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医女种田忙,禁欲夫君扛不住》 第1章 英雄救美 突然一阵剧烈头痛,仿佛有东西在苏毓的脖子附近磨蹭,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声,她费力地睁开眼睛。 眼前出现的,是一张丑陋且猥琐的脸。 “嘿,小娘子,醒来啦?正好,大爷我正愁没乐子呢!”男子边说边逼近苏毓。 苏毓条件反射般挥出一拳:“滚开!” 趁对方吃痛的瞬间,她敏捷地站了起来。 四下打量,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林间,身后一条小河泛着粼粼波光。 她疑惑万分:我不是跟师傅到山上去采药,不小心摔下来了吗? 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师傅呢? 还未等她理清思绪,一股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她穿越了! 原主是个农家少女,正值花季十六岁,却被贪财的双亲以几两银子的价格许给一个年逾五十的富商做妾。 不甘命运摆布的她,在轿夫休息时逃出花轿,却终究体力不支,被一群男子围困在桥头。 无路可逃之下,她毅然决然跳入湍急的河中,最终漂流至此。若能被好心人搭救倒算幸运,但眼前的境况显然并非如此。 当前首要任务,就是对付眼前这个无赖! 苏毓紧盯着男子,缓缓蹲下,拾起一根树枝拿在手里。 那男子捂着流血不止的鼻子,恶狠狠地说:“还敢动手?看我不收拾你!” 说着便朝苏毓扑来。 她毫不犹豫,挥动树枝朝对方头部猛击:“狗东西,我打不死你!” 然而,由于河边湿气重,树枝都已腐朽,轻易折断,未能对男子造成实质性伤害。 苏毓随之被压倒在地。 “臭娘们,还挺烈!老子今天就让你尝尝我的厉害!”男子得意洋洋。 尽管苏毓自小跟随师傅习武强身,但这副身躯实在过于瘦弱,根本无法与壮硕的成年男子抗衡。 难道今日真的要在这人渣手下失贞? 与其受辱,不如自尽,至少要保住原主誓死扞卫的清白。 就在她内心挣扎之际,远处传来一声怒喝:“住手!江有富,你在做什么?” 苏毓扭头望去,只见一名手持木桶、肩扛鱼叉的男子一瘸一拐地走近,逆光中看不清其容貌。 江有富见状,嘲讽一笑:“二哥,你还没成亲,自然不懂这些男女之事。 今天就让我这三弟好好给你上一课,等我完事,你再过来。” 听闻此言,苏毓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破灭,原以为遇到了救星,哪知竟是同伙。 谁知,那瘸腿男子扔掉手中的物什,以飞快的速度冲过来,将江有富推翻在地。 “畜生!光天化日,你竟敢对良家妇女动邪念!” 江有富突然从地面跃起,手指直指男子鼻尖,破口大骂:“江子陵,你真以为我给你面子不成?” “一个废人,连猪狗都不如,居然还敢插手老子的事儿!”江有富唾沫横飞。 江子陵用力拂开他的手,厉声道:“嘴巴放干净点!” “怎么,恼羞成怒了?”江有富满脸讥讽,“我错了,不该叫你废人,你应该被称为扫把星才对!” “你娘因生你这灾星难产而死,你哥也是为救你落得瘫痪,你不是扫把星是什么?” “你不仅是扫把星,还是个无用的废物,早被家里人赶出家门了,你在这儿哪有说话的份儿……” 话音未落,江有富的脸上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 “混账,江子陵,你敢打我!”江有富怒吼。 眼见两人扭打一团,苏毓瞅准时机,慌忙抽身离去。 然而背后传来的声音让她脚步停下了。 “江子陵,去死吧!” “我送你下去陪你娘,省得你这废物活着浪费粮食!”江有富恶狠狠地说。 苏毓回头一瞥,果真瞧见江子陵正被江有富死死扼住喉咙,无力反抗。 显然,身患残疾的他根本不是江有富的对手。 唉,这该死的同情心! 毕竟,江子陵刚才也算救了自己,苏毓实在无法坐视不理,径自离去。 她随手捡起一块合适的石头,转身奔回。 趁着江有富不备,她用尽全力将石头砸向他。 这一击迅猛有力,江有富甚至没来得及喊疼,便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重获喘息之机的江子陵剧烈咳了起来,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对苏毓低声说:“谢谢……” 苏毓挥挥手:“不必客气,权当回报你刚才的援手,我们两清了。” 江子陵默默点头。 待江有富的脸色从紫转红,恢复正常,苏毓才注意到,这男人长得竟如此俊美,一时看得入迷,嘴角不自觉上扬。 察觉到苏毓的目光,江子陵有些腼腆:“抱歉,让你见笑了。” 苏毓回过神来,暗自责怪自己犯花痴。 她急忙转移个话题,“你不是他哥哥吗?他为何要对你下狠手?” 江子陵沉默片刻,缓缓道:“他是我后娘生的儿子,和我,关系并不融洽……” 苏毓心领神会地点点头,结合刚才的一幕,她已大致猜出其中原委。 所谓“关系不融洽”,恐怕只是江子陵不愿多谈罢了。 “姑娘,你快离开吧,这个人,我会就地掩埋,此事只有你知我知,不会有第三人知晓。”江子陵边说边要去拖江有富。 苏毓愣住了:“掩埋,掩埋他?” 江子陵以为她害怕了,宽慰道:“放心,若将来官府查问起来,一切责任由我承担,我会当作从未见过你。” “看你面生,应该不是我们村里人,今日被这他诱至此处,还险些遭遇不测……” 江子陵说到这里,脸颊微微泛红,续道,“总之,你才是受害者,为了救我你才动手的,快跑吧,我绝不会供出你。” 原来,江子陵误以为那个畜生已被打死。 苏毓挑了挑眉:“你真不怕入牢?” “我这废人,命贱如草,哪像姑娘您这样花容月貌,日后定能觅得佳婿,生儿育女,人生圆满。”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自嘲与羡慕。 苏毓听罢,心中暗自嘀咕:哎呀,这人口才真好,怎么我听着还觉得挺感动呢? 第2章 那就以身相许吧 紧接着,她快步上前,对着江有富狠狠踹了几脚。果不其然,江有富身子微微颤动,显然尚有气息。 她转头对江子陵说:“他还活着!而且,我不打算走了。” 江子陵瞪大眼睛看着她,满是困惑:这姑娘怎么不走了?她留在这儿想干啥? 苏毓径直蹲下,握住江子陵那条残疾的腿:“把裤子脱了!” 江子陵顿时面红耳赤,从脖子红至耳根,羞愧又愤怒,一时之间愣在那里,不知如何应对。 苏毓瞧他一副害羞的小媳妇样,不禁翻了个白眼,但想到自己方才的言语确实有些冒失,便解释道:“你想哪儿去了?我是给你治疗腿,医者心怀仁慈,不论男女,赶紧脱,我得先检查一下伤势。” 江子陵扫视周围,虽身处荒郊野地,四下无人,可是在一位姑娘面前宽衣解带,实属…… 见他还在犹豫不决,苏毓催促道:“你一大男人,磨磨蹭蹭的,还要我动手不成?” 江子陵无奈,解释道:“虽然此地无人,难保不会有村民路过,我怕影响姑娘的名声。” 苏毓点点头,表示理解:“也对,反正我也没地方可去,那你就带我回你家吧,回家再给我检查总行了吧。” 江子陵看着眼前柔弱无助的女子,担忧她再遇到什么危险,只好点头同意。 随后,他一瘸一拐地去捡起掉在地上的鱼叉。 苏毓紧跟其后,刚走了几步,江子陵却突然停下,害得苏毓直接撞到了他后背。 她捂着鼻子,不满地看着他:“干吗呢?” “我三弟……”他欲言又止。 经他提醒,苏毓才想起还有江有富这茬。 “你等会儿!”她走到江有富身边,瞥见他衣衫半敞,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敢招惹我? 你算是碰到硬茬了! 她麻利地剥下江有富的外衣,只剩一条贴身短裤。 然后将他拖至树旁,用他的衣带将双手反绑在树干上。 苏毓喘着粗气,冲江子陵喊道:“喂,过来搭把手!” 江子陵被她的举动惊得哑口无言,听到呼唤,赶忙放下东西走过来。 苏毓指挥道:“你去帮他把裤子脱了扔河里面,我怕看了脏东西眼瞎。” “啊?”江子陵一头雾水,这姑娘为何动不动就要扒人家的裤子? 见他愣住,苏毓调侃道:“心疼啦?这天气这么热,你还怕他冷死不成?” “再者说,你方才也瞧见了,他想对我做什么,这种家伙,给他这点教训算轻的!”她振振有词。 江子陵觉得她说得在理,最终按照苏毓的要求行事。 想象着江有富几个时辰后醒来,发现自己赤身裸体被绑在树上,孤立无援的狼狈样子,苏毓心中一阵畅快。 哼,小子,今夜漫长,河边蛇虫最多,你就好好体验吧! 她借着江子陵的家伙什,在河里捞起几尾鱼来,手法那叫一个麻溜,让江子陵不禁对她刮目相看。 这丫头看上去才十四五岁,却既能懂些医术,又身手矫健,真是让人意外! 苏毓盯着桶里肥硕的鱼,喉头都不禁滚动起来! 这个身子骨在家里时就以绝食抗议,后来又在河里漂流了一段时间,再接着还跟江有富那混蛋干了一场,早就饿得肚皮贴脊梁了! 今儿个,总算是能饱餐一顿了! 跟在江子陵身后,来到一处宅院门前,他停下步子,犹豫着说:“我那后娘,脾气火爆得很,要是说出啥难听的话,你别理会她。” 苏毓点头,心道:谁更泼辣还说不定呢! 两人刚迈进江家的院子,江子陵的后娘赵氏就迎上前来,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桶,瞧见桶里的鱼,顿时满脸喜色。 “哎哟,今天不错嘛,一下捞了四条鱼!” 再看向江子陵时,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行了,你回屋去吧,这些鱼,我要留给大儿子补身子。” 江子陵吭哧半天,愣是一个字都没蹦出来! 苏毓心中暗骂:怂包,这就被人用上道德绑架了? 她可不吃这套。 眼疾手快地从妇人手里抢过木桶:“抱歉哈,这些都是我抓的,跟他没半点关系。” 赵氏一愣:“你哪来的小丫头,你不看看这是哪,轮得到你插嘴?!” “娘,这,这……” 看着江子陵结巴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反而是赵氏的话提醒了苏毓! 没错,她毕竟只是个外人,的确没资格多嘴…… 她朗声道:“今日我在河边遭逢恶人,幸亏沈公子仗义援手,小女子无以回报,就只好以身相许了!” 这样一来,不就成自家人了?嘿嘿…… 趁着两人发愣,苏毓又接道:“其实几条鱼罢了,孝敬公婆本是应当,可我听说沈公子早被你们赶出家门,想必你们也没脸要吧……” 赵氏刚想反驳,苏毓已抢先堵住她的嘴:“至于大哥那里,他既然对沈公子有过救命之恩,有好东西我自然会记着他,一会儿做好了会给送去,就不劳您操心了。” 说完,她一把拽住江子陵的手腕:“走呀,愣着干啥!” 江子陵这才回过神来,领着苏毓走向自己的屋子。 他紧张兮兮地问:“你刚才说,你以身相许,是真的吗?” 苏毓摆摆手:“不不不,权宜之计罢了,我既然想住这里,总得有个正当名分,不然别人指不定怎么嚼舌根呢!” “你别担心,等帮你治好腿,我会离开的,到时你就说我是爱慕虚荣跟别人跑了,他们反正不认识我,如此一来,你也不会落下坏名声。” 江子陵默然不语,心中却有种莫名的失落。 随着房门推开,里头探出来个小脑袋…… 有个瘦弱的小女孩,皮肤黝黑,顶着两根形容不出的怪异小辫,实在称不上漂亮。 赵氏冷眼旁观这场景,满脸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心中暗骂:“哼,还说什么以身相许,你不介意他是瘸子,难不成还不嫌弃他一贫如洗,还拖着个累赘吗?” 这时,苏毓的目光与那双胆怯的眼神相遇,江子陵赶忙解释:“这个是我女儿喜儿,三年前在河边遇到她,实在心疼就带回了家。” 第3章 我能治好哑巴 这样的经历让苏毓对喜儿产生了深深的同情,因为她也曾被亲生父母遗弃在山野,幸好遇到恩师收养,才得以成长至今。 对于江子陵,苏毓心中的好感又增几分。 她轻轻抚摸喜儿的小脸,微笑着打招呼:“你好呀,喜儿!” 喜儿却吓得躲到江子陵身后,只探出一只眼睛偷偷打量苏毓。 “她不会说话,从出生就不会哭出声。”江子陵坦然道。 苏毓听闻一愣,立刻捕捉到关键信息。 “连哭都没声音?” 见苏毓面色严肃,江子陵点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让她配合一下我,我要给她检查。” 在江子陵的耐心安抚下,喜儿渐渐不再害怕苏毓。 这一幕让苏毓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 世间多数哑巴源于耳聋,而这孩子能听到声音却无法言语,极可能是因后天所致。 经过一番仔细检查,苏毓得到结论:“她并非天生哑巴,而是后天被人下哑药。” 江子陵震惊:“什么?有解药吗?” 苏毓惋惜地摇头:“看来她在刚出生时就被喂了药,我也不敢保证一定能治愈。” 江子陵急得眼眶泛红,竟要向苏毓下跪,被苏毓急忙阻止:“你这是做什么?” “我的腿不治都可以,但喜儿只是个孩子,求你一定想办法帮她。” 苏毓无奈答应:“放心,我会竭尽全力的。还有你的腿,是否治疗,还需我详细检查后再做决定。” 赵氏未能如愿看到江子陵出丑,心中愤愤不平。 “小贱人,我看你能撑多久!” 苏毓全然不顾她的腹诽,已经开始利索地处理鱼肉。 此刻,这对父女都是残疾人,苏毓自然不指望他们能烹制出什么佳肴来款待自己。 可家中食材匮乏,翻箱倒柜只找出一点面粉和调料。 好在上好的食材只需最简单的烹饪手法。 片刻工夫,苏毓便熬出一锅色泽雪白的鱼汤,搭配自制的手擀面,那滋味,堪称一绝。 香气瞬间弥漫整个院子,赵氏也嗅到,但碍于苏毓先前的态度,她不便上前讨要。 苏毓看着江子陵和喜儿津津有味地吃面,心中满是成就感。 前世跟随口刁的师傅,苏毓的厨艺早已练就得炉火纯青。 饭饱酒足后,苏毓不忘履行承诺,给江子陵的大哥沈长平送去一碗。 只见沈长平虽卧病在床,但衣着整洁,房间内并无异味,苏毓便知他被照料得极好。 一女子接过了苏毓递来的面条,感激地道:“谢谢弟妹,咱家穷,没能给你办个像样的迎娶仪式,但好在老二这人心眼实诚,对你肯定错不了。” 苏毓轻轻点头,心中赞同:江子陵确实是难得的好人。 她们边吃边聊,苏毓得知这女子叫谢杏花,膝下有仨闺女,此时正跟着爷爷在田里忙活呢。 她还打听了家里其他人的状况,得知兄弟俩的伤都源于多年前上山打猎时遭遇野猪袭击。 更让苏毓震惊的是,当年江子陵为了救大哥,才导致自己腿部受伤。 尽管大哥因此瘫痪,但若非他及时出手,大哥怕是早已不在人世。 然而,有人却恶意散播谣言,说他命中带灾,不仅克死母亲,还连累大哥。 他本人又不爱解释,所以直到二十五岁仍未能成家。 看这边聊得热络和谐,赵氏在一旁气得咬牙切齿。 她怒气冲冲地走过来,对谢杏花冷嘲热讽:“你个不下蛋的母鸡废物,也配吃这种好东西?” 谢杏花眼中泛起泪花,强忍委屈:“这是弟妹特意为长平补身子做的。” 赵氏瞥了一眼床上的病人,鄙夷道:“他那破身子补什么?补了就能干活不成?” “我孙子大壮正在长身体,这就该拿给他吃。” 说着,她便要去夺谢杏花手里的碗,却被苏毓挡住。 苏毓无语,这老太太怎么总喜欢抢人家的东西? “我看你是自己想吃,脸皮真厚的老家伙。” 被人如此直白地戳穿心思,赵氏脸色瞬间挂不住:“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你那宝贝孙子才几个月大,他能吃面条吗?” “这鱼是我下河抓的,这面是我亲手煮的,专门给大哥补身子,我看今天谁敢动!” 苏毓语气强硬,态度决绝。 从谢杏花那里了解到,赵氏简直是个恶毒婆婆,最擅长得寸进尺,苏毓可不吃她那一套。 见硬抢不成,赵氏竟开始撒泼耍赖,拍着大腿哭喊起来:“我不活了,新媳妇刚进门就虐待我这老婆子,没有天理了!” 她凄厉的哭声引来村民们探头张望,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见人围过来,赵氏哭得愈发卖力:“大家都来评评理啊,后妈难做啊,我含辛茹苦把他们兄弟俩拉扯大。” “如今我只是想为奶水不足的孙子讨碗鱼汤补身体,就被如此欺负,真是蛇蝎心肠啊!” “我命好苦啊……” 面对赵氏的嚎啕大哭和江子陵的满脸焦虑,苏毓却镇定自若。 她双手抱胸,看着眼前这场闹剧,暗自感叹:真行啊,几句话就能搅动是非,混淆黑白! 不过,造谣嘛,谁还不会呢?苏毓也不含糊,扯起嗓子便演了起来:“乡亲们,你们既然都来了,就给评评这理吧。” 她挤出几滴泪花,“我和子陵,既无父母的指婚,也没媒人的牵线,更别提那些个婚嫁习俗,我们就是两个苦哈哈,搭伴熬日子。” “可就是这样,婆婆她偏要找茬,硬是要夺走我们辛苦抓来的鱼自己享用。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还有个哑巴娃饿得直哭,我能答应吗?哪晓得她竟这般恶毒,往我身上泼脏水!” “我刚过门就被这么对待,分明是想吓唬我离开,好让子陵一辈子打光棍儿!” 苏毓愤然道,“虽说是继子,也不能这么狠心呐!您到底安的什么心哪?” 这一席话,苏毓说得声情并茂,哭得那叫一个楚楚可怜。 对这群只爱围观不爱动脑筋的村民们来说,足以引发他们的热烈讨论了。 第4章 送上门的脸不能不打 果不其然,人们普遍同情弱者,赵氏平时在村里的口碑就不佳,此刻再被苏毓这么一控诉,大家纷纷指责起来。 “周大娘,你也太过了吧,子陵都二十好几了,你不给他操劳婚事也罢了,现在有个好姑娘愿意踏踏实实跟他过,你还这样对待人家……” “可不是嘛!谁不知道长平、子陵兄弟俩打小就被你使唤得跟牛马似的,现在他们干不动重活了,你就把他们赶出去,哪有这样的长辈!” “分家了还惦记人家东西,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村民们你一句我一句,骂得赵氏哑口无言,气得她冲进屋,“砰”地关上门。 苏毓不屑地撇撇嘴:“就这样?” 随后迅速抹干眼泪,朝着众人深深鞠躬:“谢谢各位乡亲仗义执言,今后还请多多关照,大家请回吧。” 江子陵凝视着瞬间变脸的苏毓,神色复杂:这女人变脸的速度简直比翻书都快。 而谢杏花则对这个第一天进门就让赵氏栽跟头的女人满眼钦佩。 面对两人惊讶的眼神,苏毓嘿嘿一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待人群散去,赵氏的三儿媳方琴才抱着娃,阴阳怪气地走出来:“哎呀,二嫂威风得很嘛,刚进门一天就让婆婆在大伙儿面前丢尽脸面,不就一碗破鱼汤吗,至于吗?在家时,你爹娘没教你尊敬长辈的道理吗?” 在方琴眼里,苏毓不过是外来的小野丫头,随便许配给个瘸子,能有什么能耐。 何况江子陵以往有点什么好处,哪次不是先紧着她们享用,这次连碗鱼汤都不给,岂有此理。 苏毓冷冷地瞥了眼这个胖女人,心中暗骂:真是脸皮厚如城墙,刚才吵得最凶的时候躲着不出头,现在人都走光了,又跳出来看热闹! 好家伙,有人巴巴地送上门讨骂,那就别怪她了。 “我就说嘛,婆婆怎好意思跟大伯抢吃的,敢情是您这位肥婆娘肚子里的馋虫闹得欢啊……” 被点中痛处的方琴瞬间炸毛,扯着嗓子反击:“你、你胡言乱语些什么……” 然而,她很快稳住阵脚,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我只是看婆婆受了冤枉,站出来主持公道而已!” 苏毓斜睨一眼,毫不留情地揭穿:“哦?您这么心疼婆婆,为何刚才大家数落她时不见您挺身而出,这会儿倒装起正义使者来了!” “您若真那么孝顺,不如自个儿下河捞几条鱼给婆婆补补,在这儿耍什么威风?” “再瞧瞧三弟妹这膀大腰圆的体型,恐怕走几步路都喘,更甭提捉鱼了。” 苏毓掩嘴轻笑,方琴气得七窍生烟,抱着孩子就要冲向苏毓,恶狠狠地说:“我把你嘴撕烂!” 孩子被吓得嚎啕大哭,屋里偷听半天的赵氏心疼得不行,连忙冲出来抱过孙子安抚: “哎呀我的乖孙儿,不怕不怕,奶奶在这儿呢!” 待孩子止住哭声,赵氏转向方琴训斥:“得了,回你自己屋里去,瞧把孩子吓得!” 方琴愤愤地剜了苏毓一眼,接过孩子悻悻离去。 赵氏又朝围观的谢杏花喝道:“你很闲哈?杵这儿干嘛?饭煮了没?衣服洗了没?柴火非得老娘亲自劈不可?” 谢杏花吓得往后退:“不、娘,我现在就去做。” 苏毓暗骂一句:“老巫婆!” 随后静观其变,看她还能整出什么花招。 只见赵氏瞥了苏毓一眼,转而对江子陵阴阳怪气: “你可真有出息,娶了这么个泼辣的媳妇。” “过誉了。”江子陵轻飘飘一句,似乎完全没听出赵氏的讥讽,让苏毓忍不住扑哧一笑! 赵氏被噎住,没想到平日逆来顺受的江子陵竟敢顶撞她。 她冷哼道:“日子还长着呢,你一个瘸子,既无田产又无钱财,守着破屋带着哑巴娃,看你如何养活这一家子,到时候有你哭的!” 苏毓察觉江子陵眼神黯了黯,立即接口道: “这就不劳您操心了,只要没人恬不知耻来抢吃的,我们一家就算天天河里抓鱼,也能活得下去!” 见赵氏还要喋喋不休,苏毓抄起扫帚扫地。 “哎呀,哪来的这么多脏东西,咋扫都扫不净呢。” 她紧随赵氏步伐,用力挥舞扫帚,尘土飞扬,沾满了赵氏的鞋袜和裤腿。 赵氏怒问:“你是故意的?” “哪儿能呢,我就是看不惯脏东西而已!”苏毓轻描淡写地回应。 这一连串操作下来,赵氏纵使脸皮再厚,也待不下去了,边拍打身上的灰边咒骂着离开: “野丫头,走着瞧……” 第五章只有一张床 赵氏刚离开,苏毓便放下手中的扫帚,对江子陵直言:“甭信她那些胡言乱语,那类人嘴巴里哪能吐出什么好话来!”江子陵苦笑着回应:“她说的倒也是实情。” “实情也能变啊,来,进屋,我先瞧瞧你的腿。”苏毓说着,利索地抱起喜儿朝屋内走去。 见江子陵仍满脸沮丧,苏毓又劝慰道:“瞧你,虽是个瘸子,又没田没财,就守着这么间破屋,可你不照样救了喜儿,把她拉扯这么大?这么一算,你比他们强多了!” 江子陵被她这一席话说得心宽不少,眼中也多了份温情,感激道:“多谢姑娘。” 苏毓爽朗一笑:“我也就是实话实说,还有,你别老姑娘长姑娘短的,我有名字,我叫苏毓。” “哦,苏姑娘。”江子陵应声改口。 对于这个不开窍的家伙,苏毓颇感无奈:“得了,你就叫我阿毓吧。” “阿,阿毓……”江子陵觉得这称呼过于亲近,脸上竟浮现出一抹可疑的红晕。 进了屋,苏毓放下喜儿,示意江子陵把裤子脱了。 江子陵脸更红了,结结巴巴地说:“那,那你转过去。” “行!”苏毓答应着,带着喜儿一同背过身去,还对喜儿叮嘱道:“别偷看,小心长针眼。”喜儿忙捂住双眼,模样逗趣得很。 苏毓疼爱地摸摸她的头:“真乖。” “好了!”直到背后传来江子陵的声音,苏毓才转过身来。 第5章 家里断粮了 只见江子陵把自己遮挡得严实,只把腿露出来了,尽管如此,他仍显得局促不安,坐立不定。 苏毓没多想,径直走向他,蹲下身子认真查看起来。 江子陵感受到腿上那股温热触感,身体瞬间紧绷,呼吸也变得急促。 而苏毓正全神贯注地闭眼感受骨骼状况,丝毫未察觉他的异样。 片刻后,苏毓站起身,轻轻叹了口气。江子陵紧张地问:“很严重吗?” 苏毓摆摆手:“倒也不是,我是在感慨你那爹娘实在是不咋地。” “你这腿,原本只是普通的骨折,若当时得到及时治疗,压根不会影响走路。看来,他们根本没给你找大夫来看吧。”江子陵点点头:“继母说家里没钱,躺着养一阵就好了。” 苏毓心中一阵酸楚,伤筋动骨需百日调养,正常医治尚且要数月,更何况他这般重伤却未受任何治疗。 其中所承受的痛苦,可想而知。 她对赵氏那恶毒妇人的厌烦又加深了几分。 见苏毓沉默不语,江子陵急切地追问:“现在治,还来得及吗?” 苏毓沉吟片刻,终于开口:“这伤能治,但过程极其痛苦,非一般人所能承受。” “我可以的。”江子陵语气坚决。 苏毓再度摇头轻叹:“哎,不是这个问题,而是看你的身体能否承受得住。你的伤势积年已久,要完全矫正其位置,其难度之大超乎想象。治疗时,你必须始终保持清醒,及时告诉我感受,按照我的指示做出相应反应,我才能精准施治。” “关键就怕你疼得晕过去。”她补充道。 “那,那我该怎么办?”江子陵满脸沮丧。 苏毓语气平和:“不必过于焦急,待你身体状况好转,忍耐力增强后,治疗会相对容易些。此外,我还需要调配一些草药,总之,咱们一步步来。” 江子陵点头应允:“也只能这样了,毓毓,辛苦你了。” 夜幕悄然降临,喜儿蹦跳着来到江子陵身边,打着哈欠,显然是困倦至极。 江子陵轻轻抚摸喜儿的脑袋:“爹爹这就烧水给你洗脚。” 他小心翼翼地把喜儿抱开,单腿站立起来,却没注意到裤腿随之滑落。 这一幕让苏毓瞬间瞠目结舌,她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旋即迅速转身回避。 江子陵察觉异样,慌忙抓过棉被遮掩重要部位,脸上羞红一片,内心更是恨不得找一个洞钻进去。 “对不起,我……”他语无伦次。 苏毓同样尴尬不已,只想立刻逃离现场,便急忙说道:“你,你先歇着,我,我来烧水。” 她快步走向灶台,熟练地点燃炉火。 毕竟刚刚才在这儿做过饭,此刻操作起来颇为顺手。 待水烧沸时,江子陵已穿戴整齐,喜儿也已安然入睡。苏毓用巾帕轻轻擦拭喜儿的脸颊,又仔细洗净她的小脚丫。 小家伙只是慵懒地扭动了几下,始终未曾醒来。 一切收拾停当,屋内气氛再度陷入微妙的尴尬。 “这里只有一个床榻,那,我们……”江子陵犹豫着开口。 他连忙举起手,郑重承诺:“姑娘尽管放心,我绝不会对你有任何冒犯,你安心休息,我就在地板上凑合一宿。” 苏毓环顾四周,质疑道:“可是,我看你家里并没有被褥可以打地铺啊。” “无碍,天气炎热,地板反倒凉爽。”江子陵淡然回应。 经过一番思量,苏毓提出:“谅你也不敢对我有非分之举,让喜儿睡中间,你就在床上睡吧。” “这,不合礼数。”江子陵面色凝重。 苏毓对此却不以为然:“礼数是死的,可是人是活的。何况现在外面都以为我俩是夫妻,若让他们知道你睡地上,还不知会编排出什么闲话来。” 江子陵正欲反驳,苏毓已抢白道:“就这么决定了,我去打热水给你洗漱,早点休息吧,我真是累坏了。” 经历了一整天的奔波,苏毓确实疲惫不堪。她简单洗漱完毕,利落地脱下外衣,越过熟睡的喜儿,径直躺到床铺最里侧,头一挨枕头便酣然入梦。 江子陵注视着她毫无防备的睡态,唇角不禁微微勾起,心中暗想:这女子行事果决,毫不拖泥带水,然而男女之间应有的界限,我又怎能轻易跨越? 他坐在桌旁,心中盘算:家中存粮日渐减少,如今又添了口人,看来明日必须前往那个地方查看一番了…… 天色未明,苏毓便在微光初透窗帘之际醒来。 一夜无梦的酣眠,让人心情舒畅。 她低头看向枕边,只见喜儿那张被阳光亲吻得黝黑的小脸蛋儿正憨态可掬地睡着。 苏毓忍不住轻轻戳了下喜儿的脸颊,小家伙只是扭动一下身子,继续沉浸在甜美的梦境之中。 苏毓轻手轻脚地起身,伸展四肢,尽情享受清晨的宁静。 目光所及之处,江子陵正趴在桌子上打盹儿。 苏毓暗自摇头,这人真是严谨到连睡觉都不离书桌。环顾四周,这间简朴的屋子仿佛还带着昨日的余温,恍如一场梦。身体的疲惫让她前夜一沾床就沉沉睡去,此刻才有空闲细细思量当前的境况。 要彻底治愈江子陵的腿疾,显然还需要一段时间,再加上喜儿身上的哑毒非同寻常,看来短期内他们难以离开此地。 既然如此,改善生活环境,过得舒适一些,便成了当务之急。 苏毓目光扫过屋内的陈设,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无奈:改造这简陋的居所,谈何容易! 然而,解决温饱问题才是首要任务。 昨日她已将江子陵家中翻了个遍,发现早已断粮。她不禁纳闷,这对大小“搭档”是如何熬过这饥肠辘辘的日子的。 穿戴整齐后,苏毓简单梳洗一番,走到江子陵身边轻轻推了推他:“你去床上躺会儿,我现在要出去一趟。” 江子陵迷糊中睁开眼,困倦地问:“你要去哪里?” “我去山上找些食物,同时挖点药材,治疗你的腿需要用。”苏毓回答。 江子陵一听“上山”二字,立刻警觉起来,挣扎着起身:“不行,太危险了!” 谁知腿麻未消,他再次跌坐回椅子上。 苏毓连忙稳住他,同时捂住他的嘴,生怕惊扰了熟睡的喜儿。 第6章 最佳时机 确认喜儿未被吵醒,她才松开手,低声说:“放心,我从小就在山里长大,应付得了。你去找找你以前用的东西,或许能用得上。” 江子陵被苏毓突如其来的亲近举动弄得有些懵,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应对,只能按照她的指示,找出各类工具。 苏毓仔细挑选,面对眼前的网、弓箭、铃铛等物,她自知无从下手,唯有那小巧精致的弹弓颇合心意,便随手揣入衣兜。 随后,她背上背篓,拿起砍刀和小锄头,准备出发。 尽管对山路不熟,但只要朝着山上走,总能找到路径。 苏毓原计划仅在山脚附近转悠,毕竟对当地情况尚不了解,不宜冒险深入。 她深知山中环境错综复杂,潜藏无数未知风险,稍有不慎,便可能危及生命。 在这方面,苏毓有着比常人更深的认识。 此时,村庄尚在沉睡,只有少数村民开始忙碌。 一位昨日见过苏毓的大姐看见她,主动打招呼:“哎呀,这不是江家老二昨天带回家的新媳妇吗?你应该叫我孙大姐。” 孙大姐的呼唤引来周围几人的注意,苏毓大方回应:“是的,孙大姐您好。” “大清早的,你背着背篓要去哪啊?”孙大姐关切地询问。 苏毓灵机一动,心想这正是揭露赵氏恶行的好机会,于是从容应答。 次日,苏毓醒来。 视线不经意间触及床边那张黝黑的小脸,正是喜儿。 苏毓不禁心中暗忖:这丫头是晒了多少个炽热的午后,才让肌肤黑得如此淳厚? 她嘴角勾起一抹顽皮的微笑,指尖轻轻戳了戳喜儿那光滑的脸蛋。 小家伙仿佛被扰了清梦,只慵懒地翻了个身,嘟囔一声,又迅速沉醉于甜美的梦乡之中。 苏毓环顾四周,这简陋的房间映入眼帘,木板墙、土砖地,家具陈设皆是粗犷而实用。 然而,要彻底治愈江子陵的腿疾,还需时日,而喜儿所中的哑毒亦非寻常草药所能化解。 看来,短时间内恐怕无法离开此地。 既然如此,改善居住环境,让自己过得舒适些,便是当务之急。 破旧的床榻、斑驳的柜子、缺了口的陶罐……这工程的确不小啊!然而,生活的琐碎并不能磨灭她的乐观与坚韧,她决定先从最基本的生存问题着手。 填饱肚子才是眼前最紧要的事情。 昨日她已仔细翻遍江子陵家中,发现早已断粮,厨房角落的米缸空空如也,真不知这对大小二人是如何度日的。 他们是否也曾忍饥挨饿,以野果充饥,抑或靠邻里接济?想到此处,苏毓心中一阵酸楚。 穿戴整齐,她将乌黑的秀发简单挽起,用木簪固定,再端详镜中素雅的自己,满意地点点头。 随后,苏毓走到江子陵身边,俯身轻轻推了推他:“你还是去床上休息吧,我得出去一趟。” “你要去哪里?” 江子陵迷糊地问,那双深邃的目光还带着朦胧的睡意。 “我去山上找点吃的,再挖些药材,治疗你的腿要用。” 苏毓回答,语气中透着坚定与自信。 江子陵一听“上山”,惊得瞬间站起,却又因久坐腿麻,一个趔趄跌回原处。 苏毓眼疾手快,忙伸出纤纤玉手扶住他,又赶紧捂住他的嘴,生怕吵醒床上的喜儿。 确认喜儿依然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中,她才松开手,低声说:“别紧张,我从小在山里长大,熟悉得很。你去找找你以前打猎用的东西,或许能派上用场。” 江子陵被苏毓的亲近举动弄得有些发懵,那双明亮的眼睛愣愣地看着她,大脑似乎停止了思考,对她言听计从。 不多时,他便找出一堆工具——一张破旧的捕鸟网、一把磨损的弓箭、几枚铜铃铛等。苏毓逐一审视,最后只看中小巧的弹弓,那木质握柄温润如玉,随手揣入兜里。 而后,她背上背篓,带上锋利的砍刀和挖草药的小锄头,毅然走出房门,迈向未知的山林。 虽然对这片山路并不熟悉,但朝着山的方向走总不会错。 她本打算仅在山脚周边转转,毕竟对当地环境不甚了解,不宜冒险深入。 山中情况复杂,毒蛇猛兽、悬崖峭壁、密布的荆棘处处潜藏危险,这一点,苏毓比任何人都明白。 她曾在山林中度过无数个日夜,那些与自然共舞的日子教会了她如何在危机四伏的环境中保全自身。 此刻,村庄还在晨曦的静谧中沉睡,炊烟袅袅升起,偶有几个早起的村民扛着农具在路上相遇。 其中一位见过苏毓的谢大姐,一眼便认出了这个新面孔,主动热情地打招呼:“哎呀,这不是江家老二昨天带回家的新媳妇吗?以后叫我谢大姐就好。” 谢大姐的话音甫落,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瞬间激起层层涟漪,引得周围的乡邻们纷纷聚拢过来。 苏毓并未被这突如其来的关注所扰,她面色从容,嘴角微扬,大方地点点头回应:“对,我是苏毓,谢大姐您早。” “哎哟,闺女,大清早的,你背着这沉甸甸的背篓是要去哪儿呀?” 谢大姐目光满含关切,语气中透着浓浓的邻里情深。 苏毓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这正是她揭露赵氏恶行的最佳时机。 她刻意压低嗓音,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娓娓道来:“家里的情况你们也都知道,子陵腿脚不便,喜儿年幼无知,公婆又早就不闻不问。家里连一粒米都没有,我只好上山挖些野菜,总得填饱一家人的肚子啊。” 言语间,她轻轻抚弄着背篓边缘,仿佛那粗糙的竹篾此刻都承载着生活的艰辛与无奈。 果然,苏毓的话如尖刀般刺入人心,立刻引发了众人对赵氏的愤慨与指责:“那周玉芬真是太过分了!刚嫁过来没几年就把江家二老逼得投河,现在子陵好不容易娶了媳妇,她又开始欺负这些小辈。” 一位中年男子气得脸色铁青,话语中满是对赵氏的痛恨。 第7章 有我在就是依靠 “哪有新媳妇进门,婆家啥都不准备的道理!” 另一位妇人附和道,眼中闪烁着对苏毓的同情与怜惜。 甚至有人迁怒于未曾谋面的公公:“就是说啊,江训忠那个男人怎么那么窝囊?任凭一个女人在家里横行霸道,逼死爹娘,赶走儿子,他自己却一声不吭。” 此言一出,人群中顿时弥漫起对江训忠软弱无能的鄙夷与失望。 听着大家的议论,苏毓心中暗自思忖,他们的评价对赵氏的恶毒与公公的软弱可谓一针见血。 热心的谢大姐挺身而出,拍着胸脯向苏毓保证:“闺女,你放心,这事我们一定让村主任给你主持公道,绝不能让你受这样的委屈!” 另一位面容慈祥的妇人走上前来,拉住苏毓那双因劳作而略显粗糙的手,眼中满是担忧:“姑娘,山里有危险,千万小心啊!要是遇到什么麻烦,记得回村里喊人。” 面对乡亲们的关心与叮嘱,苏毓眼眶微热,她用力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感激地说:“谢谢各位婶子,我知道了。我得抓紧上山了,改天请你们来家里坐坐啊!” 说完,她挥挥手,迈开坚定的步伐,踏上了那条通往山林的蜿蜒小径。 她的背影在朝阳的照耀下显得单薄却又坚韧,尽管对那些家长里短之事颇感无措,但她明白,唯有依靠自己的双手,才能为这个家撑起一片天。 苏毓因对山路不熟,加之心中挂念家中嗷嗷待哺的子陵与喜儿,脚步不由得加快,兜兜转转约莫耗了半个多时辰,才终于步入一片草木葱郁之地。 这里绿意盎然,各类药材触目皆是,她熟练地辨认出地锦、蒲公英、飞蓬、益母草等常见的草本植物,一边采掘,一边还不忘顺手捡拾些枯枝败叶,预备万一能撞见野兔或山鸡,好生烤制一顿美餐,给家人改善一下生活。 然而,山林深处静谧无声,除却偶尔掠过的松鼠与空中盘旋的飞鸟,别无所获。 苏毓微微有些失落,但并未气馁,继续在林间穿梭寻觅。 就在她准备放弃狩猎,专心采药之际,幸运女神似乎悄然降临。 在一处斜坡上,她惊喜地发现了一片正值丰收的野生地瓜,那饱满圆润的地瓜藏匿于翠绿的藤蔓之下,犹如珍宝般熠熠生辉。 这一发现无疑解了她的燃眉之急,有了这些地瓜,短期内不必担忧饥饿困扰。 她抬头仰望烈日当空,估算已过午时,腹中早已饥肠辘辘。 虽未能猎得野味,但今日的收获也算颇为丰厚。 苏毓满意地拍了拍背篓,决定暂且下山,待回家做好充分准备后再行深入山林。 毕竟,生活虽然艰辛,但只要有希望在心,再崎岖的路也能走得坦然。 苏毓背着满满当当的背篓,步履轻快地跨入了熟悉的江家门槛,却在刹那间被眼前的景象定格在原地,惊愕之情如巨浪般席卷而来,几乎令她险些失态,下巴几乎脱臼。只见平日里宁静的江家院落此刻犹如市集般喧闹,一大群人围聚其中,各色面孔交织,或皱眉或窃语或愤慨,形成一片嘈杂的舆论风暴。 而在这风暴中心,赵氏如同孤胆英雄般挺立。 面对众人如潮水般的指责与质疑,她面无惧色,舌战群雄,竭力辩驳。 察觉到苏毓的归来,那片沸腾的人海瞬间静止了一瞬,所有目光如同聚光灯般齐刷刷聚焦在她身上,带着审视、好奇,甚至是期待。 苏毓穿过这道目光的洪流,眼神迅速寻找到丈夫江子陵的身影,无声地询问飘荡在空气中:“这是唱的哪一出?” 此时,早间曾热情攀谈的谢大姐仿佛是这场闹剧的导演,她一眼瞥见苏毓手中的野菜,立刻抓住时机,手指坚定地指向她,对村主任大声道:“您瞧,我没撒谎吧,这丫头手里还紧紧握着山上的野菜呢,那座山可不是个善茬,多凶险啊!” 话音未落,她已疾步上前,动作麻利地夺过苏毓手中的草药,高高举起,像展示罪证一般展示给众人:“各位乡亲,你们说说,这玩意儿能入口吗?” 在一片“不能吃”“太危险”的附和声中,苏毓犹如拨云见日,终于理清了这突如其来的纷争之源。 原来,她本意只是想借采集野菜的机会,散布赵氏苛待他们的谣言,让赵氏尝尝被众人侧目的滋味,哪知谢大姐竟如此仗义执言,真真切切地站在她这一边,为她抵挡风雨。 苏毓心中涌起感激,连忙上前安抚情绪激动的谢大姐:“婶子,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然而,谢大姐并未因苏毓的劝慰而稍减愤怒,反而情绪愈发激昂:“我有什么好生气的?赵氏在咱村作威作福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对子陵那点小心思,咱们老少爷们儿哪个不清楚?无非是因为子陵不是她亲生的,所以处处针对。子陵打小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长大,多好的孩子,为了养家糊口,不惜冒险上山打猎,结果还伤了腿,落下残疾。现在好不容易娶了你这个好媳妇,她又想方设法逼得你们没法活,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闺女,你别怕,有我们在呢!” 说着,她用力拍了拍苏毓的手,那股力量仿佛在告诉她:有我在,你便有了依靠。 苏毓心头五味杂陈,既有对谢大姐仗义相助的感动,又有对赵氏无情行径的愤慨,更有对自己处境的无奈与苦笑,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哭笑不得。 赵氏见状,面色铁青,怒指谢大姐,厉声喝道:“谢启芬,你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她挖她的野菜,碍着你什么事了?还带这么多人跑到我家来闹腾,真是吃饱了撑的!” 言语间,满是对谢大姐干预家事的极度不满。 谢启芬闻此言,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挺直腰板,目光如炬,反击道:“哼,赵老太婆,全村人都知道,你把子陵分出去单过多少年了,就给他一间破屋,其他啥都没有。要是你们各自过各自的,倒也罢了,可这些年,你啥脏活累活都让他帮你干,却不给他分粮,这世上有这样的道理吗?” 第8章 你小子有福气 话语掷地有声,字字句句如箭矢般直戳赵氏的心窝。 人群中立刻有人随声附和:“是啊,子陵虽然腿脚不便,但干活从不含糊,没想到他竟然没分到粮食,这日子可怎么过啊!后娘果然都是黑心肠!” 此言一出,更多的人加入了声讨的行列,赵氏顿时被淹没在汹涌的谴责声中,孤立无援。 谢启芬神色庄重,步履坚定地走向村主任,她那饱经风霜的面庞此刻写满了恳切与期盼。 她深吸一口气,双手紧握成拳,仿佛以此来积聚勇气,然后目光灼灼地望向村主任,声音略带颤抖却充满力量:“村长,您是咱们村的一杆秤,您得为小两口主持公道啊!子陵这孩子吃了太多苦,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安稳的家,不能再让他受委屈了。” 村主任闻声,放下手中的烟斗,微微点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赞许。 他慢条斯理地捋着花白的胡须,目光扫过人群,最后定格在江训忠身上,声如洪钟地喊道:“江训忠,你是当家的,你说说,这事该如何处置?” 苏毓的目光随村主任所指,悄然落在了那个始终沉静如水的男子身上,那是她的夫君江子陵的生父——江训忠。 他身形瘦削,面庞黝黑,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沟壑,却掩不住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流露出的坚毅与慈爱。 在众人的目光聚焦之下,江训忠终于打破沉默,他那低沉而有力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子陵这些年确实帮了我们不少,他勤勉能干,任劳任怨。如今他成家立业,身边有了个贴心暖肺的人,我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小两口过日子,没有块田地怎么行?就把我在河边那两块肥沃水田给他们,再给一石米,免得他们饿肚子。以后的日子,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此言一出,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赞同之声,村民们交头接耳,纷纷称赞江训忠的公正与慷慨。 然而,这份和谐却被赵氏尖锐的质问声打破:“你简直是疯了!” 她双眼圆瞪,脸色因愤怒而涨红,满脸写满震惊与难以接受。 村主任见状,深知赵氏对此事的坚决反对,他担忧事态升级,便急切地表明态度:“行,就按你说的办!” 言语间,他试图用权威平息这场风波。 “什么行不行的,这事我坚决不同意!” 赵氏怒不可遏,她疾步冲向江训忠,手指直指其鼻尖,一边撕扯他的衣袖,一边厉声责骂:“你满嘴胡言乱语,一石米,一百多斤呢,全给他,我们这一大家子喝西北风不成?” 江训忠面对妻子的无理取闹,面色铁青,他用力推开赵氏,语气中透露出从未有过的决绝:“够了!子陵也是我儿子,这些年他过得太苦,如今成家了,我这个做父亲的虽没多大本事,但给他两块地、一石米总是应当的,我看谁敢有异议!” 面对丈夫突如其来的强硬,赵氏显然措手不及,她愣在原地,瞬间情绪崩溃,放声痛哭:“他命苦?他命苦我就命好啦?我嫁入你们江家,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 然而,她的悲泣并未引起任何同情,村民们或冷漠,或无奈,无人愿意插手这对夫妻间的纠葛。 村主任见状,果断采取行动,他迅速从家中取出纸笔,凝神片刻,拟好字据,递到江训忠面前。 江训忠毫不犹豫地接过,一笔一划地签下自己的名字,画上押印,每一个动作都显得庄重而坚定。 此时,苏毓注意到江子陵仍呆立一旁,她心生担忧,连忙向他招手:“快来呀,子陵。” 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仿佛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江子陵跨过人群,走到他们身边。 两块地,一百多斤大米,对于江子陵和苏毓来说,这是生活的新希望,是他们未来安稳生活的基石。 他们紧紧握住对方的手,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期待与决心。 待江子陵也在字据上签字画押后,苏毓心中那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一切都稳妥了。 她转过身,面对谢启芬,眼含感激,诚挚地道谢:“婶子,谢谢您。若不是您的仗义执言,我们恐怕还要在困苦中挣扎。” 谢启芬听罢,微笑着拍了拍苏毓的手背,关切地叮嘱:“好闺女,以后有啥难处尽管找婶子,子陵是个苦命孩子,你可得和他好好过日子,别让大家的好心白费了。” 望着谢启芬那张真诚淳朴的脸,苏毓心中五味杂陈。 她曾一度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误以为谢大姐如同那些爱嚼舌根的人,故意套近乎打听家事。 因此,她借机诉苦,尽管所说句句属实,但动机并不纯良。 此刻,她才明白,谢大姐的关心并非虚情假意,而是发自内心的善良与热心肠。 苏毓为自己之前的误解感到愧疚,同时也对谢启芬的无私帮助充满了感激之情。 谢启芬与村里几位亲昵的婶子们围坐一处,笑语喧闹,她们一边麻利地纳着鞋底,一边热络地开着江子陵的玩笑。 那爽朗的笑声,犹如山间清泉,洒满了小院的每一个角落。 谢启芬尤为活跃,她用那双巧手比划着,眉飞色舞地夸赞江子陵眼光独到,娶了身材曼妙、面若桃花的苏毓,言辞间满是对这对新人未来的美好期许,“哎呀,子陵这小子有福气啊,瞧瞧毓妹这身段儿,明年准备给咱江家添个白白胖胖的大孙子。” 周围的婶子们附和着,笑声连连。 苏毓坐在一旁,被这突如其来的“催生”话题弄得无比尴尬,脸颊泛起一抹红晕,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轻声应和道:“是是,我会尽力的。” 她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江子陵,只见他已被大家的调侃说得满脸通红,像熟透的番茄一般,平日里伶牙俐齿的他此刻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憨厚地笑着,任由那些婶子们拿他开涮,那模样倒也显得可爱。 没过多久,江训忠便扛着两大口袋沉甸甸的米,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江子陵的房间。 第9章 种地瓜 那米袋饱满圆润,金黄的稻谷透过麻布的缝隙闪烁着诱人的光泽,仿佛预示着来年丰收的希望。 赵氏紧跟其后,眼神中流露出对这两块地和一百多斤大米的极度不舍,那心疼的神情仿佛要滴出血来。 她双手捂着胸口,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滚落,哭得格外伤心。 “哎呀,我的有富啊,我的儿子啊,你到底在哪啊?人家见你不在,都欺负到咱们家门口来了,你快回来吧!” 赵氏的哭声凄婉哀怨,那悲痛的呼唤在空气中回荡,让人闻之心酸。 “再不回来,咱家的家底都要被人掏空喽!” 她边哭边诉,话语中充满了对江有富归来的深深期盼。 苏毓听着赵氏这番撕心裂肺的哭诉,心中暗自发笑:他在哪?不还在树上绑着吗?那个平日里嚣张跋扈的江有富,如今正赤身裸体地被挂在山林间的树梢上,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嘲笑他的狼狈。 苏毓想象着江有富何时才会被人发现并解救下来,那场面,一定精彩刺激得很,她不禁翘首期待。 正当她这样想着,远处传来一阵孩子清脆悦耳的嬉笑声,伴随着一首朗朗上口的顺口溜:“哈哈,金屁股,银屁股,江家三郎光屁股……” 那稚嫩的声音穿透空气,直抵人心,引得众人纷纷侧耳聆听。 随后,江有富果真如苏毓所料,赤身露体,手中仅握一片荷叶遮挡下身,大摇大摆走进院门,那画面实在辣眼睛,令人难以直视。 “哎呀,这,这……” 围观者们瞠目结舌,纷纷惊呼,有的瞪大眼睛,有的掩面窃笑,有的摇头叹息,各色表情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生动鲜活的乡村画卷。 江有富显然未料到家中竟聚集了这么多人,一时之间愣在原地,那尴尬而又无助的样子,让人心生怜悯。 孩子们的小脑袋从院墙外探进来,继续唱道:“江家三郎不知羞,全身上下光溜溜!” 那童真的歌声在空气中飘荡,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苏毓听罢,不禁赞叹:还是小孩子厉害,这词编得妙趣横生,既形象又押韵,简直堪称民间艺术瑰宝。 赵氏一见此景,立刻止住哭泣,快步上前,一手叉腰,一手挥舞,厉声道:“哎呀,你个杀千刀的,这是怎么搞的?”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愠怒,但更多的是对儿子的担忧与关切。 “还愣着干啥,快回你屋去。” 她急促地催促着,生怕江有富的窘态被更多人看到。 此刻,人群中有人捧腹大笑,有人掩面嫌弃,有人唾骂有伤风化……而苏毓,自然是属于捧腹大笑的那一类。 她那银铃般的笑声穿透嘈杂的人群,如同一串欢快的音符,给这场闹剧增添了几分轻松与诙谐。 直到江子陵过来接过她的背篓,苏毓才意识到,自己回来这么久,竟然一直未曾卸下背篓。 那背篓中装满了她在山上砍下的枯枝败叶,沉甸甸的,压得她的肩膀微微发疼。 江子陵心疼地看着她,柔声道:“累了吧,回屋休息会儿,我去做午饭。” 苏毓回到屋里,连饮几杯凉开水,清凉的水滑过喉咙,滋润了干燥的口腔,她脸上的笑容并未因疲惫而减退,反而愈发灿烂:“这回你那三弟算是丢人丢到家了,看他还敢不敢再惹我!” 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与挑衅,显然是对江有富的教训感到十分满意。 见她如此开心,江子陵也赔着笑,眼中满是宠溺:“那是自然!” 他轻轻抚了抚苏毓的秀发,那温柔的动作如同春风拂过湖面,激起一圈圈涟漪。 苏毓放下水杯,神秘兮兮地对江子陵说:“猜猜我今天在山上发现了什么?” 她的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像是藏着什么宝贝一般。 “什么?” 江子陵装出一副很好奇的模样,明知故问。 苏毓兴奋地翻开背篓中的柴火,露出下面藏着的几只硕大的地瓜。 那地瓜皮色鲜亮,形状饱满,散发着淡淡的泥土香,一看就知道是新鲜出土的好货。 江子陵见状亦是一脸惊喜,他拿起一块地瓜,仔细端详着:“你从哪挖来的?” 他的眼中满是赞赏与好奇。 苏毓如实相告,颇为得意:“你看我运气多好,家里刚断粮,我就在山上挖到了这些地瓜,真是老天都在帮咱们。” 她的话语中洋溢着对生活的热爱与满足,那份乐观与坚韧,让江子陵深深感动。 他知道,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其实有着无比强大的内心,无论生活给予她多少困难与挑战,她都能微笑着面对,用自己的智慧与勇气,为他们的生活注入无尽的希望与活力。 江子陵伫立原地,心中五味杂陈,悲喜交织。 痛心的是自家辛辛苦苦、私底下秘密种植的地瓜,竟然被他人误认为是大自然恩赐的野生果实,欣喜采撷而去,而对方至今仍对此事浑然不觉,沉浸在突如其来的丰收喜悦之中。 这份错位的欢愉,如同一面哈哈镜,映照出江子陵心底那丝无奈的苦笑。 然而,让人忍俊不禁的是,苏毓的笑容仿佛有着神奇的魔力,如春日阳光般温暖明媚,轻轻一拂,便驱散了江子陵心中的阴霾。 她的笑声清脆悦耳,如山泉叮咚,轻易便敲开了江子陵紧闭的心扉,让他那本已沉重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地随着她的快乐而变得轻盈起来。 苏毓敏锐地捕捉到江子陵情绪微妙的变化,她眼中的关切与疑惑交织,促使她停下手中的活计,关切地询问。 在她温柔而坚定的目光下,江子陵终于鼓起勇气,道出了那片“野生”地瓜的真相。 “你说啥?那片所谓的野生地瓜,其实是你种的?” 苏毓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讶之情溢于言表,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江子陵微微垂首,默默地点点头,承认了这个事实,那丝淡淡的哀愁在眼底悄然流转,却又被他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第10章 心意已决 苏毓听罢,忍不住笑出声,那笑声如同山间清风,带着几分调侃,几分怜惜:“这也太巧了吧,看来咱俩真是缘分不浅,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这句无意间的玩笑话,却如同一颗石子投入江子陵平静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 如果真的能成为一家人,与苏毓、喜儿共度余生,那该是多么美好的画面……江子陵赶紧晃了晃脑袋,打断自己这不切实际的遐想,脸上泛起一抹尴尬的红晕。 苏毓并未察觉到江子陵内心的波动,她继续追问:“奇怪了,你为啥把地瓜种那么远的地方,就不怕别人像我这样偶然发现,然后全给挖走吗?” 江子陵抬眼看向远方,眼神中透出一丝深深的无奈:“我在那山坡上种了好几年,从没被人发现过。那片地,偏僻而荒凉,人迹罕至,连野兽都鲜少涉足。我原以为,那里会是我与喜儿的秘密基地,不承想,今日却被你误打误撞地找到了。” “真的?” 苏毓瞪大眼睛,满是好奇,似乎难以想象那片偏远之地竟藏着如此丰富的宝藏。 江子陵肯定地点点头,他确信那些地瓜藤从未被人翻动过。 即使有狡猾的动物偶尔偷吃,最后也都成了他的猎物,只不过大部分被赵氏“截获”罢了。 “至于为什么要种那么远……” 江子陵沉吟片刻,语气低沉地说,“我如今的境况,稍有值钱的东西就会被那个人夺走,若不想想办法,如何养活喜儿呢?那片地瓜,便是我为喜儿留下的最后保障,也是我对未来生活的微弱期许。” 江子陵的话音落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苦涩。 苏毓听后,深深地理解地点点头,她的眼眸中闪烁着敬佩与疼惜的光芒,由衷赞叹道:“你真是个了不起的人!为了女儿,竟能如此隐忍,如此坚韧。” 得到苏毓的赞扬,江子陵心头涌起一阵久违的喜悦,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光明,话匣子也自然而然地打开:“这地瓜生命力极强,耐寒耐旱,产量还高,味道也不错。当时我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悄悄在那山坡埋下一个,没想到竟有如此丰厚的回报!” 此时,苏毓正忙活着熬粥,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目光炯炯地看着江子陵,那眼神中充满了敬重与关怀:“你辛苦了,那么远的距离,你腿脚又不便,还要小心翼翼避开他人耳目,一定非常劳累吧!” 江子陵被这朴实无华的话语触动,喉咙瞬间哽住,几乎无法言语,眼中更是泛起了泪花。 那是感动的泪,是被理解、被关心的泪。 原来,真的有人关心他是否疲惫,是否辛劳,是否孤独! 苏毓搂着灶台边的喜儿,语重心长地说:“长大了,一定要好好孝敬你爹爹,他真的很不容易。” 喜儿懵懂地点点头,清澈的大眼睛里倒映着父亲坚毅的身影。 江子陵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无尽的暖意,他知道,无论未来如何艰难,只要有爱,有理解,有希望,他们就能一起走过。 喜儿乖巧地点点头,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闪烁着对江子陵无尽的信任与依赖。 江子陵亦是收敛起心头的忧虑,以最温柔的微笑回应着她,大手轻轻落在喜儿细软的发丝上,慈爱地抚摸着,仿佛在传递着无声的安慰与鼓励。 灶膛内的火焰热烈跳跃,映红了苏毓专注的脸庞。 她深知熬粥需时,为了不让饥肠辘辘的喜儿久等,苏毓灵机一动,在添柴的同时,巧妙地将几个饱满的地瓜塞入火堆,让其在炽热的余烬中慢慢烘烤。 地瓜的香甜气息逐渐弥漫开来,与米粥的醇厚之味交织在一起,勾勒出一幅温馨而质朴的生活画卷。 喜儿安静地坐在一旁,专心致志地玩弄着手中的布偶,那恬静的模样让人心生怜爱。 苏毓凝视着她,面色陡然变得严肃起来,转向江子陵,语重心长地道:“喜儿的哑毒和你的腿伤不能再拖延了,我必须进山一趟寻找所需药材。” 江子陵听闻,眸光微闪,立刻猜到了她的意图:“你是想去采药?” 苏毓轻轻颔首,眼底流露出坚定的决然:“不错,我已深思熟虑。尽管我懂医术,但缺乏药材如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若仅靠我一人之力在山中漫无目的地采集,恐怕耗时过长,远水解不了近渴。最快地筹措资金、治疗你们的方法,就是挖掘珍贵药材售卖。因此,我必须亲自踏入那未知的山林。” 苏毓忆起今日对云丘山外围的初步勘察,那座巍峨起伏的山峦面积广大,内部环境复杂多变,林木茂密,雾气缭绕,充满了神秘与未知的危险。 她明白,欲要在这样的环境中有所收获,必须做好万全准备,否则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险境。 江子陵见苏毓心意已决,便不再劝阻,而是选择详尽地向她讲述他对云丘山的了解。 他回忆起与大哥共同狩猎的日子,他们在山中度过了无数个日夜,甚至在某处风景秀美的山坡搭建了一间简陋的茅草屋,作为临时栖身之所。 那茅草屋位于地瓜山坡东南方向约三里处,依山傍水,位置隐蔽而宁静。 他特别提醒苏毓,山中确有凶猛的野兽出没,尤其是夜晚,更是危机四伏,务必要小心谨慎,切不可贸然深入。 苏毓全神贯注地倾听,尽管她自幼在山中长大,熟知山林法则,但每一个地方的生态环境都有其独特之处,不可因经验而掉以轻心。 她心中默默记下江子陵的每一句叮嘱,对即将到来的山中之旅又多了几分把握。 接下来的日子里,苏毓为进山做足了准备。 她向热心的谢杏花借了几套耐磨耐脏的衣服,以应对山中多变的气候与地形。 精心制作了一些便于携带的地瓜干,既可充饥又能补充能量。 还利用闲暇时间自制了一套顺手的采药工具,包括砍刀、锄头、竹篓等,每一件都经过她细心打磨,力求在关键时刻发挥最大效用。 第11章 好了伤疤忘了疼 与此同时,他们决定将那片荒芜的地瓜山坡公开。 尽管位置偏远,但总比任其闲置荒废要好。 毕竟,仅有两块水田对于生活的需求来说远远不够。 既然山上人迹罕至,何不自家先去开垦,正大光明地种植。 或许能开辟出一片新的生活来源。 在这个过程中,苏毓亲眼见证了村民们口中的那位虽腿有残疾,但干起活来毫不含糊的江子陵。 短短数日,他凭借过人的毅力与智慧,硬是挖掘出了三块规整的土地。 全程亲自动手,无论是挥汗如雨的挖掘,还是精心布置的灌溉系统,江子陵都做得一丝不苟。 他只让苏毓在一旁陪伴喜儿,或是在树荫下歇息,那份体贴入微的关怀,让苏毓心中涌起阵阵暖意。 尽管忙碌不堪,江子陵在劳作之余,面对偶尔闯入视野的野兔,仍能迅速抽出腰间的弹弓,精准地将其击中。 苏毓则领着欢天喜地的喜儿,蹦蹦跳跳地去捡拾猎物,回家烹饪成美味佳肴,为平淡的生活增添一丝惊喜。 江子陵,这位身残志坚的能人,尽管命运对他并不眷顾,赐予他一副病弱之躯,但他却以无比坚韧的精神与积极的态度,将自己的日子过得有声有色,充满希望。 只要不被赵氏那犹如吸血鬼般贪婪的存在所扰,他与喜儿在这片山水之间,已然找到了属于他们的安宁与幸福。 提及赵氏一家,近来他们陷入了一种异常的静谧之中,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阴霾笼罩。 这一切,源于江有富在光天化日之下于村落中上演的一幕令人瞠目的裸奔戏码。 此事犹如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水,激起层层涟漪,迅速在村民之间扩散开来,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 更有甚者,传言江有富之所以会赤身裸体、遍体鳞伤地狼狈逃窜,乃是因偷情行为败露,被人抓了个现行。 这一丑闻犹如利剑,刺破了赵氏家族的尊严,使他们颜面尽失。 一家子人自此闭门不出,家中弥漫着压抑与愤怒的气息,争吵之声不绝于耳。 而这般家庭闹剧,对于旁观者苏毓来说,却如同免费观赏的一出出人间悲喜剧。 赵氏心中始终对江训忠擅自将家中的米粮田地分子江子陵一事耿耿于怀。 每当忆及此事,总要借题发挥,对江子陵指桑骂槐一番方能解心头之气。 而江有富则将满腔怒火倾泻在妻子方琴身上,动辄对她施以拳脚,以此发泄自己的无处安放的怨愤。 苏毓面对这一切,非但没有避之不及,反而泰然处之,将这番鸡飞狗跳视作生活中的调味品,权当是找乐子,冷眼旁观。 江有富对苏毓的积怨已久,如今丑闻沸反盈天,他却无处申冤,只能咬牙忍耐,任由流言蜚语如刀割般凌迟他的尊严。 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那个被江子陵从河边救起的陌生女子,如今竟然摇身一变,成为江子陵的妻子,这在他看来,无疑是江子陵与那女子联手策划的一场阴谋,让他在众人面前蒙受奇耻大辱。 江有富心中的恶念如同野草般疯长,终于在一个阴森漆黑的夜晚,他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伸出那只罪恶之手,试图向江子陵与苏毓发起报复。 江子陵尽管与苏毓共处一室,却坚持彼此分床而眠。 苏毓体贴地提出轮流照顾年幼的女儿喜儿,一个晚上她照顾,下一个晚上换江子陵负责。 江子陵虽然心疼苏毓睡在硬邦邦的桌子上,但在她的坚持下,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安排,两人决定轮流值夜。 这一夜,当苏毓轻轻起身,准备替换已疲惫不堪的江子陵时,无意间瞥见窗外一抹鬼祟的身影。 她立即警觉起来,小心翼翼地唤醒江子陵,用眼神示意他保持安静,同时指向窗外那个模糊的轮廓。 江子陵瞬间心惊肉跳,凝神望去,只见那人半蹲在窗边,手中似乎握着什么东西,正在暗中窥探。 随后,他悄悄起身,缓缓走向门外。 不多时,门缝间赫然现出一把寒光闪烁的尖刀,正被一只颤抖的手缓缓拨动门闩。 江子陵见状,立刻将苏毓护在身后,苏毓却镇定自若:“没事,交给我。” 她迅速从门后取出备好的木棍和麻袋递到江子陵手中,嘱咐他腿脚不便,只需在一旁协助她行动。 两人屏息凝神,紧紧贴在门后,目光死死锁定那门闩,随着它一点一滴地松动,心跳也愈发剧烈。 终于,门闩完全脱落,门外之人轻轻推开门,悄然步入屋内。 苏毓反应敏捷,瞬间抓住他持刀的手臂,猛力一拽,刀子应声落地。 接着,她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住对方的下颌,封住其呼救之声。 皎洁的月光下,来人的面容清晰可见,正是江有富。 苏毓冷笑着对江有富说:“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话音未落,手上力道陡增,江有富下巴脱臼,只能痛苦地发出含糊不清的哀鸣。 此刻,江子陵毫不留情,麻袋套头、木棍狠击,下手之重,连苏毓都不禁为之一震。 江有富在地上痛苦挣扎,由于下巴脱臼,无法发出高声呼救。 眼见江子陵仍不停手,苏毓急忙劝阻:“够了,再打下去怕是要出人命!” 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江子陵,此刻却如同一头被激怒的困兽,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口中冷冷吐出三个字:“他该死!” 苏毓被江子陵突如其来的暴怒惊得一愣,忙不迭地劝慰道:“子陵,冷静点!你可不能为了这种人而背负上人命官司,那实在不值当。再者说,即便他罪有应得,也不能让他死在咱们这屋子里,那得多晦气啊!” 江子陵在她的安抚下,终于渐渐收起了手中紧握的木棍,粗重的喘息声在这沉寂的黑夜中格外刺耳。 此刻,他内心的后怕如同潮水般涌来,令他心有余悸。 若非今晚苏毓恰巧因心疼他腿伤,起身与他互换床位,及时察觉到江有富持刀闯入的险恶意图,后果真可谓不堪设想。 第12章 依法处置 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对苏毓的在乎早已超越了自我保护的本能,那份深情厚意深深烙印在他的心底。 情绪稍微平复下来,江子陵沉声问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苏毓临危不乱,迅速找来一根绳索,手脚麻利地将江有富反绑起来,然后冷静地建议道:“你快去找村长,告诉他家里抓了个贼,至于是报官还是私了,就由他来定夺。路上记得一边走一边大喊抓贼,动静越大越好,这样才能引起大家的注意。” “好,我这就去!” 江子陵毫不犹豫地应道,内心深处暗自发誓,决不能再让苏毓陷入任何危险之中。 他愤然一扔手中的木棍,就要冲出门去! “哎,子陵,先别急嘛!” 苏毓见状,赶紧喊住他。 江子陵闻声收住脚步,疑惑地看着她。 苏毓微微一笑,继续嘱咐道:“你最好离院子远一点再开始喊,别一嗓子就把自家院子里那帮人给惊动了。尤其是那个周家的老太婆,她要是知道了,还不知道会编排出什么闲话来呢!” 江子陵闻言,顿时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微微点头表示赞同,随后便一瘸一拐地迈出了门槛。 麻袋中的江有富听着他们的计谋,恐惧如寒冰般侵袭全身,颤抖得愈发厉害,只能含糊不清地发出哀求之声。 苏毓面无表情,毫不留情地踢了他一脚,厉声道:“闭嘴,给我老实待着!” 她目光微转,突然想起了什么,故意俯身靠近江有富耳边,用低沉而阴冷的声音低语:“我听说啊,这地方有个规矩,夜里闯进别人家的,不是偷就是抢,一旦被逮住,那就得偿命。你说,等村主任来了,他会怎么收拾你呢?” 江有富一听,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语无伦次地连连求饶,然而回应他的只有苏毓冷漠的眼神和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夜幕之下,村庄里狗叫声此起彼伏,火把的光亮犹如星辰般闪烁跳跃,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直奔江家而来。 在这个年头,村子里来了贼可是天大的事。 过去村子曾被一伙贼人洗劫一空,还有人因此丧命。 贼人进了村,哪会只偷一家?所以村民们对此都十分警惕,几乎是所有的青壮年都闻讯跑了出来。 直到院内的喧闹声惊动了隔壁的赵氏,她才不情不愿地让江训忠去看看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听说是苏毓家遭贼了,她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的光芒,立刻爬起来,准备去看这场难得的“热闹”。 “子陵,贼人在哪里?” 村长面色凝重地走进院子,语气严厉地询问。 江子陵挺直腰板,沉声答道:“在我房里,已经制住了,怎么处理,还请您老拿主意。” 村主任微微点头,眼神中透出赞许之色,随即带领众人一同走向江子陵的房间,一场关于惩治窃贼的决议就此展开…… 村主任手握熊熊燃烧的火把,引领着一群身强力壮的村民闯入屋内。 火光摇曳中,那把跌落在地面的锋利刀具赫然映入眼帘,与之相随的是一个被粗麻布袋紧紧套住头部、四肢奋力挣扎的身影,正是江有富。 苏毓抢先一步,语气坚定地向众人解释:“幸亏我半夜起来喝水时,察觉到此人形迹可疑,趁其不备将其制服。你们看,他手中还紧握着凶器,若非及时发现,不知有多少无辜之人会遭其毒手!” 藏匿于人群之后的赵氏,目睹这一幕,内心涌起无尽的失望与愤恨,暗自咬牙诅咒:“真是个无用的蠢贼,为何没能将那丫头片子一并解决掉!” 被束缚在麻袋中的江有富竭力挣扎,嘶哑的嗓音穿透布料,断断续续地喊道:“我不是贼,我不是贼!” 然而,这微弱的辩解被嘈杂的人声淹没,无人能够清晰分辨。 几个壮汉闻声而动,毫不费力地将江有富提起,如丢弃破布般将其抛掷至院落中央。 有人提议:“是否应当报官处理此事?” “报什么官,多此一举!”另一名村民厉声道,“直接废了他的手脚,扔出村子,看他还如何继续为非作歹!” 此言一出,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对于如何处置江有富,众说纷纭,各执一词。 赵氏眼见时机成熟,尖锐的声音刺破喧嚣:“这种恶贼,若是放虎归山,早晚必会卷土重来报复我们。倒不如现在就处决了他,一劳永逸!” 苏毓听到这番冷酷无情的话语,内心不禁暗赞:“这老巫婆果然够狠辣!只希望你将来不会为此后悔莫及!” 在场的村民们大多被赵氏的言论说服,纷纷表示赞同:“处决了省事!” “处决了干净利落,避免他日后的报复行动!” “别让他露面,免得将来有人找上门来,我们也好装作全然不知。” 江有富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痛苦地扭曲着身体,竭力想挣脱束缚,口中含糊不清地呼喊:“娘,是有富啊,我是你的有富!” 旁观者皆以为这只是他在极度恐惧下的胡言乱语,甚至有人揣测他或许天生就是个大舌头,连话都说不清楚。 喧闹之中,所有人的视线最终聚焦于村主任身上,期待他能做出决断。 有人开口询问:“村长,您看这事该如何处置?请您老拿个主意。” 村主任沉吟片刻,微微点头:“训忠媳妇的话确有道理,就依她的法子处置吧。” 随着村主任的一声令下,那些热血沸腾的年轻人纷纷挥舞起手中的棍棒,或脚踏或拳击,顷刻间,江有富便再无丝毫动静,只能静静地躺在血泊之中。 村长再次开口,声音略显疲惫:“来几个人,把他抬到后山去。其余的人带上锄头,咱们在那里挖个坑,将他安葬。” 江子陵斜睨了一眼苏毓,只见她微微颔首,示意一切按计划进行。 对于这个祸害的终结,两人似乎都感到一种解脱般的平静。 村民们各自忙碌起来,江训忠也拿起锄头准备跟随。 第13章 救人十万火急 赵氏见状,急忙制止:“你一把年纪了,犯不着跟着折腾。让有富去吧,正好借此机会展现一下自己的担当,让大家对他改观,别总是记挂着他的旧账。” “有富?我没瞧见他啊,估计还在屋里睡觉吧?” 江训忠疑惑地回应。 赵氏心头一紧,顾不得多言,径直推开方琴家的门,疾步来到床边。 只见方琴独自坐在床上,怀抱着哭闹不止的孩子,满脸焦虑。 赵氏急切地问道:“有富呢?” 方琴一脸茫然:“外面这么吵,把孩子都吓醒了。我还以为他出去看看情况了呢。” 赵氏脸色瞬间苍白,转身冲出房间,追问江训忠:“你起床的时候,见到有富了吗?” “没啊,怎么了?” 江训忠一脸困惑,眉宇间流露出不解的神色。 他的目光在昏暗的夜色中四处游移,仿佛在寻找答案。 赵氏则站在一旁,心头突然被一阵寒意侵袭,那抹熟悉的影子在记忆深处闪现——被扛走的贼人身上的那双鞋,竟与自家孩儿的如此相似。 “哎呀,我的儿子啊!” 赵氏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呼,她不顾一切地疾步追出,身形在夜幕中化为一道模糊的残影。 她的哭声尖锐而凄厉,如同一把利刃划破寂静的夜空,瞬间引来众人的注意。 “听听这动静,怕不是江家老三被那贼人给整惨了?” 人群中有人插言,语气中带着几分担忧和猜测。 另一个声音附和道:“有这可能,毕竟都在一个院里,兴许贼人先进了江有富家门。” 话语间,人们的表情各异,或惊愕或同情或疑惑,却都难以掩饰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的震撼。 人群中,唯有江子陵和苏毓保持着沉默,他们紧抿的嘴唇和冷漠的眼神仿佛与世隔绝,与周围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 苏毓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冷笑,那笑中夹杂着冷嘲与不屑,似乎在暗讽:“这老虔婆终于瞧出那‘贼人’就是她儿子了?只可惜,估计他已命丧黄泉。” 赵氏以平生未曾有过的速度狂奔向前,裙摆随风翻飞,发丝凌乱地飘舞,她的眼中只有前方那个被布袋遮住脸庞的身影。 周围的人们被她的疯狂所震慑,纷纷让出道来。 “赵大娘,这是怎么了?有付出了啥事?” 一位好心的邻居关切地询问,然而赵氏并未回应,她径直拨开人群,直奔那“贼人”。 旁人见状,试图阻拦,却未能阻止她那近乎疯狂的举动。 赵氏用力扯下“贼人”头上的布袋,动作粗暴且坚决。 她夺过一旁的照明火把,火光摇曳中,她仔细端详着那张满是淤青的脸庞。 尽管伤痕累累,但那熟悉的轮廓仍清晰可辨。 “哎呀,我的儿子啊!” 赵氏失声痛哭,手中火把应声落地,火星四溅。 她丢掉火把,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般扑倒在江有富身上,泪水如决堤般涌出,浸湿了地面。 抬“贼人”的四人看清手中的正是江有富,吓得面无人色,连忙撒手。 江有富就这样重重摔落在地,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令人不寒而栗。 “你们小心点……” 赵氏泣不成声,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 围观的人们窃窃私议,脸上皆是惊愕与困惑:“哎呀,这贼人怎会是江有富?”“不知是死是活?” 苏毓适时地表现出震惊,她故作慌张地哭喊起来:“三弟怎会手持利刃闯入我家?莫非……婆婆,您虽对我有偏见,对公公赠我水田和米粮之事心怀不满,但也不能唆使三弟来杀人灭口啊!” 她的话语如毒蛇般缠绕在赵氏心头,将她推向更深的绝望。 沉浸在丧子之痛中的赵氏,此刻才恍然意识到自己被泼了污水。 她瞪着血红的眼睛,愤怒地指向苏毓:“你,你是有意为之,贱妇,我要杀了你……” 她奋力向苏毓扑去,却被村民们合力拦下。 苏毓面不改色,她反驳道:“婆婆此言何意?我怎会故意为之?深夜家中突现持刀贼人,黑暗中无法辨认身份,混乱中只好套上麻袋。再说,此人也是您让家丁动手的呀!” 她的话语冷静而犀利,如同一把无形的剑,刺穿了赵氏的心。 赵氏被这一番话噎得哑口无言,她只能气得全身颤抖,双手无力地猛拍大腿,那哭声震天动地,仿佛要将这黑夜撕裂。 此时,江训忠匆匆赶来,看到眼前这一幕,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脚步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幸亏旁边的人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他。 他悲愤地仰天长叹:“真是造孽啊……” 村主任摸了摸迅速来到江有富身边,他蹲下身,用粗糙的手指轻轻探查江有富的脖子。 片刻后,他沉声宣布:“人还活着,快,快送镇上医馆!” 此言一出,人群中响起一片庆幸的低语。 赵氏闻讯,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连滚带爬地奔上前,颤抖的手指紧紧贴在江有富的颈动脉处。 另一位村民也探了探江有富的鼻息,确认道:“的确尚有气息!” 这句话如同春风般吹散了笼罩在赵氏心头的阴霾,她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泪水再次滑落,却是带着一丝希望的咸涩。 尽管夜色深沉,江有富却手持寒光闪烁的利刃,径直闯入了同村邻居家门。 此番举动实属唐突且冒失,但毕竟乡里乡亲,危急时刻,救人性命才是首要之事。 村民们闻讯纷纷赶来,有的挥汗如雨地协助搬移,有的慷慨解囊,提供自家结实的牛车,大家齐心协力,于月色下连夜将伤痕累累的江有富紧急送往镇上的医馆。 赵氏此刻顾不得再与苏毓计较往日恩怨,心系江有富生死,紧紧跟随在队伍之后。 待那嘈杂的人潮逐渐消散,空荡荡的村道恢复了原有的静谧。 江子陵望着渐行渐远的身影,语气淡然却又坚定:“回去吧。” 仿佛一切纷扰皆已被他抛诸脑后。 苏毓听闻,嘴角勾起一抹冷嘲之色:“这货真是命硬如牛,如此一番折腾竟还未断气。” 第14章 恶有恶报 话语间虽满是对江有富的不屑,但其中也透露出一丝对生命顽强的惊讶。 江子陵回应得深沉有力:“恶人自有天收,无需我们操心过多。”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对世间公道的坚信。 苏毓微微点头,赞同道:“的确有道理。即便他侥幸未死,恐怕也已伤得皮开肉绽,痛不欲生,也算是对他恶行的一种惩罚。” 经历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待夫妻二人回到家中时,东方已现微曦,拂晓的曙光悄然洒落,宣告着新的一天来临。 院门吱呀开启,映入眼帘的是年幼的女儿喜儿,她孤零零地立于屋门前,双眸含泪,小脸苍白,显然是被之前的喧嚣声惊醒,醒来后未见父母身影,心中满是恐惧与无助。 苏毓心痛万分,疾步上前将喜儿揽入怀中,轻轻擦拭掉她脸颊上冰凉的泪珠。 看着女儿瑟瑟发抖的身躯,她暗想,这孩子定是在寒冷的夜风中独自守候了许久。 江子陵亦心疼不已,快步走来,喜儿从苏毓怀中挣脱,扑向父亲的怀抱,将头深深地埋在他宽厚的胸膛中,无声地抽泣着。 江子陵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直至喜儿的情绪渐渐平复,才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回温暖的床榻,耐心哄她再度进入梦乡。 这一夜的波折令苏毓彻底失去了睡意,她索性起身走向灶台,准备为家人烹制早餐。 柴火噼啪作响,一锅热水在炉火的舔舐下逐渐沸腾,而红薯粥也在锅中欢快地翻滚着,橙黄的色泽在晨光中显得格外诱人。 然而,望着这锅清淡的红薯粥,苏毓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她想起这些日子以来,江子陵常从田间带回几只肥硕的野兔,让原本平淡的餐桌增添了几分丰盛。 久而久之,他们几乎忘记了去河边捕鱼这回事。 如今兔肉已所剩无几,苏毓决定,是时候重拾捕鱼的旧业,给家人换换口味。 主意既定,苏毓立刻行动起来。 趁着熬粥的间隙,她悄悄走出家门,踏上了通往河边的小路。 此时,天空已泛起淡淡的鱼肚白,万物在晨曦的洗礼下逐渐苏醒。 凭借对河流走势与光折射原理的熟稔,苏毓很快便找到了最佳的捕鱼位置。 她目光如炬,手握鱼叉,动作精准而敏捷,不多时,数条活蹦乱跳的鲜鱼便落入木桶之中,清澈的河水溅湿了她的裙摆,却未能影响她丰收的喜悦。 提着满载而归的木桶,苏毓沿着蜿蜒的小径返回家中。 江子陵正在灶台边忙碌,他手持木勺,轻轻搅动着锅中的红薯粥,见苏毓突然出现,不禁问道:“你去哪里了?” 苏毓扬起手中沉甸甸的木桶,满脸得意:“我去捕鱼了,怎么样,收获不错吧?” 江子陵看着桶中活蹦乱跳的鱼儿,恍然大悟:“原来你去了河边,我还以为近处的鱼都被捞完了呢!” 苏毓俏皮地调侃道:“远吗?我看是你腿脚不利索,才觉得远吧!” 江子陵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爽朗一笑,坦然承认:“好吧,你这么说倒也有几分道理。” 苏毓手脚麻利地处理起鱼肉,她细心地剔除鱼骨,反复检查,确保每一口鱼肉都细腻无刺。 随后,她将剁好的鱼肉投入锅中,与红薯粥一同慢炖。 瞬时间,鱼香、米香交织缠绕,弥漫在整个厨房,她又撒上少许盐巴和翠绿的葱花,这碗鱼粥的香气愈发醇厚诱人,其美味程度堪称一绝。 在这寻常的清晨,一碗热腾腾的鱼粥,不仅暖胃,更暖人心。 小丫头喜儿坐在餐桌前,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她手中的筷子舞动得飞快,夹起一片片诱人的菜肴,吃得津津有味,嘴角还挂着油亮的汤汁。 自从那位温柔可亲的大姐姐——苏毓,来到这个家中,喜儿的饮食质量仿佛被施了魔法般,一日千里地提升起来。 原本略显瘦削的小脸蛋,如今已饱满圆润,透出健康的红晕,如同初升的朝阳映照下的蜜桃,让人忍不住想要轻轻捏一捏。 早餐过后,苏毓站在简朴却整洁的厨房里,娴熟地整理着这两天精心准备好的物品,每一个细节都被她考虑得周全细致。 她转身看向正在堂屋忙碌的江子陵,那双明亮的眸子里充满了坚定与决然,“赵氏这几日应该无暇来找我们的茬,我得趁这个机会进山一趟。” 江子陵闻此言,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担忧。 他深知山中危机四伏,野兽横行,尤其是对一个女子来说,更是凶险万分。 然而,看着苏毓那副毅然决然的模样,他知道自己的劝阻只会显得苍白无力。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只能反复叮咛道:“千万要小心,深山之中猛兽众多,不要走得太深,无论能否采到药材,天黑之前务必回家,切记切记。” 苏毓微微一笑,眼中的坚毅与江子陵的关切交织在一起,她郑重地点点头,应声道:“你放心,我会小心的。” 随后,她背起那只装满必备物品的竹篓,迈着坚定的步伐,踏上了通往深山的道路。 江子陵目送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蜿蜒的山路尽头,心中的祈祷声如潮水般涌动:“老天保佑,千万不能让她出任何意外啊!” 苏毓沿着蜿蜒的红薯坡向东南方向行进,阳光透过繁茂的树叶洒下斑驳光影,为她铺就一条金黄的道路。 她的目标是江子陵曾经提及的那间隐匿于山林间的茅草屋,以防万一夜间无法下山,那里至少能提供一处避风遮雨的安身之所。 沿途,她如同一只警惕的猎豹,目光敏锐地扫视着周围环境,此刻尚处山脚,阳光明媚,偶遇的都是些小型动物,如机敏灵动的野兔、振翅欲飞的野鸡,以及那些在枝头欢歌、叫不出名字的小鸟等。 此次进山并非为了狩猎,因此面对这些生灵,苏毓只是静静地欣赏,未曾有过丝毫侵犯之意。 第15章 灵芝 正值炎炎夏日,山中各种野果树如同大自然的慷慨馈赠,挂满了累累硕果,多数正处于由青涩转为成熟的微妙阶段,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果香,那是大自然最原始、最纯粹的味道。 看来这深山的确人迹罕至,几乎看不见人为活动的痕迹,只有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在无声地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苏毓不禁惋惜,这满山的宝贝竟无人识得,任其自生自灭。 她从腰间取出一根鲜艳的红布条,小心翼翼地系在果树枝头,既作为路标指引自己返回的方向,又作为标记,待果实完全成熟后再来采摘。 地面散落着许多熟透的野莓,色泽艳丽,如同一颗颗镶嵌在绿叶间的红宝石,但大多已被贪吃的小动物抢先一步,留下一个个被啃食过的痕迹。 苏毓对此并无食欲,她知道,这些自然的馈赠理应属于这片山林的真正主人。 继续前行,苏毓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郁郁葱葱的野生桑树林,那乌黑发亮的桑葚果实如同一串串晶莹的玛瑙,沉甸甸地挂满枝头,地上散落的桑葚更是铺成了一层厚厚的“地毯”,显然是已经熟透多时。 苏毓见此情景,眼中闪烁出惊喜的光芒,正巧此刻口干舌燥,这满树的桑葚无疑就是大自然赐予的最佳解渴良品。 她放下随身物品,灵活地攀上树梢,那双纤细的手指宛如灵巧的松鼠,迫不及待地摘下几颗桑葚,送入口中。 刹那间,酸甜的汁液如烟花般在口腔中爆开,满溢的甘甜与微酸交织成一首美妙的交响曲,令人回味无穷。 苏毓满足地眯起眼睛,唇角勾起一抹微笑,来到这里短短几天,虽然江子陵烹制的饭菜丰盛可口,但她却未曾尝过如此新鲜、如此纯粹的水果。 此刻,这小小桑葚于她而言,无疑是人间至美的珍馐。 直至吃得心满意足,苏毓才缓缓从树上下来,指尖还残留着桑葚的香气。 考虑到桑葚不易携带且易腐烂,她决定临下山前再来此处采摘一些,带回去给江子陵和喜儿也品尝一番这来自深山的独特风味。 不知不觉间,日头已高悬头顶,阳光炽热而耀眼,提醒着苏毓已至正午时分。 然而,那间茅草屋依然杳无踪影,她意识到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中深入山林腹地,周围的植被愈发茂密,阳光逐渐被浓密的树冠遮蔽,只留下斑驳的光影在脚下跳跃。 苏毓明白,再往前,她需要更加谨慎,更加警觉,因为那未知的深山之中,或许正潜藏着意想不到的危险与挑战。 苏毓轻轻放下水壶,任由甘甜的液体滑过喉咙,滋润着干涸的口腔。 她坐在松软的落叶层上,短暂的歇息让她得以回溯起那些尘封的记忆。 遥想前世,每当她与师傅准备踏入崇山峻岭之际,师傅总会庄重地面向巍峨山峦,虔诚地祭拜山神,祈愿师徒二人平安归来。 那时的苏毓,尚带着年少的轻狂与无知,总认为师傅过于迷信,认为凭借现代的装备、谨慎的态度,足以应对山中的未知风险。 甚至在最后一次进山时,她还趁师傅不备,偷偷提前离去。 然而,现实的残酷无情地击碎了她的自负,因一时的大意失足,她失去了宝贵的生命,直至此刻,才以另一种身份穿越到这片陌生的世界。 苏毓凝望着前方深邃无尽的森林,心中涌起深深的懊悔与敬畏。 她明白,祖辈们流传下来的传统与规矩,无不蕴含着历经岁月沉淀的智慧。 她缓缓屈膝,双掌合十,目光坚定而虔诚,仿若师傅般对着群山低语:“山神大人,今日小女子独自进山采药,恳请您庇护我免受猛兽侵扰,护我一路平安。” 话语落定,她深深地向着神秘的深山方向连叩三首,每一叩都伴随着内心对生命的珍视与对自然的敬畏。 起身之后,苏毓背起承载希望的竹篓,手中紧握防身的木棍,迈步走进林海。 她小心翼翼地拨开沿途密密麻麻的枝叶,目光敏锐地在翠绿的草木间寻找着珍贵的草药。