雷劈在了她毫无准备的心上。 她又惊又喜。 她知道自己是被林老爹收留的,她没有家,是被人抛弃在荒野的孩子。 如今突然冒出来的人说自己是他的亲外孙女,这让她的心里如何不感到震撼。 听那人的意思,她的母亲也已经不在这世间了。 所以自己才会被丢弃! “林七,林七。”门口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林七收拾了一下自己破碎的心打开屋门。 是云凡怡和她的丫头紫桃。 “林姑娘,我昨夜找你,你没来,我就来看看你今日起床了没有。” 云凡怡说明来意,便抬脚进了林七的屋子。 “看来林姑娘起得很早嘛!”云凡怡看着一切都已收拾妥当的被褥。 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床床头的位置。 “你也是。” 林七的回答有气无力,仿佛被人抽干了血液似的。 云凡怡摆正林七的身子,目光直视,惊叹道:“你这是怎么了?” 林七的脸上全部是骇人的青白色。 门口传来人的脚步声,小五正兴高采烈地拿着自己做的万花筒,准备给林七一个惊喜。 谁知一来便听到了自己妹妹的声音 ,以及这声惊呼。 他立刻跑进去,寻找着林七的身影,。 “这是怎么了?”小五也看到了那不寻常的脸色。 林七看了眼紫桃,表示她不方便说。 第267章 解决问题众人行 小五会意,于是对云凡怡说道:“小怡,你先带紫桃出去吧!” 云凡怡一阵愣怔,这是什么意思,不能让她知道吗? 可是随即一想,只要林七信任哥哥就行。 自己终究和她认识的时间还短不是? “那我们就先走了?”云凡怡轻问着,带着紫桃出去,顺便把门带上。 一出来,紫桃就开始给云凡怡疯狂输出:“公主殿下,她明明就是不相信您。” “奴婢倒是没什么,她居然这样对您,太过分了!” “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了!” “……” 紫桃的嘴里就没有什么好话。 云凡怡听着直接心里郁闷得不行,她呵斥道:“紫桃,你行了。左右这是哥哥和林姑娘的事 ,关我们什么。” 听着云凡怡仍旧叫林七姑娘,紫桃就知道公主殿下是一点也没往心里去。 她心里暗暗不爽。 房间里。 林七对小五说着自己刚才所得知的一切,小五也是满脸的惊讶。 他上前拍着林七的后背,轻轻的。 “没想到你居然还有亲人在找你。这是好事啊!” 小五知道林七的心里其实一直都在渴望亲情。 林七抬起自己的朦胧泪眼,早在云凡怡他们出去的那一刻,胸中的情绪便已控制不住,看着小五在自己面前的温声软语。 她哭得更凶了。 “我知道,可是这一切来的也太意料之外了。” 林七埋着头,晶莹的泪水滴滴砸在地面上。 “慢慢来,我陪着你。” 最后一声呢喃从屋子里传来。 正好落在经过的殇云耳中。 他轻轻皱眉,几次想要推开门的手终究是蜷缩了回来,看着那扇轻薄的门而久久伫立。 他只知道她哭了,在小五的面前。 不是他。 …… 看着眼前的景象,林七走时怎么也没有狠下心来视而不见。 “师傅,你就不能帮帮这个镇子上的人吗?” 殇云的脚步顿住,他回头看着林七,说道:“这些人是被自己心里的欲望所吞噬,所以才会是这番行尸走肉的模样,若要帮他们,就要净化他们心里的黑暗。” 他低头看着林七:“需要消耗的灵力极强,而且必须要是纯净无比的灵力才可。” 言下之意是他也未必能做到。 冷风彻听到殇云的这番言论,不由地将视线投向此人。 此人看起来年纪不大,却心智成熟远胜常人,看来城府不浅。 林七闻言,眉头紧锁,她回头看着死气沉沉的镇子,收回余光时,不经意瞥过冷风彻。 这个说是她外祖父的人。 冷风彻的目光看向她时总是含着满满的柔情和关切。 “我可以帮你。”冷风彻没有错过林七的那一眼。 “……”林七一时没有想好要怎么称呼他,只弱弱滴回道:“那便谢谢前辈了。” 冷风彻露出慈祥的笑意:“没事。” 只要是你想要的,哪怕是天上的星星外公都能把它摘下来送你。 冷风彻结了个结界,将整个黑水镇包围。 透明的气墙闪着白色的光,只见冷风彻闭上眼睛,双掌源源不断地生成白色的气体,渐渐朝着四面八方涌动而去。 林七站在冷风彻的身边,感受着从他身体里溢出的丝丝灵力。 是那么让人感到舒服。 没想到她这个外公居然还有这样深藏不露的实力。 林七的目光直直地看着冷风彻,直到冷风彻的额头沁出丝丝密汗,眼睛止不住地转来转去,似是不安。 她焦急地在旁唤着:“前辈,前辈。” 摇着手臂,却见冷风彻毫无反应,林七的动作立马被殇云制止。 “你不要动他。如今他已经和那些真气合而为一,你稍微惊动他,都有可能导致他走火入魔。” 殇云看向冷风彻的眼神多了几分疑惑。 就在刚才他施法的时候,他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仙气,此刻,那庞大的气团正在和这镇子上空飘扬着的黑气做斗争。 林七连忙松开自己的手腕,看着冷风彻那拧眉的样子,她是一点忙也帮不上。 小五瞧着林七的样子,心里也不忍心。于是他将自身的灵力化作丝丝气团慢慢渗入冷风彻的后背。 “这是?”林七见状不解道。 云凡怡看到此幕,喊了声:“二哥。” 她清秀的脸蛋上此刻写满了担心。 不由分说也将自身的灵力输入小五的体内。 紫桃大喊:“公主危险。” 可是她的话却也没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本来快要被肃清的黑气却不知怎的越聚越多,隐隐有要将几人吞噬掉的模样,万般紧急之下,在殇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林七也学着别人的样子,将自己的灵力输给云凡怡。 “林七,别……”殇云呆呆地看着林七把自己的灵力输入进去。 他心里暗骂一声:这丫头怎的就会逞能! 殇云怕林七会出意外,正打算也帮他们一把。 却见下一秒,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汹涌着的黑气有了退却的意思,却在下一秒烟消云散,清明的气体回荡在周围。 整个气墙也随之而破裂! 冷风彻堪堪醒来,想着刚才的那惊魂一幕,自己差点就要被那黑气给吞噬掉。 他转身看向身后的一众人,他知道是他们给他输入了大量的灵力才让他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 最让他意外的是最后的那抹灵力,带着天地间最纯净的气息让他的心神瞬间开阔起来。 才能顺利地完成这事情。 “林七。” 众人皆被这声音吸引,回头一看林七已经疲软地倒在了殇云的怀中。 殇云蹲在地上,双手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林七的脑袋。 神色焦急地看着怀里的人儿。 冷风彻也被吓了一跳,跑着过去,将殇云推开,把林七抱在怀里。 “孩子,孩子,你怎么样?” 林七对这一切根本毫无所知! 她只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 陷入了黑暗的空间。 对于冷风彻的行为,殇云并没有反抗,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刚才的一瞬,他看清楚了。 林七的身上居然流出丝丝的绿色灵气,虽然薄弱,但却十分清透。 这股气体可以净化世间一切的浊气。 呼之欲出的答案在他的心里。 小五他们虽然也是筋疲力尽,但是在看到林七状态的刹那还是个个都跑过去帮忙。 黑水镇恢复了往日的繁华,众人都看着自己在大街上游荡十分好奇,但也只是一瞬,他们忘记了自己曾被控制的记忆,仍旧按部就班地过着自己的生活。 而林七则是在昏迷之中又被送回了他们之前住的那家客栈。 小五去请了镇子上最有名的大夫给林七瞧病。 林七这病也十分的古怪,怪到小五从来没遇到过,束手无策的他们只能寄希望于有经验的大夫。 可是在许多大夫的摇头与无策下,冷风彻再也忍不住了,他抱起昏迷的林七就要离开,却被坐在一旁的小五拦住。 男子一脸凝重,他知道冷风彻是林七的外公,但是林七还没有接受他。 此刻让他带走林七,他不知道是不是个好的决策。 “怎么?你要拦我?”冷风彻的目光带着少有的狠戾。 现在他的情绪因为林七的原因波动很大。 若是有人敢拦他,他便遇谁杀谁! “我不是,我只是觉得小七或许不愿意……”说话的时候,小五眼神不住地望着冷风彻怀里抱着的人儿。 冷风彻哪里会听得进去,他径直带着林七消失在了原地。 而殇云则是愣愣地出神,连嘴里的声音都忘记了怎么开口。 “小七。” “林姑娘。” 众人都纷纷从中回神,尤其是云凡怡,她对于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本来就有许多的疑惑,如今林七又被他带走,这让她的心里很是不安。 她看着小五问道:“二哥,你为什么不拦着他?” 林七对于二哥来说有多重要,她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这一众人当中,只有紫桃在无人看到的角落露出了得意的笑。 :林七啊林七,让你出风头,这次玩死了吧! 最好这辈子你都醒不过来,哈哈哈…… “他是小七的外公。” 小五的一句话让众人的头脑瞬间清醒,怪不得那个男人那么的理直气壮。 “那如今怎么办?”云凡怡问道,难道就不管了吗? 任由林七被他带走? “去天之涯。” 小五走到门口,抬头望着外面的天空,无论到何处,他都不会离开小七。 “二哥,你说天之涯?”云凡怡对这个地方是有印象的。 那是一个记载在蓬莱古籍中的一个地方,据说那是仙族的遗留之地。 结合刚才小五所说的,云凡怡立刻明白过来,她声音颤抖着问道:“二哥,你的意思是林姑娘她是天之涯的人?” 怎么可能? 不要说云凡怡惊讶了,就连小五都是刚刚才知道的。 那男人的灵气里透着仙族特有的灵息,他不会看错。 小五将手放在窗棂上,慢慢点头。 “可是天之涯究竟在哪里,没有人知道啊!”云凡怡一张小脸苦恼道。 她坐在小榻上,望着小五。 目光不经意间掠过殇云,云凡怡皱起了眉头,眼眸里是浓浓的不解。 这人平日里那么关心他的徒弟,怎么到这关键的时候,居然不急不慌。 “殇云,你说呢?”小五转过身来问殇云。 他也发现了,自从林七昏倒之后,殇云的种种行为都很不寻常。 像是变了个人。 “随你们吧!”殇云走出房门,落荒而逃。 小五看着殇云的步伐,心里泛起深深疑惑。 但是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天之涯,找到林七。 “我去查查。”小五撂下这句话也跟着出去。 房间里便只剩下紫桃和云凡怡。 “公主殿下,依奴婢看,那女人丢了才是好事。” “紫桃,我发现最近你变了。变得没有同情心了。”云凡怡锐利的视线直直地看着紫桃,让她无从逃脱。 “哪有……” 紫桃低下了脑袋。 走出客栈的殇云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大街上,他的脑海中思绪纷飞。 直觉告诉他,林七极有可能就是他要寻找的青灵玉本体。 当初祖父只告诉他一定要得到青灵玉,获得至高修为,让他们雪狼族可以成为高高在上的神。 却没有告诉他,这青灵玉居然会化身成人的模样,若是他执意要得到青灵玉的灵力,那么林七会如何? 会至此消失吗? 他该怎么办? 无助地仰望着天空,只见几只飞鸟缓缓扇动翅膀从眼前飞过。 或许他只有当做从未见过她。 某处深山。 言清正在打坐调息自己的元神,虽说这元神回归是好事,但是一时之间进行融合还是颇费心神的难事。 所以这次调息就是整整三天三夜。 当他再次睁眼时,神思一片清明,眸光里神采奕奕,俊如谪仙。 轺姬看到言清这副姿态,过来躬身说道:“恭喜尊上,贺喜尊上。终于得偿所愿寻回失散多年的元神。” 言清看着她,平静得像一幅山水画,淡淡的。 许久,言清道:“心魔呢,他去哪里了?” 这寂静的山洞里只有水滴清脆的啪嗒声,再有就是眼前的轺姬。 再未有其他动静。 “心魔他啊,耐不住好动的性子,出去给那些人找点不痛快。”轺姬笑着答道。 眼睛仔细地看着言清眸子里的变化。 只见言清眸子一缩,左手将垂在两边的碎发撩到脑后,语气不平不淡地说着:“谁允许他去的?” 言清从石头上起身,正打算去寻心魔。 却见山洞的那边,隐约走来一人,那步伐走得气势磅礴,不是心魔还会有谁! “主子,您终于醒了?”心魔看到白衣男子坐在远处,目光看着他,快速地飞奔过去。 言清眸光淡淡地看着他,叹了口气:“你又出去惹祸了?” 语气冷冽。 闻言,心魔扭头看向轺姬,视线幽幽。 “是尊上问,我也是实话实说嘛。”轺姬撇撇嘴,总不能让她去骗尊上吧! “以后行事尽量低调,别被他人盯上!”言清将手放在膝盖上,准备再次调息。 却听得心魔颇为遗憾着说道:“来不及了,天之涯已经被我彻底给惹毛了。” 言清冷冽的视线像淬了毒一般地看过去。 他从轺姬口中已经得知,当年的墨溪大战仍有幸存的仙族活着,而冷寂早于几百年前便已逝世,剩下的是他的后代。 “你……”言清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今日起,你回魔域去。收拾一下那里的残局。” 这些岁月里,魔域处于无主的状态,疯癫的,乱得不忍直视。 魔气和浊气在魔域肆意流淌,那里几乎没有生命可以存活。 影响着新生的幼童也自小携带暴虐之气。 “主子是想让我去压制那浊气?”心魔开口问道。 如今魔族的将士们都分布在四海八荒,没有在魔域里的。 除了些老幼妇孺。 再说了,把仙族灭了,或者占领人间,他们不就可以脱离那个魔域了吗? “废话少说。”言清冷着脸。 那些人若非没有能力出来,又岂会被困住。 他身为他们的王,又岂能置之不理! “是,主子。” 心魔喃喃道,他临走看着显眼的轺姬叮嘱道:“照顾好主子。” 第268章 云翁暗期星风恋 轺姬的脸一下子崩了。 红唇轻启:“你……” 瞬间感受到言清身上的气势,算了,她就当是吃了个空气好了。 “行,你就放心去吧!我一定会照顾好尊上的。”说完,轺姬迈着小碎步,走到言清面前,红唇烈焰,耸动腰肢。 心魔看着轺姬心头就堵得慌,她为什么每次都这么故意气他! “主子才不吃你这套呢!我是说你保护好主子。”心魔黑眸里闪着危险的光芒。 “尊上不吃,你吃吗?”轺姬轻笑道,将自己的一缕黑丝绕到胸前。 手指微勾。 明知道轺姬是故意,但是心魔的胸膛处那颗本不存在的心脏还是重重地跳了几下。 他要是再不走,怕是就走不了了。 言清看着眼前的女子,语气清疏:“你何必逗他?” 轺姬闻言,转过身来,恢复了正常的样子,她抬起自己潋滟秋波般的眸子。 道:“日子无趣,总要寻些乐子不是?” 言清轻笑,无趣?也是,谁的人生是有趣的呢? “你没有回去过吗?”言清问轺姬。 魔域,是家。 轺姬似是想起来什么,她摇摇头,道:“不愿,怕回去会更难受。” 言清对于轺姬和樾的事一清二楚,既然轺姬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再次调息。 言清脑海里闪过些记忆,是他在和素玉融合的过程中就看到的。 没想到自己和万俟的缘分居然这么深,连自己散落的元神都能和他相遇成为朋友。 上官云殇,这个名字。 深深地刻在了言清的心头,也许是受那半元神的影响,他想在想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心头都会抑制不住的伤心。 看来他需要潜心地好好修炼一番才行。 —— 林七被冷风彻带回了天之涯。 一时间,连冷星家里养的猫都知道了这件事。 冷星第一时间从床榻上起身要去看,冷风在一旁看着,他知道即使自己拦了也无可奈何。 于是他搀扶着冷星去了族长所住的蘼芜宫。 一路上不少的仙侍都纷纷侧目而视。 嘴里叨咕着这两位什么时候又在一起了? 听着众人的你一言我一语,冷星实在是受不了,于是她一把甩开冷风的手。 冷冷地说了句:“我自己会走。又不是腿断了!” 看着冷星的反应,冷风冷冽的视线投向那些嚼舌根的仙侍们。 虽无言,但是那眼眸里流露出的气势却纷纷让那些人脸朝一边去,不敢再说。 冷星早于走出一段距离去,冷风只好在身后默默地跟着她。 直到蘼芜宫,冷星大气都不带喘地跑进里面。 把守门口的是冷风彻的侍卫,大家平日里也是对冷星很是熟悉的。 看到冷星便笑着说:“星儿姑娘如今可是大好了?” “好多了,好多了。”冷星脸上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来,从小到大,她就没有被人打成这个样子过。 真是有史以来的第一遭。 冷星开口轻声问道:“族长大人在里面吗?” 闻言,守门的侍卫脸上都显露出愁容来。 “族长把小小姐找回来了,但是,但是……”众人面面相觑。 急得冷星问道:“但是什么啊?”眉毛都扭到了一处,难道是有什么意外发生? 族长说等她恢复之后再去接小小姐,如今这么突然就带回来,定是有了什么变故! “但是族长带回来的女子昏迷不醒,想来是不行了。”侍卫小声地在冷星的耳边低语道。 冷星眼中滑过一抹惊讶,这怎么可能,她前几天见小小姐好好的,还活蹦乱跳。 “我进去看看。”冷星直接从侍卫们的面前经过,步履匆匆。 侍卫们刚回头就看到正悠闲地走到这里的冷风。 “冷风大人。” 侍卫们抱拳而言。 冷风抬头看着蘼芜宫三个大字,视线落在慌忙之中跑进去的冷星身上。 “星儿姑娘方才进去了。”侍卫察觉到冷风的视线看着里面,犹豫着开口。 “我知道了。”只见冷风的脚也踏进了蘼芜宫的大门。 颀长的身影直冲着冷星而去。 “你们说,这冷风大人和星儿姑娘的事就算过去了吗?” 他看着不像。 另一人打断了他的话。 “少嚼舌根子,咱们做好本职工作就不赖了!” 其他的事,他们又有啥资格去操心嘞! 冷星走近蘼芜宫后,才惊觉自己还不知道小小姐如今拄在什么地方呢! 她回头一看,冷风不知何时已在她的身后驻足。 看到她视线的一瞬又低下头去,活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冷星轻哼一声,脚下一跺,大步离开。 冷风只听得女子的跺脚声,还以为她是要训斥自己了。 许久没有听到声音的冷风抬头,却见刚才女子所站立的地方,空无一人。 他焦急地四处望去,寻找踪迹。 蘼芜宫不是一座寻常的宫殿,它里面包含了无数大大小小的亭台楼阁,堪称是宫中之城。 白玉石阶随处可见,桃红柳绿尽入眼帘,石雕玉佛三步一个,栩栩如生百鸟争鸣。 檐牙高啄,屋顶堂皇 ,色彩鲜明,瑰丽多姿,流水潺潺,溪泉不绝,奇石高耸,仙气缭绕。 来往宫娥姿态艳丽,端正规庄,品貌俱佳,说话温文细语,婉转动听。 冷星走到后花园时拉住其中一人问道:“你可知族长带回来的姑娘如今在何处?” 女子闻言,低头躬身,娓娓道来:“星儿姑娘,奴婢近来刚被调到这里来看顾花园,并不知晓。” 说完,女子带着自己手里的花篮离开了。 冷星四处张望着,企盼能找到一个知情的人。 慌乱之时,冷星看到一位白胡子老者,穿着一身瑰丽的墨绿色短衣。正匆忙地经过园径。 是云翁。 “云翁。云翁。”冷星立刻跑过去。 云翁正系自己的腰带,今日出门时没有注意竟带错了腰带,以至于此时好不舒服。 他左右看着无人才打算整理一番。 却听到了一声女子的呼喊,吓得他立刻把自己的短衣放下来。 目光朝着不远处瞅着,因为年纪大了的缘故,他不是很能看清楚,只看到有一蓝色的小点朝着这边飞驰过来。 速度极快,不一会儿就到了眼前。 待凑的近了,他才看清女子的样貌,他捋着自己的胡须,语重心长地道:“原来是星儿姑娘啊!” 真是的,不偏不倚怎的这个时候出现了? 但是他的面上却挂着如春风三月般的和蔼,道:“身上的伤可养好了?看你如今这生龙活虎的模样,定是已经痊愈了。果然是年轻胳膊年轻腿的,好得快!” 云翁的笑使得他的面容更显慈祥。 冷星听着云翁的话,心里默哀一秒,云翁就是这样,万事都细致得不得了。 “云翁,您如今在这里是不是为了族长带回来的那个姑娘诊治呢?”冷星的手抓着云翁的衣袖问道。 双眸期待着。 云翁看到冷星如此紧张,便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你可不知道,老夫正在药谷里研制一种新药,正到关键时候却被族长给提了来,害的我是药也没炼成,还……”说着,云翁看了眼自己的腰间。 摊了摊手 ,没再继续说下去。 冷星捕捉着云翁话里的关键词,所以说小小姐真的有危险。 “那您觉得小小姐她有事吗?”冷星话音轻颤,抓着云翁的胳膊的那只手也不由地使上了劲。 云翁是天之涯最好的大夫,若是他都说没救,那就真的是无力回天了。 察觉到冷星的慌乱,云翁拍拍她的手背,道:“星儿姑娘,你先放开老夫。不要说那位有没有事,你再这样下去,老夫这把骨头就先不行了。” 冷星顺着自己的胳膊看过去,发现云翁的手臂已经被自己捏到变了形。 她连忙放开,轻喏道:“对不起,云翁,我是太紧张了。” 云翁瞅着冷星脸上的情绪变化,这丫头自幼和小姐关系好,经历了那件事之后就把自己给封闭了起来,如今小姐的孩子找回来,她可不是比谁都着急吗? “星儿姑娘放心。”云翁宽慰道。 “那姑娘只是昏迷,至于这昏迷的原因,我还得好好想想。”云翁低头沉思着,他瞧过无数的疑难杂症,这么古怪的事还是头一遭遇到。 “昏迷?您的意思是说她没有生命危险?”冷星看着云翁脸上的神情,不错过任何的微表情。 “没有,没有。”云翁思忖着,又继续说道:“她脉象正常,气血平稳,奇经八脉没有任何的损伤,只是昏迷。” 云翁朝着前面走去,冷星看着,随后跟了上去。 “您现在是去哪里啊?”冷星在云翁身后问着。 “欸,去云惜阁。” 冷星在脑海里想着,或许小小姐就在那里。 于是冷星一路跟着云翁来到云惜阁。 看到朱红色牌匾上的那大字,冷星心里就泛酸,这里原来叫云欣阁,是小姐住的地方。 “星儿姑娘?怎么不进来了?”云翁回头望着面含悲情的冷星。 “哦,我马上来。”冷星几步走了进去,擦干自己眼角的湿润。 入目,一切都还像从前小姐在时那般熟悉,木兰屏风横陈其间,镂金香笼摆放于中央,上面雕有凤凰样式,一只凤凰展翅昂翔,尾羽处闪着亮亮灵光,精美的月光纱悬挂在整间屋子的窗棂旁,玉器珍宝数不胜数,将整间屋子装点得流光溢彩。 西边是小姐的书室,红木桌椅泛着菱菱之光,两边是层层叠叠的书架,书籍摆放有序,案边一盏烛台陈立,烛泪滴滴洒在平铺在书案的宣纸上。 如红梅一般绽开。 …… 过往的记忆一幕幕回荡在冷星的脑海里。 冷风彻此刻正坐在床头的位置看着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人儿。 他一遍遍用温水为林七擦拭着额头,掖着被角。 “族长。”云翁拜见冷风彻,屈膝跪下。 冷风彻这才回过头来看着来人。 “云翁啊,你不是有三急吗?”冷风彻的剑眉微挑,刚才云翁那着急的架势如雷霆万钧。 云翁脸上微怔,他摸了把自己头上的细汗,小心翼翼地回道:“已经解决了。” 冷风彻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让他起来。 “冷星拜见族长。”冷星上前几步。 “你这丫头怎么也来了?身上的伤无碍了?”冷风彻看着瘦弱的冷星。 “族长放心,星儿姑娘好全了。”云翁替冷星回答道。 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大力气,掐的他生疼。 云翁摆了摆自己的胳膊。 冷星带着抱歉的目光看着云翁,她确实不是故意的,但是云翁好像生气了! “族长,小小姐她……”冷星的目光止不住地朝着林七看去。 只见女子白皙的面容略显憔悴,眼睛紧闭,偶尔能听到有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云翁都跟你说了吧?”冷风彻看向冷星。 “嗯。” “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等,等她醒来。”说完,冷风彻又再次看向林七。 目光满是爱怜,恨不得自己替这孩子承受痛苦。 闻言,冷星的心里也是无比沉重,好不容易等到她回来,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冷星能做些什么吗?” 她不愿意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干等着,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也不会放弃。 云翁闻言,他面含微笑朝着冷星走去:“星儿姑娘去帮我照看药谷可好?” 冷星皱眉,云翁不是不许任何人踏进他的药谷吗,说是怕吓到他的宝贝们。 云翁幽怨地看着床头坐着的冷风彻,族长真是霸道,这小小姐不醒又不是他的错,非说什么在小小姐没醒来之前,自己就不许离开这间屋子。 气死他了。 冷星看着云翁那无可奈何的样子,当下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儿。 “行,云翁放心。我一定誓死守好药谷!”冷星向云翁承诺道。 看着冷星这副壮志激昂的将士风范。 云翁忙摆手:“星儿姑娘,用不着这么正式,什么死不死的,呸呸呸!” “别让人进去就行。” 云翁的话说得很温和。 “冷星知道了。小小姐就拜托您了。” 得了,这又是一个急需他守着这位姑娘的人。 云翁无奈地点头。 “族长。” 冷风从门口进来,目光直接看向站在一旁的冷星。 云翁瞅着这一幕,心想: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那族长,冷星先告辞了。” 冷星在听到冷风的声音时便急忙说道。 “去吧。” 冷风彻向冷星摆摆手。 看着冷星从自己面前经过,冷风嘴里的话却被咽了回去。 云翁失望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还以为能看到些年轻人的你侬我侬呢! 到头来,啥都没有! 云翁揣了揣自己的衣袖,走到旁边的摇椅上,距离这姑娘醒来还不知多久呢! 他可不能一直站着,时间长了,这双老腿可受不了! 第269章 幽幽醒转迷蒙间 “你来这干什么?也来瞧这丫头?” 云翁开口问冷风。 整间屋子里就剩了四个人,包括一个昏迷不醒的林七。 冷风挪步走到床边,虽然冷星已经不在这里,但是自己既然已经来了,也不能转头就走。 他看着愁容满面的冷风彻,开口劝道:“族长也要注意休息,全族人都盼着小小姐能够醒过来,但是在这之前,您也要保重好自己的身子才行,不然等小小姐醒来,看到您的身子熬垮了,她的心里想必也不会好受。” 冷风一顿劝慰,眼睛时不时地看着床上似是睡着了的人。 看着那几分和小姐一样的容颜,冷风的心里也在暗暗地对林七讲:希望你能快点好起来吧,这里的人包括你的外公已经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 冷风彻只淡淡地回了句:“我知道了。” 随后大掌轻轻拂上林七的小脸,一遍遍摩挲着,这近在眼前的孩子,他怎么放心离开她。 好不容易才寻回来的宝贝! “你是来找冷星的吧?她去药谷了。”冷风彻从冷风出现在门口的那刹那,便知道了他的来意。 “属下也是来看小小姐的。”冷风被人戳穿了心事,难免要寻个由头。 冷风彻闻言一笑:“你的心事全写在了脸上,去吧,冷星那孩子这些年也过得不容易,若是能有一个人真心真意地对她,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他从前对云欣的要求太过苛刻,以至于她失去了正常人应该拥有的快乐。 才会造成后面发生的一系列悲剧。 如今想来,竟是满满的后悔溢出心田! “族长,您……”冷风无言以对,他没想到族长竟然说出这番话来。 “愣傻子,还不快去。”云翁在旁催促着,恨铁不成钢! “那冷风就先下去了。” 冷风慢慢退出云惜阁,就朝着药谷的方向跑了去。 他心里是抑制不住的欣喜,族长他默许了自己和冷星的事。 冷星之前因为云欣小姐的事将他们的感情搁置,加上族长他一直都没同意。 所以他也不敢逼冷星,如今不同了,小小姐找回来了,族长也默许了,他和冷星的未来他已经隐隐地看到了。 “族长也想通了?”云翁坐在一旁看着全身心都放在床上之人的冷风彻。 冷风彻没有回答。 周遭寂静无声,静到连羽毛从窗前飘过都能听到。 —— “你真的要走?”小五再次确定他刚才听到的话。 云凡怡拉着小五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多言。 “嗯。”殇云坐在不远处的木桌旁缓缓答道。 “如今小七不见了,你倒是要离开了?” 小五觉得很纳闷,往常殇云是那么在乎小七,哪怕只是消失一会儿他都会急得和什么似的。 如今在这个节骨眼他要走? “她有了自己的家,有了亲人,不需要我再教她什么了。”殇云盯着林七曾躺过的床幽幽地说道。 “我相信她会过上幸福的生活。” 天之涯,仙族的地盘。 而林七,是冷氏的血脉,是仙族之人,将来必定可以无忧无虑地活下去。 他也会把那个秘密深深地埋在心底。 不会让?稷山的人知道她的存在。 “既然你已下定决心,我也不会拦你。”小五最终说道。 殇云就这样离开了,在一个春光明媚的午后。 —— 云凡怡耷拉着脑袋,拄着右手问小五:“二哥,你到底打听到天之涯在什么地方了吗?” 紫桃将洗好的桃子放在两人面前的木桌上,听着他们的对话。 心想:那林七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回来,这样二皇子就不会眼里心里都是她了! “还没。” 小五说这话的时候,手指在木桌上敲击出砰砰的声音。 “那怎么办啊?”云凡怡扬着小脸,愁眉苦脸道。 “或许我要回蓬莱一趟了。”小五虽然不愿回去,但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回蓬莱?那我怎么办。”云凡怡小声地地问道。 她是偷溜出来的,也不知道那个冒充她的丫头有没有露馅,要是被发现了,那自己回去就是自投罗网。 小五看了眼云凡怡:“你若是想待在凡间,我也不勉强你。” “我……”云凡怡心里万分纠结,她是不想回去的,但若是二哥不在,她自己待在凡间又该怎么生活呢? 回去又要面对那个西泓百扉,想想自己的脑袋都要大了。 “公主,我们就回去吧!”紫桃突然插嘴道。 她是想跟在二皇子的身边的。 “那个人,公主若是不想见,那就称病,反正总有应对的方法嘛!凡间也不太平。”紫桃使劲地劝着云凡怡。 这番话也让小五不由地多看了两眼紫桃。 他怎么没发现这紫桃是如此的能说呢? “那好吧。我们悄悄地溜回去看看。” 云凡怡的点头让紫桃心里逐渐平息下来,太好了。 她一双眼睛偷偷地看了眼小五,可惜的是小五正在思考该怎么得知天之涯的消息,根本没注意到她。 —— 言清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息,周身的灵气逐渐消减下来。 睁开双眸发现外面已经黑透了。 他起身走到山洞外面,发觉轺姬不在。想来是去忙她自己的事儿了。 言清眉头一皱,突然之间他想见到那个姑娘,也就是灵儿的今生。 他闭上凤眸感知着那姑娘的气息,鼻间微微流动着细弱的空气。 “她怎么会在那里,还昏迷着?” 眼前的小姑娘脸色苍白,像是虚耗之象。 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他心下着急,也没顾得上通知轺姬一声便消失在了原地。 言清来到天之涯的结界处。 看到那薄薄的光层,像蚌壳一般牢牢地守护着整个天之涯,遮盖了这里的气息,避免了灵力的外泄。 男子笑笑,这结界虽然坚固,却阻挡不了他。 言清纵身一跃消失在山崖之上,再次感受到地面的坚实时,他已经身在天之涯里面的山涧之中了。 看着这里的草长莺飞,柳燕花树,言清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仿佛回到了当初的神界。 一片祥和安宁,岁月静好。 他顺着自己脑海里的指引慢慢走到蘼芜宫。 “蘼芜宫?”言清抬头看着那三个字幽幽地念叨着。 “记得曾经神界也有许多这样的宫殿,以花为名,颇显淡雅。”言清自顾自地喃喃道。 看守蘼芜宫的侍卫们听到这声音才看到不远处的梧桐树下居然站着一位身穿白衣,姿态俊雅的少年公子。 “是何人站在那里?”侍卫厉声喝道。 真当这里是随随便便可以观赏的吗? 言清闻言,不慌不忙地走上前去,端的是一个温文尔雅,他伸出细长的双手,放在自己的额前,低下头说:“在下可以救里面的那位姑娘。” 侍卫闻言,个个满目惊讶。 此人怎么会知道这事的,还能够出现在这里,肯定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 众侍卫聚到一处商量了一下,对言清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禀报一声,若是族长愿意见你,你自然可以进去,但若是在我还没出来之前,你敢有什么异动的话,我们兄弟手里的玩意也不是把式。” 说着,众侍卫纷纷亮出自己的长剑,齐刷刷地立于言清面前。 对于如此无理的要求,言清非但不恼还挺直腰身甩了甩衣袖。 “好。”随后将两只手背到身后去。 模样是那么的从容不迫。 冷风彻熬好了药,正在给林七喂食,奈何小姑娘嘴巴紧闭怎么也不肯张开,可愁煞了他。 云翁也是一脸的担忧,这姑娘迟迟不醒虽然性命无碍,但是终究不是件好事啊! “族长,我试试吧!”云翁说着走过去要去拿冷风彻手里的药碗。 “不,还是我来吧,你那么……”冷风彻对于云翁这老头的脾气和性情可是了解得很透。 他平日里若是碰到不听话的病人,有的是法子使他们屈服,代价就是身上被这老头掐得青一片紫一片的。 他可不忍心让自己的外孙女被弄疼了去。 又不是可以让她即刻醒过来的药。 两人正因为一碗药差点吵起来的时候,侍卫跑着进来,嘴里说着:“族长,族长,可不得了了,门口来了位怪人,说是能救小小姐。” “什么?来了外人?”冷风彻沉声问道。 这结界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是他的灵力太弱,所以感应不到! “我随你去看看。”冷风彻从床头起身就要出去,但随即又想到了什么,他回头对云翁说:“你不要趁我不在,便对我的外孙女下手啊!” 云翁的脑袋轰的一声,什么?自己在这老头眼里就是个没下限的人吗? 他不也是为了他的宝贝外孙女不要被饿死嘛! “你在这看着他。”冷风彻指着云翁对侍卫吩咐道。 侍卫懵了,云翁也懵了! 他们只看到冷风彻总算是彻底安心地走出云惜阁的大门。 云翁倚在竹椅上,对侍卫说道:“你也找个地方坐吧。”随后揣起自己的衣袖放在胸前,呼呼地喘着粗气看着床上的人儿。 “啊?这……”侍卫看着周围的陈设,一时不知自己该坐哪好。 只讪讪地说道:“小人站会儿就好。” 这句话惹得云翁瞥了他一眼,随后眼皮都不抬一下地低头沉思。 言清看着眼前这一众人,个个都手执兵器对着他,自己好像是会吃人的大老虎一般惹人警惕。 他轻咳一声:“各位若是累了不妨歇歇。” 侍卫们因为举着兵器的时间过长手腕处免不了酸痛困倦,但是他们却没有丝毫的示弱。 “不,我们不累。” 虽然那剑尖落在言清的眼中是打着晃荡的,但是他们的视线却一如既往的锋利,没有丝毫懈怠。 “那行吧,你们随意。”言清撩起裤腿,坐在梧桐树下的大石上,好整以暇地等着消息。许久他听到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朝着这边疾驰而来。 “那人在何处?”还没有见到冷风彻便听到了男人雄浑有力的声音传来。 其中一个侍卫跑过去将冷风彻领到这里,指着言清说道:“族长,就是那个人。” 从冷风彻的视线看过去,苍绿的梧桐树下有名白衣翩跹的人正悠闲地躺在那里,双目紧闭,手拄着脑袋,似是进入了梦乡。 他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又有什么目的? 一时间,冷风彻的心里升起了无数的疑问。 他正打算走过去,身后的侍卫们都纷纷提醒道:“族长,小心呐!” 冷风彻看着侍卫们手里明晃晃的长剑,厉声喝道:“这是干什么,还不收回去!” 此人既然可以无声无息地进入天之涯,就证明他的实力一定超群,若真要闯进蘼芜宫,仅凭他们几个是断然阻止不了的。 “是。”侍卫们将长剑入鞘,整齐地站在蘼芜宫的大门口。 冷风彻一步一步靠近言清,走的近了,他才看清楚言清的相貌,果然是衣冠楚楚的风流少年郎。 剑眉星目,唇红齿白,几缕细发随着刮起的微风在眼前摇曳,真乃是神人也。 “不知阁下到我这天之涯是要做些什么呢?” 冷风彻注视着言清,对于这样身份不明的人,他总要多留几个心眼。 梧桐树下飘来几片细羽儿,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言清的鼻间,突如其来的痒意让他不得不伸手去处理掉那讨厌的东西。 言清一只手指驱赶走那片细羽,他睁眼看向一脸严肃的冷风彻。 心里暗想:这模样确实和他的父亲很是相像,简直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冷寂,没想到那么厉害的一位神界将军也会坐化归西! “我都和你的侍卫们说了。”言清的眸光看向站在冷风彻身后的那批人。 他们面面相觑。 族长不知道,肯定是阿三没说清楚,又不干他们的事儿。 冷风彻仔细地回想了遍那侍卫说的话,哦,他记起来了。 “你真的能把我的外孙女救醒吗?”此刻,冷风彻是以一个老人的身份说的,不是族长。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恳求之意。 言清收了收衣袖,从岩石上起身,慢条斯理地走到冷风彻的面前,眼角处挂着淡淡的笑意薄唇轻启:“那是自然,不然我为何要来这里。” 眼前的男子给冷风彻一种淡定从容的感觉,他不急不躁,处事淡然,举手投足间都是一副超然世外的仙人之姿。 冷风彻犹豫了半晌开口道:“那孩子的病实在是奇怪,我……” “你不相信我?”只是开口,言清却了解了冷风彻心里的疑虑,他在担心。 “没有,只是阁下高深莫测,实在令我不能信任。” 冷风彻将自己的心虑告诉言清。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那位姑娘。这样吧,我以自己的性命起誓,若有半分伤害那位姑娘的心思便叫我不得善终。” 言清透过层层叠叠的墙垣,仿佛看到了那张脸的主人正静静地躺在床上。 细密的睫羽微颤。 第270章 老夫心中自有数 冷风彻的眼眸里微怔,此人居然发这么重的誓。 要知道仙族可不会轻易发誓。 他点点头:“阁下既然如此之说,那我便信阁下一次。” 冷风彻侧过身子,右手张开,请言清进去。 言清在冷风彻的带领之下经过无数纷杂的华景终于来到了云惜阁。 他白色的步履踏上高高的楼台,撩起自己的衣袍,以防脚下不稳。 打开那扇虚掩的门,言清的目光便投向床上的人。 冷风彻在身后提醒道:“就在里面。” 言清回神点点头。 上次见面还是喜笑颜开,如今再见她却是昏迷不醒。 云翁和那被留下来的侍卫阿三愣愣地看着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这位翩翩少年郎。 阿三心想:族长居然让他进来了! 而云翁则是不可置信:就这么一个毛头孩子能有什么好办法,要知道他可是这普天之下最最厉害的医学圣手了。 言清对两人笑笑:“幸会。” 这句话不是主人家说的嘛!云翁目光直直地盯着言清,后者却没有一丝怯意,对上云翁仍旧是如沐春风般的随意。 最后,他承认这个年轻的后生果然是拥有不同于常人的气度。 “麻烦诸位先出去一趟。”言清看着不远处的姑娘对身边的人说着。 他将自己的衣袖卷起 ,顺手拿了张青藤椅子放在林七的床头随后坐下。 云翁看了眼冷风彻,这老家伙视他的宝贝外孙女如命,绝不会轻易离开。 谁知他的心里刚如此想着,耳边就传来了冷风彻的话语声:“大家先出去吧!” 云翁瞪大眼睛,他冲过去看着冷风彻颇受委屈的问道:“你信任他不信任我?” 冷风彻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只能给侍卫使眼色,两人一起把云翁架了出来。 “唉,不是,你弄我干嘛!”门外传来了云翁如杀猪般的嚎叫声。 冷风彻眼看没办法只能点了云翁的哑穴,这才安静下来。 “你别激动,他有办法让我的外孙女醒过来。” “呜呜呜呜……” “行了,你先下去忙吧!”冷风彻对阿三说道。 “是,族长。” 冷风彻待阿三走后便开始对云翁讲刚才在蘼芜宫外发生的一幕。 …… 言清看着林七清瘦的面容,他的手慢慢地搭在林七的手腕处,闭上眼睛静静感受着她心脏的每一次跳动,脉象的每一次搏动。 他的手里不断地输出丝丝缕缕的白色气体,顺着林七的手腕处流经她的全身上下。 灵识在这副躯体里探索。 床头系着的风铃因为气流的转化而发出一阵阵悦耳的声音。 “叮铃铃,叮铃铃,叮叮叮……” 待到白色的气流消失,言清缓缓睁开自己的凤眸,睫毛轻颤。 有些心疼地看着躺在床上没有意识的林七。 他洁白的手轻轻地滑过她细腻平整的脸颊,从额头到眉眼再到鼻间,下颌。 最后把她乌黑细亮的碎发挽到耳后。 “原来是引动了本源,你啊你,永远都像个孩子一样,不知道照顾好自己。” 言清薄唇微勾,拿出自己身上携带着的手链,只见银白色的细链子上刻有青色的花纹和玉坠子,旋转着的纹路格外别致。 “还好你当年曾给过我这个,不然,我也没有办法了。” 言清将盖在林七身上的被子拿开,把手链放在林七的胸口处。 嘴里念着咒语口诀。 不一会儿只见林七的周身散发着荧荧的青光,注入林七的眉心位置。 言清见状,心下放松。 他为其整理好被子,看着林七恬静的睡颜暗自发呆。 他并没有着急地和冷风彻说林七已经好了的事实,他只想多一点时间和她相处,哪怕是无言的场景。 冷风彻和云翁就在云惜阁外等啊等,等到天色渐暗也没有等来里面人的回答。 冷风彻实在是憋不住了,他迈着自己的大长腿就走了进去。 “怎么,还没有治好吗?”冷风彻慌乱的声音在云惜阁里响起。 只是他进门前看到的一幕让他久久不能回神,那白衣男子居然靠在他外孙女的床头睡着了。 那场面居然莫名的和谐! 他压住自己心头的不适,走到床边轻咳一声,但是那两个人就像是陷入了无边的梦境一般,没动静。 冷风彻吓得将自己的手指放在言清的鼻孔处,探知他还有没有气息,别是为了他外孙女把命给丢了,那他可就平白无故地害了条人命! 均匀的呼吸使得薄薄的气从鼻孔处流淌。 冷风彻的心稍微放下,看来是太累了。 就在冷风彻沉思的瞬间,原本闭着眼睛的男子突然间睁开眼睛,目光幽暗地盯着冷风彻,随即又卸下防备。 他嘴角含笑:“冷族长这是在干什么?” 言清盯着那双放在他鼻孔处不足一尺位置的粗糙手指。 冷风彻抽了抽嘴角,怎么早不醒来,晚不醒来,偏偏这个时候醒来,真会挑时候。 “我只是担心……” “担心我死了?” 只有探知别人鼻息时才会把手指放在别人的鼻腔处。 “我,我……”冷风彻一时语塞。 他目光看向躺在床上的林七。 随后问道:“我外孙女如今可好了?” 言清敛去眸中的神色,果然不愧为一族之长,这转移话题的本事还是很牛掰的嘛! 言清将自己的身子坐正,双手放在膝上,目光温柔而缱绻地看着林七说:“冷族长放心,林儿是损耗了过多的元灵,所以才会如此,在下方才已经为其补充了元灵,现下已经无碍了。只是还尚须些时日恢复。” 冷风彻听着言清话里的意思。 怎么这二人从前就认识?要不然怎么会知道名字呢! 言清看着冷风彻眸子里逐渐变化的神情。 说道:“是的,我与林儿以前就认识,如今我不过是路经此处,想来也是缘分。” 这是天之涯,可不是普通人随随便便可以来的地方。 冷风彻知道言清是在找借口搪塞过去。 他也不戳破他。 “原来是这样啊。”冷风彻脸上浮现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配合得天衣无缝。 冷风彻向前走了几步,看着林七那紧闭的双眼,脸色己逐渐有了血气,想来也是无碍了。 他回头看着悠闲自得的言清好心地说道:“我为您准备间屋子,您先去休息吧。这里就交给我好了。” 冷风彻毕竟是一族之长,总不用怠慢了这位救命恩人不是? 谁知人家反客为主,直接道:“就不麻烦冷族长了,在下来到这里之前,见旁边还有一处闲置的楼阁,刚好用来居住。” 冷风彻闻言,眼神一凛,什么,他连自己要住的地方都自己选择好了? 这么不见外的嘛! “咳,咳,咳,那好,我吩咐人去打扫打扫。” “那就麻烦冷族长了。”言清对冷风彻客气地说道。 眼角含笑,微微颔首。 待到冷风彻走出云惜阁的大门,视线一看瞧到正在东张西望的云翁时,面上的惊慌才渐渐散去,换上平日里那副高高在上的族长模样。 他大步走下楼梯,手掌扶在旁边的栏杆上,对云翁说:“放心吧,已经好了!” 云翁摸着自己长长的花白胡须,瞪大眼睛:“你说真的?” “我亲眼瞧见,那丫头的气色恢复了八成,应该无事了。” 冷风彻话刚落,云翁就按耐不住自己的双腿,要跑进去瞧瞧。 “别打扰了他们睡觉。” 云翁的后衣襟被人拉住,可是冷风彻说的话才让他震惊。 “睡觉?” 眼看着云翁眼里的兴味越来越浓,冷风彻立马解释道:“你这老头想什么呢!两孩子折腾这么一圈不累才怪。” “嗯?” 冷风彻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越解释越乱。 “算了,跟我去收拾楼阁。” 云翁就这样被冷风彻拉着去收拾云惜阁对面的亭榭。 半个小时后,两个人头发都沾染着蛛网和灰尘,云翁把手里的扫帚扔到不远处的金笼旁,闹着脾气说道:“我不干了!把我当成啥了,老夫这双手是用来制药的,不是用来扫地的。” 冷风彻看着云翁头上的“鸟窝”,好笑地说道:“这扫地也是一种劳动嘛!” “劳动最光荣!” 末了,冷风彻还加了句谚语! “什么劳动最光荣,一点成就感都没有。”云翁想着自己药谷里的那些宝贝,看着眼前这个荒芜废弃的屋子,还有大半需要收拾。 他就顿觉时间漫长得不行。 扶着地板站起来,回头对蹲在地上擦绿植的冷风彻说:“我就不明白了,这里这么多人,干嘛非得自己亲自干这些事。” 云翁指着地上的狼藉一片。 “这样才有诚意嘛!” 云翁算是彻底被冷风彻的天真给打败了。 这老家伙就是故意给他找事儿做,他才不信这破烂的借口呢! “那你自己慢慢做吧,我先走了。” 云翁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尘,扬长而去。 冷风彻看着云翁远去的背影,默默地说了句:“你知道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吗?老糊涂虫。” 说完,冷风彻继续摆放摆设和花篮以及用品。 凡是他能想到的东西,一应俱全。 —— 极北之地。 殇云走在白茫茫的雪原之中,刺骨的寒风在他耳边呼啸,脚下生成片片冰晶。 这条路他走过无数次,但是今日却不同。 他的心里埋藏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他想找个人说说,可是却没人会再听了。 脑海里不断地重复着那画面。 林七身上发出的青光是真的,她就是青灵玉本体! 那股世间最纯净的灵气,带着万物初生的气息。 他找了这么多年却没料到竟会以如此的方式找到“它”。 自己该怎么办? 祖父的话仍在耳边,自己却狠不下心去那么做。 若是一开始自己没有做她的师傅,没有和她有那么的牵绊,或许他会眼皮都不抬一下便取了她的性命。 得到青灵玉,完成祖父的遗愿。 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该多好! 冰窟里偶尔有几条白花鱼会跃出冰面探知外面的世界,随后掉到水里发出噗通的水声。 殇云闻声看去,只看到几滴还未来得及落下去的水滴。 他漫步走过去,蹲在冰层的边缘处,眼睛注视着水里面的几尾鱼儿,衣摆垂到旁边的浮冰上,渲染了几片水渍。 那鱼儿欢快的模样深深映入殇云的眼帘,曾几何时,他也与林七这样看着水里的鱼儿,静静地欣赏。 “物是人非事事感,可叹时光不曾让。” 一群鱼儿盯着站在外面的黑衣男子,他的目光里有着无限的伤感,它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摇着尾巴,晃着脑袋,做出一副憨态样子。 许久,殇云缓缓站起身子向着冰原继续走去,尽头便是?稷山。 以往他都会选择飞过去,今日也不知为何,他心里萌生了想要独自一人走走的念头。 身后,留下了一个个的脚印,深深地印在厚厚的白雪上。 —— 蓬莱。 今日是西泓家来蓬莱的日子。 整座岛屿上早早便张灯结彩,迎接客人的到来 门口的石柱上也拴上了金色的珍珠玛瑙装饰,照映得脚下是一片明亮的琉璃世界。 绿色的藤蔓架满走道的棚顶,垂下一束束缤纷的花叶,空气里都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诸多穿戴整齐的的人站在门口等待着。 他们有时整整帽子,有时拉拉衣扣,生怕到时候出丑了去。 当云凡怡猫在大石后就看到了这副盛大的迎宾仪式。 她嘴里惊叹道:“父王这也太看得起西泓家了吧!” 这么盛大的仪式,他们配吗? “国主就您一个千金,对西泓家的客气还不是为了您嘛!”紫桃在一旁蹲着,看着下面的阵仗。 她推了推云凡怡的肩膀,催促道:“公主,我们快找小道回去吧,不然被人看见了怎么说得清呢!”紫桃朝着周围不安地望着。 万一被人看到了,公主没有好好待在自己的宫殿,反而是四处溜达,又要被那群老头子念叨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云凡怡起身刚要离开,就看到不远处走来了浩浩荡荡的车马,无数人在前方开路,一辆豪华的马车朝着这边徐徐驰来。 马车前方还挂着一盏很大的宫灯,虽然没有点亮,却熠熠生辉。 在红色的灯笼面上用毛笔写着西泓两个大字。 “等等,我再看会儿。” 紫桃在身边顿感无语,不是说很讨厌西泓家的人吗?如今怎的又好奇上了! “公主,公主。” 紫桃用力地拉着云凡怡走,但是云凡怡轻轻一扯自己的衣裙,紫桃就因为脚下不稳,摔了出去。 撞到了大石上。 第271章 我是谁需你猜啊 痛呼声在云凡怡的耳边响起,她立马掉转头去瞧,就见紫桃杵在那里双手抱头,颤颤巍巍地爬起来,头上有些许的杂草掺和在头发里。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云凡怡跑进去将人扶起来。 用自己的手给紫桃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抬起眼睛看着紫桃迅速肿起来的额头。 “我的天,这得多疼啊!”云凡怡心疼地想要去触碰,却被紫桃一个扭头给躲开了。 随后她转过头去对着云凡怡说道:“奴婢没事,公主咱们快走吧!” 紫桃摸着自己肿得像蛤蟆的脑袋,拉着云凡怡。 在紫桃的强烈攻势下,云凡怡迈着小碎步离开,但是最后她回头瞅了一眼那刚从马车上下来的男子。 仅仅一个纤瘦的背影。 云敖茗和王后莫依柔站在最前排的位置,看到马车上的人下来,几步走上前去。 直到那人从马车上下来,两人才看清楚此人的面容。 果然是不错,五官出奇的俊丽,眼睛如黑耀一般光亮,薄唇微抿,秀眉玉立,全身上下尽是谦卑和煦的气质。 玉冠束发,手间携笛。 竟连莫依柔都看痴了几分。 “阁下就是西泓家的二公子吧?”云敖茗开口问道。 他也从未见过此人,只知道此人在西泓家颇受长辈的爱怜,如今是家族里内定的接班人。 “伯父伯母,百扉这厢有礼了。”男子行着标准的问候礼。 语气轻柔得好像一阵风。 使人遍体生暖,不觉料峭。 “快请,快请。”云敖茗为其让出了一条路,但是西泓百扉却没有直接走过去而是挽着云敖茗的手聊起天来。 身后的车马跟着一群人率先进去,后面唯余几名侍从和云敖茗及莫依柔。 云敖茗若说一开始对这人还抱有试探的意味,那么如今便是深深地欣赏起眼前这个年轻人来。 他的三个孩子,要不是太过沉闷就是太过活脱,哪里像这个孩子既睿智又沉稳。 “伯父觉得我说得可对?”西泓百扉不时地驻足和云敖茗聊着。 “对对对。像你这么优秀的孩子真的不多见啊!我家小怡可真有福气,能得到你这么一个夫婿!”云敖茗看西泓百扉的眼神都透着光。 莫依柔在一旁拉着云敖茗的衣角,示意他注意点分寸,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云敖茗只当她是有什么意见要说,直接转过身来看着莫依柔:“王后是有什么事吗?” 莫依柔一个大无语,不是,这国主怕是魔怔了吧! “没有,没有。”莫依柔看着西泓百扉那含笑的眼神,连忙说着。 “嗯。看看我的眼光不错吧,你和小怡还……” 云敖茗的话没说完,遮盖在衣袍下的脚就被女子给狠狠地踩了一脚。 “哎呦。”云敖茗立刻痛呼出声。 眼神直直地看着莫依柔。 不是!你踩我干什么? 莫依柔无声地给了云敖茗一个眼神,让你瞎说! “伯父,您没事吧?” 西泓百扉神色紧张地去察看,却被云敖茗的大掌给紧紧握住了手腕。 “无事,无事。” 笑话 ,是媳妇蹬的,能怎样啊? “咱们走,咱们走。”云敖茗脸上呵呵地笑着,抛给莫依柔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 随后和西泓百扉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进了行宫的大门后,蓬莱有些资历的长老们都坐在一旁看着这位踏进大殿的男子。 视线游移间,露出深深地惊叹之色。 “看啊,那位就是西泓家的二公子。” “是啊,果然是一表人才。” “配上咱们的三公主那是一点也不逊色呀!” “滋滋滋,难说,难说。” 众人议论纷纷,声音在大殿里不绝于耳,怕西泓百扉不适应这样的场面,云敖茗开口解释道:“贤侄莫怪,我蓬莱向来是无拘无束惯了,所以……” 云敖茗看了眼众人,示意他们声音小一点,这音量放到哪里都能听到。 接收到国主的视线后,众人都纷纷正襟危坐,不发一语,跟刚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来,贤侄。” 西泓百扉紧跟云敖茗的步伐坐在了主位的旁边,而主位的右边则是蓬莱王后,莫依柔。 有个幼童眼神切切地望着西泓百扉,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话语。 云敖茗看了眼那孩子,和西泓百扉说道:“这是我大儿的长子,幼子无状,还请贤侄多多担待。” 西泓百扉微笑着,看着那孩子:“怎么会呢?孩子最是天真无邪,来…” 西泓百扉张开双臂对那孩子呼唤道。 只见那孩子挣脱开他母亲的怀抱,摇摇晃晃就要朝着西泓百扉走去。 “卿儿。” 蓝水烟焦急地唤着孩子,却被身旁男人一个眼神给喝住! 她眼角含泪,最后生生地憋了回去。 无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和异样。 他们的目光都纷纷投到那小孩和西泓百扉身上。 小孩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小脚走到西泓百扉的身前,一个趔趄倒在了西泓百扉的怀里。 看着怀中粉粉嫩嫩的幼儿,西泓百扉甚是喜欢,他摸着孩子的脑袋,语气亲和地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洁白如玉的手摸着孩子肥嫩的脸蛋。 像是被这样抚摸得很舒服,西泓百扉怀中的孩子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轻抚。 嘴里发出清脆而稚嫩的声音:“我叫云慕卿。” 西泓百扉想着刚才那位妇人唤的卿儿,想必就是在叫他吧! “云卿,真是个好名字。” 西泓百扉夸奖着。 云慕卿睁开双眸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大哥哥。 两只眼睛仿佛水晶葡萄一般咕溜溜地转着,他的小嘴微微张开,问出的话却没有丝毫的怯意。 “你是~我小姑的未婚夫吗?” 云慕卿两只眼睛眨巴着,甚是可爱。 被云慕卿问的一愣怔,西泓百扉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居然一点也不畏生,说话如此直接了当。 他嘴角笑了笑,指尖轻点云慕卿的眉心,轻声说道:“你猜啊。” “我猜你就是。”云慕卿脆生生地肯定道。 “小机灵鬼。”西泓百扉打趣着说道。 “不过我可告诉你,我小姑的脾气不太好,你可要小心点啊!” 此话一出,大殿里即时鸦雀无声,众人的动作不由一滞。 云凡越听着自己儿子说的这话一颗心是忐忑不安。他锐利的视线看向自己的妻子——蓝水烟。 后者朝着云凡越摇了摇头,示意这话不是她教给慕卿的。 “咳咳咳。”坐在最上方的云敖茗闻言轻咳两声,他含笑说着:“这小子年纪轻轻不学好,竟说些没头没脑的话。” 他对坐在下面的蓝水烟说:“水烟呐,先把这孩子抱下去吧!” “是,父王。”蓝水烟正愁没有合适的理由带走云慕卿,如今她几步走上前去。 可是云慕卿却怎么也不肯从西泓百扉的怀里出来,他两只小手紧紧地抓着西泓百扉的大腿,死死的,就是不松开。 给蓝水烟急得都快哭了。 眼看着这副焦灼的画面,西泓百扉对蓝水烟说:“若是不嫌弃就让小公子在这儿待着吧,反正也是孩子,童言无忌嘛!” 闻言,云慕卿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嘿嘿嘿地笑着。 “你看这孩子,如此顽皮,本也是天性使然嘛。”莫依柔笑着说道。 算是缓解了尴尬的局面。 “那就有劳西泓公子照顾犬子了。”蓝水烟依依不舍的看着自己儿子走回到座位上去。 这场宴席名义上是迎接远道而来的贵宾,实际上是谈论关于西泓百扉和云凡怡的婚事。 两家自然是希望越快越好了。 “令尊可好?”云敖茗继续问道。 “一切都好,有劳伯父记挂!”西泓百扉笑着回道。 视线在大殿之中扫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有那个女子的身影。 云敖茗暗暗观察着西泓百扉的动作,见他的眼睛四面环视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他眼睛微眯,嘴里问道:“不知贤侄可是在找什么?” 西泓百扉嘴角勾起,摆摆手道:“百扉只是好奇,传闻伯父有两子一女,为何今日只见这位皇子呢!” 西泓百扉的视线看向云凡越。 云敖茗脸上的表情有瞬间的僵硬。 许久他缓缓开口道:“我的二儿子常年在外游历多数时间不着家,三女儿她身体有些抱恙,所以这些日子来养在殿中,不曾让她出来。” 众人都纷纷点头:“是啊,是啊!” 即使他们心中都清楚公主殿下对于这门亲事是如何的抗拒,以至于国主实在是没办法才将人关了起来。 如今面对着未来的驸马,他们也不敢走漏半点风声。 “三公主病了?”西泓百扉声音陡然提高,紧张不已全都写在了脸上。 他倒真是好奇那个蛮横无理的小公主当真会生病而卧床不起吗? 西泓百扉的眉头紧皱。 云敖茗见状还以为是关心自己女儿的身体状况。 出声宽慰道:“这个贤侄尽管放心,调理几日想来便无事了。” “是吗?”西泓百扉狐疑道。 他将云慕卿放在一旁的软垫子上,蓦的起身,躬身说道:“百扉想去看望公主,不知可否?” 殿内又是一片寂静无声… 按道理说是不可以的,但是西泓百扉身份又是如此特殊,众人面色凝重如墨画。 “这还没有娶我小妹,便如此迫不及待了?”大殿之外突然传来一男子的声音。 众人顺着门口的缝隙看出去,只见一身蓝银色锦袍的男子从外面的石阶上缓缓而来。 他双手环抱放在胸口的位置,眼眸里满是放浪不羁的自由之态。 看到来人,云敖茗不由地皱起眉头,这老二怎么回来了,还一声招呼都不打,下面的人都是吃白饭的嘛! 西泓百扉听到这抹奇特的质疑声,也扭头看去,男人眼中的涟涟风清之色使他不得不注视良久。 他终于知道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公主跟谁最像了。 眼前这位简直就是翻版! 西泓百扉含笑,缓缓坐下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角。 “二皇子莫要计较,百扉也是担心公主凤体。”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汇聚,彼此眼睛里焦灼的战况一触即发。 莫依柔见状,出声问道:“凡之,你怎么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她想走下去看看自己的儿子,却被云敖茗凌厉的视线给阻止。 “看看这是什么场合!” 莫依柔微微努了努嘴,正色地说道:“既然回来了,那就坐在母亲旁边吧!” 莫依柔拍了拍自己软榻的右边,这地方刚好足够。 云敖茗看到自家媳妇的模样,差点两眼一黑晕过去。 没法子,他只能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对西泓百扉说:“贤侄,这位便是我的二儿子,云凡之。” 西泓百扉闻言朝着云凡之轻轻颔首:“凡之兄好。” 云凡之迈着轻缓的步子朝着莫依柔的方向走去,视线却未曾离开西泓百扉的身上。 “西泓二公子好!” 小五看着自己父王那黑沉的脸色,他倒也没理会,只是嘴角含笑走到莫依柔的身边,看着那空出来的位置,慢慢坐下。 众人都看着那坐在高位上的几人,这都是蓬莱的最高权利的拥有者。 其中的刀光剑影,他们不懂也不想懂。 小五看着面前银桌上摆放的水果茶点,鼻间轻闻,拿起一块栗子糕放到嘴边:“母后,这栗子糕做的可真是精巧!” “那你就好好尝尝。”莫依柔笑着拍拍小五的手背。 不禁皱起眉,这孩子的手指怎的又纤细了不少。 看着小五那瘦弱的脸,莫依柔就心疼得不得了。 “这回回来就先别走了,好好陪陪我。”莫依柔对小五低语着。 母亲的掌心永远是那么温暖,听到这里,小五的鼻头一酸,泪在眼眶里翻涌,差点便要流出来。 “好。” 得到儿子的亲口应允,莫依柔的嘴角绽放出最绚丽的笑容。 “去把公主请过来。”云敖茗对身边的侍从说道。 既然百扉要见,那见一面也无妨。 “是,国主。” 西泓百扉看着那逐渐走远的侍从,眼睛里闪过一抹玩味。 过了这么久,不知道这小公主殿下可还记得他吗? “凡之兄,百扉敬你一杯 ”西泓百扉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樽,将酒壶里的酒倒了些许。 澄澈的酒水在珠宝的光耀下闪烁着银光,分明的骨节紧紧攥着鎏金杯。 举到自己的面前对着不远处的云凡之说道。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邀请,云凡之抬起头看着西泓百扉,一时间他对于这个人还真是摸不着头脑。 说他轻浮吧,但又颇为诚恳。 说他诚恳吧,却又透露着玩世不恭的意味。 “好。” 云凡之对上西泓百扉的眸子,不动声色地饮下那杯烈酒。 辛辣的味道直冲脑门,小五的脸色立马就变得青白一片。 第272章 与公主的第一面? 莫依柔首先发现了自己儿子的异常,这酒是贮藏了许久的陈酿,不同于宫廷里平时饮用的果酒,后劲十足。 为了表示蓬莱对西泓家的足够重视,国主才将他的心头爱拿出来。 “吃点菜。”莫依柔拿起放在一旁的金筷夹了些莲藕放在小五脸前的餐碟里。 手里的锦帕急忙地擦拭着小五的嘴角。 “我没事,母后。”小五的手将莫依柔的锦帕取下,吃了口清亮的菜肴,才堪堪将嘴里的那味道消掉大半。 西泓百扉平日里喜爱饮酒,品过无数的珍藏美酒,却没有遇到今日这般烈性的酒水。 再一看对面的云凡之被这酒水折腾得够呛的样子,他就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 但是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人又怎会轻易被人看出自己的喜怒哀乐来。 他强忍心头的笑意,将目光看向乖乖坐在他身旁的云慕卿。 云慕卿正瞪着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颇为好奇地看着他。 西泓百扉的手轻轻触碰云慕卿的鼻间:“小孩子可不能吃这个哦!” 低沉暗哑的声线从西泓百扉的嘴里说出格外得魅人。 云慕卿看到西泓百扉在喝下酒的瞬间,脸上出现了一丝止不住的僵硬。 他是怎么了? “我知道了。”云慕卿点点头,看着西泓百扉手里的酒杯。 “来,吃这个。”西泓百扉将小碟子递到云慕卿的怀中,切了块小甜食喂给他。 云慕卿埋头开始消耗自己手里的食物,吃的是越来越起劲。 “贤侄的酒量可真是好啊!” 云敖茗看着西泓百扉喝下酒的时候脸色变都没变,就知道他是个深藏不露的人。 这烈酒就是他喝那么一小盅都会受不了。 没想到今日是遇到对手了。 “伯父谬赞了。”西泓百扉拱手。 云敖茗看西泓百扉是越看越满意,他怎么现在才认识此人呢! 想到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云敖茗心里就涌现出无数的期待。 —— 芘萧殿。 云凡怡带着紫桃偷偷摸摸地溜到芘萧殿的门口。 发现有许多侍卫都执着剑个个面色认真地守在殿门口。 “怎么办?公主。”紫桃问云凡怡。 她们要这么直接冲上前去吗? 云凡怡眼睛盯着那些个侍卫,她眼神谨慎,没想到父王这么在乎她。 走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多的侍卫,没想到短短几日就增加了这么多的侍卫,生怕她跑了不成? 不知道那丫头有没有露馅。 云凡怡一双眼睛咕溜溜地转着,她小心地退着步子。 朝紫桃摆摆手:“来。” 紫桃跟着云凡怡来到芘萧殿的墙角处。 那里有片杂草在那里生长着 ,黄色的叶子显得很是茂密。 因为这里没有人注意,是以这么久了,都没有人打扫这里。 “公主,我们还要从这里钻进去啊!” 紫桃看着那熟悉的地方,不开心地问道。 云凡怡早就蹲下身去将杂草拨开,看着那矮矮的狗洞。 虽然很小很小,但是由于她和紫桃两个人身形娇小,所以只要努力挤一挤就能进去。 “好了,别废话了,快点。” 云凡怡猫着身子进去,紫桃见状只能认命地蹲下身子,一步一步往前顾涌。 芘萧殿里的情形更是如三月的寒风那般瑟瑟发抖。 小丫头躺在床上躲在被窝里,猫着脑袋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这些天来,除了丫鬟来送饭放到门口,她没让任何人进来。 还好,这些天平安地过去了。 她现在只希望公主能早点回来,据说今日是西泓家来蓬莱的大日子。 恐怕会拆穿。 但是在事情还没有被揭露之前,她就绝对不会背叛公主。 坚持到底,是她唯一可以为公主做的。 云凡怡跑进芘萧殿的正殿门口 ,看着院落里空无一人。 心里有些奇怪,为什么会如此呢? 她跑到芘萧殿正殿门口,双手敲木制的门窗:“笃笃笃。” 躲在被窝里的小姑娘吓得颤颤发抖,她学着公主说话的口音:“小吉,先把饭食放到门口,我一会儿自己去取就好了。” 云凡怡闻言,心下暗想:看来这一切并没有被拆穿,那就好办了。 “是我。”云凡怡看着外面的院落,压低声音说道。 轻微的声音传来,小丫头眼睛睁大,她竖起自己的耳朵,仔细地听着门外的动静。 “是我啊,开门。”云凡怡轻轻地敲着门。 小丫头确定是云凡怡,所以她慢慢地从被窝里出来,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将金色的暗锁打开,一脸小脸看向外面的院落。 云凡怡和紫桃站在外面看着她。 “公主殿下,您终于回来了!”小丫头眼角发红,泪珠啪嗒啪嗒地滴到自己的手背上。 这副模样简直令人心疼。 云凡怡摸上小丫头的脸颊,心疼地说:“这些日子里,苦了你了!” “没有,没有,公主能回来就是最好的了。”小丫头擦拭着自己脸上的泪痕。 “公主,您……” 云凡怡跟紫桃还有小丫头一齐进去,把门带上,讲述着一路上的喜闻乐见。 芘萧殿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传来侍卫的声音:“请问公主可是在里面,国主传公主。” 云凡怡和紫桃以及小丫头交换了个眼神。 众人心里都在想:还好回来的足够及时,否则就要坏事了! “知道了,本宫一会儿就去。”云凡怡朝着门外喊道。 着急地和小丫头换着身上的衣服。 扣子解了一半,裤子褪到小腿腕子上,看着那扇虚掩的屋门。 一顿整理后,云凡怡打开门看着站在院子里的人。 是父王身边常跟着的人。 “公主总算是出来了。身子可好些了?”那人关心着云凡怡。 看着脸色是有些憔悴。 云凡怡看着那人脸上的心疼。 废话,慌乱之间被召见,换作谁会镇定如常呢! “咱们走吧!”云凡怡将手放在紫桃的手心,由紫桃搀扶着向大殿走去。 路上。 走在前面的人时不时地看向云凡怡,以前的小公主是多么的活泼开朗,怎么就几天的禁闭,居然成了这副模样了呢! “今日可是有什么人来了蓬莱?” 云凡怡小声地问着。 回来时,她看到了西泓家的马车,此刻,那西泓家的人应该在大殿里吧。 把自己叫过去又是为了什么? 新人之间不是不能见面的嘛? “是西泓家的二公子来蓬莱,一来是来看望国主身体可还安健,二来是为了和您的……” 话说到一半,那人却突然停住了。 他双眸微闪,他可没有忘记身后这位是有多讨厌西泓家的人,尤其是二公子。 不过今日他远远地瞧着,倒觉得那二公子颇有些能力,可以将向来调皮的慕卿小殿下哄得乖巧如斯。 “什么?”云凡怡的声音陡然提高,若是此人嘴里说出一些她不爱听的来,那她就好好教训教训他。 “没什么,就是今日二皇子也回来了。” “哦,是吗?”云凡怡那举起的小拳头慢慢地放了下去。 二哥回来这事,她比任何人都要知道的早,没想到二哥的脚程居然这么快! 紫桃在后面为云凡怡提着裙摆。 这蓝色的古意凤尾裙虽然漂亮,但是身后的裙尾拉的很长,行走起来,会拖地面。 大殿之中,西泓百扉和云敖茗聊着,座下的大臣们以及长老宗族全都开始推杯换盏。 他们也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可以聚在一起。 “凡之,那位姑娘怎么样了?没和你一起回来?”莫依柔捂在小五的耳朵旁轻声问道。 闻言,小五的脸色微怔,他语气无奈,深深地叹了口气:“母后,这件事说来话长,等我慢慢讲给您听。” 莫依柔点点头。 “公主到。” 殿外传来一声高呼声。 众人的视线都被吸引过去,看着即将要出现在殿门口的公主。 西泓百扉放下手中正欲切断的鱼尾,饶有兴味地盯着那个方向。 云凡怡进去的刹那就看到了坐在云敖茗旁边的那个男子。 他正含笑看着自己。 目光有些奇怪,就好像是在看一个熟人,可自己和他明明是第一次见面。 看着云凡怡身穿蓝色凤尾裙的模样是那么娇俏可爱,与那天只着素衣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 西泓百扉表现出自己的好意来。 “凡怡拜见父王,母后。” 云凡怡规规矩矩地弯腰行礼,抬头间又不可避免地看到了西泓百扉那张格外引人注目的脸。 她迅速地收回自己的视线。 怎么回事?与那人对视时,自己竟然会出现莫名的心慌,那双眸子为何让她感到不安? “看啊我们蓬莱的公主多漂亮,多亭亭玉立啊!” “是啊,简直就是天生丽质。” “……” 众人看到云凡怡不由地都要夸赞上几句。 因为这丫头喜欢听好话,若是惹了她不痛快,她喜欢揪人的胡子,这招可让他们之中的许多人都吃不消。 他们纷纷摸上自己的胡子,是为了看看还在不在。 “这几天你过得可还好?怡儿。” 率先问出口的是莫依柔,这孩子和云凡之一样,是她的心肝宝贝眼珠子。 她连续几日去芘萧殿看望她,都被她以生病为由给拒绝了。 她心里想着这孩子定是因为被禁足而不高兴所以不愿意见人。 云凡怡看着莫依柔脸上那担忧的神情,开口说:“母后放心,怡儿一切都好。” “三公主身子大好,就可以和西泓二公子完婚了。” 也不知道是谁没眼力见居然说了这么句话。 云凡怡的视线朝着话语传来的方向看去,一个花白胡子老头说完后暗自低下了头,怕看到凡怡公主那吃人的眼神。 西泓百扉看着云凡怡脸上的愠怒,心里暗想:和他成婚就这么难以接受吗? 他都没有和她计较将他全家都给数落了遍的旧账呢! 他偏身拄着桌台,目光幽幽,使人看不出他心里的真实想法。 “凡怡公主好。” 这句问候像是清风一样拂上在场每个人的心头,任是谁听了,都会被这声音迷惑。 云凡怡对这声音的主人本就存在偏见,所以对他的示好并不买单。 “你是……?”云凡怡的双眸注视着西泓百扉,眉头紧皱,她细嫩洁白的手腕伸出指向西泓百扉,恍然大悟地说道:“我知道了,你是西泓家的那只二老虎。” 说着,云凡怡还伴着老虎的模样张开嘴巴:“啊呜。” 云敖茗被云凡怡这样子给气得七窍生烟,他厉声喝道:“你这顽劣之女,还不给我退下。” “咳咳咳。” 众人闻言都在心里暗想:这三公主可真是个什么都敢说的主儿, 也不怕这西泓二公子翻脸。 云凡怡和西泓百扉对视的眼神里冒着凝光,她才不怕呢,她就是要这男人气急败坏,然后自己主动放弃这门婚事。 西泓百扉看着云凡怡眸中的挑衅意味,他薄唇轻启:“我这个大老虎配你这只顽皮的小狐狸简直是绝配,您说呢?伯父。” 被提到的云敖茗老脸一红,他这是被自己女儿给狠狠地坑了一把。 “这,我……” 小五也被云凡怡这语出惊人的话给深深震撼到。 无论怎么样,也不能如此地捅别人的老底呀,在坐的没有一个是人。 哦,对了,除了他的大嫂! “小怡,别闹了。”小五此刻起身走下台阶,把云凡怡带到一个空置的酒桌旁,顺便陪着她坐下来。 将盘子里的红苹果用干净的帕子擦拭了一遍递到云凡怡的手里。 “吃这个,你最爱吃的了 。” “谢谢二哥。”云凡怡扬起小脸露出虎牙,甚是开心地接过。 “今日你们是第一次见面,双方也可以互相了解下。” 莫依柔看着自家千娇万宠的女儿好西泓百扉说道。 西泓百扉这孩子,今日一见,她也是从心里对这个孩子喜欢得不得了。 既然木已成舟,那最好是可以接受。 云凡怡闻言,那双眼睛看着对面坐着的西泓百扉,说道:“今日第一次见面,不如本公主送你个礼物可好?” 嘎嘣一声,苹果被云凡怡的小嘴咬了个缺口。 鲜艳的红唇和苹果的鲜白果肉形成了莫名的和谐色彩。 西泓百扉眼中浮现出一抹玩味,他笑着然后看着云凡怡缓缓问道:“第一次见面?礼物?” 这明显是两个疑问句。 听在别人耳中,西泓百扉应该是对礼物比较感兴趣,但是云凡怡却皱起秀眉,这家伙是在暗示些什么? 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吗? 看着云凡怡脸上的疑惑,西泓百扉脸上闪现着不被人看透的神情。 “嗯。”云凡怡收回自己的神思,点点头。 大殿里,响起了拍手的啪啪声。 云凡怡拍着手,对身边的紫桃吩咐着。 紫桃闻言,脸上精彩纷呈,她小手趴在云凡怡耳边,小声地询问:“公主,这样不太好吧!” 西泓百扉瞧着云凡怡身边的那个丫头趴在她耳边低语,眼神还一副耐人寻味的表情看着自己,就知道这小妮子又没安好心。 这时,坐在西泓百扉腿脚边的云慕卿说道:“小姑肯定又要作妖了。” 西泓百扉只是笑笑,没有说什么。 这小孩怎么这么爱说实话! 第273章 公子有意妾无情 在云凡怡的催促下,紫桃迈着碎步走出去。 云敖茗脸上满是愁云,他沉声问道:“你这孩子又想闹什么幺蛾子?” 早知道就不让她出来了,真是费心神。 云敖茗看着西泓百扉那不以为意的样子,心里为其捏了一把汗。 这孩子以后怕是有得受呢! 这大殿之上只有云凡怡是在尽情地收揽桌上的食物,其他人都看着这幕默默地低头不语。 小五见状,也低下头偷笑,余光看向对面的西泓百扉。 笑话,想娶他妹妹,怕是这路要难走死了。 紫桃手里捧着个托盘走上前来。 上面用红色的布料盖着,看不清里面放的是什么。 她的手颤颤巍巍,眼神紧张地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 走得极慢,若是可以她现在就想调转屁股走,可是在看到自家公主那不能忽视的目光时,她只能硬着头皮走到西泓百扉面前。 紫桃把头埋得低低的,小声地说:“西泓公子,这是公主送您的礼物,还请您过目。” 西泓百扉视线看着云凡怡,左手不着痕迹地撩过那块红布,一块毛色亮泽的白虎皮被整整齐齐地放在托盘上。 紫桃根本不敢抬头,她知道无论是谁都会气得直接掀翻桌子的。 面色变了又变,云敖茗指着云凡怡:“你这个孽女,给我滚出去!” 莫依柔的手紧紧地攥住云敖茗的衣袖,拍着他的胸脯:“你别生气,孩子嘛!” 云敖茗瞪着莫依柔,眼睛里都是即将要爆发出来的怒火。 “这孩子确实是有些过分了些!”说完,莫依柔也狠狠地剜了一眼云凡怡。 至少你得让人家过得来过得去呢! 众位大臣宗族看着云凡怡都止不住地摇头。 情势一看就要控制不住。 没想到西泓百扉只是在看到那虎皮的时候,眼神漠然了一瞬,随后轻叹口气:“呵呵呵!公主这心意果然是别出心裁呀!” 西泓百扉从紫桃手里接过托盘,直接将那虎皮披在自己的身上,左右转了转。 “果真是不错,穿在身上温暖如春。” 西泓百扉还不住地夸赞道。 云敖茗看着西泓百扉这副满不计较的模样,心里对他更加是刮目相看。 能屈能伸,果然为大丈夫的本色。 西泓百扉的手指轻轻拂过虎皮上的柔毛,眼角含笑,只是那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 一顿饭各怀心事。 临散时,西泓百扉凑到云凡怡身边,俯下身说道:“公主就不请我去你的宫殿坐坐?” 云凡怡睁大眼睛看着西泓百扉,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听到的话。 一张小脸是又红又白,水眸溢出微光,嘴里蹦出几个字来:“不方便。” 转身的瞬间,云凡怡有些逃离地跑出了西泓百扉的视线。 “二哥,我怎么觉得这西泓百扉的脑子有点不正常?”云凡怡走在小五的身旁。 今日的情形让小五大开眼界,他早就知道自己小妹是怎样的胆大包天,可是这当众让他人下不来台还真是抓人心肝。 “小怡,今日你真的有些过分了。” “二哥,怎么连你都这样说?” 云凡怡听到小五的话有些不开心,嘟着嘴。 “你想,若是有一日你去西泓家,那西泓二公子送你条狐皮,你做何感想?” 闻言,云凡怡扬起脑袋,气势汹汹道:“他敢?我不把他的虎牙拔下来我跟他姓!” 小五严肃地看着云凡怡。 今日那西泓百扉的表现出乎他的意料,看来那是一个极其有深度的人,在那样难堪的境地下居然可以做到泰然自若! 就这一点,连他自己都望尘莫及! “那是他懦弱。”云凡怡想起西泓百扉面对她堂而皇之的羞辱时居然镇定自若的样子,就一脸的不屑。 太没有男子汉的血性气了! 小五闻言,纠正道:“小怡,那不是懦弱,这点恰巧证明了他是一个极其沉稳的人。” 在那个场合下做到如此,寥寥几人。 绝非一般人可以做到。 “沉稳?”云凡怡没看出来。 她仍旧自顾自地走在鹅卵石上,看着天边的圆月,张开双臂,呼喊着,放飞着自己。 紫桃在身后默默地跟着云凡怡,在经过小五身旁时偷偷地瞄了一眼,迅速收回视线。 小五一路陪着云凡怡回芘萧殿,待看到人平安进入殿门之后才转身走进暗夜里。 他要趁着天还早,去藏书阁里查查有关于天之涯的事情。 西泓百扉被安排到了香菊榭。 这里四面皆是波光粼粼的湖面,是一处湖心居所。 身后跟着的两名侍卫看着这里的陈设不由感叹道:“这蓬莱还真是风景秀丽,到处都是美景还有美人。” 另一人推了推他的胳膊,示意他少说话。 因为此刻的西泓百扉脸上的神情并不是很好。 即使他当着众人的面并没有发作,可是被人给了个下马威的事又怎能让他心里舒坦。 他转身看了眼跟在他身后的两名侍卫,黑沉着眼眸说道:“这次刚好赤影不在,所以才带了你们二人,记住,在蓬莱一切言行都要小心再小心。”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是,公子。” “你们先下去吧!”西泓百扉朝着屏风处走去,朝身后的人摆摆手。 脚步声渐渐消失,耳边只余下淡淡竹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 他又移到窗边,将窗子打开,并且固定。 眼前的清秀夜景立马跃于眼前。 “临风波光静,明月来相照,竹青委实翠,声声动心念!” 西泓百扉的嘴里缓缓吐出首诗来,眼睛看着不远处的小径。 她居然几次三番给自己制造麻烦,自己是不是也该去回报她一些什么了! 芘萧殿此刻正热闹非凡,原来是云凡怡居然在自己的小厨房里做起了糕点! 她这次去凡间,看到二哥居然学会了那么多的技能,包括做饭,砍柴,给人看病什么的。 可是自己却什么都不会。 意识来潮便想自己试试,可是她哪里是那块材料。 叮叮当当的锅碗瓢盆被扔到一处堆成了小山丘,而云凡怡还在灶台前抓一把面粉放到木盆里,浇上水,用手来回地翻搅! 紫桃在旁看着,眼睛眯得老细。 “公主,要不咱还是算了吧!” 她眼睁睁地看着公主把一袋袋的面粉倒进又倒出,在厨房的角落里堆成来了座面山。 再这样下去,这厨房便没有她们站立的位置了。 云凡怡仿佛是个不愿认输的小毛头孩子,挥舞着自己的手臂,挽起自己的衣袖。 嘴里嘟囔着:“不是,我怎么就做不好呢?” 她看着面板上的“面团”,软得跟水一样,到处流。 “哎呀!” 在云凡怡的惊呼声中,一块面团从面板上掉到了地上,沾染了些许的灰尘。 她几步蹲在那面团的旁边,一副可怜兮兮地看着那面团,嘴里惋惜道:“真是的,你们怎么就不能好好听话呢!” “那是因为公主就不是个省油的灯!”门外传来男子清越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一袭墨绿衣服的西泓百扉走了进来。 他倚在厨房门口的门柱上,一双眼睛看着蹲在地上的云凡怡。 “怎么是你?”云凡怡不悦地看着西泓百扉,眼睛看向芘萧殿外的守卫,一个个都是死的不成,居然将人给放进来? “我跟他们说,我是西泓家的二公子,他们就没拦我。” 面对云凡怡疑惑的眼神,西泓百扉解释道。 云凡怡一阵无语。 许久她走到西泓百扉面前,一字一句问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她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倔强。 西泓百扉偏偏头,看着云凡怡的眼神是既温情又纯洁。 “我只是想你了,来看看你。”说完,西泓百扉的视线看向云凡怡背后的那堆“面山”上。 眼睛里闪现一抹惊愕! 云凡怡脑海里想着小五说过的话,说此人是一个稳重的人。 她目光上下左右地看着他,只觉得浑身都冒着一股子邪气! 不正常极了! “你想我啊?”云凡怡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主意,她脸上突然染上甜甜的微笑,迈着妖娆的步伐走到西泓百扉的身前,扬着脑袋。 西泓百扉知道这里面又有玄机,但是他一点也不惧。 “嗯。”西泓百扉从胸腔里发出一声带着磁性的蛊惑人声。 眼睛淡淡地看着在他眼前不足十厘米的女子。 云凡怡将自己的头发卷成一小缕一小缕的辫子,然后开始去逗弄西泓百扉。 从他的眉心位置到眼睛,鼻子,再到嘴巴,最后是喉结。 那发丝即将要碰到西泓百扉的喉结时,男子一下子握住她作乱的手。 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西泓百扉看着云凡怡嫩白的藕臂。 “你不是想我了吗?”云凡怡眨巴着两只无辜的大眼睛。 “如今可还想着?” 紫桃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一切了,这是什么情况? 公主居然和西泓公子贴的那样近,她都不敢看了! 云凡怡的小手挣脱西泓百扉的控制正欲继续,却被西泓百扉一个转身,将其抛开。 云凡怡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摔倒在地上。 紫桃连忙去扶。 “你干嘛?”云凡怡很恼火地质问着。 西泓百扉拍拍自己身上被云凡怡弄乱了的衣襟,眼眸深沉:“是公主自己没站稳,还怨百扉,百扉可真是冤枉!” “你,你……”云凡怡指着西泓百扉,半天也没想到用什么烂词来骂他比较合适。 “公主,您没事吧?”紫桃将云凡怡浑身上下都看了个遍,确认无事后,心才落到了肚子里。 “没事的话你可以走了!”云凡怡看着西泓百扉就来气,一开始光是对他的名字不喜欢,如今见到了人,浑身上下都让她不喜欢!! 果然啊,她的第六感是准确的。 面对云凡怡下的逐客令,西泓百扉摇摇头,他上前几步:“公主别误会,我是好心好意来看您,谁知您居然要投怀送抱,对不起……” 西泓百扉低下去的脑袋看在云凡怡的眼里,宛然是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可怜模样,显然是倒打一耙!。 她的耐心已经被消耗殆尽,她冲过去捏住西泓百扉的肩头,逼他的眼睛看着他的眼眸,一副大姐大的模样:“小子,你也别装了,想要啥,直接说。我有的,都给,但是离我远一点!” 西泓百扉先是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 “这是啥意思?” 云凡怡盯着男子的墨眸问道。 只见西泓百扉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示意云凡怡先松开手。 云凡怡见状,轻哼一声,就放开了西泓百扉。 她走到一边问:“说吧,想要什么?” 在云凡怡的想象中,西泓百扉面对自己的存心刁难居然装作不在乎的模样,这一定是有所图啊! 所以才会连自己的冷嘲热讽当做耳旁风,视而不见,如此忍辱负重,她也算是钦佩了。 “你。”西泓百扉说得掷地有声。 惹得云凡怡转过身来像看大马猴一样看着他。 “不是,你是不是脑子真有问题?莫不如让我们蓬莱的大夫好好地给你瞧瞧。” 她就不明白了,此人怎么脑回路跟正常人相差这么远! “不用,我的病唯有您能治。” 西泓百扉看向云凡怡的眼神就仿佛是溺死在了一汪春水里的柔和。 云凡怡被西泓百扉的话都噎到窒息了。 “你是说你喜欢我?” 西泓百扉点头。 “可是这咱们才见一面。”云凡怡强调道。 “不是一面,是很多次。” 云凡怡只当他是将自己和他碰面的时候都算上。 “谁规定你喜欢我,我就一定要喜欢你?”云凡怡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原本的好心情尽数被打扰。 她走到灶台前,朝着西泓百扉扔去一个白色的面团子,正好砸在西泓百扉的鼻梁骨上。 砰的一声,西泓百扉也没有躲,硬生生地挨下了这记团子。 他身形微晃,紫桃赶忙跑过去扶住:“西泓公子,您还是快走吧,公主心情不好,万一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不好收场。” 紫桃推着西泓百扉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云凡怡看着扭了扭头,她还就不信了,自己都这样了,这西泓百扉还能装作一副什么都不计较的样子? 被退出芘萧殿的某人抬起头看着高高在上的门匾上的字。 “芘萧殿,跟这主人的性格倒一点也不符。”他拿出自己别在腰间的竹笛,乘着清朗的月光吹奏了起来。 悠扬动听的旋律回荡在芘萧殿周围,引得无数人驻足而听。 连厨房里的两人也都竖起耳朵静静地听起来。 “别说,这笛声挺悠扬的!” 第274章 盛大的相认来袭 云凡怡并不通乐理,她只是觉得声音格外得清亮。 倒是旁边的紫桃脸上浮现出一抹难言的表情,她抬眼看着云凡怡。 公主殿下不知道这笛声吹的是何曲才会如此之说,一旦知道这是着名的凤求凰。 紫桃的眸色深了深,不知道公主会作何反应呢? “这八成就是西泓公子吹奏的。”紫桃望着芘萧殿外的白玉石阶,幽幽地说道。 除了被赶出去的那人,谁会在这深更半夜吹奏笛声,也不怕被人当做疯子撵了去! “他吹的?” 前一秒,云凡怡还对笛声的主人有些好感,听到紫桃的话后,她立即捂住自己的耳朵,跺着脚。 “真是的,这个人怎么阴魂不散呢!” 云凡怡跑到了芘萧殿的正殿里把自己蒙到被子里,门窗关得格外得严实,如此可遮挡一些声音的渗入。 紫桃看着厨房里一地的狼藉,无奈地叹口气,没办法,主子既然已经跑了,她这个做奴婢的就不得不收拾这残局。 紫桃拿来几个袋子慢慢塞得再也装不下才罢休。 拖着重物放在芘萧殿的门口,唤来宫人将其处理掉。 正欲回头时,余光却看到了坐在树下吹奏着竹笛的西泓百扉。 他在月光下吹笛,白衣如仙,不染纤尘,笛音仿佛清泉扣人心扉! 西泓百扉自然是注意到云凡怡身边这个贴身侍婢,他冲着紫桃笑笑。 见状,紫桃飞快地跑进了芘萧殿的大门。 缓缓关上了朱红色的木门。 西泓百扉刚想出声,又在心里思量一番,终究作罢! 来日方长,他对云凡怡或许也只是好奇心,像她这样的女子他还从来没有见识过,他就不信了,他还收服不了一个小丫头。 世间女子不是都皆会被情之一字所困吗,他不觉得云凡怡会是个例外。 —— 林七在阳光刺眼的照耀下渐渐苏醒,空无一人的房间让她觉得安静沉闷。 她起身穿上放在一旁的鞋子,走到门边。 脑海中仍然回放着自己晕倒前的那一幕,她似乎是被抽干了力气,只能在殇云惊讶的目光中缓缓失去知觉。 随着嘎吱一声的开门声,林七看到了外面的景色,此刻花团锦簇,蜂飞蝶舞,让她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仙境一般的不真实。 “咦,殇云呢?小五呢?”林七眺望着不远处的亭台楼阁,原本她以为这里是客栈,但如此沉下心来想一想又觉不妥。 太过安静。 林七披在肩头的轻纱随着她的动作慢慢垂到地上,但她却丝毫没有发觉。 她轻轻地走下台阶,细手扶在木制的栏杆上,摩挲着。 上面竟然没有一丝灰尘! 不远处的某个地方,某人正通过西窗看着站在台阶上的女子。 女子娇俏的容颜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添几分秀丽明亮,只是她的一双黛眉却微微蹙着,似乎不是很开心。 他在心中思量了片刻,把窗子关好,走出楼阁。 不得不说,这冷风彻还真是够用心的。 昨晚对自己说为了报答自己对他外孙女的救命之恩所以亲自来为他整理房间,希望他能住得舒心。 可是冷风彻眼眸中的深色却使他感到一丝不安。 这老家伙心里有算计! 林七已经走下了楼台,她站在地面看着门匾上那三个字。 “云惜阁?” 怎么听起来很别致的样子? 林七正摸着自己的脑袋想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身后突然传来男子的问候声:“林儿醒了?” 嗓音清澈若清泉激荡。 林七微微愣怔,旋即转过身去看着言清。 “你?”林七一眼就想起了这个人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忘记了他的名字。 言清看着林七那小嘴,明明话就在嘴边却说不出来的样子,他掩唇含笑着说道:“我叫言清。” 林七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着,很是尴尬。 “最近事太多了,脑子记不住。” 林七解释着,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看着男子的脸庞,他的五官似乎更加立挺了,眉骨变得更加疏朗! “林儿似乎格外得爱受伤。”言清看着林七眉毛间的愁意说道。 闻言,林七脸色一僵,所以是他再次救了她吗? 第二次的救命之恩! “我就住在那里。”言清指着不远处的亭榭说道。 林七顺着言清的手指看过去。 一座清新别致的小楼宇就矗立在绿树环绕间,周围是无数的藤蔓攀爬在屋檐上,垂下丝丝绿绦。 “这是你家吗?”林七怯生生地问道。 言清摇头回答:“不是。” 他脚步挪到旁边的林荫处,对林七说:“准确来说,这里应该是你家。” 言清细长的手指拂上粗糙的树干,顺着纹理一路向下。 林七在心里闪过一个怀疑。 自己昏迷前,那个中年男人眼眸里的焦灼,所以自己是被他带回来的,那眼前这个人和那个男人又是什么关系呢? “我和你也算是有缘。” 言清看着林七一动不动地站在太阳底下,心中不知在思虑些什么。 他打断她的思绪,朝她招手:“来这儿坐着,你才刚醒,不能在太阳下站着。” 说完,他用自己的衣袖掸去树桩上的本就不存在的灰尘。 满心期待着。 林七慢慢走过去,第一句话便是问:“你有没有看到我师傅啊?” 她不觉得殇云会在自己晕倒的时候离开她。 言清眼眸中闪露一丝微光,随即按下心头的剧烈波动。 “没有,我来的时候谁也没有看到,包括你的那个朋友。” 言清看着林七眼里的神色一点一点暗下去。 他的心里就像被人揪住一样。 早知道就不这么说了。 “是那个男人带我回来的吗?” 林七认为言清和那个男人一定是认识的。 “嗯,应该是吧!”言清看了眼林七,又继续说道:“他说,你是他的外孙女。” 林七嘴角扯出一抹牵强的笑。 嘴里缓缓吐出几个字来:“是啊,外孙女,二十年都没有见过面的亲人。” 言清不知道林七的过去,是以不明白为何听到这句话后林七的心情反而变得不好。 “他很爱你。” 言清希望林七可以接受冷风彻的好意,毕竟天之涯若是成为她的后盾,那这世间便没有多少人敢欺负她了。 “那为什么当初要把我抛弃呢!” 若不是遇到林老爹,她或许早已饿死了,或者被饿狼分而食之成为一摊烂泥了。 “或许他也有他难言的苦衷!”言清为冷风彻辩解道。 就凭冷风彻对林七的关心程度,自己所见的全部,他就可以断言,林七的走丢完全是个意外。 “或许吧,这些还是要听他来告诉我。我才能相信。”林七幽幽地望着远处的花海,平静地说道。 林七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言清,她好奇地问道:“你是不是也是位仙人啊?” 几次三番救她于水火之中,如此能力非常人可以做到。 言清看着林七澄澈的眸光,他喉咙滚动着,许久说道:“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真的吗?”林七的眼睛里满是崇拜。 她的运气真好,先是遇到师傅后又遇到这位言清仙人。 言清伸出手触摸林七的脑袋,乌黑的头发泛着莹亮的光泽,如绸缎般细密,男子的大掌轻轻滑过,拍了拍。 语气带着几分笑意:“其实你自己本身也是个小仙。” 林七才不相信言清的话,有哪个小仙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 她努了努嘴,脑袋仰后看着周围的风景。 她现在还真的想去问问那个男人,殇云和小五去哪儿了。 小脚在言清的面前晃来晃去。 颇有节奏和规律。 说曹操曹操就到。 今日的冷风彻一早处理完族中的事就往云惜阁这边走来。 他穿着一身的族长服制,黑色的长发披于脑后,少许用发冠束起。 慢慢的,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冷风彻的心里就越来越紧张,他处理很多大事时都没有似今日般犹豫不决。 “你看,他来了。”言清看着林七躺在树桩上自由散漫的样子,不禁提醒道。 林七闻言立即起身朝着远处看去,果然见有一黑点朝着这边疾驰而来。 脚步有些怪异,怎么说呢,就是一会儿快得如风驰电掣,一会儿慢得如老牛耕地。 “他估计也是心里忐忑不安吧!”言清看着冷风彻说道。 林七心里默默地想着。 或许吧,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彼此,错失的二十年亲情。 冷风彻看着林七完好无损地坐在言清身旁,嘴角勾起笑容,他伸出手去摸林七的手背。 “孩子,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冷风彻的眼睛里蓄满泪水,他不奢求太多,只要这孩子平平安安的就好。 男人的手在林七的手背来回摩挲着,带着股小心翼翼,不一会儿的功夫又收回去,他怕林七会不喜欢自己的触碰。 林七将冷风彻的动作都收入眼底,她吸了吸自己的鼻子,鼓起勇气喊了声:“外公。” 她也是渴望了许久的温暖。 渴望得到亲人的爱。 冷风彻睁大双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这个和云欣长得七分像的女孩。 他张开双臂紧紧地将林七拥入怀里,老泪纵横。 “唉,唉,唉,我的宝贝孙女,这些年来你受苦了。” 林七趴在冷风彻的肩膀上,感受着久违的亲情温暖,尽管她抑制着自己的眼泪不要往下掉,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要笑不能哭。 可是情绪哪里是那么好容易控制住的,就连言清也止不住得心里泛起阵阵酸意。 他看着抱在一起的祖孙俩,无言以对。 他是从心里为林七有了家而高兴。 这番喜悦感染着天之涯的每一个人,自从二十年前的那天,整个天之涯就没有像今天一样的热闹过。 处处张灯结彩,五彩斑斓。 爆竹声声,鞭炮齐鸣。 欢声笑语萦绕耳边,缕绎不绝。 众人都穿上华服银饰,点染胭脂唇画。 袅袅炊烟升上半空瓦蓝的天际。 看着外面人跑来跑去的忙碌身影,林七回头看着坐在桌旁饮茶的冷风彻。 她深吸一口气,说:“外公,其实不必要这么隆重。” 冷风彻端着茶杯,摆摆手,他满眼溺爱地看着林七。 “我要让这天之涯的每个人都知道,我找到外孙女了。让他们知道,你是我的宝贝眼珠子。” “哈哈哈。” 冷风彻脸上的喜悦是怎么挡都挡不住。 红光满面的男人,眉眼上扬,嘴唇笑得都合不拢。 林七瞧着心里也是喜滋滋的,被长辈重视的感觉,自从林老爹走后,她就再也未曾尝过。 虽说言清居住在林七对面的亭榭中,但是此刻,他也是在为林七忙活着,忙活着准备礼服。 今晚,冷风彻说是要当着众人的面宣布这件大事,对于林七而言,自然重要。 “看看,这件礼服 你可还喜欢?”言清手里拿着一件红色的礼服。 是用红玉绸缎密织而成,上面还嵌着颗颗晶莹饱满的深海珍珠,做工精良,无可挑剔,用金线绣着隐隐花式,收腰曳尾,华美无双。 林七走上前去用自己的手指轻触,顿感光滑细腻,色彩明亮得逼人。 她回头看着冷风彻:“外公,这也太高调了吧!” 让她有一种就算是皇后册立大典也没这么隆重。 冷风彻闻言轻轻一笑,他抿了口清茶,拨动着青花纹的茶盖子,缓缓说道:“不高调,再说了,我的外孙女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一切,就算是天山的月亮,只要你想要,外公都给你摘下来。” 林七闻言只觉内心深处的那片空缺好似是被这暖暖的爱意给填满。 “外公,谢谢。”林七说得情真意切,冷风彻听得颇受感触。 祖孙俩的视线在此刻交汇在一处,浓得像一杯蜜,化不开。 夜晚如水。 林七早早便被打扮成公主模样在梳妆镜前来回游荡。 “小小姐真漂亮,我还从未见过这般美人呢!除了咱家小姐。” 小丫鬟无意中说了句话,却被一旁的上了年纪的姑姑狠狠一瞪。 “哪壶不开提哪壶!还不给我出去!”老姑姑在一旁厉声喝道。 那小丫鬟也知道是自己的嘴巴没有管严实,所以低着头退出去了。 临走前,不安地看了眼姑姑。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林七从外公的嘴里知道的便是她的母亲已经去世了,父亲也不在了。 至于为什么,她外公却是绝口不提,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姑姑,我娘是怎么没的?” 第275章 日渐相处成知己 闻言,那妇人眼中闪过一抹慌乱。 族长再三交代,对于小姐的事要做到绝口不提,千万不能让小小姐知道当年的真相。 她眼珠在眼眶里轻轻转动,再次抬头,已是不一样的神情。 “小姐好像是因病而故的。” “因病而故?”林七狐疑的目光在老姑姑的身上来回打量。 她刚才还隐约瞥见老姑姑眼神中的那抹异样,但是一转身却不同了,就好像是场错觉。 “小小姐,我再帮您整理下发髻吧。”老姑姑让林七坐在凳子上,开始给她整理头发。 看着林七不再揪着那件事一直问,老姑姑的心也就掉到了肚子里。 “好了吗?族长让我们赶紧过去。”言清在门外敲门,询问道。 林七视线看向门窗的位置,言清的身影被投在薄薄的窗纱上,朦胧中透着股清雅的味道。 “知道了。” 林七转身问老姑姑。 “好了吗?” 她看着镜中人,有些恍惚,这样漂亮精致的人儿真的是她吗? “嗯,好了。”老姑姑将最后一件发簪插进林七的发间,手指轻轻地顺着,慢慢放开,让那流苏自己荡着旋儿~ 她的手搭在林七的肩头笑着问:“小小姐可是喜欢门外那位公子?” 小小姐被某个年轻公子救了的事这段时间传的到处都是。 她也略有耳闻,如今可以看到真人,不免要问上一问。 林七闻言,脸颊爬上一抹可疑的红晕,她和言清的关系都被人怀疑到这种程度了吗? “没有。您不要乱想。”林七小声地言语,怕被门外的人听到。 老姑姑拉长尾音:“哦,是吗?” 视线却看着那抹黑影儿,颀长的身形,通天的才能,换作谁谁会不喜欢? 小小姐虽然嘴上不承认,但是那脸蛋上的红晕,哄谁呢? “那老身去开门?” 林七默认地点点头。 老姑姑开门的瞬间,言清透过室里明亮的灯光看到了林七满头珠玉,皮肤白皙,妆容典雅,衣服绝美飘逸的模样。 一时之间他愣住了。 “咱们走吧!” 林七迈着碎步向言清走过来,摇曳生姿让言清移不开视线。 老姑姑在旁捂住嘴偷笑着。 林七听到那细微的声音朝着老姑姑望去,妇人脸上的笑容即刻消失,轻咳几声。 “走吧。” 林七走在言清的身后,两人之间的距离相差并不远。 “从此以后你就有家了。”言清的话语从前面传来。 是为林七高兴。 林七脚步微顿,她向言清问着:“我从未听你说起过你的家人。” 树影婆娑,月光如霜华洒满整个小径,旁边的无名野花在月光的沐浴下更显神态万千。 只有眼前之人的身上似乎透露着淡淡的哀怨。 许久林七听到言清说了句:“他们都不在了。” 男子自始至终都面朝前方,没有回头,林七也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但是那单薄微颤的肩头还是诠释了他此刻内心的孤独。 “但是,在我心里,他们未曾离开,一直都在陪着我。” 言清是个很开朗的人。 这一点,林七一开始就知道。 “嗯,我相信他们一定都会保佑你的。”林七走近言清,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 “今日是你认祖归宗的好日子,就别谈这些了呗!”言清扭头看着比他矮一截的林七嘴唇含笑说道。 两人继续向着前方走去,谁也没再说什么。 走到天之涯最为豪华的殿中,林七恍若置身仙境,在高台上站着冷风彻和一位她并不认识的中年男子,看起来和冷风彻差不多的年纪。 她在眼前侍女的带领下走上高高的石阶,身旁全是注视的目光。 有好奇的,有开心的,也有纯属凑热闹的。 “孩子,你母亲在去世之前为你取好了名字,叫予惜。意为予你这一生的疼惜。” 冷风彻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女子,声音哽咽道。 林七听着,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她的母亲原来也是那么企盼她的出生。 思绪翻涌间,冷风彻走过来牵着她的手,陪她走到中间,看着下面站成的一群人。 林七看着下面的人,她的心头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慌乱。 “别怕,外公在。” 冷风彻拉着林七的手,向下面的人宣布。 “各位,今日我要宣布一件好事情。” 冷风彻的目光投向林七,一副慈祥的神态,介绍道:“这位,就是云欣在外丢失多年的亲生女儿,予惜,冷予惜。” 虽然只有短短的几个字,却将一位老人心中掩饰不掉的喜悦之情悉数表现出来。 “小姐的女儿终于回来了。” “真是太好了。” 在这些人当中,林七看到了一个,不对,是两个熟悉的身影。 冷星和冷风。 也不知是不是林七的错觉,她看到冷风看向冷星的眼神中透着缠绵的情意。 可是上次她还未见他们这么亲密。 看到林七的目光盯着冷星看不停,冷风彻轻笑一声,指着冷星说:“这是我们天之涯的女英雄,也是你母亲生前最好的朋友。” 如此,林七便明白了为何冷星看到她的第一眼,眼里满是惊讶。 她冲着冷星笑笑。 然后是一系列的认祖归宗的仪式和祝贺流程。 林七把这一切都忙活完之后已经是后半夜了。 她揉着自己发酸的膝盖和双臂。 这又是跪地磕头,又是行祭拜之礼的,更何况她穿着厚厚的礼服,起身跪下都显得极其不易。 如此下来,骨头都要散架了。 冷风彻因为这件事喝了不少酒,当下倒是醉得不省人事被人抬回房间去了。 只有那位中年男人还在招待着在座的宾客。 言清陪着冷风彻喝了几杯后,便借口不胜酒力而出来散步。 当他回来的时候正好碰上坐在殿前石阶上的林七。 他深吸一口气,迈着从容的步子走到林七眼前。 “是你啊!” 林七感觉自己眼前出现了一片阴影,遂抬头去瞧,正好看到言清那副清绝出尘的淡雅姿容。 言清透过殿门向里面张望,并问林七:“林儿。” 话说出口又觉不妥,改道:“不对,我现在应该叫你冷姑娘了。” 言清摇摇头,自嘲道。 之前喊林儿都喊习惯了,如今要改过来还真是困难。 林七对自己的新名字也是没适应。 她嘴里幽幽叹道:“冷予惜,这三个字是我母亲留给我唯一的东西。” 她抱紧自己的双膝,把脑袋放在上面。 言清喉咙滚动着,坐在林七身边:“冷姑娘,我可以继续叫你林儿吗?” 林七看着言清那如玉一般的水眸,点点头。 “当然可以。你喜欢就好。” 闻言,言清的脸上也露出微笑,他忍不住地想去摸摸她的脑袋。 但是当手攀爬到林七腰间的时候,他忍住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必须要和今世的她有更深层次的接触才可以,否则会让她生疑自己的行为举止。 “予惜。”身后传来男人的喊声。 林七回头望去,见是那个不认识的男子,刚才外公是想要介绍她和这个人认识的,但是在即将要开口的时候,冷风彻晕倒在了酒桌上。 “您好。”林七看着藏青色衣服的男人尊敬地喊道。 子明一只手托在胸前,满意地看着林七。 “你外公喝醉了,我不太放心,一会儿你去看看他,给他带点醒酒汤。” 子明从身后取出一个白瓷瓶子,摇了摇,放在林七面前。 林七抬眸看着男人,伸出双手接过,放在自己的手心里紧紧攥住。 “好,但是,我还不知道外公住在哪里!” 林七眼中面露难色,这些天来,她除了自己的寝阁和言清的住所,便再也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子明哑然一笑,嘴里念叨了一句:“这个老糊涂!” 林七睁大眼睛看着男人,他居然敢这么在背后编排外公就不怕自己去告状嘛!! 子明看着林七眼中的狡黠,淡淡道:“你外公现今在最北面的攀云宫。” “予惜,欢迎你回家。” 末了,他还不忘说这句话。 言清看着面前的男人,细细地打量着他,凤眸微眯。 “聊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您的名讳!”林七看着男人那成熟的气质,问道。 “子明,你叫我子明叔叔就好。” 男人淡淡地回答,之后便离开进了大殿。 毕竟那里还有一堆事等着他去处理。 林七低头看着手里的瓷瓶,对眼前的言清说:“你愿意陪我一起去吗?” 这里,她还不是很熟悉,身边有个相熟的人,心里也会踏实一点。 “乐意之至。”言清冲着林七淡淡地回道。 两人便在夜色中秉灯巡游,找寻子明口中的攀云宫。 绕过层层叠叠的墙面和花园,二人头都绕昏了,却还没有找到攀云宫。 路上则是寂静无声,大多数人都休息了,还有的在宿醉。 一个人影都见不到。 “这天之涯好大,比皇宫还大。”林七看着眼前的景物感叹道。 言清站在一旁听着林七嘴里的呢喃。 他凑近她的身旁,问道:“没想到林儿还去过皇宫呢!” “嗯。”林七猛地点点头。 想起那段时日真是她这匆匆流年中过得最开心的岁月。 “那时候,我身边有好朋友,还有师傅,我们吵吵闹闹却和乐融融,胆战心惊却怀有远大理想。” 不知不觉,林七的脸上爬上憧憬的笑容。 好似对那段日子的怀念无比向往。 “你的过去还真是精彩纷呈啊!”言清搭话道。 “可就是短暂!” 林七说完,走到一个拱形门前,看着上面的大理石纹路,问身后的言清:“我们刚才是不是走过这里了?” 言清闻言,走过去看着上面的标识,道:“好像是吧?” 他其实也不是很确定,七拐八拐的,给他也绕晕了。 “怎么办?照这样走下去,怕是天亮了,我们也到不了攀云宫,送不到这瓶解酒药。”林七垂头丧气道。 她现在有点后悔,后悔自己当初答应的太快了。 说起来那位子明叔叔,言清的眉头微蹙,他总感觉那个人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但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毕竟年岁对不上! 言清看着高高的大树和七拐八拐的路径,看着林七,道:“林儿,我有一个主意,就是会冒犯到你。” “嗯?”林七抬头看着他。 揪着他的衣袖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这个安全送到。” 言清听到她如此回答,当下也不再犹豫,他揽着林七的腰身,直接升到了半空。 这样一来视野开阔,就看到了大概的位置。 只是林七由于心理准备不充足,一声惊叹就不免发出声来。 “啊呜。”她闭着眼睛紧紧地贴着言清。 看着怀中乖的像兔子一样的人儿,言清唇角抑制不住地微勾。 润了润嗓子开口道:“没事了,我会抱紧你的,睁开眼看看。” 林七感到脚下是悬空的,两只脚在空中来回晃荡着,甚是可怕。 她闭着眼睛摇头。 “不,我害怕。” “那好吧,我带你去天之涯的最北面。”言清对怀里的人说。 两人的衣料免不了摩擦,发出轻微的声音,惹得林七的心里生出一副尴尬来,她睁开自己的鹿眼,抬头望向正一本正经地寻找方向飞着的言清。 他揽着她的腰,面上是那么轻松。 不知道哦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到他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林七的小手微微使劲,想要把自己和言清之间的距离拉开一些。 但是这动静怎么可能会瞒过言清呢! “你在干嘛?” 林七正小心翼翼地用手推着言清的胸膛。 慌乱之中对上言情的水眸,她无言以对,甚至于说话也开始结结巴巴起来。 自己的手还触着某人的胸膛。 “我,我不是,我……” 看着林七慌不择言的样子,言清只轻轻地说了一句:“到了。” 林七这才看向四周,确信他们已经安全抵达。 脚踩在地面上,有了踏实的触觉。 林七一下子从言清的怀里钻出来,噔噔地跑进攀云宫里去。 言清站在原地看着落荒而逃的某人,手里还遗留着她身上的香味。 所以说林儿刚才是害羞了? 呵呵~ 攀云宫里很简单,只有四处院落,东面,西面,以及南面的屋室都没有点灯,黑乎乎的。 刚上台阶就被侍卫拦了下来。 不过他们也知道这天之涯多了位小小姐,眼前这位的打扮包括言行举止都很像。 所以他们也不敢太过粗暴无礼。 只是拦住去路,问道:“不知小小姐要做什么?” 林七从袖中取出瓷瓶:“是子明叔叔让我来给外公送解酒汤的。” 守门的侍卫两个人交换了个眼神,收回手中的刀鞘。 “进去吧!” 林七刚进去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厉喝:“站住!” 第276章 日渐相处成知己2 林七心里咯噔一声,这又是怎么了? 回头一看,哦 ,明白了。 原来是言清被两个门卫给拦住了,他们凶神恶煞地看着言清,两方气氛不是很好。 “欸欸欸,兄弟,这个是我朋友,我们一起的。” 林七赶紧跑过去和那两个门卫解释道。 手指因为紧张而去触碰那侍卫的剑鞘,被言清一把拉了回来。 林七状况之外地看着他。 言清撇过视线,道:“别伤了你。” “既然是一起的,那便进去吧!”侍卫没再阻止。 他们以为言清是想混进去的。 林七拉着言清的手,走在无人的回廊上,曲曲折折,他们走了好久。 脚步声断断续续,隐隐约约。 看着没有看守的正殿大门,林七回头对言清说:“我自己进去吧!” “还是一起吧,不然冷族长若是醉了,你一个人弄不动他。” 言清的担心不无道理。 林七推门,一眼便看到了醉在床上不省人事的冷风彻。 “进来。”林七放言清进去后看着园中安安静静又将门阖上。 吱呀一声,门的响动也没能惊醒睡梦中的人,可见这人是有多放松警惕! 两人走到床前,金色的帐幔垂下,隐约看到里面的人四叉八仰地趴在床上的锦被之上,连鞋子都没脱。 鼾声震天。 “喝喝喝……” 嘴里还不断地念叨着。 林七心想这人真是心大如牛,室里一个侍候的人都没有,这也是让林七感到奇怪的。 “看来这是还不尽兴啊!”言清瞅着床上的人,虽然说他的父亲和他不对付,但是,这生出来的儿子还是很可爱的。 很幽默,不似他的父亲沉闷不语,闷葫芦,还一根筋。 林七把帘帐撩开并固定,想要把人弄起来,第一次,失败,第二次,失败。 林七倒是被折腾出一通热汗来,额头上的汗珠眼看就要滚落下来。 言清走到床边,在林七拽着冷风彻手臂的时候,从后面推了一把,人总算是被拉起来,呈现一个坐着的姿态。 林七浑身酸软地趴在床头,看着闭着眼睛仍旧呼呼睡觉的冷风彻。 她感慨道:“这看着没多胖,怎么这么沉!” 闻言,言清在一旁不禁笑起来。 林七脸色一僵,质问道:“你笑什么?” 还取笑她! “你别误会啊,我是笑你的眼睛下面。”言清指了指自己的左眼角下面。 看着言清那抑制不住的笑意,林七也很好奇,他究竟在笑什么。 她挣扎着起身,在屋子里寻找着菱花镜。 难不成她的脸上有东西? 可是入目能看到的就是数不清的书架和桌案,以及一个大大小小的暗格子。 就是没有镜子! 言清看着林七到处翻箱倒柜的模样,走来走去,他轻咳了一声。 手指指了指床头位置被奶白丝绸布遮住的长方形物体。 林七歪着脑袋走过去,一把拉下,镜中瞬间显现出一个眼角带着黑圈的女子,虽然皮肤白皙,但是那片黑却像是故意摸上去的,破坏了整体的美感不说,还很瘆人。 “这是我吗?”林七连忙用手去擦拭眼角的黑圈,却被言清眼疾手快地阻止。 “你这样乱擦只会更糟。”宽大的衣袖在林七的鼻间轻蹭。 带着淡淡的龙涎香味。 甚是好闻。 下一秒,言清的手轻轻擦拭林七的眼角,那引人注目的黑圈慢慢变淡直至消失。 当林七再次睁开眼睛看向镜子,刚才她看到的黑圈竟然无影无踪了,她目光中满是惊讶。 “你居然还会这种神奇的术法?”林七眸光微闪。 言清轻呵一声,抿唇说道:“其实就是你的汗水把眼妆弄花了。” “老姑姑还捣鼓了半天呢!”林七揉着自己的脸蛋,嘴里说着。 “对了 你还要不要给冷族长喝醒酒汤了。” 言清的话一下子提醒了林七。 她回头看着在床中央规规矩矩坐着的昏睡男人,一扶额,她都差点忘了这茬。 她走过去,把瓷瓶上的封口拿下,让冷风彻靠在她的肩头。 嘴里轻声哄着:“外公,醒醒,喝点汤。” 林七的手小心翼翼地抱着冷风彻的双臂,不得不说,这男人的体格和重量真是震撼。 见冷风彻不肯张嘴,而林七急得满头大汗,一副坚持不了的样子。 言清几步走到床边,强硬地掰开冷风彻的嘴巴,对林七说:“倒。” 林七看着言清的手背,上面青筋暴起,不知是使用了多大的力气,但是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顺着那个小缝隙给冷风彻将醒酒汤灌了下去。 “啊,噗!”眼看着冷风彻似乎是喝呛了要吐出来的时候,言清一下子将冷风彻的嘴死死地阖上,不让它露出一个缝隙来。 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般恣意洒脱。 林七看着怀里有些因为难受而皱紧眉头的冷风彻,犹豫着问言清:“你这么粗暴地对他,他明天早上起来找你算账怎么办?” 言清微笑着说:“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 随即又用细长的手指指了指林七。 “我相信,林儿也不会出卖我。” 听到这话,林七也笑了。 他怎么好像能看透自己内心在想什么似的。 林七看到冷风彻咕嘟咕嘟将醒酒汤喝下去,随后又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她轻轻把他放下,细心地为他盖好被子。 “好了,任务完成。我们可以走了。” 林七拉着言清出来时正好看到天空中滑过一抹绚丽的光芒。 五颜六色,妙不可言。 照得整个天之涯都像身处光的世界。 “小小姐。” 他们出来的时候,那两名侍卫仍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这是他们的使命。 走出一段距离后,林七疑惑地拍了拍走在前面的言清的后背。 他的背脊挺直,从容不迫,淡定如幽兰,空谷留香。 “怎么了?”言清没有回头,只是微微拧眉。 “你认得路了?” 林七看他十分有把握地带着她穿梭在黑暗幽深的小径,开口问道。 一方面,她的十根手指紧紧交缠在一起。 “嗯,刚才我粗略似看了下方位,我们的住所在东南方向的密林中,这条路就是最近的了。” 言清脚步未停,言语着。 言清在前面走着,他能清楚地听到身后女子的呼气声,她好像怕黑。 于是走出一段距离,来到丛林时,言清故意停下步子来等她。 林七只一心看着自己脚下那模糊着勉强还能看得清痕迹的白石子路径,却被迎面的肉墙给磕了一下。 她伸出手捂住自己的额头,抬眼看着身前的庞然大物。 “抱歉,我不知道你居然连眼睛都不抬一下。” 言清看着一副吃痛模样的林七。 跟灵儿比起来,她似乎有些蠢笨。 “我,我,这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见,自然就……” 言清伸出自己的一只衣袖。 林七看着不解。 “你抓着我的袖子,我带你走。” 言清清清嗓子说道:“你不会在暗夜中视物吗?” 林七摇摇头:“殇云还没有来得及教。” 一听到那人的名字,言清的心脏蓦的一紧。 “那我明天开始教你各种术法。” 听着言清的话,林七的心里自然是很开心,但是一想到那袭黑衣。 林七颇有顾虑地问言清:“那个言清,我不能拜你为师,我已经有师傅了。但是即使是这样,你还能教我吗?” 这一次,林七清晰地感受到言清停下来的动作,她也循着节奏慢慢放缓步子。 林七看不清言清脸上的神情,但是她能感受到言清极为温柔,用很柔很柔的语气对她说:“我教你,从来不图任何回报。” “可是没有理由的付出又是为了什么?” 林七觉得这世界上从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地一个人好。 言清听到林七的话后,神情一僵,旋即只听他淡淡地说:“林儿,你记住所有对你好的人,他们或许是前世和你有很深的羁绊,这一世,命运安排他们来保护你。” 听着言清嘴里说出来的话,林七就更感兴趣了。 “真的有前世今生吗?言清。”林七脚下的野草轻轻摇曳在她的绣花鞋面上。 给这幅静谧的画面增添一丝俏皮生机。 “我也不知道,或许真的有吧!”言清抬头看着头顶那片黑漆漆的树干,零星地撒下些银亮色的月华却被茂密的树影遮挡。 以至于密不透风,略带着压抑。 “走吧。出了这片林子,就好走了。” 言清继续向前行走。 林七脑海里却在想着刚才的话,她虽然没有母亲的爱,但是却有了许多朋友的陪伴,那么她的前生又是什么样子的? 很好奇。 “早知道就不走这里,让你这么怕。”言清幽幽地说。 他感受到女子拽他的衣袖拽的很紧,他的衣领都要被扒拉开了。 言清低头看着自己薄薄的白色里衣,很想去拉,但是又怕惊扰了此时正走在身后的人,还是算了吧! “无妨,哪里都一样,不过要不是如此你又怎么会教我呢?” 林七在身后嘿嘿地轻笑一声。 很快他们走出了那片黑压压的密林。 林七看着身后的黑暗,掐着腰抱怨道:“为什么这里会有片古树林呢?” 言清看着那些树,至少也有千年的树龄了,不然不会那么雄壮迥干。 “自有它的用意。” 视线扫过林七时,他看到了那微微下坠的衣服,将林七的洁白无瑕的肩双露了出来,他立刻瞥过视线看着干净的石板路。 林七回头时指着两处高阁楼台说:“咦,那不是我们的住所吗?” “走。” 林七松开了言清的衣袖,男子才有机会把自己的衣领子整理一番。 林七不喜欢被人跟着,所以她的住所里并没有侍候的人。 空荡的楼阁,屋檐处嵌着几颗宝石般的夜明珠,将整片花海都照得熠熠生辉。 “不送,早点休息。” 林七回头冲着身后的言清说道。 她挥舞着小手,开心地笑着。 这一天她好像找到所有值得她高兴的东西。 言清看着林七把门关上以后,他才挪动步子回到居所。 打开屋门,看到里面居然藏了个女人,正坐在木桌旁的摇椅上,言笑晏晏地看着他。 “你怎么在这里?”言清惊讶道,立刻回头将屋门掩住。 “尊上可真是让我好找。轺姬不过是闭眼的功夫,您人就不见了!” 轺姬起身看到周围的陈设,一切皆是精心布置过的,看来尊上在这里还蛮舒服的。 言清几步走到轺姬的身旁,看着她那身如火焰般烈焰的红衣,给自己倒了杯凉茶。 “我走的急,忘说了。” 言清不急不缓地说道。 轺姬眼神微暗,她知道自己不过就是一个下属有什么资格管主子的事。 但是她怕心魔会跟自己要主子,所以这人的行踪她是断不能跟丢了去。 “你是怎么进来的?”言清看着轺姬问道。 她的修为和灵力都不及心魔,这天之涯会将一切魔气全部都净化,她不可能会如此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这里。 “多亏了它。”轺姬从怀中掏出一面镜子,正是天之涯丢失的尘花镜。 言清看到那面镜子,眼神暗了暗,时间过得可真快,东西还在,只是却回不到当初的惬意了。 “你是如何知道我在这里的?” 他掩盖了自己身上的气息,别人绝对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行踪。 轺姬红艳的嘴唇轻笑。 “尊上会在哪里?不是显而易见的嘛!” 轺姬的手轻拂过椅子上的雕花。 幽幽地继续说道:“能让尊上关心的除了魔族,便只有那位姑娘了。” 轺姬的双眸透过那层薄薄的纱窗看向对面的楼阁。 “可是眼下魔族交由心魔去处理了,自然不需要尊上操心,我只能从那位姑娘身上下手了。” 轺姬抽了抽鼻子,语重心长道:“不过这一路也快把我的腿给跑断了,才知道这姑娘的踪迹。” 说完,轺姬幽幽地叹着气。 真是的,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你回去帮心魔吧。我不需要你在身边。” 言清喝完自己手里的凉茶随即将茶杯放在漆木桌子上。 闻言轺姬定定地看着言清的侧脸,从他醒来的那刻起,他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姑娘。 莫非,这姑娘她见过的葙荥宫的那位? 但是她却不会去问言清。 有些事心里知道就好了,若是樾还在的话,自己也会被人如此惦记吧。 久久没有等到轺姬的回头,言清偏头看向轺姬,却见女子的双眸空洞,似是在想什么事情十分投入。 “咳咳。”言清掩袖轻咳几声。 轺姬立刻回神,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言清,该死的,她居然在尊上面前走神了。 “属下知道了,但是心魔传来消息问,是否要重新择个地方安顿那些魔民们?” 魔域的环境实在是不好! 言清眸光微闪,点点头,说:“去吧。” 他知道若是魔民们出现在四海八荒,会导致天下产生动乱,但是那些活生生的生命,他却不能狠下心来不闻不问。 另外,他也希望人间的清气可以消除那些浊气对他们魔的影响。 第277章 日渐相处成知己3 “遵命。” 轺姬嘴角处也露出抹微笑来。 言清走到窗边看着轺姬远去的身影,那红点逐渐消失在天空的一角。 直至不见。 随后他的视线转到林七的阁楼,透过窗子他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桌旁到书架旁再到床边,细长的手臂将纱幔放下,然后某人褪去了自己一件件的外衫,衣服,钻进了被窝里去。 “连灯也不知道吹熄!” 言清淡淡地说道。 目光盯着那跳动的烛火看了许久。 他的心里百转千回,曾经他因为身份和立场与她站在了对立面,甚至于最后的难以收场。 这次,一切都是新的开始,他不会让林儿知道他究竟是谁的。 他会好好地保护她,弥补上辈子对她的亏欠。 不久他走到书案前,研墨,在白纸上写着什么。 完毕,言清吹了吹纸上还未干的墨迹,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上面的字迹。 是训练方针。 言清眸光温柔地轻笑着,后来走到了床边,将靴子脱到一旁,抱着被子沉沉地睡去。 第二日。 太阳从东边的山头慢慢露出一个脑袋来。 林七转动着眼珠,但是又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什么。 就是不愿意起床。 她感到双眼皮沉重得根本睁不开,把脑袋继续往被子里深埋。 身体弯曲着,小脚乱蹬。 双手紧紧地抓着被角,似醒非醒间,她耳旁传来了敲门声。 “笃笃笃。” 是十分有节奏,林七简直是懒得搭理,她把厚厚的棉被捂到自己的耳朵上,脑袋歪到一边去。 装作没有听到。 言清站在门外,今日他惦记着要教她术法的缘故起了个大早,将自己里里外外都收拾的井然有序,却没想到某人居然赖床了。 他又不能直接进去,万一这姑娘家睡觉没有穿好衣服怎么办? 没办法,他只好继续敲窗。 “笃笃笃。” 林七的眼皮翻转,睁开那双朦胧的鹿眼。 入目是轻粉色的被面柔柔地贴在自己的脸上,她用两只胳膊支撑着上身,爬起来看向外面的窗户。 淡黄色的门窗处似是站了个人,长身玉立,发丝清扬,被阳光照得格外柔和。 虽然没有看到脸,但给林七的印象就很温文尔雅。 突然,她的脑海里似是想到了什么,言清,这里是天之涯,除了他,还会有谁在早上来找自己! 林七眼眸微眯,昨夜好像言清答应了她要教她东西。 完了,想到这里,林七直接一个鲤鱼打滚从床上翻了起来,看着凌乱的床铺,她朝着外面的人喊道:“那个,言清啊,我,我还没穿好衣服呢,你先别进来啊!” 林七焦急地将衣服往自己身上搂,横七竖八地歪歪扭扭,总算是穿好之后,她跑到梳妆镜前看着自己凌乱的头发,炸毛的前额。 天啊,她怎么就给忘了呢! 猪脑子啊! 从抽屉里取出发梳开始自己梳起来,她的头发很多,以至于怎么也扎不好,拆了又重新扎,扎好了又因为不满意而拆了。 来来回回,往复多次。 言清在听到林七的声音后便站在门外等着某人出来。 可是眼看这太阳都正式上班了,也不见林七的身影,他不由地又开口催道:“林儿,林儿,好了吗?” 林七对着镜子总算是把发髻给搞定了,随手插了个银簪以固定发型。 只留一缕秀发直垂脑后,看起来颇有些英气十足的感觉。 “好了,好了。”林七把自己的耳坠子戴好,另一只手还在捣鼓着。 便走到门前将木栓子打开。 听着里面传来的动静,言清挺直腰身等着。 林七从里面打开门就看到了言清一副仙风道骨,不染纤尘的模样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他那袭白衣透着荧光,一看不是凡物,清华柔顺服帖至极,将他精瘦的躯干很好地映衬出来。 最重要的是,言清的皮肤很白,白得站在那里就是一幅亮丽的风景线。 林七歪着脑袋,脸上露出一抹不好意思,虽然自己被他的模样惊艳到了,但是面上一定不能那么明显。 “嗨,早。” 林七把门张开,往边上挪了挪身子,让言清进来。 身后是微风阵阵吹进这个还没有“醒来”的房屋。 一时之间,窗纱帐幔都被吹得摇曳生姿。 飘来晃去。 言清进去的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凌乱的被子,还有梳妆镜前那一大堆好像是被丢弃了的杂物。 他压下心里头的震惊,回头看着林七。 却见林七迅速地关上门,朝着他这边走来。 林七看到了言清脸上的红晕,还以为他是在外面的时间太久了,被太阳晒的。 直到一扭身看到那床上的风景,林七的脸一绿,完了,忘记收拾了。 她连忙越过言清跑到床边,钻进去抱着厚厚的被子开始叠,但是因为焦急的原因,那被子被她蹂躏得不成样子,圆不圆,扁不扁。 林七只能尴尬地捶了一下:“我让你给我听话!” 隔着纱幔,言清看到了林七气急了的样子,他开口劝道:“林儿不必着急,慢慢来。” 闻言,林七的呼吸一滞,她知道言清是什么意思,但莫名有些迤逦是怎么回事? “知,知道了。” 林七支吾着,将被子胡乱地踢到一边去,重新叠。 在经过一番功夫后,林七终于从床上下来,将轻盈薄透的纱幔撩起来。 回头望了言清一看:“久,久等了!” 把纱幔系好后,林七走到桌边想着给言清倒杯茶。 拿起茶壶的那一刻才惊觉里面空空如也 她心虚地看了眼言清,只见后者也正饶有兴趣地盯着自己手里的瓷壶。 “没,没茶了。”林七悻悻地说道,在裙边擦了擦自己无处安放的双手。 言清闻言,黑眸深沉似潭水。 却是盛满了宠溺味道。 “没事,我不渴。”言清走到梳妆台前替林七整理着乱七八糟的杂物。 只见在言清三下两下的行动中,那杂乱无章的东西被归纳得井井有序。 言清还一边看着她,一边叮嘱她道:“这边放的是脂粉,这边是头饰,还有这个格子是项链耳坠之类的。” 看着言清认真的模样,那黑密如瀑的长发披在肩头,垂到细弱的腰间。 他语言清晰,嗓音清澈,神色认真。 林七看着他这副模样久久愣神,许久才开口说道:“你很熟练?” 言清摆放物品的手一顿,回头瞧着林七清澈的眼神,回答:“没有,只是我习惯了自己整理东西。” 果然,自律的人怎么看都是最耀眼的。 他们生来就会打理自己的事情,不像她,从前自己也是很独立的一个人。 从小五的出现再到殇云的从天而降,她好像越来越像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子。 言清关好抽屉以后,将头发撩到脑后,看着窗外的天光,露出一抹微笑:“好了,现在我们该出去晨练了。” 他踏着沉稳的步子走到林七的身旁,看着她。 林七对言清如此的目光,不知该做何种表情,她低头应道:“哦,好。” 林七随着言清的脚步来到花海的外围,一个湖心亭子的草坪上。 踩着松软的泥土,呼吸着清晨新鲜的空气,林七伸着胳膊瞪着腿。 “这是谁教你的?” 言清看着那颇为滑稽的动作,忍不住开口问道。 林七的手臂伸直与肩头平行,扭过小脸看着言清的眸子:“是我自己。” 说完,林七抬起自己的腿朝着西北方向蹬了出去“嘿。” “这样做是为了舒展筋骨。” 林七露出洁白的牙齿,手中的动作不停。 “过来。”一身白衣的言清坐在漆红的木板上,朝着林七招手。 林七收回自己手中的动作,慢慢走到言清的对面坐下。 两只手拄在自己的腿上,弯着腰看着言清的脸。 “不是要练功吗?”林七觉得难道坐在这儿就行? 殇云以前可不是这么教她的! “我们要做的是练气。” 言清看着林七那黑耀般闪亮的眼睛说道。 他闭上眼睛,气沉丹田,告诉林七该怎么做。 林七笨拙地学着言清的模样,耳边听着他念的口诀。 手指轻捻,弯成兰花状。盘腿坐着。 林七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处似有流动的气体在来回盘旋。 她欣喜地告诉言清:“我感知到它的存在了!” 言清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唇角微勾:“要专心!” “嗯。”林七糯糯的声音响起。 不知不觉中,太阳到达半空,花朵也被晒得耷拉了脑袋,沉沉地躲避着中午的烈阳。 两人在亭中并没有感受到阳光炙热的光,只有偶然的清风扑来,拂过林七的面颊,将她耳旁的头发吹起。 言清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双腿搭在木柱子上看着林七一副认真的样子。 这般的岁月静好,让他深深流连。 “小小姐。” 远处传来一声呼喊声,清脆的是女子的声音。 林七被这声音惊扰,缓缓睁开眼皮,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冷星。 女子很快便走到了通往亭子的石子路上,一袭蓝色的制服惹人眼。 只见她的手里似乎捧着什么东西,小心翼翼地护在怀中。 林七放下双手,将腿放到地面上,还没等冷星走过来,她便迎了上去。 脸上露出浓浓的笑意,语气轻柔:“冷星姑姑。您有什么事吗?” 冷星由远及近,看到活泼可爱的林七跳着小脚朝自己扑来。 她生怕她脚下一个没站稳摔倒了去。 便急忙开口叮嘱道:“慢点,小心着。” 冷星扶着林七的手坐下,发现言清也在,于是礼貌性地打了声招呼:“言公子好!” 言清点点头。 “你们这是?”冷星看着林七这副神清气爽的模样,很显然,她这是在练气! 这么快的嘛! “言清在教我。”林七冲着冷星甜甜一笑。 冷星听了之后,眉眼柔和地看着林七,摸着她的脑袋:“你可真是个有福气的。能碰到像言公子这般的厉害人物。” 她从冷风彻那里也听说了一些关于言清的神秘来历。 族长说,言清必定不一般,有可能是上古时期的仙族之人,否则怎可能神不知,鬼不觉来到天之涯却没被发现。 况且言清身上流露着满满的灵气,清明而净透。 “以后要好好学,知道了吗?”说完,还点了点林七的鼻尖。 “我知道了,冷星姑姑。” 林七一边点头,一边问冷星:“冷星姑姑,您是有什么要事吗?” “没有要事就不能来看你了?”冷星装作一副愠怒的模样。 把手从林七的手里抽出来。 “没有,没有。”林七一把拉过冷星的手放在怀中磋磨。 冷星是真的对她好。 冷星低眸看着自己手里的盒子:“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她轻轻拿出那个紫檀木的木箱,打开上面的锁,轻轻翻开里面,只见里面放着一个婴儿用的肚兜儿。 红色的,上面还绣着鲤鱼模样的图案。 “这是?”林七蹙眉,这不像是新的,因为上面还沾染了些陈年的积灰。 冷星有些神伤,语气压抑着沉闷的情绪:“这是你母亲在你还没出生的时候就给你缝制的,上面的一针一线皆是她对你满心满意的期盼和爱意。” 那些温馨的画面在冷星的脑海中上映,可是她再也听不到那声熟悉的:“星儿!” 林七从箱子里拿出那件肚兜,通红的布料上面还附着些好闻的香气,淡淡的。 她透过这件肚兜好像看到了一位美妇人坐在窗下一针一线缝制的画面。 她的眼角眉梢尽是幸福的笑意。 累了,或者是时间长了,她会停下来,然后满眼爱抚地看着自己的腹部,手也会不由自主地摸着。 “孩子,娘亲等着你的降临!” 林七看着看着鼻头一酸,一颗滚烫的眼泪便从眼眶中溢出,啪嗒一声落在了紫檀木箱上。 “小小姐,别哭,小姐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番模样。”冷星伸手去抹掉林七眼角的泪痕。 她知道小小姐心里是思念母亲的,但是族长不允许任何人提起关于小姐的事,怕小小姐知道了真相会受不了。 于是她翻箱倒柜才找到这件东西,希望可以缓解一下小小姐的思母之情。 “母亲,她很爱我!”林七的手轻轻滑过上面的鲤鱼纹饰,那细腻的绣工也是极为高超。 “对了,冷星姑姑,你不要再叫我小小姐了,叫我名字就好。” 林七吸了吸鼻子,将鼻涕吸回去。 眼睛通红地看着冷星说道。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叫她小小姐,听起来怪怪的。 冷星轻叹一口气,摸着林七的脑袋,温柔地说:“那我叫你予惜可好?” 听到这名字的瞬间,林七原本是想说可以叫她林七的,可是转念一想,如今她已经认祖归宗了,自然要适应这个名字。 她重重地点头:“嗯。” “予惜。予惜。”冷星眼角闪烁着莹莹的泪光,一遍一遍地喊着。 也是替她早早便去了的小姐。 第278章 日渐相处成知己4 看着林七的眼睛忽闪着。 冷星擦拭了一下自己的眼角,都在心里告诉自己无数遍,见到予惜的时候一定要忍住情绪,不能让这孩子伤心。 可是到了这关头,却是抑制不住自己心头的辛酸。 “姑姑还有事,就先走了。” 冷星把箱子稳稳当当地放在林七的怀里,依依不舍地离开。 林七接过并不沉重的箱子,却觉得里面装着的东西重如万斤。 让她不敢有丝毫闪失。 “人已经走远了。”言清看着林七的目光一直紧盯着那蓝色的身影,不禁开口提醒道。 他的心里此刻也是心疼眼前这个姑娘的。 林七收回自己的视线转而投向自己怀里的木箱。 眼睛里溢满了情绪的眼泪。 言清见状走过去,把林七按在自己的怀里,语气哽咽道:“想哭就哭吧!” 林七那压抑了好久的情绪在此刻全部如洪水泛滥,顷刻而来。 小姑娘在怀中抽泣着,身子也因为情绪的拉扯而一耸一耸地微动着。 言清感觉到自己的胸前出现一片濡湿的晕染,他的手慢慢放到林七的后背,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拍着。 无声地安慰着她。 他现在能做的或许也只有沉默。 风轻轻地吹过花海,阵阵清香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弥漫而来。 那五颜六色的景观映在人的眼睛中实在是太美了,辽远的天幕,一望无际的蓝色天河以及遍地的紫荆花开,绚丽夺目。 “阿嚏。”言清抱着林七的身子忽地一颤,那花粉不经意间居然扑进了他的鼻腔。 使得他不得不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林七渐渐的情绪稳定下来却被言清这一颤给吓得一缩。 小姑娘亮闪闪的眼睛直望着男子那略带羞涩的脸庞,鼻间还挂着些痕迹。 她胡乱地抹了一把。 “你怎么了?” 言清看着可怜似小鹿一般的女子,转过身又打了几个喷嚏。 松开的手放在自己的身旁,不住地掩鼻。 这花粉怎的这般,这般煞风景。 林七看着言清狼狈地不断大打喷嚏,她戳了戳言清的袖口。 “你是不是对花粉过敏啊?” 面对男子广阔的背影,她看不清男子的表情,只能看到男子的脑袋随着他的动作动了动,似是点头。 “那我们离开这儿吧!”林七拉着言清快速地离开。 待到他们离开之后,那花海里冒出几个长相可爱的花精灵,一个个飞在花海的半空中,望着那离去的二人,偷偷笑道:“你看,我就说嘛,那男子禁不起我们逗吧!” “你快算了吧,要是让别人发现是我们在捣鬼,可就惨了!” 花精灵之间相互推搡着。 “呦呦呦,他对那位姑娘就是有着不正的心思,我这是替天行道!” 它的话刚说完,就被一只头上带着蝴蝶结的精灵拍了下脑袋:“得了吧,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个小精,还替天行道呢!” 一众精灵都在这谈论着,突然它们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一个个都迅速地趴下,隐到花丛里去。 言清走在半路上越觉得不对,怎么在那里站了那么长时间都没事,就那刹那过敏呢! 他狐疑的目光看向刚才他们所在的那个亭子。 只看到了一阵风,很迅速的微风滑过! 回到云惜阁。 林七让言清坐在凳子上,自己则是把手里的箱子放在自己床底的暗格中,随后去旁边的木格子里找东西。 言清听到里面有砰砰铛铛的声音传来,好像是在翻找东西。 他擦了擦发红的鼻子,轻声问道:“林儿在找什么?” 焦头赖额地看着自己格子的林七,一目十行,终于在最上面的水晶盒子里看到那瓶液体。 “找到了。” 林七飞身一跃便拿到了那瓶子,随后慢慢地落到地面。 言清疑惑林七在干什么便走了过来,正好看到林七落地的那一瞬,漂亮的衣裙在空中翻飞,随后静静地摇晃着归于平静。 “你居然会飞了?”言清笑着,眼光里满是欣喜。 林七刚才还没意识到,几乎是自己下意识的动作,也不知怎的,自己就会了。 她在原地转了个圈,发现自己真的是会了后,欣喜地看着言清:“真的啊,我真的是会飞了!太好了。” 视线瞥到自己手中的瓶子,林七才堪堪定下心神来,刚才的喜悦冲昏了她的头脑,都让她险些忘记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你赶紧出去。”林七从后面推着言清出了她的卧室,来到了外间。 她把言清按到椅子上,然后把手里的瓶子递给他。 “这是清茶露,可以缓解你的过敏症状。” 言清看着林七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的鼻头,他连忙轻咳一声,用袖子捂住。 脸也下意识地扭到一边。 “让林儿见笑了。” 男子低沉的声音传来,林七虽然没有看到他脸上的窘迫,但是那声音就暴露了此刻他内心的不安。 “笑,有什么好笑的,谁还没有个出丑的时候?”林七将言清的身子掰正,把他的手拉下来。 然后自己细腻的手腕将他手中握着的瓶子夺过来,砰得一下打开。 “既然你自己不好意思,那我来帮你上药。” 言清一时之间都忘了作何反应,这一世的林儿在行为上十分大胆,没有从前的拘谨。 多了些不拘于世俗的随性洒脱。 林七将清茶露倒在自己细嫩的手心,轻轻摩挲着,然后用自己的柔荑轻点,慢慢地擦拭在言清的鼻头,一点一点直至鼻翼。 此刻,男子脸上的毛孔在林七的眼中都无比的清晰。 言清感受着那温柔带着宽和的温度在自己的鼻梁骨处来回摩挲。 他承认,此刻他的心动了,像是漏掉了一拍。 女子娇弱的身影在他的眼中越来越模糊,她的脸庞距自己不过是一臂之隔。 温热的呼吸尽数打在他的脸颊处。 近到他不敢大声地去呼吸。 “好了。”林七满意地收回自己的手,笑着把瓶子重新盖好。 放在一旁的木桌上。 她眼睛看着言清鼻间的红晕渐渐淡去直至不见。 笑道:“这东西果然管用,外公没有骗我。” 言清把手拄在桌子上,看着林七问:“什么?” 林七轻笑:“没什么,就是这瓶子里的东西很有疗效!你的症状都消失了。” 林七指了指言清的鼻间。 言清因为林七方才的举动都已经将自己的顾虑尽数地忘了,此刻才想起自己的尴尬来。 “真的吗?”言清不确定地问。 “嗯。”林七缓缓点头。 “这里的花草真不错,我改天要去采一些制药。” 林七靠在椅子后背,翘着二郎腿,目光灼灼地看着窗子外的风景。 她从前就是这样的模样吗? 言清看着林七脑海里想着。 言清喉咙滚动着,问道:“你还会制药?” 以前从未听她说起过! “那是当然,我当初就是靠这吃饭的。”林七晃动着身下的摇椅,有一搭没一搭地晃悠着。 言清突然很想去了解他从未见过的她的过去,于是便开口问道:“林儿可以给我讲讲你过去的生活吗?” 林七停下自己的动作,好笑地看着言清:“过去都过去了,提它干嘛?” 她觉得言清对于她的一切仿佛都特别的感兴趣。 “过去虽然不可能重来,但是却永远都存在我们的记忆深处不是?” “它不会随着时间的消逝而磨灭!” 林七发现言清身上似乎也藏着许多的秘密,思及此,她带着些讨好意味地看着言清:“我如果说了,你能不能也分享一些关于你的过往?” 言清澄澈的目光注视着林七,心里暗想:傻丫头,他的过往里都是些责任和伤痛,唯一的美好也是来源于他的对立面,实在是不美好! “我的过去很不好。” 言清嘴里说出来的话让林七目瞪口呆,所以他是怕自己会因此而对他有偏见? “谁的过去全是光彩的?再说了,若是有选择的权利,谁也不希望发生那些不好的,不是吗?” 林七说的这番话让言清的瞳孔微缩,他从前希望从灵儿的口中得到这些话,可是那个时候的灵儿只觉得自己是魔,是邪恶的象征,没有给过他理解。 或许也是因为万俟的影响,让她的心里充满了对异类的排斥之心吧! “那好。不过你先说。”言清眸光微闪。 林七瞥了他一眼回道:“我先说就我先说,不过在这之前,你要等我一下!” “怎么?……”言清话还没说完,原本坐在摇椅上的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只留下空空荡荡的木摇椅发出咯吱咯吱的摇晃声。 他哑然一笑,这学会了术法的林儿当真是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言清看着那虚掩的屋门,偶然吹进来的风将窗纱撩起,随即又缓缓落下。 他走过去将门关上,一回头见林七已经坐在了房中的摇椅上。 手里的七七八八悉数放在了桌子上。 “没想到连瞬移你都参悟了!” 林儿不愧为灵儿的转世,这悟性一直都是最好的 。 “小菜一碟。”林七扇着不知从哪里顺来的羽扇。 骄傲着回答。 “快坐啊,饿了的话吃点呗!”说完,没等言清坐下,她便撕开一只鸡腿啃了起来。 对于手上沾染的油渍毫不在意,很快,林七把嘴里的骨头吐出来,放到一旁的纸盒子里。 取下身上携带着的丝帕擦了擦手指。 她饶有兴趣地看着言清,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不吃啊?是这些不合你的胃口吗?” 林七看着桌子上的吃食,她都是精心挑选过的,荤素搭配,相得益彰。 “试试这个。” 林七把一盘五香瓜子推到了言清的面前,扬扬脑袋:“既然你不饿,那就吃些瓜子吧,边吃边听。” 妥妥的吃瓜群众。 “好。”言清把盘子移到自己眼前,象征性地拿起一颗瓜子,用前门牙嗑了起来。 “你别说,这味道还不错。”言清随口夸赞了一句。 林七靠在自己的椅子后背,思绪飘到很远很远。 “我呢,从小被人丢弃,林老爹收留了我。说来也奇怪,我的认知居然和常人不同,你知道吗?” 林七看着言清说道。 却见言清眸色正常,林七心里细想,也是,这位毕竟是位仙者,又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没有听过呢! 她继续说道:“我知道这个事实,但是林老爹到走的那一刻都没有告诉我真相,而他收留我的这些年也是真的把我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为了我 ,他放弃了自己心里喜欢的姑娘。” 林七的脑海中浮现出梅姨对她笑着的画面,为她簪发的场景。 “后来,林老爹的年纪越来越大,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那个清晨,我永远也忘不了,他拽着我的手,不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回忆的感伤不禁让林七红了双眸。 她取了颗紫色的水晶葡萄放在自己嘴里,只为驱散自己心里的那抹苦涩。 “后来呢?”言清往桌子上趴了趴,问道。 林七将自己的手垫在脑后,眼睛望着空空的屋顶说道:“后来我遇到了小五,陪我度过了那漫长……” “至于我的师傅,也就是你那日见到的十分古怪的男子,说来也巧,他因救我而被我死乞白赖地缠上,糊里糊涂做了我的师傅。” 林七想起当初的场景如今还忍不住感慨万分,若是殇云知道自己会惹上她这么一个包袱,怕是会选择视而不见吧! “也有可能你与他本来就有渊源!” 言清意味深长地看着林七,心里在想宿命这东西还真是无处不在,没法改变。 “或许吧,像你我今日可以在此聊天,也是缘分。” 林七伸直手臂去够桌子上的糕点。 因为距离太远而有些吃力,谁知看到这一切的言清直接将那盘子端起来,站起身来,走到林七的身旁,递给她。 林七接过,说了句谢谢。 糕点的粉末沾染在女子的唇边,星星点点,却也朴实无华。 …… “我的故事讲完了。” 林七拍拍自己手上的粉末,躺在摇椅上看着言清。 他听得极其认真,在这个过程里,他的视线从未从她的身上离开过。 窗外闪过几只飞鸟,叽叽喳喳地叫着,扑腾着自己的飞翅,时不时地停留在窗棂上,摇晃着脑袋。 林七忽闪着自己的大眼睛,歪着头问言清:“你的呢?” 言清收回自己的神思,他唇边泛起一抹浅笑。 伸了伸脖子,站起身走到窗户边,望着那片花海,幽幽地叹息。 “没事,若是你有些事情实在是不能相告,那便讲些可以说的。我从不会为难别人!” 临了,林七还加了一句。 言清的神色暗了暗,嘴唇微抿,说道:“我出生在一个很不好的地方,那里的生存环境很恶劣,人们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林七摇着的身子微微顿住,她眼睛里闪过一抹惊愕。 像言清这般光风霁月的人怎么会是这般的经历呢? 他不是应该在一片世外桃源里长大的嘛! 如此的温柔,如此的儒雅,好像世间的一切污秽都和他挂不上一点! 第279章 日渐相处成知己5 “我从小就希望可以通过自己的能力改变这一切。”言清回头时,脸上露出一抹沉重。 很明显,他的愿望并没有实现。 “后来呢?” 林七看着言清重新坐在她的面前,手放在桌子的一角处。 他眼睛盯着那桌角,恨恨地说道:“可是我没用,害得他们至今仍在受苦。” 林七十分不解,按照外公的说法,自己能够平安站在这里全靠言清。 他是那么的强大,那么的厉害。 连外公都自愧不如! “带他们离开那个地方不就好了吗?” 在林七的认知里,难道他的族人非要留在那个环境恶劣的地方吗? 言清看着林七如春水般纯净的眸子,他笑了笑,摇头道:“林儿可知道这世上的一切都逃不过两个字?” 语气里是深深的疲累。 林七从未见过如此的言清,在她的印象里,他开朗,沉稳,对所有事情仿佛都志在必得。 “你想说的是宿命吗?”林七开口问道。 其实在言清方才说她和殇云是有宿命纠葛之时,她就听出来话里的无奈和伤感。 言清看着林七一语道破,许久缓缓地点了点头。 林七黛眉一弯,倏然一笑:“我说你啊,还真是奇怪。明明说着宿命难违,却还在做着逆天而为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言清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慌乱,他眼睛迅速地看向林七的眸子,想从里面看出些异样来。 可是林七的眸色却平静得很。 “你刚才说这番话的时候,手指紧紧地握着,青筋暴起,说明你对这宿命的不公而愤愤不平。” “林儿我……”言清就知道自己不该和她讲这些事情,她太聪明了,聪明到可以通过一些蛛丝马迹而推理出整件事情。 男子的神色慌乱,手指也轻轻地放下,敛去眸中的暗芒。 “每个人都有自己逼不得已的事情,告诉你,我也不信命,若是有人欺负我的家人,我也会不计代价地去和这宿命斗一斗。” 家人的重要性,没有谁会比她更懂得了。 如今她不过是和天之涯的人相处了几天的时间,便开始对他们产生了一种深深地眷恋之情。 自林老爹去世后,她以为自己再也不可能体会到这种温情,却没有想到还会失而复得! “再说了,以你现在的能力,也一定可以做到护他们周全的。” 言清点点头。 “或许世上本就没有两全法。” 言清说这话的时候,眼眸里流露出来的精光让林七感到一股偏执在燃烧。 对于言清的身份和来历,林七是很迷糊的。 很显然,言清不会告诉她太多。 “总会有的。” 林七幽幽地说道。 “林儿,有些事,我不让你知道,是希望你不被世俗浸染,看到那些不堪的真相。” 听到言清的话,林七意味深长地看着言清,道:“身在世俗之中,怎可不染尘埃?” “那我至少希望此刻的你不会被影响。” 言清看着林七的眼睛,淡淡道。 “好吧,那我等你愿意告诉我的那天。” 林七从摇椅上起身,脚踩在干净的地面,慢慢移步到窗前。 她手指扶着木制的窗棂,看向外面的风景:“这种生活多娴静,怪不得人人都向往。” 言清听到林七的话只是怔怔地看着女子的背影。 …… 大殿之中。 子明和冷风彻正在喝茶下棋。 来往的侍女们纷纷低着头,拿着鸡毛掸子,端着水盆,清理着。 棋盘上,黑子与白子不分上下。 子明坐在冷风彻的对面,脸上的表情平静异常。 “我说啊,你倒是给个意见嘛!” 冷风彻终究是耐不住自己的性子问出了口。 闻言,子明拿着棋子的手微顿,停在半空中,黑漆漆的视线看向一脸着急等待他开口的冷风彻。 他眉毛微动,深深蹙眉。 缓缓道:“你这主意很不错,但是……” 棋子掷地有声地落到了棋盘之上,瞬间,那被困住的棋子仿佛是得到了新的生命般一下子全部都活了。 “你想过这其中会出现的变故吗?” 子明又继续说道。 冷风彻刚想说他才不会去管那么多,手捻起一颗棋子正打算落子,却发现自己的棋子却被包围了。 一下子让他犯了难。 拿着手中的棋子是来回地试探,最后发现哪儿也不行。 他目光注视着子明,许久,嘴里发出哈哈哈的大笑声。 “我说你啊你,趁着老夫问你事的功夫便轻轻松松地赢了老夫,这明显的胜之不武啊!” “我说族长啊,明明是你非要拉着我下棋的,又问了我噼里啪啦一大堆,心不在焉,怨得了谁去。” 子明说完,还瞪了冷风彻一个白眼。 冷风彻看到也不恼,他理理自己皱皱巴巴的袖子,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是,是我输了。我认。” 子明叹了口气:“这还差不多。” 随后他将棋盘上的棋子一颗一颗地捡起,放回原本的地方,嘴里询问道:“还来吗?” 冷风彻喝着茶,说不出话,只能摆摆手,示意算了。 子明见状笑笑。 这老家伙,心里的算盘倒是打得啪啪响。 “来人呐,把这些东西撤下去吧。” 子明朝着外面的人喊道。 很快便有人上来把桌面清理干净。 临走时,冷风彻还说了句:“把今年新采摘的黄山毛峰拿过来一些,我与子明尝尝鲜。” “是。” 子明等人走了之后,才笑着问冷风彻:“这才喝完白茶,又要喝绿茶,怎的,把我当成茶壶了?” 冷风彻闻言,看着子明抽了抽嘴角,说:“得,你要是不愿意啊,走。” 冷风彻指着不远处的门。 看着冷风彻这副满不在意的模样,子明还真的起身打算离开。 只是子明的衣角刚刚脱离地面的青砖,便被冷风彻给开口叫道。 “欸,我说你啊你,怎么还是这么的一根筋。” “给我坐下。”冷风彻厉声喝道。 “是,族长威严,子明不敢不从!”子明嘴里虽然是这样说的,但是那举动里都没有一丝对冷风彻的害怕。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角又再次盘腿坐下。 正在这时,下人端来了茶具和茶叶以及刚刚热好的开水。 “这紫砂壶倒是不错。” 子明看着那托盘上的茶壶夸赞道。 “你是个有眼力见的。”冷风彻接过托盘放在自己的面前。 “这可是我珍藏了许久都没舍得拿出来使用的,今日啊,你可是有福了。” 冷风彻一面笑着,一面用热水将紫砂壶浸泡,再把那些茶杯取出都烫了一遍。 倒出紫砂壶里的水,倒放片刻。 这才用打开密封的茶叶盒子,用勺子舀出几片嫩芽放在茶壶里,再次倒进开水冲泡。 然后盖好盖子。 “我刚才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冷风彻做好这一切之后,看着子明那期盼的眼神说道。 子明是个茶叶的爱好者。 他今日也算是投其所好,只为从他这里讨得一些妙计。 “看着族长泡茶功夫是如此的行云流水,子明真是愧叹不如啊!” “少来说那些恭维的话!”冷风彻没好气地怼道。 “来。”冷风彻把茶杯递给子明,不忘嘱咐道:“小心烫。” 子明身子微微前倾,从冷风彻手里接过沉甸甸的茶杯,那滚烫的温度让他的手心一凛。 好在他的动作也算迅速,将茶杯平稳地放在自己的手边。 “这个嘛。”子明轻轻打开茶盖子,慢慢摩擦着 ,使茶香气缓缓流入鼻间。 “果然是好茶。” 冷风彻的脸一黑,不是,他就不能别拐弯抹角的嘛! 他的心都要被他给烤焦了。 “你要是再不说,就别喝我的茶。”说完,冷风彻就要去抢子明手边的茶。 那手指刚触碰到茶杯的边缘,就被子明一个转移给弄走了。 子明像护犊子似的护着自己的茶杯,小心翼翼地搂着。 看着手舞足蹈的冷风彻道:“我又不是不说,你着的啥急!” 冷风彻气得偏过头去。 还好此刻的大殿里没有人,否则这两位的脸可要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谁能相信两位天之涯的最高权利拥有者居然会为了一杯茶而闹得不可开交。 “那你快点!” “好好好。”子明将茶杯放到自己的面前,眼神扫过冷风彻那被气得通红的脸颊。 心里不禁觉得好笑,都一把岁数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一点也沉不住气。 “你说的那个事儿吧?肯定行不通。” 子明将茶杯打开,用嘴轻轻抿了一口,然后闭上眼睛,似乎还是在回味着茶汤中的清香。 冷风彻心中纳闷,他思来想去,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既可以壮大天之涯的实力,又能留住自己的外孙女。 让她不被外面的那些有企图的人惦记。 子明看着冷风彻脸上的疑惑,清了清嗓子,说道:“你想啊,这世间什么最不可控呢,不就是感情两个字吗?” “你希望予惜可以和那个人在一起,这本是一件好事儿。可是一来那个人同意吗?二来予惜会答应吗?” 子明说完,又继续喝了一口茶。 “欸,这茶汤真是不错!”子明低头细细地用鼻子轻嗅。 “我觉得那小子一定会同意的。” 冷风彻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坚定,他也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有啥没经历过的? 冷风彻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说这话的时候,坐在他对面的子民,眼神中闪过一丝暗芒。 似暗夜里的星辰,狡黠又急促,使人不可捉摸。 “至于我外孙女这边,我会多做做工作的,我就不相信了,这么优秀的一个人,放在哪个女孩身上不心动啊?” 子明的唇角微勾:“那族长就不妨试试。” “可是你刚才不是说这主意不可行吗?” 冷风彻问道。 子明理了理自己的衣袖,从冷风彻面前拿过茶壶,又给自己满了一杯。 “族长说的头头是道,我还能说什么呢?有些事情非得撞破南墙人才懂得回头,子明也无能为力啊!” 冷风彻瞧着对面的子明。 今日,他这番努力算是白费了。 这模棱两可的回答,让他无语极了。 “不过你可得帮我。” 子明抬头,疑惑地瞧着冷风彻。 今日的族长一阵一阵的,似是中了什么邪似的。 难道是外孙女的回归让他兴奋的冲昏了头脑? 再也不复往日的沉稳冷静。 子明直了直,腰身靠在椅子上,问冷风彻:“族长想怎么办?” 见到对面的人,终于松口,冷风彻鬼鬼祟祟地站起来,走到子明的面前,趴在子明的耳朵旁,言语着什么。 随着冷风吹的嘴巴不停地上下开合,子明脸上的神情可以说是从正常到铁青。 “你说行不行?” 冷风彻问完之后,站在子明的面前,一脸骄傲地问。 脸上都是即将要成功的喜悦。 子明像看猴一样地看着冷风彻,这馊主意是怎么想出来的? “那人不是寻常人,你觉得他不会识破你的伎俩吗?” 子明对于冷风彻的计划很是担忧。 他眉间有着化不开的愁绪。 “你没听说过关心则乱吗?再说了,在危急的情况下,才能试探出他的真心来。若他真的可以为予惜豁出命去,就证明我的眼光没有错!” 冷风彻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而子明在他身后默默的注视着,心里似乎也有着自己的盘算。 “好,那我就帮族长这一次。” 其实子明的心里很清楚,林予惜的心到底在哪里! 前世的宿命纠葛到这一世注定不会变。 邪恶的笑爬上了子明的唇边。 不过由于冷风彻背对着子明,他对这一切完全不知道。 …… 林七和言清这些日子便过起了白天练功晚上看书的生活。 这一天晚上,林七吃完了饭正坐在书案前。 手里捧着一本名为《四海八荒第一奇志》的书。 桌子旁边点着熏香,是药草的味道。 据林七的说法是此香可使人心神安定,聚精会神,不会被烦心事所扰。 但是言清却觉得这只是林七诓骗他之言。 他本人则是乖乖地坐在林七的对面,时不时地看着林七时而皱起的眉头,时而开怀的大笑。 他虽然不懂林七为何而笑,但是他知道,此刻他的灵儿很开心。 “言清。” 走神之际,言清听到一声轻灵的声音在唤他。 于是他连忙收回神思,不好意思地看着林七:“我,我走神了。” 第280章 一起云游四海州 林七看着言清那憋得通红的脸庞,捂嘴笑道:“我是说你的书拿反了。” 林七嫩白修长的手指指了指言清手中倒拿着的书。 言清低头去瞧,只见自己眼前白纸上的字全部都是倒写的。 他慌乱地将书翻过来。 装作继续细细品味书中故事的样子。 林七见状抿了抿自己有些干渴的嘴唇,轻轻起身走到窗子旁边,撩开如月光般柔和的月影纱,看向外面的斑驳树影。 “我刚才发现了一个好玩的地方。” 林七回头对言清说:“你去过四海州吗?” 男子闻言迟疑片刻答道:“没有,怎么,林儿想去看看?” 男子的剑眉微挑,语气轻快。 “想啊,据书中记载,那里居住着很多的珍稀异兽,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林七的手指慢慢地敲打着挂在头顶的风铃。 “去看看。”言清知道林七是想出去走走。 林七听到言清这么说,心里自然是高兴雀跃的,但是又随即想到冷风彻。 外公应该不会同意的吧?毕竟自己才刚来天之涯没多久。 似是知道林七心里的顾虑,言清缓缓道:“你外公不会拒绝的。” —— 四海州。 这是一座伫立在南海里的孤岛,四面皆是山丘,中间是一片辽阔的平原,形成了状似盆地的地貌。 在丛林密布的深处,有两个隐隐约约的身影正在穿梭。 “言清,你怎么知道外公会同意我出来?” 林七到现在都纳闷的很。 言清缓缓走在绿叶遮挡的林荫中,脚步轻快。 “因为我和他说,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祖孙俩刚刚相聚,不能为了这些小事而闹别扭。” 林七看着言清悠然的姿态,轻笑一声:“看来你在我外公心里可真是份量十足啊!” “呵~” 言清觉得冷风彻其中的深意怕是不浅。 但是他现在可没有心思去探究他心里的主意。 男子的视线看向东看西看的林七,问道“之前从没有像如今这般自由吗?”言清抬手从高高的树冠上取下一片嫩绿的新叶握在手里。 看着言清的隔空取物,林七也学着他的样子,从头顶处薅了一堆树叶,全部都横七竖八地落到了她的头上。 言清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那堆树叶子便簌簌而落,快到看不清。 林七直到那些叶子全部都落到地上,她才敢睁开眼睛,只是头上,衣服上全都是残叶。 小姑娘生气地跺了跺脚,把身上的叶子抖落干净。 向前走了几步,往回看那一坨圆形的叶堆。 掌风凝成光圈,朝着那堆袭去。 顷刻间,树叶便如漫天飞舞的残雪片片吹开,舞动着轻灵的舞步,摇曳着风情。 “林儿还挺记仇。”言清看着林七生气的小脸,小声说道。 他走到林七的身边,将她的手掌摊开,慢慢地跟她说:“要掌握好力度,不然就会出现刚才的那副情况。” 在言清耐心的教导下,林七终于从树冠上顺顺当当地取下一枚新叶。 刚摘下来的新叶在细碎的阳光下闪着亮晶晶的光华,握在手里冰冰凉凉的。 “原来是这样啊,看来我还需要精进!” 林七盯着那片叶子发呆,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树丛里隐秘的那只眼睛。 “慢慢来,不着急。”言清先是笑着的,可是到最后,那嘴角的笑意却渐渐消失,视线不经意间瞥过某个角落。 是魔气。 心魔居然这么快就将他们放出来了吗? 他拉着林七的衣袖,嘴里说着:“我们先离开这里。” 说着,就拉着林七要走。 走出没多远,林七就感觉到周围居然弥漫起一阵烟雾,是黑紫色的,那些气体在他们周围不断地盘旋,似是想要将他们困住。 言清的神色无恙,他只是淡淡地看着前方的黑点,那只蓝色的眼睛。 “是谁?别偷偷摸摸的,出来。” 林七看不清楚外面,她的眼前是一片朦胧的气体,只能大声地呼喊。 “咯咯咯,咯咯咯!” 耳边响起诡异的笑声,听了直让人生起满身的鸡皮疙瘩。 林七藏在袖子下的手紧握成拳,视线却丝毫不慌,即使看不清楚,她的眼睛却从未闭上,而是凌厉地扫过那团雾气。 “没想到我刚出来便能吃到这么美味的食物,可真幸运!咯咯咯!” 蓝色的眼睛渐渐迫近,言清的眸中的微光愈来愈深。 经过多年的浊气污染,他们已经失去神志了吗? “你想要吃我?”林七不确定地问道。 气息流转,周围的雾气不断变幻。 是那蓝色的眼睛居然在嗅气味。 “真新鲜,这要是吃了肯定能让我这颗躁动的心安定一会儿。” 说完,也不啰嗦,直接将林七他们吸了过去。 林七的身子轻盈,不消片刻便到达了眼睛的面前。 可是那眼睛居然慌张了,因为它居然没力气了。 它的魔气被消耗干了。 这怎么可能? 周围的雾气消失,林七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只蓝色眼睛,它居然是这么一个样子。 蓝色眼睛不安地环视着,是那个男子。 是他搞的鬼! 不过它原本压抑不住的嗜血之念却消失了。 就在眼睛走神的片刻,林七一个闪身挣脱了眼睛的束缚,并且狠狠地给了眼睛一拳,:“走你!” “啊啊啊……” 蓝色眼睛没有反应过来,被打飞老远,消失在丛林之中。 林七顺着视野看过去,却发现言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愣愣地看着那个方向。 自己刚才出拳的方位。 她走过去拍拍言清的肩膀,想问他怎么了,却见他的唇角居然溢出丝丝点点的鲜血来。 林七焦急之下询问着:“你怎么了,言清?” 言清轻咳几声,摇摇头,深吸一口气:“我无事,只是有些……咳咳咳……” 是他吸收了那蓝色眼睛的魔气导致他灵力相冲,气血逆反。 但是这些他怎么可能会告诉林七! “我真的没事。”言清抬手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迹,笑着对林七说道。 看着小姑娘眉眼间的阴郁和担忧。 他打趣着问道:“你这么怕我出事啊?是怕没人保护你?” 林七看言清这副样子,就知道他定是无甚大事。 “才不是呢!”林七大声说道。 “我只是怕你受伤了却还要强撑!” 言清的嘴唇微微张开,但是半天也想不出自己该说些什么为好,索性就不言不语。 两人走到溪水潺潺处,梅花鹿结伴而行,吃着树上的红色果子。 时不时低头喂养自己的幼崽。 林七看着这温馨的一幕,眉眼处也露出一抹柔情来。 “这画面多美。” 顺着林七的目光,言清也看着那灵动的小鹿,趴在岩石上喝着溪中的水,随即抬头接过母亲嘴里的果子开始啃了起来。 “不过刚才那是什么东西啊?居然还要吃我!” 想起那团紫色的雾气,林七从心里就讨厌。 闻言,言清的脸色随即一变,他站在林七的身后看着小姑娘纤弱的背影,柔亮的发丝轻轻扬起,拂过衣服上的装饰蝴蝶。 这一幕怎么看都美极了。 但是他要怎么说,那是他的族人! “它或许也不想那么做。” 言清语气低低地说着。 闻言,林七转头看着言清,笑道:“你可真是位心怀苍生之人,别人都要取你性命了,你却还可以原谅它。替它说话。” 远处的梅花鹿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扰,纷纷都跑着离开了树下。 林七扭头一看,只见尘土飞扬,和那逐渐消失的尾巴从视线里走丢。 “不是吧,它们胆子居然这么小。” 林七瞪大眼睛看着,语气有些遗憾地说,她还想过去和它们亲亲抱抱举高高呢! “它们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或许你的好意它们并不能理解。” 言清轻轻地说,然后整个人飞到了对岸。 “等等我。”林七也紧跟其后。 言清飞上大树,双脚站在棕色的树干处,弯着腰去够树上仅剩下的果子。 他把摘到手里的果子用自己的衣服兜起来,不一会儿,他便从树上跃了下来。 稳稳当当地落到林七的面前。 蹲下身子,把果子放到旁边的草坪里,拿起其中最大最红的一个果子走到溪边洗了洗,然后擦干净递给林七。 “饿了吧?” 言清皙白的手指握着那抹鲜艳欲滴的红色果子,简直是诱惑十足。 林七伸出自己嫩白的手去接,嘴里说了句:“谢谢。” 清甜可口的果子,光是闻着都觉芳香四溢。 林七咬了一口,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呜,真好吃!” 小姑娘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言清,眸子里满是笑意。 边吃还边点头,是她对这果子的认可。 “你也尝尝。”林七对言清说,手里拿着的果子被咬了一个大大的缺口。 亮莹莹的,闪着水晶般的光芒。 她将自己的果子叼在嘴里,走到草坪上,拿起一颗果子,走到溪边也洗了洗递给言清:“喏,礼尚往来!” 言清笑笑没说话,看着那挂着水珠的果子,从林七手里接过。 “还真是礼尚往来,同样的果子啊!” 言清嘴角微勾,把那果子往林七的眼前推了推。 林七低下头去,她知道自己的行为确实有些无语,甚至是单调。 她把叼在嘴里的果子重新放回到手里。 看着言清道:“这样吧,我以后也给你摘果子吃。” 言清闻言,眉头微皱,怎么,这果子的话题就绕不过去了吗? 林七看着言清眼神的异样,似是惊讶。 她又连忙改口道:“不对,我以后给你做好吃的,枣泥山药糕好不好?绿豆糕?……” 林七七七八八地说了一大堆,包括她会的还有不会的。 言清的眉眼渐渐舒缓,他开口道:“那我就等着你刚才说的那堆美食了!” 林七听到这里才发觉自己好像是给自己埋了个大坑。 “哦。”林七应道,只是语气里没谱。 就在这时,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从眼前跑过,小小的身影在葱木中穿梭,甚是灵巧可爱。 “咦,那是狐狸。”林七指着那雪白的一天喊道。 “是啊,这四海州还真是那些珍稀动物最好的安居之所!” 无论是地上走的,还是水里游的,或者是空中飞的,他们这一路走来看了七七八八。 心情在此刻顿时开朗起来,那些鲜活的小生命似乎也在享受着属于它们的安然时光。 “这里鲜少有人来,没有了猎人,自然是个好的生存空间。” “就是人少了点,没有烟火气。” 林七说着咬了口手里的香脆果子。 “如果可以,谁不想生活在这样的地方?” 言清幽幽道。 他在心里想,若是他们魔族可以出生在这样的地方,不被世人欺辱,不被世俗嘲笑,或许他们也会像这些生灵一般纯净自然,不是现在那副人见了就怕,仙见了就弃的境地! 林七偷偷地看向言清,却见男子敛去眸中的微光,低着头,沉沉的,不发一语。 看着那只调皮的小狐狸,林七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来。 “我都好久没有见到他们了。” 林七坐到旁边一根枯朽废弃的树干上,因为风吹雨打的痕迹,上面满是斑驳的划痕。 手指轻触,传来生疼的痛感。 言清听着林七低沉的声音,她好似是在难过。 言清抬起头,看着林七坐在不远处,眼睛愣愣地看着地上的某一根细草。 他知道她口中的他们是谁。 他起身走过去,道:“他们或许在找你。” 以言清对那两个人的了解,他们现在肯定在想尽办法地寻找可以进入天之涯的办法。 林七微微叹了口气,她仰着头看向湛蓝的天空,几片白云幽幽地飘荡着,被偶然刮来的风渐渐吹散,了无痕迹。 “我其实一开始就想去找他们的,可是在看到了外公他脸上的欣喜,以及和他相认之后,他对我的点点滴滴,我舍不得离开他。” “我也跟外公提起过他们,可是不知怎的,外公对他们的印象似乎不是很好,还跟我说,希望我从此以后可以忘记自己的过去,好好在天之涯生活。” “我只能装作顺从的样子,抱歉,这次是我利用了你。” 言清听林七说的话,就知道他没有猜错。 这小姑娘这番出来名义上是来看四海州的,其实是想来找自己昔日的“朋友”。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四海州呢?” 言清不解道。 林七笑笑,扭头看向言清:“我也是真的想来看看这神奇的四海州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她翘着小脚,眼睛看着眼前的景象。 哼着歌谣…… 第281章 蓬莱喜事连连看 “我真羡慕你那些朋友,可以被你一直惦记着。” 言清也不知是绝望还是难过,反正就是语气低沉得很。 十根手指蜷缩在一起,盯着自己手里的果子。 明明刚才她还对自己说了那么话,他是那么期待她为他做的食物。 如此想着,他也默默抬起自己的胳膊,将果子贴在自己的唇边,轻咬着。 果皮很薄,一碰即破。 丝丝甜甜的汁水流进干燥的嘴里,滋润着言清那颗有些躁动的心。 “你也是我的朋友。” 不知过了多久,言清的耳畔传来林七浅浅的呼吸声。 原来小姑娘已经在这清风朗日的催眠中陷入了沉沉的昏睡中。 她斜倚着树干,靠在一个凸起的木桩处。 “是啊,我曾经也是你最好的朋友。” 言清走到林七的面前,随手变出一块毛毯披在林七的身上。 随后他环顾了一下四周。 确认这里没有危险才离开。 不过离开之前,他在林七的周围施了一个结界。 他要去看看那眼睛现在的情况。 群峰相互矗立的山顶,眼睛气息奄奄地躺在一旁的乱石堆中。 它眨着眼睛,脑海里怎么也想不通那个男子为什么要把它的魔气吸走呢? 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仙门中人。 吸收了他的魔气那不是自讨没趣吗?轻则重伤肺腑,重则走火入魔,堕入魔道。 突然它看到一束白光自远方飞了过来,它吓得想要逃离,但是被那女子打的那拳实在是重,加上如今的他没有魔气,没有灵力啊! 它拼命地朝石缝中挪了挪,希望不被发现。 言清的衣角出现在眼睛的视野里。 是他。 他怎么又追来了?是来取它的性命的吗? 眼睛害怕得瑟瑟发抖。 言清看了看四周的石块,他就是在此处感受到了微弱的魔气存在的啊! 自己虽然吸走了那眼睛多数的魔气,但是却没有将其全部的魔气吸净。 “怎么会没有呢?” 言清正纳闷的瞬间,耳朵旁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那是摩擦石子发出的沙沙声。 锐利的视线看向石堆后面。 眼睛自然是感觉到了那步步紧逼的脚步声,早知道它就不动了,都怪那讨厌的蜜蜂,非要逮住它蛰,害的它暴露了。 索性是死,眼睛便也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它在言清的脚即将要迈到他眼前的时候,一个猛地跃了出去,袭上言清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一口。 言清没有反应过来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没有防备的他生生地忍受着钻心的痛。 白色的云纹衣袖口处瞬间被鲜血染红,言清看向自己手臂处,那眼睛正看着他,露出一抹坏笑。 “既然都是死,那么我便拉你做垫背!” 意料中男子的暴怒并没有传来,眼睛看到言清居然全然不顾手上的伤口,一双沾着淋漓鲜血的手摸上眼睛的脑袋,问道:“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眼睛立刻窜到言清的身后,慢悠悠地问道:“你是谁?为什么对我这么关心!” 言清慢慢朝着眼睛走去。 一步一步。 “你别走了,就站在那儿。那位姑娘我根本就没有伤到,就算是为她出气,也没必要彻底消灭我。” 说完,眼睛居然自顾自地哭了起来。 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时不时地偷偷看着言清的神色。 奇怪的是,男子的眼中似乎划过一抹伤感和怜惜。 是怜惜它吗? 真的很好笑。 然后眼睛就看到男子伸出手朝着它散发出缕缕的清气,伴随着清气的缓缓渗透,它的伤口竟然奇迹般地愈合了。 不痛了。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眼睛变得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望着言清。 言清看着眼睛那懵懂的眼神,一脸疑惑地望着他,他缓缓开口:“这里只有你一个魔族,小心别被人盯上了。” “对了,有时间离开这里去寻找你的朋友吧。” 言清随后转身离开了这里,只留下眼睛一个人在原地默默地看着言清离去的背影。 歪着脑袋。 回到溪边时,言清注意到自己的手臂处那不断沁出的丝丝红点,他皱了皱眉,伸手轻轻拂过,将伤口愈合。 步履走到柔软的松泥上,蹲下身子,拂去水面上的叶子,将袖子上的污秽清洗。 随后烘干。 林七在梦里和小鹿嬉戏,和大熊拥抱,和鹦鹉饶舌,总之这是一段不错又另类的梦境之旅。 小姑娘的嘴角因为梦中情境的不断变化而渐渐勾起弧度,抱着树干不断地摩挲。 言清走回去,远远就看到林七的憨态,他眸色变深,前世,他从未见过灵儿似这般活泼可爱。 或许是这一世,她只是个普通人,不需要去压抑自己的情感和娇羞。 言清将结界轻轻撤去,迈着步子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林七。 微风轻轻地吹,拂动着小姑娘细软的长发,在那如瓷器般润滑的脸上轻轻擦过。 言清俊秀的手指替林七将那不听话的长发绕到脑后,满目温情地看着她。 林七感到自己面前似乎有一座高山阻挡,遮住那原本绚烂和煦的阳光。她努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转动着眼珠。 言清那含笑的脸庞在骄阳下被衬得愈发清秀,林七动了动如水晶般闪亮的眼睛,睫毛轻颤,声若蚊蝇:“言清,你做什么?” 言清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他不知道林七居然会在这个时候醒来。 不过他很快便反应过来,掩唇轻咳:“有一只蜜蜂在你眼前不停晃荡,我就替你把它赶跑。” 说完,言清挥动着衣袖,在林七面前不断走来走去。 好像真的挺像那么回事。 林七看着在自己面前“表演”的言清,低下脑袋轻笑着,整理表情后,她说道:“好了,我们别在这里驱赶蜜蜂了,去蓬莱,行吗?” 林七在脑海中回想着小五曾对她说过的话。 若是想要找到去天之涯的办法,他必定会回蓬莱想办法。 “好。” 言清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林七应道。 然后两人朝着四海州北面的方向飞去。 在云间时,林七俯身看着脚下的辽阔大地,兴奋地说道:“要是他们知道我如今的进步,一定会很高兴的。” 言清没有说话,只是在后面默默地注视着在他身前衣袂翻飞的俏皮姑娘。 “小心点,注意重心。” 他只是会偶然提醒她一句。 稀薄的气体在空中盘旋,偶尔飞过的海鸥尖叫几声从他们身边擦过。 —— 西泓百扉的屋中传来一阵惨叫声。 “啊啊啊……” 男子脚下是一个气息奄奄的人,或者说已经看不出本来面貌,浑身上下都是红色的,连玄色的衣衫都隐隐可见殷红色的斑驳。 西泓百扉手里执着一支青白色的玉笛,上面刻着绿竹的花纹,栩栩如生。 触感光滑细腻,发出莹莹之光。 眼神不屑地看着地上蜷缩的一团“脏污”。 趴在地上的人仿佛气息已绝,没有一点挣扎,但是他那双被鲜血染红的血眸还在转动,只是瞳孔放大,异常瘆人。 在一旁跪着的黑衣男子抬头看向坐在椅子上悠闲自在的男子。 禀报道:“主子,此人就是我们那两次遇袭背后的幕后主使!” 闻言,西泓百扉眸中微光愈见深沉,他身子前倾,看着男子的那被头发遮住的脸孔。 很陌生,他根本就不认识此人。 “你可查出他的幕后主使是谁了?” 西泓百扉幽幽地问。 “禀公子,没有…”赤影眼眸微动,心里很是不安,犹豫地开口。 “呵呵呵……” 西泓百扉发出一声轻笑。 他从椅子上起身,慢悠悠地走到被折磨得体无完肤的那人眼前。 “明明都这么惨了,嘴还这么硬!看来这冰针是无法让你开口了。” 西泓百扉说着,长腿就朝着门口的位置狠狠踹了过去,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撞到了木柱子上,发出闷哼声。 喉咙处已经发不出一点声音,力气都被抽干,即使是这般的痛都无法让他叫出声来。 “带出去,别让我再看见他。” 这话已经很明显了。 “是。”赤影知道主子此刻心情一定不好,也没敢多做停留,站起身来走到门边拽着那人的一只胳膊就往外拉。 西泓百扉的目光正好看过去,他微微扶额,沉声说道:“赤影,你脑袋里装的是浆糊吗?” 具有威严的话语响起, 赤影的动作一顿,那人便顺着赤影的手臂狠狠地砸到了地板上,砰的一声。 格外得响。 赤影转身小心翼翼地看向西泓百扉,公子正脸色铁青地看着自己。 他呼吸一滞,一时不知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 低下脑袋,是他唯一的选择。 西泓百扉看到赤影那副认错的模样,他深吸一口气,道:“你把他给我弄出去,别脏了我的地。” 男子的手指了指那人擦过的地板。 赤影闻言,一看那地上的血迹脑袋瞬间清醒,原来是这样啊! “公子我……”刚才没想到…… 赤影的脸上浮现一副难色。 “行了,去吧去吧。” 西泓百扉朝着赤影摆手,真是的,这么多年了,他又不是不了解赤影,缺根筋。 赤影嫌弃地走过去,把那人扛在肩头,嘴里骂骂咧咧:“真是的,还得我扛你。” 说完,重重地拍了一下那人的屁股。 “哼……” 几乎是快要断气! 看着赤影即将要踏出房门的时候,屋中又传来西泓百扉叮嘱的声音:“扔远点,别脏了蓬莱这么美丽的土地。” “欸。” 赤影回答的干脆利落。 西泓百扉听着脚步的渐渐远去,他低头看着自己手里还未来得及放下的冰针。 颗颗泛着寒光,透着十足的冷意。 冰针入骨,痛彻心扉。 那人居然宁死也不愿说出幕后之人的真实身份,那么只有两种可能。 想着,想着,西泓百扉的唇角微勾,他才离开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人按耐不住了吗? 窗帘被风扬起,又缓缓落下。 “刷刷刷。” 手掌里剩余的冰针瞬间被西泓百扉弹了出去,全部死死地钉在门窗之上。 入木三分。 “这么快就等不及了吗?” 西泓百扉的目光望向遥远的天际,透过重重的云层,他仿佛看到了那座千年未消的古建筑。 芘萧殿。 “你看清楚了吗?”云凡怡再三地询问跪在地上精明能干的丫头。 “是的,殿下,奴婢看清楚了。” 小丫头的肩头颤颤巍巍的,似是还沉浸在自己刚才眼前所看到的那一幕惊魂未定中。 “血人?不是雪人?” 就在刚才她派去观察西泓百扉的丫头跑过来告诉她,今日有一黑衣男子扛了个麻包进了西泓百扉的寝殿,出来时却是满身的鲜血,看不见人的五官。 “殿下,奴婢看得真真的,是血,不是雪。” 小丫头再次重重地说出这番话。 心里对这位未来的姑爷则是更加恐惧了。 怪不得公主不愿意,这么一个拥有虐人倾向的夫婿,谁会接受呢! 云凡怡听着小丫头的汇报,手指则是紧紧地拽着身旁紫桃的手背,整个身子都向那边靠去,蜷缩成一团。 “你看,我就说这个西泓百扉不是个好东西不是?” 云凡怡抬起一张可怜兮兮的脸蛋看着紫桃。 眼泪汪汪,像是刚出水的芙蓉般清透。 “公主我们现在怎么办?要告诉国主吗?”紫桃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随即摇了摇云凡怡的身子看着她说道。 云凡怡正吸着鼻子,感叹自己的命运竟然如此悲戚,想了想她道:“不行,我们没有证据,父王不会听的。” 云凡怡蔫着脑袋,无力地靠在紫桃的怀里。 跪在地上的丫头听着公主和紫桃的对话,她也不敢起身,毕竟公主也没发话。 只好挪动着自己微微有些酸痛的大腿,继续跪着。 沉沉地低下头去。 云凡怡正在思考该怎么让西泓百扉在父王面前露出真面目时,余光却正好瞥到那个小丫头的身上。 她疑惑地出声问道:“你怎么还跪着呢?起来吧。” 云凡怡一抬手,看向紫桃,刚才是她忘了说嘛? 只见紫桃闭着眼睛微微点头。 看到这里,云凡怡抱歉地对小丫头笑了笑:“你先出去吧,记住了,那边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即刻来报。” 小丫头被云凡怡极其认真的眼光盯着,浑身都觉得冷冰冰的。 在她的印象里,公主还从来没有过这么投入的时候呢! “公主,奴婢还听说,西泓家有意把四小姐嫁给咱们二皇子呢,说什么亲上加亲的。”紫桃抿着嘴,脑海中回想着早上她经过花园时听到的流言。 手却在轻轻地拍着云凡怡的背部。 闻言,云凡怡诧异地看着紫桃,想要从她的眼神中得到一丝否认,结果…… 紫桃眨了眨眼睛。 “去它什么的亲上加亲!” 第282章 意外捉到神秘人 云凡怡骂完以后,总算是心里舒畅了些许。 她窝在自己的胳肢窝里,抬起头郑重其事地看向正修剪花枝的紫桃。 “紫桃,你说,这事二哥知道吗?” 紫桃拿着剪子的手一顿,差点划到手上,她摇摇头将剪子放到桌台旁。 低着头走到云凡怡身边, 弱弱滴开口:“应是不知。” 云凡怡转了转眼珠子,拉着紫桃的手就要出门,紫桃被她拽的衣服的领子都外翻着。 两人的脚步匆匆,紫桃的右手腕都被掐出一片红来,但是云凡怡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过路的宫人们虽都低着头做事,却也注意到了云凡怡和紫桃两个人的异常行为。 “公主,公主,有人看着呐!”紫桃用另一只手去摆脱云凡怡的控制。 被弄得痛了,云凡怡立刻收回自己的手掌,用嘴巴轻轻呼着伤处。 “好啊,紫桃,你竟然敢掐我!”云凡怡指着面前的紫桃大声呵斥道。 紫桃终于收回自己的左手,在衣裙上拍了拍,随即跪下说道:“请公主原谅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 云凡怡是一个好哄的性子,被紫桃这么一说,她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太小题大做了。 她亲自弯腰将人扶起,替她拍了拍身上因为跪姿而沾染的尘土 。 “也是我走的太着急了。但是你想啊,二哥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件事,万一父王来一个先斩后奏,今日的我就是明日的二哥啊!” 云凡怡说着,将紫桃的手拉出来,看着上面的掐痕,心疼了片刻,低下脑袋,用嘴巴轻轻地吹着 。 她们做奴婢的,生来便是被打骂的命,可是她却很幸运地遇上了公主,所以即使公主有些娇纵了些,她也知道公主的内心一直是很善良的。 “我知道了,公主。” 紫桃从云凡怡的手里收回手臂,用衣服遮住红痕。 她对云凡怡笑着说:“奴婢不疼,是我弄伤了公主,罪该万死!” “好了,先别说什么死不死的,找二哥。” 云凡怡嘴里说着,便拔腿就走了。 飘逸的衣裙在身后游移着,美轮美奂。 紫桃看着云凡怡的背影,二皇子真的是有一个好妹妹,处处都为他考虑着想。 随即也就小跑着跟了上去。 她自然不能让二皇子娶别人,决不能! 靠近蓬莱的西边海岸。 两名身着白衣的人在岸边走来走去,时不时望向广阔无垠的海水,眉头紧锁。 女子弯腰拾起地上的碎石朝着海面的深处掷去,咕嘟一声水面泛起丝丝涟漪。 碎石慢慢沉到海底,与丝丝绿绦纠缠在一处,静静地躺在平整的沙石坑里。 “言清,你确定这里就是蓬莱吗?” 林七看着周围光秃秃的山,连一株草都没长,怕不是个倒霉的水域吧! 言清站在海岸线处,眺望着一望无际的江面,是太安静了些。 他开口道:“确实是这里。” 脚步往水边的浅滩走了走,林七看着言清若无其事一步一步走向水里,连忙伸手拉住他的衣袖,紧张地问:“你干嘛?” 言清看着林七的手紧紧地握住他衣服的袖口,那么用力,拽出了青筋。 他轻笑道:“你别紧张,我只是看看这水有什么异常。” 说完,他蹲下身子,弯腰并伸手去掬了一捧清水,放在鼻间嗅了嗅。 言清的双眼紧闭,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缓缓吐出。 林七则是歪着脑袋注意着言清的神色,挽在脑后的头发也随着她这样不经意的动作而滑落下来,落在她的鬓间耳后以及腰间,手臂处。 水质清澈,干净清新,绝对算得上是上乘之物。 言清那细长微软的睫毛动了动,忽闪忽闪,他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林七正俯身在他的耳后,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林七看到言清那突然睁大的眼睛以及目光中的错愕,她急忙挺直腰身,往后撤了几步,眼睛状似无意地看向别处。 语气支支吾吾地说:“我,我……那个水有什么问题吗?” 岔开话题永远是解决尴尬最好的方式。 言清深深地看了眼林七的侧脸,明亮的眸子此刻变得有慌张,闪躲着。 “没问题。”言清往身后挥了挥衣袖。 “但是应该是有结界将蓬莱与外界隔开了。”言清猜测道。 他扭头对林七说:“林儿,你先躲到我身后。” 随后他缓缓在面前张开一张透明的网状气墙,随着那气团的愈来愈浓,眼前之景竟然发生了斗转星移的变化。 原本平静的海水在此刻居然倒灌于半空又极速落下,飞溅起滴滴浪花,形成一片美丽的水圈花。 在海中央的位置,慢慢升起一座拱形的石桥,两边是大理石的雕刻,两只纯白色的狐狸石雕矗立在桥边,尾巴上扬,眼皮微翘,灵动可爱。 “哇,好漂亮。” 林七见状蹦蹦跳跳地走过去,伸出手去触碰那狐狸的脑袋,冰凉的触感从手心传来,只觉内心瞬间清明一片。 “和小五有点像。”林七突然想起小五的真身是只狐狸,但是她没见过! “我们走。”言清缓缓收回灵力,将手背到身后对林七讲。 周围都是跳动着的水珠,林七偶尔会用手去接那即将落下的水滴,却被言清给阻止了。 男子清冷但却温柔的嗓音响起:“它们是有攻击性的。” 话落,一滴水珠迅速地滴到林七洁白柔嫩的指腹处,仿佛一根细长的针似的,将指腹的表皮划伤,几滴鲜红的血液顺着指尖滴到汹涌的水里。 慢慢悠悠,渐渐晕染… 言清看到那鲜艳的红点,语气带着责备:“怎么如此不小心!” 他转身走到林七身旁,拿起林七的手看了看,随即手指在上面轻轻一抹,伤口消失,恢复如初。 林七扬起脑袋,看着言清道:“吃一堑长一智,我会记住的。” 一副听话的小白兔模样。 言清摇摇头,真是拿某人没办法。 走到对面的青草岸边后,那座水上拱桥便消失不见了,又是一片清澈的水面。 林七看着到处盛开的鲜花以及高耸入云的苍天大树,忍不住感叹道:“原来这里就是所谓的世外桃源啊!” 也太美了! 落入水中的那抹鲜红此刻正附着在一个小河蚌的壳上,轻轻地呼吸着,慢慢散发出一道红光…… 蓬莱是个与世无争的地方,一般人难以窥探其真实的样貌,但是今日不同。 长到人膝盖处的青草随风摇曳着,但却错落有致,并不是很茂密,每根草之间都有着恰到好处的距离,给人以清晰的视觉感官。 “言清,走了这么久,怎么一个人都没有看到啊!” 林七走走停停,深呼吸着,偶然用小拳头捶捶自己的胸口。从刚才的那片树林到这里,他们已经走了快二里路了。 但是,除了看不到边际的草地就是遍地花开的海洋,以及那可以用来休憩的庞大枝干。 什么都没有。 言清倒是不费力,他都已习惯这样的长途跋涉,连不见孤烟的沙漠他也曾徒步前行数日。 他看着脚边盛开的牵牛花,朵朵恣意洒脱,与绿叶紧密连接,盛放勃勃生机。 看来这里的灵力很是充沛! “或许这里就没有人存在。”言清嘴角弯弯,打趣着说道。 “没有人?”林七反问道。 “你觉得呢?” 言清缓缓问道。 林七沉默半晌,仔细想了想。 也是,小五说过,他不是人,~ “再坚持一会儿,翻过这座山,大概就可以到达我们要去的地方了。” 言清抬起头,手指着天边那凸起的山峰一角说道。 “什么?” 林七看着那距她重重山峦的峰顶,两眼一黑,真想晕过去! 看着林七的模样,言清扭过头去,用袖子掩住口鼻,轻轻地笑了笑。 听到这细微的动静,林七的眼睛看过去,眼光里满是生气的意味。 “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故意什么?”言清一脸好笑地问。 林七将身子侧过去,装作不理他的模样,向前走了几步,揉了揉自己发酸的大腿根。 某人见此一下慌了。 “此话何解?”言清疑惑着问道。 “我们是不是可以飞过去?”林七眼角微扬,眉头紧皱。 手指着那处山峰,语气激烈。 言清点点头,嘴里轻轻地说:“好像是吧!” “那你让我走这么久!” 林七看着言清那黑沉的墨眸,带着些委屈。 “是你选择走过来的。”言清回头望着他们来时的路,语气幽幽地说道。 被怼得哑口无言,好像也是。 林七转了转眼珠,自己理亏,又矫情。 这是怎么了? 在林七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言清抓着林七的胳膊一下子从原地飞了过去。 “啊啊啊!” 因为脚离开地面的无措感,让林七不由自主地抱住了言清的腰身。 感受到自己的腰间被人紧紧地搂着,言清面上一红,连带着耳根也渐渐泛起丝丝红痕,他的手僵在原地。 眼神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胸前那颗小脑袋。 几乎是一瞬的功夫,两人便到达了山门前。 看守山门的守卫们个个都懵了。 平静的山门处居然出现了一对陌生男女,他们还紧紧地搂在一起,简直是天上掉下个馅饼来,砸到眼前了。 众人纷纷围了上去,亮出自己的长剑,指着林七与言清。 “你们是干什么的?说。” 林七刚松开言清的手垂直放在自己的身旁,眼神紧张地看着围成一圈凶神恶煞的人。 她嘴角绽开一抹善意的弧度,低头抱拳道:“各位狐狸大哥们,我们是来找人的。” 说完,林七还嘻嘻地笑着,梨涡显现。 “狐狸大哥?这丫头是在叫我们吗?” 众人面面相觑,表情各异。 言清眉头一皱,将林七拉到自己身后,对众人语气温柔地道:“抱歉啊,我们是来找位故友,不小心……” 言清轻咳几声,用手掩鼻,一副孱弱不堪的病美人模样。 众人交换了眼神,虽然这丫头看起来神经短缺,不过这公子还是挺彬彬有礼的,应该不是坏人。 他们佯装一副通情达理的姿态,将手中的长剑收回,问道:“你们是来找谁的?” 眼神看着言清,自动忽视了林七。 言清转头看了看林七那无声的嘴唇开合,随即说:“云凡之。” 守卫眼里划过一抹惊讶,竟然是二皇子的朋友吗? “你们有什么凭借吗?” “就是可以证明你们身份的信物!” 闻言,林七在脑海中回想了半天,好似还真没有! 看着两人长时间的沉默,守卫多多少少也明白了,那就是没有呗! “那对不起,我们只有得罪了!” “欸,不是,你们干嘛?”林七看着那群人居然拿出粗绳子来绑自己和言清,她挣扎道。 “我们真是好人!” “好人?”那守卫闻言笑了笑, 继续说道:“坏人也不会在脑门上写坏人两个字啊!” 众人嘴里都发出嘲笑的声音来。 手上的力度却没有减轻,将林七他们绑了个结结实实。 随后还打了一个漂亮的结。 “嗯,好。这下结实了。” “姑娘放心,我们会去通知二皇子的,不过在此之前,只能委屈姑娘和公子在牢房待一会儿了。” “带走。” 那人对身边的几人命令道。 阴森晦暗的牢房,到处都是杂草和鼠洞,看得出来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这里了。 林七的双手被捆在身后,只能认命地坐在少了一个凳腿的破旧木凳上。 三个腿还挺牢固。 林七看着那张坑坑洼洼的桌角愣神。 “怎么现在不闹了?”言清站在牢房的窗户底下,阳光稀碎地洒在他高俊的身上。 仿佛给他镀了一层微弱的金光。 林七扭头看去,奄奄地说:“你不是也没有挣扎吗?可见你心里自有自己的盘算不是?” 言清脚步微动,身子微微下蹲,看着地上的光影。 “若我只是好奇,想来感受一下牢房的感觉呢?” 林七闻言,眸子瞪大,她不敢相信言清的癖好居然如此独特! “你开心就好。” 女子闷闷地说,事到如今她又能如何呢? “你跟你朋友见面总不能在他家门口与侍卫打起来。是吧?” “所以,你是为了小五考虑?” 林七看着言清问道。 她就知道,言清才不是一个无趣到来牢房观赏风景的人呢! “这样,不过是我们受点罪!” 言清晃晃自己背在身后无法动弹的手掌。 笑着安慰林七道。 “抱歉啊,终究是我连累了你。” 林七满含歉疚地说。 …… 西泓百扉正无聊地在外面瞎晃荡,突然看到几人神情严肃地走过来。 “西泓公子。” 众人行礼之后打算离开却被他叫住。 “你们这是神色匆忙得要干什么去?” 这群人脸上的焦急似是发生了大事。惹得西泓百扉心里很是好奇。 “禀公子,我们是要去找二皇子。” 在西泓百扉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个与云凡怡一模一样的男子来。 桀骜不驯,不按常理出牌。 “哦,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是,是抓了两个可疑的人,需要禀报给二皇子!” 侍卫们虽然犹豫该不该说,可是这毕竟是以后的主子,他们也不敢得罪。 第283章 旧友见面新身份 “他们自称是二皇子的朋友。” “那你们快些去吧,别耽搁了。” 西泓百扉催促着守卫们。 他倒是想看看这又是一出怎样的好戏! 随即迈着轻盈的步伐向着云凡怡的宫殿里走去。 …… “二哥,我要告诉你一件大事!” 云凡怡去小五的寝殿里找他,却扑了个空,还好路上碰到芷若姑姑,说看到二哥在藏书阁里。 于是她又急急忙忙地赶到藏书阁,正好看到正一本正经地坐在案边看书的小五。 “什么大事啊?” 小五正在翻看一本名为《拾荒记》的书,期待能从上面查到一丝去往天之涯的办法,或者是关于天之涯所在的痕迹。 云凡怡见小五的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只专注地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 她一个箭步冲过去,扑在小五的身旁,使劲地摇着小五的胳膊。 语气焦急地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满是天之涯这三个字,可是你知不知道,你啊,很快就要和我一样了。” “你什么意思?”闻言,小五才抬起低垂着的脑袋,双眼直直地盯着云凡怡看。 被吓到了的云凡怡弱弱地说:“我也是听紫……听下人们说的,西泓百扉和父王说他家的四妹妹还没有定亲,与二哥很配。” 说完,云凡怡就见小五只是一瞬间的失神,随即又埋头看起书来。 云凡怡的嘴角抽了抽,小时候父王检查他们的功课时,都没见二哥这么用功过。 她摇了摇小五拄在桌子上的手臂:“二哥,你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啊?” 不是应该跳脚然后去找父王说不行的嘛! “只要父王一天不和我说,我就一天不会将此事放在心里。再说了,他想要我娶,我就娶?” 小五很不屑地说道。 随着书页翻动的哗啦声,小五的目光盯着一个图案看了许久。 这个图腾莫非有什么玄机? 只见书页上写着天之涯三个大字,下面便描绘了这个形状怪异的图腾。 “二哥,你真是个男人!”云凡怡崇拜地看着小五的脸。 她就知道她二哥是个与众不同的真男人! 小五目光幽幽地看了眼自己妹妹,这说的是什么没厘头的话! 门口传来敲门声。 “这是谁啊?”云凡怡起身去看。 打开门的瞬间,那侍卫见是公主,瞬间将头埋得低低的。 只是那目光还偷偷地瞥向里面,似是在寻找着什么人。 “你干什么?” 云凡怡在面对下人时从来不是温声细语,当然紫桃除外。 “回公主的话,属下是来找二皇子的。” 听着侍卫的话,云凡怡在心里暗想:莫不是来通知二哥那件事?这么快。 她在心里暗自震惊。 语气不善地对侍卫说:“哦,知道了,你等一下,我去给二哥说。” 云凡怡关上门的瞬间,用一副怜悯的目光看着还在埋头苦干的小五。 “傻二哥啊,大祸就要临头了!”云凡怡飞速地跑过去,大声喊道。 小五看着朝他飞过来的女子,只轻轻说了一句:“别碰坏了我的书。” 说完,将那本书往自己怀里拉了拉。 小五起身走到门口问道:“有什么事吗?” 下意识地,他觉得父王不会找他,因为他最头疼他的出现了,若是可以,怕是永远都不希望见到他这个儿子吧! “二皇子,今日山门口出现了两个神秘人,他们说是您的朋友,想要见您。” 侍卫向小五说着今日他们的所见所闻。 “莫非是她们?”想到这个可能,小五兴奋地拉着那侍卫的手问道:“那他们如今在哪里?” 云凡怡也见到自家二哥那欣喜如狂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今日要当新郎了呢! “二哥,欸,你们等等我。” 云凡怡朝着那两个瞬间跑没影儿的人呼喊道。 提着裙摆,跑得很慢。 路上,小五走着走着越觉得不对劲,他拉着侍卫的手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山门口应该不在这个方位吧! 侍卫脸上神情一凝,支支吾吾道:“那个,因为他们拿不出信物,所以属下就请他们暂时移步牢房稍待片刻。” 此刻,侍卫的心里也是万般不安。 早知道,他就是死也不可能这样对待二皇子的朋友啊! 小五闻言,眼神像是淬了寒冰般地射向侍卫,语气沉重:“带我去。” 一路上那侍卫连大气都不敢喘,真希望到时候那两位能大人不记小人过,替他美言几句。 打开沉重的锁链,侍卫们走的战战棘棘,在前面带路,直到拐弯处,才停下来。 透过重重的铁栅栏和那刺眼的大铁锁子,小五看到了日思夜想的人。 “小七!” 小五立马跑过去,双手抓着栅栏,对站在一旁发呆的侍卫命令道:“还愣在那里干嘛?开门!” 侍卫闻言慌乱地跑过去,随着铁索咔嚓一声,侍卫灰溜溜地逃到一边,生怕慢了一步便丢了小命 饶是如此,那侍卫的屁股上面还是留下了小五清晰的黑色足印。 林七看着那侍卫,抽了抽鼻子,早就跟他说了,还不信,将他们关在这个环境极差的地方。 “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小五打开牢房的门抓着林七的衣袖,左看右看。 除了有些乱糟糟的头发,其他地方倒是看起来还算平整。 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视线左移看向坐在桌案边的言清。 “怎么是你?”小五剑眉微蹙。 他原本以为陪在小七身边的应该是殇云,但却没想到是这个人! “不巧,正是在下。”言清站起身来走到小五的对面,笑着说道。 “好了,我好不容易才出来,先离开这里。行吗?” 林七眼泪汪汪地对小五说。 “嗯。” 往日看小五都是一身的粗布衣衫,今日的华衣锦服穿在他的身上却觉得别有一番谦谦公子的风范。 一众人正走在青玉砖铺就的石板小径中,迎面便撞上了慌慌张张而来的云凡怡。 林七正和小五讲着自己的经历,却猛然被人重重地撞击了一下,脚下不稳向后倒去。 幸而言清在后面扶了一把,才堪堪稳住身形。 “云凡怡,你这么慌张干什么?” 小五看着被吓得站在原地没反应过来的云凡怡斥道。 “二哥我,我是……”目光却突然看到了林七,小姑娘便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抱着林七道:“呜呜,林姑娘,原来是你啊!” 她就说二哥从来没有因为别人凶过她! “三公主,好久不见。” 林七嘴角硬是牵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容来,她的胸口此刻还隐隐作痛呢! “你回来了就太好了。你不知道我二哥这些日子来都魔怔了,他……。” “咳咳咳。” 正在此时,却响起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小五整张脸都憋得通红。 云凡怡也顾不上说什么了,她提着裙摆走过去,弯着腰问:“二哥,你这是怎么了?” 却看到了小五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她瞬间便明白了。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还岔气了!真是的。”云凡怡不停地替小五拍着后背,眼神偷偷地瞄了一眼林七。 二哥这自尊心还挺重! 一行人来到了小五的居所。 …… 不过蓬莱出现了两位神秘人的消息被传开。 首先得知消息的便是国主和王后二人。 “你说老二在外面的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来了蓬莱?” 对于云敖茗经常会嘴里爆出粗口的行为,莫依柔早已习惯。 她坐在四方桌旁,眼神轻敛,眼皮翻了翻。 “是这么传的。” 云敖茗听完就坐不住要去看看,那些人究竟是什么来路,他心里充满了好奇。 莫依柔也没拦着,因为她心里清楚,这人是个牛脾气,你越是拦着他,他便越是来劲。 …… “哇,小五,原来你住的地方这么豪华啊!” 处处都是金砖碧瓦,琉璃装饰。 比起天之涯的闲适,这里仿佛是金窟。 “也就一般。”小五命令下人搬了几把纯银的凳子放在外面的红木桌旁,方便大家说话。 “小七。” 小五刚想唤林七,却想到如今的小七有了家人,有了新的名字。 于是他又立马改口道:“予惜。” 这个名字似乎也很好听。 林七脸上闪现一抹错愕,她习惯了小五总是喊她小七的时候,如今乍然改口,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嗯。” 林七笑着点点头,即使对这个名字跟陌生,但是自己还是要学着慢慢地适应它。 “这么说又是这个家伙救了你?”小五的眼神带着深意地看向言清。 如此的清心寡欲,不善言辞,若不是因为那张脸长得一点也不像殇云,他都要以为这是殇云的翻版了。 “小五。”林七大声地说道。 老是家伙家伙的,也太没礼貌了! 小五缩了缩脖子,嬉皮笑脸道:“好好好,言清大哥,这样行了吧?” 言清的脸上浮现一抹不被人察觉的轻笑。 “哎呦,林姑娘,你也和我说几句话呗!” 坐在一旁无聊嘟着嘴的云凡怡喊道。 把她当成空气了都。 林七扭头连声说:“好好好。” 云凡怡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林姑娘,那个殇云……” 她刚想告诉林七,那个她所谓的师傅是多么的冷心冷肺。 在她生死不明的时候居然选择离开。 “国主到!” 门外却突然传来了一声呐喊。 眼见一袭明黄色的衣袍缓缓走近,踏过门槛,脸部渐渐清晰。 “父,父王。” 云凡怡正趴在桌子上神情投入,却突然看到了云敖茗阴沉着一张脸出现在她的面前,吓都吓死了! 她连忙挺直腰板,规规矩矩地站在云敖茗的眼前。 林七心里不禁感叹,这小公主居然会怕她的父王,有意思。 “父王。”小五也开口唤道。 云敖茗第一眼就看到了言清,那个一袭白衣风度翩翩的男子。 比之西泓百扉来,这样貌丝毫不差。 “拜见国主!” 林七和言清怎可能没看出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人是谁! 随着话音落下,原本云敖茗那颗燃烧着的心居然渐渐趋于平缓。 他装作自然地理了理自己的袖口,抬着高傲的头对低着头的众人说道:“都免礼吧!” 然后径直走到了主位,坐下。 屋里的人几乎都不敢大声说话。 林七看着眼前这个比较古板的中年男人,不敢相信这居然是小五的父亲。 可真是一点也不像! 小五属于那种眉清目秀类型的,可是眼前这个人却多了些男子的阳刚之气,眉眼黑浓。 “你们就是我儿在外面的朋友?”云敖茗的视线在林七和言清身上游移。 语气却带着些冰冷。 “是。”林七微微颔首。 “都坐吧,别站着了,不然某人又要说我太过严苛了,连客人都不会招待了。” 云敖茗的话里有话,眼神看向自家那个从来没有着过调的儿子。 “国主这说的是哪里的话?蓬莱既然是您的地盘,我们就该遵循您的规矩才是。” 林七听出小五和他父亲的关系似乎是不太友善,随即说道。 “姑娘客气了。”云敖茗觉得这姑娘也不错,落落大方还懂进退。 他的眼神看向小五,没想到这臭小子交的朋友倒是个个不错。 许久,云敖茗发现自己在这里有些别扭,因为他们都选择默不作声或者是轻言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很是拘束。 于是他从椅子上起身,看着外面的景色,道:“我就先走了,今晚办个宴会给各位洗尘可好?” 云敖茗看着言清问道 。 言清迎上云敖茗那满是期待的眼神,淡淡说了句:“多谢国主的好意了,但是我与林儿不喜热闹,还是算了吧。” 言清看向林七的眼神总是无意间露出一番宠溺的味道。 云敖茗也看出来些端倪,笑着说:“那便随你们的心意。” 临走时,还不忘回头对言清讲:“两位在蓬莱的这些日子里,尽可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无需拘束。” “还有我那儿子还需要两位多费心。” 随着云敖茗的离开,小五的脸渐渐地黑了下去。 在别人面前贬低自己的儿子,是他一贯的作风。 “我的天,终于走了!” 云凡怡用手拍着自己的胸脯,长出一口气。 林七好笑地问她:“你就这么怕你的父王?” 这位小公主可是个厉害的主儿。 云凡怡看着林七那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点点头。 “可不是,那可是我们蓬莱的王,能不害怕吗?” 言清盯着云敖茗渐渐远去的背影,这位蓬莱国主倒是十分的有意思。 “林姑娘,我以后可以像我二哥一样叫你予惜吗?” 云凡怡不想再林姑娘林姑娘地喊林七了。 “行啊!”林七看了看小五道。 第284章 我那不讨喜的新人 “对了,小五,我一直想问你,师傅他……” 林七以为殇云会和小五在一处,却没有想到并不是这样。 听到林七的问题,小五的脸上露出一抹难色,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林七真相。 “予惜,殇云他,他走了。” 什么? 林七的脑海里似是被人灌了铅一样的沉重。 “为什么?”林七几乎是颤抖着问出口的。 当时的情况她晕了,是以并不清楚这其中发生了什么。 看着林七有些崩溃的情绪,小五连忙走上前去安慰道:“或许你和他的师傅缘分仅止于此吧!” “我晕倒之后他就离开了吗?”林七目光发愣看着眼前的木架子。 “哦,那倒不是,是你被带走之后。” 小五连忙说道。 “他说,你会拥有自己的家和亲人,他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林七听着小五的一言一语,心头渐渐泛起酸涩,所以他是真的离开了,再也见不到了。 言清走到林七的身边用手拍着她的肩头:“林儿,如果你想去找他的话,我可以陪你去。” 言清的眸子里闪露着微光,他知道殇云在哪里。 至于他为何要离开林儿,或许是因为林儿的真实身份。 他也是为了她好。 林七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干净的桌面上,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 看得云凡怡的心里也止不住地难过,她拿出自己怀里的手帕为林七擦去眼角的湿润。 语气轻柔地说:“予惜,你不要哭嘛,那种师傅走了就走了,有什么好值得留恋的。” 云凡怡是真的觉得殇云是个不负责的师傅,哪有这样子的师傅,在徒弟遇难时离开的? 眼泪任由它无声地滑落,一滴一滴又一滴。 傍晚时分,小五为言清和林七安排好了院落,离他所住的地方不远。 “今晚我在自己的殿里摆一桌,你和……” “言清记得来啊!” 小五的眼睛看了看一直陪着林七身边的言清。 这是什么世道啊,走了一个殇云又来一个言清! 他就不能和予惜两个人待着吗? 林七刚想推脱便被小五堵了回去。 “予惜,难道你就不想尝尝我的手艺吗?” 看着小五脸上洋溢的微笑,林七终是不忍拒绝。 “那好,晚上见。” 言清陪着林七走到台阶上,他用自己的衣袖为林七掸去台阶上的尘土。 “坐吧。” 林七看着身后的白玉石阶轻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言清笑着道:“回了殿中,你也是心情不好,不如在这里坐坐。” 说完,言清径直最坐下,眼眸里染上些许的期盼,望着她。 “你怎么这么了解我啊?莫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林七嘴角硬是挤出一抹笑容来。 是的,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殇云和她的过去,根本难以沉的下心来。 “因为我们有着难以割舍的缘分,前世今生。” 言清的话让林七的眉头紧皱,自从他们认识以来,言清就一直这样说。 搞得她都觉得自己好像与言清真的有什么说不清楚的曾经似的。 “你说的话我永远都不明白,故弄玄机。”林七提起自己的衣角慢慢坐下。 此刻,夕阳正好在西山的位置,那将沉欲沉的模样,仿佛欲拒还休的姑娘似的,羞着一张红彤彤的脸。 “你对他的感情那么深吗?”言清幽幽地问道。 林七将头拄在自己的胳膊上抬眼看着那晕晕的日光,语气悠长地道:“是啊,他和你一样,救了我,教我本领,帮我拿到凌云珠,解开我的封印。” 言清本来还在好奇殇云是怎么和林儿认识并有了联系的。 “就因为这个,你就这么在乎他?” “你什么意思啊?”林七看着言清的侧脸幽幽地问道。 她总觉得言清的话里透露着玄机,好像意有所指。 言清的笑声在林七的耳边传来。 只见言清扭过头来看着林七那疑惑的目光:“你自己没发现吗?” 一句话让林七的嘴巴像是被贴了胶带一般,说不出话来。 “是的,光靠这些,我也不会对他产生那么重的依恋。”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意他的心情,在意他对自己的态度,会很纠结他说的每一句话。” 说完,林七埋下自己的脑袋 ,神情倦怠。 言清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他的眸子动了动,似是无奈又是愁绪难以消解。 “你喜欢他?” 言清鼓足了自己的勇气问出口这句话。 他心里有了答案,可是她还是希望可以从林七口中得到不一样的回答。 这句话砸在林七的心头隐隐发颤。 其实自己一直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直到她离开了他。 在天之涯的岁月里,她的脑海中经常会浮现出一个身影来,在深夜梦回时出现在她的梦境里。 那时,她便知道自己的心意了。 曾经说过得绝不会对人心动的话在此刻看来是那么的好笑,但偏偏命运又和她开了一个玩笑。 当她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她的心意连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 林七眼尾处沁出一片猩红来,她晶莹的泪珠挂着细长的睫毛处,不肯落下。 将所有的委屈和遗憾尽数吞到自己的肚子里,缓缓地点点头。 无声的回答胜过千言万语。 言清看着林七那微微点头的动作,心头似有什么东西裂开了般,地动山摇,一触即发。 她终究是再一次为他而心动了! 他还是晚了一步! “那你为何不去找他,告诉他。” 言清问出口的瞬间就后悔了。 可是话已经说出去再也收不回来了。 林七闻言,抬起自己的脑袋看着西沉的太阳,只余下一小块还在苦苦地挣扎,不屈服于日升月落的规则。 “你看啊,如果太阳注定要西沉,无论我们做什么努力都是无用的。” 殇云的离开不是偶然,他和自己说过无数遍,每一次都是自己去挽留。 但凡他对自己有一点留恋,就不会走的那般的干脆,那般的无声无息。 甚至于什么话都没有留给她! 言清听出林七话里的沮丧,所以她是认为殇云对她没有一丝感情,所以放弃了吗? 言清静静地看着林七拄着脑袋绝望地看着夕阳的模样,心里有些疼。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关于素玉的那段记忆,殇云和素玉对酒当歌,说着她们之间的故事。 当时男人的脸上满是幸福的喜悦和憧憬。 殇云是喜欢她的,甚至做好了和她厮守一生的准备。 但是…… “林儿……”言清的嗓音哽咽道。 他是想要说些什么的,但是林七却出声打断了他。 “言清,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强求一时,终是一梦。” 随即林七脸上露出一抹凄然的笑来,她的眼睛看着那夕阳的一角也渐渐西沉,最终大地归于平静的黑寂。 自始至终,林七始终保持着那副姿势。 她长叹一口气,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 伸出手去:“起来啊,言清。别忘了,一会儿我们还要赴约,怎能不好好打扮打扮?” 小姑娘的梨涡处浅浅的,和刚才那个伤春悲秋的女子判若两人。 言清愣愣地看着林七伸在自己面前的手臂。 女子白皙的手腕裸露出来,腕间还带着一条浅绿色的丝绸飘带。 “这是什么?”言清看着那带子问道。 “我无聊系着玩的,好看吗?” 说完,林七晃了晃,让那绸带飘起来,在言清的面前飞舞着。 “好看。” 言清似是心里在想什么,嘴上轻轻地应道。 女子总是爱好好打扮自己,为的是让人眼前一亮。 但是林七却是一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人,她穿了一身的男子装,束起墨发,摇着花扇子,站在言清的房门外等着。 言清系好自己腰间的玉带,在自己的手腕上也挽了一条丝带,白色的绸带,不同的是,他将其用术法隐去了。 也就是说除了他之外,没有人会看到。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这么多年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又似乎一切都变了。 “嘟嘟嘟。” 林七用手指轻扣门窗,一双眼睛好奇地透过门缝看着。 可惜的是,一点缝隙也没有。 吱呀一声,门被从里面打开,言清正好看到林七贴着门,偷偷摸摸的样子。 “那个,我以为你在干嘛!所以……” 林七立马挺直自己的腰身,拉开和言清之间的距离。 摇着手里的花扇,一下一下。 “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言清现在的脸色简直可以用精彩纷呈来形容。 他的手指着林七,从上到下,没有一处是正常的。 林七一双大眼睛扑灵扑灵地望着他,睫毛轻颤。 语气微弱:“我这么穿有什么问题吗?” 她张开自己的双臂,尽情展示着自己的风姿。 “我倒觉得自己这样穿很有品味。” 林七看着从头到脚的装饰,她很满意地点点头:“妙哉妙哉!” 言清深深呼吸,胸口剧烈起伏着,他需要时间好好平复一下自己波涛汹涌的心潮。 “算了 你开心就好。左右今日也无外人。” 言清关好门窗,转身和林七一前一后离开。 只是两人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们离开不足几分钟后,一男子长身玉立,站在不远处看着宫殿许久。 嘴里说着:“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 “二哥,你偏心,回来蓬莱这么久了,都没有做过一顿饭给我吃!” 云凡怡嘟着嘴,心里不平衡道。 看着桌上散发着的香味的佳肴,云凡怡两只眼睛亮得出奇。 小五用毛巾擦了擦手,将围巾解下放到一旁。 坐到桌前看着云凡怡道:“你平时想吃啥没有,还能看上我的手艺?” 小五回怼着。 “瞧二哥这话说的!”云凡怡从桌子旁走到小五身后,娇声娇气地道:“你就是懒得动!” 小姑娘的耳朵放到小五的背后,看起来极为亲近。 林七踏进宫门口的一瞬,就看到了屋里两人的亲昵,她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 从前她只是羡慕,如今她也拥有了。 或许她也该接受自己的新身份了。 …… 言清的手放在冷予惜的肩头,看着里面的人,对她说道:“我们进去吧!” 冷予惜转头看向言清那淡淡的眉峰,轻声道:“好。” 小五的眼神扫过外面的树梢,余光见到宫门口的两人,便走了出去。 “唉!” 云凡怡的脑袋扑空,差点摔倒。 “凡之。”冷予惜开口唤道。 小五的眼神瞬间愣神,小七,不,予惜,她还未这样叫过自己。 “来了,快来,我已经准备好吃的了!”小五手指指向屋子里的一应准备。 “慢点。”言清把椅子拉出来,让林予惜坐下,自己随即坐在了冷予惜的身旁。 小五见状,面上一僵。 这言清就这么粘着予惜吗? “好了,尝尝看。我的手艺应该是没有退步。”小五拿起自己放在旁边的筷子,夹起些绿菜放进冷予惜的碗里。 目光温柔而缠绵。 冷予惜放进嘴里嚼了嚼,然后看向小五说道:“确实,还是记忆中的味道。” 女子的笑容似是六月的紫薇花芳馥而浓郁。 云凡怡早就等不及了,她看着那些精致的菜肴,将每一样都细细地尝了尝。 吧唧着嘴,吮吸着嘴里的汁液。 翘着小脚,美的很。 “来,给我倒杯酒。” 云凡怡指着桌子对面放着的酒坛,二哥将那坛子酒细细擦了一遍又一遍,护得像是个珍宝一样。 触及到小五那严肃的目光,云凡怡尴尬地笑了笑:“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她起身走过去,把酒水倒进自己的酒盏里,闻着那酒味,连连称赞。 “来,予惜,你也尝尝。” 云凡怡从冷予惜的面前取过酒盏,自顾自地倒上,开心道:“来,予惜,干杯!” 冷予惜对于云凡怡的盛情无法拒绝,于是慢慢仰头饮下。 甜甜的,带着些酒香气的液体缓缓流入喉间,沁入心脾。 不一会儿,冷予惜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红霞来。 “少喝点吧!” 言清在旁边将冷予惜手里的酒杯夺下,眼神认真道。 “你这人,我和予惜喝酒关你什么事!” 云凡怡说着就要去换个酒杯继续。 “小怡。”小五的眉头微蹙,厉声喝道。 云凡怡悻悻地离开:“你们都……哼!” 随着云凡怡屁股刚刚碰到椅子面,外面就传来一声熟悉的笑声及话语。 “呦,这么热闹。怎么能少了我呢?” 听着这声音,冷予惜好奇地望向外面,只见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迈着从容的步伐向他们走来。 手里还拿着一根发亮的物件,莹莹之光,渐渐泛起。 “这是谁啊?”冷予惜问在座的人。 云凡怡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还能是谁?不就是我那个不讨喜的新人嘛!” 因为此人的出现,原本活泼可爱的云凡怡都仿佛变了个性子,一语不发,翘着二郎腿看向室内。 第285章 在座皆是萍水客 “这是什么情况啊?”冷予惜低声地问对面脸色同样也不是很好的小五。 小五看着那抹鲜红的藏青色衣袍缓缓映入眼帘,尤其是那总是挂着淡淡笑意的脸庞,心里就莫名膈应。 “他就是让小怡百般不喜的未婚夫。” “什么未婚夫,我可没有承认!” 云凡怡的态度坚决,冷予惜也看出来这里面的曲折。 她选择了静观其变。 西泓百扉像是来到自己殿中般的随意,他坐在云凡怡的身旁,看着小姑娘碗里的狼藉,轻笑道:“看来公主殿下今日的胃口不错!” 他到现在还记得那天这位公主殿下在自己小厨房里的战果累累~ “谁允许你来的?”云凡怡一张脸上是满满的嫌弃。 他知不知道自己只要一看到他就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西泓百扉将玉笛放在手边,眼角含笑看着云凡怡道:“公主殿下的话真是有趣,国主说,百扉可以尽情在蓬莱游玩,无论是哪里都可。” 云凡怡闻言,狠狠地瞪了一眼西泓百扉。 就知道用父王来压她。 卑鄙小人! “二哥,我有点累了,就先走了!”云凡怡兴致缺缺地对小五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原本以为随着云凡怡的离开,这不请自来的客人也该离去了吧! “这样,公主既然不舒服,那么在下就代替公主敬各位一杯。” 西泓百扉拿起酒坛给自己满上,眼睛里满是敬意。 冷予惜和言清也轻轻应道:“公子客气了!” 小五从始至终都没有动过手指。 “怎么,二殿下是对我有意见?”西泓百扉看着小五那雷打不动的身姿缓缓说道。 “没有。”小五淡淡道。 随即也陪了他一杯酒。 就这样原本好好的一顿饭,大家都没有了心情。 可是临走的时候,西泓百扉还说了句:“虽然大家都是萍水相逢之客,但希望将来以后大家都可以成为朋友。”此类的话。 “我去看看公主怎么样了,就先失陪了!” 随着西泓百扉的离开,小五那阴沉的脸色才慢慢舒展开来。 “这人看起来倒也不是很讨厌。” 冷予惜对西泓百扉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差。 小五看着桌台边那跳动着的烛火,幽幽地叹道:“有些人习惯了带着假面示人,时间长了自然就能以假乱真!” 言清闻言看了眼自己脚下的筷子,那是临走时西泓百扉不小心碰到地上的。 冷予惜和言清在蓬莱住了好些日子,除了每天和小五去蓬莱各地游玩就是和云凡怡肆意玩耍,让冷予惜觉得自己好像都要回到小时候那种孩童的状态了。 因为小五说的话,冷予惜对西泓百扉总是心存了一丝芥蒂。 这天,西泓百扉硬是要死乞白赖地和他们一起泛舟。 云凡怡自然是不愿意的,奈何当时国主也在,说是什么增进一下彼此间的情谊。 国主之令,谁敢违抗! “公主,百扉自幼生活在水边,对水性是极为熟悉,不如我们来比赛凫水?” 云凡怡不情愿地和西泓百扉同乘一艘船,只不过一个在船头站着,一个在船尾蹲着。 云凡怡时不时地把手里的鱼食洒向水里,看着水里面的鱼儿互相追逐的场面。 云凡怡根本就不想想搭理他,可是奈何某人一直喋喋不休,吵得她脑瓜子。 “本公主不会。” 原以为这样就可以安安稳稳,没想到西泓百扉的脸皮却是极厚。 “我可以教公主,就是不知道公主有兴趣没!” 云凡怡脸一黑,走到船头,看着西泓百扉那副欠揍的表情,她十指纤纤,戳了戳西泓百扉的脸皮。 “你干嘛?”被莫名其妙戳了一下脸蛋的西泓百扉睁大眼睛看着云凡怡那嚣张跋扈的样子。 “干嘛?看不出来吗?”云凡怡说着又戳了戳。 “哎呦呦,好痛。”西泓百扉一个闪身躲开了云凡怡的魔爪。 “我是看看某人的脸皮究竟有多厚!” 哪知西泓百扉居然委屈地小声啜泣起来:“在下也是好意,教公主一些不会的事情,是为公主好,万一哪天公主被人追杀到河边,好歹还有一条生路呢,不是?” 西泓百扉的话似乎句句透着道理。 但是云凡怡却知道这家伙私下里究竟是一副怎样的面目。 “被人追杀?”云凡怡好笑地看着他,又继续说道:“只要你不来招惹我,就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 满湖的碧水荡漾,两个人却无心欣赏,暗暗较着劲。 “为何?”西泓百扉随口一问。 云凡怡笑了笑,说道:“那是因为你会把我惹毛,到那时我会取了你的狗命,不就会被你的族人追杀了吗?” 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真是个棒槌。 西泓百扉得到云凡怡的回答,眼神有片刻的愣怔,他在心里暗笑:若真的是那样的话,西泓家的那几个人怕是会笑得嘴都合不拢。 自己这个碍眼的人被人解决掉可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事呢! “你放心到时候估计不会有人追杀你,或许还会有人专门感谢你呢!” 西泓百扉对天一声长叹。 云凡怡听着西泓百扉嘴里说出来的话,脸色一变,这个家伙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她怎么一点也听不懂呢! “有时我还挺羡慕公主的,从小在安乐窝里长大。” 云凡怡只以为他是在说自己从小衣食无忧的境况,于是开口问道:“你不是也一样?” 有什么好艳羡的。 “一样吗?”西泓百扉自言自语地说着,脑海中回想着过往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自嘲地笑笑。 云凡怡看着西泓百扉的异常,她可不想再和这个人待下去,否则自己说不定会变成那个“血人”。 湖畔岸边。 国主和王后在湖心亭里饮茶,时不时地看向湖面上那两艘晃晃悠悠的小船儿。 “你说,咱家小怡嫁给西泓家真的是一个好的选择吗?” “王后在担心什么?”云敖茗就不明白这娘俩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这么好的一桩婚事,推三阻四的。 “西泓家的内斗很重。”莫依柔幽幽道。 她虽然对西泓百扉这个人也是很满意的,但是考虑到云凡怡远嫁,心里还是打起了鼓。 “那有什么,有了我蓬莱的支持还有谁敢那么不长眼睛,伤害蓬莱的驸马!” 话虽是这样说,但是作为一个母亲,怎愿意让自己的孩子深陷那样的泥潭中去? 云敖茗右手放在石桌上,敲击着光滑的石板,发出清脆的声音来,他看着莫依柔那担忧的眸子继续问道:“我前些时日和你谈的凡之的婚事,你考虑的如何了?” 果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莫依柔在心里捏了把汗,这怎么都聚到一堆去了呢? “我觉得不妥。”莫依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把胸前的配饰好好摆弄了一番。 “为什么?”云敖茗觉得这是件好事,以为自家王后应该会双手赞成的。他的眉头不经意间皱得老高。 眼睛死死地看着莫依柔那炯炯有神的双眸。 夫妻这么多年,他好像对自己这个妻子一点都不了解。 “你为什么一定要去左右儿女的婚事呢?就不能让他们自己选择吗?” 莫依柔沉声质问道。 她在今日之前一直是不愿意和云敖茗大声争吵的。 为了维护那所谓的气度和关系。 为所有居住在蓬莱的臣民们做出一个好榜样,家庭和睦,幸福安乐的假象。 面对突然暴躁如雷的王后,云敖茗的嘴巴张得老大,他今日是第一次见到温顺乖巧的王后居然像个坐街泼妇一般歇斯底里。 “你今日这是怎么了?撞邪了,吼什么吼!”云敖茗挪了挪自己的袖子,转过头去不再与莫依柔说话。 他可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失去应该有的国主姿态。 云敖茗看着船上的那小点,应该是凡之。 可是令他感到奇怪的是,这小子对那位姑娘似乎格外的重视。 这几天他听下人禀报,凡之这几天不是陪着那两个人玩闹就是玩闹! 难不成这小子对那姑娘有意? 他原本只以为那姑娘和她身边经常会陪着她的那人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可是照如今的发展趋势来看,说不好。 “唉,王后啊,你说……” 云敖茗转过身来欲和莫依柔聊些什么,看到莫依柔那讳莫如深的眼神和黑沉的脸,才想起他们刚才是吵架了。 现在还在冷战中呢! 随即又一个人孤孤零零地看向那边。 小五坐在船中央,摇动着手中的桨儿,使得小船慢慢地行驶在湖面上。 冷予惜坐在船上,将手伸到清澈的湖水里,感受着水里的湿润和偶尔会滑过指尖的柔柔水草。 很快,她抬起头看向距他们不远处的那艘船儿,仿佛静止一般停留在那片水域中,于是她开口说道:“三公主好像是不太开心!” 闻言,小五的目光也看向那处,只见两人以一种怪异的姿势相处。 西泓百扉坐在前面的船头吹着袅袅的笛音,而云凡怡躲在船尾处抱着胳膊静静地坐着。 时不时眼神无助地看向他们这边。 “不如我们去瞧瞧?”冷予惜回头询问小五的看法。 他们过来时正好碰到国主和王后,国主对云凡怡和西泓百扉单独相处很是乐见。 他们过去会不会惹得蓬莱的国主,也就是小五的父亲不快呢? “我看还是算了吧!”小五的目光朝着湖心亭看去,只见他的父亲和母亲似是因为什么事情出现了分歧,互相不搭理。 “那三公主也太可怜了。”冷予惜惋惜地说着。 小五闻言,顿了顿,其实他的妹妹才不是那种被人欺负的份,只是会惧怕父王那吹胡子瞪眼的样子罢了。 “予惜,最近你听说了吗?” 小五见众人都不开口,气氛顿时有些凝滞,于是找了个最近很热的话题。 “听说什么?” 当然冷予惜也只是随口一问。 却没想到居然听到了…… “魔气?”冷予惜瞪大眼睛,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这么真切地从别人嘴里听到这种只在书中记载过的东西。 “对,就是魔气。近日突然出现在了人间,致使天空阴云密布,气候异常,这还是轻的,更有甚者,还得了怪病,只能等死!” 小五说的那叫一个绘声绘色。 实在是这流言甚嚣尘上,使人想要忽视都不行。 虽然他们蓬莱身处世外,不过问人间之事,但是也会有蓬莱子民往返于两地之间,游赏玩乐,道听途说也就很正常了。 “你这么说我好像也听到了些声音。” 冷予惜忽然想起有一天夜晚,自己因为吃撑了睡不着就去外面走了走,听到两个侍女们的交谈,说魔气出世,天下必乱之类的话。 当时的她也没有在意,只以为是人们的谣言罢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冷予惜挪动着身子坐到小五身旁。 “当然是去人间的狐妖回来说的。” 他是让那小妖去买些新鲜的水晶葡萄。这蓬莱的葡萄虽然也甜美,毕竟没有人间的烟火气,他近些日子发现予惜对于人间的食物很是想念。 没有想到的是,因为这魔气的缘故,葡萄全都遭了灾,什么都没有剩下。 那小妖灰溜溜地回来告诉了他关于这件事的来由经过。 二人在这里聊的热火朝天,丝毫没有发现言清在听到他们的谈话之后,那藏在衣袖下的手居然紧握成拳,青筋瞬时弥漫整条手臂。 “小五,听你这么说,我突然想去人间看看。” 冷予惜倚在船上看着蓝色的天空,船儿游荡在湖面上,晃晃悠悠的,使人不由地产生晕眩之感。 小五划着船桨的手一顿,人间现在并不安全,说实话,他不想让予惜去那里。 但是看着予惜那亮晶晶的眼睛,他不忍心拒绝她的要求。 “予惜,那好……” “好”字好没有说完,就被言清突然的话语打断。 “林儿,我答应过你外公,绝不会让你去险境,所以不行。” 最后两个字,言清咬的格外重。 他的眸光有一瞬间的黯淡。 对于出现这样的状况,一时间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必须要找轺姬问清楚。 为什么会造成如此的乱局? 他只是让他们找一处适合魔族子民生存的地方,怎会扰乱了人间呢? “言清,我知道你的顾虑。可是人间是我长大的地方,那里有许多我的回忆,还有朋友,我想知道他们如今怎么样了!” 冷予惜的激动看在小五的眼里,他可以理解。 他也在人间生活了那么多年,自然也是有感情的。 可惜言清不懂。 “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林予惜看着言清的眸子郑重其事道。 “我不是……” 言清的话卡在喉咙里,他不能慌,他要好好想个办法。 泛舟湖上的时光眨眼即逝,太阳高悬在空中照得人身上遍是和煦的阳光。 云凡怡从船上下来的那一刻,像是满血复活了一般扑进了王后的怀中。 用鼻子蹭了蹭自家母亲的下颔。 “哎哟,我的小祖宗呦。”莫依柔拍着云凡怡有些薄汗的后背。 第286章 请听解释乱糟糟 冷予惜走在小五的身后,低着头,是存心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林姑娘,哦,不对是冷姑娘,这一趟游玩可还尽兴?” 莫依柔怀里抱着云凡怡却还有闲情逸致问冷予惜。 “啊?” 冷予惜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还是被人惦记了。 她慢慢移动自己的莲步,走到莫依柔的身前,恭恭敬敬地回答:“回王后的话,还行。” “那就好。凡之啊,予惜是个女孩子。初来咱们蓬莱人生地不熟的,你可要好好尽尽地主之谊才是,知道吗?” 莫依柔耐心地叮嘱道。 眸光若有若无地看着冷予惜的模样,真真是越看越喜欢。 “是,儿子知道了。”小五连忙应声道。 母亲方才那表情也太明显了,只希望不要吓到小七,……予惜才是。 云敖茗看着这对母子之间的一言一语,眉来眼去,心里泛起深深的疑惑来。 难道,真的和他想到一处去了? 这小子真的对这位冷姑娘有意! “冷姑娘家住在哪里啊?”云敖茗突如其来的一个问题让莫依柔止不住地皱眉。 这老古董不会说话就别说,哪有一上来就问人家住哪里的呢? 人家若是想说自然会说。 莫依柔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冷予惜,那意思是在说:“这人就这样 你多担待啊。” “父王,予惜她,不方便说。” 小五把冷予惜拉到自己的身后,迎着云敖茗那不太好的脸色回答。 这个举动惹得云敖茗心里很是不快,他只是在关心他好不好,来历不明的人怎么能安心么! “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云敖茗冷哼一声。 言清的嘴角微抿,这个蓬莱之主脾气还是蛮大的,怪不得他的女儿会惧怕他。 “……” “言清。”冷予惜的手拽了拽言清的衣袖并出声喊道。 “国主,其实也没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予惜来自天之涯。” 就是这简短的一句话却让在场的几人都愣住了。 什么,什么,他们没有听错吧,就是那个传说中不见踪影的天之涯。 仙界遗留下来的一脉。 “冷姑娘不是在说谎吗?”云敖茗一双如猎鹰般锐利的眼睛盯着冷予惜,想要看出些破绽来。 冷予惜嘴唇微勾,这国主还真是仔细。 “当然,信不信由您自己决定。”冷予惜眼眸透着不容置疑的光芒。 她气定神闲地对上云敖茗有些危险的黑眸。 在云敖茗的眼里,冷予惜从始至终,眼皮都没有动一下,那眸中的坚定令他也深深佩服。 “哈哈哈,我说呢,老二为何会对姑娘不同,原来如此。” 云敖茗用一种我家有儿初长成的眼光看着云凡之。 不愧是他的儿子,选的姑娘也是这般的身份高贵。 察觉到云敖茗打量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冷予惜心里很不舒服。 她往后撤了撤。 言清见状拉着冷予惜的手,对云敖茗讲:“国主,林儿她身子有些不舒服,我先带她回去休息片刻,告辞了。” “行吧,那冷姑娘好生修养,有什么需要尽管讲。” 对于云敖茗突然的热情,冷予惜礼貌地回了声:“谢谢国主的美意。” 随即便和言清离开了湖心亭。 与西泓百扉擦肩而过的时候,冷予惜也明显注意到了那惊叹的神色仍挂在脸上,久久未消。 “哪有你这么盯着人家看的?”莫依柔脸上神情严肃,沉沉地看着云敖茗。 小五心里也十分不安,自己和她的相遇本来就是糊里糊涂,从来不是什么有目的的接近,如今父王的一席话真的是让人心里生出不好的意味来。 “天之涯居然真的存在!” 云敖茗还沉浸在莫大的喜悦之中,若是凡之娶了冷姑娘,那岂不是也有了与仙界的丝丝联系吗? 太好了,蓬莱的名望又该更上一层楼了。 云凡怡看着自家父王如此行径,心里虽然不齿,但面上却不敢显露什么。 云敖茗看着西泓百扉那张脸上的惊讶,突然想起自己今日早上接到的信件。 他挺了挺身子,清了清嗓子道:“百扉啊,今日你家里寄来了一封信,说是让你带着凡怡回去瞧瞧,他们也想见见这未过门的儿媳妇。” 视线在自己女儿身上游移,却看到了云凡怡那不高兴的小嘴撅的老高。 腮帮子也顶得老高。 西泓百扉闻言眼眸里闪过一丝狐疑,这个时候吗? 但是既然都这样了,他也不能拒绝。 于是道:“多谢伯父告知,那百扉收拾收拾行李准备上路。” 西泓百扉俯身低腰,文质彬彬。 看的云敖茗是喜上眉梢,越看越爱。 “父王,儿臣……” 云凡怡在看到莫依柔那眼神时,闭上了自己即将要说话的嘴。 …… “你说什么?三公主要和西泓二公子回西山?” 冷予惜看着坐在她房间里的言清目光清冷地问道。 “嗯。” 这件事已经在蓬莱传开了。 “这蓬莱国主可真是一点也不顾及儿女们的感受,赶着鸭子上架。”冷予惜毫不客气地评价着云敖茗的为人。 言清听着冷予惜的话,心里乱糟糟的。 今日林儿的身份传出去,来日不知是引来多少人的觊觎和麻烦! 想到这里,他的手不住地敲击着桌面,砰砰砰的声音不绝于耳。 冷予惜将床上的衣物全部都塞进箱子里之后,转过身来看着言清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她不禁开口问道:“今日你是怎么了?愁眉不展的。” “你不应该把你的身份就那么说出去。”言清答道。 冷予惜的表情一僵,她本来是没打算说的,但是云敖茗的眼光令她十分不适。 情绪上头,她就没有控制住。 话出口,她便后悔了,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也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我们明天去送送三公主吧!”冷予惜想着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子,心里就很无奈。 “随你。”言清一向是听冷予惜的话。 冷予惜从床边的位置走到桌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言清的脑袋,圆圆的,根根黑丝密布,看起来比女子的发质还要好上百倍。 在烛火的照耀下闪着亮光。 那清秀的眉宇间带着些疏离之气,却格外的高傲非凡。 “言清,若是你想离开,我不拦你。”冷予惜幽幽地说道。 正在思量事情的言清闻言,呼吸一滞,林儿在说什么! 他抬起自己的脸看向冷予惜,眼眸里满是不解:“为什么?” “啊?”冷予惜对于言清的反应也是一脸的错愕,他为什么会这么意外? “我是想,这一路上你陪我经历了这么多,我都没有问过你的意思,对你来说不公平!” 言清很快明白了冷予惜所指的是什么。 他嗤笑着说道:“反正我也是孑然一身,无拘无束,去哪里都一样。” 直觉告诉冷予惜,言清绝对不像他自己所说的那般随意潇洒。 “所以你心里不必有任何的负担。” 言清看着冷予惜的眸子又继续说道。 听着这似曾相闻的话语,冷予惜的思绪飘飘洒洒,似是回到了那个时候,那个人也是这么说的。 但是后来呢?后来呢? “笃笃笃”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透过窗纱看过去,是一个高大的身影。 冷予惜的视线看过去,轻声问道:“谁啊?” 门外人踌躇片刻,语气深沉地答道:“是我。” 冷予惜回头看了看言清,两个人都听出来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小五,也可以说云凡之,蓬莱二皇子。 “来了。”冷予惜走到门前,犹豫了片刻将门扇打开,迎面就看到了正欲再次敲门的小五。 男子脸上闪过一丝不被轻易捕捉到的慌乱。 他今晚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于是便穿好衣服来到了这里。 有些话他要和予惜讲清楚。 “我,我……” 小五支支吾吾道,看了看自己浑身上下的穿着,确实有些不整。 冷予惜的眼睛看出了小五的慌张,她微微欠身,让小五进去。 “既然来了,就别在外面站着,夜里风大,容易着凉。” 轻微的关心话语让小五的心里瞬间又被暖意笼罩。 当小五踏进房门的那一步,他便觉察到这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的气息。 果然,在靠近窗子的地方,一张桌木前,圆形小凳上坐着一位身穿白色锦衣的男子。 他正了正自己的衣冠,不论怎么说,他也不能在此人面前丢脸。 “言清,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小五的脸上不开心的神情瞬间暴露无遗。 语气也带着些初秋的寒凉之气。 言清闻言,眉目一挑,目光柔和地看着云凡之,缓缓道:“也是,这么晚了,二皇子不也是往这里跑吗?” 言清示意云凡之看看外面月亮的位置,告诉他如今的时辰有多晚了。 “彼此彼此。” 言清继续说道。 不争不抢,没有半分压迫,却让人心里顿生挫败之感。 “好了,好了。”冷予惜看着二人之间那看不见的刀光剑影,心里顿生无语之感。 为什么男人之间也会拌嘴呢? 这不是女子才擅长的事吗? 听到女子这带着些威胁气息的话语,两人瞬间噤若寒蝉,都低下了脑袋,仿佛刚才的那一幕都是幻觉。 “坐吧。”冷予惜率先坐到木凳子上,拄着脑袋看着窗外那柔和的月光洒满整个庭院。 “予惜,我来是想和你解释一些事情。”云凡之缓缓开口道。 似是鼓足了勇气。 “嗯。”冷予惜微微点头等待着他的下文。 看着冷予惜这不咸不淡的态度,云凡之心里的警铃大作。 糟了,她一定是被今日父王的话给影响了。 “我和你的相遇从来都不是意外。” 言清和冷予惜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云凡之。 齐刷刷的两道目光集中到云凡之的身上,使得男子额头不禁流出几缕细汗。 细细思量,才发现是自己情急之下说错了话。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是存心和你遇到的。” 云凡之急得手脚并用,可是那嘴巴却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地乱说…… 言清看着云凡之这番样子,嘴角噙着一抹笑,忍得实在难受。 为了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言清故作口渴般去倒茶,却发现桌上的茶壶空空如也。 他侧眸不经意看着冷予惜,心里腹诽道这丫头永远都不知道添些茶水。 于是他又将茶具推回到原位。 云凡之不善的目光幽幽地看着言清那碍眼的手臂一直晃来晃去的,还嫌不够乱嘛! 冷予惜被云凡之这番笨笨的模样逗的直开怀大笑,她扭过头来,饶有其事地看着云凡之那被逼出来的眼尾红腥。 语气慵懒地说:“我还没见过你这番样子呢,小五,特别可爱。” 女子躺在桌上,青丝垂地,脸庞泛着一抹红晕,星星点点分布在两颊。 细腻白皙的皮肤,仿若星辰般璀璨的明眸,如羽扇般轻盈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着,格外的撩人。 小五这样看着,心脏不经意间漏掉了一拍。 他随即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脚下,语气闷闷地说道:“予惜,让你见笑了。” 冷予惜闻言,用手去拉云凡之的胳膊,迫使他抬起头来。 “你看我,有半分取笑你的意思吗?” 云凡之看着冷予惜那眨巴着的眼睛,木讷地摇摇头。 冷予惜拍拍云凡之那握在一处的手背,轻声说:“我知道你今夜来是为何。” 云凡之抬起不可思议的眸子,她知道? 看着冷予惜眼底的深色,也对,她一向是冰雪聪明的。 “你放心,你父王的话我是不会放在心里的。” 云凡之那原本纠结的心终于可以安稳地放下,他安静地望着冷予惜含笑的水眸,接着他又听到冷予惜说:“你是你,他是他。” 两人之间的默契,无需多言。 “咳咳咳。” 言清的一阵轻咳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力,冷予惜率先收回自己的手,藏在衣袖下面。 她眼神炯炯地看着言清和云凡之,缓缓道:“二位,天色不早,还是都请回吧!” 冷予惜指了指门的位置,打了个哈欠。 捶了捶有些发酸的腰肢和背脊。 等到冷予惜把门窗都关好之后,她无力地望着烛台上那支发着微弱烛光的烛火暗自发呆。 蜡泪凝聚,滴滴滑到天明。 夜风吹动帘帐呼呼作响,门扇被吱呀吱呀地撕扯着。 可是这一切都没有惊醒已经进入梦乡的人儿。 阵阵鼾声从被窝里传来。 第287章 一宿未眠为哪般 紫桃在厢房里坐立不安。 她眼眸里涌现出阵阵的不甘心,明天就要与公主一起去西山了,她听说二皇子要与那个林七,不对是冷予惜。 去人间。 据说那个女人还是天之涯的人,让国主十分重视与喜欢。 甚至于还有些人私下里讨论她和二皇子的事是板上钉钉的了。 紫桃看着已经没有声响,黑漆漆的正殿方向。 为了让云凡怡可以安心睡觉,她奉王后的命令在香炉里燃了些安神香,所以公主殿下才会这么平静。 “难道我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吗?”紫桃幽幽地自问道。 她的手攥成一团,将手中的锦帕绞得不成样子,嘴角都要咬出鲜红的血液来。 此刻,不远处的山峦处。 白衣男子负手而立,直直站在山峦的最高处。 深夜的风是强劲的,撕扯着,呼啸着,生生地鼓动人的耳膜。 但是男子却一副岿然不动的劲松之态,面上是平静不过的神情。 身后跪着一袭紫黑衣袍的男子,身上笼罩着淡淡的雾气,浓郁得使人不由地想退避三舍。 “主人你这么着急唤我过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心魔看向言清的眼神永远都充满了敬佩和仰慕。 言清闻言转过身来,借着月光淡淡的月华,他看清楚心魔眼里的渴望。 那是期盼,是欣喜。 见到他就会出现的表情。 “咳咳咳,我找你来,是想问你最近人间魔气盛行是怎么一回事儿?” 言清的神色严肃,一丝不苟。 心魔的眼珠子转动着,果然这一切还是没能逃过主子的注意。 言清看着心魔的眼珠转的飞快,他不由地厉声说道:“实话实说,否则你知道后果!” 他最不喜的就是被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心魔扭了扭脑袋,神情为难地说:“主人,其实我也不想这样。” 听心魔这么说,言清就肯定了今日云凡之在船上所说的那一切都是真的。 “那些魔族子民在魔域待的时间过长,让他们的体内都生出了暴虐之气,无法控制,就是心里不由自主想要闻到血气,并且是新鲜的血气。” 言清又听心魔继续说道:“我和轺姬这几天也在想办法 ,主人忙着……” 心魔的话顿了顿,滚动着喉咙,看了看言清那严肃的面容,再次开口言道:“不敢来打扰主人,所以,所以便……” “便放任不管?”言清加强语气质问道。 他亦想起来陪林儿去四海州遇到的那个蓝眼睛,难道就是那副模样? 他的眉头深深皱起,回忆着。 心魔选择了默不作声,此刻,他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行了,你先起来吧!”言清对心魔说道。 也是他没有思虑周全,导致了今日的局面。 “我记得这天地间有几样宝物可以净化不纯净的邪气。” 言清的眸子深邃,陷入深深地回忆中。 “……你且去寻上一寻。” 言清长叹一口气,说着。 “是,主人。” 心魔对自己的主人可以说是无比了解。 主人在神界待的那些岁月,长出了一颗悲悯天下苍生的仁心来,可以说 ,他比一个神仙更像神仙。 心魔离开后 ,言清站在高高的山峦处俯瞰那脚下的蓬莱夜晚。 高高飘起的旗帜在风中烈烈作响,黑暗的树影纵横密布,偶然出现几只野山猫在草丛里窜来窜去。 “安生的日子不多了。” 男子幽幽开口讲道,是说与这无人知晓的寒风。 心魔途径蓬莱上空,突然看到一间屋子里的灯火通明,有一股浓烈的怨气在周围缭绕,久久未曾散去,他不由有些好奇,于是便俯身向那边飞去。 脚尖着地的瞬间,心魔透过窗纱看到了里面那个身影绰约的女子,有些熟悉。 他迈着从容的步子走过去,一层一层的石阶被他越过,径直来到了屋门前,饶有兴趣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但是令人奇怪的是,屋子里顿时鸦雀无声。 心魔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脏在扑通扑通跳动。 身处屋内的紫桃隐约看到窗户外面的黑气,她警惕起来,慢慢走过去,手中抄起了一根足有一米长的粗木棍。 心魔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他站在屋外,一脚踹开了房门,就这样,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彼此。 “是你!” “是你!” 两人同时露出一声惊叹的模样。 心魔嘴角噙着坏笑,他和这丫头还真是有缘分啊,几次三番都能遇到。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紫桃心里慌张,手中紧紧地攥着那支木棒,蓄势待发。 “呵~”心魔轻笑一声,随即带上房门。 随着那房门被关上的声音响起,紫桃的心跳如擂鼓。 这魔头不会对她做些什么吧? “丫头,你紧张做什么,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还是说你指望你手里的那根破木棍能把我打趴下?” 心魔语气慵懒地说着,眼神不住地看向紫桃手里那支丑陋的木头,颇为嫌弃。 紫桃的手心沁出了点点湿润,但她下意识地握得更紧了。 心魔悠闲地走到桌旁,看着上面摆放着的物件,语气轻柔地嗤笑道:“没想到,你一个小丫头生活居然也如此高调!” 说完,他的手指轻轻攀上那瓷器的底座,细细感受着光滑细腻的触感。 紫桃看到这里不敢言语,她怕若是把人叫来了,这个家伙万一把自己之前和他合作过的事说出去,那自己还如何立足? “你要怎么样才肯离开?”紫桃镇定着心神问道。 她此刻的心情糟透了。 “离开?”心魔直勾勾地看向紫桃。 他把东西放下,动作不算重,但也不算轻,仿佛砸在了紫桃那脆弱的心尖上。 紫桃的心跟着颤动了一下,眼神慌乱。 “你这丫头真是忘恩负义,刚利用完我,就想着抛弃我?” 不知是不是紫桃的错觉,她竟然从这话里听出来些许的可怜意味。 “你不要胡说,我何时利用过你?” 紫桃反驳道,脚步止不住地想要朝后退去。 因为害怕的缘故,紫桃的声音也掺杂了些怯懦。 心魔似乎是逗弄的累了。 他朝着后面的椅背躺去,舒服地发出一声喟叹,闭上眼睛,沉声说道:“今晚我累了,借你这里歇歇脚!” 说完,心魔好像是真的睡着了。 不久还响起了呼噜声。 紫桃愣在原地也不知自己是该如何为好,睡觉?有这么一个危险的人物在身旁 ,她怎么能睡得安心! 于是她靠着床脚的位置坐了下去,一直警惕着心魔的举动。 眼睛时不时地看向他,生怕他会似幽灵一般扑过来,将她不费吹灰之力地杀死。 那支残烛一直断断续续地燃烧着,直到天快要破晓的时候。 心魔的眼眸微动,缓缓睁开朦胧的双眼。 他看了看靠在床脚木板处的紫桃。 心里吐槽道:真是个笨丫头,就不会好好地寻个舒服的地方睡一觉嘛! 他若是真要杀她,何必如此麻烦呢! 昨晚,他不知怎的,行到这里时,眼皮子沉重的很,也就睡了过去,或许是自己这段时间太累了的缘故。 心魔活动了一下自己僵直的脖子,挣扎着从椅子上起身,看着天边的那抹云霞,白色的金光即将要跃出云层照耀大地。 他回头意味深长看了眼女子,随后转身离开。 “若没有心里的嫉妒之念,必定是个好姑娘。” 紫桃迷迷糊糊间似乎是听到有人幽幽地说了一句话。但是她太累了,累到连睁眼的力气也没有了。 沉沉地睡去,双手垂到腿边。 芘萧殿的正殿。 云凡怡的脑袋有些沉重,她似是做了场梦。 梦里的她经历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只是身上很累,很累。 她抬起自己如玉藕般洁白的双臂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轻盈的睫毛微颤,终于在几番挣扎后,露出了澄亮的眼眸。 熟悉的花帐映入眼帘,缕缕和煦的阳光洒遍屋子里的每一寸角落。 她在柔软舒适的被子里打了一个滚,揉揉自己被分泌物糊住了的眼睛,嘴里念叨着:“真是的,这天怎么亮得这般快!” 她把身上的被子推开,拿起自己放在一旁的衣服开始给自己穿衣。 往常这些事情都是紫桃为她做的,可是今日却没有见到这丫头的身影,着实奇怪! “紫桃,紫桃。”云凡怡以为紫桃是在门外守着,所以大声地朝着门口的位置喊了几声。 没有人理她。 静悄悄的,如隆冬的雪一般静谧无声。 所以这个清晨是云凡怡自己给自己梳妆打扮的,习惯了被人侍候的云凡怡离开了紫桃的照料,衣服倒是穿的还算可以,但是发髻就有些差强人意。 好几次,她都是拆了又重做,面对着明亮的镜面,云凡怡的心情糟得很。 她梳着梳着把木梳子往梳妆台上一扔,嘴里喊道:“这什么破玩意儿,一点也不好用。” 偏殿厢房中,紫桃揉着自己昏胀的脑袋从沉睡中醒来。 想起昨夜的那幕,她迅速地看向那桌边椅子的位置。 只见稀碎的阳光透过窗缝洒进来平铺在木制的纹路上,整把椅子悄悄地立在那里,没有人动过的痕迹。 “怎么会?”紫桃开口轻声道。 心里却实在纳闷,她昨夜小心翼翼地看着那人,后来实在熬不住了才睡过去。 发生了什么,那人是走了吗? 无数的问号在紫桃的心头浮现,转眼一看外面日头的位置,心里暗叫一声:糟了。 她顾不上收拾自己的狼狈,打开屋门就冲着正殿跑过去。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云凡怡扭头看了过去,一个圆溜溜的脑袋正处在门缝中间,怯生生地看着殿里的动静。 云凡怡翻了个白眼,说道:“还不快给我滚进来!” 紫桃闻言立马跑了过去,跪在地上,嘴里说着:“公主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什么?”云凡怡问她。 紫桃沉思片刻答道:“不是故意迟到的。” 目光看向云凡怡脸上的愠怒,发现云凡怡的发髻高高低低,歪歪扭扭,实在是不雅观得很。 视线一瞥,就见那桃木梳被随意地丢弃在木台上。使得那些珠宝也被震出老远,地上,软榻上,都是。 “抬起头来。”云凡怡说道。 她翘着二郎腿,俯下身子看着跪在地上连衣服扣子都没扣好的紫桃。 这丫头从来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如今必有隐情。 紫桃抬起自己昨夜那将近一宿没睡的脸蛋。 云凡怡眼眸里露出吃惊的表情,两颊浮肿,眼圈周围是一层淡淡的乌青,这显然是一夜没睡啊? 云凡怡拍了一下木台,大声问询:“好你个紫桃,说,昨晚究竟干什么了?” 紫桃吓得立马低下头去,她虽然没有照镜子,却也知道此刻的自己是何模样,她当然不可能对云凡怡说真话。 于是眼眸翻转间,她低头虚弱地说道:“回公主的话,昨夜紫桃也不知是怎的,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难受得紧,天蒙蒙亮时居然睡了过去,这才导致今日……是奴婢的错,还请公主降罪。” 云凡怡虽然有些生气,但是紫桃的话听在她的耳中,不仅气消了大半,她还有些担心紫桃的身体状况。 云凡怡起身将紫桃从地上扶起,眼眸看着紫桃眼底的乌青,轻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好好的,怎会这样。” 紫桃站起身来,装作虚弱地差点倒在云凡怡的怀里,幸亏云凡怡扶了她一把。 “要不要请医师来看看?”云凡怡弯腰把紫桃扶在木椅上,让她坐下说话。 紫桃一看自己的计谋已经奏效,也没有继续再演下去,她从云凡怡的手掌中抽出自己的手,淡淡道:“那倒是不至于,就一晚上而已,又不是日日都如此。” 旋即,紫桃故作娇柔地站起来,扶着云凡怡到梳妆镜前,拿起木梳子为云凡怡簪发。 她的手轻轻地穿过头发的间隙,慢慢理着分开的散发,随后用无数的发饰装点固定。 一盏茶的功夫,一个风度翩翩的蓬莱公主就出现在镜中。 云凡怡摸着紫桃略微冰冷的手背,轻声道:“有时间我让予惜给你看看。” 她记得冷予惜的医术可是不错的。 云凡怡起身去整理自己的衣服,丝毫没有看到紫桃那逐渐狰狞的脸。 那个名字和那个女人,她都讨厌! “紫桃,今日我们就要离开蓬莱了,我嘱咐你带的那些东西,你可都带了?” 不远处,传来云凡怡的询问声。 第288章 学会与人为和善 紫桃回神答道:“公主放心,奴婢都准备好了。” 她将梳妆台上的发饰与珠宝规规整整地放进下面的抽屉里,细细地摆放整齐。 随后阖上。 …… 临行前,西泓百扉站在蓬莱的山门前,目光柔和地望着站在他身侧足足比他矮了一头的女子。 女子脸上的表情依旧僵硬,虽然满头的朱翠但却不见半分俗气,反而衬得她宛若艳丽的牡丹迎风盛开。 “伯父,伯母,百扉告辞。”西泓百扉躬身向云敖茗和莫依柔告别。 那根玉笛仍旧被他死死地攥在手里。 云凡怡眼角含着晶莹的光芒,从小到大,她从未离开过亲人的身边,即使那次去人间也是为了找二哥。 “父王,母后,大哥,大嫂,二哥,冷姑娘……” 云凡怡不舍的目光从在场每个人的身上掠过。 小姑娘甜甜糯糯的话语落在人的耳朵里,都让人止不住地不忍。 尤其是莫依柔,她的那颗心都要被融化了似的难舍。 她的手紧紧地拉着云凡怡的手指,看着云凡怡的小脸不愿移开视线。 还是云敖茗出手将莫依柔的手拽了回来:“好了,又不是不回来了。” 虽然云敖茗的话是这么说的,但终究还是模糊了泪腺。 “小姑,我等你回来。” 云慕卿突然从蓝水烟的怀里跑了出来,两只小手死死地抓着云凡怡红色的衣角不肯放开。 即使他的年纪还小,却仍是被这种离别的场面所感染。 云凡越见了,心生不悦,他呵斥孩子道:“慕卿,你干什么,给我回来!” 蓝水烟听着这凶巴巴的话语,不禁扭头仰视着自己的夫君。 孩子不过是不舍亲人,有什么错。 他总是这样对他们母子,没有半分怜惜。 “凡越,别老是对孩子大呼小叫的。” 云敖茗看着云凡越道。 他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从前老大和老大媳妇感情挺好的,如今怎么有点微妙了呢? 云慕卿红着眼眶嘴里念叨:“小姑,你记得回来时给我带好吃的。” 闻言,原本准备煽情的云凡怡面色一变,她道这小子今天怎么会一反常态对自己还不舍起来了,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啊! 云凡怡气得一下子把头扭过去不再理他。 莫依柔看着,这么大的姑娘家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斤斤计较。 她正打算说些什么,缓解一下眼前的尴尬。 却突然听云慕卿用奶声奶气的语调对西泓百扉说:“我告诉你,西泓家的二公子,你若是敢欺负我小姑的话,我可是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小家伙扬了扬自己的小拳头。 小孩子哪有什么厉害的实力,但是就冲这副可爱劲都让冷予惜心里不由地对这个小儿刮目相看。 “我的小慕卿,姑姑平日里没有白疼你。”云凡怡也将小慕卿揽进了怀里,轻吻着小家伙的额头。 带着湿润的唾液粘腻在脸上,让小家伙很不舒服,但是随即一想,小姑离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也就没有推开云凡怡,反而是任由着她在自己的脸上作乱。 他语气高扬道:“那是,我是谁,我可是云慕卿啊!” 小家伙嘻嘻地笑着。 西泓百扉脸上是一阵青,一阵红的,所以,他这是被一个小男孩给威胁了? “行了,快些上路吧!”云敖茗朝着西泓百扉摆摆手,迟早都有这一刻,还不如早点。 “孩子,记得与人为善。”莫依柔继续叮嘱道,她恨自己不能和这孩子一同去。 “我知道了,母后。”云凡怡努力地挤出一抹并不好看的笑容来,带着些苦涩意味。 云凡怡最后不舍地望着众人,在紫桃的搀扶下不情愿地进了马车。 精致的装饰还算是温馨,云凡怡看着眼前的陈设,心里总算有稍许的安慰。 下一刻,西泓百扉撩开车帘走了进来,云凡怡下意识地往里面缩了缩。 若是可以,她才不愿意和西泓百扉同乘一辆马车呢! “你最好离我远点,不然我的拳头可不受控制。” 云凡怡朝着西泓百扉伸了伸手臂,做打人姿势。 紫桃夹在两人之间左看右看,最终她还是选择低下头去,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模样。 “公主的拳头打在百扉的身上也不过是踢到棉花了。” 西泓百扉轻笑着说道,脚步随即停下,也未再前行,寻了个舒适的地方坐了下去。 闭上眼睛养神。 马车朝着一个方向缓缓前行。 车厢也不由地晃动着。 蓬莱山门外。 莫依柔在云凡怡走上马车,帘子放下的那一瞬就泪如满面,情绪失控,她手里的锦帕都被濡湿了,但是那眼泪却如滔滔江水不竭汹涌而下。 云凡之发现冷予惜的目光一直看着凡怡离去的方向,心中暗想:看来予惜和小怡的关系相处的不错! “言清,我突然发现女子就如漂浮的浮萍一样没有自己的根。” 言清看着在场所有人脸上的神态,暗自踌躇。 闻言,他眼神中愣怔片刻,随即回神。 “林儿又是怎么了?” 冷予惜笑笑,没有说话。 莫依柔在云敖茗的搀扶下慢慢悠悠地回了王宫。 “哭什么,又不是不回来了!”云敖茗也用自己的衣角为莫依柔拭去眼角的泪滴。 两个人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母亲,这蓬莱少了姑姑,会不会冷清了些?”云慕卿眨着两只大大的眼睛问蓝水烟。 蓝水烟沉默不语,只是用手轻轻地抚摸着云慕卿的脑袋,笑得柔和又温暖。 因为公主的离开,莫依柔居然病了一场,这些时日里,云凡之不得不留下来照顾王后,于是冷予惜想要回人间的计划又被推迟了。 朝云宫。 大殿门口跪着一个面色发白的宫女,手里端着一盆水高高举在头顶,正好赶上炎热的太阳在头顶肆虐。 那水盆里的水摇摇晃晃,手也因为长时间的动作而麻木。 小宫女咬着牙,虽然嘴角沁出了血,但来来往往的宫人众多,却没有人敢上前去关心她一句。 生怕引火烧身。 小宫女眼睛迷迷糊糊,时而睁开时而闭上,眼看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冷予惜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 她听说王后病了,一直想来看看,但是碍于自己的身份比较特殊,所以才挑了一个正午时分。 “这是怎么回事?”冷予惜看着来来往往的人,顺手拉了一位宫人问道。 那宫人先是懵了一会儿,随即反应过来。 她急忙低头弯腰:“奴婢见过冷姑娘。” 是的,自从她的身份被传来以后,这蓬莱每一个人见了她,脸上都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假笑。 她看了都累。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冷予惜指着不远处奄奄一息的人问道。 那宫女看了眼跪在太阳下的人,语气惋惜地讲道:“今日早晨王后用膳时,此女不小心将汤汁洒在了王后的手臂上,烫了很大一片红斑,恰巧大殿下也在,就罚这宫女在此处受过。” 大殿下?冷予惜在脑海中回忆了关于云凡越的模样,就是那个不善言谈的男子,云慕卿的父亲。 “那王后此刻在做什么?”冷予惜眼眸微动接着问道。 “王后正在午憩。” 得到了这个消息,冷予惜又看了看那即将要昏倒的宫女,只怕主子不发话,就是她死在这宫门前,也无人敢上前做些什么吧! 冷予惜迈进了朝云宫的大门,慢慢走进正殿里。 刚走到外面的石阶处,冷予惜就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荷花香味。 她鼻间轻嗅着,闭上眼睛感受着微弱的气味从鼻间滑过。 再次睁眼,她便看到了莫依柔正伸着懒腰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目光柔和而慈善。 冷予惜连忙喊道:“王后娘娘安。” 屈膝的身子有些摇晃。 莫依柔见了,顿觉有趣,她轻轻开口道:“我见院中有人朝着这边走来,便瞧瞧,没想到居然是冷姑娘。” 说话的功夫,莫依柔叫身边的宫女为冷予惜搬来了一张舒服的座椅。 “坐吧。” 冷予惜起身看着莫依柔的背影淡淡道:“多谢王后。” 屁股刚刚落座,就见莫依柔换了一身端庄的正衣坐在紫金软榻上一双明亮的眸子看着她。 “冷姑娘今日怎想着来我这里了呢?” 这话让冷予惜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她眸光闪了闪,语气自然地答道:“早闻王后身体不适,我这里有些东西想要赠予王后,以帮助王后缓解些许痛苦。” 说完,冷予惜手中凝聚出一团光圈,随即,一个瓷白的玉瓶便出现在冷予惜洁白温热的手掌之中。 “这是?”莫依柔讶异地问道。 看这瓶子的外表便觉不俗。 冷予惜看着莫依柔那略有些发黄的脸色,心下有了些许的猜测,忧思过度导致的脾胃不和及心气失调。 “这是些奇花异草晒干之后做成的粉末,只要取出少许点燃,其散发出的冉冉香味便可安神宁气,调节气机,帮人驱散阴霾。” 冷予惜一本正经地为莫依柔解释着。 “正对王后的病症。” 宫女走到冷予惜的身边,将那瓶子拿过去递到莫依柔的手里。 摸着那瓶子的瓷璧,便觉手心温润如玉。 莫依柔看着冷予惜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以及那侃侃而谈的胸襟与气度,不由地越看越爱。 凡之的眼光定是不会错的。 她也喜欢这丫头。 不似水烟那般沉闷。 “其实本宫乃是心病。”莫依柔把瓷瓶放在小木桌上,随后靠在软枕上,手臂垂下。 冷予惜自然知道,王后是因为思女过却才会如此。 “王后娘娘,当看开些。三公主大了,迟早要离开父母的保护圈去寻找自己的天空,当父母的,不就是希望儿女们能过的开心快乐吗?” 冷予惜的话说的很是成熟,让莫依柔觉得和她的年纪一点也不相符合。 她看冷予惜的眸光加深了些许。 “冷姑娘的话有理,可是自己心里却是无法控制思念的。” 莫依柔一脸无奈地说道。 她是没有办法不去思念那个总是闯祸捣蛋的云凡怡。 她在蓬莱都能把天捅个窟窿,到了西山还怎么了得? 那里可不会有人像她这般护着她。 “王后娘娘,虽然三公主如今不在蓬莱,但是您的其他孩子们却日日来这里向您问安,他们也是希望您可以早日康复。再说了,若是等到三公主回来那天,看到您这副憔悴的模样,她的心又该有多自责,多内疚呢!” 听着冷予惜的话,莫依柔的脑海里不由自觉地浮现出云凡怡那天真可爱的脸蛋红扑扑的,欲流热泪的画面。 思及此,莫依柔长长叹了一口气,眼神颇为赞赏地看向冷予惜,道:“冷姑娘还真是厉害,困扰了本宫许久的心结居然轻易便被你解开。” 莫依柔脸上露出来那抹释然的笑,让身边侍候的宫女也不由地松了口气。 总算是有人的话可以让王后听进去了。 冷予惜淡淡垂眸,道:“予惜说的不过是事实,只是王后娘娘自己陷入对公主的留恋和怀念中才会抑郁寡欢,如今娘娘能明白,自然是最好的。” “这瓶子香粉有劳你费心了。”莫依柔看着那瓷白如玉的瓶子道。 “不如陪本宫出去走走。” 莫依柔瞧着外面的姹紫嫣红道。 面对莫依柔的邀约,冷予惜怎能拒绝,毕竟如今在人家的地盘上,更何况她是小五的母亲。 “好。” 冷予惜走过去搀扶着莫依柔,当妇人的手触碰冷予惜的手指时不由地感到奇怪,她问:“冷姑娘的手为何如此冰凉啊?” 冷予惜闻言,往袖子里缩了缩手指,她答道:“今日和言清去采了些药材,有许多性寒凉之草需要亲自处理,想来是沾染上了辛凉之气。” “抱歉,娘娘。” 听着冷予惜如此的言辞,举手投足间都自带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儒雅之态。莫依柔的手紧紧地握了握冷予惜的手腕。 她嘴角含笑道:“冷姑娘真是仁者医心,凡事还要亲力亲为!” 不像她家凡怡除了吃就是睡,其他一切都不感兴趣。 莫依柔就这样被冷予惜扶着走到朝云宫的门口,迎面便看到那脸色惨白的宫女还在吃力地举着手中的水盆。 摇摇欲坠。 莫依柔自然记得此女是因何事而受罚,凡越这孩子也有些太规矩了。 莫依柔这么在心里想着,就听到冷予惜带着些同情意味地说:“王后娘娘,您看那女子,脸色发白,嘴唇干涸,眼睛迷离,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 “就算她犯了再大的错,惩罚也够了吧!” 莫依柔闻言,脸上浮现一抹尴尬。 “我知道蓬莱规矩森严,但是法理不外乎人情,娘娘又是如此的仁心善意 想来那气早已消了吧!” 莫依柔眼眸看向那宫女,早上的时候,她确实是气得不行,毛毛躁躁的,烫的她不轻,但如今听冷予惜这么一说,她又想起来曾经凡怡走时她叮嘱凡怡的话。 “凡事与人为善!” “行了,让她回去吧,另外,找个医师去给她瞧瞧。” 莫依柔对身边的人命令道。 看着那宫女越来越远的背影,莫依柔在心里默念:就当是为凡怡积德了。 也希望她的女儿在遥远的西山也能平平安安。 冷予惜看到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莫依柔并没有瞧见。 第289章 姑娘怎会无心意 莫依柔带着冷予惜从朝云宫出来,路上碰到了带着云慕卿出来玩的蓝水烟。 “儿媳见过母后。”蓝水烟微微蹲下身子行礼道。 她的右手紧紧地牵着云慕卿的手。 云慕卿两只大大的眼睛看着冷予惜。 这个姐姐好熟悉,很漂亮。 他正仔细观看冷予惜的面容之时,却被自己母亲拍了一下脑袋。 蓝水烟温柔道:“慕卿,看什么呢?还不快和你祖母问好?” 云慕卿依依不舍地从冷予惜的身上收回目光,撇着小嘴,看向莫依柔。 祖母这几天病了,据说是因为思念小姑所致,父亲这总是往朝云宫跑,他都看不到父亲的身影。 云慕卿蹬着两条小短腿跑过去一下子扑进莫依柔的怀里。 吓得蓝水烟在原地拽紧了手帕。 “慕卿,你慢点。” 冷予惜一双眸子静静地看着这个不大的孩子,真是人小鬼大。 好几次都见识到了他的厉害之处。 “祖母,慕卿今日总算见到您啦!慕卿好开心呐!” 小团子把自己的脑袋塞进莫依柔温热的怀抱里,使劲地拱着。 看得冷予惜眼里都沁出了点点笑意。 莫依柔用手轻轻拍着怀中人儿的背脊,语气极度温和,道:“怎么了,我家慕卿想祖母了?” 云慕卿扬起自己的小脑袋,他的头发还很短,并没有束冠,他的母亲,也就是蓝水烟给他扎了两个朝天的小辫子,显得生动可爱。 云慕卿眨着自己水灵灵的大眼睛道:“是啊,我想去看祖母,但是父亲却不让我去。” 想起云凡越那张脸,云慕卿的心里就泛起酸涩。 “为什么?”莫依柔脱口而出地问道。 她的手慢慢地抚着云慕卿那圆圆的后脑勺,动作缓慢而轻柔。 “因为父亲说我会吵到祖母休息。”云慕卿的语气里带着些委屈意味。 他很乖的好不好,怎么会吵到祖母呢! 莫依柔闻言笑笑,对云慕卿说:“那你就跟你父亲说,你不会吵到祖母的,是祖母想你了,才会让你去朝云宫的。” 云慕卿快速地点点头,嘴里喃喃道:“嗯嗯嗯,知道了!” “谢谢祖母。”云慕卿记得母亲对自己的教导,一定要有礼貌,这样才会被人喜欢。 “好孩子。” 莫依柔的视线看向自己的大儿媳。 心里暗想:记得凡越和水烟的感情一直很好,最近这段时间是怎么了? 两个人之间好像疏离了起来,连带着云慕卿,凡越最近都不怎么上心了! 于是她便顺嘴问了一句:“水烟啊,你和凡越最近是怎么回事?” 注意力全部都在云慕卿身上的蓝水烟闻言,眼睛里闪过一抹凄楚荒凉,但是被她掩饰得很好。 “没有啊,母后。”蓝水烟低着头温声道。 冷予惜则是在一旁皱起了眉头。 “祖母,我父亲他……”云慕卿撅起了小嘴,刚想要说些什么,便被蓝水烟出声打断。 “慕卿……” 莫依柔看看怀中有些委屈的云慕卿,视线又转而看向站在那边一脸焦急的蓝水烟。 她和凡越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只是不想让他们知道。 莫依柔安慰似的摸了摸云慕卿的脑袋,道:“来,慕卿,这个糖给你。” 莫依柔从衣袖里取出一块白色的奶糖,把纸皮剥掉,慢慢放进云慕卿的小嘴里。 云慕卿张开自己的嘴巴,感受着丝丝甜意在嘴里蔓延。 “嗯,好吃。” 有了美食的陪伴,云慕卿早已将自己心中的不舒服抛至九霄云外去了。 莫依柔有些异常的神色看着蓝水烟。 蓝水烟察觉到自己婆婆锐利的视线,羞愧地低下了脑袋。 冷予惜将这一切都收入眼底,看来这蓝水烟在蓬莱的日子并不好过。 那个云凡越为什么会对自己的妻儿这么差劲。 “我和予惜要去曦梦园里转转,你和慕卿要不要一起去?” 莫依柔看着远处的蓝水烟问道。 “要去,要去。”云慕卿雀跃着,小手抓着莫依柔的凤袍。 这番纯朴的孩童模样惹得冷予惜很想去伸手摸摸,但是在看到蓝水烟那副紧张不已的样子,自己还是忍下了心里的冲动。 “慕卿,你忘了你还有功课没有做完吗?”蓝水烟在旁边提醒着。 闻言,云慕卿的小脸耷拉着,他对莫依柔讲:“祖母,虽然我很想去,可是慕卿的功课还没有做完,若是不完成的话,夫子明天又该训我了。” 其实最重要的是,若是夫子把这件事告诉父亲,父亲又该不待见他了。 这样,至少他每天还会问起自己的功课。 “那便随你们去吧。”莫依柔慢慢地走向远方。 云慕卿站在原来的位置,看着冷予惜和莫依柔的背影,久久不愿离开。 还是蓝水烟哄着才堪堪离去。 冷予惜止不住地回头望去,她从那孩子的眼里看到了对爱的渴望。 “你很喜欢慕卿?” 在这个时候,莫依柔却突然问道。 冷予惜的扶着莫依柔手掌的手微顿,她轻声回答:“孩子总是最天真无邪的。” 莫依柔笑笑没说话。 二人很快走到了曦梦园。 曦梦园此刻寂静无声,唯有片片落花静静地落到褐色的泥土里。 园子的外面全部用栅栏围起来,还用层层的绿叶覆盖,遮蔽着烈日的暴晒。 “走吧,我们进去瞧瞧。”莫依柔移着步子踏进拱形门中 冷予惜抬头看着木制的牌匾,上面用琉璃晶瓦装饰,看上去恢宏浩大。 早就听小五讲他们蓬莱的曦梦园里,珍奇异草多得数不胜数。 今日一见才算是真正的信服了。 入目是绿色的海洋,无数的绿植罗列在跟前直到视野的尽头,透明的笼罩膜层层叠叠,隔开一个又一个的空间。 走过这片盛大的绿色海洋,是花海平原。 红色的玫瑰遍布脚边,虽有荆棘却鲜艳异常。 蓝色的水晶莲片片鲜亮,闪耀着水晶般的明亮。绿叶镶嵌在草茎之上,错落有致。 还有许许多多在人间从未见过的仙草。 冷予惜的眸光闪着亮晶晶的璀璨。 “冷姑娘觉得这里如何?”莫依柔一面欣赏着自家的这片上天的馈赠之宝地,一面问着冷予惜。 冷予惜眼前的盛景让她眼花缭乱。 在天之涯的时候,她自认为那里的花海已经是无与伦比了,但是今日一见才知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很美。”冷予惜的目光越过那一望无际的花海看向远方的深邃。 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莫依柔听着冷予惜的回答,满意地点点头。 她就知道。 没有一个人不会为了她们蓬莱的曦梦园而赞叹不已的。 “打理起这样的园子应该很费心神吧!” 冷予惜觉得这样美好的景观也一定是花费了不少人力物力才得以修建而成的。 却见莫依柔含着笑,摇了摇头,目光是一个属于长辈的温和。 “冷姑娘有所不知,这曦梦园乃是天生而成,受日月精华而发育,花开花落,一切自有天道制衡。” “您的意思是说这里的一花一木全部不需要人的呵护?”冷予惜眉眼倏然睁大,有点不敢相信。 这天地之中居然还有如此的奇特之地! 莫依柔微笑着点头。 不得不说,这姑娘活脱的性格和凡怡有时还真有点像。 “冷姑娘可以采一些回去研究。”莫依柔对发呆的冷予惜道。 她知道对于一个狂热的药草研究者来说,这是多么大的惊喜。 “真的吗?”冷予惜含着炙热微光的眸子看着莫依柔问道。 “那予惜就不客气了。”说完,冷予惜朝着灌木丛中走去,刚才转身的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了一株千年的野山参跑过去。 看着冷予惜小心翼翼的的模样,莫依柔在石子路径中静静地看着。 心想:早知道就把凡之一块叫过来了,这样好的机会可不能错过了。 这傻小子,对于自己的幸福可是一点也不会争取,还等着天上掉馅饼砸到他身上吗? 真是操碎一颗老母亲的心! 时间一晃眼就过去了,冷予惜手里采了一大堆奇花异草,对于那些植物,莫依柔也不是很了解,但是从冷予惜脸上露出来的欣喜来看,她今日应该是很高兴的。 二人来到了一座空中楼阁。 这里是曦梦园里的一部分,站在这里可以将整个曦梦园的景观尽收眼底。 辽阔如草原般深邃的绿草平铺到天尽头,绿色的“地毯”上镶嵌着颗颗饱满璀璨的“珍珠”,仿若贮藏着无数珍奇异宝的天然仙境。 “冷姑娘,我想问你一些事情,不知可否方便告知?” 莫依柔坐在大理石制作的凳子上,看着对面正聚精会神观察自己手里的植株的冷予惜问道。 冷予惜今日可算是收获颇丰。 她高兴极了,对于别人想要知道的事情也就没有那么吝啬。 “您问。”冷予惜细心地摩挲着嫩绿的叶片,轻声回答。 莫依柔的眼眸动了动,似乎是鼓足勇气才问出来这么一句话。 “冷姑娘觉得我那儿子如何?” 这话就好像是当头一棒把冷予惜问得有些不知所措。 冷予惜在心里暗自沉思了片刻,她与云凡越并不熟,那就是说云凡之? 迎上莫依柔那带着些期待的目光,冷予惜的眸光沉了沉,她似乎是明白这王后话里的意思了! 她是在问自己对小五的感情。 冷予惜将所有的绿植收入自己的囊中,清了清嗓子说道:“小五,不是,凡之,不是,咳咳咳……” 平日里叫惯了称呼,一时半会儿也有些改不过来。 冷予惜尴尬地看着莫依柔那越来越浓郁的笑,那笑容里透露着深深的意味。 莫依柔心里暗想:你看,连名字都直接称呼上了,看来是有戏。 为了自己儿子的幸福,她得再努力一把! “我那儿子虽然有些不着调,但是心眼可不坏。” 冷予惜低着头,嗓子就跟被卡住了似的,半天不知说些什么。 这可把莫依柔给急坏了去,这是什么意思? 莫依柔的眼眸一动不动地看向冷予惜。 半天,冷予惜才抬起头带着礼貌性的微笑,淡淡道:“是,二皇子确实是一个心中充满了正义的人。” “那你对他有没有感觉呢?”莫依柔紧接着追问道。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一句话就让莫依柔明白这姑娘的心看来不在她儿子的身上。 她的心里有些淤堵,上次凡之回蓬莱告诉她,他已有了心仪之人,她教他一定要把握好机会,莫要错过了去。 却迟迟没有见任何动静。 冷予惜看着莫依柔那一寸寸凉下去的神情,心里也泛起些不好意思。 “那,冷姑娘可是有了两心相悦之人?”莫依柔仍旧不死心地问道。 她家儿子的脾气她是再了解不过的,若是不能和自己心爱之人在一起,那恐怕他余生都不会再爱上别的女孩子! 冷予惜听着莫依柔的问题心里暗自沉思着。 两心相悦?她和殇云算吗? 冷予惜心里不清楚。 随即摇摇头。 “姑娘怎么可能会一点心意都没有过呢?”莫依柔清楚这个年纪正是春心萌动的年华。 冷予惜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再纠结下去,她苦笑着说道:“王后娘娘,予惜心里暂时没有什么想法!” 冷予惜的语气明显出现了不耐烦。 莫依柔明白自己不过是一个外人对于别人的私事自然是无权过问的。 两个人之间的尴尬场面被一个人的到来打破。 云凡之刚刚去朝云宫看望王后却被告知王后此刻并不在朝云宫。 细细打听之下,才得知王后带着冷予惜来到了曦梦园。 于是他一路紧赶慢赶跑过来。 “母后。” 云凡之站在花架子下朝着身处空中楼阁的二人挥舞着手臂,大声喊叫着。 “看我那傻儿子。”莫依柔自嘲着。 她冲着下面的男子摆摆手,示意他上来。 冷予惜也冲着云凡之笑笑,这个时候,他来得可巧。 云凡之不顾形象地跑了上去。 满头大汗。 莫依柔见了,满脸的关心,道:“过来!” 云凡之听话地走到莫依柔的身边,视线却是在冷予惜的身上打转。 莫依柔掏出自己别在腰间的手帕,替云凡之擦拭去额头的密汗。 “母后和予惜在这儿聊什么呢?” 云凡之刚刚远远地瞧见,予惜的眉头紧皱,似乎是不太开心。 莫依柔脸上的神情一凝,她曾答应过凡之不会私下里向冷予惜问此事的。 她不安的目光看向冷予惜。 第290章 西山风气很怪异 “没什么,王后娘娘带我来这园子里逛逛,还让我采摘了不少的珍奇异草!” 冷予惜把自己收起来的那些绿色的植物重新摆放在眼前,喜笑颜开地对云凡之讲。 闻言,云凡之感激的目光深深地望向王后,无声地说了句:谢谢母后。 接收到讯息的莫依柔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他要是知道自己问了冷姑娘那样的事不知还会不会理他这个母后! 莫依柔朝着冷予惜露出一副感激的神色。 7冷予惜回之以笑容。 刚才那样的问题,小五是绝对不会让王后来问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王后担心自己儿子的终身大事,所以才会那么着急…… “予惜,我本来是想亲自带你来这里逛逛的,还是母后细心。” 云凡之说着,就要拉着冷予惜去别的地方瞅瞅。 “行了,行了。你们年轻人去吧,我先在这里休息片刻。”说着,莫依柔朝着两人摆摆手。 冷予惜随着云凡之下了空中楼阁 一路朝着北方走去。 莫依柔看着那两个人的背影,心里不知在思索着些什么,眼神暗沉。 —— 西山。 云凡怡和西泓百扉一路上历经了无数艰险终于抵达了西山。 马车里,云凡怡正倚靠在车厢的一侧昏昏欲睡,紫桃细心地把毯子给她盖上。 西泓百扉在一旁看着,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养尊处优的小公主居然会被他所连累。 他目光落在云凡怡的右臂处,那里用绷带扎着厚厚的层布。 上面还可以看到丝丝点点的血迹。 那惊险的一幕仿佛还在眼前。 那是他们刚离开蓬莱的第三天。 车马行至一面瀑布时,云凡怡吵闹着一定要下去看看,他拗不过小公主只好放她下去了。 却没想到刚下马车就从四面八方涌现出了无数的黑衣人,二话不说,拔剑就要取他们的性命。 他所带的人不多,于是那一战他们很吃力,虽然最后赶跑了那群黑衣人。 云凡怡却在乱局中被砍了一刀。 小姑娘疼得睚眦目裂,嚎啕大哭。 他一时之间慌了神,上前去查看她的伤势却被小姑娘阻止了,说什么男女之间有别,绝不让他碰一下。 于是他就被赶下了马车,紫桃在里面又是为她清洗,又是包扎的。 整个过程少不了狼哭鬼嚎的声音。 想起那一晚的动魄惊心,西泓百扉的眼眸里涌现出深深的暗沉。 很好,自己这还没有做什么呢,某些人就坐不住了! “公子,我们到了。” 外面传来了赤影的声音。 紫桃看着自家公主那缩在车厢里的模样,心里隐隐泛疼。 自家主子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 这么大的伤口,血淋淋的,公主该多疼啊! 她慢慢地拍了拍云凡怡的手背。 “公主,我们到了。” 听着这轻微的话语,云凡怡知道这是紫桃的声音,她慢慢地睁开自己朦胧的双眼,看着眼前一脸焦急地望着她的紫桃,轻轻开口问道:“到西山了?” 紫桃闻言,下意识地点点头。 云凡怡刚想要支撑着身子站起来,却不小心碰到了自己的伤口,她立刻疼得龇牙咧嘴:“噢噢噢,我的胳膊。” 紫桃见状赶忙扶住云凡怡,嘴里说着:“公主可千万要小心点。这伤口还没有长好呢!” 云凡怡看着自己的伤口,不禁骂道:“这是什么兵器?居然能令伤口无法愈合!” 紫桃拧拧眉说道:“奴婢也不清楚,估计不是什么好东西。” 还好他们现在已经到了西山。 一定会有办法止血的。 西泓百扉扶着云凡怡晃晃悠悠地下了马车,通过自己受伤,他无微不至地照顾这件事,云凡怡发现西泓百扉也没有那么讨厌,甚至于还有些可爱。 索性对于他的接近也就没那么抵触了。 看着面前空无一人的路口,云凡怡皱着眉问西泓百扉:“西泓二公子,你们家的待客之道可真是稀奇啊!” 闻言,西泓百扉笑笑说道:“当然,这里是西山,又不是你们蓬莱,讲究那么多的礼节,在这里,不论是谁,都一视同仁。” 说完,只见有一群人着急忙慌地朝着这边赶来。 迎面便是两位穿着客气的中年夫妇。 走的近了,云凡怡才看清楚这两个人的面容。 男人脸上写满了威武两个字,那粗横的肌肉,还有络腮胡子,眼睛里满是凶光,直勾勾地看着人,似乎要把人吃掉似的。 吓得云凡怡直往西泓百扉身后躲去。 小姑娘心里就有点纳闷了,这西泓百扉长得倒还算是秀丽,怎么老子长得这么一言难尽? 莫非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内幕? 再看那妇人,云凡怡瞬间就明白了,原来这西泓百扉是随了他的母亲啊! 那妇人看着往西泓百扉身后躲的小姑娘,眼角挂着一抹慈和的笑意。 她淡淡道:“这位想必便是蓬莱的三公主吧,欢迎来我们西山做客!” 西泓百扉看着自家母亲那开心的模样,他把躲在自己身后的云凡怡往外拽了拽,尽量避开了云凡怡的伤口。 他温声地哄道:“别怕,没事啊!” 云凡怡迈着小碎步从西泓百扉身后走出,带着一抹生硬的笑容对众人讲:“你们好啊,嘿嘿嘿。” “你说这三公主莫不是个傻子吧?” 人群中传来了十分刺耳的声音。 西泓百扉自然听到了这不善的声音,他深沉的目光直直看过去,是西泓百舞。 云凡怡回怼道:“本公主若是傻子,你便是疯子!” 西泓百舞还想叫嚣着什么,却被她身旁一个长相极为妖艳的女子拦住。 云凡怡直直地看着那名女子,这也太美了吧! 虽然看起来年纪不小了,但是就是让人看了便觉浑身舒畅。 “喂,西泓百扉,那个人是谁啊?”云凡怡小声地问着。 顺着云凡怡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匀丽甩了甩自己的衣袖,西泓百扉悄悄回答:“那是我姨娘!” “咳咳咳。”带着压迫感的声音传来。 是西泓无极,如今的家主。 西山的主人。 “三公主远道而来,还是先进来吧!”说着,西泓无极带领众人给马车腾开了一条路。 马车被先行送了进去,云凡怡远远地望着,早知道她就不下车了,害得她如今还要走进去。 真是太累了。 所幸还有西泓百扉和紫桃在身边扶着她。 走的过程中,盛芳景看到云凡怡胳膊上的那抹血迹,若隐若现。 她快步走到云凡怡身边焦急地问道:“孩子啊,这是怎么回事?” 云凡怡看着妇人的手摸上她的手掌,眼神心疼地看着她的伤口。 她刚要说是路上的盗贼所为,便听西泓百扉阴阳怪气地说:“还能是怎么回事?当然是某些人不希望我能平安回来,所使的手段罢了。” 西泓百扉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看向人群中,希望能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可是却没有。 闻言,盛芳景看向匀丽,眼神中满是威压,但是后者一脸的不在乎,反而是无助地看向西泓无极,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我见犹怜。 “行了,好好的,说这些干什么!”西泓无极厉声喝道。 眼前的这一幕深深洗刷着云凡怡原有的三观。 这是什么情况? 这家主,也就是西泓百扉他父亲,也太偏袒这个姨娘了吧! 都快骑到西泓百扉他娘头上了! 云凡怡想要说出口一些脏话,却被西泓百扉紧紧地握了握手心。 他含着假笑问匀丽:“不知道我那大哥去哪里了?” 匀丽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不过很快就被她遮掩过去了。 “百扉啊,实在是不好意思,你回来这样的大事,他本应该来接你的,可是在半月前,你大哥突然染上了风寒,医师叮嘱这段时间都不能出门,不然怕是会不好!” 匀丽解释着,说完还跟西泓百扉不好意思地笑笑,问道:“为了你大哥的身体健康,做为兄弟的应该不会介意这等小事吧?” 匀丽往西泓无极的怀里靠了靠,直接让盛芳景当场黑了脸。 什么叫做不要脸,今日的云凡怡算是全面感受到了。 不敢相信那么美丽的皮囊之下怎么会生出这么不要脸的一颗心来。 最为关键的是,西泓百扉他爹真是眼瞎了吗?就这么任由妾室为非作歹,到正室的头上撒泼打滚。 “当然不会。”西泓百扉笑着回答。 “只盼着大哥能早点好起来。” 到达西山的居所,云凡怡撒开西泓百扉的手,气鼓鼓地质问他:“在蓬莱不是很能作妖吗?怎的如今回了自己的家,这日子过得就跟个过街老鼠似的?” 云凡怡的话说在西泓百扉的耳朵里极其刺耳。 男子闻言,淡淡地说:“所以说我才羡慕你有那么美满的一个家庭,父母疼爱,兄长呵护。” 云凡怡听着西泓百扉嘴里说出来的话,平日里,他哪里会是这样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你我……” 紫桃带着一个身穿褐色衣衫的中年男人进来。 刚刚打开门便见西泓百扉正在与公主说着什么,二人之间的距离贴得极近。 紫桃下意识地躲避了这一幕,她低下头去慢慢地说:“禀公主,医师来了!” 云凡怡的话卡在喉咙,她朝着门口的位置看了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道:“进来吧!” 西泓百扉的母亲在送他们进来时说是会派一个医师来给她看看伤口,别感染了导致不好的伤情,却没有想到这人居然来得如此之快。 “给公主看看伤势到底如何。”西泓百扉让开位置站到医师的身后。 “是。” 紫桃走到云凡怡的身边,将手搭在云凡怡的肩膀上,给她无形的安慰。 那医师将绷带尽数解下,看着云凡怡那手臂处还在沁血的伤口,嘴里忍不住感叹道:“怎么弄成这样了?” 医师小心地在伤口周围按了按,疼得云凡怡冷汗直冒。 “呜呜,轻点。” 西泓百扉看向那医师的目光也不由地暗沉下去。 医师查看一番,随后从自己的医药箱里取出器械,将其一件一件摆放在榻前。 云凡怡的目光看着那得闪着银两色光芒的剪刀和叉子以及镊子。 她的瞳孔蓦的睁大,两只小手抓着紫桃的手心不安地掐着。 “医师,您这是要…?”紫桃问着。 那医师看着云凡怡那惨白的小脸,开口安慰道:“公主莫要怕,这些东西不一定用得上!” 说完,那医师的手轻轻拂过那器械的手柄处,倒出一些液体细细地擦拭着表面。 “公主的伤口没有处理好,已经隐隐有了感染的趋势,再加上那兵器似乎是淬了毒的,老夫要细细斟酌用药。” 那医师自顾自地说着。 布满老茧的手拿起一把锋利的小刀在云凡怡手臂的皮肤处来回试探,云凡怡吓得转过头去,把脑袋缩回到了紫桃的怀里。 看着这一幕,别说云凡怡了,就连紫桃都吓得不敢睁眼。 “公主,先把这个吃了!”医师从自己的药箱里取出一包粉末,嘱咐西泓百扉将其用水冲泡开,给云凡怡喝下。 一股说不出的怪味道在口腔里蔓延。 使得云凡怡的眉头紧皱,小嘴紧抿,她指着自己嘴里的东西问医师:“这是什么?味道怪怪的。” 云凡怡询问的目光看向西泓百扉。 西泓百扉摇摇头,表示不知。 “这是可以帮助公主减轻痛苦的药末。” 话音刚落,紫桃就看到医师拿着小刀触碰到了公主的手臂,那刀口慢慢地切入皮肤,将腐烂的地方剜掉,场面一度令人惊心。 可奇怪的是,公主居然和无事人一样直直看着西泓百扉,愣愣发呆,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体被人用刀子生割。 她的话语哽在喉咙,不敢发出。 没一会儿的时间,那医师满头大汗,说不紧张那是假的,毕竟这位可是蓬莱的公主殿下,弄不好是会丢了小命的。 就在这个紧要的关头,云凡怡收回自己看向西泓百扉的视线。 她心里暗想:怎么会被他那双眸子吸引了去,不得不说,那家伙的眼眸还是很好看的。 可是随即看到的一幕却让她无法接受,只见自己的手臂伤口被人生生剜下一块肉,血淋淋的。 她情绪一激动晕了过去。 “公主,公主。”紫桃的怀里突然被云凡怡的脑袋猛地一击,有些吃痛,她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己怀里的人喊着。 西泓百扉的脚步朝着云凡怡快速疾驰而去,他把云凡怡搂进自己的怀里。 医师一见也懵了,原来刚刚公主是没注意到自己的情形,他还纳闷呢,娇滴滴的公主居然不哭不闹,虽然是没有了痛感吧! 他收拾着自己手里的器具,无惧西泓百扉那即将要冒火的眼睛。 “二公子,麻烦您将公主的袖子再挽起一些,好方便我上药。” 医师又取出一瓶红色的药水,用干净的棉布沾染敷在上面。 云凡怡的秀眉微皱,似是有了些知觉。 “如今这毒也解了,伤口也已处理妥当,只需每日定时换药即可。” 医师开始整理自己的药箱,把那两瓶伤药递给西泓百扉。 西泓百扉接过道了句谢。 “二公子客气了,还望二公子以后注意自己的安全。” 医师临走还不忘说道。那别有深意的眼眸让紫桃的心里泛起疑惑。 这里真是处处都透着古怪! 她看着怀里昏迷过去的云凡怡,在心里默默感叹道:公主的命真苦,只盼着他们能早点回蓬莱。 西泓百扉把药瓶藏进自己的袖子,并没有交给紫桃。 第291章 重回药庐惊喜多 蓬莱的某处孤岛。 “殿下,这次二殿下回来,您为什么不动手了呢!”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气急败坏道。 他拄着一根爬满了紫藤的拐杖,佝偻着腰身,眼睛似是失去了光明,青色的眼翳很是明显。 云凡越站在一棵梧桐树下,低沉着脑袋,拳头紧贴着树干,沉思不语。 这时正巧一个身姿绰约的女子端着一个托盘走上来。 看着两个人似乎不太融洽的气氛,轻轻开口道:“殿下,爷爷,喝点水吧!” 说完,女子把托盘放在树下的木桌上,迈着碎步朝着云凡越走过去。 细若白葱的手指轻轻拂上云凡越的肩头,柔声说道:“爷爷年纪大了,你别和他计较。” 云凡越听着这样婉转动听的声音,他微微侧过身子看向女子。 女子那娇俏的容颜在他眼前绽开,微微上挑的嘴角,似桃花一般让人止不住地沉沦,那两个可爱的酒窝,很好地镶嵌在两颊。 “荷璨,你知道我……”云凡越的目光里带着些许的愧疚。 他迫不及待地拥上女子那柔软的腰肢。 女子感受着男子那温热的手掌在自己的腰间紧握。 她细长的手轻轻地触碰他的嘴唇,语气淡淡道:“不用说了,我都明白。” 不远处的老者轻轻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浓茶,抿了抿嘴。 他的耳朵静静地听着动静。 “好了,先喝点水吧!” 女子挣扎着从云凡越的怀里出来,拉着他的手坐到老者的身边。 看着老者眼前的空茶杯,女子耐心地为其添上。 语气嗔怪地说道:“爷爷,您也不要逼凡越哥哥了,他也很为难的。” 听着女子为自己辩解,云凡越更是羞愧得无地自容,他打断女子的话:“荷璨,别说了,本来就是我没有做到答应爷爷的事!” 老者的手一顿,恨恨地说:“你知道就好!” “爷爷!”荷璨喊着。 云凡越的手搭上荷璨的手指,语重心长地说:“你放心,我一定会早一点把你和爷爷从这里放出去的。” 男子的心里有了筹谋。 荷璨闻言,笑笑不语。 她知道,他不会负她。 “我也不是非要逼你,但是你要明白,你一天不能成为这蓬莱的主人,你和璨儿就一天没有可能。懂吗?” 老者拿起茶杯又是仰头一饮。 “咳咳咳……” 因为喝得太快猛烈,老者咳嗽了起来,见状,荷璨起身走过去为老者拍打着背部。 “你说你这个丫头,连自己的幸福都不懂得争取,让我说你什么好!” …… 朝云宫。 莫依柔坐在软榻上,看着对面的云凡之,有些不开心地道:“你真是个好儿子,明知道你妹妹刚走,为娘心里正不好过,如今你又要离开,怎么,想让我早点去西天?” “母后这话说的,儿子心里惶恐!”云凡之知道自家母亲的脾性,每次都是这样。 莫依柔看着云凡之那脸上的表情,也知他是铁了心要随那冷姑娘一起走,但是她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 身子往前靠了靠,语重心长地对云凡之讲:“你要想去也行,但是母亲有句话你要记住了。” 云凡之低眉顺眼道:“母后请讲!” “那冷姑娘,你也莫要强求了!” 听着莫依柔的话,云凡之脸上的神情顿时便不太好。 他藏在衣袖里的手紧握成拳。 低垂着眸子,看不清楚眼里的神色。 他只闷闷地说:“儿子心里都明白。” 莫依柔看着云凡之这不情不愿,略带着敷衍的回答,只是淡淡地,愣愣地瞧着。 她是真的希望他能放下。 等到云凡之离开朝云宫时,天边浮现出一抹白色的云霞,极美,绵延了数十里之远。 “娘娘,只是冷姑娘给的香末,今日还要用吗?” 宫女手里捧着一个黄色的锡盒低着头走上前来问道。 莫依柔只是淡淡地一瞧,随即说:“点上吧。” 随着缕缕香烟从熏炉里飘出 莫依柔深呼吸一口,鼻间轻嗅,她身子靠在柔软无比的软枕上,斜倚着方桌,淡淡说道:“这丫头制作的东西倒是真管用。” 这几天她总是会心神不宁的,半夜还老是做噩梦也不知是怎么了。 自从用了这香末以后,情况才稍微好些。 “把帘子放下,把门关上,你们都出去吧,没事不要让人来叨扰我。” 莫依柔对着身旁侍候的人讲道。 随即敛下睫毛,陷入了沉沉的昏睡中,手搭在软榻上,放松极了。 冷予惜和言清以及云凡之从他们来的方向一路离开。 只是这次,冷予惜没有了那么多的好奇,她心里充满了担忧,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究竟如何了! 云凡之见冷予惜心事重重,凑到她的身边对她说:“予惜,放心。” 听着云凡之的称呼,冷予惜反应过来,对啊,如今的她是冷予惜,他是云凡之,再也回不到当初的小七与小五了! “我没事。”冷予惜冲着云凡之笑笑。 从始至终,言清都不紧不慢地跟在二人身后,眼神淡淡。 …… 三人离开蓬莱来到了冷予惜的家。 从前的药庐。 药庐前门庭若市,有许多的人排着队,等待着叫号。 冷予惜一眼就看到了曾经那个咋咋呼呼的小云芝正捧着一个大肚子坐在庭院里晒太阳,时而发出一阵阵的轻笑来。 “我们下去吧!” 云凡之问冷予惜,她们此刻身处空中,没有人可以看得见他们的影子。 “好,我们找一个无人的地方。”冷予惜的眸光看着一处隐秘处,“就那里!” 三团光束在密林中显现。 当冷予惜的脚再次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眼睛里仍旧是记忆中的旧风貌。 “终于又回来了。” 这句话是对云凡之说的。 他们的过去,独属于那个时候的记忆。 看着地上的一片片落叶,嫩绿的叶片上隐隐出现枯黄的迹象,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导致这些叶子正是青春洋溢的时候却掉落。 冷予惜弯腰随手捡起一片放在自己的掌心细细摩挲着。 眉间轻拧,淡淡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一看到那叶子的模样,言清心里就明白这是由于魔气入侵导致的。 失去了原本纯净的灵气,被浊气污染渐渐失去了生命力,就是这样一副萎靡的样子。 这情境,不知在多少年前,他见过。 以前的魔域也曾有过似人间般的繁花盛开,鸟语花香的场面。 后来也是这样的万物凋零,渐渐荒芜死寂…… “奇怪,按道理来说,这人间明明是春天,怎么会出现草木凋零之态呢?” 云凡之从冷予惜的手里接过那枚叶子也纳闷起来。 “或许和这里的地气有关吧!” 言清淡淡地说着,脚步朝着前方走去。 袖子上的丝线被其中一根树枝绊住,交缠着扯不开。 冷予惜见状好笑道:“平日里呼风唤雨的言清仙人也有一日会被这树枝给难住!” 她走到言清的身侧,用手慢慢一点一点地将言清衣服上的生丝抽离。 言清甩了甩袖子,看着那枝树枝,道:“还真是有韧性!” “你居然还夸它。” 把树枝归于原位的冷予惜扭过头来好奇地说。 言清眸光定定地看着那棵古树。 神思飘远。 “对了,言清,你刚刚说地气是什么意思啊?” 冷予惜偏头问言清。 每每言清负手而立,冷予惜就知道他是在思考。 “所谓地气,便是天地万物的灵气之源,是阴阳相互调和,互相转化而成……” 听着言情嘴里说出来的长篇大论,冷予惜有些头痛,因为她对于这些一窍不通。 看着冷予惜着急的抓耳挠腮的样子,言情轻笑着对她说:“好了,这些你也不用了解,……” “可是,我很想知道。”冷予惜求知若渴地望着言清的眸子。 面对冷予惜这样的表情,言清心里无法拒绝,于是便答应她有时间一定会教她。 冷予惜满意地点点头。 她心里其实是想:如果自己学会了地气的来源和法则。 或许可以救更多的生命。 无论是人还是花草树木。 云凡之对于冷予惜和言清之间的话题并不感兴趣,他心里想的都是怎么保护好冷予惜,让她每天都可以开开心心。 还是记忆中的院落,不同的是,这房子好像是经过重新翻修过的。 冷予惜看着眼前的药庐,那两只红灯笼还高高地挂着,醒目而鲜艳。 她的声音里带了些哽咽:“一转眼离开这里已经这么久了,没想到还是这么熟悉。” 冷予惜看到那熟悉的风铃在空中摇曳着,叮铃铃,叮铃铃地响着,一下子,眼泪夺眶而出。 似珍珠般地落到地上,溅到了粉色的绣花鞋上。 “二十号。” 院子里响起男子雄浑有力的声音,冷予惜目光看过去,只见是几个陌生的脸孔。 冷予惜的脚步止不住地加快,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小云芝以及长生了。 “唉,你这个人,怎么不排队就往里面冲呢?” 门口堆满了人,其中有些人认出了冷予惜,他们眼角含泪不确定地问道:“姑娘,您是林七吗?” 不是他们无法一眼看出来冷予惜的面貌,而是离开这么久经历了这么多事的冷予惜早已不是当初那副干瘦如柴,面貌还没有完全长开的小姑娘。 如今的冷予惜亭亭玉立,站在他们的面前如高高在上的神只一般圣洁不可侵犯。 只是那轮廓还有些相像。 闻言,冷予惜嘴角微勾,手指颤抖着拉着那人的手,紧紧地握住,说:“阿婆,是我,我是林七。” “林姑娘啊,你终于回来了!” “林七,林大夫的女儿,她回来了。” “唉,你看她旁边站的,那不是小五嘛!” “唉,还真是!” 一时间,声音此起彼伏。 云凡之看着昔日熟悉的面孔,心下也不由地一动,热泪盈眶起来。 但是他是个男子,所谓有泪不轻弹。 抬起自己的脑袋四十五度仰望蓝蓝的天空。 门口簇拥着的人群一下子就吸引了守门人的注意,那人一副凶神恶煞地走过来,看着人们围成的圈,大声吼道:“干什么,排好队!” 眼神不善地看了眼冷予惜。 呼吸蓦的一滞,主家的名声在外,有不少达官贵人都来求医问药,他还从未见过如此有气质的姑娘。 说话也软了下去。 他擦擦自己的手垂放在后背,煞有其事地和冷予惜说:“姑娘,我们这里看病都是要排队叫号的。” 众人议论纷纷,有些人就站出来对那守门人说道:“这位是这药庐的主人。” 那人立刻大眼瞪小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药庐的主人?他可从来不知道。 不过他倒是听主家提起过这里原本是位姓林的姑娘在经营。 “敢问姑娘贵姓?”为了保险起见,那人恭敬地问道。 闻言,冷予惜笑着回答:“我姓冷。” 这个回答引得众人纷纷侧目林七什么时候姓冷了? 奇哉怪哉! “这事说来话长,不过我之前名叫林七。” 林七自从离开后,村民们便失去了关于她的一切消息,不过想想也能知道,一个姑娘家的,在外面一定过得十分不容易。 其中或许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 守门人看了会冷予惜的神色,那眼神不似在说谎,于是他对冷予惜说:“还劳烦姑娘在此稍等片刻,我去禀报主家。” 冷予惜淡淡答道:“好。” 随着那守门人的离开,众人纷纷都退回自己的位置,井然有序地排队。 只有少数的几个人排在后面,与冷予惜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咦,这位公子怎么没有见过啊?”一位年近七旬的老妇人目光幽幽地盯着言清看。 她曾是林七药庐里的常客,对于林七的生活也算是颇为了解的,没有见过此人,印象中。 “您好,我叫言清。”言清有礼貌地回答道。 “严青?” 老妇人不识字,只能根据字音模糊地进行揣测。 “大娘,是言清。”冷予惜在妇人说出口的瞬间就知道这名字是叫错了。 因为听起来很是别扭。 “燕青!” 冷予惜最后万般无奈只能点点头,她总不能和一个老妇人纠结这个问题吧! 看着冷予惜脸上的神情,老妇人也知道自己又说错了,她讪讪地笑道:“年纪大了,孤陋寡闻,对不起啊!” 连人家的名字都不能完完全全地喊出来。 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 “那位公子呢?”老妇人往冷予惜的身后看了看,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那个总是穿着一身黑衣的男子怎的没有陪在林姑娘身边呢? 老妇人纳闷地问道。 第292章 即将喜迎俏麟儿 冷予惜眼角的笑意在听到妇人的话时,渐渐地收了回去,眉梢染上了些许的忧愁,似是冬雪般的厚重。 “怎么了?”老妇人的手紧紧地抓住冷予惜的手指。 在她的记忆里,那位公子的心眼还是蛮好的,她和几个街坊邻居也曾在私下里讨论过,林姑娘若是嫁给此人也不错之类的话。 “他离开了。” 冷予惜的语气低沉得如空中浮动的水汽,像要忽然凝滞。 “啊?”妇人的眼里闪过一抹震惊。 眼看着冷予惜被勾起了伤心的回忆,云凡之走到冷予惜的身边,和老妇人聊起了别的事情。 看到云凡之的妇人很是开心,渐渐地也就忘了关于殇云的事,不再追问。 言清看着冷予惜眼里的光芒一寸寸地消失,就在刚才她看到村民还是一副开心的样子,如今只是提起那人,她的情绪就被影响得如此之差了吗? 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拉近和冷予惜的距离,凑到她的耳边说:“林儿,都已经过去了。” 冷予惜吸了吸有些发酸的鼻头,想了想言清说的话。 对啊,一切都过去了,再美好,再不舍也要告别了! 再说那守门人,颠颠地跑去找他家的主君,却看到自家主君正在聚精会神地给人切脉,那病人看起来情况不是很好。 他在心中思量片刻,决定还是不叨扰主君,随即去了后院,将此事告诉了主母。 “你说的可是真的?” 小云芝一听噌的站起身来,目光又是惊奇又是喜悦。 她放下自己手里的拨浪鼓,和那守门人走了出去。 一路上她的心里都在摇摆,不知道自己见到师傅后说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 小云芝摸了摸自己的发髻,还算是可以。 理了理自己的罗裙,两只手着急得不知该往何处安放。 走在前面的人见了,都心生奇怪,要说他这个主母,那可是个古灵精怪的女子。 遇到任何事情都不会着忙慌乱。 如今怎的一反常态,看来这个冷姑娘确实不一般。 小云芝走到庭院的一隅,眼睛看向挤在门口的人群,那抹鲜亮的身影率先映入眼帘。 睡梦中无数次的倩影,如今再度以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自己面前。 小云芝扶着冰冷的墙壁,呆呆地看着,眼泪汪汪。 “夫人,您当心您的肚子啊!” 守门人提醒道。 小云芝擦了擦眼角的痕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对那人讲:“你就放心吧,他可健康了呢!” 小云芝迈着步子走向门口。 每一步都带着沉重。 冷予惜远远就看到那个大着肚子的人向她走来。 “让让,大伙都让让。” 有的人看到是小云芝,都自动地让开一条小道,嘴里说着:“这么大的月份了,可得当心点。” 虽然他们在半空中就看到了小云芝那高高隆起的肚子,但是近距离地看又是另外一种感受。 “小云芝。好久不见。”云凡之还像从前那样和她打招呼。 “小五,你变得更成熟了。” 小云芝随即把目光放在了冷予惜的身上,她语气几度哽咽,眼眶红红,道:“师傅。” 冷予惜很想上前去抱抱她,可是在看到她那笨重的身子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小云芝。”冷予惜眼里含着笑。 这声称呼里含着她们久别重逢的欣喜与感动。 为了不影响大家看病,小云芝把冷予惜他们带进了后院。 在经过前堂的时候,长生正在给一位老妪按压肚子,疏通郁结的胃气。 余光突然瞥见小云芝带着三个人进了后院,最后那位白衣男子,风度翩翩,衣冠楚楚,即使是一个背影也让他知道这不是一个普通人。 他心里虽然疑惑,为何自己的妻子会带着陌生男子进入后院。 但是如今他有这么多得病人在等他看诊,也是片刻都不能耽误了的。 只能等忙完了去瞧瞧。 他相信小云芝如今已经长大了,不是从前那个冒冒失失的小孩子心性了。 “大夫,大夫。” 榻上的老妪露着肚皮,眼睛不解地看着走神的长生。 “哦。”长生立刻回神,朝着老妪抱歉地说:“不好意思。” 随即继续查看病情。 后院。 小云芝指着几处还算雅致的院落对冷予惜说道:“师傅,这里就是你以前的屋子,我和长生去年刚刚将其翻修了一遍,不过里面的陈设什么的,都还完好无损。” 小云芝的手紧紧地拉着冷予惜的手,像是个孩子似的。 但是冷予惜看着小云芝那沉稳的性子,再也没有了以前的毛躁,如今更像是个人了! “嗯,看来你和长生两个人这些年赚了不少的钱啊!”冷予惜打趣着说道。 她还记得之前和小云芝因为钱的事情没少吵闹。 小云芝笑了笑答道:“是啊,还是长生哥哥有头脑。” 说着,小云芝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看向前堂的方向。 冷予惜看着小云芝他们的感情这么好,心里也是不由地为她高兴。 “瞧你这肚子怕是快了吧?”冷予惜看着那异常凸出的肚子问道。 没想到,这么快他们就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小云芝收回的视线温柔地投到自己的腹部,点点头:“应该是快了,长生说用不了多久。” “这为人母了,就是不一样,连性子都变了。” 冷予惜看着小云芝母爱泛滥的模样说道。 “师傅,我,我,确实是长大了,长生哥哥说的。” 小云芝羞红的脸颊浮现一抹难为情来。 以前哪有见过! “师傅,这次回来你会在这里长住吗?”小云芝眨巴着眼睛问冷予惜。 冷予惜的睫毛微颤,眼神闪烁,这个问题她没有想过。 “不会,我这次回来是想来看看你和长生过得怎么样,另外要查清楚一些事情。” 冷予惜淡淡地说道。 小云芝闻言,眼睛忽闪忽闪着,顿时觉得她这个师傅好像哪里不一样了,变得很是神秘。 她要找时间好好和师傅聊聊,她这次出去到底都经历了什么新鲜事儿。 小云芝往后仰了仰身子,肚子的凸出让她走路都很不方便。 走几步路都会腰酸背痛。 余光看到了那个身穿白衣仿若谪仙的男子。 她在门口的时候就很好奇,此人的来历与身份,还有就是那个讨厌的殇云去哪里了! 无数的疑问堆积在小云芝的脑海里,她刚想开口问殇云去哪里了! 云凡之似乎是看出来小云芝想要问什么,在小云芝的嘴巴蠕动时,他的手轻轻拍了拍小云芝的手背。 好在如今的小云芝不是以前的咋咋呼呼性格,否则定是会大声地叫出来的。 她疑惑的目光看向云凡之,却见云凡之朝着她使了使眼色,示意她不要问。 这边正迷糊间,冷予惜扶着小云芝朝着后面走去,道:“你如今是个孕妇了,可不能累着了,不然长生可是会找我算账的。” 小云芝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言清,随即跟着冷予惜的步伐走去。 她嘟囔道:“师傅放心,他才不会呢!” “他看到师傅回来,怕是会开心得疯掉呢!” 小云芝揶揄着。 太阳渐渐地西沉,长生送走了最后一位病人往里院里走。 今日的病人们个个都很高兴,情绪非常好,对他非常热情。 说不上来的不对劲,尤其是守门的大壮还神秘兮兮地对他说:“今日有惊喜等着他。” 他心下疑惑刚想要问,那小子便头也不回地跑了。 小云芝的身子不方便,长生也请了位年轻的姑娘来照顾她。 长生看了看那条铺满鹅卵石的小路,往日小云芝都会和小夏站在廊檐下等着他。 今日却没有见到她们的影子,长生有些不高兴。 随即他的脑海里便浮现出那个白衣男子来。 莫非,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快速地朝着里院跑去。 “小云芝,等我,对不起。” 长生以为小云芝是发生了什么不测,他在心里不断地对自己说。 心里满是懊悔。 跑到他和小云芝院子里时,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高大的古树上拴着红色的丝带,垂到人的脚边,随风轻轻摇曳着。 所谓吹面不寒杨柳风,大概指的便是这样的和风。 屋中的灯火通明,有好几个人影在晃动着,似是在忙活着什么。 长生带着深深的疑惑一步步迈向屋里,走到门口时,他的心弦似乎被人狠狠地按了一下,因为他听到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小云芝,你今日不去接长生了?” 冷予惜从小夏的口中得知每日这个时候,小云芝都会去廊檐下等她的夫君回来。 小云芝脸一红,瞅了眼正在忙活的小夏。 她知道这丫头什么话都会和师傅说。 才短短的半日功夫,和师傅倒是颇为亲昵。 让她这个做徒弟的都艳羡不已。 “今日就让他自己回来吧,师傅比较重要。”小云芝窝在冷予惜的怀里,蹭着她的衣角。 言清看了,心里直呼,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能够被林儿收做徒弟的,和她是一样性子的。 冷予惜的眼角勾着一抹笑,手指摸着小云芝的脑袋,语气慢悠悠地问道:“你确定?” 眼光却有意无意地看向窗子外面。 有人已经在外面驻足了好久好久。 于是她淡淡地开口,对着窗子外面的人问道:“窗外的朋友,你是打算一直站下去吗?” 话落,屋子里众人的视线都纷纷投向窗外。 小云芝透过那窗子,一眼就看出来那是谁。 她大声喊了一声:“长生哥哥!” 冷予惜含笑,摇着头。 她还说这丫头变得稳重了,可是在看到她长生哥哥的那一瞬好像还是变回了原形。 “唉!” 冷予惜长长叹出一口气。 长生原本打算再听听,却没想到被人识破,他步履缓慢地从外面走进来。 掩唇轻咳掩饰自己的尴尬。 他的目光在看到冷予惜的那一瞬,骤然瞳孔一缩,喊道:“林姑娘。” 冷予惜笑笑道:“快别煽情了,我今日与小云芝见面时便哭了一通,你若是再来这套,看见没?我的眼睛明日怕是要肿了去!” 说完,冷予惜指了指自己发红的眼角。 小云芝慢慢走到长生的身边,拉着他的手道:“所以听见没,不许再惹我师傅哭了!” 小云芝这带着命令式的语气说出来的话,让云凡之的嘴角忍不住向上扬。 没想到,这长生居然被这小云芝吃得死死的。 听到小云芝的话,长生眼眸里盛着柔情,在小云芝的耳边道:“遵命,夫人。” 冷予惜只看到小云芝的嘴角像是吃了蜜一般荡开心花怒放来。 冷予惜的目光看向长生,以前只觉得他老实聪明,如今看来在情感问题的处理上,这长生也是个高手啊! 与小云芝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小夏拿着筷子走过来,对众人说:“各位,可以吃饭了。” 今日的小云芝忙活了一下午,为的就是晚上的这顿饭。 长生紧挨着小云芝坐下,不停地给她夹菜。 直到小云芝面前的餐碟里堆成了小山,再也放不下一点。 “好了,好了。”小云芝个胳膊推搡着长生,示意够了。 她现在像是个猴子一样被众人看来看去 。 “以前就觉得你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如今看来我当真是没有看错。” 冷予惜看着长生言道。 手里的筷子压根就没有动过,自从学会了术法之后,她就没有了饱腹感和饥饿的感觉。 所以吃饭全都是看心情。 心情好就吃得多,心情不好就不吃。 “是小云芝值得。遇见她是我微暗生命里最灿烂的烟花。” 长生的喉结随着他说话的动作上下滚动着。 小云芝吃进嘴里的食物顿时噎在了嗓子眼。 “咳咳咳咳咳咳……” 长生见状,连忙起身去倒了杯水给小云芝喝下,还拍着她的背,轻声问道:“好些了吗?” 小云芝扬着手点点头。 眼睛不好意思地瞥过冷予惜,说了句:“师傅,让你见笑了。” 闻言,冷予惜淡淡道:“傻孩子,你幸福,就是我最想看到的。” 小云芝愣愣地看着冷予惜,她明明比师傅要大上好多岁,可是如今师傅嘴里说出来的话,却让她觉得师傅很成熟,很老练。 很有长辈的感觉。 “这些可都是小云芝的心血,快尝尝。” 冷予惜对着在桌子上坐的所有人讲。 话落,长生的脸上闪过一抹惊慌,他把小云芝眼前的餐碟一下子拉了过去,揽到自己胸前。 众人被长生的动作吓坏。 都纷纷看向他,不过,小云芝倒是看出来为何长生会如此了。 她淡淡地看着他,嘴角含着深深的笑意:“就这么不相信我?” 第293章 最近的奇异变故 长生的神情一僵,他缓缓地对小云芝讲:“我相信你,但是……” 长生为难地看了眼冷予惜,却见后者一脸疑惑地望着他。 他又扭头看向小云芝一字一句道:“往日你如何胡闹,我都随你。可是今日不行。” “嗯?”云凡之眉头轻皱,怎么,这长生到底是在胡说些什么呀! “你总不希望林姑娘他们吃了你做的饭之后,闹肚子吧!” 此话一出,冷予惜就明白刚才长生的反应为何那么激烈了。 冷予惜止不住地掩唇轻笑。 就连不苟言笑的言清嘴角也染上一抹舒然。 “长生!”小云芝被长生的质疑气得头顶冒火,鼻间青烟缕缕。 “别气,别气,伤到身子就不好了,你此刻还怀着宝宝呢!啊!” 长生一见情况不对,立马就是承认错误,改邪归正。 冷予惜看着这剑拔弩张的架势,连忙开口道:“长生啊,你别误会了,这些东西不是小云芝做的。” “什么?”长生震惊地望向餐桌上的那些菜肴。 许久他才缓过神来。 也对,小云芝平日里做的那些东西,连卖相都不雅。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随即坐直身子,尬笑着。 “原来如此啊!”说完,他还抬袖擦了擦额间的细汗。 “这鱼和蔬菜是今日下午言清和凡之去集市买的,至于这菜肴嘛,自然是我和小夏做的。” 冷予惜赞赏的目光望向小夏那个姑娘。 手指摸着筷子的一头含在嘴里糯糯地说着。 “是啊 ,主君你放心吧。从始至终,夫人都没有碰过凉水。” 小夏也在一旁说着。 长生他们对小夏很好,当成家人一般对待。 和他们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小云芝没好气地看了长生一眼,扭过头去不再理他。 她往前挪了挪身子,好奇地问道:“小五,你怎么又叫凡之了呢?” 她刚才听师傅是这样叫的。 云凡之拿起碗盏的手微顿,拧着眉轻咳一声道:“其实我本名叫云凡之。” “啊?”小云芝惊呼道,“云这个姓氏还是极为少见的啊!” 说完 她夹起了靠近鱼头的一块鲜美的嫩肉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慢慢咀嚼着。 “慢点,慢点,别卡着了。”长生在一旁耐心地看着。 “你这个乌鸦嘴,你不说我就好得很。”小云芝斜睨长生一眼。 把他眼前的碗碟夺了过来。 没个盘子盛放还真是不方便。 冷予惜一直看着小云芝,此刻,她脸上的笑容都是发自内心的,就连她这个看客都不由地被感染。 “师傅,你尝尝这个鱼。真的很鲜!”小云芝坐在对面却仍旧不忘记关心冷予惜。 自己嘴里还露着半截肉沫,便开始上手。 只见她站起身来,用手直接撕了一块鱼身然后用筷子夹着递给冷予惜。 言清看了直拧眉。 “那就谢过我的徒弟喽。”冷予惜起身接过,放进自己的碗里。 呜呼,那青花瓷的碗碟居然占据得满满当当。 冷予惜向小云芝投去一个无奈的眼神。 这徒弟,心眼还是有点太实在了! “那个言,言……”小云芝一时之间忘记了言清的名字,硬是半天都没有完整地喊出言清的名字。 急得长生以为小云芝是被鱼刺给卡住了,手忙脚乱地给她捶背。 “喂,喂,不是,我……”小云芝用自己的手去推长生。 “我叫言清。” 就在此刻,言清缓缓地吐出两个字来,那声音软润清透,让人顿觉神清气爽,春风化雨。 “对,对,对,言清。”小云芝咽了口唾沫,重复着。 只见她指着桌子上的菜肴说道:“你随便吃,别拘束。” 小云芝给人一种很天真,但又很克制的 纯净之感。 长生缓缓从小云芝的背后走到凳子旁坐下,眼神悠悠地看了小云芝半天,原来是想喊别人的名字啊,害得他以为…… 长生默默地低下了头。 “我会的。多谢姑娘关心。” 言清的举止让小云芝从心底里就很喜欢,很敬佩。 当然只是单纯的欣赏。 “那就好。” 小云芝继续埋头干饭。 因为小云芝怀有身孕的缘故,所以他们一群人也就没有饮酒。 主要是怕小云芝见大家都在喝酒忍不住。 这一顿饭很快便吃完,冷予惜和众人一起帮着小夏把桌子上的狼藉收拾干净。 直到小夏回到自己房间去睡觉,冷予惜他们才挪步走到院中的那棵古树下。 搬着小板凳,一个个像星斗一样排列成行。 “师傅,你说的要调查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呀?” 小云芝的脸在月色的照映下显得红光满面。 许是吃了许多肉食的缘故。 “就是人间最近出现了许多的魔气,致使民众都暴躁不已,出现了骚乱。” 冷予惜说这话的时候看着长生他们。 按道理说,他们应该是有所耳闻的。 只见长生在听到冷予惜说的话时,眉头向上挑了挑。 这些天确实出现了许多的怪病,搞得他也束手无策,寻常的草药根本没有办法根治,还是小云芝将自己的灵气散入药材之中,才得以见效。 “林姑娘说的这些,我们也都了解一些。” 闻言,冷予惜追问道:“怎么说?” “最近总有妇孺老人感到心里发慌,暴躁,无缘无故便发脾气,动不动便打骂旁人!” 云凡之拧着眉头,说道:“这些人莫不是发疯了?” 言清若有所思,静默不语。 “若是一个人两个人还有这个可能,但是很多人就一定不是偶然这么简单了!” 冷予惜推断道。 “林姑娘说的没错。”长生听后,点点头。 “最后还是小云芝帮我想出来解决办法。”长生满含柔情地看着自己的妻子。 冷予惜狐疑地看向小云芝。 这怎么可能?这丫头的本事她还是了解的,论起药理来一窍不通,这也是她当初没有让小云芝接管药庐的原因。 “不是你想的那样了,师傅,我偶然发现我的灵气可以帮助他们净化体内的邪气,所以我便……” “所以你一直把自己的灵气融进药材里,是吗?” 冷予惜心疼地看着小云芝,什么时候开始,她居然学会了牺牲自己来帮助人类了? “嗯,不过你放心,在我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小云芝扬着脑袋,得意洋洋地说道。 “我不同意,但也拗不过她。”长生愣愣地看着小云芝的侧颜。 “我知道。”冷予惜说着低下了脑袋。 阔别已久,大家似乎都变了。 “但是,你也要注意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冷予惜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长命锁来。 这金制的长命锁是她在天之涯的库房里拿的,原本只觉得制作精良,放在身上把玩。 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冷予惜眼角含笑地看着小云芝和长生,嫩白的手心缓缓伸开,将长命锁裸露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随即慢慢起身走到小云芝身旁,低下腰身将长命锁放在她的手里。 小云芝看着那只被冷予惜摩挲的手掌,里面此刻盛放着一条金灿灿的项链,上面镶嵌着一把金锁,精致小巧。 她不由地抬头看向冷予惜,语气惊讶地问道:“师傅,你这是?” 小云芝承认自己以前对这些珠宝很感兴趣,甚至有些痴迷。 可是如今不是了。 她想着就要把那长命锁重新塞进冷予惜的手里。 谁知,冷予惜紧紧地握着小云芝的手,不让她的手指乱动,义正言辞道:“想什么呢,这是送给这个小家伙的。” 冷予惜的另一只手轻轻地在小云芝的脑门处弹了一个脑瓜崩,随即将手放在小云芝的腹部,闭上眼睛感受着小家伙的蠕动。 突然,有一个软乎乎的东西好似踢了一下冷予惜的手掌心。 “这小家伙踢我了!将来定是个好动的宝宝。” 冷予惜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 小云芝亦是一副慈母样子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肚子,期待着这个孩子的降生。 她把长命锁安安稳稳地放进自己的衣袖里。 许久,冷予惜从地上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感受着夜风的轻轻吹拂,发丝在脸颊处来回摆动。 “看到你们生活幸福我就安心了。明天我和言清还有凡之就打算离开了!” 话音刚落,小云芝眼眸里闪现震惊,她急得差点跳起来,道:“师傅,为什么这么着急,不再多留两天了吗?” 冷予惜看着西南方黑乎乎的天空,心里思量着,这人间的样貌她还未曾了解,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不了。” “那师傅,你能给这个孩子取个名字吗?”小云芝抚摸着自己的腹部,问道。 冷予惜看了长生一眼,她记得长生家里已经没有其他的亲人了,这孩子是他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人了。 “取名字这事还是交给孩子的父亲吧。” “不是,林姑娘。您救了我,还让我可以和小云芝相知相爱,给了我一个家,这个孩子若是能得您赐名,也算是他的福分。” 长生似乎很希望冷予惜给孩子取名。 冷予惜推脱不过,于是看了看药庐周围的绿竹,淡淡道:“那就叫竹兮吧,无论是男孩女孩都可以用,希望他未来可以如这竹节一般坚韧不拔,亭亭玉立,傲视天地。” 这也是她对这个最好的祝愿。 小云芝抚摸着肚子,似是在告诉肚子里的孩子,柔声道:“听到了吗?竹兮,你以后就叫竹兮了!喜不喜欢?” …… 冷予惜没有告诉小云芝自己的真实身份,小云芝也意料之外的没有多问。 他们在药庐的庭院里坐到深夜才散去。 第二日,冷予惜他们早早便起床,为了不叨扰长生他给病人看诊,于是在天还未亮时,一行人就在药庐的门口诀别了。 “师傅,我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你呢?”小云芝拉着冷予惜的手不肯松开。 泪眼朦胧婆娑不已。 两只灯笼在清晨的风声中摇摇晃晃,荡漾着。 偶尔会碰到木门的最上方,发出砰的一声响动。 “嗯,我想想啊,或许就在下一个转角。”冷予惜故作神秘地对小云芝说,“好好的,都要做母亲了。” 冷予惜对于这个孩子还真是充满了期待呢! 小云芝是精灵,长生是人,那么这生出来的会是人精? 反正应该很聪明。 “嗯。” 在云凡之的帮助下,小云芝才堪堪松开冷予惜的衣袖,低头一看,好家伙,这袖口都让小云芝给拽的秃了! 原本的金丝袖口花纹硬是被薅掉了一片。 冷予惜哑然失笑,道:“再见,下次见面我就要做师祖了哦!” 冷予惜做了一个老年人的姿势。 惹得小云芝捧腹大笑起来。 “我等着你回来看你的师孙。”小云芝喃喃道。 目送这冷予惜一行人消失在竹林的尽头,再也看不到任何痕迹,长生才扶着小云芝往药庐里走。 边走还边说:“放心吧,等你生产完了,我可以带你去找他们。” 闻言,小云芝扬起小脑袋,语气轻灵道:“真的吗?长生哥哥。” “真的。”长生宠溺地朝小云芝点点头。 昨晚和林姑娘彻夜长谈时,他发现小云芝的眼睛里满是星星,那么亮,那么美。 或许他应该把这份美留下来,而不是让她陪着他在这里渐渐枯萎。 收徒的任务该提上日程了。 长生正在心里思索着人选,突然,湿润的触感直击全身,他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眼前的小云芝,清晰到连毛孔都可见。 女子甜美的唇瓣正附着在自己干燥的唇瓣之上。 一时之间,原本搂着小云芝的手越搂越紧。 正巧小夏从厢房里出来,正看到迎面你侬我侬的夫妇二人。 她立马收回自己的视线,用手挡住眼睛,嘴里说着:“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你们继续,继续……” 慌乱之间,长生慢慢拉开了小云芝,顾及着她的身子。 一脸懵的小云芝正投入着,却突然被拽开,她埋怨地看着长生,道:“长生哥哥,你干嘛?” 亮晶晶的眼睛里写满了委屈,她伸出手去把自己嘴上的痕迹擦干净。 “有人。”长生无奈地指了指小夏的背影。 看到那身浅黄色的衣衫,小云芝的脸一下子羞红了,她轻轻拍打了一下长生的胳膊,语气带着娇羞,嗔怪道:“你怎么不早说!” 长生看着小夏的背影,想起她的家中还有一个年近十五的弟弟,刚好可以收来做徒弟。 唇边也勾起一抹释然的笑。 距药庐十里外。 冷予惜与言清并排而行,云凡之在身后慢慢悠悠地走着。 “你很舍不得那个女孩?” 言清在离别的时候,清楚地看着冷予惜眼角的湿润,只是被她压抑得很好。 冷予惜脚步微止,看向言清道:“是啊,毕竟相伴了那么久,故人重逢,顷刻之间又要别离,焉能不殇?” 不过很快,冷予惜抬头望了望深邃的天空道:“我相信我们还会再见的。” 到那时,处理了一切事情之后,与他们二人过一段济世行医的日子也不错! 说完,冷予惜继续向前走去, 青衣飘摇,背影深深。 双方皆信终有相见之日,却不知,此一别,即为永别! …… 第294章 巧施小计惩恶霸 冷予惜他们一路顺着河流而下,朝着南方走去。 路过无数的郡县,只见有许多难民慌慌张张逃到城门口处聚集。 他们之中有的因为家园被破坏而远走他乡;也有因病而被乡里乡亲嫌弃不得已离开故居;也有因蝗虫灾害而吃不饱饭的饥民。 官兵们对此毫无办法,因为人数实在是太多了。 “予惜,我们还要搭个帐篷给人看病吗?” 云凡之看着远处那个个如丧家之犬般的民众,心酸地开口问道。 一路走来,冷予惜都会支个摊给生病的人瞧病。 造成怪病的源头便是那些魔气。 招惹了无数的害虫蚕食庄稼,使得庄稼颗粒无收,流民到处可见。 “我们也只能略尽绵薄之力!”冷予惜看着这些惨象,心里很是难过,但是也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言清动手支了个小帐篷,并在木板上用炭笔写了几个大字:“免费看诊。” 一时间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男女老少不论贫富,都聚集在外围,看着坐在正中间的冷予惜。 女子的身后坐着两名男子,看起来仙风道骨的模样,不食人间烟火。 这时就有一个地痞流氓跑了出来,指着冷予惜他们的摊子说:“大家可别被他们骗了,这样的江湖术士,坑蒙拐骗,那是无恶不作啊!” 那无赖留着肮脏的胡须,垂到胸前,一双手黑得像是从煤堆里拉出来似的。 双眼却发出精明的绿光来。 蓬头垢面。 云凡之站起身来,挽了挽袖子,刚想好好教训一顿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却被冷予惜的手从袖口处拉住。 冷予惜扯着云凡之的衣袖,使了个眼色。 她倒是要看看这个人酒究竟是什么来头。 冷予惜的不慌不忙让那人慌了神。 换作以往,遇到这种情况,那些摆摊的人都会识相地给他一些好处,让他不要打扰他们的生意。 如今这女子倒是很奇特。 于是他嗤笑着朝冷予惜走过去,还没有接近,云凡之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是从那无赖身上散发出来的。 “你要干什么?” 云凡之冷喝出声。 那无赖倒像是没听到一般,自顾自地往前走。 在靠近冷予惜不足一尺的距离处,压低声音对冷予惜说:“小姑娘,看你是个生人,不懂规矩吧!” 冷予惜拧眉,心里疑惑。 接着她就看到无赖的嘴里无声地吐出两个字来:“给钱。” 冷予惜很平静地看着无赖的狰狞面貌,她就是不理睬。 反而是对众人说:“大家别相信这个人的话,我做事对得起天地良心,绝不会伤害大家。” 众人听着冷予惜的高声澄清。 心里也就相信了她。 毕竟那个无赖是十里八乡都有名的混子,专门做些坏事。 况且这上面写的清清楚楚,义诊,怎么会骗他们呢? 那无赖眼看着周围的人都不相信他的话,言论纷纷倒向那女子的一边。 心中愤满不已,怒火中烧。 他转过头去对众人喊道:“你们懂什么?虽然他们不要钱,可是你们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给你们吃的药里面都是有毒的,时间长了就会生病,到时还不是要去找他们看嘛,到时候他们会要更多的钱的!” 说完,那无赖挑衅的眼神望向冷予惜。 心想:笑话,他扒爷在这里还没有输给过谁呢! 看他怎么整死他们! 无赖的话终究还是影响了人们对于冷予惜他们的看法。 毕竟他们是外人,不知根知底的,信不过! 如此一来也就有许多人都看着,然后摇摇头离开了。 眼见着人越来越少,那无赖笑着说:“看到没,想在这里混,就得让我扒爷舒服了!” “扒爷?”冷予惜嘴里念叨着,轻哼一声。 她就没有见过自己分文不取替人看病还要受这个地痞无赖的诬陷的道理。 她冷笑着问:“您说我这分文不取,哪里有钱给您交笑纳金呢?” 闻言,那无赖冷嗤一声,言:“你也就别蒙我了,你们这行,我懂的。” 冷予惜的眸光微闪,倒是好奇得紧。 “那您说说。” 那无赖以为冷予惜是被自己戳穿,索性也就不装了,他伸直自己的大腿,找了把木椅坐在冷予惜的面前,当起了“说教先生”来。 “这天下如今有谁会那么好心对他们这群流民好,无非是想从他们的身上榨干最后一丝剩余价值罢了,你我不妨联手赚它个盆满钵满的,嗯?” 那无赖眯缝着一双吊角眼,笑嘻嘻道。 “那您老倒是说说怎么个赚钱的法子?”冷予惜顺着那无赖的话继续问道。 “很简单,就按我刚才说的办法,让他们……” 无赖的话刚刚说完,冷予惜就气得七窍生烟,老百姓都已经过成这副样子了,他们这些地痞流氓居然还要趁机发财! 冷予惜抓起那无赖的手狠狠地甩到一边去,那无赖疼得直咬牙咧咧。 “你这个妖女!” 那无赖没有防到冷予惜看起来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居然会动手打他。 一时居然撞到了旁边的石柱子上,脑门处磕了一个拳头大的包。 “哎呦,打人啦!” 那无赖眼珠子一转,顿时心生一计,好啊,正愁找不到教训你这个丫头片子的法子,你倒自己送上门来。 哼哼,给我等着。 言清看到这样的场面,哪里还看不出此人的打算,他走到冷予惜旁边轻声道:“他是想要讹你!” 随着那无赖的声音越来越大,似乎是存心想要招什么人过来。 果然,不出几分钟后,一队巡逻的守城士兵便拿着枪杆走了过来。 脸上神情皆是一副凝重。 “干什么的,居然胆敢在这里闹事!”其中一人手执银枪直直地指着冷予惜所在的位置。 言清神色一凛,往冷予惜的方向靠了靠。 把她拉到自己身后。 对上官兵那不友善的目光。 无赖在地上撒泼打滚,嘴里大声地呻吟着:“哎呦喂,打人啦,我的手断了。” 随后他故作痛苦地爬到那些官差身旁,扒拉着他们的鞋子道:“官差大老爷,您可得给小民做主啊,他们打人!” 无赖指着冷予惜他们向官兵控诉道。 那些官兵们打量着冷予惜以及她的同伴。 看着眼前这个文弱的姑娘,官差问那无赖:“是谁打的你?” 语气里透着深深地压迫感。 就在官兵们以为会是两个男子中的一个时,那无赖却将手指向了冷予惜。 官兵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胡说,你一个老爷们,还能让一个小女子给揍了?” 说出去,谁信啊? 那无赖滋着牙道:“官爷,真的是她。” 虽然那无赖也想不明白为何一个姑娘家力气居然那么大! 官差走到冷予惜面前质问道:“这人是你打的嘛?” 云凡之拼命地朝冷予惜使眼色,示意不要承认,这样的人纠缠上怕是不好脱身,却见冷予惜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迎上官兵们锐利的目光,淡淡道:“没错。” 闻言,官兵们脸上露出一副吃惊的表情。 无赖笑了,看来这姑娘是个实心眼子,就等着他好好地勒索一番吧! 看她那穿着,家里似乎很有钱。 他算是傍上摇钱树了,不多要点怎么对得起今日他所受的屈辱呢! 无赖的心思可是缜密得紧,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官兵们见这打人者也承认了,就朝着彼此使了个眼色,就要上前拿人。 冷予惜看着架在自己脖子上闪着亮光的银枪,嘴角倏然一笑,道:“官爷也不问问我为何要教训他。” 冷予惜看着那无赖,眼里几乎要冒出三丈火来。 那官差诧异,道:“为何?” “因为他偷了我的钱物。”冷予惜细长的手指指着在地上趴着的人。 那无赖一听急了,大声喊道:“你胡说,我没有。” 他是干过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但是今日他没有做。 官差的视线投向地上的人,他们也很好奇,看这位姑娘的装束不像普通人,倒是个温文有礼的大家闺秀。 怎会做出当街打人这样的举动来。 “有没有搜一下不就知道了吗?”冷予惜在旁向官差言道。 “嗯,有礼。” “你可愿让我们兄弟几人搜搜你的身来证明你的清白?” 官差询问着那个无赖。 那无赖看向冷予惜,却发现后者正用一种玩味的表情看着自己,他心下一横。 笑话,他没有做过的事还能见鬼了不成! “回大人,为了小人的清白,小人愿意接受您的搜查!” 说完,还朝冷予惜仰了仰头。 冷予惜见状,唇边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她等着一会儿的好戏! 云凡之看着冷予惜的背影,奇怪地想:“这人分明没有偷,为何偏偏要说谎呢?” 他刚想上前去问问冷予惜,就被言清的一记眼神给顶了回去。 他无奈撇撇嘴。 静静地瞧着眼前这一幕。 那几名官差倒也算是尽职尽责,丝毫没有半分疏忽,在那无赖的身上上下其手,就连衣服里面的夹层都没有放过。 无赖瞧着这架势,虽然很讨厌别人的手一直在他的身上游移,但是他心中肯定,这群人搜不出什么,因为就在他离家出来的时候,他那婆姨已经把他藏在鞋袜里的几张银票都搜刮走了。 他现在是光杆司令一条! 但是,就在无赖心里打定主意时,一锭金灿灿的黄金从无赖的里衣包里被搜出来。 面对眼前之物,那无赖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呼吸一滞,这怎么可能? “这这,这……”无赖指着官差手里的黄金,一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冷予惜见此,忙走上前来对官差讲:“您看,如今可是人赃并获了。可不能放过他。” 看到这里云凡之才明白冷予惜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他颇为好笑地看着那无赖,如今的予惜可不是从前的林七了! 这下此人该倒霉了! “而且,这黄金的底部有我家族的印记,乃是一瓣莲花,您可以验证。” 冷予惜又继续言道。 那官差将黄金的底部露出来,果然见上面赫然印着一般莲花纹样,栩栩如生。 无赖急得满头大汗,他望着冷予惜眼里的冷漠,心想:这次他可算是栽了! “官爷,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这钱我,不是我偷的。” 无赖什么也顾不上了,他连爬带滚地挪到冷予惜的脚边,双手合十,脑袋重重地磕到地上,说:“姑娘,对不起,是我错了,你,不,是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我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母,另有三岁的幼子嗷嗷待哺,他们不能没有我啊!!……” 官差看着这一幕,这是什么情况? 但是他们还是按照规矩走上前去,把那无赖从地上拖拽起来,对着冷予惜道:“那好,既然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查清楚,我们便带着此人先行离开了。” 冷予惜点点头,说了声:“好。” 那无赖虽然有膀子力气,但是面对这么多的官兵,他没有挣脱的本事,只能任由官差们拖着他像死狗一般地拉走。 “冤枉啊,我冤枉啊!”那无赖大声地叫屈,只换来人们的鄙视。 “他也有今日!” “是啊,往日里横行霸道,靠着自己的小聪明坑蒙拐骗,如今也有这时候!” “呸,活该。” “风水轮流转,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他们看着冷予惜,觉得这姑娘的形象瞬时在他们心里高大了起来。 待到那官差的影子再也看不到,云凡之走到冷予惜身边推了她一把,说道:“可以啊,予惜,如今你也会使用小手段了?” 闻言,冷予惜掂了掂自己手里的黄金,笑着回答道:“往日也不知此人究竟做了多少勒索的勾当,今日便也让他自己尝尝,什么叫做被冤枉的滋味。” 冷予惜他们之间的谈话声音很小,是以,那些围观的群众并没有听到。 有了这件事情的传扬,一位宛若谪仙一般的姑娘在城门口行医的消息不胫而走。 众人纷纷涌向城门口的方向。 冷予惜负责诊脉,开方,而言清和云凡之负责将他们事先准备好的药材拿出来送给那些百姓。 就这样,到傍晚时分,人流渐渐小了下来,冷予惜终于可以有空喝口水了。 “咕噜咕噜。” 随着甘甜清冽的水滋润喉咙,那略微沙哑的声音才稍稍好了些。 第295章 ?稷山上风云变 “老伯,慢走!”云凡之送走了最后一位病人,回头看着正在喝水的冷予惜。 女子的容颜有些憔悴,鼻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有几缕发丝贴在两鬓。 看来予惜是真的累坏了。 云凡之加快自己收拾摊子的动作,抬眼一看言清。 谁知这家伙居然在他的注视之下一步一步地走到予惜的身边那双手搭在女子的肩头,柔声问道:“累坏了吧?说完,还拿出自己的丝帕慢慢地擦拭汗珠。 看到这一幕,云凡之气得鼻孔出气都更粗了。 这明明是他的台词! 冷予惜回头看了眼云凡之,正好看到云凡之那不甘心的模样,两只手掐着腰,眼睛里全是要喷发出来的火星子。 冷予惜感到奇怪,就问了一句:“怎么了?” 声音里带着沙哑的撕裂声,若沙漠里的枯松倒塌的断裂之声。 言清听到,眉头紧皱,他用手轻轻地为冷予惜输入了一丝灵力。 冷予惜眨巴眨巴眼睛,感觉到自己的嗓子确实舒服了许多,便对言清讲:“不用浪费你的灵力了,我休息休息就好。” 听到冷予惜的话,瞬间,云凡之心里的火气消了大半,予惜好才是真的好。 “今晚去哪里休息?” 冷予惜拎着自己的箱子走在前面,听到后面的声音扭头道:“走到哪里就是哪里。” —— ?稷山。 这几日,长老们都在争论一件事情。 那就是主上的变化。 以往,主上对于青灵玉的下落总是关心又急切。 如今倒好,先是闭关如今又是在翃涒殿里不见人。 这样的转变不禁让整个极北之地都为之担心。 御颉和令越二人此刻正在争论不休。 “我说,主上最近是越来越松懈了,对于?稷山上的大小事物一点都不关心!这样下去,如何做一族之长?” 御颉振振有词。 怼得令越是哑口无言,他很想为上官云殇说些什么,但是话在嘴边却组织不好语言。 毕竟御颉说的是事实。 在座的有大大小小十几个长老,他们个个愁眉苦脸,对于上官云殇的反常行为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其实他们心里都在想:主上不是受啥刺激了吧? 御颉见到众人都纷纷摇头晃脑,此时,他站起身来提议道:“最近人间出现的缕缕邪气直逼我极北之地,造成我极北之地许多无辜的生灵蒙难,但是主上却对一切不管不理,让我等如何自处?” 御颉的眼睛微眯着,他从每个人的脸上快速地扫过,神情各异,如他料想的那样。 于是他便顺势提出了要改立新的族长。 此话一出,令越急得蹭一下站起来,他指着御颉道:“大胆,你知不知你在说什么?” 御颉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令越道:“自然知道。我并非三岁小儿,会因自己的一己私利而罔顾生灵。” 这话其实也是在指桑骂槐! “既然主上无心?稷山之事,那不如早早退位让贤,交付于更有能力的人来做?稷山的主人。” 御颉的话回荡在大殿的每一寸角落之中。 有的人居然在其煽动下而有了动摇。 他们你推推我,我看看你。 甚至于有人说出:“我看可行!” 令越着急地看着众人的态度,他知道在众多长老之中有许多是御颉的心腹,但是他不能接受的是,原本保持中立的几位也开始动摇了。 他将手狠狠地拍向桌案,大声喝道:“你们,你们,一个个……” 令越的手在每个人的脸前滑过,他横眉冷对,道:“你们别忘了,在尔等落魄之时是谁收留了你们!” 众人如苍蝇一般开始了嗡嗡嗡的嘈杂声。 “我们没有忘记是上官家给了我们一个安憩之地,但是,今时不同往日。” “为了?稷山的未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我不同意。”令越言辞凌厉道。 御颉甩了甩袖子,刚好落在令越的身上,使得令越连忙挪了挪身子,他当真是不想和他待在一处。 只听御颉缓缓道:“令越长老不同意,那我问你,主上何时肯见我们?” 御颉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深深地笑意。 他安排在上官云殇身边伺候的人近日传来消息说上官云殇因为素玉消失的事一蹶不振。 恐怕是…… 御颉捋着自己的胡须, 眼神暗暗。 “这个,主上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待处理完了,自会见我们。”令越说着。 “行了吧,你这话也就骗骗无知小儿!” 有几位长老亲自去见上官云殇却连门都没让进! 这也使得那些长老都对上官云殇寒了心! “你们说,这?稷山上有谁可做未来的新族长?”御颉已经开始和众人讨论起来。 令越的心里就像是油煎的一样难受。 偏生没有办法去应对。 “我看还是上官家族的人比较合适。” “你是说那位?” 其实就是上官云殇的父亲。 “这个,我看行。反正这位置本来就应该是他的,若不是老族长的临终嘱托,唉……” 那人深深地叹了口气。 正在众人七嘴八舌讨论得热火朝天时,一袭黑色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他淡定从容地走进大殿。 眼睛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 等到众人看清楚男子的容颜时,个个都低下了脑袋,沉默不语。 “主上。”令越率先出声喊道。 御颉虽然不情愿,但也不心诚地喊了一声:“主上。” 其他人都随着令越的动作站起身来,向上官云殇行礼。 上官云殇周身散发着冷凝的气息,他看着众人那着忙慌乱的样子,说了句:“起来吧!” 随后找了把椅子坐下,眼神睨着众人,手指蜷缩放在桌案上,幽幽道:“各位刚才在聊什么,那么起劲?” 他在外面就听到了断断续续的争吵声。 令越冷睨了一眼御颉,说道:“我们没有聊什么,只是在争论该如何解决这逼近极北之地的邪气。” 上官云殇嘴角挂着玩味。 那些没有主心骨的长老们立即搭话道:“是啊,是啊!” 实际上他们都在心里暗自心惊。 默默地用袖子擦拭头上的细汗。 倒是几位保持中立派的长老们义正言辞道:“主上,有些话,我们不能不说。” “说。”上官云殇冷冷地看着御颉。 他这才几天没有出来,他便这般按耐不住了? “主上身为?稷山的主人,不能抛下整个?稷山不管呐!” 长老们语重心长地讲道。 上官云殇皱眉,道:“此话何意?” 这个问题使长老们面面相觑,最后一人大着胆子说:“主上可能回答我们,为何这段时间主上一直在翃涒殿中,不出来呢!” “我们去求见也都被挡了回来。” “实在是情况紧急,才不得已找主上,但主上的态度让我等觉得您不适合再坐在这个位置上了。” 上官云殇闻言,放在桌案上的手指不由地蜷缩成一团。 许久只见他淡淡道:“身为?稷山的主人,连休息的时间都不能拥有吗?” 虽然上官云殇心里有答案,但他还是问了出来。 众人沉默不语,不知该如何作答。 “况且我是在修炼功法,难道要我冒着走火入魔的风险来接见你们吗?” 众人的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如果是这样,大可以告诉他们一声也不至于闹到如此境地呀! “况且诸位不是在嘛!个个都是我?稷山的栋梁之材,尤其是御颉长老!” 上官云殇的目光幽幽地望向正在思虑的御颉。 只见御颉的脸色有些难看,上官云殇的话明明是在说他没有尽好职责。 对于这点,他不想承认,但是…… 他看了看众人,自己绝不能在他们面前丢脸。 “回主上的话,我等只是管理,决策权一直都在您的手中,没有您的命令,我等哪敢轻举妄动啊!” 众人立即附和道:“是呀,是呀。” 上官云殇听到御颉的回答,心里暗骂了一声老狐狸。 真精明! “希望你能心口如一。”上官云殇幽幽地看着御颉的脸庞,沉沉地说道。 于是这场风波以上官云殇出现在众人面前告终。 面对邪气的入侵,上官云殇决定亲自去看看。 将全部的事情都交给了令越长老和其余几人辅助。 御颉无话可说,他没有想到的是,上官云殇会突然出现,不然就差一步! 他满脸不甘心地离开大殿去了桃花潭。 当上官云殇的母亲听到这个消息时也不由地为其捏了一把汗,好在有惊无险。 倒是上官云殇的父亲有些失望,他怅然若失地看了看外面纯净的天空,想着:看来自己的那个儿子有两把刷子。。 辞云跟在上官云殇的身后,寸步不离。 其实他是奉了令越长老的嘱托。 他现在还能记得几位长老在他面前声唭力竭地哭泣场面。 上官云殇在半空中观察着脚下的土地和狼群。 只见几只狼群成群结伴而行,在荒无人烟的荒野上悠悠地散着步。 脚下的大地似一副瑰丽的画卷。 突然此刻从远方飘来一股股奇异的气体,它们四面八方扩散而来。 所到之处,草儿微蔫,花儿凋残,就连那原本悠闲的狼群也变得急躁起来,朝着天空嘶吼着,爪子不停地抓着地面,在土地上留下一道道刻骨的痕迹。 “这是怎么回事儿?” 辞云喃喃出声,这是他有生以来见到的最奇怪的事。 上官云殇拧着眉,一动不动地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 “别动,再看看。” 上官云殇拦住了要下去一探究竟的辞云。 “可是主上……”辞云焦急地看着下面的狼群。 只见那些狼似乎是着了魔一般地四下里撒野,嚎叫着,似乎在忍受着莫大的痛苦。 上官云殇眼眸里的光越来越深。 终于他直接飞了下去,靠近那狼群所在之地。 那些狼见到上官云殇的第一眼全部都跪了下去。 “嗷呜嗷呜嗷呜嗷呜……” 上官云殇把它们护在身后,随即转过身去看着那来势汹汹的黑色气体。 缕缕邪气朝着上官云殇所在的位置扑面而来。 快要蔓延到上官云殇面门时,一道强大的气墙便挡在了他的面前,将邪气隔绝开来。 那黑气似乎是无穷无尽的,越聚越多,隐隐有着要将气墙撕裂的兆头。 上官云殇加大自己的灵力,将气墙稳固。 却发现那邪气似乎在一点点地啃噬他的灵力,可是他也发现了一点,那就是那些邪气不会在气墙的正面进攻,而是选择了一些边边角角的阴暗之处。 难道?上官云殇的脑海里浮现出那日林七在那个镇子上所发生的事。 再看看如今的情况,一个念头在上官云殇的心里生成。 他沉思良久,缓缓在手掌心凝聚出一团跳动着的火焰,徐徐推进,向着邪气的方向凝聚而去。 触及到火焰,那邪气纷纷向其他地方逃窜。 “主上,您没事吧?”辞云姗姗来迟。 看着那渐渐褪去的邪气,上官云殇淡淡道:“没事。” “这火焰,属下之前从未见过。”辞云看着上官云殇手里的烈火说道。 上官云殇回头看着那些受了惊吓的狼崽子们,慢慢走过去,抚摸着它们的小脑袋。 他回头对辞云讲:“你真当我那些时日是在翃涒殿里睡觉了?” 想起那段时日,辞云摇摇头。 不管谁对主上存疑,他都不会。 “行了,找个地方把它们安顿下来,咱们去看看那股邪气究竟从何而来!” “是。”辞云带着那群狼离开。 上官云殇怔怔地看着眼前这片荒原,如此人烟稀少的地方都被这东西入侵,那么人间呢? 思及此,上官云殇的眼眸深深。 随即他又看向东方,心中暗自沉思:还好,她在天之涯,应该不会有危险。 “主上。” 远处传来辞云的声音。 只见男子向上官云殇招着手,飞快地跑过来,在其身后掀起一阵沙尘。 等到辞云在上官云殇面前站定,他身后的衣袂还在风中翻飞。 “你慌什么?”上官云殇不悦道。 辞云挠挠头,道:“不是,属下不是慌什么,是怕您……” 辞云看着上官云殇那渐渐低沉的眉宇,慢慢噤声。 低下脑袋,喃喃道:“反正我得寸步不离地跟着您,否则就要出大事了。” 上官云殇瞧着辞云那副义正凛然的模样,无奈地摇摇头。 循着那邪气消散的地方一路找过去。 —— 西山。 再说云凡怡,自从来了西山,她就没有睡过一天好觉。 天还不亮的时候,云凡怡就被一声声的鸡鸣声吵醒了。 她生气地蹬了蹬被子,把脑袋裸露到外面,一双带着黑眼圈的眼睛直直得看着天青色的帘帐。 嘴里骂道:“这群破鸡,天天叫,有完没完了!!!” 第296章 公子有空陪佳人 云凡怡白嫩的藕臂轻轻把被子拱到一边,坐起身来,揉揉发涩的眼珠子。 可是越揉越痛,气得她大声喊道:“今日不是你们死就是我亡。” 她拿起放在床边的鞋子胡乱地踩着,噔噔噔地跑了出去,打开木制的门扇,云凡怡就看到一群红色尾羽的大公鸡大摇大摆地从她的门前经过。 那模样十分的神气,高昂着脑袋,咯咯喽地叫着。 听到身后房门的动静,那群鸡还停下了脚步,回头望了望,看到是云凡怡后又继续向前走去。 没有搭理她。 云凡怡的眼前飘过几只黑乌鸦…… 所以她这是被无视了吗?她立刻从楼阶上跑下来,挡在那群公鸡的眼前。 所有的鸡都眼光不善地看着云凡怡。 “我说你们天天叫什么叫,有完没完?” 云凡怡叉着腰,手指指着那群鸡讲道。 那群鸡闻言,开始了咯咯喽咯咯喽的杂叫中。 云凡怡的鼻孔冒着粗气,她大声喊道:“行啊,你们一个个的,老虎不发威,拿我当病猫是吧?今天就要让你们看看,我云大娘长几只眼!” 云凡怡撸起自己的胳膊,抄起手边的扫帚就朝着那群鸡打去。 一时之间,满院子里全部是鸡上下翻飞说的模样。 “你别跑,看我不把你毛给你拔光了?” “嘿喽!” 扫帚掀起了一阵强烈的风,使得旁边的绿植也遭了殃。 当紫桃端着洗脸水走到门外时就看到自己主子手里拿着一个扫帚,凶神恶煞地教训那群路过的鸡。 她吓得把水盆子放下,连忙跑过去,拉着云凡怡的胳膊,嘴里道:“公主,公主,您这是干什么呢?快放下,您的伤口还没好呢!” 云凡怡眼看就要把那只公鸡给打趴下,此刻怎会轻易罢休,她轻轻一推紫桃:“你先去一边待着,别挡我视线,伤着你了可怎么办?” 话落,紫桃就被云凡怡给推到一边,脚下踉跄,踩在了石子坑里。 她站定后回头望着云凡怡。 “公主,公主,您快住手啊!” 可是云凡怡哪里肯听她的劝。 西泓百扉今日无事来探望云凡怡,哪知就看到了女子衣衫不整地在院子里追赶鸡群,鞋子也胡乱地穿着,整幅画面就是莫名的诡异。 他站着院子外面掩唇轻咳了一声:“咳咳咳。” 紫桃注意到动静向那边看去,眼睛蓦然睁大,这西泓二公子怎么来了? 她眼睛看着还沉浸在赶鸡的云凡怡身上,尴尬得都能抠出一个房子来。 一只公鸡在云凡怡的围追堵截下无奈跳上了高台,伸展翅膀,咯咯喽地叫着。 鸡毛散了一地,落到了云凡怡的头上以及手上,云凡怡定定地看着自己手里的鸡毛,怒火中烧,她指着那只鸡骂道:“今日老娘不将你煮了吃,我跟你姓!” 旋即跳上高台,眼疾手快地将那只攥在手里。 被楸住羽毛的鸡吃痛大声喊叫咯咯喽。 云凡怡不耐烦地打了一下鸡屁股,嘴里喊道:“叫什么叫,一会儿下锅,有你叫的时候。” 紫桃连忙捂住眼睛,瞧瞧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啊? “公主,公主,西泓二公子。”紫桃朝着高台上的云凡怡大力地挥舞着手臂,指着西泓百扉言道。 云凡怡正高兴着,看到紫桃向她打招呼,她便兴高采烈地向紫桃炫耀自己的战果:“你看,这么肥的鸡炖了一定很好吃的。” 云凡怡洁白的牙齿露出来,显得她俏皮又灵动。 脑袋转向紫桃手指所指的方向,傻眼了。 手中的鸡一下子从高空坠落,咯咯喽! 咕咚一下掉到了水里,扑腾着。 云凡怡手足无措,她愣愣地看着西泓百扉,心里百转千回:这家伙何时来的,他到底看到了什么?是全程还是一点? 看着西泓百扉玩味地看着她。 云凡怡唇角微抿,说道:“西泓二公子好啊!” 西泓百扉看着云凡怡那副憨憨的模样,眼睛却看到女子手指上缠绕的鸡毛,那片羽毛还紧紧地贴在皮肤上。 见状,他足尖一点飞向高台。 这时,落到水里的鸡慢慢地爬上岸边,耷拉着脑袋,看向站在高台上的二人,不是,它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助兴剂吗? 它抖了抖身上的水,慢悠悠地回到鸡群,跟着大部队离开。 云凡怡没有想到西泓百扉居然会上来,不是他上来干嘛? 她低垂着脑袋,左顾右盼。 紫桃开始收拾院子里的杂物,看着自己放在一旁的水盆,里面早已被尘土所污染,没办法她看了看云凡怡。 心想:有西泓二公子在,应该是不会出什么幺蛾子了,她先去换盆水去。 云凡怡视线看到紫桃居然朝着门口的位置走去,她下意识地想要喊住她。 却被上前一步的西泓百扉堵住了视线。 “不是,你干嘛?” 西泓百扉看向云凡怡淡淡道:“公主殿下现在需要梳洗,那婢女去打水了,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说完,西泓百扉便拉着云凡怡的袖子从高台上飞下来气,站在地面上。 完事,西泓百扉还掸了掸自己的衣袖,道:“上面太危险,还是不要多待为妙。” 云凡怡见状,嘴角抽了抽。 她视线去寻找刚才的那群鸡,却发现早已不见了! “我的鸡!” 她弄成这么狼狈的模样,还被西泓百扉当场看到,最后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让她怎么甘心,于是她拔腿就要去找。 手指却被西泓百扉拉住。 “别去了。” “为什么?”云凡怡看着西泓百扉问道。 头发上的鸡毛还在空中摇曳着。 落在西泓百扉的眼里是既觉得好笑又觉得和谐! “那是姨娘养的,你还是莫要动的好!”西泓百扉眼眸里涌现出黑沉的气息。 “姨娘?”云凡怡的小脸微皱。 “就是你爹的小老婆?” 云凡怡说话的语气极为有趣,惹得西泓百扉也止不住地暗笑。 “嗯。” 西泓百扉的目光在云凡怡的胳膊处停留片刻,看着小姑娘刚才的那几下子想来也是无甚大事了。 “不是,你为什么要怕她呢?” 云凡怡就不明白了,这妾室居然可以比嫡子还尊贵不成? “怕?”西泓百扉闻言,唇边勾起一抹嘲弄。 “你也以为我怕她?” 感受到西泓百扉情绪上的变化,云凡怡话语也变得柔和起来。 她朝着西泓百扉笑笑,道:“怎么可能,你在蓬莱时,我可是见识过你的死皮赖脸 还有……” 话说到一半,云凡怡住了嘴。 有些事情还是不能全部都让他知晓。 “还有什么?” 西泓百扉继续追问道。 云凡怡眼眸中闪现出的那一丝惧怕又是从何而来? 难道她知道了些什么? 西泓百扉眼光微眯地瞅着云凡怡的脸,却发现没有半分异常。 西泓百扉看着满院的狼藉,道:“公主的脾气可真是大,来我西山才几天,都要将这里拆了!” 说完 ,西泓百扉运用灵术将一切都恢复如初。 云凡怡静静地看着西泓百扉的侧颜。 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这么看,他还挺顺眼的。 “公主,水来了。” 老远便看到紫桃端着水向这边走来,走到西泓百扉面前时,微微蹲身行了一礼。 “好了,公主赶紧去梳洗吧!百扉在这里等着公主。” 话落,他的视线好巧不巧地落到了云凡怡的鞋子上。 云凡怡顺着他的视线下移,就看到了那被倒踩着的绣花鞋。 她慌乱地用衣服遮挡,道:“好,那你就等一会儿。” 云凡怡拉着紫桃慢慢走近屋子里去。 西泓百扉看着云凡怡的背影,初见她时,他只觉得有趣,如今这心里的挂念又是怎么回事? 他走到旁边的池塘边,看着水中的倒影。 屋中。 云凡怡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天知道她的心刚才噗通噗通乱跳,都快要从嗓子眼里出来了。 “公主,奴婢刚才好一通给您使眼色,是您自己没看到。”紫桃将毛巾递给云凡怡。 云凡怡接过在自己俏嫩的脸上擦了擦,随即扔进盆里。 她呼吸着屋子里的花香:“紫桃,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啊?” 紫桃以为云凡怡是不喜欢这里,于是答道:“奴婢也不知道,不如我们给国主写封信,就说我们想回去了!” 云凡怡听着紫桃的话苦笑道:“就我那个父王,巴不得我留在西山一辈子不回去呢!” —— 此刻,远在蓬莱的云敖茗面对议事的众人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阿嚏!!” “国主没事吧?” “没事,没事,可能就是昨夜受凉,着了些风寒吧!” “阿嚏,阿嚏!!” —— 紫桃替云凡怡梳头,看着镜子里的绝世美人,她说:“公主生得这样好看,国主宠爱您还来不及呢?怎会不喜您!” 云凡怡心里思索着曾经的点点滴滴。 除却嫁给西泓百扉这件事以外,她父王对她确实还是很不错的。 不一会儿,当云凡怡再次出现在西泓百扉面前时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衣衫整洁,发髻端庄,温柔娴静,当然是在她不说话的前提下。 “你找我究竟什么事啊?”云凡怡看着西泓百扉问道。 她仔细观察着西泓百扉脸上的神情,小手在衣袖下面绕来绕去。 “我是想带你去我们的早市看看。” 西泓百扉知道云凡怡肯定没有吃早饭。 于是他淡淡道。 “早市?”云凡怡狐疑,她回头望了望紫桃。 却见紫桃和她摇摇头。 表示她也未听说过。 西泓百扉见主仆二人之间眼神交接,他轻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就是我们西山的百姓在早晨时自发组织的集会。” 云凡怡没有听说过还有这地方,当下就要西泓百扉带着她去瞧瞧。 不过她想起西泓百扉平日里都是很忙的,于是她扬起脑袋,问:“你今日不需要去处理公务吗?” 西泓百扉闻言,脸上露出抹笑容来。 他淡淡道:“今日休息。” “哦!” 云凡怡和紫桃就跟着西泓百扉来到了所谓的早市。 只见街道上的人都支着小摊子,卖着各种各样的玩意儿,其中最多的就是吃食。 那飘出来的香味引得人口水直流。 云凡怡眼睛睁得大大的,将那群人做饭的动作全部收入眼底。 她之前也尝试过自己做饭,但是,都失败了! 西泓百扉注意到小姑娘好奇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那刚捞出来的酥肉,就问她:“想吃吗?” 云凡怡跟在西泓百扉的身后,闻言,她下意识地点点头,嘴里说着:“要。” 西泓百扉带着云凡怡他们挑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坐下,喊了声小二。 很快便有一个身穿短褐色衣衫的男子走过来,他的屁股后面还留着尾巴。 云凡怡对那根尾巴好奇得紧。 于是目光一直未曾从那地方离开。 那小儿感受到云凡怡炽烈的目光一直在自己的尾骨处徘徊,他往后退了退。 “唉,你的尾巴……”云凡怡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竟然喊出了声音。 惹得那小二整个人羞红了脸。 拿着纸张的手晃晃悠悠。 “好了,就这样吧!”西泓百扉点了几样特色的小吃,阖上菜单递给小二。 小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仿佛在他的身后有一只饿狼在追赶他。 西泓百扉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他今日带她出来,可不是让她来欣赏别的男子的。 他的手在云凡怡那舍不得收回来的目光处晃了晃,道:“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西泓百扉的最后一句话里透着深深的不爽。 云凡怡这才收回视线,整个人身子前倾,趴在木桌上静静地等待着食物。 放在桌子下面的两条小腿来回晃荡着。 她听到西泓百扉的话,抬起自己的双眸,满脸诚恳地问:“为什么那个人还要露出尾巴来呢?” 西泓百扉眼眸微沉:“他修为还没有达到一定的境界,所以有时会露出耳朵或者是尾巴什么的。” 云凡怡点点头,在他们蓬莱可是从来没有这样的情况存在的。 “你们狐族天生便会隐藏自己的气息,所以即使是修为浅薄也会使用幻术来遮盖,你在蓬莱见不到这样的小妖。” 西泓百扉为云凡怡解释着,最后他眉头一皱,对着云凡怡语重心长道:“以后不要轻易盯着别人的尾巴瞧!” 云凡怡似是明白了西泓百扉话里的另一重含义。 她狠狠地剜了一眼西泓百扉,小嘴巴巴道:“就你的思想龌龊,我那是单纯的欣赏!” “欣赏别人的尾巴?” 西泓百扉把云凡怡怼得哑口无言。 只能暗自和自己较劲! 第297章 密林深处香味迷 紫桃看着两个人之间的冷战,低下头去默默地看着地面上的蚂蚁搬家。 小二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僵局。 “来了。” 只见小二手里捧着托盘,上面放着一些精致的菜肴还有令云凡怡垂涎三尺的酥肉。 云凡怡的眼睛里散发着迷人的光芒,她早就将自己和西泓百扉之间的不愉快尽数抛却,热心地去帮小二往桌子上端菜。 “这个是什么?”云凡怡指着盘子里的红色块状物问道。 “回姑娘的话,这是番薯。” 云凡怡凝眸看去,觉得怎么也不像。 “水土不同,自然孕育出来的物种也有所差异。公主不必大惊小怪。” 紧接着,西泓百扉又对那小二说:“没你的事了,你下去吧!” 这话听在云凡怡的耳朵里觉得很是刺耳。 “你干嘛?” 看着那小二远去的背影,云凡怡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 “怎么,你还舍不得他了?”西泓百扉取来几双干净的筷子,放在桌子上,自顾自地拿起自己的筷子吃起来。 似是赌气一般,故意没有给云凡怡递去。 还是紫桃把筷子放在了云凡怡的右手边,轻轻道:“公主,您快吃吧!” 别说了,没看到西泓二公子的脸都黑到滴墨了吗? 云凡怡拿起筷子夹了块肉放进嘴里咀嚼,满意地点点头,道:“好吃。” 西泓百扉定定地看着云凡怡,嘴里的东西怎么都没有了味道。 …… 冷予惜他们来到了邪气最浓郁的地方。 所谓治标不治本,要想解决问题,必须要从源头切断。 这片山谷里的邪气尤重,似乎源源不断地往外渗透着。 冷予惜看着前方的密林,眼睛里闪过一丝纠结,她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进去。 此刻,一只手慢慢地拍在她的肩头。 “在想什么?” 冷予惜转过头来见是云凡之,她摇摇头,道:“我觉得里面很奇怪,但是又怕里面不知潜藏着多少的危险……” 闻言,云凡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道:“怕什么,有我在呢!再不济还有那个家伙。” 话落,云凡之指了指言清。 他不是厉害吗?这次轮到他大展拳脚的时刻了。 冷予惜点点头,道:“那我们进去?” 看着冷予惜和云凡之走进那片密林,言清的心里慌张得不行。 “等一下。” 听到身后的喊声,走在前面的二人回过头来看着言清,疑惑地问:“怎么了?” “我觉得这里面有古怪。” 言清说得郑重其事,冷予惜的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言清是一个极其稳重的人,没有把握的事他从来都不会去做。 “那我们都到这里了,难道什么都不做?” 冷予惜脑海里回想着她这一路上所见到的惨状。 言清自然是不担心冷予惜他们会发现什么,只是怕她进去会有危险。 “那好,你跟紧我。” 说完,言清甩了甩袖子,走在前面,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云凡之见冷予惜听话地跟在某人的身后,脸一拉,算了,他还是不要跟着了。 一个大男人躲在别人身后,丢人! 就这样一行三人进入了密林。 密林里全部是气体,将所有的视线遮盖,人只能看清三米处的东西。 看着那高耸入云的古树,冷予惜的手轻轻地触碰那树干。 那树干居然发出了一声人的喊叫声:“别碰我。” 随即陷入了沉寂。 冷予惜没有预料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意被吓得往身后一躲,正巧撞在另一棵树上,然后那树便推了一把,使冷予惜再次向前倒去。 言清听到身后的动静,旋即转过身来,把冷予惜接住。 冷予惜惊魂未定,发丝有些凌乱。 她抬起头疑惑地问言清里:“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云凡之站在不远处,他看到了冷予惜不知为何居然自己摇来晃去,好似站不牢的模样。 他快步走过去,看着言清扶着冷予惜的手,眼神一暗。 “怎么了?”他把言清推开,但是冷予惜已经自己站稳了,所以也就把云凡之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移开了。 “我刚才听到这些树说话了。”冷予惜指着周围的古树。 云凡之闻言看向那些树,安安稳稳地待在那里,不像有古怪的样子。 “你是不是听错了?”云凡之问道。 “不知道。”冷予惜摇摇头,“或许吧!” 言清看着冷予惜的样子,她不似在说谎,难道这里有阵法? “无论什么声音都不要理会。”言清望着冷予惜道。 他的手轻轻触碰其中一棵树,用灵力探知,却发现并没有任何波动。 经过这个小插曲,三人继续行进。 林子很大,他们走了许久都没有看到新的建筑物出现,仿佛这里就只有无数的古树,没有其他的生命存活。 烟雾缭绕的林子深处,此刻有一群魔兵们正在巡逻。 “此处被心魔大人施了阵法,谁都进不来,我们为何还要这么谨慎?” 一个魔兵道。 他们身上穿着厚厚的铠甲,戴着银制的面具,手执刀剑,凶神恶煞。 “或许是为了以防万一吧!” “我们继续吧!” 几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忽然有一人大声喊道:“你们看。” 顺着视线看去,只见有三人在密林中转悠,来来回回。 “居然真的有人!” “笨蛋,那是人吗?”一人喝道,“你们在这里看着,我去禀告大人。” 就这样,几个魔兵守在原地,有一人穿过层林进了山洞。 “不对,我们好像又绕回来了。”冷予惜蹲下身子看着脚下的泥印,这是她刚才踩过的地方。 云凡之向四周望去,只有浓浓的雾气,他道:“奇怪,这地方从外面看满是邪气,怎的到了里面却是浓雾呢?” 说完,他唤了声言清。 言清闻声看着云凡之,问:“怎么了?” “你没看出不对劲吗?” 还是仙人呢? 不也是只知道和他们一起瞎转嘛! “看出来了。”言清淡淡道。 “那你为何不采取行动?”云凡之质问言清。 “正在想办法,我们还是再往前走走吧!” 说完,便移步走到了前面。 云凡之看着言清那仿佛在自己家里散步的模样,他凑到冷予惜跟前讲:“看这人的样子。” “我相信他。” 冷予惜只回答了一句,让云凡之瞬间噎住。 “他,他……”还不如那个冷冰块好呢! 云凡之凝神屏气,他想通过气息来探知周围是否有异样,但是,他的术法居然失效了。 这令他十分恐慌。 他朝着一棵树转了一个圈,左看右看也没发现什么奇特的。 “云凡之,跟上。” 冷予惜发现身后没有了脚步声,一回头才看到云凡之还在那棵树下发愣,于是忍不住喊道。 云凡之正挠着自己的耳朵,百思不得其解。 听到这声呼唤,他放弃了思考,跟了上去。 言清的目光在不经意间看向远处,仿佛透过重重的迷雾,他看到了那几个站在那里的魔兵。 早在进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这里是心魔安置那些魔民的地方。 因为魔气实在是太重了。 只是这里面的阵法,他却从来没有见过,古怪得很。 他虽然能看到那些外面的东西,但是却出不去。 要知道他可是熟识各种的阵法奇术。 唯独没有见过这种阵法! 还没等他想明白,从密林中突然冒出来许多的飞鸟,它们叫嚣着,在头顶盘旋着。 一大群朝着他们飞扑而来。 “我的天,这是什么?” 面对那些黑乎乎的看不清楚模样的怪鸟,云凡之慌乱之下用灵力去击打,却发现自己的灵力在碰到那些鸟时竟然自动消失了! “我的天,这鸟是什么玩意,居然能吃我的灵力!” “你说什么?”鸟儿的喧闹声在耳边不断地盘旋,使得冷予惜根本就听不清楚云凡之说的什么。 她迷迷糊糊间只见言清那袭白色的身影挡在她的身前,帮她驱散那些鸟儿。 就在众人都自顾不暇时,密林中又飘散出一团带着香味的气体。 言清鼻间轻嗅,察觉到不对劲,立马和冷予惜讲:“快屏住呼吸。” “你说什么?” 再看云凡之,那家伙已经倒在了不远处的地上,杂乱无章的草被他压倒了一片。 “完了。”这是言清说的最后一句话。 话落,他居然也感到眼皮沉重,脑海里满是黑白交叠的画面,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冷予惜看着言清即将要倒下的身躯,她堪堪地接住他。 只是那重量让冷予惜止不住地拧眉。 “怎么这么重啊!” “看这身形这么瘦,原来全是份量啊!” 冷予惜也被带的脚步虚浮。 她慢慢地把言清放在地面上,给他盖上自己的外套。 然后走到云凡之身边,看着男子的睡颜,睡梦中的人还舔了舔嘴唇,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冷予惜奇怪地拍拍他的脸,却没有一丝动静,仍旧呈现出一副诡异的姿态来。 周围的怪鸟目瞪口呆地看着冷予惜,不是,这女子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冷予惜感知到那群鸟儿的情绪波动,不断地朝着她生扑过来。 “还得我来救你。” 说完,冷予惜把云凡之身上的外襟扯下来,盖在他的脸上。 她知道,这家伙最在意的就是他那张俊美的脸。 随即冷予惜站起身来看着那群鸟儿,大声道:“来啊!” 怪鸟们不再犹豫,直冲了上去。 原本以为冷予惜会出什么大招来对付它们。 却没有想到,这个姑娘居然和它们玩起了捉迷藏。 它们跟着那女子的脚步飞到一个地方,那女子便迅速地蹲下身去,害得它们撞在了粗壮的树干上,脑门处直冒星星。 还有利用各种各样的地形给它们制造绊子。 最后竟然躲进了一个大树洞里,用杂草将树洞围了个森严。 它们只好围着那个树洞来回盘旋。 另一边。 心魔在抓紧时间操练兵士。 主子恢复实力之后,他也应该做出点什么成绩来。 为着将来的某一天做充足的准备。 “第一式。”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吭。” 这时,突然有一个小兵跑过来,趴在心魔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心魔的眼睛蓦地睁大,他向那个小兵再次确认:“你说的可是真的?” 那小魔兵躬身道:“是真的,大人,小人和兄弟们亲眼所见。” “居然还有人能找到这里来。”心魔嘴里幽幽地说着 。 “那三人长什么样子?” 这话问得那小魔兵难以回答,他粗略地描述着。 “属下看得也不是很清楚,只是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很是古怪。” “怎么个古怪法?”心魔询问着。 “嗯嗯嗯,就是……” 看着小魔兵的描述,心魔直翻白眼,不中用的东西。 “你。”心魔指着在下面的一位魔族将领命令道,“带着他们继续训练。” “末将领命。” 随后心魔让那魔兵领路来到了密林外。 周遭的雾气越来越浓郁,心魔抬头看着挂在空中的太阳,这么强的光照,按道理讲,里面的人应该应该死了吧! “大人,您看,就是那里。” 魔兵带着心魔来到原来的地方,留在原地等待的魔兵一看心魔来了,都纷纷跪下:“大人。” 心魔没有理会他们的话,而是看向密林里的人。 只见两个人躺在草丛上面,一人身上覆盖着女子的外衫,另一人脸上蒙着布料,看不清楚脸。 心魔怎么看怎么觉得那白衣人的身形熟悉,然后迈着步子走向里面。 “这,大人这是?” 魔兵们都纷纷看向彼此,他们是继续跪着呢?还是起来呢? 站在一旁的魔兵颇为同情地看了他们一眼。 没办法,以心魔大人的脾气多跪一会儿总比丢了小命要强! 心魔缓缓地靠近那人,离得越近,心魔的心里就更加肯定,是主人。 他立马飞奔过去,将言清揽在怀里,喊道:“主人,主人。” 白衣男子并没有答他,而是眼角滑落一滴晶莹的泪珠。 手指紧紧地抓着自己衣服的下摆,眉头紧皱。 心魔知道那香味会令人堕入自己的心魔里走不出来。 却没有想到一向清心寡欲的主人也会有所惧怕的事情。 当务之急是让主人清醒过来,但是他不能取消阵法,否则会给所有的魔带来致命的危险。 于是心里一思量,将言清打横抱起,朝着密林外面走去。 至于一旁的云凡之,心魔压根就没理会。 看着心魔抱了一个男子出来,魔兵们的眼睛都差点要掉到地上。 不是,大人还有这癖好? 第298章 可怜的阿牛姐弟 但是他们都没有那个胆子去问,只有一个个保持着原有的姿势跪着,然后把头深深地埋下。 眼看着心魔就要离开,他们中的一人突然道:“大人,有一怪异之事,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心魔抱着言清的手微顿,脚步趋于缓慢。 他回头眼光深深地望着那开口的魔兵,语气十分严厉:“你说呢?” 那魔兵连忙低头说道:“有一女子,没有被迷倒。” 心魔的眼眸里闪过一抹疑惑,这怎么可能? 那阵法是上古时期留下来的,就连主人都遭了难,难道那女子是什么特殊的人? 但是心魔旋即想到了什么,他问:“我问你,他是不是寸步不离地保护那女子?” 心魔的眼睛盯着怀中的男子半天。 魔兵们个个都懵了,心魔大人这话怎么说得有些委屈的意味呢? 是他们的耳朵出问题了,还是天上下红雨了? 很显然,都不是。 不过他们确实是见有两个人都保护着那女子,也就点点头。 心魔深吸一口气,语气低沉地说:“别管她!” “是。” 看着心魔离去的背影,众人都大气不敢喘,直到彻底看不见,他们才纷纷拄着枪站起来。 “我的娘啊,这心魔大人的威压也太可怕了吧!” “好了,巡逻吧。对了,今天咱们可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有一人喃喃道。 若是被心魔大人知道他们背后嚼了舌根子,那后果不是他们所能承担得起的。 “嗯,对对对。” “那里面的人?” 几个魔兵交谈了一番,最终决定就当没看见。 言清正陷入无边的自责中,睡梦中,灵儿在他面前再一度死去。 他捧着她的尸身无助地哀嚎。 可是怀中人的尸体没有一丝温度。 “不要,不要。” 心魔把言清放在了自己的床榻之上,回来时他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 主人还没有打算以魔尊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 “呦,今日怎的不练兵了?” 门外有一红衣女子摇曳着婀娜的身姿走了进来,手指轻轻掀开纱帐,就看到心魔正端坐在床榻前,眼神直直地盯着床上的白衣人瞧。 她眼眸流转,心想:今日的太阳莫非是从西边出来了,大名鼎鼎的心魔不在校场操练兵士,倒是来这里学起了金屋藏娇? 女子的碎步缓慢却被心魔发觉。 心魔回首看着一脸玩味的轺姬,冷冷道:“走路没声音的嘛?” 轺姬的眼睛眨巴眨巴,思索片刻:“我们是魔,走路哪来的声音?” 女子高挑的眉眼里满是戏谑,她绕过中间的木桌走向床畔。 看向床上的人,只一眼,她便瞳孔微缩,指着那人道:“尊上,怎么会在这里,还有这是怎么了?” 轺姬看着床上神情似万分痛苦的言清问道。 心魔的手慢慢放下,掖了掖被角。 眼睛看着言清道:“主人他中了密林中的迷香。” “迷香?”轺姬嘴里喃喃道,她也只听心魔提了一嘴,没事别去密林里瞎转悠,却没想到这迷香竟然这么厉害,连尊上都着了道。 看着言清神色痛苦的模样,心魔的心里也跟有万根针刺一般难言。 “对了,你能不能帮助主人醒过来?” 心魔看向轺姬,急切地问着。轺姬被心魔这话给问得愣住,她好笑地看着心魔,道:“你不是心魔吗?难道控制不了尊山的心魔?” 心魔闻言,无奈地摇摇头。 “我试过了,没有把主人唤醒,反而是更加严重了。” 轺姬听着心魔的话,半信半疑。 她在脑海里思索着可能使尊上醒过来的办法,她眼睛瞥向一旁的镜子,灵光一闪。 “尘花镜。” 轺姬说道:“尘花镜乃是神界的圣物,最是纯净无比,能驱散一切的污秽,包括人的心魔。” 心魔眼中浮现出一抹欣喜,他责怪轺姬道:“你怎么不早说,害得我着急。” 随即心魔站起身来,取出尘花镜放在言清的左肩处,缓缓催动灵力。 即使每次使用尘花镜都会被那股子清气给灼伤,但是心魔却不吭一声。 轺姬眼看着心魔被清气伤到了肺腑,嘴角沁出一抹洇红。 那尘花镜渐渐散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将整个屋子全部笼罩。 外面的魔兵们也感觉到了些许的不适,他们有的头晕,有的乏力! 东倒西歪,嘴里问着:“这是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 握着兵器的手也出现了颤抖。 轺姬受不了这股强烈的光照,连忙用自己的衣袖去遮挡,她惊奇地问心魔:“好了没有?” 心魔看着言清那渐渐舒展的眉头,嘴角露出一抹放松的神态。 “好了。” 说完,心魔脸朝向一边,压抑着喉头即将要溢出来的鲜血。 心魔缓慢地收回自己手中的魔力,对轺姬道:“你出去看看将士们的情况!” “不是,我才刚进来,你就给我派任务?”轺姬虽然不情愿,但是尊上这里一时半会离不开人,也是没办法的事。 来到外面,众魔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他们看着那身红衣从心魔大人的房间里出来,个个都不敢开口问什么。 轺姬脚步不停地走向练兵场。 见个个魔兵都在那位将领的指导下训练有素。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 心里对心魔也是万分敬佩。 从魔域里出来的那群魔民,除却老幼病残,全都被心魔召集到了这里,为将来的大业做准备。 他们的士气都十分高涨。 举着不再为众生承担污秽之气,力求一方安静的乐土供他们生存的理想旗帜。 那将领认真地投入,直到那红衣飘荡,映入眼帘。 他大声地下面的士兵讲道:“继续,谁若偷懒,加罚十倍!” “是。” 下面,士兵们的喊声惊天动地。 轺姬被这副震撼的场面深深打动,想起若是樾在的话,看到今日的局面,该有多开心! 女子的眼眶被莹莹的泪水蓄满。 突然,一个粗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大人。” 轺姬愣愣地看着出现在她面前的将领,魁梧的身躯,手指长枪,英姿飒飒。 她又看了看他身后的那群士兵,个个都斗志昂扬,不似新兵。 “辛苦了!”轺姬对那人讲道。 “回大人的话,不辛苦。这是属下的职责所在。” 字字铿锵。 “他们离开了那个囚禁他们那么久的深渊,全靠二位大人,所以,他们心里都对您和心魔大人充满了感激之情。” 轺姬微微颔首:“你们都是我魔族的同胞,尊上他……” 突然,女子神情一凛。又立即改口道:“为了自己的同胞,死而无憾!” 那将领的嘴里发出豪爽的笑声,他道:“轺姬大人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怪不得能被我们的樾大将军倾心相待。” 这个名字,轺姬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还能从魔族人的口中说出。 她震惊地看着那人,问:“你认识樾?” 那人昂起脑袋,大义凛然道:“笑话,在我魔族人中,大名鼎鼎,陪尊上一路征战的大英雄樾怎么会被遗忘?” “虽然末将没有在樾将军手下共过事,但是都了解樾将军军纪严明,爱护百姓,料事如神的智慧。” “可惜最后惨烈牺牲!” 说起樾来,他的眼眸中透露着微光,那是一种油然而生的敬畏之感。 “樾若是知道你们比之昨日的他丝毫不逊色,怕是也瞑目了。” 轺姬嘴角虽然露出一丝凄惨的笑容,但是心里却被将士们这团烈火熊熊燃烧着。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樾,你未完成的事情,我会替你一一实现,看到魔族不再屈服于人下,苟延残喘,饱受折磨的未来。 那将是一个崭新的明天和未来。 屋里。 言清终于慢慢睁开眼睛,首先他就看到心魔正聚精会神地盯着他。 那张脸格外得大。 言清的头有些疼,梦里那些场景还仿佛没有消散。 他用手揉了揉自己发痛的后脑勺,看着欣喜的心魔问:“我这是怎么了?” 心魔连忙退后几步,他伏在床榻边,眉头微皱,道:“主人,您是中了迷香才陷入昏迷的。” “迷香?”言清揉了揉自己昏胀的脑门,这才堪堪记起在密林中,他确实是闻到了一股很香但是古怪的香味。 然后,他就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了。 言清听着窗子外面传来的呼声,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 是操练兵马的动静。 “你居然这么快就招募了这么多的士兵!” 心魔低头回答:“当然,我族臣民都翘首以盼尊上带着我们过上安稳的生活,不用再东躲西藏,受其他族类的异样眼光,以及终年饱受污秽之气的侵扰。” 言清听着心魔的话,眉头越发的深深。 他觉得自己的肩上的重担似乎越来越重了。 想起污秽之气,言清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看着心魔说道:“如今他们出了魔域,带给人间很多的灾难,必须要寻一个纯净之地来净化他们心里的暴躁。” “也能减轻污秽之气的影响。” 言清慢慢地从床榻上起身走下来,被压皱了的衣袍瞬间恢复如初。 白衣俊秀。 “主人,您不知道在您昏睡的那段时间里,人是如何对我们魔域进行迫害的!” 闻言,言清收拾衣角的手连忙顿住,他转过身来疑惑地看向心魔,道:“他们在魔域,怎会受到人类的欺负!” 很显然,他对于心魔说的话不是很相信。 心魔咬着牙恨恨地说道:“主人,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的。” 他抬头望了望言清那淡漠色眸子,虽然主人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态,但是他的内心却是挂念着他们魔族的臣民。 “几个魔兵向我叙述了他们的生活。” 听着心魔咬牙切齿的口气,言清心里就知道了情况超出他的想象。 “说。” 言清只吐出一个字来。 “阿牛一家都在魔域里生活,虽然魔域有封印在,寻常魔族是难以出去的。” “可是,那日,他带着他姐姐去寻找魔晶,希望可以帮助他们的父母缓解一下痛苦,却没想到遇到旋风日,他和他姐姐被吹到了人间的某地。” 言清的眸光微闪,按道理来说,若是可以出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接着心魔用极其沉痛的语气道:“不幸的是,他们被路过的一户人家所救。” 言清眼眸里的疑惑更甚:“他们那时已经化形了吧!” 也唯有如此才会不被人所发觉。 “是的。”心魔重重地点头,“但是这一切只是一个开始。” “救他们的人是一个求仙问道的商户,一开始的几个月,他对姐弟二人尤其的好,家里的仆从无数,妻妾也很多,但是对他们都是恭恭敬敬的,像是亲生儿女一般。” 说到这里,心魔的手蓦的攥紧,青筋暴起。 “可是姐弟二人一心想着能快点找到回去魔域的办法,于是在一个深夜决定从那人家里离开。” “但是由于那人这些时日以来的照顾,他们想要当面向那人说声谢谢。” “可是却无意间撞见那人和一位长胡须的方士正在书房密谋要将他们姐弟二人当做祭品以此来练一种魔功。” 言清猜到了几分,他道:“于是,姐姐为了保护弟弟被杀害了?” 心魔闻言,先是脑袋一顿,点点头,随即又摇头。他的拳头握成铁锤状,深深地砸到木桌上。将桌子上面的水杯都震的晃动,跳动到地面上,溅起水珠。 “那不是杀害,简直是虐杀!” “姐姐拼死将弟弟甩出墙外,那方士眼见跑了一个,于是气不打一处来,将所有怒气都撒在了姐姐的身上。” “尊上,她还是个孩子,还是个孩子……” 心魔的情绪很激动。 言清静静地看着他,往常,心魔总会像个小孩一样幼稚,但是在遇到大事面前,他是可以独当一面的。 “那一夜,那人府中传出了声嘶力竭的痛呼声,是那个小女孩。弟弟就躲在草丛里,带着姐姐给的避尘珠。耳朵里听着,感受着,痛着。他不敢出来,只记得姐姐的话,躲起来,走!” “府中阵阵光圈渐渐散去,声音也越来越微弱。 乌鸦从枝头飞过。 弟弟心里想着,他一定要知道姐姐的处境。” “可是等他悄悄地潜进去,却发现地面上都是鲜红的血液,拖拽着,撕扯着,满是痕迹。那个小女孩,不在了。” 说到这里,心魔的眼神渐渐黯淡下去。 “胳膊被生生地锯下,大腿骨随意地丢弃在一边的草丛里,内脏几乎不见,黑色的发丝根根鲜明地漂浮在池塘里。” “引来无数的飞鸟蚕食。就在这时,弟弟却听到从前收留他们的那人道,可惜了,没能练成,一定要再找几个魔物来练功,否则就可惜了那缕魂。” “弟弟亲眼见到那幕,怯生生地躲着,在不远处看着。” “尊上,您知道对于他来说,人有多可恨吗?” 心魔看着言清一字一句道。 第299章 迁移四海州养气 言清原本平静的脸上也一寸寸地出现愤怒,他蜷缩在袖子里的手亦是慢慢握紧。 “尊上,等阿牛回去时,他的父母也因为污秽之气而过世了!” 在魔域里被污秽之气侵蚀,在外被人剥皮抽筋,这就是他们的真实生活。 无论在哪里,他们的下场都是不得好死,凭什么,为什么? “这样的事屡见不鲜!” 心魔的眼中猩红一片,他冲着言清吼道:“尊上,人间的人如此之恶,今日他们所承受的一切难道不是报应吗?” “您为什么还要为他们考虑?” 一声声的质问,令言清无法反驳。 他眸光里似有水花闪烁,莹润一片。 许久,言清仰仰头,回头看着心魔的脸,语重心长地说:“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是即使是为了他们,让他们把身上残留的污秽之气尽早消化掉,于他们的身体而言也是好事。” 言清的眸光透过窗纱看向外面的人。 那些呐喊的士兵,那些无辜的臣民们。 心魔眨巴眨巴眼睛,仔细地看着言清。 主人眸子里的那抹微光,他没有错过。 “那好,主人说,应该去哪里?” 心魔像是个温顺的小绵羊,看着言清,眸光里亮晶晶的。 言清在屋子里走了几步,暗自沉思着,突然他想到了一个好去处。 “四海州。” …… 冷予惜在树洞里找了些干柴堆在一起,随即手心凝聚出一簇火苗。 放在木柴下将其引燃。 微弱的火光透过枯枝从里面映到外面,鸟儿们纷纷颤抖着翅膀,不肯离去。 冷予惜走到树洞口,借着那火光看着外面黑乎乎的一团,喃喃道:“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蝙蝠!” 看模样是挺像的。 冷予惜的手慢慢地放下,她回头看了看空荡的树洞。 别说这树洞还真的蛮大的,足以容纳十来个人。 旁边还有灰烬,看来曾经就有人在这里休息过。 她慢慢蹲下身子,找了个木墩子坐下,双手拄着下巴,看着跳动的火光。 现今是出不去了,只能保存体力,另想办法了。 不知道言清和云凡之怎么样了! “走的时候我好像蒙住了云凡之的脸,那家伙不会被憋死吧?” 冷予惜担忧道。 可是随即一想,他是狐狸,是妖仙,不可能会这么窝囊地死去的! 于是她双腿并拢,静静地感受着周围的静寂。 将头埋在自己的颈窝之中。 外面,言清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心魔之后,心魔立马展开行动。 全体魔族就在顷刻之间消失在了这里。 当然,心魔走了,原本布在这里的阵法也随即跟着消失了。 密林中没有了古怪的雾气,飞鸟走兽也渐渐地活动开来。 太阳柔柔地照进树缝中间,穿过参差不齐的叶子打在躺在地上的人的身上。 云凡之呼呼地打着呼噜,似是做了一个可怕的梦境,但是转眼即忘。 他发觉自己眼睛上面似乎盖了一块厚重的布料,他轻轻用左手拨弄,将其撩开,只看到刺眼的阳光照射在他长长的睫毛上。 云凡之下意识地闭住眼睛,用胳膊拄着地面,慢慢地爬起来。 看看四周,居然空无一人。 他感到很奇怪,嘴里喃喃道:“予惜呢?” 他一个人朝着前面的小径走了一段路程,这才发现这密林里的雾气消失了。 他刚才还说,怎么太阳光如此的刺眼! 古树大都参天,炯劲的树干直通云霄,油油的绿叶在阳光下闪着精光。 唰唰地响着,迎风高唱着。 不远处,云凡之甚至于看到一汪溪泉正缓缓地流淌在较为低平的土地上。 他快步走了过去,嘴巴干得有了裂缝。 他蹲在溪边,用双手舀了一汪清水慢慢饮进喉咙。 随着水缓缓渗进,云凡之舒服地发出一声喟叹。 举目遥望四周,在密林的一角他看到了那抹熟悉的白色锦衣。 是言清。 这家伙此刻正站在树下,看着某个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的身边没有予惜! 这是怎么回事?云凡之手里的水全部洒在了地上,噼里啪啦。 溅湿了他的衣摆,他却丝毫不察。 言清正看着四海州的方向,心里盘算着心魔他们这会功夫应该也已经到了吧! 走在半路的云凡之大声地叫喊着:“言清。” 风声呼呼而至。 吹起言清的衣袍翻飞。 白衣男子转身看向一脸着急的云凡之,整了整衣冠,眉眼温和地看着他,等到人走近了。 才问道:“凡之兄何事如此着急?” 云凡之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才发现在衣服的下摆处有着些枯叶附着,使得他就像是刚从树叶堆里爬出来似的。 云凡之掸了掸身上的衣摆,冲着言清说:“快别说废话了,予惜呢?” 不是说会寸步不离地保护她吗? 人去哪里了? 云凡之朝着四周看了看,除了茂盛的林子和草丛,没有一样活物! 突然,在林子的远处有一物体似在移动,云凡之就以为是冷予惜,于是大声喊道:“予惜。” 声音一出,那处丛林里被冒出来一只受惊的梅花鹿,顶着两只精致华美的鹿角,瞪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云凡之。 忽然,跑进了丛林深处。 “凡之兄下次可要看准了,若是林儿知道你称一只梅花鹿为予惜,不知会作何感想呢!” 说完,言清捂袖轻笑道。 云凡之跳脚道:“你少来了。林儿,林儿的,不知道予惜现在有新的名字了吗?” 言清对于云凡之的话丝毫不在意,他看着远处的山色,淡淡道:“这是我和林儿之间的约定,和你有何关系?有必要告诉你吗?” 言清扭过身去,补充道:“还有以后记得不要对我大呼小叫的。” “作为一个男子,动不动就被别人牵动心绪,真的很没骨气。” 云凡之看着言清那袭白衣从他眼前飘过,心里气得快要吐血。 但是他鼻子一吸,还是忍住了。 他在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要和他计较,要大度,予惜不喜欢斤斤计较的人! 两人穿过密林来到了一片荒原上,看着白茫茫的野花,云凡之气喘吁吁地说:“你就不能走慢点吗?” 言清回头望望他,不语。 见这里没有动静,言清又移步走向远方。 才刚刚追上言清的云凡之,眼前飞过一群黑鸦。 …… 冷予惜在树洞里不知坐了多久,她听着洞外的动静。 渐渐地小了,直至消失。 于是她从墩子上起身,慢慢挪步走到洞口,猫着身子朝外面看去,发现周围居然很安静,那群黑鸟也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只剩下幽幽的野草在摇晃着。 冷予惜回头看看那还在发出噼里啪啦的火堆。 这样下去不行,没有流动的空气,她在里面待久了会受不了的。 哪怕外面真的是一场埋伏,她也不得不冒着风险一试。 于是那枯枝被了冷予惜从里面一点点地挪开。 冷予惜小心翼翼地走出去,手里还做着防御的攻势,以防有敌人突然冒出来。 好一段时间,冷予惜意识到外面的世界真的变得静谧。 那股诡异的气氛消失了。 她伸直了腰身,打了个哈欠,心里感叹真是惊险。 回头望了望那个树洞,想起里面的火堆还在燃烧。于是又返了回去, 将其熄灭。 循着一路的痕迹,冷予惜又返回了她来时的地方,却发现曾经躺在地上的两人已经不知所踪了。 她无奈只好漫无目的地找。 这时有一只梅花鹿悠悠地走到冷予惜的身边,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她。 然后用自己的两只角顶了顶冷予惜的胸襟。 这憨憨的模样逗得冷予惜直笑,她抚摸着梅花鹿的脑袋,轻轻蹭了一下。 “你是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冷予惜摸着那梅花鹿的毛发,鲜亮的令人羡慕。 梅花鹿闻言,仰了仰头,指示冷予惜看向正南方。 冷予惜离开几步,走到不远处的溪边,果然见那里有星星点点的足迹还未被磨灭。 她回头刚想和那梅花鹿打声招呼,却发现那鹿已经不见了踪迹。 冷予惜轻笑道:“真是个有灵性的动物!” 说完,她循着断断续续的足迹一路向南寻去。 言清和云凡之一路走着,却越走越远,终于到达一座山的脚下时,他们停下了脚步。 云凡之扶着一旁的树干,眼神疲惫道:“怎么不继续向前走了?” 言清歪着脑袋,轻叹一声:“没有路了。” 云凡之看着那嶙峋的巨石,眼神幽幽。 “这里是怎么恢复如初的?还有你为什么会和予惜走散?” 云凡之有太多的疑问都亟待言清给一个答案。 言清转身看向四周,这里实在是太大了。 “我在你晕倒后也就倒了。至于这里发生的一切我并不知晓。至于林儿,应该是为了咱俩所以把那群黑鸟引开了!” 言清心里是这样猜想的。 这是最好的解释了。 “谁跟你咱俩!”没想到云凡之还嫌弃起来。 言清回怼道:“不愿意就算了。” “你,你,你……” 云凡之气得鼻孔冒烟,经过这段时间,云凡之也发现不仅是自己看不惯这个言清。 后者对自己也是。 冷予惜远远就看到了两个隐约的身影,一个在巨石前沉思,一个在旁边坐着。 不用说,那个坐着的一定是云凡之。 冷予惜朝着那边大声喊着:“喂,我在这里!” 因为是在空谷里,所以冷予惜的声音很清晰地回荡在两个人的耳边。 “是予惜!”云凡之惊喜道,那个身影他永远都不会认错。 某人立即回应道:“在这里!” 冷予惜看着那挥舞着的双手,她知道那是云凡之。 言清看着离他越走越近的女子,心里忐忑。 不知道她究竟看到了多少?有没有看到心魔把自己带回去的那段经过。 冷予惜翻过每一块巨石,好不容易走过去。 她看着两人脸上的神情,言清柔和地望着她,对她说:“你终于出现了。” 冷予惜愣愣,随即反应过来,说道:“让你担心了?” “嗯?” 冷予惜左右扭头看着他,却发现他没有半分异常。 只是仍旧带着淡淡的喜悦。 “有点。”言清敛了敛眸光,脑袋偏向一边。 云凡之看到冷予惜第一眼看到的,打招呼的都是言清,脸上的神情有些挂不住。 他带着委屈的语气缓缓道:“予惜,你就只看到他,没有发现我也为你担心吗?” 云凡之缓缓低下头,做出一副受了伤急需安慰的小鹿模样。 冷予惜扭过头看向云凡之那副“惨兮兮”的模样,向他走过去。 云凡之看到冷予惜的绣花鞋站在离他只有一头距离的地方,他能嗅到她身上被风吹到他鼻间淡淡的香气。 于是他抽了抽鼻子,抿抿嘴,仰起头,看着冷予惜露出微笑道:“你看,我着急得脸都红了!” 云凡之一直觉得自己的脸颊热热的,不用说,肯定是在发红。 那是因为言清走得太快,给他累的。 但是如今为了让冷予惜能够多注意他一点,也全不顾什么面子了。 冷予惜轻轻抿嘴,打趣道:“你这怕不是晒的吧!” 从鬓边到耳垂的红晕确实是十分显眼,让人想要忽视都不行。 “啊,这,我……” 云凡之语塞,予惜就不能顺着他的话说一句嘛,非要戳破他。 言清看着云凡之有些幼稚的行为,他深深地拧眉。 依林儿的反应来看,她应是不知道。 随即他眉角微动,抬步走向两人,对云凡之说:“你是要我们二人在这里陪着你一起欣赏你的脸吗?” 云凡之的脸霎时变得青绿。 他眼睛瞪大,语气激烈。指着言清道:“你别太过分啊!” 然后云凡之又故作委屈地望着冷予惜,意思是:你看他都这样欺负我了,你就不管管吗? “好了,凡之,别太计较了。我记得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怎么一点点事都像个小姑娘似的,非要分个高下呢? 说完,冷予惜走向来时的路,淡淡道:“我们继续去里面看看。” 刚才被那些雾气遮挡,他们被困住。 如今觉着这密林好像没有了方才的诡异,很有可能造成这现象的根源已经消除了,但是他们还是要进去看个究竟的。 言清没有说话,他跟上冷予惜的步伐。 唯有云凡之脑袋里如五雷轰顶,刚才予惜说他斤斤计较,他有吗? 他只是单纯地想要让她不要忽略他。 云凡之心情不好,于是看到脚下的石子,心里那不爽的感觉就更浓烈了。 他卯足力气,用力地踢向静静躺在土坑里的碎石子。 “砰”的一声,卷起了一阵沙石飞砾… 被这动静吸引了的二人,纷纷转过头来看着刚刚收回长腿的云凡之。 第300章 许久未归惹人忧 云凡之脸上的狰狞还没有收的回去,就被冷予惜给逮了个正着。 他嘴巴微张,神情一僵,眼睛无处安放。 惭愧地低下头。 不是吧,他今日真是倒霉到家了。 “云凡之!” 冷予惜大声地喊着云凡之的名字,眼睛看着那个站在远处低头的男人。 “走。” 就一个字,但是云凡之听出来女子话里的不耐烦,他不能再丢好感了。 于是重新整理自己破碎的心情,扯着一抹不太自然的笑迎了上去。 “好。” 中气十足。 踩过枯草发出的吱呀声不绝于耳,冷予惜低头看向那些草丛,来时没有细看,如今才发现原来那草丛里藏着无数的昆虫和小动物,包括,山鸡,野猫之类的。 转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眼巴巴地望着他们。 她推了推身旁的言清对他道:“你看那猫儿。” 顺着冷予惜的视线望过去,只见一只灰黑色的野山猫正猫在草丛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看来这里以前也是一个十分不错的环境。” 冷予惜感叹道。 随即她问言清:“对了,你知道为什么这里一下子又恢复正常了吗?” 言清收回看向猫儿的眼神,他回头望向走在他右手边的冷予惜。 女子盘起来的发髻上插着一支银制的蝴蝶发钗,上面镶嵌着两颗晶莹剔透的珍珠,在尾翼处有流苏垂下,随着女子的步伐轻轻摇曳。 生动,美丽,又精致。 像极了这世间最美好的风景。 面对这样的画面,他的心里却是阴暗不堪的。 因为从他一开始的出现,到如今,他一直在骗她! 许久没有等到回答的冷予惜停下脚步,她好奇的目光看向言清。 却见言清的眸子深沉,手下的手指蜷缩成一团,不知在思虑些什么。 云凡之这时也走到了两人的身边,看着言清的异常,他对冷予惜不咸不淡地道:“咱们的军师估计在想什么深奥的问题吧!” 云凡之冷嘲热讽的话落进言清的耳朵里。 面对这个讨人厌的家伙,言清真是头疼。 他转动眼珠,深深地看了一眼云凡之,道:“你可真是孜孜不倦地想要找机会中伤我啊!” 随即露出一抹苦笑来。 云凡之摊摊手,他语气颇为不解道:“我可没有。” 轻轻的眼角一瞥,已经说明了一切。 冷予惜满头雾水,她问:“那你刚才到底在想什么?我问你好长时间都没有理我!” 冷予惜也觉得言清的反射弧有时很长。 但是他偏生又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 言清咽了咽口水,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意,他炯炯有神的双目看着冷予惜,道:“所以?” 冷予惜看着言清那目光,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是那双眼睛却是在透过她的身体看透她内心的想法。 这让她很是不适。 于是她移开自己的视线,不自然地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时你的……” “行为异常?” 冷予惜没有想到言清居然会主动捅破这层窗户纸。 看着冷予惜的反应,言清也没有恼火,他只是淡淡地叙述道:“还记得我与你说过的嘛?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言清的眼眸中的坚定,让冷予惜觉得自己有些太敏感了。 对于言清而言,他的过去虽然自己不晓,但是他却是没有伤害过自己分毫。 反而是处处保护自己。 “而且我刚才是在思考你问我的问题,当然需要时间。而在某人的眼里就成了我心怀鬼胎,别有用心!” 言清的话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是吗?”云凡之还是不相信地轻哼一声。 “那你想出什么来了吗?”冷予惜继续向前走去。 这片荒原是这里唯一与众不同的地方,绵延数十里之远。 再往前走就是密林,他们应该是从密林的某一个入口进来的。 路上的脚印清楚可见。 言清走在冷予惜的后面,一字一句地说着:“这里原本应该是聚集了邪气,然后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消散了。” 云凡之轻嗤道:“这还用你说?” 冷予惜给了云凡之一个眼神,让她自行体会,无奈,云凡之只好闭上了嘴巴。 冷予惜他们走遍了这里的每一寸角落,只见这里花草繁盛,动物居多,却没有发现任何其他的异常。 “难道真的可以消失得这么彻底吗?”冷予惜皱着眉头喃喃自语道。 她手里捻着一片落叶,上面还覆盖着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黑色气体。 不久,那抹气息也渐渐消失。 云凡之在冷予惜身侧蹲下,看着那片叶子道:“看来这里原先有魔族盘踞。” 闻言,冷予惜看向与云凡之。 “魔族?” “对,这上面的气息属于他们。” 云凡之眼眸微眯,神情凝重地讲道。 “那他们为什么要走呢?”冷予惜失望地说。 她以为自己可以解决这些污浊之气的来源的。 就在此时,云凡之的眼睛却看向言清,他觉得这件事情和言清有关。 若非如此,为何他们刚来这里,魔族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冷予惜像是受了挫折般的颓丧,她平躺在柔软的草地上,呆呆地盯着天上的浮云。 轻轻地叹出一口气。 —— 天之涯。 冷风彻等了许久都没有等来有关于冷予惜的消息,顿时对自己当时出的那个主意产生了质疑。 他急得团团转,屁股是一刻也不愿意挨凳子。 在身旁侍候的侍女们见了都感到压抑。 这族长的脾气是越发的大了,使得她们端茶递水都不敢声音大了。 “今日有没有什么消息传来?”冷风彻询问那些低眉顺眼的侍女们。 侍女们纷纷摇头。 看着她们的样子,冷风彻的心里更是烦躁,他对那些侍女摆摆手,道:“都出去, 别在我眼前晃眼。” “是。”那些侍女们陆续地从大殿出去。 迎面正好撞上了前来的子明长老。 “子明长老。” 侍女们手里端着各种各样的稀奇玩意。 子明知道冷风彻平日里素爱这些东西,一旦见了,非得好好地把玩一番才算做罢休。 今日这些东西可是碰都没有碰。 连那布料都一尘不染,没有翻动过得痕迹。 于是他不由地看了看眼前的殿门,随即又问蹲着身子的一个侍女,开口问道:“今日族长是怎么了?” 听着子明长老的问话 ,那侍女不敢隐瞒,于是小声地回答:“族长因为小小姐的事,正忧心忡忡。” 子明抬起头看着那牌匾上的大字,心里闪过一丝算计。 他抬腿进了大殿。 里面悄无人声,只有沙漏的声音唰唰地响着。 子明的脚步声很轻,以至于都走到了冷风彻的背后,都没有被察觉。 屏风后的床头上镶嵌着一只威风凛凛的狮子,正张大嘴,看着殿中的一切。 子明看着一副沉思入定的冷风彻,他从未见过他如此认真思考的模样。 于是他慢慢地走到冷风彻的左手边,用右手轻轻地拍了拍冷风彻的左肩,戏谑着问道:“族长这是在想什么,连自己最爱的玩物都不喜爱了?” 冷风彻这才睁开双眸,用眼睛看着子明。 “你怎么进来的?” 冷风彻看看门口的守卫,真是的,连禀报一声都不会。 要他们干嘛吃的! 子明对于冷风彻的反应淡淡道:“族长这是在责怪子明不懂规矩吗?” 子明慢慢退到离冷风彻不足一米处,缓缓低下脑袋,双手合十放在自己眼前。诚恳道:“是子明的错。” 冷风彻看到子明的中规中矩表示很满意。 他朝着子明摆摆手,将其扶起来。 “你知道有些规矩不可废,我们更要以身作则!” “是,子明知道了。” 子明在冷风彻看不到的角落,眼眸里露出一抹愤恨的目光。 冷风彻走到桌案前,看着一大堆的文书,都是些族中之事。 大部分是关于近期出现的污秽之气影响了人间。 出现的一系列不好的结果。 可惜的是他现在一点都看不进去。 “予惜她一直没有消息,我很担心。” 冷风彻对子明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担忧。 他将手端在胸前,目光幽幽。 子明听到这里,嘴角沁出一抹玩味,这就有意思了。 他抬了抬眼皮,看着冷风彻那副持重的样子。 不过就是自己计划中的一颗棋子,早晚他要把自己这些年在他手底下受到的气全都还给他。 “族长不必担心,小小姐吉人自有天相。” “况且,不是族长想要借这个机会给那位和小小姐一个相处的机会吗?” 子明的话深深地刺进冷风彻的心里。 他抬头望着房梁,那粗木搭建得完丝无缝,长长的帘子从上面垂下。 缓缓曳地。 “是啊,是我亲口答应她的。” 冷风彻深深地闭上了眼睛。许久他对子明说:“再派些人去找。” “对了,还有我派出去的那些人也一定要寻到!” 冷风彻这几天心里一直不踏实,他也说不出来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寝食不安。 子明的视线穿过窗子看着外面的天光。 一切都已经正式开始了。 他离他的目标也越来越近了。 “是。我这就去。” 子明匆匆地离开后,冷风彻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 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 他随即传唤来一位暗卫。 一袭黑衣的人站立在大殿门口,低着脑袋沉默不语,等待着指令。 冷风彻走到殿门口的位置,看了看四周,让那人进去。 富丽堂皇的大殿里,冷风彻坐在上位看着那蒙着面的人。 只见他黝黑的眼睛里瞳孔异常得大。 “我唤你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交代你去做。” 冷风彻的左手握着扶手,淡定地讲。 “是,属下听命于您。” 冷风彻轻叹一声,瞳孔幽深,道:“若非万不得已,我绝不会派你前去,你可懂?” 冷风彻的话说得异常严峻。 黑衣男子眼眸似秋水般沉寂,波澜不惊。 许久才听他道:“影族曾于多年前受您恩惠,才得以保全血脉。所以家父答应您在危难之时,听命于您。如今家父已去,契定当履行这个承诺。” 冷风彻定定地看着契,点点头。 时间很快过去,契悄悄地消失在大殿门口,朝着天之涯的出口而去。 子明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他就说这冷风彻怎么突然对他生疏起来了,原来是察觉到了,不过,都晚了。 哈哈哈。 子明大摇大摆地离开,消失在原地。 —— 黑水镇。 冷予惜他们来到了黑水镇,就是曾经那个让冷予惜被冷风彻带走的镇子。 自从没有了污秽之气,镇子里的村民们都生活得平静安逸。 早晨的太阳还没有升到半空,人们就推着小车,卖着新鲜的蔬菜,在街道旁叫卖。 “卖菜啦!新鲜的黄瓜,白菜喽…” 身穿粗衣的妇人头上带着蓝色的头巾,手上满是老茧,挽着胳膊,手里拿着一根长着嫩黄芽儿的黄瓜拼命地推销这儿自己的货物。 “喂,姑娘,买根黄瓜吧,这大热天的,解暑。” 那妇人见冷予惜和言清他们衣着华丽,凑上前来。 妇人的衣服上被露水打湿,使得冷予惜盯着看了许久,妇人察觉到冷予惜的视线,讪讪地拍了拍自己的衣服。 撩着头发,不好意思道:“不好意思啊,这刚从地里新摘的,也来不及换身衣裳就出来了。污了您的眼。” 冷予惜看着妇人的神态,她连忙解释道:“不是 ,您误会了。我也是一个普通百姓。” 妇人抬起双眸,愣愣地看着冷予惜。 这姑娘看起来满面春风,皮肤白皙,怎么也不像是和她们一样的人! 冷予惜走到小车旁,拿起一根黄瓜,手指轻轻地攀上上面的绿色瓜面,冰凉的触感直击人的心灵深处。 “自家种的?” 妇人木讷地点头,眼睛没有离开过冷予惜的身上。 言清看着冷予惜拿着那黄瓜的姿势,认真观察的模样,像是在看珍宝般。 于是他轻咳一声。 妇人转头看向男子,这一眼,他的眼眸愣住了。 世间竟有这么好看的男子,比女子还要明媚。 通身的高贵气质溢满全身。 “这个多少钱?” 冷予惜问妇人。 妇人收回自己脑海里的遐想,对冷予惜笑着道:“三文钱!” “一斤?” 见到妇人点点头,冷予惜多拿了几根放在旁边的秤上。 那妇人擦了擦自己的手,仔细地挑起细绳看着上面的刻度。 不一会儿,她递给冷予惜,嘴里说着:“正好三斤。” “好,给您钱。” 冷予惜从兜子里掏出钱币付给妇人。 走了几步,还听着那妇人在身后吆喝道:“有空再来啊!” 冷予惜回头冲着那妇人笑笑。 然后将黄瓜分给走在身旁的两人。 “来,尝尝,这黄瓜最是清凉解渴,消火气!” 说完,冷予惜自己先用衣袖擦了擦,然后咯嘣地咬了一口。 第301章 死相凄惨的伙伴 “我不吃。” 言清冷冷地开口。 “怎么了?”冷予惜投去疑惑的目光,静静地看着他。 那缺口的黄瓜被她紧紧地攥在手里,白皙的肤色与亮泽的绿意甚是惹人不住地看顾。 “给你吧。”说完,冷予惜看着那伸在她眼前的那双手。 那根黄瓜原封不动地躺在他的手掌中。 因着男人的手掌比较宽大,所以那根黄瓜在他的手里竟有些娇小的感觉。 “不用,我有自己的。”冷予惜扬扬自己手中的半截。 推着他的手,让他收回去。 云凡之在旁边怔怔地看着,他心里谨记千万不能再乱说话。 于是,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冷予惜的视线不由地望向言清,只见他眸光里一片清明,似三月春水般澄净。 言清看着冷予惜的拒绝态度,眼眸微动,慢慢地收回去。 目光路过云凡之身上时,看到了男子眼里的讥讽,于是他计上心头。 淡淡道:“昨晚吃撑了,如今这腹中还胀胀的,不如就送给凡之兄。” 于是言清的手臂在收回去的那一瞬又再次放在了云凡之的眼跟前。 云凡之面对言清突然间的动作,以为是要捉弄他,于是后撤了几步。 捂着自己的头。 目光小心翼翼地看着言清。 言清见状,颇有奇怪地望着他,道:“凡之兄这是何意?” 言清的手想要去触碰云凡之。 却被云凡之大声地给喝住:“你站在那里就好,还有我才不需要你的好心呢!” 言清闻言,嘴角染上笑意,淡淡道:“你知道我是好心就好。” 言清的语气像是有些孩子长大了,老父亲很是欣慰的感觉。 云凡之眉毛一挑,拧成八字,他怎么听怎么别扭。 但是好在言清没有继续向他推销他的黄瓜。 —— 影族的契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人间。 他是跟着在子明派出去的人后面的。 顺着天之涯的结界出来,那些人便朝着南方寻去。 沿路的小溪潺潺,树木茂盛,正值三月春风吹满地的时节。 契已经很久没有出来过了。 这是他第一次离开那个冷冰冰的明堂。 见到外面的世界。 那些人走得很快,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异样,他离得比较远。 往往是等那些人走过,自己才会再慢慢追上。 可是丛林间却突然出现了很多的蜜蜂,嗡嗡的声音不绝于耳。 围绕着众人原地打转。 他们中的有些人便慌了。 有的惊慌地用袖子去遮挡;有的用剑乱砍乱伐;有的试图用自己的声音来吓退这群蜜蜂。 可是无济于事。 那些蜜蜂一开始还比较温顺,只是围着那些人,却没有要攻击的意思。 可是就在契深深地皱眉,犹豫着自己要不要上去救援的时候。 一阵悠扬的笛声徐徐吹来,旋律很是优美。 但是契却无心去听,他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救,救命……” “啊啊啊啊啊……” 刀剑被丢弃在地上,互相碰撞发出铁器的敲击声。 那些人抓着自己的脖子,无力地望着高高的苍穹。 惨叫声弥漫在整片山林中,契躲在一堆草丛的后面,他即将要出去的脚步微顿。 不行,他万一现在出去的话,就会打草惊蛇。 可是他的手却紧紧地握住手中的刀柄。 那群蜜蜂似是发疯了一般,全部都一拥而上,扑在人的脸上,腿上,手上。 残忍地啃噬着人的血肉。 契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惊诧,他从未见过这般诡异的蜜蜂。 看它们的样子倒像是被人训练出来专门祸害人的。 顷刻之间,那些人陆续地倒下,无力地趴在地上蠕动。 眼睛睁得老大,血丝布满晶体,然后契就看到鲜红的血液从眼眶里汩汩地流出。 场面甚是骇人。 指甲深深地嵌入地表,双腿在腰后抽搐着。 似是最后的意识终于被消磨掉。 两腿一蹬,手臂停止了挣扎,无力地垂下,重重地砸在地上,溅起尘土飞扬。 契将这一幕收入眼底,闭着呼吸等待着那幕后之人的到来。 他坚信,那人一定会毁尸灭迹。 林中飘过缕缕微风,不过却令人作呕,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着鼻腔。 那些人的身下是血红的一片,血液都缓缓地融合在一处,形成了一条流动缓慢的“血河”。 就在契以为那人不会来时,他挪动自己的脚后跟,欲站起身来。 耳朵里却突然传来一阵踩踏草枝发出的吱呀声。 他又迅速地往里面挪了挪,避免被发现。 脸擦着树皮看过去,只见有一人脸上戴着黑色的狗头面具,青面獠牙,十分瘆人。 身穿着褐色的长袍,黑色的金缕靴踩在干硬的土地上发出砰砰的声音。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 契微微凝眸,此人戴着面具,莫非是见不得人? 他仔细地看着。 老者走到那些人倒在的血泊中,看着满地的鲜血,以及那些人凄惨的死状。 他像是十分兴奋,藏在面具下的脸扭曲着。 嘴里发出哈哈哈哈的狂笑声。 震的契想要捂住耳朵。 这声音莫名的让人心生害怕。 “你们应该感到光荣,能成为我的祭品是你们这些蝼蚁的荣幸!” 老者掌心凝聚出一团黑色的光圈,将所有人全部卷入巨大的风暴中,他站在正中央,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些盘旋在上空的尸体。 看着他们被慢慢地炼化,直至消失。 契所在的草丛也被这阵狂风掀起,他只好将自己的身体埋在里面。 这样一来,他便只能听到外面的声音却看不清画面。 虽然他很想看清楚那人的长相,但是现在他只要一动就会吸引到那人的注意。 无奈,他只能静下自己所有的感官,只用听觉去感受外面的气息变化。 气流的高速转动,使得整片林子里的飞鸟争相逃命飞窜。 一时之间,气息无比的混乱。 此时身处阵中的褐色衣衫老者却扭过头来,看着那有些惹眼的草丛。 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微笑,瘆人血肉,使人不寒而栗。 老者的眼眸死死地盯着那处,心里沉思道:若不是留着你还有用,哼! 再让你多活些时日! 老者笑着,嘴里用极其刺耳的声音说着:“尊上的大业就要成了!哈哈哈。” 响彻云霄的声音印在了契的心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契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里没有了那些嘈杂的声音,周围的野草也不再摇曳。 一切似乎恢复了从前的平静。 血腥气也随着那股暴风而渐渐弥散。 只有契知道,刚才的血腥一幕是真实存在过的。 他翻了翻身,趴在草丛里,眼睛看着刚才的那片林子。 几棵树木被狂风掀起,折断,以一种残枝败叶的姿态苟延残喘,七零八落的树干到处都是。 只是原本被鲜血浸染的土地平整如初,没有半丝痕迹。 他们的尸体凭空消失了。 契拿着自己随身的剑一步一步走向那里,随时警惕着周围可能会出现的变故。 无论是身后还是侧面,他都没有放松注意力。 剑立在一边,契蹲下身子用手捧起一抔土,放在鼻间轻轻嗅着。 若有若无的烧焦气味飘进鼻腔。 使得契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火系术法。” 这已经消失了近万年之久。 契的黑眸里泛着冷冷的幽光,他看着苍凉的林子决心去向冷风彻禀报此事。 但是转身的瞬间,他又想起冷风彻的话。 如果这些人遇害,那么冷予惜呢? 冷风彻对于这个宝贝孙女是格外得上心! 契变幻出一纸张,在上面用灵力将这里发生的大概都记录下来,然后用灵术密封。 绑在了一只乳白色的信鸽腿上。 将其放飞到天空。 看着展翅高飞的信鸽,契喃喃道:“看来这世间要起风云了。” 自己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冷予惜,把她带回去 。 契看着前方的小路,他并不认识冷予惜,也没有见过她的长相,寻找起来那是相当的麻烦。 以前还有天之涯的人带路,如今…… 想到这里契的眉头就没有办法舒展开来,他要想个办法才是。 他旋即看向地面上自己的影子。 “有了。” …… 站在山巅之上的老者,他眉眼微眯,一双幽深的眼睛似老鹰捉小鸡般地望着那只飞往天之涯的信鸽。 一双被火灼伤的手缓缓地摸上自己的长须。 他看着自己被火灼烧掉一片衣角的下摆。 眸色深深。 …… 蘼芜宫。 冷风彻派几位长老去加固天之涯的结界,以防有污秽之气趁机溜进天之涯。 而他,则是用自己的灵力再次为那透明的结界加固了一层封印。 此时的他疲累不堪。 正坐在榻上凝神屏气,调养生息。 周遭的微光越来越强,最后归于冷风彻双手合十的掌心,消失无踪。 他睁开眼眸,刚穿上鞋子便看到自己的窗棂上停留着一只乳白色的信鸽。 他心下好奇这是谁送来的。 脚步慢慢地走过去,靠近那只鸽子。 他挽了挽自己过长的衣袖,将手伸了出去。 那只鸽子很是听话,看到有人朝自己伸出手,它便一蹦一跳地向那人靠拢过去,将自己的小腿放在冷风彻的掌心里。 翅膀拍打着,羽毛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亮泽。 冷风彻首先注意到了那绑在腿上的小竹筒。 他将信鸽的腿抬起,将上面舒束缚着的细绳慢慢解开。 竹筒顺势落到他的掌心。 冷风彻拍了拍信鸽的背脊,然后走回殿中。 迎着风,外面吹来花香。 散入整个殿里。 冷风彻把信件拆开,赫然写着族长亲启。 他知契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看着身旁侍候的人,他沉声说:“你们都下去。” 殿门从外面缓缓关上,门锁因而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啪嗒。 看着门外的人影逐渐消失,冷风彻这才将手中的信展开在自己的眼前。 看着上面记述的经过,冷风彻的黑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他淡淡道:“火系术法?尊上?” 突然,冷风彻似是联想到了什么,他瞳孔蓦的一缩,是他? 空荡的大殿里此时只有冷风彻一人,他的心灵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看来他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他在大殿里踱步几个来回。 沉思许久,对外面的人喊道:“来人,把子明叫过来。” 随即冷风彻把自己手中的信封烧了个干净,只剩下香炉中的片片灰烬。 去唤子明长老的人在他的宫门外等了许久。 几次催促,他的门童皆说长老正在忙着要事,要稍等一会儿。 眼看着太阳的位置一点点西移,那人也实在是等不及了,便对那看守门童讲:“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先去回禀族长。” “那好。” 正当下了一个台阶之后,身后的门缓缓打开,一个仙风道骨的中年男人从里面不急不缓地走出来。 藏青色的衣袍一尘不染,周身笼罩着淡淡的花香味道,使人无法忽视。 子明手里捧着几本典籍,眼睛看向侍从。 “你就是族长派来找我的?” 子明说话温润如玉,没有半丝压迫感,使得众人都对他尊敬有加。 “是的。长老,族长找您有要事相商。” 侍从低下头说道。 “那既然如此。常平啊,把这几本书放回到我的书房里去。” 子明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叫做常平的门童。 随后对侍从说:“那我们走吧。” 洁白的玉阶上不知何时竟然沾染了些许的灰烬,常平望着那丝痕迹,深深皱眉。 他跑进宫中找到扫帚将其打扫干净。 长老最喜干净,可不能让长老瞧见了不喜。 子明一路跟着那侍从。 穿过层层叠叠的山林,走过歪歪扭扭的弯曲小径。 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打在人的背上,落下斑驳参差的阴影。 那阴影随着人的脚步而缓慢移动着,若隐若现。 “回来了?族长都催了好几遍了。要说也真是的,这子明长老的架子也忒大了吧!” 看守蘼芜宫的侍卫悄悄地朝里面望了一眼,小声地和这位从子明那里回来的侍从说。 结果一转眼看到了子明长老正从拐角处出来。 他吓得满头冒汗,看着子明,心虚道:“子,子,子明长老。” 子明自然听到了刚才这人的话,但是他也不恼,随即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来:“在族长身边当差,有时候这嘴巴可不能乱说话。” “是,是,属下知道了。”那侍从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即将要流下来的汗珠。 焦躁不安道。 子明抬脚走进蘼芜宫。 此刻的气氛确实不太好 ,只见往日里侍候的侍婢们全都在院子中央站成一排。 见子明进去,那些侍女们微微俯身行礼。 子明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不要出声。 打开殿门,子明就嗅到了一股惶惶不安的味道。 他的手扶在漆木门框上,幽幽地看着坐在榻上闭目养神的冷风彻。 第302章 天之涯邪气聚集 冷风彻为了让自己的心安静下来,于是盘坐而坐念起了清心咒。 “……” 子明走进屋内,将殿门严丝无缝地阖上。 随着声音的响起,冷风彻睁开双眸看向来人。 还是那样一副温和有礼,谦逊卑恭的态度。 “你终于来了?” 冷风彻等了他许久,放在桌上的茶壶都凉了。 再也没有热气腾腾的白雾升起。 子明看着冷风彻端正在榻上,眼角处沁出的猩红一片,额角处有密汗交织,丝丝点点。 他走到j距冷风彻不足一米处,恭敬地低腰行礼,双手合十。 “因为看书入了迷,所以耽误了些工夫,还请族长见谅。” 冷风彻摆摆手道:“算了,人来了就好。知道你是个爱钻研学问的人,但如今却是多事之秋!唉……” 冷风彻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族长何意?”子明紧张地问着,眉眼处的急切跃然纸上。 冷风彻淡淡地睨了一眼子明,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处:“坐吧。” 子明犹豫着走过去,在冷风彻的身旁坐定。 他黑眸看着冷风彻脸上的异样,斟酌着开口问:“族长这满头的大汗,莫非是身子受损?” 冷风彻摇摇头,满怀心事地愁眉紧锁,许久才喃喃道:“魔族要现世了!” 子明的眼角一突,迸发出亮晶晶的光芒,垂在两鬓间的发丝很好地遮盖了他的情绪。 “什么?怎么可能!” 子明慌张地站起身来,脚步有些不稳,单手撑在木榻的一角。 “那魔头不是沉睡了万年,传言早就因伤重消弭了!” 冷风彻点点头,语重心长地讲:“还记得尘花镜丢失的那天,那个浑身冒着黑气的魔头吗?” “难道是他?”子明猜测着。 冷风彻十分肯定地断定,语气低沉:“绝不会是他。” “尊上二字,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担得起。” 子明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惊恐道:“如果真是那样,那我们将毫无还手之力!” 子明的的语气里透着绝望。 “据史料记载,那魔尊乃是魔界万年难遇的奇才,自小便天赋过人,聪颖超群,后带领魔族差点攻下神界,成为主宰天下生灵的至尊。” 子明嘴里念念有词。 “魔界实力强悍,而神界早已在万年前,诸神陨落,只留下我们冷氏一族在此绵延。那日的魔头实力已不容小觑,如今……” 百般的愁思萦绕在冷风彻的心头,如乌云密布,难以驱散。 子明重重地叹气道:“如果真的是那样,我们或许只有拼死一战来守卫三界正义了。” 冷风彻看着窗外的晴空,冷冷道:“无论怎样,我们都不能坐以待毙!” 说完,冷风彻的手狠狠地捶在自己的大腿上。 …… 天之涯的人还在按照他们的生活习俗生活,人来人往的街头聚集了许多民众。 “看啊,天空中那是什么?” 其中一人高喊道。 “那是红色的云彩,真难得啊!” 众人的目光纷纷望向头顶,只见云朵瑰丽多彩,平铺在深邃的天空,只是那红色使人不寒而栗。 越来越浓郁云朵似是被压得承受不住,慢慢地朝着地面而下降。 红色映在众人的眼帘里。 “快跑啊!” 群众们四处逃窜,扔掉手中的蔬菜水果以及布匹,慌不择路地跑着。 一时之间,喧嚣声响彻云霄。 婴孩在母亲的怀里好奇地张望,嘤嘤叫着。 慌张的妇女盖住包着孩子的襁褓,双手轻轻地拍着孩子的身体,轻声哄道:“不怕,不怕。” 妇女看着眼前的乱象,吓得也是花容失色,但是作为母亲,在这个时候她却不得不镇定心神,带着自己的孩子去往安全地带。 到处是拥挤的人群,看不到前方的路。 街道上的杂物堆积了一地,被人踩烂的番茄流着鲜红的汁水淌过石板路,流进一旁的河中。 男人们护着自己的家人向着家里跑去。 冷风彻正在和子明商量着对策,突然他们感到外面的天空似乎压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冷风彻走到窗边,推开那扇轻盈的门窗。 大风呼啸着,声嘶力竭在耳边。 冷风彻望着天空中的血红天象,眼睛瞳孔一缩,大声叫道:“不好。” 他来不及和子明解释,拉着子明的手从殿中消失,来到天之涯的结界外。 那层透明的结界虚弱地抵抗着向它压下的重重阴云。 那颜色不由让人心战。 红里隐隐透着黑气,似中毒的鲜血洇透了薄膜。 冷风彻来不及犹豫,立马飞进那些诡异的云彩里。 子明抬眸的瞬间,冷风彻已经不见了踪影。 “族长!”子明的声音迫切又急促。 他眼眸一深,甩了甩自己的衣袖,随即跟着冷风彻飞了进去。 天之涯的众位长老们也意识到了情况不妙,他们一个个地搁下自己手里的事务,来到结界的外面探知实情。 冷星在药谷里帮云翁翻弄药材,看到这副天象也不由地大吃一惊。 她连忙冲着草屋里的人大喊:“快来啊,云翁,冷风,出事了!” 冷风正在屋里认真地听着云翁教他草药的性味,被冷星这声音给蓦的惊住。 另外他也注意到了院子里的血红一片。 手中的书也不由地掉落在地上,慌乱之中,云翁辛苦撰写的医书被冷风的鞋踩了一脚。 云翁睁大眼睛,看着上面沾满尘土的书籍,摸着自己长长的花白胡须,叹了一声:“可悲啊,可悲。” 随即也慢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窗子被风吹得逛逛作响,屋里的陈设差不多也被吹得移了位。 冷星看到冷风急忙从屋子里出来,指着天空道:“你快看。” 冷风一愣怔,望着血红的天空,眼眸里涌现出浓浓的疑惑。 随即他快步跑到冷星的身边,将冷星手里的草药蒲团放在一旁的架子上。 带着冷星来到屋檐下,正好碰到出来的云翁。 冷风的身子狠狠地撞了上去。 “哎呦喂,臭小子,你是想要老夫的这把老骨头啊!” 云翁揉着自己的胸脯子,指着冷风指责着,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 冷星被冷风攥着手跑到屋檐下,眼睛看到被撞后了几步的云翁,把手从冷风的手里抽离,急忙扶住老人摇摇欲坠的身体。 “您没事吧?”冷星从上到下将云翁打量了个遍。 “你,你,你……” 云翁被扶稳之后,指着冷风的鼻子说道。 但是他的眼睛在看到外面的景象时,顿时傻了眼睛。 为防自己看错,他还揉了揉眼睛,随即一拍大腿。 “完了,完了,我的草药可不能被这些污浊之气给污染喽!” 话落,他便扶着自己的老腰一步步走到院子里,把木架子上的草药都慢慢抱到台阶上。 看着杵在那里的两人,气急败坏地道:“我说你们这两个年轻人,没看到老夫这么忙,都不会帮忙搬一搬的嘛!” 说完,似乎是用力大了些,云翁又赶紧扶着自己的腰。 那个臭小子,力气也忒大了吧! 冷星看着云翁这副样子,愣怔了几秒,随即反应过来,她扯了扯冷风的衣角,喊道:“还愣着干嘛!” “哦,哦……”冷风看着云翁气急败坏的模样,后知后觉道。 三人把草药都运回屋子里。 看着风雨飘摇的小屋,冷星与冷风两人对视了一眼。 同时对正蹲在地上细心擦拭药草的云翁道:“云翁,我们想出去看看!” 云翁的手一顿,旋即转过身来看着一脸冷肃的二人。 先是在冷星的脸上看过,而后又移到刚才使他腰酸背痛的罪魁祸首身上。 云翁眼睛眨巴了两下,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那好吧。” 听着身后脚步声的远去,云翁又叮嘱道:“臭小子,记得保护好媳妇。” 云翁的话落在冷星的耳朵里,她木讷的眼神看了眼冷风。 却看到后者正用一种温和的目光望着自己,他笑着对自己道:“冷星,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听着冷风像是许诺一般地对自己言讲。 冷星的眼眸里藏不住的欣喜,她淡淡道:“我相信你说的话,但是你的媳妇也不是吃素的。” 说完,冷星伸了伸自己攥紧的拳头。 在冷风面前。 看着两人从自己的眼前消失,云翁愣愣地站起身来,望着那两团光影消失的苍穹。 淡淡道:“老夫等着喝你们的喜酒!” …… 冲进红云里的冷风彻,他身在里面,却发现大有乾坤。 一道道红云有规律地排列着,仔细看去,那根本就不是一片片的云朵,而是一股股难以抑制的邪气凝聚在一处。 由内而外散发着滚滚的浓烟。 给人一种云朵的假象。 冷风彻小心谨慎地走在里面,他召唤出自己的碧霄剑握在手中。 剑锋泛着莹莹之光,使得那些邪气颦颦后退。 冷风彻的眸光如炬,他不慌不忙地深入其里。 感受着在耳边呼呼而过的烈风。 衣角被吹得猎猎作响。 邪气越来越浓郁,似有一齐冲上来将冷风彻撕裂的征兆。 冷风彻运用自身的灵力在自己面前筑起了一道白色的亮光屏障,隔绝自己与邪气的接触。 不能触碰到冷风彻的邪气似是发狂一般,继续向着那屏障攻击。 冷风彻冷冷地看着面前这团邪气,语气带着压迫说道:“尔等还不退出我天之涯!” 邪气显然是没有灵识的,它们不停地朝着那亮圈进攻,没多久,冷风彻就感到有些吃力。 他本就为了加固封印而耗费了大量的灵力,一时半会儿还无法恢复如初。 如今面对如此强大的邪气,还不能分心。 不出片刻,他豆大的汗珠便啪嗒啪嗒地落下来。 但是反观那些邪气,慢慢聚在一处越来越强。 逼得冷风彻步步后退。 “咳咳咳……”,男人的胸腔剧烈地起伏着,喉头传来一阵腥甜的气味。 冷风彻知道那是鲜血的腥甜。 眼见自己抵挡不住,冷风彻执着自己的碧霄剑冲向黑紫色的深处,大声喊着:“我跟你们拼了!” 从容就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子明的脚步一顿。 如此死了?不行,他还要用他来施行自己的下一步棋呢! 邪气贯穿了冷风彻的肩头,汩汩的血液冒了出来。 但是一直向前冲的男人仿佛失去了知觉,他只用自己手里的碧霄剑一路冲杀,将无数的邪气驱散。 双腿之间有无数的气体游离,就在邪气准备从下到上将此人彻底解决时,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将邪气硬生生地逼退几米的距离。 子明站在冷风彻的身旁,冷冷地看着男人身上的伤口。 冷氏的族长,神界的遗留之脉,竟然如此的不堪一击,真是丢了神界的脸! 那邪气围着子明转圈,但是却不敢靠近。 也不知为何,子明的身体周围此刻闪现着一道金色的光芒。 虽然很微弱,却让邪气们很是惧怕。 冷风彻因为灵力的匮乏,此刻他的眼睛已经看不到任何物体。 只能凭借自己的其他感知力去判断眼前出现的人是谁。 “你,你是谁?”冷风彻歪着脑袋问道。 手里的碧霄剑却在此时发出莹莹的光亮,似是感应到了自己的主人一般。 冷风彻感到自己手里的碧霄剑在此刻发出滚烫的温度,灼烧得他的掌心发疼。 子明慢慢靠近冷风彻,注意到他那皱紧的眉头,瞥了一眼冷风彻手里的剑。 掌心凝聚一团光圈打向碧霄剑,立刻消停。 冷风彻狐疑地想要去摸摸眼前之人,终究是因体力不支而晕倒了。 脑袋直直地磕在了地上。 子明看着周围的那些邪气,他好不容易弄来的,为的就是造成这里的恐慌。 却没有想到这冷风彻居然如此的不堪一击,是他大材小用了。 他的手轻轻地拂过冷风彻苍白的脸颊,将头发丝撩到脑后。 轻轻笑道:“族长,来日方长。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我是谁!” 红云之外。 众人看着那片瘆人的红云,都面露担忧之色。 “这可怎么办呢?” “是啊,是啊。” 这时冷星和冷风也赶到,看着围成一圈的长老们。 走上前去打探消息。 “长老们好。” 一群上了年纪的长老们回头一看,竟然是冷星。 他们疑惑道:“你怎么来了?” 不是受了伤,正在药谷里修养吗? 冷星微微凝眸道:“我见天有异象,所以和冷风出来瞧瞧,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得上忙的!” 这时,众人才注意到走在冷星身后的冷风。 “这,这也不是,你看呐……” 长老们指着那片不寻常的云叹气着说道。 第303章 黑衣解困天之涯 “长老们为何不进去瞧瞧?” 冷风站在冷星背后黑眸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们个个都以长老自居,出了事便如缩头乌龟一般躲进壳里,最是让他看不惯。 “你……” 一位老气横秋的长老被冷风的话噎住,一双眼睛睁得老大,愣愣地看着冷风,眼里似要冒火。 他挥舞着袖子朝着冷风走来。 冷星呵斥道:“冷风,你说什么呢!” 面对来势汹汹的长老,冷星陪着笑道:“七长老,您别跟冷风一般见识。他,您也是知道的,有时候这脾气就是倔,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冷星将冷风往自己的身后扯了扯。 七长老冷冷地看着冷风,随后对冷星道:“丫头,这次我是看在你面上才放过他的。” 冷星点点头,笑着说:“谢谢您的宽宏大量。” 七长老也在其他人的劝解之下走向一边。 “冷星。” 冷风在身后轻轻扯了扯冷星的衣角。 惹得女子回头,眉眼中含着愠怒。 冷风见状也知道自己惹她不快,默默地低下头做一副知错的模样。 “我进去看看。” 说着,冷星迈开步子就要去那阴云密布处。 冷风抬起头阻止道:“不行,你的伤才刚痊愈 。” 男子的眼眸在冷星的胸口处扫过,又快速地移开视线。 “要不,还是我去吧!” 冷风知道自己是劝不住冷星的倔脾气的,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替她去涉险。 看着冷风一本正经跟自己说这话,冷星的眼眸看着他,心里忽的停滞了一瞬。 还没反应过来,冷风便消失在她的眼前。 冷星的手伸出去,扑了个空。 喉间的那声轻呼也仅止于此。 红云中。 子明正把冷风彻紧紧揽在怀里,手掌轻拂过冷风彻的伤口处。 掌心被大片的血渍浸染,那殷红的血迹也滴到了子明的藏青色衣袍上,渲染着凄凉的气氛。 邪气还在张望着,它们虽然惧怕那个藏青色衣袍的男人,但是却一直没有放弃。 丝丝缕缕地朝着两人所在的位置蔓延。 冷风的灵力并不高,于是他在还没有接触到红云外层的时候,就被邪气浸染了周身,随即眼睛发红,神志不清,像是被附身了一般。 他扭了扭头,嘴角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大步朝着里面走了进去。 子明听着哒哒的脚步声,原本靠在冷风彻肩头的脑袋微微抬起,望向来人。 他轻喃出声,眉头紧皱,道:“冷风?” 冷风手里的剑刃闪着寒光,闻言,他抬起猩红的眼眸,扭动着脖子,向坐在那里的两人笑了笑。 邪恶而凶狠。 舌头轻舔唇瓣,发出啧啧的声音,用自己的手指擦过自己的薄唇。 眼睛闪着幽深的墨绿色。 直直地看着。 子明的眼眸直视着冷风,他怎会看不出来冷风是被邪气侵扰了心智。 只见冷风手举着剑猛然朝着二人坐着的地方袭去。 凌厉的剑锋闪过一阵刺眼的白光,子明的胸前的发丝随着风飘起。 感知那股熟悉的气息,子明的嘴角荡开轻微的笑意。 他把冷风彻紧紧地箍在怀里,脑袋埋到冷风彻的背部。 两道灵力相撞,立刻激出一道绚丽的火花,宛若烟花齐齐盛放。 冷风被强大的灵力所击中,身体朝着后面的石壁狠狠飞去。 闷哼一声传来,像是晕了过去。 剑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子明等到强烈的罡风消失,他缓缓抬起自己的头却见一袭黑衣的男子出现在眼前。 他面上似千年寒霜般的冷傲。 眼睛淡淡地看着他问:“可有事?” 子明下意识地搂了搂怀里的冷风彻,摇摇头:“我无事,多谢相助。” 随即,子明焦急地看向黑压压的那片浓雾,语气担忧地问:“不知那个小伙子可有无大碍?” 上官云殇扭头看去,然后答道:“应该是无事,我所用功力不足三成。” “那就好。” 子明想是终于放下心来,他抱起怀里的冷风彻站起来。 看着周围一片血红的阴云,忍不住地开口:“不知公子对这些邪气可有解决的办法?” 上官云殇没有想到这人居然会直接开口让自己想办法。 他黑沉的眼眸里闪着微光,许久道:“我尽力一试。” “那便有劳公子了。” 子明抱着冷风彻走得晃晃悠悠,脚下的衣袍好几次险些踩到。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辞云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上官云殇的背后。 眼眸里流动着怒气,闷闷不乐道:“主上,他们怎么这么不见外啊?” 主上救了他们还要替他们擦屁股! 上官云殇淡淡地睨了一眼辞云。 “是属下多嘴了。” 红云里面闪烁着星星亮光,似有人在交手。 众长老们围坐一团,大眼瞪小眼。 你一语我一言。 冷星看着那隐隐发亮的地方,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最后她实在是等不下去了。 飞身也进去了浓郁的红云里。 红云里的空间很大,眼睛所看之处尽是一片血红,雾气萦绕在人的头顶上空,压抑着人的内心。 冷星虽然脚踩在坚实的地面上,但总给她一种会不小心掉下去的感觉。 她握紧自己腰间的佩剑,慢慢朝着那条漫长的小径走去。 心头的烦躁愈发明显,心底里好似有个人在不停地说着:“别压抑了,尽情地爆发出来吧!” 冷星的眼睛里逐渐混浊,她停下脚步,摇了摇自己的脑袋,试图将这股奇怪的感觉从自己的脑海里驱逐。 迎面正好跑来一人,身上还背着一个人。 冷星的眼眸微眯,做出防御的姿势。 走得近了,冷星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不由吃惊。 “子明长老!” 随即她的视线又注意到子明身上背着的那人,看轮廓像是族长。 于是,冷星走到子明的旁边,将背上之人的发丝撩开,不由大惊失色:“族长!” 子明眼见遇到了冷星,便对她说:“冷星,还好你来了!冷风,冷风,他……” 子民背着冷风彻出来,一路上也消耗了不少体力。 说话断断续续。 一听到冷风的名字,冷星的瞳孔微缩,她抓着子明的衣袖焦急地问道:“您说什么,冷风,冷风,他在哪里?” 冷风彻的手臂从子明的肩头滑落,垂到子明的大腿侧。 子明颠了颠,让冷风彻可以更牢固地趴在他的身上。 随后子明转了个身,手指指向里面。 冷星的眼眸里泛红,她对子明说:“那长老,族长就拜托您了,我先进去找冷风。” 冷星忘记自己是如何跌跌撞撞跑进去的。 那条漫长的小径她像是走过了半个世纪,直到看到前面释放出的白色光芒。 她嘴里轻声呢喃:“难道是在那里!” 冷星不管不顾地跑过去,只见一个男子正背对着她,手中凝结出一个巨大的光圈好似在吸收着漫天的邪气。 他的身侧还站着一位有些憨态的男子。 她的目光在四处游移,寻找着记忆中那个身影。 在西北拐角处有一摊看不清楚的黑影趴在那里。 周围是汹涌的雾气覆盖。 冷星赶紧跑过去,手指触碰到那人的一瞬,眼泪就从眼眶里溢出。 “喂,醒醒啊!”女子柔嫩的手拍打着男子的脸颊。 那股药草味弥漫在冷星的鼻间。 这是刚才冷风搬药材的时候染上的,还未来得及褪去。 冷风似没有知觉一般地躺在冷星的怀里,只有心脏那处还在微弱地颤动。 看着那胸膛处的起伏,冷星原本害怕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她狠狠地捶了一下冷风的胸口:“你这个王八蛋,险些让老娘……” 上官云殇正在专心将所有邪气消灭,他凝神屏气,手中术法翻转。 眉眼处微微皱起。 辞云原本是焦急地看着自家主子的神态,捏个把汗。 他焦急地跺脚,忽的听到身后传来细微的声音。 警觉性极高的他立马回头看向那处。 身子也不由地靠近。 “你是谁?” 当他看到角落里一女子抱着怀里的男子,开口问道。 手里的剑也指向那女子的脸。 冷星抬起微眯的眼睛,有些生气地看着辞云,还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地指着她的脸呢! “你又是谁?” 冷星的话让辞云不由地多看了两眼眼前的女子。 好一个有气性的女人。 辞云道:“你没看到吗?我家主上正在帮你们收拾烂摊子,还好意思问我是谁!” 辞云虽然不知道这女子的来历,但在女子抬头的那一瞬,他看清了女子怀里的人。 正是刚才被主上击飞的那人! 冷星朝着那边看了看。 那身穿黑衣的男子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过在他的功法之下,那些邪气似乎确实变淡了。 周围的红云也变得微弱透明。 冷星收回视线,回答他道:“我是这里的人,谢谢你们的帮助。” 说完,冷星头也不回地背着冷风走出去。 面对如此冷清的女子,辞云疑惑的目光望着二人逐渐远去的背影。 他收回自己的长剑,挠了挠后脑勺。 “这里的人怎么都一副欠了他们八百两的样子!” 就在辞云迷茫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上官云殇低沉浓厚的磁性嗓音。 “你在干嘛?” 一转眼,人不见了。 辞云看到向他走来的上官云殇,低下脑袋,低声道:“主上,我刚才遇到了一个女子,脾气可大了!” 上官云殇淡淡扫过辞云的脸,只见鼻间泛着一抹红。 似真是委屈极了。 “行了,先出去吧。”上官云殇甩了甩衣袖,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他需要好好静养一番。 外面的众人眼见那红云一点点消散,心里都激动不已。 看来天之涯的灾难算是过去了。 “族长和子明长老似乎是进去了!” 也不知是谁此刻高呼道。 “真的吗?” “看来是族长帮我们渡过了这次难关啊!” 冷风彻在众人心里的形象顿时又高大了许多。 欢呼雀跃时,见一人嗯,背着昏迷不醒的冷风彻出来。 脚下不稳,栽倒在一旁。 冷风彻随即滚落了下来,翻了几个跟头,身上不少地方都磕破了皮。 子明惊慌之下,大喊道:“族长!” “什么?族长?” 众人脸上又是一惊,手忙脚乱地冲了过去,把冷风彻放在担架上,抬回了蘼芜宫。 顺便叫人去请了云翁。 天之涯的上空顿时恢复了原来的祥和,红云被驱散,暖洋洋的太阳得以再次出现。 一半的人跟着冷风彻已经离开。 只有极少数的人陪着子明还在站着。 冷星把冷风扛在肩头,看到众人连招呼也没打就立刻跑了。 “唉,这冷星……” 年迈的长老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话还没有说出口便看到一个墨发如瀑的男人踏着七彩祥云出现在他们面前。 身后还跟着一个侍卫,怀里抱着自己的佩剑,眉眼凌厉。 男子长得俊美,五官似刀削般的立体深邃,尤其是那双眼睛,里面似有黑曜石一般亮莹莹。 “这是……” 许多人凝眸深思,在他们的记忆里,此人从来没有出现过。 上官云殇看着天之涯的人纷纷站在外面,好像是在等他们。 “主上,他们还算有点良心。” 辞云在一旁吐槽道。 “公子。”子明稳定着自己的身形,朝着上官云殇深深一拜。 众人云里雾里,不明白这子明长老此举的深意。 “诸位,今日便是这位公子驱散了这漫天的邪气,助我天之涯躲过了一难!” 子明抬起头,看向上官云殇。 几万年了,他还是一点也没有变。 “真的吗?” …… 众人再看上官云殇时已经变了神色,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么年轻的一个人居然可以做到! 连族长都受伤而昏迷,此人却可以在完成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还能安然无恙地走出来。 可见此人的能力之强! “多谢恩人!” 听着那些人的话,辞云脸上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他偏过脑袋,轻轻地切了一声。 上官云殇伸出手,将子明扶起。 对众人说:“我只是路过,能够解诸位燃眉之急,乃是缘分。” 辞云闻言,眼眸里涌现着深深的不可置信。 他很想说:主上,您怎么能说违心之言! 您明明就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小徒弟,所以专门来看她! 上官云殇听着众人的千恩万谢,却在这个时候听到了辞云的哼哼唧唧。 他转过头去,语气低沉得不能再低沉了。 “你在说什么?” 上官云殇看向辞云的眼睛里似是藏着千年寒冰,能将人瞬间冻成冰棍。 辞云蹭地抬起头,对上上官云殇那充满威压的眸子,眼睛闪烁着。 第304章 受伤修养在繁星 “没有,没。” 辞云心虚地摇着头。 手指挥舞着。 上官云殇转过身来,看着众人道:“既然已经无事,在下也就告辞了!” 黑色的衣袍在空中卷起如浪花般飘逸的花纹,随着微风微微摇晃。 轻柔而细腻。 子明闻言,眼睛里浮现出恳切的感激之情,他挽留道:“这怎么行?” “是啊,是啊!”众人在一旁附和道。 都决心要让上官云殇在天之涯住一段时间,以表他们的感激之情。 但是上官云殇的眸子里却泛起深深的挣扎之色。 他是很想去看看她,但是如果见面,那不是又纠缠到一起了吗? 于是上官云殇正色拒绝道:“不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上官云殇因为胸口处的不适,咳嗽了几声。 “咳咳咳……” 辞云立马扶着上官云殇的手臂,神色紧张道:“主上,您没事吧?” 上官云殇拿开辞云的手,挺直腰身,眼睛有些模糊,但是还是倔强地说道:“我没事!” 看着上官云殇的逞强,子明似乎是猜测到了一些什么。 他低着头,唇角微勾,是怕自己的心会再次不受控制吧! 于是他走上前去,对上官云殇讲:“公子,我族族长身受重伤如今昏迷不醒,他是一个极重情意的人。若是知道您救了我们又翩然离去,定会责怪我们!” 上官云殇心里默默地盘算着。 “而且我们现在又要去寻找小小姐,又要保护天之涯,加上族长又如此,实在是焦头烂额,不知可否让公子先在这里修养一段时间,另外,若有突发情况,还希望您能鼎力相助一把。” 子明见上官云殇的神色略微有些松动,于是他再接再厉道。 辞云听着子明的话语,眉头深陷,哼,原来是还想要利用他们家主上呢! 假仁假义的小人! 亏他刚才还以为他是一个好人呢! 上官云殇什么都没有注意到,他只听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冷予惜,她居然不在天之涯! 上官云殇胸口处的气息翻涌着,忽的一口喷出来一口鲜红的血液。 男子的脸色带着些透明的苍白,殷红的血迹自唇角流出。 众人见状,蜂拥而上,说什么也要让上官云殇留下他们这里养伤。 要是这件事被人传扬出去。 天之涯对待恩人居然如此轻率,那世人该怎么看他们! 上官云殇的意识有些模糊,他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腰身。 看着众人的模样,终究是晕了过去。 脑袋垂到了辞云的肩膀上,双手无力地垂下。 辞云现在是满脑袋的自责,他就说嘛,主上才刚刚功法进步,就如此耗费心力帮他们天之涯驱散邪气,怎么可能像主上表现出来的那样云淡风轻。 “主上。”辞云沉痛地喊道。 上官云殇在昏迷间被人带进了天之涯,居住在了靠近言清居所的繁星阁。 另外给辞云安排了一间屋子。 可是辞云的性子拗得像是玄铁一般,折不断。 所以只好由着他去。 天蓝色的帷帐垂在床头,上官云殇气息奄奄地躺在锦衾上,双目紧闭。 脸上的气色很是苍白。 眼皮时不时地颤动着。 “即使在梦里,您也担心那个丫头吗?” 辞云坐在上官云殇的床头,一双手紧紧地握着上官的手掌。 眉眼处揪起层层叠叠的纹路。 主上的伤情怕是不浅,但是那群人却都去了冷风彻那里。 美其名曰,族长乃是天之涯的重心,千万闪失不得。 于是,上官云殇这里就显得冷冷清清,凄凄惨惨。 辞云止不住地为上官云殇叫屈:“要我说,您就该不闻不问,由着他们被那邪气吞噬掉才好!” 情绪激动得连唾沫星子都溅到了上官云殇英俊的脸上。 闪着莹莹的亮点。 辞云这边小嘴仍在喋喋不休,却没注意到躺在床上的人眼皮缓缓睁开,露出亮晶晶的眼睛来。 由于那阳光格外得刺眼,上官云殇不适地眨了眨眼睛。 感受到自己脸庞上的湿润,想要伸手去擦掉。 却被某人的手牢牢禁锢着。 辞云将脸贴在上官云殇的掌心,鼻子抽泣着。 “主上,您快醒过来吧!” “您要是出事了话,我怎么回?稷山交代啊!” 辞云一想到御颉长老那满腹的阴谋诡计,心中就不寒而栗。 突然,辞云觉得自己的脸庞似乎被什么抓了一下。 他愣愣地抬起脑袋,看向上官云殇。 正好撞上上官云殇那满是讨厌的神情,辞云一下子撒开自己的爪子。 恭恭敬敬地低下自己的脑袋。 吞吞吐吐地说:“主上,您终于醒了。” 辞云在大脑里飞速搜寻信息,不是,主上是什么时候醒的? 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还有自己的话,主上究竟听到了多少! 上官云殇看着坐在床头一脸心虚的辞云。 他的想法回回都写在了自己的脸上。 许久,只听上官云殇嘲弄道:“我若是再不醒,你怕是要将我埋了吧!” 辞云闻言,惊的是满头大汗。 他急忙解释道::“没,没有,您,…属下哪敢擅自做主!” 辞云的眼神闪烁着,左顾右盼。 他好想找个洞钻进去,这样就可以逃离主上的逼问。 上官云殇愣愣地盯着眼前的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芙蓉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 他双臂支撑着自己的身子缓缓靠在香枕上。 面对这陌生的环境,他问辞云:“这是哪?” 他明明记得自己拒绝了那个藏青色衣袍的男人。 辞云见状立马走上前去把被子往旁边挪了挪,让上官云殇可以伸直双腿。 然后再次坐到床边的小木凳子上。 嘴唇一抿,轻轻叹气道:“主上,这里是天之涯。” 闻言,上官云殇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慌乱。 “什么?”说着,他便要掀开被子,下床。 还是辞云眼疾手快地将其摁住。 上官云殇冷冷地看着靠他不足半米的辞云,眼睛里淡漠如冰。 辞云触及的一霎那,慌忙地退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 他对上官云殇道:“主上不用担心,您害怕的人如今不在这里。” 辞云就不明白了,主上平日里那么威风凛凛的一个盖世英雄,怎的,到了那个小丫头片子手里就变成哈士奇了呢? 见人家还东躲西藏的。 上官云殇收敛起自己的神色,他的手抓了抓身下的锦被。 脑海里回想起自己晕倒前那人说的话。 是啊,她不在这里。 接着上官云殇又听辞云絮絮叨叨道:“您当时晕倒了,被那些人抬了进来,属下也觉得这是个稳妥的办法,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什么没做,任由他们去了?” 辞云面对上官云殇冷冷的面色,视死如归地点点头。 寂静的房间里连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自然也就包括上官云殇那微弱的叹息声。 “行了,若再有下次……” 上官云殇那骨节分明的食指指着辞云那脑袋道。 辞云讨好似的扬起头,笑嘻嘻:“是,是,属下记下了!” “那您先好好休息一会儿,我去给您打盆水,洗洗脸。” 上官云殇昏迷的这段时间,辞云只顾得上在床边守着他,连屋门都未出去过半分。 主人又不喜别人触碰他,于是辞云谢绝了那一大群的侍女仆人们的“好意”。 待到辞云离开,上官云殇撩开被子,慢慢地挪到床边,穿上自己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靴子。 挪步到了雕花镂空的窗子前,眺望着远处的风景。 他细长的手扶在窗边,脑袋靠着窗棂,宛若一尊神只。 上官云殇身上穿着白色的中衣,隐约可见内里的风光。 阵阵微风透过窗子吹进这座典雅的小阁,顿时香炉中的香气溢满每个角落。 上官云殇的领口也跟着微微浮动,露出男人的锁骨,结构清晰,犹如一件精致的雕塑,拥有着独特的形态和美感。 满目的葱绿映入男子的眼底。 从前他在人间也见过这样的生机勃发,却没有如此的震撼。 “她在这里生活的那段时间应该是开心的吧!” 上官云殇面对微风绿草,自言自语道。 嘴角不自觉地勾勒出一抹弧度。 辞云从楼梯处走上来,端着一盆不算满的水,晃晃悠悠。 上官云殇见状,说了声:“真是长时间不锻炼,都退化了。” 随即眼睛微眯,似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辞云把水盆放在自己的大腿处,用手缓缓推开门,就看到在窗边临风而立的男子。 他立刻说道:“主上,您身子还未痊愈,不能吹凉风!” 水盆被安稳地放在架子上,辞云快步走过去将窗子关好。 上官云殇见状也随着辞云慢慢走到了桌旁,坐下。 辞云见上官云殇的脸色还好,于是拿白色的手帕浸湿要为其擦拭脸部。 “我自己来吧!” 上官云殇忽的站起身来,走到架子旁,自己开始净手。 辞云轻手轻脚地退到一边。 看着上官云殇。 打湿的碎发粘腻在男子的脸上,上官云殇擦拭完后,将手帕扔进了水盆里。 看着辞云道:“你也有许久没有进行锻炼了吧!” 一旁浑水摸鱼的辞云一下子如醍醐灌顶一般,他呆呆地愣在原地,瞳孔放大。 “您,您不会是想要属下……?” 辞云的话还未说完,便见上官云殇颇为认同地点点头。 “不要啊!”辞云一下子扑到了上官云殇的腿边。 扒拉着。 上官云殇看着那在自己腿间揪作一团的衣服,不悦地从辞云的手掌里抽离出来。 “连盆水都端不牢了,你说难道不应该去历练一番吗?” 上官云殇眉梢微挑。 辞云大惊失色,嗫喏道:“原来您都看见了!” “你觉得呢?”上官云殇反问道,语气明显。 “那好吧,属下这就去。”辞云认命般地起身准备离开。 “你干嘛去?”却在转身的那一瞬被上官云殇低沉的声音叫住。 辞云低着头,委屈道:“去接受炼狱般的训练。” 脚步挪动得吃力。 上官云殇看着辞云不受控制的双腿,轻嗤一声:“回去再说吧,当下你若是走了,我行事多有不便。” 辞云闻言,那低垂着的脑袋瞬间抬起,眼睛里冒着亮晶晶的星星。 “您说的可是真的?我就说嘛,主上您是个仁慈的人!” 上官云殇嘴角抽了抽,这家伙说谎的时候可真是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 “主上,这天之涯可真是有趣!” 辞云把乱糟糟的床铺整理好,回头对着上官云殇讲道。 “就比如说这居住的楼阁,起的名字都是那么的华而不实。” 上官云殇看着在屋子里忙东忙西的辞云,那小嘴巴巴的就没停下来过。 “我刚才去打水时路过几处楼阁,只见牌匾上赫然写着紫檀榭,檀渊台,落月楼……” “对了,还有云惜阁!” 这些楼台之中,最印象深刻的便是这云惜阁。 粉墙环绕,绿柳垂绕,下了台阶便是漫天花海随风摇曳,明媚的阳光散在高挑的屋檐上,泛着粼粼的光。 真是一处风景极佳的居所。 “云惜阁?”上官云殇闻言,黑眸深沉。 这名字似乎有着某种特殊的含义。 “文绉绉的,让人不是很能理解。”辞云拧着眉。 “天之涯是神族遗留下来的一脉,自然与众不同!”上官云殇说着就走到了门外。 辞云连忙站起身来,大步走了过去。 上官云殇望着外面的景色,想起如今冷风彻昏迷不醒也不知如何,于是他抬脚就走出了屋门。 “主上!” 辞云在后面紧追慢赶,等到上官云殇突然站在原地不动,转身看向牌匾。 辞云一个急刹车堪堪停在距某人不足半米处。 “您伤还没好呢!” 辞云苦口婆心道。 “我知道。”上官云殇的视线落在那笔法恢宏的几个大字上,缓缓地念出声来:“繁星阁。” 听到上官云殇的呢喃,辞云抬头望去。 也看到了那与众不同的书法,他撇撇嘴:“这儿也看不到星星,还什么繁星阁呢!” 上官云殇眸光扫过辞云的脸庞,怎么办,他是真的很想把这家伙扔回?稷山去! 忍,忍,忍! 辞云抬头瞻仰了一会儿,等到他放下脑袋看向上官云殇时,那空地上哪还有人影! 只有阳光撒下的稀疏的树影星星点点地落在地面上的白石子上。 辞云着急地四处寻找他家主上。 嘴里不停地喊着:“主上,主上!” 七拐八拐的小径很多,路面上铺满一层花瓣,粉嫩娇俏,也未来得及清理。 微风轻轻吹过,携带着那些花瓣儿飞舞着,奔跑着。 上官云殇的脚轻轻踩过那些花瓣,发出稀碎的声音。 他抬头看着一望无际的天空,心中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 也不知道这天之涯里面的布局,他就是想去看看冷风彻也不知在哪里! 走着走着,上官云殇就走到了辞云所说的云惜阁前。 说来也巧。 就在上官云殇找不到路时,从远处飞来了一只带着褐色花纹的蝴蝶。 慢慢地在他眼前扇动翅膀,然后他就随着这蝴蝶的舞步而来到了这里。 “云惜阁!” 上官云殇念出这个名字。 第305章 遇到狂热崇拜者 鬼使神差得他想要进去看看。 而他也是这么做的,脚步慢慢地迈向那层层的白玉石阶。 到达门口时,上官云殇听到了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他拧眉,顿住步子。 心中暗想:万一这里是哪个女孩子的闺房,自己这样站在人家门前多不合适! 他转身便打算离开。 身后的门却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 “你是?” 上官云殇无奈只得转过身来看向来人。 只见丫头梳着双平髻,温顺的眉眼里透着天真无邪的顿感,鹅黄色的罗裙穿在身上显得她十分机灵。 上官云殇低下眼眸说:“我是……我住在繁星阁。” 他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索性就将自己如今所住的位置告诉了她。 “繁星阁?”小丫头听到这个名字以后,眼眸里瞬间盛满了星光。 她激动地说:“您就是那位救了我们天之涯的英雄!” 小丫头的眼睛里满是崇拜之情。 手指也不由地抓住了上官云殇的袖口。 面对如此热情的小姑娘,上官云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尴尬地扯出自己白色的袖口。 偏过头去道:“在下先告辞了。” 说完,就朝着石阶走去。 “等等,英雄,您可是在找什么人?” 小丫头从上到下打量着上官云殇,见他只着中衣,有些单薄。 于是红着脸蛋道:“您还没有穿好衣服呢!” 看着小丫头的小手指缓缓地指向自己的身体。 上官云殇垂眸看了看,立马捂住自己的胸膛,虽然本来也看不到什么。 “抱歉,抱歉。”上官云殇慌乱地说着。 手指蜷缩在了一起。 “不如这样,我陪您回繁星阁换身衣裳?再去找人。” “我对这里也熟悉,您放心。” 小丫头眨巴着两只大眼睛。 不知为何,此刻上官云殇脑海里出现的却是一双如麋鹿般水灵灵的眼眸,甜甜地叫他“师傅”。 将脑海中的思绪整理后,上官云殇故意移开自己与那姑娘的距离,淡淡道:“那便有劳了。” 小丫头闻言,露出自己的小酒窝来,摆着手说:“不麻烦,不麻烦。” 随后小丫头眼眸微动,走进屋子不知又做了些什么。 等到她出来时,细心地将门带好。 用一把精巧的银锁将门锁住。 上官云殇看着小丫头抬起那把锁的锁芯,里面还是玉石做的。 于是在好奇心的驱动下便问道:“这里如此安全,怎还需要上锁!” 小丫头微眯着一双凤眼道:“小小姐不喜欢别人进她的房间,更不允许人侍候。” “如今小小姐不在,我奉命来这里日日打扫,为防有些人擅自来这里,所以族长便亲自制了这把锁。” 小丫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钥匙。 套在自己的无名指上对上官云殇说:“整个天之涯也只有这一把钥匙哦!” 上官云殇心中暗惊,原来这里竟然是她住过的地方。 怪不得,怪不得自己竟然会鬼使神差地走到这里来。 “走吧,我带您回繁星阁!” 小丫头自顾自地走在前头,时不时的还回头望望上官云殇。 生怕他没有跟上。 她听人说,那位英雄受了很重的伤,却没想到居然可以下地走路了。 还有她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英俊的男子,传说中的英雄人物,如今就在她的身后。 这让她如何不激动。 小丫头的脸颊处慢慢染上一抹红晕,藏在衣袖下的手也紧紧揉作一团。 微风轻轻地吹过,将上官云殇脑后的发丝吹起,纷扬在脸上,增添了凌乱美。 小丫头回头时正好望见这美得不可胜收的场景,她的心脏蓦的一紧。 漏跳了一拍。 上官云殇自然察觉到了小丫头的心思,她好像对自己很是关注。 于是他视线只能偏向一边,借以分散注意力。 可是他的余光看到一块如鸡蛋般大小的石头正好横放在小丫头的脚下,眼看小丫头就要被绊倒。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上官云殇不得不开口提醒道:“小心脚下!” 听到这声如山间清泉般的温润之音,小丫头忽的顿住步子,低下头去瞧。 果真见一块长相极为丑陋的顽石放在路中间,而自己则处在离它不到一拳头的位置。 太惊险了。 小丫头望着上官云殇的方向,还好他肯提醒自己,否则自己不就要摔一个大跟头了吗? “谢谢英雄提醒。” 小丫头的话里充满了感激。 不过却让上官云殇越来越尴尬。 周围的树木比较茂盛,枝叶繁茂,有丝丝绿绦垂下,时不时得会扫过人的脸颊。 带来轻轻的,痒痒的触觉。 就在树木丛林间,辞云忽的看见自家主上的背影。 于是辞云撕扯着嗓子,大声喊着:“主上,主上。” 枝头闲栖着几只漂亮的飞鸟。 在这动静下都纷纷扇动翅膀飞向高高的蓝天晴空。 “叽叽喳喳……” “咕咕咕……” 上官云殇一转身就看到了辞云那张欲哭无泪的眼睛。 闪着泪光,凝视着他。 徐徐只听他道:“我终于找到您了,主上!” 辞云一下子飞扑进上官云殇的怀抱里,于是眼泪鼻涕什么的,擦了一身。 点点湿意好像渗透了上官云殇薄薄的中衣,粘腻在皮肤上。 上官云殇抬头望着天空,深吸了一口气。 随后低沉着嗓音对辞云讲:“你要是再不把你的爪子给我拿开,我就剁了它。” 上官云殇黑沉的眼眸看着辞云那净白的五根手指。 辞云的声音瞬间消停,他看着上官云殇那黑的似要滴下墨来的脸色,悻悻地收回自己的手。 嬉皮笑脸道:“这个就不劳烦主上担心了。” 随即他视线一转看到旁边站着的鹅黄色衣裙的丫头,正睁大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活像在审视一头怪物般的目光。 辞云轻咳一声,把卡在喉咙里的老痰咽下,笑着问:“这位姐姐真俊俏,不会又是您的徒弟吧?” 辞云脸上那该死的表情落在上官云殇眼里似是挑衅,他从来没有这么一刻是如此地想要捏死他! 但是他还没有动作,便听到小丫头嗫喏着道:“英雄这般厉害,我怎配呢!” 说完,小丫头似乎是有些失落。 她的灵力虽然比一般人要高,可是在天之涯,根本就不够看的。 辞云饶有深意的笑容从那丫头的脸上滑过,他在主上身边多年,对于这样的表情已经见得太多了。 她怕是对主上起了些旁的心思! “主上,您如今是要去哪里啊?”辞云开口问道。 刚才就是一时的失神,竟然跟丢了主上,辞云在心里对自己说:这样的错误不能再出现第二次! 上官云殇很不想搭理辞云,他真的是太让自己生气了。 于是上官云殇甩了甩袖子,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辞云,道:“回繁星阁!” 如今已经走到了繁星阁的附近,上官云殇凭借着记忆中的路线慢慢地溜达回去。 只余下辞云和那丫头在后面跟着。 辞云眼见自家主上在前面走得飞快,自己根本就追不上。 不过在自己的视线之内又不会丢了。 于是,他慢慢地凑近那惴惴不安的丫头。 手背轻拍小丫头的背脊,给小丫头吓了个够呛。 她的眼睛里透着惊恐后的释然,拍着自己的胸脯。 道:“是你啊!” “吓死我了!” 辞云嘴角含着笑,朗声道:“有什么好怕的,这青天白日的,自不会有妖魔鬼祟来找你。” 说着,辞云还比划了一个鬼脸给小丫头看。 小丫头看着辞云一脸玩世不恭的模样,不禁被他逗笑。 掐着小腰对辞云说:“我说,你这么顽皮,为啥你家主上就那么沉闷呢?” 陪那位英雄走的那段路不算难走,甚至可以说是容易。 但是一路上,除了自己说的几句话,那位英雄几乎都不言不语,她还以为他的身边都是这样的人,但现在看来,不是。 “顽皮?姐姐你说什么?”辞云捂着嘴笑着,为了不让自己发出不好听的声音,他忍得很是难受。 “我这叫开朗,什么顽皮啊。顽皮,那是形容小孩子的。”辞云说着,还偏了偏头,表示自己不服。 小丫头扬着脑袋看着辞云的反应,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她正色道:“那你今年多少岁了?” 这男子一口一个姐姐的,自己可是连他的年龄都不知道呢! 辞云眼睛里滑过一抹狡黠,他对小丫头招手道:“来,你过来点,我告诉你。” 小丫头试探着移过去,但是她心里记着男女大防,所以离辞云还有半米处停下,眼睛闪烁着,显示着她心里的躁动。 她没有离一个年轻男子这般的近过。 辞云一脸坏笑地看着小心翼翼的小丫头,看着那毛茸茸的发髻离自己的鼻间越来越近,隐约间,他闻到了一股好闻的发香。 “好香啊!”辞云轻嗅着并赞叹道。 此话一出,立刻让本来就娇羞的丫头脸顿时憋得通红,她生气地说:“你赶紧说呀!” 小丫头紧张得直跺脚。 辞云看着小丫头不受控制的小动作,他慢慢地靠近她的耳畔,吐出温热的气息,语气带着些玩味道:“谁说我要告诉你了?” 小丫头的眼睛猛然睁大,她知道自己是上当了。 快速地拉开自己和辞云的距离。 一双眸子里散发着火药味,似要喷出火星子来。 嫩白的手指着辞云的鼻子骂道:“你这个登徒子!” 小巧的鼻孔在情绪的催动下都大了些许。 “姐姐可不要胡说,我只是保护自己的隐私而已。” 小丫头没有想到辞云居然还倒打一耙,看着自己的眼睛里蓄满了泪花。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自己欺负了他! 她随即想起刚才那位英雄无语的样子,果然是气人。 “年龄,身高,体重。这些都是秘密,我怎能轻易地告诉姐姐?” 辞云说完还抛了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姐姐又不是我什么人!” 听着辞云嘴里冒出来的一句句话,小丫头已经气得七窍生烟,肺都要炸了。 她皱着一张小脸,快速地跑了。 辞云看着那慌张的背影,神色凝重道:“我家主上可真是个榆木脑袋!” 辞云的脑海里也不由地想起那个看穿了他的女子。 林七,亦是冷予惜。 在他心里对于那个女子虽然不是十分的满意。 但是他看得出来,主上是很喜欢的。 为了这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的隔阂,他可真是操碎了心。 就刚才那个小姑娘,虽然主上不可能会有什么想法,但是那个小姑娘一旦对主上有了些许想法后,那必然会有许多的麻烦! 小丫头满脸羞红地走到了繁星阁。 看着紧闭的房门,她想要敲门的动作顿了顿。 万一那位英雄正在换衣服,自己会不会不太好。 于是她坐到了旁边的石凳上,看着那虚掩着的木门。 隔着一扇门,小丫头甚至于都能感受到这里独属于英雄的气味。 是那种令人肃然起敬的感觉。 手指轻轻拂过桌面,心里想着刚才的那一幕。 那个男子怎么是那样的人啊? 她原本还打算套个近乎,好顺便打听一些关于英雄的事情却没想到…… 房间里。 上官云殇站在窗纱后面看着那丫头朝着这面奔跑过来。 脸上的红晕简直不能再明显了。 于是他眼睛微眯,心想:刚才是辞云陪着她走在后面。 如今只剩她一人,难道是辞云那家伙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了? 见状,上官云殇深深地叹了口气。 辞云这段时间怎么这么欠揍! 上官云殇此时身上还穿着那身白色的中衣。 很大一部分原因,他也是怕身后的人会不管不顾地冲进来。 看到小丫头在石凳上坐下,上官云殇这才放心地走向床边的位置,在经过衣柜时,翻找了一套合适的衣服捧在手心里。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准备好的。 连尺寸什么的,都非常合身。 上官云殇穿好衣服后走到镜前,看着镜中那人,微微含笑,黑眸深沉。 黑色的衣服是他最钟爱的,而自己身上所穿的这件月白色锦袍也是十分的惹眼。 衬得他愈发的气质儒雅。 仿佛不染纤尘的世外高人。 冷清而疏离。 上官云殇将自己松散的头发简单整理了一遍,男子的发式不似女子那般复杂难挽,大多数只需要用玉冠束起即可。 但是上官云殇并没有那样做,他是用玉簪将自己的头发固定,然后在脑后绑了一条青绿色的发带,随着他黑亮的长发垂到腰间。 更添一副韵味。 这里的环境十分安静,所以就连窗外的风吹草动都可以轻易被人捕捉到。 于是辞云那匆匆的脚步声落入了上官云殇的耳中。 他迅速走向窗边的位置,撩起轻薄的窗纱,眼睛看向外面的情景。 “姐姐好!” 辞云隔着大老远的距离就向坐在石凳上的小丫头打招呼。 脸上还挂着刚才那副欠抽的浅笑。 第306章 说破他人的囧事 小丫头此刻正用小手扇着风,太阳在空中烤得人有些闷热。 耳朵听着这熟悉的嗓音,小丫头呼吸一滞。 她缓缓转过头去望向缓缓走来的辞云。 男子将双手放置于背后,扬着那张脸,嘴角噙着笑。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小丫头胸膛处起伏着,低声应道:“嗯。” 声音细若蚊蝇。 辞云敛下自己长长的睫毛,抬眼望着那座高楼。 察觉到辞云的视线,小丫头好心地说:“英雄正在换衣服。” 辞云收回视线,透过那窗纱,他看到了一双如野鹰般锐利的视线。 是主上! 他踱步坐到了小丫头的对面。 感受到自己眼前的那片阴影,是辞云的身子遮挡了部分的阳光。 小丫头放在桌子下方的手绞着手帕,眼睛不安地看着上面绣着的花样儿。 心想:这人到底想干什么呀! 思考间,她偷摸地抬眼瞧了辞云一眼,不巧正好被正主抓了个正着。 只听辞云轻笑着说:“姐姐想看尽管看,不用拘束。” 说完,辞云还把手臂放在石桌,用手拄着自己的脑袋,眼睛含着柔情地看着对面脸上已经要滴血的小丫头。 辞云的话引人遐想,小丫头觉得这话怎么这么烫! 她抬起一双含着愠怒的美眸,语气强硬地问:“你究竟想干嘛?” 辞云眼珠子转动着,沉思片刻,揶揄着:“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姐姐。” 被辞云彻底给逼疯了的小丫头似一只凶狠的小鸡,炸毛了! “我告诉你,我叫祖宗。” 小丫头狡黠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精光。 “祖宗?”辞云嘴里呢喃着,这名字有些特别啊! 辞云还没有反应过来,接着就听到对面的小丫头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她食指指着辞云,笑着道:“唉!” 事到如此,辞云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是被这丫头给摆了一道! 他气得站起身来,恼怒地看着小丫头,大声说道:“你竟然敢耍我?” 握着石桌的手顿时青筋暴起。 却听小丫头糯糯地说:“怎么,就许你捉弄别人,不许我报复回去?” 说完,小丫头甩给辞云一个傲娇的眼神。 辞云瞪大眼睛,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花香味道阵阵扑来,惹得辞云的鼻间有些发痒,于是一个喷嚏声就这样响起。 “阿嚏!” 小丫头看着辞云头发垂下,面目有些狼狈,心里的那口气才算是顺了。 在高楼中的上官云殇见状,也不由地笑了一声。 被风吹散…… 等到上官云殇从繁星阁里出来时,辞云和小丫头就保持着恰当好的距离。 互不侵犯。 上官云殇走到小丫头的身后,开口问道:“不知姑娘现在可否带路?” 小丫头扭头便看到了一袭白衣清隽出尘的男子,眼睛直看呆了。 辞云看着小丫头的反应,在上官云殇看不见的地方深深地剜了一眼。 心里:主上,您就不能低调点嘛!这样下去,您得招多少野花野草啊! 小丫头下意识点点头。 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缓缓低下脑袋,从凳子上起身。 微微俯身,道:“当然可以。” 小丫头缓缓走在前面,上官云殇和辞云则跟在身后。 路上。 辞云悄悄地靠近上官云殇,在其耳边道:“主上,您被人盯上了!” 看着上官云殇眼眸里的疑惑,辞云心下一沉,再次说道:“有人想吃您。” 辞云的眼睛瞥了一眼前方黄衣的女子,这意思再明显不过。 下一秒,某人就被上官云殇一个托举甩了出去。 “主上!!” 临近的花丛里传来辞云的痛呼声,使得在前方行走的小丫头不由回头望了望。 “这是什么声音?” 上官云殇擦了擦手指,眼眸淡淡道:“或许是某只聒噪的乌鸦吧!” “……” 小丫头看着上官云殇独自一人,不见了辞云,心里便有了几分猜想。 心头暗骂了一声:“活该!” 此刻在花丛里有些眼冒金星的辞云则叫苦连天,一道道黑线从额头处蔓延。 他动了动自己的腿,还好,还能动! 不然自己怎么跟踪自己那个不省心的主上啊! 令越长老,辞云差点就因公殉职了,回去您可要好好奖励我! 他委屈的眼睛默默望着湛蓝的西南方天空。 挣扎着起身,把压弯了的花朵都扶起来,对它们说:“抱歉啊,要怪就怪那个人!” 辞云好心地指着在前方走着的那道白色身影。 此刻,上官云殇的视线正好朝着这边看来。 辞云一下子愣住。 上官云殇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似是无声地说:“还不快跟上!” 天之涯处处是青山绿水,鸟语花香。 树荫下凉风习习,偶尔会卷起衣服的下摆,荡漾着细纹。 再看远处,亭台楼榭,随处可见。 园中的湖泊便如镶嵌着的明珠一般坐落在其中。 路旁还林立着许多得手工雕刻的艺术品。 让人目不暇接。 经过一段不近的路程,上官云殇终于在小丫头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座巍峨的宫殿前。 门口的石狮正仰天长吼,雄壮非常。 辞云眼睛里满是那用黄金雕刻的牌匾,他嘴巴张得老大,可以塞下一颗刚煮熟的鸡蛋。 “这么壕!” 小丫头斜睨了一眼辞云。 对上官云殇说道:“英雄,这里就是族长住的地方。” “你们这怎么有两个蘼芜宫啊?”辞云看向小丫头问道。 闻言,小丫头轻笑一声,眼神里划过一抹无语。 “我们刚才所走过的地方都属于蘼芜宫的范畴,只不过这里是族长的居所“蘼芜宫。” 小丫头指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说。 “一环套一环?我说的呢!”辞云幽幽道。 一副醍醐灌顶的模样,摸着自己的脑袋。 “我带您进去?”小丫头收回视线望着上官云殇那高大的肩背。 “好。” 上官云殇淡淡道。 光滑的台阶上不染一丝纤尘,门口站着四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守卫。 他们个个执剑伫立,宛若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像。 待到小丫头走到他们身边。 那巨大的剑鞘便横陈在小丫头的面前。 “什么人?” 声音冷到极致,没有一丝温度。 辞云见状撇撇嘴,心想:还在这里嚣张,若是没有他家主上,这里早就被摧毁得不成样子了! “那位是昨日救了我们的英雄。”小丫头回头望了望上官云殇,“他要见见族长。” 守卫审视的目光划过上官云殇的脸颊。 随即说:“容我们去通禀一声。” 声音低沉不容拒绝。 一个守卫脚步匆匆地跑了进去,小丫头跑回上官云殇的身边,冲着他甜甜一笑,十根手指交缠在一起,道:“需要等一小会儿。” “嗯。”上官云殇还是淡淡的,不带一丝情绪。 辞云凑到小丫头身边,刚想问些什么,却得到了一个背影。 嗯…他很不高兴…… …… 蘼芜宫里。 云翁坐在床头的位置,布满老茧的手指搭在冷风彻露出来的半截手腕处。 他闭上眼睛,凝神屏气,手指也随着他眉头的跳动而不断地变换着位置。 “怎么样了啊?云翁。” “不会有什么事吧?” 许多人围在冷风彻的床头一脸担忧地望着躺在床上的人。 嘈杂的声音令云翁心烦意乱,他缓缓睁开眼睛,面露怒色道:“各位能不能暂避一时?” 看着云翁那凝重的表情,子明朝着众人使了个眼色。 随即他朝着云翁所在的方向深深一拜。 “那就有劳您了!” 云翁看着子明那态度诚恳的模样,心想:子明长老可真是为了天之涯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他点点头道:“您放心,老朽一定尽力!” 云翁再次搭上冷风彻的脉象,细细揣摩着。 这边,在众人即将要离开房门时,一个守卫站在门边禀报说:“长老,昨日那位要见族长。” 自始至终,守卫的脑袋都没有抬起一下。 众人一听这消息,先是脸上闪着欣喜的光芒。 “真的?” “他这么快就好了?” 子明看着众人的态度,看来此人很受他们的欢迎。 于是他沉声道:“还不把人请进来!” 眼眸轻轻扫过众人的脸庞,他抬脚走出到了屋外。 里面的那位可是不喜他们这群人打扰他看诊。 众人见到子明的动作,这才想起来他们本来要离开的事,于是都挪步到了外面。 门被重重地关上,隔绝了两地。 屋外的阳光正好,懒懒地洒在白色的玉砖上,映照着晶莹剔透的光芒。 一棵古树立在院子中央,花圃里用五颜六色的小石子堆砌成心形。 一方圆木桌摆放在树下,由于微风吹拂的缘故,几片油绿的叶子缓缓地落在上面。 为本就凄静的一角再添静谧。 众人都纷纷移步到那里,静悄悄的,不敢言语。 只是目光总是时不时地看向那紧闭着的屋门。 当上官云殇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身穿蓝色长老服的众人一个个低着头在树下转来转去,活像一只只没头苍蝇。 “英雄。” 子明看到上官云殇后率先迎了上去。 眉眼处是春风般的和煦,看着身后的辞云也缓缓点头,示意问好。 于是辞云对子明的印象也逐渐由不屑变得和缓。 “子明长老好。” 上官云殇缓缓喊道,他听别人是这样称呼的。 “谢谢英雄昨日救我天之涯于危难之间啊!”子明伸出自己的手捏着上官云殇的肩膀。 眼眸里闪过一丝惊讶。 他居然已经有如此修为了,要知道他这一世不过是一只雪狼罢了。 果然天赋这东西是最厉害的。 “客气了。”上官云殇薄唇微启,看向众人。 只见他们都用一种欣赏的目光望着自己。 其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昨日英雄身穿一袭白衣,我还以为是言清仙尊回来了呢!” 上官云殇原本平静的脸上滑过一丝愕然。 什么?那言清居然出现在这里,听那人的口气似乎还是熟客! 上官云殇控制着自己心里的无限猜疑,淡淡地笑着。 子明寒暄着,半晌他才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自责道:“看我这脑子,这么久了,还未来得及问您的名讳!” 于是,他嘴角含笑,语气温润:“不知尊下可否告知?我天之涯以后也好报答!” 众人闻言都屏住呼吸,不敢喘气。 怕错过了上官云殇嘴里说出来的话。 上官云殇看着子明那微弯的腰身,果然不愧是冷风彻最信任的人,在人情世故方面的处理上滴水不漏。 他心中沉思片刻道:“我叫上官云殇。” 此话一出,有人就想起来在极北之地的雪狼一族。 他们瞳孔微缩,语气颤抖着。 不可置信地看着上官云殇,道:“所以您就是传闻中那个根骨奇佳的天才!” “寞长老,此话怎说?” 许多人将目光投向那个说话的人,一定要让他好好讲讲。 于是寞长老就将自己所知道的有关于于上官云殇的事迹如数家珍一般地叙述着。 辞云在旁听得津津有味。 心想:这老头莫不是主上肚子里的蛔虫,讲得这般的绘声绘色,就好像是亲眼见到一样。 与辞云反应不同的是,上官云殇的嘴角抽了抽,看着那不停叭叭叭的老头。 眼神黯淡。 “……就是这样。” 那寞长老讲完之后,眼神颇有深意地看着上官云殇,似是在说:“怎么样,老夫讲的一字不差吧?” 上官云殇嗓子淤堵了一瞬,他轻咳几声,掩唇轻轻地道:“说的不错!” 但是眼神却黯淡了一瞬。 呼吸显得急促,彰显着这副身体的主人正在极力压制着那波涛汹涌的情绪。 子明先是看着寞长老的一脸得意,又将视线转向掩唇轻咳的上官云殇。 沉声道:“好了,上官族长亲临我天之涯乃是缘分,你们莫要再议论些有的没的。” 哪有当着人家面细说人家那些囧事的呢! 寞长老似乎是才反应过来。 他一脸抱歉地看着上官云殇,躬身道:“抱歉啊,上官族长,是小老儿一时嘴秃噜了!” “哎呦,你这个老顽童!” 其间,有人看着上官云殇的脸色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寞长老的手臂。 为他捏把汗! “无妨。” 话虽是这样说,但是上官云殇那张脸上的不悦就没消失过。 他微微转身看向紧闭的房门,嘴里的话也就顺势脱口而出:“冷族长如今怎样了?” 上官云殇脑海里浮现出那日在黑水镇见到的中年男人。 衣衫有些不整,故作痴傻! 闻言,子明长长地叹气,袖子也随着他的动作而不停地摇晃着。 放在自己的背后。 “云翁在里面。” 子明的眉宇间隐约可见愁绪点染。 目光中是深切的担忧与期盼,期盼冷风彻可以快点好起来。 第307章 再见黑水镇故人 上官云殇在心里默默念叨了一句云翁。 想来应该是天之涯的医者。 “你们这里?”随后上官云殇又看向众人,那排列整齐的队形。 既然担心族长,却为何要在外面候着? 众人闻言全部都无奈地摇摇头,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一旁正若有若无看着上官云殇的子明。 看到那些目光向自己袭来,子明面上挂着一丝尴尬,对上官云殇解释道:“云翁是一个很严厉的医者,他诊治病人时不喜有旁人叨扰。” 上官云殇垂眸,在他的印象里,林七好像从来都没有这么多的规矩。 看着自家主上的沉默,辞云不禁开口说道:“这云翁架子还大得很嘛!” 他双手抱臂交叉于胸前,露出一副慵懒的姿态。 眉眼中尽是桀骜不驯。 这话说的一旁的小丫头怒火中烧,她大声喝道:“不许你说我爷爷!”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倒是吓得辞云一愣怔,许久他才搞明白这里面的关系。 原来这小丫头的爷爷就是众人口中的云翁啊! 辞云对着小丫头笑笑,抱拳道:“姐姐,我不知道那位医者居然是你的爷爷,抱歉啊!” 辞云的认罪态度倒是良好。 不过那句姐姐让在场的众人纷纷竖起耳朵来。 “哼。”小丫头转过身去,故意不理他。 子明笑笑道:“这两人倒是结下了梁子了啊?” 视线看向众人。 就在众人在院子里说说笑笑时,屋内则是气氛严肃紧张得很。 云翁将冷风彻从床上扶起来,使他靠在自己的肩头,细细地为其一寸一寸把脉。 探到一处,云翁的眉头顿时挑得老高,神色一凛,他快速地将冷风彻放下,缓缓褪去冷风彻身上穿着的薄衫。 露出男人精壮的身躯,只见腰间赫然是一圈浓浓的黑气盘旋。 云翁运用自己的灵力打算逼出那股子邪气,但是那股邪气仿佛拥有自己的意识。 在冷风彻的体内四处游窜。 不消片刻的功夫,冷风彻的额头上已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嘴里发出难受的呻吟声。 “嗯。……” 云翁撤回自己的灵力,盯着那股黑气看了许久。 微微沉思。 他将冷风彻再次放到床榻之上,走出了房门,见众人都纷纷看着他。 他双手扶在门框处,语重心长道:“族长他被邪气侵蚀了真气,如今需要一位灵力高强的人协助我逼出那股子邪气!” 视线从众人的脸上扫过,突然看到了两个陌生的脸孔。 不过,他随即想起来在室内那守卫的禀报。 “你就是昨日的那位…?”云翁的话还未说完,便听得上官云殇说:“正是。” 云翁打量着一丝不苟的上官云殇,不由地也就将他与言清那位仙尊联系到了一处。 都属于那般圣洁高雅之人。 “那太好了,不知可劳烦尊驾一试?” 辞云的眼眸里闪现出一抹怒意。 真的是太没天理了,主上他自己的伤才刚好,这老头居然要主上再次耗费功力去救他们族长吗? 小丫头看到云翁出来的那一瞬,眼睛里都充满着温情的光。 此刻,她甜甜地喊了一声:“爷爷。” 云翁的视线立马落到那抹鲜艳的鹅黄色身影上。 他揉了揉眼睛,才出声喊道:“云蜗!!” 云翁立马走下台阶,抓起云蜗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语气惊奇地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温热的掌心缓缓溢出来的温度让云蜗舒服地闭上了眼睛,只听她道:“我是带这位英雄……” “带上官族长来这里看看族长。” 云蜗娇羞的眼神看了看上官云殇。 云翁自然瞧出自己这个乖孙女是什么心思,但是对上上官云殇那淡漠的眸子,他在心里不由地轻叹一声。 “没戏!” 一片叶子从上官云殇的面前刮过。 子明走到他的身边,恳求道:“还望上官族长尽力一试!” 声音落下,众人纷纷响应这个提议。 云蜗看了看云翁,眼神担忧地看向上官云殇,她知道这位英雄是受了伤的,如今又要他劳心劳神,会不会…… 她樱唇轻启:“爷爷。” 云翁看着云蜗的脸色,他朝着自己的孙女摇摇头。 此时可不是说这话的时机。 辞云在上官云殇的背后,将云翁眼底的神色尽收眼底。 他悄悄说了句:“主上,您……” 上官云殇抬了抬自己的手,示意辞云不要再说。 接着就听到上官云殇对云翁说:“好。” 然后大步迈进了蘼芜宫正殿的大门。 辞云被拦了下来,只能在外面急得团团转。 云翁随后叮嘱云蜗道:“你就待在外面,等着爷爷,哪里也不许乱跑,知道了吗?” 云翁的胡须长得很长,垂到了胸口处,风轻轻扬起,宛若银丝白线般顺滑。 云蜗目送着云翁再次走进大殿,随着殿门的关闭,那重重的声音使得云蜗的心里也蒙上一层担忧。 进去之后,上官云殇首先看到了躺在锦被之中的冷风彻。 和在黑水镇时不同,如今的他身上遍布一个族长该有的仪态和气质。 但是却虚弱得紧。 “老夫会行针将那邪气逼至一处,到时便有劳阁下将其彻底消灭!” 说着,云翁走到床头,利索地脱下了冷风彻的衣服。 裸露的上身弥漫着缕缕黑烟。 云翁和上官云殇交换了一个眼神。 随后云翁从桌旁的医药箱中取出一套针具,缓缓展开。 上官云殇只见到无数大大小小的银针罗列在小格中,如麦芒般发出细碎的寒光。 使人顿生害怕与畏惧。 云翁找准几个穴位,毫不犹豫地扎了下去,针入皮肤,只见冷风彻的手指微蜷。 肉眼可见那些黑气在云翁的行针下慢慢聚到了冷风彻的胸口位置。 云翁眼睛直直地盯着那股子黑气,对上官云殇大声喊道:“就是现在,快!” 闻言,上官云殇缓缓闭上眼睛,从胸腔处提出一口气,掌心凝聚出一团白色的光圈,缓缓推向冷风彻的胸口方向。 那些邪气先是朝着白色光圈疯狂撕咬,直到后来,越来越弱,直至不见。 上官云殇缓缓收回自己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身侧。 他再次睁开眼睛时,便见云翁正恭恭敬敬地给冷风彻穿衣服。 将散落在床上的针具都收回自己的医药箱里。 “这样便行了吗?”上官云殇带着疑惑问道。 只见云翁看了他一眼,然后慢慢地点头。 走到桌旁将药箱挎在自己的肩头。 对上官云殇说:“我们可以离开了,就让族长一个人好生地休息片刻吧!” “我得去配几副草药。” 随着殿门被打开,众人都纷纷侧着脑袋望向里面。 云翁看到他们担心的模样,开口说道:“诸位放心吧,已经无碍了。” 走到庭院中的时候,又再次回头看了看刚迈出殿门的上官云殇:“多亏了这位神人啊!” 然后云翁走到云蜗的身旁,用长辈的语气讲道:“好了,丫头,快走吧!” 云蜗低声说:“好。” 幼嫩的细手被云翁那长满老茧的手握在掌心,云蜗还是依依不舍地频频回头。 最终消失在上官云殇的视线中。 “感谢上官族长出手相救,我天之涯众人感激在心。” 子明迎上去说道。 在这一声声的感激中,上官云殇控制不住地轻咳了几声。 辞云连忙跑过去,替上官云殇拍着背。 “主上,主上,您……” 子明缓缓从衣袖中掏出一瓶丹药来,将其捧在掌心递给上官云殇。 道:“这是我天之涯的秘药,或许可以助您恢复些许功力。” 上官云殇淡淡地扫过子明掌心中的瓶子。 本想说一声不必了。 却被辞云眼疾手快地给拿了过来。 “那就谢谢子明长老喽!”辞云说话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 他扶着上官云殇慢慢地离开蘼芜宫。 一群人皆围了上去,你一言我一语的。 “子明长老啊,您看族长如今昏迷着,这族中的事情可怎么办啊?” 子明盯着上官云殇那逐渐远去的背影而深深沉思。 他回神道:“从前族长不在天之涯时,还不是该怎样怎样嘛!” 子明冷冷地瞥了一眼众人。 所有人皆是屏气呼吸。 走在回繁星阁的路上。 辞云搀扶着上官云殇,嘴里抱怨着天之涯这群人简直是把他家主上当做病弱的小羊了,使劲地薅羊毛! 上官云殇勉强维持着站立的姿态,他冷声冷气道:“你也不怕隔墙有耳!” 听到主上终于肯和他说话了,辞云立刻眉开眼笑。 “才不怕他们呢!” 上官云殇接着又说道:“你可知吃力不讨好一句?” 辞云摇摇头。 他确实不知,平日里练习武功多些,对于这些文绉绉的东西,他确实了解颇少。 上官云殇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说了句:“回去也多看看书!” 听到主上对自己的嫌弃,辞云委屈得眼泪都要掉下来。 “主上……”辞云撇着小嘴,带着哭腔喊道。 “再说了,那是她的亲人。” 上官云殇的这句呢喃,辞云没有听到,他只是看到主上一个人低下了头,嘴里似乎是在喃喃什么,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沉思。 一望无际的花海中,干净平整的石径路上,两个身影缓缓走过。 一人靠在另一人的肩头,慢慢前行着。 直到走到了繁星阁的门口。 白衣男子拾级而上,缓缓推开那扇虚掩着的屋门,对身后的辞云说:“我要调息片刻,你守在门外,不许任何人进来。” 辞云认真地点点头。 道:“您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就在门即将要被彻底关上的时候,一只手却横在了中间。 上官云殇将视线投向那只手的主人。 眉头微皱,道:“你要干嘛?” 凌厉的视线在辞云那张突然放大的脸上来回穿梭。 然后辞云便笑着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白的瓶子,正是刚才子明给的“灵丹妙药”。 “这个,您需要吗?” 辞云眼睛看着上官云殇那暗沉的脸,吞吞吐吐道。 他放在背后的右手手心直接攥出了一把汗。 但是身子却依旧前倾着,不让上官云殇把门阖上。 上官云殇的眼睛淡淡扫过那瓷瓶的瓶身,来了句:“送你了。” 随后,门被人从里面重重地关上,发出砰的一声。 那带起来的风吹得辞云眼前的额发徐徐飘扬。 待到一切都安静后,辞云伸出手将那瓶子放在自己眼前仔细地观看。 嘴里喃喃道:“真有那么灵吗?那为什么他们自己不用?” 辞云坐在门口的石阶上,极目远眺那风光极美的花海。 他们?稷山就没有这么绚烂多彩的地方。 相比之下,这里还是不错的。 辞云回头望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心想:一时半刻,主上怕是不会出来。 自己要不要找点事儿做? 但是凑辞云脑海里浮现出一抹鹅黄色的身影,随即摇摇头。 “不行,不行,万一我要是不在,主上被占了便宜怎么办?” 思及此,辞云翘着二郎腿,趴在台阶上,微眯着眼睛,享受着太阳的沐浴。 门内。 上官云殇坐在软榻上,双目紧闭。 眼角处竟然沁出了些许的洇红,眉头皱得好像山丘。 显然是陷入了自己的幻境里。 …… 药谷。 冷风在冷星的照顾下已经幽幽醒转,他一睁开眼睛便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女子眉目间的担忧之色怎么也掩盖不住。 冷星擦拭着冷风额头冒出来的细汗,一看到那双亮晶晶的星星眼。 手里的动作一顿,语气欣喜道:“冷风,你终于醒了!” 女子那紧皱着的眉头渐渐舒缓下来,变得平和。 嘴角微勾。 “看到你真好!” 这是冷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声音里的沙哑如地面摩擦般的粗重。 冷星赶紧跑到桌旁,提起摆放在中间的紫青砂壶,倒了一杯凉茶,缓缓地捧到了冷风的面前。 冷风躺在床上,身体如生锈了的机器般沉痛,他动了动自己的胳膊,随即露出一副难忍的表情。 冷星见状,一手端着茶杯,一只手摁住冷风的左肩,沉声道:“别动,好不容易接好的骨头可别再扭到了!” 冷风睁大眼睛,他说怎么这么痛,原来是骨折了。 他看着自己包扎着厚厚纱布的地方,圆鼓鼓的,很是臃肿。 于是他便开口问道:“星儿,这是你帮我处理的吗?” 冷风的眉眼里含着默默的笑意,虽然他很痛,但是看到冷星在他身旁陪着他。 他就感觉没那么疼了。 还有一丝丝的甜蜜在他的心头蔓延。 面对冷风如此期盼的眼神,冷星却说不出违心的话。 只见女子缓缓摇头,说道:“不是。” 冷风的脸上闪现一抹失落,随即道:“我就说包得这么丑,一定不是星儿做的。” 冷星拿着茶杯的手一僵。 第308章 铭记爷爷说的话 冷星看着冷风认真地问:“真的不好看吗?” 那鼓鼓的一个包,冷星确实也认为不雅观,但是让她难过的是:这话是从冷风的口中说出来的。 冷风斜睨了一眼,郑重其事道:“确实不好看。” 在冷风的潜意识里,他认为这应该是某个毛手毛脚的小丫头做的。 “哦。” 闻言,冷星也是淡淡地应了一声,没再说别的。 只是把自己手里的茶杯放到冷风的嘴边,顺着他的齿缝缓缓倒进喉咙里。 动作轻柔和顺,冷风还舔了舔嘴角的水。 说了句:“真甜!” 茶杯见底,冷星看着冷风询问道:“还要吗?” 冷风看着冷星脸上的关切,点点头。 “嗯,我还是觉得渴。” 顺带着抿了抿嘴角。 于是冷星又起身去倒了一杯。 还没有倒满,便听得院子外面传来的脚步声。 听动静应该不止一人。 冷风狐疑地望着窗外,想要挣扎着起身。 冷星见状,将茶杯砰的一声放在案几上。 “别动。” 随即走到门边,透过窗花看过去,只见云翁悠闲地走在石子铺就的小径上,一位身穿鹅黄色衣裙的女子跟在身后,低着头,好似怀揣着自己的心事。 “是云翁他们。”冷星扭头对冷风说。 然后便打开屋门和云翁打了个招呼:“云翁。” 云翁正迈着从容的步子打算去整理一下药材,给冷风彻熬好药送过去。 便看到冷星倚在门边看着他。 “冷星姐姐。” 云蜗看到冷星后激动地跑了过去,衣裙在身后荡漾着。 云翁见状深深叹了口气,不住地提醒道:“慢点,慢点啊!” 冷星的怀里多了一个摸起来软软的身躯。 云蜗窝在冷星的怀里拱着,把躺在床上的冷风急得够呛。 不是,她怎么还搂上了? “唉唉你……” 冷风在床上挣扎着要起来,这一幕被冷星瞅见。 她迅速地推开眼前的人。 “冷风!” 看着自己被冷星给推开了,云蜗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落空的双手。 眨巴着两只圆溜溜的水晶眼珠。 云翁见状也就抬脚走了进去。 他都要忘了,这药谷里还有一个伤重的患者呢! 冷星的手扶在冷风的肩膀处,因为男子动作的拉扯,那绷带处隐隐渗出了些许的红色痕迹。 星星点点。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不是不让你乱动的嘛!” 冷星语气幽怨地责备道。 冷风的眼睛远远地望着在一旁打量着他的云蜗。 他才不会说自己是吃一个小丫头片子的醋呢! “我是因为伤口太疼了,所以想要换个姿势。” 冷风心虚地看着冷星,眼睛闪躲着。 千万不要被揭穿了才好。 云翁一进门就听到冷风一个大男人此刻正像一个小女子似的扭扭捏捏。 “我还以为你至少要昏迷个七八天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喊疼了?” 云翁倒背着手走到冷风的床前,目光幽深。 云蜗在身后看着冷风那惨白的脸,好像不是假的。 “嗯。” 面对云翁的犀利言辞,冷风显得很平静。 “除了疼之外,你可还有别的不适?”云翁半含笑地问着 。 冷风的胸口处确实灼烧如烈火烹油般,但是在触及到冷星那双担忧的目光时,他摇摇头,答道:“没有了。” 得到这个回答,云翁的视线看着冷星那舒展的眉头。 心想:这个臭小子还是很懂的心疼人的啊! 云翁轻咳几声,对云蜗说:“走,咱们去煎药。” “唉。”云蜗似刚反应过来。 小脚跟在云翁的身后,淡淡地扫视着屋子里的空缺位置。 她想摆几盆靓丽的盆栽放在屋子里,让冷星姐姐见了心情也能好上些许。 “云翁,族长的伤势如何了?” 身后传来冷星有些闷闷的声音。 因着冷风的缘故,她都抽不出空去看看。 心里不免有些自责。 闻言,云翁的眼眸里先是一愣,随后又染上一抹轻笑。 这冷星丫头啊,还真是个有心的。 他脚步迈过门槛,对里面的人朗声道:“放心,你照顾好里面那个傻子就行。族长无碍了!” 云蜗听到自家爷爷如此之说,不由地噗嗤一声笑出来。 意识到有可能被屋里的人听到,她又迅速地用衣袖去掩唇。 云翁回头瞧着,眸色深深。 冷星一愣,随即朝后望去,只见冷风果然神色铁青,腮帮子鼓得高高的。 冷星被逗乐,她迈着从容的步子走到冷风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冷风。 也不说话。 许久,盯得冷风的心里直生寒。 他抿抿唇,咽了口口水,眼睛忽闪地问:“我是什么地方做错了吗?” 冷星抱着肩膀,摇摇头。 道:“我觉得云翁说的没错,你还真是个傻子!” 冷风忽的眼眸变大,愣愣地看着女子那有些英气的脸。 女子的视线在那不怎么好看的纱布上游离。 居然说她包得难看! …… 药谷里的某一间草屋中。 云翁撩起衣袖将干草进行分类,嘴里念叨着:“这是伤寒药,这是热性药,这是滋补药,这是金石药……” 云蜗就看着爷爷捣鼓他的宝贝们,她坐在一张小板凳上,乖乖的。 时不时地望着窗外。 眼前是一个小火炉,上面悬挂着一个紫砂壶。 壶盖上冒着腾腾的热气。 下面是火红的薪炭,在噼里啪啦地响着。 当云翁把所有的干草都收归到匣子里后,迈着蹒跚的步伐走到云蜗的旁边,找来一把椅子,懒懒地靠在上面。 “怎么,有心事啊?和爷爷说说。” 云翁此刻就是一个普通的长辈,没有了往日里的严肃。 云蜗听到云翁的话,她扬起小小的脑袋,眨着两只大眼睛。 徐徐说道:“爷爷,我喜欢那个大英雄。” 云蜗自幼在药谷里长大,被云翁呵护在手心里,她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 心性很是单纯。 云翁眉眼含笑问道:“那你分的清楚自己是一种怎样的喜欢吗?” 老人的头慢慢挪到云蜗的脑后,慢慢地摸着她毛茸茸的头发,眼睛里满是慈爱的目光。 云蜗思索了片刻,甜甜道:“就是那种很喜欢很喜欢,想陪在他身边,像爷爷这样。” 说完,云蜗圆圆的脑袋趴在云翁的膝盖处,撒起娇来。 云翁连声叹息,脑海里浮现出那抹白色的身影。 那人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甚至是冷情! 他这孙女是个什么样的眼光啊! 云翁把云蜗的脑袋从自己的膝盖处抬起来,盯着她的眼睛说:“孩子,那个人不适合你。” 云蜗天真地问:“什么叫适合啊?” 眼睛里满是天真无邪的光芒。 云翁摸着自己的胡须,思索着:“就是你们的世界不一样,他是属于那种腥风血雨里的人,可你只能生活在爷爷的药谷里。过着平稳安逸的生活。” “那英雄为什么不能过安逸的生活呢?”云蜗追问道。 她希望有一天英雄也可以像她一样,在每天的清晨去沐浴阳光,而不是为了他人去出生入死。 云翁对云蜗提出的问题微微皱眉,这孩子从小心里就有无数个为什么,也是自己将她培养的太天真了! 他叹气说道:“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 说完,他又缓缓对云蜗讲:“所以爷爷只想让你能快快乐乐地生活在爷爷的眼皮子底下,而不是去和英雄过那种如履薄冰的生活,懂吗?” 云蜗对云翁说的话似懂非懂,她能听得出来爷爷好像是舍不得她。 于是她凝眸片刻答道:“爷爷,你放心,云蜗会一直陪在爷爷的身边的。即使有一天,英雄要离开这里,云蜗也不会跟着去的。” 云蜗的小手紧紧地抓着云翁的褐色衣角,眼巴巴地看着他。 只是那眼角的红晕显示出这孩子内心的难过。 云翁闻言缓缓地点头,嘴角露出一抹欣慰的笑。 儿子与儿媳去的早,只留下这么一个宝贝孙女,怎能不让他重视呢! “那你可要记得你答应爷爷的承诺哦!”云翁像个小孩子似的将自己的小手指伸出来。 云蜗见状,伸出手勾住那根手指。 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 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云蜗脸上的灰色并没有逃过云翁的眼睛。 他在心里思索着:看来自己要好好物色一个人了。 来照顾他的宝贝孙女。 咕嘟咕嘟的药汁在壶里翻滚着。云翁站起身来慢慢把壶盖移开,隔着一段距离慢慢轻嗅药味。 “嗯,差不多了。” 他刚要朝着桌子那旁走去,就见云蜗率先起身跑到木桌旁,从上面拿了一块白色的布帛递了过来。 “爷爷,给。” 云翁笑笑,从云蜗白嫩的手心里拿过,然后包在自己的手掌心里,将紫砂壶从架子上拿下来。 放在地上。 让它凉凉。 …… 繁星阁。 上官云殇从噩梦中清醒过来,他的鬓角都已被打湿,头发粘腻地沾在脸上。 显得狼狈不堪。 上官云殇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掌心,那清晰的血管嵌在里面,与白色的皮肤显得更加鲜红。 渐渐,鲜红褪去。 变成正常的颜色。 回想着梦境里的幻影,他仍旧心有余悸。 素玉竟然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对他笑着说:“好久不见。” 可是画面一转,他看到了漫天的火光洒向大地,销烟四起。 紧接着就是痛呼声,此起彼伏。 穿透人的耳膜,震撼着人的心灵。 素玉慢慢消失在他的面前,变成了一团看不清楚的光团。 黑色的雾气弥漫,侵蚀着每一寸的土壤。 天地间顷刻间失去了光彩,陷入了黑暗。 他想要走上前去看个清楚,身体却被桎梏动弹不得。 他的气血翻涌,胸膛处似有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 就在他要被这滔天的烈焰灼烧得失去意识时,一道清丽的声音传来。 “醒醒,醒醒。” 那声音似沙漠中的一汪清泉,滋润着他那干涸的心田。 胸膛处剧烈地起伏着,仿佛刚才的一切不是幻境,而是他经历过似的。 “辞云。” 上官云殇朝着门口的位置大喊了一声。 下一秒,只见辞云着急忙慌地推开那扇紧闭着的门。 脸上挂着焦急与担忧。 “怎么了,怎么了?主上?” 辞云被上官云殇这副样子给吓得不轻。 不是调息吗?为何主上这番模样倒像是被人狠狠地“伤害”了一番! 辞云三步并做两步地跑过去,低下头观察着上官云殇脸上的细汗。 眼珠瞪的老大。 上官云殇轻轻扫过眼前的大脸,沉声说着:“看够了吗?” 那是火山喷发的前奏。 手指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襟。 上官云殇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心想:怕是不能穿了。 辞云闻言,先是摇摇头,后来又点点头。 语气虚弱地回答:“属下就去给您准备热水。” 走了几步又回头对上官云殇讲:“不过属下初来乍到,对这里也不熟悉 可能您得多等一会儿。” 辞云的眼眸里闪现出一丝无奈来。 没办法,话得先说清楚。 上官云殇只能点点头。 待到辞云离开,上官云殇却皱起了眉头,梦里的那声音会是谁呢? 他很确定那不是林七的声音。 但是却格外得相像,难道自己以前认识过这样的一个人吗? —— 黑水镇。 冷予惜他们这几天一直在黑水镇逗留。 不是因为他们对这里有多少的感情不愿离开。 而是这里发生了一件迷离的悬案。 每逢十五月圆之夜,这黑水镇里就离奇地丢失少女。 以至于镇子上的人都人心惶惶。 这邪气才刚刚散去,如今又出来妖祟作乱,把人们闹得是苦不堪言。 于是冷予惜他们决定留下来勘破此案。 这件事的由来是这样的: 那一日,冷予惜他们在大街上吃饭。 路过一个小酒馆的时候,云凡之总是频频回头,冷予惜自然看出来这只馋猫是想要喝酒了。 一路上的车马劳顿,冷予惜也认为该让他好好放松一下了。 但是就是这么一个决定却惹上了麻烦。 霏青门。 人间最大的修仙门派。 历年来居于高山之上,不管人间俗事,一心追逐仙道。 近来邪祟频出,于是作为掌门人的福秀真人下达了一个命令。 由他坐下最钟爱的大弟子南宫梨带领一众弟子下山帮助百姓逃避这次灾祸。 南宫梨向来被人捧着,有着众星捧月般的待遇。 却没想到在人间竟然遇到了敌手。 “你把那坛子酒给我拿过来!” 南宫梨指着一个身穿墨绿色锦衣的男子说道。 她来到这酒馆的时候,正巧最后一坛青梅酒被隔壁桌的人拿走。 但是她和众位弟子都忙活了一宿,甚是疲劳,就想喝点酒。 由于女弟子颇多,又听闻此地有酸甜可口的青梅酒,这才来到了这里。 第309章 霏青门名声在外 在南宫梨的心里。 她们这么忙都是为了凡间的人可以过一个安稳的生活。 便是因此,他们也该让着自己一点。 却没想到那男子居然和自己说:“什么东西都要有个先来后到,今日的酒他是不会让的。” 面对众人脸上的失望,南宫梨一咬牙,决定无论怎样今日都要让同门喝上一口青梅酒。 于是她走了过去,向那三人温声细语道:“若是你们肯把这酒让出来的话,我付给你们三倍银钱,如何?” 南宫梨认为自己说话已经够客气的了。 他们也该识相一点才是 说完,手就伸到了桌上,欲把酒拿走,没想到自己的手腕处居然被一只大掌紧紧地攥住。 攥得她生疼。 当着这么多同门的面,她身为大师姐,自然是不能丢脸的。 于是她沉声道:“你给我放开!” 男子轻笑道:“姑娘要抢我们的东西,还要我们放开,是何道理!” 男子的语气明显加重。 坐在桌子上的另外两人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南宫梨。 使得她面子很是挂不住。 “钱不是已经给你们了吗?还要怎样?” 坐在桌旁一身青衣的女子道:“姑娘,这酒是我们先要的。既然放在了我们的桌子上,那便是我们的东西。” “这钱还是请姑娘收好。” 说完,女子将那堆碎银推到了南宫梨的身旁。 南宫梨看着那几颗碎银,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酒。 她回头望着几个同门,她们也都向她使眼色。 要不就算了吧! 劳累和怒气在这一刻化为具象,只听南宫梨冷冷道:“别给你们脸不要脸。知道我们是谁吗?霏青门听过吗?” 一看女子是这样的态度。 那一袭藏青色衣袍的男子脸上露出愠怒,骂他可以,但是他决不允许有人在自己面前侮辱予惜。 没错,这三人便是冷予惜他们。 云凡之直盯着南宫梨那张算得上清秀的脸,冷冷道:“姑娘是谁,我不知道,也不感兴趣。至于霏青门,闻所未闻!” 话落,南宫梨脸上的神情是彻底绷不住了。 他们居然说不认识什么霏青门。 在南宫梨的心里,他们霏青门是为了人间的事才下山的。 这些凡人居然如此对待她们,简直是可恶。 彼时,小酒馆里聚集了许多人。 其中自然有对霏青门了解的人。 那些人惊呼:“原来是霏青门的弟子来了,我说这几日为何邪气少了些许,原来是他们做的,真是活菩萨啊!” “对了,我听说有几位仙门弟子这几日在帮我们捉妖祟,难不成就是眼前的这几位?” 镇子上的民众都纷纷将视线投向南宫梨他们的身上。 见到她们统一的服饰和佩剑,人们也就相信了她们的身份。 于是就有人开口劝道:“既然是霏青门的人,那小兄弟,你就把那坛子酒让给她们吧!” “毕竟是为了我们的安宁而奔波嘛!” 此起彼伏的讨论声越来越大。 云凡之皱着眉头,若是一开始她能好好说话,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她出言侮辱了予惜,他就不可能会让步。 “不如这样,我们平分也就是了。” 冷予惜看着南宫梨的脸说道。 但是南宫梨却一口拒绝道:“那不行,我们人多,这一坛子都尚且不够呢!” 作为小酒馆的主人,一位年近七十多岁的老汉缓缓从后面的房间里走出。 看着围成一堆的人。 他走上前去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了。 这时有人看到老汉,不禁开口询问:“李老汉,你家的酒窖里没有多余的酒了吗?” “看看她们,为了一坛子酒都要打起来了!” 人群中有人惊呼道。 李老汉走上前去,端详着云凡之和南宫梨谁也不肯放手的那坛子酒,眉头紧锁。 因着去年的青梅不够,于是这酒也就没有酿造几坛 ,这不,今日刚好剩下这最后的一坛。 他前些日子还在念叨,今年一定要多准备些青梅,不行就去别的地方收购,不然这好生意就被他的粗心大意给耽误了不是? 没想到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看着南宫梨那死活不愿放开的手,冷予惜对云凡之说:“要不还是算了吧!” 言清抬头看向南宫梨女子眉宇之间的桀骜之气一点未消。 他在心头担忧,怕即使林儿退一步,那人也未必肯领情。 于是接下来便听到南宫梨冷哼出声来,对冷予惜趾高气扬地讲:“算你识相!” 说着,就要从云凡之手里夺过去。 “等等。” 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冷予惜。 只见她眼神冷冷地看着南宫梨,如艳丽的玫瑰带着些荆棘。 “我们好好攀谈也就罢了。姑娘一口一个脏话,真是叫人不入耳。” 南宫梨皱起眉头,这又是闹哪出? “这酒我今日便是不让了!” 听到冷予惜的话,云凡之的手上一使劲便把酒坛子抢了过去。 气得南宫梨直瞪眼。 有些不明真相的人说着闲言碎语。 无非就是些不中听的话,说冷予惜他们也太看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了。 冷予惜闻言,冷冷笑着。 这人心无论到了何时还是会偏向于强者的那一方。 于是她在心里思索片刻,看着置于桌子上那未启封的酒坛子。 计上心来。 既然那人口口声声说她们霏青门的人是为救天下苍生而来,那不妨也让他们瞧瞧是何等的厉害人物。 冷予惜眼波流转,客气地看向李老汉。 语气恭敬道:“老板,你这店里当真没有第二坛这酒了吗?” 冷予惜纤长的手指指着那坛子酒。 李老汉被问懵了,他疑惑地开口问道:“你怎知小老头是这酒馆的老板?” 这姑娘眼生得很,他可以断定她不是本地人。 冷予惜眼眸微动,轻笑道:“您的身上有酒糟的味道。” 李老汉看着冷予惜那双清澈的眸子,不由地她印象好了几分。 他夸赞道:“果然是一位冰雪聪明的姑娘。” 南宫梨看着这店家还称赞冷予惜,顿时火从心来。 “你赶紧把酒给我。否则,否则……” “否则怎样?” 冷予惜看着南宫梨的脸,表情冷到极致。 言清在旁默声不语,但是一看冷予惜那冷着的脸。 他出声劝道:“既然这位姑娘想要这坛子酒,那不妨我们玩个游戏,谁赢了归谁!” 这个时候,南宫梨才看清楚言清的模样。 白衣翩跹,宛若神只。 她嘴里的话都说得结结巴巴,但是气势上却是丝毫的不让。 “你说。” 言清薄唇微抿,道:“据百姓们说你们是来捉妖的?” 南宫梨缓缓点头:“没错。” 说这话的时候,她语气是抑制不住的骄傲。 “那妖可抓到了?”言清继续问着。 南宫梨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来,虽然她们查了许久,可是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未发觉。 可是若是这样说了,会不会让百姓们对她们霏青门失去信心? 所以南宫梨低眸片刻,道:“还没有,那妖狡猾得很,踪迹难寻,不过我相信在我们霏青门的查探之下,它一定无处遁形!” 言清笑笑,但是冷予惜已经明白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于是冷予惜的手指轻轻地拽了拽言清的衣袖。 只得到言清一个安抚的眼神。 他轻轻道:“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输的。” 南宫梨看着两人之间的眉来眼去,心情没来由的烦躁。 “废话少说。” 言清柔和的目光看向围成一圈看热闹的人,男子朗声说着:“还请在座的诸位做一个见证。” 众人纷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最终都点点头,表示可以。 “我们谁先捉到那只妖,谁便可以得到这坛子酒。怎样?” 言清微微挑眉问道。 南宫梨先是看了眼冷予惜,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还有那两名男子,看起来是很好看,但是谁知道是不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呢! 她心里有了肯定。 “好,我答应你们。” 南宫梨的话落,便有几个霏青门的人跑过来,拉着南宫梨的衣袖说:“师姐,你太冲动了!” “放心,凭我们的本事一定不会输的。” 南宫梨幽幽地看着三人,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她仿佛已经看到三人输了之后,狼狈不堪站在她面前的样子了。 冷予惜淡淡地凝视着南宫梨。 他们非输不可。 就这样,为了公平起见,那坛子青梅酒先交给店家保管,等到谁赢了,就拿出来交给谁。 故事就是这样。 冷予惜趴在高高的屋顶之上,踩着琉璃砖瓦,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院子里的情况。 今日是月圆之夜。 这几天他们搜集了许多的信息,发现所有失踪的少女都是居住在黑水镇东头的白石桥边的。 于是他们趁着夜黑风高,来这里蹲着。 只希望可以有点收获。 言清藏在暗夜之中,准备伺机而动。 可是若是人太多了,怕会打草惊蛇,于是冷予惜一个人在这家屋顶上潜伏着。 烈风将冷予惜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头发在脸前来回飘荡,气得冷予惜直接用一支发簪将其盘了起来。 方便行事。 与屋外环境不同的是,屋内的温度很温暖,气氛也很温暖。 一个中年妇人正在给一个看上去十七八的小姑娘簪发。 朴素的银簪插到黑密油亮的乌发里,显得整个人都神采奕奕的。 鹅蛋脸,大眼睛,高鼻梁,只是通过这样的一张侧脸。 冷予惜也能判断出这是一位极为标致的姑娘。 只见那中年妇人拉着她女儿的手说:“欢儿啊,过来今年盛夏,你爹爹就要回来了。” 两个人的手明显不是一个肤色。 中年妇人的手较为粗糙,一看就是平日里经常劳作。 而年轻姑娘的手细腻光滑,宛若葱根。 女孩听了之后很高兴,一下子转过身来扑进了妇人的怀里。 只听她兴高采烈地讲:“真的吗?那太好了。” “嗯。”屋子里又传来妇人的声音。 冷予惜又揭开了一片砖瓦,她想要看得更加清楚一些。 但是险些脚下没踩稳,摔了下去。 不过一片瓦砾却在此时摔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这声音惊动了屋里的人。 母女两人急忙地跑了出来。 女孩躲在妇人的身后,手里拿着一把扫帚,小心翼翼的模样。 “谁,是谁?再不出来的话,我就要喊人了!” 妇人厉声喝道,没有丈夫在家的日子,她便是一家之主,无论是任何重担都一肩挑。 比如这样危急的时刻,她也必须像一个男人一样,无所畏惧,给女儿撑出一片天空。 空空的院落,没有任何动静。 只有一片破碎的瓦片静静地躺在地面上,借着月亮的清辉,散着寒光。 妇人的视线特意向屋顶的方向看了看。 冷予惜意识到这一点,急忙把自己的脑袋低得更低。 和瓦片合为一体。 因为她今日出来的时候,穿的是一身夜行衣。 通体全是黑色,很好地和夜色融入在一起。 四周又有斑驳的树影纵横交错。 从下面眺望,只要她不动,是难以被发现的。 但是 那妇人的视线却紧紧盯着屋顶,似是要看出一个洞来。 许久,那妇人走到柴房,搬来一把椅子。 “母亲,你这是……?” 对于妇人的行为,女孩很是不解,遂问道。 妇人一面把梯子靠着屋檐的一角,一面将衣裙系在自己的腰间,踩着梯子就要上来。 听到自己女儿的声音,妇人牢牢抓着梯子的扶手,一边回答道:“母亲上去瞧瞧,是不是哪个贼人摸到了这里!” 女孩担心地说:“不然还是算了吧!” 屋顶距地面至少有五米高,若是有个闪失什么的,该如何是好? “不行,最近镇子里怪事频出,尤其是少女失踪案……” 说完,妇人有些后悔,女儿还小,她不应该告诉她这些,让她从心里就害怕。 她摸着女孩的脑袋:“欢儿乖,在下面等着母亲。” 冷予惜在屋顶上听着母女二人的对话,一颗心简直要跳出来了。 她小腿处有些抽筋,如今难受得紧。 可是偏偏又不能动,只能拼命地忍着。 额头细汗密密麻麻遍布。 心里默念着:千万不要上来,到时候她该如何解释? 真是满身的嘴也说不清了! 言清在房舍外的一棵槐树上蹲着,借着月光,他似乎看到院子里人影攒动。 再次抬头望向冷予惜的藏身之地,见小姑娘居然蜷缩在那里,一动不动。 言清的心里有了一丝疑惑,莫非是…… 眼睛里闪过一抹精光,嘴唇微勾。 第310章 狐妖现天地失色 妇人正趴到屋檐处,眼看就要走上来。 冷予惜急得心里直打鼓,她下意识地想要向后躲躲,但是小腿实在是别扭得紧。 妇人的手紧紧地抓着瓦砾,左腿慢慢攀上屋檐,刚要起身就见到一只黑色的野猫从面前走过。 毛茸茸的脑袋在眼前逐渐放大。 灵巧的身子在黑夜中穿梭,发出“喵喵”的叫声。 妇人原本紧绷的身子在这一刻放松。 要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万一有什么歹人,她只是一个妇道人家。 又有什么法子应对呢? 妇人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她勾着唇对在下面紧紧扶着梯子的女儿说:“欢儿别怕,是野猫儿。” 女孩闻言,向妇人轻笑着:“母亲,欢儿不怕。” 两只手紧紧地抓着梯子,对母亲喊道:“母亲,你快下来吧!上面太危险了!” 这个时候,一只通体黑色柔亮毛发的小猫从屋顶上极速跳下来。 看着女孩的眼睛缓缓顿住爪子。 用自己的前爪子洗了洗脸,随后慢悠悠地走向门口的方向。 隐匿在暗夜中。 女孩见了也甚是怜爱,可是她还没有摸摸它的毛儿呢! 妇人慢慢地从梯子的横档上下来,站在女孩身边。 发现女孩的视线朝着门口的阴影处一直张望,便问道:“看什么呢?” 语气里满是轻快的意味。 女孩指着那个大概的位置,对妇人说道:“母亲,那只猫儿我看到了。很漂亮,尤其是那两只眼睛,忽闪忽闪的,像宝石。” 妇人摸了摸女孩的头,道:“好了,我们先进屋吧,院子里冷,又是深夜。” 听到院子里的动静逐渐消停,冷予惜才敢将自己的腿伸直,然后朝着空气踹了几脚。 长长地输出一口气。 还好有只猫儿替她背了锅,不然,后果很尴尬…… 想到这里,冷予惜的视线朝着四周看去,那只猫儿呢? 她还没有好好感谢它呢!就跑了? …… 屋舍外面,刚才那只野猫儿刚出了墙壁,便幻化出了人的形状。 那俊美的容颜,一看便知是言清。 他回头望了望屋顶,嘴角不经意间弥漫出真深深的笑容。 “真是个傻瓜。” 黑水镇的另一边。 南宫梨自从和冷予惜定下了那个赌约,她便也一心扑在了那妖的身上。 如今对于她来说,捉妖不仅是帮百姓除恶,更是证明她霏青门名声的关键。 她和一众同门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手中执剑,脚步轻盈。 从客栈出来,她们已经走了有两个时辰了,可是愣是连一个人都没有见到。 众人便有些灰心丧气。 “师姐,我们为什么要来西边?那妖不是经常去东边吗?” 面对这个问题。 南宫梨的嘴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她说:“这妖的习性瞬间千变,谁也不能预料,或许在东边时间长了,腻了。突然换个地方呢?” 对于南宫梨这有些牵强的理由,众人虽然心中疑惑,但是碍于大师姐的身份,也就不敢质疑了。 只好继续随着南宫梨走下去。 南宫梨的眼睛朝着黑水镇的东面看去,眸色深深。 她才不会告诉众人,她不去那里是因为那群人在,而且,南宫梨认为,冷予惜他们就是替他们开路的垫脚石。 如果那妖真去了东面,正好可以利用他们先消耗一下妖的战斗力,到时他们再出手,岂不是更划算? 南宫梨心里的算盘打得叭叭响。 在她们走过去去的街道角落,有一个男子缓缓从角落里走出。 他眼睛直直地盯着南宫梨他们的背影。 予惜在东面守着,但是谁也不能保证这西边就绝对安全,所以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兵分两路。 云凡之看着幽深的小巷,心下沉思,随后跟了上去。 …… 冷予惜趴的时间久了,脖子酸,手臂也酸。 屋里的人已经熄了灯,陷入了深深地沉睡中。 可是她却不能睡过去,眼皮子困得睁不开,微微阖上又睁开。 几番辗转。 她索性翻身躺在了屋顶的瓦片上,纵使身下被硬硬的瓦片硌得疼。 但是也能放松一会儿。 她抬头便是一片星光,在深邃的夜幕中泛着冷冷的晶光。 一闪一闪的,煞是可爱。 手臂枕在脑后,长长的头发垂到旁边的瓦片上,时不时随风飘舞着,缠绕着。 月亮悬挂在头顶。 因为在屋顶,在视觉上拉近了距离。 所以冷予惜看到的月亮要更亮,更圆,更大。 仿佛只要你伸开双臂,便能揽下一片星海,以及那轮皎洁的“玉盘”。 此情此景,惹得冷予惜不禁感叹道:“好美啊!” 原本就亮泽的眸子在这一刻更润透晶莹。 身旁微风吹拂,冷予惜的头发被轻轻地晃动了一下。 紧接着,冷予惜就听到了男子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这么喜欢月亮?” 一转头就看到了躺在身边的言清。 他一袭白衣清绝出尘,单手拄着脑袋,一双美眸直直地看着冷予惜那副天真烂漫的样子。 冷予惜被言清这副仙气飘飘,仿佛下一秒就要随着清风而去的姿态吸引。 一时之间竟忘记了回答。 只是愣愣地看着,呼吸都不禁一滞。 鼻子轻轻地嗅着周围风的味道。 “呵呵呵~” 言清的嗓子里发出带着磁性的声音,他语气揶揄地打趣道:“没想到林儿有一天也会被我的样貌吸引!” 然后某人就在距冷予惜不远的地方撩了撩鬓角垂下的那缕头发。 动作是说不出的迤逦。 冷予惜闻言,忙扭过头去,心脏跳得如擂鼓。 她把自己的手放在胸口处,皱起眉头。 怎么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 言清将腿搭在另一条大长腿上,也直直地躺下。 看着月亮道:“果然甚美,像林儿的模样!” 冷予惜听着言清嘴里说出来的话,也抬头望去。 和身边的人说:“胡说,我哪有月亮那般耀眼!” 夜半子时正是月亮最圆的时候,散发的月光不仅把周围星空照亮,也清楚地照清楚了躺在屋顶上休息的两人。 言清将将冷予惜脸上的每一个毛孔都看清楚,那轻轻颤动的睫毛,彰显着女子的活泼好动。 他盯着冷予惜的侧脸,深情地说:“你就是我心中的月亮。” 从前是,如今是,将来也会是。 “啊?”冷予惜在心头消化着言清这突如其来的有点像“表白”的话语。 没有反应过来时,天空却出现了异样。 清丽的月光瞬间被遮挡,飘来了大片的乌云,一时之间,寰宇变得黑暗不可视物。 言清抬头望去,嘴里却是在对冷予惜说:“没事的,我在。” 短短的五个字,听在冷予惜的耳朵里,竟然有些耳熟 。 这话,似乎有人曾对她言过。 但是面对这骇人的变故,冷予惜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去想这些。 她立刻起身,看向那片乌云。 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惧怕,一双腿在屋顶上站得笔直。 