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她专注的面庞上,微风拂过,带起她的发梢轻轻舞动,仿佛与大自然进行着无声的交流。 时间在林间的静谧中悄然流逝,约莫一个时辰过去,苏毓已然是气喘吁吁,额头上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她环顾四周,尽管草药遍布,却皆是常见的品种,价值有限,换不来几个铜板贴补生活。 失望之余,她找了一棵粗壮的老树倚坐其下,取出水囊,仰头猛灌几口,清凉的水液仿佛瞬间消解了疲倦,唤醒了她心中的斗志。 “这荒无人烟的深山之中,怎会没有珍稀的奇花异草?” 苏毓暗自思量,目光再次投向远方的密林深处。 突然,一股尖锐的疼痛从臀部传来,似乎是坐到了一块石头。 她皱眉挪了挪身子,随手拨开身下的落叶。 然而,这一拨,却让一只动物的骷髅头赫然滚出,骨碌碌地向前滚动,直至消失在视线之外。 寒意陡然从脊背升起,苏毓的汗毛瞬间立起,心跳如鼓,警觉的神经瞬间绷至极致。 那孤零零的骷髅头,显然是被野兽叼至此处,这意味着她已经不知不觉闯入了猛兽的领地。 苏毓深知此刻处境危险,孤身一人,安全才是首要。 她抬头望向那座愈发显得庞大而幽深的山峰,心中涌起深深的懊悔,今日过于轻率地独闯深山,实属不智,当务之急应尽快原路返回,待筹备充分后再行探索。 正当苏毓准备转身离去之时,她眼角的余光无意间扫过骷髅头滚落的方向,一抹鲜艳的红色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凝视着那抹红色,那竟是一株赤灵芝! 她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这样的奇遇,简直是上天的恩赐! 为了方便日后寻觅,苏毓从腰间解下一块鲜艳的红布,小心翼翼地系在树干上,这是采药人约定俗成的标记,意味着此处有灵芝生长,来年可能再生。 然后,她蹲下身,仔细端详这些大自然的瑰宝。 第15章 虚惊一场 这六株赤灵芝的价值,足以改变她的生活状况。 而更重要的是,这次的经历让她深刻理解了尊重自然、敬畏生命的重要性。 于是,她怀着满心欢喜与感激,小心翼翼地将这些灵芝收入竹篓,踏上了归途。 正当苏毓沉浸在这意外收获带来的喜悦与对美好未来的畅想中,一股冷冽的寒意蓦然自背后袭来,如同冰锥般刺入肌肤。 她警觉地转过身,只见一只毛发凌乱、双眼赤红的野狗正龇牙咧嘴,发出低沉的咆哮,凶狠地朝她猛扑过来。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苏毓惊骇之余,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一句粗口:“我靠!” 她立即举起手中紧握的小锄,凭借生存的本能,奋力挥舞起来,试图抵挡野狗的冲击。 尽管小锄在力量上远逊于野狗的尖牙利爪,但苏毓的反击还是精准地击中了野狗的侧身,让它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瞬间身形一滞。 苏毓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敏捷地闪身躲至一旁,与野狗拉开了距离,双方在紧张的气氛中形成对峙之势。 此刻的野狗因受伤而愈发狂怒,张牙舞爪,喉咙深处发出低吼,仿佛在积蓄力量,准备下一波更为猛烈的攻击。 苏毓深知,单凭小锄难以持久对抗野狗,于是果断从腰间抽出一把泛着寒光的短刀,目光如炬,死死锁定住野狗的一举一动。 虽然此刻只有一只野狗,她内心并无惧意,但担忧的是,一旦激战引来了更多的野兽同伙,仅凭她一人之力,恐难以应对。 因此,速战速决成为此刻最为明智的选择。 野狗显然也察觉到苏毓的决心与实力,它虽凶悍,却同样保持着高度警惕,不敢轻易发动进攻。 苏毓见状,果断选择主动出击,她紧握短刀,步伐稳健地朝野狗逼近,眼神冷冽如电,刀光闪烁间,径直朝野狗砍去。 面对如此凌厉的攻势,野狗的动物本能驱使它选择了退避,它扭动身躯,竭力避开短刀的锋芒,随后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逃入丛林深处。 直到野狗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之外,苏毓才缓缓放下紧绷的短刀,心中暗自庆幸这次危机得以顺利化解。 然而,她并未因此而放松警惕,迅速收拾好挖掘工具,背起装满灵芝与桑葚的背篓,疾步向山下走去。 一路上,她耳听八方,目视四野,哪怕微风轻轻拂过树叶,草丛中偶尔传来不明声响,都会让她神经紧绷,心跳加速。 终于,当熟悉的果树映入眼帘,那轮温暖的夕阳洒在身上,为她披上一层金黄的光辉,苏毓才略微舒缓了紧张的情绪。 长时间的高度戒备使她此刻感到双腿酸软无力,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离。 她索性坐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调整呼吸,让自己的心跳渐渐回归平静。 休息片刻后,苏毓从地上扯来几片宽大的野莓叶,细心地垫在背篓中灵芝的上方,用以保护这些珍贵的药材免受颠簸之苦。 随后,她手脚麻利地攀上附近的一棵桑葚树,熟稔地摘下一颗颗饱满圆润、紫黑透亮的果实,将其轻轻放入背篓之中。 这期间,她还不忘尽情品尝这份大自然的馈赠,唇齿间满溢着酸甜的汁液,那是辛勤劳动后的甜蜜犒赏。 一棵树的桑葚摘毕,她又转向另一棵。 此刻,这些桑葚已进入成熟的尾声,果肉饱满欲滴,仿佛在召唤着她尽快将它们收入囊中。 然而,背篓的空间毕竟有限,尽管她努力填充,也无法尽数摘取。 苏毓看着那些尚未采摘的桑葚,心中略感遗憾,但转念一想,留下一部分回馈大自然,任由它们自然落地,滋养土地,亦不失为一种善良之举。 于是,她释然一笑,继续沿着山路向下走去,心中期待着明天的朝阳,以及新的希望与挑战。 苏毓悠然抬眼,只见那轮红日已缓缓滑至地平线之下,金黄的余晖在天际边留下一道渐淡的痕迹,如同墨水滴落宣纸般,逐渐消融在无尽的暮色中。 她这才恍然察觉,自己竟在此处驻足了如此之久,任由时光悄无声息地流逝。 脚下意识地加快了步伐,尽管此时所在的位置已临近山脚,但想要彻底下山,仍需穿越一段蜿蜒曲折的山路。 她深知,夜色一旦完全笼罩这片密林,未知的危险便会潜藏于黑暗的各个角落,等待着毫无防备的旅人。 于是,她心急如焚,只盼能在夜幕彻底降临前找到一处安全的栖身之所。 然而,天意弄人,夜幕并未因她的急切而稍作延迟,反而如墨般迅速浸染天空,将原本明亮的世界瞬间拖入了漆黑的深渊。 然而,命运似乎有意与她作对,那粗大的枯枝虽看似干枯,实则湿气未褪,无论如何都无法点燃。 无奈之下,她只得换用一根细小的枯枝,费尽力气才将其引燃。 然而,刚迈出几步,微弱的火光便被夜风无情吹熄,徒留一缕青烟在空中飘摇,像是在嘲笑她的无助。 苏毓心头涌上一阵怒火,却又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附近的草丛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打破了夜色的寂静。 苏毓立刻停下脚步,屏住呼吸,凝神聆听。 她悄悄将腰间的短刀紧握在手中,冰冷的刀柄透过布料传递来丝丝寒意,令她的心跳骤然加速。 此刻,她内心惊惶不已,暗想:这黑灯瞎火的,又是什么东西在作祟? 那声响越来越近,犹如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了苏毓的心弦。 她心跳如擂鼓,目光死死锁定在随风摆动的草丛上,手中的短刀被握得愈发用力,指节泛白。 她默默告诉自己,无论来者何物,为了生存,她都必须拼死一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草丛中忽然冒出一颗熟悉的脑袋,那人轻声唤道:“阿毓?是你吗?” 苏毓一听,顿时如释重负,惊呼道:“江子陵?你怎么在这儿?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野兽,差点就对你动手了!” 第17章 相伴是良药 说着,她扬了扬手中的短刀,示意自己的紧张与误会。 江子陵见状,额角冷汗直冒,连忙解释道:“看你迟迟未归,我放心不下,就出来找你。在山脚处看见这里有微弱的火光闪烁,便循迹而来。” 苏毓听后,没好气地说:“你有嘴不会喊一声啊?害我白紧张一场。” 江子陵略显尴尬,答道:“听闻此山常有鬼火出没,所以我一路小心翼翼,不敢弄出声响,生怕惊动了鬼神。” 苏毓被他的说法逗笑,揶揄道:“那你见过鬼火吗?” 江子陵摇了摇头,坦诚道:“未曾亲眼见过,只是小时候听村里的老人说起过。” 苏毓无奈地告诉他:“鬼火确实存在,但它并非红色,而是呈现蓝色,且多出现在坟地,所以你完全不必担心会在这里碰到。” 江子陵却一脸认真地接话:“阿毓,这里就是坟地。我们柳树村去世的人,都安葬于此。” 此言一出,苏毓瞬间瞪大了眼睛,惊愕地“啊”了一声,旋即一个箭步跳到江子陵身旁,满脸惊恐地望着四周:“真的?” 江子陵轻轻点头,安慰道:“估计是天黑,你走岔了路,才误入此地。” 苏毓一听,更是心慌意乱,忙不迭地拉住江子陵的手臂,紧张地说:“那我们快离开吧,别打扰了先人们的安宁。” 尽管她平时并不迷信鬼神,但此刻身处坟地,周围弥漫的阴森气息仍让她头皮发麻,无法保持内心的平静。 目睹苏毓此刻紧紧依偎的模样,江子陵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温暖的微笑。 平日里看她行事果断、雷厉风行,总以为她无所畏惧,如今方知,原来她也有着柔弱胆小的一面。 想到这里,他心中泛起一股保护欲,默默地握紧了苏毓的手,坚定地说:“别怕,有我在。” 两人在黑暗中相视一笑,携手共赴未知的旅程,彼此的陪伴成为驱散恐惧的最佳良药。 江子陵虽然腿脚略有不便,但对这片蜿蜒曲折的山路却了如指掌,步履稳健且坚定。 他的存在如同一座灯塔,照亮了苏毓迷茫的心境,让她在苍茫山林间找到了依靠与方向,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安心之感。 她关切地询问:“你特意出来找我,那喜儿一个人在家怎么办呢?” 江子陵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目光柔和地望着远方:“她是个乖巧的孩子,知道我会回来,会安静地在家里等我。以往我外出时,她总是如此度过,自己玩玩具、看图画书,或是照顾那只小花猫,从不哭闹。” 苏毓听着,心中泛起一丝酸楚,为江子陵和喜儿这对父女的坚韧与独立而感动。 她真诚地向江子陵表达谢意:“真的非常感谢你,若不是你及时出现,我恐怕真的要在这一片密林中迷失方向,陷入困境。” 江子陵却淡然一笑,眉宇间流露出一份担当:“哪里的话,换作是我,若是今晚寻不到你,只怕也会整夜辗转反侧,无法安眠。你安然无恙,便是最好的安慰。” 听到江子陵如此说,苏毓的心中仿佛被一股暖流轻轻包裹,温暖而熨帖。 她又提及白天在山上的所见:“今天我在山上发现了许多野果和蘑菇,只可惜当时情况紧急,没有时间去采摘。” 江子陵点点头,眼中闪烁着对山林的熟稔与热爱:“那些地方我都清楚,我对山里的环境比你要了解得多。每个季节生长什么,何处能找到,我都如数家珍。” 苏毓不禁疑惑:“既然山里资源如此丰富,为何村里人不来采摘利用呢?” 江子陵的面色微微黯淡,眼神中闪过一丝悲痛:“自我记事起,我爷爷就常常带着我爹上山打猎,那时村里有许多猎户以此为生。然而,几乎每户人家都有亲人丧生于山中的猛兽或意料之中,家中的女人们心痛不已,不再允许男人们冒险踏入这片危机四伏的山林。于是,猎户逐渐减少,直至消失,如今只剩下我和大哥仍在坚守,但我们同样未能逃脱厄运,各自留下了伤痕。自那以后,这座山便成了村民心中的禁地,再无人敢轻易涉足。” 苏毓听罢,心中对这座山的敬畏之情油然而生,暗自决定下次进山必须做好充足的准备,不能再如此冒失。 两人并肩而行,尽管江子陵行动略显迟缓,但他们一路交谈,倒也不觉路途漫长。 待到家时,已近深夜,月光洒在静谧的村庄,一切都显得宁静而祥和。 苏毓本以为喜儿早已在梦乡中酣睡,然而推开家门,却见小姑娘蜷缩在灶台边,小小的身体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单薄。 她红扑扑的小脸被热气熏得微微发烫,眼皮沉重,显然是强忍着困意在等待父亲归来。 苏毓心疼地放下背篓,快步上前,轻声询问:“喜儿,你怎么还不去睡?在这里烧火做什么?是不是饿了?” 喜儿没有回答,只是用稚嫩的小手指向锅中翻滚的热水。 苏毓正猜测她是口渴想喝水,江子陵已走到身边,理解地解释:“她在烧热水等我回家,好让我能有热水洗去一身疲惫,暖暖脚。” 苏毓闻言,震惊之余,更是对这个年仅三岁的小女孩的懂事与体贴感到不可思议。 更让苏毓动容的一幕随之而来,喜儿拉起她的衣袖,引领她来到屋角的一个木桶前,小手轻轻拍打着桶里的水。 苏毓一时不解其意,疑惑地望向江子陵。 江子陵俯下身,耐心询问喜儿:“你是说,这水是烧给阿毓阿姨洗澡的吗?” 喜儿用力点点头,随后还做出双手合十放在耳边的动作,那是他们家特有的“睡觉”手势。 江子陵笑着翻译:“她大概是想说,阿毓阿姨爬山一定很累,应该洗个热水澡,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苏毓愣在那里,嘴唇微微开启,却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份超越年龄的细腻关怀。 先前,她为喜儿的懂事而惊讶;此刻,她被这份超越血缘的体贴深深打动,甚至有些感动得无言以对。 第18章 活阎王 她情不自禁地一把搂过喜儿娇小的身躯,轻轻摩挲着她柔嫩的小脸,眼眶微湿,由衷地称赞:“谢谢你,我的好喜儿,你真是个乖巧又贴心的孩子。” 尽管夜已深,苏毓并未真的去洗澡,她不愿再打扰已经疲惫不堪的江子陵和已经熟睡的喜儿。 她简单地洗漱完毕,便轻手轻脚地带喜儿上了床。 喜儿似乎耗尽了所有的精力,头一挨到枕头便沉沉地进入了梦乡,嘴角还挂着一丝满足的微笑,仿佛做了个美梦。 苏毓静静地看着喜儿恬静的睡颜,心中满是感动与温暖。 这个夜晚,她不仅在山林中找到了回家的路,更在江子陵父女身上找到了人间最纯粹的善良与温情。 她知道自己将会永远记住这个夜晚,记住这份来自陌生人的无私援助,记住这个名叫喜儿的小女孩给予她的深深感动。 夜幕低垂,月光朦胧,室内一片寂静,唯有微弱的烛火在角落里摇曳,映照出苏毓与江子陵的身影。 此时,苏毓敏锐地察觉到,江子陵正背对着自己,悄然用拳头轻轻敲击着腿部,尽管他竭力控制着力度,试图不让那细微的响动打破这静谧的夜,但那随着动作微微颤动的影子,却未能逃过苏毓锐利的目光。 “子陵,你的腿是不是不舒服?” 苏毓关切地询问,声音如同清风拂过湖面,轻柔却又带着无法忽视的担忧。 江子陵闻言,紧皱的眉头显露出一丝痛楚,但他仍强忍着,尽量保持平静,嗓音低沉地回应:“只是有些疼,无妨的。” 然而,苏毓对他那份超乎常人的隐忍早已了如指掌,她知道,除非疼痛已达到难以忍受的地步,否则江子陵绝不会轻易流露出半点不适。 她毫不犹豫地坐起身,眼神中闪烁着决然,“你去床上躺着,别硬撑。” 她的语气坚决而毋庸置疑,仿佛一道无法抗拒的命令。 江子陵感受到她那股不容辩驳的力量,同时也确实被腿上的疼痛折磨得无法再坚持,便默默顺从,缓缓移至床榻,静静地躺下。 苏毓则坐在床尾,纤细的手指轻柔地覆上江子陵那条伤痕累累的腿,开始有节奏地按摩起来。 她一边揉捏,一边低声道:“你这条腿原本就有旧疾,今日又走了那么远的山路,受寒加上疲劳,疼痛自然会加剧。” 她准确地找到阳交穴、外丘穴、光明穴,一一施以恰到好处的按压。 指尖下的穴位仿佛被激活,一股暖流自江子陵的腿部逐渐扩散开来,疼痛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 江子陵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份久违的舒适,心中对苏毓的感激与依赖交织在一起,令他不禁有些羞涩,于是选择沉默以对。 而此刻的苏毓,尽管面无表情,但那双灵动的眼睛却已显现出疲倦的痕迹。 她默默无声地继续着按摩,任由汗水沿着鬓角滑落,滴在衣襟上,留下淡淡的湿痕。 房间里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静寂,静得仿佛连绣花针掉落在地上都能清晰听见。 就在这份宁静中,苏毓突然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抽泣声,那声音虽微弱,却足以让她心生疑惑。 她转头看向江子陵,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是方琴在哭吗?莫非是江有付出了什么事?” 江子陵微微摇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他伤得不轻,听说骨头断了几根,头部也有伤。大夫已经做了处理,让他回家静养,能否挺过这一关,只能看天意了。” 苏毓接着追问:“那赵氏呢?她没找你麻烦?” 江子陵再次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冷峻,“她也被吓晕过去了,和江有富一起被牛车送回了家。” 苏毓微微点头,心中暗自思忖。 她明白,赵氏今日虽未出现,但明日必定会有所行动。 对付这种心机深沉的敌人,必须早做准备。 江子陵似乎洞察了她的想法,语气坚定地承诺:“放心吧,一切有我在,我绝不会让赵氏伤到你分毫。” 苏毓对江子陵的转变有些意外。 曾经那个逆来顺受的他,如今竟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决心与勇气。 尽管心中感慨万千,但她深知这是一个积极的转变。 面对阴险狡诈的对手,唯有勇敢反击,才能让他们明白,谁也不是可以随意欺凌的对象。 她故作轻松,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调侃道:“你觉得她能伤得了我?” 江子陵神色肃穆,语重心长地回应:“古人云,防贼难防千日。我们与她同处一室,还是小心为妙。” 江子陵深知赵氏对江有富的溺爱,如今江有富遭遇如此重创,赵氏心中的愤怒与怨恨定然如烈火般熊熊燃烧,尤其是对苏毓这个她眼中的“罪魁祸首”,恐怕会更加痛恨不已。 因此,他对苏毓的保护之心愈发强烈。 苏毓对此深以为然。 面对这样一个步步为营、心狠手辣的敌人,防备之心不可松懈。 她要做的,不仅仅是防御,更是要让赵氏彻底打消任何针对自己的念头,让她明白,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实则是个不容小觑的“活阎王”。 “嗯,我会小心的。” 苏毓轻轻回应,打了个慵懒的哈欠,心中却暗自惋惜。 没有银针辅助,仅凭一双柔弱的手去舒缓那沉重的病痛,其效果自然无法与往常相比。 她深知,要使江子陵这条伤腿在今夜获得些许安稳,至少得耗费半个时辰的细心揉捏。 江子陵凝视着苏毓疲惫却坚定的眼神,心中涌动着无尽感激与疼惜。 他明白,劝说苏毓休息无异于白费唇舌,她那份固执的善良与坚韧,早已深深烙印在他心底。 于是,他只能轻声道:“辛苦你了。” 话语虽短,却蕴含着无言的感激与对命运无奈的叹息。 夜色渐深,烛火摇曳,映照着苏毓专注而疲倦的脸庞。 她纤细的手指在江子陵的腿上缓缓移动,仿佛在琴键上弹奏一曲无声的抚慰之歌。 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唯有那双忙碌的手,还在默默传递着温暖与力量。 第19章 外强中干的玩意 不知过了多久,困倦如同潮水般涌向苏毓,她的眼皮越来越沉,思绪逐渐模糊。 终于,在一个恍惚的瞬间,她竟不知不觉地倚靠在江子陵身边,沉沉睡去。 她均匀的呼吸声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如一首悠长的摇篮曲,抚慰着两人疲惫的心灵。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唤醒了沉睡的江子陵。 他微微侧头,感觉到怀中似乎有个柔软的存在,以为是女儿喜儿贪恋父爱,便下意识地将她搂紧。 江子陵心中豁然开朗,想必是昨晚帮自己按摩耗尽体力,睡着后便自然而然地上了床。 望着怀中熟睡的苏毓,那张素净的脸庞在晨光中更显恬静美丽,江子陵竟有些不舍得放开这份难得的亲近。 片刻后,他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尽量不惊扰她,将她轻轻放平,而后细致地为她盖好被子,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一件易碎的艺术品。 起身之际,江子陵瞥见苏毓嘴角那一抹满足的微笑,心中不禁泛起涟漪。 他悄然离去,开始忙碌地烧水、做早饭,试图用生活的烟火气驱散昨夜的阴霾。 然而,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门外突然传来赵氏尖锐刺耳的咒骂声:“小贱人,给我滚出来,看我不打死你……” 伴着骂声的,还有咚咚咚的砸门声,震得整个小屋仿佛都在颤抖。“滚出来!” 江子陵咬牙,猛拉开房门,身形一侧,旋即退出门外,严严实实地把门关上,横在赵氏面前,犹如一道坚实的屏障。 “你想干啥?” 江子陵冷声质问,目光如炬,毫不退让。 赵氏怒目圆睁,指着江子陵破口大骂:“好你个兔崽子,你还觉得自己挺不错呢?都怪你这丧门星把那混账带回家里,害得有富变成现在这样!” “他可是你亲弟弟,你怎么忍心勾结外人来害他?” 赵氏咬牙切齿,脸上的皱纹因愤怒而扭曲,手中的扫帚如同武器般挥舞。 “看我不教训你!” 赵氏厉喝一声,挥舞着扫帚,狠狠地朝江子陵打去。 那凌厉的攻势带着风声,直逼江子陵面门。 江子陵眼神一凛,结实实接下一击,扫帚的力道虽猛,却未能撼动他分毫。 就在赵氏准备再挥扫帚时,他果断出手,迅速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推。 赵氏瞬间失去平衡,跌坐于地,惊愕地看着江子陵。 这个在她苛责下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竟敢对她动手? “你……你竟敢推我?” 赵氏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愤怒,“虽然我不是你亲娘,但我可是你爹明媒正娶的,你如此对我,就是不孝!我要去衙门告你,让你坐大牢!” 她愤然道,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屋内的苏毓早已被外面的吵闹声惊醒,听着江子陵如此应对赵氏,她满头黑线。 所谓“有事他担着”,就是这么“担”的? 这年头,最重孝道,一旦背上“不孝”的恶名,一辈子都洗不掉。 她可不能让江子陵白白受此冤枉,为了这个家,也为了江子陵,她决定亲自出马,化解这场风波。 苏毓气势如虹,毫不犹豫地推开房门,一股决然之气瞬间弥漫开来。 她目光如炬,高声喝道:“去衙门?好得很!前天晚上你那不成器的儿子手持利刃,悍然闯入我家,险些酿成大祸。我正打算亲自前往官府报案,让官府早日将其缉拿归案,以免他继续为非作歹,危害乡邻。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一同前往,共同见证正义的审判!” 苏毓步伐坚定,径直走向脸色铁青的赵氏,嘴角勾勒出一抹冷峻而邪魅的微笑,如同暗夜中绽放的曼珠沙华,令人不寒而栗。 赵氏见状,气得嘴唇剧烈颤抖,手指因愤怒而显得尤为僵硬,她指着苏毓与江子陵,竭力压抑着胸中的怒火,断断续续地嘶吼道:“你……你们……你们俩竟然合伙陷害有富,把他折磨得半死不活!你们……” “你又如何?” 苏毓眼神锐利,仿佛能穿透人心,她轻蔑一笑,不待赵氏说完,便已预判其行动,只见她身形微闪,巧妙地侧身避过赵氏的冲撞,同时足尖轻轻一带,赵氏顿时失去重心,重重地摔了个四脚朝天,痛得她哎哟连声,狼狈不堪。 苏毓居高临下地凝视着瘫倒在地的赵氏,语气淡然而冰冷:“没错,我就是故意的。你又能奈我何?” 她的直言不讳,犹如寒风刺骨,令赵氏心头的怒火瞬间化为无尽的恐惧与绝望。 赵氏挣扎着想要起身,但疼痛与惊惧交织,使她的话语变得语无伦次:“你……你……你怎能如此狠毒!” 她瞪大眼睛,满目难以置信。 苏毓冷冷地打断她:“我记得清清楚楚,当初要对江有富动手的提议,可是出自你口。如今事态失控,你却来指责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心狠手辣,行事不留余地。江有富有你这样的母亲,真可谓是自食其果。” 赵氏闻言,如遭雷击,她瞪大的双眼中涌动着震惊与痛苦,突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她猛地抬起头,盯着苏毓,声音颤抖:“你……你是故意设计陷害我们?你好歹毒的心肠!” “歹毒?” 苏毓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讥讽的冷笑,“这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她俯下身,贴近赵氏耳边,声音阴冷而低沉:“你那刚刚出生三个月的宝贝孙子,恐怕他的命没有你儿子硬吧?” 此言一出,赵氏面色瞬间苍白如纸,眼中闪过无尽的惊恐与哀求:“你……你敢?” 苏毓站起身,轻轻拍了拍裙摆,神色冷漠,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我有什么不敢的?你尽管试试看。” 她的话语平静而坚决,如同深渊中的寒潭,让人不寒而栗。 此刻的苏毓,眼神犹如凶残的阎罗,犀利的目光扫过江训忠和方琴,他们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大气都不敢出,宛如石化一般。 苏毓心中暗自嘲讽,这帮缩头乌龟,平日里狐假虎威,关键时刻却胆小如鼠。 第20章 骨肉相连的血亲 而赵氏更是可怜,每次都是单枪匹马,却又屡败屡战。 不过,今日这一吓,足以让赵氏收敛许多。 毕竟,除了那个废柴儿子江有富,她最在乎的就是那个尚在襁褓中的孙子了。 苏毓转身离去,步履从容,背影透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冷傲。 江子陵紧跟其后,对于刚才苏毓与赵氏的对话充满好奇:“你到底跟她说什么了,她怎么突然就安静下来了?” 苏毓转过头,脸上浮现出一丝俏皮的笑意,与刚才的凌厉形象形成鲜明对比:“你猜呀。” 她故作神秘地回答,让江子陵不禁失笑,也只好作罢。 回到屋内,苏毓看到喜儿正站在背篓旁,小手抓着一颗颗饱满的桑葚,吃得津津有味,小嘴巴被染得乌漆墨黑,却仍不忘朝着苏毓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这一幕,让苏毓心中的坚冰瞬间融化,她忍不住走上前,轻轻捏了捏喜儿粉嫩的脸蛋,笑骂道:“你这个小机灵鬼,自己找吃的来了!” 喜儿咯咯笑着,清澈的眼眸中闪烁着纯真的光芒,给这个充斥着恩怨纷争的午后带来了一丝难得的温馨与宁静。 喜儿笑盈盈地捧着一只已被她小巧的手指捏得汁液横溢的桑葚,那颗桑葚早已面目全非,乌黑的汁液顺着她的指尖滴落,仿佛在诉说着它短暂而又热闹的一生。 她小心翼翼地将这颗“杰作”递向苏毓,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苏毓看着那颗可怜的桑葚,不禁微微皱眉,心中实在提不起半点食欲。 然而,面对喜儿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和她那副“不吃不行”的坚决模样,苏毓知道,拒绝就是对孩子童真热情的最大辜负。 于是,她强忍住笑意,故作镇定地接过了那颗桑葚,轻轻咬了一口。 尽管汁液沾染了唇角,苏毓还是在喜儿期待的目光中,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容,轻轻在她粉嫩的脸颊上印下一吻,笑着说:“好甜呢,喜儿真会挑。既然你喜欢吃,那就多吃点吧。” 她转身端起那只盛满诱人桑葚的木盆,那桑葚如一颗颗饱满的紫宝石镶嵌其中,散发出淡淡的清香,令人垂涎欲滴。 她对江子陵言道:“我想把这些桑葚给大嫂送去,他们家孩子多,肯定都会喜欢。” 江子陵微笑着点头,目光中透出赞同与理解:“确实如此,大嫂定会欣然接受这些美味的馈赠。” 苏毓手捧着木盆,步履轻快地走向谢杏花家。 然而,当她来到门前时,却发现门户紧闭,一片静寂。 她轻轻叩门,声音柔和而亲切:“大嫂,是我,苏毓。” 屋内的谢杏花闻声,心中不由得一紧。 她关门是为了隔绝外面那些纷繁复杂的琐事,保护家中那一份难得的安宁。 如今,突然有人敲门来访,让她颇感意外。 三个小女孩在屋内面面相觑,她们望着母亲,见她未发话,都不敢擅自开门。 谢杏花犹豫了片刻,才隔着门回应:“二弟妹,有什么事吗?” 苏毓略感疑惑,对方只应声不开门,或许江望山正在房中更换衣裳,不便打扰。 她耐心解释道:“大嫂,昨日我在山上采得一些新鲜的野果,特意送来给你们尝尝。” “不必了,二弟妹……” 谢杏花的话音未落,正蹲在地上专注玩耍的三丫突然听到“野果”二字,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兴奋地跳起来,不等母亲阻止,便一把拉开了门。 门扉开启的刹那,谢杏花与苏毓皆是一愣。 三丫探出圆圆的小脑袋,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上下打量着苏毓,稚声赞叹道:“原来你就是二婶婶,好漂亮啊!” 苏毓被三丫的天真烂漫逗笑了,她含笑回应,将木盆递向三丫:“这是我在山里亲手摘的野果,新鲜又好吃,你们拿区分着吃吧。” 三丫两眼放光,像只小馋猫似的立刻接了过来,迫不及待地想要品尝。 谢杏花见状,欲制止已来不及,只能无奈地轻唤:“三丫,慢点……” 苏毓注意到屋内其他几个孩子也正眼巴巴地看着那盆桑葚,对谢杏花不解地问道:“大嫂,不过是些野果,为何如此推辞?” 谢杏花面露难色,一时之间竟难以启齿。 倒是三丫边吃边替母亲回答:“娘亲怕奶奶知道了会责骂我们,所以不敢收二婶婶的东西。” 苏毓一听,顿时明白了其中缘由。 对于赵氏可能做出这样的举动,她并不感到意外。 谢杏花见苏毓似乎已经猜到,便尴尬地解释道:“弟妹,你莫怪我,我现下的境况已然十分艰难,若再逆了婆母之意,日子只怕会更加难过。” “你与她关系紧张,她若知晓我们常有往来,恐怕会借机对我百般刁难。” 谢杏花言语间流露出急于划清界限的焦虑,苏毓虽对此深感惋惜,但她深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选择尊重才是最好的应对。 “我明白,大嫂,我不会让你为难。” 苏毓沉吟片刻,继而温和劝道,“人生在世,想过怎样的生活就要自己去争取,一味忍气吞声,只会让日子陷入无尽的黑暗。 也许,我们可以一起想想办法,既能让孩子们享受到这些美食,又能避免引起麻烦。” 赵氏若是个善解人意、懂得感恩的人,或许谢杏花的日子还能过得宽心一些。 然而现实并非如此,家中琐碎繁杂的大小事务,哪一样不是谢杏花一手操持?从柴米油盐到衣食住行,从照顾病弱的大哥到抚育年幼的孩子,她如同一只永不停歇的陀螺,在生活的漩涡中独自旋转。 田间的劳作,更是无法指望那三个尚且年幼的丫头能够分担多少。 谢杏花倾尽全力,付出的辛劳与汗水,却连一顿饱饭都得不到保障,还要忍受赵氏的脸色,这样的生活让她身心疲惫。 今日,苏毓与谢杏花推心置腹,将心底的话悉数道出,无非是出于对血脉相连的一份深情。 她语重心长地道:“今日与你言尽于此,只因你与大哥、子陵血脉相连,骨肉之情无法割舍。你自己好好思量吧,唯有反抗,方能挣脱这困厄之境,找回应有的尊严与安宁。” 第21章 毒能解 然而,谢杏花泪眼婆娑,心中的苦楚如潮水般涌动。 她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何尝不想摆脱这份压抑与屈辱? 但大哥身边离不开人,他的病情日益加重,除了忍辱负重,她又能如何? 子陵虽然腿有残疾,尚能做一些体力活,为这个家分担压力,可大哥的状况却令人忧心忡忡。 面对这样的困境,谢杏花只能无奈地摇头,泪水无声滑落。 赵氏为人刻薄寡恩,她的冷漠与苛责并非谢杏花一人的忍耐就能换来的片刻安宁。 道理说得再多,若不能触动人心,终究只是空谈。 关键在于谢杏花能否在逆境中觉醒,鼓起勇气,为自己和家人争取一个更好的未来。 苏毓不再久留,她让三丫取来盆子,接住那些满载心意的桑葚,自己则端着空盆,步履沉重地离去。 临行前,她在门外故意大声抱怨:“好心送来果子,却遭此冷遇,真是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这一声声抱怨,既是对赵氏的讽刺,也是对谢杏花的提醒,希望她能听到内心深处的呼唤。 藏身暗处窥视的赵氏,听见这番动静,误以为谢杏花已拒绝了桑葚,不禁满意地冷笑:“还算识相。” 她的心中并无半点愧疚,只有对权力的贪恋与对他人的冷漠。 屋内的江子陵闻声心生疑虑,急忙走出门来。 只见苏毓面色阴郁,步履匆匆地走进自家家门。 他瞧见她手中的空荡荡木盆,疑惑地询问:“发生何事了?” 苏毓便将刚才在谢杏花家遭遇的一切详述了一遍。 江子陵听后,长叹一声:“此事的确不能怪大嫂,大哥出事后,她怀着三丫,这些年过得确实不易。既要照顾病重的大哥,又要拉扯几个孩子长大,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苏毓轻轻点头,表示理解:“别担心,我明白的。毕竟不是谁都能像我这样,能与周家那老太婆斗智斗勇的。” 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自嘲,又透露出坚定的决心。 江子陵轻笑,赞同道:“没错没错,你最牛了!无论何时何地,都能保持那份坚韧与智慧,令人钦佩。” “哦,对了,这柳树村离镇上究竟有多远?” 苏毓忽然问道。 “大概得走上两三个小时吧,阿毓你要去镇上做什么?” 江子陵纳闷地看着她。 苏毓心中一紧,没想到距离竟如此之远。 她领着江子陵走到背篓旁,将剩余的桑葚全部倒进盆里,然后小心翼翼地拨开树莓叶,那鲜艳欲滴的赤灵芝便赫然出现在江子陵眼前。 “灵芝?” 江子陵惊喜万分,“这灵芝极为稀有,阿毓你是怎么找到的?” “就是,偶然撞上的。” 苏毓故作轻松地耸耸肩,其实内心充满了对未知命运的期待。 “你可真行,头一回进山就能采到这种宝贝。这玩意儿可值钱了,以前我和我哥也捡到过一次,卖了三两银子呢。” 江子陵的话语中满是羡慕。 啊?值钱就是三两银子?苏毓满脑子问号,她对药材市场并不了解,但既然江子陵这么说,想必这赤灵芝的确价值不菲。 她决定先去镇上看看行情再说。 “这么远,有车坐吗?”苏毓又问。 江子陵点点头:“每月初四和十九是赶集日,村里不少人会去镇上。碰上拉牛车或驴车的,可以搭个顺风车。到时我陪你一起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对苏毓的关心与支持。 苏毓心中暖意融融,有江子陵相伴,这段遥远的旅程似乎变得不再那么艰难。 她默默许下心愿,希望这次进镇,不仅能卖出赤灵芝换取家用,更能让他们的生活有所改变,远离赵氏的压迫,走向自由与光明。 那是个阳光洒满庭院的清晨,苏毓眼眸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急切地询问道:“那今天是几号?什么时候能去赶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按捺不住的激动,仿佛即将揭开生活新篇章的序幕。 江子陵坐在一旁,面带温暖的笑意,目光柔和地凝视着她。 他轻轻抚弄着手中的竹编茶杯,悠然答道:“今天就行,正是十九,不过不着急,吃了早饭再去也不迟。” 他的语气沉稳而宁静,仿佛世间一切纷扰都无法动摇他对生活的淡然态度。 苏毓眼中的期待愈发浓郁,她满心欢喜地问:“你陪我一起去吗?” 然而,江子陵却遗憾地摇摇头,轻声道:“我和喜儿在家等你。” 他的话语中虽透着一丝无奈,却并无半点怨艾,只是因为腿脚不便而产生的自惭之感。 苏毓理解他的苦衷,她深知江子陵内心的坚韧与尊严,便不再强求,只是默默地许下承诺:“也罢,等我把这灵芝卖了钱买来药材,就能帮你治腿了,等你腿好了再去也不晚。” 她的脸上洋溢着满满的期待,仿佛已经看到了他们未来美好生活的画卷缓缓展开,“等有了钱,咱们就能过上好日子啦。” 江子陵心中一紧,关切地问道:“那喜儿的毒……” 一触及这个话题,两人的心情瞬间变得沉重起来。 苏毓也泄了气,无奈地解释:“喜儿中的不是一般的哑毒,是闭舌毒,要解闭舌毒,就得用龙吟绕,这两种草往往一起出现,但极难找,恐怕不容易找到。” 看着江子陵脸上那抹深深的沮丧,苏毓心疼不已,她连忙安慰道:“慢慢来嘛,这毒之所以特别,就是除了让人发不出声,对身体并无其他伤害。” 然而,她的心中同样担忧,不禁补充道:“我担心的是,如果喜儿一直不能说话,时间久了,她的舌头可能会完全退化,到时候,即使解了毒也没用了。” 江子陵一听,顿时慌了神,双手紧握成拳,眼中流露出无尽的焦虑。 “那,那可怎么办?” 他低声问,声音中充满了无助与惶恐。 苏毓坚定地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信念:“放心吧,等我卖了灵芝就有转机了!”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如同一道破云而出的阳光,驱散了江子陵心头的阴霾。 第22章 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她深知,只要有足够的钱,就能购买到需要的药材,自然不会让喜儿陷入那样的困境。 江子陵望着苏毓,心中稍感宽慰。 早饭过后,苏毓开始忙碌起来,她麻利地整理行装,将自己装扮成一个朴实无华的村妇。 身上的粗布衣裳还是向谢杏花借来的,她暗自思忖,等卖了灵芝,一定要给自己买套新衣裳,然后再把这套洗干净还回去。 想起谢杏花那刻意疏远的态度,苏毓心中泛起一丝淡淡的失落。 尽管如此,苏毓还是选择尊重谢杏花的选择。 她深知“财不可露白”的道理,于是巧妙地在灵芝上覆盖了一层先前采来的草药,以此掩人耳目。 最后,她抬头望向江子陵所指的方向,那里便是通往集市的道路,也是她为改变命运、为家人谋求幸福的起点。 苏毓深吸一口气,迈开坚定的步伐,踏上了这段充满未知与希望的旅程。 尽管苏毓对这片乡间小路尚不熟悉,幸而今日村中众多乡亲都结伴前往集市,她便能依循人群的足迹,不至于迷失方向。 然而,当她融入这熙攘的人流中时,却意外察觉到一种微妙的疏离感,仿佛自己成为某种被刻意回避的存在。 那日曾随谢大姐前来与她理论的两位婶婶此刻就在人群中,她们见到苏毓,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闪躲,随即低头匆匆而过。 苏毓刚想张口唤一声亲切的问候,话语却在唇齿间凝滞,最终化为无声的叹息。 她困惑不已,心中暗自思量:“这是怎么一回事?大家为何如此对待我?” 视线越过攒动的人头,苏毓远望见村民们正陆陆续续登上一辆装饰古朴的牛车,车轮碾压着石板路面,发出沉稳的吱呀声。 她毫不犹豫地加快步伐,希冀能搭上这辆顺风车,省去长途跋涉之苦。 她快步来到车前,诚恳地向那位满脸皱纹、手执长鞭的赶车大叔请求道:“大叔,您好,我能搭您的车一同前往集市吗?” 大叔尚未及回应,牛车上一位正悠然享用红润枣子的老太太已抢先冷嘲热讽起来:“去去去,哪凉快哪待着去,我这车没你的位置。” 老太太的话语如尖锐的冰锥刺入苏毓心房,让她心头一紧。 她不由得看向车内,只见宽敞的空间内稀疏坐着几位村民,他们皆面无表情,目光或投向窗外,或专注于手中的活计,仿佛对眼前发生的一切视若无睹,冷漠得如同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就在这尴尬之际,一阵女子的呼唤声从远处飘来:“哎呀,方叔,等等我,别把我给落下了!” 苏毓转头望去,只见谢大姐正迈着匆忙的步伐朝这边赶来,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是一路疾奔而来。 车上的老太太听到呼唤声,态度瞬间转变,热情洋溢地回应:“哎呀,秀芳啊,我们都在等你呢,慢点,小心脚下别摔着。” 谢启芬气喘吁吁地跑到车边,一手扶着腰,一手抹去额头的汗珠,略显疲惫地解释:“哎呀,我在喂牲口耽搁了一会儿。” 随后,她身手矫健地跃上车,还颇为关切地对苏毓招呼道:“丫头,快上来呀,傻站着做什么呢。” 苏毓再次看向那位故意刁难的老太太,心中明白对方明显是在针对自己。 她嘴角勾起一抹倔强的弧度,淡然回答:“不了,我自己走过去就好。” 她深知,区一两个小时的路程对她而言并非难事,何须忍受这般窝囊气。 她宁愿独自漫步在这田间小道,任凭清风拂过发梢,享受片刻的宁静。 谢启芬敏锐地捕捉到车上众人微妙的气氛,心中大致揣测出了事情的原委。 她略一思索,迅速跳下牛车,满面笑容地提议:“哎呀,那太好了,我陪你走走吧,我也正想多走动锻炼身体呢。” 言语间,流露出对苏毓真切的关怀与理解。 面对谢启芬的善意,苏毓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但她仍选择婉言谢绝:“不必了,我想独自走走。” 说罢,她毅然转身,踏上了那条通往集市的小径。 身后,谢启芬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却又无可奈何地重新回到车上。 车内,有人阴阳怪气地对谢启芬说道:“秀芳啊,我看你还是快上车吧,你的好意人家可不领情哦!” 话语中的讥讽之意让谢启芬心中泛起一丝苦涩。 她深知村里的流言蜚语对苏毓的影响,那丫头,定是承受了旁人无法想象的委屈。 苏毓并未深究为何村民们突然对她避之唯恐不及,她只觉得疲于应对这些复杂的人际关系。 于是,她选择独自疾步前行,让思绪随风飘散。 令人惊奇的是,她的步履轻快,速度竟逐渐超过了那辆载满村民的牛车。 她嘴角轻轻扬起,心中暗道:“原来,一个人行走,也可以如此畅快自由。” 只是,那辆牛车之上,载满了欢声笑语,犹如一幅田园诗画,与苏毓独自行走时那落寞而坚毅的背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然而,她并未因此动容,此刻她的心思全然沉浸在对卖完手中货物后的采购计划的盘算中。 突然,牛车似乎遭遇了意外,车身猛地一震,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震耳欲聋,瞬间打破了原本和谐的田园画卷。 车上的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几声惊慌失措地呼喊:“大娘,您怎么了?” “哎呀,老伴儿,您这是怎么了?” 方叔焦急万分的呼唤声穿透了静寂的空气,直击人心。 人群中一阵骚动,有人低声猜测:“好像是枣子卡住了喉咙。” 此言一出,原本轻松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这一切变化并未逃过苏毓的注意,她敏锐地捕捉到背后的异样,遂停下脚步,转身回望。 只见牛车之上,那位慈祥的老太太正痛苦挣扎,双手紧紧掐住脖子,试图缓解喉部的窒息感, 可无论如何努力,只能张大嘴巴,却无法发出一丝声音。 第23章 心生怨气 她的脸庞因痛苦而扭曲,双目圆睁,恐惧与求救的神情令在场众人无不惊骇万分。 目睹此景,苏毓毫不犹豫地折返,她那果断的身影在阳光下投射出一道坚定的影子。 此刻,老太太的脸色已经由红转为青紫,情况愈发危急。 苏毓高声喝道:“都让开!” 她的声音犹如破冰之箭,穿透了众人的恐慌,大家纷纷让出一条通路,尽管内心仍充满惶恐,但还是对苏毓展现出的信任与期待。 苏毓几步如风,跃上牛车,动作利落地从背后一把抱住身形颤抖的老太太。 她目光犀利,准确无误地找到老太太肚脐上方两指处,一手握拳抵在那里,另一手覆盖其上,力量精准且果断地向上猛提数次。 这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犹豫与迟疑。 终于,在众人屏息凝视之下,一颗枣子如同脱弦之箭,从老太太口中飞射而出,重重砸落在车板上。 苏毓见状,立刻松开了紧握的手,老太太得以重新顺畅地呼吸,脸色也逐渐恢复了血色。 她那紧绷的身体渐渐松弛下来,眼中流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感激。 苏毓轻轻拍了拍老太太的背,语气温和而关切:“大娘,以后吃东西时尽量别大笑,很危险。” 言罢,她又转身跳下车,迈开步伐,继续她的行程,仿佛刚刚的一切不过是日常生活中的一段小插曲。 望着苏毓离去的背影,老太太满面羞愧。 她回想起自己先前对苏毓的冷淡与排斥,心中五味杂陈。 而周围的村民们此刻也在窃窃私语,对苏毓的救人之举赞不绝口。 “这丫头真厉害,几下就把大娘救过来了。” 一位村民赞叹道。 “可不是嘛,我看她就是个善良的姑娘,估计是我们之前误会她了。” 另一位村民也深有感触。 然而,谢大姐却瞪了他们一眼,厉声道:“你们整天就知道嚼舌根,现在知道人家是好人了?刚才不还排挤人家吗?”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对村民们盲目跟风、不辨是非的斥责。 “唉,我们也是情非得已啊。” 几位村民尴尬地解释道,“谁愿意自家男人被人利用,差点惹上人命官司呢。” “你们也不想想,江有富是何等善类吗?他大半夜的,无缘无故揣把刀闯进别人家,依我说啊,这就是自找的!” 谢大姐义愤填膺,话语掷地有声,力挺苏毓。 众人听罢,细细咀嚼谢大姐的话,不禁点头赞同:“可不是嘛!方才伯娘那样对待她,她还能不计前嫌,施以援手,可见其人品不错。” 谢大姐见状,更是痛心疾首,厉声责备:“你们这群人,怕是被猪油蒙了心窍吧,连这等浅显的道理都拎不清!”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对村民们短视与偏见的深深忧虑。 随后,谢大姐提着篮子,大步流星追赶苏毓而去,留下一片沉思中的村民。 对于她的言论,众人虽未反驳,但心中已然有了新的认识与反思。 而苏毓,依旧默默前行,那孤独而坚韧的身影在阳光下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如同一道照亮人心的光束,无声地诉说着她的善良与勇敢。 谢大姐在村中可谓尽人皆知,她那颗滚烫的热心肠犹如冬日暖阳,无论哪家哪户遭遇困境,总能看到她忙碌的身影,或是慷慨解囊,或是出谋划策,她的智慧与善良如同一盏明灯,照亮了乡亲们前行的道路。 因此,她在村子中享有极高的威望,话语掷地有声,人们无不敬服。 “丫头,等等我!” 一声急切的呼喊打破了乡村的宁静,谢大姐那略显苍老却依然稳健的步伐竟也无法跟上前方那个步履如飞的少女——苏毓。 她紧握衣角,面颊泛红,竭力奔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苏毓的身影渐行渐远。 无奈之下,她只能扯开嗓子,希望能唤住那疾风般的身影。 苏毓闻声,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拉住了脚步,她回眸望去,眼中闪烁着一丝疑惑。 那双灵动的眼眸扫过谢大姐那努力奔跑的模样,心中不禁暗自纳闷:这位平日里总是悠然乘坐牛车的大姐,为何今日竟舍弃了稳重的牛车,选择亲自追逐自己? “谢大姐,您是有事找我?” 苏毓停下脚步,声音清脆而礼貌地询问。 谢启芬终于追至近前,气息尚未平复,她一手抚胸,一手拭去额头的细汗,喘息着回答:“你这丫头,走路怎这般快,我都快跑起来了,还追不上你。” 言语间,既有对苏毓矫健步伐的惊叹,又有对自己年迈体衰的自嘲。 面对谢大姐的嗔怪,苏毓面色如常,语气平静得如同湖面无风,波澜不惊:“习惯了。” 短短三个字,却透露出她那坚韧独立的性格以及对生活的淡然态度。 谢启芬深知,苏毓此刻内心的波澜并未因表面的平静而消退,她仍在为早些时候与赵氏的冲突耿耿于怀。 于是,她放缓语速,用最温和的语气耐心解释:“你别怪他们,你和赵氏闹得沸沸盈天,我们好心帮你捉贼,谁知那人偏偏是她儿子,还差点被我们给……哎,换了谁都会多想啊。” 苏毓听罢,脚步戛然而止,目光凝视远方,沉思片刻后问道:“您的意思是,大家都认为我是故意设局陷害江有富,欲置他于死地,所以才想出这个法子,让村里人帮我出头,最后由他们背黑锅?” 谢启芬微微点头,承认了这个令人心寒的事实:“大家都在私下议论,说你心机深重、手段高明,这样一来,就算江有富真出了事,也牵扯不到你身上,分明就是利用我们做了你的‘刀’,难怪大家对你心生怨气。” 真相如一把利剑刺入苏毓心底,她瞬间明白了为何今日村人对她如此冷漠疏离。 然而,她并未急于辩解,尽管她最初的动机仅仅是希望江有富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而非嫁祸于人,但现实的演变确实如村民们所猜测的那样。 既然如此,她选择默然承受,任由误解如巨石般压在心头。 第24章 卖药 “我明白了,谢谢您,谢大姐。” 苏毓轻轻吐出这几个字,语气中透出释然。 她明白,只要问心无愧,又何必在意他人的眼光与非议。 然而,谢启芬似乎并未打算就此结束谈话,她刚缓过一口气,又不得不迈开步子,再次无奈地追上苏毓:“喂!你等等我,我还有话说呢!” 苏毓无奈地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谢大姐,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大姐您还有什么要讲?” 谢启芬微微一笑,语重心长地说:“我想告诉你,现在大家都已明白先前是误会你了,你是个善良之人,绝不会做出那种事。” “哦?真的吗?” 苏毓有些惊讶,那群不久前还对她避之唯恐不及的村民,态度竟在短时间内发生了如此大的转变。 见苏毓一脸困惑,谢启芬耐心解释:“你瞧瞧,你这丫头怎么还转不过弯来?刚刚李家伯娘那样对你,你都能出手相救,这不就证明你并非心狠手辣之人吗?之前的误会不就解开了吗?” 听着谢启芬的话,苏毓不禁哑然失笑。 她感叹于村民们那份淳朴与直率,仅仅因为这一举动,便能轻易推翻之前的偏见,重新定义一个人的善恶。 这既是乡村生活的简单直接,也是人性中最美好的一面。 想到这里,她心中的阴霾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的希望与期待。 人性犹如曲折盘旋的树木,其纹理繁复,色彩交织,何来非黑即白的绝对划分? 她之所以选择施以援手,一则是身为医者,救死扶伤不仅是职业赋予的使命,更是内心深处对生命的敬畏与尊重;二则那老妇虽行为偏激,却未触及苏毓内心深处的道德底线,她的所作所为并未在苏毓心中激起涟漪,相比之下,若是换作江有富陷入这般困境,苏毓恐怕不仅不会伸出援手,甚至可能会在心中暗自庆幸,乃至放鞭炮以示欢庆。 尽管世态炎凉,但众人能逐渐消除对她的误解,无疑是一桩幸事。 毕竟,在这小小的村落中,人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共处,关系若长期剑拔弩张,无疑将给彼此的生活蒙上一层阴霾。 回首适才,因被村民们的误解与指责所困,苏毓对待谢大姐的态度难免有些冷淡。 要知道,上次也是这位淳朴善良的大姐,义无反顾地站在她与江子陵身边,共同从赵氏手中讨回了属于他们的两块水田与百余斤救命的大米。 这份恩情尚未及报答,今日却又因误会而对她冷漠以待,这让苏毓心中涌起深深的愧疚之情。 “谢大姐,对不起,刚才我的态度确实不对。” 苏毓语气诚挚,眼神真挚,向谢大姐深深鞠躬致歉。谢启芬见状,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初春的阳光,温暖而包容:“嗨,这算什么?你心里憋屈,我能理解。” 她的话语如潺潺溪流,缓缓流淌进苏毓的心田,宽慰道:“咱们乡里乡亲的,都是直性子,说话做事不喜欢拐弯抹角,所以你也不必过于介怀。大家伙儿一时想不通,慢慢总会明白过来的。” 苏毓轻轻点头,感激地回应:“嗯,我懂了。” 心中暗自感慨,谢大姐真是个热心肠的人,日后若是有任何困难求助于她,想必她定会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 不久,苏毓目光所及之处,前方集市上人潮涌动,喧闹声、叫卖声交织成一首生动的乡村交响曲。 得益于疾步前行,苏毓仅用了一个多时辰便抵达目的地,回头望去,那辆慢悠悠的牛车还远远落在后面,与她已拉开一段可观的距离。 与谢大姐告别后,苏毓恰好遇见一位过路的大娘,便上前询问附近医馆的具体位置。 “姑娘,咱这镇上口碑较好的医馆有两家。北边的‘悬壶医馆’规模宏大,药材种类齐全,算是首屈一指;而上街口的‘回春堂’则以价格公道、服务亲民着称,深受百姓喜爱。至于其他的那些小诊所,医术参差不齐,依我看,您还是别去冒险,免得白遭那份罪。” 大娘热心细致地介绍着,言语间尽显对家乡风土人情的熟稔与热爱。 “谢谢您,大娘。” 苏毓真诚地道谢,随后按照指引直奔主题。 考虑到药材的价值需要在有足够需求的地方才能得到充分体现,苏毓决定首先前往“悬壶医馆”。 步入门厅,只见一名小厮正倚靠在柜台旁,打着哈欠,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苏毓轻轻走上前,礼貌地敲了敲桌面,说明自己的来意。 “卖药?” 小厮斜睨一眼苏毓篮中的药材,面露不屑,随即不耐烦地挥手驱赶:“去去去,我们这儿可不收你这些破烂货。” 显然,小厮对苏毓打断他的午休颇为不满,态度极其恶劣。 苏毓眉头微蹙,忍不住反驳道:“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然而,小厮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动手推搡起来,恶语相向:“一边儿去,别挡我财路!大白天的,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往这儿凑!” 这一连串的侮辱与挑衅,如同烈火般瞬间点燃了苏毓心中的怒火。 她眼神凌厉,果断地一把抓住小厮手腕,声音冰冷,字字掷地有声:“别碰我!” “你这婆娘……哎哟……” 小厮一声尖锐的哀鸣在医馆门前炸响,瞬间吸引了周围行人纷纷驻足,目光聚焦在这突如其来的闹剧之上。 只见那小厮面露痛苦之色,捂着被制住的手腕,仿佛承受着难以忍受的痛楚。 医馆深处,一道苍老的身影闻声而出,步履稳健而沉稳,正是医馆主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他目光炯炯,凝视着眼前的混乱,眉头微皱,向那小厮询问道:“长留,出什么事了?” 被苏毓牢牢制住的小厮,此刻满面扭曲,眼中闪烁着痛苦与愤恨交织的光芒,咬牙切齿地控诉:“师傅,她,她撒野!” 声音颤抖,带着一丝哭腔,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苏毓则神情淡漠,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犹如寒冰般犀利,直刺小厮的心头。 第25章 先试试水 她冷嘲道:“我倒不知,卖个草药何时成了撒野之举?你这小厮,莫不是以为自己身份尊贵,连买卖都不容许平民百姓插手?” 长留闻言,眼神闪烁不定,显然内心心虚不已。 苏毓见状,轻轻松开手,转而面向老者,正气凛然地质问道:“您这位徒弟脾气不小啊,出口伤人不说,还动手动脚。你们就是这样对待上门的生意人吗?如此行事,恐怕要让‘悬壶医馆’的名声蒙尘。” 老者凝神细看苏毓,尽管她身着粗布麻衣,打扮得如同寻常农妇,但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那份从容不迫、坚韧不屈的气质,却与这朴素的外表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透过竹篓缝隙,瞥见其中仅是一些常见的草药叶片,心中不禁暗自思量。 片刻之后,他权衡利弊,决定还是不要轻易得罪眼前这位看似平凡实则不俗的女子。 “姑娘,我这徒儿年纪轻不懂事,您大人大量别跟他计较。” 老者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言语间透着歉意,“不过实话讲,我们医馆确实不收普通药材,您还是另寻他处吧。” 面对老者的解释与道歉,苏毓面色未改,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傲然回应:“现在就算你想收,我还不卖呢!” 语毕,她挺直腰背,昂首阔步地离开展开这场闹剧的“悬壶医馆”,留下一众围观者面面相觑。 人群中,好事者们开始窃窃私语,议论纷纷:“唉,这‘悬壶医馆’向来看不起穷苦人,那沈大夫医术虽不错,却只给富人看病。他们开这店,还不是为了能收些山上的稀罕药材交差,哪会搭理这小娘子的普通草药啊!” 苏毓听着这些闲言碎语,心中暗自冷笑,对“悬壶医馆”的势利嘴脸更是鄙夷。 这两个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定是认为她一个弱女子,手中又能有什么珍贵之物! 正在此时,人群中一位慈眉善目的中年男子走上前来,善意地拉住苏毓,低声建议道:“小娘子,您不妨去‘回春堂’试试,那里的刘馆长为人和善,且医术高明,肯定愿意收您的药材。” 苏毓感激地望向这位好心人,微微点头致谢,心中暗道:这镇上又不止“悬壶医馆”一家医馆,此处不受待见,自有识货之处。 于是,她按照指引,径直朝上街口的“回春堂”走去。 一踏入“回春堂”,苏毓便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 医馆内人声鼎沸,患者络绎不绝,与“悬壶医馆”的冷清萧瑟形成了鲜明对比。 早前听闻大娘说“回春堂”收费公道,疗效显着,如今亲眼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里,才是真正为老百姓谋福利的地方。 苏毓环顾四周,只见一位年轻的大夫正聚精会神地为病人诊脉,一双明亮的眼睛专注而深邃,指尖轻触脉搏,仿佛在解读生命的密码。 药柜旁,一名药童手脚麻利地抓药称量,忙碌的身影穿梭于各色药材之间,构成一幅生动和谐的画面。 原本苏毓打算先出去转转,等医馆稍显空闲时再来。 然而,想到自己囊中羞涩,连一枚铜板都无处搜寻,她只得暂且留在医馆内,耐心等待机会,希望自己的药材能在此处觅得买家,换取一份生活的希望。 由于刚才与药材商的交涉并不顺利,苏毓内心深处的焦虑仍未完全消散。 她不禁暗自揣摩,这位声名在外的刘馆长,是否也会如先前那位商人一样,对她手中珍稀药材的价值视而不见,甚至显得冷漠无情。 时光无声无息地滑过,医馆中熙攘的人流终于随着近一个时辰的等待逐渐归于平静。 苏毓利用这段时间,专注地观察刘馆长为病患开具的一纸纸药方。 只见那些药草搭配严谨,剂量精准,每一份方剂都透出医者深厚的学识与丰富的经验。 她心底油然生出敬佩之情,尽管个别药物的选择或许因人而异,但这些微小的差异丝毫未触及医理的根本,更谈不上关乎人命的大事,故而她并无必要对此指手画脚。 待刘馆长终于从繁重的诊疗工作中抽身,苏毓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向他走去。 刘馆长误以为她也是前来求医的病患,温文尔雅地招呼道:“姑娘请坐,您有何不适之处?” 苏毓慌忙摆手,略显紧张地解释:“不,大夫,我不是来看病的,我是来卖药材的。” 刘馆长听闻,轻轻哦了一声,随即起身,目光落在苏毓背篓里那一堆寻常药材上,语气平淡地说:“这些都是市面上常见的药材,我愿意以五文钱的价格收购,您可以交给我的药童处理。” “我想卖的并非这些。” 苏毓急切地回应,生怕被误会。 刘馆长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目光再次聚焦在她身上:“若非这些,那您打算卖什么呢?” 苏毓放下背篓,原本打算一股脑儿将所有的灵芝取出,但转念一想,决定先拿出一株作为试水。 她小心翼翼地递过去,同时低声道:“我要卖的是这个。” “赤灵芝?” 刘馆长惊呼一声,瞬间目光如炬,迅速起身,近乎虔诚地接过那株灵芝,仔细审视起来。 见他如此反应,苏毓悬着的心总算落下一半,至少证明刘馆长是识货之人。 苏毓肯定地点点头:“对,这是我意外在山中偶得的。” 刘馆长双手捧着灵芝,犹如对待稀世珍宝,眼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激动。 他郑重其事地提出:“此赤灵芝极为罕见,且品相绝佳,我愿出五两银子购买,不知姑娘是否同意?” 对于五两银子的实际价值,苏毓并无确切的概念,但她从刘馆长为普通百姓诊治仅收取几十文钱的情况推测,这无疑是一笔巨款。 再想到江子陵曾告诉她,他卖出过一株赤灵芝,售价是三两银子,如此看来,她手中的这一株不仅没有吃亏,反而还多赚了两两银子。 欣喜之余,苏毓毫不犹豫地应道:“成交。” 随后,苏毓将背篓中剩余的赤灵芝尽数取出,整齐地摆在刘馆长面前。 刘馆长见状,眼睛瞪得溜圆,震惊之情溢于言表:“这么多?” 第26章 哪里来的存货 苏毓微微垂眸,脸颊泛起一抹羞涩的红晕:“我只是上山砍柴时无意间发现的。” “太好了!” 刘馆长喜形于色,“我全部收下!只是……”话 音未落,他的表情却突然变得尴尬而为难。 苏毓心弦紧绷,难道他要提出赊账?她尽量保持镇定,催问道:“怎么了,刘馆长?您尽管直言。” 刘馆长目光锁定在其中最大的那株灵芝上,无奈地坦白:“姑娘,像这样体形硕大、品质卓越的灵芝实属罕见,其价值无可估量。我虽然非常愿意全部收购,但一时之间实在难以凑齐足够的银两。” 苏毓听闻刘馆长如此坦诚的话语,心中对他的敬重又增添了几分。 她微微一笑,那笑容如春风拂面,带着一份豁达与信任,回应道:“无妨,您能收多少便收多少,至于这株较大的药材,我自己会妥善处置。” 话语间,她的眼眸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显露出一种独立自主的女性魅力。 刘馆长被苏毓的气度所打动,毫不犹豫地从柜中取出二十五两银子,递到苏毓手中。 那银光闪烁的货币,映照出他对苏毓承诺的诚信,以及对她寻得珍稀药材的认可。 他热情洋溢地说道:“姑娘,您若日后再次寻得类似的宝物,尽管随时来我这里出售。我这里永远欢迎您的到来。” 不仅如此,刘馆长还体贴地给出了建议:“这些珍贵的药材若拿到城中去售卖,那里聚集着众多富商巨贾,定能卖出个令人满意的价钱。”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苏毓未来收益的期待,仿佛已预见她满载而归的情景。 苏毓对刘馆长的善意深感感激,她微微欠身,以一声温婉的“谢谢”表达心中的谢意。 正当她转身欲离去之际,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步伐戛然而止。 刘馆长见状,立刻察觉到她的异样,眼神中流露出关切之色,询问道:“姑娘,您是否还有其他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苏毓略微沉思后,提出了一个新的请求:“能否麻烦您帮我配制一些药材?” 她的声音虽轻,但语气中的坚决不容忽视。 刘馆长听后,脸上立刻浮现出欣喜的笑容,爽快地应承下来:“当然可以,不过在抓药前,我能否先为您把脉诊断,了解您的身体状况,以便更准确地配制药材?” 然而,苏毓却婉言拒绝了他的提议,她平静地解释:“不必劳烦您了,您只需按照我所说的抓药即可。” 刘馆长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显然对苏毓的决定感到意外。 片刻之后,他调整好情绪,微笑着回应:“好的,一切都按照您的要求来。” 只见刘馆长迅速取来纸笔,准备记录苏毓所需的药材。 苏毓则逐一报出了药材名称及数量,声音清晰而有序:“桃仁八两,栀子一斤,侧柏三斤,生地一斤,红花半斤,归尾二斤,锦大黄三斤,毛麝香二斤,黄连八两,黄柏、黄芩各一斤,骨碎补三斤,薄荷二斤,防风一斤,丹皮、忍冬藤、透骨草各二斤,甘草、田三七、蒲公英各一斤,金钗石斛八两,鸡骨香二斤,赤芍、自然铜、土鳖虫各一斤。” 刘馆长一边认真记录,一边在心中默默推敲着这份药方。 待苏毓说完,他不由得暗自赞叹:这姑娘不仅懂得医理,更是列出了一剂治疗跌打损伤的良方。 其用药之精准,用量之恰当,竟比他自己平日的调配还要出色。 他正欲交口称赞,苏毓却又补充道:“另外,我还需要一味药材,不知刘馆长这里是否有?” 刘馆长饶有兴致地追问:“哦?姑娘还需要何种药材?” 此刻,他对眼前这位神秘女子的医术造诣愈发好奇。 “龙吟绕。” 苏毓轻启朱唇,吐出这三个字,声音低如蚊鸣,却字字清晰。 刘馆长听后,眼中的敬佩之情更甚。 他知道,龙吟绕是一种极为罕见且奇特的草药,能知晓并寻求此药之人,其医理知识必定极为深厚。 刘馆长耐心地向苏毓解释:“传说中的龙吟绕,其植株通体呈灰白色,常与闭舌草共生共长,二者之间存在着微妙的相生相克关系。闭舌草虽能使服用者百毒不侵,却唯独使人失去言语能力;而龙吟绕虽然在其他方面并无特殊功效,却能专解闭舌草带来的哑毒。不知姑娘寻找的是否正是此物?” 苏毓听罢,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急切地点点头:“对,就是它!不知刘馆长这里是否备有?”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渴望,仿佛找到龙吟绕便是她当前最重要的任务。 刘馆长见状,不禁苦笑摇头,半开玩笑地说:“哎呀,小娘子您真是太抬举我了。这龙吟绕只是我听闻过的奇药,连见都没见过,又怎会有存货呢?” 他的回答虽带有一丝遗憾,但更多的是对苏毓医术见识的钦佩与赞赏。 苏毓静静地听着,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 尽管她早已预料到寻找龙吟绕的艰难,此刻内心依然无法抑制地泛起淡淡的怅惘。 那是一种对未知的无奈,对希望渺茫的叹息,却也蕴含着一种坚韧与执着。 药童动作麻利,不一会儿就将苏毓所需的药材尽数整理妥当,满满当当堆砌在她的背篓里,几乎填满了每一个角落,浓郁的草木香气瞬间弥漫开来,仿佛将她包围在一片生机盎然的草药世界中。 她微微低头,仔细查看着那些形态各异、色泽丰富的药材,心中涌起对自然神奇力量的敬畏与赞叹。 询过价格,苏毓从容地付过银两,药童仔细清点后,又找回一些叮当作响的铜板递给她。 她接过铜板,轻轻放入腰间的钱袋,动作轻盈而优雅,仿佛在完成一项庄重的仪式。 原本打算就此离去,不愿过多干涉他人之事的苏毓,看着眼前这位待人和善、医德可敬的苏大夫,心中油然生出一股想要帮助他的冲动。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略施援手,给予一些善意的提醒。 第27章 满载而归 她微微侧首,目光坦诚而坚定,直视着苏大夫,直言道:“苏大夫,冒昧之处还请您见谅。适才我见到您为一位壮年男子诊治,他自称因房事过度导致身体疲软,您为其配制了地黄、山茱萸、山药、茯苓、丹皮、泽泻、五味子等补肾益气的药物。这些药材的确都是上品之选,若他确系单纯肾气亏损,无疑是最恰当的选择。” 苏大夫闻此言,神情微变,眼中闪过一丝困惑,显然对苏毓接下来的话充满期待。 他微微欠身,专注倾听,等待着这个看似寻常的妇人揭示出什么不为人知的医学奥秘。 苏毓继续道:“然而,我在一旁留意到,那位壮年男子的舌质呈现出红而苔白的状态,且交谈间他提及自己时常感到胸胁胀闷。结合这些症状,我认为他所患的并非单纯的纵欲损耗,而是指向痿厥之病。治疗上,应当以疏肝解郁、调和阴阳为主。” 苏大夫听罢,瞠目结舌,那双布满岁月痕迹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仿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看似平凡的妇人竟然对医术有着如此深入的理解。 她的话语条理清晰,逻辑严密,无一处可挑剔,绝非信口开河。 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难道真的是自己的医术有所欠缺? 见苏大夫陷入深深的自我反思之中,苏毓心生怜悯,语气柔和地宽慰道:“或许,是因其病情涉及个人隐私,患者羞于直言,才故意误导了您。毕竟,谁都不愿意将自己的私密之事公之于众,尤其是在陌生人面前。” “对对对,肯定是这样!” 苏大夫如释重负,连连点头,脸上的紧张与疑惑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释然与感激。 “那家伙不肯说实话,只编了个病症,您也只能依据他的描述来开方啊!” 然而,苏毓并未因此止步,她语重心长地话锋一转:“不过,行医问诊,患者主诉固然重要,但望闻问切同样缺一不可。每一位医者都应当严谨对待每一个病例,细心观察,全面分析,才能做出最准确的诊断。望苏大夫今后更加审慎细致,勿怪我今日多言,告辞!” 说完,苏毓微微欠身,举止端庄而不失亲切,转身快步离去。 那背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挺拔,带着一种超脱世俗的淡然与坚毅,令人印象深刻。 苏大夫望着她远去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他低声询问身边的药童元丰:“元丰,她……她是说我诊疗粗心大意吗?” 元丰略作思索,点了点头,肯定道:“应该是吧!” 苏大夫心头一震,他自幼研习医术,至今已有二三十年光阴。 师尊曾赞他天资过人,众人亦对其医术交口称赞。 自立医馆以来,他更是凭借精湛的医术赢得了“妙手回春”的美誉,从未有人指责他粗心误诊。 如今,却被一个看似年轻的妇人指摘,这让他颇感意外,也深深地触动了他的内心。 他明白,这是对自己的警示,也是对医者初心的唤醒,让他更加深刻地认识到,无论何时何地,对待医术与患者都必须保持一颗谦逊而敬畏的心。 元丰凝视着师傅苏大夫那张时而阴郁、时而困惑的脸庞,敏锐地察觉到师傅内心深处的痛苦与自责。 他轻轻拍了拍师傅的肩膀,语气温和而坚定:“师傅,您不必过于苛责自己。那牛大力行事鲁莽,常常不顾医理,三天两头跑到咱们这里,一口咬定自己纵欲过度需补肾气,还不许您细问病情、把脉诊断,您只能无奈地按照他的要求开药。这并非您医术不精,而是牛大力固执己见,不肯接受您的专业指导。” 苏大夫闻听此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长叹一声,仿佛在叹息世人的无知与盲目:“唉!话虽如此,但我深知,作为医者,应以救死扶伤为己任,对医理研习更应精益求精。那女子一眼就能洞察病因,其医术之高明令人钦佩,反观我,因学问不精,竟被患者牵着鼻子走,实乃医者之耻。”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深深的自省与反思。 “元丰,”苏大夫目光坚毅地看向徒弟,“速去把我所有的医书都取来,我要重新温习一遍,弥补医术上的不足,不能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与此同时,苏毓并不知晓,她那番无意中的好意点拨,已如春风化雨般深深触动了苏大夫的心灵,促使他决心重拾医典,潜心研读,提升医术。 夜幕悄然降临,喧闹的市集渐渐归于平静,人们开始收拾摊位,准备结束一天的辛劳。 苏毓在人群中穿梭,匆忙买下两个冒着热气的包子,填饱辘辘饥肠。 两个肉馅饱满、香气四溢的包子才花费区四文钱,她不禁暗自庆幸,这样一来,自己手中的钱财就显得更为充裕了。 然而,面对手中仅存的一朵珍贵无比的赤灵芝,苏毓心中反复权衡。 背篓的空间已被各类物品塞得满满当当,她又随手买了几样孩子喜爱的糕点,想象着家中年幼的喜儿见到这些甜点时,那双明亮眼睛中闪烁的喜悦光芒。 一切准备就绪,苏毓毅然走向市集的出口,心中默默祈祷能在此处遇见热心肠的谢大姐,托她帮忙将背篓带回,并顺带给江子陵捎些口信。 就在她步履匆匆之际,前方不远处,李伯的牛车赫然映入眼帘,车上已挤满了归家的乡亲。 谢启芬一眼瞥见苏毓的身影,立刻扬起手臂,热情洋溢地招呼道:“哎呀,子陵家的娘子,快来呀,我们正等着你呢!” 苏毓闻声,快步靠近牛车,脸上流露出些许疑惑:“你们是在等我吗?” “那还用说,同路的自然得一起走,快上车吧。” 谢启芬笑盈盈地回答,话语中满是诚挚与关怀。 周围的乡亲们也纷纷点头赞同,面带微笑,与午后对待苏毓的冷漠态度形成了鲜明对比。 苏毓感激地点点头,将背负的背篓卸下,递向谢启芬,详细解释道:“大姐,我有急事需进城一趟,这背篓里装的是我的东西,麻烦您帮我交给子陵,并告诉他我大约明日就能回来。” 第28章 开启新的人生 言罢,她便转身离去,心中挂念着能否及时赶上进城的马车。 谢启芬望着苏毓那急切而又坚定的背影,心中暗自揣测或许她碰上了什么紧急的事情。待苏毓消失在视线之外,谢启芬便带着背篓返回江家,将苏毓的嘱托一字不落地转告给江子陵。 江子陵听后,眉头紧锁,整夜辗转反侧,无法安眠,对妻子的突然离家与未知的困境充满了担忧。 另一边,苏毓凭借着坚定的决心与不懈的努力,终于赶上了最后一辆进城的马车。 她坐在颠簸的车厢内,紧紧握着手中的竹篮,心中默默盘算着这株赤灵芝能在城中卖个什么价钱,以此换取家人的安稳生计。 而未来的路,虽然充满未知,但她已做好准备,勇敢地迎接每一个挑战。 车厢内,男女乘客们肩并肩、脸贴脸,各自裹挟着生活的疲惫与期待,混杂在这狭小的空间中。 他们皆因生计而奔波,无暇顾及那早已被现实磨平的男女分座旧俗。 车厢内,交谈声、咳嗽声、车轮滚动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生动的生活交响曲。 苏毓侧耳聆听,偶尔插话询问。 在与邻座一位面善老者的交谈中,她得知此行的目的地唤作“宁县”。这个名字,如一阵微风吹过平静湖面,让她的内心泛起了涟漪。 心头一动,似曾相识的画面在她脑海中悄然闪现——原主的家,就在城郊不远处的某个宁静村落。 然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命运交汇点,苏毓并未显露出丝毫的忧虑或慌乱。 她深知,若真的与原主的亲生父母偶遇,那只能说是他们的时运不济。 她早已做好心理准备,无论遭遇何种变故,都将泰然处之。 夜幕低垂,繁星点缀夜空,马车在车夫的鞭策下抢在城门关闭的最后一刻疾驰入城。 苏毓付过车资,决定先找一处安静舒适的角落歇脚,洗去一路风尘。 此刻,她最为渴望的便是泡个热气腾腾的澡,然后安稳地睡上一觉,让疲惫的身心得到彻底地舒缓。 漫步在这陌生又充满生机的宁县中,苏毓不禁暗自感慨:这城里果然不同凡响,即便是深夜时分,街头依然灯火璀璨,如同白昼,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各种摊贩的叫卖声、孩童的欢笑声、行人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生动的市井画卷。 她行至一家成衣铺前,店内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衣物,琳琅满目。 苏毓挑了一套简洁素雅的衣裙,打算洗净后再换上,以此洗去风尘仆仆的气息,迎接新的生活。 接着,她穿梭于宁县的街巷之间,目光在一座座客栈招牌上流转,寻找着最合适落脚之处。 最终,她步入一家装潢典雅、颇具体面的店面,这里似乎能为她提供一个暂时的避风港。 店小二闻声而出,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客官,您是用餐还是住宿?” 苏毓直言:“我要一间上好的客房。” 小二听罢,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面露一丝不易察觉的难色。 他迟疑片刻,试探性地建议道:“客官,咱们这天字号房,您可能觉得价格偏高,要不选间其他的?” 尽管小二言辞略显唐突,但看其战战兢兢的样子,苏毓心中明白,自己的衣着朴素、风尘仆仆,确实容易让人误会为流离失所之人,他担心自己付不起房费也在情理之中。 于是,苏毓并未介意,而是从容地从怀中掏出一枚碎银,轻轻放在柜台上,对小二说:“备一壶上好的茶,再准备一桌可口的饭菜和几桶热水,多谢。” 小二接过银子,仔细验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位看似寻常的妇人,出手竟如此阔绰。他立刻堆起满脸更为灿烂的笑容,言语间充满了敬意:“好嘞,客官,您请随我来,您所需之物即刻备齐。” 苏毓微微一笑,跟随着小二穿过熙攘的大堂,步入了静谧雅致的天字号房。 房间内,清雅的熏香弥漫,暖黄色的灯光洒在古色古香的家具上,更显温馨。 窗边摆放着一套精致的茶具,书架上陈列着各类书籍与棋盘,显然是为了供客人消遣解闷。 苏毓环视四周,满意地点了点头,这里无疑将成为她在宁县的第一个安逸港湾。 稍事休息,小二便带着伙计们将饭菜茶水一一送至房中。随后,又有几名伙计合力将几桶热水注入浴桶,热气蒸腾,瞬间驱散了室内的寒意。“客官,您请慢用,如有需要,随时招呼。”一切安排妥当,小二恭敬地退下。 苏毓在桌边缓缓坐下,面前摆放着两碟碧绿的素菜、一碟香气四溢的荤菜、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外加几样精致小巧的点心。 菜品色泽诱人,口味虽算不上惊艳,但也中规中矩,足以慰藉旅途中的辘辘饥肠。 饭毕,苏毓简单活动了一下久坐的身体,而后悠然步入浴桶,让温热的水流温柔地包裹住每一寸肌肤。 “嗯……” 她满足地轻叹一声,这些日子以来,最惬意的时光莫过于此刻。 沐浴过后,她顿感身心轻松,仿佛所有的疲惫与困扰都被热水冲刷得无影无踪。 乌黑的长发被一条洁净的布巾轻轻包裹,身着新衣的她首次在铜镜前,静静地端详起原主的面容。 镜中的女子,眸光清澈,嘴角含笑,尽管经历了世事沧桑,却仍保留着一份淡然与坚韧。 苏毓心中暗想,这就是她接下来要扮演的角色,也是她即将开启的新人生。 在这个名为“宁县”的地方,她将以全新的身份,书写属于自己的篇章。 肌肤洁白如雪,眉眼犹如一幅精雕细琢的工笔画,鼻梁挺直如峰,唇瓣红润如樱桃,皓齿晶莹,这无疑是一位绝世美人,令人见之忘俗。 江子陵每次与她相对,脸颊总会泛起一抹羞涩的红晕,眼中流露出无法掩饰的倾慕之情。 这样的绝色佳人,若有人能泰然处之,不动声色,那才真是世间罕见。 第29章 价值连城之物 苏毓回忆起前几日自己尚处于美而不自知的状态,那份浑然天成的清丽与纯真,想必更是让人难以抗拒。 一念及江子陵,她的心湖便泛起一圈圈涟漪,如今孤身一人,竟有些许不适,仿佛生活中少了一种熟悉的温度。 待秀发在夜风中缓缓晾干,苏毓轻舒一口气,缓步走向床榻。 本以为经过一日的辛劳,她会迅速陷入梦乡,然而…… 夜色渐浓,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床头,苏毓却辗转反侧,思绪如潮水般涌动,久久未能入眠。 她心中挂念着恩重如山的师傅,想象着他得知自己突然离去后的反应——那位慈祥而严厉的老者,定会痛心不已。 平日里,无人再为他精心烹制美味佳肴,无人再与他斗嘴嬉闹,驱散孤独;未来的日子,他将如何面对那空寂无声的生活? 江子陵的身影亦在她心头萦绕。 待他腿伤痊愈,她是否该毅然离开,回归自己的生活轨道?可一旦离去,又该如何解除缠绕在喜儿身上的闭舌之毒?若选择留下,他们二人之间复杂微妙的关系又该如何界定?难道就这样在暧昧与名分的迷雾中,继续这剪不断理还乱的相处模式? 思绪万千,纷扰难平,不知过了多久,苏毓才在疲惫与困倦中渐渐沉入梦乡。 次日清晨,第一缕阳光温柔地洒进房间,唤醒了沉睡中的苏毓。 她起身拉开窗帘,沐浴在暖阳之下,顿觉精神焕发。 苏毓换上昨日精心挑选的新衣,那是一件素雅而不失灵动的布裙,与她的气质相得益彰。 她走到铜镜前,细细端详镜中的自己。 那镜中人儿,早已褪去了村妇的质朴,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娇俏可人、明眸善睐的少女形象。 她微微一笑。 新衣虽非当下最流行的奢华款式,却是最适合她当下身份的朴素农家女打扮。 毕竟,若是穿着金银珠宝,打扮得如同贵妇一般去山间采药,难免过于招摇,引来麻烦。 至于换下的旧衣物,苏毓决定洗净晾干后,原封不动地归还给善良的谢杏花。 店小二闻声而来,手脚麻利地为苏毓准备了热水,供她梳洗打扮。 紧接着,他又端上一份精心准备的早餐:一碗热气腾腾、米香四溢的稀饭,搭配两枚金黄饱满的煮鸡蛋,以及几碟色泽鲜亮、口感爽脆的小菜。 苏毓看着眼前丰盛的餐食,满意地点点头,心中暗赞:“这‘天子号房’的服务果然物超所值,无愧其名。” 用罢早餐,苏毓向热情健谈的店小二询问起宁县医馆的相关情况。 她记得刘馆长曾暗示,她手中所藏的珍贵药材,唯有找到实力雄厚的医馆,方能卖出理想的价格。 店小二一听苏毓的问题,立刻如数家珍般滔滔不绝:“咱们宁县的医馆,各有各的特色和优势,关键看你求医还是售药的需求。比如城东那家……” 店小二口若悬河,对各家医馆如数家珍,讲得兴高采烈,全然沉浸其中。苏毓静静倾听,直至他停下喝水的间隙,才找准时机插话:“我并非前来求医,而是有药材需要出售。” 见对方并非狡黠奸猾之流,苏毓决定坦诚以待,直言道:“我手里的东西价值连城,唯有找寻一家底蕴深厚、财力雄厚的大医馆,方能卖出应有的高价。” 她言语间透出坚定,目光炯炯地望向对方。 店小二闻此言,斜睨一眼她手中紧握的篮子,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嗤笑一声:“就这些?价值连城?我看不过是一篮子寻常至极的蒲公英罢了。” 他的话语中满是对苏毓所谓“宝物”的质疑与不屑。 苏毓内心暗自咒骂对方的浅薄无知,但表面上仍保持着优雅的风度,语气平和却坚决:“无需在意篮中何物,你只需如实回答我所问即可。” 她的话语虽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店小二见状,耸了耸肩,略显无奈地回应:“若说这宁县之内,规模最大、财力最为雄厚的医馆,那非‘济世馆’莫属。此乃南越国医界翘楚,据说其名头响彻京城,且在京城开设了好几家分店,专门网罗世间奇珍异玩,以供那些权贵显要享用。”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济世馆”的敬畏与推崇。 苏毓闻此言,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心中暗忖:“这‘济世馆’不仅拥有连锁经营的规模,且实力超群,我手中之物定然属于奇珍之列。至于那龙吟绕的线索,如此底蕴深厚的医馆或许能有所启示。” 她心中的期待愈发强烈。 在店小二的热心指引下,苏毓穿行于宁县的街巷之间,历经一段路程,终抵气势磅礴的济世馆。 只见那医馆巍峨矗立,雕梁画栋,飞檐斗拱,仅从外观便能感知其不凡的气度。 然而,在这繁华的宁县,如此壮观的建筑实属寻常,却丝毫未能掩盖济世馆的独特魅力。 苏毓步入医馆,果如店小二所言,此处乃药材交易的圣地,卖家络绎不绝,他们手中各自握有诸如洁白如玉的贝母、红艳似火的红花、形态奇特的天麻、色泽古朴的何首乌等珍贵药材,甚至有人小心翼翼地捧着几根极为珍稀的虫草,宛如捧着稀世珍宝。 而买家则相对稀疏,他们或端坐一旁,静观药材品质,或与卖家低声交谈,商议价格。 苏毓随着熙攘的人流,加入卖药队伍,耐心等待验货估价。 此时,内室突然传来一阵严厉的责备声:“你看看你,到底有多久没交过像样的货了?上头的贵客早已急不可耐,这几年就你那儿进献的好货最少!你若是再不想办法,我恐怕也保不住你这位置!” 话语中满是失望与威压。 紧接着,一个怯弱的声音应答:“是是,我回去一定竭尽全力想办法。” 您也知道,我那里地处偏远,哪有什么罕见的宝贝。 早年间还有猎户偶尔能带来些珍品,如今他们都遭遇不幸,我真的已无计可施…… 第30章 必须给个说法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无奈与惶恐。