宛若玉桂。 从遥远的天边,忽的出现一只散发着白色光芒的动物。 因为距离太远,所以看不是很清楚。 言清一直保持着躺着的姿势。 这妖的修为不算高,以林儿的本领是可以应付的。 所以他这次不打算管。 越来越近,那团白光也终于可以看得出一些端倪。 长长的尾巴摇曳在身后,毛茸茸的样子非常可爱,那双眼睛在暗夜里耀眼的很,像是一双夜明珠。 尖尖的耳朵竖起,十分机警。 极速地朝着他们的位置奔来。 所以说,冷予惜这次是蹲对地方了。 此妖果然再次选择了这里。 不消片刻那妖便消失在了半空中,冷予惜瞧着,心头纳闷。 余光却看到院中突然多了一个身穿红衣的男子。 只是一个背影。 但是冷予惜断定那不是人,因为其身后还摇曳着一条火红的尾巴。 那妖物早就知道屋顶上藏着人,可是他丝毫不理会。 他脚步慢慢靠近台阶,缓步上移。 冷予惜从屋顶上一跃而下,落在那妖的背后。 大声道:“你这妖,我看你今日往哪跑!” 镇子里的人被它搞得人心惶惶,那些失踪了的少女也不知是生是死。 男子的脚步微顿,堪堪停在第一个台阶上, 也不回头。 被夜色遮挡着的脸上映出一片诡异的笑容。 “你这个小丫头,不好好在闺阁里待着绣花,跑出来管我的事做甚?” 冷予惜听着这话,眉头一皱。 这声音还怪好听的嘞! 但是她知道这是妖物惯用的迷惑手段。 摇摇头道:“那你这妖不在深山老林里好好修行,跑来为祸人间,嗯?” 冷予惜按照他说话的语气反问道。 “有意思。”那男子缓缓轻笑着。 随即语气一沉,生气道:“真是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今日不如将你抓回去?” 说着,那妖物就朝着冷予惜生扑了过来。 速度快到令人看不清。 原本以为会抓到冷予惜的妖物愣住了。 那小丫头居然堪堪地躲了过去,此刻正在一旁的石柱旁对着他笑。 分外刺眼。 “困兽之斗。”妖物再次出击,招招凌厉,没有半分手软。 冷予惜看清了那男子的容颜,还是看得过去的。 但是没有言清好看。 就在两人打斗的过程中,由于声音的响起,院外的树被劲风吹得东倒西歪。 惊醒了睡梦中的母女二人。 女孩拉了拉自己的被角,蜷缩在一角,声音怯生生道:“母亲,外面这是发生了什么啊?” 妇人在慌乱之间披了一件外衫,她站在床头的位置,轻声道:“欢儿乖,在这里等着娘亲,千万不要出来,知道了吗?” 女孩两只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妇人,随后点点头。 放下床幔后,妇人小心翼翼地摸到了窗户底下。 此刻,天地成为黑色,没有一丝光亮。 但是院子里却因为灵力的相互碰撞而产生强烈的光芒。 妇人的眼帘中出现了两个很模糊的身影。 但是依照衣着可以看得出来,是一男一女。 妇人回头看了看没有动静的床,看来今日那妖物是冲着她家欢儿来的。 那女子应该就是大家说的侠女了吧! 妇人知道自己现在出去只会是一个拖累,所以她缓缓地蹲下身子,手里从旁边抄起了一根木棒子,准备着。 如果那人敢进来,自己就和他拼个鱼死网破。 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会让那妖物伤害欢儿一根手指头。 外面的战况依旧激烈。 几番较量下,那妖的目光直直地看着冷予惜。 闪着一丝不可置信。 她的灵力居然可以让他失去斗志,心头的戾气在渐渐地消退。 这是怎么回事?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背。 刚才的一个回合中,他被那女子的灵力所伤,伤口此时没有流血,但是泛着红光,宛若刮骨之痛。 冷予惜冷冷地看着男子,她虽然表面上装的很是淡定,但是胸口处却在剧烈起伏着。 她快要没有力气了。 每一次靠灵力来抵御男子的进攻,极耗心力。 而她,明显还没有达到那个境界。 可以运用自如,调息心气。 两人在对峙着,彼此观望着,不敢轻举妄动。 言清在屋顶处静静地看着院子里发生的一幕。 林儿的功力好像又长进了不少! 他的目光中透出一种自豪的光芒。 斜躺着。 看着黑漆漆的夜空。 真是让人心情不好,于是他大手一挥,驱散那些讨厌的乌云。 柔和的月光顷刻之间洒在了院子里,树头上,还有屋顶处。 “这下就好看多了。”言清颇为认同地点点头。 眯着凤眸看着下面的二人。 林儿那娇软的身姿在月华的照耀下更显得风光无限。 妖物见状大惊失色,嘴里呢喃着:“这,怎么会?” 他惊诧地看着对面的冷予惜,她刚才什么都没有做,不可能会是她。 难道,想到某一种可能性,妖物的眸光朝着四周看去。 果然在那高高的屋顶处发现了一抹显眼的白色人影。 衣袂翻飞,潋滟生姿。 他气急败坏道:“你们,你们居然……” 一看时辰,不好,在耽搁下去就要错过了。 于是妖物在原地转了一个圈,消失得无影无踪。 言清见到那抹身影,唇角轻勾,手指不知弹出了一个什么东西,随着那妖一同消失。 冷予惜伪装的样子总算是可以卸下来了,她浑身无力地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上。 仿佛被抽干了力气,又像是一个急需人解救的鱼儿。 大口大口地呼着气。 眼皮沉重得紧,虽然冷予惜很想睡,但是她知道此刻不是时候。 于是她又用尽力气站起身来,望向屋顶的方向。 却发现原本待在那里的人不见了! 第311章 南宫梨受骗被困 冷予惜满眼失望地低下了脑袋。 嘴里呢喃道:“他是走了吗?” 突然,冷予惜的余光看到了自己的背后,那抹熟悉的身影。 和她的影子交缠在了一起。 紧密无间。 鼻间清嗅,闻到了那股淡淡的香味。 冷予惜轻哼一声故作生气道:“看到我打得那么狼狈,你也不说来帮帮我,大仙尊?” 冷予惜尾音上挑。 言清眼眸里全是冷予惜的样子,他轻笑着说:“不这样,你怎么知道自己的能力有多少呢?” 说完,他径直从冷予惜身边走过,透过那道细细的窗缝,对里面的人说:“没事了,出来吧!” 妇人眼眸立刻睁大。 从房间里走出来,满脸崇拜地看着言清。 走到他们的面前就给他们跪了下来,双手合十,就要磕头。 “谢谢仙尊出手相救,谢谢,谢谢……” 冷予惜见状立马走上前去,用手托住妇人的脑袋。 道:“大娘,您不用这样。” 说完,冷予惜看了一眼言清,所以他一开始就知道这妇人躲在窗户下面? 面对冷予惜那灼灼的目光,言清轻咳一声,走向别处。 冷予惜搀扶着妇人走到一旁的木凳上。 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以示安慰。 “今日那妖物应该不会来了,您去睡吧。”* 闻言,妇人脸上闪现一抹吃惊。 她紧紧地攥住冷予惜的手:“那怎么行呢?孩子她爹再等两天就要回来了,到时让他好好地报答您,还有仙尊!” 妇人的视线看向一边临风而立的白衣男子。 冷予惜轻笑着说:“不用,不用。您快进去吧,我怕时间长了,您的女儿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会害怕!” 黑漆漆的屋子里没有一丝烛火,窝在被窝里的女孩蜷缩成一团。 她刚才听到屋子的门响了,应该是母亲出去了,可是为何现在还不见回来呢! 思及此,女孩再也按捺不住那颗担忧的心。 她蹑手蹑脚地穿上自己的小鞋,向着门口的地方走去。 因为有月光的缘故,外面的视野不算黑。 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便看到了那袭如月华一般透彻的男子。 “哇,好美啊!” 听到女孩的这声喟叹,冷予惜望向门口,就见女孩正从里面走出来。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言清看。 冷予惜掩唇轻笑着。 这个“仙尊”,真是走到哪里都被人惦记,连小女孩都不放过。 妇人看到自己的女儿,下意识地松开冷予惜的手,张开怀抱,冲着女孩大声喊道:“来母亲这里!” 女孩蹬着两条小腿跑了过去,被抱了个满怀。 小脸轻轻地在妇人的怀里剐蹭。 像是个活泼古怪的小猫儿。 冷予惜慢慢地靠近言清,只见后者正盯着深邃的夜幕看个不停。 她担忧地开口:“今日那妖物没有捉到少女,会不会去往别处?” 言清的眼眸微动,头仍旧看着夜空。 淡淡道:“它去西面了!” “什么?”冷予惜的瞳孔微缩,她埋怨道:“你怎么不早说?” 冷予惜转过身来对妇人说:“大娘,我们得先走了。” 说完,拉着言清就跑。 言清被拽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妇人和女孩看着那片白色的衣角消失在大门的拐角处。 两人都看着彼此,眸光里盛满的是开心,是劫后余生的幸运。 “仙尊是个好人,还有那姑娘……” …… 黑水镇的西边。 南宫梨她们自然注意到了刚才天象的异常。 “师姐,那妖物去了东面,我们要赶过去吗?” 南宫梨看着东面的黑暗,眸光深沉片刻,道:“好,我们现在过去。” 就在众人准备奔赴东面的时候,东边的月亮却突然出现,照得地面都仿佛披上了一层轻纱。 柔和唯美。 这样的天象对于人间来说已经是好久都没有见过的了! “师姐,我们还要不要……?” 南宫梨轻抬手,说:“你听,什么声音?” 众人都纷纷侧着耳朵用心倾听,只听得徐徐的笛声从远处飘渺而来。 如泣如诉,似炊烟袅袅般不绝于耳。 静默的巷口处突然出现了一袭身着火红色衣袍的男子。 他手中执着一根白玉笛子。 正聚精会神地演奏着乐曲。 眼睛里似有万千星河,让人看一眼便不由地沉浸在里面。 他抬脚向着南宫梨她们缓慢而来,脚底摇曳生风,衣角随着他的动作而轻轻地摆动着。 “师姐。” 面对这突然出现在她们面前的人,身为霏青门的弟子怎可能一点防备也没有? 南宫梨大义凛然地走上前去,问:“敢问阁下是何人?为何深更半夜在这里吹笛?” 周围遍是人们的居所,鳞次栉比。 这样的环境下,此人在这里必定有妖! 红衣男子眸光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一众女子。 心中暗想:今日运气实在是好。 虽然说那个女孩没抓到,但是这些女子却出现在这里,还不止一个。 况且看她们的衣着,统一着装,想来也不是本地人。 他收回眼眸中的情绪。 流露出淡淡的哀伤。 道:“家中老母不久前溘然长逝,妻子也不慎感染重病,无钱医治。在下辗转难眠,遂出来走走。” 说话的功夫,红衣男子便走到了南宫梨她们的身侧。 将手中的玉笛收起。 南宫梨见到他背后藏起来的玉笛,神色凝重。 于是她看着红衣男子问道:“真的是因为没钱吗?” 红衣男子见南宫梨一直打量着他手里的玉笛,还以为她是喜欢。 遂从身后取出来,放在她的面前。 “怎么,姑娘,对这支玉笛感兴趣?” 红衣男子保持着一个很好的距离,不近也不远。 他的手指轻轻地拂过那玉笛上的花纹,慢慢的,说不出来的儒雅。 “没有,只是看这玉笛的材质应是十分贵重,将其变卖或许可以换得一笔钱财。” 南宫梨觉得自己的办法应当是可行的。 身后的众人也在看着红衣男子的反应。 只见红衣男子脸上神情一僵。 他看着南宫梨脸上的光泽,原来是在思考这玉笛的价钱,他还以为…… 果然世间的女子都现实得很! 他轻咳一声,随即眼眸里流露出不舍之情,叹着气说道:“姑娘有所不知,这玉笛乃是家中留下来的传家之物。祖训有言,人在,笛在;人亡,笛存。” “可惜了我的爱妻,如今还躺在病床上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看着红衣男子那声泪俱下的模样,满脸的自责与痛苦。 霏青门中的有些女弟子心肠颇软,也跟着擦起了眼泪。 听着身后传来的大片哭泣声。 南宫梨微怔,还有这么执拗的祖训? 生命要为了所谓的规矩让步? 她面上露出难色,缓缓道:“这样的话,确实是无法子了!” 红衣男子见众人都纷纷对他卸下了戒心,于是开口说道:“在下今日与诸位相遇乃是缘分,不知道诸位可否帮我一个忙!” 听到红衣男子的央求,南宫梨脸上表情为难。 她说:“这位公子,不是我们不愿意帮你,实在是我们这次从山上下来,带的银两也有限,眼看着就不够了。所以……” 说完,南宫梨掏出自己腰间的荷包,在红衣男子面前抖了抖。 “你看。” 听着荷包里细微的声响,红衣男子面上微露尴尬。 他连忙解释道:“姑娘误会了。我不是要和诸位要钱,是希望你们能够去我家里看看!” “去你家?” 南宫梨脸上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红衣男子神色哀伤地点点头。 其实在刚才,她们说到是从山上下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这些人的身份。 那些江湖术士。 “这怎么行!”虽然说南宫梨她们是霏青门的弟子,对于一些人间的规矩不是很看重。 但她们毕竟是女子,回一个有家室的男人的居所,如何使得? “姑娘别误会了,此举是为我家娘子。” 红衣男子眼眸微动,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尽数告知与南宫梨她们。 原来这红衣男子的娘子原本是个绣娘。 因为熬坏了眼睛而一病不起,这病说来也古怪得紧,夜晚尤其加重,而到了白天症状则能减轻一些。 于是在男子心里就产生了一种怀疑:会不会是邪灵作怪。 红衣男子挠了挠后脑勺,装出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 语气带着些恳求的意味:“求求各位侠士们仗义相助吧!” 南宫梨看着红衣男子那低垂下去的脑袋,心里不免动容。 她将红衣男子扶起来,沉思了片刻道:“那好,我们就与你走一趟。” 旁边有人问道:“师姐,那妖物的事怎么办?” 难道就不管了嘛! 南宫梨眉头皱得老高,她怒气冲冲言道:“不是有那三人在嘛!” 小师妹闻言噤声不语。 眼神委屈巴巴地看向别的同门,她们都纷纷向她投来同情的目光。 “那这边请。”红衣男子伸出手指着前方的路径。 率先走在前面。 南宫梨的脚步慢慢跟上,与此同时,云凡之猫在阴暗的角落里,仔细观察着眼前出现的这名男子。 不知为什么,他好像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 他也随之而去。 就是为了看看那红衣男子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穿过细密的竹林,来到了山脚下的一间茅屋前。 周围似有清泉叮咚作响。 南宫梨随着红衣男子的脚步一直走着,可是越走她就觉得越不对劲。 于是她左手拿剑的手微微握紧。 看了看周围的黑暗密林。 道:“公子居然住在这里?” 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怀疑。 红衣男子当然听出来南宫梨的心惊与胆战。 他嘴角露出一抹苦涩,双手擦了擦衣角,带着些窘迫的意味。 道:“我们这种人,哪里配住在闹市?” 南宫梨被红衣男子这副凄惨的样子再次蒙骗过去。 索性打消了心里最后的疑虑。 云凡之不远不近地跟着一行人,很快便察觉到一丝诡异。 这地方似乎有阵法! 在源源不断地吸收着周围植物的灵气,聚在一点。 是那间茅屋。 云凡之看着不远处一直跟着那红衣男子前行的霏青门弟子。 心头腹诽道:这几人怎么这么蠢,一点戒心都没有,还霏青门的弟子。 想来是废青门吧! 想是想,但是云凡之还是小心翼翼地跟着。 对于刚才东面出现的离奇天象,他心头虽是一颤,但随即想到言清在,予惜定然会被保护得很好,所以当务之急是搞清楚这个红衣男子的目的。 他有直觉,此人不简单。 因为是深夜,山林间偶有清风吹来,使得周围密林发出唰唰的声音。 南宫梨的脚下踩到一个坚硬的东西,她刚要低头去瞧,就被眼前的屋子惊呆了。 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破败,也不是正常人间的宅院,而是大红灯笼高高挂。 有种谁家办喜事的喧闹感。 通红的灯笼一直悬挂到屋檐下,院子里的小径全是一派红光乍现。 南宫梨的眼睛瞪大,她的一双秋水美眸不得不转头望向站在她前面的红衣男子。 “你究竟是什么人?” 南宫梨的语气里是深深地恐惧。 脑海里不断地回想起刚才黑水镇东面的乌云散去,随后这男子就出现在她们的面前,避免也太巧合了! 红衣男子转过身来,将所有人脸上的害怕一览而过。 他轻轻地笑着说:“我是什么人?” “姑娘心里怕是已经有几分猜想了吗?” 红衣男子的手指微勾,放在自己眼前端详着,动作是说不出来的魅惑。 眼角露出一抹猩红,眼圈一周闪着金光。 身后的尾巴乍然而现。 长长的,足有半米,摇曳在身后。 面对这种情景,南宫梨她们往后撤了撤脚步。 但是大腿处就好像是被胶粘住了一般,挪动起来很是吃力。 云凡之在竹林的一角看着南宫梨她们惊慌失措的样子。 然后望着那异常明显的红衣怪物。 他还说为何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味。 原来是他的族类。 一只有着千年修为的狐妖。 “我本就不是人!!!” 屋舍外,忽然刮起了狂风,吹得那些红色灯笼摇摇欲坠。 南宫梨她们连忙伸出手遮在眼前,避免那些飞石吹进眼里。 身下的脚步也被风刮得前移几步。 根本控制不住 红衣男子看着眼前这群如娇花一般的姑娘,轻嗤一声:“就你们,还仙门弟子。依我看,全是一群蠢才!” 南宫梨闻言,即使自己不能视物,也从剑鞘之中拔出了自己的佩剑。 语气坚定地道:“我绝不允许你侮辱我的师门!” “妖孽!” 第312章 顽强抵抗不放弃 被南宫梨辱骂的红衣男子并没有很生气,他已经听过来太多太多这样的话。 “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没用的。” 红衣男子一步一步地靠近。 脚下的碎石被其踩烂,化为灰烬。 南宫梨的眼睛睁得老大,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红衣男子的实力竟如此可怕。 “师姐。” 最小的师妹紧紧拉着南宫梨的衣袖,低着脑袋。 南宫梨知道自己是中了这红衣男子的圈套,为今之计只有拼死一搏。 南宫梨的右手轻轻拍着小师妹的手背,说:“别害怕,师姐陪着你。” 说完,和其他人交换了个眼神,齐齐朝着红衣男子冲了过去。 这一幕让不远处的云凡之直皱眉,这南宫梨怎么如此没有脑子,还大师姐呢! 云凡之轻轻一抽鼻子,却让自己差点打出一个喷嚏来。 “啊……” 还好急忙用衣袖掩住口鼻,才避免了声音的发出。 但是那微弱的气息还是让红衣男子朝着他藏身的地方看了看。 红衣男子的眉头一皱,盯着那处黑暗。 没有丝毫奇怪。 仍旧是那么安静。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吗? 面对南宫梨她们凌冽的攻势,红衣男子轻轻一笑,只见他手掌一挥。 顷刻之间,红衣男子袖中散发出红色的烟雾。 南宫梨她们嗅到这股奇异的香味,纷纷感到头昏脑胀,眼中的景物竟然重叠在一处,原本奔跑着的脚步也慢慢停滞。 剑一歪,手中脱力,咣当一声,泛着寒光的剑竟然纷纷掉落在地上。 便见女子们一个个都倒在了地上,横七竖八。 南宫梨眼里散发着不甘心与愤恨。 她细长的手臂缓缓抬起,指着红衣男子所在的方向,嘴里嘟囔着些什么。 但是视物却越来越模糊,最后竟至于失去力气。 眼一闭,晕了过去。 待到红色的烟雾散去红衣男子才缓缓挪动脚步,走到南宫梨的身边。 居高临下地看着南宫梨那张算得上俊秀的脸。 轻轻道:“长得倒是尚可,就是这脑子笨了点。” 紧接着云凡之就看到那红衣男子将所有的女子都用法术带回了小院子里。 那木门也随之而关上。 云凡之再也看不清里面发生的事。 在密林中踌躇了片刻后,他决心靠那小木屋近一些,以便可以听到些什么。 却在这时,有两道光晕出现在他的身旁。 “予惜,……” 冷予惜和言清出现在云凡之的面前,使得云凡之不由地惊喜喊道。 冷予惜在云凡之的大嘴巴即将要发出声音之前而紧紧地捂住他的嘴巴。 云凡之瞪大眼睛,看着捂在自己嘴巴上那细腻光滑的手掌。 鼻间轻嗅到一股淡淡的荷花香味。 “别出声。” 冷予惜的目光望着不远处的小院,警惕着一举一动。 云凡之慢慢地点点头,指了指冷予惜的手。 意思是他明白了。 待到那温润的触觉消失,云凡之看着冷予惜的那只手。 心里想着:刚才予惜居然用手触碰他的嘴巴! 他的心跳得好快啊! 似要从胸膛处跳出来一般。 言清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云凡之那只右手按在他的左心房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冷予惜的侧颜。 心里莫名得堵得慌。 他视线偏向一处,幽深的密林中偶尔响起几声鸟叫声。 致使树枝上的叶子也跟着颤动。 “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冷予惜问一旁的言清。 他是他们这一群人当中最聪明的人,又见多识广。 言清看着那屋中摇晃的身影,眼眸微微加深。 冷予惜见状,轻声问着:“言清,你说那妖物要抓年轻的女子用来做什么呢?” 此话一出,言清的眸光暗了暗。 他有些认真地问冷予惜:“林儿长这么大,当真不明白?” 言清这云里雾里的话让冷予惜的心头很是疑惑,突然她想起了某种可能性。 瞳孔忽然放大,一动不动地看着言清。 她怎么觉得言清的话里有别的意思呢? 是她想多了吗? “你说什么呢!”云凡之却在此刻大声喊道。 “嘘,小声点。” 言清面对云凡之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眼睛里满是一贯的清澈,未见半分氤氲。 “他要做什么,我们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言清这话说的就好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如何。 很是随意。 说完,言清便踏着步子往小院走去。 白色的身影渐渐离那院子越来越近,冷予惜回头望了望云凡之,却见云凡之也是一头雾水地看着言清的背影。 “我们也走。” 冷予惜拔腿朝着言清的方向走去,还不忘回头向云凡之招手。 阴森的冷风呼呼地刮着,空气里还弥留着方才红衣男子释放的红色烟雾的气味。 在空气中掺杂着,淡淡的,还未完全消散。 言清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那些红色灯笼。 衣袖轻轻一挥,气味霎时变得清新。 连那股子阴风也跟着一起消失了。 冷予惜加快步伐快速地跟了上去,正好在言清站在木门前时赶上了他的步伐。 一双明亮的眸子望着那在空中恣意飘扬的灯笼。 撇去这颜色有些瘆人之外,还是很好看的嘛! 言清注意到冷予惜的视线看着那些个灯笼,于是不禁开口问道:“很喜欢?” 冷予惜的衣服随着流动的空气在轻轻地摇曳着,她看着那两个灯笼道:“不是,是因为它们让我想起了药庐前也有这样的两个灯笼,从前每个晚上都会亮起来,然后,有时候,我回去的迟了,它们却还在等我!” 听着冷予惜的一字一句,云凡之的眼角也瞬间红了,那些回忆是属于他和她共同的经历。 尽管他知道予惜想的是过去的家乡 ,无关于他。 但是他的心里却止不住的心跳加快。 “想家了?”言清一面问着,一面将手轻轻地搭在冷予惜的头发上。 目光温柔。 “有点。”随即冷予惜收回视线,感受到自己的脑袋上的那只大掌,她动了动,从言清的手掌心逃脱。 “为什么我们都来到门口了,里面的人却毫无反应呢?” 冷予惜觉得奇怪,按道理来说,这些妖物的感知器官可是很灵敏的,只要有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都不可能不知晓。 言清的眸光看向屋内那晃动的烛影,语气淡淡道:“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就是这个妖物愚笨,到现在都没有发觉我们;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在请君入瓮。” 言清随即又缓缓解释道。 冷予惜的手拂上那厚重的门槛,却见上面居然显露出淡红色的光圈。 “确实有问题!” 冷予惜看着满院的红光冷冷道。 三人在小院外的情境都一点不落地落入了屋内红衣男子的眼眸中。 他淡淡地从三人的身上扫过。 其中那个身穿青衣的女子不就是刚才坏他好事的那个人吗? 还有那个白衣男子。 至于另一个人,他没有见过,自然也无甚印象。 不过联想到方才密林中的那一抹气息,难道是他。 看他的模样,好像也不是人。 红衣男子的心头闪过百般思绪。 许久,他愣愣地看着在床幔里躺着的某个昏迷不醒的女子。 脚步随之而移动。 直到床头。 他撩开轻纱,露出女子的容颜。 女子生得很美,一看就是那种温柔善解人意的姑娘。 不过二十岁左右的模样。 但是值得一提的是,在女子的身下却留着一条软绵绵的白色尾巴。 毛茸茸的,随意地落在一旁。 很显然,这个女子也并非是凡人,而是和红衣男子一样。 是一只狐妖。 女子的额间生有一朵花瓣,粉红色的隐隐嵌在上面。 眉眼温和,双目紧闭。 似是睡着了。 但是唇瓣却干裂得紧,脸色是蜡黄色的,若不是胸口处还在颤动着,真会给人一种已经死去了的错觉。 红衣男子坐到床畔,手指轻轻地拂上女子的手腕。 眼光柔和地望着女子恬静的脸庞。 语气极致温柔,柔到了骨子里。 “阿皎,我一定会让你醒过来的 。一定!” 随即红衣男子转头看了看南宫梨她们。 之前已经抓了十个少女,再加上如今的这几个,总算是凑够了。 他要在今日寅时为阿皎治疗。 而药引子就是这些女子。 她们的阴气可以治疗阿皎被天雷灼伤的阳热之殇。 至于门外的那几个人,今日若是敢拦他,那他就和她们同归于尽。 红衣男子为女子细心地掖了掖被角。 再次将床幔放下。 缓缓走到窗边,透过窗纱看向空中皎皎的月亮。 如今离寅时还有一个时辰。 只要挨过这一个时辰,他的阿皎就可以再次像以前那般恣意洒脱,开心地对着他笑,和他一起修炼了。 看向冷予惜他们的目光也在此刻不由地变得狰狞。 为什么,为什么在这紧要的关头要冒出来这么一群人! 那边。 冷予惜他们已经慢慢地推开了木制的栅栏门,伴着灯笼的光芒站在院子中间。 三人的眼前立刻流光飞舞。 无数的画面在他们的脑海中闪现。 云凡之的头晕得只能靠着一旁的木架子,勉强支撑。 言清定了定心神,看着近在咫尺的房屋,眼睛里迸发出光芒。 他深知这是狐族惯用的伎俩。 幻术。 能够窥探人内心深处的恐惧。 只要心里无惧,便能勘破此局。但是很显然,他们三人都有所惧怕的事情。 但好在的是,此妖功力尚浅,对于他来说,不足为惧。 只不过没有防备而被钻了空子而已。 言清手中结出一道光圈,将其余两人都罩在光圈里面 。 如此,陷入无边黑暗当中的两人才幽幽醒转。 冷予惜发呆的眼眸渐渐有了光亮,她眼睛莹莹地看向自己身侧的那袭白衣。 有他在,就永远不会被欺负。 云凡之看清楚自己所处的空间还在那个小院中,便意识到是自己刚才陷入了自己的内心世界。 他朝着那个泛着烛光的屋子看了一眼。 说了句:“他这幻术还挺厉害的。” “幻术?” 闻言,冷予惜看向云凡之,这么说来,云凡之知道这是什么妖。 云凡之看着冷予惜眼眸里的疑惑。 他点点头:“不错,就是幻术。是我们狐族的术法,可以让人陷入自己的内心世界而沉迷其中。” 听到云凡之这样讲,冷予惜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所以说云凡之一直都有着这样的奇特能力! 还好没有对她使用。 “不过我还挺佩服他的。”说着,云凡之的目光看着屋子,语气里竟然充满了敬佩之情。 “能够让他陷入幻术里面。说明,修为在他之上。” 言清看看云凡之旋即和冷予惜解释道。 虽然被言清这么挑破心事,他的心里很不舒服,但是这是事实,自己又无法辩解。 只能偏过头去,撇撇嘴。 红衣男子将院子中的一切收入眼底。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此人居然可以在一招之内就将他的幻术破解! 幽深的目光回头望着安静的床榻,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放弃。 心下一横,他冲出了房门。 冷予惜站在外头便感觉到一阵劲风自屋中吹来,刮得人眼睛生疼。 言清自始至终都目光平静地望着一身红衣的男子。 他的大红尾巴在风中摇摆不止。 眼尾猩红,是怒火中烧的表情。 “你们,找死!”红衣男子口中愤恨地说出几个字来。 表情狰狞可怕。 随即便向冷予惜他们发动攻击。 激烈的火光四起,将院子里站着的三人团团包围。 烈焰的灼烧感在人的眼前慢慢逼近。 火光映在冷予惜的眼眸里,仿若一片跳动着的火海! 她试着将自己的脚轻轻地迈出一点,可是脚下的衣裙却在瞬时被火焰吞噬。 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云凡之见状用灵力将其熄灭。 “予惜,别动。外面的火是他用自己的内丹燃烧而造就的。非寻常的火焰!” 冷予惜闻言,吃惊地望着身处在廊檐下的男子。 不明白为何他可以做到如此的狠心,是对自己。 “你绑架那些少女究竟是为了什么?” 冷予惜朝着那红衣男子所在处大声地喊道。 红衣男子听到女子的问题。 眉头微蹙,她居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换作其他道士不是直接就地正法吗? 哪有闲心问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情! “死人是没有资格知道的!” 红衣男子冷冷道。 冷予惜扶额,不是,他难道心里就只有杀人这一个念头了吗? “燃烧内丹,你也会死。” 就在此时,云凡之突然开口言道。 目光里似有惋惜之情。 “我不在乎。” 红衣男子加大手中的灵力,虽然他的嘴角处已经流出来鲜红湿润的血液。 但是他仿佛没有知觉一般继续进攻。 言清的手中不知何时凝聚了一个泛着寒光的冰蝴蝶,朝着红衣男子的方向极速飞去。 冲过了火海,直扑向红衣男子的胸膛。 第313章 为救妻铤而走险 变故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红衣男子来不及反应便被冰蝴蝶击中,嘴角喷出一口浓稠的血浆。 身体快速朝着后方飞去。 哐当一声撞在了不远处的木柱子上。 狼狈得不成样子。 裸露在外的手臂上有许多明显的擦伤,鲜红的血痕遍布。 言清将保护圈收回,一步一步迈上台阶,走到红衣男子面前。 洁白的绸缎垂在红衣男子的眼眸前。 那抹白色是那么的显眼,红衣男子抬头望向言清那副清冷的容颜。 眼睛里满是痛恨。 明明就差那么一步。 望着空中皎洁的月光。 快了,快了。 他却没有办法为阿皎续命了! 就在言清即将要出手解决掉红衣男子时,冷予惜的声音却在后面传来:“等一下!” 红衣男子紧闭着的双眸忽的睁开,他狐疑地看着朝着这里跑过来的女子。 是她。 “林儿是想让我放了他?”言清不咸不淡地问道。 手中的动作微顿。 冷予惜站在红衣男子的面前,看着男子的狼狈模样,和他那坚定的眼神。 刚才他是有机会可以逃走的。 却并没有这么做,难道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冷予惜朝着屋子里张望着,就是这一眼,红衣男子面上却露出一丝紧张。 他带着些恳求说:“既然已经落到这步田地。错是我犯的,和阿皎没关系。求你们放过她。” 嘴角的血液还在不断地溢出。 又被红衣男子尽数吞咽了回去。 “阿皎?”冷予惜的眼睛看着言清,喃喃道。 脚步随即踏进了屋里。 一进去就看到了那些被红衣男子绑架的少女们。 她们仿佛是睡着了一般,全部都躺在冰冷的地上,双目紧闭,面色苍白。 应该是许久没有进食的缘故。再往里面走,冷予惜看到了那天趾高气昂的南宫梨以及她的同门。 这间屋子很大,从外面看小的可怜。 但是里面却好似是另一番天地。 在最里面,冷予惜看到了一层绯色的青纱帐,撩开之后 ,冷予惜看到了床榻上的人。 隐隐约约,没有动静。 云凡之因为放心不下冷予惜的安全,于是径直走了进去。 唯留下言清在屋外看着红衣男子,谨防他逃跑。 红衣男子的脸上出现了害怕的神情。 阿皎就在里面,如果他们对她做出了什么事来。 越想越害怕。 红衣男子试图朝着里面奔去,即使是死,他也要和阿皎待在一处。 可是就在他起身的那一瞬,言清手中变出了一把锋利的长剑,直指红衣男子的面门。 “你再动一下,我手里的长剑可不长眼。” 言清的语气很是淡漠。 仿佛并不把这一切放在眼里。 红衣男子能感受到那柄长剑散出来的寒光,即使是横在眼前,都让人浑身战栗。 他看言清的眸光不禁加深了几分。 此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就在他们僵持的时候,冷予惜和云凡之从屋里走出来。 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一副凄惨的表情。 “你,你们……?” 红衣男子以为他们是对阿皎做了些什么,于是不管不顾地就要冲进去看阿皎。 言清手中的长剑来不及收回,红衣男子的脖颈处被划出一条长长的伤口。 言清立马将其定住。 红衣男子不能动弹分毫。 只能瞪大眼睛,述说着自己的不甘。 冷予惜看着红衣男子那如泉涌的血液不断地流出。 她蹲下身子,为其简单包扎了一下。 红衣男子不可置信地望着冷予惜。 他不明白,自己是妖,她是人。 为何会对自己这么友好! “你是为了那床榻之上的女子才会如此?” 冷予惜一面为红衣男子处理伤口,一面轻声问着。 红衣男子眼里闪过一抹错愕,随即点点头。 “她为何会受那么重的伤?” 冷予惜撩开床幔的那一刻,心头所有的疑惑好像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红衣男子眼眸微动,似是在回忆那一日的惊心动魄。 “我与阿皎本在这里修炼。从未伤害过任何人。可是哪知那日,狂风大作,雷劫突至,那天雷本是冲着我来的,可是阿皎却直直地扑在我的背上,替我挡下了那致命的一击。” 红衣男子说到此处,眼泪夺眶而出。 似雨水滂沱,湿了脸颊。 “所以你便想出了这样恶毒的主意?” 冷予惜在一本书中曾见过这样的记述:未出阁女子之精气,可疗愈世间一切阳刚之殇。 天雷属于阳火之劫,自然也是其中的一种。 “你就不怕天谴吗?”云凡之看着红衣男子怒声说道。 同为狐族,而且此人的天赋还异常,比之他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怎么会做出如此败坏门风之事来! 闻言,红衣男子苦笑几声,眼眸微红。 他看着云凡之,缓缓说道:“天谴?哈哈哈!我们之前什么都没有做过,有时还会尽自己所能去帮助那些凡人,可是不还是一样遭了劫难?” “天谴这两个字,我是一点都不相信!” 红衣男子眼中的愤怒,似是对上天不公的指控。 等到冷予惜终于将他的脖子包扎好后,她示意言清解开对于红衣男子的束缚。 言清眼眸微眯:“你当真要这么做?” 随即言清看着红衣男子眼珠子的来回转动,又补充了一句:“狐狸天生便是狡猾的!” 云凡之的眉头皱了皱,他怎么觉得这话好像是在指桑骂槐? “先放开他吧!” 冷予惜看着红衣男子的脸。 他满脸都是对于里面那人的担心。 果然,言清一松开对于红衣男子的桎梏,那红光便似一团篝火迅速地飞向室内。 三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说什么。 只是都走进了那间别有洞天的屋子里。 满屋子的烛火通明,女子的脸色却蜡黄得可怕。 红衣男子就那样紧紧地握着床上女子的手腕。 “对不起,阿皎。我终究还是没能救你。” 一滴热泪啪嗒一声落在了女子的脸颊上。 使得女子的眼皮跟着动了动,似是要醒来的节奏。 冷予惜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缱绻情深的场景。 言清经历了万年的沉寂,对于人世间的生死别离早已司空见惯 他的神情一如既往,不带半分情感色彩。 红衣男子看着女子那副生不如死的模样,心就好像被人捅了千百刀。 深入骨髓。 “如此这样,我还不如去陪你。” 说着,红衣男子抬起手,那架势竟是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冷予惜立马眼疾手快地拦住,手臂直直地横在红衣男子的手腕下。 “你做什么!” 冷予惜有些生气。 “寅时已过,我的阿皎再也等不到明天的日出了。” 说完,他紧紧地搂着床上的女子,失声痛哭了起来。 看得旁边的两个大男人都不由自主地偏过了头去。 有点,有点不自在。 冷予惜心里不知在思索着什么,她慢慢走到床头,问红衣男子:“你可有做出伤害那些姑娘的事来?” 女子纤细的手指向躺在外间里的那些女子。 只见红衣男子叹息着说:“还没有。” 这意思是…… 冷予惜咽了一口口水,好吧,还来得及。 “我可以试试。” 听到冷予惜的这话,红衣男子就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他的手连忙拽住冷予惜的衣袖。 “你说的可是真的?” 红衣男子眼睛里冒着精光。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的命,我的命都可以给你。” 红衣男子的话渐渐地语无伦次起来。 冷予惜将自己的衣袖从红衣男子的手里抽回,看着他怀中的人儿说道:“我要你的命有何用?” 说完,脚步轻转,朝着言清的方向走去。 “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冷予惜记得自己当初可是昏迷不醒,传闻,连天之涯那个怪老头,云翁,都没有了办法,但是他居然可以让自己醒过来。 可见他真的很了不起。 冷予惜的眸光里有着期许,有着憧憬。 面对这样的冷予惜,言清没有拒绝,他笑着对冷予惜说:“我可以试试。” 言清端着自己的身姿走到床头,看着那即将要和女子融合成一人的红衣男子。 轻咳了一声:“你可以让开一点。” 红衣男子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他恋恋不舍地将女子放到榻上,脚步虽然离开了床边,但眼神却从未从女子的身上移开。 言清闭上眼睛,从自己的手掌中凝聚出一个个小白点,尽数地流进了女子的身体里。 事毕,言清睁开双眸。 静静地看着冷予惜道:“林儿,我借你的一样东西。” 冷予惜正全身心地扑在那个名唤阿皎的女子的身上,被这话惊醒。 道“借什么?” 言清走到冷予惜的身旁,居高临下。 他的手轻轻地从冷予惜的身后向上,在那乌黑浓密的发髻上轻轻扯下来几根黑丝。 冷予惜吃痛地拧眉。 随即便看到言清的手掌在她眼前缓缓展开,几根头发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里。 与他洁白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言清将冷予惜的头发放置于阿皎的胸口,随即口中不知在默念着什么咒语。 然后冷予惜就看到了十分震惊的一幕。 阿皎的浑身上下冒着缕缕的白气,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肉眼可见,女子的脸色一点点地变得红润起来。 肌肤好似在呼吸一般。 胸口处的起伏不再是之前的那般微弱,而是恢复了正常。 见状,红衣男子立刻扑到了床边,拉着女子的手。 语气亲和地唤着:“阿皎,阿皎。” 他迫不及待地将女子再次揽进自己的怀中,双手轻轻地抚摸着女子的鬓发。 是那么的温柔。 感受着怀中人儿的生命迹象,他感激地看着言清,道了句谢。 躺在红衣男子怀里的人慢慢地睁开眼睛。 那双明眸里的光似是星辰一般耀黑。 语气有些凝滞。 她的眼珠默默地看着红衣男子,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煞是好看。 她垂在床畔的手臂轻轻地抬起,想要去触碰男子,却因为无力而又迅速地垂下。 红衣男子意识到她的动作,在她的手即将垂到床榻时而紧紧地拉住了她的手指。 男子温情的模样映入阿皎的眼睛里。 她轻轻唤了声:“夫君。” 红衣男子脸上的神情就好像被春雨洗涤过一般,阳光明媚,灿烂耀人。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红衣男子的手轻轻地拍着阿皎的后背。 怕弄疼了她而动作轻柔得不成样子。 阿皎又将视线转到了一边。 只见她的床头站了三个陌生人。 女子很漂亮,而男子则是风度翩翩,气质绝佳。 “你们是……?” 阿皎之前和人类相处的很好,她也很喜欢人类的生活。 “我们是恰巧从这里经过。”冷予惜嘴唇牵扯出一抹轻笑。 “哦,原来是这样。” 阿皎挣扎着要从红衣男子的怀里起身,但是由于力气不足,几次三番都没能成功。 “阿皎,你的身子才刚好,不要乱动。” 红衣男子将女子的手紧紧握住,圈在自己的怀中。 女子不好意思地望着冷予惜他们。 “可是,有客人啊!” 女子的声音弱弱的,一副气力不足的样子。 “你就别操心了!有我呢!” 红衣男子轻声哄着女子,慢慢将她放在床榻之上,盖好被子。 带着冷予惜他们出了内室。 看着那些昏迷的姑娘们,冷予惜的眼里闪过一抹担忧。 她看着红衣男子问道:“你确定她们都没事吗?” 双目紧闭,似睡非睡,有些诡异。 红衣男子伸出手,放在自己的脑袋旁边,发誓道:“我保证,她们都没有事。否则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这样的重誓让冷予惜明白,红衣男子没有撒谎。 “可是她们为何都不醒?” “她们是中了我的幻术。” 言清在这个时候走到一个女子的身边,蹲下身子,细细地看着女子的面容。 冷予惜好奇地问:“你在做什么呢?” 言清站起身来,回头望着冷予惜的方向说:“这些女子若是再不醒来的话,只怕就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闻言,冷予惜的身子微怔,她转头对红衣男子讲:“如今你妻子也已经痊愈,是不是也应该救救这群被你害成这样的姑娘们!” 红衣男子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愧疚。 他走到那些姑娘们的身旁,看着那一个个鲜活的面容。 手里凝聚出红色的光圈将他们包围。 在冷予惜的眼前浮现出漫天的火花,却不灼人。 有些绚烂得迷人。 在红衣男子的动作下,那些昏迷的少女纷纷醒来。 与此同时,红衣男子朝着里头的内室轻轻施法。 隔绝了两地的声音。 姑娘们的眼皮微微抬起,朦胧的眼睛在烛火的照耀下显得稚嫩又清纯。 她们睁大眼睛看着眼前那一身潋滟的红衣男子。 目光中纷纷露出惊恐的神色。 “啊!!!” 第314章 青梅酒花落谁家 几个人抱成一团,聚在一处,双腿在不停地打颤。 冷予惜走上前去,余光看了眼红衣男子。 随即对那一众女子说:“你们莫怕,他决定把你们放了!” “你们可以回家了!” 对于姑娘们来说,第一眼看到那个掳走自己的人怎可能不生惧意? 但是在看到冷予惜那温和的眉眼,温柔的语气,她们心里的惶恐自然也慢慢褪去。 试探着开口问道:“真的吗?” 红衣男子上前一步。 想要伸手,却惹得姑娘们都往后躲去。 尖叫声连连。 红衣男子识趣地停在原地,嘴里解释道:“你们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们了!” “但是,你们却不能记得我的样貌。” 说完,红衣男子看着冷予惜。 冷予惜自然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 他和那名唤阿皎的女子日后还要生活在这里,若是让别人知道了他们的真实身份,必然是不能在这里继续生存下去了。 然后姑娘们就被红衣男子的气息渐渐迷晕,然后消去了他们的记忆。 冷予惜走近南宫梨她们的身侧,想起这个女子之前的嚣张跋扈,心头一紧。 算了,她的记忆怕是也不能留,否则…… “那个,你最好把她们的记忆消掉,不然,若是被她们缠上,你们的未来怕是不会平静。” 闻言,红衣男子走到南宫梨的身侧,一面动手,一面对冷予惜说:“我知道她们是霏青门的人。” 话锋一转,只听红衣男子冷冷道:“:不过我可不会怕他们。” 红衣男子吸了吸鼻子,眼睛随即看着里面,那里是他在乎的人,所以他才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于是冷予惜她们趁着天还未亮,把南宫梨一众人再次送回到了她们失踪的地方。 至于那些个小姑娘,则是被带到了距此地十余里的一处山林中。 由冷予惜等着她们醒来。 红衣男子处理完这些事就去陪他的妻子了。 言清和云凡之也离开了那里。 这里恢复了既往的平静。 冷予惜坐在一块大石旁,嘴里衔着一根柔嫩的绿草儿,慵懒地望着那些躺在草地上的姑娘们。 她要想想该怎么编。 才能合理。 这时,两道身影同时出现在冷予惜的背后。 是言清和云凡之。 他们两人马不停蹄地赶回来,怕冷予惜一个人会手忙脚乱。 “还没醒吗?”言清清冷的声音在冷予惜的耳旁响起。 衣袖随着微风轻轻摆动着。 冷予惜一转头就看到了言清那副一尘不染的面容。 他目光如炬地看着那些姑娘们。 足足十多个,全部都是如花的容颜。 “可不是,看来那个人的术法当真是高深。” 冷予惜在回想着那个红衣男子的神情,若不是因为他的妻子,他现在怕是早就修成正果了吧? 也不至于在此地做一个无名无份的妖。 “对了 ,你们知道他是什么妖吗?” 冷予惜眨巴着双眼看着两人。 只见言清若有其事地望着云凡之不说话。 目光幽幽。 云凡之歪着脑袋,想要逃避这个话题。 “你说啊!”冷予惜在那边不断地催促着。 “是,是,是狐妖。” 云凡之挠着脑袋,支支吾吾道。 冷予惜看到云凡之的脸颊上泛出一抹红晕,也知他是不好意思。 只轻轻地答道:“原来是这样啊!” 那火红的狐尾当真是漂亮。 冷予惜的眼神在云凡之的身后打量,所以说,在云凡之的身后也会摇曳着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那个样子,该多可爱啊! 看着冷予惜的嘴角不断上扬,云凡之别扭地走到一边,想要错开视线。 “唉,醒了!” 云凡之看着其中一位女子慢慢地揉着自己的脑袋,撑着手臂,坐了起来。 冷予惜连忙看过去。 一群女子慢慢地苏醒。 她们像是在森林里迷失了方向的小鹿警惕地看着冷予惜三人。 “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们的眼睛焦躁不安地望着周围的密林。 脑海中的记忆很是模糊,断断续续。 只记得自己好像是在家里做工,后来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再次醒来,就是这里。 冷予惜望着四周,道:“这里是妖怪的老巢。” 一听到妖怪这两个字,其他女孩子全都被吓得花容失色,嘴巴张大。 手指紧紧地拽着自己的衣角,硬是掐出些折痕来。 “不过,你们放心,那妖怪啊,早已经被这位仙长给收服了!” 说着,冷予惜把言清拉到女子们的面前。 言清神色有些不适,面对那些女子眼里的目光,他象征性地往旁边挪了挪脚步。 “多谢仙长的救命之恩!” 众人纷纷向言清道谢。 “不用。”言清眸光淡淡,轻轻说道。 女子们眼中的流光更甚,没想到这么好看的皮囊下居然还有这么好听的声音。 真的是当得起那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冷予惜先是看着女子们眼中那副痴迷的表情,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功夫欣赏美男。 当真是要色不要命啊! 又扭头望着言清,看得出来,他不是很擅长处理这样的场面。 于是她走上前去把言清挡在身后。 小小的身姿站在言清的面前,并不能把男子高大伟岸的身形遮挡,反而给人一种,小鸡仔护着老鹰的既视感。 “那个姑娘们,你们家在哪里啊?我送你们回去。” 一句话让女孩子们的心神立刻回笼。 对啊,丢了这么久,家里人一定着急坏了。 她们望着远处的山峦,又看看周围的地形。 其中一个不过十七八的女子说:“我以前和爷爷砍柴时来过这里,应该是黑水镇北面的石斛沟。” 她走到一棵参天大树下,细细地观察,直到在树干上发现了那一道道的斧痕。 那是爷爷的石斧留下来的。 看着那密不透风的密林,她小小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肯定。 她指着那里道:“大家跟我来,我可以带大家离开这里!” 冷予惜也对这个异常聪明的女孩子不由多看了两眼。 和言清以及云凡之交换了一个眼神。 随即和一众人走去。 丢失的女孩们在今晨被安然无恙地送回了家的消息在黑水站立刻传开。 于是不可避免,那三个救人的侠士也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闲资。 当南宫梨她们从石板路上幽幽醒转之时,就看到周围围了一大群的人。 这其中,有挎着篮子买菜的妇孺,有挑着柴薪的挑夫,还有几个拿着拨浪鼓玩耍的孩童。 他们此刻都大眼瞪小眼地望着南宫梨她们。 嘴里喃喃道:“这不是昨日在沈计酒馆打赌的仙门弟子吗?” “怎么躺在这里了?” 南宫梨揉着自己发痛的额头,不知为什么,她浑身上下都是酸痛的,似乎被人胖揍了一顿。 抬起自己的胳膊,轻轻地抻着。 其他弟子也都纷纷坐起来,望着众人。 随即意识到自己躺在大街上,皆是一脸的震惊。 她们不安的目光看向南宫梨,嘴里小声地说着:“师姐,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南宫梨低下脑袋,不是很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脸。 她压低自己的声音:“你问我,我去问谁!” 南宫梨的语气里透着浓浓的火气。 好不容易等到众人都散去了,议论声也渐渐停息,南宫梨她们才敢挺直腰身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真是见鬼了! 南宫梨一甩袖子赶紧离开那里。 她要赶紧回客栈收拾收拾。 不用说,在大街上躺了一宿,这模样定是不雅。 她丢人可以,但是不能给师门抹黑。 谁知道她的脚刚踏进客栈的大门,就在大堂里看到了熟悉的三张面孔。 正坐在桌子旁的椅凳上眼光带着些异样地看着自己。 南宫梨不想去理他们。 本想装作没有看到,迅速地从他们身旁掠过。 却在脚步踏上第一个台阶时被身后的声音叫住:“老朋友,昨夜怎么一宿未归啊?” 冷予惜很想知道南宫梨是个什么反应 。 不过刚才看她那样子,应该是将在茅屋里发生的一切都尽数忘记了。 闻言,南宫梨的神情一怔,她看着自己衣服上那半开的纽扣。 眼睛一闭。 转过身来,语气不是很好。 对冷予惜喊道:“和你有关吗?咸吃萝卜淡操心!” 说完,就要扭头离开,身后是几个同门弟子。 她们如今也是十分的狼狈。 只希望可以快点回到自己的房间。 “这个当然和我无关。毕竟你们仙门弟子的隐私又不归我管,可是昨日的赌约不知你是否还记得?” 冷予惜坐在椅凳上,撩起一条腿。 模样似男子般豪爽。 歪着脑袋,像极了一个无赖混混。 但是那双鹿眼里却流露出一副天真无邪的光芒,与她的行为不是很搭。 南宫梨的手紧握自己的剑鞘。 她们回来的时候,一路上可是听了太多的有关于昨晚上,三位侠士是如何的英勇无畏,又是如何将那些深陷狼窝虎穴里的少女们救出来的。 他们的名气一时可是响透了整个黑水镇。 纤细的手臂上隐约可见浮起的青筋。 南宫梨现在心里如翻江倒海一般的难受。 她从没有想过有一天居然会被一群市井小民给比了下去。 想她堂堂霏青门在四国的眼中那都是神圣不可高攀的地方,就是皇帝见了都要给几分薄面。 “当然没有忘。”南宫梨的话说的极慢,每一个字都好像是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如今不过是卯时,很多人都还没有起床,除了些许人。 比如刚来客栈送新鲜蔬菜水果的菜农们。 那名菜农脖子上搭着一块白色的毛巾用来擦汗。 此刻他推着小推车坐在客栈门口休息,就听到客栈里传来几个人说话的声音。 于是他就走了进去,正好看到南宫梨她们的样子。 眼睛瞬间瞪大,这些仙门弟子在这家客栈住了许久,他自然是有印象的。 却没有想到这些弟子居然会夜不归宿! 这,这消息简直是太炸裂了。 面对突然走进来的中年大叔,冷予惜的眼神中流出一抹惊讶。 看来这南宫梨的嗓门实在是大,连门外的人都被她给吸引进来了。 “那你愿赌服输?”冷予惜的语气里明显带了些揶揄之意。 南宫梨听着,心里的那团火直喷,将她所有的理智都尽数吞噬。 她再也顾及不上别的。 无缘无故失去部分记忆;在大街上被人当做猴一样观赏;如今还要面对自己失败的结果。 哪一件对她而言,都是曾经所没有过的耻辱。 南宫梨直直从剑鞘中拔出长剑,脚尖一跃便朝着冷予惜所在的方向俯冲过去。 菜农原本想要打个招呼,却被这场面吓到,嘴里不禁发出一声惊呼。 “啊!” 为了避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他寻了个桌子,飞快地钻了进去。 脑袋窝着。 不敢去瞧外面的场景。 血肉横飞,太可怕了。 冷予惜在看到那抹亮丽的剑锋朝着自己而来的时候,心头没有一丝慌乱。 她的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南宫梨的脸,坐得笔直。 南宫梨在冲向冷予惜的时候听到那声惊呼,她偏头去瞧,却见一个身穿褐色布衣的凡人正好躲进了桌子下面。 神情惧怕。 一想到自己居然这么轻易就被人激得失态,心里是又气又恼。 剑尖一偏,刺向了窗台上的花盆。 砰的一声,那原本长得茂盛的紫罗兰便砸在了地上,碎成了八瓣儿。 而南宫梨也因为及时收力,导致脚下没站稳,而险些摔倒。 身子踉跄地站在窗台旁,扶着上面的大理石。 头发从肩头垂下。 眉眼凌厉地看着冷予惜,道:“我不和你计较,那酒让给你了!” 说完,南宫梨看了眼在桌子下躲着的人,只看到那瑟瑟发抖的双腿不停地打颤。 她敛去眸中的暗芒,大步走上了楼梯。 木制的楼梯被南宫梨踩得吱吱作响。 身后的霏青门弟子都转头看了一眼冷予惜他们,随后跟着南宫梨上了二楼。 待到那房门被重重地阖上。 哐当一声传来,那原本躲在桌子上的菜农才慢悠悠地从桌子下面爬出来。 畏手畏脚,似是怕突如其来的变故再次发生。 “大叔,没事了。” 冷予惜坐在椅凳上,轻笑着对菜农讲。 菜农理了理自己的胡须,目光看着阁楼上的房间。 嘴里嘟囔了一声:“这仙门弟子脾气怎么这么大?” 完事,他又看着柔柔弱弱的冷予惜。 小姑娘腰身纤细得仿佛风一吹便能刮倒一般。 好心地规劝道:“虽然说仙门弟子跋扈了一点,但是咱们普通的小老百姓还是要安安稳稳过日子的不是?” “没事,别去招惹她们。” 菜农看着那紧闭的房门言语着,随即便退出了大堂,将一车子的蔬菜推到后院。 冷予惜望了望外面的天光,隐约可见些许的白色亮光了。 她对身旁的两人说:“天亮了。我们该去领回原本就属于我们的东西喽!” 第315章 锲而不舍终得见 南宫梨虽然在二楼的阁楼。 但是她用自己的内力轻轻窥探外面发生的一切。 再加上,冷予惜本来也没有避着她。 于是轻而易举就将刚才大堂里的对话听了去。 她跺了跺脚,生气地把手里的金钗狠狠地砸向窗子。 随即,泛着银光的金钗落到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师姐,你怎么了?” 有些不明所以的同门都望着南宫梨。 这也是她们第一次见师姐如此生气,守不住脾性。 “我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他们可以比我强?” 南宫梨的樱唇紧抿,牙齿咬着,似是要沁出血来。 “那我们留下,给他们点教训?” 有的人在此刻提议道。 霏青门的人怎能受这样的气? 南宫梨却摇摇头,摆手说道:“这样做只会显得我们没有容人之心。况且,我们已经把霏青门的脸丢光了。……” 余下的话,南宫梨没有说出口,可是大家的心里却都明白。 暂避一时才是明智的选择。 在冷予惜他们去沈计酒馆取酒时,南宫梨她们收拾了行装,便悄然离开了黑水镇。 天刚亮,沈计酒馆的老板才刚刚打开酒馆的门,用毛巾擦拭着招牌。 便看到冷予惜和她那两位同伴便大摇大摆地朝着他这边走来。 他在心里默想:难道这几个小娃娃真的赢了不成? 要知道,那可是霏青门。 正宗的修仙门派,历年来,无数的高官子弟们磕破了头也想去的地方。 而这三人看起来也只是富贵人间的千金小姐,公子哥们,哪里来的能力去降服一头妖兽呢? 正狐疑着。 就听到街道上并排走着的妇女嘴里说着刚才发生的新鲜事。 那就是三位侠士救了一众少女们,如今那群女孩都已经平安回家了。 李老汉不由地瞪大眼珠,心里消化着自己方才听到的一切。 冷予惜很快就走到了沈计酒馆的门口,看着坐在门口擦拭招牌的李老汉。 笑着打招呼道:“李老板,早啊!” 李老汉闻声,放下手中的东西。 目光愣愣地放在冷予惜和她身后的两位公子哥身上。 用一种极其震惊的语气问道:“刚才人们传言的可是真的?” 冷予惜眼眸微动,想了想。 她看着李老汉那眸中的不可置信,忽的笑了。 “您指的是救了那群姑娘们的事?” 冷予惜没想到这消息居然传的这么快,眨眼之间,便已家喻户晓。 李老汉木讷地点点头。 在看到冷予惜的脑袋微微抬起又放下。 李老汉眼眸里的震惊就更是明显了。 他的脚步往后退了几步,险些没有站稳。 “那你们可真是英雄啊!”李老汉显得很是激动。 “如今来是取酒的?”李老汉笑眼眯眯。 把冷予惜她们请了进去。 用毛巾擦了擦沾着灰尘的凳子,放在冷予惜以及言清的身旁 。 随即李老汉走到柜台里 从上了锁的铁匣子里拿出那坛子青梅酒。 缓缓抱到了桌子上。 轻击着坛子的四壁,发出叮叮铃铃的声音。 “给。” 李老汉往中间推了推,试探着开口问道:“不知几位是要现在喝,还是带走?” 冷予惜看着云凡之眼睛里的光芒,笑着说:“我们就在这里尝尝这最后一坛子青梅酒。” 李老汉笑着说:“那你们慢慢饮用,老汉先去招揽生意 。” 早晨的时候陆续会有些散客上门,所以李老汉的任务也不轻松。 冷予惜他们将塞子打开,便闻到一股浓浓的青梅果香。 当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几杯酒下肚,那清冽回甘的滋味在舌尖久久不散。 使人不由地吧唧嘴。 “果真是上等的果酒,怪不得远近闻名呢!冷予惜摇晃着手中的佳酿,不住地赞叹着。 醉眼迷离间,她望着对面坐着的言清。 那高挺的鼻梁,俊秀的侧颜,让她不自觉地想起了另一个人来。 她愣愣出神,嘴里喃喃道:“不知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离开她之后,他的心情有没有变好! 言清放在唇边的酒盏轻轻地放下,他慢慢地靠近冷予惜,却见她一双眼睛红得吓人,似要滴出血来。 云凡之慢慢品尝着酒水中的韵味,等到他放下酒盏,打算再满一杯时才见冷予惜的醉态。 他焦急地询问:“这是怎么了?” 目光又看了看手中的酒杯,徐徐道:“这酒的后劲也不大啊!” 言清的眸子闪了闪,心头也是狐疑。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想要醉了,和酒水没有任何关系 。 “老板,你这里有休息的地方吗?” 言清朝着不远处连忙擦杯具的李老汉招手。 李老汉见状,用身上的粗布擦了擦沾有水渍的双手,悻悻地走到三人面前。 看着昏迷着,满脸都是醉意的冷予惜。 也是一惊:“这姑娘怎么醉了?” “是啊,也不知是怎么搞的!”云凡之搀扶着冷予惜摇晃的身子。 “有,有,有。只是不太干净。” 李老汉是一个人生活,平日里光是这个酒馆就让他操碎了心,哪里还有时间去收拾屋子呢? “无妨,能躺就行。” 言清和云凡之扶着冷予惜来到了酒馆的后院,原本是李老汉的住所。 打开屋门,只见有一张小塌在靠近西南角的地方摆着。 “就是这里了。平日里也鲜少收拾,先让这位姑娘躺会儿,我去熬点醒酒汤来。” 说完,李老汉便转身去了前堂。 言清坐在床头看着熟睡中的冷予惜。 绯红的小脸,像是抹上了一层淡淡的胭脂。 …… 黑水镇外。 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站在路旁,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不知该往何处走。 昨日他感觉到这里有一股不寻常的力量在波动。 遂来这里一探究竟。 也许能找到关于冷予惜的消息。 看着从自己眼前走过的行人,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从来没有主动和别人说过话。 但是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他还是挪着不听话的双脚朝着人群里走去。 伸出手想要打个招呼,却忘记该怎么询问,支支吾吾了半天。 让人当成了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给推到了路边。 “我,我只是想问问昨晚这里发生了什么!” 憋了许久,契的话终于从喉咙里发出。 许多人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他。 闹了半天,还以为是个哑巴,原来是个能说话的。 “小伙子,刚来我们黑水镇吧!是来找亲戚的?” 这时,一个围着花布头巾的老妪走上前来。 他方才望见那群人都把这个少年围得水泄不通,模样实惨。 遂好心地问了问。 契在心中想了想,淡淡回答:“是。” 他是来找冷予惜的,勉强也算得上是亲戚。 “那你可有画像或者是其他可以证明那人样貌的东西?” 若是没有这些,找一个人无异于茫茫大海里捞针! “没有。”契几乎是连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那可就难了。” 说到此,连妇人都为他担忧起来。 眉头紧拧,挎着篮子的手拽紧扶手。 “对了,你刚才问我这里昨夜发生了何事?” “是。”契的眉眼处染着浓浓的情绪。 “昨夜三位侠士为我们黑水镇除了一头妖兽,解救了无数被掳去的小姑娘。” 老妪将这里发生的所有事件都大概地和契说了一遍。 契听后,心头一紧。 这轻易能收服妖兽的人怕是不简单,会不会是冷予惜和那人。 在他临走之前,冷族长曾告诉他。 冷予惜和那名仙尊在一起。 “不知可否细说一下他们的特征?”老妇见契如此急切地想要知道。 也就和他细细地描述了起来。 包括大概的身高,长相,及行事作风等。 听了老妪的描述,契越来越确定,就是他要找的人。 “那他们现在在哪里?”契目光迫切。 老妇沉思了片刻,她昨日听闻那姑娘还与霏青门的人定了赌约,谁赢谁便可以得到那坛子青梅酒。 想来如今也应该在那处。 周围的人渐渐散去,老妪看看日头还早。 于是便好心带契去往沈计酒馆。 看到那块招牌,老妇朝契摆摆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店对契言道:“看到了吗?小伙子,就是那里。” 说完,老妇挎着篮子,脸上浮现些许的抱歉:“我还要回去做饭,不然迟了就要挨骂了。” 契点点头。 道了声谢。 老妇很是满意,这小伙子,虽然看上去憨憨的模样,但还是个懂礼数的人。 随即穿过来时的小巷,隐没在人群中。 契来到沈计酒馆的门口,朝里面看了看。 看到里面聚集了一大群人,他们围在酒桌上喝酒,时不时传来爽朗的笑声 。 为了看得更清楚一些,契踏入了酒馆的大门。 进入了李老汉的视线里。 那一身的黑衣令人眼前一亮。 因为普通人都是穿着褐色或者是灰色的衣服,很少会有人穿着一身黑衣。 从上到下。 “客官可是来喝酒的?”李老汉从柜台里走出去,到达契的面前。 契长得人高马大,李老汉在他眼前像是一个佝偻着腰的七旬老人一样。 其实李老汉也才六十有余。 契看着出现在自己眼前这个老人,眼睛微眯,视线从酒馆的最里面到门口的位置都扫视了一遍。 并未见到冷予惜和她的伙伴们。 别说是她了,就连一个女子都没有。 李老汉看着契的东张西望,心头疑惑着,手里的毛巾不小心落到了地上。 他急忙去捡,哪知契眼疾手快,快速地拾了起来放在李老汉的面前。 “给。” 虽然只有一个字,但李老汉也听出来了,这人不像是坏人。 他从契的手心里拿过毛巾搭在自己的左肩上。 缓缓道:“谢谢客官。” “不知您是想要喝些什么酒?我们这里有数十年的女儿红,有一醉解千愁的杜康,还有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烧酒,还有绵软和顺的春酒……” 李老汉如数家珍一般地详细介绍着自己酒馆里的名品。 契耳朵里听着,心里却没有在意。 等李老汉的嘴巴终于说累了,停下来之后,契才目光认真地看向气喘吁吁的李老汉。 他喉结微动,道:“您这里有青梅酒吗?” 契听那妇人曾讲,这青梅酒已经剩最后一坛了,且被当做了赌注。 如果自己开口问这店家有没有见过那位姑娘,可能会怀疑自己的身份,不如,反其道而行之。 “青,青梅酒?” 李老汉听完之后,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不是,这青梅酒最近怎么这么火爆! 李老汉觉得浑身有些冒汗,热的不行。 他用肩头的毛巾擦了擦汗珠,抱歉地对契说:“客官啊,一看您就是外地人。这酒啊,没了。” 李老汉脑海里浮现出冷予惜醉酒的模样。 那小姑娘现在还在他的后院昏迷着呢! “胡说,我听别人说,这里还有一坛!” 契那双黑眸直直地盯着李老汉,气势有些磅礴骇人。 李老汉瞬间吓得后退几步。 本着顾客就是上帝的原则,李老汉还是硬着头皮解释道:“小老儿哪里敢胡说呢?” “真的,最后一坛子酒被当做了赌注,刚才被赢家一饮而尽了。我去哪里给您变一坛子酒出来呢?” 听着李老汉的话,契心中有些失望。 若是那酒还在的话,说明,冷予惜还没有来,至少还在这里。 但是如今看来,她已经不在这里了。 契扭头正打算离开,帘子后面却走出来一位白衣男子,他语气温和地对李老汉说:“店家,醒酒汤可煮好了?” 这温润如水的声音惹得契回头望了一眼。 也就是这一眼,契的脚步微顿。 这身形,这样貌,莫非是言清仙尊? 契的出现自然也吸引了言清的目光,他望着契的眼睛,那黑瞳里闪着些诡异的光芒。 他不是寻常人,像是影族之人。 天生便具有控制人意志的奇特功能。 李老汉看到言清立马喜笑颜开,他走到炉火边,蹭着棉布把砂锅端下来。 取来洁净的瓷碗,将煮好的醒酒汤倒进去。 淡黄色的醒酒汤在碗壁上缓缓而下,渐渐成为一汪澄澈的汤。 “小心烫。” 李老汉交给言清,嘴里叮嘱道。 言清接过,欲走,却被身后的契突然叫住。 “等一下。” 这下子,连李老汉都止不住地望着契。 这位客官实在是太奇怪了,好像是来找人的。 言清双眸平静地望着他。 忽而笑着道:“请问有事吗?” 契看着言清那副高高在上,与世无争的模样,心里有些惧怕。 他也不知为何! “我想和您单独聊聊。” 契看着周围的人说道。 第316章 误会予惜是贼人 言清淡淡道:“那便进来吧。” 然后,言清端着手里的醒酒汤走进帘子后的院子,李老汉贴心地为其将帘子撩开。 随即又意味深长地看着契。 直到契消失在他的视野之中,他才回到柜台里去。 后院。 云凡之在冷予惜的榻前一直守着,他望着那个小廊。 心里想着:这个言清,怎么端醒酒汤端了这么久? 难不成掉到蜘蛛洞里去了吗? 眼睛看着脸颊处红彤彤的冷予惜,细长的手轻触她的额头,竟然感觉到了滚动的触感。 “居然发烧了!” 云凡之听着身后的动静,那是轻微的脚步声,但细听之下,还有一道声音。 急促而沉重。 他回头望去,就见言清端着一个瓷白的碗走过来,只不过,身后还跟着一个黑衣人。 眉宇间带着凌厉的神色。 “言清,你终于回来了。我看予惜不仅是醉了,还有些发烧。” 云凡之担心地说着。 没有因为契的出现而影响分毫。 在契听到云凡之唤床上女子的名字时,他就知道自己没有找错人。 “属下是来带冷小姐回天之涯的。” 契低头恭敬地说着自己的来意。 言清用勺子舀了舀汤汁,随即手中的动作微顿,眼眸微眯。 “你不是影族的人吗?怎么会效忠于天之涯?” 言清坐到床头的位置,云凡之将冷予惜慢慢地扶起来,使其靠在他的肩头。 将几缕细发撩到耳后。 露出冷予惜那副烧得通红的脸蛋。 言清轻轻用嘴唇吹着勺中的汤,慢慢地递到冷予惜的嘴边,使其可以喝下去。 “此事说来话长。” 契回答道。 有些东西,不方便告诉任何人。 听着契的话,言清没有选择打破砂锅,问到底。 他目光清幽地掠过契的面容。 淡淡道:“等我将这汤喂完再说。” “是。” 在言清一勺一勺把醒酒汤给冷予惜灌下的过程中,契也真的做到了一言不发。 完毕,言清用自己的衣袖为冷予惜擦了擦嘴角。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拂上冷予惜光洁的额头。 感受到那明显的烫意,言清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他的另一只手里不知何时变幻出了一条手链,只见他将其放在冷予惜的额头处,不消片刻,冷予惜的眼眸微动,缓缓地醒了过来。 在女子还未来得及睁眼时,言清便将手链藏了起来。 云凡之看着那条手链,心下好奇万分。 不过言清那家伙的动作也太快了,他还什么都没有瞧见呢! 不过现在最令他担心的是怀里的人。 冷予惜睁开有些沉重的眼皮,丝丝缕缕的光线映入眼帘。 她动了动自己的手指,想要挣扎着起来。 目光随即看着身下,黑红色的锦被上是点点的绢花。 再次向四周看去,都是墙壁。 这地方怎么也不像是他们居住的客栈! 冷予惜把视线放在言清的身上,余光却瞥见了那一袭黑衣。 她以为是…… “师……” 契走上前来,看着冷予惜道:“属下是族长派来接您的人!” 一听契的话,冷予惜瞬间便明白了这是外公的人。 当初离开天之涯的时候,答应了外公,只是出来走走。 却没想到这一耽搁便是如此多的时日。 是她忘记了对外公的承诺,害得外公还要专门来找她!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冷予惜看着契那张陌生的脸。 她在天之涯见过很多人,但唯独没有见过此人。 契的眸光暗了暗,若说到这个,那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是误打误撞碰上的。昨夜那异常的天象让我怀疑您是不是在这里,所以来瞧瞧。” 契将自己的所有猜想和盘托出。 “原来是这样。”冷予惜收回目光,心里有些怅然。 “好了,你发烧才刚好,多注意休息。” 言清在旁开口劝道。 他替冷予惜整理了一下衣襟,随口问道:“可是要喝些水?” 冷予惜摆摆手道:“不用了,我现在不渴。” 说完,她揉了揉自己的小肚子,里面还有些胀鼓鼓的。 “外公等我怕是等急了吧?” 冷予惜看着契问道。 契的眸光动了动,他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应该是吧!” 契在心头想了许久 ,才想出这么一个合理的回答。 毕竟族长好像没有明确说这句话,但是意思应该是差不多的。 不然也不会让自己出来找了! 冷予惜的黛眉微蹙,她拧着眉,这算是什么回答。 看着契那呆愣的眼神,冷予惜心里有了个大概的认知:那就是此人有点拗。 “那我们即刻回天之涯。” 冷予惜话落,将目光放在云凡之的身上。 云凡之看着冷予惜的眸色,他急忙开口道:“不是,予惜,难道你不希望我去你的家看看吗?” 云凡之刚才看懂了冷予惜眼眸里的情绪,她在犹豫,犹豫着怎么开口。 抓着床头的冷予惜脸上露出微光,她看着云凡之的眼睛,解释道:“不,不是,你听我说。我是觉得你应该回蓬莱去,你的母后她……” “不,予惜,我不是我母后的听话猫儿,我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意识。” “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不愿意让我去见识见识天之涯的美好景致?” “没,没有。” 冷予惜低着头轻声地说。 毕竟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向李老汉告别之后,众人便踏上了回天之涯的行程。 李老汉在冷予惜他们走时,还满怀不舍地朝他们喊着:明年再来黑水镇,他一定多酿一些青梅酒,好好地灌他们。 对于李老汉的热情,众人心里都深怀感动。 彼时,身在天之涯的上官云殇还不知道他心里所挂念的人就要回来了。 契先写了一封书信,传回了天之涯。 当信鸽飞到蘼芜宫的窗棂上时,冷风彻尚在昏迷。 是在一旁看守的子明发现了这只小信鸽。 他将信中所有的内容全部都尽收眼底。 冷予惜要回来了! 随即子明拿着信纸走到冷风彻的床头。 看着紧闭着的双眼,子明眼神幽幽。 嘴里不知是欣喜还是怅然。 他道:“族长,冷予惜就要回来了。你最宝贝的外孙女就要出现了。” 子明突然朝着窗外望去,该见的人也要见到了。 繁星阁。 上官云殇看着窗外的花团锦簇,愣愣出神。 她向来是喜欢这些东西的。 在这里的日子应该也是很开心的吧! 辞云端着一盘子新摘的葡萄放在檀木桌子上,眼睛看着靠近窗边的上官云殇。 “主上,您要不要吃点水果?” 上官云殇回头看着辞云手里那紫色的水晶葡萄。 哑声道:“不用了。” 脚步走到桌案前,看着站在那处的辞云,道:“冷族长还没醒过来吗?” 这个问题一出口,辞云心里一愣怔。 他们来这里也有三天了。 主上却一点走的意思都没有,莫非是想要一直待下去? “回主上的话,还没有。” 辞云手背到身后,慢慢走到上官云殇的眼前。 轻轻地试探着:“主上,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上官云殇幽深的眸子直然看向辞云。 辞云眼睛里闪过一抹紧张。 上官云殇在心里思索了片刻,问:“怎么,腻了?” 辞云两只眼睛愣愣地盯着上官云殇。 主上的话怎么说的好像他是一个没有耐心的人呢? 他是完全因为主上好不好! “难道您是想等那冷风彻醒来?”辞云情急之下就喊出了冷风彻的眸子。 惹得上官云殇的目光一直冷冷地看着他。 “我平日里就是如此教导你的?” 上官云殇的眸子里淬了寒冰似的。 冻得辞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脑袋也随之而晃了晃。 想要摆脱这突如其来的冷意。 他意识到是自己的这张嘴说错话了,连忙自己打自己。 “瞧我这张嘴,是冷族长不是?” 辞云一脸讨好地看着上官云殇,认错的态度良好。 上官云殇眼前的纸张上猝然滴上了一滴墨迹,分外刺眼。 啪嗒。 他斜睨了一眼辞云,语重心长道:“在天之涯,你的言行举止代表的不仅是你自己,还有整个?稷山。”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是,属下一定会谨记您的教诲。” 辞云语气蔫蔫的,站在上官云殇的身后,静静地看着上官云殇在洁白的纸面上画着。 运笔自如的上官云殇在心里想着:冷风彻是她的亲人,如今她不在,他得看着冷风彻彻底醒过来。 这样他才能安心。 天之涯的结界外。 冷予惜从上空飞过,俯瞰下面的景物。 却发现下面的房屋有了些许程度的损坏,还有的地方化为了废墟。 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心头升起了一抹不太好的感觉。 “契,你离开天之涯的时候,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冷予惜问身旁的契。 契面色凝重,回答道:“没有。” 那些惨死的同门以及那个诡异的老者,契认为,这些事情不应该告诉冷予惜。 她毕竟只是一个女孩子。 不应该早早地便了解这些腥风血雨的事。 云凡之看着下面的空旷,以及那明显的烧焦痕迹。 眉眼处也染上浓浓的担忧之情。 这天之涯好像是经过一场战火的样子。 他立刻转头看着冷予惜的侧脸,只见小姑娘的侧脸带着淡淡的愁云。 言清一眼就看出来天之涯的结界变弱了,应该是冷风彻出了什么事。 但是他并没有把自己的感觉告诉冷予惜。 直到他们来到了一处小院。 这里是天之涯的一处山顶高处。 流觞曲水从这里经过,带来清澈见底的泉水叮咚。 紫藤花盛开,栅栏门前坐着一个老太太,手里拄着一根拐杖。 坐在光秃秃的大石上,眼睛空洞地望着前方。 对于冷予惜他们的出现好像也没有什么反应。 言清看着周围的建筑,好奇地问:“林儿为何不直接回梦之泽?” 梦之泽便是冷氏家族世代居住的场所。 冷予惜看着眼前的景物,眼睛里透露着些许的伤感。 只听她缓缓道来:“我想来这里看看。” 其实她是看到了这位老太太一个人坐在那块圆石上许久。 背影是那么的落寞。 听到这细碎的谈话声,老太太终于有了些反应,她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山峰。 只是目光还是那般的空洞。 冷予惜一步一步走近,她仔细地看着老太太的眼睛。 才发现她的眼睛居然没有焦点。 这说明,她是一个盲人! “老奶奶,您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啊?” 老太太的耳朵轻微地动了动,辨别出这是一位姑娘的声音。 她轻轻抿唇,嘴角牵出一抹苦涩的笑,道:“小姑娘啊,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这里山势险峻,普通人是不会轻易到这里的。 “我,我是来采药的,无意间经过这里。” 冷予惜随便找了个借口。 “噢,原来如此。”老太太的眉宇间不禁染上一抹担忧。 “你一个姑娘家的,不要一个人在外面,虽然说咱们天之涯不会有坏人出没,但是这天灾可不是闹着玩的。” 老太太还在回忆着那惊险的一幕。 大地颤抖,她虽看不见却听到了那如山崩地裂的喊声,哭声。 “天灾?”冷予惜拧眉问道。 天之涯果然是发生事情了。 老太太一听冷予惜这话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她向后撤了撤。 语气生硬道:“你究竟是谁?你不是我天之涯的人,是如何混进来的!” 冷予惜张大嘴巴,她没有想到这老太太仅凭一句话便识破了她的伪装。 无奈她只能如实地说着:“我几天前离开天之涯去办事,如今才回来。” “真是满口谎话,我天之涯从来不许民众轻易离开,也不许外人轻易进入。” “小姑娘这话哄不了我!” 老太太在此时居然站起身来,拐杖直直地对着冷予惜。 “你若是奸细,我必定不会放过你!” “害得我天之涯此次损失惨重 ,无数生灵险些丧命!” 说着,老太太的眼角居然沁出了晶莹的泪花。 听着老太太的话,冷予惜的心里是震惊无比。 她拽着老太太的衣袖迫切地问着:“究竟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老太太却一言不发。 很明显,她将冷予惜当成了坏人,对天之涯不利的人。 这时,噔噔噔从屋里跑出来一个小男孩。 不过十三四的模样,皮肤黝黑。 瘦骨嶙峋,穿着一身褐色的短衣。 他警惕地看着冷予惜一众人,跑过来搀扶着老太太。 声音厚重,不像是个小孩子该有的声线。 “奶奶,您……” 小男孩的话还未来得及出口,便被老太太护在身后。 她责备道:“你怎么出来了?” 但是手中的拐杖却从未放下。 “奶奶,我保护你。” 小男孩的话似碎玉般砸在老太太的心里。 第317章 玉佛送礼显虔诚 “傻孩子。” 冷予惜见到这副场面,是心里真的焦急。 “老奶奶,我是冷予惜。” 原本很害怕的老太太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语气不确定地问:“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 她刚才可是对她说了谎的。 “你就是那个小小姐。” 这个时候,躲在老太太身后的小男孩问道。 他亮晶晶的眼睛望向冷予惜,随即拉了拉老太太垂下的衣袖。 语气切切地说:“奶奶,我相信她说的话。” 语出,言清震惊地看着这个孩子。 不过是小小的年纪,说话却如此的干脆利落,将来必有成就。 “傻孩子,她是个骗子。刚才还骗了奶奶呢!” 小男孩用自己的小手拍了拍老太太布满了老茧的左手掌。 “奶奶,相信我。这位姐姐长得就不像是个骗子。” 老太太在孙子的再三劝导之下,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拐杖,半信半疑道:“你真的是族长找回来的外孙女?” 如果是那样的话,还能说的通。 只有族长才有放人离开的权力。 “我真的是,刚才是为了不引起……” “好了,老婆子也是小心一点,毕竟现在的天之涯是多事之秋。” 老太太怅然道。 从老太太那里,冷予惜知道了大概,原来在她离开之后,这里曾被邪气侵扰,导致外公受重伤昏迷。 整个天之涯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 契闻言也是大吃一惊。 明明在几天前,族长还与他通过信。 冷予惜从山巅上瞬间消失,急得云凡之连忙唤道:“予惜!” 言清拦住他的手,摇摇头道:“她现在应该是最担心冷族长了。” “你就不要去凑热闹了!” 云凡之也知道自己现在帮不上忙,索性也就慢慢跟着言清离开。 待到四人离开,那老太太对身后的小男孩说:“往日不见你言语几句,今日怎的愿意替那丫头辩解?” “嗯,兴趣。” 说完,小男孩踏着小步子离开,走进了小木屋里。 这祖孙二人之间好像深藏着什么秘密。 不足为外人道也。 梦之泽的外面守卫森严。 来回的巡逻士兵不见断绝。 冷予惜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石柱前,望着用大理石雕刻的梦之泽三字。 她迅速地跑了过去,其中有几人见过她。 于是纷纷行礼道:“小小姐。” 但是焦急的冷予惜没有理会他们便跑了进去。 留下他们在原地面面相觑。 “小小姐怕是担心族长的伤势吧!” 有些人猜测道。 不久就见一个白衣男子带着两人出现。 是陌生的人,尤其是那青色衣袍的男子。 一眼就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那白衣人自是不必说了,言清仙尊。 族长曾经交代过,这位仙尊,必须要以礼相待。 不单单是因为他曾救了小小姐的缘故,好像还有别的什么打算。 但是他们是无从知道这些的。 “言清仙尊!” 看到这里的人对言清居然那么尊敬,云凡之狐疑的视线一直在他的身上游离。 “嗯。” 言清轻轻应道,然后带着二人大步走了进去。 路上,云凡之忍不住开口问:“你是怎么收买了这些人的心的?” 契闻言,将头偏向一边。 这个男子,好像对言清仙尊有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敌意。 无时无刻,都在针对言清仙尊。 但是奇怪的是,言清仙尊居然一点也不生气。 这使得契在心里对言清的印象更上一层楼。 这才是真正的仙尊风范。 言清的右手端在胸前,脚步微顿,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缓缓道:“你以为我是你?” 短短的一句话,挑衅意味十足。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你……” 云凡之指着言清的后脑勺,半天也憋不出一句话来。 “这位公子,若是你不想待在这里,在下可以送您出去。” 契那低沉的嗓音响起。 “你敢!我是客人。” 说到后面那一句话的时候,云凡之的气势竟然弱了下去。 他看看四周。 沉声道:“我是一个彬彬有礼的人,才不会与你们这些人计较呢!” 契闻言,眼眸里的雾气弥漫。 有些哭笑不得,这人,也当真是一个“奇才”。 冷予惜进了蘼芜宫之后,直奔冷风彻所居住的地方。 蘼芜宫。 还未进去,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草药味,在蘼芜宫的上空久久不散。 也是凭借着这股药味,冷予惜也猜到了冷风彻的伤应该很严重。 脚步声从门口哒哒哒地传来。 此刻正坐在冷风彻床头的子明闻声回头望了望。 果然就见一抹清丽的身影站在门口的位置,眼角含泪。 风尘仆仆的模样,发丝被吹得乱七八糟。 钗裙摇晃,脚步虚浮。 他淡淡开口,声音极度干涩。 “予惜。” 眉头微微上扬,随即又露出一个极为欣慰的笑容。 道:“你终于回来了!” “子明叔叔。”冷予惜几乎是飞一般地直冲了过去。 看着床上躺着的冷风彻。 她怎么也想不到,就在半月前还笑呵呵地送她离开天之涯的人此时会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 冷予惜蹲下身子,手慢慢地摸上冷风彻紧握的掌心。 那温热的触感让冷予惜一下子就红了眼眶。 子明见状缓步走过来,拍着冷予惜的肩膀。 眼睛盯着那沉睡不醒的人儿。 语气颇为难过地道:“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外公!” 说完,子明居然自己去捶自己的胸口。 他心里真是懊悔万分呐! 冷予惜听着身后传来的砰砰声,一扭头就看到了子明的行为,她忙站起身来去阻止。 奈何她的修为低微,不仅没能阻止子明的动作,还差点被子明给甩飞了出去。 还好,子明见到是冷予惜及时收回了内力。 “予惜!” 看着冷予惜即将要摔倒的身体,子明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的胳膊腕子。 一把给拽了回来。 “子明叔叔。” 冷予惜轻声唤道,说:“这件事也不赖您,您也尽力了。” 所有的一切她都已经了解的七七八八,那邪气来得蹊跷。 却又在意料之中。 子明点点头,红着眼角,望向双眼紧闭,面色有些泛黄的冷风彻。 对冷予惜说道:“不过,丫头你放心。族长体内的邪气已经被逼出来了,想来也是无大碍了。” “距离苏醒,或许也只是时间问题。” 子明把所有的情况都对冷予惜言明。 “嗯。” 冷予惜软软地回答,她的眼睛在冷风彻的身上游离。 “唉,说起这件事,还是要感谢上官族长,若不是他仗义执手。这次还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呢!” 冷予惜抽泣的鼻子微顿,她眨着双眼,嘴里喃喃道:“上官族长?” 子明耐心地向冷予惜介绍着这位上官族长的来历。 一听到上官云殇这个名字,冷予惜的心中警铃大作。 上官云殇,殇云,这两个名字如此的相似,会有什么关系吗? 子明在旁继续说着,他看到冷予惜那微蹙的眉头。 关心地问着:“怎么了?” “可是路途辛苦,累着了?” 子明从外间搬来一张椅子,让冷予惜坐下。 “没有,子明叔叔。” 冷予惜屁股坐在木凳上,眼睛看着站在旁边的子明,语气焦急地问道:“您刚才说的上官族长是叫上官云殇吗?” 子明闻言,点点头。 他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倒是冷予惜这副样子,在他的意料之中。 这两人很快又要见面了。 有许多东西不是你故意逃避就可以躲得掉的。 何况是缘分二字! 冷予惜的心里激起千层浪花,她有些害怕,害怕自己心里的那个猜想会变成现实。 如果真是那样,那他和她又会何去何从呢? “予惜,你认识他?” 看着冷予惜那异常的神色,子明也就借机问着。 冷予惜木讷地摇摇头,对于上官云殇,她从未见过。 所谓的怀疑也从未得到过证实。 “正好,这位上官族长此时也在天之涯,你可以去见见。” 子明对着冷予惜就是一顿猛夸,说这上官云殇是如何小小年纪便成为极北之地的一方霸主的。 那模样险些让冷予惜觉得这子明师叔怕是那上官云殇的铁杆粉丝吧! 冷予惜犹豫着开口道:“这怕是不好吧!” 子明轻轻抿唇:“有什么不好的,如今族长昏迷不醒,你作为天之涯的正统血脉该去拜见一下的。” 冷予惜看着床上的冷风彻,双眸凝重。 也罢,这心头的疑惑总是要解开的不是! 如今便是一个好时机。 冷予惜将冷风彻额前的头发理了理,随后站起身来,问子明:“那上官族长现今在何处?” 子明道:“在繁星阁!” 随即便要陪着冷予惜一块去。 冷予惜脚步微顿,她回头看着不省人事的冷风彻,对子明道:“师叔,如今外公还需要人照顾,怕是要麻烦您了。” 说完,冷予惜恭恭敬敬地朝着子明就是一拜。 子明的神情僵硬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 他原本打算前进的脚步停住,站在床头。 道:“那是自然。” 子明望着窗外的人影,忙忙碌碌,似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不如我唤个人陪你?” 冷予惜对于天之涯来说,还是不怎么熟悉。 “不用了。您只需要告诉我大概的方位即可。” 子明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蓝蓝天穹。 指着东北方向道:“就是那里。说来距你的云惜阁也不远。” 冷予惜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走在路上时,冷予惜心里泛起嘀咕,这样空手去也不好看,于是她走着去了珍宝库。 这里是天之涯的一个小宝库,里面贮藏着许多罕见的珍奇古玩。 包括天然的矿石,朱翠,及法器。打开厚重的门,冷予惜走进去。 被满室的霞光吸引。 琳琅满目的朱翠映照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左手边的宝石闪着夺目的光彩,熠熠生辉。 右手边的古董更是数不胜数。 冷予惜被一尊玉佛吸引了视线,雪白如玉的玉佛在静谧的烛火中安然屹立。 仿佛凝视着世间的红尘过往而岿然不动。 俗话说的好,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不如就送这尊佛给那位上官族长。 以示她的一片感激之情。 想到这里,冷予惜慢慢地走过去,在架子下凝望着那尊高高在上的玉佛。 双手合十对着那玉佛拜了拜,口中含糊不清地说着:“得罪了。” 说完,睁开眼睛,爬上那高高的架子,将玉佛揣在怀里,用桌布包好。 但是看着那丑陋的桌布,冷予惜又觉得十分不妥。 她将其放在一边的空桌上,取来一盏烛火,细细地观看。 在这个时候,一道闪着五彩光芒的精致琉璃制品映入了她的眼帘。 冷予惜快步地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捧着,将那尊玉佛装了进去。 不大不小,正好合适。 就在冷予惜准备揣着玉佛离开珍宝阁的时候,迎面撞上了一位手执银枪的将军。 长着长长的络腮胡子,浓眉大眼,在眼角处还有一颗黑痣。 粗壮得很。 见到冷予惜的刹那,那将军的脸上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刚才不过是上个厕所的时间,回来时发现珍宝阁的大门被人打开了。 心里惊出了一身冷汗。 紧握着银枪的手都是粘腻的。 “额,这个……” 两人僵持了片刻,还是冷予惜笑着打破了僵局。 她展示着自己手里的东西,对那个惊慌失措的将军言道:“你可别误会,这个东西不是我自己要拿,是要送给那位上官族长以示我们的感激之心。” 冷予惜眨巴着两只可爱的鹿眼。 直勾勾地看着那位将军。 那将军见状立刻收回自己手中的七尺长枪。 立定道:“原来是您啊!” “我还以为是那个手脚不干净的小毛贼。” “您随便拿,无所谓。只要回头和族长大人说一声便好。” 那位将军像是换了个芯子似的。 语气恭敬,态度和缓。 “好,好。我记得了。” 冷予惜拿着玉佛快速地离开了珍宝阁。 去往繁星阁。 由于她确实是不太了解地形与方位,在花海里绕了几个圈以后才找到这个“繁星阁”。 但是她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了女子的声音。 清脆婉转,恍若黄鹂鸣叫一般悦耳。 “英雄,你的伤好些了吗?” 云蜗迈着小短腿跟在上官云殇的屁股后面。 男子的神色有着些许的不悦。 就在辞云离开的不久,这小丫头端着一盅黑乎乎的药汤来找他。 说是对他的伤有好处。 原本只想着喝完,她总该走了吧? 却没有想到,她居然像一个忙碌的蜜蜂似的,叽叽喳喳,嗡嗡作响。 吵得他脑袋瓜子都痛,偏生这小姑娘好似一点也瞧不出他脸上的不悦一样。 第318章 故人再见心何移 上官云殇揉着太阳穴,一双黑眸幽幽地看着云蜗那张叭叭叭的小嘴。 就跟崩豆子一样,仿佛不会累似的。 上官云殇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云蜗就在身后跟来跟去。 无奈,他只好找了一把竹椅坐下,手扶在粗糙的木制雕刻上,细细地摩挲着上面的纹路。 云蜗没有发现上官云殇的情绪变化。 她只是觉得英雄好像沉默寡言的模样,不喜与人接近。 上官云殇的目光看着那空空的药碗,视线不由地转到这个小姑娘的身上。 “姑娘还有事吗?” 上官云殇有些冷意的声音传来。 目光幽深泛着银光。 云蜗歪着脑袋,愣愣地看着上官云殇那张俊脸。 嘴里喃喃道:“有事啊!” “什么?”上官云殇脱口而出。 眼神变了变。 “和你说说话。” 听到这里,上官云殇只想扶额 但是这个动作落到云蜗的眼里,她只当他是有不舒服了,连忙噔噔噔地跑过去,手指摸着上官云殇的脑袋。 上官云殇一时不察,也忘记了反抗,就这么惊讶地看着云蜗。 “你做什么?”语气里带着些愠怒。 但是在门外的人听来更像是呢喃。 冷予惜站在门外,听着里面两人的窃窃私语。 怀中抱着的玉佛也隐隐泛着银光。 上官云殇正想甩开云蜗的小手却瞥到了窗外那抹纤细的身影。 “谁?” 上官云殇那带着无边气势的声音在里面响起。 就是这一声把云蜗给吓了个够呛。 她往后退了退,缩了缩自己的脖子,呆愣地望着上官云殇。 顺着男人那幽深的眸子向外看去,只见一道清丽的身姿映在窗户边上。 耳朵附在薄薄的窗纱之上,似乎在偷听。 她就很生气地走过去。 天之涯什么时候有这样的人了? 偷听人的墙角。 不害臊的嘛! 云蜗的手一下子拉开房门,外面的空气趁机钻了进去。 吹得上官云殇胸口的衣服咧开了一道若隐若现的口子。 惑人心神。 “你这个小贼……”云蜗的话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 在那场宴会上,她曾经见过冷予惜。 也知道她就是族长的外孙女。 那原本怒气冲冲的气势一下子变得柔弱。 “小小姐。”云蜗的眼睛蓦然睁大,她的小手在胸前摇摆着。 嘴里解释道:“我不知道是你,我不是故意的。” 云蜗的眼睛直悠悠地转着,这事要是传到了爷爷的耳朵里。 她的小屁股可就要开花了。 云蜗下意识地捂着自己的臀部。 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疼得龇牙咧嘴的模样。 眼睛里的泪珠也在打着圈儿,摇摇晃晃。 冷予惜没有想到门会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 她还维持着方才的那个姿势,身姿微微前倾,整个人贴在窗户纸上。 一脸窘迫地望着云蜗。 对于这个小丫头,她没有什么印象。 冷予惜轻咳了两声,将身子摆正,道:“我是来看看上官族长的。” 云蜗抬起头,眼睛里亮着闪闪的光。 原来小小姐也是来崇拜英雄的。 她就说嘛,这样的人物谁会不从心底油然而生一种钦佩之意呢! 云蜗侧过身子,留给冷予惜一个足以通过的位置。 “小小姐,英雄就在里面。” 完后,云蜗还趴在冷予惜的耳边耳语着:“这个英雄有点冷漠,但是心肠不坏。” 冷予惜看着天真可爱的云蜗。 眼底神色倏然,这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才能培养出来的性格啊? 肯定是被保护得很好。 “我知道了。” 随即冷予惜迈进了繁星阁里。 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冷予惜拧着眉头。 怀中的玉佛此刻似有千斤重,无奈,冷予惜只好寻了个地方去摆放它。 云蜗回头看着屋里居然没有人,这怎么可能? 明明刚才那位英雄还坐在那竹椅上,那双黑宝石一样的眼睛是那样的摄人心魂。 冷予惜将内室与外间里里外外找了个遍,也没有看到一丝人影。 她转过身来问云蜗:“人呢?” 云蜗也是愣住了,她用那疑惑的眼神四处扫视,似乎在寻找答案,眉毛微微颤动,一头雾水的样子让人不由地和她一起纳闷起来。 “刚才人还在那里呢!” 云蜗嫩白的小手指着不远处桌案前的竹椅。 只见那竹椅还在空气中微微晃动,似是在说它的主人才走不久。 冷予惜从上到下打量着云蜗,语气温和道:“你还有事吗?” 云蜗摇摇头。 “没,没有。”她本来就是来送药的,顺带想要英雄说说话,了解一下他的过去。 但是英雄不理她,如今还跑了! “那你就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说完,冷予惜脚步匆匆地走出了繁星阁。 只留下云蜗一个人在原地纳闷,为何她从小小姐的话里听出来一丝不喜欢她的感觉? 自己是哪里做错了吗? 云蜗开始反思自己。 慢慢地端着空药碗往药谷里走去。 而冷予惜此刻正在焦急地寻找那位上官族长。 她几乎已经可以确定那人就是殇云了。 若不是这样,他为何要跑? 是在躲她? 穿过密密麻麻的小径,走过一片片荒原,冷予惜的脚都磨出了血泡,但是她却一直没有停下。 就在她即将要放弃之时,在对岸的亭子里,她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阳光倾泻而下,给男子镶嵌上了层层光晕,干净修长的背影让人恍惚间产生了幻觉。 他那袭白衣遗世而独立。 不是记忆中的那袭黑色衣衫。 但是几乎只是一眼,冷予惜就认出了他。 殇云。 她一步一步地走过去,脚步声极轻。 生怕惊动了那人。 亭子里。 “主上,您这是怎么了?” 辞云看着慌慌张张,几乎是逃跑一样来到这里的上官云殇,纳闷地问道。 上官云殇定了定心神。 他已经跑出了老远的距离,她应该是追不上来的。 没想到,冷予惜居然已经回来了。 在听到那熟悉的声音那刻,原本坐在竹椅上的他便落荒而逃。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毕竟当初是自己,在她受伤昏迷的时候离开的。 他确信她会平安无事,但是林七不会这么想! “没什么。”上官云殇抿抿嘴,嘴唇已经有些干燥。 辞云嘴里轻声地嗯着,回头瞅了瞅。 这一瞅不要紧,他看到了一袭青色纱裙的女子朝着这边慢慢走来。 那容颜,他永远也不会记错。 “林……” 辞云眼睛睁大,嘴里含糊不清着。 上官云殇见状,转过身来,朝着那处望去,只见冷予惜正提着衣裙蹑手蹑脚地走着。 两人的视线在一处交汇。 上官云殇愣愣地看着那抹青色,她还是一贯的喜欢此类衣裳。 轻纱纺织,灵动柔美,勾勒出女子灵动的腰身,宛若弱柳风扶。 冷予惜眼眸里倒映着那人的样貌。 音容依旧,令人的心脏止不住怦怦直跳。 她的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服,呼吸急促。 脚下的步子不由地加快。 上官云殇看着眼前的女子,他原本以为她不会这么快就找过来的。 终究是低估了她。 脚步停在离他不足一米处。 隔着几段春秋的距离,她淡淡地问他。 “你还好吗?” 万语千言,在此刻只有这一句。 上官云殇眸子渐渐低沉,黑色的瞳孔里不知在酝酿着什么情绪。 他抬起头望着她那双秋水般明亮的双眸,故作深沉地道:“我很好。” 看着上官云殇面上的冷静,他仿佛只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微风轻轻地吹过,撩拨着花儿在风中恣意飘扬。 辞云看着两人之间的沉默。 心里都不由自主地为他们着急。 对于主上为何不敢将自己的心意告诉冷姑娘,他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内情,但是主上那段时日里的状态,他是亲身经历过的。 于是他很是识相地退下了。 只留下两个人在原地。 冷予惜看着辞云的远走,她渐渐望着上官云殇那宽阔的背影。 白色的衣服镶嵌在他的身上就好似三月的阳春白雪,洁白无瑕。 她的嘴巴微微张开,却发现因为紧张的缘故的无声。 微弱的气息波动传到上官云殇的耳中。 他知道她有很多话要问他。 黑色的眼眸朝着冷予惜那难言的脸庞看去。 “你我师徒情分已尽,多说无益。” 说完,上官云殇就要离开。 他大步向着亭子外面走去,却在迈到第一个台阶时被身后的人用小手拽住衣服。 上官云殇回眸看着那莹白洁净的纤细手腕,视线慢慢顺着那胳膊向上望去。 冷予惜的小脸皱皱巴巴,凝着眸子望向他。 嘴里呢喃着:“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触及到上官云殇眼眸里的那片冰冷,冷予惜的脑袋微微低垂,看着自己的鞋面。 “比如,你当初为什么要离开?” 冷予惜的手抓得紧紧的。“” 没有丝毫要放手的意思。 上官云殇扯了扯,却是带动着冷予惜的小手也跟着轻晃悠着,来来回回。 上官云殇无奈地望着天空,看着空中那自由飘浮的云朵。 他第一次生出了羡慕之情。 自由自在。 那该是怎样的一种滋味! 脑海中,祖父的那些话似透过了重重山峦响彻在他的心头。 “得到青灵玉,成为最强者!” 上官云殇深深地闭上眼睛,想要赶走心头的那一连串声音。 见上官云殇迟迟没有反应,冷予惜弯下腰,慢慢挪到男子的眼前,一双疑惑的眼眸看着上官云殇那长长的眼睫毛在微微地颤动着。 她歪着脑袋左看右看。 小嘴里轻轻地喊出那句:“师傅。” 冷予惜的眼神中带着试探,她觉得他在心里还是有她这个徒弟的,对吧? 上官云殇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小姑娘那双炯炯有神的双目。 此刻正像一只迷途的羔羊眼神迷离地看着他。 使得上官云殇不由地往后退了几步。 面对上官云殇的冷情相拒,冷予惜的眸光也淡了淡。 她也向后退着,眼睛却一直盯着上官云殇的黑眸。 那黑眸里的情绪没有丝毫变化,看向她的眼光是那么的平静,好像是一汪碧波潭里的清水 。 一眼可观到底 。 “我今日来找我您不是为了别的事,是为了您前些日子出手相救之事。” “……” 这边说着,那边,冷予惜仍旧盯着上官云殇,她渴望从里面看出一点不一样的情绪,可惜的是,没有。 “我将礼物放在你房间的桌案上了,你回头记得看看。” 上官云殇看着冷予惜那怅然失落的模样,心头就好像是被一把尖刀贯穿了心肺一般,此刻正在鲜血淋漓地流淌着温热的液体。 说完这句话以后,冷予惜低着脑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的步子凌乱,显然是受了很大的刺激。 当辞云的肩膀被某个人生生地撞了一下之后,他看着冷予惜那眼眶里似落非落的泪珠,心头一跳。 他眺望着自家主上所在的地方。 却见上官云殇仍旧在亭子中间的桌案旁站得笔直。 双手背在身后。 辞云收回视线看向眼前的人儿,语气关切地问道:“冷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辞云因为那段“交情”,对冷予惜如今的状态也是心疼不已。 他见过这个女子从前是怎样的不羁。 如今的小女子情态又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仿佛是生硬地套在她的身上。 冷予惜的视线划过辞云的脸庞,她很快地走开。 “唉,唉!” 辞云看着冷予惜居然不理他,自己好像以前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情吧! 二人也没有任何的过节。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被某人牵连了。 辞云抬脚走到上官云殇身侧,离得近了,他居然看见主上的肩膀在轻微地耸动着。 “主上,您……” 上官云殇回头,眼眶处泛起一圈红色的痕迹。 仿佛会在下一秒滴出血来。 看到这里,辞云心头的疑惑更甚,既然主上这么在乎冷姑娘,为何刚才冷姑娘又是那样一副情态呢! 上官云殇在亭子的栏杆上扶着,居高临下地看着脚下不断地游过的鱼儿。 鱼儿在水中欢快地游着,时而跃出水面,朝着上官云殇摇头晃脑,摇曳着自己柔软的身姿。 洋洋得意。 上官云殇见状,手指处变出一块五彩石,重重地掷向水中,不偏不倚砸在脑门上。 那鱼儿立刻晕晕乎乎地向湖底落去。 渐渐变成一个小点。 辞云在心里为那条鱼悲哀,好好的耍什么悄,如今倒好,被主上教训成这番模样,他就是想要伸手帮忙,也不该逆风而行啊! 辞云小心翼翼地挪到距上官云殇不足一米 处,龇着大牙问着:“主上,我们要走吗?” 冷姑娘回来了,主上怕是会不日就离开。 从刚才的情况就可以见得。 主上与冷姑娘如今的关系很迷离。 …… 第319章 初闻知极北之地 冷予惜一路上逃一样地回到云惜阁。 一走进房间就从里面将门反锁。 她的脑海里全部都是刚才上官云殇对她的态度,挥之不去。 无奈她只好像一只兔子一样猛地钻进了被窝中,将自己盖的严严实实。 不停地催眠自己:既然他可以做到往事就当从未发生过一样,那么,自己又有何不可? …… 言清和云凡之走到梦之泽的时候,契提出自己要去和族长复命的要求 。 就不陪他们二人到处闲逛了。 闻言,云凡之头顶上飞过一群乌鸦。 “呱呱呱……” 看着契的身影远去,云凡之伸出手很想给他个教训,却被言清拦住了。 “你干嘛呢!” 言清看着云凡之眼眸里的雾色,警告他道:“这里是天之涯,不是你蓬莱,收起你的皇子脾气来,否则,这里可就不是很欢迎你了!” 云凡之冷冷地望着言清的眼眸。 他的心里不平衡,为什么,言清就很受他们欢迎,自己却差了一截呢? “我带你去找处住的地方吧!” 说着,言清向着西边慢慢走去。 一边走一边道:“你这个性子,我得把你放身边,以防万一。” 云凡之嗤之以鼻,他不甘心地说:“别把我形容得和一个孩子似的!” 闻言,言清回头望着云凡之那副高高在上的少爷模样。 嘴角扯出一丝弧度,蔓延着到耳后根。 “你的行为可不好评价。” 言清只是语气淡淡地回道,眼神中那显而易见的不信像要从眼角溢出来似的。 “哼。”说不过他,云凡之只好选择沉默。 走着,走着。 二人来到了一串葡萄架子下,高大的架在人的头顶上方爬过。 阳光透过缝隙丝丝碎碎地落下来。 落在云凡之的侧颜上。 意气风发的少年感扑面而来。 他望着那几串紫色的葡萄,嘴里幽幽地讲着:“还记得以前小七最喜欢吃葡萄了。” 说着,手指轻轻触碰那葡萄的表面。 那顺滑的表面以及手指划过留下的痕迹明显异常。 他欣喜地说:“再过几天就可以采摘了!” “这是供人观赏的,不是用来摘的。” 言清走过去和身后的云凡之讲。 白色的衣袖轻轻在微风中摇曳着。 脚步迟缓,好像是在故意等着身后的人。 云凡之的表情一怔,随即嘴里说出:“我就是要摘,谁又能奈我何?” 言清看着云凡之的幼稚行为,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林儿说他是她的家人了! 这不就是男版的林儿吗? “没有人能奈你何!但是现在你该走了。” 说完,言清继续向前走去。 云凡之望着那高高的架子,没想到这天之涯就跟风景区似的。 五花八门,什么稀奇古怪的珍稀植物比他蓬莱还多。 走过木桥,两旁尽是奇形怪状的异石,林立在水边。 仿若孤独的老者在垂钓。 鞋子踏上木桥发出砰砰的声音。 险些让云凡之以为是这桥的制作不行,他的腿小心翼翼地跺了跺。 发现只是特意做的。 “这里是梧桐苑,你就先在这里住吧!” 言清推开那扇小门,走进宽敞的院落。 周围是用木篱笆构成,上面还缠着菟丝子,远远望去,是一片生机盎然的绿意。 院子里种着一棵高耸入云的梧桐树。 云凡之走到树前,望着那茂密的树干,惊叹道:“这棵树至少有千年的历史了吧!” 细长的手指轻轻拂过粗糙的树干。 那厚重的树皮将树干层层包裹,褐色的树干直达肉眼所不见之处。 言清闻言看向那棵大树,树冠茂密,其间还有鸟儿筑巢。 “或许吧!” 接着言清走进屋子里,发现里面的家具陈设一应俱全。 这里本就是专门给客人准备的。 “你怎么就跟在自己家里似的,还给我安排房间?” 看着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的言清,云凡之的心里很是纳闷。 自他们进来之后,他总觉得言清在这些人的心里简直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尤其是他还像一个主人家似的。 “我?” 言清指了指自己,仿佛是要确定云凡之说的就是自己。 他脚步继续向里走去,古朴的隔间将内室与外间分开。 摇晃着的帘帐隐隐约约可见里面的摆设。 “我比你熟悉一点,再说了,林儿去看她外公,我总不能不管你吧?” “让你睡大街上,你可愿意?” 言清忽而转过身来,抱着胳膊看着云凡之,语气幽幽道。 “睡大街?”云凡之的音调猛然提高。 让言清下意识地捂紧耳朵,看着云凡之的黑眸也染上了一丝戏谑。 云凡之抽抽鼻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忍就是了。 “那我还要谢谢你的好意了。” 当然,云凡之这句话不是发自内心的,他只是随口说说。 哪知后者也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不用谢,记在心里别忘了就好。” 言清迈着步子走到了院子里。 云凡之看着屋子,心里颇不是滋味。 自己又被言清将了一局,好似在和他耍嘴皮子这块上,他从来都没有赢过。 “为什么一路上人这么少?” 云凡之跟在言清的背后,看着几乎是无人的路径问道。 言清本来想在安顿好云凡之之后,自己去看看冷风彻的伤势如何,顺便瞧瞧林儿。 哪知这家伙非要跟着一起来。 还说什么,一定要亲自拜见一下这天之涯的主人。 言清淡淡地瞥过云凡之那妖冶的脸庞。 这家伙笑起来还真是风情万种。 简直是女人的“好”朋友。 “这里自然比不得你那富丽堂皇的蓬莱仙岛。” “这里的人烟稀少,不过空气倒是十分清新。” 言清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云凡之皱了皱眉头,他看着言清那白色的背影,眼神直勾勾的,仿佛是要硬生生地将其看出一个洞来。 言清唇角微弯,轻敛眼眸,肌肉有片刻的紧绷。 他总觉得身后那人的眼神有些虎视眈眈。 “别这么盯着我,容易让我产生误会。” 言清那如清风明月一般朗清的嗓音居然说出这样的话,一下子让云凡之愣在了原地。 “你在想些什么不健康的东西!” 云凡之气鼓鼓地反驳道。 走到蘼芜宫的门口时,总算是见到了陆陆续续从门内走出来的人。 她们的手里都端着各种各样的物品,有洗漱用具,还有换洗的衣服等。 走到言清面前时,微微蹲身。 然后迅速地离去。 “看来这冷族长的伤势可不轻啊!” 云凡之看着蘼芜宫的大门,这还未进去,他便嗅到一股浓浓的药味,熏鼻子得紧。 说话间,言清已经进去了。 看着那袭白影,云凡之还是跟着去了。 “等等我啊!” 子明在屋中待着,老远便看见二人朝着这边走来。 他的眼眸微眯。 那袭白影在他的印象中还似之前那般,不过,身后的那个男子,他倒是从未见过。 冉冉檀香从香炉中溢出,慢慢弥漫到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言清目光幽幽地看着那铜制的香炉。 心里泛起些怀疑。 “言清仙尊回来了!” 子明连忙从桌案前起身,无意间碰落了几本奏折。 散落一地。 他对言清不好意思地笑笑,随即,蹲下身去捡。 云凡之见状,也紧着跑过去,将地上的纸张迅速地拾起,递给子明。 子明接过,视线在云凡之的身上打量了一圈。 眼眸里还挂着平日里的柔和轻笑。 “年纪大了,走路都不稳当了!” 言清当然知道只是子明的一句玩笑话。 他是冷氏的族人,少说也比凡夫俗子要强。 活个万把年的不是问题。 前提是没有飞来横祸。 言清顺着窗外照进来的阳光,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悬着的一帘床幔。 躺在床榻上的人似乎还在昏迷。 言清移步走过去,撩开那厚重的帘帐,用细绳系好。 随即坐在床头,将冷风彻的手腕取出,放在柔软的锦被之上,好方便他把脉。 子明没有说话,他只是眼眸冷静地望着那袭白色的背影。 想不到,若干年过去了,他还是似从前一般贵重端持。 云凡之看着子明手里拿着那几本奏折,眼睛默默地看着言清的后背。 出声道:“老伯。” 手指在子明的眼前晃了晃,看着子明的眼珠转动,他才收回手臂。 看着言清道:“这个人身上确实有许多的谜团,好奇也是正常!” 云凡之把手揣在自己的胸前。 谁知子明却呵呵一笑:“他是我天之涯的贵人,神秘一些也实属正常。” 说完,把奏折放在桌案上,慢条斯理地走了过去。 “上官族长已经为族长逼出了邪气,想来也是无大碍了。如今的昏迷或许是前些日子为了加固结界而损了身子。” 子明的眼眸深深地盯着冷风彻那逐渐有了些血丝的脸庞,沉重地道。 子明的话回荡在云凡之和言清的耳边。 只不过,言清正在探息,不能分神。 即使是听到这个令他心头为之一动的名字,他也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只是那紧闭着的双眸动了动,眉毛微微上挑。 “上官族长?”倒是一向沉不住气的云凡之问了出来。 他走到子明的身边,一双桃花眼一动不动地望着子明。 似是希望他可以给他一个准确的答案。 子明转过身来面对云凡之,看着他脸上的好奇。 细心地解释道:“是啊。” 随即又一摇头,轻笑着说:“你不知道也很正常,他是极北之地?稷山的主人。一般人确实没有听说过他。” 云凡之闻言,在脑海里搜索了片刻。 他记得自己好像在藏书阁的书籍中见过这样的一段记载,?稷山,不足为外人道也。 所以,他以为这只是一个传说。 没想到居然真的有这么一个地方。 子明先是看着云凡之眼眸里的震惊慢慢散去,转而被惊讶替代。 他微笑着点点头。 “应该这两天就可以醒过来了。” 床边,忽而传来了言清那温润的声音,他的双眸早已睁开。 只不过里面却隐藏了一丝不被人注意的情绪。 子明连忙走过去,隔着一床之隔看着冷风彻。 他又再次问言清:“您真的确定吗?” 言清的眼眸略过子明的脸颊,瞧见了她脸上的欣喜与放松。 淡淡道:“真的。我刚才为其输入一股灵力,帮他修复五脏六腑的损伤。” “有劳了。”子明连忙拜谢。 言清伸出手扶住子明的胳膊,轻声道:“不用。” 随即从床头起身走向外面,临走时他问了一句:“林儿如今在何处?” 子明光顾着瞧冷风彻,蓦然听到这么一句,脑袋微微一动,看着言清回答道:“此时应该是已经回去了吧!” 云凡之几步走到言清身边,问:“这就走了?” 他回头看着还未苏醒的冷氏族长。 言清淡淡睨他一眼,道:“不走,难道你还要留下来陪着子明长老一起处理公务?” 言清的视线看着案桌上那厚厚的一摞。 云凡之的视线顺着言清的目光看过去,眼睛里一僵,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那我们先告辞了。” 言清回头向子明打了声招呼。 旋即迈出了殿门。 在他们来之前的几分钟里,契来到了蘼芜宫,原本是想要看看冷风彻的伤势如何,另外汇报一下情况。 见冷风彻昏迷不醒着,他只打算离开却被子明长老给抓了一个正着。 契当时心脏砰砰地跳个不停。 子明半开玩笑地对他道:“其实他早就知道他的存在了,只是为了不必要的误会一直没有理会过。” “叫他不用紧张。” “有什么事和他说也是一样的。” 但是契对上子明的那双眼睛,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那里面有着一股诡异的力量 让他的心里生出敬意来。 不敢有丝毫的越矩。 他只得低下头说:“抱歉,长老。” 子明也没有为难他,而是对他说:“那就等族长醒来之后再说。” 契走在无人的小径中,心头的那抹疑惑越来越浓。 …… 言清走在前面,没有理会身后跟着的那人。 他现在心头很闷,很堵得慌。 有一种难言的伤感在他的心头蔓延,他说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只觉得胸膛处那颗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言清的大掌拂上自己的胸口,感受着里面传来的律动。 这一幕落在云凡之的眼里,还以为是言清不舒服。 一双手忽然拂上言清的后背,使得言清几乎是下意识地去制服身后的那人。 手腕一转,差点把云凡之的胳膊给卸了。 “哎呦呦,疼,疼。” 云凡之被弄得狼狈地弯下了腰。 抱着自己的那条手臂。 他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言清那逐渐发红的双眸。 一只手去拽言清的手臂。 却发现纹丝不动。 云凡之不禁在心里感叹道:这就是力量的差距。 第320章 相赠手链还君意 言清一看云凡之那痛苦的模样,顺着他的手臂看清楚了自己的动作。 冷静了一下心神,随即放开对云凡之的桎梏。 带着歉意地说:“抱歉。” 云凡之终于挣脱了那生痛的“酷刑”,活动着自己的胳膊腕子。 看着言清那副模样,语气抱怨道:“我就是看看你是不是需要帮助,至于的嘛?” 说着,云凡之把自己的胳膊往言清的位置靠了靠。 “你看。都青了。” 云凡之不停地用嘴巴吹气,手腕处渐渐升起了一个肿包。 见状,言清拉过云凡之的手臂。 “疼疼疼。”云凡之不停地抖着胳膊。 便见言清用自己的灵力替云凡之医好了肿处。 “这样便好了。” 说完,言清继续向前走去。 他在心里不断地默念着上官云殇这个名字。 他知道那是素玉的情绪在影响他。 云凡之看着自己恢复光洁如玉的手腕,慢慢活动了一下,发现刚才的痛感都消失了。 他连忙把手臂收起,看向言清。 那后背怎么有些落寞,很悲伤的意味。 云凡之挠了挠后脑勺,他怎么觉得今日言清从蘼芜宫出来以后就怪怪的呢! 脚步随即跟上。 言清眼睛里滑过一抹狡黠,不对,上官云殇来到天之涯又是为了什么? 冷予惜。 肯定是这样。 言清收回破碎的心情,朝着花海的尽头望去。 他在心里思索着:林儿如今可是见过他了? 那她如今心情是不是受到影响了? 无数的忧虑在他的心头萦绕。 走着走着,言清居然用起了瞬移术。 云凡之的眼前出现一幕缭乱的背影。 他在心头暗叫一声不好,随即也施展术法以求可以跟上言清的步伐。 这一趟可把他累个够呛。 待到言清停下脚步,云凡之差点没有刹住车而撞进了言清的胸膛处。 还是言清的脚步往后轻轻地撤了一步,使得云凡之窜到了大树前的秋千上。 “哎呦喂,不是,我说你跑那么快干嘛?” 云凡之把自己额前的头发撩到脑后,扶着自己的腰看着在不远处站得如定海神针般牢固的男子,气喘吁吁地问道。 只见言清的眸子渐渐移向头顶处的牌匾。 云惜阁三个字映入他的眼帘。 他放大了自己的感官,以求能听到些许的动静。 但是,一分钟过去了。 除了迎面而来的微风和阵阵的花香扑鼻。 什么都没有。 尤其是阁楼里,寂静无声,好像没有人的模样。 “云惜阁。”云凡之指着高悬的那块牌匾,轻轻地念出声来。 他眼珠转动,随即嘴里惊喜道:“这不会是予惜的住所吧!” 看着言清那副模样,云凡之觉得自己就是猜对了。 他刚要走上前去,刚迈上第一层楼梯,就被言清的大手拉住。 “她好像并不在里面。” 云凡之看着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看言清那不展的眉头。 周围寂静的唯有鸟儿叽叽喳喳的声音。 但是云凡之却道:“在不在,敲个门不就知道了吗?” 说完,云凡之甩开言清的手。 这时变得容易了许多。 噔噔噔的声音传进了窝在被窝里的冷予惜耳中。 她推开重重的锦被,露出脑袋,目光幽幽地看着窗子。 直到窗外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 她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云凡之。 笃笃笃的声音传来,云凡之站在门外,双手紧紧地扣着门。 嘴里喊着:“予惜,予惜。你在吗?” 冷予惜应道:“我在,你等一下。我这就开门。” 冷予惜穿上自己放置在一旁的鞋子,走到门口,轻轻一拉,就看到了云凡之那张清秀的脸庞。 云凡之愣愣地看着冷予惜。 小姑娘身上还穿着那身青色的衣服,只是腰间的丝绸有着些许皱皱巴巴的痕迹。 他不禁开口问:“予惜,你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被云凡之这么一问,冷予惜才低头去看自己的衣裙。 原本光滑平顺的裙边有着被自己压得皱巴的纹路。 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嘴里解释道:“没什么,就是方才在被窝里不小心滚的。” 说话的功夫,言清也已经慢条斯理地走到了屋外。 眼睛透过冷予惜的表情看到了她的慌张无措。 言清站在云凡之的身后,因着比云凡之高一头的缘故,也能看清冷予惜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这大白天的,你睡什么觉啊?”云凡之惊奇地问。 视线穿过冷予惜望向屋子里面。 却被言清一把给揪住了头发,薅了回来。 “你……”云凡之扭头,怒气冲冲地看着言清。 刚才他把自己的胳膊伤成那个样子,自己还没有找他算账,如今倒好,又来! 言清转动着喉结,看着冷予惜那发红的眼角。微微道:“女子的闺房岂是外人可以随便出入的?” 闻言,冷予惜也愣怔了一瞬。 是啊,她从前也没有这么多的规矩。 云凡之和她在药庐的那段日子里也是这么没心没肺地活着的。 于是她道:“没事,进来吧!” 冷予惜将门推开,随即走进室内的小榻上,坐在了上面。 目光清明地看着二人一前一后地走进来。 云凡之狠狠地瞪了一眼言清。 就是,他和予惜从来都没有这么生分过的。 “对了,我光顾着去看外公,连你住的地方都没有帮你找呢!” 冷予惜瞧着云凡之的手臂说道。 要不是被上官云殇的事搅乱了心,她早就去办这件事了。 闻言,云凡之刚要坐下的动作一顿,眼神黯淡了一瞬,看向身后缓步而行的言清道:“放心,这家伙已经帮我安排好了。” 冷予惜的耳朵竖了起来。 以往很少听云凡之直接唤言清家伙的。 这又是怎么了? 冷予惜的视线在两个相邻坐着的人的身上游离。 言清看着冷予惜的心情好似还不算差,心里稍微安心一点。 “予惜,你外公的伤势已经被这家伙彻底治愈了。你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了。” 云凡之迫不及待地告诉冷予惜。 果然见冷予惜的眉眼都疏散开来,点点笑意绽放在眉梢。 “那就好。” 冷予惜的唇角溢出笑容来。 这是她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 “我没有想到这邪气居然都已经侵袭到这里来了 ” 冷予惜拄着脑袋幽幽地说着。 言清的神色不明,眼珠晦暗。 他藏在袖子里的手下意识地攥紧。 “对了,予惜,你知道吗?上官族长居然来到这里了!” 云凡之突然提起,令冷予惜的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心沉了下去。 她脸上的神情一滞,不自然地点点头。 “我知道。” 听着冷予惜闷闷的声音,坐在云凡之左边的言清狠狠地剜了一眼。 这蠢狐狸,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冷予惜抬起头看着云凡之那脸上的笑容,她淡淡道:“凡之,上官云殇是殇云。” 正在对着冷予惜傻傻笑着的云凡之嘴角立马绷成一条直线,眼睛木讷地看着冷予惜那双眸子里的认真。 “你说什么?” 云凡之抓着椅子的把手再次问道。 他在心里默默地念着这两个名字,确实相似。 他偏头看着言清问:“难不成你早就知道?” 言清的脸上没有半分震惊。 令他很是疑惑。 言清马上看向冷予惜,却发现后者的目光也集中在自己的身上。 他摇摇头:“当然不是,我和你一样。” “那你为何一点也不吃惊?” 云凡之的右手食指指着言清问道,随即又立马放下。 言清扭扭身子,往后靠了靠。 不屑地道:“谁都像你一般?” 言清的话从来都是直击要害,一针见血。 云凡怡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腮帮子鼓鼓的 “予惜,那你和他是见过面了?” 这几个月来,予惜慢慢地从之前的回忆中走了出来。 不会再对殇云惦记,不会再对过往执着。 他的出现会不会再让一切回到原点! 冷予惜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她抬起头望着空空的天花板,似是在回忆凉亭中的那一幕。 他清冷的身影,冰冷的话语,简直让她的心被一寸寸冰封。 “见了,但是他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他了。” 从云凡之的视角看过去,他只能看到小姑娘雪白的鹅颈,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是这说出来的话语里却透着哽咽。 冷予惜望着天花板的眼睛不停地眨了眨,似是要把那不听话的眼泪给憋回去。 她今日这是第几次为了他而泪眼朦胧了呢? 不记得了。 云凡之听着冷予惜的倾诉,心头泛起一阵阵的心疼。 他不知道予惜和殇云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曾经,那殇云也是满心满眼都是予惜。 自那次黑水镇之后,他就仿佛变了一个人,对待予惜的不冷不淡,都让他曾几度怀疑,殇云是被人夺舍了!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言清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口淡淡地说道。 但是冷予惜能从这话里听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安慰之意。 “反正,你和他都有了各自的生活。不是吗?” 言清对于冷予惜来说,永远都可以一句话让她从沉痛的黑暗世界抽离出来。 她看着言清那泛着光芒的眼眸,下意识地点点头。 “我明白的。” 即使她现在难过得要死,那个人又不会有丝毫的反应。 最后还是伤了她自己,害得一群爱她的人跟着伤心,担忧。 言清跟着点点头,他是不希望冷予惜和上官云殇走的近了。 虽然冷予惜不知道为何上官云殇要疏远她,但是拥有着素玉记忆的言清心里却是如明镜一般。 他要青灵玉。 而冷予惜就是青灵玉的化身。 他若要得到青灵玉的力量,那冷予惜或许会就此变成一块冷冰冰的玉石,而永远失去生命。 几万年前,万俟没有选择这么做。 但是几万年后的上官云殇却不知会如何选择! 言清微微晃动着自己的衣袖,对冷予惜讲:“你外公或许今日便能醒来。” “嗯,晚上的时候我去看看。” 冷予惜眉头紧锁,心情还是郁闷到了极点。 云凡之瞧着这四方方的闺阁,真是寂静得可以生毛了。 于是他提议道:“予惜,你的功法可有进步,不如趁着如今,我和言清陪你练练?” 云凡之想要让冷予惜转移一下注意力,这样她或许会把某人对她的伤害暂时抛到脑后去。 “对啊。你应该早点变强,唯有这样,你才能保护你的家人不受伤害。” 言清在一旁附和道。 冷予惜这段时间虽有进步,但是以她刚刚消去封印的身体来说,还是太慢了。 言清眼神静静地看着冷予惜。 她对上官云殇是一点也不设防,如果上官云殇突然改变了心意对她下手的话。 …… 他必须要在短时间里让冷予惜可以自己面对强劲的敌手才可。 思及此,他看着身旁的云凡之。 开口道:“你先出去等一下,我有些事情要和林儿单独说。” 云凡之扭头,一头雾水。 他愤愤不平道:“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 但是在触及到冷予惜为难的神色时,云凡之还是很听话地出去了。 听到门被咣当一声关上之后。 冷予惜抬眸看着言清。 “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言清从手里缓缓取出一条手链,泛着绿色的荧光。 青翠欲滴,是成色极好的玉石,用白银点缀串联而成,朵朵星华绽开。 冷予惜盯着言清手里的手链,疑惑地问:“这是什么?” 言清看着那串手链,愣愣出神。 “喏,这条手链给你,这可是从我的原身上薅下来的,你可要仔细保管。” “当时可疼了,别辜负了我的好意。” 耳边响起了一串串的银铃般的声音。 冷予惜从榻上起身,迈着小碎步走到言清身侧,注视着那条手链。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到这条手链竟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很喜欢,很喜欢。 言清满怀深情,淡淡道:“这是一位故人所赠,林儿与其有缘,今日我便交给你。” 说完,他看向冷予惜瞪大的眼睛,将小姑娘藏在身后的胳膊缓缓拉到面前。 藕白色的玉臂光洁如玉,青色的纱布缓缓覆盖,多了丝静谧神秘。 言清的手擦过冷予惜的手腕,慢慢地将那条手链系在手腕上。 完毕,冷予惜抬起手腕仔细瞧着。 那手链戴在她的手腕上居然散发出一阵耀眼的青芒。 “这,这是……” 冷予惜惊呼道。 言清见状立马大手一挥,那手链带来的光芒迅速消失。 “它,怕是很高兴吧!” 对于言清的喃喃细语,冷予惜没有听到,即使是听到了,她也不知言清到底在言语着些什么。 “它能保护你,还能助你早日练成厉害的功法。” 言清的心里失落落的,珍藏了这么久…… 但是随即一想到是还给了灵儿,他的心里就涌现出一阵阵暖意。 第321章 转移注意破悲伤 冷予惜的手拂上那冰冰凉凉的细碎银链,耳朵听着那叮铃铃的清脆之音。 “它这么厉害!” “嗯。” 言清望着那手链在冷予惜的胳膊上是那么的合适,那么的美丽。 像极了那个头发上总是绑着两根发丝带的姑娘,身影翩跹如幻如梦。 冷予惜想着刚才言清说的话,她看着眼前人道:“你说这东西是你故人所赠,那就是一个念想,我不能要。” 说着,冷予惜就要从自己的手腕处解下手链。 但是那接口处却玄铁一般紧紧贴合。 怎么也拽不下来。 见状,言清轻笑道:“你看,它都不愿意从你身上下来,我哪里还有什么办法?” “不是,你是仙尊,肯定有办法,我不能拿你的信物。” 冷予惜就是执拗,那手腕处都被她自己薅出了红血丝,还不肯停下。 言清的大掌拂上冷予惜光滑细腻的手腕,沉声道:“我说了不用就是不用。” 冷予惜被这突如其来,带有压迫感的嗓音镇住。 她抬起自己秋水眸望向言清那澄澈的眼珠。 她从未见过言清还有这副不容人抗拒的压迫之态。 言清见到冷予惜的反应,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情绪太过激动,这语气也就没有温柔,而是多了一份命令的意味。 他连忙开口解释:“林儿,我……” “我拿着就是。” 冷予惜弱弱地回答。 “但是,你若是有一天要拿回去,就跟我说。” 冷予惜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银链道:“这个,永远都属于你。” 相似的话再次在言清的耳边响起。 他好似隔了万年再次见到了那个言笑晏晏的姑娘。 于是那双垂在身侧的手也就不由自主地拂上冷予惜的脑袋,摸着那乌黑发亮的头发,眉目缱绻含情,腻得似三月的春水般荡漾。 冷予惜感受到自己脑后的那双带着炙热温度的手掌,没来由地居然有些心慌。 于是她脑袋一低,从言清的手掌中逃脱。 落空的双手怔然留在半空,发丝猛地从指尖划过。 言清凝了凝双眸,看着冷予惜有些惊慌失措的小脸蛋,低下脑袋,脸颊红彤彤地道:“抱歉。” 随即转过身子,看向窗外。 是他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看着言清那高大的背影,冷予惜轻咳了一声,小手在胸前绕着花儿。 显示着她此刻的无助。 站在门外的云凡之突然看到里面闪过的那抹青色的光芒。 扎眼得很。 于是他轻叩房门,问道:“你们好了没有啊!” 笃笃笃的敲门声总算是打破了屋内的高温。 冷予惜绕过言清,快步走到门前,将门从里面拽开。 几缕阳光从缝隙里快速散落在地面上。 形成一层层的光晕。 “好了,好了。”冷予惜一抬头就看到了云凡之那探究的目光。 在她的脸上打量着。 嘴里问道:“他跟你说什么了?聊了那么久。” 云凡之的视线也看向冷予惜身后的言清。 只见言清把手藏在衣袖里。 那衣袖口被他自己拽得紧紧的,皱皱巴巴的。 从下到上,言清脸上那还未来得及散去的红晕被云凡之敏锐地捕捉到。 “没什么,就是言清他送了我一样东西。” 胸前传来小姑娘的声音。 云凡之又迅速收回视线,但是心头的那抹疑惑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冷予惜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言清一眼。 又迅速收回。 “东西?” 云凡之拧眉,又问道:“什么东西能给我看看嘛?” 冷予惜抬起胳膊正撩开自己的衣袖,却被身后的言清大掌一下子阻止。 他宽大的手掌覆盖在冷予惜的青衣绣着兰花纹饰的袖口处。 看着云凡之那黑眸,冷冷地说:“没什么好看的。” “不是还要陪林儿练功吗?” 说完,就拽着冷予惜的衣袖大步离开门口,走下台阶。 云凡之眸色深了深,什么礼物是他不能看的。 他要是送予惜礼物那就要送这全天下最好的。 让所有人都看见,才不会偷偷摸摸,扭扭捏捏的! 云凡之看着前面那两人的身影。 回头望着空展开的门,嘴里念叨了一句:“走那么快,连门也不关。” 说着,他还把门关上,施了一道屏障。 虽说这是天之涯不会发生那些偷鸡摸狗之事,但是还是要小心为上,万一有不轨之人岂不是不妙? 冷予惜被言清拽着,她不得不加快自己的脚步。 这言清大长腿走的快,不代表她也可以啊! 噔噔噔! 一路走下台阶,连气也不到喘的某人回头望着有些气急的冷予惜。 蓦然地松开自己的手掌,眼神从楼梯上拾阶而下的云凡之身上掠过 耐心地说道:“这东西,最好不要让别人看见。” “为什么?”冷予惜虽气喘吁吁,但还是脱口而出道。 言清眸色中划过一抹不明情绪的深幽,缓缓道:“我是为你好。” 看着言清的表情,冷予惜笑着说:“好,我答应你。不会让任何人瞧见。” 但是手链戴在手腕处,只要穿着轻薄的纱裙就很难不被人看到。 思及此,言清说道:“把手伸出来。” 冷予惜弯着腰听话地将手心朝上。 言清默念着咒语,在冷予惜的胳膊上轻轻一划。 一阵火热的感觉使得冷予惜轻呼出声。 她咻地收回自己的胳膊,抬起衣袖查看。 “哎呦!” 倒不是疼,就是很烫,不过也就是一瞬,待到冷予惜收回胳臂的那一刻,灼热感便消失了。 光洁的手腕处只有一根白色的丝带,细细的,打着一个灵动的蝴蝶结。 方才的银制青玉手链早已不见了踪影。 使得冷予惜将袖口左翻右翻,看着言清。嘴里疑惑地问道:“我的手链呢?” 言清看到冷予惜这样一副焦急的情态,哑然一笑:“林儿不必着急,我使用了障眼法。” 言清洁白细长的手指轻轻划过他白色的宽大衣袖,指着冷予惜手腕上的白丝带。 语气温柔道:“这便是那根手链。” “嗯?”冷予惜将胳膊抬到眼前。 摇头晃脑地观察着。 “在外人眼中,它只会以这样一种形态而存在。除非我死,否则它不会被识破。” 言清眸光微闪。 听到言清的话,冷予惜霎时抬起头撞进男子那细碎的眸光中。 嘴角紧抿,道:“你才不会死呢!” “你是仙尊。” 冷予惜低头嘟囔着。 手指轻轻摸上那光滑的白色丝带。 言清看着冷予惜的情态,附和道:“也许吧!” 说完,他抬头望着无边无际的苍穹。 世间万物谁都不可能预知未来,他也是。 “予惜,走啊!” 云凡之走到冷予惜的身侧,眼睛瞅了一眼言清,随即挪开。 他看到冷予惜那细长的手腕处绑着的白色蝴蝶结丝带。 语气嫌弃地指着道:“你就送予惜这个?” 云凡之撇撇嘴,在言清的浑身上下打量。 也是,他虽然灵力高强,但是没钱也是真的! “回头我送你一个更好的。” 云凡之拽着冷予惜的胳膊说着,脸上浮现出一抹独属于少年才有的稚气。 冷予惜莫名其妙地听着。 脚步跟着向前走去,只不过她把手从云凡之的手掌里抽出。 “我自己会走。” 这样走路很累,先是言清拽着她下楼,又是云凡之像挎小包一样拎着她。 她很像货物吗? 看着从自己手掌中渐渐抽离的白嫩手腕,云凡之嘴角抿了抿。 露出一副无奈的笑容来。 但是他还是故作镇定地大步向前走去。 蘼芜宫很大,足有一百里之地。 其中不乏秀丽山川,河谷密林。 寻一处寂静无人打扰之地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 出了云惜阁一直向南走去,到了一处溪流水绿悠悠,山色朦胧静谧之地。 冷予惜看着那平整的土地,慵懒地躺在一旁的几块巨石。 还有那天然的嶙峋山峰,将高悬在半空的烈阳阻挡。 在青草地上撒下一片阴影,供人休憩。 “这的环境倒是可行。” 她回头望着二人。 却见言清寻了一处清凉之地坐下,身旁是摇摇晃晃的绿草,身后是一个足以让人依靠的圆石,打磨得平滑又光整。 他此刻伸直双腿,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道:“那便就在这里好了。那个谁,你先陪她练一会儿。” 言清朗声道。 脚踩在柔柔的土地上,云凡之正看着那鬼斧神工的奇景,却被言清的一句话给叫得回神。 他扭头看着言清那副高冷凄清的模样,嘴巴张开:“你说什么?我有名字,不叫那个谁!” 云凡之被言清的话弄得有些生气。 居然径直走到言清眼前,平视着男子的黑眸。 “凭什么是我?” 言清忽视掉云凡之那吃人的眼神,他偏头看向冷予惜,嘴角挂着温柔,道:“先让他陪你练练拳脚,一会儿我教你功法和灵力的净化。” 冷予惜看着两个人靠得那么近,眼睛睁着,木讷地点点头。 “好。” 言清收回视线看着云凡之那纳闷的眉头,劝着:“想让林儿功法进步,就不要跟我较真。” 说完,言清的眉毛微微挑起,有意无意。 云凡之喉结滚动着,生生把哽在喉头的那股气给咽下去。 “行。” 那双眼睛盯着言清,似是要喷出火苗来。 冷予惜看着仿佛被定住了的云凡之。 她歪着脑袋思考:不是,这两人眉来眼去什么? “云凡之,你快点啊!” 冷予惜忍不住开口唤道。 她跺着脚,凝神看着。 “来了。” 云凡之沉声回答,狠狠地瞪着言清的眉眼。 冷予惜和云凡之站在中间的空旷地带,周围没有石头湖泊什么的。 全部是嫩绿的青草。 即使是摔倒了,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看着冷予惜一副认真的样子,云凡之扬着嘴角道:“予惜你放心,我一定不会伤到你的。” 他长身玉立,宛若一件浑然天成的艺术品。 五官深邃,尤其是那双炯炯有神的桃花眼。 此刻看向冷予惜的眼睛里更是充满了呵护的爱意 。 闻言,冷予惜抬头望着笑呵呵的云凡之,皱眉道:“我要你全力以赴。” 小姑娘一字一句落在云凡之的耳朵里,他诧异地看着冷予惜。 许久,他明白过来,才点点头。 予惜要突破的话,受伤爬起再跌倒这段路程是注定不会躲过的。 “那予惜,你可要小心了。” 话落,云凡之黑眸凝重,他撩起衣袖到胳半臂,攥紧拳头直直冲着冷予惜攻了过去。 凌厉的招式让冷予惜难以招架。 没有三招,冷予惜的手腕便被云凡之那手臂巨大的冲击力给生生地震飞了几米远。 云凡之看到那抹青色的身影像流星划过了远处。 他心头暗叫一声不好,连忙收回气力。 跑到那处的草丛里。 剥开那茂密的草丛,终于在那片狗尾草的堆里找到那正打算爬起来的冷予惜。 “没事吧?予惜。” 云凡之用手扶着冷予惜站起来,手掌里突然感受到温热的液体流过。 他连忙朝着那手掌看去。 发现他握着的那半截手臂竟然被刮破了血肉,正从里面隐隐约约地渗透出洇红的血液来。 冷予惜小心翼翼地避免摩擦,将胳膊抬起,动了动脖子。 看到冷予惜的动作,云凡之担忧地问道:“是脖子摔到了吗?” 说着,就要去帮她看看。 但是冷予惜那只没有受伤的胳膊将云凡之的手拦下。 “没,没有,就是有点轴。” 说完,冷予惜又朝着左右扭了扭脑袋。 云凡之心头怀揣着疑惑:“不对啊,予惜,你以前不是力气很大的嘛!” 他当时在溪边昏迷,还是冷予惜一个人把他拖回家的。 闻言,冷予惜也不由地看向自己的手掌,清晰的掌纹中隐约可见青紫的痕迹。 火辣辣的感觉蔓延着。 她也很疑惑这个问题,对云凡之言道:“我也不知道。” 她摇摇头,很纳闷。 “也许消失了吧!” 云凡之伸出手缓缓贴在冷予惜的伤处,白色的光晕慢慢散开。 一阵冰冰凉凉的感觉袭来,痛感逐渐消失。 冷予惜瞪大眼睛,待到光晕消失之后。 她伸出自己的手臂,发觉原本鲜血淋漓的伤口已经神奇的愈合了。 她看向云凡之,道:“谢谢啊。” 云凡之嘴角努力地挤出一抹笑来,道:“谢什么,这些其实你也会的。” 云凡之的话提醒了冷予惜。 对啊,她也会给别人疗伤的,就是效果比较差那么一点而已。 “我们继续吧!” 冷予惜把自己的衣服整理好后踏出草丛。 “还来啊?” 草丛里传来云凡之的高声质问。 换来的是冷予惜中气十足的回答:“嗯。” 第322章 深夜暗会故知友 言清在冷予惜飞进草丛的那一刻,他承认他慌了神。 但是一想到未来的可能,他便将自己心里的心疼按下。 看着冷予惜状态还算不错地走出来。 言清关心地问:“他替你医好伤了?” 视线瞥到身后姗姗来迟的人身上。 冷予惜露出一抹放心的表情,还抬起自己的胳膊让言清看。 拍着胸脯道:“满血复活。” “好,那便继续吧!” 言清随即将身子仰后,抬起一条腿,悠闲地望着她。 “嗯。” 云凡之从言清的身边经过时,眼睛在他身上停留着,问了句:“你是怎么忍心的?” 随后,那双脚便离开了言清的视线。 言清的眸光微动。 他现在不狠心,将来就会更心疼。 太阳从人的头顶慢慢移到了西山的山峰尖上。 夕阳洒在旷阔的草地上,和谐幸福有了具体的意象。 冷予惜与云凡之过招足有几百次,每一次都是被“揍”的那一个。 但是无论是伤到皮肉还是损伤到筋骨。 都是伤了治好再重新来。 冷予惜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疲累,虽然她身上的伤口都被医好,但是那身衣服上的褶皱与血渍却深深地映在了上面。 远远望过去,仿佛是一个血人。 血液粘腻在冷予惜的眼皮上,糊得眼睛几乎要睁不开。 小姑娘便用手再次抹一把,继续。 汗水洇透了她薄薄的春衫,将头发一缕缕贴到后背,胸前以及前额。 脸颊上的汗珠还在一滴一滴清晰地滑落。 冷予惜双眸如炬,斗志昂扬。 “再来。” 云凡之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的那双手。 冷予惜如今的狼狈都是因为自己的这双手。 他如今看着这双手都觉得自己充满了深深的罪恶感。 偏偏那个最大的罪魁祸首还乐悠悠地躺在一旁的巨石上,眼光微眯地看着这一幕。 云凡之怀着一腔怒意,气冲冲地跑到言清的身旁,低着头看着言清那黑沉沉的眼眸。 “你就是想看她被虐成那个样子吗?” 其实云凡之的心里想说的是:为什么要让他动手。 每一次她倔强着站起来,每一个伤口的出现。 虽然最后他都可以帮她治愈,但是那一刻的疼痛是真的。 他的心简直是在被煎熬。 言清抬头望着余晖最后的那抹温柔,随即看着云凡之的眼睛道:“只有这样才能让她适应受伤,将来独自面对危险。你我不可能随时在她身边,也不是她的保护伞。” “她才是她自己最可靠的保护伞!” 言清嘴里说出来的话直接让云凡之愣在了原地。 云凡之看着言清眸子里的那光芒。 身上那溢出的怒火慢慢收敛。 脑海里不禁想起那几次,每每她遇险,自己却总是没能及时在她身边。 他有过自责,有过愧疚,却从来未曾如此想过。 予惜她必须要拥有自己保护自己的能力。 云凡之回头望着站在原地还在锻炼的冷予惜。 小姑娘的手臂无力,但她还是每一拳头都用尽自己周身的所有力气, 微风轻轻吹拂过柔柔的草儿,那清凉的风扑面而来。 云凡之笑着收回自己的目光,他第一次认真地看着言清,低着头说:“你是对的。” 看到云凡之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言清的眼眸微眯。 真难得,一向桀骜不驯的人也有低头的这一刻。 他微眯眼睛,拄着胳臂从岩石上起身,望着远处还兴致冲冲正在练习出拳的冷予惜。 欣慰道:“她还是如以往一般的倔强。” 言清的眸子透过那个瘦弱的身影渐渐放大。 “林儿,过来。” 言清向冷予惜招手。 冷予惜正在琢磨该怎么出拳才会让对手防不胜防呢? 突然听到远处的一声呼唤。 她抬起脑袋看向站在岩石旁的二人。 夕阳的余晖洒在二人的身上,增添了朦胧的美感。 仿佛一幅夕阳美人图。 她收回自己的拳头,急步匆匆地跑了过去。 在言清面前站定,歪着脑袋问:“怎么?” 言清微微一笑,指着远处的山峰道:“天色不早了。今日可以结束了。” 冷予惜回头望着那片嫣红的晚霞,平铺在那天边,似是不舍,似是留恋。 烧得人心都跟着心疼起来。 她颇为可惜地道:“这么快!” 低头望着自己的手,缓缓道:“我还没有练好呢!” 云凡之其实是放了水的,每一次都是。 她到底是有多差劲啊! 在不用灵力的情况下,她就是一个随时随地被人吊打的菜鸟。 看出了冷予惜情绪不高的言清伸出手对冷予惜道:“把手伸过来。” “啊?” 冷予惜抬起胳膊将手递到言清面前。 言清握着冷予惜那冰凉入骨的手指,慢慢地把衣袖翻开,手指触碰到那根白色的丝带。 些许的灵力缓缓地沁入到冷予惜的血脉中。 这感觉让冷予惜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她感到自己好像正身处在一个温暖的温泉里,白雾四起,周围的空气泛着丝丝甜味,呼吸顺畅得不得了。 手脚都被温热的水轻轻洗涤着,连血脉中的淤堵感都消失殆尽。 她的五感都变得十分清透。 耳朵里响起鸟儿清脆的鸣叫声,鼻子嗅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玫瑰花香,灵识清明得似纯澈的甘泉。 云凡之疑惑地看着言清的举动。 在他的眼里,他只看到言清按在冷予惜手腕处的白丝带上,然后予惜就仿佛睡着了似的。 嘴角还勾起一抹舒服的笑容,似是极为享受。 “这是怎么回事……?” “闭嘴。” 言清看着冷予惜,对云凡之喝道。 云凡之呼吸一滞,看着言清那全神贯注的模样,心里劝自己道:为了予惜,他忍! 云凡之扭了扭脑袋,别说,陪予惜练习拳脚,时间长了,他也有点吃不消。 看着言清那一时片刻不会完工的模样,他扭头找了块完整的巨石,盘腿而坐,调息起来。 双手放在膝盖上,闭目凝神。 呼吸吐纳着。 言清余光瞥到这一幕,心里暗说:这身体也太虚了。 现在这妖族都太懈怠了吧! 时间一滴一滴滴流逝,眼看着余晖就要消失在那天尽头的一角。 言清看着冷予惜脸色的逐渐恢复,慢慢的,一阵青光从冷予惜的身上蔓延着,丝丝点点,飘到了这里的每一处。 那些草儿感知到这抹气息,仿佛被人施了肥料一般,郁郁葱葱,更加鲜活。 冷予惜浓密的睫羽微颤,缓缓睁开那双如水晶葡萄一般莹亮的鹿眼。 “怎样?” 言清感受着冷予惜周身的气息,语气温柔地问。 冷予惜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从肩膀到手指尖,从胸口到足尖。 “我感到自己的身体好像被注入了一股源源不断的力量。好舒服啊!” 冷予惜扇动着自己的双臂,惊喜道。 说完,冷予惜抬起自己的手臂,将手腕露出。 她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抹白色的丝带。 心想:这东西可是个好物件,她一定要好好保管。 对于言清来说,应该也是很珍贵的。 从他看这东西的眼神里就可以瞧得出来。 冷予惜从自己身体的巨大变化中回过神来,她抬眼看向还在一旁静坐的云凡之。 “他这是怎么了?” 在二人的比试中,她不记得自己何时伤到男子了呀! 言清转过身去,将云凡之恬静的侧颜尽收眼底。 手指弯成兰花状安放在膝盖骨上,丝绸的顺滑平铺在下面。 有了幅沉睡之神的画面感。 言清迈着步子走到云凡之的眼前。 后者睫毛轻颤,但是没有苏醒过来。 云凡之的身上笼罩着淡淡的一层雾气,眉眼处的浓郁逐渐消散。 “他是在调养内息。”言清在旁不冷不淡道。 冷予惜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他也会消耗得这么厉害吗?” 两人不过是比试了拳脚而已。 他是一只狐妖啊,还有着王族的高贵血统,怎会这么虚弱呢! 闻言,言清看向云凡之那似要睁开的双眸。 “以前不是,现在不好说。” 冷予惜眨巴着眼睛。 “以前?” 云凡之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身处在大岩石上,眼前是言清那孑然一身的白衣轻袍。 以及冷予惜那不能形容的皱巴“血衣”。 “予惜,你好些了吗?” 看着那身上的痕迹,云凡之也知道自己的问题属于明知故问,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表达自己的心意。 “嗯。”冷予惜看着云凡之那澄澈的眸光,轻声应道。 看着冷予惜和云凡之两人之间的一言一语。 言清突然插嘴道:“该回家了。” 说完,视线在冷予惜身上的衣服上环视了一圈。 “你应该回去清理一下。” 冷予惜早就闻到了自己的这一身血腥味,她心里也很是抵触这难闻的气味。 “那好,我先回去收拾收拾。一会儿陪你们吃饭。” 冷予惜笑着和言清以及云凡之挥手。 这话虽然说出去了。 但是晚上时分,冷予惜却没有按时赴约。 原因很简单。 一天的高强度训练,让冷予惜身体泡进温泉的那一刻就得到了全身心的放松,她眼睛一眯,竟然就在池子里睡了过去。 头靠在软绵绵的海绵里,身下是缓缓流动着的温暖泉水。 干净整洁的衣服被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旁边。 月光渐渐地洒落在池子里。 波光粼粼,泛着银河一般的星光。 冷予惜洁白如藕的玉臂就那样轻轻地垂在身侧,倒映着冷光。 乌黑细腻的长发飘在水面上,仿佛墨汁浸染。 …… 梧桐苑里。 言清提着一个小食盒来到。 云凡之看着言清独自一人,向他身后张望了片刻,失望地坐在桌旁。 手指敲击着桌角。 抬起眼眸道:“我不饿。也不需要吃饭。” 言清没有理会,而是自顾自地把东西放下,又取出鱼羹和包子。 轻轻地舀了一碗放在云凡之的面前。 “我知道。” 言清又给自己也盛上,然后一揽衣袍坐在了云凡之的对面。 看着云凡之那无聊的神色道:“都来到她的地方了,确定不尝尝她家乡的味道?” 一句话提醒了云凡之,他正打算将那鱼羹推开,却忽的心念一转。 把鱼羹又移到自己眼前。 眼珠子盯着那飘在上面的香菜和鲜嫩的白肉 ,鼻子微动,嗅了嗅四散的香气。 慢慢低下身,用银勺舀起一口缓缓放入嘴里。 味蕾立刻被挑动。 咕噜一声是下肚的声音。 他抬起眼眸看了一眼言清,却见后者已经喝了一碗,是直接用碗大口大口地喝着。 没有一点形象可言。 察觉到云凡之直勾勾的眼神,言清迎上他的目光,将空空如也的瓷碗放在桌上。 “你看我做甚?” 言清甩了甩衣袖,把身子向后仰去。 隔着一个桌子的距离,远远地望着云凡之。 云凡之在言清古怪的注视下终于把那碗鱼羹喝掉。 刚一直腰,就看到言清那细长的手指掐了一口包子放进他自己的嘴里。 还对他说:“这包子的味道也不错,尝尝?” 云凡之咽下嘴里的最后一块鱼肉,险些卡住他。 脸色瞬间憋的通红,连连摆手,声音断断续续道:“不,不用了。” “看得出来,你是真饿了!” 完毕,云凡之嘴里小声念叨着。 他深呼吸一口气,这才看着言清的悠闲模样问道:“予惜她不是说要陪我们……” 言清瞥了一眼云凡之,道:“你该知道话说出来不一定会兑现。” 云凡之的嗓子里噎住了一口气。 半大天时间才应了声:“噢…”。 感受着梧桐苑的寂静,言清动了动脑袋,扭头看着窗外那刚升起来的那弯月亮,像女子的娥媚般清秀。 他从椅子上起身,道:“如今饭吃饱了,该干活了!” 云凡之闻言,眉头闪过一丝疑惑。 嘴里也脱口而出:“干活?干什么活?” 言清目光幽幽,只盯着那弯月道:“你就不想去见见老朋友吗?” 这样的提醒,云凡之哪里还是不明白。 他眉毛微蹙,道:“你是说上官云殇?” 说话间,言清已经收拾了满桌的狼藉,装进那个小小的食盒中。 挎在自己的胳膊上,打开那扇门,走进了月色之中。 院中传来了言清温声朗玉般的语句。 “来不来,随你!” 闻言,云凡之在心头思忖了片刻,还是选择跟了上去。 梧桐苑一下子变得更安静了。 院中的老树沉寂如山岳,岿然不动,毅然傲立。 篱笆门被缓缓地从外面关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言清的身影穿梭在幽静的小径中,正应了那句话:幽人自来去。 他的步子闲缓又轻盈。 似是爱护着每一寸土地而不忍重踩。 …… 繁星阁。 木窗被风吹开,吱呀吱呀的声响不断。 辞云站在上官云殇的身后,默默地看着自家主上已经在窗边站了快有大半天了。 第323章 桥归桥,路归路 上官云殇穿着一身白衣负手而立。 眼眸里倒映着天空中那弯新月,黑沉如墨。 谁也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就连辞云,一向咋呼惯了。此刻也像一只乖巧的小猫儿恭敬地站在身后,不敢出声。 主上这个人平日里内敛,什么情绪都一个人埋藏在心里,不肯轻易示人。 所以,辞云心里很清楚。 主上的心情一定不好,所以才会如此反常。 上官云殇的眼睛睁开又闭上,闭上又睁开。 无论怎么做,他脑海里的那抹身影却总是如影随形。 吹进屋子里的微风轻轻撩起他的衣摆,又缓缓曳下。 月华下,那花海似有了生命,如碧波荡漾,一层层的涟漪晃散。 拂在他的心尖上。 今日她脸上的神色是那般的苍凉,瞳孔微缩的那一幕,他没有错过。 想要伸手去触碰,却终究止于心门之前。 葬于昨日之殇。 面对这样进退两难的局面,他又能怎么办? 突然,在那白色的石径小路上,他看到了两个模糊的身影。 一前一后。 高大的身形,应该是男子。 天之涯的人轻易不会来这里,也是因为他喜爱安静的缘故。 故而这两人很是蹊跷。 上官云殇平复了自己心头的郁闷,他终于从窗前移步到桌旁。 辞云看着,心里的那块大石终于放在了肚子里。 他看着上官云殇一脸的严肃,低着头不敢言语。 眼睛看着墨黑的石板。 突然听得上官云殇说道:“去准备一壶茶,送来。” 辞云抬眼,迎上上官云殇的目光。 主上他怎么会想要喝茶? 还不待他思量片刻,上官云殇又催促道:“还不快去?” 辞云眼光迷离了一阵,慌乱地应道:“是,属下这就去准备。” 脚步声离上官云殇越来越远,听到门被关上的吱呀声。 上官云殇的眸光在烛火的映照下更是如幽潭一般的深不见底。 辞云刚走到繁星阁的楼下,便看到了正向这边走来的两人。 他眼睛愣愣地瞧着。 其中有一人他是认识的。 冷姑娘身边的“好哥们”。 至于另外一个,他没有什么印象,但是那一身的白衣穿在他的身上,却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 仔细观察那男子的容颜。 辞云在心里不由地暗暗心惊。 五官宛若雕刻般的深邃立体,眸光中透露出来的淡泊宁静是怎么也掩盖不去的遗世而独立。 相对于主上而言,这个人更像是一个远离俗世红尘,飘然的世外仙者。 哪怕看一眼都觉得是一种亵渎。 云凡之看着高高的阁楼之上摇曳着明亮的烛火。 便知里面的人应该还未歇息。 这慌慌张张跑出来的人应该是他的人才对。 于是,云凡之开口问着:“你家族长可在?” 这样问不过是为了确定一下。 辞云看着云凡之脸上的笑容,明明是极其温和的样子,但是就是给他一种好像是来算账的压迫感。 他的心头划过一抹担忧。 眼睛瞅了一眼阁楼里的那个人影。 随即低着头回答:“在。” 辞云觉得若是论起武力值,这世上应该没有几个人可以伤到主上。 他的担心应该是多余的。 说完,辞云抬脚就要离开,却被云凡之叫住。 他指着辞云的慌张问:“你这么着急忙慌的是要干什么去?” 殇云那人是一个极其沉稳的人,他手下的人怎会如此的毛毛躁躁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 辞云双手放在自己的额前道:“属下去准备茶水。” 云凡之“噢”了一声。 语气里是满满的惊讶,他抬头看着那抹黑影,正坐在一处悠闲自得。 难道他知道他们会来? 云凡之随即又看着言清。 恰巧言清也望着那窗子里的人暗自出神。 辞云见二人不再问话,赶紧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这两尊佛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模样,他得赶紧回来帮他家主上才行。 “进去看看。” 言清不确定上官云殇是不是提前知道了些什么,但是今日的这一面不光是为了林儿,同时也是为了…… 上官云殇静静地坐在桌前,望着那扇门。 直到耳边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 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跨越。 那扇虚掩着的门被推开,首先上官云殇看到了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 恍惚间他以为故人来访。 身子不由地想要起身相迎,放在桌旁的手指将木桌的表面刻上了鲜明的指甲痕迹。 却在看清那人的容貌时,而心情低到谷底。 上官云殇不禁在心里嘲笑自己道:上官云殇啊,上官云殇,素玉已经不在了! 你还在奢求些什么? “原来是你。” 上官云殇的语气淡漠如水,眼神也如潭水一般幽深。 直直地看着出现在门口的二人。 言清对着上官云殇笑了笑,手掌拂在门框上。 语气疏离地问道:“不知上官族长可欢迎我们?” 上官云殇的黑眸扫过去,发现言清的脚还在外面,没有踏入繁星阁一步。 他是在咨询自己的意见? 这样的彬彬有礼,让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副温和的眉眼。 “当然。”上官云殇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对于言清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不知道,也没有资格知道。 在言清他们进来不到片刻的功夫,就听到一阵疾步匆匆的声音。 是有人上楼来了。 托盘上放着一个青花瓷的茶壶及几个茶杯。 辞云的脸庞上尽是红色的晕痕。 他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主上,主上。茶来了。” 辞云看着言清他们,恭敬地打了声招呼,旋即走到上官云殇身旁,把托盘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放好。 眼睛在上官云殇的身上拼命地打量。 辞云黑眸微深,看主上这气色应该是没吃亏。 那就好,那就好。 辞云在自己的心里拍了拍胸脯。 他绕过言清和云凡之站在了门边的位置。 这个位置既不打扰主上他们说话,又可以在第一时间保护他们家主上。 “坐吧。”上官云殇轻轻地说着。 手里拿过茶杯与茶壶,慢慢地斟烫着,将茶汤倒进洁白的瓷杯里。 清亮的茶汤,沁人心脾的茶香,怎么说也是一副良辰美景奈何天的欢愉。 但是这屋子里的气氛却不是很温暖。 尤其是云凡之看上官云殇的眼神。 简直是想刀了他。 云凡之看着上官云殇这慢条斯理的动作。 心里的情绪百转千回,似是打翻了一整瓶醋。 “好久不见,诸位。” 上官云殇轻轻开口,打破了此间的沉寂。 他顺势把茶杯推到二人的眼前,启唇言道:“尝尝。” 说完,他便自己端起那盏香茗,细细品味了起来。 声音在屋中被放大了数十倍。 就连那微弱的呼吸声都落到人的耳中。 言清将茶杯端起,掀开附在上面的杯盖。 看着那水中漂浮的几片绿叶子,打着旋儿,缓缓地散落在杯中,随着滚烫的热水慢慢伸展开来。 “是很久不见了,殇云公子。” 言清记得初次见面似是如此称呼他的。 但是对于素玉来说,可就不是这么一回事儿了。 言清看着那熟悉的侧颜,也不知是不是受素玉情感的影响。 他竟然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现在还好吗?” 说完,他就后悔了。 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他抿了一口茶水。 此话一出,云凡之也扭头望向言清,他不是来找上官云殇算账的嘛! 他怎么从话里闻到了一股关心的意味。 是他的幻觉吗? 上官云殇眼眸中泛起一丝狐疑来,他抬头看向坐得一本正经的言清。 男子正端着茶杯,昂头啜饮。 他慢慢收回自己的神思,手指附在茶杯壁上 ,感受着那灼热的温度。 “匆匆一面,有劳你还记挂。” 可不是,他与言清不就是那一面之缘嘛! 若论到相处的时间够久,还是他身侧的云凡之与他更为熟悉一点。 “殇云,予惜她很在乎你这个师傅。” 云凡之的话一说出口,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屏息凝神,静静的。 视线互相交汇。 尤其是上官云殇,他的心蓦然漏跳了一拍,手指猛然攥紧杯壁,青筋乍现。 明明都已经努力去控制自己的情感了。 他的眼眸看着桌上的红木纹路,黑沉沉的,看不出情绪。 辞云瞧着这一幕,心里为其捏了一把汗。 若谈起主上对冷姑娘的在意程度,怕是银河见了都要落泪。 但是主上他的心里似乎被什么东西桎梏着,使他不得不抑制自己的真实情感需求。 “二位公子,其实我家主上他……” 辞云心急如焚,他不希望别人误会他家主子。 急于辩解。 却被上官云殇那沉重的声音打断:“辞云。” 凌厉的视线扫过去,使辞云怯懦地低下脑袋。 言清把这一幕收入眼底。 上官云殇,你现在对林儿的远离,是为了避免她将来深陷其中不可自拔,还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亦或者是欲擒故纵? 素玉的记忆只停留在上官云殇不知道冷予惜真实身份的那个时候 。 对于自己找寻了那么久的东西,身为?稷山的主人,他真的能甘心放手吗? 毕竟他这一世不是万俟,只是上官云殇。 接着便听上官云殇缓缓道:“我与她师徒情分已尽。” 云凡之审视着上官云殇的表情,从始至终,上官云殇的脸上都淡漠如水,没有丝毫波澜。 回想起今日冷予惜在云惜阁中把自己折腾成那副样子。 “你也是这样与她讲的?” 怪不得,她那么思念他,换来的却是他的冷心冷肺,换成谁能受得了? “嗯。” 回答完,上官云殇摇晃着手中的瓷白茶杯,将茶水饮尽。 然后右手又拿过茶壶给自己添上。 对门边的辞云道:“这茶倒是不错。” 没有想到主上会突然叫自己,辞云怔怔地望着正襟危坐的上官云殇。 弱弱回答道:“是,听茶坊里的姐姐们说,是今日新采的,炒青后又烘焙干。马上就给您送来了。” 辞云瞥了一眼那两位的神情,显然都是一愣。 是啊,主上他的下一句话是什么,寻常人根本猜不透。 想到这里,他又往后挪了挪脚步。 “不是,上官云殇,你到底有没有心?”云凡之的情绪上头,一时没控制住,便向上官云殇咆哮道。 言清眼眸直直地看着对面斟茶的男子。 他的情绪控制得很好,但是那下意识地握紧茶杯的动作还是没有逃出言清的视线。 上官云殇轻轻抿了一口茶道:“你都有心,我怎会无心?” 茶杯被放在桌角旁,上官云殇揽了揽袖子。 看着云凡之道:“但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云凡之的胸膛处剧烈地起伏着,眼眸里似要冒出零星的火花来。 “好,那你记住了。今日是你说的,你和予惜之间桥归桥,路归路,从此互不相欠!” “若有一日,你后悔了,我便不会让你如愿。” 云凡之重重地把茶杯砸在了桌子上,那茶水立刻迸溅出来,落到周围的红木桌面上。 “我累了,先走了。” 说完这句话,云凡之便撂下言清独自一人离开了繁星阁。 辞云连忙让开位置,好方便云凡之通过。 走时,云凡之还狠狠地瞪了一眼辞云。 主子是什么样,奴才就是什么样。 真窝囊,一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辞云望着云凡之下楼的身影,在心里暗自沉思:这人的脾气怎么越来越大了,在药庐时还是很温柔的一个公子哥呢! 屋子里只剩下三人。 言清的眸光一直暗暗地看着上官云殇的一举一动。 包括脸上的每一个微表情,不得不说,这上官云殇是一个极好的接班人。 大到行事风格,小到举手投足,都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和那位倒是蛮相像的。 “言清仙尊还不走?” 上官云殇一手捏着手里的茶杯,眼睛却幽幽地看着言清那副云淡风轻的高洁模样。 言清看着上官云殇留给他的侧颜。 一别数月,他好像还是什么都没有变,但是又好像与素玉记忆中的样子大不相同,一时半刻,言清也说不上来。 “我为何要走?今日我是来和上官族长交朋友的。” 言清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唇角染上些许的茶渍,晶莹润亮。 上官云殇虽然面上波澜不惊,但是心里却打起了鼓来。 他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不过一面之缘的男子,他眼眸中的情绪如层层迷雾,让人识不清他的真实目的到底为何。 “朋友?”上官云殇似是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 他抬起那双眸子,静静地盯着言清的眼睛。 缓缓道:“以仙尊的实力,想要什么样的朋友没有?” “上官某还能入得了您的眼!” 这段时间,上官云殇在天之涯也听说了一些风言风语。 虽然他嘴上说着不在意,但是那颗心却不是能控制住的。 第324章 或许曾是故人来 言清唇角微勾,眸光暗闪。 挂着一抹淡淡的弧度看向上官云殇,轻轻叹出一口气来。 “四海之内,凡是合我眼缘之人,皆可成为我的朋友。上官族长如此说,难不成是觉得我是那种拜高踩低之人?” 被天之涯奉为上宾之人,那是什么样的地位。 哪里还需要奉承别人,一切皆是随自己心意而定。 “仙尊当然不是,是在下没有结交朋友的心情。” 这样的话落在任何人耳中都会觉得自己受到了对方的拒绝,面上挂不住。 但是言清偏生也不恼。 还是那副随和的模样,不仅为自己添上茶水,还顺带着将上官云殇的茶杯也移到自己面前。 不由分说便斟满了。 辞云刚想提醒他家主上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 哪怕这个人是仙尊也不行。 但是那滚动的喉结还没有发声,便听到言清称呼他:“这位兄弟,劳烦你再去添一壶茶水来。” 说完,把茶壶递给了辞云。 辞云小跑着过去,总算是正好接住。 他询问的目光看向上官云殇,只见后者微微地点了点头。 辞云低着身慢慢退出繁星阁。 关上门的瞬间,他晃了晃手里的茶壶。 咦,奇怪,这明明还这么多,怎么? 但是想到主上那么聪明,定是知道的。 他也就迈着步子去重新沏茶。 夜风凉凉,带着青草的新意慢慢吹拂着,因着窗子是开展的,窗帘也跟着摇晃着。 风轻轻吹动言清额前的鬓发,掀起悠扬的意调。 “说吧,你是有什么话要单独和我说吗?” 上官云殇往后靠了靠身子。 神色平静地望着对面的言清。 就这么看着,他竟从言清的身上瞧出了几分素玉的情态。 那抬起的手臂,总是不经意间撩起手腕,而这个动作,是从前素玉改不掉的习惯。 “上官族长果然是一个聪明人。” 言清眉眼弯弯,看着上官云殇的脸轻笑道。 言清将自己怀里的衣服轻轻整理了一遍才说道:“我知道上官族长有自己的难言之隐,不方便说,也不能说……” 话一出口,就让上官云殇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来。 他目光有些怀疑地望向言清那幽深的眸子。 若说刚才他的笑是那种人畜无害的温煦,而如今就是看不透内心的深谙。 意识到上官云殇那紧绷的面部表情,言清眉眼处一挑,随即说道:“你也不必紧张,我会替你保管你的秘密。毕竟,若是她知道了,又该如何自处呢?” 听到这番话,上官云殇已经确定了眼前这个人似乎真的是上古时遗留下来的真神。 若非如此,他又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 “那你……”上官云殇看着言清,他是越来越不明白此人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了。 “我希望你能做到。” 无声的气息在两人的周身蔓延,虽然他们没有说一句话,但是那其中的意思却已经心照不宣了。 “我会的。” 说完这句话,上官云殇低下脑袋,沉思着。 言清瞧着他的样子,脑海中不由地想起那个曾经的故友。 身为神界的战神,他好像从来都没有过如今的疲累。 是从来没有。 这转世而生之人还是与从前有许多的不同。 “好。我相信你。” 言清平视着上官云殇,须臾,他站起身来,脚步往门口的位置走去。 身后传来上官云殇沉沉的声音:“你又为什么那么在意她?” 直觉告诉上官云殇,这个言清与她的关系好像更为扑朔迷离,从开始他救她,是不是就是安排好的? 若是他对冷予惜有着别的图谋,即使他不能陪她,也一定要把她身边的祸患除去。 意识到身后之人周身传来的浓浓杀意,言清神思一凛,唇角微勾。 他没有转身而是说道:“你放心,我到任何时候都不会害她。” 闻言,上官云殇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们之前一定认识,情分还不浅! 可是自己的难过却连一个合适的身份都没有,多可笑。 上官云殇低头自嘲地笑着。 即使压抑着的气息还是落入了言清的耳中。 他的心里也不禁动容片刻,若是曾经的他也有此刻的喜怒哀乐,或许他和灵儿也不会至死都没有表达过彼此的心意! 开门的瞬间正好撞到辞云开门进来。 那捧在怀里的茶壶差点摔了去。 辞云眼疾手快地接住那飞到言清眼前的茶壶。 连忙道歉:“对不起,仙尊,我没有拿牢。” 看着辞云那杵在自己眼前的脑袋,言清沉声道:“无妨,你起来吧!” 上官云殇抬起眼眸正看到辞云把门关上,端着那壶热茶进来。 “主上,这人怎么走了?” 辞云疑惑地问道,他看着自己手里的茶水,这不就白沏了嘛! 上官云殇看着辞云一脸幽怨的模样,道:“你若是舍不得,可以跟去伺候他,不必来这里了。” 说完,上官云殇黑沉着一张脸向床榻边走去。 辞云慌乱地把茶壶放在一旁,追了上去。 在上官云殇的耳边一直不停地解释:“不是,属下没有这个意思。属下是心疼那茶水,新采的荷露呢!” 辞云的眉眼微蹙,撅着小嘴。 上官云殇的眸光闪了闪,定了定神,对辞云道:“那你就拿去吧!” 辞云一愣,这是不赶他走了? 他欢天喜地地朝上官云殇叩谢。 “多谢主上。” 只是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上官云殇对他讲,明天他们就走。 得知了这个消息,辞云的兴致缺缺。 他看得出来,主上也是不舍得冷姑娘的吧! 那为什么嘴那么硬,比死鸭子还…… 辞云看着上官云殇把被子拉开,鞋子脱在一侧,滚进了床榻里面,盖好被子,准备入睡的模样。 他淡淡地睨了一眼。 转身走到月门处的暗阁旁,里面的匣子里居然摆放着一尊玉佛。 晶莹剔透,一看就是上乘的玉石精心雕刻而成。 而这个东西之前肯定不在这里摆放。 他回头望了望蜷缩在被窝里的某人,口是心非。 明明嘴上功夫了得,人家送的东西还不是好好地收着嘛! 辞云从桌上取走那壶茶,不要白不要。 随着蜡烛被吹灭,门窗被关上。 上官云殇才从被子里面探出头看,一双眼睛愣愣地看着帘帐出神。 脑海里都是和冷予惜初次相遇时的情形。 自己当时也不过是好奇,谁知道,竟然陷进去了,还陷得这么深。 上官云殇的手紧紧地扭着锦被上的花纹。 …… 出了繁星阁的言清有些放心不下冷予惜 于是他循着小径来到云惜阁前,却看到一片漆黑。 言清拧眉:难不成是睡下了? 可是她不是还要去看望冷风彻吗? 男子的眼眸盯着那扇门窗望了许久,罢了,今日她也累了,自己就替她去看看冷风彻吧。 言清绕道去了蘼芜宫。 彼时,蘼芜宫中灯火通明,比平时多了不止一倍的宫灯摇曳着。 与云惜阁不同的是,这里的宫门处把守着巡逻的侍卫。 或许是因为这里是族长居住的地方,有着许多的机密。 看到言清的那一袭白衣,巡逻的侍卫们纷纷凑上来,问好。 “仙尊好。” “仙尊好!” 侍卫们银枪直立,身姿挺拔,一看就是身强力壮的好手。 “诸位辛苦了。” 言清眉眼温顺,周身透着善意和神圣的光环。 “不辛苦,不辛苦,这本就是我等的职责所在。” 众人面面相觑,被言清夸得心里十分满足。 这样的仙尊谁不崇拜,平易近人,才是真正的神明嘛! “为何今日的蘼芜宫与往日不同?”言清看着正殿里的光晕,问他们。 其中一人回道:“仙尊,您不知道,族长大人已经在今日傍晚时分清醒了过来。由于这段时间耽误了很多的要事,所以族长大人今日要熬一个通宵,把那些落下的公务都解决掉。” 说起这个,他们心里对冷风彻的敬意就更甚了。 这是他们的族长,历年来为了天之涯而殚精竭虑,无私奉献。 “哦。原来如此。” 言清嘴里小声地说着,抬脚就要进去。 却被一人拦住。 那人唯唯诺诺道:“不如小的先去给您通报一声?” 话音还未落,脑袋就被人狠狠地敲击了一下。 接着听人骂道:“通报什么通报!仙尊和族长关系那么好,怎么需要那些虚礼!” 说完,那人恭敬地俯身,请言清进去。 言清对着那个挨批的侍卫轻声安慰道:“你是个尽忠职守的!” 那个憨憨的侍卫闻言,挠挠头,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道:“嘿嘿嘿,是吗?” 言清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惹得另一个人狐疑地问道:“仙尊这是在责备我吗?” 他看着那个憨憨傻傻的侍卫:“行了,别乐了,好好站岗。” 随即又恢复了原来的端庄肃穆。 宫殿的院中已经没有几个人在忙碌,大多数都在门外候着,以防族长有什么需求。 他们大多数是女子。 “仙尊。” 言清摆摆手,示意她们小声点,别打扰了里面的人。 冷风彻正在桌案前凝神看着折子,根本就没有理会外面的细微动静。 受伤昏迷的这几日,天之涯境内也是流民四起,有许多被邪气毁掉了的房屋需要修补,流离失所的民众需要安置,还有必需物品。 这段时间都是子明在帮忙处理。 如今他已经醒了,怎能不亲力亲为。 就连予惜回来,那位神秘的上官族长,自己都没有去拜见呢! 烛火燃烧着,纵使书案前已经摆放了四根长蜡,但是亮度还是不够。 听着耳边渐渐逼近的脚步声,冷风彻下意识地就以为是哪个侍女进来。 于是沉声命令道:“给我再添几根蜡烛。” 说完,便继续捧着折子看起来,时不时地放下折子,取过毛笔,沾些墨水,在上面批注起来。 言清走到外间便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他脚步微顿,回头看了看门口的位置。 心头沉思了片刻,走到门外,吩咐侍女去取几根蜡烛来。 那女子的动作很麻溜,不一会儿便再次出现在言清的面前。 从手里拿出蜡烛恭敬地递给言清。 言清从侍女的手里接过,一瞬间,言清听到了一阵剧烈的心跳声。 不是他的。 他抬眸看到了侍女脸颊上的那抹不寻常的红晕。 于是微微敛去眸光,淡淡道:“你可以走了。” 言清转身走进正殿里,白色的衣摆荡开。 留给那侍女一个俊毅的背影。 冷风彻执笔在洁白的折子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时不时拧眉沉思,再次落笔。 蜡烛发出噼里啪啦地响着。 模糊的字浮现在眼前,冷风彻也就不得不停下手中的毛笔,而用手去揉了揉眼睛。 这侍女怎么还没来! 他抬眸的瞬间,正好看到言清正端着身子,手中攥着几根细长的蜡烛。 向着他的位置一步一步走过来。 对上冷风彻错愕的眼光,言清微微一笑,剑眉如墨画般浓郁。 “族长便如此挂心天之涯的事务?” “这伤才刚好,就如此着急?” 言清走到书案前,蹲下身子,从正在燃烧的蜡烛上将手中的几根蜡烛点燃并放在了烛台上。 冷风彻愣愣地看着言清,手里的笔也没有停下,而是放缓语气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他已经从子明的嘴里得知了一切。 是言清让他从昏迷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本来是予惜要过来看您,这丫头估计是睡过去了。” 如此说着,言清的嘴角流露出一抹宠溺的微笑。 冷风彻见了,心里也觉得自己当初的打算是正确的。 他和予惜真的是很般配的。 言清抬头看到冷风彻那慈祥的目光,幽深的目光里透着一种狡黠。 不过 ,聪明如言清怎么会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你倒是心疼她!” 冷风彻轻哼一声,将自己手中的折子递给言清。 “你帮我看看这个问题该如何解决?” 言清的眼睛投向那奏折上密密麻麻的黑色小字。 大概的意思是说:邪气造成的危害巨大,如今谷物都提前进入了休眠期,一些还未长大的孩童们也因为这东西侵入身体造成昏迷,高热现象频繁发生。 言清看着上面的叙述,他并不陌生。 可以说,他在几万年前就曾面临过这样棘手的问题。 “谷物的生长需要一个合适的环境,那些被污染过的土地自是不能再用。” 言清顿了顿,又继续言道:“当务之急,是要稳定人心。” “让民众们有一个可以安栖的地方,然后再考虑以后的生计问题。” “至于再次发展生产,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 言清条理清晰地将所有的形势都分析了一遍。 冷风彻两耳听着,眼中的光芒是越来越盛。 他抬眸望着言清那温和的侧颜,心道:这位不愧是仙尊。 第325章 择人生从心底见 言清缓缓将奏折放在书案的一角,目光从下到上看着冷风彻直勾勾的眼神。 神情一僵,开口轻声唤道:“族长这是在看什么?” 言清的手也慢慢地拂上自己的脸颊。 心道:难不成是有什么东西附着在上面? 冷风彻这才从沉思中缓过神来,目光躲闪着。 他从言清的脸前取过那本奏折,若有其事地看了起来。 “我为这事操碎了心,也没想到个法子。” 说到这里,冷风彻微微叹出一口气,眼神却不经意间望着言清瞧。 许久淡淡道:“或许是老了,不中用了!” “不如仙尊可以一言切中要害。” 这话里是满满的褒奖之意。 言清却抬手道:“族长过誉了。” 冷风彻的眸子里闪过一抹计较,他眼珠子稍一转动,左手却已抓住言清拂在书案上的衣袖。 不好意思道:“左右你如今来了,便也帮我看看这些。” 那堆积着的厚厚一摞,让言清心下一沉,他只是来看看,却没想到会被缠上。 言清的眸光微闪,讶异万分。 但是对上冷风彻那满含期待的目光,那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半晌,他只能硬着头皮答道:“那好吧!” 语气里透露着微微的勉强之意。 可是冷风彻才不管呢,他只要能达到目的就好。 他连忙起身给言清腾出一小块地方,轻轻拍着蒲团道:“来,坐这里。” 直到言清在他身旁坐定,冷风彻的嘴角才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来。 “你看这个,还有这个……” 冷风彻很兴奋,他从那厚厚的纸张中寻找着他觉得难办的问题。 统统一股脑地丢给了言清,然后挨着言清的左臂,虚心请教着。 言清见状,眉心微跳,他伸出手去按了按,才好些。 没法,他只好认命地在烛光的照映下细细地去思量解决之法。 …… 繁星阁中。 上官云殇是左右难以入眠。 今夜也不知是怎的,一向不会失眠的他竟然破天荒地没有睡着! 即使是在暗夜中,他也可以清楚地看到头顶的床幔在微微的晃动着。 那么孤寂,那么凄然。 心里像是有一团烈火在熊熊地燃烧着,灼烧得他的五脏六腑都淤堵不堪。 他的手缓缓地拂上自己的胸口,想要运功来调解一番,最后一阵捣鼓才发现:徒劳无功。 望着外面深深的夜色,以及那斑驳参差的树影,以及偶尔刮过的凉风。 上官云殇的心情可当真是跌到了谷底。 悲伤从心底慢慢滋生,疯长。 他重重叹出一口气,将盖在身上的锦被猛地撩开,从床边找到自己的黑靴穿上。 一双黑沉沉的眼眸望着那散落在门边的微弱月光。 脚步不自觉走到桌旁想要倒杯茶来缓解一下喉中的干燥不适。 直到双手什么也没有触碰到,空空如也。 这时,上官云殇才定定地看向桌上,心中才想起,那茶壶都让辞云给端走了。 他无力地坐在椅子上,镇定心神。 突然一个想法在他的心里浮现。 这么晚了,那人是不是应当睡下了? 想到自己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上官云殇心里就感到一阵空落落的。 他的心里竟然萌生了想要去见她一面的想法。 但是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又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告诉他:这么做是错的,你即使见了又如何?能有结果吗? 心里的思绪让上官云殇心乱如麻,暗夜中,他居然朝着自己的脸狠狠扇去。 “啪”的声音在幽寂的屋中格外的响亮。 —— 天之涯的温泉池中。 再说冷予惜原本是打算在云惜阁中简单沐浴一番,却被几个丫头告知,天之涯的温泉可以凝神静气,提高身体素质,加强功力。 这样好的东西让冷予惜动了心。 她回云惜阁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带着自己的干净衣服在一路上的打听中来到了温泉处。 天之涯的温泉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进去的。 但是由于冷予惜的身份摆在那里,看守的人一副和颜悦色,恭恭敬敬地把人迎了进去。 要不是冷予惜言辞决绝,那些人恨不得亲自服侍她洗澡。 最最关键的是,他们是男子啊! 冷予惜想不通,这天之涯的民风都如此开放了吗? 她不知道的是那几人不是普通人,而是这山野中的草精幻化而成,在他们的世界里没有性别之分。 故而被派到了这里看守温泉。 也是为了避免有些人的尴尬。 温泉很大,冷予惜左转右转,脑袋都要冒星星时才看到了距她不远处那闪着粼粼波纹的温泉。 她张开双臂,飞速地跑了过去。 将自己身上的衣服三下五除一地褪去,胡乱地丢在一旁。 便下了水。 脚尖刚刚触碰水面,那温暖的感觉就包裹住了她的全部身心,直到身体全部浸入里面,她才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缓缓地感受着水从她的每一寸肌肤上滑过,轻柔又舒缓。 身上的疲累也渐渐被温水洗涤得一干二净,不知不觉中,她感到眼皮有些许的沉重,身子也不由地向后仰去。 好在这池子的周围是用玉石砌成的,在水缘处,还有一层软软呼呼的海绵平铺,就是为了方便人躺或者是倚靠。 冷予惜睡了过去。 周围种着许多的薰衣草,所以那淡淡的清香味弥漫了整片区域。 伴着微风,和着柔柔的月光,缓缓地注入一池泉水之中。 荡开微碧粼波与冉冉月华。 就在这花好月美之际,不远处的巨石后却突然出现一抹身影。 衣摆的轻微摩擦使得周围的细草发出轻微的婆娑声。 男子沉思了良久,那停滞的步子终是慢慢走向了前方。 一步一步,轻轻划过柔软的草坪。 突然有一只飞鸟从旁经过,刚要伸长脖子喊叫却被上官云殇一个施法给硬生生地摔到了坚硬的地板上。 只能扑腾着自己的两只翅膀,呜咽着。 上官云殇怕有人发现自己的行踪,所以在进来的时候就给那几个守卫吹了些迷香,让他们恍然不知。 就这样,堂堂的上官云殇居然做了一次“小人”。 发丝在脑后飞扬着,上官云殇却毫不在意,任由它乱。 随着脚步一点点地逼近。 女子的背影也慢慢进入上官云殇的视线,那单薄的背影让上官云殇心头咯噔一声。 过了这么久,他发现她好像瘦了。 没几步的路程却被上官云殇走出了漫长的雪季。 他似是踏过皑皑白雪,经历心头凛冬,才有勇气悄悄地来看她。 水面涟漪四起,波纹荡漾。 女子洁白如藕的玉臂映入上官云殇的眼睛里,那薄薄的白衫似是不堪遮住玉体。 上官云殇只是望了一眼便连忙收回视线。 可是脑海里却浮现出那精致如玉的锁骨以及上面的晶莹剔透。 上官云殇本来就带着红痕的半边脸此刻更红了。 一颗心扑通扑通地乱跳着,喉咙一紧。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无奈,他只好对自己施了一层障眼法。 水面之下皆是雾气,这样他就不会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 他高大的身子蹲在池边,双眸静静地看着女子的侧颜。 冷予惜双目紧闭,呼吸匀称,似鸦羽般的睫毛随着眼皮的轻颤而微微跳动。 岁月静好,流光闪动。 上官云殇别的也不做,只是就那样静静地陪着女子,感受着她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脏的跳动。 很快,月亮渐渐地西沉,到树梢的一侧。 上官云殇抬头望了望。 随即低下脑袋,在冷予惜的脖颈后轻轻依偎了一会儿。 才慢慢抬起头。 看着冷予惜那圆圆的后脑勺,语气极度的温柔,仿佛是平生最柔和的一次。 “我祝你一生平安。” 话落,伴着一阵凄清的风儿,上官云殇的身影消失在了池边,只是空气中还弥留着一股淡淡的香味,不过很快被薰衣草的气味遮盖。 与此同时,池子里突然掉落了一滴水珠,啪嗒。 渐渐散入水里,消失无踪。 冷予惜被这寒风从睡梦中惊醒,她做了一个梦,一个很美好很美好的梦。 女子朦胧的眼睛里流露出不舍的神情。 那只漂亮的大鱼,就那样乖乖地和她依偎在一起,感受着水温慢慢升腾,感受着水面漫过肌肤。 冷予惜抬眼望着快要大亮的天空,西边,月亮的尾巴还没来得及藏好。 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这是什么时辰了?” 冷予惜自己喃喃自语道。 心里略一思索,她大惊道:“糟了!” 她忘记了,晚上还要去看外公,这,这天都已经要亮了。 她居然给忘了。 冷予惜慌慌张张地从池边揽过自己的干净衣物,整个人着急忙慌地从池子里出来,用灵力将自己全身上下全部都烘干。 一边走,一边穿衣服。 鹅卵石平铺的路面倒是也好走。 看守温泉的守卫们也都刚从睡梦中醒来,个个都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 看着彼此的疲态而互相笑话着。 “看你这家伙,不好好守着泉子,居然有脸睡觉!” “你还不是一样!” 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争吵声,冷予惜皱着眉头,直到看到那几抹身影。 脑海中划过些零星的碎片。 噢,她记起来了。 “吵什么!” 听到女子清丽的声音,原本争吵的几人立即朝着那边望去,见冷予惜的头发散在身后,衣服穿的也是七零八落的状态。 “小小姐!您还没回去呢?” 都怪他们居然睡过去了,要是冷予惜出了事的话,他们的小命还要不要了! 不过好在的是,一切都还好还好。 冷予惜心虚道:“噢,是没回呢!” 可不是,睡了一晚上,还回什么回! “你们吵什么呢?” 冷予惜渐渐走近,面红耳赤的几人立刻恢复了昨日那副模样。 “没什么,没什么。” 他们才不会把自己的失责讲出来呢!又不傻。 冷予惜狐疑地向前走去,她怎么觉得刚才那几人似有猫腻呢! 但是当务之急是赶紧去看看外公,所以冷予惜也没将那些人的异常放在心上。 一路上,冷予惜有足够的时间去把自己整理好。 她把自己的头发用一根银簪固定好,身后长发垂下,竟也多了些飘飘然的仙气。 眉眼如画,唇红齿白。 路过一汪湖水时,冷予惜走到岸边,借着平静的湖面观察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发现经过昨天,自己的容貌好像更添风韵了。 她自己都喜欢得不得了。 明明人还是从前的那个人,就是给人一种与生俱来的美感。 微微调整了一下发型,冷予惜朝着蘼芜宫的方向赶去 。 但是令她感到奇怪的是。 当她到达蘼芜宫时,那些侍卫们正在交班,但是疲态却很明显。 冷予惜站在他们身后,不禁开口关心道:“昨晚很累?” 闻声,众人都纷纷看向冷予惜。 躬身行礼着。 “没有,我们还好,只是……” 说着,那人朝着蘼芜宫的正殿方向望了望。 眼神里是满满的担忧。 冷予惜急忙问道:“可是外公出了何事?” 她下意识地认为是冷风彻的伤情又出现了状况。 “不是,不是,小小姐别担心。”那守卫连忙摆手解释道:“是族长和仙尊这一夜都没有休息。” “这不,这烛台是刚刚搬出来的。” 那侍卫指着从殿中鱼贯而出的侍女们言道。 冷予惜望去,果然见她们的手中捧着烛台,拿着残蜡,低着头,慢慢从里面出来。 冷予惜听到侍卫口中的仙尊一词。 心里略微思索片刻,心道:言清,他怎么会在这里? 但是很快冷予惜脑海里就浮现出昨日和他们临别时自己说下的话。 “晚上陪你们吃饭!” 那话音似乎还在耳边回响,冷予惜的小手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这一觉真是错过了好多事! 希望云凡之千万别往心里去。 言清,她倒是不操心的。 侍卫见状,纷纷圆目睁大愣愣地望着冷予惜。 仿佛在看什么稀世宝物。 冷予惜愣怔片刻,迎上那些人诧异的目光,尴尬地笑了笑,直往里走去。 “小小姐干嘛打自己?” 留下那些人言语纷纷。 待到冷予惜刚迈进殿门的门槛处,迎面便看到冷风彻正在用毛巾将自己湿漉漉的脸蛋擦拭干净。 书案前,言清手里捧着一本奏折仍旧盘腿坐着。 眼睛边缘沁出些许的红血丝来。 冷予惜蹬蹬蹬地走过去,脸上洋溢着喜悦道:“外公总算是好起来了!” 冷予惜又问言清,道:“你是不是一宿没睡?” 那困意在脸上根本遮都遮不住。 冷风彻听到来自于冷予惜这声亲切的问候,不自觉喜上眉梢。 他把手中的毛巾扔到一旁的架子上,旋即转身来到冷予惜面前。 伸出手在自己的胸前比了比。 语气慈祥道:“好像是长高了一些啊!” 冷予惜轻轻一瞥自家外公,她怎么可能还会长高,又不是十四五的小姑娘了。 言清听着那边的谈话,一笑容不自觉地爬上嘴角。 竟连带着手中的东西都顺眼了许多。 第326章 不告而别离天涯 “你外公是日思夜想,难免有看花眼的时候。” 就在冷风彻准备伸出手抱抱冷予惜时,言清却突得说了这么一句。 害得他心思全无。 言清看着冷风彻那瞬间僵住的脸颊,嘴唇微勾,转移话题道:“昨晚,林儿可是睡好了?” 冷予惜想起自己在池子里泡了一宿,沉沉睡去的画面,面上一红。 微微颔首道:“是睡好了。” 十根手指绞在一起,细若蚊蝇道:“就是忘记了很多要做的事情。” 说完,冷予惜的水眸望向身前的外公。 却见外公正从上到下细细打量着她。 “什么事情都没有你好好休息重要。”冷风彻的大掌慢慢摸上冷予惜的后脑勺。 言清轻声打了个哈欠,语气有些幽怨道:“你可是睡好了,害的我是一夜未眠!” 言清的左手顺带拂上自己的后腰,用力捶了捶。 冷风彻目光看向故意装出一副柔弱书生模样的言清。 轻哼一声:“仙尊之躯,哪怕是夜夜不睡都不会有损伤的。” 言清面上一黑,将视线投到一边去。 他不愿在冷予惜的面前和冷风彻吵嘴。 有失体统。 冷予惜只见言清的手指轻轻拂过那奏折的封面,力道是很轻的。 但偏生冷予惜却瞧出了几分狠戾来。 于是冷予惜也就迈步走了过去,没有多远的距离,就到了书案前。 “你在帮外公处理公务?” 冷予惜瞧见那上面隐隐约约的字迹,都是在陈述灾情。 她又不可置信地看向站在原地的冷风彻。 心道:外公怎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给言清看呢? 即使他的实力不容小觑。 冷风彻看到自家外孙女那锐利的眼神,还以为是心疼言清。 于是他笑呵呵地道:“那个,仙尊,您批改了一晚也累了。先来洗洗脸,用个饭吧!” 说完,冷风彻饶有深意地看着冷予惜。 心道: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 乍然接触到冷风彻的目光,那笑容里透着些了然,这是什么意思? 冷予惜是一头雾水。 可是那边的言清却像是如蒙大赦一般,深呼吸一口气,将自己手中的笔墨整理好,从蒲团上起身。 走到冷予惜身旁,俯下身子在她的耳边轻轻道了声谢。 冷予惜眉目疑惑地看了一眼言清,打什么哑迷呢! 侍女们端着煮好的泉水缓缓进入,洁白如雪的毛巾被叠好放在一旁。 言清只是简单地洗了一把脸,随后用毛巾擦干。 神色平静地看着冷风彻,道:“不知我们在哪里吃饭呢?” 这正殿的位置虽然足够宽敞,但是林林总总都被占据着。 书案,书架,卷宗无数,还有无数锁起来的箱子,暗阁。 屏风后乃是一方供人清洗的盥洗室。 实在是没有留下一寸关于摆放餐桌的地方。 冷风彻也看了看这大殿,手指指着偏殿的方向,道:“在那里,那里就是吃饭的地方。” 然后,冷风彻又走过来牵起冷予惜的手指,道:“自从你回来,还没有陪外公吃个饭呢!” 说着,冷风彻这个平日里威风凛凛的一族之长居然垂下了晶莹的泪花。 在眼眶里打转。 冷予惜瞧着,连忙用自己的衣袖拭去那将落未落的泪珠儿。 “外公,您别难过了。我这不是在这里吗?” 听着冷予惜的劝慰之语,冷风彻的哀伤也渐渐驱散了大半。 他轻轻拍着冷予惜的手背。 喃喃道:“还好上苍垂怜,让我能够找到你。” 清晨的空气新鲜无比,掺杂在空气中的雾气也慢慢弥漫开来。 遮挡着远处高高低低的灌木丛。 侍女们站在偏殿门口的两侧,见到冷风彻他们走过来,动作轻盈地推开门。 齐齐喊着:“族长!” 冷予惜望着那些低垂着的脑袋,又看看在自己身前慢步行走,拉着自己的手的人。 心里感叹道:他是这里的主人,是权力最高的人,因为自己是他的家人,所以他才会对自己那么好。 若是…… 冷予惜刚一走神,手背就被某人轻轻地拍了拍。 她抬眸看去,却见冷风彻正眯着眼睛,满带笑意地看着她,道:“傻孩子,想什么呢?” 冷予惜低头去瞧,只见自己的脚卡在了凳子之间的缝隙里,再走下去就要摔了去。 她嘿嘿一笑,道:“我,我是在想外公真厉害。” 此话让冷风彻更加开心,他颇有深意地望着言清所在的位置,有意无意地暗指道:“这里有一个比我还厉害百倍的人。” 冷予惜看着冷风彻那微挑的眉毛,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只见言清的表情微怔,晃了一眼冷予惜,暗自地抻了抻衣袖。 “咳咳咳。” 冷予惜顺着冷风彻的话道:“那是自然,毕竟可以让外公都敬让三分的人嘛!” 她将手掌放在冷风彻的胳臂上,扶着他坐下,随即自己又坐旁边。 从她的视线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言清的一举一动。 不久,就有人将饭菜送了过来,应是有人特意叮嘱过的。 因为放在桌子上那些香喷喷的菜肴都是冷予惜平日里最爱吃的。 冷予惜睁大眼睛看着那绿叶香油,豆腐花汤,鲜红湿润的肉块。 她迫不及待地咽了咽口水。 别说,昨天训练了一整天,加之晚上又没吃什么东西,此刻她还真是饥肠辘辘! 言清将自己面前的那份汤慢慢地移到冷予惜的跟前,道:“你素日里最爱喝这个了。” 说完,站起身来拿过冷予惜左手边的小碗,用汤勺舀了一碗放在冷予惜的面前。 “喝吧!” 看着那上面漂浮的油花和几颗小葱花还有胡萝卜丝,五彩斑斓。 引得冷予惜食欲大增,她慢慢将碗移到自己跟前,转动小勺,舀了一口放进嘴里。 那边,言清还不忘提醒道:“小心烫。” 冷予惜一边喝一边点头,笑呵呵道:“我知道了。” 呼噜呼噜,是汤汁咽下肚子的声音。 一人在桌前喝着,两人在一旁瞧着,眉眼中俱是喜色。 突然,一身穿普通制服的男子匆匆忙忙地冲了进去,使得冷予惜手中的汤勺掉落在碗里。 溅到脸上几滴温热的液体。 她茫然地看着来人。 那人跪在门槛处,向冷风彻禀报道:“族长,繁星阁的那位不见了。” 冷风彻的眼睛里亦是有讶异划过。 自苏醒后,子明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他细细言讲过。 他对那位传说中的上官家主也是感兴趣的紧,原本打算一会儿去拜访,却没想到…… 冷风彻冷冷地问:“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那人略微思索片刻,回道:“属下也不知,就是今早有侍女前去送热水,敲了半天门,也未见有人应答,推开门才发现屋中早已空无一人了。” 冷风彻不明白既然已经在天之涯待了这么久,为何要选择在自己醒来之后就离开呢? 还是不辞而别! “可有什么异常发生?” 冷风彻继续追问道。 只见那人摇摇头。 冷风彻摆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 在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冷予惜的眉头紧皱,繁星阁的那位? 她好像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倒是言清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精光。 “外公,繁星阁的那位是谁啊?”冷予惜看得出来,外公好像格外的在意那人。 冷风彻正正神道:“就是此人解了我天之涯一难呐!” “他名叫上官云殇。是极北之地的雪狼一族。” 冷予惜神色大变,眼睛里闪烁着莹莹的水珠。 所以,他这是又走了! 因为自己的出现,所以他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走了。 那她是有多不受待见呢! 发现冷予惜听自己说完这番话后居然陷入了沉默,脸上的欢乐也不复存在。 冷风彻纳闷地问:“予惜,怎么了?” 冷予惜对上冷风彻的目光,心神有瞬时的恍惚,摇摇头,有气无力地道:“没什么。” 看着眼前的那半碗汤,瞬间也就没有了胃口。 吃了没几口饭,冷予惜便对冷风彻讲:“外公,我吃饱了。想出去走走。” 看着冷予惜这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变化,看遍世间万事万物的冷风彻岂会无感? 他微微点头:“那好,我让几个丫头陪你?” 冷风彻朝门口的几个侍女招呼道。 冷予惜站起身,拒绝道:“不用了,外公。我一个人就好。” 看着冷予惜那有些单薄的身影,言清眸光也愈发的深沉。 她只是嘴上说着放下,到了关键时刻就又被那该死的回忆打败。 冷风彻瞧着言清脸上的神色发沉,心中暗想:这是怎么了,一个个的,都好像被五雷轰顶了! 他刚想对言清说能不能拜托他去瞧瞧予惜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却见言清放下手中的筷子,对他说:“冷族长,我先失陪一下。” 冷风彻点点头。 他知道这人是放心不下予惜,出发点和他是一样的。 言清走出蘼芜宫后,紧赶慢赶还是没有捉到有关于冷予惜的半点影子。 他朝着那条荒无人烟的小径追去。 因为他知道,冷予惜很喜欢在一个安静的地方独自消化自己的情绪。 言清越往前走,心下越是焦急得如火烧一般,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麦田,刚才也只顾着找人,全然没有记路,所以,言清他迷路了。 顺着石径路走去,只见到处都是奇山怪石,予惜根本不会来这里。 正欲打算调头往回走时,突然听到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言清心下疑惑,在这样的荒山野岭,怎么会有人呢? 但是好奇心驱使他向里面走去,绕过歪歪扭扭的小路,爬过一座坚挺的山峰,行过一条映带左右的小溪,来到一个巨大的山洞前。 地上满是碎石,砸碎了的,还有一整块风化了的石灰石坐落在山洞的门口。 阻挡了进去的路。 奇怪的是,天之涯气候湿润,一年四季草木旺盛如春。 而这里却是寸草不生,满目荒芜之地。言清迈着从容的步子慢慢靠近那诡异的山洞。 他坚信这世间还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他惧怕的 。 白色的步履在坚硬的石头上行走,硌得有些疼,但是言清却丝毫不理会。 行到山洞前的巨石前,一堵无形无色的墙阻挡住了言清的脚步。 他伸出手去触碰,却意外地被灼烧。 滋啦一声,是皮肉被烧焦的味道。 言清的眉头微皱,他抬眸深深看向这墙,在他的视线中,明明什么也没有,但是就是不能触碰,不能前进,否则便会被无缘无故地灼伤 。 他是如今是仙身,不是妖更不是魔,会有什么术法能伤到他呢? 心里渐渐升起了一丝从来没有过的疑惑。 这天之涯究竟存在着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他正打算加大灵力破开这层墙时却被一团火光吸引。 言清微眯着眼睛,他认得那东西,会把所有的景物都记录下来。 所以说,这里是有人故意而为之,若是自己再不走,或许那人就会发现自己的行踪。 言清在心头略一沉思,一闪身消失在了原地。 而那昙花一现的巨大火团也慢慢暗淡下去,竟至消失不见。 山洞里的呜咽声仍旧断断续续。 言清认不清楚方向,他只是顺着自己的感觉一路往西。 到了一池荷花畔。 他双眸静静,心里却思虑着刚才自己见到的那抹不寻常。 言清想不通,这世间可以和他抗衡的力量,按道理来说,都已经销声匿迹了才对。 那场大战几乎消耗了神界所有的力量。 还有魔界的资源。 但是方才的那堵墙居然让他很是吃力。 思考着,言清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会不会,那场大战中有什么是他忽略了的? 若真是这样,林儿的处境岂不危险? 思及此,言清再也不能控制自己慌乱的心,他必须要赶快找到林儿。 …… 子明正在安然地调息,忽的他眼睛猛地睁开,眼睛微眯。 一双瞳孔里发出的幽光骇人无比。 彼时,常平正端着一盏茶走进来。 看着子明那满头大汗的模样,好心问了句:“长老可是累着了?” 哪知,这原本平平无奇的一句话却好像是一串鞭炮一样,炸在了子明的心头。 常平刚将那盏茶放在桌角处,就听到子明的厉声喝道:“混账东西,还不给我滚出去?” 子明的双眼瞪大,宛若铜铃,似要喷出熊熊烈火来,额头处的青筋暴起。 双手支在双膝处,嘴角凶光毕露。 若不是离常平的距离有些远,恐怕那手早就袭上门童的脖子了。 常平的神色一凛,心下暗暗颤动,眼睛悄悄地看着坐在榻上的男子。 心道:长老这是又失心疯了。 他跟在子明的身边已经有几百年了,从前的子明长老是为人谦和,待人真诚,那是从心底自然而生的。 可是近几年,子明长老变了,变得暴躁不堪,时不时的就会如今日这般,无端发怒,更有甚者,是随意挥手便掀翻了院中的无数花草。 连路过的仓鼠有时也会无端遭殃,轻易断送了小命。 只不过,事后,子明长老又会和颜悦色地叮嘱他道:“万不可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说出去!” 自己是子明长老的门童,所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道理,他自是晓得的,干脆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态度。 “是。” 常平如寻常那般迅速地离去。 第327章 无意发现诡异迹 只见子明的眉宇间隐隐攀上些许忧愁。 他听着外面的动静,心中暗暗沉思。 就在调息的瞬间,他因为一口气血不畅而淤堵在胸口,致使他的功法衰退,有些地方的封印便不是如以往那般牢固。 也就是因此,短短的一盏茶功夫,居然有人闯了进去。 究竟会是谁呢? 子明心念一动,整个人瞬间消失,只有那榻上的褶皱证明这里曾有人待过。 某山洞门口,一道玄色身影出现。 脚下迈着沉重的步子,眼神微眯。 看着地上那散落的石子,心中警铃大作,心道:方才果然有人来过。 他走到石灰石的面前,看到了上面的痕迹,再走到那堵无形的墙面时,子明的心中松了一口气。 还好那人并没有进去。 此刻,一团幽幽的红色火焰向他所站的方向飘过来,跳来跳去,似是很开心。 子明伸出手掌,将那团火焰接在手中。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那火焰竟然像是个孩子般的轻轻舔舐子明的手掌心。 “好孩子,你可曾看清那人的面目?” 子明撩拨着火焰的身子,语气柔和地问道。 只见那火焰跳动了两下,立即熄灭了。 那一缕淡红色的气息也消失不见。 子明收回自己的手掌,紧紧地握成拳,狠狠地砸在了旁边的石灰石上,十足的劲道,凌冽的掌风,立即在上面留下了一个巴掌大的手印,上面附着着的碎屑剥落一层,落在子明的黑靴旁。 他静静地靠着那块巨石,胸膛处起伏不定。 只见他又迅速挥动掌风,那光束便如削铁的宝剑一般,将那痕迹削掉,凝出光圈,将其全部击碎,化为齑粉。 子明深深看了一眼那墙体,嘴角挂着凌冽的寒意慢慢走了进去。 只见他双手合十 在他进去的那一瞬间,光墙居然消失了,不过很快,再次落于山体之前。 洞中的人听到这声音,居然渐渐地消停了下来。 一时之间,山洞里安静得吓人。 昏暗的视线不足以看清里面的情况,但是子明伸手捏了一个诀,安置在山洞中的烛台立时燃烧起了一簇簇的小火苗。 他躬身走进那扇虚掩着的木门,因为常年没有人来过,上面竟然结出了许多的蛛网,丝丝层层,缠绕在上面。 纵使子明小心地擦过,但是白色的蛛网还是挂在了他的袖口处。 循着弯弯曲曲的小路一直向前走去。 终于走到了一个宽敞的水帘洞前,耳边是潺潺的水声,似乎是直泄而下,响声四起。 在子明的面前是一个大铁门,上面用重重的玄铁链锁着,一个精致的铁锁长在上面。 子明神色微暗,他走上前去,将那铁锁握在手中,细细打量了一番,应是无人动过。 随即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 “啪嗒”一声,那铁锁被子明打开。 一进去,他就看到了妇人那双幽怨的眼睛,如暗夜中伺机而动的野狼,恨不得将眼前之人吃拆入腹。 见到来人,她不吵也不闹。 在这寂静的场面下,还是子明率先轻哼一声,道:“别来无恙啊,老朋友。” 闻言,那女子眉目中似乎蕴含着滔天的恨意,她挣扎着要冲过去掐住那人的脖子。 但是身上的铁链却深深地禁锢着她。 那一根根拇指大小的铁链横穿她的琵琶骨,双手均被桎梏得死死的,不能动弹分毫。 她越是努力想要向前, 那玄铁链就将她身上的血肉带起,顺着她身上穿着的破烂衣服缓缓淌出鲜血。 慢慢浸润她脚下的长链子。 妇人一直跪在那处,黑洞洞的一片。 脚下明明没有束缚,但是她却从始至终都没有站起来过。 突然那妇人再也绷不住,大骂道:“你这妖物,你早晚有一天会得到报应的。” “我要杀了你!” “杀了你!” 妇人的句句咒骂均是声嘶力竭。 男子很平静地望着眼前这一幕,他还以为在这里的许多年消磨了她的韧性,让她变得稍稍安静一点,没想到,刚才所看到的一切竟都是她装出来的。 子明随即朝着四周望了望,是一望无际的黑暗,没有一点光明。 他薄唇轻启 ,带着些慵懒的意味,道:“是吗?” 细长的手指指向妇人身上的禁锢,冷酷地道:“你也不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还妄想杀我,你也配!” 说完,子明的手里竟是爬出一条蛇来。 蜿蜒盘旋,吐着鲜红的蛇信子,立在子明的手臂上。 妇人自然看到了那条蛇,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幕,她的丈夫就是被这东西给穿了心,活生生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看着妇人眼中的惊惧,子明的唇边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 他又似好心地提醒着:“在没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之前,我是不会杀你的。” 说完,子明缓缓低下身,让那条蛇慢慢地趴在地上,缓缓地朝着妇人所在的位置游了过去。 嘶嘶嘶的声音像是地狱中的恶魔之声,在人的心里留下丝丝凉意,寒彻骨髓。 “你太不听话了,这么多年,却只有那么一点灵露,哪里够我使用呢?” 子明的视线泛着如寒铁一般的光芒。 语气突然加重,道:“所以自然要给你一点苦头尝尝,不然,你可是倔强得紧呢!” 那条凶恶的蛇已经游到了妇人的身下,借着洞中那微暗的烛火,妇人往后挪着的动作,才恍然明白,原来她的腿已经不在了。 那条蛇回头望了望子明,似是在等待着某种指令。 男子的手缓缓伸起,做了一个上的动作。 那蛇便听话地立刻攀上那妇人的身体,紧紧地缠绕着,从下到上,然后到脖子。 冰凉的触感袭遍妇人的全身,她眼睛冷冷地看着,虽然心里已经惧怕万分,但是在这个人面前,很明显,她不想露怯。 利器入骨的声音霎时在人的耳边响起。 妇人凄厉地发出一声惨叫。 “啊啊啊!!!” 鲜血流了一地,原本就虚弱的妇人,此刻脸上的颜色更加是苍白不堪。 仿佛一张透明的薄纸,一捅就会破掉 。 对于妇人而言,那痛苦不仅仅来自于伤口处的痛,还有通彻四肢百骸的酥麻痒意和寒针入体的直逼她身体能承受的极限。 这蛇是有毒的。 山洞中传来一阵阵的惨叫声,可是外面却是寂静得连风刮过树梢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没有人会知道,在天之涯如此民风淳朴的地方居然还有人在遭受着如此的非人折磨。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终于在妇人披头散发的惨状中,站在不远处的子明像是累了。 他动了动自己有些僵直的颈项,盯着那边的“人彘”,道:“记住这种感觉,以后好好配合,就绝对不会有这种事情再次发生了,明白吗?” 子明转身欲要离开,那条小蛇在吸食完新鲜的血液后,满足地舔了舔自己的蛇信子,双目闪着精光。 以飞的速度爬到了子明的脚边,用蛇头拱了拱。 衣服的下摆突然被拽住,子明低下头却见那蛇在讨好似的拱着身,于是他伸出手去,那蛇便攀了上去。 行到门口处,子明停下脚步,语重心长地道:“你也不应该怪我,不是我毁了你的家,是你那不识抬举的夫君,包括你今日的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所以,别恨错了人!” 随着铁门的重重阖上,妇人才使尽浑身力气望向那扇门。 她在这里被关了多久,已经不记得了。 每时每刻的黑暗将她吞噬,没有一点希望,自己存在的价值就是每天为那人提供灵露,供他增长灵力。 想到这里,她就好不甘心。 杀夫之仇难以报,自己却要为其日日“效劳”。 她绝望地望着黑漆漆的头顶,纵使什么也看不到,触手便是一片黑漆,但是她相信,天就在,只是自己感受不到。 她也曾无数次地想要了断自己这条残命,却发现都是徒劳无功。 在此人布下的阵法中,自己不仅死不了,而且无论是多重的伤都不会令自己死去,但是痛觉却会放大数十倍。 她的每一天均是生不如死! 鲜血从她的眼角一直流到脖子下面的骨缝间,极为凄惨。 嘴里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力气全部被抽干她只能大口大口地攫取着周围的空气,来让自己还能保持一个“活着”的状态。 出了山洞,子明愣愣地盯着山洞许久,看来自己还要想些办法让此地变成凶阵才可。 …… 常平听着屋子里渐渐没了动静,自己坐在台阶上暗自出神,他在想:若是长老一直这么下去,自己该怎么办呢? 一直瞒下去?会不会有一天自己的小命也不保啊! 他放眼望去,看着门口那一派草长莺飞,花团锦簇。 却无心去赏。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个身材玉立的侍女站在门口朝他摆手。 常平是一个极为好相处的人,所以这天之涯的每一个人都喜欢和他说几句贴心话儿。 有事什么的,也都爱找他帮忙。 见状,常平从台阶上起身,拍拍自己身上的尘土,快速地跑过去。 笑着问:“姐姐,可有什么事儿?” 顺带着,常平看了看女子的身后,发现只有她一人。 那侍女低着脑袋,颇为害羞道:“也没什么事,就是麻烦你帮我们够一下风筝。” 说完,常平疑惑道:“风筝?” 他并没有看到什么风筝啊! 侍女再次开口言道:“是在不远处的小山丘上。” 常平缓缓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啊!” 他扭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心想:这一时半会,长老怕是不会有什么事情要吩咐他去做的,索性也就答应下来了。 就这样,常平把宫门关好,跟着那侍女去了。 行过一段小路,走过一座小桥,常平终于来到了侍女口中所说的那个小山丘。 就是一个小土包。 坐立在几棵槐树的中间,很是突兀。 在树下站在几个身穿粉衣的女子,她们大多数是十七八的年纪,白皙的脸蛋,大大的眼睛。 眼神中透露着纯洁无瑕的不谙世事劲。 见到常平的到来,她们纷纷拥了上来,围成一圈,七嘴八舌道:“这个就是你找来的帮手?” “他行吗?” 站在常平身边的侍女点点头。 道:“当然。” 被人相信的感觉当真是极好,常平被夸得有些洋洋得意。 他挠着脑袋道:“众位姐姐们放心,不过是个风筝,我行。” 常平的手指着那高高的土堆。 话落,他便像一只活泼的猴子,纵身一跃,足尖着地,正好到了那半坡上。 众人纷纷在下面叫好,拍手道:“厉害啊,小毛头。” 听着这话,常平皱了皱眉头,这话怎么听得有些别扭。 但是他心里却谨记着自己的任务,没有理会,而是一步一步艰难地往上爬。 这土堆不高,难就难在脚下没有任何可以踩的屏障。 行走起来有些吃力。 偏生他的功力也不行,还没有达到那种可以随意变换方位的程度。 常平的手指全部都嵌到厚厚的泥土里,即使指尖处传来生疼的感觉,他也没有放弃。 而是砥砺前行。 在经过一番挣扎后,常平终于够到了那个大蝴蝶花风筝的一角。 麦黄色的皮肤拂上那层滑滑的质料,好几次都没能成功。 这时有人在下面不住地提醒道:“小毛头,你慢点啊!还有我们的风筝,可千万别弄坏了去,那是我阿娘熬夜给我做的呢!” “唉,知道了。” 常平也在上面应道。 几次尝试,常平终于把那风筝揽在怀里,他对树下的一众姐姐妹妹们道:“可要小心接住了!” 说完,他滑落自己手里的风筝。 树下有一机智活泼的女孩,一伸手便接到了。 众人检查着,发现毫无损坏,对常平比了一个大拇哥,道:“小毛头,你真棒!” 常平笑嘻嘻道:“还行吧!我觉得……” 就是这时候,常平的视野里却出现了一道白光,是他熟悉的气息,那不是长老吗? 一时之间,他竟愣在了原地。 众人以为他是被她们一句一句的夸赞恭维得找不着北了,都拽着彼此的袖子让她们去瞧常平的反应。 捂着嘴,偷笑道:“你看,你看他~” 常平记得长老明明是在房中打坐调息,怎会再出现在这里。 耳边传来女子的嬉笑声,但是常平的心里却是乱哄哄的。 他敛去眉眼间的光彩,慢慢地顺着土丘的坡度缓缓下移。 直到脚踩地面。 那抱着风筝的女子走上前几步,眉眼弯弯对他道:“今日的事谢谢你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姐姐们帮忙的,尽管说。” “是啊,是啊!” 刚才的讥笑也并非是存心的,只是她们心思单纯,藏不住事罢了。 常平木讷地点点头,躬身道:“既然无事,那常平就先走了。” 少年从旁缓缓擦肩而过,引得少女们纷纷好奇道:“怎么如此着急,仿佛我们是狼,会吃了他似的!” 那寻常平来此处的侍女则是眼波中闪过一抹计较。 “喂,你还玩不玩了?” 所有人拉着那高高翱翔在天空中的风筝,对一旁发愣的女子喊道。 随着手中的长线渐渐没入天空的尽头,那风筝也越飞越高。 侍女望了一眼常平急步匆匆的背影,扭过身去答道:“来了,来了。” 第328章 若非群玉山头见 子明很快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不消片刻的功夫,他听到宫门处一声吱呀的声音响起。 那是开门的声音。 子明垂下眼眸,幽深的瞳孔里不知在积蓄着什么情绪。 他缓缓揽起自己衣袍的下摆,按照刚才的坐姿再次坐在了榻上,屏气凝神,双手合十放于胸前。 常平打开厚重的宫门,眼神凝视着那紧闭的正殿门窗。 院落中静悄悄的,连鸟雀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了。 他向那正殿处走了几步,心头涌起一个怀疑的念头,于是他刻意地放缓脚步,慢慢移到门前,将脑袋贴在门窗之上,想要听到些什么动静。 耳边没有声音的传来,常平能听到的唯有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 他的手原本是垂在身侧的 也是因为紧张的缘故,他不自觉地将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好像一切都很正常。 坐在室内的子明早就看到了那附在门框边的黑影,带着些惶惶不安的心虚。 他唇角微弯,心道:这世上为何存在这么多的蠢物! 子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双手合十, 聚成一团白色的光球,朝着那门口处袭去。 常平还未来得及离开,面门便被这强劲的风给重重一击。 连带着那门扇都差点被掀翻。 因着子明的力道控制得极好,所以那门扇只是晃动几下,将常平甩的老远,便停止了“躁动”。 与此同时,室内传来子明恼怒的声音:“谁?” 常平被甩飞到院子里的石板路上,身下是火辣辣的疼痛,他抬起自己的胳膊,一眼看去,无数道血痕在眼前浮现。 后背也似被人重重用铁棍敲打了一顿。 他扶着自己的腰身,正打算起身。 便看到子明缓缓打开门,一见那趴在地上的人是常平,面露惊讶,道:“怎么会是你,鬼鬼祟祟,躲在门口干什么?” 子明眼眸里自然瞧见了常平那满身的伤。 虽然语气是责备的意味,但是却迈着步子走到常平面前,伸出手将他扶了起来。 随即眼眸中露出一副心疼:“我刚醒,发现那个身影,还以为是什么妖物,你啊你!” 子明那模样简直是要无语死了。 常平站起身后,便从子明的手里将自己的手抽回,他的眼睛从上到下看着子明。 许久才听他道:“是常平的错,不该偷窥长老。” 看着常平那勉强站着的腰身,子明再次扶住他。 常平心里是抗拒的,但是在下一秒,白光乍现,常平竟觉得自己周身被一股温暖的气流包围,再看自己的伤处,那大大小小的伤口居然愈合了。 他对上子明那含笑的眸子,面上僵直,小声地道:“谢谢。” 也听不出里面是什么情绪。 子明拍了拍常平身上的尘土,道:“先去休息休息,这里不需要你盯着。” “是。” 常平慢慢从子明的视线里消失 ,直至不见,这时,子明手里却突然捏了一个诀,一只火红色的蝴蝶出现在眼前。 子明摸了摸那蝴蝶的尾翼,轻声道:“跟紧他。” 蝴蝶顺着空气中残留的一丝关于常平身上的气味 ,朝着某个方向扑腾着翅膀而去。 子明的眼神愈发得晦暗。 他愣愣站在原地,向着四周眺望,似是在感叹自己的遭遇。 许久,只听他缓缓道:“总有一天我会让这里都变成我的,再现当年的辉煌之派。” 子明的黑靴踩过地上刮落的残叶,俯仰之间,已化为齑粉。 …… 常平惴惴不安地回到自己的居所,这是一座小院,距离子明所居住的地方算不上远,偏僻安静,适合一个人发呆。 每每他回来时都会观察一下院中的大树,看看它今日又飘落了几片叶子,但是今日他却是直接忽略掉它,径直回了房门。 在关门的那一瞬,他忽的停下动作,朝着周围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任何异样才阖上门窗。 人坐在方凳上,心却是惶惶不安。 虽然长老是从房中走出来的,可是那黑靴的边缘处却有被锋利的石子划破的丝线。 没错,在常平被子明的掌风掀出去的那刻他支撑起自己的身子,双眸正好落在了子明的脚边,将那一幕收入眼底。 他的手紧紧地握成拳,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嘴里喃喃自语道:“我该怎么办?长老的古怪我应不应该向族长禀报?” 虽然自己身上的疼痛全消,但是生命在面临危险的那刻,他才知道是多么可怕。 而且,子明长老最后看他的那个眼神似乎蕴含着什么! 感知到自己的性命可能存在着隐患。 常平的眼睛里充满了害怕与惊惧,思虑半晌,他突然站起身来,怔怔地望着外面的天空,心道:不行,他要去找族长。 窗棂处藏着一只火红色的蝴蝶,此刻正颤抖着双翼,将屋中的情形窥探,将那细若蚊蝇的声音深深记在自己的脑子里。 待到常平从屋中出来,那蝴蝶下意识地放下自己的翅膀,与那窗子融为了一体。 待到少年离去,才现出真身,急急忙忙朝着某处飞去。 …… 天之涯的结界处,只有呼呼的微风吹拂着女子的面容。 冷予惜坐在一块巨石上,看着那层薄薄的结界,是透明的。 心绪却是复杂的。 她将自己脸前的碎发撩到脑后,但偏生那风儿似是存心与她作对。 再次将她头发吹乱,索性 冷予惜也就破罐子破摔,不管了。 她听到那人的禀报,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快追出去看看,哪怕是说一句告别的话呢!或许今日一别,你与他再难相见!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她跟外公谎称自己已经吃饱了,就跑了出来。 直冲着这里而来。 可是却什么都没有看到,没有印象中的那熟悉身影,连一丝微弱的气息都捕捉不到。 无奈,她万般失望,只能坐在大石上发泄自己心中的烦闷。 手中的小石子被她扔了又扔,正好不偏不倚砸在那棵千年古树上。 咚咚咚的声音在耳边不绝如缕。 冷予惜有点累了,她扭了扭自己略微有些发酸的脑袋,从巨石上下来,朝着四面八方喊道:“上官云殇,你这个不负责的人!!!” 她并没有使用灵力,所以周围的树木并没有遭殃,不过那群栖息在枝头的鸟儿还是被这突然的一嗓子给吓得魂不附体,朝着辽阔的天空飞去。 它们在空中盘旋了一个圈,发现并没有危险,那站在白色圆石上的人,分明是一个女子。 又纷纷原路返回,只是嘴里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似是在指责冷予惜的“神经”行径。 冷予惜抬头时正好看到这一幕,一群鸟儿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望着她。 使得冷予惜脸上一红,心道:这群鸟不会是能听懂她说的话吧? 但是转念一想,听到就听到了呗,还能咋的,她连发泄愤怒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但是对于上官云殇已经离开天之涯的事,还是像一根刺哽在她的喉头,上不上,下不下,难受得像是麻袋里的仓鼠,无处逃脱。 她转身走入结界里面,只留下一个落寞的背影。 可是就在女子消失不久后,在那棵树后却走出来两个人。 两个人皆是身着黑衣,只不过前面站着的那人,身形高点。 脸上的气势也更是俊毅。 身后的那名男子看着渐渐消失在另一边的青色背影,眉眼微微皱起,他沉思片刻问道:“主上,您就不跟……” 站在前面的男子微微抬手,示意男子不要再说,反而拉着他再次消失在原地。 “呜呜呜……” 辞云呜咽着。 双眼睁大,看着动作粗暴的上官云殇拽着他躲起来。 透过细密的枝叶,辞云原本的错愕变成了惊讶,他扭头看着上官云殇,在心里默默为自家主上竖了一个大拇指。 没错,上官云殇有自己的主意。 只见那原本回了结界里的女子竟然是半路又折了回来。 在巨石上东张西望,这次,她似真的是死心了。 半盏茶的功夫,那女子幽幽转身,带着失望回去了。 上官云殇和辞云躲在树冠上,有茂密的树叶为其遮挡,再加上上官云殇使用了隐身术,又隐藏了两人的气息。 冷予惜的灵力与修为都不咋的,自然是探知不到异常。 辞云终于可以开口说话,第一句就是:“主上,您怎么知道这冷姑娘会再次返回来呢?” 上官云殇盯着那一点,眼眸中涌动着墨云般的情绪。 那丫头,鬼灵精怪,长着好几个心眼子,若是不提防着点,一时大意,你就会着了她的道。 心里是这么想,但是嘴上却只淡淡吐出两个字来:“猜的。” 辞云哑然,行,还是主上会玩。 今晨天还没有亮,他方醒来,揉了揉朦胧的睡眼,床头便站了一个身形高大的人,吓得他立刻从床上一跃而起,更尴尬的是,他睡觉向来是光着的。 因为穿着衣服让他觉得浑身刺挠。 于是画面很诡异,辞云一丝不挂地站在上官云殇面前,双手抱着胸,眼神娇羞地看着上官云殇,嘴里又惊又羞道:“主,主,主上……您…您…怎么会?” 上官云殇没有想到自己看到的会是如此一副“香艳”的场面,脑子里也仿佛有无数的碎片炸开。 他从旁边的床幔上扯下一块布,扔给辞云,语气含着一丝愠怒道:“还不快遮上!” “唉。”辞云一只手抱着自己的胸,另一只手颤颤巍巍地从上官云殇手中接过那破破烂烂的布帛,在自己的身上滚了个圈,勉强将重点部位都盖上。 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小野猫,双腿发抖,用尽了平生的勇气道:“主上,您怎么会在这儿?” 上官云殇在辞云身上打量着,鼻孔直冒寒气。 沉声道:“想来便来了!” 那眼神似乎在说,你有意见? 辞云连连点头。 不敢轻举妄动。 倒不是怕上官云殇会对自己做些什么,而是身上的布帛丝滑得很,若是动作太过激烈,怕是会脱落,到时候,他的脸也就不用要了,虽然也已经是丢的差不多了。 但是,情况还没有更糟不是? 接着辞云就听到上官云殇淡淡道:“收拾收拾,我们马上离开。” 辞云猛然抬头 。不是,主上这行为就像是身后跟了头十足可怕的饿狼。 可是主上自己本身就是凶狼啊! 察觉到辞云那愣神的眼睛,以及不慌不忙的动作。 上官云殇忍不住催促道:“快点的吧,我去外面等你。” 说完,上官云殇转动足尖,朝着外面的空旷处走去。 留下辞云一个人风中凌乱。 “今日的主上真邪门,是撞鬼了吗?”辞云一边解开自己身上的束缚,一边喃喃道。 还有主上的衣服上好像有薰衣草的味道。 他身为主上的贴身之人,对于主上平日里的喜好那是极为清楚了解的。 主上不爱那些俗物,甚至是讨厌。 那么只有一种解释,主上定是去了什么地方,并且待了很久的时间,所以不小心沾染上的。 结合如今的形势,不会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所以着急跑路吧? 辞云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 赶紧穿好衣服跟着上官云殇从天之涯离开。 只是主上的袖子里似乎藏了什么东西,硬邦邦的,露着光芒。 他歪着头想要瞧上一瞧,却被上官云殇的手指给弹开了。 还振振有词地警告他道:“好奇心别那么重,会害死猫!” 后面的那一句话,似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辞云就这样跟着上官云殇出了天之涯,可是更为奇怪的是,上官云殇只是站在结界外面,也不走,愣愣地瞧着。 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辞云脑海中的回忆渐渐消散,他望着在树上蹲着腰身,攀在树梢处的某人,歪着头问道:“那主上,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见此一面,辞云心里哪还不知道主上心里的那点小九九。 哼,鸭子的嘴死硬死硬的,希望有一天,主上不会抱着冷姑娘的大腿哭才好。 虽然辞云心里是这么想的,也也仅限于想想,因为在他的心里,主上是神一般的人物,即使是心里难过,也绝不会在面上显露半分。 上官云殇望着望着,最终收回视线,淡淡道:“嗯。” 也听不出多么情绪来。 随着一阵白光的闪过,树冠上的人消失不见。 而那树上觅食的鸟儿则是大眼瞪小眼,不是,这么厉害的人做什么梁上君子呢! …… 冷予惜一路从小径走回去,看着眼前的姹紫嫣红,她觉得莫名的刺眼,于是伸出手去将那枝头的新红折下,拿在手里把玩。 那红花拿在手里是净纯透亮的,天之涯的气候宜人,连养出来的花卉也是如此的秀丽多姿。 冷予惜看着,嘴里说着:“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细碎的声音终是飘进了漫漫红尘中,化为天地间的一缕清气。 第329章 黑云压城风满楼 常平大步小步地往蘼芜宫的方向赶去。 一路上,很多双眼睛都奇奇怪怪地看着他。 有低下身子修剪花枝的侍女们,还有一旁台阶上正执着一把扫帚清理残叶的小童。 素日里和常平交好的几个“铁哥们”,轻轻唤了声他的名字,常平也无暇去理会。 只淡淡一笑,随即立刻从他们的面前走过。 带起一缕躁风。 “这是怎么了,常平是去干嘛?” “前面有包子吗?” 身后的议论声纷纷,若换做平时,常平可能会驻足和他们掰扯一番,但是如今他没有那个心情。 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将自己所知道的告诉族长大人。 那边,子明的手掌中托着一只花蝴蝶,正是之前放出去的那只。 翅膀颤动着,触角在微微振动,好似在倾诉着些什么。 子明的眉目间渐渐染上一抹阴云,越来越难看,若说煤炭够黑,那么子明如今脸上的颜色也毫不逊色到哪里去。 许久,那蝴蝶终于停止了动作,在子明的掌心一动不动,仿佛昏睡了过去。 只见子明缓缓闭上眼睛,从胸腔处发出一声感叹,道:“好,真是好啊!原本想着留他一命,没想到,没想到……” 男子的眼睛中是火山喷发般的危险目光。 “那就别怪我了。” 子明缓缓合起自己的手掌,将那蝴蝶捏碎,化为星星点点的光斑。 消失不见。 门窗发出吱呀的声音,屋中突然刮来一阵阴森恐怖的风。 子明背手走到窗前,看着那满院的落英,抬眸看着深邃的瓦蓝的天空。 星眸中情绪浮动。 身影一闪顿时消失在屋里。 …… 阳光静静地洒落下来,落在冷予惜的头发上,闪着晶莹的光,似破碎的宝石。 走过的路不知有多远,但是冷予惜的双膝发软,腰背酸痛,也不知是不是被气的! 行至一柳树旁,她缓缓停下脚步,走了过去,打算靠着树休息片刻。 眼看着蘼芜宫就在眼前了。 就在冷予惜走到树前时,目光突然瞥到远处的一座阁楼。 木梯高高,直达顶部。 楼阁上皆是古朴的装饰,雕栏玉砌,关键的是,里面好似有一排椅子,刚好可以舒展一下筋骨。 心下不再犹豫,便朝那边走去。 冷予惜用衣袖遮住那和煦的阳光,稀松的树影落在她那影子旁边。 原以为这烈阳还会持续一段时间,因为时间还早。 但是风云变化皆在一瞬之间。 头顶上空的那灼热感一下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狂风大作,阴云密布。 吹得冷予惜的衣服猎猎作响。 冷予惜慢慢放下自己的小手,向着天空望去。 黑暗一下子降临,猝不及防,竟像变戏法似的。 刚刚还骄傲散发热量的太阳不见了踪影,成群的黑云占领了上空,投下一片骇人的风气。 周遭的树木被吹得东倒西歪,在风中起舞。 树梢处的叶子便摧残得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 仿佛在向着黑暗的天空控诉。 冷予惜微微拧眉,嘴里不满地道:“真是奇怪,这里的气候什么时候竟然变的这么无常了?” 她一面迅速地朝阁楼走去,一面看着那周围的花草树木,经过这样一番催折,最后还不知会变成何种模样呢! 这样想着,从远处却突然跑来一人。 那人将手遮在头顶,神色慌张,脚下的步子也很是急匆匆的。 仿佛是在逃命。 她的眸子微微一闪,在原地停下,有意地等着那人。 常平越走心里越慌,从他的住所到达蘼芜宫这条路,他走了成千上百次,却没有一次是像今日这般,希望它能近一些,再近一些。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一下子变成如今这番样子,正如他此刻的心情一样。 怕是要坏事,所以他只能加快自己的步伐。 可是偏偏越是着急就越是状况频发。 心里的慌张使得他脚下一歪,摔到了一旁的花丛里。 那里种植着稀有的玫瑰花卉,茎叶上全是细密的花刺儿,常平就这样直直地摔了上去。 花刺进入皮肉的声音虽不明显,但是那痛感却是十分敏锐。 当下便让常平大叫出声。 “啊啊啊!!” 隔着一段距离,冷予惜看的不是很真切,但是蓦然听到这凄厉的惨叫声,让她不由地心神一凛。 那人影居然消失了,怎么回事? 冷予惜慢慢地挪了过去,看着那被压倒了一片的玫瑰花,当下顾不上心疼,因为在那片狼藉之中,她看到了一个瘦弱的男子,正挣扎着从里面爬出来。 那动作叫一个小心翼翼。 有些稚嫩的手掌轻轻剥开那带刺的玫瑰,咬着牙从里面挣扎着出来。 但是由于地势的缘故,那花圃本来就是处于低地中。 好几次,那少年都再次滑了下去。 几次下来,身上的衣服上就浸染了些“红梅”,星星点点。 冷予惜走到花圃的边缘,朝着那人道:“我来帮你,你等我一下。” 常平在万分焦急的情况下听到了女子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柔和。 他不禁抬头看去,哪里还有人影,于是他自嘲地笑笑,都什么时候了! 还在想些有的没的。 低头又继续挣扎着,就在此时,面前突然多出了一条长长的细木棍,在他的面前晃了晃。 常平顺着那根木棍看去,就见到一副清丽的面容浮现在他的眼前,尤其是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眉目间虽然有着愁云,但还是没有遮住半分霞光。 他似乎认得这人,在哪里见过,但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两人目光相接的那刻,冷予惜瞳孔睁大,她指着常平道:“我,我见过你。那个小门童。” 听着女子语气中的惊讶,常平的记忆也渐渐清晰起来。 他道为何如此熟悉,这不就是那位横空出现的小小姐嘛! “小小姐!” 常平闷闷地唤了声,似是从胸腔处发出的声音。 突然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目光带着期盼道:“我要和您说一件事!” 冷予惜看着眼前男子目光中的焦急,心中疑惑,便问道:“那你说。” “我家长老……” 还没有说出来,常平朝四周望了望,这才意识到自己和冷予惜的距离有些远,声音太大的话,可能会泄露出去。 毕竟也只是他的猜测。 他伸出手抓住那光秃秃的木棍。 感受到那一头的重量,冷予惜的眉宇微拧,心道:居然这么沉! 她手上用力,居然拉不动,心下再次尝试,拼尽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将人从花丛中“捞”了上来。 常平摇摇晃晃地站在地上,身子像一个破烂娃娃似的,衣服上全是洞,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但是他的手却紧紧地抓着冷予惜的衣袖,来不及擦拭自己脸上的狼狈。 刚要开口说话,嘴唇微启。 冷予惜眼睛睁得大大的,耳边响起一声巨雷声。 “轰隆轰隆。” 那声音排山倒海,如带着万钧雷霆之怒,朝着这边砸下来。 闪着的闪电似暗夜中的幽冥,直击人的面门。 冷予惜清楚地看到常平的嘴里发出一声惨叫,便倒了下去。 身上全都是血和雷电的光芒。 交杂在一起,不忍直视。 而她则是感觉到脚下一轻,整个人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鼻间传来一阵木兰花香,安抚着她那颗颤颤巍巍的心脏。 面前的男子伸出手掌覆在了她长长的睫毛上,遮挡了她的视线。 用一种极轻的,极为温柔的话对她说:“林儿,别怕。” 两人的身影在电闪雷鸣的苍穹下一闪而过,随即落到了不远处的阁楼上。 透过那重重的云雾,言清仿佛看到了一个老熟人。 他站在那黑云之后,操纵着一切。 虽然言清抱着她,但是冷予惜还是被自己刚才所看到的那一幕惊呆了。 好好的人,下一秒就成了那副烧焦的样子。 言清的视线看着高空处的阴云,但是胸膛处却感受到了冷予惜那颤颤发抖的身子,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低低的。 但是听在人的耳中,让人感到很心疼。 似是在尽力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情绪。 那黑云在这件事发生后,居然神奇地消散了,慢慢的,天空恢复正常的颜色。 蓝得一望无际。 太阳照样似当初般耀人。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 那黑云消散,言清自然而然地收回视线,他带着满心的疑惑,却也只能先藏在自己的心里。 他轻轻地拍着冷予惜的后背,女子的身子是那么的柔软,那么的单薄,他仿佛只要轻轻用力 ,她便会碎掉一般。 “没事了。”言清动作轻柔地将冷予惜从自己的怀里拉出来。 泪水浸透了女子的脸颊,形成斑驳的泪痕挂在上面,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见状,言清伸出自己的衣袖缓缓擦去那鲜明的痕迹。 轻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重复的这一句话一直说,也不知是说给冷予惜听的,还是他自己。 天知道,刚才一片阴云压顶,在他的心头突然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心脏跳的砰砰砰。 在找到冷予惜的那刻,他的心里无疑是雀跃的,但是在那道闪电直直地冲着那个方向劈过去之后,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不得不赶紧飞奔过去,一点都没有考虑自己会不会因此而受到伤害,那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 还好,在那雷光降临的前一秒,他将她揽在了怀里。 护她安然。 若是自己再迟片刻,他不敢想象自己会面对什么样的结果,那是他承受不起的第二次伤痛。 冷予惜转动自己的脚步,朝着那片残骸中望去。 缕缕青烟从那里飘出,冉冉升向高高的碧天苍穹。 空气中可以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 冷予惜用了好长的时间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她哽咽着问道:“那个,那个小童他,他……” 饶是用指头想一想,那万钧雷霆之下怎可能还有生还的机会? 更遑论,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童而已。 这边,冷予惜喃喃道:“言清,你说,这是巧合吗?” 言清走到冷予惜身后,眸中神色晦暗不明,垂下头,淡淡道:“我也不知。” 虽然直觉告诉他,不可能这么巧。 但是如今的林儿没有前世那么大的能力可以保护自己。 有些事还是莫要让她知道的好。 冷予惜传来低低的抽泣声,哭笑不得道:“没想到,你言清仙尊也会有不知道的时候!” 言清明白,冷予惜并不是在讥讽他,她是在说一个事实。 “对不起。”言清最后说了一句。 他明白,林儿的心里现在怕是不好受,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在自己眼前消逝,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受,怕是也只有亲历者才能体会。 “怎么回事?” 很快,那发生意外的地方聚集了无数的人,大多数是在附近当值的人,听到这一声巨响,从而找了过来。 待看到常平那具烧焦了的尸首时,有女子惊呼出声:“啊啊啊!!” 当下有人去蘼芜宫禀报了族长此事。 侍卫们守着那事发地,不让闲杂人等靠近,以防意外的出现。 平复了心绪之后,冷予惜转头对言清讲:“我们也下去看看吧!” 言清看着冷予惜脸上的神色,淡淡道:“嗯。” 他将手藏在袖中,迈着步子随同女子的动作而去。 长长的木梯,二人走了足有一盏茶的工夫,待行过那蜿蜒曲折的道路来到距事发地不足十米处,冷予惜就闻到了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直往人的鼻孔里钻去。 她停下脚步,用着灵力将自己心中的那股不适暂时压下。 而言清则将这一幕尽数收入眼底。 他在身后对冷予惜说:“林儿,若是不舒服便别去了。” 那藏在袖中的手也顺势拉住了冷予惜裸露在外的纤细手腕。 那触手生凉的触觉直达言清的心底。 他几步走到冷予惜的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林儿,看着我。” “我们别去了!” 冷予惜低着头,沉默不语,就在言清以为自己的劝说见效了,但是冷予惜却缓缓开口,抬起脑袋,一副神情认真地看着言清,对着他柔和地笑了笑。 “别担心,我没事。” 冷予惜的笑无疑是好看的,但是用在此时,却给言清一种强打着精神也要逞强的感觉。 可是,这一次,言清选择站在了原地,望着那抹身影越来越远,到达那里。 还未待冷予惜走近,就被人拦了下来。 其中一人道:“此处危险,还请您移步。” 冷予惜看了一眼,温声道:“没事的。” 说完,她绕过那冷冰冰的银枪,径直走了过去。 那花丛已经被雷电灼烧的不成样子,花瓣直接被烧成了灰烬,还粘在干枯的茎叶上,垂死挣扎着。 而那仰面躺在花丛中的焦尸,面目全非,一张脸皱皱巴巴,随意地拼凑在一起。 黑乎乎的,似焦炭一般黢黑。 那股熟肉被烧熟的味道直扑面而来。 冷予惜睁着一双眼睛看着,不由地流下来两行清泪。 第330章 云蜗言清结梁子 冷予惜蹲下身去,想要用手去触碰那张脸孔,脚步刚朝着那边移动了一段距离。 身后就传来了一声中气十足的呼唤。 “予惜,住手!” 那声音再熟悉不过,是冷风彻。 如今他的语气中不仅有着威严,还有着一丝不可察觉的颤抖。 冷风彻几步走了上去。 周围守着的人纷纷跪下行礼,齐声道:“族长。” 冷风彻抬了抬手,示意他们起身。 一把拉住冷予惜的手腕,将她拽到了自己的身后。 他也是刚刚得到消息,说是突如其来的一道巨雷劈在了此处,当时的场面可谓是骇人。 最让他感到心惊的是,那人禀报道,说是看到了一个青色的身影,似是女子。 他突然想起冷予惜平日里便是一袭青衣,心下立刻着急起来。 慌慌张张地赶了过来。 大老远看到那个身影时,心脏似乎是凝滞了片刻,才恢复如初。 冷风彻的眼睛看着冷予惜的那张小脸 ,光滑的面孔上留有几行淡淡的痕迹。 他一眼就瞧出那是哭过的痕迹。 他的手缓缓拂上冷予惜的脑袋,手掌传来温热的触感。 冷予惜抬起自己的脑袋,呆呆地望着冷风彻。 男子的脸上是柔和的,同时又是沉痛的。 “外公。” 冷予惜的嘴里发出一声细细的轻颤。 冷风彻一把将小姑娘搂进怀里。 用自己身上的温度慢慢融化着女子身上的冰冷。 冷风彻一边摸着冷予惜的小脑袋,一边问着:“怎么样?你可有伤着?” 那原本放在女子脑后的手渐渐松开,冷予惜也从冷风彻的怀里退了出来。 摇摇脑袋,道:“我没事。就是……” 说着,冷予惜牵起冷风彻的大手,拉着他向那具尸体所在处走去。 看到那副场景的第一眼,冷风彻的心里警铃大作。 这模样居然烧毁得这么严重,倒不像是普通的雷电导致。 渐渐的,冷风彻眼眸中的颜色越来越浓。 耳边传来冷予惜的抽泣声,她一字一句地向冷风彻叙述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 听完 冷风彻重重地点了点头,扶着冷予惜的肩膀,温柔地对她说:“予惜,你先回你的房间里去,这里的事,外公会处理好的。” 冷予惜睁大眼睛望着冷风彻。 “外公,我也可以帮忙的。” 在冷予惜的心里,她不希望自己袖手旁观。 却被冷风彻强硬地拒绝,道:“不行,你一个女孩子家的,这血腥的东西还是少接触比较好。” 说完,冷风彻向周围望了望,果然在不远处的石阶上发现了言清那袭白色的身影。 他向那里挥挥手。 言清也看懂了他的意思,挪动着身子走了过来。 冷予惜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个高大的身影。 只听冷风彻把冷予惜往言清所在的位置推了推,一脸拜托地说:“还请您把这孩子送回去。” 言清看着冷风彻眸中的恳求,点点头。 旋即拉着冷予惜就要离开。 女子还想要挣扎着,却被冷风彻轻声喝道:“予惜,听话。” 这声音带着无限的关怀与爱意,饶是冷予惜,都无法从嘴里说出拒绝的话来。 没办法,她只能先装作顺从的模样,乖乖地和言清离开。 因着那阵古怪的大风,一路上有无数的残枝败叶,和树枝横路。 言清一面注意着脚下的路一面拉着冷予惜那柔若无骨的小手前行着。 冷风彻看着两个人的背影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在视线之内。 他这才转过身去,将那具尸体来来回回打量了一遍。 从这装饰来看,应该是一名男尸。 他向周围的人挥挥手,示意她们上前来。 有几个被吓得魂不附体的侍女颤抖着手从那处走过来。 她们都是刚才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人,现在无不是脚下无力,眼睛发昏,脑袋一片空白。 如今再听到族长的传唤,一个个尽是脸色苍白地走上前去。 恭恭敬敬地跪成了一排。 低着头,不敢抬起,肩膀和手指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 冷风彻自然知道她们的心里是极度害怕的,但是为了更好地知道事情发生的经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你们说说,刚才都看到了什么?” 冷风彻缓缓开口。 大家都低着脑袋,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开口,现场一派的鸦雀无声。 看到这里,无奈,冷风彻只好随手指了一个侍女 。 道:“就你,你来说。” 这下,侍女们纷纷抬起头来,虽然她们很害怕,但是若是冲撞了族长,那下场只会更惨 。 靠近东面的侍女抬起头来,发现族长那手指的方向不是自己又是谁。 她眨巴了几下眼睛,在心中给自己打了好一顿气,才开口讲道:“是。” “奴婢正在侍弄花草,一时之间,阴云密布,狂风骤起,于是奴婢便………” 待到那侍女将经过全部都讲了一遍,冷风彻低头思量着,频频点头。 突然,那侍女的声音戛然而止,冷风彻锐利的目光朝她看去,道:“没了?” 冷风彻的声音自带着一股压迫感。 一时之间,那侍女竟是双眼一紧,仿佛下一秒,那眼泪就要夺眶而出了 。 看着这样一副美人带泪,含羞半敛的模样,冷风彻心里一阵烦躁。 自己又没怎么她,怎么动不动就哭呢! “你,你来说!” 冷风彻旋即又指了一个侍女道。 这个侍女倒是眼睛眨巴着,望了望冷风彻,眼眸里满是疑惑。 冷风彻一扶额,两眼发黑,道:“没错,就是你,不用怀疑。” 这样,那侍女才开口,只不过,说话是颤颤巍巍的,上气不接下气,身后仿佛是有一头凶兽在追赶似的。 牛头不对马嘴。 但是,大概意思,冷风彻还是听明白了。 和第一人讲的差不多。 冷风彻慢慢挪动着步子,低着头,沉思着。 心想:若是按这几人所言,很像是天灾导致的,可是冷风彻却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就按以往来讲,天之涯从未经历过如此诡异的天象。 别说是旱雷了,就是一点雷声都没有听到过。 “行了,你们先下去忙吧!” 那群侍女们终于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虽然族长很难见到一面,但是被询问的感觉却是让人心有惧意的。 所以要是让她们选,她们还是会选择安安稳稳做自己的事,才不要掺和到这件事情里来呢! “若有需要,你们还要配合调查。知道吗?” 身后又传来了冷风彻的声音。 众人皆是呼吸一滞,缓缓转过身去,道:“是。” 冷风彻走到尸体前,看着那浑身冒着轻烟的身子。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那就是忘了问这个人是谁了! 冷风彻看着周围守着的侍卫,沉声问:“可知道躺在此处的人是谁?” 侍卫们摇摇头。 他们也是被那些侍女的惊呼声给吸引过来的,一来看到如此场面,便去通知族长了。 哪里有时间去打听这种事情。 冷风彻叹了一口气,道:“那就去问问,究竟是哪里少了人,回头告诉我一声。” 冷风彻有些生气,他天之涯的效率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松懈了,事情发生了老半天,连一个办事的人都没有。 “是。” 有人就应道。 冷风彻垂眸看了眼躺在花丛中的焦尸,吩咐旁人道:“这副尸身放在这里,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不许有任何闪失。” “是。” 侍卫变得小心谨慎,他们是奉族长之命,好生看着案发现场。 冷风彻独自一人走在回蘼芜宫的路上,心里思索万千。 他刚才只顾着不能让予惜卷进这件事中,却忘了她身旁的言清 。 他与予惜待在一处,肯定知道些什么。 想到这里,冷风彻加快了脚下的速度,朝着云惜阁而去。 言清把冷予惜送回云惜阁,一路上,冷予惜都沉默不语。 走过那层层的台阶,打开那扇门,一股芳香扑鼻的味道迎面而来。 那是香炉中燃着的香料。 言清看着屋子里的陈设,问道:“这香是你点的吗?” 听到这话,冷予惜才缓缓地摇摇头 她昨晚都待在温泉处,根本就没有回来。 怎么会有空在这里点什么香料。 言清眸光慢慢加重,突然,朝着窗帘后的位置散去一道白光。 顷刻之间,那窗帘后响起了一声惊呼声,大叫着:“哦,不好,着火了!救,救命。” 冷予惜看着那处的变故,窗帘后面有人在滚动着,翻腾着。 不一会儿,竟是有个人从里面慌慌张张地逃了出来。 面上被熏的黑黑的,像是烧焦了的锅炭灰。 意识到两道火辣辣的视线朝着这边看来,云蜗挠着自己的后脑勺,伸出自己的两只小手,弱弱地打招呼道:“嗨 ,你们好啊!” 冷予惜眸中闪过一抹疑惑,这丫头的眉眼好生熟悉,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但是,现下,脑海中是一点思绪也无。 她朝着小丫头走过去,眸光微闪,沉声道:“你是谁?怎么会在我的房间里?” 外公明明说过,一切随自己的心意。 而这云惜阁也是没有丫头伺候的,这样就更不会有人来到这里打扰她。 闻言,云蜗眨巴着两只大眼睛,里面似有雾气生成。 语气里带着些许的委屈,道:“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这声音里的娇羞与甜美,饶是谁听了,都不由地想要多看几眼眼前之人。 但是冷予惜却是没有一点沉醉,反而是一本正经地道:“没有。” 她刚刚才经历了一场那么震撼的场面,怎么可能会有闲心地陷入迤逦呢! 云蜗吸了吸自己的鼻子,自己劝自己道:“哦,没关系,那我重新介绍一下,我叫云蜗,是云翁的孙女。” 云翁在天之涯那可是响当当的人物,倒不是有多大的权利,而是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在手,被人尊敬,奉为上宾。 就连族长,有时候也的给云翁几分薄面。 不为别的,谁还没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 冷予惜眸光微闪,脑海中倒是浮现出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她很有印象。 “原来你是他的孙女!” 冷予惜走到桌旁,看着上面摆放着的水果茶点,很明显,这些东西也是这个小丫头带来的。 因为不是她要的。 更有甚者,这上面放着的稀奇古怪的糕点,她见都没有见过。 方形不像方形,圆形不像圆形,倒像是被人随意抟掇而成的泥娃娃。 七零八落地躺在光滑如玉的瓷盘中。 用黑豆点了几颗小眼睛,滑稽又好笑。 云蜗猛地点头,很自豪地回答:“嗯,是的。我就是他唯一的孙女。” 看着冷予惜的眸光落在那桌子上的茶点上,云蜗也顾不上自己一身的狼狈,跑着过去道:“这是我亲手做的,是,是给你,赔罪的……” 说着,云蜗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冷予惜的脸蛋,生怕她会不高兴而拒绝自己的心意。 云蜗跑到冷予惜身边时,那衣服上的灰烬不小心沾上了言清那洁白如玉的衣袍,有些白玉蒙尘的视觉效果。 让人心生感叹。 言清低头凝眸,视线所落之处,正是自己的衣摆,他晃了晃,想要掸去,却发现那灰烬便似年糖一般,紧紧地贴着他的衣服表面,不愿离开。 索性,言清便将自己的那只衣袖背到了身后。 听着云蜗的话,冷予惜则是一头雾水,眼睛露出一抹疑惑的神情,问:“赔罪?赔什么罪?” 说着,冷予惜的手从盘子里拿了一块点心,放到自己的面前,借着日光好生打量。 这糕点不仅卖相不好看,就连触感也是十分不好,一碰,便像粉尘一样,簌簌而落。 冷予惜衣裙上也就留下来一道道白色的痕迹,在光洁的丝绸上略显突兀。 使得冷予惜不禁拧眉,连看着手中东西是格外的不上眼。 这时,云蜗突然低下头,道:“我知道你脑子不好,记性差,可是我却得为我所做过的事负责任。” 云蜗的两只手在自己的身前搅成一团,显示着她内心的惶惶不安。 言清:“???” 这小姑娘说的是什么话? 脑子不好,是说林儿吗? 她对林儿做了什么?要负责的话,又是从何处而来的? 拿着那块糕点的手微微一颤,冷予惜差点是脚下不稳,险些摔倒。 她此刻认认真真地看着眼前这个有些可爱但是又显得可怜的小丫头。 黑黢黢的面孔,实在是让她认不出来。 冷予惜把手里的糕点放下,拍了拍手上沾染的粉末,对云蜗说:“停停停!” 接着云蜗就看到冷予惜的脸上露出一抹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笑容,柔柔道:“这样,小妹妹,那有水,你先洗洗。” 闻言,云蜗伸出自己那两只手,上面全是黑色的尘土,不用说,她现在这张脸,就是她亲亲爷爷都不一定可以看得出来! 都怪那个人。 云蜗的视线突然转向了一直都很安静的言清身上。 “???”言清左眉微挑,这是几个意思? 在云蜗的眼睛里,纵使言清面容俊毅,十分好看,长在她的审美上,但是,哼! 她跟他结下梁子了! 冷予惜看着云蜗的视线在言清的身上驻足,拧眉沉思。 她不会是看上言清了吧? 想到这里,冷予惜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抹娇小的身影,冷清的白衣后面,冰冷的神情…… 第331章 天真蠢萌糊涂宝 云蜗踏着小碎步走过去,那架子上放置了一个脸盆,里面盛放着些许的清水,柔和的日光投映在清澈的水面,将云蜗如今的脸孔清清楚楚地映入她的眼底。 云蜗难以置信地摸上自己的俏脸,眼睛放大几倍,瞪得像铜铃般大小。 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么黑,怪不得她认不出我了。” 说完,云蜗往冷予惜所站的位置看了看,朝着她露出自己的虎牙,尴尬地笑了笑。 “嘿嘿嘿。” 女孩那似银铃般清澈的笑声传来。 言清的眼眸愣愣地瞧着,这姑娘到底是几个意思? 云蜗在自己的脸上好一阵摩挲,清凉的水扑在嫩嫩的脸蛋上,立刻让云蜗清醒过来,原本的几分困意也消失不见。 冷予惜看着云蜗闭着眼睛在空气中摸索的样子,甚是滑稽。 于是好心提醒道:“毛巾在你左手边的空盒子里。” 按照冷予惜的指示,云蜗细白的手朝着左边探索,果然在一个硬邦邦的木匣子里找到了柔软的毛巾。 云蜗拿起在自己的脸上胡乱地擦了几把,随后安安稳稳地再次放回去,似又觉得不妥,她发亮的眸光小心地看着冷予惜,道:“这个,这个脏了,等我回头洗干净了再还你。” 说完,云蜗竟是把把毛巾抟成一团,揣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若是方才云蜗黑黢黢的,她没能认出她是谁来,可是如今,云蜗的那张脸却是原原本本,完完全全地展示在她的眼前。 冷予惜抬起手,指着云蜗,惊奇地道:“你,你是那个?” 刚才她就有所怀疑,但也只是怀疑。 如今便是确定无疑了 。 看着冷予惜眼眸里的震惊,云蜗知道,她是记起来了。 不自觉地低下自己的脑袋,闷声道:“对,是我。” 气氛在这一刻凝滞,空气里传来三人的呼吸声。 冷予惜眼眸里的光不知是平静还是寒凉。 她看着云蜗那乱蓬蓬的头发,那不安地乱搅动的手指头,踩着自己一只脚的绣花鞋。 纵使离得这样远,冷予惜都能感受到云蜗情绪的汹涌。 许久,她开口淡淡地问:“你不需要向我赔罪。” “啊?” 云蜗扬起脑袋看着冷予惜抱着自己的胳臂静静地看着她。 她小声地说:“是我把你当成了贼……” 云蜗的声音越来越小,言清的神色却越来越凝重。 他满眼疑惑地望着冷予惜,林儿何时去当贼了? 冷予惜发觉言清那炙热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游移,轻咳了几声,将拳头握紧,掩住嘴唇道:“本来也是我做的不对。” “你没错。” 这话一出口,同时有两道火辣辣的视线看向冷予惜。 两人都是震惊的,只不过原因不同。 言清是对冷予惜承认这件事儿惊讶,而云蜗则是被冷予惜的坦诚给吓到了,哪有人会直接这么说的。 当然除了她之外。 言清忍不住开口问:“林儿,你什么时候……” 下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冷予惜看着言清脸上那一副难言的表情,轻笑了一声,语气轻快地道:“怎么,吓着你了?” 女子眼中的目光轻柔却带着锋芒。 言清盯着冷予惜的脸,摇摇头,冷静道:“没有。” 冷予惜一看言清是这副表情,也没有了挑逗的兴趣,绕过木桌径直走到了云蜗的面前。 伸出一只手,将云蜗的手紧紧握住。 因为这个举动,云蜗看着冷予惜,愣愣出神,心里怦怦直跳。 窗外的日光透过窗纱洒在地面上,在冷予惜的身后为其镀上了一层光晕。 此刻,在云蜗的眼中,冷予惜就跟天女下凡似的,温柔娴静。 “你,你,你……” 好半天,云蜗嘴里的话都没有说出来,被卡在了喉咙里。 不上不下。 冷予惜突然问道:“你在这里待了多久?” 云蜗转动着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冷予惜,说:“我昨晚就来了,但是你房间里没人,所以,所以我就……” 冷予惜补充道:“所以你就等了一晚上?” 这一点,从云蜗眼下的乌青就可以看出来。 云蜗点点头。 这样的执着,让冷予惜突然陷入了自己小时候的回忆里,记得自己那时候也会为了等林老爹而傻傻地在屋檐下守着。 一等就是一整晚。 往往是第二日林老爹回来之后把她抱回到房间里,给她盖好被子。 然后自己就一觉睡到日落西山。 起来就会闻到一股饭香味。 那个时候,她真的是很开心的,每一天…… 看着冷予惜唇角的笑意越来越大,言清知道这是又想起多么美好的回忆了。 “那个,我做的点心,你若是喜欢的话,我以后可以一直做给你吃。” 云蜗眼睛里满是星星点点的亮光。 冷予惜的思绪慢慢回笼,她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孩,轻声道:“好。” “太好了。”云蜗开心地道,一只手紧紧地抓着冷予惜的手背。 拉着她走到桌子旁,指着上面放着的几样点心。 颇为自豪地道:“这都是我做的,别处可没有。就连我爷爷也会夸赞我的手艺好呢!” 谁人不知道云翁可是一个十分挑嘴的老头,虽脾气不好,嘴那就更是刁了。 说着,云蜗从盘子里拿出一块点心,举在冷予惜的面前,一双眼睛看着上面的粉末渣子。 声音弱弱地道:“就是卖相不太好。” 听到这里,冷予惜不由地从嘴里发出一声轻笑,这倒是实话。 看着冷予惜迟迟没有动作,云蜗一张小脸皱得老高。 后来,她拿起那块糕点直接塞进了冷予惜的嘴巴里。 那甜腻的口感直达嗓子眼。 冷予惜没有意识到这突来的变故,嘴里只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闯入,然后那东西入口即化,咽到了肚子里去。 随着咕嘟一声,冷予惜看着云蜗,眼睛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云蜗则是一脸期待地看着冷予惜,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光芒,似星辰般清澈。 “怎么样?好吃吗?” 云蜗眨巴着眼睛。 冷予惜看着云蜗手里的那堆碎末子,她用手擦了擦自己的唇角,唇角周围有遗留的点心沫子,不过冷予惜却是将那一丁点的碎末子又放进了嘴里细细咀嚼着。 看到这里,云蜗就知道,冷予惜是很喜欢的,如此,她便也放心了。 这位传说中的小小姐,被她轻松拿下。 爷爷说过,要想控制一个人,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如今想来,最为可惜的一件事是,她没能亲手给那位英雄做一次糕点。 等会儿她就去做,然后给他也尝尝。 冷予惜沉思片刻,答道:“还不错。” “那好,我以后经常做给你吃。”云蜗望着冷予惜道。 冷予惜看着那桌子上的几块糕点,对一旁的言清道:“言清,你也尝尝。” 说完,她便拿起两块,一块递给了言清,用眼神示意他。 真的很好吃。 言清慢慢伸出手,将放置在冷予惜手掌中的白色小糕点接过来,放在自己的嘴边,慢慢嚼了起来。 神色说不上是有多满足。 一直都是那副柔和平淡的样子。 云蜗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表情,当下,心里便有些淤堵,心头似乎压了块重石。 她闷闷不乐地问:“不好吃吗?” 言清低下头看着云蜗那翘着的小嘴,都快歪到脑后去了。 也看出来她是有些心情不好,于是他将嘴里的残渣咽下,正色道:“尚可。” 云蜗努了努嘴,谁信啊! 这话是这么说的,可是脸上却是一点表情也没有,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云蜗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于是朝着冷予惜告辞道:“那小小姐,我们之间的恩怨可算是一笔勾销了啊?” 似是怕冷予惜反悔,她还伸出自己的小拇指,放在冷予惜的面前,道:“来,我们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就是小狗。” 面对云蜗这幼稚得不能再幼稚得行为,冷予惜倒是很愿意配合她,当一次小朋友。 她用自己的小拇指勾了勾云蜗那嫩白的指头。 云蜗很是开心,笑得满面春风。 面对冷予惜,她倒是跟自来熟。 “你叫什么名字?” 冷予惜和她聊了这么半天,居然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呢,想到这里,便问出了口。 “我叫云蜗。白云的云,蜗牛的蜗。” 云蜗扭过头朝着冷予惜甜甜一笑,随即就要离开这里,只是嘴里嘟囔着的话被冷予惜听进了耳朵里。 那就是:“我要去看看那位英雄。” “什么英雄?” 在冷予惜的心头升起一个念头,她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云蜗停下步子,笑得没心没肺,道:“小小姐,你也见过的,就是那位住在繁星阁里的白衣男子啊!” 咯噔,冷予惜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脏被某物重重地击打了一下。 她咽了咽口中的唾沫。 神情有些发暗。 听她道:“如果是他的话,那你就不必去了。” 云蜗看着冷予惜,她不明白,方才还一脸温柔的小小姐,怎么一下下感觉憔悴了许多,说话都变得有气无力的? 云蜗道:“为什么?” “因为他已经走了。” 冷予惜的手紧紧地握着桌子的一角。 “什么?这么快?”云蜗当即大声问道。 言清看着冷予惜的神色不是很好,于是上前几步,对云蜗说:“是的。” “啊,我还想……” 意识到这里还有别人在,加上爷爷曾对她叮嘱过的话,她把自己即将要说出口的小秘密硬生生地吞咽了回去。 “哦。” 言清看着屋中的两人都因为上官云殇的离去而闷闷不乐,他站在这里也十分尴尬。 不知该怎么出声安慰。 只得走到冷予惜的身边,将手扶在她的肩头,默默地陪着她。 男子的脚步轻缓,行走时带起了一阵微风。 冷予惜意识到自己肩头的温暖,朝着那人望去,冲着言清摇摇头,道:“我没事。” 人总不能一直被一块石头绊倒不是? 云蜗分不清楚自己的心里是什么情绪,她抬眼望着冷予惜,却发现后者的表情似乎也闷闷不乐的。 她忍不住道:“小小姐,你和那位英雄很熟吗?” 云蜗记得那位英雄那日在看到小小姐的出现以后,居然跑了。 自己磨了他那么久,他反应都没有那么强烈。 况且,云蜗清楚地记得,自己第一次遇到英雄就是在这云惜阁。 他当时难道是来找小小姐的嘛? 就这片刻的时间,云蜗的心里却已是百转千回了。 闻言,冷予惜的唇角绽放处一丝无奈的笑容,眼睛看着远处盛开的花海。 虽然那万紫千红甚是让人心情愉悦,可是此刻,她却没法感同身受。 冷予惜敛下眸子,淡淡道:“是很熟,不过却没关系了。” 云蜗听不懂冷予惜在说什么,还想再问些事情,却被言清那略微冰冷的目光给吓回去了。 门外传来咚咚咚的声音,那是人的脚步声,三人在屋中相互望了望,一齐盯着那门口的位置。 笃笃笃的敲门声很快传来。 冷予惜冷声问道:“谁!” 冷风彻在外面深呼吸着,这一路小跑过来,当真是耗费体力。 不过须臾,他这满头大汗就控制不住了。 听到屋中的人语气冷戾,冷风彻心头微微一顿,怎么,丫头这是心情不好? 随即想到刚才她是见到了那场景的,怎么可能会心情好。 于是他放缓语气,让人听起来舒服。 “是我啊,我是外公。” 那中气十足的声音,让冷予惜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她连忙走到门边,将门打开。 冷风彻正站在门扇外面,掐着腰,眼睛望着里面的人。 正一下,两人视线正好对上。 冷予惜瞧见冷风彻额头上那轻微的细汗,密密麻麻,一看就是经历了一场剧烈的运动 。 冷予惜走出去,扶着冷风彻的腰,关切地问:“外公,您这是怎么了?” 冷风彻一面摇着手,一面道:“没事,没事,我就是来看看你怎么样了,顺便找个人。” 走进室内,冷风彻果然看到了言清的身影,只不过,还多了一个人。 女孩的眼睛圆溜溜地望着他。 瞳孔微缩,似是没想到他会来这里,一时之间,手忙脚乱。 “族,族,族长……” 云蜗紧张得磕磕巴巴,她的那件事本来就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下可好,连族长都来了。冷风彻看到云蜗先是慈祥的一笑,道:“原来是云蜗丫头啊!” 云蜗面上立刻染上一层笑意,她朝着冷风彻挪步走来。 低身行礼,道:“是啊,族长,……正是云蜗。” 冷风彻发现云蜗丫头今日有点不太对劲,这眼神老是闪躲不安。 以为她是有什么难以解决的大事,向她伸出手,问道:“好孩子,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云蜗神情僵直,半天摇摇头,支支吾吾地道:“没,没有。” 看着云蜗乖巧的样子,冷风彻的唇角就不由地露出欣喜的表情来。 以前,予惜没有回来的时候,云翁经常会在他的面前讲,他的宝贝孙女是有多贴心,如今,他也有了,倒是不用羡慕那个老头子了。 “那你来这云惜阁是……?” 第332章 护她周全是吾责 “我记得,予惜不在那几日,我确实是让你来云惜阁看着,可是,如今……” 冷予惜已经回来,按道理,云蜗不应该会出现在这里才对。 “啊?这…我……”冷风彻的话让云蜗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回答。 她焦急的目光望着冷予惜,难道真的要她说出自己来这里的真实目的吗? 听爷爷讲,族长很疼这个小小姐的。 若是说了实话,她的皮会不会被扒了呀? 云蜗的嘴唇紧紧咬在一起,沁出了星星点点的红斑,像是雪夜里的寒梅,片片绽开。 冷予惜看着云蜗那副表情,比吃了什么不可言状的东西还要难受。 她走到冷风彻的身边,将手放在冷风彻的肩膀上,用自己的手轻轻地捏了起来。 用一种近乎撒娇的语气说:“外公,这丫头是来和我交朋友的。” 闻言,冷风彻眸光微闪,他再次确认道:“你说真的?” 视线在云蜗的身上来回游离。 没想到,这丫头倒是很会来事,他正担心予惜来到天之涯没有玩伴会不会不适应,尽管有言清陪着,可到底不是可以什么话都讲的人。 冷予惜笑着讲:“当然是真的,不信你问她。” 女子的轻笑声在耳畔盘旋着,看得出来,予惜是很喜欢云蜗这个丫头的。 “你想和予惜做朋友?”冷风彻轻声细语地询问着。 看着族长突然变得似羊驼一般憨厚,云蜗显然是没有适应这个样子的冷风彻。 缩着脖子,点了点头。 “那太好了,有时间你就来陪陪予惜。” 冷风彻的眉眼处都挂上了大大的开心。 视线触及言清时,冷风彻才想起来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他慢慢抓着冷予惜的手,轻声地说:“要不,你先跟云蜗出去走走?我跟言清聊些事情。” 冷风彻面色的凝重,让言清的心里有了大概的猜测。 冷予惜先是看了眼言清,发现后者仍旧是那副处事不惊的模样。 她轻轻地拍着冷风彻的肩头,糯糯地道:“那你们慢慢聊。” 说着,冷予惜和云蜗打了个手势。 几步走到门边时,冷予惜还回头望了望冷风彻,正好看到一副慈祥的笑容。 冷予惜抿了抿唇角,带着云蜗离开。 房门被哐当一声关上。 言清看着冷风彻坐在椅子上,神情凝重得似一团黑云。 于是,抬脚走到冷风彻的身边,寻了个座位自顾坐下,问:“族长找我可是有事?” 冷风彻点点头,道:“不错。” 冷风彻作为冷予惜这一世的外公,是这世界上的骨肉血亲,言清觉得有些事情应该让他知道。 正欲开口告知自己在那秘境里的所见所闻,却被冷风彻突然开口打断 。 “言清,你觉得这次的雷霆是否带有蹊跷?” 冷风彻的手放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心事重重。 终于说到了这里,言清抬起头,反问道:“族长觉得呢?” 二人的视线在空中某点交汇,彼此心里都有了定数。 但是谁都没有说话,好一会儿,冷风彻才突然道:“既是如此,老夫有一个不情之情。” 言清淡淡回答:“您说。” 冷风彻看着言清那冷冷的眸光,现下虽然不明白言清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他是站在予惜这一方的。 冷风彻突然变得沉重起来,他的眼睛认真地看着言清,一字一句道:“若有一天,我天之涯发生任何变故,您都一定要保护予惜平安。” 闻言,言清抬起眸子,看着冷风彻眸中的情绪翻滚,缓缓道:“您放心。” 想到一些可能性,言清又补充说道:“您也要保护好自己。因为您是她唯一的亲人了。虽然林儿嘴上不说,但是,我看得出来,她很在乎您。” 冷风彻的眼眸里闪现一丝温情的惬意,他道:“我知道,我知道。” 作为天之涯的族长,他的眼眶里却蓄满了泪花。 冷风彻身处这个位置,他很少表露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更别说是流泪了。 …… 一道凶雷从天而降一下子将人劈死的消息不胫而走。 街头巷尾,无不是在谈论这件事,可是大家现在最关心的却不是那雷霆之怒是为何会出现的,倒是对那受害人的身份很是好奇。 因为在人们的观念里,只有心里有鬼的人才会被雷霆之怒选中。 事发地离蘼芜宫比较近,于是先从蘼芜宫的杂役们开始排除,另外,也通知了各位长老们,看看他们的宫里是否少了人手。 从那被烧焦的衣服来看,像是特意定制的服装,像是门侍的衣服。 冷予惜被云蜗带着来到了药谷。 知道冷予惜一个人肯定没有来过这里,所以云蜗就表现出一副东道主的模样。 “看,那里是我和爷爷种的药草 如今才刚发芽。” 远远看过去,郁郁葱葱的一片,不算高,甚至还有些矮,但是冷予惜一眼就看出来那是吴茱萸。 “为何要种这么多?” 云蜗看着冷予惜手指的那片,在脑海中略微思索了片刻,也没想起来到底是啥,于是她拉着冷予惜的手走到田陇旁,蹲下身子,仔细辨认,才知道这是何物! 她嘻嘻地笑着,指着那物道:“这是专门给族长大人准备的。” “嗯?”说到这里,冷予惜就不由地有些好奇。 “难不成,外公是有什么隐疾?” 但是在冷予惜的印象里,冷风彻一直人高马大的,身体也算得上是健硕,不像是有不足之症的样子。 看着冷予惜面上的紧张,云蜗露出两颗小虎牙,拍着冷予惜的肩背道:“你可不要往坏的方面想哦!” “不过,……” 云蜗说着 就不由地半路笑起来,咕咕咕的,停不下来。 使得冷予惜很是好奇。 她看着云蜗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看着冷予惜那一副好奇的模样,云蜗摆摆手,道:“不行,只要想起那一天的情景,我还是想笑。” 云蜗就拉着冷予惜,找了块破旧的毛毯子,平铺在松软的泥土上。 对着蓝天白云,聊起了冷予惜不知道的那些过往。 …… 寒风萧瑟,空中无数鸟雀盘旋,人们都紧闭房门不愿出去。 不仅是普通百姓,就连一些掌权者也不愿意。 其中包括很多的长老们,但是身为族长,冷风彻还是冒着那样的恶劣天气去加固了封印,而后果就是,冷风彻病了。 这病情还十分的古怪。 症状时好时坏,当时的云翁在炼制一种可以让人百毒不侵的药丸。 所以,当族长手下的人来请云翁时,落了个无功而返。 但是没办法 云翁没空,族长的病情也不能耽搁不是? 于是也不知是谁想出了个馊主意来。 去人间抓了个临时大夫给冷风彻瞧病。 那一日,蘼芜宫里的每一个人都被那大夫的诊治给笑得前胸贴后背。 因为天之涯属于外人不能知晓的存在。 于是那大夫被带进来时就是蒙着眼的,冷风彻伸出自己的手腕放在棉布上,任由那人给把脉。 或许是太过紧张,也或许是医术不精,那人居然诊出,族长是患了一种喜病。 听到这里,冷予惜的眉头微蹙,她问:“喜病?什么喜病?” 听着这话,云蜗捂住嘴巴 ,低低地笑着,别有深意地瞅了一眼冷予惜,道:“就是有喜了!” “啥?”冷予惜的眼珠子都差点滚落到地上。 她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云蜗会乐成那个样子了。 可不是,一族之长,居然被大夫说是有喜了,这不是荒唐又是什么! 不消说,冷风彻肯定当时脸黑得跟锅炭似的。 云蜗说完,朝四周望了望,除却田田的叶子,和微微的和风,啥都没有。 云蜗拍拍自己的胸脯,道:“还好没人,这件事你可不能告诉别人,不然被族长知道了,我的小命危矣!” 云蜗一直都是那种大大咧咧的性格,说话也是直爽得紧。 以至于她现在和冷予惜一本正经地咬文嚼字,反而使得冷予惜不由地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笑你。” 冷予惜直直地看着云蜗的眸子,澄净得似一汪清水,没有丝毫的沉淀。 “你,我……”云蜗的脸蛋一下子憋得通红,她正欲说些什么,却被云翁的一声呼喊给叫住。 “云蜗!!!” 冷予惜抬眸看去,只见胡子花白的老头正朝着这边走来,一手提着下摆,气喘吁吁的模样,那胡子都随着风儿的摇晃而有节奏地律动着。 让冷予惜不由地想起一个动物——老山羊。 一声低低的轻笑不由地传到云蜗的耳朵里。 云蜗正被自家爷爷的威风之气给震住,不敢有所动作。 但是冷予惜的这声笑太吸引人了。她睁大眼睛望着冷予惜。 却见冷予惜盯着爷爷的样子暗自发笑。 云蜗眨巴眨巴眼睛,道:“小小姐,这个是我爷爷。出了名的脾气不好。” 云蜗还以为冷予惜从来没有见过云翁。 却没想到后者居然说:“我知道。” 说完,还点点头,道:“我们也算得上是老朋友了。” 云翁从昨晚就发现云蜗没有回家,急得到处找。 他深知自己孙女的脾性,无论如何,她都不会不打一声招呼就走的。 云翁脚步匆匆地迈过丛丛的花田和草药田,来到云蜗身前。 然后就号啕大哭了起来,趴在云蜗的怀里,像是个老小孩。一面哭一面拍着云蜗的后背。 似是这样,才能感知到眼前的一切并非虚幻。 云蜗被动地窝在云翁宽厚的怀里,被搂的紧紧的。整个人竟是连动都动不得了。 眼看着云蜗被搂得上不来气,人都开始吐舌头了。 看得冷予惜心头一惊,连忙上前去拉云翁的手。 嘴里说着:“云翁,云翁,有话好好说,您先松开,云蜗都不能呼吸了。” 云翁虽然年纪很大,但是这手上的力气却是不减,反而愈加得老当益壮。 云蜗闻言,也装作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用虚弱地语气地云翁说:“爷爷,您再不放开我,就没有人再给你做好吃的糕点了。” 云蜗的咳嗽声传入云翁的耳朵里,让云翁下意识地松开手。 扶着云蜗问道:“没事吧?” 云翁看看自己的手,眼睛里闪过一抹羞愧之色,他道:“爷爷也是太紧张你了嘛!” “你去哪里了?你这个傻孩子。爷爷就你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要是丢了,爷爷该怎么办,哪里有脸去见你九泉之下的爹爹和娘亲呢!” 云蜗抓着云翁那双布满了皱纹的手掌,温热的温度在云蜗的嫩白小手里传播。 云蜗低下脑袋,在那大掌里蹭了蹭,用极其细微的声音说:“我去找小小姐了!” 这时,云翁才转过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青衣女子。 只见那张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在自己的视线转过去的那一瞬,她扬起那张脸,伸出手和云翁亲和地打着招呼:“嗨,云翁。” 云翁微微眯眼,恍然想起来,这个女子,他是见过的。 一只手指着冷予惜道:“是你啊!” 然后,云翁又看向自家孙女,道:“你什么时候认识的?” 云蜗那段日子去云惜阁的事,冷风彻是与他说过的,一来是为了打扫打扫,收拾收拾,二来,云蜗老是闷在药谷里,也不是事,让她出去转转。 但是那段时日里,冷予惜并不在天之涯,而是和那个便宜小子出去玩了。 云翁的目光中带着一种来自于长辈的质问。 云蜗闻言 ,小嘴一撇。 对于族长,她不敢说自己的事,但是对于爷爷来说,她是不需要隐瞒什么的。 于是,就将自己和冷予惜之间发生的那点小摩擦和云翁讲了。 云翁的脸色,怎么说呢!是越来越暗沉,比陈年的老醋还要酸。 “又是那个上官云殇!” “爷爷!” 听到云翁的语气不善,云蜗大声地喊了一声,眼眸里是满满的可怜。 她对那位大英雄的崇拜之情,爷爷不理解。 但是她不希望从爷爷嘴里说出任何对大英雄不好的评价来。 看着自己怀里小丫头奶凶奶凶的模样,云翁爱怜地拂上小姑娘毛茸茸的头发,在松散处摸着。 语气颇为无奈道:“你啊,你啊,大了之后就不把爷爷放在心上了!” 云蜗努努嘴道:“谁说的?爷爷还是云蜗最亲最亲的亲人呐!” 说着,云蜗的两只手臂攀上了云翁的脖子,紧紧地搂着。 云翁哼哼唧唧了半天,眼睛忽的想起什么,他认真地扳正云蜗歪歪扭扭像个八爪鱼的身子。 问道:“刚才的那阵电闪雷鸣,你没事吧?” 云蜗歪着脑袋说:“没事,爷爷。不过那确实挺吓人的。” 轰隆隆,似要将天捅出个窟窿来。 冷予惜被这么一提醒,突然想起自己遗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那个门童的身份。 想到这里,冷予惜飞快地跑向药谷外面,朝着云惜阁赶去。 “唉,小小姐!!” 云蜗一转眼发现冷予惜的身影已从她的身旁消失,在药谷的谷口方向。 云蜗二话不说就要起身去追,却被云翁一把拉住。 第333章 好事将近星风缘 “随她去吧!你给我好好在药谷里待着,哪里也不许再去。” 云翁的手劲很大,云蜗小小的手被拽的死死地,任凭她如何挣扎都挣不开。 “可是,可是……” 云蜗望着冷予惜的背影傻傻出神,她想说,小小姐对于药谷不熟悉,万一迷路了怎么办? 冷星抱着一大堆捆好的干草朝着这边走来,她老远就听到这祖孙俩的争吵声了。 真是一天不闹都不得安生。 “你冷星姐姐来了。” 云翁看着冷星提醒道。 云蜗这才撇撇嘴,看向来人,轻轻唤了声:“冷星姐姐。” “唉。”冷星对待云蜗一向都是很温柔的,尽管她的骨子里透着桀骜不驯的男子气概,但是面对小孩的时候,眉眼也不由地变得温和起来。 手中的干草没有多重的份量,但是却很臃肿,看起来很不好拿的样子。 冷星将它们揽在身前,几根不听话的草穗在冷星的脸颊上来回作乱。 云翁见状,拍了拍云蜗的脑袋,道:“傻孩子 ,看你冷星姐姐累的,还不去帮帮忙。” 闻言,云蜗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冷星的身侧,伸出小手就要去够。 但是冷星却只是含笑对她讲:“不用,这点东西对我而言,小意思啦!” 只是冷星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有干草从冷星的怀里跌落轻飘飘的落到了脚边。 云蜗反应很快, 她蹲下身子从脚边将那些东西拾起,递给冷星。 甜甜地道:“姐姐,给。” 冷星一手揽着怀中的一切,腾出一只手去接。 看着冷星忙碌的样子,云翁的眼睛在冷星的身后瞅了瞅,语气有些好奇地说:“今日怎么不见冷风那家伙?” 平日里跟在冷星的身旁,就跟个狗皮膏药似的,怎么赶都赶不走。 如今倒是稀奇。 听到冷风的名字, 冷星那原本锋利的眉眼也不由地多了几分柔和。 像是要溢出一汪清水来。 “他,他回家去了。” 云蜗随口问道:“回家?回家干嘛?” 云翁看着冷星的模样,心里也有了几分的猜测,也是,这两个孩子也该有个好结局了。 于是云翁故作深沉地对云蜗说:“大人家的事,小孩子少打听。” 冷星对云蜗笑笑,目光朝着谷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方才云蜗在闹而云翁在哄,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刚才有人来过吗?” “嗯。” “是小小姐。” 冷星睁大眼睛,自己这几天一直忙着冷风的事情都没有去看过那孩子。 心里不免有些难受。 云翁看出来冷星脸上神情的不对劲,敛了敛眸光道:“放心吧,那孩子现在有人疼。” 冷星点点头,目光里却仍旧带着些难过。 …… 云惜阁。 冷风彻和言清不仅聊了这段时间天之涯发生的一系列古怪之事,就连冷风彻派人去寻冷予惜,而折损了无数人马的事情,冷风彻也告诉了言清。 听着冷风彻的描述,言清的神色是一寸一寸地冷下去。 “您是说火系法术?” 冷风彻神色凝重地道:“没错。” 火系法术极难练成,就是曾经的神界,也不过是几人精通罢了。 言清在脑海里思索了片刻,曾经的旧人非死即伤,还有的已经坐化归去。 怎可能会再次出现? 冷风彻看着言清眸子里的疑惑,他再次缓缓道:“仙尊自是比我等知晓的多,所以还请您帮我们找出这问题的关键来。” 言清不语,只是沉默不语。 也不知是在思考些什么。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 冷风彻颇为不耐地问:“谁啊?不知道我跟仙尊正在议事吗?” 冷予惜听着男人的厉声,咽了咽嗓子里的唾沫。 答道:“外公,是我。” 冷风彻眼眸望着那扇门,听到这个回答后,立即轻咳了几声,道:“是予惜啊,有什么事吗?” 冷风彻的视线在言清的身上游离了片刻,两人都明白了,不能在予惜的面前提到这些事情。 言清撩了撩自己的衣袍,正襟危坐在凳子上。 冷予惜在门外说:“我想起一些事来,想告诉您。” 一路上,冷予惜就看到许多人似乎是在找什么人,虽然纳闷,但她也未来得及上前去问。 “那进来吧!” 冷予惜慢慢推开门,看到坐在正位上的冷风彻正满含柔光地看着自己。 与刚才说话的语气极为不符。 连言清的座位还是一样,看来自自己离开以后,他们竟是连走动都没有。 只顾着说话了。 冷予惜慢慢走到冷风彻的眼前,看着冷风彻道:“外公,那个,那个被雷霆击中的人是子明长老的门童。” 一句话,让冷风彻愣在了原地。 他的嘴巴张开又合上。 对于常平那个小童,冷风彻自然是不陌生的。 每每他去找子明下棋或者讨论事情的时候,那小童都会很细心地点上熏香,美其名曰,提神。 “怎么会是他呢?” 冷风彻呢喃出声。 眼眸里满是疑惑,如今的他也弄不清楚这到底是巧合还是什么的。 冷风彻再也坐不住了,他动了动自己的肩膀,从凳子上起身,看着言清道:“我先去看看子明,顺便将这件事情告诉他,问问他对这件事情是怎么看的。” 言清点点头,淡淡地说了声:“好。” 冷风彻从冷予惜身旁经过的时候,鼻间清嗅到一股气味,于是就问了句:“你去药谷了?” 冷予惜还未反应过来,神情木讷了半天才回:“嗯。” 似是想起了什么,冷风彻马上离开了这里,走到外面。 冷予惜扭头,她注意到了,方才冷风彻的脚步似有片刻的凝滞,脑海中不由地想起云蜗对她说过的那件不能告诉别人的秘密。 脸上爬上了一抹笑意。 言清一抬眸就看到冷予惜那神情古怪的样子,看着冷风彻已经不在。 他动了动胳膊,放在桌子上,翻着自己的袖口。 问:“林儿这是遇到什么好笑的事了?” 冷予惜立马道:“没,没什么。” 这样的事,她自然是不能告诉言清的,不然外公以后还怎么和言清心平气和地说话呢! 脚步挪到凳子旁坐下,对言清说:“你说好好的,怎么会降下旱雷来呢?” 言清眸光微闪,语气清冷道:“天气难测。” “真的只是这样?” 冷予惜觉得言清好像是在隐瞒着什么。 言清看着冷予惜那紧紧皱起的眉头,好笑道:“难不成林儿是想要当个捕快?” 查案,追凶,她似乎是很感兴趣。 看着言清那唇边的笑意越发的明显,冷予惜不悦地扭过头去。 道:“你就知道开玩笑。那是条活生生的人命。” 她是不想让常平死的那么不明不白。 况且,他…… “对了,常平在那个时候,好像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冷予惜想起来了,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那道巨雷就劈了下来。 当时的她被吓懵了,也就忘了这一茬。 闻言,言清挺直腰身,眉头微皱,道:“你确定?” 冷予惜重重地点头。 “如此说来,他有可能是知道了什么,被灭了口。” 言清觉得自己这一天的经历实属古怪,种种现象里都透着蹊跷。 让他不得不去重视,天之涯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对于言清的猜测,冷予惜本人没有多大的吃惊,因为她的心里也有着这样的怀疑。 “可是,常平只是一个小小的门童,会有谁要害他呢?” 言清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身影来。 从第一次见,他就觉得有些古怪,但是冷风彻却好像对那人深信不疑。 所以暂时,在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他不能把自己的怀疑告诉任何人,包括冷予惜。 再说了,林儿不知道,她就不会表现得反常,这样,那人才不会有警惕心。 “天之涯这么大,或许就有人呢!” “无意间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呗!” 言清这话说的轻松,仿佛只是随口说说,但是落在冷予惜的眼中,总觉得哪里有古怪。 她正欲追问,门外传来的噔噔噔的声音,那是人的脚步声,很急,很快。 一会儿就到了门前。 看着那架势,似乎是要去找人拼命。 冷予惜看了一眼言清道:“肯定是云凡之那家伙。” 言清笑了笑,没有说话。 下一秒就听到了那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不是云凡之又会是谁! “予惜,我听人说,你被雷劈了?” 冷予惜的额头瞬间冒出三条黑线来,长长的,直达心底深处。 听着里面半晌没有人回答 云凡之纳闷道:“莫非是不在?” 他语气里的焦急当真是让人听了都毛骨悚然。 “你才被雷劈了呢!”冷予惜无语透了。 这到底是从谁嘴里听说的。 也太荒唐了吧? 云凡之砰砰砰地敲着门,眼看就要破门而入了 听到这声音。 原本火急火燎的动作也慢慢放缓,凝神屏气地问:“予惜,你当真没事吗?我听那些人讲,你………” 云凡之无非是说,当时的场面是如何如何的危急,如何如何的可怖… 冷予惜腾地起身走到门口,将门打开。 一双含着恼意的目光紧盯着云凡之,忍不住道:“难不成,你希望我有事?” 云凡之看着近在咫尺的冷予惜,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在自己的眼前一眨一眨的,这不是活的,难不成还是死的吗? 都怪那群人,传的什么话。 “没有,没有。呸呸呸,说什么死不死的,这世界上都死了,予惜也不能死。” 冷予惜让云凡之进来。 云凡之当然是很快就迈进房门,但是在看到言清的那一瞬,目光暗沉。 “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十次来找予惜,有九次 ,此人都会在! 言清看着云凡之那有些幼稚的行为,他那副模样像极了自己的糖果被人拿走了而闷闷不乐的小孩模样。 言清从云凡之的身上扫过,淡淡道:“要你管。” 语气是平平静静,宛若幽潭细水。 但是这话语却是不太友善。 云凡之这次却没有选择和言清针锋相对,而是在胸膛处起伏了几下后,走到靠近帘子的地方,自顾自地坐下。 对冷予惜说:“我也是听那群人说,你……” 听到云凡之还在念叨这件事,冷予惜气得翻了个白眼,道:“你要是再说我怎么怎么的,信不信我给你扔出去!” 冷予惜的手指着外面的花海。 云凡之闻言,缩缩脑袋。 笑着道:“那可不太好。” 云凡之偷偷看了眼言清,却发现这家伙有时还真是安静,就像是寺庙里悬着的大钟,你不理他,他永远都不会主动和你搭话。 冷予惜切了一声。 云凡之再次说着:“我可不是怕疼,一来,我是怕你摔我,手疼;二来,这么好看的花,被我毁了岂不可惜?” 云凡之突然变成这样子,既不闹也不吵,还有心情和自己开上玩笑了? 冷予惜看着他道:“你变了。” 云凡之点点头,道:“是变了,为了更好地生存。” 这话,冷予惜听不懂,但是言清却听懂了。 不过,听懂归听懂,他还是不想理他。 无趣。 “不过,予惜,你怎么会去那里啊?” 云凡之是关心自己的,冷予惜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她并不是真的和他置气。 但是想到上官云殇,冷予惜不是很想说,于是便随便找了个借口,道:“我啊,吃完饭,随便溜溜腿,没想到就撞上了这难得的一幕。”后面的几个字,冷予惜咬得格外重。 “还真是幸运!” 云凡之听完后,对冷予惜嘱咐道:“那你以后可千万不要再一个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了。”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谁也无法预料。” 冷予惜觉得那雷霆就是冲着常平去的,只不过是自己恰好在那个时间碰到了而已。 她捏了捏自己手腕处的白色丝带,神情漠漠。 云凡之赞同地点点头,道:“这倒也是。” “你早上吃饭了吗?” 冷予惜出于关心问道。 云凡之想起昨晚的事,自己因为累的缘故,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真是心里有些尴尬。 他挠挠自己的后脑勺,说了句:“吃了。” 冷予惜也就以为他是真的吃过了。 “邪气的事情还没有得到妥善的解决,如今又来这么多的事,我感觉,这周围的事情怎么越来越多了呢?” 冷予惜左手托着右手手肘,右手摩挲着下颔,眸光深沉地说。 云凡之则是笑着说道:“放心 无论有什么危险,我都会冲在你前面的。” 他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着。 像是一个大猩猩在发誓,使得冷予惜止不住地轻笑出声来。 云凡之看着冷予惜唇角的弧度,认真地道:“我是认真的。” 水灵灵的大眼睛仿佛细葱似的,嫩得可以掐出一把水来。 第334章 心痛似真也似假 “我知道。” 冷予惜回答云凡之的话,紧接着又道:“以前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医女,从未操心过这些事,如今倒是心用的有些多了。” 言清紧了紧喉头,道:“那是因为你的心里装着他们。” 希望这个世界是太平的。 冷予惜懒懒道:“我现在似乎有点理解你,明明那么高高在上,却一整天都不见几次笑容了!” 云凡之凝着言清,不是,他们在讲什么? 草长莺飞的季节,温暖的阳光照耀在园中那棵大树上,照得叶子闪闪发光,似是沐浴了一番天地的温泉。 唰唰地响着,似是在拍手 ,又似是在叫嚣。 子明眼眸里露着深沉的光芒,仔细地瞧着那树冠上的繁叶。 外面闹哄哄的声音在耳边不绝如缕 ,子明正欲寻个舒服的位置坐下。 脚步刚刚欲转身,便听到殿门被轻轻地从外面推开的声音。 “子明!” 冷风彻的声音不算大,但是语气里却盛满了悲伤和难过。 子明一扭头果然见冷风彻一脸严肃地站在门外,那阳光密集处。 阳光从他的发间擦过,丝丝缕缕投到地面上。 子明愣怔了片刻,道:“族长怎么来了?” 说完,子明走到檀木桌旁,从茶壶里倒了一杯茶水,对冷风彻道:“这是今日的新茶,族长尝尝?” 冷风彻的胸口处起伏着,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即迈进殿中。 看着整洁的陈设,冉冉的熏香在鼻间环绕。 冷风彻走到桌旁,找了个位置坐下。 看着子明那一副平静的神情,心想:他可能还不知道这件事吧! 子明将茶举在冷风彻的眼前,示意他接着。 冷风彻见状,双手微微接过那杯有些滚烫的茶水。 放在了桌几上。 叹了一口气,问坐在对面的子明,道:“刚才那天象你可曾见到?” 子明揭开茶杯缓缓地摩擦着杯壁,眼睛幽幽地看着冷风彻。 语气轻松地说:“当然是瞧见了。” 茶杯的盖子在茶壁处摩擦,发出趴趴的声音。 “说来我长这么大,都没有见过那般可怕的天象,在天之涯。” 子明气定神闲,仿佛只是在聊刚才的天气如何。 可是冷风彻却不是来和他说这个的。 于是冷风彻微微直了直身,正色道:“子明,常平出事了,就在刚刚的那场雷霆之下,当场毙命。” 冷风彻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子明。 他知道子明对常平不仅仅是主仆的关系,两个人更像是亲人。 自从子明的妻子走之后,也唯有常平一直在照顾子明的起居。 可以说,这世界上没有人比常平还要了解子明的喜好了。 子明原本握在手里的茶杯啪地一声摔落在地上,碎成好几片残渣。 茶水四溅,溅到了人的衣袍上,斑驳的痕迹 ,从衣角蔓延到袖口。 子明眼睛睁得像是树上的柿子那般大,红色的眼角,暴起的青筋爬满他的额角。 气血上涌,怕是非常。 见状,冷风彻连忙起身走到子明的身旁,用自己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沉痛地道:“你节哀。谁也不能预料到竟然会发生如此的事!” 子明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怎么会?他明明在一个时辰前还好好的。我让他回房去休息的。” 男人的话里是满满的怀疑,要不是这件事是从冷风彻的嘴里说出来的,只怕此刻,子明是不会相信的。 “他在蘼芜宫附近的花丛里。” “尸体都被烤焦了。” 冷风彻说一句话 ,子明的眉头就皱起一个弧度。 他闭上眼睛,似是在任由自己心里的悲伤独自汹涌。 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外走去,一面扶着把手,一面目光呆滞地望向前方,一步一步地走去。 冷风彻知道他是去给常平收尸去了。 不放心得紧,也就跟了上去。 走的时候,碰到在外面修建花圃的匠人,旁边有几个侍女,他嘱咐道把殿里的碎渣子收拾一下。 那些侍女轻声应道。 待到冷风彻他们离开不久,侍女们就拿着家伙事纷纷走进殿里去打扫。 子明这一路上都是六神无主的,也不知他是如何到达那现场的 。 冷风彻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那落寞的身影,他觉得子明现在整个人都碎了,像是一个破旧的洋娃娃,失去了往日的生机。 “子明长老!” 守着的人见到子明后,纷纷让出一条道来。 子明点点头继续向前走去。 他每迈一步,心里的疑虑就越是消减一分,直到那熟悉的衣料和身形躺在那里。 尸体右手食指上的那抹月形的疤痕附着,他知道,常平死了,是真的死了。 冷风彻在身后不到十米的位置。 那些守卫正欲行礼,却被冷风彻摆了摆手,意为不用了。 子明看着躺在花丛里的常平,眼泪止不住地滑落,滴在周围的绿芽上,在日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晶莹的光芒。 子明蹲下身子,朝着常平所躺的位置走去,不顾那刺鼻的气味和骇人的面相。 将常平拥进了怀里。 眼泪顺着他高高的鼻梁而下,再顺着坡度,流到嘴巴里面。 咸咸的味道,带着浓厚的悲伤。 “常平,常平,我来接你了。” 子明小声地喊着常平的名字,手指拂上那焦黑的头发,一下一下又一下。 但是雷电的热量早就把常平的头发烧成了炭黑。 无论子明怎么做,那头发都是黑乎乎的一团,粘在常平的头皮上,突兀的一块,看起来很是可怜。 子明的手顺着常平的身体一路往下,慢慢地抚上那双已经看不出原本模样的手掌。 小小的一块,胡乱地耷拉在一旁。 手指都变形了,还冒着黑色的烟雾。 那令人作呕的气味在鼻间肆虐,但是子明好像是失去了味觉一般,对此,置若罔闻。 “走,我带你回家。” 说完,子明就抱着常平的尸首慢慢起身,因为跪得太久了。 子明起身的时候,脚下的一块鹅卵石差点让其摔倒。 子明咬了咬牙,摸着常平的脑袋,道:“别怕,没事的,我带你回家。” 看着子明这副模样,冷风彻的心里也是十分的难受。 但是他还是恢复了一下情绪,上前按住子明的肩膀,道:“这种事交给下人们做就好了,你不必亲自……” 冷风彻看着子明衣服上的黑痕,温声劝着。 泪痕在子明的脸上肆虐,一道一道的,混着汗水一齐而下。 他的双手紧紧地箍着常平的身体,怕他掉下去。 他抬起头看着冷风彻,眼睛里满是悲伤,他对冷风彻讲:“族长,常平是我的家人,我想亲自送他入土为安,您就成全我吧!” 面对子明的请求,冷风彻眼睛里闪过一抹挣扎。 许久道:“那好吧,我派几个人帮你。” 说着,冷风彻就吩咐身边的几人,道:“你们去帮忙……” 谁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子明的声音给打断了。 子明神色突然变得凝重,他道:“我想和他单独待一会儿。” 子明的眼睛盯着自己怀里的那一摊黑炭看去。 眼神里却是温情和不舍。 “就这最后的一次了。” 冷风彻默默地退开了一条道路的距离,那句话,他曾经也说过,当然可以感知如今子明的感受。 “那好,你,节哀。” 事到如今,冷风彻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这位老朋友。 虽然这句话很是苍白无力。 但他能说的,好像也只有这一句。 “嗯。”子明的唇角溢出微弱的颤音来。 冷风彻看着子明抱着常平慢慢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手里的手不由地紧握。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他都没有时间去反应,去想办法补救这一切。 那些侍卫眼看着子明长老带着尸体走到路的尽头。 有一个胆大的侍卫便凑到了冷风彻的身旁,低声询问:“族长 这尸体都不在了,我们还守着吗?” 冷风彻慢慢收回自己的视线,看着那花圃里的混乱无章,挥了挥手道:“你们都各自忙去吧!” 得到冷风彻的命令,原本在那里看守的人都陆续地离开,只有冷风彻一个人怔怔地看着那片空地,暗自出神。 子明带着常平的尸体一路来到了后山。 天之涯已经亡去的人都葬在这里。 因为是遗留下来的仙脉,所以还保留着从前的旧俗。 那就是要把人葬在高处,以此来表达即使人已去,但是他却永远都留在最惹人注意的地方,永远也不会被后人所忘记 。 子明上山的时候有不少人都瞧见了。 常平的事,他们也大大小小听说了不少。 好多的版本,各有各的故事原委。 俗话说的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不,仅仅一盏茶的功夫,整个天之涯都知道了子明长老一个人抱着常平的尸首去了后山。 但是子明长老是天之涯的长老,所以别人见了他也都是恭恭敬敬,没有人敢瞎问一些什么。 除了几声问候,别人也都识趣地低下头去做自己的事,不敢把目光放在子明长老怀里的人身上。 一来是那尸体确实骇人,使人见了,怕是要做好几天的噩梦。 二来,老是盯着死者的仪容看是对死者最大的不尊重,更何况还是被烧成那个样子。 天之涯的后山是一块风景秀丽,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无数的栀子花在旁边的道路上盛开。 白色的花瓣静静地绽放,仿佛在表达着人们的哀思。 这条路不算难走,因为经常会有人定时地来清理。 也会有后人来这里祭拜。 子明看着远处的小山丘,每块区域都是有着严格的划分的。 比如族长家的墓地便是在这山峰的最高处。 而那些普通的民众们,他们家族的墓地都是在半山腰。 因为常平是“子明”从外面带进来的孤儿,他的老家并不在这里。 所以他要是葬也只能是葬在子明家族的墓地里。 子明抱着常平,心情似乎很沉重。 虽说是在赶路,倒不如说是走走停停。 子明不是很着急,他的步子自上山之后就变得慢慢悠悠。 看着怀中人的目光也从一开始的沉痛变得不在乎起来。 因为今日天气晴好的缘故,还不到正午时分,太阳便格外的刺人眼睛。 周围的树木还很稀疏,并不能将那烈阳遮挡。 子明行了一段路程后,将常平慢慢地放下,正欲用自己的衣袖来擦擦额头的密汗。 正在即将要碰到额头时,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来,子明把自己的胳臂放在自己的身前,用眼睛盯着看了半晌,上面的黑色粉末,他看了直皱眉头。 子明朝着四周看了看,发现空无一人。 那么,他倒也不必再装下去了。 他将自己衣袖上的粉末吹了吹,顺便捏了一个诀。 下一秒,一个白色的布袋子就出现在子明的掌心里。 子明看着躺在石阶上那把人不人鬼不鬼的骨头渣子,施了个法术将其塞进了袋子里。 然后托着那袋子继续向前行进。 终于在一段“长途跋涉”之后,子明终于来到了属于他家族的区域。 在入口的位置写了个忠字。 这表明,子明的族人世世代代都是为了天之涯而尽忠职守的良人。子明看着上面写着的简介。 是关于族人们的生平,以及贡献。 子明的表情淡淡,冷冷地嗤笑道:“忠心有什么用?” “最后还不是一把骨头,一抔黄土埋在这里!” 说着,子明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男子誓死不屈的模样,乱发蓬松,被烈焰灼烧的只剩最后一口气,却仍是不松口。 他玩味地道:“不过,你们这种性子也真真是绝世少有,有趣得紧呐!” 子明回首瞥了一眼地上那灰沉沉的袋子,道:“你也是位忠仆,不过比起你的主子来说,差了点意思。” 说完,子明拉着那袋子深入。 走过鲜花铺满路的夹道,来到一面灵泉前,这里的小溪哗啦啦地流着。 映带左右的山光都变得灵动起来。 细微的树枝轻颤,蝴蝶也在那些丰碑前驻足。 子明看着那郁郁葱葱的绿植,心道:“不得不说,这天之涯的风水真是好。哪怕是当年的神界也不过如此。” 顺着那条小道继续而上,到一块巨大的岩石旁。 巨大的空谷作为天然屏障,遮挡了风雨的侵袭,使得下面的山洞变得格外的安静,神秘。 子明踏脚进去。 看着略微陌生的地方。 森柏冢累累,每一块石碑上都刻着名字。 子明绕过那些石碑,来到一座坟茔前。 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子明之妻余氏之墓。” 身后的袋子被拖行到此处已是看不出形状的脏物。 子明微微施法解开系在袋口的绳子。 将常平从袋子里掏了出来,看着。 缓缓道:“想必你也是愿意和自己的主人埋在一处的吧!” “生前不能同行,死后也该在一旁陪着他才对,不然,他一个人在这里该多孤单寂寞。” 子明眼眸微眯,一丝火红的焰火从瞳孔中划过。 不消片刻的时光,常平化为一层白色的粉末,散在白色的岩石上。 子明又动手刨了一个小小的坑,就在坟茔的旁边。 泥土是松软的,所以也不是很费劲。 子明也不是完全没有心疼,毕竟这常平也是陪了他许久的人。 手指捻起散落在身旁的一块破布,缓缓地把那堆沫子包起来,放进土坑里,用手掩埋。 “你说,你要是一直什么都不知道,该多好,不就不会有今日了吗?” 说着,说着,子明的眼睛里也弥漫出些许的忧伤来。 第335章 百事待兴喜相逢 “你就待在这里吧!” 子明在那里站了片刻,随即拂袖离去。 上山的时候很累 可是下山却不一样了。 不仅是轻松, 而且是惬意。 尽管常平陪伴了子明漫长的岁月,但是对于现在的“子明”来说,没有多么可以和他的大业相提并论。 常平也不过是他漫长人生中的沧海一粟罢了。 无论什么伤痛,在漫长的时间治愈下,最终都会归于平静。 顺着山路下去, 子明没有遇到任何人。 但是却在走到自己居所的门口遇到了一群围在树后的姑娘。 她们大多都站在远处,眼神敬畏地看着他。 子明眯了眯眼,将手背到身后,轻咳几声。 道:“有什么事吗?” 声音略微的悲伤和低沉。 这时,那群女子才从树后走出,向子明俯身行礼:“拜见长老。” “我们曾经都受过常平的恩惠 ,所以做了些物件想要烧给他。” 子明抬眼看了眼那些女子臂弯里的篮子。 用丝绸盖着,满满当当的,但是不重。 一粉衣女子道:“因为常平是您的人,所以想征求您的同意。” 没有主人家的允许,不许随便去别人家的碑林。 这也是天之涯的规矩之一。 子明当然知道常平在私下里经常会帮助别人,对于这样的事情也是见怪不怪了。 他点点头,道:“去吧!” “谢谢您!” 众人齐声道。 脸上挂着欣喜,她们原本以为子明长老是不会答应的。 尽管人们都口口相传,子明长老人美心善,但是那是碑林,是一个家族的秘密基地。 轻易是不会允许外人进入的。 正从旁边擦肩而过时,子明又扭头叮嘱了一句:“不要打扰了在那里栖息的英灵们。” 众女皆答:“请长老放心,我们必不会扰了英杰们的安息。” “嗯。” 子明沉声道。 这群女子不是别人,而是先前请常平去捡风筝的那群人。 她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在回去的路上就出了这样的事。 于是都回家做了些祭拜的物件,想要去送送他。 她们结伴而去,渐渐消失在门口。 而子明则是走进了殿中,依旧像从前一般打坐,研习经书。 …… 冷风彻回到蘼芜宫后,坐在案前看文书,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他也懒得搭理。 但是其中的一本奏折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其大意就是此人于三日前去了趟人间。 发觉邪气竟然少了些许。 自认为这是一件好消息,便将此事飞鸽传书告知了冷风彻。 可是得知了此事的冷风彻却不做如此之想。 汹涌无比的邪气怎会说消失就消失,肯定是有其他的猫腻在里面。 虽然说,神界的诸神已尽数陨落。 天之涯作为幸存下来的一脉,不问世事。 一直避世隐居,但若是妖魔乱世,他们也决不能袖手旁观。 必定要为了这三界的太平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是刻在骨子里的血液和信仰。 只见冷风彻用毛笔在上面写了一行小字,将白纸卷起,成小团状,捏在手心里。 慢慢走到窗前,嘴里发出噗噗叽叽的几声怪叫。 立刻就有一只通体雪白的鸽子从远方晃晃悠悠地飞过来。 好巧不巧落在窗棂处,拍打着自己的白翅 ,嘴里发出一声轻叫。 冷风彻把那鸽子拎起,放到自己的眼前,然后将那团纸系在鸽子的小腿上。 朝着外面的蓝天扔去。 扑腾扑腾,只听翅膀拍打的声音响起。 那鸽子朝着某个方向飞走了。 冷风彻回到桌案前,刚一坐下,便看到一个身穿蓝衣的男子从外面走进来。 他墨发高束,星眸明亮。 眼睛里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明明和往常一样的打扮,但是今日的冷风却是意气风发,像个初出茅庐的英俊小伙。 冷风彻对冷风的印象一直很好。 他认为自己和这个孩子是有缘分的,这不,连两人的名字都如此的相像。 倒不是冷风的父母故意为之,而是 冷风这名字其实是冷风彻亲自给起的。 因为他只有一个女儿,没有儿子的缘故。 所以看到那些和自己女儿相似年纪的男孩就会从心底很是疼爱。 冷风就是其中一个。 冷风走到案前,看着冷风彻的眼睛,然后径直跪了下去,抱拳道:“冷风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当不当说!” 冷风彻轻笑着道:“哦,不知当说不当说?那我猜不是什么好事,还是不要讲了。” 这话本来就是冷风彻和冷风开的一个玩笑。 可是冷风一见族长往后一仰身子,似是要休息的模样,心下就慌了。 爹娘让他来办事,他这还没说完呢,族长就不愿听了。 那他不是很无能吗? 当下便急忙道:“那可不行啊!族长。” 冷风彻睁开眼睛,看着冷风面上的慌乱,故作深沉地讲:“不是你自己说的,不知该不该说,那就不要说了。” 说着,冷风彻朝冷风摆摆手。 “不是,我的意思是……” 冷风看着冷风彻的脸,心道:“我只是客气客气而已,怎么就弄巧成拙了呢!” 此刻, 冷风已经在心里将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了,让你嘴笨,让你嘴笨! 冷风彻终于装不下去了,他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哈哈哈…” 手指指着冷风道:“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唉,跟你开玩笑的,看把你给吓得……” 这时,冷风猛然抬头,只好对上冷风彻那言笑晏晏的眼睛。 心中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您,您怎么这样啊!都让我差点……” 冷风缓缓低头,不用说,他刚才那副样子一定很好笑。 在族长眼中。 “说吧。” 冷风彻放缓了语气,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连一点开心的乐子都没有。 今日正好看到这孩子 ,就想着捉弄捉弄,没想到这孩子居然还被他给整得不高兴了。 冷风深深提了一口气在嗓子眼,在心里做了好长时间的准备。 冷风彻看着冷风这副欲语还休的模样,心下疑惑。 最后冷风抬起头,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才将那句话说出来。 “还请您为我和冷星证婚!” 一句话说出口,冷风彻的眼睛瞬间睁大,像个鸡蛋,圆溜溜的。 手指放在案边,将奏折抓紧。 “你说什么?你要和冷星结婚了?” 其实也不怪冷风彻感到震惊,实在是这俩孩子拖了这么久,众人都已经习惯了他们的相处模式时,却突然来这么一件大事。 仿佛天空下起了红雨,热热地浇在人的心窝窝里。 冷风彻惊喜地问道:“这是真的?” 冷风看着冷风彻那眼角眉梢的笑意,仿佛是被关了许久的飞鸟终于飞向蓝天白云的怀抱。 他愣愣地点头,道:“是真的。”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了,久到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死了多少次 ,又多少次从灰烬中重生。 到如今的花开之日,真的是恍若隔世。 说着,说着 一个大男子汉,眼睛里居然溢满了泪水。 冷风彻紧接着笑了起来,双手拍着 。叫道:“真是太好了。” 他从座位上起身 ,走到冷风的身前, 将其扶起来,拍着他的肩膀道:“好孩子,快起来。这是好事啊,干嘛哭呢!” 冷风彻一眼就看到了那晶莹的眼眶里溢满的水滴。 抬起自己的胳膊为其擦了擦。 冷风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目光盯着冷风彻那慈祥的脸庞。 以往的族长是威严的,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可是如今,他在族长的身上却看到了一个长辈般的慈爱眼神。 他擦了一把眼泪,顾不上形象,支支吾吾问冷风彻:“所以说,族长,您是答应了?” 这话让冷风彻原本喜上眉梢的眼睛微怔。 他的表情还不够明显吗? 但是他可不能像刚才那样子了,只能颇为无奈地道:“嗯。” 冷风皱眉,他怎么从族长的口气里听出些无奈的感觉? 还不等冷风反应过来,冷风彻又紧接着问道:“定了日子没有?” 冷风呆呆地点点头。 这次 ,他从药谷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家把冷星终于答应嫁给他的事告诉父母。 父母也高兴地喜极而泣,一家人是张罗了起来。 这不,只剩下最后的一环 也是最重要的一环。 证婚人。 思来想去,二老还是觉得若是能请到族长来做这个证婚人,那必定是十分圆满的。 但是让二老忧心的是,族长平日里日理万机,会有闲暇时间来替他们证婚吗? 这才让儿子来试试。 当然,若是成了,那自然是最好的。 若是不成,再想别的办法。 冷风彻猛地一拍冷风的后背,板着脸道:“果然是乐傻了。” “我是问日子是什么时候?” 这孩子怎么这时候变成了海绵呢!问一句答一句的,真心的木讷。 冷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眼睛染上笑意,道:“三天后。” 冷风彻一挑眉:“这么快?” 不仅冷风彻觉得快,就连冷风也是这么觉得的。 但是二老说,择日不如撞日,若非成亲的物件没有,他们都想今天就把冷星娶进门呢! 冷风低低地道:“我也这么觉得。但是一想到可以和冷星相守,我都觉得慢了。” 冷风彻笑着,道:“都是从那时候过来的,我懂。” 虽然说天之涯的不太平在众人的心头上都笼上了一层阴云,但是这喜事的来临却冲散了些许的愁闷。 一听说这婚事还请到了族长当证婚人。 人们就更是对这场婚事期待不已了。 冷风的家人则是十分重视这场婚事,无论是新娘子的嫁衣到首饰以及聘礼,都显得很有诚意。 由于冷星的父母早已故去,在冷云欣的身边伺候多年,二人便如同亲姐妹一般。 所以冷星的婚礼,冷风彻是当做嫁女儿一般举行的。 声势浩大,空前繁盛,一时之间,绝无仅有。 冷星被接回到了蘼芜宫的紫潭苑里,做了一个待嫁的新娘。 整日是忙忙碌碌,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无数的老妈妈在她身边打转,为她忙碌 不许她干这,不许她干那的。 按冷星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平生打架都没有这么费劲过。 最最最要命的是,成亲之前有一条必须要守的规矩,那就是新婚夫妇在成亲的三天里不允许见面。 这可就难倒了某人。 于是,夜黑风高,当那群老妈妈们都陆陆续续地去休息时,紫潭苑的屋顶上总会时不时地传来几声响动。 害的冷星已经两夜都没有睡好了。 顶着两只熊猫眼,夜夜“失眠”。 今日是第三日,明天就是新婚之日了。 冷予惜觉得自己应该在冷星出嫁前来看看。 在她的心里,冷星是这个天之涯里对她来说,很特殊的一个人。从冷星的身上,她似乎能看到些母亲的身影。 而她的身后,自然是少不了那两只尾巴的。 一前一后,很有秩序。 一白一红 ,相得益彰。 今日的冷予惜未着青衣,而是换上了一身紫纱罗裙,手腕处仍旧系着那条白色的丝带。 随着她的动作而飘飘荡荡,宛若高贵的天鹅。 即使是淡妆 ,也不减她的亮色。 额间点了一抹粉色的桃花花钿。 整得冷予惜像是不染纤尘的清冷桃花仙一般。 “予惜, 你今天……” 冷予惜回头,看着云凡之那妖娆的眉宇 道:“什么?” 云凡之将折扇放在唇边,低声道:“很美。” 言清冷予惜身后走着,对于云凡之的夸赞声置若罔闻。 只是拧了拧眉,催促道:“若是再不走快点,怕是一会儿天都黑了。” 今日云凡之一听说冷予惜要来看看待嫁的新娘子,便也要跟着来。 说自己第一次来天之涯就遇上这样的喜事,自是不能错过的。 反正在云凡之好一阵的软磨硬泡之中,冷予惜同意了。 反正也是她的好朋友,去见见也无妨。 但是,云凡之却在自己的屋子里待了足足两个时辰,若不是最后言清的破门而入,还不知道要等到何时去! 然后,云凡之就像一只骄傲的花孔雀似的,招扬过市。 一路走来,惹得无数人回头张望。 云凡之看向言清那万年都不曾变过的表情,切了一声道:“哪有那么夸张!” 随即收起折扇,放在自己的掌心里,继续向前走去。 苑外的声音惊到了里面的一众人,里面原本在试妆容的冷星闻声便朝着窗外望去。 而一位小丫鬟正在给冷星抹口脂,这一扭头,,口脂在脸上划了一道艳丽的红痕。可就不太好了。 “姑娘。”那丫头惊叫道。 冷星却道:“没事。” 然后她从椅子上起身,连忙走到门外,大红的裙子在地上拖曳着。 冷予惜刚走到第一个台阶处就看到了冷星正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喜服站在门口,高兴地看着她。 朝着她挥手,大声道:“予惜!” 冷予惜嘴角含笑,也快速地跑过去,拉着冷星的手,道:“我知道你明天就要出嫁了,所以今天来陪陪你。” 冷星眉梢染上一层笑意,她将冷予惜请了进去,让她找个地方随便坐。 屋子里满是红色的大红装饰,红色的丝绸从房梁处高高垂下,屏风上绣着戏水鸳鸯的场景,两只鸳鸯交颈而游,甚是活泼。 紧接着,身后走进来两名男子 。 冷星一扭头看着白衣男子,她朝着他微微点头,只是视线移到那红色男子的身上,神情有些僵硬。 此人居然着一身的红衣,其艳丽程度,让人见了不免心生迤逦。 况且,自己此时也是穿了一身的红色牡丹大红纱裙。 就很微妙。 第336章 撞衫红衣惹尴尬 云凡之看着漂亮的新娘子,即使冷星没有和他主动打招呼,但是云凡之却不介意,他伸出自己的右手,放在脸前,朝着冷心道:“新婚快乐。” 面对如此发自内心的祝福,冷星颔首,笑了笑,道:“谢谢。” 虽然冷星和他说了谢谢,但是云凡之却发现冷星的视线一直在自己的身上游离。 还以为她是不认识自己。 于是轻咳一声道:“冷星姑娘,其实我们见过的。” 看着云凡之煞有其事地介绍自己,冷星道了声:“我知道。” 遂堪堪收回自己的视线,转而扭头看向坐在榻上的冷予惜。 含笑走过去,道:“你看,我这里这几天乱的不成样子……” 说着,冷星摊了摊手。 面对这乱糟糟的屋子,她是真的没有时间去收拾。 冷予惜眼睛看着立在冷星身后的那群人,丫鬟婆子什么的,足足有七八个人。 她们此刻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冷星。 触及到她目光之时,那群人才反应过来,向她行礼。 冷予惜连忙制止,摆手道:“不用了,你们都起来。” 冷予惜看着冷星头上的发饰,层层叠叠,满满的一头朱翠,冰凉生辉。 她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叹,道:“冷星姐姐,今天好美啊!” 被夸赞了这么一句,冷星也似一个姑娘般,娇羞地低下脑袋,手指摸上自己的步摇,低声道:“其实我觉得也还好。” 抬头的瞬间,那脸颊上的红色口脂痕迹,映入了冷予惜的眼底。 那口脂似一道墨水般均匀地爬在女子嘴唇的附近,从下唇一直到耳后。 “这,这是怎么回事?” 冷予惜自进门后,视线就一直在冷星头发上打转,压根就没注意到这点。 她锐利的视线看向站在两边的人,言清动了动眸子,而云凡之则是抠了抠自己的鼻子。 很显然,这两人倒是早就发现了。 不过是一直装作没看到。 言清还好说,一直都是那种情绪不外露的;可是,云凡之那大大咧咧,有话直说的性子,却也能忍住不笑? 冷予惜愣愣地看着云凡之。 闻言 ,冷星的手慢慢下移,到自己的嘴唇旁,仔细一擦,才发觉红色的口脂染在自己葱白的指腹上。 她回头看着那个颤颤巍巍的小丫头,记起方才那声清脆的提醒。 自嘲地笑着:“没事,洗洗就掉了。” 随即从旁边的绣凳上拿起一块白色的多多丝帕,擦了起来。 可是那口脂在冷星的一阵猛擦下,越来越难以直视,还是那个丫头走上前来,搀扶着冷星,道:“姑娘,咱们还是去内室洗洗吧。” 冷星满怀抱歉地对冷予惜讲:“那我先去处理一下?” 冷予惜点点头,道:“嗯,好的。” 撩开水晶帘,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外间只剩下了一群人的呼吸声,那些丫鬟婆子们把头压得低低的,手都放在自己的腹部,恭恭敬敬。 时不时地睫毛轻颤,朝着冷予惜坐的方向偷瞄一眼又迅速地放下。 云凡之看着那群姑娘们的羞怯,朗声道:“我以前竟然不知道这天之涯的姑娘们都如此的标致!” 说话间,云凡之将自己怀中的折扇啪地一声打开。 上面用毛笔粗略地勾勒出一幅远山的轮廓,几排青柳在河岸边缓缓摇曳,画中之人悠闲地坐在小舟上。 听到云凡之这样的话,那群姑娘们则更是手足无措,如鸦羽般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 冷予惜实在看不下去了,轻咳一声道:“那个,你们都先出去吧!” “有事再叫你们。” 一大群人站在这里,黑压压的一片,他们不舒服,自己也不坦然。 众人齐声道:“是。” 但其实更多的是如释重负,都舒了一口气,有些姑娘们在走出屋子时,回头看了眼冷予惜,但是目光却正好迎上云凡之那双满含柔情的桃花眼。 面部红得仿佛要滴血似的。 云凡之看到那一双双圆溜溜的,娇羞的眼睛,喉间溢出几声轻笑来。 “要看就正大光明地看。” 说完 ,云凡之还张开自己宽大的手臂。 冷予惜全程看着云凡之的背影,心中疑惑,心道:“今日莫非是吃错了药,这花孔雀怎么一直开屏!” 匆匆的脚步声慢慢停歇,屋门被重重地阖上。 云凡之一下子收回了自己面上挂着的笑意。 转过身来,看着满地的红绸子,随手捡起一条,道:“这喜事干嘛要弄这么多的红带子,看着让人心烦。” 冷予惜瞥了一眼云凡之身上的衣服,她哪里会不知道,其实,云凡之也没料到自己的这身衣服走进这座小屋里,是如此的尴尬吧! “你好了,别闹了。”冷予惜轻声喝道。 虽然话是重了些,但是也并非是生气。 云凡之将手中的红绸子朝着房梁上面抛去,好巧不巧正好挂在了那根木椽子上。 那有四米长的红绸子就从房梁处垂直下来。 但是在半截处却映照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光圈。 “我可不是闹,只是,我得缓解一下自己的尴尬。别以为我没有看到,我刚进来的时候,因为这一身的红衣,那群人使劲地往我身上瞟!” 云凡之哼哼唧唧道。 眉头皱起,寻了个不算矮的凳子坐下,撩起自己的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 红衣是他平日里很习惯的衣服,红色,多喜庆,而且他皮肤本就白嫩细腻,红色就更加衬得他容光焕发了。 却忘记了,新人的喜服也是大红色。 撞上了相同的衣服,真是尴尬,而且自己现在这一身行头在别人眼里像极了“新郎”的装饰。 可是自己还不是! 尴尬啊! 云凡之扶着自己的额头,要不是在这里他早已经把这碍眼的衣服换掉了。 而冷予惜余光中看到了那抹亮光,那是外面的太阳光照。 她视线看着外面的天气,和那紧闭的门窗,这样耀眼的光是直射来的,并不是从窗子外面折射进来的。 她目光循着那光圈看过去,慢慢上移,终于找到了答案。 她慢慢地点头,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这样!” 听着呢喃细语,云凡之抬头问了句:“什么?” 言清目光幽幽地看了他一眼,道:“没什么,继续想你自己的事吧!” “嗯。” 云凡之刚把脑袋拄在手掌心就反应过来,他双眼盯着言清:“我是问刚才说了什么!?” 冷予惜看着一言不合,马上就要刀兵相见的二人,连忙出声制止道:“你们看。” 二人都顺着冷予惜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在屋顶的瓦片处 居然有几块是没有摆放好的。 有几缕细碎的阳光从缝隙里流出。 云凡之咦了一声,扭头对冷予惜说道:“别说,还真是这样。” 可是,很快云凡之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是冷风彻给冷星准备的屋子,专门用来送新娘子出嫁的,按道理来讲,是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纰漏的。 云凡之起身走到那红绸子的下方,用力拽了拽,那片红绸便从房梁上飘落了下来。 晃晃悠悠,像一只傲游半空的红色蝴蝶。 直至飘落地面。 而那缕阳光却并未消失,而是打在了屏风上面,和那上面的风景融为了一体。 原来是他们没有发现。 言清看着那屋顶半晌,缓缓道:“既然不是一开始就这样,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言清目光收回看向冷予惜,眸光里闪着肯定的光芒。 二者心里的猜测都有了七七八八。 云凡之听着,稀里糊涂,他挑着眉问道:“不是,你们在说什么可能呢?” 内室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很明显是冷星已经收拾好了。 只见一双红色的绣花鞋从帘子后面缓缓走出,金线勾勒成的凤凰在脚下熠熠生辉。 在小丫头的搀扶下,冷星慢慢地出现在三人的面前。 原本的红色痕迹已经不见,看着这通身的红衣。 云凡之不由自主地往后面站了站,想要尽量压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是由于脚下的红丝绸太多,缠绕在一起,像极了丛生的藤蔓。 而云凡之又不注意脚下,两条红丝绸虚虚地绕在他的脚腕处,他一走,带动着那红丝绸也跟着动了起来,压在桌角下的那头遇到这样的拉力,再次作用到另一物身上。 云凡之脚步踉踉跄跄,差点摔了一跤。 好在他的身形比较轻盈,稳定了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 手掌覆在那盘花生上面,碾碎了许多的果子。 小丫头原本扶着冷星的手微微一紧,口中惊呼道:“那可是多子多福的寓意 ,!” 冷星目光也看向那处。 云凡之只觉得自己今天出门是真的没有看黄历,他很不顺,不顺到家了! 但是,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也不能装死不是? 只能蹲下身子把那堆乱麻麻的丝绸解开,然后好不容易找了块干净的地方站着。 甩了甩自己的衣服,抛去一身的狼狈。 额前的碎发耷拉在鬓边,平白为男子增添了破碎的美感。 他不好意思地道:“那个,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事到如今,先认错总是对的。 云凡之看着那盘子花生,确实是惨不忍睹。 花生皮都被他给碾碎了,成了粉末状,当然还是有几颗完整的花生躺在盘子里。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冷予惜深深地呼吸,然后闭上眼睛。 她现在的内心就像一座火山。 早知道,她就不应该带着这个闯祸精来。 冷予惜睁开眼睛,陪着笑走到冷星旁边,刚想要替云凡之辩解几句。 却听冷星笑着说:“没事,不就是一盘子花生嘛,再弄一盘就是了。” “姑娘?” 那小丫头抬头,用一种不开心地眼神看着冷星。 她想说,那不是一盘子花生的事,而是寓意,好好的寓意就这样被破坏了,多晦气啊! 冷星拍拍那丫头的手,道:“一会儿你收拾一下,别让人瞧见了。” 冷星都这么说了,那小丫头自是不会反驳的 。 毕竟当事人都不计较,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去管呢? 而且自己还将冷星姑娘的妆都给破坏掉了。 她都没有计较。 虽然说这事冷星姑娘也有错,但是她是一个丫头,丫头哪有和主子顶嘴的份? 云凡之眨着眼睛看着冷星。 初见,她就跟个男子无异,英姿飒爽,一点也不像个女子似的婆婆妈妈。 如今处理事情也是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更让云凡之对她刮目相看了。 云凡之从嘴里轻轻地说了句:“谢谢。” 使得冷星看着他道:“不用,你也不是故意的。” 冷星朝着冷予惜的位置走过去。 冷予惜坐在左边,右边还有一方空出来的小榻,可以供人躺一会儿。 冷星坐到柔软的榻上,看着云凡之颇有深意地道:“只要你明日不要再穿着这件衣服参加我的婚礼就成。” 一句话让云凡之僵在了原地,他双目浑圆,左看看言清,右瞅瞅冷予惜。 仿佛受惊的小鹿儿。 迷茫又无助。 其实还真的不怪冷星介意,关键是云凡之那身衣服也是正红色的。 若是明日出现在现场,她是不介意的,就怕那位心里不高兴。 见状,冷予惜对身处迷茫中的云凡之说:“凡之,明天委屈你先把这件衣服换下来吧!” 这语气简直就是商量的口吻,冷星听着也就对云凡之多看了几眼。 族长的意思,她是清楚的,毕竟在其身边这么多年,还不能了解一星半点的嘛! 但是今日瞧着,予惜对这位红衣男子倒也是不错,就不知道她心里装的究竟是谁了! 小姐爱一个人拼尽了全力,最后却落得那样一个下场,她不希望,小姐的悲剧在小小姐身上再次重演。 对于云凡之来说,不用冷予惜说,他明天都一定不会再穿这件衣服了。 当下便点头如捣蒜,“嗯,你放心。” 云凡之抓了抓自己衣服上的金线勾勒出的云纹图案。 解决了这件突发的意外事故,冷予惜看着冷星身旁一直站着的那个丫头。 冷星瞧着冷予惜似乎有什么话想要与她讲。 于是她低声地对丫头说:“你先去忙吧!一会儿我叫你。” 那丫头听后,很快就出去了。 一出去就看到了原本在屋里的众人,有和她同龄的小丫头也有年长的老婆婆们,都纷纷揣着手站在庭院中。 见有人出来,纷纷朝着门口的位置看去。 得,她们在这里确实是碍眼了。 有个年纪稍大的婆子朝那丫头招了个手,问道:“你怎么也出来了?里面不需要伺候了吗?” 丫头点点头道:“是姑娘让我出来的,小小姐在里面,怕是有些私房话要讲。” 老婆子也点点头,神情平静地道:“算了,反正所有的一切都打点的差不多了,也:也不会误事。” 她佝偻着腰身,回头朝一众人讲:“这里留几个人便罢,其余人先回去休息一会儿。” 毕竟明天才是重头戏的开始。 有的忙呢! 众人陆陆续续地拿着东西离开,只有那老婆子和几个丫头待在院中,以防突然需要。 室内,冷予惜是早上时分来的,但是到了中午也不见出来。 房间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不时得还发出一阵阵笑声。 第337章 知晓母亲的名字 老婆子在外面等得焦急。 这按道理来讲,这寻常人坐一会儿也该走了才对。 可是这小小姐怎么一待就是这么久,还有两个陌生男子在。 老婆子的心头打起了鼓,砰砰砰。 抬头看了眼灼热的太阳,已经到达树冠的位置,说明这时间已经接近正午了。 小丫头站在院中,头顶着烈日,不停地用自己系在腰间的手帕擦拭额间的汗珠。 皱着浓眉,看着那紧闭的房门。 老婆子耳边传来几声轻咳的声音,一转头就看到那丫头正掩着唇,作咳嗽状。 老婆子于是道:“傻孩子,往这边来些,站在那里多热!” 布满了老茧的手指着她旁边的树荫,眼神怜爱地看着小丫头。 小丫头看着,犹豫了片刻走了过去。 她是个胆子极小的,老妈妈们都是上了年纪的,说话做事总是比她们有分量。 哪里敢和她们站在一处? 看着小丫头站在自己的身旁,比自己高出一个头来。 老婆子伸手摸了摸小丫头的发髻,眉眼含笑,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头发也是这般的浓密油亮 不似现在这般……” 说着,老婆子用手顺了顺垂在胸前的几缕头发丝。 花白相见,偶有几根黑丝穿过,用一条麻绳系紧捆在一处。 小丫头闻言,近距离地看着老婆子。 那长满了皱纹的眼皮已经看不到一块白皙的皮肤了,全部都是细密的褶子。 但是那双眼睛偏生很是精亮,透着能将一切看穿的智慧。 小丫头动了动自己的脑袋,她不是很喜欢别人这样接触她。 小声地道:“谢谢婆婆夸奖!” 声音是那怯生生的谨慎,没有刻意的讨好意味。 老婆子越看越喜欢。 但是她方才注意到这丫头似乎不喜欢自己去碰她的头发,于是慢慢将自己的手放下,背到身后去,看着小丫头明亮的眼睛道:“我以前也有一个如你这般大的孙女,她要是……也该如你这般了。” 听着老婆子的欲言又止,小丫头疑惑地望着,正打算再问些什么。 门却突然被打开了。 冷予惜那张清丽的脸露了出来,双手扒在门框上,朝着她们这边看来。 笑着对她们讲:“原来你们在这里呢!” 随即冷予惜又皱着眉头道:“刚才叫你们好几声,没有听到吗?” 老婆子神情一变,看着对面的小丫头。 发现那丫头也是神情惶恐,老婆子脑海里飞速旋转着,随即躬身道:“是老身的失责 还请小小姐责罚。” 不用说,她刚才和小丫头聊天太投入了。 或许就是那个时候,以至于多么都没有听到。 冷予惜看着两人的表情,微微叹了口气,从门里面走出来,站在二人面前。 老婆子还以为冷予惜是生气了,想要教训她们二人。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随即站在小丫头的身前,恭敬地对冷予惜说:“这件事是老身的错,要罚就罚我一人吧!” 小丫头闻言,原本是弓着腰的她,慢慢抬起自己的脑袋,看着那在他眼前的佝偻腰身。 “不,是我的错。” 小丫头此刻也弱弱地开口讲道。 冷予惜好奇地看着她们,眼睛咕噜噜地转着,她的一只手轻轻地拂上老婆子的衣服。 看到细长的手指落在自己的衣袖上,动作很是轻柔,不像暴躁的模样。 老婆子从下到上慢慢看过去。 只见冷予惜双眼含着善意的笑靥,语气好笑又无奈。 “我何时要罚你们了?嗯,我说过吗?” 一句话直接让小丫头和老婆子反应过来,对啊,小小姐从来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是她们先入为主地认为,小小姐生气了! 闻言,老婆子慢慢直起腰身,道:“是老身会错意了。” 冷予惜看着错愕的两个人,也没有想和她们继续聊下午的欲望,于是道:“中午了,去准备点饭菜,我有点饿了。” 老婆子和小丫头闻言,点了点头。 心想:“这小小姐可真是个好说话的主。要换作族长大人,她们怕是早就被拖出去杖责了。” “我们这就去。” 老婆子和小丫头抬脚慢慢朝着外面走去。 冷予惜也抬步回了房间,看着屋子里的人,她忽的又想起,遂转身对刚走到院门口的二人大声喊道:“多带些,五个人的份!” 这破天荒的嗓门,一下子让走着的老婆子和小丫头惊讶。 她们回头望着,看了眼冷予惜含笑的眸子,微微点头。 表示她们知道了。 这一喊声不仅让外面的人一愣,就连屋子里的众人也都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冷予惜。 一回头,冷予惜就看到了三双眼睛热辣辣地看着她,直要在她的身上看出几个洞来。 她看了看坐在不远处的三人,不解地问:“怎么了?” 说完,仍旧如平常一般地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随口道:“对了,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 云凡之脸上还挂着淡淡的愣怔,但是嘴巴却提前一步回答道:“婚姻生活的保鲜秘诀。” 冷予惜点点头,连声道:“对对对,就是这个。” 她一拍大腿,看着冷星,继续道:“冷星姐姐,我跟你说啊,这个婚姻生活啊,必须要有新意 ,两个人才能长久地走下去。” 说着,说着,冷予惜还不住地点头,对自己的观点十分的认同。 冷星轻轻地点头,不过,却说了一句话,让冷予惜瞬间愣在原地,挠起了后脑勺。 这句话就是:“我没有想到予惜的嗓门居然这么大,一点也不像个女孩子。” 听到这里 冷予惜才想起,刚才讲到兴头上,说话什么的,也就没有注意,以致原形毕露了。 说是原形毕露,其实也不太恰当,因为这个嗓门的冷予惜 ,那是谁也没有见过的。 言清看着冷予惜尴尬地用自己的手去挠后脑勺,轻咳一声,正色道:“其实这样也挺好!” 话落,冷予惜抬眼看过去。 心道:“咦,他这是什么意思?” 不仅是冷予惜,另一位女子的目光也朝着言清望去。 是身着一身喜袍的冷星。 冷星则是心里想:平常人只喜欢温柔似水的女子,就连她,身为女子,也觉得男子会喜欢那种温柔得像是三月春水的姑娘,而不是这种粗犷若男子的人。 而冷风则是她的意外。 不想,这位言清仙尊竟也是个例外。 言清看着冷予惜那带着疑惑的眼神,他唇边露出一抹轻笑,道:“做自己,真实的,自由。” 不过是短短的几个字,却让冷星对这位平时不苟言笑的仙尊好感度暴增。 能够让一个人只做自己,怕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的事情吧! 言清看着冷予惜反问道:“这难道不好?” 冷予惜总算是理会了言清话里的意思,她唇边含笑,轻声道:“当然好,当然好。” 只不过,冷予惜却在心里默默地想:“哪有那么容易?偶尔做做自己都是奢求了!” 冷予惜低了低头,随即看着冷星道:“冷星姐姐,你这件衣服真好看。” 上面绣满了金线凤凰,栩栩如生,镶嵌着无数的玉珠子 ,闪瞎人的眼睛。 这是冷予惜第一次直观地观察婚服。 冷星闻言,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上,那满满的珠玉,琳琅满目。 却道:“好看是好看。就是走起路来不方便。” 说完,冷星的手轻轻地拍打了上面的玉珠子,发出铃铃的声音。 好几次,冷星走路都差点被这长长的裙摆给绊倒。 看着冷星有些埋怨那裙子,甚至是嫌弃。 冷予惜笑道:“反正就一天的时间,忍忍就过去了。” 闻言 冷星也笑笑,低声道:“我知道。” 屋子里全都是女子之间的说话声,言清和云凡之只是偶尔插上一句两句话,也不是很多,更多的时间是静静地坐在座位上陪着二人。 咕噜噜咕噜噜的声音突然在这间寂静的房屋里响起。 众人都睁眼去寻找那声音的源头。 只有冷予惜低下脑袋看着自己扁扁的腹部,嘴里呢喃了一声:“怎么还不来?” 眼睛也向着窗外瞄去。 可是除了晃动的树梢和偶然从树枝飞过的小鸟,什么都没有。 冷予惜略微有些失望,将手覆在自己的肚子上。 冷星就坐在冷予惜的对面,将这一幕清清楚楚地看进了眼里。 她轻笑着:“予惜是不是饿了?” 别说是冷予惜饿了,就是她这几天也是吃得不多,全凭一口气吊着。 结婚这件事可真不是说说玩的,费脑费力还费人。 老受罪了。 还好人生也就这么一次,不然怕是难熬死了。 冷予惜撇撇嘴 ,看着冷星关心的脸庞,不好意思道:“确实是有那么一点。” 说着,冷予惜还用自己的小拇指比方了一下。 看的冷星止不住地轻笑。 “予惜还真是有趣!可见外面的风水真能养人呐!” 听这话的意思是,因为环境不一样,所以才造就了冷予惜的性格? 冷予惜听着忽然问了一句:“冷星姐姐,难道我和我娘亲一点都不像吗?” 此话一出,冷星的脸上突然爬上一抹悲伤,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也不由地握紧。 笑容收了起来。 看到冷星这副严肃的模样,冷予惜的眉头也是跟着鼓起一个小包来。 这天之涯的人,每个人都对她娘亲的过往只字不提 ,就仿佛被人下了什么命令一般。 不过,冷予惜也隐隐约约可以猜到,能做到这步的,况且有实力的,也只有外公了。 但是让冷予惜不懂的是,为什么不让人提起呢? 难道娘亲让外公很失望?所以他不想在别人的口中听到关于她的消息,连名字也不许吗? 冷予惜不相信,对她这么好的外公会对她的母亲存在这么大的厌恶。 冷星的眼眸里微光闪烁,其实不光是冷予惜觉得奇怪,就连言清都是很百思不得其解。 “冷星姐姐?” 冷予惜见冷星仿佛是被人浇了一盆凉水一般,六神无主,再次喊了一声。 就是这声音将冷星从思绪中唤醒。 冷星抬头看着冷予惜那张小脸,勉强地挂出一副轻松的样子。 但是,冷予惜瞧得出来 冷星的笑容很僵硬,就像是为了掩饰某个真相而做出的假象。 冷星摇摇头,道:“你和你母亲,……” 冷星是第一次在冷予惜面前提到自己的旧主,也是她的好姐妹,更是她一生的恩人。 沉默良久,才又缓缓道:“不像。” 冷予惜“哦”了一声,没有多大的反应。 冷星却又道:“但是你的面容和你母亲有三分像。” 冷予惜追问道:“只是三分吗?” 她记得第一次见冷星的时候就是因为这张脸,冷星才会救了自己。 尽管那时冷星不说,愣愣地瞧着她的脸,久久出神。 冷予惜也能察觉出些不对劲。 冷星似是在去回忆某个深藏在记忆深处的故人,眉眼渐渐地染上一抹柔和。 “你母亲她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子,善良,美丽,聪明可爱。” “只是三分,但我一眼就可以认出你是她的孩子。” 冷星的目光看着冷予惜,眼眸里满是星光,透过那张脸,她看的似乎是从前的那个故人。 一颦一笑,雅而不俗,落在入心底,便是一生。 看到冷星愿意和自己讨论娘亲的事,冷予惜觉得自己应该趁热打铁,问一些关于娘亲的事,因为,这是在这偌大的地方,唯一一个愿意和自己说这件事的人了。 于是,她尽量让自己的心绪处于平稳的状态,缓缓道:“那姐姐可以告诉我娘亲的名字吗?” 云凡之直接在旁边听得傻了眼,他先是看着冷予惜那眼尾的红星点点,再去瞧一身喜服却并不高兴的新娘子。 眉头皱得老高。 欲说些什么,但又觉得不是时候。 只能暂时压下。 说来也是怪异,冷予惜来到天之涯也有几个月的时间了。 除了冷风彻举办的那场认亲仪式外,她便没有出过梦之泽了。 但是居住在梦之泽里的每一个人都不愿多谈及关于娘亲的事。 就连自己第一次问冷星时,她也是顾左右而言他,没有告诉他。 别人就更不用说了,每每她借着由头去打听,都会吃了“闭门羹”。 一来二去,她原本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却没想到今日居然可以听到这些只言片语。 是关于她娘亲的事。 冷星望着那双亮闪闪的眼睛,似小鹿一般迷人。 朱唇轻启,道:“冷云欣,就是你母亲的名字。” 听到冷星嘴里说出来的这三个字,冷予惜那亮闪闪的眼睛里似有水花闪现。 冷予惜嘴里不住地念叨着:“冷云欣,冷云欣……” 第一次喊这个名字冷予惜还有些不太熟悉,声音颤抖着,慢慢地吐出字音来。 第338章 不愿提及的过往1 鼻间溢出些酸涩的味道,冷予惜吸了吸鼻子。 落在冷星的眼里,不由地蒙上了一层悲伤。 这孩子也不过是一个需要母亲陪伴的年纪,却早早就没了关爱。 想到这里,冷星觉得自己有必要和冷予惜说些什么。 她细长的手臂越过那张方桌,覆在冷予惜放在桌角的那只雪白细嫩的手背上。 柔软的触觉让冷予惜将视线从那手掌向上看去。 冷星双目也是一派难掩的情绪。 但是她还是怀着满腔的柔情对她讲:“你母亲她很爱你。” “所以不要怪她,若是可以,她也很想陪你一起长大。” 说着,说着,冷星的泪水就已经如决堤的洪水,一倾而下。 啪嗒啪嗒落在那红色的棉布之上,晕染了大片的水渍。 冷予惜点点头,声音哽咽道:“那您能告诉我,她是怎么去的吗?” 一提起这个,冷星的眼眸里忽的变得阴沉,双手紧紧攥在一起,青筋暴起。 额角处那不明显的血管也变得异常“膨胀”起来。 冷星感受到冷予惜好奇的目光,她拼命地压制自己内心的情绪,对上冷予惜的眸光,冷冷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很想知道关于你母亲的一切……” 冷予惜闻言,眼眸中散发出蓬勃的光芒来,她确实很想了解,哪怕只是只字片语。 冷星低下脑袋,沉思了片刻。将头扭到左边。 一副不愿意回答的模样。 言清和云凡之也在此时感觉到了异常,他们的视线一直落在冷星的身上。 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 窗外的细枝在风中摇曳着,挥舞着手中的“旗帜”。 唰唰作响。 冷予惜见冷星不愿意再讲下去,可是,她却是不愿就此放弃。 于是她从榻上起身,慢慢地走到冷星的身旁,蹲了下去。 冷星原本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愣愣出神,但是此刻,冷予惜把手放在她的膝盖上,用一种近乎是乞求的目光望着她。 她看着这个孩子于心不忍呐! “姐姐,求你了,你便告诉我吧,我不想一辈子都活得稀里糊涂的。” 冷星一只手拂上冷予惜的头发,她的心已经有了些许的动摇。 深吸一口气问:“你当真要知道吗?即使真相很残酷?” 冷星的眼睛里是犹豫不定,他知道族长的用心,无忧无虑方能开心如初。 但是这样瞒着她,让她生活在一个虚幻的世界里,将来若有一天知道真相,那又该如何? 冷予惜没有丝毫迟疑地点头:“嗯,我要知道,就算真相不堪入目。” 也比这样糊里糊涂的好! 冷予惜在心里这样想道。 冷星看着冷予惜,终是妥协。 “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冷星把手放在冷予惜的手掌心里,从里面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背,力道之大,非比寻常。 冷予惜凝眸道:“我答应您。” 看着冷予惜那认真的神情,冷星慢慢地扶着冷予惜起身坐在她的身旁。 手掌紧紧地包裹着冷予惜的手。 “我今日告诉你的一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包括族长。” 说完, 冷星有点不放心地看着坐在旁边的二人。 言清和云凡之闻言均是一愣,双手无处安放,在腿上揉来揉去。 目光朝着四周东张西望。 看着他们的慌张无措,冷予惜则是对冷星保证:“姐姐,你放心,他们绝不会说出去。” 然后冲着二人一笑。 冷星瞧着他们之间的关系自是极好,但是这毕竟事关天之涯的秘辛。 于是,她朝着两人的位置看去,缓缓道:“我知道二位都是光明磊落的人,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请诸位发个誓!” 云凡之眉眼瞪大,不是,这是什么个意思。 眼睛朝着冷予惜看过去。 却得到了一个默认的眼神。 云凡之心想:“不就是个誓言嘛,反正他是不会背叛予惜的,怕什么!” 他率先举起自己的右手,指天誓日道:“我,云凡之,今日在此发誓,绝不将自己听到的任何事情传扬出去,否则天打五雷轰也!” 哪知,在听到云凡之的誓约后,冷星却摇了摇头,道:“不行,既然是誓约,那必得以自己最在乎的东西作为约定才是。” 云凡之反驳道:“难道这五雷轰顶还不算?” 常人发誓也不过是如此,怎的,这冷星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冷星道:“为了让我安心,还请以若是将来传扬出去,你便会失去心爱之人为誓。” 什么?云凡之瞪大了眼睛。 连忙道:“这不行。” 云凡之的眼睛在冷予惜的身上流连,这个誓约让他害怕。 他不能这么做。 “有什么不行的?只要你能信守今日所说的,就不会应验不是!” 冷星看着云凡之的眸光越发的深沉。 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言清那边传来一声:“我愿意。” 然后在几人众目睽睽之下,只听言清缓缓道:“我若将今日之事泄露半分,便永失所爱。” 字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冷星很满意,对比那个红衣男子,她的心里更加倾向于后者的言清。 说话做事稳重,胸有成竹。 不像那人 毛毛躁躁,一点也沉不住气。 看着言清的动作如此迅速,云凡之撇了撇嘴,勉强许下了相同的誓约。 看着二人许诺完毕,冷予惜无声地向他们道了声谢,随即看向一脸凝重的冷星,道:“现在可以说了吗?姐姐。” 冷星默默地点头,目光看着冷予惜,思绪渐渐回到那年,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时候。 天之涯是一个不为外人所知的地方,冷氏家族自万年前迁到这里,便没有外人进来过,也没有人出去过。 随着时间渐渐地流逝,沧海桑田。 天之涯的人口也渐渐兴旺了,人们开始会扮作人间的百姓模样出去游玩什么的。 天之涯的存在也慢慢在市井有了些小道消息。 人不满足于短暂的快乐,他们会经历生老病死的苦痛折磨,最终从这个世界离开,什么也不剩下。 在温饱问题得到解决之后。 有些达官贵族们便开始了求仙问药的旅程。 不惜花费重金去寻找一些江湖术士,从他们的口中得到关于成仙的一知半解。 无数的修仙门派也就应运而生。 他们打着求仙问道,解天下疾苦的口号,在人间有了些威望。 数百年过去了,也确实有些根骨奇佳的人悟出了些门道。 成为隐居在仙山上的“高人”、“仙者”、“真人”什么的。 对于修仙门派过于热衷的便是皇族子弟们。 他们受着最好的供养,不用为了生计发愁,所以闲下来的时间里对于仙道便有了执着追求。 当时的四国也就是东莞,西楚,北疆以及南煜。 其中要属北疆最是实力雄厚,不仅是因为他们国力强盛,经济发达。 还因为他们拥有一个独门绝技。 巫蛊之术,擅长下蛊。 传言,北疆的皇室成员还会一种控心术,能读懂人的内心想法。 人们对于这个国家的物品都是莫名的喜爱。 所以北疆的生意很是发达,遍布四国各个角落,稳赚不赔。 经济强盛,军事力量也并不薄弱。 这样一个泱泱大国,若是想要轻而易举得到整个天下,一统那是早晚的事。 偏偏,北疆并没有这个打算。 在他们的世界里,人间的权力不能让他们看在眼里。 他们渴望成为至高无上的神,成为万物的主宰。 就连当时的修仙门派亦是十分忌惮。 事事礼让三分,唯他马首是瞻。 可是人想直接成为仙是何等之难? 况且,神族早已消失殆尽,那传言中的仙族遗留之民更是扑朔迷离,难以捕捉到痕迹。 北疆的皇室不知从何得知一种可以快速修炼的方法。 那就是用仙人的骨血经过某种特殊的方式炼制成丸,服下后便可拥有长生不老的能力。 离那目标更进一步。 最重要的是寻找到仙族的遗民。 北疆王室在四国里遍布眼线,只为此目标。 经过千辛万苦的不懈追寻,他们确实得到了天之涯的存在。 数次的跟踪之后,终于得到了具体的位置。 …… 听着冷星的描述,冷予惜隐隐觉得这些事情好似都和她的娘亲有关。 她紧张地问:“后来呢?” 冷星停下来看着冷予惜的小脸,微微叹气。 又继续说了下去。 冷云欣,是当时天之涯的宠儿。 她是族长的女儿 ,唯一的女儿。 也是很多人心中的神女。 族长的妻子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好妻子,她帮夫君处理每日的公务,和冷风彻经常一起去帮民众们庄稼。 成为天之涯百姓心中的“模范夫妻”。 一提到那族长之妻,无一不是赞不绝口。 但是就是这样一位女子却在怀孕时为了加强结界的封印而身体日渐虚弱。 直至生下孩子不到三天便撒手人寰,留下来她的丈夫和只出生了三天的女儿。 在乳母的精心喂养下,小云欣长得也算是白白嫩嫩,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像是漂亮的小鹿一样。 族长因为痛失爱妻的缘故,将所有的身心都投入到了公务之中。 每天都忙到很晚才休息。 但是对于自己这个女儿却是看成了眼珠子,日日宝贝着,捧在手里怕丢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将自己对妻子的一番爱意全部都倾注在了孩子的身上。 是以,当冷云欣长到十七岁时,还是个单纯得像是十岁孩童的模样。 每次, 族长去看她时,冷云欣都会像只八爪鱼一样缠着冷风彻陪她玩。 而身旁永远都站着一个不苟言笑的女子,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心里也是温暖的,替眼前这对父女的温情所感动。 这个女子便是十八岁的冷星。 冷星是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从小靠吃百家饭长大,和冷风自幼相识。 但是孤女的生活又岂会好? 吃了上顿没下顿,忍饥挨饿还好,还有一些比她大的孩子们便会在放学回家时,将小小的冷星围堵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对她拳打脚踢。 如此的生活,冷星或许已经习惯了。 但是直至那一天,冷云欣的出现。 那个身穿蓝色烟织裙的女子剥开层层的人群,将她从那些孩子的手里救下的时候,她第一次感受到温暖的光芒照耀在了她瘦弱的身躯上。 在冷云欣的手抓着冷星手的那刻,冷星不禁痛呼出声,吓得冷云欣连忙放开她的手。 一低头才看到那纵横交错的青紫伤痕,被破破烂烂的衣服虚虚地遮掩。 “这是怎么弄的?” 当下,冷云欣便焦急地问道。 冷星还来不及回答冷云欣的话,就见一个硬邦邦的拳头朝着冷云欣所在的位置挥舞了过来。 “哪来的葱,居然敢拦你宝爷的事!” 这声音是一个瘦瘦高高,脸上长满了痦子的男孩说出来的。 他今日在课堂上被夫子骂了,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便和一众兄弟商量着今日散学之后打这个孤女一顿,出出气,却没有想到跑出个多管闲事的路人甲来。 这让他怎么忍? 冷星的眼睛看着那拳头就要砸在冷云欣那白白嫩嫩的脸庞上,大声轻呼出声,提醒道:“小心!!” 却见冷云欣只是摸了摸她受伤的手臂,嘴唇边露出一抹轻笑来,安慰她道:“别怕。” 那拳头刚要划过冷云欣的侧脸,身后突然出现一个高大威猛的青年男子,二话不说便将那男孩举在头顶,跟拎小鸡仔一样轻松。 这样的画面让其他的孩子都纷纷睁大眼睛,不敢说话。 毕竟也是一群七八岁的孩童,哪里见过这阵仗,单手把人举这么高! 愣怔片刻后,都鬼哭狼嚎道:“救,救命啊,救命啊!!” 那些欺负冷星的孩子们除了青年男子手中举着的那个,都一哄而散,跑得没影儿了。 七岁的冷星就那样木讷地看着那个男子的脸,从下到上。 那男孩还在挣扎,虽然被人举起,但是一贯当久了霸王的混混嘴上却不肯服软。 仍旧骂骂咧咧道:“你是谁家不要命的孩子 快放我下来,听到没有!” “狗杂种,听到没有,放小爷我下去!!” 那男孩的手脚在空中肆意挥舞着,想要去击打那青年男子的手臂。 挣扎了片刻后,无果。 反而是他自己累的浑身无力,像一条咸鱼似的,被托在半空,张着嘴巴,一抽一抽的。 眼皮子都睁不开了。 见那男孩骂得无力了,冷云欣走到青年男子的身旁,仰起一张小脸看着那似一条死鱼的男孩。 六岁的冷云欣双手叉着腰,脸上洋溢着一股子胜利者的姿态。 对着那男孩子就是一阵奚落:“你刚才自称什么来着?宝爷是吧?” 冷云欣看着男孩那满脸的痦子,黑漆漆的,布满了整张脸蛋,密密麻麻,让人见了不由心生寒栗。 她伸出自己的手想要去触碰那丑陋的痦子,看看是不是货真价实的。 那举着男孩的青年男子却开口提醒:“小姐,别碰。脏!” 那个字里含着满满的嫌弃意味。 被举在头顶的男孩子仿佛受了什么奇耻大辱一样,刚刚消停下去的动作也再次席卷而来。 在青年男子的头顶张牙舞爪,嘴里大骂道:“你是什么东西?还敢辱骂你宝爷,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在这条街上,谁敢惹我?” “活的不耐烦了!!!” 即使那男孩的嘴皮已经被太阳的烈光晒得起了皮。 那张嘴仍旧是不消停。 冷云欣皱着眉,听着男孩嘴里的骂骂咧咧。 虽然青年男子对于这些声音仿若置若罔闻,神情平静。 但是她不能忍。 第339章 不愿提及的过往2 在梦之泽里的时光 ,无论是那些年老恭持的长老们,还是负责打扫的侍女丫头们,就连清厕的小厮都没有像眼前这个八岁孩童一般嚣张跋扈。 冷云欣拽了拽青年男子的衣服下摆 。 她的个子不高,也只能抓到这个位置了。 女孩露出两颗大门牙,像兔子般的亮洁。 “叔叔,你低一些。” 胖乎乎的小手一只抓着衣摆,一只向青年男子招手。 青年男子听到这声呼唤,看着冷云欣活泼可爱的表情,慢慢地俯下身子,半蹲在冷云欣的面前。 恭敬地喊了声:“小姐。” 那男孩被突然之间放低,心里难免害怕。 但是当他看到冷云欣那张蠢萌无害的脸颊时,轻哼了一声:“这么美的脸蛋,不划几道,可惜了!” 说着,那只手就要去碰冷云欣的左脸。 青年男子闻言,腾出一只手就要去教训男孩。 但是冷云欣却轻轻地唤了一声道:“叔叔,没事。” 同时,冷云欣移着小步子躲开了那只手。 只见那男孩的手里全都是褐色的砂石。 冷云欣拍拍自己衣服上方才被洒的尘土 嘴里吐了一口口水。 指着那男孩子道:“你真是好不知羞,还男子汉呢!宝爷,我让你变成宝猪。” 冷云欣轻哼着。 随即和那青年男子使了个眼色。 那青年男子扛着那男孩便向某个方向迅速走去。 耳边,那男孩的声音越来越大。 “你们,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应该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在做最后的拼死挣扎。 街道上人来人往,眼睛都集中在那高大威猛的青年男子和头上的小儿身上。 没有人注意到这边角落里的两人。 冷云欣目送着那男孩越来越远,到视线的尽头。 然后她缓缓转过身子,看着蓬头垢面,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冷星。 冷星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破烂的衣服下都是陈年旧伤。 有的已经结痂,有的却还呈现出青紫的瘀血痕迹。 冷云欣伸出自己那只细长稚嫩的胳膊,小手慢慢地拉住那只黑亮发黄的小手。 稚嫩的声音在冷星的耳边响起,让后者记在心间记了一辈子。 “你叫什么名字?” 这声音如同是干涸了许久的田地里突然涌出来的一汪清泉,驱散了一直笼罩在冷星心头的阴霾。 冷星习惯了被人当做过街老鼠一样地欺负,践踏。 突然有这么一个粉妆玉砌的小姑娘用这种近乎是亲人的语气关心她。 给她带来了久违的温暖。 她慢慢地抬起自己那张满是污泥的小脸蛋,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冷云欣。 那身华丽的衣服映入了冷星的眼帘。 看她的装扮应该是哪个高门大户家的小姐吧! 在天之涯亦有贫富之差,阶级之分。 只是相较于人间 ,人口稀少,众人也都多少怀有一丝灵力而已。 冷星嗫喏着,答道:“我,我也不知道……” 冷云欣皱起眉头,像个包子。 歪着头道:“这怎么可能?每个人都会有名字的啊!” 闻言,冷星缓缓低下脑袋,身子蜷缩在角落里。 半天不发一语。 冷云欣看着冷星的模样,视线落到了那站在地上的一双褐色小鞋上。 全都是坑坑洼洼的破洞,被无数个小小的补丁包裹着,既臃肿又丑陋,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冷星发觉冷云欣的目光一直在自己的脚下打转,她心慌地挪了挪,似是想要把那些漏洞掩盖,但是太多了。 冷星扭扭捏捏着,眼泪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 想要流下来,但又怕被眼前的小女孩笑话。 她要坚强,不能被人看出自己内心的脆弱,因为那样会引来更多的人欺辱她。 看着冷星的焦躁不安,冷云欣的手紧了紧 慢慢地摸着她的手腕,道:“别怕,坏人已经被抓走了!” 冷星点点头,小声地说了声:“谢谢。” 看着那脏兮兮的脸蛋,冷云欣丝毫没有嫌弃,虽然她看得出来 ,眼前的这个女孩一直在拒绝自己的接近,但是她不气馁。 从怀中掏出一条洁白的丝帕,替冷星擦拭着嘴角的血污。 冰凉的丝帕触碰到冷星嘴角的那一刻,小姑娘痛得直皱眉,发出一声抽气声。 闻声,冷云欣一边抬起头看着这个比她略高一点的女孩子,一边继续用丝帕擦拭伤口。 道:“对不起啊!弄疼你了。” 说完,冷云欣还凑了上去,两个姑娘的脸颊在此刻靠得无比的近。 呼吸声交缠在一处,温热的气息在冷星的鼻间打转。 透过黑细的头发,冷星能清楚地看到冷云欣脸上的每一个毛孔。 都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莹亮的光芒,仿佛九天上的神女。 高贵而典雅,美丽而圣洁。 慢慢的,冷星也就感觉不到痛了,她眯着眼睛看着这个有些可爱的女孩,问了声:“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闻言,冷云欣扬起自己的小脸,笑着对冷星说:“我啊,我叫冷云欣。白云的云,欢欣的欣。” 冷星不识得几个字,所以对冷云欣说的那几个字是一个也不认识,只是嘴里却道:“听起来就很好听。” 冷云欣没想到这个狼狈的女孩居然会主动和自己说话。 心下也很开心。 刚才冷星的模样一副抗拒交流的样子,她还在担心该怎么和她说话呢! 冷云欣细细地将那血污擦干净,但是还是有一道很明显的淤青爬在嘴唇的下方。 只要她轻轻地一碰,身旁的冷星就会止不住地身子抽动。 这是身体因为疼痛而做出的应激反应。 冷云欣生气地道:“那群人太坏了,看我回去以后怎么教训他们!” 冷星看着冷云欣这副气壮山河的模样,唇边勾起微微的弧度:“那你就太厉害了。” 随即,冷星伸出手掩在唇边,止不住地轻咳着:“但是,你还是不要去招惹他们的好。他们是这儿有名的混子!就连……” 冷星说着,话音渐渐地低了下去。 情绪很是低落。 冷星心道:“就连冷风的父母都不敢得罪他们,只敢在深夜里给我送些吃的。” 谁知,冷云欣却将那块脏污了的手帕整整齐齐地叠好又放回到自己的衣襟里,拍着胸脯子和冷星保证道:“我说到做到,一定会帮你报仇的!” 冷星:“……” 算了,这小孩,或许只是一时的豪言壮语罢了! 街道上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那一日正逢踏青节。 草长莺飞,风筝满天 。 家中的大人们也会在这一日拉着孩子们去郊外踏青游玩什么的。 这街上尽是些卖好吃的小吃摊。 “阳春面嘞,香滑顺口的阳春面。保证你吃了还想吃喽!” 一名围着头巾的男子站在一个小摊子前,摊前挂着一块招牌,上面写着“阳春三月,面面俱到。” 一块破旧的布料遮顶,挡住了烈烈的日头,身后有着一张方桌和几把“缺胳膊少腿”的椅子,但是勉强是可以坐的。 歪歪斜斜地横在一旁。 男子尽管汗珠顺着额头滚落到颌下,也丝毫不减一分热情。 看到路边经过的行人便大声地吆喝,生怕会忽视了他的这一片“天地”。 冷云欣拉着冷星慢慢从那个角落里走出来,虽然冷星是拒绝的。 她走的很慢,但是冷云欣却愿意等她。 随着她的步子而慢慢移动。 手掌拍着冷星的手背,一直温声地劝道:“别怕,别怕,我在的。” 走到那小摊位前,冷云欣先是抬头看了一眼那招牌。 上面的字她都是可以认得的。 很小的时候,父亲便请了专门的老师来教她功课,今日也是恰逢这个踏青节,父亲很忙 ,没时间陪她。 她便央求着父亲可以让她来下面的村庄转转。 谁知刚下来,还没来得及转转,便看到了方才的那一幕。 那个男子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小姑娘,把毛巾往自己的身后一搭。 怀着疑惑走到了街道上,朝着她们的左右看了看。 这两个姑娘也是好生的奇怪。 一个穿着绫罗绸缎,一个粗布麻衣 ,难以敝体,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他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柔和一点。 “两位姑娘,你们这是怎么了?” 这小摊主家里也有孩子,所以看到和自己家的孩子年龄相仿的孩子都会心生怜爱之心。 冷云欣向那摊主露出两颗大门牙,笑嘻嘻地道:“这位大叔,我们想吃面。” 说完,冷云欣朝着那面摊子的方向看去。 男子回头望望,转过头笑着对冷云欣说:“想吃面啊!那来吧!” 男子伸手就要去拉冷云欣的手。 冷云欣的一只手拉着冷星,另一只手背在身后,看着男子伸在她眼前的手,迟疑了片刻,摇摇头。 男子见状,哑然笑了一声:“真是个机灵鬼!” 他哪里看不出来,这丫头是不信任他。 他转过身去,朝着路边摊的位置走去。 冷云欣也拉着冷星走过去。 其间,冷星的手一直紧紧地握着冷云欣的手。 她心道:“这位小姐真是个聪明伶俐的。” 男子走到一口大锅前 ,从身后的货架上拿出新做好的面条, 朝着锅里扔去。 滚烫的水在锅里翻腾着,冒着滚滚的水蒸气。 下面的灶台里燃着噼里啪啦的火柴爆鸣声。 那男子动作熟练,用巴掌大的铁勺子来回翻搅。 冷云欣看着这小摊的占地,不算宽敞,还有些简陋,但贵在还比较整洁。 那缺胳膊少腿的椅子摆放在桌子周围,冷云欣按了按,很牢固。 看来这东西也是被主家悉心修理过的。 就是这外表不咋的。 身后传来砰砰砰的声音,使得男子顾不上手中的活计,朝后看去。 只见冷云欣那双小手在敲击桌椅,检查着是否牢靠。 男子见状摇摇头,唇边溢出轻笑声,转过头继续忙碌。 嘴里嘟囔着:“真是个机灵的丫头,也不知是谁家的!” 冷星一直都规规矩矩地站在冷云欣的身后,看着她“上蹿下跳”的模样。 冷云欣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朝着四处东张西望。 心道:“这就是侍女们经常说的市井吗?还真是热闹。” 翘着的小脚晃来晃去,突然余光瞥到了一旁站着的冷星。 她低垂着脑袋,双手搅在一处。 看着自己的脚下, 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于是冷云欣含着笑道:“快来,坐我旁边。” 说着,冷云欣拍了拍她身旁的那半截木板凳,用衣袖擦了擦。 冷星抬头,在冷云欣满含期望的目光中慢慢挪了过去。 她小心地坐在离冷云欣比较远的地方。 只因,她的身上实在是太脏了。 而冷云欣身上的衣服一看就价值不菲,她不想让那抹干净沾染了她的污秽。 冷云欣摇头晃脑地看着外面,似是在等什么人。 回头看着冷星坐在离她足有三人远的地方。 她皱眉道:“离那么远干嘛?” 说着,她嫩白的手去拉冷星坐近些。 看着那嫩白的手即将拂上她沾染了血迹的衣服时,冷星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 道:“别,我自己来。” 说完,她慢慢地挪动着自己的屁股,将自己和冷云欣之间的距离稍微地拉近一些。 看着这个距离,冷云欣满意地点点头。 咕嘟咕嘟是沸水煮开的声音,接着哗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烫熟了。 一股清香的味道扑面而来。 冷云欣睁大眼睛望着那热气腾腾的大锅,心里满是期待。 都说这外面的小吃摊,那食物都是有灵魂的。 十个有九个都说好。 她今日就是要尝尝这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当摊主端着两碗面走过来时,虽然他的步子很稳,但是那放在托盘上的面碗却晃晃悠悠的,热汤在碗壁处上下滑动。 看得冷云欣都替那摊主捏了一把汗。 这要是不小心溅到手上,怕是会烫出一个大包来的吧! 摊主笑着把面条放在两人面前,只见上面都飘浮着几缕香叶,肉松味在此刻很浓郁,直往人的鼻腔里钻去。 冷云欣把脸放在靠近面碗很近的地方,用手扇了扇,满足地说:“这个真的很香。” 她看着摊主的眼睛,止不住地夸道。 摊主陪着笑,带着自豪地道::“那是当然,我们家的面在这条街上那都是这个!” 把托盘放在自己的腋下,摊主向冷云欣比了个大拇指。 首屈一指。 冷云欣忙点头道:“嗯嗯嗯,实至名归…” 冷云欣迫不及待地从桌角处取了两双干净的筷子,一双递给旁边的冷星。 “给。” 冷星听着二人的交谈,她以为不会有人注意到她的,却没想到,这个女孩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忘记她的感受。 冷星接过,小声地说着谢谢。 哪知,冷云欣却拧着眉头,道:“不用谢。” 那摊主的目光落在冷星的身上,打量了半天。 冷云欣瞧着便出声问道:“这位叔叔,你还有事吗?” 正问着,迎面就走来一个青年男子,眉目丰朗,大义凛然。 眼睛正落在坐在木凳上大口吃面的冷云欣身上。 他一拍大腿,迅速地跑了过来,径直走进这家面馆。 看了眼那招牌上的粗字,拧着眉头。 似是有些恼火,看着冷云欣,道:“小姐,你让我好找。” 冷云欣笑眯眯的,两只眼睛注视着男子额头上的细汗。 然后放下手中的木筷,搁在碗边。甜甜道:“对不起啊,叔叔,我太饿了,一时之间就把你给忘了。” 神色中带着深深的歉疚。 青年男子看到冷星坐在冷云欣的身旁,两人的距离那么近,愣怔了片刻。 那摊主看到这一幕,直以为这是这位姑娘的亲人。 于是热情地擦了擦另一张木凳,招呼道:“客官,来,坐这里。” 青年男子睨了一眼那个位置,表情冷冷的。 第340章 不愿提及的过往3 摊主看着那寒冷的目光,顿觉自己周身都凝起了一层寒气,冷得他止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 见男子的目光一直落在那两位姑娘的身上,他心里有了些猜想。 随即,弯下腰把那长长的木凳搬到冷云欣他们的对面。 砰的一声,那凳子腿与地面发出一声巨大的撞击声。 摊主陪着笑容,上前道:“请。” 看着那个位置,青年男子的脸色总算是趋于缓和,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但是却是站着的。 “小姐,你实在是不该乱跑。”那青年男子一看就是很担忧。 摊主在一旁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情况,这当叔叔的不敢在侄女面前坐下吗? 冷云欣看了眼摊主疑惑的目光,对青年男子讲:“叔叔,你别生气嘛,先坐下,坐下慢慢谈。” 有了冷云欣的许可,青年男子才敢坐下,目光幽幽地瞪了一眼摊主。 那摊主感到莫名其妙,拍了拍自己的手背,道:“那我再去煮一碗面!” 冷云欣默默地点了点头。 等到摊主从他们身边离开,青年男子的脸色黑得像锅底一般。 阴沉沉的,但是却不敢和冷云欣发火,只蒙在心里。 他视线一转,看到冷星捧着自己面前的碗,一根一根地挑起面条,然后再细嚼慢咽地吃下去,像个谨慎的小仓鼠。 于是他开口问道:“小姐,这个丫头你要怎么处理?” 冷星的手突然僵在半空,原本挑在筷子上的面条滑溜溜地尽数掉到了碗里,溅起了油花,正好落在冷云欣那身衣服上。 “小姐。” 青年男子不爽地看了眼冷星,眼睛里满是责备。 冷云欣看着自己衣服上的痕迹,非但没有生气,还对青年男子轻声道:“叔叔,你别吓着了她。” 冷云欣轻轻拍着冷星的背脊,安慰道:“叔叔他就是一个直肠子,实心眼,不是故意的。” 冷星很想解释自己不是被吓着的。 但是冷云欣却接着说道:“我看她的样子,好像是没有家人了,所以才会流落街头,所以我想把她带回去,行吗?” 这话说出来之后,冷星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身旁这个比自己看起来还要矮的女孩。 眼眸里满是不可置信。 她说什么? 冷云欣看着冷星那两只黑亮的眼睛一直看着她,她冲着她微微一笑,道:“还没有问过你,愿不愿意呢?” 诚然,刚才冷云欣所说的一切都是她自己根据看到的表象猜的,并没有真凭实据。 青年男子闻言,眼睛蓦然睁大,看着冷云欣道:“这,这怎么行?” 言下之意是太草率了。 可是,冷云欣却没有给青年男子反驳的机会,而是继续追问冷星:“若是你不愿意的话,我也不勉强。” 少女的眸子里似是盛满了星辰,耀眼无比。 冷星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说的,反正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 看着冷星默默地小心点头。 冷云欣加快了手里的动作,把面条通通都吃掉。 “好 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青年男子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毕竟她是主,而自己是仆。 回去之后自有族长定夺,自己也不必瞎操心。 离开面摊之后,冷云欣带着冷星去买了新衣,找了家客栈洗漱一番,总算是把那个脏兮兮的女孩变成了一个漂亮的孩童。 两个孩童手拉着手,在街头,郊外,山顶,玩了整整一天。 等到天黑透了,才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梦之泽。 青年男子以为族长是不会允许一个陌生的小孩待在小姐的身边的,可是也不知道小姐和族长说了什么,反正最后那个丫头留下来了,还成为了小姐的贴身丫头。 …… 听着冷星一字一句的讲述,冷予惜仿佛看到了一个活生生的幼年时的母亲站在自己的面前。 她是那么的美,那么的引人喜爱。 讲到这里时,冷星的眸子里全是细碎的星光,搅碎了,揉进星河里。 冷予惜心道:“在冷星姐姐的心里,母亲就是她生命中最美的那束光吧!” 同时,她也为冷星姐姐的悲惨童年而深深难过。 她握紧了冷星原本攥着她的那只手。 冷星抬眸望着那和故人眉眼有三分相似的神韵。 笑了笑,可是随即,冷星的眉间便染上一抹伤感,那是从心底而生的。 “我和你母亲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如果没有后来的事情,我想,我们现在也还是会在一起。” 时光似飞絮,转眼即逝。 冷云欣长大了,变得更加调皮捣蛋,也不知是遗传了谁的基因。 让族长三天两头的头疼。 于是冷星就有了一个极为艰巨的任务,无论小姐去哪里,都要寸步不离地跟着。 不为了别的,只为了保护好她。 但是这项任务,她最终还是没有完成 也永远地失去了她的“光”。 冷云欣喜欢去热闹的地方,吃美食,游玩。 在她十八岁的那一年,她实在是对外面的世界好奇,于是悄悄地在一个深夜,趁着大家都熟睡的时候离开了天之涯。 一个包袱,一把剑,还有一个她。 好在那晚,冷星准备了冷云欣最爱吃的清蒸糕送去云惜阁。 发现空无一人,这才意识到出事了。 她顾不上去和族长汇报,只留下来一封书信,连忙去找冷云欣的踪迹。 冷云欣偷摸地离开天之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 光是那把守在结界处的守卫就足够她头疼半天。 一个小小的影子一直在巨大的岩石后踌躇不已。 而随即而来的冷星更是一眼就分辨出来那个影子就是冷云欣。 她几步跑到冷云欣的背后,轻轻拍了拍冷云欣的后背。 吓得冷云欣反手就是一掌,好在冷星的武功和修为都在冷云欣之上,足尖轻点,移开了位置,才堪堪躲了过去。 看清楚冷星的脸后,冷云欣吃惊地道:“冷星?” “你怎么来了?”冷云欣皱着眉头,看着冷星 。 她和冷星一开始两人好的要穿一条裤子似的,可是自从,冷星长大以后就处处都听父亲的话,无论自己去哪里,都这不行,那不行的。 像是父亲的翻版。 她不愿意听那些话,所以这一次,她干脆是连冷星也没有告诉就自己溜出来了。 可是没想到的是,还是被发觉了。 但是她人都已经走到这里了,眼看着离成功就差一步,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 她倔强地背着自己的包袱,看着那些守卫的动静。 冷星在身后对冷云欣讲:“小姐,回去吧。外面不太平。” 尽管冷云欣心里知道冷星说的是事实,但是她那颗躁动的心却在此刻愈发的不受控制,别人越是不让她去做的事情,而她就越是想要试一试。 看着那森严的守卫,再一瞅身后冷冰冰的某人。 一个计策在冷云欣的脑海里生成。 只见她转过身去,用极虔诚的目光看着冷星,道:“冷星,看在咱们俩这么好的关系上,你就帮我这一次,你总不愿看着我在云惜阁整日伤春悲秋吧!再说了, 我就出去这一次,你就让我去吧!” “咱俩从小可是穿过一件衣服,睡过同一张床的,我们甚至还知道彼此的小秘密,摸过彼此的手,搂过彼此的腰……” 冷云欣从小就很会说,那张小嘴现在就跟爆玉米花似的,一顿疯狂输出。 冷星耳朵里听着,发觉冷云欣真是越说越没谱了。 冷云欣眼角的泪花也是愈发的明亮,仿佛在下一秒,就要顺着小姑娘白皙的皮肤而滑下来。 美人落泪,举世皆惊。 受不了冷云欣的糖衣炮弹,冷星只能勉强地答应了她的请求。 关于冷云欣心里的想法,她比谁都清楚,也自然知道冷云欣内心对于外面的渴望。 不过有个条件就是她必须要跟着她。 寸步不离的那种。 冷云欣看着冷星的一脸严肃,虽然她很想自己一个人去的,可依眼下这种情形,无异是白日做梦。 权衡利弊之下,冷云欣还是同意了冷星的要求。 冷星在梦之泽里没日没夜地练功,她自认为在当世应该没有几个人会是她的对手。 保护冷云欣应该够用了。 但是若是冷星知道这次冷云欣出去会遇到什么,以及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哪怕是和冷云欣从此陌路,她也不会由着她的性子去的。 冷星帮助冷云欣离开了天之涯,去往了人间。 繁华的闹市,辉煌的建筑以及大自然鬼斧神工的自然风景,这些事物都让冷云欣和冷星看花了眼。 二人来到这里,就像是被关了许久的小鸟儿终于挣脱了牢笼飞向蓝天。 自由的生活,惬意的享受。 她们从南走到北。 在一望无际,心旷神怡的大草原,和羊群一起迎着日出出发,伴着晚霞回家,累了就躺在草田里仰望蓝天白云,渴了便鞠一捧柔亮的清水送入口中。 裹着羊毛裙,踩着羊毛靴,围着火炉,吃着羊肉锅。 没有了规矩的束缚,仪态的标准。过着一个普通人该有的生活。 再后来,又去了风景如画的江南圣地,和柔弱的娇柳倾述离歌,和娇艳的花朵载歌载舞。 冷云欣还学会了许多当地的舞蹈,甚至还做了舞坊的老板,培养了一大批的学徒,她们后来都成了名动天下的舞姬。 有的成立了自己的舞派;有的甚至成为了帝王之宠。 一时之间,声名大噪。 但是作为舞坊的幕后老板,冷云欣却是一次也没有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之中的。 更多的时候,是冷云心伪装成一个年纪四十的妇人,教这些丫头们基本功及创新的心得和方法。 除此之外,冷云欣和冷星的足迹涉及四国的每一片土地。 西川的烈烈狂风与风沙也没能阻止冷云欣的脚步,她甚至还去了无人踏足的区域,从那里得到了珍惜的草药种子,带回来种植,以至于后来开设了许多的药铺,医治了当时许多的疑难杂症,救回了许多即将要濒死的生命。 四国之中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近些年来,似有神明降临,保佑人民安居乐业,风调雨顺。 冷星每次在案前算账时,都会笑着说:“她家小姐马上就要成为人间首富了。 恐怕就是将来做皇帝也是一呼百应。” 但是冷云欣每次听到这里都会皱起眉头道:“我要那些又没用,明天去买些棉衣什么的,送给城东那群孩子们去。” “只要给我留足明日上路所需的盘缠就好。” 没错,虽然冷云欣靠着自己的头脑可以拥有万贯家财,甚至可以与国库相比,但是她什么都没有存下,都贴补给了贫苦的人民,按她所说的,她这一遭,来人间就是为了感受生活,体验生活的。 一开始,冷云欣以为人间和天之涯一样,人民都过着安静的生活,不能说是富裕,但也至少吃得饱 ,穿的暖。 可是后来,她见过好多流离失所的百姓,在寒风中只着单衣,光着脚趾在冰冷的湖面去凿冰,只为了能抓一条鱼,给家中病重的老母补身体。 即使手指被冻得通红,脸上却挂着心满意足的笑容,仿佛他捧着的不是一条鱼而是一块金子。 为了一碗粥而抢得头破血流。 等等…… 她从那刻才知道原来世界并不美好,她之前只是被保护得太好了。 从天之涯拿的珠宝首饰什么的, 也快被她消耗得差不多了。 为了自己的生计和想要帮这些凡人改善一点困窘的冷云欣这才打起了赚钱的主意。 好在她有足够的资金和天赋。 不消十年的功夫,商铺遍布天下。 明天冷云欣又要去北面的一个国家,北疆。 据说那里是一年四季的阴云密布,庄稼作物都不怎么景气,但是他们的巫蛊之术却是神通鬼大,让冷云欣心里很是好奇。 她这一次就是去探寻他们的奥秘的。 临风窗下,有徐徐的清风吹来,撩动着少女那如瀑般的秀发缓缓起舞。 明亮的双眸看着暗夜里的树和远处的花丛 ,那束她在闲暇之余亲手种植的,就连每日浇灌的水都是取的晨露。 所以那花也算得上是吸收了天地之间最纯净的灵气,长得也比一般的花壮实。 冷星坐在桌案前,明亮的烛火将案前的纸张照得发亮。 纤细的手指将算盘打得噼里啪啦。 少女的唇角微微上扬,偶然抬起头看着靠在窗子旁的绾发少女,开心道:“小姐,这个月,我们又赚得盆满钵满!!” 冷云欣只是笑笑不说话,看着冷星那眉眼弯弯,似初始的新月一般。 自从这丫头跟了她之后,性子是越发的冷情了,只有偶然的时候能看到她如此舒展的笑颜。 冷云欣走到案前,看着那白纸上密密麻麻的小字,只觉得头大,若是让她天天看这些账目,她能被逼疯,但是幸好有冷星在。 星儿这个名字也是冷云欣帮她取的。 与她自己的名字是谐音。 冷星的眼前突然出现一片阴影,她抬起头,向上看去。 只见冷云欣歪着脑袋,身子前倾着,指着上面的几行字道:“这是什么?” 女子身体上若有若无的清香味道进入鼻腔,冷星笑着答道:“这是北疆的地图。” 说完,纤细的手指指着那幅图,指尖轻轻地划过写在右边上角处的一行小字,慢慢念着:“北疆地域图解。” 冷云欣闻言,往后收了收身子,将手揣在胸口,道:“我当然知道了。” “只是你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了!” 三日前,她才突然决定去北疆。 冷星细心地把图纸慢慢卷好,放在桌案的一旁。 道:“那是,有了这个,也不至于无头苍蝇似的,乱走,不是?” 冷星在冷云欣身边就像是一部行走的百科全书,每每有疑惑或者是难以解决的棘手之事,一旦问过冷星都会有答案。 二人在小屋里收拾了一通,然后借着微弱的烛火,相拥而眠,直至天亮。 第341章 不愿提及的过往4 一张摇曳着床幔的大床上睡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人把自己的双腿都压在另一个人的身上,一双手胡乱地摩挲着。 活像一只八爪鱼。 冷星早就醒了,但是听到耳边那均匀的呼吸声,她终是没有忍心去打扰睡中女子的安眠 。 可是,正在她准备起身去穿衣时,一双手却突然抱住了她的腰身。 紧紧的,五根手指仿佛是用了吃奶的劲儿一般。 紧接着,睡梦中的人将她的那两条小短腿也撩到了她的身上。 冷星眼眸里有暗光闪烁,她伸出手去将那双腿撩开,却被冷云欣带着又重重地砸在了柔软的棉被上。 那柔若无骨的小手开始在冷星的脸上作乱,一会儿扣着她的眼珠子,然后顺着鼻子再到脖子。 被摸着脖子的冷星突然感受到一阵痒意,她再也受不了了。 于是大声地在冷云欣耳边喊道:“起床了!!!” 这声音震耳欲聋,使得屋顶都跟着颤了颤。 睡梦中的冷云欣总算是有了一丝清醒的意识,她颤了颤沉重的眼皮,瞳孔里映照出冷星那张严肃的脸,鼻孔老大,就好像象鼻! 冷云欣先是翻了个身,然后从身下抽出自己的一只手,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酸的眼睛。 昨晚她睡得不是很好,以至于母鸡快要打鸣时,她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冷星见冷云欣的手终于松开,没有了束缚的冷星立马拉开和冷云欣的距离,从里面跑到了床外头。 和冷云欣之间隔了好几个枕头的距离。 冷云欣看着冷星眼神中的警惕,她还有点摸不着北。 打着哈欠,道:“你怎么了?” 语气慵懒地问着,一边去抓自己散在床头的外衫。 冷星不答她的话,自顾自地把自己身上的衣服系好,然后穿上鞋站在床头的位置,居高临下地看着如一只小鹿般,胡乱将衣服往身上招呼的冷云欣。 她问:“你当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 冷云欣正在系着一只纽扣,可是那枚扣子却偏生不愿听话,冷云欣试了好几次,都被它给溜走了。 滑不溜溜的,很让人生气。 “讨厌死了。”冷云欣是在发泄自己的怒火,但是听在冷星耳中就变成了另一种意思。 冷星凝眸看了半晌在床上忙碌的女子。 终于等到冷云欣抬起头望向她的那一瞬,却等到一句:“对了,你刚才说了什么?” 冷星鼻孔冒着粗气:“……” 看着乱糟糟的被子冷云欣回头拍了拍上面的绣花纹样对身后的人说:“冷星,你睡觉也太不老实了吧!” 说完,冷云欣规规矩矩地叠起了被子,被揉成蛋糕状的被子好不容易才回到原来的形状。 冷星沉默了片刻,对冷云欣说:“我去做饭,你收拾收拾,我们一会儿就出发。” 冷云欣眉头一挑,忽然睁大双眸,抬手就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大叫道:“哎呦喂,瞧我这记性,居然给忘了!……” 冷星:“………” 两个人只带了两个包袱就踏上了去北疆的路。 这间屋舍坐落于山间,在结界中,寻常人进入定是会迷了方向。 除非是冷云欣她们亲自去接。 所以也不用上锁,和来时一样,门扇仍旧开着,似有人居住一般。 一路北去,气温的差异是真的很大。 习惯了南方温和湿润的气候,一踏入北疆,冷云欣就觉得浑身不适,不是感到头晕无力就是腰酸腿疼。 最为关键的是,冷云欣原本是一个白嫩的小姑娘,经过这几日风沙的肆虐,她那白皙的脸上都出现了几抹黑黄之色。 甚是难看。 所以冷云欣她们不得不戴上了斗笠,用来遮挡风沙的侵袭。 北疆的人比较古怪,他们白日里喜欢坐在自家的院子里研究虫子蛊物,晚上喜欢去深山里探宝。 这几乎是每一户人家生活的常态。 这里的人头上包着厚厚的纱巾,全身上下都裹得严严实实,不见一寸肌肤裸露在外。 女子穿着易于干活的简装,和男子无异,要说真有什么不同之处,那便是个头的差异。 男子要比女子高出一个头不止。 冷星和冷云欣她们穿着一身纱裙走在人群中无疑是最引人注目的。 许多来往的人都纷纷站在她们身后,对着她们指指点点。 “呦,没见过这么风流的娘儿们啊!” “你看呐,那若隐若现的身材,还有那轻纱能遮得住什么啊!” “真是个狐媚子,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穿成这样,我都替她害臊,呸!” 说完,还往旁边的泥砖地上吐了口唾沫。 长得肥头大耳的一个妇人,蒙着面,只露出两只狡黠的小眼睛,眼神不善地看着冷云欣她们。 真是喝口凉水都塞牙,冷云欣无语地看了看雾蒙蒙的天空,此刻她的心情就和这阴沉的天气是一样的。 冷星一双手握的紧紧的,冷云欣的一只手拉着她,示意她不要冲动。 这些人中无非就是一些无所事事的男人和一些被家中丈夫厌弃了的妇人。 找不到发泄口,如今便使劲地埋汰她来获得一点存在感。 一辆悠悠行驶着的黑金马车停在不远处的路口。 撩开水晶帘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 一个身材精瘦的黑衣男子驱赶着那匹马,神情漠然,只是那鞭子在他手中被握得气势磅礴,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车里坐着一个身穿朱红色刻丝祥云纹天香绢衣男子,浓密的头发被一顶金冠束起。男子的眉眼处露着一股睥睨天下的野心。 眼尾细长,右眼眼底处有一颗醒目的红痣。 他墨黑的双眸紧盯着那人群中被围住的女子。 自言自语道:“南煜国的人居然来了我北疆的地域,连衣服都不换,有意思。” 听着车里男子的话,车外的名男子微微开口,语气恭敬地询问道:“主子,我们还要走吗?” 男子答:“等一会儿吧,我要看看这两人怎么解围。” 说完,他背向后一靠,躺在金丝软卧上,眼睛目不转睛地望着外面的场景。 因为是在角落中,人流比较少,所以也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 那边,冷云欣和冷星手拉手走在街上,原本的二人是打算去找家客栈吃个饭另外换身衣服的,可是照如今这形势,怕是不能了。 一眼望去,全是人头,在人群中攒动。 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耳边的咒骂声越来越高,仿佛他们说的是一个穷凶极恶之徒。 语气也越来越不客气。 因为二人都是带着斗笠的,瞧不见真颜,便有人说她们定是无脸见人了,所以才做这种打扮。 冷星的火星子一下子被这句话给点燃。 她从冷云欣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来,指着骂的最凶的几个妇人道:“你说什么呢你,我们招你惹你了,便如此地诋毁我们?” 看到冷星居然还反抗起来了。 那群妇人便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那柔弱样子都是装的,专门用来骗你们这群见色起意的男人们!” 这其中就有她自己的丈夫。 因为她看到自己的夫君那双眼睛居然一直盯着冷云欣她们二人瞅,结婚半载了,他都从未用正眼瞧过自己一眼,这怎能不让她心头窝火! 她身旁的男人闻言,脸青得像是猪肝的颜色。 撞了撞妇人的胳膊肘,道:“别说了,还不够丢人现眼的!”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随即这二人就在大街上不顾形象地嚷了起来。 你一句,我一句,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冷云欣耳边充斥着不堪入耳的话语,她遮在斗笠下的面容冷戾起来。 真是的,两口子吵架为何要带上她! 这时,一个坐在旮旯里低头摆弄葱花的老头抬起头看着这一幕,说了句:“老二家的,你就别闹了。要闹回家闹去,在大街上让人看了笑话!” 老头的手上全是密密麻麻的伤痕,纵横交错,还有丝丝的鲜血从缝里渗出,但是他好似不知疼痛一般,仍旧用那双手去摆弄葱花,然后捣烂做成泥酱。 “你这个老不死的,少来管我家的事。” 和妇人争执的男人听到这句话明显是受不了了,他指着对面凶狠如狼的妇人道:“你,你这个泼妇,我过不下去了,我要,我要……” 男人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牛气冲天。 妇人掐着腰,一脸蛮横地道:“你,你要干什么?” 唇角微微上扬 ,她是他的妻,怎会不知道对方心里的那点小九九。 冷云欣瞧着众人的视线都纷纷投向那对夫妻,对于她和冷星的关注度自然没有从前那般高涨了,她的手扯了扯冷星的衣襟。 冷心也正看着那剑拔弩张的场面,一时之间感到自己的衣服被人轻拽着。 她循着那条手臂看清是冷云欣。 收回视线问:“怎么了?” 冷云欣翻了个白眼,道:“怎么了,当然是趁别人不注意赶紧溜啊!” 冷星没有看清斗笠中冷云欣的表情,她只听到冷云欣有些恼火的声音。 答道:“好。” 于是,二人猫着腰渐渐从人群中逃离,纵使有些人感到自己的身前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但眼下面对如此精彩的场面也无瑕去分心。 经过一段漫长的时间,二人终于从乌泱泱的人堆里挣扎出来,望着那黑漆漆的一片。 冷云欣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真是好险,好险。” 与此同时,人群中。 那男人被击垮了最后一根神经,他对妇人恶狠狠地道:“我要休了你!!” 一言既出,四下无声。 只有那老头抬起头,用那双混浊的眼睛望着男人,骂道:“你得了失心疯不成,说什么混账话呢!” 说着,就要起身去劝。 哪知那男人扶着摇摇欲晃的老头,指着妇人的鼻子骂道:“自从我娶了你以后,你就三天两头地折磨我爹,让他给你做这做那,把他当成牲口使,你根本就不配做一个儿媳妇!” 面对男人的指责,那妇人也是满脑子的火,她回怼着:“你也不看看你什么样子,老娘嫁给你,那是你的福气,你问问这十里八村的,哪个会看上你?也是,你喜欢那种风骚型的,就比如那样的,可是人家能看上你吗?” 妇人指向刚刚冷云欣她们站着的地方。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居然不见了,人从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于是,大家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在那里!” 众人的视线纷纷又落到那处,只见两个匆忙落荒而逃的女子背影,身上的衣服正是刚才那两个女子所穿之物 。 众人纷纷都奔向那处,而这街道上留下来的人就明显少了。 妇人鼻孔朝天,破口大骂道:“你等着,老娘回家再找你算账!” 说完,竟是扭着屁股去追冷云欣她们了。 男人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一脸疲态的老头,心疼地道:“对不起,父亲,让您跟着儿子遭罪了。” 那老头闻言,眼泪簌簌而下,操劳了大半辈子,吃尽了生活的苦的老人,平生没有在孩子面前掉过泪,此刻竟然哭的像一个丢失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子。 “父亲。”男人再次唤了一声,抬起自己的手替老人拭去眼角的泪痕。 哪知老头却摆摆手道:“我无妨,只要你过得好,我就知足了。我这把老骨头,不中用了,埋在哪里不是埋莫!” 男人把老头一把搂进怀里,郑重其事道:“老爹,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哪怕我这辈子都没有媳妇!” 老头心里满是心酸,他知道儿子说的都是气话,好不容易娶回家的 ,那能…… 唉,老头比男人矮了不止一截,毕竟是黄土埋了半截的人。 重重地在男人胸前吐出一口气来。 男人望着老头,他知道父亲不相信他,可是这次,他是下定了决心的。 再说那边。 冷云欣没有想到那群人居然会对自己这么紧追不放,刚刚逃离了“狼窝”,就又被盯上了。 拉着冷星就是一阵狂奔。 大街小巷,凡是可以容纳人藏身的地方,她们都去过了,但是无一例外,都被发现了,无奈,二人只好冲着无人的地方跑去。 角落里的马车上,传来了细细的交谈声。 “主子,我们该走了,国师应该是等急了。” 黑衣男子在车外向里面的人禀报道。 原本以为车里的人听后会马上离开这里,却未想到,里面传来一声命令:“跟上她们。” “什么?”男子不确定地问。 得到的是马车里的人语气带着些愠怒,骂道:“怎么,听不懂人话,要我替你把耳朵好好洗洗吗?” 黑衣男子眼眸里露出一抹惊吓,连忙低声道:“是。” 马儿的嘶鸣声在街道上响起,引来一些人的注意。 “咦,那好像是那位的马车?” “别胡说,看见了就当没看见。” “……” 活阎王,谁敢惹? 身后一群密密麻麻的人,冷云欣回头一看,眼睛不由地发昏。 “不是,我们究竟是有什么值得他们穷追不舍的?” 冷云欣拉着冷星的手,拼命地在林间穿梭着,为了不被别人当做妖怪,也不能使用术法,只能耗尽自己的体力。 冷星一面跑,一面回头望着 她对冷云欣道:“小姐,这样下去不行的,我引开他们,你往林子深处跑。” 冷星指了指前面的丛林。 冷云欣眼睛顺着冷星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又顾及到身后的那一大群,她摇摇头,语气坚决地道:“不行,我不能丢下你。” 说完 心一横,拉着冷星向更高的地方跑去。 第342章 不愿提及的往事5 层层叠叠的林子,看不到尽头。 冷云欣她们对这里人生地不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不久之后,冷云欣就有些乏力,她从未像今日这般狂奔过,身体有些跟不上节奏。 呼呼地喘着气 ,脚步也越来越慢。 冷星回头看着冷云欣这副累到了极致的表情,心疼地道:“要不,我去拦住他们 !” 说着,冷星就要挣脱开冷云欣的手掌,后者却反握住前者的手腕,道:“我决不允许。” 冷云欣低着头,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新鲜空气,抬头看了看周围的地形。 她们此刻正在一片密林中,且是处于山坡的半腰,再往上走怕是悬崖,到时候就没路了。 “这边。”冷云欣在慌乱之间拉着冷星进了一条小径。 剥开那乱糟糟的蓬草,蹲着身子前行着。 那群人手中一路追赶过来 ,兴致高涨。 却在一个转弯时突然跟丢了目标,站在一个岔路口眼神犹疑地望着两条路。 “奇怪,人去哪里了?” 他们可是一路跟着过来的,按道理来讲,应该不会跟丢。 一群人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四处打转,东张西望。 其中有一人道:“无妨,就算是她们长了翅膀,也不可能从勿忘山中飞出去!” “我们继续找找看。” 于是,所有的人都四散开来,寻找着那两个女子的行踪。 冷云欣她们猫在草丛里,透过小草与小草之间的缝隙向外面看去。 发现这群人并没有因为她们的突然消失而放弃追逐。 “这群人还真是执着!”冷云欣在心里暗自骂道。 但是她还是得想办法脱身才是。 脚步慢慢向后退去,突然冷云欣踩到了一个人的脚。 冷星感受到冷云欣突然之间身体变得僵硬,目光犹疑地向后看去。 一张男子清秀的面孔在眼前放大。 “你……!”冷云欣刚要轻呼出声,下一秒,嘴巴却被男子的手掌捂住。 冷星反应过来后,出手就往那男子脸上招呼,但是身旁的一个黑衣男子却在此时轻声道:“我家主子是来帮你们的,别不识好歹。” 冷星看着那只手掌在冷云欣的嘴唇上轻轻覆盖着,动作轻柔,好似真是没有什么恶意。 她眉头微蹙,道:“那你先把手放下来。” 这话是对那个朱红色衣服的男子讲的。 那男子闻言,唇角露出一抹蛊惑人心的笑容来,道:“失礼了。” 声音里透着一丝木讷和诚恳。 让冷云欣不由地多看了几眼。 她不确定地问道:“你打算怎么帮我们?” 先不说,此时此刻,她们还狼狈地躲在这个草丛里,就是外面的那堆人都不是好打发的。 男子闻言,伸手指向不远处停放的一辆马车,黑金顶子,精致的流苏垂下,透露着无限的奢华和尊贵。 这使得冷云欣对眼前这个男子的身份更是存疑。 一看那男子身上的衣服料子,不是凡品。 于是,冷云欣脱口而出:“你究竟是谁?帮我们又是意欲何为?” 上一秒还在为无处逃脱而忧心忡忡,下一秒就可以质疑自己的人,简戎还是第一次见。 他唇边溢出笑容来,道:“姑娘放心,我并无恶意,再说了,以姑娘的本事,还怕我会伤了你吗?” 一语便道出了冷云欣的不同之处,让冷云欣她们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可是,下一秒,就由不得她们考虑那么多了。 外面的人向这边慢慢靠拢过来,以这样地毯式的搜捕来看,找到她们只是早晚的事。 冷云欣看着外面的动静,随即转过头来看着男子脸上的神情。 那副冷静沉着,仿佛真的就是他所说的那样。 看着冷云欣逐渐放松下来的表情,简戎在心里暗自窃喜。 鱼儿终于上钩了。 简戎为了可以得到冷云欣的信任,他不惜以自己的健康发誓。 “若我真的有半分不轨之心,便让我如这野草一样,朝不保夕,如何?” 简戎摊了摊手,让冷云欣快点做决定。 冷星嘴唇微启,想要说点什么,却被冷云欣拉着走向了那个马车。 一进入马车,冷云欣就感觉到了一股与众不同的味道。 草药味。 很辛辣的那种。 于是冷云欣将目光投在了坐在最里面的男子身上。 语气不算熟悉地问:“你受伤了?” 简戎闻言,表情错愕了半晌,才道:“没有。” 随即他一脸温和地地冷云欣说:“多谢姑娘关心,姑娘请坐。” 指两侧的软榻对冷云欣说,同时也对冷星笑了笑。 不知道为何,冷星总觉得这个男子身上冒着一股冷气,凉飕飕的。 让她的心里不是很踏实。 马车外面传来黑衣男子的声音:“主子,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简戎闻言,朗声道:“国师府。” 马车的车轮缓缓转动,发出吱呀吱呀的轻响。 也不知是否是故意的,冷云欣总觉得这车走得很慢,很慢。 简戎撩起自己的左腿放在右腿上,目光时不时地从冷云欣的身上掠过。 手里玩弄着大拇指上的那枚玉扳指。 光滑,细腻,隐隐雕刻着龙的图案。 冷云欣嘴里念叨着:“国师府?” 眼睛却是看向一脸漫不经心,狂放不羁的简戎。 男子的那双眼睛里黑得一望无际,似暗夜里的野狼般,充满了压迫感和危险。 此刻,他的眼睛正望着冷云欣,嘴角微勾。 “姑娘有疑问尽管问,简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着,简戎竟是坐直了腰板,像一个少年一般。 尽管他看起来应该已经过了弱冠之年了。 说到这里,冷云欣还真有一个疑问。 她转动了一下自己的眼珠,缓缓开口道:“这里的人为何对外来人这么好奇,竟至于追得我们满大街跑?” 冷云欣去过很多地方,这是她第一次遇到这么奇葩的事。 闻言,简戎的嘴角的笑容就更明显了。 只听他道:“姑娘定不是用正常手段来我北疆的吧!” 简戎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带了些不怒自威的气势。 冷云欣听得心头一怔。 眼神慌张地看着简戎。 没错,她们却是没有经过沿路的关卡,而是用了术法直接飞过来。 所以才会连衣服都没有换。 在她们原本的构想中,先到达某地, 然后再换衣。 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 看着冷云欣那放大的瞳孔,简戎便知自己猜对了 。 他悠悠开口道:“姑娘可知,要想入我北疆,必须要入乡随俗,换上我北疆的衣服才能进入我北疆的地域。” 这话说完之后,冷云欣狐疑的眼神看着简戎。 他身上的衣服。 宽袍长衫,这种款式也并非是北疆男子的衣服。 简戎发现冷云欣的眼睛似一只麋鹿一般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他抻了抻自己衣服的领口,道:“我简某人一向随性,不受拘束。” 简戎一直以简某自居,加上冷云欣在出发前也是对北疆的形势了解那么一点点的。 自然知道如今北疆的掌权人便是简姓。 简族是如今的北疆皇帝。 他身下有无数的孩子,妻妾成群,据说,那些人若是站成一排,一间宫殿都未必能够容得下。 冷云欣冷冷道:“那可当真是无拘无束!” 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似的。 简戎看着冷云欣的反应,也知道这丫头怕是猜到了些什么。 他向后面的软榻躺去,神情自如,不能再放松了。 “姑娘真是冰雪聪明 一下子就猜出了我是谁。” 简戎的眼眸低垂着 ,从冷云欣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什么也瞧不见。 “你错了,我并不知道你是谁。” 冷云欣道,这也是实话。 虽然她知道他可能是北疆的皇室之人,但是皇子皇孙那么多,她又没有深入了解北疆的皇室一族,怎么可能知道他是哪个王爷或是皇孙呢? 这个回答,让简戎的脸上出现一抹精彩纷呈的神情来。 他愣愣地盯着冷云欣看了半天。 没有说话。 冷星见状,从马车的左面起身,一下子坐在了冷云欣的旁边,不偏不倚,正好遮挡了简戎看向冷云欣的视线。 简戎:“……” 一条黑线从简戎的额头上垂下。 男子锐利的目光看向冷星,眼神里似有寒光闪过。 随即,他的神色又慢慢恢复,悠悠地道:“两位姑娘出现在我北疆的国土,是想干些什么呢?” 北疆身为一个大国,向来是一个独来独往的国家,不愿与其他国家交往,也不愿别的国家来拜访。 以至于这么多年,都没有其他国家的人来这里生存定居。 只有本地人在此世世代代繁衍生息。 但是值得一提的是,它的经济实力不仅没有因此而降低,反而是势头很猛。 这就得益于他们独特的控蛊之术了。 冷云欣心里咯噔一声。 这个男子若是皇室成员,必然会对她们的身份存疑,毕竟事关国家,万一是哪一国的奸细,那岂不是一个定时炸弹? “我们只是来看看。” 这话说出口的时候,连冷云欣自己都不相信,可是她又不能不回答,所以只好硬着头皮。 闻言,简戎疑惑地“哦?” 很明显,他对于冷云欣说的话是压根就不相信,接着他又道:“你们以为那群人是为何要对你们追着不放?单纯只是因为好奇?” 简戎轻嗤了一声。 道:“我北疆的子民皆是忠义之士,怎会对突然出现的奸细置之不理呢?” 冷星反驳道:“才不是呢!” 简戎的言下之意是将她们当做了奸细。 “那是什么?” 车外传来了一阵喧闹的声音,人声嘈杂,嗡嗡作响。 马车也随之而慢慢停下。 简戎立刻从榻上起身,径直从冷云欣的眼前走过,用眼神看了看冷云欣,示意她别出声。 “怎么回事?”简戎问外面的男子。 同时,将马车的帘子撩开一条小缝,从那个缝隙朝外看去。 只见一群人围在了路中间,看着这边,一个个目光幽幽。 简戎看了眼身后的两个女子,随后语气平静地道:“走过去,别露出任何异样。” 马车又缓缓行驶,因为事先没有准备的主仆二人因为车的惯性而狠狠地朝前撞去。 冷星撞了一下冷云欣的腰,使得冷云欣整个身子都朝着简戎所站的位置倒去。 简戎刚刚放下车帘子,一转身,自己的腿部便撞上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随即,一阵疼从下面传来。 疼得简戎一咬牙,发出一声闷哼。他当然是不可能在这两个女子面前痛呼出声的。 冷云欣的脑袋撞到一片温热之处,她吃痛地捂着自己的后脑,然后慢慢抬头,正好看到简戎那如黑雾般难看的神情,她支支吾吾了半天。 “对,对,对不起……” 与此同时,冷云欣的脸上染上一抹红晕,她刚才好像是…… 因为不痛,所以冷云欣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反而是简戎的那声闷哼格外清晰。 车外传来黑衣男子关切的声音:“主子,您,您怎么了?” 冷星从地上慢慢起身,然后将冷云欣扶起,给她拍打着身上的衣服。 简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冷云欣,装作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扭过身去,对车外的人讲:“无事。” 众人像无头苍蝇一般着忙,整座山他们都找遍了,却没有看到除了他们之外的任何一个人影儿。 这就奇怪了,莫不是那两个女子是妖,会妖术? “怎么样?找到了没有?” “唉,你们看,有辆车唉!” 其中一个皮肤黝黑,个子不高的瘦弱青年指着那辆马车道。 众人的视线纷纷朝那处望去,有几人就走着上前。 走近一看,这马车居然,居然是太子殿下的专用之物,一时之间谁也不敢上前一步了。 纷纷揣着手,站在路中央,做起了缩头乌龟来。 马车的车轮渐渐不再转动。 坐在车外的黑衣男子凝眸看着众人,问:“你们是干什么的,?居然敢拦殿下的路,不想活了吗?” 那些人都纷纷低下脑袋摇头。 摆手道:“没,没,没有。” “我,我们是这附近的百姓,发现有两个行踪可疑的女子,所以来抓她们的,想着交给官府好好审问。” 坐在马车里的冷云欣和冷星相互看了一眼,没想到这群人竟是因为这个,而不是单纯的好奇。 简戎将主仆二人眼中的诧异尽收眼底,他轻轻地哼了一声。 黑衣男子闻言,便问了句:“那可有什么消息?” 一双手紧紧地拉着马车的缰绳。双腿搭在车的一旁。 “没,没有,还没找到。” 众人纷纷耷拉着脑袋,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无精打采。 其中却有一道锐利的视线落在马车里面,虽然有厚厚的车帘子作为遮挡,但是也丝毫不影响那视线。 黑衣男子见状,大声喝道:“你大胆,竟敢盯着殿下的马车看!” 那年轻人听了之后,堪堪收回自己的视线,道:“是在下的错。” 黑衣男子轻轻嗯了一声,眼睛看向那拦路的木头树枝之类的东西。 命令道:“既如此,还不快把这东西挪开!” 众人纷纷走到那路中间,几个人合力将沉重的木头从地面搬离。 木头擦着地面发出蹭蹭蹭的声音,在土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 村民们低首道:“大人,好了。” 腰间系着一条白色的毛巾的村民用手擦了擦额头的细汗,伸出一条手臂,让车辆通过。 黑衣男子看了眼那沾染上汗渍的白毛巾,上面黄色的汗液和黑色的泥土混合在一处,让人看了便觉心头不适。 黑衣男子见众人都靠边站着,他手中的鞭子一使劲,狠狠地抽在了马背上,马儿吃痛,扬起四条蹄子飞快地朝前奔去。 第343章 不愿提及的往事6 “驾。” 一辆马车从众人的眼前经过,山间的风是舒缓的,微微将厚重的车帘子撩开一条小缝。 一个年轻人在抬头间望到了里面的那身衣服,飘飘然,正是他们一路追寻的那个。 他心头一阵凛然,但是却没有出声。 等到马车从眼前消失,众人纷纷从土地上起身,拍打着身上的尘土,虽然是庄稼人,但是平时不干活的时候,他们也都是很注意干净的。 嘴里一个个骂骂咧咧道:“真是见鬼了,跑哪里去了?” “人没找到,还碰到这个传说中的活阎王,可真是倒霉到家了!” 只有方才的那个年轻人站在一棵大树下,眼睛黑亮黑亮的,仿佛若有所思。 “阿宅,我们要不回去吧!” 有人朝着树下的青年招手,名叫阿宅的年轻人抬起一双黑眸,看着不远处的几个和他年纪相仿的人,笑道:“来了!” 说完,几人从山坡慢慢地下山。 有几个年近半百的老人仍旧执拗着不肯离去,非要抓到那两个女子不可。 阿宅也懒得劝,反正也不会听。 走在路上时,他突然对同行的伙伴们讲:“我看啊,活阎王又要有动作了。。” 这话使得同行的人心头一惊,连忙四处查看,一人伸手捂住了阿宅的嘴,沉声道:“你这小子胡说什么,要是被听到了你这条小命还要不要?” 几人十分生气。 确定周围无人之后,那人才松开手。 却听阿宅笑着说:“我之所以敢说,便是确信你们不会出卖我。” 他说完,再次大摇大摆地走在前方,神色晦暗不明。 马车上。 冷云欣一脸认真地看着简戎,男子的神色如常,黑眸深沉,长长的睫毛忽闪。 手指慢慢地拂着自己手里的玉扳指。 那玉扳指的通体为墨绿色,成色极好。 方才她听到马车外的人喊他殿下,但是却不知他的名讳是什么。 冷云欣挪动着自己的身体,支支吾吾地问道:“那个,你为什么要帮我?” 身为北疆的皇室,这平民百姓都尚且知道不能放过一个可疑的人物,他又怎么可能视若无睹。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男子悠悠的声音:“谁说我打算放过你们了?” 简戎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精光,他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主仆二人。 冷星闻言,立刻挡在冷云欣的面前,语气冷戾道:“你别想伤害我家小姐一根毫毛。” 简戎看着冷星眉目间的冷意,扶了扶额,心道:“不是,这丫头怎么老在关键的时候就冒出来搅他好事,真是讨厌极了。” 简戎的嗓子里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 冷云欣在身后拽了拽冷星的衣服,用眼神示意她不用紧张。 并且让她坐在她的左边。 这样,冷云欣可以很直观地看到简戎脸上的每一寸神情。 女子带着些天真的目光直直地盯着男子的黑眸,道:“简兄又何必吓她?” 闻言,冷星不可置信地看着冷云欣和简戎,道:“小姐,您说什么?” 冷云欣拍拍冷星的手背,让她不要说话。 “你若是真的要抓我们,恐怕也没有那个本事吧!” 就如简戎在马车上说的那样,他知道她们的身份不简单。 所以,如今没有了那群人的围堵,面对这个男子和车外的人,她们完全不需要顾及那么多。 简戎自嘲地笑笑:“姑娘说的也是。” “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姑娘你叫什么呢?我总不能一直这样叫你吧?” 简戎盯着冷云欣那张颇为天真的脸蛋,慢条斯理地问道。 冷云欣敛了敛眸光,缓缓道:“冷云欣。” 她并没有隐瞒自己的真实姓名 。 所谓行于世,立足之本,当堂堂正正。 这个名字牵动着简戎心里那颗紧绷的神经。 他眸光在冷云欣看不到的地方深深地打量着她。 冷这个姓氏可不常见,况且这两个女子还身怀绝技,怕是八九不离十了。 简戎笑着说:“冷姑娘好。” 面对简戎突然的客气,冷云欣心里泛起一抹异样,她深深地看了眼简戎,问:“那你呢?” 简戎闻言,深深蹙眉,道:“什么?” “你的名字。” “我方才不是告诉你了吗?”简戎疑惑道。 他又仔细地想了想二人的谈话,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道:“对对对,我刚才确实是没有说。我姓简,单名一个戎字。字泽誉。” 男子薄唇轻抿,眼波流转 。 “简戎,简戎。。” 冷云欣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忽然她的脑海里记起一段记载“北疆国君简族之第三子,简戎,北疆太子,丙辛年出生,正宫皇后所出,极得帝心,自幼颇受宠爱,无人敢违逆其意,遂养成心性蛮横,刁钻,心机深沉的性格,时常喜爱活剥人皮,做人偶,食人肉,举国上下无不害怕其暴行。纷纷避而让之。” 想到这里,冷云欣一双美眸里满是震惊,她目光幽幽地看着眼前这个男子,虽说他的眉宇之间确实透露着一股浓浓的戾气,但是总得来说,他给她的感觉怎么也不像书中记载得那般不堪入目,血腥残忍。 在她自己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她手中的那块锦帕被她自己的手指揉成了团状,皱皱巴巴的。 冷星闻言,自然也想到了这段话。 因为这本书是她和小姐一起看的。 面对两双瞪得比铜铃还大的眼珠子,简戎也不说话,只是好笑地默默看着。 看神情,这两个女子是想起点什么不好的传言了,关于他的“丰功伟绩” ,外面确实流传了许多。 马车里的空气一下子像是凝滞了一般。 “你,你竟然是那个恶魔!” 还是冷星没有忍住,指着简戎道。 语气里带了些厌恶。 简戎闻言皱眉,摸着自己的下颌,似乎很不开心。 车外的人听着车里面的动静,心里默默思量。 直到听到那声恶魔,他握着缰绳的手一紧,马儿立刻扬起两条腿,声嘶力竭地吼着。 马车立刻摇晃了起来。 黑衣男子意识到后立马松开手里的桎梏,那马儿才渐渐平静下来,摇着自己的尾巴,甚是可怜。 车里的三人都气氛压抑。 被颠的不轻。 冷云欣整理了一下子自己的发髻,这一路上可真是“精彩”,她自打娘胎里出来就没有被摔过,今日可是破了零记录了。 冷星稳稳地扶着她,跪坐在马车的毛毯子上。 “怎么回事?今日你也是出门忘吃药了?” 简戎对外面的人怒吼道。 一时之间,黑衣男子在外面神情一脸的害怕,惊慌。 他语气里带着一丝战栗:“是属下的失责,请主子责罚。” 简戎现下自然不可能对他做些什么,要是没了他,难不成,他要自己驱车赶去国师府? 那画面简直不要太美了…… 简戎在里面甩了甩衣袖道:“行了,回去之后再找你算账。给我小心点。” 说完,坐回到原地。 目光幽幽地看着冷星。 冷云欣察觉到简戎那带着怒意的眸光一直在冷星的身上游离。 自己如今在人家的马车上,还说着一些对人家不好的话,虽然都是实话,可是毕竟不好看不是? 冷云欣抱歉地说:“简公……” 冷云欣的眼神偷偷望着简戎的侧颜,改口道:“太子殿下,我这个妹妹心直口快,有些话确实是无心之失,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一般计较。” 听着这话,简戎的心里明显舒服了许多。 他撩起自己额前的一缕头发,眼睛眯着。 道:“既然冷姑娘都这么说了,我就不跟这位……” 说了半天,简戎还不知道这个让他莫名就讨厌的女子叫什么呢! 冷云欣看着,反应过来简戎的尴尬后,道:“她叫冷星,是我的妹妹。” 简戎闻言,笑着道:“妹妹,我也就不跟妹妹计较了。” 这话说的没什么毛病,但是仔细一听又不对。 冷星道:“谁是你妹妹!!” 恶魔的妹妹,那怕是泼妇里的战斗机了吧? “冷星。” 看着两个人之间的你来我往,那火星子就在冷云欣的脸庞四处飞溅,让她听了就头疼。 随即喝道。 听到这声音,冷星就好像是瘪了的气球一般,瞬间失去了气焰。 低着脑袋,装作整理自己的衣服。 而简戎也撩起马车一侧的帘子,看向外面的街道。 光是听声音,冷云欣也能猜到她们如今在哪里了。 熙熙攘攘的叫卖声,车轱辘咕咕的声音还有时不时飘进车厢里的香气。 她断定这里应该是最繁华的闹市街段。 简戎的手很细很长,白皙的似玉一般晶莹剔透,但是冷云欣瞧着,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那白有些怪异。 见简戎此刻也异常的冷静,只是偶尔撩起车帘子看着外面的场景,注意力也并未在她们二人身上多做停留。 想必也是无话可说了吧。 这车厢虽然很大,但是三个人坐在里面,尤其是男女共处一辆马车,时间长了终究是不好,再加上,如今已知道了简戎的真实身份,冷云欣心里也有些发毛,所以当下便提出:“太子殿下,要不,我们就在这里下车了。打扰了。” 看着冷云欣抱歉的样子,简戎的眉头微蹙。 拄着自己的右手放在膝盖上,道:“怎么,你是觉得我是个恶魔,所以想着赶紧逃?” 冷云欣一怔,她目光柔柔地看向简戎。 心道:“所以他刚才所做的一切,看似什么都不在意了,其实心里的那道坎还是没有过去,对吗?” 这话,冷云欣自然是不能直接当面问出来了。 她只能脸上挂着一抹抱歉意味的笑容,在眼前摆着手,急忙道:“没有,没有。” 简戎看着冷云欣那一张一合的小嘴,红色的口脂被她自己吃掉了一半附着在鼻梁的下面,像是个小丑。 很是可爱,滑稽。 忍不住掩唇轻笑着。 那声音极轻,却还是落入了冷云欣的耳中,她抬眸望着那人,眼眸里满是疑惑,这人真是奇怪,喜怒无常,虽不知他是否真如传言中的那般血腥,但是这性子阴晴不定却是真的。 简戎看着看着,他那原本坐在软榻上的身子居然朝着冷云欣所在的位置压了过来,在冷云欣的身前投下一片阴影,道:“既然不是怕我,为何要走呢?” 这话问得冷云欣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是,咱们本就是萍水相逢,互不相识,感谢您仗义执手,救我们一次。此情此景铭记于心,我们江湖再不相见。” 冷云欣只是想把这一次的相遇当做是一场意外。 简戎听着这番说辞,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冷云欣。 许久他伸出手指了指冷云欣的嘴唇,道:“你的口脂被你自己吃了一半。” 然后那巨大的黑影在冷云欣的眼前消失,他又慵懒地靠在软榻上,眼睛斜睨着在他马车里的二人。 冷星全程都拽紧了自己的掌心,里面被扣的是一片深红色。 简戎语气悠悠道:“这外面都是来来往往的人,北疆人。” 这话是在提醒冷云欣。 冷云欣也不是个笨的,自然明白简戎是在说什么,若是她们就这样出去了,又会被别人当做是奸细给抓起来的。 无奈之下,冷云欣道:“我们也不能一直在你马车上待着啊!” 简戎笑笑道:“无妨,我这次是去国师府,你们也可以跟着去,到时换一件衣服,不是很简单的事吗?” 这倒是个不错的解决办法,可是…~ 冷云欣道:“你去国师府应是有要事要商讨,我们俩去不太合适吧?” 冷云欣的话虽然是问句,但是那语气却是十分肯定。 简戎摊摊手,道:“没什么不方便的,国师和我一样,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对于北疆这位神秘的国师,外人是议论纷纷,众说纷纭。 有人说这位国师是个女子,也有人说这位国师是个男子,只因为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模样。 有时这位国师会出现在城中的某家酒楼,一袭男装,豪气冲天,一喝酒便是一场大醉。 有时也会出现在风月场所,不过却不是去寻花问柳,反而是去结交朋友。 对,你没听错,结交朋友,与那些烟花女子以姐妹相称,所以至今为止,没人知道她是男还是女。 若说北疆的太子殿下是“魔”,那这位国师便是“妖”了。 冷云欣在心里将这一切默默地消化着。 安静地坐在一侧的软榻上,似是同意了简戎的意见。 冷星的手一直覆在冷云欣的手背上。 无意间,摸到一片莹润。 冷星抬头看着自家小姐的侧颜,安静得像一个睡美人,但是这手心里弥漫的却是汗。 也显露了她此时的紧张。 接下来的路上,马车里的三人均是沉默不语,低着头,想着自己心里的事情。 马车在七拐八拐之后终于驶向一个寂静无人的小巷子里。 与刚才的喧闹不同的是,这里悄无声息,安静得就像是一座孤坟。 意识到马车突然停下,冷云欣缓缓抬起头,眼睛朝着简戎瞅了一眼。 只见男子伸了伸自己的胳膊,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他朝外面问了一句:“可是到了?” 外面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 让简戎脸上的倦意尽数消散,唇角勾起一抹煞人的笑容。 落在冷云欣的眼中,就好像是上赶着去见新妇的模样。 男子的衣摆从冷云欣的眼前划过,大手撩开那厚重的车帘,欣喜道:“国师!” 简戎一下子从马车上一跃而下,车身晃了晃,冷云欣坐在车里,朝着四周看了看,这人一离开,车里那股冷飕飕的气氛终于消失了。 第344章 不愿提及的往事7 冷星看着冷云欣一双眼睛咕噜噜地看着马车的车厢出神,于是,用小拇指戳了戳她的衣服。 “小姐,到了。” 冷星还以为她家小姐是坐车时间长了,闷坏了。 冷云欣回头看着冷星那张担忧的脸,笑了笑,然后从软榻上起身,准备出去。 车外,传来两个人攀谈的声音,好一副热情似火。 好似有人拍着谁的胸膛,后者发出一声轻呼,语气颇为埋怨道:“你轻点。” 冷云欣迈出去的脚步生生顿住,这话有点惹人遐思。 冷星在一旁搀着冷云欣,尽管冷云欣说了几千遍,自己不是小孩子,不需要被扶着走路,但是冷星却好像并没有把这些话听进心里去。 站在树荫下的一人看到摇晃的马车,打趣着问道:“怎么 今日殿下还带了人来?” 简戎闻言回头看了眼马车那摇晃的样子,轻声道:“路上碰到的。” 冷云欣一撩开车帘,便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两人。 简戎背对着她,而那站在树荫下的男子则是一袭仙风道骨的模样,像极了她那严肃的父亲。 唯一不同的是,此人用厚厚的布料包着脑袋,很明显,是北疆的服饰。 但是看着那双眼睛,黑亮黑亮的,似暗夜里的星辰,冷云欣就觉得他的年纪应该不大。 “哟,还是位异域美人嘞!” 那男子高声道,指着冷云欣评价着。 突然看到身后的冷星,又突然改口道:“不对,是两位。” 冷云欣此刻听着那人的话,先前对他的滤镜全部碎掉,连渣子也不剩了。 这样子和说话风格完全不是一个频道。 冷云欣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动作行云流水。 直看得那男子拍手叫好:“不错,不错,有两下子。” 简戎的左胸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就听男子笑眯眯对他道:“眼光不错哦!” 冷星的衣裙擦过车子的木板,稳稳地落在地面上,那原先驾车的黑衣男子早已不见了踪影,面前只剩下那个一身红衣的恶魔太子和一个诡异的人。 说他诡异,大概也是因为此人的穿衣风格和他行事作风的大相径庭。 简戎或许是也听不下去了,直接用手捂住那人的嘴巴,轻声喝道:“别胡说,再胡说我就请你去我府上坐坐。” 那位国师闻言,眼睛骤然变大,划过一抹计较,用手指着自己嘴巴上覆着的大掌,点点头。 简戎慢慢放下手,眼睛若有若无地扫过冷云欣,眼睛似在在无声地对她说着抱歉二字。 看到这里,冷云欣抖了抖肩膀,她是有多神经才会这么认为啊! 那位国师干笑了两声,对着简戎道:“那就不必了,我这里就很好。你那府上太阴森了,会把我的小心脏吓着的。” 说完,国师还摸着自己的胸脯,眼神满含深情地望着简戎,隐隐有些暗送秋波的意味。 看得冷云欣是额角突突得直跳。 就在这时,那消失了的黑衣男子从一道门中出来,手里拿着一个菜篮子,对停在原地的那匹马招手。 哒哒的马蹄声响起,那马儿似乎是有些灵性的,朝着那个小门走去。 马车也随即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那马儿停在黑衣男子眼前,用马嘴不停地试探着,想要去吃那菜篮子里的东西,但是那马儿却是十分的乖巧懂事,等到那黑衣男子把篮子递到嘴边才开始大口大口地嚼起来。 冷云欣从这个方向看去,只看到了大片大片的绿色,至于是什么东西却瞧得不真切。 见状,国师揶揄着道:“你这马儿对我府上的草倒是热衷得紧!” “倒不如送给我养几天,保证不会让它瘦了去。” 简戎闻言,嘴里轻哼着,道:“我的东西,只能在我眼皮子底下。” 国师闻言,颇为认同地点点头。 道:“也是,你的东西,谁敢觊觎?” 他上前几步,对冷云欣露出一副讨好的神情,道:“姑娘,请。”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冷云欣狐疑地看着简戎,国师察觉到这股子视线,回头看着站在原地,一本正经的某人 。 挠着头,道:“不是,我看起来,比他更像一个坏人吗?” 这言下之意很明显了。 下一秒,就听到简戎咬牙切齿的声音:“国……师。” 冷云欣跟着简戎从正门进入国师府。 这国师府坐落在一处无人之地,四周全部是荒凉的田地,只余下这一处,恢宏的建筑,华丽的雕饰,显得突兀却庄重。 门口无人把守,只有两座石狮子张着大嘴,浑身的毛竖立起来,给人一种此地严禁入内的警告。 走进里面,冷云欣才发觉里面别有洞天。 北疆的风沙很大,所以按道理来讲,是不会有成片的绿植生长的,但是这国师府里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植物园一样,里面什么珍稀的植物都有,包括许多已经绝迹了的。 脚下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冷云欣低头一看,密密麻麻,数以千计的黑色小颗粒在脚边爬行,甚是骇人。 让人不禁毛骨悚立。 冷云欣的右脚方才就差点踩到它们。 小家伙们意识到有不熟悉的气息闯入,一个个都停了下来,虽然冷云欣看不清楚这些小东西的样子,但是却给她一种感觉,那就是这群黑色的小家伙都在用凶狠的视线看着她。 “小姐,小心。” 冷星冲上前来,打算动手 却被简戎一声喝止 。 “住手。” 凌厉的掌风停在半空,迟迟未落。 掀起一阵微风在身边慢慢吹拂着。 接着听到简戎道:“这些小家伙,你若惹毛了它们,可能真的会把你和你家小姐给生吞活剥了。” 冷云欣知道这话不是玩笑,于是拉了拉冷星的手 。 “多谢。” 冷云欣和简戎他们的距离不算远,但是却隔着一个花坛的距离,也不知是简戎他们走的太快,还是冷云欣她们走得太慢。 国师看着简戎的神情,又颇有意味地看着冷云欣,半晌,他趴在简戎的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大步离开。 简戎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慢慢走到冷云欣身边,对她道:“跟着我走。” 然后冷云欣就拉着冷星跟在简戎的身后,其间还冒出来许多的食人花,毒蛇之类的生物,确实让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东西的冷云欣心头一颤一颤的。 走到一座屋前,看着那华丽的木板雕饰,简戎轻轻地一推,房间的门自动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屋舍。 简戎站在门外,对她们讲:“里面有衣服,自己换吧!” “对了,不要把这里面的东西弄乱,不然国师会发疯。” 一番好心的劝告之后,简戎把门从外面带上。 冷云欣和冷星走到牡丹屏风后,看着那琳琅满目的珠宝翠玉,眼睛瞪得如灯笼。 怪不得,刚才简戎那么说,这里简直就是宝藏库好不好。 门外,男子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冷云欣还以为他是走了,但是不久门外又传来简戎那低沉的声音。 “没事,别瞎晃悠。等我来找你。” “好的。”冷云欣对着门窗外那抹高大的身影道。 话落,冷云欣走到一座衣橱前,伸手一拉铜环,满满的衣服便映入眼帘。 全部都是北疆的衣服。 女款居多。 冷星在旁边看着,眉头紧锁,她想起刚才那个国师,心头疑惑地道:“小姐,这些衣服不会是那个人的吧?” 想起来就一身的鸡皮疙瘩。 冷云欣神色未变,她用手轻轻地翻了翻,半晌确切地对冷星道:“放心,这些都是新的。” 顺着冷云欣的手掌,冷星也仔细地看了看,摸了摸,确实是新的。 那丝线明明都还是闪闪发光的。 “不对,这里为什么有这么多的女子衣服?” 冷星从里面随手拿了一件,一边脱自己身上的衣服,一面裹上手里的衣服。 冷云欣的动作微动,眼睛里目光闪烁。 道:“你还记得那些传言嘛,无风不起浪,多少还是可信的。” 冷云欣把自己的一头秀发盘起,走到镜子前,看着里面的自己。 这北疆的衣服很厚重,不似她原先穿的那件轻盈如纱,但是却也不算很丑就是了。 冷星手里拿着一块厚厚的头巾,走到冷云欣的身边,微一皱眉道:“小姐,我们也要把这东西缠在脑袋上吗?” 在脑海中光是想想,就觉得甚是滑稽。 冷云欣低头看了一眼冷星手掌里的布料,点点头道:“包上吧。入乡随俗!” 不这样的话,难不成她们还要像先前那样,被人追着跑? 话落,冷云欣就照着镜子把自己那头秀发用布料包起来,完毕之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就觉得哪里怪怪的,也不是难看,就是一时之间适应不了。 冷星瞧着,嘴里也不禁发出一阵清笑。 “小姐,小姐,您现在就和刚才那个,那个……” 冷星哗说到一半,却被冷云欣突然打断道:“好了,好了。别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话落,冷星也立马变得严肃起来。 迅速地将自己从头到脚都伪装成一个合格的北疆人。 冷云欣整理好自己之后,抱着自己原本的衣服,塞进了包袱里面。 这个包袱别有一番玄机,无论你将什么东西放进去,它都不会满。 可以足足容纳一间屋子那么多的东西。 当然也可以随着主人的心意随意地变大变小。 “小姐,你说,这个国师是从什么地方搞到这么的珠宝的啊!” 冷星走到那堆宝库前面,真伸手摸了摸那珠光宝气的物件。 要知道,她家小姐这些年可是费尽了心血才赚到那么多的钱,原本以为可以和国库相当了,却没有想到,这个国师明显更有钱。 会不会这些钱是从北疆的国库里偷来的? 冷星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冷云欣闻言也走了过去,她脑海中浮现着自己看到的那幕,心中对那位国师则更是好奇。 此人之能,远超常人。 若是和她们天之涯对上,也不见得会输。 关键的是,若凭借北疆如今的财力和实力,完全可以一统人间,但是他们却没有这样做,恐怕所图并非如此简单。 冷云欣幽幽道:“这个国师不简单。” 冷星看着那一堆的东西,也点点头,道:“对。那小姐,我们还要留在这里吗?我觉得有点危险。” 冷星陪着冷云欣这些年走南闯北,去过无数无人去过的荒山野径,但是北疆这个地方,却让她的心里出现害怕这个词,倒不是因为地域,而是因为人。 冷云欣在心底想着,犹豫着。 国师府的另一边。 昏暗的地下室里,有几盏烛火在幽幽地闪着微光,映照着这里的几分幽暗。 一间间的铁笼里关着一个个似人非人的东西。 它们的脑袋很大,长着人才有的鼻子,眼睛是一片漆黑,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 脖子以下是满身的皮毛,有羊毛,鸭毛,兔毛,混合在一处,杂七杂八,像是七拼八凑的毛毯子。 浑身上下散发着腥味。 各种各样的怪物都在里面躺着,坐着,站着。 唯一的相同点是它们都是仰望着上空,仿佛是等待着什么。 随着铁锁被人从外面打开,一道微光从外面缓缓地散射进来。 吸引了无数的目光都望着那处,一时之间,发出叮叮当当的铁索声音。 两个人拾阶而下,慢慢悠悠,一点也不着急。 突然前方断断续续地传来两人说话的声音,一听到这声音,那些怪人全部都低下头,抱着自己那残破的胳膊,蜷缩在里面,不敢抬头,浑身上下都轻微地颤抖着,要不是被限制了自由,他们很可能会一窝蜂地涌进地底去逃命。 一身白衣的国师走在前方,对着身后的简戎道:“殿下是有什么打算吗?” 自看到那两个女子的第一眼,这位国师就看出来她们并非寻常女子,而是身怀灵力的仙族。 简戎此刻阴沉着一张脸,哪里还有刚才面对冷云欣时的一副春风满面? 他眼睛里不带一丝情绪,看着昏暗的墙壁,满不在乎地道:“猎物嘛,还能有什么打算?” 两人的脚步一前一后,哒哒的声音很是清晰。 这声音似乎砸在每一个被囚禁的人的心头。 国师笑笑,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别的打算,没想到,唉,可惜了……” 路过每一个铁笼,简戎都会认真仔细地去看看那些怪人脸上的表情。 他很享受那种别人一见了他,就畏惧他的那种感觉。 国师在前面边走边把每一盏悬在头顶的宫灯点燃。 他只要一伸手,那原本暗着的灯便会如火焰一般瞬间跳动着,簇的一声燃得老高,然后归于平寂。 行至最里面的一间密室,国师将自己的手放在石壁的某个凹陷处,嘴里念叨着听不清楚的口诀。 然后,那石门自己慢悠悠地从眼前打开,轰隆隆的声音响彻在耳边。 二人先后走进去,身后的门也随之慢慢阖上,隔绝了与外面的联系。 当二人踏进去的那一霎那,火光轰地一声点燃。 正中间是一条龙的图腾,龙身雕刻得栩栩如生,宛若新生。 龙的身侧浮动着两颗夜明珠,一大一小,正好被龙爪握着。 地面的正中间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炼丹炉。 炉中的火烧得正旺,噼里啪啦,像是孩子那欢腾的闹声 。 金鼎里的丹药看来还没有成型,只是零散地躺在里面。 华美的金鼎,周身全是纯金打造,雕刻着花鸟鱼虫,足有几百种。 简戎的眼中倒映着那熊熊燃烧的烈火。 他问一旁聚精会神看着这一切的国师:“这药还是不行吗?” 闻言,国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转身看向简戎。 第345章 不愿提及的往事8 国师的眉头一挑,苦笑着说:“你当这是种萝卜呢!一拔一个坑,哪有那么容易!” 说完,国师迈着悠闲的步子走到一旁放着的桌案前。 上面放着密密麻麻的一层白纸。 有几本书籍被规整地放在左手边。 在桌案的最前方,悬挂着一个水晶砂壶,青白色的,莹亮如玉,那悬挂着的绳子也不是普通之物,而是一条细细的晶石链子,泛着寒光。 简戎看了看四周的布置,旋即走到国师的身旁,讽刺道:“不容易?我看你天天享受着生活倒是很容易!” 闻言,国师的脸上出现一抹僵硬,随即慢慢散去。 这样的话他听了无数遍。 几乎是历代的北疆国君都要在他的耳边念叨一遍。 可是那又怎样? 日子该过还得过,才不会因为这点小插曲而影响他每日寻欢作乐的心情。 国师的眉目间透着一抹诡异,嘴角泛着冷意 。 道:“我还以为你和你的祖宗们不一样,没想到,唉……” 说完,国师把头一低,似是在惋惜着什么。 简戎将头撇到一旁,看着那巨大的炼丹炉。 国师确实不是凡人,他曾经在生死存亡之际得北疆皇族相救,才能侥幸活下来。 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国师留在了北疆。 记得当时国师问尚在位的北疆国主,可有什么想要的 。 “成为世间最强,凌驾于万物之上。” 这是北疆皇族世世代代的夙愿,也是扎根于每一个简姓族人心头之上的枷锁。 简戎一撩自己衣服的下摆,坐在了国师的对面,眼神悠悠地看着国师面上的神情。 这位国师生性让人难以捉摸,但是一身本事却让历代皇室对其倚重有加。 国师一双素手将那悬着的水晶壶取下,摇了摇,听到里面发出咕咕咕的声音。 然后自顾自地从一旁的铁架子上取下两个干净的小瓷杯。 其中一只重重地砸在了简戎的面前。 那杯壁上的青纹一圈一圈,像是什么古老的咒文,这是国师自己专门做的,没人知道双面写着的是什么。 简戎的手慢慢地拂上那光洁的瓷壁,触手生温。 五根手指紧紧地贴着,抬起一双黑亮的眼睛,道:“哦那我倒想听听,在国师的心中,我有何不同?” 国师将砂壶里的澄清液体倒进两个瓷杯里。 低着头,动作轻缓。 许久,只见他把自己那宽大的衣袖微微挽起,到自己的小臂处。 目光柔柔地看着简戎那一脸的冷意。 道:“你这个人,要比你的祖宗们怪。” 闻言,简戎嗓子里发出震天的笑声,似是嘲讽,又似是认同。 脑袋向着天花看去,眼波流转。然后迅速低下头,直视着对面的白衣男子。 一只手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杯子,若不是那杯子是经过特殊手法锻造而成的,此刻,在简戎的手里怕是已经碎成了一团渣渣了。 简戎那眸子里散发出精光,阴阳怪气地道:“若是谈到怪异二字,又有谁能与国师相较呢?” 说完,他缓缓举起自己面前的杯子仰起头,将那杯中物一饮而尽。 国师静静地看着简戎的模样,一语不发,只是嘴角处噙着浅笑,然后低头装作整理自己衣服的模样。 “彼此彼此。” 听着对面男子的话,简戎先是将杯子缓缓放下,舔了舔自己唇角的酒水。 他这一舔,使得他原本就娇嫩的嘴唇更加泛着莹莹之光。 在烛火的映衬下,更添一丝神秘和阴沉的危险。 “国师总是这样的谦虚。” 简戎歪着头,好笑地望着国师那裸露在外的一双瞳孔,波澜不惊,在他的印象里好像还未见过这双眼睛里流露出什么难以言状的情绪来。 一时之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去。 身后的火光渐渐地越烧越旺,红红的光照在简戎的半张脸上,一半红,一半白,有点类似于阴阳人的模样。 突然借着那火光,简戎看到了放置在高阁最上面的一个木匣子。 那匣子本身倒没有什么奇特之处。 只是如今在这火光的映衬下,里面的东西似乎在跳跃着,要把那匣子冲开似的。 莹莹的绿色光芒越来越盛。 国师一抬头便见简戎的视线越过他的头顶盯着某一处发呆。 他立刻扭头看去,只见那匣子里的东西似是被某物吸引,此刻发出光芒来。 他立即起身,走到高阁之下,轻轻一挥手,将那匣子的封印再次加固。 失去了那层神秘的光环,匣子就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木匣子,静静地立在那里,平平无奇。 身后传来简戎颇有深意的话:“怎么,国师这间密室里还藏着什么宝贝呢,还是见不得人的?” 简戎此人心思极其细密,有丝毫的蛛丝马迹都不能逃过他的那双眼睛。 现下,他当然不会就此罢休。 国师的脸上闪现一抹凝重之色,不过他是背对着简戎的,是以,此刻的简戎看不到国师脸上的异样。 看着国师那单薄的背影,以及久久的沉默不语,简戎就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快步走了上前。 但是就在简戎要伸手去触碰那匣子的一瞬,国师突然转过身来,一只大手紧紧地握住了简戎的手臂。 国师向来是以聪明才智着称,擅长蛊术和炼丹之密钥。 对于他的武功或者说修为,却是不晓得的。 可是如今,简戎的手在这只手的控制之下居然不能动弹分毫,宛若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简戎手上用力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出,手臂上的青筋暴起,但是毫无作用。 半晌,简戎看了看那束之高阁的木匣子,又冷冷地扫过面前白衣人的脸。 他明白这个时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遂开口笑了笑,道:“国师真是一点玩笑也开不得。” 看着简戎脸上的表情,国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殿下,有些东西,不是你的就不要惦记,否则,怕是大祸临头仍不自知。” 面对国师的这番劝告,简戎根本就没有往心里去,他暗暗记下了这个东西的位置,心里想着,总有一天,他要打开那匣子,看看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 二人先后坐到座位上,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喝过几杯酒之后,简戎问道:“国师天天待在这里不无聊吗?” 国师掩唇轻笑,将手中还未喝完的半杯酒搁置一旁,随即对上简戎的眼睛。 笑着说:“殿下没有听说过坊间的传言吗?” 那些说他不男不女,整日饮酒作乐的传说,怕是满大街的小儿都能说上几句了吧! 简戎闻言却皱起了眉,颇为不快地道:“当着我的面,国师还要拿那些烂大街的借口来搪塞我吗?” 放眼望去,整个北疆,简戎算得上是和国师走得比较近的人了。 二人时不时得便会小聚一番。 对于彼此的行踪自然也能略知一二。 “有殿下时来陪我聊天解闷,岂会无聊?” 对于简戎的话,国师则是一番含笑地应对着。 每每简戎与国师单独相处时,总能从国师的身上感受到些许的神秘,他卸下了平日里放荡不羁的伪装,却是披上了一层认真又城府极深的外套。 让人难以琢磨。 国师还在一杯又一杯地自我熏陶,素白的手,晶莹剔透的砂壶,以及白若霜雪的瓷杯,看起来真是美轮美奂,羡煞人的一双眼睛。 简戎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身影,他朝着屋子里的那个沙漏看过去,从他离开到如今也有半个时辰了吧! 也不知道那个丫头有没有听他的话? 国师则是仿若无人般地靠在椅子上,双腿交叠着,眼睛里映照着简戎此刻的魂不守舍。 嘴唇轻启道:“怎么,殿下有心事?” 简戎闻言,轻咳几声,出声道:“没有。” 说话干脆,连一点思考的空间都没有。 但是国师却看到了简戎的手边有一摊莹亮的光泽,那是什么不言而喻。 不一会儿,巨大的丹炉里发出一声砰的声音。 淡淡的烟气弥漫在屋里,但是却不呛人,反而是一股很好闻的味道。 使人闻之,心情顿觉舒畅百倍。 二人视线齐齐望向那处,只见几枚已经成型的丹药被缓缓地移出了丹炉,置于最上方的金盘中。 发出耀眼的金光。 简戎扭头看向一脸沉着的国师,语气欣喜道:“成了?” 国师笑笑,道:“什么成了?” 简戎以为国师是在逗他乐子,于是耐着性子道:“长生不老的丹药,你不是一直在炼制吗?” “哦?殿下指的是这个啊!”国师恍然大悟,但随即他眼珠子一转,似是在酝酿着什么,道,“不如殿下先试试,看看效果?” 白衣男子嘴角怀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弧度,邀请简戎过去。 简戎当然是二话不说,快步走到丹炉前,那灼热的气浪已经没有那么难忍。 他目光灼灼地望着那几枚丹药,颗颗饱满,润泽,简戎伸出手就去拿了一颗,竟是在下一秒就放进了嘴里。 然后只见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变化。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心里暗示,简戎竟真的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轻盈了许多,连丹田中的气息都稳重如山。 他动了动自己的身体,然后睁开眼睛问国师:“不是说,必须要有仙族人的骨血才能练成吗?” 这是一开始国师对北疆的第一任国君讲的,所以,这些年来,北疆的人才会四处打听关于仙族的事情和传说。 毕竟有传说就证明有可能。 所谓无风不起浪。 国师对着简戎点头,顺便从金盘里取出一颗放在自己的嘴里,咀嚼着,眯起眼睛,嘴里发出一声喟叹:“真是不错!” 看着国师吃这个就跟吃糖一般,简戎心里泛起了疑惑。 这丹药要真的是炼成了,第一时间不是应该送去给父皇的嘛? 简戎觉得自己上当了。 他把眉头往下一沉,脸黑得像是锅底的炭。 一甩袖子道:“你又骗我!” 国师轻声应道:“是,没错。谁叫殿下你这么好骗。” 白衣男子现在就跟个街边的无赖模样,嚣张。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那双白靴,金线密织,暗纹横生。 简戎心里越发的不想理此人。 哪知,一只手突然拍在简戎的左肩,语气很诚恳地道:“我何时跟你说,这里面的是殿下认为的那种药呢?只不过是我,前几日不小心感染了风寒,觉得身体不适,炼制了一些强身健体的药丸罢了。” 简戎额头青筋凸起,眼眸里爆发出火光来,那焰火蹿得老高。 为了应景,国师还轻咳了几声。 表示自己现下是真的很虚弱。 耳边传来简戎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声音:“那你还让我吃!” 这怒吼的声听在国师的耳中,就像是一只夜猫儿被拔了毛, 不开心的抗议。 他伸手拍了拍简戎的后背,轻声安慰道:“殿下放心,那东西无害的。” “你瞧,我吃了都没有事。” 说完,还在简戎的眼前转了一个圈。 简直是让简戎的心都在颤抖,倒不是被感动,而是被气的。 “你够了!” 看着简戎真的是被自己给气得不轻,那眼睛都在突突地冒火星子,国师收敛了一下自己的天性,站在简戎面前道:“要想练成那药,必须得有药引子不是,如今你带来的那个,我看就正好。” 国师一面说着,一面回头去用金丝去勾弄那药丸,像是在耍猴儿。 咕噜噜咕噜噜地从盘子的边缘跑到中心,再跑回去。 这句话让简戎的心头一怔,但也只是一瞬,他带她回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嘛! 否则他又怎会吃饱了撑的去救什么不相干的人。 须臾,他问:“如今人已经找到了,具体是要怎么做才能炼制成功?” 国师微微摇着头,道“你别着急嘛,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接着,简戎就听到国师对他讲:“这祭品呐,还必须是心甘情愿的才可以。不能是那种整天哭声一片,喊天喊地的那种。” 说完,国师指着外面笼子里的那一大群“人”。 眼神里满是嫌弃。 那些人当然不是这位国师自己从各地搜罗来的,而是北疆如今的那位君主,派无数的能人异士抓来的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当然这里面也有人,有妖还有半人半妖。 国师也说过这些人不行,但是君主一句话“不行的话,你去抓。” 这一句话就让国师也懒得管了。 自己可不愿去做那事,索性也由着那人去了。 但是这些人也不是毫无用处,偶尔给国君炼个延年益寿的丹药还是中用的。 简戎闻言,深深皱眉。 道:“这怎么可能?” 这世上绝不会有人愿意放弃自己的生命。 国师轻笑一声,一撩自己衣摆道:“所以才说难嘛!” 简戎在震惊之余,大声地质问国师:“那你为何一开始不说?” 国师踱步走到暗处,然后猛然一转头,道:“我原本就没想到你能真的找到仙族之人。” 仙族,即使有幸存者,也会找一处世外桃源而躲避,怎会轻易出现在世间,这概率微乎其微,可是没想到这小子还真的能够找到。 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闻言,简戎低下头沉思片刻,胸前的衣服微微颤抖着。 低声道:“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吗?比如一些特制的药物,吃了后让人可以乖乖听话的那种?” 国师抱着双臂,好笑道:“我说殿下,你当我是万能的啊!” “那是仙族之人,用对付人的方法当然是不行的。” “那蛊术呢?”简戎不死心地问。 却见国师背对着他摇摇头。 简戎看着那燃烧着烈火的丹炉,他从小便致力于这件事情,如今机会就在眼前,难道就要这样白白错过? 不,他不甘心,手中紧握成拳,青筋在表面浮起。 第346章 不愿提及的往事9 哒哒的脚步声落在简戎的耳中,他抬头望着那白色的身影。 缓缓吐出一口气,正欲告辞。 却听到国师有些低沉的声音传来。 “也并非是一点可能也没有,但是……” 国师转过身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冷冷道:“这个方法可能要殿下做出一点牺牲。” 说着,国师拉近和简戎的距离,在其耳边低语着。 却见简戎在听完国师的话后,那双瞳孔缩到极小,满脸的震惊。 他断断续续地问:“真的要这样吗?” 作为一个对事业有着极大野心的人,从未去曲意逢迎过别人的人,如何可以做到去讨一个人的芳心? 国师唇角含笑,道:“我知道这个方法真是为难殿下了。但是这世间让人心甘情愿为之付出一切的,只有一字。” “情。” 纵观古今,有多少文人骚客,英雄豪杰,最后都败在了感情上。 可见,情之一字,伤人不浅。若运用得当,那便是最锋利的一把利刃。 简戎的脸上神情便如打翻了的颜料,五彩纷呈,一会儿黑一会儿绿。 国师走到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慰。 “少年啊,道阻且长,且行且珍惜吧!” 这话里似乎别有深意。 但是当时的简戎的心里却只有如何才能让那女子心甘情愿地答应做祭品,根本没有深思过此话的另一种含义。 一想到要牺牲自己的感情,简戎就头疼。 虽说他对那女子不讨厌,但是也说不上有什么感觉。 …… 由此,传说中的活阎王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在冷云欣的面前乖的像一只二哈。 随叫随到。 形影不离。 面对简戎的反常,冷云欣感到一头雾水,本来打算立刻就走的主仆二人硬是被简戎给拦了下来。 他一语就道出冷云欣她们此行的目的,让冷云欣当场愣在原地。 说自己愿意无条件地告诉她们关于蛊虫的一切,只换她们在北疆多留些日子。 冷星拉着冷云欣的手,拼命地使眼色。 但是冷云欣一想到她们来这里的初衷,点点头,同意了。 若说这蛊虫的珍稀程度,当然是世所罕见,最好的技艺大概也只有皇室可以享有了吧。 研究蛊虫以后,她或许可以用此来发展些别的产业呢! 包括一些难以治愈的疾病,或许可以得到一些启发。 冷云欣手掌托着脑袋,暗暗沉思着。 冷星因为要时不时地算账,所以陪伴冷云欣的时间也不是很长,大部分时间都是冷云欣一个人在简戎每日送来的那群蛊虫里捣鼓。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仿佛成了冷云欣的日常生活。 简戎不仅给她带来许多珍稀的蛊虫,还教给她如何驱蛊,制蛊。 对于冷云欣而言,在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她完全没有觉得简戎是一个冷血的人。 相反,她感受到了简戎身上的温暖和细心。 例如,他会替兔子筑巢,会给鸟儿修理羽毛,做成可爱的公鸡模样。 还会做点心来给她尝。 一开始,冷云欣对于简戎的行为很抵触,毕竟二人算不上相识,如此频繁的来往着实不好。 可是,直到那天,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 哗啦啦的雨声从院子里传来,凄凄沥沥,没有一点罢休的意味。 敲打着青砖,发出清脆的声音。 黑漆漆的天幕仿佛是一块巨大的黑布,无边无际,偶尔在最西方,还会出现几道电闪雷鸣,将黑沉沉的乌云照得发亮。 墙角处有几株昙花,是冷云欣在闲暇时种下的,因为今日忙得紧。 她也就忘记了往回搬。 此刻,正在狂风中被摧残得东摇西晃,耷拉下来脑袋,看起来蔫了。 冷云欣推开木窗,一股强风倒灌了进来,吹得她的衣服猎猎作响,垂在胸前的头发也是随风起舞着。 覆盖在她的眼前,唇角旁和纤细的手腕上。 冷星坐在案中央,手里的算盘噼里啪啦地响着,正算到关键处,便有风吹了过来,将原本放在案边的纸页吹落,散落了一地。 还不停地翻滚着。 冷星抬起头看着那风吹来的方向,正欲开口。 却见冷云欣一脸心疼地看着窗外,仿佛是见到了世间最让人落泪的画面似的 。 冷星无声地叹了口气,摇摇头,随即起身,将掉在地上垂死挣扎的纸页拾起,放在桌案上,用重重的书籍压住。 然后慢慢地朝冷云欣走去。 动作虽然很轻,但是冷云欣的耳力极佳,所以早有防备。 当冷星正准备吓吓她的时候,却听冷云欣无奈又好笑的声音在不远处传开。 “臭丫头,又想干什么?” 冷星谨慎的动作顿时僵住,她抬眸看向窗边之人,却见冷云欣不知何时已经转过了身子,斜倚在窗户边,挽着衣袖,一双眼睛动也不动地盯着她。 冷星仿佛是被抓包的,她轻哼了一声,手背到身后,大步走过去,朝着刚才冷云欣凝视的方向看过去。 “当然是看看什么东西让我家小姐这么伤心?” 直到看到一株在风雨中被摧残得不成样子的昙花时才心头一震。 她知道冷云欣很爱那昙花,当下便朝着门外走出去。 冷云欣一拉她的衣袖道:“不用了。” “可那是你最爱的花。你还等着它开花呢!” 冷星想要从冷云欣的手中挣脱,但是冷云欣此刻的手便如一副千斤坠一般,怎么也拧不开。 “迟了,你现在出去,它怕是也不行了。何苦再让你去淋雨!” 说话间,冷云欣望了望那株花,心疼地道:“是我的疏忽。” 若是现在出去,就能救活那昙花,她''早就出去了,也不会在这里看着。 “可是……”冷星神色凝重地讲,余光却瞥到了一抹朱红色的衣角。 在角落里。 若不是仔细地瞧,根本就看不到。 当下,冷星却挪步走到一边:“咦,那儿是谁?” 闻言,冷云欣回过神来,她走到冷星身旁,顺着冷星的目光看过去。 那斑驳的墙面后,确实有一片朱红色的衣料若隐若现,藏的小心谨慎。 外面的天空是黑漆漆的,若不是仔细看,还真的看不到。 冷云欣脸上仿佛是被气笑了。 唇角微扬,道:“下这么大的雨,他怎么还待在那里,也不怕被淋坏了去?” 冷星一开始不确定那是谁,可是后来,一见冷云欣的眼睛里满是精光,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又是那个讨厌的活阎王。 但是让冷星想不明白的是,以她这段时间对着人的观察来看,虽然算不上温润如玉,但也是彬彬有礼的,甚至有时还有点憨憨的,傻傻的,一点和那描述中的人不一样。 这段时间里,她第一次见他时的那种锋芒,危险,好像都消失不见了。 就好像是披着狼皮的羊。 那层狼皮是假的,而里面竟是羊的性子。 冷星道:“小姐,你就放心吧。这家伙的皮可厚实着呢!一点事都不会有。” 闻言,冷云欣古怪地望着冷星,道:“你最近怎么看到他就火气这么大啊!” 一开始,冷星对简戎是一种防范,说话做事都会留一点余地;可是如今,冷星和简戎却是见面就怼,熟稔得很,不是好朋友都不会这么聊天。 冷星深深地看了一眼冷云欣,眸色里透着一种你不知道为什么的无语。 “我看啊,他都快要把你给勾走了!” 无论什么时候 ,冷云欣都会认出一眼简戎来。 要知道,就是自己一开始跟着冷云欣的时候,她都被认错了好几回。 也是,冷云欣身边有太多的丫鬟了,而自己根本就不起眼。 冷云欣闻言,低声道:“哪有啊?”话是这么说的,可是,冷云欣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瞥向那处角落。 冷星望着冷云欣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将她生硬地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一伸手,咣一声关上了门窗。 风也不再吹进来了,某人的身影也随之而消失在眼前。 冷云欣被拽得一步两步,拉着冷星的手,急促道:“唉,冷星,你,你,慢点。” 走到座位旁,冷星松开对于冷云欣的桎梏。 冷云欣就一屁股坐在了上面。 摔得她眉头紧皱,一双手拂上自己的痛处,撇着小嘴嘟囔道:“你干嘛呢,像个男人似的。” 冷星眉头突突。 揉着自己的眉心,看着冷云欣歪歪扭扭的坐姿,语重心长道:“我的小姐大人,你还知道你来这里是来干什么的吗?” 冷云欣看着冷星一副老气横秋,仿若长辈姿态的冷星,眼睛睁得大大的,倒映着对面冷星的身姿。 点点头:“我知道啊。关于蛊,我都可以写出一本书了。” 冷云欣望着冷星眼前那厚厚的一摞账本,心道:“冷星不会是天天替她看这个,时间长了,心情都变得暴躁了。看来是时候带着她出去走走了。” 这边,冷云欣还在想去哪里玩会比较好,那边冷星看着冷云欣走神的样子,她就蹭蹭地往上冒火,比火炉子还旺。 她尽力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暴躁,深吸一口气,缓缓道:“那我们是不是该离开这里了?” 说好的三月之期,越拖越久。 她们来的时候,北疆还是初春,可是如今都已经快要入秋了。 冷云欣正在想着,却突然听到冷星这么一句。 她迅速地抬起脑袋,眼睛里透着一股子慌乱。 眨巴眨巴眼睛,随口道:“这么快?” 说完之后,又觉得是自己太激动了,轻咳一声道:“我想再待一段时间。” 这话说的声音极小,仿佛说这话的人心底透着一股子心虚一般。 有气无力的模样。 冷星轻哼着。 “为什么?因为院子里那个傻货?” 冷云欣:“………???” 虽然冷星说这话有点诛心,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确实有点成分在里面。 冷云欣长时间的沉默不语,让冷星的那颗心跌到了谷底。 一直以来,她不是没有过那方面的想法,但是她始终觉得小姐心里是有一杆秤的。 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但是,如今看来,怕是中毒已深,无可救药了。 “我现在就去把他赶走,省的乱了你的心。” 说完,冷星蹭地起身,不管不顾地走下了楼梯,冷云欣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她慌乱地追了出去。 说什么也不能让二人撕破脸。 冷星走到屋檐下,视线朝着外面刚才那抹身影所在的地方看去。 只见那里只有几片残叶在风雨中摇摇晃晃,晶莹的雨滴落在上面,像是珍珠一般滑来滑去,最后又认命地滚落到地上。 雨花盛开在脚边,不一会儿,冷星衣服的裙摆已经被打湿。 冷云欣在身后急忙叮嘱道:“冷星,你给我回来。有话好好说,别冲动。” 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冷云欣就看到冷星那孤零零的背影站在屋檐下,愣愣地望着雨地里的场景。 再看一眼,哪里还有那人的身影。 耳边传来一阵冷星的骂声:“算他跑得快!” 冷云欣摸了摸自己的心脏,砰砰砰的跳得飞快,就像是失去了自我调节。 她踱步走到冷星身边,缓缓道:“你看,人都走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冷云欣用手轻轻地勾了勾冷星的小指,还似从前年幼时那般,简单又单纯。 冷星耷拉着一张脸,不愿去看冷云欣,只道:“迟早有一天,我要好好揍他一顿。” 说完,大步流星地回了楼阁。 只有冷云欣望着那瓢泼的雨幕,伸手去接了雨水,在心里轻声道:“这么大的雨,他回去以后,怕是都湿透了吧?” 正打算扭头回去,却偶然见那几株昙花不见了。 原本萎靡不振的绿植,此刻却是连踪迹也消失了。 冷云欣看着那空空如也的花架,愣愣出神。 方才没有人来过,除了他。 也只有一个解释。 可是那个傻瓜却不知道,那昙花是再也开不出来了 。 简戎一个人走在回府的路上,他的双手紧紧地裹着自己怀里的东西,像是什么稀世珍宝一般,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在雨中大步小步地往家赶。 街上已经没有多少的行人了。 这么大的雨除了一些在路边仍旧卖雨伞的商贩们,哪里还有人? 其中就有一个面黄肌瘦的小伙子站在雨幕里,手里撑着一把破旧的伞,雨滴落在上面发出砰砰砰的声音,手边是一辆牛车,支着一个大大的帐篷。 看着在雨中赶路的简戎,一脸热切地道:“公子,买把伞吧,这么大的雨,别淋坏了!” 简戎脚下的水花晕染,靴子在水里行走发出唰唰的声音。 那鞋子不是防水料子的,只怕里面的都已经湿透。 可他却浑然不觉。 那卖伞的小伙应当是外地人,刚来北疆的都城不久,否则怎会不认识这传说中的活阎王? 简戎朝着那小伙看了一眼,继续低头行走。 小伙眉头一紧,他撑伞朝着简戎的位置走过去,在他的意识里,他认为是这风声,雨声太急了,阻隔了两人之间的声音。 啪嗒啪嗒,简戎看着迎面走来的小伙,左手臂下夹了一把纸伞,笑眯眯地朝他走来。 “公子,买把伞吧!” 小伙向简戎道,顺带着将伞递给他。 简戎停下脚步,莫名其妙地看着小伙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 忽闪着微光。 护紧了怀里的几盆绿植。 雨水从简戎的碎发上滑落,啪嗒啪嗒落在男子白皙的手臂上。 “公子这装束不像是北疆人,我好心提醒你一句,还是趁早换身衣服,不然会被当做奸细的。” 小伙一副好心劝告的模样。 不要问为什么,经历过呗! 第347章 不愿提及的往事10 简戎只冷冷地说了一个字。 “滚。” 小伙上一秒还沉浸在心疼简戎的氛围中,下一秒这仿佛恶魔一般凶狠的声音传来,让小伙那伸在半空的手都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一双眼睛细密地打量着简戎,心道:“这人莫不是没有钱?” 思及此,小伙咽了咽口水,将自己心中的惧怕勉强压制,道:“要不这样,这把伞,当我送你。” 说完,那柄纸伞又稍微地靠近简戎的身体。 他只要伸手便可以拿到。 哪知简戎擦着那伞柄走过去,只留给那小伙一个背影。 淅淅沥沥的雨声不止,没一会儿的功夫,小伙的身上已经被雨淋湿。 无奈,他只好拿着伞重新走回自己的摊子,嘴里念叨着:“真是个怪人。” 这时有一辆马车从前方慢悠悠地驶来,伸出一只洁白如玉的手,道:“给我一把伞,这是钱。” 男子伸开掌心,只见一锭银子静静地躺着。 小伙子面上露出喜色,但是却摆着手,道:“客官,用不了这么多。” 小伙子挑了一把最好的伞放进那人的手里。 但是那钱却是迟迟都没有接。 马车里的人脾气很好,只听他那如清风明月一般圆润的声音传来:“拿着吧,就当我赏你的。” 小伙来北疆的时候,便听说这里的人都十分富足,不差乎那半点一点的银钱,他以前还觉得是夸大其词了,如今看来,却有几分真。 “那谢谢客官的好意了。”小伙子双手捧着那锭银子,就算是把他这一车子的伞都卖了,也不见得能值这么多钱。 马车继续向前咕噜噜地行驶去。 小伙望着那影子,在心里默默地为其祈祷:“愿这位大人可以心想事成。” 双手合十默默祷告的小伙子渐渐模糊。 马车里的人拿着那把雨伞左右查看,没什么奇特的。 他撩起马车侧面的帘子,朝着那道孤影望去 。 “快点。” 听着车里人的催促,车夫挥动着手里的马鞭,不一会儿就走到了那人的身侧。 “简兄!” 听到这声音的简戎一回头便看到一身白衣的男子正撩起一侧车帘,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他。 一只手轻轻地摇摆着,似是在和他打招呼。 简戎的脚步微顿。 眉头微皱,黑眸深沉,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白衣男子道:“没做什么,这不是趁着下雨天,出门玩玩。” 白衣男子嘴角含着笑意,和简戎说话的时候,仿佛要溢出来。 马车停在距简戎不足一臂的距离。 白衣男子放下车帘,转而从马车的正门出来,轻弯着腰,邀请简戎道:“这么大的雨,赶紧上来躲躲雨呗!” 说话间,白衣男子的头巾被雨滴打湿了。 颜色深浅不一。 见简戎迟迟不动,那白衣男子轻叹了口气,好笑道:“怎么,还要我下去请你上来不成?” 简戎看着白衣男子眼中的情绪,一撩自己的衣摆,上了车。 但是他怀中的绿植却仍旧被他小心翼翼度地呵护着。 一进马车,白衣男子就看着简戎那副落汤鸡的模样,忍不住地轻笑。 揶揄着道:“简兄这是不小心掉到臭水沟子里去了吗?” 说完,还装作真的被什么味道熏着了似的,用衣袖掩住口鼻,另一只袖子轻轻扇着。 简戎的额头发黑,厉声道:“国师!!!” 白衣男子轻咳一声,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宽大的衣袖放下,垂在身体的两侧。 国师睁着一双眼睛望着简戎的狼狈,认真地问:“你这是从哪里回来啊?还有你手里的这东西,偷的?” 简戎对那东西的珍爱程度,像是对自己的眼珠子似的。 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眼睛注视着,都快要滴出春水来。 简戎闻言,没有回答他,反而是用自己的手把附着在绿植上面的水滴轻轻地擦去。 国师看着,眼睛观察着简戎。 突然,他道:“哼,你不说我也知道,去郊外了吧?下雨了,然后自己一路走回来的吧?” 说完,国师双手笼袖,看着简戎仿佛是一只猩猩的模样。 简戎还是不说话。 车马滚滚朝前走去,哒哒哒的马蹄声在无人的街道更显清晰。 许久,国师靠近简戎,用自己的胳膊推了推他,道:“我说殿下,你不会是真的上心了吧?” 虽然国师不怎么上朝,对于朝廷的局势也不是很关心。 但是那些风言风语还是通过各种途径进到了他的耳朵里。 说什么太子殿下最近老是往城外跑,有时候连朝都不上了。 他一开始自然知道简戎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但是后来的一系列行为让他也很是疑惑。 诱惑一个人也不至于深更半夜去人家门口的树上盯梢;更不至于去深山野林里抓萤火虫,博美人一笑,最后自己却一脚没踩牢,摔进了猎人的陷阱里。 这句话使得简戎的身形突然一怔,他在脑海里回响着国师说的话。 是啊,这段时间,他好像是着魔了一般,明明是利用,却在不知不觉中好像沉迷了进去。 但是他的理智还是告诉他,自己没有,只是利用。 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冷云欣能更好地走进他的圈套里罢了。 简戎伸了伸自己的长腿,眼睛闪烁着道:“没有。” 闻言,国师向后一靠,语气慵懒地道:“没有就好。不然,殿下,你会很痛苦的。” 简戎点点头。 他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突然问闭目养神的某人:“你可有办法救活这几株绿植?” 国师睁眼,望着简戎。 再把视线移到简戎的膝盖上,那几株已经没有了生机的昙花。 还未开花便已经注定了凋零的结局。 国师直了直腰,向简戎伸手,道:“拿来。” 简戎慢慢地递了过去,叮嘱道:“你慢点。” 国师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凝滞,无语片刻。 接过来之后,国师用手指拨了拨那枯萎的枝叶,无奈地道:“没用了。你看,这茎都已经被风给折断了。再说了,这昙花本就娇贵,受不了风吹雨打,肯定是这种花之人忘记把它搬回家了。” 虽然国师未明情况,却已说了七七八八。 “真的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简戎木讷地喃喃自语着。 神情也带着些许的落寞和悲伤。 要知道曾经的他可不会为了这些没有价值的东西而心中感动,他只会为了自己能得到更多的权力而欣喜。 国师偷偷瞄了他一眼,心中微动。 他继续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我最近研制了一种新生药水,或许可以给它试试。” 原本以为简戎听到这里应该会高兴,却没有想到,简戎却是在问他:“你那药水确定管用吗?你别一下子给我弄死了。” 这东西好歹现在还有半口气。 国师一阵无语,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问道:“不是,我什么水平,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嘛?” 越说,国师越觉得自己心里的火气愈盛。 要不是外面下着雨,他这满腔的火气都能将这马车点燃了。 简戎沉声道:“我只是确认一下。” 毕竟,冷云欣蹙眉望着它们的时候,那神情是那么的悲伤,她现在心里一定不好受。 若是这几株绿植能再次活过来,不用说,她的脸上一定会展露笑颜的。 小小的酒窝,里面仿佛盛满了醉人的美酒。 国师理了理自己的衣袖,问道:“我要回府,一起吗?” 说来,他们也有许久没有聚过了。 简戎点点头,手里的东西还必须要国师帮忙才行。 马车在一个巷口转弯走进了一个更为孤僻的小路。 水泥路虽然没有了泥泞,但是那哗啦啦流过的水却是不小。 车夫将马车驱到府门口,对里面的二人道:“禀大人,到了。” 摇晃的马车终于消停,国师坐在里面,撩开侧面的帘子,一看周围,果然是自己熟悉的环境。 对旁边的简戎道:“殿下,到了。” 简戎嗯了一声,旋即起身从马车里走出,因为外面的雨势仍是不小,一出去便被浇了个透心凉。 这样大的雨时常会有,在这个季节。 国师轻轻道:“给你。” 一个没有打开过的纸伞出现在简戎的身后。 青色的伞柄,格外的翠绿。 简戎回头愣愣地看着,道:“你出门还会带着这个?” 国师此人很是怪异,比如他会选择在下雨天去街上游玩,但众所周知,下雨天,尤其是在这暴雨如注的天气,出门简直是受罪。 但是他不是普通人。 因为那雨水落在他的身上从来都不会留下痕迹。 瞬间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 简戎是在几次和国师出游时发现的。 国师低头轻笑道:“我自是不用,这伞是专门为你准备的。若是你生病了,怕是明天就去不了郊外了!” “殿下的计划岂不是要耽误了吗?” 简戎低着头,将那把伞接过然后撑开,大步下了马车,向国师府走去。 即使一手拿着伞,一手抱着那些绿植很是吃力,但是简戎都没有让别人碰的打算。 身后是款款而行的国师,诚如简戎想的那样,无论是多大的雨滴落在他的身上,下一秒就会消失无踪。 车夫把马车缓缓拉进后门,去添草料。 简戎快步走到门前,由于没有守卫的缘故,厚重的大门紧闭,简戎腾不出手去开。 只能站在原地等着身后之人的靠近。 国师看着那远处的人,衣服都已被悉数打湿,若是现在用手拧一拧的话,怕是会流一盆子的水下来。 他几步走过去,迈过台阶,对前面的人道:“怎么不进去?” 简戎:“等你开门。” 国师:“……??” “你自己的手呢?” 简戎转过身,左手撑着伞,右手吃力地裹着怀里的东西,很明显,腾不出来。 国师见状,轻轻用衣袖拂面,走到门前,大掌一推 ,那门自动朝着两边打开。 国师走在前面,给简戎腾出一条路的地方:“请。” 简戎立刻朝着里面奔去。 国师望着,心里闪过一抹计较。 这家伙直奔的不是客房,而是他的密室。 好家伙,这是一刻也等不了了啊! 国师看着从眼前爬行而过的小青和小白,眉头突突,大声提醒简戎道:“你看着点脚下 ,我的宝贝们!” 这话也不知道简戎有没有听到,人已经从国师的眼前消失了。 国师漫步跟了上去, 反正他又不是很着急。 简戎按着记忆里的路线找到了西南拐角处一间不起眼的屋子,这是国师经常会来的地方,虽然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是内里别有玄机。 推开门,简戎随手把伞扔在了某个角落里,大步朝着书架走过去,在最上面的一层暗阁里,把书籍全部搬空,找到一个圆形的按钮。 他用湿漉漉的手指轻轻按下,下一秒,书架缓缓地移动,一个暗道出现在他眼前,他大步向前走去。 国师慢慢走到屋前的时候,远远地望着,只见屋门大开,他心头一跳。 加快了步伐。 他不是怕别的,是怕简戎把他辛辛苦苦研究的成果全部都毁于一旦,那该怎么好! 一进去,国师就看到了扔在了桌案旁,还在滴着水珠的伞。以及被乱扔的书籍。 国师双目发出一阵红色的光芒,嘴里一字一句地道:“简戎!!!” 走在暗道里的简戎忽的鼻头一酸,忍不住地打了一个喷嚏。 “阿嚏!!!” 这声音在空旷的暗道里回声很大。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东西,心道:“还好 没有摔了。” 继续向前。 石壁上悬挂着一盏盏微弱的烛火,刚好把脚下的路照清楚。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急匆匆的,仿佛是发生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简戎知道身后的那人是谁,所以也没有过多地关注。 但是,随即而来的一声怒吼却让简戎的心头一怔。 “简戎!!!” 要知道,国师经常会喊他殿下,在心情好的时候,偶尔也会喊他简兄,但是很少喊他的名字。 倒不是因为简戎的身份高贵,在国师的眼中,怕是北疆的国君他都不会放在眼里。 是因为他生气了! 简戎一回头果然就见国师阴沉着一张脸,走在他的身后,语气颇为不善,道:“你如今是越发的不将自己自己当外人了?” 这话听在简戎的耳朵里,阴阳怪气。 比今日的天气还要糟糕几分。 他道:“没有,这里是国师的府上,不是我的地方。” “你还知道!!那你就把伞扔在我的桌案旁 你知不知道,我那案桌上有重要的东西,还有那书籍给我扔的乱七八糟,我还以为是土匪进窝了呢!!” 国师鼻孔里冒着粗气。 他本是很俊秀的一个美男子,举手投足间都有说不出的风雅。 可是如今在简戎的行为下也暴露出来暴躁的一面 。 脚跺着光滑的地面,掐着腰,眼睛冒火。 简戎敛下眸光,低声道:“抱歉。” 这一句话直接让国师扶额,哭笑不得。 “知道你还如此!” 说完,国师指着简戎怀里的东西,道:“就这东西,比得过我密室里的珍稀宝物吗?” 不过是一堆花草,中看不中用。 国师直接越过简戎走在前面,回头道:“跟在我身后,不许碰我的东西。” 简戎答:“嗯。” 来到一个光滑的石壁前,国师转动旁边的烛台,石壁轰然左移。 国师抬脚走了进去。 从里面的箱子里取出一瓶蓝色的药水,顺手扔在了一旁的榻上。 “喏,就是这个东西。” 简戎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瓶药水。 那玻璃瓶看起来脆弱不堪,他真怕在国师的一扔下会碎成渣子。 还好没有。 简戎走进去,把绿植放在脚边,一个个摆好,然后走到榻上,弯腰拿那瓶子。 问国师:“这真的行吗?” 换来的是国师那平波无痕的眼光。 简戎明白自己不能再问了,否则就该惹得某人发怒了。 第348章 不愿提及的往事11 一揭开上面的瓶塞,简戎就闻到了一股迷人的香气,浑然天成。 似是花朵的气息,但细细闻来,又不像。 像是香料,但又不浓郁。 简戎蹲下身,慢慢将瓶子里的液体倒进盆中,一双眼睛仔细地观察着盆栽的变化。 语气焦急地问旁边悠闲站着的人:“怎么还没动静?” 国师一阵无语,道:“我说你,你就不能等一会儿吗?你当我这是什么麻药吗,立刻就见效?” 随后,那白色的衣料缓缓映入简戎的眼帘。 国师蹲在了简戎的身旁。 看着那蔫不拉几的茎叶,道:“唉,你那位情人怎么会想着养这种花?” 听到情人二字时,简戎的眉头细不可闻地皱了一下。 简戎:“这种花怎么了?” 国师勾着唇,道:“昙花,这种花极难料理,开花又是遥遥无期,还得有缘分,才能得见昙花盛开的那一瞬,岂不是最难将养的花?” 国师的侧颜在简戎的眼前放大。 那俊秀的眉峰蹙着,仿佛在思考着什么深奥的问题。 简戎的脑海里浮现出冷云欣那张小脸,黛眉纤细,水灵灵的眼睛闪烁着微光,好似惹人怜爱的小鹿。 猜测道:“或许她是想等昙花一现吧!” 据说,那昙花盛开的样子极美。 也有传言说,这昙花本是爱情之花。 只有感受到彼此炙热真诚的爱意才会盛开。 所以,她养这花的用意不言自喻。 闻言,国师轻轻一笑,满是震惊地道:“看来殿下的办法奏效了。她果然是对殿下你上心了。” 国师饶有意味地看着简戎,颇有一副我家小儿初长成的欣慰之态。 在简戎的视线里,他渐渐看到那凋零的茎叶再次恢复生机,绿油油的,仿若新生。 欣喜道:“你这药水果然奏效!” 国师:“不是,你刚才把我的话听进去了没?” 简戎则是捧起那几盆恢复了一点生机的绿植,说着就要走。 被国师那宽大衣袖一把揽住。 微一皱眉道:“外面还下着雨呢!” 简戎无奈又将那盆栽放下,双眼这才看了看国师的这间屋子。 说了句:“你倒是很喜欢这种见不得光的地方!” 周围的石壁是黑色的,即使在明亮的烛火映照下也显得阴恻恻的。 偏生这一身显眼的白衣给这屋子增添了一丝亮洁。 国师:“……??” 眉头皱成了小山丘,这话听起来不像什么好话。 但是眼下,国师也没有心情和他计较。 因为刚才才发了一顿火,现在还没缓过来呢! 国师领着简戎走到屋子里的屏风后,这是一间屋中屋。 属于国师平时累了就小憩的雅阁。 里面有被褥,小榻,还有一张看起来就很昂贵的贵妃椅,以及一张足以容纳十几人的大床。 简戎一面随着国师的脚步朝里面走去,一面忍不住回头看地上摆放的绿植。 像是察觉到简戎的小心思,国师淡淡地睨了他一眼,道:“放心吧,我这里很安全的。除了你,没有人能闯进来。” 这话语里似是充斥着深深的悔意。 简戎的脸一黑,脚下差点没有站稳。 坐在柔软的榻上,国师走到一旁的漆木桌旁,倒了一杯茶,递给简戎。 道:“在外面淋了那么长时间的雨,先喝杯茶,驱驱寒气。” 国师手中的茶杯没有盖盖子,腾腾的热气直冲人的鼻腔,那清冽的花香味道久久不散。 简戎看着国师那白皙的手指轻拂在杯壁,不觉滚烫。 于是他伸手一接,那触感的温度,差点让他将那杯子摔了去。 还好他用力克制住了冲动,并且迅速地放到了自己旁边的茶几上。 砰的一声,那声音清脆非常。 国师的眼眸里蓄满了翻涌的黑雾,调侃着道:“殿下,这琉璃花几可是珍贵异常,是从西域的小国里淘来的。你可别给我砸坏了。” 说着,国师用自己的衣袖,动作轻柔地擦了擦那发出声音的某片区域。 动作小心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在摸自家孩子的头呢! 简戎轻哼道:“不就是是个茶几嘛,皇宫里要多少有多少。” 轻轻撩起自己的一条腿,道:“你刚才是故意的。” 故意让他以为那茶杯不烫,险些让他砸了那杯子。 就是不知道那杯子和这茶几孰更珍贵? 闻言,国师但笑不语。 随意在简戎的对面坐下,轻轻一挥手,二人眼前的小方桌上便出现了一盘棋局。 黑白相间,杀的难舍难分。 见状,简戎微微眯起了眼,道:“这是上次的那个无解之局?” 国师点头。 “上次不是说了,无解嘛?” 国师则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反问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于是,外面下着瓢泼大雨,而密室里的两人则是对着一幅残局而愁眉不展。 …… 秋天慢慢来临,北疆的百姓们也到了秋收的季节。 走在郊外,随处可见成群结队的妇人们手里挎着篮子,朝着远处的田垄走去。 腰间系了好几条丝带。 踩着自家做成的草鞋,爬过高高的山坡。 冷云欣今日和冷星突然来了兴趣想去山上采些野果子。 走在这崎岖的小路,冷云欣一身的北疆少女打扮,紧身的衣服贴着,显出玲珑有致。 迎面便碰到了几位妇人,头上包着头巾,急匆匆地往远处走。 “哎呦喂!” 妇女中有一人不小心碰到了冷云欣,使得篮子里的东西好像翻了。 从篮子的底下露出点点的液体,像是米粥的样子。 啪嗒啪嗒。 冷云欣愣在原地,她人倒是没有事。 胳臂处一开始的疼痛感也渐渐消失。 只有一点热热的感觉。 看到那妇人紧张的神色,她走上前去连忙道歉:“对不起啊,你没事吧?” 一看那妇人便是身强力壮的一把好手,手掌里是厚厚的老茧。 还不待那妇人说什么,只听到与她同行的一个头戴绿色头巾的妇人道:“光道歉就可以了吗?这可是老李的午饭,你把人家的午饭打翻了,就一句对不起,就想拍拍屁股走人?想的倒挺美!” 说完,一只手对着冷云欣就是指指点点:“走路不长眼睛的?” 冷云欣听着这刺耳的话,心里很是不舒服,明明是那人先撞了自己,自己先赔个好,倒落了个错! 她抬眸看向那喋喋不休的妇人。 只见那妇人的脸蛋略圆,眼睛不算小,吊角眼,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 眉头微皱,像是个凶狠的老母鸡,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似是要她给个说法。 冷云欣扬起一张错愕的小脸,满脸的委屈。 见状,那被撞到的妇人眼里流露出一丝抱歉 ,她拽了拽旁边的绿色头巾的妇人,道:“荣姐 ,我看就算了吧!” 她拍了拍那篮子的底部,然后仔细地检查着里面的食物,看看是否还有其他损坏了的。 发现只有那碗粥洒了。 那三个馒头和一小碟咸菜都没什么问题。 “反正老李也不是个暴脾气的人,和他说说就好了。再说了,我还带着水。” 妇人摇了摇自己手边的白开水。 “也可以代替粥。” 绿色头巾的妇人见当事人都这么说了,自己再计较下去也是不讨好。 随即悠悠地道:“那可就随你了,老李家的。” 说完,狠狠地朝冷云欣翻了个白眼,都快要撩到天上去了。 冷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走上前来道:“这和我家小姐有什么关系,你们也太咄咄逼人了。” 冷云欣一把拉住冷星的手,道:“算了,星儿。” 冷云欣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那个一脸憨厚的妇人。 道:“大嫂,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冷云欣从自己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来,试图塞给那位妇人。 戴绿头巾的妇人见状,催促着那个妇人:“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拿着啊!” 冷云欣笑着说:“拿着吧!” 冷星则是看着这一幕不由地轻哼一声,切。 那妇人眼里闪着泪花 ,她从小到大没有见过这么大一锭银子。 作为土生土长的庄户人,哪里见过白花花的银子呢? 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因为心里的渴望就接受人家的施舍。 她拒绝道:“不,姑娘。是我不小心撞到了你。对不起!您人大量不和我计较,已经是万幸了。哪里还敢奢求您的银子呢!” 妇人说着就朝着冷云欣深深地鞠了一躬。 冷云欣连忙伸手去扶她,却发现妇人的手上满是密布的纹 ,显得苍老且粗糙。 妇人小心翼翼地推脱着,不敢用自己的手去碰冷云欣的衣服。 说完这话,她向身边的人道:“我们快走吧,不然家里的就要等急了。” 众人纷纷道:“好。” 拿着自己的家伙事就往那条路上赶。 其中有些人还纷纷回头望着冷云欣。 像是看一个稀奇古怪的东西一般,目光灼灼。 议论声还在断断续续地传来,冷星见冷云欣一直望着那个方向,不由地出声问:“小姐,小姐,你还看那些人做什么?” 一想到那些人咄咄逼人的模样,冷星的心里就是一番讨厌。 小姐怀有一颗善良的心却成为了这群蛮横不讲理的人欺负她的工具。 冷云欣知道冷星余怒未消。 她含着笑对冷星说:“气什么,反正我们又没有什么损失。” 冷云欣低头愣愣地看着自己手里的那锭银子。 冷星道:“不过,那个妇人还蛮好的,不像那个绿头巾的。骄横霸道,像极了……像极了……” 冷星挠着后脑,似是在拼命地回想什么,但是话在嘴边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冷云欣瞧着冷星的这副模样,心下一笑,接着说道:“像极了咱们一开始来北疆的时候,街上遇到的那个人。” 冷星的眼里闪过一抹惊讶,道:“小姐,你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 简直就是她肚子里的蛔虫,这么说可能有些不好听,但是也就是这个意思。 冷云欣噙着笑一点冷星的额头,道:“你心里想什么,我怎么会不知道。”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对于彼此太了解了。 冷星闻言,低下脑袋,正因为如此他才深深地感到不安。 她对于冷云欣也是十分了解,这段时间里,她的变化或许她自己没有意识到。 可是身为局外人的她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她家小姐的心是彻底为了那个简戎沦陷了。 二人朝着眼前的路继续走去。 路边的野花个个都伸展腰身,在风中展示着自己婀娜多姿的舞步。 每当冷云欣走到一个地方,都会驻足看看。 把这些美好的画面都记录在脑海中。 渐渐地,她们深入了丛林。 在这附近住了这么久,却是没有一次来过这座山。 对于不熟悉路的主仆二人来说,只能凭着感觉走,脚下是荆棘丛生,碎枝条遍布,稍不留神便会一脚摔倒然后掉下山去。 冷云欣伸手抓着一条藤蔓,慢慢地朝上爬去。 冷星紧跟在身后,她就不明白了,两人明明可以飞到山顶,却偏偏要靠走的方式。 可是小姐美名其曰,尝试不同的方式 用自己的体力也是可以到达山顶的,还能锻炼意志力。 自从和简戎混熟了,冷云欣现在的思维方式就和人差不多了。 凡事都站在人的角度思考问题。 却忘记了她们是仙,是不需要受人类极限困扰的。 一步一步向上攀爬的过程不是很轻松,不一会儿,冷云欣的额头上就沁出了颗颗汗珠来,顺着两鬓流了下来,打湿了碎发,更添一丝朦胧的美态。 柔软细腻的手抓着藤蔓,一点一点用力。 咬着牙终于迈到了一块大岩石上。 冷云欣站在白色的巨大岩石上,回头朝着冷星伸出手,另一只手擦了擦自己额角的汗液。 笑着道:“来,把手给我。我拉你一把。” 哪知,冷星看着冷云欣一副疲态,摇了摇头,倔强地道:“不用,我自己可以。” 冷云欣见状,立马收回自己的手。 道:“那好啊!” 然后便寻了一处阴凉处坐下,静静地等着冷星上来。 刚才那个缝隙极难攀爬,她可是用尽了周身的力气才上来。 不过冷星自幼底子就比她好。 估计也用不了多久。 冷云欣扯下一片树叶放在自己的眼前,打算小憩一会儿。 还没有闭上眼睛,一个阴影就遮挡在她的眼前。 冷云欣拿开那片叶子,只见冷星拧着眉,弯着腰,一只手背在身后,正仔细地端详着她。 “怎么,累了,” 冷云欣立刻起身坐直了腰板,摆手道:“怎么会?” “我是在等你,顺便小憩一会儿。” 说完,冷云欣指着天空中那红彤彤的骄阳,道:“它很狂躁。我们不能和它作对。” 说完,冷云欣撇撇嘴。 这话却把冷星给逗笑了。 “哈哈哈。” 她指着冷云欣,道:“小姐,我觉得你有好几个你。” 冷云欣一翻身,看着她问:“怎么说?” 冷星扫了一眼冷云欣身边的位置。 冷云欣心领神会,立马挪了挪自己娇躯,给冷星腾了一个巴掌大点的地方。 冷星也不嫌弃,一下子躺在那里,和冷云欣一起撩着腿,将胳膊支在脑袋下面,轻松惬意地望着那半空中的烈阳。 在她们的头顶上方生长着一棵百年的老梧桐树。 宽大的叶子正好替她们遮去了酷热 这个时候,再来一阵清风,拂去人心中的烦闷,别提有多舒服了。 叶子微微晃动,那阴影也就在冷云欣的脸颊处上下移动。 画面十分和谐静美。 须臾片刻,正在看着远处风景的冷星就听冷云欣道。 第349章 不愿提及的往事12 “星儿,我想了想,我们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冷星一直在耳边对她说的话,冷云欣不是一直当做耳旁风的。 她的心里有时候也在思考这件事背后会引出什么风波来。 冷星闻言,手下一用力差点把自己的胳膊弄骨折了。 她晃了晃自己有些发酸的胳膊,不明其意道:“小姐,你说的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冷云欣偏头看着冷星注视着她的眼睛。 在她灼灼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看到这里,冷星的脑海中似有什么东西砸开了。 她又问道:“那这件事,简戎知道吗?还有还有, 你舍得吗?” 问到最后,冷星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生怕小姐会改变了主意。 因为焦急,冷星的手在慌乱中摸上了冷云欣的手腕,抓得冷云欣直皱眉。 只听她微微一笑道:“这位姐姐,您能先冷静一下吗?还有顺便放开我的手腕,很痛。” 闻言,冷星低头一看,不知何时,自己的手掌正死死地桎梏着冷云欣的手腕,借着明亮的阳光,她看到了一圈圈的红痕。 下一秒立马收回自己的手,道:“我,我是太激动了。” 冷星一面解释着,一面坐起身来。 和冷云欣面对面,两双眼睛,四个眼珠子,大眼瞪小眼,互相看着。 许久,一人打破这沉寂。 道:“看够了吗?” “嗯。” “那还有什么好看的!” 冷云欣起身,用自己的双臂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大腿,成蜷缩状。眼神平静里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伤感。 她的衣服上绣着朵朵的牡丹花。 盛开着的,妖艳异常。 穿在她的身上更加衬得她如九天而来的花神。 “小姐。”冷星轻唤了一声,用手掌拍了拍冷云欣的后背。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冷星问着。 冷云欣深吸一口气,道:“明天。” 随即低下头又继续说:“我想今天晚上去和简戎说这件事。” 无论怎样,她离开这件事总是应该告知一声简戎的。 冷星点点头,道:“这倒也是。” 想到那个总爱身穿一袭红衣的傲气男子,这段时间对于她们总体而言还是不错的。 不知道她离开以后,他会不会想她呢? 冷云欣思及此,抬头望着天空中的太阳,倒也不觉得刺眼了。 休息片刻之后,二人继续向上攀爬,终于在历经千辛万苦之后,她们登上了那座高峰。 冷云欣从山顶向下俯瞰,只见整个北疆的风景都在她的脚下。 一团团的金色花海,隐隐约约在田里忙碌的农夫。 还有不断在树林子里盘旋嘶鸣的飞鸟儿。 冷云欣张开双臂,任由呼呼的风从自己的袖间穿过,将一身的疲惫吹散。 突然,冷云欣朝着蓝天白云呼喊道:“呼呼呼呼……” 面对冷云欣这突然的一嗓子,冷星在不远处愣愣地看着这诡异的一幕。 刚想要迈前去的步子又微微地退了回来。 冷云欣满怀不舍地道:“过了今天,就再也看不到你们了!” 她的手放在嘴边大声地喊着,模样疯狂至极。 冷星的嘴角也跟着抽了抽。 心想:我的小姐,真的不至于吧! 山顶上的植被不多,星星点点。 不过倒是有几棵四五米粗的老树,枝繁叶茂,树下聚集了许多的幼嫩绿草,看过去,油油的一片。 再从下往上看去,只见那枝头垂挂着几枚红彤彤的,甚是诱人的果实。 在太阳的照耀下闪烁着莹莹的光芒。 于是冷星朝着不远处的冷云欣喊:“小姐,你看。成熟的野果!” 听到这声音,冷云欣回头一瞧,果然见那树头上的红色果子。 遂放下手,走了过去。 围着那树左看右看,冷云欣摸着脑袋道:“这树还真是蛮高大的。” 想要爬上去简直是不太可能的事。 这时,冷云欣突然向四周看了看,问冷星:“你也帮忙看着,有没有人?” 冷星朝着四周望了望,道:“小姐,放心 ,没人。” 话落,只见冷云欣足尖一点,轻轻地跃上了那棵高大的树的枝头。 一只手抓着树干,另一只手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去够那果子。 脚下踩着粗壮的树干,倒是十分牢固。 冷云欣的身子前倾着,眼看离最近的果子不足几厘米的距离,却是被突然出现的一只乌鸦给抢了先。 尖尖的嘴巴迅速地将那果子扭下,然后叼着走了。 扑腾着翅膀,从眼前飞过。 冷云欣见状,倒是不恼。 对着那飞走的乌鸦笑了笑,喃喃道:“看来这果子当真美味。” 冷云欣又扭动身子转身寻找下一个目标。 冷星在树下站着,眼睛看着在树冠上移动着的身影。 那衣服的裙摆随着人的动作而飞扬,似一只灵动的花蝴蝶。 这样的小姐,换成谁也招架不住! 噌的一声,冷云欣从天而降,怀里用自己的衣服包着一大堆红色的果子。 满头大汗地道:“快尝尝,看看好吃不好吃。” 冷星看着捧在自己眼前的果子。 颜色鲜艳夺目,于是伸手拿了一个,放在手里,取下腰间的手帕,轻轻擦拭着。 果子上附着的些许泥土被擦掉,冷星却突然把手递到冷云欣的嘴边,道:“你先尝。” 冷云欣嘴边挂着笑:“好,我先就我先。” 说完,冷云欣弯下自己的腰,低下脑袋,用自己的樱桃小嘴轻轻地在果子上咬下一个口。 甜甜的汁水饱满口腔。 冷云欣的眼睛瞬间被点亮,闪着微光。看着冷星:“真的很好吃, 你尝尝。” 冷星转而放进自己的嘴里,在靠近缺口的地方咬了一口。 酸酸甜甜,果然是不错。 随即赞叹:“嗯,挺不错。” “以后就吃不到了,现在多吃些。”说出口的话还萦绕在耳边。 冷星愣了片刻,又急忙道:“不是,我是说……” “你可以多摘些。……不是,我说的这是什么呀!” 冷星的嘴就好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开始胡言乱语。 冷云欣捧着那堆东西搁在脚边,看着心口不一的冷星,笑笑。 道:“好啦,不用说了。” “我明白你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故意要给她的心口添堵。 冷云欣又问:“对了,星儿你有没有带袋子啊?” 冷星摸了摸自己的衣服。 摇摇头,道:“没有。” 闻言,冷云欣皱了皱眉头,摸着那些个野果,道:“那该怎么带回去呢?” 刚刚她在树头上摘了不少,要是这么抱着,下山也不方便。 身后却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穿行。 冷云欣立刻警惕,她转身向后看去。 只见距那棵大树不远处的山丘,有一伙人正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靠近。 个个都身形极快,似暗夜里出没的猎鹰一般。 冷星自然也看到了。 她二话不说直接挡在冷云欣的身前。 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几人。 没想到这山顶上还会有匪徒出没。 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几人很快就出现在冷云欣她们面前。 看着她们的目光就像是看到了沙漠里的清泉,那眼神里有渴望,有得意还有自豪。 这些人个个都蒙着面,黑色的面巾将眼睛往下的部位全部遮挡。 “你们想干嘛?”冷星的声音里透着森森的凉意。 那些人看着冷云欣她们,手里各个都执着剑,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似是被冷星的这句话给逗笑了。 “哈哈哈哈,老大,她们问我们想要干什么?” 一个身材矮小的黑衣人对着其中一个看起来就气势十足的男子道。 冷星的视线立刻移到那男子的身上。 接着又听那男子道:“我们是劫匪,当然是收钱办事啦!” 被叫做老大的黑衣男子显然对这句话很在意。 出声打断道:“瘦猴,别废话。” 遂跟周围的人使了个眼色,一只手高高扬起,道:“给我拿下。” 话落,一群人蜂拥而上,步步朝着冷云欣她们逼近。 冷云欣望着这群人 ,心里沉思:听那人的话,是有人花钱要抓她们。 可是她们来北疆的时日也不算长,并没有与人交恶。 这又是怎么回事? 但是还不待冷云欣思索个所以然,那群人便低声喝道:“放弃抵抗吧,我们都是一群大老爷们,你们两个弱女子,和我们较量,简直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还是乖乖束手就擒,还能少受点罪,你们说呢?” 冷星呸道:“你们也知道自己是大老爷们,不要脸。” 冷星指着他们道:“一个两个的,都不是个东西。” “废什么话 ,给我上。” 站在旁边的老大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催促着。 他觉得就是两个女子 还能有什么通天的本事不成? 可是,下一秒,当他的手下一个个被那两个女子撂倒,躺在地上,痛苦地抱着自己的手臂,大腿,声嘶力竭地惨叫时,他看那两个在刀光剑影中来回穿梭却毫发无伤的女子 简直就跟看见了鬼一般。 那个老大觉得不可思议,但是为了面子,他还是不能退缩。 也立刻加入了战局。 但是在一分钟后, 那男子被冷星一拳给打到了旁边的树干上,然后滚落到地面上,头着地,摔了一脸的泥。 糊在脸上,模样很是狼狈。 黑衣男子睁大一双黑眸,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两个轻松地向他走来的女子。 女子的衣裙随着微风的吹拂而轻微地摇摆。 模样甚是惹人心神荡漾。 但是一想到刚才二人打人的模样,随即将自己心里的这个想法摒弃掉。 他的胸膛里似火烧得一般疼痛,一手扶着地面,一只手指向来人。 身子向后挪去,身体和地面发出的摩擦声很大。 他的那些属下们被打得东倒西歪,全部都仰面朝天。 但是在看到黑衣男子被冷云欣她们步步紧逼的时候,还是挣扎着道:“不许你们碰我们老大一根毫毛。” 这其中有些断了腿的居然像一条蛆虫一般匍匐前进,伸着手。 冷云欣回头望了眼那些人,道:“没想到,你们居然还这么忠心呢!” 接着又听她厉声道:“可惜,却是用在了不正经的地方。” 黑衣男子背部似是撞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疼得他眉头紧皱,闷哼了一声。 冷云欣走到他的眼前,语气冷冽地问:“到底是谁要你们来抓我们的?” 那黑衣男子闻言,沉默不语,看着地面,像是没有听到这话一般。 看得冷星就恼火了。 她一把将那黑衣男子从地上提溜起来,让他的眼睛看着她。 生气地道:“还给你脸了,是不?” 说着,那高高扬起的手, 眼看就要一个巴掌落在上面。 冷云欣却突然喝止道:“等等。” 说着 ,冷云欣走到黑衣男子跟前,一把拽下那张面巾。 露出来的是一张陌生的脸孔,深邃的眼睛里似乎暗藏了星辰大海。 但是那张嘴却很薄。 与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不甚相符。 皮肤有些暗沉,像是常年被太阳暴晒所留下的。 “我不认识你。” 就在刚刚看到男子面容的那一刻,冷云欣在脑海里回想了所有她在北疆认识的人。 很明显,没有此人。 黑衣男子的脸上仍旧没有表情,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也不知是被气得,还是他的伤势在作痛。 冷星一看此人的反应,道:“小姐,我看也别跟他废话了,直接打他,我看他说不说。” 冷云欣淡淡睨了一眼黑衣男子,语气严肃地道:“你可听清楚了?我这个妹妹下手可没轻没重的,要是真的把你打死了,那可就迟了。” 似是被冷云欣的话说得烦了。 那黑衣男子一拧眉,视死如归道:“动手就动手,别婆婆妈妈的。跟个老娘们似的。” 说这话的时候,黑衣男子看了看眼前的两个女子,声音越来越小。 因为她们可不就是两个女子嘛! 冷云欣闻言,装作很惋惜地叹了口气,道:“那没办法了,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投,那我就只能成人之美喽!” 说完,她朝着冷星使了个眼色。 冷星看到之后,直接把那黑衣男子拖到远处,准备好好收拾这个家伙。 那些在地上躺着的下属们似乎是憋不住了。 都纷纷道:“女侠,女侠,别,别伤害我们老大。”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那边,黑衣男子被冷星拽着衣领,大声喝道:“不许说。” 冷星气得直接给黑衣男子一个巴掌。 “给我闭嘴。” 那些下属纷纷低下头去,不敢看老大的这副惨样子。 但是嘴里却念叨着:“老大,虽然说那人的身份高贵,出卖了他,我们不会有好日子过 可是 现在您的命捏在这两个丫头片子……”话说到一半,抬头一看冷云欣那阴沉的脸,遂又改口道:“仙姑,落到仙姑手里,还是保命要紧,您说是不是啊!” 冷星的手死死地捏着黑衣男子的下颌,他根本就没有办法说话。 只有两只眼珠子咕噜咕噜地来回转。 那个下属听到黑衣男子没有声音,以为是同意了他的话。 于是,慢慢地道:“两位仙姑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大概的,我能讲一些。” 冷云欣闻言,神情略显凝重,道:“知道多少讲多少!” “唉,唉。”那下属应声道。 他勉强地扶着身旁的一棵小树 ,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冷云欣。 “那是一个晚上,我和兄弟们去外面打猎回来,经过老大的门口,听到里面有断断续续的谈话声音 ,就听了那么一段 也不敢多听。” 第350章 不愿提及的往事13 男子说了一会儿看了看不远处被架在树干上的老大,眼眸里满是心疼 。 “老大对那人的态度很是恭敬,我听到老大喊了声殿下。” 听到这个称呼,冷云欣和冷星默默对视了一眼。 心里各有猜想却没有说话,只静静地聆听下去。 说完,男子默默地低下了头。 低声抽泣着。 喃喃道:“我知道,老大也是为了整个寨子。自从去年我们就金盆洗手,说好再也不干这伤天害理的事儿了。但是,哪里料到,我们种地的经验不足,开垦出来的地全都寸草不生,辛辛苦苦一年到头,一颗粮食都没有打到,还是靠着平时的打猎生涯维持日常开销。难呐!难呐!” 说着,那人竟然拍起来了土地。 任由那尘土弥漫在眼前。 看着他这副惨样,冷云欣突然觉得干啥都不容易 。 “寨子里有许多小孩都无缘无故地发起了高热,为了筹措这笔医疗费,我们老大才……” 这人说得绘声绘色,讲得那叫一个感天动地,若是他去茶馆里说书也必定是个行家。 黑衣男子听着自己身后传来的声音,一张脸低到衣襟里。 他额头青筋暴起,不是,他不要面子的嘛? 把他说得这么可怜做甚! 他当年好歹也是一方霸主,谁还没有个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时候? 冷云欣的眸光微闪,她沉思片刻,走到冷星的身边,说:“星儿,把他们放了吧!” 冷星一手捏着黑衣男子的下颌,一手负在身后。 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冷云欣那上下开合的小嘴,眼神疑惑道:“就,就这么放了?” 这遇上这群人的是她们,若是换成其他人,怕是早被他们给抓了去。 “留着他们?”冷星的眼睛扫过在地上七歪八扭的某些人。 “嗯,放了吧!”冷云欣看着那黑衣男子被冷星捏住的下颌,都快要脱臼了。 那些人见冷云欣如此之说,都纷纷向其磕头,嘴里念念有词:“谢谢仙姑的饶恕,我们都知道错了。” 然后他们望着那被冷星桎梏的黑衣男子,试探着问道:“不知能不能放了我们老大?” 冷云欣拍了拍冷星的手背。 恢复了自由的黑衣男子看了眼冷云欣,没有说什么,走到了那些下属的眼前,狠狠地剜了一眼,这眼神不言而喻。 真是群不成事的酒囊饭袋。 一看任务难以完成,黑衣男子领着那群黑衣人打算离开。 步子还未迈出,赫然听到冷云欣的声音自身后传出。 “站住。” 那个瘦猴连忙回头,脸上挂着笑眯眯的神情,十分讨好地道:“仙姑,您有何吩咐啊?” 那人真的以为是冷云欣反悔了。 当下多么好话都不要钱似的往出蹦 。 “……” 冷云欣听着这阿谀奉承之言,轻蹙娥眉,似笑非笑道:“别紧张,我只是问问你们寨子里的那些孩子们的情况。” 闻言,领头的那个黑衣男子就忍不住问道:“怎么,难不成你是大夫?” 他将冷云欣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 仙风道骨,或许还真有几分可能。 语气也变得客气了起来。 “如果您真的有办法,救那些孩子,醒某愿意为您鞍前马后!” 这是黑衣男子对冷云欣说的第一句客气的话。 冷云欣抬手,将黑衣男子的即将要低下去的脑袋扶住。 “这倒不必。” 冷云欣望着四周,全部是不高不低的草丛。 这座山是独立于这里的。 “你们的寨子离这里远吗?” 黑衣男子脸上出现了片刻的愣怔,随即道:“有点远。” 他伸出手指着西北方向,那白茫茫的一片。 道:“就在那群山之间的一座山梁上。” 冷云欣阖上眼帘,缓缓睁开,道:“那我们去看看。” 冷星跑过去,拉住冷云欣的手臂,疑惑道:“不是,你还真的要管啊!” 冷云欣看着众人脸上的希冀,转过头来笑着对冷星道:“反正明天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不如多做点好事。” 说完,冷云欣开口道:“各位可有装东西的袋子,我好收拾这些野果。” 黑衣男子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布袋,很显然,这袋子应该是之前打算蒙眼的。 冷云欣脸一白,随即又挂上礼貌的笑容,接过。 然后将地上的野果悉数拾起,背在身后。 大大的一团,在冷云欣的后背显得格外的突兀。 看着这幕,冷星瞥了一眼那些人。 朗声道:“怎么,诸位都是男子,难道不该帮个忙的嘛?” 闻言,冷云欣抬起一张小脸,望着冷星,示意道:“不用,这点重量不算什么。” 她颠了颠身后的袋子,野果子而已,能沉到哪里去? 被说的面红耳赤的男人们,都低下头去。 黑衣男子红着脸,走过去,将那野果子揽到自己手里。 像拎小鸡一般轻松。 “姑娘,请。” 黑衣男子在前面走着,领着冷云欣她们走过层层叠叠的草丛和矮树。 深深浅浅。 黑衣男子只管低头走着,也不抬头,可见是对这里十分熟悉。 原来在这山的另一面,有一条弯曲的小径,隐匿在高地不平的野草中。 若非熟悉这里,根本不可能找到。 黑衣男子不善言谈,是个话少的人。 但是他的手下中,有好几个都是话痨,属于那种一不说话就难受的性格。 眼下,冷云欣愿意跟着他们去寨子里给小孩儿看病,这可把他们给乐开了花。 他们一个个套近乎着道:“姑娘,您心肠真好。” “是我见过的真正的以德报怨之人。” 说到这里,他们似乎是想起了自己一开始的行为,略显尴尬。 立马开口道:“总之,您是这个!” 好几个人冲着冷云欣竖起了大拇指。 冷云欣脸上露出礼貌性的微笑,但不深,与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谁也没有提那幕后之人的事。 冷云欣也看出来了,这群人似乎不愿意提及。 也是 ,被称为殿下的人,除了北疆的皇室成员,还能有谁担得上这个称呼呢! 任务没有完成也就算了,若是连他的身份都给泄露出去,怕是他们寨子也就保不住了吧! 冷云欣心里想着这些事。 脚下的路并不好走,一恍神,差点摔倒。 “哎呦,您慢点。” 耳边响起一声轻呼,那人似乎是真的很关心冷云欣。 冷星从后面跳过来,扶着冷云欣的手。 回眸看了眼说话的人,目光也不是太好。 那人立刻噤声,虚虚地低下头,不再言语。 众人来到黑衣男子的寨子。 站在一块木牌匾下面。 只见高大的木架子上横着一块不知道是什么木料做成的匾额。 上面用刀刻着歪歪扭扭的三个字。 冷云欣手指着那几个字,喃喃道:“请……问……寨。” 一双美眸瞬间睁大,不可思议的表情爬上面部。 冷星微微蹙眉,双手抱在胸前,审视着那几个字。 也只有小姐还在仔细地观看。 一笔一划地描摹。 她是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这字也太丑了吧,横七竖八,像蝌蚪一样,多一点,少一捺,七拼八凑将将凑成了个字。 “姑娘,这就是我们的寨子了。” 瘦猴从人群中走出来,走到冷云欣的旁边,笑嘻嘻道。 冷云欣看着他道:“这名字倒是很怪。” “……” 看着瘦猴脸上的僵硬,冷云欣又沉默了片刻,道:“我是说很有个性。” 是啊,哪有人一来人家的地盘,就评头论足的呢! 任谁听了心头都会不适的吧! 瘦猴挠着后脑,傻傻滴笑着。 看着没有人巡逻的岗哨,以及那竖在一个木架子上的旗帜。 上面还画了个“醒”字。 用红色的针线绣出大概的轮廓,再用其他黑色填充。 气势磅礴。 就在冷云欣仔细观看周围的地势时,从寨子的木门里突然涌出一堆人,怀里都抱着锦被。 走近了。 冷云欣才看清楚,那些锦被里包着的都是不足几个月大小的孩子。 一个个都像是睡着了,但是那脸蛋却是红彤彤的,透露着一丝的不正常。 她们脸上的表情大都是很紧张,一只手紧紧地抱着孩子,一只手托着锦被的底部,怕把孩子摔了去。 看到黑衣男子他们回来。 一伙人将其团团围住,不露一丝缝隙。 乌泱泱的一片人,将冷云欣她们围在中间,使得她们就像是牢笼中的囚鸟一般。 那些黑衣男人们见到这架势,虽然也围成一个小圈,把这群人拉开,但是人太少了,根本就无济于事。 冷云欣她们被挤来挤去,脸挨着脸,手碰着手,一不小心踩到别人的脚,又一不小心撞到别人的后背。 惹来一阵阵尴尬。 冷星老鹰护小鸡似的, 把冷云欣护在身后 ,双手紧紧围住。 想要去驱赶那些人,却腾不出手来。 这时,一声严厉的吼声自她们身后传来:“都给我住手!!!” 那些喧闹的人停止了动作,张着大嘴,无声地看着黑衣男子,却是有些敬畏的。 一身黑衣装束的人也回头望着那身处中间地带的男子。 “老大。” “大当家的。” 黑衣男子黑眸深沉,定了定心神,对周围的人讲:“对不起,我没能带回钱来。” 闻言,众人又开始议论纷纷,手里孩子,大声叫嚷着:“什么?那怎么办?” “大当家的,那孩子怎么办呐!” “我们家就这么一根独苗,我老婆子可不能失去他呀!” “……” 一时之间,这个消息对于众人来说仿佛是晴天霹雳,他们在寨子里苦等 。 就是因为当家的答应她们,今天一定会带着钱回来救这些孩子的命。 大当家的是个好人,若非他收留,大家可能都无处去,但是这些孩子也是可怜,是他们唯一的指望,也不能失去。 情急之下,语气难免有些怨怼之意。 有人一屁股坐在土地上,声嘶力竭道:“苍天啊,你这是要我们去死啊!” 满脸的泪痕已经遍布。 看得冷云欣心里是一阵难言的伤心。 她来北疆的日子也不短了 。 这里的民众说不上多么富裕,但是很少有乞儿的身影。 再加上,北疆乃是四国之中最为富庶的国家。 在冷云欣的世界里,她从未想过会在北疆看到这凄惨的一幕。 老人布满了皱纹的手轻轻地划过那幼儿细嫩的皮肤 ,慢吞吞的动作里是隔代的关爱与心疼。 “但是,这位姑娘说 ,可以替我们将孩子们治好。” 黑衣男子的手指了指冷云欣站着的位置。 听着耳边传来的话, 冷云欣的眉头紧锁 她狐疑地看着黑衣男子,不是,她什么时候说过一定能治好了。 她也只是答应了,尽力,尽力。 一开始抱着孩子垂头丧气的人,一听到此话,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来了精神气。 一个个冲着冷云欣就扑了过去。 “姑娘,你快给我孩子看看!” “我的,我的……” “……” 冷云欣看着出现在自己眼前那些手指,形态各异,却数不胜数。 这些手指头看得冷云欣眼睛直冒金星,头疼得紧。 黑衣男子在此时再次大声喝道:“冷静,大家都冷静。” 他几步走到冷云欣的身前,将那一双双的手隔开。 回头看了一眼冷云欣。 然后大声喊道:“我理解大家的心情,但是要有秩序,这位姑娘一路走来也累了,我们让她休息片刻。去大堂里,喝口水。然后再一个个给孩们看看。” 众人抱着自己怀里的小孩,目光都紧紧地抓着冷云欣。 她们对大当家的是很敬重的。 也知道自己这么一上来就要求人家赶紧给孩子瞧病有点不好,但是他们也是着急上火没了办法。 被黑衣男子这么一说,大家也都瞬间恢复了些理智,自觉地让了一条小路,让冷云欣她们通过。 冷云欣的视线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她们皆是一副疲态,想来是为了孩子的事好几个日夜没有休息好。 她跟着黑衣男子以及他的手下们走向前面不远处的那个白色的房子。 房子极其简单,只有几扇门窗镶嵌在墙壁上,散落几缕日光进入屋子,勉强照亮里面的空间。 冷云欣一走进那间屋子,身上的热气散了大半,渐渐觉得凉爽起来。 不得不说,和黑衣男子从高山上一路走下来,再到这寨子,可真是费了不少的体力。 黑衣男子走到一旁的木桌旁,拿起上面摆放着的茶具。 一个茶壶被他拎起,放在耳边晃了晃,然后将倒扣的茶杯拿了两个,分别斟满茶水,端到了冷云欣和冷星的面前。 屋子里的陈设极其简单,还不如冷云欣她们在郊外的房子。 破旧的桌子脚处垫着东西才能维持基本的形态。 连她们手边的椅子上都是纵横交错的“伤疤”。一看就是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旧物件了。 中间的墙壁上画了个图腾,像是什么野兽。 应该是这个寨子所信奉的神兽。 冷云欣环视了一周,寻了把看的过去的椅子,慢慢坐下。 谁知刚一坐下,身下就传来一声吱呀的声音。 “小姐,小心。”冷星眼疾手快地走来,手掌覆在冷云欣的肩头,似是想通过这个姿势保持冷云欣的重心。 黑衣男子端着茶水走过来,见状,道:“没事的,我都用木条加固过的。” 看着黑衣男子脸上露出的窘迫,冷云欣的手扶着椅子的两边,抬头对冷星说:“星儿,没事 。你去坐着吧!” 掉了漆的圆木上放着两杯清凉的水。 “先喝杯水吧,润润喉。” 黑衣男子把水放下,随即坐到离冷云欣有些距离的地方。 那群属下站在门外,疏通着众人的身影。 第351章 不愿提及的往事14 冷云欣的手在身侧扇着凉风,抬眼看着眸色深沉的黑衣男子。 他身上的衣服还是那样,看来是没有换衣的打算。 冷云欣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那个,不知如何称呼?” 她总不能老是喂喂地叫吧。 黑衣男子闻言,淡声道:“我叫醒目。” 冷云欣干笑两声,道:“醒目?” 脸上闪过一丝讶异,第一次听到这种名字。 不过她却是点头赞叹:“这名字好。一听就很……很……” 很了半天,冷云欣掏干了自己脑海里的词汇,也没想出什么好的形容词来形容,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坐在一旁的冷星身上。 冷星轻轻抿了一口凉茶,看着冷云欣投过去的目光,很是好奇。 “怎么了嘛?” 看来她刚才是一点也没有听啊! 冷云欣遂收回目光,摆手道:“没,没事。” 然后对黑衣男子说:“我叫冷云欣。她的名字是冷星。” 醒目点点头,表示他记下了。 喝了点水之后, 冷云欣目光望着被拦在门外的人。 她都怀疑那扇虚弱的房门是否能够挡得住那些人的袭击。 虽然他们现在并没有攻击行为,还算是比较有秩序。 随口问道:“醒大当家,我能问一下,这里的生活条件为何如此凄苦吗?” 叫他的名字,冷云欣觉得自己怕是叫不出口。 想了想,还是随那群人叫他大当家的比较合适。 醒目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缩,语气淡淡地道:“这北疆并不都是有钱之人。有些人生活在舒适的环境里,而有些人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只不过,大家总体来说,都过得去,只有少数人 ,比如我们,过得如此……” 醒目摊摊手,不再继续说下去。 但是冷云欣却听出来,这人怕是有许多的未尽之言。 “那些孩子又是如何患上此等怪病的呢?” 冷云欣只是在心里思索便觉得蹊跷。 醒目长叹一声,悠悠道:“我也不知道。就是某一天清晨,大家像往常一样起床,在叫孩子们起床的时候,发现小孩子们都发起了高热。” 冷云欣点点头,心里默默地记下。 “原来如此。那让她们其中的一部分进来吧!我也好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冷云欣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坐直腰身。 醒目摆摆手,守在门口的人立即明白,当下便放了三四个人进去。 其余的人仍旧被挡在门外。 目光时不时地望向这里面。 那些人一进来,先是对醒目深深地鞠了一个躬,成九十度。 嘴里道:“大当家的。” 醒目看着众人脸上凝重的神情,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时,冷云欣开口问道:“诸位,先把孩子的症状和我说说吧!” 冷云欣脸上挂着柔和的笑容,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 妇人们身上穿着粗布衣衫,头发也是乱糟糟的,揉作一团。 只有那双眼睛显得格外明亮。 她们一听,都抱着孩子靠近冷云欣所在的位置。 把孩子往冷云欣的怀里送。 眼前多出来四个昏昏欲睡的小脑袋,近距离地看她们。 软软的,嫩嫩的,直把人的心肝都要融化,唯一不好的就是她们都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无精打采。 冷云欣伸出自己的手在那些孩子的额头上摸了摸,惊讶道:“居然这么烫?” 她的眉头微微皱起 ,眸色渐深。 连忙问她们的家人:“这孩子烧了有几天了?” 有人眼睛咕噜噜地转着,望着天花的方向,似是在认真思考。 然后伸出三根手指头来。 “什么?”冷云欣被这个回答吓得惊出一身冷汗。 普通的孩子若是像这样没日没夜地烧三天,怕是脑子都要烧坏了。 “你们没有给他们吃点药吗?” 几个妇人都摇摇头,语气无奈地道:“姑娘,我们都是粗人,别说吃药了。就是请大夫来瞧,都不会有人愿意来的。” 说完 ,她们抱着怀里的婴儿轻轻地晃着,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让襁褓里的小儿能好受些。 冷星在一旁喊道:“小姐。” 冷云欣越过人群望着远处的冷星,她眼角微闪,对她做了一个摆手的动作。 冷云欣心头冷静了片刻,无声地回了个“你放心”的表情。 视线看着这些孩子,冷云欣的心头竟有些不舒服。 看着眼前焦急的妇人和门外那一大群东张西望,巴不得长个翅膀飞进来的人。 她向坐在远处的醒目道:“醒大当家。” 醒目闻言,抬起他的脑袋,看向挤在四人中间的冷云欣。 那张小脸在此刻竟惹上了些许的光芒。 嘴巴一张一合, 是在喊他的名字。 于是他立刻从凳子上起身,问:“怎么了?冷姑娘。” 冷云欣指了指自己眼前的这几个人,又望了望门口拥挤的人群。 大声道:“能不能请您帮忙,让所有的孩子都进来。” 妇人们闻言,都心有疑虑道:“那我们呢?” “是啊,我们呢?” 这孩子还从未离开过她们的视线呢? 纷纷嚷嚷的声音此起彼伏,在屋子里响起。 冷星一拧眉,旋即站起身向那边走去。 她知道小姐想要干什么了。 冷云欣耐心地解释着:“大叔大娘你们放心。你们可以在屋子外面等,我保证,一定会把这些孩子们治好,还你们一个健健康康,完好如初的孩子。” 看着大家还是不愿意相信,冷云欣举起一只手,道:“我发誓。若是不能做到,我便疾病缠身,不得善终。” 这样的毒誓,寻常人是不会轻易许下的。 冷星闻言,也不由地一怔,她目光不可思议地望着冷云欣。 小姐,她,怎能发这样毒的誓言? 虽说她们不是普通人,但是作为仙族人,最忌讳的就是毒誓 。 有时候还真的会灵验,所以一般不会有人这么做的。 况且小姐为了救这些孩子。 这些孩子的生死,究根到底也与小姐无关。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小姐的善良有时真是让她感到无语。 醒目见状,走过来帮忙劝着:“大家都要相信这位姑娘说的话。她让我们怎么做 我们就怎么做。” 醒目的话果然管用,此话一出,那些人发纷纷都低下头,呢喃着:“那,好吧。” 她们把怀里的襁褓慢慢放到屋中间的桌子上,三步一回首,走到门边。 醒目派人去搬了几张空桌子到屋里。 站在门外的人也都自主地让开了些位置,方便搬桌子的人经过。 破旧的木桌很轻,所以四五个人也不累 很快就搬了十几张空桌子进到屋中。 门外的人听那几个出去的人讲坐在屋里的那位姑娘有把握可以治好孩子们的高热。 都十分开心,对怀里的孩子,欣喜道:“宝儿,很快你就不用这么难受了。” “……” 她们有的低下头,用自己的脸去贴孩子的额头,想要通过自己的温度来替孩子降些热度。 随即又听那人道,不过她们却不能跟着,只能在门外。 不禁有些忧心忡忡 。 脸上是千百个不乐意。 就在这时,醒目自屋中走出,振臂高呼:“大家听我说,现在排着队,把孩子都送进来,然后大人先出去等着。” 人群中有些声音传来,是一个粗壮的大汉,胡子留到了胸前,黑乎乎的。 看起来甚是彪悍。 他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向上摇摆着,妄图吸引醒目的注意力。 醒目看到了,于是看过去,正对上男子那双圆圆的黑眸。 他吼叫着:“大当家的,我这孩子平日里没离开过人,我怕他哭啊!” 有些人闻言,也道:“是啊,是啊!” 面对这样的局面,醒目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坐在中间的冷云欣。 无声地询问她是否可以让一个人留在屋中,这样也好安大家的心。 毕竟是自家手心里的宝,不愿意让其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也是可以理解的人之常情。 冷云欣看着醒目的眼睛,在脑袋里思索了片刻。 随即起身走到门边,冷星在身后寸步不离地跟着。 她走到醒目的身旁,看着乌泱泱的人头,颇有耐心呢地道:“既然大家如此不放心 那我让醒大当家的留下,如此 你们可放心了?” 众人纷纷看着冷云欣 ,目光里尽是狐疑。 但是在看向醒目时,一个个却是十分的信任。 都道:“那好吧。大当家的,一切都拜托给您了。” 说完,她们朝着醒目作揖。 “大家放心。” 醒目和冷云欣侧身让大家把孩子们放在桌子上,然后陆陆续续地出去。 等到最后一个人将孩子放在桌案上时,她用手轻轻地碰了碰孩子的嘴唇,然后依依不舍地走出去。 经过冷云欣身边的时候,还颇有深意地望了一眼。 看到这充满了情绪的双眸,冷云欣笑着道:“放心吧!” 手掌落在那妇人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 以示鼓励。 冷云欣率先转身走向桌旁,醒目亦回头朝里面走去。 冷星双手抓着门框,在众人的注视下 缓缓地关上了门。 然后冷星身体靠着身后的木门,眼睛看着站在屋中的两人。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有些人在中途冲进来,干扰了过程。 冷云欣看着四周寂静无人,只余下她 冷星,和醒目。 忽而轻笑着道:“醒大当家当真就这么相信我?” 冷云欣说着,走到几个孩童的眼前。 看着那微微蹙起的弯眉,小小的,浅浅的。 她从袖子里掏出些黑色的小药丸,细细地捏在手掌心。 醒目闻言,眼波里突然浮现一抹情绪。 他呆愣地看着冷云欣,却见后者已经自顾自地走到孩子们的身旁。 将手中不知是何东西的药丸塞进孩子们的嘴巴里。 然后,那些个孩子就在睡梦中把药丸吞入了腹中。 吃完 还吧唧吧唧嘴巴,一副余味无穷的模样。 醒目走过去,伸出手,道:“也给我一些,我帮你,这样快些。” 看着那只麦黄色的手掌,里面细密的纹路遍布,想来是经常会做一些力气活,从而留下来的。 冷云欣停下动作,将自己手里的药丸分了一些给他。 叮嘱道:“每个孩子只需要一颗就够了。多了,怕她们承受不住。” “嗯。”醒目点头,正转身时,却对身后的冷云欣缓缓道:“因为你好像具有让人相信你的能力。” 这话语轻轻地落入冷云欣的耳中。 她喂药丸的手一顿,突然有一颗小小的,光滑的黑色药丸立刻滚到了地上,和这地面融为了一体。 女子的眼睛环视了一圈, 也放弃了寻找,实在是没有必要浪费更多的时间了。 “是吗?”冷云欣轻轻地哼了一声。 等到所有的孩子都把那颗药丸吃了下去后,冷云欣和醒目站在一处。 醒目望着那一个个襁褓,问正在旁边抱着双臂的冷云欣。 “这样就行了吗?” 站在一边,靠着门的冷星轻哼一声,道:“哪有那么容易!” 闻言,醒目的眼膜里闪现一副担忧的神色,他眼皮耷拉着,仿佛是霜打了的茄子一般 。 喃喃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这些孩子最终还是没有办法保下来吗?” 这话说出来时带着些颤抖之意。 冷云欣看着醒目,奇怪地看着他。 醒目这人第一时间不是责怪自己,而是替这些孩子担忧。 看来他确实是一个好人,她现在明白为何那些人会信服他了。 冷云欣出声道:“这只是第一步,我答应了的,就一定会做到。” 说到这里,冷云欣突然压低了声音。 靠近醒目 ,神色认真地道:“但是,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你要帮我保密 不能透露出去半点,否则的话……” 说到后面时,冷云欣眼眸里的光可谓是和从前完全不相同。 冷漠中带着一丝疏离。 清冷中带着一丝寒意。 而这,才是冷星熟悉的那位天之涯的大小姐,冷云欣。 醒目的手里还捏着几颗黑色的小药丸,此刻,他被冷云欣这突如其来的认真震住了三分,连嘴巴都张开到可以塞下一颗煮熟的鸡蛋了。 只是下意识木讷地点点头,语气弱弱滴道:“嗯,我知道了。” 从一开始,他们这群山匪,个个不说是什么武功高强的江湖义士,但也是响当当的汉子。 可是在两个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女子面前,竟弱的跟个菜鸡似的。 他就知道,这两人的身份不简单,实力更是不简单 。 对于当时雇他们去办这件事的人,心中也有了几分的猜想。 第352章 不愿提及的往事15 冷云欣朝着门口的冷星使了个眼色。 旋即走到屋子正中央的空旷位置 。 抬眼望了望无人的天花,即使知道这里的人应当不会干出梁上君子的勾当,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的这个道理深深地刻在冷云欣的心里。 冷星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放于胸前,嘴里默默地念着什么口诀。 只见下一秒,一道天蓝色的光芒从冷星的身上溢出,将整座房屋都笼盖其中。 当然,外面是看不到的。 醒目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激动,他动了动僵直的手臂,只是道:“原来二位有着这样的本事,怪不得会让人惦记。” 冷云欣笑笑,道:“正因此,才需要醒当家的替我们保密。” 醒目点点头,对于她们可以让这群孩子恢复健康又多了几分把握。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把你们的秘密说出去。但是……” 冷云欣笑了笑,没有顾得上再去听醒目的后半段话 。 醒目声音极小极轻地道了句:“或许你们已经……暴露……了。” 冷星陷入了沉睡中,她需要用自己的元神去形成这个保护圈。 自然是不能有片刻的分神 。 冷云欣站在屋中,双手缓缓抬起,在自己的额间轻轻一点,散出一阵耀眼的白色光芒,瞬间化作万千星星点点的萤火虫,飞舞着,盘旋着,到达躺在桌上的孩子们的额头上。 两只小翅膀拍打着,一闪一闪。 即使是在白天,但是由于屋中的视线极暗,所以它们的光芒反而显得很是夺目,灿烂。 用自己的身体慢慢地试探着,一点一点在孩子们的面部停留。 冷云欣全程闭着眼睛,操纵着那些萤火虫。 然后醒目就看到那些萤火虫仿佛是什么气球似的 。 小小的头低垂着 ,轻触着孩子们的皮肤。 然后那原本薄如蝉翼的身体竟然肉眼可见地变大了,越来越胖。 变成了一颗夜明珠大小的模样。 不过须臾,那些胖乎乎的小萤火虫便似喝醉了落在人的脚边,打个滚,沉沉地睡去。 冷云欣的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睛,将手放在身侧。 看着眼前躺了一地的亮点们。 轻声道:“累坏了吧?” 大手一挥,那些泛着莹莹之光的小虫子们凭空消失。 醒目见状,走到离他最近的一张桌旁,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去摸那孩子的额头。 这一下子,他的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睁大,大声道:“他,他居然退烧了。” 他又摸上自己的额头,反复对比。 冷云欣迈着碎步走到醒目身旁,道:“这群孩子应该是接触了多么不干净的东西,才会连续高热不退。但好在的是,这些孩子的身体素质都还不错,如此,才能坚持到如今。” 正说话,躺在桌案上闭着眼睛的孩童突然睁开了那双亮晶晶的小眼睛。 小家伙一动不动地盯着冷云欣瞅。 醒目正沉浸在高兴的情绪之中,忽的听冷云欣这么说,疑惑地道:“不干净的东西?姑娘是指妖魔鬼怪吗?” 醒目担忧地望着那些个还在襁褓之中的孩子们。 他们若是被这些东西盯上,以后可该怎么办呢? 听着耳边醒目那担忧的语气,冷云欣连忙道:“醒大当家的误会了。我是说一种具有传染性的东西,比如空气之类的。” 这下就更让醒目着急起来。 “空气?那我们这些大人也生活在这里,怎么没事?” 冷云欣在心里思忖片刻,摸着自己的下颔道:“可能是大人的抵抗力比较强,而他们的抵抗力还没有到达可以和那东西抗衡的地步。” 那些孩子们都陆陆续续地醒过来,其中不乏有些活力较为旺盛。 一睁开眼,就挥舞着手臂,嘤嘤呀呀地叫着,舔着小手指,吃的正香。 冷云欣穿过几张桌子,连忙把那孩子的手拉住,轻声地哄道:“不能吃。” 小小的手指勾在手掌心,划过一道细微的痕迹 ,痒痒的,让冷云欣爱不释手。 因为那层保护罩的缘故,外面是听不到里面的声音的。 所以外面站着的那群人此刻都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围成一圈,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里面的沉默无声无疑是在她们的心头蒙上一层厚厚的阴影。 “这么久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一个拄着拐杖,满目沧桑的老头抬起脸,目光焦急地望着那扇关闭的房门。 