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苏毓凝神细思,试图在记忆中搜寻其出处。 正当她苦思冥想之际,那人从内室步出,与她四目交汇。 原来此人正是昨日在清水镇悬壶医馆巧遇的沈大夫,此刻他面露卑微,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与昨日药童的傲慢态度形成鲜明对比。 苏毓见状,不禁勾起一丝嘲讽的微笑,心中暗道:“真是人不可貌相。” 沈大夫显然捕捉到了苏毓眼神中的讥讽之意,心中更是怒火中烧。 他刚刚才在内室遭受一顿训斥,此刻情绪正处在爆发的边缘,面对苏毓的嘲笑,他只能强忍怒意,默然离去。 正巧与昨日在自家医铺就诊的村妇不期而遇,那妇人的脸庞上赫然挂着一抹嘲讽的笑容,仿佛是对他昨日诊治的无声质疑。 再凝眸细看她提篮中那几株寻常至极、毫不起眼的蒲公英,他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一股无名之火直冲脑门。 他疾步向前,恶狠狠地一把掀翻了苏毓手中的竹篮。 “你也不看看这是何等尊贵之地,就凭这几根破败草药,也敢踏进此门!” 他语气傲慢,字句间弥漫着难以掩饰的轻蔑与鄙视,仿佛在宣示着对苏毓身份的极度不屑。 这一突如其来的暴行,让苏毓毫无防备,手中的竹篮如同被狂风席卷般脱手而出,重重地砸向地面,发出一声沉闷而刺耳的撞击声。 她愕然瞠目,目光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举止疯狂的男人,心中暗自思忖:“这家伙该不会是犯了失心疯吧?” 四周的空气瞬间凝固,人群陷入一片尴尬而压抑的寂静之中。 直至一道惊讶的低呼划破这令人窒息的氛围,“哎呀,是赤灵芝!” 这声惊叹如同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一圈圈涟漪,打破了僵持的局面。 沈大夫闻声,心头陡然一紧,视线急转,定格在那散落一地的物品之上。 当他看清那隐匿于篮底、此刻暴露在阳光下的神秘之物,不由得脸色剧变,惊恐之余,暗自懊悔不已:“哎呀妈呀,我这手怎么就这么欠呢!” 苏毓迅速俯身查看自己的药材,幸好她在篮底细心地垫了几层草药作为缓冲,才使得那珍贵的灵芝逃过一劫,未受丝毫损伤。 她动作麻利地将散落的药材逐一拾起,重新整理妥当,继而挺直腰板,目光如炬,对着那个举止癫狂的男人厉声质问:“被人教训几句,就拿我的药材撒气,摔坏了你能赔得起吗?” 此刻的沈大夫正暗自庆幸那枚赤灵芝完好无损,毕竟他赔不起是一回事,更怕的是因此触怒背后权势滔天的主人。 然而,苏毓显然并不打算就此罢休,她继续义愤填膺地数落道:“昨日我去你们‘悬壶医馆’,你那徒弟就对我冷眼相待,今日你又公然毁我财物,必须给个说法!” 沈大夫此刻懊悔得五脏六腑都绞成了一团,谁能料到,眼前这个看似平凡无奇的农妇,手中竟然藏有如此稀世珍宝。 他刚才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极品赤灵芝! 周围围观的人群亦是看得一清二楚,他们面露震惊,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店里的小伙计见状,深知事态严重,赶紧一路小跑进内室,向正在查验货物的周老板禀报。 外面的喧闹声周老板自然听得真真切切,这类纠纷他本不愿插手,但听说出现了罕见的宝贝,他决定亲自出来一探究竟。 当他亲眼看见苏毓竹篮中那枚熠熠生辉的赤灵芝时,脸色骤变,毫不犹豫地扬起手。 甩了郑军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 “好你个郑军,平日里成天跟我哭穷说店里收不到好货,这又是怎么回事?客人上门你却往外赶,我看你是不想干了!” 周老板怒不可遏,声色俱厉地呵斥。 郑军被这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吓得脸色苍白,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饶:“周老板,是我有眼无珠,已经知错,请您大人大量,饶我这一回。” 苏毓目光如炬,瞬间锁定在周老板那张看似和蔼实则精明的面庞上,她心中已然判定,此人便是此处商行的主事者。 既然如此,解决这场因误会引发的小风波,自然要由他出面最为妥当。 至于其如何训斥或惩处那位失礼的下属郑军,她并无丝毫兴趣驻足围观。 毕竟,她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交易。 于是,苏毓语调沉稳,言辞犀利,话语中透出一股不容置喙的坚决:“您的家务事,大可慢慢料理,眼下,还是先验货为重。我时间宝贵,恕不多等。” 面对苏毓的直言直语,周老板非但未显愠色,反而满脸堆笑,那笑容犹如春风拂过湖面,波纹荡漾间尽显商人的圆滑与世故。 他一边点头称是,一边抬起手,宽大的衣袖随之轻轻摆动,做出一个极为谦恭的请手势:“好好好,姑娘所言极是。这边请!” 苏毓步履从容,跟随周老板步入内室。 郑军紧随其后,如影随形,仿佛生怕再次触怒这位看似柔弱实则刚毅的少女。 他面色惶恐,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歉意,双手捧起茶壶,毕恭毕敬地为苏毓斟上一杯清茶,言语间满是恳求:“适才多有冒犯,还望姑娘海涵,原谅小的一回。” 然而,苏毓并未领情,她眼神冷若冰霜,毫不犹豫地推开郑军递来的茶盏,语气淡漠得如同寒风扫过冬日荒原:“不敢当。” 郑军被这一推,手上的茶壶不禁晃动,茶水溅出少许,洒落在桌面上,映射出一片湿润的光泽。 他面色更加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愈发惶恐不安。 急切间,他立刻改口,语速飞快,试图挽回局面:“既然姑娘昨日去过敝店,想来居住之地离镇上不远。今后如有任何需要小人之处,尽管开口,定当全力以赴。” 苏毓闻此言,心中怒火虽未消散,但也意识到冤家宜解不宜结,处事须留有余地。 第31章 狮子大开口 她凝视着郑军那张诚惶诚恐的脸,片刻后,终于接过了他手中重新斟满的茶杯,语气略显缓和:“那就多谢沈大夫了。” 郑军闻言,如释重负,面露喜色,仿佛得到了莫大的恩赐,他连连点头,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哪里哪里,荣幸之至。” 待郑军退出内室,周老板的目光重新聚焦在苏毓身上。 他审视着眼前这位身着粗布衣裳的少女,尽管衣着朴素,但那双明亮的眼睛中却闪烁着与年龄不符的精明之光,宛如夜空中最亮的星辰,无法让人忽视。 他微微点头,心中暗自赞叹,然后挥手示意郑军离开:“行了,你出去吧。” “是,是!” 郑军应声退下,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门外的喧嚣之中。 周老板这才将注意力转向篮中的赤灵芝。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仿佛对待一件稀世珍宝,用尺子仔细测量其尺寸、色泽、纹理,每一个细节都不肯放过。 尽管他极力掩饰,但苏毓那锐利的目光却精准地捕捉到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惊喜。 她心中暗喜,看来这回能赚个盆满钵满。 然而,她深知此刻越显得急切,对方越可能借此压价。 因此,她必须保持冷静,让周老板看不出她急需用钱的迫切。 于是,苏毓端坐如钟,面容平静如水,一手轻抚茶杯,一手优雅地执起茶盖,慢条斯理地拨动漂浮其上的茶叶,任由淡淡的茶香萦绕鼻尖,静候周老板的鉴定结果。 良久,周老板放下尺子,目光从灵芝转向苏毓,语气中带着几分赞许:“这东西确实上乘。” 苏毓闻此言,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傲然的微笑浮现在脸颊上,她语气坚定,充满自信:“那当然。” 然而,就在苏毓以为交易即将顺利达成之际,周老板话锋陡然一转,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只是……这灵芝背面似乎被虫蛀过,唉……” 苏毓心中冷笑,果不其然,商人本性难移,又想借机压价。她毫不客气地反驳,声音铿锵有力,犹如金石相击:“周老板,这灵芝生于深山老林,与世隔绝,风吹雨打,虫蚁攀爬啃食,皆属常态。它能历经磨砺,保存至今,已属不易。您说外观有瑕疵,我承认,但这并不影响其药效。咱们都不是外行人,我这东西外表怎么样,你我心中有数。您不必跟我玩那些虚头巴脑的弯弯绕,要收就收,不收拉倒!” 她这番话犹如珠玉落盘,字字铿锵有力,既无半点卑微乞求的意味,亦无丝毫盛气凌人的骄矜之态。 那话语中的自信与坚定,犹如一束明亮而不刺眼的光,穿透空气,直抵人心。 门外偶然听到这一切的郑军,内心深处油然生出一股敬佩之情,几乎按捺不住想要拍手叫好,为她的智勇双全喝彩。 周老板闻此言,顿时如遭雷击般愣在原地,显然未曾预料到眼前这位看似娇弱的少女竟有着如此坚韧不拔的个性。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仿佛想要从她平静的面容中找出一丝动摇或犹豫,却只捕捉到了无尽的坚决。 他收起先前的挑剔之态,决定开门见山:“那么,姑娘,对于这件珍品,您意欲标何价位?” 苏毓深吸一口气,眸光闪烁间,她深知此刻的定价将成为这场价格拉锯战的关键节点,直接影响到最终的收益。 她嘴角勾起一抹淡然微笑,不疾不徐地回答:“周老板,这便要看您是否愿意展现出足够的诚意了。” 周老板听罢,唇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的光芒,心中暗自感叹:今日还真是遇到了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对手。 往常那些前来售卖药材的商贩,常常摆出一副低于某价就绝不交易的姿态,使得他心中有了底,每每都能巧妙地将价格压至最低。 然而,苏毓却与众不同,她以女子之身,展现出超乎寻常的胆识与魄力,令人刮目相看。 “既然这是我们初次合作,我定会拿出最大的诚意。” 周老板语气笃定,报出了自己的价码,“一百两银子,您觉得如何?” “我要黄金!” 苏毓脱口而出的话语如箭离弦,瞬间划破寂静。 话音甫落,她便意识到自己似乎过于冲动,或许会被周老板视为贪婪无度、漫天要价。 “哈哈!” 周老板朗声大笑,笑声中夹杂着几分冷嘲,随即正色道,“姑娘,您的胃口可真是不小啊!遗憾的是,我恐怕无法满足您的要求。” 苏毓目光紧锁住周老板瞬息万变的面色,敏锐察觉到这笔交易正濒临破裂边缘。 她深知买卖之道讲究的是进退有度,适当时机的妥协与让步,而自己刚才的强硬姿态,无疑将自己置于了被动境地,失去了后续议价的空间。 然而,尽管一百两银子已是相当可观的数额,但相较于那件仅售五两银子的小物件,两者价值相差悬殊。 再加上之前周老板与谭健的对话中透露出上层贵客对这类宝物的迫切需求,苏毓意识到自己手中握有足以扭转局势的筹码。 她微微扬起嘴角,故作轻松地笑道:“周老板,我们初次打交道,我便带来了如此难得的珍品,您总该表示一下诚意,送我一份见面礼吧?” 见到苏毓态度稍有软化,周老板也不愿轻易放过这千载难逢的良机,略显好奇地询问:“您想要什么呢?” “我听说贵店素来钟爱收集各类世间罕见的奇花异草,不知是否听说过‘龙吟绕’的下落?” 苏毓小心翼翼地抛出试探性的问题。 周老板闻此言,先是愕然,继而苦笑连连,语带无奈:“姑娘,我必须提醒您,您手中的赤灵芝虽珍贵,却并非能使死人复生的仙丹。您一开口就要百两黄金或是传说中的龙吟绕,实令我左右为难,进退维谷。” 尽管对苏毓的狮子大开口感到颇为不满,但考虑到赤灵芝的价值所在,周老板还是强压下心头怒火,没有立刻将这个看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逐出门外。 第32章 不妥之处 “只要您能找到,我愿意出高价购买!” 苏毓急切的话语中透露出不容忽视的决心,她的眼神熠熠生辉,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神秘奇草——龙吟绕的影子。 周老板凝望着面前的苏毓,眼底闪过一丝无奈,他缓缓答道:“姑娘有所不知,那可是世间罕见的奇草,非金银所能衡量其价值,也不是凡人轻易能购得之物。” 苏毓目光流转,细致地打量着周老板,那双明亮的眼眸仿佛能穿透人心。 她察觉到周老板言辞间似乎藏有未尽之意,语气中夹杂着一丝遮掩与保留,不禁心生疑窦:“周老板,您说话总给人一种云遮雾绕的感觉,不够直截了当。我想,您大概是在揣测,我一个深居闺中的妇人,能偶然邂逅这株赤灵芝已属天大的幸运,因此认定我们之间的交易仅此一次,无须过多交集,更谈不上什么额外的见面礼吧。” 面对苏毓一语道破心事,周老板面上不动声色,嘴角轻轻挑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任由茶香在唇齿间萦绕,似在掩饰内心微妙的情绪波动。 然而,苏毓并未就此罢休,她语气骤然变得尖锐如刀,直指要害:“但是,您又如何能断定,我往后就不能遇到更为稀世的宝物呢?南越国疆域辽阔,济世馆遍布各处,我为何不能选择去别处出售,寻找更能慧眼识珠的买家呢?” “哎呀,万万不可!”周老板的反应果然不出所料,他神色略显慌乱。 尽管济世馆虽多,但作为贵客的代理人,他们的业绩优劣、待遇升降,全系于一年内能搜罗到何种珍稀药材。 此刻,眼看唾手可得的赤灵芝即将落入他人之手,周老板如何甘心,更不愿看到这笔丰厚的利润流入竞争对手囊中。 苏毓敏锐地捕捉到周老板的微妙变化,心中暗自得意,她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静待对方下一步的应对。 周老板陷入短暂的沉默,眉头微蹙,显然是在权衡利弊。 片刻后,他终于开口:“龙吟绕我这里确实无货,不过,前些日子我有幸获得一套金针,乃上乘之作。今日,我愿以此作为初次见面的礼物赠予姑娘,不知是否能令您满意?” “金针?” 苏毓双眸瞬间闪烁出惊喜的光芒,回忆起前世,她的恩师便拥有一套金针,凭借炉火纯青的针灸技艺,引来无数患者慕名求医。 尽管她继承了师父的医术,却始终只能用银针代替,而师父曾许诺在其满十八岁时为其定制一套金针,遗憾的是,她未能等到那个日子。 如今,意外得到金针的机会摆在眼前,她自然是满心欢喜。 周老板见状,微微点头,示意手下速去取来金针。苏毓则按捺不住期待,双手紧握,静候佳音。 不久,金针被呈至苏毓面前,她急切地接过,轻轻揭开覆盖其上的红绸布,只见一根根金针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金光灿烂,每一枚都精致无比。 她仔细清点数目,不多不少,正好四十九枚。 尽管未能找到梦寐以求的龙吟绕,但能得到这套金针,也算是一桩不小的收获。 “好,那就一百两银子成交。” 苏毓难掩喜悦之情,笑容灿烂如花。 周老板也随声附和:“既然如此,小娘子若日后再次觅得珍品,可千万不能再转手他人,务必优先考虑我这济世馆。” “那是自然。” 苏毓嘴上答应得爽快,心中却另有盘算:哪边出价更高,我便往哪边卖,谁能管得了我? 周老板仿佛看穿了苏毓的心思,不动声色地取出纸墨,递向她:“口头约定毕竟缺乏约束力,不如立字为据,白纸黑字才更为稳妥。” 苏毓暗自咒骂:“真是个老狐狸!” 但面上依旧保持着微笑,心中深知这个周老板精明得很,不得不防备他日后反悔。 “我是个妇道人家,不识字。” 苏毓故作无奈,将纸笔推还给周老板,“还是劳烦您代笔,我在下面按个手印便是。” 在那个年代,女子不识字实属寻常之事,周老板并未起疑,接过纸笔,运腕挥毫,准备亲自书写契约。 待字句落定,苏毓轻轻接过那份沉甸甸的契约,目光迅速扫过一行行墨迹未干的文字。 她的眉头微蹙,眼中闪烁着敏锐的洞察力,立即发现问题所在:“哎,这岂不是霸王条款?” 她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惊讶,又带着几分质疑。 周爷闻声,嘴角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狡黠笑容,故作轻松地一撇:“你不是不识字吗?” 言辞间,似乎对苏毓的质疑感到意外。 “谁说我不会认字?” 苏毓立刻反驳,眼神坚定,“我只是不会写而已,看字我还是会的。” 她的声音清脆而有力,透出一股不容小觑的自信。 周爷一时语塞,无言以对。 他略微调整坐姿,面露严肃:“那你指出,哪里不妥?” 苏毓条分缕析,逐一解读:“你这是说,我以后要是寻得任何珍贵之物,欲出售时,必须优先卖给你周爷,且价格由你定,否则就要等价赔偿,对吧?” 她的话语清晰明了,如同剥茧抽丝般剖析着契约中的关键条款。 周爷听罢,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正是如此,不然如何确保你信守承诺,不把宝物私下卖给他人?”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老谋深算的笃定。 然而,苏毓并未被他的气势所压倒,反而据理力争:“可这样一来,你岂不是可以随意压价?我无法转卖他人,只能被迫接受你给出的低价。”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字字切中要害。 周爷抬手指向店内的百年老招牌,那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童叟无欺”,郑重其事地道:“百年老字号,童叟无欺!我周某人做生意,向来讲的是信誉二字。” 苏毓听闻此言,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空口无凭,立字为据。” 第33章 虎口逃生 说着,她纤细的手指精准地指向合同空白处,提议道:“这里,我们再加一条,若周爷出价低于市场公允价值,须付卖家双倍赔偿!” 面对苏毓的步步紧逼,周爷略显无奈,却又不得不承认她的精明。 最终,他妥协了,依言在合同上添加了苏毓提出的条款。 苏毓满意地点点头,一笔一画地在契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尽管那字迹犹如狗爬,却充满了胜利者的骄傲。 她怀揣着一百两银票和金针,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周记古董店。 周爷目送苏毓离去,看着她那歪歪扭扭的签名,嘴角微微抽搐,心中暗叹:唉,还真不如不让她写。 苏毓刚踏出店门,郑军便如影随形般紧随其后。 他刻意保持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脸上堆满了殷勤的笑容。 “你跟着我做什么?” 苏毓停下脚步,颇为不满地瞪视着他。 郑军见状,急忙解释:“我看路途遥远,恰好我有马车,不如我送小娘子回家?省得你奔波劳累。” 苏毓冷冷一笑,婉言拒绝:“不必了,我还有别的事。” 难得进城一趟,现下又有了钱,她哪能错过这个好好逛逛的机会?宁县的繁华热闹、琳琅满目的商品,对她而言都有着无法抗拒的诱惑。 “小娘子,你忙你的,我可以等你,绝不会打扰。” 郑军仍不死心,坚持道。 苏毓洞悉他的意图,直言相告:“沈大夫请回吧,我已与周爷签了契约,往后有东西直接送去他那里,不会再经过你手,你就算巴结我也无济于事。” 她的话语冷硬如铁,不留丝毫余地。 言罢,苏毓转身径直离去,步履轻快而决绝。郑军望着她的背影,脸色阴晴不定,心中暗忖回家定要教训长留那小子,坏了他大事。 宁县街头巷尾热闹非凡,各色摊贩沿街摆开,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交织成一首生动的市井交响曲。 苏毓穿梭其中,看什么都新鲜,一双明亮的眼睛闪烁着好奇与欣喜。 不一会儿,她便购置了许多小物件,打算作为礼物送给喜儿。 才买没几样,手中已拿不过来,更何况还要带回去柳树村。 苏毓不禁思量起来,不如先买辆马车,以后出行也方便。 但转念一想,自己并不会驾驭马车,罢了,还是雇个车夫送自己回去为宜。 反正还要添置不少物品,正好一并拉走。 正当苏毓沉浸在这份喜悦与憧憬之中,突然,一阵疾风袭来,一只粗糙的麻袋瞬间将她的头罩住,人瞬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拖至远离人群的小巷,手中的物品散落一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她惊恐万分,奋力挣扎:“放开我!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她的呼喊声在狭窄的小巷中回荡,显得格外凄厉。 “救命啊……” 苏毓竭力呼喊,尽管知道这声音可能淹没在城市的喧嚣中,但她依然拼尽全力,希望引起路人的注意。 就在那一瞬,苏毓清晰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冰凉自颈部悄然蔓延,仿佛有无数细针在皮肉间穿梭,紧随其后的是一阵锥心的剧痛,仿佛有把利刃正无情地割裂她的肌肤。 她的心跳陡然加速,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与惊慌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闭嘴!” 一个低沉而凶狠的男声在她耳边炸响,那声音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对方呼出的热气。 她能感觉到那人贴着她的耳廓,恶狠狠地吐出威胁的话语:“把银票交出来!” 遭遇劫匪了!苏毓的大脑如同疾风中的车轮,疯狂地旋转起来,竭力寻找任何可能的脱身之策。 此刻,她的视线被紧紧束缚在一个黑暗的世界里,那把横在颈间的刀如同死神的勾魂锁链,让她不敢有丝毫的轻举妄动。 苏毓强忍住内心的惊惧,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而无辜:“什么,什么银票?小女子身上只有些散碎银两,若大哥不嫌弃,尽管拿去用!” 她试图用这种谦卑的语气缓和对方的暴戾,为自己争取一丝生机。 然而,她的恳求并未换来片刻的安宁。 “再啰唆,我宰了你!” 歹徒的力道骤然加重,刀锋犹如狡猾的毒蛇,瞬间撕破苏毓细腻的肌肤,鲜红的血珠沿着她白皙的脖颈缓缓滑落,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痕迹。 他发出一声恶狠狠的冷笑,字句间充满了阴鸷与贪婪:“把你从济世馆拿到的一百两银票交出来!” 颈部的疼痛如尖锐的冰锥深深刺入,令苏毓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她意识到,对方显然早有预谋,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 她深恐激怒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对方只需轻轻一挥刀,就能轻易结束她的生命…… 苏毓急急忙忙举起颤抖的手,连声答应:“好好好,别杀我,我给你拿!” 她刻意让自己的手抖得像被秋风吹落的枯叶一般,声音也变得颤巍巍:“哥,你,你把刀挪远点,我,我真怕!” 那歹徒看着她吓得簌簌发抖的模样,似乎觉得她已经完全屈服,于是暂且将刀移开少许。 毕竟,他只是求财,并没有打算真的取人性命。 随着那股逼人的寒气略微退却,苏毓感到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些。 她摸索着探入袖口,尽管此刻脑袋被布袋蒙住看不见,但从先前的脚步声判断,对方应该只有一人。 如果这人真要取她性命,恐怕她早已身首异处。 因此,她断定对方的目的仅在于钱财,但也不能排除得手后杀人灭口的可能。 苏毓在袖中摸出一沓银票,巧妙地将一张十两重的银锭裹在其间,然后用力向前抛去。 她借着歹徒弯腰捡钱的短暂间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摘下头上的布袋。 暗想:只要能看见,哪怕找件顺手的家伙,或许也能和这歹徒较量一番。 谁知那歹徒捡完钱,竟转身拔腿就跑,速度之快,让苏毓连他的脸都没来得及看清,只记得背影似乎是个年轻男子。 待她反应过来追出门外时,那歹徒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34章 猫腻 苏毓越想越气,才刚到手的一百两银子,还没来得及感受其温度就飞了,还倒贴了十两,真是岂有此理! 她气得在原地团团转,心中愤懑难平:怎会有这般巧事? 刚从济世馆拿到一百两,后面就如同跟了只眼线似的被歹徒盯上,而且对方对时间和金额掌握得如此精准,难道是周爷那老狐狸故意使诈? 哼,既然如此,那就让你周爷见识见识姑奶奶的厉害!苏毓心中的怒火如同熊熊烈焰,炽热而无法遏制。 她毫不犹豫地买了一条长鞭,步伐坚定地直奔济世馆而去。 店里的小厮刚要热情地打招呼,只见苏毓进门第一件事,就是用尽全身力气,把那块“百年老店童叟无欺”的牌匾硬生生拽了下来。 她双目圆瞪,面色铁青,破口大骂:“黑店!” 小厮身形甫动,意图阻拦苏毓的逼近,却在瞬间被她手中疾舞的长鞭精准地抽中,鞭梢犹如一道破风的利箭,带着凌厉的劲风,令小厮猝不及防,顿时连连后退,脚步凌乱,直至撞上身后坚硬的墙壁才堪堪稳住身形。 苏毓眼神冷冽,手中长鞭挥舞间,一股无形的威压笼罩全场,她高声喝道:“叫你们周爷滚出来见我,否则我今天就亲手拆了你们这黑心窝!” 话语掷地有声,字字如刀,直刺人心。 小厮面露惊恐,被她气势所慑,忍不住吞了口唾沫,慌忙应道:“周爷他已回府了,您稍等,我这就去通报。” 周府深处,一座静谧雅致的庭院内,周爷刚刚用罢午膳,正惬意地倚靠在雕花床榻之上,准备小憩片刻。 然而,床榻之温尚未完全传递至他的肌肤,门外便传来一阵急切而杂乱的敲门声,伴随着小厮惶恐不安的声音:“周爷,大事不好了!早上那位气势汹汹的小姐,此刻竟然把咱家的招牌给砸了!” “什么?” 周爷原本微阖的眼眸瞬间睁开,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与愠怒。 他迅速坐起,动作敏捷地穿上鞋袜,一把拉开房门,急切追问:“详细说来,究竟发生了何事?” 小厮站在门外,面露惧色,声音微微颤抖:“我也不太清楚,只是远远听到她大声嚷着‘黑店’二字,然后……然后就听到一声巨响,招牌就倒了。” 周爷听闻,眉头紧锁,顾不得整理衣冠,径直朝店铺疾步而去。 果不其然,当他抵达之时,只见那块刻着“周记商行”的牌匾狼狈地横卧于地,木屑四溅,金漆斑驳,昔日的光鲜亮丽荡然无存。 目睹此景,周爷怒火中烧,他目光如炬,直指不远处的苏毓,厉声质问:“你这是做什么?你以为这里是何处,竟敢如此肆意妄为,撒野捣乱?” 面对周爷的质询,苏毓毫不示弱,手中长鞭挥舞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直指周爷脚下,吓得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苏毓双眸燃烧着熊熊怒火,厉声道:“你还好意思问?我刚从你这里取走一百两银子,转头就在巷口被一群歹徒洗劫一空,你敢说这不是你们串通一气,设下的黑吃黑陷阱?” 此言一出,犹如石破天惊,人群中立刻掀起轩然大波。 “你胡说八道!” 周爷面色铁青,手指颤抖地指向苏毓,心中暗自担忧:若这番话传扬出去,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声誉必将毁于一旦,买卖还如何做得下去? “怎,怎会如此巧?你们之间必有猫腻。” 围观的众人也开始窃窃私语,议论纷纷,不少人心生共鸣,对苏毓的遭遇表示同情,甚至有人直接指责周爷:“若是真有勾结,那真是太卑鄙了!” 苏毓目光如炬,紧紧锁定周爷,语气坚定而决绝:“今日,你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我便亲手砸了你这黑店,让全城百姓看清你是如何欺诈我们这些平头小民的!” 她的话语犹如利剑,直戳周爷心头。 周爷被激得怒不可遏,双目圆瞪:“你在这血口喷人,自己的钱被抢了不去报官,反倒跑到我这儿撒野,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转头对身旁一名叫鲍二的小厮吼道:“鲍二,把她给我轰出去!” 鲍二满脸苦涩,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却在接近苏毓的瞬间,被她迅疾挥出的一鞭狠狠抽中,疼得他哀嚎不止,蜷缩在地上。 周爷见状,怒啐一口:“废物!” 他脸色铁青,目光阴沉地转向苏毓,一字一顿地说:“我周某人光明磊落,从未与人合谋欺诈,你今日毁我财物,必须赔偿,否则我定要将你送到衙门,让官府评断是非!” 想当年,周爷在宁县也曾是名震一方的人物,何曾受过这般羞辱与挑衅,尤其是被一个女子悍然欺上门来。 如今虽已年岁渐长,他本想低调处世,安享晚年,却不料竟被一个年轻女子骑到了头上,这口气如何能咽得下!真是岂有此理! 苏毓凝视着周爷那副看似底气十足的模样,心中暗自思忖:他言辞间虽斩钉截铁,但眼底深处却似乎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然而,事实真相究竟如何,线索似乎都指向了济世馆,这个谜团如同无形的枷锁,让她无法脱身。一切只能等待时间给出答案,而在此之前,她绝不会轻易妥协。 就在气氛紧张至极的当口,苏毓的目光如同锐利的鹰眼,倏然锁定在名为鲍二的小厮身上。 她手腕一抖,手中乌黑的马鞭凌空挥舞,鞭梢如蛇信般直逼鲍二面门,带着一股冷冽的威压,声音沉稳却暗含震慑:“周爷若对这桩事真的一无所知,那便只能是你这里出了问题。” 鲍二面对突如其来的质询,眼神中闪烁着无法掩饰的慌乱,那张平日里机灵狡黠的脸庞此刻被心虚的苍白所取代,他的嘴唇微颤,结结巴巴地回应:“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此番表现,无疑如同一面明镜,映照出鲍二心中的鬼祟。 第35章 全都输了 苏毓向来目光如炬,一眼便能洞悉人心,而周爷虽身为商贾,却也并非愚顽之辈,他早已从鲍二的反应中捕捉到了异样的气息。 只见他眉峰紧锁,深吸一口气,语气严肃地追问:“鲍二,你给我从实招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一问,犹如重锤击破薄冰,直接击穿了鲍二内心最后一道防线。 他面色惨白,双腿一软,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扑通”,双膝重重地跪倒在青石板地上,激起一阵细微的灰尘。 “周爷,我……我真的没有与人串通,我只是……只是……” 鲍二语无伦次,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映射出内心的极度惶恐。 “只是什么?速速道来!” 周爷厉声催促,话语中压抑不住的怒气如同即将喷薄而出的火山,显然他对自家济世馆竟出现内鬼一事,感到无比震怒与痛心。他或许从未想过,家族的蛀虫竟然就在身边。 鲍二喉头滚动,吞下一口唾沫,怯生生地抬起头,目光游移不定,声音低得几乎要淹没在空气里:“二少爷他……他偶尔会来找我说些闲话,问问铺子里新收了什么药材,价格如何。他毕竟是周家血脉,我想着无伤大雅,就……就告诉他了……”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微弱:“今早那位小姐离开不久,二少爷……他就来了……” “畜生!” 周爷再也按捺不住满腔怒火,怒吼一声,震得屋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马上给我把那逆子找来!” 此刻,苏毓心中已然明了,周爷对这起事件的确全然无知,只因家中出了个不肖之子,才导致今日之祸。 她轻轻舒了口气,手腕一松,鞭子悄然垂落,发出一声轻响。 尽管此事与她并无直接关联,但她决定留下,目睹周爷如何严惩这位宝贝大儿子,心中竟莫名生出几分期待,想看看这场家族风暴将如何收场。 虽说这祸端是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周耀所闯,但作为一家之主的周爷,肩上那份难以推卸的责任就如同沉甸甸的石块,压得他喘不过气。 尽管如此,想起苏毓那日他随手赠予的金针。 那份微妙的人情债似乎成了此刻微妙的缓冲,让苏毓心中的不满悄然淡化。 转而选择了做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她嘴角挂着一丝淡然的笑意,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向围观众人劝说道:“诸位仗义执言,实为宁县之光,如今周爷需料理家中琐事,还望各位海涵,就此散去吧。” 言毕,苏毓姿态从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大步流星迈进济世馆,寻了一处雅座,悠然自得地品起茶来,静候那一场因她而起的风云再起。 不多时,周爷面沉如水步入堂内,目光掠过那块残破的牌匾。 心头不由得一阵抽痛,那牌匾不仅是店面的象征,更是家族荣耀的标志。 他抿紧嘴唇,冷哼一声:“小姑娘,你这性子可真是刚烈得很哪。” 心中暗自嘀咕,这丫头竟不知天高地厚,宁县里谁人不知,济世馆背后势力错综复杂,竟有人胆敢公然挑衅。 苏毓对外界的这些错综复杂浑然不觉。 她嘴角扯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我这人别的都不错,就是记性好,谁让我日子难过,我也得让他尝尝滋味。” 周爷愤愤甩袖,哼了一声,最终没有再与苏毓缠斗。 毕竟,理亏的是自己的逆子,家丑不可外扬。 苏毓则是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悠闲地品着茶,心中盘算着如何让今日这一遭不白受。 济世馆财大气粗,宝物必然琳琅满目,她心中暗笑,惹到我,算是你周耀倒霉! 片刻后,门外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鲍二急促的话语打破了室内的宁静:“周耀少爷,快随我来,老爷有急事召见,正在里头等您呢!” “我不是已经在走了吗?就知道催,手气好不容易好转,又被你打断,最好真的是什么大事,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 周耀满脸不悦,语气里透着烦躁。 话音刚落,门扉被大力推开,周耀大声问道:“爹,到底有什么事儿?” 然而,迎面而来的却是苏毓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让他的心猛地一颤,转身欲逃。 苏毓眼尖手快,手中的茶杯如同离弦之箭,精准地击中了他的小腿。 周耀右腿瞬间麻木,重心不稳,膝盖重重地跪落在地上,一脸惊恐。 苏毓步步逼近,声音中带着几分慵懒与挑衅:“急着跑什么?” 周耀吓得噤若寒蝉,他困惑不解,不明白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为何能搅动如此风雨。 而此时,周爷的声音冷若寒冰:“鲍二,把门关上。” 随着厚重的门扉缓缓合拢,苏毓满意地回到座位。 她无意插手别人的家事,更不愿做这教子严父的帮凶。 紧接着,一幕令人心惊胆战的画面展开,周爷拿起苏毓遗留在桌面的长鞭。 一步步走向面色苍白的周耀,几道鞭影落下,伴随着儿子的哀嚎与辩解:“爹,我真的没,我真的不认识她啊!” 即便现场并无他人见证,周耀仍旧矢口否认,企图逃避应有的惩罚。 然而,周爷的鞭子再度挥下,怒喝道:“没干,那你跑什么?” “我,我……” 周耀支吾着,话语淹没在他父亲严厉的目光与即将到来的风暴之中。 周耀支支吾吾,眼神躲闪,心中暗暗责怪自己刚刚那片刻的冲动与不理智。 “银票呢?我问你银票的下落!” 周爷的声音沉稳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周耀面露难色,喉咙仿佛被一团棉花堵住,结结巴巴地挤出几个字:“没……没了,全都,全都输在赌局上了!” 他的双手颤抖着,从怀中勉强掏出两块零零碎碎的银子,眼中泛起了泪光,声音带着哭腔:“就,就剩下这么一点点了……” 听闻此言,周爷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怒意如同野火燎原,手中的鞭子随之狂舞,发出咻咻的风声。 第36章 理亏 “你读的那些圣贤之书,难道都用来喂狗了吗?整日里游手好闲,沉迷于吃喝玩乐之中,如今更是胆大包天,竟然去街头抢劫!你下一步是不是还想杀人放火,无法无天了?” “今日若不给你个深刻教训,怕是你将来会闯下更大的祸端,害人害己!” 鞭影如龙,伴随着周耀痛苦的哀求与尖叫声,他的身体蜷缩在地,显得格外凄惨无助。 这一系列场景,落在苏毓眼中,她心中暗自涌起一丝快意。 这个周耀二公子,显然是典型的纨绔子弟,区区片刻之间,就能将一百一十两银子挥霍至仅剩二两,纵使家境富裕,也禁不起这般败家。 对于这种不知天高地厚之人,教训一番确是应当! 正当苏毓看得有些入迷时,剧情却突发转折——周爷在愤怒之中,忽然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直直向后倒去! 幸亏一旁的鲍二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即将倒地的周爷,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爹,爹,您怎么样了?” 周耀慌乱中高声呼喊,语气中满是焦虑与担忧。 苏毓也即刻上前,见他对父亲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不禁在心中感叹,此人虽行为放荡,对家人倒还存有一丝情谊,并非全然无可救药。 她沉着冷静地为周爷诊脉,眉宇间凝结着忧虑,随后果断指挥鲍二:“快,将他平躺下来,开窗透气,保持空气流通!” 言毕,她迅速从袖中取出一套金光闪闪的细长金针。 手法熟练地在周爷周身穴位逐一施针,又精准地刺破他双手中指,以古老的放血疗法辅助治疗。 “这里有没有八味沉香散?” 苏毓转头询问,神色凝重。 鲍二连连点头,语气慌张却又不失条理:“有,有的,马上去取!” 苏毓顺手抄过两只茶杯,置于周爷滴血的手指之下。 那殷红的血液一滴滴落下,染红了杯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让人心生寒意。 那鲜红的液体如同逃脱的囚犯,争先恐后地涌出,看得在一旁的周耀涕泪横流,一个大男人如此哭泣,的确让人心烦。 苏毓不耐烦地呵斥:“就知道哭哭啼啼,你这样下去只会把你爹给哭没了,到那时你再哭个够吧!” 苏毓的严厉话语似乎有着奇效,周耀的表情立刻黯淡下来。 眼泪也不再流淌,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气球,萎靡不振。 苏毓则以一种鄙夷的眼神瞥了他一眼,心中暗自后悔没有一开始就采取强硬措施,与这种绣花枕头打交道,真是费心费力。 鲍二手脚麻利,很快取来了八味沉香散。 苏毓轻轻地托起周爷的下巴,小心翼翼地撬开他的嘴唇,鲍二则一勺接着一勺,耐心地将药汤送入他口中。 苏毓一边细致地拨动着金针,巧妙地刺激着各个关键穴位。 这一系列复杂的操作反复进行了三四次之后,周爷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我,我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周爷的声音虚弱而迷茫,仿佛刚从一场漫长的梦境中苏醒。 苏毓嘴角轻轻一勾,透出一丝不以为然的笑意:“还不是因为你那不成气候的儿子,胡闹得让人心火中烧,险些酿成大祸!若非我碰巧路过此地,又因缘际会收下了你的金针,及时伸出援手,恐怕你这历经风雨的老躯,此刻就要在这尘世间画上句号了!” “多亏姑娘相救,老朽感激不尽!” 周爷诚恳地道谢,语气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鲍二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周爷缓缓坐起,而周爷的目光则穿过重重思绪,落在那个让他无数次失望的儿子身上,胸中涌动的无奈与哀愁,在这一刹那化作了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仿佛岁月的风霜瞬间在他脸上刻下了更深的痕迹。 在苏毓的观察中,昔日那位威风凛凛、无人敢忤逆的周爷,此刻不过是一位因教育子女无方而显得孤苦无助的小老头,让人不禁生出几分同情之心。 “爹,爹!我发誓,我真的不敢了,再也不赌博了!” 周耀跪爬到父亲面前,声音中夹杂着慌乱与悔意。 然而,周爷对此番言辞并无太大反应,类似的保证他已经听得耳朵起了茧,心中的失望与痛心难以言喻。 他转头对着鲍二吩咐道:“鲍二,再去取一百两银票来,还给这位小姐。” “咳咳……” 苏毓轻轻清了清嗓子,纠正道:“是一百一十两,别忘了那十两的利息哦。” 面对这细枝末节的争论,周爷不愿多费口舌,只是轻轻扶额,挥手示意鲍二遵照执行,眉宇间透露出一抹疲惫与无奈。 尽管此时的他显得颇为狼狈,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回来,便要处理儿子留下的诸多麻烦,但在苏毓看来,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毕竟,这场烂摊子的制造者并非她。 于是,她面带从容,语气平静却坚定地说道:“周爷,今日您的公子强行扣留了我,让我受尽惊吓,甚至使我肌肤受损,对于这些,您是否应该有所表示,作为补偿呢?” 周爷抬起布满岁月痕迹的眼眸,望向苏毓,眼神中交织着复杂的情感,缓缓问道:“你究竟还有什么要求?” 苏毓闻言,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她可不是易于之辈,一旦抓住机会,绝不轻易放过。“我要你们济世馆的镇店之宝!” 话语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不待周爷回答,一旁的周耀已是怒不可遏,对着苏毓大声咆哮:“妄想!你这是趁火打劫!” 苏毓却不以为意,反唇相讥:“没错,我就是在趁火打劫,有何不可?若非二少爷您自己造的孽,我又怎会有如此良机!” “你以为还了钱就算完?我看你是痴心妄想!” 周耀怒目圆睁,几乎要跳了起来。 “你……” 周耀气得全身颤抖,却也知道理亏,一时语塞。 苏毓继续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挑衅。 第37章 弱肉强食的世界 “当然,你不给也无妨,反正我这双手,砸过一次济世馆,就不介意再来第二次。到那时,宁县里的人们都会知晓,周家二少爷劣性难改,嗜赌如命,为了一己私欲,竟然对一个前来购药的无辜顾客下毒手……” “我看你们周家到时候的面子要往哪里搁!” 她的话语如同尖锐的匕首,直插对方的心房。 周耀气得浑身直哆嗦,却无言以对。 “住口!” 周爷猛然一声厉喝,打断了这场争执。 他的目光深邃,凝视着苏毓,似乎在衡量着什么:“我这里确实藏有一件宝物,由九九八十一种罕见草药精心炼制而成,能解世间上百种蛇虫鼠蚁之剧毒,我愿拿出来让姑娘你鉴赏一番,不知是否能够满意?” 话语中既有妥协,又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试探。 苏毓的脸上绽开了难以置信的喜悦之色,眼中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真有这样的宝贝?快拿来给我看看!” 她心中涌动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期待,仿佛即将揭开历史的神秘面纱。 在此之前,苏毓曾偶然间从师父口中得知,他们苏家的先祖掌握着一种极为罕见的解毒秘方,此秘方需集齐世间八十一味稀世难寻的奇珍异草,并严格按照特定顺序与精准分量调制。 这过程之繁复,稍有偏差,救人的解药转瞬即会变成索命的毒药。 如此珍贵的技艺,唯有苏家嫡传后人才能掌握。 然而,这份珍贵的遗产,却也招致了家族的灭顶之灾。 导致秘方逐渐失传,成为了家族中一个遥远而悲伤的传说。 如今,听说这传说中的解毒丸就在眼前。 苏毓的心跳不禁加速,仿佛能够感受到古老血脉中的共鸣。 周爷闻言,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随即对身边的贴身仆人鲍二下达了命令:“去,把‘百毒清’取来交给这位姑娘。” 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鲍二闻言,神色为难,面露犹豫之色,连忙劝说道:“爷,这可使不得啊,这‘百毒清’乃是咱周家压箱底的宝物,仅此一颗,万一上头追究起来,咱们该怎么解释?” 鲍二的忧虑并非无稽之谈,这颗解毒丸的价值与风险并存。 但周爷只是轻轻摆了摆手,一脸淡然地回应:“无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这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区区一颗药丸,权当报恩了。” 在他的心中,苏毓不仅救了他的命,更让他体会到了人情冷暖。 这份感激远超药丸本身的价值。 苏毓并未深究周爷的心思,接过分量沉重的解毒丸后。 心中涌起一阵狂喜,脚步轻快地转身离去。 临行之际,她故意对着那位因不甘而脸色铁青的公子哥周耀晃了晃手中的宝贝。 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语带讥讽:“谢啦,败家子!” 这看似轻松的调侃,实则暗含了对周耀纨绔行为的讽刺。 周耀闻言,怒火中烧,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几乎要将满腔怒意化为实质。 他猛地转向父亲,声嘶力竭地叫嚣:“她一个乡下的野丫头,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我们凭什么要对她俯首帖耳,言听计从?” 面对儿子的无知与愤怒,周爷的眼神变得深邃,嘴角勾勒出一抹讽刺的笑:“你以为周家还能回到往昔的辉煌吗?昔日我拼死拼活在外闯荡,才为家族赢得一片天地。后来年岁渐长,你哥哥又能在权贵之间游刃有余。那时的周家,谁敢小觑?但现在,你大哥因重伤而残废,家族的荣耀一落千丈,而你,除了挥霍家财,可曾为家族做过半点贡献?” 说到这里,周爷的声音渐渐拔高,近乎咆哮,话语中满是失望与痛心,“周家早已不复当年,只有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败家子还沉浸在过去的幻影里!那苏毓虽出身农家,但她的眼界与能力,远胜你百倍!我周成毅何其不幸,竟有你这样冥顽不灵的儿子!” 鲍二见场面几近失控,连忙上前缓和气氛,一面递上一杯热茶,一面安抚道:“老爷子,消消气,喝口茶,冷静一下。” 周爷重重地坐回椅中,大口喘息,手指颤动着指向一旁的周耀,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嘶吼:“你,立刻给我滚出去!从今天起,无论你是飞黄腾达还是自甘堕落,周家再无你这等不肖子!”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震得周耀愣在原地,从小到大。 无论他闯下多大的祸,总有父亲与兄长为他善后。 如今这突如其来的决绝,让他的世界仿佛在一瞬间崩塌。 今天也不过是在赌坊里,被一群赌性正浓的赌友围住。 唇枪舌剑之间,激起了周耀心中那股不服输的火焰。 一时间,理智被冲动的迷雾笼罩,他竟忘记了家中老父的教诲,投身于那场毫无意义的赌局之中! 没想到,当夜幕低垂,周耀踉跄归家。 迎接他的不是往日的慈祥,而是父亲因怒极攻心,气得晕倒在地的那一幕。 回想起来,周耀只觉一阵凉意顺着脊梁骨攀爬而上。 心底如翻江倒海般涌上一股难以名状的后怕。 万一真因为自己的放纵,令父亲遭受不测,那他将成为世间最不可饶恕的逆子! 于是,周耀仿佛被冷水浇头,瞬间清醒。 他双膝一软,跪倒在父亲床前,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痛彻心扉地道出心中的悔恨:“爹,孩儿知错了!是我这个不懂事的逆子,让您操碎了心。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涉足那混沌之地,您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等着看孩儿改过自新的样子。” 言罢,周耀缓缓起身,背负着沉甸甸的内疚与决心,毅然决然地踏出了济世馆的大门。 这一次的教训,如同烙印,深刻地铭记在他的心头。 提醒着他未来的每一步都要走得坚实且正确。 而另一边,苏毓也在经历中逐渐成长。 作为一个独自行走江湖的女子,她手握重金,无疑成为了许多贪婪之徒的目标。 第38章 防身的武器 尽管自幼习得一些拳脚功夫,可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里。 面对那些身形魁梧的大汉,仅凭拳脚实在显得微不足道。 反复权衡之下,她意识到,拥有一些便于携带的防身武器才是上策。 抱着这样的想法,苏毓步入了一家名为“刀剑无声”的神秘武器店。 店名的韵味让人心生遐想,仿佛暗示着这里的每一件兵器都藏着无声却致命的力量。 一声询问刚落,店内便传来一个清脆的回答:“小姐,请问您有什么需要?不论是长剑短匕,或是粗犷细腻,我们都能满足您的需求。” 环顾四周,苏毓的目光被墙上陈列的兵器吸引,不禁感叹于其中的巧夺天工。 “我只是希望找一些小巧易携,适合防身的。”她轻声说道。 小伙计闻言,又详细询问了她的武艺水平。 得知苏毓仅通皮毛之后,便推荐起了一系列适合初学者的暗器。 就在小伙计忙碌挑选之时,苏毓在店内随意游走,偶然间触碰到一把看似普通的菜刀,心中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家中那把陪伴已久的旧刀,或许,是时候让它退役,换上一把更适合自己的了。 不多时,小伙计归来,手里捧着各式各样的暗器,耐心讲解。 然而,面对这些机关复杂的武器,苏毓眉头紧锁,直言不讳:“这些我恐怕操作不来,万一误伤自己就得不偿失了。” 她渴望的是那种既实用又便于隐蔽,能在关键时刻发挥奇效的防身工具。 听到这里,小伙计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小姐您果然识货!真正的高手,总能将暗器藏于无形,让人无从察觉。” 他边说边做了个手势,似乎在展示暗器的瞬杀之威。 苏毓被这番话语逗笑,催促道:“那就赶紧给我看看,究竟有何等妙物。” 片刻之后,小伙计满脸笑意地呈上一根精致的簪子和一支不起眼的笔。 这两件物品看似平常,实则暗藏玄机,正是苏毓所需的那种既能防身,又能轻松携带的暗器。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它们将成为她行走江湖最可靠的伙伴。 苏毓的眼前忽然闪现出一抹耀眼的光泽,她轻轻拾起那支簪子,仔细端详之下,不由得赞叹道:“样式确实别具匠心,流线的设计中藏着几分古朴之美。” 小伙计闻言,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神色,眉飞色舞地解说:“可不是嘛,这簪子初看平凡无奇,实则暗藏玄机。您瞧,轻轻旋转梅花状的机括,簪尾便悄然伸出细密而锐利的倒刺,敌人稍不留神,便会皮开肉绽,一时之间哪里还有余力攻击?” “确实设计巧妙。” 苏毓微笑着颔首,显然对此颇为满意。 紧接着,小伙计又捧出一把精巧的小刀,继续推销道:“而这把匕首,外观虽小巧玲珑,便于隐藏携带,其锋利程度却足以削金断玉,任凭对手如何强悍,一旦被它近身,怕是只能束手就擒了!” “成交,这几样我都包了,对了,还有那把镰刀,一同算给我吧!” 苏毓干脆利落地吩咐道。 “得嘞!” 小伙计乐不可支,手指灵动地拨动着算盘,片刻后,扬声报出总价:“这位客官,总共加起来是一百八十两银子。” 苏毓闻言,不禁一愣,复又确认道:“多少……是多少两?” “一百,再加上八十,外加两个铜板找零。” 小伙计耐心地重复了一遍,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苏毓闻言,脸色微变,忍不住提高了嗓音:“这未免太过分了,你们这是在明抢吗!” 小伙计神色一凛,正色道:“客官切莫口出不逊,这支银质发簪,每一寸都是由纯银精心锻造,软银需经过无数次特殊锤炼方能硬如钢铁,更别说在这样小巧的簪身上融入如此复杂的机关技艺。” 苏毓听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似乎对这番解释感到信服。 “至于这把匕首,其貌不扬,却是由珍贵的玄铁锻造而成。要知道,我店中挂着的玄铁长剑,标价可是上千两白银。” 小伙计边说边翻了个白眼,补充道:“至于那镰刀,看在您的面子上,权当我赠送的,不计入总价了!” 苏毓内心一阵苦笑,未曾想,在这交易中竟还夹带了一份意外之喜。 思考片刻后,她决断道:“那好吧,我只取这发簪便好。” 交付了一百二十两银子后,苏毓手持镰刀与新买的发簪步出“刀剑无眼”,口袋里仅剩二两多银子叮当作响,心中五味杂陈。 此刻她方才恍然,自己是否被某种执念驱使,非要购买如此昂贵之物? 然而,廉价货色她又实在难以接受,总觉得不够格调。 罢了,钱财乃身外之物,失去了尚可再挣。 这般精雕细琢的物件,错过便再难寻觅。 更何况,为了自身安全考虑,她确实急需一件可靠的防身武器。 免得重蹈覆辙,再度遭遇盗贼,到那时,损失的恐怕就不止这些银两了。 回想起早晨丢失的篮子与那些心爱的小玩意,苏毓的心头隐隐作痛。 懊悔不已——为何当时没有让那位周爷连同今日的花费一起赔付呢? 不过转念一想,这份因缘际会下获得的珍贵百毒丸,其价值难以估量,这么一权衡,似乎自己非但没有吃亏,反倒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饿意如潮水般涌来,提醒着苏毓必须尽快慰藉空空如也的肠胃。 她信步走向街边一家看似朴素却人气颇旺的面摊,选了个临街的位置坐下,轻声点了一份清汤面,仿佛是给自己的小小奖赏。 当热气腾腾的清汤面摆到眼前,那仅需五文钱的低廉价格让她不禁怔了怔。 视线在面条与手中朴素却别致的发簪间来回穿梭,心中飞快盘算着这小小的饰品能换取多少这样温暖人心的饱腹之物。 思绪纷飞间,是老板娘亲切的提醒打断了她的遐想:“姑娘,赶紧趁热吃吧,面泡久了味道可就差多了。” 第39章 莫名的责任感 苏毓闻言,嘴角泛起一丝苦笑,随即拿起筷子,缓缓搅动着碗中的面条,每根面条仿佛都承载着生活的不易与未来的筹划。 心中那本就不甚充实的钱囊又提醒她,家中尚需添置诸多必需之物,而囊中银两已所剩无几。 如何能在最短时间内开源节流,成了迫在眉睫的问题。 这两两银子,或许在普通家庭足以应付数日开销,但在眼下的境况下,每一文钱都需精打细算。 决定先解决燃眉之急,苏毓计划今日先购置一些米面粮油,确保最基本的温饱,至于其他更为长远的打算,则待明日再细细筹谋。 结账之际,她向老板娘询起雇用马车前往乡下的事宜,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与期盼。 老板娘闻言,放下手中忙碌,露出几分关切的神色:“小姑娘,是要去远方探亲吗?” “清水镇的柳树村。”苏毓答道,眼中闪烁着对未知旅途的期待。 然而,老板娘闻言连忙摇头:“哎呀,小姑娘,那个地方可不近,这一来一回非得天黑不可,到时候城门紧闭,怕是没哪个车夫愿意接这活儿。你不如明儿个一早,去客栈问问,他们通常会有提供。” 苏毓闻言,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沮丧。 这意味着不仅要额外花费住宿费,而且计划中的购物也只能延期至明日。 但转念一想,与其提着重物疲于奔命,倒不如趁着天色尚早,在这暮色之城随意漫步,也算是对自我心情的一种慰藉。 正当苏毓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时,一股突如其来的冲力从背后猛然袭来,几乎将她撞倒在地。 回头只见一个身影如同灵猴般飞快掠过,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慌忙之下,苏毓连忙检查怀中的银钱是否安好,所幸,珍贵的银两依旧安稳地躺在衣襟之内,让她稍稍松了一口气。 若是接连遭遇抢劫与窃盗,这日子未免太过坎坷。 但风波并未因此平息,一群手持木棍的小孩紧随其后,气势汹汹地追赶着先前那个孩子,不时推搡碰撞路人,高声叫嚣着威胁的话语:“站住,不教训你一顿我们就不姓李!” “在这儿乞讨,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稚嫩的嗓音中夹杂着不容抗拒的霸道。 目睹这一幕,苏毓心中虽不愿牵扯进是非纷争,但想到若是那孤身一人的孩子真遭了毒手,后果不堪设想。 在生命面前,任何冷漠与逃避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于是,那份深藏的正义感驱使她快步向前,决心在事态恶化前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不多时,拐入一条幽深狭窄的巷口,那阵喧闹与争执之声愈发清晰,预示着一场不必要的冲突即将上演。 “快把东西交出来,否则有你好受的!” 胁的言语夹杂着少年特有的冲动与狠厉。 “在这片区域讨生活,就要守这里的规矩,给我狠狠教训他!” 另一道声音响起,满是颐指气使的傲慢。 随着棍棒沉闷的击打声和孩子压抑的呻吟在狭窄的巷弄里回荡,一股不祥的气息瞬间弥漫。 苏毓闻声即动,身形矫健地步入阴暗的巷子深处,她的声音如洪钟般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住手!再不停下,我这就去报官,把尔等统统送入大牢,让你们好好反省!” 她的言语之中既有严厉的警告,也透露出一丝不容忽视的正义力量。 那一群正肆意欺凌的孩子们,在这突如其来的成人介入与威胁之下,脸上的嚣张之色瞬间被恐慌所取代。 他们面面相觑,仿佛突然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严重性,随即像受惊的小兽一般,四散奔逃,只留下空荡荡的巷子和地上几根丢弃的棍棒。 苏毓的目光随后温柔地转向了蜷缩在墙角的那个小孩,他正抱着头,身子微微颤抖,显得无助而脆弱。 她轻声询问,语气中充满了关怀:“孩子,你还好吗?” 话音刚落,只见那瘦弱的孩子缓缓抬起头,从怀中掏出一块已经被挤压变形的馍馍,像是久旱逢甘霖,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将它塞入口中。 这一幕深深触动了苏毓,她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气,心中满是对孩子饥饿状况的同情与心疼——这究竟是怎样的饥饿,才会让孩子如此不顾一切? 待馍馍艰难地下肚,孩子终于恢复了些许力气,他仰起倔强的小脸,向着苏毓,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他们打不死我!” 这简单的话语,虽然表面是回应苏毓,但苏毓却敏锐地感觉到,这更像是孩子对自己的一种坚定宣告,一种不愿屈服于命运的顽强。 孩子喊完,没有多做停留,如同一只灵巧的小鹿,眨眼间消失在了巷子的另一端,留给苏毓一连串不解与困惑。 她伸出手,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或是给予一些安慰,但最终只能望着孩子远去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这一刻,苏毓的心情变得异常沉重,那孩子眼中闪烁的泪光与坚强,如同一根无形的刺,卡在她的心头,让她难以释怀。 逛街的兴致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责任感。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折返,决定再次回到昨天入住的客栈。 小二见她回来,脸上立刻堆满了职业性的笑容,快步上前,殷勤问道:“客官,还是想要天字号的上等客房吗?” 苏毓摇了摇头,神色间有着一种莫名的坚决:“不了,不了。这次给我安排个人字号的普通房间即可!” 她在心里暗自盘算,今天与往常不同,无需奢华,简洁实用足矣。 小二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随即追问:“那餐饮方面呢?” 苏毓摆了摆手,淡淡回应:“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东西了,只要一壶清茶,晚上再准备点热水用来泡脚就可以了。” 她的语气中带着疲惫,却又不失坚决。 小二遵命,带领苏毓进入个人字号的房间。 第40章 耀武扬威 虽然这里的环境比不上天字号的宁静优雅,但干净整洁,对于只是暂时歇息的她来说,已然是极好的选择。 她心里默默称赞,这样高的性价比,确实物有所值,唯一的不足便是隔音效果稍显逊色,隔壁的对话清晰可闻。 “哎,你听说了吗?林少傅家又贴出了悬赏告示,说是重金求名医为其老母治病。” 一个略带沙哑的嗓音在隔壁响起,言语间充满了好奇与谈论的热情。 另一个声音接着道:“这事谁不知道啊,老太太那病拖了这么多年,也该有个了断了,若是寿终正寝也就算了,何苦还要如此劳心费力。” 话语中不无讽刺与无奈。 “嘘,小声点,这话要是传出去可不好听。” 沙哑的声音连忙制止,透出一丝谨慎。 紧接着,那声音又低声议论道:“话虽如此,但有钱人的命总是金贵许多,病了大半辈子还能砸钱续命,我看这与其说是享受,不如说是受罪。早点解脱,或许才是真正的慈悲。” “嗯,说到底,老太太那病,多少名医都束手无策,全凭药物吊着最后一口气,这次的病情,怕是凶多吉少啊!” 沙哑声感叹道,又补了一句:“不过那悬赏榜上说,若是能治好,赏金丰厚,恐怕不下百两白银,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接手这份棘手的差事。” …… 苏毓躺在床上,原本平静的心湖被隔壁的对话激起层层涟漪。 百两白银! 这个数字像是一记重锤,敲在了她的心上。 林少傅母亲的病情,她觉得自己应该去看一看,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不仅是一种善行,更是一种生命的尊重与救赎。 想到此,苏毓翻身而起,动作干脆利落。 她来到少傅府前,用力拍响了那厚重的铜环。 等待似乎格外漫长,直到门扉缓缓开启。 一个身着粗布衣裳的小厮匆匆探出头来,一脸惊讶地询问:“您是?” 瞧他模样打扮,穿着朴素的蓝布衣衫,肩上搭着一条白毛巾。 额头上还隐约可见劳作后的汗珠,应是一位林府中勤勉忠厚的仆人。 苏毓举止端庄,礼貌回答道:“哦,我姓苏,乃是专程前来为少傅府上的尊贵母亲诊断病情的医者。” 小厮好奇地上下打量着苏毓,清秀的脸庞上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诧异。 这些日子以来,登门的尽是些须眉男儿,头一遭见到如此温婉而自信的女子跨入这医学的门槛。 他的目光不禁流露出几分赞叹,直看得有些出神。 苏毓察觉到他的失态,轻声笑道,声音如春风拂面:“麻烦小哥带个路,时间紧迫,不宜耽搁。” 小厮闻言,收回了游离的目光,心中暗暗称奇。 他见苏毓不仅貌美,且待人接物和颜悦色,丝毫没有富贵人家对待下人时常见的那份傲慢与轻视。 他左右顾盼,确认周围无人留意,方才凑近苏毓,压低了声音,眼神中满是诚挚的关切:“姑娘,我还是劝您回去吧。家中的老夫人这病,不知请了多少医术高明的大夫,却都束手无策。如今府里上下已经开始默默准备后事,您若卷入其中,恐怕并无益处,反添不必要的烦恼。” 苏毓听罢,不怒反笑,轻轻挑了挑眉毛,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 看这小厮年纪轻轻,却有着一副古道热肠,实属难能可贵。 在这深宅大院之中,若治不好尊贵之人的病,后果自是不言而喻,他的担忧不无道理。 然而,面对严峻的形势,苏毓更觉责任重大,不容片刻延误。 “多谢小哥的善意提醒,但我既然来了,便不愿轻易放弃任何可能。还望小哥成全,带我入内一试,或许我真能为老夫人解此危难,那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苏毓言语恳切,眸中闪烁着医者的执着与信念。 小厮见苏毓态度坚决,一脸无奈却又心生敬佩:“哎,你这人真是固执,我这番劝阻,完全是为了你好啊!” “我明白你的好意,但我心意已决,请务必帮我这个忙。” 最终,在苏毓的坚持之下,小厮只能摇头叹息,引领着她前往通报。 踏入林府那一刻,苏毓立刻感受到了府中弥漫的沉闷与压抑。 仆人们脚步匆匆,神色紧张,似乎都在为即将到来的不幸做着最后的准备。 小厮带领着苏毓穿过曲折幽长的走廊,来到了后院一座静谧的庭院前。苏毓静静地立于门外,等待着小厮前去禀告。 片刻之后,小厮快步走出,向苏毓做了个请的手势。 迈进门槛的瞬间,一股浓郁而压抑的气息迎面扑来,令人不由得皱起眉头。 环视厅内,只见多位衣着华丽的妇人坐于两侧。 除了一脸愁云的主位男子外,其余皆是装扮得花枝招展,想必是府中的妾室。 苏毓缓步上前,对那位满脸愁容、显得疲惫不堪的男子施以正式的礼仪:“拜见韩大人,晚辈苏毓,特此前来为尊贵的老夫人诊治病情,愿能略尽绵薄之力。” 韩大人未发一言,只轻轻摆手,眼神中难掩失望与无奈,显然是对所有努力都不再抱有太多希望。 正当苏毓欲迈步前行之时,一阵尖锐刺耳的女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室内的沉寂:“耀光,我看你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什么样的阿猫阿狗都敢往大人的面前引荐!” 苏毓身形微顿,目光冷然锁定在声音的来源之处。 那是一位面容艳丽的女子,只可惜一张口,话语如利刃般直刺人心。 耀光被这一喝,顿时慌了手脚,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忙辩解道:“宋小娘宽恕,小的实在是因为心忧老夫人的病情,情急之下乱了方寸……” 苏毓内心暗自冷笑,对于这所谓的“小娘”,不过是府中的侧室,有何资格在这里耀武扬威,炫耀自己的地位? 未等苏毓开口,坐在上首位置的少傅夫人。 一位气质雍容、眼神睿智的妇人,终于开口调停这场风波:“好了,妹子,少说两句吧。母亲病势沉重,任何一线希望我们都该尝试一下才是。” 第41章 施针 那宋小娘鼻子轻轻一哼,眼神中满是不屑:“她?一身乡野之气,哪里有半点我们大家族的风范和体面……” 苏毓心中虽感啼笑皆非,但依然保持着从容不迫的态度。 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件新置办的衣物。 虽然并非昂贵之物,却是质地优良,裁剪得体,与所谓的“乡土气”相去甚远。 她心中暗想,出身乡野又如何? 一个人的真正价值,岂是几件衣裳所能定义? 何需在意那些世俗眼光的评判与非议。 说话的时候,怎么就不能柔和些,加点儿蜜呢? 苏毓心里嘀咕着,她的性格可不是逆来顺受那一挂的。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声音如同春日溪水般缓缓流淌而出:“早就听闻韩大人胸怀宽广,能容万物,今日一见,果然是海纳百川,名副其实啊。” 她话锋一转,眼神微带讽刺,“连家中的小娘都能在主母跟前这般毫无顾忌,畅所欲言,大人您真是宽宏大量到了极点呢。” 这一席话,让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 少傅夫人闻言,目光幽深似潭水,悄然投向身旁的丈夫,那份幽怨不言而喻。 然而,偏偏有人被暗中指责了,却仿佛浑然不觉,兀自陶醉其中。 “那当然!” 宋小娘眉眼飞扬,得意之色溢于言表,全然不顾周围的微妙气氛。 苏毓见状,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无奈,这位小娘的心思,竟单纯得像一张白纸。 不过,人群中不乏精明之人。 林少傅闻言,脸色一沉,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够了!” 随即,他目光炯炯,直接锁定苏毓,虽然她衣着简单,但言辞间透露出的锋芒与智慧,让人不敢小觑。 她居然敢含沙射影,指出他治家不严,妾室行为无礼,这份胆量,让他心中暗自惊叹。 苏毓的话一出口,心中便觉得畅快了几分。 拖延下去,老夫人的情况只怕会更加危急。 于是,她神色自若,语气平静而坚定:“大人,老夫人的状况危急,请允许我进去查看一番。” 林少傅听闻此言,即便心有不悦,也只得按下,毕竟老夫人的安康才是当下的首要。 他微微点头,再次挥手示意,苏毓便迈步踏入了内室。 屋内,两名侍女正围着病榻上的老夫人忙碌。 一位轻柔地扶着老夫人靠坐在堆满软垫的床头,另一位则手执丝帕,不厌其烦地轻轻擦拭着老夫人嘴角不断流出的涎水。 老夫人气息微弱,唇色发紫,仿佛生命之火即将熄灭。 即使这样,苏毓依然能隐约捕捉到从她胸腔深处传来的阵阵痰鸣,那是生命挣扎的声音。 她没有多余的开场白,直接进入主题:“你们作为贴身侍奉的人,详细说说老夫人的病情吧。” 两位侍女对这样的询问已是习以为常,这段时间内,她们几乎成了病情解说员,对每个问题都了如指掌。 年长的侍女语气平和,却难掩担忧:“老夫人咳嗽带痰的情况已有好几年,一直依赖药物维持,但这一个月来,咳嗽愈发严重,伴有胸闷、气短,腰背疼痛,以至于无法平卧,就连每日饮用的汤药也失去了效果。” 苏毓俯身给老夫人把脉,指尖下感受到的脉搏虚弱且飘忽不定,这分明是生命摇摇欲坠的征兆,难怪之前的大夫都暗示要准备后事。 她眉头微蹙,继续深入询问:“老夫人近期咳痰的情况有没有什么变化?” 旁边的小侍女急忙接口,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原本还能咳出痰,但这几天却变成了干咳,没有痰,只是一直流口水。” “老夫人的病情是从不再咳痰开始急剧恶化的吗?” 苏毓紧追不舍,目光锐利。 小侍女回忆片刻,连忙重重点头,确认道:“是的,没错。” 得到确切的答案后,苏毓的心中仿佛点亮了一盏明灯,一个清晰而细致的治疗计划在她的脑海中悄然成形。 她没有片刻迟疑,立即开始了救治的准备工作。 她轻轻转头,对着身旁一个身着青衣、面容清秀的丫鬟柔声吩咐道:“请帮我将老夫人的外衣轻轻解开,注意保暖,只留下贴身的亵衣即可。” 这话音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与温柔,让丫鬟不由得点头,手脚麻利地遵照执行。 随后,苏毓从袖中抽出一方素笺,笔尖在纸上疾飞,一串串药名伴随着墨香跳跃而出,每一个字都承载着生命的重量。 写毕,她将药方递给另一位面色紧张却眼神坚定的丫鬟,声音里带着一份急迫却又不失镇定:“务必按照这个方子去抓药,三碗清水熬至一碗,用文火慢炖一刻钟,待冷却适口后,给老夫人服下。” 两位丫鬟听此,眼中闪过一丝曙光,心中原本的绝望似乎被这位年轻大夫的沉稳举止悄然驱散,忙不迭地应声而去,动作中没有半点拖沓。 苏毓自药箱中取出了金光闪闪的细长金针。 每一根都被她细心地在跳动的烛焰上轻轻烤过,消毒的同时也温暖了针体,确保施针时能减少老夫人的不适。 待金针冷却,她深吸一口气,准备进行至关重要的施针步骤。 考虑到盛夏时节虽热,但老夫人因体弱多病不宜全裸。 苏毓决定隔着衣物进行针灸,这无疑增加了定位穴位的难度,要求极高的精确度和深厚的经验。 她明白,这是一场与死神争分夺秒的战斗,尽管心中并无十足把握。 但那份救死扶伤的责任感促使她全力以赴,余下的,只能寄望于老夫人自身的生命力了。 她的判断是,老夫人正遭受着痰液堵塞呼吸道之苦。 加之年迈体衰,气力不足,难以自行咳出痰液。 日积月累之下,痰液愈发黏稠,严重阻碍了呼吸,情况危急万分。 如果不采取有效措施,老夫人将面临窒息的痛苦折磨,直至生命消逝。 为了激发老夫人的肺部功能,苏毓决定先用金针刺激其肺经上的各个穴位。 待药效发挥作用后,再配合自己独特的按摩手法,协助老夫人排出痰液。 第42章 失礼 她的一双手宛如行走在云端的精灵,即便隔着衣物,也能准确无误地找到每一个关键穴位——从中府、云门的宽阔区域,到天府、侠白的细腻之处。 再到尺泽、孔最的深层,直至列缺、经渠的精妙转折,最终抵达太渊、鱼际,最后轻轻触碰手太阴肺经的终点少商穴。 这一系列动作下来,苏毓的额头已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那是她专注与努力的见证。 正当此时,一名手持热腾腾药汤的小丫鬟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声音细如蚊蚋:“苏大夫,药已经温好了。” 苏毓点了点头,指示道:“好,现在就给老夫人服下吧。” 望着老夫人身上密布的银针,小丫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怯生生地问:“这……这些针怎么办?” 苏毓温和一笑,语气中充满自信:“没关系,直接喂药就行,我会小心避开的。” 小丫鬟听后,虽仍心有顾虑,但仍依言而行,只是动作更为谨慎,生怕惊扰了老夫人或是不慎碰到那些金针。 见到这一幕,苏毓干脆接过药碗,轻声说:“还是我来吧!” 丫鬟顿时如释重负,满心感激:“苏大夫,真是劳您费心了。” 随后,二人默契配合,小丫鬟轻柔地扶着老夫人的头部。 而苏毓则小心翼翼地托起了老夫人的下巴,一勺一勺,缓缓将药汁送入老夫人口中。 昏迷中的老夫人,仿佛感应到了药力的召唤,沉重的眼皮渐渐有了动静,缓缓开启,透露出生命的微光。 苏毓心中已有盘算,再次对小丫鬟交代:“接下来可能会有反应,你得稳住老夫人,别让她乱动。” 小丫鬟重重点头,紧握着老夫人的手,给予她无声的支持。 紧接着,苏毓取出一根特制的细针,以极轻的手法刺入老夫人喉部。 微妙的刺激瞬间触发了老夫人猛烈的咳嗽。 苏毓立刻以掌心为空,自下而上,有力却不失技巧地在老夫人的背部进行拍打,每一次拍打都精准地落在肺部的位置,旨在通过振动帮助老夫人将那粘稠的痰液排出。 这是一场无声的搏斗,苏毓深知,只有如此,才能在关键时刻助老夫人一臂之力,冲破生命的枷锁,重获新生。 成败在此一举,苏毓的眉头紧锁成了一个解不开的结,每一根细微的神经似乎都牵连着对老夫人病情的深切关注。 她的眼神,如同锐利的鹰眼,不错过老夫人脸上哪怕最微弱的表情变化,企图从中捕捉到一丝好转的迹象。 老夫人咳嗽的声音里夹杂着难以掩饰的痛苦,干涩而艰难,仿佛每一次呼吸都成了一种折磨。 苏毓见状,不露声色地在指间暗暗加了几分力,希望通过自己精湛的医术,能够为这苦痛带来一丝缓解。 忽然间,空气中被一阵沉闷而又尖锐的声响划破,那是来自老夫人喉咙深处的异响,让人不由得心头一紧。 苏毓迅速做出判断,果断命令身旁的贴身丫头端来痰盂,靠近床榻,准备接应即将到来的变化。 那声音似乎在与时间赛跑,持续不断地在房间中回荡。 直至最终伴随着一阵急促而猛烈的咳嗽,老夫人喉间的郁结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痰液如同决堤之水,带着解脱的意味,一股脑地倾泻而出,空气中的压抑随之散去,只剩下一片静谧。 痰液的颜色浑浊泛黄,气味更是异常腥臭,让人不禁掩鼻。 但对苏毓而言,这却是病情转好的明确信号,心中的大石悄然落地。 她顾不得擦拭额头因紧张而冒出的细汗,双手未有片刻停歇,重复着刚才的动作,一次又一次,直到痰盂中液体的颜色渐渐变得清澈,直至完全消失。 此刻的苏毓,衣衫已被汗水浸透,双臂因长时间的用力而酸痛难耐,掌心也因过度摩擦而红肿麻木。 处理完痰液,苏毓马不停蹄地着手拔除老夫人身上的金针。 当最后一根位于喉部的金针被轻轻取出时,老夫人那连续不断的咳嗽声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疲惫至极的沉睡。 幸运的是,老夫人的呼吸终于恢复了平缓,苍白的面色也逐渐回归正常,这一切变化,让在场的所有人心中都生出一抹希望。 苏毓并未就此满足,继续指导着:“现在,试着让老夫人平躺下来。” 丫头们虽面带紧张,生怕稍有不慎又引发老夫人不适,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完成了任务。 要知道,这段时间以来,老夫人一旦平躺,就会呼吸困难,脸色发青,场面惊心动魄。 如今见老夫人平安无事,小丫头忍不住喜悦地呼喊起来:“老夫人没事了!” 苏毓内心暗笑,对于她而言,这仅仅是一个小小的胜利,治疗的路还很长。 不等她做出下一步指示,门外已经聚集的众人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虑,纷纷涌入屋内,其中林少傅最为着急,话语中带着几分颤抖:“老夫人她……” 苏毓立刻展示出了医者的从容与淡定,用平稳的语气安抚着众人:“目前我们已经暂时稳住了老夫人的生命体征,但具体情况还需要进一步观察。今晚我会留在这里守夜,如果一切顺利,老夫人之后只需按时服药,配合精心的调养,便能逐步康复……” 林少傅感激得连连点头:“苏大夫真是费心了。”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难以置信,没想到这位年纪轻轻的女医者竟有如此高超的医术,态度也随之变得更加谦和尊敬。 人群中,苏毓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了正掩鼻皱眉、一脸嫌弃的宋小娘,心中已有了计较。 她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用略带戏谑的口吻说道:“林少傅,我看还是请大家先退出去吧,再晚些,恐怕这异味会让宋小娘受不了而呕吐,毕竟老夫人的病痛也让她的精神受到了不小的困扰。” 宋小娘闻言,脸色骤变,慌忙间放下手中的手帕,那股腥臭的味道立即使她感到一阵反胃。 林少傅目睹这一幕,怒火中烧,厉声呵斥:“你这没良心的女人,还不赶快离开这里!” 第43章 一夜未归 宋小娘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只能愤恨地甩袖而去。 苏毓轻轻抿嘴一笑,在心里嘲讽道:无知之人,就该让你学会何时该沉默! 随后,苏毓转向林少傅,语气中满是关怀:“韩大人,您看您面容憔悴,一定是多日来忧心老夫人的病情,导致无法安心休息。待会儿我将为您开具一副安神的药方,您服下后务必好好休息一晚,老夫人这边有我在,您尽管放心!” 林少傅的目光温柔地落在老夫人平静安详的睡颜上,心中的焦虑和担忧终于得到了一丝慰藉。 “那就拜托苏大夫了。”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信任与感激,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的曙光。 苏毓轻轻摆了摆手,姿态中带着几分不经意的谦逊,嘴上客气地说着“哪里哪里,应该的”。 然而她的眼眸微垂,心中却悄然掀起一阵小波澜,暗暗思量着:希望他们别忘了我这一番辛劳背后的丰厚报酬啊! 随后,她优雅地展开宣纸,提笔蘸墨,手腕翻飞间,一道道药方如行云流水般跃然纸上,每一笔都蕴含着她深厚的医学造诣与对药材特性的精准把握。 写毕,她细心指派仆人依方抓药,每一条指令都细致入微,透露出她对病人关切至深的心意。 “记住,这剂药需用三碗清水,慢火细炖至只剩一碗,方可呈递给大人饮用。” 她的声音温和而坚定,每一个字都像是落在人心上的暖阳,给予着安慰与信任。 “至于另外两剂,务必仔细挑选药材,完成后将药炉移至老夫人的房内,我需要亲自监看熬制药材的过程,确保药性完美融合。” 她的语气里满是对职责的认真,不容丝毫马虎。 望着丫鬟们略显疲态的身影,苏毓心生怜惜。 她们因老夫人病情加重,连续多日不曾好好歇息,面容上难掩疲惫之色。 她温柔开口,试图减轻她们的负担:“你们先放下手里的活计,去把房间整理整洁,再替我找一把轻巧的扇子来,然后就好好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两名小丫鬟闻言,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连忙行礼致谢,眼中闪烁着对苏毓由衷的敬佩与感激。 对她们而言,能在这段艰难时期获得片刻喘息,无疑是莫大的恩赐。 苏毓独自守候在炉火旁,专注而谨慎。 当药液开始沸腾,她熟练地调小了一炉的火力,换以文火慢炖,让药性得以温和释放;另一炉则被移到了老夫人的床榻边,烈焰跳跃,仿佛守护的火焰精灵,药香渐渐浓郁,化作轻雾缭绕。 她手持扇子,轻柔地将药雾送向沉睡中的老夫人,这一举动,旨在辅助药力渗透肺腑,缓解痰疾之苦。 夜深至破晓,苏毓不眠不休,不断添柴加药,直至药渣之力渐显式微,方停下手来。 她望向窗外,天际已泛起晨曦的微光,那锅温火慢熬的药汤依旧轻声咕嘟,揭开盖子细看,还需一时辰的烹煮。 苏毓伸展着僵硬的身体,揉搓着因长时间凝视而酸胀的眉心,强打精神,准备迎接新的一天。 又一个时辰匆匆流逝,天已完全亮堂,院外传来纷至沓来的脚步声,林少傅携同家中女眷,一脸焦急地前来探望老夫人的康复情况。 老夫人尚沉浸在深沉的睡眠中,苏毓正温柔地为她喂下最后一口药汁,心中估量着药效发挥后,大约还需几个时辰老夫人才能从梦乡中醒来。 面对林少傅的急切询问,苏毓从容不迫地解释:“老夫人近来体质虚弱,昨夜我用猛药诱发其强烈咳喘,以清除体内积痰,虽化险为夷,却也因此耗尽体力,陷入沉睡,但请您不必过分忧虑,经过充分的休息,老夫人自会安然苏醒。” 林少傅听后,迫不及待地追问:“如此说来,老夫人的病症已得彻底治愈?” 苏毓轻轻摇头,眼神中满是诚恳:“老夫人的病情由来已久,并非短时间内可以根除,需要持之以恒的汤药调理与精心护理。但请大人放心,只要按时服药,悉心照料,老夫人的身体状况定会慢慢好转,恢复昔日康健。” 她的话语,如同春日里温暖的风,带给了众人无限的希望与信心。 林少傅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敬佩之色,连连点头称赞,声音里满是激动:“好,好!苏大夫您真可谓是药到病除,令老夫人心悦诚服,实在是妙手回春啊!” 他的语气里,带着对苏毓医术由衷的认可与感激。 苏毓微微一笑,摆摆手,姿态优雅而谦逊,眉宇间流露出一股温和之气:“过奖了,过奖了,林少傅谬赞了。不过话说回来,我这一夜未曾归家,家中的亲人定是担忧异常,心急如焚。” “既然老夫人的病情已渐趋稳定,我斗胆恳请大人能够即刻召来府上的医师,我将治疗的细节与他细细交接之后,便要赶回家中,以免家中长辈忧心。” 苏毓言语之间,透露出对家人的深深挂念。 少傅夫人闻言,连忙关切地问道:“苏娘子,您家住何方?若是路程遥远,这一路奔波下来,怕是更加劳累了。” 苏毓微微侧头,眼神中闪过一抹疑惑,不解于少傅夫人突如其来的询问。 少傅夫人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连忙解释道,脸上堆满了温柔的笑容:“哦,我是想说,苏娘子,您看您的眼睛都熬红了,明显是熬夜所致,何不就留在府中稍作休息呢?这样一来,我们也能够尽地主之谊,好好答谢您无私的付出。