他移着步子,一点一点向前走去 一只孔武有力的胳臂突然横在他的眼前,脸上露出一副无奈的神情,道:“老伯 ,您先等一会儿吧!” “别让我们为难不是?” 老头深深地叹气,弯下腰,又走了回去。 其他人虽然没有这位老人的行为,但是那紧紧抓着衣袖的手,以及一步也不肯离开的脚步,还是显出了她们内心的担忧。 那些守在门外的黑衣人,大部分都是跟着醒目今天出去的。 没来由地,他们也对那个女子有信心。 于是无数道炽热的目光齐齐射向那扇历经了百年沧桑的破木门。 里面。 醒目很害怕这东西会再次影响到孩子们,于是请求冷云欣把这东西彻底除掉。 哪知冷云欣笑着说:“放心吧。刚才我已经把孩子们体内的毒素都尽数吸出来了。至于这寨子附近是不是有什么源头,一会儿我带着冷星去瞧瞧。定不会让你们以后再经历这种事情。” 既然她已经插手,俗话说得好,帮人帮到底,她断然没有事做到一半便撒手不管。 醒目闻言,眼眸里满是感激。 无以言表,就差两行清泪垂下,以示诚挚无比了。 冷星靠着那房门,气息渐渐趋于平顺。 胸口口微微起伏,待到她睁眼之时,便见冷云欣站在一个桌旁,手里不停地逗那孩子玩,脸上是喜悦的表情。 全然忘记了还有她这么一个人! 冷星语气不好地道:“小姐,你怎么不叫我一声!” 害的她还以为一切都没结束呢!白白浪费了许多的灵力。 闻言,冷云欣的手一顿,面上浮现一抹僵硬,眼睛看向冷星这边,抱歉地道:“那个,我忘了,不好意思!” 随即,她又低头去拉那孩子的小手,话却是对冷星说的。 “这小孩子很可爱,你来摸摸。比还软呢!” 冷星从门口走到桌旁,看着那圆溜溜的小脑袋,只是看着,也不去触碰。 她其实对于小孩子一直都不怎么感冒。 甚至是有点排斥意味的。 勉强地道:“确实是蛮可爱的。” 冷云欣揉着揉着,突然抬起头 。望向屋外。 “刚顾着高兴了 。他们的家人还在外面呢!” 说着,就直起腰,打算去开门。 哪知身侧的人突然拉住她的衣服,后后又觉不妥,讪讪地移开。 小声地道:“我去就可以了。” 醒目迈着步子朝着门边走去。 大门被从里面打开,无数原本望着那门扇的目光悉数落在了醒目的身上。 看着那身黑衣,大家伙都一窝蜂地涌过去,叫喊着:“大当家的,我的孩子!!” “孩子,怎么样了?” 众人你推推我 ,我推推你。场面一时之间失控。 醒目见属下都吃力地阻挡,但是还是被推得七倒八歪,险些摔倒在地。 更有些年迈的老人被踩在了脚下。 “听我说………” 醒目举起双手,宽大的身影顿时变得更加高大,他墨发束在脑后 ,眉峰高高扬起,眼睛乌黑如墨, 此刻更像是要滴出来一般。 显然是动了怒了。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下来,细碎的头发缠绕在眼前,晃晃悠悠。 一声小儿的嬉笑声从屋中传出。 所有人的眼眸里染上笑意,她们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到了肚子里。 双手握紧朝着里面的人拜了拜。 还有的感谢上苍终于听到她们的祈愿,让他们的心愿得以实现。 心情的激动让人们更加顾不上别的,都拼命地要往里面冲。 眼看这情势怕是难以控制,醒目干脆下令:“把所有人都给我围起来,一个一个进去领孩子。不许乱!” 那些身穿黑衣的人听到醒目的命令一个个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精神百倍。 手指剑鞘将所有人隔开一个距离。 并且高声道:“所有人听我说……” …… 在一众事情的井然有序中,每个人都抱着孩子们从那间简陋的屋中离开。 离开之前都向冷云欣深深地鞠了一躬,说她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 要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奉献给冷云欣。 冷云欣自然是口头上说着,那当然是很好的喽,但是实际上,她很快就会离开。 这自然是一句空话。 无需顾忌。 冷云欣看着那一个个匆忙的背影,不忘记叮嘱她们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 待到人散尽之后,冷云欣望着空空荡荡的屋子。 回头望着醒目,笑着道:“若无事的话,我和冷星会去寨子周围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潜在的危险。若是没有 我和冷星便也离开了。” 醒目正在搬椅子,闻言,他停下动作,脚步微顿转过身来。 语气有些不好意思道:“麻烦您这么多 不留下来吃个饭吗?” “虽然都是些粗茶淡饭,但好歹是我们的心意。” 醒目的眼睛看着那抹鲜亮的身影,心里有些羞愧。 他刚才已经命人去杀鸡宰羊,为的就是好好报答冷云欣她们。 村寨里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养了大概有一年的牲畜就是他们唯一的财产了。 冷云欣看着醒目这副憨厚的模样,怎么也无法把他和盗贼联系到一处。 也是,若是有选择,谁愿意成为别人口中厌弃的人呢! 冷云欣摇摇头,拒绝道:“不用了。醒大当家,我们是萍水相逢,大家互相帮个忙而已。至于你,不是也放过我了吗?” 说完,冷云欣想到那幕后之人若是没有抓到自己 ,会不会牵连于这寨子里的人呢! 思及此,冷云欣的眉头微蹙,眼睛望着醒目半天。 醒目擦了擦自己的额头,奇怪道:“冷姑娘,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醒目又连忙撇过头去,看自己的身后。 像是一个把自己扭成麻花的街头艺人一般。 冷云欣轻轻笑道:“不是,不是。醒大当家的别误会,我只是在想,您是不是该搬个家了!” 被冷云欣这么一提醒,醒目立即就明白了这姑娘说得是什么意思了。 在任务失败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一定会面临着什么样的境地,所以那时,他一言不发,视死如归 但是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些抱病的孩子们。 但是在冷云欣说或许她有办法的时候,他抓到了一丝光。 这缕光让他根本就无法去思考未来的境地。 如今这话从冷云欣的嘴里说出来,他还是蛮意外的。 因为换作其他人,救了人便已是天大的恩惠,不要任何的回报。 而如今她竟然主动关心自己的境地,让人的心里怎会不生起一丝丝的涟漪呢! 尤其是对于从小就无父无母的醒目来说,更是不可多得的温暖。 “冷姑娘,你,你……”醒目转过身去,把自己眼角处即将要溢出来的水珠擦拭掉,回过身来时,已恢复了平常的冷静。 神色认真道:“这个事就不劳姑娘费心了。” 这话说出来之后,冷云欣的心里咯噔一声。 凭那人的背景,醒目会面临什么,不言而喻。 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吧! 这么好的一个人,冷云欣不愿意见他曝尸荒野,所以她的手从自己身上的衣服口袋里摸出了一包银子。 这是他的私房钱,拿在手心里,颠了颠。 一想到这里这么多的人,就这点钱肯定是不够的。 她想起昨晚,舞坊里的收入好像在冷星那里装着,所以她笑着朝冷星伸手,道:“星儿,把你昨晚的银票拿出来。” 冷星拧眉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白痴。 但是还是强压着自己内心的火气 从自己的衣襟里摸出一堆银票。 恋恋不舍地递给冷云欣。 虽然说这些钱可以再赚,但是毕竟也不容易不是? 冷云欣一把接过走到醒目身边,认真道:“你带着你的兄弟离开这里吧,或者说,若是你放心不下这些寨民们 ,也可以带她们走。” 冷云欣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那厚厚的,足有一本书厚的银票,道:“我想这些钱足够了。天下这么大,只要别在北疆,哪里都能活下去的!” 被冷云欣这样的目光看着,醒目这辈子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 这一幕,对于他来说,那冲击力简直是击碎了他原有的世界观。 这就好比一个在沙漠里行走的人,他身无分文,连买一口水都是奢望,眼看就要渴死了。突然从天而降一人,不仅给了你水, 还给了你能够承包整个沙漠的金钱,这简直是永生永世都难以做到的美梦! 但是,它就出现了,并且就在你的眼前。 第353章 不愿提及的往事16 醒目的身体就像是一个木头人一般,堪堪地站着,却十分的僵硬。 他的一只手停留在半空,双腿交叉,另一只手扶着身边的破木桌,这才避免了摔倒的后果。 瞳孔微缩,语气颤颤巍巍地道:“冷姑娘,这,这肯定是不行的。” 好半天,他找回自己的声音,严厉拒绝。 冷云欣鼓着腮帮子,义正言辞:“我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醒目的手脚仿佛不听使唤般地默默接过,揣在了自己的衣兜里。 他甚至都来不及去数一数,脑海里多了一个不属于他自己的意识。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那双活动着的双手,一手揣兜,一手从桌子的面上离开,然后双腿自顾自地站在原地。 醒目道:“这是怎么回事?” 好在他的嘴还是受自己控制的,这让他的心稍微安了安。 但是一想到那么大一笔钱揣在自己的衣兜里,醒目的心中就好像是放了一块大石,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使尽浑身解数想要去控制自己的身体,但是直到细密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滚下,他的手都没有移动分毫。 看到醒目的顽强挣扎,冷星迈着大步走过去,一拍醒目的后背。 语气阴恻恻地道:“行了,小姐说是给你的,你就乖乖收着就好了。” 她回头望了一眼冷云欣,却见后者对她笑笑。 随即冷星又直面醒目,道:“你知道的,我们不是普通人。” 看着在自己面前放大的脸庞。 醒目点点头,答:“嗯。” 这是强买强卖吗?醒目觉得那他岂不是被一个滔天的馅饼给砸中了? 看着醒目不再拒绝她们的“好意”,冷云欣偷偷捏了一个诀,下一秒,醒目的手脚都可以活动了。 他伸伸自己修长的两条腿,动动自己有些僵直的项背和胳膊。 随即抬起头,想要说些什么,却见冷云欣的一只手正在比划着什么。 那是? 冷云欣抬眼看他:“我给你的,好好收着就是。再说了,我是为了那群孩子。你总不希望她们被你连累,最后落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吧!” 醒目敛下眼眸,无言以对。 “小姐,我们走吧!”冷星看着外面挂在半空中的太阳,向着西边移了一段距离。 冷云欣向门边走去 ,脚步刚迈到门边,醒目突然道:“姑娘,您小心皇室之人。” 冷云欣的心头一怔 ,半晌,只见她缓缓低头,道:“我知道了,谢啦!” 冷云欣随即回头道:“照顾好自己,还有这里的人。我们有缘再见!” 冷星扶着冷云欣在寨子周围转了几圈,仔细地查看,在一个水沟里发现了一种绿油油的水草。 这种水草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细若发丝,但是其自身却带着一种毒素。 初次接触,不会立刻发作,会在人体内潜藏一段时间后才会令人头脑发昏,高热不退。 说到底,这寨子里的孩子应该是接触了这种东西,然后一块玩耍时再相互感染。 冷星一双眸子紧紧盯着那些草,疑惑道:“小姐,这里为何会有这种草生长啊!” 这种草生长环境也是需要一定条件的。 比如毒素堆积到一定程度才会引起这种草类的迅速繁殖。 冷云欣看着那汪清澈的小溪流,缓缓地从远方爬来,再向远方流去。 像一条玉带, 明亮耀眼。 冷云欣摸了摸自己的下颌,沉思片刻,道:“或许,是上游的污染吧!” 顺着水流飘到了这里。 冷星点头,道:“也是,这里的人擅长蛊术,谁知道是不是他们捣鼓出来的。” 冷云欣闻言 ,辩解道:“星儿,其实蛊术也并不一定都是害人的。” 是的,一开始,冷云欣也认为蛊术是一种会造成人精神受控的邪术。但是简戎这段时间教给她的很多蛊术,其实出发点也都是为了让人免受心理的折磨。 也是有好处的。 只是用途太过广泛,也有人利用其做一些违背人意志的事,也无可避免。 冷星看着站在溪边的女子 ,袖中的手紧紧握在一处,深吸一口气,答:“对,不一定。” 反正过了明天就要走了。 冷云欣轻轻一挥袖,溪流中的水草神奇般地消失不见,反而是生长出了几朵粉嫩的花朵来。 见此,冷星那僵硬的神情也有了些许的放松。 她走前来,蹲在溪边,一只手伸出 慢慢轻触那嫩花的表面。 细弱的花瓣好似不喜欢冷星的触碰,歪着脑袋,向着冷云欣所在的位置扭过去。 冷星瞧了,不善道:“不是,它还有脾气了?” 说着,站起身来,就要朝着那花一脚踹过去。 冷星下手没轻没重,这一脚怕是可以让这娇嫩的花朵瞬间变成粉末。 冷云欣睁大眼睛,几步走到冷星的身侧,用手牢牢地拽着,道:“星儿 ,别冲动。它只是……它只是认生。” 冷云欣回头望着那朵淘气的花,脑海中迅速地找理由。 “认生?它一朵花还会认生!” 很明显 ,冷星不相信。 冷云欣眼看这个话题没法继续下去,遂岔开了话题。 “对了,你有没有觉得咱们好像丢了什么东西?” 冷云欣低着头,双手在自己的腰间四处摸索。 然后转了个圈。 冷星见状,眉峰一扬,语气轻松地道:“不是,小姐,你这借口也太低级了吧?我看 你是丢了你自己。” 在这里吧!这句话,冷星没有说出口,但是心里却无声地默念着。 看着冷星抱着双臂站在自己跟前,像看孩子一样。 冷云欣气鼓鼓地道:“不是,我是认真的。” 冷星:“你哪次不是认真的喽!” 冷云欣:“……” 好吧,这好像变成了她的口头禅,一时半会儿是改不了的。 找了半天 二人才发现是果子,果子没有带,落在了寨子里。 冷云欣看着远处那已经变成一个点的建筑物。 回头问冷星:“我们还回去吗?” 一想到她们是跑着离开那里的,冷星摇摇头:“我看,还是算了吧!” 可是这也就意味着她们今天出来,到最后什么也没得到。 白费了半天的劲。 “那好吧! 回去收拾收拾行李,明天准备上路。” 冷云欣耷拉着脑袋在前面走着,心情似乎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 请问寨中。 醒目在醒来之后,揉着发酸的肩膀,摸着后脑 。愣愣地看着天花 ,好半天 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之前发生的事情。 冷姑娘她们居然把他打晕了! 想着他马上从床上爬起来就要出去。 一开门, 门外守了好几个兄弟。 全部都是一副见鬼了的神情看着他。 半天,才支支吾吾地道:“老大,那两位已经走了。她说…她说……” 醒目本来就头疼的厉害,如今听了这话,更觉得脑袋里乱糟糟的,像有无数的蜜蜂在乱飞。 他严肃道:“她说什么?” 那人低下头,虚虚地道:“她希望老大能听话。” 那姑娘对他说这话的时候 ,他听得一头雾水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哄小孩子的,于是他们都对屋子里发生了什么格外的好奇。 眼珠子抬起又迅速地低下,那模样就像是做了亏心事,怕被人发现。 醒目在脑海里思索了片刻,想起来那些叮嘱之言。 他从衣襟里掏出一叠子东西。 那些人以为是什么纸,还心想这老大揣这么多的纸干嘛? 难道是吃坏肚子了?也不像啊! 直到醒目拿出那叠银票,放在众人的眼前,甩了甩,道:“这是那位姑娘给的,让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什…么…?” “这……我没……看……错吧!” 众人的眼睛瞪得如灯笼一般巨大,愣在原地。 舌头一时都捋不直。 半天,他们才从极度震惊中回神。 对着天空虚虚一拜,道:“我们真是遇到活菩萨了啊!” “老大 那位姑娘说的对,我们留在这里,万一宫里的那位殿下知道我们办事不利 ,一定会杀了我们泄愤的。” “我们得快点走!” 众人纷纷劝醒目 ,七嘴八舌地讨论应该去哪里。 醒目低着头,心头似有千万结。 这时,突然有人问他:“老大,你有没有告诉那两位姑娘,北疆也不是她们的久留之地!” 皇室之人秘密搜罗仙族之人的消息,除了本国人,外人知之甚少。 这些年 ,由于找不到仙族的踪迹,就连修仙门派的人都消失了不少,在北疆境界 。 醒目闻言,一抬头,眼睛里透出深深的愧疚。 “我没有。也没机会!” 也是,在他想要告诉冷云欣一些事情的时候,他就被人从后面偷袭 ,晕了过去。 应该是那个一脸如冰霜的女子干的。 醒目看着那漫天的黄沙 ,隐隐预约的丛林,叹了口气。 想必就是现在出去追也未必追的上。 他转身进了屋,并对屋外的众人道:“告诉大家,一会儿我们就撤出寨子,找机会离开北疆。” “是。” 门外传来一声齐齐的应答。 然后就是人的脚步声。 醒目走到桌边,扶着木椅,忽然,他的眼睛看到了躺在角落里的包裹。 那是什么? 他走过去蹲下,一层层剥开,露出一堆红彤彤的果子,一个个颜色极好。 他拿起一个,放在眼前细细端详,喃喃道::“这不是冷姑娘她们摘的果子吗?” 醒目轻轻将这果子放到嘴边,咔嚓一声咬开,甜甜的汁水爆满。 他微笑着道:“这果子还蛮好吃!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在众人紧锣密鼓的行动中,在日落西山时分,醒目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下了山。 全部都是伪装了的。 他们决定朝后山的小径走,那里没有官兵把守,就是难走一点。 但是为了安全,大家还是一致决定这么做。 冷云欣和冷星从山下回到郊外的小院子。 还没进去,便看到了一群黑压压的人站在篱笆墙外,一个个都低着头,手里执着兵器,仿佛是什么修罗一般可怖。 院中站着一个红衣男子。 他双手背在身后,看不清面部,但是光看那个背影,也知道此人如今的心情一定十分不好。 有一人跪在他的身后,双手伏地。 身体弯成拱桥形状。 冷云欣的脚步微顿,藏在一棵树后,眼睛看着院子里的人。 她很确信,那个站在院里的人就是简戎。 突然,简戎把院子里的石桌掀翻,桌子上的蔬菜瓜果散落了一地。 滚得到处都是。 男子怒吼声传来:“要你们干什么的,连个人都找不到!!” 冷星站在冷云欣身后,一样躲在树后,但是由于空间足够小,所以她的头紧紧地挨着冷云欣的脑袋,两个人就仿佛穿一条裤子。 只要轻轻一动,就能碰到彼此的身体,感受到身体的温度。 所以冷星的动作都带着些小心翼翼,虽说两人都是女子,没有什么好避讳的。 但是冷星怕自己的动作太重,一不小心碰疼了冷云欣怎么办? 冷云欣被冷星框在一个怀抱里。 语气有些好奇,道:“奇怪,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 冷星望着那个鲜红的背影,鼻子一吸,冷冷地道:“所以我才说,他是一个很复杂的人,小姐,你不要被他骗了。” 冷星盯着冷云欣圆圆的后脑勺,眼眸里满是心疼。 双手轻轻地放在冷云欣的肩膀上。 闻言,冷云欣的眉头皱了皱,她不是很喜欢,冷星每次都这样说简戎。 但是眼下,简戎这副霸道的样子又是她之前没有见过的。 她一时也找不到理由去替简戎开脱。 在两道视线的注视下,简戎缓缓地转过了身,眼神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人。 冷云欣远远滴看到那个眼神,也被吓得往回缩了缩脖,就是这一缩。 空气里传来些细微的气流波动,简戎正欲去踹那人,眼看大脚就要踹到那人的琵笆骨,看得出来,简戎是用了十足的力气。 但是眼眸却倒映出一抹倩影,就在那棵树后。 两只无辜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这边。 一时之间,简戎慌了神,她没离开! 那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在那里站了多久?又看到了多少? 一时间,简戎的心头里冒出无数的问号来。 那踹向某人的脚立刻收回,简戎一反常态,走到那人面前,将那人扶了起来 。 拍了拍他身上的尘土 关心地道:“抱歉,我也是一时情急。” 对于太阳突然从南边升起来这件事,简戎的下属们早已不会相信。 他们知道主子这样做,怕是有什么深意。 也不震惊。 只是为自己能够逃脱一残而侥幸。 “主子 !”那人抱拳,低着头,不敢抬头。 简戎的眼睛若有若无地擦过那树后的身影,吩咐他的下属,道:“去找,在天黑之前,务必给我把人找到。” 众人听到此话,不敢再耽搁,即刻出发去寻人 。 好巧不巧,他们从树前经过,却没有发现这树后的两人。 第354章 不愿提及的往事17 整座院子里只剩下了简戎一个人。 他先是绕着院子的墙根走了一圈 ,眼睛盯着一砖一瓦仔细地看。 仿佛那上面有什么珍稀的宝物一般。 然后又蹲下身子把被他掀翻的石桌又重新扶了起来。 滚落到地上的果子也被他一颗一颗捡起,用盘子装好,拿到井边,打了一桶水,慢条斯理地清洗起来。 这个操作直接给冷星看得沉默了。 她脱口道:“不是,这小子葫芦里又在卖的什么药?” 冷云欣则是盯着那红衣,嘴边噙着一抹笑,淡淡地道:“哪有什么药,你想多了吧!” 说完,冷云欣就弯腰从冷星的怀抱里出来,迈着从容的步子朝着院落走去。 冷星的手抓了一个空,在身后喊着,又不能大声。 真是为难死她了。 她生气地跺了跺脚,重重地砸了一拳。 在树干上,瞬时,有无数的绿色树叶从枝头簌簌而下,仿佛漫天的流萤。 这动静自然吸引了院里的简戎,他洗着洗着,突然一扭头,头发顺着他的动作而缓缓垂下,如瀑布倾泻,美的不可方物。 而冷云欣已经迈进了篱笆小院,整个人出现在他的身后。 扬着一张明艳的小脸,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他。 红唇轻启,道:“简戎,你在干嘛呢?” 绯色的绣花鞋在眼前一步步逼近,简戎看得呆了三秒。 随即回神,他扭过头去,把未洗完的果子捞出,答道:“洗果子。” 一双大掌将那果子包裹的严严实实,生生地捏在手心。 一看就是没有什么经验。 冷云欣一笑,轻咳了一声。 走近简戎的身旁,双眼看了看这院子的周围,这才道:“咦,我记得我这些果子是好好地放在桌子上的,怎么会在这里?” 简戎:“……” 冷云欣在距简戎不足半米的地方蹲下,伸出一只手拿着盘子里的一颗梨,左看右看,半天才道:“而且这上面怎会有这么多的小坑!” 简戎的眼睛缓缓上移, 他看着冷云欣那副可爱的表情,支支吾吾地道:“那个,我不小心把果盘弄翻了。” 说完,简戎小心翼翼地盯着冷云欣的脸,神色紧张却不露。 他把最后一个沾着些许泥土的毛桃放在眼前的盘子里。 冷云欣见状,脸上露出一副十分嫌弃的表情,推了推他的胳膊,然后挪动自己的身体,靠近水盆。 挽起自己的衣袖,道:“我来。” 只见冷云欣一股脑地把果子重新倒回水盆里。 顿时水花四溅,简戎的头发上,衣服上也不可避免地被打湿。他却丝毫不在意,只是愣愣地盯着冷云欣的侧颜发呆。 女子细长的手缓缓伸进水盆里,拨弄着里面的圆滑。 简戎心中想起自己在屋中看到的那个包袱,满满的一大包。 于是,开口问:“你是打算离开北疆了吗?” 简戎的语气有些凝滞,好像是风箱露风似的。 冷云欣正里里外外地洗着那果子,眼看,上面的泥土已经被磨掉了大半。 闻言,她呼吸一沉,抬起头来,看着简戎那幽深的眸子。 把手从水盆里抽出,然后用衣角擦了擦。 看着简戎的眼睛,缓缓道:“是的。” 冷云欣的手紧紧地抓着衣服上的一片衣角,眼睛闪烁着。 随即,她低下头,吞吞吐吐道:“我原本打算今晚去向你告别,没想到你居然先来找我了。” 女子的语气断断续续,眼睛一直低垂。 简戎看到这样的表情,心里很是受伤。 他动了动喉咙,僵硬地开口道:“你为什么不愿意抬头看看我?是讨厌吗?” 冷云欣低垂着脑袋,在自己的脚下来回俯视。 闻言,她猛地抬起头,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 听到这句话,简戎脸上的阴沉明显好多了。 至少不再那般骇人了。 他轻咳一声,正打算去搀扶冷云欣起身,却见一身蓝色的身影出现在冷云欣的身后,缓缓弯腰,把冷云欣从地上扶了起来。 “小姐。” 冷云欣回头看着冷星的脸,僵了片刻。然后跟着冷星的动作慢慢站起来。 只是她的时候突然指着那果盘,道:“我忘了……” 话还没说完,只见简戎从水里将那几颗差不多洗好的水果捞出,胡乱地放在了盘子里。 然后端着站起身来,对冷云欣微笑着道:“没事,我来做。” 冷星冷冷地瞥了一眼简戎。 然后带着冷云欣走到石桌旁,扶着冷云欣坐下。 简戎自顾地坐在了冷云欣的对面。 一双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冷云欣的身上。 看得冷星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她轻吸一口气,道:“那个,太子殿下。明天我和小姐就要离开北疆了。以后,您就不用三天两头地往这里跑了。” 冷星站在冷云欣的身后,活像一个保镖。 简戎的手握成拳,堪堪地放在桌上。 耳朵认真地将冷星说的每一个字都听进去。 心头早已是百转千回。 心乱如麻,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啃食着他的心脏。 简戎看着冷云欣的脸,他也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自己会害怕呢? 害怕她的离开? 难道自己真的爱上了这个仙族女子?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简戎就觉得自己仿佛是被什么震惊的消息砸中了脑门一般。 他在心里不停地劝自己,不 不,不可能。自己只是为了得到长生不老之药,早一日可以成为这万物之主。 这一点,不会变,永远都不会变! 在心里一番挣扎,简戎终于压住了那股莫名的躁动。 他道:“为什么这么快?” 冷云欣许久没有听到简戎的声音,以为他是不想说话,蓦然,听到他突然开口,还是有些意外的。 她装作无意地整理自己的袖口,语气故作轻松:“没有为什么,就是想去别的地方玩玩。” 简戎:“所以是腻了?” 冷云欣的手一滑,垂到身侧,险些摔倒。 她愣愣地看着对面坐着的男子。 男子神情正常 ,看着她的目光也是柔和。 但是这话里话外,却被冷云欣听出来些不一样的意味。 她拧眉看着简戎,疑惑道:“什么腻了?” 他不会是指他自己吧! 这可真是误会大了。 简戎的视线终于从冷云欣的身上移开,望向外面的秀丽风景。 此刻莺飞草长,遍地都是金灿灿的稻谷和麦穗,绿叶绿得要滴出汁液,笼罩着大地,投下一片阴影,虽然遮住了骄阳,但是那阴影如今却像是一块幕布,笼罩在简戎那颗心上。 他缓缓道:“没什么,就是说,北疆的一切,就没有值得你留恋的!” 这话听在冷云欣二中莫名的刺耳。 她竟然从这话里听出来些愠怒和责怪的感觉。 是她的错觉吗? 冷云欣望着简戎那宛若刀刻的俊美容颜。 虽说北疆人都是身形高大,壮实,孔武有力的形态。 这样的身形就给人一种安全感,但是也有些笨重的视觉效果。 可是简戎不一样。 他很高,但是身形却不壮,属于那种不偏不倚,刚刚好的身材。 类似于中原之人。 此刻,简戎一只手拄着石桌,一只手平放在桌面,眼睛盯着不远处一直看。 仿佛注意力不在这里,却从未离开。 冷云欣看着简戎胸膛处的剧烈起伏,心道:“他莫非是因为自己要离开的事,所以生气了?但是他们两个也没有什么关系啊!最多只是好朋友而已。” 至少那层窗户纸,他们谁都没有捅破。 冷云欣轻轻地道:“简戎,其实,我们将来还是有机会可以见面的。” 简戎好像没有听到冷云欣的话。 冷云欣的手慢慢地靠近简戎放在桌上的那只素白的手,可是简戎就好像知道冷云欣下一步要做什么似的。 快速地将手往回拉了拉。 毕竟这石桌还是很宽大的,冷云欣一个小姑娘家自是没有那么长的手臂可以横穿桌面的。 一旁的冷星看得眉头紧皱。 她怎么觉得这家伙是在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戏码 。 “矫情什么,又不是大姑娘上轿。” 冷星没好气地道。 冷云欣立刻给了冷星一个噤声的动作。 不是,这位不帮着劝点,怎么还火上浇油呢! 真是心累。 简戎听了冷星这话,眼睛终于算是从远处的树木上下来,转而投向她们。 只是那目光则是狠狠地瞪了一眼冷星,随即又恢复了那副高冷的模样。 简戎此刻正在想怎么才能让冷云欣不走呢! “简戎,你别听冷星瞎说,她只是开玩笑的。” 冷云欣耐心地解释道。 闻言,简戎偏过头来,看着一脸孤傲的某人,慵懒地道:“你看她的样子,哪里有一点开玩笑的模样,你不用哄我。” 简戎的眼眸闪了闪,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走一步,看一步,反正现在冷云欣还在他北疆境内。 实在阻止不了的话,他就用最下等的办法将她留下来。 冷云欣回头望了望,叹道:“星儿怎么连装都不会装一下子的啊!” 冷星睨了一眼简戎,冷冷道:“我还惯着他?” 紧接着,冷星又轻轻地呢喃了一句:“又不是你!” 简戎终于肯说话了,这让冷云欣那紧皱着的眉头微微放松下来。 她看看四周,道:“你是在这里等我很久了吗?” 简戎点点头,语气故作委屈地道:“是啊,从午时我便来了。可是院子里没有人,我敲了好久的门,都没有人应答,所以我,我就……” 简戎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吞吞吐吐起来。 欲言又止,仿佛是有什么难处。 冷云欣斜倚着一只手臂,追问道:“你就什么?” 冷星看着简戎那副弱柳扶风的模样,没来由的心里顿生一股不快之感。 她的手有些痒,很想打人!?! 难道小姐看不出来,他是装的吗? 还是说中了什么毒,所以才会这么智商堪忧! 冷星一扶额,眼角向上,道:“还能是什么!小姐,他趁你不在的时候,进你房间了。” 被说破了真相,简戎很是乖巧地低下头,像是一万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冷云欣想着自己的房间里应该没有放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吧! 一时间,她不是很确定。 简戎这副模样似是害羞,又像是羞愧,让她看不透。 正当她打算声东击西时,简戎却突然开口道:“然后我就看见了包袱。所以,我就慌了神,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如今的简戎和冷云欣初认识的那个人简直就不像是同一个人了。 若不是简戎一天三次来这里,比去茅房还勤快,冷云欣真的会怀疑面前这个简戎是不是被有心之人换了一个芯子。 冷云欣将头低到桌面上,向上看去,简戎的脸在她面前放大,那不安的神情尽数落在了她的眼底。 她忍着低笑声,缓缓道:“所以你就派了很多人去找我,找不到我,你就跟你的属下发火,还差点踹人家!” 闻言 ,简戎睁大双眸,将女子那清秀的容颜记在脑海中。 他不可置信地道:“你,你,你都看到了?” 冷云欣:“嗯。” 一个小小的脑袋在简戎的面前缓缓晃动,像是一只餍足的小猫咪在和自己的主人撒娇。 简戎的心突然一滞,漏掉了一拍。 这时,被简戎派出去的那群人人三三两两地托着沉重的身体回来了。 一见到简戎,众人都纷纷收起了一开始在外面的样子,换上了一副千年冰山模样的表情。 “属下参见殿下!” 抬头间又看到了那几乎快要趴在桌子上的冷云欣。 纷纷又行礼,道:“冷姑娘。” 这是殿下交代过的,见冷姑娘如见他。 众人是一刻也不敢马虎,生怕哪里的规矩不对,惹得殿下生气。 冷云欣动了动胳膊,从桌面上起来,侧脸看向跪在地上,双手抱拳,一副恭敬样子的人群。 黑压压的,一看至少有二十多人 可是刚才她在外面却没有瞧到这么多人,想来是那个时候,只是一半的人数。 并未全部回来。 “你们回来了,辛苦啦!”冷云欣率先和他们打招呼。 但是奇怪的是,这些人应该是听到了她的话,但都是一副低头不敢抬的样子。 仍旧维持着行礼的姿势。 冷云欣见状又看向对面的简戎,对上冷云欣的视线,简戎眼中流露一丝尴尬,用手掩唇,轻咳一声,道:“没听见冷姑娘的话吗?” 简戎看着冷云欣,道:“他们习惯了不与外人说话。” “但你不是外人。” 跪在地上的人闻言,额头都沁出了滴滴密汗,天知道,他们真不是故意的啊! 第355章 不愿提及的往事18 他们抬起头,瞪大双眼,对冷云欣道:“谢谢姑娘挂心!这是卑职的职责所在,何谈辛苦二字!” 冷云欣脸上露出笑意,顺手从桌上捏了一堆果子,问众人:“这果子很甜,要吃吗?” 然后就给自己面前的那人塞去。 那人的怀里是虚空的,为了不让这果子掉落,只得用自己的手去接。 嘴里不忘谢道:“多谢姑娘。” 不过,在后面的人都纷纷为此人捏了一把汗,回去还不知道要面临主子什么样的惩罚呢! “你尝尝。” 见那人只是放在手心里,仿佛是一个烫手山芋的模样。 那人五官扭曲,带着一种无奈的表情看向简戎。 简戎牙都要咬碎一半了,但是面上却带着一丝和善的笑容,朗声道:“给你的,你就尝尝。不能拂了冷姑娘的一片好心呐!” 看到简戎这副猪肝一样的脸色,冷星的心情就莫名好了许多,嘴角微微扬起。 那人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捧着那颗散发着金灿灿光芒的果子朝着嘴边送去。 轻轻咬破果皮,那香甜的汁水便溢出唇边。 没有他一抬头正好看到简戎那阴沉着的脸庞,吓得他一下子卡在喉咙里,那果汁就顺着他的嘴巴,喷了出来。 简戎当下便用自己的衣袖替冷云欣遮住了脸颊,而冷星的动作更是飞快。 她看到简戎那大红的衣服替冷云欣遮住,自己也就朝后闪去。 所以,被殃及到的池鱼也就是男子身边的那群人。 但是由于他们还是跪着的,也不能动,所以即使是有汁水爆出 ,他们的身影也没有半丝倾斜。 一个个跟那在寒风中坚守的石柱一般,岿然不动,毫无波澜。 简戎将手放下,忙问:“没事吧?” 被简戎一直护在臂弯里的冷云欣,睁开那双朦胧的眼眸,轻轻摇头道:“没事。” 她把简戎的手剥开,一张小脸看着那人。 那人早就吓得面色苍白,身子微颤,仿佛被邪物附体般。 简戎正欲发火,那手臂眼看就要伸出,冷云欣连忙拽住他的手臂。 细嫩的小手在锦纹上慢慢抚摸着,语气轻柔地道:“消气,消气。冲动是魔鬼。。” 她从男人那牢固的臂弯中缓缓地低头钻出,然后对那人道:“那个,这里没你啥事了,可以离开了。” 那人抬起头,看着冷云欣朝他眨巴的眼睛,他余光看了一眼简戎,只见后者狠狠地剜他一眼。 脸色不好,但是却是什么都没说。 他连忙拾起自己的脚,缓缓退去,其他人见状, 也都陆陆续续地离开。 见那群人隐隐约约消失的背影,冷云欣喃喃道:“他们是回府了吗?” 简戎:“嗯。” 男子的语气略有些不快,冷云欣回头望着他,朱红色的衣服上渲染着深深地水渍,没来由的,冷云欣居然闻到了一股果子的清香味道,是从那衣服上传来的。 她站起身来拉着简戎就要往旁边的河里去。 被冷云欣拽着,简戎也不反抗,像个癞皮狗一样,乖乖地粘着。 但是,他在走了几步之后,还是轻轻地问:“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冷云欣指着不远处的那条泛着银光的小河。 继续向前走去。 地面上长着茂盛的青草,缓缓地从二人衣袍的边缘擦过。 简戎的步子较大,但是他为了配合冷云欣的步子,还是慢慢地减缓了自己的步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女子的身后。 这个过程中,冷云欣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一直紧紧地抓着简戎的大掌。 感受到那温热的触感,简戎的嘴角不禁扬起笑容。 看着冷云欣小小的背影,绽放得愈加夺目绚烂。 简戎眼眸微动,在身后缓缓道:“你是要给我洗澡吗?” 说着,男子的喉间溢出低低的笑声。 虽然很轻,但是冷云欣还是听到了。 她脚步一顿,突然转过身来,皱着小脸,郑重其事道:“简戎,你给我正经点儿。” 冷云欣望着简戎那桀骜不驯的眉毛,都快扬到后脑勺去了。 道:“是洗澡,但不是我给你洗!” 随即继续拉着简戎往那边走去。 看着冷云欣气鼓鼓的,圆溜溜的小脑袋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简戎反而心情更好了。 但是一想到她明天就要离开,简戎的脸又一下子变得阴沉,眼尾处拂上一抹猩红。 直勾勾地盯着冷云欣。 宛若暗夜里的饿了许多天的野兽紧盯猎物。 志在必得。 简戎:“原来是这样啊!我误会你的意思了。” 冷云欣闷闷的声音自前方传来,道:“不是这样,还能是哪样?莫非,你想要我亲自伺候你洗?” “伺候”二字,冷云欣的字音咬的很重。 仿佛下一秒,若是简戎敢嗯一声,她那紧握着简戎的手掌就会用力,然后将其拧断。 简戎传来一阵轻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这么想的。我可没有。” 被男子的话一噎,冷云欣倒是憋红了一张小脸。 满腔的气都从五官散发出来 幸好简戎只能看到背面,不然也一定会对冷云欣这副样子表示深深的赞叹。 不消片刻的功夫,那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已经到了他们的身后。 横于眼前的是一条浅浅的溪流,从高高的山边而来,顺着沟壑慢慢从半山腰倾泻而下,发出哗哗的水声。 再流到低处,顺着平滑的地面形成的低洼地而汇成溪流。 简戎站在溪边的软草地上,眼睛注视着那缓缓流动的溪水。 冷云欣早已放开了他的手,此刻正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坑,道:“那里是一个足有将近二米深的坑穴,正好容纳一人洗澡,你,你去吧!” 冷云欣看着简戎似乎有些犹豫的表情,慢慢靠近他,问道:“怎么了?” 简戎两只眼睛突然深深地望向冷云欣,那黑眸里涌动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许久,只听简戎闷闷不乐地道:“这溪流干净吗?” 闻言,冷云欣那紧张的眉头瞬间舒展,她还当什么事呢! 冷云欣指着不远处,饶有耐心地道:“你放心,这里没有什么人烟,不会有人往里面扔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的。” 简戎问:“那你平日里怎么沐浴?也在那里吗?” 男子骨节分明的手指指着那个深坑。 冷云欣:“当然不是。” “我都是用井水烧开之后。” 随即,冷云欣看着简戎,不太确定地道:“不是 ,你不会是想去我房间里沐浴吧?” 冷云欣的眼睛睁得老大。 虽然说她没有普通女子那般的拘谨,但是让异性在她的房间里沐浴这种事,她还是不能接受的 。 关键是,只有一个浴盆。 冷云欣摇摇头:“那肯定是不行的。” 见简戎仍旧站在那里 脚步没有一丝一毫移动的意思。 看来是真心的不情愿。 冷云欣又道:“不行的话,你便回你的太子府吧。那里什么都有。” 听着女子明显有些变了的声音。 简戎连忙拉住冷云欣的衣袖,看着女子那近在咫尺的侧脸,妥协道:“算了,走回去,太晚了。” 简戎松开冷云欣的手,向前走去。 只见他脱掉了自己的鞋子,回头看着站在原地的冷云欣,道:“我把衣服脱了 ,一会儿还要穿吗?” 说着,他抖了抖自己身上的这件朱红色锦衣。 冷云欣隔着不足五米的距离,眉头一跳。 对啊,这件脏了,怎能再穿。 简戎看着冷云欣拧眉的模样,看来是在为此事发愁。 他喜欢看她的脸上出现各种小表情的模样,生动,可爱。 冷云欣将双手拢在嘴边,向不远处喊道:“你先洗,我去给你找衣服穿。” 说完 冷云欣一转身,拔腿就往回跑。 看着那在草地里穿梭的身影,简戎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深深的失望。 只听他道:“真是的,原本还想着逗她一逗的。” “跑的当真比兔子还快。” 简戎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撕开,随手扔在一边的乱石上。 那也是这里唯一一块干净的,没有生杂草的地方了。 他着单衣缓缓走到溪边 ,踩着那水底的鹅卵石,一步一步往冷云欣指的那处走去。 一开始那水才到简戎的小腿,可是越往里走,那水位就上升的越快。 简戎的手放在身侧,没入水中。 轻轻地划过那慢慢流动着的溪水 ,掬起一捧,放在鼻间嗅了嗅。 道:“还算得上清净。” 简戎继续朝那处走去。 一边走,一边念叨着:“也不问问我会不会凫水,要是不会,万一我淹死怎么办?真是个心大的女人!” “对了,她不会给我找一堆女人的衣服来穿吧?” 想到这里,简戎的瞳孔就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一样,骤然缩小。 他穿着女子的衣裙站在冷云欣的面前,然后冷星那个冰山又要将他从头到脚笑话一遍。 不行,那画面太美,太辣眼睛了,他接受不了。 远远地望着不远处的篱笆小院,红色的瓦片隐隐约约可以被瞧见。 那里似乎是有一个忙碌的身影正在穿梭。 简戎收回视线,晃了晃被水沾湿了的头发。 自言自语道:“不行,我宁愿穿湿的 , 也不能那样。” 不行的话,就让人送件衣服来,时间不是问题。 他就不相信了,冷云欣还真能铁石心肠到让他着湿衣在这里站几个时辰。 她的房间,还能不让他进? 想到这里,简戎的眼眸颜色愈深,似一口古井,深不见底,黑漆漆的,充满了阴谋的气息。 下一秒,简戎钻进了水里,朝着那处游去。 虽说北疆人大多是不熟水性的。 但是简戎偏偏是个例外,他从小就喜欢在水里打滚,三岁时,因为宫女把他从浴桶里捞出来,离开了水的简戎足足哭了有一个时辰,直到他的母后来看他,一看到满地的水渍,问了宫女才知道简戎已经哭了许久。 聪明的王后一听宫女的陈述,就弄清楚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她抱着泣不成声的简戎重新放回水里,只见三岁的小儿不仅哭声渐止,还发出来一阵欢快的笑声,在水里拼命地溅起水花 朝着一身凤袍的王后止不住地咯咯笑。 跑回小院的冷云欣,一眼就看到冷星正倚在那棵树下,双手抱在胸前,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冷云欣渐渐停下脚步,问道:“星儿,怎么还在这站着?也不进屋!” 闻言,冷星放下双手,垂在身侧,一步步向冷云欣走去。 眼看越来越近,冷星一手拉过冷云欣的手腕,冷冷道:“等你。” 冷云欣看着冷星,发出一声疑惑的咦。 “什么?” 冷星揽着冷云欣的肩膀,朝着主屋走去。 院子里种着许多能食的蔬菜还有花卉。 此刻正是艳丽,竞相追逐之际。 冷云欣被冷星带着,步子有些跟不上。 她一只手试图去将冷星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取下 ,却发现这根本不可能。 于是,冷云欣大喊道:“星儿,星儿,你给我放开。” 冷云欣在冷星的怀里就像是一只拼命挣扎的可怜猫咪一样。 无助又无力。 除非两个人在此处用灵力打一架,否则光是靠手脚功夫,冷云欣不是冷星的对手。 冷星对冷云欣说的话置若罔闻,她扣着冷云欣的双肩 ,硬生生地将冷云欣拖进了屋里,然后转身将房门重重阖上。 在关门的那一刻,冷星的眼睛似乎越过了重重的树木,看到了那个人的身影。 她唇边勾起一抹冷笑,笑话,小姐都快离开了,她可不能再让那人乱了她的心神。 被一把甩开的冷云欣双手扶着檀花桌,才堪堪稳住身形,没有被摔到地上。 一回头就看到了冷星那张放大的脸。 冷云欣动了动自己有些发僵的胳膊,起身,马上就要去开门。 但是,毫无意外的,冷星冷然道:“小姐 ,你又动摇了,对不对?” 说好的离开,在看到简戎的那一刻,她就感觉到了,冷云欣的犹豫和不绝。 闻言,冷云欣慢慢地低下了头,语气有些发虚,道:“没有,我不是……” 说到最后,连冷云欣本人都不再相信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话了。 冷星见状:“反正他也知道你明天就要走了,再说了,凭他的能力,那群属下一定在暗处跟着他呢!” “他不会有事的。” 冷星说着,抓住冷云欣的手臂,无比认真地道:“小姐,你不能再沉溺下去了。你不是普通人, 永远都不可能和他白头到老,最后还是一个人。小姐,就从这一刻起,醒醒吧!” 冷云欣被冷星摇晃着,身子都在颤抖,像一个在风中被扔来扔去的破布娃娃。 眼睛里的光芒一寸寸消失,疲累和无奈爬上了她的脸颊。 双手垂在身侧,耷拉着。 屋外起了风,时不时地将屋檐上的风铃吹起,发出叮铃铃,叮铃铃的声音。 第356章 不愿提及的往事19 冷星听着外面的风声,心中也微微颤动。 因为冷云欣一直坐在窗棂的位置,任由那寒风肆虐,却毫无波动。 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冷星站在桌旁,愣了许久。 她又走到冷云欣的床边,那是个梨花木做成的床,月影纱做床幔 ,两边系着长长的红丝带,每一个木阁子都是匠人精心打造的。 为的就是让冷云欣每晚都能睡得安然一些。 旁边是一个巨大的衣橱,里面悬挂着各种各样的衣服。 雕刻的花纹是栩栩如生的花蝴蝶,冷星的手摸上扶手, 一把拽开。 琳琅满目的衣服瞬间映入冷星的眼帘。 有飘逸的纱裙,还有中规中矩的曲裾,还有摇曳拖地的襦裙,包括狐皮制成的大氅 ,精美华丽的披风,各式各样,令人目不暇接。 冷星早就知道,冷云欣自己偷偷做了许多的衣服。 她是一个极喜欢打扮的姑娘,到哪里,永远都是一副光鲜亮丽的模样。 即使她们的包袱都已经收拾好了,但是还是有许多难以带走的。 眼前这些就是。 可是冷星的目光下移,只见在衣橱的最下面,一个被锁子锁上的盒子,上面有一个鲜明的手印。 看大小,应该是冷云欣。 冷星的目光倏然望向窗边的冷云欣,却见后者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半分移动的意思。 冷星的心头泛起深深的疑惑。 这里面究竟是什么? 上面之所以会留下冷云欣的手印,说明,她是经常会拿出来看看,并且不止百次,所以才会如此。 冷星缓缓蹲下身子,一手支撑着地面 动作很轻,很轻。 为的,就是不让冷云欣发觉。 那木盒子上的锁是虚掩的,没有锁住 只是一个装饰物。 所以, 冷星一只手慢慢将那木盒子揭开,赫然是一件白色的衣服,厚厚的一叠。 光是瞧着,便有几套,从里到外,一应俱全。 那布料极其柔然,散发着淡淡的银色光芒。 冷星看出来了,这是浮月锦。 是当初从古国里带出来的,冷云欣一直说要用它来做几身漂亮的衣服,却一直没见她做。 原来竟是藏在了这里。 冷星的双手缓缓将那衣服拿出,看了半天,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因为那衣服的样式,居然是男款! 不用说,小姐她一定是给那个人做的。 天边忽然飘来几朵黑云,将天空的亮度逐渐减低,整个苍穹呈现一片阴沉,似是要下雨的模样。 风吹起冷云欣鬓间的头发,心口处莫名生寒。 女子纤细的手捂住心口,回头看了一眼。 却见冷星正蹲在衣橱前,埋首未动。 她随即将门窗关住,她认为简戎才不会那么傻,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回府了吧!。 冷星的手慢慢摸上那衣服的领口,却见一个熟悉的花样纹案。 是昙花。 她正想去将那衣服收起 ,不让冷云欣发现。 可是身后的脚步声却进入耳中 。 冷星心中一沉,没有回头,但是却道:“小姐,这是给他做的吗?” 冷云欣的眼眸里映出那纯白的衣服。 在她的印象中,简戎总是一袭红衣,似忘川之彼岸花。 妖冶又神秘。 但是,冷云欣却觉得白色穿在简戎的身上,应该也不错。 于是,她去布庄请最好的绣娘裁剪了一套衣服,又照着自己心里的想法添了一些花样。 这套衣服一直藏在衣橱的最下面,她没有送给简戎,因为她知道,一旦送出去了,她和他之间的分离就不会如今日这般洒脱了。 冷云欣觉得冷星既然已经看到了,再怎么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 索性也就承认了。 “对,没错。” 冷云欣走到冷星的身边 伸出手将那个木盒子捧出来,拿在怀里,默默走到床边。 将里面的衣服全部铺展开来,占据了半张床的地方。 冷星看着冷云欣那细微的动作,对待那衣服时的小心翼翼,看着那衣服时,眼眸里露出的柔光,那哪里是看那件衣服,明明是透过那件衣服,想着外面的那个人。 她慢慢地走过去,越靠近冷云欣 她就越能感觉到一股压抑的气氛将其包围。 屋中的声音几乎没有,除了两个人的呼吸,只有那偶然因为碰撞而发出声音的风铃。 “小姐 ,您 ,您就这么在乎他?” 冷星看着遮挡住一半脸颊的冷云欣,那洁白的侧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忧伤,似寒风里被吹落的梅花,失去了朝气和生机。 变得沉默寡言,颇有些零落成泥碾作尘的悲伤和无奈。 闻言,冷云欣摇摇头 嘴角含着若有若无的丝丝笑意。 眼睛盯着她一针一线绣上去的昙花,虽针脚粗糙,却是她将自己十指都尽数穿了洞才完成的。 正所谓,熬干了心血,耗尽了热情。 语气说不上是苦涩还是崩溃。 “星儿,不是在乎。而是我已经习惯有了他的日子。就好像太阳每天都会升起,微风无时无刻会从人的身边经过。不经意却已渗入人的每一寸记忆之中。” 说着,冷云欣的手变得颤颤巍巍,从衣摆拂过。 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女子白皙的脸颊上滑落,那朵盛开着的昙花也因为女子的泪水而变得更加圣洁,仿佛活了一般。 冷云欣的话落在当时的冷星耳中,只觉得不可思议。 她觉得小姐一定是着魔了。 哪里会有这种可能性 ,那不比控人心智的蛊术更可怕吗? 冷云欣一回头就看到冷星皱着眉, 像看怪人一样望着她。 她轻轻地伸过手,拉着冷星,和她一起坐到床上 ,两人就像少时那般,聊起了天。 冷云欣:“星儿 或许有一天你遇到了 就会明白那种感觉。说不上来,但是就是很奇妙。” “心里甜甜的,看到他就止不住地心动。” 冷云欣拂上自己心脏的位置。 冷星闻言,看着魔怔的冷云欣, 大惊失色道:“我才不要,这简直就是一场劫难。” “看着你这番模样, 我都怕死了。” 两个人的手在此刻紧紧交织在一起,十指紧扣,感受着彼此掌心的温度。 冷云欣听着冷星的话 ,突然想起一人,于是将冷星的脸微微转过身来,捧着她的脸颊,问:“那冷风怎么算?” 一听到这个名字,冷星脸上的表情终于不再是一派冰冷,而有了些人的温度。 一抹微不可察的红色爬上了冷星的面部 ,从眼下一直到耳后。 她眼睛里有着慌乱,四处看,但是就是不敢和冷云欣对视。 心下了然的冷云欣轻轻地笑了笑,道:“看来我家星儿不是不懂,而是……” 冷星紧紧地握了握冷云欣的手腕,解释道:“才不是呢!我和他…我和他是朋友……” 因为紧张, 冷星说话的时候,语气里含着断断续续。 也正是因为冷星的这股扭捏劲儿,冷云欣才更加确定了面前小女子的心意。 她将脸慢慢伸到冷星的怀里,从下到上望着冷星那副焦灼不安的脸色,笑着道:“我这次回去就给你们安排。” 闻言, 冷星瞳孔一缩,脱口而出:“别!” “为什么?”冷云欣轻轻道,“你们俩个也是等了很久 不是吗?” 从冷星被自己带回蘼芜宫后,冷风为了时常可以见到她,居然瞒着家里人偷偷去做了暗卫。 要知道暗卫这个差事可不好,弄不好是会丢了命的。 但是当时还是小孩子的冷风却不管不顾地去了。 无论面对什么严酷的训练 ,他都咬牙坚持了下来。 冷云欣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冷风时,他躲在云惜阁的墙后面,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两只眼睛亮得似暗夜里的星辰,明明脸上都是伤,鼻青脸肿 却仍自盯着冷星傻傻地笑。 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她当时被吓了一跳,要知道云惜阁不是一般人可以进去的。 他能出现在那里,一定是翻墙进去的。 冷星跟在冷云欣的身后,正在替冷云欣整理头发忽然看到了那抹身影,她手下动作一重,生生地将冷云欣的长发薅下来几根。 疼得冷云欣直皱眉,视线也收了回来。 却发现冷星的注意力都在那个小鬼的身上。 冷云欣故作很生气,指着墙角的那人道:“你再不出来,我叫人啦!我就说你心怀不轨 ,企图对我……” 冷云欣的话还未说完,冷星便焦急地跪在她的脚下。 并道:“小姐 不是 他不是……” 冷星的性格是那种孤傲的,从未见过她为了谁会慌张。 冷云欣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躲在墙角的那人着急地跑过来,咯噔一声跪下 心疼地看着冷星,然后道:“小姐,这件事不关冷星的事,我,我……” 冷云欣语气生气地道:“你什么你?” 然后 ,女子的手摸上自己黑黑的头发,心疼地道:“就是因为你,我的头发才会不幸夭折!” 顺着发丝,有几根漂亮的发丝落下,冷云欣飞快地捕捉到。 摊开掌心 ,对着两人道:“你们看。” 两人的视线同时落到了那几根细细的头发上。 目光一愣,齐声道:“都是我的错。” 然后似是没想到,互相看了一眼 都颇有默契地低下了头。 最后,冷云欣自然没有和他们计较,本来也是逗她们玩的。 冷风走的时候送了一朵花给冷星,她至今都记得少年布满了脏污的手心里,静静地躺着的那朵白莲花。 也是从那时起,冷云欣知道冷星和冷风之间的事情。 虽然冷星是个不愿意承认的人,每次提起都会找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但是下意识的担忧是不会骗人的。 果然,下一秒,冷云欣就听到冷星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道:“小姐,究竟要我说多少遍,我和他是好朋友。” 从小就认识了嘛! 冷云欣那双眼睛一直望着冷星,被盯得时间长了,冷星的心有点虚,只好改口道:“是,就算是我挺在乎他的,但也没有像小姐这样,这样入魔……” 冷星都找不到形容词来形容冷云欣认识简戎之后的状态了。 冷云欣幽幽地道:“那是因为你们还没经历过分离。” 冷风和冷星都是天之涯的人,她们之间若是情投意合,那自然是天作之缘。 可是她和简戎的情况不同。 仙和人就不应该搅到一起去。 两个人有着种族之别。 另外,她不会离开天之涯,因为她的父亲在那里,她的民众在那里。 而简戎也有他的使命与责任,有他的臣民。 若是身为仙族的她和简戎在一起了,那么则会给人间带来恐慌。 强大的力量固然好,但却会令人害怕,使人觊觎。 好不容易维持的和平就会被打破。 公平也就不存在了。 须臾,冷云欣挪步走到了窗边 看着外面居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虽然不大,却是可以听得见声音。 恍惚间,冷云欣望见了那摆放在对面屋舍廊檐下的几盆绿植。 她不禁惊呼出声,道:“那是……” 听着冷云欣的一声惊呼,正坐在床上思考她和冷风之间究竟算什么关系的冷星蓦地坐起来,快步走了过去 扶着窗棂向着冷云欣视线所投之处望去。 几盆郁郁葱葱的绿植被保护得极好,摆成一排。 冷云欣断断续续地道:“这昙花不是已经……死了吗……?” 上次的雨天 ,瓢泼大雨来的突然,她还未来得及收回,便眼睁睁看着它们被摧残得不成样子。 后来即便是被简戎那个傻瓜带了回去,她也认为,这几盆绿植肯定是不行的了 。 却没想到,居然会再次看到它们。 活生生的。 看起来比上回还要长势好。 冷星也是满脸的惊讶,表情和冷云欣是如出一辙。 附和道:“是啊,这东西不是被那傻……” 话才出口 冷星瞥了一眼冷云欣,觉得自己的称呼有点太不好听了,毕竟也是小姐心里的人,遂轻咳一声,望了望天空,改口道:“不是被简戎揣回去了吗?” 冷云欣在脑海里想了半天,然后嘴边露出一抹如阳光穿过了乌云的笑容。 缓缓道:“还能有谁?哼,肯定是他。” 冷云欣望着那几盆绿油油的盆栽,阵阵欢喜由心出。 冷星疑惑地道:“那昙花本就极难养育,经历了那样一场暴雨,怎可能还会活着?” 冷云欣敛下眸光,慢慢地说:“或许是他用了什么办法吧!” 冷星脑袋中闪过一袭白色身影,她对冷云欣说:“小姐,一定是那个人,那个神秘的国师。” 她才不相信,简戎有令这昙花起死回生的办法 。 因为小姐养的这昙花就不是普通的昙花,而是靠吸收天地日月星辰之力而凝成的月华,经过自己的发育而变幻出了昙花的样子。 实际上根本不是,但是由于这东西稀罕,百年难得一遇,小姐便将其养在了身边。 取名叫做“月华昙”。 第357章 不愿提及的往事20 可是有一个非常棘手的事情,那便是,这月华昙极难将养,最怕大雨淋漓,偏生它又喜欢潮湿的环境,温度不能太高,又不能太低。 土壤必须要松软,透气。 于是安放在室外,便成为了一个很好的选择。 没想到会被那场大雨夺去了生命。 冷星回神,只听冷云欣点点头,淡淡地道:“我也觉得只能是他。” 看着那几盆绿植被养护得很好,冷云欣就想着赶紧把它们搬回来, 趁着雨还没有下大。 她走到楼梯处 突然回首,对冷星招手道:“快来帮忙!” 冷星看着,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连忙回道:“哦,好嘞。” 就这样两个人不消片刻的功夫就站在了楼下,将那几盆绿植搬回到屋中,还来不及擦拭额头上的水珠。 篱笆门外就站了一群人,黑森森的一片,看起来有好几十人。 冷星率先看到,道:“咦,小姐,那不是简戎的人吗?又在搞什么名堂!” 冷云欣撸起袖子 把盆栽放在室内的木架子上,迎着风儿,也不至于孤寂。 再抬头时,便见冷星看着窗外,对她说着话 。 冷云欣双手趴在窗棂处,眼睛朝着门的位置看去。 一眼,她就看到了那个被黑色衣服的人背在背上的红衣人。 那不是简戎又会是谁? 冷云欣当下什么也顾不上了,她急忙收回手,再次向外面跑去。 只留给冷星一个慌张的背影。 她伸出手,喊道:“小姐!” 随即也跟着立马下去,总不能让小姐一个人去啊! 细细密密的雨滴落在冷云欣的衣服上,刚才的雨滴还未干,如今又添新痕。 冷云欣大步小步地朝着门边跑。 到底是太子殿下手底下的人,无论是下雨还是下雪,他们个个都丝毫不为所动。 任由雨水打在面颊上,神情却依旧如常。 身姿挺拔,眼睛里平波无痕。 有一人将简戎背在身后,用自己的衣袍勉强为其遮住了些雨滴的侵袭。 但是很明显,不管用。 因为冷云欣隔着一扇门清楚地看到了那滴滴的水珠从简戎那如刀刻般的侧颜上滑落下来。 肤若凝脂,仿佛女子般柔美。 睫羽轻颤,眼皮挣扎着想要睁开,又似面临着巨大的阻力,而不得不放弃。 冷云欣手指轻触门锁,将门打开。 问那站在前面的人:“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没有带他回去吗?” 简戎的脸色看起来明显不正常,有些潮红,嘴唇发白,比新制成的素纸还要苍白上几分。 那些人闻言俱是一怔,站在前面的那人语气艰难地道:“姑娘,我家主子似乎是生病了,但是他却不愿意回去,您看,能不能……” 那人的话说得委婉,没有丝毫的冷硬。 目光透过那扇篱笆门,朝着里面看去。 雨幕之下,万物都寂静无声,唯有屋檐垂雨,嘀嗒清脆可闻。 冷云欣看着简戎那垂下来的手,随意地耷拉着,仿佛是没有了半丝生气。 当下哪里还有心情去顾及别的什么。 她侧着身子,道:“那快进来吧!” 众人都纷纷挤进这座不大的农家小屋,院子里立刻被人的身影占据 。 冷云欣看着简戎从自己的面前经过,心仿佛被人狠狠地揪了一下,痛得厉害 。 她跟着那人的脚步,指着楼上的一间房道:“先背到那里吧!” 那人应声,迅速地朝着那个房间走去。 健步如飞,果然是了得,冷云欣纵使在身后紧追慢赶,还是被落了一大截。 其他人都很默契地站在院子里 ,没有跟着去。 冷星一出来就被一股冷气给冻得颤抖了一下。 她不由地拢了拢自己的衣服。 抬眼瞧去,只见一身黑衣的人背着身穿红衣之人进了隔壁的那间闲置的房间。 神情紧张得不得了。 不消说 她只看一眼那人的背影,便知那人是谁。 可恶的简戎,怎么总是阴魂不散呐! 身后是气喘吁吁的冷云欣,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冷星见状,立马伸手扶住她,关心地道:“小姐,您慢点。” 说着 冷星看着那慌张的背影,问:“傻……” 咽了一口口水,接着道:“简戎,他这是怎么了?” 此刻的他不是应该在太子府里把酒当歌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冷云欣眼睛只盯着前方的那抹红色身影,手拂上冷星的手背,摇摇头,着急地道:“现在来不及说那么多!对了,星儿,你去药房里取一些解热提气的药来。” 说完,冷云欣便松开了冷星的手,急急忙忙地追去 。 那黑衣人背着简戎走到门口,眼看那上面落着一把铜制锁,正为难该怎么办之际,身后传来冷云欣的声音:“别管那么多,直接踹开就是。” 砰的一声,门扇摇摇欲坠,朝着两边去。 黑衣人径直走进屋中,四下望了望,终于东北角找到一张小床,赶紧走了过去,将背上之人放下。 冷云欣已经走了进来,她站在床边,看着狼狈的简戎。 他身上的衣服还是那件朱红色的锦衣,这说明,他就没有回去。 下了这么久的雨,他就一直在那小溪流里待着吗? 简戎的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此刻,躺在锦被里,怕是也不好。 她看着眼前的黑衣人,缓缓道:“不知道可能麻烦你一件事?” 闻言,那人转过身来,双手抱拳:“姑娘有话但说无妨,在下一定尽力。” 冷云欣眼珠子瞥了眼床上躺着的人,又望着黑衣人,有些难为情地道:“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他衣服脱了?” 黑衣人眉角突突地跳个不停。 “……?” 看到对方如此懵逼的神情,冷云欣连忙摆手摇头,道:“不 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他如今这番模样,必须要换上干净的衣服,不然对他的病情没有好处的。” 黑衣人脸上终于露出一抹释然来。他还以为,还好不是。 “行,当然没问题。” 说完, 黑衣人就开始动手,冷云欣背过了身去。 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同时,听觉被放大了数倍 。 冷云欣咬着嘴唇,听着身后传来的衣服撕裂的声音。 听得出来,那人的力气很大,连续撕扯了好几下, 才停止了动静。 黑衣人把光溜溜的简戎塞进了温暖的被子里。 将被角掖好。 耳边听冷云欣柔柔地问道:“你家主子究竟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的?” 黑衣人叹了一口气,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简戎,道:“其实属下一直都跟着殿下的。” 这点,冷云欣也能猜到,毕竟是一国的太子殿下,走到哪里都会有人在暗中保护的。 “但是自您走后,殿下就一直泡在水里,直到下雨,我们见您迟迟没有出现,便劝殿下赶紧回府。哪知殿下他非要拗着性子,等您回来,还说什么,冷姑娘永远都不会丢下他的。” 黑衣人说到最后,竟是哽咽了起来。 他确实没有见自家殿下如此疯魔过,至少是在感情上,从未有过。 冷云欣听着黑衣人的一字一句,他每说一句话,冷云欣的心就沉一分,似被重物狠狠地压住,不能呼吸。 十指搅在一处,面上全是自责。 喃喃道:“我不是故意的。” 这声音低低的,似是从喉间溢出,带着主人的无尽伤心。 黑衣人没有说话,只是双眸紧紧盯着自家主子。 这时,冷星手里拿着瓶瓶罐罐走了进来。 看着呆愣的冷云欣,疑惑地道:“小姐,药取来了。” 随手放在了一旁的茶几上。 黑衣人背对着冷星,给她一种很压抑的气氛。 从她一进来,她就觉得气氛不太对。 但是屋中的两人均是沉默不语,所以冷星觉得可能是她来迟了,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冷云欣看着那些药品,微微弯腰拿起一个,揣在怀里,走向床边。 黑衣人意识到身后传来的动静,自主地让开位置,走到角落里,揣着手。 冷云欣看着床上之人的白皙皮肤,若隐若现的锁骨,清晰的骨骼,那裸露在外的肌肤或许是因为高热的缘故,泛着可疑的红晕,让人见之耳红面赤。 棉被虽然遮住了简戎的大部分身体,但是那散开的墨发平铺在枕上,紧闭的双眼,光滑的面容,每一幕都让她心跳加速。 冷云欣虽然已经站在了床边,手里拿着瓷白的玉瓶,只要弯腰便可以将药喂进去。 但是女子却在犹豫自己是不是该这么做。 手也不自觉有些颤抖,显示着主人内心的躁动不安。 冷星侧着身看到简戎的肩膀,圆滑白皙。 心中大叫:“这厮居然没有穿衣服?” 冷云欣不再犹豫,她缓缓坐在床边的圆凳上,将瓶塞打开,倾斜,倒出一颗黑色的小药丸,用指尖轻捏着放在简戎的嘴边。 男子的唇色苍白,似是陷入了噩梦,嘴里不住地在喊着什么。 冷云欣试了几次,都没能顺利将药丸给简戎服下。 这时,简戎的眉头突然皱起,眼珠子动来动去,却没有睁开,慌乱地喊道:“不要走!” 放在床上的手一下子抓住了冷云欣纤细的手腕 。 摸到了实物的简戎心情被极大地安抚。 他将抓到的东西轻轻靠近他的嘴唇,挨着,贴着,喃喃道:“不要离开我。欣儿!” 冷云欣听着,一颗心在此刻凝滞了。 连呼吸差点都要忘记。 在生活中,简戎没有和她说过类似于这样的话,可是,他如今却是在对自己说如此亲昵的话语,虽是在当事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可是,越是在糊涂的时候,人说出的话往往都是真心话 。 女子一双眼睛愣愣地瞧着简戎逐渐平复的呼吸和动作。 他拉着她的手贴着他的唇瓣,轻轻的,滑滑的,带着些小心翼翼的讨好意味 。 黑衣人见到这一幕,很自觉地将头偏向一边。 只有冷星看着这一幕,心情五味杂陈。 她站在原地沉思了片刻,然后走上前去,提醒道:“小姐,先喂药吧!不然我怕他就要烧死了。” 冷星说话还是如往常一般的不留情面,但是这次,冷云欣却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一丝担忧的意思。 她回过神来,慢慢地从简戎的手里,想要将手抽出。 半天,冷云欣额头都冒细汗了,简戎却纹丝不动,抱着冷云欣的那只胳膊,极为满足地蹭了蹭。 冷星看着被弄得浑身不适的冷云欣,嘀咕道:“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真的烧糊涂了。” 她从冷云欣的手里拿过那颗药丸,上前,粗暴地扳开简戎的嘴巴,甚至都听到了骨头的嘎吱声。 冷星可没有冷云欣那么多的顾忌,什么怕把他给弄疼了之类的。 在冷星的眼里,一个大老爷们,怕什么疼,又不是弱女子。 简戎或许是因为吃痛,终于肯把嘴张开。 而冷星就趁着那个空档,立即将药丸扔了进去。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快到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冷云欣见状,正要担忧地开口。 却被冷星打断,道:“小姐,你放心,不会有事的。如今他药都已经吃了。只要好好休养休养也就没事了。” 冷星拍拍手,对着不远处的黑衣人道:“那个,你要不要把你家主子带走啊!” 冷云欣抓着冷星的衣袖。 冷星回头冲着冷云欣笑笑,漫不经心地道:“小姐,我开玩笑的。” 冷云欣闻言,无奈地笑笑,道:“你真是……!” 说到这里,冷云欣也词穷了。 黑衣人见情况都已经稳定下来,走到窗边,俯视下面站着的一群黑压压的人头。 转过身来,对冷云欣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兄弟就先告辞了,我家主子,还劳烦您照顾了。” 冷云欣正在给简戎擦拭额头的细汗,那药的作用便是让人把体内多余的热量散发出去,如今一来,定是颇损人体的精气。 手一顿,转身瞧去。 只见黑衣人低着头恭敬地朝她作揖。 冷云欣不紧不慢地道:“你放心。” “好,多谢姑娘。” 说完,那黑衣人便大步走向外面 不多时 ,她们便听到外面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是众人离开的脚步声。 冷星嘴角抽了抽,慢悠悠地道:“我才不信什么不方便带回太子府去这样的理由,就是想要赖在这里罢了。” 冷云欣专心地照顾简戎,不时地给他紧紧被子,并没有回答冷星的话。 冷星见状寻了一个舒服的座椅躺下,斜着身 ,半倚靠,远远滴看着冷云欣那抹倩影。 美人红袖,她家小姐怎么就栽在这个人手里了!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正思索着,那边的冷云欣突然回头对她说:“星儿,做些桂花糕来。” 冷星眼眸倏然睁大,道:“什么?” 第358章 不愿提及的往事21 冷星眨巴眨巴两只眼睛,确认自己的耳朵没有出问题。 她起身,懒懒地道:“小姐,如今他还昏迷着 应该是不能吃东西的吧!” 冷云欣淡淡地道:“总不能等他醒了,再去准备吃的吧。” 冷星听着,脑子想也没有想,便直接道:“我们不是有剩菜剩饭吗?给他简单吃一口,饿不死不就行了?” 冷云欣闻言 ,端正腰板,严肃地道:“你说什么?” 冷星所说的剩菜剩饭,是昨天她心血来潮做的残次品,那东西喂猪猪都不会吃的。 不仅仅是难吃,她是怕简戎吃了,如今的半口气也会消失,直接挂掉。 冷星看着冷云欣眉眼中的冷意,她很久不曾见自家小姐这个样子了。 这简直就是风雨欲来的前奏,连忙道:“好好好,我马上去。” 这边说着,冷星那边便慢悠悠地从椅子上起身,整理了一下被自己给压得皱皱巴巴的衣服,出了房门。 走到门边,她忽的停住脚步,回头望了一眼坐在床边的人。 冷云欣扶在床头,脑袋低低地看着那个“一丝不挂”的男人,虽说有一层棉被遮挡,可是终究是…… “唉!”冷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看来明天又走不成喽!” 脚步声下了楼梯,慢慢消失在冷云欣的耳中 。 冷星走时的那声叹息,她听到了。 可是,身在局中,很多事情都是无法控制的。 她的心早就沉沦了。 夜晚很快来临,月亮慢慢地爬上了树梢。 虽说,在傍晚时分刚下过一场雨,但是丝毫不影响夜晚的夜凉如水。 冷云欣走到烛台旁,将蜡烛点燃。 原本有些黑暗的屋子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 简戎躺在床上,离蜡烛的位置比较远,所以从这里看过去,只能看到他大概的轮廓,朦朦胧胧,在冷云欣的眼中,倒觉得有些不真实。 冷云欣又从柜子里取出几支新的蜡烛,点燃后,放在了简戎的床前。 这样看他,更觉得乖巧极了。 这个形容词放在简戎身上似乎不太合适,但是对于一个极度喜欢,极度爱的人来说,什么形容词都不为过。 冷云欣慢慢坐下,简戎放在床边的鞋被女子不小心踩了一脚 。 冷云欣低头望去 ,只见那云纹处多了一个脚印,是她的杰作。 刚想去清理清理 ,身后忽然飘过一阵冷风。 使得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阿嚏!!!” 冷云欣连忙用衣袖去捂住口鼻,却还是有些许落在了简戎那张洁白的脸上。 星星点点,很快便消失不见。 冷云欣透过自己的衣袖,缓缓地望向简戎。后者还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冷云欣低声地对昏迷中的人说了一句:“抱歉啊!” 然后赶紧走到窗边,将支着的窗户合上。 回头望着简戎,思索了片刻,走出了房门。 一出屋门,冷云欣就看到了一片月光柔柔地洒在院子里。 照得那放置着果子的石桌熠熠生辉。 她叹了口气道:“看来一切都是天意呐。” 走到院中的古井前,冷云欣挽起袖子,打了一桶水,打算提到厨房去烧点水。 走到半路,她便看到了朝这边走来的冷星。 “星儿。” 冷星抬头,看到站在古井旁的冷云欣心中怪异,露出了一副惊讶的表情,这个时候,小姐不是应该雷打不动地守在某人的床边嘛! 再顺着视线向下瞧去,一只木桶在冷云欣的左手中拎着,于是,她问:“小姐,你打水干嘛?还有简戎,他醒了?” 冷星顺着楼梯望了望那燃着烛光的屋子。 隐隐约约的烛火将整间屋子照得温暖朦胧。 只是原本开着的窗子却在此刻关住了 。 她记得小姐是最喜欢开窗的了。 说是经常开窗,有利于空气的流动,对身体好。 说到这里,冷云欣摇摇头,道:“还没有,不过我要烧点热水去给他擦擦脸 ” 冷星瞪大了眼睛,道:“为什么,你不是已经用手帕给他擦了汗了吗?” 问到这个问题,冷云欣却变得支支吾吾起来,道:“这个,我,我,我不小心鼻涕喷到简戎脸上了。” 女子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竟是没有了音量。 不过冷星却还是通过冷云欣那上下开合的嘴唇看出来是什么话了。 闻言,她忍俊不禁道:“什么?” 接着就是捂住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到最后,笑得肚子都疼,却还是不肯停下。 “不是,我说,小姐,你,你也太能了吧!” “简戎要是知道了,脸色一定很好看 。” 冷星想了想简戎耷拉着阴沉的脸色,闷闷不乐,想发火又不能,只能拼命忍着的样子,真的是好有趣啊! 哪知,冷星的话刚说完,冷云欣就拎着一只盛满了水的桶快步走到冷星面前。 哐嘡一声将水桶扔在一边,拉着冷星的手急忙道:“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他知道。否则,否则 ……” 冷星脸上挂着一抹玩味,问道:“否则如何?” 冷云欣不高兴地将头偏向一处,低声道:“否则,你以后就不要跟着我了。” 果然, 冷云欣是最了解冷星的人。 二人认识了这许多年,早已是密不可分,如今冷云欣居然主动吐提出要和她分开,一下子让冷星的脸色白了又白。 她终于变得认真起来,道:“小姐,你说真的,为了简戎,你可以不要我?” 冷星平日里是不会为了这样的问题而在意的。 可是那个人是冷云欣就不一样了。 冷云欣没想到冷星听到这句话的反应居然如此之大。 在脑子里一想 又觉得是自己的话说得有些不知轻重了。 面对眼角含泪的冷星,冷云欣连忙拉着她的手,轻声道:“对不起,星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千万不要把这件事法告诉他。” 时间滴答滴答地流逝。 好一阵的解释,才让二人都冷静下来。 冷星也通过这件事,确认了简戎在自家小姐心中的地位。 是的,小姐永远都会是她最重要的人 ,她于她也是。 但是若有一天,二者面临抉择。 或许,小姐会陷入两难,无论失去谁,她都会心痛。 冷云欣摸着自己的手,抬眼看了一眼那燃着烛光的屋子,大叫道:“哎呦,我光顾着和你说话了,我都忘了,要……” 冷云欣急忙拎着脚边的那桶水,说着就要朝着厨房走去。 却被冷星一手拦下。 冷云欣看了看冷星,疑惑道:“星儿你?” 冷星嘴角自嘲地笑笑,道:“不用你亲手弄了,我都弄好了。” 说完,冷星二话不说,一只手拎着那只水桶,另一只手挽着冷云欣的胳膊朝着厨房走去 。 夜色深深,却遮不住两个亮丽的身影。 来到厨房 ,还没有进去 冷云欣的鼻间就闻到一股清甜的味道。 是桂花糕的气味。 她转头对冷星道:“这么快就好了?” 冷星望着冷云欣那两只水灵灵的鹿眼,没好气地道:“什么叫这么快就好了,我做的时候,可漫长了。还有你知道你都在那个房间里待了多久了嘛,还这么快!” 说着,松开冷云欣的胳膊,把水桶放在一边,走到灶台前,将盖着锅盖的锅揭开。 露出里面粉粉嫩嫩的小型糕点,一个个泛着热气。 看起来就让人很有食欲。 冷云欣的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向着那里靠拢,远远滴,那糕点映入她的眼帘。 冷星很会做饭,不像她,在厨艺上是一点天赋也没有。 尽管她投了了大量的心血,但是,付出与收获并不成正比。 冷云欣忍不住地伸出手,刚一触碰那糕点,便在下一刻,立即收回手 ,捏着自己的耳朵,道:“哎呦,烫死了。” 冷星的眼前迅速划过一只手,那烫红了的指尖没有逃过冷星的眼睛 。 冷星一把拉过冷云欣的手,看着还行,就是皮肤有些泛红。 走到水桶边,用木瓢舀了些凉水给她冲洗。 一面做,一面道:“怎么这么不小心,每次都跟你说,不要随便去伸手拿,如今倒好,长教训了吧!” 闻言,冷云欣的眼角沁出一抹猩红。 她看着冷星的侧脸,说:“星儿,有时我觉得你不像是我的姐妹……” 冷星的手一顿,静静地听着冷云欣接下来的话。 “更像是我的母亲。” 闻言,冷星的脸一黑,把冷云欣的手松开,轻咳一声道:“我才不是你的什么母亲呢!族长夫人的位置可不是谁都敢肖想的。再说了,族长的年纪也不小了,我,还有…………” 冷云欣听着冷星在耳边七七八八地说了一大堆,她越听越糊涂,不是,这都啥啊! 她连忙伸手去捂住冷星的嘴巴,语重心长地道:“打住,打住啊!” “我是说你对我的好,很像,很像……” 说完,冷云欣缓缓地靠近冷星,并穿过中间,抱住了冷星的腰。 紧紧的。 “很像母亲无微不至的关爱。” 冷星被冷云欣这一番深情的肺腑之言所打动 ,也紧紧地搂住了冷云欣的腰身。 大约过了一刻钟,冷云欣端着糕点,身后的冷星手里拎着一只木桶,冒着腾腾的热气。 二人不紧不慢地进入房间。 床上的人还是没有任何动静,紧闭着双眸,偶尔可见睫毛在昏暗的光线下轻轻地颤动,将醒未醒。 冷星放下手中的木桶,到旁边的隔间里取了一个干净的木盆,里面搭了一块净如白玉的锦帕,上面绣着朵朵盛开的海棠花。 几只蝴蝶在丛中嬉戏流连。 冷云欣走到床前,刚一坐下 ,就见冷星递来的木盆, 她顺手接过,放在一旁的凳子上,起身为简戎细细地擦拭脸蛋。 因为过了一段时间,具体的位置记不大清楚 。 只好将整个脸都清理了一遍。 看着冷云欣那样子,冷星抱着双臂,道:“小姐,他不是身体一向很硬朗的嘛,怎么会突然就发烧了?” 冷云欣闻言,顿了一下,随后又继续。 随口道:“哦,或许是这次不同吧!” 有些人不是不会生病,而是累积到一定程度才会爆发。 简戎又是个不会照顾自己的人,每次风里来雨里去,一点都不知道心疼自己。 冷云欣在心里默默想着。 冷星看了一会儿后就退了出去。 不想当一个耀眼的电灯泡。 简戎的脸蛋被擦拭得粉粉嫩嫩,或许是许久的热意终于消散了些,他的嘴巴轻微蠕动,断断续续地蹦出几个字来。 “水,水,水……” “你说什么?” 这呢喃之语,冷云欣并不能听得真切。 于是, 女子轻轻地俯身,慢慢地附在简戎的耳边。 终于听清了男子的话。 她眉头舒展,喜上眉梢,道:“你等着啊!” 说着,冷云欣丢下手里的锦帕,那锦帕随着女子的松手,而落到了简戎的眼睛上面,堪堪地附着。 男子的眼皮在这一瞬忽然张开,迎面便被锦帕给遮挡。 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哼。 他感受着周围的温度,没有了寒冷的触感。 应该不是在水里了。 想起冷云欣居然就那样走了,把他一个人丢在那里,简戎的眸色就变得愈发浓郁。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却发现有些无力。 眼前这白色的东西摩擦着他的眼睛,很是不适,于是他使尽浑身的力气聚在右手,探了出去。 耳边却突然传来女子的惊呼声:“你终于醒了!” 简戎一把掀开那白色的东西,才发现竟是一块女子的绣帕。 上面还弥留着淡淡的清香味。 这味道可不是冷云欣平日里身上的香味嘛,看着眼前向他快速跑来的女子,简戎的眼眸立即放大。 干涩的喉咙生硬地挤出几个字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冷云欣将盛满水的茶杯放在床头 一下子坐在床边。 两只眼睛里透着亮光,拉着简戎的手左看右看,确认简戎是真的醒了。 故作生气地道:“不在这里,那你认为你现在在哪里?” 说完,将手一甩,偏过头去。 简戎扭头朝四周望了望 ,这房间陌生得很,不是冷云欣的。 简戎黑黑的眸光望着身在眼前的女子,木讷地道:“你不是丢下我了吗?不要我了。” 说到后面,简戎敛下眸子,不去看冷云欣。 原本炙热的眸光一下子消失,冷云欣的心也跟着一沉。 她连忙摆手道:“简戎,你听我说,不是的。” 简戎听完,再次抬眸,直勾勾地看着冷云欣,道:“那你说。” 简戎的眸光中是对于冷云欣的希冀,他不希望从冷云欣的嘴里听到她就是故意的这样之类的话 ,可是他又迫切地想要知道。 所以他现在看起来是比较纠结的。 冷云欣对上这样的眸光,心跳莫名地加速。 她捏着自己的手心 ,一层薄薄的汗从掌心溢出。 第359章 不愿提及的往事22 “你是不是喜欢我?”冷云欣鼓足了极大的勇气问出这句话。 她将头埋得低低的,作为一个女孩子,贸然这样问,本就突兀。 简戎眨了眨眼,眼睛瞪得如铜铃。 他咽了咽喉咙处的口水,将冷云欣这副欲说还休的模样映入眼帘。 好半晌,冷云欣才听他道:“不是。” 得到这个回答, 冷云欣猛地抬头,撞进了简戎深深地眸光中。 男子低低地笑着,一字一句道:“冷云欣,你听好了,我不是喜欢你,是爱你。” 冷云欣愣在原地,脑海里一片空白。 就在刚才,简戎的回答让她如坠冰窖,而此时的回答,则让她从地狱又重新回到天堂,这样的落差,让她一时之间,大脑忘记了如何反应。 简戎看着如木头娃娃一般的冷云欣,伸出手在其面前晃了晃,奇怪道:“怎么了?你不会是吓着了吧?” 说着,简戎撩开自己身上的被子,缓缓坐起身来,将冷云欣生硬地拉到自己的怀里。 虽然简戎的身上还有些热,但是好在有了些气力。 冷云欣在呆愣之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抬起头直直地看着简戎那张脸,她知道,在此刻,她深深地沦陷进了眼前之人的温柔乡中。 后来,他们便像其他情侣那样,过起了没羞没臊的生活。 期间,冷云欣也告诉了简戎自己的真实身份,简戎也说,自己只求能和冷云欣有短暂的相守便好。 就这样 ,他们的幸福生活持续了一年左右。 又是一个大雨夜。 郊外的院中,冷云欣独自一人坐在窗棂处,晃着双腿,伸出手去接外面的落雨。 雨滴落在女子洁白的手掌心,带着丝丝的凉意和纯净。 风轻轻地吹着。 冷星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急忙劝道:“小姐,您小心点。” 冷云欣闻言,回头瞅了一眼,眉眼温柔道:“没事,我有分寸。” 冷星却没理会冷云欣这敷衍的话,她径直走到冷云欣的身后,把女子拽了下来,顺带着将窗子关上,阻隔了外面的冷气。 冷云欣无奈地道:“我又不是个小孩子了,什么都要管。还是先管管你自己的终身大事吧!” 这一年里,发生了许多事。 冷星和冷风的好事也将近了。所以这段时间,冷星都两头跑,冷云欣一个人待在这里的时间比较多,好在简戎每天晚上都会回这里,所以冷云欣才不觉得孤单。 冷星被冷云欣的话一噎,没好气地道:“不要说我了,你都快要当母亲的人了,怎么能坐在那么高的地方,万一掉下去,摔坏了,怎么办?” 冷星指着冷云欣隆起的肚子,气急败坏。 连忙将冷云欣扶到桌旁的椅子上坐下。 看女子的肚子,应该已经快要临盆了。 但是身为孕妇的冷云欣却是没有半点紧张,她一边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腹部,一面道:“不妨事,这孩子和我一样,皮厚实着呢!” 冷云欣无语了片刻,替养在室内的月华昙浇了浇水,边道:“对了,小姐,上次您给族长写信,说等生下孩子以后就回去看他。他老人家听了以后开心得不得了,说要不是族里事务繁忙,他真想立刻就赶来瞧瞧您。” 冷云欣许久也不见老父亲的消息了,如今听冷星这么讲,便也道:“哼,还说呢,一开始告诉他的时候,还要和我断绝父女关系呢!” 冷星的手一顿,不假思索地道:“那也不能怪族长,毕竟……” 下面的话,冷星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冷云欣却道:“我知道,我都明白的。” 女子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慢慢地道:“我也不敢奢求什么,只要这个孩子能平安出生即可,至于我和简戎,如今过的每一天,我们都会当做最后一天来过。” 冷星道:“其实,若是简戎愿意抛弃如今的一切,去修行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 冷云欣摇摇头,道:“不,他有他自己的坚持,我尊重他。” 虽然话是这样说的,可是冷星分明从那话里听到了些惋惜的意味。 也许,小姐也曾和简戎提起过这件事,结果,可能不能尽如人意。 窗外的雨渐渐停息,天边出现了一道绚丽的彩虹,高高地挂在西北的天际。 冷星碰了碰月华昙的叶子,赌气道:“我有时也天天给它浇水,一次也不见它盛开,真是偏心。” 冷云欣在几个月前曾告诉她,月华昙在夜间开花了,冷星高兴极了,在这些盆栽前守了几天几夜 ,也不见它们有丝毫的动静。 就在她放弃这个想法的那天夜里,这月华昙再次盛开了,就好像是故意躲着她似的。 这怎能让冷星不难受。 冷云欣闻言,开解道:“也不一定, 它或许就是累了呢!” 冷星自顾自地点点头,轻轻打了一下那月华昙的枝叶。 带着些惩罚意味。 谁知就是这么一下,或许是它听懂了冷星的话,忽然一下子那蜷缩的花苞徐徐展开,慢慢变成了一朵娇艳的花朵,美丽极了。 冷星睁大了眼睛, 惊喜到说不出话来。 她指着那月华昙,半天,道:“小姐,小…姐…它开…了。” 冷云欣轻轻笑着,似乎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一幕。 喃喃道:“是啊,它居然就这么开了。” 说完,冷云欣看了一眼蹲在地上还未完全回神的冷星,道:“想来是害怕你会对它做些什么,所以才……” 冷星恍然大悟道:“原来它们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早知道我就…” 话还未说完,那花朵似是被吓着了一般,慢慢地又缩回了原样,一个小小的花苞状。 见此,冷云欣在背后道了一句:“唉 可惜了。” 冷星却执迷于让它再开一次,于是,不是用手去戳它,就是用掌风去吓它,可是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那昙花依旧维持着原本的样子,岿然不动安如山。 冷云欣看着 ,颇为无奈,想要出声去阻止,也知没多大用处。 窗外此时突然传来了几声鸟鸣,叽叽喳喳,声音十分吵闹不止。 两人互相望了一眼,齐声道:“小白。” 小白是一只刚刚成年的乳鸽,是从天之涯一千三百只灵鸽里精挑细选选出来的。 天性聪明伶俐,飞速极快。 冷云欣刚要起身去瞧瞧,却听蹲在地上的冷星道:“别了,小姐,你身子不方便,还是我去看看吧!” 说着,冷星就走到了窗边,打开镂金窗,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鸽子正停留在窗棂处,是冷云欣方才所坐之处。 扇动着两只翅膀,叽叽喳喳地蹦哒着,用自己又小又尖的喙去啄窗户上的木头。 见有人来了,便停下了自己的动作,乖乖站在原地,扬着一只小脑袋,歪着头看着冷星,叽叽喳喳道:“咕咕咕。” 叫完,跳到冷星的眼前,把自己的小腿露给她看。 冷星:“……” 小白每次都会要求抱抱,于是,冷星伸出手在它的尾羽处轻轻拨弄了一下,当做是爱抚。 果然见小家伙闭上眼睛,颇为舒服地伸了伸脑袋,然后睁开眼睛,把自己的另一只腿伸到了冷星的面前。 一个小小的纸条被卷在一个竹筒里。 冷星一手抓着小白的屁股,一手好不容易才将那竹筒取下来。 整个过程中,小白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嚎叫声。 听得屋中的冷云欣不由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 提醒道:“星儿,你温柔点。怕是掐到痛处了。” 冷星一面答应着:“知道了。” 可是手下却没有半分松劲。 直到冷星将竹筒取下紧紧地攥在手心,才松开了对小白的禁锢。 小家伙立刻跳到三米开外的地方,生怕冷星会再度扑过去,对它做出什么不可描述之事。 一双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委屈地看着冷星。 它还不会说话,不然此刻一定要大喊一句:“虐鸟啦!” 冷星砰地关上了门窗,独留小白一鸟在外面刚下完雨的窗棂上蹲着。 无助地望着木窗。 冷云欣摇摇头,道:“我家星儿什么都好,就是太暴力了些。” 冷星闻言,反驳道:“哪有!” 她缓缓走到桌边,将竹筒里的信件取出,缓缓展开,在冷云欣的面前。 “小姐,您看看。” 冷云欣只看了一眼,便潸然泪下,豆大的眼泪浸透了衣衫。 嘴里喃喃道:“父亲。” 冷星急忙地瞅,只见上面简单写了一段话,大多是日常琐事之类的,只在后面写了一句“愿我的欣儿平安 ,爹爹静待你携幼儿及佳婿回家探望。勿念!” 大概全天下的父母都希望可以和自己的孩子们能在一处吧! 虽然,冷风彻的信中轻描淡写 ,很是从容,可是冷云欣却看到了纸上的那抹褶皱和不同 被泪水浸透了的纸自然无法与其他的地方一样。 这是一个老父亲怀着怎样的心情写的呢? 冷云欣不敢再去深思。 据她所知,冷风彻是一个不会轻易在孩子面前掉泪的人。 从小到大,自她有记忆时便没见过了。 冷云欣哽咽着道:“星儿,这还有写给你的。” 只见冷云欣将上面的信轻轻放到一边 另一张纸在女子手心里静静地躺着。 是冷风写给她的。 冷星接过,一看上面洋洋洒洒的字迹,埋汰道:“这么多年了,这字和人一样,一点也没长进。” 冷云欣闻言,擦了擦眼角尚未干掉的泪迹,莞尔道:“真是口是心非。” “明明嘴角的笑容都快咧到脑瓜子后面去了。” 说到这里,冷云欣好奇地问:“他说什么?” 刚才只粗略地扫了一眼,那一眼并不足以让冷云欣看清全部的内容。 冷星拿着那封信,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看了个遍。 红着脸,小声地道:“没什么。” 一看那脸颊上的红,冷云欣就知道这星儿肯定有事瞒着她。 她故作生气地偏过头去,振振有词地道:“好啊,星儿,你居然有秘密了!” 看着冷云欣气呼呼的背影,冷星连忙去拽她,并对她道:“真的没什么,不信,你看!” 冷云欣藏在眼睫毛下的眼睛突然一亮,哪里还有方才的半分失落? 眼疾手快地就将那信捏在了手里,缓缓展开。 冷星有些气急败坏地道:“小姐,你学坏了,竟然使诈!” 冷云欣闻言,抬头对着胸膛处剧烈起伏的冷星道:“彼此彼此嘛!” 说话的功夫间,冷云欣已经将大意都看明白了。 她把信叠好递给冷星,随口道:“冷风让你回去准备结婚相关的事宜了?” 这话虽然是问句,冷云欣却是斩钉截铁的肯定 。 冷星接过,缓缓地点头。 瞧出冷星似乎不是很开心,冷云欣问:“这是什么表情啊,这难道不值得开心吗?” 那耷拉着的脑袋又是几个意思? 冷星深呼吸了一口,一手突然拉住冷云欣的手,眼睛望着女子恬静的容颜,自从有了小宝宝之后,冷云欣的脸上就多了些慈母般的柔和,从内到外,散发着的光芒,挡也挡不住。 “我担心你啊!如今你也快了,我怕我这一回去,万一……” 冷云欣身子微微前倾,一只手迅速地捂住了冷星的嘴巴。 嗔怪道:“乌鸦嘴,说什么呢!” 冷云欣又继续道:“你就且放心去吧,我答应你,我会带着小小戎去参加你和冷风的婚礼的。” 冷云欣摸着自己的肚子,似是在想象那一刻的美好。 “小姐!” 冷星一下子把自己的头埋到冷云欣的怀里,透过层层的薄衣和肚皮,冷星似乎感受到了里面的小人儿正在踢她。 冷星从怀里出来,指着那小片区域,对着冷云欣道:“小姐,我听到他在踢我!” 冷云欣笑笑道:“这说明啊,他也听到了我们的谈话,迫不及待想要出来见见小姨呢!” 冷云欣的手慢慢地拂上冷星的肩膀,将她拉了起来,然后缓缓起身将其送到了门口,催促着道:“快去吧!” 冷星用衣袖擦了擦眼角不舍的泪滴,对冷云欣保证道:“小姐,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你等我!” 冷云欣向冷星摆手,道:“快去吧!我等你。” 临别时 了,不知为何 冷星总觉得心里突突地直跳,毫无章法。 她不安地回头看了一眼冷云欣,只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变得神经兮兮的!” 冷星对着冷云欣露出两颗虎牙,随即散作一缕清风。 看着冷星在眼前消失,冷雨欣站了许久。 一抹笑容在冷云欣的嘴角绽开,她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张字条 ,走到窗棂处 ,将小白抱了起来,用竹筒将纸条塞了进去,绑在了小白的腿部,然后扔向了高空。 她站在门边 ,注视着高高的苍穹,双手合十,在心里默念道:“父亲,我们快要见面了,还有你的外孙。” 第360章 不愿提及的往事23 冷云欣听着屋外滴滴答答从屋檐处落下来的积水声。 不时地向窗子外面看去,夕阳悬挂在西山,将落未落。 她的心里也隐隐地不安起来,按道理说,简戎平日里这个时候也应该回来了。 于是冷云欣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偶尔朝着外面的田间小路望去。 只见有几名扛着锄头的农夫从远处的山丘上下来。 一路上说说笑笑,你一句我一言,脸上都挂着心满意足。 看到这一幕,冷云欣也跟着笑了。 如今她的情绪就是比较敏感,别人的情绪很容易就可以把她感染。 很快,那群人由远及近,走到了冷云欣的眼皮子底下。 这时 冷云欣的耳朵里闪进几句细碎的话语,大概就是在讨论今年一定是个好收成之类的。 北疆的农业虽然不发达,但是每年的秋收季节,却也和其他国家一样,到处都洋溢着喜悦的氛围,尤其是对底层人民来说。 冷云欣喃喃道:“不知不觉又是一年了。” 去年的此时,她打算离开北疆,可却留了下来,还意外地多了一个新生命。 如今想来,倒也是世事无常! 那些人很快消失在冷云欣的视野之中,陆陆续续又走过几拨人,就是不见简戎。 这下,冷云欣有些坐不住了。 她扶着扶手勉强地下了楼梯,走到了院中。 看着石桌上摆放着的蔬菜水果,那是今日早上简戎走的时候,洗好的,放在那里,对她说,有时间记得吃。 今晚 ,他会早点回来给她煲她最爱喝的鸡汤。 太阳渐渐西斜,没入了山的那头。 冷云欣一颗心狂跳不止,来回踱步,终于她回想起简戎今日走的时候说了一句,他会去国师府小坐片刻。 想到这里,冷云欣循着记忆里的路线,使用灵力来到了国师府的门前。 自从她怀孕之后,自身的灵力在一点一点地消退,所以她尽可能不会轻易使用。 但是如今她陷入了深深地焦虑中,自然也无暇去顾及那些了。 记忆中的国师府是冷静凄清的,可是今日的国师府却透着一种古怪。 冷云欣也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 眼前的国师府门匾上悬挂着一串串的火红灯笼,就像是要办喜事的样子。 上次来这里,还是一年之前的那一次,简戎让她来这里换衣。 如今再来,恍如隔世。门外没有马车,没有人,只有斑驳的树影斜斜地洒在青石板上 ,一弯月从天边缓缓升起,露出一个角。 不太清晰地将周围的事物照出一个朦胧的印象。 冷云欣的眼睛里倒映出那红红的光,周围很安静,可是那刺眼的红灯笼却让冷云欣莫名的害怕。 风从不远处慢慢地袭来,将冷云欣散落在鬓边的头发吹起,打着圈似的在眼前乱舞。 冷云欣看到这里不禁皱起了眉 ,嘴里喃喃道:“这里为何会变成这样?” 印象中的国师是一袭白衣,虽然说话有时会语出惊人,但却不是如此妖冶之人。 思到此处,冷云欣又记起那句不男不女来,便也在心里劝自己道:“也许只是自己还不太了解罢了。匆匆一面,又能知道多少呢!” 她一步一步地迈向台阶,走到牌匾之下,向上看去,那灯笼里的光似乎变得暗了一些,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那灯笼似乎是有自己的意识的。 冷云欣晃了晃脑袋,将自己心中的疑虑先暂时搁下。 抱着自己圆圆的肚皮慢慢走了进去。 因为来过一次,所以冷云欣格外当心脚下的路。 依稀记得,上次,这路上有许多的小家伙,全都是带着毒性的 。 冷云欣的一双眼睛在地上瞅来瞅去,甚至连滚落在一旁的碎石都看得清清楚楚了,愣是不见一只虫子或者是活物,连一只蚂蚁也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冷云欣不禁出声问自己。 上次来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呀! 难道是她记错了? 国师府中的陈设一如当初,歪歪扭扭,布局格外的奇特。 所有的亭台楼阁都没有烛火,看过去就是黑漆漆的一片,人眼瞧去 ,没有一线生机。 若是一个人身处其中 ,不免有些胆战。 冷云欣收回视线,再次放到眼前之物上。 置于她眼前的是一尊巨大的鼎,上次来时,根本就不曾理会还有这么大的一个物件。 她的手轻轻地碰了碰那鼎的外面,坚硬无比。 定是什么稀世的珍宝炼制而成的。 国师府里没有多余的下人或者是仆役,冷云欣很早就知道了。 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简戎,所以她绕过那鼎继续往里面走去。 穿过深深地庭院,走过一座座的拱桥和月门,冷云欣只觉得自己的两条腿都要不听使唤了。 她才看到前方的一座不起眼的小院中闪着微弱的一丝光芒。 冷云欣双手捧着腹部,行走的极慢。 刚才的那段路程,说长不长,但也不能说短,尤其是对于现在的她而言。 身体笨重,走几步都要用尽浑身的力气。 不得不停下来歇息一番。 冷云欣的身子虽重,但脚步声很轻 。 很快,她来到了那间透着光的屋子前。 破旧的窗户让冷云欣怀疑这房子究竟能不能住人,她慢慢走到门前,一伸手推开了那吱呀作响的木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幅画像。 悬挂在屋子的正中央。 画上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宫殿,有一群人站在那宫殿里,全部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虔诚不已。 在画面的最上方,有几只仙鹤正在飞舞。 看着这画面 ,冷云欣的脑海里似乎闪过一些细碎的片段。 这地方好像在哪里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她秀眉微蹙,顿了片刻,又将视线放在别处。 环顾四周,她都没有找到一个人的踪迹。 这时,她注意到一张木桌上摆放着的两个青花茶杯。 于是她慢慢地挪了过去,揭开那茶杯的盖子,却看到里面冒着腾腾的白气,这说明,人没有走远,或者说,人就没有离开过这个屋子。 想到这里,冷云欣立马回头看着四周。 小心翼翼。 两个茶杯,说明刚才这里一共有两个人。 会不会是简戎和国师? 这个问题在冷云欣的心里盘旋了一圈,她不是很肯定。 与简戎相识以来,她如今才发觉,其实自己对他了解得并不多。 包括他的朋友之类的。 冷云欣在整间屋子里转了好几个圈,才确定这里确实没有人隐藏的痕迹。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冷云欣找遍了每一个角落,终于在那个积灰的书架上发现了异常。 有一个暗阁是干净的。 这说明,这个地方一定是经常被人接触的,而且,原本应该放在上面的书却被移到了另一个暗阁上。 于是冷云欣伸出手去轻轻推了推 却发现纹丝不动。 冷云欣不禁怀疑,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正当冷云欣打算放弃之时,她轻轻一靠,那书架反而像是一堵墙,自己慢慢地移开了,眼前是一个黑漆漆的洞。 看样子,应该是地洞。 冷云欣心下大骇,一方面她是担心简戎,另一方面,她也是对那个国师很感兴趣。 那样的人究竟藏了什么秘密在这个地洞里。 于是,她猫着腰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那书架竟然自己又缓缓地阖上,冷云欣的眼前是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就在冷云欣打算托起一盏灯时,墙壁处却轰的一声着了簇簇的小火苗。 微暗,却也勉强视物。 冷云欣顺着那条悠长悠长的小路一直向里走去。 期间 她看到了许多空置的铁笼子,根根铁链在笼子的上方空悬,高高地挂起,在山顶处。 笼子里有不知道什么动物的毛发,一缕缕地挂在上面,仿佛有干涸的血迹还隐隐地浮现。 这刺鼻的血腥味,让冷云欣闻了直想吐。 但她还是用衣袖捂住口鼻,压抑住自己内心的那种感觉。 慢慢朝着里面走去。 这样的牢笼很多,冷云欣知道里面大概都是一样的。 索性也就闭上眼睛不去看,这样才能让胸口处即将要翻涌上来的感觉消退一二。 再往里走,冷云欣看到了一个红彤彤燃烧着的丹炉。 那似乎是一间密室,此刻却没有人。 冷云欣慢慢地靠近,一抬脚进去,她就感受到了一股凌冽的气息,似乎有无数的怨气,无数的恨意在那丹炉里燃烧着。 明亮的烛火将整间屋子照得亮如白昼。 地面上是用金刚石铺就而成的,可知这密室的主人是多么的奢靡浪费。 跟外面的简陋是天壤之别。 冷云欣望了望四周,却发现和外面的情形一样,除了她之外,根本找不到第二个人存在的痕迹。 但是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消失。 所以冷云欣坚信这里一定和外面的情形一样,肯定存在某一个地方,可以联通别处。 她四处去寻找,突然间她看到了暗阁上的一个木匣子。 她伸手轻轻一拿,那木匣子就自动地飞到了她的手掌上。 看着上面的灵力封印痕迹,冷云欣睁大了眼眸,因为上面的封印是火之灵力。 父亲曾对她说过,自万年前的一场混战后,火灵力就不复存在了。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国师,难道是…… 想到这里,冷云欣就越来越不淡定了。 如果真的有幸存下来的仙族人,为何父亲会不知道,还是这里面究竟隐藏着什么呢? 冷云欣思索了片刻,决定打开这里面的东西。 她倒要看看 ,这里面究竟是什么? 指尖缓缓溢出周身的灵力去解开火之灵力的封印 ,可是,没过多久,冷云欣就觉得自己呼吸有些不畅,当她想要撤手时,却意外地发现,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灵力外溢了!!! 豆大的汗珠从冷云欣的额头滚落,她的手指尖,白色的灵力不断被匣子里的东西吸收,直至最后,她全身上下仅存的最后一丝灵力也被吸走。 她整个人便如瞬间老了十几岁一般,手无力地垂下,瘫坐在冰冷的地面。 这个时候,匣子里的东西好似是觉醒了,突然释放出一阵绿色的光芒。 紧接着,冷云欣就看到一块通体莹亮的玉佩从匣子里快速飞出,然后蹭地一下钻进了她的肚子里。 “啊!” 冷云欣轻呼出声,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却发现没有任何异常,也没有伤口。 刚才的一切仿佛是错觉。 冷云欣没有了力气,但是这无人的地方,着实诡异,她此刻是没有办法通过自己离开这里的。 没有了灵力的她,虚弱得便如寒风中的落叶。 她一定要快点找到简戎,把刚刚发生的那一幕告诉他。 于是,冷云欣的一只手慢慢地抓着身边的一个椅子扶手,一只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从地上起身。 冷云欣走到了一面墙壁处原本打算靠一靠,却是这么一下,墙壁似突然活了过来,移开一下子,冷云欣直接摔了进去 。 身下传来的痛感,让冷云欣心中大叫一声不好。 小腹部传来的阵阵痛感,让她明白,她可能是要生了。 前面是黑色的通道,后面是硬硬的石壁。 冷云欣转个身用手去推那石壁,发现根本就推不开,若说她没有失去灵力时,或许可以勉力一试,但如今…… 冷云欣焦头烂额之际,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自前方传来。 这声音,她听了几千次,几万次,再熟悉不过的了。 是简戎的声音,那声音里透着些疲倦和痛苦。 于是她慢慢地挪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长长的甬道,冷云欣的脚下已经是斑斑的血迹了,顺着她的衣裙流了一地。 她的手扶着四周光滑的墙壁,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辛,就在她要伸手去推那面横在她眼前,不足一步之遥的石门时,她忽然听到了里面的人在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这声音清凉如玉,似乎透着一股千年不化的冰雪之寒。 是那个国师。 冷云欣心中疑惑,动手,这是什么意思? 于是她敲门的手顿在了半空,眼睛蓦然睁大,将耳朵贴在门边,试图将里面的声音听得更清楚一点。 然后,冷云欣就听到了简戎似乎有些疲劳的嗓音响起:“再等等吧!我想,……” 简戎的话还没有说完,另一人似乎是着急了。 打断简戎,然后道:“你接近她不就是让她心甘情愿地给你当祭品吗?好吧,这个算了 ,那那个呢?” 听得出来,那人是真的气急败坏了,声音中透着一股恨铁不成钢的遗憾之情。 听到这里 ,冷云欣整个人如坠冰窖,脑海里都飕飕地冒着冷气。 将她浑身上下的血液几乎要凝固。 第361章 不愿提及的往事24 接着里面又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声音,以及穿衣服的声音。 悉悉索索。 简戎似乎是被国师的话给激怒了,他冷冷地道:“别说了!” 听到这里,冷云欣的心又稍稍地回暖一些。 但是紧接着,那国师便悠悠地道:“别说了?你忘了的嘛,我们等不及了,孩子来做祭品,也是一个最好的办法。” “嗯。” 冷云欣听到里面传来的低低的声音,是简戎的回答。 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但是怕自己发出声音会惊扰到里面的人,所以,冷云欣用自己的双手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 阻止声音的溢出。 那人又道:“但是那也是你的孩子。” “无所谓!” 无所谓这三个字便如一根无形的针深深地刺进了冷云欣的心口,她想起简戎平日里趴在自己的腹部细细地听孩子的胎动,那模样是那么的欣喜,原来是因为,是因为…… 巨大的阴影笼罩着冷云欣,她不敢再听下去了。 她要马上逃离这里,她不能让她腹中的孩子在这里丧命。 于是,冷云欣拖着已经是油尽灯枯的身子往回走,但是她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看着眼前那跳动的烛光,一个个便如地狱里爬出来的幽魂一般的瘆人。 冷云欣打了个寒颤,呼吸粗重,心跳不止, 砰砰砰,似要跃出心口一般。 她靠着侧面的墙壁,回头深深望了一眼那紧闭着的石门。 她原本以为的深情,爱意,到头来竟然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简戎,你真的是一个极其残忍的人,让她到最后输了所有,还沉浸在虚幻的梦境里。 冷云欣的泪水似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眼泪混合着从嘴角溢出的血水,一口喷在了前面的石板路上,在幽暗的烛火映照下,似是点点红梅。 这个时候,腹中传来了如刀绞般的疼痛,让她觉得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着。 撕裂着,额头青筋根根暴起,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冷云欣颤抖着一双手 慢慢地拂上自己那如鼓一般高高的小腹。 一下又一下 。慢慢地安抚道:“别怕 ,母亲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冷云欣的嘴角苍白无力,但是须臾,她却伸出手附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 在那里,似乎有一颗散发着白色光芒的小珍珠剧烈地跳动着。 冷云欣闭着眼睛,心一横将其挖了出来。 滚烫的内丹在冷云欣的掌心里散发\/着微弱的光,很明显,没有了灵力的滋养,它也无精打采。 冷云欣看着看着,突然眉角一跳。 她没有时间犹豫了,如果这个时候,那扇石门打开,等待她的将是她不能接受的。 手掌微微阖上 ,意念一动,那颗内丹瞬间化作了点点星光,飘进了冷云欣的血肉里。 而与此同时,冷云欣的身躯也猛地一颤,仿佛被人深深地在心脏处捅了一刀。 大口大口的鲜血不要钱地往外流。 冷云欣再也抑制不住那痛觉直往脑门处汹涌的痛不欲生。 一声痛呼便如这样溢出了口。 她不自觉地捂住了胸口,低着头,默念着多么。 下一秒,冷云欣消失在了原地。 只留下她身上的一块绣着鸳鸯戏水的锦帕飘飘落在沾了血的地面上。 石门里面。 简戎正在床上穿着衣服,脸色明显不太好,比之冷云欣的苍白也不差几分。 国师虚虚地靠着一面墙,幽怨地看着一身红衣的男子。 二人谁也没说话,很明显,刚才二人的谈话很不愉快。 简戎止不住地轻咳几声,国师听了眉头微微皱起,眼睛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就这么折腾你自己吧 ,或许她的孩子还没出生,你就先噶了。” 简戎闻言,抬起头狠狠地瞪了一眼国师。 随即,他伸手去够床边的靴子,却听到一声极细的声音。 一下子挑起了他心中那根不安的神经。 眼中划过一抹戾色,抬头问白衣男子,道:“你听到没有?” 国师正在看自己身上的那件衣服上的金线,闻言,疑惑道:“什么?” 简戎将靴子穿好,一只脚踩在地上,焦急地就要往门口看去。 “我好像听到了她的声音。” 这个她,国师当然知道简戎指的是谁。 但是,国师却随口道:“不可能吧,你不是说她快要临产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幻觉了吧!” “不可能。” 说着,简戎就要颤颤巍巍地往门口走,国师一看他是劝不住了。 便道:“好好 好,你好好地坐着,我去看看,行了吧!” 简戎现在最好不要情绪激动才是。 其实在没有遇到冷云欣之前, 简戎就得了一种怪病,这种病发作起来很是要命,仿佛浑身上下长满了蛆虫 ,痛痒无比,还会令人昏厥,心情暴虐。 所以 ,北疆人都称简戎是活阎王,也不是没有原因。 每每发作之时,他都会将自己那滔天的火气都发泄在别人的身上 ,看到别人身上流出来的血液, 和那痛苦的表情。 简戎心中的痛苦便也能减轻些许。 久而久之,都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 除了历代的夙愿,北疆皇帝炼制丹药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希望可以帮自己的儿子,也就是简戎寻找解决此病的良方。 本来简戎也不觉得自己通过这种方法宣泄心中的暴虐有什么不妥。 活一日算一日。 但是自从接近了冷云欣之后,他的那颗心好像被一点一点地融化了。 他想要和她在一起,想要拥有一个健康的自己, 和她相守,每天看日升月落。 即使是最平淡的日子,他也觉得乐趣十足。 一开始想要用冷云欣来做祭品,这个法子当然已经行不通了。 他想要像个正常人一样地活着,但是却不能没有她。 于是,在国师的提议下,他和她拥有了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将成为替他延续生命的药引。 他不能在冷云欣的面前露出那副样子,所以,在这一年的时间里,他都偷偷地来找国师,压制自己身体里的暴虐因子,让自己可以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而代价就是日渐损耗的精力和不断减短的寿命。 时至今日,他已经没有多长时间可以耗下去了。 所以刚才国师才会那么生气。 直接从母体里将孩子抛出来,也可以。 但是简戎非不同意, 一定要等到冷云欣顺利产子。 这一点就令国师很是无语。 国师大步走了过去 ,原本吊儿郎当的脚步却在推开门的一瞬,瞬间凝住。 眼前的那副惨状,该怎么形容! 说是满地的血迹也不为过,国师的眼眸睁大, 闭上又合上,似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他指着外面的黑色甬道,断断续续道:“这,这,这……” 简戎也听出来这话里的惊讶和不可置信 他不由分说地冲到了门口。 国师刚想回头,背后便多了一个人头。 简戎先是瞳孔倏然睁大,然后便脚步虚浮地冲进了出去。 国师被他一把推到了墙壁上,撞得胸腔处发出一声咯吱声。 国师整个人像是被扔掉的破娃娃,他眉头轻皱,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满腔的怒火看着眼前这一幕,还是硬生生地压下来了。 他眼眸里映照出的是简戎发疯了一样地蹲在地上,手里不知捏了一块什么东西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声泪俱下 。 国师很少看到简戎会哭,但是此刻,男子确实是这副模样。 然后简戎噌地一下站起身来,朝着四周望了望 ,看着地上的血迹消失的地方。 大声道:“欣儿,欣儿,你在哪里?” 国师喉咙滚动了一下,什么 他没有听错吧!这些血迹都来自于冷云欣! 那,她是怎么进来的呢! 心里这么想着,他却是着急地走了过去,一只手扶着简戎的肩膀,另一只手轻轻地将简戎散到脸前的头发梳到身后。 他看着简戎鼻涕眼泪一起流的场面。 不知为何,他的心也跟着揪成了一团,在心里祈祷着,那位小姑奶奶可不要出事啊! “真的是她吗?”国师在旁小心翼翼地问着。 简戎低着头,拿出那块沾血的手帕 ,上面还有新鲜的血液。 简戎看到以后,心就被剜成了八瓣。 “是她。这是她的手帕。” 突然,简戎紧紧地抓住了国师的手腕 ,那苍白的手将白色的锦衣掐出了一道深深的痕。 简戎扬起一张脸,惊慌失措地道:“国师,你帮我找找,她在哪里?” 这么多的血,简戎不敢去想她是怎么了,她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或者是…… 如今的冷云欣一个人又在哪里,她会不会已经,想到这里 ,简戎就受不了了。 看着简戎的手在自己衣服上使劲扒拉,国师连忙道:“好好好。我尽力,殿下 你先冷静。” 简戎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国师,仿佛在看一个救世主。 国师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衣服从简戎的手里拽出。 他离开简戎大概有几米的距离,伸出手在空气中画着什么,许久,他对简戎道:“将那块手帕给我。” 简戎半跪着,跌跌撞撞地走过去,将手帕交到国师的手上 。 只见一阵耀眼的白光闪现,国师双手合十,眼睛紧闭,周身衣服在轻微的摆动。 须臾,国师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简戎道:“对不起 ,我也无法找到她。” 简戎的眸光一寸寸暗了下去。 明珠蒙尘,跌落尘埃。 简戎连忙朝着外面走去,身后 传来国师的声音:“虽然我不知道她具体在什么地方,但是应该是在东北方向 ,你可以去你们去过的地方找找看。” 简戎头也不回地走了,国师将那石壁打开,一身鲜红的身影旋即消失。 其实在闭上眼睛的瞬间,国师看到了这条甬道里刚发生的一切。 从冷云欣颤颤巍巍地走过来到伤心欲绝地离开。 很显然,她是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之后,神情忽变。 接下来的那副惨状,他现在都不忍回顾。 不过,令国师好奇的是,冷云欣怎么说也是仙族之人,怎么会突然变得那么虚弱? 他远远地望着那石壁处,简戎现在去了,怕也是于事无补。 他看得出来,冷云欣燃烧了自己的内丹换来的那片刻的灵力充盈,想来也是支撑不了多久了。 现在简戎赶过去,顶多也就只是可以保住她腹中的孩子罢了,这都是什么事啊! 国师扶了扶额头,他仿佛已经看到了简戎抱着某人的尸体发疯的模样了! 若说现在的国师还是比较理智的,那么他走出甬道之后,看到密室里的一幕后,就彻底窒息了。 因为木匣子里的东西不见了!!! 国师在整间密室里东翻西找,却没有看到任何一丝痕迹。 丹炉中的火还在熊熊燃烧着,照得国师的瞳孔蓦然变成了红色。 他喃喃道:“这可怎么办?主人的东西丢了……” 国师瘫软在椅子上,双眼空洞地望着天花,似是在沉思。 突然,他细细地理了理事情发生的经过。 一个大胆的猜想在他的脑海里成型,他自言自语道:“会不会是冷云欣,她拿走了玉佩?” 想起冷云欣似乎是失去了灵力,国师的眸光一闪,随即一拍手,道:“定是这样,不行,我得去将玉佩找回来!” 说着,国师便一转身消失了。 与此同时,国师府前的那几盏红灯笼也全部都熄灭了。 天空不知何时竟然化为一片漆黑,遮住了原本当空的明月。 整条街道显得格外的寂静又漆黑,仿佛是暗夜里的黑洞,能将人深深地吸入里面化为虚无。 此刻,身处天之涯蘼芜宫的冷风彻突然胸口一痛,差点背过气去。 坐在他对面的子明一见其脸色不好,关切道:“无碍吧?” 冷风彻皱了皱眉头,随即用自己的手重重地拍了拍胸口的位置,随口道:“应该无事。就是不知怎的,这心口突然一疼。” 子明微笑着道:“我说族长啊,你可得保重身体,说不定过几天,云欣那丫头就带着孩子回来了。看你一副病容,多煞风景!” 冷风彻闻言,狠狠瞪了一眼子明,颇为自豪地道:“我肯定会把我自己照顾好的,等着我的宝贝女儿和外孙……还有那个人来。” 说到简戎,冷风彻还是不太高兴。 子明察觉到冷风彻突然低沉下来的语调,忙劝道:“族长,事到如今了,你就看开些吧,孩子们开心才是最重要的不是?” 对于子明说的话,冷风彻的心里还是很认同的。 他就是这么劝自己的,不然,早就拿着一把剑冲到北疆,将拐带了他女儿的臭小子一剑捅个透心凉了! 不远不近传来了一阵欢笑声,冷风彻顺着窗户看去,只见外面有几人迅速经过,手里拿着红绸子什么的。 头上皆是戴着一朵红色的鲜艳小花 ,拧眉道:“外面这是在干什么?” 子明忽的一笑,嘲他道:“我说族长啊族长,你还真是年纪大了,这几日,你身边的那个侍卫,冷风,快要办喜事了。” 提到这里,冷风彻才恍然大悟,摸着自己的额头,道:“我想起来了,那丫头还是云欣身边的人呐!可惜了,云欣的眼光太差了!” 也对,天之涯这么多的大好儿郎,硬是没有一个看得上眼的。 偏偏选了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想到这里,冷风彻又不禁郁闷起来 抱着胳膊, 拄着眼前的桌子,胡子气得来回飘荡。 第362章 不愿提及的往事25 雨水在地面行成了坑坑洼洼的泥坑,水土参半,人一脚踩进去,非的溅得一身泥污不可。 冷云欣拖着沉重的身体一步一步走着。 耳朵是呼呼刮过的冷风,但在此刻,却比不上她心里的寒凉。 她一面走,一面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 她此刻只想找个安全的地方,把孩子生下来。 肚子的下坠感越来越重,她原本是打算回郊外的院子的,但是随即一想,不行,若是被简戎发现后,他第一时间一定会去那里的。 羊入虎口,再难逃脱。 冷云欣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这漆黑的街道,再加上刚刚下过一场雨,街道上湿滑无比,根本没有行人经过。 就连平常总是摆摊的小贩们也不见了踪影。 冷云欣看着街道两旁紧紧关着的门,她艰难地走过去,敲响了其中一户人家门上的铁环。 砰砰砰。 耳朵可以听到里面似有脚步声朝门口走去。 “谁啊?” 一开门,见到冷云欣浑身是血的模样,竟是二话不说便将门狠狠地关了起来。 冷云欣贴在额前的头发被这门风扇起来,在眼前狼狈地摇晃着。 只听到里面那人道:“有多远给我滚多远,少来我门前给我找晦气!” 屋内,似有妇人的声音响起。 “当家的,有人吗?” “没人,谁让你出来的,月份这么大了,当心点,这可是我们一家人的心肝宝贝。” 那人的脚步渐渐远去,透过那个狭小的门缝,冷云欣看到院子里站了一个头上包着纱巾的妇人,腹部高高隆起,想必也是快要临盆了。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又离开了那家人的门口,走向漆黑的路口。 一路上跌跌撞撞,眼前有星星点点的亮光闪过,这是精神即将要涣散的前兆。 冷云欣朦胧的视线之中看到了远处似有一座破落的庙宇。 不假思索地走上前去。 窗户是破损的,蛛网爬满了墙壁,就连墙皮土都掉落了一层又一层。 这歪歪扭扭的房屋或许就会在下一秒倾塌。 当下,冷云欣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她颤抖着双腿走到一个草团里。 黄色的破布在风中来回摇摆,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冷云欣的手慢慢摸上自己的小腹,蹲下身来躺在那硌人的草堆中。 此刻,汗水已经如注,女子的脸仿佛是从水里拉出来的一般。 她咬着牙,对手心下附着的肚子道:“宝宝,你要加油。母亲快支撑不住了。” 寒风吹来,将庙宇中的声音扩散得老远。 凄厉的惨叫声从那座不起眼的庙宇中传出。 这里距民居很远,属于边缘的地带。 是被废弃了的破庙。 所以也没有人注意。 庙外的古槐似乎也被这女子的惨状而深深打动,摇曳着自己的树冠,碧绿的叶子簌簌而落。 铺满了一层绿色的伤感。 “啊啊啊啊啊啊……!” 尖细的声音里透出来的是深深的绝望,隐隐有些无力,所以听起来更像是一个鬼魂在哭泣。 天之涯的冷星蓦然觉得自己心被剜了一块。 冷风正在与她商量婚礼的细节,却突然看到冷星将眉头蹙起,一副难忍的痛苦模样 。 急忙道:“怎么了?”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有心灵感应,在那一刻,冷星感受到自己生命中很重要的东西在一点一点地流逝。 并且脑海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快去找冷云欣。 冷星没有回答冷风的话,而是撒开了原本捧着纸张的手,转身离开了。 冷风一见形势不对,随即追了上去。 “星儿,你等等我 ,我陪你一起去。” 能够让冷星瞬间慌了神了的,怕也只有小姐了 。 冷风紧追慢赶,终于看到了冷星的一个背影。 他加快自己脚下的速度,抓住了冷星的手。 “我和你一起去!” 冷星看着自己眼前这个即将要成为自己未来丈夫的人,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那好吧!” 两人紧紧握着手,从天之涯消失。 于是,当那群拿着五颜六色的装饰品来找准新人的喜婆们,意外发现人不见了! 北疆。 简戎听了国师的话,首先便如冷云欣所设想的那样,去了郊外的院子。 黑漆漆的屋子没有一丝光亮,桌子上仍旧摆放着他早上走的时候洗好的水果。 看样子,冷云欣是一口也没动。 他迅速地冲进了屋子,里里外外搜了一遍,却发现根本就没有人。 只在厨房的案板上发现了一只处理好,被拔光了毛的山鸡。 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自己早上离开的时候对冷雨欣说过的话。 一拍脑门,眼中是深深的懊悔。 他终于知道为何冷云欣会去国师府找自己了。 是他忘记了! 可是茫茫人海,他又该去哪里找冷云欣呢? 但是,他的脚步却不能停,因为他的脑海里浮现出自己在那甬道中所看到的惨象。 那么多的血,她一定是要生了。 产婆?欣儿会不会是去找产婆了? 于是,简戎走遍了这城中每一处医馆和郊外的农户家,都没有半分消息。 暗夜中,简戎的脸色愈发的难看,就像是深夜中的幽魂一般,惨白的脸,猩红的眸子,说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魂也不为过。 一身红衣早已被脏污浸染。 “欣儿,欣儿!” 无奈之下,简戎只好通过这种最直接的办法去寻人。 但是暗夜之中,惹来了不少人的谩骂 “大半夜的嚎什么嚎,是你爹死了,还是娘死了?” “神经病!” “……” 所有不堪入耳的脏话从家家户户的窗户缝里跑出来。 换作平日里,简戎一定会让这群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但是如今他没有心情去和他们纠缠,他只想找到那抹平常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可是天公不作美,越是心焦,他就越是慌乱。 天色很黑,简戎的注意力又不在地面上,他自然是忽视了此刻他脚下所踩过的地方,那上面,若是用烛火将其照亮,便会发现那是一条长长的,拖曳出来的血痕,触目惊心。 向周围四处瞧了瞧,简戎走向了南方的一个小胡同里。 殊不知,这一错,便是阴阳两隔。 四面漏风的破庙里,冷云欣像一只被人抽干了精血的皮包骨软软地瘫在腥臭的草堆中。 披散的头发,浑身遍布血渍的衣服,涣散的一双瞳孔,哪里还有半点人的模样。 说是一摊烂泥,怕也不会有人怀疑。 但是,女子那双染血的双手却在轻轻地拍着她身旁粗略地用破布包裹着的小儿,小儿的五官很模糊,几乎糊在了一起,眼睛还未睁开,只是嘴里呀呀呀地轻声叫着。 声音极细 ,极小。 头顶还是一片光溜溜的,身上遍布脏污,和女子一样。 冷云欣的双手明明已经无力了,却还是在用尽自己最后的一丝力气,轻轻地摸上了那小儿的脑袋。 有气无力地道:“虽然我……不知道你还是不是……我的孩子了,但是在……我心里,怀胎……十月,你就……是我亲生的,我不后………悔把你生下来。” “你会替……我……好好地活下去,不要步………我的……后尘!” 冷云欣的手慢慢地垂下,很显然,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油尽灯枯。 “我爱你……” 这低低的一句,是冷云欣弥留之际最后的遗言。 尚在襁褓中的孩童应该是没有办法理解大人所说的话,可是,这个小儿则不同。 一行清泪从小小的眼角溢出,划过婴儿白嫩的皮肤,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与此同时,站在破庙门口的白衣人注视着里面发生的一幕。 其实当冷云欣产子的那一刻,他就在了。 为了不影响里面的人,他收敛了自己的气息。 此刻 ,见里面的人没有了动静,他想,应该是在已经没了。 于是 ,他踏着从容的步子走了进去。 那在襁褓里已经睁开了眼睛的小儿正四处打量着,嘴里号啕大哭着。 白衣人轻轻一挥 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小儿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用力地嘶吼着,却发现自己不能发出声音来。 一双眼睛狠狠地盯着来人。 白衣人走到血腥味浓重的草堆旁,看着已经没有了气息的冷云欣。 人虽然已经死了,但是却仍然维持着搂着孩子的姿势,可见在咽气的最后一刻,她也放心不下这个襁褓中的幼儿。 随后,白衣人缓缓蹲下,用手将冷云欣已经发凉了的胳膊掰开,将幼儿从其怀中取出。 抱在怀里,左看右看。 那小儿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直直地望向这个蒙着面的人。 鼻子,嘴巴,包括整个脸颊都在黑色的面纱之下,与他身上的白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白衣人看着怀中的幼儿,若有所思地道:“原本没打算让你这么快就出来,没想到,阴差阳错…” 白衣人说话时,视线不住地偏向冷云欣所在的位置看去。 把孩子从她怀中抱出之后,冷云欣就整个人向后躺了去,眼睛睁的老大,死死地看着一个方向。 手指的十指也紧紧地握在一处,显示着最后的一刻的不甘心。 “她倒是做了你的养分,真不知道是缘分还是债呢!” 旋即 ,白衣人又将视线移到了怀里的幼儿身上,嘴角噙着笑,但是外人却看不到。 他伸手在小儿的额头轻轻一点,道:“可惜的是你看,太聪明了!”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小儿的身上溢出一道绿色的光芒,仿佛在下一刻就可以化成一个十岁的孩童模样。 见状,白衣人又是一个手指按在了小儿的胸口处,霎时,光芒消失。 小儿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似乎是累极了,又像是被人催眠了一般。 嘴边咕噜噜地溢出些口水,流到了白衣人的衣服上。 白衣人也不恼火,反而是轻轻地用小拇指腹将口水擦去。 接着,白衣人将小儿放在了旁边的草堆上,在眼前画了一个阵法,随即落到了那幼儿的周围,金色的光芒缓缓升起,飞速地旋转,大约过了片刻,光芒消失。 小儿却毫无动静,仿佛是睡死了过去。 白衣人收手,放在自己胸前,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这便好了。别着急,很快,你就可以见到你想见到的人了。” 他又低头看着小儿,伸手将其抱起。 慢慢地晃悠着怀里的人儿,静静的。 “原来小孩子都长这样啊,不好看,还真是丑,跟你原来的样子可相差甚远呢!” 白衣人的口气似是在怀念一位故人 颇为惋惜。 抱起那孩子本欲离开的白衣人却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女子。 他脑海里突然闪现一个想法,道:“如今,总得给天之涯那群人一个交代不是?” 不知他想到什么,竟是低低地笑了起来。 接着,白衣人手中变幻出了一张洁白的纸张,沾了一些身旁流动着的血液,用冷云欣那已经没有温度的手轻轻一碰。 白衣人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 只见冷云欣的手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在那张纸上挥洒文墨,竟是一封血书。 完毕,白衣人满意地看着上面洋洋洒洒的字迹,虽然潦草,可正因如此,才能达到效果不是? 突然白衣人低头向自己的脚下望去,只见白色的靴子旁已经被血液浸染,在干燥的泥土上留下一个个不太美观的印记。 他随手一抹,将地面上所有关于他行走的痕迹,一并抹去。 地面上只有被冷云欣自己踩出来的脚印和痕迹。 白衣人将那血书扔在了冷云欣还未僵硬的尸身上。 仙族人的尸身保存不了多久,更何况,还是自爆内丹力竭而亡之人。 更是会化作一缕飞烟,消失于天地之间。 于是那白衣人又好心地为冷云欣的尸身渡了一层淡淡的灵力。 嘴里喃喃道:“这样应该可以支撑到那个时候了吧!” 随即,白衣人抱着怀里的幼崽出了破庙,急急地走进了夜幕之中。 冷星和冷风来到了郊外小院,发现屋中都是被翻找过的痕迹,不见冷云欣的身影。 “怎么会这样?” 明明她离开的时候,冷云欣还坐在屋子里等着简戎回来。 冷风看了眼四周,拍着冷星的手背,冷静地道:“你先别着急,想想小姐平时会去哪里?” 冷星着急得手忙脚乱,语气焦急地道:“我哪里知道,小姐平日里就是在这里的,就连简戎的府邸她都不愿意去。” “那我们出去找找。” 眼看着这里的狼藉,冷星的心里就愈发的没底,那抹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浓,将她的整颗心全部包裹。 “好,我去东边,你去西边。” 冷星指着眼前的两条分叉路口,道。 说完,就转身跑进了暗夜之中,身形快到看不清楚。 不久,冷星就出现在了北疆的皇城里。 家家户户皆是闭门,湿滑的路走起来竟有些难走,稍不注意便会打滑。 冷星看着重重的树影,一眼望去,全部是栉次栉比的屋舍。 大街上人少的可怜。 冷星站在无人的墙角,望了望根本看不清楚的天空,在心里默默祈祷。 “小姐,请让我快些找到你吧!” 说完,冷星深吸一口气,释放出自己的灵力,她没有使用过这种寻人之法,只因她的灵力远远不够,每次十有八九都会出错,久而久之,她也就不再使用这种术法了。 可是如今的她别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试上一试。 第363章 不愿提及的往事26 冷星闭上眼睛,用自己的感官去感知这附近的气息。 空气中有下过雨后清新的气味,被雨水冲刷过绿叶百合的芳香味。 杂七杂八的气息混合在一处,让冷星的眉头微微皱起。 真的很难分辨。 冷星不甘心,手上又微微使力,将灵力的覆盖范围扩大,至方圆数十里。 这样做极耗修为和灵力,不一会儿,冷星就觉得呼吸微滞,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千斤重的巨石。 就在她即将要收手的那一刻,在昏暗的一个小巷中,她似乎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掺杂着浓浓的血腥气。 冷星猛地睁开眼,看了看自己身处的位置,脑海中想了想大概的方位。 朝着某一个方向狂奔而去,黑森森的屋子从她的身边快速地向后驶去。 在路上,她心中不断地重复着:“小姐,等我,我马上就到了。” 哒哒哒的声音在无人的小巷里格外的清晰,穿过七扭八拐的街道,冷星终于来到了那个小巷。 废弃的房屋林立,凹凸不平地砖块在脚下胡乱地躺着 。 冷星将手拢在嘴边,大声喊道:“小姐,小姐,你在哪里啊?” 每一个角落,甚至是旁边扣着的草篮子,冷星都用手将其掀起,翻找着关于冷云欣的踪迹。 冰冷的墙壁不断地有雨滴划过,落到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啪嗒声音。 冷星看向那墙壁,突然,一个血色的手掌印落入了她的眼帘。 在昏暗的环境中,原本是看不到的,但是冷星此刻动用了灵力,所以,无论是多暗的环境中,她都可以清晰地视物。 走到墙壁处,冷星的手颤颤巍巍地拂上那血手印,再一低头,发现她脚下有一连串的血迹,长长的,似一条“血带子”一般,绵延向一个方向。 视线看去,那里似乎有一间破破烂烂的房屋。 不像是有人住的。 隐匿在黑暗中,若是不仔细瞧,根本发现不了。 冷星的脚步慢慢地朝那里靠近。 越往里走,冷星就闻到股子血腥味直逼人的脑袋,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这么多的血,莫非里面的人是受伤了吗? 下意识,冷星很不希望,里面的人是她要找的人。 破烂的木门吱呀吱呀地响着,被风吹得左右摇晃,也不知还能支撑多久。 冷星只是轻轻地用手一推,那门便向后倒去,砸在了地板上 。 视线向里看去,一眼,就让冷星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脑海里似有什么破碎,五雷轰顶,将她所有的理智尽数击了个粉碎。 黄色的破布在房梁上悬挂而下,上面溅着点点血迹。 似是从人的嘴里喷洒而出。 而在最里面的草堆上,平躺着一个人。仰面朝天,一眼看过去,能发现那人的眼睛是睁着的,凸出眼眶好大一截。 双手紧握成拳,耷拉在草堆上,身下更是像一摊血泥一般。 入目,是猩红的一片。 周遭的风猎猎地吹过,将那人散在脑后的头发飘扬而起。 整个画面,瘆人得慌。 冷星的瞳孔倏然睁大,嘴巴里发出一声惊呼,声音凄厉痛苦,仿佛正在经历什么可怕的事情。 整个人快速地跑了过去,直直跪在那人的跟前,将其搂在怀里。 双手托着女子已经干枯了的脸蛋,那双眼睛落在冷星的眼中,她的心蓦然一紧。 冷云欣冷冰冰的身体躺在冷星的怀里,没有一丝动静,很明显,已经去了多时。 但是冷星却不肯相信,她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喊着冷云欣。 喊着喊着,泪水就从眼眶里溢出,似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不一会儿就浸透了冷星的胸口的衣服。 手掌轻轻抚摸着怀中人,心痛地道:“小姐,为什么?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啊!!!” 当然没有人会回答她。 只有周围的冷风呼呼地刮着,将破了一半的窗户纸再次撕开一个口子 。 冷星第一眼就看到了衣服,这衣服就是她离开时,冷云欣身上所穿的那一件。 腰围还是她亲手改的。 冷星的手忽然摸到了冷云欣的腹部。 眼睛忽地看向冷云欣的小腹,那里原本应该是鼓鼓的,可是如今却瘪了。 孩子,孩子去哪里了? 按道理来说,小姐的孩子已经足月了,即使是发生什么意外,也不可能会消失不见,至少会有一个胎儿的。 哪怕是死胎!! 想到这里,冷星缓缓放下冷云欣的尸身,想要起身去找找,却在无意间瞥到了冷云欣小腿处,那一张似乎是写着什么东西的纸。 她又弯腰将其捡起,拿在手中,将其看了一遍。 只见冷星的神色越来越凝重,简直要被冰雪给冻住了一般。 就在此时,破庙前突然出现一个身影。 一个声音率先传了来:“星儿!” 是冷风。 他此刻正站在距破庙不足五米处的石头旁。 眼睛盯着前面的破庙,警惕着四周可能会出现的危险。 他刚刚去那边转了一圈,没有收获,就想着来这里找冷星,一番追踪之下,他忽然听到了女子的喊叫声。 似是在号啕大哭,像是一个被丢弃了的孩子一样。 而那声音,是冷星的 。 他顺着那声音的方向一路走过来,这里的黑暗与外面不同,黑暗之中还透着一丝阴森可怖。 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东西。 冷星手里拿着那张血纸,,摇摇晃晃地走到破庙前的那没了门的地方,就那么靠着,仿佛只有那样,才能勉强维持站立的姿势。 “冷风。” 这话断断续续,像是被抽干了力气。 冷风正在向背后的那堵墙看去,查看四周的环境,忽的听到这一声虚弱的气声。 一转身就看到了冷星脸部麻木,双眼红肿,,整个人精神受控的样子。 他大喊一声:“星儿,你怎么了?” 不由分说跑了过去,一双手紧紧地攥着冷星冰冷的手背。 突然他视线集中在冷星的手里,那张血红的纸。 他疑惑地问:“这是什么?” 冷星似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能将垂下的头抬起,神情痛苦地望着冷风,哽咽地道:“小姐,小姐没了……” “凶手,凶手就是……” 冷星的话还没说完,便已是泣不成声,掩面痛哭,用手狠狠地戳自己的心窝子。 自责地道:“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离开,我一定可以保护好她的。” “我的错,我的错。” 冷风被这一番话击得当场石化,他透过冷星的身体看到了里面惨不忍睹的场景。 鲜血染红了地面,大概也不过如此吧! 冷风扶着冷星的肩膀,颤抖着道:“你是说,里面的那个人,是小姐?” 冷星含泪点了点头。 冷风立马从冷星的身边走了进去,一眼望去,和冷星的表情是一样的。 就在此时,那原本躺在地上的尸体竟然开始慢慢地消失。 冷星赶紧对靠在门边的冷星道:“星儿,星儿,小姐的尸体……” 顺着冷风的手指看去,冷云欣的尸体在一点一点地消散! 冷星立马反应过来 ,从门边扑到了地上,双手抱着冷云欣的尸身,大声道:“不,小姐,您不要离开,不要走!我还有好多话都没有跟您说呢!” 可是,尸体消散的速度很快,一眨眼,什么都没有剩下,冷星的手掌只余下一缕青烟,但很快也被风吹散。 空空如也。 冷星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的手,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幕。 她爬到地上,四处收集关于冷云欣的碎末,将身上的衣服都磨破了,手掌处也被地上的碎石割伤,而缓缓流出了缕缕血丝。 冷风见状,眼角含泪的他连忙去拽已经没有了神智的冷星。 双手紧紧抱住了她,将其禁锢在了怀里。 一只手紧紧地搂着冷星的后脑,一只手攥着冷星胡乱扒拉的两只手。 语气重重地道:“星儿,你冷静。如今不是你慌乱的时候。我们都要接受这个事实,小姐,小姐,她已经走了……” 冷云欣对于冷风来说,亦是一个很重要的朋友,虽然不及冷星那般深厚。 如今她的死对于冷风来说也是始料未及。 冷星在冷风的耳边嘶喊着:“不,不,我要把小姐找回来。小姐……她不会…不会……” 冷星似是在一遍一遍地给自己洗脑。 眼泪一滴滴落在冷风宽大的手掌里。 仿佛泄洪的洪水一般汹涌。 他何时见过这个样子的冷星,即使是在少时被那群人打得鼻青脸肿之时也不曾如此“疯狂”。 眼泪对于冷星来说,简直就是奢侈品。 二人认识这么多年来,冷星从来没有为他流下过一滴泪。 也是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冷云欣对冷星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了。 那是唯一,就是他也比不上的存在。 冷风一面安慰着冷星,一面将身旁那张纸上的内容看清。 是他。 原来是这样。 那张纸上是冷云欣的临终遗言,是一封让人肝肠寸断的血书。 上面清楚地记录了事情的起因和经过。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冷风拧眉看向那处。 远远滴便看到一抹刺眼的红。 冷星发现冷风的视线看向庙门的方向,随即也转头看去。 下一秒,冷星从冷风的怀里挣脱,将冷风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星儿!!” 冷风大声呼喊道。 冷星站起身来,手中幻化出一柄闪着寒光的剑刃。 直指来人的面目。 她咆哮道:“你居然还敢来?” 面对双目猩红的冷星,站在门外的简戎没有半分退却。 他一步一步地靠近,虽然身为凡人的他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 可是,那闪着寒光的剑却让他在一瞬看清了眼前女子眼睛里那副要将他剥皮拆骨的恨意。 是冷星。 简戎闻到了那股子血腥味,他愈加肯定了冷云欣就在里面。 他动了动干涩的喉咙,哑声道:“冷星 ,我能不能见见欣儿?” 简戎的话语里带着深深的恳求。 往常,简戎和冷星的每一次遇见,双方都是看不惯对方的,所以语气都是硬邦邦的。 谁也没对谁服过软。 可是如今为了能见一见冷云欣,和她将所有的误会都解释清楚,他低头了。 但是对面的冷星闻言,却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对他冷笑着道:“你要见她?是吗?” 不知为何,简戎听着冷星的话,比雪原上的寒风还要刺骨,一股不好的感觉在他心底萌生。 难道,难道欣儿她? 思及此,简戎摇摇头,嘴里喃喃道:“不可能,不会的!” 冷星的嘴角沁出一抹残忍的笑容来,道:“你害死了她,还想见她,做梦!” 这句话,让简戎瞬间大脑里似乎有一堵修建了许久的城墙崩塌,彻底地土崩瓦解。 “我问你,小姐的孩子呢?” 冷星冷冷地望着简戎。 虽然那孩子是简戎的孩子,但毕竟是小姐留在在世上唯一的生命,是她的延续。 简戎双眼爬上疑惑的神色,愣愣地看着冷星,对她嘴里说出来的话感到万分震惊。 根本无言以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什么?” 看着简戎这副样子,冷星下意识地就认为他是不打算告诉她了。 于是,也不跟他废话下去了。 道:“不过 ,你的命,我今天拿定了。” 说着,冷星的剑锋就朝着简戎的心脏刺去。 冷风从地上起身,冷冷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并未阻止,因为在他的心里,也想要将害死冷云欣的人千刀万剐。 眼看着那剑就要刺进简戎的胸口,霎时鲜血如注。 便见一个更为锋利的剑从简戎的身前划过,挡下了冷星的那致命一击。 将简戎拉了一把。 然后看着简戎失魂落魄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道:“我说你啊你,就这么不要命了!” 冷星见一击不成,遂追了出去。 庙门外,有一白衣男子手中执剑,眼睛冷冷地看着她。 一只手拉着简戎的手腕,不让他乱动。 “是你。” 冷星眼睛爆发出怒火,似将要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彻底烧毁。 闻言,国师并未言语。 冷星眼前所站的这个,就是北疆的国师,简戎要好的朋友。 冷星看着国师手中的利剑,语气冷凝地道:“你也是帮凶!” 对此,国师并没有反驳,似乎是默认了这个罪名。 “那我就连你一起杀了。” 冷星冲了上去。手持利刃。 国师见到凌厉的招式袭来,当下将简戎圈在一个光圈里。 厉声道:“保护他。” 那光圈似乎能听懂人语,蜷缩着自己的身体,将其紧紧围住。 冷风看了一眼破庙的四周,发现那张血纸还遗留在脚边。 听着外面的打斗声,冷风弯腰将那纸拾起,叠好揣进了自己的衣服里。 然后便快速地走了出去。 一出去,便见冷星招招式式势必要取那白衣人的性命。 简戎站在那个浑身散发着诡异光圈的圈中。 一见冷风出来,冷星便立即对其大声道:“冷风,杀了简戎。” 冷风看着冷星那翻飞的身影上上下下,重重地点头。 随即足尖一点,跃到了光圈的周围。 见状,国师倒也不担心,反而是冲对面和他对招的冷星道:“你以为他能做到?” 冷星面上大骇,不安道:“你什么意思?” 下一秒,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冷星的眼前飞过,砰地一声,重重地砸在了庙门前的地板上。 咔嚓一声。 第364章 不愿提及的往事27 听起来像是人骨头碎裂的声音。 冷风闷哼一声,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光圈。 道:“我去,这是什么东西。” 说完,似乎是胸口气血翻涌得厉害,一口热血从他的喉头溢出,一下子喷了出来。 吐在了石头上。 冷星见状大惊失色,道:“怎么会这样?” 眼睛也不由地看着那保护着简戎的光圈。 她谨慎地看着眼前之人,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冷风是什么实力她自然清楚,但是眼前之人居然可以让冷风找不到一点突破口,还让冷风受伤。 国师唇角勾起一丝弧度,看着冷星慌张的脸,淡淡地道:“普通人。” 国师的手里捏着那把泛着寒光的剑锋。 那银白的剑锋直接从他侧脸擦过去,看似处于下风,只有冷星知道,眼前之人根本就没有使劲。 或者说,方才的一招一式都是在耍她玩儿呢! 国师淡淡的眼尾微勾,笑着道:“今日,你们走,我不拦,但是,若要动手,也绝不可能在我手里讨到半分便宜。” 国师的手轻轻地拍了一下那寒剑的剑锋,似小儿玩耍一般地将其推开。 这一推,竟是让冷星堪堪后退了好几步,脚蹬在了一块坚硬的巨石上,身后便是冷冰冰的墙壁。 冷星微微抬起头,此刻的她也有些狼狈。 束好的冠发掉落了一大半。 冷风忍着痛从地上起身,抬眼便看到冷星胸口喘着粗气,一副体力不支的模样。 赶紧过去扶住她。 一只手轻轻拍着冷星的后背,语气染上担忧:“星儿,你……” 冷星的剑拄在地面,一手扶着同样摇摇晃晃的冷风。 冷星伸出一只手,刚想要说自己没事。 但是下一秒,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她的口中溢出,接着就是一股鲜红的血液。 不用说,一定是受了内伤。 对面,白衣人轻轻地理了理自己的袖子,眼神冷冷地扫过二人。 不远处传来砰砰砰的击打声。 国师一凛,向那处望去,随即看清是简戎在拍打光圈,似是想要出来。 于是,他忍着怒意道:“你就不能不要再给我添乱了!” 这语调,倒很像是交情好到不能再好的兄弟了。 简戎神色焦急地对国师吼道:“放我出去。” 他的手砰砰地击打在光圈壁上,像是要将这层保护他的光圈砸烂。 国师看着简戎几欲癫狂的模样,摇摇头道:“真是孽缘啊!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简戎还在用自己的身体拼命地撞着坚固的光圈,他一双黑眸盯着那座破庙。 直觉告诉他,里面有他想要见的人。 这一幕看得国师眉头直跳。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一记手刀飞了过去,打在了简戎的后脖颈处,简戎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冷星看着简戎的反应,冷冷地道:“猫哭耗子假慈悲!” 风声鹤唳,四周不知聚集了些什么动物。 发出狼嚎一般的哭声。 冷星竖起耳朵,警惕地看着前方的白衣人。 他的衣服在风中被吹得猎猎作响,包在头巾里的头发也露出来几根,垂在脸侧。 脚下似乎踩着从树上吹落的叶子,嘎吱嘎吱,落在人的耳中,使人不禁心头生寒。 他逼近二人,就站在冷星的面前。 看着冷星额头上不知是冷汗还是热汗,一齐从发丝上滑落下来。 明明已经狼狈不堪的模样,偏生那双眼睛里的精光未曾消散半分。 她的身旁站着同样一个已经精疲力尽,再无还手之力的男子。 一脸紧张地望着她。 同时,意识到国师向他们靠近,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挡在了冷星的面前。 只留给冷星一个宽大的背影,仿若一座挺立的小山丘。 “冷风。” 是女子在身后唤他。 冷风闻言,似是从喉头硬生生挤出几个音来。 断断续续道:“星儿,你,你别说话……” 说完,竟是身子一弯,鲜血从他的嘴角迸涌而出。 冷星大惊失色,立马伸手去拽冷风的衣袖。 二人虚虚地靠在墙壁上,冷星给冷风拍打着后背。 一面焦急地道:“冷风,你……要不要紧?” 刚才冷风虽然被那光圈伤到,趴在了地上,但是他起身后并未有半分异常,冷星只当他是无事的。 可如今看来,冷风他一直都是在强撑 。 冷风虚弱不已,脸色迅速变得苍白,但还是摇摇头,道:“放心,我……没事。” 冷星将冷风扶到自己身后,然后勉力支撑起自己酸痛的手臂,一把剑仍旧泛着寒光,直取眼前之人的咽喉部位。 国师眼睛微眯,出手去挡。 身手快到冷星都看不清楚,一眨眼,原本身在前方的人居然凭空消失了,然后便是一个火热的气息洒在了她的耳畔,似是有人贴着她的耳朵在说话。 “别白费力气了!” 砰的一声,是冷星被抛到了十丈外的大树上,砸中了苍劲的树干,然后滚落到地上的声音。 冷星摔得眼冒金星,眼睛里的东西越来越模糊。 她再次艰难地站起身来,竟又是冲向了白衣人。 看着对面吹过来的风,国师嘴角流露出一抹轻蔑的笑来,嘴里道:“不自量力。” 就在他准备给冷星最后的致命一击时,女子却突然变换了方向。 手执利剑向着那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光圈冲去。 冷星浑身上下都燃烧着似冰雪一般的气息,冲向那光圈。 冷风一见,心道大事不妙。 赶紧冲了过去,挡在了冷星的前面。 感知到前方的阻碍,冷星眉头一紧,缓缓放下双手后,瞳孔一缩,惊讶道:“冷风,你这是要做什么?” 冷风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他一脸焦急地道:“星儿,我知道你想要为小姐报仇,可是,我不能,不能让你去死。” 说着,说着,冷风的灵力好像是变弱了些许,一下子被冷星的寒气所伤。 新伤加上旧伤,自然是不堪重负。 倒在了地上。 冷星渐渐收回自己手中的灵力,冷冷道:“只要能给小姐报仇,我死而无憾!” 一字一句砸在了冷风本就惴惴不安的心坎上。 说着,竟是一脚将冷风踢到了角落里。 径直冲向了那光圈,势必要和里面的人同归于尽。 国师看着这一幕,眼眸里不禁散发出一道震惊的目光。 这世间当真有人愿意为了别人而放弃自己的生命。 他手里抄起一根躺在眼前的木棒,意念一动,那根木棒就朝着冷星的后脑直直敲去。 梆的一声,冷星的后脑被木棒狠狠地打了一棒子,脚下的动作变得越来越慢。 她只是一股脑地往前冲,却没发现身后突如而来的袭击。 心中怀着强烈的不甘,倒了过去。 冷风连滚带爬地爬了过去,垫在冷星的身下,一双手心疼地抚上女子不断溢出鲜血的嘴唇。 “星儿,星儿。” 看着眼前悠悠而来的白衣人,冷风睁大眼睛,怒发冲冠道:“要伤她先杀我。” 随即闭上了眼睛。 国师看着眼前这个视死如归的男子,长得还算是秀丽,可是太平凡了,扔到人群里怕是连个头都瞧不见。 配不上他身后的女子,一腔忠勇,洒热血的气节! 他视线一移 ,看着在光圈里躺得四敞八仰的简戎,脸色瞬间变得黑沉。 冷冷地对眼前男子道:“你们可以走了。” 冷风闻言,睁开一双眸子,惊讶地望向白衣人。 满是不可置信。 国师伸出一只手放在冷风额前,威胁着道:“前提是,立刻。” 看着白衣人脸上的凝肃,冷风恍然大悟。 他回头望了望破庙的方向,以及在光圈里躺着的红衣男子。 最后,视线落在冷星的脸上,嘴里喃喃道:“对不起,星儿。虽然小姐的仇很重要。但是对我来说 ,你更重要。” 说完,冷风摸着冷星的脸,嘴里念着口诀。 二人消失在国师的面前。 国师看着看着,最后道了一句:“窝囊废。” 说完,跨过那块巨石,向着简戎的方向走去。 轻轻一挥手,光圈消失。 整个破庙变得阴森又恐怖,阵阵狼嚎的声音越来越近。 一个个冒着绿色眼睛的凶兽猫着身,趴在破庙的屋顶上,磨着爪子,将屋顶的木头磨的起火。 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火花。 国师抬眼望去,正欲动手,却见半空中突然悬浮着一个淡淡的身影,面上蒙着黑巾,手里似乎抱了个东西。 只见那人的周身泛着红芒之光,宛若天上的太阳,璀璨耀眼。将身处于黑暗的破庙一下子照得熠熠生辉。 那些凶兽一见此人的出现,立马转身没入了黑暗之中。 声音嘈杂,生怕跑得慢一步,便会丢掉性命。 随着那白衣人的缓缓落地,国师变得小心翼翼,连头也不敢抬一下。 将手放在胸前的位置,低头小声道:“君上。” 白衣人抱着怀中的小儿,冷冷地看着伏在地上的国师。 明明二人都身穿白衣,气质却截然不同,一眼便能分辨出谁是谁来。 白衣人看了眼躺在一边,宛若死尸的简戎,很不高兴地道:“你打乱了我的计划。” 就这么一句,国师立马将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双手合十放在脑袋前面。 沉重地道:“请君上原谅,简戎他是我的朋友,……” 白衣人出声打断了他,道:“不,不,不,瘟神配有朋友吗?” 国师闻言,双目一怔。 突然,上方又传来了一个声音:“白噀,不要忘记了你是谁!” 这声音带着深深的威压,就像是黑云压城般使人透不过气。 国师低低的声音从地面传来。 足够小,但是却也可以听到。 “是。” 说这话的时候,国师那扣在地上的手,手背上青筋暴起,似乎在表示着自己心中的愤恨之情。 但是他除了忍,别无他法。 白衣人无心再停留下去,只对国师道:“处理完这里的事后,马上来找我,有事安排你去做。” 随后,国师感到自己头顶上那股令自己窒息的感觉消失。 他微微抬起头,身子瘫软在地上。 忽然,他想起白衣人手中抱着的那个孩子。 莫非,是青灵玉化身了? 看来君上的计划要开始实施了。 他望着不远处的简戎,喃喃道:“简戎啊简戎,你是个傻子,我又何尝不是个疯子?” …… 北疆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他们最最可能继承皇位的太子殿下居然在一个雨夜莫名其妙地去世了。 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这让北疆上到君主下到百姓都惶恐不已。 街头巷尾对此议论纷纷。 但很快,这个消息就被朝廷给辟谣了。 说是国师说了,殿下是为北疆世世代代的繁荣与安康献身了。 以他之身换取北疆基业永固。 这么一传,北疆臣民对这位太子殿下就由一开始的不喜,转为赞叹和歌颂。 至少民间是这么传的。 但是留给北疆皇族的却是一场不见刀剑的腥风血雨。 其中的真相也只有个别人知晓。 最后也被灭口了。 那位神秘莫测的国师也在那件事后 ,销声匿迹了。 北疆仿佛回到了开始。 与此同时,在东莞国境内。 清风伴着明月,树影婆娑,柔和的月华洋洋洒洒地落在每一寸土地上,给其披上一层薄薄的轻纱。 一个躺在摇篮里的小儿正看着那轮明月,嘴里发出嘻嘻哈哈,吱吱呀呀的声音。 不远处,一个中年男子正摆弄着篮子里的干草,眼睛炯炯有神,时不时地望着大树下的摇篮出神。 突然,一个鸟儿停在了男子的肩头。 “吱吱呀呀,……” 男子的脸色慢慢变得沉重,随即拍了拍那鸟儿的翅膀。 低低地道:“这才是一个开始。” 男子的嘴角慢慢噙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来,与刚才的沉稳老练一点也不相符。 他的手慢慢地穿过那些干得没有半点水分的枯草,即使被划出了点点血迹,却是连头也不带抬一下。 “哇哇哇……” 耳边,幼儿的哭声渐渐越来越大,那摇篮也跟着四摇八晃,眼看着,那里面的小儿就要掉下来。 男子深吸一口气,将手在衣服上胡乱地擦了两下,快步走到摇篮处,望着里面的孩子。 拧着眉头半天。 后来,伸出自己的手开始哄起了孩子。 那孩子趴在他的肩头,使劲地往上爬,硬是要去摸他的脸。 男子一开始很抗拒,脑袋东倒西歪,只为了躲过那两只作乱的小手。 但是随着那孩子的小手触碰肌肤带来的酥麻感,男子的眉头竟然渐渐舒缓,两只眼睛认真地看着这个小小的一团肉。 嘴角不知不觉溢出一丝笑容来。 落在小儿的眼里,更加慈爱了。 小小的眼睛里满是这个男子的一张脸,月亮的光也为男子的面容镀上了一层银光。 第365章 擒拿梁上不速客 待到冷星一字一句将其说完之后,坐在屋里的三人皆是神情一变。 白不白,黄不黄,青不青,绿不绿。 这是三人的脸色。 冷星说话的声音很小,刚好够屋中的几人听到。 她说着,说着,眉头紧紧地扭作一团。 冷予惜消化了一番自己脑海里得到的信息,冷静了片刻,紧紧地握住了冷星的手,道:“姑姑,别哭了。都过去了。” 说着,冷予惜从自己的腰间解下一条帕子,手指捏着,细细地为冷星擦拭眼角的泪珠。 冷星眼尾处的妆容已被她自己的泪水打湿,花了一大半。 此刻,若有一面镜子在,便可以看到镜中人那黑白相间的眉毛和脸颊上的痕迹。 当真称得上一句精彩纷呈。 冷星缓缓从口中吐出一口气,她捂着自己的脸,哭着道:“这么多年,我从未再对人提起这件事,当然一方面,也是因为族长不允许这件事情在天之涯流传。” 冷星从冷予惜手里接过锦帕,自己轻轻地擦拭眼角那不听话的泪水。 不知为何,她越擦,那泪水不要钱似的,就越是汹涌。 冷予惜想到过无数的可能性。 但是就是没有想到故事竟然是这样的。 冷星当然不知道冷云欣真正的死因是什么,告诉冷予惜的也是她所看到的。 她所认为的真相。 冷星一抬眸却见冷予惜的眼眶里满是泪水,不比她的少。 于是,她坐到冷予惜的身边,伸出手一下子把冷予惜揽在了自己的肩头。 拍着冷予惜的肩膀道:“孩子,对不起,是我害的你失去了母亲。” 大红的嫁衣落在冷予惜的眼中无疑是美丽的,可是如今的哭哭啼啼却是相当得不应景。 可是,在心中积压了这么多年的疑问终于被解开,再得知自己母亲去世的真相竟然和自己的父亲有关,这就让冷予惜不是很能接受。 她的泪水有一半是为她那傻得可怜的母亲而流,另一半的则是为了自己苦苦追寻多年的真相而流。 云凡之听完之后,差点脚下一滑,摔到地上。 尽管他是坐在椅子上的。 可是他双脚搭在桌边,双腿折叠,稍一动就很容易发生事故。 也是在片刻之间,吱呀一声,随后恢复平静。 云凡之刚稳定住身形一抬眸,就对上了三双炽烈的视线。 齐齐地射向了他。 他用手挠了挠后脑勺,讪讪地道:“这个,这个,失误,失误哈,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云凡之用手理了理自己那褶皱了的衣摆。 冷予惜见状吸了吸鼻子,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随即别过脸去。 看着冷星,眼睛诚挚地道:“姑姑,最后外公没有去替娘亲报仇吗?” 据冷星所说,冷云欣被简戎坑害至死,以冷风彻那护犊子的性子不可能不去找他的麻烦。 冷星神情一凛,像是在回忆什么遥远的事情。 许久,只听她冷冷地道:“都怪那厮死得太快,听北疆臣民们所言,在小姐去世的第二天清晨,他也跟着去了。” 冷星摸着手中冷予惜的小手,慢慢地道:“族长虽然气愤,但是身为族长,他不得不为族人考虑。不可能为了小姐,就将北疆上上下下屠个干净的,毕竟冤有头,债有主。” 说到此处,冷星又是好一阵的叹息。 听得出来,她对于这件事情的结果很是不满,但也无可奈何。 冷予惜可以想象到当时的冷风彻是有多么的气愤,同时也为难。 毕竟她对自己都是那般的小心翼翼。 对于自己的女儿,那必定是当做眼珠子一般地疼爱的。 云凡之看着冷予惜眼角的泪花。 和冷予惜在药庐的那段岁月里,她都通常一个人坐在树下的秋千上,看着高挂天际的明月。 凝眸沉思,或许在女子的心里,对于家也是十分渴望的。 如今却是这样一个真相,不免令人唏嘘。 自己的亲生父亲居然是害死自己亲生母亲的凶手。 古往今来,少之又少。 冷予惜望着冷星那一身的大红喜服,才想起如今的场景。 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将泪水硬生生地收回。 道:“姑姑,你别难过了。我不希望在你大婚的时候,让你如此难受。” 她要是早知道是这样,便也不会对真相穷追不舍了。 “傻孩子。” 明明应该是父母手心里疼爱着长大的孩子,却要经历没有亲人陪伴,父母是仇人的残酷事实。 或许一开始,族长选择隐瞒,也是为予惜好。 冷星有些后悔了。 尤其是看到冷予惜那副伤心落魄的神情。 自己已经被这伤痛包围了数年之久,如今再提起,那伤口还是鲜血淋淋,根本没有结痂愈合。 一男子怀疑地道:“予惜,你不是应该叫姨的吗?” 正是一袭红衣格外惹眼的云凡之,他也将自己的二郎腿放下,规规矩矩地坐好,避免发生例如刚才那样的“悲剧”。 冷予惜看他,道:“什么?” 泪眼朦胧的她,连声音都带着几分沙哑。 须臾,她回头看着冷星,在脑海里捋了一遍关系。 醍醐灌顶道:“对的冷星姑姑,我应该叫您姨。” 冷星也愣怔了片刻,她根本就没有理会冷予惜对她的称呼是什么。 如今反应过来,倒像是如梦初醒。 对上冷予惜那细碎的眉眼,冷星摆了摆手,道:“叫什么都无所谓。” 随即,一双手又止不住地拂上了冷予惜那束起的头发上。 透过这双眉眼,冷星看到的似乎是同样风华正茂的冷云欣。 云凡之也为眼前的这一幕感动不已。 只有言清神色凝重,看着冷予惜的侧脸 皱起了眉头。 旁人不清楚的事,他却是心里如明镜。 笃笃笃。 是木窗被人敲击的声音。 四个人同时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婀娜的身影映照在透明的窗纱上。 太阳的光打在那人的侧脸上,将轮廓清晰地映在了窗户上。 是一个明艳的少女。 冷星率先开口问道:“做什么的?” 门外答:“姑娘,饭食。” 这短短的几个字从那少女嘴里吐出竟是简洁又明快。 一听便知是个做事勤快的人。 冷予惜动了动脖子,旋即走到门前,打开门让外面的人进来。 来人身着白色衣裳,和其他的丫头并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声音略有些特点。 手里拎着食盒子,身后还拖着一个板车。 看起来,带的颇多。 冷予惜见状,道:“有劳了。” 给人端茶送水本就是她们份内之事,如今听到这么一句,那丫头似有些震惊,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冷予惜。 很快又低下头,去取自己身后的东西,来来回回,一直忙碌着。 桌子上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尽数被冷星收了起来,随手扔在旁边的空地上。 她也帮忙,很快,桌子上就摆了满满的一桌,丫头见众人都落座。 便伏低身子,到冷星的身边,用低低的声音问道:“姑娘可需要奴婢伺候?” 冷星刚刚拿起放在一旁的木筷,还没拿稳,便晃了一下,险些掉到地上。 她扭头对那丫头道:“不用了。你先忙你的去吧。” 然后,冷星就看着对面的冷予惜,手里不停地给夹菜 。 很多都是曾经冷云欣最爱吃的。 可是,冷星却发现,冷予惜对于冷云欣最爱吃的食物并无半分兴趣,不免有些感叹,看来还是随了那人。 冷予惜嘴里说着不要了不要了。 但是却是眼睁睁看着自己面前的小碟中堆起了高高的山丘。 那些五颜六色的菜品全部都聚集在她的碟子里,似是在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她。 冷予惜拿着一双竹筷,放在自己的嘴边,神情为难地看着碟子。 蹙着眉,不知该怎么下手。 紧挨着冷予惜的云凡之一见,将手伸到女子面前,将自己的碗碟还给了她。 大大咧咧地道:“这些我爱吃。” 说完,还乐呵呵地笑着,埋头去干饭。 看着自己眼前这丝毫没有动过的餐具,冷予惜看着对面的冷星,尴尬地笑了笑,却见对方好像并没有丝毫不快。 反而是冲她会心一笑。 晚上。 冷予惜坐在凳子上,看着眼前那堆红色的纸花,手里还掐了一朵,在自己的头上比当来比当去。 迎面便是一面菱花镜。 清晰地将人的像呈现在面前。 言清和云凡之帮着在弄丝绸,那长长的丝绸上需要系满小小的红花。 这项工作原本就不属于他们。 自有丫头婆子们,但是冷予惜却想多待一会儿,又不能什么都不做,干瞪眼。 于是,这项任务就被她给包揽了。 对于什么都不懂的三人只能慢慢摸索,进程略微有些慢。 偏生冷予惜还对一切都好奇得不得了。 系好一朵花,屁股下面就跟长了针一般,坐不住。 左看看,右瞧瞧。 哐当一声,是一盏雕刻着龙飞凤舞的花灯从屋顶上方掉落下来。 刚好砸在了冷予惜的身侧,不足一步之遥,可以说,情况真是好险。 冷予惜手里的花一下子落到地上。 她抬头去看天花,果然见一个人头探了进来,正猫在屋顶上的一片瓦砾中央。 那盏灯是用丝绸做的,除了里面有个玉制的烛台外,并没有其他材料,所以并不会砸伤人。 刚才的那声音应该是玉碎了的清脆之音。 冷星一看那人的脸,顿时脸一沉,手慢慢地拂上了自己的额头。 闭上眼睛,想要忽视这尴尬的一幕。 她居然把他给忘了。 那人发现几双目光唰唰地投向他,本来打算扭头就跑的。 却被低下的一个声音给喝住:“你再跑,我就喊了!” 冷予惜将手搭在腰间,脑袋扬起,正看着那个不知该往哪里瞅的脑袋。 屋顶上的那人立即便停下了脚步,仿佛被定住了一般。 “下来!” 冷予惜命令道。 屋顶的那人似是迟疑了片刻,眼光往冷予惜的身后瞅了瞅。 好像是在征求某人的意见。 看到那人迟迟不动,冷予惜欲上去亲自请他下来。 却听身后的人突然道:“赶紧下来吧!” 那语气里明显得不高兴,有些埋怨的意味。 听着这语调,冷予惜慢慢扭过头去,看着冷星,道:“姨,你认识?” 其实,冷予惜哪里会不知道是谁? 只是存了要逗逗二人的心思罢了。 冷星不善地看了眼正从屋顶下来的某人,冷冷地道:“认识,不能再认识了。” 冷风足尖着地,一把撕下了自己蒙在脸上的黑巾。 低着脑袋,不敢去看冷予惜身后那人的脸色。 他像往常一样飞檐走壁来到这里,却没想到今日这里竟是格外的热闹。 好几个人在屋中也不见离开。 冷风又不能这么暴露在人前,毕竟规矩在那摆着,谁也不能打破。 于是,他就在屋顶吹了有一个时辰的风。 偏生今日的风还格外的大,将他的头发吹得毫无章法,他想要扒开一块瓦片看看,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下,那盏花灯就因为失去了支撑而直直地掉了下去。 冷予惜又是个反应极快的。 他连跑都跑不及。 冷予惜故作惊讶道:“冷风?你怎么会在这里?” 站在身后的冷星突然从身后走出,一巴掌拍在了冷风的脑门上,微愠道:“你真是你,连藏都藏不好。” 冷风揉了揉自己的脑门,傻傻道:“抱歉,我下次一定藏好了。” 说着,挠挠后脑勺,眼睛扫过屋中的几个人。 走上前去,向冷予惜躬身,道:“小小姐。” 冷予惜看着逐渐直腰的冷风,她语气里带着玩味。 凑近了道:“是不是想媳妇了?” 这话倒是没让冷风震惊,是旁边的冷星,闻言,一口气喷了出来。 然后止不住地咳咳咳。 冷风的脸唰地一下变红了,简直要滴出血来。 他身形微怔,便听身后的那一连串的咳嗽声。 连腰都没直,转过身去,将自己腰间的手帕抽出,递给冷星,道:“擦擦。” 冷星瞪他一眼,也没接他的手帕。 这时,云凡之走上前来,将冷风里里外外地打量了个遍。 冷风身着一袭黑衣,眉眼间隐隐透着一股冷意,和冷星很像。 云凡之心想:“怪不得这两人能过到一块去,感情是一模一样。” 云凡之躲在角落里还好,他这一上前,那身红衣就暴露在冷风的视野之中。 冷风瞳孔一缩,不悦道:“你干什么穿着一身红衣。” 只因冷星此刻也是一袭喜服,两人站一起竟然莫名的般配。 云凡之笑笑,悠悠道:“我穿什么,您这位梁上君子倒管起来喽?” 第366章 月华惹眼人更添新 冷风被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他指着云凡之,冷冷地道:“什么梁上君子,我是星儿的未婚夫!” 云凡之一挑眉,语气深长地道:“哦,是未婚夫啊~” 冷风眨了眨眼,道:“反正过了明日,她便是我妻子。” 说着,冷风的手拉了拉冷星的手,不过,却被后者给一下子拍开了。 “给我好好站着。” 闻言,冷风便站得笔直,答:“是,夫人。” 他这一声夫人把在场的所有人都逗乐了。 尤其是冷予惜。 不得不说的是,冷风那是下意识地很惧怕冷星啊! 眼睛直视前方,双腿并立,活像一个出色的士兵。 冷星见他这样 ,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道:“行了,别太拘谨了。” 冷风放松了自己的胳膊,扭头道:“是知道了。” 说完,还不忘给冷星一个充满了阳光的笑脸。 云凡之在一旁评价道:“这姿势不错,有待进步。” 闻言,冷予惜看到冷风那张好不容易软下来的脸突然凝固。 连忙用手肘碰了碰云凡之的胳膊,附过身去,轻声道:“适可而止,适可而止啊!” 哪知,云凡之却突然贴近冷予惜的耳朵,用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这不是予惜想要做的嘛?” 还一直等到现在,可不就是为了逗逗这个愣头青吗? 这句话,云凡之没有说,但是冷予惜一听前半句,便明白自己的小九九早已被某人看了个透。 她触了触云凡之的胳膊,示意他帮她保密。 或者也可以说,不要在这两人面前露馅。 被看出来了,多不好。 经过一下午的情绪疏导和众人的陪伴,冷予惜已经渐渐从得知真相的阴影中走出。 此刻的心情还算不错。 冷星走到桌旁,对着冷风道:“予惜她们是来帮我们做这个的。” 说着,将那系满了小红花的丝绸拿到了冷风的眼前,递给他。 亲手触摸到那光滑细腻的红色丝绸,尤其是上面的小红花,冷风的嘴角溢出一抹笑容来,他缓缓道:“星儿,我没想到这一天居然真的来了,好像是做梦。” 男子看着女子脸上尽是春光。 羡煞了旁人。 冷予惜都捂住脸不好意思去看,她怕自己看着看着就不禁会触景生情。 想起一些不该她去执着的事。 随即,冷风又看着那身惹眼的红衣,那紧皱的眉头还是未曾放松。 他道:“这些不是有专门的人去做嘛,何必劳烦小小姐和她的朋友们。” 冷星看了他一眼,也知道这个人的脾气是倔强的。 认定了的就不轻易更改。 她道:“小小姐说,这些是她给我们的祝福,要亲手做才有意义。我总不能拒绝?” 冷星面上的表情冷凝,仿佛只要冷风再说一句话,她的鞋底就能飞过去了。 冷风木讷点点头:“嗯,你说的对。” 闻言,就连一旁不爱掺和闲事的言清都忍不住轻笑出声。 冷予惜走到冷星的身边,突然抓住那喜服下的一只白皙手腕。 缓缓地抬到眼前,然后扭头看向冷风。 冷星被冷予惜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惊到了,连忙就要抽回自己的手。 冷予惜却笑着道:“姨,你别动。” 听到冷予惜这认真的口吻,冷星也不再挣扎,而是一双眼睛深深地盯着她,看她想干什么。 目光里全是一个长辈对于晚辈的慈爱。 只见冷予惜一手捂嘴轻咳一声,做了一点心理建设。 正色道:“冷风,今日我便将我星姨交到你的手上了。” 冷星瞳孔一缩,她愣愣地望着冷予惜,一眨也不眨,仿佛被定住了。 紧接着又听冷予惜道:“你别看我星姨没有家人,我包括我外公,还有天之涯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是她的娘家人,知道吗?” 冷予惜的鹿眼翻得极快,在眼眶里咕噜噜地转着,灵动而可爱。 说着,冷予惜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似是要增长一些气势。 冷风目光所停留之处,正是身穿喜服的冷星。 从上到下,几乎是身体的每一处。 然后,就见到冷风缓缓地伸出自己的左手,放在自己的脸侧,指天誓日道:“我保证,从今往后,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对星儿好。若违此誓,必不得……” 冷风话还未说完,冷星在一旁似乎是看不下去了。 她那只没有被抓住的手一下子捂住了冷风上下开合的嘴巴。 感到一个莹润如玉的手指轻轻抚上自己的嘴唇。 冷风的眼眸瞬间睁大,呼吸几乎都停滞了一瞬。 他的视线慢慢移到近在咫尺的冷星身上。 “星儿,你……” 他以为星儿会说一些肉麻的话,比如什么我都知道了之类的,我也是…… 可是,下一秒从女子口中所说出来的话,让冷风瞬间如遭雷劈。 冷星不耐烦地道:“别说这些废话了,有这时间还不如赶紧帮忙。” 说着,冷星坐到椅子上,伸手将那长长的丝绸揽入怀中,一个个往上面系红花。 冷予惜也没想到冷星居然会是这个反应,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愣愣地看着这一幕。 言清走到案边,拿起一头递给冷予惜。 道:“林儿。” 就连一向是个爱凑热闹的云凡之也闭上嘴巴,低着头去忙自己手里的活儿。 还是冷风反应快,对于冷星的反应也不过是僵持了半刻,嘴里应道:“唉,我这就来。” 思思索索的声音自屋中传来,烛火跳动着,气氛有些凝滞。 冷风没有做过这样的琐事,于是,那些红色的小花儿在他的一番努力下,尽数变成了躯体不全的碎屑。 见状,冷星瞥了他一眼,无语道:“算了,不会的话,就去一边待着去。” 冷星的动作很利索,很快就系了好几个。 看着冷风低着头从冷星的身边移开,自动退到一旁,找了个角落自己坐着。 手拄着下巴,像个痴汉似的盯着冷星。 见状,冷予惜慢慢地从椅子上起身,怀里还抱着红红的丝绸,拖拖拉拉地就走了过去。 云凡之顿感自己身边空出一个位置,一抬头,却见冷予惜那个小小的人儿已经蹿到了冷星身边。 两人靠得很近,几乎是要挨住脸了。 冷予惜背对着他,是以他看不清女子此刻脸上的表情。 只见,女子的肩膀似乎抖动了一下,随即从冷星的身前移开。 默默地系着手中多余的红花。 那些红花如同枝头绽放的寒梅大小,系着红绸上,只见一朵朵的凸起,走的近了,才能看清全貌。 冷星一手执着那红绸,一手放在腰间。 红绸的另一端是双手不知该往哪里安放的冷风。 他的手在发抖,所以那红绸也跟着轻微地颤动着。 冷星晃了晃那绸带,对远处的那人道:“你别动。” 闻言,冷风的身子便如巨石一般,不仅是手不动了,甚至连眼珠子都不转了。 冷予惜看着看着就笑出了声:“看来以后,我这姨夫是个妻管严!” 她看了看站在她身侧的两个人。 注意到女子的目光,云凡之和言清则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反应。 言清的脸上神色淡淡的,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云凡之则是说:“不过,妻管严也很幸福的。” 冷予惜:“你怎么知道?” 云凡之眉头微微抬起,摸着希冀的后脑勺,随口道:“我猜的。” 冷予惜轻轻地吸了一口气,随即看着向她露出笑容的冷星,低声道:“哦。” “予惜,看看,好看吗?” 冷星将那红绸子拉开,许多的小红花便露在了人前,坠在丝滑的布料上面,宛若一个个跳动着的小珍珠。 冷予惜眉眼弯弯,道:“当然好看。” 得到这个回答的冷星脸上露出轻柔的笑意,随即朝对面使了一个眼色。 那头,冷风也慢慢地将丝绸小心地卷起来,成团状物。 长长的红绸子变成了小小的一团躺在冷星的手心里。 女子微微握紧,将其放在了一个精致的木盒子里。 木盒子上面还刻着百年好合之类的花样。 冷予惜走到窗边, 撩开轻柔的窗纱,看向天边的月亮。 月亮的光华落在院里的树枝上,莹莹点点,宛若一道流动的月光瀑布,缓缓从树头撒到地面上,倾泻千里之遥。 她回头望着屋里走来走去的几人,都在收拾。 尤其是云凡之怀里抱了一大堆的破布,都快要将他的头都盖住了。 颤颤巍巍地走到了门口,一手扶着门框,大声问里面的人:“喂,这个,扔到哪里去啊?” 他怀里的全部都是裁剪花灯用下的废料,因为体积太大 ,当然要扔出去。 冷星闻言,看向那个在地面上移动的巨大红包,停了停手里准备铺床的手。 道:“你放到外面就好,会有人来收拾的。” “噢。” 然后,众人就看着那高高的红色物体自己走到了院子中央,轰地一声,堆在了窗台下面。 那些纸盒子包括彩带,木头框架,散了一地。 云凡之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碎屑,将自己的头发撩到脑后。 虽说这东西不沉,但是架不住体格庞大啊,差点将他的腰子都给累噶了。 他一抬眼,正好对上窗子里的那个人的眸子。 如秋水般水波潋滟,深邃美丽。 他的唇边露出一抹明亮的笑靥,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少年姿态。 即使是在多年后,物是人非时。 冷予惜仍然记得那抹被她藏在记忆深处的瞬间。 女子关好了门窗,一回首便见言清站在她身后,一只手端在胸前,一只手负在身后。 似是站了有一会儿功夫。 一双黑眸深沉地看着她。 冷予惜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便见言清负在身后的那只手忽然附上了她的头顶。 冷予惜眼珠自然顺着那手看去。 只见言清脸上突然露出一抹笑意,道:“外面的月亮好看吗?” 这话听着还算正常,可是口气却似乎有着另外一层意思。 因为言清说话的时候,眼睛却是看向窗子的方向的,透过那薄薄的窗纱,他似乎在望着什么东西。 冷予惜注意到言清的手没有放下来的意思,一片阴影覆盖在她的脸前。 她刚要伸手去摸自己的头顶,却见言清的手忽然从冷予惜的脑袋上取下一片绿色的叶子。 圆润的绿意平静地躺在言清那素白的手掌心里。 白绿相间,更像是一幅不可胜收的画卷。 寥寥几笔,便绘出一派生机盎然。 言清看着冷予惜那眨巴眨巴的眼睛,温润如玉的声音在下一刻响起:“月色虽美,但这片绿叶却更幸运。” 冷予惜抬头撞进那盛满了星子的眸光。 “嗯?” 她不太明白这话里的含义。 正想要好好请教一番,却被冷星的一声呼唤给打断。 “予惜!” 言清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微微挪开自己的身子,走向旁边。 冷予惜看去,只见冷星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捧了一个花盆。 里面种着一个小小的植株。 绿色的根茎刚刚从泥土里钻出来,小小的一个。 冷予惜从言清的身旁经过,跑到了冷星的身边,挨着冷星的肩膀。 看向那个古铜色的花盆。 指着里面的小小绿植,道:“星姨,这是什么?” 冷星笑着道:“这是月华昙。” 此言一出,正在旁边用一把扫帚扫地的冷风手里的动作一顿,那握着扫帚的手微微颤动。 一脸紧张地看着站在床边的两人。 冷星的视线与之相交,淡淡的,不带一丝情绪。 随即,冷风深呼吸了一口,继续干自己的事,将地面清理干净后,突然走向了外面。 迎面正好撞上从外面进来的云凡之,两个人撞了个满怀。 被撞到胳膊的云凡之刚想要骂一句谁这么不长眼,一看到冷风那快要阴沉得滴墨的脸色。 那话也就哽在了喉咙里,半天没有了动静。 冷风看了他一眼,应该说是他身上穿的那件衣服一眼,然后快速地离开了。 径直走到了院子里的那棵树下。 一拳头打在了树干上。 使得云凡之整个人身体微微向后一仰,眼睛蓦然睁大,这是几个意思? 树上的叶子被冷风的掌风打得簌簌而下。 他整个人藏在阴暗的树下,发泄着心里那股怒火。 云凡之摇摇头,随即转身走进了屋子。 他倒想看看,这里发生了什么,让准新郎遭受了如此大的打击。 谁知他却看到冷予惜和冷星挨在一处,坐在床上,手里端着一盆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些什么。 一旁的言清则是靠着窗子站着,他进来之后,便扭头向他这边瞧来。 鬼使神差地还对他笑了笑。 这就很可怕了。 要知道言清从来都是看不惯自己的啊! 第367章 树冠藏人花猫解围 云凡之都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回应他的,好像只是脸上硬生生地挤出了一抹僵硬的笑容来。 随即便挪开了视线。 向着冷予惜走了过去。 冷予惜的手轻轻地抚摸着那颗嫩嫩的绿叶片,满是疑惑地道:“星姨,你确定这真的能开花吗?” 看起来干干巴巴的,不像是个正常的植株。 倒像是多年没有被水滋润过的干枯老芽儿。 硬是拼尽了自己吃奶的力气才从土里扒出来的。 冷星轻轻地笑着,低声道:“那是当然,你别看它现在这品相不好,但是一旦它长大了,开花了,那可是一个绝景呢!” 随即 ,冷星捧着那盆栽又道:“不过,需要你精心的呵护。记住了 ,它喜爱湿润的环境,却又不能被大雨冲刷,娇嫩得紧。” 说着,说着,冷星的眸子里透露着碎碎点点的星光,应是勾起了某些回忆。 冷予惜嘟着嘴:“这么娇气?” “还不如不养!” 冷星却道:“这花有一个神奇的地方。” 一听到这里 ,冷予惜顿时又充满了兴趣,她拄着自己的左胳膊 ,抵在自己的下巴处,聚精会神地看着那小小的一点。 语气兴奋地道:“什么奇特之处?” 冷星看着冷予惜那天真无邪的笑容,缓缓道:“它能帮助你认清你自己的心。” 冷予惜道:“我不需要它帮我认清,我自己还不了解我自己吗?” 冷星笑笑,没有说什么。 这时,云凡之忽然凑近二人,本应梳在脑后的头发垂到了盆栽里,占据了冷予惜大部分的视野。 冷予惜抬眸,道:“你干嘛?” 云凡之立即起身,往后退了几步, 乖乖地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坐在床上的女子 。 手指指了指她手里端着的花盆,语气柔柔地道:“我也想看看你在看什么。” 冷予惜闻言,站了起来,手里捧着那盆,一下子送到了云凡之面前。 “看吧!” 云凡之慢慢地接过,仿若对待一颗珍宝。 眼睛瞅了瞅,得出了和冷予惜一样的结论。 “这种小草根本活不了,你若是喜欢,蓬莱有很多珍贵的奇花异草,我都可以给你弄来。但是,这个 。我不看好。” 冷予惜接过,道:“一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云凡之高兴道:“你看 ,我就说咱俩观点一致吧!” 冷予惜摇摇头,道:“不是,我现在准备养着它了。” 女子眼睛圆溜溜地盯着那个嫩芽。 嘴里道:“星姨说这花可以……” 这边说着,却听院外传来一声惊呼。 “我的妈呀,这是怎么弄的?” 冷予惜将那盆花栽放到地上,一转眼跑了出去。 冷星也随着大家走了出来。 只见院外站着一堆身穿蓝衣的丫鬟们,还有一个中年妇人。 站在队伍的最前面,手指指着这一地的落叶。 刚才发出那声音的就是此人。 她们中有的人用小车拉着刚才云凡之扔出去的废物,想来是清理的。 云凡之看着满院的残败,脸上并无震惊之色。 原因是他刚才进去的时候就见了。 倒是冷予惜吃了一惊,她向着那树下看去。 隐隐约约好像是站了一个人,隐在了树下, 是以看不太清楚。 此刻,那人正猫在树荫下,虽然月光逼人,但是他选了一个极佳的位置。 树叶茂盛处, 即使是皎洁清明的月华也难以将他的全貌照清。 看到屋中的众人出来,那些站在门外的人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微微俯身,道:“姑娘。” 然后便指着那树下道:“我们刚才来这里清理,里面好像是有,…有…人。” 当然,她也不确定。 毕竟她们只是一群妇孺,没有什么武力值,若是贸然上去怕会有危险,所以只能惊叫出声了。 冷星望了望那树荫处,浓密的树叶竟是将里面的人遮了个严严实实。 若非走上前去,将那枝叶取开,是绝计不会看到里面的情形的。 这里的人就那么几个,除了在场的人,里面藏着的是谁,冷星心里当然是有数的。 她将手掩在唇边轻咳一声,道:“应该是没事。你们先去忙吧!” 里面的人是冷风 按照规矩,他作为准新郎是不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若是被抓住了,不仅面子上说不过去,就是里子也不好看。 谁知,那个婆子则是道:“姑娘,我还是找人来看看吧。明天是您的大日子,可千万不能出现了纰漏。” 说着,就转身交代身后的丫鬟们好好看着,自己去叫人。 “站住!” 这一声喝止,自不是冷星喊出来的。 是冷予惜。 她端了端自己的腰板,走到了婆子的面前。 婆子或许是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使。 凑的近了,才看清楚冷予惜的脸,神色震惊,嘴里不确定地问道:“您是?小小姐…” 话落,又要俯身行礼,冷予惜一把将其搀扶起来。 道:“不用。以后见了我都不用。” 冷予惜的手扶着婆子的衣袖。 须臾,那婆子立刻从冷予惜的手里抽走自己的衣服,道:“小小姐,这里面还是不安全。老身去找几个侍卫来瞧瞧,万一是什么歹徒就不好了!” 冷予惜:“不是,他……” 被气到不知该说什么的冷予惜一扭头正看到一只大花猫从树冠上跳了下来,从那树下走出 。 她急中一生智。 手指指着那个大腹便便的花猫,道:“是它。” 棕黄色的毛发在月华的照耀下显得又白又亮,四只爪子在地上悠闲地迈着步子,似是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被许多目光盯上。 翻身一跃,蹲到石桌,将尾巴蜷缩在自己圆滚滚的身体后面。 正睁着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无辜地望向众人。 那婆子听了之后,眉头微皱,徐徐道:“也许是吧。” 毕竟自这猫儿出来之后,她再向那树看去,倒也不见多少人影,仿佛刚才自己所见到的就是一场如梦似幻的泡影。 见婆子终于不再执着于去叫人,冷予惜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拍拍自己的胸脯,深吸一口气,昂首道:“既然无事,你们便也早点去休息吧。明天还有的忙呢!” 冷予惜朝她们摆了摆手。 这话不假,明日的大婚之日,来来往往的人不绝如缕,怕是少不了左右忙活。 这时,几个少女将那堆杂物都悉数放上了车子,用手推着走了过来。 在那婆子面前微微弯腰,齐声道:“方婆婆,都收拾好了。” 婆子往窗户下面的位置瞧去,臃肿无章的杂物都消失了,空出一大片干干净净的水泥面来。 一片浓荫洒下,平添了一丝幽静与神秘。 妇人收回幽深的审视目光,一抬手,对身后的人道:“你们先去把这些杂物处理掉,然后就回去休息。明天寅时来我屋外报到。” 车轱辘发出声音 ,慢慢走向看不清路径的远方。 妇人从那车影处回神,再次道别。 “没别的吩咐,老身就先告退了。” 冷星看着那花猫,道:“好。” 待到众人都散去,小院里恢复了一开始的平静。 那藏在树头的人才缓缓从上面落下,足尖轻点,着地。 神情紧张地看着在一旁揣着手的红衣女子。 女子双目含着薄薄的怒气,虽然没有说话,但那周身的冷凝却是怎么也无法忽视的。 冷风喉咙微微滚动 ,刚要说什么。 却被女子抢先一步开口,道:“你在生气些什么?” 冷风对上冷星冷冷的目光,又看看距他不远处的冷予惜。 似是难以启齿。 这时,冷予惜走了过去,淡淡道:“冷风,其实你不用觉得愧疚。那件事不是你的错。” 冷予惜接着道:“当时的情况,换成是我,也一定会选择保护生者。” 闻言,冷风的瞳孔微缩,她,果然是知道了! 冷风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 脸上的稚气未脱,说出来的话却是成熟远超常人。 他语气里带着些羞愧,道:“小小姐,我,一直都为了这件事深深愧疚。” 冷风的眼睛突然看向冷星,弱弱地道:“我没想到星儿居然会把一切都告诉你,我一时不知该怎么面对你!” “所以,刚才你是在怪我?” 一身喜服的冷星拾阶而下,慢慢朝着这边走来。 步伐里透着沉稳。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在原地被定住了的冷风。 冷风没有回答,似乎是默认了女子的话。 冷予惜则拍着冷风的肩膀道:“若是你以后还是这样,一有事就和自己的媳妇生气,我可不放心把星姨交给你!” 说完,一把拉着冷星的袖子,作远离的动作。 冷风脱口而出:“不,不会了。” 片刻,他又看着冷予惜,道:“小小姐,你让我很意外。” 言清眼眸里倒映出女子明眸皓齿,笑容满面的样子。 一步向前,道:“我们该走了。” 冷予惜闻言,望望天,将身上的衣服拢了拢,附和道:“是啊,不早了。” 随即转头看着困意颇深的冷星,淡淡道:“星姨,我们走了。” 冷星朝他们摆了摆手,言道:“嗯。” 然后众人就走到了院外,隔着那扇门道了别。 冷风站在冷星的身后,手指不自觉地拂上了女子的肩膀,哪知,冷星一扭头,冷冷地道:“想干嘛?” 冷风的手指微微蜷缩,眸光呆滞,连连道:“我,我,没干嘛。。” 冷星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身子侧站。 看到这里,冷风眉峰微蹙,疑惑道\/“星儿,你这是?” 要赶他走的意思吗? 冷星双手抱臂,眼神斜睨,道:“天色不早了,你该回家了。” “可是……” 冷星:“没有可是,难道你想明天顶着两只熊猫眼来和我成亲?” 闻言,冷风的心中狂喜,道:“没有,没有,我这就去,这就去。” 说完,人倒是一溜烟地跑没影了,和来时一样静悄悄的。 冷星扶了扶自己的额头,顿觉有些天昏地暗。 拄着门口的花架子站了好久,才慢慢回屋。 不一会儿,屋里的灯火瞬间熄灭。 暗夜中,冷星在柔软的被窝里来回翻腾。 对于明天即将要发生的一切,她有些期待也有些害怕。 所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的心起起伏伏。 压根就没平静过。 小姐曾说过的亲自来送她出嫁的话,如今也已不可能实现了。 就这么在反反复复的思绪中,冷星终于感到眼皮子沉重得像灌了铅的铁桶一样,昏昏沉沉地眯了过去。 迷雾森林中。 上官云殇带着辞云从这里经过,忽然听到下方传来隐隐的异动。 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打算下去看看。 寻了个平坦的小山丘降落。 落地之后,上官云殇静静地观察着四周,只见周围森柏累累,由于树可参天的缘故,置身于这里,根本看不到天上的月亮,只能看到一幢幢阴森的黑影。 是那些树木的倒影,映在本就漆黑的路上。 路面上凹凸不平。 辞云走了没几步,险些一脚摔倒,还是上官云殇快速地伸手拉了他一把。 辞云握住那只青筋凸起的手背,讪讪地道:“谢谢主上。” 身子向后一撤,恢复了原样。 上官云殇的眼睛扫过四周,未曾言语,只盯着一个方向看了半天。 辞云凑了过去,小声地道:“主上,是在那里吗?” 没等二人有所动作,便见森林的深处隐约有一极速向此地飞奔而来的东西,黑乎乎的,看不清楚。 似乎嘴里还在喊着什么,但是偏生此刻周遭刮起了大风。 摇曳着粗壮的树木来回摇摆,唰唰的树叶声不绝于耳,很难听清。 上官云殇神色一凛,悄悄躲进了一旁色灌木丛中。 这个灌木丛不算小,足够容纳下两个人藏身的地方,只是辞云必须要蜷着腿,为了更加严实。 主仆二人猫在这里,打算静观其变。 终于那个黑影渐渐出现在他们面前,是一个身穿蓝色纱裙的女子。 头上似乎戴着宝石,在这森森的密林中居然闪烁着莹莹的光芒。 此刻,不暗是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过来。 她还时不时地回头张望着,一手提着长裙,一手捂着胸口。 耳边是唰刷的声音,脚踩枯叶,清晰可闻。 灌木丛中,辞云弯着腰看着那一个点,好奇道:“主上,这深山野林怎么会有女子,怕不是妖吧?” 辞云动的时候,他的脑袋就不觉地蹭到了上官云殇的下巴。 动来动去,使得上官云殇险些要绷不住。 星星点点的痒意从下巴处传来,直达神经。 上官云殇终于伸出一只手,掐住了辞云的后脖颈。 冰凉的感觉传来,辞云正看得出神,突然被这么一弄,吓得身体不由地一缩。 随即转过头去看上官云殇。 只见上官云殇表情凝肃,冷然道:“不要乱动!” 这声音足够小,但也足够让辞云心惊。 辞云点点头,将自己的身子压得更低。 第368章 东海鲛人迷之微笑 “你别过来!” 此刻,那女子距上官云殇他们不足五米的距离,就站在他们刚才站过的那个平坦的山丘上。 单薄的背影似乎是在颤抖,惧怕着她所指的那个东西。 这声音倒是很清丽,就算是不看脸,也能猜到,此女必定是一副国色天香的容颜。 那密林深处似是走出了一个人。 周身被淡淡的光芒笼罩,借着那微弱色光,上官云殇看到了那个人大概模糊的样子。 白衣如雪。 白纱覆面,不过看身形倒像是个男子,这装扮却似一名女子。 只因他腰间还系着一条花丝带 ,垂在腰侧,平添了一份妖冶。 他目光看过来,有一瞬间,给上官云殇的感觉是,他已经注意到他们了。 但是隐藏了气息的他们自是与这暗夜融为了一体,若是如此还能察觉到他们,可知来人是有多么可怕的实力。 那白衣人伸出一根手指,指腹轻点。 那蓝衣女子便不动了,想来应该是被施了什么术法。 白衣人几步走到了蓝衣女子身侧,身法诡谲奇异,几乎让人看不清。 似乎是瞬移。 “跑什么?不过是跟你商量一些事罢了?瞧给你吓得。” 一只白到发光的手突然伸向女子的侧脸,从眉头至下巴,轻轻地滑过,动作却是轻柔小心,仿佛是对待一个绝世瓷器一般。 上官云殇看不清楚蓝衣女子的表情,只感受到蓝衣女子似乎是在挣扎。 须臾,那白衣人捂唇轻笑道:“哦,是我忘了,你不能说话了。” 话落,白衣人拂袖,便听到那蓝衣女子破口大骂:“你这个不男不女的神经病,你个偷窥狂,不要脸,我&&你&&&全家……” 听到女子的话,辞云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他在心里感叹道:“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此女太过粗暴了,那嘴里竟是没有一句好话。” 上官云殇感觉到辞云那后脑又要再次撞上自己的下巴了。在他刚要起身时,一把压了回去 。 “唔……” 好巧不巧,这声音就这么传出去了。 蓝衣女子听到这响动,惊觉这里可能藏着什么高手。 于是放声大叫道:“救命啊!哪位英雄好汉救救我,若是我从这个人妖手里逃出去了,我一定加倍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声音在密林之中响起,震耳欲聋。 使得那些黑森森的古树都不由地颤了颤,这也从侧面说明,蓝衣女子也非普通人。 白衣人闻言笑了笑,不过那笑意却有些森凉。 使人听了顿觉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爬上了背脊。 他一下子捏住了蓝衣女子的下颌,手背青筋暴起, 可见他是使了力的。 不再是刚才的那般虚张声势。 他的脸紧紧地贴在蓝衣女子的侧脸上,语气森森地道:“求他们有什么用?还不是两个只敢猫在暗处静静观摩的废物罢了!” 话是对蓝衣女子讲的,可是脸却突然扭过来看向了上官云殇他们藏身的灌木丛。 这口气里是满满的挑衅,辞云是一点也忍不下去了。 噌地一声从灌木丛中溜出,一眨眼已经站在了白衣人的对面。 辞云恶狠狠地道:“你骂谁是废物呢?” 说着就是要给那白衣人脸上来一下的意思。 可是辞云的拳头还没有挥出去,下一秒,他忽然惊觉自己的身体竟然动不了了。 于是,他就维持着这个单脚站立,手臂猛抬,所有的力量都蓄在自己的手掌上这个诡异的姿势。 而且,稍不注意,他可能就会被偶然刮过来的一阵风给掀翻在地。 摔个狗啃泥。 “你,你,你……”辞云的眼眸瞬间睁大,看着白衣人的眼神里满是恐惧。 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他有点后悔被那一句话给激的失去理智,不管不顾地就冲了出去。 为今之计,怕也是只有主上能救救他的这条小命了。 可是他却不敢去喊,因为万一主上一生气,转身走了,他也就凉凉了。 蓝衣女子看不清自己背后的是什么人。 但是她却得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个人比自己还菜,甚至还没跑呢就被抓了。 蓝衣女子失望地道:“还以为你是个王者,没想到竟是个青铜!” “还是个破铜烂铁的那个铜!” 听着蓝衣女子一句又一句的补刀,辞云瞬间也火了。 怼道:“你还有脸说?没实力你招惹什么妖怪,害的我如今都要跟你受连累。呸!” 说着,辞云就觉得喉咙里有一口积痰,想也没想地就吐了出来。 好巧不巧,正好吐在了白衣人那素白的鞋面上。 这下子,辞云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了,他像个鹌鹑蛋一样,虽然身子不能动,但是眼珠子已经眯成了一条缝,在自己的脑海里把自己包成了粽子。 蓝衣女子听着身后突然没了音,心下疑惑正要开口问。 却发现自己周遭的气温猛地下降了好几十度,足可以把人冻成冰块的那种。 她的眼珠来回转动,只希望可以瞥见一点关于身后的情况,可是直到她的两只眼睛都要脱臼了,也看不到。 耳畔突然传来一阵阴风怒吼,带着滔天的怒意。 从林子的深处向这边袭来。 所过之处皆卷起无数叶子,在空中盘旋起舞,锋利如刀。 不用说,若是被这叶子击中,皮肤便会被划出一道道口子,然后时间长了,血液就会流干,成为一个被放干了血的干尸。 想到这副皱皱巴巴,人见人嫌,鬼见鬼泣的惨样,蓝衣女子一阵恶寒。 她不住地对身后那人道:“快想想办法,我可不想就这么死了!” 辞云被那双即将要喷出万丈怒火的眸子盯得毛骨悚然,嘴巴里哪敢再发出声音。 蓝衣女子的裙摆在这劲风下被吹得东摇西晃,颇有些仙风道骨的神女模样。 若是忽略了她此刻脸上那生无可恋的表情。 白衣人的气息在辞云的面前喷洒。 他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从开始到如今,过去了大概有一柱香的功夫,但是主上就是没有现身,说明也是真的放弃他了。 强烈的罡风带着无数片绿叶直直地冲向了蓝衣女子,因为她在最前面,所以反应也是最大的 。 “我不想死啊!!!” 这声音,这爆发力,简直是世所罕见。 一片叶子带着势如千钧的气势在即将要划破女子脸颊的那一刻,突然没了。 蓝衣女子的头发也渐渐地垂在了肩膀的两侧,不再随风舞动,失去它原本的样子。 额头上的冷汗啪地一声落在了脚下。 蓝衣女子紧闭的眼睛慢慢睁开,只见一个黑色的背影出现在自己眼前。 他站在那里,双手负在身后,青丝扬起,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就是这个背影,都让蓝衣女子震惊。 她从未见过如此别具一格的男子,只是一个背影就可以让人沦陷。 她声音沙哑,语气带着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娇羞,道:“恩人,谢谢你。” 白衣人瞬间扭过身来,望着那个置身在暗夜里的黑衣人。 伸了伸胳膊,饶有兴趣地道:“你终于愿意出来了?” 没有等到回答的白衣人倒也不恼,晃了晃自己那宽大的衣袖,继续道:“那个讨厌的小子将唾沫吐在了我的鞋子上,怎么算?” 白衣人将自己的衣袍下摆撩起,露出下面的一双白色鞋履。 白色的金线花纹上赫然是一团不可名状之物。 上官云殇眉头一挑,置身于黑暗中的身形微怔。 听到这里,蓝衣女子才反应过来,为何,白衣人会突然发狂。 缘因身后的人做了不该做之事。 上官云殇没有转身,语气平淡地道:“不若你也吐他一口,算是扯平。” 辞云:“???” 白衣人:“……” 就连在一旁不能动的蓝衣女子也差点惊掉了下巴 。 这样的人物居然会说出如此幼稚的话来,仿若小孩子的戏言。 白衣人的面色阴沉,一道强硬的罡风朝着上官云殇袭去。 辞云刚想开口提醒,却见上官云殇已经在那罡风来临之前,身子一闪,堪堪躲了过去。 身影恣意潇洒,游刃有余。 这一下,上官云殇的面容也暴露在人前。 蓝衣女子瞳孔倏然一缩,喊道:“果然如我所想的那般,不是,还要超过我的期望值!” 上官云殇只粗略地从蓝衣女子的脸上扫过,看向那站在辞云身旁,高大却有些诡异的白衣人。 面对被人直接忽视掉的尴尬,蓝衣女子没有半分恼火,一双眼睛仍旧追随着上官云殇。 白衣人扭了扭头,然后视线直直地穿过蓝衣女子看向那身处树下的黑衣男子。 二人一黑一白,在这深深地密林中当真是一道亮丽得不能被忽视掉的存在。 两个人的目光皆是严肃认真。 周遭的空气仿佛被凝固,突然,那白衣人冷冷地笑了一声。 道:“你是想要救哪个人呢?” 白衣人先是指了指辞云,随后指尖又轻轻地移到那蓝衣女子的身上。 一双幽暗的眸子却是紧紧地盯着上官云殇脸上的表情。 作为人质的两人均是脸上一黑。 辞云眼睛里冒着火,他的脸不能动,所以只能看到白衣人的侧脸,他感觉那人不真诚地笑着。 蓝衣女子率先开口:“先救我。我比较有价值。” 听到自己身前传来的这句话,辞云恨不得用自己的头撞死眼前这个叽叽喳喳的女子。 “凭什么先救你?”辞云语气带着怒意。 蓝衣女子轻哼道:“凭什么,就凭我是鲛人族的公主殿下!” 辞云:“公主殿下?” 蓝衣女子颇有些得意道:“对,没错。” 没想到辞云却冷冷地来了一句:“不知道,您哪位?” 论起吵架这方面,辞云还是从未遇过敌手的。 二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吵到兴头上,突然耳边传来一声怒喝。 “都给我闭嘴。问你们了吗?” 是白衣人。 他恼羞成怒,竟是一人嘴里给塞了一个胡萝卜。 偏偏那胡萝卜不知是从何处取来的,上面沾染着许多的泥土。 二人的嘴不能言,只能通过两只转来转去的眼睛传递着自己此刻的心情。 上官云殇一步一步走近,端的是一幅波澜不惊,静如湖面波纹。 他迎上白衣人锐利的目光,视线从两个看起来就难受不堪的人身上掠过。 随即目光落在了白衣人的手上。 只见白衣人的手上纹了个刺青,但是由于后者反应太快。 在他还没看清楚之前就用衣袖将其遮掩住了。 上官云殇淡淡地开口道:“我谁也不选。” 白衣人没有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答案,他拍了拍白色的袖口,站直了身。 修长的手指竟是摸上了辞云的一侧脸颊。 从额角到脖子,每一寸肌肤都细细地探索着。 嘴里喃喃道:“既然如此的话,不如我替你选?” 问完这句话之后,白衣人竟是突然出手,一掌朝着辞云的面门而去。 带着势如破竹的锋利。 无形的利刃在自己眼前闪现,辞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他不敢去看自己被一刀砍掉脖子的画面。 痛,太痛了。 白衣人眸色越来越深,原来在最后关头,上官云殇竟是直接和白衣人对上了。 上官云殇此刻站在辞云身旁,接住了那骇人的掌风。 辞云没有等到意料之中的痛苦,于是缓缓睁开了紧闭的双眼。 看到上官云殇一身黑衣,坚实的大掌对上白衣人手中那凌厉的攻势。 二人的衣服在强大的法场的作用力下,被吹得猎猎作响。 白衣黑衣交叠在一起,分不清究竟谁更胜一筹! 随着两人的对峙,白衣人嘴边突然噙着一抹笑。 一边加大自己手中的力度,一面对上官云殇说着不三不四的话。 意在分散他的注意力。 “我说,你好好走你的路,干嘛要来趟这趟浑水呢?” 上官云殇对上这个白衣人竟然觉得有些势均力敌。 这让他的心头燃起一股很不好的感觉。 “哦,我懂了,你是不是看上这丫头的美色了呢?”白衣人的眼睛轻轻地扫过被定住的蓝衣女子。 上官云殇气息有些混乱,倒不是被白衣人的话说中了。 而是被此人的言语给气的。 加上他如今的实力不算稳定,对上此人磅礴的灵力,有些力不从心了。 但见眼前之人那丝毫没有异样的脸庞,上官云殇决定速战速决。 “少废话。” 话落,上官云殇便擦着那掌风袭向白衣人的头部 。 白衣人弯腰一闪,上官云殇抓住这个机会,一脚踢过去,白衣人只顾着往后躲去,没有注意到上官云殇的手里此时多出了一枚闪着寒光的银针,噗呲一声,针刺进了皮肉里。 白衣人只觉肩头一麻,瞬间失去了知觉。 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只剩下两只眼睛还在咕噜噜地转着。 那睁大的双眼,恶狠狠地盯着上官云殇。 嘴里咬牙切齿道:“卑鄙,你这个无耻小人,居然使用暗器!” 辞云眼睁睁地看着自家主子用这种不太光彩的手段赢了对方。 虽然他也觉得这行为有点令人不耻,但是事急从权嘛! 火烧眉毛了,哪里还管的上那么多。 赢了就好! 第369章 东海鲛人迷之微笑2 上官云殇淡淡地扫过地上趴着的白衣人。 随口道:“这叫兵不厌诈!” 白衣人还想再挣扎一下,用灵力将那根扎入皮肉的针逼出,直到满头大汗也没有成功。 只能在地上哼哼。 上官云殇重重地在辞云的背上一锤 ,只把辞云打得脚步向前蹦跳了好一段距离。 辞云身子前倾,再往前一步就要栽倒在地,成一团肉泥了。 幸好他的眼前有个突兀的树枝,手一伸,抓住了那长满了叶子的枝条,嘴里喃喃道:“好险,好险。” 回头一瞧,却见上官云殇正要向某个方向走去。 他扭头看着被定在原地的蓝衣女子。 正睁着一双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那黑暗处。 不相信自己竟然被丢下了! 偏生她还发不出声音来。 辞云着急便脱口而出:“主上,这还有一个呢!” 话出口,辞云惊喜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他竟是可以说话了。 闻言,上官云殇的脚步微顿,缓缓转过身来,看着身后那抹蓝影。 眉头微微蹙起,他确实是没有看见。 于是 ,又返回原地。 那蓝衣女子见上官云殇朝着自己走来,原本怒目圆睁的眼睛立刻染上细碎的星光。 虽然她不能言语,眼睛却咕噜噜地转个不停。 触及到这炽热的目光,上官云殇很是不喜。 于是微微偏头在女子的左肩处轻轻一点。 径直走向辞云。 高大的黑影渐渐逼近 ,辞云的心咚咚咚地跳个不停 ,突然觉得嘴唇有些发干,却又不敢。 只能小心翼翼地抬头,讨好地对上官云殇道:“主上,您真厉害!” 他捂着胸口的手慢慢伸到面前,比了个大拇指。 阿谀奉承的话听得时间长了,上官云殇只觉得假。 他语气不含一丝温度,道:“你的能力有待提升!” 辞云连连点头:“是。不过,……” 话说到一半,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声惊呼声 。 “人不见了!” 蓝衣女子指着方才白衣人躺过的地方,语气惊讶道。 她的脚步向后退去,不敢靠近,怕有什么猫腻。 上官云殇猛然回头,只见那原本在地上疯狂挣扎的白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棕黑色的泥土上有道道的划痕,却不足一米。 竟是凭空消失了! 辞云一见到如此怪象,连忙冲到上官云殇面前,语气冷肃道:“主上,小心。” 上官云殇大手一伸,将辞云从自己面前拽开。 道:“你挡我的路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辞云的脸瞬间黑成了煤炭。 黑色的衣袍轻轻擦着地面,不惹一丝尘埃。 上官云殇一揽自己的衣摆,蹲在地上,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地面。 粗糙的石子沙砾磨过白皙的指腹,轻轻探过去。在靠近中央的地方,触及到了一丝灵力的痕迹。 那是残留的火之灵气。 上官云殇低下眼眸,晦涩不明。 对于古书他自幼也是涉猎甚广,四海八荒之内,修炼火之灵的人几乎没有。 在遥远的过去 ,或许是有那么一两位的。 不过都已经随着那件事的发生而陨灭了。 看着那黑色的身影久久没有动静,蓝衣女子轻轻地迈着碎步,想要上前去看个究竟。 身后突然跑过来一个同样身穿黑衣的人,将她推到了一边,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蓝衣女子掐着腰就是一句:“我&你&……” 辞云没理会这种粗俗的话 ,站在上官背后,轻声问道:“主上,可是有什么发现?” 上官云殇修长的手指慢慢收回,拢在袖中。 随即缓缓地起身,回头看了一眼辞云道:“或许,有什么未知的东西出现了。” 密林中的黑暗铺天盖地,却不及此刻上官云殇眼眸中的深邃。 那藏着星辰的眸子里翻涌着波涛骇浪,搅碎了一汪星河,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深沉。 辞云被这种从未在上官云殇眸中看到的情绪震惊到了。 在他的印象中 ,无论面对怎样棘手的事情,主上的脸上都不会有这种神情。 五分的惶恐中带着一分的畏惧。 “主上,您是指刚才那个人?” 上官云殇摇摇头道:“或许是,或许不是。” 这时,一片蓝色的衣裙闯入视线。 辞云的后领一下子被一只细腻光滑的手攥住,他整个人都被向后拉了一步的距离。 嘴里的惊呼声溢出。 “主上。” 上官云殇一抬眸便见蓝衣女子怒气冲冲地拽着辞云的衣领,将其拉到了一棵苍老的古树下,把辞云头朝下,脚朝上吊了起来。 一根诡异的树藤将辞云的脚缠了个结结实实。 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长长的鞭子,劲道十足。 抽向旁边的树干,在上面留下来森森的刻痕。 入木三分。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辞云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 好在他的双手是能动的。 于是,上官云殇就看到辞云的双手在距离地面不到半米处,拼命地挥动着。 嘴里一个劲地喊着:“主上,救命啊!” 那蓝衣女子呸了一口,嘲笑道:“就你,还保护你家主上,我看你保护你自己这条小命都难!” 闻言,辞云也恼火了。 他瞪着一双眼睛,看着自己眼眸中倒映的蓝衣女子,大声质问道:“我不仅没招你也没惹你,你凭什么绑我?” 辞云抻了抻自己被绑住的脚,发觉徒劳无功。 蓝衣女子轻笑一声,摸着自己发痛的胳膊,指着上面的一小块区域。 冷冷道:“没招我没惹我?那刚才是那哪个不长眼的撞的本公主?” 辞云眨了眨眼,他刚才确实是听到这女人骂他了。 但为了什么,他没有听清。 看着辞云还一副无辜的受害者模样,蓝衣女子甩手就是一鞭子,划破了寂静的长空,带着气壮山河的威力。 在地面上被打得啪啪作响。 辞云看着远处倒立着的上官云殇,眼眸里满是可怜的泪水。 衣服的下摆堪堪遮住辞云的嘴巴。 落在上官云殇眼里仿若一朵被暴雨摧残已久的黑花骨朵。 上官云殇已被惊得目瞪口呆,他不是对辞云的遭遇置若罔闻,而是对于女子这么大的反应而惊讶不已。 愣怔片刻,他突然开口道:“姑娘,有话好好说。” 说着,他迈着步子走了过去。 蓝衣女子回头看着上官云殇的脸,一抹微笑慢慢爬上了唇角。 随即将身子也转了过去,语气软软糯糯地道:“哥哥,不是我想这么做的。是他撞到我了!” 说着,蓝衣女子摸着自己的一条胳膊,抽泣道:“可疼了。” 对于那声哥哥,上官云殇和辞云听后都是一阵恶寒。 哪有人一上来就叫陌生人哥哥的? 偏生在此时,女子一根手指忽然指向身后被吊着的辞云,生气道:“可是,他居然连一声道歉都没有。”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住了。 隔着距离,上官云都能感受到女子那噌蹭往额头上冒的火气。 他道:“既然如此,那让他给姑娘道个歉。” 说完,在空中打晃儿的辞云便感受到了来自主人的锐利视线。 随即他咬碎了牙,忙道:“姑娘,对不起!” 这声道歉本就不是辞云心甘情愿说的,所以那话说出来竟是让蓝衣女子觉得有几分挑衅的意味在里头。 可是不依不饶了。 蓝衣女子鞭子往身旁的地上一挥,冷冷道:“我可承受不起这句,还是觉得给他一鞭子痛快。” 说完 ,没等上官云殇说什么,那鞭子就朝着辞云被吊的那棵大树袭去。 辞云下意识地将脖子往后一缩,双脚胡乱地地蹬着。由于他是被倒吊着的。这一下子更让他往前靠近了距离,于是,瞪大的眼眸里清楚地看清了那根比棍子还粗的鞭子。 看着那女子挥舞鞭子的姿势,猛如老虎,再加上这么远的距离,若真是一鞭子过来,那他的脸不得被劈成两半啊! “啊啊啊!!!” 这声音宛若鬼哭狼嚎,凄厉中带着一丝惧怕。 使得蓝衣女子的耳膜都要被穿破了。 她更恼火了! 上官云殇眼见那根鞭子朝着辞云挥去,几乎是想也没想,瞬间到了辞云面前。 一道白光闪过,那系着辞云两只脚的树藤应声而断。 啪的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辞云被上官云殇揽在怀里,眼前的发丝被吹得扬起。 “你!!!” 对面传来女子的惊叫声。 她的鞭子此刻正被上官云殇紧紧地捏在手心里。 男子的灵力高强,占据了主动权。 辞云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张放大了的脸。 白皙紧致,如刀刻般俊朗的脸上挂着云淡风轻的神色。 就是上官云殇。 辞云挣扎着从上官云殇的怀里出来,看到那根如棍子粗的鞭子被上官云殇握在手里。 不由地就是一阵后怕。 还好是主上,要换了自己,说不定就变成马蜂窝了。 蓝衣女子心疼地道:“你的手疼吗?” 上官云殇望向对面脸上写满了担忧的女子。 须臾,将手中的鞭子松开,扔到了一旁。 辞云悄悄地在上官云殇身后道:“主上,这个女的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上官云殇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你觉得呢?” 辞云点点头,望着向这边跑来的蓝衣女子,肯定地道:“我觉得是!” 蓝衣女子跑步的姿势都似蝴蝶一般轻盈,声音极小。 她眨巴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满怀歉意地道:“真是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 辞云打断道:“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话说到一半,辞云就闭上了嘴巴。 低下了脑袋。 只见上官云殇正狠狠地盯着他。 蓝衣女子看了,就是一阵抑制不住的轻笑。 因为是在上官云殇面前,她也十分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生怕自己的哪个举动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 。 她手指轻轻地指了指上官云殇手心的位置,语气带着些讨好的意味:“没事吧?” 上官云殇将自己的手心摊开,却见上面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白皙的掌纹清晰可见,似玉石一般完美。 见状,蓝衣女子呼出一口气,安心道:“那就好,那就好。没事就行!” 目光落在躲在上官云殇背后的辞云身上。 她的嘴角忍不住地抽了抽。 脸向着其他方向看过去。 辞云:“???” 她这是蔑视自己的意思! 脚步刚想走上去,就被某人的腿一绊,整个人向前栽去,上官云殇眼疾手快地将其肩膀扶住。 叮嘱:“慢点。” 辞云心里下起了绵绵不绝的小雨滴,一滴一滴洒在心房里。 绊他的人可不就是眼前这位嘛! 上官云殇目光朝着四周看了看,确认应该是没有危险了。 遂对蓝衣女子道:“我们先走了。告辞。”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蓝衣女子愣了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看着那两个黑色的身影,居然拔腿跑了过去。 身后的呼喊声不断 “喂,等等我,等等我!” 辞云加快了脚下的步伐,看着眼前比他还要快的主上,心头直砰砰跳。 “主上,要不我回头去将其打晕算了!” 上官云殇冷冷的声音自前方传来:“好啊,若是你有本事的话。” 辞云的脚原本已经定住了,正欲往回走,却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又迅速地转了回来。 语气畏畏缩缩道:“我看还是算了吧!” 蓝衣女子看着那两个越来越远的身影,在心里暗自骂了一声“王\/八\/蛋”,提着自己的裙子就是没命地往前跑。 什么仪态,什么姿势,都不重要了。 密林里的路凹凸不平,上官云殇想要从这密林里看看有什么遗落的线索没有,遂没有选择离开。 但是身后的人却一点也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而且,听着那声音的来源,似乎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二人一回头却见蓝衣女子已经窜到了他们眼前 。 然后朝着他们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甜甜的笑靥在眼前展开,上官云殇几乎是眉头也不皱一下地偏过头去。 看向远处的树影。 辞云看着看着就倒了,趴在了上官云殇的脚边 。 感觉到自己的脚边似乎多了个什么东西,上官云殇扭头一看,竟是辞云。 连忙蹲下身子,伸出一只手抚上了辞云的鼻子。 第370章 东海鲛人迷之微笑3 均匀的气息从辞云的鼻子里冒出。 上官云殇才缓缓抬头,凌厉的视线看向蓝衣女子。 只见蓝衣女子皱着眉头,拧成八字。 一脸苦恼地望着上官云殇,若不是男子此刻的脸色不好。 可能,蓝衣女子会用自己的手去触碰一下男子的脸颊。 但是那视线令蓝衣女子不禁往回一缩脖子,有些害怕。 她支支吾吾地道:“你别误会,我只是想要帮你们。” 随即她又朝着上官云殇露出一个和方才一模一样的笑容来。 那张开的嘴角在看到上官云殇的反应之后就立即凝固了。 她嘴里喃喃道:“怎么会不管用了呢?” 这细若蚊蝇的声音自然没有逃过五感远超常人的上官云殇 。 下方传来一个声音:“什么不管用了?” 蓝衣女子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就道:“我的笑容居然失效了?” 说完那蓝衣女子迅速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朝着身后的黑暗中跑去。 上官云殇手一伸,那蓝衣女子的身子便不受控制地向后飘去。 “啊!” 蓝衣女子发出一声惊呼,话音未落,脖子便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掐住。 双脚离地,窒息感从脖子传至大脑。 一阵阵的晕眩感袭来。 蓝衣女子的双手拼命地去掰那双禁锢着她的大掌,但是她那柔若无骨的小手哪里是一个常年练武的男子对手? 嘴角只能溢出几声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上官云殇看着地上躺着的辞云,手臂高高抬起,没有去看女子的惨状。 冷冷道:“解药!” 蓝衣女子的身体不停地摇摆着,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弱。 察觉到这点的上官云殇这才抬眼望去,发现蓝衣女子已经快要窒息而亡了。 双目向上看去,舌头向下吐出。 一双手渐渐地从他的大掌处垂下,仿佛是一只坏掉了的旧风筝。 看得上官云殇心头一跳,紧握着的手蓦得一松。 下一秒,蓝衣女子砰地一声砸在了地上。 怕这女子真被自己掐死了,上官云殇走上前去,刚想要试试鼻息,却见女子动了动眼珠,迅速从地上爬起。 上官云殇的手缩到了背后。 黑眸深沉地看着蓝衣女子,道:“别耍花招,否则……” 蓝衣女子几步跑到辞云身边,对着地上的人就是啪嗒啪嗒地哭。 有数滴眼泪落到了辞云的脸颊上。 一时之间,上官云殇没有反应过来。 他以为是自己的行为使得女子如此,刚想要出声解释些什么,却见躺在地上的辞云幽幽醒转,嘴里呢喃着:“我的鸡腿……” 上官云殇脸一黑,这家伙居然在梦中吃鸡腿呢! 随着视线渐渐清晰,辞云一眼看到那身蓝衣,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 猛地从地上拾起,跑到三丈远的地方。 捂着自己的胸口,警惕地看着来人。 他可没有忘记,自己就是被她这诡异的笑容给弄晕的。 蓝衣女子见辞云反应这么激烈,也知道是自己给他留下的阴影太大了。 也不多做辩解。 看到辞云终于恢复了正常,上官云殇暗暗松了一口气。 走过去问蓝衣女子:“你为何会被那人绑架?” 蓝衣女子听后,眼眸闪了闪,答道:“可能是看我长得比较漂亮吧!” 她一直在摸自己的脖子,那块被上官云殇抓红了的地方。 似乎是不舒服。 辞云:“……” 上官云殇:“……” 看来她是自己也不知道。 上官云殇本想从她的身上得到些线索,如今看来,怕也是痴心妄想。 忽的想起刚才她那笑容的蹊跷之处,便问道:“你刚才说你的笑容不管用了,是怎么回事?” 蓝衣女子抬眼看了看上官云殇,十根手指绞在一起,犹豫不定地道:“没什么,就是我的笑容对你不管用。” 上官云殇沉思了片刻,道:“是不是别人见了你的笑容之后,就会失去意识,陷入昏迷?” 蓝衣女子惊讶地抬眸:“你怎么会知道?” 上官云殇:“猜的。” 辞云听到这里,两只眼睛都要瞪出来了,要不是自己上过一次当,他是打死都不会相信一个人的笑容还有这样的杀伤力。 看向蓝衣女子的眼神就更加的畏惧了,生怕她再对自己笑一次。 “那你为什么会被那白衣人抓住呢?” 拥有了这项技能,岂会轻易被人擒住? 蓝衣女子撅了撅嘴,嘟囔道:“你当我缺心眼,没用过?” “我用了好多次,不过那人也是奇怪,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就瞬间恢复了清明,所以我才一路逃到了这里。” 说着,蓝衣女子踩了踩自己脚下的土地。 “不过你更奇怪,居然一点效果都没有。” 说完,蓝衣女子竟是大着胆子走到了上官云殇面前,用自己两只亮晶晶的眸子上下左右地打量着他。 丝毫忘记了自己才被此人掐过脖子。 辞云虽然不敢靠近蓝衣女子,却隔着老远的距离大声喊道:“你,说你呢,给我离主上他远点。” 蓝衣女子摇着脑袋,围着上官云殇转了一圈。 像是看一件文物似的。 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真是见鬼了!” 上官云殇低着头,一直保持着和蓝衣女子的距离。 余光中,上官云殇瞥到了蓝衣女子头上的一根发钗,是海星雕刻而成的。 而这件东西,上官云殇曾在画像中见过。 他狐疑道:“你是东海鲛人族的公主百里澜?” 不仅知道人家的来历,还知道人家的姓名! 辞云望着上官云殇的目光多了几分难言。 心道:“不是啊,主上,你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他们两个人就差睡觉没在一起了,同吃同住的,彼此的一举一动都清楚得不得了。! 怎么不理会有这么一个人呢? 关键是主上不是对女子敬而远之的嘛! 当然,冷予惜的事,那是个例外! 突然,一个念头涌上了辞云的大脑,有例外! 这女子不会是第二个吧! 辞云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让那声惊叫声从喉咙里溢出。 上官云殇将辞云这番表情尽数收入眼底,无语道:“是那堆画像!” 里面就有这个女子,而她发上簪的银簪格外得让他留心。 当时他是想做一个送给冷予惜的! 他认为那簪子与她很配。 辞云虽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但是心里还是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蓝衣女子眉眼弯弯,惊喜道:“你居然认识我?” 上官云殇没有说话。 “什么时候?” “可是我怎么不记得见过你了呢?” “是我的记忆出了问题吗?” 蓝衣女子摇摇头,不可能啊! 她自出生后就没有离开过东海,所以她知道了。 指着上官云殇肯定地道:“你去过东海!” 辞云此刻真是后悔,早知道就不拉着主上下来了。 碰上这么个事精! 上官云殇把自己的衣摆微微整理了一番,随即对远处的辞云道:“看什么,走吧!” 百里澜闻言,行动比眼珠子还转得快,一只手擦着上官云殇的衣摆,蓦地抓住上官云殇宽大的袖子。 美眸流转,含着怒意道:“不行,你不能走,你还没说清楚在哪里见过我呢!” 面对百里澜的死缠烂打,上官云殇被磨的一点耐心也没有了,他大掌一拽,直接从百里澜的手里把自己的袖子抽出。 冷冷道:“画上。” 百里澜眸光微闪,嘴里喃喃道:“画上?什么画上?” 手抓了个空,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黑衣男子消失。 整个人变成了一道白光,向着遥远的天际飞去。 再一回头,另一个黑衣男子也不见了,一个白色的小尾巴紧随着那人离开。 百里澜正想紧随而去,脚下却被一根树藤缠绕,一头栽进了灌木丛里。 当时就摔了个头昏脑胀。 “我了了个去……” 等她幽幽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 天之涯。 凌晨的天空蒙着一层淡淡的云雾,围绕着群山,仿若一条白色的玉带。 一圈一圈地嵌在山峦之间。 蘼芜宫的一处小院里忙得炸开了锅。 众人围着一个头戴大红喜字盖头的新娘,手里捧着各色各样的物件。 托盘上面平铺一层红色的布料,金灿灿的首饰罗列其上,被摆放得整整齐齐。 头上戴着一朵小红花的婆子们拿起那些簪子,一个个地往新娘子的发髻上穿插。 嘴角也不知道抹了多少的口脂,活像是刚刚吃了新鲜孩子留下来的血液般瘆人。 从一开始她们脸上的笑就没有停下来过,仿佛今日出嫁的人是她们。 几个年轻的丫头则是细心地为新娘子上妆。 鲜艳的口脂,刚刚开封的眉笔以及那亮闪闪的银粉。 不要钱似的尽数都爬上了新娘子的脸颊。 冷星坐在梳妆镜前,两只眼睛看着那镜中人。 放在胸前的手紧紧地攥在一起,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一般女子的手背上是不会有青筋这东西的,奈何冷星从小就被当成一个男孩子一样地进行武术训练。 那肌肉和血管也分外得明晰。 一个喜婆满意地看着端坐着的新娘,一手扶着新娘的发髻,一边和周围其他的人说道:“今日的姑娘一定是这全天下最美丽的女子!你看看嘛,这,谁能比得了?” 众人闻言,皆附和道:“是呀,是呀。姑娘的底子好,这么一倒腾啊,就跟那九天玄女没差了!” 谁也没有见过这九天玄女长何样,不过是前人经常挂在嘴里夸赞别人长得美的语句。 被夸赞的冷星嘴角微弯,看向众人,道:“是你们比较厉害,我都看不出这镜中人是我自己了。” 说着,冷星白如嫩葱出水般的手指指了指那面镜子里的红衣女子。 刚巧,那镜中的女子也指着坐在软垫子上的冷星。 闻言 ,老婆子一愣,随即开口哄笑道:“姑娘真是有趣!” 门口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不急也不缓。 众人的视线皆是看向那门口的位置。 站在冷星身后的一人问道:“谁呀?” “是我。” 听到这声音,冷星的眼眸里溢出层层的笑意,扭头对身后的婆子道:“是予惜。麻烦您给开下门。我这不太方便。” 说着,冷星张开自己的双臂,那衣服上的配饰便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 实在不宜行走。 老婆子将手里的金簪放在手边的桌台上,点头道:“好的。” 门一开,冷予惜便迫不及待,几步走到冷星身旁,看着镜中人道:“星姨,你真美!” 说着,一双手拂上了冷星的肩膀。 那老婆子关好门之后,迅速地走回,拾起桌台上的金簪打算继续为新娘子簪发,却见一身青衣的姑娘站在新娘子的背后。 她的位置被占了! 只能在冷予惜的身后来回踱步。 冷星看着放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双手,声音轻柔地道:“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也不多睡会儿!” 冷予惜把自己的脑袋放在冷星的发髻上。 乌黑细密的头发被固定成了一个高高的随云髻。 上面插满了金灿灿的簪子和流苏。红色的宝石闪着莹莹的光芒。 冷予惜将下巴放在上面,立刻就感受到了一股冰冰凉凉的圆滑。 她一只手从肩膀处移到那长长的流苏下面,撩了撩。 道:“真好看,就是沉了些。” 冷星笑笑,就要转身去看她,却被她的手牢牢地按住。 只听冷予惜在背后道:“我想来做点事情,自然不能迟了!” 冷星满脸疑惑,看着镜子里的画面。问道:“做什么?” 冷予惜低身俯在冷星的耳边道:“我要替我娘来给您簪发,送你出嫁。” 声音很小,小到只有她们两个人可以听到。 不知道是不是冷予惜的错觉,冷星在听到这句话后,肩膀突然僵直了一瞬。 镜中的黑眸中亮光闪闪。 还不待她说话,冷予惜两只手紧紧地抱住她又道:“不会失约的。” 冷星呆愣了片刻后,涂满了鲜艳口脂的嘴唇微张,语气哽咽道:“好。” 然后冷予惜便直起腰来,开始将发髻上那些七七八八的簪子取下。 身后的婆子见了,立即跳脚道:“哎呦,小小姐,您这是添什么乱啊?好不容易才弄好的。” 后面的那句话,老婆子也只敢小声地嘀咕,不敢让人听见了。 一双手忽然抓住了冷予惜,正覆在她的手腕处。 冷星见状,对身后的老婆子道:“婆婆,予惜她也是好意。” 老婆子眼里闪现一丝为难,仍是没有松手。 冷予惜也知道自己这样做,确实有点不对。 于是只能耐心地对老婆子解释道:“我只是想表达一下我对星姨的心意!” 冷予惜那亮如繁星的眸子盯着老婆子。 说实话,谁能拒绝一个女孩子这么诚挚的要求呢! 半晌,那老婆子终于是心软了,拍拍手道:“那好吧,一定要快,可不能误了时辰!” 冷予惜立即回道:“好嘞,您放心。 ” 第371章 大婚之日好事多磨 取下的饰品在小匣子里堆得满满的,再来一件都要流出来了。 看着那堆东西,冷予惜不禁感叹道:“这可真不少!” 冷星认同地点点头。 “是啊,都快要把我的头皮都揪下来了,还好只有这一天,要是天天地这样,我这头发就要保不住,秃了!” 冷星的手穿过黑密的头发丝。轻轻散掉。 她最喜爱的就是自己这满头的青丝了。 冷予惜从丫头手里接过那象征着浓情蜜意的木梳,从上到下,慢慢地梳理着那亮丽的青丝 。 一手拢着,一手梳理。 她的动作极轻,生怕自己一用力会把冷星拽疼。 看着镜中那端坐着的人儿,嘴里念叨着:“一梳梳到尾,永结连理齐相伴。” 待到这话落下,刚好那梳子也梳到末尾处。 “二梳梳到尾儿孙遍地福禄寿!” “三梳梳到尾前世今生到白头!” 随着三句话的落下,冷予惜慢慢收起了那梳子。 眼睛朝着在旁边一直默默观看着的老婆子望去。 她可不会给人梳头,连她自己的头发都是随意地被自己胡乱一通挽起的。 这大喜之日,可不能因为自己梳的头让星姨出了丑。 “麻烦您了!” 老婆子上前接过那梳子,轻声道:“不麻烦,不麻烦。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但是却在一转身时,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正巧被冷予惜给看到了。 冷予惜心道:“这怎么还心口不一呢!” 就在冷予惜蹲在冷星的身旁,细细地观察着众人给她忙碌时,却听到冷星轻声地对她道:“谢谢你,予惜!” 冷予惜窝在冷星的胸前,扬起一张小脸,笑吟吟地道:“你一定要幸福!” 这不仅是冷云欣的祝愿,也是她从心底而来的祈愿。 冷星冲她笑了笑,一双手慢慢地拂上那张有些神似小姐的脸颊。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门外传来了嘈杂的声音,熙熙攘攘,听起来,不下百人。 冷予惜从冷星的怀里窜出,走到门口,顺着窗户缝看去。 只见有许多人走在石头小径上,中间的八人抬着一顶红色的轿子,最上面坠着一朵鲜艳夺目的红色绸花,一圈圈的,像是真的似的。 昨日他们几人做的那红绸子便是覆盖了整个轿子的轿身,来来回回,蜿蜒曲折,爬在上面,像是一条异常勇猛的巨龙,仰首向天。 一个身穿红色衣服的男子神采飞扬地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马儿通体雪白,脖子上悬挂了一个大红花,随着它的马蹄前进而一晃一晃的。 那男子抓紧缰绳,一双眼睛竟是直直地看向这边来。 冷予惜抓着门窗的手一紧。 因为她看到除了身穿一袭红衣的冷风外,还有两个她熟悉的人也走在队伍的前面。 是言清和云凡之! “他们怎么会在!” 听着冷予惜细细的声音,那边被盖上了盖头的冷星问道:“什么他们?” 冷予惜闻言,回头看着从头到脚都已经被包装好的人,答道:“没什么,就是我的那两个朋友,他们也来了!” 队伍很快就走到了院子外,有人朝着门喊了一声:“里面的人,可准备好了?我们来接新娘子喽!” 听着这熟悉的嗓音,冷予惜走到床边,一只手摸了摸床边的帐子,道:“是云凡之的声音,看来他们是来做伴郎的。” 旁边早已是蓄势待发的喜婆们对丫头们挥了挥手,道:“该走了。” 绣着鸳鸯戏水的盖头下传来声音:“你那两位朋友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这话是对冷予惜说的。 冷予惜垂眸,似是认同。 看着冷星从自己眼前坐起身来,脚步朝着门口走去,周围的人皆是搀扶着她。 冷予惜似是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冲了过去。 挡在冷星面前,道:“等等!” 搀扶着冷星的一个婆子道:“小小姐,别再闹了。” 冷予惜一个眼神飘过去,冷声道:“谁说我闹了?” 然后,只听冷予惜一字一句道:“星姨,我要给他出个题,答对了,你才能出去,否则,就别想进来!” 后面的话是故意说给外面的人听的,冷予惜加大了声量,所以门外的人自然是不会听不到的。 喜婆神色一变,难以置信道:“老身做了这许多年的行当,还未听过如此行事的。” 当即,她便低声对冷星道:“姑娘,您万不可让新郎等久了,否则误了吉时就要不好了!” 盖头下的冷星闻言,略一思索,觉得很有道理。 于是出声道:“予惜,我看就……” 哪知,冷予惜却道:“星姨放心,误不了多少功夫,我只是想要试探试探他对你的心有多真。” 终究是小孩子心性,冷星也就由着冷予惜去了。 于是点点头,转身又走向床边。 看着冷星回头,那婆子也紧忙跟上,不然这新娘子要是磕着碰着了,该如何是好? 遇上这小小姐,也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喽! 她其实也是很好奇的,想看看这小小姐能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 前提是不能连累到她的身上。 看着冷星慢慢踱步到床前,在众人的搀扶下重新坐回到床上。 冷予惜收回目光,语气轻快地对冷星道:“星姨放心。我保证还你一个完完整整的新郎!” 冷星听着这话,越品越觉得哪里不对。 什么叫还她一个完完整整的新郎,冷风,他现在不完整吗? 冷星都想要揭开头顶的盖头,亲自去问问予惜究竟想干什么了,毕竟这心里没底,就跟失去了方向的船舶,茫然无措。 紧挨着她的喜婆见势忙拉住她的衣带,好心劝道:“我说姑娘呦,有一个小小姐就已经很闹心了,您就别去凑热闹了!” 被拉住了衣带,冷星也没办法,只好坐回原位。 不然若是衣服被扯坏了,要去哪里再找一套合身的喜服呢! 只不过,她的那颗心却是似浮萍一般,浮浮沉沉,没有归处。 随着房门被吱呀一声打开,外面的人声喧闹达到了鼎沸 。 “噢,新娘子出来喽!” 抬着轿子的轿夫们个个都是膀大腰圆的硬汉,他们的声音最大,也最引人注目。 有的,甚至于还挽起了袖子,准备落轿。 却没想到走出来的是一袭青衣,缓步而来的青衣女郎。 此女子面带微笑,唇角微勾,头发被一根随意的白色丝带紧紧扎起,慵懒中带着一丝灵动,俏皮中透着一股可爱。 让人一见倾心再见忘我,但是,却不是新娘。 待冷予惜站在院子中央,脚下的绣花鞋也停止了前进的步伐。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皆是一脸狐疑地望着女子身后的那扇紧紧关闭着的房门。 这下子,队伍中的很多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挂着深深地疑惑。 有些人在底下悄悄地议论开来。 “这新娘子咋没出来?” “不会是反悔了吧?我听说这新娘很久之前就该嫁给新郎了,可是不知怎的,硬是拖了许多年,最近才又答应的……” “肯定是有情况!”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不消片刻的功夫,这迎亲队伍倒是像极了耍猴子的马戏团。 人头攒动,议论纷纷。 坐在白马上的冷风听着身边的窃窃私语,一张脸早已由春风得意变得暗沉无比。 他紧紧地勒住了缰绳,谁知这一勒,或是勒到了白马的喉管。 那白马竟是原地跃起,嘴里发出一声痛呼。 “小心!” 众人见状都纷纷惊出一身冷汗,忙用衣袖去擦。 反应过来的冷风蓦的一松缰绳,那白马没有了禁锢,感受不到疼痛,竟是安静了下来。 马蹄着地,悠悠地摇着那长长的马尾儿。 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忽闪忽闪,浓密的睫毛一眨一眨,望着不远处那个青衣女郎。 云凡之看到冷予惜从屋子里走出,本来没有多惊讶,因为他本就知道冷予惜今早的打算。 但经历了新郎差点从马背上摔下的事情,他有必要上去问问是怎么回事。 看着那身穿一袭藏青色锦衣的男子朝自己走过来,冷予惜伸出自己的右手,朝着他摆摆手,道:“你好啊,伴郎。” 云凡之闻言,脚下的动作一滞。 抬眼看向面对着他,一脸笑意的冷予惜。 今日予惜这脸上的笑与往日不同,总感觉有些假,就跟敷了一层面纱在脸前,遮挡了后面隐藏的情绪。 让云凡之捉摸不透,深深拧眉。 但是他没有忘记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上前一步,语气轻缓地问道:“予惜,新娘子怎么没出来啊?” 冷予惜鼻头一缩,笑意浓郁道:“不到出来的时候,为何要出来?” 坐在马上的冷风眼皮子直跳,直到看到冷予惜大摇大摆地从屋里走出来之后,他就感到了一股来自于自己内心深处的惶恐不安。 此刻,他将心头那股不安暂且搁下,仰面问站在院子中央的冷予惜:“那敢问小小姐,何时为“时候”呢?” 冷风抱拳,手里仍旧握着那半截缰绳。 话音落下,只见冷予惜伸出三根手指头,直截了当地道:“好说。只要新郎完成了三件事即可。” 女子的眉宇间隐隐透着一丝古怪,冷风瞧着,也未能看出什么。 脱口而出道:“哪三件事情?” 冷予惜唇角微勾,走上前去,直接走到那匹白马儿的面前。 白马儿看到冷予惜后,反而将自己的脑袋往冷予惜的怀里戳。 那毛茸茸的马脑袋异常得大,挠得冷予惜的胸口痒痒的,女子伸出手去阻止。 哪知,那马儿使了劲的,硬是要去碰一碰冷予惜才甘心。 最后,女子伸出二指在白马儿的额头上轻点,那马儿便如吃到了鲜美无比的牧草般,扬起巨大的脑袋,冲着冷予惜甩了甩脑后的几缕鬃毛。 鼻间发出满足的哼声。 冷风在马上坐着,屁股底下却是如坐针毡,额头顿觉有血气向上涌去。早上他翻身上马时,这匹白马不知什么原因,竟是不肯配合。 直到叫来驯马的师傅们, 一番轮流上阵,这才堪堪使得此马答应了载他一程。 他驯服不了的马在冷予惜面前反而是一副谦卑恭顺的态度,差别也太大了! 眼前忽然一亮。 原是冷予惜大手一挥,众人面前出现了三样东西。 分别是火盆,镜子,以及一把生了锈的弓箭。 言清站在白马儿的右边,一双手负在身后,眼睛看着那三种倒映进他眼眸里的物件。 每一件看起来都很普通,就像是从别人家借来似的 。 那火盆的边缘有着一片片黑漆漆的区域,像是使用很久,不堪重负的样子;镜子也是一片明亮,将人影清晰地收集起来,呈现在人的眼前;至于那把弓箭,旁边只放了一只利箭,通体皆是墨黑色,只是箭头闪着寒光,使人不能直视。 冷予惜指着这三样东西道:“跨过火盆,看清镜中人 ,拉开弓箭,击中那边树上的红果就是了。” 众人这么一听,皆是捧腹大笑了起来。 一个浓眉大眼,身形高大的轿夫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就是这样!” 说完,他对坐在马上穿着一身喜服的冷风道:“兄弟,上啊!” “就是,这么轻松的三件事,就是我都能轻轻松松完成。” 一个跟在轿子后面的人小声地道。 冷风一看,立即翻身下马,身形瞬间落到地上,将缰绳递给旁边的人。 他挺直腰身道:“好说。” 冷予惜看着冷风脸上的不以为意,一只手伸出,拦在他的面前道:“且慢!” 冷风的身形微顿,迈出去的脚堪堪收回。 他上上下下从头到脚将冷予惜的表情看了个遍。 下一秒,那火盆突然冒出三尺高的火焰,噼啦啪啦地响着,里面明明没有柴薪,却烧得极旺,仿若烈火烹油。 镜中也变得模糊起来,仿佛被一团浓浓的雾气笼罩,至于那把弓箭则是平平无奇,没有异常。 但是,直觉告诉冷风,真正的考验来临了。 他对于冷星的爱是从少时到如今,点点滴滴的积累,没日没夜的期盼,他相信自己坚定不移的情意。 冷予惜看着冷风那深深的眼眸,语重心长地道:“你可要想清楚了,一旦开始,就不会停下。如果你有其中一个没有完成,那么你就不能把我星姨带走。” 最后一句话,让冷风的眸光骤然变得可怕。 他眼眸翻涌着情绪直直地看向冷予惜,仿佛一把利剑,要将其捅个窟窿出来。 见状,云凡之不知从什么地方走到冷予惜的面前,对上那寒光。 将那视线与冷予惜隔绝。 冷予惜看着那宽广的肩膀在自己眼前慢慢放大,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冷风收回目光,攥紧了拳头,冷冷应了句:“好。” 随即目光擦过云凡之的衣袖暗自看向那间屋子。 心里暗暗道:“星儿,我不会让你失望的,等我!” 第372章 大婚之日好事多磨2 冷风甩了甩宽大的红色衣袍,径直走向那火盆。 跳动的烛火意识到有人靠近自己,仿佛是一个调皮的孩子玩弄焰火,将火焰冒得更高。 这火盆里的火一看就不是平常的火。 红色的焰火里掺杂着丝丝点点的白光,向着靠近它的人叫嚣着。 轰的一声,那火焰冒得比冷风的头顶还要高。 这下,那些站在原地的众人都慌了。 一个个看着那诡异的火道:“天啊,刚才那火似乎张开了嘴巴,要把人生吞了似的,好吓人呢!” “会不会把人给烤焦了呀!” 众人看着冷风那玉树临风的侧脸,都纷纷劝道:“喂,新郎官,不行的话,咱们还是算了吧!” 这么好的一张脸上要是多出来许多丑陋的疤痕,不敢想象那该多令人唏嘘 。 冷风离那火焰越近,他就越是能感觉到那火的不同寻常,炽热和灼痛。 那是一种似乎有人用烧火棍子往身上戳的疼,滋啦一声,满是油花。 冷风先是用手去触及,哪知还没有碰到,那火焰似乎是有自己的意识,追着那只手就是一道火焰。 众人都纷纷低下头去,不敢看。 只能听到耳边传来轰的一声,不用说,定是那火焰又长高了。 有的人用衣袖掩面,只露出两只眼睛的位置,为了方便看清事情的发展。 其实人们更多的还是好奇。 冷风眉头皱成麻花状,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攥着被火燎过的那只。 只见冷风那只被火燎过的手已经是红彤彤的一大只,血管仿佛爆了,血红的一片,和尚且完好的皮肤组合在一起,画面恐怖。 但留给人的更多的是心疼。 冷风侧脸看向冷予惜,目光里夹杂了怒气,他很想冲上前揍一顿那丫头。 但是看到她旁边那两尊岿然不动的大佛,都用一种可以看透人内心的眼光看着自己时,冷风就明白了,这是白日做梦。 他微微转过身去,看着那蹭蹭蹭的火苗欢呼雀跃,似是伸着手欢迎他的到来。 旁边有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指着冷予惜就道:“你这女子也太狠毒了些吧!” 站在距他不远的一人拼命地拉他的衣角,用嘴型告诉他:“这是小小姐!” 那人见了,瞳孔骤然一缩,随后脚步虚浮地向后退了几步,似是想要匿于人群之中。 却忽的又走上前去,这次他倒是义正言辞。 一副视死如归,壮士断腕的豪情模样。 “小小姐怎么了?我们都是爹生父母养的,血肉之躯。怎么能如此糟践!” 说完,他目光心疼地看着那站在火盆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新郎官。 冷予惜闻言, 哑然一笑。 几步走到那人面前,莞尔道:“这位好汉,姑且这么称呼你吧!我和这位新郎官之间并无恩怨……” 说到这里时,站在身侧的言清和云凡之都是脸色一变。 这句话可不太恰当。若是要严格论起来的话,冷予惜和冷风之间还真的有那么一丝丝的纠葛。 没有拼死给冷云欣报仇,反而选择了自己和所爱之人的性命。 云凡之忍不住心底的怀疑,悄悄摸到冷予惜身后,轻拍着女子的肩膀,道:“予惜,你不会是真的借着这件事报仇吧?” 冷予惜歪头,侧脸正好看到云凡之的一只眼睛,捂着嘴对他道:“怎么可能!” 也不管云凡之到底听懂她的言外之意没有,随后转过头对上那人不善的眸光,站直了身,煞有其事道:“刚才你也是听到了,是他愿意尝试,为了今日可以从我这里接走新娘。” 说着,冷予惜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冷风所在的位置。 也是,方才这姑娘所说的话也是这个理。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们这些个局外人也是插不上手的。 那人慢慢地退回到人群之中,竟是个不起眼的。 冷风在一旁,眼前是熊熊燃烧着的烈火,身后是一双双正在盯着他的眼睛。 他能感觉到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他的下一步动作。 随即目光落在自己的脚上,那黑靴上的云纹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眨了眨眼睛,脑海里回想着往昔二人相处的点点滴滴。 透过那扇门,他知道,里面的人也在等着他。 索性在心里一番挣扎后,冷风闭上眼睛,心一横,一只脚竟是走了过去。 那焰火跳动着,一窜便是一人高。 众人见状都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大气都不敢喘,无数双眼睛睁大了看着眼前的景象。 胆子小的则是躲到自己身前人的背后,顺着臂弯看个部分。 只见那原本嚣张跋扈的火焰在冷风前进脚步中慢慢地变小,最后变成一簇十分不起眼的绿豆大小。 在火盆里来回地转动,像个玻璃球闪闪发光。 众人皆是瞠目结舌,身子往回一仰。 然后又不由地向前倾去,揉着自己的双眼,确认自己是否是看花了眼。 那火焰是真的熄灭了。 在那人走过去的瞬间。 而且最让人吃惊的是,新郎没有被烧成一块硬邦邦的黑炭模样,仍旧是那正常的肤色。 有人注意到新郎的手,那只被烧伤了的手腕。 竟然奇迹般地愈合了。 冷风闭着眼睛,即使是已经成功地跨过了火盆,但是他没有一点要苏醒的迹象。 像个没有生机的布偶娃娃径直地走到了那面泛着异光的镜子面前。 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去,冷风倏然睁开眸子。 眼神却是空洞无神,仿佛中了邪一般。 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面镜子,一动不动,身体呈现一个诡异的姿势——歪着脑袋,一只手捂在胸前,一只脚放在另一只脚的后跟。 众人皆是随着冷风的一举一动而被牵引着心绪。 他们的表情是变幻莫测。 而此时,冷予惜也神色凝重地望着那个红衣鲜明的背影。 抱着双臂的手不由地一紧。 言清的眼睛透过那面朦胧的镜子,看着看着,突然想清楚了内里的关窍。 他将双手背在身后,足下移动几步,便来到了冷风的身后。 伸出一只手放在木讷的冷风肩膀处,微微一闭眼,脑海里出现纷繁的画面。 只见云雾缭绕间,青峰叠起,溪水潺潺,飞鸟在空中盘旋,绕成一个稀稀拉拉的圆环,嘴里叼着闪闪发光的圆形玉珠,头挨着尾,徐徐飞行。 处于云间的言清一眼向下看去。 澄澈碧亮的池水中,一大群身着轻纱的妙龄女子嬉戏打闹,发髻松松散散,披在如秋藕般匀圆的肩头,身上肌肤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盈盈春色。 一捧捧池水被她们舀在素白的掌心,随即向着临近的女子洒去。 被淋到了的女子唇角溢出一声声的尖叫声 ,若黄莺鸣叫之婉转。 玉体横陈,春光乍泄。 追逐打闹间,灵动可人,牵人心弦。 言清见状,立马扭过头去,看着自己的衣服。 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绪。 这般阵仗,只要是个正常男人都不可能会不为之心神荡漾。 忽的,他眼光一闪,不对,这里是冷风的幻境,那么,这便是予惜对他的第二个考验。 言清又慢慢扭过头去,在山石沟壑间寻找着那个红衣男子。 这考验便是为他而设,没理由,他不在这里。 但是目光所到之处,不是层层密密的绿林,便是奇形怪状的巨石。遍寻视野可视的区域,都没有找到那抹熟悉的红色喜袍。 视线再次回到被群峰围绕的碧池,借着耀眼的日光,言清突然看见池底那一点点不太显眼的红色带子。 那不是喜服上佩戴的衣饰吗? 被一棵油油的水草遮挡,所以刚才一眼看去,竟是没有察觉到。 言清眨巴着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那人应该是清醒着的,池面不时有气泡咕噜噜地泛起。 由于处于角落,并不被人注视。 看着那慢慢移动的水影,言清用素白的衣袖掩唇,喃喃了一句:“林儿啊,林儿,你脑袋瓜子里究竟想的是什么?” 十几个少女在池中沐浴日光,乘着清风,欢快地游泳。 突然一个在水面轻轻滑过胳膊的薄衣少女,大叫一声:“什么东西!!” 众女连忙从四面八方向其游过去,抱着她的身子,七嘴八舌地问着:“怎么了怎么了?” 那少女动了动自己的一条玉腿,指了指,害怕地道:“我的腿动不了了。” “怎么可能?” 只见一女子猛然扎入水里,向下游去,池面上水花四溅。 须臾之后,那女子慢慢浮出水面,身上皆是晶莹的水滴,衬的肌肤更是莹润如玉。顺滑的青丝上缓缓滴下细小的水珠,泛着银光 。 她一摸自己脸上的水渍,另一只胳膊跃离于水面,手掌中紧紧地握着一根红色的飘带,上面用金线绣着一条活灵活现的金蟒,两只黑白相间的眼珠子喜笑颜开。 轻柔的声音从嘴里发出:“小妖儿,不要怕,就是一条衣带,缠住了你的腿,这才使你不能动弹。” 说着,她便想往那边游去,却发现自己的手掌就跟被拴住了似的,根本拉不动。 她的修眉微蹙,水眸朝着那丝带飘来的水面下望去 。 被惊吓到的女子停止了害怕的颤抖,从众女的怀抱里抬起头,望向距她不远处的女子,弱弱地道:“姐姐,怎么了嘛?” 那女子歪了歪头,看向众女的位置,缠着红色丝带的那只手还在用力拉着水下的怪物,语气疑惑道:“姐妹们,这水下好像有东西!” 话落,众女便纷纷滑了过去,拽着那根带子,齐心协力硬是把水下的“怪物”给揪了上来。 正是用双手蒙着脸,不敢抬眼的冷风! 奇怪的是,女子们并没有因为有陌生男子的闯入而若惊弓之鸟般的乱嚎乱叫,而是一个个簇拥了上去。 神色各异地观察着整个身体都在紧绷的男子。 “你是谁啊,怎么会出现在幽幽谷!” “是啊,是啊!” 那些女子神情未曾流露出半分惧怕,更多的是惊喜,仿佛天上掉馅饼,砸到她们这里了一般。 冷风那双手还是紧紧地捂着自己那张似被煮熟了的虾般的脸,双目紧闭,不敢透一丝缝隙。 不过,那耳尖透出来的红还是深深进入了言清的眼帘中。 “完了,这下玩大了!” 言清神情凝重地凝望片刻,心道:这焦灼的场面,莫说是一贯神情肃穆的冷风,即使是换了频繁出入风月场所的浪子一时也适应不来。 他微一转身,白影逆空而上,消失于这片幽谷之中。 回到自己身体的言清猛地一睁眼,看着前方一动不动,似木头人般的冷风。 心道:“苦了你了,兄弟!” 那附着在肩膀处的手轻轻拍了拍冷风的肩头,以示安慰。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是云凡之。 他不冷不热道:“喂,里面是什么情况?” 这场面他也是很好奇,要不是不放心予惜一个人在外面,他也想去看看。 言清微微转过身来,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冷予惜。 道:“怕是很难。” 云凡之走过去,看着冷风的背影,问言清:“什么什么难,说清楚一点啊!” 仿佛吃了苍蝇一般的神情在言清的脸上一览无余。 云凡之的手伸到言清的脸前,晃了晃,却见后者的眼珠子动都没动。 这让他的好奇心更重了,如此想着,他也学着言清的模样,手掌即将覆在某人肩头,却被一只手瞬间拦住。 他那手腕正被言清的手掌紧紧握住,在半空停留。 云凡之剑眉微缩,道:“怎么了?” 言清沉思片刻,缓缓道:“我劝你还是不要看为好!” 不然会不会留下阴影不好说,怕是看到之后,再见冷予惜都不能保持这种云淡风轻了。 比如他,现如今看冷予惜时,心里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言之隐。 冷予惜看着半空中二人争执的双手,小步走了过去,在二人身后均是一拍。 然后将他们拉了回去。 看着左右两人脸上的神色,一个不可置信;一个就差把好奇两个字写在脑门上了。 云凡之弯着身,歪着头观察言清那张静如秋波般的容颜,冥思苦想。 冷予惜嘴角噙着笑,将他的后领拽了拽,瞬间把他拉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顾及到言清的心情,冷予惜轻咳了一声,对云凡之道:“你还小,不要有那么多好奇心。” 闻言,云凡之摇晃着的身形一怔,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笑得宛若夏花之绚烂的冷予惜,挺着胸脯子道:“予惜,我不小了。要真的论起来,我比你要大一千……” 云凡之伸出一根手指头在眼前,但随即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那手指也慢慢地从眼前落下。 只看到那滑落的影子…… 第373章 大婚之日好事多磨3 冷予惜明知故问,探着头问:“一千什么?” 少女明亮的眸子里燃烧着熊熊的烈火,那火似乎在雀跃着,等待着对面人的回答。 云凡之将自己那只手藏在身后,另一只手装作理了理两鬓青丝的模样,抬头望天,轻声道:“没什么。” 冷予惜一拽云凡之那宽大的衣袖,瞬间让云凡之整个人跟着低下了头。 对上冷予惜仿佛可以看穿他内心真实想法的眸光,云凡之有些心虚,本打算继续装疯卖傻糊弄过去。 哪知,在他空荡荡的脸前,突然出现一根嫩白如春葱的手指,是冷予惜的。 她用极低的声音在他面前道:“一千什么来着,我好好想想。” 说着,冷予惜歪着脑袋,一手扶着后脑。 片刻,她晃着一根手指,未语先笑,道:“……” 没等女子的话出口,云凡之抢先一步,伸手指着广阔无垠的蓝天,道:“天。” 冷予惜的眼眸瞬间睁大。 怕冷予惜没有听到,云凡之再次指了指,道:“是天,是一千天。” 用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冷予惜才从愣怔中清醒过来,她看着眼前这个反应力极快的少年,心道:“还能这么玩?” 嘴里迟缓地重复着云凡之的话,点点头,道:“嗯,是一千天,差不多哈!” 神情木然。 话落,目光看向站在云凡之身后的言清。 这两个人真实的年龄,她都不知道。 反正是她想象不到的。 偏生二人的容颜却保持得似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般肤白若雪,薄唇青丝,没法反驳。 触及到冷予惜的容颜,言清不知想到了什么,很快将头偏向别处,仿佛她的脸上写着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一般。 冷予脸上的神情一僵,摸了摸自己的半边脸,将目光放在众人视线的焦点处。 冷风身上。 其实不光是云凡之好奇 ,就连冷予惜本人也是一样的。 这东西是今晨从子明长老那里借来的。 说是可以探测出一个人的勇气,定力及善念。 至于里面幻境的设计什么的,她也是从未知道。 想到这里,冷予惜有些好奇的目光偷偷看向言清。 心道:“究竟是什么样的画面,才能让一向以清心寡欲着称的仙尊也露出这番表情呢!” 幽幽谷中。 冷风的手已被拉扯了下来。 目光所及全部是白花花的肉,他猛地深吸一口气,闭上自己的眼睛。 心里早已乱得一塌糊涂。 谁知,刚才他似乎是跨过了火盆,然后睁眼的一瞬就看到了他平生未见的尴尬场面。 他居然钻进了女子沐浴的池子里。 从下面往上看,什么都一览无余。 那一刻他的脑袋仿佛有轰隆隆的雷声飘过,心跳如擂鼓,倒不是他心猿意马,而是震惊到三观碎裂。 没办法,他只能像一只千年老乌龟似的缩在池底,想着,这群女子总会离开的。 但没想到,屋漏偏逢连阴雨。 他那讨厌的红腰带绵延了十几米,正好绑住了其中一个女子的小腿。 然后,一切都朝着他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而来了。 矜持的少女们仿佛失了神智一般,一拥而上,无数只手在冷风的胸前游移,甜言蜜语在周围悉数响起。 “小哥哥,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吧。我们这里很美的,只是从未有过男子……” “只要你肯留下来,无论是什么,我们姐妹都会帮你实现的。” “我们都会好好照顾你的……” “……” 女子的声音婉转动听,醉人心弦。 所谓温柔乡,蚀骨销魂之妙感,倾心相许之柔情,也莫不过于此了。 但冷风汗如雨下,鬓边不消片刻便滚落了晶莹的汗珠。 很快,有女子用自己的纤纤玉指捏着芳香四溢的手帕替他缓缓擦拭。 芳唇轻启:“小哥哥,你很热吗?” 冷风低着头,脑海里若碎片叠加,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不睁眼怎么看清路啊! 但是一睁眼便是…… 两相比较之下,冷风没了主意,只能闭着眼睛胡乱地推他身边的莺莺燕燕。 期间,有很多女子被狠狠地推开,若不是有水的浮力,怕是要磕到石头上,撞个头破血流。 但是她们也不恼,反应过来后又迅速地围了上去。 冷风向着某个方向走去,也不睁眼。 仿佛失去了队伍的孤雁,一味的横冲直撞。 和他纠缠了些许时间的众女们皆是筋疲力尽,她们安静下来,用柔若无骨的语气对身处中央,惶惶不安的冷风道:“我就搞不懂了,这里不好吗?我们姐妹不够漂亮吗?” 听了这话,咬紧了牙关的冷风似乎是从腮帮子里挤出来的几个字:“放我出去!” 一个眉心点有红痣的热情女子道:“你心里的那个人有我们姐妹对你好吗?” 冷风眉峰微凸,不假思索地道:“那是,虽然你们比她漂亮,比她温柔 ,比她对我好一万倍。可是你们仍旧给不了她能给我的感觉。” 说着说着,男子的眉峰渐渐染上一丝戾气。 嘴巴里说出来的话竟是越来越毒。 什么上天入地最不进耳的话几乎如数家珍般地讲了出来。 纵然是这群与世隔绝的女子也架不住被这般侮辱。 一个个吹胡子瞪眼,怒火快要烧着眉毛,掐着腰,鼻头呼着粗粗的气息。 指着冷风道:“你可别后悔!” 冷风回怼道:“后悔?” 众人一听,原以为有惊喜,却没想到接下来他又道:“我都不知道这两个字怎么写!” 众人尽皆愕然,原本活灵活现的少女们都变成了一个个巨大的石像,林立于池中,错落有致,成就大自然鬼斧神工的画作。 耳边的喧闹声渐渐停消,冷风动了动耳朵,想要听得更加清楚。 却只捕捉到了风吹过树叶的沙沙之音,以及微风若有若无的爬过面颊带来的凉意。 他忽然睁开黑黑的眸子,直直地看向四周,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呆了。 只见围绕着他的女子化成了一座座巍峨高大的石像,或是仰头作飞天雄姿的将士;或是埋首沉思的侍女:或是执书卷翻阅的学士。 就是不见那副活色生香的玉人儿。 冷风动了动自己有些发麻的手臂,肱骨处的酸痛之感浸透四肢百骸,手指在水面轻轻点了点。 泛起一阵涟漪传向远方。 正当他惊奇地想要从水里游到池边之时,一道白光忽的从眼前闪过,冷风顿觉后脑一沉,晕晕乎乎地睡了过去。 再次睁眼,已是一副不一样的场景。 满眼皆是全盛的红光,直接染红了头顶的苍穹。 而他自己便站在被火烧过的焦黑土地上。 残垣断壁 ,遍布疮痍,呛人的咽气阵阵向他袭来。 只见一位身穿铁甲的将军, 头戴银盔,手执一杆红缨枪,骑在一匹堪称绝世的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马蹄一步一步朝着他而来。 那马的身体竟是比他高出了三倍,此刻的他便如一只蚂蚁站在巨人眼前。 马后跟着无数的士兵,他们手中都拿着血淋淋的人头 ,顺着他们的手指,那还未干涸的血液一滴一滴慢慢渗透,最后落在发硬的土块上方,与焦黑的土融为一体。 坐在马背上的将军道:“今日已杀够了五千人, 可以回去交差了。将士们,我们回营。” 身后传来响彻天地云霄的呼声。 将军闻声很是高兴,说着便是双腿夹紧马腹,竟是要往回走去。 马的身子扭过去大半,却听他身旁的那个身材矮小的副官道:“将军,不对。末将数了数,还差一个。” 冷风就立于这匹高马下不足一米处,那马蹄若是再前进一步,便会将他踏入地底。 他看着这距离,身体下意识地向后退了退。 将军眉宇间隐隐闪现不快,回头看着那副将:“怎会?” 视线则是落到身后的士兵手里,将人头数了数。 完毕,果然少了一个。 不凑够数目,没法交差,于是这位将军目光又扫过刚刚结束了一场厮杀的战场。 到处都是缕缕青烟,火把扔得到处都是,燃烧着青泥和飞灰,散发出呛人的气味。 将军对身后的众人道:“再找一个。” 身后的士兵们闻言,站直了身,一脸肃穆,齐声道:“是!” 声音洪亮,气势磅礴,在空旷的大地上久久回荡。 纵横交错的无头尸体堆上,有一三岁小儿,咬着手指,眼眶里的眼球突出,满脸皆是被血液浸染了的脏污,身上裹着一片破破烂烂的白布条,伸出一只如树枝般纤弱的胳膊,指着那雄风飒飒的军队。 呀呀学语道:“救,就,久……” 音调高高低低,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战场上旗帜翻飞,残破不堪,倒在血泊里,再也不可能插回去。 一如逝去的生命,去而不返。 这细弱的声音原本是不被轻易察觉到的,但是巧就巧在他从尸堆上一个翻身滚落了下去。 这一幕正好撞进了那位将军的眼里。 他伸出长有厚茧的一只手,指向远方尸体下的一个小黑点。 沉声道:“那里,那里还有一个活的!” 话落,无数士兵井然有序地朝那里进发,发出沉重的脚步声。 危机时刻,冷风准备一跃过去。 身体已经朝着那处做出飞奔的状态,但是过了一秒钟,他的脚还踏在原来的小土堆上,分毫未动。 又黑又粗的长矛向着那小儿刺去。 眼看那孩子便要血溅当场,和他身旁的无数的无名尸体一样,被削去头颅,变成残躯。 来不及思考,冷风只能靠着身体的本能,直直冲向那处。 在长矛未扫到那孩子前,把他抱在了怀里。 幸好他的体力充盈,身体在那些人眼中有是矮小,借助这点,堪堪避开了那长长的矛头。 但是与士兵们的蛮力相较,冷风的武功还是落了下风。 眼角余光未曾扫到之处,一根长矛刺来,他的动作因为怀抱幼儿而略显迟缓,被这寒冷而无情的长矛深深在胸腹间刺了一个洞。 鲜血瞬间从那拳头大小的洞里流出,恰好在此时,那位将军骑着马来到了冷风的面前。 将军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怀中抱着幼儿,勉强维持身形不倒的姿势,眼眸里涌现出难色。 “杀哪个好呢?” 视线在身处包围圈的二人间流转,一时之间,不知作何抉择! 有人提议杀大的,有人提议杀小的。 冷风一双凤眸里溢出如雪山般的寒凉。 眼前这些人怪异至极,杀人居然还要凑数! 僵持了几分钟,那将军将红缨枪指向了冷风。 却迟迟未曾深入。 他厉声道:“给你一个选择 ,杀他还是杀你!” 红缨枪指了指怀中的幼儿。 似是天性聪明,那幼儿竟往冷风的怀里缩了缩。 睁着一双明亮如星的眸子眼巴巴地望着抱着他的人。 嘴里咿咿呀呀地说着话儿。 冷风知道这是真实发生的,不似幻境,因为他那被刺中的胸腔处正传来一阵阵的痛,只要微微一动,便犹如剥皮抽筋。 放弃这个小儿,自己就可以平安回去; 反之,舍弃自己,救下这个孩子,他便再也没有机会看到星儿了; 一番抉择下,眼看着冷风把那孩子从自己的怀里递出,旁边的士兵一拥而上,做好准备,磨枪霍霍。 那小儿突然发出一声啼哭。 “哇哇哇!!!!” 冷风内心深处的某处似被一团篝火点燃,他将即将落入别人手中的孩子一把抱回,紧紧地搂进自己怀里。 用手挡住孩子一双咕噜噜转的双眸。 对身边围上来的人,冷冷地道:“杀我吧!” 数不清的刀枪剑戟朝着他挥去,下一秒鲜血四溅,映红了那片昏暗的天空。 冷风在心里默念道:“星儿,这一次,我不会再选错了,只是,我们见不到了,再见了,我的妻。” “我会永远都记得你!” 屋外的冷风手执一把弓箭,那利箭迟迟都没有要射出的意思,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功夫。 就在众人觉得没戏了。 纷纷对冷予惜说:“小小姐,这新郎官不会是睡着了吧?” “那我们大家伙就这么陪他等着?” 众人抬眼望了望空中的日头,好像过了有小半个时辰了。 “再这么耽误下去,不误了吉时才怪嘞。” 冷予惜将众人的话都听进了耳朵里,笑了笑,没有说话。 只看着冷风的背影暗自出神。 云凡之遮了遮自己被晒得有些发晕的脑袋,凑到冷予惜身侧,讳莫如深地问:“予惜,他这是怎么回事,被定住了吗?” 也是,自冷风木讷地从镜子前走过,到弓箭旁,拿起旁边的利箭搭在弓上,瞄准目标。 就没有了下一步。 冷予惜眉心跳了跳,用手扶了扶额,将头偏向云凡之那一侧。 悠悠道:“别问我啊,其实我也不知道!” 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谁能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三条黑线从云凡之的头上落下,他双眼放空:“……”。 随即瞥向冷风,目光充满同情。 冷予惜又道:“不过子明师叔说这弓箭需要有爱的人才能拉开。只要他不要再只想着自己,稍微顾及一下无辜,也不会被难住。” 毕竟子明师叔给她这三样东西时,是这么说的。 云凡之:“啊?” 言清听到那个人时,心头颤了颤,眉头紧紧拧在一起,低垂眼眸思索了半天。 走到冷予惜身边,轻轻拍了拍她背。 第374章 喜气洋洋得抱佳人 “林儿。” 随着言清的一声轻唤,冷予惜望向她旁边白衣飘飘,仙气绕体之人。 冷予惜:“怎么?” 言清眼角向下看了看,道:“那个子明师叔,你莫要频繁接触。” 这话一出,云凡之也不由疑惑地看向他。 轻声道:“你不会认为那个年近半百的老头对予惜有什么想法吧?” 冷予惜胸口的气凝聚在一起,险些没一口喷出来。 她没好气地看了看云凡之,立马道:“你说什么呢!” 言清对此也是一脸的无语,索性不去看云凡之那天真又无辜的脸庞。 言清继续道:“反正,他很不寻常。离得远些也就是了。” 冷予惜却道:“言清,我有时候觉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很亲切。” 闻言,言清的眼眸微闪,追问道:“在哪里?” 冷予惜却摇摇头,道:“只是一种感觉。没印象!” “而且他对我也十分的和善,像一个慈祥的长辈一样。” 这时,云凡之却突然在二人之间冒出头来,对冷予惜道:“他本来就是你叔,没毛病啊!” 三人正围在一处窃窃私语,却听到一声利箭破空而去。 嗖的一声,带着十足的气力向着某一个地方射去。 三人转过身来,视线望过去。 只见冷风手里那支弓箭上搭着的利箭已经不见,远处树上掉下来一个红彤彤的苹果,被利箭从中心一穿而过,稳稳地落在了那树下的土地上。 与此同时,冷风紧闭着的眼缓缓睁开。 迎亲队伍里顿时炸开了锅,鼓掌声瞬间燃爆起来。 啪啪啪。 叫好声一片,。 “好, 好样的!” “怎么样?小小姐,新郎这算是过关了吧?” 总有人不忘了来炫耀一下。 冷予惜看向队伍里说话的那个后生,脸上挂着不咸不淡的笑容。 道:“算,算,当然算。” 冷予惜点头的同时也看向缓缓转过身来的冷风。 二人视线相交,均是沉默不语。 “新郎官,想什么呢,接新娘子啊!” 人群中有人喜滋滋地道。 锣鼓声再次响起,奏响华章乐彩。 冷风扬起一张冷硬的脸,虽然他平时就是这样一副表情,但是,由于今日的特殊,他的眉宇间还是有了些许的柔和。 “谢谢小小姐今日给我准备的这份礼物。” 冷予惜看着他,有点状况之外。 但还是接道:“好说,好说。” 另外,她也在好奇,冷风究竟在里面看到了什么,性情变了! 冷风对屋子里的人大喊一声:“星儿我来接你啦!” 说完,竟是不管不顾地直接冲向屋子的木门处,大脚一踹,木门应声而开。 一个红色的身影闯了进去。 不一会儿,身穿一身红色喜服的男子怀里抱着一个盖着红盖头,披着嫁衣的柔弱女子。 女子的手紧紧地搂着男子的脖子,被男子牢牢地抱在怀里。 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 女子遮着面,看不见容貌,但新郎望向女子的目光却是充满了柔情缱绻 ,蜜里调油般的丝滑。 冷风感受着怀里的温香软玉,真真切切的质感让他恍如做梦。 就在刚才,他和星儿跨越了一场生与死的鸿沟而再度相遇。 如获珍宝,倍加珍惜。 身后跟着出来的是身穿深红色上衣,下穿素裳的喜婆们,追着前面的人,大声喊着:“喂,还有这个!这个忘拿了!” 中气十足的声音饱经沧桑,急切而迫。 冷予惜一眼看过去,是一个又红又圆的红苹果。 冷风抱着新娘回头看了看,顿住脚步,接过那枚果子,塞到冷星的手里。 盖着盖头的冷星看不到,只觉得有人往自己的右手里塞一个圆圆的,滑滑的东西,像是苹果,又不太确定。 这时,上方传来一个令她眼红心跳的声音:“娘子,拿好你的圆圆满满。” 藏在盖头下的冷星脸上爬上羞意,微微低下了头,因着窝在某人怀中,冷风只感到怀中的人似乎摸了摸他胸口的位置。 随即脸上一怔,却见冷星的手紧紧地抓住那果子,收到了袖子里。 冷风不再耽搁,向着前面跑去。 言清在冷予惜的身旁道:“我要去干伴郎应该做的事了,你照顾好自己。” 冷予惜看着那道鲜艳的红影从自己眼前掠过,机械地点点头。 “好的。” 一转眼,却见云凡之也跑到了冷风的身旁,和言清一起护送着新郎把新娘子放到轿子里。 冷风的动作轻柔,温柔至极。 看着女子稳稳当当地坐好之后,他才对旁边的轿夫点点头。 示意可以启程了。 高头大马在前开道,紧跟两匹棕色的骏马。后面是四个如花似玉的俊俏丫头。手里捧着个被红色的布料盖住的盘子,雪白的手腕上绑着代表喜气的丝带。 缓缓垂到足边,随着她们的步子而摇曳。 轿子由四个粗壮结实的大汉扛起,红幔自轿顶垂下,堪堪遮住里面的俏丽佳人。 只隐隐见一位弱柳扶风般的女子端坐其上。 玉手将一颗圆溜溜的苹果放在掌心。 喜婆则是随着轿子,跟在旁边缓步而行。 手边攥着一块绣着金边的兰花样丝帕,不时去遮挡天空中异常耀眼的太阳。 中间是杂七杂八的人各司其职。 乐大夫们则是在队伍的最后方吹吹打打,好生热闹。 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抄着小路向远方走去,冷予惜慢慢在后面跟着。其实队伍走得不快,但冷予惜就是不想追上去。 扭扭捏捏,左看右看,也不知是在等什么。 心里莫名有些惆怅。 她抬头望了望一望无垠的天际,只见太阳红彤彤地照在远处的群山上,洒下金灿灿的光晕。 似乎也为了这一刻而庆祝。 虽说星姨找到了人生中的伴侣,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她觉得,结婚不仅仅是两个人相爱的人共同生活,还是为了彼此牺牲自我的过程。 其中滋味,局中人也难言一二。 视线缓缓地回到地面,却见不远处走来一个粉衣轻裳,清新俏丽的女郎。 快速地朝着她跑过来。 边跑边冲她招手,嘴里喊着:“予惜,予惜,看见我了没?” 是云蜗。 小姑娘轻快地跑着,看她来时的方向应是药谷。 冷予惜伸出手打招呼,道:“云蜗。” 云蜗急忙刹住步子,站在距冷予惜不足一米处,眼睛看向身后挂满了红丝带,红灯笼的小院。 随即问冷予惜,道:“予惜,新娘子走了吗?” 锣鼓喧天的声音在耳边阵阵响起,却不是院子里发出的。云蜗又扭头望了望自己背后的方向。 正看到队伍的尾巴。 也不等冷予惜回答,拉着她的胳膊就是一阵狂奔。 两个小姑娘的脚步声哒哒哒地响起,冷予惜边跑边问:“云蜗,你怎么来了?” 二人跑得太快,耳边的风声呼呼吹着。 云蜗回头看着身后眼睛眉毛都在飞的冷予惜,懵懂道:“你说什么?听不清,大声点!” 冷予惜跑得气喘吁吁,索性也就不问了。 笑了笑道:“没什么。” 冷风的父母只是天之涯普通的民众,居所不大,甚至逼仄。 二人的婚礼定在梦之泽的祥凤殿举行。 迎亲队伍很快绕过弯弯曲曲的石子路,来到了殿门口。 只听里面传来阵阵交谈的声音,殿门外侍女林立,凑了许多的围观者。 一见红色的身影出现,大家都高兴地道:“新人到了,新人到了!” 殿里面的人听到这个消息后,纷纷出来迎接。 首先出来的是一身正装的冷风彻,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慈祥而庄重。 两个面相朴实的夫妻跟在后面,举手投足小心翼翼,相互挽着手臂。两双眼睛看向那高头大马上的红衣郎。 抑制不住的欣喜爬上两人的眉梢。 妇人指着那轿子对身旁的中年男子道:“孩他爹,风儿总算是把自己心爱的姑娘娶回家了。看他高兴的,都找不着北了。” 果然,只见冷风朝着四周恭贺他的人频频回礼,嘴角勾起的弧度便没落下来过。一一应答之后,再向前走时,居然忘记了方向,差点走偏。 只能朗声地笑着,来遮掩方才的尴尬。 中年男子没有说话,只是那双纯朴的眼睛里露出欣慰之色。 等到冷予惜和云蜗跑过来之时,正是新郎牵着新娘进殿行礼之际。 二人绕着后面的路进了殿中,窜到了冷风彻的身旁。 对于突然冲到自己面前的两人,冷风彻没有责怪之意,反而宠溺地对两个丫头讲:“到一旁坐好。” 新人拜堂拜的是双亲,但是由于冷星没有亲人,由族长代替。 冷风的父母不敢坐在主位。便请族长坐在主位,他们二人则是坐在东西两侧,双手交叠放于身前,中规中矩,不似冷风彻那般随意。 冷风彻将双手放在椅子的把手处,笑眯眯地望着一对新人。 只听礼官喊道:“一拜天地。” 冷风牵着握在二人手中的那条红绸,与冷星一齐向着背对众人的方向拜了一拜。 “好好好。” “二拜高堂!” 两人朝着三位长辈一拜,冷风彻急忙伸着手示意二人快起来,眉眼尽是笑意。 “夫妻对拜!” 大红的盖头下,冷星看着对面的朦胧身影,深深地弯下了腰。 二人起身的时候行,两颗脑袋不小心砰地一声撞到了一起。 新郎和新娘都忙去摸自己的额头,惹得看客们哄然大笑。 热热闹闹的气氛在整个大殿弥漫开来,优美的乐曲绕着高高的穹顶久久不散。 行礼之后,新娘子就被送到了偏殿休息,只余下新郎一个人应付满座的亲朋好友 冷予惜手中执一玉杯,眼睛看着被喜婆牵着走的新娘。 问身边的云蜗:“云蜗,新娘子是不是在新郎回房之前都不能吃东西啊?” 云蜗正用筷子夹兔子肉,闻言,应道:“是啊,新娘子要在这一天维持端庄优雅的形象,想想就累,还要饿肚子,不好,不好。” 说话间,沾了些油迹的筷子被云蜗戳在了她自己的脸上,一道道的痕迹滑稽可笑,像偷吃了东西的小老鼠。 冷予惜在心里想着怎么去送些吃的,一回神却见云蜗的嘴巴上面亮晶晶的一片光泽,正是肉油 。 她从桌案旁的小格子里取出一摞锦帕,拿起一条为云蜗擦拭嘴巴。 慢条斯理道:“你慢点吃,都吃到脸上了!” 云蜗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半边脸,天真道:“如今还有吗?” 见云蜗用那种懵懂的眼神看向自己,冷予惜微微摇头,道:“没有了。” 随即,将自己手里的那块沾染了油渍的手帕叠好放在软垫旁。 放下手中的玉杯,对云蜗说:“我出去走走,你先一个人待会儿。” 说着,便起身走了。 云蜗愣愣地看着冷予惜离去的背影,眉头紧紧皱起。 小小姐外表看起来很和善,对人友好,笑容也蛮多。但是她觉得那不是真正的小小姐。 正如犹抱琵琶半遮面,雾里看花美三分,真真假假,各掺一半。 云蜗收回目光却发现有两道炽热的视线看向她这边。 她抬头望去,却发现大家不是在欣赏殿中央上演的舞蹈乐曲,便是在推杯换盏,谈古论今;更多的是拉着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新郎轮番灌酒。 看了看,云蜗最终还是把注意力放在了她眼前的那盘红烧兔肉上。 冷予惜从主殿出来之后,看着鱼贯而出的众多侍女,走上前去,喊住了她们。 “小小姐!” 经过一段时间的传扬和宣告,天之涯的每一个人,每一条狗都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了。 冷予惜笑着问她们:“厨房在哪里?” 侍女们面面相觑,小心着问道:“不知小小姐可是想吃些什么?奴婢们去拿。” 冷予惜摆摆手,道:“不用,不用,你们告诉我就好了。” 殿中的食物很多,但是她不能明目张胆地拿,给星姨送吃的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侍女们告诉了冷予惜大概的位置,想要领着她过去。 却被冷予惜拒绝了,她向众人挥挥手,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为了方便上菜,梦之泽的厨师们把锅碗瓢盆搬到了距祥凤殿较近的一个房中。 冷予惜没走几步路便到了。 她抬眼看着人来人往,堪比菜市场入口的大门,摇了摇头,看来她原本打算走正门的主意是不能用了。 视线向远处看去,正巧,在这间屋舍的后面墙根处,长着一棵三米粗的梧桐树。 枝繁叶茂,树干粗壮,适合攀登。 冷予惜眼睛眯了眯,心中打定了主意。 “就这么办!” 第375章 意外解锁隐身密术 冷予惜鬼鬼祟祟地躲避着众人的视线,好不容易走到了树下。 可是,看着高高的梧桐树,她却犯了难。 这树干看起来粗壮,却是光滑无比,尤其是她的鞋底,一点也不能胜任这项任务。 几番试探,冷予惜将蹬在树干上的腿慢慢放下,无精打采地坐在了树下,扬着脑袋看着树冠。 心想:“怎么办?我要怎么才能进去?” 这时有几个身穿粉衣的小丫头端着看似十分沉重的酒水从自己的眼前那条石径小路经过。 冷予惜立马从树下坐起,躲到了树后。 猫着腰,看着那群人走远了才出来。 纤纤玉手覆在那粗壮的树干上,狠狠地一砸,生气地道:“你这讨厌的树!” 这时,她注意到了原本缠在她手腕处的那根白丝带,在她的眼前扭动着,似是在向她主动请缨。 这是言清给她的东西。 冷予惜轻轻用指尖点了点那丝带,那丝带慢慢变长变大,仿佛一个快速长大的植物。突然冲到了她的面前,弯着腰,想要去摸她的脸。 见状,冷予惜把自己的脸凑了过去。 白丝带轻触,传来点点的凉意,仿佛是千年的光滑仙玉,冷予惜被摸得很舒服,微微眯起了眼睛,嘴里发出一声喟叹:“真舒服啊!” 说着,紧紧地贴在那丝带上,仿佛一个长不大的孩子要糖吃。 耳边却听倏的一声,冷予惜连忙睁开眼睛。 只见那长长的白色丝带在茂密的树干上打了一个结。然后一使劲,冷予惜整个人就被带离了地面,瞬间扑到了浓密的树冠里。 这突然的变故让冷予惜很想大声喊出来“啊!” 目光却在触及眼皮子底下走过来走过去的人时戛然而止。 她连忙用双手捂着嘴巴,才让她嘴里那即将溢出来的话收回。 厨房的烟囱里冒出缕缕轻烟,底下的人忙得热火朝天,厨师们挥舞着锅铲向屋外的人轮番送出鲜艳可口的菜色,一个个莹亮如霜的玉盘被盛满珍馐美味。 冷予惜的一双眼睛看着,肚子也发出一声咕噜噜的鸣叫声。 她缠着丝带的那只手慢慢抚到自己的小腹处,舔了舔舌头。 还真是有些饿了。 “刚才只顾着看观礼了,连饭都没吃一口,如今可真是好饿啊!” 冷予惜在树冠里对着自己自言自语。 哪里想到,那根丝带竟然顺着她的手腕爬到了她的小肚子,像一个温柔的大姐姐一样替她捋着肚子。 像是一种安慰。 冷予惜没料到这丝带居然如此聪明,好似有自己的意识一般。 她伸手拍了拍,问它:“你可有办法让别人不要看到我?” 许久,没见那丝带有反应,仍是维持着替她揉肚子的动作,冷予惜耷拉下脑袋,垂眸看着自己,她不会隐身术,不然就不用在这里发愁了。 那白色丝带似是感受到主人的情绪低落,爬到冷予惜的额前,摸了摸她的脑袋。 冷予惜抬眸,只见那丝带闪过一道白光,咻的一声飞进了她的身体。 吓得冷予惜连忙捂住自己的胸口,被白丝带贯穿的地方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 片刻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胸口处并没有流血,那白丝带似乎是和她的身体融为了一体。 再看她的手掌,这下可惊奇了。 她的身体变成了透明的颜色。 冷予惜双眸睁大,愣愣地看着自己身体的变化,喃喃道:“莫非我真的隐身了?” 她低头去寻找那白丝带,发现那根白丝带仍旧紧紧地缠绕在她的手腕上。 没有丝毫变化。 冷予惜慢慢爬起来,俯身看向下面,随即足尖一点,轻轻地跃了下去。 如飞鸟一般轻盈,不费吹灰之力便踏到了坚实的地面。 冷予惜目光向着周围的人看去,却发现每一个从她身前走过的人都仿佛没有看到她似的,和同行的人讲述着自己所知道的秘闻八卦 ,绝世秘辛等等。 其中还有几个小伙夫们热火朝天地讨论哪家娘子的身材饱满,功夫了得之类的等等。 听的冷予惜是面红耳赤,她很想开口道:“能不能不要说了!她这个大活人还在这里呢!” 但是,说了之后,可能就不妙了! 所以冷予惜是捂着耳朵,快速地跑进了散发着饭香味的厨房里。 因为进出的人不少,冷予惜是瞅着无人通过的时候才溜进去的。 隐身隐身顾名思义,便是别人看不到你。 但并不代表,别人感受不到你的存在。 溜进去的冷予惜看着餐桌上那些被装点的五花八门的菜品,贴着标签,还取了别样的名字。 想当初她在药庐的时候,每顿菜都是简单又单一。 沉思片刻,冷予惜走到那挥汗如雨的大厨身后,看着他翻动那口比自己还沉的大铁锅,心里不禁感叹:“大厨就是不一般,千斤重物都能单手抡起!” 看了一会儿后,冷予惜走到桌案前,看着那些被处理好的菜品。 拧了拧眉。 冷予惜一手托腮,喃喃道:“糟了,忘拿袋子了!” 前面抡勺的厨师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又继续埋头工作。 嘴里却疑惑道:“最近是没睡好吗?我幻听了?” 窗口外,一黑衣小厮笑道:“周师傅说什么呢?” 那厨师继续挥舞锅铲,倒下新鲜的果蔬,开始翻搅。 一边擦着汗,一边回答:“没什么,没什么,呵呵呵……” 各种香料如过江之鲫一般洒落锅里。 霎时,香味扑鼻,令人馋涎欲滴。 冷予惜刚走到桌案旁便听那处传来的声音,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是没有管住自己的嘴。 惊讶中,余光刚好瞥到墙上挂着的牛皮口袋。 于是便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悄悄取了下来,在自己身前抖了抖上面的灰尘。 怕被发现,一溜烟躲进了桌子下面。 这时,一个扭动着屁股的中年妇人从后门走了进来。 天气热得她不住地擦汗。 尤其是在伙食房,温度就更高了。 她掐着腰走到那大厨身旁,用自己的手帕擦拭着正在低头忙碌的男人额头。 语气心疼地道:“老周啊,你辛苦了!” 大厨回头一看,脸色立马变得凝重起来,丝毫没有刚才对那小厮说话的客气,反而是充满了警惕意味。 他没好气地道:“吴嫂,你啊,还是离我这地方远些比较好!” 吴嫂早年死了丈夫,孤身一人带着不足十岁的儿子生活,大家都怜她的不易,经常会接济她。 但是,谁知吴嫂竟然养成了偷鸡摸狗的习惯,总喜欢干些小偷小摸的事。 吴嫂闻言,讪讪地收回自己那只手,放到背后,不好意思地讲:“老周,我也是想来帮帮忙。” 老周动作不停,对她道:“不用了,你还是出去吧。” 说着,把锅铲放在了锅里,转身推着她离开。 “唉,我说老周啊,你这人怎么……我也是好心……” 妇人的声音渐渐小了,冷予惜从桌子下面朝外面望了望,见头戴白巾的男子正与妇人在门口掰扯,她迅速地伸出手,抓了好几个盘子,把里面的食物尽数咕噜噜地倒进袋子里。 系好扣子,绕在腰间。把盘子再次放回原位,主打一个神不知鬼不觉。 等到冷予惜从桌子底钻出来之时,正巧那大厨往回走,她赶紧贴着墙根,闭住呼吸。 眼见大厨的目光就要朝着桌案上看去,冷予惜的一颗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老周,好了没?” 窗口处的一声呐喊,让老周无瑕去看桌案,快速擦了擦手,走到灶台处,操持起来。 冷予惜松了一口气,慢慢走了出去。 东边走走西边走走,只为避开那些忙碌的人们。 出了厨房,冷予惜一路朝着祥凤殿奔去,脚底生风,火急火燎。 却在半路险些撞到了一脸悠闲,仿佛专门在等她的言清。 男子一副慵懒的模样,双手虚虚覆在胸前,唇角微勾,身上白纱随着微风轻轻荡起,笑意满面地看着她。 冷予惜站在言清面前,凝眸看着比他高出一个头的男子。 男子目光柔和,宛若一尊与世无争的玉佛。 睫毛轻颤,暗如鸦羽。 女子伸出一只手,在这尊玉佛面前晃了晃。轻声道:“奇怪,难不成他能看到我?” 下一秒,冷予惜的手腕却突然被男子孔武有力的一双玉手抓住,按在自己眼前。 只听男子双眉微弯道:“林儿,你又在干什么?” 闻言,冷予惜惊慌地指着他道:“你,你,你,能看见我?” 只见言清大手一挥,冷予惜就出现在了眼前。睁着双目,满脸的不可置信,捂着腰间的牛皮袋子。 言清无奈地摇摇头,看着冷予惜道:“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你就不见了,原来是去做不能见得人的事去了。” 冷予惜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见不得人的事。” 说着,冷予惜摸了摸腰间的牛皮袋,继续道:“星姨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饭,我去弄点吃的给她。” 言清却立刻道:“你可以让别人去准备。” 冷予惜闻言叹了一口气,道:“哪有那么容易,这里的规矩便是如此,我不能和规矩硬着来。” 言清听了,笑道:“规矩若是错了,便没必要遵守。” 冷予惜抿抿唇,她知道。可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言清打断,拉着回到祥凤殿。 回来时,只听正殿里传来丝竹管弦之音,欢声笑语不断,酒杯相碰之声断断续续。 言清看了看冷予惜,向前走去。 只听他道:“你去办你的事吧,我进去了。注意安全!” 望着言清那伟岸的背影,冷予惜眨了眨眼,向着偏殿走去。 门口守着两个梳着双丫髻的少女,眼神纯洁天真,一副未经人事的模样。 走得近了,两位女子便向冷予惜俯身行礼,齐声道:“小小姐。” 冷予惜一面应着,一面看向那关着的房门。 心想:“难不成今夜要在这里洞房?星姨他们又不住这里。” 心里这么想着,冷予惜的嘴里也就问了出来,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然迟了。 两位女子听了,微微掩唇轻笑。 然后相互看了一眼,对站在门边的冷予惜道:“小小姐有所不知,这祥凤殿是一处专门用来举办喜庆事的宫殿,喜事当然也包括在内。想当年,族长的婚事便也是在这里举行的。” 说着,说着,两个丫头的声音渐渐低了。 都意识到自己的话太多了。 要知话多了,祸从口出。 冷予惜闻言频频点头,看着这巍峨壮观的檐角,心里感叹万千。 “原是如此。” 话落,她又轻启红唇:“我能进去吗?” 两个丫头彼此看了一眼,面上有些为难,道:“这,这……” 按道理来说,只有新郎才能见新娘子的第一面。 可是面对备受宠爱的小小姐,她们又不能生硬地拒绝。 冷予惜望着她们二人,语气带着恳求,道:“求求你们了。” 双手合十的样子让两个丫头急忙拦下。 她们道:“小小姐,不是我们不愿意,实在是规矩……” 一听到“规矩”这两个字,冷予惜突然想起言清方才对她所言的,于是嘴里振振有词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为什么规矩就不能为人让步呢?” 屋中传来一个声音:“让予惜进来吧!” 两个丫头还是没有半分让开的意思,直到里面传来一句:“出了事我负责。” 她们才侧过身去,冷予惜双手慢慢撑开雕满了花鸟鱼虫的木门,一眼望向里面的人。 一踏进地板上,冷予惜身后的门就被遮掩住了。 闻声,冷予惜回头望了一眼。 又回头继续朝着床边走去,开心地道:“星姨,我带了些吃的,要不要吃点?” 房中没有多余的人,只有坐在床上顶着一顶红盖头的新娘子。 冷予惜一下坐在了冷星的身旁,将腰间的袋子解下来。 感受到温度的冷星慢慢撩开盖头的一角,透着一个小缝看冷予惜。 视线触及到那堆点心时,眸光突然一亮。 盖头被她自己一把拽了下来。 扔在鸳鸯锦被上。 她指着那些块状的点心,看样子都是新鲜出炉的。 惊奇地问:“哪里来的?” 冷予惜捻起一块放到冷星的嘴边,低声道:“我从厨房那里偷来的。” 闻言,冷星神情肃穆,似乎不太高兴。 她道:“你娘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冷予惜愣了一下,脸上闪现一抹尴尬,随即微笑着道:“下次不会了。” 那捻着点心的手伸在半空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须臾片刻,冷星总算是恢复了些正常的面色,看着冷予惜解下来的牛皮袋,伸手一指,道:“这也是顺来的?” 冷予惜低下脑袋,点点头。 冷星又是一阵沉默,她突然把冷予惜拉近自己身边,手掌在其身上来回摸索,嘴里关切地问着:“没有受伤吧?” 自然是没有的,但是冷予惜能说,她的心里有点裂痕吗? 她扬起一张略有倦色的面容,缓缓地摇了摇头 。 其实,大腿处隐隐传来轻微的痛,让她无法忽视。 恰在此时,屋中响起了咕噜噜的声音。 第376章 醉酒狐狸仙尊倾身 两个人的视线均是落到一处。 是冷予惜的腹部。 那被衣服遮掩的肚子里发出一阵咕咕噜噜的声音,断断续续,似只餍足的猫儿发出呜咽声。 冷予惜脸一红,一只手不好意思地摸上自己的小腹,嘴里喃喃道:“星姨~” 冷星接道:“饿坏了吧?” 她心中也明白,予惜是怕她饿着,怕是自己都没吃几口。 她将嘴边的点心一口吞了,起身走到桌旁,拉了把椅子,对床上的冷予惜道:“拿上你的吃的,来这儿吃。” 自己择了一个地方坐下。 冷予惜忙应道:“好。” 回头将食物揽进怀里,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 祥凤殿正殿。 舞女们穿着绫罗绸缎,轻纱素衣,随着乐师们吹奏的乐曲慢慢翩翩起舞,衣服上点缀着盛开的杜鹃花,红得耀眼夺目。 雪白的手臂在半空来回舞动,颇有西施拂面,嫦娥奔月之飘渺朦胧。 许多人都看呆了,情不自禁也随着伸出了手臂舞动着,不过是东施效颦,取个乐子罢了。 座中几人却无心观赏 ,分别是被灌酒的新郎、疯狂觅食的云蜗、还有东张西望的藏青色身影。 不多时,一个身形颀长,面容冷峻的白衣男子从门口走来,端着身姿,步履从容。 惹得众人的视线纷纷投了过去。 与冷风彻同桌而坐的都是些资历颇高的长老们,平日里忙得人影都见不到。此刻看到那白衣玉立的男子,都不由发出一声惊叹。 “咦,这是谁家的少年郎?以前从未见过啊!” 语气里是满满的欣赏赞叹之意。 说这话的人自是闭关许久的长老,他素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专清心术。 一身深蓝色正装的子明微微掩唇,对问着话的人道:“祁宇长老,这是仙尊。” 祁宇看向微微掩唇的子明,忍不住问道:“仙尊?” 这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四海八荒,九州大陆,万年来,从没人敢以此号自居。 子明轻轻勾唇,揶揄道:“你这次闭关,可是错过了很多精彩的故事。不过,以后慢慢有的是机会了解。” 说到这里,子明垂眸看了看自己眼前半杯酒水,双手执杯,轻轻呷了一口。 对众人道:“这酒甚是香醇,族长这次可是真舍得啊!” “那是,我们天之涯也很久没有逢过这样的喜事了。若是欣丫头还在的话……” 坐在西北角的一个白胡子老头刚开口就被临近的长老用手肘碰了碰,随即嗓子里的话就没有发出,而是直接又咽回了肚子里。 那白胡子老头心虚地望着主位上埋首夹菜的冷风彻,心里跟打翻了一瓶陈年老醋似的,不是滋味。 目光瞥向旁边坐着的的长老,找了个话题聊了起来。 坐在主位上的冷风彻面上一副平易近人,无悲无喜。 低着头像是在品尝盘子里的美食,但是他握筷子的手却紧了紧,将眼前的那块鲜美鱼肉夹了个四分五裂。 谈笑间,言清已经走回了原本的位置,云凡之赶紧望向他,拍了拍身旁的软垫。 言清的目光在云凡之的手上停留了片刻,坐下道:“怎么,有什么想要我帮忙的?” 言清理了理自己的袖口,看着旁边一脸讨好的云凡之。 云凡之挑了挑眉,怎么,他的意图很明显吗? 转头故作矜持地擦了擦自己身前的桌案,笑道:“也没什么,就是,你找到予惜了吗?” 方才,他刚一抬头,发现坐在那处的女子不见了,就想着问问身边的言清。 伸手一摸,扑了个空。 所以,他猜想应该是趁自己不注意时去找予惜了。 言清垂眸,一手放在案边,板着脸道:“找到了。” 云凡之往那边看了看,只见狼吞虎咽的天真小丫头一个人。 转身对身边的人道:“哪有啊?” 言清笑了笑道:“跑了。” 云凡之一口将自己杯里的酒喝完,重重地砸在桌案上。 抬头道:“说了通废话。” 见言清自顾自地吃了起来,云凡之认为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于是,他从软垫上起身,缓缓站了起来。 言清放下嘴里咬了一口的红烧肉,拉住藏青色的宽大长袖。 拧眉道:“你要去哪儿?” 云凡之甩了甩袖子,似乎想要把那只雪白的手甩下去。 可是,纹丝未动。 云凡之望着外面的空间,没好气地道:“我去找找看。别是遇到什么危险。” 言清的睫毛颤了颤,沉声道:“她是什么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弱女子吗?放心,这是她自己的家,还不会有人来这里伤害她的。” 云凡之冷冷地道:“那你告诉我,她在哪里?” 见云凡之的倔脾气又犯了,再闹下去,怕是不好收场,言清心累地扶了扶额,道:“在隔壁。” 云凡之眼眸微闪,愣了片刻,道:“那不是新………待的地方嘛!” 一道携带着寒光的视线突然看向他,云凡之眨了眨眼,赶紧坐下,然后抱怨道:“你早告诉我不就好了吗?” “话说,予惜不用这么没出息吧,才离开多久就想那位星姨了?” 言清凝眸看了看喋喋不休的云凡之,无奈地将视线偏向中央的舞姬身上,看着那新奇的舞姿 。言清才觉得自己的额头没有那么闷得慌。 “她在那里啊,这样我确实不能去。” 云凡之继续保持着自言自语的状态,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终于清净了些,言清觉得不太对劲,遂向身旁看了一眼。 却见案上多了一颗人头 ,是熟睡的云凡之。 整个脑袋栽在案上,脸都放到了盘子里,油腻的菜汤沾了半张脸。 要知道这臭狐狸平时可是很注重自己的仪态的,突然无声无息地晕倒,显然不符合常理。 言清转过身子,将云凡之那垂到自己腿边的手放回到他自己身上。 右手在其背部轻轻拍了拍,沉声喊道:“狐狸,狐狸。” 优美的乐曲仍在继续,也无人理会这边的异常 。 喊了几声的言清发现,有轻微的呼吸声好像从旁边卧着的人身上发出。 他俯下身子,顺着那声音传出的位置,看到了一张嘴巴和两只鼻孔,冒着缕缕的白气。 当下,言清的脸一绿 ,额头隐隐有怒意横生。 这家伙竟是睡着了! 还未待言清从云凡之的身体上爬起,却听身后传来一声轻呼。 一个面若桃李的小丫头正指着两人坐着的位置,眼眸睁大,嘴巴倏然张开,用最最朴实无华的口吻道:“他们两个是在干嘛呢?” 有一人立即捂住了小丫头那明亮的黑眸,语气带着些许的羞意,声音不自然地道:“别看,别看,少儿不宜!” 言清看向那说话的人,竟是长老。 身上的衣服和冷风彻平素的衣服有些像,面容很是柔和,只是如今他的脸上却浮现出一丝古怪的笑来。 只见那人冲他轻轻一笑,道:“仙尊,不好意思。小女无知,打扰了,您继续,继续……。呵呵呵……” 可能是他也觉得尴尬无比,只能用这凄凉又古怪的笑声来掩盖。 但说实话,还不如不要笑。 言清的脸一黑,很快将视线看向别处。 “……” 看着高傲的仙尊似乎没有要追究责任的意思,那人赶紧带着他的女儿离开了。 只不过,不久,在天之涯就传开来关于小小姐的那两位朋友是如何的相亲相爱,如何的耳鬓厮磨了…… 那个丫头被拽到一旁的角落里,她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似乎很是生气的父亲。 用甜甜的嘴巴问:“父亲,我是做错什么事了吗?” 那人凝眸看着小姑娘,不语。 “父亲为何生气?” 那人依旧不语。 直到这女孩子问:“那两位漂亮哥哥是夫妻吗?” 她看到白衣哥哥趴在那位身穿藏青色锦袍的男子身上,两人的动作很是亲昵,就像是父亲平日里和母亲的举止。 那人终于轻吼一声:“不许再提!” 许是被吓着了,那丫头竟是号啕大哭了起来, “哇哇哇…………” 见状,那人立马上前捂住自己女儿的嘴巴,面上浮现出青筋来。 放缓语气,轻声哄道:“是父亲的错,父亲不该吼你,馨儿乖,别哭了。” 可是小丫头的肩膀一耸一耸的,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这动静终是惊动了那边正在陪众人喝酒的冷风彻 。 原本被祁宇提到云欣,心情就沉到了低谷里。此时耳边却隐隐传来孩童的哭声,还以为是幻觉。可是,当他顺着那声音寻去时,真的找到一个小朋友正簌簌落泪,一双明亮似水晶葡萄般的水眸正掉着小珍珠儿。 旁边站着层际,层际,是负责管理天之涯历代卷宗的长老。 此刻的他正锁着眉,一脸生无可恋地搂着怀里的小姑娘,一双大掌一下又一下地轻拂着女孩。 冷风彻放下手中的酒杯,对周遭的一众长老们道:“各位,我先失陪一下。” 祁宇道:“族长,您这可就太不够意思了,我还没敬您酒呢!” 子明道:“是啊,族长,时间还早呢!” 众人纷纷点头。 “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咱大家不得喝它个一醉方休?” 醉意上头,大家说话倒也没有了拘谨,敞开心扉,有啥聊啥。 “说实话,刚才冷风那小子敬酒,是真豪爽。” 一杯一杯地干,竟然是毫无醉意,精神头十足。 冷风彻摆摆手,弯下眉头,道:“我只是去方便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这样说了,众人才道:“那好吧,早去早回。” 再怎么说,也不能让人家不上茅房吧。人有三急,万一出了洋相,让堂堂的一族之长,面子往哪里搁? 冷风彻走了,子明便充当起老大哥的姿态,与众人聊起了琐事家常以及族中大事小情。 言清拿起旁边的玉尊酒壶,高高悬起,轻轻一点,视线又不由地落到旁边睡得跟死猪一样的云凡之。 遂将酒壶放下。 对睡梦中的人道:“算了,总不能让你趴在这里睡觉。” 言清起身将云凡之抱起,走出了祥凤殿。 哭着哭着的女孩突然不哭了,手指指向那颀长的白衣身影,嘴里惊奇地道:“爹爹,你看!” 好不容易盼到自家女儿眼泪珠子不流了,目光一瞥看到的一幕让他五雷轰顶。 “轰隆隆,……” 不得不说,这仙尊公主抱还挺好看的。 随即他摇了摇头,心想,这都是什么啊! “层际!” 突然听到有人在身后唤他的名字。 层际一回头就看到冷风彻步履从容地走了过来,弯着腰朝着他怀里的层馨打招呼。 小丫头似乎很喜欢这位族长,挣脱了他的怀抱,迈着小腿就扑向了冷风彻那里。 层际糊糊涂涂地看着自己的胸口,毛茸茸的脑袋早已不见了踪影。 心里顿觉有些惆怅。 自家的大白菜对自己这个爹爹倒是不粘,对旁人倒是十分亲昵。 冷风彻摸着小丫头毛茸茸的头发揪子,亲切地道:“母亲给梳的?” 层馨露出八颗牙齿,甜甜道:“是的呢!” 冷风彻拉着层馨的小手朝着层际走去。 层际弯下身,道:“族长!” 冷风彻将他扶起,道:“今日大喜之日,无需那些虚礼。” 冷风彻问:“怎么不和大家去坐坐?” 在那桌子上,冷风彻遍寻不到层际的身影,还以为他今日累得没空呢! 层际直起身,道:“我带着家人怕是不便。况且,阿梨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说着,层际的目光透过密密麻麻的人群看向角落里的一个桌案。 隐在最里面的角落里,旁人是不会轻易注意到的。 冷风彻默默地点了点头,沉思片刻,道:“这倒也是。阿梨的身子可好些了?” 层际顿了顿,道:“还行。” 阿梨和层际的爱情也是经历了九曲十八弯才修成正果,不管怎么说,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族长,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过去了,阿梨还在等我。”层际率先开口道,“馨儿,我们该走了。” 说着,伸出一只手,朝着小丫头。 冷风彻感到小丫头抽了抽握在自己手里的小嫩掌,脆生生地道:“族长爷爷,再见!” 闻言,冷风彻的嘴角猛地一抽,他看向站在自己眼前的层际。 层际闻言也是眉心一跳,随即解释道:“不是我让她这么叫的。” 似乎是感受到了两个大人之间微妙的气氛,层馨又连忙改口道:“对不起,对不起,不是族长爷爷,是族长伯伯。” 冷风彻摸了摸层馨的脑袋,语气轻柔道:“欸,好孩子,快去吧!” 说着,放开了小小的嫩手。 层际握着自家孩子的手向冷风彻颔首,随即走向那边。 留下冷风彻怅然若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再一回首,靠近中央位置的那一排位置上,没了人。 冷风彻凝了凝眸,沉思片刻,走了出去。 祥凤殿偏殿。 冷予惜和冷星在这里一待就是一整天。 眼看着日头西落,大殿里的声音渐息。 门口的两个侍女开始催促,砰砰砰地敲门。 “小小姐,您快出来吧。一会儿新郎官该回来了。” 一撞见,终归是不好看。 冷予惜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问仍旧保持着端庄坐姿的新娘。“星姨,外面什么时辰了?” 冷星自己盖好了盖头,答:“已经快要接近戌时了。” 冷予惜大惊失色,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到了地下。 一面整理被自己弄乱的床铺,一面道:“这么快?” 自吃了些点心后,莫名的困意席卷了冷予惜的大脑,她便在这张小榻上睡着了。 摸着手下的锦缎,冷予惜不好意思道:“抱歉星姨。” 冷星拍了拍那处,道:“没事,睡醒了没?” 第377章 偶遇白衣夜探景阁 冷予惜站定,朝窗子外看了看,拿起遗落在床榻之上的外套,替冷星把盖头往正拉了拉。 附在冷星的耳边低声道:“睡醒了。祝星姨洞房花烛之夜愉快哦!” 说着,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听到那句话,冷星藏在盖头下的脸瞬间一片浓浓的红晕,接着便听到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的声音。 冷星心里估摸着应该是予惜离开了。 她静静地坐在床边等着她的新郎来替她揭开这顶红盖头。 不过,垂在床榻之上的手却是紧紧握住了锦被。 不出半刻的时间,吱呀一声再次响起。 冷星以为是冷予惜去而复返,于是笑着道:“是不是粗心落下了什么东西?” 说话间,正欲揭下头上的那顶盖头。 却听那边传来一个男子喜滋滋的圆润之声:“是,落下了我的新娘。” 冷星眼眸倏然睁大,动作一顿。在脑海里飞速思考着该怎么圆谎。 见冷星久久不语,冷风迈着有些虚晃的脚步走了过去,取过悬挂在木架上的玉石秤杆,轻轻勾住红盖头的一角,缓缓挑起,露出了冷星略微有些慌张的脸庞。 见状,冷风略有些吃惊,赶忙坐到冷星的身边,扶着她的肩膀,轻问:“看到我很不开心?” 冷星眉眼微转,低头略一沉思,目光闪避道:“没,没有。” 冷风用大掌将冷星带到自己的怀里,感受着真真切切将心爱之人拥进怀里的感觉。 虽然他之前也经常这样抱冷星。 但今日不同,他是以一个丈夫的身份去拥抱自己的妻子。 发现冷风好像对自己刚才的反应并没有起疑,冷星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窝在冷风的怀里望着男人那滚动的喉结,轻声问道:“你竟然没有喝醉,是用了什么法子?” 冷星鲜少有温婉如玉的举止,因着新婚,说话的语气都变得小鸟依人。 这让习惯了冷星大男子主义的冷风略微吃了一惊。 他垂眸望着怀中的人儿,双手不自觉地将女子搂的更紧! “自是心系佳人,魂牵梦萦。” 冷星闻言,扯了扯嘴角,轻嗤道:“贫嘴!” 她拽了拽冷风两缕垂下来的须发,手上一用力,道:“跟你说认真的呢!” 冷风压低了自己的脑袋,将下巴放在冷星满是朱翠的发髻上,诚恳地道:“我就是认真的。” 看着某人嘴硬如铁的态度,冷星也知尽管自己使尽浑身解数怕也是难以问出个缘由。 遂放弃。 她从冷风坚实的胸口处挣扎而出,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发髻。 想起今晨在院外发生的事。于是就问他道:“对了,那三件事很难吗?” 冷风闻言,原本亮晶晶的眸光渐渐暗淡。 仿佛陷入了什么可怕的回忆。他直视着冷星,似是在想该如何说,说他跨了个火盆?在女人堆里拼命挣扎?或是他为了救一个无相关的孩子差点与她阴阳相隔? 听着都觉荒唐。 许久,冷风将头往冷星怀里一缩,声音略带疲乏,懒懒道:“娘子,我今天被灌了一天的酒,现在是头也晕,脑袋也沉,能不能早点休息啊?” 看着自己胸口处那多出来的脑袋,冷星推了推,发现怀里的人不动,像个沉睡的石狮子,大红的床幔在此刻轻轻摇曳,给气氛增添了一丝暧昧不清的缠绵。 湿滑的感觉袭上冷星的大脑,低头一看,竟是某人在用舌头…… 这感觉让冷星极为不适,大手咣的一声把冷风推开,砸在了旁边的床榻上。 “哎呦!” 冷风眼神里带些迷离,揉了揉发痛的额头,委屈巴巴地道:“娘子,你要谋杀亲夫啊!” 今日的冷风显露出一直隐藏在骨子里的另一面——幽默风趣,侃侃而谈。 冷星蹭地从床上坐起,走到距床边不足三米的红木桌子旁,指着上面的一个精致酒壶道:“还没喝酒呢!” 两人喷洒出的湿热呼吸弥漫了整间屋子,气温猛地骤然升高。 床上躺着的人手臂一撑,猛地坐起,眼睛望着那金光闪闪的酒壶,嘴里嘟囔道:“还喝啊?我怕我一会儿都没力气了!” 话虽是这样说的,但那双脚却是很诚实,不由自主地朝着那桌子走去。 三米的距离在他的脚下硬是走出了三千米的艰难。 大手一握酒壶的手柄,取出两个刻着花纹的银杯,细一看,那杯子竟是用一条细细的丝线连接在一起,取一个长长久久,绵绵情深之意。 骨节分明的手掌落在冷星面前,只见男子给她斟了半杯酒,道:“少喝点,意思意思就行。” 只听话落,传来杯子相碰的清脆之声。 “娘子,我愿与你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说完,自己仰着头将杯中物一饮而尽,随后,杯口朝下晃了晃,一滴未剩。 冷星缓缓端起那浅浅的酒杯,看着对面之人,神色一副正经道:“只要汝不负我,我定不负汝之情。” 半杯酒下肚,冷星竟觉得有些热,从脚心到面颊两侧都散发着熊熊的热量,快要将其烤干。突然一只手摸上了她雪白的手腕,说来也奇怪,随着男子的动作,被覆着的地方,灼热感倒是少了些许 。 情到至深时,鸳鸯戏水泛舟清溪。红纱轻慢,玉影起起伏伏,被翻红浪,屋子里的气温带着滚滚热浪,将二人彻底吞噬…… 出了祥凤殿的冷予惜被一阵凉风吹醒了尚未消散的睡意。 她回头望了望仍旧红灯高照,喜气洋洋的宫殿。飞檐一角系着一长串小巧玲珑的灯笼,里面坠着风铃,此刻随着风儿的拨弄发出叮铃铃叮铃铃的悦耳之音,轻轻摇曳着,远远近近。 正殿里的人差不多都已散尽,门被侍者虚虚地掩着,里面的烛火仍旧通明,最显眼的便是那一堆龙凤火烛,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在堂中央悬挂着的烛台上熠熠生辉。 冷予惜眼眸里映出那亮丽的烛光,嘴角轻弯,歪着头道:“真亮啊!好漂亮。” 说完,她竟是找了一个舒适的地方坐了下来,头支在两只手掌上,看着偏殿里那渐渐吹熄的蜡烛。 待了一会儿,周遭的寂静越来越明显,风缓缓地走过,使得冷予惜下意识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她用手摸了摸地上的石砖,发现一层树叶覆盖在上面,而她方才所坐的地方正是树叶堆积得最多的地方。 她望着那宫殿,淡淡地说了句:“星姨,你一定要幸福!” 随后起身脚步朝着自己住的地方走去。 祥凤殿距云惜阁的距离不算很近,要穿过许多歪歪曲曲的小路和无数的亭台楼阁。 冷予惜踏着脚步慢慢走着,走了一会儿,她突然拧起了眉头,喃喃自语道:“奇怪,今天怎么这么安静?是少了些什么吗?” 将手从背后伸到眼前,细细端详了片刻。才想起原是少了两个人。 那条白丝带还好好地系在手腕处。 冷予惜用手摸了摸,轻声道:“睡了吗?” 自从见识见识到这条丝带的过人之处,冷予惜就对它更是刮目相看了。 白丝带死气沉沉的,没有丝毫反应。 这让冷予惜很是失望,她索性放下自己的双手,背在身后继续往前走去。 心里想着自己从药庐来到天之涯发生的所有事情 。 一年功夫,她竟然感觉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沧海桑田,斗转星移。 穿过一片人工石林,道路两旁皆是纤细的弱柳,在暗夜中宛若迎风而舞的使者,细腻的枝条轻轻擦过少女细腻光滑的脸庞,残香满地,看起来十分冷清。 远远近近,有一颗圆圆的夜明珠放置在石雕上,用来照明。 冷予惜的衣裙轻轻滑过地面,传来沙沙的摩擦声。 她抬头向远处的阁楼望去,鲜红的颜色跃然眼前,那是景阁。 据说里面有这世间最珍稀的美景,以灵术记录下来,供人时时参观。 也是从别人的口中听说,至今为止,冷予惜也没有去看过。 正好走到这里,她便想趁着夜晚的静谧去赏一赏,脚步慢慢地向那红点走去。 白日里,这里定是热闹非凡;可是到了晚间,却只有零零星星的烛火与之相伴。 走了一路,冷予惜也不着急进去,正想寻个凉亭坐片刻,却见一道白影从自己的眼前闪过,快到难以捕捉。 冷予惜眨了眨眼,向着那光影的地方望去,她身处漆黑的地方,这地方若是人不仔细瞧,是不会发现在这角落里还坐着一人的。 由于这地方的地理位置实在是不好,只能看到景阁的一角飞檐,其余的,看不到。 于是,冷予惜猫着腰走出了凉亭,顺着通向四面八方小路的其中一条绕到了景阁的后面。 说来也巧,这景阁共有四层,高达六七丈,通往顶层天台的位置也是四通八达。冷予惜摸了最近的一条路便走了上去。 刚才那白影疾行而过,便是钻进了这景阁里 。 这个时间,应该是不会有人似她这般有心情来景阁转悠的。 必有古怪。 冷予惜一进入景阁,便被眼前壮观的景象吸引了眼球。 好山好水,奇人风光纷纷似一张流动着的画卷缓缓展开在眼前,光彩纷呈,生动形象。轻轻用手指一碰,但见上面的灵光忽然转换场景,上演另一幕动魄惊心的瀑布奇观,汹涌咆哮的水浪声滚滚而来。 冷予惜惊讶之余也微微收了神色,她没有忘记方才自己所见的那白影。 遂整理了一下心情继续向第二层走去。 为了不惊动那人,她尽量将自己的步子放缓放轻松,脚踩在楼梯上的声音不及她平时的二分之一。 不一会儿,她扶着楼梯把手的掌心里就冒出来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冷予惜收回自己汗涔涔的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心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惧怕吗?” 她望了望那高高的楼梯尽头,一咬牙,爬了上去。 第二层里陈设简单,但是景观与第一层不同的是,第二层中置有一个巨大的屏风,而所有的画面俱是在屏风上显示。 黄沙漫天,一望无际,在这恶劣的环境中,倒是见一小国立于中央的绿洲之中。高高的屋顶直插云霄,圆形的建筑物一个紧挨着一个。 冷予惜看着,喃喃道:“这莫非是昔日的夕月古国?” 这样的小国在古书记载中有很多,但是大都是几十年便更新换代一次,在历史长河中被记住名字的并不多。 而最为着名的便是夕月古国,坐落于大陆的最西边,常年风沙肆虐,气候恶劣,不过在这种环境之下,倒是存在着许多的绿洲,这才使夕月古国的人世世代代繁衍下来。 正在冷予惜回想着自己脑海里关于这个地方的一点记忆时,断断续续的说话声拉回了她的思绪。 声音是从头顶的位置传来的。 第三层果然有人。这说明她没有看错。 冷予惜慢慢朝着上面走去,动作较之刚才更为轻盈,使人难以觉察。 走到一半时,冷予惜耳边忽然恢复了寂静,不是那种简简单单的安静,而是带着一种阴森恐怖的静,像一只无形的黑手正朝着你伸出了魔爪。 周身顿时觉得笼罩了一层冰霜,冷予惜咽了咽口水,没办法,她在紧张的时候就会控制不住这么做,扶着楼梯的手微微颤抖,脚步停在阶梯上。 好半晌,她突然又听到一丝和蔼的笑声自上面传出 ,接着是桌椅碰撞发出的沉声。 都走到一半了,肯定没有再回去的道理。 于是冷予惜怀揣着不安的心情走上了景阁的第三层。 在迈上最后一台阶时,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他手里执着一盏灯,站在楼梯口,靠着身后的墙壁,似是在专门等她。 冷予惜一只手捏着脚下的裙摆,一只手扶着上了漆的木扶手, 站在原地望着那人。 恭敬地道:“子明师叔!” 男人一脸的微笑,气韵不凡,抬手之间都可见温文儒雅之姿。 他亲和地对冷予惜道:“予惜,这么晚了,怎么来这儿了?” 说着,将那盏灯提到了冷予惜的面前,照亮她脚下的路,轻声道:“慢点,看着点脚下。” 冷予惜看着他点了点头,提步上去。 子明引着她来到了中间的一个长长的软榻上,榻前是一张足够长的茶几,上面摆放了无数的珍奇花卉,正开得绚烂多姿。 子明抬手轻轻一点穹顶,一道若飞虹的轻纱落下,悠悠扬扬,飘逸空灵。 接着就是壮阔雄伟的河山,大雪覆盖三千里的寒川冰原,无数片晶莹剔透的雪花漫天而下,洒满了寂静无人的三千界。 子明看着看着,嘴里不禁发出一声喟叹:“此等妙境,若能亲自观看,该多好啊!” 冷予惜的视线落在子明的身上,眸光晦涩不明。 她开口道:“子明师叔为何一个人在此呢?” 子明转头看向她,目光沉沉。 第378章 偶遇白衣夜探景阁2 子明凝重的神色在冷予惜眼前一步一步地放大。 冷予惜看着他,呼吸慢慢变得急促,脚步不由地后退,却被子明的一声轻喝给镇住。 “别动!” 冷予惜双腿站在原地,目光带着些恐惧,眼睛直直地看着子明的手慢慢地移到了她的背后,原以为他会给她的背后来一掌,却没料到他竟是轻轻地在她的肩膀上一捏,从身后捏了一个蜘蛛,提在自己手上。 拿到冷予惜面前,温声道:“这景阁周围花草多,虫蚁也多,其中不乏一些带有剧毒的虫子,予惜可要多加小心呐!” 说着,掌心一股灵力溢出,那蜘蛛竟是化为了齑粉,从手指缝隙中缓缓流走,散到空气里。 淡淡的异味充斥在人的鼻腔,呛得冷予惜捂唇轻咳了两声。 子明将手移开,换了另一只手扶着冷予惜坐下。 “怎么,可是受了风寒?” 冷予惜腾出一只手,摆了摆,道:“没有。” 子明见冷予惜脸上尽是拘谨之色,也就不勉强她,任她静静地坐着,自己则是从旁边的柜子上取了一卷书看了起来。 冷予惜冷静之后,环顾了一下四周,这屋子里的空间很大,除了这张软榻之外,便是那空灵绵长的轻纱,以及四处开着的木窗户,被风吹动着缓缓摇曳的窗纱向外飘去。 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恬淡,真真有种岁月静好之虚幻。 再看身旁的男人,他凝眸看着眼前书卷,出神无比,仿佛入定。 此情此景,不知为何总给冷予惜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临风窗下,似乎也有一个这样的人做过这样的事。 见女子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子明忽地一抬头,露出平易近人之色,将书卷往旁边一搁,缓缓道:“予惜刚才问我为何会在这里?” 冷予惜顿了顿,片刻,才道:“好像是问过。” 子明揉了揉眉心,道:“刚才只顾着收拾那枚不起眼的小家伙,忘了说。是你外公派我处理些事情,我又突来奇兴想来这景阁瞧上一瞧,故而带着它来到这里了。” 说着,子明看了看被他放在一边的书卷。 仔细看,那竟是公文。 冷予惜眼眸微闪,莞尔道:“原来是这样。” 子明问道:“予惜怎么半夜来此?要知道,深更半夜的不安全,尤其是女孩子。虽说天之涯的守卫森严,也难保不会有有心之人潜入!” 冷予惜抬眼看向男人,男人那一双眉眼分明陌生得紧,但周身透出来的的感觉却像极了记忆中的那人。 一时之间,冷予惜仿佛有点深陷梦幻之境,暗影重叠。 子明见冷予惜没有回答的意思。又道:“冷星那丫头总算是和冷风成亲了。也算全了一桩姻缘。” 低低的声音“嗯”了一句。 冷予惜默默地低下脑袋,对于星姨成亲这件事,她好像并没有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来的那样开心。 默了许久,冷予惜双手一握自己身上的衣服,对身旁的子明道:“子明师叔,我先走了!” 似是没想到这般,子明连忙起身,嘴里道:“不再看看这壮丽奇观了吗?” 男人的手一指,面前的轻纱上顿时又变了副模样,漫山遍野的红枫,盛开在一座青山之上,远看郁郁葱葱,风景煞是漂亮。 冷予惜瞥了一眼那枝头的新红,道:“不必了。师叔要办公,予惜就不在这里打扰了。改日再来也就是了。” 说完,冷予惜微微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子明站在原地,一双黑眸定定地看着那慢慢消失在眼前的女子。 他轻叹一声,将方才捏死那只蜘蛛的手伸到眼前,看着上面缠绕的一根细细的发丝,感概道:“这孩子终究是长大了。” 白纱轻摇间,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半空显现,坠落到地面。 只见那人一张俊脸青青白白,毫无血色。 捂着胸口,连连咳嗽。望着那楼梯口深深地长舒一口气。 虚弱的声音从嗓间发出:“再不走,我可就要憋死了。” 远处投来一道威严的目光,男子立刻察觉,回头对坐在榻上的男人深深躬腰,道:“君上。” 看着白衣男子一脸被掏空了的脸色,子明微愠道:“身为上神,连这点气息都控制不好?要你还有何用?” 白衣人立马单膝跪地,双手合在一起,低头道:“属下无用。” 坐在榻上的男人忽然坐起身,走到白衣人面前,伸出一只胳膊,将其扶起,拍了拍白衣人的肩膀,用一种极其欣赏的目光看向正缓缓抬起的脑袋。 甲噀一见到那眸光,心里不禁一颤。 每次君上露出这种目光,都是酝酿着巨大阴谋的时候。 果然只听到子明缓缓地道:“去办件事情。附耳过来。” 子明向甲噀招手。 见状,甲噀无奈只得听从,将自己的耳朵送到了子明的嘴边。 随着子明的嘴唇微微颤动,甲噀的瞳孔骤然一缩,脸色比刚才更要青白上几分。 子明在耳边道:“可都听清了?” 甲噀下意识地点点头 ,不敢去看着这个他服侍了万年的君上。 子明转身走向了一扇窗,目光投向远方,冷森森地道:“能为我的事业牺牲,是他们无上的光荣。” * 极北之地的一座小镇。 这个小镇坐落于?稷山脚下,人民过着日升而作,日落而息的农耕生活。 到处可见禾黍高高低低,正值丰收时节。却在一日夜间,所有人都死于非命。 被人发现时,尸体已然僵硬,面上遍布恐怖的青癍,血管似要撑出皮肤表面,表情可以狰狞来形容。 这些人大都是在炕上或者是床上爬着,卧着,或者是两腿伸直,眼睛看向天花。 七窍有鲜血流出,由于时间较长,早已干涸形成血痂。 上官云殇和 辞云正从上空路过,低头一看,顿觉蹊跷。 整个小镇安静得似一幅画卷,无论是桥头还是街边都没有一个人影儿,就连平日热闹非凡的酒市也都是死寂一片,连张都没开。 辞云道:“主上,下面很奇怪。” 上官云殇没有回头,只是低声应道:“你方才也是这么说的。” 后来就遇到了那个难缠的鲛人公主。 闻言,辞云的脸一黑,“……。” 不过,上官云殇还是在身后的人保持沉默时,低头瞅了一眼。 他平日里也会装扮成普通人家的公子来小镇上吃几杯茶,对这里的习俗也有大概的印象。今日确实反常,左右是在?稷山的脚下,他便去看看也耽误不了多少的功夫。 辞云只觉眼前一空,上官云殇已经直冲下面而去。 他嘴里嘟囔了一句:“口是心非的男人。” 镇子里的风光甚好,有花有树,有草有水,穿过小镇心境顿觉开明,但是主仆二人走着走着便觉不对劲。 齐声道:“为何街上没有行人?” 两人都是一愣,看来他们是想到一处去了。 走到柳树旁的一户青石砖瓦的人家门前,上官云殇敲了敲门。 门内紧紧地用木板靠着,应该是昨夜落了锁。但是抬头一瞧日头,估摸着有巳时左右。作为一个庄户人,不该这个点还不起床。 上官云殇扭头看向身后。 只听,辞云一脸懵懂地道:“主上,您别看我,我又不是这家主人。怎么知道内情!” 上官云殇额头隐隐感觉有怒气上升,深吸一口气,才缓缓压下去。 手指再次轻轻扣了扣门环。 还是无人应答! “主上,您就是把这门敲烂了,也不会有人给您开门的。” 辞云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见上官云殇抬起自己那条修长的左腿,朝着那扇本就不结实的木门,狠狠地踹了过去。 木板分裂的声音咔嚓应声而断,变成了一块块的碎木头,朝着院子里面飞奔而去,打在地面上发出咣咣的声音。 辞云跟在上官云殇身后,感受着眼前之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风度翩翩”,一双眼睛骤然睁大,心道:“主上还是那个主上,处理起事情来,粗暴简单。” 几步跟上去后,站在四面皆是屋舍的小院里。 这是一座四合院,东西南北皆是比较陈旧的土坯房,门面虽然还看的过去,但内里就不行了。尽是东拼西凑出来的家具。 上官云殇没有丝毫顾忌地冲进了人家的屋子,一路向里走去。辞云在身后大步小步地紧追慢赶,眼睛注视着四周可能会出现的各种意外。 辞云正走着走着,迎面撞上了上官云殇坚硬的胸膛,他的头顶传来剧烈的疼痛,刚想骂娘,便见上官云殇那张似千年墨迹未干的沉沉脸色。 “主上,您怎么了?” 辞云又穿过上官云殇的胳膊缝看里面,门是被某人推开的,虚虚地张开一个小缝,也足够辞云看清里面的场景。 一家三口都在被窝里。 很显然,女子是赤裸着上身的。 辞云微微看向上官云殇,心道:“主上是看到了女子的敏感部位才会这样一副便秘的表情?” 越想他觉得可能性越大。主上外表看是个霸道小野狼,实则内心就是个纯情小奶狗,单纯得像盛夏的阳光,耀眼而温暖 。 过了片刻,辞云才听到上官云殇语气不好地道:“里面的人都死了!” “什么?”辞云溜进去看了看,还把盖在三人身上的被子拿开,心里默念道:“得罪了,得罪了……” 作为一个活了有几千年的妖兽,辞云才不会因为这点事而害羞呢! 他的眼睛盯着光溜溜的尸体而怔然发呆,目光里显露出些许的恐惧。 “这,这,这是被自己给挠死的吧?” 上官云殇整理了一下自己乱糟糟的心情,慢慢走进来屋里,脚步停在辞云的身后,有这层人肉屏风,那满满的春光倒不至于在他面前上演。 “不是,虽然身体上有一道道的指甲划痕,触目惊心,但是还不至于死。” 辞云眨了眨眼,好奇地道:“主上,您刚刚掀开被子看了?” 上官云殇:“……。” 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 身后传来上官云殇有些急促的呼吸声,虽然辞云看不到上官云殇的脸色,但是也不用说,肯定十分难看。 辞云连忙又道:“咦,他们的耳朵都出血了。” 三个尸体横着躺在面前,耳朵里溢出一道道鲜明的血痕,淌着血丝,蠕动着。 看着就甚是诡异。 上官云殇接着道:“你只看到了耳朵吗?” 辞云拧眉向下一看,好家伙,不仅是耳朵,鼻孔里也有血。只是没有耳朵处那么的明显。 “我猜想眼睛里应该也有血。” 上官云殇的声音自背后传来,辞云忙用手去掰那僵硬的身体,手掌摸到那睁大的眼睛旁。 手里有些汗沁出。 辞云慢慢用手翻动眼球,只见在眼底的位置有丝丝的红色液体,淡淡的,还没有溢满眼眶,所以未曾流出。 辞云忍不住道:“主上,您猜的没错。” 看着辞云在那几具尸体上为所欲为,上官云殇遮了遮眼睛,沉声道:“看完了就赶紧出来。” 说完,上官云殇蹬蹬蹬地走出了内室,来到了外面空间比较开阔的外间。 寻了个椅子坐下。 单手支着额头,眼睛里是一片如寒霜的水晶。 辞云“好心”地把被他扔到一边的棉被拉过来,稳稳地盖在那三个紧紧搂成一团的人身上。 这应该是一家三口。 那小儿应是刚刚满月的样子,因着他头顶上的那几根黄色的嫩毛儿还未褪去。 做好一切之后,辞云深深地朝着那炕沿鞠了一躬,眼里也快要溢出晶莹的泪花来。 一走出去,便见上官云殇正用一种毛骨悚然的视线看着自己,脸色不是很好。 辞云快步走到上官云殇的眼前,心里难受道:“主上,他们究竟是怎么死的啊?” 上官云殇语气冰冷道:“不是天灾。” 辞云惊讶道:“那就是人祸喽。” 上官云殇摇摇头,眼底一片漠然,让人看不清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直了直腰,语气凝肃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便去报官吧!” 辞云瞪大了眼睛:“报官?” “不是,人间的朝廷能管得了这个事吗?” 上官云殇的视线淡淡扫过辞云那满脸悲愤的脸孔,道:“这么多的尸体,要处理也该是人间的人来处理。我们不能插手!” 辞云点点头,道:“这倒也是。我们是不能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人的面前的。” 说完,辞云便要离开。 被上官云殇叫住:“你就这样去,不怕被人当成凶手?” 辞云闻言愣了愣。他只是听从主上的命令,却没有想过后果。 停下脚步,又走回到上官云殇的身边,满脸问号:“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面对辞云的疑问,上官云殇只淡淡地说了两个字:“托梦。” 第379章 糊涂县令梦会真仙 也是,既然不能亲自前去,可以通过人们信奉的神明来给他们消息。 不至于让这一个镇子的人全都等到尸体发臭,变蛆变朽尸。 辞云道:“好,我这就去。” 上官云殇抓住他的手腕,眉头微挑,道:“这是白天!” 一时半会儿不可能去做这件事了,辞云蔫蔫地坐在了地上,眼神无助地看着上官云殇,道:“主上,我们要在这里一直坐着吗?等天黑?” 外头的日光正盛,要等到太阳落山,怕是还有的等呢! 压在上官云殇心头的乌云越来越多,他站起身来,走向外面,对在地上坐着的辞云道:“我先回?稷山了,你在这里等天黑吧!” 辞云向外望去,大声喊着:“主上,您……” 听着院子里没有了动静,还以为上官云殇已经离开了。 耳边却又传来上官云殇那雄浑有力的嗓音:“切记,让他们把这些尸体火化。” “嗯。” 这边刚一点头,想问为什么,却是得不到回答了。 在原地坐了一会儿,辞云觉得有些无聊,遂挨家挨户地看了看那些尸体。 那些尸体虽然有高有低有大有小,有美有丑。却是有一个共同的特征:死相极惨,身上遍布指甲刮出来的血痕,最后皆是双目圆睁,望向天花。 辞云一个个地看着,心里则是难言的心痛 。 不敢相信,曾经一个鲜活的生命顷刻之间变成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看他们的样子,临死前应该是经历了无比痛苦的挣扎,最后在绝望和恐惧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愿你们来生投个好胎!” 辞云默念着。 在一整天的游荡中,终于盼来了太阳西沉,一抹浅浅的月影出现在东边的山峦间。 闭着眼睛在大石块上养神的男子豁然睁开双眸,伸了伸懒腰,捂着嘴 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道:“终于到了。” 原地刮起一阵风,风停,人消。 迅速飞驰的黑影来到了距镇子不远处的一个小县城,正是辞云。 他坐在一朵五彩云间,向下看去。形形色色的人在街上溜达着,呈现一副和乐安康的气氛。 烟火气扑面而来,即使是在高空,辞云也能闻到那股浓浓的烤肉味道。 心头不禁感慨道:“这里的人尚且还过着安然的日子,可是距它不足二十里的小镇却变成了一座废墟!天上地下,人间与地狱,相隔不过如此。” 寻了一圈,辞云也没想好该给哪个人托梦,手指在那些人头里寻找一个合适的选项。 大街上都是些平民百姓,想来也是不会有能力管这件事的,那只能是…… 辞云将目光盯在了富丽堂皇,一派严肃之风的县衙。 心念一转,他落脚到了地面,隐了身,走了进去。 迈过衙门门口的门槛,辞云抬头看去,只见上方悬挂着的匾额之上,四个大字,气势非凡一气呵成。 “明镜高悬。” 站在门边的两个衙役们只觉得身旁忽有一阵清风吹过,来得甚为古怪。彼此言语了两句。 走过空无一人的衙门大堂,辞云来到了后院。 后院和前面的安静全然不同,灯红酒绿,推杯换盏之声从荷塘的那边传来。 辞云心头一动:“这个时候了,这县官大人竟然还不睡觉,忙着和人喝酒,可真是有雅兴!” 顺着两岸长满荷花的石桥走过,辞云只觉眼前风光尽收眼底,远处飘来阵阵香风。 浓郁得有些呛鼻子。 辞云皱了皱眉,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走到距凉亭不足三米处,辞云才看清了里面的情况,简直可以用奢靡来形容。 一个肥头大脑的光头男人,年纪约有四十好几,竟恬不知羞地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光,光着膀子左拥右抱。 一张沾满了油污的嘴唇开口间不是宝贝便是心肝,在那些涂抹着鲜艳红唇的女子们脸上辗转。 那些女子支着纤弱的胳膊窝在他那略显狭窄的臂弯间笑着,乐着。 但细看,却会发现那些女子都在有意识地闪躲着和男人的亲密接触。 只不过,在兴头上的男人还以为这是欲拒还迎的把戏,毫无所察。辞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样的父母官能把地方治理好就有鬼了! 看样子,他这也没有半分睡意,自己又该怎么托梦呢? “美人别跑,来老爷我的怀里来。” 这有些邪恶的声音落入辞云的耳朵里,他一眼看去,才发现,这糊涂县令竟是蒙住双眼,和那莺莺燕燕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 男人的大掌在空中四处胡乱摸索着,只不过,每次都是抓住女子们的衣袖。下一秒,那光洁的绸缎便从他的手里滑落,这一通折腾下来,竟是累得那位县令满头大汗。 可是,他仍旧兴头高涨,不肯罢手。 辞云眼看着那男人要扑向一位穿着藕粉色襦裙的女子身上,那女子则是满脸的忧心忡忡,正巧他脚下有一块发黄的东西,在烛火摇曳下映得那皮爽滑发亮,是香蕉皮。 猛地一踢,那香蕉皮在地面上滑过一个完美的痕迹,只听那头砰的一声,肥头大耳的男人脚下不稳,栽了个跟头,脑袋直直撞向前方的圆木柱子。 众女皆吓得花容失色,一窝蜂去涌上前去,像蜜蜂采蜜似的,嗡嗡嗡地响个不停。 围成一圈,无数双眼睛都盯着那个嘴歪眼斜,满头冒金星的男人。 “这县官大老爷怎么了?不会出事吧?” “大人,大人……” 她们是这县中有名的青楼女子,今日被衙役传唤到这里来,还以为是摊上了什么不要命的官司,问清缘由之后,这才知道,原是县令刚逝了爱妻,孤独寂寞,命她们好生作陪。 县令乃是一县之长,算是他们的父母官。也不能得罪了去,不然以后可怎么做生意呢! 如今这县令倒在地上,额头冒血,看样子摔得不轻,万一有什么意外,她们可是担待不起的。 “我去找人,你们在这看着他。千万别让他断了气!” 一年纪看起来不过十二三的女子道:“美兰姐姐,可是他万一没气了呢!” 有人大着胆子摸了摸那县令的鼻息,心下一松,道:“还好还好,没死透!” 大家平日里是恨透了这个只知拿着朝廷俸禄,而无所事事的挂名县令,但恨归恨,总不能让他死在自己眼前。 毕竟是朝廷命官,若真有个三长两短,也不是她们一介蒲柳之身可以担待得起的。 美兰指着那男人,看都不愿看一眼,大声道:“若真的喘不上来气了,便给他人工呼吸!” 说完,那女子竟是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剩下的围成一圈的粉粉绿绿,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则纷纷看向众人,扭捏着,推搡着,谁也不想干这事,只在心中祈祷这县令老爷可一定要有充足的气息啊! 柔嫩的小手们自觉在一旁扇起了风,希望可以借助这个办法,让县令不要断了气。 作为一个平素不和女子打交道的男人,面对一群手舞足蹈的娇羞女人,辞云的眉角都忍不住地跳了三跳。 还好不用靠近也能托梦,不然他宁可再找别的办法。 只见辞云二指一点眉心,额间溢出丝丝缕缕的银光,倏的一声进入了那县令的额间。 “姐妹们,方才你们看到什么了吗?” 众女皆摇摇头,说话的那女子心中狐疑,她好像恍惚之间看到了一道耀眼的光从眼前掠过,是她的错觉吗? 县令的梦境中。 五彩的祥云在脚下若流风回雪般地来回飘荡,县令此刻正踩在一朵小得可怜的云彩上,东张西望,四下里静悄悄的,除了他自己外,不见别人。 突然,眼前一缕金光从天骤降,一位身穿金光闪闪仙衣的男子显身在他面前,就落在距他不足三步之遥的那片又大又美的云彩上。 姿容宛若神只,衣服仿佛被镀了一层金光 看过去,真是要把人的眼睛闪瞎。 县令眼睛睁得像鸡蛋,浑圆无比,紧张得一口一口咽口水。 见那金衣人忽地睁开眼睛,他吓得一屁墩坐在了云彩上。 他的体重本来就不轻,这一砸,险些让那片云直接烟消云散了,看得辞云眉心一突突。 辞云脸上挂着慈祥和蔼的笑容,开口道:“县令大人不要紧张,我此来是有一件要紧事要告诉你。” 县令闻言,向前探了探身子,疑惑地问道:“不知道大仙有何事指教啊?” 他倒也没有流露出恐惧的表情,对于这些牛鬼蛇神的传说,无论是上至国君,还是下至三岁的黄口小儿都是相信的。 要不怎么说,天子,天子,不就是上天的儿子吗? 看着县令那肥大的腰身,辞云是真的担心他会一头栽下去,虽然这是幻境,但是脚下的可是实打实的土地。 干脆长话短说。 辞云脸上露出一副怜悯天下苍生疾苦的神色,语气沉痛地道:“距此地不足二十里的小镇发生了一件奇异的事,需要你去派人收尸,并且告诉你们的国君!” 县令竖起耳朵认真地听着,一双贼眉鼠眼却紧紧地盯着辞云的脸看。 可不是,他也是见到神仙的人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与众不同,命里可能还有仙缘呢! 却在听到辞云说的话之后,神色大变,话都说不利索了。 支支吾吾地问道:“您,您说什么?收尸?” 眉头快要着火的辞云看着县令那双本来就小到看不见的眼睛此刻倒是能被人瞧见,似青蛙突出来的眼球。缓缓道:“没错,就是收尸。” 县令吓得再次跌落在彩云上,神情不淡定地冷汗直冒。 作为一个县令,他倒是算不上称职,可是也是没有什么大的过错。 如今可倒好,出人命了。听语气还不止一个。 许久,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用系在腰间的衣服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这才想起自己衣衫不整,遂乱七八糟地套在了头上。 双手恭敬地放在自己的胸前,朝着自己面前的那朵轻飘飘的云朵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敢问,大仙。死了几个人?” 县令眼睛里闪烁着期望的火光,在他的心里,可不希望太多了。 辞云叹道:“太多了,多到数不清。还有此事非人力可及,你只要禀明你的上司,不会连累到你如今的乌纱帽的。” 看尽了人的嘴脸,辞云自然明白县令脸上的神情说明了什么。 他在担心这件事搞不好会弄丢了自己的饭碗! 县令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连连道:“下官知道了,一定好生处理。” 突然,一个想法在他的脑海里萌生,他壮着胆子问道:“这凶手,不知大仙可能找出来啊?” 辞云一手放在自己脸前,一手拄在手肘,面上露出棘手的表情,轻飘飘道:“我会尽力,但难说……” 一听到这里,那县令眼里的光芒便一寸寸地熄灭下去。 原本还以为可以借此机会立功呢!看来是泡汤了。 一身金衣的辞云看着县令似乎很是失望的表情,郑重地告诉他:“县令。” 听到大仙唤他,那县令立刻抬起了头,做出一副虔诚的模样。 “大仙,您有事尽管吩咐。” 这神明都给他显灵了,也许,他可以和这神明做个朋友。下次也不愁没有机会。 心里这样想着。 “切记,将那些人的尸体火化。” 说完这句话,辞云便从眼前消失了。 化成了淡淡的一缕金光,朝着西天缓缓而去。 县令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心里感叹道:“妈呀,我见到真的神仙了。” 欣喜的心情还没有缓过来,县令便觉得自己脚下的彩云蓦的一沉,瞬间,天旋地转,眼冒金星。 脑袋传来剧烈的疼痛,仿佛有人拿锥子刺他的后脑勺一样。 缓缓睁开眼睛的县令只看到打扮得艳丽的女子围着他形成一个包围圈,热得他浑身直冒汗。 县令一抬手去摸自己的后脑勺,只看到了粘稠的血浆沾在他粗厚的手掌上。 看到苏醒的县令,众女都吓了一跳。都纷纷关切地问道:“县令大人,您没事吧?” 虽然已经看到那血迹沾染了整张手掌,想来也不太妙,可是,客套话不还是得说说的嘛! 有几个人将县令从地上扶起来,用手绢拍打着县令后背上的灰尘。 县令愣愣地坐在软垫上,看着神态各异的女子。 这才恍然想起梦中所见,一看自己的衣服,还是那般的松松散散,大惊道:“快,快去找衙役们来。” 那些女子闻言,愣怔了一瞬,答:“好好好。” 剩下的女子们也被县令嫌弃地撵走了。 出了衙门的歌女们还沉浸在巨大的不解中,这县令莫不是中了邪? 第380章 藏书阁中寻玄机窍 衙役们聚集在衙门的大堂中,手里都抄着自己吃饭的家伙。 一双双眼睛都不由自主地望向坐在堂上,正襟危坐的县令。 此时的县令已经换好了官服,头戴一顶乌纱,整个人显得有些当官的威风气来。手上握着惊堂木,朝着案上重重一砸。 对着堂下的众位仆役们发号施令:“你们这些人,不够。” 听到前半句时,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还以为这位县令又要想法子折腾他们了,不是克扣俸禄就是想方设法地搜刮民脂民膏。 百姓怨声载道,他们做衙役的也是左右为难。 不做,丢了活计,一家人挨饿;做了,留下一个欺压百姓,为虎作伥的臭名声;但是好在家人不用受冻挨饥。 不够? 是哪里的数目又出问题了? 紧接着又听县令道:“去找更多的人来,去距此处二十里的小镇,收尸。” 众人:“??!?” 一头雾水的众人很久才反应过来,纷纷道:“老爷,没有具体的位置吗?” 辞云就隐在堂下的一张梨花木桌椅上,闻言,眼眸瞬间睁大,糟了,他忘记说了! 却听那县令道:“方圆二十里去找,要你们吃干饭的嘛!” 县令气的吹胡子瞪眼,可见平日里也是个作威作福的主儿。 夜色深深,却有一队人马以衙门为中心,向周围寻去。 辞云眼见那县令走了后堂,寻思自己该做的都已经做了,该回?稷山了。 也不知道主上那么快要回去干嘛! * ?稷山的一间草屋里。 一人披头散发,手舞足蹈,在喂牲口的草料里打滚,他的眼睛是空洞的,没有眼珠子,只有两个黑森森的窟窿,看起来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他身上没有一件完整的衣物遮体,都是东一块西一块,勉强拼凑在一起的。那针线密密麻麻,像是经由女子的手缝制而成的。 此人嘴里咿咿呀呀地唱着古怪的小调,边唱脸上还边露出一抹森然的笑容,由于他面貌的原因,这笑容更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 还不如不笑,反而给人一种心安。 四面漏风的草屋里,有几道从外面射进来的光线。丝丝碎碎,洒在那些不知道堆积了多久的草堆上。 那个人就卧在草堆上,活像一个巨大的猿猴。 外面渐渐传来脚步声,踏在地面上气势十足 ,应该是个来头不小的人。 卧在草堆上的人反应很灵敏,他两只耳朵虽然已经被撕咬得只剩下一个残缺不全的小边,但是一点也不影响他的听觉。 接着是门锁被人从外面解开的声音,哗啦啦哗啦啦,冰冷的锁链从门环里被人拽出来。 哐当一声,有人大力地推开了那扇门。 尽管草堆上的人看不到来人,但还是率先开了口:“你又来看我了?” 语气里既没有欣喜也没有恐惧更没有生气。 只是淡淡的,仿佛是一个不知姓名的陌生人,正巧路过。 从门边走过来一个身穿黑袍的老头,他双目里似淬了毒的毒蛇,幽暗而深沉。 下一秒便要朝着人撕咬开来。 沉重的步伐慢慢朝着趴在草堆上的那个人走去,一双手背在身后,仿佛是一个骄傲的胜利者。 草堆上的人慢慢扭过了那张骇人的脸蛋,直视着来人,虽然他的眼珠已经不在了,但是男人身上还是透露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那黑袍微微勾起薄唇,显得阴险又刻薄。 语气清淡,将草堆上的人一把拽了下来。 砰的一声,那是人重重地摔到地上的声音。 脚下的人传来咳嗽声,淡淡的一股血腥味进入那黑袍人的鼻腔。 黑袍人轻哼一声,语气里带着嘲弄:“都在这里苟延残喘这么久了,还这么淡定!凭什么?你凭什么?” 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响起。 似是想到了什么,那黑袍人轻轻一撩嘴角,一脸邪佞地道:“你是不是还在等那个经常来看你的小姑娘?” 地上的人在听到这句话时,语气明显有了慌乱,微微抬起那沉重的头颅,语气凝肃地道:“你把她怎么了?” 黑袍人轻笑着道:“我把她埋了,就埋在外面的牲口大棚里。” 那双明显有皱纹的手朝着门外一指,残忍地道:“一块一块,我一共砍了三百九十一块,她的叫声可凄惨了 简直是,绝了!” “哈哈哈哈………” 接着就是黑袍人那可怕的笑声,似要击穿人的天灵盖。 然后,那黑袍人微微弯腰,将地上之人的衣领子猛地一拽,地上的人就如一块陈旧的破抹布被拎了起来。 嘴角不住似往外冒着新鲜的血液。 “你这个疯子!” 那人虽然被扼住了命运的咽喉,但仍是不屈不挠,用尽全身上下的力气骂出这句话。 黑袍人投下目光,语调悠长地道:“疯子吗?嘿嘿嘿,我喜欢这个称呼。你该知道的,自从絮儿死了之后,我就疯了!” 本就呼吸困难的人被这么紧紧一拧,整个脖子都险些被扯断。 关键时候,那黑袍人松了手。 “是你,是你。没能及时救下她。” 黑袍人的胸膛处剧烈地起伏着,一字一句歇斯底里,宛若一个在街边破口大骂的疯泼妇。 地上的人得了呼吸的机会,拼命地攫取着周围可以呼吸的空气,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像是一个濒死的野兽。 或者说,他如今这个样子,和野兽也没有什么差别了。 他的喉咙发出沙哑的声音:“丽娘,丽娘……” 要不是他的眼睛被人掏了,或许如今他的眼眶里就会蓄满晶莹的泪花。 可惜了,无论他有多么的伤心,都不可能再流下一滴泪了。 黑袍人的声音在上方响起:“都怪她自己,非要招惹你这个该死的人。” 黑袍人看着地上之人身上的破衣褴褛,冷冷道:“这上面的针脚出自她之手吧?可真是巧。很可惜,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地上的人压抑着胸口处袭来的一阵阵的怒意,沉声道:“御颉,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这身穿一袭黑袍的人正是?稷山的长老御颉。 “报应吗?我想我已经遭受过了!” 接着,御颉就狠狠地踢了脚下的人,砰的一声,一个物体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墙壁飞去。 正是那原本伏在地上的人。 “而你,正在经历。” 御颉又走了过去,从怀里抖落出几个长了黑毛的馒头。 那馒头倒是很大很圆,只可惜是坏掉了的。 “为防你这么轻易地就死去,我特意来给你送些吃的。” 地上响起邦邦邦的声音。这声音,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是最熟悉的了。 因为每过一段时间,他都会来给他送一箩筐的臭馒头。 一开始,他不需要吃。 因为他本也是一个修行多年的狼人,根本不需要进食来维持自己的体力。 可是,御颉每次来都会吸收掉他一部分的灵力,导致他的身体每况愈下,仅有的一点灵力,连原型有时都不足以支撑。 无奈,他只能每日啃些“干馒头”来充饥。也是第一次过起了人的生活。 后来,丽娘发现了他,偶尔还会给他送些清汤寡水什么的。 也是她找来的破布头给他缝制了“新衣”,却没想到竟会因此而丧命。 “若苏,还记得你以前吗?你可是我们之中最有潜力的人,可是,现在我才是!你永远都是一个输家!” 御颉的脸可谓是变得比唱戏的小生还要快,你永远都不知道他下一句要说的是什么。 趴在地上,双眼空洞的男人也曾是光风霁月的首席弟子,未来的大长老人选。 可惜他的半生都被锁在了这间无人问津的草屋里。 等待他的只有漫长的黑夜和无尽的苦痛折磨。 若苏喘息着,忽然他从嘴里也发出低低的轻笑来:“你说你赢了?” 男人一身的狼狈,但是语气里却是藏着一种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清流之音。 御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不以为然道:“不然呢!” 若苏低低地笑着:“我听说,上官云殇很优秀,比之他的爷爷有过之而无不及。” 御颉的声音陡然变沉:“你什么意思?” 若苏缓了一口气,道:“字面的意思。” “聪明绝顶如你御颉,怎会听不出来?”若苏反问着。 御颉确实在上官云殇的手里吃了不少的亏,如今听人这么说出来,心中的气愤达到了极点。 他一手将男人提起,冷然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要激怒我,求一个痛快,休想!我要留着你,慢慢折磨,让你每一天都活得生不如死!” 砰的一声,原本蓬松的草堆被砸出一个人形坑来。 御颉很满意地教训了一顿若苏,胸口的那股子闷气才得以疏解,他还不忘回头对若苏道:“我已经找到志同道合的盟友了,想必在不久的将来,我会成为这里的主人。若是你能活到那个时候,我不介意让你好好看看属于我的盛世。” 身后的人已经不能再回答了,只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也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随着那把锁再度落钥,若苏知道,在未来很久的一段时间,他都要守着无边的黑暗过活了,而那个清如银铃儿的声音再也不会扒在草屋上的破窗户口处喊他了。 “丽娘,对不起……” 草屋里随着这轻飘飘的话语而陷入了无边的沉寂。 * 上官云殇一回来,便栽进了浩瀚的藏书阁中,守着楼阁的两位书童都被突然现身的族长惊了一番。 被教育了一番后。此刻,正打着瞌睡悠悠地守在外面的门前,手里拿着一节白玉浮尘。 辞云来时看到的便是两个梳着丸子头,可爱懵懂的小童们正昏昏欲睡的模样。 他走过去,伸出手指在每个人的额头上轻轻一点,没使多大的劲儿,却见两个小童纷纷睁大了眼睛,眼神带着些刚刚醒来的懵懂,嘴里嘟囔着:“怎么回事?族长大人有何吩咐?” 各自抻了抻手臂,相互歪着脑袋看了一眼。 视线齐齐落到站在他们面前,高大清瘦的辞云身上。 还未等他们开口,辞云便负手而立,指着里面道:“族长可是在里面?” 两个小童自是认识辞云的,齐齐点头。 对辞云道:“就在里面。进去好一会儿了。” 他们是看守的门童,虽然也好奇族长在里面干什么,可是作为一个门童的自觉,还是坚守着自己的岗位。 便见辞云如一阵风掠过,身影从二人面前消失。 藏书阁里保留着许多珍贵的书籍,无论是天文地理,奇门八卦。古往今来发生的大事小情,几乎就是隔壁家老王偷偷藏了几个小老婆的事都有涉及。可谓是应有尽有 ,无所不晓。 最珍稀的是,这藏书阁里有一成了精的书仙。 凡你所问,只要他愿意回答,几乎是全部正确。 一排排的书架林立于眼前,辞云穿梭其间寻找着那抹熟悉的身影。 快走几步,果然在中间的书案上发现了上官云殇的踪迹。 只见,男人一袭黑衣坐在软垫上,案上摞了厚厚的一层书,七七八八,加起来至少有百八十本。 一只手捧着一本打开了的书,一只手拄着后脑勺,聚精会神地看着,只留给了辞云一个英俊潇洒的背影。 “主上。” 身后传来一声喑哑的呼唤,上官云殇猛地回头,就看到辞云靠着一个书架,目光悠悠地看着他。 发觉他的视线后,辞云猛地低下头,装作一副平常的模样。 上官云殇放下手中的书卷,搁在一边的书案上,理了理衣袖,转身看过去,道:“回来了,事情都办妥了?” 脑海里想起那个肥头大耳,满脸油腻的糊涂县令,辞云觉得自己的身上长满了鸡皮疙瘩。 身子微微板正,向着上官云殇所在的位置走过去。边走边道:“主上,您是不知那县令……” 吧啦吧啦,辞云把自己的所见所闻都告诉了上官云殇。 闻言,上官云殇皱了皱眉头,黑眸沉沉道:“办完了就好。” 厚厚的一摞书怎么也让人无法忽视,辞云看着那厚厚的一层,主动走到上官云殇的对面,坐了下去。 随手拿起一本,只见上面标着《上古秘闻》,辞云疑惑地道:“主上,您看这个干嘛?” 视线落到辞云手里捧着的那本书上,上官云殇淡淡道:“心里有些疑惑,想来找找答案。” 辞云听了,傻笑着道:“哦,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书仙呢?睡觉去了吗?把它叫出来问问不就得了!” 上官云殇瞥他一眼,那眼神仿佛是在说:还用你来说! 远处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似有人在翻动书页,由远及近,越来越近,仿佛来到了身前。 藏书阁里气氛一时有些凝固。 第381章 寻找惨案背后之谜 一道凌厉的视线朝着辞云那张大脸看去。 辞云猛地屏气呼吸,眼前出现了一本厚厚的书,自动翻动着书页,在他眼前来回摆动,仿佛是在同他打招呼。 捏了一把冷汗的辞云缓缓将自己的脸偏向一边。 用一种近乎疯狂的语气道:“书仙,你就不能有点动静吗?” 每次都这么悄无声息,总有一天会把人给吓死的。 那本书缓缓地离开辞云的脸庞,飞向了上官云殇的手边。 竟然是可以说话的。 那声音像是一个年轻的男子,朗润如霜,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傲气。 “那是因为辞云你啊,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心里发虚!像主上,从来都不会被我吓到。” 书仙的话说的也不完全对,因为它从来都不会无缘无故地扑到上官云殇的面前,一来是没必要,二来是它不敢。 它很害怕上官云殇一怒之下把它扔到火堆里。毕竟上官云殇生来就给人一种很可怕的感觉。 就像是手上沾染了无数鲜血的刽子手一样。 让它敬畏。 当然了,它也不会大张旗鼓地把这件事宣扬出去,吃力不讨好的事,它书仙可不会去做。 辞云闻言,心里顿时不服气了。道:“我能有什么亏心事?我可是咱们?稷山堂堂正正的好男儿!” 一拍胸脯子,话说的可有底气了。 “倒是咱们主上,此次做了……” 察觉到上官云殇不善的眼眸,辞云一个急刹车,将喉头的话咽下。 他这嘴确实是松,一着急就忘了要保密这事了。 也怪不得主上总是看不惯他。 书仙倒是被勾起了好奇心,重新扑到辞云的眼皮子底下,用书页摩擦着辞云的下巴,不依不饶道:“快说,快说。有什么好玩的事,我要记录在我的宝库里,以便后人时时翻阅!” 辞云抬眸望了望对面,只见上官云殇的脸黑得像是一口陈年旧锅似的,压根就不能再看了。 他一巴掌将那书从自己眼前取下,按在书案上,语重心长地道:“书仙啊书仙,有些时候,好奇心可是会害死你的。” 被压制住的书很不服气,在辞云的手下拼命地挣扎,但是由于力气上不及对方,只能被按在案上和光滑的桌面亲密接触。 求助地望向上官云殇,嘴里咿咿呀呀道:“主上救我啊!!杀书啦!” 听着那凄厉的声音,上官云殇顿时觉得自己的耳膜都要被刺穿,朝着辞云摆了摆手。 辞云鼻孔呼着粗气,双目圆睁,道:“主上,我根本就没有使劲。” 上官云殇终于是怒了,狠狠地瞪了一眼他们,道:“要闹出去闹!” 辞云闻言,手下一松,书仙得了自由,哗啦啦地飞到了半空中,趾高气昂地对着辞云躬身子,那书的正面弯成一个弧度。 辞云看懂了,这书仙是在对着他撅屁股,侮辱他呢! 终是一口气没忍住,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整个书案都跟着抖了三抖,连上官云殇左手边的那摞书都震得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就要朝着上官云殇的脑袋砸下去了。 对面传来上官云殇冷到不能再冷的话:“给我滚!”说着,大手一挥,连带着空中挥洒汗水的书仙一起,被扔出了藏书阁。 “哎呦呦呦呦……” 砸到地面上的书仙率先从地上爬起来,用书页拍了拍自己的身体,哗啦啦,哗啦啦。 看着脸朝下,被摔了个狗啃泥的辞云,就是一阵捧腹大笑。 “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两个小童也揉了揉眼睛,跑上前来扶辞云,关心地道:“辞云, 你没死吧?” 辞云和书仙以及另一个门童闻言都是一愣,那书童才意识到自己着急之下说错话了。 这才急忙又改口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的意思是你没事吧!” 说着,给辞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辞云将自己的脑袋掰正之后,顶着满脸的乌青,黑一块,紫一块的,像是秋天里熟透了的茄子。 滑稽又好笑。 但是两个门童见状也不敢笑,只是拼命地用自己的上嘴唇咬着下嘴唇,做出一副难受的表情。 倒是书仙一阵阵地大笑道:“哎呦,我说辞云啊,你的脸怕是没法要喽,我的那个娘呦……” 辞云腾出一只手摸了摸自己有些凹凸不平的脸颊,好像是有点不对劲。 两名小童低下了头,看向别处。 意识到不对劲的辞云用手轻轻一挥,只见他原本青紫一片的脸颊立刻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光滑白皙,不见一丝痕迹。 看向那处发呆的书仙,挑衅道:“看到了没?这才叫做实力。” 没错,辞云受伤后的愈合力是很惊人的。 就是说,别人需要大概三天时间才能恢复,但他只需要一瞬间,这就是天赋。 书仙眨了眨眼,慢慢地靠近辞云,隔着薄薄的一张纸的距离,看着那张脸,轻轻用书页一刮,还有弹力呢! “妈呀,真厉害!” 反正,书仙是做不到这样就对了。 两个小童望向那处大门,颇为心疼地道:“二位是被主上给丢出来的?” 闻言,辞云从两个小童的手里挣脱而出,矢口否认道:“怎么可能?没有的事!” 笑话,要真是承认了,别人该怎么看待他? 在这个问题上,书仙终于和辞云站在了统一战线上。 “嘿嘿嘿。我和辞云打着玩儿呢!” 书仙飘在半空,磕磕巴巴地讲着。 一个小童望向里面,道:“主上在干什么呢?” 书仙道:“你们都不知道吧?” 首先是朝着辞云讲的。 说到这里,辞云只能点点头了,他还真不知道。 四个人聚在了一堆,挤得紧紧,仿佛抱在一起的刚出笼的小包子。 书仙娓娓道来:“主上啊,是在找一种东西。” 说完,见三人都用一种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 书仙的心里别提多么自豪了,它最享受的就是别人对它的崇拜。 “就是会导致人突然发狂而死去的原因。” 三人恍然大悟,纷纷拄着胳膊肘开始沉思起来,只有书仙倾着身子,在空中悠悠地转来转去 ,像是一只忙碌的蜜蜂似的。 辞云道:“我跟你们讲一件事。这件事书仙一定不知道。” 说完,目光瞥向半空中大张开怀抱的书卷。 于是门口的四个“人”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一场激烈的辩论赛。 室内。 上官云殇一字一行地审视着书籍上面记录的各种可能导致人突然死亡的原因。 并且用笔将每一种情况都细致地写下来。 展开那张写满了密密麻麻小字的宣纸 ,上官云殇逐个地排除着。 大约过了一个钟头的时间,上官云殇的一双眼睛狠狠地盯着纸上留下来的唯一一种可能——瘟毒。 瘟毒,是天地间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试想,若是有人可以用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气体杀人于无形 。不费一兵一卒,便可瞬间灭掉一座城池,毁掉一个国家。那该是多么的可怕! 上官云殇不由地用手指揉了揉眉心,他是真的很累。 “真的有这个人存在?” 若是这人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且心怀不轨,恐怕有千千万万的人都要遭受一场恐怖的灾难! “真的吗?” “快说快说……” 上官云殇一打开藏书阁的大门,看到的便是三人一书围坐在台阶上,不知在说什么,说得越来越有兴趣,情绪高涨到连他出来都没有发觉。 辞云的手搭在两个门童的肩膀上,俨然一副老大哥的模样。 直到身后传来一声带着威压和凉意的咳嗽声。 他才堪堪惊醒过来,回头一看 ,牙齿险些掉光了。 将手迅速地从小童的肩膀上收回,讪讪道:“主,主上,您出来啦?” 其他人也是一副猫被抓到了尾巴的模样,脸上均挂着尴尬的神情, 但目光里更多是惧怕。 惧怕上官云殇会发火。 众所周知,主上发火,山崩地裂,崩的是火山,裂得是盆地。 总之一句话,后果很严重。 上官云殇眼神从几人脸上扫过,语气泛着寒意。 放在嘴边的手慢慢背到身后,道:“嗯,是出来了。不出来如何看到你们这么兴奋的模样!” 书仙不是人形,但是隐隐约约,那书页上的字迹有些模糊了。 一门童大惊道:“书仙,你怎么了?” 书仙闻言,抖了抖,道:“没怎么啊!我很好!” 说着,说着,那书仙所站之台阶竟湿了一片。 这就尴尬了。 上官云殇看着众人眸色里的晦涩不明。 也懒得和他们折腾,大步走向前面的石路,冷冷地道:“辞云跟上!” “叫你呢!” 一门童好心地戳了戳辞云的胳膊。总算是逃过一劫,看样子,主上是没有计较。 但是辞云跟在主上身边,祸福可是难料。 辞云回神,看着远处的那个黑影,似乎是停下了脚步,专门在等他。 他看了看门童和书仙,道了声:“诸位再见!愿下次你们还能看到全须全尾的我。” 说完,辞云就仿佛奔赴刑场一般地走向了上官云殇那里。 只留下书仙和两个门童互相勾肩搭背,挽在一起,目送着那个黑影越来越远,直至看不见。 书仙有些闷闷不乐,歪着头道:“你们说,辞云会不会被暴揍一顿啊!毕竟他刚才可是什么都和我们说了!” 一门童摇头道:“不会,不会,只要咱们不乱说,就没有人会知道。” 三人在原地起了个誓,“谁要是说出去,谁要变成狗!” * 令越长老刚刚伸了伸懒腰 ,便见上官云殇从门边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脸凝重的辞云。 远远看去,主上怀里还抱着一大堆东西,密密麻麻的,像是书籍,但也不确定。 门口的守卫们纷纷低头行礼,脚下却是一步未动。 令越匆匆忙忙地走了过去,因为走得急,却是连鞋子也未来得及穿。 “主上!” 令越微微低头,双手放在眼前不足一砖的厚度处。 上官云殇手里捧着书籍自是不便,便朝身旁的辞云使眼色,让他将令越长老扶起来。 “长老不必多礼。” 说完,上官云殇直接走进了内室。 一双白净的手拂上令越的手腕,他抬眼一看,是辞云。正眯着眼,笑着道:“长老,主上有事要和您说。里面!” 说着,指了指里面的屋子。 令越抬头时,已不见上官云殇的身影,想来是在里面等他。 于是他应声道:“好。” 心里却是在想:“主上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说还要在外面待一段时间的嘛?神色还挺不好,难道是遇到麻烦了?” 短短的时间,从外间走到内室,令越已经把所有能想到的可能性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随着步子慢慢踏进内室,冰凉的触感袭来,令越一看自己脚下这才发现,刚才匆忙之间竟是忘记了穿鞋子。 抬眼看去,上官云殇正坐在刚才他坐过的小榻之上,而脚的旁边,放着他的那双黑靴。 因为脏了,还没来得及换。 不知道主上的鼻子到底灵不灵?有没有闻到什么不好的气味? 令越的脸色白了又白 ,脚下就跟灌了铅似的,举步维艰。 犹豫之间,忽听那边的上官云殇道:“令越长老看什么呢?我脸上又没花。” 男子随手将那一摞书籍置于小榻之上的那张方桌上。 身子坐得笔直,眼眸向着这边瞧来。 令越扬起袖子擦了擦鬓边的汗渍,迈着步子朝这边走来,只是他走得步步惊心,尽力用宽大的衣袍将自己赤着的双足遮住。 上官云殇看得是不由一笑,道:“令越长老还会有如此一面?” 令越闻言,看向近在咫尺的上官云殇,却发现他已经穿过自己厚厚的衣服下摆而看到了他的狼狈。 索性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将衣服松解开来,赤着脚走到小榻的另一侧,坐下。 上官云殇好心地将自己腿边的靴子递了过去,道:“无论何时,都不能不穿鞋子是吧?” 这话说的令越长老是老脸一红,羞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要出来的好。 他红着脸,伸手去接那鞋子,嘴里还不忘道:“是,主上。” 穿好了靴子后,令越长老似乎也忘记了刚才的尴尬,转而问上官云殇:“主上,这是去藏书阁了?” 那厚厚的一摞书,每本书上都有着独特的标记,显示它们的来处。 上官云殇点头:“不错。” 令越把手往自己的腿上一搭,从容不迫地道:“看来主上是遇到麻烦了。” 上官云殇视线扫过小榻旁放着的金丝鸟笼,道:“嗯。不过很有可能是天下苍生的麻烦。” 听到上官云殇这么说,令越长老的神色也忽然变得肃穆起来。 一张脸绷得紧紧的。 第382章 听君一席传言流话 “族长此话何意?” 上官云殇垂了垂眼眸,将自己从天之涯回来之后发生的一切都如实地告诉了令越。 令越听着,听着便蹙起了眉。 话毕。 令越指着那厚厚的一摞书道:“既然如此,你把它们搬来这里干嘛?” 不是已经知道大概了吗? 上官云殇望着那厚厚的书,随口道:“我忘了放回原位,发现时已经出了藏书阁,不能再抱回去了吧!” 这理由这借口,也只有上官云殇可以如此气定神闲地讲出来。 令越长老在心里默默地念叨:“那主上,您可知从藏书阁抱来他这里,路程可远远不止那几步。” 未免有些多此一举了。 见上官云殇说完之后,竟是直勾勾地望着自己看,令越一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须臾,轻咳了一声,开口道:“主上,来找我是想?” 上官云殇开门见山地道:“不知令越长老对这瘟毒可有听说?” ?稷山上有很多资历颇高的前辈,但那些人要么就是上官云殇的死对头,很不看好他的那一派;要么就是专门靠阿谀奉承,拍马屁走捷径登上那位置,胸中是一点笔墨也无。 只有令越长老能够为他答疑解惑。 令越长老的眸色越发深沉,一只手拄在方桌的人一角,许久才听他道:“主上,这事怕不是你我能够处理的。” 上官云殇闻言,心头仿若遭受了当头一棒。要知道令越长老在?稷山那是开辟了先河的人,若是他都这么说,那八成是没希望了。 “我们年轻的那时候,跟师傅修行 。偶然听师傅提起过有关于瘟疫所到之处,遍是满目疮痍,山河之痛。不过,这只是一个上古时流传下来的传闻。 ” 说到这里时,令越长老似乎是想起来什么年少开心的回忆,那嘴角微微显示出些弧度来。 半晌,令越长老看向上官云殇,目光带着些怅惘,语气哀伤道:“当时以为只是一个故事,所以也就没有细细去听。” 上官云殇点头,接着问:“不知长老能否将所知道的全部相告?” 令越看着上官云殇眸子里的认真,叹了口气道:“欸,你这孩子,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优秀,还要顶天立地。” 若换作了旁人,只要大雪没有覆盖了自己家门口,便不会去理会。 可是上官云殇不同,他自小便有着心怀天下苍生的责任感。 也不知是不是天生骨子里就具备的潜能。 令越长老开始给上官云殇讲述他从他师父那里听到的故事。 故事的开头便是遥远的上古时期,宇宙鸿荒之时,天地之间衍生了许多的东西,包括好的,坏的。美的,丑的。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 自然也包括人类和神明。 在所有的衍生物之中,有一样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疯狂袭卷了大部分的土地。 他是应天地而生的,由于世间多了许多美好的东西,反而促使了他的生长。 那就是瘟毒,一种可以迅速吞噬掉所有生命的无形之利器。 小小的瘟毒经过不断地汇聚,最终成为一个强大的拥有自我意识的主体,被万物生灵称之为瘟魔。 后来,过了一段时间,天地间的瘟气竟然渐渐消失了,人们久而久之也就遗忘了那个所到之处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令越拢了拢袖,道:“差不多就是这样。” 上官云殇闻言,将手拄在方桌上,下巴放在手掌中。缓缓道:“后来,就没有人见过瘟魔了?” 令越摇摇头:“没人知道。不过,也有一个可能。” 上官云殇追问道:“什么?” 令越凝眸,道:“可能那瘟魔不是消失了,而是换了一个新的身份。比如成了神界里的某个神……” 上官云殇道:“瘟魔还能成神了?” 令越嘟了嘟嘴,道:“那有什么不可能的?只要他符合资格,就可以。” “只不过,咱们没有资格知道罢了。” 神界的存在,是毋庸置疑的。关于它的事迹,人们如今也只能从一些上古秘闻和残破的书简里得知一二。 “依长老所言,那瘟魔不是一团气,而是幻化出了形体的人?” “嗯,就是这样。” 上官云殇眼眸里流转着星光,另一只手放在方桌的一侧,慢慢地敲击着,发出砰砰砰的声音。 令越看着上官云殇一副沉思良久的模样,他缓缓从小榻上起身,走到门口,想要叫人送杯凉茶过来,却正好看到辞云那圆溜溜的脑袋正卡在门缝的中间,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辞云也看到了一脸懵懂的令越长老,笑了笑,将脑袋收回,讪讪地道:“长老好哇!” 令越眉心一突突,揣着手道:“不好!” 说着,对辞云身后站着的人道:“去沏壶凉茶送来。” 回头时视线轻轻扫过辞云,道:“既然想听,那就进来听,别扒着我的门缝,给我扒坏了,你赔啊?” 辞云脸上闪过一抹错愕,许久缓过神来,道:“我赔不起,但是我家主上赔的起,到时让他给您换一个更高大上的门窗。” 一面说,一面比划着。 令越一甩袖子,道:“好了!懒得听你这小子在这给我画大饼。进来吧!” 门口传来的声音悉悉索索地落入了上官云殇的耳朵里,他顺着隔间看去,只见辞云跟在令越的背后,走了进来。 不禁皱了皱眉头,看向辞云道:“你做了什么事?” 令越一掐腰,指着辞云道:“这小子在门口偷听呢!还不如让他进来,省的像只小老鼠似的,扒着我的门框。” 说完,令越走到上官云殇的对面,一屁股坐了下去。 还没温热,就听到上官云殇问他这段时间?稷山可还安生。 他答道:“还行吧!就是无缘无故失踪了一个女子。” “女子?”上官云殇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令越拍了拍自己的衣服,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就是一个农家女。” “是她的家人好几天不见她回去了,所以才四处找人。我也是听下面的人说了一嘴。” 上官云殇正色道:“无论是什么身份,在我?稷山都不能无缘无故地失踪。必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听着这话,令越长老似乎颇有感悟,附和道:“是啊!想当年,若苏何等的风光,却也是在一夕之间消失无迹。” 说起这位若苏,上官云殇没有多大的印象,毕竟自他记事以来,也只在别人的口中听过这个名字,仅此而已。 久久无言,感受到空气里弥漫的尴尬。令越长老一摸鼻子,笑道:“扯远了,扯远了。你放心吧,我也派了些人去寻找,总会有个结果的。” 上官云殇频频点头,又问:“御颉最近没有什么动作吗?” 这倒有些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了。 谈起这个来,令越也是颇感疑惑。他这殿中,平素少不了两个人的身影,一个就是如今坐在他面前的族长,而另一个就是关系和她极为恶劣的御颉。 倒不是来和他嘘寒问暖,说客气话的,而是天天夹枪带棒地总要给他找点不痛快。而如今,过去快有小半个月了,却是没见御颉来过一次。怪不得,他觉得自己的生活好像变得极为平淡了,原来是少了个刺头。 “没有。他倒是好些天没有出现了。” 上官云殇道:“其中必有原因。” 看来他应该去拜访一下,顺带测个虚实。 辞云在这个时候微微伸手,问:“主上,那?稷山下的那个镇子的事,我们还管不管了?” 上官云殇淡淡地扫过辞云好奇的目光,正襟危坐道:“我何时说过不管了?这样,你带人去查查里面的玄机!” 一句话让辞云愣在原地,他用手指了指自己,再次问道:“主上,您说的是我吗?” “不然呢?” 好半晌,辞云才低下头,道:“那好吧,属下这就去。” 这话他说的有气无力,字里行间是一点也不相信自己能办到的样子,但是主上都这么说了,他总不能推辞吧!那面上多看不过去啊! 看着辞云转身离去的背影,令越长叹一声:“辞云是个好孩子,但是有时候吧,……” 上官云殇在这里,有些话不好讲的太直白了,哪知,坐在对面的人倒是接着道:“嘴碎,好奇心比猫还重!” 令越真想给上官云殇比个大拇指,但是仔细一想,还是算了吧!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一声文文诺诺的声音响起:“长老,您要的茶。” 令越朝门边看了看,大声道:“进来吧!” 随着话语的落下,一个身姿娉婷婀娜的女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来人行为举止规范得似大家闺秀,一张鹅蛋脸,黛眉微微,眼眸灵动,樱桃小嘴紧抿,给人一种重回十八岁那年盛夏的感觉。 看着女子陌生的脸,令越沉声问道:“你是新来的?” 女子刚刚把茶壶慢慢地放在二人之间的方桌上,抬眸看向令越长老,又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瞟了一眼上官云殇的脸。 随即退到一旁,语气哀婉地道:“是的,长老。今日师傅身子不爽,所以我来替她走这一遭。” 令越的殿中有一位专门负责烹茶的妇人,名唤茶娘子。 烹茶手艺那是没的说,整个?稷山,上上下下都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几乎所有喜爱品茗的人都曾私下里向令越讨要过这位奇女子,但都被一一回绝了。说什么,茶娘子只愿在他殿中,为他一人烹茶之类的话,总之有些暧昧的传闻也甚嚣尘上。不过,当事人双方都没有表态。 令越的眼眸里突然闪过一抹担忧的神色,问那女子道:“她身子不爽?可是受了风寒?” 这语气如何能让人不多想? 女子抬眼悄悄望了一眼上官云殇,软软道:“没有,师傅只是说今日不想动。” 令越长老还想问些什么:“……?” 却听上官云殇道:“不如长老现在去看看?” 听到男子的嗓音响起,令越仿佛才回过神来,他此刻可是跟族长在商量事情呢! 轻咳一声,抿了抿唇,摆手道:“不用不用。族长,来喝茶。” 令越将自己面前的两杯茶递了一杯给上官云殇。 上官云殇慢慢接过,发现茶杯里飘着几根还未舒展开的茶叶,悠悠地在水中打着转儿,茶汤甚是清亮,远远闻着,便觉有一股芳香扑鼻的味道。 “这茶果然好。” 听到这声赞美之词,令越长老也憨憨地笑了笑,道:“那可不是!” 语气里满是骄傲和自豪。仿佛上官云殇夸的不是茶 ,而是他自己一样。 站在一旁的女子视线总是不断地游移在上官云殇的身上,若是说一次两次还不明显,但时间长了,当事人又怎么会察觉不出来? 得到了自己大概想要知道的事,上官云殇也不打算在这里多做停留了。 他将手中茶杯里的清汤尽数饮下,随即将茶杯放在方桌上。 对令越道:“长老,我先走了。” 令越还未喝完,便听到上官云殇要离开的话,于是,他愕然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道:“这么快?不再多坐会儿了吗?” 目光触及到那厚厚的书卷,又忙道:“这书……” 还没等令越开口,上官云殇便道:“留给您慢慢钻研吧!” 说完,上官云殇便站起了身,走向门边,只是在经过那女子的身旁时,视线在女子的身上扫了一眼。 平常人都知道他不喜女子,更讨厌别人的眼光在自己身上游移,旁人一旦和自己对视,都会被自己凌冽的眼光给震慑住,往往不敢再抬头看他。 可是,那个女子仿佛不知道这一点。 在上官云殇的心里燃起了一丝丝的疑惑。 等上官云殇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消失在令越长老的视野里。 令越立马就像是一个十六七岁血气方刚的少年一般,从榻上一个猛子跳了下来。 跑到女子面前,装作很冷静地问:“茶娘子,她,她真的没事吧?” 女子被令越这副样子给震撼到。她压低脑袋,狠狠地点了点头。 道:“是的,长老。” 说完这话,喉咙里似乎还有什么难言之隐,总之就是吞吞吐吐,一番急死人不偿命的态度。 令越长老板正腰身道:“她,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女子嗯嗯啊啊了半天,也没说出个究竟来,令越看了半天,决定自己亲自去看看,另外他还要跟茶娘子说,她最近收的这个徒弟很笨,脑子似乎有些不太灵光。 看着那身影消失在门边,女子的嘴唇上却露出一丝欣喜之情。 她嘴里喃喃道:“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第383章 请君入瓮桃花不断 上官云殇从令越那里离开之后,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玬琤阁。 看着那用黑色笔墨撰写的匾额,暗自出神。 “素玉,这辈子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院子里的那棵树在微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门口的风铃也在叮叮当当响个不停,仿佛是一场交响乐,在耳边缓缓袭来。 自空中慢慢悠悠地飘下一片绿叶,上官云殇刚一伸手便接到了那片叶子。 他将它捏在掌心,慢慢移到自己眼前。 缓缓展开,只见叶子上面脉络清晰,绿意盎然,一如曾经他和素玉在树下摆弄棋盘,两道含笑的眸子深深凝望着彼此,是对手也是知己。 愣愣地望着那棵挺拔的大树,看着树下那张再熟悉不过的石桌和石凳,那些被上官云殇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渴望尽数涌现在他的脑海里。恍惚之间,他看到了树下站着一个白衣玉立的人儿,正朝着他微微转身,向他伸出一只素白的手掌,嘴角含笑,轻轻唤他道:“殇云兄。” 这声音似乎隔了几个世纪一般的遥远,让上官云殇的心不由地为之一滞,他也慢慢地伸出了藏在衣袖里的那只手,和那里的人遥相呼应。 此情此景,仿佛只有在梦里才能见到。 偏偏一句很不友善的声音打破了这场迤逦的幻境。 “族长!” 上官云殇睁眼看了看自己眼前的场景,他还是站在玬琤阁的石阶外面,脚下踩着的是堆积的落叶,手心里那片绿色的叶子也从半空坠落,缓缓地不知道飘向了哪里。 他慢慢转身,定睛一看,竟是御颉。 御颉一身的华服,眉宇间傲然不可直视,慢慢地朝着他一步一步走来。 上官云殇收回自己内心的遐想,负手而立 ,远远道:“御颉长老。” 御颉先是诡异地一笑,然后站定在上官云殇面前,缓缓低下了头颅,竟是心平气和地对他行了一礼。 “好久不见。” 这话是上官云殇说的,御颉听后,将脑袋抬起来,面上带着一贯的假笑,看的人心里直犯尴尬癌。 御颉回道:“族长整日日理万机,不是在这里便是在那里,忙得整天连个人影也瞧不见,与我自是好久不见了。” 上官云殇看了看御颉的身后,发现他是一个人来的,并没有带其他人。 于是疑惑地问道:“御颉长老来玬琤阁是有何要事呢?” 上官云殇指了指他身后的阁楼庭院。 御颉薄唇轻抿,看着上官云殇道:“我不是来这里单纯看风景的,我是来找您的。” 上官云殇重复道:“找我?” 御颉道:“有些事情必须要族长您亲自定夺。” “什么事?” 上官云殇临走时,将族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交给了令越。 如今御颉倒说有要事找他,令上官云殇的心里打起了鼓。 御颉嘴角噙着笑意,对上官云殇道:“族长,我们还是去翃涒殿说吧!” 看着御颉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上官云殇心里直接升起一阵恶寒。 但是脸上还是不显,他自顾自地走到御颉的前面,二人就这样一路溜达回了翃涒殿。 翃涒殿里一切如常,即使上官云殇不在,仍有人日日前来打扫,地面整洁,熏香袅袅。 二人一走进去,发现殿中不知何时摆放了许多盛开的桃花,插在一个个精致的瓷瓶里,看那桃花的长势,应是刚刚从枝头折下来的。 粉色的花朵在人的眼前晃来晃去,让人不能忽视。 上官云殇拧了拧眉,看到殿中有几个身穿桔色裙装的丫头们手里拿着剪子仍在修剪枝叶。 你一句我一句也不知在说什么,但是看上去似乎很开心。 “咳咳咳……” 上官云殇轻咳几声,那些丫头们纷纷朝着这边看来,当看到上官云殇那张阴沉着的脸时,个个都大惊失色,活像见了鬼的模样。 “族,族,族长。” 几人颤抖着喊出了那两个字,这才是?稷山上的人看到他应该有的反应。 上官云殇指了指那些瓷瓶里开的正艳的花朵,沉声道:“这些是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丫头大着胆子回道:“禀族,族长,是夫人安排的。说是这翃涒殿里太冷清了,总是黑白两色,看起来有些……有些……” 死气沉沉的,这两个字,这小丫头却是不敢说出来的。 夫人?上官云殇略一思索,便知道是谁了。这?稷山上除了他的母亲之外,还没有人会来他这里指手画脚。 上官云殇也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便问道:“她居然会有闲心来管我的事?” ?稷山上的每一个人都清楚,族长和其父母的关系不是很好。闻言都低下了头,不敢言语。 御颉听了之后,倒一反常态,走到上官云殇的身旁,语重心长地道:“做母亲的,哪有不惦记自己孩子的?” 若是只听这句话,便会认为这御颉长老是个好心的和事佬,可是,接下来,他又道:“不过,这太阳也会打西边出来,不是?真是稀了奇了!” 这话说的阴阳怪气,使人听了便如咽了一只苍蝇,浑身不自在。 上官云殇坐在自己平常坐的琉璃檀木椅上,一撩腿,对那些神色慌张的丫头们道:“你们先出去。” 如蒙大赦的女子们像无头苍蝇似的一股脑地涌向殿门的位置。 御颉就站在上官云殇的眼前,面对上官云殇丝毫的不客气,他也不生气,反而是自己寻了处好的位置,坐了下去。 上官云殇淡淡睨他一眼,道:“御颉长老不装了?” 发觉上官云殇的视线看着自己,御颉一撩自己眼前的两缕头发,朝后捋去。 看着上官云殇,眼神邪佞,道:“不装了,整天装来装去的,我不累,想必您看着也累!” 上官云殇揣在袖子里的手,骨节咔咔作响。 有时候他真想给这老东西来一招穿心锁,解决了他。可是御颉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若是无缘无故杀了他,只怕?稷山上会有一阵难以平息的风波。 他态度冷硬地道:“既然如此,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 御颉笑了笑,将双手拢到袖子里面去。 缓缓道:“其实也没什么,和夫人所操心的事也是一样的。” 上官云殇心里顿时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便听他道:“族长您也不小了,该订亲了。” 上官云殇心头一颤,面上神情未变,食指轻轻叩响手下的大理石桌面。 长长地“噢”了一声,随即将腿收回,保持一个完美的坐姿,整理了下衣摆,道:“御颉长老的心操的可真是细!” 御颉理了理自己的胡须,道:“职责所在,未能忘记。” 上官云殇冷冷地道:“但是你似乎忘了,这是我的私事!” 这话说的很是不客气,但是御颉却自动忽略了其中的锋芒,淡淡道:“族长您身为?稷山的主人,您的事,怎么能是私事呢?” 说着,他还在继续道:“自老族长羽化后,您就一直在寻青灵玉的下落,老夫敢问一句,如今可有眉目了?” 蓦然听到那三个字,上官云殇的心头就是一震,他现在不仅是不愿提及青灵玉,也不希望别人得知关于青灵玉的下落。 淬了寒冰的眸子直接看向御颉,语气幽深道:“我还需要给你报备了?” 只见御颉一撩腿,斜靠在椅背上,满不在乎地道:“那自是不用,但是族长您年纪轻轻,可莫要忘记了一句话,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若是做不到的话,有何脸面在这个位置上坐下去!” 说完,御颉的眼睛竟是有意无意地看向翃涒殿正北方的那把镶嵌着萤石的金色座椅。 那椅子是权力的象征,是?稷山的主人才有资格拥有的东西。 听完御颉的一番话,上官云殇似乎被气笑了,半张脸朝着御颉看去,道:“怎么,长老也想要这个位置?” 那眼神真是分分钟想把一个人刀了。藏都藏不住。 御颉微微低头,伸了伸胳膊,道:“老夫又不是上官家族的人,哪里敢肖想那个位置。我只不过是提醒您,这?稷山上可不止您一个姓上官的。” 大殿里的气氛一时之间变得火热,焦灼的热浪一次次冲刷着坐在椅子上的两人。虽然他们未再言语,但是眉目之间却汹涌着暗潮。 几百个回合之后,还是御颉率先呵呵了两声,用白色的丝帕擦了擦手,接着道:“族长,明日鲛人族的公主就要来了。” 这才是他此行的目的。 上官云殇凝视着御颉那双狡黠的眼睛,只见对方瞳孔里满是得意之色,这才想起来这个人他好像刚不久才见过。 将上官云殇脸上的神情尽收眼底 ,御颉胸有成竹地站起身来,道:“老夫只是知会您一声,如今任务完成,我也该走了。” 转身朝着上官云殇微微一行礼,便迈出了翃涒殿的大门,背影好不潇洒。 等到御颉走了之后,上官云殇的脸都黑得没法看了。茶几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琉璃花樽,里面插着几枝艳丽的娇花。 只是上面那娇嫩的粉红色却深深刺痛了上官云殇的眼睛。 男人一只手掌扫过去,只听砰的一声,原本精致的琉璃碎成了几瓣,破碎的晶体砸了一地,那几枝鲜花也七零八碎地躺在“废墟”之中。 似乎仍是不解恨,上官云殇竟抬手让那残迹化作了银白的灰粉,平铺在瓷白的地砖之上,随着风的吹拂慢慢消失,只有那蔫了的花朵还待在原处。 * ?稷山摘星楼。 黄衣女子正在低头修剪花枝,眼睛时不时地向内室看去,透过那薄薄的一层山水屏风,可以看见一个身材强壮的男人正在氤氲的水汽里缓缓将手臂搭在浴盆上。 头上青丝根根顺滑,半湿半干,直直地从某人的脑袋上垂到浴盆的外缘。 被这炽热的视线盯得久了,里面沐浴的人传来一声叹息。 “雪儿若是想看,不如大大方方进来看。自家夫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闻言,女子手中的剪刀忽的从手里滑落,砸到了地板上。 慌乱地将其拾起,半边脸都烧红了,似晚霞般的迷人。 纵然他们已经结婚了很久,久到不知道有多少岁月了,但是男人对她的爱意却未曾随着时间的消逝而有半分褪却。 听着外面的动静,处于浴盆里的男人脸上露出一副担心,朝着外面焦急地问道:“怎么了?雪儿,可是伤着了?都告诉你不要老是修剪那些枝叶,一次两次的又不会死!” 女子收拾好那些盆栽之后,拍了拍掌心的泥土,在衣服上随意擦了擦,一撩帘,走了进去。 正对上男子那浓黑的双眸,幽深得似一口古井。 男子正打算从浴盆里出来,一只雪白的脚已经快要跃出水面,在看到女子娇俏容颜时又慢慢地缩回水里。 二人对视了片刻,忽的齐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 “呵呵呵……” 女子笑弯了腰,男子也是频频捂唇。 片刻,女子直了直腰,走到浴盆前,双手扶着盆的边缘,指着男子的眉头道:“你,你的头发…哈哈哈…” 接着又是一阵哄笑。 男子闻言,疑惑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双眉,奇怪道:“怎么了?” 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女子的俏脸,眉目间似有春雪般浓浓化不开的柔情。 女子如嫩葱般莹白的手摸上男子的眉心,将一缕被水打湿的头发揪了下来,拿给他看。 道:“你看呐!” 男子两只眼睛恶狠狠地瞪着那缕头发丝,似乎它的出现而影响了自己在女子心目中的美好形象而闷闷不乐。 像个小孩子似的将女子手中的那缕黑发抢过来,眼神看着看着,那缕头发便自己燃烧了起来。 女子笑了笑,又道:“那你笑我什么呢?” 男子闻言,唇角一勾,双臂紧紧抱在一起,调皮道:“就不告诉你!呵呵呵……” 女子伸手一揪男人的左耳,恶狠狠地问:“你说不说?” 被人揪住耳朵按理来说应该痛得直叫,但是男子在一眼瞥到女子脸庞时,又咕咕地笑了起来。 看到这副表情,女子也有了怀疑的目标。她从浴盆的旁边走过,头发轻轻扬起,从男子的鼻间擦过,留下阵阵香氛。 径直走到了屋里的镜子前,这么一看,一个面容精致的容颜出现在镜中,洁白的脸蛋,细致的眉眼,鲜红的嘴唇宛若树上新长出的红苹果,鲜艳欲滴,使人不禁垂涎三尺。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在那张宛若美玉的脸颊两侧,有两个很明显的泥印,看形状,像是手掌的轮廓。 呀,是她刚才不小心弄上去的。 倏忽之间,也没有注意到这点。女子眉目微愠,害羞带怯,看向男子的那一眼,眸中充满了撒娇意味。 直叫男人三魂丢了七魄。 泡在温水里的男子看到这个眼神,双手轻轻拍了拍水面,发出“啪啪啪”的水声。 坏笑着道:“雪儿为何要用这种神情看我?今日我可没做什么!” 第384章 丈夫儿子横隔城墙 话还未落,便见女子气冲冲地走过来,似脚底生风一般,还未待男子看清楚,女子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伸出一只手来,直直朝着他所在的浴盆而来,男子以为女子是想要报复他,遂闭上眼睛,抱紧脑袋,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娇夫模样。 半天却未听到女子的声音传来,也没有身体上某一部位的痛觉感知。 只有哗哗的水声响起。 一睁眼,却见女子双手轻轻捧起一汪水,正清洗自己脸上的泥印。而她洗脸的水则是从自己的浴盆里舀起的。 顿时心头似有滚滚列车呼啸而过。 他一把握着女子皓白的手腕,震惊道:“你可知这水已经不干净了?” 闻言,女子摇摇头,一副懵懂无知的少女模样,但是她的实际年龄已经到了可以做祖母的年纪了。 不置可否道:“那又如何?你我夫妻本就是一体啊?哪来的那么多计较!” 此话一出,纵使脸皮厚如城墙的男子也招架不住,脸上绷着紧紧的喜悦之情。不确定地道:“雪儿,你是说认真的吗?” 要知道,一开始她们刚认识的时候,女子极度喜爱干净,哪怕是别人手中拿过的苹果也绝计不会再吃。 如今,她竟对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可见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是怎样的。 女子听了这话,用手指猛地敲击男子的前额,语气娇嗔道:“上官浩,你是不是今天忘记吃药了?” 这名男子就是上官云殇的亲生父亲,而这名身穿黄色衣服,与男子如胶似漆的女子便是上官云殇的亲生母亲,杨玉雪。 上官浩低眉略一沉思,郑重其事道:“你怎么知道?我今天确实是忘记吃你这味雪莲了!” 脸上的泥迹是消失了,但很快,红晕在女子的脸上迅速蔓延。 直到耳后根都是通红的一片,活像一只煮熟了的鸭子。 杨玉雪的眼睛立刻朝着门口的位置看去,镶金嵌玉的门框处,没有一个人。 还好还好,不然这流言又要被编排成什么样子了! 男子一仰头,迎面便飞来了无数的水花,落在他的眉宇,鼻子和锋利的侧脸上,他耳朵里捕捉到了细细的一句呢喃:“不要脸!” 上官浩笑了笑,将杨玉雪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胸口处,道:“有你就够了,我不需要脸。你就是我的脸。” 习惯了上官浩的油嘴滑舌,杨玉雪是一点也不惊讶,平日里比这更露骨的话,也没听他少说。 她没有心情和他继续纠缠下去,手掌在男子的胸口处轻轻一拍,遂离开了他。 “哎呦!” 与此同时,上官浩捂着胸口,貌似受了什么不可描述的重伤一般,神情受伤地看着杨玉雪,委屈地道:“雪儿,你,不爱我了!” 杨玉雪:“???” 一阵无语过后,杨玉雪从旁边的木架上取下一件用金丝绣成的锦袍,劈头盖脸地砸到了上官浩的身上,干脆地道:“没功夫跟你在这里瞎掰扯,洗好了就赶紧把衣服穿上!” 下一秒,室内一阵灵光乍现,再次抬头时,杨玉雪的眼前已经出现了一个风流倜傥的男子。 眉眼处隐约可见一股与生俱来的傲气。 细细看来,竟有几分像极了上官云殇。 穿好了衣服的男子没有了刚才的放荡不羁,竟是多了一份高贵矜持之态。 他走到杨玉雪的眼前,将其一把搂进了怀里,眼睛凝视着女子如水晶葡萄般明丽的双眸 ,温柔道:“那这个样子的浩哥哥你可喜欢?” 杨玉雪被男子蛊惑得似是失去了心神,竟然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须臾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她从男子宽大的怀抱里挣脱而出,像是一条滑不溜秋的鱼儿,摇摆着自己的鳍。 杨玉雪一本正经地对上官浩讲:“你若是以后再这般,就别想再进我房间的门!” 这话果然管用,上官浩立马换了一张脸,十分讨好地道:“行,都听雪儿的。雪儿喜欢什么,我便喜欢什么。” 听到这话,杨玉雪的心里升起了一个念头。她装作无事地走到上官浩的身边,用循循善诱的语气对他讲:“当真?我喜欢什么你就喜欢什么?” 今日的上官浩心情格外好,没有了平日里的暴躁,正想着点头,但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来。 他眸色复杂地看着杨玉雪,沉声道:“是的,雪儿喜欢的我都喜欢。” 杨玉雪正高兴得眉开眼笑,刚想说些什么,接下来,却听上官浩冷冷道:“但是那个人,我实在是不喜。” 那个人是谁,其实夫妻二人都心知肚明。 上官浩又道:“若是你喜欢,我们可以再生一个。但是上官云殇对我来说,就像是一个耻辱柱。有他在,别人都会记得,在我父亲眼里,我不如他。” 绕了一大圈,好像一切又回到了原地。 父子二人之间似乎隔了一条银河系,永远不可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聊聊。 杨玉雪看着上官浩沉沉的目光,她拽了拽自己衣服的下摆 ,深吸一口气,似乎抱着什么必死的决心一般,道:“阿浩 ,云殇是我的孩子。” 咚的一声,上官浩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被狠狠地砸到了地上,碎成了八瓣。 他眼角迅速弥漫上红意,一圈一圈分布在眼周,从杨玉雪的视角看过去,她能看到男子眼球上爆满的红血丝。 夫妻二人隔着不足一臂的距离,双目炯炯有神地望着彼此。 谁也不肯让步。 最终还是上官浩先败下阵来,他动了动蜷缩在身侧的手指,慢慢地,一点一点地移到杨玉雪的发间,洁白的手指从丝丝顺滑的发丝里穿过,视线里充满了光彩。 他道:“是,他是你的孩子。可我呢!你知道我的,我的骄傲让我无法面对他!” 杨玉雪无奈地摇了摇头,她这些年来为了阿浩,为了他们之间的爱情,放弃了上官云殇的成长,她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却是一个合格的伴侣,一个不离不弃的结发之妻。 果然啊,世间事根本没有两全法。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但无论是她相濡以沫的丈夫还是和她血脉相融的亲生骨肉,她都不能舍弃。 看着女子脸上的神情一寸一寸瓦解,原本的喜色竟是一点也寻不到。取而代之的是为难的愁思。 他看了,也不由地跟着心疼。 软软地喊了一声女子的名字,捧着女子的脸,让她的眼睛看向自己。 在那双眼睛里,杨玉雪仿佛又看到了曾经那个追着她漫山遍野替她抓蝴蝶的少年郎!她对于老族长的决定也甚是惊讶,古之有训,若要传位必先传给儿子,可是老族长却是直接传给了孙子。 云殇是很优秀,年纪轻轻便展现卓然的天赋和能力,但是他的父亲,她的丈夫,上官浩也不是一个平庸之辈。 试想一个原本有望夺得王座的男人却突然被自己的儿子取而代之,换成谁怕是也不会心里舒服。 关键是,?稷山上因着这件事而散开的谣言是越来越多,说什么 ,上官浩无能之类的,怕不是有什么隐疾,会影响了正常的寿数。对于这些言论,以上官浩的傲气来说,又如何能够忍受的了,他总不能把每个人都拉到他面前说一遍,这些都是谣言谣言,不是真的。 也不会有人相信的。人只相信他们自己眼睛所看到的。 从那以后,原本风流肆意,不可一世的少年郎渐渐变得沉默寡言 ,看到小小的上官云殇总是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就觉得烦,于是,在上官浩的父亲去世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他们便搬到了摘星楼居住。 主打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摘星楼位于整座?稷山的西北角,最是与世隔绝,这里的人少,是非也少。 但是如此一来,上官云殇就变成了一个爹不闻娘不爱的弃婴! 至少别人是这么说的,至于那个孩子,怕也是如此想的。 随着上官浩的这声轻唤,杨玉雪慢慢地拉回神思,她望着眼前这个对他百般体贴照顾的男人,心里想着,若是当时老族长没有做出那样的决定,或许他们一家三口也不会变成如今尴尬的局面。 望着杨玉雪似乎走神的模样,上官浩鼓了鼓腮帮子,心里叹了一口气。 其实,在他的心里对那孩子也是有点愧疚的,一点点罢了。 他双手摇着杨玉雪的双臂,缓缓道:“我知道你经常都会趁着我闭关的时候去看他。” 闻言,杨玉雪一脸的不可置信,她每次去都是无声无息的! 她的话哽在喉头有些难以启齿:“啊浩,你……” 上官浩打开她紧握着的双拳,把自己温热的大掌覆上她柔嫩的手心,杨玉雪反手一握,掌握主动权。 她扳直了男子的身子,看着那双暗淡的星眸,冷静下来道:“阿浩,你听我解释……” 话还没说完,男子的大掌堵上她娇嫩的双唇,悠悠一笑,道:“我知道,在这件事里,最难受的就是你了,抱歉,雪儿!” 说着,说着,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男子的脸颊上滑落,正好滴在女子的侧脸上,女子伸手去触摸,慢慢吞吞道:“你—哭了—?” 听在男子的耳中模糊不清,上官浩松开自己的手,看着女子嘴唇上的印记,不大不小,正好难以忽视。 “你刚才说什么?” 杨玉雪愣了愣,想起上官浩那要强的性子,怕是也不会承认。随即道:“没什么,你弄疼我了。” 闻言,上官浩低下腰身去检查女子的唇瓣,细腻光滑的唇边有一道明显的痕迹,好像是什么液体。 正待他要仔细看看时,却被女子阻止道:“别看了,没事。” 上官浩点点头,挺直腰板,牵着杨玉雪的手走到外间的小榻旁。 一路上,他频频回头看她。 不想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看着女子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他慌里慌张,支支吾吾地道:“你若是真想他,以后便正大光明去吧!别老是走山路了,不安全。” 似是不相信这话是上官浩嘴里说出来的,杨玉雪眨了眨眼,顺带着停下脚步,在上官浩那如斯的容颜上挥了挥,被男人一把抓住,眉头微挑:“你干嘛呢?” 杨玉雪木讷地歪着脑袋,一副活见鬼了的模样,道:“我在试探试探我是不是在做梦?” 说完,上官浩眉头一紧,咬紧了牙关,隐隐可见两颗洁白的门牙露出。 他视线向下看去,只见女子那两根嫩葱般的手指正掐在他胳膊的细肉上。 他被狠狠地拧了一把! 完事后,杨玉雪抬起脑袋,看着他,道:“痛吗?” 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上官浩挑眉问她:“你觉得呢?” 男子言笑晏晏,光风霁月的笑颜深深映入女子的眼眸里。 平波无痕却被春丝翻搅一顿。 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彼此感受着对方的心跳,须臾,上官浩听怀里的女子对他轻声道:“你放心,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 就算是儿子,在她的心目中也没有丈夫重要。要不然,她当初也不会选择和上官浩一起到这里居住。 男子有些霸道地道:“你休想离开我。从一开始,你走进我视线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的,我也只属于你。” 誓言总是很美,让人觉得不能相信,但是上官浩,他,用实际行动表明,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假的。 * 第二日,那位鲛人公主百里澜便如约而至。 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队伍,一看便是倍受宠爱的娇弱公主。 坐在轿子里的百里澜不是很高兴,不时地用自己的手指去揪手里拿着的玫瑰花,一片一片,很快就给揪秃了,只剩下了光秃秃的一根绿色的茎。 看着脚下散落的红色花瓣,负责伺候百里澜的侍女见了,弯腰从地上一片一片捡起,扬着小脸,看着百里澜,道:“公主,我们到了。” 百里澜撩开轿子的布帘,向外望去。 他们此刻正处于?稷山的外围,周遭是银装素裹的冰天雪地,一阵寒风吹来,灌进了华丽的轿子里,使得百里澜不由地缩了缩肩膀。 嘴里感叹道:“这里可真冷!搞不懂老东西为什么非要我来这里看看。” 闻言,捡花的侍女身形微怔,一脸古怪地望向百里澜,她缩着脑袋,怯生生地道:“公主,你在外面就给王留些面子吧。” 百里澜白眼一翻,冷冷道:“我给他留面子?他给我了吗?” 想起那天的事,百里澜心里就压抑不住那股子邪火。 她刚被两个神秘的男子给甩了,便遇上了来找她的侍从们,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女孩子回家当然希望能得到家人的些许安慰。却没想到,这屁股下面的凳子还没捂热,便被命令来这鸟不拉屎的?稷山转转。 美其名曰,和这里的主人培养培养感情,好图谋自己的将来。 第385章 翃涒殿外公主口误 “公主。” 侍女把自己手里的花瓣放进轿子里的箱子中。这一路上,百里澜一共撕了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了,那些花的残骸都被她井然有序地放进了箱子里。 满满的一箱,就放在二人的眼前。 耳边传来百里澜那嫌弃的吐槽声:“这?稷山也没说派个人来迎接,真是没教养!” 确实,看起来高大威严的山门前除了两个把守山门的侍从,竟是连一个等待的人都没有,阵仗未免有些太寒酸了。 侍女在旁边道:“公主,他们有骄傲的资本。” 话还未落,百里澜便摆了摆手,不耐烦地道:“行行行,知道了。我这耳朵里都要被这几句话给磨出茧子了!” 随着轿子的缓缓下落,车帘被人从外面撩开,百里澜动了动发酸的胳膊,手一扶身旁的侍女,抬脚慢慢地走了出来。 透过那座山门,百里澜惊奇地发现,原来这山里山外竟是不同的两种景致。山外,大雪飘飘,无边无际的银白一色;山内,草长莺飞,视野开阔的苍绿遍野。 她对身边的侍女道:“菲菲,你瞧,这倒是挺稀奇的。” 身旁的女子不住地点头。她可没有心情地看什么风景,只要眼前的这个小公主能少闯点祸,她就烧高香了。 陪同她一路来到?稷山的那群人纷纷跪在身后。 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在身后对百里澜道:“公主殿下,我们就送您到这里了。?稷山有?稷山的规矩,除了客人之外,闲杂人等一律不许入内。” 百里澜微微转身,看了一眼她的族人。 他们是东海鲛人族,生来就长在温暖如春的海洋里,哪里在这么冷的环境下待过?现如今个个都冻的面如死灰,偏偏又身板笔直。 脑海里想起某些事情,百里澜心里一暖,他们至少是真的为自己付出了不少。 陪着她入狼窝! 百里澜一吸鼻子,慷慨激昂道:“好,你们就先回去吧!等着我胜利归来的好消息。” 众人心中不禁就是一怔,纷纷想笑又不敢笑,忍得十分辛苦。便是旁边的侍女都眉头猛地一跳,她伸出手拉了拉百里澜的衣袖,心道:“不是,公主这是又在弄什么幺蛾子!” 细细咀嚼自己话里的意思,百里澜也觉得深有不妥,遂改口道:“不是,我的意思是,我……” 侍女接道:“公主的意思是她一定不会闯祸。” 说完,对着那满脸担忧的壮汉笑了笑。 百里澜:“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嘿嘿嘿!” 所有人都缓缓从地面上起身,朝着百里澜一拜,下一秒,所有的一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跟来时一样,不被人注意。 就连那顶鲜艳的轿子也没有了痕迹。 只有无尽的风在耳畔呼呼地刮着,仿佛永远不知疲倦。 被叫做菲菲的那个侍女搀扶着百里澜,从怀里掏出一张红色的本子,黑色的字迹在上面格外明显,是邀请函。 “公主,咱们过去吧!” 菲菲拉着百里澜一步一步朝着山门处走去,其间,百里澜像是故意不肯走似的,挪得极慢。 从远而近的两个少女闯入了守卫的视线,他们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装作很惊讶的表情,道:“您,您是来干什么的?” 听了这话,百里澜的暴脾气有些控制不住,她挽了挽衣袖,眉目皱成八字,没好气地道:“我们来干嘛?你们一点消息也不知道的嘛!” 直到菲菲把那张红色的贴纸递到两位守卫的眼前,缓缓展开,二人粗略地扫了一眼,这才恭敬地道:“原来是鲛人族的公主殿下,失敬失敬!” 女子翻了个白眼给他们。 缓缓道:“怎么没有人来接我们?” 这话已经说的很客气了,要换做平时,百里澜早就破口大骂了。 两位守卫悻悻道:“或许是太忙了,忘了。” 其中一个人走上前去,恭敬地道:“这样,我领你们进去。” 对于?稷山不熟悉的主仆二人也只好听从此人的意见,百里澜看了看菲菲,随后道:“走。” 独自守在山门口的那人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道:“还没来呢,就惹了主上不喜欢,怕是也待不了几日!” 是的,其实百里澜要来的事,上面早就交代过,原本是打算让令越长老亲自来迎的。 可是事情就是这么巧,在今早令越长老起床正准备出来时,却被主上以有要紧事为由给唤了过去,这不,如此一来,这位鲛人族的公主就被放了鸽子,坐了冷板凳。 走进?稷山后,百里澜四处东看看西看看,见到什么东西都要上手去摸摸,就连在草地上吃草的老牛都没放过,老牛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吓得发出哞哞哞的声音。 围着草地就展开了一场角逐。最后还是侍女菲菲硬生生拽着百里澜的衣服才给拽出来的。 守卫带着百里澜她们去了翃涒殿,这客人无论怎么讲都不能晾着不是! 而有话语权的人就是主上和令越长老了。 外头的烈阳正高,与山外的寒冷不同,百里澜一开始身上裹着厚厚的一个狐裘,现下是热得汗流浃背,她站在翃涒殿的台阶上,用手擦着额头的细汗,眼睛时不时地狠狠瞪一瞪那烈烈的骄阳。 守卫把她们领到这里之后,就以山外还需人手,不能耽搁太长时间为由,一溜烟地跑了,留下她们主仆二人在这殿外,似看门狗似的,干等着。 不是百里澜不想进去,她试着推了几次门,都被强烈的罡风给顶了回来,还狼狈地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之后,百里澜也只能是认命似的在外面待着。 “公主,我们去那边的树荫下坐会儿?” 望着天空中的骄阳,侍女菲菲也被晒得头昏脑胀。偏生那扇门被死死地从里面关上,任由她们怎么弄都弄不开。 院里又没有一个人。是的,就连一个扫地的人都不见。 这翃涒殿处处都透着古怪。 侍女菲菲挽着百里澜的衣袖,拉着她走到树荫下最浓密的树影下窝着,主仆二人如今也顾不上什么姿态和规矩了,席地而坐,用衣袖扇着风,模样是要多豪放有多豪放。 她们不知道的是,此刻殿中的二人将她们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 令越坐在一张小方榻的右边,上官云殇坐在左边。二人中间有个小桌,上面摆放着黑白二色棋子,正是难舍难分之时。 令越长老眯着眼睛,细细地观察着棋局,面对密密麻麻的黑子,额头上不禁沁出了许多汗珠,挂在脸颊上,将落未落。 上官云殇一手执棋,抬眸看了看令越的模样,不禁调侃道:“令越长老的棋艺最近可是略有退步啊!” 话落,随着清脆的一声落棋声响,战况已定。 此局,令越长老惨败! 令越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眼睛飘过窗户看向外面,看着那两个小姑娘热得成哈巴狗的样子,开口道:“族长,您还想让她们在外面待多久啊?” 上官云殇一面慢条斯理地收拾着棋盘,将所有的黑子尽数放进自己手边的棋盒里,一面头也不抬地回答道:“那要看您何时能赢我了?” 早晨他就被上官云殇叫来翃涒殿,还以为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却没想到竟是要和他比拼棋艺,说什么赢了才能踏出这翃涒殿的大门。 从那一刻起,令越就知道上官云殇的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了。 后悔已迟,无奈,只能尽力赢了眼前人。 可是,令令越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往日他和上官云殇下棋各有胜负,两两平分。如今就跟中了邪似的,他自踏入翃涒殿开始,便一直就没赢过。 这让令越怀疑,上官云殇是不是作弊了。 发觉一道凌厉的视线从自己的身体各处扫过,上官云殇淡淡地道:“令越长老应该把心思放在棋局之上,而不是我的身上。这样下去,那两位怕是今夜要露宿树下了。” 说着,上官云殇也淡淡地扫了一眼在树下垂头丧气,东张西望的主仆二人。 嘴角轻轻勾起一丝弧度。 御颉可以让人来,他就可以让人滚。还不是他要求的,是人家姑娘自己不干了! 上官云殇还就不相信了,一个从小被呵护在手掌心里的公主能受得了如此对待! 令越长老收回视线,对上上官云殇的眸光,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道:“族长何必为难一个小姑娘呢?” 都是他那个好师弟御颉搞出来的乱摊子。 闻言,上官云殇抬起头,将手里的黑子放在棋局的最中心位置。道:“怎么能说为难呢!是长老一直输才导致她们只能在树下乘凉了!” 这话说的云淡风轻,四两拨千斤便将问题的关键指向了他。令越瞅着眼前这个男子,不知不觉中,他已经长成了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男儿了。 就比如现在,他就是狠狠地上了一当。 “毕竟以鲛人族和老族长的交情,你也不至于这么晾着人家的孙女吧!” 令越落下一子。 从始至终他的一颗心都悬在嗓子眼,根本未将其放在棋局之上,或许这才是他一直输的原因。 上官云殇微微扶额,继续落下一子。听不出情绪道:“若不是因为爷爷的面子,我都不会让她踏进我?稷山的门。” 随着两人的棋子纷纷落下,很快又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只听上官云殇接着道:“也不知道御颉这次,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年轻男子眼眸微眯,露出了和他年纪不相符合的神色。 令越慢慢推动着棋子的位置 ,回答道:“他那个人 长了颗九曲十八弯的心眼子,和他斗,欸……” 说着,令越不由地摇摇头。 由于上官云殇一直在思考御颉的想法和真正目的,这一局,被令越险胜一步。 总算是赢了。 令越长老那皱皱巴巴的眉毛终于舒展开,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来。 他好笑地道:“族长刚才还在说我做事不要三心二意,如今族长可不是一心二用了吗?” 听后,上官云殇也跟着附和地笑了两声。 大手一挥,翃涒殿的殿门顿时大张开。 令越从榻上起身,朝着上官云殇弓了弓腰,道:“族长,那我去安排人了?” 榻上的男子闭目养神,并没有说话,令越也只当他是答应了。 坐在树下的二人一见殿门打开,纷纷似迷了路的羔羊一般狂奔到了殿门口,正好遇上从里面出来的令越长老。 三个人,六只眼睛互相地看着。 许久,百里澜指着令越道:“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你居然都这么老了!” 菲菲:“……?” 公主殿下,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百里澜脑海里想着她父亲临走前对她说的那番话,现在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要她多和现任族长多接触接触,以求能够互结秦晋之好。现在她只想摇头离去,狂奔三千里再说。 令越长老的脸上是青一阵,白一阵,胡须在胸前被风吹得翩翩起舞。 好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眼珠子转了个圈,急忙道:“公主殿下别误会了,我不是族长。” 一听到这里,百里澜急忙问道:“那你是什么东西?” 令越深深地闭上了眼睛,鲛人族的王上,他也是见过几次面的。 先不说那是一个彬彬有礼的男人 ,也至少不会似眼前这个女子一般的粗暴无礼,满口芬芳,令越现在是真的很气,被气得快要背过气去了。 但偏生,人家是个年轻的小姑娘,他一大把年纪的长辈,犯不着和她计较。 就这么在心里劝解着自己,令越长老眯了眯眼,乐呵呵地道:“那公主殿下觉得老夫是个什么东西呢?” 百里澜认真地端详着令越的面容。 她也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有问题,于是道:“你不是个东西!” 令越:“……” 若是人脑袋上的黑线可以被察觉到,那么现在,令越的脑袋上黑线就可以冲上云霄。 越解释越乱,百里澜索性就闭上了嘴巴,对于自己说多必错的特质她是一点办法也无。 这种摆烂的行事风格落在令越的眼里倒更像是默认她所说的话。 令越只好干笑几声,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模样,走在前面。对身后的主仆二人道:“不管二位如何看我,总得先安顿下来吧!” 这意思说的再明显不过了。 侍女菲菲闻言,无奈地仰天长叹一声,几步走到令越的面前。先是屈膝一跪,将双手放在地面,模样别提有多虔诚了。 只听侍女道:“老人家,我家公主殿下生来就是这样的性子,她没有恶意的。若是方才的话对您产生了不好的影响,我在此向您道歉。” 说完,侍女菲菲重重地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 看得令越是直皱眉头,赶紧弯腰将女子扶起,谦和道:“小姑娘,老夫的心胸可开阔得很,不会因为这件小事就对公主殿下产生偏见的。” 说着,令越的视线复杂地望了望百里澜,心里想着:“这闺女怎么跟爹一点也不一样啊?按道理说,嫂夫人不会做出背叛的事情来吧!” 第386章 金蝉脱壳顶包上线 上官云殇坐在翃涒殿中远远地看着令越领着两个小姑娘向别处走去。 自己也从榻上起身,将棋盘和棋子都尽数收好,视线看到令越长老坐过的地方好像是湿了,他怀着一丝疑虑走过去,用手摸了摸,发现那水渍浅浅的,似乎是薄汗浸透的样子。 随口笑道:“看来今天真是把令越长老弄了个焦头烂额。” 不过,上官云殇是一点愧疚也无。 他迈着悠闲的步子走到外间的茶桌上,看着上面摆放的瓷瓶,个个精致如玉 ,皆是难得的上品。 昨夜,他已经把那些看起来便碍眼的桃花尽数处理掉,并且警告了那些送花的人,若是再让他在这殿中看到一朵桃花,他就把她们做成花肥。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不敢再往翃涒殿送花了。 由此,上官云殇又多了一个外号:“花杀手。” 众人不明白里面的内情,差不多就是族长讨厌花卉,不喜欢艳丽的东西。 这边令越刚走,那边,就见辞云风风火火地从翃涒殿的房顶一跃而下,正巧落在上官云殇的眼前。 忽觉一阵风自头顶而来,上官云殇下意识就是一掌拍过去。 辞云赶忙用手捂脸,惊吓道:“主上是我!您手下留情啊!” 闻声,上官云殇缓缓收回了掌风,他灵力深厚才能做到收放自如,若是换作了别人,辞云可能就变成了鼻青脸肿的胖子模样了。 缓缓撑开食指,透过指缝,辞云看到上官云殇的脸色不是很好。随即想到了自己在殿外看到的那一幕。 “主上,您又被人惹到了?” 上官云殇冷冷地道:“不会走正门?” 对于一个从天而降的天外来物,怕是谁也会第一反应选择攻击的吧? 见上官云殇没说什么,辞云摸了摸脑袋,道:“是,本来打算走正门的,可是那场面可太热闹了,我可不想再去掺和一脚。” 百里澜给辞云留下的阴影直到此刻也没有消减几分,遇上那个女人,辞云巴不得脚底抹油,瞬间开溜。 上官云殇看他一眼,道:“你都看见了?” 辞云撇了撇嘴:“可不是!那个小祖宗怎么又来了?” 上官云殇转身坐到椅子上,手扶着椅子上的把手,摸了摸上面古朴的花纹,道:“御颉搞的鬼。” 一听那个名字,辞云就抖了抖肩膀,道:“我就说那个老家伙不是啥好东西,没事尽给你找麻烦!” 跟在上官云殇身边久了,对于御颉那一伙人,辞云自然也是看不惯的。 “那您想好应对的法子了吗?” 辞云很是关心上官云殇的感情生活,冷姑娘不在,他得紧紧地盯着。 想起这个,上官云殇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冷地看着辞云道:“你来处理。” 辞云一指自己,六神无主道:“您可别吓我了,我遇见那姑奶奶就浑身不自在。” 令越长老是何等的好脾气,刚才也被百里澜给气得差点七窍生烟,背过气去。 越想越心烦,上官云殇干脆便不提这事了,他抬眼一望辞云,问道:“你来找我可是查到什么线索了?” 辞云愣怔了片刻,一拍大腿道:“哎呦,我的主上啊,这次您可要好好奖励我。” 上官云殇道:“快说。” 面对如此冷酷无情的主上,辞云撇了撇嘴,小声道:“连说说都不可以的嘛!太小气了,主上,您这样根本就找不到媳妇的。” 上官云殇听着嗡嗡嗡似蜜蜂一般的嘀咕,一个脚眼看就要踹过去了,辞云眼疾手快,忽的一转身躲开了。 站定后,还笑着对上官云殇道:“主上,您这次没踹到。嘿嘿嘿。” 上官云殇薄唇微勾,说不出来的冷血:“你说什么?” 眼看着就要被自己惹毛了的主上,辞云猛地一低脑袋,讨好似的道:“咱们说正事,说正事。” 一提到正事,上官云殇也多了几分认真。 辞云抿了抿唇,眼神里尽是不可置信道:“主上,我和兄弟们顺着镇子里留下的踪迹一路寻过去,还真的找到了一个人。不过,他好像是在故意等着我们。” 上官云殇疑惑道:“故意等你们?” 难道说这个人认识辞云。 果然,接下来便听辞云道:“当那个人转过脸的瞬间,我傻眼了,主上,您知道吗?那个人您也见过,和百里澜一起。” 经过这么一说,上官云殇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白衣飘飘,眼神奇特的人。 他不可置信地望向辞云。 两人目光正好相交于一点,同时伸出食指一点,齐声道:“就是他。” 然后辞云就将几人和那白衣人是如何相遇,又是如何过招,到最后是怎么逃脱了的经历对上官云殇一一讲明。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 上官云殇的眉眼是越来越狭小,眯成一条缝。 显示着精明的光芒,手指轻轻敲击着手下的茶桌。 心里默默消化着辞云对他说的种种。 “他是故意放过你们的?” 辞云闻言,猛地点点头,一脸的疑惑。 “是啊,他就是故意的。” “对了,主上,他还让我给您带句话……” 辞云蓦得想起那白衣人最后的一句话来,少不得要对主上说清楚。 “什么话?” 从第一面见那个白衣人,上官云殇心头就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总觉得那个人危险至极,要不是为了救他这个缺根筋的下属,他还真不愿意去招惹那样一个人。 辞云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道:“他说,他会和您再次见面的,还说,这只是一个开始。” 面对对方的嚣张气焰,辞云是气得要死偏偏能力又不足,只得暗自生气。 听了这句话,上官云殇紧紧地握住了桌角,道:“好,那我就等着。” 作为上官家族的人,生来就没有怕事的人。 “镇子里的尸体都处理好了吗?” 辞云微微皱眉,想起那高高如山海般的死尸,他心里就是一阵难言的酸楚,闷声道:“主上放心,属下去看了。都被火化了,什么也没剩下。” “不过,所有的百姓们这段时间都人心惶惶,不敢出门。” 辞云将自己在凡间看到的一切如实禀报。 上官云殇眼睛看向外面的远山,高高低低的一片,似雾里看花般的不清晰,他明白未来的路上注定不会平坦。 * 百里澜跟着令越左拐右拐,终于到达了一个小阁楼。 眼前是一条平平无奇的石子路,两旁种植有批把树,黄色的果实挂在枝头,很是惹眼。 侍女菲菲走在百里澜的身后,低着头,不过,那双眼睛却在有意无意地扫过周围的环境。 走得沉稳的令越突然回头,问百里澜:“公主殿下觉得我?稷山的环境如何?” 正东张西望的百里澜闻言迅速回头看着身前的老头,道:“还行,还行。”然后指着不远处那个红色瓦片的小阁楼,道:“那里就是我要居住的地方吗?” 令越一阵木讷,许久才点头道:“没错,公主殿下好生聪明啊!” 眉开眼笑,皮笑肉不笑。一向以诚恳待人出名的令越长老第一次露出这番表情来。 任谁都能听得出来这话语不过是一句客气话,并无什么实义。偏偏百里澜觉得令越是在夸她,于是,她轻轻一笑道:“那可不是,只有傻子才会看不出来。” 要不然,把她领到这里来只是单纯来溜腿的嘛! 无数的黑气从令越的脑门处冒出,缕缕轻烟飘散到空中,汇聚成一片巨大的黑云,压得他几乎要喘不上来气。 几次深呼吸,令越才把心头那阵火爆脾气给收拾好,迈步走向前面,语气也变得平淡。 侍女菲菲听了这句话之后低下了头。 无语地在心里道:“公主殿下, 您确定您不是在嘲笑令越长老是个傻子吗?” 站在阁楼的下面,令越长老轻轻一推门,道:“公主殿下,那您和您的侍女便先休息一二 ,等族长有空了,再为二位接风洗尘!” 百里澜忙道:“现在没空吗?” ……侍女菲菲立马笑着对令越道:“长老,我家殿下的意思是,她想休息了。” 说着,就冲到百里澜的身前,朝着她挤眉弄眼,连拖带拉地把百里澜弄进了阁楼之中。 看着百里澜被拉走,令越的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他捋着自己胸前的胡须 ,却在一抬眼看到百里澜冲他诡异一笑,他立刻埋着头装作看不见的样子,直到耳边传来了砰的一声关门声。 四周霎时恢复了宁静,令越踏着来时的脚步再次回去。 这一次,他走得很是惬意,步履也不急不缓,不似方才急匆匆的。 * ?稷山的上空有一群黑鸦飞过,叽叽喳喳的,吵闹得似蜜蜂一般,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凄厉和邪性。 上官云殇和辞云都纷纷走到窗边,推开木窗向外看去。 只见那密密麻麻的黑鸦仿佛有组织有纪律性,围成一个大大的圆形,不断地在空中聚集,越来越多,像一个巨大的黑色毛毯,包围着原本湛蓝的天幕。 辞云脸色一变,语气不清地道:“主上,这,这是什么呀?” 一句话也没有说的上官云殇抬手就是一阵凌厉的掌风,朝着那群黑鸦的中心袭去。 只听砰的一声,那些黑鸦便如破碎的残羽悠悠地散作一片片的黑色的轻烟消失于眼前。 “这是人造出来的幻觉?” 辞云看着那些转瞬即逝的黑鸦,不禁道。 天空重新恢复了湛蓝的一块巨大镜子模样,只有上官云殇那手掌心里不断冒出的白色灵气显示着刚才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他转头对辞云道:“没事的话,咱们再去一趟人间。” 发觉上官云殇是在和自己说话,辞云连忙接道:“啥,您还要再去,那可不行。先不说,御颉他们平日里一直盯着您,再说那位公主殿下怕也是不会消停的。” 被辞云这么一提醒,上官云殇眉心顿时有点疼,他揉了揉,片刻后,道:“有了,你替我留下来。” 闻言,辞云目光诡异地看着上官云殇,脚下很克制地与其拉开了一段距离。 摇着脑袋,手忙脚乱地摆手道:“那可不行,我不敢。” 他只是一个小喽啰,怎么能总是伪装成大佬呢!再说了,上次伪装不就被冷姑娘给一眼识破了吗?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呢! 更何况,这是在?稷山,要他装成主上的样子,万一被识破了,那他的这张老脸还怎么要啊! 上官云殇道:“你平时和我相处,不是胆子很大的嘛!” 辞云摇头如拨浪鼓,道:“不,不,我那是狐假虎威,仗您的势,耍耍威风罢了。您真让我变成您,这是肯定不行的。” 这边说着,上官云殇那边却已经动起了手,只见上官云殇变幻出了自己的原型,从脑袋后面揪了几根白色的狼毛,不由分说,将辞云一把拉了过去,插在了他的发间。 放大了的狼头,满脸的鬃毛,不得不说,主上这个样子还真有点憨厚可爱,辞云忍不住地笑了笑。 瞬间,上官云殇又变回了人的模样,看着辞云那笑得一脸不值钱的模样,狐疑道:“你笑什么?这么开心?” 辞云拉了拉自己的脸皮,道:“没什么。” 他可不敢说,主上变成狼的样子像极了一个纯情的小幼崽,丝毫没有征服的气势。 视线往自己的身上一瞅,却猛地发现自己的身上如今穿着上官云殇的衣服,他连忙跑到镜子面前,睁大眼睛看着自己。 镜子里的人他是熟悉的,但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却是陌生的。 因为他看到了主上的模样。 惊慌之下,他赶忙回头去瞧上官云殇,一切都变了,上官云殇变成了他的模样。 辞云指着镜中人,对身后的“辞云”道:“糟了糟了,主上,我,我,你,你……” 果然是人一着急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便听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是上官云殇。他将手放在辞云的肩膀上,用他平时再熟悉不过的语音道:“主上,您好好地待在这里,等我回来。” 辞云的眼眸在此刻睁得像是个火红的大灯笼。 他正欲说些什么,一扭头却看到“辞云”如一缕轻烟一般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上官云殇”轻轻伸出手去触碰刚才“辞云”站过的位置,只剩下空洞的空气散布在周围。 他哑然失笑道:“主上啊,主上,您为什么每次都逮住我一个人坑呢!” 看着宽敞的翃涒殿,“上官云殇”找了个看似很舒服的摇椅,坐了上去,躺平身子,望着天花,揉着眉心,想着自己该怎么应对接下来会发生的各种状况! 第387章 白衣现世万民遭难 上官云殇扮作辞云的模样很快离开了?稷山,行走在某一个小镇。 幻化出了一个新的模样,并未使用他自己本尊的脸。 这个镇子上的民风淳朴,每个人都打扮得干干净净,穿梭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之上,虽然说由于临近小镇出了古怪之事,但是为了生计,尤其是摆摊的小贩们还是冒着危险来摆摊。 脸上仍旧挂着淡淡的笑意,嘴里卖力地吆喝着:“新鲜的瓜果嘞,新鲜的瓜果嘞,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客官,买点吧!” 众人听了,也不由地驻足看看 ,并未行动。 上官云殇的视线停留在小摊位的一角,原来那里摆放着的是新鲜的黄瓜。 装在篮子里,每一根都又长又嫩,在黄瓜的头部还长有小黄花,新鲜得紧。 小贩是个机灵的人,见一人盯着自己的货物看个不停,便知机会来了,他挂着笑朝上官云殇走去,语气友善地道:“这位小哥,可要买点新鲜的黄瓜回去吃?” 记忆里,好像他也曾被人硬塞了一根黄瓜,跟在某人的身后走街串巷。那个时候,他只觉得浑身不适应,如今倒是想念的紧,可惜的是再也回不去了。 小贩眼眸深了深 ,他擦了擦额头的细汗,挪到上官云殇的耳边,大声道:“小哥,买个黄瓜!” 这声音震耳欲聋,带着穿透人耳膜的力量,上官云殇顿觉耳膜有些疼,他转过头来,愣愣地看着黄色皮肤的黝黑小贩。 木讷地道:“多少钱?” 小贩看着上官云殇方才的神情,还以为他是要揍自己呢!毕竟自己喊了好几声,对方都没有应答,他便以为这是个耳力不好的残疾人,所以才会趴在人耳朵上大喊。 但是此人转身的一瞬,眼眸里的震惊就证明他是个正常人,而且被自己的那一声给吓到了。 咽了口口水,小贩不好意思道:“不贵,不贵,三文钱,一斤。” 看着上官云殇微微皱眉,他以为这位小哥是囊中羞涩,一想到自己刚才的冒犯 一咬牙道:“不要钱,我白送您一斤!” 说着,小贩就扯下一个布袋,走到角落里挑了几根好的黄瓜递给上官云殇。道:“您拿好。” 上官云殇从小贩手里接过袋子,然后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从里面掏出了一锭碎银。 看着那白花花的银两,小贩的眼睛里直冒星光,他卖了好久的菜都不见得可以卖这么钱。 在上官云殇递给他的一瞬间,他承认,他是很想去接的。 可是 ,一低头,小贩略一沉思。 他扬起一张年轻的脸,推辞道:“我说过,不收您的钱,是我送您的。再说了,这几根黄瓜也不值这么多钱。” 一来一往,拖拖拉拉,竟然吸引了不少的人都驻足,围成一圈看着他们两个人。 小贩顿时汗如雨下,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的人头,对着他们指指点点。而那位黑衣少年却没有半分退却的意思。 他索性一摊手,道:“这样吧,客官。我这车子菜都卖给您,正好值您手中的那锭碎银,您看如何?” 哪知,上官云殇看着那满满的菜篮子,颇为为难地道:“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 这可就难坏了小贩,让他接受那锭碎银,他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 怎么能因为几根黄瓜就收人家一锭银子呢!他的黄瓜又不是金子做的! 周围人的议论声也越来越大,差不多了解了一个来龙去脉,便道:“小范啊,怎么,天上掉馅饼砸你头上了?” 众人看着粉面小生,纷纷猜测他是不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哪有三根黄瓜给一锭银子的道理。 上官云殇没有在人间买过东西,也不知道市场行情,但是看众人的反应也明白了自己的行为有些不符合常理。 两相为难之际,他看到了猫在旁边角落里的几个流浪小孩,蓬头垢发,满身脏污,眼睛却亮得出奇,正直勾勾地望着他。 准确来说,不是望着他,而是望着他手里的黄瓜。 心下闪过一个想法。他对小贩道:“好,你的菜,我都买了。” 听到这里,小贩笑了笑,道:“这就对了,您等着,我给您卸下来。” 众人见没有了热闹可看,也都一个个溜溜地走了。 没一会儿的功夫,上官云殇周围就被大大小小的竹篓子包围,当然都是新鲜的菜。 小贩心满意足地拿着那锭碎银赶着牛车回了家。 耳边的叫卖声还在继续,有些人用固古怪的目光看着上官云殇,不明白他买这么多菜回家干嘛?吃又吃不了,放着也是会坏的。 接下来,人们就知道这黑衣男子打的什么主意了。 因为他对着角落里的落魄乞儿招手,不知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儿就有无数的流浪小孩跑过来,将那些新鲜瓜果分了个一干二净。 连竹篓子都被拿走了。 那黑衣男子只是笑着,和他们挥手告别,然后拎着自己的那三根黄瓜走得无影无踪了。 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不过,很快,他们也没有心思去想这件事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我的嗓子!” 众人视线纷纷看去,只见原本说话之人双手捂着脖子,哐当一声倒在了地上 浑身抽搐着,双目圆睁,看起来十分痛苦。 其他人想上前去帮个忙,却被身旁人的一句:“不会是那古怪的传染病吧?” 人们都将几天前出现的古怪瘟毒称之为传染病,如今一听到这几个字就跟见了鬼一样,自然无人敢上前去帮忙。 很快,那人便蹬了蹬腿 ,没有了气息。 众人纷纷跑向四周,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跑去,但是说时慢,做时快。 他们还未走几步,便纷纷倒在了地上,作呻吟状。 腹中似乎有毒蛇翻搅,啃噬他们的肠胃,吸收他们的血液,一瞬间,叫声里夹杂着痛苦,凄惨,满大街都是。 众人似扭动的虫子一般,指甲狠狠地扣进泥土里,宣泄着自己此刻身体上传来的痛感,直到血液深深地嵌进了泥土里,他们才没有了最后的力气,直勾勾地望着前方出现的一个白色身影。 猎猎的白衣在眼前飘起,一手掌朝着他们伸出,不一会儿,他们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慢慢地消失,头一歪,失去了生命体征。 白衣人两只眼睛呈现出金色的光芒,他看着地上躺着的所有尸体,眼眸里竟然流露出一丝不忍,但转瞬即逝。 深深呼吸一口气,然后,看向上官云殇远走的方向。 “你和从前还真是不一样了。” 就这样,上官云殇每经过一个地方,不久后,那里就会被瘟毒所传播,久而久之,上官云殇也发现了这个奇特的地方。 于是,这一日,他决定守株待兔。 目送着那黑影越来越远,白衣人忽然出现,掌中释放出缕缕白烟,随着空气散播到每一个角落。 呼吸了这种气体的人不久之后便会患上奇怪的病症,到最后不治身亡。 冷予惜出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个人倒了下去,手脚抽搐,表情万分痛苦。 “姑,姑娘,救我!” 一人拉着冷予惜的衣服下摆,目光里带着对尘世的不舍。 白衣人看着忽然出现在眼前的青衣少女 目光微微呆滞了一秒钟,随即笑着道:“你怎么来了?” 对于这熟悉的口吻,冷予惜有些错愕。她看着那白衣人,道:“你认识我?” 白衣人面含微笑,只是笑了笑却不语,突然,他抬起手朝着冷予惜所在的位置猛地袭击过去。 冷予惜反应慢了半拍,看着那巨大的光圈,想躲已然是躲不开了的。只能勉强出手抵挡,但是冷予惜的实力毕竟没有被全部被激发,所以应对起来,一眼便能看出她不是白衣人的对手,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眼看着冷予惜就要被那光圈吸进去,从头顶树冠上突然落下一人, 身穿一袭黑衣,掌风袭出,将那光圈击了个粉碎。 砰的一声,化作漫天星光。 再一抬眼,那白衣人则已消失不见。 空余满地的尸体和淡淡的灵力碎屑。冷予惜被黑衣人揽在怀里,双手紧紧地抱着来人。 她一抬眼看向那张脸,却发现是一张陌生的面容,她并不认得。 但是若无此人,自己必定也是凶多吉少,于是,她缓缓从那人的怀里退出来,抱拳道:“多谢!” 那黑衣人便是上官云殇。 他看着眼前这个一身青衣的女子,眉目如兮,周身的气质却不一样了,似乎变得更加成熟了。 他的目光在冷予惜的手腕上停留了片刻,随后甩了甩衣袖,漫不经心道:“不用,举手之劳。” 然后他便朝着一个方向走去,似是要离开。 他那一身黑衣穿在身上,多了一丝神秘和矜贵,冷予惜看着他即将要离去的脚步,叫住了他:“且慢!” 上官云殇的眉心一跳,心里五味杂陈,心道:“她是认出我了吗?应该不可能的!” 在心里对自己一番鼓舞之后,上官云殇缓缓转过了身,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莞尔道:“姑娘还有事?” 除了二人之外,这里满是失去了生命的凡人,冷予惜指了指那些人,道:“他们该怎么办?” 她只是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个尸横遍野的人间,到处都是惨痛的叫声,抱头痛哭的妇孺和男人。于是她和冷风彻说自己要来人间看看。 当然,冷风彻一开始是不同意的,经不住小姑娘的软磨硬泡,还是同意了,并且拜托云凡之和言清二人照顾她。 至于那两个和她同行的人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相继离开了,于是她便一个人走着走着,今日便来到了这处。 上官云殇回头看了看地上的人,见冷予惜想要伸手去触碰,立即制止道:“别碰,他们身上有残余的毒素!” 细腻的手指顿时僵在半空,冷予惜呆呆地看着黑衣人,他五官平平,却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微屈的膝盖缓缓起身,看向黑衣人,道:“那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们在这里躺着吧?至少应该,应该埋了。” 对于老百姓来言,他们最是有落叶归根的思想情结。 看着青衣女子脸上的疑惑,上官云殇神色肃然地道:“他们是被瘟毒感染了,唯一的办法只有火化,将所有的痕迹都烧掉。” 说着,上官云殇慢慢靠近冷予惜,他将地上的尸体用灵力都聚在了一起,随即一把大火将之付之一炬。 大火轰轰烈烈地在眼前燃烧着,耳边不断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还有一股刺鼻的气味,是人肉的烧焦味。 闻得冷予惜直犯恶心,不停地扶着一棵挺拔的大树,往地上吐着。 直到肚子里空空如也,这才停下来。 处理完了这边的事,上官云殇抬眼看去,见女子一脸苍白的样子,心头不禁一紧,在心里纠结了片刻,最终还是走了过去,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冷予惜。 拼命呼吸着周围空气的冷予惜突然看到自己眼前多了一块手帕,她视线微微上移,直到看到那张脸。 她摆摆手道:“不用了,我一会儿就好。” 从前作为一个医者,也没有见过这般场面,冷予惜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看着人在自己面前被焚烧得黑漆漆的,像是焦炭。 但是上官云殇仿佛是没听到一般,仍旧倔强地将手帕塞进她的手里。道:“还是擦擦吧!” 慢慢地,太阳落到了西山,留下一个小角给世人。 红彤彤的光芒照在人的脸上,将每一根毛孔都照得无比清晰。 冷予惜骑着一匹白马微微侧身看向身边的男子 。 男子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缓缓地拉着缰绳 ,身下的马儿也很是听话,摇晃着马尾,滴滴答答地走在辽阔的大草原上,夕阳将两个人的身影拉得老长。 冷予惜看着前方道:“前面就是东莞国了。” 上官云殇心头微微一怔,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道:“是吗?看来冷姑娘去过东莞啊!” 冷予惜手指微微蜷缩,眼神悠悠地道:“不是去过,那里是我的故乡。” 故乡二字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魂牵梦绕的存在,即使东莞不是上官云殇的故乡,但也是他和冷予惜充满了美好回忆的地方,意义非凡。 说完,冷予惜又问上官云殇:“三七兄的故乡是哪里呢?” 三七是上官云殇告诉冷予惜关于他的名字。 上官云殇眸色一暗,语气里带着些惆怅,道:“不记得了,流浪了很久,连自己的来处也没印象了。” 冷予惜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抱歉。我不该问的。” 冷予惜如今没有帮手,再加上三七对那白衣人有过了解,所以冷予惜决定和他一起把那白衣人揪出来,最好是一举消灭。 从三七的嘴里,她得知了很多事情,关于瘟毒的来源,等等。 但是,对于他自己的身世,他却缄口不言,无法奉告。 对于这点,冷予惜也顺其自然,不去为难他。揭开伤疤,伤人害己 。而且,尊重他人的隐私,是她一贯的行事作风。 第388章 引狼入室直面相对 冷予惜望着男子的侧颜,道:“为什么那人在你到过的地方便要进行一场大屠杀呢?” 这话也没有说错,按三七自己所言,他每每经过一个地方,那白衣人便会尾随而至,将所有人都全部杀害。 马儿慢慢地走着,上官云殇顿了顿道:“或许他和我有过节,又或者,想要栽赃陷害给我。哼,谁知道呢!” 听着男子轻快的口气,冷予惜笑了笑,道:“三七兄果然是实力过人,换成别人早就被吓着了,绝对不可能像你这般云淡风轻。” “我只当你是在夸我了。” 听了冷予惜的陈述之后,上官云殇决定和她一起同行。若换作以前,他绝对不会再跟她有任何接触,但如今情况不容乐观,白衣人虎视眈眈,加上冷予惜又招惹了他,怕他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唯有放在他眼皮子底下才能安心。 看着渐渐明显的青瓦红砖,上官云殇调侃道:“你让我去你的故乡,就不怕把那白衣人招惹过去,害了你的家人吗?” 和三七相处了一下午,冷予惜发现这是一个极其有趣但又极其冷静的男人。 他说的每一句话,处处都透着他的用意。 冷予惜轻轻地看了他一眼,道:“谁说我要领你去我的故乡了!” 随后,女子伸出手臂,食指指着前面那处无人的空地,缓缓道:“我的意思是咱俩搭建一个小窝,请君入瓮,专门等他找上你。” 听了这话,上官云殇眉头微微一挑,道:“还能这样?怕是他是不会上当的。” 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冷予惜打断:“三七兄,话先别说的太满,万一呢?” 女子的语气淡淡的,里面却透着一丝俏皮,给人一种她是在撒娇的感觉。 说完,女子策马扬鞭,向着目的地出发,不忘催促身后的人,。 “快点啊!三七兄!” 二人到达空地之后,凝眉深思了片刻后,冷予惜轻轻取下头上的发簪,在眼前画了几笔。 只见篱笆小院,竹屋小灶,桌椅板凳,床榻锦被,…… 在她妙手下一笔而成,随即默念着口诀,“成。” 随着一阵耀眼的光飞过,在那片空地上横空出世一个小院 ,从外面望去,台阶小屋,摇窗香炉应有尽有。 一看就是个不染俗世,置身云外的清净小院。 身后传来男子清润的声音:“冷姑娘还有多少意外是我不知道的?” 牵着两匹马儿的男子慢慢从冷予惜身边走过,道:“我先去给马儿添个草料,都跑一天了。” 说着,捋着马头上的几缕鬃毛,大步向马棚走去。 看着男子渐渐远去的背影,冷予惜走到篱笆门前,轻轻推开两扇虚掩着的竹门,喃喃道:“是你吗?” 一滴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用了很大的力气,冷予惜才把它收回去。再一抬头,恢复了一副正常的表情。 她将院里的杂草拔掉,用湿布将院里的石桌和秋千全部都清理干净。然后看着东北角的一块空地,沉思良久,才指尖轻轻一点,十几只叽叽喳喳的母鸡在那圈子里走来走去。扑腾着翅膀,啄着毛儿。 等到上官云殇从后院出来,走到院子里,看到的就是冷予惜坐在秋千上,双手紧紧地抓着绳子,轻轻地晃悠着。 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圈里的母鸡们。 他不忍心打扰这幅安静的画面,于是悄悄地走到女子的身后,用手推着秋千。 前面忽然有人道:“你回来了?” 上官云殇闷闷地道:“嗯。”随后他的视线又看向那些花色各异的母鸡们,“如果只是住一天的话,何必要养这么多的鸡。” 冷予惜瞅着那些活泼开朗的鸡们互相追逐打闹 ,乐得眉开眼笑。 冲身后的上官云殇道:“放心,等我们走的时候,我会把它们也带走。” 上官云殇眉心一突突,他竖了竖耳朵,手轻轻地放在系着秋千的一条绳索上,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你开心就好。” 看着四周的安静,夕阳已经看不到了,东边升起了一轮皎月,圆圆的。 照耀着每一寸被黑暗笼罩着的大地。 上官云殇的眸子此刻却亮得如白昼,他将周围的风声水声都听进耳中。 感受到身后人一瞬间的紧绷。冷予惜放下双腿,虚虚地踩着地面,扭过头问:“可是那人来了?” 男子眸光闪了闪,失望地道:“并没有。” 视线触及到远方的一棵挺拔的白杨,对眼前的女子道:“你晚上要吃饭吗?” 冷予惜笑而不语:“你说呢?” 上官云殇的手微微蜷缩,半真半假道:“我估计以冷姑娘的实力,也不用吃饭。正好我也不用。” 说完,上官云殇松开了秋千,自顾地走向身后的一间小屋。 察觉到男子脚步声慢慢向远处走去,冷予惜猛地回头,大声道:“三七。” 男子的脚步一顿,拳头猛地握在一处,藏在深深的衣袖下面。 没有回头,但是却问道:“有事吗?” 闻言,坐在秋千上的女子一怔,笑着道:“我想说以后不要叫我姑娘了。” 隔着一段距离,冷予惜明显地看到男子的身影似乎一滞,随即恢复正常。 她又道:“叫我名字就好。予惜。” 女子的声音清脆婉转,回荡在耳边,久久不散。 也不知道男子有没有听到,她正打算走过去面对面地说,却听那边传来一声“好”。 黑色的夜幕遮住了远处的山山水水,也隐匿了藏在暗处的某人。 一袭白衣的男子蹲在树冠上的某一处,居高临下地看着小院里的安静。 许久,他才缓缓从树冠上一跃而下,沉稳的脚步迈向在高大树下系着的那一个秋千 缓缓抚摸上面光滑的木板。 嘴巴忽然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道:“没想到即使是换了个身份,跨越几万年的光阴,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这玩意儿。” 视线忽然看向那座昏暗的小屋,由茅草搭建,仿佛只要风儿轻轻一吹便会倒塌。但偏生很有一番家的味道。 白衣人轻轻拂袖,坐在了那秋千上,随着他的动作,秋千也跟着轻轻地摇晃。 屋中。 自那白衣人一进院子,上官云殇就发现了他的踪迹。他窝在被子里,耳朵认真地听着外面的动静,手指轻轻地按着床板。整个人作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只要他有下一步动作,他就立马冲出去。 另一间屋子里的冷予惜则是慢慢起身,拉过自己的衣服三两下穿在身上,然后朝着屋门的位置走去。 一步两步,眼看离那屋门越来越近。 这时,院子里突然响起一阵笑声,似是女人,但又不失男子的爽朗。 听得冷予惜心头一阵发麻。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去,砰一下踢开了那扇门。 正看到院子里,月光下,有一白衣男子长身玉立,正坐在她的秋千上,嘴角噙着笑意,伸出右手,朝着她招呼:“朋友,我们又见面了。” 迄今为止,冷予惜是第二次见这个人。 她语气冷冷地道:“谁跟你是朋友?” 听了这话,白衣人脸上的神情未变 ,仍旧维持着一副落落大方的模样,摸着下巴道:“我和你早就认识了。只是你把我忘记了而已。” 说这话时,白衣人眼里竟有一丝落寞,好像是丢弃了什么心爱的东西。 上官云殇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他知道冷予惜已经出去了,但是听着两人的谈话,他的心里却是越来越不安。 冷予惜反驳道:“你胡说。” 白衣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冷予惜,笑着道:“对,就是这个模样,这个样子才是真正的你。我认识的就是这个样子的你,天真烂漫,对所有的一切都保持着最大的善意。” 看着秋千上的人万分笃定的模样,冷予惜的心里忽然有些虚空,她问:“那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同时也是另一间屋子里的人想要知道的。 上官云殇屏住了呼吸,等待着白衣人的下一句话。 可是,很久,他都没有听到外面有什么声音传来。 一道破空而来的箭矢声打破了寂静。 上官云殇再也不能冷静下去,他一拍床板,整个人直接飞了出去。同时那木制的窗户也被他一脚踹烂。 木块横飞。 七零八落地砸到坚实的地面上。 落入眼帘的是,一道黑色的短箭插入他眼前的土地上,冷予惜站在另一间屋子的门前,与他遥遥相望。 看着女子从上到下没有一丝受伤的地方,上官云殇这才安下心来。 他目光冷冷地看向那个白衣人,质问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白衣人先是看了看冷予惜,后又将视线移到了上官云殇的身上,突然来了一句:“这画面似曾相识,过了这么多年,二位还是有缘分的呢!” 这话一出,冷予惜和上官云殇二人皆是一副好奇,相互看了看彼此,没有说什么,将目光齐齐投向了秋千上的人。 冷予惜向前走了几步,姿态从容不迫,一面走,一面道:“听你这话的意思,我们又是什么熟人呢?” 白衣人笑了笑,道:“还能是什么人,答案不就在你心中嘛!” 闻言,冷予惜那张冷静的面容下有一丝动容,她在想莫非这人会什么读心术不成? 上官云殇不确定眼前这个白衣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但是再任由着他这么说下去,或许冷予惜的心会乱,对于他的身份也会存疑。 当下不再犹豫,直接开始进攻。 白色的光球朝着秋千的位置轰过去,白衣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轻轻一笑,对上官云殇道:“我说,你这可就不讲武德了?” 话音未落,白衣人便一跃而起,从秋千上快速升起,躲过了那白色的光球,只是那秋千可禁不住如此一击,哐的一声,碎成了八瓣,绳索被甩得老远。树枝也断了好几根,横七竖八地落下来,砸到地面上。 白衣人落在不远处的台阶上,挽了挽自己置于胸前的几缕碎发,语气轻柔地道:“不会是怕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所以想要将我灭口吧!” 说完,他还很夸张地捂住了嘴巴,仿佛知道了什么了不起的大秘密一般。 “你闭嘴!” 上官云殇的情绪被白衣人三言两语便挑拨起来,关键是,他确实有许多不能告诉冷予惜的。 “三七!” 这个时候,冷予惜从对面的台阶上跑了下来,一脸焦急地看着他,双手在他身后轻轻地拍着:“你别受他的话语影响。” 看着冷予惜那张小脸,明亮的眸光在眼前跳动着,上官云殇有些心虚,堪堪直起自己的腰板,双目看向白衣人,道:“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即使上官云殇心里已经有了七七八八的猜想,但是一时还无法确定,最好是这人能亲口说出来。 白衣人望着对面的两道身影,摸了摸鼻翼,道:“一种被全世界讨厌 ,被所有人不容的东西。所以我要证明,我的存在是为了让所有虚伪的人都付出代价。” 冷予惜与上官云殇相互对视了一眼。 “你是瘟魔?” 上官云殇之前曾告诉冷予惜关于他查到的蛛丝马迹,也包括令越长老对他说过的那个故事。 像是没有料到一般,白衣人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兴趣,沉眉道:“哦,没想到你们还了解一点,是自己想起来的,还是别人告诉你们的?” 听了这话以后,白衣人的身份也就基本确定了,瘟魔。 那个上古时候,出现的令无数生灵惧怕的瘟魔。 问出这话以后,白衣人眼睛里也流露出一丝后悔。 随即又轻轻地拂了拂袖口 ,道:“看来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 “没错,我就是那个人,那个人就是我。” 既然已经被猜出来了,索性便大大方方承认。 扶着上官云殇的手微微颤抖,冷予惜听到这里后,心里大受震撼。 一个上古时候的瘟魔消失了这么久,再次降临人间,肯定不是好兆头。 突然白衣人诡异地冲着上官云殇一笑,道:“你不敢告诉她的事,要不要我来告诉她?” 这语气明显不是与他商量。 上官云殇黑眸一沉,没敢去看身边女子的脸,沉声喝道:“你闭嘴!” 白衣人可怜地望着陷入怀疑中的冷予惜,啧啧道:“你以为你身边的这个男子是谁?他就是……” 一把剑朝着白衣人所站的方向刺了过去,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若是被它刺中,必定当场毙命。但是白衣人身法诡谲,只微微偏头,那把剑便擦着他的侧脸插入了门上,入木三分。 白衣人的话似板上钉钉地说了出来。 “他就是你的好师傅,上官云殇。” 上官云殇的心咚地一声沉到了谷底,他低下脑袋,有意躲避着冷予惜的目光,双手青筋暴起,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但是,身旁的女子却没有露出惊讶之色,反而是沉着冷静地道:“那又如何?我早就知道了。” 第389章 纯洁之体化万物生 上官云殇沉吟不语的模样落入冷予惜的眼里,她试探着去拉男子的手。 手突然被一个温热的小手包裹,上官云殇很想缩回去,但是奈何女子是用了力气的,若是想要挣脱,必定会把女子甩出去的。 两相权衡之下,他选择了视而不见。 冷予惜吸了吸鼻子,道:“殇云,上官云殇,三七。” 她竟是喊出了几个名字。让白衣人和上官云殇都感到一阵意料之外。 白衣人以为的场面并没有发生,眉间亦露出一番惊讶。 上官云殇比冷予惜要高出一个头来,所以冷予惜只要微微一低头便能看到上官云殇的一张脸,上面写满了无言以对和慌乱无措。 她将自己的脑袋伸到男子的胸前,扬着小脸,轻轻道:“这些都是你,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呢?” 闻言,上官云殇对上那双亮若星辰的眸子,眨巴眨巴的眼睛里盛满了细碎的星光,女子脸上并没有气急败坏,一脸失望的神情,反而一如从前那般,清澈灵动。 上官云殇望向冷予惜,不可置信地道:“你不怪我?” 冷予惜淡然一笑:“你肯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对不对?” 对上这个问题,上官云殇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但是白衣人却率先开口,替他答道:“因为你是他苦苦找寻了多年的青灵玉!” 闻言,冷予惜微微皱眉 ,怀疑地看着上官云殇道:“青灵玉?什么青灵玉?” 这个东西,她几乎是听都没听过。 上官云殇淡淡的眸光温柔地扫过女子的容颜,一只手摸上她细腻的肌肤,道:“你别害怕,不论你是什么,我都不会伤害你。” “那你外公临死前对你说的一切,你都当做耳旁风了?” 这话是白衣人说的。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上官云殇冷酷的目光穿过眼前的女子,直直看向那人。 语气不可置信:“你怎么会知道?” 白衣人笑得一脸邪佞,抱着双臂,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悠悠道:“以你的聪明才智,难道一点也猜不到嘛!” 上官云殇在心头微一思索,眼眸沉了沉 嘴里喃喃道:“莫非是有内鬼?” 冷予惜窝在他宽阔的怀里,闻言,抬起头问:“什么内鬼?” 上官云殇用手拂了拂女子脑后的长发,动作是说不出来的亲昵与温柔。 “和你无关。” 将这一幕都收入眼底的白衣人轻轻哼了一声,道:“好好珍惜你们现在所拥有的时光吧,怕是命运的轨迹会再度重演,到时,……” 这一阵沉默让冷予惜的心头升起了一股强烈的不安和恐惧。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曾经做过的那场梦,梦中之人莫非就是她和上官云殇的曾经? 看到冷予惜眸光里的震惊,上官云殇轻轻地摸着她的后背,问:“怎么了?” 冷予惜抬头看向上官云殇,眼前的他还是三七的模样,但是梦里那个人的样子和眼前之人的轮廓渐渐重叠在一处,眉宇间的傲气,皱眉时的万般无奈,好似就是同一个人。 “你,好像……” 冷予惜指着上官云殇的脸,话还没说完,只听那边传来一声轻笑,“哈哈哈哈……” “你们不是想要知道解我瘟毒之法嘛?” 此话一出,两人的视线齐齐看向白衣人,期待着他的嘴里会有些有价值的线索。面对两道炽热如火的视线,白衣人似乎很是开心,他道:“还从来没有人这么看过我呢?” 每一个人一听到他的名字不是害怕就是厌恶,甚至有朝他扔臭鸡蛋烂菜叶的,就是没有人这么地期盼过他。 闻言,两人额头均是黑线一拉,头顶似有乌鸦飞过。 说完,白衣人目光忽然看向冷予惜,盯着她的脸,颇有意味地道:“你的血可解世间一切邪气污秽,就看你自己愿不愿意了!” 这话出乎冷予惜的意料之外,她从不觉得坏人会主动说出解决问题的办法,但眼前之人就是亲口告诉她了。 不得不承认,这白衣人直爽得不像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倒是上官云殇眼睛里闪过一抹紧张,他一把拽住冷予惜的青色袖口,语气焦急道:“别信他的。” 哒哒的脚步声朝这边走来,白衣人扬着邪肆的嘴角,一步一步靠近二人,出声道:“也对,被瘟毒波及到的人,没有数万也有上千,若都要他们恢复如初,怕是你的血也不够!” 说着,白衣人竟是又摇了摇头。 做思量的模样,也或许是脑海里想到了什么可笑的画面,盯着冷予惜的目光愈发的怪异。 上官云殇一把将冷予惜推到身后,将钉在门上的剑一手收回,握在掌心。 朝着白衣人所站的位置袭去,衣袍被强大的气场震得飞起一角,但是眼前忽然升起一阵迷雾,浓郁得看不清楚对面的视野。 用手轻轻扇去碍眼的雾气,对面早已没有了白衣人的踪迹。 冷予惜和上官云殇感到古怪,彼此望了一眼对方,这时,寂静的半空中忽然想起一句阴森的话语,回荡在苍穹之中。 “只是和你们打个招呼,别那么大敌意。我们下次再见哦!” 说完,四周竟是变得格外寂静,清冷的月亮挂在半空,风吹动周遭的空气,扬起女子额角的头发徐徐飘动。 两人都做不到再装糊涂下去了。 冷予惜抬眸看了眼上官云殇,见对方细密的睫毛在月影的照耀下轻轻动了动,喉结随之上下滚动。 “你……” “你………” 二人竟是一同开口了,上官云殇道:“你先说吧!” 冷予惜轻咳一声道:“你能告诉我,当时为什么要突然离开。到最后还要和我桥归桥,路归路吗?” 二人说着,慢慢走到一旁的树下,这下面有几张简单的木椅放着,正好用作休憩。 上官云殇一面坐下,一面看向远处被打得四分五裂的秋千,心里想着有时间他再给她做一个。 他拧眉沉思片刻道:“其实我,我也是心里很为难。” 这一句话出口,冷予惜就想起了白衣人所说的,她歪了歪头,将双腿并拢,问道:“是因为你外公?” 如此近看,更觉得上官云殇身上隐隐透着一种孤独感,如高山云止,孤高甚是,竟令人不敢靠近。男子抬起双眸,与冷予惜凝视了片刻,微微侧首道:“是也不是,占了大部分原因。” 见他转首,冷予惜挑起一边的绣眉,道:“嗯?能具体说说嘛!” 不知是否错觉,冷予惜觉得男子似乎不太愿意讲,将头低得死死的,道:“你真要听?” 闻言,冷予惜嘴角微弯,道:“你觉得呢?” 不想听那她为何又要问呢! 上官云殇道:“我觉得你不是很需要我。” 冷予惜哈哈笑了两声,用手轻掩着粉嫩的唇瓣,道:“所以,你就选择了离开?” 她摇了摇头,发觉自己居然从来都不了解眼前这个人的内心想法。 这个理由还真是充分。觉得自己多余,所以选择识趣地离开,保留最后的体面,也是对对方的一种成全。 上官云殇道:“你有了家,有了亲人。他们会照顾好你的。” 冷予惜道:“那你不记得你还是我的师傅了吗?” 直到今天,冷予惜都记得在她请求男子收她为徒的那天,男子脸上的勉强,就跟她是什么别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妖魔一样。 上官云殇道:“这就涉及到另一个原因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让冷予惜很是好奇。 接着,她便听男子缓缓道来:“我是我外公带大的。从小我就被严格要求必须各方面都远超常人,在这种环境下,外公成为了我唯一可以说话的人。他教我本领,爱护我长大,是我唯一的亲人。” “变故发生在我二十岁那年,我不小心走进了幽林,那是一片无人触及的区域,外公为了把我救回来,去世了。” 咯噔一声,冷予惜也不由地握紧了双手,她缓缓扭头,看着男子的侧颜。 有伤痛的神情慢慢爬上了那张如刀刻般的俊颜,仿佛在回忆着生命中最不愿意回想的一幕。 “外公在临死前把族长之位交到了我手里,并且嘱托我一定要寻到青灵玉的下落,将我族发扬光大。” 冷予惜好奇地问:“青灵玉真有那么厉害吗?” 她对于自己是一块玉的事情还是不能接受,可是她明明是冷云欣生出来的,怎么会是一块玉呢? 太多的谜团压在冷予惜的心头,让她感到前路迷茫。 上官云殇摇摇头,道:“我也不知。但是外公只要这么说了,就大概率不会出错。” 说完,他深沉的目光望向冷予惜,在夜幕的映衬下,女子的容颜有些憔悴,估计是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么大的转变吧! 看着上官云殇突然看向自己,冷予惜摸了摸自己的脸,忽然道:“你不会想现在下手吧?” 说完,娇弱的身子也往后一退,像个受惊的小兔子。 男子见状,也不知是被这一幕逗笑的,还是觉得这话有趣,他顾左右而言他道:“下手?” 他要想要下手怎么会等到现在,从前他有无数个机会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她。 只是,若是她变回了冷冰冰的玉石,恐怕眼前这个活灵活现,甚至是有点可爱的人儿就再也回不来了。 上官云殇慢慢地靠近,将冷予惜的小小身体全部遮挡,借着月光,冷予惜看到男子眼眸里跳动的剧烈火光,像是等待了许久的猎人终于猎到自己称心的猎物一样。 就在冷予惜闭上眼睛,破罐子破摔时,眼前的巨大人影却不在了。 感受到空气中的一股冷风,冷予惜抱着双臂缓缓睁开两只水灵灵的鹿眼时,却见男子早已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似是在生闷气 。 两只手拄着膝盖,视线悠悠地看向远方。像一尊安静的雕像。 顺着视线看去,冷予惜能看到黑色的衣服上似有点点星光闪烁,与此同时,男子的胸前一下一下地起伏着。 冷予惜从椅背上缓缓起身,坐直了腰板,她刚才也是在与他开玩笑,要真的有什么想法,她这条小命不早就休矣了吗? 她用手轻轻地拍了拍上官云殇的后背,动作很轻,但是足以让对方察觉,感受到身后那只小手的细微动作,上官云殇缓缓转身看向作乱的小手,道:“不怕我下手了?” 冷予惜笑嘻嘻地道:“你觉得我怕吗?” 一个人在闹,一个人在附和,还真是一幅和谐的美景。 两人静静地靠着椅背,看着天上灿烂的星辰,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冷予惜觉得这漫天的星辰一下子变得开阔了许多,胜过她从前见过的无数星辰。 想起白衣人说的话,冷予惜开口道:“殇云!” 坐在身旁的男子闻言身形怔了怔,朝着女子看了一眼。 这一眼里没有过多的情绪。 不过,冷予惜很快就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 对啊,他曾经用的是假名字。 男子看着她,郑重地道:“记住了,我叫上官云殇。” 冷予惜点了点头:“哦哦,对不起,叫顺嘴了。” “对不起!” 就在冷予惜为了自己的失误道歉时,她却听到旁边传来了一声夹杂着羞愧的声音。 抬眸间,便见男子一副诚恳的模样,道:“我不该骗你的。” 冷予惜见状,笑了笑,道:“我理解,理解。” 她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转移注意力。 随即又抬头道:“我叫冷予惜。”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又道:“虽然可能也不是我的真实身份吧!其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是谁了。” 这话中透着深深的无奈。 却听上官云殇一字一句地道:“你就是你,不论你叫什么。” 闻言,冷予惜双目圆睁,愣愣地看着上官云殇。 他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好像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 “予惜。” 男子深情款款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露出一个很漂亮的笑容来,这是第一次,他们坦诚相见,以彼此最真实的状态相处。 冷予惜道:“关于我是谁的事……” 上官云殇直言:“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只希望你自己能保密就好。” 若是被?稷山的任何一个人知道,或者说被其他人知道,难保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 想到白衣人说的话,上官云殇正了正腰身,一把掰正女子的肩膀,认真地道:“予惜,你听好了。” 冷予惜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愣神,眨了眨眼睛。 看着对方。 “你不能用自己的血去救人。” 对于这话,冷予惜却感到很好奇,随口便道:“为什么啊?” 若真如那人所讲,自己不是可以挽救那些无辜的生命吗? 上官云殇的喉结动了动,沉思片刻,他还是对女子道:“那是因为你没有办法估量人心!” 人心难测,深如大海,表面上虽然看起来平静无波,可一旦涉及到自身利益时,那仅存的善良有可能会变成一场笑话。 第390章 蓬莱内乱痛失国主 冷予惜面对上官云殇一本正经的警告,她扬了扬嘴角,道:“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再说了,我还不能保护好我自己吗?” 说着,扬了扬自己那双纤细的胳膊,自豪地道:“如今的我可不是从前的我,我学会了好多呢!足够自保了。” “是吗?” 男子沉声道,语气里是满满的不相信,他修长的手指一指前方的秋千残骸。 冷予惜看着那堆碎木头,缩了缩瞳孔,尴尬地道:“失误,谁还没有个失误的时候。” 上官云殇沉默不语,一双眸光晦涩不明,仿佛一口古井般幽幽。 眼看着好像要聊不下去了,冷予惜拍了拍衣袖道:“你还不是一样嘛!” 被这话一噎,上官云殇顿时无语,他确实是没有灭了那人。 场面一下子陷入了尴尬,树头的鸟儿却在此时不合时宜地鸣叫着。 “嘎嘎嘎嘎。” 上官云殇坐着坐着突然一抬脚从椅子上起身,瞟了一眼冷予惜,看着前方道:“夜深了,休息吧。” 说完,就踩着破碎的星光走入了不远处的木屋里。 关门的时候正巧看到冷予惜望着他笑得一脸洋溢。 直到被发现,冷予惜忽然停止了微笑,用手掰着自己的脸看向另一边。 男子重重地关上了门,只是在那门扇被阖上的最后一秒,唇角也溢出了一丝弧度。 冷予惜扭头看向那边,黑乎乎的屋子,没有一丝亮光。 她喃喃自语道:“这家伙也不知道点个灯,能看见吗?” 说完,她就听到屋里传来一声闷哼声,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 只微微地转动了下眼珠子,冷予惜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捂唇轻笑着。 扬声对那屋里的人道:“上官云殇,你慢点啊!” 听着外面的人声,上官云殇狠狠地踢了一下脚边的柜子。 砰砰几声,似乎是出够了气才停下。 慢慢摸索到床边,看着上面摆放着的歪歪扭扭的棉被,才想起是他自己拽的。 伸手抻了抻,刚想着脱了衣服躺下,却听到门边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下一秒,一个人影出现在窗户上,冲着屋里做了一个鬼脸。双手放在脸颊将皮肤拽得长长,伸出舌头,眼睛向上翻着。嘴里发出哞哞哞的声音。 牛不像牛,鬼不像鬼,真真是个四不像。 上官云殇唇角微勾,也将身上的衣服系好,轻轻打了一个蝴蝶结。 将靴子脱了,轻轻放到床榻的旁边,蹑手蹑脚走了过去,不过,他却是猫着腰走过去,身体距离地面不超过半米,脑袋快要低到大腿上,经过一番艰难的挣扎,终于到达了门口的位置。,他躲在门扇的下方,不能被人轻易发现。 门外的冷予惜。 她做了半天的“鬼脸”,哼哼了半天,也不见里面有什么反应。 不禁喃喃自语道:“莫非是睡着了?这么快。” 正欲趴在窗户上仔细一瞧,半张脸贴在窗户纸上,用手轻轻捻了一个小洞,眼睛朝着里面看去,突然一个巨大的眼睛出现在洞里,朝着她眨巴眨巴眼睛,幽深如墨。 冷予惜啊地大声喊了出来,指着窗户大骂道:“什么妖怪!” 整个人也后退了不止三米。 直到屋子里传来男子的笑声,门从里面被打开,一身黑衣出现在冷予惜的眼前,只不过那衣服却是松松散散地挂在男子的细白的身体上,男子靠着窗,看着一脸惊恐的女子,好笑道:“是谁大半夜不睡觉趴到我窗户上装神弄鬼?嗯?” 惊魂未定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痕,冷予惜指着男子道:“你,你,你……” 那根手指从上到下指着男子身上的衣服,半天,往后退了几步,低着头,语气弱弱地道:“我以为你睡着了。” 上官云殇却反问道:“我睡没睡着你不清楚?” 冷予惜抬眸,眼睛瞪成铜铃状:“……?” 不是,她清楚个鬼啊! * 蓬莱岛的一片沙石废墟里。 年轻女子轻轻扶着一个满头尽是花白头发的老人,老人的手紧紧地握着女子细腻的手腕,低着头,呼吸沉重,走一步歇三步,眼看着就快要不行了。 老人身上的衣服被刀剑划得七七八八,虚虚地掩住了重要部位,丝丝缕缕的鲜血从见骨的伤口里溢出。 年轻女子轻轻地啜泣着,手里紧紧地拉着老人,看着前方若隐若现的灯塔。 突然,扑通一声,身后的老人猛地倒地,双脚朝上,唇角不住地溢出大口大口的血液,年轻女子猛地回头,几步蹲下身去,用手抱着老人的脑袋,嘴里撕心裂肺地喊着:“爷爷,爷爷,你不要有事啊!” 似乎是听到了女子那沉痛的呐喊,老人抬了抬沉重的眼皮,鼻间呼出粗重的气息,不过,也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他满是皱纹的手慢慢抬起,摸着女子那梨花带雨的脸庞,触及一片湿润,轻叹道:“璨儿,咳咳咳……” 听到怀里虚弱的声音传来,荷璨用手擦了擦朦胧的泪眼,只见老人半眯着一双眼睛,勉强挤出一抹微笑,咽了咽喉头将要涌上来的血液,虚弱地道:“别哭。” 说着,一只苍白无力的手去够女子的脸庞,轻轻地从女子的脸庞上滑过,终究是有心无力。 胸膛处剧烈地起伏着,一副濒死的模样。见到这样的爷爷,荷璨慌了神,她用自己身体的温度去暖化老人身上冰冷的气息,摸着老人凌乱的头发,哭着道:“荷璨不哭,荷璨不哭。爷爷您也要好起来。” 虽然心中不舍,但老人知道自己大限已至。他微微调整自己的呼吸,使得说话可以连贯一些,灰暗的眼睛望着黑漆漆的天空,回想着刚才大殿里的生死一瞬,摸着荷璨的手腕,道:“爷爷没有照顾好你,但幸好,凡越那小子对你是真心的。只是可惜了……” 荷璨闻言心头就是一痛,她没有忘记男子为了救她和爷爷出来,独自一人面对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士兵。 想到这里,她也十分担忧云凡越。 意识到荷璨的心绪飘远,不用多说,一定是又在担心那人。老人拽了拽她的手,语重心长地道:“你们本来可以很幸福,奈何先辈的愁怨一定要压在你们这辈身上,对不起,璨儿!” 荷璨搂紧了满是鲜血的老人,声泪俱下道:“爷爷,您别说了,别说了。” 手掌里满是鲜红的血液 ,抚摸在皮肤上,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老人的手握在荷璨的胳膊上,断断续续道:“快跑,跑到任何地方都行。就是……就是……不要回……回来……” 声音还未落下,老人的手便从荷璨的胳膊上慢慢滑落,垂到地上,五指松散,变得僵硬。 与此同时,荷璨看到老人的眼睛瞬间睁大,眼睛木讷,直勾勾地望着一个方向,那是蓬莱岛的东南方向,是他们生活了几百年的寄居地。 而她的爷爷竟是死不瞑目! 爷爷一生效忠先太子,也就是如今国主的亲弟弟。 由于激烈的竞争,勾心斗角。先太子被活活气死,而爷爷则是过起了隐居生活。 若说他就此了度残生也好,但偏偏爷爷妄想替先太子报仇,处心积虑,精密布局。却最终功亏一篑。 虽说杀了国主,但是却也搭上了自己的性命。还连累得凡越如今生死不知。 他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荷璨越想心里越愧疚,她和云凡越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是她深知以自己的身份是不可能被国主接纳的。国主心里对于爷爷也是忌惮的。在爷爷的安排下,凡越被逼娶了旁人。但是爷爷也答应终究会让他们二人在一起,却没想到最后被设计得如此下场。 荷璨看着怀中已无气息的爷爷,缓缓将老人放平,手中化出一团火,冲着尸体烧去。 她不能让别人发现爷爷的尸体,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其烧成一把灰,好好地安葬。 看着眼前熊熊燃烧的烈火,荷璨的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流淌。 最后,荷璨捧着一个骨灰盒子来到了蓬莱岛的海岸边。她蹲在泥滩上,眼前是缓缓流动着的大海 ,哗啦啦,哗啦啦的声音回响着。 须臾,她揭开盖在上面的瓷盖,伸进手去,抓出一堆白色的粉末投向大海。眼泪已经流干,双眼红彤彤的女子一直重复着这个动作。 “爷爷,你安心吧!你最喜欢的地方,我带你来了。从今以后,不会再有什么事情打扰到你了。我也会去我该去的地方。你放心吧!” 语毕,荷璨擦了擦眼角的泪迹,起身朝着某一个方向走去。暗夜深深,四周的海水起起伏伏,拍打着岸边的礁石,一遍又一遍地洗刷着上面的深坑。 * 金碧辉煌的宫殿里闪烁着昏暗的光 ,金石铺就的地砖上三步一个尸体,四步一个断臂,兵器被扔得到处都是。在灯光的照射下发出银白的亮光,寒气逼人。 一个身穿黄色锦衣的妇人颤颤巍巍地坐在地上,怀里抱着双目紧闭,头戴王冠的男人。只见他胸口处不知被什么利器深深刺穿,留下了一个足有拳头大小的血窟窿。 苍白的唇瓣溢出丝丝点点的血迹,已经干涸。 妇人双手轻轻搂着男人的脑袋,不停地道:“敖茗,你醒醒啊!醒醒,你睁眼看看我。” 一边说着,一边哭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欲痛觉过去。自云凡之有记忆以来,他的母亲很少有情绪崩溃的时候,尤其是像此刻这般绝望。 当然,他的心也像被钢钉扎了千万。窒息到不能呼吸,就在不久前,大殿上不断传来欢声笑语,在众人的期待下,大哥娶了另一个女人,却在双方家长准备喝茶时,女方的爷爷却突然掏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匕首,直直地捅向了父王。 变故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根本来不及抵挡。父王便踉踉跄跄地倒在了地上,周身顿成一片血海。 原本的喜事变成了丧事。 云凡之站在那对夫妻的身后,表情也是悲痛万分,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王在自己眼前咽了气,最可恶的是,大哥竟然为了掩护那两个凶手逃跑而做出了威胁母后的丧心病狂之事。 一身喜服的云凡越被士兵压着,直直地跪在殿前,发丝垂地,模样狼狈。 很明显,他也受伤了,而且伤势不轻。 云凡之不再去看外面的情形,他几步走到妇人的身后,语气凝涩地唤了声“母后。” 妇人闻言,终于抬起了许久都没有扬起的脑袋,妆容哭花了一半,黑色的印记从眼底直直地拉下来,像是被木炭熏的。 声音半虚半实,道:“凡之,你帮我叫叫你父王,叫他别睡了。” 看着妇人脸上的焦急和难受,云凡之还是忍下心头的巨大疼痛,伸手去拉妇人的手腕。 “母后,父王他去了。” 妇人听了,连连摆手,她摸着男人的手臂,绝望道:“怎么可能,明明在刚才,他还好好地坐在我身旁。你骗我 你骗我!” 任由云凡之怎么劝说,妇人仍旧执拗地不肯放手,紧紧地搂着一个已经没有了温度,浑身冰冷的尸体。试图通过一遍一遍的呼唤将怀里的人再度唤醒。 黑夜的天幕格外的安静,但是蓬莱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慌乱之中,有人冲出了大殿去通知其他大臣关于国主已经去世的消息;有人躲在暗处不敢出现,生怕这件事搞不好会牵连到自己。 只有一个个手执兵器的将士们像雕像一般孔武有力,岿然不动地守着大殿。 一位将军在殿外待了许久,看着被士兵牢牢禁锢的云凡越,心头犯起了嘀咕。 犹豫片刻,他还是握紧了手里的刀鞘,走进了大殿。 大殿里东西全部都被掀翻在地,可见是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打斗。 眼前所见的一幕,更是让将军恨不得自己没进来过。王后像个失心疯的妇人,瘫坐在地上,抱着已经没有气息的国主。 大皇子妃将小世子紧紧挡在身后,不让他出去。至于二皇子则在一旁拉着王后的手,却被无数次的挥开。 将军沉了沉眼眸,站在中间,抱拳道:“二皇子,如今该怎么办?” 没有了主事的人,只能找一个有话语权的人。 云凡之正为了莫依柔而慌手慌脚,骤然听到声音响起,向那处看去。 愣了片刻,似乎是明白了这将军问的是什么意思。他擦过将军的身体,看向殿外的人,由于夜色漆黑,跪在地上的人低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但通过那一耸一耸的肩头,云凡之猜测大哥估计也是在难过吧! 视线在那处停留了片刻,云凡之艰难地道:“先把他关起来吧!” 将军抬头问:“那关到什么地方适合呢?” 大牢里吗?那里是专门用来关押犯人的地方,可是还没有哪一位皇亲国戚进去待过。 第391章 神秘苏遮亡父之友 烛火在噼里啪啦地响着,为这一刻的气氛增添严肃和凝重。 云凡之转身看了看角落里的蓝水烟,他的大嫂。 女子眉目不展, 却是直勾勾地看着外面跪着的人。也许在一个月之前,他都会认为自己的大哥和大嫂是相爱的,可是如今,作为一个局外人,他看着蓝水烟都从心里可怜她。 小小的云慕卿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的一双眼睛被蓝水烟用双手紧紧地捂着,嘴里似乎在说着什么话。但由于隔得太远,云凡之不是很能听清楚。 “二皇子?” 见云凡之久久没有回答,只是远远地看着大皇子妃和小世子,将军再次开口。 云凡之扭过头来,看着眼前的将军,冷冷地道:“先把他关到他的宫殿里去。等母后心情好点再说。” 听到这里,那位将军抬眸看了眼云凡之,心道:“二皇子果然还是宅心仁厚,顾念着兄弟手足之情。” 正欲转身,又听身后之人道:“加派些人手,务必要将那荷璨祖孙二人缉拿归案!” 将军应声:“是,末将一定不辱使命。” 沉重的脚步声慢慢出了大殿。云凡之听到外面响起了锁链的声音,几人沉声喝道:“快点走。” 他摇了摇头,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搞到如今这地步。唯有将罪魁祸首抓回来,或许大哥才能平安无事。 莫以柔哭着哭着,声音突然变小了。意识到不对劲的云凡之一转头便见妇人也直直地倒了下去。 吓得他立马快步走上前去,蹲下身手扶着妇人的肩头,不断地轻声唤着:“母后 母后。” 但是,妇人只是闭着双眼,垂着手掌,虚弱无力地倒在他的怀里。 云凡之轻轻把手放在妇人的鼻子上,感受着微弱的呼吸声,这才放心下来,正巧这时,有医官带着他的徒弟从大门进来,他二话不说赶紧喊道:“医官,过来!” 满脸尽是风霜的老者带着身后的年轻小伙闻言立刻走了过来。 将王后从云凡之的怀里接过,示意徒弟把随身携带着的药箱子打开。一打开箱子,就见里面陈列着各种大大小小的银针,密密麻麻,整齐地被固定在一个个小格子里。 医官捻起一根足有手指长的一根针直直地插进妇人的头顶,穿过浓密的头发,偶然间,云凡之看到莫以柔的身体轻微地动了一下。 他大惊道:“母后,母后,她动了!” 云凡之生怕医官年事已高,耳朵不好使,于是多喊了几遍。 医官一双手行针是又快又稳,被云凡之在耳边吵得是冷汗直冒,啪嗒一声,从额角滚落下来一滴大大的汗珠,砸在了云凡之的手背上。 医官的徒弟见状,连忙用白帕子替他清理干净。 云凡之一面摆手,一面道:“不用了。” “医官,我母后她怎么还不醒?” 看着妇人自那一下子后便没了动静,云凡之的心又不由自主地揪成一团。 医官将银针缓缓拔出,放到眼前仔细瞧了瞧。许久道:“二殿下,王后是气急攻心导致的昏迷,等到她心中的那口气疏解了,自然就可以醒过来了。” 说完,医官的视线又看向躺在旁边地上的国主,惋惜地叹了口气。 闻到周围的血腥味道,医官好心地道:“二殿下,还请把王后移到别处安心静养,她不能再受刺激了。” 说完,便也抬手擦了擦自己额角的汗,低着头。 云凡之闻言点头道:“好,我马上安排。” 朝着门口一挥手,很快便有两个看起来颇为机灵的士兵走了过来。云凡之蹙了蹙眉,想了想还是对那两人道:“找几个宫女来,扶着王后先回朝云宫休息。” 说完,又对医官道:“还麻烦您过去照看一二。” 医官俯首,道:“分内之事,老朽自当尽力。” 随着一众人乌泱泱地来,又乌泱泱地去。大殿里恢复了平静。 对于角落里站着的两人,这时才缓缓走到云凡之的面前。蓝水烟拉着云慕卿的手,云慕卿的眼睛上不知何时被蒙上了一层白纱,看着轻薄,想来是看不到外面的景物的。 “大嫂。” 云凡之轻声唤道。 蓝水烟缓缓呼出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似的,道:“我想带着慕卿回南煜国住一段时间 。” 听到这句话,云凡之的身形怔了怔。他没有想到第一句话竟是……。 不过也能理解。 嫁的丈夫不爱自己,又为了别的女子害死他自己的亲生父亲。 这样的打击实在是太沉重了,更何况,慕卿还小,不能让他小小年纪便遭受这样的重创。 被握着的小手忽然动了动,云慕卿虽然看不到外面的景物,却能听到他们之间谈话的声音。 刚才他陪着母亲来参加父亲的喜宴,他知道母亲一直都闷闷不乐地躲在一旁喝闷酒。作为一个听话的好孩子,他表现得很乖,寸步不离地守着母亲。 却突然被母亲捂住了眼睛。接着周围传来了惊呼声,叮叮当当的碰撞声。虽然他年纪尚小,可也是接触了很多东西的人。他知道那是兵器相交发出的蜂鸣声。刚想把眼上的手拿下,却听母亲含着泪沉声道:“你若是敢摘下来,我就没有你这个儿子了。” 记忆中的母亲一直都是温婉大方,谦顺有礼的贤女子,即使她再生气都没有似那时般的词严厉色,也正因为如此,云慕卿知道他必须要听母亲的话,否则很可能,母亲就真的不要他了。 毕竟,他自出生,父亲好像就不太喜欢他。 如今听到二叔的声音,又闻母亲要带他走。 云慕卿终于开口问道:“母亲,我们还回来吗?” 小孩子的语气总是透着一股天真可爱,却也让人听了心中顿生一股酸楚。 蓝水烟的眼睛已经红成一片,她用自己的另一只手擦了擦眼角。尽力在孩子面前伪装成一副坚强的模样。语气如常道:“会的。” 看着云慕卿渐渐勾起的眉头,云凡之心里也升起一丝异样。他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语气轻快道:“过一段时间,慕卿不想在南煜待了,二叔就去接你回来好不好?” 云凡之蹲下身子,用手摸着云慕卿的脑袋,动作温柔,眼尾却泛起了红晕。 感受着脑袋上微暖的手掌,云慕卿很开心地道:“那好,我等着二叔去接我。如果父亲能来,那当然是最好的了。” 到了此刻,小孩子心里还是想着自己的父亲。听到这里,蓝水烟轻轻地压抑着哭声。目光看着小小的云慕卿,泪眼汪汪。 心道:“你记挂着你父亲,可是他却从来没有将你我母子当做过亲人。” 云凡之抬眸看去,只见一滴清泪从蓝水烟的眼角滑落,无声无息,却是被伤透了心。 云慕卿突然伸出小拇指,等待着云凡之的回应。 小孩子总是天真:“二叔,答应我了哦!” 云凡之看看云慕卿又将视线放在蓝水烟脸上,只见女子无言地点点头。 他这才将自己的小拇指紧紧地勾住小孩子稚嫩的手指。 轻声道:“好。二叔绝不食言。” 蓝水烟拉着云慕卿渐渐走出了大殿,向着蓬莱岛的一个岸口走去。 不久,那些大臣便纷纷从各自的府邸赶了过来,过来时,云敖茗已经被装进了棺材里,摆放在大殿中央。 很多人守着棺材痛哭流涕,跪在首位的便是云凡之。他已经换了一身素白的孝服,头戴白色的净布,腰板直挺地跪着。 眼前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火盆,燃烧着白圈和金纸。 棺材前面放着一个香炉,上面插满了密密麻麻的香烛。 缕缕轻烟萦绕着棺柩。在大殿里四处飘荡,蓝色的烟雾缓缓上升,直达屋顶的天花。 大臣们纷纷扑倒在棺材前,真心的假意的,眼角都抹出了两行泪来。 拍打着棺材板,痛哭道:“国主,国主,您怎么好好的就去了呢!” “是啊,是啊。国主您还没有看到咱们蓬莱繁花似锦的未来呢!” 有人在暗处推了推那人的身子,低声道:“说错了吧?这个时候说这个合适吗?” 那人低声回道:“管他合不合适,反正我是这么想的!” 说完,又是一阵的哭声震天。 云凡之将身后的动静都收进耳朵里,他的鼻腔里满是悲愤。明知道这群朝臣对于皇室也不过是阿谀奉承,哪来的真心实意。但是亲耳听到的,毕竟和听说感觉不同。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紧了紧。 这时,忽有人凑近了他的身旁,云凡之抬眼看去,只见是平日里和父王关系很好的大臣,苏遮。 他难过地道:“我听说国主去的很突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捕风捉影的消息传的满大街都是,但是谁都不能肯定真相是什么。 云凡之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低声道:“一会儿殿后说。” 苏遮闻言,点点头,用袖口掩了掩面,道:“好,我一会儿去。” 说完,离云凡之的距离远了些,俯在地上,对着棺柩磕了几个响头。 众大臣们装模作样地哭了一番,算是将自己的忠心一表无余。纷纷侧首看向跪在前面的云凡之。 几人商量了片刻,唯唯诺诺地道:“二殿下,如今国主已去,大殿下又深陷……”。这其中的话也不知该怎么表达,所以他们也轻轻略过了。“总要有一个主持大局的人。我们几个觉得您就是最佳的人选。”说着说着,几人竟然咽起了口水。圆碌碌的眼珠子偷偷地瞄向云凡之。 棺柩前的火苗从未熄灭过,里面燃烧着的金纸 ,呲啦作响。云凡之伸手再次拿过一沓子金纸放到里面。看着再次蹿高的火焰,冷冷地道:“这件事等母后定夺吧!” 他人听了这句话之后,也摸不透云凡之心里的想法。纷纷擦了擦虚汗,连连道:“这样也行。” 欲言又止的众人自然听说了王后如今精神状态有些不好,遂又问道:“王后她还……还……” 还活着吗?这是大家都想问的。 但是人家刚死了父亲,再这么问也不太恰当。 于是,一人摊了摊手,道:“愿上苍保佑,保佑我蓬莱。” 说完,直直地向上天祷告,虔诚地叩首。 周围人见了,也都纷纷效仿。在世人面前,他们可是忠心耿耿的良臣呐! 云凡之看着身后人的一众行为,心里虽然很厌恶,但面上不得不装作一副看得过去的姿态。 他转身朝着身后的诸人一拜,双手置于地面,眉心轻触手背。轻声道:“我替蓬莱谢过诸位!” “欸,殿下,千万别这样。我们可受不起。”话虽是这样说的,可是他们中却没有一个人伸出手去拉一把,哪怕是做做样子! 大家都认真地瞧着那俯首在地的男子。 直到云凡之从地上缓缓起身,脑袋看向他们。他们才又做出一副忧心忡忡,一脸心疼的表情。 接着便听到云凡之掷地有声地道:“诸位,明日寅时,父王出殡。” 这也算是正式通知诸人,毕竟国主死了是件大事,必定要轰轰烈烈,昭告天下。从此,蓬莱送走一位君主,走向新生。 众人纷纷颔首,道:“是。” 大殿之中总算是恢复了安静,云凡之也送走了最后一批吊唁的人,他望了望周围的蜡烛,缓缓起身,拄着膝盖。 因为跪得时间久了,有些疼。他眉头微皱,但是比起心里的痛,身体上的不适几乎已经麻木。 殿内有两个隔间,殿后也有一座浩大的宫殿。云凡之走到烛台前,将快要燃尽的蜡烛换下,放上新的长蜡并且点着。 闻着呛鼻的气味,他用手扇了扇。 眼眸里迸发出幽深的光芒,看向殿后的宫殿。不久,他慢慢走向那里,撩起帘子,慢慢地探了进去。 两侧是精致的雕花木栏,透着古朴的气质,殿顶的纱幔直直垂下,随着人的走动而轻轻摇曳,无端有种诡异的氛围。 云凡之的手轻轻摸过木栏的表面,走着走着,前面的茶桌旁似乎是坐了一个人。由于天色比较晚,看得迷迷糊糊。但是云凡之却出声唤道:“苏遮。” 那边,传来一个清冽的回音。 “殿下。”那人似乎是站了起来,指着旁边的一个位置给云凡之,“这边请。” 云凡之慢慢地走近,走到茶桌旁这才将苏遮的脸看清楚,叹了口气,道:“你果然是深藏不露。” 闻言,苏遮哑然一笑,道:“殿下也不遑多让。” 云凡之一直守在大殿的外面,却从未听到过一丝一毫的脚步声,可现在,苏遮却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 桌子上摆放着一只崭新的茶壶,有丝丝缕缕的热气从壶口冒出来,男子修长的手指轻轻交叠在一起,在茶壶壁外敲了敲,语气轻快地道:“温度刚好。” 说着,便自顾自地取来一只大口杯,扬起茶壶轻轻一点,只听得清脆的水声激荡在茶杯四壁,婉转而清亮。 云凡之刚一撩衣袍,坐在木凳上,眼前便多出了一只瓷杯,里面冒着腾腾的水蒸气。 对面的男人轻笑道:“尝尝。” 男人身上隐隐透着一股清冽的香味,淡淡的,却很好闻。 但是方才在大殿上他却没有注意到。 第392章 临危受命少年初成 云凡之将那杯茶端起,放在唇边抿了抿,甘甜的清润流入喉头。他看着苏遮,目光悠悠地道:“你还特意去换了件衣服?” 苏遮身上穿着的已不是那身素白的衣袍,而是一身黑色的劲装。长长的头发用发冠高高束起,眉目高挑。虽然他比云凡之高了一辈,但是岁月可从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看去,却是和云凡之差不多的年岁。 对面的男人张了张胸怀,将男子精瘦的身姿显露无遗,霎时,云凡之却闻到了一股更为强烈的味道,他将半盏茶杯放在桌上,鼻头轻吸,道:“还特意抹了香混淆视听。” 此话一出,惹得苏遮连连称赞:“二殿下心细如发,是个人才。只是往日却常在外面流连,才没被人注意。” 云凡之:“你平素和父王关系不浅,不知家父可见过你这番模样?” 他的手指了指对面男子的装束。 黑色的衣服,轻盈的身姿,在大殿无数的守卫下悄无声息地躲进殿内,还带了东西。无影无踪,就连他都没有察觉到。可不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闻言,苏遮无声地扬了扬嘴角,轻轻摇头道:“没办法,为了保护自己。尤其是疑心颇重的国主。” 顿了顿,他又道:“我是觉得殿下和国主不一样,所以今晚才特意前来表明忠心。” 说着,他继续给自己的茶杯里添加茶水,直到杯缘溢出些许水渍。 缓缓流淌到了地面上。 云凡之从始至终紧紧地握着茶杯,眼神古怪地看着苏遮,似乎是不理解:“忠心?你不是一向很忠心的嘛!” 云敖茗掌管蓬莱多年,虽说他自身拥有一定的实力,但背后却少不了此人的推波助澜。可以说如今的太平盛世,有一半的功劳都要归功于此人的呕心沥血。 百姓对于苏遮也是心怀敬意。但是他们却不知平日里端庄自持的温玉男人竟也有飞檐走壁之高深莫测。 苏遮抿了抿唇,随着眼睛的睁开阖上而淡淡道:“说实话,相对于你父亲,我更希望你站在这个位置上。” 凌厉的目光朝着苏遮望去,云凡之没有想到,他竟然在自己面前这么说。 “我父王尸骨还未寒,你说这话合适吗?” 意料之中的表情出现在苏遮面前,他凝眸看着云凡之,听不出来是高兴还是悲伤,道:“若是今日的人换作大皇子或者是当今的国主,他们和殿下的反应可不会一样。” 这话当然没有说错,云凡之的性格中有着帝王家少有的仁慈,其实还是因为他对权力没什么兴趣。 空阔的殿中突然传出一声“我不想”。 苏遮看向对面坐着的的人,云凡之垂下眼眸,看着地面,嘴里喃喃道:“我不想要这个位置。” 看到男子的反应,苏遮叹了口气,道:“殿下如今还看不清楚局势吗?” 云凡之抬头,迎上苏遮的目光,道:“我知道,可是……” 苏遮却道:“你是人心所向,是唯一的最合适的人。” 看着云凡之目光里的犹豫不定,苏遮决定使出自己的杀手锏。 他缓缓地将手覆在云凡之的胳膊上,语气轻柔地道:“想想你的母后,想想你的妹妹。她们需要你。蓬莱的百姓也需要一个贤明的君主。” 云凡之木木地道:“还有大哥。” 苏遮轻笑道:“你现在觉得还有可能吗?” 另娶她人,帮助外人杀害自己的亲父,光是这一件事就足以让所有人不容他。 最关键的是,这位看起来循规蹈矩的大皇子暗地里或许还干了些别的事,不为人所知晓。 听到他人这么说,云凡之忍不住为他哥辩解道:“他没有杀害父王。他只是……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心爱……” 苏遮打断他道:“有区别吗?” 随即,苏遮扭了扭头,又道:“蓬莱有异心的人不少,难免不会趁着这个机会兴风作浪,殿下,你不光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护住自己在乎的人呐!” 云凡之闭住眼睛,在脑海里深思片刻。 久久无声,大殿里静悄悄的,陷入了一片死寂。 苏遮在等,等一个回答。 终于,在经过了大半个时辰的等待后,云凡之睁开一双幽黑深邃的眼眸,阖紧双手,缓缓道:“好。” 苏遮笑了笑,他就知道,他没有看错人。 两人又继续地聊了聊,言语中谈到已经派人去了西山,希望小公主能在国主下葬之前赶回来。 对于这件事,云凡之保持了沉默。 凡怡虽说从小比较叛逆,和父王的关系不好,尤其因为那门婚事。但是他心里却是清楚的,云凡怡对她父王的爱其实并不少。 临走时,云凡之问苏遮:“我能问一下,你究竟什么来历吗?” 对于苏遮,云凡之的了解还真不算多,可能所有认识他的人都一样,知之甚少。 只见苏遮听了之后,微微转身,看着云凡之道:“英雄不问出身,彼此留一点秘密,相互才更长久,不是?” 最后苏遮对他道:“二殿下,你只要知道我的本意是好的。” 只是想看到一个平和繁荣的蓬莱,和悠久的从前一样,没有斗争,没有战争。没有流血也没有牺牲,更没有家破人亡的士兵和断壁残垣的国家。 云凡之目送着苏遮渐渐跃上屋顶,顺着房顶的那个小洞飘然离去。他这才发现,这家伙竟是从这里来的。 同时,他也眺望着窗外的那轮明月,心道:“从此以后,我就再也不能做我自己了。” 轻轻走出大殿,来到阶凉如水的庭院。门口守着许多人,此刻已经是子时 ,除了摇摇欲坠的灯火,就是满天的白色飘带,随风飘着。云凡之寻了一个台阶,坐了下去,眼睛直直地看着天上的月亮 ,不知在想什么。 朦朦胧胧之间,云凡之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他们兄妹三人在池塘边嬉戏,弄得满身都是水,云敖茗和莫以柔就在不远处的凉亭里看着他们。 频频和他们招手,叮嘱他们慢点跑。 小小的女孩子高高举起自己的胳膊,将自己抓到的鱼儿拿给他看。却在此时,在旁边不远处的云凡越却突然走到了自己身后。 云凡怡露出两颗小虎牙,道:“二哥,二哥 你看我抓的鱼儿。” 他正想摸摸女孩的头,肚子却传来一阵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擦着他的每一寸内脏延伸而去,嘴角不断溢出血液,接着他就听到亭子里传来一声惊呼 ,勉强支撑着身子看过去,是父王和母后,圆睁着眼睛,大步小步地跑过来。 而旁边的云凡越手里则拿着一柄锋利的匕首,刀尖上有鲜红的血液不断流下。 一滴两滴,落到刚刚下过雨的清新土地上。 “大哥,你做什么!!!” 云凡怡一下子扔掉自己手中活蹦乱跳的鱼儿,将云凡之抱紧在怀里,慢慢放到地上,双手紧紧捂着流血的位置,可是那血却是越流越多,像是破防了的堤坝,无法阻止。 云凡之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迷蒙之间,他看到云凡越的嘴角勾起一抹邪佞的微笑,语气森森地道:“谁让你挡了我的路,你就该死!” 小小的年纪,脸上却露出了比成年人更为可怖的凶光。 一阵阵的疼痛袭来,云凡之总算是从梦里清醒过来。有一双手摸着他的脑袋,低声啜泣着 。 云凡之动了动脑袋,那手的主人立刻反应过来,慢慢地放下手,露出来一张白皙的脸蛋,只是那双眼睛,却是红彤彤的。 云凡怡哭着道:“二哥。” 说完,竟是扑进了云凡之的怀里。 她的身后站着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眉目间露出隐隐的担忧。 向着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云凡之一面搂进自己怀里的女子,轻拍着云凡怡的后背。单薄的衣衫堪堪覆在她的身体上,一面冲着西虹百扉笑了笑。 云凡怡哭着,道:“二哥,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小姑娘用手紧紧地搂着云凡之的胳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一丝温暖。 云凡之看着西虹百扉,问道:“你们刚回来?” 昨日寄出去的信,不到半日的时间,两人就赶了回来,可见路上是何等的奔波。 西虹百扉心疼地看了眼云凡怡,道:“嗯,刚回来。便去看了国主,然后是王后……” 不用说,王后现在的情况还是不太好,所以云凡怡才会是这样一副受惊了的小鹿模样,云凡之慢慢将云凡怡从自己的怀里拽出来,捧着她的肩膀,道:“二哥在,别怕。” 云凡怡一面点头, 一面道:“二哥,不是说大哥要娶新嫂子了吗?怎么会成这样?” 云凡之用衣袖轻轻拭去女子眼角的泪水,事情的经过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说清楚的,他拉着她的手慢慢走进偏殿。 踏入大门的那一刻,云凡之回头望了望空中的月亮,依稀只剩一个残影,怕是要大亮了。 却见身后并没有人跟上来,抬眼瞧去,见西虹百扉还站在原地,身形笔直,望着偏殿的门,看着他身旁的女子,眼眸里满是担心。 意识到云凡之的动作,云凡怡扭头看向他,抽泣道:“怎么了?二哥?” 顺着云凡之的视线看过去,只见那身墨绿衣袍的男子站在庭院里望着她,却是没有跟着进来的打算。 她深情地凝望了男子一眼,随即拉了拉云凡之的衣袖,道:“二哥,随他去吧!” 云凡之点头,迈进了殿里。 西虹百扉站在庭院中,正殿里停放着国主的棺椁,他到现在还在震惊,上次来的时候,明明还是一副精神矍铄的模样 ,转眼间却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将双手负于身后,直直地站在原地,听着耳边传来的窃窃私语声。 不久之后,众位大臣们也都纷纷来了,他们素白的衣服加身,排着整齐的队伍,左右两边都是,有人朝着偏殿喊了一声:“殿下,时辰到了。” 偏殿里,云凡怡总算是把来龙去脉摸了个清楚,她道:“二哥,真的不能让大哥来送父王最后一程吗?” 闻言,云凡之摇了摇头。 这件事情昨晚他便和苏遮商量过了,那事传的沸沸扬扬,没有任何借口来解释。 见到云凡之的动作,云凡怡无奈地低下了头,拉着男子的手,理了理衣摆,道:“我去换身衣服。” 她现在还穿着便衣,还未来得及披麻戴孝呢! “好。” 云凡之轻声应道,“那我去外面等你。” 说完,便踏出了偏殿的门,吩咐侍女准备了一套衣服送进偏殿。 西虹百扉迎上前去,见云凡之的身边并没有云凡怡的身影,遂问:“凡怡人呢?” 云凡之对着他的视线道:“在里面换衣。” 犹豫了片刻,西虹百扉开口:“要不要我也……” 他话还没说完,却被云凡之拒绝了。 “你和凡怡还未成亲,不必。” 虽然被拒绝了,但西虹百扉还是坚持道:“那我就以侄子的身份送国主最后一程!” 说完,西虹百扉的目光看向了大殿。 见他如此执着,云凡之只好道:“随你。” 就这样,一场浩浩荡荡的送殡仪式就拉开了序幕。 这场葬礼,全程安安静静,王后因为昏迷着,所以就没有参加,而大皇子也缺席了。其中的原因大家心里也是心知肚明。 只是百姓难免议论纷纷,不过也只敢私下议论,没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言谈此事。 西虹百扉搀扶着云凡怡,腰间系了一条白布条,以表哀思。 国主被葬入了皇陵,葬在历代祖先的旁边,那是许多年前便建好的。其实皇陵里大多数棺椁都是空的,即便是刚出生的小儿,也会有属于他的一个墓室。 * 结束了一切之后,云凡之独自一人坐在宽阔的大殿里。 这座昔日的鎏金殿,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皇权地位。 在蓬莱,这是所有人趋之若鹜的位置 ,但是对于云凡之来说,却是一个从小就避之不及的东西。 可是命运往往和他开了一个大玩笑,兜兜转转,最后,他还是不得不迈向自己既定的轨迹和宿命。 有一名医官缓缓从殿外走进,看了眼坐在上方的少年帝王。 屈膝一跪,道:“国主,太后的情况已经慢慢平稳了。” 这是这段时间里云凡之所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他连忙从黄金座椅上起身,几步走到高高的台阶旁,扬声道:“真的?” 医官将头埋到地上,郑重道:“老朽不敢撒谎。” 云凡之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地走到医官面前,将其扶起,眉目间染上喜晕。 焦急道:“如今可是醒了?我这就去看看。” 擦着医官的身子前行,却听身后忽然道:“国主,太后她还是没有醒来。” 云凡之的脚步微顿,眉头凝成一团,语气深沉,质问道:“你刚才不是说好了吗?” 面对强大的气势,医官缩了缩脑袋,最后还是大着胆子禀报道:“太后的脉象是趋于平稳了,可是要想使其醒来,还需要一个契机。” 云凡之反问道:“什么契机?” 他从未见过病人苏醒还需要什么契机之类的话,听起来更像是搪塞之言 。 医官回道:“太后是心气郁结于心,什么时候这口气舒缓了,什么时候就通了。” 云凡之闻言,有些不高兴,沉声道:“那你说的什么情况平稳!” 害的他白高兴一场。云凡之扶了扶额,脑袋里感觉很乱。 只听医官又道:“老朽说的是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不过,他可不敢和国主在这里较真,禀告完之后,便走了。 顺带着又回去取了个箱子。刚才情急之下,他竟是连随身的药箱都忘了带走。 第393章 一路风景一路瞧好 东莞国边境。 上官云殇和冷予惜在某一个集市上坐着,这条街上满是店铺商家。几乎是应有尽有。 他们在这里待了几天,再也没能捕捉到有关于白衣人的丝毫踪迹,就好像是一滴水进入汪洋大海,彻底消失。 此刻,一张木桌上摆放着几碟子小菜,冷热皆有,荤素搭配,营养健康。桌子的对面坐着两个人。 一个黑衣男子,一个青衣女子。 正是先前提到的那两位。 冷予惜右手握住干净的竹筷,伸手去夹盘子里的花生米。但是由于那花生米极小,极光滑。尝试了几次,都没能吃到嘴里。 上官云殇面前放着一个酒壶,是彩色的瓷器,看起来应该是有些年头了。上面雕刻着看不懂的文字和图案。 夹来夹去也就失去了耐心,冷予惜把筷子放到旁边,抬眼间,却见上官云殇坐得板正,压根就没动过。她不禁问道:“这些菜不合你胃口吗?” 闻言,男子的视线扫过桌子上七荤八素的菜品,凝了凝眸,道:“我不饿。” 见上官云殇没有动静,静静地坐着。冷予惜夹了一块兔子肉放进男子眼前的盘子里,道:“多少吃点呗!尝尝这个。” 话落,又有几块五颜六色的食物被放进了盘子中。像是没想到女子如此的热情,上官云殇一怔,道:“你吃饱就好。” 冷予惜道:“我吃吃我肚子里了,你又不知道什么滋味!” 说完,女子的目光在桌子上转了一圈,选了几样卖相还不错的菜吃了起来。 这顿饭,她吃得津津有味。而上官云殇也在她炽热的目光下,把盘子里的食物清理干净了。当冷予惜问他味道怎么样的时候,上官云殇却转了转眼珠,认真考虑了半天,道:“我吃得太快,没尝出。” 见冷予惜脸上表情僵直,愣在原地。他又立马改口道:“那个,我觉得还行。” 冷予惜道:“你不是没尝出味道吗?” 她歪着脑袋,仔细地看着上官云殇皱起的眉头,男子本就生得俊秀,正气十足。如今修眉微拧,薄唇轻抿,倒是平添了些憨厚之态。 上官云殇动了动嘴巴,半天也想不出合适的话来回答,只能低下头,轻轻道了声“嗯”。 窘迫样子的上官云殇无疑是乖巧的,惹得冷予惜止不住地捂唇轻笑。眉眼弯弯好似月牙。 这时,打扮简单的小二端着家伙走过来,一看看到上官云殇脸上的红晕,微笑着道:“小郎君这是怎么了?” 一面将视线投向对面的青衣女子,女子笑得宛若美玉,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男子看,任谁见了,都会认为这是一对璧人。 小二见男子低着头不愿多言,索性也就将视线收回,转头问冷予惜:“夫人,您可是吃好了?” 桌面上的狼藉是怎么也无法忽视的,见到这场面,就连经常游走在客人之间的小二都眉头一挑,不可置信。 冷予惜忽然睁大眼睛,对面的上官云殇则是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一双眼睛看看这里,再瞅瞅别处,就是不敢在对面女子身上停留。 忽然,冷予惜指着自己问小二:“你刚才叫我什么?” 小二很快回答:“夫人啊!” 说完,又看了看上官云殇,调侃道:“小夫妻害羞得紧,我理解。” 小二的脸上露出一副我都懂的样子。 看着二人露出一脸的姨母笑,从身后取出一叠子白纸,用炭笔在上面画着什么。 对于这个乌龙,两个人都没有解释的意思,只不过,冷予惜的脸也慢慢地变红了,她在等着上官云殇解释,可是后者压根低着头,装作一副听不见,耳朵沉的模样。 就在她的心感觉被放在火上烘烤时,一张洁白的纸张突然落在她眼前。小二指着那小小的一块白纸,笑着说:“您好,一共是十两银子。” 冷予惜愣了愣,道:“好。” 就在她伸手去解自己荷包的间隙,却见小二的手一转 ,将单子递给了上官云殇。 冷予惜急忙道:“不是,我来付。” 却见小二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道:“男子汉大丈夫,哪有让妻子掏钱的道理?” “你说是吧?郎君!” 这下,上官云殇是再也没办法做缩头乌龟了,他慢慢地抬头,看着自己头顶的那张单子,又看了看冷予惜那伸过来的手,随即视线落在小二的身上。 小二正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他这么一抬头,二人目光正好撞了个正着。 在两道视线的注视下,上官云殇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张银票,直直地拍在桌案上,道:“结账!” 冷予惜睁大眼睛看着他,问:“你什么时候有钱了?” 他不是一向不爱带钱的嘛! 小二看着桌子上的银票,为了确认自己眼是不是花了,特意地凑近,猛地一瞧,心下一惊,笑着对上官云殇道:“郎君,您这数目太大了小店找不开。” 此刻,小二是真的由衷佩服眼前的男子,上面可是一千两白银呐! 闻言,上官云殇蹙了蹙眉,正欲说话,却被冷予惜打断,她把碎银洒在桌面上,仔细地数了数,推到桌边。 “你数数,够不够。” 小二从桌面上拾起一块一块的纹银,在纸单上用炭笔轻轻一勾,道:“好,咱们这算是银货两讫了。” 邻桌有人在喊小二,于是,他向坐在凳子上的两人微微鞠躬,道了句:“欢迎下次再来本小店。” 窗外有马车经过,发出叮铃铃叮铃铃的响声,冷予惜不由地向外看去。 只见一马夫驾着一辆豪华的马车正从他们窗边路过,她道:“这是谁家的马车?” 上官云殇也顺着窗子向外看去,大红色的灯笼悬挂在马车前面的隔层上,灯笼的下面系着几枚看似奢华的风铃,那声音正是此物发出的。 他睨了一眼,道:“不知道。” 冷予惜回过头看他,忍俊不禁道:“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耿直?” 不知道就不知道,不回答就好了。 将那抹笑容收入眼帘,上官云殇慢慢道:“是吗?” 被那股明知故问的眼神盯着心头直发毛,冷予惜轻咳了几声,缓缓坐起身来,站在旁边,抱着双臂道:“该走了。” 上官云殇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起身,就要离开。 冷予惜却一把拉着他,指着桌子上的银票,道:“你不要了吗?” 上官云殇回头看了看那静静躺在桌上的银票,像是才想起似的,往回走去,将其捡起,揣进自己的衣襟里,随意地道:“哦,我忘了。” 在身后一直看着他的冷予惜听后,扶了扶额头。 二人离开小店之后,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走着,这街道旁新奇的玩意很多,挂在旁边的木架上,供人随意挑选。 冷予惜一路走在前面,看到好的东西都要停下脚步看看。与女子不同的是,上官云殇俨然一副老大爷的模样,背着手,跟在身后,无论是什么东西,在他眼里似乎并没有什么吸引力。 他的目光一直若有若无地在女子的身上停留,每当女子回头时,他又装作无意地看向远处,好似远处真的有什么好风景。 这一次,冷予惜手里拿着一根糖葫芦,嘴里咬着一颗,汁水顺着唇角流到了下巴上,晶莹欲滴。她一转身,上官云殇立刻仰首。看着男子那完美的下颌线,冷予惜把嘴里的糖葫芦咽下去,嚼了嚼。含糊不清地问:“你在看什么呢?云殇。” 闻言,男子低了低头,看着一脸洋溢开心微笑的女子,思索了片刻,道:“我在欣赏这世间最美丽的风景。” 冷予惜将手里拿着的糖葫芦放下,顺着上官云殇刚才投过去的视线望去,除了一座座远山,啥也没有,难不成,他觉得山是这世间最好的景物?倒也不是不行,毕竟山那么巍峨壮丽,也是奇观。 在女子转身看向远处时,上官云殇却满目溺爱地望着女子那乌黑亮丽的长发和俏丽的背影。心中默念道:“你就是我此生遇到的最美的风景。” 正笑着,却见女子突然回头。 上官云殇立马敛去眸中的情绪,低下头。 却听女子对他道:“确实,我也觉得那山挺好看。” 女子对他笑着,随即,把自己手里的糖葫芦伸到他的面前,眉开眼笑道:“但我觉得配上它,更好。” 看着眼前那红艳艳,沾满了糖汁的葫芦,上官云殇摇了摇头,轻轻地用手推开。道:“不用了。” 冷予惜奇怪道:“为什么?” 上官云殇皱着眉道:“我嫌它酸。” 听到这句话,冷予惜却突然将糖葫芦哇喔一声塞进自己的嘴巴里,咬了一颗,然后一边吃一边道:“你看,我替你试吃过了。一点也不酸,还很甜。” 也许是吃得太急了,引来一阵猛烈的咳嗽。。 冷予惜:“咳咳咳……” 上官云殇见状,用手轻轻替她捶背,沉声道:“你慢点,又没有人跟你抢。” 说完,他就愣住了。 因为冷予惜趁他说话的功夫,直直地把她吃过的那根糖葫芦塞进了他的嘴巴里。 感受着嘴里那丝丝甜甜的味道,上官云殇滚了滚喉咙 ,汁水顺着他的喉咙流到了嗓子里,他眼睛直直地望着眼前比他低了一头的女子 ,手臂慢慢从身侧伸到眼前 ,抓住了冷予惜握着冰糖葫芦的那只手。 然后两人的手握在一起 ,慢慢地将他嘴里的糖葫芦取出。 看着那根光秃秃的木签,上官云殇咽了咽嘴里的清甜道:“嗯,还不错。” 说完,他还卷了卷舌头,似是在回味。 冷予惜看着上官云殇唇角的糖稀,她用另一只手取下自己腰间的手帕,然后慢慢地覆了上去,一点一点地擦拭着。 全程,上官云殇都乖乖地站在原地,看着女子的手在他面前慢慢移动。 这时,有几人从他们身旁经过,指着他们说:“哎呦,好甜啊!” “好羡慕他们,希望我以后也能遇到这么一位良人。” 街上的行人围成一个大的包围圈,满脸的新奇和愉悦。 听着周围人你一言我一语,冷予惜一张脸快要烧成红云状,她噌地收回自己的手,低下脑袋跑向了前面。 众人看着不由地大笑,道:“小姑娘害羞了欸。” 上官云殇愣愣地看着那背影,许久没有反应过来,还是旁边的大婶推了他一把,着急道:“小伙子,想什么呢?赶紧追呀!” 说完,七十岁的老腿就是一跺脚,恨不得自己替他去追。 看着女子渐渐远去的背影,上官云殇扔掉了手里空空如也的木签,迈着步子,向前面跑去。 很快,两人消失在街道上。 不过,他们走后的不久,这条街上出现了一名白衣人,他走到卖糖葫芦的小店前,看着那插满了糖葫芦的糖棒。 瞧着外面来了新的顾客,老翁立刻迎了上去,欣喜道:“客官 来一根?” 老翁一笑就露出了他那凹凸不平的牙,手里赶忙去取。 白衣人道:“这东西好吃吗?” 老翁的手顿了顿,笑着道:“当然了,保证你啊,吃了还想吃。” 哪知那白衣人却道:“那你就多吃些,不然以后都吃不上了!” 听着这古怪的话语,老翁一抬头,手里还拿着一根鲜红发亮的糖葫芦,却见眼前的人凭空消失了。 老翁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东西,半天纳闷,心道:“莫非,他刚才眼花了?出现幻觉了?” 他把糖葫芦重新扎了回去,随即坐在自己的板凳上悠悠地打着盹儿,不久,他就睡了过去。 不出半个小时,这座街道变得格外的寂静,就好像是被定住的画面。所有的人都保持着一个姿势,或站着,或坐着,或看着远方发呆。 只有风儿时不时地刮过,留下沙土的痕迹。 跑出了镇子的冷予惜在路上歇息了片刻。 她坐在一块洁白的石头上,旁边有一棵高耸入云的大槐树,正好可以为她遮住晒人的骄阳,青色的衣服铺满了石面,她靠着自己的小臂,慵懒地看着远方。 等了一会儿,还不见有人过来,她不禁犯起了嘀咕。 失望地道:“难道他没有追上来?这个傻子,我不会还得回去找他吧!” 来回动了动,冷予惜决定起身的那刻,远处跑来了一袭黑色的身影,长身玉立,眉目坚毅,不是上官云殇,还能是谁? 渐渐地跑近,上官云殇的步子也慢了下来。 在远处道:“你怎么跑这么快?” 冷予惜看着慢慢走近,最后坐在她身旁的男子,哼了哼道:“我不跑,难道一直听他们的话吗?” 上官云殇拧了拧眉,道:“他们说的好像也没错。” 闻言,冷予惜直直地看向上官云殇,四目相对,将彼此的心都看了个清清楚楚。 第394章 卿与重任孰轻孰重 冷予惜凝眸看着上官云殇,她觉得有些话必须要问清楚。 她挪了挪身子,向着男子的方向近了点。深吸一口气,道:“云殇,我能问一些问题吗?” 闻言,上官云殇愣愣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冷予惜道:“你真的可以把你外公交代给你的重任抛下吗?” 她没有忘记当初上官云殇躲着她,要和她断绝师徒关系,从此陌路的日子。 骤然听到这句话,上官云殇坐着的身子微怔,他将额前的乱发撩到身后,郑重地道:“我不会。” 这回答倒也符合他的性格。冷予惜又问:“那你会让我变回玉石?”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冷予惜也知道了关于青灵玉的一知半解。要想获得青灵玉的力量,就要将其炼化,化为己用。动动手指也能想明白,一旦被炼化了,她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像是没有想到冷予惜会这么问,上官云殇惊讶道:“你怎么这么想?也不会!” 冷予惜却没有理会他的话,接着道:“我现在能理解你为什么要和我一刀两断了。不见我,当做从未认识我。便可以做到不负你外公,也不负我。我不会受到伤害,你也不用担心我的身份有一天曝光之后,你要面临着巨大的抉择。” 上官云殇点点头,道:“没错,我一开始确实是这么想的。” 冷予惜看着男子,笑了笑,道:“你还真是考虑得周全。” 怕冷予惜会误会些什么,上官云殇又立马拉住她的手道:“可是后来,我发现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冷予惜疑惑地望向他。 上官云殇沉了沉目光,缓缓道:“我这样逃避,原本以为可以回到最初。可是后来我发现,我做不到。” 男子的手紧了紧,手背青筋暴起。 听到这里,冷予惜自然想起了在天之涯的那次,她原本也好奇,无缘无故地,为什么“殇云”会出现在天之涯? 原来一切都是因为他自己也压抑不了自己内心的那股子劲。 冷予惜回神,道:“那你现在又是怎么打算的?” 在女子的视线中,她看到上官云殇缓缓执起了她的手,眼神认真地道:“既然放不开,我就再也不会放开。” 想起自己有一段时间特别颓废,冷予惜看着眼前人,心道:“他当时心里也不好受吧!” 她绝对不会告诉上官云殇,那个时候,她在无人的地方骂了他千次万次,也不知道他耳朵有没有发热。 冷予惜看着男子修长的手紧紧地包裹着她的柔嫩指尖,她的眼珠子转了转,不安道:“若有一天我会成为你的负担呢?” 白衣人知道她的身份,说明这世间还存在着许多可能会对她的身份知情的人,若有一日 ,此事被?稷山的人知晓了,他又该作何抉择呢? 上官云殇似是看出来女子内心的担忧,他用自己的手掌紧紧地握着女子的手,那力道似是在证明他的决心。 他道:“即使是负担,我也认了。” 这句话给了冷予惜心灵的震撼,她从小被林老爹收留。虽然老头没有将自己的身世告诉她,但是她是有自己的意识的。 为了不被当做是累赘,她学习医术,照顾别人,似乎只是为了不被人嫌弃。 没有人会喜欢身上背负着一个沉重的负担。 接着上官云殇又道:“你呢?会认为我是你的负担吗?” 面对男子星亮的眸光,那一瞬间,冷予惜似乎感受到了月亮的清辉倒映在他的眼眸里。 她随着自己心中所想,点了点头,道:“会。” 听到这个回答,上官云殇的眸光渐渐暗淡了下去,似乎是熄灭了的蜡烛没有了光亮。 女子的声音再度传来:“你是我心里一份沉甸甸的牵挂。” 为他疯,为他狂,为他担忧,为他垂泪。 从前的她不囿于情爱,甚至是拒绝。 她可以做到对于所有人都保持一样的热心,一样的对待。 因为看惯了许多夫妻间的悲欢离合,所以她从内心深处来讲是一点也不对情爱抱有期望的。 但是,所有的这些,在遇到他后,自己就一点点地忘记了。 有时候,遇到那人,就是劫难的开始,而且你是甘愿入局,无缘无故,心之所向。 仿若被瞬间点燃的火苗,上官云殇脸上居然出现了惊喜的表情,他嘴唇微微笑着,宛若三月的春水,清澈明朗。 他一把将冷予惜揽入怀里,指天誓日,道:“我保证,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予惜,我喜欢你。从一开始……” 冷予惜依偎在男子的肩头,他的肩膀宽阔有力,抱着她就像抱着小兔子一样的轻松。 听着上官云殇的话,冷予惜想起那个夜晚,是啊,她和小云芝在路上遇到危险,多亏了他的出现。 于是,她轻声道:“你当时还骗我说,是你的朋友救了我们。” 听着怀里的声音,上官云殇怔了怔,他似乎忘记了。 于是,他一只手撩着冷予惜额前的头发,在手里打着圈儿,一面轻笑着道:“你记性可真好!” 上官云殇眼睛看着绿油油的树冠,日头正盛,晒在树叶子上,慢慢地洒落下来,行成斑驳的树影,落在两人的肩头。 他刚想动动肩膀,却见怀里的姑娘突然看向远处的小路。 上官云殇道:“怎么?” 话到一半,他便不问了。因为此时正有一群人马朝这边飞速赶来。领头的是一个戴着官帽的男人,年纪约有五六十,一脸的正派,身后跟着一队人马,在他的马后,极速地奔跑着。 两人立马坐直了腰身,冷予惜从上官云殇的怀里离开,拢了拢衣领。 待到一行人走近,上官云殇慢慢地从大石上下来,将手伸向冷予惜,柔声道:“慢点。” 冷予惜唇角露出一抹微笑,将手放进男子的手掌里,慢慢地从石上跳下来。 男子掌心的温度有些烫人,冷予惜双脚落地后,就迅速地从男子手里抽回手,一面甩着,一面扇着凉风。 这两人的出现吸引了那戴官帽男子的注意,他伸手示意队伍停下,然后从马上跨越而下,步履从容地走到冷予惜面前。 视线从上官云殇的脸上擦过,他觉得这男子有些不好接近,所以他选择向这姑娘打听打听。 冷予惜愣愣地看向来人,一脸戒备。 看着女子这副模样,戴着官帽的男人立即挂上一抹慈祥的微笑,拱了拱手,问:“敢问姑娘,最近的小镇怎么走?” 听了这话,冷予惜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身穿官服,却没有一点官老爷架子的人。她扬了扬嘴角,道:“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大概有半个时辰就到了。” 说完,冷予惜的手指了指他们刚才走过的路径。 男人看着那条泥泞的小路,眯了眯眼,随后对着冷予惜一拜,道:“多谢。” 说完,也不再啰嗦,向身后的人大喊道:“我们赶紧走,争取早点到。” “是。” 一听这声音,洪亮有声,便知是一队训练有素的士兵。 冷予惜看着男人脸上那露出来的担忧,随口问了句:“大人,可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 男人骑上马,扬起手中的马鞭,朝着马背狠狠一抽,马儿的嘶鸣声响起。冷予惜听到一句回答,淹没在嘈杂的人声中。 “发生大事了!” 面前是漫天尘土,都是队伍从面前经过而掀起的。 冷予惜用袖子挥了挥,回头看了眼上官云殇,却发现他正巧也在望着自己,眸光深沉。 看到这里,冷予惜不禁猜测道:“难道镇子出事了?” 上官云殇视线凝望着那些人远走的方向,语气冰冷地道:“很有可能。” 他们刚走不足半个时辰,镇子就出事了,这也太快了。上官云殇慢慢转身往回走,道:“我们回去看看。” 冷予惜愣愣地站在原地,须臾转过身来,道:“好的。” 见冷予惜许久没有跟上来,上官云殇回头望了望,正好看到女子走到身后不足三米的地方。 他伸出手,随后握紧了女子的手,然后带着女子快速地消失在了原地。 小镇上格外的安静,二人用了隐身法,所以别人是看不到他们的。 这还要得益于上官云殇,他的灵力高深,可以帮着冷予惜一起隐匿,不然,靠着冷予惜的灵力,是支撑不了多久的。 顺着主干道一直走,他们看到的就是一幅幅诡异的画面。 所有人都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就好像是一座座石雕,偏生长了副人的皮囊。 上官云殇拉着冷予惜走进一间商铺,正是他们方才买葫芦的那间,逼仄拥挤的地方只够容纳几人,一进去,他们就看到了坐在小马扎子上,闭着眼睛的老翁。 他手里拿着一把竹扇子,脱落了许多的竹节,看得出来已经有些年头了。 冷予惜望了一会儿,咦了一声。 指着老翁道:“他怎么是睡着的呢?” 和其他人很不同的地方,别人要不是坐着,笑着,要不就是平静地看着远方,只有老翁是睡着了的。 上官云殇正在看着四周的墙壁,这墙壁也呈现出一副年久失修的斑驳,墙皮都脱落了好几块,虚虚掩掩地敷衍着,靠着土坯。 他用手摸了摸,发现并没有灵力波动的痕迹。 闻言,他回头看了看,顺便走了过去,站在老翁的面前,目光狐疑地观察了一会儿,弯腰伸出一根手指,慢慢放在老翁的鼻子上。 看到这一幕,冷予惜轻声道:“怎么样?” 上官云殇收回手指,放到身后,看着冷予惜的眼睛道:“死了。” 冷予惜道:“…?” 她又快步将上官云殇拉开,自己蹲在地上,从下往上看了看老翁的姿势,就是平常睡觉的模样。 轻轻伸出手在老翁的胸口处碰了碰,眼睛眨了眨。 看到冷予惜的动作,上官云殇本是想要阻止的,可是看到女子那一脸的凝重和认真,又作罢。 冷予惜扶了一下自己的膝盖,慢慢站起来,摸着自己的下巴,眼睛盯着老翁半天,确定道:“他是忽然之间停止了呼吸,因为窒息而死。” 眼睛看向自己身旁的男子。明明白衣人会制造瘟毒,利用瘟毒杀人,可是如今却是这样一番结果,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上官云殇在屋中踱步,细细沉思片刻,道:“或许是他改变了杀人方式。” 冷予惜凝眸道:“难道这也是瘟毒的一种吗?” 看着女子眼光里的怜悯,上官云殇手指紧了紧,脸色不好地道:“不好说。” 或许是,或许不是。没有见到白衣人动手,谁也不能妄自揣测。 就在二人围着老翁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外面传来了一声惊呼。 “怎么会这样?” 听这口音似乎有点熟悉。很快,冷予惜就想起来了,。她道:“是那个官老爷。” 上官云殇轻轻点头。 他们用了瞬移法,可是那些人却是跑过来的,自然没有他们到达得早。 冷予惜看着上官云殇,问:“我们要离开吗?” 上官云殇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突然一个想法袭上了冷予惜的脑海,她大惊失色,道:“他们碰了这些人的尸体,不会被传染吧!” 不用说,外面那些人见到这幕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接触,若是被传染了,后果不堪设想。 她迈着步子迅速地跑了出去。 看着女子的背影,上官云殇也紧跟了出去。 两人同时惊讶地看着那些在尸体上左看看右看看的士兵们,看到他们唇红齿白,精神气十足的模样,一颗心也就落到了肚子里。 冷予惜抬头看上官云殇,道:“怎么回事?难道这瘟毒不传染了?”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上官云殇告诉她 ,这瘟毒是有传染性的。 士兵们将镇子上的人都挨个地过了一遍,确认之后跑到了官老爷的面前,高声道:“大人,无一例外,全部死了。” 那戴官帽的男人听了,神色慌张,颤抖着摊手道:“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呀!” 身后的那匹马似乎是感受到主人的情绪波动,也用马蹄在地面上刨了刨。 一士兵低头道:“大人,您刚上任便遇到这样的事,不如跟朝廷上奏,让上面派人来处理此事?” 听到这几句话,冷予惜才明白为何方才那官老爷会向自己问路,原来是刚来不久啊! 那官老爷听了,微微点头,沉了沉声道:“也只能如此了。” 他目光在那些面若僵尸的人脸上扫过,颇为痛心, 道:“早就听说有瘟疫流行,没想到这么快就蔓延到了这里,欸!” 他又和手下的士兵们交代了几句,好生安葬死者,便骑着马儿扬长而去。 冷予惜看着这一幕,皱着眉道:“我怎么觉得罪魁祸首是我们两个?” 第395章 惜殇院初步待了解 听着耳边的话,上官云殇偏头看了看女子那副神情惆怅的脸颊,伸出手摸了摸女子的头发,冷静地道:“别胡思乱想,和你我都没关系。是那白衣人!” 想到那人,上官云殇心里就冒出无数的怒火,他到今天都没有想明白,那白衣人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冷予惜抬眸看着落在自己头顶的大掌,她伸手轻轻拿了下来,放在自己的手里,道:“我们怎么才能让他出来呢?” 自从上次毁了小院以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白衣人露面。甚至连他的一点踪迹都没有 ,这种敌人在暗你在明的形势实在是不容乐观。 上官云殇的眼睛突然看到了冷予惜手腕上的白色丝带,他记得从前不曾见过。 久久等不到回答的冷予惜一抬头便见男子的视线一动不动地落在自己的手腕处。 她道:“怎么了嘛?” 视线偏移,上官云殇望了望别处,道:“我们不能再乱跑了。” 现在唯一可以得到的线索就是,这人会跟着他们的踪迹一路制造恐慌,而且一个不好的念头在上官云殇的心里渐渐成型。 会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样子呢! 眼前的场景出现变幻,画面一转,他们回到了东莞国边境的那个无人小院里。 走了有些日子,但是小院中却干干净净,扫帚,瓷罐桌椅什么的,就感觉被人认真地打扫过一样,两人互相望了望。冷予惜道:“云殇,你说会不会是那个人?” 闻言,上官云殇在她的头顶轻轻一点,语气亲昵地道:“想什么,小傻瓜。是我走之前设下了阵法。” 恍然大悟的冷予惜松了一口气,若是让她知道她的窝被别人住过,还是那个天杀的白衣人 ,那她的心理阴影该有多大一块啊! 冷予惜走到桌旁,坐在大理石凳上,撩着二郎腿,伸手取了一颗葡萄珠子,向上一抛,再抬头一张嘴,那颗葡萄就稳稳地落进了某人的嘴里。 她一边嚼,一边道:“我们哪里也不去,那人就不会做出什么害人的事了吧?” 闻言,上官云殇走了过去,看着女子四敞八仰的坐姿,皱了皱眉,好不容易寻了个角落坐下,甩了甩袖子,道:“这要看那个人!但是可以降低发生率。” 冷予惜又道:“他不会是想要陷害我们吧!” 想到这个可能,她身上就不寒而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连嘴里的葡萄也不好吃了。 