至于通知您家人的事情,林府自然会派专人处理妥当,确保安全无忧。” 林少傅闻言,心中一动,深觉夫人言之有理,于是立刻附和道:“夫人言之甚是。苏大夫不仅妙手仁心,更救了我母亲一命,林府应当重重答谢。苏大夫不如就留下来,稍事休憩,也好让我们略表心意。” 这对夫妻之间的默契配合,却让一旁的宋小娘心中五味杂陈,她的目光中夹杂着复杂的怨怼,直直盯着少傅夫人,仿佛要将她的意图看穿。 第44章 私下求助 在外人眼中或许不明所以,但在宋小娘心里,一切如同明镜般透彻——无非是看中了这位来自乡下的年轻女子医术非凡,企图留下她治疗那些难以启齿的隐疾罢了。 宋小娘心中暗自冷笑,哪里肯让这计划轻易得逞,于是冷冷反驳道:“女子在外留宿已属不妥,怎能再做更多逗留?更何况,我们林府怎可让外人随意过夜?” 苏毓闻言,轻轻瞥了宋小娘一眼,心中颇感不屑。 这个人,总爱对任何事情指手画脚,她留在林府与否,与一个小娘何干? 更令人惊讶的是,这位小娘竟敢多次公然与主母意见相左。 这在古代宅门中实属罕见,足见其在林少傅心中的分量非同小可。 然而,苏毓对于宅院中的钩心斗角并无兴趣,只想尽快了结此事。 于是,她顺水推舟,借宋小娘之言道:“宋小娘所言极是,身为女子,我确实不应在夜间随意外出。若非听说韩大人高堂病重,情势危急,我又怎能深夜至此,置礼仪于不顾?如今老夫人病情转好,我自当离去,不复叨扰。救死扶伤乃医者本分,何须言谢?韩大人与夫人只需按照行规支付诊费即可。” 苏毓的一席话,既巧妙回击了宋小娘对她品行的质疑,又委婉提醒林府应铭记她伸出援手的情谊。 可惜,有人偏偏不解其意,甚至误解其心。 宋小娘闻言,鼻中轻哼一声,心中暗自嘲讽。 觉得苏毓贪财小气,果然是个见识短浅的乡野之人,哪懂得权贵之家的规矩。 林少傅闻言,不禁眉头一皱,不满地瞪了宋小娘一眼,往日觉得她的直接是率性可爱,今日看来,却觉得她愚笨得犹如木偶。 “自然,自然。” 林少傅虽嘴上敷衍,内心却是另有打算。 随即,他转头对着管家吩咐:“齐二,你速速去账房取来诊金,务必双手呈给苏大夫,以表我们林府的敬意与感谢。” 苏毓心中愈发感到困惑,这些人或怒或笑的反应,实在令人费解。 正思索间,只见林府的府医急匆匆赶来,神色紧张,满头大汗。 他心中忐忑不安,老夫人之病连许多名医都束手无策,自己因家中私事未能及时侍疾,本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未料到,在这紧要关头,竟然有人能够力挽狂澜,挽回老夫人的生命…… 今日林府的清晨,阳光尚未完全驱散晨雾,府中仆人们忙碌的身影已穿梭于长廊之间。 苏毓踏着轻快却略显忐忑的步伐,心中暗自揣测,今日林少傅急召她前来,到底是何意图?难道是因为近来自己屡次为府中老夫人妙手回春,引起了府医朱大夫的嫉妒,导致自己府医之位岌岌可危? 思绪纷飞间,她已行至正厅门外,调整情绪,整理衣襟,以最庄重的姿态轻轻推门而入。 厅内,林少傅端坐主位,目光威严却带几分期待,苏毓心弦一紧,随即屈膝行礼,声音清晰而有礼:“参见老爷。” 这一声问候,既是尊重,也是她作为医者的自持。 林少傅微微一笑,随即向身旁的一位青年男子介绍道:“这是我府上备受信赖的朱大夫,苏大夫在医术上有任何交流或需要协助之处,可直接与他沟通。” 李怀信闻此言,心中暗自庆幸,原以为自己地位不保,如今看来是虚惊一场,不由得对这位引起林少傅重视的年轻女子产生了好奇与敬意。 他连忙向前一步,眼神中充满真诚:“苏大夫,鄙人李怀信,在下对于您的医术仰慕已久,有任何指教之处,请务必不吝赐教。” 苏毓微笑回应,随后从袖中掏出精心准备的药方,不仅详细解释每味药材的搭配之妙,还特别强调了熬制药汤的火候与时间,那份专业与细腻,让在场所有人无不侧目。 不仅如此,她还耐心教导老夫人身边的两名贴身丫鬟,如何在特定时刻用空心掌轻拍背部以助血液循环,两位丫鬟因苏毓的调理而精神饱满,学得格外认真,眼中闪烁着对苏毓的感激之情。 待一切安排停当,管家齐二恭敬地上前,递过一只沉甸甸的钱袋。 苏毓动作娴熟地接过,轻轻颠了颠,感受到其中钱币的分量,满意的笑容浮现在脸上 她向林少傅夫妇深深一鞠躬:“多谢少傅大人、少傅夫人的厚待,苏毓就此告辞。”言罢,转身欲行。 机敏的小厮耀光眼尖脚快,立刻上前为她引路。 苏毓从钱袋中随手抓出一把碎银,轻轻放入耀光手中,微笑道:“辛苦了,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耀光双手接过银两,心中激动难掩,这些钱几乎是自己半年辛劳所得,对这位年岁相仿却医术超群的女子更多了几分钦佩与仰望。 望着苏毓逐渐远去的背影,少傅夫人不禁感到一阵莫名的空落。 她内心深处渴望苏毓能留下为自己诊治,但碍于颜面,害怕遭人非议,只能紧紧握住手中的帕子,默默下定决心,日后再想办法打听到苏毓的住处,私下里求助也不迟。 这一切,都被精明的宋小娘看在眼里。 她站在一旁,嘴角挂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似乎已看透少傅夫人的心思。 她暗自盘算,要想办法让这位苏大夫名声扫地,看看到时候还有谁能够救得了少傅夫人! 于是,宋小娘趁着四下无人注意,悄悄潜入老夫人的寝室。 不多时,她故作惊讶地喊道:“哎呀,老夫人手上那价值连城的翡翠镯子怎么不见了?那可是林家的传家宝,保佑家族繁荣昌盛的象征啊!” 话语一出,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波澜。 闻讯而来的众人焦急地涌入房间,只见老夫人手腕空荡,珍贵的镯子不知所终。 林少傅脸色铁青,声音严厉地质问两个丫鬟:“云心,秋雨,你们是怎么照料老夫人的?镯子呢?” 两名丫鬟惊恐万分,跪倒在地,连声辩解:“老爷,我们真的没有看见它不见……” “没有看见?你们日夜陪侍在侧,这么重要的事情会没有察觉?” 第45章 搜身 林少傅的声音如同炸雷,让室内气氛凝重无比。 云心颤抖着嘴唇,欲言又止,最终鼓起勇气说:“昨晚,是苏大夫让我们去休息,说她一个人可以照料老夫人,我们……” 秋雨急忙接话,声音带着几分急促:“是的是的,我记得很清楚,昨晚帮老夫人换衣服时,镯子还好好地戴在她的手上……” 她并非有意推脱,那场景确实在她记忆中清晰可见。 这时,宋小娘不疾不徐地插话进来,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暗示:“或许,这件事与那位刚拿到丰厚诊金的苏大夫有关,见财起意……” 虽未直言,但其意昭然若揭。 林少傅一听此言,怒火中烧:“岂有此理!来人,即刻将苏毓找回来,我要亲自问个清楚!” 言罢,只见苏毓正欲离开林府,却在门槛边突感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将她拉回了厅内。 面对室内众人各怀心思的眼神,苏毓心中的困惑与无辜交织,显得格外孤立无援。 “韩大人,此番行为背后,究竟隐藏着何种深意与考量?” 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寒意,内心不禁暗暗嘀咕,这群人难道真的存心与她为难,故意拖延时间? 难道他们不明白她归心似箭,急于返回那温暖而遥远的家吗? 或许,在这背后,隐藏的是对他们自身判断的不自信,非要等到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太太醒来,亲口证实,才肯相信她的清白,放她离去? 为何不能直接坦诚相告,省去这无谓的周旋,真是令人费解又耗神! 林少傅的目光如炬,仔细端详着苏毓的每一丝表情变化,缓缓启齿:“苏姑娘,能否请你细想,是否有在不经意间,将林府中的某物携带在了身上?” 话语中带着微妙的试探与谨慎。 此言一出,苏毓猛地睁大了双眼,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难道这些人真的在怀疑她品行不端,于夜色掩护之下,窃取了林府的财物?她为了救治那位昏迷的老太太,一夜未眠,倾尽全力,换来的却是如此荒谬的指责! “呵呵。” 苏毓的笑声中透着刺骨的冰冷,“林府丢失了何等价值连城之物,竟然需要大人您如此大张旗鼓,将这莫须有的罪名强加于我一身?” 她的话语里充满了讽刺与挑战。 林少傅轻描淡写地搅拌着茶杯中的浮沫,仿佛一切尽在其掌控之中,悠悠地道:“若只是普通财物,自然无关紧要,但此物乃是我林府世代相传之宝,意义非凡。苏姑娘若是一时不慎取走,只要归还,鉴于你对老夫人的救命之恩,我们林府自当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 苏毓的声音里满是讥讽,仿佛在嘲笑这虚伪的宽容,“难道我还要因此感恩戴德,感激涕零?” 她的话语锋利,如同刀锋,让在场众人无不感受到其中的针锋相对。 宋小娘按捺不住心中的焦躁,猛然插话:“除了你还能有谁?所有丫鬟都说了,昨夜只有你单独陪在老太太身旁,一定是你这个不懂规矩的乡下女子见财起意,哪会有冤枉这一说!” 她的指控直指人心,不留情面。 苏毓瞥见那些因恐惧而颤抖的丫鬟,内心涌上一股深深的自责。 这是忽视他人命运,轻易展现同情心所付出的代价!她本意是体谅她们的辛劳,却忽略了仆人的身份本就注定了要承担各种不公与猜疑。 此刻,她明白了,同情与理解,在这复杂的权贵世界里,有时反会成为最锐利的武器,反噬其主。 “如果我坚持声明未曾触碰过林府的任何宝物,大人又将如何裁断?”苏毓冷冷地质问,眼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林少傅面对苏毓坚定的态度,显得有些失去耐心,重重地将茶杯摔在桌上,发出砰然声响,震得人心颤。 “苏姑娘,只要你愿意解开衣衫,让府中的嬷嬷进行一番检查,便能轻易证明你的清白。” 他的话语里透露着不容商量的坚决。 闻言,苏毓的目光仿佛寒冰,直直地穿透了林少傅的防线。 “老爷,这万万使不得啊。” 少傅夫人连忙介入,试图缓和这剑拔弩张的局面,“事态尚未明朗,此举太过鲁莽草率,恐有不妥!” 她的劝解如同一阵和风,稍稍缓解了室内的紧张气氛。 在少傅夫人的干预下,苏毓的心情也逐渐平静下来,蓦然惊觉自己心中曾有一刹那的怨恨与冲动。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思绪回归冷静。 一旦被疑为窃贼,纵有千般理由,也难以自证清白。 言语,在那些高高在上的权贵耳中,往往是如此微不足道。 但她,苏毓,绝不容许自己蒙受这样的侮辱,接受身体的侵犯与搜查! 既然如此,唯一的出路,便是留在这里,亲自揭开真相,将真正的盗贼绳之以法,方能洗清这不白之冤! 苏毓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搜身?大人是否曾考虑,一旦证明我的清白,如此对待一位救命恩人,林府在世人眼中,将是如何不堪的形象?” 她的言辞,既是质问,也是警示,瞬间让周围的空气凝固,压力倍增。 “你这是在威胁我,苏姑娘?” 林少傅的声音低沉,透着不容挑衅的威严,整个房间的气氛骤然变得压抑而沉重,一场无声的较量,悄然上演。 苏毓面容依旧平静如水,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弧度,言辞清晰,不卑不亢,“倘若确实发生了窃案,那背后必然藏匿着真正的罪魁祸首。只要将那罪人绳之以法,我的清白自然昭然若揭,犹如拨云见日。只是,我心中存有一惑,林府究竟遗失了何种珍贵之物,竟会让大人将这怀疑的阴云,独独笼罩于我一人头顶?恳请大人赐教一二,也好让我有机会洗清这不白之冤。” 少傅夫人眼见气氛凝重,连忙介入调和,言语间尽显圆融周到,“苏大夫,或许这之中有所误会。事情是这样的,老夫人不慎遗失了一件极为珍视的翡翠手镯,那是她多年的心爱之物。 第46章 宽恕比报复更重要 贴身侍女秋雨回忆,昨夜老夫人手腕上还佩戴着,而今晨却无端消失。偏偏那晚,唯一留在老夫人身边的就是您,因此我们才唐突地请您返回,协助我们一起寻找失物,还望苏大夫能够体谅我们的苦衷!” 少傅夫人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与先前宋小娘与林少傅的直接质问相比,显得格外高明,颇有一番四两拨千斤的韵味。 苏毓听罢,眉宇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语气坚定地反驳,“寻回失物,自是理所当然,但未经查证便将我视为盗贼,此等行径,未免过于武断且有失公允!” 林少傅闻此,喉间发出一声冷哼,似有千言万语梗在心头,却被夫人一个微妙的眼神制止,生生将即将出口的话憋了回去。 少傅夫人连忙堆起笑脸,态度诚恳地致歉,“是我考虑不周,对苏大夫造成了不必要的困扰,这里向您致以最深的歉意,还望您海涵,切莫为此小事挂怀!” 面对贵妇人如此低姿态的道歉,苏毓即便心中有所不满,表面上也不便再做过多纠缠。 她的思绪飘回到昨晚,那为老夫人施针的一幕幕,记忆中仿佛真有那只翠绿通透的手镯映入眼帘;及至今晨喂药时,那镯子似乎也安静地躺在老夫人的腕间。 可偏偏,就在林少傅等人闯入之后,手镯就莫名失踪了。 这时间线上的巧合,令苏毓不禁暗自揣摩,这其中是否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苏毓轻挑眉梢,嘴角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她从容不迫地对众人说道:“这世间之事,洞察其本质便是学问,而在人情世故中游刃有余,则是另一种智慧。夫人,不如让我们现在就为宋小娘诊断一番,看看她所患的,究竟是源于内心的症结,还是身体上的顽疾?” 言毕,她轻点下巴,示意站在一旁静候吩咐的朱大夫上前。 朱大夫接到指示,立刻展现出他精湛的医术,手指灵巧地搭上宋小娘的腕脉,一时间,室内所有人的心跳似乎都随着他的动作而暂停,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又微妙的期待感。 片刻过后,朱大夫终于缓缓抬首,面向林少傅夫妇,沉声道:“宋小娘的身体确实体质虚弱,脉象显示并无外邪入侵,更像是因极度惊吓导致的气机不畅。” 苏毓的目光流转,带着几分温婉却也犀利,她轻启朱唇,语带双关地道:“看吧,心理的问题还需从心出发治疗。既然翡翠手镯已经安然找回,那么那些萦绕心头的‘病症’,或许也该随风而散了吧。” 这话表面平和,实则锋芒暗藏,让在场众人内心不由一凛。 宋小娘听着这些话,脸色变得复杂难辨,先是羞愧的绯红,继而是不甘的苍白,眸中闪烁着懊恼与挣扎的光芒。 苏毓见此情景,心中已有盘算,于是转向林少傅,语重心长地说:“大人,家和才能万事兴,今日这场误会若能就此消弭,对府上上下下都是一件幸事。对于宋小娘,或许也应给予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毕竟人心易变,向善总比苛责更有助于家宅安宁。” 林少傅面色凝重,沉默许久,最终在一声悠长的叹息中做出了决定,“好吧,鉴于苏大夫的宽宏大度,此次便不予追究。但宋小娘须知,日后绝不可再有任何差错,否则严惩不贷。” 宋小娘闻得此言,身躯一震,急忙俯身,额头触地,连串的磕头声回响于厅堂,每一下都似在诉说着她的惶恐与悔意。 泪水沿着脸颊无声滑落,汇聚成珠,滴落在光滑的地面上,溅起细微却意味深长的涟漪。 那泪水中,似乎真的饱含了对她往昔行为的痛悔,以及对未来改过的渴望。 少傅夫人目睹此景,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满的阴霾,然而这份情绪很快被一种更为深沉的考虑所取代。 她深知家和万事兴的道理,任何个人情感在此刻都应退居其次。 为了家族的和谐大局,她勉强压下心中的不快,以一种近乎于冷漠的姿态,默认了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和解。 毕竟,在这个充满算计的府邸里,维持表面的平静已是不易。 苏毓则以一抹淡然而知性的微笑回应着这一切,心中自有一番计较。 她的目的从不是单纯展示个人的聪敏才智,更深层次的是对这个家的深切关怀与期望。 在她看来,人心的莫测与世态的炎凉,唯有通过智慧与宽容的结合,方能在这动荡不安的人世间,为自己和身边人争取到一片心灵的净土。 这份洞察,使她的每一个行动都充满了深意与温度。 随着风波逐渐平息,苏毓优雅地退至人群边缘,眼神深邃,似乎穿越了眼前的纷扰,望向更加深远的未来。 她的眼底,既有着对人性复杂性深刻的体悟,也有一份愿意接受并包容这一切的豁达。 在这个如同舞台般的府邸,每一颗跳动的心都扮演着属于自己的角色,演绎着各自的喜怒哀乐。 苏毓选择成为一位明智的旁观者,于恰当之时,轻轻拉一把迷路的灵魂,引领他们回归正轨。 虽然心底对宋小娘的行为存有嫌隙,不愿意见其继续盘踞于此,但她更加懂得权衡利弊,以免破坏了与苏毓之间的微妙平衡,毕竟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或许还需要对方的助力。 韩大人的愤怒未消,但面对生死关头,他最终还是妥协于苏毓的提议,不舍之情让他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宽恕比报复更加重要。 苏毓转身,目光落在李怀信身上,语气中带着请求却也透露着不容拒绝的信任:“此事只得劳烦朱神医亲自出马,为我挑选合适的药材。” 面对这份信任,李怀信显得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摆手谦辞,眼中闪烁着对苏毓医术的敬佩:“哪里哪里,能为苏神医效劳,是我的荣幸,无论何需,尽管吩咐。” 苏毓随即提起笔,墨色在纸上跳跃。 第47章 生死大事 一笔一划间尽显决断与专业,不一会儿,一张药方便跃然纸上,递到了李怀信手中。 李怀信展开药方,眉头不自觉地锁紧,目光在那些熟悉而又陌生的药物组合间徘徊,心中不禁暗暗称奇。 虽然字迹略显粗犷,却难以掩饰其中的独特与精妙。 他心中虽然疑惑,却也深知苏毓医术高明,尤其在治愈少傅夫人一事上更是证明了其非凡之处,于是便决定不多加置喙,只是默默地记下了药方上的每一味药材。 时间在静谧的厅堂里缓缓流淌,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等待的气息,凝重而期待。 此时的宋小娘,却感觉先前折磨着她的种种不适似乎随着气氛的转变而悄然消散。 心绪渐稳,手不再颤抖,就连那细密的汗水也奇迹般地停止了流淌。 她内心深处暗自庆幸,正是由于及时取下了那枚镯子,这短暂的时光里,身体已有了显着的好转。 她不知道,如果苏毓窥见她这自私的窃喜,是否会嗤之以鼻,认为她的想法肤浅且愚蠢。 实际上,宋小娘感受到的缓解,更多的是因为情绪的稳定和紧张情绪的消散,而非药物的直接作用。 她的愚昧,让她错把心理的平静当做了病情的根本好转,全然不知自己尚未觉醒。 片刻之后,李怀信捧着一碗黑褐色的药汁,缓缓步入屋内。 药香与某种不那么宜人的味道交织在一起,充斥着整个空间。 苏毓向宋小娘轻声道:“请服用吧,此药一剂即可见成效,药到病除,希望你能早日康复。” 宋小娘没有丝毫犹豫,双手捧碗,一仰头,将药汁全部咽下。 那一刻,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几乎令她反胃,喉咙似被火燎,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痛苦。 苏毓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若要活命,就必须咽下这苦楚。” 宋小娘在心里默念着“良药苦口利于病”,不管这药有多苦,只要能保命,一切都是值得的。 于是,她闭上眼,紧咬牙关,面色扭曲,硬是将那一碗苦涩的药汤灌入腹中,每一口都是对自己过往愚蠢行为的惩罚,也是对未来重生的祈求。 苏毓凝视着面前那已空无一物的药碗,心中的沉重与焦虑仿佛随着药液一同被抽离,只留下一丝淡淡的释然。 然而,她深知,真正的较量,攻心之战,才刚刚拉开序幕。 她轻声问道,语气温婉却暗藏锋芒:“这药,可还算合您的口味吗?” 宋小娘闻言,脸色微变,片刻的愕然后强撑起一抹笑意,语带勉强:“药,哪有甘甜可言,但出自苏神医的手笔,定是上乘之作。” “的确。” 苏毓缓缓道来,声音清澈如泉,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此药配方独特,汇聚了左盘龙、望月砂、夜明砂、五灵脂、白丁香、蚕砂以及鸡矢白,更有一剂稀世难求的金汁,皆为清除体内污秽、涤荡心神之良药。愿宋小娘服下后,胸中的阴霾尽数散去,切莫再行不义之举,以免自食苦果。” 宋小娘闻言,隐约察觉话中深意,似有弦外之音,不禁眉头紧锁,心生疑惑。 见状,苏毓转而望向一旁的李怀信,语调轻巧,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力量:“朱神医,看样子宋小娘似乎对我的药方不甚了解,能否请您代为解说一二?” 李怀信心中苦笑,暗自嘀咕:这丫头,直接说不就好了,非得拉我下水!他早已洞察苏毓的意图,这是要借他的口,给宋小娘一个小小的教训。 想到宋小娘平日里的作为,他心底也不免有些快意,平时敢怒不敢言,今日倒是个机会。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准备详尽解释:“咳咳,听好了。这所谓的左盘龙,实则是鸽子粪;望月砂,乃是兔子粪;夜明砂,来自蝙蝠;五灵脂,则是老鼠粪;白丁香指的是麻雀粪;蚕砂是桑蚕的排泄物;至于鸡矢白,无他,鸡粪是也。至于那金汁嘛……咳,那其实是……不过,宋小娘大可放心,虽取自这些不雅之物,但它们均是上乘药材,对症下药,保证药到病除,无任何副作用!” 宋小娘闻言,双目圆睁,惊愕之情溢于言表,仿佛遭到了晴天霹雳,难以置信自己刚才竟吞咽下如此多的“珍奇异宝”。 片刻后,她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紧接着俯身剧烈干呕,场面颇为不堪。 此时,少傅夫人终于恍然大悟,明白了苏毓的用意。 她努力保持着主母应有的威严,强忍着笑意,内心却不禁为此计喝彩。 如此一来,这位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宋小娘终尝苦果,实在大快人心。 她看向苏毓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赞赏与肯定。 而林少傅眼见心爱之人如此不堪,当众失态,更是连连作呕,神色复杂。 苏毓见宋小娘如此狼狈,心中窃喜不已:真是不长眼,偏要与我为敌。 她故意装出一副关切的模样,语气中却带着隐隐的幸灾乐祸:“哎呀,怎会这样,药性正好用来清除体内病气,如今如此反应,恐怕会影响药效,日后的健康可就令人担忧了。” 宋小娘闻言,既恨又怕,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只能狠狠地瞪向苏毓。 苏毓趁机假装责备李怀信:“朱神医啊朱神医,你何必如此直白呢?我只是让你说明药效,你却连来源都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这些药虽出身‘特殊’,却是效果显着。前辈们赋予它们雅致之名,不就是为了病人能够安心服下吗?现在药都被吐出来了,病情耽误不得,赶紧再熬一碗来吧,这可是关乎生死的大事,岂能儿戏!” 她一番话说得掏心掏肺,字字句句都饱含诚恳,那真挚的眼神让宋小娘一时间辨不清虚实。 就在眨眼的瞬间前,宋小娘心里还在盘算,这来自山沟沟的小丫头,是否正狡猾地设计着什么恶作剧,意图让她出糗。 李怀信算是彻底见识到了这位女子深藏不露的手腕,仅用寥寥数语,就巧妙地将自己置于她的保护伞之下。 第48章 徒有其表 不过,只要能给宋小娘带来一点苦头,让他有机会扳回一城,他又何乐而不为呢?忆往昔,那些漫长而煎熬的日日夜夜里,宋小娘如同阴霾般笼罩着他,让他无法安宁。 家中夫人孕期需要静养,他却连最基础的照顾都做不到,整日围着这位看似温柔实则苛刻的“活菩萨”打转,还要忍受她冷言冷语的刺痛。 而今,复仇雪耻的时刻终于来临,他自然要挺身而出,充当先锋! 李怀信顺着话题,语气夸张地附和:“是是是,的确是我思虑不周,错解了苏大夫的一片好意,我这就再去精心熬制一碗来,绝不能因我之过,耽误了宋小娘的治疗大事。” 苏毓见他如此迅速地领会意图,满意地点了点头,心中暗暗赞叹:真是个中高手! 什么?居然还要再来一碗? 宋小娘心中顿时如坠冰窖,直觉告诉她,这其中有猫腻,但又找不出任何破绽,只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爬上脊背。 归根结底,她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哪怕这玩笑背后藏着怎样的恶意。 一旁的少傅夫人,也费了好大的劲,深呼吸数次,才勉强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然而嘴角那抹难以抑制的笑意,却泄露了她心中的愉悦。 不久,朱大夫重新端着药碗回到了房间。 苏毓瞥见他手中的碗,眼睛不由得睁大,只见那碗足足比之前的那碗大了一圈,汤色也浓郁了许多,显然经过了特殊的“加工”。 她心中暗自发笑:这家伙,看来也是满腔怒火未消呢。 挺好,对待那些作恶之人,手软绝非良策。 李怀信恭敬至极地将药碗递到宋小娘面前,语气温和却坚定地说:“宋小娘,药已备好,请您还是尽早服用吧,不要再吐出来了,万一病情因此加重,可就麻烦了。” 宋小娘半信半疑地接过碗,眉头紧锁,勉强尝了一口,旋即脸色一变,又是阵阵干呕。 “这次的药,为何觉得更难以下咽了呢?” 李怀信面带微笑,轻描淡写地解释道:“哦,这不过是您心理作用罢了。最初未知其味,自然无感,知晓之后,心生排斥,便觉得难以入口了!” 苏毓在旁掩嘴轻笑,心里对李怀信的糊弄技巧赞赏有加,心想:这家伙,糊弄人的把戏还真有两下子,跟我比起来,也是不分伯仲。 宋小娘琢磨着这话,虽心存不甘,但为了自身的安危,再大的苦楚也只能硬吞下去。 只是这碗中药仿佛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即便她强忍着不适,一连几大口下肚,碗中的药液却依旧不见减少。 一旁的李怀信暗自窃笑,心道:药怎么会不难喝呢?起初我严格按照苏毓的配方来,而今明白她别有用意,此时不借机加大剂量,更待何时?这场小小的“报复”,也算是一份迟到的公正。 终于,在经过无数次似乎永无止境的干呕与停顿后,宋小娘手中的碗中,那乌黑粘稠、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药液,终于缓慢而艰难地显露出了碗底的青花图案,仿佛是熬过漫长黑夜后初现的一线曙光。 林少傅的眉头自始至终紧紧锁着,那双锐利的眼睛,透过薄薄的雾气,紧盯着这一幕,每一次宋小娘痛苦的反应,都让他内心翻涌。 那药汁的气味和色泽,让林少傅不禁联想到某种难以言喻的苦涩与肮脏,以至于他心中暗自发誓,今后恐怕再也不忍直视那曾令他痴迷的红唇轻启。 苏毓站在一旁,心中的复仇之火熊熊燃烧,她那冷漠的眼眸中闪烁着报复得逞的光芒。 对她而言,让宋小娘承受这番身心的双重折磨,不过是她精心策划的复仇乐章中的一小节。 她不仅渴望看到对方身体上的不适,更享受于精神上的摧残——让宋小娘明知道那是何等的苦涩与恶心,却不得不屈服于权力之下,强压下所有本能的排斥,一次又一次地饮下那苦水。 这种折磨,苏毓期待它化作一道永不消逝的阴影,萦绕在宋小娘心头,让她夜不能寐,食不甘味,成为一生的梦魇与枷锁。 这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教训,更是一种警告——在这座错综复杂的深宅大院中,尽管苏毓原本无意介入这些腌臜之事,只求早日医好病人,带着应得的报酬离去,但既然宋小娘非要将她拖入这滩浑水中,甚至试图将罪责加之于她,那么,苏毓也不会手下留情。 只见宋小娘刚刚勉强咽下最后一口药液,便迫不及待地将碗重重放置于桌边,随即转向身边畏缩的小丫鬟,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吼叫:“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快给我端清水来漱口,难道你是个没有知觉的木偶吗?” 那语气中的跋扈与傲慢,即便是在微微屈膝的姿态下,仍旧锋芒毕露,丝毫未减。 林少傅注视着眼前这一幕,宋小娘扭曲的面容和尖酸的话语,如同一面陌生的镜子,映照出他心中从未触及的阴暗角落。 他内心深处的疑惑与震惊难以言表——那个被他宠爱了两年。 曾经以为温柔可人、善于逗趣解闷的女子,怎么会在转瞬间变得如此面目可憎? 过去的她,虽然有些娇纵任性,但那份率直与不时带来的惊喜,总能让林少傅感到新奇与愉悦,进而生出了几分过分的溺爱与宽恕。 然而此刻,望着宋小娘嘴角那抹刺目的黄褐色药渍,再搭配上她对着仆人展现出的狰狞面孔,林少傅突然发现,自己内心深处对于这份情感,竟已悄然冷却,取而代之的是些许微妙的厌弃与嫌恶。 这时,少傅夫人冷不丁地发出一声讽刺的感慨:“哎哟,瞧瞧宋小娘这般的架势,真是威风凛凛,八面威风啊!若是让外人见了,恐怕还以为您才是林府真正的主宰呢!” 话中之意,满是嘲讽与不屑。 宋小娘,仗着林少傅的宠爱,对于少傅夫人的挖苦显得毫不在乎,心中更是嗤之以鼻:“反正老爷最疼爱的人是我,一个家主母的虚名,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挂在口头上的一个称谓罢了。” 第49章 到底是何方神圣 殊不知,就在她沉浸在自我满足之中时,林少傅的心思已悄然转变,她的狂妄与嚣张,正一步步为自己挖掘着不幸的深渊。 听到宋小娘那略带挑衅意味的回答,林少傅的眉峰猛地一挑,眼中闪过一丝冷冽,声音中透着前所未有的严厉:“是吗?看样子,是我过于宠溺,让你忘记了尊卑,甚至敢轻视老夫人,连她的贴身之物也企图染指了?” 此言一出,空气仿佛凝固,一场风暴的前兆笼罩着整个房间。 随着林少傅那突如其来的猛拍桌案,沉重的声响震得屋内空气都为之一颤,宋小娘身形微微一晃,脸色霎时变得如同白纸一般,眼中闪过一抹惊慌与无措。 她连忙双手绞着衣角,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急促辩解道:“不,不是这样的,老爷,请您务必要听我细细说来,这其中定有误会……” 一旁,苏毓目睹这一幕,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她深知家族内部纠纷盘根错节,外人不宜轻易涉足,于是决定明智地抽身而出。 她轻轻整了整衣襟,以一种温婉而体面的姿态行了一礼,轻声道:“事已至此,真相似乎已然浮出水面,小女子不便继续打扰林府的家务事,就此先行告退,愿各位安好。” 林少傅闻言,脸上挤出一丝歉意的笑容,连忙挽留道:“哎呀,今日实在是错怪了苏大夫您的高明医术,还望您海量宽容。我这就吩咐管家备好车马,亲自送您回去,以表我的歉意。” 苏毓婉转地拒绝,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坚决与自持:“韩大人美意心领了,真的不必如此费心。我手头还有些未尽事宜亟待处理,乘马车虽便捷,但林府这纷繁复杂的家事,我实不愿再有所牵扯。” 心中暗想,手上紧握的银两正好可以用来购买些家中所需,给平静的日子添上一份温馨。 林少傅见苏毓态度坚定,便不再勉强,转身向一旁候命的管家吩咐道:“齐二,劳烦你送苏大夫安全出府。” 齐二恭敬地点头应承,面带微笑,以最得体的方式引领着苏毓,“苏大夫,请跟我来,这边请。” 正当苏毓跟随齐二准备离开,一阵细微却连续的咳嗽声从内室悠悠传来,打破了即将归于平静的氛围。 侍女云心闻言,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喜悦之色,几乎是小跑着冲进了内室,不多时,她兴奋的声音穿透门扉,如春风般拂过众人的心田:“老夫人醒了!老夫人真的醒了!” 消息瞬间在人群中炸开,人们纷纷放下手中的事物,涌向内室,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惊喜。 苏毓的脚步也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心里暗忖,既然老夫人已经醒来,或许留下观察一二也无妨。 踏入内室,只见云心小心翼翼地扶持着老夫人缓缓坐起,那细致入微的动作中流露出对老夫人的无限关怀。 一旁,朱大夫敏捷地凑上前去,手指搭在老夫人的腕上,片刻之后,他脸上的表情由紧张转为难以抑制的惊喜:“老夫人的脉象稳定,呼吸均匀,就连先前困扰她的痰鸣之声也消失了,苏大夫,您的医术当真妙手回春,神乎其技!” 李怀信的话语中充满了对苏毓的敬佩与赞赏,要知道,老夫人之病情一度凶险万分,却在苏毓的治疗下,一夜之间转危为安,此等奇迹怎不令人惊叹连连。 面对四面八方涌来的赞美,苏毓只是淡然一笑,未作过多言语,那谦逊的态度反而更添了几分神秘与高贵。 林少傅迫不及待地凑近老夫人,眼中满是关切:“母亲,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感到不舒服?” 老夫人嘴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语气中略带几分抱怨:“原想着再多睡会儿,谁料却被外面的喧嚣吵醒,我的美梦都被打断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林少傅一时语塞,关于宋小娘的事情如何启齿成了难题。 毕竟,母亲早年就曾警示过他,过分纵容宋小娘恐将生变,可他未曾放在心上,此刻自然难以启齿。 无奈之下,林少傅只得转移话题:“母亲,您刚刚醒来,身子还需休养,那些琐事暂且放下,先好好休息要紧。” 老夫人并未深究,只是随口感叹道:“说起来还真奇怪,在昏迷之中,我恍惚间似乎看见一位仙子模样的人喂我服下了灵丹妙药,我还以为自己已经离开了人间,到了那忘川河畔,饮下了孟婆的汤水。没想到,今日竟还能重见天日,这些年被病魔缠身,从未有过如此轻松舒畅的感觉。” 老夫人的话语中既有对死里逃生的庆幸,也透露出对新生的无限珍惜。 少傅夫人连忙接口,语气温柔而急切,仿佛春日里的一缕和风,轻拂过屋内的每一个角落:“母亲您这话真是折煞孩儿了,您的福气犹如江河不绝,怎会轻易踏足那阴曹地府之路?那位温柔如水,手持仙草的仙女,其实是世间难得的妙手回春——苏大夫。是她,用那双巧手和慈悲心肠,为您精心调制药剂,哪有什么孟婆汤之说,不过是虚惊一场罢了。” “您终于醒来,真可谓是上天庇佑,让孩儿的心头大石瞬间落地。这些日子,儿媳日夜忧虑,生怕老夫人您……” 说到这里,少傅夫人的眼眶不禁泛起了泪光,那份真情实感,如同窗外潺潺的溪流,纯净而深切。 自踏入林府大门以来,唯独老夫人视她如掌上明珠,关怀备至,这份超越血缘的亲情,如同春日暖阳,温暖着她每一寸心灵。 在老夫人病情垂危之际,她心急如焚,几乎食不知味、夜不能寐,而今见老人家恢复清醒,那份无以名状的喜悦与释然,化作点点泪珠,悄然滑落。 “哦?苏大夫?这是何方神圣?怎地不见其人?” 老夫人疑惑中带着几分好奇,那双饱经风霜却依然睿智的眼眸四处探寻。 第50章 毫发无伤 闻声,众人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聚焦在了一旁静立的苏毓身上,自动为她让开一条通向老夫人的道路。 苏毓身着素雅,步伐轻盈,仿佛一朵淡雅的兰花,缓缓步入众人目光的焦点。 “晚辈苏毓,见过老夫人。” 苏毓行了一礼,举止间透露着谦逊与恭敬,宛如晨露滋润下的嫩叶,清新脱俗。 老夫人望着眼前这位年纪轻轻,却能救人于水火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喜爱,不由自主地拉起苏毓的手,那布满岁月痕迹的手与苏毓细腻的手紧紧相握,传递着一股跨越年龄的温情与感激:“真是个好孩子,多亏了你,让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感受到人间烟火。你的大恩大德,老身铭记于心。” 苏毓连忙摇头,脸上洋溢着腼腆的笑容:“老夫人言重了,是您自身福泽深厚,我只是尽了医者本分,做了一名医生应做的事情。” 少傅夫人在一旁补充道,她的声音如同春风吹过琴弦,温柔而又悦耳:“娘亲,您有所不知,为了您的病情,苏大夫可是不眠不休,整整守候了一夜。这份敬业与爱心,实在是让人敬佩!” 老夫人仔细端详着苏毓那略显疲惫却依然坚定的眼神,内心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感动与心疼:“孩子,真是苦了你了,林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苏毓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坚定而温和:“这是我分内之事,韩大人与少傅夫人的厚爱,我已经感受到了。老夫人,关于您的后续治疗计划,我已经与朱大夫详细交流,并做好了交接。请您安心养病,我就不再叨扰,先行离开了。” 言语之间,透露出一份专业与自信。 想到江子陵或许正焦急地等待着自己,苏毓的步伐不禁加快了几分,心中莫名生出一种迫切归家的情感,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牵引着她向家的方向疾走。 “哎,孩子,别急着走嘛。” 老夫人紧紧握住苏毓的手,那笑容温暖如旧日阳光,散发着长辈特有的慈爱:“你对我有再造之恩,我们林家怎可无以为报?” 苏毓心中虽觉不安,但在老夫人那和煦的笑容与殷切的眼神下,所有的推辞都显得多余。 最终,老夫人转头看向身旁的儿子,眼神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决:“韩儿,你即刻吩咐厨房,备上我们林府最好的菜肴,今日我们定要盛情款待苏大夫。” 苏毓一再推辞,但老夫人坚持己见:“哎呀,我的命都是你救回来的,区区一顿饭,又怎能算得上麻烦呢?你总不能让老身心怀愧疚,让你饿着肚子离开吧。” 面对如此真挚的热情,苏毓只能微笑应允。 说来也是,这一夜未眠,她自己也早已饥肠辘辘,享受一顿佳肴,想来也不会耽搁太久。 林少傅目睹这一幕,心中既是欣慰又是感慨。 望着母亲容光焕发,精神矍铄,那些为母亲身后事绸缪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劫后余生的喜悦与激动。 他凝视着苏毓,心中充满了深深的感激,同时,也对自己的先入为主的误解感到一丝愧疚与自责。 这一刻,他更加明白,世间的美好与奇迹,往往源自于人与人之间的理解与关爱。 老夫人见到苏毓欣然应允留下共进晚餐,心头涌上一股难掩的喜悦之情。 她目光温柔地打量着这位年轻有为的女医生,心中暗自盘算,苏毓的医术之精湛,或许正是破解长久以来困扰儿媳顽固病症的钥匙。 想到儿媳因羞赧而难以启齿,老夫人感到此次机缘巧合实属难得,决心不轻易放过任何一丝可能。 岁月流转,儿媳的病情成了家庭中一块难以抹去的阴云,使得夫妻之间渐生嫌隙,而她自己又因年迈体衰,无法过多介入调和,只能默默忧虑。 如今,望着苏大夫温婉而坚定的身影,老夫人内心燃起了一线希望,祈愿苏毓能够妙手回春,让这对小夫妻重归旧好,如此一来,她也可安心瞑目。 正当老夫人沉浸在深深的思绪之中,突然惊觉手腕上那陪伴多年、承载着家族记忆的翡翠手镯不翼而飞,不由得失声惊叫,满腔的担忧与诧异交织。 众人闻声,表情各异,有惊愕、有好奇,而宋小娘则显得异常慌乱,脸上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紧张。 她意识到,自己原本试图的小聪明,竟落得如此尴尬境地。 此时,少傅夫人急切地从衣襟内掏出那只失而复得的手镯,面带微笑递给老夫人,语气中带着安抚:“娘亲请放心,手镯安然无恙,是我方才无意间拾得。” 宋小娘目睹这一幕,口中不由自主地吐露质疑:“那手镯沾染了病气,你怎敢轻易戴上?” 言罢,她似乎意识到自己话语中的漏洞,眼神闪烁不定:“奇怪,你佩戴这么久,怎会毫发无损?” 即便是平日里迟钝的宋小娘,此刻也恍如梦醒,恶狠狠地将目光锁定在苏毓身上,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面对质问,苏毓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意,轻松地耸耸肩,声音里透着几分不可捉摸:“谁知道呢,也许是因为少傅夫人问心无愧,自然百毒不侵吧。” 宋小娘的脸上交织着不信与坚决,几乎是嘶吼出声:“你分明是在欺骗我!” 苏毓并未搭理,深知这些口头的争执无益于事,选择了沉默以对。 她的冷漠,似乎在宋小娘心中又添了几分伤痛与愤恨。 宋小娘确认了自己的猜想,联想到刚刚饮下的不明饮品,理智瞬间崩溃,不顾一切地向苏毓猛冲过去,口中喊着:“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跟你拼了!” 危急关头,耀光犹如一道坚实的屏障,迅速挡在了苏毓面前,虽宋小娘的动作并未构成实质威胁,但这义举却让苏毓心头一暖,暗暗感激。 老夫人目睹这一突发状况,眉头紧锁,威严地呵斥道:“岂有此理!你这般举止成何体统!” 宋小娘眼中射出怨恨之火,直勾勾地盯着苏毓,恨不得能用目光穿透其心扉。 第51章 居心叵测 面对老夫人的质询,少傅夫人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目光闪躲,偷偷瞥向林少傅,欲言又止。 在家中一向逆来顺受的她,因不受丈夫宠爱,此时更是不敢多话,深怕触动那条敏感的神经,招致不测。 苏毓心中不禁暗叹,如此软弱的当家主母实在少见,这也难怪小小一个妾室都能在府中横行无忌。 她意识到,当前是一个极佳的机会,可以揭露宋小娘的真面目,但少傅夫人却因性格柔弱,不懂得把握。 若将来宋小娘权势更盛,只怕这位正室的日子将更加艰难。 不过,回想少傅夫人先前阻止林少傅对人搜身的举动,可见她并非全无原则。 苏毓决定再施援手,毕竟,当真相浮出水面的那一刻,她不愿袖手旁观。 韩老爷那威严的身影刚迈进门槛,便如一阵突如其来的寒风,毫不犹豫地将矛头指向了苏毓,咬定她就是那个企图行窃的小偷,甚至要求当众对她进行搜身。 苏毓心头顿时涌上一股比冬日寒霜更甚的委屈,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菜园里被晨霜打蔫的茄子,无助而脆弱。 面对老夫人的询问,她强忍着泪水,语调细弱却清晰地叙述起来:“清晨时分,我留意到您的脉象似乎有了好转,想到自己彻夜未归,家中亲人定是焦急万分,便安排了朱大夫继续悉心照料您,自己则打算悄悄离去,以免打扰。然而,命运似乎有意作弄,我刚轻手轻脚地跨出林府的大门,就被府中那魁梧的守门壮汉拦了下来。韩老爷,他二话不说,一口咬定是我拿走了您的珍贵手镯,坚持要求嬷嬷对我进行搜查。多亏了少傅夫人及时出手阻拦,否则那样的羞辱,我一个弱女子真的承受不来,若真如此,往后我还怎么有脸面活下去呢。” 林少傅听着苏毓这一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话,内心不由得泛起了层层涟漪。 他暗自思量:这丫头,还真是机灵,明明自己是最显眼的嫌疑人,却能讲得仿佛自己完全是无辜受害者,倒显得我这做父亲的心胸狭窄,无端生事。 苏毓全然不顾林少傅心中那些微妙的盘算,她内心坦荡,知道自己问心无愧,所言句句属实,没有半点虚夸。 老夫人闻言,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那眼神中满是不满与责备,但碍于场面,又顾虑到儿子的身份地位,周围还有众多下人,不便当场发作。 林少傅尽管心中有所忐忑,但在老母面前,总是表现得恭顺有礼,不敢有丝毫怠慢。 老夫人追问道:“那么,手镯到底是如何找回的?真正的窃贼又是谁?” 苏毓的目光轻轻掠过宋小娘,那眼神中带着几分微妙的意味,随后她缓缓开口:“这件事,恐怕还得问问宋小娘才清楚。那手镯,可是从她自己的衣襟中拿出来的,难道那镯子还能自己长腿,偷偷钻进她的口袋不成?” 苏毓的话虽带酸意,却巧妙地既陈述了事实,又避免了直接指控宋小娘为小偷,毕竟,作为外人,在这复杂的家庭纠纷中不宜过多置喙。 林少傅若是想袒护,自然能找到各种理由脱身。 老夫人何其睿智,一听之下,便已洞悉一切。 她对宋小娘的品性了如指掌,只因儿子偏爱,才选择视而不见。 然而,这次居然趁她病体沉重,妄图染指家族的传家宝,简直是胆大包天! “放肆!” 老夫人愤怒地呵斥一声,随手抄起床边的拐杖,毫不留情地朝林少傅挥去,这一刻,她已顾不得儿子的颜面。 “你那官帽戴正了吗?平日里我的教导,你都学到哪里去了?区区一件家事,都险些被你弄得乌烟瘴气,冤屈频生,难道你耳根子就这么软,轻易被他人左右吗?” 林少傅被这一杖打得疼在肌肤,急在心头,他最怕的是老母亲气坏了身子,连忙赔罪告饶:“孩儿知错了,您别再生气伤了身体,您刚刚稍有好转,万万不可再生气了。” 老夫人心里五味杂陈,对这个虽有诸多不是,却始终孝顺的儿子,又气又怜。 而这一切纷扰的根源,正是宋小娘。 老夫人深知,只要处理好宋小娘的问题,家中自会恢复往日的宁静和谐。 “监守自盗,还如此厚颜无耻地栽赃嫁祸,这种卑劣行径,在我们林府的门墙之内,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存在。” 老夫人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眉头紧锁,目光如炬,“来人,即刻给她换上一身平民的粗布衣裳,送往市集,卖掉!” 听到自己即将面临的悲惨命运,宋小娘瞬间面色苍白,仿佛遭遇晴天霹雳,她不顾一切地扑向林少傅的宽大衣摆,双手紧紧揪住,声泪俱下地哀求:“老爷,求求您大发慈悲,救救我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做那等腌臜事了!” 然而,林少傅尚未及言语,老夫人已怒火中烧,言语间尽是失望与愤慨:“直到现在,你竟然还想庇护她?我早就提醒过你,此人居心叵测,你一味纵容,才让她愈发嚣张,连我都敢欺瞒轻视!” 目睹宋小娘此刻的癫狂模样,林少傅心中五味杂陈,眉头紧皱,终是一脚将她踹开,用眼神指示周围的仆从行动。 几个健壮的仆人闻令一拥而上,不顾宋小娘的哭喊挣扎,强行将她拖拽离去。 见到儿子终于展现出决断,老夫人的语气略显柔和:“你回去好好休息吧,我这一场病,你也跟着操劳,憔悴了不少。让苏大夫也给你开些药调理调理。” “是,母亲大人,孩儿遵命。” 林少傅恭敬行礼,而后转身对着少傅夫人轻声道:“我们走吧,别打扰母亲静养。” “你先走,清淑留下,我有事情要与她谈谈。” 老夫人吩咐,语气中带着不容反驳的坚决。 林少傅略显尴尬地摸了摸鼻尖,随即独自离场。 苏毓本欲随行,却被老夫人一声轻唤留住:“苏大夫,你稍等一下。” 苏毓心中虽疑惑不解,但仍停下了脚步,静静等候老夫人的下文。 第52章 望闻问切 只见老太太冲着身边的两位贴身侍女挥了挥手,示意道:“你们俩赶紧去厨房看看,晚膳是否已经准备妥当。” 目送着侍女们离开,苏毓心中豁然开朗,显然,老太太此举是为了找个没有外人的时机,与自己私下交谈。 心中暗自揣测老太太有何要事相商,就连韩老爷都需要回避,苏毓不禁有些忐忑。 老夫人拉过苏毓,亲切地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然后微微一笑,缓缓问道:“来,给我说说看,你是如何让那位不上台面的妇人,心甘情愿地交出了那珍贵的手镯的?” 苏毓闻言,不禁苦笑,原来老夫人留下自己,就是为了探究此事? 老夫人一是出于真正的好奇,二是想借此机会加深与苏毓的关系,情感基础深厚了,日后的求助自然水到渠成。 苏毓略作迟疑,随后便坦诚地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老夫人听后,笑声连连,直夸赞道:“哎呀,真是个机智过人的丫头,这手段,实在是高明!” 见老夫人笑得几乎喘不过气,苏毓连忙轻抚她的背部,关切道:“老太太您慢点笑,小心岔了气,伤了身子可不好。” 老夫人笑中带泪,打趣地说:“哎哟,我真是小看了你,你那聪明的小脑袋里,究竟藏着多少巧妙的计谋?竟能想出如此妙计。” 苏毓闻言,脸颊微红,不好意思地笑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她先对我下手,我自然是要反击的。” 这份率真,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谁要是不慎触碰到她的逆鳞,可千万别责怪她丝毫情面都不讲。 “好,真是好极了,这样的结果最为圆满。” 老太太连连点头表示赞同,眉眼间满是满意的神色。 随即,她的目光温柔地转向身旁的少傅夫人,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无奈与心疼:“清淑,你看看人家,年纪轻轻便拥有这般能耐,再反观你自己,这些年在宋小娘的欺压之下,过得又是何种光景啊!” 少傅夫人闻言,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 她的内心五味杂陈,娘家的衰败如同失去了坚实的后盾,自身又疾病缠身,未来的日子里,她只能依靠着林少傅生活,哪里还敢有半点行差踏错,惹得他不悦! 老太太心细如发,见此情形,便不再多加责备,而是换上一副宽慰的口吻:“如今那个恶毒的女人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报应,也算是为我们出了一口恶气。” 这一番话语仿佛拨云见日,让少傅夫人的心情顿时开朗起来,脸上也渐渐有了些微的笑意。“可不是吗!我看着她被迫喝下那两碗药时,心里那个痛快,简直憋笑到快内伤了。还是苏大夫高明,有办法整治这种恶人。” 一番谈笑之间,几人间的关系似乎变得更加亲密。 老太太紧紧握住苏毓的手,眼眸中充满了期盼:“我这个儿媳啊,脸皮薄得很,自己生病了也不好意思求医问药。现在苏大夫你既然来了,能不能麻烦你给看看,她的病症能否从根源上得以解决?” 苏毓二话不说便爽快答应,随即示意少傅夫人伸出胳膊,同时关切地询问:“什么地方觉得不适?为何不早点说出来呢?” 面对这温暖的关怀,少傅夫人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缓缓地伸出了手臂,神色中透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苦涩。 就在苏毓搭上少傅夫人脉搏的那一刹那,她的神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显得有些凝重。 注意到少傅夫人脸上那过于白皙而不自然的肤色,苏毓追问道:“你是不是涂了厚厚的脂粉?” 少傅夫人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抹尴尬与羞愧。 苏毓的语气变得更为严肃:“你的病症已经伤及根本,之前就没有找其他的大夫诊断过吗?” 少傅夫人抿紧嘴唇,声音细若蚊蚋:“那些大夫都是男的,我的病……” 苏毓不禁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些责备与忧虑:“在医生的眼里,哪有什么男女之别?最怕的是病人讳疾忌医,小病久拖成大病。” 老太太闻言,焦急地追问:“那现在还有救吗?” 苏毓表情凝重地回答:“救?现在首要的是稳住她的病情,确保生命安全,其余的治疗方案,只能后续再作打算。” 这话一出,老太太和少傅夫人的脸色都为之一变,显然没有料到病情已经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 见二人似乎还没充分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苏毓连忙加重语气说明:“她脉象微沉细弱,是气血严重亏损的征兆,如果任由其发展,后果不堪设想,恐有生命之虞!” “怎么会?怎么可能这么严重?” 老太太的声音颤抖,满是不敢相信。 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苏毓转而对少傅夫人说:“夫人,请您先去卸掉妆容吧,让我们能更清楚地了解病情。” 当少傅夫人洗净了满脸的铅华再次出现时,她那异常苍白的脸色让老太太猛地一惊。 “你,你怎么憔悴成了这样?” 老太太的担忧与心疼溢于言表。 少傅夫人却只是淡淡一笑,故作轻松地答道:“不过是最近没休息好罢了。” 苏毓则是一边摇头一边心中暗叹,语气中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决:“根据我的判断,您应该是小产之后不慎服用了活血的药物,这不仅没有帮助身体恢复,反而损伤了本就虚弱的身体,导致持续出血。因为拖延时间过长,病情已经伤及根本,想要完全治愈确实不易,但并非全无希望。我会为您进行针灸并开具药方,先稳定当前的病情,随后通过长时间的细心调养,大约半年后,我们再根据实际情况调整治疗方案。” 听到还有康复的希望,少傅夫人的眼神中重新燃起了光芒,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老太太感激涕零,握住苏毓的手连声道谢:“真是辛苦你了,这份恩情,我们永生难忘。” 苏毓轻轻摆了摆手,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微笑,治病救人,这四个字仿佛有着千钧之重,它们不仅仅是简单的医者责任,更是她心中那份不可动摇的信念与使命。 第53章 不能强人所难 她知道,每一次伸出手,都是对生命的一次温柔托举。 然而,少傅夫人的病情却不似表面那般简单,表面上看去风平浪静,实则内里已是风雨飘摇,五脏六腑亏虚严重,宛如一座危楼,稍有不慎便可能崩塌。 苏毓心中估量,恐怕要在这里驻足数日,直到少傅夫人的病情稳固,方能安心离去。 想到这里,一丝不易察觉的愁绪悄然爬上心头,归家的日子又要推迟了,苏毓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淡淡的失落与无奈。 “唉,又将是几个日夜的守候。” 苏毓在心底轻叹,随即转念一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是少傅夫人这样的贵人。稍后吩咐林府的小厮前往柳树村,给家中捎个口信,告知近况,也算是个慰藉吧。” 与苏毓心中那抹淡淡的忧郁相比,老夫人和少傅夫人则是喜形于色,心中如春暖花开。 她们深知,苏毓既然应下了治疗,那么事情便已成功大半。 她的医术在这一带可是赫赫有名,有如神医再世,无人不晓其妙手回春之能。 少傅夫人一声令下,云心秋雨两位侍女便迅速而恭敬地扶助老夫人更换衣裳,同时,少傅夫人亦不忘关照苏毓,特地指派自己的贴身丫鬟为苏毓准备洗漱事宜,以解她一夜辛劳之苦。 苏毓熬过一个不眠之夜,面容略显疲惫,皮肤上蒙着一层薄汗,粘腻之感让她倍感不适。 丫鬟的到来虽解了她的燃眉之急,但习惯了独立自主的她,在这突如其来的侍奉面前,竟感到几分不自在,仿佛全身的细胞都在抗拒这份过于细致的照料。 然而,当那精心制作的猪鬃毛牙刷触碰到齿间,苏毓不由暗自赞叹,这软硬适中的刷毛仿佛是特意为她量身定制,加上那独特竹盐洁齿粉,虽颜色深沉,却散发着自然清新的气息,与乡下惯用的简陋树枝牙刷和皂角膏相比,真可谓云泥之别。 这一刻,她深刻体会到,古人生活并非全然简朴,只是富贵与贫穷之间,天壤之别罢了。 金钱,不论何时何地,似乎总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活品质,这一点,苏毓此刻感受得尤为深切。 那丫鬟手脚伶俐,不仅帮苏毓整理仪容,还巧妙地为她挽起一个精致的发髻,这让苏毓不得不承认,在装扮自己这方面,她的确是个门外汉。 在乡下,她总是随意地用一根木簪固定住凌乱的发丝,或干脆编个辫子了事,幸好乡亲们对此早已习惯,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而今,镜中的自己,因这发髻显得格外清新脱俗,让她也不禁有些许意外。 面对少傅夫人的赞誉,苏毓只是淡然一笑,直言道:“乡野之人,日常劳作,华丽服饰并不实用。” 她的言辞中带着几分真诚与质朴,让人不由心生好感。 少傅夫人闻言,心中更是坚定了拉拢苏毓的决心,连忙接话,许以厚报,言语间充满了诚意与期待。 苏毓听闻此言,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对方竟如此快便抛出了橄榄枝。 但她深知,接受恩惠而不图回报非她行事风格,于是婉言拒绝,言语中透露着对田园生活的依恋:“山野间的宁静与自在,是我心中的桃花源,我并不向往繁华。” 少傅夫人虽心有不甘,却也理解并尊重苏毓的选择,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她不便强人所难。 餐时将至,仆人来请,引领她们前往前厅享用早膳。 饥饿了一夜的苏毓,感觉自己足以吞下整头牛。 然而,面对满桌的山珍海味,她第一个念头竟是希望能与江子陵和喜儿一同分享这份难得的美味。这突如其来的思念,让她不禁苦笑,自己何时变得如此儿女情长了? 摇摇头,苏毓决心将杂念暂且抛诸脑后,专注于眼前的盛宴。 然而,纵使每道菜肴皆是色香味俱佳,精致得宛如艺术品,却始终难以触动她的心弦,那熟悉而朴素的家乡饭菜在记忆中愈发显得诱人。 餐桌上的氛围更是与乡间的大不相同,众人举止优雅,沉默寡言,缺乏了那份热闹与自在,让苏毓更觉怀念起家中的温馨时光。 终于,冗长的宴席结束,苏毓没有片刻休息,便再次投身于少傅夫人的治疗工作中,她的身影在忙碌中闪烁着医者的光辉,坚定不移地守护着每一个需要她的人。 心里虽有千般不愿,本想在这忙碌间隙中小憩片刻,再继续施展医术,但目光一触及少傅夫人眼中那抹焦灼而迫切的期盼,心中的拒绝便如冰雪遇见暖阳,渐渐融化,化作了一缕缕柔情与责任。 饱餐之后,困倦如影随形,加上昨夜为了准备药方几乎彻夜未眠,那股困意如同涨潮的海水,汹涌而至,任凭她如何挣扎,都难以抗拒其淹没一切的力量。 嘴上虽然没有抱怨半句,但在心底,那细微却坚定的声音不断地低语:这一分一毫的收入,可真是来之不易,裹挟着汗水与疲惫。 随着少傅夫人缓步穿过精致雕花的长廊,来到了她静谧的院落中,艾灸的袅袅烟雾,针灸时的细致入微,以及药浴中草药的沁人香气,一整套疗程下来,时光已悄然滑向了黄昏。 苏毓的双腿仿佛被铅灌注,沉重得几乎无法支撑自己的身躯,她哑声吩咐一旁的丫鬟,切莫打扰,自己则随意挑选了一间看似最安静的客房,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轻抚她的脸颊,苏毓才恍然惊醒,发现日光已然高挂,心下一紧,猛然忆起,尚未差人前往柳树村,向江子陵传递平安的音讯。 她急忙起身,房门一启,只见贴身丫鬟已候在门外,见她醒来,即刻上前,以温柔的手法协助她洗漱,一连串的动作中透露出细致与关怀。 整理完毕,正欲稍作歇息,却不料老夫人处又有仆人前来相邀。 及至抵达,方察觉少傅夫人亦在场,两位贵妇人似是特意等待她的到来,共同享用早餐。 第54章 无偿奉献 老夫人见她现身,立即满面春风地呼唤:“苏大夫,快来快来,我们就缺你一位了。” 苏毓加快脚步,被老夫人亲昵地拉至座位旁坐下,关怀备至地询问:“昨天可把你累坏了,是吧?” 苏毓轻轻一笑,淡然回答:“为病人付出,应当如此。” 此刻,丫鬟呈上一碗温热的燕窝粥,老夫人面带慈祥微笑:“快趁热喝了,我瞧你昨天用餐时拘谨得很,在我这里无须如此,放松些。” 苏毓心中涌动感激之情,轻声道谢。 相较于昨日那拘束的宴席,今日在老夫人身旁,边吃边谈,氛围轻松愉悦,让人感到无比舒适。 席间,少傅夫人亲手夹了一个金黄软糯的南瓜饼至苏毓碗中,满含歉意地说:“苏大夫,昨晚你都没怎么吃晚饭,真是辛苦你了。今日,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吩咐厨房去做。” 苏毓连忙摇手婉拒,她对于饮食从不挑剔,遇到喜爱的食物自会欣然享受,不合胃口的也就不勉强,没有特别的偏好或禁忌。 早餐过后,苏毓提笔给江子陵写下一封简洁至极的书信,仅四个字:“安好,勿忧。” 并非她不想书写更多温情的话语,实则是握着毛笔,脑海中却一片空白,找不到合适的言语,只能以这最朴素的四个字传达心意。 随后,她托付忠心的耀光帮忙送达,耀光因上次得到的赏钱而兴奋不已,此番又有机会为林府效力,更何况还有林府的马车供其使用,既能名正言顺地外出,又无需劳作,让他喜不自胜,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根。 书信虽简,情感却深重。 事毕,苏毓转而关心起少傅夫人的病情:“夫人,今日感觉如何?是否有所好转?” 少傅夫人难掩面上的喜悦,答道:“好多了,今早醒来感觉浑身暖洋洋的,精神饱满,不再像往日那样轻易感到疲乏,苏大夫,您真是有着回春之术的神医啊!” 苏毓轻轻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肯定:“看来我们的治疗方案确是正确的路径。我再观察几日,待情况稳定后,就可以为您开具药方调养了。到那时,我也可以放心地返回家中了。” 话音刚落,少傅夫人不由流露出一丝忧虑,喃喃道:“那以后……”。 言辞中满是对苏毓离去后的不舍与未来的不确定。 苏毓眼神温柔而坚定,仿佛一缕温暖的阳光穿透云层,轻轻拂过少傅夫人紧皱的心房,她的话语如同甘泉,潺潺流入人心:“请您放宽心,我向您承诺,每月必定前来府上为您细致看诊一次,并会根据您的身体变化精心调制药方,您只需按时按量服用药物,其余的交给我便是。” 少傅夫人闻言,眉宇间的忧虑瞬间化作春风中的柳絮,轻轻飘散。 她连声应和,眼中闪烁着感激与信任的光芒,那份不安终被苏毓的承诺妥善安放。 转而,苏毓将目光柔和地投向一旁的老夫人,她的声音带着细腻的关怀,如同春风拂面:“老夫人,您近日感受如何?是否觉得身子比之前更加舒畅了呢?” 老夫人闻言,笑意如涟漪般荡漾开来,眼角的皱纹似乎都被这份愉悦熨平,她的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语气中满是欢欣与感激:“哎呀,好多了,多亏了你,我觉得自己已经恢复得跟从前一样健朗,连药都觉得可以停下了。” 苏毓听罢,嘴角勾起一抹无奈而温柔的笑容,立即轻轻摇头,以一种不容置疑却又充满温情的口吻说道:“这可万万使不得,趁着我仍在府中,应当多多利用针灸稳固治疗的效果,药物更是不能随意中断,只有这样,您的身体才能彻底恢复,达到最佳状态。” 老夫人被苏毓这番诚恳而又专业的劝说深深打动,连连点头,笑容中满是顺从:“好好好,都听你的,你说怎样便怎样。” 时光荏苒,转瞬即逝,三日光阴眨眼间消逝无踪。 这期间,苏毓并未得片刻闲暇,她忙碌的身影穿梭于府邸各处。 因朱大夫需回家照料刚刚诞下婴儿的妻子,临行前特意向苏毓恳切托付,希望在自己不在的日子里,若府中有任何头疼脑热的小疾,苏毓能伸出援手,以免频繁往返,徒增不便。 基于往日并肩作战的情谊,以及对朱大夫处境的理解,苏毓毅然承担起了这份责任。 此消息不胫而走,林府内外迅速传开了关于这位年轻神医的佳话。 人们口耳相传,说她不仅妙手回春,救活了命悬一线的老夫人,还慷慨解囊,主动承担起临时医生的重任。 于是,无论是仆役还是家眷,凡是有头疼脑热或微恙小疾,都不约而同地找到了苏毓。 在这紧凑的三日里,苏毓不仅精心照顾着两位夫人,还不辞辛劳地关照着府中近百人的身心健康,每一刻都安排得满满当当,她的身影成为了林府中最忙碌也最令人感激的存在。 尤为值得一提的是,这一切,苏毓都是无偿奉献,没有索取一分报酬。 内心的委屈与无奈,犹如暗流涌动,皆因李怀信——这个从日他事件就显露出不凡手段的人物,如今竟无意间也让苏毓陷入了这种无形的“债务”之中。 不过,就在启程前夕,老夫人出人意料地赠送了苏毓一笔颇为丰厚的诊金,这意外之喜,让苏毓内心深处的不满与委屈得到了些许慰藉。 她婉拒了老夫人安排林府马车相送的好意,决定亲自选购家中所需。 毕竟,手中有了钱,那些家中短缺的物品便亟待补充,而亲自挑选更能确保质量与实用。 细数着手中的银两,再加上先前积累的诊金,总额竟然达到了惊人的五十两,虽然不及灵芝买卖那般利润丰厚,但这无疑也是一笔可观的财富。 想到一碗平凡的清汤面仅仅价值五六文钱,对比之下,手里的银两显得格外沉甸甸。 怀揣着这笔钱,苏毓首先购买了猪鬃制成的牙刷与珍贵的竹盐洁牙粉,尽管这些生活奢侈品价格不菲。 第55章 打地铺 仅仅六把牙刷和三罐竹盐就消费了二两银子,但她深知,稀有之物,自然价高,此乃市场规律。 乘着采购的势头,苏毓又逐一添置了各类日常生活用品,过程中她逐渐发现,许多自以为只存在于现代社会的必需品,其实早在这个时代以更加原始而质朴的方式存在着。 没有工业化生产的洗发水,却有由天然草本慢火熬煮而成的洗发膏;没有现代化学合成的沐浴露,却有能够产生丰富泡沫、滋养肌肤的澡豆;没有昂贵的护发精油,却有着由各种花卉精华提炼而成的头油,散发着自然的芬芳。 这一切的一切,无不体现出古人对于生活的智慧与讲究。 尽管这些天然古法制品的价格往往让普通百姓望而却步,成为权贵阶层的专属,但在苏毓眼中,它们承载着自然与历史的韵味,是无价之宝,值得用心珍惜。 但在决定之前,她仍细致观察着店铺的每一处细节——干净整洁的店面,米面堆放有序,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质朴与可靠。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谷香,令人心安。 苏毓心中暗赞,这里的氛围与其他粮铺截然不同,似是将顾客的体验放在了首位。 小二见苏毓点头赞同,脸上更是添了几分得意之色,他轻车熟路地从货架上取下几个精致的样品盒,一一展示给苏毓:“这是我们最受欢迎的几种米面,从江南水乡的糯软大米,到北地寒疆的筋道小麦,每一种都是精心挑选,品质上乘。” 苏毓接过盒子,指尖轻轻摩挲过细腻的米粒和柔软的面粉,心中已有了决断。 她抬头,目光坚定:“就选这种东北的长粒香米和石磨全麦面粉吧,各来十斤。” 掌柜闻言,亲自走上前来,笑容可掬:“姑娘好眼光,这两款确是我们店的招牌。您放心,我们夏家粮铺,从来都是货真价实,绝不掺假。今日您首次惠顾,我还赠您一袋精选杂粮,祝您生活幸福,身体健康。” 这话落入苏毓耳中,暖意融融,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与关怀。 付款时,掌柜亲自为她打包,手法娴熟,每一样商品都被细心安置,确保路上不会破损。 拎着沉甸甸的粮袋走出夏家粮铺,苏毓心中洋溢着满足与喜悦。 这次购物经历,不仅让她收获了质优价美的生活物资,更重要的是,她体会到了真诚与信任带来的温暖。 在繁忙而冷漠的都市生活中,这样一份简单的温馨显得尤为珍贵。 走在归途,夕阳斜照,余晖洒在肩头,苏毓的步伐轻松而愉快,她知道,这份简单生活中的小小奢侈,是对自己努力的最好回馈。 未来,无论风雨,她都会以这份坚持和乐观,继续前行,在生活的每一个细微之处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和满足。 粮铺之内,货架排列紧密,各式货物陈列其间,从晶莹剔透的糯米到醇香扑鼻的全麦面粉,再到饱满圆润的各种豆类,应有尽有。 调味品区更是色彩斑斓,辣椒粉红艳似火,花椒粒麻香诱人,瓶瓶罐罐错落有致,宛若一幅精心布置的画卷。 正当苏毓沉浸于这琳琅满目的商品之中时,一个稚嫩可爱的小娃子闯入视线,他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只古朴的陶罐,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显然正等待着店家为他那空空的陶罐填满金黄透亮的食用油。 这意外的发现让苏毓心头一喜,原本以为在这个时代只能依赖自家熬制猪油,没想到古人已有提炼食用油的精湛技艺。 她毫不犹豫,心中默念“买买买”,决定将这些必需品收入囊中。 家中谷仓尚算充盈,只是大米库存渐少,其它如杂粮、调料以及生活用品,在一番精挑细选后,纷纷落入她的购物篮中。 不一会儿,所购之物已堆成了小山模样,而结账时银两的支出却仅仅八两,这实惠的价格令苏毓颇为满意。 望着眼前堆积如山的物品,苏毓不禁感到一丝头疼,如何运回家中成了难题。 这时,掌柜仿佛看穿了她的困扰,和蔼可亲地提议:“若不嫌弃,小店提供马车送货服务,只要告知府上地址,即可享受门到门的服务。” 苏毓听闻,脸上顿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连忙答道:“柳树村,位于清水镇上。” 掌柜闻言,表情微变,歉意地解释说,他们的服务范围仅限于城区之内,对于柳树村这样的偏远地区,实在是力不能及。 苏毓虽然略有失落,但仍以一句“好吧”接受了现实。 回想起家中杂物因周耀的捣乱而散落一地,尤其是那失落的竹篮,里面不仅装着准备给喜儿的小玩具,还有借来的谢杏花的旧衣物。 虽然衣物陈旧,但丢失总归是自己的责任,因此心中盘算着需为谢杏花添置一套全新的作为补偿。 再想到喜儿与江子陵的衣服已经洗得发白,他们轮流睡床的情景,让苏毓觉得心酸,决定不仅要为他们每人购置新衣,还得增添些铺盖,以便为江子陵搭建一个温馨的地铺。 这样一来,购买清单又悄然增加了几项。 面对苏毓愈发增长的购物清单,掌柜贴心地建议可以先将货物寄存在店内,等她找到了合适的运输方式再来提取。 苏毓对此建议表示赞同,认为掌柜诚信可靠,完全不似那些欺诈顾客的商贩,便安心地继续她的采购之旅。 在一家布庄里,苏毓精心挑选了几匹手感细腻、色泽温润的布料,虽然自己的针线功夫并不出色,但她相信备下这些布料总是好的。 同时,也不忘为喜儿、江子陵以及自己挑选适宜的布料,定制新衣。 为了弥补谢杏花的损失,苏毓特意为她挑选了一套简洁而不失高雅的衣物,以此作为赔偿,双方各无亏欠。 正当她还想选购几双鞋时,喜儿的鞋码容易确定,可江子陵的尺寸却让她犹豫不决。 最终,考虑到当前的实际情况,苏毓决定先为喜儿和自己购买必需品,至于江子陵的部分,只好留待日后再作打算。 第56章 不谙世事 按照习惯,付清账款后,苏毓将购买的物品暂时存放于商铺,紧接着去置办齐全铺盖与炊具。 当这一切完成后,她发现钱包里的银钱已所剩无几,不禁暗自叹了口气。 此时已过晌午,饥饿感阵阵袭来,苏毓匆忙间在路边摊买了两个热气腾腾的包子,边走边吃。 她深知,必须尽快找到一辆愿意前往柳树村的马车,路途遥远,耽搁不得。 然而,连问几家马车行,都因为她携带物品过多、路途又远而遭到拒绝。 即便苏毓承诺支付双倍报酬,仍旧没有车夫愿意接这个活。 偶尔有一两个愿意考虑的,开价之高让人心惊肉跳,让人不得不重新考虑对策。 别说苏毓此刻钱包里已接近干瘪,几乎羞于见人,就算她腰缠万贯,富有四海,也无法容忍自己平白无故地落入他人算计之中,任由银钱如流水般淌入他人囊中。 眼前的情景,显然是那些车夫们沆瀣一气,默契地联手,瞅准了她一个柔弱女子,在这陌生之地的孤立无助,笃定她最终只能无奈地以高昂代价恳求他们的援助。 苏毓心中愤恨难平,犹如被寒风吹拂的秋叶,摇摆不定。 她正在思量,是否应该放下所谓的自尊,回头向林府求取帮助。 毕竟,那位身居高位的少傅夫人还亟需她的医术治疗顽疾,以林府的权势,伸出援手自是不在话下。 但一想到清晨时分自己委婉拒绝了他们的好意,此刻若立刻回头求助,脸面上总归觉得有些挂不住。 然而,区区困境又怎能难得住聪慧过人的苏毓,更不能让那些企图趁火打劫、漫天要价的黑心之人轻易得逞。 正当这进退维谷之际,一名驾车的男子主动走近,脸上带着几分诚挚与爽朗,打破了僵局:“姑娘,若是你不嫌弃,你的货物我愿意帮你运送,就按照你之前所说,双倍的价钱,咱们成交如何?” “真的?那实在是太好了!” 苏毓的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之色,如同春日里乍现的第一抹阳光,温暖而明亮。 一来,此举避免了她立即折返林府的尴尬;二来,虽然需要支付较高的费用,但只要在可承受范围之内,能及时解决问题,苏毓觉得也是值得的。 她沉浸在难题迎刃而解的喜悦之中,却未曾留意到周围人欲言又止、微妙复杂的表情变化。 随即,苏毓与这名主动相助的车夫一起,费了一番周折,总算将沉重的货物一一装载上马车,直到车厢几乎要被压得吱吱作响,方才罢休。 苏毓轻盈一跃,姿态优雅地坐上了铺着柔软垫子的马车,尽管旅途劳顿,这样的乘坐条件也算得上是舒适宜人。 车夫跟上,抖擞精神,鞭子一挥,马车便缓缓启动,向着目的地进发。 一路上,苏毓静默地观察着车夫熟练的驾驭技巧,心中暗暗记下每一处微妙的动作与窍门,想着今后若是频繁往返于宁县,自己掌握这些技能或许能够应急。 当马车驶出城门,加速驰骋在郊外的道路上时,苏毓的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阵激动。 这些日子里离家在外,她无时不刻不在牵挂着家中的一切,尤其是那个机灵可爱、哑而不语的小丫头喜儿。 虽然无法开口说话,喜儿却总是用她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以及细腻体贴的行动,无声地传递着她的乖巧与伶俐,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怜爱。 记忆飘回到那次上山采药,夜色渐浓,两人仍未归家,是江子陵焦急地寻找而来,直至深夜两人才蹒跚而归。 家中的喜儿,一个小身影孤单地坐在灶台边,不吵不闹,耐心地添柴烧水,准备给苏毓一个温暖的沐浴。 那一刻,灶膛里跳跃的火光照亮了喜儿稚嫩的脸庞,也深深烙印在了苏毓的心田。 自那时起,她就在心底默默许下了誓言,一定要好好照顾这个命运多舛的孩子,让她感受到世间所有的温暖与爱。 正当苏毓心中思绪万千,回味着那些温馨而又酸楚的往事时,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开始在她心头悄然滋生。 她发现,随着马车的前行,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原本宽广的道路也逐渐变为偏僻狭窄的小径。 回溯初次踏入宁县的情景,记忆中车夫所选的皆是宽敞平坦的大道。 此时此刻,她不禁疑惑丛生,为何这位车夫偏偏要放弃宽阔的官道,选择这条曲折难行的小路?难道真如他所说,这是一条能大大节省时间的近路? “哎,大哥,我们是不是走错了路啊?” 苏毓忍不住出声询问,语气中夹杂着几分疑虑与不安。 车夫闻言,一脸坦然地答道:“没走错,我这是带你走的一条捷径,能快点到家。你家那么远,我还得赶回去吃晚饭呢!” 他的回答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加上苏毓归家心切,如果真能因此提前抵达,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然而,随着小径愈发寂静,四下无人,只有马蹄踏在石子路上的声响,苏毓心中疑云密布。 她暗自思量,如果真有如此便捷的小路,为何鲜为人知,难道其他的车夫都是不谙世事的愚者? 这份不合常理的宁静,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祥的气息,苏毓的心,也随之紧紧纠在了一起。 疑云密布,她不禁回想起最初邂逅此人的场景,那是个平凡无奇的日子,他主动请缨,接下了这个看似无人问津的任务。 为何众多车夫纷纷回避,唯有他一人欣然应承,眉宇间甚至还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热忱?如今想来,这一切似乎都暗藏玄机,令她的心中警钟长鸣,一个不祥的念头逐渐在脑海中盘旋——难道自己误打误撞,竟落入了劫财害命之徒的圈套? 苏毓目光如炬,紧紧锁定了车夫那并不宽阔的背影,表面上保持着平静,实则每一根神经都处于高度戒备状态,警惕着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与表情变化。 她在心底默默祈求,希望这位陌生人是真的出于善意,引领她穿越这荒野中的捷径,而非心怀叵测的恶人。 第57章 生死祸福,听天由命 毕竟,在这片未知与危险并存的旅途上,究竟是谁将更陷绝境,一切仍是未知数。 她端坐于马车之中,尽管内心波澜起伏,外表却依然显得从容不迫。 随着马车缓缓深入密林腹地,四周的树木愈发密集,阳光几乎被完全遮挡,营造出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氛围。 就在这时,车夫猛地一拉缰绳,伴随着一声急促的“吁”,马车猛然停住,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 “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苏毓故作不解地问道,她的心脏在胸腔中砰砰直跳,虽然问题早已有了答案,但她需要这短暂的时间来为即将上演的戏码做最后的准备。 车夫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沉默地从车上跳下,顺手从身旁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每一步都沉重而缓慢,逐渐逼近苏毓,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赶车真是辛苦活儿,我这身心俱疲。美女,不如你也下来看看风景,给我点安慰,或许我心情好,今天就放你一马。” 他的言语中透露出一股得意,似乎对即将到手的财物与美人志在必得,连日来的疲惫与久违的好运让他心中泛起了阵阵涟漪。 但一想到事后必须灭口,那股残忍与不舍在他心中交织,成了一种复杂的矛盾情绪。 然而,苏毓内心却在冷笑,眼前的种种印证了她的猜测,对方果然非善类。 此刻,她的心底反倒生出一股奇异的镇定,无需再为未知的可能性担忧,她可以全身心投入到即将到来的对抗中。 她故作惊恐,声音微微颤抖:“别,别这样,我……我会照你说的做。” 车夫见状,自以为胜券在握,嘴角上扬,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随后,他狠戾地挥舞着匕首,命令道:“下来,把衣服脱掉。” 苏毓脸上浮现出一抹几乎难以察觉的坚定,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虽然表面装出一副快要崩溃的模样,身体却异常顺从地开始行动,似乎在迎合他的要求,缓缓站起身,手扶着车厢内的物品,佯装要下车。 车夫的目光贪婪地在她曼妙的身姿上游走,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笑,却不知自己正一步步踏入陷阱。 就在他最为松懈的一刻,苏毓猛然爆发,身形矫健地一跃而起,一脚踢飞了他手中的匕首。 趁着车夫错愕之际,她迅速摘下发间的精致簪子,轻轻一按,隐藏的机关开启,那看似不起眼的饰物瞬间化作了锐利无比的武器,精准无误地划过了他的颈部。 刹那间,血液如泉涌般喷洒而出,车夫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狰狞的伤口,剧痛使他失去了所有的抵抗能力。 苏毓乘胜追击,又是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伴随着一阵痛苦的哀嚎,他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苏毓面无表情地冷笑,讽刺道:“早就有所防备,愚蠢的家伙。” 她厌恶地抖落簪子上挂着的血肉碎屑,心中不禁感叹店小二所言非虚,这小小的簪子竟藏着如此大的威力,实乃防身佳品。 更令人惊奇的是,那簪子上的血迹仿佛被某种神奇的力量吸引,缓缓渗入了内部,外表恢复了原有的洁净无瑕,就像这场生死较量从未发生过一般,平静得让人难以置信。 “确实了得!” 苏毓赞叹不已,轻巧地将簪子重新插回发间,这一简单的动作却透露出她的自信与决绝。 她冷冷地扫视着地上痛苦挣扎的车夫,眼神中充满了对这种卑劣行径的不齿。 此人老练的手法背后,不知有多少无辜的灵魂曾惨遭其害,令她心生愤慨。 接着,苏毓身手敏捷地跃上马车,模仿着方才车夫的样子,熟练地调整马匹的方向,高声喝道:“驾!” 随着这声充满力量的呼唤,马车再次启动,疾驰在林间的小道上,只留下一地的罪恶与尘埃,被渐渐远去的风声吞噬。 马车宛如离弦之箭,飞速划破清晨的薄雾,目标明确地向着那个拦路之人冲去,没有丝毫的犹豫或减速,只听“嘭”的一声沉闷而沉重的响动,无情地从那人体旁碾压而过,留下一地尘埃与惊魂未定的寂静,与先前那凄厉的尖叫形成了鲜明对比。 苏毓端坐在疾驰的马车上,连头也不曾回望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心中暗自低语:“自食恶果,天理昭昭,此人的生死祸福,又岂能牵绊得了我?” 她深知,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同情有时只会成为自己的软肋。 至于那辆意外得来的马车,既然原主人已无法物尽其用,她便当作是上天的馈赠,欣然接纳。 苏毓熟练地挥动缰绳,调转车头,沿原路疾驰,直至重归宽阔平稳的官道,心中的那份紧张与不安才渐渐消散,如同一块巨石终于落了地。 官道两旁,林木葱郁,道路宽敞笔直,延伸至远方,不用担心迷途。 即使需要问路,苏毓也自信满满,相信凭借自己的机智与坚持,终能找寻到回家的方向。 起初,她对于独自驾驭这样庞大的马车还有些忐忑,然而很快,不过区区两个时辰,她已游刃有余,仿佛天生便是驾驭骏马的高手,一切操作都变得轻车熟路,令她不禁暗自得意。 当阳光正好,约莫两个时辰之后,马车的轮廓逐渐清晰,出现在了柳树村的视野中。 村民们望着这一幕,无不瞪大了眼睛,满脸的惊愕与疑惑。 他们惊讶于江子陵那位据说不堪忍受贫苦、早已远走高飞的妻子,竟驾驶着装满货物的马车荣归故里;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驾驭马车的竟是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这在传统观念中无疑是男子才应承担的职责。 村民们交头接耳,私语不断,有的赞叹苏毓年纪轻轻却有如此魄力,称赞她的骨气与独立;也有人心存猜疑,低声议论着她这些日子在外的种种可能,揣测她以何种方式赚得了如此财富,购置这般显眼的财物。 一时间,关于苏毓回归的消息伴随着种种揣测与评说,在村庄中迅速蔓延开来,褒贬不一。 第58章 条件反射 成为了众人茶余饭后的热议话题。 面对四周投来的或惊讶、或好奇、或审视的目光,苏毓面不改色,眼神坚定。 她心中暗想:“这一切仅仅是开始,等到我真正治愈了江子陵的顽疾,让他的双腿重新站立,那时,才是真正的震撼与证明。” 带着这份坚定的信念,她驱车加速,向着那熟悉而又遥远的家疾驰而去。 远远地,便见家中门前聚集了一群人,喧嚣声中夹杂着赵氏焦急而略带怒意的呵斥,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苏毓的心不禁紧绷起来。 而何大嫂一见苏毓驾车归来,来不及惊讶,急忙迎上前,神色焦急地说:“哎呀,你可算是回来了,家里出大事了!” 苏毓的目光温柔而又忧虑,紧紧锁在孙大姐那布满愁云的面容上。 她的声音里满是诚挚的关怀:“孙大姐,家里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孙大姐的叹息仿佛承载了千斤重担,眉间皱纹如同被岁月雕刻。 深深地刻画出她的忧虑:“哎!这事,你还是自己进屋看看才能明白其中的曲折。” 苏毓心中不禁泛起一阵疑惑,即便是那位平日里最爱凑热闹、大事小事都要插一手的孙大姐,此刻竟也显得如此迟疑,连跨入院门的勇气似乎都失去了。 正当此时,人群里走出一位身形健硕的中年男子,面带无奈地向苏毓诉说着:“有富那小伙子虽然醒过来了,但整个人变得木讷呆滞,你婆婆得知这消息,怒火中烧,几乎快要失控,一股脑地将你家砸了个稀巴烂,说是你和子陵犯下的错,要你们承担。我们邻里想要劝阻,可她倒好,硬说是我们大家一起动手打了有富,非要每个人都负责,讨个说法回来。