整个人坐直了腰身,看着对面的上官云殇。 其实,这也是上官云殇心里一直担忧的事情,但是怕也没用,人家该做的还是会做。只能是见招拆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眼下,看着女子那紧绷的神情,他觉得自己还是没有必要给她增加心理压力。 轻声道:“放心,有我呢!” 即使是白衣人真想搞什么鬼,上官云殇就不相信以他的能力还做不到收拾他! 虽然他没有办法杀死他,可总有一千种办法让他不能再作恶。 说完,上官云殇竟然咳嗽了起来 ,冷予惜见状赶忙替他拍着后背,嘴里关心地道:“怎么了?可是受了风寒?” 可是,上官云殇的身体状况,冷予惜可是很清楚的。那是一个铜墙铁壁,无论什么刀枪剑戟都不能伤害他分毫。 还会被小小的风寒击败了不成? 上官云殇一面胸膛处随着剧烈的咳嗽而频频振动,一面摆手,嘴里倔强地道:“我没事。” 冷予惜将上官云殇的手拉到自己的膝盖上,右手摸了摸他的脉象。 这一摸,冷予惜生气地道:“你什么时候受伤了?” 上官云殇嘴硬道:“我没有。” 他用自己的手捂着自己的嘴巴,慢慢地,他竟然也安静了下来。 原本苍白的脸色也渐渐有了血色。 “你说不说,不说,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冷予惜将上官云殇的手重重地放回他的身上,一转身,抱着手臂,腮帮子鼓鼓的。像一只青蛙的肚皮。 女子脑后的发丝在上官云殇的侧脸处来回飘荡,淡淡的花香味扑入他的鼻腔。 看着冷予惜这副“生气”的模样,上官云殇竟觉得有些可爱。他唇角微微勾起,用手背轻轻扫了扫女子的发髻。 惹来女子一句哼。 随后女子往前挪了挪自己的屁股。和上官云殇之间的距离变得越来越大,上官云殇愣愣地看着自己和女子之间的那道“沟壑”,眯了眯眼,他又伸手拽了拽女子的青衣薄裙的纱衣。 那冰凉顺滑的触感慢慢地从上官云殇修长的手指尖滑过。 冷予惜只听背后传来了上官云殇颇为讨好的语气,他的声音里似乎夹杂了一丝撒娇的意味。 这样的他,她何曾见过? 上官云殇滚了滚喉咙,声音低沉暗哑地说:“如果你要听,首先要把身子转过来。” 双手覆在女子瘦弱的肩头,轻轻地拍着。冷予惜本来就是做做样子而已,见自己的目的达成,也就顺着坡下来了。 她转过身,眼睛看着上官云殇的眸子,质问道:“你说呀!” 男子抿了抿唇,似是不知从何说起,许久才缓缓道:“我在修炼秘术,本就极耗心神,后来为了驱散邪气又动用了本源,一时间难以恢复罢了。” 怪不得,冷予惜刚才发现他内里空虚,就像是被掏空了一般,她下意识就以为他是受伤了,没想到竟是这样。 冷予惜伸手去握上官云殇有些冰冷的手掌,不过是一会儿的时间,掌心里的温暖都消逝了,看来她要多给他渡些热气。 看着女子紧紧地双手覆在自己的手上,上官云殇心里是有些窃喜的 。他突然觉得如果这样能换来她的重视,也不是不好。 这样的他,若是被辞云瞧见了,怕是会冲到他面前质问,他还是不是从前那个主上? 上官云殇看着女子长长的睫毛,不停地忽闪忽闪,扬着笑道:“我过不了几天就可以痊愈了,别担心。” 冷予惜点点头:“嗯。我相信你不会骗我。” 水灵灵的眼睛泪汪汪地看着男子,又道:“秘术是不是禁术?” 在天之涯的空闲时间里,冷予惜无事时会找些书来看。其中便有对于秘术的记载,秘术可以在短时间增强人的力量,但是过程却极为凶险,稍不留神便会前功尽弃,走火入魔。不是走投无路,绝不会被人使用。 想到这里,冷予惜看向上官云殇的眼光就有些愧疚,要不是因为她,他也不必火中取栗。 看出冷予惜内心的想法,上官云殇轻笑道:“对于我来说,不是。” 在他下定决心修炼秘术的那刻,他也有过彷徨, 有些害怕。万一走火入魔了,该怎么办? 可是,他脑海里无数次地出现眼前之人的笑颜,他就暗暗地告诉自己,只有这么做,才能两全。 他不能失败,只能赢。 某人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见长,纵使已经习惯了这个样子的上官云殇,女子还是不由地被他诚恳的样子逗笑。 望着女子倏然一笑,宛若万花盛开。上官云殇看得呆了,连眼睛都移不开,紧紧地盯着女子脸颊处的两个酒窝。感慨道:“予惜,你真好看。” 听着男子的话,冷予惜突然收起了笑颜,凝眸深情地望着他,道:“我刚才没听见!” 女子将手放在耳旁,作认真聆听状。凑近了上官云殇的面容。 突然的距离拉近,上官云殇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砰直跳个不停。 速度快得他都忘记了自己此刻在做什么, 他的耳朵里只听到自己鬼使神差地将自己不要脸的言论又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着少年独有的羞怯,面对心爱之人的慌张和无措。 “你很好看。” 话落,冷予惜紧紧地抱住了上官云殇的腰身,指尖轻触的地方,上官云殇感到一阵酥麻,他无措地把手放在女子的肩头,轻轻地搂住,不敢抱得太紧。 他听到女子娇羞的话语在耳边炸开:“上官云殇,你也很好看。” 院中微风轻轻吹过,动作轻柔,似乎也不愿打扰此刻浓情蜜意的小情侣。 画面一转。 上官云殇将上衣脱下系在腰间,手里执一把柴刀,动作飞快地修理着手中的一块木料,没几下的功夫,原本歪歪扭扭的木材在他的创作下变得规整匀称起来。 他单手将那修理好的木板立在地面上,似乎颇为得意。 冲着坐在秋千上晃悠的女子,大声道:“予惜,你看看可还行?” 冷予惜双腿放在秋千上,一只手抓着绳索,慢慢悠悠地晃着。很是享受。这秋千在那日后又被某人修好了。 这次用的木材上施了法术,无论是火烧还是刀劈都不能再把它毁掉,除非,亲手做出它的人从这世间消失。 闻言,女子动了动慵懒地胳膊,抬眼望向那黑衣的俊朗男子。 上官云殇本就不是普通人。虽说从小没有被父母好好地呵护过,但那也是妥妥的贵人。 属于十指不沾阳春水,生来不知稻米贵的那类人。 比如他就不会做饭。 可是,在做手工这方面,他真是令冷予惜刮目相看的。 平平无奇的一块枯木,居然被他修理出了高大上的感觉。仿佛经过他的那双手雕饰,什么东西都能充满生机。 冷予惜从秋千上下来,几步走到木板前面,点了点头,对上官云殇竖了个大拇指,夸奖道:“真不错!” 上官云殇听了也很高兴,笑了笑,却道:“那有奖励没有?” 这话里透着的意味很是明显,只要略微一思量就能明白,背后的意思。 但是冷予惜却挑了挑眉,懵懂道:“奖励?” 上官云殇笑着看她,很期待她的回答。 没想到,冷予惜拄着脑袋苦思冥想了半天,来了句:“你已经很有钱了,想来是什么都不缺的吧!” 随后,女子将那木板翻过来,看了看光滑的切面,抚了抚太阳穴 ,沉思道:“这个小院该叫什么呢?” 看着女子有意岔开话题。上官云殇虽然心里有点失望,但是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他也认真地想了想,看着远处的青山道:“要不就叫青山小院?” “青山小院?” 冷予惜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觉得这个名字太俗气了。她摇摇头,还是道:“换一个。” “予惜小院?” 冷予惜呆呆地看着上官云殇,缓缓道:“那为什么不叫云殇小院?” 上官挠了挠后脑,笑得像是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他语气低沉地道:“这个院子是你的。” 后面他还补充了一句:“就连我也都是你的。” 说完,他也不管女子有没有听到,转身就走进了正堂的屋中。 看着木门被男子大力地拽开,冷予惜很想好心地提醒一句:“慢点,它好像禁受不住!” 但是想着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她又何必为了这件小事和他计较呢! 索性也就不再言语,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那块木牌。 这是要用来做匾额的。 来这里住了这么久,这个小院也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 但思来想去,冷予惜也没有想出什么有意义的名字。她突然想起两人刚才的对话,灵光一闪,大声道:“有了,就叫惜殇院。” 在屋里的上官云殇突然听到这一声,拿起桌上的刻刀和毛笔就走了出来。 老远便道:“什么有了?” 由于他听得粗落,便只听到前半句,后半句被他自动忽略掉了。 男子的目光缓缓地落在冷予惜的身上,她便眼睁睁地看着上官云殇的视线从头到脚将她看了个遍,随后落在了她的小腹处。 气得冷予惜很想一板子抡过去,实际上,她也是那么做的。 眼睁睁地看着木板在空中翻了个个,朝着自己的面门而来,上官云殇也不恼 ,微微一笑,将手里的东西揽到怀里。在空中一个漂亮的飞身,将那木板稳稳地拿在手里。 朝着冷予惜走过去,端得是一派云淡风轻,距离女子不足一米处,他停下来脚步,歪着头,笑着道:“我是开玩笑的。” 伸手将木板立在眼前,看着道:“这木板我还未弄好,小心上面有刺,弄伤了你。” 看着男子脸上洋溢着的笑容,冷予惜心头的气不知怎的就消了大半,又听他如此之说,不由地将目光放在那块光滑的板面上,这么细细瞅来,果然在上面发现了几根细如针尖的小毛毛。 冷予惜抬眼看他,上官云殇立即收回笑颜,把身后的袋子递给冷予惜,轻声道:“麻烦予惜帮着拿一会儿。” 冷予惜狐疑地接过,打开一看就见里面横七竖八地放了好些东西,有锋利的小刀,一根紫毫等等。 再次抬头,上官云殇已经接着去修理他的“半成品”木板去了。 第396章 落成小院迎来初夜 过了一柱香的功夫,在上官云殇利索的动作之下,那木板变得亭亭玉立。 冷予惜走了过来,看着那物,道:“辛苦你了,云殇。” 上官云殇一笑,不说话,随手一丢柴刀,也不知扔到了哪里。他扛着木板走到院子门口的大石旁,将木板稳稳地放下,看着那不足两米的门顶,眯了眯眼,随手幻化出了一个梯子。 斜倚在篱笆围墙边缘,用手抻了抻。 回头看向冷予惜 ,道:“我们来给这木板题字吧!” 自从看到袋子里的东西,冷予惜心里就猜到了男子想要干什么。此刻,她拎着东西走到梯子的旁边,望着那三米长的木梯子 ,略微失神片刻,目光缓缓落在上官云殇的脸上,调笑着道:“没想到你上官公子还有一日会上梯子!” 闻言,上官云殇半边脸红成一片。他哪里听不出女子语气中的调侃。随着她道:“没办法,生活嘛,总得啥都会。不然怎么照顾你?” 绕来绕去,又绕到了她的身上。 冷予惜发现自从两个人把话说开之后 ,上官云殇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说话风格也是越发地不着调了。 她将手里的东西搁下,眼见着上官云殇把木板放平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带着些呵护的意味。 对她说:“予惜你来写,我来刻。” 闻言,冷予惜睁大了眸子,站在原地问:“为什么我来写?” 她指着自己。 上官云殇如星辰般耀眼的目光笑着望向她,语气悠悠地道:“那是因为你不会刻字。” 一时语塞,冷予惜想了想。他说的也不错,索性就乖乖地走了过去,蹲在男子的身侧。 两人衣服的裙摆垂下,落在同一处。青色和黑色,竟莫名的和谐。 男子的视线落在冷予惜的身上,被盯得久了,她迎着男子的眸光,娇气道:“你干嘛?” 上官云殇的视线看了看手下,又望了望远处。冷予惜抬头顺着身旁之人的视线看过去,一个白色的布袋落入她的眼眸。 瞬间明白了为何男子一直看她。 她讪讪地笑着,挪着小步走过去,一面走,一面道:“我,忘记了。嘿嘿。。” 看着女子的行为,上官云殇宠溺地摇头笑着。 冷予惜手里执着那根紫毫,蘸了点墨 ,慢慢落笔。 她的书法不错,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一气呵成,落笔成画。 颇有风格的三个字跃然于光滑白皙的木板之上。 上官云殇侧首看着女子颇为白净的脸颊。她认真地写着,那模样竟有些让人看得出了神。 一双眸子望着望着,就撞进了另一双黑色的瞳孔之中。 是冷予惜。 她写完了之后拿着笔望向某人的一瞬间才看到某人正在看她,而且还入了神! 四眼相对,无处躲避。 女子细细的声音落入男子的耳中,她道:“好看吗?” 在潜意识里,上官云殇就是这么认为的。但是他的动作更快 ,下巴已经默然地点了点。 冷予惜移开身子,露出她手底下的那张匾额,再次道:“我是说它。” 这时,上官云殇才堪堪收回视线,目光落在他亲手做出的那块匾额之上。 龙凤凤舞,他在心里默默评价道。 但是脸上却露出一副和煦的笑容,连连道:“不错,不错。” 看着某人止不住地拍手称赞,冷予惜也有些心虚,她倒是怀疑这人是真的在夸她吗? 冷予惜给男子挪开了位置,道:“喏,现在最最严峻的任务交给你了。” 说完,从袋子里摸出那把锋利的刻刀,递给上官云殇。 男子接过来刻刀,挪了挪身子,有意和女子离得更进一步。 几乎是将其圈在了怀里,感受着男子在身后炙热的呼吸,一下一下地落在冷予惜的发丝上,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往她的脑门上直涌。 当下神思有些乱,她晃了晃脑袋。 这时,上官云殇的手臂被她这么一碰,差点伤到了手 ,男子凝眸看向怀里有些闹腾的人儿,声音含着惑人心神的磁性:“别动!” 冷予惜眨了眨眼,屏息道:“好,我尽量。” 炙热的气息在两人身旁蔓延,带着吞噬人意志的嚣张。可这只是对于冷予惜来说,她不停地咽着唾沫,两只眼珠子落在男子骨节分明的手上。 上官云殇的手很美,甚至是比女子还要白上几分,但却不是那种柔弱无骨的美。这种美带着锋芒,带着利刃。暗含着无穷的力量,若是被这样一双手扼住喉咙,怕是不会好受。 此刻,他全神贯注,将所有的力量倾注在刻刀之上。只见刻刀走过之处,木屑翻飞,露出白色的,深深地凹槽。 不一会儿的功夫,原本冷予惜写下的墨迹被一道道深刻的划痕代替,却别有一番韵味。 上官云殇放下刻刀,转脸看了看怀里的女子,他的一只手臂揽着女子的肩。其实他就是故意这么做的。 女子见状,低下身,用嘴巴轻轻吹了吹附着在上面的木屑。 樱唇轻启,木屑便如一只只翻飞的蝴蝶从木板上起舞,随着风儿飘向四周。 每一个字迹都无比的清晰,顿挫有力,看得出来,上官云殇也是有些功底在身上的。 想起他对自己的夸赞,冷予惜也冲着他竖起了大拇指 ,道:“厉害。” 见男子维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弹的意思,冷予惜用手肘轻轻推了推上官云殇的胳膊,笑着道:“赶紧把它挂起来,愣什么神呢!” 听了这话,上官云殇才依依不舍地拿开自己的胳膊,没有了束缚的冷予惜立马从地上窜起来。 伸伸胳膊伸伸腿,她在地上都蹲麻了。 要不是自己开口,这家伙又不知要蹲到何时呢! 上官云殇从地上抱起那块匾额,说干就干,从容地走上了木梯子。 那木梯子摇摇晃晃,虽说即使是某人从上面掉下来也不会缺胳膊少腿的。但是冷予惜就是担心他,还是跑过去,用手抓着木梯子的两道木档子。 看着那道清丽的身影在下面,上官云殇心里别提多美了。 她是担心我的! 上官云殇侧着身子,左摇摇,右摆摆,他还不忘了征求下面人的意见。 “这个位置如何?” 听到上面忽然传来声音,冷予惜抬头看去,皱眉道:“不行,不行有些歪了。” 她冲着西边摆摆手,道:“往那边去些。” 听了女子的话,上官云殇微微调整了一下位置,又问:“如今呢?” 匾额挂在篱笆墙上本就显得拥挤,也不好把握角度。终于在女子的一顿指挥下,那块匾额风光落成。 看着冷予惜渐渐上扬的嘴角,上官云殇愣了愣神,一个转身从梯子上一跃而下,端得是风流潇洒。 还没来得及看清,冷予惜就见一个黑影从天而降,衣袂翩然好似画中仙。 男子的容颜渐渐显露在眼前,俊毅的眉峰宛若青山浓郁;鼻梁高挺好似玉山秀丽。 冷予惜好久才回神,她指着上官云殇道:“你怎么突然就下来了?” 男子看她,眉峰微弯,反问道:“那我该什么时候下来?” 这就让女子一时回答不上来了。 无奈,冷予惜的视线只能从男子的身上移开,抬首看向那块崭新的匾额。 不停地左看右看,在心里道这匾额做得真好,如此想着,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奇怪,一直盯着匾额看,怪怪的。 那头的上官云殇已经拍拍手进屋去了,冷予惜连忙跟上去瞧。 刚一踏进房门,便见屋子中央站着一个黑衣玉立的男子,正在水盆里洗着手,见冷予惜进去,轻轻从木架上取下白帕子,将水渍擦干,随即搭在一旁。 其间,上官云殇偷偷地看了看水里的倒影,确认自己的发丝没有凌乱。 这才走向女子。 一开口便是:“那匾额不好看?不看了?” 果然,这家伙刚才在心里暗自地笑话她呢!冷予惜闭了闭眼,在心里做了一番斗争。 回答:“不好看,不及你万分之一。” 印象中的女子好像从未有过这么甜言蜜语的时候,即使她说她喜欢他的时候,语气都未有如此的勾人。 这句话在上官云殇的心里荡起层层涟漪,他的心潮好似是乱了。 许久,他的喉咙滚了滚,唇角似乎有些干燥,舌尖轻轻舔了舔。沉下声道:“你是故意的吗?” 哪知,女子却一副懵懂地道:“什么故意?我说的就是事实啊!” 两只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在眼前挥之不去,上官云殇想着想着,脑海里就有些情不自禁,他一把过去搂住女子瘦弱的肩头,一眼望进女子盛满星光的眼眸里,轻声道:“那你就仔细看看!” 他这样说着,另一只手却蓦然地伸到女子的背后,一把搂住她不堪一握的腰肢,情急之下,冷予惜的嘴里发出一声惊呼:“我……” 男子的一张脸在眼前忽然放大,她甚至于能看清他细滑的皮肤上每一个小小的毛孔,那双眼睛似乎在说着动人的情话,让她的嘴巴不由地张开一个弧度。 俊颜一点点朝着她倾身压下,在她一张精巧的脸颊上留下一片浓密的阴影。上官云殇闭上了眼睛,慢慢地靠近,冷予惜甚至能感受到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眼睛处,痒痒的,烫烫的。 第一次和男子这般近,冷予惜的心脏都要跳动出来了。她慌张无措,怦然心动,却愣愣地傻在原地。 或许是紧张,她的手轻轻地推了推上官云殇宽大的胸膛,她好似摸到了胸膛处那颗滚烫的心脏,此刻也和她一样,砰砰砰地跳个不停。 明明都快要碰到女子那柔弱的唇瓣了,上官云殇没有丝毫准备地被女子这一推,推了个踉踉跄跄。整个人朝后仰去,倒退了几步,还好他的重心较稳,这才没有摔倒。 一只手扶着竖立在一旁的花架子,也正因此,那满排的花束差点被他给一只手全部都摔到地上,变个稀巴碎。 颤颤巍巍,将倒不倒,使人很想推一把,让它倒下。 面对这突然的变故,上官云殇很不解地看向站在不远处正痴痴地看着自己的冷予惜。 他抿了抿唇角,眼神有些懵。 不是水到渠成,万事俱备,只差东风了吗? 这是什么,欲擒故纵? 冷予惜看着上官云殇的表情,先不说了,她更是一脸懵逼! 这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弱柳扶风了?轻轻一推就倒了? 弄得她现在是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手掌,藏在宽大的衣袖之下,手心里全是汗。 过去也不是,不过去更不对。 谁来告诉她该怎么办?自从她从娘胎里出生就没有遇到这么尴尬的时候,此刻她真是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是,她的这副表情落在上官云殇眼里却变成了另一番意思。 上官云殇眼睁睁地看着冷予惜的脸慢慢由嫩白变得通红,再由通红变成铁青色,到最后毫无血色,眉毛紧紧地皱成八字,微蹙的模样很让他看了心里堵得慌! 他连忙收拾了一下自己五味杂陈的心情,走过去扶着冷予惜的肩膀,动作也不敢太过于霸道,语气柔柔地道:“没事吧?” 冷予惜低着头,缩着手。 那双手紧紧地躲在衣袖之中,他看不清她究竟在做什么,但是,能看到的是,那青色的衣服里不停地缩动的幅度,不疾不徐。 见对方迟迟没有回答,上官云殇的心里也越发的没有底。他呼了呼气,沉了沉胸,低声道:“抱歉,是我太着急了。吓着你了吧?” 冷予惜双眼通红地低着头,听着上官云殇在耳边不断传来的话,她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若是一开始是轻微的蹙眉,宛若青峰山峦,那么此刻便如麻花拧巴不已。 她能怎么说,说她不是故意推他的?说他是他想多了? 思来想去,冷予惜觉得要是说这话的话,那她又怎么解释自己刚才的行为? 说自己没的干,找点干?偏偏在那个时候! 任谁也不会相信的吧? 许久,她慢慢地抬起头。 上官云殇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美人垂泪,惹人怜惜的画面。 冷予惜的眼角处红红的一片,像是抹了一层胭脂。这样一双眸子落入上官云殇的眼里,杀伤力是巨大的。 他正欲抬手,却听到女子的身上传来了一阵阵咕噜噜的声音。 视线顺着那声音望去,是女子平坦的小腹。 上官云殇扶了扶额,沉声道:“你饿了?” 正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男子疑惑的眼光时,忽听他这么问 ,冷予惜闪了闪眸光,微微地点头:“嗯,有点。” 犹犹豫豫的,仿佛她自己也不确定。 对于做饭这方面,上官云殇自认为是没有什么天赋在身上的,他刚想说他去外面买点回来,却听女子一脸期待地对他道:“你能给我做顿吃的吗?” 闻言,上官云殇目光幽深地看着她,心里七上八下。 他做出来的东西能吃吗?他自己也不确定。 但是看到女子眼眸里的星光,他又不忍拒绝。姑且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没有底气地道:“我尽力吧!” 说完,挽着袖子朝着后院的厨房走去。 第397章 落成小院迎来初夜2 房门被风吹动,传来咯吱咯吱的响声。惊醒了木讷在原地的冷予惜。 她拍了拍自己有些烫的脸颊,眨了眨眼睛,随即望着男子高大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墙角。 藏在袖子里的手终于松开,手心汗淋淋的,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一层亮晶晶的光芒。她走到那水盆旁,照了照,喃喃道:“为什么不红呢?” 正暗自出神之际,忽然听到一声巨大的爆炸声,轰轰轰,仿佛带着要将屋顶掀塌的力量,冷予惜扭头赶紧跑了出去,脑袋看向院子后面。 只见在后院的一个小房子里,那烟囱正在冒着浓浓的黑烟,一股一股地飘向湛蓝的天空,而那黑烟气势汹汹,没有片刻的功夫,头顶的那片白云都被染成了烟熏色。 茅草屋里传来一声声的咳嗽声。是男子压低了的声音,仔细听,还有些粗喘气声。冷予惜深呼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她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 站在茅草屋外,冷予惜都闻到了那股令人窒息的烧焦味道,令人作呕,恨不得吐上个三天三夜,很难想象里面的人是有多大的毅力才能做到坚持在里面继续“劳作”。 她屏住呼吸,提着裙摆,一下推开那扇木门,里面的人也听到这动静,迅速朝着门口看来。 四目相对,冷予惜不由地捂紧了嘴巴,咳嗽不止,嘴里发出一阵阵怪异的声音。也不知是笑声,还是哭声。 上官云殇立马从地上起身,大步迈了过去,在距女子不足一米处站定。 因为他比冷予惜要高出一个头来,所以他看着女子的目光自然而然就变成了俯视。 离得近了,上官云殇才看明白,这女子竟是在偷着笑呢!一双美目望着他的半边脸,这让他不禁心生怀疑,看向悬挂在门边的一面镜子。 这一眼,差点没把他自己送走了。 镜中人头发根根竖立,朝天而去,眉峰处有着清晰的几道黑痕,从眉骨一直到眼侧,这还算是好的。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他的下半张脸就好像是从煤堆里扒出来似的,比炭还要黑上三分,若此时把他丢到乌鸦堆里,保管分辨不出一个真假来。 男子曜黑的双目在冷予惜眼前转了转,一双沾满了灰尘的手无助地拍了拍衣角。语气低低地道:“对不起,好像厨房把我给点着了。” 冷予惜:“?” 意识到自己的语序好像出了问题,上官云殇又立马改口道:“不是,我是说……” 冷予惜一把拉住上官云殇垂在身侧的一只满是黑色痕迹的手,打断他道:“哼,我知道了,确实,厨房差点把你给变成烤全羊~” 可不是,浑身上下都是黑的,就算是吃,味道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女子的目光环顾了一下四周,墙壁都被熏得像锅底一般,不堪入目。 看了看那还在冒着生烟的灶台,冷予惜走过去蹲下身子望了望。 心道:“她总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人无完人,金无赤金。纵使能力如上官云殇,也会有自己不擅长的领域。” 冷予惜把上官云殇请出了厨房,让他去打些猎物回来,而她自己则开始将某人弄出来的一堆烂摊子收拾干净。 先是用扫帚将地上的灰土扫到一边,再将熏黑的墙壁恢复如初,最后是把有了裂缝的灶台进行修补。 等她把这一切都料理好之后,天色已经不早了。冷予惜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酸的后腰,许久没有干这活计,竟有一些吃不消。 她把锅铲重新洗了洗,将锅里的焦炭盛出 ,倒进一旁的铁桶里。 随后搬来一个小木凳,坐下下去,想着先休息一会儿。 双手拄着脑袋,还没一会儿的功夫。 女子就看到不远处有一个黑色的身影向着这边缓步而来,手里拎着一只鸡和一只肥美的兔子。至于为什么说肥美,那是因为那只兔子已经被某人拔光了所有的毛,露出了洁白如玉的肌肤,很有料。 想来,他是怕自己把活着的兔子拿回来,她会舍不得下手吧! 真的不得不说,上官云殇还是个心细的人。 看到坐在门边发呆的女子,上官云殇脸上就不知不觉地挂上笑容,他朝着女子道:“予惜,我回来了。” 冷予惜听到这句话之后立马从板凳上起身,几步跑了过去,围着他身边转了几圈,目光从左手到右手,再到身后背着的大布包 鼓囊囊的,也不知里面是什么。 她语气有些劳累,道:“回来就好。这是什么?” 说着,冷予惜拍了拍上官云殇背上的那个大布包 ,里面软软的,一点也不硌得慌。 听着女子话语里的疲累,上官云殇顾不上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你怎么了?声音这么弱?” 冷予惜摆摆手,道:“没什么,就是长时间不运动,有点不适应。” 说完,她冲着上官云殇露出一个“你放心好了”的表情。 上官云殇看了看她身后的那间茅草屋,发现烟囱已经被修好了,他扛着身后的东西走了进去,冷予惜也跟在后面。 一进去,上官云殇就明白为何女子会累成那样。 他走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废墟,如今竟然都恢复到了原来的模样,而他离开也不过是半个时辰的功夫,一个女孩子能做成这样,可见是赶出来的。 上官云殇放下手里的鸡和兔子,也把身后的布包扔在一旁的角落里,问冷予惜:“怎么不使用术法?” 闻言,冷予惜怔了怔,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男子是什么意思。 她叹了一口气,道:“这是要用的,又不是看的。还是自己动手修比较保险。况且,这个小院也不是我凭空变出来的。” 话落,冷予惜低下脑袋,攥了攥手指,继续道:“这是我在天之涯盖好的,只不过是把它移了过来。” 听到这里,上官云殇的眸光微沉。他说为什么这个小院里的一切都那么逼真,没有半丝灵力波动的痕迹,原来竟是真的! 那他刚才算是毁了她的心血吗? 想到这里,上官云殇的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望着女子低沉的脑袋,他走到角落里把布包里的东西倒出,哗啦啦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闻声,冷予惜抬头看去。 只见那布包里装的不是别的,而是各种各样的蔬菜,还有一小袋面粉,一小袋大米。包括调味品。 她怔怔地看着,不可置信地道:“你怎么知道需要买这些的?” 毕竟在她的印象里,在这方面,上官云殇是个一窍不通,能把盐当做糖来放的人。 面对女子的一番惊讶,上官云殇撩了撩额前掉下来的碎发,笑着道:“又不是傻子,只要我用心去留意,没什么不会的。”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吹牛,因为毕竟,厨房在他的手里毁了一次,面目全非。 可是他明明是按着书上记载的一步一步来的。 究竟是哪里出问题了? 他一时想不出,也没有思路。 看着上官云殇脸上渐渐改变的神情,冷予惜看懂了,他这是又想起自己的战果了。 随即,她把上官云殇拉到她方才坐过的那只小木凳上,按了下去。 男子正欲起身,却被冷予惜郑重地警告道:“不许动!” 上官云殇一双黑眸直勾勾地望着女子的星眸。 只听女子一句一句道:“你乖乖待在这里,不要插手!可听明白了?” 话落,上官云殇虔诚地看着女子,点头道:“听明白了。” 也是,他一动手,怕是又是一场劫难。 到时候反而是给她添了麻烦。 她都饿了那么久,直到现在连一口热乎饭都没吃上,都怪他。 于是,上官云殇就眼睁睁地看着冷予惜走到门边从铁钩上取下围裙系在腰间,随后洗菜,和面,热锅。 一时之间,厨房里面热火朝天。 女子挥洒汗水,做起饭来行云流水。上官云殇突然觉得一个家里有一个会做饭的就好了,他也不必非要在这上面死磕,吃坏自己倒是无事,万一把惜惜吃坏了,可不好了! 在男子欣赏的目光下,这顿饭总算是出锅了。 一眼看去,白花花的大馒头铺满了竹扁,个顶个得漂亮,圆润。 冷予惜弯腰从中间的柜子里取出一个小碟,拾了几个放进里面。 端到桌子旁朝上官云殇招手道:“快过来,尝尝。” 冷予惜又回去忙活,将几盘小菜和碗筷全部上桌,找了两个还算干净的圆凳推了过去。 上官云殇坐在对面,看着这满桌子的佳肴,一想到这些全部都是冷予惜做出来的,他的心里就很满足。感觉这里就像是一个家一样。 他从未过过这种生活。 冷予惜拿起筷子戳了戳那馒头,有些失望地道:“许久没做了,厨艺好像退步了。没有小五做的好。”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这句话本身没有什么意义,只不过是想到了,就提一句,可是想起某人有些狭窄的心胸。 冷予惜又忙道:“你快尝尝啊!” 眼看着上官云殇拢着袖子,目光落在那被自己戳了一个窟窿的馒头上,却没有动嘴的意思。 她迫不及待地拿起,起身递到上官云殇的唇边。 嘴巴旁边被一个软乎乎的,暖和的馒头靠着,这画面莫名的诡异。 上官云殇默默地低头咬了一口,看着那个缺口,冷予惜笑了笑,给他放到碗里,随即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夹了几口菜,开始疯狂地撕咬手中的馒头。 有了一个小馒头打底,感觉终于没有那么饿了,冷予惜才慢慢地放缓动作。 一抬头却见上官云殇吃得慢条斯理,不慌不忙。嘴里细嚼慢咽着一口软乎乎的大馒头,吃得颇为认真。 两只手放在碗边 ,一只手捏着碗碟的侧面,一只手还在撕馒头的外皮, 好似在做一件珍贵的艺术品般专注。 手边的筷子却是纹丝未动,连一点油腥也不曾沾染。 冷予惜摸了摸自己半饱的肚子,一面道:“这菜色还行,虽然我许久没做了,但……还能入口。” 其实她想说的是至少比他做的好,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伤别人自尊心的事,她还是不要做得好。 她指着一盘红色的娇嫩的肉块道:“你亲手猎得的兔子肉,我加了辣椒,味道鲜美!” 说完,她竟是自己亲手夹了一块,原本上官云殇打算将自己的碗碟往前推一推,手都伸到一半了,又蓦得缩回来。 因为,那块肉不是夹给他的,最后跑进了女子那张娇嫩欲滴的小嘴里。 一口下去,只听汁水爆满,顺着唇角流出一道油痕。 看着上官云殇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冷予惜一面津津有味地吃着,一面暗自偷笑。她知道这家伙想干嘛,她本来也是想给他夹的,但是筷子走到半空了,她又很想看看若是自己不给他夹,反而自己吃了,他又会是什么反应? 这反应果然如她所料。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上官云殇囧了半天之后,居然站起身来,她抬眸望着男子高大的身影在眼前变大。 半晌,那盘红烧兔子肉竟是被上官云殇一把从桌子中央端到了她的面前。他还对她道:“喜欢吃就多吃点,我不跟你抢。” 冷予惜懵然地看着他,嘴巴忽地张开,半天却是一个字音都没有发出来。 关键是她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评价上官云殇的这个行为了。 女子的圆目大大地睁开,眨了眨,随即用筷子点了点那兔子的脑袋。 胡乱地道:“你不跟我抢?那还有什么劲?” 一句话直接给上官云殇说得一愣一愣的,这是什么弦外之音? 意思是要他跟她争一争?这样才有意思。?? 没等他想明白,冷予惜咣地一声将洁白的瓷盘放到了上官云殇手边的碗旁 ,道:“吃它。” 在女子目光的注视之下,上官云殇悠悠地夹起一块慢慢地送入嘴里,画面似乎静止了。 男子的眸光忽地放大变亮。 见此,冷予惜会心一笑,没再说话,吃着吃着,她觉得四周的环境突然暗淡了下来,一抬首,透过窗子,才发觉夕阳已经落山了,而东山处的月亮却还没有如约而至。 无法,她只得起身去寻些烛火。眼见女子起身,上官云殇本也打算起身,却被冷予惜喝住:“你吃你的,别管我!” 接着 ,她便走到了角落里的一间暗阁里,用手伸进去掏了掏,果然,片刻之后,便见她手里握着几根鲜艳的红烛。 向着这边走来。 而上官云殇在冷予惜转身朝这边走的那一瞬,目力极好的他便瞅见上面的纹样,似乎是龙凤呈祥 ,这明明是人成亲时才会使用的东西! 他瞳孔骤然一缩。心脏凝了片刻。 女子将蜡烛放在桌旁,将其点燃。一下子,整间屋子都亮堂了起来。 随即看着上官云殇慢慢睁大的眸子,眼睛一亮道:“对了,我去取个东西,你等我回来。” 说着,便跑进了夜色之中,男子伸手想要触碰她的衣角,却未能如愿。 第398章 小院落成迎来初夜3 耳边哒哒哒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上官云殇只好把目光放在那两只红色的龙凤烛上,只见那红色的蜡烛上盘旋着一条金龙和一只翱翔九天的凤凰,在烛光的照耀下,平添一丝金光,栩栩如生。 他一个人揽了揽手边的竹筷,喃喃道:“予惜怎么会准备这蜡烛?” 看着满桌子的菜肴以及女子盘中的狼藉,上官云殇起身给她换了一个新的碟子 ,随后稳稳地坐下,一面看着那跳动的烛光,一面朝着门外的夜色里深深凝望,等着那抹熟悉的身影回来。 终于不知道过来多久,上官云殇在百无聊赖中盼到了那抹青色的身影,不疾不徐地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拎着瓶瓶罐罐,走路时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冷予惜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的一角,正好是两人抬手都可以触及的位置。 随即走到递给上官云殇的对面,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笑着道:“吃饭怎能不喝酒?是吧?” 上官云殇的视线看了看那颇有些年头的酒罐,和几只小小的酒碗。 随即落在女子有些泛红的脸颊上,或许是她刚才走得太急了,所以留下来的印记。 他沉吟片刻道:“要不别喝了?” 饭菜都吃得差不多了,再喝酒的话,会不会消化不良,尤其是在冷予惜吃了挺多饭菜的情况下。 冷予惜双手拄着桌子的边缘,脸颊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脑袋微微放低,闷声闷气地道:“这是喜酒。” 上官云殇的脑海里闪现一道惊雷! 这,是他想的那个样吗?她要和他在这里举行婚礼? 有点太急促了吧?关键是这里的环境有些太简陋了。 上官云殇幽深的目光落在冷予惜的脸上,他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予惜,你,你是想要……!” 听到此处,再结合男子脸上那无法忽视的震惊,冷予惜抿了抿唇,轻笑道:“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她指着那坛子酒道:“这确实是喜酒不假,但是却不是你我二人的。” 冷予惜边说边注意着上官云殇脸上的神色。 缓缓道:“准确来说,这是星姨婚礼上剩下来的,我偷偷拿了几坛。你也品一品。沾沾喜气。” 上官云殇疑惑地问道:“星姨?” 闻言,冷予惜愣了愣,莞尔道:“是我在天之涯的亲人,说起来,你也见过的。” 不过,上官云殇现在可想不起来,他现在满心满脑子里都是有关于冷予惜言笑晏晏的模样。 冷予惜似乎想起了什么,神情有些惆怅,道:“若不是当年母亲的事,她和冷风也不会白白蹉跎那么多年。” 关于冷予惜此刻说的,上官云殇是一句也插不上话。 她在天之涯的那段岁月,他从未参与过。 对面的女子忽然话锋一转,颇有意味地看着男子的眉眼,轻声道:“你是不是想喝我们的喜酒了?” 女子的笑靥如花 ,不似玩笑。 上官云殇浓眸中黑沉若云,覆盖着一层星光。 此话一出,冷予惜便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声,是某人不小心把筷子带到了地上。 沾了灰尘的筷子自是不能再用,冷予惜马上起身去柜子里新找了一双递给他。 有些娇嗔道:“多大个人了,连筷子都拿不住!” 面对女子有些亲昵的话语,上官云殇面上浮现出一抹笑容,低沉地道:“嗯。” 对于这轻轻的一句回答,嗓音里带着一股宠溺和低笑,当真是搅乱了一汪心潮。 接下来,二人便开始你一碗我一碗,豪爽地对饮起来。屋里的气温渐渐升腾,女子拽着男子的衣服踉踉跄跄走到了外面,因为怕女子走路不稳,上官云殇一只手扶着她的纤腰,一只手圈着她娇小的身姿。 女子的手里还拎着两个酒坛子,红色的封塞覆盖在罐口,用细绳拴着,一晃一晃的,发出有节奏的轻击声。 月亮此刻已经升到了半空,圆圆的发出如轻纱般朦胧的清辉,打在二人的身上。女子脚步深深浅浅,嘴巴里吐着热气,尽数洒在男子的胸膛处,吹动着衣服上的丝线轻轻颤动,男子一直注意着脚下的路,走得小心翼翼,偏偏某人像是一只骄横的螃蟹,非要横着走。无奈,他只好一面随着她的动作而行,一面轻轻地劝着她听话。 冷予惜半醉半醒之间,似乎听到了男子低沉且富有磁性的低音传来,就在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使得她的耳朵好痒,她扭动着脑袋想要躲避,却发现自己的脑袋似乎很沉 ,不听自己的使唤。 “予惜,别往那边走。” 上官云殇朝着那方向看去,是一面冷冰冰的墙面 ,要是撞上去,肯定得磕一个大包出来。 冷予惜闻言,抬头看了看自己头顶上方那张好看的俊颜,似是真的醉了。她眨巴着两只红彤彤的眼睛,嘴角忽地一笑,道:“这位哥哥,年芳几何啊?家中可有妻室?” 女子调皮轻松的语气响起,上官云殇低头看着怀里不停捣乱的某人, 用手按了按毛茸茸的脑袋,动作十分轻柔,好笑道:“你是真的醉了?还是装的?” 冷予惜缩了缩眉头,懵懵懂懂地道:“什么呀?你说……” 话音未落,咚的一声,上官云殇整个身躯一震。眉头轻皱,眼皮轻跳,眸光向下看去,似是在忍受着什么痛楚。 他的后背撞上了一堵厚厚的墙面 都怪他自己,刚才想得太入神了,忘了…… 冷予惜感受到四周好像都安静了,粉嘟嘟的小嘴砸吧砸吧,提了提手里的酒坛子 ,闹着道:“走,小哥哥,我们去喝酒。” 说完,又不安分地向着某一个地方摇摇晃晃地挣扎。 上官云殇实在是拿她没办法,抬头看了看美丽的夜空,长叹一声。随后随着女子的脚步慢慢前行。 终于从后院走到了前院,冷予惜一眼就看到了古树下那个无人的秋千。 拉着上官云殇就要过去。语气宛若一个小孩子,稚嫩而清雅,道:“我要去坐秋千。” 洁白的手指指向某处,身子拼命地将他往那个方向拉。 上官云殇额头直突突跳,嘴里却妥协道:“好好好。慢点啊!慢点。” 他将女子轻轻扶到秋千的木板上,轻声嘱咐道:“坐好了?” 冷予惜脑袋靠着绳索,满足地点了点头。 冲着身后道:“快来摇我啊!” 既然女子都这么说了,上官云殇也只好慢慢地晃动着秋千,看着女子在自己眼前缓缓移动。 手下的动作不停。 女子开心地晃着小脚儿,双腿交叉在一起,嘴里哼着一首歌谣。 摇了一会儿,冷予惜忽然回头看着上官云殇。被这目光突然惊到的男子连忙开口问道:“怎么了嘛?” 是他摇的不好吗? 冷予惜颠了颠自己手里的酒坛,晕晕地道:“喝酒。” 随后,她另一只洁白的小手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向旁边的边缘部分挪了挪。道:“来,坐这里。” 上官云殇松开秋千的绳子,慢慢移步到了前面,在女子目光的注视之下,缓缓坐在秋千上。 他看着身旁女子的一袭青纱,缓缓地铺在漆黑的木板之上,平白多了些风韵。 一只手慢慢抬起,摸上女子的发髻,从上面取下了一片碧绿的叶子。 胸前突然多出来一个酒坛,顺着那嫩白的手看去,主人是旁边的女子。 冷予惜歪着脑袋道:“来,今日我们不醉不休。” 她的手里也拿着一个看起来沉甸甸的酒坛,伸手一拔,将封口取开。 笑眼眯眯地望着捧着那坛子酒毫无动静的上官云殇。 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哥哥,来。” 说完,一双鹿眼睛望着上官云殇手中的酒坛。 她的眼睛里朦胧若雾气,也分不清谁是谁了。 上官云殇深吸了一口气,拔开封塞,咕噜咕噜地向嘴里倒去。 月华下,冷予惜迷迷糊糊间看见了男子的喉咙处不停地滚动着,显得那喉结格外的漂亮,她也跟着咽了咽唾沫 ,舔了舔嘴唇。 晶莹的酒液顺着男子的脖子慢慢流下 ,有些潵进了衣襟里。那黑色的衣领将男子的锁骨衬托得异常俊美,像是一件艺术品,不可名状。 当上官云殇放下手里的酒坛子时,对上的就是冷予惜一副痴迷的目光。女子唇角微微勾起,手拄在下巴上,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随后他便见女子轻启薄唇,道:“小哥哥,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是吗?” 闻言,冷予惜更加靠近上官云殇,男子能感受到从旁边传来的热量,带着些少女的体香,充斥在他的鼻间。 男子伸出手在冷予惜的眼前晃了晃,确认她还没有清醒,是在说胡话。 刚想回答,便听咣当一声 ,酒坛子摔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碎响。 他视线赶忙望向那处,只见女子的脚边,水液四溢,缓缓浸透了那片土地。 破碎的瓷片散落在四周 ,不过好在没有伤到女子。 而此时,冷予惜的大脑里像浆糊一样沉重,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她一头向着前方栽去。 幸好上官云殇眼疾手快地将人一把揽住,扶着女子瘦弱的肩头,他惊觉原来她的身子是这样的单薄,仿佛风轻轻一吹便能刮跑。 他将女子的头微微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侧首看着女子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就这样,夜风轻拂,皓月当空,二人身影紧紧依偎在一起。许久只见男子的头微微倾斜,朝着女子细腻如玉的脸庞压去,薄唇轻点,一碰即离。 “予惜,这是我第一次亲吻女子。” 看着冷予惜红扑扑的脸蛋,上官云殇无声地笑了笑,紧紧地搂着怀中人,和这夜色融为一体。 寂静又安然,轻松又惬意。 午夜时分,男子将女子轻轻抱起,缓步而行,直到那座小屋前。 青色的衣衫垂到地上,被上官云殇细心地发现,将其拾起,系在自己的腰间。 抬脚轻轻一踹,那扇门便应声而开。男子的视线打量了一下四周,一副疑惑的样子,轻声道:“奇怪,床在哪里?” 脚步慢慢地朝里面走去,将整间屋子都转了一个遍。也没有找到床。 里间倒是有一方小榻,旁边放着一床被褥。一个想法瞬间袭上了上官云殇的脑海。 莫非这房间里没有床榻? 怀里的女子不舒服地伸了伸手 ,将上官云殇胸口的衣服扒开一个小口子。而那手没有丝毫住手的意思,还在继续深入。眼看就要摸到某一部位,上官云殇沉声道:“咳咳咳。” 感受着男子胸膛发出的颤动,冷予惜愣了愣,她好似做了一个梦,此刻,她正处于一座火山的包围之中,到处都是要将人吞噬的岩浆,好不容易摸到了一块有些凉意的大冰块,却被一个声音极其可怕的狼吼声给震慑住了。 她顿时觉得很委屈,豆大的眼泪珠子便不受控制地吧啦吧啦掉了下来。 顺着眼角慢慢流到脸颊,再然后滴到地面上。 紧搂着女子的上官云殇猛然觉得自己手背上似乎有什么湿湿滑滑的东西掉下。他低头一看,却见女子的眼角处汹涌出来“一汪泉水” 看架势,似乎有越流越凶的趋势。 上官云殇不知道女子怎么了,他现在也不再犹豫,转身出了小屋朝着旁边的那座屋子走去。 那是他的居所。 里面有床,为了让女子睡得舒服一些,他还是决定把她送到这里来。 身后的地面上有些湿漉漉的痕迹。 是树头上滴下来的,但一心着急的上官云殇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白噀弯着唇看着那两人的背影,手边是一枝叶子,被他掐出了汁液来。他足尖轻点,一下子离开了树冠。 消失在茫茫无际的暗夜里。 上官云殇将人放在床上,脱掉鞋子,轻轻放在床边 ,给她盖好被子,掖好被角。 正打算走的时候,却惊觉自己的衣服被抓住了,他走不开。 低头望去,只见一只细白的手腕在他衣袍处掐着,紧紧地攥在一起,都揉皱了。可见女子是使了多大的力气。 上官云殇见状,身子一怔,须臾,继续去掰女子的手,希望她能松开自己的衣服。 然而,女子的手却像是铁板一块,手劲蛮大的。上官云殇轻轻一用力,女子嘴里痛呼出声:“啊,别咬我。别咬我。” 尽管如此,那只手却没有丝毫要放开的意思,反而是拉得更紧了。 上官云殇眉心一跳,闭上了眼睛。 他只得坐下,坐在床畔,静静地看着女子睡觉的模样。 他不是掰不开女子的手,只是来硬的话,他怕是会掌握不好力度从而伤了她。 面对她时,他好像学会了什么叫做珍惜。 …… 天之涯的一座阁楼前。 子明坐在石凳上眺望着远方的青山,眼神平凡无波。 身后突然传来轻轻的脚步声,那人在距他不足三米处站定,拱手道:“主人。” 子明看都没看一眼,一只手敲击着自己的膝盖,轻飘飘地道:“事都办好了?” 白噀应声,却见子明慢慢地转过身来,朝着他伸了伸手,示意他坐下。 白噀眼神一凛,急忙道:“属下不敢。” 他心里很清楚,面前的这个人不喜欢别人和他平起平坐,更不喜欢有人的功劳在他之上,说白了此人的嫉妒心很强。 第399章 计划实施破云卷风 子明一反常态地勾了勾唇,用衣袖轻拂旁边的石凳。 一看这架势,白噀知道自己不能拒绝。 这是命令,若是违反了他的命令,下场更惨。 他只好迈着步子走到那石凳旁,缓缓坐下。 旁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他们在一起了?” 白噀闻言,闷闷道:“是。” 子明轻笑道:“你似乎不是很开心?” 低头看着石桌的白噀立马回神,对上子明那仿佛看穿一切的眼睛,摇摇头,道:“没,没有。” 他虽然这样说着,但那垂在一旁的手却紧紧地握在一处,子明看了一眼,只笑了笑,不语。 他长叹一口气道:“记得从前,大家都不喜欢你,只有灵儿从未用异样的眼神瞧过你,还给你送了祈福果是吧?” 白噀心头一震,他瞳孔微缩,不可置信地望着对面满是气势威压的男人。 子明面含微笑,手指放在石桌面上,冷冷道:“你觉得什么事情能够瞒过我的眼睛?” 白噀心神不宁地道:“是,您,永远都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子明睨了他一眼,甩了甩衣袖,道:“接下来,就要上演最精彩的戏码了!” 说完,他眼睛里冒着精光 ,仿佛很是期待。 白噀咽了咽唾沫,又道:“您真的要这么对她?” 面对男人凌厉的目光,他又改口道:“我是觉得您扶养了她那么久,难道就没有一丝……?” 子明怒吼道:“白噀!”随即又闭了闭眼睛。一字一句缓缓道:“别忘了,当初是谁把你从濒死中救回来的!” 白噀低头沉思了片刻,语气低低地道:“没忘。” 看着白噀低下头的模样,子明沉了沉眸光,他想了想道:“做大事者,不能感情用事。你若成为强者,还有谁敢欺负你?” 听着耳边的话,白噀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孤立无援,站在角落里,从来没有人关心过自己,都用一种带着鄙夷的目光看他,嘲笑他,甚至是在他的宫殿前吐口水,说晦气。 每每看到他便要绕道走,除了必不可少的集会,所有人恨不得躲他躲得远远的。但是生而为瘟,并不是他的错! 更何况,他每天都要散掉自己大部分的功力去消化自己身体上日积月累的瘟气 ,所以在诸神的眼前,自己只是一个能力不强 还有些碍眼的小透明。 被所有人厌弃。渐渐地,他便躲在自己的殿里不出去,偶尔会去清池附近溜达溜达,神界也鲜少有人知晓他的存在了。 白噀的神思渐渐回拢,他愣愣地看了看眼前人,渐渐松开了手指。 没错,他要报仇,要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 风吹来远处的花香,同时也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子明眼睛猛地看向那大树林荫道。 对着白噀使了一个眼色。后者立即会意,点点头,闪身躲进了大树的树冠之上,隐匿了身形,化为一片绿叶。 子明转过身去,像刚才一样欣赏着远处的风景。 边看边道:“不错不错!” 此刻,身后传来一个男人清朗的声音,含着淡淡的忧愁。道:“子明啊,你在看什么呢?如此有闲情雅致?” 子明回头看了一眼,见到双手拢袖的冷风彻满脸忧愁地朝着他走过来,一屁股坐在他旁边,一双眼睛紧紧地看着他。 虽然以前冷风彻也经常这样愁眉苦脸地来找自己,可是今日子明却觉得冷风彻有着和以往都不一样的忧愁。 他露出一个微笑,轻声问道:“我说族长啊,你怎么老是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我身后 ,像个鬼魂一样?” 冷风彻瞪了他一眼,懒懒道:“我没空跟你在这开玩笑。” 说着,把二郎腿一翘。 只见冷风彻一只手扶着自己的下巴,另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腿上,语气幽怨地道:“那丫头已经走了一段时间了,也不知道写封信回来。害得我是日夜思虑。” 子明的视线落在冷风彻两只黑黑的眼圈之上,大惊道:“你这是几天没睡了?” 闻言,冷风彻闭了闭眼睛,他似乎是真的很困。 脑海里想了想,半天道:“大约自从那丫头走了之后吧!” 子明算了算日子,惊讶地道:“什么?予惜走了也有小半个月了。你这半个月里就未合眼?” 怪不得是这副疲态。 冷风彻摆了摆手,无力地道:“那倒也没那么严重,就是每晚都睡不好,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其实他每晚都在重复做一个梦,梦里,他看到冷予惜浑身是血地站在自己面前,和他说:“外公,我回不来了。” 每次都是大汗淋漓地被惊醒,醒来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听了这话,子明蹙了蹙眉,安慰着道:“你啊你,就是闲心操得太多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况且……”他顿了顿,又道:“予惜那孩子是个有福之人。” “有福吗……”冷风彻一边喃喃着说道,一边摇头满脸悲戚的模样,接着道:“我不觉得,从小就没了娘,爹还是杀死她娘的凶手,小小的年纪就在外面游荡……” 冷风彻是越说越伤心,越说声音越低。 子明却道:“其实,云欣那丫头也不是,那个谁杀的嘛!” 冷风彻听了,就跟被踩了尾巴似的,大声地道:“他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他,他……” 眼看着冷风彻是越说越激动,嗓子里的气都不够使唤了。子明连忙用手拍了拍冷风彻的胸脯,连声说道:“好好好,你别激动,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冷风彻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子明,指着他道:“你啊你,最了解我了,还故意气我。……” 躲在树冠上的白噀认真地将下面两人的对话听进耳中,说实话,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和蔼的主人。 说话,做事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就是情绪这么一激动,他不小心晃了晃身体,由于灵力外泄,周遭的树叶顿时哗哗作响,引来下面的人的注意。 冷风彻抬头看着那树,疑惑道:“这也没有刮风啊,怎么树叶子还自己动了起来呢?” 说着,他就从石凳上起身,准备一探究竟。 眼睛盯着树叶间的缝隙看个不停,脚步一步一步地靠近。 白噀虽然是使了障眼法的,可是他不确定冷风彻是个什么实力,会不会发现他。 心里七上八下,但又不敢动。 这时,坐在下面石凳上的男人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带着刻骨的冰冷,要不是有冷风彻在这里碍眼,他或许是变成一块碎骨鱼。 就在冷风彻即将要靠近白噀所在的那片树叶时,旁边忽然溜出一只又肥又大的黑猫儿,喵喵地叫着,从树冠上一跃而下,扑进了冷风彻的怀里。 被惊到的冷风彻发出一声惊呼,大喊道:“哎呦,我的腰啊!这,这是什么东西?” 待冷风彻看清怀里的毛茸茸的一团黑猫,他倏然把它扔向地面,嘴里啐了一声,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原来是只猫。” 他甩了甩袖子,要驱赶那只惊吓了他的畜生,哪知那猫儿颇有灵性,冲着冷风彻龇了龇牙,发出呼噜噜呼噜噜的声音,随即跳进了眼前的草丛里。 呲溜一声,没有了影迹。 子明全程都看着这一幕,在身后发出一声轻笑 ,道:“族长,这只猫可爱吗?” 冷风彻脸一黑,冷冷道:“可爱什么可爱,吓得我快要过去了。” 说着,他还抽了抽眼睛,眼白露出大半。 在无人注意的地方,子明冷冷地瞅了一眼树冠上的某处位置。 随后 ,冷风彻和子明说了一会儿话后,便离开了。 望着男人匆匆离去的背影,子明弹了弹小指,掏了掏耳朵,随即对树冠上的某人道:“行了,赶紧去办事!” 白噀听了之后,便化作一道白光朝着远处飞去。 子明的嘴角忽然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望着远方的青山,语气低低地道:“这天下也安静太久了 ,是时候来一场风暴了。” “哈哈哈哈哈………” 由于某人刚走,怕声音被听到,子明立即便停止了笑声,反而转手抚了抚自己的头发。 转身消失在了原地,去了一座石山。 * 东莞国朝堂之上。 苏若寒身穿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头戴旒冕,满身的帝王之气。身姿挺拔地端坐在龙椅之上。双手扶着龙椅的把手,一副君临天下的既视感。 可是,此刻的他却是愁眉不展,薄唇轻抿,眼睛里露出满满的愁色。 下方密密麻麻地站了一堆大臣,他们诚惶诚恐地望着上面的那个明黄色身影。 均是低头不语。 他们刚刚才向皇帝禀报了这段时间在各地发生的疫病。 面对这件事情,苏若寒是颇为生气的,他认为百姓的事便是头等大事,作为一个东莞国的君主,他有义务解百姓之困。 但是由于前段时间在和西楚交涉领土和边境百姓的生存问题 ,一时之间这事便被搁置了下来。 时到今日,这群大臣们才上报。而事情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的时间了。 秦理看着众人纷纷缩着头,站在原地手指交缠地打转儿,心里不禁一声叹息。 这些人虽然有些本事,但真到遇到事儿了,便一个个束手无策。恨不得把头低到地底,像萝卜似的,不再出来。 他眼睛转了一个圈,心里思索了片刻。 随即慢慢从人群中走出来,大声道:“陛下,臣有一言。” 所有人的视线纷纷落在了秦理的身上,刚才他们还一副缩头乌龟的怂样,可是现在竟然互相推着彼此的胳膊,用眼神互相地交流着。 眼露精光,不愧是在朝堂上混了多年的老狐狸。 竟还有些人窃窃私语起来。 “每次他都爱出风头!” “可不是,显得他还挺高风亮节……” “………” “关键陛下还信任人家,你我羡慕不来……” 苏若寒在一众沉默中终于听到了一个声音。他抬首望去,便见一身红色朝服的秦理站得笔直,双目炯炯 ,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爱卿有话直说。” 秦理听后 ,便直接道:“陛下,此事距今已发生有半月,便是着急上火也无用。”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秦大人说的有理啊!” “是啊,是啊!” 苏若寒淡淡地扫过殿下站的那些人,对他们表示深深的失望。 他收回视线,重新把目光落在秦理身上,缓缓道:“朕明白,但是若是不想出个办法来,难道任由这疫病残害我东莞生民?” 苏若寒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龙椅的扶手。 纯金打造的龙椅发出阵阵清脆的声音,回响在明德殿里的每一寸角落。 也落在了下方那些官员的心里。 他们明白,这是这位君主心情不好的表现,每每遇到难事,这位便会不停地敲击扶手,表示自己的情绪十分不好。 而别人也会有眼色地选择不再进谏。 但是今日的情况却又有些不同。秦理听着上方传来的声音,他在心里思忖了片刻,开口道:“想必陛下也知道,这些非人力可以阻止。” 下级官员一层一层地上报,难免中间不会有一些添油加醋,火上浇油的人。传到朝堂上的版本便成了,那疫病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不仅是人,就连猪狗鱼鸦都不得好死,死状凄惨,难以想象。 这种病症,别说是东莞国的历史,怕是连其他各国的先辈们都不曾有过这样的经历。可不是鬼神作祟之由? 听了秦理的话,苏若寒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帝王的眉峰之间隐隐可见一条浅浅的沟壑。眼睛扫过秦理的脸。定格在其右侧脸颊处。 一道鲜红的疤痕从额角一直蔓延到了眼睛下面的颧骨处。似是新伤疤。 苏若寒开口问道:“爱卿,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秦理摸了摸自己的半边脸,回答道:“回陛下,是日前在家务农时不小心磕的。”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大惊。谁也不知道身为户部尚书的秦理大人,陛下眼前的红人,竟也会务农? 苏若寒闻言,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秦爱卿,你平日里可要小心些。” 说完这个,苏若寒又将话题转到了古怪的疫病上面。 他道:“如今受灾的民众不计其数,人心惶惶,必要派一位有能力的大臣赶赴灾区慰问,不知有谁可愿自荐?” 话落,苏若寒的目光隐隐约约看向下面的一众人。 他们纷纷看向彼此,却是都不愿站出去。大殿之中一时鸦雀无声,这可是一件烫手的山芋,谁也不愿意接过去。 片刻之后,苏若寒微愠道:“怎么,满朝文武竟无一人可用?” 众人惶恐,也不知是谁开了个头,率先嘎噔一声跪了下去,道:“陛下息怒!” 见有一人这么做,其余的人也都纷纷效仿而行。一瞬间,殿堂之下跪了乌泱泱的一片,密密麻麻的人头在低着。 唯有秦理一个人还站着,他四处看了看,最终也跟着跪了下去。 只听上方的少年帝王冷冷道:“你们食百姓之粮,受国家之禄,可对得起头上的那顶乌纱!” 秦理见状,俯首道:“陛下,臣愿前往。” 谢昭被派往南方巡查民情去了,而白才与白羽在平乱之后便回到了他们的封地,乾州城。老臣们有告老还乡的 ,也有年事已高死于任上的,新人又经验不足,确实是个事。 秦理虽然是个良才,但也是一个人,分身乏术,精力有限。 况且他是个文臣 ,对于疫病引起的动乱怕也是束手无策,思来想去半天,苏若寒决定自己亲自去走一趟。 “朕决定亲临灾区,体察民情。你们认为如何?” 有这样一位皇帝是万民之福,也是压在朝臣心头上的太阳。 他们纷纷抬头看向那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额头全都流下了羞愧的汗水。 “陛下如此忧民忧国,是我等之幸,是万民之幸。” “……” 几乎是一样的话,只有秦理听后皱起了眉头,他忙道:“陛下,那朝堂怎么办?” 苏若寒目光如炬地望向秦理,无奈地道:“所以,这重任只能交到你的手上了。” 大臣们纷纷睁大了眼睛,看着秦理的目光更加敬畏,被帝王信任到此等地步,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第一人。 第400章 计划实施破云卷风2 东莞国一连几天突发怪事,本是繁华的州县,却在一夜之间变成了无人行走的空巷 ,驿站的公文许久没人去取,这才意识到发生了意外,待到赶去之时,眼前之景十分骇人。 所有的房门紧闭,轻轻推开其中一扇门 走进去,这才发现里面的人竟是蒙着厚厚的被子在睡觉。 不过却没有呼吸声,屋子里一片寂静,还有些阴森森的气氛。 掀开被子,只见那些人全都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眼睛瞪得浑圆。 俨然是已经死了。 很快这个消息传开,百姓们全都人心惶惶 ,有的官老爷也想了些旁门左道,请了些和尚术士前来驱邪。最后也都没有什么效果。 直到这一日,皇帝要亲临的消息在民间四散开来,大家才都觉得有了希望。 皇帝在他们心里,那是天子,是神的儿子。无论什么样的妖邪都不可能伤到半分。所以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 ,百姓们也都卸下了压在心里的大石。 苏若寒所到之处,全部都聚集了一大群前来围观的人,纵使有衙差们开道,但还是影响了通行。 苏若寒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嘈杂的人声,他下意识地伸手撩起车帘的一角,朝外看去。 只见道路的两侧全部是人,包括楼阁上,有的人拥挤在那块小小的地方,争先恐后地眺望着他的马车。 马车的旁边是一个身穿官服的地方官,年纪约有四十多岁。看着眼前这副场景也是不由地用手擦了擦额头的细汗。 察觉到马车里的人悄悄地撩开车帘,他忙迎了上去。 伏低身子,牵着马绳,语气恭敬地道:“陛下。放心,不会有人靠近的。” 看着眼前那张脸,苏若寒皱了皱眉,道:“让他们停一下。” 官员的脑袋上冒出无数个问号来。 他大着胆子再次确认:“陛下,您是说?” 苏若寒看了看前面行进的队伍,抿了抿唇道:“你没理解错。” 那官员大惊道:“可是,可是这人实在是太多了,万一,有什么闪失,下官,下官承担不起。” 苏若寒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道:“不用你负责,朕心中自有数。” 眼见皇帝态度坚决,那官员认为自己劝也劝了,说了说了。这皇帝想干嘛也不是他一个小官吏可以左右的。 遂大声喊道:“前面的,都停一下!” 这位官员的声音洪亮如钟,气势恢宏。一看便是个练家子的。他是在军营里经过十多年的锻炼而出来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武官,是此地的县尉。 按照官职来讲,可能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会去到京城,见到天子。 可是,因为这次的祸事,他偏偏就见到了。还能与当今天子说话,这令他心里很是自豪。 前方的队伍渐渐停下,都纷纷回首查看后面的情况。这时,有一个小兵突然冒了出来,他原本是在前面开路的人。 来到县尉面前 ,他抱拳道:“大人,不知您想……?” 那县尉凝了凝眸,瞪了那小兵一眼。 什么叫他想干什么?皇帝在这里,也敢这么说,当下就踹了那小兵一脚。 道:“没你的事滚一边去!” 那小兵闻言,看了看马车的轿门,随即隐了。 只见原本掀开的轿帘已经放下,里面的人似乎正在出来。 县尉抬了抬手,从马背上翻身而下,立即来到马车前,伸出一只手在半空。 马夫也赶忙下了车,紧紧地牵着那匹马 丝毫不敢放松。他是苏若寒从宫里带出来的,身上也有些功夫,但是不多。 苏若寒从马车里缓缓出来,旁边有专人为其掀开车帘。他身形一顿,从车上跳了下来。 从苏若寒出现在众人面前的那一瞬 ,整个大街沸腾了,尖叫声不绝于耳,隐隐将人的耳膜撕裂。 所有人你推我我推你,只是为了见真龙天子一面。 而两侧的士兵们要阻挡着庞大的人流,似乎很是吃力,银枪紧紧握在手里,横着而立,与其他小兵形成一个个的人形墙面。手臂上全都青筋暴起。 他们也想回头看看,传说中的天子之颜。 可是面对眼前伸出的一双双手,他们已是力不从心。 见苏若寒出来之后,百姓们非但没有躬身行礼,反而是这样一副姿态。 不由地冲着那群百姓大吼道:“干什么呢!天子在此,竟敢无礼?” 这县尉想必平日里在这地方很有威望 ,只听他这句话说出口后,所有失去理智的人这才回神,大惊自己居然在天子之前言行无状,纷纷下跪叩首。 “草民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浪此起彼伏,隐隐听得出来这里聚集的人不下一千之多。 看到这群百姓倒也还算识趣,县尉擦了擦额角的汗珠。 他刚才都要把眼珠子瞪出去了,好险好险,当下转了转不舒服的眼球。 完事之后,他附在苏若寒的身边,刻意地保持了些距离。 “陛下,他们也是好奇心重。” 平日里,让他们出来都不肯,说什么有妖怪作祟,怕死的不行。 如今倒好一个个都像是来抢包子似的,争先恐后,几乎是全员到齐。 但是毕竟是自己治下的百姓,县尉还是愿意说些好话的。 苏若寒摆摆手,语气凝肃道:“朕知道了。” 说完,他朝前走了几步。 看着满地俯首的人民,那些衙役们不敢松懈,怕有些有心之人做出些出格的事。 所以也就没有行跪拜礼,苏若寒也能理解,并且他们方才迎接时便已跪过了。 苏若寒朝着那些人伸出手,手心朝上道:“大家都起来吧!” 从古至今第一位会站在百姓面前和百姓如此温声细语地说话的君王 ,诞生了。 百姓们听了之后,纷纷抬头看向那个明黄色的身影,只是一眼,便又赶紧低下了头。 在他们的潜意识里,自己哪有资格见到天子,但是当事实发生在面前的那一瞬,他们才相信,自己是真的得见天颜了。 而且他们抬头看到的是那位帝王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一点也没有帝王的架子,反而是给他们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 “陛下让我们起身。” 在所有人都震惊于自己真的见到天子之容的震撼中时,人群中突然有人说了一句。 大家这才彼此搀扶着从地面上起身。互相望着彼此,心里暗暗地想:“陛下可真是位好君主。” 苏若寒从众人的眼里看到了敬畏,看到了不可置信,甚至于是惶恐。 于是他道:“大家不用紧张,今日我是为了多日以来的怪事而来。” 一听到这里,几乎所有人又想起了那个噩梦。他们未曾见过,但是临近的县,州,都纷纷发生了惨案,据街头巷尾的流言描述,那绝对不是人能接受的范围。 所以他们纷纷不敢出门 ,不敢远行。 只能偷偷地躲在家里偷得余生。 今日闻说朝廷派了人来,他们还将信将疑,一听说是皇帝亲临,他们就更是惊讶不已了。 在强大的好奇心驱使下,纷纷携带家眷来到这里,只为一睹盛颜。 没想到,居然让他们就见到了。 “陛下,这事,您还是别犯险得好。这是妖物作祟啊!” 一个站在马车旁的七旬老人拄着一只拐杖 ,佝偻着腰,恨恨地道。 苏若寒笑了笑,视线从所有人的脸上扫过,很显然他们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都是很认同这位老者的话的。 他道:“大家放心。我听说最近因为这件事,大伙都不敢出门,这样下去,可怎么生活呢?” 是啊,一日两日的,还能坚持,时间长了,庄稼无人处,粮食短缺,时日一长,怕是要出大乱子。 俗话说得好,民以食为天,民是朝政之基石。 这样下去,朝政必乱。 闻言,那些百姓们纷纷挥泪雨下,哭诉着自己的难处。 “陛下啊,不是我们懒惰,实在是那东西让人害怕,我们情愿和家人在一起,能相守一刻是一刻。” “是啊是啊,万一我出去死了,连我媳妇的面都见不到了,我还有儿子呢,不到三个月……” “………” 苏若寒道:“可是,那疫病不会因为你们不出门就消失了啊!” 这话如一个警钟敲在了人们的心头。 他们纷纷摇着头,道:“欸,是天要忘我们啊!” 苏若寒看到他们对于未来丧失了信心,心里也是心如刀绞。 他压了压喉头的艰涩,缓缓道:“我今日来就是告诉大家,我和你们同在。” “这什么意思?”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没理出个头绪来。 县尉在一旁也是瞪大了眼睛,虽说他没有识得几个大字,可是在军营里也有先生每个月来教他们识字辩文。 还是明白这话里的意思的。 他字句不清地道:“陛下,您是打算在这里长住?” 虽然这话他问起来不合适,但是这嘴一秃噜便也问出来了,已经是收不回来的了。 随即迅速低下了脑袋。 而其他人也在等着苏若寒的回答,只有旁边的马夫一脸敬佩地看着自家主子。 他知道这次陛下是下了怎样的决心。 民心不稳,则时局不定。 陛下这次来便是来安民心,定军心的。 只听苏若寒缓缓问道:“县尉不欢迎?” 县尉听了连连摇头,最后竟是直直地跪了下去,大声道:“臣,臣哪敢呢!陛下明鉴呐……” 苏若寒看了一眼他,道:“那便走吧!” 说完,径直入了马车,马夫随即跳上了马车,扬着鞭子,准备前行。 看到了皇帝亲容的百姓们也纷纷准备散去,就在这时,突然起了一阵狂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百姓们纷纷惊慌地四下躲藏,嘴里念叨着:“完了,完了。这下可是要把小命扔在这里了。” 握着身旁之人的手,纷纷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所有随行的人员立即向马车靠拢,亮出武器 ,警惕着身边会发生的一切意外。 县尉更是紧紧地护着马车,一步未退。 他高大的身姿莫名就给人一种安全感,因为他在,手下的那些士兵们也都挺直了脊梁 ,满脸的肃穆。 坐在马车里的苏若寒意识到了不对劲,刚刚还好好的天气突然刮起了飓风 。天有异象,不是好兆头。 他猛地掀开车帘子, 从里面走了出来。 车夫一见他,拼命地往里面推他,一边推一边道:“爷,外面危险,您先进去。” 可是他根本没有苏若寒有力气,一把被推了个踉跄,倒在了马背上,才没有摔下马去。 他回首看着苏若寒,发觉此刻的君王眼中充满了熊熊的烈火,目光如炬地盯着满天的风沙。 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句:“陛下,您快些走吧!不要管我们了。” 苏若寒看向那处,是一个破旧的窝棚,下面似乎拥挤了一群人,看不清楚面容和几个人,只能隐隐见一个轮廓。 他朗声道:“我说了,我和你们同在。不论生死。” 听了这话,许多人纷纷流下了泪水,那感动人的话语深深敲打着每一个人的心扉。 就是至亲骨肉都不能做到的事,一位高高在上的帝王居然要和他们这群蝼蚁共进退,这让他们怎能不生感动。 当下,也都从四面八方聚集起来,朝着马车中央涌去,大喊道:“我们誓死保卫陛下,保卫东莞!” 一股油然而生的气势袭上每个人的心头,他们争先恐后地赶去,将马车围成了一个坚固的“堡垒”。 虽然苏若寒的嘴里灌进了许多的脸风沙,眼睛也被迷了,几欲挣扎,都睁不开 。但是看到眼前这幕,还是流下了一行眼泪。 他的子民怀揣着最真最美最善的心,他怎能辜负他们的厚爱? 他掷地有声地道:“别怕。” 那个明黄色的身影落在了白噀的眼中,从一开始,他就决定要对此处下手了,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 还是个皇帝。 他虽然是上古神,但是对于人间的帝王,最好还是不要交上手,因为他们自身带着一种龙气,那是天道的庇护和承认。 不是说他杀不了他,而是若是强行害了一位帝王,尤其是一位千古明君,于他自身的修为会有损伤,得不偿失。 况且,这位帝王也蛮有血肉的,他的那颗爱民之心,如昭昭日月,很是难得。 白噀心里也不愿这样一位君王葬送在他的手里。 在白噀的心里,他其实也渴望有人能站出来保护他,哪怕只是一瞬。 可是,帝君没有过。旁人更没有过。 此刻,他倒是很想成为这位帝王的臣民,享受一下被人保护的感觉。 但是,他却有一个想法袭上了心头。 只见他大手一挥,一股强烈的劲风朝着苏若寒身旁的一个小女孩打去,那孩子的父母见了慌乱地哭泣,嘴里含糊不清地道:“救命啊救命啊!” 将小女孩的头死死地捂进胸口的位置,蒙上了她的一双亮眼。 不消说,若是普通人被击中,必死无疑,但是身为君王的苏若寒可不一定,就看他会怎么选择了。 白噀饶有兴趣地看着下面的一切。 几乎是在一瞬间,苏若寒丝毫没有犹豫,冲了上去。 “陛下。” “陛下!” “陛下!啊啊啊啊……” 所有人都震惊了,皇帝居然挡在了那家人的面前,硬生生地被那罡风掀翻了出去,落在了外围,打了好几个滚,狼狈地摔到了一棵树下,后背直直地撞了上去,那棵树也晃了晃。 白噀看到这一幕,眼眸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与此同时,他的胸口处蓦然一疼 ,瞳孔紧缩。 第401章 生死遥隔家人共赴 果然是有帝王之气的人,就这么一击,自己的胸口处竟然隐隐作痛起来。 马车夫不管狂风的肆虐,从中间冲了出去,把苏若寒从地上扶起,紧张地问道:“爷,爷,您没事吧?” 躺在车夫怀里的苏若寒微微睁开了双眸 ,看向远处那一张张惊恐万状的脸庞,他们都在害怕,想要接近他,又不敢。呈现出一副纠结的模样。 他唇角硬是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来,轻声安慰众人道:“没事,大家放心。” 说来也怪 ,周遭的恶劣天气竟然经此一遭渐渐停息下来。 众人见状,这才一窝蜂地涌过去,对着苏若寒便是三跪九叩,说他们是遇到了史上最好的皇帝。 跪在最前面的便是刚才的那一家子,小女孩被其母亲牢牢地抱在怀里 ,还不明白发生了何事,一双眼睛圆鼓鼓地转来转去,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她的父亲是一位壮汉,手臂很粗,络腮胡子,生有一头的黄发。此刻,正对着地面砰砰磕头,嘴里念叨着:“感谢陛下救我一家人的性命!” 苏若寒挣扎着从车夫的怀里起身,他揉了揉有些发昏的脑袋,支撑着身体,将那一家子扶起来,语气轻柔地道:“你们是我的子民,我不保护你们,如何能担得起一国之君?” 男人被搀扶起来,他的一只手紧紧地握着妻子的手,夫妻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满眼的热泪止不住地滚落下来。 看见其他人还在跪着,苏若寒也让他们起了。 随后便一瘸一拐地上了马车,队伍朝着县衙的位置驶去。 自从皇帝亲临,这个县的人民也都恢复了往日的生机。而那疫病却也是没有发生。于是在闲暇之余,人们不禁感叹道:“受陛下保佑,我们都会逢凶化吉的。” “陛下大爱,感天动地。” “………” 县令本来是想要让苏若寒去驿馆休息的,那里的环境无论怎么说都比县衙强。但是苏若寒坚持要在县衙住下,他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只能加派一些武功高强的衙役随身保护,以防万一。 虽然这里暂时恢复了安宁,但是那祸患一日不除,人们就一天难以安生。苏若寒也派人去了一趟霏青门,以他东莞国国君的身份希望他们能派人来假以援手。 福秀真人在收到这封信件后,大吃一惊。 遂立马派遣自己的爱徒下山相助。 南宫梨又一次肩负重任来到了东莞国。 * 惜殇院中。 冷予惜整个人瘫在上官云殇的怀里,两个人坐在秋千上,任由秋千缓缓摇晃 。 女子的一只手里玩弄着一缕头发,乌黑油亮,很有光泽。 却不是她自己的。 她小手轻轻一拉,只见男子微微蹙眉,气息浓重,双眉紧锁道:“予惜这是故意的?” 女子靠在他的胸膛处,闻言,缓缓抬起头朝他望去。 看到男子蹙起的眉峰,眨巴眨巴眼睛,轻笑道:“没错,我故意的。” 说完,她的手又拉了拉那头发。肉眼可见的,上官云殇某处头皮被轻轻牵扯,出现一个小小的弧度。 男子眸色更为深沉。 他声音哑然道:“这么喜欢?” 冷予惜一面心里偷笑着,一面松开那缕长长的头发,道:“也不是。” 她松手的瞬间,一阵痒意从她的身上传来,不禁发出一声声如银铃般的笑声。 “啊,呵呵呵,呵呵呵………” 上官云殇嘴角含着一抹诡异的笑,道:“晚了。” 女子闪躲着,想要躲避男子那双修长的作乱的手,可是由于她整个人都是窝在男子的怀里的,所以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无奈,她只能一面扭动着身子 ,一面控制自己的笑声,语气里含着薄怒,道:“呵呵,上官云殇,你给我住手!……呵呵呵 ……我不行了……\/” 冷予惜在他的怀里像是个脱缰的野马一般,压来压去,听到女子有些生气的话,上官云殇慢慢停了手,居高临下地看着怀里的人儿。 通红的脸蛋,嘴巴正在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眼眸里水灵灵的。 只听她的小嘴里吐出一句抱怨来:“小气鬼。” 上官云殇:“?” 接着,冷予惜又道:“我不过是拽了拽你头发,至于的嘛!” 上官云殇的头发浓密又厚重,有时候都让冷予惜很是羡慕。她是一个女子,发量都不如他。 她的声音刚落,便听到某个男人有些委屈地道:“可是,我的爱人最爱我的头发了,你要是把我薅秃了 ,我该怎么去面对她呢?” 冷予惜:“……” 行啊,还是他技高一筹 ,使得她根本找不到理由反驳。 看着远处静静的山峰,冷予惜道:“最近都没有那个人的消息了?” 谈到那个人,上官云殇也微微正了正身 ,语重心长地道:“我昨日出去听到了些闲言碎语,要不要听听?” 他伸手揽住女子的腰,将其搂紧。 冷予惜双手附在男子修长分明的骨节之上,轻轻地握着,画面是那么的温馨,就好像是多年的老夫老妻了一般。 女子仰首,道:“既然是闲言碎语,必定不是啥好听的,不听也罢。” 上官云殇动了动眸子,笑道:“你确定?” 看着男子的眸光,冷予惜觉得莫非里面有什么隐情?她来了兴趣,便道:“说说也行。” 秋千在慢慢地晃悠着,上官云殇也在慢慢地讲述着。 “我们的一位老朋友来了。” 冷予惜想了想,道:“什么老朋友?那个白衣人?” 上官云殇忽地一笑,道:“当然不是。如今他该是一个合格的君王了吧!” 他脑海里想着昨日听到的传言,应该不是假的。 听了这话,冷予惜眸光微闪,她小指轻颤,犹豫片刻, 道:“难道是苏若寒?” 上官云殇望着怀里的人,语气有些不太正常,道:“你竟然还记得他呢!” “看来予惜的记性可真不赖。” “……” 面对上官云殇一连说了好几句话,冷予惜察觉到了不对劲,她指尖触了触男子的喉结 ,动作很轻 ,不过是想引起他的注意。 却是让上官云殇猛地一惊。 “你,你干嘛?” 冷予惜顿了顿道:“让你正常一点。” 说完,女子蹭了蹭他的下巴,问道:“然后呢?他为什么会来这里?” 若是按照一般规矩来说,他身为帝王,怎么可能会来到这边境呢?朝堂不管了吗? 上官云殇缓了缓复杂的心情,接着道:“是为了瘟毒的事。” 然后他便将自己所听到的一切都如数告诉了冷予惜。 片刻之后,两人大眼瞪小眼,望着彼此。 冷予惜道:“所以那白衣人惧怕苏若寒?” 上官云殇沉思了片刻,道:“或许是有些忌惮,但并不是惧怕。” 白衣人的实力,深不可测。 她又道:“那可当真奇怪了。这次,他居然不是跟着我们出现。” 上官云殇猜测道:“或许他是憋不住了。” 听了这话之后,冷予惜捧腹大笑道:“上官云殇,你说话怎么变得这么接地气了?” 闻言,上官云殇轻哼了一声,道:“那没办法,我总得紧跟你的脚步呗!” 谁叫冷予惜说话就是很通俗易懂,俗称接地气。 冷予惜从秋千上下来,踢了踢腿,好整以暇地问上官云殇,道:“我要不要回天之涯问问外公可有对付瘟魔的办法?” 她半弯着腰,俯身在上官云殇的眼前。 看着女子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上官云殇挑了挑眉,问:“你就不能不回去?” 冷予惜面露难色,道:“可是,这样的话,瘟魔该怎么消灭呢?” 上官云殇伸了伸脖子,用手指轻轻地敲了敲冷予惜的脑袋,好笑道:“除了回去,你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女子皱着眉想了想,忽然听到半空中的一声雁鸣。 她指着上官云殇道:“你是说写信?” 男子阖上眼眸,点了点头。 说干就干,冷予惜扭头就跑进了屋子 。上官云殇伸出来的手在空中扑了一个空。他揽了揽自己的衣袖,继续坐在秋千上闭目养神,渐渐十指聚拢在一起,嘴里念叨着什么口诀。 他竟是在修炼功法。 半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等上官云殇睁开眼睛的那一瞬,一个身穿青衣的女子正坐在一个木凳上,和他四目相对。 眉眼弯弯,好似精灵般灵动。 冷予惜嘴角含着笑意,浅浅道:“你醒了?” 上官云殇连忙看了看自己浑身上下是否得体。 修炼了这么久,万一衣衫凌乱,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怎么办? 这么一看,还算可以。上官云殇的一颗心终于放到了肚子里。 他望着女子的笑颜,缓缓开口道:“信写好了?” 冷予惜点点头,答道:“早就写完了。也寄出去了。” 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我出来时就见你一副睡着了的样子,没敢打扰。” 说完,女子整了整自己的衣袖 。 闻言,上官云殇眼神暗了暗,道:“我在练功。” 此话一出,冷予惜满脸都是惊奇,她拉着上官云殇的衣袖。 左看看右看看,问道:“你的伤好些了吗?还能练功?” 上官云殇动了动眼眸,微笑道:“练功有助于恢复伤口。” 说完,他站起了身,挥了挥衣袖,意味不明道:“或许下次见到那人,我便能灭了他。” 男子从来都没有说过大话,向来都是言出必行,他既然能说出这番话,冷予惜自然是相信他的。 女子瞬间从木凳上起身 ,跟着男子的脚步向前慢慢步行着。 语气轻快地道:“嗯,我知道你可以做到。” 上官云殇走得不快,像是故意在等身后的女子。 “予惜。” 前方突然传来上官云殇唤她的声音,冷予惜抬眼看去,只见上官云殇缓缓朝她伸出了一只手,她眨巴眨巴眼睛。 将自己的右手缓缓递了出去。 男人的手掌将其小手紧紧包围,随后握紧。掌心的温度缓缓渗透进冷予惜的心头。她就像一个小孩子,被他牵着。 出了惜殇院的篱笆门,冷予惜回头看看,止不住心头的疑惑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走在前面的上官云殇唇角勾了勾,轻声道:“此刻,我想带你去看看夕阳。” 冷予惜听了之后,在心头喃喃自语着。 “夕阳?” 她看着男子的侧脸半晌,那细腻的皮肤光滑白皙,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健康的光泽,再顺着视线去看苍穹,果真见一轮红红的太阳挂在西山,将落未落。余晖洒在一望无际的山头。 冷予惜在心里暗暗惊喜了一番,隐隐有些期待。 夕阳将两个人的身影越拉越长 ,渐渐模糊。 与此同时,药庐里。 一场惨不忍睹的血案在此发生。 原本应该和乐融融的一家人,此刻,如数倒在了血泊里。 一个大概有三岁的小女孩揪着旁边女子的衣服,咿咿呀呀地叫着:“娘亲娘亲。” 在不远处的沙石地上,有一男子头部朝下,深深地扎进了地面,脑袋周围砸出了一个大坑。血浆四溅,缓缓汇聚成一个小小的血坑。 四肢张开,一动不动,身上有无数个细细的伤口,血迹将衣服染透,远远看去,似一个红色的破旧风筝。 身穿一袭褐色衣衫的女子眼泪婆娑地望着那处,难过得说不上话来。 她整个人是趴在地面上的,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仿佛被硬生生地抽干。 三岁的竹兮,躲在她的身旁 ,眼神怯生生地看着那不断朝她们逼近的人。 手指紧紧地拽着她的衣角,浑身颤抖。 忽然,听得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这是人和妖生出来的吗?” 男人一双眼睛发着精光,饶有兴趣地盯着小竹兮。 小云芝见状,艰难地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那人,一字一句道:“关你屁事!” 说着,她一双无力的手推着竹兮赶紧跑。 但是竹兮还小,刚刚失去了父亲的她只敢窝在母亲的身边,这是唯一一处能让她感到安心的地方了。 “娘亲,娘亲,你起来啊!” 小云芝忍着胸口处的剧烈疼痛,勉强牵出一抹笑来,道:“竹兮,竹兮,快走。” 她的手抬起又无力地垂下,挣扎了几次,终是无力。 就在母女二人纠缠的功夫,那人已经走到了她们的身旁,大手一挥,小竹兮便如一只待宰的羔羊,细细的脖子被其紧紧地扼住。 不出片刻的功夫,小竹兮的面部已经发红,呼吸困难,。她小小的手指拼命地去掰那粗大的胳膊和手掌,但是无济于事。 小云芝使尽浑身力气,大声地喊道:“放开她!” 但是也仅限于此了,其他的,她再也做不了,比如从此人手里救下她的孩子。 男人看着小云芝渐渐低垂的脑袋,慢慢地低下身,与此同时,小竹兮也被放了下来,迈着小脚噔噔噔地缩回小云芝的怀里。 用小手摇晃着小云芝的身体。 触手的冰凉让竹兮大声地嚎啕出来,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这声音让男人猝不及防,感觉耳膜被深深地震裂了,一只手捂了捂耳朵,讨厌地看着竹兮,冰冷地道:“你真是不乖,比起小七来,太闹腾了。” 在男人不注意的时候,小云芝悄悄地握住了竹兮脖子上挂着的金锁,用自己最后一丝灵力将男人说的这句话保存了下来。 随后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远处已经魂归西天的长生。 眼泪一滴一滴无声地滑落,他方才为了护住她们母女,用自己的身体一次又一次地挡住了此人的攻击。 要知道,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几次下来,五脏六腑都被生生地击成了碎末,最后趴在她的耳边说的竟是对不起! 对不起,没能保护好她们,对不起,不能继续陪着她们了…… 小云芝的手朝着某个方向抻了抻,嘴里发不出声音来,嘴唇却是在无声地念着:“长生……长生……” 竹兮眼睁睁地望着不停抽搐的小云芝,鲜血从母亲的嘴角,鼻腔慢慢溢出,气息越来越弱 ,渐渐没有了动静。 一时之间,整个屋子里只剩下了她和那个可怕的人。 只见那人眼眸淡淡地扫过她,然后,掌心微动,一道炙热得让人睁不开眼睛的白光闪现,母亲的身体一点一点消散,被他吸进了身体里面。 小小的竹兮伸出手去捕捉那丝丝点点的星光,却总是扑了个空 ,空气里只剩下残留的血腥味道。 她睁着两只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 眼眸里满是彷徨和无措,伸出双臂想要抱抱,却是什么都没有等到。 直到男人颇为满足地扭了扭脖子,眼眸再次看向她时,她才想起来母亲的话,两只小短腿朝着门边极速地跑去,可是,还没走出几步,胸口处便被洞穿。 一阵剧烈的痛袭来,竹兮痛苦万分地长声惨叫起来。 噗通一下倒在了地上,前面是爹爹的尸体,后面是娘亲死不瞑目的惨状 ,她虽然还小,但是心里却知道,这两个至亲之人是再也不会理会她的要求了。 再也得不到应答的爱…… 竹兮嘴角吐出来的血液喷洒在了金灿灿的金锁之上,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脑袋里的痛觉也在慢慢地消失,渐渐地一阵急促的拥堵,聚在胸口处,猛地喷出一口带着热气的鲜血后,凄惨地死去了…… 那人像刚才一般妄想吸收竹兮的灵力,但是却意外发现这孩子身上没有半丝灵力波动 。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望着两具尸体,掏出衣服里的白手帕,擦了擦手上的痕迹,嫌弃地丢在一边。 第402章 梦境忽觉险境闭环 从药庐外面走进来一个白衣人,正是白噀。 他一进来就看到那个凡人男子。 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真真是触目惊心。 他一直待在外面看着药庐里发生的一切,虽然心头很是触动,但他明白,仁慈之心从来不是他这种人该有的。 “怎么不进来?” 男人语气中隐隐有责怪的意味,眼睛不善地看着白噀。 白噀站在男人面前,俯首道:“我不敢打扰主人。” 站在白噀面前的是一个陌生的男人,那张容颜大概有四十多岁的模样,看起来十分正派。属于两袖清风那种的。 男人抬了抬手,道:“这个小精灵的灵力还不错,可惜她的孩子什么也不是。” 说完,用小拇指弹了弹衣服上的灰尘。 白噀抬了抬眼,疑惑地道:“主人为何突然要来这里?” 男人走前几步,望着那三具尸身,叹了口气,缓缓道:“这几天没有获得充足的灵力补给,心情暴躁,想着回这里看看。没想到竟有意外之喜!” 他指的当然是小云芝。 白噀眸光沉了沉,他一直都知道,主人在天之涯的后山囚禁了一个女人。每个月都会从其身上吸收灵力以维持形态,如今怎么会出来找猎物? 察觉到白噀目光中的不对劲,男人哼了一声,像是说家常话一样,道:“那个女人让我给杀了。” 白噀目光震惊地看着男人,随即又迅速地低下头去。 看着自己的足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男人捏了捏自己的手背,自言自语道:“不听话的人,留着也只能是浪费空气,你说对吗?白噀?” 这话里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他不敢去看男人此刻的脸色,只能弱弱地回答:“是的。” 男人满意地笑了笑,转身走进了内堂,看着布置得整整齐齐的房屋,他用手轻轻地扫过桌案。 有感而发道:“这里,有生活的气息。” 随即,对身后的白噀命令道:“去,去给她托个梦,就当是我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 三条人命,一份礼物。 白噀望着那个高大的背影,他明白,曾经那个有着最最慈爱的悲悯之心的帝君彻底消失了。 他轻声地应道,随后离去。 男人在白噀走后,并没有着急地离开,而是选择留下来。 只见他从屋中走出,来到院外的树下,看着参差茂密的树冠愣愣发呆,手掌拂上粗壮的树干,粗糙的树皮刮得他皮肤生疼,可是,男人仿佛很享受这种痛苦,越痛他就越用力,直到树皮上留下一道深深地血痕,妖冶若彼岸之花。 抬头望着天空片刻,回到了一座茅草屋前,走进去,躺在无人打理过的床上和衣而眠。 只听他的嘴里轻轻溢出一些断断续续的呓语:“小七,小七,来,来父亲这里。……” * 夕阳余晖,一片寂静的大草原上。 上官云殇和冷予惜席地而坐,两人相互依偎在一起,肩靠着肩,头挨着头,十指相扣放在怀里。 身后是绿油油的青草,眼前是放大了无数倍的夕阳,将光影拉得老长老长,似是对这世间最后的一点不舍。 微风轻轻地吹过两人的面颊,将彼此的头发缠绕在一起,缓缓飘动。 这一刻的寂静抵得过千言万语。 上官云殇低首看着肩头的人儿,语气舒缓地道:“其实我很久之前就想带你来看一次夕阳了。” 冷予惜闭着眼睛深深呼吸着周围的青草气息,随口道:“什么时候?” 这个问题让上官云殇思考了许久,他也不知道,于是含糊地道:“其实我也不清楚,或许是从一开始。也可能是后来一天一天的慢慢了解之后……” 女子只当他是故意在逗她开心。 动了动脖子,正好看到夕阳没入地平线的刹那,万物皆无光。 余下满天的昏暗和沉沉的夜色铺满苍穹。 女子张了张嘴,最终道:“太阳落山了。” 顺着女子的手指看过去,上官云殇便见那一团红红的光晕彻底消失。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女子的手,在其耳边亲切且温柔地道:“虽然太阳落山了,但我还在你身边。” 冷予惜听了,笑着道:“你的意思是,你会变成我的太阳?” 女子的脸蛋圆润饱满,泛着莹莹之光。上官云殇的手慢慢移上女子的侧脸,轻轻地触碰,仿若蜻蜓点水。 他淡淡地道:“对,我会成为你的太阳。永不坠落。” 两人看着沉寂的天幕,眼睛亮若繁星。 许久,天空中出现了许多密密麻麻泛着亮光的星辰。一串串,一个个,手拉着手,欢呼雀跃地跳了出来。 看着,看着,冷予惜忽然觉得眼皮很沉重,有些抬不起来。 她眯了眯眼睛,想要清醒一点,但是最终没有抗过沉沉的睡意,倒在了上官云殇的肩头。 男子正望着那北极星暗暗出神,肩头忽的一重,仿佛流星砸落地面,但却很温柔。 他扭头一看,冷予惜的半张脸在他眼前慢慢放大,眼睛紧闭,唇角微勾,呼吸匀称,睫毛轻颤。 上官云殇揽了揽女子的肩膀,将其搂得更紧,为了让她睡得舒服一点,男子是一点也不敢动,生怕将其吵醒。 夜晚的风有些不太友好,吹得女子额角的头发在空中飞扬。上官云殇将自己的衣服搭在女子的身上。 虽说她不是普通人,不会因为这点风寒而生病什么的,但是女子不是生来就属阴寒,忌讳吹冷风。 白噀到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 男子小心翼翼地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下,仔细地披在女子的身体之上,然后搂着她,静静地欣赏漫天星辰。 这样的画面有些过于美好,美好到白噀有些嫉妒。 他好像从来都没有被人这么对待过。 想到主人交代给自己的任务,他皱了皱眉头,放在胸口的手紧了又紧。 心道:“这可怎么办呢?上官云殇也在,若想要给冷予惜制造一场梦境,怕是有些难。” 白噀向四周看了看,周遭都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连一点遮挡物都没有。 可恶的是,别说是建筑物了,连一棵树都没有。 白噀无奈只能看了看脚下,这时,他注意到有一只米粒大小的蚂蚁正顺着他的鞋子往上爬,动作迅速,很快就爬到了他的裤腿处。 白噀弯腰,用手指轻轻地掐住了那蚂蚁的身子,随后变成了一只几乎不可见的小蚂蚁,朝着那边攀爬而去。 他的动作很慢很慢,爬了有一刻钟的功夫才到达二人的脚边,抬眼瞧去,发现上官云殇竟然也昏昏地睡去。只是他的手却仍旧紧紧地搂着怀中人。 白噀顺着女子的衣裙慢慢爬,他不敢触碰到上官云殇的肢体,怕会惊动了他。 小小的蚂蚁落在了冷予惜的第三指上,悄悄地释放出自己的“汁液”,随后迅速逃离了战场。 白噀跑出能有几米远,他回头望着冷予惜那蹙起的眉头,知事情成了,便消失在了原地。 梦境中。 冷予惜做了一个梦,她梦到了药庐。 不过却不是她从前的记忆,而是一场她未见过的场景。 屋子好像经过了里里外外的一次翻新,药庐的生意仍旧很火爆,小云芝和长生都忙得来回跑。只是不见了那照顾他们的人。 反而是凭空多出了一个小女孩,扎着两只可爱的小辫子,在花坛里采花捉蝶,经常弄得满脸都是泥巴。每每这个时候,总会被小云芝逮个正着,小女孩总是会嘿嘿地一脸讨好似的笑着,扑过去,窝进女子温暖的怀里,蹭啊蹭,蹭啊蹭…… 画面一转,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冷予惜的眼前只能看到血红的一片,那红色染红了她的眼帘,也浸透了碧蓝的天空,满天的血雨,飘飘洒洒从空降落。 整个药庐里面淌出了一条小小的“血河”。经过弯弯曲曲的路径流到了她的脚边。她很想跑进去看看,但是双腿却不听使唤,硬是往相反的地方跑去,她嘴里大声地喊着“小云芝,小云芝……” 泪眼朦胧间似乎有人在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动作温柔而着急。 冷予惜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上官云殇一张放大了的俊颜,一脸担忧地看着他,神色慌张,道:“可是做噩梦了?” 只见女子满头的大汗,顺着额角一点一点地淌下来,打湿了薄薄的衣衫,眉头紧皱,不是做噩梦又能是什么? 看着自己身上搭着的衣服,冷予惜缓缓回神,梦里的一切太过逼真,或者说那并不像是一场梦,反而像是真实的场景,只不过是通过某种手段重现了而已。 她轻轻地从上官云殇怀里起身,随即转身看向他,道:“我梦到小云芝了。” 闻言,上官云殇愣了愣,满头雾水地道:“梦到小云芝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冷予惜摇了摇头,道:“不是的。” 她把自己梦里的所见一股脑地告诉了上官云殇。 上官云殇听后觉得很不可思议,便道:“不可能吧,小云芝虽说不是什么灵力高强的大妖,但好歹也是个颇有天赋的精灵。再说了,她在药庐,那地方与世隔绝,会有什么危险呢?” 冷予惜也觉得上官云殇说的很有道理,可是她的一颗心却是七上八下,怎么也难以安静下来。 她认真地对上官云殇道:“不行,我想回去看看。” 男子一双黑眸定定地看着她。思索了片刻,道:“好吧,我陪你去。” “嗯。” 冷予惜和上官云殇马上回到惜殇院,整理了些行李,设下阵法便启程去了药庐。 左右是在东莞国的境内,二人又是使用了术法,不出一柱香的功夫,药庐门前就多了两道身影。 冷予惜和上官云殇站在药庐的附近,远远地看去。 此刻,天边已经出现了鱼肚白,很快天便要大亮了,药庐前的两盏红灯笼还在亮着,把周遭的黑暗照得有些生机,但是却有些寂静太过了。 对的,平时这个点,身为大夫的长生应该已经起床了,因为,很快就会有患者上门求医,就算是没有,也要开门营业 。 所以这个状态就有些不对。 冷予惜和上官云殇彼此看了对方一眼。 冷予惜蹙眉颤抖着道:“云殇,你说会不会……” 下面的话,女子不敢再讲下去了,她不愿相信。 而上官云殇此时也是一副难言的表情,他如今也无法笃定真的没事了。 女子手心里的细汗提醒着他,此刻女子的心里很害怕。 但是冷予惜却没有对他说些什么,而是直接迈步走向药庐,他只好随着女子的脚步而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冷予惜的心咯噔一声,因为她的鼻腔里充斥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道,在空气里,弥漫着,女子拧了拧眉,伸出手一把推开了门。大红的灯笼照亮了女子惨白的脸,同时那具面朝下,一动不动的男尸也映入了她的眼帘。 虽然已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但冷予惜还是一眼认出了那是长生。 她从上官云殇的手里猛地抽出手去,跑向屋子外面的空地处,嘴里喊着:“长生!” 女子的身影极快,如暗夜里的一道惊雷,飞速地跑了过去,蹲下身子,手掌轻轻地将那具男尸翻过身来。 上官云殇在看到这一切之后,也迅速地跑过去,站在冷予惜的身后。 当冷予惜把长生的尸体翻过来的那一瞬,他的眼眸也瞬间睁大,瞳孔微缩,缩成一点。 长生的脸上都是干涸了的血迹,眼睛,鼻子 嘴巴,耳朵,都缓缓地流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模样凄惨,给人一种虐杀的错觉。 他的胸口处有一个巨大的血窟窿,此刻还在淌着血,不过已经变成了黑红色,凝固成了一坨一坨的。冷予惜的指尖轻轻滑过那些细小的伤口,她不敢相信长生死的时候该有多么的痛苦。 此刻一个想法浮现在冷予惜的脑海里,她猛地看向屋里,对了,小云芝呢?小云芝去哪里了? 冷予惜整个人身体都是软的,或许是经历了一场大的变故一时还难以接受。上官云殇用一只手扶着她的腰,在耳边轻声道:“予惜。” 上官云殇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刚才进来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到了屋里的惨状,一个小小的人儿倒在血泊里 ,面朝下,和长生一样,不过却没有小云芝的影子。 冷予惜越过上官云殇 ,朝着屋里看去,烛火还未熄灭,颤颤抖抖地仍在摇晃,屋中的器具碎了一地,而在靠近门边的位置,一个小小的身体趴在冰冷的地板上。 她连滚带爬地跑了进去,手指轻轻地触碰那人的尸身,已经凉透了。关键是,这个身体的主人想来也不会超过三岁。 将脸翻过来的时候,冷予惜看到了一个缩小版的小云芝,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梁,白皙的俏脸蛋,可是如今这张脸上却是一副死气沉沉,没有半丝血色。 视线再一看身体 ,只见小女孩左胸口处 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这究竟是怎样的恶魔才能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 冷予惜喃喃道:“这难道是他们的女儿?” 她依稀记得上次来的时候,小云芝的腹中已经有一个即将要出生的宝宝,她还给他取了名字。 竹兮,竹兮…… 上官云殇走了进来,面色阴沉,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断定道:“小云芝没了。” 冷予惜猛地看向身后,颤抖着道:“你……怎么确定?” 上官云殇挥了挥空气中散落的飞灰,星星点点的光斑浮动在面前。 冷予惜认得这是残留的一部分灵力,不过却是形态,并无实质的用途,游荡在四周,经过一段时间也会消散。 她不可思议地道:“竟是有人吸收了小云芝的灵力?” 第403章 林老爹墓旧衣藏棺 上官云殇点点头,道:“目前来看,是这样的。” 冷予惜扭过头去,疑惑地问道:“那会是谁呢?” 旁人绝对不可能会来药庐杀人,除非是熟人。 可是长生他们与人为善,与此地的村民们相处得都很和谐 ,应该不可能会是他们。况且,村民们也没有这个能力。 冷予惜的目光朝着四周看了看,发现整间屋子里竟是一丝痕迹也没有留下来,足可见此人的心思之细腻,城府之极深。 女子泪眼汪汪的模样让上官云殇瞧了心头一痛,他走过去蹲下身子,从袖口里取出一块黑色的方巾为其擦拭眼角的珠泪。 轻声安慰道:“别哭了。” 冷予惜抿了抿唇角,将咸味的眼泪咽到肚子里去,双手抱起竹兮小小的身体,准备和她的父亲放在一起,却没想到,就在冷予惜抱起竹兮的那一瞬间,哐当一声响起。 这声音立刻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视线朝着地面看去,那是一条金灿灿的项链,上面还挂着一个金锁,不过,上面已经被血迹染红了。 看起来应该是竹兮的鲜血,吐上去的。 上官云殇立即弯腰捡起那枚金锁。 在冷予惜面前看了看,睹物思人,冷予惜至今仍旧还记得自己将这金锁给小云芝的时候,她笑着对自己说的话。 眼泪哭的更凶了。 仿若决堤的河水,滔滔不绝。 “这孩子,她……她……” 半天,冷予惜一个字也说不上来了,只有无声的眼泪能明白她此刻的伤心。 这时,沉沉的声音传来“你真是不乖,比起小七来,太闹腾了……” 这声音回荡在房间里的每一寸角落。 就这么一句话,却让冷予惜瞬间愣在了原地,她的脚步朝着后面退去,差点摔倒在地上。 若不是上官云殇及时扶了她一把 她真的就站不牢了。 虽然上官云殇不明白为何冷予惜的反应这么大,但是那声小七,还是在他的心头泛起了巨大的涟漪。 要知道,冷予惜从前的名字就叫林七。 冷予惜满脸的不可置信,她缓缓抬起那双泪眼朦胧的眼睛,嘴里喃喃道:“不,不可能,不会的。……” 女子的双眼放空,一直摇头,似是纠结又似痛苦 。 这副样子让上官云殇看了很是揪心。他一把拉着冷予惜的手腕,轻声道:“予惜,怎么了?我在这儿。” “不不会的……” 女子的嘴里一直在重复着这句话,仿佛陷入了什么魔障一般。 上官云殇认真思考了片刻,他凝了凝眸,也震惊地道:“这难道是……” 答案已在嘴边,他也无法说出口。 冷予惜抚了抚自己的眉心,语气凝噎道:“是林老爹的声音。” 女子慢慢地将怀里已经没有气息的女孩抱着走向屋外,迈过一层层的台阶,来到长生的尸身前,缓缓放下。 天边亮光乍现,照在了父女二人凄惨的尸身上,照得他们的脸颊更显苍白 ,冷予惜慢慢抬起手覆上女孩那睁大的眼眸缓缓地拂过。 嘴里轻声道:“孩子,父亲在身边陪你。你就安息吧!” 话落,冷予惜慢慢地挪开了手掌,果真见小女孩原本瞪大的眼眸缓缓地阖上。乖的不成样子。 她转身对身后走来的男人道:“我们把他们埋了吧!” 上官云殇轻轻道:“好。” 话落,他便走到冷予惜的身旁,二话不说,将父女二人都扛在肩头,问:“葬在哪里?” 冷予惜抬头看着上官云殇一肩膀一个,看起来很是吃力,于是她对上官云殇道:“孩子我抱着吧。” 哪知,上官云殇侧了侧身,断然拒绝道:“不用。我可以。” 见他如此坚持,冷予惜只好作罢。她指了指远处的一座小山丘,继续道:“这里的人没有什么固定的墓地,几乎都是在野地里。那座山的风水不错,许多人都葬在那里,包括……” 包括林老爹! 上官云殇看了看冷予惜手所指的青山,起起伏伏,郁郁葱葱,看起来就生机勃勃。他叹道:“果然是一座好山。” 说完,扛着两人朝着那处走去,冷予惜走向某处,从角落里拿了个铁锹,随后跟了上去。 曲曲折折的路在男人脚下走得稳稳当当的,他扛着两人走得也颇为轻松,时不时回头看看冷予惜,不忘了叮嘱道:“小心点。” 冷予惜一只手抓着竹节,另一只手拿着铁锹,听了这话,抬头看向前面疾步匆匆的男人,回答:“我知道了。” 当他们到达那座山上时,太阳已经高高悬在了半空。冷予惜领着上官云殇走过密密麻麻的丛林,终于来到了一座空地。 这个空地上没有任何植被,只有裸露在外的黄土和坟茔。每个坟墓前都放着一块洁白的石头,上面零星地散落些干巴巴的糕点,和水果。 应是不久前有人来祭拜过。 看着眼前这堆“墓地”,上官云殇的心里还是轻微地颤抖了一些。桃花潭里葬着的先烈们至少还有一丝英灵可寻。但是这些普通人,死了之后,或许就是这样,长埋地下,经年累月之后,化作一抷黄土,无人问津。 冷予惜在前面走着,路过一个小小的坟墓时,眼神一凛,脚步顿住。 上官云殇走在后面,发现女子的异常,忙问道:“予惜,予惜。” 女子回神,定定地看了看那坟墓一眼,随后向前走去。 来到一片鲜花烂漫处,背靠青山。 她拿起手里的铁锹,说干就干,开挖。 一点一点地将沙石移开,很快便挖了一个小坑。 上官云殇将尸体放在旁边的空地上,走了过去 ,轻轻地握住冷予惜的手。 女子停下动作看向他,只听上官云殇缓缓道:“干嘛要用最笨的办法?” 说完,上官云殇衣袖一挥,一个两米深的大坑便出现在人前,冷予惜眨了眨眼睛,向前走了几步,来到那坑前,向下望去,里面规规整整,错落有致。 她竟是昏了神,选择了一个最原始的办法。她忘记了,她现在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林七了。 冷予惜回头望着那两具尸体,道:“可惜小云芝不在这里。” 一家三口,即使是死,都未得圆满。 出神之际,上官云殇已经把尸体扛了过来,将其安置于深坑里面。 看到这里,冷予惜突然想起:“我们是不是该弄个棺材之类的?” 上官云殇看着她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脑袋 ,随口道:“你看。” 父女二人的尸体被一个巨大的棺椁包围,缓缓地阖上, 直到看不见。四周的黄土慢慢地流进去,仿佛泥河 ,慢慢地,土地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山丘,立于眼前。 冷予惜还为其立了碑,亲手刻字。 完毕后,她深深地鞠了一躬,斩钉截铁地道:“长生,你放心,我一定会把杀害你一家的凶手找出来。让他得到他应有的惩罚。” 漫山遍野的野花随风摇曳着,陪伴着那个孤独的坟墓。 回去的时候,冷予惜却突然顿住了脚步,她转身对上官云殇道:“我想……” 上官云殇接道:“你想把坟墓挖开。” 似是没想到上官云殇会知道自己的想法,冷予惜眼眸倏然变大,须臾又缓缓地低下头。 没错,她的心里总有一个怀疑。 她必须要亲眼确认。 顺着原路再次返回,冷予惜来到了那最坟茔前,看着墓碑上刻着的“林#之墓,小七立。” 她苦涩地笑了笑,若真是她想的那个样子,那么一切都将变得可笑和可怕。 看着冷予惜站在那座墓前久久出神,上官云殇迟疑了片刻,走过去,对她道:“予惜,你先去旁边待一会儿。” 亲手做这样的事,女子的心里一定不会好受。 冷予惜最后深深地回望了一眼墓碑,走向一旁。 她不想去亲自挖林老爹的墓,毕竟他是扶养了自己将近二十年的“父亲”。 上官云殇见女子走开,当下也不再犹豫,对着坟墓就是一顿“刨”。 最后,一个棺材出现在他的面前。 那副棺材的做工不是很好,也是,对于生活在郊外的林家来说,又有多少钱去购置棺材呢? 上官云殇一个翻身跳了下去,大掌覆在棺材上,轻轻地敲了敲。 声音还算清透,估计是没有多长时间。 轻轻一推,那棺材被打开。 露出来的是一件破旧的衣服,平平安安地躺在棺材里,哪里有什么人,或者是骨头! “予惜。” 远处传来了上官云殇的呼唤声,冷予惜转身看去,没有见到人,却也知道他如今在哪里。 脚步慢慢地朝着那处走去,每走一步,她的心里就纠结一分。 从上官云殇的口气里,她已经可以猜到大概了。 走到坑前,向下看去,心顿时凉了半截。 那件破旧的衣服是林老爹生前经常穿着的,作为陪葬品放进去的。 但是令她接受不了的是,林老爹居然真的不见了!! 连一具风化了的白骨也不见。 这说明什么? 冷予惜震惊地看着上官云殇,同时上官云殇也用一种幽深的目光看向她。 “你的猜测有可能是真的。” 上官云殇缓缓地说出了自己的直觉,他望着冷予惜的脸色一点一点地苍白下去。 很想去抱抱她。 于是,一跃而上, 落在了冷予惜的身旁,手指轻轻地触碰女子瘦弱的肩头。 却被其躲开了。 冷予惜趴在坑外,整个身子覆在黄土之上,眼睛睁大望着那件旧衣,喃喃道:“会不会是有人盗走了他的尸体?” 这是一个猜测,一个可以让冷予惜心里好受些的猜测。 上官云殇皱着眉道:“那别人为何要盗走他的尸体?” 先不说林老爹只是一个乡野大夫,没有什么过人的本事,人都死了,又不是女尸,会拿去配阴婚什么的,怎会有人觊觎他的尸体呢? 显然,这个说法一点都站不住脚。 冷予惜的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在了那件旧衣上,她嚎啕大哭道:“那他为什么要诈死?还有为什么要杀了小云芝?为什么,为什么?” 即使是得不到回答,女子却还是不肯放弃。 越说到后面,冷予惜的情绪就越是激动,双眸愈发得通红,看得上官云殇是心里一突一突的,他眼睁睁地看着冷予惜的手捏紧了沙石,将掌心的肌肤划破,可是她却浑然不觉,不用说,她现在已经失去了理智。无奈之下,上官云殇只好一记手刀劈了过去,冷予惜整个人倒在了坑边。 上官云殇慢慢蹲下身子,用手撩了撩女子散乱的头发,道:“对不起了。” 他将女子缓缓地抱起,对着大坑伸手一挥,慢慢地,此地恢复了一开始的模样,风过无痕,花开花落。 循着两人来时的脚印,上官云殇抱着冷予惜一步步往回走,他曾经和冷予惜在一起待过那么长的时间,却未曾发现原来她原是这么的轻,轻到风一吹可能就散了的重量。 寂静的山林里只有上官云殇稳稳的脚步声响起,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待到他走到药庐附近的时候,却见小小的药庐前聚集了很多人。 熙熙攘攘,有点像菜市场的模样。 他在犹豫自己要不要走过去的时候,怀里的人突然动了一下胳膊,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正是刚才他下手的那个部位。 冷予惜觉得后脑很痛,隐隐睁开眼睛,便见上官云殇正一脸尴尬地看着自己,开口问她:“你醒了?” 她想动动,却发现自己如今是悬空的,在某人的臂弯里,被抱得紧紧的。 想起刚才自己脖子后面的那剧痛,冷予惜冷冷地道:“刚才是你做的?” 上官云殇不敢去看女子的眼睛,只得低下头,点了点,道:“嗯。” 感觉自己的一口气差点没有缓上来,冷予惜挣扎着要从某人的怀里下来。男子也不敢违逆了她的意愿 ,只要慢慢地将其放下。 冷予惜摸着自己的脖子,扭了扭,对上官云殇道:“你手劲真大。” 上官云殇:“……?” 迅速地低下了头,双手无处安放,在身体的两侧晃晃悠悠。 冷予惜还在想林老爹的事,耳边却传来了人们说话的声音,吵吵闹闹的,似乎越来越激烈了。 她寻声看去,却看到药庐外面聚集了一大堆的人,远远看去,根本数不清究竟有多少人。 隐隐好像还有几个身穿衙役服制的人在里面走来走去。 冷予惜转念一想道:“糟了…” 第404章 再不回药庐断前尘 药庐里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勘察。 附近的居民全部都趴在篱笆院外神情紧张地看着里面的情况。 几名衙役神情严肃地在院子里踱步。 冷予惜很快跑了过去,众人一见了她,全部纷纷吃惊。 一人大声道:“林姑娘!你怎么回来了!” 众人纷纷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老眼昏花看错了人,又是惊喜又是震惊。 冷予惜望着里面的衙役,问其中的一个老大娘:“大婶,这是怎么回事啊?” 老大娘手里揽着一筐鸡蛋,上面用蓝色的花布盖着,露出一个小缝来。 闻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我也不清楚,这不,想来这里看个病 结果就遇上了官差。” 听她这么说,冷予惜点点头。 却在这时,一个年轻的后生道:“我来这里看病,却发现屋里屋外都是空的,地上好些个血迹,怕是不好,所以我就报了官。” 冷予惜望向那个年轻人 ,古铜色的皮肤,大大的眼睛,看起来是个老实的汉子。他们走的时候匆忙,也忘记了清理血迹,所以才会有这么一出。 她一双眼睛看向里面的那几位官差,均是愁眉不展,用手托腮。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不是坐着就是站着。 怕也是在想该怎么回去交差! 若是普通的命案也就罢了,本也是他们的分内之事,可是这个案件,他们怕是无能为力。 想到这里,冷予惜从人群中走了出去,来到药庐门口。迎面就被两道亮晃晃的刀给拦住了去路。 “什么人?” “不许进!” 冷予惜伸头朝里面看去,对两人道:“这是我家,为何不能进?” 听了这话,二人均是神色一变。其中一人收起了兵刃,冷声道:“在这里待着,我去问问我们头儿。” 冷予惜笑着道:“好。” 不过片刻的功夫,一个看起来很威风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视线在冷予惜身上浑身打量,就在此时,上官云殇也走到了旁边。 对于突然出现的黑衣男子,那中年男人有些紧张。 因为上官云殇浑身上下都冒着一股冷气,让人靠的近了,便觉从头凉到脚。 他道:“你是这家的主人?” 冷予惜点了点头,道:“没错。” 得到这个回答以后,明显男人是不相信她的话的,转头看向门口聚集的群众,大声问道:“她是这家的主人?” 由于他是附近县衙的官差,对于这穷乡僻壤的也不甚了解。难免要向周围的人确认一下。 所有人看着冷予惜,目光里闪现出犹豫的神色,缓缓道:“是啊。” “不过,近段时间却是一对夫妻在这里住着,给人看病。” 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这样的话,说完就将头低下了 。 冷予惜心里咯噔一声,抬头缓缓道:“是的,那是我的徒弟。” 男人听了又问道:“那么现在人在哪里?” 冷予惜抿了抿唇,道:“他们昨夜回老家了。” 男人目光透着深深的怀疑,他转身指着地面上的血迹,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冷予惜望着那摊子血,挠了挠后脑勺,开口道:“昨夜杀鸡,还未来得及收拾。” 长生是从别的地方逃难来的,至于小云芝更是无人知道她从何处来,所以众人便也相信了冷予惜的话,毕竟她是林姑娘啊! 衙役们看着群众的反应,在心里想了想最后道:“以后家里留个人,看看,闹出了多大的阵仗!” 那为首的官差拍了拍手,语气不好地撇撇嘴。 冷予惜连忙好声好气地道:“是,是,是,您说的对。” 好不容易送走了官差们,留下一大帮村民聚在门口不肯走,他们皆是一脸担忧地拉着冷予惜道:“林姑娘,您这次回来,还会走吗?” 看着众人脸上的愁容,冷予惜便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了。 这些人都是上了年纪的,一有个头疼脑热,家人不在身边,便无所依托。 如今药庐里没了人,他们生病了也无处去了。 这个问题让她犯了难,此时,上官云殇突然走到她的身侧道:“当初长生不是也什么不懂吗?” 一句话提醒了女子,她眼睛一亮,道:“对啊!” 视线向人群看去,正好瞧见那个报官的年轻人,她伸手一指,道:“你过来。” 那人看了看身边的人,又望了望冷予惜,确定是在叫他,他才慢慢地走了出去。心里忐忑,脸上也慌张得紧。 来到冷予惜面前,支支吾吾地道:“我,我不是故意给您添麻烦的。” 饶是谁都看出来了 ,官差的插手差点给林姑娘惹来了麻烦。 冷予惜扶了扶年轻人的肩膀,莞尔道:“别紧张,我只是问你识不识字?” 那人被问得脸上懵然,一抹惑色浮上眼球。 慢慢地道:“识字,家父曾是私塾的先生。” 冷予惜点了点头,心想这就好办了。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那人道:“家中有几亩薄田。” 冷予惜又道:“你对医学可有兴趣?可愿为了大家学医?”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明白过来了。那人听了后,看了看大家脸上期待的目光,没有底气地道:“姑娘,我也挺想的,可是,我,我怕……” 面对年轻人的犹豫不定,冷予惜道:“相信你自己。” 这句话犹如一颗定心丸,年轻人听后缓缓地点头,道:“我愿意。” 又是漫长的一天。 冷予惜将此间事处理好之后,便带着上官云殇离开了。临走的时候,冷予惜频频回头看向那间物是人非的药庐,眼眸里满是不舍,上官云殇捏了捏女子的手腕,轻声道:“以后还可以再回来。” 哪知,冷予惜却是摇了摇头,难过地道:“不,或许我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曾经的这里是她长大的地方,是她的故乡。可是如今的这里却变成了小云芝葬身的地方,她脑海仍旧忘不了那个懵懂可爱的小精灵,他们在药庐生活的那段日子。 “师傅,师傅,吃''这个……” 鲜红的桃子,嫩白的小手,往日的欢声笑语终究化作了一场再也回不来的梦。 关于林老爹 ,冷予惜想起他,心里便是五味杂陈。 看穿了女子心里的难过,上官云殇捧着她的脸道:“我们回家。” 回惜殇院。 那里是他们两个人的家,永远都会存在的家。 男人拉着女子柔软的手,慢慢地走向丛林深处,有些伤痛需要时间来愈合。他会慢慢地陪着她走出来。 * 县衙里,大堂可谓十分热闹。 霏青门的弟子来了不少,全都是一脸凝肃,手执长剑。 南宫梨坐在旁边的木椅上,眼睛看着那惊堂木和桌案愣愣地出神。 直到身边的小师妹在耳边轻轻地唤了一声师姐后,她才慢慢地回神。 看是看了眼小师妹,最后把视线放在进来的那名男子身上。 男子身着一袭月白锦衣,举手投足间,帝王之气不减。 南宫梨忙站起身来,躬身道:“陛下。” 苏若寒轻轻地摆手,示意她不用多礼,自己则是坐到了南宫梨的对面。 看着南宫梨道:“不知该如何称呼?” 南宫梨闻言,抬眸看了眼苏若寒,心里有些紧张,压抑着那胆怯。缓缓道:“南宫梨。” “南宫姑娘。” 苏若寒轻轻地唤了一声,让南宫梨觉得这位帝王可当真是与众不同。脾气是非一般的温和,与其相处一点都没有君王的架子。 接着 ,便听苏若寒语气真切地道:“这一次,还望姑娘可以解百姓之苦。若能成,我一定结草衔环以报。” 南宫梨闻言,连忙回答:“陛下客气了。我一定会尽力的。” 这时,门口却突然走进来一个身着官衣的人,是此地的县令。他望着大堂里乌泱泱的一堆人 ,低着头进来先是对苏若寒深深一拜 ,“参见陛下。” 苏若寒随即问道:“有什么事吗?” 县令低着头,眼睛轻轻地扫过旁边的霏青门弟子,恭敬地道:“安排了些住处给姑娘们,还请姑娘们去看看适合不适合。” 闻言,苏若寒拢了拢袖,道:“那就这样吧。” 说完,他起身把南宫梨她们送到门口,任由着县令领着一群人扬长而去。 自己则是慢慢溜达着,走进了后花园。 这几日,虽然他人不在朝堂,但是秦理还是会整理好公文,将所有的大事都向他如实禀报,征求他的意见。 其实自他登基以来,似乎没有一天是开心的。 手握至高无上的权力,却也是掌握着天下生民的未来。肩上挑着万里江山的重担,却无人可说,无人可解他心之忧。 园中的花草正开得茂盛,花团锦簇,令人目不暇接,走着走着,他便突然想起了那年盛夏,皇宫的御花园里,那个背影,虽然不是她,却也胜似她。 或许只有她,才能让他心里的阴云消减半分。 车夫慢慢地寻声而来,看着苏若寒孤寂的背影摇了摇头,快步走了过去。 听着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苏若寒没有回头,却收起了心头的惆怅,换上那副平日里的风淡云轻之态。 车夫率先开口,道:“陛下。” 苏若寒轻轻道:“说。” 花园里的风景甚美,安静得像是世外桃源,但车夫的话却一下子让苏若寒整个人如坠冰窖。 “宫里来信,嘉妃娘娘小产了。” 苏若寒眼神锋利地望向车夫,沉声质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车夫咽了咽唾沫,艰难地道:“就在今晨。” “嘉妃娘娘被皇后娘娘罚跪在凤栖宫前,没有半个时辰,嘉妃娘娘便,便晕倒了。” 车夫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便知大事不妙,于是马不停蹄地前来报告。 苏若寒额角青筋暴起,骂道:“又是白蝶,她就不能消停一天吗?” 说完,一掌砸向了面前的那棵大柳树,帝王的手背上被粗糙的树皮磨得鲜血淋漓,周身笼罩着压抑的怒气。 车夫心里沉思了片刻,缓缓抬头道:“陛下可要立即起驾回宫?” 嘉妃娘娘自从被陛下册封之后,便一直是宠冠六宫,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如同虚设,甚至是皇后的凤栖宫,皇帝更是从未踏足过。 就连大婚时 ,陛下都没有去。 可怜皇后娘娘竟是独守了一夜的空房。 这是宫里的传言,可是无风不起浪,大家也不是傻子。 据说,皇后见了一次嘉妃后,便暴躁不已,回到凤栖宫摔了个遍,什么琉璃玉器,珍贵古玩,千年墨宝,均变成了一堆废物。还为此大病了一场。 自那以后,皇后便隔三差五地去找嘉妃的麻烦,以往有陛下在宫中护着,倒也没有出了格,没想到,陛下这才离开多久啊!嘉妃刚刚不足三个月的身孕便没了。 车夫想到这里 ,便是深深地叹气。 也是为了那个没有出生的小生命而惋惜。 气血涌上心头的那一刻,苏若寒是想要不管不顾地回去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么期待那个孩子的诞生 ,还有韦钰的身子又不好,从前做宫女的时候,被嬷嬷毒打,留下了病根。如今失子之痛,她又该多么的难受啊! 可是脚步朝着车夫的方向走了几步,他又顿住,看着四方的天空,抑制着心痛道:“不,我不能回去。” 如今百姓虽说恢复了正常生活,可是那疫病的源头一日不除,国家便无法安定。 他不能抛下自己的责任。 车夫拧着眉头,问:“那该怎么办呢?” 苏若寒转身走出花园去了书房,对身后的车夫道:“跟上。” 最后,车夫带着一纸诏书回了皇宫。 而苏若寒则是继续留在县衙里, 等待着查清楚那疫病的源头。 * 皇宫里乱成了一锅粥 ,尤其是云湘殿中,一盆一盆的血水从主殿里送出,看起来令人毛骨悚然。丫鬟们耳朵里全部都是女子的痛呼声 ,脚步也随着那声音而变得深沉。 苏若斓站在云湘殿外看着里面的情形,手中的锦帕被双手绞得不成样子。蝶儿今日真是太过火了。 嘉妃按照规定的时辰前去凤栖宫问安,哪知正好撞到了婢女手里的参茶。本来也不是件大事,但正巧白蝶正因为宫里养的白猫死了而伤心难过,又看到了破损的瓷器。那茶杯是白才从乾州城送来的,蝶儿平日里甚是珍视。 所有的情绪在此刻像是一根火线,瞬间被点燃。 白蝶怒吼着令嘉妃跪在宫门前不准起身 ,当时她就在殿里坐着,好说歹说,但是白蝶就在气头上,说什么也不肯放过。 最后就有人来禀告说是嘉妃晕倒了。 白蝶慌了神。出了这么大的事自是瞒不住的,现在她便去佛堂自己跪着请罪去了。求着她来看看嘉妃是个什么情况。 一个婢女从眼前经过,一把被苏若斓拽住。 第405章 君知我兮我亦怜君 那婢女一见是苏若斓,脸上顿时没有啥好表情,但是又顾及着对方的身份,还是弯腰问了声好。 苏若斓瞧着里头的动静,语气不安地道:“你家娘娘没什么大碍吧?” 那婢女低着头,冷笑着道:“公主您自己不会听吗?” 这声音,可见她家主子此刻是在承受着怎样的苦痛折磨,眼前这个女人竟然可以云淡风轻地问她没事吧! 苏若斓一噎,她刚想要发火,又想起这是在云湘殿,嘉妃的寝宫,她没有白蝶那样强大的背景做支撑,行事必须要谨慎。 她语气放缓,有些委屈,道:“我只是想要关心一下嘉妃的身体。” 婢女看着苏若斓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也想起了她的身世。若论到坏,皇后当属杀人不见血的那种,这个公主殿下顶多就是个墙头草,哪边风大哪边跑。也没有直接欺负过她家主子。 神情也不似刚才那般的冷戾,道:“情况不太好。” 说完,婢女便从苏若斓的眼前匆匆离开了。 苏若斓的心里就像有只蚂蚁在四处转一般,她不断地问自己道:“怎么办?该怎么办?皇帝哥哥回来后会不会……” 她抬眼看着一副死气沉沉,时不时传来几声凄厉惨叫的云湘殿。心下一沉思,转身大步朝着凤栖宫走去。 等到车夫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从那里返回皇宫,车夫已经跑死了好几匹马了, 如今才堪堪赶回来。 闻听皇帝并没有回来, 白蝶的心也就松了一半。 是啊,凭借自己对苏若寒的了解,那是一个将百姓放在心里第一位的好帝王。怎可能因为宠妃失去了一个孩子就抛下他的子民不管? 她直了直有些酸痛的腰身,抱怨道:“谁能想到那嘉妃身子竟然那么弱,不过是跪了片刻……” 苏若斓打断她道:“皇嫂……”。女子的脸朝着外面的窗户探了探,“小心隔墙有耳。” “笃笃笃。” 佛堂外响起了一阵剧烈的敲门声,二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去。 白蝶沉声道:“谁?” 一个尖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皇后娘娘,请您接旨。” 白蝶看了一眼苏若斓,心里泛起了泼天的忐忑。 但还是在苏若斓的搀扶下,缓缓地从蒲团上起身,走到门前 ,一把将门打开。 外面站着的是一位太监,手里拿着一道明晃晃的圣旨,面上含笑地向她躬身行礼。 只听他缓缓地道:“请您接旨。” 太监晃了晃手里的圣旨,白蝶携同苏若斓均是脸色一白,随即直直地跪了下去。 尖细的声音再次响起:“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后因一己之私而致皇嗣受损,念其往日端持恭肃,自今日起 ,禁足一月。无故不得离开凤栖宫。” 这已经算是最轻的责罚了,但白蝶还是不甘心,她瘫软在苏若斓的怀里,手指紧紧地攥作一团,咬牙切齿,面目狰狞道:“臣妾接旨。” 宣读完圣旨后,太监便离开了。 等到人彻底消失在眼前,白蝶眼角的那滴泪才啪嗒一声落到地面上。 苏若斓看了之后,很是担心。她轻声唤道:“皇嫂。” 手指覆在白蝶的肩头是动也不敢动。 白蝶自嘲地笑了笑:“他对我为什么就不能有一点点的关心呢?但凡有一点,我也不至于……” 双腿已经软到无力支撑,在苏若斓的搀扶下,白蝶慢慢地起身回到了主殿,现下主殿里人很少,服侍的婢女都被白蝶打发出去了,于是她便寻了个贵妃椅躺下,让苏若斓自己随便。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全部都是哥哥曾对她说过的话。 后悔吗? 确实是有点,但是如果再让她选一次,她还是会选择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而不是一个深闺里的人妇。 看着白蝶萎靡不振的模样,苏若斓觉得自己待下去也很无聊。就不在这里惹蝶儿心烦了。 须臾,她以身体不适为由告辞了。 白蝶看着苏若斓姗姗而去的背影,眸光沉了沉,她知道苏若斓的小心思 ,她陪在自己身边,不过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和地位还有她对哥哥的那番心思。 若是她成为自己的嫂嫂,也不是不可,但可惜的是,哥哥好像没有这番心思。自她成为皇后之后 ,哥哥就一次也没来看过她了。 只有爹爹偶尔来京城的时候会来宫里瞧瞧她 。给她带些特产什么的。 也是因此,她才会那么重视那个茶杯。 最终还是失了理智,白蝶扶了扶额,心累得沉沉睡了过去。 车夫很快去了云湘殿。 云湘殿里安静得连发丝落到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听说他是皇帝身边派来的人,宫女们都不敢阻拦,小心翼翼地陪着走了进去。 彼时,嘉妃正虚弱地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一个人望着床幔垂泪。 她的手慢慢地抚着自己的腹部。那里本该有一个鲜活的小生命,可是现在却是空空如也,她记得昨日她还能感受到孩子的心跳,越是这么想,眼泪就越是汹涌难耐。 眼看着将锦帕都打湿,服侍在身边的侍女见状,心疼地劝道:“娘娘,您要保重身体啊,孩子还会有的。” 凭借陛下对娘娘的宠爱程度,怀上龙胎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 旁人这么劝她,都是为了她好。 嘉妃虽然心里明白,但难免还是觉得委屈,自己在这皇宫里无依无靠,没有娘家的背景,只靠着陛下的垂青,每一日都走得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如今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这不禁让她觉得自己的未来真真是一眼望不到头。 突然听得远处传来脚步声,她朝着那处看去,见到那人的第一眼,她就认出来那是皇帝身边的人,说着就要起身。 却被身边的侍女拦着,而车夫也道:“娘娘,您赶快躺下吧!” 见嘉妃缓缓躺下,车夫从怀里取出一物。金灿灿的一枚令牌,下面坠着黄色的穗,是金线。 嘉妃见了,心里感到古怪。 她问道:“陛下没有回来吗?” 嘉妃的语气还是那么的虚弱,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身体和心灵都受到了双重打击。 车夫脸色一变,嗫嚅地道:“陛下,陛下他在民间,暂时还不能回来。” 说着,他将那枚金牌递给嘉妃身边的侍女,郑重地道:“但是陛下在得知这件事后,心痛不已。奴才是看在眼里的。” “这不,派奴才快马加鞭地赶回来,将这枚令牌交给娘娘。” 侍女把那令牌交给嘉妃。 嘉妃手里接过,看着那令牌,疑惑地道:“这是……” 眼睛疑惑地看向车夫。 车夫看着那枚金牌道:“这是陛下给娘娘的护身符,见此令牌如见陛下。” 嘉妃听了后,嘴角勾了勾,苦笑着道:“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要这东西还有什么用?” 车夫听后,解释道:“娘娘,陛下他也是为难啊!” 说着,也擦了擦眼角的湿润。 毕竟那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 。 嘉妃到底还是收下了那块金牌,将其放在自己的枕席下面。 开口问道:“陛下在那里一切可还好?” 车夫回答:“娘娘您放心,还不错。就是在得知这件事后,心情沉闷,心里记挂娘娘,恨不能立马赶回来,奈何……” 车夫摊了摊手表示无奈。 嘉妃点点头道:“我知道陛下 ,他是个好君王。” 说着,将自己贴身的一个锦囊递给车夫,问道:“你还是要回去的吧?” 车夫道:“是的,娘娘。” 嘉妃道:“把这个交给陛下,他夜晚偶有失眠,这里面的百合有助于睡眠。告诉他,我会好好地在宫里等他回来。” 车夫不由地被嘉妃的这番话感动,即使已经失去了孩子,却也不忘了关心陛下。 他有些理解为何陛下会对皇后置之不理,反而是对这无背景,无靠山,空有一副美貌的嘉妃青睐了。 得了锦囊,车夫当下也不再耽搁,启程回去。 后宫的这阵风终究是刮到了前朝 ,秦理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沉默不语半晌。在案前盯着一本公文发呆 ,直到身旁的同僚喊他的名字,他才回神。 秦理看着坐在下面的人,问道:“这件事,陛下已经做了处理,我们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也不要大肆宣扬,以免败坏了皇家名声。” 诸位大人全部都点头,纷纷道:“那是,那是。” “对了,此事要不要和白将军说个一二?” 皇后毕竟是白家的小姐,告知其家人也是应该的。 秦理想了想,犹豫着道:“那便书信一封寄去乾州城,向白将军陈述这里发生的事情,希望他能对皇后规劝一二。” 说完,便有人立刻着手去办了。 秦理盯着那人的背影,心道:“她不知如何了?” 大家都纷纷看着自己手里的公文,一丝不苟地处理着,偶尔起身沏杯茶润润喉什么的。 唯有秦理一人握着自己手里的空杯子,摩挲着,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 冷予惜和上官云殇经过一个小镇的时候,天空忽然被阴云遮挡,眼看着就要下雨。二人连忙躲到屋檐下避雨,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砸落在地面。 行人匆匆从眼前路过。 有些人见到他们还露出一副和善的笑容,问道:“都要下雨了,还不快回家?” 上官云殇是个不爱言语的,冷予惜乱忙道:“这就回去了。” 看着两人狼狈的模样,那人从手里递了一把伞给她,朗声道:“拿着吧!这么大的雨别淋坏了。” 说完,那人还不等冷予惜道一声谢,抬头望了望阴沉的天空,转身跑进雨里,消失在街口的一隅。 拿着手里那把伞,冷予惜弹了弹上面的水珠,慢慢撑开,对身侧的人道:“好了,如今有伞了,我们走吧!” 二人共撑一把伞,走在长街中。 雨水打湿了两人的衣衫,湿答答的,有丝丝点点的雨滴还在不停地坠落。 上官云殇执着伞柄,将伞微微朝着女子的方向倾斜,红色的伞面把女子遮挡了个严严实实。冷予惜看着眼前不断落下的水珠,闷声道:“云殇,你说若是林老爹没死,他又是什么身份?” 男子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黑眸愈发的深沉。 回来的路上,他就在脑海里思索这个问题。如果这个林老爹真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的话,陪着予惜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一点破绽不露呢? 他语气放缓道:“毫无头绪。” 天下之大,奇人异事颇多,他又是个常年不理窗外事的人。 不知道也实属正常。 接着,他又问:“予惜,他真的养育了你二十年吗?” 冷予惜听了这话,抬头看他,语气笃定道:“这还能有假?” 上官云殇道:“你就一点也没觉察出来哪里不对?” 冷予惜低着头,陷入了回忆。 许久,只听她慢慢地道:“没有,他就像个父亲一样,对我百般呵护。白日里奔波在乡里田家,为村民治病,晚上,收拾他的那堆药草。” 二十年如一日。 上官云殇听着女子的话,他明显感受到女子语气里的怀念和不舍。 只能隐晦地道:“那就说明他伪装得太好了。” 一个人可以伪装成另一副模样二十多年,过着循规蹈矩的生活。也足可以见此人的城府之深。 还好此时,他已经离开了冷予惜的生活之中。 但是这件事隐隐在上官云殇心里留下了一抹阴云。 就在两人沉思的时候,迎面却突然跑过来一个孩子,撞上了冷予惜,使得上官云殇的身躯也猛地一震。 冷予惜瞬间愣在原地,她把自己头顶上的雨伞微微挪开一个小缝,看向对面的小孩。 小孩已经跪坐在雨中,两只小眼睛里溢满了泪水,混合着雨水一齐从面上滑落。 用两只手抹着面颊,一面抹,一面号啕大哭起来。 “哇哇哇………” 身上的衣服都被雨水淋透了,隐隐可见里面的嫩肉。 冷予惜侧首看了看上官云殇,他们好像撞到孩子了。 本身就对孩子不感冒的上官云殇挪开步子,打算往前走去。他道:“是他撞了我们,他还委屈上了。” 说到这里,上官云殇看了看冷予惜的身体,他问:“他没有撞疼你吧?” 刚才的那股冲击力,让他感到身体猛地一颤,别说是弱柳扶风的冷予惜。 女子深深地闭上了眼睛,片刻,她走到雨中,将那小孩扶起。 小孩看着漂亮姐姐朝着自己走来,瞬间哭声也停止了。两只亮晶晶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冷予惜,忽闪忽闪。 女子轻轻地握着小孩的手臂,将其从地上拉起来,这时,头顶忽地被一片阴影笼罩,红色的伞面辉映着肌肤,透着红色的光芒。 上官云殇长叹一声,无奈地道:“真是拿你没办法。” 随即他的视线看向小小的男孩。不足一米的身高,在他的眼前就和个小萝卜头一样矮,面黄肌瘦,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的样子。 冷予惜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反而是低头问那小孩:“下雨天,你怎么跑出来了?” 女子的手缓缓地抚摸着男孩湿漉漉的头发,动作轻柔。小男孩怯生生地道:“家里,家里娘亲病了,我来找大夫。” 小男孩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沙哑,听得出来 ,很疲累。冷予惜心疼地揉了揉他的头顶,看着他的眼睛温柔地道:“那大夫呢?” 男孩的身侧并没有一人,此刻整个大街上都没有其他人了。 第406章 路遇小孩灾难临近 听到冷予惜这么问,那小孩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刚刚止住的哭声此刻隐隐又有卷土重来之势,一看到男孩扬起的手背,冷予惜忙按住他,道:“别哭,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老是掉珍珠。” 说完,她用自己的手指轻轻为其擦去泪痕。轻声问道:“是不是那大夫不肯跟你去?” 看小孩的衣着便知家境贫寒,应是付不起诊金,加上天气恶劣,那大夫不肯冒雨前去。 小男孩顿住了哭声,抬头望着冷予惜的脸,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副可怜的模样深深地刺痛了冷予惜的心,她不由地想起小云芝那个孩子。 一只手攀上了冷予惜的衣袖,紧紧地攥住了她的手腕,又忽地松开,仿佛被什么刺痛了一般。 冷予惜只觉得手腕一凉,她低头看去,只见小男孩泪眼汪汪地恳求她道:“大姐姐,你能不能救救我娘亲?” 一个小孩子在困难之中首先会求助于身边的人,这一点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冷予惜也就没有多想,可是上官云殇却悠悠地盯着这孩子,眉头紧皱,满心的戒备。 小男孩仿佛察觉到上官云殇对于他的不善,下意识地往冷予惜的怀里缩了缩 ,可怜兮兮地道:“我娘亲快要死了,大姐姐。求求你,求求你了。” 听到这句话,冷予惜的脑海里仿佛重现了冷星口中叙述的那副场景。冷云欣为了将她生下,血肉模糊的场面。凄厉的惨叫,狼狈的容颜。 心脏被一双无形的大掌瞬间捏住。 她含泪摸了摸小孩子的头,语气亲昵地道:“好。你家在哪里?” 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那小孩子紧紧拉着冷予惜的衣袖,指着远处的一条小路,道:“顺着那条街一直走就是了。” 顺着男孩的手指看去,冷予惜看到了远处的青墙红瓦,破旧的屋舍和干净的小巷一直绵延到尽头。 看了几眼之后,冷予惜回头对上官云殇道:“我想去替他母亲看看病,你……” 若是上官云殇不愿意,她也不勉强。 上官云殇颇有深意地看了看那孩子,撑着伞道:“有什么不愿意的?助人为乐,是好事。我又不是坏人,为什么不能去?” 语气里透着隐隐的警告之意。听得冷予惜直接皱起了眉。她疑惑地看着上官云殇,却见后者笑着望着她,没有半分奇怪之处。 但是刚才的那番话却并不友善。 小男孩看了一眼上官云殇,慢慢地低下了头,拉着冷予惜走向那条小路。上官云殇撑着那把伞紧跟其后。因为冷予惜走得比较急 ,所以上官云殇浑身上下也几乎被湿透。抬眸间,他似乎看到了那小孩在对着他发出诡异的笑容来。 转瞬即逝,快到无法捕捉,就更不要说对这孩子一点戒心也没有的冷予惜了。 一路走去,慢慢的,冷予惜也觉得有些奇怪。 是这孩子很奇怪。 因为一开始的时候,她握着那孩子的手觉得柔柔弱弱的,像个孩子的手,可是渐渐的,她的手竟被这小孩紧紧地握着,那孩子的手很有力气,大到不像是个孩子的手,反而像是个成年人该有的力道。 冷予惜挣扎着想要从小孩子的手里将手抽出来,却发现纹丝不动。她心下大骇,脸色微变。 此刻他们已经走出小镇将近有五里路远,远处青山隐隐,烟雾朦胧 ,有一间破瓦房就坐落于河岸边,杂草丛生,一点也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模样。 庆幸的是,上官云殇稳稳的脚步跟在她的身后,给她一种莫名的心安。 冷予惜一下子停住脚步,任由那孩子拼命地往前拽她,自岿然不动。她语气冷凝地大声质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把我诓到此处想要做什么?” 那小男孩闻言,周身散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眨眼之间,哪里还有那个楚楚可怜的小男孩? 眼前站着的明明是那个一身白衣出尘,却让冷予惜头皮发麻的白衣人,白噀。 他大笑着转过身来,对冷予惜道:“灵儿,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好骗!” 上官云殇见状,一团白光迅速袭向白噀,无奈,他只好放开了冷予惜的手。身形一转,落到了旁边的巨石上。 悠悠地甩着自己的衣袖。 眼神颇有兴趣地看着站在地面上的两人,嘴里轻哼着听不懂的歌谣。 得到了自由的冷予惜迅速退回到上官云殇的怀里,看了眼被白噀抓得发红的手腕。抬眼看向上官云殇,问道:“你早就发现不对劲了?” 女子到现在才想起来上官云殇对于这小孩子的态度,好像从一开始就没好过。 上官云殇站在冷予惜的身后,一手撑伞,一手抱着女子的腰身。眼神锋利地望着那道白色身影,冷冷地道:“雕虫小技,还想要瞒过我去!” “我不过是想看看你还有什么花招?” 虽然上官云殇没有冷予惜表现出来的那么惧怕,但是对于这个白衣人,他也是十分的不喜。 可恨自己的能力还没有到达可以一举将其消灭的程度。 白噀笑了笑,修长的手指一指他们身后的位置,道:“没什么,请灵儿来做个选择题。” 两人朝着身后看去,只见所有的场景都变幻出了另一番模样。原本的青山绵延变成了黑色的礁石,天空瞬间黑成了一块炭,隐隐有乌云要倾泻而下的趋势,周围寒风凛冽,呼啸而过,带着要将人的皮肉生生撕裂的凶狠戾气,大海掀起了一番番的惊涛骇浪,嘶吼着,卷着千层巨浪, 拍打着不堪一击的堤岸。 冷予惜的头发被风吹开,在空中翻飞着,和空气中的沙石一起快速地飘动着。 上官云殇紧紧地护在冷予惜身前,看着同样诡异的白噀。 无论是多大的风沙巨浪,在白噀眼里似乎都不值一提。 他从巨石上一跃而下,随即缓缓地朝他们靠近。伸手一拿,只听什么东西从高空坠落,砰地一声砸到了地面上,接着又是一声。 待到滚滚沙尘落下,上官云殇才看清楚是什么。 那是两个巨大的铁笼,用胳膊粗的钢筋焊接而成,中间留下许多密密麻麻的空隙,人的手可以伸出去,但是也仅限于此了。 一个笼子里关着的是身穿蓝色制服的女子,大约有十多个,横七竖八地倒在笼子里,一动不动,仿佛是睡着了,又似乎是没有了呼吸。 而另一个笼子里关着的是几个身穿短衣,一脸朴素的男人,他们此刻也是躺在铁笼里面,对于外面的一切丝毫不知。 冷予惜越过上官云殇隐隐地看着那些人。 白噀越走越近,最后到达他们的对面不足三米处。 大手一挥,把那些铁笼都聚到了他们身旁,这下,冷予惜能够看清里面的人的面貌。其中那个蓝衣的女子,正面躺在铁笼里的人 ,正是南宫梨。 冷予惜在心里想了片刻,看来霏青门也牵扯进来了。 这时,只听白噀悠悠地道:“二选一,选吧!” 冷予惜抬起脑袋,看着他,疑惑地问道:“什么?” 白噀掩唇一笑,目光未曾转移道:“灵儿这么聪明,何需要我多做解释?” 他指了指那两个大铁笼,缓缓道:“今日你可以选择其中一个笼子里的人活下去 ,而另一个笼子里的人就要去死。” 说了半天,他拧了拧脖子,好奇地道:“奇怪,怎么没有惊呼声?” 他看了看那两个笼子,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笑着道:“对了,忘了解开他们的封印了。” 说着,只见白噀掌心凝出一道光来,缓缓地从两个笼子里走过。走到之处便是人缓缓地睁开眼睛,随后发出一声声的惊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 周围的海浪声和风沙肆虐的声音,饶是冷予惜听了都觉心头不适,更别说是普通人,他们下海捕过鱼,却从未见过这般骇人的景象,简直可以用炼狱来形容,卷起的风浪足有几尺高,在他们的身侧轮番上阵。 直叫人不敢睁眼,但是闭上眼睛却能听到狂风怒吼,巨浪拍岸的惊天动地之声,真真是无法躲避。 他们只能用自己的手拍打着铁笼的钢筋,做着无用的挣扎,皮肉撞击铁笼的声音咚咚而响,却是徒劳无功。 相比于这些个普通的百姓,霏青门的弟子们就显得平静多了。 她们醒来之后也是讶异了一瞬,随后看清眼前的场景后,定了定心神 朝着南宫梨所在的方向聚拢过去,嘴里纷纷道:“大师姐,我们该怎么办?” 南宫梨一双凤眸冷冷地看着铁笼前方的几人,尤其是那个白衣人。 好不容易才捉到他,没想到竟被他放出的一阵烟雾弄晕了过去,醒来便被禁锢在这牢笼之中 ,真是丢了霏青门的脸,辜负了师傅对她的信任。 白噀听着耳边传来的阵阵尖叫声,满意地笑笑,道:“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嘛!” 冷予惜捂着耳朵,暗暗地骂了一声:“变态。” 对于冷予惜给他的评价,白噀很是满意,他触了触耳朵,指着冷予惜道:“没错,就是这样。我记得你之前也这么说过我。” 南宫梨却在此刻睁大了眼眸,盯着那个青色的背影,不可置信地道:“竟然是你。” 听到身后的动静,冷予惜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就不能忽视掉她吗?” 但还是转过了身,对着南宫梨甜甜一笑,语气温和地道:“对啊,我们又见面了。” 周围的风声极大,普通人难以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可是作为修炼仙法的弟子们来说却是不影响的。 上官云殇一面盯着前方虎视眈眈的白噀,又听到身后传来女子的声音,他没有回头,怕白噀会趁乱打劫 ,便问道:“予惜,你……” 冷予惜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宽慰道:“没事。就是遇到了个老朋友。” 南宫梨听了这话却火冒三丈,她怒道:“谁跟你是老朋友了?每次遇到你,我总要倒霉。你真是个灾星!” 听着南宫梨对于冷予惜的咒骂,当事人倒是一副风轻云淡,反应不大。倒是白噀很是生气,大声喝道:“你给我闭嘴!” 说来也怪,好似南宫梨真的很怕白噀。此言一出,她竟是停止了出声 。往回缩了缩身子。 见状,冷予惜嗤笑了一声道:“这可真是软柿子捏,硬柿子怕啊!” 南宫梨瞪她,冷予惜也懒得看她。 白噀惊奇地看着两个女子 ,好笑地道:“你们居然认识?那可就太有趣了。” 他一摊手,道:“你可要快点选择,不然这几个人吵得我头疼,我可能会把他们都捏死。” 说着,做了一个轻易捏死一只蚂蚁的动作。 此话一出,那些原本惊叫着的普通百姓停止了尖叫,反而是呈现出一派痛苦的样子,摸着自己的喉咙,眼睛睁得老大,快要突出眼球,浑身无力地瘫软在地上,艰难地呼吸着,几个人手拉着手,匍匐在地 ,像条濒死的长虫。 南宫梨突然感到身体被一股邪气浸染,纵是她和一众霏青门弟子立马屏气凝神,调理内息,但那额头沁出来的细汗还是说明了她们此刻的情形十分不妙。 冷予惜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片刻,她看向一脸玩味的白噀,冷声地质问道:“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若是想要杀他们,动动手就好了。非要她来选择,这明显就是有坑啊! 白噀拄着自己的胳膊,一只手放在下颔处,眼睛浑圆道:“我就是想看看你怎么选?” “实话告诉你,他们是中了我的瘟毒,十分钟过后,无论她是什么人,都必死无疑!” 上官云殇将白噀的话一字不落地听进耳中,看着白噀脸上的神情,蓦然沉思片刻,似是回味过什么,他手中执剑便要冲着那群人袭去。 剑锋凌厉,被上官云殇注入了大量的灵力,若这一剑挥过去,他们必死无疑。 白噀眼疾手快,在上官云殇未动手之前便转移了铁笼的位置。上官云殇扑了个空,转身看向那铁笼的位置,正欲冲过去。 白噀却道:“灵儿,既然你迟迟不选,我便替你选了,选择你的仇敌活着吧!” 话落,南宫梨等人缓缓睁开眼睛,身体上的痛苦也渐渐消失,手臂挥动自如,状态满血复活。 视线看向空中的那抹白影,却见那白衣瞬间消失在眼前,化为一缕缕轻烟,散入空气中。 一手执利剑的男子从半空降落,走到冷予惜的身边,轻声问她可安! 这一幕让她很是嫉妒。 随着白噀的离去,眼前的幻境渐渐清晰,不再是狂风怒吼的海边,而是刚才他们走到的青山之下,野草之旁。 冷予惜抬眸看了眼上官云殇,问他道:“你为什么要杀了她们?” 南宫梨听后,瞪大了眼睛,看着上官云殇的视线都变得畏惧起来。这时,一个不要命的弟子偏偏道:“喂,那个黑衣服的,过来帮我们把这个门劈开啊!” 南宫梨两眼一黑,直直地踹了那人一脚。 第407章 心头挚爱尘世三千 只听砰的一声 ,膝盖仿佛被生生地砸断。 那弟子猛地叫出声来,眼泪和着鼻涕一齐流出,她扭过头去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南宫梨,痛苦地道:“师姐,你,你,……” 别的弟子见了,连忙将人搀扶起来,捂住她的嘴,道:“别说了。” 这还看不明白吧,尽量降低存在感,偏生这师妹还是个没眼色的,非要凑上去,这下可好,生死难料了…… 察觉到这边的意外状况,冷予惜也看向这边,上官云殇迟迟没有回答,她走了过去,在南宫梨惊讶的目光之下,将那铁锁生生扯开。 似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南宫梨的眼睛瞪得犹如铜铃,被这目光盯着,心头很是不适。 冷予惜轻咳了一声,问道:“要不要走,随你们。” 将铁门缓缓打开,然后走到了另一个铁笼子旁边。 看着黑衣男子身上浓浓的杀气,南宫梨看了眼周围的人,沉声道:“我们走。” 不然晚走一步或许就会变成一具尸体了。 上官云殇很久才问道:“你知道那人是想做什么吗?” 冷予惜刚把铁锁扯开,便听到身后传来的这句话。 她身形一顿,动作轻柔,语气变得深沉:“我知道。” 上官云殇迅速转过身来,手里还拿着那把剑,泛着凌冽的寒光,眼神里透着隐隐的怒气,道:“那你还不让我杀了她们!” 冷予惜将铁笼子的人都搀扶了出来,他们都已经是奄奄一息的模样了 ,但是那一双双眼睛却还在咕噜咕噜地转着。女子心里清楚,此刻的他们是有意识的,而她和上官云殇之间的对话,他们也是可以听到的。 冷予惜缓缓地伸出自己的一只手臂,女子洁白的手臂上很是光滑,没有一丝瑕疵。上官云殇看到这一幕,立马冲了过去,阻止道:“不可以。” 男子骨节分明的手覆在女子纤弱的手腕之上,他清楚她的选择,所以才更不能! 上官云殇再次道:“你想过没有,救了他们,你的秘密就守不住了。” 冷予惜心里闪过一丝犹疑,她退缩了,正欲把手腕收回,却听那几人用最虚弱的声音恳求她道:“姑娘,求求你救救我们……我们家里还有孩子………” 说完,那几人的眼皮子都不愿再抬起。 家人这两个字深深刺痛了冷予惜的心,是啊,他们不仅仅是他们自己,他们有可能是某一个人的丈夫,某一个的儿子,更有可能是某一个人的父亲。如果他死了,对于他身后的家庭来说,是一件多么大的毁灭! 冷予惜将嘴唇咬的死死的,隐隐有血迹流出。 闻到这股淡淡的血腥气,上官云殇猛地抬头便见女子的唇角处那细小的伤口,他刚想伸手为其疗伤,便见冷予惜从他手里拿过那把利剑,划破了自己光洁如玉的玉臂。 鲜血顺着伤口一滴一滴地淌下来,冷予惜用另一只手接着,女子的双眉紧缩,脸色痛苦得像个皱皱巴巴的小包子,可是那眼光却是异常的坚毅,上官云殇心脏猛地窒息,他赶忙从自己的身上扯下一块锦衣,细细地将女子手臂上的伤口包裹住,冷予惜本想闪躲,却听上官云殇心疼又狠戾地道:“够了!” 他都舍不得碰一下的手臂,此刻的鲜血如注,让他看了,整颗心都在滴血。 冷予惜任由上官云殇为她包扎,她将手掌中的鲜血抹到每一个人的嘴边。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那滴血竟然奇迹般地消失在人的嘴唇,慢慢地,那些人恢复了生气,竟是能从地上站起身来了,她勾动着发白的唇瓣,不得不说,失去的这滩血对她的身体来讲还真是损耗颇多,而以前竟是没有这么虚弱。 那些人得救之后,无一不深受感动。他们称呼冷予惜为活菩萨 ,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谢恩,说自己一定当牛做马地报答女子的救命之恩。 上官云殇听了后, 冷冷地道:“当牛做马就不必了,不过你们要是敢把今天见到的事说出去,我一定要了你们的命!” 他还在一丝不苟地给女子包扎伤口,动作轻柔温柔,生怕使女子更加痛苦,对那些人说话的语气却像是淬了寒冰。 冷予惜忍着痛道:“上官云殇。” 上官云殇喝道:“你不许说话。” 冷予惜一噎,她知道男子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那群人面面相觑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这位活菩萨的血拥有这样的神奇功效,若是被有心之人盯上,必定是来招来灾祸。想通了这个,几人纷纷指天誓日道:“您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说出去的,要是说出去,我们不得好死!” 救了他们的命,若是他们再干出这样的事,岂不是连畜生都不如? 好一番保证之后,那些人试探着问要不要去他们家里坐坐,好让他们报答一下恩人的救命之恩之类的话。 被上官云殇严词拒绝了。 那副模样简直就是生人勿近,谁敢拦路便杀谁的阎王气势。 无奈,那几人只能连声道了谢之后,离开了那里。 冷予惜刚站起来,往前迈了几步,便被上官云殇一把抱了起来。她的手紧急之下搂紧了男子的腰身,扯动着那伤口处,发出了一声痛吟声。 “嘶……” 上官云殇望着她手臂处渗出的鲜红血迹,拧了拧眉,道:“把手拿下来,我一定不会摔了你。” 冷予惜慢慢地将手垂下,一双鹿眼睛望着上官云殇那俊朗的侧颜,呆呆地道:“好,我听你的。但是你不要生气了,行不行嘛?” 从她划破手臂的那一瞬间,某人的脸色就一直不太好,阴恻恻的,仿佛天空密布的黑云,给人一种下一秒就要化为野兽把人吞掉的可怖。 上官云殇居高临下地看着怀里仿若受伤的小鹿一般无助的女子,随口道:“我没生气。” 闻言,冷予惜颇为无助地低下了头。 他这么说,就是没消气的意思呗!冷予惜转了转自己的眼睛,想着该怎么将某人哄得开心一点。 没想到接下来上官云殇却冷不丁地问她:“冷予惜,你爱过我吗?” 女子哑然,她似是没想到男人会突然问她这个问题。 男子又道:“你有心吗?” 此言一出,冷予惜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只能干瞪着两只大大的眼睛望着男子完美的下颌线。男子根本没有给她回答的时间,紧接着又道:“面对我的劝阻,你冷冰冰的样子让我害怕。” 这下子,女子总算是明白了。男人是还在为刚才的事而耿耿于怀。 她想起为了不让她救人,某人竟然选择杀人的行径,于是道:“如果给你重来一次的机会, 你会放弃你的决定吗??” 为了她一个人而放弃很多人的性命。 原本以为某人会犹豫,但没料到,上官云殇竟是斩钉截铁地道:“当然不会。” “生命之前,万物皆轻;予惜之后,我亦可消。” 这句话的意思是,无论什么都没有性命来得重要。但是若是没有了冷予惜,上官云殇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短短的几天,他竟对自己有着这么深的眷恋,冷予惜望着上官云殇的眼睛也渐渐蒙上一层雾气。 她喃喃道:“上官云殇,有你真好。” 说完,她往男子的胸膛处缩了缩,两人之间的距离贴合得无限近 ,仿若一体。 他们都在用彼此各自的方式对待这份感情。 上官云感受着胸膛处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他望向女子干净的容颜,心道:“这算是她对自己的第一次表白吗?” 行走的脚步都有点不知道该迈哪条腿了,以至于给冷予惜一种感觉,那就是上官云殇是不是也受伤了,脚步深一脚浅一脚的,害得她的整颗心也跟着担忧。 许久,冷予惜靠着男子的胸膛,突然听到一个声音自头顶传来,他道:“你不仅仅是你自己,也是我的全部。所以,为了我,请珍惜你自己,答应我,行吗?” 上官云殇抱着冷予惜的手紧了紧,看得出来,他很在乎这个答案。 感受到男子身形的一瞬间僵硬,冷予惜眼角瞬间滑落一颗晶莹的泪滴。 她的过往里,有着数不清的欺骗 ,她的二十年人生中,活在别人织下的一个又一个网中,只有上官云殇给了她一种炙热的阳光,宛若深坑里的一缕阳光,照亮了她那颗彷徨的心 ,让她想要伸手去触摸。 她没有很快地回答,而是在贴近男子心脏的位置,轻声地道了一句:“你也是。知道吗?” 从今天起,从此刻起,她会好好地,不遗余力地爱他。 剥开自己的那套外壳,试着,学着去爱一个人。 上官云殇嘴角笑了笑,他这一笑直接盛开了漫山的鲜花。融化了冰封的雪原,他对冷予惜道:“我想要和你做一件事。” 冷予惜弯了弯眉眼,好奇地道:“什么?” 虽然冷予惜觉得不可能是那件事,但心里还是有些隐隐的担心。她还没有准备好呢! 想着,想着,女子的脸就情不自禁地染上了红晕。看着女子的脸通红,上官云殇也猜到了女子的心里在盘算着什么,但是他也没有点破,心道:“这小笨蛋,尽会想些有的没的。” 不过,他也很喜欢看女子那副害羞的模样。 男子的脚印清晰留在了新鲜的泥土中,大步朝着某个方向而去。 待到那抹黑影消失了之后,一只手狠狠地抠着岩石的缝隙,眼睛里发出怨毒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前方的小路。 许久她缓缓道:“冷予惜啊,冷予惜,原来你的身体还有这副功效呢,给我等着!” 自从上次青梅酒没有喝到,被同门好一番奚落之后,南宫梨心里就对冷予惜埋下了一颗嫉妒的种子。 想起上次陪在冷予惜身边的那两个男子,又见到今天的黑衣人。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不好,要处处被她给比下去! 今日还差点被她害死,要不是那白衣人放了她们,冷予惜一定不会救她们的。反正若是让冷予惜落到她的手里,她也不会饶过了她。 就是这个理。 沉默了片刻后,南宫梨慢慢地走了回去,追赶前方的众人。 一个小师妹见到她,忍不住问道:“大师姐,你去方便了这么久?” 南宫梨平日里还算是有教养的那种,师门里的每一个人她都比较照顾,可是哪知,面对这位小师妹的问候,南宫梨竟是冷冷地回了一句:“要你管?” 说完,便走到前面去了。 那个被南宫梨踹了一脚的女子也在其他人的疗愈之下渐渐康复。 其实霏青门上下还是很团结一心的,做事也都是勤勤恳恳,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为了救治同门,即便损伤个十年修为,大家都是不会吝啬的。 南宫梨走到众人前面道:“你们也见了,那白衣人修为高深莫测,我等怕不是对手。” 对于南宫梨的话,众人纷纷表示同意。 若一开始她们还踌躇满志,想要一展拳脚,那么此刻,众人都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那大师姐,我们回去以后怎么跟师尊交代呢?” 福秀真人临走前嘱咐她们,一定要全力以赴。如今是这样一个结局,怕师尊那里难以交差。 闻言,南宫梨的眼眸也深了深。 看向众人道:“要不然这样吧,你们先回霏青门,向师尊禀明这里的情况。” 大家来的时候是一起来的,没有道理走的时候剩下一人。 于是,皆道:“不行,大师姐。我们生死与共,怎能留下你一人在此险境?” “是呀,这万万不行的。” 南宫离伸手道:“好了,我是大师姐。听我的。” 她指了指前面的两条道路。 “你们走这边,我想有三日的工夫也可以回到霏青门了。” 南宫梨估算着这里距霏青门的距离,缓缓道。 接着,她看向小镇的方向,语气坚定地道:“我回县衙,向陛下禀报!” 众人略微思索了片刻,犹犹豫豫道:“那好吧,大师姐。” “若是情形不太对,你就赶紧回来。” “我们一定会如实向师尊禀报的。” 南宫梨连声道:“知道了,路上注意安全。” 接着她对那名被她踹了一脚的师妹道:“希希,对不起。” 没想到会等到这句道歉的小师妹睁大了双眼,摇了摇头,缓缓道:“师姐,没事哒。” 她拍了拍自己的腿,走了几步路。 南宫梨站在路边看着霏青门的众人离去后,扭头走向另一条路。 上官云殇抱着冷予惜走了好久好久,随着男子的脚步声一点一点向前走去,怀里的女子不知在何时竟沉沉地睡了过去。男子抬头看了看天空,空中的太阳炙热,烤得人头皮发麻,于是他意念一动,一个斗笠便遮在了女子的脸上。他笑道:“睡吧!我们很快就到家了。” 第408章 同心晶球锁此生劫 傍晚时分。 惜殇院的门被人推开,上官云殇一手抱着怀里的人儿,一只手轻轻地阖上门。转身走进正面的屋中。 穿过木桌和竹椅,上官云殇径直走向内室。因着上次这间屋里没有床榻,于是某人在空闲之余便又做了一张 ,安放在内室的角落里。 这一觉,冷予惜睡得很沉。迷迷糊糊中她听到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人走路的声响,刚想要睁眼看看,却突然闻到一股清冽的香味,淡淡的,让她的脑袋瞬间变得迷糊困倦,于是眼皮一耷拉又睡了过去。 男子站在昏暗的烛光里,手里捧着一颗珠子,绽放着蓝色的光芒,照耀得屋顶都变得奇幻多姿。 他慢慢走到床边,看了眼燃烧着的熏炉 只见淡淡的烟雾从细小的孔中慢慢溢出,缓缓升腾。 “这安神香果然效果奇佳!” 接着,上官云殇撩了撩衣摆,转身坐在床边,看着女子柔顺的睡颜,缓缓道:“有些事情,你醒着,我反而不好下手。” 说着,上官云殇将那颗珠子放在女子的胸口处,取出一把匕首,寒光一闪,照亮了男子那张俊美的容颜。 只听匕首入骨的声音响起,上官云殇不由地皱起了眉头,额间沁出细密的汗珠,打湿了鬓边的碎发。 一滴两滴,粘稠的红色液体落到蓝色的珠子上,逐渐被吸收。缓缓地散入了女子的胸口处。 上官云殇嘴里振振有词地念叨着口诀,白色的气息缓缓注入女子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睡梦中的女子睫毛轻颤,眼珠子不安地转动着。似要挣扎着醒过来。见状,上官云殇缓缓用自己的手慢慢地抚摸着女子的眼睛 ,轻声道:“没事了,没事了……” 转眼间,他又看向自己的手腕处,那里明明没有伤口,可在此时,他却感受到了星星点点的痛意。 他看着床上的女子道:“从今以后,我会替你分担一半的痛苦。” 那蓝色的珠子名叫同心晶球,据说以一人的心头血注入并且融入另一人的身体里,被注入同心晶球的那人无论承受什么痛苦,滴血的人都会感同身受,也因着这个关系,痛苦被两人分担,也可适量地减轻痛觉。 这时窗外忽然闪过一个身影,敲门声砰砰响起。 上官云殇眼睛看过去,大声问道:“谁?” “主上,是我。” 听着熟悉的声音,上官云殇慢慢放下戒心,走过去。一打开门便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只不过,另一个自己显得很是憔悴,黑眼圈足有拳头那么大。 上官云殇惊讶道:“你这是怎么搞的?” 辞云往里面瞧了一眼,奈何上官云殇高大的身影将后面堵的严严实实,他根本就看不到。他叹了一口气道:“还不是因为那个百里澜。” 说这话的时候,辞云门牙咬的嘎嘎响。他道:“主上,您就让我站在门口这么说话?” 上官云殇睨了他一眼,道:“不然呢?” 被男子这话震慑住的辞云缩了缩脑袋,语气可怜地道:“主上,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合眼了,能不能找个地方休息会儿啊?” 看辞云的样子也确实憔悴可怜。上官云殇从屋里走出,慢慢地将门关上。 然后看了一眼辞云,道:“来这边。” 辞云跟着上官云殇走到了另一间房前 ,他抬眼道:“主上,这间房和那间房有什么不同吗?” 毕竟,这间房的外观看起来还不如那间的装饰华丽呢! 上官云殇没有理他,一推门,走了进去。在里面问他道:“你到底进不进?”男子一只手撑着一个门框 ,意思是不进他就要关门了。 辞云两手扒着门框,有气无力地道:“我进,我进。” 他一面进去,一面扭头看了看身后的那座房屋。 上官云殇坐在一张木椅上,伸手一指不远处的床榻,道:“床在那,睡去。” 辞云伸了个懒腰,连声道:“好好好。” 说着,他便开始脱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突然他捂着自己的胸口道:“主上,那你睡哪儿?” 上官云殇看了看桌角的刻痕,冷冷道:“我不用睡觉。” 辞云一下子扑进柔软的棉被里,舒服地轻叹一声,喃喃道:“那个主上,我醒来之后再告诉你这段时间?稷山发生的事啊!实在是熬不住了。” 听着耳边的细语,上官云殇缓缓地朝那边看去,只见辞云已经裹着大棉被,像是个肥虫一样,嘴里打着鼾声,呼呼入睡了。 望着那床,上官云殇手指敲击着木桌。往日辞云从来不敢在他面前这般,今日这番举动,怕是真的给他熬坏了。 想起那个百里澜,上官云殇也是一阵头疼,他在想,怎么让她自己乖乖地回东海去。 听着辞云的鼾声,上官云殇觉得这屋子里实在是没法待下去了。只得又走到了院子里,看着前面那座房屋里的灯火闪烁,脚步不由地向那里走过去。 进去的时候,冷予惜正一只手抱着棉被,一只手垂在一旁。双腿紧紧地压着被子。好好的一床棉被,被她拧成了麻花状。而在此时,女子一条腿再次向前迈去,眼看就要从床上掉下来了。 上官云殇来不及思考别的什么,只能快步走过去,这时,女子的脸朝下即将要落到地面上,某人就充当了一次人肉垫子,直直地躺在了地上,身上砸下来一个软乎乎的人儿,上官云殇胸口处隐隐作痛,闷哼一声,眼睛看向自己身体上睡得惬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冷予惜。 他缓缓地动了动自己的双腿,慢慢地推着身上的人,为了不惊醒某人,他可谓是历经了千辛万苦才把女子弄回到床上去。 满头大汗的他伸手轻轻地碰了碰女子光滑的脸蛋,缓缓俯身,在其额头上落下一吻。 语气责怪中带着些无奈道:“你可真不让人省心。” 他替女子掖了掖被角,看到经过那一番折腾之后,女子手腕处的黑色绸带已经脱落,他拧了拧眉心,又坐下来为其重新包扎。 在冷予惜身边待的久了,多多少少都学会了包扎伤口什么的。 * 暗夜中,县衙内。 南宫梨一回去便去求见苏若寒,说自己有重要的信息要禀报。 彼时,苏若寒正在沐浴,身子浸在温暖的热水之中,头发半湿半干,眼尾猩红一片,模样惑人。 门外守着几个五大三粗的人,气势骇人。他们伸出手拦在南宫梨面前,对她道:“姑娘,陛下正在沐浴。” 南宫梨看了看那门,里面似乎真的有水声响起,她侧耳听了听,眼睛看向那几人,抱拳道:“那麻烦通禀一声。” 几人面面相觑了片刻,忍住心头的讶异,道:“姑娘,陛下正在沐浴。” 无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进去打扰陛下。这姑娘怎么听不懂呢? 几人脸上面无表情,仿佛是没有情感的木头人。南宫梨心里急得如火燎,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几人,大声道:“若是耽误了重要的事情,你们担待得起吗?” 也许是外面的声音太大,惊动了里面的人。 有脚步声在房间里响起,接着有一人打开了屋门,黑着脸道:“说什么呢?不知道里面的是谁吗?” 几人纷纷低下头,道:“不是我们。是这位姑娘非要擅闯。” 南宫梨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那人,而那人的视线也落在了她的身上。 疑惑地道:“南宫姑娘?” 正是车夫。 他刚从京城赶回来,便来到苏若寒这里禀报,正好陛下要沐浴,他便留下来伺候了。 南宫梨见是熟人,便道:“我知道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事,一定要当面禀告给陛下。” 说着,视线在那几人的脸上扫过,居然敢拦她,日后,她一定要这几人好看! 车夫露出为难之色,支支吾吾地道:“可是,可是,陛下他现在不方便呐!” 南宫梨手里握着剑鞘,神色凛然,呼吸加重,压抑着胸口那无处喷洒的怒气。 正僵持间,忽听里面传来一声:“怎么了?” 苏若寒身着中衣,披着一件松松散散的外衣,迎面走了过来。头发半湿地披在肩头。 看着门外聚集的人群,揽了揽自己的衣服。 南宫梨一见到苏若寒,立马俯身道:“陛下,我有一件要紧事要禀告给您。”说完,她戒备地看向周围的人。 苏若寒凝了凝眸,对身旁的人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得到这样的命令,车夫没有多少的惊讶,他领着那几人赶忙下去了。 苏若寒站在门里,对南宫梨道:“进来吧!” 南宫梨抬头望着苏若寒的背影,慢慢地迈进了门里。随手将房门带上。 听着身后传来的哐当声,苏若寒赶忙回头去看。房门被紧紧地关上,南宫梨趴在门边确认四处无人,样子很是小心。 苏若寒甩了甩衣袖,道:“南宫姑娘尽管放心,这里不会有人偷听的。” 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指着对面道:“坐吧。” 南宫梨定定地走过去,慢慢坐下。她眼睛看向苏若寒,心道:果然不愧为天子,无论什么时候,身上总是一副王者风范,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俯首称臣。 苏若寒靠了靠椅子后背,问道:“南宫姑娘,现在可以说了吗?” 空气里流动着潮湿的水汽,是从内室里传来的,可以想象刚才苏若寒或许是从水里出来,随意清理了一下。 南宫梨慢慢回神,欣喜地道:“陛下,我找到可以救那些人的方法了。” 苏若寒疑惑地看着南宫梨。 触及苏若寒的目光时,南宫梨又道:“瞧我忘了说,是救那些感染了疫病的人。” 她说这话的时候激动不已,仿佛已经看到所有人把她捧到高处膜拜的场景了。 听着这个消息,苏若寒也是激动万分,他攥紧了掌心,道:“当真?” 南宫梨笑着道:“那是当然。” 苏若寒再次道:“说来听听。” 南宫梨道:“我找到一个人,此人具有特殊的体质,可以解百姓们所中的毒素。” 这话就让苏若寒听得云里雾里了,他眼眸中染上一抹惑色。 又听南宫梨道:“此人的血液可以解毒,哪怕是濒死的人,只要一滴血便能起死回生。只要把她抓起来………” 苏若寒听了这话高兴没有三秒便摇了摇头。 南宫梨奇怪地问:“怎么了?陛下,您为什么不高兴呢?” 苏若寒凝着眸,语气低沉地道:“这个方法不行。” 南宫梨气急败坏地道:“为什么?” 她一下子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忽然又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过分了,随即又慢慢坐下。 苏若寒抬眸瞅了她一眼,语重心长地道:“这次疫病波及甚广,人数巨大。若是靠那人的血液,总有耗尽之时。” 南宫梨却道:“不会的。陛下,只要给她服用补血的药材,吊着她的一口气就可。” 听了这话,苏若寒寒冷的目光突然看向南宫梨,肃然地道:“南宫姑娘是修仙之人,应当有慈悲之心,这样阴毒的法子如何能使得?” 南宫梨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一时不知该怎么圆场。 她万万没有想到,苏若寒第一反应竟然是责备她! 但是一想到自己的目的,她忍着心头巨大的委屈,接着道:“但是陛下,如今万民皆处于水火之中,解决的办法就在眼前,为何不用?” 苏若寒紧紧地握住拳头,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心头汹涌着巨大的风暴。 百姓的事,他比谁都要在乎。可是若是这样对待那一人,又是否正确呢! 对那人来说又是一场灾难。更何况,那也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啊! 苏若寒思索片刻道:“那也是一条生命。” 南宫梨简直要被气疯了,这个皇帝怎么一点杀伐果断的决心都没有? 她道:“陛下,一人可以救万民,孰轻孰重,您认为呢?” 一条生命和无数条生命比起来,当然是后者更重。但是苏若寒却没有立刻回答她 ,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袖,半晌道:“如果那个人是我,我可以去那么做。但是换作别人,若他不愿,我便不会强求。” 这可谓是一个有着仁爱之心的君王,但是他的这番言论说出来,却让南宫梨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 她阴恻恻地笑着道:“那你能接受失去成千上万个子民的代价吗?” 脑海里不断地想着各地的惨状,虽然如今人心刚刚恢复稳定,但是苏若寒深知这只是一种表象,待到疫病再次来袭,或许那将是场空前绝后的灾祸。 见苏若寒一脸犹豫的表情,南宫梨也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她可以慢慢等,等到苏若寒接受这个提议的那天。 南宫梨起身对苏若寒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她道:“陛下好生考虑考虑。” 说完便是要走。 苏若寒在身后唤住她。“南宫姑娘,你可抓到这一切的幕后真凶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此事,南宫梨的脑海里就浮现出那个白色的诡谲身影,被他掐住喉咙难以呼吸的感觉仿佛再次重演。 南宫梨身形一怔,慌张地道:“我没抓到。” 闻言,苏若寒眼睛一亮,他道:“如此说来,你是见过那人了?” 南宫梨双手紧紧握住,直攥得手背发红。眼睛里似有红色的血雾生成。 她闭着眼睛道:“是。”然后在苏若寒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出声打断了他,道:“陛下,我可以很负责任地说,即使是我师傅来了都不是那妖物的对手。” 南宫梨转身看向苏若寒,一字一句地道:“最好的办法我已经告诉您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说完,南宫梨转身出了屋子,正巧撞上前来送衣服的车夫。 车夫一见南宫梨,陪着笑道:“哎呦,姑娘。怎么这么着急?” 第409章 小院出现陌生闯客 他低头整了整手里的衣物,幸好他手稳,不然摔到地上可就不好了。 南宫梨见车夫那一脸的笑,不知怎的,她脑海里浮现出苏若寒问她时的神情,没好气地道:“连件衣服都拿不稳!” 说完,竟是越过车夫向前走去。 车夫回首,想起刚才门外的那场轰轰烈烈,不禁感叹道:“这修仙之人脾气都这么大的嘛?” 说着,他拿着衣服走进屋中。却见苏若寒扶着额头,拧眉深锁。少年帝王周身竟然多了些愁苦。 车夫慢慢走过去,将衣服放在苏若寒的眼前,轻声道:“陛下,您的衣服。” 耳边听到苏若寒沉沉的一声叹息。手指轻轻地拂过那件锦衣。问他道:“你说,朕是不是挺无用的?” 车夫闻言,大惊失色,腿都险些没站稳。 扶了扶自己的脑袋,道:“您这是说的什么话?东莞国的子民心中有数。” 自苏若寒登基以来,改革新政,革除弊政,减免赋税,兴修水利,大力发展农业生产,使得所有农户们家中米缸满满,田中麦草青青,谁不说他们遇上了一位千古一帝啊! 苏若寒握紧拳头,狠狠地砸在桌面上,这可给车夫吓了一跳,当场便觉双腿有些发软,勉强着支撑走过去,将苏若寒的那只手拿起来,心疼地道:“陛下,您可不能伤害自己啊!” 男子的手背处隐隐可见一片青紫的淤青,车夫眸光一闪,拍了自己的脑门一下,道:“瞧我这记性 !” 说着,车夫将手伸进自己的衣襟里,把那个香囊拿了出来。一看那金线密织的荷花纹样的香囊,苏若寒便知出自谁手了。 他一把抢过来,问车夫:“这是嘉妃做的?” 车夫微微一愣,觉得陛下和娘娘果然是心有灵犀。连忙点头,道:“是啊,嘉妃娘娘还说了,这里面有百合,可以助人安眠。” 想起那张脸,苏若寒心里的郁结也散了大半。他动作轻柔地拂过那香囊上的花样,亭亭玉立的小荷便如女子那纤丽的身姿一般清雅,女子清晰的身影若有若无地浮现在脑海里。 他唇角微勾,似是感叹,又似是伤感。 道:“她如今情况可还好?” 失去了孩子,料想也不太好。但他因为这件事而不能回去陪她,她的心里会不会怨他? 想到这里,苏若寒的双眉又不禁拧到一起 ,眼底尽是愁思。车夫看着苏若寒脸上的担忧,想了想嘉妃躺在床上时的病弱模样,决定还是不要让陛下更添愁容了。 于是避重就轻地道:“嘉妃娘娘正在修养 ,小人托人问过太医了,说是不会影响以后正常怀孕。” 谁知苏若寒关心的就不是这个,他语气低沉地道:“都是我让她遭罪了。” 车夫在心里感叹道:“陛下不仅是个好帝王,同时也是一位好丈夫。” 他看了眼放在一旁的衣服,试探着道:“小人给您更衣?” 苏若寒这才回神,看了看桌子上的衣服,摇摇头 ,摆手道:“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来就好看。” 车夫犹疑了片刻,轻轻俯身道:“是。” 随着房门被关上,苏若寒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思考着刚才南宫梨说的话。事关天下百姓,他是否要牺牲那一人来救万民呢?其实他的心里已经动摇了。 在房中踱步了半天,苏若寒抱起桌上的衣服进了内室,怀里紧紧地揣着那枚荷花香囊 。 * 清晨的阳光洒进温馨的小屋,落在桌椅,床榻之上,照得昏睡中的人儿脸蛋粉粉嫩嫩。冷予惜觉得黑暗中有一缕阳光刺破了阴沉的乌云,将她从黑暗中拉了出来。 她抬了抬眼皮 ,倏然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青纱床帐,自己的身上则盖着一床薄薄的蓝色锦被。而自己的右手处,似乎被什么重物压着,不能动弹。 女子的视线看向那处,有一脑袋放在她的锦被之上,双手虚虚地放在脑袋的两侧,细密的头发宛若瀑布,根根丝滑,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 这身形冷予惜再熟悉不过。 她轻声地道:“上官云殇?” 视线看向床边,原来上官云殇身下竟是坐了一个圆凳。而他竟是坐在圆凳上睡着了! 似乎是人睡得很沉,冷予惜的这声轻唤并没有让男子有丝毫的动静。她试着动了动自己的胳膊,被男子的头压着,根本抽不出来。 酥麻的感觉从手臂传来,冷予惜心道:“肯定是压麻了。” 看上官云殇这模样,莫非是在这里守了她一夜? 对了,她的手臂不是受伤了吗?为何现在除了麻的感觉,一点痛都感觉不到了呢? 冷予惜瞪着两只眼睛看着天花,和煦的阳光照在青色床幔上,平添了一丝神秘的朦胧之感。她想着要不自己再睡一会儿,索性闭上了眼睛。 可是此时,耳边却传来了一个人打着哈欠,踹开房门的声音,冷予惜猛地睁眼,扭头看向身边的人,却见上官云殇还睡着。 房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冷予惜就看到窗户外边有一个身影出现,黑色的身影快速地移动着 ,马上就走到了门边的位置。 一束光照进了这间屋子里,而光源处,有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站在那里,慢慢地走了进来。 当房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伏在床边的上官云殇就被惊醒了。他猛然一抬头看向门边。 只见辞云走到屋子中央,一看这边的情形,立马将眼睛捂住,大声道:“我,我什么没有看见。你,你们继续………” 辞云又转过身去,用手捂着半边脸。 虽然没有看到主上的脸色,但辞云能感觉到身后那两道炙热的视线如刀子一般的锋利,全部落在了他的后背上。 冷予惜出声道:“这是谁啊?” 辞云脸上冒出一道长长的黑线来,他突然回头,向女子打了个招呼,道:“是我啊,冷姑娘。” 冷予惜眼前蓦然一亮,这声音好似有有点熟悉。 不过她不认识。既然能够出现在这里,那就说明是上官云殇的人 ,冷予惜随即转头看向上官云殇。 辞云嘿嘿一笑,自己解释道:“这位是我的主上。” 他伸手指了指上官云殇。 周围空气一下子凝滞起来,冷予惜感觉有一股子寒冷的风吹过,从她的眼前慢慢飘到对面。 “我叫辞云。” 上官云殇道:“说完了没有?” 辞云语气一噎,傻傻地看向上官云殇,以往主上露出这个表情,那就是生气的前兆,于是,他立马识趣地闭上了嘴巴。猛地点头。 冷予惜奇怪地道:“你的人?” 她一双眼睛看着男子,满脸的震惊。等待着上官云殇的回答。 辞云默默地站在一边,眼睛时不时地偷看一眼上官云殇。 心里着急:“有什么不好承认的,我都在你房间睡了一晚了!” 上官云殇望了望女子疑惑的眸光 ,承认道:“嗯。” 冷予惜眨了眨眼睛,想起今天早上上官云殇在自己床头趴着的情形,问他道:“你不会是昨晚没处去了,所以在我床边凑合了一宿吧?” 听了这话,辞云震惊地看向上官云殇。这几个意思? 主上根本就没有和冷姑娘睡一个被窝,而是在人家床边趴了一宿?辞云狐疑的视线从上官云殇的身上扫过,他在想:美人在怀,主上的心可真狠。比和尚还要清心寡欲…… 莫不是主上有什么隐疾吧? 这边心里盘算着小九九,忽地抬头,见上官云殇狠狠地瞪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威胁。 辞云缩了缩脖子。 只听上官云殇有些委屈地道:“他昨晚占了我的床。” 辞云:“???” 什么叫他占了他的床,昨晚明明是他让自己在那里睡的! 冷予惜看着辞云,又看了看上官云殇,这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可不像是主仆,更像是冤种兄弟。 她点了点头,顺便抬了抬手。这么一抬,她发现自己的手臂完美无瑕。惊奇之余又撩开自己的衣服,仔细地检查了半天。 须臾,她抬首高兴地对上官云殇道:“我的伤口好了!” 闻言,上官云殇的视线落在那玉臂之上,淡淡地道:“嗯,你的伤口好了。”但是唇角却是抑制不住的微笑。 两个人共同分担这处伤口,好得快才是正常的。 “冷姑娘,你受伤了?” 远处传来辞云关切的问候。似是不习惯此人对自己如此亲昵,冷予惜皱着眉头看他,还是回了句:“嗯。” “有主上保护,你怎么会被人伤了呢?” 这句话硬生生地踩在了上官云殇的痛处上。冷予惜看着辞云眼中的不可置信,也明白此人对于上官云殇是绝对的崇拜,相信他强大到无所不能。 她搂了搂上官云殇的胳膊,笑着道:“当然不会。因为这是我自己弄的。” 她捎带着扬了扬自己的胳膊,虽然那处伤口已经不见了。 辞云像看怪物似的望向冷予惜,确认他的耳朵没有幻听之后,疑惑地道:“为什么?” 冷予惜锁了锁眉头,看着上官云殇充满警告的目光,笑了笑道:“没什么,就是闲来无事,闹着玩……” 闹着玩,玩什么,玩割腕?辞云嘴巴里简直可以放下一个鸡蛋。 看着冷予惜和辞云你一句我一句,似乎聊得停不下来了,上官云殇打断他们道:“辞云,你不是有事要和我说吗?” 说着,他就转身出了房门,辞云看着他的背影,冲着冷予惜轻轻一笑,道:“那我就先去了。” 脚步声连忙跟上。看着辞云走路时的慌张,冷予惜微微蹙眉,看他的样子又好像十分惧怕上官云殇,真是搞不懂! 冷予惜看了看外面的天光,想起自己从昨晚到现在还滴米未进呢,肚子不免有些空。 于是她挽了挽胳膊,迈着小腿走向了厨房。 上官云殇来到院外的树下,一只手扶着那只秋千,对身后的辞云道:“说说吧,你是怎么出来的?” 辞云低着头,长叹一声道:“主上,您这次可真把我坑惨了。您不知道那百里澜有多难缠!” “是我找了个借口,将所有事情都抛给了令越长老,这才能逃出来……” 上官云殇问道:“令越长老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说到这里,辞云挠了挠后脑勺,拍了拍自己身上,揪出两根毛来,得意洋洋地道:“还是多亏了主上您的这两撮毛,谁都没有认出来。哈哈哈……” 上官云殇听后冷冷地道:“我最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 辞云一愣,赶忙将嘴边的话收回。象征性地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连声道:“是我得意忘形了。” 其实最重要的还是辞云在做上官云殇的这几天里,几乎所有的人见了他都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态度,他也养成了有话说话的状态,丝毫不加收敛。 过了片刻,辞云又道:“对了,我有一次经过桃花潭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了御颉在和人说话。” 御颉是长老,和别人说话也没什么奇怪的,但是奇怪就奇怪在地点上。桃花潭几乎没有人去,除非是祭祀之日,其他时间,几乎只有满岸的桃花片片凋落。 上官云殇一挑眉,问道:“他们在说什么?” 辞云摇摇头,道:“他们声音很小,而且警惕性极高。我只隐约听到几个字,好像是青什么玉,还有魔之类的。等我想要再次靠近一点听得更加仔细时,他们就转移了地方。” 闻言,上官云殇的修眉弯得更深了。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青灵玉,可是魔,又是什么? 上官云殇的手慢慢地抚摸着那秋千的绳索,一下一下,暗暗想着这其中的关联。辞云抬眼看着上官云殇一副高深莫测,暗自沉思的模样,好奇地轻声唤道:“主上,主上。” 见上官云殇回神,辞云又继续道:“会不会是这青灵玉在魔族手里?” 主上一直致力于寻找青灵玉已有几千年了,可以说,这是主上最渴望寻到的物件。 上官云殇眼神一暗,仿佛凌冬之雪让人遍体生寒,冷声道:“不会的。” 辞云急忙道:“您怎么知道?” 话出,上官云殇才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激烈,他扶了扶额,沉声道:“猜的。” 听到这个回答,辞云的心里也稍稍放松下来。他就说主上怎么会那么确定,还以为是有什么消息了呢! 辞云又道:“主上,您说御颉会不会和魔族有勾结?” 要不然为何会无缘无故地提到这个字眼。 上官云殇略微一思量,缓缓道:“也许可能,也许不可能。”听到这里,辞云便道:“若是我们能抓到证据,到时候就可以收拾他了。” 第410章 愿赌人心中一善念 上官云殇抬眼看他,语气有些悠悠,道:“你和御颉有很深的仇恨吗?” 辞云闻言,摇摇头道:“那倒是没有。不过,他老是和您作对,给您找不痛快。我早就看他不长眼了。还有这次您走了,我可没少受他的气!” 往日辞云只觉得主上身处那个位置,威风凛凛,无人敢忤逆。直到那天他被御颉拦在半路上好一阵阴阳怪气之后,辞云才知道原来主上生活得竟是如此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还不如他们。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呢! 上官云殇也许是站得累了,一转身便坐在了秋千上,两只手抓着绳索,脚下轻轻地摇晃着,若不是他身着一袭黑色衣服,又梳着男子的发冠,光看他在秋千上来回摇摆的模样,说他是个绝色佳人都不会有人怀疑的。 辞云瞪大了眼睛,歪着脑袋,看着上官云殇。是他的错觉吗?为何主上似乎变得更加柔和了呢?倒不是女子的那种娇态,而是动作里透着一股小心翼翼,温柔又体贴的风度。 上官云殇问道:“受气?” 辞云撇了撇嘴,一摊手道:“可不是嘛,整日让我上火。想要将他那身皮扒下来做毛毯子!” 上官云殇轻哼一声道:“你倒是志气不小。” 辞云谦虚地道:“哪里,哪里。都是跟您学的。” 说话间便见厨房阵阵炊烟袅袅,缓缓地升向空中。辞云摸了摸鼻头,有些羡慕地道:“没想到主上竟是来找冷姑娘了。看样子,你们和好了?” 其中的曲折,上官云殇不想要多言,只简单地道:“嗯。” 辞云一脸明白了的模样,笑着道:“我就说嘛,主上您憋不住的!” 话音未落,那边突然出现一个青色的身影,大声道:“憋不住什么?” 上官云殇闻言便是剧烈地咳嗽起来 ,捂着嘴唇,很是心虚。 他急忙道:“没什么。” 回头时狠狠地剜了一眼辞云,该提的不提,哪壶水不开尽捡哪壶水拿!辞云也微微地低下头,连忙摆手道:“没,没什么。是我憋不住了。” 他朝着冷予惜尴尬一笑,捂着自己的小腹说道:“那个冷姑娘,请问茅房在哪里?” 冷予惜看着辞云一脸猴急的模样,她刚刚站在远处时,他还与上官云殇谈笑风生,怎么一转眼就感觉要被尿憋死了的模样? 见冷予惜迟迟没有回答,辞云又将脸转了过去,不好意思地道:“主上,那个……” 他话还没有说完,上官云殇伸手一指,道:“在那边!” “欸。”辞云笑了笑,从冷予惜的身边走过,点了点头,算作招呼。 冷予惜径直走到秋千旁,看着坐在上面的男人,轻声地道:“你们在聊什么?” 上官云殇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位,挪动身体向一边,开口道:“坐这儿。” 冷予惜看了眼那被某人仔细擦拭过的地方,摇摇头道:“不坐了,我一上去,怕是就下不来了。” 随即她指了指自己的小腹,笑颜逐开地道:“这里,需要填饱。” 上官云殇没了兴致,也从秋千上下来。他凑到冷予惜的身边,疑惑地道:“你现在还需要食五谷吗?” 冷予惜闻言,瞪了他一眼,道:“按理说是不需要的,但是食物本身就很好吃啊,再加上它又有营养。反正有益无害!” 一股饭香味由远及近地飘过来,上官云殇吸了吸鼻子,半晌道:“你炖了鸡?” 这股子肉香味想让人忽略都难。 冷予惜点点头,道:“对啊,鸡肉可是大补之物,不好吗?” 听了这话,上官云殇微微摇头,道:“不是不好,而是这么快?” 男子的视线看向屋后的厨房,他和辞云也不过聊了一盏茶的功夫,这饭就做好了? 察觉到男子难以置信的目光,冷予惜捂唇轻笑,道:“我使用了些手段。” 说着,冷予惜伸出手,手心聚集了一小团火焰。离得足有半米远都感受到那可怕的高温。 看到上官云殇瞳孔一缩,冷予惜连忙收回,吹了吹自己的指尖。道:“放心,很安全的。” 上官云殇凝视着女子柔嫩的指尖,片刻安静之后,他道:“这是谁教你的?” 火之术法,已经失传了。 冷予惜懵懂地看着自己的手指,问上官云殇:“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上官云殇冷冷地道,“这火灵之术自几万年前便已失传,你如今又怎可能习得?” 冷予惜一时语塞,她只不过是偶然间发现自己可以捻出火苗来。那火焰极其旺盛,可以将食物迅速煮熟 。 也没觉得多意外。 她伸出自己的手来,看了看,缓缓道:“我,我也不知道。……” 冷予惜的脸上尽是茫然,微风吹过,掀起额间的碎发,女子的脸蛋更为楚楚动人。 上官云殇的眼睛看着冷予惜的脸颊,将视线放在女子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眸里。女子的眼神清澈明朗,不似说谎。 她亦没有理由欺骗他。 上官云殇缓缓踱步,背着手朝厨房那处走去,沿路的石子都颗颗饱满地平铺在地面上,男子踏过之处,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女子缓步跟在身后,一双手紧紧握在一处。对于自己的这个问题,她自己也很纳闷。正沉思之际,她突然看到前方男子的身形突然顿住,男子回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她道:“你仔细想想,可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种术法,或者是谁曾经潜移默化地给你传输过这种知识?” 对上上官云殇有些暗沉的脸色,冷予惜慢慢地走到他的身前,双手捧住男子的脸颊,眼睛直视着对方,诚恳地道:“我不会骗你的,知道吗?” 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可能有些失态,上官云殇望着女子那眼里的光芒,半晌,他的手指轻轻地滑过女子洁白无瑕的脸颊一侧,轻轻地一刮,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给冷予惜的感觉就像是鸟儿的羽毛轻轻地抚摸着她。 他道:“我知道。但是我担心的是,或许你的身边潜藏着未知的危险。” 面对上官云殇的关心和爱护,冷予惜鼻头一酸,她抓着上官云殇垂在一旁的手,十指紧紧扣在一起,彼此感受着对方手心此刻的温度。 红唇轻启,道:“只要有你在我身边,什么危险我都不怕。” 此情此景,像极了两个懵懂的年轻人许下真挚的誓言,期许着未来的幸福生活。 上官云殇反手握住冷予惜的手,他的心里还是对昨天的事耿耿于怀。一想起那道长长的血痕,他的心口就窒息到不能呼吸。 于是他道:“予惜,你就一点也不怕那几人把你血液的秘密说出去吗?” 这件事本就关系到冷予惜的生命健康,上官云殇无法想象若是此事泄露出去,会引来多少人的觊觎! 听到这个问题,冷予惜目光闪了闪,须臾道:“我相信他们是善良的。”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没办法做到袖手旁观。听到这个回答,上官云殇忽然道:“你这是在赌博,况且人心本就难测!” 冷予惜突然看向他,目光坚定不移,她道:“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相信你不会害我。” 言下之意,那些人也一样。 上官云殇屏住呼吸,闷闷了半天,看着匆匆跑过来的辞云这才收回异样的神色,换上寻常模样。 辞云火急火燎地跑过来,站在距两人不足一米处,好奇地道:“主上,姑娘。你们聊什么呢?” 刚才辞云还真是有些内急,可不仅仅是找个台阶下那么简单。 他将手放到胸前,环抱着望着对面的两人。只听女子的声音响起:“聊吃的。” “吃的?”辞云看出两人眼神里的闪躲,他们有不愿告诉自己的秘密。但还是嘿嘿一笑,问道:“什么吃的?有我的份吗?” 上次在药庐的时候,他扮成上官云殇时也吃了几顿人间的饭菜,别说味道还是不错的。 冷予惜冲他一笑,道:“当然有了。走吧!” 女子越过上官云殇,走在前面,给辞云带路。上官云殇跟在后面,辞云与他并排而行。可是没多久,辞云便快步地走到了上官云殇的面前。只见女子冲他招手,辞云一见便屁颠屁颠地跑了上去。 他一脸笑意盈盈,对冷予惜十分亲切。脑袋靠着女子的肩膀,但还刻意保持了些许的距离。但落在上官云殇的眼睛里已经是十分亲密了。他的心里涌起一股怪怪的感觉,心头似乎有什么气流在乱窜,他想骂人! 双手握得紧如生铁,脚步也变得越来越沉重,但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不要冲动,冷静冷静。” “真的吗?” 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声,辞云将脑袋微微收回,总算是恢复了正常的距离。如此,上官云殇的心才微微好受了那么一点。 只见冷予惜对着辞云默默地点了点头,笑着道:“当然。”她说完这话之后,又回头看了眼上官云殇。上官云殇看到这里,脸庞上立马露出一副笑容来。淡淡的,没有一点攻击性。 看着男子脸上的笑容,冷予惜顿了顿脚步,辞云奇怪地看着,道:“怎么?”一回头才发现上官云殇和他们之间的距离竟是隔了老远。于是他不禁催促道:“主上,您快点走啊!冷姑娘说她炖了一锅老鸡汤呢!” 说起那锅老鸡汤,辞云心里就暗暗地期待着,见上官云殇走得极慢,他干脆直接跑过去,架着上官云殇的胳膊,像老牛推车似的拽着某人。 一面走,一面道:“主上,您有点不对劲。”上官云殇看他,心道:“才看出来吗?哼……”结果耳边又听辞云碎碎念道:“您一定是不爱喝汤。不如这样,您把您的那份也给我, 好不好?算是我在?稷山这么多天的报酬,行吗?” 辞云说得头头是道,好像上官云殇要是不答应就太说不过去了。 哪知,上官云殇却黑着一张脸 ,仿佛阴云密布,暴雨倾盆之前的阴沉,哑着声音道:“想的倒美!” 他看向走在一旁的冷予惜,却看到女子正弯着腰,掩唇轻笑着,看到男子的目光后,又装出一副若无此事的模样,伸手掸了掸自己的衣袖 ,径直走向前面去。 辞云还在拽着他的衣袖,动作不大, 只要他微微一震,辞云定是会被甩飞到树头上去。但那样的话,自己又得给他放假,到时候身边没有了跑腿的,着实是不方便。 上官云殇忍着心头的无名火,跟着辞云一拖一拉的动作慢慢走向厨房。 厨房的门是开着的,里面飘来一阵阵芳香的气味 ,屋里的女子腰间系着围裙,正上窜下跳地忙碌着。 桌面上已经摆放好了碗筷什么的,只等客人上桌就可以吃了。看着这满满的一桌子佳肴,辞云从心里就欢喜得不得了。他看着满脸冰霜的主上,羡慕地道:“主上,我真羡慕你,每天都能吃到冷姑娘亲手做的饭菜……”说着,他轻轻地用鼻子嗅了嗅,伸出大拇指夸赞道:“嗯,真是香……” 这番言论换来上官云殇冷冷的一句:“你也想每天都吃?” 来不及反应的辞云自然是点头表示赞同,可是后背却突然传来一阵掌风,力道不是很大,却足以让他整个人都朝着桌子的方向扑去。 “啊啊啊啊啊……” 辞云的四肢张开,活像一只八爪鱼 ,双目圆睁,望着正在锅旁舀汤的冷予惜。大声呼救道:“救我啊!姑娘。” 他的身体极速地倒了下去,冷予惜闻声,一转头只见辞云马上就会砸到她的桌子上,那上面可是她满满的心血,忙活了一阵呢,还没吃可不能毁了去! 连忙放下手中的汤匙和瓷盆,一跃过去,揽住了辞云的腰。避免了一场“人间惨案”的发生。冷予惜将辞云稳稳地带起,让他一个人乖乖地站在一旁去,别挡了她的道,便继续去忙活了。 上官云殇眼珠子一动未动 ,他紧紧地盯着辞云的腰身,那块区域。被冷予惜抱过的地方。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辞云对冷予惜喊道:“冷姑娘,您真是个善良的好人。”回头又看了看上官云殇 ,把头低下,在男子看不到的地方,轻声地道了一句:“小肚鸡肠的男人!” 冷予惜把锅底的汤料全部舀出,侧耳听着身后的呢喃细语,忍不住地偷笑。上官云殇看着女子的肩膀一耸一耸的,他没有理会辞云对他的意见走了过去,一只手放在瓷碗的边缘处,对冷予惜道:“我来吧!” 第411章 憨憨下属醋劲暗较 身后是男人炙热的胸膛,透过薄薄的衣衫,冷予惜能感受到那颗心的律动 ,一下一下的。她羞红了一张脸,没有拒绝,道:“那好。我去将围裙解下。” 说着,冷予惜从上官云殇的胳膊下面钻出身来 。小小的她根本不需要多弯腰便轻快地出来了。 上官云殇端着面前的瓷碗,快步地走了过去 ,他一面走,心里一面流汗。 “这,这怎么这么烫?” 砰地一声,砸在了桌面上,正好放在了中央,由于下落的速度太快,鸡汤洒出了几滴油汁,正好溅在坐在对面椅子上趴在桌子上的辞云脸上。刚出锅的鸡汤温度感人,那汤又正好洒在了辞云的眉心处,当下辞云就一蹦三尺高,大喊道:“呦呦呦,我的娘啊!” 他用手忙去擦拭自己的眉心,边擦边道:“我说主上啊,您看不惯我,也不用这样处处针对我吧?” 放下了围裙的冷予惜朝着这边走来,看着距离桌子有几米远的辞云一只手捂着眉心 ,一只手放在鼻子下面,两只眼睛瞪着站在桌旁的上官云殇,目光里是溢出来的幽怨之情。 她道:“这是怎么了?” 闻言,辞云看向冷予惜的目光就像是身处黑暗中的囚徒看到了一缕晨曦一般的渴求,几步走到冷予惜的身旁,想一诉苦情。那边却传来上官云殇几声沉闷的轻咳声。 冷予惜抬眼望去,只见上官云殇一只手紧握成拳放在下巴尖处,虽然看不清手心,但是那露出来的半个手掌里却是有着泛红的痕迹,和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此刻的男子站在桌旁,宛若一只蠢萌的哈士奇,目光幽怨 ,楚楚可怜。 冷予惜没有顾及到辞云脸上的诧异,竟是直接走了过去,将上官云殇那手掌摊开。原先男子是抗拒的,连声道:“没事。一点红罢了。” 最终还是没有拗过冷予惜倔强的脾气,手掌被一点一点地掰开,细腻的纹路上遍布红色的晕痕,红红的一片。冷予惜一眼扫过桌面上的瓷碗 ,又立马看向灶台。 那块白色的棉布被随意地扔在锅炉旁 ,这家伙竟是直接用手就端过来的。 不烫伤才怪。 辞云远远地看到上官云殇手掌里的红色“血痕” 不由地也跟着心疼起来。 虽然主上也经常受伤什么的,但是刚才自己被溅到了一滴热油都尖叫了起来,可主上居然一声都不吭,和主上比起来,自己好像有点太大惊小怪了。 辞云也放下来心里的那股不适,走到两人身边,俯下身子,给上官云殇吹了吹。 冷予惜看着辞云这副模样,她好像能明白为何上官云殇和他之间给人的感觉不像是主仆,而是兄弟了。 她对上官云殇道:“你等我一会儿。” 说着,女子跑了出去。 见冷予惜走远了,辞云这才望着上官云殇那副高深莫测的眼眸缓缓问道:“主上,您是不是不喜欢我跟未来夫人走得近了啊?” 被猜中了心思的上官云殇没有说话,他从辞云的手里把手收回,摊了摊袖子。 找了个位置坐了下去。 没有得到回答的辞云也明白了上官云殇无言的背后。主上确实是这样想的。 他挨着上官坐下,趴在桌子上,此刻,那锅热辣的鸡汤都对他失去了吸引力,他望着上官云殇幽深的眸子,解释道:“其实,未来夫人是在问我您小时候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主上从背后给他来了一下,辞云当然知道这是吃醋的表现。可是那是未来夫人,他哪里会有什么想法?也哪里敢呢? 上官云殇听后 ,神情也渐渐变得和缓下来,面部肌肉也不再紧绷。手指轻轻地颤抖了一下,不得不说,被别人猜中了心思的感觉有些心慌。 可是他又怎么能承认呢! 但是,上官云殇还是从嘴里别扭地蹦出几个字来,他道:“当真?” 见上官云殇终于不再是那副冰山一般岿然不动的姿态,辞云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回答:“那是。” 他碰了碰放置在碗边的筷子,添了一句话:“况且我是你们两个的忠实守护者。” “你们两个人能紧紧锁死了,我比成为皇帝还开心!” 上官云殇闻言,疑惑地道:“你还想成为皇帝?” 他幽幽地看向趴在桌案上,眼睛看着那碗汤的辞云,在他身边这么久,他怎么一点都不了解?听着上官云殇语气里的异样,辞云连忙看他,悻悻地道:“咸鱼的梦想,想象一下,不为过吧?” 上官云殇轻笑着道:“是不为过!但是你也只能是想想了。” 说着,上官云殇将桌面上的酒壶拎了起来,在耳边晃了晃。满满的一壶,看来今天某人是又要开怀畅饮了。 辞云听后撇了撇嘴,心道:“主上这嘴巴是真毒,都不知道冷姑娘怎么忍受得了!” 思索间,冷予惜怀里揣着几个瓶瓶罐罐走了进来。一见两个都已经坐在座位上的两人,淡声道:“等不及了?” 辞云回头一瞧,眉间立即染上笑颜。 “冷姑娘。” 冷予惜走到上官云殇的身旁,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他的身侧。而上官云殇的另一侧则是辞云,低着脑袋,眉心处有些红。 冷予惜指着他的眉心道:“辞云,你也烫到了?”上官云殇却在此时握了握冷予惜的手腕,将目光放在她手里的瓶瓶罐罐上,问道:“这些是什么?” 辞云闷声地道:“是有点。” 得到了这个回答的冷予惜把目光放在自己的手腕上。她的手腕上系了一根白色的丝带,而此刻,上官云殇的手掌正堪堪覆在自己的手腕处,目光则是投向她手心里的那几瓶小瓷瓶。 小瓷瓶只有人的手指头大小,乖乖地躺在冷予惜的手心里,女子笑了笑,把上官云殇的手挪开。然后倒了一点点粉末在手心。对上官云殇道:“把手拿出来。” 上官云殇听了之后,将自己的两只手都平摊在桌面上,冷予惜盯着两处红晕,眸光暗沉了一瞬,随即用指尖轻轻地沾了些粉末,均匀地抹在那片泛红的区域 。 边抹边问道:“疼吗?” 上官云殇从始至终连一声都没吭,仿佛这不是他的手一般。 男子不是没有反应,他看着女子一脸认真的模样,满目都是对他的心疼,他感到很满足。 但是这样的时光没有持续多久,将上官云殇的手掌抹上药之后,冷予惜揽了揽袖子,对对面的辞云道:“来,过来,我给你上个药。” 辞云眉开眼笑,正欲起身,却在抬眼时看到了上官云殇带着警告意味的眼神,他缩了缩脖子,连连摆手道:“我就不用了吧!” 可是,看着眉心处的那抹红晕,冷予惜太清楚了,要是不抹药,至少那痕迹还要七天左右才能好,这不是受罪吗? “过来啊!”冷予惜扬了扬袖子,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位置。 面对冷予惜的盛情难却,辞云别有深意地看了看上官云殇,心道:“主上,这可不是我故意的,我不能惹未来夫人不高兴不是?” 屁股刚刚离座,便见上官云殇一把从女子手里拿过那拇指大的瓷瓶,冷冷地道:“我来。” 视线从冷予惜脸上扫过,又慢慢地看向上官云殇。主上的眼神似要吃人,辞云慢悠悠地坐下,很识趣地将脸凑过去。 冷予惜顺水推舟,道:“那也行。” 她拄着手肘看着上官云殇尴尬地给辞云抹药。或许是从来没有干过这为人上药的事,上官云殇的动作既生硬又笨拙,将辞云的上眼皮处都弄得满是白色的粉末,活脱脱像抹了一层胭脂。 看得冷予惜直撇嘴,一脸心疼地看着辞云,想说些什么,看到上官云殇那一副认真的模样,又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经过一番艰难之后,辞云总算逃离了上官云殇的魔爪,连忙将椅子往旁边去了去。用手在自己的脸上胡乱地抹了两把,心不甘情不愿地对上官云殇道:“谢谢主上。” 上官云殇将瓷瓶的瓶塞盖好,转身递给了冷予惜 ,嘴里悠悠地道:“嗯。” 他竟是欣然接受了这句道谢。 吃饭间,辞云喝着心心念念的鸡汤,大快朵颐着桌上的其他菜肴,边吃边道:“冷姑娘,您做饭真好吃!” 冷予惜舀着自己碗里的清汤,笑了笑,没说话。 上官云殇眼前的碗碟依旧很干净,他吃饭也是慢条斯理的样子,一点也不着急。或者说,看他吃饭都是在欣赏一件美丽的玉器。 他听着身边的话语响起,眉头皱了皱,朝辞云看去,抱怨地道:“吃饭也堵不上你的嘴!” 闻言,辞云有些委屈地低头喝汤,动作也变得小心翼翼。对于冷予惜的话也是回一句不回一句。 吃到那盘子红烧肉时,辞云夹了一口塞进嘴里,满足地闭了闭眼睛。道:“就是这个味道。在药庐的时候,我最喜欢吃这个了。” 冷予惜突然道:“你在药庐里用过饭?” 一下子就将过去的往事抖落了出来,辞云的动作一凝,对啊,他怎么忘了,当时冷姑娘虽说识破了他的身份,却并未见过他的真容,这次,他是把自己的黑历史给抖出来了。 他讪讪地笑着道:“是啊,上次主上要回?稷山处理一些事情。我就是您怀疑的那个顶包。” 冷予惜哦了一声,随即笑着看向上官云殇,语气悠长地道:“你的专属替身?”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男子只好选择闭口不言。 只是胸口的无名怒火越来越旺。 此话一出,辞云倒是破罐子破摔 大大咧咧地道:“对,我就是主上的专属替身。” 辞云认为冷姑娘说的可是一点也没有错,恰当切题。 “对了,什么时候再回药庐看看,我都有点想念那里的人了。”辞云念叨着,虽然只有几日,但是快乐却是蛮多的,怪不得主上会喜欢待在那里,如此想着,辞云又偷偷地看了一眼上官云殇。这一眼却让他呼吸一滞,却见上官云殇眼睛里喷出了火山爆发的烈焰,活像要把他吃拆入腹的节奏。 对面坐着的青衣女子情绪也渐渐地低落下去,沉默了片刻,冷予惜用筷子戳了戳那鸡的翅膀,悲伤地道:“再也回不去了。” 辞云是个心直口快的,直接脱口而出:“为什么?” 每次一提起药庐,冷予惜都会想起长生和竹兮血染石阶的模样,眼前的场景血淋淋,她的心也跟着再次揪着疼起来。 她道:“都死了。” 听到这个噩耗,辞云拿着筷子的手一抖,一条筷子便从手中滑落 ,啪嗒掉在了地上。 他赶忙从地上拾起,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支支吾吾地道:“这是怎么搞的?” 冷予惜道:“是我爹。” 辞云道:“你爹,不是早就死了吗?” 说这话的时候,辞云小心地看着上官云殇。这信息量有点大。 上官云殇在此刻接着道:“或许林老爹一直有一个隐藏的身份。” 不为人所知晓。 辞云又道:“那他杀那么多人做什么?” 印象中有一个咋咋呼呼的小姑娘,辞云印象很深,就是小云芝。当年冷姑娘还是她的师傅,就对她百般宠爱。不用说,她的逝去对冷姑娘的打击有多大! 上官云殇拄着脑袋,缓缓道:“或许他是在吸灵力。” 两道视线同时看向上官云殇,疑惑地道:“吸灵力?” 上官云殇点点头道:“记得古籍上记载,有人利用这种秘术来增强自身的修为,可以做到一日千里的效果。不过,此法阴毒至极,对自身也会造成一些损害。” 了解了这点之后,冷予惜和辞云都默默地点头。忽然冷予惜道:“如果按你这么说的话,那受害人就不止是一个了?” 上官云殇眼眸微眯,道:“难说。” 辞云的头脑风暴自他听说林老爹未死开始就没停下来过。如今又谈到吸灵力之事,他顿时觉得一股寒凉从背后而生。 冷予惜放下筷子,道:“我现在愁的就是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 想起药庐里的惨象,上官云殇握了握冷予惜的手,温声劝道:“或许不遇见他也不是件坏事。” 毕竟林老爹万一要对冷予惜下手,可就不妙了。 冷予惜却道:“不,我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让他给那些无辜的生命一个交代。我还想知道,他为何要这么做!”说着,说着,女子的眼角含满了泪水。 倔强地在眼眶里打转,就是不肯落下。 上官云殇眨了眨眼睛并且将自己的手覆上女子柔软的手心里,缓缓道:“那好,我陪你一起去找他。” 第412章 街头巷尾流言纷起 一直在状况之外的辞云却道:“主上,您忘记?稷山还有好多事情亟待您去处理了吗?” 听了这话,冷予惜抬眸看向男子,附和道:“是啊,你还有?稷山要管理,我……我自己去找……” 上官云殇怒喝道:“不行!” 他的手紧紧地握着,一字一句地道:“我说过,我会一直都陪在你身边。离开了你,怎么保护你?” 看着两人之间的浓情蜜意,辞云觉得自己就像个电灯泡一样,瓦数老大了。 他埋首继续喝汤,小小的汤匙在碗壁周围碰撞,发出清脆的敲击声。突然听到冷予惜道:“那好,我们吃完这顿饭就去找他。” 上官云殇微笑着道:“都听你的。” 只有辞云一脸慌乱地打断他们道:“欸,等一下。你们一会儿就要离开这里了?” 冷予惜望着辞云那满脸的忧愁,不解地道:“是啊,早一天找到林老爹,或许就能早一天解开这些谜团。” “不是,那主上,我怎么办?”辞云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活像是个被抛弃的可怜孩子,“我可不想回?稷山再当你了。” 一回去,辞云都觉得自己的头都要两个大了,面对勾心斗角的长老们,还要疲于应付那难缠的公主殿下,他也怕被发现。 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滋味,整日提心吊胆,他可不想再感受了。 哪知上官云殇却冷冷地道:“你不回去,我就把你送到炼狱里去。”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辞云眼巴巴地看向冷予惜,盼望着冷姑娘能为他求求情。 可是冷予惜望着上官云殇坚定的眸子 ,微微笑了笑,道:“不然你就先回去吧,辞云。我觉得那个炼狱一定不是啥好地方。” 辞云还想再挣扎一下,他觉得只要冷姑娘开口,主上就没办法招架。 上官云殇却没给他这个机会,催促着他道:“若你听话,这顿饭还能吃完。不然……” 辞云夹着菜的手一顿,反应慢了半拍,道:“不然?” 上官云殇用筷子咻地插进了那只鸡的脖子,那根筷子直直地从鸡的脖颈处一穿而过,丝毫没有粘连。 就是一个干净利索。只听上官云殇冷然地道:“如此鸡。” 虽然那鸡已经被炖了汤,但是被这筷子穿脖而过,还是给人一种可怕的既视感,尤其是主上浑身冒着的冷气,让他不寒而栗。 辞云将碗往自己的怀里收了收,连连道:“那好吧,吃完这顿饭,我就不碍你们的眼了。” 看到这一幕,冷予惜瞬间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见识过上官云殇发脾气的那一面,不过她可不想领教。 吃完饭后,冷予惜把辞云送到了门口,上官云殇不放心地跟了出来。眼睛紧紧地盯着辞云,像防小偷似的。 被上官云殇几个眼神扫过,辞云那颗小心脏已经脆弱到不能再被刺激了。 他决定偏转视线,看向表情还算和顺的冷姑娘身上,冷姑娘冲着他微微一笑,挥手道:“再见了,辞云。” 听到这句话,辞云低下头长叹了一声,迈出了一小步,须臾又猛地回头,招手道:“我走了。下次见,冷姑娘!” 说着,随着一团气流的出现,辞云消失在眼前。 冷予惜还在看着那片没有了人的空地,上官云殇却是转身走了回去。 “走吧,我们回去收拾收拾。” 冷予惜这才回首,见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的上官云殇正转过身来看着她,等着她。 她露出自己两颗大门牙,快步走了过去。 惜殇院里又变得冷冷清清,没有了人气。 看着身后的院子渐渐隐匿在阵法里,冷予惜的眼眸微闪,弱弱地道:“不知道下次再来是什么时候了。” 找到林老爹的这条路一定漫长无比,或许不止是几个月的时间。 身旁的人却劝她道:“这有何难?想回来随时回来便是。” 冷予惜看向他,道:“我一定要找到他。” 看着女子坚定的目光,上官云殇慢慢地覆上冷予惜的头发,柔软的头发一根一根宛若锦缎,手指穿梭其间,细腻爽滑,飘逸柔亮。他轻声道:“你会实现的。” 天下之大,很难找到一个隐藏了自己踪迹的人。如同茫茫大海捞针。冷予惜决定去每一个地方都寻一寻。既然在人间出现过,那就不可能做到无声无息,总会有点蛛丝马迹吧! 所以离开惜殇院之后,就朝着不远处的地方走去了。 走过一个又一个的地方,突然有一次,冷予惜站在街头,忽然听到这样一句闲谈:“你听说了吗?最近解决那奇怪之病的办法找到了!” 说这话的人是一位老大婶,坐在墙根的一侧跟周围的人讨论这事。冷予惜看了片刻后,也跟着蹲了下去。突然出现的年轻女子把大婶们吓了一跳。都纷纷侧首看她。 面对一个个奇怪的视线望向自己,冷予惜尴尬地挠了挠头,笑着道:“我也想听听。” “你?” 这话里透着一丝疑惑,冷予惜连忙解释道:“对,我也是对那疫病的源头好生好奇。 方才听您说什么解决办法,真的能解决吗?” 这可让冷予惜喜出望外了,没想到她和上官云殇都没有办法的事,这些普通人居然能想到? 看女子一副清纯无害的模样,众人的戒心也稍稍降低,给了女子一个小板凳,道:“那就坐着听吧!” 冷予惜看着那布满了岁月痕迹的小木凳,眨了眨眼,道了声谢。 别看这小木凳看起来不怎么结实,坐起来还是挺稳称的。冷予惜撩了撩自己衣裙的下摆,这边跟着开始听了。 原来是从某一个地方流传出来的 ,说是这世间存在着这么一个人 ,其血液可以净化万物之毒素,若是身染疫病之毒,只要那人的一滴血便可以起死回生,转危为安。 闻言,冷予惜的心头狂跳不止。眼眸瞬间放大,神色僵硬。 察觉到不对劲的老大婶用手在其面前晃了晃 ,问道:“小姑娘,怎么了?” 冷予惜从巨大的震惊中回神,看着众人望向她的目光,或者疑惑或者不屑等等。 “肯定是没有听说过这样的奇事,被吓到了呗。”一个老大婶揶揄着道,视线看向冷予惜的目光变得玩味。 摇了摇头的冷予惜看向那讲述这件事的老大婶,缓缓开口道:“您可知道,这是谁说出来的吗?” 冷予惜的这个问题让众人都一头雾水,那大婶看了她半天,才道:“我也是道听途说,哪里知道那么多。” “不过,听说那人是位姑娘。” “要真是这样,我们就有救了。” “万一那姑娘不肯怎么办?” “由得她去?”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舍一人而救千万人,无论是谁都觉得很值得。 却没有人会去问当事人的意愿。 听到这里,冷予惜缓缓站起身,把小木凳子递给刚才的那人,脸上神色似乎不太好,她道:“我还有事先走了。大婶们慢慢聊。” 待到冷予惜急匆匆地离去,那些大婶们还一脸茫然,指着冷予惜的背影道:“我怎么觉得这姑娘奇奇怪怪的?” “是有点奇怪,但是和我们也没多大关系!” 说完,几人又是讨论自己知道的八卦轶事,把这段小插曲给忘记了。 同时,在另一条街上闲逛的上官云殇也听到了些风声,当下脸色便不好了。他扔下手里的钗子就往客栈的方向走去。 那店主见黑衣男子走得急匆匆,仿佛家中失火的模样。 在身后喊了几声:“公子,这钗子我便宜一点卖给你,考虑考虑?” 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这声音很快被淹没在人海里。 旁边的糕点铺子里走出一位俏丽的佳人,手里拎着一包鼓囊囊的纸包。抬眼往黑衣男子消失的地方看去,嘴角勾了勾,道了句:“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店主正失落跑了一个顾客,到嘴的鸭子飞了 ,心情正不好,又突然见这么一位小姐,姿容艳绝。于是便上赶着推销自己的银钗首饰。 “这位美丽的姑娘,看看小店的物件合不合您心意啊?” 那姑娘回头看了眼说话的人,冲着他鬼魅一笑,当下,那店主便有点找不着东西方向,脑袋沉沉,一下子睡了过去。 周围也没有人注意到他。 姑娘的背影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人海中。 上官云殇穿梭在人来人往的人群中,一双眼睛敏锐地捕捉着那抹青色的身影。可是兜了一圈,也没找到 。他扶着膝盖,半蹲在街头,茫然无措地看着从他身边经过的人,所有从他面前经过的人都不由地低头看他。 甚至于有人伸出手来对他指指点点。 对于这些,上官云殇都置若罔闻,他只忧心于那一人。 突然,有一人自他身后走出,用惊讶的口气问他:“上官云殇,你怎么蹲在这里?” 闻言,上官云殇大喜过望,这熟悉的声音不是冷予惜又会是谁? 他猛地回头,看着女子清秀的容颜,微微愣神片刻,随即从地上起身,一把抱住了站在原地,一脸莫名其妙的女子。 冷予惜被这剧烈的冲击力撞得有些晕。片刻之后,她才伸出自己的手,慢慢地拍着男子的肩膀,问道:“你?” 感受到怀里人的温度,上官云殇才确信自己是真的找到她了。他看了眼周围人望向他们的目光,艳羡居多,也有反感地翻白眼的。 他一把拉住冷予惜,嘴里轻轻道:“我们换个地方说。” 人们将其围成了一个圈,上官云殇在前方好一番挣扎之后,才终于带着冷予惜成功地走了出来。 越往前走,人也越来越少。 上官云殇紧紧地握着冷予惜的手,突然道:“我刚才听到一个消息。” 冷予惜踩着石子的脚突然一怔,眼眸微闪,她能听到的事情,上官云殇自然也能知道。 她顿住脚步,拽着上官云殇的衣袖。被扯住了衣袖的男子无法挣脱,他回头看着满眼尽是情绪的冷予惜。 只听女子酝酿了半天情绪道:“我的事情,好像被人泄露出去了。” “你知道了?”上官云殇有些意外,但转念一想便清楚了里面的关窍。也对,又不是铁桶一个。冷予惜对上上官云殇的眼眸,问:“所以你刚才才那么激动,满大街地找我,怕我落入危险?” 上官云殇看着冷予惜,他承认道:“没错,知道这个消息后,我就心慌,怕你被人捉了去。” 闻言,冷予惜笑笑,把自己的手腕露出来 ,胸有成竹地道:“我现在有它,它可是能保护我的。” 那条白色的丝带被紧紧地系在女子的腕间。上官云殇越看越觉得那条白丝带古怪得很,于是他开口道:“予惜,你能告诉我,这究竟是什么吗?” 冷予惜低眸望了望那白丝带,她记得言清对她说过,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讲的事情。心里有点为难。 看着冷予惜眼神里的犹豫,上官云殇心里有些闷闷的。她始终还是对自己有些防备,不信任自己。 感觉到周围的气氛不太正常,冷予惜仰头看向男子。却见上官云殇正眯着一双眼睛,神情肃然,整张脸上就差拿毛笔写两个字“郁闷”了。 她连忙捧着他的胳膊,语气讨好地道:“不是要故意瞒着你的,是我答应了言清,不能说。” 上官云殇眉眼一挑,道:“所以在你心里,我不如他?” 这是什么鬼逻辑?冷予惜眨了眨眼睛 ,无语道:“你跟他没有可比性啊。” “为什么?” “一个是朋友,一个是心上人。哪能一样啊!” 冷予惜伸出两只手来比挡着,说明同等重要。 上官云殇看着眼前那两只在同一水平线上的手掌,他伸出大掌将其中一只手压下 指着道:“这个应该比那个重。” 在这个问题上,上官云殇似乎格外的较真,冷予惜听了这话也只是轻轻地抽了抽嘴角,顺着他的话道:“对,这个比较重。” 得到了自己想要听到的回答,上官云殇满意地眯了眯眼睛,随后道:“你现在能说了吗?” 冷予惜眼睛一抬,得了,还是没绕过这个话题去! 她索性也就不再吞吞吐吐了,关键的是,她现在对于上官云殇的信任是百分之百的。根本不会觉得他会对她不利。 冷予惜指着手腕处的丝带道:“它以前不长这个样子的。是一条手链。” 说到一半,上官云殇打断她道:“是言清送的吧?” 语气有些拈酸吃醋的劲儿。 冷予惜仰着头,理直气壮地道:“是又怎么了,朋友间送个礼物不正常吗?” 对于上官云殇最近的敏感情绪,冷予惜觉得自己有必要帮他纠正一下。省得最后他天天不高兴,自己也跟着不开心。 哪知上官云殇听后默默地点头。随即阴阳怪气地道:“正常,正常。” 那副表情就是跟你说,你信吗? 第413章 大火燃起前尘尽散 冷予惜撇了撇嘴,吐槽道:“上官云殇,你就差把讨厌两个字写在脸上了。你总得听我说完,不是?” 看着某人越来越认真的模样,上官云殇又道:“他送你这个,为什么?” 人都说打破沙锅问到底,上官云殇是锅子碎了,还要从渣渣里找骨灰。性子倔强得像地主家的那头老黄牛。 想到这里,冷予惜嘴角微勾,轻笑出声。她道:“是这个救了我。所以他才转赠给我。说是他的故人之物,其实也不是他的。能听明白吗?” 上官云殇连连摆手,道:“停,停,停。我让你绕得有点懵。” 半晌,他在心里思索了一遍,才道:“意思是这是别人的东西,他借花献佛送给了你?” “那他那位朋友能同意吗?” 问到这里,冷予惜也疑惑地摇摇头,道:“我也不晓得,反正当时他告诉我说,这东西和我有缘。二而且它还能带我飞,带我隐身呢!” 女子告诉了上官云殇关于冷星大婚之时,自己悄悄去偷吃的的惊险历程。手摸了摸那条丝带,感慨道:“这可是件好东西。现在让我还,我都舍不得了呢!” 冷予惜目光柔和地看着那根丝带,仿佛是她的亲生女儿一般,就差把脑袋蹭到那里去了。 这一幕落在上官云殇眼中,他却微微地愣了愣,心道:“或许这就是你自己的东西。” 因为一般的法器是认主的,除了主人之外,它们不会听从任何人的话。换而言之,这东西到了别人手里可能就是一件不起眼的装饰品。 而冷予惜能随心所欲地使用它,里面必有渊源。 至于言清嘴里说的故人,很有可能也是冷予惜本人。虽然他只见了言清不到两面,但那个人浑身上下透着的气息给他一种不同寻常的孤傲。除了他认识的,并且和他有着极其深厚的情谊之人,他都不会去搭理。 这点和他倒也是蛮像的。 兜兜转转说了一大圈,上官云殇才发觉本来谈到的事情就被忽略了。 这时他才言归正传,道:“就算你这条丝带再厉害,记住,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普通人我自是不担心,但是有些东西,不得不防。” 听着耳边的叮咛,冷予惜收好衣袖,将腕间的白丝带隐去,一边道:“所以我在听到那些传言后,才会想着去找你。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很依赖你了。所以……” 说着,冷予惜慢慢靠近上官云殇的嘴巴,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彼此的皮肤间。看着突然凑过来的女子,上官云殇下意识地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手,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女子那逐渐放大的容颜。 眼看着就只有一指之隔,女子柔软的唇瓣就要覆上他的薄唇,心脏砰砰地直跳,似要越过重重的血脉跑出来。却在下一秒,女子缓缓启唇,道:“你永远都不许丢下我!” 说完,用食指轻轻一点上官云殇的唇瓣。 一触即离,点到为止。 上官云殇的双眸愈发地放大,他还以为,结果就是他的幻想!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也变得像个女子似的,患得患失,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的? 想不起来了,干脆不想。 虽然冷予惜的手指已经放下,但是上官云殇却猛地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本和他相距一个箱子远的距离,突然被拉到眼前,冷予惜发出一声轻呼,然后就在她一动不动的睁大眼睛时,上官云殇微微俯下身子,薄唇慢慢靠近,轻轻地吻了她。 那感觉立马从唇角蔓延到了大脑深处,好似有漫天的烟花绽放在眼前。 她一双小手无处安放,男子似乎是察觉到了这一点,一只手握着她的手,将其放在了自己的腰间。 足足过了一刻钟左右,上官云殇才松开对于某人的桎梏,看着女子那微微发红肿胀的嘴唇,上官云殇有些心虚,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递了过去。 冷予惜被男子吻得是又羞又恼。他没有经过自己的同意居然对自己“下此狠手”。 但是回味一下自己刚才的举动,好像自己也没有反抗什么的 ,总体来说,似乎自己也沉浸在其中。 她伸出手来接过那帕子,轻轻地擦拭着嘴唇,“嘶”的一声从嘴里溢出。 女子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难言,她娇嗔地看着上官云殇,道:“你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上官云殇看着女子害羞半掩的模样,笑了笑,手指轻轻帮女子整理着有些散乱的头发。轻声道:“我已经很克制了。” 闻言,女子自动和他保持了安全距离。果然是一头喜怒无常的野狼。 “行了,我们赶紧回客栈商量一下该怎么应对吧!”冷予惜推搡着上官云殇向前面走去。那条路上的行人较少,这也避免了尴尬,不然冷予惜连躲的地方都没处躲。 某县衙里。 苏若寒神色凝重地看着站在堂下的人 ,冷声质问道:“南宫姑娘为何要这么做?” 南宫梨倒是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样,丝毫没有半分做了亏心事的模样。 她无辜地道:“我做了什么?陛下何至于如此生气?” 苏若寒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压抑着胸口处的怒火,这才道:“街上的那些流言可是你传出去的?” 说着给他时间考虑,转眼就把这事流传开来,苏若寒此时很怀疑南宫梨的真实用心究竟是什么! 听到苏若寒这么说,南宫梨的脸上倒没有多少的惊讶,她直视着那位帝王,唇角微勾,随后道:“陛下,我做错什么了吗?” “您既然犹豫不决,我就让东莞国的臣民们掌握自己的命运,有错吗?” 和帝王当众叫板,这是史无前例的事情啊。看得苏若寒身旁的那位车夫眼珠子都要耷拉到地上去了。 他瞧着苏若寒脸色逐渐由青变黑,成为锅底碳灰一般的阴沉。连忙提醒道:“南宫姑娘,你知道自己是在跟谁说话吗?” 车夫本是好心,却无故得了南宫梨一个大大的白眼。南宫梨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对苏若寒道:“身为帝王,就该为你的子民考虑,而不是为了一个人而犹犹豫豫,杀伐果断才是一个君主该有的态度,像你这样的妇人之仁,只会害了他们。” 苏若寒一只手紧紧地捏着椅子的扶手,不得不说,南宫梨的每一句话都砸在了他的心头上。无数个夜晚,他在思考这个问题,如今被人当场挑明说了,他也是颇受震撼。但嘴里还是下意识地问道:“你这是在教我该怎么做皇帝吗?” 身为帝王,怎能容忍别人对于自己的行为指手画脚,当然,南宫梨也是很后悔说了这样的话。气头上冲,一时没忍住。 她敛了敛眸光里的神色,略带慌张地道:“只是提议。您是明君,应该能接受这忠言逆耳利于行的谏言吧!” 车夫不停地在旁边擦汗,他看着气势不减的南宫梨,心道:“这南宫姑娘也真是厉害,一下子就让陛下是无法动手处罚她了。” 陛下要是这么做了,不正好顺着她的意思。成为一个没有容人之量的暴君了嘛! 谏言两个字让苏若寒心里咯噔一下,他微微抿了抿唇:“若是南宫姑娘不做修仙之人 ,来我东莞做官,必定会有一番成就。” 南宫梨眼眸微闪,看着苏若寒的眼神多了些复杂。这算是橄榄枝?还是故意为之,用言语在羞辱她呢? 她缓缓道:“女子哪有入朝为官的道理?” 苏若寒马上道:“朕可以为你破例。” 车夫一脸惊奇地看着苏若寒的侧颜,从他的视角看过去,苏若寒镇定自若,不像是开玩笑,难道陛下真的有此打算? 南宫梨道:“陛下是想重用人才呢?还是想着以后慢慢折磨我呢?” 到了苏若寒手底下,自己不就成了他案板上待宰的羔羊了吗? 南宫梨自认为自己的心思很是细密。 苏若寒眼眸微闪,他没想到南宫梨竟会如此想他。 他哑然道:“朕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换来的是女子长久的沉默。得不到回答的苏若寒抚了抚膝头的衣服,懒声道:“好了,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他摆手,南宫梨立马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是让女子感到奇怪的是,苏若寒的态度为何转变的如此之快! 等到南宫梨的身影走到墙角的一处拐弯地,车夫才满心疑惑地向苏若寒请教:“陛下,您……?” 苏若寒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拳头,缓缓道来:“有些时候 ,朕确实不够果决。朕需要这样一个人。” 像南宫梨这样,做事决断,干脆直接的人。 车夫却不这样认为,他道:“陛下,南宫姑娘性子暴躁,也并非是良臣。” 苏若寒睨他一眼,压低声音道:“没想到,你都会看人了?” 车夫默默地低下了脑袋,小心地在身旁伺候着。 说来也怪,自从那次事件后,白衣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在东莞国境内。 百姓渐渐地也就忘记了那段日子里的恐惧心理。苏若寒也回到了皇宫 ,南宫梨迟迟没有等到霏青门的来信,遂跟着苏若寒一道去了京城。 * 蓬莱岛上。 漫天的火光燃烧着,一座宫殿巍峨雄壮,富丽堂皇。此刻却置身于火海之中,木头被燃烧得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时不时从头顶掉落,若是不小心被砸到定是会被砸个半死,然后被烈焰直接吞噬。 得到消息的云凡之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他双拳紧握在袖中,一双黑眸紧盯着殿中的那两道身影。 无数的宫女侍卫手里拎着木桶,盛着满满的冷水泼向火海之中的宫殿。可是任凭如此也无济于事。那火焰嚣张地冲人吐着火舌,根本就近不了十米远。 一人看着蹿起的巨浪火海 ,滚滚热浪朝着人的门面席卷而来,大叫道:“哥哥!” 姗姗来迟的云凡怡眸光中倒映出无情的烈火模样,身后有一绿衣男子紧跟其后 ,嘴里喊道:“小怡,小心。” 男子伸出手为其遮挡那滔天的热浪,脚步随着女子的急切而往前跑着,直到到达宫殿之前的几丈远。 他紧急地拉住女子的手腕,劝道:“小怡,不能再往前了。” 已经失去理智的女子哪里听得进去这样的劝告,她拼命地拉扯着自己的衣袖 ,厉声道:“你给我松开!” 西泓百扉摇摇头,看着漫天的火光 ,坚定地道:“小怡,你恨我也好,打我也罢。我都不会松开你的手!” 眼看着吞天的热浪将里面的人焚烧殆尽,云凡怡苦苦地挣扎却没有办法从西泓百扉的手里挣脱,她哭着嘶喊着,声声凄厉。 “你放开我啊!啊啊啊啊啊啊……” 西泓百扉的手死死地抓着,生怕自己一个没抓牢,眼前的女子就会奋不顾身地冲进去,变成一具焦尸。 他语气里的意味不容置喙。 “绝不!” 双脚已然离地,手臂却被紧紧地束缚住,云凡怡悲从心来,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求着眼前的男子:“那里的人不是别人,是我的亲哥哥啊!求求你,求求你了。……” 西泓百扉望了一眼那宫殿,满目的赤红,火辣辣的刺痛着人的眼睛。早已是无力回天了。 男子的眼角也溢出一丝红血丝来,云凡怡心里痛,他又何尝好过?看着她的模样,自己恨不得能飞进去帮她把她大哥救出来,可是…… 一切都太晚了! 云凡怡无论是求也好,强硬地命令也罢。某人的手臂就好似钢筋锻造,一点也不肯松懈。她眼看着那黑影越来越淡,越来越淡,伴随着火焰消失在眼前,她再也顾不上别的什么,伸出另一只手狠狠地击向西泓百扉的胸口。 “这是你逼我的!” 原本只要西泓百扉松手就可以躲得过去,但是后果便是……,于是他像是一尊雕像一般,眼睁睁地看着那道光圈快速地袭向自己的心脏位置。 看着西泓百扉的坚毅模样,云凡怡也慌了。她这一掌可是用了十成的力道。虽不足以致命,却也威力不小。 她倏然睁大眼睛,道:“你这个疯子!” 西泓百扉闻言,也只淡淡一笑,冲着她道:“无妨。”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从某个方向飞来一道寒光,将那力道化去。无数的光影碎片在眼前飞舞。 耳边传来云凡之暴喝的声音。 “云凡怡!” 云凡之大步朝着这边走来,眼神和西泓百扉在半空中交汇,二人都明白了彼此眼神中的情绪。 看着云凡之朝着自己走来,云凡怡眨巴眨巴了眼睛,确认西泓百扉安然无恙的身体,心下一松。但是片刻之后,她回头看了眼还在轰轰烈烈燃烧着的房梁,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嘴里哭道:“大哥!二哥,二哥,你快想想办法啊!” 云凡之伸出手去将云凡怡整个人抱进怀里,轻拍着她的背,道:“太迟了!” 仿佛被判了死刑似的 ,云凡怡也不再挣扎了,而是软软地趴在云凡之的肩头,任由眼泪肆虐。 无声的呜咽在耳边响起,西泓百扉此刻松开了云凡怡的手腕,因为他确定云凡之一定不会让他妹妹冒险。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有些东西,他终究还是给不了她。 第414章 大火燃起前尘尽散2 云凡之眼睛里满是火光,他将云凡怡抱得紧紧,不让她看到这副场景。而云凡怡似乎也明白了云凡之的用意。 她没有勇气地面对那渐渐消失的人儿。 只能窝在哥哥的怀里,像个迷失了方向的小孩伤心地窝在自己的避风港里面。 大火足足燃烧了几个时辰 ,才堪堪停歇。被火烧过的宫殿尽是满目疮痍,到处都是焦黑的土壤,黑漆漆的破木头,断壁残垣。冒着一缕缕的轻烟,缓缓朝着上空飞去。 云凡之怀里的女子已经昏睡了过去。 因为她闹腾得太厉害,哭声渐渐都变得沙哑了。云凡之担心她再继续哭下去,怕是会不好,于是就把她打晕了。 西泓百扉站在身旁,静静地看着闭着眼睛,浑不醒人事的云凡怡。突然他只听站在眼前的男子道:“你把她送回芘萧殿吧!” 说着,云凡之轻轻地弯下腰将云凡怡抱起,随后递给西泓百扉。 西泓百扉伸出手缓缓接过,看着女子无力垂下的双手,心里蓦然一疼,答道:“好。” 他将女子抱在怀里,稳稳当当地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宫殿周围的人皆已散去,空余满地的木桶和背篓,还有无数人的脚印。云凡之看着这一切,他抬步向着宫殿里面走去。 推开早已经被大火燃烧得缺胳膊断腿的殿门,只消轻轻一推,吱呀一声,那门便如破败的柳絮一般洋洋洒洒,变成一团黑黑的粉末,消失在空中。 入目是一片黑黢黢的视野,他的手轻轻拂过宫殿的墙壁,偶见凹凸不平的坑遍布,可见那场火的威力有多强。通过一些散落在地上的细小土块,可见这宫殿被火灼烧的恐怖程度。 他继续向前走去,凭借着模糊的轮廓,可以判断出这是里间还是外室。 正面的床榻之上,紧紧地拥着两道紧密的身影,由于里面的环境是阴暗的,所以看不太清楚。苏若寒一步一步地走过去。他知道那两道身影分别是谁。 其中一个就是他的大哥。 其实在那场大火烧起来之前,他来见过云凡越。 并从他的口中得知了一些他从不去深究的事情的真相。原来他的好大哥真的有派人去杀过他。 并且还告诉了他一个惊天的秘密。 他竟然不是母后亲生的,是父王醉酒之后和一个宫女生的。为了掩盖事情的丑象,母后装作怀胎十月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而他的亲生母亲,则被一杯毒酒赐死了,尸体被拖去乱葬岗,连一卷席子都没有。 云凡越在很小的时候偶然听到国王和王后起了争执,谈起了此事。也是从那时起,他开始变了, 变得患得患失,他总觉得自己是一个多余的存在,是一个耻辱。 虽然别人都不知道,可是一旦触及到别人异样的目光,他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的出身。后来,为了自己,为了荷璨,云凡越变了,他开始一次次去派人刺杀云凡之,开始偷偷地给云凡怡张罗婚事,为的就是把权力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云凡之一遍一遍地在脑海里回想着云凡越对他说过的话。心里犹如翻起滔天巨浪,荷璨没有选择逃跑,而是回来和他一起共赴黄泉,或许,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种幸福! 很快,云凡之走到了两具焦尸面前,就在方才他下令让所有人都离开。为的也是来送他们最后一程。 因为若是让别人发现了荷璨的尸体,怕是会被五马分尸,然后挫骨扬灰,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会葬在一处。 他这样做,也算是全了他们的夙愿。 生时不能同衾,死时也要同穴。或许是这世间所有有情却不能相守的人都想要拥有的结局。 两具尸体紧紧地相拥,头挨着头,双手紧握,可见他们最后咽气的那刻都是未曾分开过的。 云凡之看着两人,眼眶里似有泪光闪过,下一秒,他抬手,未见他是如何用力的,却看到那两具尸体瞬间化为漫天的碎屑,洋洋洒洒,融合在一起,飞进了云凡之手中的瓷罐里。 床榻之上似有什么东西在闪着莹莹的光芒,云凡之走过去一瞧,但见一颗耀眼的夜明珠平稳地躺在两人之前坐着的位置。 他伸手将那颗夜明珠拾起,珠子发出一阵阵刺眼的蓝色荧光。许是感受到云凡之身上溢出来的许许灵力,那珠子竟然缓缓传来了人的声音。 是一男一女。 “璨儿,我对不起你。” “越哥哥,是我害了你。” “不,你是我的救赎,从一开始遇到你,我才发现自己也是可以被人在乎着的。” 女子低声啜泣着,许久才糯糯地道:“越哥哥,我们就像两颗星星,因为彼此才成就了对方。” 然后云凡之就听到了两个人深情地拥吻的声音。又是片刻,周围似有熊熊烈火蹿天而起,男子语气哽咽地问女子:“怕吗?” 女子不知道是怎么回答的,里面没有声音传来。但是云凡之也能猜到一二。 里面不断地传来人声的呼喊,这都是后来的事情了。 大火无情地吞没宫殿,房梁倒塌,阵阵的痛吟声响起。不过到最后,一切都归于虚无,再也没有一丝气息传来。 云凡之眨了眨眼睛,看着那珠子。 这竟是将人的声音都收录了进来,里面的应该是大哥临死前和荷璨的对话吧! 待了片刻后,有人急匆匆地从殿外闯了进来,看到云凡之的身影后,大声道:“国主。” 闻听此声,云凡之连忙将手里的罐子收起,沉着脸色道:“怎么了?” 那人俯在地上,双手覆于漆黑的地板,听不出是欣喜还是悲伤,只木木道:“太后娘娘醒了。” 前几日便得到了那味药材,喂给了先王后,但是一直未见其效,就在云凡之不抱任何希望时,大哥惨死后,母后居然神奇般地苏醒了?真难说,这是不是一种冥冥之中的注定! 云凡之快步走到那人身前,轻声道:“起来。” 那人应声道:“是。” 在那人的带领下,云凡之很快来到了太后,也就是先王后的寝宫,朝云宫。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殿中传来妇人的轻咳声,接着是人走来走去的脚步声,铜盆清脆的敲击声。 “陛下,陛下。” 耳边传来一声呼唤,云凡之扭头看去,只见那人低着头道:“奴便送您到这儿了。” 凝视了那人片刻后,云凡之摆了摆手,自己大步走进了朝云宫的正殿里。 一走进去,迎面飘来浓烈的药味,充斥着人的鼻腔。身旁走过几个手里端着水盆毛巾的丫头。 “陛下!” 齐齐行礼之后便都匆匆离去,连头也不敢抬一下。 云凡之走向里面,从前来朝云宫时,殿里总是充斥着花的香气,因他母后是个爱花之人,父王每每有了新鲜的花种也总是会给母后带来。久而久之,朝云宫便如同花海一般瑰丽多彩。 可是如今,昔日鲜艳的花卉因为无人料理,全都低下了脑袋,蔫蔫的,无精打采,活像街边的乞儿,亟待那一滴水的恩赐。 视线从花卉身上移开,云凡之刚一看向前方,便见一身穿白色中衣的妇人满面憔悴无力,脸色苍白,身形枯槁地望向自己。眼里带着闪闪的泪花。 许久,那妇人才从嘴里缓缓地道了一句:“凡之。” 也许是由于昏迷了太长时间,妇人的声音喑哑细小。 云凡之闻声立马跑了过去,将正要下床的妇人搀扶,并且将其送到了床上。这声亲昵的呼唤,云凡之似乎很久都没有听过了,但是仔细算算也不过是半个月的时间。 他欣喜若狂:“母后,您总算是醒了!” 锦被虚虚地搭在莫依柔的身上,似乎是热极了,妇人总是用手去将被子拉开。但是云凡之怕她着凉,再次给她盖好。 如此折腾几次,妇人本来就虚弱的身子就更是羸弱了。额头鬓边皆流出了细密的汗液。妇人勉强牵扯出一抹微笑,颤声道:“凡之,你是想要将母后给闷死吗?” 闻言,云凡之伏在床边的手一顿,眼睛无辜地望向莫依柔,道:“母后,我没有。” 莫依柔看着云凡之手足无措的样子,哂笑着道:“傻孩子。” 说完,妇人将被子取开,将两条腿露出平放在榻上。双手放在膝盖上,头枕着软枕。视线扫过云凡之身上的衣服。 黄色的衣服加身,给男子平添了一份睥睨天下的气概。 莫依柔缓缓道:“你如今成为国主了?” 昏迷前的时候,莫依柔没有忘记她的丈夫已经死了。 她双手慢慢移到云凡之的手背之上,语重心长地道:“既然已经在这个位置上了,就好好干。嗯?” 感受着手背处传来的冰凉,云凡之微微地皱眉。他道:“母后的手为何还如此冰凉?” 说着紧紧地攥着莫依柔的手掌,想要用自己手心的温度来温暖妇人的掌心。 见莫依柔迟迟没有回应,站在床边的侍女慢慢俯身回答:“回陛下,医官说,娘娘还需些时日静养。气血两虚,不是一时半会儿便能康复的。” 母子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半晌沉默。 妇人看着眼前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儿子,终究忍不住地开口问道:“你父王他……” 云凡之睫毛微颤 ,缓缓抬头。 看着妇人眼里的伤感,他眨了眨眼睛,片刻才道:“父王已经葬在了皇陵。母后尽管放心。” 话音未落,只听低低的啜泣声传来,妇人一副懊恼自责的模样,道:“他在时,我总是与他闹别扭,如今他不在了,我竟是连一个说话吵架的人都寻不到了。” “母后。”云凡之轻轻地唤了一声 ,他将掩面伤心的妇人搂紧怀里,“您还有我,还有凡怡。” 似是想到了什么,妇人慢慢推开眼前男子的胸膛,她满怀担忧地道:“凡之,你大哥他……?” 闻言,云凡之踌躇片刻,正待回答之际,殿外跑来了一个鹅黄色裙装的女子,风风火火地进来,一眨眼便如一只松鼠一般跃进了妇人的怀里,一面哭着一面道:“母后,您终于醒了!我等您好久好久了。您知道吗?我好害怕,害怕您也离我而去……” 妇人看着自己怀里的女子,眼神慢慢变得慈祥,溢出了满满的爱意。正当她轻轻用手拍着女子的后背,轻声安慰道:“小怡,母后怎会丢下你呢?母后舍不得你。” 说着,莫依柔低下脑袋,用自己的下巴轻轻蹭了蹭云凡之的额头。而这一幕正好被从殿外进来的西泓百扉看到,他望着那团小小的身影。 嘴角不自觉地勾出了一抹微笑。他都记不清楚多久没有看到云凡怡这么开怀,这么任性的笑声了。 即使是哭,他也能听出来里面蕴含着多少的惊喜。可谓是喜极而泣。 察觉到殿门口的那抹身影,云凡之朝着那边看去,道:“你来了。” 话落,云凡怡从莫依柔的怀里把脑袋探出来一点,看向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这才抹了把眼泪,稍稍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对门口那人道:“还不进来!” 妇人眼里映出那个身穿绿衣,眉目间总是带着和煦的春风般的男子,又看了看此刻满眼都是别人的云凡怡。 看来这两人相处的还不错。至少没有一开始的剑拔弩张了。 男子迈着沉稳的步子缓缓走了过来,在距床榻三米之处站定,手里拿了一把竹扇,微微俯身,行礼道:“太后娘娘。” 莫依柔嘴角微勾,缓缓道:“百扉啊,坐吧!” 说着,便让旁边的侍女看座。 西泓百扉盯着云凡怡半天,直到自己坐下,她还是看着自己。 神情难免有些尴尬。莫依柔此刻拍了拍云凡怡的肩膀,这才让小姑娘的视线回笼。 “母后?” 莫依柔看着自家女儿,笑着道:“看来我家小怡对百扉的印象改观了不少啊!” 西泓百扉闻言,脸上出现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从脸颊红到了耳后根。 拿着竹扇的手无处安放,面上只能温雅又不失礼地笑着。 女子微微低下了头,她此刻就像是一个怀春的少女般 ,多看一眼对方,都觉得胸膛处心脏要蹦出来了。 这时,躺在床榻上的妇人突然神色一凛,胸口处似乎压着一块巨石难以呼吸,阵阵的咳嗽声传来。 见状,云凡之连忙凑上前去,为莫依柔顺着气。顺带着对云凡怡道:“小怡,母后才刚好 ,你别让母后太过分心。” 闻言,云凡怡立马从莫依柔的怀里出来,用手轻轻地揉了揉莫依柔的胳膊,嘴里忙道:“母后,对不起。” 莫依柔连连摆手,咳嗽了一阵道:“哪有那么脆弱?你别吓着了小怡。” 说着,摸了摸云凡怡的小脑袋。 第415章 大火燃起前尘散尽3 西泓百扉上前将软枕放平。 慢慢地扶着莫依柔躺下,这么一折腾,胸口的气仿佛顺畅了些许。 妇人脸上的气色也慢慢由苍白变得有些红润。她瞅了瞅周围,突然道:“你大哥还关着呢?” 殿里的气氛一时陷入了凝重。 侍女在一旁把头低得死死的,希望忽略掉自己的模样。云凡之脸色难看,他看着妇人好不容易才恢复的气色,眸光闪烁。 云凡怡瞬间变得情绪压抑,她咧着嘴,似哭似嚎。 “母后,大哥,大哥,他没了!” 果然,在听了这句话后,妇人脸上铁青一片,刚刚有的几分愉悦也被沉痛代替。 颤抖着声音,拉着云凡怡的手,一字一句地道:“你说什么?什么叫没了?” 云凡怡眼睛里滴出晶莹的泪珠,抽泣着。肩膀一耸一耸地低着头。 “就是永远都消失了。像父王一样。” 明知道莫依柔听到这个消息后很有可能受不住打击。但是云凡之也没有阻止她知道真相。因为,该来的迟早要来,躲是躲不掉的。 妇人心痛得直捂胸口,她颤声道:“为什么?怎么会?” 突然,一道锐利的视线看向云凡之。是莫依柔。她道:“难道是你……?” 见状,云凡怡连忙拉过莫依柔的手指,嘴里连忙替云凡之解释道:“母后,您别瞎想。不是的。” 看着云凡之那副自然的表情,莫依柔也觉得是自己太过敏感了。须臾她又神色凝重地对云凡之道:“对不起,是母后一时心急,错怪你了。” “没有。母后。”云凡之慢慢离开床头,然后走了几步跪在地上,直直地向莫依柔磕起了头,“是儿臣没有保护好大哥!” 云凡怡道:“二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明明就是意外啊!” 至少,外面是这么流传的。真相如何怕是无人知晓了。因为火烧起来的时候,大哥明明是有能力出来的,但是他却选择了留在里面。让所有人都百思不得其解。这是一桩除了当事人外无从得知的真相。 三个孩子都是莫依柔看着长大的,论起脾气来,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老二生性最是纯善,对王位更是不屑一顾,要不然也不会独自一人在外面流浪那么多年了。 他是不会做出弑兄之事的。 她作为一个母亲,应该相信自己亲生的孩子。 “凡之,你先起来吧!我相信你。这件事就交给专门的人去查吧。” 云凡之从地上起身,缓缓走到床边,叮嘱了几句 ,便因有事要处理而告辞了。不过临走的时候,对莫依柔道:“儿臣晚上再来看您。” 听到这里,莫依柔望着云凡之的背影而愣愣出神,心里百感交集。 云凡怡跟着莫依柔用过晚饭后就随着西泓百扉离开了。 等到云凡之再次来到朝云宫的时候,已是夜半三更,月上屋顶之时了。 正殿里的灯火通明,可见里面的人也是未曾休息,似乎在等待着谁。 门口的守卫们见到云凡之不敢阻拦,纷纷让开路。 一打开门,只见莫依柔坐在桌旁,手里拿着一壶茶,正徐徐地将茶杯清洗,斟烫,然后放下。 感受到远处吹来的一阵寒风,莫依柔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然后吸了吸鼻子,对着站在门边的人道:“凡之?” 云凡之走进殿里,然后缓缓将门阖上。 距离近了,云凡之才看到妇人的眼角红红的,使得本就苍白的脸更加憔悴。应是偷偷地哭过了。 他坐在妇人的对面,看着那壶茶水,倒出来的液体还冒着腾腾的热气应是刚刚才沏好的。 于是道:“母后,大半夜的喝茶,容易睡不着。” 莫依柔之前经常会失眠,偶尔还会焚些安神香助眠。所以一般在深夜不会饮茶。 莫依柔将茶杯递给他,里面是满满的一盏清茶,澄澈透亮。茶叶慢慢地在滚烫的沸水里开花,打着转儿,缓缓下沉到底。 云凡之连忙接过,却并没有喝,而是放到了一边。 他看着莫依柔道:“母后,居然还在专门等我?” 莫依柔抿了一口茶,神色严肃。缓缓道:“今日我知你有话要说。不过小怡在,不方便。如今可以讲了。” “知我者,莫过于母后也。”云凡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接着道:“母后,其实大哥的死不是意外。” 闻言,莫依柔诧异地看向云凡之,她不可置信地道:“难道真的是你?” 话说出口,莫依柔又觉得不可能,她不断地摇着头,道:“我不信,你不要骗我!” 云凡之苦笑一声道:“谢谢母后如此信任我。” 他甩了甩衣袖上的灰尘,端起自己面前的那盏清茶,又道:“大哥是自己选择结束了自己性命的。” 莫依柔听后,眉头皱成了麻花状。 “怎么可能?” 云凡越一直都很珍惜自己的生命,记得有一次,莫依柔问他,这世界上最害怕失去的是什么。他毫不犹豫地回答:“生命。” 云凡之开始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 “荷璨来找大哥,被我当场发现。明知道没有了生路的他选择了和荷璨一起共赴黄泉,另外,他还坦白曾经无数次地派人去刺杀我。还有另一个秘密。” 说到这里时,云凡之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莫依柔。 一听说云凡越曾经派人去刺杀过云凡之,莫依柔的心头一震。她大声道:“怎么可能?” 忽然转念一想,对上云凡之莫名的神情,她道:“难道是他知道了……?” 莫依柔的手将茶杯攥得死死的,心头浮起一层又一层的巨浪。云凡之缓缓闭上了眼睛,沉吟片刻才道:“没错。母后。大哥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亲口从老二的口中得知这件事的莫依柔一下子瘫软在椅子上,茶杯险些被她摔到了地上 ,碎成八瓣。 她六神无主地道:“不可能,他不可能会知道。” 当年的知情者都被无声无息地处理掉了。就连云凡越的亲生母亲都……。 根本不可能从别人的嘴里得知这件事的始末。 云凡之道:“不是别人。是你和父王亲口说的。当时他在窗外,将一切听得清清楚楚。” 经过云凡之这么一提醒,莫依柔想起有一年盛夏,一家人去尚庄避暑,去的时候好好的,回来之后,凡越就变得越发得沉默寡言,不爱与她说话了。 而在那之前,她们的关系一直都不错。 原以为是孩子突然之间有了自己的心事才会如此,却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件事。都是她太过大意了,都没有想到。 如今想起来便是后悔万分。 莫依柔沉痛万分地道:“这孩子,这孩子,他,他………” 许是悲从心来 ,气急攻心所致,莫依柔的嘴里忽然吐出一口血来,洒在了衣服上,桌子上,以及她手里握着的杯盏瓷壁上。 妇人的一只手捂着胸口,嘴里嗫喏着,似要说什么,却因血液不断涌出而断断续续。见状,云凡之连忙掏出自己怀里的手帕,走上前去,仔细地为莫依柔擦拭嘴角的血渍,一边擦一边道:“母后,您……” 莫依柔轻咳着,一只手握住云凡之温热的手掌,虚弱无力地摇摇头。道:“死不了。” 她泪眼朦胧,道:“我原本以为天衣无缝 ,这件事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却没想到凡越他居然一个人背负着这个压力这么多年。对,他也确实该恨我,恨敖茗。不是我们,他或许还可以和自己的亲生母亲待在一处。” 此刻的莫依柔像是一个忏悔者,细细地述说着自己的“罪行”。 闻听此言,云凡之心里五味杂陈。 他一点一点地将妇人眼角的泪花拭去,缓缓道:“您这些年却待他如亲子。若没有您,他怕是都活不到现在。” 是啊,见不得光的孩子注定不会得到承认。还会遭受世俗的偏见。父王想必对那宫女也是恨极了,不然也不会袖手旁观。 这样的情况下,被莫依柔收留,以亲生孩子相待,无疑是最好的结局了。 莫依柔慢慢将头靠在云凡之的肩头。不知不觉中,她的儿子已经长大了,长大到可以让她依靠。她眼睛看着前方的烛火,缓慢地道:“话虽这样说,可是我养了他那么多年,在我心里,他早已经是我的亲儿子了。他怎么就不明白了呢!” “母后 ,其实对于大哥而言,或许这也是一种解脱。”云凡之将手帕塞进怀里,坐在莫依柔的对面,“我们尊重他吧!” “那他的尸骨?”莫依柔认为总得葬在皇陵里吧,毕竟云凡越的骨子里流的是云家的血。云凡之伸手握住莫依柔的手,只听他道:“母后,大哥想要和荷璨在一起。若是将他葬在皇陵里,他们就要永远分开了。” 云凡越的妻子是蓝水烟,他们还孕育了一个儿子。 而荷璨不仅没有进门不说,还是造反的元凶,更是间接害死了云敖茗。就算他们同意,蓬莱上上下下的臣民们也不会同意的。 看着莫依柔渐渐止声,不再低声啜泣。云凡之道:“我将他们的骨灰装在了一起,埋在了一处。母后,您就放心吧!” 莫依柔长长地叹出一口气,遗憾地道:“他为了得到那个位置,牺牲了自己的幸福,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可见,执念是会害死一个人的。” 说着,她目光悠悠地看向云凡之。突然神色认真地道:“凡之,母亲现在只有你一个儿子了,你答应母亲,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放弃自己的生命。知道了吗?” 看着老母亲眼里的担忧和不安。云凡之点了点头,轻声安抚道:“嗯,我答应您。” “这件事情不要再告诉任何人了,就让它随着敖茗,随着越儿的死去而终结吧!” “嗯,儿臣明白。” 殿中的声音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天即将大亮的时候,云凡之才从殿中走出。 他仰头看着东方的鱼肚白,几片红红的朝霞浮在半空,嘴里喃喃道:“天亮了!” 随即一甩袖走出了朝云宫,向着树林深处走去。 莫依柔又病了。不过这次不是很严重。 但是却是好几天都闭门谢客,拒绝外人的来访。就连很受宠爱的凡怡公主都碰了一鼻子灰。 得到的答复是:待太后娘娘好了之后自会召见公主。 无奈,云凡怡转头来到了云凡之的这里,彼时,云凡之正在和一众老臣商量修建宫殿的事宜。于是她只能在某个角落里静静地等着,等着云凡之忙完。 一眨眼的功夫,云凡怡已经睡着了。这也不怨她,在朝云宫门口守了好几个晚上了,能不困吗? 云凡之看着那些个老臣鱼贯而出,大殿的门缓缓阖上,一个近侍走上前来问:“国主,可要叫醒公主殿下?” 看着趴在桌案上昏昏沉沉的女子,哈喇子都流到了袖口子上。云凡之眉心跳了跳,他自然也从别人那里听说了云凡怡为了见到母后都用尽了办法,其中就包括虐待自己。 但是母后却是没有搭理她。任由她折腾去。 他轻声吩咐道:“别管她了。你去拿些吃的东西来。” 近侍缓缓俯身,慢慢走向门口。 待到殿中一个人也没有了,云凡之缓缓抬步走到了云凡怡的眼前。看着地上的小蒲团,用脚踢了踢 ,转身坐了下去。 用手轻轻地撩开女子洒落在旁的头发,看着女子额头上的细汗。闷声道:“这样睡,也不知道热。” 他替女子将头发用玉钗簪起,束起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看着眼前的满头青丝,突然云凡之的心里就浮现出一抹青色的身影来。自从离开她之后,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了。 眼前女子的脑袋突然动了动,趴在桌子上的手抚了抚自己的额头。抬眼看向自己身旁的高大身影。奇怪地道:“二哥?” 随即又看了看身边的环境。发觉自己还在殿里。视线一转看向前方的厅堂。原本坐满了人的地方空空如也,竟是找不到一个人影。 “他们都走了?” 云凡之轻轻地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噙着笑道:“是啊,就剩下你和我了。” 这话说的隐晦,云凡怡也没听明白。 她突然拉住云凡之的衣角,委屈地道:“二哥,母后不见我了!她是不是厌弃了我呢?” 闻言,云凡之眉心突突直跳 。这,这妹妹的想法怎么老是这么偏激呢! 他伸手拂上女子的脑袋,道:“别瞎想。母后她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去恢复。” “那至于不见我吗?我很乖的!” 乖这个词还真有点不适合云凡怡,每个和她待在一处的人都不会这么认为。 “既然小怡这么乖,那么这几日就不要去麻烦母后了。” 云凡怡睁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第416章 同商大计共享天下 二哥何时学会了将计就计这招了? 云凡怡想要再挣扎一下,她微微含笑地道:“二哥,你能不能帮帮我?” “你想见母后?”云凡之望着女子的容颜,“那是不可能的。” 他作为儿子,怎么可能去以国主的身份去命令自己的母亲呢! 云凡怡道:“可是我……” 云凡之却打断她道:“小怡,是你自己说的,你很乖。所以要乖乖听话。”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练,云凡之的身上已经拥有了那种国主的威严。他举手投足间都给人一种不容拒绝的压迫感。对于云凡怡的小心翼翼,不过是出于一个哥哥对妹妹的宠爱罢了。 云凡怡被云凡之的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她哼了一声,将头转向一旁,无声的回答就是一种态度。她生气了! 看到这里,云凡之无奈地抚了抚嘴巴,开口道:“百扉走了以后,你是不是心情特别不好啊?” 一听到那个名字,云凡怡的身形一怔,周身笼罩着淡淡的忧伤。怨气十足地道:“别跟我提他。一声招呼不打就走了,可见我在他心里根本就没那么重要。” 果然,这小公主是受了别人的刺激,心里有委屈,想要找莫依柔倾诉一番,结果吃了闭门羹,一时接受不了。 云凡之心里想了想,这件事他也是知道的。 西泓百扉已经离开了有四五日了。 消息传给他的时候,他也是颇为惊讶的。因为凭借往日里西泓百扉对待云凡怡的小心翼翼,任凭谁也能瞧出来他的真心。 对于他的这波操作,云凡之虽然不太高兴。可是,同为男人,他明白不告诉云凡怡或许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不愿意让她跟着一起担忧。 但是从小养在娇阁里的公主殿下可不会这么认为。 云凡之用手拍了拍云凡怡的肩膀,沉声道:“或许他是没来得及告诉你呢?” 话音未落,云凡怡便猛地转身扑进了云凡之的怀里。事发突然,云凡之差点没有接住她。 松了松自己的衣服后,云凡之虚虚地搂着女子 ,用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在耳边轻轻地道:“好了,好了。你还有哥哥呢!再说了,他总是会回来的,他还是你的未婚夫呢!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不行我改天修书一封寄去西山。