你说,这事儿闹得,咱们分明是帮忙捉贼的,怎能让这黑锅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扣在头上呢?” “是啊,二叔说得没错,这事跟咱们确实没关系。” 四周的者纷纷表示赞同,话语此起彼伏,充满了不满与委屈。 若赵氏日日上门闹腾,这安宁的日子还能过下去吗?想到这里,众人心中都是一沉。 苏毓心头涌上一股难以名状的滋味。 江有富被打傻的消息让她感到意外又复杂,似乎这比直接失去更加难以处理。 她强压下心中的五味杂陈,坚定地向众人保证:“各位放心,事情发生在我的家,我绝不会让大伙受连累。” 听到这话,众人的情绪总算有所缓和,神色间流露出一丝宽慰。 江二叔拍了拍胸脯,对苏毓说:“你赶紧进去看看吧,家里一团糟,子陵腿脚不便,一个人应付不来。你的马就交给我照看,放心,不会有什么闪失。” 苏毓转而询问:“那村主任呢?他怎么不来处理这事儿?” 在这样的关键时刻,确实需要村长这样的权威人物来压制赵氏这个难缠的角色。 孙大姐接过话茬,惋惜地回答:“已经派人去请村主任了,可偏偏今天他去了镇上,不在村里。” 苏毓冷笑,眼神中透露出坚决:“就算村长不在,正义自在人心。江有富夜半持刀闯入我家,这是尽人皆知的事实。大家是出于自卫才动手的,无论到哪儿说,道理都在我们这边,不是赵氏一人可以胡乱定论的。” 众人听了苏毓的话,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板,信心倍增。 苏毓面容严肃,穿过密集的人群,步入那个已变成战场的自家小院。 她暗自思量,赵氏此次究竟又在策划什么闹剧。 一迈入门扉,映入眼帘的是家中物件狼藉一片,无一幸免于赵氏的愤怒之下。 而这场风暴的中心,赵氏正叉着腰,站在门槛上,对江子陵发起猛烈的言语攻击,每一个字都像利箭般刺耳。 “你当真以为娶了个媳妇就了不起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哪户人家的好女儿能看上你这么个窝囊废?现在好了,媳妇跑了,你和她一起把有富害成这样。告诉你,她能跑你跑不了!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为有富报仇雪恨,看谁敢拦我半步!” 随着赵氏愤怒的话语落下,手中的笤帚如狂风暴雨般朝江子陵挥去。 在一旁的小丫头喜儿见状,吓得脸色苍白。 急忙冲上前,用稚嫩的双手紧紧抱住赵氏的裤腿,试图阻止这场即将发生的暴力。 然而,赵氏只是一甩,瘦弱的喜儿便像一片落叶般被远远抛了出去,场面瞬间让人揪心。 苏毓与江子陵同时惊呼,急匆匆地奔向跌倒在地的喜儿。 但因苏毓距离较远,未能及时接住,而江子陵因腿脚不便。 不但没接住孩子,自己还险些摔倒,场景一时之间充满了紧张与混乱。 喜儿娇小的身躯重重摔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尘土飞扬间。 她张开的小嘴如同一条濒死的鱼儿,竭力想发出呼喊。 却只能挤出一丝丝细不可闻的气息,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却连哭声都被恐惧扼杀在喉间,小脸蛋迅速染上了一层不正常的青紫色,生命仿佛正从她身上一点点流逝。 苏毓见状心急如焚,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凑近。 熟练地掐住了喜儿的人中,时间仿佛静止,每一秒都拉长成煎熬。 终于,喜儿的眼皮微颤,气息逐渐恢复,细弱的哭声这才断断续续地溢出,牵动了在场每个人的心弦。 感受到苏毓熟悉的怀抱,喜儿仿佛抓住了最坚实的依靠,委屈与惊吓让她本能地紧紧依偎,小手抓着苏毓的衣襟不肯松开。 即便爸爸曾信誓旦旦地说那个温柔的漂亮姐姐一定会回来。 喜儿幼小的心灵里还是种下了不安的种子,害怕这只是短暂的停留,苏毓会像之前无数次的梦境中那样,无声无息地消失。 江子陵顾不得自己的狼狈,跌跌撞撞地从地面爬起 即便脚踝的疼痛让他几乎站不稳,但关切的目光只锁定在喜儿身上。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苏毓手中的喜儿,一边仔细检查着她是否受伤。 眼中满是焦急与心疼,那双通常冷静沉着的眼睛此刻布满了父亲独有的柔情与紧张。 第59章 施暴者 苏毓把喜儿交给江子陵后,身形一转。 步伐坚定地迈向那个站在不远处,脸上仍挂着几分愕然与慌张的赵氏。 她的每一步都似踏在冰面上,虽无声,却带着无法忽视的寒意。 目睹喜儿摔落的那一刻,苏毓心中积压的愤怒如火山爆发,瞬间冲破了理智的枷锁。 家中的琐碎物件被破坏,她可以一笑置之,但在她心中。 触及喜儿安危的界限,便是触动了她不容侵犯的逆鳞。 她的眼神冷冽如同深冬的寒风,锋利地切割着空气,直指赵氏。 素来坚持恩怨分明的苏毓,决定先给对方一个教训,至于后果,那是之后的事情。 赵氏在这样的注视下,全身不住地颤抖,双腿像是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内心翻涌着难以名状的恐惧。 明明这个人已经离开了,为何又如此决绝地归来,还带着足以令人窒息的怒火? 四周的邻居被突然中断的谩骂声吸引,纷纷探出头来,好奇而又警惕地围观这一幕。 苏毓没有丝毫迟疑,直奔赵氏而去,一把夺过她手中作为武器的笤帚。 不容分说,一连串的击打声伴随着赵氏的惊呼响起,场面之激烈让周围的人都为之色变。 在封建礼教严格的背景下,对长辈动粗。 无疑是挑战整个社会的道德底线,一时间,众人在震惊之余,也不免生出几分忧虑。 然而,见到一向趾高气扬的赵氏如此狼狈。 不少人内心深处不禁暗自窃喜,对于赵氏平日里的行为,他们早已不满,只是碍于情面,未曾发作罢了。 此时的苏毓,已不再费心掩饰自己真实的情感,什么“百善孝为先”。 在她看来,对这样一个屡屡伤害无辜、心肠如蛇蝎的老妪谈“孝”,无异于对牛弹琴。 今日,她就要让这个老太婆清楚,自己绝非任人欺凌的弱者,哪怕事情闹到官府,她也要先把胸中郁结的怒气彻底释放,方肯罢休。 “救命啊,救命啊!” 赵氏在苏毓的追逐下,如丧家之犬,在院子里左躲右闪,狼狈不堪。 方琴抱着婴儿站在院子一角,本想看看热闹。 但眼前的景象过于震撼,她不禁惊恐地将孩子紧紧搂在怀中。 匆忙躲回屋里,门闩落下,隔绝了外面的一切纷扰,更不用提伸出援手。 赵氏被苏毓教训得鼻青脸肿,满脸的凄惨,却毫无反击之力。 苏毓终于停下手,将手中的笤帚用力掷在地上。 仿佛连同内心的愤恨一起抛出,脸上虽依旧冷若冰霜,但那股暴怒总算稍稍平息。 她声音平板却透露着不容置疑的严厉:“我早警告过你,别来招惹我,怎么,我不过离开几日,你就按捺不住,蹬鼻子上脸了?你的记性是被狗叼走了吗?” 赵氏目光闪烁,满是惊恐与不敢置信:“你……你居然……” 苏毓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没错,我打了你,有本事你尽管去报官,我倒要看看,这天下还有没有公理可言!”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震得赵氏一愣,她没想到苏毓竟会如此无所畏惧,甚至不介意背上一个“不孝”的罪名。 这突如其来的逆转,让赵氏原本盘算好的一切似乎都在瞬间土崩瓦解。 难道说,在那看似温柔的外表下。 她还隐藏着更为阴险毒辣的手段,预备在某个不期而遇的瞬间,给予致命一击? 思绪不禁飘回到苏毓上次不显山露水的警告,大壮…… 是啊,大壮那憨厚的模样若是落入了她精心编织的罗网,后果不堪设想…… 赵氏心头一紧,如今有富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江家的未来与希望,全都寄托在大壮这根独苗上了,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忧虑如同春草般在赵氏心中疯狂蔓延,即便是心有千结,万般不甘,也只得暂时按捺下来。 在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小村庄里,日后的时光漫长且悠远。 总会有拨云见日之时,到那时,再慢慢收拾这个心思歹毒的女人也不迟。 愤懑之中,赵氏猛地拾起散落一地的扫帚,牙关紧咬,掷地有声地撂下一句狠话:“咱们走着瞧!” 说罢,便欲转身步入屋内,企图逃离这场尴尬的局面。 然而,苏毓身形一闪,轻巧地挡在了赵氏面前,眉眼微挑,带着几分戏谑问道:“想逃?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这一突如其来的阻挡让赵氏的脚步戛然而止,她神色警惕。 目光如刃,死死盯住眼前这位不速之客。 苏毓的目光缓缓扫过满室的混乱与破败,语气平淡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毁了我的家,就妄想拍拍屁股一走了之?未免太小看了我苏毓。” 赵氏闻言,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喷薄而出,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质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很简单,损坏了东西,自然得按照价值赔偿。” 苏毓双手环抱于胸,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语速虽缓。 却字字如锤,敲打着赵氏脆弱的神经。 一听这话,赵氏的怒火瞬间被点燃:“赔钱?你做梦吧……” 她心中暗骂,这世道,怎会如此颠倒黑白,受害者反倒成了施暴者? 面对赵氏的抵触,苏毓却显得异常平静,她轻描淡写道:“不愿赔也无妨,你可以试试看。” 言毕,那眼神中的笃定仿佛在告诉赵氏,今日之事,绝非轻易了结。 赵氏脑海中闪过上次那不堪回首的教训,心中的恐惧如同藤蔓般缠绕攀升。 她深知苏毓绝非善类,一旦惹恼,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在理智与畏惧的驱使下,她从口袋里掏出几枚零碎的银钱,用力甩向苏毓,口中咒骂道:“瘟神,拿去!” 随后,一扭身,匆匆躲入屋内,逃避这难以承受的屈辱。 苏毓轻松接过空中飞旋的银两,嘴角不经意间露出一丝笑意。 瘟神吗? 自古以来,恶人自有恶人磨。 面对赵氏这样的恶霸,她又何尝不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四周聚拢的村民目睹此景,无不瞠目结舌,满心疑惑。 这算什么结局? 第60章 盘算 平日里横行乡里的赵氏,不仅吃了苦头,还被迫赔钱,最终只能灰溜溜地逃离现场? 要知道,赵氏在村中的名声何等响亮,鲜有人敢与之正面冲突。 怎料江子陵的妻子一归来,便让这村里的霸王瞬间收起了嚣张的尾巴。 人群中小声议论四起,对苏毓的胆识与手腕赞不绝口。 这女子,还真是有股子不凡的魄力! 而苏毓转头,目光锐利地盯着江子陵,语气中夹杂着几分责备与心疼:“看你这点出息,任人欺负到家门口,连个小丫头喜儿都知道奋起反抗,你一个大丈夫,难道就只会袖手旁观,眼睁睁地看着家被砸吗?” 这一问,既有对江子陵的责备,也藏着对未来风雨同舟的期盼。 江子陵的眼神闪烁着一丝慌乱,急忙解释道:“你得理解,我确实是担心她一个不留意伤到了喜儿,那种情况下,我行动不便,确实无暇他顾,只能先确保孩子的安全。”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与自责,眉头轻轻蹙起,似乎仍在回想那一幕的惊险。 旁人闻言,心中暗自点头,江子陵的腿疾众人皆知,面对突发状况,他确实力有未逮。 这份无力感,在他平日坚毅的面容下,鲜少展露,更显得此刻心情的沉重。 “可眼下的问题,是这些好不容易置办的家什,转瞬间便化为碎片……” 江子陵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惋惜,眼神掠过那些残破的器物。 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未完成的故事,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遗憾。 苏毓却是一脸淡然,嘴角挂着一抹不在意的笑容,轻描淡写道:“东西毁了便毁了,反正她已答应赔偿,正好趁此机会换上些新的,也算是一种变相的更新。” 言罢,她转身朝门外迈步,步伐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 她的气场令周遭人不自觉地为之一凛,纷纷侧身让路,生怕无意间触怒这位平日温婉,此刻却锋芒毕露的女子。 毕竟,苏毓的泼辣在村中可是出了名的,没人愿意轻易去触那个霉头。 苏毓望向那匹健硕的马,已安稳地拴于老槐树下。 阳光透过叶缝,斑驳地洒在马背上,她轻巧地跃上车板,开始利落地搬动起货物。 围观的乡亲们见状,纷纷上前帮忙,气氛在劳动中变得融洽而热烈。 何大嫂瞅着那一堆堆的物品,眼里满是好奇与惊叹:“哟,这一大堆的东西,怕是要花费不少银两吧?” 言语间夹杂着对苏毓经济来源的好奇与探究。 苏毓心中早有准备,她微微一笑,坦然道:“是啊,我前阵子去了宁县,为太尉大人的高堂诊病,太尉大人慷慨,赏了我一笔丰厚的诊金。” 她的语气中既有谦逊,也不乏骄傲,巧妙地将话题引开,避免了深入追问。 何大嫂一听,眼睛都亮了:“真有此事?你还会医术?真是太厉害了!” 她的惊讶中带着几分崇拜,仿佛发现了苏毓身上隐藏的宝藏。 苏毓含蓄地点了点头,眼神深处闪过一抹狡黠。 她半真半假地说着,既满足了乡亲们的好奇心,又保护了自己的秘密。 “没错,那天我匆忙离去,就是为了此事。” 她轻描淡写,仿佛那些高门大户的青睐只是寻常小事。 苏毓深知山中采药虽是自己的一技之长,但在外人眼里却是危险重重,不宜轻易泄露。 山里的宝贝虽好,但资源有限,若众人知晓,蜂拥而至。 不仅破坏生态,还可能引发争端。 她心里那本账算得清清楚楚,绝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面对何大嫂的连连赞叹,苏毓只是淡笑不语,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神秘。 她心里明白,救人一命虽是举手之劳,但适度的神秘能为她赢得更多尊重与信任。 不多时,众人齐心协力,苏毓买回的物件已全部安放妥当。 环顾四周,众人无不摇头叹气,望着江子陵家中那片狼藉:“周家那妇人下手也太重了,连日常的衣物被褥都给扯得不成样子,太过分了!” “可不是,挨打也是她咎由自取,换了谁都会火冒三丈的!” 旁边的大叔愤愤不平地说道。 “母不慈,子何以孝?她这般行为,孩子怎能学会孝顺?” 一位年长的老妪摇了摇头,语气中满是对未来的担忧。 苏毓见乡亲们都能明辨是非,心中的石头落下大半。 在这小小的村落里,舆论的力量不容小觑,若真闹到官府。 有了乡亲们的声援,事情自会向着有利的方向发展。 为了感谢大家的帮助,苏毓大方地拿出了特意为喜儿买的糕点,分发给众人。 在物资匮乏的村庄,这些城里来的点心无疑是难得的美味。 每个人都如获至宝,品尝之后赞不绝口,脸上洋溢着幸福满足的笑容。 然而,甜味还未散去,几位乡亲已私下嘀咕,后悔不该一时贪嘴,应该带回家给孩子尝鲜。 苏毓捕捉到了这些微妙的情绪,她聪明地留下几块给自己,其余的悉数分给了大家。 在她看来,这点心意算不了什么,下次进城再买便是。 毕竟邻里和睦,日后还需相互帮衬。 每个人手捧着糕点,笑容灿烂,气氛温馨而和睦。 趁着大家心情舒畅,苏毓不失时机地提出了自己的请求:“还有一事相求,我的马车尚无处安置,不知哪家叔婶方便,能否帮我找个地方拴着,每日添些草料,给它喝口水?” 话音刚落,原本欢快的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 糕点似乎也没刚才那般香甜了。 养一头牲口,不仅仅是多加些饲料那么简单,那意味着额外的辛劳与责任。 在这一刻,众人都深切体会到了“吃人嘴短”的道理。 面对苏毓的请求,各自心中开始盘算起来。 吃喝拉撒,每一样琐事都需要精心安排与照料。 人群中,有个人面带几分不好意思,用低沉的嗓音说道:“这个,倒不是不愿意帮忙,实在是我家那牲口棚小得跟巴掌似的,这么高大威猛的一匹马,真是难以找到合适的安身处所。” 第61章 措手不及 另一个人接着搭腔,语气中带着无奈:“可不是嘛,我家的棚里也是满满当当,没有多余的空间留给这群大家伙了。” 何大嫂也跟着尴尬地笑了笑,眉宇间透露出为难:“唉,我家也是,连个猫狗都挤不进去,更别说这样一头壮硕的大马了。看着它,心里就直打鼓,更别提要怎么把它安置到家里了。” …… 见到众人面上的为难之色,苏毓的眉头不禁轻轻蹙起。 让她感到忧虑的是,总不能让这样一匹骏马夜以继日地拴在露天的树下,必须得寻一个能遮风避雨的妥善之地。 正当苏毓心中盘算之际,先前主动伸出援手帮她牵引马匹的江二叔开了口,他的声音温和却坚定:“要不,就放到我家去吧。你尽管放心,我保证会让它吃得饱饱的,照顾得好好的。” 这话仿佛一股温暖的春风,瞬间吹散了苏毓心中的愁云,棘手的问题迎刃而解。 她的眼中闪烁着感激与兴奋的光芒:“那可真是太好了,交给你,我一百个放心。” 周围的人闻言,不禁纷纷投来侧目,心中暗自揣测,江谢壑此举是否过于慷慨以至于显得有些“缺心眼”。 毕竟,这样一头庞然大物,照料起来绝非易事。 江谢壑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接纳这匹马绝非小事,麻烦自是不在话下。 但环视自家院落,确实无处安置。 再者,他看得出苏毓作为江子陵的妻子,行事果敢,颇有能力,似乎颇有一番作为。 尤其是听说她还懂医术,日后或许还真有求于她的地方。 江子陵也连忙向二叔致谢:“二叔,太感谢您了。” 江谢壑则摆摆手,爽朗一笑:“一家人,说这些干什么。” 苏毓从江二叔的言行中感受到了真诚与热心,心想既然受人之恩,必当有所回馈。 她认真地说:“二叔,您真是帮了我的大忙,我不能让您白白辛苦,这样吧,我每天给您二十文钱作为酬劳,您帮我悉心照料它,意下如何?” 江谢壑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连忙推辞:“哎呀,这怎么使得,乡里乡亲的,相互帮衬本就是常理。” 然而,苏毓坚持认为良好的关系应当基于互惠互利的原则,这样才能长久维系。 否则,长此以往,可能会生出嫌隙。 因此,她坚决地道:“就这么决定了,每个月我会按时与您结算工钱。” 面对如此优厚的条件,江二叔自然乐于接受,点头应允:“那,那就这么办吧,我一定不负所托,把它照顾得健健康康的。” 这一决定,让周遭的人们惊讶不已。 二十文钱,那可是不小的数目,要知道,一个新鲜的鸡蛋才值两文钱! 若是每日二十文,一个月累积下来便是六百文,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差事。 有人私下里开始嘀咕,觉得江谢壑这回可赚了个盆满钵满。 然而,等到他们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想要挽回时,苏毓已礼貌地将他们送出了门。 江二叔自顾自地去牵引那匹马,此时,有个人忍不住揶揄道:“谢壑,你这招可真是高,这回赚大发了吧。” 江谢壑心知肚明,众人难免有些不服气,于是他温声细语地解释道:“你们有所不知,子陵家的那位新媳妇精明得很,肯定是想方设法要尽快给这马找个合适的地方。暂时放我这儿,一来解决了她的燃眉之急,二来算是欠我一个人情,所以才会提出付工钱。这种事情若是天天有,谁受得了呢?” 一番话毕,众人脸上的不快渐渐消散,纷纷点头认同,随后各回各家,一场小小的风波就这样平息了。 这一番话,如同春风拂面,悄然间吹散了众人内心的疑云,使得大伙儿恍然大悟。 江子陵的媳妇儿苏毓不仅姿容出众,出手更是大方得体。 往后她但凡有丝毫需求,众人定会争先恐后,趋之若鹜,只求能博她一笑,赢得这位新妇的青睐。 谢杏花悄无声息地依偎在窗棂边,透过细密的缝隙,小心翼翼地窥探着外界的风云变幻。 当她见到苏毓安然无恙地返回,心头那份沉甸甸的忧虑终于如释重负般消散。 在此之前,即便是心细如发的她,也难以避免地担忧苏毓是否会因无法承受乡间的朴素生活而选择离去。 赵氏的这场失控的喧嚣,并非首次上演,而是往常。 每当此时,江子陵总显得那般无助,只能木然地任由事态发展,无力阻止赵氏的任性妄为。 然而今日,一切竟出乎所有人预料,苏毓一番言语。 如同春雷轰鸣,竟让赵氏奇迹般地归于平静,这份转变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诸多感慨。 谢杏花心中暗自揣摩,是否自己在处理问题时过于柔弱妥协,缺少那份果断与坚决。 但转念瞥见病榻上丈夫那虚弱的身影,她的心底只能涌起一阵苦涩的自嘲。 即便强硬,又真能改变现状吗? 苏毓踏进屋内,眼前温馨的一幕让她不禁心头一暖。 喜儿正陶醉在美味的点心之中,小脸蛋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那双眸子因喜悦而弯成了一对可爱的月牙,先前的不愉快仿佛已随着风儿飘散。 与此同时,江子陵正默默收拾着方才的残局,他偶尔抬头望向苏毓的目光中,充满了深深的歉疚与感激。 苏毓捕捉到了他那低沉而又无奈的叹息,误以为他正为那些不慎损坏的物品感到心痛,于是温言安慰道:“无须介怀,旧物离去,自有新品补位,世间万物皆如此循环更迭。” 江子陵闻言,虽沉重地点了点头,但他内心深处更为忧心的。 乃是这种家庭间的纠葛与摩擦,是否会给苏毓这个外来的新娘带来难以承受的压力。 察觉到江子陵仍旧沉浸在愁绪之中,苏毓轻巧地递上一块糕点。 眼神中满是温柔:“这是从宁县里特意为你挑选的,试试味道如何?” 江子陵婉拒,表示想要留给喜儿享用,而苏毓则坚持己见,直接将糕点送至他的唇边。 这一刻的亲昵举动,让江子陵有些措手不及。 第62章 能者居之 仿佛整个世界都为之停滞,那糕点的味道,在他心中早已化作了幸福的甘露,无从品味。 苏毓深情而认真地说道:“我知道你疼爱喜儿,恨不得将全世界的美好都捧到她的面前,但请记得,爱的前提是自我珍重。过度的牺牲,久而久之,孩子或许会将这一切视为理所当然,那时,便可能培养出一个不懂感恩的孩子。” 江子陵听后深感赞同,心中暗自发誓要铭记这番教诲。 在一旁的喜儿,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不解地望着苏毓。 似乎在询问为何会说自己将来会变成“白眼狼”。 她的小脸上写满了不服气,迅速从凳子上一跃而下,伸出稚嫩的小手,示意江子陵将她抱起。 一旦被拥入父亲温暖的怀抱。 她便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手中的糕点一股脑儿地喂给江子陵。 那股子倔强与执着,分明是在宣告自己的纯真与感恩之心。 苏毓被这场景逗得笑声连连,轻轻捏着喜儿肉嘟嘟的小脸,满眼宠爱:“我们家的喜儿最明事理了,怎么会呢?对不对,我的小乖乖?” 喜儿则重重地点了点头,一脸坚定。 此刻,这一切和谐温馨的画面,在一旁的赵氏耳中,却是那么刺耳,那么难以忍受。 她望着傻笑着、嘴角还挂着口水的江有富,心底五味杂陈,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哎,你呀,为什么要招惹那个被众人视为灾星的女子呢?” 话音刚落,赵氏的眼眶便湿润了,泪水伴随着呜咽倾泻而出,“我的儿子啊,你今后的日子,究竟该何去何从啊……” 这声声哀叹,似乎在诉说着一位母亲难以言喻的忧虑与不安。 方琴怀中紧抱着那粉嫩的婴儿,轻轻地摇晃着。 步伐轻柔地走向面色憔悴的赵氏,声音温柔却坚定,仿佛春日里的一缕暖阳,试图穿透阴霾:“娘,莫再悲伤,馆长的话犹在耳边,只要我们不懈努力,希望的曙光依旧闪耀。” 赵氏猛然抬头,眼中闪过一抹愤恨,直直瞪向方琴,那眼神似乎要穿透一切虚伪的面具。 记忆中的场景历历在目,苏毓那丫头片子追着自己时,方琴这妇人,竟似兔儿般窜得没了影踪。 而此刻,她竟有脸摆出一副同情的模样,前来假意关怀? 苏毓那小蹄子纵然难管,可收拾这等偷懒的婆娘,还不是手到擒来? 赵氏的嘴唇抿成了一条冷硬的线,毫不留情地斥责道:“你这无用的东西,若不是老娘我挡在前头,你这副懒骨头,恐怕连一口热乎的土都吃不上!真是瞎了我的眼,当年让有富娶了你这样一个累赘入门。连自家男人都看不住,任凭他被打得这般模样,你除了抱孩子还会什么?废物一个,识相的就滚远些,别碍了老娘的眼!” 方琴身形微颤,愕然之后,眸中怒火渐渐升腾,仿佛被点燃的荒原,炽热而不可遏制。 这老太婆,怎敢如此羞辱于她? 想当年,是江家三番五次提亲,又是赵氏亲口许诺。 家中事务一概不需她插手,她才点头应允了这桩婚事。 而今,竟反咬一口,说她懒惰? 她挺起胸膛,手指直指赵氏鼻尖,声音冷冽如寒风过境:“你这老不死的,满嘴胡言乱语!你自己生的儿子是个什么德行,心里还没点数?终日游手好闲,沉迷吃喝嫖赌,十里八乡哪个不知他是个人渣败类?若非你那区区几十两聘礼,厚着脸皮上门央求,我爹娘急需银钱为弟弟办婚事,我又怎会稀罕踏进你们江家这破落户门槛半步?” “他自己深夜不寐,鬼鬼祟祟溜进别人家,谁知道他安的是什么心?被打成了这副模样,也是自讨苦吃,说实在的,没直接送了命算是便宜他了。死了干净,你大可另寻新欢,这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赵氏听得目瞪口呆,难以置信这妇人竟敢诅咒自己的夫君! 怒火如烈焰在她胸中熊熊燃烧,颤抖的手指直指方琴,口中却只能勉强挤出几个字:“你……你这个疯婆娘……” 方琴猛地挥开赵氏的手,怒意丝毫未减,声如洪钟:“还有你,老太婆,自己在外受了气,被打得如同丧家之犬,那时怎不见你哼半声?如今倒好,跑来我这里摆谱?你以为我会怕你不成?” 她的动作惊吓到了怀中的幼儿,小家伙“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方琴一边轻拍着孩子,柔声哄慰,一边不容置疑地下令:“我肚子饿了,还不快去做饭?别饿着了我的心头肉!” 她的眼神锐利而坚决,与过去那个逆来顺受的谢杏花截然不同。 往日的忍耐,不过是因为江家有富虽有打骂,但生活还算优渥。 无需劳作,她何须在意那些腌臜琐事?可这并不代表她没有底线。 眼下的江有富已心智不再,这江家的舵手,自然该由能者居之。 赵氏望着气势汹汹的方琴,不由自主地跌坐在凳子上,恍惚之间,方琴那坚毅的身影仿佛与年轻时的自己重叠。 “真是报应啊!” 赵氏痛哭失声,随后,慌乱地拍打着谢杏花的房门,“你这懒骨头还活着吗?天都亮了,还不赶紧起来做饭!” 谢杏花温柔地将江望山的身体轻轻侧翻,确保他躺得更为舒适,她的动作轻柔而熟练,仿佛这是她每日必不可少的仪式。 正当她准备为江望山掖好被角时,门外猛然响起一阵激烈的叫骂。 那声音穿透墙壁,直击人心。 她神色一紧,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走出房间。 门外,赵氏与方琴的争执如同夏日午后的雷阵雨,突然而又猛烈。 谢杏花站在门边,耳畔清晰地捕捉到每一个字眼。 那些言语如刀锋划过,即便是隔墙听来,也让她感受到了婆婆心中难以名状的烦躁与不快。 她深知此时任何的介入都可能引火烧身,于是选择了沉默与避让,低下头,脸上挂着习惯性的、略显卑微的微笑,尽量让自己成为一个不起眼的存在。 这,或许就是她在复杂家庭中求生的智慧。 第63章 寄人篱下 而在一旁,苏毓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她的眼中没有过多的波澜,对于谢杏花的遭遇,似乎只是一幅她早已看透的人间常态图景。 “你看到了吗?” 苏毓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带着几分锐利,“愤怒从来不会凭空消失,它只会流动,寻找到下一个更易受伤害的目标。” 她略微一顿,目光深邃,缓缓吐出那两个意味深长的字:“弱者。” 在她的世界观里,这个世界遵循着弱肉强食的法则,能够依靠的,唯有自己的力量。 江子陵在一旁默默地听着,苏毓的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内心深处隐藏的思绪。 这些年,他对赵氏的一味容忍,并非全然的软弱。 而是夹杂着无数夜深人静时的叹息和无奈。 他开始反思,那份所谓的孝顺是否真的值得? 苏毓收回视线,决定不再关注外面的纷扰,转而专注于眼前凌乱的房间。 她的心中涌起一股愤怒,尤其是看到喜儿那些少之又少的衣服也被赵氏残忍地撕毁时。 苏毓暗自庆幸自己及时归来,否则这个家恐怕会更加支离破碎。 被褥的破损加剧了她心头的沉重,原来打算为江子陵购置新被褥打地铺的计划也随之泡汤。 想到未来不得不与江子陵轮流挤在床上,苏毓不禁皱起了眉头,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 尽管如此,在某个瞬间,当她不经意间瞥见江子陵那清秀的面庞,心中竟莫名泛起一丝涟漪。 他的眉眼温润,鼻梁挺直,即使是在这样的困境下,也透露出一种别样的坚韧与俊逸。 苏毓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脑海里闪过几个画面,令她脸颊微烫。 她猛地摇了摇头,试图驱散这些不合时宜的想法。 恰在此时,江子陵的目光恰好与她相接。 捕捉到了她脸上那抹奇异的微笑,他的喉结不由得上下滚动,试探性地轻声呼唤:“阿,阿毓?” 这一声,带着几分犹疑与不解。 苏毓被这突如其来的呼唤惊醒,猛地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失态,险些失笑出声,嘴角还隐约残留着一丝尴尬的痕迹。 她的脸颊瞬间染上了红晕,心中暗自懊恼。 自己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胡思乱想!但与此同时,心底却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悄悄滋生。 “咳咳。” 她清了清嗓子,试图掩饰内心的慌乱,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说道:“没事,只是突然想起了些别的事情。” 江子陵闻言,简单地应了一声“哦”,心中却不禁嘀咕起来: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阿毓陷入如此深思,以至于眼神都有些迷离? 他摇了摇头,自嘲地笑自己想多了,阿毓怎么可能有哪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整理好思绪,他转移话题问道:“对了,你的那辆马车是怎么回事?看上去并不新,是有什么特别的来历吗?” 苏毓闻言,神色微变,欲言又止,眼中闪过一丝微妙的神色:“哦,那个啊!呃……” 她的回答悬而未决,仿佛故事正要开启一个新的篇章。 苏毓神色犹豫,话到嘴边又咽下,仿佛每一个字都要斟酌再三。 她既不想让江子陵为她忧虑,又苦于找不到一个合理的借口来转移这个话题。 最终,她选择了一个更为日常的话题作为突破口,眼神中闪烁着一丝狡黠:“对了,我记得那天拜托何大嫂带回来的包裹里,有特地为你选购的治腿草药,我怎么翻来找去都没瞧见它的踪影呢?” 江子陵洞悉了她的意图,眼中闪过一抹温柔与理解。 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悄悄弯腰从床底拉出一个隐蔽的木箱。 幸好他事先有所预料,将这些珍贵之物妥善藏好。 否则,在那个处处针对他们的赵氏手下,这些东西恐怕早已面目全非。 苏毓接过木箱,仔细检视,发现所有药物分毫无损,心中的石头这才落了地。 她轻舒一口气,转而凝视着江子陵,眼中满是坚定:“你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为你治疗那条伤腿了。” 苏毓原以为以江子陵那副看似虚弱的身躯,定难以承受治疗过程中的剧烈疼痛。 然而,望着他做活时展现出的力量与健硕的肌肉,她意识到自己的担忧似乎多余了。 那条因长时间缺乏运动而略显瘦削的腿,在她眼中反而成了即将重生的希望。 江子陵深邃的目光中透露出信任与决心,点了点头。 “好,那你先去把火生起来吧,我的肚子早就开始抗议了,得赶紧填饱它,这样才有力气好好照顾你的腿伤。” 苏毓半开玩笑地说着。 江子陵会心一笑,刚欲走向灶台,身旁的小丫头喜儿便机敏地跳上前。 一双小手灵巧地捡起散落的柴枝,一副乐于助人的模样。 江子陵心疼地揉了揉喜儿的头发,眼神中充满了疼爱。 与此同时,苏毓在室内忙碌着,试图在这杂乱的空间里寻。 尤其是那些尚能使用的木勺与木桶,她细心地将它们一一摆放整齐,希望能物尽其用。 新换上的被褥给老旧的床铺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温馨与舒适,让这个简陋的小屋在一番整理之后,竟也透出几丝生活的温馨与新意。 只是,这小屋的空间委实太过狭小,灶台与浴桶几乎肩并肩,生活上的诸多不便显而易见。 更别说想要饲养些家禽,哪怕是他们心爱的马儿,也只能暂居他人篱下。 苏毓暗自思量,或许他们真的需要多挣些银钱。 换个更为宽敞的住处,顺便也能远远地避开周家那些让人头疼的奇葩。 正当这个念头在脑海中盘旋时,门外传来了一阵呼唤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子陵家的,子陵在家吗?”那声音虽带几分陌生,却又莫名熟悉。 苏毓应声而出,只见门外站着的正是那位曾经拒绝她搭车的老太太。 她的出现令苏毓不由一愣:“您这是……来找我?” 老太太见状,连忙解释道:“是呀,听说你今天回家了,我特地带了这些东西来感谢你那天的救命之恩。” 第64章 敬畏之心 她手中提着的篮子里,装满了鸡蛋,数量之多令人意外。 虽然心中对这位老太太的印象并未完全转变,但苏毓也懂得礼尚往来的道理,更何况对方带着诚意而来,自己怎好意思拒绝。 记得何大嫂曾称她为朱家大嫂,苏毓于是礼貌地唤了一声:“婆婆,那点小事何足挂齿,您真是太客气了!” 言语间,苏毓已自然地接过老太太手中的篮子,笑容中夹杂着几分真诚与感激。 这么多鲜亮的鸡蛋,装满了整整一个竹篮。 颗颗饱满圆润,足以让家里餐桌上的菜肴变得更加丰盛多样,为他们近期的伙食带来实质性的改善。 既然是对方诚意满满地主动送来,她自然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心里涌起一阵暖流。 朱家大嫂见她欣然接受了这份心意,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心中的大石也随之落了地。 她的脸上绽放出一丝释怀的微笑,接着诚恳地道出歉意:“那天的确是我一时冲动,错怪了你,希望你别介意,别往心里去!” 每当回想起自己因一时之气未能让座,而这个被自己误解的年轻人反而在关键时刻救了自己一命。 朱家大嫂就感到脸颊火辣辣的,自责与感激交织在一起。 苏毓听后轻轻一笑,眼中满是理解与宽容,显然并未将前嫌放在心上。 “我知道的,何大嫂已经和我说过了,那不过是一场误会。现在误会解除了,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的话语柔和而坚定,让人听了心头一暖。 “好,好,你这样说我就彻底放心了。” 朱家大嫂欣慰地连声应和,随后又热情地补充道:“往后啊,你在村里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尽管开口,我们邻里间本就应该互帮互助,咱们都是一家人嘛。” “好的,真是太感谢您了。” 苏毓爽朗地答谢,笑容灿烂。 李伯娘这才满意地摆了摆手,转身离去,留下一串温暖的背影。 提着沉甸甸的鸡蛋篮子,苏毓轻快地步入家门。 嘴里哼着欢快的小调,愉悦的心情仿佛连空气都变得格外清新甜蜜。 这一温馨的场景不巧被邻居赵氏窥见,她一边嘀咕,一边皱起了眉头:“真是活见鬼了,那老太婆平时抠门得要命,怎么会给那个丫头片子送这么一大篮子鸡蛋?” 眼见苏毓一脸满足,赵氏心头便像堵了块石头,愈发不快,转而将这股怨气撒向身旁的谢杏花:“让你生个火都办不好,养你有何用?” 谢杏花默默地承受着责骂,泪水在被烟熏得通红的眼眶中打转,却不敢出声反驳。 赵氏见状,怒火更甚,呵斥道:“哭什么哭?是想让别人以为我欺负你吗?” 面对谢杏花的辩解,赵氏似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顺手抄起一根柴火,气势汹汹地威胁起来:“还敢顶嘴?翅膀硬了是吧?看我不教训教训你!” 谢杏花身体虚弱,面对这样的暴力不敢反抗,只能步步后退,直到背靠墙壁,再无退路。 赵氏仿佛要把在苏毓和方琴那里受的憋屈一股脑地发泄出来。 正挥舞着柴火肆意妄为时,一个稚嫩却坚定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 “别打我娘!” 三丫丢下背篓,像个小勇士一般冲了过来,试图阻止这一切。 然而在赵氏看来,三丫的举动根本微不足道,手中的柴火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你这臭丫头,轮得到你来插嘴?真是反了!” 面对这一幕,谢杏花母性的本能被激发,不顾一切地挡在了女儿身前。 二丫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力吓得大哭不止,而大丫则是双眼赤红,猛地扑上前,紧紧咬住了赵氏的手臂,企图保护自己的母亲。 赵氏的手因突如其来的剧痛而加大力度,近乎失控地拍打在大丫纤细的身上。 尽管疼痛让大丫发出阵阵哼声,但她那倔强的眼神中却没有丝毫服输的意思,紧紧抿着嘴唇,坚持着不肯低头。 这时,江训忠恰好推门而入,一见此景,急忙放下肩上的重物,拼尽全力将大丫从赵氏的手中拉开。 只见大丫的嘴角挂着赵氏的血渍,眼中满是不屈的怒火,没有任何掩饰,令人心疼不已。 “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年纪不大,脾气却不小,还想着咬人来反抗不成?” 赵氏手里的柴火紧握得咔嚓作响,愤怒的火焰几乎要随着柴火一同朝大丫挥去,所幸江训忠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即将引爆的家庭战火。 “算了吧,家和万事兴,咱们家里一天到晚闹腾得鸡飞狗跳的,就不能图个安宁吗?” 赵氏的声音里夹杂着疲惫与无奈,环视四周。 仿佛第一次意识到,家中上上下下,老老少少,对她的话语不再有昔日的敬畏之心。 转瞬间,她的怒气找到了新的出口,矛头直指江训忠:“若是真想过上安生日子,你倒是有本事挣些银两回来啊!你这没出息的,整日守着那一亩三分地,好像种田能种出金鲍二来似的。家里但凡没了我操持,恐怕你们一个个都得饿得嗷嗷叫,哪还有闲工夫在这里跟我拌嘴!” 江训忠低下了头,沉默得像一座雕像,任由妻子的责骂如同夏日的雨点,噼里啪啦地落在心头。 赵氏怒不可遏,用力甩掉了手中的柴火,衣袖一挥。 气势汹汹地转身离开,那受伤的手臂微微颤抖,显然疼痛难忍。 目睹谢杏花一家相拥而泣的场景,江训忠只能暗暗叹息,生活给予他们的重压,何时才有个尽头,让这家人能喘上一口气? 而在苏毓的小屋内,一切平静如初,与外界的纷扰形成鲜明对比。 江子陵精心照料的炉火跳跃着欢快的火苗,锅中的水欢快地冒着泡,仿佛歌唱着日常的温馨。 他与喜儿并肩坐在灶边,用燃烧过的木棍在地面画出歪歪扭扭的数字。 小小的喜儿虽然年仅三岁,但眼神中闪烁着超出年龄的聪慧,对新知识充满好奇与渴望。 苏毓一边微笑着看着这对父女,一边手法娴熟地从木盆中舀起面粉。 第65章 金创药 轻轻撒入少许盐粒,再缓缓掺入冷水,随后轻轻打入几枚鸡蛋。 细心地搅拌均匀,直到一团柔软而又富有弹性的面团在她手中逐渐成形。 今晚的晚餐是刀削面,而想要面条口感筋道,就必须不断地揉搓,这项工作无疑考验着她的体力与耐心。 门外的吵闹声隐隐约约传入她的耳中,曾经的她。 面对不公,总会第一个站出来扞卫正义。 但世事无常,既然谢杏花选择了与她保持距离,她也就失去了介入的理由。 也许,只有当赵氏的行为触及谢杏花内心最深的痛点,才会促使她真正反思与觉醒。 苏毓心中不禁泛起了疑惑,赵氏凭什么自视甚高。 认为没了她,整个家就会陷入绝境?那高傲的姿态背后,是否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于是,她转向身旁的江子陵,眼神中带着一丝好奇:“你继母的行事作风为何如此嚣张跋扈?按理说,家中的大事应是由男主人做主,可为何我总是看见你父亲对她言听计从呢?” 江子陵苦笑了一声,缓缓道出原委:“听说,她当初嫁入江家时,带来了颇为丰厚的陪嫁。” 苏毓闻言,嘴角不经意间勾起一抹讽刺:“乡下人的陪嫁,又能有多丰厚呢?” “那是因为她前夫曾在大户人家当差,不幸去世后,大户人家为了息事宁人,给了她一笔数目不小的赔偿金。” 江子陵进一步解释道。 “这样一来,倒是说得通了。” 苏毓恍然大悟,赵氏的强势与不妥协,在富贵人家眼里是最难缠的麻烦,用金钱平息纷争,自是常有的事。 想到这里,苏毓不由得打趣道:“也难怪你父亲在家没了话语权,原来是沾了‘软饭’的光。” 言语间,既有几分玩笑,也暗含了对传统家庭权力结构的微妙讽刺。 江子陵保持着沉默,气氛似乎凝固了一瞬,他的眼神深邃,仿佛藏着无尽的故事。 苏毓意识到了自己言语间的不妥,毕竟触及的是人家内心深处最敏感的地方。 父亲的形象,哪怕是玩笑,对于江子陵而言,也是难以承受之轻。 她的心中闪过一丝懊悔,眼神里流露出歉意,轻轻咬了咬下唇,不知该如何是好。 然而,江子陵却以一种出乎意料的坦诚回应了她,声音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沉重:“你说得对,他的确无能,否则我和大哥的童年也就不会充斥着那么多的艰辛与不易。” 这番话如同夜幕中突然亮起的一束光,照进了彼此的世界,让苏毓看到了他内心的豁达与无奈。 见状,苏毓连忙转换话题,试图为这沉闷的空气带来一丝生机:“我有点累了,你先去把手洗干净,然后来厨房帮我揉面吧。我这就去王婶家的菜园摘些新鲜的蔬菜,给我们的晚餐加点绿意。” 她的语气轻快,试图用实际行动缓和氛围。 “好。” 江子陵简短地答应,眼底闪过一抹感激。 他起身走向水井,清凉的井水冲刷着手掌,似乎也在冲洗着心中的阴霾。 就在苏毓迈出门的那一刻,小丫头喜儿像只欢快的小鹿紧跟其后。 眼中闪烁着对外界的好奇与向往。 苏毓微微侧头,目光温柔如水:“你也想和我一起去吗?” 语气中充满了惊喜。 喜儿重重点头,小手迫不及待地向前伸,苏毓笑着伸出手。 温暖的大手包裹着稚嫩的小手,两个身影渐渐远去,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空气中。 江子陵从半开的窗户边凝视着这温馨的一幕,心头涌动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既柔软又酸涩。 另一边,赵氏在昏暗的灯光下,从柜子深处翻出了一罐尘封已久的金疮药。 那是家族里世代相传的宝贝。 瓶身覆盖着岁月的痕迹,尘土满布,打开盖子,一股古老且略带刺鼻的药香扑面而来,药膏呈深褐色,看起来颇有年头。 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伤口上,刹那间,皮肤上如同被火舌舔舐。 痛感钻心,令她不由得紧锁眉头,但赵氏强忍着,她坚信这是药效正在发挥作用的证明。 心中默念,对大丫的怨恨如同野草,在心田中疯狂蔓延。 不分对象,哪怕是面对一个无辜的孩子,她的眼中也满是冰冷的决绝。 与此同时,苏毓和喜儿已经站在了谢启芬家的门口,小村的宁静被苏毓温柔的话语打破:“大姐,我想着来您这取些新鲜的蔬菜,不知道您这里是否方便?” 在这个物产虽不丰饶但蔬菜自给自足的小村庄里,谢启芬这样善良热心的人自然是乐于分享。 “方便得很,你稍等片刻,我进去找个小篮子,亲自带你去菜地挑选。” 谢启芬的笑容温暖如春风,转身步入屋内,苏毓与喜儿则乖巧地在门槛边等候,喜儿的小脑袋四处张望着,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好奇。 很快,谢启芬提着一只竹编篮子出现。 带着她们穿过屋后的狭窄小径,来到了自家那片生机勃勃的菜园。 “看看,这是我精心照料的小天地,瞧它们长得多么旺盛!” 谢启芬的话语中满是骄傲,那眼神仿佛在向访客展示自己的孩子。 苏毓环顾四周,只见那小菜园里各种蔬菜排列得井然有序,翠绿欲滴。 黄瓜和苦瓜的藤蔓缠绕在篱笆上,黄绿相间的果实悬挂在半空中,饱满诱人。 地面上,红艳艳的番茄与鲜亮的辣椒交相辉映,茄子沉甸甸地垂挂着。 空心菜绿油油一片,整个菜园仿佛是大自然精心布置的画卷,让人心旷神怡。 苏毓不禁在心底暗暗感叹,多么希望自己也能有这样一方小天地。 但山上的田地远离水源,对于需要频繁灌溉的蔬菜来说,实在是个不小的挑战。 “真的太棒了,大姐您的菜园打理得真好。” 苏毓由衷地赞美,言语中流露出对这片小菜园的深深喜爱和对谢启芬勤劳的敬佩之情。 谢启芬的脸上绽开了一朵灿烂的花。 眼中闪烁着热情的光芒,仿佛夏日里最明媚的阳光。 她穿梭在自家生机勃勃的菜园中,每一棵菜都被她细心地挑选。 第66章 心照不宣 无论是翠绿欲滴的菠菜,还是圆润饱满的西红柿,只要是看上眼的,都不吝啬地为苏毓精心采摘。 直到那个竹篮子被各式各样的新鲜蔬菜堆得像个小山丘。 再也无法多放一片叶子,谢启芬这才意犹未尽地停下了手。 她双手轻轻托起那个沉甸甸、满载着自然馈赠的篮子。 笑眯眯地递给苏毓,声音里充满了淳朴与热情:“拿去吧,孩子,多吃点新鲜的,下次想吃了,随时来拿,不用客气!” 苏毓微微俯身,双手稳稳接过篮子,那份沉甸甸的感觉不仅仅是蔬菜的重量,更承载着谢启芬沉甸甸的情谊。 她随即从衣襟内侧缓缓抽出一串铜板,那铜色的光泽在阳光下微微闪耀。 仿佛是对谢启芬辛勤付出的一份敬意,虽然不多,却是苏毓此刻能表达的最真诚的感激。 “孙大姐,这铜板您得收下,我不能白拿您的东西。” 苏毓语气坚定,眉眼间满是不容置疑的诚恳。 然而,谢启芬见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仿佛那些铜板烫手一般。 连忙摆手拒绝,眼神里充满了坚决与不自在:“哎呀,使不得,这些都是地里自己长的,不值几个钱,我怎么好意思收你的钱呢?” 苏毓依旧坚持,两人之间展开了一场温馨却略显固执的拉锯战。 谢启芬的表情变得扭捏,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终于,在苏毓的一再追问下,她开口了:“其实,我有个小忙想请您帮一下,就是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苏毓的眼神中充满了好奇与期待,她爽快地答道:“孙大姐,您说吧,只要我能帮上忙的,一定尽力!” 谢启芬闻言,神色显得更加尴尬,话到嘴边却又吞了回去。 支吾了半天也没能把请求说出来,她的举止既让人觉得好笑又勾起了苏毓极大的好奇心。 一旁,喜儿完全沉浸在探索菜园的乐趣中,对大人们之间的微妙互动浑然不觉。 最后,谢启芬似乎鼓足了勇气,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出心底的秘密:“你也知道,我一直没能有自己的孩子……” 这句话如同一枚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让苏毓心中泛起层层涟漪。 她未曾料到,面前这位和蔼可亲的大娘竟有着这样一份难以言说的苦楚。 谢启芬虽然年过三十,但岁月似乎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 却在这个话题上显得格外沉重。 苏毓心下一动,立刻猜到了谢启芬的心思:“孙大姐,您是希望我帮您看看身体,解决这个问题对吗?” 谢启芬轻轻点头,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 苏毓本以为是什么棘手的难题,没想到恰好与自己的专长相契合,心中不禁生出几分自信。 在古代,不孕被视为家族大事。 苏毓深知这一点,对于谢启芬的扭捏也多了几分理解。 “好的,那我先给您把把脉。” 苏毓说着,轻柔地握住谢启芬的手腕,指尖轻触,闭目凝神,仔细感知着脉搏的跳动。 一番细致入微的诊断后,苏毓睁开眼睛,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惊讶,也夹杂着几分了然。她明白了谢启芬为何难以启齿。 脉象平稳,没有异常,显示出谢启芬自身并无影响生育的问题。 那么,很显然,问题的症结可能在于她的伴侣身上。 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这种发现无疑是敏感且复杂的。 苏毓心中已有了计较,准备用最合适的方式引导谢启芬面对并解决问题。 苏毓缓缓松开了紧握的指尖,脸上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尴尬。 随即抿嘴轻笑,语带迟疑地道:“大姐,这个……可能我还需要为家中的大哥也诊断一番才行!” 她的眼神里夹杂着一丝坚定,仿佛已预见到了什么。 谢启芬闻言,心头不由一震,显然未曾预料到苏毓竟一语中的,直指家中难以启齿的秘密。 她的眼中闪过一抹无奈,轻叹一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苦涩与愁绪:“唉,他那人,性子倔得像头牛,生怕自己有什么不对劲让外人知道了笑话,根本不让我提半句,更别提请馆长上门,特别是女馆长……” 话语间,透露出对丈夫那难以撼动的自尊与面子的深深无奈。 在乡间,男人们往往将面子视为比什么都重要,谢启芬的心思,苏毓自然理解。 但问题在于,若不让查看病情,又如何能对症下药呢? 男性不育的原因复杂多样,可能是先天不足。 也可能是后天因素,甚至涉及某些难以启齿的功能障碍……这些,都要求有确切的诊断才能论治。 苏毓眉头微蹙,心中盘算着这棘手的问题:“能不能治愈暂且不论,但至少我需要亲眼看过,才能根据病情开出处方。” 这话既是对现状的无奈,也是作为一名医者的坚持。 谢启芬连连点头,似是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曙光:“对对对,您说得在理,我这边想办法说服他。一旦有了眉目,马上通知您。” 她的眼中闪烁着希望之光,仿佛看到了一线生机。 苏毓重重点头,那份爽快的应允,让谢启芬悬着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见苏毓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谢启芬心照不宣地笑了,苏毓则爽朗一笑,承诺道:“放心,医生的操守我还是有的,病人的隐私在我这里,比保险箱还安全。” 这份保证如同一颗定心丸,谢启芬心头的石头终于落地。 她笑容可掬地催促道:“那你就赶紧回去忙活吧,我也不多留你了。以后想吃什么菜,直接过来拿就行。” 苏毓恍惚间被拉回现实,半晌才反应过来,应声道:“好嘞,那我先走了!” 一场意外的相遇,不仅让她满载而归,还收获了一份意想不到的好奇与挂念。 王婶的家里,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 生活本就像白开水,偶尔加点八卦的调料,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虽然她不会四处张扬,但在心底默默咀嚼这点小秘密,也颇感乐趣。 “喜儿,我们走吧,回家啰。” 苏毓轻声呼唤。 小姑娘一听,欢呼雀跃地奔至母亲身旁,紧紧握住她的手。 第67章 不敢有非分之想 三人一同行至大路,谢启芬停下脚步,微笑着挥手作别。 归途中,苏毓与喜儿并肩前行。 街道上,孩子们的欢声笑语随风飘扬,追逐嬉戏的场景吸引了喜儿的目光,她的小脚不自觉地停了下来,眼神中充满了渴望与羡慕。 苏毓留意到女儿的异样,柔声问道:“想和他们一起玩吗?” 喜儿犹豫片刻,小脑袋轻轻一点,眼神里闪烁着期待与畏惧。 苏毓鼓励她:“想玩就去吧,妈妈在这儿看着你。” 然而,喜儿却摇了摇头,小身子躲到了苏毓的背后。 见此情景,苏毓没有强迫,只是温和地继续前行。 她尝试着探究女儿的心思:“是不是害怕他们会因为你不能说话而嘲笑你?” 喜儿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苏毓轻抚着她的背,温柔而坚决地提出了一个新的话题:“如果妈妈告诉你,我能治好你的哑疾,但可能需要忍受一些针灸的疼痛,你愿意尝试吗?” 话音刚落,喜儿猛然抬头,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仿佛在说,无论多少痛苦,只要能开口说话,她都愿意承担。 苏毓轻轻地伸出她那纤细的小指头,眼神温柔地对面前眼含泪花的喜儿说:“来,拉钩钩,答应我,不可以再哭鼻子喽。” 她的话语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仿佛温暖的春风,轻轻吹散了喜儿眼中的阴霾。 喜儿眨巴着大眼睛,小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却也懂事地伸出了自己肉嘟嘟的小指,小心翼翼地与苏毓的勾在一起,完成了一个简单却充满仪式感的约定。 那一刻,一抹浅笑如同初绽的花朵,在喜儿的脸颊上绽放。 苏毓见状,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欣慰,她温柔地用手指轻揉喜儿的头发。 动作细腻而充满爱意:“好啦,小勇士,现在我们勇敢地回家吧。”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苏毓的心底却泛起了层层涟漪,龙吟绕这个名字如同幽灵般盘旋,让她不禁暗自神伤——那个人,那个狠心伤害无辜孩童的人,究竟藏身何处?世间怎会有如此歹毒之心,竟能对纯真无邪的孩子下此毒手? 当两人回到温馨却略显简陋的家,江子陵正诧异地望着桌上摆满的新鲜蔬菜,一脸不可置信。 “这么多?” 他话音刚落,苏毓便轻松地耸了耸肩,语气中带着几分轻松和感激,“都是王婶慷慨相赠,没让我们花一分钱。” 她的话语里充满了对邻里的感激之情,但也不忘体恤地留白,对于王婶膝下无子的遗憾,她只是在心中默默叹息。 毕竟,子嗣之事,岂是轻易论断的? 厨房里,苏毓望着盆中那块富有生命力的面团。 手指轻轻一按,弹力十足,似乎在诉说着即将变身的奇迹。 与此同时,锅中的水已欢快地沸腾起来,她小心翼翼地舀起滚烫的热水。 缓缓倒入准备好的浴桶中,生怕溅起的水珠烫到好奇围观的喜儿,轻声叮咛着:“小心哦,水很烫,不要靠近。” 随后,一场面粉与刀工的舞蹈悄然上演,苏毓手法娴熟,左手持面团。 右手挥舞着刀片,唰唰唰,一片片轻薄如雪花的面片优雅地跃入沸腾的水中。 场面之奇妙,让一旁的江子陵和喜儿目瞪口呆,仿佛在见证一场平凡食材的华丽变身。 “愣着干什么,快来帮忙,把空心菜、黄瓜和西红柿各洗一个。” 苏毓一边忙活着手中的面食,一边有条不紊地指挥着江子陵,声音中既有急迫又有期待。 江子陵连忙应声照办,不多时,面条煮至恰到好处。 而焯过水的空心菜则显得格外翠绿欲滴,与那q弹的面条一同被温柔地安置在碗中,分量恰好满足一家三口的需求。 接着,苏毓以精湛的手艺,将鲜红的西红柿切碎。 待油热,快速翻炒至浓郁的红色汁液满溢,调味之后,这道为喜儿特制的西红柿刀削面就此诞生。 小家伙闻到那四溢的香气,早已是垂涎三尺,小嘴不停地吞咽着口水。 苏毓耐心地帮喜儿拌匀面条,还不忘柔声提醒:“稍微凉一点再吃,小心烫哦。” 喜儿懂事地点点头,乖巧的模样惹人怜爱。 晚餐的准备在江子陵的协助下井然有序,最后的点睛之笔便是那热油沿着碗边淋下。 与预先放置的辣椒花椒酱油相遇,瞬间激发出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 而苏毓精心煎制的荷包蛋与凉拌黄瓜,则为这顿简单的晚餐增添了更多的色彩和滋味。 “开饭啦!” 随着苏毓一声愉快地宣布,三人围坐于餐桌旁,沉浸在食物带来的幸福感中。 “简直太美味了!” 江子陵由衷地赞叹,而喜儿更是兴奋得连连点头,似乎连话都说不出。 苏毓得意地捋了捋耳边的碎发,眼中闪烁着小小的得意:“这算什么,跟着我,保证你们以后每顿都能享受山珍海味的待遇!” 她的话中既有玩笑的成分,又藏着几分真诚的承诺。 江子陵闻言,缓缓放下筷子,目光诚挚而认真,仿佛要透过话语传递更深的情愫:“真的,苏毓,我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才好。” 面对江子陵那张帅气而真挚的面容,苏毓心头忽然涌上一股暖流,她嘴角微扬,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要不,你就以身相许,一辈子对我好吧?” 此言一出,江子陵顿时显得局促起来,俊朗的脸庞染上了羞涩的红晕,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来回应这份突如其来的“提议”。 苏毓静静地看着他,内心深处似乎在期待着某个答案,又或许,她是在悄悄探寻这个男人心中真实的想法,以及那么明的情感界限。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微妙而又甜蜜的氛围,仿佛预示着两人关系即将翻开新的一页。 沉默的空气里,时间似乎凝固了片刻。 江子陵终于抬起了头,视线轻轻掠过苏毓的脸庞。 捕捉到了她眼中的坚定与不妥协,他心中微澜,轻声说道:“像毓妹这般出类拔萃、内外兼修的女子,应当匹配的是世间难得的才子佳人,我又怎么敢轻易怀抱非分之想!” 第68章 巧妙的帘子 言罢,他的目光再次低垂,带着几分自嘲与无奈。 苏毓闻言,眼底闪过一抹坚决,她认真地注视着江子陵,字字清晰地问道:“可若我偏偏就心仪你这样质朴而真诚的心意,你是否愿意与我携手,共赴人生的风雨与阳光?” 此刻的她,眼神中没有玩笑的意味,只有诚挚的期盼。 江子陵被这份突如其来的直接告白弄得措手不及。 眼神慌乱地四处躲闪,根本不敢直视苏毓那双清澈而炽热的眼睛。 只是勉强挤出一丝苦笑,故作轻松地说:“毓妹,你这玩笑开得太过真挚,可别捉弄我这愚钝之人了。” 见到他这般手足无措的模样,苏毓心中既是好笑又带着几分心疼,明白再继续这个话题只会让气氛更为尴尬,她于是轻巧地转换了话题:“好了,快趁热吃吧,面都快坨了。” “哦,好的,好的!” 江子陵急忙应答,连忙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面条。 那是一种近乎机械的动作,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暂时逃避心中的纷扰。 面条的味道在他口中模糊一片,是鲜美还是咸香,他已经无心分辨,脑海中反复回荡着苏毓的话,心潮起伏,五味杂陈。 他深知自己年长苏毓许多,且生活拮据。 连眼前这温馨的一餐,也是依靠苏毓辛勤工作换来的。 想到与苏毓共同生活的愿景,江子陵只觉自己何德何能。 这样的幸福对他而言,是那么遥不可及。 这时,苏毓体贴地为他夹了一个金黄诱人的荷包蛋,柔声提醒:“慢慢吃,别急,小心噎着。” 江子陵感激地回应,声音细若蚊蚋。 餐桌旁,苏毓一面细细品味自己的面食。 一面暗暗观察江子陵,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心中默想。 你这躲闪的模样,总有一天会让你卸下所有的防备,露出真心。 随即,她又将荷包蛋分给了旁边吃得满脸是笑的喜儿。 小家伙天真烂漫的模样,惹人怜爱。 晚餐过后,江子陵主动收拾碗碟,前往厨房清洗。 苏毓则取出木盆,准备为喜儿洗漱。 对于三岁大的孩子来说,大浴桶实在显得不切实际。 虽然江子陵平日里对个人卫生极为讲究,对喜儿的照料更是细致入微。 但在这尘土飞扬的乡村,即便日日打扫,孩子身上也难免沾染尘埃。 加上苏毓新买的清洁用品效果显着,一番搓洗之后。 喜儿的肌肤重现了婴儿般的嫩滑,木盆里的水却已浑浊一片。 为喜儿换上干净的新衣,那个原本灰扑扑的小女孩立刻焕然一新。 变成了一个小公主般可人。 苏毓陪着她在床上嬉戏,直到发现江子陵欲熄灭灶火时,连忙阻止。 “别熄火,”苏毓急忙说道,看江子陵一脸疑惑,她只是简单解释,“留点火种,我一会儿还有用。” 江子陵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在苏毓面前,他总是愿意放下一切疑问,因为在他的心中,苏毓的每一个决定都有其深意。 随着夜色的加深,苏毓点燃了蜡烛,房间里顿时弥漫起柔和的光影。 她哄着喜儿进入梦乡,小女孩乖巧地闭上了眼睛,嘴角还挂着一丝甜甜的笑容。 “行!” 江子陵爽朗地回应,眉宇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他一向以来都不爱多言多问,只因对方是苏毓。 那个总是有着自己独到见解与计划的女子,他愿意无条件信赖并遵从。 随着夜色悄然加深,苏毓轻手轻脚地点燃了一根蜡烛。 微弱的光芒在屋内跳跃,给这寒凉的夜晚带来一抹温馨。 她转过身,温柔地对喜儿吩咐道:“乖,喜儿,该睡觉了哦。” 小喜儿懂事地眨巴着大眼睛,随即听话地闭上,沉入甜美的梦乡。 在这宁静的氛围中,苏毓从包裹里取出几匹粗糙却结实的布料和一卷细密的针线,眼神专注而坚定。 她请江子陵帮忙寻找一根长度适中的绳子,只见他敏捷地在杂物堆中翻找,不一会儿,一根坚韧的麻绳便被递到了她手中。 苏毓手法熟练地裁剪着布料,剪刀在她手中上下翻飞。 一块块布料被精确地裁成所需的尺寸,随后细心地缝合拼接,渐渐形成了一张宽大的矩形布幔。 她灵巧的手指在布的一边细心地剪出一排均匀的小圆洞。 小心翼翼地将绳子穿入,再将绳子的两端牢牢固定在斑驳的墙壁上。 随着最后一结绳扣的完成,一个简易却实用的帘子便横空出世。 恰好挡在了老旧的木制浴桶前,既保持了空间的私密性,又巧妙地解决了共处一室的尴尬。 江子陵在一旁静静观望着这一切,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与深深的敬佩。 他几乎能感受到自己的眼珠子都要因惊讶而弹出,心中默默感叹:“阿毓的心思细腻如丝,这世间似乎没有她解决不了的问题。” “你怎么想到做这么个帘子的,真是巧妙极了。” 江子陵由衷地赞叹,语气中满是赞美与感激。 苏毓此时正在为江子陵翻找合适的衣物,听到这番夸赞。 嘴角不禁微微上扬,笑声如银铃般清脆:“这有何难?我所知所学,远比你想象得要多得多。” 言语间洋溢着自信与自豪。 接着,她将一件干净的新内衣递给江子陵,眼神中充满关怀:“你先去洗个澡,放松一下身心。我这边会准备好一切,等喜儿完全入睡后,我们就开始你的腿伤治疗。” 江子陵轻轻点头,心中虽有些许不安,却也满怀期待。 苏毓曾直言不讳地告诉他,治疗的过程将是痛苦难忍的。 但他深知,为了能再次自由行走,任何痛苦他都愿意承受。 苏毓一边耐心教导江子陵如何使用新买的洗漱用品,一边又细心地准备了吸水性强的干布,确保他在沐浴后能迅速擦干身体,避免受凉。 一切就绪后,她轻轻地拉上了帘子,留给江子陵一片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 而她自己则一刻也不停歇,转身走向灶台,动作娴熟地添加了几块干木柴,使炉火旺盛起来。 第69章 神器 待锅热气腾腾,她又细致地调整了火力,使之变得温和而稳定。 随后将那些采集来的草药缓缓撒入锅中,小火慢炖,偶尔用木勺轻轻翻搅。 空气中弥漫开来的,是一股淡淡的草药香,带着几分神秘与希望。 江子陵腿部的伤势实则复杂,骨头错位严重,复原之路上必然是痛苦重重。 但这古老偏方,却蕴含着不可思议的力量。 将草药与金属、火焰、木柴、陶土及水五行元素巧妙结合,通过长时间的煎熬,让药物的疗效得到最大限度地激发。 这样的药泥,不仅能够深入肌肤,促进骨骼的再生。 更似一股温暖而强大的力量,给予受伤之处最深的抚慰和修复。 对于江子陵而言,这是痛苦与希望并存的开始,也是他重获新生的重要一步。 待江子陵于浴室中窸窣声响渐息,那一旁被精心捣磨的草药已然化作细腻糊状。 空气中弥漫开淡淡的草本香气,与湿润的水汽交织,营造出一种宁静而又神秘的氛围。 苏毓在不经意间侧目一望,只见江子陵步出浴室。 一头如夜色般深邃的黑发湿漉漉地贴服于肩头,仿佛瀑布倾泻而下。 颗颗晶莹的水珠沿着他那柔顺的发丝缓缓滑落,闪烁着细微却迷人的光泽。 这画面在昏黄灯光的柔和映照下,更是为他那张倾城倾国的容颜平添了几分朦胧与诱惑。 仿佛世间所有的美好都凝聚于此,构成一幅令人心动神驰的美丽沐浴画卷。 苏毓暗自思量,若是此刻他能褪去身上衣物。 那份美感定会更加无以复加,想到这里,她不禁脸上一热,心中偷偷泛起一阵轻笑。 “阿毓,你没事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江子陵留意到苏毓失神的模样,连忙关切地询问。 而苏毓,依旧沉醉于江子陵超凡脱俗的俊美容颜之中。 未及多想,口中便直率地说出了心底的念头:“你穿着这些做什么,还不赶紧脱下来给我看看。” …… 话语一出,空气似乎瞬间凝固。 江子陵一时之间难以置信,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 整个人愣在原地,心头涌上一股复杂难辨的情绪。 苏毓猛然从恍惚中惊醒,意识到自己方才失言。 连忙伸手掩住了微微张开的嘴,脸颊腾地红了起来,羞赧之情溢于言表。 她迅速转动脑筋,试图找寻补救之词:“那个,我的意思是……你应该脱下裤子,嗯,这样我才能……不,我是说,这样才方便我为你进行伤口的处理和治疗!” 江子陵的面上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尴尬,随即便轻轻应了一声,动作略显僵硬。 而苏毓,则佯装出一副专心致志的模样。 手忙脚乱地整理着桌上的药草,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 随着江子陵缓步迈向床边,视线温柔地落在已经甜甜入梦的喜儿身上,他小心翼翼地为她拉好被角,确保她不受凉。 随后,江子陵在床畔坐下,缓缓动手解开裤腿。 这一系列动作,透露出一种难言的温柔与细心。 苏毓心中虽暗暗提醒自己要遵守礼节,不可随意窥视。 但眼神却不听话地悄悄向江子陵飘去,内心交织着一丝忐忑与好奇。 以往她总害怕因为偷看而招致不祥,此刻这份隐隐的好奇心却让她心中的戒备悄然松懈。 不禁想再多看一眼这位在日常琐碎中流露出别样魅力的男子。 当晨光初破晓,江子陵怀着既忐忑又期盼的心情,完成了所有的心理准备。 与此同时,苏毓精心调制的药泥亦缓缓散发出温暖而略带苦涩的气息。 仿佛大自然深处的密语,预示着疗愈的开始。 这药泥,是由多种稀有草药细细研磨,混合着山泉之水,经由她巧手调和,最终凝结成暗绿色的黏稠物。 置于古朴的铜锅之中,先是微弱的文火温柔地唤醒了药泥沉睡的力量,直至沸腾翻滚,再转为炽烈的旺火。 将药性凝聚至每一滴汁液,最后被细心倒入青花瓷碗内,静静地等待冷却,仿佛一位静默的老者,在时光中酝酿智慧。 苏毓从药泥中取出一小团,加入几滴清泉水。 灵巧地搓揉成一粒墨绿色的药丸,轻轻放在江子陵掌心:“这粒药丸,能帮你缓解即将到来的痛苦。” 她的声音柔和而坚定,如同春日里的一缕暖风,拂过心头。 江子陵接过药丸,没有犹豫便吞咽下去,随之而来的是苏毓递来的洁白手帕,她的眼神中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紧咬着手帕,别让自己在这过程中受到额外的伤害。” 江子陵紧紧遵从,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安全感,以为这便是对抗疼痛的神器,殊不知,这不过是苏毓巧妙布置的心理防线,用以减轻他对未知疼痛的恐惧。 万事俱备,苏毓指示江子陵将受伤的腿轻轻搁在特制的矮凳上。 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确保治疗过程中腿能够完全悬空,不受任何外力干扰。 她自己则手持一根质地均匀、握感舒适的木棒,另一手则轻轻触摸那处扭曲的关节,那里的骨头仿佛被命运玩弄,纠缠在一起,亟待一场精确而勇敢的解放。 在深吸一口气后,苏毓精准定位,猛然间,力量如细流汇聚成江河,瞬间爆发。 随着骨头悄然归位的细微响声,江子陵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震颤。 喉咙深处压抑出一抹难以名状的声音,双手几乎要将床单撕裂,额头上青筋暴突。 显示出他正经历着何等非人的折磨。 尽管有了“止痛药”的心理安慰,但真实的痛楚依旧如潮水般汹涌而至,考验着他意志的极限。 苏毓的额头也逐渐沁出了细密的汗珠,这仅仅是艰难挑战的开端,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将是对技艺与耐心的极端挑战。 调整骨骼的过程中,江子陵咬牙低吟。 身躯因剧烈的痛楚而不自觉地颤抖,如同风暴中的小舟,脆弱而坚韧。 “坚持住,”苏毓的声音如同远方的灯塔,给予他坚持的力量。 她深知,正骨之痛,较之骨折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70章 真不对劲 心中的担忧如同阴影,害怕江子陵会在剧痛中失去意识。 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骨骼一丝丝地回归原位,苏毓的手法愈发细腻而谨慎,每一步都如同在薄冰上舞蹈。 完成后,她望着江子陵,只见他面色如纸。 全身已被冷汗浸透,却依然保持着那份不屈的坚持。 “试着动动你的腿,” 苏毓的话语中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江子陵勉强遵从,每一次肌肉的收缩都伴随着疼痛的涟漪。 但他还是完成了动作,苏毓经过仔细检查,确认关节已基本恢复。 紧接着,苏毓取出特制的药膏,其色泽如琥珀。 散发着淡淡的草药香气,她小心翼翼地将药膏涂抹在刚刚复位的伤口上。 然后用柔软的布料细心包裹,再用木条固定。 每一个动作都细致入微,最后,用细绳绑紧,确保万无一失。 “现在,你需要的是休息时间,一个月后,我们再来看恢复的情况。” 苏毓的话语如同春雨,温柔地洒在他的心田,为这场痛苦的旅程画上了暂时的休止符。 转瞬之间,苏毓的目光温柔地停留在江子陵紧咬着手帕的身影上。 心头不禁泛起一阵细微的涟漪。 她突然间恍然大悟,原来是他之前疼痛难忍。 以至于咬合太过用力,现在肌肉因紧绷而僵硬,几乎无法动弹分毫。 苏毓轻轻从袖中抽出一根闪着微光的金针。 手法娴熟而细腻地在江子陵那张清秀的面容上轻点几处关键穴位。 随着她灵巧的手指跳跃,不消片刻,江子陵紧锁的牙关逐渐松懈。 那块饱含他痛苦与坚持的手帕,也被她轻柔地从他唇间抽出。 “多亏有了这手帕,否则你的坚毅之下,怕是要牺牲几颗无辜的牙齿了。” 苏毓嘴角含笑,边说边小心翼翼地收回金针,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她的细致与关怀。 “你少安毋躁,我即刻去为你准备煎药。” 话音未落,苏毓已转身离去,身影轻盈如风,只留下一室宁静与期待。 内调外理,两者并重,方能达至最佳的疗愈效果! 江子陵的目光落在自己被层层绷带紧紧包裹的腿上,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全身的疲惫与无力感仿佛潮水般涌来。 他勉强支撑着半坐于床沿,闭上了眼睛,尝试在冥想中寻找一丝安宁与恢复的力量。 当苏毓端着药碗再次步入房间,眼前的景象又一次令她不由自主地凝固了目光。 这位英俊非凡的男子,此刻半卧在床上,如同从画中走出的仙人。 乌黑亮丽的长发随意披散,如同夜色中的瀑布,白衣轻解,隐约显露出强健而又不失温文尔雅的胸膛。 他紧皱的眉头和略显苍白的面庞,更平添了几分令人心疼的柔弱与美感。 天知道,面对如此情景,谁又能不为之心动? 简直就是引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拥其入怀,给予温暖与呵护! 苏毓暗暗定了定心神,内心不断重复着一个声音:他是病人,需要我的帮助。 这份自我提醒让她迅速调整好了情绪,端着药碗缓步向前,轻声道:“先服下这药,然后再好好休息。” 江子陵勉力睁开沉重的眼皮,费劲地一口气饮尽苦涩的药汁,连一句简单的感谢都说得气若游丝,显得格外吃力。 对此,苏毓并无丝毫介意,反而是贴心地递上了清水,让他漱口以除去口中残余的药味。 随后,她拾起柔软的手巾。 想要为他拭去额头上因疼痛而沁出的细密汗珠,以及那湿漉漉的发丝。 江子陵虽有几分犹豫,本能地想要避讳这种亲密接触,但终究还是遵从了,眼皮轻轻一抬,目光中闪过一丝微妙的情绪。 “别动,”苏毓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湿发入睡易染风寒,到时可就又要为你额外熬制感冒药了。” 心中暗自嘀咕,这男子还真是不解风情,难道还以为她有所图谋? 她的关心与照顾,真的是那样别有用心吗? 江子陵终是选择了信任,阖上双眼,任凭苏毓细心地摆弄他的头发。 心中的疼痛与外界的纷扰都被暂时遗忘。 唯一挂念的,便是如此亲近的举动是否会给她纯洁的名声带来不必要的伤害。 他却未曾料到,自苏毓以救治之名留在他身边以来。 在外界的流言蜚语中,她的名誉其实早已不再如同初见时那般纯洁无瑕。 待到苏毓将他的发丝彻底擦拭干净,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躺回床上,自己则默默收拾着煎药遗留下的杂物,房间内一片安静祥和。 唯有江子陵和小猫喜儿均匀和谐的呼吸声,在这静谧的空间内轻轻回荡,宛如一支悠扬的小夜曲,诉说着平凡日子中的温暖与希望。 她轻手轻脚地又燃起一炉旺火,铜壶置于其上,不一会儿,蒸汽氤氲,热水满溢,一股温暖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之中。 想到江子陵那温润如玉的身影以及他可能遗忘处理的洗澡水。 苏毓心底不禁泛起一丝温柔的涟漪,于是她轻提木盆,脚步轻盈地迈向浴室,意图收拾那或许尚存余温的水迹。 然而,抵达浴桶边时,眼前的景象令她诧异。 桶内非但没有丝毫水渍,反而洁净如新,仿佛从未有人使用过一般。 “咦,这可真不对劲。” 苏毓低声自语,眉宇间凝结着困惑与好奇。 她脑海中清晰地回放着江子陵沐浴后径直步入卧房的画面,确定无疑他未曾清理。 那么,这些水是被何方神圣悄无声息地移除了呢? 心中疑惑丛生,她握紧手中摇曳的烛台,犹如一名侦探般。 仔细审视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隐藏线索的角落。 就在烛光微弱的光芒下,一块略显凹陷的石板映入眼帘,它静静躺在浴桶侧边,似乎与墙角一个不起眼的小洞相连,隐隐透露出与外界相通的秘密通道。 苏毓心头一动,恍然大悟。 更让她惊讶的是,在石板旁的浴桶边缘,居然卡着一根不起眼的玉米棒。 轻轻一拔,一个圆圆的小孔赫然显露,正好与那石板下的缝隙对齐。 第71章 权宜之计 原来,这是江子陵巧妙设计的排水系统——沐浴之时以玉米棒堵塞孔洞,水满则溢,水流自然顺槽而下,既便捷又不失为一种生活的小智慧。 惊叹之余,苏毓细致地清洗了浴桶,重新注入热水。 自己也沉浸于这一池温暖之中,身心的疲惫仿佛随着蒸腾的水汽逐渐消散,留下的只有宁静与放松。 夜深人静,窗外的虫鸣成了唯一的背景音乐,悠远而又清澈。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缓缓流淌,给心灵带来了一片平和的港湾。 沐浴过后,苏毓精神焕发,全无睡意,月光如练,透过窗棂洒落一地银辉。 她心血来潮,搬出小凳,坐在门扉旁,泡上一壶清淡雅致的绿茶,享受这份难得的静谧与美好。 月亮高悬,夜风轻柔,虫儿低吟,鸟语花香。 就连杯中轻轻漂浮的绿茶叶,也显得分外生机勃勃,一切都那么和谐,那么惬意。 尽管偶尔会思念远方的师傅,苏毓不得不承认,这里的简单生活也有它独特的魅力。 曾几何时,她以为自己的生命会在黄土之下悄然消逝。 未曾料到命运之神会以这样奇妙的方式赋予她新生,对此,她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 正当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一阵突兀而不合时宜的声音划破了夜的宁静,让苏毓猛然一惊。 “哎呀,老不修的,轻点……” 那话语中带着几分埋怨,几分娇嗔,竟是出自赵氏之口。 苏毓不由得愕然,这样的夜,如此私密的场景,竟然无意中被自己撞见? 她本想静静享受凉夜,却意外收获了邻舍的秘密。 好奇心驱使之下,苏毓轻手轻脚地接近赵氏的房间,耳朵贴近门缝。 试图捕捉更多的声响。 屋内,赵氏的声音时而低沉,时而急促,“啊,啊……哎哟……嘶……”,让人不禁浮想联翩。 苏毓心中暗自发笑,没想到这对看似古板的老夫妇。 私下里竟然有着如此生动的一面。 “赵氏还真是活力十足啊,这般年纪依旧热情如火。” 她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玩味的光芒。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屋内的情景渐渐明朗。 原来,赵氏因不慎扭伤手臂,正在接受江训忠的治疗,那份“刺激”的呻吟不过是因为涂抹药膏时的痛楚所致。 赵氏一边龇牙咧嘴地忍痛自己上药,一边嘴里不停地埋怨着大丫。 那股子泼辣劲头,即使是伤痛当前,也不失本色。 而这一切,在门外偷听的苏毓听来,却成了另一番有趣的解读。 这小丫头片子,年纪轻轻,竟下得了如此狠心的口。 把她咬成了这般模样,待到这些伤痕逐渐愈合,定要找机会好好教导她一番,让她知晓其中利害。 赵氏的“哎哟哎哟”呻吟声从屋内悠悠传来,夹杂着几分痛苦与无奈。 苏毓正听得专注,忽地,一阵急促的脚步伴随着大门猛然被推开的声响,打断了屋内的宁静。 苏毓身形一顿,眉宇间闪过一丝诧异,心中暗自嘀咕。 这人怎会在此刻出现? 按理说应该在卧榻养伤才是。 她的脸上勉强挤出两声干涩的笑声,试图化解这份不期而遇的尴尬。 清风拂过,带着初春的凉意,苏毓散乱的黑发随风舞动。 如同夜色中的墨丝,与她身上那一袭朴素的白衣形成鲜明对比,月光洒落在她略显苍白的脸庞上,为她平添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 在惊恐万状的赵氏眼中,这幅画面活脱脱是个幽怨的白衣女鬼悄然降临。 “啊,鬼……鬼啊!” 赵氏的尖叫划破夜空,紧接着,身子一软,无力地瘫倒在地。 趁着赵氏惊惶失措,苏毓瞅准时机,如狡兔般迅速窜回自己家中,砰的一声关紧了房门,将一切喧嚣隔绝于外。 当江训忠闻声赶到,院中早已空无一人,只剩夜风摇曳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苏毓,你在哪儿……” 他低声呢喃,目光搜寻着,却只捕捉到夜的寂静。 “鬼,有鬼……” 赵氏蜷缩在地上,气息虚弱,断断续续地向江训忠诉说着她的恐怖遭遇。 江训忠环顾四周,空荡的院落除了风吹草动,再无其他,心中也不免升起一丝寒意。 “这世上哪来的鬼,怕是你看错了。” 他嘴上虽这么说,语气却有些不自信。 赵氏闻言,心中惊惧更甚,怎么可能看错? 那分明是一个面无血色、咧嘴微笑的白衣女鬼,就那样静静地伫立在门口,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 这念头如梦魇般萦绕心头,终于让她支撑不住,彻底昏厥过去。 苏毓返回房内,耳边便传来江子陵轻微而压抑的低吟。 走近细看,才发现他虽已沉睡,但眉头紧锁,显然梦境并不安宁。 她给他服下的药物带有止痛与安神双重功效,让他得以快速入睡,但显然药效已渐渐消退,疼痛开始侵扰他的梦境。 苏毓轻叹一口气,心中满是无奈。 过度依赖止痛药物毕竟伤身,对于普通皮肉之伤。 她尚可用金针刺激穴位,暂时阻断疼痛信号,但面对骨折这样的重伤,金针疗法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权宜之计,唯有忍耐几个时辰,再次用药。 她小心翼翼地将喜儿往床内侧移了移,自己则睡在两人之间。 尽管身旁躺着的是位英俊非凡的男子,但他始终保持界限,如今因伤势不得不靠近,苏毓心中既有无奈也有淡淡暖意。 她自然不愿独自委屈趴在冰冷的桌面上过夜。 更换过的被褥柔软舒适,似乎比以往更添了几分温馨,苏毓在这份难得的安逸中,意识渐渐模糊,沉入了梦乡。 至于吓坏赵氏的插曲,已被她彻底抛之脑后,那老妇人的好恶与她何干。 次日晨光初照,苏毓睁眼时,江子陵已端坐在桌旁。 姿态端正,正小口抿着水杯里的清水,似是已恢复了些许精神。 “你不该好好躺着休息吗,为何要起来?” 苏毓略带责备地询问,言语间满是关切。 江子陵眼神闪烁,带着几分孩子气的羞涩,不敢直视她锐利却又充满关怀的眼神。 第72章 对女性的恶意 苏毓见状,故意双手环胸,一步步走向他,嘴角勾勒出一抹戏谑的笑意:“怎么,害怕我真的会把你生吞活剥了吗?如今整个村都知道你是我的夫君,即便我对你有些小动作,也是名正言顺吧。” 言罢,眼波流转,充满了调笑意味,却也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与守护。 江子陵的脸庞如同被晚霞染过一般,红晕迅速蔓延至耳根,那羞涩的模样,宛若晨曦中含苞待放的花朵,让人不禁心生怜爱。 苏毓望着他这份神情,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眼眸中闪烁着戏谑而又温暖的光芒。 她深知,这份古板而纯真的羞赧正是江子陵独有的魅力所在。 然而,考虑到他的性格并不善于应付玩笑,她明智地选择了收起调侃,以免造成不必要的尴尬。 “好了,我不再拿你寻开心了。你心里所担忧的事情,我都明白。如今你的身体需要休养,这里仅有一张床铺,如果我们不同榻而眠,难道真要让你躺在那硬邦邦的桌子上,忍受一夜的酸麻不成?等我的手头宽裕些,我一定买回一张新床,到那时候,我们自然就能各自安寝了,如何?” 苏毓的话语中满是理解和体贴,让江子陵心中的顾虑渐渐消散。 江子陵听罢,眼中闪过一丝感激,最终只能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确实,目前的情势下,这已是最好的安排。 随着决定的达成,苏毓转身忙碌起来。 她先细心地为江子陵热了草药汤,确保药效能够充分发挥。 接着,她点燃炉火,开始了早餐的准备。 心中默默盘算着剩余的银钱,每一分每一毫都要精打细算,以确保这段时日的温饱无虞。 想到自己暂时无需再次踏入那危机四伏的山林,苏毓心头略感安慰。 那山林间的未知与凶险,远远超过了她前世与师父共探的任何秘境,况且,往昔装备精良,又有师父的庇护,相比之下,现今独自一人,对地形又陌生,实属不宜轻举妄动。 幸好上次遭遇的不过是孤独的野狗而非狼群围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苏毓心中暗自祈愿,希望江子陵的腿伤能够尽快康复。 一旦他能够行走,两人携手进山,不仅对山中路径更为熟悉,相互间也能有所照应,旅途的安全系数将大幅提升。 餐桌上,苏毓准备的早餐虽简单却温馨:一锅香气扑鼻的蔬菜粥,几枚白嫩的水煮蛋,以及清脆可口的拌黄瓜,透着一股清新宜人的家常味。 然而,平日里活泼贪食的小喜儿,今日却迟迟未醒,蜷缩在床上,沉睡不起。 苏毓轻手轻脚地靠近,想要像往常一样拥她入怀,却发现孩子的身体竟异常地滚烫。 她心中猛地一紧,脑海中闪过无数可能。 莫非是因为昨晚洗澡时着了凉? 在这炎炎夏日,自己一时疏忽,只给孩子披了一件单薄的衣物,还一起在床边嬉闹,真是太大意了。 “喜儿,喜儿……” 苏毓的声音温柔而焦急,一遍遍轻唤着女儿的名字,试图唤醒她。 喜儿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迷蒙的眼神中透露出几分无力,小嘴紧抿,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随即又沉沉地陷入了梦乡。 这一切,都被在一旁的江子陵看在眼里,他立刻觉察到了不对劲,“出什么事了?” 他关切地询问。 “她发烧了。” 苏毓语气中满是担忧,“家里没有备退烧药,我得立刻去镇上买。你先吃完早饭,在这里照看她,记得用温湿的毛巾帮她擦拭降温,我尽快回来。” 江子陵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虽然腿上的疼痛依旧阵阵袭来,但得知喜儿生病,那份焦急与担忧瞬间压过了自身的不适。 他目送着苏毓急匆匆地喝下一碗粥,正欲出门寻找马匹,却突然意识到一个关键问题。 自己尚不知晓江二叔的住处,无法为她提供确切的方向。 苏毓踏着清晨微凉的露水,走在村间熟悉而又陌生的小径上,心里盘算着如何找到去镇上的捷径。 她环顾四周,希冀能遇见个熟面孔询问,却突然意识到。 自己在这住了许多年,邻里间那些热情洋溢的笑容虽熟悉,他们的名字却像风中细沙,难以把握。 一股莫名的尴尬涌上心头,让她不禁苦笑。 无可奈何,苏毓决定绕路前往谢启芬家中求援。 那是个温暖而简朴的农家小院,门前晾晒着刚洗净的衣服。 散发着淡淡的皂香,预示着这家女主人的勤劳与持家有方。 一踏入谢启芬家,苏毓便察觉到了异样。 往日那个总以笑颜相迎的王婶,今日却低垂着头,长发半遮面庞,整个人笼罩在一种压抑的沉默中,脚步似乎比平时沉重了许多。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张力,让人心生不安。 行进间,苏毓尝试打破这尴尬的沉默,她以轻松的口吻询问起谢启芬家中的近况,试图拉近距离。 但话音未落,她猛地注意到了谢启芬脸颊上的淤青,颜色深浅不一。 似是新旧伤痕交错,眼眶周围的微肿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 这份突如其来的发现让苏毓心头一紧,关切之情油然而生。 “婶子,您这是……” 苏毓的语调中满是焦急与不解,眼底的忧虑如同湖面的波纹,一圈圈荡漾开来。 谢启芬初时尚能强忍,但在苏毓的追问下,心中的防线瞬间崩塌。 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颗颗滑落。 她断断续续地道出了遭受家暴的真相,声音中夹杂着痛苦与绝望。 那关于传承后代的压力,以及因此而来的不公待遇,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苏毓闻言,怒意陡生,她不明白为何在这个时代。 女性还要承担如此不公的指责与痛苦。 她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言辞中充满了对不公平命运的抗争。 那份勇敢与直接,让谢启芬为之侧目。 面对苏毓的激昂言辞,谢启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是羡慕,也是无奈。 在这个传统观念根深蒂固的时代,女性的地位如同浮萍。 第73章 权衡利弊 一旦婚姻成了束缚,想要挣脱便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谢启芬内心深处也有过逃离的幻想,但现实的枷锁太过沉重,让她只能选择默默承受。 她缓缓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声音低沉而无力:“苏毓,你不懂,这世上的路,对女人来说,本就不好走……” 这一幕,是两个不同世界观的碰撞,也是封建观念与个人觉醒之间无声的对抗。 在晨光微曦的村落里,这场对话虽然微不足道。 却仿佛投下了改变的种子,静静地等待着春天的到来。 这话仿佛一阵突如其来的风,轻轻吹拂过苏毓的心湖,让她不由得怔忪片刻。 真是如此,这世上的万物似乎总能找到其同类相依,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也莫不是因着相似的气息而靠近。 她嘴角微微上扬,险些就要让那句“你这是自找的”玩笑话溜出口,幸好理智及时拉回了即将脱缰的言语,将这份不甚友好的调侃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私下咀嚼这份心情,苏毓不禁有些自责,觉得自己未免过于多情。 有些人,外表看似挣扎在生活的泥潭中,实则甘愿沉溺,乐在其中。 她暗自叹了口气,深知爱情的魔力足以让最理智的头脑也陷入混沌,如同被晨雾包裹,看不清前路。 “好吧,既然你已决意如此,我除了尊重,别无他言。” 苏毓最终还是选择了理解与包容,话语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谢启芬闻言,脸上顿时绽放出感激的笑靥,“苏毓媳妇儿,你心肠真好,你看我这处境,能不能帮我出出主意,想想办法?” 那语气中满是诚恳与期待。 苏毓内心虽闪过一丝犹豫,想着自己何德何能,能解他人情感纠葛,但看到谢启芬那副真诚的模样,心中不忍拒绝。 这个时代的烙印太深,男尊女卑的观念如同无形的锁链,束缚了许多女子的心,谢启芬亦是其中之一。 而何大嫂自己生活虽一团乱麻,仍保有那份乐善好施的美德,苏毓怎忍心让她失望? “行,我会想办法,但现在我得赶去镇上办点急事,你先等等,回头我一定给你个信儿。” 苏毓终究是应承了下来,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谢启芬一听,欢喜得连连点头,那模样好似心头大石终于落地。 随着谢启芬,苏毓来到了江谢壑家。 江谢壑正忙活着给自家的马儿添料,满手草屑,显然打算喂毕即刻下田。 得知苏毓的来意后,他二话不说,手脚麻利地替苏毓准备马车。 那份朴实的帮助中没有半点图报的意味。 苏毓急于启程,简短地道了声感谢,便匆匆与马儿一同上路。 这匹曾历经鞭笞的马儿,自从跟了苏毓后,生活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它对新主人的命令既顺从又充满感激,那份灵性仿佛能够洞察人心。 抵达镇上,苏毓直驱刘馆长的回春堂。 刘馆长见到苏毓,眉眼间满是喜悦,原以为能与她深入探讨医学难题,却见她心神略显焦躁。 了解之下,方知是为家中小女喜儿忧虑。 于是,苏毓干脆利用此行,将家中所需的各种药物。 止痛药、感冒药、消炎药、创伤膏等一一备齐,以免未来面对小病小痛时再感无助。 此外,她还特意准备了一些迷药,以备不时之需。 特别是想到谢启芬的难处,那迷药或许能派上用场,让不愿面对病情的谢启芬之夫暂时失去意识,以便更好地诊断病情。 苏毓暗自思量,若真有治疗之法,她不信那位固执的男子还会继续抗拒。 毕竟,渴望健康是人的本能,只是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作祟罢了。 “小姑娘?小姑娘?” 刘馆长的声音如同温暖的春风,轻轻拂过苏毓的心田,将她从遥远的思绪中温柔地拉回到了眼前的现实。 她猛地一愣,眼神里还残留着刚刚缥缈的思考,仿佛从一个悠长的梦境中惊醒,略带迷茫地回应:“啊?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刘馆长看着她恍惚的模样,嘴角挂着一丝无奈却和蔼的微笑:“我刚才说的话,你是不是完全没听到呀?” 苏毓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报以歉意的浅笑。 眼波流转间尽是温柔:“真是不好意思,刘馆长,我刚刚思想开了个小差,在想些其他的事情。能不能麻烦您,再把刚才的话复述一遍给我听呢?” 刘馆长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语重心长地道:“我是问,你有没有意向,到我这家济世馆来帮忙坐诊呢?” 苏毓闻言,眉宇间闪过一抹讶异,“哎呀?是刘馆长一个人处理这么多病患感到吃力了吗?” 她心里不禁升起一丝好奇与关心。 刘馆长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并非如此简单。作为男性馆长,我在诊治过程中确实会遇到一些尴尬与不便,尤其是面对女性患者的某些私密病情时,她们往往羞于启齿,这样很容易导致病情诊断上的延误。因此,我真心希望你能加入我们,为那些羞涩的妇女和小姐们提供一个更舒适的就医环境。” 苏毓闻言,沉默了片刻,思绪在江子陵那需要悉心照料的腿伤。 与眼前这个突如其来的邀请之间徘徊。 她心里清楚,江子陵的情况最近确实需要她时刻守候在旁。 见到苏毓面露难色,刘馆长连忙补充道:“如果你担心时间安排上有困难,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解决。至于报酬,每个月二两银子,绝不亏待你。” “二两?” 苏毓闻言,不禁轻笑出声,声音中既有意外也有小小的惊喜。 刘馆长见状,赶忙认真地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无比诚挚,生怕自己提出的条件被误解。 要知道,对于许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体力劳动者来说。 一天辛苦所得也不过二三十丈钱,他这一出手便是二两银,足以证明其诚意满满。 他的确是看重苏毓那不凡的医术,加上医馆里确实急需一位女性馆长的加入,这才有了这样的邀请。 苏毓沉吟片刻,心中权衡着利弊。 第74章 难得一遇 诚然,二两银子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已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但她的内心深处总感觉还缺点什么。 不过转念一想,江子陵的腿伤未愈。 她确实难以分身再入山林采集草药,眼下家中的开支也需要她有所贡献,总不能一直依靠积蓄度日。 于是,她语气坚定地回答:“刘馆长,我愿意来你这儿坐诊,但是诊金我就不收了。” 刘馆长一听,脸上难掩激动之色:“小姑娘,你真是豁达大度,不过诊金这事儿怎么能免呢?” 苏毓轻轻摆了摆手,眸中闪烁着聪明与自信的光芒:“诊金我确实不想收,不过,我有个合作的提议。” “合作?”刘馆长的脸上写满了疑惑,“怎么个合作法?” 苏毓从容不迫地道出了自己的计划:“我呢,在你这济世馆里替病人诊治、开方,只收取诊金,而药物的费用则由刘馆长这边统一收取。这样既能让病人因我的医术得到及时治疗,又能促进你药材的销售,岂不是两全其美,互惠互利?刘馆长,你觉得这个想法怎么样?” 刘馆长初次接触这样的合作模式,心中难免有些迟疑,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困惑:“这……” 苏毓见状,又进一步解释道:“设想一下,如果我每天接诊的病人多,我的实际收益自然水涨船高;反之,病人少了,收入也会相应减少。但无论多少,他们购买药物的部分都是直接流入刘馆长的囊中,对你来说,既没有增加成本,反而可能因为患者增多而增加了额外的盈利,何乐而不为呢?” 刘馆长闻言,细细品味着其中的奥妙,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眼中的疑虑逐渐被认可所取代:“嗯,你这么一说,的确是个不错的点子,比起每月固定给你的二两银子,这种方式显然更为灵活和划算。” “那就这么定了!” 刘馆长爽朗一笑,满口应承下来,“就按小姑娘你说的办,期待我们的合作能够造福更多的人!” 苏毓轻轻点头,确认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那就这样决定了。不过今日颇为不巧,我身上有些事务缠身,无法亲自坐诊。往后每逢每月的初四与初九,我定会如约而至。至于诊金,我酌情定为五十文铜钱一人,假若这两日有病患因故不便前来,还望刘馆长能代为提前通传一声。” “五,五十大钱?” 刘馆长的疑问中夹杂着明显的惊讶,眉宇间透露出一丝难以置信。 苏毓再次肯定地点了点头,眼神平静地询问:“有何不妥吗?” “这……这价格恐怕稍显高昂了。” 刘馆长的脸上闪过一抹为难之色,语气中满是忧虑:“作为医者,本应心怀慈悲,体恤民间疾苦,还望姑娘能多加体谅。” 苏毓闻言非但没有动怒,反而轻轻一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无奈与自嘲:“刘馆长,您可曾想过,即使是医者,也有生计所需啊。” 她紧接着补充道:“再说,在此行医并非强迫之举,若是实在难以承受此费用,患者大可另寻收费更为亲民的医馆,比如苏馆长那里。” 刘馆长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心中虽仍存有劝说之意,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苏毓见状,直截了当地说道:“刘馆长,若您觉得我们的理念相悖,那么先前商议的合作便就此取消,就当这一切未曾提起。” “不,不是这样的。” 刘馆长慌忙解释,生怕对方误会了自己的意图。 其实,他只是单纯觉得诊费偏高,加之药费。 对于普通人家而言,确实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平日里寻常百姓求医问药,也不过花费十至四五十文而已。 苏毓洞悉他的好意,但同时也明白过度的善意有时也是一种束缚,于是问道:“刘馆长,我有个问题想请教您。” “请问吧。” 刘馆长的语气依旧温和,显示出他愿意倾听的态度。 苏毓进而问道:“您邀请我来医馆坐诊的初衷是什么?是否还记得那位在我指导下得到正确治疗的病患?” 刘馆长坦诚地点了点头,赞许之情溢于言表:“确实是因为那次事件,足以证明姑娘医术非凡。” 苏毓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继续追问:“那么,那位病患在来我之前,到您这里求医问诊了多少次?总共花费又是几何?” 刘馆长沉吟片刻,记忆渐渐清晰:“我记得,那是一位屠夫,前前后后来来回回至少有二十趟,每次诊疗加上药物,大致需花费二三十丈。” 苏毓随即反问道:“如此看来,您还觉得我的诊金昂贵吗?” 刘馆长愣了一下,细算之下,其实长远看下来,她的收费并不过分。 苏毓坦率地说:“我只收取五十大钱,已经是充分考虑到百姓的生活不易。我有信心直指病因,精准施治,让患者免去冗长的治疗过程,减少痛苦,节省不必要的开销。刘馆长,真正的医者仁心,或许需要您重新审视一番了!” 刘馆长沉默良久,最终叹息一声:“是我格局小了。” 苏毓则大方回应:“无妨,未来还望刘馆长多多支持。” 在一旁的元丰,眼疾手快,早已注意到苏毓的到来,迅速将所需的药材分门别类、整整齐齐地放置于马车上,准备齐全。 苏毓结清账目后,未作过多停留,轻盈地跃上马车,驱车急返。 归途之中,路过肉铺,她又选购了大量鲜肉。 既有带排骨的五花肉,也有大块的猪油,更有整个猪后腿。 有马车随行,搬运货物变得极为便利,这也让她能够更加从容地准备接下来的日子。 摊主瞪大了眼睛,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这样的顾客真是难得一遇。 他忙不迭地将一块块鲜嫩的猪肉。 小心翼翼地码放到苏毓带来的篮子里,其间还不忘挑了块上好的猪肝,笑眯眯地作为赠品递给她,仿佛是为这份爽快的交易锦上添花。 走在热闹的市集,苏毓的目光敏锐而独到,每一样生活所需似乎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第75章 忍耐与不变 在一家陶瓷铺前,她精心挑选了两只外表朴素却耐用的陶罐。 心中盘算着用来储存即将提炼的猪油最为合适。 转角处,一只质朴而古雅的砂锅吸引了她的注意,想到用它煲出的汤必定滋味醇厚,苏毓毫不犹豫地将其收入囊中。 沿路所及,无论是实用的炉子,精致的药罐,还是各种待播种的希望之种,只要落入她的视线,几乎无一例外地被带回了家。 她的脚步虽急,眼中却满是对未来的憧憬,直到银两告急。 这才依依不舍地停下采购的脚步,自嘲道:“这银子啊,如流水般逝去,真是花得太快了。” 归途中,驾驭马车的技巧在苏毓手中日益娴熟,马蹄声声,清风徐来,不到半盏茶的工夫,熟悉的家园已在眼前。 苏毓迅速拴好马匹,心急如焚地冲入屋内,目光第一时间投向了病榻上的喜儿。 只见小女孩虚弱地倚在江子陵的怀中,小脸蛋染上了病态的红晕,眼神失去了往日的灵动。 听到母亲的声音,喜儿费力地抬了抬眼皮。 那一瞬间的对视,满是依赖与安慰。 苏毓心疼不已,立刻动手煎煮着刚刚购买的药材。 同时不忘细心地为门外疲惫的马儿准备清水,点滴之间尽显她的细腻与周到。 随后,她开始将那些承载着家庭温暖与未来希望的物品一一搬进屋里,江子陵望着堆成小山似的肉类,不禁有些惊讶。 “天气这么炎热,阿毓买这么多肉,不怕放坏吗?”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解与担忧。 苏毓神秘一笑,指了指那硕大的猪腿,“看见没,那可是精挑细选的好货色。” 面对江子陵茫然地点头,她继续打趣说:“老话不是说,吃什么补什么吗?你得多吃肉,好好补补身子。” 这一番话,意外触动了江子陵的心弦,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殊不知,这背后更多是苏毓自己难以抵挡的食肉诱惑。 新购置的炉子在院落中燃起了熊熊火焰,苏毓仔细清洗着砂锅。 将五花肉与排骨分切处理,前者留作他用,后者则被细细剁碎。 缓缓投入砂锅中,佐以少量盐粒、几片姜、数颗花椒及各式香料。 随着水面翻滚,一股肉香与草药的香气交织,悠悠然弥漫了整个小院。 勾起了每个人的食欲。 与此同时,喜儿的药剂也在小火慢炖中完成了它的转变。 苏毓耐心等到药液稍凉,小心地喂给喜儿。 心里已做好了孩子可能因药苦而抗拒的准备,却未想小家伙尽管皱着眉头。 还是勇敢地一饮而尽,那懂事的模样让人心疼又欣慰。 轻轻抚摸着女儿的额头,苏毓柔声道:“真是妈妈的乖宝贝,喝了药就乖乖睡觉,醒来就有美味等着你。” 喜儿听话地躺平,眼帘缓缓合拢,沉入梦乡。 转身,苏毓对江子陵关切道:“你也歇会儿吧,腿伤得静养,别落下什么后遗症,不然我可要‘责怪’你不懂得照顾自己了!” 然而,江子陵却面露难色,小声请求:“阿毓,我……想去方便一下,能给我找根拐杖吗?” 这突如其来的请求让苏毓一时犯了难,四下寻觅,却未能找到合适的替代品。 片刻思忖,苏毓忽地展颜一笑:“没问题,就让我做你的临时拐杖吧!” 言语间,一股坚定的力量传递开来,仿佛任何困难,在这家人面前都不过是暂时的绊脚石。 见江子陵眉宇间流露出一丝迟疑,苏毓秀眉微蹙,不耐烦的语调中夹杂着一丝关怀:“快些决定吧,我发誓绝不偷看,你自己行动若是有个闪失,这一双好不容易治愈的腿可就白白遭罪了。” 江子陵目光流转,思考片刻后,轻轻点头道:“如此,便劳烦你了。” 苏毓轻巧地搀扶起江子陵,缓缓移步至后院那个简陋而干净的厕所一旁。 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落斑驳光影,为这日常的一幕增添了几分温馨。 到了目的地,她体贴地转过身,脸颊不自觉地朝着一旁的篱笆。 尽管心中偶尔会涌起对江子陵的好奇与遐想,但此情此景之下,她只感到脸颊莫名染上了一抹绯红。 水声潺潺,似是打破了院子的宁静,也悄悄拨动了苏毓心中的涟漪! 她心中暗自惊讶,这清脆的声响背后,究竟是怎样的忍耐与不便? 好一阵子,水声渐息,随之而来的是衣物摩擦的窸窣声。 苏毓保持着那份不言而喻的尊重,静待江子陵悉心整理好衣物。 这才再次伸出手,稳稳地扶着他回到屋内。 一路之上,两人仿佛有某种无需言语的默契,沉默成了他们之间最温柔的陪伴。 步入屋内,江子陵甫一落座,忽又急切地唤住正欲离去的苏毓:“阿毓,我……还没能洗脸刷牙呢!” 苏毓闻声,步伐一顿,眸中闪过一丝温柔的决断,心中暗道:也是,他行动不便,自己多担待些也是应当的。 等他腿脚康复,必定让他好好报答,到那时,换我享受被悉心照料的感觉。 于是,她迅速从井边舀来一盆清冽的冷水,笑言:“夏日炎炎,冷水洗漱也是别有一番清爽,你就将就一下吧!” 江子陵闻言,感激地笑笑,对于这份体贴,唯有心中默默铭记。 洗漱毕,苏毓提着水盆往外走,不经意间,视线与正从窗边窥视的方琴交汇! 苏毓眉头微皱,毫不客气地回瞪了过去。 这个妇人平日里也不乏是非,但只要她不横生枝节,苏毓便不愿过多纠缠。 毕竟,赵氏曾言及江有富心智受损之事,苏毓虽未目睹。 却也认为,那样的人若真是变得憨傻,或许也是对他罪孽的一种解脱,毕竟他还活着,已是上天的宽恕。 转身回到厨房,苏毓继续着手中的活计,眼前这一大堆鲜肉。 若不及时处理,极易腐坏。 她选了个树荫下的井台,轻坐其旁,手法娴熟地将每一块肉仔细洗净。 码放在干净的木盆之中。 刚买不久的瓦罐也在她的精心清洗后,被倒扣于午后的阳光下。 第76章 难辞其咎 让温暖的光线帮助驱散罐内最后一丝湿气,确保干爽,以便日后使用。 此时的方琴,站在自家窗口,望着苏毓忙碌的身影,心头充满了困惑与好奇。 这女人哪来的这么多肉?又是炖煮什么佳肴,竟能飘出如此诱人的香气? 思及此处,方琴不禁偷偷吞咽了一口唾沫,恼怒地一脚踢向在一旁傻笑的江有富,口中咒骂连连,满是怨怼与不甘。 而江有富,如今如同变了个人,面对方琴的呵斥与粗暴,只是傻傻笑着,脖颈本能地缩了缩,全然没有了昔日的跋扈与嚣张。 往日的他,不是多日不归,便是回来伸手要钱,稍有不如意便是拳脚相向。 可如今,他似乎真的变成了一只温顺的羔羊,任凭方琴摆布。 屋内,苏毓已燃起熊熊灶火,铁锅里添入了少量清水,准备烹制。 她手法利落地将猪板油切成均匀小块,待水沸之时,与姜片、草果、八角等调料一同下锅,沸腾的水面上升腾起一阵阵诱人的香气。 随后,她又细致地刮净五花肉表面的细毛,切成条状。 静置于旁,任由水珠从肉块上缓缓滴落。 最后,她持刀果断地斩下猪后腿上的猪蹄,与五花肉整齐排列,准备接下来的烹饪工序。 而躺在床上的江子陵,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感叹,如此娇小柔弱的女子。 却能展现出超乎想象的力量与坚韧。 那看似柔弱的手臂,竟能干净利落地处理着沉重的肉骨。 想到自己只能躺着休养,而苏毓却忙碌不休,一种复杂的情绪在他心头涌动,既感动又不安。 他轻柔地将手指贴合在喜儿细嫩的小额头上。 那细腻的肌肤上传来的,不再是清晨时令人焦灼的炽热。 而是稍稍平复,留下细微汗珠的清凉,这让他的心弦悄悄松弛,忧虑减轻了几分。 腿上的痛楚如同狡猾的潜行者,时不时猛地蹿上来。 啃噬着他的意志,但他紧咬牙关,硬是将这份苦楚锁在了齿间,不让一丝呻吟溜出唇边。 心中默默祈祷,期盼这双腿能快些康复。 至少在苏毓那双温婉的眼眸中,他不愿显露出半点无力与脆弱。 苏毓的巧手在厨房中飞舞,她细致地用葱段、生姜与醇厚的酱油腌制着肥瘦相间的五花肉与诱人的猪蹄。 而猪腿肉则被她精准地分割成一块块,整齐排列于案板一隅,静待下一道工序的洗礼。 灶台下,几枚新鲜的地瓜被轻轻放置于炭火之中,慢慢煨烤,散发出朴素而温暖的气息。 晨起熬煮的粥,还剩下大半。 从那么动多少的碗碟可以看出,江子陵与喜儿似乎都未曾好好用餐。 苏毓微微叹了口气,决定将粥重新温热,为这平凡的一餐增添几分家的温度。 锅中的猪油渐渐趋于平静,沸腾的气泡不再喧闹。 苏毓敏锐地察觉到水分已近乎蒸发殆尽,急忙站起身,手持木铲,轻轻搅拌,以免油脂焦煳。 那浓郁的香气,如同无形的信使,悄然穿梭于邻里之间,勾起了周遭人的好奇与期待。 江家的小院,今日又烹饪着何种美味? 为了避免香气过于张扬,苏毓调整了火候。 不时细心翻动,直至猪油变得清澈透亮,浮于表面的油渣也转变成了悦目的金黄色,这才满意地熄灭了炉火。 她先将这些金黄酥脆的油渣细心捞出,置入一旁备好的碗中。 随后,她搬来了一个事先洗净晾干的瓦罐,那是特意从院中取来的。 为了保证清洁,苏毓再次用洁净的布巾仔细擦拭了一遍罐身。 待猪油稍凉,她缓缓倾倒其中一半入罐。 保留下的猪油则用来炸制之前切好的猪腿肉,直至它们表面均匀覆盖上了诱人的金黄,才一一捞出,安置于坛中。 最后将剩余的猪油倾倒其上,使肉块完全浸没。 这样的油浸技艺,能让肉类长时间保持风味且不易腐坏。 苏毓的动作不曾停歇,将瓦罐稳妥置于墙角,细心封盖。 转身又投入到新的准备工作中,她清洗锅具。 耐心等待水汽蒸干,而后在锅内撒入足量的盐巴。 佐以花椒、香叶、桂皮及陈皮,火力之下,这些香料与盐粒相互交融,炒至盐色略显金黄,随即起锅,静置一旁。 这些炒香的调料,被均匀涂抹在腌制好的五花肉与猪蹄之上。 再以绳索串起,悬挂在屋檐下那阴凉通风的角落,静待时间与风共同雕琢出美妙的奇迹。 日光悄然移动,过了晌午时分,喜儿终于从床铺上缓缓起身。 苏毓注意到她脸上那层病态的绯红已然褪去。 心中明了孩子的高烧已退,虽精神尚未完全恢复,但已是大有好转。 她捧着烤得恰到好处的地瓜,轻声呼唤:“喜儿,先尝尝这个,饭菜马上就来。” 然而,孩子只是摇了摇头,轻轻依偎回江子陵的怀抱。 苏毓心领神会,知晓她此刻并无食欲,于是并未强求,手中的活计反而愈发熟练快速。 她迅速将猪肝剁碎,与鲜辣的青椒、咸香的豆豉一同快炒。 仅需简单的调味,便能勾勒出诱人至极的香气。 这样的小炒,配上温热的稀饭,定能唤醒最挑剔的味蕾。 苏毓热好了早晨的稀饭,摆上餐桌,又随手拍了两根清脆的黄瓜。 为油渣撒上少许盐花,只待最后的压轴——那锅慢炖的排骨汤。 想到那锅里,排骨经过漫长炖煮,应是肉质酥烂。 汁水饱满,味道浸透每一寸肌理,加之她特地加入了滋养的黑药根,滋补与美味并存。 苏毓不自觉地吞咽了一口唾沫,急匆匆走向院落,准备将那砂锅端入屋内。 然而,眼前景象却让她顿时愕然——庭院之中。 仅余一个孤零零的火炉默立檐下,那满载期待的砂锅,竟不翼而飞!难道,是被盗走了? 苏毓愣怔的瞬间仿佛时间凝固,旋即,她的双眸如同锋利的刃,直直刺向江有富那扇紧闭的房门,眼神中透露出不容忽视的锐利与坚决。 回想起刚才方琴那鬼祟的眼神不时瞟向这边。 苏毓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这件事方琴绝对难辞其咎。 第77章 不知羞耻 好一个胆大包天,竟敢公然挑衅,偷盗至自己的头上,既然如此,休怪她手段不留情面。 苏毓怒气填胸,毫不犹豫地抄起院落角落里沉甸甸的锄头,步伐坚定地迈向方琴家。 刚踏上方琴家门前的泥土小径,一阵杂乱无章的碗碟碰撞声从门后隐约传出。 伴随着一丝丝诱人的排骨香气,那香气中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黑药根味,悄然间从半掩的门缝中溢出,试图诱惑着过往的每一个嗅觉细胞。 怒火中烧的苏毓,毫不犹豫地扬起手中沉重的锄头。 瞄准了方琴家那简陋的大门,用力一挥,锄头带着破风之声狠狠凿向木质的门槛。 顿时,门内传来了一声惊恐的尖叫! 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如同平静湖面上的一颗炸弹。 不仅惊动了方琴家院内的人,也引起了邻里的注意。 江训忠,因为要照顾病中的妻子赵氏,今日并未外出劳作。 此时正和谢杏花的三个好奇宝宝一同在家。 孩子们一个个探出小脑袋,眼里闪烁着对这场意外风波的好奇与兴奋。 江训忠眼见苏毓正对着自家儿子的房门挥舞锄头,心中一急,连忙上前阻拦。 “子陵家的,你这是干什么呢?有话好好说啊!” 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焦急和不解。 面对江训忠的询问,苏毓只是冷冷地瞪了一眼,她对于这种性格软弱、总是逃避问题的男人没有半点好感。 “少废话!” 她语气决绝,容不得半点商量。 江训忠感受到了苏毓身上散发出的强烈怒意。 不由得心生畏惧,只好噤声退缩,暗自揣摩是否又惹恼了这位出了名不好惹的邻居。 苏毓的愤怒没有丝毫减弱,反而在情绪的驱使下。 她手上的动作愈发猛烈,肾上腺素的飙升让她的每一击都重若千钧。 不久,那原本就不甚结实的门板终于抵挡不住,轰然间裂开了一道豁口。 紧接着苏毓一脚踹出,门板应声倒塌,尘土飞扬之中,苏毓昂首挺胸步入屋内。 室内,一对惊惶失措的男女对视着这位不速之客。 江有富嘴角还残留着未及擦拭的油渍,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躲在方琴身后。 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而方琴则紧紧搂着哭闹不已的孩子。 目光警惕地与苏毓对峙,一副戒备森严的模样。 苏毓的目光最终落在那张破旧的木桌上,那里堆满了啃食干净的骨头。 而她原本装满美味排骨的砂锅此刻空空如也,孤零零地诉说着被剥夺的悲凉,砂锅里别说排骨,就连汤汁都被舔舐得近乎一滴不剩。 目睹此景,苏毓发出了一声讽刺的冷笑,原来自己辛辛苦苦准备了一早上的美味。 换来的仅仅是空气中残留的香气,而这一切的享受者却是这两个毫不相干的家伙。 “我还当你是个懒惰贪食的丑婆娘,不承想,你竟是个偷窃技艺高超的行家。” 苏毓的话语中满是冰冷的讽刺。 方琴慌乱之下,言语支吾:“你,你可别乱冤枉好人啊……” 苏毓不屑地扫过桌面上的累累骨骸,冷笑连连:“骨头都摆在眼前了,还想抵赖吗?” 方琴眼珠一转,敏捷地侧身一闪,将江有富暴露在苏毓的视线之中。 “我可什么都不知道,这是我那当家的拿回来的,难道我不该吃吗?” 她试图狡辩,妄图将责任推卸给江有富。 苏毓内心无奈,万没想到方琴竟会拉无辜的江有富下水。 以往的小打小闹她可以忍,但如今江有富的状况已然是个糊涂蛋,与一个无法正常沟通的人争论,无疑是自寻烦恼。 方琴的心机之深,恶毒之极,让苏毓心中愤懑难平。 但她绝非任人欺凌之辈,只见她举起手中的锄头。 狠狠往那摇摇欲坠的木桌上一砸,锄头深深嵌入木桌之中,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不论是谁偷的,你们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吃了我的,就必须还,否则今天这事没完!” 苏毓的语调坚决,不容反驳。 方琴则试图推脱:“你找他去,我没吃你的。” 一边说,一边手指着江有富,似乎只要不承认,就能逃脱惩罚。 毕竟,江有富既不会为自己辩解,苏毓也无直接证据,她自认为可以逍遥法外。 苏毓挑了挑秀眉,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 语气里带着几分玩味地说道:“哦?你说没吃,那你有什么办法证明你的清白呢?” 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方琴,显然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对方。 见方琴一时间语塞,脸颊泛起尴尬的红晕,苏毓嘴角勾起一抹轻笑,继而揶揄道:“下次想要编织这样的小故事,记得先照照镜子,清理干净嘴角那未干的油渍,那样你的演技或许就能更上一层楼,让人真假莫辨了!” 她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戏谑,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因这股微妙的张力而变得紧张起来。 江训忠目睹这一幕,心下了然,早上的那股令人垂涎的肉香。 他同样记忆犹新。他忍不住踏入门内,眉头紧锁,声音里夹杂着几分恼怒与不屑:“真是个不知羞耻的东西!难道你是几百年没见过肉星子吗?” 他的言辞间满是对方琴行为的鄙夷与不齿。 方琴听到这话,怒火瞬间被点燃。 平日里,即便是面对赵氏那般刁钻刻薄的婆婆。 她也未曾退缩半步,更何况是这位在家里存在感薄弱的公公。 她猛地站起身,手指直指江训忠,声音尖锐而愤怒:“你这老不死的,耳朵聋了吗?我说了,肉是江有富拿来的,你冲我发什么威风?” 她的言辞坚定,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仿佛只要自己不松口,任谁都无可奈何。 江训忠被儿媳如此直白且不留情面地斥责,脸上顿时觉得挂不住。 他黑沉着脸,鼻孔微张,冷声道:“有富若真懂得偷肉,他也就不再是那个痴傻之人了。” 言下之意,对方琴的辩解满是不屑。 一旁的苏毓忽然意识到,关键时刻,江子陵的父亲还是能说出几分在理的话来的。 第78章 有没有廉耻之心 她轻轻点头,以一种看透一切的眼神望向方琴,语气中带有讽刺地说:“是啊,把事情推给一个智力不足的人,这主意也只有你能想得出来,真是高明极了!” 面对谎言被无情戳破,方琴索性豁出去了,她抱着孩子直奔院子中央。 开始撒泼打滚,大声哭喊起来:“哎哟,欺负人啦,大家快来评评理啊!我可没偷没抢,凭什么冤枉我?还有人砸我家门,这还有没有天理啊?呜呜呜,有富虽傻,可也不能因为他傻就随便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乡亲们,快来给我们娘俩评评理吧!” 一阵喧哗迅速吸引了村民们的注意,众人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 围拢过来,看这场闹剧如何收场。 方琴见到人群聚集,愈发得意,嘴上更是信口开河,随意编排:“大伙儿瞧好了,这个妖精不知用了什么邪门歪道,连公公都被她迷惑,一起来对付我这个可怜的媳妇……” 她边说边用手指颤抖地指向苏毓,泪水与控诉交织在一起,显得分外惹人怜悯。 “我为江家生了个孙子,就算没功劳也有苦劳吧?你们这样待我,就不怕老天爷有眼,报应在你们头上?” 她声泪俱下,言语之间尽显悲愤与无助。 方琴怀中的婴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喧嚣吓哭。 她竟当着众人的面,不顾村中规矩与礼数,毫无顾忌地解开衣襟,当众哺乳起来。 周遭站立着不少壮年男子,这一举动让苏毓震惊不已,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毕竟,在这个民风淳朴的村落里。 虽然妇女户外哺乳并非罕见,但总会寻找隐蔽之处,以避免尴尬。 方琴这般大胆直率的行为,实在是前所未见。 村民们对这一场景反应各异,有的人羞涩地转头避开视线。 有的侧面露异色,目光闪烁着不加掩饰的好奇与窥视。 苏毓暗自感叹,原来平日里看似沉默寡言的方琴,实则心思比赵氏还要复杂难缠。 从偷盗行径到无理取闹,从颠倒是非到厚颜无耻,种种劣迹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在一片嘈杂的议论声中,有人低语:“自从子陵娶了这个媳妇,江家就没一天安宁过。” 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子,语气中充满了对现状的无奈与惋惜。 另一名年轻后生接口道:“可不是嘛,这女子手腕厉害得很。你看看,今天那辆马车又拉回一堆东西,神神秘秘的,谁知道她又在搞什么鬼把戏!” 言罢,摇头苦笑,似乎对方琴的行为既感到好奇又有些许的不以为然。 他眼中那抹鄙夷如同寒冰利刃,锋利且刺骨。 仿佛他已看透苏毓那些光鲜财富背后,藏匿着无法示人的阴暗与秘密。 那目光锐利得几乎要将一切虚伪撕裂开来。 “哎呀,你可别冤枉好人,我可是听说,苏毓全凭一手治病救人的绝技,赢得那些银钱,都是知恩图报的官家们心甘情愿地赠予。” 一名妇人急匆匆地插话进来,语气里满是维护,试图澄清这不实的猜疑。 旁边的另一位妇人点头应和,语带肯定:“千真万确,就说前几天吧,李家大姐不慎被马车困住,命悬一线之际,多亏了苏毓姑娘及时赶到,妙手回春,这才让李大姐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又回来了……” 言谈间,她的眼里闪动着对苏毓能力的敬佩与感激。 年轻人闻言,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目光闪烁 仿佛听闻了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 “哦,原来还有这等事?我怎么对此一无所知。” 他的话音里满是好奇与意外。 妇人闻言,不禁白了他一眼,语气里带了些许无奈和戏谑:“我骗你做什么?那场景我还历历在目呢,亲眼看见的事情还能有假?” “唉,这几天村子里确实不太平,风波不断,不知道这次又是哪一出戏码,咱们还是静观其变吧。” 旁边一人感叹道,话语里夹杂着几分忧虑。 年轻人闻言,识趣地闭上了嘴,不再妄加猜测。 毕竟,在他们朴素的认知里,能够悬壶济世之人。 无异于行走的活神仙,苏毓能拥有那些常人难以企及的财物,自然也变得合情合理。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对江子陵的羡慕。 一个腿脚不便的男子,竟能赢得这样一位既拥有卓越医术又善解人意的伴侣,实在让人嫉妒不已。 而这一切议论,即便是细枝末节,也似一阵风,悄然飘进了苏毓的耳中。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极力按捺下心中那股想要找方琴当面对质的冲动。 尽管她没有方琴那般不顾形象的撒泼打滚,但苏毓有的,是自己的应对之策。 既然硬碰硬不是良策,那便以柔克刚。 苏毓收敛起平日里的凌厉,换上一抹温柔的笑容。 缓缓走向方琴,语带关切地说道:“哟,三弟妹,今天这是演的哪一出啊?家里出了什么喜事吗?” 方琴感受到苏毓态度的微妙变化,顿时心中警铃大作,目光里充满了戒备,紧紧盯着眼前这个突然变得温柔可人的嫂子。 苏毓继续说道,声音里带着三分戏谑,七分认真:“我只是随口问问罢了,我那精心炖煮的排骨汤,好端端地放在炉子上,总不至于自己长了翅膀飞到你的餐桌上吧。” 几句话轻轻松松,却点破了事件的本质,村民们都不傻。 瞬间恍然大悟,原先对苏毓的误解如同晨雾遇阳光般迅速消散。 方琴的行径在众人眼中显得愈发丑陋,这年头,肉食对哪家来说不是珍馐佳肴? 自家辛苦准备的食物,莫名其妙成了他人盘中餐,任谁也无法轻易释怀。 “有富家的,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简直是没有廉耻之心啊。” 一位村民忍不住责问道。 又一人接茬:“同在一个村,同饮一口井水。你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真是太给我们村丢脸了,还整天哭哭啼啼地说别人欺负你,也不看看自己做了什么好事。” …… 面对此起彼伏的指责,方琴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她怒目圆睁,声音尖锐地反击 第79章 攻破心理防线 “关你们屁事!都给我滚一边去,管好你们自家的事!” “嘿,你还有理了?一会儿哭着喊着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让我们评理,现在真相大白,你倒做起恶人来了,还不让说?” 一位大姐愤慨道,脸上的皱纹因愤怒而加深。 另一人紧随其后,言语中透露着不容反驳的坚定:“对,手脚不干净还反咬一口,咱们都是乡亲邻里,今天能偷你家,明天说不定就轮到我们头上,这难道不是关乎大家的事吗?” “我看她这是自讨苦吃,不行的话,就请村主任按照村规处置,给大家一个公道吧。” 方琴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微笑。 老练地反驳道:“你究竟是用哪只敏锐的眼睛,目睹了我所谓的‘窃行’呢?我可没偷,更没品尝过一丝一毫,若是真有什么误会,我看你还是直接去找江有富问问清楚吧……” “哎呀,好了好了,别这样。” 苏毓见状连忙摆手,试图缓和紧张的气氛,她的声音柔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咱们都是一家人,何必计较这些,东西谁吃了其实都无妨,只不过……”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眼神闪烁,脸上浮现出一抹刻意营造的为难之色。 仿佛藏着天大的秘密,让在场的人不由得屏息静待下文。 “只是什么?” 方琴的声音微微颤抖,目光中充满了戒备与疑惑。 苏毓眼波微转,仍旧是那副神秘莫测的模样,她再度摆手,嘴上说着:“没什么,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你都说自己没吃,那就没问题了……” 这话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方琴的心顿时揪成一团。 她心里最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那份不属于她的美味是如何悄悄落入了腹中。 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不得不硬起心肠,强作镇定,不让任何一丝慌乱泄露。 思绪纷飞之际,方琴暗自揣度:这个新来的妇人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难道那碗平凡的肉汤里真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对,这不可能,自己吃了那么多,身体并无异样,或许,这只是那女子的一场心理战,想要让自己心生愧疚,寝食难安。 对,绝对是这样!方琴在心中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既然吃了就吃了,这次如此,下次若再有这般“好机会”,她也不会错过。 只要苏毓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她便能在这小世界中继续我行我素。 即便苏毓真去报官,大不了将一切责任推给那个懦弱无能的江有富。 主意既定,方琴挺直腰板,怀抱婴儿,冷峻的目光扫过众人,鼻间发出一声轻蔑的哼声:“你在这里故作姿态,假惺惺地扮演什么慈悲菩萨?若你真有那么好心,会把我家门砸成这般模样吗?” 她愤怒地指向那扇几乎摇摇欲坠的屋门,众人顺着她的手指望去。 只见那门破败不堪,残片四散,无不瞠目结舌,对子陵家这位看似柔弱却下手狠辣的媳妇刮目相看。 苏毓面对质疑,不急不缓,语气坚定地辩解:“那全是为了大壮着想啊!我敲门你未应,心里着急那刚熬好的排骨汤凉了对孩子身体不好,情急之下才不得不强行撞门。” 此言一出,方琴心中猛然一惊,那普普通通的排骨汤,怎么会与自家大壮扯上干系? 苏毓捕捉到众人脸上迷茫的神色,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喜儿那孩子体质弱,嗓子总是不舒服,我寻思着给她调个方子调理,但她怕药苦,不肯喝。于是我就想了个法子,将药根与排骨一同炖煮,制成了既能治病又能入口的药膳汤。这样,孩子喝汤时就如同服药,既有效又易于接受。” “却不承想,这汤不知何时竟错送至了三弟妹你的餐桌上。药食同源,但药终归有其三分毒性,大人或许能够承受,可小孩子体质娇嫩,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我担心大壮万一误食,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才如此焦急。” 苏毓的话音落下,如同一记重锤,敲在众人的心上。 字字句句都饱含深情与担忧,围观者纷纷点头赞同。 情感的天平不知不觉倾向了这位看似温婉实则机智的新妇人。 事已至此,真相大白,众人内心的不满与责备如潮水般涌向方琴。 而苏毓则因她的宽容与远见,赢得了众人的赞誉,被视为家族中难得的大度之人,不计前嫌,用心良苦。 方琴的脊背如同被寒风穿透,一股冷意直冲头顶,让她不禁打了个激灵。 她努力回忆着那天晚上,汤中隐约飘散的那股独特药香。 原本以为是夫家为了欢迎她,特地尝试的一种创新烹饪技艺,没想到这背后竟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还记得那汤的味道,鲜美异常。 其中的药根仿佛蕴含着大自然的精华,口感软糯,余味回甘,令她赞不绝口。 所幸的是,出于母亲的本能,她没有给年幼的大壮分享这份“美味”,否则后果恐怕将不堪设想,光是想想都让她后怕不已。 然而,苏毓的话锋陡然一转,就像平静的湖面突然掀起了巨浪,瞬间击溃了方琴好不容易维持的镇定。 苏毓的话语如同利剑,精准地刺入方琴的心理防线,让她一时之间无所适从。 “三弟妹啊,真是万幸你没有喝下那汤,不然通过你的母乳,大壮同样会间接吸收那股药力。”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让方琴顿时愣在原地,眼神空洞而迷茫。 她猛然意识到,自己不仅是喝了那汤,而且几乎是贪婪地享受了好几大碗。 这个发现如同沉重的石头压在心头,让她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你怎么不早说!我明明也喝了啊!” 方琴的声音里夹杂着愤怒与无助,她气得脸色发白,手指因为紧张而不自觉地颤抖。 此时此刻,她的世界仿佛只剩下一个念头 大壮喝了我的奶,这可如何是好? 惊恐之余,她想起不久之前还给孩子哺乳,忧虑与自责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 周围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充满了对她行为的不齿与责备。 第80章 食肉动物 像无数根针一样,一根接一根地刺进她的心窝。 “刚还在那里装无辜,现在就被自己打脸了。”“ 承认了就得负责,想赖账是不可能的!” 人们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鄙夷与不满。 苏毓则是保持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嘴角勾勒出一抹冷酷的笑:“大家都是见证,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她的言辞里满是不容置疑的坚定,让人难以反驳。 方琴感觉自己的理智正在一点点崩塌,她结结巴巴地质问苏毓,恍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你,你这是故意诱导我……” 她的声音里满是惊愕与不甘。 苏毓故作惊讶,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怎么会呢,汤里有什么,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我没有冤枉你半分哦。” 她的言辞滴水不漏,让方琴更加慌乱无措。 方琴的心中一片混乱,所有的希望似乎都在这一刻破灭,她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想到大壮,她更是急得直跳脚:“大壮刚才喝了奶,这可怎么办?” 她的呼喊里充满了绝望和求助。 人群中,终于有人发声,一个年长的妇人带着几分不忍,打破了冷漠的氛围:“有富家的,孩子是无辜的,是否还有什么方法可以弥补?” 苏毓的眼神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似乎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解药自然有,不过嘛,这就要看三弟妹你的诚意了。” 她的笑容里藏着深意,似乎在享受着这场由她精心布局的戏剧。 方琴狠狠地瞪着苏毓,眼中既有怒火也有无奈:“别绕弯子了,你要多少银子?” 她的声音透着疲惫与屈辱。 苏毓嘴角的弧度更加明显,她知道这是最佳的谈判时间。 表面上却假装犹豫不决:“排骨虽然普通,但那些药材确实珍贵,是在宁县最负盛名的济世馆花去二两银子购得。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只需赔偿我药材的成本即可。” “二两银子?” 方琴的声音因震惊而颤抖,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个天文数字。 市场里人声鼎沸,各式各样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方琴站在摊位前,手里掂量着那块仅有一斤的纯肉。 听着老板报价——区三十文钱。 相比之下,那些带着骨头的肉类价格更为低廉,而摊位另一边。 那一小包据说蕴含珍贵药材的汤料,居然标价二两银子,这让方琴不禁蹙眉,心里嘀咕:即便是上好的药材,这样的价格也太过离谱,不合常理。 面对方琴的质疑,苏毓面带淡然,轻轻点头确认道:“的确如此,三弟妹若心存疑虑,大可亲赴宁县的济世馆询问,所有药材均有据可查,绝无虚假。待你问明真相,自然该赔偿我药材之失,到那时,解药膳秘法自会相告。” 说罢,苏毓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并轻声补充,“只是,宜早不宜迟,莫要耽误了时机。” 宁县,那个遥远的地方,对于怀抱婴儿、脚程有限的方琴而言,几乎是无法触及的彼岸。 周围的人群开始七嘴八舌,有的劝解,有的施压。 “有富家的,你还犹豫什么呢?人家怎会无缘无故欺骗于你?想想你那怀中的稚子,万一真有什么闪失,后悔可就晚了。” 另一个人接过话茬,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与同情,“哎呀,说来说去,原是想尝个新鲜,结果却是自家骨肉受罪,如今能用银钱摆平,你却踌躇不前?” 在众人或真或假的关切声中,方琴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尽管内心万般不情愿,终究还是拗不过这股力量,缓缓站起身,从贴身的布囊中摸索出那几枚沉甸甸的银子。 这二两银子,对于她而言,绝非小数。 娘家的偏爱让她所得有限,加之丈夫江有富不务正业,家中经济更是捉襟见肘。 手中仅有的三两多银子,是她省吃俭用积攒下的全部家当。 此刻被迫拿出二两,犹如心头之肉被生生剜去,痛彻心扉。 方琴紧咬牙关,将银子递给苏毓,手指因不甘而不自觉地收紧。 苏毓则从容不迫地接过银子,装模作样地验看一番后。 随手放入怀中,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银子已付,你该告诉我怎样化解那药膳的影响了吧?” 方琴强压怒火,质问道。 苏毓不紧不慢地回答:“简单至极,多饮水,接下来三天内不要给大壮哺乳,之后再喂便无妨了。” 方琴听后心中愈发不满,这岂不是明显的敷衍? “你这话等于没说!大壮刚喝过奶!”她的声音不由得提高几分。 苏毓露出一副“你不懂”的表情,白了方琴一眼:“你自己摸摸腹部,刚吃下去的食物哪能立刻变成乳汁?大壮刚才喝的是之前积存的母乳,对他并无害处。” “你……” 方琴手指颤抖地指向苏毓,满腔的愤怒与被骗感让她几乎说不出话来。 如果真如苏毓所说,对孩子无碍,自己又何须付出这昂贵的代价? 苏毓显然没了耐心,挥开方琴的手,冷冷说道:“该讲的都讲了,望你好自为之,往后行事多积些阴德,免得将来自食其果。” 语毕,她转身步入方琴简陋的居所,准备将自己的砂锅收回,留下方琴一人,在纷乱的思绪中久久不能平静。 见江有富愣愣地倚坐在桌旁,嘴角挂着一抹痴痴地傻笑。 苏毓秀眉微挑,眸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轻声询问:“你对肉食情有独钟吗?” “嗯,喜欢,嘿嘿。” 江有富回以一个憨态可掬的笑容,眼神中满是纯真的喜悦。 “那么,若你跟着我说一句——方琴是个大笨蛋,我这儿的美味肉食就归你享用。” 苏毓嘴角勾勒出一抹戏谑的笑意,故意用诱惑的语气说道。 “好,跟……跟着说……” 江有富眼睛一亮,随即努力模仿,却因表情过分夸张,显得更加憨傻逗趣。 苏毓忍俊不禁,眼波流转间尽是狡黠,清晰而缓慢地吐出每个字:“方琴,是,大笨蛋!” 江有富如鹦鹉学舌,重复了一遍:“方琴,是,大笨蛋。” 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明所以的欢快。 第81章 幸免于难 目睹此景,苏毓嘴角不经意间绽放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随即动作利落地将砂锅中仅剩的几片肉与浓香四溢的汤汁悉数倾倒入江有富眼前的碗内。 江有富兴奋得连拍手掌,嘴里不断嘟囔着那句话,脸上洋溢着孩童般的天真与满足。 苏毓见状,心中窃喜,提着已空的砂锅,步伐轻盈地离去。 背影中藏着一抹不容小觑的坚决与智谋。 方琴昔日对江有富的不满与畏惧如今因江有富的变故而翻转。 但她对江有富的宽容并未随之而来,反倒是多了一份报复的快意。 若江有富胆敢再有丝毫不敬,苏毓心中的惩罚,恐怕只会更加不留情面! 而对于江有富,苏毓深知其愚钝并非天生。 而是源于那份狡猾与恶意,尤其是对她的屡次挑衅。 这份债,无论岁月如何更迭,苏毓都誓要在恰当之时,一一索回。 推开家门,江子陵正一脸忧心忡忡地守候在家门口,而小喜儿则在一旁,沉浸在甜梦之中。 苏毓手执空荡荡的砂锅,与江子陵目光相遇,轻轻吐出一口气,似乎将门外的纷扰一并摒弃。 “还算划算,成本不过几十文钱,却能卖出二两银子的高价,这笔买卖,可谓赚得盆满钵满。” 苏毓淡然笑道。 江子陵欲言又止,本想提及那药物的疑虑,却突然意识到什么。 苏毓轻松地耸耸肩,自信满满地道:“我的东西,价值几何,由我来定,说值多少便是多少!” “但这样做,会不会对大壮造成伤害?” 江子陵追问道,心中已有了自己的判断。 苏毓哼了一声,愤愤不平地述说着:“不过是糊弄她罢了。你没听见她在外面是如何无理取闹的吗?若不那样说,她怎肯认输?我费心熬制的排骨汤,香气扑鼻,她闻到就起了贪念,哪能让她轻易得逞?那黑药根炖的排骨汤,不仅能清热解毒,还能调养脾胃,对身体百益无害。原打算用来给生病食欲不振的小喜儿补身子,却不料被她中途截和,还一脸挑衅,不给她点颜色看看,我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江子陵望着苏毓那气鼓鼓的小脸,不禁觉得异常可爱。 他心底暗自赞叹,苏毓看似娇小的身躯内竟藏着如此机智和勇气。 轻而易举地化解了那些无理之人的纠缠。 他真诚地称赞:“你的聪明才智真是令人佩服,换成我,恐怕早就吃了哑巴亏了。” 苏毓闻言,骄傲地仰起下巴,眼中闪烁着得意的光芒: “那当然,我可是……” 她的活泼神态再次逗笑了江子陵,他暗自庆幸,自己先前的担忧实属多余。 原来,在这个小姑娘面前,那些自以为是的人根本不值一提! 苏毓的肚子早已经开始演奏起了空城计,一连串的波折似乎催化了那份源自深处的饥饿感,让它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饿得她前胸几乎要贴到了后背上,每一寸肌肤都在无声地呼唤着食物的慰藉。 望向厨房,明白现做一份丰盛的荤菜已是奢望,她迅速调整策略,决定用几枚新鲜的西红柿与鸡蛋共舞,炒出一道既快捷又满足的佳肴。 那些红艳艳的西红柿在刀下绽放成瓣,与金黄的鸡蛋在热油中相遇,瞬间香气四溢,简单却撩动人心。 此外,她还不忘搭配上之前细心腌制的黄瓜条,酸甜爽口,以及炸得金黄酥脆的油渣,每一口都是味蕾的小小庆典。 最后,一碗温润如玉的清粥作为这一切的收尾,简朴中藏着生活的温情。 将这份用心烹制的餐食端至床边,苏毓细致地为江子陵摆放好,眼神不经意间掠过躺在床上,显得虚弱无力的喜儿,眉心不自觉地拧成了结。 孩子尽管服了药,却仍旧精神不振,一副疲惫模样,看来唯有时间与梦乡能成为她恢复的良药。 筷子在碗中轻轻搅动,苏毓心中疑惑暗生,平日里江训忠总是天未亮便带着孩子们出门,直至月上枝头才归家,几乎成了家中的一道影子,难以捕捉。 今日他却意外在家,而赵氏却踪迹全无,家中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波,使得这不寻常的聚首更添几分谜团。 回想离开小梅家时,顺路一瞥杏花家的状况,除了二丫幸免于难,其余人均带伤痕,显然是与赵氏的冲突所致,这让人心中五味杂陈。 苏毓轻叹一口气,决定稍后送去些药膏,同时也归还之前借杏花的衣服,算是答谢之情。 尽管杏花看似柔弱,心地却善良纯真,初来乍到时,正是她的温柔关照给了苏毓不少温暖。 更何况,杏花的那三个孩子,聪明又善解人意,每次相见总能触动人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这份药膏,权且当作是对这份人情的一份回报。 餐毕,苏毓着手清理碗碟,随后转向晾于通风处的猪蹄,那是一块准备制作腊肉的佳品,但鉴于排骨的不翼而飞,她决定用猪蹄熬煮一锅浓郁的汤汁。 面对猪蹄上棘手的细毛,苏毓展现出了农家智慧,先是在灶火上将其燎烤至漆黑,随后一个猛子扎进冷水,伴随着“呲啦”一声响,热力与冷水的碰撞使猪蹄表面的趾甲壳瞬间裂开,清洁工作因此变得异常轻松。 接着,猪蹄被浸入滚烫的热水中,一番内外搓揉后,洁白如雪,焕然一新。 改刀成块,伴着冷水下锅,投入葱段与姜片,沸水中漂浮的杂质被一一撇除。 不同于排骨,猪蹄处理不当便易残留腥味,苏毓深谙此道,于是特意抓取了几根黑药根,洗净后一并投进锅中,与猪蹄同炖,以药香压制腥味,让这一锅汤不仅鲜美,更添一份养生之效。 这一次,她特意将那口陈旧却可靠的炉子与一只表面斑驳却温暖人心的砂锅,移到了洒满阳光的院子里。 那位置恰到好处,既能享受自然的馈赠,又仿佛设下了一个巧妙的陷阱——任何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若敢再次窥视,企图行窃,等待他们的必将是一出精彩纷呈、令人啼笑皆非的好戏。 回想起刚才的疏忽,她懊悔不已。 第82章 生死较量 厨房里烹饪的嘈杂声如同一张无形的网,不经意间掩藏了外界的微妙动静,让她错过了阻止窃贼的最佳时机。 但下一次,若是有幸再次相遇,她暗暗发誓,那所谓的赔偿绝不会是几句简单的道歉或微不足道的补偿所能了结。 随后,苏毓从柜子里翻出了精心挑选的衣物,那是为好友谢杏花准备的,还有一双母女俩新买的鞋子,它们静静地躺在那里,散发着温暖而朴实的气息。 她转向江子陵,语气中带着几分歉意,解释道:“因为不清楚你的尺码,所以没有替你购置鞋子,希望你别介意。” 江子陵的回应淡然而平静,仿佛早已习惯了生活的种种不易:“没关系的,我的鞋子都是亲手制作,习惯了。” 苏毓闻言,眉宇间闪过一抹惊讶:“自己做鞋?这手艺可真不简单!” 江子陵轻轻点头,一抹自信的微笑掠过嘴角:“市面上的鞋子价格昂贵,自己动手不仅结实耐用,还能省下一笔不小的开销。” 苏毓的好奇心被彻底激发:“那衣物呢?难不成也是出自你手?” 江子陵摇了摇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与自嘲:“衣物我就没有那个本事了,不过简单的缝补我还是能够应付的。” 苏毓的追问如同连珠炮般,充满了不解与同情:“既然负担不起成品鞋,成品衣物岂不是更难以承担?你的衣服又是从何而来呢?” 江子陵微微一笑,那笑容背后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故事:“小时候,我穿的是大哥穿旧的衣服。直到大嫂进了门,才勉强有了两套新衣裳。幸运的是,随着年岁的增长,身形变化并不大,这些年便靠着这些衣服勉强过活。至于喜儿的衣物,多是从大嫂家几个姐姐那里接济的旧衣。” 听到这里,苏毓心头不由一阵酸楚涌动。 在这四季轮回中,仅凭这几件衣物抵御风雨严寒,他们究竟是如何坚持下来的呢? 正当这时,一个念头闪过她的脑海:“我记得你曾提过,你擅长打猎,猎物能够换取钱财,为何生活还如此拮据?” 江子陵的面容浮现出一丝苦涩的无奈:“曾经的日子的确没有这般艰辛。那时我与大哥并肩作战于山林之间,鲜少空手而归。即便周遭环境苛刻,赵氏虽待我们严厉,但终究要依靠我们的狩猎所得维持生计,她的责难更多停留在口头,因此,我们还是悄悄积攒了一些私房钱。” 他的声音逐渐低沉,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直到大哥成家立业,他一直帮我保管着那份钱,说是为我将来娶妻之用,那话里满是对未来的期许和兄弟间的深情。” 苏毓察觉到了江子陵脸上那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心中如明镜一般,对他的处境了然于胸,不由感到一阵急切:“那后来呢?那些钱怎么了?” 江子陵的表情变得暗淡,仿佛触及了内心深处不愿触及的创伤,他的语调带着苦涩:“大哥那次重伤,所有的积蓄都用来为他治疗。而我,也因此留下了残疾,再也无法继续打猎,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方式。自此,日子便一天天紧巴巴地过着,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这一时刻,苏毓仿佛是决堤的洪水,心中累积的所有困惑与不解猛地倾泻而出:“记得那次在潺潺河边,我无意间捕捉到江有富对你恶语相向的片段,他愤懑地称你是不祥之兆,坚称江望山之所以缠绵病榻,全是因为拼死相救于你。然而,谢杏花却在我耳边低语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版本,她说实际上是你要把生死置之度外,勇猛地挽救了兄长的生命,否则他早已化作一抔黄土。这一切矛盾与谜团,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真相?你为何不挺身而出,为自己辩白一声呢?” 江子陵的笑,夹杂着苦涩与无奈,缓缓铺展开来:“事实的脉络,其实正如江有富所述,是我的大哥在危难关头伸出了援手。那个风雨交加的日子,我一时疏忽,遗落了捕猎用的工具,在荒山之中不幸遭遇了凶猛的野猪群。手无寸铁的我,面对那咆哮的巨兽,只觉自身渺小如蚁,毫无招架之力。正是大哥,那位始终将家人护在羽翼下的汉子,毅然决定独自引开那群野兽。当我终于携带弓箭匆匆返回时,只看见大哥已倒在血泊之中,身躯遍布野猪留下的狰狞伤痕。我虽奋力将那些贪婪的野兽驱散,但大哥的伤势过重,而我,只是凭借着些许运气,侥幸逃脱了死神的镰刀。事实既如此清晰,我又何须多余的辩驳。” 望着江子陵深陷自责的漩涡,苏毓连忙伸出温暖的手,轻声抚慰:“可是,你的伤也不轻啊!如果不是你大哥孤胆英雄般的举动,为你争取了取回武器的时间,或许如今的结局会是双双重难。你的勇敢与牺牲,同样是这场生死较量中的关键。” “更别忘了,你自己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失去了一条腿,却仍旧凭借坚韧不拔的意志,将哥哥从死神的边缘拉回,一步步挪回了家。没有你那股子绝不言败的坚持,你大哥恐怕早已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了。你那份源自心底的守护与不屈,是寻常人难以企及的高贵品质。” 在苏毓的眼眸深处,江子陵展现的这份坚毅不挠,无疑是对“硬汉”二字最生动的诠释。对于这种肩负责任、敢于承担的真男儿,她总是无法抗拒其独特的魅力。 “咳咳……”意识到自己过于投入的思绪,苏毓忽然觉得脸颊微烫,连忙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试图掩饰内心的波澜。 哎呀,怎么就忍不住脑补了这么多情节呢? “真是这样的吗?”江子陵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在回味苏毓这番新视角的解读。 “嗯,当然,旁观者清嘛,你大哥心里定是感激你感激得无以复加。” 苏毓立刻给出了肯定的回应。 正说着,苏毓脑海中又闪过一个念头:“对了,提起你大哥,他的腿脚不便,怎么不见大嫂陪他出来晒晒太阳,透透气呢?” 第83章 旧衣服 想到前两次踏入谢杏花的小屋,见到江望山总是静静躺在那里,她的心底便泛起一阵疑惑,不过是行动不便,怎么会像彻底失去了活力一般。 江子陵的眼神闪过一抹黯淡:“大哥的状况,远比想象中严重。除了一颗尚能思考的大脑,他的身体几乎不受控制,嘴眼歪斜,连言语都成了奢望。或许是因为这样的状态让他心灰意冷,他并不愿意外出。即使我偶尔探望,与他交谈,他也多半是漠然相对,大多数时间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与睡眠为伴。”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苏毓嘴上轻轻应和,眼神中却闪烁着深思,她的内心正细致地考量着江望山所面临的困境——似乎是由脊椎损伤引起的。 这可不是小事,脊椎问题素来纷繁复杂,即便是医术如她,也难以立即断言是否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治愈。 因此,她不愿轻易给出承诺,深知一旦话出了口,便如同种下希望的种子,而若最终无法实现,那不仅仅是给病患家庭带去失望,自己心中也会留下难以名状的愧疚与自责。 江子陵观察到苏毓眉宇间隐约的忧色,不禁关切问道:“想啥呢?心里好像装着不少事情。” “哎,没啥大不了的。” 苏毓轻描淡写道,试图将话题转移:“就是想起之前借了谢杏花的衣物,结果不慎在宁县遗失了,我新买了一套打算亲自给她送过去。你就好好在床上休息,顺带照顾好喜儿,别让她乱跑哦。” 提及衣物,江子陵这才恍然记起,他们父女那些穿旧了的衣裳,在周遭混乱中也不知所踪,连忙在苏毓出门前夕追问一句:“阿毓,你有没有看到我和喜儿的那些旧衣服在哪里?” 苏毓闻言,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以一种轻松的语气打趣说:“周家那凶悍的妇人,连被褥都毫不留情地撕毁了,那些穿了好几年、几乎快要散成碎片的旧衣,自然更不会手下留情。早就当作废布处理掉了。” “扔了?” 江子陵面露心疼之色,仿佛那些衣物承载着他与女儿往日的记忆。 苏毓捕捉到他微妙的情绪变化,嘴角勾起一抹笑,继续调侃道:“怎么,难道你还想把这些破衣烂衫当成宝贝供奉起来不成?” 江子陵顿时有些局促:“哪能呢。”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我只是想,衣服虽破,但裁裁剪剪做成鞋子也不错,反正我现在行动不便,闲着也是闲着。” “别闹了!” 苏毓抬手制止,眼中满是认真:“那些布料早已老旧不堪,摸上去都嫌粗糙,更别说做成鞋让人踏在脚下了,哪还能指望结实耐用!” 江子陵细品之下,不得不承认苏毓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不过嘛……” 苏毓仔细打量着江子陵,突然话锋一转:“你说得也有道理,既然你有空闲,又有一手制鞋的好技艺,何不施展一番。我新买的布料多得很,没必要非要用那些残破之物。” “那就麻烦你给我们父女俩各做一双吧,我也挺好奇穿起来会有怎样的不同,嘿嘿!” 江子陵话一出口,脸颊微微泛红,言语间略显笨拙。 苏毓这一提议,让江子陵感到一阵害羞,他结结巴巴地答应:“好……好的,那先给我找些布料和剪刀吧。” 这段对话,无形中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也为平淡的日子里增添了几分温馨与期待。 布料市场里,苏毓新购置的几匹布在阳光下闪耀着柔和的光泽,质地优良,透露出主人近期颇为富余的生活状态。 其中,她精心挑选出一匹深邃如夜空的深蓝色布料,色彩鲜明而不失稳重,正与江子陵的气质不谋而合。 她满心欢喜地将这匹承载着细腻心思的布料递给江子陵,想象着用它制成一双鞋子,定能展现出非同一般的风采。 随后,苏毓将一把锋利的银色剪刀递到江子陵手中,眼神中带着一丝关切,轻声询问:“还有其他需要准备的东西吗?” 江子陵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温柔地回答:“暂时不需要了,你先去给大嫂送衣物吧。” 苏毓闻言,轻轻点头,简洁地应了一声“成”,随即抱着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脚步轻快地迈向门外。 刚刚步入庭院,邻居家方琴家中的嘈杂便隐约传来,没有门扉的遮掩,那边的景象仿佛毫无保留地展现在眼前。 只听方琴尖锐刺耳的声音穿透空气,充满了怒气:“你这蠢货,竟敢说我是个笨蛋?”显然,她在苏毓那里花费了不少,回家还要忍受一个“傻子”的刺激,内心的愤怒难以遏制。 只见方琴的拳头不断挥向那个被称作江有富的人,而江有富却未曾还手,只是在接连的打击下发出微弱的呻吟,口中反复低喃着:“方琴……是……笨蛋……”那声音虽弱,却在空荡的房间内回荡,带有一丝不甘与无奈。 “你这不懂感恩的家伙,看我不给你点教训……” 方琴的怒火如同火山喷发,震耳欲聋,这一阵骚乱更是惹得旁边的小孩大壮放声大哭,方琴虽然心急如焚,却不敢给孩子哺乳,因为一旦开始,就更难让他安静下来。 一时间,房间内哭声、骂声交织在一起,如同一部没有乐谱的交响曲,混乱至极。 苏毓听到这番景象,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 这刚刚开始的鸡飞狗跳,不过是日后更多纷扰的前奏,真正的“好戏”还在后面。 她暗自希望这家人能够各自收敛,不要无端找她的麻烦,大家相安无事,生活才能有片刻的宁静。 抱着这样的想法,苏毓直奔谢杏花的房门,轻轻抬起手,敲了敲木门:“大嫂,是我,苏毓,我来还你之前借给我的衣服了。” 这次,谢杏花几乎是立刻拉开了门栓。 苏毓并未踏足室内,仅是将手中的新衣轻轻递了过去,那衣物崭新且设计考究,色泽鲜艳,花纹精致,与谢杏花旧日的衣物截然不同。 谢杏花一脸困惑,望着手中的衣物,口中喃喃:“这是……”这明显不属于她,无论是样式还是品质,都远超于她那些打了补丁的旧物。 第84章 不堪重负 苏毓连忙解释,语气中带着几分歉意与真诚:“抱歉,之前不小心把你借我的衣服弄丢了,所以特意去买了一件新的作为赔偿。我想我们身形相近,应该很合身的。” 言语间,透露出她对于大嫂的细心与尊重。 谢杏花闻言,连忙推辞:“哎呀,这怎么可以,我那衣服满是补丁,怎能与你这件相比。”尽管她所说的是事实,自己那件衣服确实经过多次缝补,但在苏毓看来,那已是谢杏花最为珍惜的财物。 对此,苏毓内心充满感激,因此坚持用新衣作为补偿,她觉得这样做再自然不过。 在她眼中,这份小小的礼物,不仅仅是衣物的更迭,更是邻里之间温暖与理解的传递。 “衣服一件件更替,哪里有什么比较可言,刚到这儿的时候,我甚至连可供替换的干净衣物都没有,是你向我伸出了援手,如今我的衣物不慎遗失,自购新衣相赠于你,不过是偿还人情,应当之举,大嫂切莫再三推辞。” 苏毓的话语轻柔细腻,却在谢杏花耳中萦绕出一层微妙的距离感。 她深知今日这份礼物已无法拒绝,因为苏毓这个人,向来不愿亏欠任何人的情分。 曾经,是她担忧触怒赵氏,而主动与苏毓保持了一段距离,也许,在不经意间,这份保留已经悄然伤及了苏毓那颗敏感而坚韧的心。 谢杏花默默地接过了衣物,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感动。 苏毓仿佛能洞察她未说出口的需求,又从怀中取出一小瓶药膏,眼神中满是关切:“瞧见你和孩子们身上都有些擦伤,用这个药膏,愈合得快些。” “谢谢你,毓儿。” 谢杏花双手接过药膏,那份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这药膏对她而言,确实是急需之物。 自己的痛楚可以忍耐,可一旦看到孩子们因伤痛而皱眉啼哭,那份母性的柔软便让她的内心如针扎一般。 苏毓没有多作停留,心中挂念着江子陵如何制作鞋子的技术。 她转身欲行,而方琴屋内的喧嚣依旧不断,那噪音仿佛穿透了薄薄的墙壁,与赵氏的房间仅一线之隔。 赵氏从清晨便开始遭受高烧的折磨,愈发坚信昨夜必是遭遇了不祥之物。 昨晚的恐惧加之身体的极度不适,令她心神不宁,情绪低落。 本渴望借由静养来恢复体力,可偏偏相邻的屋子似乎永远不会安宁。 门板被砸得砰砰作响,伴随着阵阵争吵,即便是周大娘想要安安稳稳地休息片刻也成了奢望。 日常琐事她或许能容忍,但孙子的啼哭声如同急促的鼓点,一下下击打在她心上,迫使她不得不强撑着病弱的身躯,蹒跚而出。 眼前的景象让周大娘怒火中烧,有富的房门被砸得破碎不堪,原以为是苏毓的敲门声大了些,却未曾料到是一幅如此混乱的画面。 室内二人正纠缠扭打,床上的孩子则哭得撕心裂肺,声声锥心。 “你们在做什么!就不能让人有个清静的时候吗!” 周大娘这一声怒斥,似是要将体内的最后一点力气也榨干,眼前金星乱舞,身子一晃,无力地跌倒在地。 江训忠急忙伸出援手,却一个不小心触碰到了周大娘的伤口,痛得她连连呼喊:“哎哟,你这是要疼死我啊!” 江训忠见状连忙松开手,望着周大娘脸上痛苦的神色,心生忧虑,建议道:“要不去镇上的诊所看看吧?或许那里能有更好的办法。” “瞪什么瞪,我这可是碰上了些难以言喻的东西,你当这小诊所能解决得了?” 周大娘嗓音尖锐,眉宇间尽是不容置疑的严厉,对着江训忠厉声反驳。 江训忠闻言,顿时噤若寒蝉,心头的担忧与疑惑交织,却不敢再多言半句。 周大娘紧锁眉头,身体内翻涌的不适感令她脸色苍白,仿佛有千斤重压在胸口,亟需找寻那位能驱散一切不祥之气的人相助。 她沉吟片刻,最终吐出一串指令:“你,赶紧去把四娘请来,替我瞧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江训忠连忙应声,小心翼翼地扶着周大娘起身,两人步履匆匆地踏出家门,身影迅速消失在蜿蜒的小巷中。 周大娘内心坚信,昨夜的遭遇绝非寻常,尽管旁人眼中一切如常,但那种从骨髓深处散发出的寒意与不安,让她无法忽视。 而四娘,在这个小村庄里,几乎是神话般的存在,无论哪家有个头疼脑热或是不可名状的困扰,都会第一时间想到请她来化解。 四娘的手艺从未失手,村民们因此对她抱有无上的信赖。 回到家中,周大娘勉强支撑着身子坐下,耳畔是大壮那穿透心扉的啼哭声,每一声都似锥子般刺痛她的神经,头痛愈发剧烈,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吞噬。 “你这当妈的是块木头不成?孩子哭得这般凄惨,也不知道哄一哄!” 她目光如炬,直指身旁神色焦虑的方琴,语气中满是责备。 方琴内心五味杂陈,满腹委屈却无从辩解。 面对婆婆的指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毕竟孩子的哭泣如同针扎在心,容不得半点迟疑。 无奈之下,她只得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告知周大娘,语速急促,满是恳求:“娘,您得想个法子啊,大壮这么小,怎么能连饿三天呢。” 周大娘闻言,眉头拧成了疙瘩,语气里充满了失望与愤怒:“你做事总是这般顾此失彼,让人不省心!” 她自己的身体已不堪重负,家中琐事纷至沓来,让她难得安宁。 即便心中有千万不满,孙子的事却也马虎不得。 周大娘叹了口气,说道:“这村里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哺乳的母亲,你不妨去邻居家走动走动,问问能否匀些奶水给大壮应急,等过了这三天自然就好了。” 方琴面露难色,邻里之间的交情毕竟浅薄,开口求助谈何容易。 “还站着做什么,快去啊!” 周大娘见状催促,语气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决。 事态紧迫,方琴只好硬着头皮,背起哭闹不止的大壮,缓缓走出院门。 第85章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望着她们远去的身影,周大娘仿佛感受到了久违的宁静,然而一瞥眼间,瞧见儿子江训忠脸上被方琴打肿的痕迹,怒火顿时在胸腔中熊熊燃烧。 方琴的行径,简直是越来越过分,连自己的丈夫也下得了手。 恍惚间,周大娘心头一惊,自己平日里对待江训忠,动手似乎也是常有的事。 这念头一旦涌上心头,再看方琴的所作所为,竟有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荒谬感。 不愿在这复杂的思绪中继续纠缠,周大娘决定暂且放下,趁着眼前这片刻的宁静闭目养神。 然而刚合上眼,江有富蹒跚而来,小手紧紧扯着她的衣角,口中喃喃重复着:“方琴…蠢货…” 这单调而重复的童言,让周大娘的心情愈发烦躁,但想到孩子的无辜,她还是强忍着不悦,尽量温和地回答:“娘知道,没有给你找个温柔的娘亲,可娘今天身子实在不适,你先去外边玩会儿,让娘稍稍休息一阵…” 话语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与疲惫。 江有富,尽管他的心智似乎停留在了某个稚嫩的阶段,但内心深处那份纯真却让他本能地感知到,眼前人即便面色不善,也并无恶意。 因此,他愈发急切,口齿不清地念叨起来:“方琴...蠢货...”,每一个字眼都仿佛蕴含着某种他自认为的魔力,以为这样简单的重复便能像咒语一样,唤来丰盛的食物与温热的汤水。 然而,在场众人中,除了苏毓,没有谁能够理解他言语中的深意,甚至于被他提及的方琴,也是一脸困惑,不明所以。 周大娘面对江有富的喋喋不休,显得颇为无奈。 她试图用简单直白的语言解释给他听,为何这般胡言乱语换不来食物,但显然,沟通的桥梁并没能在这两者之间搭建起来。 周大娘又试过挥手驱赶,可江有富就像是扎根于此,纹丝不动。 这份无计可施的困扰让周大娘头痛欲裂,仿佛脑中绷紧的弦即将断裂,最终只得采取逃避策略,拉起被子,蒙住头颅,对外界的喧嚣置若罔闻,任凭江有富如何闹腾,都坚决不为所动。 而与此截然不同的是,苏毓与江子陵的世界仿佛是一方净土,安宁而和谐。 江子陵正专心致志地处理着手中的布料,每一块都被精心裁剪为均匀的小方块,随后小心翼翼地涂抹上苏毓熬制的浆糊,两两相叠,准备制作成袼褙。 苏毓在一旁,按照江子陵的指导,细致地将这些布块铺展开来,置于院中的晾衣绳上,享受着阳光的沐浴,静待时间将其风干。 当江子陵的动作暂停,苏毓不禁疑惑地询问下一步行动,语气中充满了学习的渴望。 “还得等袼褙完全干燥,明天应该就可以了。” 江子陵的回复中充满了耐心,他深知这些繁琐的手工艺对初学者来说并不易懂。 苏毓轻轻点头,心中承认自己在这方面的知识近乎空白。 虽然从前与师父隐居山林,避开了尘世的喧嚣,享受着自然的馈赠,但这并不代表他们脱离了生活,只是日常所需皆由师父一手操办,无需她亲自动手。 此刻,她正将面粉与水以恰好的比例混合,置于温暖处发酵,计划着晚上能蒸出一笼笼松软的馒头作为晚餐。 同时,她想着,既然得到了何大嫂的慷慨赠予,自然也要有所回馈,打算分送一些刚出炉的馒头,这是乡村间淳朴的礼节,也是对邻里友爱的体现。 原计划再做一些粘豆包以备不时之需,但考虑到喜儿近日身体抱恙,不适合食用难以消化的食物,这个念头只能暂时搁置。 苏毓留意到,喜儿对早中两餐的粥都提不起兴趣,一口未动,心中不由得担忧起来。 回想起师父曾赞她做的馒头香甜可口,或许这份家常的美味能勾起喜儿的一丝食欲,为她带去些许安慰。 正当苏毓在厨房内忙碌,蒸笼上的蒸汽徐徐升起,预示着晚餐的温馨,院外却传来一阵不寻常的动静。 江训忠引领着四娘踏入院门,四娘手中的拐杖每一步落下,都伴随着清脆却又刺耳的响声,这异常的声音穿透空气,吸引苏毓的目光投向门外。 映入眼帘的是江训忠身边站立的那位满头银丝、面容沟壑纵横的老妪。 老妪的存在,让苏毓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奇异氛围。 那头如雪的白发和脸上深刻的皱纹无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然而,她稳健的步伐和思路清晰的言谈举止,却又让人不禁怀疑,这是否真的是一个垂暮之年的老人所能拥有的状态。 通过江训忠与老妪之间的对话片段,苏毓才恍然得知,这位看似不凡的老者竟是为了给周大娘“驱邪”而来。 一时间,苏毓心中五味杂陈。 “驱邪”二字让她回想起昨晚周大娘口中所言的“邪灵”遭遇,心中暗自嗤笑。 在她看来,若真是身体有恙,寻求医术才是正道,迷信于这些玄之又玄的事物,终将自食其果,人财两失。 秉承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苏毓本欲转身回到江子陵身边,一同分享这份微妙的讽刺,却不料,背后四娘的话语如同炸雷般响起,满含震惊与不可思议:“异界亡魂,怎会现身此地?” 这突如其来的质问,让空气中弥漫起了一股不寻常的气息,一切似乎正朝着更加扑朔迷离的方向发展。 苏毓的心弦猛然一紧,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住,身体轻旋,目光穿越人群的缝隙,锁定在那位老妪深邃的双眸上。 那双眼睛,仿佛能够穿透世间一切伪装与屏障,直视人的灵魂深处,让她内心不禁涌起一阵寒意。 自从来到这个异世,那些无形却强大的力量就如影随形,令苏毓既敬畏又好奇。 这位看似平凡的老妪,或许真的掌握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不然何以能口出此言,直指她这异界亡魂的身份? 刹那之间,苏毓的思绪如电光石火般跳跃,无数种可能性在脑海中迅速闪现——若是被当成了什么不祥之物。 第86章 惹到不干净的东西 面临被排挤、甚至驱逐的命运该如何是好?她表面上保持着镇定,内心却在飞速盘算着应对之策,准备一旦老妪稍有不轨之举,便立刻采取行动。 而一旁的江训忠,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言论震惊,脸色微变,急切地追问:“这里...真的有鬼怪存在吗?” 老妪四娘并不急于回答,只是悠闲地把玩着指尖,似乎在享受这一刻的宁静。 半晌,她才缓缓抬起眼帘,目光中透出一丝难以名状的深远,轻声道:“老先生一生以解救苦难为己任,积累了无量功德,不惜倾其所有,只愿你得以来此重获新生,望姑娘勿要偏离正道。”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苏毓心中炸响,让她震惊之余,更是满腹疑惑。 老先生?这个词,分明是前世人们对她师父的尊称。 四娘所言,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得以重生,背后竟与师父息息相关... 念及此处,苏毓的眼眶不禁有些湿润,声音带着几分颤抖,追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以身为桥,灵杖指引,观天道之流转,除世间之邪灵。” 四娘的声音虽不是直接对苏毓说,音量也不大,但却字字清晰,仿佛直接落入了苏毓的心田。 这份通灵的能力,让苏毓确信无疑,如果不是有着某种超凡脱俗的力量,一个与自己来自不同世界的老人,怎能知晓这等隐秘? 面对这份神秘力量,苏毓心中既感叹又敬佩,但同时,她也并未全然接受老妪所谓的“莫要作恶”之劝诫,心中的倔强使她不卑不亢地反驳:“我本无恶意,人若不犯我,我又何必先发制人?” 然而,四娘的回答却更为严厉:“姑娘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煞气,丝毫未见慈悲为怀,这与老先生对你的深切期望大相径庭啊!” 这话传入苏毓耳中,让她心中略感不快,原来这位被众人视为通灵神婆的存在,也不过是按自己的标准来评判他人,未免过于武断。 她轻蔑地嗤笑,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与冷冽,“慈悲?什么是慈悲?在这世道上,你若真有通天彻地的神通,应当更透彻地了解,人心,才是这世界上最深不可测、比任何鬼魅更加狰狞可怖的存在吧?” “多少人在佛前虔诚合十,闭眼时祈求神明庇佑,睁开眼的瞬间,却又毫不留情地向身边人伸出毒手!” 她的话语如锋利的刀片,切割着空气中虚假的宁静。 “更有多少你们这些人口中所谓的‘良善之辈’,在命运的洪流面前无力挣扎,终究难逃一劫,露出原本隐藏的狰狞面目。” 四娘闻言,沉默成了她唯一的回答,那双眸子转向苏毓时,复杂的情感在其中交织,有惊讶、有欣赏,或许还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共鸣。 苏毓双手环抱于胸前,每一步都显得从容不迫,逐渐缩短与四娘之间的距离。 