问问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里,云凡怡才缓缓地从云凡之的怀里退出来,抬起头,瞪着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道:“真的?” 云凡之抬手轻轻捏着她的脸蛋,反问道:“二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得到这个回答 ,云凡怡满意地撇撇嘴,喃喃道:“这倒也是。” “二哥,你回来这么久,就不想冷姑娘吗?” 不得不说,小姑娘的心思是活脱得紧,刚刚从难过中走出来就操心上了别人的事。云凡之轻轻皱眉,眼睛变得凝重起来。 他道:“或许以后,我们见面的时间也会越来越少。” 云凡怡动了动脑子,道:“这倒也是。你如今是蓬莱的国主了。再也不能随意地离开这里,而冷姑娘她……” 说话间,看了眼云凡之,云凡怡突然激动地道:“二哥,你可以把冷姑娘娶回来啊!她成了蓬莱的王后,不就可以和你永远都待在一起了吗?” 像是被云凡怡这种天真活脱的模样打动,云凡之向后伸了伸懒腰。然后坐直道:“予惜她不喜欢拘束,不喜欢被困在一个地方。况且,她不喜欢我。” 短短的几个字,云凡之说出来却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以往他也习惯了自己骗自己,可是当自己真正地离开之后,他才发现冷予惜并不会特别思念自己。 距他离开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她却是未曾想起来看看他。 这就是答案。 看着云凡之一脸沮丧的模样,云凡怡推了一把他的胸膛。 道:“喂,你可是我二哥。是蓬莱的国主。能不能对自己有点信心?” “幸福要靠自己去争取。就好像我和西泓百扉,一开始我怎么也看他不上眼,可是后来他对我一点一点的爱护,我都看在眼里,女子很容易被打动的。只要你用心了就行啊!” 云凡怡说的头头是道,直到想起那不辞而别的某人时,又低下了脑袋。心虚地道:“我现在是不确定他的心意了。” 云凡之却道:“不一样。但是小怡,西泓百扉和你是彼此都爱着对方的。如果仅靠一方的付出,是换不来什么的。” 云凡怡看他,道:“二哥,你好像变了。你是不爱冷姑娘了吗?” 以前的云凡之默默无闻陪在冷予惜的身边,即使是以一个陪伴者的身份也无怨无悔,可是如今,他却退却了?云凡之摇头道:“不是不爱,是很爱。但正因为爱,我才应该明白,强求是无果的。” 最近蓬莱发生的一堆事让他明白了很多。喜欢的人也不一定会长相厮守在一处,能够在一起的也不一定是喜欢的人。 尤其是坐在这个位置上,肩膀上扛着的是成千上万的生命。哪能由着自己的性子乱来呢? 况且他还有家人。父王的离去,母后的脆弱,哪一件事都让他深受震撼。 他或许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般坦然了。 “爱却要放手?这是什么道理?”云凡怡拧着眉头,一脸疑惑。若是让她此刻放弃西泓百扉,她的心无疑像是被人挖开一般的撕心裂肺。 云凡之看着女子,女子的眼睛里仍旧透着这世间最纯洁的光芒,她还是之前的那个小公主。 他语重心长地道:“小怡,不懂是好的。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明白,永远都是你现在的这副模样。” “哥哥。” 就在此时,门被吱呀一声从外面推开,是那位近侍。他带着食盒缓缓地低着头走进来。 云凡怡好奇地看着他手里拎着的食盒。 道:“怎么将吃的拿到这里来了?” 这可不是吃饭的地方。 那近侍抬头看了眼云凡之。云凡之挥了挥手,示意他放下就可以出去了。 “你睡着,我不想吵醒你。就让人送过来了。肚子饿了吧?” 云凡之说着将食盒打开,里面都是些荤素搭配的菜色。 还有一碗桃花粥,星星点点粉红的花瓣漂浮在米粥之上,鼻子轻轻一嗅,便觉满院的桃花都尽数盛开在眼前。 “二哥,你这么温柔,我若不是你妹妹 我都想嫁给你。” 云凡之轻声呵斥道:“别胡说。” 云凡怡慢慢接过云凡之递过来的瓷碗,里面放着一只玉勺,婉转清透。 她轻轻舀动,止不住地赞道:“这粥真不错。看着就很有食欲的样子。对了,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在蓬莱生活了足有小几千年的云凡怡第一次见到这粥,不免觉得新奇。 云凡之轻轻地舀起一小勺送到嘴边 ,闻言,动作一顿,慢慢地道:“我最近教给他们的。” 云凡怡喝了一口,抿了抿唇,吧唧吧唧地舔着周围的唇瓣,喟叹道:“哎哟喂,真的好好吃。二哥,我都忘了你厨艺一绝了。你说你做这么好吃是为了什么?”女子不停地舀着碗里的甜粥。 身为蓬莱的皇子又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做饭。 云凡之轻轻地笑着,道:“是为了她而创。” “她?” 须臾,云凡怡便反应过来,二哥嘴上说着要放弃,但是心里其实也是在欺骗自己,麻痹自己的。 她品尝手里的桃花粥,渐渐地停止了咀嚼。粥末附在她的嘴巴旁边,一大坨。 顾不上去擦,她暗暗从怀里拿出一面镜子,递到云凡之的面前,道:“二哥,你看这是什么。” 一面光滑的镜子被送到了云凡之的眼前,镜面上没有照出他此刻的模样。反而是流光溢彩,升腾起一阵浓浓的烟雾来,待到云烟散去,两道身影出现在镜中。 是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 女子身穿一身青衣坐在火堆旁边,正翻动着手里的木柴,那直直的木棍之上插了一条脑袋肥大的鱼儿。 浑身的鳞片被拔光,只剩下鲜美柔嫩的白肉。 而一男子小心翼翼地从门口进来,随即坐在女子的旁边,替她做着翻动鱼儿的任务,女子的视线突然看向他,两双美目突然对上,也不知是撞乱了谁的心弦。 洁白的脸蛋,俊男靓女,画面是那么的和谐友好,让人不由自主地脸红心跳。 云凡之看着镜中景象,大惊道:“这是什么?” 看着云凡之看到镜中人的那一秒,唇角微微勾起的弧度,云凡怡就知道自己这次没有做错。 她指着那面镜子,缓缓道:“这个叫云岫镜,可以记录下任何场景,且永远都不会消散。是母后给我的宝物。” 提到这里,云凡之不由地眨了眨眼睛,道:“居然还有这样的宝物。”他轻轻地笑着,“母后还真是偏心,什么好东西都不吝啬于你。” 男子双手捧着那面镜子,只见画面一转,还是原来的那两人。只不过却是场景变了。都是他和冷予惜曾经一起经历过的事情,点点滴滴。 云凡怡支着下巴看他。郁闷地道:“现在也不行了。” 一想起自己被拒之门外的样子,云凡怡的胸口就堵得慌。 捧着手里的镜子,云凡之的眼睛愈发的精明,他将镜子揣进自己的怀里。问一旁的女子:“小怡,这镜子可能送我?” 云凡怡凝眸看向有些可怜的云凡之,他就像是个小孩好不容易得到自己想要吃的糖那般小心翼翼。想要说的话噎在了喉咙里,这镜子本就是她想送给他的礼物。 只不过,她现在却有一个私心的打算。 她微笑着道:“可以。不过……” 女子的视线在云凡之的胸口处打转,惹得云凡之赶紧捂住,一番小心谨慎的模样看她:“小怡,你想干什么?” 看着云凡之微微挪动身子,云凡怡一把拉住他的袖子。将其拉到自己的旁边,嘴巴附上男子的耳朵,耳语了几秒钟。 云凡之不解道:“就这?” 旁边的女子容颜绽放出花一般的娇颜,道:“没错,就是这个。” 凝视着云凡怡的一双眼睛半天,云凡之才道:“你真是被西泓百扉吃的死死的。” * 西山。 西泓百扉此刻神情凝重地盯着眼前的白衣人,一双手在膝盖上攥得紧紧。 白噀望着西泓百扉年纪轻轻的模样,一身的浩然正气,心里止不住地叹息。 坐在正位上的西泓无极突然开口道:“来者是客,我西山热烈欢迎。不过,阁下的身份成谜,让我们怎么安心和您合作呢!” 白噀这次来西山就是为了联合西山的力量一起端了天之涯。 闻言,白噀低头抿了抿唇角,再次抬头时,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他道:“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我的身份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和我合作,能得到您想要的不是?” 这白衣人的实力超群。以一己之力将他西山打得落花流水,不得已,他一封书信寄去了蓬莱让百扉赶紧回来。 西泓无极眸色微沉,直了直腰板,将手放在扶手之上。看了眼西泓百扉,问他道:“百扉,你怎么看?” 突然被叫到的西泓百扉抬眼看去,只见西泓无极的眼睛里透着奇异的光芒。这话是试探也是考验。 西泓百扉视线扫过白衣人,须臾,他恭敬地道:“父亲,百扉觉得此人来路不明,我们不应该轻信。” “家主,我知道西山雄霸一方已有千年的历史。但您不想再将这疆域扩大一些吗?” 实力的雄厚来自于辈辈相传,到了西泓无极这一代,西山已经将近没落了,虽然有着将近方圆百里的地盘,有着无数的金银财宝,但是在权力和威望上远不及其他氏族。 西泓无极思量了片刻,摩挲着扶手上的虎头,徐徐道:“我儿说的不错,跟你这种来历不明的人在一起谋事,无异于与虎谋皮。” “与虎谋皮?”白噀听后竟是低低地笑了起来,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与虎谋皮的人难道不是我吗?” 这对虎父子可真是让白噀开了眼。若让他评价起来的话,这西泓无极当真是不如他儿子。 这话一出口,说的西泓无极脸上是青一阵白一阵,心里惊异异常。 握着扶手的手掌更加用力了。 “你竟敢羞辱我们?” 打不过是一回事儿,但是被人堂而皇之地如此对待,那又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白噀看着西泓无极比锅底还黑的脸色,忙道:“不过是开个玩笑,家主应该不会放在心上的吧?况且,在下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西泓百扉刚从蓬莱回来,就看到倒了一地的暗卫侍从。一身穿白衣的男人立于中间,袖间生风,眉目冷峻,满眼杀气。 第417章 同商大计共享天下2 他看不过便上前与此人过了几招,却没想到竟被此人重重地拍了后背。当下,他便觉得呼吸不畅,胸腔里宛若刀割火烧。可是为了稳定人心,他勉强压住喉头的腥甜 ,维持着自己的身形不倒。 也因此,白衣人停止了杀戮,眼睛怔怔地看向他,说要和他们谈一笔买卖。 思绪渐渐回笼,西泓百扉劝道:“父亲,息怒。” 对于自己的这个儿子,西泓无极是相当满意的。他不仅精通于打理生意,武力值也是佼佼者。被儿子这么一劝,西泓无极堪堪压下心头的怒火。 脸色也慢慢变得和缓。 他看着坐在椅子上,一脸随和,宠辱不惊的白衣人 ,道:“以阁下的实力,不用我们也可以得到您想要的东西,为何要来找我们呢!” 这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火炕,披了一层华丽的外衣。诱惑着人的心底欲望。 闻言,白噀轻笑着,他将自己的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满面春风地道:“人多力量大,况且我也不能事事都能兼顾得到。最重要的是,我是真心为西山考虑的啊!” 他越是这样一副随意的模样,西泓百扉对于他就越是警惕。 西泓无极在空闲之余和西泓百扉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许久,西泓无极道:“我看还是算了吧!我西山没有那么大的胆量,和您同谋大事 。有多大的能耐,行多大的权力。”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白噀的声音猛地放低,语气里带着沁骨的寒凉,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话音刚落,一道飞快的白影在西泓百扉还未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行至西泓无极面前,一抬手将西泓无极的下巴抬起,手指用力一掰 ,一颗漆黑的丸药顺着西泓无极的喉咙便滑到了肚子里。 西泓无极的眼眸瞬间放大,他掐着自己的脖子,心里满是后怕。语气颤抖着道:“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西泓百扉腾的一声站起来,欲向那边跑去,却被白衣人一个凌厉的掌风掀翻在地。浑身上下的骨头如同被折断。 只能俯在地上眼睛无助地看向西泓无极。 白噀掐着西泓无极的下巴,任由那双手在自己的眼前胡乱地摆动。他邪恶地道:“别紧张,只是我炼制的一点小玩意儿。它很听话的。” 西泓无极两只苍老的眼睛咕噜咕噜地来回转动,视线扫过不远处趴在地上,神情痛苦的西泓百扉,眼神里没有一丝的心疼,反而是带着一股子幽怨,怨他原是这样的无能。 看到西泓无极那脸上的嫌弃神色,西泓百扉在心里暗暗地道:“父亲,我都已经做到如此了。您还不知足,您可知道您素来疼爱的大好儿在危险来临时可是顾都没顾得上您,自己逃命去了。” 看着这对父子之间微妙的关系,甲噀心里得意洋洋。这西泓无极竟然可以忘记自己现在身处的境地而和儿子较真,真是有意思得紧呐! 西泓无极狠狠地瞪了一眼西泓百扉,随即将手放在自己的喉咙处摩挲了几把,却发现什么反应都没有,不痛,不痒也不疼,甚至连轻微的刮擦感也没有,仿佛那颗药丸刚刚进入嘴里就被融化了似的。 他不可思议地望向即在咫尺的白衣人,连声道:“你,你……” 白噀道:“你瞧,我跟你说过的,没事的吧!” 西泓无极当下心里宽松了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可是下一秒,心脏处传来的阵阵刺痛,像是钢针插入了肺管子 ,疼得他满头直冒冷汗,一下子就栽倒在了地上,打了几个滚子,滚到了西泓百扉的面前。 西泓百扉几次伸手,想要将其扶起,可是面色却阴沉不定,沉思片刻,这才,将西泓无极扶起来,语气梗塞地道:“父亲,您还好吗?” 西泓无极痛到不能言语,额角的青筋根根暴起,牙齿咬得死死,连一点缝隙也没有。须臾,他竟是用尽浑身力气,狠狠地扇了西泓百扉一个巴掌。 白噀站在豪华的座椅旁,看到这一幕瞳孔骤然缩小,似乎没有料到。 身为一个父亲竟然会拿自己的儿子出气。 但是西泓百扉却仿佛已经习惯了这种对待,偏过去的脸微微转了回来,一个清晰的巴掌印留在了男子俊毅的脸颊上。宛若被亵渎了的神明,尤其是男子此刻脸上的神情,像极了被众人误解,被世人唾弃的谪仙。 这一幕极大地取悦了甲噀。似曾相识的画面唤醒了他内心深处的渴望。不知何时,他也希望这世界上可以有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被所有人不喜,被所有人虐待。然后最终和他一样,讨厌这个该死的世间,一同摧毁了它。 建立一个新的秩序,一个崭新的世界。 而现在的西泓百扉就有点他当年的影子,不过他却是对西泓家族不太了解。 白噀拍着手道:“真是一场精彩绝伦的好戏。” 一边说着,他一边一步一步地走向西泓无极。一只手端在胸前,一只手背在身后。 语气里尽是满满的鄙夷:“无能的东西。”接着便是一脚踹在了西泓无极的心窝子上,如破布般惨乱的身子向着远方又被滑行了一段距离。 接着他微微低身,看着西泓百扉的脸庞,一只手想要去触碰那光洁的皮肤,却被西泓百扉一个偏脸躲了过去。 这个动作极大地刺激了白噀,他手下一用力,将西泓百扉硬生生地拽了回来。只听咔嚓的一声,仿佛是骨头错位的声音。一个堂堂的七尺男儿便在此刻嘴里发出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白噀的嘴巴靠近西泓百扉的侧脸,在那个精致小巧的耳朵旁边停留。 巨大的痛楚叫嚣着,充斥着西泓百扉的每一根神经。眼角的泪在眼眶里打转,也不知是被这粗暴力度而弄疼的还是被西泓无极的无情而刺痛的心。 白噀闭了闭眼,唇角微微勾起,许久,等到西泓百扉的痛苦叫声结束,他才道:“声音也好听。” 西泓百扉耳边听着白衣人的话,心里是一阵一阵地涌上屈辱。他那双本来就美丽的眸子冷冷地盯着白衣人。 他的下巴脱臼了,不用猜也知道。 嘴巴想要说话便会牵扯到下巴的骨节 所以他现在是痛到不能言。 又听白衣人道:“不如这样,我替你杀了他。从今以后你就是这西山的主人了,如何?” 这轻飘飘的话像是在与人商量今天晚上要吃什么一样随意。 只有西泓百扉听了之后,心里猛然一震,他抬眼看向自己的父亲,西泓无极。 自顾不暇的西泓无极虽然痛极了,他用手不停地捶着自己的胸口,但是他的感官还是十分灵敏的,他敏锐地捕捉到了白衣人嘴里吐出来的话。 眼睛一动不动地看向西泓百扉。 他平日里是怎么对待这个孩子的,他心里可谓是十分有数。如今他真的怕,怕他会听白衣人的话而杀了自己。 忍着胸口处的巨大疼痛,西泓无极大声道:“百扉,我可是你爹啊!是我给了你生命,你不能弑父!” 还未等西泓无极的话说完,白噀便怒怼道:“爹?父亲?你也配!” 说完,他又低头看向眼前的人,慢慢诱惑道:“怎么样?考虑考虑,只要你一句话,我立马杀了他。而且你不用背上弑父的名声。人是我杀的,和你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面对这么大的利益诱惑,若是换作了别人,或许真的会顺水推舟,选择借坡下驴,成就一番事业。可哪里料到西泓百扉在深深地看了一眼西泓无极后,转过头来,目光坚毅地看向白衣人。 虽然他口不能言,但是那眼神却是告诉了白噀他最后的决定。 白噀似乎也不生气,反而是婉转一笑,人比花还要娇艳上三分。他掰过西泓百扉的脑袋,用力地一拧,只听咔嚓一声,原本想象中的鲜血四溅并没有发生,西泓百扉也是万分震惊地看向白衣人。 他扭了扭脖子,奇异地发现他的下巴居然被接住了,是眼前之人做的。 “你………” 面对西泓百扉万分震惊的神色,甲噀只是对他笑了笑,然后慢步走到了西泓无极的身旁,刚才的西泓无极坐在主位,气势十足,颇有家主的风范,而此刻的他却是蓬头垢面,眼泪汗水以及鼻涕布满了苍老的脸颊,陷进了深深的褶皱里面。 白噀一提手将西泓无极从地上拎了起来,便如老鹰捉小鸡一般,揪着他的后脖颈。西泓无极的双腿不停地打颤,双腿间似有液体流了出来。一双看过了风花雪月的眼睛里满是惧怕。 胸口处的万蚁噬心之痛一阵一阵袭来,他双手放在自己的脸前,合十道:“求求你,求求您。” 在白噀眼神一凛下,西泓无极立即改口,那模样别提有多乖巧了。 白噀轻轻地吹了吹眼前的乱发,意味深长地道:“求我什么?” 白衣人歪着脑袋,眼睛在西泓无极的面前放大了无数倍。这场景任谁看了都觉得白衣人若是心情稍微有一点不好,那么等待西泓无极的将会是灭顶之灾。 “求您,求您,饶我一命。…~~” 西泓百扉趴在地上冷眼旁观,其实也不是他不想起身去帮助西泓无极,而是他的身体在此刻仿佛脱离了他的控制。白噀刚才离开的时候,似乎是给他施了什么法术,就是动一动屁股都觉得难以办到。 白噀猛地一收手,西泓无极的身体被狠狠地扔在了地上。随着砰的一声响起,还有男人的痛呼声。 “哎呦喂……” 白噀紧跟着蹲下身子,用手轻轻地拍了拍西泓无极的脸,道:“刚才我提到的计划,您感觉如何?” “计划?”西泓无极好不容易才从嘴里吐出这两个字,看到白噀恶狠狠地盯着他。 很是识趣地连声道:“好好好。您说什么都行,我都答应。” 白噀拍了拍西泓无极身上的灰尘,缓缓道:“如果你早一点识趣,何至于此呢!” 话落,西泓无极便发觉自己的胸口不疼了,和平常一样,呼吸什么的,都不影响了。 他拍着自己的胸口,试了几下。因为自己太过用力而导致胸口猛地一阵刺痛。 随即他看向白噀,低头道:“多谢您的大人大量。” 白噀却摆手,道:“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了。我的宠物已经寄居在你的体内了。只要你稍微地不肯听我的话,我就会让它好好地招待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 肉眼可见,西泓无极脸上的神色愈发的难看。 这意味着,从今以后他将受制于人,再也不能随心所欲。但是事情都已经发展成这个样子了,所谓覆水难收,不是没有道理的。 西泓无极像是尊敬师长一般地对白噀低头,道:“是,是,是。您放心,从今以后我一定听您的话。” 看着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父亲有朝一日竟会卑躬屈膝地去求别人,西泓百扉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他忙道:“父亲!” 却惹来西泓无极极大的不快。他狠狠地瞪了一眼西泓百扉,暴怒道:“给我闭嘴。” 也是因此,白噀才又重新将目光放在西泓百扉的身上。他缓步走过来。看着男子的额头,语气温柔地道:“你和我有点像,但也不完全一样。我很期待和你一起合作。” 西泓无极在旁边连忙捧场,他道:“是啊,跟着您,不会有错的。” 对于西泓无极的奉承,西泓百扉很是不屑。但是他又不能说什么,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白噀走到桌旁,寻了个座位躺下,然后对西泓无极招手,道:“让你儿子靠近些,咱们好商量商量大计。” 西泓百扉被其父亲一声怒喝惊醒。 “孽障,还不过来?” 西泓百扉忍着浑身的剧痛,勉强站立起来 ,步履蹒跚地走到桌旁。目光冷冷地看着白噀。 若说眼神可以杀死一个人,那么现在白噀早已经被西泓百扉五马分尸了。 白噀一只手轻轻地敲着桌子,缓缓道:“大家以后都是同盟,要齐心协力才是。我说的对吗?西泓二公子?” 在西泓无极逼迫的目光下,西泓百扉不得已说出了违心之言。 “是。” 可以听到他几乎要将自己的牙咬碎。 “都说强扭的瓜,不甜,可我偏要将它扭下来。无论甜不甜,解渴就成!” 白噀说着话,西泓无极连忙附和,道:“对,您说的都对。” 看着很上道儿的西泓无极,白噀的心情似乎也变得愉悦了不少。他坐起身来向前倾了倾身子,将两人拉到他的面前,小声低语着。 “……” 盛芳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早些时日着了风寒,以为只是什么不起眼的小病,忍两日便好了,却没想到这么一拖,就是足足的几个月时间。 第418章 同商大计共享天下3 在房间里伺候的丫头勤勤恳恳,一看面相便知是个机灵的。 “夫人,该喝汤药了。”丫头端着手里的瓷碗,摸了摸碗壁,确认不太烫才递了过去。 盛芳景半倚着床头,手臂下垫着厚厚的软枕,整个人看上去无精打采的,神情病恹恹的。 头发披散在肩头两侧,也懒得打理。 闻言,那双凤眸倏然看向丫头, 闻到那浓浓的药味,盛芳景忍不住地捏了捏鼻头,连忙用手扇着风,想要躲避这味道的侵袭。 丫头见状,微微跪在榻前的小木板上,双手将药递了过去。 低着头道:“夫人,药凉了就不好喝了。” 盛芳景将丫头头顶上的药碗接过,用勺子搅动着。边问道:“我听说百扉回来了?” 她生病的事情一直是瞒着众人的,尤其是西泓百扉,他才和云凡怡回到蓬莱奔丧,这个时候,她不能因为自己的身体抱恙而惊扰了他们。 丫头压低头颅,轻声地回答:“是的,夫人。” “据说是家主飞鸽传书,十分紧急。” 从始至终,丫头都不敢抬头去看盛芳景,西山规矩森严,等级分明,身为奴婢就要做好奴婢该做的事。 “家主?他吗?”盛芳景嘴角勾出一抹惨烈的笑容,须臾,她才又接着道:“怎么没见他来呢?” 说话的功夫,盛芳景朝着无人的门口望去。风轻轻吹动,只有窗边的几盏风灯摇摇晃晃。 丫头道:“二公子应该是去了家主那里。” 盛芳景想起平日里西泓无极对她们母子的种种恶行,心里就越是委屈。看着眼前黑乎乎的汤药,脑海里觉得像极了她悲惨的人生。 几口汤药被盛芳景咕嘟咕嘟喝下肚,丫头立马眼疾手快从桌旁的碗碟中捧了几颗蜜饯送到盛芳景面前。 蜜饯发出香甜的气味,惹得盛芳景不由看去 ,她撇了撇嘴,吐槽道:“蜜饯再甜也不可能解我心中之苦。” “若是我当初听爹爹的话,不嫁给他,或许,日子会比现在好很多。” 往日只能用来追思了。 盛芳景将药碗放下,看着外面的大好春光,道:“一会儿你给我打扮打扮 ,我们去看看公子。” 丫头忙道:“是。” 说干就干,在丫头的陪同下,盛芳景很快来到了西泓无极的住处,看着那熟悉的门面,在记忆里,她似乎很久都没有主动来过这院子了。 而西泓无极也从来不会去她的屋里。 脚步不由地变得迟缓。丫头见状,在旁边提醒道:“夫人,我们还要去吗?” 敛了敛神色,盛芳景将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处,一派端庄秀丽的气度。“去,当然要去。” 说完,盛芳景快走几步。 门口的侍卫见到这道身影时,都不由地瞪大了眼睛,夫人竟然会主动来找家主,这可是太阳从西边升起来的怪事。刚刚被那神秘的白衣人殴打,如今伤口处还隐隐作痛。只能勉强福了福身:“夫人。” 一抬眼,盛芳景就看到了看守在门口的两名守卫脸上鼻青脸肿,就好像是被人摁在地上使劲摩擦过似的。 不由惊奇道:“你们这是怎么弄的?” 两名守卫互相看了一眼,实话实说道:“回夫人的话,是被人打的。” “西泓无极?” 在这里,恐怕是没有人敢对这两名守卫动手,他们毕竟是看守这里的人。说句实在的话,打狗还需看主人呢不是? 哪知,两人却同时摇头。 这让盛芳景更是迷惑了,她眼睛看向紧紧关闭着的房门。这青天白日关着门,怎么也不能让人往好的地方去想。 难不成这男人是在和匀丽白日宣淫? 这也太辣眼睛了。 想起这个可能性,盛芳景就觉得心里不舒服,但转念一想,又不对。 百扉此刻应该在里面,无论西泓无极有多么荒唐,总不至于在自己亲生儿子面前那啥吧? 心里顿时放松了下来。 她向前迈了一步,打算进去,却被两个守卫拦了下来。看着自己面前明晃晃的两只胳膊,盛芳景拧眉,道:“这是几个意思?” 两名守卫立即低下头,躬身道:“夫人 不是小的不愿放您进去。而是,而是……” 两个人支支吾吾了半天 ,眼睛看着不远处的房门,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副诡异的场景更加引起了盛芳景的好奇心,她一副愠怒的模样,冷声道:“我今儿还偏要进去看看了。” 一提裙摆,大腿就迈了进去。 正巧,这时,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走出来的是一个白衣男子,此人面容俊秀,好似二十出头,但是周身的冷冽气息让人心底生出退避三舍的想法来。 男子也看到了站在月亮门边的盛芳景,转身对即将要出来的西泓无极道:“夫人来寻你了。” 西泓无极还没有冒头,便听到他那阴恻恻的语气传来:“她?她才不会……” 西泓无极的话说到一半,便止住了。 因为他也看到了那抹身影,现在他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若是让她瞧见了,那不得嘲笑他好几个月。 思及此,西泓无极将脑袋往下压了压 ,奈何在他露面的第一眼,盛芳景就将他的样子收入了眼底。 再一看紧跟而出的西泓百扉,同样的,像是被人狠狠蹂躏了一番后的凄惨模样。 她心下大惊,不管不顾地冲上前去,视线在略过西泓无极后,落到了西泓百扉的身上。 守卫们见状也不再拦着,纷纷让开。 白噀很有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夫人好。” 盛芳景警惕地看向他 ,很有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不知为什么,这白衣人给她一种若是被盯上了就会发生不好事情的感觉。 西泓无极低着头,但是却气冲冲地对盛芳景吼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盛芳景原本想要关心她几句。虽然他对她不好,但毕竟是多年夫妻,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但是当热脸贴了冷屁股之后,她也懒得搭理他。 回怼道:“谁说我是来找你的?我是来看我儿子的。” 说完,她小步走到西泓百扉的跟前。 “母亲。” 西泓百扉在盛芳景面前一直都很有礼貌,因为这些年来,他将母亲在这个家里举步维艰的生活都看在眼里 。 “欸。”盛芳景嘴上应道,手掌捏着方帕轻轻替西泓百扉擦拭嘴角的细小伤口,关切地道:“这是怎么弄的?” 西泓百扉一下子握住盛芳景的手,冲着妇人笑了笑,道:“母亲,没事的。都是儿子不小心碰的。” “胡说,谁能把自己的嘴角碰成这个样子,这明明就是……” “咳咳咳……”西泓无极恰当其分地咳嗽起来,用一双恶狠狠的眼神盯着盛芳景。 看着一家人八百个心眼子的白噀也没有时间和他们继续纠缠下去了。轻声道:“既如此,我也就不打扰了。西泓家主可不要忘记了答应我的事情。” 听到这里,西泓无极的心咯噔一声,立刻道:“绝不敢忘。” 说着,还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看着西泓无极这副狗腿子的模样,盛芳景在一旁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她何时见过如此卑躬屈膝的西泓无极。 印象中的男人自大狂野,是谁都不放在眼里。 下一秒,白噀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西泓百扉,留下一句话:“二公子,来日方长。” 那抹微笑使得西泓百扉心里一阵恶寒,但是为了面子上过得去,他还是答了一句:“好说。” 白噀走了。 盛芳景也不再顾及旁的什么了,她一把将西泓百扉拽走,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西泓无极。 看着母子俩人远去的背影,西泓无极简直要被气得七窍生烟了。他扭头狠狠一脚踢在了门板上,谁知,咔嚓一声,他的骨头好像断了。 “啊啊啊啊啊啊……” 这声惨叫使得西泓百扉想要回头看看,却被盛芳景拉住,硬是不让他瞧。 她颇为娴熟地道:“你爹肯定又在作妖,别理他!” 西泓百扉只能点点头。 身后的西泓无极捂着自己的一只脚,头上黑线直冒:“……” “家主。” 两名守卫忙跑过来,蹲下身子询问伤情,却被西泓百扉怒喝道:“还不快去找大夫,想看着我疼死吗?” 说完,他又抱着自己的腿,哎呦呦哎呦呦地叫起来。 …… 盛芳景将西泓百扉带回了自己的院子,吩咐丫头将门带上。 这才道:“儿子,你跟娘说真话。你这一身伤究竟是怎么回事?” 盛芳景将自己的手放在西泓百扉的肩头,由于男子长得比较高,所以,盛芳景的手也只能向上挪了挪。 西泓百扉沉了沉眸子,他觉得这件事还是不要让母亲知道比较好。 所以正打算找个理由糊弄过去。却听盛芳景认真严肃地道:“你这孩子,别想瞒我。你是我生的,从小到大,没有离开过我的视线。就是你一个眼神,娘都知道你心里藏了几个鬼。老实说。娘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没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西泓百扉看着眼前这个虽然年纪不小,却仍旧风姿绰约的妇人,莞尔一笑,道:“母亲,您可真是个老狐狸。” “哪有你这么说娘亲的。”说着,盛芳景象征性地轻轻拍了拍西泓百扉的后背,惹得西泓百扉瞬时吱呀咧嘴起来。 他皱了皱眉,诚恳地道:“母亲,是真的很疼。” 于是,西泓百扉就将事情的经过全部和盛芳景讲了。 听完,盛芳景的脸上说不上是开心还是难过,她走到旁边的石桌旁,寻了个位置坐下,手里的手帕紧紧捏在一处。 缓缓道:“这么说来,你爹成为了那白衣人的属下?” 西泓百扉走上前来,道:“母亲,不是属下,是同盟。” 西泓无极最讨厌听别人说他是下属之类的话,那是由于很久很久以前,在他还没有成为西山的掌权人时,没少受人白眼所致。以至于现在脾气这么暴躁,和当年的经历也逃不开关系。 这些都是盛芳景告诉他的。西泓百扉看着眼前的妇人,自顾地坐到了对面。 只听盛芳景道:“儿子,你也要跟着掺和进去吗?” 所谓孩子是母亲身体的一部分,无论怎样,好与不好,都跟着牵肠挂肚。 西泓百扉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心里想起那白衣人对他的所言所谈,心里就郁闷得紧。 “母亲,我别无选择。” 短短的几个字道尽了西泓百扉的无奈。 盛芳景望着对面的儿子,伸出手去,见状,西泓百扉慢慢地将手递过去。 握着西泓百扉的手,盛芳景低下头去,沉默半晌,道:“是娘亲不该把你生在这个家里。是娘的错。” “母亲,您别这样想。没有您就没有儿子,儿子连来到这世间都不可能,我又怎么能怪您呢!” 这时,对面的妇人突然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从西泓无极的住所到回这里,一路上,盛芳景都压制得很好。 但是此刻,她的身体却是虚弱了。 “母亲,您这是怎么了?”西泓百扉连忙起身,扶着盛芳景进了屋子。一打开屋门,西泓百扉便闻到了股浓浓的草药味,他看向身边的妇人,疑惑地道:“母亲,您生病了?” 看到这屋子里的景象,西泓百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母亲这是又瞒着所有人! 盛芳景一边抑制着自己胸口的憋闷,一面道:“我可不想让人知道我病了,尤其是那位!” 若谈到盛芳景病了,谁会最开心,当然是西泓无极的白月光 ,如今的匀丽姨娘。 西泓百扉年少时也没少受到匀丽的教育,对于那个女人是从心底就厌恶。 “母亲,虽然话是如此,但您也没有必要连儿子都瞒着啊!” 西泓百扉将盛芳景扶到榻上,替她盖好毛毯。 盛芳景长吁短叹道:“我这不是怕打扰了你跟小怡吗?” 说起云凡怡,盛芳景才发现从始至终,西泓百扉的身边就没有跟着那个活泼的姑娘,不由地道:“小怡呢?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西泓百扉闻言低下了头,气氛一时有些凝固。 “儿子接到信便急急忙忙地回来了,连个信件都没有给她留下。此刻,她怕是会恨透了我这个人吧!” 说着,西泓百扉将自己的拳头收紧。 闻言,盛芳景一怔,定是这孩子一时大意。她责怪道:“你们现在正处于磨合期,必须要兼顾一下人家的心思。不用说,换成是我,我也会不开心。” 说到这里,盛芳景才意识到自己其实一直都没有开心过。 “儿子明白,当时父亲在信件上写了速归 ,还画上了紧急图腾。我实在是没有来得及……” 第419章 痴心公子赔礼书信 盛芳景打断他道:“好好好,母亲知道了。但是人家小怡不知道啊,回头你可得好好跟人家解释解释。” 西泓百扉抬头,看着盛芳景用一种慈母眼神望着自己,他顿了顿道:“嗯,儿子明白。但是如今我怕是去不了蓬莱了。” 答应那白衣人的事情必须马上去办。 说到这里,西泓百扉的眼眸微闪 ,黑沉沉的情绪隐藏其中。 这倒是个问题,盛芳景也陷入了沉思。 许久她灵光一闪,道:“儿子,你可以写信告诉她原因。” “写信?”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 ,但是这会不会太没有诚意了?西泓百扉在心里默默地想道。 可是如今,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好,待会儿我就去做。” 盛芳景推他,道:“什么待会儿,现在就去。说不定人家心里现在正难受着呢!” 面对自家母亲的强烈要求,西泓百扉只好道:“那儿子就先去了。” 他指了指门口的方向,试探着道:“儿子晚些再来看母亲。” 盛芳景倚在榻上,默默地点了点头,向他挥手。 西泓百扉出了盛芳景的住处,回到了自己阔别已久的屋子。 屋里的一切陈设都整整齐齐,地面一尘不染,可见有人日日都来打扫。 他快速走到书桌前,展开一张信纸,沾了沾墨水,提笔开始写。 可是好半天,他都未想好该怎么写,双手拄着下巴,暗暗沉思。 眼看着外面的天色都要黑下来了,终于有了些思路。在半盏茶的功夫后,西泓百扉将信折好塞进竹筒里,系在白鸽的腿上,将其扔向高空。 心里默念道:“小怡,你一定要理解我啊!” 他默默地双手合十,似是在向上苍祈祷。 太阳落山时,西泓百扉本打算去看看盛芳景,毕竟是之前就答应过了的。 但是门外却响起了砰砰砰的敲门声,高大的身影落在窗户纸上,阴沉得紧。 西泓百扉从床上起身,快步地走过去。一开门,发现是老管家。 老人一脸的沧桑,深深的皱纹都折进肉里,一眯眼就将心机都暴露了出来。 他递给西泓百扉一枚冰冷的虎符,上面歪歪曲曲雕刻着一只凶恶的老虎。语气冷硬地道:“二公子,这是家主让我交给您的。命您即刻动身。不得耽误!” 说话的语气完全不像是一个下人对主子说的,倒有几分命令的语气。 西泓百扉微微皱眉,他抬眼道:“父亲呢?” 老管家双手背在身后,一脸默然地道:“老奴只负责传达命令。” 言外之意是,其他的莫要多问。 这个老头不是普通的老头 ,在西山虽然只是个管家,但是威望却是不小。 西山的多数士兵都在他的麾下,所以你也可以称他为将军。 西泓百扉闻言,也只好领命前去。 在去兵营点兵的路上,西泓百扉遇到了他此生都不想看见的人,西泓百待。 彼时,西泓百待正抱着他的爱妾,颇有闲心地散步。 华灯初上,荷塘月色,美人在怀。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生活。 西泓百待一面拥着爱妾,一面冲这边招手,道:“老二,去哪里啊?这么急匆匆。” 说着,他便也靠近了。走到眼前,西泓百待才看清西泓百扉脸上的模样,面容苍白,宛若树皮。 他故意大声地道:“我说二弟,你这是去哪里纵情声色了?身子都被掏空成这副模样了?也太不懂节制了。” 说着,他还抛给西泓百扉一个别否认,大家都是大老爷们,这点事,我懂的眼神。 西泓百扉的视线从面前这个异常滑稽的人脸上扫过,又看了看他怀里的美人。 女子的衣服被某人半褪到肩头,一双美目宛若秋水,盛满无限的柔情 ,只让人看一眼便陷入了无边的遐想之中。 看到西泓百扉投去的目光,西泓百待很是满意,他大手往前一推。 朗声道:“喜欢?送你了!” 有种挥金如土的慷慨之意。闻言,那女子倒是开心得很。因为比起荒淫无度的大公子,还是二公子比较谦和。 女子的脚步跟着往前,接着西泓百待又道:“不过可千万不要让我那个弟媳知道了,不然会扒了你的虎皮。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 说完,西泓百待是一脸不怀好意的邪笑。生怕别人会把他忽略了似的。 “二公子。” 迎面走来一个身披银甲的将士 ,此人是虎族的将军,算的上是军营里响当当的人物。 “我们该走了。” 西泓百待这才看清西泓百扉身上的穿着,明显不是便衣,而是一身行军打仗所穿的战甲。 他左顾右盼地张望着,片刻才道:“要打仗了?我怎么半点风声也没有听到啊?” 西泓百扉不想理这个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的大废物,便错开身子准备走。 没走出几步,便听身后传来那刺耳的声音:“你可一定要赢啊,千万别战死了。到时我那弟媳成了寡妇,如花似玉的年纪,可别怪当哥哥的对不起你!” 这就是西泓无极千般疼爱出来的儿子。 西泓百扉听后,手中的拳头握紧,不由分说冲上前去就是一拳。直打得西泓百待当场嚎叫起来。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噢噢噢,西泓百扉,你这个疯子 ,我有朝一日定要弄死你。” 将自己的心里话堂而皇之地讲出来,毫不避讳。当然有人在背后撑腰。 西泓百扉嘴角也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来,他忍了许久 ,也许是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怒火。恶狠狠地道:“是吗?那我们就走着瞧!” 以往,西泓百扉总是一副文文弱弱的模样,给人的感觉就是聪明,会打理生意,能让西山成为财富的集聚之地。 从来未听说过他在武力方面的成就,所以西泓百待一点也不怕他 。反而挑衅道:“我的好弟弟,走着看。反正父亲是不喜欢你。” 正在两人搞得僵持不下之时,赤影跑了过来,双手握拳道:“公子,再耽误下去就不好了。” 说话间,赤影也看到了西泓百待那狰狞的面目。 只有他知道公子在这西山的生活简直是如履薄冰,眼下离开这里也不算是什么坏事。 若是此次真的可以将东海收归囊中,到时反了西泓无极又如何? 整装出发,浩浩荡荡的队伍就这样在西泓百扉的带领下去了东海。 * 蓬莱。 芘萧殿的灯火通明,此刻偌大的宫殿里只有云凡怡一个人百无聊赖地躺在小榻上,用一支竹签挑着灯花。 紫桃在回蓬莱的路上,前些日子她回来得及,没有带上那丫头。 等到意识过来之后,她和西泓百扉已经到了蓬莱。所以紫桃那丫头只能在后面慢慢地回来。 这都几天了,也没有个音信,让云凡怡怀疑,紫桃是不是走丢了。 她翘着小脚,俯身在榻上。突然听得窗户口边有怪叫声传来,吓得她直接往后一缩 大声道:“谁?” 那支竹签被烧成了焦炭,滋啦一声云凡怡手疾眼快地扔到了地上。 仔细一听 才发现是只鸟儿的叫声,因为声音比较低沉,所以这才让云凡怡以为是什么不好的东西。 她拍着自己的胸脯,慢慢地走过去。 月华下,她看到一只羽毛发亮的鸽子在外面的窗棂处蹦来蹦去。小腿上似乎系了什么东西。 这是西泓百扉给她养的信鸽儿,嘴角的那抹红色胎记可谓十分明显。是她没有看到。 “你怎么来了?” 云凡怡戳了戳那只白鸽的后背,那鸽子将自己的屁股对着云凡怡拉了一把子排泄物。 女子一脸的黑线,她揪着那鸽子的羽毛,大声道:“说,是不是西泓百扉那厮教你这么做的?” 说话间,鸽子被云凡怡拎起来,一只脑袋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有些凶狠的女子。 摇了摇头。 看到这里,云凡怡手一松,那鸽子掉落了下去,不过瞬间的功夫又飞了回来,露出自己的一小截腿,给云凡怡看。 密密麻麻的羽毛间夹着一只小小的竹筒,云凡怡弯腰将那竹筒取下,拿在手里。 见自己的任务完成,白鸽叫了几声,一下子飞进来云凡怡的芘萧殿里去了。 从眼前滑过的白色身影,使得云凡怡大叫出声:“那只鸟儿,你给我站住!” 这声音引来了周围的侍卫们,一小队身穿制服的侍卫们望着殿里的公主,纷纷低头行礼,齐声道:“公主殿下,您怎么了?” 云凡怡看着飞到桌边安安静静的白鸽,它仿佛是听话的小猫儿也不闹,乖的不成样子。 连忙朝着那些人摆手,道:“没什么,去忙吧!” 众人闻言纷纷撤了,因为他们也不想和这位公主打交道。 云凡怡缓缓走过去,对着那白鸽打趣道:“你跟你家主人一样地调皮。” 说着,坐在小榻前缓缓将那封信铺陈开来,放在光滑的桌面之上。 字迹清晰的内容映入云凡怡的眼帘。 亲爱的小怡: 我不是故意离开你的。父亲传信说我必须马上回去,晚一秒,他性命不保。为人子,我不得不遵守。但请你相信,我的这颗心永远都是属于你的。千错万错皆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终有一日会让你风风光光地嫁给我。 你的 西泓百扉 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而云凡怡只看到了那两句话,在嘴里哼念着:“属于我的。嘿嘿,西泓百扉,你这个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哄女孩子开心了?” 女子散乱的青丝流落于榻上,辗转反侧,滚来滚去。须臾,她抱着那封信,喃喃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是不是也该给他写封信呢?” 想到这里,云凡怡一个鲤鱼打挺从榻上跃起,脚步稳稳地落到了地面上 ,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裙 ,快步走到桌案前。 小小的桌案上可谓是堆了不少的东西,有女孩子最爱的钗环,还有花瓶,笔墨,宣纸,古籍等等一系列的玩意。 但是,这从来不会引起云凡怡的光顾。 她今日是破天荒的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坐在书案前写字。 端坐在案前,云凡怡把自己的头挠成了鸡窝状。冥思苦想了半天终于憋出三个字来。 “我也是。” 平日里惯见那些氏族的王孙公子们舞文弄墨,她觉得没意思极了。如今要轮到她写情书来,她这肚子里是空空如也啊! 白鸽拍打着翅膀,迎接云凡怡的到来。云凡怡将刚才拿下来的竹筒重新装上信件。挂在白鸽的脖子上。 这个举动惹得白鸽不是很高兴。它不开心地缩了缩脑袋。 “哎呦,好了。我以后给你加餐 ,毛毛虫好不好?” 听到有美食的诱惑,那小家伙点了点头。甚是讨喜。 夜空中,云凡怡看着那白鸽向东面飞去,心里疑惑道:“西山不是在西边吗?怎么跑东去了?” 但是由于她实在是熬不住了,眼皮子沉重得像灌了铅一样 ,寻了个地方,卧个舒服的姿势睡了过去。 * 天之涯蘼芜宫。 冷风彻坐在正位上焦躁不安,就在刚才,他察觉到东面有灵力的波动,磁场影响不下几百里。 于是他立刻赶往了事发地,却见下面竟是刀山火海地干起来了。 无数头猛虎在撕咬海里的蛟龙,按道理来说,这海面上是蛟龙们的有利战场,却节节败退。 场面惨不忍睹。 他原本想上前去阻止,却在此时接到了子明传来的密信,说四海州那边频频传来轰鸣之声,怕是情况不妙。 这不,他只好踏上返程的路。 不过,就算他当时下去了,只怕情况也已经晚了。 子明坐在下面靠近冷风彻的位置上,旁边的是一众老人,包括寞长老,层际等等。 冷风彻扶着把手,语重心长地问底下众人:“你们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的呢?” 众人皆摇着头。 这出事的时间也太凑巧了。为什么东面刚刚出了事,这远离大陆外部的四海州也被人侵占了呢! 还是一群可能不好对付的魔物! 子明沉思片刻道:“族长,不管怎么说,我们是仙族的遗留者,我们不能袖手旁观呐!” 世人皆敬重他们,爱戴他们,在这个时候,身为仙族的人,是没有办法冷眼旁观的。 “是啊,是啊!” 层际这时道:“可问题的关键是我们都没搞清楚什么情况。” “那就去查查。”冷风彻的话从上面传来,是对层际说的,“有劳你多多费心。” 层际闻言,二话不说便答应了。 为了加快速度,他来不及和众人在此攀谈,立刻出去办事了。 第420章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族长,怕是天下就要陷入泥潭里了!” 下面不知是谁说了这样的一句话,引来无数人的回怼:“别吵吵,我们听听族长怎么安排。” 冷风彻看向下面的人。他们对于自己总是信任的,这些年来,没有他们的共同努力也就没有今日的天之涯。 “我打算兵分两路 ,一路去四海州看看,一路去东海探探。” “那派谁去比较合适呢?” 这个问题一问出口,大家都默不作声了,这些年来的安逸生活早已经让他们没有了当年的战斗力。 对于自己的能力,他们自己都不确定。 “寞长老。” 突然被点到名字的寞长老抬头看向一脸凝重的冷风彻。 “族长请说。”寞长老将手交叠放在头顶。 做出时时刻刻接受命令的举动。 “你和子明去东海瞧上一瞧,我则去四海州看看。” “对了,东海现在只怕已经变成一座废墟了。你们要小心。” 子明和寞长老相互看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须臾,两人同时点头,道:“是。” 冷风彻看向其余剩下的人,严肃道:“你们都好好地守在天之涯,记住不惜一切代价也不能让无辜的民众受到伤害,知道吗?” 天之涯不仅居住着仙族遗民,还有部分的繁衍人口。 这些人口经过代代的退化,早已不是仙身,与普通人相比,不过是身体壮硕一些,寿命长久一点。 “吾等遵命。” 安排好所有的事情后,冷风彻便踏上了去四海州的路。 四海州在整个大陆的最东面,冷风彻用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才赶到。 平素没有来过这里的他,一见到这里的情景,立马就傻眼了。 只见这里原本的水秀山明全都不见,只余满目的荒凉。 阵阵黑气飘浮在上空,散发着摄人心魄的怪味。冷风彻顺着一条小道往前走了几步,只见一队人马朝着这边走来,情急之下,他躲进了旁边的一个小破屋里。 他的耳力极佳,纵使隔着不近的距离 ,他还是能听到那断断续续的交谈声,只听那些人说什么,一定要将四海八荒都收入囊中,将所有人都踩在脚下之类的。 还说什么,此次有魔尊在,胜利一定指日可待。 “魔尊?”冷风彻躲在角落里,重复着那个称谓。没来由地,他想起那个将尘花镜夺去的人。 “莫非是他?他何时成为魔尊了?”冷风彻犹疑着,那些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看着那整齐的背影,冷风彻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人都是魔族之人,只看他们浑身的黑气便能知晓。 他在心里思索了片刻,抬步跟了上去。 这背后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必须要搞清楚。 这些人的脚步不慢,转眼之间就来到了一座山峰之下,冷风彻抬眼看了看那山峰的尖部,高高的山峦起伏不定,这一眼看去,足有三里多路程。 那些人面面相觑片刻,脚底一震,瞬间消失了无影无踪。 冷风彻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幕,心道:“奇怪,难道他被发现了?” 不可能啊,一路走来,他都隐匿了自己的气息。这些人不过是普通的魔兵,怎么可能有那么高的警觉力? 他赶紧小跑着上去,确定四周无人,没有埋伏之后,他开始蹲下身子研究这地面。 左看看右瞧瞧,半天也没发现。 半晌,他举头望向有些发沉的天空,或许是这里魔气积聚的原因,天空总是这样阴阳怪气的,像个调皮的小孩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眼罩。 须臾,他定下心来,发动自己的独门绝技,千里追踪。闭上眼睛,看到眼前竟是一个奇怪的阵法。 他正处于阵中心的位置,四周有无数的金光向四面蔓延而去。他动一步 脚下的阵法也跟着动一步。 看着那茫茫的一片,冷风彻心里道:“这样不行。我得想个办法。” 这个念头刚一落定,只见前方出现了两个身影,一个黑衣,浑身冒着黑气,眉眼凶狠;一个红衣,是个女子,脂粉气不重,却给人一股莫名的妖娆。 二人缓缓走向了他。冷风彻心焦啊。 看来自己是早已被发现了。 “你们!”冷风彻伸出手去指着两人 ,“别过来。” 心魔远远地朝着他笑道:“怎么,冷族长是怕了?” 冷风彻冷冷一拂袖:“谁说的?我是问你们,在这里胡作非为,究竟想干什么?” 轺姬和心魔对视了一眼,然后笑着道:“你这人好生奇怪。来我们的地盘,还说我们想干嘛?这话我理当问你才是。” 轺姬吐着舌头,那舌头卷起,危险中带着一丝魅惑。 冷风彻环顾了一下四周,他对两人道:“你们好不知羞,这里是四海州,岂是你等魔物可以撒野的地方?” 说完,冷风彻竟是幻化出自己的碧霄剑冲了过去。 几道罡风越过,冷风彻果不其然被掀翻在地,他手臂吃痛,再也抬不起来右手。 正在此时,心魔和轺姬逼近。 就在距离冷风彻不足三米处站定,心魔摸着嘴唇,看着地上那个扭曲的身体,冷冷地道:“你啊你,还是一点长劲都没有,无趣!” 轺姬听了这话,推了推他的肩膀,道:“行了,别在这里寒暄了。尊上说了,此人交给你处理。你打算怎么做?” 女子的眼光里满是期待,五指并拢,做出一番可怖的表情来。 这个举动惹得冷风彻轻哼一声,两人的视线瞬间被其吸引,轺姬有些不悦:“你这老东西,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在这里做出一番族长的样子给谁看?” “心魔,还不动手?” 话落,冷风彻的脖颈后面被人重重地用手劈了一下。 双眼一抹黑,冷风彻在这里就晕倒了。 心魔看着动弹不得的冷风彻,男人的两根发丝在脸上吹来吹去,颇为有趣。心魔用力一揪,便将那两缕发丝消去了。 然后将冷风彻扛在肩头,朝着某个大步方向而去。 轺姬留在原地,她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去做。 “尊上,如果您下不了决心,那就让我来替你做吧!” 轺姬的脑海里浮现出心魔说的那番话。 论起忠心来,她对于心魔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她叹了口气,转眼走去了南方。 心魔扛着冷风彻来到了阴冷的地牢里,这里的环境可谓是十分的不好 ,蛛网遍布,地面潮湿,黏糊糊的,似是血迹又不像是血,更像是一种强烈的胶水,人的鞋子踩上去之后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 这牢里和其他地方的牢笼不一样。 因为这里一个看守的人也没有 ,整个牢房里只有心魔和他肩头上的那个人。 冥冥之中,这个牢房似乎是为了冷风彻而竭力打造的。 走到最深处,心魔将扛在肩头的重物砰地扔在了结实的地板上,发出的声音足以让人震惊。 因为那声音实在是太大了 ,大到可以让整个地板都跟着抖三抖。 但是冷风彻却像是彻底睡过去了,竟是连手指都没有动。 心魔居高临下地看着有些英气的男人,拍了拍他的脸道:“老兄啊,你先好好地在这里睡一觉”。等你睡醒了,说不定就能看到另一番天地了。” 说完这句话,心魔高兴地弯起了唇。 因为他多年的夙愿马上就要实现了。 从牢房里再出来的时候,洞口却站了一个白衣人。 却不是白噀。 而是言清。言清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他斜睨了一眼心魔,问道:“人可都安排好了?” 心魔拍了拍手,刚想要笑出声来 。却见到自家主子在不远处,眼神不舍地看着那石门。 他连忙跑过去,去揽言清的衣袖,哪知,言清轻轻一推,将心魔甩到了远处,语气冷凝地道:“好好说话。” 心魔原本想要贴贴抱抱,可是最后啥也没有落到。 真真是一阵难言的失望。 “尊上放心吧!我们的计划可以开始了。只等那边传来消息。” 言清缓缓地点头,道:“我知道了,但是你切记住一点,不许伤了冷风彻。” 他毕竟是灵儿的外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好歹还有多少时间共同相处的岁月。 心魔将手贴在胸口处,恭敬地道:“是,尊上放心。” 言清又问:“你没有将一切对他说吧?” 这个他当然指的是冷风彻了。 心魔眼睛微愣,心里将耳边的话过滤了一遍后,这才道:“当然没有。不过,属下还有一句话想要说。” “说吧!”言清也不是不愿意和心魔在一起,只是他觉得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远了。 心魔试探着问道:“您不杀冷风彻是为了那个女人吗?” 心魔也见过了好多次冷予惜了,对于那个令尊上格外费心的人,他里里外外查了快有十几遍了,但就是查不到她的来处。 那么只有两个可能,一,要么,这个冷予惜她就不是人,类似于山野鬼怪之类的异类,要不然她就是太过于神秘,神秘到他难以猜测其真实身份。 但是能让尊上发疯的人,心魔也实在没有见过。 可见,在尊上暂居天宫的那段时间,他错过了许多。 言清听到心魔这么问,立刻视线变得寒凉:“你若是敢伤她,我必……” 说着,言清的手便探到了心魔的眉间。 他是他最忠实的下属,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对他下手的。 心魔眼睁睁看着那双修长的手直逼自己的门面,不过他却也不躲。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对方,一脸诚恳地道:“心魔这条命是尊上的,无论您何时想取,都行!” 被这双眼睛盯着,半晌,言清的心里都觉得很是震撼。 他道:“你不必如此。” 心魔却道:“不,这是我一直以来都在践行的宗旨 以您为中心,以您为北辰。” 言清向后倒退两步 ,慢慢地收回自己的手,忙道:“好了,你去忙吧!” “我自己一个人静静。” 看着言清那副疲惫不堪的模样,心魔本想多说一句,却在触及男子的目光时止住了。 尊上可以答应带领魔族重新出世,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很令人兴奋的事情了,适可而止,他不能逼得太紧了。 心魔缓缓抬手道:“那属下就去准备相关事宜了。” 言清慢慢点头,嘴里应道:“嗯。” 随后负手而立,遥望着远处的群山,这里,他曾经陪着她来过,可惜,如今的四海州已经再也回不到从前了。而他和她的关系也注定不会再和从前一般了。 听着耳边操练兵马的声音,咚咚咚激动人心的战鼓声声,言清似乎又看到了双方兵马于玄河之上的那次对决。 很快,大批魔族之士集结到眼前,他们挥舞着手里的刀剑,喊声震天。 气势磅礴,道:“吾等愿追寻尊上,千秋万世,共创辉煌。” 泛着寒光的兵刃高高举起,仿佛许多密密麻麻的银针,齐齐射向天空。所有人都凝望着站在最高处的那位身穿蓝色雪衣之人,只见他腰间系着一条金色的腰带,上面绣着很多别样的图腾,似是强龙腾空而起,又似是走兽迅猛而走。 这位男子脸上戴上了一张银色的面具,面部尽数藏于面具之后,远远看去,只能见到四个窟窿,分别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和一张嘴巴。 他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所有人,这些人无一不激动地看着他。 站在最前面的便是心魔和轺姬。 他们一黑一红,在人群中格外得亮眼。 言清微一抬手,声音沙哑地道:“出发。” 仔细一听,这声音粗糙得像是十年没有动用过的木锯子,干涩得难听,根本就不是言清本人的声音。 众人纷纷抬头而视,心中疑惑。 就连心魔也不由地愣怔了片刻,嘴里嘟囔道:“尊上这是突然间感染风寒了?” 轺姬看着那双锐利的眼睛 ,推了一下心魔的胳膊,道:“别瞎说 ,这是不是尊上,你我还不清楚吗?” 是的,没有人可以瞒过心魔,在他面前伪装成尊上。 心魔微微点头:“不过这倒也是。” 面对着在原地踌躇不前的军队,心魔大声道:“没听到命令吗?” 他们是被心魔直接教导出来的,对于这位可谓是十分的敬重,其程度丝毫不亚于那位魔尊。 众魔纷纷道:“是,大人。” 所有人按照原定的路线浩浩荡荡地陆续消失在眼前。 最后,言清留恋地看了眼四海州大概的样貌。 第421章 罪名加身百口莫辩 东海之上。 脚下是一望无际的海面,剧烈的水花四溅,波涛汹涌,寞长老看着下方的黑色水面,奇怪地道:“咦,这海面不是蓝色的吗?怎么会变成黑色呢?” 说完,他再次抬眼看着海面。 他们是根据既定的路线走的,却不知为何竟然走到了一片茫茫大海中,找不到传说中的蛟龙之岛。 寞长老心里乱糟糟的,长久没有得到回应的他回头一望,竟没有了子明的身影,他奇怪地大声喊道:“子明贤弟,子明贤弟。” 这时大海之上,水面传来阵阵回响。 但是耳边除了浪花的怒吼声和疾风的迅猛声,再也不见其他。再一仔细查看,只见下方隐隐有两道身影显现,是一青一黑。 慢慢的他们越靠越近,突然在眼前放大,这么一瞧,寞长老看清了,那黑色的人正是子明,此刻他的身上遍布伤痕,横七竖八的伤口密布于他的胳膊,大腿以及后背等等。 他额头的细汗不断地冒出,眼前一柄短剑正堪堪地阻挡住对方发来的进攻。 而在子明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冷予惜。 看到这里,寞长老不禁瞳孔一缩,他心下大骇。 呼吸渐渐加重,惊疑地问道:“予惜,你怎么会,怎么会……?”他的手指着冷予惜手里的把柄剑,那剑锋上已经染了血。 是子明的无疑。 这个时候,子明突然转头对寞长老道:“快,快走,回去告诉族长。冷予惜根本不是我族之人,她是妖孽,是害死云欣的直接凶手。” 这话里的信息带着铺天盖地的沉重感重重地砸在了寞长老的心间。 他的呼吸渐渐变得凌乱,半晌 眼珠子微微转动,才道:“这怎么可能呢!” 可是后者却没有给他任何回答,一剑穿心,竟是直接将子明的身体扎了个窟窿。 血液从子明的嘴角边缓缓溢出,他重重地倒了下去,而下面就是深不可测的深海,此刻发出轰轰的巨浪声。 卷着的猛浪将那团小小的黑影裹挟而走。 寞长老似乎想要去伸手将子明救回,奈何女子一个凌厉的剑锋扫过,直接将寞长老的额前发削下。 语气寒凉地道:“今日都得把命留下!” 这话说出,仿佛是已经看到了结局,没有任何的转圜余地。 “予惜,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寞长老的眼睛里冒着熊熊的烈火,任是谁看了,估计都不会怀疑自己眼睛看到的事实。 冷予惜朝着寞长老邪魅一笑,抹了抹唇,眼眸黑亮:“下一个就轮到你了。不着急。” 就在寞长老决定全力以赴迎接这场惨烈的战斗时,海面上突然飞出一个黑色的物体,将青衣女子的脚紧紧抱住,冲着寞长老道:“快走!” 子明浑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刚从海里挣扎出来的他已是奄奄一息,但是却还是倔强地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拖住女子。寞长老深深地望了一眼女子,转身便走。 只听身后嘭的一声,浓浓的血腥味从身后极速传来,一只断臂从他眼前飞过,再次掉落进入无边的海底。 寞长老已经飞出了很远的距离,他的眼睛下面留下了深深的两行眼泪。 青衣猎猎,在风中肆意飞舞。 一个穿着银甲的人慢慢走来,看着一脸邪魅的“冷予惜”,偏了偏脸,道:“你还真是行!” 话落,青衣慢慢褪去,渐变成白色的锦衣,正是白噀。 他伸直自己的胳膊,道:“这还用你说!” 说完,他大步离开了。 西泓百扉看着那白衣似雪的背影,心中思绪万千,他这是要嫁祸给了冷姑娘? 他和冷予惜又是什么关系? 摇了摇头,决定不再去想想。 * 天之涯,冷风彻坐在正位上,胡子吹得老高。 寞长老进来的时候就感觉气氛无比的凝重。 他望着正位上的冷风彻,气急败坏地冲了过去,气喘吁吁。 “不好了,不好了。予惜她……” 话还未说完,便被冷风彻打断了。 男人连忙摆手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只见男人也是愁云遍布。 眉宇间尽是失望和惆怅。他握了握拳,下定决心道:“从今以后,凡我天之涯人遇到予惜,记住只可生擒,不能处决。”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侧目看向冷风彻,心道:“族长还是顾念着那点亲情啊!” 却有人道:“族长,听说冷予惜并非是冷氏血脉,而是害死小姐的元凶。” “行了,我都知道了!!”说着,说着,冷风彻胸膛里的怒火无处宣泄,竟是将他手边的茶盏打碎。 碎片散落在地面,划出了深深的刻痕。 瓷花四溅,倒映出每个人脸上的神情,他们或惊恐,或平静或害怕。 “族长,您息怒啊!” 寞长老停留在原地,愣了片刻后才走上前去,劝道:“族长,您……” 天之涯的传言遍地都是,此刻,在东莞的冷予惜却还不知道,她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 上官云殇带着冷予惜走在林间小路上,两人手挽着手,抬头看着碧蓝的天空。 冷予惜突然心口一痛,猛地捂住心脏的位置,倒退了好几步。 发现女子竟然在情急之下松开了自己的手,上官云殇忙看过去,见冷予惜蹲在地上,拼命地捂着心口。 上官云殇来不及思考别的什么,直接跑过去,衣服的下摆擦地。 搀扶住冷予惜的胳膊,一只手慢慢地将其扶起来。 “怎么了?可是心口疼?” 冷予惜抬眸看他,小脸皱成包子状。摇着头,摸上上官云殇修长的手指,连连道:“我也不知怎的,这胸口蓦地一疼,就感觉有什么针插进去了。” 上官云殇不敢去触碰女子的胸部,他只能圈着冷予惜,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道:“这样可好些了?” 原来是上官云殇把冷予惜的头放在自己的胳膊弯里,让她的头枕着。自己则是微微俯身。 见状,冷予惜痛苦的表情显得有些松散,渐渐变得舒缓。 她勾出一抹轻笑,道:“上官云殇,你以为你是红花吗?” 听到这个新鲜的词,上官云殇有些意外。反问她道:“什么红花?” 冷予惜低下头,轻声吐槽道:“真是个笨蛋。红花,不知道吗?” 上官云殇见女子的脸色渐渐变得有些血色,也知她是缓过来些许了。 便道:“如果可以的话,我自然希望变成你的红花,一辈子都可以为你治伤疗痛。” 冷予惜意外地看着他,道:“你知道?” 上官云殇斜睨她一眼,语气有些闹脾气地道:“这我若是不知道,不就成了傻瓜了?嗯?” 男子的语气里透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宠溺情绪,从他的嘴里说出这样的话来,冷予惜已经见怪不怪了。 她慢慢地点头,然后轻声抱怨道:“你不是傻瓜,我是。” 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发现原本的刺痛感都已经消失了。 她拍了拍那些疼痛的地方 ,确认疼痛真正地消失之后,慢慢扶着上官云殇的手从地面上站起,青色的衣衫落下,飘逸又美丽。 她转了个圈,一副不可置信地对对面一脸担忧着看着她的男子道:“上官云殇,我不痛了。” 她的语气里是说不出的欣喜。 男子左看右看,发觉女子的状态确实已经恢复了正常。他道:“予惜,你能具体说一下是怎么样子的吗?” “怎么会说不疼就不疼了,” 话落,上官云殇愣愣地盯着冷予惜的胸口,看了半晌。 浑圆的位置,让上官云殇的视线停留了一瞬,意识到不妥之后,又立即转身,只不过,他的耳朵红成了天边的朝霞。 而就在这一瞬,上官云殇的脑海里里浮现出许许多多的片段,其中有女子的盈盈笑语,有满鼻的芳香弥漫,还有无数的凤蝶萦绕。 霎时间,天幕沉了下来。 他似乎是和一个女子在漫天星河里,女子将衣裙系在腰间,双手白若霜雪,一下又一下地伸进无边的灿烂星河中。 许久,女子发出一声惊呼,她高举起自己的右手,欣喜地道:“我抓到了!” 对面的河里,站着一个男子,那男子身穿一身的铠甲,手指一杆银枪,立于星河的中央,听到女子的呼唤声后,他慢慢转身,只不过那脸的轮廓却是将上官云殇给惊到了目瞪口呆。 那人的五官居然和他一模一样。他笑嘻嘻地冲着河里的女子招手,笑得很是温和。虽然男子的情绪一直被隐藏得很好,但是上官云殇还是一眼就看出那男子对于河中女子的情愫。 他现在就是这样的心情,所以再了解不过。 没待他看清那女子的长相后,画面忽然消失。 上官云殇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晰,他伸出五指去触摸眼前的人。 许久喃喃道:“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冷予惜抬头,窝进男子的臂弯里,在男子的胸膛里仰望男子的俊颜。 她道:“什么梦啊?” 她竟是从来都不知道,上官云殇还会做白日梦。 上官云殇愣愣地看着怀里的人,他觉得有些不真实。 梦里的人会是他吗?那那个女子又是谁呢?他微微俯身,慢声细语地道:“我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女子眉头紧锁,拧成麻花状。 道:“真的?” 上官云殇慢慢抚上女子的眉眼,不知为什么,他突然希望梦里那个未看清容颜的女子会是她。 那样的话,他的心里才不会愧疚。 冷予惜听着上官云殇的回答,却见男子迟迟没有回答,只是傻傻地看着她。 “予惜,不管曾经我是谁,我现在只是上官云殇,只属于你。” 听着男子一次又一次的保证,冷予惜渐渐疑惑,她疑心道:“你说,梦里的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上官云殇立刻道:“没有。” 冷予惜将脸沉下来,冷声道:“上官云殇,你说实话。” 眼见女子开始较真,上官云殇如实地道:“好,我告诉你就是了。” “其实在我很小的时候 ,我就经常做梦,梦里的女子我似乎很熟悉,很想要亲近。” 冷予惜越听眉头锁得越紧,她扬起小脸,低声质问道:“你居然有心心念念的梦中情人!” 梦中的人是做梦者日思夜想期盼的那个人,忘了是哪本书里提到过的。 冷予惜记得很清楚。 上官云殇瞳孔微缩,他浑身僵硬,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什么梦中情人,我连她的脸都没有看清楚过!” 无论是何时,上官云殇都不想再和冷予惜有任何的误会了。 记得上次他忍住自己心里的情绪,将自满腔的爱意深藏,最后折磨的却是她和他两个人。 冷予惜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纠结,她说不清道不明白。 再一想,心中又升腾起一个莫名的画面。其实,岂止是他,她自己也有一个奇怪的幻境。 细密的树叶在头顶簌簌而响,同时冲刷这两颗火热的心。 他们望着彼此清澈的眼睛,透过那汪澄亮的眸子,看尽了心底的沟壑。 “我想说……” “我想说……” 两个人同时开口,皆愣了片刻。 须臾立即反应过来,又谦让道:“你先说。” “还记得那次在皇宫吗?”冷予惜在上官云殇的眸子里看到了诧异。也许他是想起些什么了。 他们没有去过别的地方,唯一的皇宫就是在东莞国的那次,兵变。 冷予惜给他一字不落地讲了一遍那个梦。 梦中的人和他一模一样,这点也正好和上官云殇在梦里看到的相似。 那么,他们有没有可能看到的是同一人? 看着上官云殇的眸光渐渐深沉,冷予惜知道这是某人在竭力思考问题的表情。 她慢慢将男子拉到旁边的灌木丛里。 丛中正好有两块洁白的石头,一人坐一块。 冷予惜执起上官云殇的一只手道:“上官云殇,我看到的应该是以前的你 ,或许是你的前世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上官云殇道:“虽然我没有看清那女子的脸,但她的背影像极了你。” 这话的意思就是无论是不是你,我都相信是你。 两个人相视一笑,静静地看着对方的眼睛。 这番美好却被天空中的一道惊雷打破。 只见不远处的苍穹之上,滚滚黑云翻墨,呈现出一副螺旋上升的姿态,拼命地往云里钻。 那黑云越来越密集 ,团块越来越大,还在不断向这边袭来。 “不对劲!” 冷予惜看着那黑云道,这么大的一块黑云压在头顶,给人一种呼吸困难的感觉,但是更可怕的是,这黑云中透着阵阵的邪气 ,似乎在激发着人心底最原始的恨意。 第422章 危机四伏紫衣现身 “在正东方。” 上官云殇盯着那黑云默默地道,他转头看了眼冷予惜,然后询问道:“要不要过去看看。” 此话还未落下,只听大地一次摇晃,树木翻倒 ,山体滑落,如房子般巨大的黑色石块从远处的山上迅速滚来。 “小心!”上官云殇抱着冷予惜移到了安全地带,再一回头,那些石块顺着原始的轨迹向不远处的村落奔跑而去。 冷予惜大惊失色,道:“不好。” 她再次腾空而起,手掌凝聚出一团青色的光球,和那堆乱石形成了两道强烈的冲击力。 上官云殇定了定心神,眉眼微动。 也迅速地赶了过去。 两人一起应对着,渐渐地也没有那么吃力了。 还不等两人松一口气,只见白噀从天而降。 今日的情形实在是太奇怪了,接二连三的祸事让冷予惜心头泛起疑云。 她冷声质问道:“你究竟要干什么?” 白噀眉眼云淡风轻,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尖刺。 “当然是送你回你该去的地方。” 上官云殇闻言,胸口处涌起阵阵怒意 ,他手指张开,一把泛光的寒剑便出现在他的手中。 他胸有成竹地道:“是吗?那么我就先送你上路!” 这一次的上官云殇和前两次不同,在白噀的对面,身形诡谲,剑法奇快,宛若换了一个人。白噀每出一招都会被上官云殇轻易地化解。趁着白噀惊讶之余,上官云殇在他的腹部重重一击,白噀就像脱轨的列车向着山体那边撞去,只听砰的一声,山尖被打出了一个缺口。 山石四裂,像烟花一般在人的眼前爆开。 冷予惜迅速跑到上官云殇身边,两只小手拽着他的衣领,两个小酒窝甜甜一笑:“上官云殇,你是吃了什么大力丸了吗?这么厉害!” 但很快,她就陷入了疑惑中,她喃喃道:“不对啊,你前几次不是还会被他掣肘吗?” 上官云殇甩了甩衣袖,轻哼道:“今时不同往日。” 说完,他看着眼前的女子,道:“予惜,你能不能亲我一下?” 突然这么被要求,冷予惜两只眼睛瞪的比铜铃还大。她两只手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 “为什么?” 上官云殇轻声笑道:“因为我想要了。” 说着,便俯下了身覆上了女子柔软的唇瓣,芳香的气味溢满口腔,四只眼睛直直相向,亮晶晶的星光盛满了细碎的眸子。 好一会儿,冷予惜慢慢推开上官云殇,朝着四周看了看,道:“还好没有人。” 谁知,那边的上官云殇却道:“有人也没事。” 男子的手拂上女子的额发,将丝丝不听话的黑发揽到女子的耳后。 细细摩擦着女子的侧脸,女子的脸光滑白皙,像是鸡蛋一样润泽。上官云殇嘴角不由地笑着说:“真好看。像皎洁的月亮高悬于我心。” 冷予惜羞红了脸,嗔怪道:“你今日怎么说话怪怪的?” 不过,这些话却是女孩子最喜欢听的,冷予惜自然也不例外。 她沉浸在幸福中片刻,才惊觉:“糟了,光顾着跟你腻歪了,刚才那些现象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必须要查清楚。” 没有片刻的停留,她便拉着上官云殇急急忙忙向着黑云的方向飞去。 足尖轻轻一跃,两人便飞上了厚厚的云层。 身处高位,这才看清脚下的乱象。 无数的村庄被白气笼罩,这气体冷予惜再熟悉不过,这是瘟毒? 果然,下面密密麻麻的人儿扭动着身体,在大街上,尖叫声喧沸。那声音似乎是痛苦的,是崩溃的,是凄厉的,是惨不忍闻的。看得冷予惜是惊心动魄,心急如焚。 她扭头看向上官云殇,疑惑地道:“白噀不是死了吗?” 他们是亲眼看着他变成了飞灰和山石挥洒于天地之间了啊! 上官云殇确定自己的那一击足以致命,但眼前之象却又让他不确定了起来。 他推测地道:“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 “他在死前已经做好了一切。” 所以才会有如今的瘟毒弥漫,而且因为他的逝去,这些瘟毒没有了归属地,所以会像无主孤魂一样四处游荡。 随着这种怀疑的可能性越来越大,上官云殇脑袋里残存的记忆碎片开始一点一点清晰。朦胧之中,他看到了许多林林而立的建筑物,高大的宫殿层层叠叠 ,昔日的笑颜再度浮现于脑海。 他眼眸倏然睁大,须臾,他抬头看去。 只见残破的大理石柱从中间齐齐而断,此地云雾缭绕,石路洁白,只是那清晰的纹理之中沁入了深红的血渍。 斑斑点点,宛若盛开的一朵朵牡丹。 行走在这样的路面上,冷予惜也感觉有些似曾相识,她眉目深锁,目光专心研究那血色的花样,道:“这里怎么全是血呢!” 上官云殇的脸色苍白,他抿了抿唇,将手揣进胸口处,抚摸着某个部位。 回答道:“予惜,难道你就没有想起什么吗?” 这里是神界,是曾经发生过战争的地方。 随着两人的脚步越来越往前走去,一座天堑横隔于中间被两块巨石托起。威严庄重,气势磅礴。 这样的画面勾起了冷予惜脑海里的一部位记忆,那位神女似乎就是在这里化作了缕缕青烟,而“上官云殇”便是在此处送走了心爱的人。 她恍然大悟,转过头指着上官云殇道:“我想起来了。” 闻言,上官云殇心里有些激动,他追问着:“真的吗?想起什么来了?” 冷予惜看了看周围,然后道:“这里好像是神界。” 气息在这一瞬间凝结,上官云殇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女子的下一句话。 眼前有无数精美的石壁,巨大的冰晶镶嵌在头顶,仔细看,那上面似乎是一幅幅壁画,活灵活现,蔓延了千里之远。 冷予惜将手慢慢摸上那光洁的石壁,意识到身后的安静,心里顿觉不好,随口道:“上官云殇,你怎么不说话了?” 身后还是没有人,只有缕缕的寒气从背后慢慢袭来,冷予惜后背紧绷,眼睛微闪,心道:“不好。” 上官云殇从来都不会对她的问题置之不理,如今这种情况便只有一种可能:他不在了! 腕上的白色丝带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冷予惜驱动着它,嘴里道:“去。” 从女子腕间发出了许许多多的白色丝带,带着划风破云之势向身后袭去。顿时,风起云涌,整条道路上弥漫着无色无味的气体,冷予惜快速转身,眼睛看向四周,脚底蓄力,准备逃跑。 可是,她睁大眼睛看了半天,除了漫天的气体再无其他。 上官云殇站立的地方除了男子留下的脚印之外,再无其他。 冷予惜走了过去,将腕间的东西收回。 缓缓蹲下身子,眼睛瞧着那双脚印,用手掌比划了一二。发现确实是上官云殇的鞋码。 她疑惑地抬头,再次喊道:“上官云殇!” 石壁的隔音效果很好,喊了半天,都不听有一句回应。 独自一人处于这样四面无人的环境,饶是谁都会慌了心神。看着眼前的画,冷予惜决定还是先看看再说。 缓缓走到路的中间,抬头看去,只见上面画着一个身穿白色铠甲的人,一杆银枪英姿飒飒,眉目间神采飞扬,在他的下方,是一对乌泱泱的人。人很多,几乎数不过来,也看不清楚。这些人皆是身穿白色战袍,手中执剑执刀的武士,皆是壮志激昂地看着站在高台之上的那人。 虽然这画面冰冷无情,但不知怎的,冷予惜却能感受到一种油然而生的庄严肃穆,以及那人在众人心里的地位高高在上。 冷予惜道:“这难道是……?” 就在她即将要说出那个名字时,视线一转,却突然又看到这画面的下面写着一行小字,字体娟秀,似是女子所写。 “万俟将军。” 女子喃喃地道,眼眸微闪。心道:“这难道是高台之上的人?”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 这条长长的甬道直通视线所不及之处,冷予惜看完了一幅画之后,挪步看向下一个。 这幅画里没有了那么多的人,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身穿一袭白衣的男子,长身玉立静静坐在一方小榻之上,他紧闭着双眼,而眼前就是一块玉佩。 青色的玉石泛着神秘的光芒,将男子的眉眼照亮。更加衬托得男子俊逸非凡。 男子的双手放于膝盖两侧,周身溢出灵气 ,那些气体最后却不是进入了男子的身体,而是缓缓注入了那玉佩中。 那玉佩缓缓升至半空,在空中打了一个转儿,像个活泼的小孩子,想要和男子贴贴。 男子似乎在经受着烈火炙烤,他眉目弯成月牙状,眼皮下面的毛孔里溢出亮晶晶的水液,面对那块青玉的调皮,男子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敲,只听叮的一声,那青玉翻了个身重新落回到桌面上,不过须臾的片刻,那玉佩又不安分了起来,最终男子睁开那双明亮的眸子,眸光冷冷地看向青玉。虽没有说一句话却是骇人的表情。 冷予惜立刻往回退了几步,她眨了眨眼睛,重新看向那画面。却见上面就是一个静坐在小榻上的男子,闭着双眼,根本没有什么青玉。 这会是她的错觉吗?还是她脑海里的记忆? 冷予惜不确定地摇摇头,此刻,身后却有轻微的脚步声向她走来。 听声音不像是个男人,因为那脚步声是轻盈的,缓慢的,看样子,她对她应该没有恶意。 “灵儿,欢迎你回来!” 冷予惜一转身便见一个身穿紫衣的女子站在自己身后,眉目含情,不笑却十分温和,举手投足间似有仙气四溢。她一脸平静地望着冷予惜,言语里很是开心 。可是,她的表情却不是欣喜。 而是一直维持着一种姿态,给人一种假面的感觉。 冷予惜看着这个诡异的女子,朝她的身后望了望。 却听那女子道:“灵儿,不要害怕。这里只有我一个。” 紫衣女子的嘴巴明明在动,可是她的脸部却是僵硬的。给人一种死气的氛围感。 冷予惜走了过去,在紫衣女子的胳膊上拍了拍 ,想看看这人的反应。 一抬头看到一张巨大的脸,吓得她连连后退,紫衣女子见状,用手捏了捏自己的脸,道:“不好意思啊,它自从你和将军离开之后就不是很听话了!” 冷予惜道:“嗯?” 你在说什么,我是谁?它,是你的脸吗? 无数个问题在冷予惜的心里冒出来,她睁大眼睛看着那张脸的毛孔。经过紫衣女子的一番调整之后,它果然又恢复了正常的比例。 紫衣女子的黑眸虽然是看着冷予惜的,但是透过那瞳孔,冷予惜却看不到她的焦点在哪里。整个眸光都是涣散的。 于是,冷予惜硬着头皮问:“那个,仙女姐姐,你是人吗?” 话说出口之后,冷予惜又觉得不对,自己的措辞好像是有些问题的。仙就是仙,人就是人,哪里有这样问的? 她又急忙改口道:“我是说你是活着的嘛?” 紫衣女子摇了摇头,这个动作让冷予惜的心咚得一沉,其实用脚趾头想想也能知道,这神界都已经销声匿迹那么久了,在这里的要不是死人,要不就是不是活人的死人。 只听那紫衣女子轻叹一声,娓娓道来:“我已经在这里守了很多年了。” “将军他为了你不惜浪费自己的半生寿数来将你的灵魂重聚 ,并且将最重要的玉心交给了我。” 说着,她从怀里缓缓掏出一个形状和爱心差不多的石头,那石头只有鸡蛋大小,浑身都是黑色的。 冷予惜指了指那小石头,道:“这是玉心?” 紫衣女子道:“嗯,是你的心。” 话落,冷予惜瞳孔微缩,双手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胸口。要不是此刻,她的胸腔里还发出通通通的心脏搏动声,她会当真的。 她震惊且坚定地道:“不是的,你搞错了我的心脏好好地在这里呢!” 说着,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第423章 激动人心壮大士气 哪知紫衣女子却微微晃了晃脑袋,将手递了过去,掌心摊开,对冷予惜道:“这才是你本身的心。” 冷予惜将自己脑海里纷乱的思绪整理,那边的紫衣女子却将那颗玉心升至半空,缓缓而起。只见她一挥手,指向了冷予惜。 “去吧!” 冷予惜睁大眼眸 ,愣愣地看着那颗石头砰地飞进自己的胸口处,胸口处并无任何不适感传来,反而似乎有源源不断的温暖气流从她的心脏里流出,流经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和血肉。 紫衣女子看着眼前这一幕,满意地点点头。 嘴里嘟囔着道:“我已经完成了我的任务,是时候该离去了。” 冷予惜陷入了深深的昏睡之中,耳边的声音渐渐消失。 * 另一面,言清看着倒在地上的众多魔兵们,皆是抓耳挠腮,目眦欲裂,抱着头满地打滚。他脸上出现一抹慌乱,急忙问身边的心魔:“这是怎么?” 别说言清了,就是心魔此刻脑海里都是一团浆糊,他看着眼前这些魔兵们的痛苦,蹲下身子询问状况,得到的却是咿咿呀呀,不完全的呻吟之声。他急得狠狠地踢了身旁的石像一脚。 闻听言清的呼唤,忙凑上前去,眼神迷离地道:“属下也不知。” 言清沉思片刻后,从掌心凝聚出许许多多的透明水泡 ,将每个人都裹了进去。 进入水泡里的众人情况都稍微好一点了。 他们开始抬头看向自己眼前的场景,白色的琉璃,金光闪闪的金殿,显示着这个地方的与众不同。 “我们这是怎么了?” 他们开始互相询问打听。就在这时,心魔突然重重地咳嗽两声。 手掌托着下巴,道:“都给老子安静!” 人声渐渐变小,但却并不是没有。 言清渐渐收回手掌,将其藏在了身后,脸色不是很好。 这样一来,就惹得心魔很是担忧,他连忙扶着言清道:“尊上,您管他们做什么?” 反正也是一枚棋子,用完就扔,没有什么好可惜的。 “他们也是魔族的一份子,只要有我在一刻,就绝计不会丢下他们而去。 那些得救的人纷纷感激地望向言清,虽然魔尊经常以面具示人,但是他们相信,他们的尊上一定是光风霁月,逐浪风华。 身体上的痛苦逐渐缓解,魔兵们再次打起精神,对言清保证道:“我等一定誓死追随魔尊,至死方休!” 言清连忙对他们摆手,拒绝道:“各位,请起。我这样做不是为了什么千秋大业,而是希望我们魔族也可以有一个安乐生活的地方。” 这是他一开始答应和某人合作的原因。 他还是不能抛下自己的子民不管,毕竟他是君,君有君要承担的义务和责任。 “我们因为有您这样的魔尊而感到骄傲,请受我们一拜!” 说完,便是砰砰砰的磕头声。 心魔在经过了那件怪事以后,也对那白噀的话产生了怀疑。他故意凑近言清,一副为难的模样,欲言又止。 看出了心魔那一副焦躁不安的模样,言清轻咳一声,道:“有话就说。” 心魔这才道:“我们会不会是被他骗了?” 成为了别人的垫脚石,成为吸引别人注意力的靶子。言清听后,看着前方白茫茫的一片浓雾,眸色微沉道:“既然已经来了,那我们就别无退路了。” 言外之意是,无论是什么未来,他们只能选择接受。 天空之中传来大批的沉重铁甲之声。 抬眼看去,层层叠叠的白云之上,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衣服武器都不相同。是好几派。 为首的那人道:“尔等魔头,竟敢侵犯神界圣地,真当我仙族无人到这种任你欺凌的地步了吗?” 透过面具,言清一眼就看到了那人的样貌,是天之涯的某一位长老。他的身后是天之涯的众人,还有修仙门派,那个站在最前面的女子是南宫梨。 面具下的男人嘴角微勾,看来他们还真是上了一个大大的当。 就是不知道这背后布局的人究竟是谁?意欲何为? 言清沙哑地道:“诸位误会了,我不过是想要寻一干净之地来安抚我身后的人罢了!这里闲着也是闲着,你们说呢?……” 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打断:“魔头,你妄想!” 一道长长的鞭子袭来,言清反应迅速,立马躲开,但是心魔还是惊呼出声:“尊上!” 鞭子的呼啸之声从耳侧擦过,真是险而又险。 “既然你们不客气,那就别怪我们了!” 言清的好脾气也是有底线的,凡事可以商量那便商量,不能商量那便来硬的。以往在神界待着的那段岁月里,他已经太了解这群人的真面目了。 刹那间,刀光剑影,剑气横飞。 就在众人都忙于混战之时,一道身影迅速地从人群中闪过,向着里面疾行而去。 魔族的战斗力强悍,但是人太少了。 在一个接一个的魔兵倒下之后,那群高高在上的仙族人皆露出来欣喜的表情,还是人多好办事啊! 言清因为刚刚替那些人解了必死之咒,无论是功力还是灵力都大大亏损,此刻,竟是连自保都有些艰难。 心魔看出了言清的不对劲,他护卫在其身侧,大惊道:“尊上,您……” 噗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洒在了心魔的衣服上,看着那鲜艳的红色,心魔将言清扶着,就要带着他撤离 。 就在此时轺姬带着西泓家族的人来到,堪堪抵挡住了这波凶猛的进攻。 看着言清虚弱的样子以及那遍地的残尸,轺姬目光阴沉地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不是说,这里没有任何的危险吗? 心魔扶着肩头上的言清,一面气急败坏地道:“别提了,我们被那白噀骗了。” 这里明明设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他们乖乖地钻进圈套里面去。 闻听到白噀二字,西泓百扉走到了跟前,细细打量了一下众人,然后支支吾吾地道:“我和士兵经过云周山时,发现了他的残骸。” 说着,他从腰间取下一块白色的丝巾,正是白噀经常用来擦手的那块。 依照那家伙的古怪性格,怎会任由贴身之物离开自己。 西泓百扉想起人间如今的惨象,就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轺姬错愕道:“他竟然死了?” 西泓百扉面色难看地点头。一个布局人居然死得这么轻易,这太不合乎常理了! 位于上面的人看到下面的局势,惊讶道:“这是怎么回事?虎族也帮着这群魔头?” 其他人嗤之以鼻,纷纷不耻地道:“管他是谁,只要敢拦着我们剿灭魔族,一律杀无赦!” 经过鲜血的洗礼,这群自称是正义之师的众人早已杀红了眼,顾不上什么背后原因之类的了。 说完这句话,原本立于云霄之上的人也加入了战局。 情势立于不利,心魔将言清交给西泓百扉,道:“你带我家尊上走。我断后。” 松开放在言清身上的手,心魔轻轻地停留了片刻,他怔怔地看着那张面具,背后隐藏的那张脸此刻拧着眉,表情痛苦,他退后几步,接着直直地跪了下去。 双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处,虔诚地道:“尊上,您保重!” 说完,就是砰砰砰的三个响头。 言清倚在西泓百扉的肩头,眼睛愣愣地看着心魔,他对待所有的事情从来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态度,像玩似的。今日这样,还从未见过。 言清想要支撑着站起来,他一只手微微扶着西泓百扉的胳膊,却是十分虚弱,还没有站直便倒向了一侧。 “尊上!”轺姬连忙走过去扶着。 心魔抬头便见到言清的举动,他微微一笑,轻松地道:“等我收拾完这群人就去找您!” 这句话说出来没有丝毫的可信度,不等言清回答,心魔便麻利地从地上站起,对轺姬嘱咐道:“一切都靠你了。” 轺姬一面扶着言清,一面看向心魔。 她笑了笑,道:“不用你说。” 心魔点头,然后转身走向了激烈的战场之中,身后,突然传来女子的一声:“活着回来!” 心魔行走着的步子微顿,他深吸一口气,微微勾了勾唇角,没有回答。 眼前是刀光剑影,心魔一进去便迎上了难缠的众人。虽然心魔的战斗力可谓是绝顶,但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四面八方无数的拳头。 堪堪能拖住一二罢了。 西泓百扉眼睛看着前方发生的一切,用手抚了抚言清的肩头,对身边的红衣女子道:“这位姑娘,我们赶紧走吧!” 轺姬双眼盯着人群中的显眼的黑影,她看到很多的人在围攻那一人。招式凌厉,直冲命门而去,心头为其捏了一把汗。闻听此言,才收回神思,看向手边的言清,定了定神,答道:“好。” 心魔不愧是心魔,因为他的加入,那些原本看不到希望,失去了斗志的士兵们一下子点燃了热情和激情。 “看啊,大人和我们在一起呢!” 挡住敌人的猛烈攻击,眨眼间,许多双眼睛齐齐看向在半空中衣袂翻飞的黑影,心头都觉得有了主心骨。 “是啊,大人!我们生同心,死同穴。我们魔族永远都不会言败!” 一时间,呐喊声四起,那声音带着无比坚定的信念,震得人头皮发麻。 许多仙族人闻言,居然心生出了胆怯,看着不要命的魔兵们,开始持着剑,节节败退。他们为的是保护自己的性命,而魔族人则是在拼命。两相对比之下,仙族人的打法不比魔族人强悍,很快,即使在人数上占优势的仙族人也渐入困境。 心魔发现对面的数十人皆面露惊疑,神情紧张,手中的动作也不由地变慢。他瞅准机会,狠狠一踢,解决了四五个碍事的长老们。 胸口被踢中的长老们纷纷从空中掉落,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嘴里咿咿呀呀地叫着 ,不可置信地看向半空。 剩余的众人见状,面对心魔则更加重视,不敢有丝毫分神。 心魔空闲之余,扫了一眼底下的战局,身穿白色战袍的人几乎有一半都倒在了地上,滚来滚去。而他们黑色的军衣则齐刷刷地立成一排,成阵型不乱。 心魔快速闪到一边,对着对面摩拳擦掌的众人道:“看来,你们的人都是群酒囊饭袋,下到士兵,上到……你们。” 心魔戏谑地笑着,那笑意不达眼底,更像是一种赤裸裸的挑衅。 尴尬之余,下面传来一阵大喊声:“别废话,杀了他!” 心魔听后,扭头向下看去,是一个吹胡子瞪眼的老头,都是鹤发童颜,含饴弄孙的年纪了,还要被他虐打,确实也够惨的。 他嘲笑道:“怎么,被打的不服气?还想再尝尝我的厉害 ?还是说你生来就是个讨打的 不被打 ,皮就痒?哈哈哈哈哈……” 短短的一句话,侮辱性极强。他们是谁,那是仙族的后裔,是至高无上的血脉,居然被一个魔头出言中伤,那老头眼看就要眼睛一瞪,腿一伸晕过去。还好他身边的一个人拍了拍他的胸脯子,道:“兄台消气,他故意激你的,别上当,别上当。” 那老头听了,粗气从鼻子孔里缓缓而出,掐着腰,傲娇地道:“我会不知道吗?” 其实,没说之前,他还真的没有意识到这点。不过让他承认,那是不可能的。 他迅速地从地上起身,抖了抖身上的尘土,飞了上去,边飞边道:“看我不把这魔头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须臾,他落到一人身边,目光狠狠地盯着满面得意的心魔。伸出手道:“来啊 !” 众人看他皆道:“恢复得这么快?” 老头一瞪眼,指着心魔道:“被他给气的!” 众人心里都清楚,何老头平时最讨厌别人嘲讽。偏偏刚才所有人都听到了,对方还是个混不吝,这就很丢脸了! 心魔在对面哈哈大笑,须臾,他捏了捏自己额前的碎发,动作仿佛小鸟觅食,看得人生气。 “我竟不知我的话还可以助你疗伤呢!”似是发现了新大陆,“那我要多多帮帮你了。” 语气里竟然还带着些悲天悯人的慈悲之心,简直让那些号称仙族后裔的人身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个挨着一个,密密麻麻。脑袋跟着不由自主地晃着。 第424章 玉心归位天象生变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被踢到了痛处的老头再也顾不上别人是何表情,他大声嘶吼着,打出一道光风冲着心魔而去。 而他自己也是随着那光风进入了心魔的视线里。见到这样的小蝼蚁自动找上门来送死,心魔收了收衣袖,笑着道:“怎么?你们打算袖手旁观?” “嗯嗯???” 众人的视线齐齐落在那光风和心魔邪恶的笑脸上,许久才反应过来他们竟是纹丝未动,脚步向前奔去,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一拥而上,为那老头打掩护。 见惯了这种场面的心魔微一磨指,掌心凝聚出漫天的寒鸦,在天地之间呼啸生风。 他扭了扭脖子,板正自己的腰背,语气悠长地道:“不和你们玩了,让我这些宠物陪你们乐一乐。” 话落,他抬起手掌,食指轻轻在面前一点,那些寒鸦便如同有了自己的意识,齐齐扑向了众人。 何老头的光风在这些狭小却凶狠的寒鸦面前不值一提,硬生生被拖去了十丈远。寒鸦的羽毛发亮,仔细看,身上还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针刺,泛着寒光,似冰晶一般剔透,越是美丽越是危险。寒鸦所到之处,一片强大的旋风而起,卷起了漫天的尘土,使得所有人都看不清自己身处的环境,只能凭借自己的感觉去辨别方向。 “这是什么?” “……” 断断续续有声音从寒鸦阵里传出,但是耳边尽是狂风怒吼以及漫天寒鸦的喧嚣之音,哪里能听得清楚? 众人拼命地驱赶自己身边的寒鸦,但是由于数量实在是太多了,铺天盖地,在头上,身体上以及脚下盘旋而过。 眼前只余下一片漆黑。宛若乌云蔽日,暗夜降临。 其中有不少人都被这寒鸦的毒针刺到,皮肉瞬间感觉被冰镇,寒凉刺骨,直往里钻。 无奈,为了缓解痛苦,他们只好捂着自己的胸口。可是如此一来,没有了阻力的寒鸦们便如鱼得水,更加嚣张。它们一口一口撕咬着阵里的人,血腥味刺激了它们嗜血的天性,越来越多的寒鸦冲上来施暴。 而阵外,心魔的脸色也愈发的苍白。他冷眸冰冷地望着那黑漆漆的一团,双手的光也越来越弱 ,手指不停地发抖。 身形摇摇欲坠。 下面的魔兵们已经彻底将那些白袍将士制服,他们欢呼雀跃着。 纷纷朝着上面的人大喊道:“大人,大人,我们就要赢了!!” 欢呼声中透着阵阵的欣喜,刀光剑戟在云雾中向上抛去。 心魔微微转身看了眼魔族将士们脸上的笑容,突然觉得其实权力什么的都不重要了,只要他们能平安地活下去就好。 他维持着平常的说话语气,淡淡地道:“你们撤出神界,去寻尊上。” 将士们正在情绪激昂时,大家都纷纷盼着可以一举拿下神界,从此做这万物的主宰,哪里甘心? “大人,为什么?我们明明就要赢了!”一黑衣武士高举手中的刀刃 ,脸上写满了不甘心,他朝身边的人投去一个眼神,众人了然,立刻响应。 “大人,拿下神界,踏平这些人的尸骨,把他们挫骨扬灰,做这新神界的地基!” 越说越激动,心魔站在半空中,都可以感觉到滚滚的热浪在一次一次地袭击他的心门。 将士们是英勇的,他们的血液更是滚烫的 ,若是换作平时,他一定会高举大旗踏平这里 ,但是白噀的死提醒了他,这里可能是一个巨大的葬身海。 白噀的实力是何自不必多说。 他都落到那般田地,扪心自问,和白噀比起来,他就像是小巫见大巫,班门弄斧,关公面前耍大刀,自取其辱! 更何况是他身后的这群魔兵? 心魔的身体越来越透明 ,下面的人自是察觉了些端倪。 睁大眼睛,望着心魔逐渐变化的身体,大惊道:“大人,您是怎么了?” 心魔的呼吸声逐渐加粗,他微一牵动手指,更有无数的寒鸦幻出,天空中下起了血雨。 点点滴滴,越来越密集。砸在那些魔兵的脸上,衣服上,甚至是泛着寒光的兵器上,红白相间,似一幅胭脂血雨图。 魔兵们的眼眸里猩红一片,任由那血雨浇灌着他们。眼睫毛上的血液不断地从眼前滴落,那气味充斥在鼻间。这一刻,他们似乎猜到了些什么,皆是一副心痛地看向心魔,纷纷跪下,慷慨激昂地道:“大人!大人!大人!” 声声入心,声浪排山倒海,带着气吞万里河山的排场。 只听心魔在上面道:“诸位都是忠勇之士,实不该折在他乡。我是你们的将军,有责任将你们平安地送回故地。若有可能,以后回到魔域,每年的七月十五为我折一束菊花,扔在山川大海。无论是哪里,我都能看见!” 心魔平日里对待将士极为严格,但是军中之士却对他心服口服,将他视为信仰的寄托。此刻,遗言在耳,将军危境,众人皆潸然泪下,情不自禁。 黑森森的魔兵,堂堂的三尺热血男儿,此刻却泪洒当场,跪于殿前,这是从未有过的场景。 万年之前,也有一位将军,众人死谏,求他挽救苍生,坐镇九天。他却转身一跃,跳进了无边的轮回 ,这是历史上第一位赫赫有名的神将,万俟战神。 如今,他竟然也可以有此一幕,心魔释怀地笑了,他张开双手 对着下面声嘶力竭的众多魔兵道:“别哭,我的手抱不到你们!” “大人!!!” 生死危机之时,才是众心所向之时。 心魔的灵力渐渐消散,身体趋于半透明,黑色的衣袍渐渐变成灰白色,丝丝缕缕,若隐若现。 而那群寒鸦则绕着他的身体周围盘旋,由十个变成一个,由一个变成零个,慢慢消散。 直到最后一只寒鸦散尽,心魔的身体彻底消失 ,只见天空中有丝丝的灵光 ,夹杂着黑色的星光簌簌而下 ,似沙子又不像 , 似落樱而淡墨。 与此同时,还伴随着最后一句虚弱的气声:“兴我魔族……” 淡淡的声音弥漫在人耳侧,如同絮絮低语,魔兵们跪在地上,低着头,深深地缅怀“大人”。然后以气贯山河之音道:“大人,一路走好……” 悲伤爬在他们脸上 ,十分钟之后,他们拾起放在一旁的兵器,缓缓站了起来。抬眼看了看周围的景象,其中一人道:“听大人的话,撤!” 部分人还在犹豫,那人见状,大声喝道:“大人用生命守护了我们,难道我们还要让他死也不安生?” 周遭一片寂静,众人都纷纷低着头,相互地看着身旁的士兵。见所有人齐齐不语 ,那人最后看了眼心魔消散的半空,敛下眼眸 ,握紧刀刃,手臂上立刻青筋暴现 ,根根血管清晰,他咬着牙,含着恨道:“走。” 军令如山,此言一出,那些原地不动的魔兵们开始朝着来时的方向缓缓聚过去,他们走得极慢,一步三回首 ,那人也不催他们,只紧紧地跟在他们身后 ,防止意外的发生。 涌动的队伍很快到了天门的位置,就在魔兵们即将要踏上祥云,一批一批离开的时候,身后的神界突然传来一声爆炸声,某一个地方,火光突起,熊熊燃烧着,将它临近的琼楼殿宇烟熏火燎着,势头凶猛 ,似有席卷整个神界之势。 见状,一些人歪着脑袋,朝着那面看去。 “好大的火啊!”“是啊,眼看就要把那个阁楼烧完了!………” 这副诡异的画面让众人心头一阵胆寒,若是刚才他们没有出来,必定沦为火海中的祭品。现在脸上均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还好我们出来了,不然……”说话的声音熙熙攘攘,带头的人听了,抬起手道:“快走。” 所有人陆陆续续地登上云朵,脚下的祥云自动朝着远处的青山飞去,慢慢消失在浩大的神界。 而火光聚集处,两道黑影在空中激烈缠斗 ,来回交战。 身影奇快,眼睛根本不能分辨出谁是谁来,只能粗略地看到一黑一白 ,闪亮的兵器在相互碰撞中发出蜂鸣 ,震耳欲聋。他们每到一处,脚下的石块便化为齑粉,散落四周。 在最下方的石柱之后,躲着一个小小的人头,梳着一个简单的发髻,穿着一身黑衣,眼睛泛着寒光看着上面的两人。 她躲在角落里,本就不显眼,如今那两人又陷入激战,更是无暇分心。她悄悄地朝着一个阴暗的地方走过去 ,转动墙角的暗阁 ,只听咔嚓一声,是什么东西被转动的声音。黑暗中,里面的一切都瞧不太清楚 ,只见那女子弯腰走了进去 。下一秒 ,沉重的石门关上,而里面瞬间亮起了数盏明灯。 女子对这里的一切了如指掌,顺着七通八达的小路一路往前,直到走到某一处地板,她停住了动作,抬头看了看头顶的石板,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笑容。 阴恻恻地道:“青灵玉,我要让你彻底消失!!!” 地道的上方,冷予惜正一个人坐在小蒲团上 ,双眸紧闭,手掌平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周围青光四起 ,从她的身体上缓慢溢出。 往旁边一看,早已不是那道永无止尽的甬道,而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宫殿 。一盏琉璃玉吊灯便悬于屋顶,从屋顶中心缓缓向四周延伸,灯的下面吊着许多的珍珠,颗颗饱满。 安静的氛围被一声踹门声打破,蓝衣女子执着利剑从光中走出,看着那殿中的青衣女子,一双眼睛充满了怨恨的目光。 此人正是南宫梨。 她方才离开众人就是为了寻找冷予惜 ,在人间时,她所经历的种种都拜她所赐,凭什么,自己便要做她阴影之下的存在? 师父也对她厌弃,同门渐渐疏离她,就连人间的那个皇帝也看不起她。原本好好的人生全都在遇到她时变得失控! 而寻了一遍之后,她都没有找到冷予惜,反而是看到了她霏青门无数的尸体 。其实这次,师尊本不同意加入这次混战,是自己假传师谕,带领众人来的 ,如今却得了这么个结果,自己回去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干掉这讨厌的女人! 冷予惜闭着双眸,睫毛在微风的轻轻吹拂下,兀自颤动。她呼吸匀畅,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险丝毫不知。 而南宫梨脚步顿时变得轻盈,她一跃而起,手持利剑,对准冷予惜的心口,狠狠地刺了过去,强烈的罡风袭来,下意识地,冷予惜抖了抖睫毛,可是她还陷在幻境中,根本醒不过来。 眼看着那利剑就要插进女子起伏的胸膛,南宫梨手上一用力,得意地笑着,道:“去死吧!” 冰冷的剑锋刺穿了女子身上的薄纱 ,就要入肉,却被突然出现的黑衣女子震开。南宫梨的胸口处被人狠狠地踢了一脚,她吃痛地滚落到了一旁的金石地板上,砸断了好几根肋骨。疼得她直皱眉头。 烟尘四起,好不容易可以看清眼前的景物 ,南宫梨的眼眸瞬间放大了无数倍,因为那黑衣女子用斗篷遮住全身,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张鲜艳的红唇,微微一扬,令人顿时毛骨悚然。 黑衣女子不知是从哪里出现的 ,她双手负于身后,一步一步朝着南宫梨逼近,欣赏着其脸上的神情,微笑着道:“你要杀她?” 说完,手指向了身后的青色背影。 南宫梨的剑早已脱手 ,此刻,想要反抗已是不能,她只能拖着那具不听话的残躯在地上使劲地摩擦,肋骨断裂堪比挖心,她一动便是一次刮骨的体验。 她颤颤巍巍地道:“你是来保护她的?” 此刻心中的恨长成了参天大树,南宫梨在心里质问着:“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有人来保护她!” 她的目光不甘心地盯着黑衣女子 ,原以为自己会等来一记凌厉的掌风 ,然后永远地留在这片让她厌恶的地方。 哪知,黑衣女子却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来最寒冷的话。 “她,只能死在我手里。” 这语气南宫梨再熟悉不过 ,因为无数的暗夜中,她也曾咬牙切齿,满心怨恨地向苍天抱怨,与面前这人,如出一辙。 黑衣女子轻轻抿了抿唇,用手刮了刮下巴,轻触鼻间,缓慢地道:“而你,只需要看着就好。” 不能手刃仇人的感觉自是不适,但是面对这黑衣女子的强大实力 ,南宫梨只得放弃 ,她木讷地点点头,捂紧自己的胸口。 第425章 玉心归位天象生变2 黑衣女子很满意 ,温柔地道:“真乖!” 她转身走到冷予惜的身侧,看着紧闭双眸的女子,抬起手,掌心凝聚出一团熊熊的烈火 ,在其手掌里欢呼雀跃 ,倒映出女子邪恶的半张嘴唇。 眼神一凛,直接朝着冷予惜的天灵盖袭去。 南宫梨看着这一幕,虽然她的胸口疼得如刀绞,但还是张开大嘴,放声道:“你终于要死了,哈哈哈哈哈……” 似是被这声音吓着,黑衣女子手一抖 ,朝着身后冷声喝道:“闭嘴!” 突然冒出来,是要吓死谁! 随着黑衣女子再次出手,南宫梨紧抿嘴巴,眼睛冒火,期待着那一掌烈火将冷予惜烧个粉碎。 “你不是最会勾人心吗?我就烧了你的脸,再挖了你的心,喂狗!我要让他们永远都找不到你。”黑衣女子弯腰将嘴唇贴在冷予惜的一只耳侧,细细地道。 话落,掌心的火焰猛地逼近冷予惜的脑袋,瞬间,照出了女子一双发亮的眸子,洁白如玉的手抬手一击,将黑衣女子手中的火焰袭向她自己。 黑衣女子躲闪不及,被那火焰硬生生地烧着了头发,幸好被她自己眼疾手快地扑灭。 但是头发却是少了一大截,虚弱地耷拉在胸口处。 黑衣女子大声喊了起来:“我的头发,啊啊啊啊啊啊啊……” 冷予惜目光冷冽地看着在一旁疯狂的黑衣女子 视线轻轻一扫,便认出了她的身份。 嘴里喃喃道:“荼姚。” 黑衣女子闻言,身形怔了怔,也不再弄自己乱糟糟的残发了。而是歇斯底里地冲她喊道:“你居然还能认出我!哈哈哈,你做了什么,还记得吗?” 说完,黑衣女子取下自己脸前的黑纱 。随着那黑纱缓缓地落下,南宫梨看到了一张可怕的脸 确切地说,那根本算不上一张脸 而像一个皱皱巴巴,伤痕累累的西红柿。 女子的脸上全部是可怕的,歪歪扭扭的红色伤疤,爬满了整张脸,那伤疤形状似许多爬行的虫类,长有许多的触角,密密麻麻,看不清楚,远远望去,只觉恶心至极,震撼至极,心惊胆战至极。 那些可怕的伤疤密布在女子的脸上,形成了凹凸不平的嶙峋沟壑,顶着这样一张脸,怕不是会在半夜突然吓醒自己吧! 南宫梨只看了一眼,便迅速地低下了脑袋 ,她很害怕,怕自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些…… 可是,黑衣女子的反应很快,她立刻就察觉到了南宫梨的异样表情,眼神发狠,咆哮道:“你竟敢嫌弃我!” 说完,一团火焰打过去,火光燃烧肆意妄为,将南宫梨烧成了一团自动移动的活体尸,冷予惜想要去接 ,却刚好因为黑衣女子突然发难而擦肩而过,眼睁睁看着南宫梨在火海里扑腾,声音凄惨尖锐。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声音之骇人,简直要把金顶掀翻。 冷予惜感到整个地面都在轻微的颤动,眼前,黑衣女子的手被她制住,按在其胸口处 ,黑衣女子道:“别着急,下一个就是你!” 看着黑衣女子顶着那张骇人的脸,对自己恶狠狠地警告,冷予惜只觉心里发苦。 她摇摇头道:“荼姚,回头吧!回头就有岸。” 似是听到了闻所未闻的笑话,黑衣女子剜了一眼冷予惜,目光冰冷道:“我早就没岸了。为什么天上人间你都不放过我?” 莫名其妙的话落下,还未待冷予惜思考一瞬,黑衣女子另一只手袭了上来,目标正是冷予惜的脸。 指梢蓄满了长长的指甲,又尖又利,全部的灵力汇聚在指尖,誓要将冷予惜拔骨抽皮不可。 冷予惜反应力极快 ,将脸一偏,躲了过去,同时,她也松开了对黑衣女子的掣肘。 两人身影在金碧辉煌的殿中四处穿梭,所到之处,将无数的珍奇古玩全部碰翻在地,碎成渣渣。 这是从前的葙荥宫 ,看到那些东西被破坏,冷予惜的心有些肉疼。还未来得及心疼三秒,透过透明的窗子,漫天的火光映入了冷予惜的视线之中。那火光似乎还在不断地长大,向着这边快速扑来。 “那火是你放的?” 身为凤凰一族的灵女,幻化出来的火焰足以毁天灭地,而且除了神界的几个德高望重之人,其他人对上这火焰,必死无疑。 黑衣女子闻言,愣怔了片刻,她恐怖的脸上非要僵硬地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这一笑, 足以让凡间的孩童做上几个月的噩梦。 她红唇烈焰,卖着关子道:“你猜。” 荼姚的性子冷予惜最是了解,直率火爆,什么事情都瞒不住,总想着插一脚,哪怕插不进去,也不罢休。如今她竟是这样一副姿态。 只有一种可能:这火和她没关系! 那又会是谁呢!冷予惜的心里百转千回,就在此时,她脑袋里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上官云殇去哪里了? 在和玉心融合的过程中 ,冷予惜已经恢复了前生今生的记忆,自然也知道了上官云殇就是万俟转世的事情。 看着冷予惜的失神,黑衣女子心里很是生气 ,她抽出自己腰间的铁鞭向着对面发呆的女子呼啸而去,嘴里还不忘喊道:“去死吧你!” 冷予惜见状,伸手拉来一个铜制的香炉 ,将荼姚的铁鞭挡下。在黑衣女子的强烈攻势下,香炉碎成八瓣。 正在此刻,外面响起了阵阵天雷的声音,轰隆隆,轰隆隆,极快的闪电从人的视线里滑过,激荡成电光火花。 乒乒乓乓的声音越来越大,随着声音的每一次响起,这殿里的东西就从高台上掉落一件。 冷予惜看了一眼黑衣女子,转身消失在了原地。 “想跑?没门。” 外面,满眼的火光冲天,猩红的火海将整个神界染成了忘川,火焰滔滔处,火龙叫嚣着,飞跃着 ,张开血盆大口吞噬这万物。 黑衣女子见状,也是一愣。 她来到这里时,外面的情况还没有这样严峻。 只见空中,两道身影对峙 ,周围火海包围 ,却没有影响两个人的作战。强大的气流在彼此身侧交叠,缠绕而生。 白衣翻飞的男人回首望了望,刚要出击的手突然收回 ,缩在怀里。眸中的烈焰消失,随即染上一层薄薄的笑意。 看着对面的黑衣男子,因为冷予惜的出现而低低出声,道:“瞧,你的心上人。” 因着这句话,上官云殇微微转头看向女子。 两个人互相看了眼 ,嘴角挂上笑容。 却在下一瞬冷予惜的表情瞬间大惊,她朝着上官云殇喊道:“小心!!!” 电光石火间,白衣男子手中携剑扫向男子的面部。上官云殇并未对对方放下警惕心,即使是在与冷予惜双目相对之时。 男子的手直接捏在了雪白的剑锋处,近看,那剑锋离上官云殇的面部只剩下不到几厘米。眼看着剑尖就要将上官云殇的首级削下。 上官云殇手上使用了大量的灵力,这才使得那剑锋没有再进分毫。看到这一幕,冷予惜那颗悬着的心才堪堪放下,可是并没有维持很久。 因为白衣的男人左手突然幻化出一枚银针,泛着寒光,迅速地刺向上官云殇的太阳穴。 上官云殇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白衣人的剑锋上,自然没有心思再去注意别的方面。 当他看到那抹银白时,一切都晚了。 原本以为自己会被这银针刺中,上官云殇直直地看着那枚银针,等待着那一刻的来临。 耳边却传来噔的一声,是银器碰撞发出的响声,白衣人看着那枚银针被突然飞来的另一枚银针打歪,向着上官云殇身侧飞去,嗖的一声,落入云间。 他神色凝重,满面怒意。圆目睁大看着那银针飞来的方向,青衣女子正一手执着一枚小小的银针,目光冰冷地看着他。 冷予惜嘴角都在轻微地颤抖,她满是不可置信,问道:“为什么?” 白衣人闻言,轻轻勾了勾唇角,惋惜道:“灵儿果然聪明,还是被你猜出来了。” 说完,他看着女子那如秋水一般的剪眸,身子慢慢地靠近她,上官云殇见状,连忙拦在冷予惜的眼前。 他道:“帝君!” 白衣人隔着上官云殇高大的身影望着身后那抹瘦弱的倩影,记忆中的小女孩和此时亭亭玉立的少女相重合。 他先是看了眼上官云殇的脸,随后又对着冷予惜道:“丫头,好久不见。”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们之间都存在着密切的关系。 看着远处那模糊的脸,虽然五官和林老爹完全不同,但是凭这句话和给冷予惜留下的感觉 ,冷予惜也能断定眼前之人就是扶养了她近十八年的养父,林老爹。 脑海中浮现出父女两人倒在血泊里的场景,冷予惜又气又急,她眼尾猩红,隐藏着心底的情绪,沉声问道:“为什么要杀了小云芝他们?” 白衣人扭了扭脖子,眼眸沉沉,似是在仔细地思考,半晌,他的眼里闪过一抹精光,犹疑着道:“你是说药庐里的那个小精灵?” 冷予惜握紧拳头,沉默不语。此话一出,变相地承认了所有的事实。心里最后一层防线彻底被击溃,她眼泪瞬间就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她对站在前面的上官云殇道:“云殇,你让开。” 男人听了这话,眉头轻轻一拧,回头看着慢慢朝着这边走来的青衣女子。 女子一步一步走得很稳。每一步似乎都踩在了人的心坎之上。行至上官云殇身侧时,男子忍不住伸手拉住她的手腕,提醒道:“予惜, 别过去,危险。” 冷予惜将视线放在上官云殇的一张布满担忧的脸上,她冲着他笑了笑,拍着他的胳膊道:“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看着两人之间的甜言蜜语,有两个人的心里都喷出了巨大的火焰,分别是林老爹和站在一旁观望的荼姚。 两人都注意到了对方的存在,尤其是荼姚。她愣愣地看着那道雪白的身影,面色难看 ,眼睛不敢直视对方,只敢偷偷地看。 心想:“自己这副样子,他只怕早就不记得了。”随即,缓缓地低下了头,就在这时,男子却突然唤道:“荼姚。” 语气里有些不确定 。 黑衣女子心头一震,突然捂住脸道:“你认错人了!” 说完,竟是慌张地逃走了。漫天的火海将无数的琼楼高阁都变成火兽,稍不注意便会被烈火灼伤,但是黑衣女子却对这些烈火毫无惧意,动作行云流水,在火海里穿梭。 没有一会儿的功夫,便消失无踪了。冷予惜转头的瞬间,只看到了一片黑色的衣角从白色的墙壁上擦过。 白衣人眼眸沉了沉,他看到了! 看到荼姚脸上那可怖的伤疤,纵横交错,骇人无比。但是在意识到对面的视线时,他还是收起了自己的神思,换上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对冷予惜道:“你刚才问我为什么要杀他们?” 他笑笑,没等冷予惜回答,便又道:“很简单,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她可以帮助我增长灵力,这是她的福气 ,她应该为此感到荣幸才对。” 说话间,三人的距离已经很近了。 近到可以看清彼此脸上的毛孔,上官云殇全程都做出一副全神戒备的模样。眼前的对手太过强大,他怕自己一不留神便会失去心爱之人。 “那她的孩子呢?她的丈夫呢?”冷予惜越说越激动 ,眼睛里满是质问。 白衣人摇摇头,看着冷予惜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慈祥地道:“傻孩子,还记得我小时候教给你的嘛!斩草要除根,不然春风吹又生。” “你胡说,你明明说的是药的精华皆在根须,所以才…” 白衣人打断她道:“有区别吗?” 冷予惜时到今日才知道,曾经她以为的疼爱不过是怀揣着目的的接近,她的林老爹一直披着一层伪善的羊皮,心却比蛇蝎还要歹毒。 “帝君,我能问您为什么要去当我的父亲吗?” 从头至尾,这就是一场精心设计好的阴谋,冷予惜觉得他一定是有很大的谋划,可能是一场惨无绝伦的计划。 被称作帝君的男子微微一笑,他轻声道:“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然后,他手一拉,就将冷予惜扔向了天空,顿时,金色的光芒大盛。一圈一圈的阵法铺开。 上官云殇见状,狠狠地一掌袭向白衣人。 哪知白衣人早有准备,他翻开自己的衣袖,无数的银蝶飞出,齐齐扑向上官云殇。 第426章 玉心归位天象生变3 它们疯狂地撕咬着上官云殇的身体,男人动用周身的灵力驱赶,却也是杯水车薪,顾得了东头顾不了西头。 白衣人见到上官云殇苦苦地挣扎 ,戏谑地道:“万俟,万年前的宿命 ,你永远也改变不了!” 上面的阵法发出轰隆隆轰隆隆的声音,白衣人身形一闪,极速地从地面飞到半空,掌中结印,注入阵中。 阵法的边缘,淡淡的荧光慢慢流转,有一抹青色的光芒在阵中央的位置不停地打转儿。它四处碰壁,却还是不肯放弃。与此同时,金色的光圈启动,那边的上官云殇一面驱赶着自己身上的银蝶,一面高声道:“予惜!” 白衣人的背后被深深地打了一掌。顿时,有鲜血从他的口中溢出。他喃喃道:“谁也阻止不了我!” 上官云殇站在他的背后,冷声地质问道:“所以万年前的墨溪大战也是你一手促成的?” 挑起魔族和神族的纠纷,让天地都陷入无边的混战 。他当时就觉得奇怪,一向安稳的魔族怎会突然发难,害得闭关中的他措手不及,灵儿单枪匹马迎接强敌,等他赶到时,已经迟了。他封印了灵儿的玉心,交给芬姬。然后自己转身跳入了忘川。 防的就是有人打她的主意。 白衣人抹了抹唇边的鲜血,笑着转身,哈哈笑道:“没错,我就是要结束如今的世界,开创一个新的世界。” 上官云殇狐疑地道:“为什么?” 他看着眼前不似神族几近癫狂的帝君,他不明白,昔日的他身为神界之主,掌万物生死,定宇宙乾坤。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沧海九州尽在他手。又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这个问题似乎踩中了百舜帝君的尾巴,他目瞪口呆地盯着上官云殇片刻,才道:“我发现你不论是万俟也好 , 还是上官云殇也罢,都一样的愚蠢!” “曾经的我确实感到满足,可是后来,你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的平衡。” 百舜帝君伸出一根手指狠狠地指着上官云殇,仿佛要把他戳出一个窟窿来。 “你天生便具有神力,天赋奇高。不过短短千载光阴,便已经可以在我手下接过百招。我是帝君,是万物的主宰,可是那些顽固的仙臣们,却拥立你超过我。在他们心里,你是战无不胜的大将军,是神界第一人。更有甚者还跑到我面前说,希望可以给你更多的权力!” 百舜每说一句,表情就越是狰狞一分,近距离看他,甚至可以看到牙齿被咬得咯咯作响。 “要我把帝君之位传给你吗?”百舜狠狠地道,“无奈,我才躲去了苍山。” 闻言,上官云殇恍然明白。自他从妖族之地回来之后,帝君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去了苍山修炼,将神界之事尽数交付于他。 他是个武官,喜欢兵法谋略,对于朝堂上的大事小情实在是不懂,便交给曾经帝君倚重的仙臣们处理。 那段时间,因为三界太平,没有战争与硝烟,所以他闭关研修。最终,在无意之间,他的灵力被一块放置在殿中的青玉所吸收,那青玉吸收了他的灵力之后,竟然有了自己的意识。 经过几百年日月精华的滋养,那块小小的青玉居然修炼出了人形,是一个可爱的姑娘,并且她自身具备的一些能力也超乎了他的想象。 万俟本是天地间的一块顽石,也不知是何机缘,从而修炼成仙。 在军队里,日复一日地训练。直到有一日,疆场驰骋,一战成名。 自那以后他不断地升迁,被众人拥护。他以为这是一件大家都开心的事情,毕竟天下和乐,四海升平,便是众神的心愿。 却没想到这一切竟然成了某人的眼中钉。 而灵儿也因为自身的一些原因而被惦记。她的血液特殊,灵力更是特殊,最后竟然可以毁天灭地。 也是万俟无意间发现的,为了掩盖这个秘密,他尽量不让灵儿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却在某一次,灵儿机缘巧合之下误闯了苍山。结识了当时正在闭关修行的帝君。 后来,帝君曾来殿中找他要人,说小姑娘聪明可爱,跟在他身边最为合适,而他的座下,正缺这样一个聪明伶俐的丫头。 当时便触及到了些危险的意味,万俟以自己身边无法离开灵儿为由拒绝了。 他以为这样就可以让帝君消了心思,却没想到,自那以后,他竟然邀请灵儿每隔一个月便去苍山游玩一番。 小姑娘天生纯心善良,对于这一切,没有任何的防备,而万俟也是。灵儿喜欢苍山,每每从那里回来都是喜笑颜开,时间久了,万俟就不好意思说什么了。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平静的时光很快就被打破。 那次大战掀起了无数人的伤痛。 消息传至苍山时,却被镇守山门的门童告知,帝君早已数月之前便已魂归西去,为了不引起神界的恐慌,这才选择将消息瞒下不报。 彼时,灵儿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苍山。 原因就是,帝君病重,怕过了病气给灵儿。也正因此,所以他才没有丝毫的怀疑。 看着眼前的帝君,上官云殇深深地呼吸了一口。他问道:“帝君当时若是看不惯我,为何不将我贬下界去?” 其实万俟本不喜欢神界。神界的规矩太多,又有诸多束缚。一言一行必须和乎仙家礼仪,如果可以的话,他很希望可以隐居深山,做一个普通的凡人,过一世安乐的生活。 但是由于,他希望这个天下可以安定,神界可以太平。所以他执一杆银枪,傲立苍穹,只为守护身后的“家”。 身为帝君,权力无疑是最大的。 只要他一句话,日月星辰,皆可翻转。 百舜帝君哼哼一笑,鼻孔放大,抬头看了眼那阵法,见一切都按照着他预定的轨迹发展,心下松了一口气,也有时间和上官云殇好好地聊聊。 他缓缓道来:“你以为坐在帝君这个位置,可以随心所欲吗?” 他甩了甩袖子,又继续道:“根本就不是。” “我要顾及着诸神的颜面,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即使身在高位,也不能随随便便碾死一只蚂蚁。” “否则就会被别人说成因权弄私。你风头正盛,我动你,不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对于这一点,万俟也很有领会。 接着又听百舜道:“就在我以为,可以一举将你和魔族以及那些碍眼的家伙全部都消灭的时候,顺便得到青灵玉的力量。来重新改变这个世界。” 他指着上官云殇,再次道:“你却将玉心掏了。” 说着说着,他竟是笑了起来。 表情癫狂不已。 上官云殇抬眸看向天空,只见那青色的光芒在阵中央不断地盘旋,宛若一只迷路的羔羊,他心道:“予惜现在一定很害怕。” 他望着阵四周 ,想要打开一个缺口进去。 百舜说着说着,发现对面突然安静。猛地看向上官云殇,发现男子的注意力都在那一点后,胸有成竹地道:“别白费力气了,你是救不出她的。” 须臾,他又道:“就是我也进不去。” 一个躲在角落里的黑影闪过,女子很开心的看着那一幕,看着那青光慌张无措的样子,她低低地道:“青灵玉,你也有今天!” 她的声音不敢太大,怕惊动不远处的两人。 她就是荼姚,其实刚才的一切都是障眼法,为的就是迷惑他人的视线。不亲眼看着自己的仇人去死,她这万年沧桑又算得上什么? 百舜又道:“你也不用着急,很快你就可以去陪她了。” 可是未等他的话说完,便见上官云殇从地面一跃而起,将自己所有的元灵都汇聚在指尖,硬是凭借无穷无尽的灵源而打开了一个缺口。 看着阵法的一角被掀开,百舜也不慌不忙,幽幽地看着那抹身影道:“进去了,你也就出不来了!” 如此倒省了他好多的功夫,百舜惬意地挽了挽袖。 这时,上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你以为我真的拿你没有办法吗?” 眨眼间,一道携带着万钧雷霆之力的白虹从阵法中央散出 ,将站在阵法下面笑得洋洋得意的白衣卷入光圈。 荼姚见状,大喊道:“帝君!!” 她飞快地向着这边跑来,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人的衣角,却在巨大的吸力下,一同被卷了进去 。 霎时,三道身影在金光的照耀下被迅速地吸了进去。 上官云殇在无边无际的甬道里剧烈地咳嗽着,他捂着嘴角不断流下的血液,身体颤抖着,扶着虚幻的墙壁往前走去。 这是一个虚幻的空间,没有尽头。 他朝着前方看去,空空荡荡的小路上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和漫天的寂静。扶着墙壁,上官云殇大声呼唤:“予惜!” “灵儿!” 胸口处的窒息感越来越重,上官云殇需要走走停停才能维持一个基本的正常状态。 不知道前方会有什么在等待着他,最好的办法就是停下来好好地打坐,这样也有利于他的伤势恢复。 但是一想到在外面看到那团幽幽的青光漫无目的地寻找出口,他的心里就不能平静下来,必须要确认她是真的安然无恙才行。 就这样慢吞吞地走着,上官云殇望向两边的石壁,虽然这些石壁都是虚幻的,但是他却可以真实地感受到它们的存在,那是不是就说明,石壁的那边可能也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呢! 想到这里,上官云殇不再犹豫,他仔细地将耳朵贴了过去。 闭上眼睛,用自己的神识去感知那边的情况。 被吸进来的时候,百舜和荼姚也进来了,可是却没有和他出现在同一个地方。阵法是百舜设下的,或许他有什么法子瞬移! 越想上官云殇的心里就越慌 ,他开始担心冷予惜的处境。 耳边没有任何动静,仿佛墙的那一面还是墙。 上官云殇站直腰身,眼睛里满是疑惑。须臾,他用手敲了敲那墙壁。这一下,他清晰地听到了回响声,他眼眸瞬间发亮。 他伸出手,掌心孕育出一把雪白的剑,剑柄上雕刻着古朴的花纹,狠狠地朝着墙壁劈去。 那剑气如一道惊雷将墙壁撕成两半,裂缝的边缘极不规则,像纵横交错的树杈子,密密麻麻 ,长约一丈多。 一口血喷在了倒塌的石块上,很快,那石块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化为一缕青烟飘走,只留下淡淡的血迹渗透地面。 上官云殇拄着手里的剑,眼睛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空间立马扩大两倍,被他劈开的那面墙消失了,而眼前又出现了相同的石壁。 似是发现了什么,上官云殇继续着动作,遇到一面墙就将其劈开。短短的一盏茶功夫,上官云殇周围已经足有几百里平方的范围了。 可是,除了他自己外,一无所获。 就在他灰心丧气将要放弃之时,耳畔却传来了一个女子深深的叹气声。 那声音里夹杂着失望和忧虑。 上官云殇眼神一凛,立刻从地面上站了起来,将耳朵放在墙壁上 ,使劲地蹭了蹭,恨不得将头伸到墙里面。 经过仔细地倾听,他果然又听到了一句微弱的声音,若有若无。 “上官云殇,你在哪里啊?” 擦着墙壁的男人心头万分欣喜,他大声地回答:“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脑袋跟着那声音的节奏而左右扭动,只为了听清那边的话语。 双手用力地撞击着坚硬的石壁,即使掌心被利石划破,留下殷红的血迹,啪嗒啪嗒地落在脚边。 男子还是没有放弃。 冷予惜抱着自己的膝盖,蹲在地上,头发从她的脑后披散下来,垂到一尘不染的地面上 ,她忧心忡忡地念叨着。 也没抱多大的希望。 她知道,若是可能,现在上官云殇在外面一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找不着北。或许脑袋上还会磕出两个大大的血包来。 低声地啜泣着,嘴里一遍一遍地喊着上官云殇的名字。就在她低头的那一瞬,她身后的那堵墙面突然震动了几下,头顶有簌簌而落的飞灰飘下,正好擦着她的鼻间。 闻到陈旧味道的冷予惜张口就是一个大喷嚏:“阿嚏!阿嚏!阿嚏!!!” 垂在地面上的一头青丝微微晃动,冷予惜抬起头来,慢慢地挪到墙壁处,也猫着腰仔细地去听。 离得近了,这次她听到了,那边似乎有人在重重地砸着墙面。 冷予惜的视线放在这面墙壁上,心道:“难道这墙的另一边是空的?” 一进来的时候,看着长长的甬道 ,她只顾着来回跑,乞求可以顺利找到出口,可是长路漫漫 ,甬道仿佛是一条没有尽头的隧道,越往里走心就越慌张。 第427章 玉心归位天象生变4 如今,冷予惜便如黑暗中抓住了一束光的井底之蛙,双手激烈地拍打着墙壁,一面流泪,一面大声地问:“是你吗?上官云殇!!” 这是一个阵法,除了那个傻子,冷予惜想不出来会有谁愿意进入。 心头不禁又喜又怒。喜的是他从未想过扔下自己,不论是万丈深渊还是刀山火海 他都义无反顾;怒的是他竟然如此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为了她,说进来就进来,他没想过,万一出不去呢? 得到回应的上官云殇心里更是激动了,他捂着嘴朝着里面喊:“是我,是我!予惜你不要怕,我来了!!!” “嗯,我知道, 我知道。” 里面的声音断断续续,石壁的隔音效果实在是太好,两人纵使只隔了一堵墙,却犹如天涯之远。 只能靠着嘶吼来传递只字片语。 冷予惜也尝试着用自己的灵力来推翻这堵墙,她使劲地一掌打过去,这一掌她几乎是竭尽全力,可是,墙壁也只是抖了抖…… 还不如方才上官云殇的动作激烈。 她睁大眼眸,疑惑地道:“这墙是什么做的?铜墙铁壁吗?” 再接再厉,不到最后一刻她就不放弃,可是不出几招,女子便气喘吁吁,如同田里耕种的老牛。掐着腰,无奈地瞪着那面墙。 看着那金光灿灿的墙壁,冷予惜轻哼一声,她道:“今日我倒要看看是你硬,还是我硬!” 说着,她撑开双臂,低下脑袋,卯足了力气,脚下加速,速度极快地朝着墙面撞了过去。 只听砰的一声,置身在墙外的上官云殇也愣住了,墙壁就像是一口大铁锅 , 似乎有人用巨石砸了一个坑,而眼前出现了一个人头,满头的青丝顺着女子的脸颊垂下,丝丝缕缕落在他的胸口处。 上官云殇反应过来后,立即蹲下身子双手捧住女子一张惨白的脸蛋,将她两边的头发往后脑勺捋了捋。 随着这声巨响的传来 ,两侧的石壁彻底坍塌,瞬间化作飞灰。而冷予惜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落入了上官云殇的怀抱。 男子腾出一只手,用袖子掸了掸空气中的灰尘。还没回神,身前的女子突然使劲,自己便被毫无防备地压倒了。 冷予惜只觉得天旋地转,日月星辰交替出现,眼前迷糊一片,隐隐有黑影闪过,她两只手在胡乱地抓着,想要找到一个有安全感的实物。 一会儿摸到了一块很大的肌肉,硬硬的,很有力量感。她的脚下似乎踩着一个软软的东西,身下似乎有沉重的呼吸声传来,隐隐压抑着冲动。 冷予惜的手一路向上,途径了许多的地方,虽然她不能视物,但是感官却是清晰的,那温暖的触觉,细腻的毛孔包括坚硬的突起,咽口水的声音。 天啊!她从来都没有离上官云殇这么得近,近到可以感受彼此的心脏跳动。 两颗心脏在扑通扑通地狂跳着,身子交叠在一起。 无奈,冷予惜只好撑着身子想要爬起来,实在是太尴尬了。 她,她,她。该感觉到的不该感觉到的,全都体会到了。因为眼前一片漆黑,所以感官就被放大了数倍。 冷予惜甚至可以想象到现如今两个人的姿势有多么的“伤风败俗”!!! 衣料来回摩擦的声音响彻在耳边。上官云殇躺在冰冷的地面,眼睛愣愣地看着上方的女子。 女子虽然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不过眼珠却是空洞的。似乎看不见他的脸,那双撑在他耳侧的两只手艰难地支撑着,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舔了舔嘴角之后,又咽了回去。 上官云殇的手摊开在地面上,整个人呈现出一个“大”字。两个人久久无言,直到冷予惜的手臂脱力,想要尽力从男子的身上爬起,哪知脚下踩空又重重地砸了上去。 这一次,上官云殇唇边溢出一声闷哼。 冷予惜直直地趴在上官云殇的身上,此刻,她好想晕过去啊! 做一条什么都不知道的死鱼,任由风吹雨打,也不会有情绪二字。 做了一番心理斗争后,冷予惜缓缓地道:“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此刻,她脑袋里的小星星也尽数消失,视线渐渐变得清晰,一眼便看到了上官云殇面色苍白,脸颊处却有一坨微微的熏红。 见冷予惜用一种震惊的神情看向自己时,上官云殇心头猛地一突突,糟了,她能看见了! 女子的眼眸里闪现出一抹不可察的慌张,转瞬即逝。她尴尬地笑了笑,顺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连爬带滚地溜到他的身侧。 冷予惜坐在地上,快速地整理自己纷乱的情绪以及心头生出的旖旎。突然她意识到自己方才所看到的上官云殇的脸色。 苍白无力,嘴角还挂着红色的印记。 那是血的气味。 她连忙又双手拄地,双膝跪地地慢慢爬了过去。 上官云殇本来有些失望,刚一撇嘴便见一张脸突然在自己面前放大,他还未来得及起身,整个人还是维持着自己原本的姿势,嘴角的抽搐没有收回,就这么措不及防地落入了女子的眼底。 “予惜,你……” 你怎么会又回来呢! 冷予惜伸出右手在上官云殇的脸蛋上戳了戳,神情凝重地道:“为什么这么难看?” 上官云殇张大嘴,半晌无言。 女子迅速地坐起身来,将上官云殇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三指放在男子手腕的穴位上。 闭上眼睛,深深地凝思。 须臾,她睁开一双发亮的眼睛,看着地上的男子,心疼地道:“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上官云殇的灵力磅礴而汹涌,宛若滔滔江河永不枯竭 ,可是,她刚才一探,却发现男子周身的灵力所剩无几,只靠着淡淡的灵源滋养着躯体。 怪不得,他连一堵石墙都没有办法破开了。 冷予惜情绪失控地扑向了上官云殇,她双手紧紧地搂着男子的胸膛,此刻的她也顾不上什么脸皮不脸皮的了。 伤心地道:“你知不知道,这样的你,随时都有可能会死!” 上官云殇看着冷予惜额头上的大包,缓缓抬起胳膊,用手揉了揉那处。 瘀血还未散去,冷予惜吃痛地拧了拧眉,没有叫出声来。自己的这点痛和上官云殇的比起来简直是不值一提。她伸手握住男子修长的指节,牢牢地十指紧扣。 上官云殇问她道:“疼吗?” 冷予惜摇摇头,道:“不疼。” 男子微微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道:“都是我不好,竟让你学会了撒谎!” 听到上官云殇这么说,冷予惜连忙解释道:“真的不疼。”她将自己的脸贴在上官云殇的手边,“不信的话,你打我一下,我绝对不说疼。” 两只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宛若一汪清澈的湖水,让人禁不住地沉醉。 上官云殇慢慢地从地上坐起,他的手虚虚地擦过女子的头发,道了句:“傻瓜。” 然后大掌放在女子的脑后,宠溺地抚摸着。 他道:“以后就要劳烦惜惜你保护我了。” 说完,上官云殇虚弱无力地倒在了冷予惜的肩头。 一句惜惜,让冷予惜眼眸睁大,印象中,男子好像从未这么唤过自己,这语气里含着的娇情蜜意,更是给她一种小娇妻的感觉,是她发烧了吗?烧糊涂了?幻觉吗? 想到这里,冷予惜扭头看向自己肩膀上的男子,她的手紧紧地搂着男子的腰,稳稳地托着他 。 另一只手从男子的后背缓慢移到前胸,然后慢慢覆上男子的额头。 冰冰凉凉的触觉传来,上官云殇舒服地眯了眯眼。直直地看着女子一张俏脸,缓缓道:“我没发烧。” 冷予惜一阵无语,凝眸看了看男子的容颜,心道:“这人怕不是肚子里的蛔虫,什么都能猜到吧!” 正想着,迎面走来蹬噔蹬的足音。 伴随着一阵轻飘飘的笑声,是两个人。 冷予惜揽着怀里的男子,抬头看去,只见“林老爹”身后跟着一个黑衣女子,满脸的灼伤痕迹,信心满满地跟在白衣人的身后。 百舜笑着看他们,抱着双臂,对上官云殇道:“你把我吸进来又能如何?”他张开双臂,将周围纳入怀中,“这里是我的主场!” 幽幽的黑眸里迸发出摄人的寒光,直直地看向虚弱的上官云殇,骄傲地道:“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死,到时,她也会变成阵法的祭品,助我毁了这个肮脏的世界,重塑一个新的纪元!” 说完,他朝着身后的荼姚使了一个眼神,后者立刻会意。 身子如鬼魅般地跃到了冷予惜的身侧,伸手就是一掌,上官云殇伸腿一踢,恰好踢到了她的左腿,就这样,掌风打偏,落到了对面的木架上,无数的琉璃玉器被砸在地上,碎成八瓣。 上官云殇迅速带着冷予惜滚了个一百八十度,躲到了对面的床榻前。 站定之后,上官云殇扶着冷予惜的肩膀,看着女子浑身上下,问道:“没事吧?” 冷予惜看着从地上狼狈地站起来,身形还有些摇晃的荼姚,神情凝重。她随口回答:“我没事,你保护好自己就行。别让我分神!” 叮嘱完上官云殇这句,冷予惜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她将双手放在身后,脸色从容,没有半分着急。 微微一笑道:“荼姚,你忘了是谁把你害成这个样子的了吗?” 笑起来的冷予惜不仅美,更是浑身都透着一种高贵的气质。这样的冷予惜让荼姚嫉妒得发疯! 她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忍着膝盖处仿佛断裂的剧痛,啐了一口唾沫,指着对面意气风发的女子恶狠狠地道:“是你!是你,让我变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说着,荼姚开始去抓自己脸上那可怖的疤痕。 她讨厌这个样子的自己,所以她丢掉了自己的记忆,幻成了另一副模样,希望可以重新开始。 她投胎到了蓬莱的一个普通狐族的家里,被送进了王宫去做侍婢,名叫紫桃! 没有了记忆的她重新爱上了另一个男子,云凡之。 可是,那人满心满眼皆是别的女子,甚至连一眼都不肯瞧她! 她在回蓬莱的路上听闻冷予惜在旧天界,彼时,她的名声已经臭不可闻,天下皆知,甚者连她的亲人都在追杀她。 她于是改道来了天界,却没想到,天界残余下来灵力竟是唤醒了她的曾经,使她记起了全部,与此同时,她的容颜也渐渐地发生变化,变成了一个丑到自己都不想多看一眼的地步。 荼姚的歇斯底里让冷予惜看了觉得心疼,万年来的仇恨一直压在她的身上,却是恨错了人。 冷予惜看着她身后一脸淡定的百舜,须臾,指向那人道:“你该恨的人,是他。不是我。” 短短的几个字,让荼姚心里更觉生气。 她渐渐疯癫,身后的人除了帝君再无旁人,而冷予惜居然说是帝君害了她。 明晃晃的挑拨离间,她怎会轻易上当! 冷予惜微微摇头,道:“当时你害我不是因为他吗?” 荼姚思考了一阵,最终道:“那是因为你勾引帝君,天天去苍山,生怕他会忘了你不是?” 如今想起那段岁月,冷予惜只觉得百舜真的是心机颇深。 她眼神淡淡地扫过荼姚身后的男人。那人将手端于胸前,不慌不忙,不急不躁,似乎在静静地看戏 ,是个局外人一般。 时不时地还冲着她笑笑。 如今看来只觉阴森恐怖,毫无当初的慈祥和温和。 冷予惜回过神来,盯着荼姚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是他这么跟你说的吗?” 荼姚眼睛闪烁着奇异的光芒,神色一凛,生气地道:“要你管!” 冷予惜笑道:“看来是你自己猜的。” 被看破了心事的荼姚更是生气,她觉得冷予惜是在挑衅她,一次一次地戳她的痛处,只为让她难受。 当下不愿再多跟她废话,只想把她捻作一团飞灰。 掌心灵力快速集结,正在快速奔跑中的荼姚突然听到冷予惜冷冷地道:“若我告诉你,是他要求我每个月都去苍山。美名其曰,修身养性。你又会如何看待呢?” 掌风距离冷予惜的脸庞不足半米的距离,只要荼姚再一用力,不用说,冷予惜必定会被狠狠地击倒在地。 可是,荼姚却停下了。不仅是因为冷予惜说的话,还是因为,冷予惜就站在那里,不反抗也不躲,似乎是吃定了她一定会停手一样。 冷予惜凌厉的眼神扫过去,只见荼姚一脸疑惑地看着她,眼睛眨巴眨巴,又气又怒。 第428章 玉心归位天象生变5 荼姚看着冷予惜微微上扬的嘴角,她急切地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见目的达成,冷予惜郑重地道:“我干嘛要骗你!” 荼姚回头看了看百舜,她从男子的脸上看出了不屑。即使被拆穿了谎言,他仍旧不慌不忙,这说明了什么不言而喻! 怀揣着满腔无处发泄的恨,荼姚咆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让我以为……?” 以为冷予惜是导致他们感情破裂的主要因素。 闻言,百舜往前走了几步,看着荼姚满是不解的目光,半晌,他竟是从她的面前走了过去。 百舜笑着道:“灵儿,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可惜,无论这次谁都救不了你!” 说完,他亲自动手,幻化出漫天的银蝶,呼啸着厉风,朝着冷予惜席卷而去。 冷予惜眼眸瞬间震惊,她回头望了一眼上官云殇,沉声道:“躲好了!” 说完,她手腕上的白丝带飘出,瞬间变成一朵盛开的白莲花,在风中摇曳生姿,缕缕青烟从花蕾中散出,吸引了大部分的银蝶。 银蝶们似乎闻到这股奇异的花香感到很舒服,一个个不再是穷凶极恶的幽灵模样,反而变得温顺,可爱,在巨大的花瓣上飞来飞去。 这一幕极大地刺激了骄傲的百舜。他的银蝶是用他的心头血日日喂养出来的,天性嗜血,可是,却被冷予惜的术法轻轻破解。 这让他瞬间火冒三丈! 他扭头对身后的荼姚道:“还愣着干什么!用你的九幽灵火!” 本就陷入了迷茫中的荼姚在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时,心头一股强大的信念油然而生,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冷予惜的眼前,目光闪着烈火。 冷予惜暗叫一声不好。 她再次道:“当初他设计你,才害得你落到这步田地。你忘了火凤一族了吗?” 火凤原本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神兽,生来便尊贵。正是因为如此,荼姚才有资格成为帝君的未婚妻。但自荼姚被罚之后,火凤一族便惨遭屠戮,一夜之间,无论是德高望重的长老们,还是刚刚出窝不足百天的凤凰蛋们。都没能逃脱死亡的厄运。 一场大火烧了个精光! 而荼姚的脸也是在那个时候被毁的。事后,天界追查下去,多年无果。 自那以后,火凤一族逐渐没落,后嗣凋零,唯余荼姚一人。 帝君逐渐掌握了火凤一族的地盘,壮大了天界的声望! 这其中的关窍只要仔细一想,便不难发现。从始至终,就是某人排阵布局好的。 而冷予惜和荼姚两个人不过是这场棋局之上两颗重要的棋子罢了! 荼姚也不是个傻的,经过冷予惜这番四两拨千斤的言语,心里犹豫不决。 百舜眼睁睁地看着荼姚被冷予惜说动,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如此想着,他便掀起一阵凌厉的掌风将其推到外围。 “滚开!” 看着强大的金光闪现,冷予惜刚想出手抵抗,却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压制。她咬着牙去坚持,半空中出现了一个金钵样的碗。 百舜也不轻松,只见他豆大的汗珠从额前一滴一滴地滚落。全神贯注地投入灵力于金钵之中,让他无暇顾及其他。 上官云殇不知何时从旁绕了过去,站在百舜的背后,幻化出一把长长的冷剑,剑气逼人,带着彻骨的寒意。 只听噗嗤一声,剑贯穿了身体。鲜血洒在了上官云殇的脸上,只不过,被刺穿的人却不是百舜,而是荼姚。 荼姚一身的黑衣,看不出伤口有多深,只有嘴角不断溢出的血液,慢慢地流出,再滴到地面上。 她整个人若一个沙包一样挡在百舜的背后,看着那把冰冷的剑入体,竟是笑着的。 上官云殇一阵恼火,他将剑迅速地从荼姚的身体里抽出,想着赶紧再补一剑,却没想到百舜的反应力极快,迅速地收手,转过身来目瞪口呆地望着躺在血泊里的女子。 那边的冷予惜也得以松了口气,却在抬头间看到百舜挥舞的手掌,二话没说,立刻冲上前去,迎上了那激烈的掌风,二人对峙之下,硬生生将对方逼退了几米远。 冷予惜一手拉着上官云殇,一手对着百舜的手掌,寻了个安全的地方落下。 百舜似乎也没有心情多做纠缠,逼退了冷予惜后,便迅速地蹲下身,双手抄过荼姚的肩背,将其揽在了怀里。 男人紧紧地搂着荼姚,嘴里轻声唤道:“荼姚,荼姚。” 荼姚嘴角的血液越流越多,慢慢地渗透了百舜白色的衣衫,她睁了睁沉重的眼皮, 看着面前的男人,微微一笑道:“真好,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咳咳………” 随着她的话语,血液就像是止不住的泉水一般喷涌而出。百舜将目光放在了荼姚腹部的那道伤口上,黑乎乎的一个大洞,湿润的液体不断流逝,与此同时,荼姚脸色越来越苍白。 她抬了抬虚弱无力的手,试着去触摸百舜的脸,可是又想到自己如今的一副惨样,又缓缓地放下。几乎是在同一瞬,百舜察觉到女子的心思,他伸出手抓住了女子冰凉的手,将其放在了自己脸颊处,一个鲜红的手掌印便留在了百舜俊美的侧颜之上。 荼姚看着,艰难地道:“对不起,弄脏你了。” 说完,她咽了咽嘴里的腥甜液体,拧了拧眉。 百舜平日里最爱干净,忍受不了一点脏污,这也是为何荼姚一开始见了百舜就忍不住想要逃跑的原因。 百舜替她抚了抚眉心,将头慢慢地压低,看着荼姚那满脸的伤疤,他也不觉恐惧。 轻轻的一吻落在了女子柔弱的唇瓣之上。 荼姚立刻睁大了一双眼眸,眼底皆是震惊。 他从未吻过她,哪怕是在两人最情深意浓之时。 如今她就要死了,所以,这是怜悯吗? 只见百舜慢慢地离开她的唇瓣,那一吻宛若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他看着她的脸,一阵愧疚涌上心头,痛苦地道:“对不起,当年我确实是利用了你。” 他这一次,并不想骗她! 荼姚凄然一笑,那笑容宛若曼珠沙华盛开,凄美又绝惨;美艳且深刻。 她胸膛剧烈起伏着,缓缓地道:“我知道。”嘴里大口地吐出一口鲜血来,接着又道:“我应该恨你的,可是,我真的好爱你,爱你爱到失去了……自己。” 她看着百舜那张放大的脸,他从来不许自己碰他,唯一的一次接近却是在此刻。她缓缓地移动自己的手,慢慢地拂过百舜的鼻梁,嘴巴。 她很想去摸摸男子那愁眉不展的眉心,可是,浑身的无力感袭来,感觉全身上下都被掏了个空。 迅速垂下的手被百舜一眨眼间迅速握住,男子手里的温度让她眷恋,可是,她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她颤抖着睫毛,嘴巴一张一合,百舜盯着半天,也没看懂她要说什么。 无奈,他将自己的耳朵覆在了荼姚的嘴巴之上,慢慢地聆听。这才听清了几个字音。 她说的是:“百舜,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虚弱的气声,睁大的双眸,都在述说着此刻荼姚心里的期待。 她很想听到那两个字。 星星点点的光芒在女子的眼眸里盛开,百舜看着她,眉头却拧成了麻花。 等了许久,荼姚也没有等到男子开口,心里有了七七八八的猜测。她眼眸里的光芒一寸一寸地暗淡下去,随即冲着百舜笑了笑,终究是一口气没提上来,被百舜握在手里的手掌渐渐地滑落,落在了女子染血的黑衣之上。 冷予惜看着这一幕,双手微微合十,喃喃道:“一路走好!” 上官云殇扭头看她,对她的行为无法理解。疑惑着道:“你还送她?” 荼姚从前给灵儿添了多少堵,十根手指都数不过来。 却听冷予惜莞尔一笑道:“逝者为大。” 百舜慢慢将荼姚放在地上,缓缓松开女子的肩膀,大手轻轻一挥,下一秒,躺在地上的女子冰冷的尸体消散。 他竟是连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将女子的元灵聚集,化成了一把泛着红光的长剑。 众所周知,火凤的元灵可幻化出漫天的烈火,焚尽世间一切活物。 冷予惜将上官云殇推到自己的身后,看着百舜逐渐逼近的脚步,冷声地道:“你竟连她的尸体都不放过!” 百舜嘴角挂着一抹残忍的笑,他手指轻轻地触了触那泛着层层热浪的剑锋,轻笑着道:“你怎知她不愿意呢?” 男子步履带着踏平苍穹的气势,手指慢慢一弹,剑锋发出轰鸣声,震颤之音。 似乎是在叫嚣,叫嚣着欣喜。 冷予惜摇摇头,感慨道:“真是个痴儿!” 一腔热情最后竟是错付,只为了那一点点的怜悯,不惜把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在感叹荼姚命运之际,她眼神一闪。因为百舜正携着把柄红剑朝她们所站的方向劈来。 凌厉的剑气让冷予惜来不及闪躲,顷刻间,剑气便擦着她的手臂,在其小胳膊处划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予惜!” 那抹鲜红深深地刺痛了男子的眼球,他上前一步,想要拉住冷予惜。来不及反应,百舜又是猛烈的一击,这次,冷予惜一面将上官云殇推到一边,一边幻化出漫天飞花抵挡。 无数纷纷扬扬的花瓣迎着那不断冒着岩浆的火剑而上。 场面一时激动人心,震撼无比。 上官云殇捂着自己的胸口,狠狠地捶地。他看到缕缕冒着热气的鲜血从女子青衣袖处渗出,丝丝点点。女子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死死地抵抗着满天的岩浆。 那剑锋呼啸着,带着排山倒海的骇人气势,无数的火点穿过层层叠叠的花海,直扑冷予惜而去。 危急之间,上官云殇冲了上去,死死地抱住了冷予惜。 眼前是无数的火红星点,全都流淌了过来,宛若瀑布倾泻而下。 男子的身体止不住地轻颤,却还尽力保持着护着冷予惜的姿势。 女子的身体被上官云殇用身体尽数包裹,她想要伸出手去抱抱他,却发现男子的力气极大。 他用胸膛将女子的双手圈在怀中,随着烈焰的燃烧及迅猛的势头。男子的身体向着冷予惜的身后倒去。 只听砰的一声,层层热浪下,翻滚着缕缕的白气,烟雾缭绕之下,什么也看不清楚。百舜在一旁站着,手中执着那把邪剑,看着倒在脚下的两人,忍不住发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的大笑。 “我终于要达成夙愿了!荼姚,这份荣耀属于我们两个人。” 从谋划到如今,他费了将近几万年的时间,期间,他牺牲了无数的人,包括自己的亲信,懵懂的爱人。 不过,对于未来的盛世,百舜却更是向往。 剑锋颤抖着,似是在对男子进行回应。 陷入地底的两人慢慢地有着些许的动静,冷予惜身体一动,感觉自己的手臂仿佛被压断了一般的酸痛。 上官云殇整个人压在冷予惜的身上,脑袋歪向一侧,手指在冷予惜的耳旁轻颤。 冷予惜焦急地唤道:“上官云殇,上官云殇,上官云殇!” 许久都没有等到男子的回应,冷予惜的心沉到了谷底,跳动得仿佛失智的跳蚤。 她搂着上官云殇的后背,不停地拍打。 “咳咳咳。” 耳畔传来男子低沉的咳嗽声,似是开玩笑:“予惜,你再拍,我就要被你砸死了!咳咳咳……” 冷予惜的手覆在上官云殇的背部,想动又不敢动,只能睁大两只眼睛望着男子微微皱眉的侧颜,语气微微地道:“你没死吧?” 上官云殇右手撑地,用力一翻,跃到了一旁。身体似乎撞到了一块坚硬无比的石头。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冷予惜的背部被硌得生疼,身后似乎是无数棱角分明的碎石。她好不容易才坐起身来,往后一瞅。 果然,她的猜想是正确的。 那些个小碎石零乱地躺在不规则的石块上。而她所坐的地方正是一块巨大的石英石上。 整块石头闪着莹莹的亮光。 上官云殇此时正趴在另一块石头上,只不过, 那块石头的外观很是可怖。 漆黑的石体,密密麻麻的划痕。以及在不停地喘气的上官云殇。 这幅画面构成了一幅诡异的奇观。 “病男娇喘图。” 对面的男子在喘息之余,愣愣地问道:“什么饼?” 冷予惜看着男子的疑惑,脑筋转了个弯,连忙否认,道:“没什么,没什么……嘶……” 激动之余,冷予惜挥了挥手臂,却忘记了此刻她还处于受伤的状态。 第429章 玉心归位天象生变6 “你别动!” 男子焦急的声音自旁边传来,与此同时,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冷予惜挽了挽自己的衣袖,撕下一块布料将伤口包扎好。抬眼一瞧,这一眼没把她给吓死。 好家伙,无数密密麻麻,足有鸡蛋那么大的蚂蚁在脚下攀爬而来,头部皆顶着一团幽幽的磷光。 嘎吱嘎吱,低着头。似乎在咬着什么东西。 吓得冷予惜立马喊道:“上官云殇!” 看着女子惊慌失措的表情,上官云殇也注意到了周围的不对劲。 他现在如同溺水的野狼,想要呼吸只能拼尽全力。 但还是故意伪装成一副嬉笑为常的模样,道:“别怕,我在!” 说完,冷予惜便听到了对面传来的低低压抑的低咳声。 她心道:“这头狼,不论什么时候总要逞强!” 她想着,一下子跃到了上官云殇的身边,将其扛在了肩头,转身欲离开这里。 上官云殇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就已经在小姑娘柔弱的背上了。 他双手无力地垂在女子的胸前,语气别扭地道:“予惜,你,你,把我放下来!” 冷予惜背着上官云殇,一只手将上官云殇两只手锁在一处,另一只手托着某人的屁股,闻言 ,那只手拍了拍某人的臀部,冷声地警告道:“再说话,我就打你屁股了!” 上官云殇耳朵整个红透了,顺带着整个脸颊都染上了红晕。他侧着脸,将下巴放在女子的脖颈处,温热的触感让冷予惜心神一凛。 她半带娇羞道:“上官云殇,给我老实点。别乱动!” 这声轻声的怒喝对于上官云殇来说没有丝毫的震慑力。 他懵懵懂懂,委屈至极地道:“我没力气了。” 想起这个人在危急关头不顾一切地护着自己,那种奋不顾身,第一时间的反应真实得让她深受感动。 她哽在喉头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那你抓紧了!” 冷予惜掂了掂背后的人,不忘了关心。 “嗯。” 男子低沉的声音自背后传来,不知怎的,冷予惜总觉得这句应答,有气无力,和往常有很大的不同。 但她无瑕去想那么多。 背起上官云殇,她看了看脚下的路。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大型蚂蚁,站在这块巨石上,还算安全。 但是只要一离开这里,情况就不太好控制了。 上官云殇抬起眼眸,朝着周围看去,四周都是黑洞洞的一片 ,伸手不见五指。 想来是掉进了什么洞里。 他沉思了片刻,搂紧了冷予惜的脖子,瞅着那块白色石英石的旁边道:“予惜,那有个踏板。” 经过上官云殇这么一提醒,冷予惜朝着那边望去,果然,见白色巨石旁,有一条不太明显的长方形木板,伸出了一块。 借着这块踏板的劲,或许可以跃到对面的山道上,冷予惜搂紧了上官云殇,轻声叮嘱道:“野狼,你可要抓紧,否则掉下去成为蚂蚁的腹中之餐,可不要怨我!” 知道冷予惜是在开玩笑,她总是这样,想要转移注意力来缓解紧张的情绪。 上官云殇半开玩笑地回答:“娘子,你可不能谋杀亲夫啊!” 冷予惜手一松,差点将上官云殇丢了。 还好她反应力够快,迅速地将其捞起。弯腰的身子绷紧。轻声喝道:“你怎么越发的没脸没皮了?” 自从他们踏进天界的那一瞬间,上官云殇就变得好像换了芯子似的。 上官云殇将脑袋轻轻地搭在冷予惜的肩头,语气亲昵地道:“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我都没有脸皮啊!” 上辈子的顽石,这一生的雪狼,就是没有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何来的脸皮? 上官云殇的强词夺理让冷予惜好一阵无语,女子双手托着上官云殇,脚下生风,跃到了那块白色的巨石上,走上那踏板,刚要动作,便听到周围传来一阵说话的声音。 “看他们会飞啊!”“是啊,我以前也会的,可惜现在只能被困在这里!” 这阵声音让两人都立刻睁大双眸,纷纷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黑漆漆的洞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目之所及除了四周光秃秃的山壁,再无其他。 冷予惜问身后的男子:“你听到什么声音了没有?” 上官云殇愁眉不展,将视线放在深不见底的脚下。他狐疑着道:“会不会是你脚下的蚂蚁在说话?” 此话一出,冷予惜立刻弯腰去看。那一只只密密麻麻的蚂蚁聚集在一起,让人鸡皮疙瘩顿时起来,那颗小小的脑袋摇来晃去,甚是滑稽。 但是这蚂蚁竟然会说人话吗? 冷予惜的心里生起了一抹疑惑,她清了清嗓子里的痰液,一本正经地道:“是你们在说话吗?” 此话一出,那些脚下的蚂蚁们纷纷摇头晃脑,熙熙攘攘道:“天哪,这个人可以听到我们说话!” “真是神奇,这个黑衣的男子我好像见过……” 底下的议论声纷纷,吵得人耳膜生疼。冷予惜用手捏了捏耳朵,喊道:“停!” 气势十足的女音在洞里回响着,众只蚂蚁们都震惊了。纷纷扬着头,抬着足。等待着女子的下一句话。 耳边终于清净了些许。上官云殇在她背后道:“连这些蚂蚁都惧怕你,看来娘子真是担得起一句巾帼英雄!” 冷予惜翻了个白眼,回道:“它们怕的是我吗?是你吧!” 别以为她刚才没有看到,那些蚂蚁在看清上官云殇的脸后,都纷纷地缩着脑袋,将头埋得低低的。 上官云殇闻言,很开心地道:“是吗?那我很荣幸!” 赤裸裸的邀功表现,从上官云殇的嘴里说出来,竟有些奇特的意味。 “吵架了,吵架了!!他们居然吵架了!” 下面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过客们又开始躁动不安起来。上官云殇一个眼神扫过去,冰冷又彻骨。使得那些蚂蚁纷纷退后几米,抱作一团,摞成一个小小的山丘,密密麻麻,轻轻地蠕动着。 “我问你们啊,这里是什么地方啊?”这句话是冷予惜问的,她觉得既然可以听懂这些蚂蚁的话,多少也可以套点线索出来。 哪知那些蚂蚁摇头如拨浪鼓,纷纷道:“不知道,我们都是被他杀死的。” 许多蚂蚁朝着冷予惜挥舞触角,但是方向却偏了一点点。 上官云殇,这个名字在冷予惜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这里除了她,不就剩下某人了吗?而在她的记忆里,她从未杀过这么多的人! 这些蚂蚁之所以会说人话,不是因为变异的缘故。而是因为他们是死去的孤魂,残余的灵魂寄居在了这些蚂蚁身上,长时间的执念让这些蚂蚁的躯体不断地变大,才形成了这番模样。 “上官云殇,你真是个杀神!” 冷予惜转身对上官云殇道,这密密麻麻的蚂蚁没有成万也有上千。 上官云殇闻言,身体微微一怔,许久他道:“那也一定是因为它们做了伤天害理的事!” 身为天界的战神,手上怎么可能不沾血?但是那些死在他手里的人却并不无辜。个个都有其非死不可的理由。 此话一出,那些原本义愤填膺的蚂蚁们纷纷低下了脑袋,看来是被言中了,而无言以对了。 冷予惜想了想又问:“那你们知道该怎么出去吗?” 那道长长的阶梯也不知能不能出去 ,多问一句万一可以有意外的收获呢! “如果能出去,我们早就出去了。也不必被困在这黑黢黢的地方,暗无天日!” 这点倒也是,冷予惜眼眸闪了闪,随即指向那边的阶梯,问:“那是什么地方?” 顺着女子的手指,蚂蚁们纷纷看过去,一个个呈现出一副担惊受怕到至极的样子。大喊道:“那是葬尸路,可千万不要过去!” “葬尸路?” 冷予惜喃喃地重复道,想了想。其实也很容易想明白,葬尸,葬尸,顾名思义,不就是尸体垒成小山,而铺平的道路吗? “这么说,你们曾经尝试过?”冷予惜目光炯炯地盯着眼前的那些蚂蚁们,期待可以等到他们的回答。 那些蚂蚁们往后倒退三步,语气惊慌地道:“不是我骗你们啊,那里真的很危险,去了就是在自寻死路。” 趴在冷予惜背后的上官云殇拧了拧眸,对眼前这个背着他背影看起来无比弱小的女子道:“若是不试试那一处,我们或许会像他们一样。” 说完,上官云殇冷眸扫过眼下的那群乌泱泱的蚂蚁脑袋。 冷予惜背着上官云殇点了点头。这点她同意。若是不试试怎么可能死心? 她迈着大步,扯开架子,借着踏板的巧劲一跃而过,在空中划下了一道完美的弧度,咻的一声落到了那道阶梯上。刚一站稳,冷予惜就觉得脚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极速地移动,仿佛是一个人在狂奔。 没有掌握好重心的她直直朝着眼前栽去,“予惜!” 这一声呼唤让冷予惜的脑海瞬间清明,反应过来的她用左腿一支,在地面行成一个稳定的三角形结构,堪堪维持住了身形。 “怎么回事?” 冷予惜低头看向脚下,这一眼,总算是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他们踩的阶梯居然是个活物,而且似乎脾气不太好。也不知是被他们惹毛了,还是本来面目就是这样暴躁。朝着四面的墙壁狠狠撞去,似乎想要将他们甩下去。 远处的蚂蚁们纷纷捂住脸,怕看到什么血腥的场面。嘴里嘟囔着道:“都和你们说了,就是不听。唉,想要找死,谁又能拦得住呢!” 冷予惜被甩来甩去,可是,小姑娘的平衡性却是十分罕见的。任凭那怪物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法将背上的那两人摔下去。 怪物嘴里发出阵阵咆哮声,好似一只巨狼一般,声嘶力竭。 在这空当,冷予惜朝着远处大喊道:“你们不是说,这是葬尸路吗?为什么是活的?” 话落,怪物被刺激到了某股神经,又开始不要命地横冲直撞,无奈,冷予惜正好背着上官云殇,身体贴地,这样才能避免一不小心变成一块被踩烂的肉饼! 面对巨大的变故,上官云殇也不再静静地一旁观战,他从自己的手上薅了一撮毛,递给冷予惜。 冷予惜侧着身躺在软乎乎的背脊上,一扭头就看到身后男子递来的那撮毛。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啊! 她看着那撮油光发亮的毛儿,从自己怀里掏出一根毛儿来。只见这根毛儿和其他的毛儿都不一样。她在眼前晃了晃,打趣道:“上官云殇,你别的不多,毛儿倒是挺多的嘛!” 尤其是送了一次又来一次。不知道还以为这毛可以当黄金使呢! 听到女子有些揶揄的话,上官云殇的脸颊阵阵发烫,悻悻地收回自己那撮“可怜”的狼毫。 支支吾吾地道:“我忘记了。” 他已经把自己最重要的一撮毛送了出去。 接着上官云殇又道:“这撮毛可以……” 男子视线直直地盯着女子手里那撮软绵绵又带着几分倔强的白色狼毛。 冷予惜没有等他说便接道:“可以在危急时刻带着我逃跑。” 他说的话,她竟是一字未忘。都深深地刻进了骨子里,血液里。 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处,彼此相望。 这时,身下的动作突然停止,传来了一道苍老的声音:“哎呦喂,现在的年轻人这么能折腾吗?” “都快要把我给泡到醋缸里去了。” 说话的不是远处纷纷看着他们的蚂蚁,而是脚下的不知名的怪物。 冷予惜吓得一个鲤鱼打挺,逃离地面。 她推了推旁边的上官云殇,问:“你听到了吗?有人在说话。”说着,冷予惜伸出一根手指直直地指向脚下漆黑的阶梯。 上官云殇立刻会意,他面色凝重地点点头。回答道:“就是他。” 此话一出,阶梯突然向上伸去,在恍惚之间,冷予惜都以为可以借助这个动作逃出生天了呢! 却是在伸手的瞬间,周围的一切又极速下降,咚的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落地的动静。 蚂蚁们的惊奇声越来越小,渐渐地消失不见。 这番变故让冷予惜和上官云殇在看不见光亮的地方打了好几个滚。 终于好不容易,大地不再晃动 ,冷予惜用手拍了拍脚下的黑土地,咒骂道:“还摔我们。我打你!” 第430章 玉心归位天象生变7 女子幼稚的一面极大地取悦了趴在一旁冷冷看着她的男子。只听上官云殇轻笑一声道:“你怎么总是长不大呢?” 闻言,冷予惜连忙收回爪子,悻悻然地笑笑。 道:“这不是长大不长大的问题。它摔了我们,总不能放过它不是。” 那边又道:“那你不疼吗?” 冷予惜的胳膊处可是有伤口的,经过这么一番波折,原本已经凝固的伤口又再次撕裂,星星点点的红色痕迹出现在人眼前。 闻言,冷予惜这才抬眸去看自己的伤,果然见那小胳膊处已经流出了血,她抬了抬手,笑着道:“哎呀,这点小伤没事的。” 上官云殇却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他执起女子纤弱的手,细细地在眼前思量。将女子原本已经弄脏的衣带撕下来,重新为其包扎。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动作轻柔缓慢,似是怕弄痛了某人。 冷予惜被掐着手,目光柔柔的落到男子侧颜之上,两人的距离极近,即使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她却能清晰的看到男子的毛孔。随着男子呼吸的频率,一张一吸,竟是将她看呆了去。 很快,上官云殇稳稳地将冷予惜的胳膊再次包扎好。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呈现在女子的眼前。 冷予惜道:“没想到你居然还有一颗少女心啊!” 听到女子这么说,上官云殇的身形微怔。他两只手指不知道该怎么安放,最后虚虚地放到自己的鼻翼处,用闷声闷气的语气说:“我知道你喜欢。” 前世的青灵玉会因为万俟没有给她的挽漂亮的蝴蝶结而生气,会因为被言清送了一条蝴蝶玉带而高兴一整天,笑得合不拢嘴。 这些其实,万俟都有留意。只是因为他的身份,他一次又一次地提醒自己不能放任自己那颗狂躁的心任意妄为。 于是 ,一步错步步错。最终导致阴阳相隔,悔时晚矣。 冷予惜是有着前世的记忆的,她感觉上官云殇这句话似乎是透过了万年的时光再次告诉当时懵懂的青灵玉,他的心思。 这迟来的告白虽然在此刻已经算不得什么,可是却是青灵玉毕生的执着。 冷予惜甜甜地一笑,她凑到上官云殇的耳畔,小声地道:“其实我最喜欢的还有别的东西。” 上官云殇动作一僵,没有反应过来。他道:“无论你喜欢什么,我都会为你寻来。” 女子的动作越来越轻柔,她慢慢地靠近男子的侧脸,嘴巴轻触男子的肌肤表面,宛若触电的酥麻感从上官云殇的脑袋直达天灵盖。 上官云殇的眼睛本来就大,此刻更是瞪成了青蛙眼珠。亮得可以照亮无边的黑暗。他的声音变得低沉又暗哑,双手虚虚地穿过女子的臂弯,紧紧的搂住其后腰。 “予惜,信我。” “我说过的话绝对不会失信。” 女子的樱唇向上弯曲,发出滴滴的一声轻笑,在男子的耳畔,温热的气息使得男子耳根微微发软。 只听冷予惜恨铁不成钢地吐槽道:“傻子,其实我最喜欢的东西,它,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女子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上官云殇的脑海里,顿时炸成了麻花。 无数纷繁的记忆在此刻分别而至。 上官云殇笑了笑,那双大掌搂的更紧了。 这可让冷予惜直直皱眉,她小声地嘟囔道:“能不能别这么用劲,受不了!” 女子的手慢慢地攀爬上男子修长的手指,她温声道:“很痛!” 像是刚刚如梦初醒般,上官云殇一下子抽回了手,连忙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太激动了。” 激动到忘记把握力度,他将她当成自己佩剑一般,只想占有,只有搂紧怀里,他才觉得踏实。 冷予惜看着在自己眼前,胸口不断起伏的男子。想笑又怕对方误会些什么,只能拼尽全力地忍着。 黑暗之中,只听上官云殇微弱地道:“予惜,你能不能喊我一声哥哥?” 冷予惜慢慢推开上官云殇,疑惑地问道:“为什么?” 难道不是应该叫官人的吗? 什么意思啊?想要当她哥? 反悔了?这么快,刚刚的山盟海誓都消散如云烟了? 冷予惜嘟着嘴,耷拉着脑袋,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连带着气息都变得凝重不已。 她不由自主的和上官云殇拉开了些距离。 突然凝固下来的气氛,冷凝下来的气温,让上官云殇心里噔的一下。他语气慌乱地道:“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予惜!” 小姑娘的呼吸有些杂乱,面对男子伸过来的手,微微拒绝,脑袋偏向一侧。 闷声地道:“不是我想的那个样子,是你想的那个样子吗?” 还不是一样! 面对这越解释越乱的局面,上官云殇不由自主地揉了揉眉心。 上一秒两个人还如胶似漆蜜里调油般的温馨美好,下一秒,他就闻到了一股火药的味道。 只不过还没有引爆,只待一个火种将其点燃。 一切只怨自己的这张嘴,不会说还非要瞎说。 但是后悔已经没有什么用,上官云殇只能尽力地解释。 但是真相,却又让他难以启齿。 两相权衡之下,上官云殇决定不要脸了! 他缓缓地道:“其实之前在天界的时候,我经常看到你跟言清在一起,你总是一口一个哥哥的叫他,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又补充道:“你从来都没有叫过一声哥哥。” 这句话带着深深的惋惜和感慨。 虽然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几万年,甚至连记忆的碎片都已经难以捕捉。但那个时候的万俟确实为了这件事而心痛不已。 想说又不能说,想做又不敢做。 这样的煎熬和挣扎,他想告诉眼前的人。 冷予惜睁着一张美目,如秋水葡萄般晶莹,泛着点点星光,里面似盛满了秋水,让人情不自禁地沉溺其中。 仔细地回想一番,自青灵玉现世,她拥有自己的意识和形体的那一刻,看到万俟就分外的亲切,她总是跟在他屁股后面,一口一个主人地唤着。 这样呼唤本来没有什么错。 万俟是给了她生命的人,生养之恩大于天,若不是因为万俟多年来单身,男女之事毫不放在心上,或许她该叫他一声爹爹! 事到如今,这个念头冷予惜也只敢在自己的心里默默的想着。若是让这眼前这个男人知道她心里的真实想法。 不用说那张俊脸上一定会写满了五彩纷呈,青紫一片,不堪入目的画面。 “你在想什么?”许久没有等到回答的上官云殇在冷予惜面前挥了挥手,将女子的神思拉了回来。 冷予惜眨了眨两只大眼睛,无辜地道:“我什么也没有想。” 回答的干脆利索,没有丝毫的犹豫。 可是这副表情落在上官云殇的眼里,就有些玩味了。 他认识这丫头足有万年的光阴了,对方的一举一动,眉目间的一抽一展,他都能够看清楚她心里的想法。 既然小姑娘不愿意说,他也不能强迫着逼人家说是吧? 于是上官云殇甩了甩衣袖,再次要求道:“可不可以叫我一声哥哥?” 冷予惜算是看明白了,今天的这声“哥哥”在劫难逃。 她露出自己两个洁白的大门牙,嘿嘿一笑,语气软软糯糯,仿佛是阳春三月的春水般的轻柔。 “情哥哥!” 上官云殇差点喷出口水来! 什么清哥哥? “我不是言清!”这话说出来竟有些怒意在里面,上官云殇的脸本来是苍白的,此刻却被满脸的腥黑所代替。 他几乎是想也没想,就以为冷予惜叫的是别人! 男子这般反应落入女子的眼帘中,女子有些意外,她道:“有什么问题吗?” “我喊的是你。什么言清!” 话说出口,冷予惜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原来是两个字的字音太像了,某人误会了。 还误会大了! 她讨好般地摸上上官云殇的胳膊,摇着晃着,小声地道:“我喊的是情,感情的情!” “情哥哥。”冷予惜又满怀深情地喊了一遍。 为防某人听不清,这次,她的嘴巴距离上官云殇的耳朵只有头发丝那么小的距离。 话说到这里,上官云殇便像一只突然被摸到屁股的红猴子,不仅气消了大半,连唇角都不由自主地向上扬去。 他断断续续地道:“真的?” 冷予惜看着瞬间换了一张脸的男子,眨了眨眼睛,道:“假的!” 上官云殇的脸彻底黑了,他鼻孔里的粗气无处发泄,直像个被遗弃的大象,甩着自己“长长”的鼻子,生闷气。 眼看着好不容易被哄好的某人又要陷入自我怀疑的世界里去,冷予惜连忙一笑,道:“真的,真的,我保证,比黄金还真!” 上官云殇闻言,郑重其事地道:“你逗我?” 冷予惜脸上的表情一僵,拍着某人的双臂,缓缓道:“别在意这么多细节嘛!” 随即她的脸色逐渐恢复正常。 抬眼看了看四周,喃喃道:“这是又把我们送到哪里去了?” 作为一个在天界生活了有将近几万年的两人,实实在在的原住民,还从未得知有这么一个地方。 这话刚出,暗处便有一个身形佝偻的白发老人走出来,他拄着一支拐,走得晃晃悠悠,像是空中脱了线的风筝一般。 边走边咳嗽着,那声音仿佛是枯木被锯的声音。 冷予惜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他,心里不禁捏了一把汗,她怕他一口气喘不上来,到时咋办! 女子的手微微伸出。这一动作,惹得两道明晃晃的视线均是落在了冷予惜的身上。使得冷予惜赶紧出口解释道:“老人家您别误会,我只是想帮帮您。” 话是对老人讲的,视线却是看向了上官云殇。 冷予惜在心底道:“看吧,我可没有什么歪心思!” 白发老人的眼睛一愣,随后挥了挥手,轻笑着道:“质本璞玉,奈何天妒!” 那双混浊的眼睛默默地看着冷予惜,半晌竟是说出来这么一句话。 听到这句话的上官云殇,一步走上前,将冷予惜护在身后。 这句话的意思不难理解,甚至很是直白,只要仔细思考一下便能猜出这里面的含义。 上官云殇一双如老鹰般锐利的双眸直勾勾地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老人,双手做出防御的攻势。 见对方一副受惊的模样,老人敲了敲手里的木拐杖,直叹道:“我一把老骨头了,走都费劲,你还要欺负我吗?” 这句话直接将对面的两人干懵了,几个意思? 老人的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委屈和心酸。 上官云殇退后几步,扭过头去和冷予惜道:“这老头是不是精神有问题?” 闻言,那老人的后背一僵,眼神顿时变得凝重,说话的语气都变得森然起来,仿佛刚才说出那句话的人不是他一般。 “你才精神有问题呢!” 老人气得白眼直翻,将手里的那支拐杖舞得虎虎生风,厉声道:“小伙子不要太嚣张,小心老夫把你揍扁!” 上官云殇是何等骄傲的一个人,被人直戳着心窝子骂,古往今来,此人还是第一个! 他也丝毫不肯示弱,抿了抿唇,嘴角勾出一抹邪性的微笑。 往常的他一般不爱笑,即使是笑也是那种不显山不露水的温文尔雅,像今日这般的笑颜,冷予惜也是第一次见。 她感觉自己浑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毛孔悚然。 这里只有他们三个人,若是真的打起来了,万一上官云殇被打死了怎么办? 这可不是冷予惜对某人没有信心,换作平时,她一定是信心满满地相信自己的大英雄一定会得胜回来。 可是愁就愁在,今时不同往日,上官云殇现在就是一只没毛了的凤凰,流落街头的老虎,全身的灵力几乎要耗干。这样的身体状况,别说是让他和一个年迈的老头交手,就是让他去抢七岁顽童手里的棒棒糖,那也是毫无胜算的。 冷予惜在两个人都冒火星子的视线中站于中间。 这样一来,谁也看不到谁。俗话说得好,眼不见为净,心不理不烦。 不见到彼此那副嚣张的模样,这气性自然可以消减一二。 “小姑娘,你让开。我今天非要让这毛头小子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我让他知道自己的老祖宗到底长几只眼!” 老头的脾气很大,冷予惜越看越觉得没办法了。 只能硬着头皮,好生地劝道:“您说得对,他就是个小辈,您大人有大量,就莫要和他计较了嘛!” 却听那边的上官云殇冷哼一声,缓缓地道:“可巧了,我没有祖宗。” 第431章 玉心归位天象生变8 焦头烂额的冷予惜顿时觉得自己头顶被某种重物狠狠地击打了一锤子。她转过身去,狠狠地剜了一眼上官云殇,气冲冲地道:“你就不能省点心!我在这儿补窟窿,你在那里撕着玩?” 上官云殇抬眸看了看女子薄怒的脸色,轻咳了一声,将手放在下巴处拄着,弱弱地道:“对不起,娘子。我知道错了!” 乖巧得似刚出生的小猫一般儿和顺。 对面的老头将这一幕收入眼底,他笑着点了点头,道:“这才对嘛!谁的话都可以不听,但是媳妇的话一定是要听的!” 说话间,他慢慢地走近。 周围是黑森森的,老头走过来时突然周围燃起了烈火,噼里啪啦。 吓得冷予惜瞳孔一缩,整个人下意识地就往上官云殇的怀里缩去。 男子用修长的手紧紧地搂着她,轻声安慰道:“别怕,我在呢!” 周围的视线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冷予惜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对面的老头算不上老,甚至还有点俊逸潇洒的气魄。 只是他的背部却是驮着的,所以给人一种很年迈的既视感。 “你,你,你……” 冷予惜眼眸里倒映出那老头的样貌,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却见老头踏着沉稳的步子,走到离两人不足两米处,笑着道:“你们是第一次进入这里的人。除了我之外。” 没厘头的一句话,如雾里看花般糊里糊涂。 冷予惜再次开口道:“您在说什么?” 她试探着从上官云殇的怀里挣扎出来,上官云殇见状,虽然心里很不舍,但是还是慢慢地松开自己的双手,眼睁睁看着冷予惜慢慢靠近那“老头”。 心头堵了一口气。 老头看向一脸警惕地看着他的上官云殇,抽了抽嘴角道:“你可是块石头?” 这话若是问了旁人,一定会被当做是故意侮辱人的话语。但是落在上官云殇的耳里却不是那样。 他狐疑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老头”,目光变得认真且仔细。审视着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目。道:“你究竟是谁?” 老头看着冷予惜脸上的惊讶之情,他切了一声。拄着拐杖坐下,宛若闲聊的搭子。语气熟稔地道:“我活的岁数都比你多了不知多少!” 这话是对上官云殇说的。 上官云殇看了一眼冷予惜,他大步走到“老头”面前,定了定神,道:“你是阴阳师?” 老头闪了闪眼眸,看向上官云殇的目光里多了些许的赞赏之意。 他笑呵呵地道:“小伙子不错嘛!脑袋瓜子转得挺快的嘛!” 说完,他扬了扬手,似乎想要瞧一瞧某人的脑袋。幸好上官云殇反应迅速,在老头伸手的那一瞬间就缩了缩脑子,正好与老头的手完美错过。 “泥鳅。” 老头咒骂了一句,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看着两人一左一右像看猴似的盯着自己,他又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地,才道:“坐啊,我又不是狼,会吃了你们!” 此话一出,冷予惜的目光迅速地移到了上官云殇的身上 ,触及到如此炽烈的视线,上官云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老头瞧着瞧着竟是看出了些许的不对劲,他一面笑着,一面套近乎道:“你们小两口是怎么掉下来的?” 小两口这个称呼,上官云殇听了很是开心,原本对这老头的不喜欢也慢慢被冲淡了。 冷予惜这才想起外面如今的情况,她面色凝重地道:“外面的天塌了!” 闻言,那老头来了兴趣,他挪了挪自己的脚,问道:“可以具体展开说说嘛!” 冷予惜长叹一声,缓缓道:“简单而言,就一句话,百舜疯了,他要重新创造一个新的世界!” 老头在听到“百舜”那两个字时,身形一僵,表情痛苦万分,似是勾起了什么难以接受的往事。 他眯了眯眼,随后道:“这么多年了,他竟还是不肯死心!” “您认识百舜?阴阳师是什么?”前面一句是问老头的,而后面的那一句则是对着上官云殇说的。 上官云殇眸光闪了闪,徐徐道来:“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据说,在天界很早的时候,有一位神通广大的阴阳师,能知过去未来,辩吉凶祸福。” 边说着,上官云殇眼眸小心翼翼地略过老头的脸颊。却见老头闭着眼睛,很是惬意,见他停下后,睁开两只眼睛,扫兴地道:“继续啊!” 上官云殇收回视线,再次接着道:“这位阴阳师和百舜帝君的关系格外得好,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帝君管理三界万千生灵,而那位阴阳师则经常伴在帝君的身侧,两个人几乎是形影不离,后来的某一天,帝君约那位阴阳师去看山下的奇观美景。” 说到这里,上官云殇顿了顿。这位阴阳师的能力极大,据说也是个很优秀的男子。 今日一见,和传闻中的大相径庭。 至少他那一头的白发,就是一种擦灭不掉的痕迹。 “后来呢!”冷予惜觉得这个阴阳师肯定是出事了。不然没理由,帝君都活得好好的,而他自己则是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阴阳师没有想到,等待他的不是鲜花满天,红锦百里。而是一场毁天灭地的黑暗较量。” 这话是老头说的,他说这话的时候,眼角里隐隐藏着些许的光亮。 晶莹剔透,宛如珍珠。 冷予惜和上官云殇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谁都没有说话。老头不再继续往下讲去,可是两人心里却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 百舜一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阴阳师的事情。 随后,老头又看了看远处的石壁,微微道:“我被关在这里数不清的岁月。一开始还盼望着能出去,恢复自由之身。” “可是渐渐的,我也就不抱什么希望了!” “阴阳师具有世间最强大的巫法,也不行吗?”上官云殇边问边拧头,若是这个燕样子和状态,都尚且被困了这么久,那他和予惜不就更没有希望了吗? 老头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山洞,语气幽幽地道:“世间最强大的不是功法,而是爱。” “我钻研了半辈子,只为能从这里出去,却没有想到会遇到你们两活宝!” 说完,老头又是看向了两人。 两人的眉目如画,皮肤白皙光滑,怎么看都是天作之合,郎才女貌。 被人称作活宝,冷予惜也分不清楚自己的心底到底是拒绝还是同意。她莞尔道:“说明我们有缘呗!” 老头从嗓子里吐出一口粘稠的白痰,望着脚边的风景,连忙道:“有缘!一起被困在这里的缘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不如不要有。 面对两个人之间的你一言我一语,上官云殇被吵得一个头都要两个大了。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中气十足地道:“好好好,我们能不能讲一下啊,究竟该怎么出去!” 被其拉回神思的两人,转了转眼珠子。 老头从胸口处长长地唤出一口气,一摊手,破罐子破摔地道:“你们也看到了,我都尚且被困在这里几万年而一点办法也没有,更何况是你们!” 说完这话,老头还颇有心机地看着冷予惜,希望能从她的脸上得到些不一样的。 但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冷予惜的脸上除了认真就唯余下认真了。 看着小姑娘这副倔强的模样,老头就想起来从前的自己。 他动了动嘴巴,随即又咽了回去。 捕捉到这一细节的冷予惜哪里会放弃唾手可得的真相 。 她拽了拽老头的衣袖,由于常年身处幽暗阴湿的环境中,老头的衣服上都爬满了蜘蛛丝和灰尘,不过老头本身是不会注意到这些的。 说白了,这种环境下,连生存都成问题。更何况是保持自身的干净整洁呢! 冷予惜道:“或许我们来了,就是来接你出去的呢?” 凡事都要往好的一面去想。 谁知那“老头”听了,非但没有展露出开心的姿容,而是看向上官云殇的方向,悠悠地道:“你们来了,或许我存在的意义便也在于此了。” 四周的光亮清晰地照出“老头”脸上的神情,那是一种如秋波一般平静的双眸。 只听他缓缓地道:“天地间的一块顽石,吸收日月精华而变幻出人形,叱咤四方,令诸魔闻之皆面露惊慌!” 这说的可不就是万俟的一生吗? 冷予惜睁大了双眸,愣愣地看着“老头”,她想要听他说下去。可是,“老头”在说完这段话后,陷入了许久的沉默。 “前辈,您怎么不说了!” 冷予惜终究是忍不住心里好奇的萌芽种子,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老头”意味深长地瞅了一眼冷予惜 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直瞅得冷予惜感觉到后背汗毛倒立,冷气飕飕地往外冒。 她护着自己的胸口,双手抱在前面。眨着眼睛道:“我身上有什么问题吗?” 此话一出,“老头”机械似的点了点头。 眸色好似暗夜里精明的狐狸在窥视一只猎物。 “老头”一副天下尽在我手的睥睨之态,看着冷予惜摇摇头,一声长叹:“欸,你们两个终究是有缘无分,只能远观而不可近玩焉。” 上官云殇听后,整个人都不好了。脸色从猪肝色变成了炭黑状。他制止道:“你可不要胡说!” 语气里有着不好惹的几分寒意。 说完,上官云殇紧紧地握住了冷予惜的手,告诉她:“不要在意。” 冷予惜感受到自己手腕处的温暖,先是一愣,随后释然地一笑:“别人说的什么我自是不会在意,只要你相信,我就相信。” 女子的眼光里有坚定不移的信念。 一旁的“老头”听了,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唇角轻微地勾了勾,无声地看了看山洞的破顶。 “老头”拾起自己身旁的几块石头,在掌心掂了掂,笑着道:“所有人都以为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殊不知,一切早有定数,非人力可改。” “所以您被困在这里,也早已经知道了!” 冷予惜反握住上官云殇的手,男子的手不似女子那般柔弱无骨,而是带着徐徐的力道暗含其中,给人一种可靠的安全感。 “老头”歪了歪脑袋,似乎陷入了沉思。 须臾,听他道:“自我和百舜一起成为高高在上的神之后,我就料到会有这么一日了。” 冷予惜问他:“既然知道,为何不想办法去改变?” 在原地等待着这一天,什么都不做? “老头”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他转过头来,目光里透着古怪的笑意,用一种上位者的姿态,道:“你以为我是那种坐以待毙之辈?” 说着,他晃了晃自己沉重的脑袋,又接着道:“我每做一件事,就会有下一件意外的事情发生,冥冥之中,似有天意指引,一定要我按着既定的轨迹行走,不是我可以做主的,明白吗?小姑娘!” “看到我这满头的白发了吗?” 说着,“老头”用手捋了捋乱糟糟的发丝,“这些都是我苦思冥想的结果。” 是啊,一张脸还算俊秀,可是那满头的白发却是无端为其增添了几分苍老和憔悴。 上官云殇从始至终一直冷冷地看着“老头”,他的身份,他的经历,都是真的,那么他所说的话却也不会有假。 作为上天入地的第一批神,阴阳师的名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即使过了万万年,在残存的古籍上仍旧会有这位先知的名字。 若一切都为真,让他如何接受自己和予惜的结局呢? “小姑娘,你跟我说说,你心里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呢?” “老头”看向冷予惜的目光突然多了几分柔和,不知是不是冷予惜的错觉,她总觉得“老头”这话里有其他的含义。 她拧眉想了想,回答:“他” 食指指向了身旁的黑衣男子。 看到那根洁白如嫩葱的手指指向自己的那一瞬,上官云殇感觉到自己的呼吸似乎停滞了一瞬,忘记了心跳的记忆。 “予惜,你……” 话还未落下,就听那边传来一道有些刺刺耳的笑声。 “哈哈哈,果然还是年纪小,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那我问你,除了他之外,还有别的吗?” 闻听此言,冷予惜双手十指交叉,想了半天,道:“好像没有了。” “老头”惊讶地道:“那你自己呢?” 冷予惜双眸睁大,心道:“确实,我连自己都忘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傻笑着道:“我自己其实也很重要的吧!” “老头”面上露出一丝姨母笑来,感叹道:“那是因为他对你足够好。所以你才会忘记自我。有时候我还很羡慕你们这些陷入爱河里的人,至少有个人一起分担,悲喜同袍,不问前尘。” “你在我心里也是最重要的。” 上官云殇突然靠近,语气低沉地道。 第432章 玉心归位天象生变9 “好了,我知道。” 冷予惜伸出一只手摸了摸上官云殇的脑袋,因为男子的身高比她要高出半个头来,所以冷予惜不得不踮起脚尖。 远处的温情默默,落在“老头”的眼里。 老头轻轻地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眼眸里的颜色深沉,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直到他实在是憋不住心头的闷热,止不住地轻咳出声。冷予惜这才堪堪地收回了手。 那边,“老头”从怀里取出一方卷轴,随手一挥,浩大的卷轴铺陈开来,在眼前行成一幅瑰丽的画卷。 大大小小,高耸入云的山峰,无数牛羊成群,牧草肥美的草原,还有天高云淡,苍穹之下劳作的贫民。和乐融融的场景不断闪现在人的眼前,突然一股白色的气体从四面八方飘了过去,画面之中,只见无数的人捂着鼻子眼睛,听不到声音,但是仅凭他们扭曲的表情,夸张的动作,也知道他们正在承受着非人之痛。 慌慌张张地冲着一个位置扑去。 过程中,有人踩到了绊倒的行人身上,接着就是无数的脚和鞋子,统统都招呼到了那一个人的身上。烟尘四起,渐渐视线看得不是很明朗了,但是在画面的最后,冷予惜看到了不止一个人被踩死在脚下,还有无数的妇女和儿童。 为了将那躺在地上的人拉起来,他们拼尽了全力,最后也葬身在那片土地之上。 冷予惜伸出一只手,大声地道:“不要!” 可是画面远远没有结束,天空之上,不知从何方飞来了无数的火球,带着滚滚的浓烟,极速降落到了房屋密集处,砸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深坑。那火焰带着吞噬万物的凶恶,宛若一条火龙,落到地面上,借助干柴的帮助,竟将火势一下子扩大到了数百倍。 这一幕,不仅冷予惜看了胆战心惊,就连上官云殇眼眸里也是大火燃起的熊熊火光。 “老头”神色凝重地望着那画卷之上的惨状,眼睛不经意从旁边的两人身上略过。 “这是不是如今的四海八荒?” 冷予惜声音颤抖着问道。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可是还是想要问一问,万一不是呢! “老头”长叹一口气,仰天叹道:“是啊,如今的四海八荒,马上就要变成人间炼狱了。”他双手覆在膝盖处,十根手指不停地掐算着,嘴里振振有词地念叨着听不懂的咒语。 随着他的动作,冷予惜他们不仅看到了人界的惨,更是看到了?稷山以及蓬莱还有西山,妖林,东大荒,以及北大荒,西海,……… 一切有生灵存活的地方,无一不遭到了严重的破坏。 妖族比人族还强那么一点,至少可以布出结界来阻挡。使伤亡一时没有那么严重。 画面之中,冷予惜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苏若寒,他此刻正端坐在明德殿的金龙宝座上,下面是跪了一地的大臣们。 他们纷纷劝着:“陛下还是躲到密室里暂避,以求将来。” 却听苏若寒严词拒绝道:“朕与东莞的臣民们共进退,若他们受难,朕又岂能苟且偷生,朕是他们的天,是父母。哪有丢下自己的孩子,独自逃跑的父母?” 再说了,这样的天灾,非是逃避能解决得了的。与其独自等待着死亡的来临,不如与江山,与万民,同生共死! 跪在金銮殿前的朝臣们皆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连亲爹死时都不曾如此动容。 他们在心里感概:“自己怎么就出生在这样一个乱世中呢?好不容易熬了大半生,混到如今的官位,最后却免不了被活活烧死的命运!” “还不如当初老婆孩子热炕头呢!” 他们纷纷擦泪泣涕,俯首痛哭。 秦理和谢昭直直地跪在一旁,偶然抬头间,看到坐在上面的君王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不禁露出来一抹释怀的笑来。 君与臣自古有别,尊卑之分,礼仪之界,可是苏若寒这一生却真正做到了以民为重,载水载舟的壮举。 与这样一位君主同生共死,也算不枉此生。 想到这里,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都露出来点点的笑意。 冷予惜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心里早已是千疮百孔,这时,天空降下几枚“流弹”,将金色屋顶的明德殿砸出了一个足有数十丈的深坑,大火燃起,无边无际,不消说,里面的人定是飞粉一片。 一滴清泪自女子的眼角滑落。她愣愣地转过身去,看着在地上席地而坐的“老头”。她声泪俱下地问道:“怎么办?” 就在此时,冷予惜突然感受到男子的手似乎颤抖了一下,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了冷予惜的心头。 她扭头去看,果然见到一望无际的雪山之间,有一方城池,也兵荒马乱,甚至是扬起了雪白的兵器。 一个身穿黑衣的老者手中执剑,从一座高楼里走出,满身的血迹还在一滴一滴顺着他的衣服下摆而掉落下来,每走一步,便晕开一朵红梅。 “摘星楼!” 冷予惜看到了那人背后的牌匾,三个字龙飞凤舞。 听到女子的话,上官云殇的脚步虚浮,眼神涣散,很久,冷予惜才听他道:“爹,娘!” 御颉反了,他的脑海里现在只浮现出这几个字来。 他不管不顾地冲到那画卷的面前,却只能扑了个空。待他穿过去之后,那画卷上的画面仍旧在继续。 辞云守在翃涒殿前,拼尽最后一丝力气阻挡天上掉下来的火球,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被御颉从后背一剑穿心。 御颉似乎是说了什么,下一秒,辞云倒在血泊里身体抽动,一双眼睛睁得奇大,双手伸向高空,嘴唇微动。 通过仔细地辨认,冷予惜看懂了他的唇形,他说的是:“主上,对不起!” 上官云殇的眼眸已是猩红一片,理智什么的,都已经被那场无形的大火焚烧殆尽了。 他冲到石壁旁,用手狠狠地击打着冷冰冰的石壁,嘴里喊道:“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冷予惜远远看过去,只见男子的手背已经被碎石砸出了血迹,斑斑点点。 她冲过去抱住他的后背,抽泣着道:“上官云殇,你冷静,你不要伤害自己。” 沉浸在巨大痛苦中的上官云殇哪里听得进去,可是他知道身后的人是他拼了命也要守护的女子,他更加舍不得推她。 他压下自己心头的万千愤怒,缓缓地转过身来, 将冷予惜搂进怀里。 一面道:“放心,我一定会冷静的。” 一面他用审视的目光看向“老头”,这个传说中能知过去未来的阴阳师,一定有办法解决,而且这个办法和他们两个人有关系。 思量间,上官云殇的心乱了。 他从未有过这样心乱的时候,进也是死路一条,退还是难逃厄运。 可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冷予惜从他的怀里挣扎出来,看着画面中的蓬莱,巨大的漂亮仙岛被摧毁得只剩下一副空壳,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逃窜的几个背影,但是没有云凡之。 看着看着,冷予惜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眼泪,快步走到“老头”的面前,问:“你说吧,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解决!” “予惜!” 那边传来上官云殇的一声怒喝。 他生气了,很生气,从未有过的让人害怕。 他几步走过来,将冷予惜与阴阳师的视线隔开,高大的身影立在两个人的中间。 “老头”缓慢地睁开眼睛,那双眼睛路泛着金色的光芒,仿佛天上永悬不落的太阳,对上上官云殇满脸仿佛要喷火的神情,也丝毫不畏惧。 反而是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慢慢站起身来,用拐杖敲了敲地面,霎时,一盘棋局出现在眼前。黑白两子杀到激烈时,场面一度危急。 “老头”指着那棋局道:“如今的形势便如这盘棋局,胜负只在一念之间。” 冷予惜抢先道:“什么意思?” 上官云殇把她的脑袋往另一个方向推了推,并且道:“别听他胡说八道!” 声音自他的背后传来:“万俟,醒醒吧!万年前的教训还没吃够吗?” 上官云殇宛若被点着的炸药桶,一触即发,暴怒道:“你给我闭嘴!” 纵使是再痴傻也听出了两人话里的奇怪之处。 冷予惜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问两人道:“你们究竟在打什么哑迷?” “老头”瞥了一眼上官云殇身后的青衣女子,轻哼一声道:“这人不让我说!” 视线所指之处,俨然是上官云殇所在之处。 上官云殇一张脸黑得似乎要滴下浓稠的墨汁来,他严肃地望着冷予惜 ,义正言辞道:“予惜,哪怕我们被困在这里一辈子,只要你好好的就行。” 闻言,冷予惜就更是糊涂了。 她歪着脑袋问道:“那你父母……” 上官云殇手背青筋暴起,沉声打断女子的话:“别说了!” 他怕再说下去,自己好不容易建设好的心理防线会再次崩塌。 上一世,他就是为了避免这样的悲剧选择了以身入局,却也不过是往后拖了几万年的岁月。 旁边的“老头”却在此刻轻哼一声,他目光幽幽地转向上官云殇,用看透一切的智慧道:“万俟,还记得你曾经为保天下苍生而做出的种种努力了吗?” 上官云殇沉声道:“我让你给我闭嘴,你听不懂吗?” 说着,似乎是愤怒到了极点,上官云殇没有雄厚的灵力,却还是集中所有的灵力朝着那“老头”打去。 “老头”轻轻往后一闪,身形极快,堪堪躲开了那阵光风。 他看着上官云殇,摇摇头感叹道:“是啊,你如今已经不是他了!” “曾经的战神已经消失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冷予惜渐渐睁大了双眼,上官云殇把她护在身后,透过男子宽阔的臂弯,女子看到“老头”不慌不忙地朝着这边走来。 “你给我站住!” 上官云殇的语气一次比一次冷戾,冷予惜的心头似乎笼罩着一片巨大的阴云。她晃了晃上官云殇的衣袖,试图拉回男子的注意力。 果然,上官云殇在感受到一只小手晃着自己时,迅速地扭头随后低下脑袋,温柔地道:“怎么了?” 冷予惜缩了缩脖子,心一横,勇敢地道:“能不能告诉我真相!” 这语气不是商量,而是肯定。闻言,上官云殇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宛若电闪雷鸣之前的黑暗,他冷冷地道:“不行!” 老头在此刻叹道:“你以为这样做是在保护她吗?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全部的真相,又该怎么面对她自己,面对你呢?” 一个人面对两个人,上官云殇此刻是急得焦头烂额。他转身对“老头”道:“那我就永远都不让她知道!” “痴儿,痴儿,当真是个痴儿!” “老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向上官云殇的目光是又气又急。他瞥了一眼还在继续上演的人间惨象,对着上官云殇身旁的冷予惜使了个眼色。 “老头”微眯着眼睛,在上官云殇瞧不到的地方,冲着冷予惜好一阵挤眉弄眼,五官都要扭曲在一块,看得冷予惜的心是一突一突的,还好上官云殇的注意力在她的身上,不然瞧到这番样子的“老头”,怕是手又会止不住地发痒! “老头”瞅着上官云殇的脖颈处,眨着眼睛,像空中的星星不知疲倦。 冷予惜拧着眉,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老头”诡异行为背后的含义。 她望着深情以对的上官云殇,在心里默默地道了声“对不起”。随后她装作要抱抱的姿势,搂紧了上官云殇的腰身。 男子抱着怀里的女子,柔软的身体,温热的触觉让他感受到她是真实地活着的,有气息的。 他带着些恳求的意味道:“予惜,求求你,不要放弃我。” 上官云殇一向都是极度的骄傲,他何曾这般低声下气过,可是在冷予惜的怀抱里,他可怜得就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伸着长长的舌头,讨主人的欢心,只为能留下来。 冷予惜慢慢攀上男子的后脑,一下又一下地捋着他的墨发,在他的耳侧道:“你放心,你会是我此生唯一的挚爱!” 闻言,上官云殇好像一个讨要到糖果的孩子,笑容止不住地洋溢在了唇角。 还不待他紧紧地回应女子的反应,脑后突然重重的一击闷痛,眼前一片漆黑,晕过去的前一秒,上官云殇心痛地望着冷予惜满含泪水的眼眶,无声地道:“为什么?” 为什么要丢下他,明明他这一次已经选择了她! 第433章 玉心归位天象生变10 只听砰的一声,一袭黑衣的上官云殇直直地倒在了地上,在他身体着地的前一秒,冷予惜迅速地蹲下身子,将手垫在他的背后,动作小心翼翼地将其放下。 “老头”在烛光的照耀下慢慢地靠近,看着地上男子苍白的容颜,止不住地一声声叹息。 “欸,可惜,可惜,本是天作之合……” 冷予惜将上官云殇安置好后,打断“老头”的话,道:“老头,你就实话实说吧。我知道你有解决的办法。” 面对这样一个冰雪伶俐的丫头,“老头”看向冷予惜的眼神也多了些许的怜悯,他幽幽地道:“上天真是不公,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要承担别人种下的恶果。” “老头”每说一句话,冷予惜的心头就砰砰直跳一阵。 她有一种直觉,接下来她听到的话一定会震碎她的三观,而结果可能是她不能承受得起的伤痛。 但是转念一想,脑海里一幅幅惨不忍睹的死亡之象,山河破碎,万里火焰,吞天噬日。无论是什么,她至少要知道! “你真的想好了?”“老头”看着地上昏昏沉沉 ,有些可怜的上官云殇,“他都是为了你好!” 冷予惜从地上起身,慢慢走到“老头”面前 ,看着老头半天,随后道:“你这老头真有意思,让我把他打晕,却说一番这样的话,你究竟意欲何为啊?” 这阵话说的“老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其实他的心里也很是纠结。 自己已经是个见过无数辰星东升西落,爆发又凝聚,世界纷纷扰扰,新陈代谢的老者了。可眼前这个女子还是比较年轻的生命,如何能不要脸地去要求她放弃自己的生命而拯救天下苍生的性命! “老头”沉沉地道:“我在这里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天的到来。” 说着,他看向冷予惜 ,惋惜地道:“可惜以我一个人的力量无法调动日月星辰的浩瀚之力来阻止百舜的行为,我需要一个帮手,一个视死如归,随时做好为天下牺牲自己的勇者。” 话说到这里,冷予惜哪里还听不明白。 死路,是唯一的归宿。 怪不得 怪不得,上官云殇的反应会那么大,想着,想着,冷予惜的心也就越来越乱起来。 私心里,她和上官云殇才刚刚开始认清楚彼此的心意,连一场婚礼,一次接触都没有,更别提什么以后了…… 她舍不得自己这好不容易才盼到的未来。 “老头”看着对面青衣女子眼里的犹豫,他表示深深地理解。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放弃自己而去成全别人。即使那是万万人的性命。 对于所爱之人来说,万万人都比不上一人之重。 正因为万俟失去过,所以他这一次选择了放弃苍生而不负卿,。 但是命运却往往开着捉弄人的玩笑,这一次的选择权不在万俟身上,而在青灵玉本身。 良久的沉默,就在“老头”以为女子不会同意之后。 他淡淡地道:“若姑娘不愿意我也不勉强。我自己也可尽力一试!” 闻言,冷予惜的眼眸里闪现一抹微光,这是她在听到那个消息后的第一次眨眼,她怀着不确信的语气问道:“你一个人真得可以吗?” 如果这位阴阳师真的可以做到的话,也不必来这里求她了。 “老头”摇了摇头,微微眯上眼睛,他道:“我也不想骗你,如果只靠我一个人的力量,胜算不足十分之一!” “这么少!”冷予惜惊叹出声。 十分之一,也就是说有九次都是输。 这希望可谓是十分渺茫了,对上百舜,他们只有一次的机会,哪里可以没有把握就去白白送死呢! 冷予惜思索了片刻道:“那如果有我的加入……” “老头”一听到这里,立刻精神抖擞,容光焕发,信心十足地道:“如果加上你,我们百分之百可以赢,并且复活那些死去的人!” 这句话的含金量可谓是十分足量的。 冷予惜心头被重重地一击,她疑惑地道:“为何有我就一定会赢?” 她的战斗力并不强,可以说得上中等,但是绝对没有到达可以和百舜对上便能轻易占据上风的程度。 “老头”粗粗地略过冷予惜的一张俊脸,喃喃道:“还不是因为你的出身。” “我的出身有什么特别吗?”冷予惜反问道。 神界有许多的精怪修炼而成的仙族,她们有的是草精,有的是狐狸精,还有的是山怪之类的。 “老头”凝望着冷予惜坚定的眸子,道了句:“当然有,还是大有来头!” “你是这世界最纯洁的存在。玉质属阴,乃星月之灵,与烈阳正好相对,百舜心被贪欲腐蚀,是邪恶的源头,唯有清新之力的爱才能化解。你懂爱,知爱,行爱。是他天生的克星!” “可是他不是要炼化我为他所用吗?”冷予惜突然想起在外面时,百舜的那副狂态。 “老头”闻言,低低一笑,回答道:“没错,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是佛是魔,皆看是谁在用。” “你的意思是我化身为青灵玉为你所用?”冷予惜总算弄明白了,说来说去,她才是那个力量的源泉。 “老头”点点头,接着道:“不过释放你的力量也会焚尽我毕生的精力和浑身的精血,我也难逃一死!” “老头”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是隐藏不住的怅惘,许久他又道:“一切皆是天意,一切皆是天命,我等蝼蚁岂能窥探天光?” “神不是最高的存在吗?”冷予惜听后,没由头地问了他一句 。 “老头”微笑着看她,对她道:“小姑娘,神也不过是上天的一步棋,让你何时陨落,你就得何时陨落!” 这番话深深地震撼了冷予惜的认知,她抬头望向黑漆漆的山顶,什么都看不到。但也正因,才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黑暗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在操控着每一个人的命运,使身在局中的人,想挣脱而不能,只能一步一步的走向自己既定的命运。 冷予惜看着“老头”的半张侧脸,她道:“那你甘心吗?” 没有等到回答的冷予惜倒是听到了一阵低低的笑声,是阴阳师。 他举头看了看,才道:“甘心?谁又甘心?可不甘心也只能是不甘心!” 说完,他用手砸了砸手中的拐杖,道:“就如它吧,被人做成这番模样了,不甘心也没用啊!” “老头”用手拼命地砸那拐杖,本就充满了刻痕的拐杖哪里经得起如此折腾,不消片刻的时间便裂开了。 冷予惜惊慌地道:“它坏了!” “老头”笑笑道:“不坏的话,怎么陪着我走呢?” 冷予惜瞳孔蓦地一缩,声音颤抖着道:“你,你好歹让它留个全尸啊!” “老头”道:“还是太年轻了。对了,小姑娘,我们该走了,你要不要和这小子告个别呢?” 这一别就是永别,不会再有来生,不会再有英灵。 是彻彻底底的消失。 冷予惜迈了迈脚步,想着不要回头去看。因为越看她就越舍不得。 随着“老头”一步一步地走到山洞的一座空石像盒子前,眼睁睁看着“老头”按下那块凸起的石头,轰隆隆轰隆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想到永别这个词,冷予惜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悸动,她快速地跑了过去,紧紧地搂住上官云殇。后者没有任何意识,只是手指微微地抽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要睁开眼睛看看眼前的人。 “上官云殇,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你不要忘了我,带着有我的记忆活下去!” 泪水早已如同决堤的江河,尽数落在上官云殇本就脏乱的衣服上。女子用尽力气抱住他,直接整个手臂上都是红色的,可见她有多么的难舍。 那边,“老头”早就料到了这一幕,他有意地放缓动作。 但还是硬着心肠道:“姑娘,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一道天光自上而下,照亮了这山洞里的一块区域,椭圆形的光圈正好洒在了上官云殇紧闭着的双眸上。 有点点晶莹的泪花闪过,女子柔嫩的手缓缓地拂过男子英朗的眉目,从鼻梁到嘴巴,或许是丝丝的痒意唤醒了沉睡中的男子,男子拼命地睁开眼睛。 一旁的“老头”见状,整个人如同鬼魅一般扯着冷予惜的袖子快速地从光的缝隙里溜走。 冷予惜伸出手去触摸那再也不可能拥抱到的温热,一滴眼泪砸在了上官云殇俊朗的面容之上。下一秒,整个身形化成了轻沙缓缓朝着上空飞去。 柔柔的亮光闭合,上官云殇才睁开双眸,他轻呼道:“嘶……” 一只手摸上自己的后脖颈,那里传来一阵一阵的钝痛。脑海里女子的面容浮现在眼前,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脸颊上那还未来得及干涸的泪痕,喃喃道:“她是哭了吗?” 上官云殇极速地坐起身来,周遭的烛火已经熄灭,黑暗中不能视物,但是五感超强的上官云殇却能感受到周围的气息。 他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了三秒。 三秒之后,他的眸光似乎淬了寒冰。这里除了他之外,什么都没有了,包括那个该死的阴阳师! 他绝望地嘶吼道:“予惜!” 不能坐以待毙的他跌跌撞撞地走到墙角处,用微弱的灵力点燃了一丝烛火。 他想发疯! 予惜被带走了,最后的结果还是他无力改变的吗? 上官云殇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问自己,突然他的双眸燃起凶猛的烈火,他大喊着:“谁都不能从我身边将她带走!哪怕是天!” 他默默地下定了决心。 山洞里响起了一股翻江倒海的呼啸之声,似是一头凶兽在做着可怕的事情。 外面。 百舜正坐在金殿之上,俯首看着下界的惨状,他手里抚摸着那把剑,语气柔和地道:“荼姚,我们很快就要完成所愿了。你开心不开心?” 周围都是熊熊燃起的大火,只有这弹丸之地没有被火侵袭,仍旧维持着曾经的金碧辉煌。百舜一手扶着金龙宝座的把手,一双眼睛傲视群雄,充满了光明。 从下面的石阶下突然冒出来两道深深地裂痕,一青一白两道身影从那巨大的裂缝里飞出,百舜看到那青色身影时没有多大的惊讶,反而是那白色的佝偻“老头”将他深深地震撼了一番。 百舜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那站在他面前的“老头”,语气带着轻微的颤抖,道:“昭化,你居然还没有死?” 被称作昭化的“老头”慢慢地直起自己的身体,虽然弯曲的身躯没有办法改变,但是这一个动作,立刻让他的身形高大了不少。 冷予惜看着两人之间的微妙关系,拧着眉道:“昭化?原来你叫昭化!” 她说为什么自己一点印象也没有。 因为在天界的史书记载中,昭化是一个上天入地绝无仅有的美男子,传言道他一回眸,百花凋零,城池倾覆。 就算史书难免夸大,也不可能会如此失真! 这个“老头”,实在是无法和那书籍上的人物重合。 面对冷予惜的吃惊,“老头”朝着她笑笑,感慨道:“莫要吃惊,岁月是把杀猪刀,无论是谁左后都难逃一老一死,作为神,我不过是提前了罢了。” 坐在高位上的百舜脸色是越来越难看,他的手越捏越紧,险些将黄金扶手的漆都抠掉。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那火居然没有烧死你!” 如果不是话语没有杀伤力,昭化现在应该已经被千刀万剐了一百遍了吧! “老头”深深地抽了一口气,对上百舜那几乎已经疯狂的眸子,摇着头道:“你我一同修行,一同飞升 ,你曾说过,我们是患难之交,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如今想起当时的誓言,只觉好笑。” 百舜却似乎听不下去了,他随手一挥,一座巨大的金像朝着昭化的面门直去 ,那金像足有几千斤重,若是不幸被砸到,即使是有神力的神仙也难保不会被砸成肉饼,扣都扣不出来。 “老头”看着这一切,嘴角却始终挂着一股淡淡的笑,他随手一挥,金像回到原地,竟是连一丝灰尘都没有掉下。 “我没死,反而因祸得福,更加强大了。” 冷予惜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大佬打架,不动刀不动剑,便是天崩地裂,山河失色了。她站在“老头”的身后,看着昭化那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百舜慢慢地从宝座上起身,一步步朝着下面的台阶走来。每走一步,冷予惜都能感觉到大地在颤抖。 第434章 恶斗衍生千古绝唱1 “你是要阻我的路?” 仿佛耳边有冰冷的利剑穿过,直击人的耳膜,冷予惜只得捂住耳朵,才能堪堪好受些。 昭化见状,用手轻轻地拍了拍冷予惜的肩膀,下一秒,脑袋里纷乱的杂声消失,耳膜不再那般撕裂的疼痛。 冷予惜回神,抬起头来,看着面前一脸沉重的昭化,道了句:“谢谢。” 昭化没有说话,确认冷予惜无事后,反而是转过身去看着慢慢迫近的劲敌——百舜。 百舜并不着急动手,反而是看着昭化,突然哈哈哈哈哈大笑起来。仿佛是在嘲笑一个疯子和傻子。 他怒目圆睁,狠狠地骂道:“昭化,你就是个懦夫。它让我们牺牲自己去成全它的完美,凭什么?” “我们辛辛苦苦几万年从一无所有到如今的位置,这里的每块砖,每片瓦都是我们建立起来的。尝尽了世间的苦,受遍了人间的罪,最后还要为了它的进化而落到尸骨无存的下场,我们就该是它的牺牲品吗?” 这个疯狂到失态的百舜对于冷予惜而言是十分陌生的,印象中的帝君温文尔雅,连说话声音都未曾用过吼的。 可是今日,她已经见到了那张假皮之下真正的面目,原来已经扭曲到不堪的地步了。 他口中的“它”究竟是什么? 这个让冷予惜很是好奇,她竖起耳朵静静地聆听着。 闻听此言,昭化的身形微怔,不过很快他便从回忆中抽离出来。意味深长地道:“你我不过是被挑选出来的人选,换成是别人也可以做到。” “上天赋予你使命,你就该顺应天意。你要明白,不是我们有多伟大而成就了今天,而是天意让我们成为至高无上的存在。而我们也必须付出代价。代价就是用我们的尸骨为天下带来一次新的生机。” 百舜哈哈哈一笑,他仰头看着金灿灿的屋顶,须臾,他缓缓看向冷予惜,对昭化欣喜地道:“昭化,当年是你非要跟我作对,我才不得已痛下杀手。如今我找到破解难题的办法了。” “你可以不用死,我也可以。” 说到最后,冷予惜居然从百舜的语气里听出了些恳求的意味。 昭化却打断了他,道:“你的办法就是让所有的苍生成为祭品,利用青灵玉去压制那遏制不住的邪气,然后天地归于鸿蒙初开之时。” 百舜斩钉截铁地道:“没错。我们还可以继续创造出人来,让他们慢慢繁衍。几万年后,我们还是至高无上的神,没有人可以撼动我们的地位,威胁到我们的存在。” 昭化反问道:“你可知,人类经过几万年的进化才终于有了如今的模样,你这样做,无非是将繁华毁于一旦。” 百舜没有了耐心,他怒气横生地道:“昭化,人过得如何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受苦的时候他们可曾替过你,他们只会一次次地求你保佑他们,最后再将你弃如敝履,你图什么呢!” “还不如,跟我……” 百舜继续道:“你忘了我们之前是多么的要好了吗?一切都可以回到过去的。” 他朝着昭化伸出了手,这是一种邀请,邀请他加入他的阵营。 昭化摇摇头,叹了口气道:“你还是执迷不悟!” 哪知,百舜却突然将剑锋指向昭化,大吼道:“不,不,不,执迷不悟的人是你!” 这一句话,百舜说的咬牙切齿,冷予惜都能听到一颗颗的牙在他的嘴里被嚼烂的挫骨声。 看着疯魔的百舜,昭化转过身来,对冷予惜道:“小姑娘,你去一边躲好。” 冷予惜意外地看着昭化,奇怪地道:“你不是说要……” 昭化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冷予惜的嘴唇上,轻声地道:“嘘。” 随后他抿了抿唇,轻轻笑着说:“还不到那个时候。如果最后我输了,那就……” 只有那一条路可走了! 临走时看到这姑娘和那石头的缠绵悱恻,纵使活了不知道多久的他也难免动容,他若能护住他们的爱情,也算是他能做的最后一件好事。 说完,一道剑气朝着这边劈来,排山倒海的气浪阵阵。昭化将其一扔,冷予惜便在空中打了个转儿,落到了一旁的帷幕下,却发现身后居然站了一个人,她狐疑地道:“你是谁?” 身后那人却道:“冷姑娘!” 这边,百舜持着那把浑身冒火的灵剑,一路披荆斩棘 ,面对昭化强烈的攻势竟然轻松化解。虽然每一次昭化都能堪堪躲过,但一直处于挨打的地位,时间久了,必会露出弱点。 可惜昭化没有武器! 却听身后的人道:“不如我化作武器?或许可以和那火剑一拼!” 冷予惜闻言,沉声道:“西泓百扉,你知不知道那人是谁?” 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对上荼姚残尸幻化出来的灵剑,不出一招便烟消云散了吧! 冷予惜猫着腰,她看不清身后男子的情态和神情。只能通过声音来辨别他是谁。 西泓百扉却定定地道:“我当然知道,就是他,杀了我全族。” 此话一出,冷予惜瞳孔微缩,什么?什么?她有没有幻听? 她道:“你开什么玩笑,西山不是你的家吗?” 西泓百扉回道:“灵姐姐,你真的没有想起来吗?” 一句灵姐姐,让冷予惜想起了前世的那只白虎儿。脑袋大大的,浑身的毛油亮得好似白雪皑皑。总是跟在她的屁股后面,摇晃着小尾巴,用一种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她。 那是她去苍山回来的路上捡的,看它可怜便养在了殿中,谁知这虎儿最后竟然会说话了,她惊奇万分,为了不让别人注意到它的存在,她单独开辟了一方天地让它尽情畅游其中。 后来,后来,她就出事了。 所有的一切也就不记得了。 冷予惜慢慢地转过身来,看着西泓百扉半天,才道:“你是虎儿?” 西泓百扉猛地点头,道:“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的。这才折返了回来。灵姐姐,我想起来了,是他屠杀了我一族。” 西泓百扉指着那半空中的白衣人道。 冷予惜疑惑道:“那西山?” 西泓百扉解释道:“就在刚才的一霎那,我才知道原来他不喜我是有原因的。” 这个他,冷予惜不知道指的是谁,但虎儿不想说,她也不会勉强。 冷予惜凝了凝眸又问道:“我知道你和帝君有什么怨仇,但是现在这里很危险,你赶紧走。” 说着,冷予惜就推着西泓百扉离开,但是男子却倔强得似一头毛驴 怎么推也推不走。 正在此时,半空中一阵凤鸣声,是那把剑,在呼啸。它直直地从昭化的侧脸划过去,点点鲜红的血液从脸颊缓缓渗下。 “灵姐姐,我去了。” 说完,西泓百扉便幻化成了一条长长的鞭子。 冷予惜伸手去拽,却只拽住了个影子。 “虎儿!” 这边的变故吸引了那边两人的注意力,昭化看着眼前这条紫色的长鞭,节节挺拔,势如千钧,浑身上下冒着丝丝的寒气,他震惊地道:“虎骨鞭?” 昭化看向帷幕后的冷予惜,却见冷予惜正探出一颗小脑袋,向他招手。那意思他看懂了,让他好好保护这根鞭子。 昭化笑了笑,道了句:“放心。”左手握住那鞭子的手柄,下一秒朝着百舜甩了过去。 这鞭子的威力竟是丝毫不逊于百舜手里的那把火剑。百舜出剑抵挡,竟是被生生地打退了几步,身子靠在金座之上 ,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他睁大双眸看着那条鞭子,最后灵光一闪,笑着说:“原来当年竟然跑了一个你!” 昭化将鞭子缠在腕间,那鞭子居然说话了。 它道:“没错,我还活着呢!你这黑心的帝君,害我全族上下一百八十五口的性命,只为塑你金身。今日我就要让你血债血偿。” 闻言,昭化的步子险些迈空,他脸色铁青,看着百舜道:“你究竟还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 百舜微微喘着气,仍旧是那副放荡不羁的模样,回答道:“你不是号称神算子吗?不会自己好好算算?哈哈哈哈哈哈哈……” 稀疏的头发随着他的呼吸而微微荡漾在眼前。 昭化冷冷地看着百舜,他道:“看来今天,你跟我之间是不能善终的了!” 百舜心里燃烧起熊熊的烈火,他暴怒道:“你阻我的路,那就别怪我不讲曾经的情义!” 话落,这一战又激烈地开始,天昏地暗,日月倒悬,不知道过了多久,空中的密云终于散去,一道身影从天空极速下落,冷予惜一眼就看到了那鲜明的标志,她足尖轻点,跃了过去将那人抱住,缓缓地下落。 “老头,老头!” 掉下来的人正是昭化,他满身的伤痕,凄凄惨惨戚戚,让人不忍直视,手中的虎骨鞭也渐渐地失去了光华。变成一个年轻的男子,此刻,正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虎儿!” 冷予惜一面将昭化放平在地面上,一边走过去,询问西泓百扉的伤势。 只见西泓百扉一抹自己的嘴角,淡淡地道:“我没事,灵姐姐!” 他话还没有说完,唇边便沁出了点点的“红梅”。 冷予惜道:“都这个时候了,还逞强!” 百舜缓缓地从半空走下来,姿态雍容,不紧不慢。他手里还持着那把利剑 ,将其指向了冷予惜,缓缓道:“别挣扎了,做我的祭品吧!这是你的荣耀!” 冷予惜转过身来,看着明明十分熟悉却给人一种陌生到极致的脸庞,轻声唤道:“帝君,您就一定要一条道走到黑吗?” 百舜脸色微怔,轻笑着道:“我不这么做就得等死,换成是你,你会怎么选?小七。” 这一声小七,将冷予惜的思绪拉回了那些年她所经历的平淡生活。眼里闪过一抹痛色,如果她能选择,多希望时间可以停留在那个阶段。 冷予惜走到百舜的面前,沉吟了片刻道:“我不知道,或许我也会这么做。” 百舜很满意女子的回答。他朝着那边地面上躺着的昭化道:“你看,我跟你说过的吧,大多数人都会像我一样,而你,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昭化听了,微微抽动嘴角。接着又听冷予惜道:“但是世界上没有如果,而我也决不允许你毁灭如今的生灵!” “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成全你。” 眼看着那剑锋再次指向冷予惜并且带着凶狠的邪光扑面而来,冷予惜手中结印意欲阻挡这招式,却在下一秒,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百舜那修长的手指突然脱力,那柄剑咣当一声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他一手捂着自己的胸口,睁大了眼睛,质问那边的昭化,怒道:“你做了什么?!!” 昭化身上很多都已见骨,百舜的每一剑都狠狠地招呼在了昭化的身上。他尽力保持着自己的呼吸平畅,微笑着道:“还记得我们曾经种下的蛊吗?” 这句话宛若当头一棒敲在了百舜还在做梦的脑子里。 “我,我竟是忘了……”说着,说着百舜心口越发的疼痛,脸蛋皱成一团,指着昭化道:“你,竟然选择了自爆内丹!你这个疯子,疯子!你知不知道,这样你也会死!” 百舜的神色越来越扭曲,仿佛从炼狱里爬出来的恶魔,浑身冒着森森的阴气,说着就要走过去掐昭化的脖子,却在走了没有几步后,轰然倒在了地上,腿脚抽搐。 看着百舜像个孩子似的抱着自己的双臂,眼睛里满是不甘,冷予惜的心也跟着揪疼,毕竟他也是她生命中的一个重要的人。 冷予惜突然想起刚才百舜说的话,她问昭化:“老头,你自爆了内丹?” 昭化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伸出自己的一只手,看着。 他道:“是啊。早晚都是死,不如把他带走。” 说着,他看了眼百舜的方向,却见百舜的状态没有比他好多少,出气多进气少。 冷予惜握着昭化的手,泪眼婆娑道:“老头,你是见过的最有神性的神。” 昭化听了,勾了勾唇角,道:“是吗? “因为我没有牺牲掉你?”昭化反问道。 冷予惜脸色一僵,她愣了片刻,这才道:“当然不是。我承认能够活下去,谁不开心,可我也不想让你死。” 这样的神倘若可以活下去,必定会造福苍生,而不是像百舜一样,策划着逆天的阴谋,只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 第435章 恶斗衍生千古绝唱2 昭化欣慰地道:“你这姑娘真会哄人。那石头就是被你这么忽悠的?” 冷予惜闻言,面色一惊,道:“当然不是。我没有哄过他。” 向来都是某人哄她的时间比较多! “咳咳咳……” 这边说着,那边的昭化似乎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元灵,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变故却发生在此时,百舜突然仰天一声长啸,大声道:“你们以为这样就完了吗?即使是我死,我也不会让这世间的人好过!” 说着,百舜的身体里爆发出强烈的光芒,烈火过境,迅速地朝着下界落去。 他癫狂地道:“我要这万物给我陪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完,百舜便化身成了蹿天的火龙,朝着四面八方汹涌而去,那把利剑也似有自己的意识,变成了一只翱翔于九天的金尾凤凰和那龙迅速地游向远方。 昭化看着这一幕,他紧紧地攥住了冷予惜的手腕,惊道:“不好,他这是要让万物归于虚化。对不起,小姑娘,原本我以为可以替你挡下这一劫。看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对不起……” 说完这句话,昭化便一口气没有提上来,头歪向了一侧。下一瞬,漫天的星光闪烁,地上的昭化变成了千千万万的星点缓缓飘向远方。 整个神界置身于一片巨大的火海之中。 西泓百扉站在冷予惜的身侧,疑惑地问道:“灵姐姐,刚才这个老头不是说那百舜中了蛊毒了吗?老头都死了,为什么他还没有死?” 西泓百扉望着那盘旋在半空中凶神恶煞的火龙,眼睛里直冒火星子。 冷予惜看着那龙头,若有所思地道:“或许他已经死了,这个不过是他的一缕残念!” “一缕残念竟然可以毁天灭地?”西泓百扉不是很相信。可事实就在眼前。他频频摇头。 “不说了,我们一定要阻止这场浩劫!” 说话间,大地突然出现一阵轰隆隆轰隆隆的声音,脚下突然闪现一个五米长的口子,一袭黑色锦袍从下面逆空而旋,离得近了,冷予惜才看到是谁。 她站在原地喃喃道:“上官云殇。” 西泓百扉见到他则是喊了一声:“万俟将军!” 上官云殇没有理会西泓百扉的话语,他一双眼睛黑亮,直直地盯着冷予惜,道:“为什么要打晕我?为什么要丢下我?” 冷予惜低着头,低声道:“我是想要你活下去。还有你醒着,永远都不会让我去冒险。” 闻言,上官云殇苦涩地笑了笑,他悲伤地道:“予惜,万年前,我因为身上的重担而放弃了你,这一次,我选择了你,你为什么要放弃我?” 冷予惜道:“因为我不想自己的幸福建立在无数人的厄运之上。如果我们置身事外,可以安然度过一生。但是上官云殇你明白吗?我余生都会在愧疚中度过,我们不会幸福的。” 听了这话,上官云殇的脚步不由地倒退。是啊,她因他而生,这性子也像极了他。 “人生不管怎么选都会有遗憾。”上官云殇自己自言自语道,“我因为失去过,所以更加珍惜你,而你从未经历过我的痛,所以可以为了大义而放弃我。”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时,西泓百扉突然指着半空道:“不好,它竟是要直冲下去!” 下面的情况已经够乱了,如果再遭受如此重击。不难想象下面会变成怎样的焦土。 冷予惜深深地看了眼上官云殇,语气冰冷地道:“我站在你曾经的位置上才明白什么叫做责任,我不怪你前世的选择,也希望你也不要怪我,万俟,我们只是有缘无分,不是不爱对方……” 话毕,上官云殇只来得及看到一阵耀眼的青光自眼前炸开,化作万千星星缓缓飘至高空,与那条火龙交缠着,一时之间,战况激烈,闪瞎了人的眼睛。 西泓百扉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他看着那火龙的呼啸,道了句:“灵姐姐虽然可以净化世间的邪念,但那通天的火焰却需要水系法术者以身献祭来扑灭!” 说完,西泓百扉竟是释放出了自己毕生的灵力,却在下一秒被上官云殇的大掌握住。 西泓百扉愣愣地看着上官云殇,惊讶地道:“你这是做什么?” 上官云殇面色凝重,语气却是平静得似一潭死水。 “你还有牵挂,舍得吗?” 此言一出,果然见西泓百扉犹豫了一瞬,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女子写给他的信件,一言一语都极尽温柔。 他笑了笑道:“没有什么舍不舍得的,我护住了天下,才能护住她,护着她的家园 ,从此后,我会变作任意一缕清风,常伴她的身侧。” 上官云殇道:“彼此相爱的两个人,活下来的那个人才是最痛苦的。” 这么一说,西泓百扉反应过来上官云殇想要干什么,他大喝道:“你不要忘了,灵姐姐嘱咐你好好地活下去。你也许可以重振神族……” 上官云殇眼角泪花不断,缓缓道:“神族和我本就没有关系,我只是一块顽石,一块被她捂热了的石头,一个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爱的痴人!我不能忍受没有她的漫漫岁月,那对于我来说,是一场以时间为单位的残酷惩罚。思念会将我杀死!” 西泓百扉却道:“世间女子千千万,或许时间一长,你会忘记灵姐姐,开始自己的生活。” 神族生命漫长到与天地同寿,而瞬息万变的事情太多。 上官云殇眼睛冷戾地看着西泓百扉,道:“如果是你,你会忘记云凡怡吗?” 这个问题来的太突然,西泓百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睁大眼睛思索了半天,没有回答。 确实,他不敢有所保证。 上官云殇道:“或许世间男子皆可以做到用新欢去遗忘旧爱。但我不是,我们石头啊,实心的。认定了一人,那就是永生。” 说着,上官云殇看着半空中的绚烂星光,喃喃道:“无论你做什么,我都奉陪到底 。我这条命只属于你!” 说完,上官云殇不再言语,闭上眼睛将西泓百扉用力一推,扔了出去。 道:“好好爱她。” 这是他永远都没有做到的,只希望别人可以把这份爱延续下去。 “冷予惜,上官云殇来陪你了!” “灵儿,别怕,万俟永远都在……” “你永远都不会是一个人。” 半空中的青光幻化成了一场湿润的秋雨,淅淅沥沥地洒在业火燃烧之地,渐渐的,火焰被熄灭,大地幻化新生。绿草萌芽,失去呼吸的僵硬尸体慢慢有了温度,被烧伤,被窒息的人渐渐有了呼吸,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绚丽多姿的世界。 魔域深处,无数的黑气被净化,开始升腾起白色的灵光,向四周衍射。 神界恢复了烈焰燃烧前的辉煌模样,金碧辉煌,琉璃毓瓦,亭台楼阁交相辉映。 几百年后,神界有了自己的主人。 就这样,在漫长的等待中,空置了万年的神界终于迎来了它的主人——北极中天帝君,苏宁。 据说,这位帝君生前是个皇帝,开创了一个真真正正的万世千秋,统一了大大小小的疆域,死后,百姓的长明灯火不休,上至耄耋老人,下至三岁幼童都对他充满了敬意。也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这位皇帝的英灵居然有幸滞留人间数百年,成为了开天辟地的第一人。 登神界,主万物。 自此后,人间迈入了一个新的纪元。 这位帝君心性仁善,与魔界,妖界 ,甚至是不入流的灵界都和谐相处,于是,三界之中,前所未有的盛世即将开启。 人,神,灵,真正地融合在了一起。 而这一切都源于那两位不知名的人物,传说他们是一对恩爱的夫妻,也有传言说二人只是刚刚确定心意还未来得及举办婚礼的有情人,总之,众说纷纭。 一间茶肆中,精神矍铄的老头站在红色的台子上,啜饮着手边的茶杯,抿了抿唇,笑着道:“各位看官,今天的故事就讲到这里了。” 下面坐着无数的观众,他们正听得入迷,戛然而止,难免扫兴,就有人从腰间掏出几两碎银,噼里啪啦地砸在了戏台子上,嘴里大声地吼道:“爷给你加钱,今日必须把这故事给我讲完了。” 见状,几个出手大方的人也纷纷朝着戏台子砸钱。几锭银子就这样猝不及防地砸在了老头的面门上。 “哎呦呦,我的头。” 看着下面的热情过头,老头只好再次执起自己眼前的木板,轻拍一声,道:“好好好,我们继续。” 说话间,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青紫一片,肯定是有淤青了。来不及处理,他只能用手擦了擦。 这些天不知怎的,各大戏楼都开始讲述这个离奇的故事。生意好得不得了。这不,他也花了几两银子买了些盗版,没有几天就将本钱给赚了回来,真是值啊! 老头在心里默默地想着。眉开眼笑地继续讲述。 “老头,那两人最后的结局如何了?” 这样的千古人物难道就没有消息了吗? 老头眨了眨眼睛,嘴里嘟嘟囔囔半天也答不上来,他也只是从别人那里听的,怎可能知道这些! 正愁眉紧锁之际,只听底下坐着的一人道:“他们永远地在一起了。” 循声望去,是一个面若冠玉的青少年,神采飞扬,摇着一把青色的流扇,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 他的身边还坐了位姑娘,长得标致可人,一看便是大家闺秀,浑然天成的高贵气息,正俯在他的怀里,做撒娇之姿。 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他,七嘴八舌地道:“你怎么知道?” 这个故事最近流传得很广,但是结局谁也不知道,他们也是听过很多场子的人了! 别想糊弄他们。 闻言,男子嘴角微勾,骄傲地道:“我就是知道,你们要不要听听啊?” 大家还是很好奇的,于是纷纷嚷道:“既如此,便说来听听。” 老头眨了眨眼睛,犹豫自己要不要下去,让那位看官上来。却见男子朝着他微微一笑,示意不用了。 怀里的女子微微伸了个懒腰,抱怨道:“就你事多。” 男子宠溺地摸了摸女子的脑袋,道:“说完后,我陪你去摘花!” 女子自顾自地拉住男子的小拇指,煞有其事地道:“这可是你说的,来,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 说完,还在上面摁了个手印。 “喂,你们两个到底说不说嘛!不说我们就散了!” 他们又不是来吃狗粮的,这齁甜齁甜的剧情简直让他们的眼睛都不纯洁了。 男子朝着四周抱了抱拳,道:“抱歉,这就来!” 随即男子缓缓地道:“这两人化作了一物,你们猜猜是什么?” “一物?”“好难猜!”“总得给点提示什么的吧?” 男子将扇抵在自己的唇边,想了半天,缓缓地道:“每个人身上都有 ,是万物之源。” 话落,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自己的身体,在大腿两侧摸了摸,转了转眼珠,各抒己见,道:“皮肤?衣服?血液 ” 男子都是摇头回应,他道:“澄清如玉,清爽如星,无色无味,柔顺似锦,无具体形态。” 这样一说,人群中果然有几个聪明人纷纷抢答道:“我知道了,是水。” 所有人在心头略一思索,恍然大悟,眼睛里表现出惊光。一拍自己的脑袋,喊道:“对啊,是水。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无色无味,万物之源,唯水可居。” 男子闻言,笑着点了点头,轻声道:“没错。” “h2o,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啥东西?” 男子说的很快,以至于许多人都没有听明白。可是,在说完这个之后,男子便携着女子快速地离开了茶肆,只留下一干人坐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出了茶肆的两人轻身一闪 ,来到了一片幽幽花海之中。女子嘟着嘴看着男子:“西泓百扉,你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云凡怡和西泓百扉已经成亲许多年了。这些年来,男子对她可谓是百依百顺 ,说东他就不敢朝西。 但是越是这样,云凡怡就越是觉得古怪。 西泓百扉整个人就似换了个芯子。 第436章 恶斗衍生千古绝唱3 西泓百扉目光闪了闪,他搂紧女子的纤腰 ,语气暧昧地道:“小怡,有时间探究这个,不如想想怎么才能怀上小宝宝。” 说完,西泓百扉的一只手缓缓覆上女子平坦的小腹。眼神柔和。 闻言,云凡怡身形一怔,她委屈地道:“好啊,西泓百扉,你是说我是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是吗?”说着,说着,女子的眼眶就红了一大片。每每遇到这种情况,西泓百扉就头疼不已。他最怕的就是女孩子眼角挂着两行清泪了。 他手忙脚乱地掏出自己怀里的锦帕,递过去,动作温柔地擦拭着,嘴里轻声地哄道:“不哭了啊,不哭了啊!都是我不对,是我的错。” 云凡怡瞪了他一眼, 问:“你说你错哪儿了?” 西泓百扉转了转眼珠,勉为其难地道:“我错在惹你不开心了呗!” 这回答就是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云凡怡大步向着前面跑去 ,一手掩面,一手提着裙摆,哭哭啼啼的。 西泓百扉一头雾水,他都主动承认错误了,不应该有个宽大处理的嘛? “小怡,你等等我!” 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追。 不远处的华亭里,一个身穿蓝色锦衣的男子负手而立,远远地望着这一幕 ,从手里掏出一面镜子 ,白色的光影闪过,那镜子里倒映出一幕幕昔日的温情画面。 青衣女子言笑晏晏,痴心人默默相护。 蓝衣男子道:“小七,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叫过你了,愿你和上官云殇真的能够长长久久。” 说完,男子的手慢慢地抚摸上镜中人的脸颊,眼眶渐渐模糊。 此时,一个白色的身影悄然而至,正好落在云凡之的背后。察觉到身后树叶响动的声音,云凡之转身看去,只见一个玉面男子神色冰冷地坐在树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言清?” 如今的魔域已经不是从前那般的乌烟瘴气,而是一派欣欣向荣之态,百姓安然和乐,万家灯火通明,他这个魔尊再也不需要为了百姓的生活而发愁。只是男子的眉间始终染着一抹愁绪,仿若终年不化的雪山。 云凡之明白他是为什么,因为,同样的感觉,他亦有。 他迈着轻微的步子走向他,漫不经心地道:“魔尊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呢?” 言清坐在上面,视线淡淡地扫过下面的男子,没有说话,反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份请柬,甩了出去。 云凡之伸手一接,刚好拦下。 他狐疑地看着言清,随即低头将信封拆开,缓缓展开,轻声地念着。 半晌,云凡之抬头问道:“天帝宴请我们?” 如今的蓬莱乃是妖界之主,而魔族则是言清为首,属于灵界。 这三界井水不犯河水,和平相处了数百年,怎会突然提出想要见一面的要求呢? 言清神色这才有了些波澜,他缓缓地点头,随即从树头一跃而下,平稳地落到地面上。走到云凡之的身侧,用不温不火的语气道:“我刚开始得知时也很吃惊。” 云凡之若有所思地道:“天帝不会是想借此时机对我们发难吧!” 若有可能,谁不想将地盘扩大? 言清深吸一口气,看着远处的蓝色湖泊,道:“难说。” 云凡之自顾自地走到栏杆旁, 看着澄澈的波面,摸着下巴,思考道:“若真是如此,我们就要早做打算了。” 神界的实力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已经不容小觑,若真的有意挑起大战,他们唯有联手对抗方为上策。 一颗小石子擦着云凡之的侧脸飞过,害得他原地一跳,险些跳到水里,要知道,蓬莱的国主可是不会游泳的。 云凡之转身看着那石子飞来的方向,是言清。 他怒气冲冲地道:“你干什么?” 云凡之捂着自己的半边脸,虽然说不疼,但是他紧张啊,一紧张,这脸蛋自己就疼起来了。 言清只答了两个字:“无聊。” 云凡之脸色一黑,怒道:“我看你是疯了。” 说着,他就要出了华亭,向着小径走去。 言清在背后喊住了他。 “去不去?” 云凡之握了握揣在衣袖里的大手,沉声道:“去看看,这位天帝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言清答:“好。” 随即,树影微微晃动,云凡之一转身,某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敢情他来就是来擦自己一个石子的? 云凡之郁闷地回到了自己的寝殿,洗了个澡,梳洗一下,带了几个侍从去了神界。 在天门处,他遇到了早已坐在一旁石柱上,居高临下看着他的言清。 “这么早?” 那人道:“不早了,从你那里离开,我就来了。” 实在是太闲了,闲的无聊透顶! 不多时,从里面走出来一个黑衣的中年男人,行为举止无以复加。 走的近了,两人的目光均是一愣。 言清翻身从石柱上一跃而下,正好稳稳当当地落在了那人的面前。 “冷族长?” “冷……?” 两人异口同声,眼睛瞬间睁大了无数倍。 眼前这个人居然是个老熟人,天之涯的族长——冷风彻。 冷风彻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着请他们进去。 “两位,这边走。天帝已经等候多时了。” 神界之上,一片冉冉新生的旭阳,温暖的光晕照亮了每一处的楼阁。 金石地板,铜铁饰品,三步一楼,五步一阁,珍珠翡翠用做雕饰,宝石明珠唤作星辰。 穿行其间,言清不禁感叹道:“如今的神界真是一副新气象。这气派比之万年前,只增不减呐!” 云凡之扭头看他:“万年前?你万年前就来过?” 这句话可把言清给问住了,他本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会自己露出来猫腻。 面对冷风彻严肃地看着他,言清只好道:“其实我在神界做过一段时间的神仙。冷族长,我当时没有骗你!” 在天之涯时,冷风彻一口一个仙尊,到最后知道他是魔尊后一定是失望了一段时间的吧? 言清的目光慢慢变得有些晦涩难懂。 倒是冷风彻闻言朗声一笑,道:“你的行为不都是为了你的子民吗?” 他拍了拍言清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好样的!” 言清怔怔地看着冷风彻,半晌才道:“谢谢。” 云凡之在一旁狐疑道:“谢什么?” 言清没有回答他,倒是冷风彻对着他笑了笑,可是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一路领着他们走向前方那座金光闪闪的宝殿,最上方的屋顶处镶嵌了一颗巨大的夜明珠,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从他们这个位置看去,便已经耀眼不堪了。 真不敢相信,这会是怎样举世皆惊的一件奇宝! 看着两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落在那颗珠子上,冷风彻的脚步微顿,指着那处介绍道:“那颗珠子可是大有来头,是天帝的法力源泉。” “天帝在人间时受人香火的气息慢慢汇聚最后竟然凝成了一颗金光灿灿的宝珠 ,上面附着着全天下人民的信仰之力,是不可侵犯的存在!” 关于这位天帝,言清和云凡之了解并不多。二人皆是那种只要不用亲自出面,那在世间,你就永远不可能碰到他们的那一类。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惊讶的表情尽数落入了冷风彻的眼眸里,他笑着道:“两位,请吧!” 说完,再次走在前面领路。 路过的仙宫外面,有无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仙娥们顶着高高的发髻从他们面前经过。路过时,还装作有意无意地扫过他们两人。 走远了,仍旧可以听到她们嘀嘀咕咕的声音。 “姐姐,快看,那两个人长得多俊呐,但是好像不是我们神界的人。”“再俊也比不上天帝, 那才是真正的英雄,万物的主宰。”“那倒也是!” 三人听了这话以后,脸色都不是很好。 冷风彻嘻嘻一笑,立马解释道:“其实,我们神界的姑娘还是很矜持的。” 云凡之看着那远去的背影,嘲讽道:“是吗?一点也看不出来!” 冷风彻脸一黑,这么久不见,这小狐狸怎么变得有些腹黑起来了? “前面请。” 争论不过,索性就岔开话题。 三人迈进金殿中,只见中央的长方形玉台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玉器珍玩。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 云凡之抬眼看去,只见那身穿金色神服的男子缓缓抬头,冲他笑了笑,这一笑,唤醒了他心底深处的记忆。 “是你!” “好久不见,小五兄。” 其他两人皆是惊呆了的状态,嘴巴张得可以塞进一颗鸡蛋,双目浑圆。 “天帝,您,和蓬莱国主认识?” 冷风彻心里冒出无数的问号,躬身问道。 “不仅认识,我们还颇有渊源。” 说完,手指轻轻触碰手边的杯壁,对一身白衣的言清道:“阁下,百闻不如一见,今日有幸得见,实乃吾三生有幸!” 说着,举杯遥敬。 言清看着对方的彬彬有礼,赶忙回道:“天帝陛下客气了。” 一阵寒暄后,冷风彻自动地从殿中走出。 他明白,现下殿中的那几人都是当今有头有脸的人物,一句话可定人生死,他待在那里实在是不妥,遂替他们将门带好,乖乖地守在外面。 看着神界一片祥和的彩云,嘴里喃喃道:“予惜,你这个傻丫头,如今的盛世,却是看不到了。” 说着,说着,泪水慢慢浸透了眼眶。 身后的殿中传来推杯换盏的声音。三个男人一台戏,这台戏直唱到了深夜也不曾停息,里面传来一句带着威严的声音:“下去休息吧!” 冷风彻拢了拢袖子,赶忙朝着里面一拜,道:“可是,这里没有人守着……” “无事。” 若是再推脱下去就是违逆神旨了,冷风彻只好摸着自己的脑袋茫茫然地离开了。 殿中。 白衣,蓝衣,黄衣,三人并坐一排,互相对视着。 脸上均挂着淡淡的不失礼貌的微笑。 云凡之的半张脸红彤彤的,眼睛含着默默春风,一只手支着下巴,一只手握着酒杯,缓缓抬起,朝着天帝道:“真没想到,苏若寒,你居然可以成为这千古第一人,佩服,佩服。” 苏宁就是东莞国的国君,苏若寒。 苏宁闻言,低下脑袋,眼眸里情绪万千,摸着酒杯的花纹,默默地道:“时也命也,半点由不得人!” 如果可以,他还是想要在人间做个平平淡淡的普通人,忘记前尘,重新开始,体验各种各样的人生。 云凡之反驳道:“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要知道,有多少人拼命地渴求你这个位置,但是都是黄粱一梦,可你倒好,还伤春悲秋起来了。” 苏宁笑了笑,回答:“人各有志,最终都是被困在自己的那一方天地中,看着大海,向往沙漠;看着天空,幻想群山!” 云凡之道:“你变了,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苏宁笑了笑,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后道:“你也是。” 然后他看向一直不语的言清,问道:“魔尊这是怎么了?一句话也不说,是嫌我招待不周?” 这话自然是玩笑话,言清缓缓转过头看着苏宁,微笑着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话只能埋在心里说给自己听。所以,说了还不如不说!” 苏宁看着言清眼前的那一堆葡萄,高高如山,在夜明珠的照耀下闪烁着紫色的珠宝气,感叹了一句:“我知道你在想谁。” 言清背脊一僵,手指攥紧了酒杯。 苏宁揽了揽袖口,正色道:“我们因为她而聚到了一起,如今我们在,她却永远都不可能回来了。伊人已逝,香魂永消,岂不是终身遗憾?” 兜兜转转终于是绕到了某人的身上,三个男人脸上的神色都变得不是很好看,他们拧着眉头,趴在玉台上,一杯一杯地灌酒,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短暂地遗忘那抹身影。 “她用命换来的太平,我们只有竭力维护才不负她,也不负他。” 金殿里的声音渐渐停息,门口的那棵千年桂花树悄悄地散落了一地繁花,正如“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第二日,天界便颁布了一条新的法令。 “三界之中,凡有天资、悟性、良格的有识之士皆可通过自己的努力修行而上至天庭,不论出身,魔亦可,妖亦可。” 此令一经颁布,在四海八荒迅速流传开来,一时盛况,难以描述…… 第437章 后记(大结局) “青玉一桩千古奇, 万年相思苦等闲。 予君一扇白玉冠, 胜却人间万重山。” 街头巷尾,万人空巷,一年一度的祭神大典就要开始了,老幼妇孺纷纷从四面八方涌来,站在高楼之上,为的是方便一睹那天神之貌。 他们争先恐后地相互争抢着,抢那个独一无二的位置。 此刻,从远方缓缓走来一辆太阳马车,周身洋溢着金光闪闪的圣光,一时吸引了无数人的眼球。 有人惊呼道:“快看,那是什么?” 人群中不知是谁回答了一句:“天啊,不会是神光吧!快拜拜,保佑我们平平安安呐!” 一人下跪俯首帖耳,其他的人纷纷效仿,饰演神女的小女孩一下子没忍住,笑了出来,对面的男子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沉声怒喝道:“严肃点,别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 小女孩委屈道:“哥哥,你真的好凶。” 她身穿一袭青衣,出落得亭亭玉立,手中执一把清风剑,握在手里竟觉寒光四溢。 男子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是坐在红塌之上,冷冷地道:“亵渎神灵,罪不容诛!” “老顽固。” 这句话一出口,男子脸上的神情立刻就绷不住了,他一字一句地道:“你说我老?” 男子修长的手指着自己的脸,满脸的不可置信。 女子轻笑一声道:“活了几千年的老妖怪了,不老才怪,我保证,就是现在把你做成龙肉干,都没有人去吃,因为硌牙啊!” 嘿嘿嘿的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传入男子的耳中,奇怪的是,男子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因为这恶意的挑逗而脸红脖子粗,而是缓缓起身走到女子的身前,在女子的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 “我老?那你岂不是要变成一个满口黄牙的老太婆了?秃头蛇?” 男子那抹邪气的笑挂在嘴边,无端一副欠揍的神情。 周围的百姓们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到两人之间的眉来眼去,纷纷纳闷道:“这两人演的是什么?我看不像祭神,像谈情说爱。” 一旁的盘头老妇打断他道:“别胡说,这可是仙门来的高徒。” 民间的活动都会由官府负责,像这样充满了神话色彩的活动自然要和修仙的门派挂上钩,最好是能将他们请来扮演角色。 这不,今年请来的便是这两个货。 走在太阳车前的白胡子老道轻咳一声,目光冷冷地扫过两人。 闻声,二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那位老道,纷纷不语,收敛起刚才还吵得一副不可开交的模样。 只是眼神里还带着隐隐的敌意。 “别忘了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白胡子老道气不打一处来,甩了甩手里的白玉拂尘。 “师叔,走累了可以上来歇一会儿。” 女子睁着两只无辜的大眼睛,只是目光里泛着寒意。其实她也是个热心肠,不知为什么表情就是冷的。 或许和她是蛇类有关吧!所谓冷血动物,若是突然有了温度,那才是不正常。 老道脚下一滑,险些摔倒。 连连摆手道:“不用了,你们两个把日子过好……” 女子:“……?” 男子:“……?” 三个人均是一阵沉默,现场鸦雀无声。 六只眼睛,大眼瞪小眼,芝麻里挑绿豆,谁也分不清谁。 “师叔这是说啥呢!” 女子靠近一点问表情凝重的男子。 男子回答:“今天出门忘记吃药了吧!” 话说出口,老道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他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把视线放在车上的两人身上,胡乱地道:“我,我,什么都没有说,你们也什么都没有听到!” 说完,神色慌张地低下了头。 关于两人的身世,山头上的人也几乎都知道。 但是奇就奇在,所有人看到他们都用一种艳羡的目光看着他们两个,使得他们彼此看见对方就头疼。 今年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人挑选了他们作为祭神的角色,害得现在是尴尬得能扣出三室一厅来。 “该上场了!” 男子突然凌空而起,一道黑色的身影划破车顶,执剑而起,随后落在车顶的中心。 女子眨巴眼睛,随后跟着上去。 好一番行云流水的剑花,舞得是相当的漂亮。 “好,好,好!” 耳边竟是一声高过一声的呐喊声,震耳欲聋 ,响彻天际。 看到人们的热情都被点燃,女子不知何时从上面飞下,脚步站定在地面上,冲着周围的人打招呼道:“你们好啊!” 所有人纷纷愣住了。 眼睛瞪得堪比铜铃,从来没有一个人或者是扮演神女的人主动跟他们开口说话过。 其中最大惊失色的当属老道了,他恶狠狠地看着眼前那抹青色的身影,低声斥责道:“京予,回来。” 女子还在看着人们的表情,一个个大如牛眼。一时搞不清楚是什么状况。见没有人理她,她反倒是从容地走进人群,和人群中的一个小孩子互动了起来。 “来,宝贝,姐姐给你糖吃好不好?” 站在人群里的小孩转身看了看自己母亲的脸。却见妇人惊慌之色未消,但也没有说什么。 见那孩子迟迟不肯接,也不知是吓得还是别的什么。 女子脑筋一动,开口道:“这是神仙的祝福哦,你可不能拒绝哟!” 小孩子终于下定了决心,沉吸一口气,迅速从女子的手心里拿过。 老道看的是七窍生烟,差点没有当场去世,他捂着自己的胸口,对还在发呆的男子道:“梁园。” 男子震惊地看着眼前那个和小孩子侃侃而谈的女子,他就想不明白了,活了那么久的蛇妖,怎么这心性就跟个三岁小儿一样。 老道看着这一疯一狂,真的是想要框框撞大墙的心都有了。 他站出去道:“京予!” 这下子,所有人都听清楚了女子的名字,低着头道:“鲸鱼,能吃的嘛!” 这姑娘怎么叫这个名字呢? 女子转身看去,只见白胡子老道的两条胡须都翘了上去 ,一副憋着大招的模样。 她连忙摸了摸那小孩子的头,向他告别道:“姐姐走了啊!” 说完,足尖一点,飞回了原位,继续自己的表演。 “师叔别生气嘛!意外意外啊!” 男子冲着女子无语地摇了摇头。 这场祭神大典结束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那两个扮演神女和神将的人去哪里了。他们都沉浸在大祭司给他们来年的承诺中。 “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岐山一处,白胡子老道领着两人缓缓步入大殿。 殿中坐着几位德高望重,一看就不好惹的道长。 他们皆神色凝重地看着走在前面的女子,脸色阴沉得紧。今日的事情很快就传回了他们的耳朵里。 神女的岂能沾染凡间的尘土,纯洁出尘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女子头虽是低着的,可她感受到那一道道炙热的目光投在自己身上,她竟是丝毫不畏惧,双目炯炯有神地看向众人,笑着道:“各位师叔师伯们,你们昨晚可是在哪位姑娘的阁门前碰了钉子了?还是赌钱赌输了,心情不太好啊!看看你们脸上的黑,都能当锅炒了,哈哈哈哈哈……” 众人被气得火冒三丈,尽力压抑着心口的怒火。 不是他们不想骂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蛇精,而是,她上头有人惹不起啊! 他们好好的一座仙山被搅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哪里还有从前的半分样子,跟菜市场差不多了都! “咳咳咳……” 就在此刻,从屏风后走出来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容貌看上去有三四十十,走路翩然生姿,每一步都带着浩然的仙气。 “青叶仙尊!” 看到此人出场,女子的脾气稍微收敛了一点,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不再是刚才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此人看着女子,眼睛微眯,无奈地道:“京予啊,错了就要承担责任,懂吗?” 女子撇了撇嘴,口不对心地道:“是,京予知道了。” 青叶仙尊抚了抚自己的胡须,沉默半晌道:“那好,你便去栖霞峰的山顶跪着去吧!” 闻言,吃瘪的老头们心里都乐开了花,心道:“我们治不了你,青叶仙尊还治不了你吗?” 女子听了,睁大双眸,她是个活泼的性子。但遇上青叶仙尊,不知怎的她就是闹不起来。“是。” 女子倔强的身影缓缓消失在大殿的门口,走到尽头时,她突然转身看向一侧,这个举动让在场的所有人心头都震了三震。 还好,女子只是惊魂一瞥便继续向前走了。 就在女子迈步的同时,青叶仙尊对岿然不动等的梁园道:“你负责给她送饭。” 梁园的心头划过一抹不适,但一想到刚才女子转身时的落魄,他的心头竟生出来些心疼,来得莫名其妙,不知所因。 他抿了抿唇,最后低头道:“是。” 去往栖霞峰的山路不好走,遍地都是扎人的野草。女子只好一手提着自己的衣裙,一手轻轻拨开碍眼的草叶。草叶上长着许多细小的刺,一不小心便是一道口子,女子皱着眉头,倔强地将草叶踹到一边,继续前行。 此刻,身在栖霞峰上的男子低头俯视着半山腰上的那抹青色身影,道了句:“这头笨蛇,非要用爬的,难道不会飞吗?” 这样想着,男子的眼睛突然看到脚下一块漂亮的鹅卵石,心生一计。他弯腰将其捡起,在手心掂了掂,道:“这个重量刚刚好。” 话音刚落,便听到咚的声音。 接着便是女子在下方的痛呼声:“啊啊啊!谁敢打你姑奶奶我……” 女子凌厉的视线朝着山顶上面看去,只见光秃秃的石头堆和几根不知名的野花野草,根本就没有人。 男子的身子紧紧地贴着地皮,心里不禁暗暗地偷笑。嘴里还轻轻地吐槽道:“有你这样的姑奶奶,也不知是不是祖坟被人刨了才会摊上。” 听着四周的寂静,女子认为或许这真的是一场意外,遂继续努力前进。等了半晌没有动静的男子向下一看。 脸一黑,得了,这就是个又蠢又笨的大蟒蛇,他还是闭上眼睛睡一会儿吧,省得被她的愚蠢行为气死! 立于云端的三人视线不约而同地看着下面的两人。 云凡之道:“你们俩确定这是他们?” 不怪他会如此一问,因为无论是什么时候,那位都将女子放在心里最紧要的位置上,决不允许自己伤害她一分一毫,可面前的这位,嘴巴毒,心更毒。 面对这样的发问,旁边的两人更是青一阵白一阵,纷纷摇头道:“不确定。” “但是他们确实是挺像的。” “而且三生碑上有指示,历经沧桑,他们还会有一世的缘分。也是救济苍生,所换来的一次生机!” 言清看着那两道身影却道:“或许,这才是他们本来的样子。以往不过是太拘束于自己的立场,隐藏了自己的天性。” 这话说的倒有几分可信度。 “看着吧,如果是,当然更好,如果不是,也愿他们在另一个世界已经再次相遇了。” 春去秋来,花落花开。 蓬莱岛上的欢声笑语越来越多,云凡怡带着小小怡和云慕卿在野地上奔跑着,身后是一大群人影。 身后不断地传来:“慢点,小心脚下。” “国主就不打算为蓬莱添一位皇子公主?” 西泓百扉摇着折扇,笑得满面春风。 莫依柔在一旁听了,心里激动得不得了,其实这件事她也早就想提了,每每在触及小儿子那锐利的目光时,她又不得不咽下,在无人看到的地方对西泓百扉竖了个大拇指。 云凡之朗声笑了几声,看着前面的人道:“我已经有继承人了,不是吗?” 莫依柔脸色一绿,搅着手帕道:“凡之啊,你还是要找一个人陪着你的。” 这些年的唠唠叨叨,云凡之早就习以为常了,他没有说反驳的话,而是顺水推舟道:“娶谁您都没意见?” 莫依柔一听,立刻点头如捣蒜,承诺道:“那是,无论是啥都行。” 云凡之笑了笑,将嘴巴凑近莫依柔,缓缓道:“母后,儿臣喜欢男人。” 说完,将视线放在了西泓百扉的身上,莫依柔感觉晴空一道大霹雳,完了完了,全乱了,她颤颤巍巍地跑向云凡怡。 西泓百扉一头雾水,看着云凡之道:“陛下和太后说了什么?” 云凡之邪佞一笑,轻轻道:“你猜呢?” 随后他看着天空中的云朵,轻叹了声:“若我没有遇上你,或许我只是云凡之,过着我该过的生活,但遇你之后,我却想永远都做小五。” 他伸出手似是想要触摸那微风白云。 * 黑林碑。 曾经阴森恐怖的诡谲之气已然被冲散,即使在这深不见底的坑穴中也可见天光。 女子身穿一袭大红嫁衣,坐在一座石碑前,修长的手慢慢划过石碑上的印记。身后突然走来沉重的脚步声。 女子没有回头,道:“尊上,您又来看心魔了?” 言清揣着袖子,边走边道:“没你勤快!” 只见女子的身前放着几样点心,卖相不仅不好看,还让人看了眼角直跳。手边放着一壶烈酒,两个酒杯。 轺姬笑着道:“彼此彼此吧!” 言清坐在另一座石碑前,看着那光洁的碑面,暗暗沉思。 轺姬翻了个身,直接躺在了石碑前。若换作别人在此,定会觉得疯了。可是言清不会那么觉得,他觉得轺姬这样的随性洒脱才是人人都向往的。 “尊上还在等?” 言清没有回答,轺姬又道:“即使她真的回来了,也不会是她了。” 无边的寂静是此地唯一的特征,就在轺姬困倦之时, 她忽听耳旁有人轻声道:“我知道。” 但是她太困了,就着满林子的乌鸦啼叫声慢慢睡了过去。 言清慢慢地起身,走向天光乍现处,轻触那抹圣光,颇有感悟道:“或许我不是在等她,而是在等那段时光里最惬意的自己。” * 人间。 万家灯火通明,烟花璀璨漫天。 小院里聚集了无数的人,有老人,有孩子还有中年的夫妇。 一家人围在火炉前吃着圆滚滚的汤圆,满头大汗。有一女孩子问:“母亲 ,母亲,什么是最幸福的事?” 妇人咽了咽嘴里的糯团子,放下手里的瓷碗,摸着女孩的发髻,笑着道:“家人和乐,我就很幸福。” 门外忽有一老人经过,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狼尾。站在阴暗的树影下,举头看着苍穹之下的鲜花漫天,泪眼婆娑。 “这盛世,如你们所愿!”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