她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看透世态炎凉的淡然,“我非善男信女,因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在这世间行走,做好人往往难以长久。我从不主动伤人,但对于那些魑魅魍魉,或是意图伤害我及我在乎之人的家伙,我绝不会手软。无论它是人是鬼,胆敢触及我的底线,必将遭受无法挽回的后果。” 她的语调幽远而坚定,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紧紧锁住四娘,仿佛要将对方的心思一并窥视。 面对这样的凝视,四娘也微微眯起了双眼,这不仅是对苏毓的一种审视,更像是感受到了对方不言而喻的挑战。 两位女子的目光在空中交织,仿佛一场无声的角力,苏毓身上散发出的不容忽视的强势,竟让四娘罕见地选择了退让,避开那份直逼心灵的眼神。 苏毓接着说道,语气中多了几分玩味,“闻君擅长与那些阴暗之物沟通,这倒是颇为有趣。何不替我向周围的妖魔鬼怪传达一声,告诉它们,最好在我面前绕道而行,以免不必要的麻烦。” “而且,我比谁都了解师父的心愿——他希望我能好好活着,长命百岁,而非让我为了‘善良’的虚名牺牲自己。如果你真有本事,就把这话带给远在天边的他吧,告诉他,我一切安好,他的恩情,我会铭记于心,未来定当百倍回报。” 苏毓忽然贴近四娘,声音压低,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警告,“还有一事,你需谨记——嘴巴要严,别随意谈论我的事情。” 四娘闻言,轻轻一笑,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与尊重,“放心,你我之间的秘密,我绝不会让它传入第三人的耳中。” 对于这样一个周身环绕着煞气,却又身世显赫、历经生死的女子,四娘自知无需无谓地招惹是非。 见到四娘的配合,苏毓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这变化之快,令人咋舌,“那么,我就不打扰四娘的除妖大业了。” 这一番变脸,让一旁的江训忠看得一头雾水,完全摸不着头脑。 刚才还是剑拔弩张,转瞬之间,气氛又变得和煦如春。 江训忠终于忍不住插嘴,“四娘,请随我进屋看看我那病弱的妻子吧。” 四娘随同江训忠步入房内,只见江有富忧虑地守护在床边,四娘直言不讳,“罪孽深重,如今失去了理智,倒成了保全性命的奇策。” 江有富似乎没有听懂,嘴里依旧低语,“方琴,真是个,大傻瓜。” 听到四娘的声音,被子里的赵氏急忙掀起被角,探出一张满是痛苦的脸庞,“四娘,快来帮我看一看,昨晚我好像撞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今天全身疼痛难忍,是不是被鬼缠身了?求你救救我,把它赶走吧。” 四娘轻轻摇了摇头,那动作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她的目光温柔却坚定,轻声道:“你所经历的,并非邪灵之手所为,仅仅是心绪波动过大所致的惊慌失措罢了,对此,我确实束手无策。” 言语间,仿佛能听见风穿过竹林的细微声响,为这简短的对话添了几分寂寥。 第87章 不速之客 “无能为力?怎可能?四娘您可是方圆百里内无人不晓的大神婆,定是有解决之道的。” 赵氏紧握双手,语气中充满了迫切与期待,眼眶微微泛红,显得既无助又坚定。 四娘再度摇首,眉宇间流露出一抹深邃的关切:“你的症结在于身躯而非灵魂深处,这超出了我的能力范畴,还是请个医术高明的郎中来为你详加诊断为好。我这就先告退了。” 言毕,她缓缓起身,手中那雕刻着古朴图案的拐杖稳稳支撑着她的步伐,走出门槛,每一步都似乎踏着时间的节拍。 门外,正巧遇上了方琴,她正碎碎念着,怨气冲天。 两者相撞,仿佛是两股不可调和的力量,在这一刻狭路相逢。 方琴一眼瞥见面前是个年迈的老妇,怒火瞬间被点燃:“你这双目失明的老骨头,急匆匆的是要赶去投生不成!”恶语如箭,毫不留情。 四娘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谩骂,面容依旧平静如水,只轻轻回道:“多做恶事者,终将自食其果。可惜了腹中的小生命,选错了栖身之地。” 这话听起来既像是一种预言,又似是对方琴现状的深切同情。 方琴误以为四娘在嘲讽自己因误食苏毓的食物而导致奶水断绝,日间又遭受了村中妇人们的指责,此刻更被一名老妪讥笑,心中的愤懑再也抑制不住,怒火犹如被点燃的野草,迅速蔓延开来。 “你这老不死,满嘴胡言乱语!看我不给你点颜色瞧瞧!” 方琴咆哮着,扬起手欲施以惩戒。 就在这一刻,四娘手中的灵杖轻轻一挥,那铃铛发出的尖锐响声,如同寒风中锐利的冰刃,直刺人心,令人心神不宁。 方琴双手捂耳,身形一阵踉跄,连声干呕。 此时,江训忠闻声赶来,见此情景,眉头紧锁,呵斥道:“真是丢人现眼!还不赶快回家去!若惹恼了四娘,有你好受的!”他的话语中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也显露出对四娘的敬畏之心。 得知眼前这不起眼的老妪便是声名在外的四娘,方琴脸色骤变,态度瞬间软化,连忙赔笑道:“四娘饶恕,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您宽宏大量,原谅我的无知。” 方琴作为新迁入的外来者,对当地种种人情世故尚不甚了解,对四娘的敬畏也是刚刚从周围人的反应中体会到。 然,四娘早已转身,冷淡地留下一句:“与你这福泽浅薄之人,何须费舌。” 那背影孤傲而决绝,似乎将一切尘缘纷扰都抛诸脑后。 方琴闻言,心中惊惧不已,要知道,四娘的占卜请神之术在这一带可是无人能及的。 难道,这真的是对自己的未来不利的预兆? 而江训忠,仅把四娘的话语当作一时的气话,赶紧跟上,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递上:“四娘,您今日劳累了,这点心意还请您收下,权作买茶小憩之用。” 尽管四娘未能帮助解决邪灵之事,但毕竟远道而来,理应有所答谢,这不仅是对劳动的尊重,更是对神秘力量的一种敬畏。 四姑娘轻轻掂量着手中的钱袋,眼波流转间,似乎对江训忠这个人有了一丝不同的看法。她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语气温和却直击要害:“你这人,心实诚得像块璞玉,可偏偏少了那么几分坚韧与锋芒。太过柔软的心肠,在这世道上,可不是什么好事。一个肩膀扛不起风雨,缺乏男儿应有的那份刚毅果敢,福气就像流水一般,握不住,也留不下。家中那些暗藏祸心之人,见你这般,自然得寸进尺,坏事做尽,生生地将家族的运势一点点耗尽。这样下去,哪里还寻得到半分安宁和顺畅的日子呢?” 江训忠闻言,脸色微变,眼神中既有困惑也有迫切,追问不舍:“四姑娘的意思是?我该如何是好?” 面对江训忠的追问,四姑娘却是意兴阑珊,不再深谈,只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破解之法,全在于你心中的一念之间,我的话只能说到这里了。” 说罢,她步伐匆匆,似是有什么急事催促,转瞬消失在巷尾。 心中暗自思量,今日多言,尤其是擅自更改那妇人的命运,逆天而行,必有因果,得尽快找寻方法消弭可能带来的灾祸。 江训忠呆立当场,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并涌上心头。 难道,江家近年来的诸多不顺,真的只是因为他自己过于怯懦,不敢承担? 另一边,苏毓回到房中,心口仿佛压着千斤重石。 尽管对于四姑娘并不惧怕,但她发现自己被看穿的秘密还是让她忐忑不安。 在这个封建礼教森严的时代,一旦被发现自己的灵魂来自另一个世界,后果不堪设想,或许会掀起轩然大波,招致无数麻烦。 苏毓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些纷扰的思绪抛开,既然已经身处此地,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过多的忧虑无济于事。 此时,江子陵走进房间,关切地问道:“出了什么事?你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苏毓轻声回答:“听说是赵氏遇见了不干净的东西,你爹请来了四姑娘做法驱邪。” 江子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口中喃喃自语:“平白无故的,怎会突然就遇见邪物了呢?” 苏毓嘴角泛起一抹苦笑,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赵氏所遇的‘邪’,其实就是我。” 江子陵闻言,一脸错愕,显然未能立刻理解其中含义。 苏毓便原原本本地叙述了那一晚的事情:“那天深夜,家人都已沉入梦乡,我独自一人沐浴后,因毫无睡意,便到院中赏月,让夜风自然吹干湿润的长发。不料,本以为万籁俱寂的夜晚,你爹和赵氏的房间却在深夜时分仍有响动。出于好奇,我便悄悄靠近,透过窗棂,想要探个究竟……结果,嘿嘿,就成了他们眼中的‘不速之客’。” “咳咳……” 江子陵略显尴尬地清了喉咙,发出两声轻咳,试图打破空气中的微妙沉默:“那么,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好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第88章 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苏毓挑了挑眉,嘴角挂着一抹无辜的微笑:“谁知道呢,就在我穿着一袭白衣,发丝在夜风中肆意飞舞之时,赵氏猛然间推开门。或许是我的模样太过突兀,让她吓得失足摔倒。因此,我猜,她口中所谓的‘遇鬼’经历,多半是指我那次无意间的出现吧。” 她轻松地耸了耸肩,仿佛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江子陵闻言,嘴角几近失控地上扬,几乎要被这突如其来的幽默逗得喘不过气来。 然而,一阵突如其来的痛楚从他受伤的腿上传来,显然是笑声牵动了伤口,使得他不得不咬紧牙关,表情在痛苦与滑稽之间徘徊,引得人心生同情又忍俊不禁。 “若无亏心事,何惧半夜鬼敲门。想来赵氏平日里行亏心之事太多,才会将我误作幽灵。归根结底,这是她咎由自取的结果。” 苏毓语调平和,言辞中带着几分哲理。 江子陵慢慢调整着呼吸,心中的波澜逐渐平息,赞同地点了点头:“确有道理。” 苏毓的目光落在他那不便的腿上,眉头轻轻一蹙:“你的腿,再修养个七天应该就能试着下地了。我得尽快为你准备一副拐杖。记得几年前你受伤那会儿,没有用过拐杖辅助吗?” 江子陵回忆起那段日子,神色中闪过一丝黯然:“用过,那是我父亲亲手制作的,可惜后来被赵氏拿去当了柴火。” 提起此事,他的语气中既有遗憾也有无奈。 苏毓闻之,怒火中烧,心里暗骂赵氏的狠心与无情,她所做的每一件事似乎都只是为了损人而无益于己。 更令人生气的是,江子陵的父亲竟然对这一切视而不见,任凭自己的儿子遭受如此对待,竟连最基本保护都做不到,实在令人寒心。 见到苏毓义愤填膺的模样,江子陵连忙安抚:“算了,也多亏她拿走了我的拐杖,才逼得我学会了不用辅助行走,尽管步伐还有些蹒跚。” “这怎么行!你等着,我这就去找你父亲再做一副来,看这次谁还敢动歪心思。” 苏毓态度坚决,言毕便大步流星地走出门去。 此时,江训忠正埋头修补方琴家破损的门扉,方琴则怀抱着婴儿,坐在桌边,神色茫然,似是还未从先前的惊吓中恢复过来。 苏毓径直走到江训忠身旁,提高嗓音说道:“我正在为江子陵治疗腿伤,目前他还无法自行行走,既然你能做拐杖,就再为他做一副,我看谁还敢再抢去烧掉!”她的言语中带有一丝挑衅,故意让声音飘向四周,只可惜,此刻赵氏已沉浸在梦乡之中,对周围的一切浑然不觉。 自从四姑娘确认她身上无邪灵之后,她便卸下了心理防线,安心地沉睡,误以为自己只是患了普通的风寒,只要发汗就会痊愈,无需前往镇上医馆花费冤枉钱。 而此刻,赵氏正深陷梦境,对周遭的一切毫不知情。 “治……治那条腿?” 江训忠愣住了,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苏毓肯定地点点头:“是的,不然还能怎样……” 江训忠猛地一震,眼中闪烁着希望的火花:“子陵的腿,真的还能治好吗?” “自然可以,正因为当初没有及时就医,才留下了病根。现在虽然需要重新接骨,过程必定异常痛苦,远胜初次受伤时的苦楚。作为父亲,你怎么能如此狠心,不为他寻找治疗之法?” 苏毓的话语中夹杂着几分责备,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对江训忠做法的不满。 江训忠闻言,如遭雷击:“什么?我没有为子陵请馆长?”他显得极度震惊,声音里满是不解。 苏毓心中咯噔一声,这突如其来的否认让她有些措手不及,江子陵怎会撒谎?这完全不合理。 她迟疑片刻,还是点了点头:“难道不是吗?子陵亲口告诉我,他是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才逐渐康复的。” 江训忠听罢,二话不说丢下手中的工具,急忙冲进屋内,将熟睡中的赵氏一把拉起,显然,一场关于真相的激烈对话即将上演。 赵氏感到身体如同被烈火炙烤,热度从内而外渗透每一寸肌肤,她的脑袋里仿佛有千斤重,思绪混沌,想要发泄胸中的一腔怒火,却连最基本的力气都提不起来,只能有气无力地挤出一句:“怎么了,我这是快要不行了吗?” 江训忠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夹杂着不容忽视的怒意:“你给我说实话……当年给子陵到底有没有请过馆长?!” 这话如同一记惊雷,在赵氏心中猛然炸响,她整个人仿佛被冷水激醒,意识陡然恢复。 她的眼神忽明忽暗,闪烁不定,声音里带着几分戒备与惊诧:“你吼什么?怎么可能没找,若非请了馆长,子陵如何能活到今天?” “那他的腿……” 江训忠的话音未落,便被赵氏急切地打断。 “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他受伤太严重,连最有名的馆长也束手无策。” 赵氏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你若真请了馆长,子陵怎么会一点都不知道?” 江训忠穷追不舍,语气中满是不解与怀疑。 赵氏闻言,怒意瞬间涌上心头:“哎呀,他那时昏迷不醒,哪里会知道这些。你这算什么意思,是在怀疑我吗?”语气中已带了几分指责与委屈。 江训忠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噎住,支吾半天才挤出一字:“我……” 站在一旁的苏毓,目光中满是鄙夷。 她原本以为江训忠会有所不同,没想到几句争执之下,他就又被赵氏轻易操控。 对于赵氏的辩解,苏毓并不买账,她冷冷一笑,直接戳穿谎言:“那位所谓的馆长姓甚名谁?说来听听,是哪位连寻常骨折都治不好的庸医?” 赵氏迅速回应,显得胸有成竹:“悬壶医馆的刘馆长,你可曾听过?医术远近闻名,岂是一个小姑娘能随意质疑的?” 她的回答流畅且自信,表面上看不出丝毫破绽,但这其中的真相显然不会如此简单。 苏毓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 第89章 束手无策 “哦?是吗?凑巧我与这位刘馆长颇有交情,他的医术确实了得。改日我亲自拜访,看看这其中是否真如你所说的那般单纯。” 赵氏听到苏毓提到刘馆长,神色顿时变得慌乱,但她很快便调整情绪,恢复了镇定。 一个外来的丫头,这么久都没人过问,显然不是此地人,怎么可能和刘馆长有交集?必然是在虚张声势。 再者,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便去找那位刘馆长,恐怕他也早已忘却往事,问也是白问。 于是,赵氏拉过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重新躺下,只丢下一句:“你要去就去,别打扰我休息。” 苏毓步出房间,对江训忠叮嘱道:“记得我让你办的事,子陵正焦急等待呢。” 江训忠连连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激动:“好,好的,你放心,我会尽快安排好的。” 一想到儿子的腿有望康复,江训忠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与期待。 苏毓观察到他的神色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楚,并非全然的冷漠与无情,于是她缓缓停下了即将离去的脚步,心中的好奇与不解驱使她开口问道:“关于为江子陵请医问药的事宜,你当真一无所知吗?那时的你究竟身在何方?”语气中夹杂着几分不自禁的关切与探究。 江训忠闻言,轻轻叹了口气,仿佛那段过往重新揭开了他心中的隐痛:“唉!那时节,我被官府紧急征召去参与城墙的修补工作,一去便是三个月,不得归家。假若我能够留在家中,或许他们兄弟二人也不至于受此重伤。” 言罢,他目光黯淡下来,似是回忆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当那不幸的消息如晴天霹雳般传来,我几乎要从高高的城墙上失足跌落。工头虽对我的遭遇心生怜悯,却也因任务紧急不敢擅自放行。好在他体恤我心急如焚,破例预支了十两银子作为我的工钱。我匆忙托付同乡将钱带回家中,吩咐她娘务必寻个好馆长来救治子陵。” 苏毓的心中豁然开朗,诸多疑点似乎在此刻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她暗自思量,赵氏吝啬银钱,极有可能因此耽误了江子陵的治疗。 但这只是她基于当前情况所做的推测,缺乏确凿的证据支撑。 因此,她决定先拜访刘馆长,详询事情的来龙去脉,待一切真相大白之后,再公之于众,揭露赵氏的真实面貌。 与此同时,在那简陋的屋内,方琴的目光始终尾随着苏毓离去的背影,直至其彻底消失于视线之中。 方才四娘的言辞如同一根芒刺,深深扎进了她的心中,难以释怀。 若真有不测风云,这背后必定有着苏毓的精心策划与操纵。 一个念头在心头悄然升起:若是自己能抢先一步,除掉这个心腹之患,岂不是从此高枕无忧? 念及此处,方琴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透露出一抹狠厉之色。 然而,怀中的婴儿大壮适时的哭闹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无力哺乳,环顾四周,亦无人肯伸出援手,万般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再次踏入了赵氏的房门。 而此时的赵氏,刚从疲惫中勉强找到一丝喘息的机会,正欲合眼小憩,却不料方琴的再度来访打破了这份难得的宁静。 赵氏心中五味杂陈,不禁喃喃自语,抱怨连连:“这日子何时才能让我安宁片刻?我这身子骨已是弱柳扶风,连片刻的歇息都成了奢望。难道没了我,这日子就真的过不下去了吗?”纵然心中万般不愿,但一想到嗷嗷待哺的孙子,她还是强撑着病体坐起,从密藏的私房钱中抽出了几枚铜钱,递给了方琴。 口中还不忘数落几句:“你这脑袋瓜子怎么就不开窍呢?两手空空去求人办事,人家凭什么白白帮你这个忙?” 方琴接过钱,顾不上道谢,便急如星火地冲出了门外。 沿途,她心思电转,迅速盘算起除了先前拜访过的那些人家,村里还有哪位妇人家中育有幼儿,或许能够借哺乳之事帮上一把。 终于,在村东头,方琴意外遇到了白灵儿。 江家的小宝贝即将满三岁,仍未断奶,白灵儿本打算等到孩子满三岁后再做打算。 此刻,面对方琴的突然造访及其主动提及的报酬,她内心的天平瞬间倾斜,哪里还会有半分犹豫...反正自家小子身板儿结实,对食物来者不拒,每一餐都吃得津津有味,即便是偶尔少喝几口奶,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这样一来,正好趁着这个时机帮他断了奶,自己还能因此得到一份意外之财,简直是两全其美。 这样的美事,上哪儿再去找呢?白灵儿笑着接过方琴怀中那胖乎乎的小家伙,轻轻掀起自己的衣襟,准备将娃娃凑近自己温暖的怀抱。 然而小家伙精明得很,对于陌生的气息格外敏感,怎会轻易让人亲近?只见大壮小身体扭动个不停,发出震耳欲聋的啼哭声,那张圆乎乎的小脸蛋儿因努力哭泣而憋得通红,看起来既惹人怜爱又有些倔强。 白灵儿望着这一幕,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大妹子,你看,你家宝贝显然不乐意,我这边真是束手无策啊。” 方琴心疼地望着儿子那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内心如同被利刃绞割,对苏毓的不满与日俱增。 “这可如何是好,孩子还这么小,又不能让他直接啃干粮……呜呜呜”,话未说完,泪水便如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 白灵儿见状,连忙出言安慰:“好啦好啦,别哭了,咱们可以这样,你先哄他入睡,等他迷迷糊糊的时候,肚子饿了,或许就会愿意尝试了。” “也只能这样试试看了。” 方琴采纳了建议,紧紧搂着大壮,果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孩子的哭声慢慢减弱,直至沉入梦乡。 作为母亲,孩子饿得哭闹,方琴心里也如刀割一般,胸口仿佛压着两块沉重的石头,每一步行走都伴随着疼痛。 为了缓解不适,她只能趁机大量饮水,即便这样做让腹部鼓胀得像充气的皮球一样难受,也别无他法。 第90章 钦佩大嫂 终于,大壮沉沉睡去,方琴小心翼翼地将他交给了白灵儿。 这次,白灵儿再次掀起衣襟时,大壮似乎明白了什么,竟开始努力吮吸起来。 见到这一幕,方琴悬着的心稍稍放下,提议道:“不然这几天你搬来我家住吧,晚上这小子肯定还会想喝奶的。” 面对方琴的请求,白灵儿略有迟疑,方琴立刻从袖中取出周家给的碎银,坚决地塞入她的手中,“真是辛苦你了,就这几天时间。” 白灵儿感受到方琴的真诚与银钱的分量,不好意思再拒绝。 待大壮饱餐一顿后,她将孩子还给方琴,简短地与家人告别,便随方琴一同回家。 夜幕已悄然降临,江谢壑匆匆走进院子,立即卸下沉重的背篓,转身去照料苏毓的马匹,细致地清扫地面上遗留的马粪。 苏毓给出的报酬相当可观,他自然要确保每一件事都尽善尽美,以满足对方的期待。 苏毓感激连连,热情邀请道:“二叔,我刚刚蒸了一锅馒头,进来尝两个再走吧。” 江谢壑却连连摆手婉拒:“不必不必,我这就告辞,不打扰了。” 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留下了一丝温暖的人情味在空气里缓缓流淌。 馒头,在这个朴素的村庄里,是难得一见的细腻粮食,每一粒面粉中都蕴含着村民们的辛勤汗水和对生活的小小期盼。 苏毓或许只是出于礼节性的客气,若是自己真的毫不客气地接受,难免会显得有些不懂事,不体谅人。 利用江谢壑忙碌整理马具的片刻间隙,苏毓轻巧地溜回自己的小屋,从还在散发着袅袅热气的蒸笼中,小心翼翼地挑选了四个最为饱满、外表如同初雪般洁白无瑕的馒头。 她的心思细腻,每一个动作都透露着对食物的珍视与对人情世故的拿捏。 “二叔,这是我今早新出炉的,软糯香甜,您带回去给二婶也尝尝鲜吧。” 苏毓的话语温暖而真诚,她深知江二叔的善良本性,不然也不会不计报酬地答应帮忙照料马匹。 在人情如织的乡村生活中,这样的善意尤为宝贵。 江谢壑望着手中那几个馒头,它们仿佛是冬日里的一抹暖阳,让人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在这个多数家庭只能以糙米粗面果腹的地方,白面馒头无疑是奢侈的享受,通常只在节日或特别的日子才会上桌。 苏毓注意到了江谢壑的微妙表情,便轻笑着宽慰道:“别客气了,我今天可真是蒸了一大锅,这几个分出去完全没问题,不过是些馒头,不值什么钱的。” 她的爽朗与慷慨,让江谢壑心中的那份不好意思减轻了许多,最终他接过了馒头,带着感激的心情,牵着马车缓缓离去。 此时,白灵儿与方琴正巧归来,目睹了这一温馨场景。 白灵儿以一种轻松的口吻调侃道:“哟,那便是你的新二嫂吗?人长得水灵不说,出手也如此豪爽,白面馒头都舍得送,看来是个性格不错的女子。” 相比之下,方琴的内心却掀起了波澜,她对苏毓的评价充满了酸意:“大方?哼,黑心得很。” 她的嘀咕虽然细微,但白灵儿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不满情绪,心中暗自思量,这两人的矛盾似乎并非一日之寒。 面对方琴,苏毓的目光仅仅是一掠而过,没有丝毫停留,随即径直返回了自家小屋,留下一个淡然而决绝的背影。 回到家中,白灵儿对方琴家门的状况惊诧不已:“我的天,你家门怎么会变成这样?”方琴提到此事便满是怒气:“还不是那个心黑的女人干的好事!”白灵儿满脸疑惑,难以置信那看似柔弱的苏毓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对于白灵儿的追问,方琴语气略显不耐:“我能骗你吗?”面对为何会被无故报复的问题,方琴眼神闪烁,终究是无法直言真正的原因——那是因为自己私拿了苏毓的肉。 急于转换话题,方琴岔开了话头:“哎,先别提她了。你帮我照看下孩子,我去看看大嫂的晚饭做得怎么样了。” 白灵儿愉快地接过孩子,踏入院落的那一刻,一股诱人的炖肉香气扑鼻而来,让人心生期待。 另一边,苏毓回到屋里,发现女儿喜儿已经醒来,高烧退去后,小脸蛋上泛着健康的红晕,精神焕发。 母女俩一同忙碌于厨房之中,小小的身影在馒头与面粉之间穿梭,温馨而和睦。 晚餐时分,餐桌上不仅摆放着松软的馒头,还有苏毓随意搭配的几碟小菜,以及那锅香气四溢、营养丰富的炖猪蹄,简单却又丰盛的一餐,凝聚了家的味道与温情。 何大嫂的菜篮子孤零零地留在原地,里面仅剩下几片孤零零的菜叶,显得有些寂寥。 苏毓望着这空荡的篮子,心中泛起一阵涟漪,想着等到傍晚时分,给何大嫂送去几个自家刚蒸的馒头,既暖了彼此的心,也算是对何大嫂往日里相互帮衬的一点小小回报。 喜儿,这个瘦弱的小身影,已经整整一天没有进食,肚子早就咕咕作响,但小家伙懂事地忍着饥饿,坚持要等到苏毓和江子陵一同坐定,才肯拿起筷子。 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闪烁着对食物的渴望,却又蕴含着超出年龄的懂事与体谅。 自早晨那场略显尴尬的小插曲后,江子陵便坚定了不让苏毓陪他如厕的决心,他找来一根结实的木棍,凭借着它缓慢而坚定地移动着身体,每一步虽小心翼翼,却也透露出一股不屈的意志。 苏毓在一旁默默注视,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钦佩之情。 对于一个重伤初愈的人来说,能在第一天就尝试下床活动,这不仅仅是体力的恢复,更是意志力的体现。 晚餐桌上,氛围温馨而又略带沉重,苏毓终于打破了沉默:“今日你父亲提起,你受伤那时候,他正巧在城里参与修筑城墙,无法即时赶回。但他心系家中,特地托人捎钱回来,嘱咐赵氏为你们兄弟请医问药。” 说到这里,她悄悄观察着江子陵的反应。 第91章 讨回一个公道 江子陵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旋即低下头,默默地继续扒拉着碗里的饭,没有言语,仿佛所有的情感都随着这无声的动作沉入了心底。 苏毓见状,轻声补了一句:“我猜,他可能是因为害怕或是什么,但内心深处,对你还是有所挂念的。” 她的用意很简单,只希望能让江子陵的心灵得到一丝慰藉,并非想为江父的行为辩解。 未料,江子陵闻言竟轻轻回应:“阿毓,不用再说了,我懂你的意思。” 这份理解让苏毓不由一愣,没想到他会如此敏锐地捕捉到她话语背后的情感。 江子陵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继续说道:“问题积压已久,难以轻易改变。从小到大,他对于我们兄弟二人从未真正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正因他的放任与冷漠,才让赵氏的行为日益嚣张。每一次的视而不见,都是在我们心上狠狠地插上一刀。” 他的话语平静,却难以掩饰那份深入骨髓的寂寞。 苏毓听在耳里,心头也是一阵酸楚,忍不住对眼前这个坚韧的男子涌起了丝丝怜惜之情。 尽管她深知,自己无力去改变这一切,唯有默默地倾听,给予他一丝微不足道的陪伴。 令江子陵自己也感到意外的是,向来不愿吐露苦水的他,在苏毓面前却似乎打开了话匣子,那些深埋于心的辛酸与苦楚,像找到了缺口,源源不断地流淌而出。 谈及大哥受伤后的那段日子,以及自己因为腿疾而遭受的冷眼与疏远,江子陵的声音微微颤抖,却透着一份异常的坚定。 “在那个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时候,是喜儿的到来给了我新的意义。河边的偶遇,两个被世界遗忘的灵魂相逢,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决定将她留在身边,哪怕全世界都说我疯了。有她的陪伴,那份孤独与痛苦,似乎都变得可以承受了。” 江子陵努力扯出一个笑容,那笑容里夹杂着苦涩与无奈,看得苏毓心痛不已。 而一旁的喜儿,似乎感应到了江子陵的情绪,小手一松,筷子悄然落地,她轻轻地把头靠在了江子陵的肩头,用那柔软的小脸轻蹭着,无声中传递着最真挚的安慰。 这一幕,苏毓看得清清楚楚,心知肚明,即使是最小的生命也能感受到江子陵心中的那份沉郁,更何况是她?这份共鸣,让她更加坚定了要站在他身旁,哪怕只能给予最简单的支持与陪伴。 她笑着,眼角弯成了月牙,给江子陵的碗中轻轻夹入了一大块油光闪闪的猪蹄,那肉质饱满,色泽诱人。 她的语调轻松愉悦,如同春风吹过耳畔:“吃啥补啥,你这腿脚嘛,得多补补。等你健步如飞了,咱们一家三口,还有咱们的小喜儿,大鱼大肉尽情享受,让旁人只有羡慕的份。” “好嘞!”江子陵咧嘴一笑,眼神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无限期待与喜悦,仿佛已经看见了一家人其乐融融,共享盛宴的温馨场景。 而一旁的白灵儿,目光落在桌上那几碟清汤挂面、素菜寡淡的小菜上,眼珠子几乎要瞪了出来。 明明刚才空气中还弥漫着肉的香气,结果端上桌的却是如此寒碜,脸色顿时阴沉如乌云密布。 “我说大妹子,”白灵儿嗓音里带上了几分不悦,“要让奶水又浓又富含营养,总得吃点有滋有味的吧?拿这些清汤寡水的应付我,未免也太过分了。” 方琴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连忙摆手解释,语气中透露出无奈:“哎呀,这不婆婆身子不适,没能去镇上买肉嘛,今儿个你就将就一回吧。” 幸亏赵氏没起来用餐,否则以她的性子,定是要对着白灵儿好一顿数落的。 谢杏花平日做饭总是直接端到自己房间,而大壮这会儿正鼾声如雷,因此饭桌上只剩下他们四人,气氛显得格外微妙。 白灵儿轻启朱唇,声音里夹杂着不满:“我刚踏进院子时,那肉香简直勾魂摄魄,如今你却说没有准备,难道当我是外人,连一口都不舍得分享?” 人们常说江家这些年打猎积攒了些家底,没想到在吃食上竟是如此吝啬,一碗肉也要斤斤计较。 方琴心中纵有万般不快,却也不敢得罪这位姑奶奶,只能强压下怒火,耐心解释道:“哪里的话,你闻到的应该是二哥家在炖肉,我要是真有,哪会不让你尝尝鲜呢?” 白灵儿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端起碗筷,嘟囔着:“我那会儿一闻到味儿,就知道是用黑药炖的肉,还以为你藏着不想给我尝呢。” “哪儿敢呢!” 方琴急忙辩解,语气焦急,“即便真有,你现在哺乳期间也不能吃啊!” “这话怎么说?” 白灵儿一脸疑惑,“黑药炖肉最是适合哺乳的妇人了,既能补血又能顺气,让奶水又多又营养,对孩子来说是最好的。我坐月子那阵子,婆婆每天都会炖给我喝,你看我们家小子长得那么结实,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什么?” 方琴失手一震,碗筷重重落在桌上,发出“哐当”一声响,惊得江有富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 白灵儿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眉头紧皱:“你怎么了?” 方琴内心懊悔不已,恨自己轻易就被那奸商的花言巧语所骗,气得七窍生烟。 这一整天白辛苦不说,还搭上了二两宝贵的银子,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不成,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必须得去找那奸商理论一番,讨回公道! 她猛然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动作之大以至于椅子被带得向后滑行,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江训忠深谙此中纠葛,内心明晰方琴这口怨气憋闷难平。 他连忙上前,语气中带着几分焦急与无奈,试图平息这场即将爆发的风暴:“算了吧,事情已经够让人难堪的了,再挑事儿,只怕你会自讨苦吃。” 语毕,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担忧,似乎预见到了未来可能的纷扰。 不料,方琴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怒火更甚,她的言语如同脱缰野马, 第92章 把银子还我 尖锐且毫无顾忌:“你这老不死的,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这话一出,连一旁素来温婉的白灵儿都震惊不已,难以想象有人竟会对自家公公如此失礼。 江训忠的脸颊因愤怒而涨得通红,宛如被烈日烘烤过的番茄,这已不是第一次方琴对他表现出如此的轻蔑与无视。 脑海中回响起四娘清晨的忠告,他意识到自己的软弱正在将整个江家拽入泥潭。 于是,一股积压已久的怒意如火山般喷薄而出,手随之扬起,重重地落在了方琴的面颊上,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空气仿佛凝固。 “你…你居然敢打我?” 方琴的手颤抖着捂住脸庞,眸中满是难以置信,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 江训忠挺直了腰杆,气势汹汹地回应:“我身为你的公公,若再听到你出言不逊,别怪我不讲情面。” 话虽如此,但从他微微颤抖的指尖仍可窥见内心的挣扎与痛苦。 白灵儿在一旁目瞪口呆,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冲突感到措手不及,慌忙向后退了几步,生怕自己也被卷入这场家庭风暴中。 方琴被江训忠这一巴掌彻底震慑,心中的嚣张气焰瞬间熄灭,没有再多做纠缠,只是愤恨地瞪了众人一眼,转身夺门而出,目标直指江子陵的住处。 她的脚步急促而坚决,每一步都踩出了决绝的声音,仿佛是在对整个世界宣告她的不甘与怒意。 她心中盘算着,必须去找苏毓讨个说法,无论如何也要拿回那二两银子。 在她看来,既然白灵儿说过那是月子里常见的东西,断然不会是什么珍稀之物,二两银子简直是荒谬至极。 此时此刻,在江子陵的居所内,苏毓正与他商讨着前往春堂坐诊的事宜,氛围显得平静而和谐。 苏毓忽然提到后天是个好日子,打算明天便将新购的菜籽播撒到地里,利用夏季充足的雨水滋养,把握种植的最佳时机。 她想着不久后就能品尝到自家土地孕育的蔬菜,心中便不由得涌起了一股温暖而甜蜜的期待。 然而,江子陵对此表示反对,他心疼地望着苏毓那双纤细的手,坚持道:“一个女孩子,皮肤细腻,怎么舍得让你去田间劳作,等我的腿伤好转,这事我来做。” 苏毓听罢,轻轻嗤笑了一声,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无奈:“大哥,骨折筋断,需静养百日,你那腿至少也得修养半年,难道我们要坐吃山空?”面对江子陵还想继续劝阻的意图,她果断打断:“你现在行动不便,又怎么能管得了我?还是别费心了。” 江子陵见她一脸倔强,只好无奈摇头:“种地本就是男人的活计,你一女子,何苦自讨苦吃?”苏毓却不以为然:“地都翻好了,我只是撒撒种子,覆点土,不费什么力气。再说了……” 话未尽,门板突然被剧烈敲击,伴随着方琴尖锐而咒骂的声音穿透而来:“你这个贱人,竟然敢骗我,给我出来!” 苏毓眉峰一挑,迅速叮嘱江子陵:“别乱动,小心你的腿。” 她缓缓拉开门扉,双臂环抱于胸前,眼神中透露出冷漠与审视,居高临下地望着门外正撒泼的方琴,满眼都是对这种行为的不屑与鄙视。 方琴在苏毓那不容置疑的目光下,气势不由自主地矮了下去,就连话语也变得结结巴巴:“你……你卖给我的那黑色药膏,居然要二两银子,分明不值分文,快把银子还给我!” 苏毓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戏谑与轻松,仿佛眼前的争执不过是微不足道的日常琐碎,“原来就这点本事啊,”她轻声说道,语气中满是不屑,“东西本是我的,却被你擅自取走,所以我说它值多少,它便值多少。” 方琴的脸因愤怒而涨红,声音颤抖着质问道:“你……你说过,服下那药之后,我就不能给我的孩子喂奶,你欺骗了我……” “确实如此!” 苏毓毫不避讳地承认,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就是要欺骗你,如果不这样,你会甘愿赔偿吗?” 面对苏毓这番直接的坦白,方琴愕然无语。 半晌,她憋出一句:“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苏毓轻描淡写地反击,唇边依旧挂着那抹玩味的笑容,“哪里敢当,比起你家那位老巫婆,我这点手段还差些火候。” 这话像是一根刺,直戳方琴的心窝,她气得嘴唇颤抖不止。 而苏毓则不紧不慢地询问:“还有什么事吗?如果没有,我要关门了。再来打扰,半夜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到时你儿子能否安眠,我可不敢保证。” 伴随着沉闷的一声响,“嘭”,门被紧紧关上,将方琴一人留在门外,愤怒得双脚直跳。 这时,一旁的白灵儿试图劝解:“别气坏了身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来这里做什么?他们说你偷东西,到底是偷了什么?” 方琴被这一连串的问题激怒,怒火中烧,“关你屁事!把银子还给我,我家大壮根本不在乎你的那些奶水!” 既然已被苏毓欺骗,方琴决定不再忍让,就连大壮也不必再受这份委屈,她的话语中透出决绝与冰冷。 白灵儿对方琴态度的突变感到惊讶,这与之前那个柔弱哭泣的形象判若两人。 她冷笑一声,自己可不是任人摆布的角色,到手的钱怎会轻易放手。 “现在说不稀罕了,当初干什么去了?想要我把银子退还?做你的春秋大梦吧!你家大儿子难道没喝过我一口奶?” “做了亏心事,居然还敢在我面前伪装,真以为自己是个圣人吗?” “老娘我不伺候了!” 白灵儿话音未落,便转身离去,留给方琴一个决绝的背影。 对于江子陵的新婚妻子,她原本并不了解,但今日一见,方琴显然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此刻,方琴算是自食苦果,两次挑战权威均以失败告终,心中如同刀割般疼痛。 回到那个四处漏风的破旧小屋,她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江有富身上,拳打脚踢,只为了缓解心中的愤懑。 第93章 把脉 江有富在院子里东躲西藏,慌不择路。 江训忠见状,急忙上前劝阻,结果不仅没有平息这场风暴,反而无辜躺枪,挨了几记重拳。 无奈之下,江训忠连忙奔回屋内,打算唤醒正在熟睡的赵氏帮忙解决纠纷。 然而,这一唤醒却让他惊恐万分。 原来,赵氏已经昏迷不醒,何时失去意识的无人知晓。 无论江训忠如何呼喊、摇晃,赵氏都毫无反应,身体滚烫得吓人。 此刻,江训忠顾不上那些夫妻间的纠葛,他背起赵氏,心急如焚地往外冲,准备寻找救治之法。 刚跨出院门,他又突然停下脚步,脑中灵光一闪——苏毓拥有一辆马车,那可是比牛车快捷数倍的交通工具。 在这样的紧急关头,那辆车或许能成为他们的救命稻草。 正当指尖即将触碰到木门,发出请进的轻响,苏毓恰如其分地拉开门扉,一手轻轻提着满满当当、散发着温热香气的馒头筐,两人的视线便这样毫无预料地交织在一起,空气中仿佛有某种微妙的情绪悄然蔓延。 苏毓乍一看到江训忠出现在门口,不禁身形微颤,眼中闪过一丝惊诧,随即迅速恢复了镇定,以略带讶异的口吻询问:“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江训忠的脸上满是焦急与无奈,他的目光不时掠过身后的赵氏,声音中带着恳求:“你母亲,她...她生病了,突然间就晕倒了。能不能...能不能借你的马车,带她去镇上找个馆长看看?” 苏毓的目光轻轻掠过江训忠肩背上显得虚弱无力的赵氏,随后转头,深邃的眼眸锁定在一旁静默的江子陵,似乎在寻找一个确认的答案:“你说的是你母亲?” 江子陵摇了摇头,语气平静而决绝:“我没有母亲。” “我也没有。” 苏毓紧盯着江训忠,每一个字都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她的拒绝无声却强烈。 江训忠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叹了口气,试图用最后的努力打动对方:“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你就发发慈悲,帮帮忙吧。” 苏毓再次将目光投向江子陵,仿佛在寻求一个平衡的决策:“你愿意帮这个忙吗?”她的询问中,既有对江训忠请求的考虑,也包含了对江子陵意愿的尊重。 “不愿意。” 江子陵的回答简洁而冰冷,如同冬日里的一阵寒风,直接而彻底。 苏毓见到儿子与自己立场一致,心中的那份坚持更加笃定了几分。 “既然如此,我自然也是不会同意的。” 她的话语中带有一丝笑意,露出了洁白整齐的牙齿,那笑容里藏着不容商量的坚决。 江训忠读懂了这无声的拒绝,叹了口气,最终没有再做无谓的争执,默默转身,背着赵氏缓缓离开。 这一场意外的交锋,似乎并未在这对母子心中留下任何波澜。 “我可能会和何大嫂多聊一会儿,晚饭后才回来,你不必等我,记得按时喝药,早些哄喜儿睡觉。” 苏毓对着江子陵细细叮嘱,言语间充满了细腻的关怀。 江子陵简短地回应了一声“好”,眼中闪烁着理解与独立的光芒。 苏毓此行,不仅是为偿还人情债,给何大嫂送去新鲜出炉的馒头,更深一层的目的在于继续探究何大嫂上次无意间提及的谜团。 今夜,她下定决心,要揭开关于何大嫂丈夫的那个秘密,无论真相如何! 随着夜色渐浓,苏毓步入了谢启芬家的小院,轻声呼唤着:“何大嫂,何大嫂,你在吗?” 谢启芬的声音从屋内传来,透着惊喜与急切:“哎呀,来了来了!”显然,她对苏毓深夜的到访充满了期待,暗自揣测是否是关于自己的请求有了进展。 门开的瞬间,谢启芬热情地迎了上来,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妹子,是不是有啥好消息了?我那件事,有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啊?” 苏毓轻轻晃动手中的篮子,里面装满了亲手制作的馒头,“就是做了点馒头,想着给您送点过来尝尝。” 谢启芬一听,心中虽略有失望,却也连忙道谢:“真是太感谢你了。” 当她看到那些雪白细腻、用精面粉制成的馒头时,不由惊呼:“哎哟,这都是用细粮做的?这么多,我怎么好意思收下呢。” 苏毓笑了笑,眼神里带着一丝神秘,“没事的,大家尝尝我的手艺。对了...”她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悄悄将谢启芬拉近,低声道,“最上面那个最大的馒头,我特地加了点蒙汗药,晚上你设法让他吃下去,等他沉沉睡去,我再悄悄进去给他把把脉,看看到底是什么问题。” 谢启芬闻言,显得有些犹豫不决,“这...这样真的好吗?” 苏毓见她动摇,直截了当地说:“他那么抗拒看医生,甚至和你起了冲突,如果不用点特殊的办法,我真的想不到更好的解决之道了。” 经过短暂的思考,谢启芬终是点了点头,“好吧,如果成功了,我一定会告诉你的,也免得你白白等待。” “好的,不论结果怎样,记得出来告诉我一声,别让我干等着。” 苏毓的语气中充满了体贴与关切,她知道时间对两人来说都很宝贵。 “嗯。” 谢启芬轻轻点头,细长的手指紧紧提着用干净布巾包裹着的温热馒头,步伐轻快地穿过黄昏时分宁静的小巷,朝家的方向归去。 夕阳的余晖洒在她的背影上,为这寻常的一幕添了几分温馨。 一推开门,家中特有的烟火气息扑面而来,丈夫孟元友正坐在老旧的木桌旁,手里翻阅着一本破旧的农耕手册,听见声响,抬头问道:“这么晚了,谁找你?”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与关切。 谢启芬笑着,那笑容如同春日里初绽的花朵,温暖而明媚,回答道:“还不是因为前几天我给了子陵媳妇一些自家种的新鲜蔬菜,她今天特意做了馒头,就送了一些过来表示感谢。” 她的话语里充满了邻里间的和睦与温情。 谢启芬小心翼翼地从篮中取出馒头,试探着问:“想不想试试……” 第94章 讳疾忌医 她的声音细若游丝,满含期待却又害怕被察觉到内心深处的那份小小的私心。 孟元友不经意地扫了一眼馒头,那雪白的外皮透着诱人的光泽,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诱人,但他只是随口说道:“我晚饭吃得饱饱的,哪儿还能吃得下,不如留到明早当早餐吧。” 言毕,他又埋头回到了手中的书本中,浑然不觉谢启芬脸上瞬间掠过的失望。 遭到拒绝,谢启芬的眉头微微蹙起,焦急之情溢于言表:“这可是精面粉做的,多难得啊,你就尝一个怎么了!” 她的语气里夹杂着几分急切,仿佛是想分享这份突如其来的幸福。 孟元友抬头,目光与谢启芬相遇,从中捕捉到了妻子的异样,语气不由得严厉起来:“精面粉又怎样,我说吃不下你听不见还是怎么的?非得逼我吃。这么珍贵的东西,你怎么不先给爸妈送点去?”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家训意味。 见事态偏离了预期的温馨,谢启芬心中焦急万分,孟元友突如其来的责备更让她的内心五味杂陈。 一股委屈和不满涌上心头,她冲动之下,将那个最大的馒头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嘴上不依不饶:“真是个享不了福的家伙,和你说那么多干嘛!” 语毕,她拎起篮子,步履匆匆地走向公婆的房间,心中对孟元友的埋怨如同泉水般不断涌现。 一路上,她的嘴里嘀嘀咕咕:“自己没本事,连个孩子都给不了我,还死活不肯去看医生,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嫁给了你这样的。” 她的步伐越来越快,似乎要将所有的不满都通过快速的步伐发泄出去。 “还整天对我大呼小叫的,到底把自己当成了什么!” 这句话,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 孟元友怔怔地看着桌上的白面馒头,那雪白的外表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不禁喉头微动,咽下了因渴望而产生的口水。 在这个物资匮乏的村子里,每日的餐食多是稀粥配咸菜,哪里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吃饱之说。 他并非真的不饿,只是那份深藏心底的节俭让他总是想着能多省一点,哪怕是一个馒头,也希望能在未来的日子里派上更大的用场。 然而,那白面馒头散发的香气实在太诱人,一篮子馒头,拿一个尝尝应该无伤大雅吧。 这个念头如同野草般在他的心头疯长。 终于,他屈服于诱惑,拿起馒头,大口咬下。 一尝之下,那绵软香甜的口感彻底征服了他的味蕾,一个接一个,直到整个馒头尽数落肚,满足感油然而生。 坐回桌边,他为自己斟上一杯略显苦涩却能解渴的茶,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脸上露出了久违的放松与愉悦。 此时,谢启芬送完馒头回到家中,原想放下篮子后立刻去找苏毓复命,却意外发现孟元友已经趴在桌上沉沉入睡,桌面上的馒头早已消失无踪,只留下几个馒头屑,证明了方才的“罪行”。 她心中暗笑,嘴上还是忍不住啐了一句:“装模作样的家伙,明明那么馋嘴……” 虽是责备,但语气中却充满了对丈夫的宠爱与理解。 随即,她轻手轻脚地出门,加快脚步,心中充满了迫不及待,她要赶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苏毓,让这份简单的快乐得以延续。 夜色中,她的身影渐渐远去,只留下一串轻快的脚步声,回荡在静谧的小巷之中。 “成了,快进来吧。” 谢启芬压低了声音,话语间带着几分紧张与期待,轻轻拉开了半掩的门缝。 苏毓脚步轻盈,迅速穿过洒满月光的小院,跟随着谢启芬的脚步,踏入了那温暖而昏黄的灯光之中。 屋内,陈设简朴却透着家的温馨,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晚饭后的余香。 “大姐,他现在睡得正沉,我们只能依赖你的描述来了解他的情况了。” 苏毓的声音温柔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她的眼神中流露出医者的敏锐与关怀。 谢启芬闻言,脸上闪过一抹难以言喻的尴尬与犹豫,嘴里吱吱唔唔的,似乎是在寻找合适的词汇来开口。 这事儿,该怎么启齿呢?她心里反复盘算着,眉头紧锁,显得分外为难。 苏毓看出了谢启芬的难处,脸色一正,语调变得严肃而坚决:“你必须要详细告诉我实情,只有这样,结合我为他把脉的结果,才能做出准确的诊断。如果病情不明,他的身体恐怕很难有彻底好转的一日。”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专业与权威,让本就忐忑的谢启芬心头又是一紧,不由得生出几分敬畏来。 面对苏毓的坚持,谢启芬终于放下了心中的顾虑,一股脑儿地将所有观察到的症状都倾诉了出来。 苏毓身为医者,专业素养使然,尽管话题涉及私密,但她仍然保持着冷静与尊重,没有表现出任何额外的情绪波动。 随后,苏毓闭上眼睛,手指轻轻搭在孟元友的手腕上,开始仔细探查起他的脉搏来。 那脉象细弱无力,跳动缓慢,如同被风拂过的烛火,摇曳不定。 她小心翼翼地将孟元友的头轻轻侧向一侧,这时,苏毓注意到他的眼睑下和唇边隐隐呈现出青紫色,这是病情的一个明显迹象。 结合之前谢启芬所述及此刻的脉诊结果,苏毓心中已大致有了判断。 苏毓的解释清晰而直接,毫不避讳。 “我这就为你开个方子,你拿着去镇上的济世馆抓药,记得,三碗水熬成一碗,每日服用三次,一副药可以用三天。但是,重要的是要坚持服用七十天,病才能根治。你需要准备足够的钱,这只是其一,最关键的是,他本人也要愿意配合治疗,总不能每天把他弄得昏昏沉沉的强行灌药吧。” 谢启芬的眼神中充满了急切与希望,“真的能治好吗?”她几乎是脱口而出苏毓轻轻点头,眼中闪烁着信心的光芒:“当然,不仅如此,我还会教给你一套按摩的方法, 第95章 小电灯泡 你每日帮他沿着任督二脉揉按,任脉主阴,督脉主阳,这两条经络相互呼应,生生不息,尤其督脉从头顶直达肾脏,和他的病情紧密相关。按摩与服药同等重要,一天也不能中断。” “好的,好的,我一定照办。” 谢启芬连连点头,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期盼与决心。 为了治愈孟元友的隐疾,她愿意尝试一切可能。 苏毓随即铺开纸笔,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药方。 之后,两人合力将孟元友轻柔地安置在床上,苏毓耐心细致地示范和讲解按摩的具体手法,每一个动作都力求到位。 谢启芬学习得异常专注,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苏毓担心她有所遗忘,便特意手绘了一张简明扼要的经络图赠予她,以便随时查阅提醒。 不知不觉间,夜色已深,窗外星辰点点,万籁俱寂。 谢启芬坚持要陪伴苏毓回家,担心她独自行走夜路会有不安。 苏毓则以微笑婉拒,她习惯了夜的宁静,更知道两家居所相隔不远,不必多此一举。 最终,在苏毓的坚持下,谢启芬只好妥协,在门口与之依依惜别。 临行前,苏毓不忘叮嘱:“大姐,请务必不要告诉大叔药方是我所开,我担心他会觉得颜面受损。” 苏毓从谢启芬之前的言语中隐约感受到了孟元友那股强烈的大男子主义倾向,他即便在家里也难以启齿谈及自己的病情,更不用说让外人知道了。 特别是由一个女子来诊治,万一处理不当,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误解和嫌隙。 “放心,我明白。” 谢启芬低声回应,她深知孟元友的性格,自然不会轻易泄露这个秘密。 夜幕中,两个身影各自远去,只留下一串串脚印,见证着这场深夜的相助与理解。 得到这番安慰,苏毓心中的忐忑逐渐平息,她的步伐变得轻松愉快,在银白月光洒满的小径上轻盈跳跃。 夜色虽浓,小径隐于朦胧之中,但她的心头却没有丝毫惧意,反倒是怀揣着一丝对未知的好奇与期待。 然而,当她踏入自家熟悉而又静谧的院落时,一场突如其来的景象让她的这份宁静瞬间破碎。 院内传来阵阵压抑而断续的抽泣声,仿佛是深夜里最不和谐的音符,引导着她的目光投向墙角一个孤零零的身影。 定睛观瞧,那蜷曲在月影下、身子紧缩成一团的人,竟然是江有富。 他的背影显得异常佝偻,无助地依偎在那扇经由江训忠勉强修补、摇摇欲坠的门前。 这扇门如今成了他与这个家庭间脆弱的界限,更是一个无言的见证者,诉说着江有富的遭遇——显然是被家中那位恶名昭着的方琴无情地逐出家门。 此刻的江有富,眼神空洞,神情恍惚,宛若失去了成年人应有的判断与思考,仅存的意识仿佛退回了孩童时代。 方琴的暴力与谩骂在他心中种下了深深的恐惧种子,让他连最基本的反抗也不敢表露。 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父母的缺席更让他的孤立无援达到了顶点,四周的漆黑与寂静无疑放大了他心中的恐慌,令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江有富与方琴,仿佛是世间罪恶的两种极端展现,各领“风骚”,令人不寒而栗。 对于这一幕,苏毓心中非但没有同情,反而有几分幸灾乐祸。 她认为江有富所承受的一切,无非是他过去行为的后果,咎由自取。 在返回屋内的途中,她甚至还故意模仿了几声凄厉的猫叫,那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刺耳,让本就脆弱不堪的江有富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他的哭声里混合了更多的惊慌失措,身体蜷缩得更加紧密,仿佛要将自己完全隐藏起来。 满心愉悦的苏毓推开门,原以为江子陵与喜儿早已沉入梦乡,迎接她的将是宁静的夜晚。 然而,江子陵却出乎意料地开口询问:“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语气中透露出几分关切与等待的痕迹。 苏毓略感讶异,脱口而出:“你怎么还没睡?” 她并未预料到江子陵会因她的迟归而辗转难眠。 江子陵则轻描淡写地解释道:“白天多睡了一会儿,晚上反而没了睡意。” 言语间尽量掩藏着内心的忧虑与不舍。 苏毓闻言轻轻点头,没有过多追问,而是径直走向水井,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打水、洗漱、更换衣物,直到最后轻巧地上床,一切自然而然,仿佛每个动作都已排练过千百遍。 今晚,喜儿似乎也感应到了家中的微妙变化,自觉地蜷缩在床的另一端。 苏毓靠近江子陵躺下,嘴角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暗想:这小家伙,无意间也成了我的“好帮手”。 正当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江子陵欲言又止,最终只吐出了一个字:“你……” 苏毓似乎猜透了他的心思,抢先一步,用带点委屈的口吻说道:“拜托,我忙活了一整天,你不会还打算让我去趴在桌子上睡觉吧?” 她的语气里既有撒娇,又含着几分真实的疲惫。 江子陵意识到自己的想法确实有些过分,然而两人同床共枕对他来说又显得有些尴尬。 他原本设想让苏毓抱着喜儿睡在他们中间,作为缓冲,却没料到苏毓立即以手臂酸痛为由婉拒。 在这样难得的机会面前,苏毓哪里愿意再去照顾那个小“电灯泡”,心里暗自嘲笑江子陵的想法太过天真。 黑暗中,尽管视线模糊,江子陵仍能感觉到苏毓那毫不掩饰的、直接的目光正注视着他。 为了打破这份尴尬,他寻思着找些话题,于是问起:“你去何大嫂家做什么了?怎么这么晚才回家?” 苏毓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故意拉长了语调,带着点戏谑地反问道:“你真的想知道吗?” 她的语气中满是挑逗,让人不禁好奇起来。 江子陵点了点头,表情认真,显然对苏毓的话充满了兴趣。 苏毓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心中暗自发笑,仿佛在说,这可是你自己开启的话题,可别抱怨我接下来的话语过于繁琐哦。 第96章 分享一点小秘密 再者说,江子陵本就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与他分享这点小秘密,既无伤大雅,又能小小地捉弄他一番,想到这里,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心中暗暗决定,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苏毓故作轻松,语调中带着一丝微妙的调皮,缓缓道出:“王大娘家多年未曾添丁进口,实则是因为她与孟元友之间,在某些私密之事上不太协调。村里人皆知我略懂医术,能对付些小病小恙,于是王大娘便抱着一线希望找到我,想请我为她丈夫的状况把把脉。” 江子陵闻此言,喉咙突然一阵发痒,不禁干咳了两声,试图以此掩饰突如其来的尴尬感:“咳咳……” 这个话题实在是太过出乎意料,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他的心中暗自嘀咕,小姑娘说话如此直接,真让人始料未及,不由得为自己刚才的好奇心懊悔不已。 而此刻,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微妙氛围,让两人之间的对话显得格外引人遐思。 殊不知,江子陵的惊讶还远未结束。 只见苏毓话锋一转,继续道:“别看孟元友外表五大三粗,一副壮汉模样,可在夫妻间的那些事儿上,却是力不从心。又因他好面子,不肯就医,就这么耽搁下来,年复一年,王大娘也因此背负了不少误解,被认为是没有生育能力。” 江子陵听罢,脸颊上泛起了两朵可疑的红晕,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尽可能地让自己在这场谈话中显得不起眼。 可苏毓怎会放过这样一个逗弄他的绝佳机会,她眼睛一闪,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道:“哎,说起来,你年纪也不小了,却迟迟未婚,难道也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若是有,不妨大方告诉我,或许我还能一并为你解决呢。” 这一番话,直接将焦点转移到了江子陵身上,让他避无可避。 尽管满脸尴尬,但在关乎男子气概的问题上,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回应:“我……我一切都好。” “一切都好?” 苏毓故作疑惑地反问道,眼中闪烁着促狭的光芒,“你若未曾尝试,又怎敢断定自己一切无碍呢?” 江子陵一时语塞,找不出合适的言语应对。 见状,苏毓故意挑了挑眉毛,用一种轻松且带有一丝玩味的口吻提议道:“不如这样,待你腿伤痊愈之后,我亲自帮你验证一番如何?” 这话中之意,让江子陵的脑子“嗡”地一下,瞬间变得空白,这样的大胆言辞,竟出自一个看似清纯的女孩之口,实在令他瞠目结舌。 他脸颊涨得通红,宛如熟透的柿子,身体僵硬,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 苏毓则悠闲地靠在床上,一手支着下巴,眼中闪烁着顽皮的光芒,饶有兴趣地观察着江子陵的一举一动,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心策划的喜剧。 “怎么,你好像不太乐意呢?” 苏毓依旧保持着那份温柔的语调,再次轻轻问道。 面对这般的“挑衅”,江子陵已是无路可退,只好默不作声地扯过被子,将自己整个包裹起来,只留下一阵深深的叹息,在被褥下回荡。 在心里,他不禁嘀咕,这丫头当真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 而苏毓,望着江子陵如同受惊的小兔般躲进了被窝,眼里满是笑意。 毕竟,在她曾经生活的地方,这般纯情而又不失风趣的成年男子,实属难得一见。 这份意外的趣味,让她的心中充满了莫名的愉悦。 嘿嘿,真好玩!苏毓一边窃笑着,一边悄悄观察着江子陵被捉弄后那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孩子气的满足感。 随后,她心满意足地蜷缩进温暖的被窝中,带着一抹狡黠的笑意沉入了梦乡。 而江子陵,被这一番突如其来的戏耍搅乱了心湖,原本平静的夜晚变得波澜起伏,睡意如同被夜风卷走一般,无影无踪。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良久,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纷扰,缓缓从被褥间探出头来,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无奈又略带苦涩的叹息。 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江子陵发现自己对这位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产生了难以言喻的情愫。 然而,想到两人之间悬殊的年龄差——他足足年长她近十岁,加之自己家境平凡,身体上还带有不便,这些现实如同一道道沉重的枷锁,紧紧束缚着他内心的情感。 他深知这段情感的不可能性,于是选择将这份心意深埋心底,从未敢对苏毓有任何逾矩的念头。 在他眼中,苏毓的偶尔调皮不过是出于天性的纯真与好奇,并无他意。 尽管他们同住一个屋檐下,江子陵却始终如履薄冰,恪守着那份不可逾越的界限,生怕自己的情感会影响到苏毓未来寻找幸福的道路。 这份隐忍与克制,背后是他默默承担的重负,与对苏毓深切的关怀与尊重。 苏毓哪里会知晓,江子陵心中承载着如此复杂而又细腻的情感。 自幼随师修行于山中,她虽与外界接触不多,却因早慧而显得格外机智敏锐,师傅常笑称她是“山中的机灵小狐狸”。 为使她不被时代的洪流所遗忘,师傅毅然决定让她步入尘世的学堂。 然而,从小与药材、穴位为伴的她,面对诸如“巴啦啦小魔仙”、“tfboys”这些流行文化的符号,犹如面对另一个世界的密码,难以融入同学们的热烈讨论。 相比之下,苏毓更偏爱山林间的那份静谧与自然,以及与小动物们的无邪嬉戏。 随着时间的推移,苏毓亭亭玉立的身姿逐渐吸引了众多倾慕的目光。 但那些或偷偷塞来情书,或大胆告白的男孩,在她看来,不过是一群尚未成熟的孩童,无法触及她内心的柔软之处。 偶尔回想,她也会好奇,若非命运使然,体验一番人间爱情的酸甜苦辣,或许也是一种别样的精彩吧。 说到江子陵,苏毓对他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心动,更多的是被他那超凡脱俗的容貌所吸引。 更有趣的是,平日里那份羞涩与纯洁,与劳动时展现出的健硕体魄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反差。 第97章 莫逆之交 这种不协调的魅力,成了苏毓逗弄他的乐趣所在。 次日晨曦微露,苏毓已经轻手轻脚地起床开始准备早餐。 令人惊喜的是,就连一向喜欢赖床的喜儿也被她的忙碌感染,一反常态地跟着帮忙,看来它的病情是真的彻底好转了。 昨日余下的馒头被细心地再次蒸热,搭配精心切碎并拌以鲜绿青椒翻炒至香嫩的猪肉渣,再加上三枚外焦里嫩、金黄色泽诱人的煎蛋,一顿简单却温馨的早餐便准备就绪。 此时的江子陵,已能够依靠手中的拐杖独立完成洗漱,这份日益增长的自立能力,让苏毓在心中暗暗为他点赞。 自从那次初到之夜之后,他竟再也没有因伤痛喊过一声,如今更是可以自己料理日常生活,虽然动作略显缓慢,但这坚持不懈的精神,足以让人由衷地感到敬佩。 因他动作迟缓,苏毓没等他一起享用清晨的第一缕温馨,独自踏上了忙碌的节奏。 晨光尚且柔和,她深知需赶在太阳变得毒辣之前,将希望的种子播撒进那片殷切期盼的土地,以免将来在酷暑的淫威下,幼苗承受不住烈日的考验。 简短地向江子陵嘱咐了几句后,她肩扛着沉甸甸的菜籽袋,手持耕作工具,轻盈地推开门扉,步入晨曦之中。 而那只活泼的小精灵——喜儿,手持着苏毓平日挖取草药所用的小锄头,一蹦一跳地紧随其后,脸上洋溢着稚嫩的欢欣,为这趟劳作之旅添上一抹童趣。 “小丫头,你是想来帮我种菜吗?” 苏毓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询问着。 喜儿乖巧地点了点头,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弯成了月牙形,流露出一股纯真无邪的魅力,让人心生怜爱。 在这宁静的乡村生活中,多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助手总归是件美好的事。 她们的身影一前一后,在蜿蜒曲折的村径上缓缓铺开,清风拂面,带着泥土的芬芳。 途经何大嫂家时,一阵激烈的争执声透过薄薄的墙壁,打破了乡村的宁静。 “你这不知好歹的婆娘,再敢说我有病试试看,小心我亲手拔了你的舌根!” 孟元友的声音里充满了威胁。 而谢启芬的声音则满是倔强:“我可没说你有病,好不容易找到的药方,试一试又有何不可?” 紧接着,是更加强硬的回击:“你再啰嗦一句试试,看我不动手教训你!” 即便相隔一道墙,苏毓也能深深感受到孟元友的怒气冲冲,心中不禁感叹,生病了就应该好好医治,这般抗拒,真是令人费解。人生病了就该解决问题,何苦自我折磨? 苏毓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停留,继续向前走去。 她知道,这些家务事外人不便插手,只能由当事人自行解决。 抵达田地时,苏毓的额头上已沁出细密的汗珠,呼吸也略显急促,是奔波与急切共同造就的痕迹。 她关切地问向跟在身后的喜儿是否感到疲惫,后者却坚强地摇头,用她那小而温暖的手袖,轻轻为苏毓擦拭汗水。 那一刻,苏毓的心仿佛被暖阳融化,她不由自主地将喜儿搂入怀中,脸颊紧贴那粉嫩的脸蛋,给予了一连串充满爱意的亲吻。 原本计划即刻为喜儿施行针灸治疗,但考虑到孩子对针的恐惧,苏毓决定暂时搁置,打算稍晚些时候让喜儿在一旁观看自己为江子陵施针的过程,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份恐惧会慢慢消散。 苏毓手法熟练地根据种子的特性划分了种植区域,小心翼翼地播撒、覆盖,每一步都凝聚着对土地的深情与期待。 而喜儿,则是一副认真的模样,模仿着她的每一个动作,那些跟随师父在田间地头的日子,此时发挥了作用,小姑娘做起农活来也有模有样。 只是,原本预想中迅速完成的任务,实际上却耗去了更多的体力与时间,直到正午的阳光变得如火般炙热,两人终于结束了这场与自然的对话。 望着眼前这片等待滋润的土地,苏毓心中五味杂陈。 这广袤的土地若是依赖人力挑水灌溉,仅是想想便觉得劳累不堪。 罢了,先回家吧,现在的她既渴又累,灌溉之事,待到精神饱满时再说不迟。 她内心默默祈愿,若是能有一场及时雨降落,那便是上天最大的恩赐了。 返回的路上,她们意外地遇上了从自家菜园满载而归的谢启芬。 谢启芬一脸和煦,远远地就招呼起来:“嘿,苏毓,这么早就出门了?收获不少吧?” 说话间,她随手从篮子里挑了几把鲜嫩欲滴的蔬菜,递给了苏毓,眼中满是邻里间的温情:“这是我刚摘的,新鲜得很,拿回去尝尝鲜吧!” 苏毓与谢启芬之间虽非莫逆之交,但也颇有几分交情,加之这区区蔬菜,本就是日常所需,她便爽快地接受了这份邻里的善意,心里涌动着丝丝暖意。 她轻轻笑了起来,声音如春风拂面般温柔,“前几天的时候,我请了江子陵在咱们村那山脚下辟了几块地,想着自己动手种种菜,这样一来,也就不必总是麻烦大家,老是向你们伸出手要这要那的了。” 谢启芬闻言,眉头微蹙,关心地提醒道:“山脚下那地方可不近,而且偏僻,你种的那些娇嫩蔬菜,恐怕还没等长好,就成了山林里野兽的口中餐了!至少你也得先围上一圈结实的篱笆,防护工作做到位才行。” 苏毓听了这番话,点头表示赞同,心里暗暗思量着谢启芬说得确实有道理。 “好吧,等过几日我手头的活儿稍微松快些,就去把篱笆给围起来。王婶子,多谢你的提醒。” 正欲迈步离去,不料却被谢启芬急切地一把拉住了衣袖,声音里带着几分犹豫和焦急,“哎,苏毓,你先别走……” 苏毓回头,眼神中带着疑惑,“王婶子,还有什么事情吗?” 这时,谢启芬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压低了声音,几乎是耳语般地说:“我们家那口子啊,一听说要吃药,就跟被马蜂蜇了一样,别提有多抗拒了,我真是束手无策,你说这该怎么办才好呢?” 第98章 无辜的孩子都不放过 再者 面对谢启芬的家庭私事,苏毓心里明白,这比单纯看个病复杂多了,于是她略显迟疑地回答:“这事儿吧,我还真没太好的主意。” 谢启芬一听,急忙恳求起来:“哎呀,我的好妹子,你脑子灵光,又见多识广,一定有办法的。你就帮婶子这一回吧,算婶子求你了。” 见苏毓面露难色,她连忙补充道:“就算你现在没想到也没关系,日后想到了再告诉我……” 生怕自己的迫切让苏毓感到不悦,谢启芬赶紧改了口风。 苏毓本想婉拒,但话到嘴边,见谢启芬那副恳切的模样,又有些于心不忍。 “我……” 谢启芬仿佛看透了苏毓的心思,连忙宽慰道:“妹子,你尽管放心,你这次帮了婶子,婶子记你一辈子的好。你那菜地的篱笆我全包了,除草、驱虫这些力气活儿也都由我来,保证让你的菜园子干净整齐,怎么样?” 这话一出,苏毓心里不由生出一丝动摇。 虽说种地不是难事,但她确实不怎么享受这个过程,若有人愿意帮忙,自然是再好不过。 望着谢启芬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再想想对方提出的条件确实诱人,苏毓终于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其实解决这事儿,也不算太难……” 苏毓缓缓开口,显得胸有成竹。 谢启芬一听,脸上顿时绽放出笑容,兴奋地一拍大腿,“我就知道你有招!哎呀,你还是这么贴心,不愧是我们家的小机灵鬼。” 苏毓尴尬地笑了笑,凑近谢启芬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秘籍般的建议。 谢启芬听完,神色复杂,“这样做……他毕竟是家里的主心骨,我这样弄,会不会让他在人前失了面子?” 苏毓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语带责备却又不乏关心,“王婶子,你呀,这哪里是你的问题呢?你这么操心做什么?你辛辛苦苦为了他的健康着想,他却还挑剔,这样的人,偶尔也得让他吃点‘苦头’,不能太惯着他了。” “可要是他一生气,跟我闹离婚呢?” 谢启芬满脸愁云,语气里透着担忧。 苏毓听着,心中既觉得好气又好笑,这王婶子怎么就这么轴呢,于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王婶子,你这就想太多了,他若是为了这点小事就要离婚,那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离婚?他竟然敢提?还不是因为你性格温顺,如春日细雨,默默承受着他的暴风雨般的脾气。换个心性刚烈之人,或许早就断了这份姻缘,头也不回地迈向自由之境。再者,若是他仍旧冥顽不灵,何不提出分居以观后效?那时,恐怕他忙着挽回你都来不及,更别说再有半点心思对你动粗了。” 苏毓的话,如同一束温暖的阳光穿透云层,照亮了谢启芬心底的阴霾。 是啊,多年来,她像一株坚韧的小草,无声无息地依偎在孟元友这棵并不怎么伟岸的大树旁,无论风急雨骤,从不曾有过半句怨言。 现在,只因渴望一个爱的结晶,难道就要将自己一生的幸福抵押给那份不确定的未来?她的身体康健,心志坚定,为何要被一个不懂珍惜的男人左右? “好!我听你的,就这么办!” “那就对了,期待你的好消息。至于我的小菜园,就得辛苦婶子你多费心了。” 苏毓笑言,眼里闪烁着鼓励的光芒。 谢启芬拍着胸脯,声音中满是坚定:“婶子办事,你放一百个心!” “那就拜托了。” 苏毓牵着喜儿的小手,沿着乡间小路轻快地走着,嘴里哼唱着欢快的小调。 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种即将新生的气息,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不远处,孩子们的欢笑声如波浪般传来,纯真而又无忧。 苏毓低头看看身旁的喜儿,心中暗忖,小家伙怕是要被那边的热闹吸引住了。 走近一看,只见几个孩童每人手中握着香脆的烧饼,围成一圈,中间躺着的正是平日里威风凛凛的江有富。 此时,他却像一只摇尾乞怜的狗。 “再学两声,我们听听!” 一个孩子淘气地提议。 江有富二话不说,立刻匍匐向前,对着那孩子“汪汪”了两声,眼神中既有无奈也有讨好。 孩子咯咯一笑,随手撕下一角烧饼丢在地上,江有富如获至宝,急忙拾起,脸上挂着傻呵呵的笑容,这一幕惹得周围的孩子们哄堂大笑。 目睹这一切,苏毓的心中五味杂陈,人性啊,真是复杂难测。 这些不过总角之年的孩子,怎会发明出这样既残忍又幼稚的戏耍方式?是对权威的小小反抗,还是天真无知下的残忍? 紧接着,一个孩子的控诉打破了苏毓的沉思:“他真的是傻了,哼,以前总是欺负我,每次见面都要踢我一脚,疼得我直掉眼泪。” “还有我,他拧我耳朵,到现在我还记得那股疼劲儿。” “他抢我糖葫芦的时候,我哭得嗓子都哑了。” “我的烧饼,大大的一块,他伸手就夺,我都不敢吭声。” “最可恶的是,他有一次靠墙小便,看到我走过去,还故意溅我一身,那羞耻和恶心,我现在都忘不了!” 孩子们争先恐后地揭露着江有富过去的恶行,言语间满是压抑已久的愤恨与不满。 苏毓听罢,震惊之余更多是深思。 她早知江有富品行不佳,却不曾想他竟能恶劣至此,连无辜孩童都不肯放过。 这一刻,她意识到自己的判断过于武断,忽视了人性的另一面。 尽管这群孩子的报复方式显得稚嫩且过分,但接下来发生的场景,却又一次让苏毓对自己先前的感性判断产生了质疑。 其中一个孩子忽然振臂高呼:“兄弟们,今天是我们报仇雪恨的时候!他怎么对待我们的,咱们就怎么还回去!”说罢,竟解开裤带,朝着毫无还手之力的江有富脸上洒下一片热尿。 而其余孩子,在最初的震惊过后,竟也一个个效仿起来,场面变得既荒诞又令人难以置信。 苏毓怔怔地站在一旁,内心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第99章 属于自己的天地 她意识到,这个世界远比她想象中的要复杂,善恶之间的界限,在孩童的天真与无知中,竟也变得模糊不清。 这一幕,无疑在她心头烙下了深刻的一课,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人性的多面性与教育的重要性。 苏毓静静地站在一旁,亲眼目睹了这意想不到的一幕,她的眼角落下不易察觉的细微抽搐,那是一种被震撼后复杂情感的流露。 在此之前,她对这些孩子们的了解似乎太过肤浅与简单,未曾料到他们内心深处竟藏着如此坚毅与勇敢。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她不由得在心底暗自惊叹:果然是我的孩子们,我的小小英雄们,以他们的纯真无畏,扞卫着自己的世界。 这份骄傲与感动让她情不自禁地为他们竖起了无声的大拇指,虽只是个微小的动作,却满载了深深的赞许与支持。 然而,就在孩子们围绕江有富的“小法庭”越发热闹之时,苏毓的肚子却在这不合时宜的时刻发出了抗议的咕咕声,打破了她内心的那份专注与沉醉。 这声音在静谧中显得格外突兀,让苏毓不由自主地苦笑。 尽管内心充满了继续观赏这场由孩子们主演的“戏剧”的渴望,但她转念一想,喜儿娇小的身躯或许也正经历着饥饿的折磨。 于是,母性的温柔终究战胜了娱乐的欲望,她轻轻拉起喜儿温暖而又细嫩的小手,准备离开。 临行前,苏毓俯身对喜儿耳语,眼中满是慈爱与坚定:“宝贝,记住妈妈的话,将来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有任何人欺负你,都要第一时间告诉妈妈,好吗?” 喜儿懂事地重重点头,那双清澈如水的大眼睛里闪烁着信任的光芒。 归家途中,家的轮廓逐渐清晰。 一踏入院门,苏毓便看见谢杏花那熟悉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格外温柔而坚强。 她正弯腰于老井之畔,用力搓洗着衣物,水花四溅,映照出一道道辛勤劳作的弧线。 谢杏花的三个女儿,则像是脱缰的小马,在洒满阳光的院子里追逐嬉戏,笑声清脆,无忧无虑。 这画面,对于苏毓而言,竟是初次得见。 平日里,这三个小身影总是跟随着江训忠的足迹,奔波于田间地头,即便归来,也多是默默躲进屋内,少有这样自由奔跑、欢笑的时光。 苏毓心中暗忖,恐怕只有当那位严苛的赵氏老太离家,这几个孩子才能如此肆意释放他们的童真与欢乐吧。 步入院中,喜儿的脚步突然停滞,她愣愣地望着嬉戏中的姐妹,眼中既有向往又夹杂着几分陌生的胆怯。 苏毓敏感地捕捉到了喜儿的迟疑,轻柔地接过她手中紧握的小锄头,声音柔和而鼓励:“去吧,亲爱的,和姐姐们一起玩耍吧。” 喜儿抬头,用她那双如黑曜石般的大眼睛望着母亲,眼神里透露出一丝犹豫与畏惧。 苏毓的心顿时被触动,她完全理解女儿那种既渴望参与又害怕被拒绝的矛盾心情。 为了解除喜儿的顾虑,苏毓决定亲自介入,她牵着喜儿的小手,缓缓向那群玩得正欢的女孩走去,温和询问:“喜儿也很想加入你们的游戏,不知道你们欢迎吗?” 话音刚落,三个女孩的反应各不相同。 大丫和二丫略显羞涩,她们的目光在同伴与正在洗衣的母亲谢杏花之间徘徊,似乎在寻求许可;而三丫,那个曾受惠于苏毓甘甜桑葚的小丫头,一脸灿烂的笑容,仿佛早已将苏毓视为了亲密的朋友。 她不顾一切地冲过来,一把抱起喜儿,眼中闪烁着热情与友好:“当然可以啦,小牛牛,来,姐姐们带你去探险!” 这个拥抱,如同一道温暖的桥梁,瞬间拉近了姐妹之间的距离。 望着喜儿在三丫的引领下,逐渐融入姐妹们的欢笑海洋,苏毓心中的欣慰难以言表。 她想起自己孤独无依的童年,没有玩伴,没有这样温馨的画面,一股复杂的感慨涌上心头。 轻轻向谢杏花点头致意,传递着彼此间无需言语的理解和支持,苏毓随后转身,踏入了属于自己的那一方天地。 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苏毓踏入门槛的那一刻,一股淡淡的忧郁随之飘散。 她的目光落在那堆堆如山的衣物上,那些沾满岁月痕迹的尿布,无声地诉说着一个母亲无尽的辛劳与牺牲。 苏毓的心头不禁泛起一阵酸楚,她多么希望谢杏花能够学会站出来,为自己也为孩子们争取哪怕一点点的喘息空间。 在这个家中,一味的逆来顺受,只会让孩子们重复着上一代的命运,成为赵氏与方琴眼中那永远无法逃脱的廉价劳动力。 苏毓深知,要改变这一切,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更是对未来的期许与不懈的努力。 江子陵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眉宇间微妙的情感波动,目光中带着温柔的关怀,轻声探问:“怎么了?为何轻轻叹息,心中可有烦恼?” 苏毓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低声回答:“没什么,不过是肚子在抗议,感觉有些饿了。” 迈步移向灶边,苏毓惊讶地看到江子陵已经将米饭蒸得喷香四溢,雾气缭绕中,白嫩的米粒仿佛在跳跃。 “你的腿……” 她的语气中满是忧虑,“何必还要忙这些呢?” 江子陵转身,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别为我担心,我自己心里有数。身体虽不便,但若是一味闲着,反而心神不宁。找点事情做,让我觉得生活充实而有意义。” 苏毓听罢,轻轻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心疼与理解:“好吧,但记得不要勉强自己。” 米饭已成,晚餐的筹备工作大大简化,苏毓只需简单烹饪几道小菜即可。 她的目光转向江子陵,只见他坐在桌旁,全神贯注地缝制着鞋垫,那双曾紧握剑柄、挥洒豪情的手,此刻正灵活地穿梭于细针与丝线之间,宛如一幅细腻的画卷,让苏毓不自觉地在一旁坐下,痴痴地凝视。 她双手托腮,眼眸中映着江子陵专注的模样,这静谧而温馨的场景,如同寒剑与柔水的融合,美得令人动容。 第100章 招待三丫 苏毓的敬佩之情难以自抑:“子陵,你的手既能驾驭长弓射落飞鸟,又能在田间地头耕耘希望,而今连这细密的针线活也做得如此娴熟,究竟还有什么是你不能掌握的呢?” 江子陵闻言,嘴角勾勒出一抹温暖的笑靥:“唯独烹饪之事,我尚未精通,看来满足口腹之乐还得依靠阿毓你的妙手生花。” 苏毓顽皮地模仿起酒楼小二的姿态,声音里满是戏谑与亲昵:“得嘞,客官您稍息片刻,小的这就为您呈上美味佳肴。” 江子陵被她的俏皮逗得朗声大笑,心底泛起层层涟漪。 这样一个灵动有趣、智慧而又不失纯真的女子,如何不叫人心生倾慕? 谈及食材,谢启芬上次送来的不仅有几根翠绿的青椒和两颗洁白如玉的白菜,还剩有新鲜番茄、细长豆角和圆润茄子若干。 苏毓心中有了计较,决定做一道酸甜可口的番茄茄子汤,再配以辣而不燥的青椒炒肉和清雅爽口的清炒白菜,三道看似朴素却内含丰富风味的菜肴,足以满足他们饥饿的胃和渴望温暖的心。 仅仅是在脑海中构思这些佳肴,苏毓的喉咙就不由自主地发出了轻微的吞咽声,似乎食物的香味已经提前弥漫开来。 她细心地清洗每一片叶子,每一个果实,茄子被细致地切成丁状,浸入清水中,以免氧化变色,保持那份娇嫩。 而此时,油锅已开始预热,番茄被精心切成小块,待到油温升腾,番茄倾倒入锅中,翻炒间,红艳艳的果汁如泉涌般冒出,加水,撒入适量的盐,滴入几滴醇厚的酱油,一锅色泽鲜亮的汤底就此诞生,只待沸腾之时,茄子轻柔融入,共舞一曲鲜美的赞歌。 利用炖汤的时间,苏毓精选了一块肉,耐心地切成均匀的小丁。 当茄子软糯入味,她将其盛出,洗净锅具,重新添油,热油中撒入干辣椒与花椒,瞬间香气扑鼻,直入心脾,紧接着肉丁滑入,翻炒至金黄诱人,最后加入青椒,那色彩与香气的碰撞,让人垂涎欲滴。 至于白菜,她采用了旺火快炒的方式,只几下翻动,便锁住了白菜的鲜嫩与清香,简单的调味,保留了蔬菜最原始的风味。 当所有的菜肴摆上桌,江子陵已将餐桌布置得整洁而温馨,每一只碗筷都摆放得恰到好处。 苏毓满意地点了点头,赞许地说:“真是个能干的人。” 随后,她站在门槛处,声音清脆而温暖,呼唤道:“喜儿,快来吃饭啰。” 伴随着欢快的脚步声,三丫怀抱着笑靥如花的喜儿跑了过来,小女孩的脸庞洋溢着纯真无邪的笑容,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幸福与安宁的气息。 阳光斜洒在青石板路上,微风轻拂,带来一丝丝凉爽。 三丫蹲下身子,轻轻地把怀中的喜儿放到地上,细声细语地说:“回家吃饭吧,小肚子应该咕咕叫了吧?吃完姐姐就陪你玩捉迷藏,好不好?” 喜儿的小脸蛋上写满了不舍,肉乎乎的小手紧紧抓住三丫的衣角,黑亮的眼睛里满是祈求,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再多陪我一会儿”。 三丫抬头,目光掠过苏毓温婉的面容,声音柔和中带着一丝无奈:“喜儿乖,听话,等太阳公公躲到山后面,姐姐就来找你,一起看萤火虫,好不好?” 尽管喜儿无法用言语表达,但她那双小手的力度和眼神中的坚持,足以让人感受到她对三丫深深的依恋。 苏毓见状,嘴角含笑,与身旁的江子陵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两人心照不宣——喜儿对三丫的依赖,如同小兽对温暖的依附,自然而纯粹。 苏毓轻启朱唇,提议道:“三丫,你们在外边玩了这么久,肚子一定饿了吧?进来尝尝婶子的手艺,婶子今天特意多做了几个拿手菜呢。” 三丫连忙摆手,不好意思地低头笑笑:“婶子,谢谢您,我晌午在家已经吃过饭了。” 然而,苏毓的热情仿佛春风般不容拒绝:“就一点点,婶子做的饭菜可香了,你来尝尝,不碍事的。” 说着,还朝三丫眨了眨眼睛,那眼神里满是慈爱与期待。 喜儿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大眼睛里闪烁着期盼的光芒,她的小手紧紧拽住三丫的指头,小身子微微向前倾,几乎是恳求地看着三丫,那无声的邀请让三丫心头一软。 最终,拗不过喜儿的坚持,三丫被她半拉半拽地领进了屋。 苏毓见状,动作麻利地添置了一份精美的餐具,笑容满面地说:“别客气,就像在自己家一样,随意吃,随意吃。” 担心桌上的菜肴不够丰盛,她转身走进厨房,只听得一阵忙碌,不一会儿,一张金黄酥脆、香气扑鼻的葱花鸡蛋饼就新鲜出炉了。 望着桌上琳琅满目的佳肴,三丫的喉咙不由得轻轻滚动了一下,那些色泽鲜亮、热气腾腾的菜肴散发出诱人的香气,令人垂涎欲滴。 苏毓见三丫似乎有些迟疑,便主动帮她夹菜,一边夹一边轻声哄劝:“多吃点,你看看你,瘦得跟小猫咪似的,得多补充营养。” 三丫小心翼翼地品尝了一口菜肴,那一瞬间,她的眼中仿佛绽放出了烟花,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这些食物的滋味,对于她这个小小年纪、平日里只能粗茶淡饭的孩子来说,简直是打开了一个全新的味觉世界。 她从没想过,简单的食材竟能组合出如此美妙的味道,每一口都是那么细腻入味,直击心灵。 先前那份害羞和拘谨,此刻已完全被忘却。 三丫像是被激活了食欲的小兽,大口享受着难得的美味,脸上洋溢着满足而幸福的笑容。 苏毓一边为她盛上一碗精心熬制的汤,一边笑眯眯地说:“慢慢吃,不着急,好吃的东西要细细品味。” 看着三丫狼吞虎咽的样子,苏毓心中涌起了一股暖流。 这种场景,让她想起了自己还是学徒时,每当师傅对她做的菜赞不绝口时,那份由衷的喜悦和成就感。 现在,三丫的反应无疑是对她烹饪技艺最大的认可。 第101章 走丢了 然而,正当欢声笑语盈室时,三丫吃着吃着,突然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随后竟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 苏毓一时错愕,连忙问:“哎哟,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噎着了?还是菜不合口味?”三丫哽咽着咽下嘴里的食物,断断续续地说:“不是……是因为太好吃了……一想到以后可能再也吃不到这样的美味,我就……就忍不住难过……” 特别是那一盘看似平常的炒白菜,清甜爽脆,简单之中透着不凡,相比之下,以往家里那单调无味的饭菜简直不值一提,这让三丫小小的心灵受到了巨大的震撼。 苏毓听罢,不由噗嗤一笑,眼神里满是温柔:“傻丫头,这有啥难的?以后只要一闻到香味,你就来婶子这儿,婶子随时欢迎你,怎么可能让你吃不到呢?” 三丫半信半疑地望着苏毓,声音里带着不确定:“真、真的吗?我……我可以经常来吗?” 苏毓坚定地点点头,语气里充满诚意:“当然是真的,婶子什么时候骗过你?” 见到三丫眼中的忧虑并未全然散去,苏毓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心中的顾虑。 想必是担心赵氏或谢杏花会因此而不悦。 于是,她故意提高了嗓音,略带几分激将意味:“不过,如果你不敢来,婶子可帮不了你。总不能每次都要我亲自上门请你吧?” 三丫听了,脸颊微微泛红,小声辩解道:“谁、谁说我不敢……我只是怕……” 话虽如此,但在心底,三丫已暗暗下定决心,为了这些令她魂牵梦绕的美食,不管未来有什么困难,她都要勇敢面对,决不让任何人阻挡她探索味蕾世界的步伐。 苏毓见三丫眼神中流露出的决心,心中暗喜,便趁机说道:“这样才对嘛,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你随时都可以来,婶子这里永远有你的位置。 但是,你也要答应婶子一件事情,就是一定要保护好喜儿,她不会说话,所以你要当她的小守护者,不许别的孩子欺负她,你能做到吗?” 三丫重重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这顿饭不仅仅填饱了她的肚子,更在她幼小的心田种下了一颗名叫“勇气”的种子。 说到底,这世间哪有真正白吃白喝的好事,每一份看似轻松的收获背后,总隐藏着不为人知的代价。 今日亲眼所见,那些孩童间的欺压戏弄,手法之娴熟,让人心惊胆战。 不由得忧虑,若有一日这份无情的欺侮降临在纯真无辜的喜儿身上,那该怎么办?喜儿不会言语,她的无助与委屈,岂不是只能默默承受,成为一个无处申诉的冤大头吗? 三丫对此深表赞同,连连点头,那样子仿佛捣蒜一般急切。 仅仅为了这一份难得的美食体验,这件事本身就值得当作一件正经八百的任务去完成,不容丝毫懈怠。 江子陵这段时间虽然餐餐不乏美味,但苏毓每一次端出的家常小菜,总能给他带来前所未有的味蕾惊喜。 那些看似平凡无奇的食材,在苏毓的巧手调配下,仿佛被赋予了魔法,变幻出令人难以抗拒的独特风味。 这样的变化,不仅让江子陵的食量不知不觉中增长,每顿饭都要额外添一碗,连小喜儿原本略显瘦弱的脸庞,也在不经意间变得圆润可爱,充满了健康的红晕。 江子陵望着苏毓时,眼神里满是无尽的温柔与感激。 自从苏毓踏入这个家门,他和喜儿的世界便彻底告别了饥饿与寒冷。 可每当想到未来的某一天,苏毓可能会离开,一种难以名状的酸楚便悄悄爬上心头,让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 苏毓并未察觉到江子陵情绪的微妙波动,依旧乐呵呵地与他分享日常琐事,告知他明天计划前往镇上的回春堂坐诊,并提议带着喜儿一同前往。 “你是打算带她一起?” 江子陵略显诧异,再次确认道。 苏毓轻轻搁下碗筷,声音中透露出肯定:“是的,小孩子都爱凑热闹,正好我也能趁机带她出去透透气。” 注意到江子陵欲言又止的模样,苏毓半开玩笑地说:“怎么,难道还怕我将她给卖了吗?” 江子陵闻言,连忙摇头澄清:“那倒不至于,只是你提过明日要在医馆坐诊,我怕你一人忙不过来。镇上每逢集日人山人海,万一喜儿不小心走丢了……” 苏毓被这么一点拨,心中原本的把握也有些动摇了:“这……应该不至于发生吧……” 原本想带喜儿去镇上的念头,此刻竟开始摇摆不定。 “要不,还是算了吧?” 苏毓心中主要担忧自己外出时,江子陵行动不便,独自在家还要照看孩子,恐其分身乏术,因此才有了带上喜儿的念头。 但江子陵的担忧也并非毫无道理,万一…… 江子陵轻轻颔首,表明了自己的赞同,而这时,喜儿却表现出了明显的不满。 前一刻还因为能去镇上兴奋不已,怎料转瞬间希望成了泡影。 对于喜儿来说,这事绝对不行。 只见她急切地挥动着小手,努力通过手势表达自己绝对会乖乖听话,保证不乱跑的决心。 然而,苏毓与江子陵却对这连串的手势一头雾水,不解其意。 关键时刻,三丫开口打破了沉默:“二婶,我看喜儿是很想跟你一起去镇上哦。” 虽然三丫也未必完全理解喜儿手势的准确含义,但在她看来,哪个小孩不喜欢热闹有趣的镇上呢?这几乎是一个不言而喻的愿望。 喜儿兴奋得像是小鸡啄米般猛力点头,两颊因激动而泛起了红晕,仿佛天边初升的晨曦,照亮了整个房间。 “可我怕我忙起来照顾不到你,万一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把你带走了,那该怎么办呢!”苏毓眉头紧锁,一脸为难地说着,眼神里满是担忧与爱护。 听到这话,喜儿似乎更加坚定了,双手在空中飞快地舞动起来,每一个手势都充满了迫切与决心,就像是急于展翅高飞的小鸟,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 第102章 渐行渐远 苏毓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一旁的江子陵,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丝启示,却发现江子陵也同样一脸茫然,显然他也被喜儿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所困惑。 这么多年以来,江子陵与喜儿之间的沟通,大多依赖于那些简单却深情的非言语交流:她的眼泪代表了悲伤,笑容映照了快乐,点头是肯定,摇头则是否定,而那些手指向的方向,总是她小小的愿望所在。 在他的记忆里,喜儿总是那样乖巧懂事,轻易就会感到满足,从不曾有过如此急切想要表达的时候。 “嗨,你们别担心,喜儿说她保证不会到处乱跑的。” 三丫口齿不清地说着,嘴里的饭菜差点喷出来,三双眼睛瞬间齐刷刷地转向了她。 喜儿的眼眸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急匆匆地连连点头,仿佛在说:“没错,就是这样,我保证。” 而江子陵和苏毓的表情中,则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惊。苏毓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疑惑,几乎是在自言自语:“你能理解她的手势吗?” 三丫咧嘴一笑,脑袋左右晃动着:“哪里懂哦,我只是瞎猜的。” 在她看来,喜儿想去的心思很明显,二婶又担心照顾不到她,自然会想到喜儿会保证自己不乱跑,这并不难猜。 毕竟,喜儿比划的那些手势,并不像标准的手语,更像是她自己发明的一套秘密语言,除了她自己,大概没人能完全明白。 苏毓转头再次确认:“是这样的吗,喜儿?” 喜儿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那份坚定让人无法质疑。 苏毓不由得对着三丫翘起了大拇指:“你还真有两下子。” 这份洞察力,让人心悦诚服。 三丫害羞地眯起眼睛,嘴角上扬,笑容温暖如春日阳光。 “好吧!既然这样,我可以带上你,但是……” 苏毓话说一半,突然停顿,视线转向了江子陵:“得征得你爸爸的同意才行!” 喜儿一听,几乎是蹦跳着离开凳子,小手紧紧抓住江子陵的大手,轻轻地摇晃,眼中满是祈求,那副无辜又执着的模样,让江子陵的心瞬间柔软了下来,毫无抵抗力。 他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的宠溺:“好吧,但是你必须紧紧抓着阿毓的手,一步也不能松开,知道吗?绝对不可以独自乱跑!” 喜儿重重地点了头,作为回应,在江子陵的脸颊上留下了一个湿漉漉的吻。 江子陵笑着摸了摸脸上的油渍,摇了摇头,重新坐下,继续享用他的晚餐。 然而,院子外的嘈杂声突然打断了这份宁静。 苏毓好奇地探头从窗缝向外望去,只见江训忠和李伯正吃力地抬着一个人往院子里走来。刚走进门槛,李伯不慎失手,那人就这样直直地摔落。 “哎哟——” 李伯惊慌失措地喊出声,急忙伸出手想接住,但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伴随着沉闷的“砰”声,那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上,空气似乎也在那一刻凝固。 这一刻,医馆内弥漫着一股沉重而压抑的气氛,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李伯的双手微微颤抖,脸上满是焦虑与自责,声音中带着几分急促和无奈:“这,这……训忠啊,你得相信我,我这副老骨头真是无意的。 这些年风吹日晒的,身体早已不比当年,一时之间没撑得住,我心里比谁都着急啊。”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难以言喻的惊恐与内疚,毕竟医馆的馆长已经宣判了赵氏的绝望,万一因自己的一时不慎加重了她的病情,那将是他良心上永远无法承受之重。 江训忠闻言,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哽住,发出的声音显得格外嘶哑,仿佛每吐一个字都在心头划过一道伤痕:“李伯,我明白,你别太往心里去。” 他的眼睛微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 李伯见状,心中更是一阵酸楚,江训忠向来老实本分,任劳任怨,为何命运却对他如此不公,连遭不幸,如今还要面临丧妻的锥心之痛。 就在气氛愈发沉闷之时,李伯灵机一动,仿佛抓到了一线生机,急切地说:“训忠,你那二小子带回来的苏毓,可不是一般人,记得那次她还救活了我老伴,要不咱们请她来试试?或许她有办法呢。”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期盼,眼神闪烁,仿佛在诉说着那些关于苏毓的不可思议之事。 “苏毓?” 江训忠不禁喃喃重复,心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疑惑与好奇。 他未曾想到,这个家中新来的成员竟有着如此神秘的能力。 “对,就是苏毓。村里上下,谁不知道她的事迹?我还听说她在宁县给大官看病,得了丰厚的奖赏,她的医术绝对不容小觑。” 李伯说得眉飞色舞,每一个字都饱含着肯定与信服。 江训忠的心中忽明忽暗,闪过一丝微弱的希望,但随即又被现实的阴影笼罩。 他清楚苏毓与赵氏之间微妙而紧张的关系,昨晚仅仅为了借用马车送赵氏就医,苏毓都不肯给予援手,更别说请求她亲自诊治了。 然而,在一番痛苦的挣扎后,他毅然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尝试请苏毓帮忙。 赵氏,这个陪他走过半生风雨,为他育有子女的女人,怎能因一时的矛盾就被放弃? 此时此刻,大儿子卧病在床,二儿子因腿疾与他渐行渐远,三儿子心智未开,小女儿远嫁他乡,唯一还能与他心灵交流的,就只有赵氏了。 一旦失去了赵氏,他的世界将彻底陷入黑暗,无从依托。 在这一线希望的驱使下,江训忠找来兄长江家吉,二人合力小心翼翼地将赵氏抬回房间,安置妥当。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迈向江子陵的房门,坚定地敲响了门扉:“子陵,是我!” 与此同时,门内的苏毓正忙于收拾餐桌,听到敲门声,她头也不抬,淡淡吩咐身旁的三丫和喜儿:“去看看是谁。” 三丫机敏灵活,一溜烟跑上前,而喜儿也紧随其后。 门缓缓打开,三丫清脆的声音响起:“爷爷。” 第103章 不见起色 江训忠一时错愕,望着面前的三丫,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三丫心知肚明,生怕江训忠误会她是为了蹭饭而来,连忙找了个借口:“哦,我是来找喜儿玩的。” 话音刚落,她便牵起喜儿的手,匆匆离去,留下一脸茫然的江训忠站在门外。 室内的江子陵,面无表情,目光冷淡地望着门口的江训忠,语气平静中带着几分疏离:“有什么事吗?” 这一问,似乎夹杂着不为人知的深意,预示着一场未知的对话即将展开。 他甚至没让这位面色焦急的父亲踏入门槛,只在门外驻足交谈。 苏毓静默地站在一旁,从眼角余光中捕捉到对方眼中的迫切与无奈,心中暗自揣测,此人上门必有所图。 李伯见门户开启,便好奇地凑近,试图窥探一二。 江训忠感受到儿子冷漠的拒绝姿态,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衣襟,努力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你母亲,嗯,你的继母,她的病情突然恶化,希望能请你的夫人前去看一看。” 江子陵闻言,眼神微闪,侧目一瞥苏毓,语气坚定地吐出一字:“不。” “子陵,你就当是给我个面子,让你的妻子……去瞧一瞧吧。” 江训忠的眼眶泛红,话语中夹杂着哽咽,近乎恳求地道:“就当是我求你了。” 话音未落,他竟欲屈膝跪下,却被李伯眼疾手快地一把搀住。 “哪有父亲给儿子下跪的道理?这样不吉利,会折损孩子的福气啊!” 李伯稳稳托住江训忠,转而面向苏毓,语重心长地说:“姑娘,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你看看门外,人们都在议论,你婆婆的情况已经很不好了。她虽有不对之处,可她毕竟是你的长辈,你过去看看,能不能治再另说。” 此刻,牛车缓缓驶入村口,载着气息微弱的赵氏,这一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村子,好事者正三三两两地聚向江家的院子。 苏毓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那些交头接耳的村民身上,又回望江训忠,他那既期盼又无助的眼神使她陷入两难:赵氏的过错她铭记于心,但如若拒绝救治,只怕舆论的风暴会将她淹没。 即便她竭尽所能,而赵氏最终还是撒手人寰,世人或许仍会揣测是她因私怨而故意不尽全力。 人心中的猜忌与阴暗,她早有所领教,深谙其难以抚平。 一番权衡之后,苏毓意识到,无论多么不情愿,她都必须挺身而出,去救治那位心机深沉的女人。 “呵……” 苏毓轻声自嘲,笑容里满是无奈。 生活啊,不论身处何种境遇,总有那么些时候,由不得自己做主。 既然避无可避,那就干脆借此机会,为自己争取一些实在的好处,至少能让自己的心稍稍宽慰。 “我可以为她治病。” 苏毓终于开口。 江训忠的脸上刚浮现出一丝欣慰,苏毓却话锋一转:“但是,我有自己的条件。” 她向来不是对恶人心慈手软之人,既然被迫违背意愿行事,那对方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体验一番痛楚。 “有什么条件,你说吧。” 江训忠急切地问道。 他救赵氏之心已决,而眼前的苏毓,无疑成了唯一的希望之光。 为此,只要是苏毓提出的条件,无论是什么,他都会无条件答应。 苏毓徐徐言道:“往昔,你们仅以这破旧小屋作为分割,将江子陵逐出家门。彼时他孤身一人,后来虽添了孩子,也未觉拥挤。然而时至今日,随着家庭成员的增多,空间愈发显得狭小。因此,我希望得到南面紧邻的那两间厢房,以及屋后那两块耕种的菜地。” “好。” 江训忠没有丝毫犹豫,爽快应允。 那片土地原是江望山带领江子陵狩猎谋生后购入并扩建的,房屋亦是父子三人一砖一瓦亲自搭建,江子陵理应拥有其一份。 只是之前碍于赵氏家族势力的重重阻挠与干预,他作为家中晚辈,实则做不了任何主事的决定,内心满是无奈与愤懑。 见他回答得没有半点犹豫,苏毓心中对这位看似平凡却毅然决然的男人有了一丝改观。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的坚决,似乎在告诉她,这一次,他愿意为了家人的安危挺身而出,不顾一切。 她说:“好,如今这么多双眼睛都注视着,我相信你也不敢轻易食言。我先去看看赵氏的状况,至于立下字据的事宜,你随后准备妥当,交给子陵处理便好。” “好好好,那我们赶紧去,一刻也不耽误。” 江训忠的语气里夹杂着急迫与期待,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丝可能的希望。 苏毓转身,对着江子陵轻轻点头示意:“我先去查看一番。” 她的表情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让江子陵即便心存疑惑,也不由得生出一股莫名的信任感。 随即,她迈开步伐,跟随着江训忠的脚步,一同向前。 江子陵的目光则满载忧虑,投向二人远去的身影。 他对苏毓为何愿意插手医治赵氏之事感到困惑,但同时也深信苏毓必然有着自己的考量。 只是,他心中隐隐担忧,赵氏的病情若是真的到了被送回家中、无力回天的地步,即便是阿毓也无法力挽狂澜,到时候恐怕会引来更多的非议与责难。 此刻,一旁的李伯正欲紧跟其后,探个明白,却被身旁的同村人拉住了胳膊,一脸好奇地追问:“李伯,这是怎么一回事啊?赵氏怎么会突然间病重成这样?” 李伯叹了口气,神情黯然:“哎,我也是雾里看花,摸不着头脑。昨晚训忠偷偷找到我,求我用牛车将赵氏送往镇上的医馆,结果喝了药也不见起色。今早,镇上的馆长直言让家里准备后事了。” “有这么严重?”周围的人听后无不露出惊愕之色。 李伯沉重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无奈:“可不是嘛,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子陵的媳妇了,要不然……江家这门庭,恐怕就要披上白纱,迎来一场悲凉的葬礼。” 人群中,一位妇人低声说道:“赵氏平日里对待子陵一家的态度,咱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第104章 报仇雪恨 子陵的媳妇哪会真心实意地救治赵氏,不过是碍于邻里之间的脸面,走走过场罢了。” 李伯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须,没有言语,但心里却有不同看法。 他仔细观察过那位年轻的女子,从眉宇之间流露出的真诚与坚定,不像是会玩弄人心的人。 如若不是出自真心,她大可一口回绝,既已承诺,必然是要竭尽全力的。 人群里,议论声此起彼伏,各自揣测着最终的结局。 在这小小的村落里,生老病死本就是头等大事,如此一场牵动人心的变故,谁也不愿错过。 苏毓随江训忠步入屋内,立刻迎面撞上一股难以忍受的异味。 最初还以为是房间通风不良所致,但当她一步步接近赵氏的床榻,那股气味越发浓烈,直冲鼻端。 她眉宇间的不悦丝毫没有掩饰,修长的手指轻轻搭上赵氏的手腕,试图从脉搏中寻找线索。 赵氏的身体热得惊人,如同一块烙铁,但奇妙的是,她的脉象并不符合高烧应有的急促而有力,反而微弱细小,几近无法察觉。 苏毓的眉头锁得更紧,这种脉象既不同于寻常的风寒感冒,也并非典型伤寒的表现,显得格外异常。 这莫名的高烧,到底隐藏着怎样的谜团? 江训忠在一旁密切关注着苏毓的一举一动,只见她神色凝重,眉头紧锁,心中的忐忑如同巨石压顶,沉甸甸的。 难道,他又要经历一次痛失至亲的撕心裂肺? “她身上这种刺鼻的气味是什么?为什么会如此难闻?” 苏毓皱着眉头问道。 江训忠连忙解释:“那是治伤的药膏,赵氏的手被大丫不小心咬伤了,便抹了一些金疮药上去。” “金疮药?”苏毓显得有些意外。 “是的,确实是金疮药。怎么样,还...还有挽救的余地吗?”江训忠眼眶微红,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急切地询问着。 苏毓心中暗自嘀咕,这金疮药的味道何以如此强烈刺鼻,莫非其中另有文章? 紧接着,她追问道:“伤口在哪儿?让我看看情况如何。” 这份专业而冷静的态度,给了江训忠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希望。 她的话语轻轻飘出,带着一丝不经意的好奇,毕竟在她的认知中,小孩子的牙齿稚嫩,造成的伤害又能有多么深刻? 然而,当江训忠缓缓挽起赵氏的袖子,那一幕却让苏毓心头猛地一颤。 袒露在外的手臂上,伤口不仅深且边缘泛着不健康的暗紫,脓液从伤口处缓缓渗出,周围的肌肤肿胀异常,几乎让人不忍直视。 这样的症状,显然与赵氏连日高烧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覆盖在伤口上的,是一层乌黑发亮、散发着刺鼻异味的药膏,那模样,无疑是引发这一切恶化的元凶。 纯粹的咬伤,若得到妥善处理,怎会演变成这番惨烈景象? “这药膏是从何而来?” 苏毓的询问中夹杂着几分讶异与隐忧。 “有什么问题吗?这是她作为陪嫁带来的,据说是上等的金疮良药,往昔我身上有伤,也全靠它治愈。” 江训忠一脸坦然地回答,似乎并未察觉其中的不妥。 “陪嫁?那得是多久远的事情了!” 苏毓不由自主地扶额叹息。 在他的心中,那药膏竟如同稀世珍宝一般被珍藏多年,却不知岁月早已令其变质失效,否则怎会散发出如此令人作呕的恶臭。 更令人惊骇的是,居然有人敢于将这样的药膏涂抹在开放的伤口之上,不引起感染才是奇迹。 仅仅望着那日益恶化的伤口,便足以推测这药膏背后隐藏的副作用之大。 明确病因之后,苏毓立刻展开了针对性的治疗。 首先,她精心煎煮了一剂既能消炎又能退烧的药汤,亲自喂给赵氏服下。 在确保初步控制住病情后,她并未急于采取下一步行动。 接下来更为关键的治疗步骤,必须等待赵氏完全清醒后才能继续。 毕竟,赵氏手臂上的肌肉已经部分坏死,要想彻底康复,唯有通过手术切除那些坏死组织,随后使用高度烈酒仔细清洗创面,除去所有脓液,最后敷上能够加速组织再生的特制草药膏。 尽管这一过程的痛苦虽不及断骨重生那般剧烈,但同样是对意志与忍耐力的极大考验。 今天,她将让赵氏亲身感受那份剜肉之痛,体会一番江子陵曾经历的苦难。 但这并非出于残忍,她决意不会在对方意识模糊时行此手术,那样对于赵氏而言,或许是一种过于温柔的残忍。 “放心,她不会有事,等她醒了再通知我。” 苏毓的话语简短而坚定,给江训忠带来了一丝宽慰。 他重重点头,口中虽只吐出一个简单的“谢谢”,眼中却是复杂难辨的情愫,似乎在努力揣摩眼前女子的真正意图。 随着门外围观人群逐渐散去,各自回归田间劳作,院子里只剩下江家的成员。 谢杏花在得知赵氏病情加重后,便连忙将孩子们召回屋内,以免他们在外面喧闹,给这个微妙时刻添乱。 她行事总是这般谨小慎微,绝不容许任何可能引发是非的言行出现。 至于方琴,对于赵氏的安危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只是自顾自地与孩子们嬉戏玩闹,享受着属于自己的小确幸。 此刻,苏毓的手中握着一壶刚刚准备好的高度烈酒,边上是经过精心挑选、研磨并配以净水调和成糊状的止血生肌草药。 一切就绪,她最后拿起一把锋利无比的小刀,那锐利的刃光仿佛预示着即将来临的剧变与新生。 喜儿乖巧地蹲在房间的一角,圆溜溜的眼睛闪烁着孩童特有的好奇心,紧紧盯着这一连串不同寻常的举动,仿佛在见证一场即将展开的神秘剧目。 江子陵眉毛微蹙,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解与疑惑:“你这是在做什么?为何要磨刀呢?” 苏毓淡然一笑,言语间透露出一抹不容置疑的坚决:“我打算为你报仇雪恨。” 这话犹如一道惊雷,让江子陵心中猛然一震,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 她,她当真是这个意思吗?心头的疑惑如同野草般疯长。 第105章 魂不守舍 察觉到江子陵的误会,苏毓连忙解释,声音温婉却带着毋庸置疑的笃定:“放心,我并非你所想的那般狠辣。稍后,你只需静静聆听赵氏的呻吟,就当作是对这些年她加诸于你痛苦的一种释放吧!” 江子陵脸上依旧挂着茫然,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感到无所适从。 苏毓见状,没有再多言,只是轻提裙摆,手里拿着那些精心准备的物件,步伐坚定地迈向赵氏的房门。 而此时,周遭的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息,江训忠迟迟未至的奇怪现象,更是让整个场景增添了几分难以名状的诡异。 按照常理,赵氏应当早已醒来,毕竟苏毓为此筹划已久,每一个细节都经过精心安排。 踏入房内,苏毓意外发现江训忠竟伏在床边沉沉入睡,眉宇间满是疲惫。 她轻轻将手中的物品放置于桌上,那细微的响动在静谧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惊扰了江训忠的梦。 江训忠猛地睁开眼,眼中布满了熬夜后的血丝,满是惊惶与不安。 苏毓迅速探查了赵氏的脉象,除了明显的虚弱之外,似乎并无其他大碍。 或许是因为体虚过度,导致她再度陷入了沉睡。 “给我拿一盆冷水来。” 苏毓命令道,语气冷静而决绝。 虽然不明其意,但江训忠没有丝毫犹豫,急忙遵命端来一盆刺骨的冷水。 苏毓接过冰凉的水盆,毫不犹豫地将水泼向了赵氏的脸庞,动作之快,让旁观的江训忠瞠目结舌,想要阻止也为时已晚。 “哎哟,这是闹哪出洪水啊!” 赵氏瞬间被冰冷的刺激惊醒,猛地坐起身子。 当她的目光触及到床边站着的苏毓以及她手中的木盆,顿时怒火中烧,破口大骂:“你这小蹄子,活得不耐烦了吗?” 苏毓冷笑着回击:“若非我出手相救,怕是你此刻已在黄泉路上,怎会还有力气在这里骂人。” “你这不知廉耻的小人,满嘴胡言乱语……”赵氏还想继续咒骂,却被江训忠敏捷地捂住了嘴。 他深知苏毓是赵氏康复的唯一希望,绝不敢有丝毫得罪。 苏毓却不吃这一套,字字犀利,时而“小蹄子”,时而“不懂事”,与江训忠的息事宁人截然不同,态度强硬而直接。 “看你的精神状态如此饱满,似乎并不需要我多此一举。那好吧,我这就离开,省得你将来后悔,又反过来求我。” 赵氏猛地挣脱束缚,怒目圆睁,对着苏毓咆哮:“快滚,我求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苏毓倒是不以为意,嘴角挂着一抹淡笑,从容地收拾起桌上的物什,准备离去,留下一室的紧张与未知。 两人坐在老旧的木桌旁,昏黄的油灯下,影子被拉得长长的,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苏毓的眼神偶尔闪烁,心思却早已飘向了明日的小镇之旅,担忧着独自在家的江子陵是否会因她的离开而忘记照顾自己,思考着应该提前备好哪些食物,以免他饿着肚子。 “我明天打算去一趟镇上,你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吗?尽管告诉我。” 苏毓的声音柔和中带着一丝细腻的关怀。 江子陵轻轻摇头,眉宇间透露着淡淡的微笑,“不用了,我这里什么都不缺。” 他习惯了简单的生活,对于物质的需求少之又少,日常里的一切都能自给自足,一时间还真想不出自己还需要什么。 苏毓闻言点了点头,眼中闪过理解的光芒,“好吧,但万一想起了什么,记得及时告诉我哦。” “嗯,好的,我会的。” 江子陵承诺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尽管江子陵没有什么特别想要购买的东西,苏毓的心中却悄悄勾勒出了一份详尽的购物清单,每一件都是家中所需,亦或是能为这个简朴的小家增添几分温馨。 她的手心中握着几枚细碎的银两,数目虽不大,却足以购置些日常生活的小物件,让这个家更加温馨。 与此同时,在邻近的屋檐下,三丫端着自己的晚饭,鼻尖似乎还能捕捉到从苏毓家飘来的诱人饭菜香气,那香气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挠得她心里痒痒的,恨不得立刻跑去二婶家蹭上一顿。 可一瞥见母亲谢杏花那不悦的脸色,她的脚就像生了根,动弹不得。 眼前的糙米饭与几盘寡淡无味的青菜显得格外无趣,三丫的食欲瞬间减半。 她在心里暗暗嘀咕,同样的青菜,为何到了二婶手里就能变得如此香气四溢? 谢杏花留意到三丫魂不守舍的模样,关切地问道:“三丫,你怎么不吃啊?跟丢了魂似的。” 三丫猛地回过神来,匆匆忙忙地拨弄了几口饭,没再言语。 夜色渐浓,苏毓点亮了摇曳的蜡烛,开始为小喜儿准备洗澡水。 在温暖的烛光下,她轻轻地哼唱起了一首童谣:“小白兔乖乖,把门儿开开……” 那旋律悠扬而又陌生,却充满乐趣,对江子陵而言是从未有过的听觉体验,宛如一股清新的风拂过心田,颇为悦耳。 望着苏毓抱着喜儿,轻声细语哄她入睡的情景,江子陵的内心涌动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幸福感,暖洋洋的。 虽然他自己并无困意,却也不愿意打扰这份宁静,便借着微弱的烛光,继续手里的针线活——那双即将为苏毓制作完成的鞋子。 想象着她穿上它的样子,他的心中竟生出一种淡淡的期待和喜悦。 苏毓在低吟的童谣声中也渐渐陷入了梦乡,直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她猛然唤醒,心下已然知晓,门外站着的必然是江训忠无疑。 她迅速下床,披上一件薄薄的外衣,见江子陵欲起身,连忙扶住他,让他安心坐在椅上,“我去开门看看情况!” 话语中还带着几分晨起的沙哑,江子陵则满眼忧虑地望着门外,如此焦急的敲门声,让他不由得担心是否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发生。 苏毓轻轻拉开房门,门外昏黄的灯光下,江训忠的身影赫然映入眼帘,他脸上挂着一抹难以掩饰的焦急与不安。 月光斜洒在他紧握的那只手中,一张薄薄的契约纸因他掌心的汗水而略显湿润。 第106章 你这个毒妇 “这……这是我严格按照你的吩咐准备的,关乎那位于东厢的两间房与后山脚下的两块肥沃之地的契约书,一切皆已依照法律条文拟订妥当。” 江训忠的话语里夹杂着一丝紧张,契约如同烫手山芋般急切地递到了苏毓面前。 苏毓伸手接过,契约轻触指尖,那张薄纸仿佛承载着重若千钧的承诺。 她不动声色地将它收进怀中,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江训忠依旧滞留在门口的身影,不禁轻声询问:“除了交付契约,还有其他事情需要解决吗?” 江训忠欲言又止,眼神闪烁不定,显然白天发生的事情令他尴尬万分,此刻再来求助于苏毓,心中五味杂陈。 “她……就是赵氏……情况……不太好……” 话语断断续续,难以连贯,显然是难以启齿的苦衷让他难以表达。 见此情形,苏毓重又落座于桌边,拿起茶壶,为自己斟了一杯清水,轻抿一口,清润了因说话而略感干涩的喉咙,然后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不失决绝:“让她,亲自来向我求情。” 江训忠闻言,面容更显为难,赵氏的高傲性格他再了解不过,要她放下身段,向这位曾被视为下人的女孩低头,无疑是比登天还难。 “今日之辱,你我皆闻,我不似子陵能忍辱负重,若她不愿亲自前来道歉,后果自负。” 苏毓的声音清冷而坚毅,字字句句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态度。 这一次,用尽家财换来的机会,赵氏已然挥霍无度,现在,她决心要让赵氏明白,尊卑之间并非不可逾越,必须向江子陵面前诚恳忏悔。 江训忠知无力劝阻,只得悻悻然返回屋内,与赵氏商议。 而苏毓则起身至厨房,开始为赵氏煎药。 她知道,没有人能够真正无视生死,尤其是如赵氏这般精于算计的小人,更会贪生怕死。 先前熬制的药渣尚在,因中药三煎之效,她添水复煎,炉火燃起,药香逐渐弥漫。 时光悄然流逝,赵氏却始终未曾露面。 苏毓显得异常沉稳,深知这般屈辱,非到绝境,赵氏是不会轻易现身。 她耐心地滤去药渣,让药液慢慢冷却,随后坐到江子陵身旁,陪伴他静待夜深。 “她应该不会来了,你早些休息,无需空等。” 江子陵轻声安慰,显然不理解苏毓为何对此事如此坚持。 在他的观念中,赵氏这样的人,生死不过尔尔,何至于让阿毓劳心至此。 然而,未过多久,远处赵氏居所的门扉传来细微的响动,苏毓心中了然,那是预料中的脚步声渐行渐近。 她的嘴角微微勾起,眸光深邃,静待那一幕的到来。 最终,江训忠搀扶着裹着厚重棉被、步履蹒跚的赵氏,出现在江子陵的门前。 往日那个趾高气扬的妇人,此刻却显得分外虚弱,声音低微而颤抖:“白天是我错了,口无遮拦,我……我特来向你请罪……请,别放在心上。” 苏毓端坐原地,手中的茶杯轻轻旋转,眼神复杂而深邃,对赵氏的乞求未置一词,只是静静注视,仿佛要看透对方的灵魂。 赵氏感受到那无声的压力,几近绝望地再次开口:“求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救救我吧……” 她的心猛地颤抖起来,仿佛被无形的寒风穿透了胸膛,从江训忠那低沉而带着几分不忍的语调中,她逐渐拼凑起那段昏迷中的空白记忆。 原来,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当她昏厥于床榻,世界一片漆黑时,是江训忠匆匆将她送往镇上的医馆,一路上与死神赛跑。 医馆内,烛光摇曳,医生面色凝重,几度摇头,最后甚至黯然吩咐准备后事。 这一切,她竟浑然不觉,直到此刻,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与死亡擦肩而过。 知晓真相的瞬间,一股彻骨的寒意沿着脊椎攀升,她猛然明白,苏毓所言非虚,自己能侥幸存活,全赖于苏毓的坚持与努力。 恐惧与感激交织,让她的脸色苍白如纸。 “求人要有求人的姿态。” 苏毓的声音平静中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紧接着语气一变,犹如冬日里的冰凌,刺耳而严厉,“跪下!” 四周空气似被这突如其来的命令凝固,众人面面相觑,震惊不已。 赵氏更是如遭雷击,呆立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曾经对她唯唯诺诺的丫头,竟然要求她——赵氏,一个素来自视甚高的人,下跪? 她愤怒地瞪向苏毓,眼中满是不甘与挑衅,却只换来对方嘴角一抹冷冷的嘲笑。 身体各处的伤痛仿佛感知到了主人的情绪,变得更加肆虐,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剧烈的头痛,连简单的移动和言语都成了一种奢侈的折磨。 最终,赵氏在痛苦与屈辱中败下阵来,牙齿紧紧咬合,双膝无力地跪倒在地,发出沉重的声响,那是尊严破碎的声音。 苏毓的嘴角勾勒出一丝满意的弧度,这里没有外人,无需遮掩自己的意图。 她继续问道:“现在,我们来聊聊,当年江子陵腿伤,你可曾为他请过医生诊治?” “当……” 赵氏刚想顺口承认,目光不经意间与江子陵那复杂而又带着祈求的眼神相遇,心中涌起一阵胆寒,话语戛然而止。 苏毓敏锐捕捉到了这一细微变化,冷声警告:“赵氏,你要知道,江子陵就在眼前,你的每一个字都将被他听进心里。如果你还企图欺骗,我可以保证,你不会看见明天的太阳。” 面对生死抉择,赵氏所有的顽抗瞬间瓦解,她颤抖着声音,卑微地吐出两个字:“没……没有!” 江训忠闻言,脸色铁青,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了几个字:“你这个毒妇!” 怒火在他体内翻腾,让他的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 苏毓则漠然地看着这一幕,对于江训忠的情感宣泄无动于衷。 她的目光紧紧锁定了跪在地上的赵氏,字字千钧:“赵氏,若你还想继续活下去,那就给我跪在这里,为你以往对江子陵犯下的所有恶行,真诚悔过!” 第107章 求你原谅 “每一件,每一个细节,都必须深刻反省,不留余地!” 江子陵心中五味杂陈,他未曾料到,苏毓此番作为,竟是为了替他找回正义,弥补那些年的不公。 这小姑娘一贯爱恨分明,对于赵氏的仇恨,显然已深植心底,又怎会轻易出手相助。 赵氏的身躯因疲惫与屈辱而瘫软,整个面孔贴在冰凉的地面上,江训忠只是在一旁冷冷旁观,并未伸出援手。 见到赵氏几近崩溃,苏毓这才不紧不慢地端来一碗黑沉沉的药汤,递至她唇边:“喝下它,带着绝对的悔悟之心。你若让我察觉到丝毫虚假,后果自负……” 绝望中的赵氏,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不顾一切地靠近那碗药,将那苦涩的液体一口气咽下。 在冰冷的地面上短暂休息之后,她强撑着重新跪直,尽管身体依旧虚弱,但精神上似乎有了一丝不同。 服药后的赵氏,虽然感觉身体略有好转,但她更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生死完全掌控在苏毓手中。 这个年轻的女子,对人性有着异常精准的把握,她深知,若不按苏毓说的做,自己的性命将岌岌可危。 在生命与颜面的天平上,赵氏做出了她的选择。 她开始自扇耳光,口中喃喃自责:“为了区区几个铜板,就忽略了你的病痛,是我良心被狗吃了啊!” “见你行动不便,不能为我所用,便狠心将你驱逐,我的狠心无人能及。” “日复一日,对你非打即骂,让你食不果腹,只配吃残羹冷炙,我的罪孽,累积如山!” “年幼时,竟在人来人往的市集中故意将你遗弃,那份狠毒,天理难容!” “还有,我,我还曾把你那无助的小脑袋使劲往冰冷的水缸里按,那一刻,我的心中只有恨意,全然不顾你的挣扎,仿佛要将所有的怨气都化作滔滔江水,想要就这样毫不留情地淹死你。但老天爷似乎都在震颤,用雷鸣般的沉默警告我,这罪孽深重的行为……” ……话音渐渐低沉,直至细不可闻,赵氏或许在那一瞬间,内心深处也涌现了一丝未曾察觉的颤抖与悔恨,她那犯下的累累错误,就像沉重的石块,一桩桩、一件件堆积成山,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江子陵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无声地滑落,身子因无法抑制的悲痛而不由自主地颤抖,仿佛每一滴眼泪都是对过往苦难的控诉。 他的眼神空洞,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与绝望。 苏毓张开了口,却发不出声音,万千思绪堵在胸口,让她不知该从何说起,如何安慰眼前这个曾经默默承受了无数苦难的灵魂。 她的心中充满了震撼与疼惜,难以想象江子陵是如何在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里,独自面对这些绝望与煎熬的。 一旁,江训忠如同被无形的定身法束缚,眼睛瞪得老大,里面满是震惊与不敢相信。 那是一种迟到的醒悟,也是对自己长久以来视而不见的愤怒与自责。半晌,他终于恍若大梦初醒,猛地一掌拍在赵氏那已然红肿不堪的脸颊上。 “你这毒如蛇蝎的恶妇,就是用这样的手段对待我无辜的儿子……” 这一击仿佛倾尽了他所有的情感与愤怒,让赵氏踉跄倒地。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江训忠又是一阵连踢,怒火中烧。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再也不敢了。” 赵氏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哭喊着求饶,声音里夹杂着恐惧与绝望。 江子陵抹去了脸上的泪水,强忍着心中波涛汹涌的情感,冷眼旁观着这场家庭的风暴,眼中闪烁的是超越年龄的冷漠与疏离。 苏毓感受到了他的情绪,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试图给予他一丝温暖与安慰。 “够了!” 苏毓出声制止了江训忠的暴力行为,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她明白,一切的根源在于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赵氏的肆无忌惮与江训忠的长期纵容不无关系。 转而,苏毓目光犀利地看向赵氏:“赵氏,你是真心悔改,还是只是因为害怕惩罚?” 赵氏急忙匍匐到苏毓脚边,紧紧拽着她的衣角,眼中满是惊恐与祈求:“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求你能救救我。” 苏毓轻轻挣脱,退后一步,神色淡漠:“你应该向子陵求情,不是我。除非他愿意原谅你,我才会考虑帮助你。他若不满意你的悔悟,我也无能为力。” 听到这话,赵氏慌忙转头望向江子陵,却被苏毓迅速挡在了前面。 “冷静点,有什么话好好说,别乱动乱碰!” 苏毓严厉警告,她深知江子陵腿上有旧伤,任何不慎的触碰都可能加重他的痛苦。 “子陵,我错了,求你,原谅我吧……” 赵氏哭得梨花带雨,却只换来江子陵紧闭的双眸。 对他而言,仅仅是面对这个女人,就足以让他感到恶心与厌倦。 他侧身对着苏毓,语气平淡而疏离:“阿毓,这件事你来做主,我无异议。” “好。” 苏毓简短地回应,眼中闪过一抹决然,这场关于宽恕与惩罚的选择,似乎已悄然落下了帷幕。 她的心中早有筹谋,要让赵氏深切地体验一回什么是切肤之痛,因此,手里紧握着那套早已准备妥当的锐利工具,迈着坚定的步伐跨出门槛,每一步都似乎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清算。 “你若不想遭受无法挽回的后果,就立刻进屋去,别惊扰了我的宝贝喜儿。” 苏毓的声音冷冽而坚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赵氏闻言,脸上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惧色,旋即如逢赦令,匆忙退避至房间深处,生怕稍有迟疑便会引火烧身。 江训忠怔怔地望着江子陵那决绝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万语千言哽在他的喉间,如同被无形的枷锁束缚,每一次试图张嘴,都只换来了无声的振动。 最终,只有一句沉闷得几乎听不见的话,艰难地从他唇间溢出:“子陵,你……你受苦了……” 江子陵没有回头,语气淡漠得仿佛谈论天气:“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第108章 明智之举 他的身影已经不再是多年前那个需要保护的孩子,经历了风霜洗礼,他已成长为可以独自面对风雨的男子汉。 那些在最黑暗时刻缺席的关怀,如今再提,不过是多余的回响,虚假的同情更是显得廉价而多余。 江训忠在门槛边伫立良久,胸口起伏间,吐出长长的一口气,满眼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作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转身默默离开了这里,留下一地未能言说的遗憾。 屋内,烛光摇曳,苏毓手中紧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弯刀,眼神锐利如同鹰隼,向蜷缩在角落里的赵氏下达指令:“把你的手给我伸出来。” 她的声音清冷而威严,不容拒绝。 赵氏的脸上布满了惊恐与无助,但在苏毓的坚持下,她了解到,若不割去那块腐败的肉体,她的病情只会日益恶化。 于是,尽管内心充满了难以名状的恐惧,她还是颤抖着将手缓缓伸出,仿佛将自己的命运交到了对方手中。 然而,当苏毓那锋利的刀尖轻轻触碰到了那腐烂的伤口边缘,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让赵氏失声尖叫,几乎条件反射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见此情景,苏毓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是的,她就是要让她怕,因为这是她应得的教训。 此时,江训忠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苏毓头也不抬地命令:“你来帮我按住她的手,别让她乱动。” 江训忠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遵照了苏毓的指示,尽管他的心中充满了矛盾与挣扎。 他的双手紧紧固定住了赵氏的手臂,随着苏毓刀锋利落的一划,一股恶臭的脓血瞬间溅出,染红了周围的地面,赵氏的惨叫声穿透了寂静的夜,悲凉而凄厉。 她因本能的抗拒而挣扎,苏毓的声音冷静而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再动一下,我可不保证刀锋会停在哪里。” 这句话犹如一道符咒,瞬间锁定了赵氏所有的动作,她只能紧咬牙关,全身紧绷,忍受着那仿佛无休止的痛苦折磨。 每一次刀锋的划过,都伴随着赵氏压抑不住的惊叫,那声音细弱却穿透力十足,让人不忍卒听。 江训忠在一旁,不忍目睹这一残酷场景,他的目光躲闪,头偏向了一侧,但手上的力量却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仿佛这样就能减轻内心的煎熬。 赵氏的哀嚎在静谧的空气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苏毓手法熟练而无情,很快就将伤口周围所有腐肉清除得一干二净。 正当赵氏以为这一切磨难即将到达终点时,一股全新的剧痛犹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她再次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这声音中包含了太多的绝望、恐惧和不甘……苏毓手持装满高度酒精的小瓶,小心翼翼地倾斜,清冽而刺鼻的液体缓缓流淌在赵氏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上。 那一刻,赵氏的身躯剧烈颤抖,仿佛每滴酒精都化作了锋利的针尖,无情地穿透皮肉,直击骨髓,其痛苦程度丝毫不亚于直接剜去一块血肉。 终于,在这难以忍受的折磨中,赵氏痛得失去了意识,身体软绵绵地瘫倒在地。 苏毓眼角余光轻轻扫过她那苍白的脸庞,眼中闪过一抹冷漠,旋即转过头去,继续着手中的工作,未作任何停留。 接着,她从一旁的药盒里取出特制的草药,这草药色泽青绿,散发着淡淡的草木香气,敷在赵氏的伤口上,能有效促进组织愈合,减少疤痕。 随着药草贴合肌肤,赵氏虽然昏迷,但微蹙的眉头似乎也舒缓了几分。 处理完毕后,苏毓站起身,从腰间抽出那把在夜色下泛着寒光的短刃,细致入微地擦拭着刀面上残留的血迹。 随后,她又拿起酒精棉球,仔细地为刀身消毒,确保每一寸刃面都光洁如新。 这刀,既是她的防身之物,也是她行医的利器,其锋利程度足以令人心生敬畏。 因此,她总是格外小心地将其包裹在柔软的白布之中,藏于不易触碰之处,生怕活泼好动的喜儿无意间触及,引发不测。 “记住,明日我将再次前来更换药物,七日之内,切记不可让伤口沾水。” 苏毓语气平静而坚决,对一旁忐忑不安的江训忠叮嘱道。 江训忠的眼中满是感激之情,嘴唇微微颤动,声音低沉而诚恳地说:“谢……谢谢你。”他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苏毓轻轻一笑,眼神中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无须如此,如果不是为了给子陵一个公道,我本无意介入此事。” 见江训忠脸上闪过一丝不解,苏毓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你以为,我为何故意不给她使用止痛药物?” 江训忠怔怔地看着苏毓,她的笑容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尤为神秘莫测,让他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凉意,身子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夜已深,苏毓急步回到家中,首先进入视线的是躺在床上安然熟睡的喜儿。 她轻声问向站在一旁的江子陵:“刚才的动静,没把她吵醒吧?” 江子陵摇了摇头,赵氏那近乎歇斯底里的喊叫,即便是隔着几道门也清晰可闻,但他欣慰地回答:“没有,她睡得很安稳。” 苏毓闻言,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那就好,我最怕的就是打扰到她。” 正当她准备转身之际,江子陵轻声唤了句:“阿毓!” “嗯?有什么事情吗?” 苏毓回过头,温柔地应答。 江子陵略显迟疑,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其实,你没必要为我做到这种地步……” “什么意思?” 苏毓显得有些不解,“你是说关于赵氏的事情?” 江子陵点头默认。 苏毓对江子陵的顾虑感到一丝困惑:“你的意思是?” “就是……忍受着内心的不满,去为她治疗。” 江子陵尝试着解释。 苏毓轻轻点了点头,目光变得深邃:“确实,这过程并不愉快,但这并不仅仅是为了你。在这个村落里,人言可畏,今日若是我袖手旁观,往后恐怕会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我对别人的看法并不在意,但我们毕竟生活在这里,尽量避免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才是明智之举。” 第109章 藏着什么秘密 经过那场因牛车而起的风波后,苏毓深刻体会到了背负恶名的滋味,人群中的舆论往往随波逐流,非议与误解如同野火,一不小心便可能燎原。 因此,她学会了谨慎行事,尽量远离那些不必要的纷扰。 江子陵听罢,重重点头,认同苏毓的见解,心生敬佩。 就在对话即将结束之时,苏毓忽然卖起了关子,嘴角挂着一抹神秘莫测的微笑:“不过……” 江子陵见状,连忙追问:“不过什么?” 苏毓的目光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故意留下悬念:“我让她跪地忏悔,是因为我心疼你受到的委屈;我亲手为她清理腐肉,是在为你出口恶气。正常来说,这样的肉体之苦本可用麻药减轻,但我却丝毫未施。我要让她彻底感受那种深入骨髓的痛苦,以此为你报仇雪恨。” 这番话,不仅透露出了她对江子陵深切的关怀,更彰显了她独特的行事风格与不为人知的坚决。 苏毓的双眼闪烁着得意之色,如同狡黠的小狐狸,那双眸子里映着江子陵的身影,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看,我做到了。 她的脸颊上挂着一抹期待,就像是孩子等待大人夸奖时的那份纯真无邪,渴望得到江子陵的认可与赞赏。 江子陵先是一怔,随即一股由衷的欢笑声从心底溢出,他拍了拍手,眼中满是惊喜与赞叹。 “哈哈,阿毓,你这机智真是无人能及!每次都能出人意料,给我带来惊喜。” 他的声音里夹杂着几分敬佩,仿佛在对苏毓的能力感到不可思议。 赵氏的尖叫声划破空气,江子陵恍然大悟,原来苏毓之前的暗示就是要他留意这一刻——那个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女人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报应,这让他心中涌起一阵痛快与释怀。 赵氏的惨状不仅惩罚了她的恶行,更让江子陵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江子陵的眼神温柔如水,其中蕴含的深情与感激几乎要溢出眼眶。 他望着苏毓,心中暗自感叹:这丫头看似天真无邪,实则城府颇深,每一次出手都能精准击中要害,却又不失善良与正直。 “说来也是,治疗赵氏这一举动,可谓一石二鸟,既教训了她,又意外收获了两间房和两块田地,往后咱们的生活又多了几分安定与自足。想象一下,屋后的那片土地种满了绿油油的蔬菜,清风徐来,满园的生机勃勃,真是太美好了。” 苏毓的话语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仿佛那一幅田园生活的画卷已经铺展在她的眼前。 江子陵心头一动,她这番话,难道意味着她愿意在这里长留?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流在他心中悄悄流淌,让这个平日里沉稳的男子也有了些微的悸动。 “哎呀,真是累坏了。” 苏毓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一脸困倦地说道。 她关切地询问着江子陵是否需要洗漱,那份细心与体贴,即便是最细微之处也考虑得如此周到。 而江子陵的回答让人心生暖意,他早已将自己打理得整洁清爽,只为不让苏毓操心。 “那就好,你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们呢。” 苏毓轻巧地脱下外袍,身形矫健地跃上了床榻。 在此之前,为喜儿洗澡时她就已经收拾妥当,此刻的她,只剩下满身的疲惫与浓浓的睡意。 尽管二人间的关系已非同一般,苏毓在江子陵面前毫无遮掩地更换衣物,依旧让后者有些局促不安。 江子陵尴尬地侧过头,尽量避开视线,直至听见苏毓拉紧被褥的声音,他才小心翼翼地吹灭蜡烛,轻轻滑入被窝,生怕惊扰了即将入睡的苏毓。 苏毓本以为自己能立刻坠入梦乡,然而一旦闭上眼睛,赵氏那些悔恨交加的话语便如同魔咒般在她脑海中回荡,一遍遍冲击着她的心灵。 那些话语中透露出的信息,让苏毓不禁对江子陵过去的遭遇产生了深深的好奇与同情,她想知道,在那段艰难的日子里,他是如何坚持下来,又是怎样在赵氏的重重算计下依旧保全自我。 “你睡了吗?” 苏毓轻声细语,像是怕打破夜的宁静。 江子陵闭着眼睛,却清晰地回答:“还没。” 感受到江子陵的回答,苏毓轻轻翻了个身,即便是在黑暗中,她也能感觉到身旁那熟悉的轮廓,特别是江子陵坚毅的鼻梁,那是一个人坚韧不拔的象征。 她轻声提议:“你…能不能和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情?比如,赵氏提到的那些往事……” 空气中弥漫着沉默,时间仿佛静止了。 良久,江子陵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遥远:“都已经过去了。” 苏毓听出了江子陵的回避,心里不由得涌上了一丝失落,但她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善解人意地回应:“好吧,如果你不愿意提,那就别说了。我只是好奇,在那么艰难的环境中,你是怎么寻找到生存的空间,就连赵氏那样的算计也没能将你打败。” 这番话让江子陵忍不住笑出了声,原来她的好奇是出于对他能力的欣赏与好奇,而非纯粹的同情。 他之前还担忧讲述过去会勾起苏毓不必要的伤心,毕竟,他从未想过利用自己的经历去换取他人的怜悯。 江子陵的心里充满了感动,也为苏毓的纯真与坚强感到欣慰。 然而,让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是,她关注的焦点,竟是如此令人揪心的一幕! “你这笑容中,藏着什么秘密?” 苏毓目光里满是困惑,眉宇轻轻蹙起,似是要从江子陵的脸上捕捉那转瞬即逝的情绪。 江子陵的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然的微笑,眼神中闪烁着一丝复杂:“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往事,如果你真的那么好奇,那我就破例一回,与你分享。” 听闻此言,苏毓的好奇心瞬间被点燃,急不可耐地催促道:“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吧!” 江子陵悠闲地将手臂枕于脑后,仿佛是在调整思绪,而后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承载着过往的沉重:“那一次,她扬言要淹死我,那时候我还小,年纪和喜儿相仿。” 第110章 金钱不是一切 “弟弟江有富刚降临这个世界不久。至于是什么原因触怒了她,我已经记不太清了,只知道我被强行按进冰冷的水缸中,生命之火几乎熄灭。多亏大哥及时出现,将我从死亡线上拉回,那年他也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为此,他承受了不少惩罚,鞭痕犹在身上隐约可见……” 江子陵的声音略显低沉,继续述说着:“从那刻起,我对她产生了无法磨灭的恐惧,大哥也因此再也不敢让我单独留在家中,无论走到哪里,都会紧紧牵着我的手。” “某个酷热难当的日子,父亲唤走了大哥,让他帮忙田间的农活。那日烈日炎炎,田间没有丝毫遮阴之处,大哥担心我会中暑,便留下我独自在家。就在这时,她说要带我去镇上赶集,我心里虽万般不愿意,却拗不过她那强硬的态度,被迫坐上了颠簸的牛车。最终,她竟在人声鼎沸的集市中,将我无情遗弃,四周都是陌生的面孔,孤独与恐惧瞬间将我淹没,泪水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说到这里,江子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膛起伏,仿佛那段记忆依然令他心有余悸。 “我凭借着模糊的记忆摸索回家的路,但夜色如墨,四周寂寥无人,心中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怕那夜行的鬼魅,怕潜伏的野兽。我无助地蜷缩在田埂旁,泪眼婆娑中混杂着不安与疲惫,就这样在半梦半醒间度过了漫长的等待。直至深夜,还是大哥寻到了我,他背着我,一步步踏过漆黑的小径,沿途用他那温暖而坚定的声音告诉我:‘别怕,有大哥在。’直至曙光初现,我们才回到了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家。” 苏毓的声音透着一丝颤抖,显然被这段故事深深触动:“那,你的父亲呢?对于赵氏的行为,他难道毫不知情?” 江子陵的目光黯淡了几分,轻叹一口气:“赵氏巧舌如簧,颠倒黑白,性情又极其霸道,父亲那样老实憨厚的人,根本无力与她抗衡。若是向父亲诉苦,恐怕非但得不到庇护,反而会招致赵氏更为变本加厉的报复。” “因此,我和大哥只能相互依靠,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家中相濡以沫。” 此刻,苏毓仿佛能透过层层迷雾,窥见谢杏花内心的挣扎与苦楚。 曾几何时,她总是责备谢杏花怯懦,不敢站出来反抗,殊不知,在那个以强凌弱的世界里,面对着如魔鬼般的赵氏,还有年幼的弟妹作为软肋,反抗二字谈何容易? 一股愧疚之情在苏毓心中油然而生,她为自己曾经的冷漠与偏见感到自责,未曾设身处地地为谢杏花考虑过半分。 望着江子陵那布满风霜的侧脸,苏毓暗暗下定决心:日后,一定要给予谢杏花更多的帮助与关怀,用实际行动去温暖那颗饱受煎熬的心。 “那之后呢?” 苏毓目光闪烁着好奇,温柔地追问,仿佛急于揭开那段过往的神秘面纱。 “之后,大哥他随着岁月的流转渐渐长大,身形变得坚实,性子里也多了一份吃苦耐劳的坚韧。他尤其擅长狩猎,每一次深入山林,总能带回丰富的猎物。” 江子陵说到这里,眼神里不禁流露出一丝怀念,“起初,他担心我年纪尚小,不忍让我涉足那些危险之地,坚决不让我跟着。可我那时心性倔强,一心想着与他并肩作战,经过一番软磨硬泡,他终究还是没能拗过我,只好答应带着我一同上山。久而久之,我也学着辨识踪迹,搭弓射箭,偶尔还能助他一臂之力,捕获些小兽。就这样,我们的日子在艰难中透出了一丝甜意,生活也渐渐好转起来。” “那段安宁的日子,就像是夏日清晨的一抹温柔阳光,让人留恋不已,却又那么短暂。” 江子陵的语调中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愁,“直到有一天,山里发生了意外,一切的美好都戛然而止。赵氏那平时隐藏的狰狞面目,在那一刻显露无疑。我在床上病得起不了身,她送来的食物,不是发霉就是腐坏,虽不至于致命,但也足以让人食不下咽……”江子陵勉强地挤出一丝苦笑,试图让自己的叙述显得轻松,但那股压抑感依旧透过言语间的缝隙,悄悄地渗进了苏毓的心房。 苏毓静静地听着,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 在她看来,周家的所作所为,即便是要她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江望山能拖着折损的腿,将兄长从山林的危难中救回,这份坚毅与深情,是世间最宝贵的财富。他愿意以生命为代价,守护手足,这份无私,让我动容。而江望山对弟弟的关爱,更是彰显了他的高尚情操,我苏毓在此立誓,只要有朝一日有机缘,定要全力以赴,助他摆脱伤病的困扰。” 江子陵轻叹一口气,淡然言道:“在这世态炎凉中,哪有什么真正的重生,不过是这条平凡且不值钱的生命,在命运的边缘苦苦挣扎罢了。” 他的话语里,藏着深深的孤寂与自嘲。 “不值钱的命?” 苏毓立刻反驳,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人之价值,岂能仅凭金银衡量?品德的高尚,才是真金白银无法匹敌的财富。在我看来,你的品性之纯良,德行之高洁,远胜世间任何珍宝。” 她的目光温柔而坚决,继续说道,“更何况,你拥有的不仅仅是一颗高尚的心,还有那副让人心动的容貌。” 苏毓的笑声清脆,却带着一丝调皮的意味,让原本沉重的氛围瞬间变得轻松不少。 江子陵的脸颊不自觉染上了绯红,他刚才还在享受着那份来自心底的赞美,转瞬之间却被这突如其来的调笑弄得不知所措。 这些夸奖,明明都是赞美之词,却让他的心里泛起了一丝丝微妙的尴尬。 对于阿毓多次对自己的外貌表示欣赏,江子陵心中不禁生出了几缕异样的情感。 莫非,她真的对自己有所心动? 片刻的沉默后,江子陵深吸一口气,鼓起了前所未有的勇气。 第111章 趁热打铁 “阿毓,如果……你并不介意我年长你许多,将来,我会竭尽全力,让你过得幸福……” 他的话语在夜色中微微颤抖,心跳如同战鼓般响彻胸膛,清晰可闻。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苏毓那均匀而悠长的呼吸声——她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进入了梦乡。 江子陵轻轻吐出一口气,心头交织着失落与庆幸。 失落的是未能得到及时的回应,庆幸的则是至少保住了这一刻的宁静与和谐。 次日破晓,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苏毓已经悄然起身。 今日,她需要前往清水镇处理事务,直至傍晚才能归来,因此必须提前准备好江子陵一天所需的膳食。 后院的两片菜地,如今已成为她的小小领地,那翠绿欲滴的蔬菜,自然也成为她照顾江子陵生活的一部分。 她轻手轻脚地摘下了几根饱满的黄瓜,割下一把鲜嫩的韭菜,还小心翼翼地拔出了两棵亭亭玉立的莴苣,准备用这些新鲜的食材烹饪美味。 回到厨房,苏毓熟练地生起火来,一边淘洗着晶莹剔透的白米,一边将红薯切成均匀的小块。 一切准备就绪后,她将这些食材一并放入了那口古朴的砂锅之中,再添入清凉的井水,安置在炉火上,慢慢地熬煮,任由那温暖的烟火气缓缓升起,弥漫整个房间。 考虑到江子陵行动不便,传统的灶台对他而言过于笨拙且不便使用,苏毓特意挑选了一个小巧的炉子。 首先,她烧开了一壶水,接着取出面粉,细心地撒入少许食盐以增加面团的韧性,滚烫的热水被缓缓倾注进面粉中,伴随着筷子的快速搅动,面粉迅速聚集成柔软的面絮。 随着双手的不断揉搓,那原本松散的面团逐渐变得光滑而富有弹性,最后放置一旁,让它自然醒发,静候时光的魔法。 利用等待面团发酵的间隙,苏毓细致地清洗并切碎了韭菜,又将黄瓜和莴苣腌渍在一旁,为午餐增添一份清新爽口的滋味。 待水再次沸腾,她便将其倒入木桶中备用,紧接着,热油在锅中跳跃,预示着新的一天,将在美食与希望中开启。 油在锅中欢快地跳跃,发出轻微的噼啪声,间隙间,苏毓手执筷子,迅速打入几枚鲜鸡蛋,动作敏捷而精准,蛋壳碎裂的瞬间,金黄色的蛋液滑入瓷碗中,与空气亲密接触,随即被她以均匀有力的节奏搅拌至蛋黄与蛋白完美融合,呈现出柔和的淡黄色泽。 待到油温升至适中的温度,苏毓手腕一翻,蛋液宛如金色丝带般落入热油中,瞬间沸腾起细腻的泡沫。 她手持锅铲,手法熟练地将蛋液轻轻拨散,待其呈现出蓬松细腻的形态后,迅速铲出,动作干净而不拖泥带水,随着最后一个翻炒的动作,火焰也随之熄灭,厨房里弥漫起一股淡淡的蛋香。 随后,苏毓细心地洗净铁锅,再次注油,置于炉火之上,让油缓缓升温的同时,她将备用的木柴轻轻拢近,确保火候的稳定。 准备就绪后,她站起身,眼神专注,开始调配韭菜与鸡蛋的完美结合,细碎的韭菜与炒好的鸡蛋在她的手下快速交融,调料均匀洒落,香气四溢,令人垂涎。 取一块柔软的面团,在掌心轻揉成圆,再仔细地压扁,苏毓的动作带着一种从容不迫的优雅,仿佛在完成一件艺术品。 她小心翼翼地将满载馅料的韭菜鸡蛋放置于面皮之上,双手灵巧地一捏一压,严实封口后再轻轻压平,每一个韭菜盒子都显得饱满而诱人。 油温恰好达到七成热,那些制作精良的韭菜盒子逐一跃入锅中,伴随着悦耳的滋滋声,苏毓手持锅铲,边炸边轻柔地按压,防止它们在油的怀抱中肆意膨胀变形,确保每一个都是金黄酥脆的美味佳肴。 不多不少,总共炸制了二十三个,数量恰到好处。 心中盘算着,苏毓决定从中挑选出一部分送给谢杏花,尽管彼此间有着一些说不清的隔阂,但知晓谢杏花生活的不易后,她心中的芥蒂悄然化解。 何况,为了江子陵的面子,她也愿意伸出援手,毕竟兄弟之情深厚,自从江望山不幸瘫痪后,江子陵本应承担起照顾兄长一家的责任,可他自身也陷入了困境,无暇他顾,这样的家庭压力不言而喻。 考虑到谢家人口繁多,苏毓按照人均两份的分量精心准备了十个韭菜盒子,希望能为他们带来一丝温馨和慰藉。 来到谢家门口,是大丫那略显稚嫩却坚韧的身影迎接了她。 少女的眼眸紧紧锁定了苏毓手中的碗,语气出乎意料地沉稳,询问来意。 “二婶,您有什么事情吗?” 话语中透露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与戒备。 苏毓温和地回应,眼底藏着一抹关怀,“给你们带了点吃的,你娘在家吗?” 然而,大丫的回答直截了当,透露出对客人明显的疏离,“娘在给爹擦身子,不方便见客,二婶您还是请回吧。” 大丫的眼神里,那份隐藏颇深的敌意并未逃过苏毓的眼睛。 但这并没有引起她的不悦,相反,她以更加柔和的笑容面对大丫,“大丫,我上次给的药膏效果怎么样?你的伤口好些了吗?” 这句话意外让大丫意识到,母亲之前拿回家的那瓶神奇药膏竟出自这位精明二婶之手,一时间,她那想要保持距离的表情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好多了,谢谢二婶。” 大丫低声答谢,语气里多了几分真诚。 苏毓轻轻将碗递到大丫手中,耐心解释:“你应该知道,赵氏并非你们真正的祖母,所以才会那样对待你们,这与我无关。我今天特地给你们送来吃的,是因为你父亲和你二叔是亲兄弟,以前二叔腿脚不便,独自抚养喜儿已经很艰难,很难兼顾你们。现在我来了,家里有了什么好吃的,自然会想到你们。” 一番话下来,大丫的表情变得微妙,似乎有所动摇。 苏毓趁热打铁,继续劝导:“拿着吧,即使你自己不吃,也不应该让家人陪着你挨饿,不是吗?” 第112章 亲自拜访 大丫联想到母亲每次用餐时总是先满足孩子们,自己却只尝几口,心里不禁涌上一股酸楚,最终她接过了苏毓手中的碗,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感激与犹豫。 “好吧,那我就不打扰了,有需要我会来找二婶的。” 苏毓留下一句温暖的叮咛,转身离去,留下身后的大丫站在门槛旁,手里紧握着那承载着温情与理解的碗,心中五味杂陈。 言毕,苏毓轻盈转身,裙摆随风摇曳,宛如一朵淡雅的兰花,在晨光中缓缓离散。 她心中盘算着今日的行程,脚步匆匆却难掩其坚定与从容。 家中,晨光已然悄悄攀上了窗棂,江子陵与小喜儿的身影在温暖的光线中显得格外温馨。 喜儿,那个稚嫩的小精灵,正认真地用细腻的小手帕,轻柔地擦拭着父亲江子陵的脸庞,每一动作都透露出她对父亲无尽的爱意。 见到母亲苏毓踏入门槛,喜儿眼中的期待瞬间点亮,宛如星辰般璀璨,小脚丫急促地拍打着地面,欢快地奔向苏毓,小手紧紧攥住母亲的衣角,生怕这份温暖稍纵即逝。 苏毓微笑,眼神温柔如水,轻轻抚摸着喜儿柔软的发顶,语气温和而充满爱意:“宝贝,先去洗漱,准备好迎接新的一天哦。” 喜儿闻言,立即听话地松开了手,小跑回洗漱处,小脸蛋紧贴在江子陵脸旁,那模样既顽皮又惹人怜爱,让人忍俊不禁。 厨房里,砂锅里熬煮的粥还透着一股淡淡的米香,清汤寡水的色泽预示着还需些时日方能浓厚醇香。 苏毓灵巧地将金黄酥脆的韭菜盒子与酸甜可口的腌菜摆上餐桌,对江子陵交代道:“我得尽早启程,粥还要再炖一会儿,这些小菜你先搭配着吃,等傍晚我事情办完就回来陪你俩。” 话语间,充满了对家庭的不舍与责任。 一听说母亲即将出门,喜儿小脸急得涨红,生怕被独自留下,三步并作两步,几乎是一路小跑至苏毓身旁。 苏毓笑着递给喜儿一个温热的韭菜盒子,说道:“走吧,路上吃,节省时间。” 自己也取了一个,牵起喜儿温暖的小手,母女俩的背影在晨曦中渐渐远去,温馨而坚定。 前往江二叔家的路上,苏毓心中有数,因为昨日已做足了功课,路线早已熟记于心。 今天的重要任务之一,便是与江二叔商讨先前约定的报酬事宜。 她暗自盘算,既然新得的两间厢房足以改造一间作为马棚,便能更好地安置马匹,便于自己日常出行,减少对江二叔的依赖。 抵达江二叔家,只见一辆马车已备好,静候一旁。 江谢壑满脸堆笑,仿佛阳光一般热情洋溢:“哎呀,子陵家的,快进来,你可真准时。” 苏毓心中略有困惑,她未曾事先告知,江谢壑为何如此胸有成竹地等候在此?刚欲开口询问,却被江谢壑的热情打断:“今儿个是赶集的日子,我想你可能要用到马车,所以一早就准备好了。” 江谢壑的笑容过于灿烂,令苏毓感觉有些不对劲,这份过分的热情似乎隐藏着什么。 尽管心存疑惑,苏毓还是礼貌地道谢,随即从袖中取出早就准备好的铜钱,递向江谢壑。 “按照我们的约定,这是之前说好的报酬,谢谢您这段时间对马儿的照顾。现在家里有地方了,我的马以后就不会再给您添麻烦了。”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铜钱,江谢壑连连摆手,脸上依旧挂着那不自然的笑容:“邻里之间,这点小事何足挂齿,收起来吧。” 苏毓敏锐地察觉到这其中的微妙变化,正常情况下,谁会拒绝白给的钱财呢?这背后定有文章。 她更加坚持己见,认为直接解决为妙,以免日后生出不必要的纠葛。 “二叔,还是请您收下吧,我们是有约在先的。” 江谢壑的态度却异常坚决,反复推辞,这一举动愈发让苏毓心中疑云密布。 “这...真的不用...” 眼见推拒不成,苏毓干脆放弃绕圈子,直接了当地问:“二叔,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如果需要帮助,不妨直说。” 她的眼神坦诚且直接,希望能尽快解开这个谜团。 江谢壑心头一怔,未曾料到苏毓竟会如此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他原计划借这个机会,温言软语间拉近彼此距离,为将来可能需要求助的时刻埋下伏笔。 毕竟,在这个小村庄里,苏毓以神医之名远播四方,她的医术几乎成了众人嘴边的传奇。 听到江谢壑的请求,苏毓微微蹙眉,目光深邃,似乎在衡量什么,随后轻轻开口:“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我的长女月月,正值婚配的好年华,可惜脸上那些麻点着实令人担忧,不知你是否有什么高招能解决这个问题?”言辞间,透露出一个母亲对女儿未来的深深关切。 苏毓心中暗自思量,觉得这不过是举手之劳,于是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声音里带着一丝爽朗:“好吧,不过今日我需要前往镇上处理些事务,恐怕得等到夜晚才能返回。不如这样,明天你带月月到我家来,我亲自给她看看。” 江谢壑见苏毓答应得如此干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连声应诺,眉宇间笑意更甚:“好的好的,你先忙你的,明日我必定带着月月前来拜访。” 事毕,苏毓没有过多逗留,她温柔地抱起好奇探索世界的小喜儿,步入了马车,随后自己也灵巧地跃上马背,扬鞭启程。 一路上,苏毓意识到因之前的耽搁,时间颇为紧迫,初诊迟到总是不妥,于是暗暗催促马儿加快步伐。 对于喜儿来说,这是第一次离开村子的小小探险,她的眼睛仿佛装满了星辰,四处张望,对这个未知的世界充满了无限的好奇与惊叹。 苏毓看在眼里,心生怜爱,轻声叮咛道:“喜儿,马车行进时会有些颠簸,你要紧紧抓住扶手,小心别摔倒了。” 小喜儿听闻,用力地点了点头,小脸蛋在风中显得格外可爱,只是那嫩嫩的鼻尖上挂着两条因风大而引起的清鼻涕。 第113章 玩什么新花样 苏毓见状,连忙从随身携带的衣兜里抽出一片柔软的竹纸,递给喜儿,轻声道:“来,用这个擤擤鼻涕。” 喜儿乖巧地接过去,学着大人的模样,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这让苏毓倍感欣慰。 曾几何时,喜儿总喜欢用袖子擦拭鼻子,但经过苏毓的耐心教导,现在她终于养成了使用手帕的好习惯。 不久,马车稳稳停在了清水镇的驿站旁,苏毓将马车妥善安排后,付了一笔小费,请驿站的人帮忙照顾她的马儿,确保它能得到充分的休息和食物。 她知道,诊疗或许会持续一整天,无人照料的马儿怎能忍饥挨渴? 料理好一切,苏毓牵着喜儿的小手,朝着回春堂的方向缓步而行。 清晨的小镇街道上,行人寥寥,只有几个早起的小贩在布置着自己的摊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新而又宁静的气息。 抵达回春堂时,只见元丰正忙碌地摆放着各种诊疗所需的器具,而刘馆长似乎还在准备中,未见其踪影。 “元丰。” 苏毓轻声呼唤,语气中含着温和的关怀。 元丰闻声抬头,一见到苏毓,脸上顿时绽开了灿烂的笑容,仿佛遇到了最美好的意外:“苏馆长,您这么早就来了!我这还未来得及为您准备诊疗区域呢。” 苏毓微微一笑,谦逊地道了声谢:“让你费心了。” 元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继续着手中的工作,眼神里闪烁着一丝羞涩与敬佩。 苏毓领着喜儿在回春堂周围散步,望着冷清的街道,心中估摸着或许是因为自己到得太早,病人尚未聚集。 于是,她向正在忙碌的元丰问道:“元丰,平时大伙儿一般什么时候开始来看病?” 元丰闻言,停下手中的活计,想了想回答:“一般来说,要到巳时左右,人才会渐渐多起来。” 苏毓对古代的时辰虽不算精通,但从元丰的话语和神情中大致猜出还有段时间。 她想了想,说道:“那我先带喜儿去镇上买点东西,之后再回来。” 她的想法很简单,万一自己忙碌起来无法全心照顾喜儿,至少这些糕点可以让她不致饥饿。 元丰点头表示赞同:“好主意,您去吧,这边我会搞定的。” 于是,苏毓带着喜儿走进了镇上的糕点铺,精心挑选了几样看上去既可口又便于携带的小点心。 她的目光柔和,满是对小家伙的疼爱,心中默默希望这些甜蜜的糕点能在自己忙碌时给予喜儿一点点温馨与慰藉。 途经一处装点着斑斓色彩的卖糖画小摊,喜儿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眼睛里闪烁着对那甜蜜诱惑的渴望。 苏毓心领神会地微笑,深知对于孩子来说,甜食总是拥有不可抗拒的魔力,更何况是眼前这些形态各异、色彩斑斓的糖画,它们就像是一个个精巧的艺术品,轻易便能捕获每个孩子的心。 “老板,您的糖画是如何标价的呢?” 苏毓轻声询问,声音中带着温柔的询问。 摊主是一位面容憨厚的中年汉子,见有顾客光临,立刻堆起满脸的笑容,仿佛冬日里的一缕暖阳,温暖而亲切。 “哦,两个铜板就能带走一副你心仪的作品,随你挑选图案,我这儿的种类可齐全了。” 说着,他缓缓推动一块雕刻着各式图案的木板到苏毓面前,那木板上密布着从灵动的蝴蝶到威猛的飞龙,从娇艳的花朵到机敏的小兔,每一处雕纹都透露着匠人的细心与巧思。 “喜儿,看中哪一个了,就告诉娘亲。” 苏毓鼓励地对身旁的小女孩说,心里满是对女儿喜好的期待。 原以为喜儿会指向那些常见的花朵或是翩翩起舞的蝴蝶,谁料,小女孩紧锁着眉头,嘴唇抿成了一条线,一声不吭,似乎对这些图案并不满意。 这一幕让苏毓略感惊讶,毕竟那些图案几乎涵盖了自然界的所有美好,按理说该有一款能打动这小小的心灵。 卖糖画的大叔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变化,早晨的生意若不开个好头,可能会影响到整天的情绪。 于是,他连忙补救,话语中带着几分热忱:“哎呀,别着急,木板上的只是些常规选择,如果心里有更特别的想法,尽管告诉我,就没有我做不出来的。” 苏毓微微一笑,解释道:“我家宝贝有些害羞,说话不太方便。” 转而安慰喜儿,“若是没有喜欢的,我们就继续往前走吧。” 正当苏毓准备拉着喜儿离开时,卖糖画的老板急了,连声喊住她们:“稍等片刻,稍等片刻!” 苏毓回头,一脸疑惑地看着那位大叔,而后者已迅速行动起来,舀起一勺金黄色、散发着诱人光泽的糖浆,在那块平坦的石板上自如挥洒,他的动作流畅而自信,仿佛在创作一件艺术品,而非简单的糖画。 苏毓心里暗自嘀咕,难道这位大叔要强行推荐什么特别的东西?区区两个铜板的小买卖,能玩出什么新花样?但她还是抱着一丝好奇,决定看下去。 不久,只见摊主灵巧地拿起一根细长的竹签,在那半干的糖浆上轻轻一勾,原本模糊的线条瞬间变得生动起来。 他接着用小铲子小心翼翼地将完成的糖画从石板上分离,动作轻柔如同对待初生的婴儿,然后将这个精心制作的糖人举到喜儿眼前,目光中充满了期待与自豪:“孩子,看看喜不喜欢这个?” 那糖人形象生动,竟是一幅大人牵引着孩童温馨同行的画面,尽管脸部线条简洁,但那份流淌于糖画中的亲情与温暖,分明就是苏毓与喜儿日常相处的缩影。 苏毓心中不禁暗暗称奇,这手艺人的创造力与观察力,确实非同凡响。 而喜儿的眼中则瞬间迸发出璀璨的光芒,满是惊喜地接过那个仿佛为她量身定制的糖人,小小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苏毓心疼地揉了揉她的发顶,内心满是温馨与宠溺——这孩子,总能在不经意间给人带来意想不到的感动。 摊主见状也展颜而笑,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 苏毓从兜里掏出两枚铜板递给对方,随后牵起喜儿的小手,继续踏上归程。 第114章 救命之恩 一路上,世界在喜儿的眼中变得分外奇妙,每一片树叶,每一朵云彩都仿佛藏着故事。 苏毓亦被这份童真的视角所感染,对周遭的事物也有了新的发现与感受。 她们又逛逛停停,挑选了一些小玩意,直到感觉到时间的流转,才依依不舍地朝春塘方向折返。 春塘内的医馆里,刘馆长已经坐在案前,神情专注,周围围绕着几位等待问诊的病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对健康的渴望与信赖。 元丰轻轻引着苏毓,穿越过人群的缝隙,来到医馆一侧的雅致木桌旁,动作中带着几分细腻的关照。 他轻声细语,态度极为恭敬,一字一顿地道:“苏馆长,请上座。” 他的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周围的人听得一清二楚,似乎在刻意为苏毓树立起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诊室内,原本或坐或卧、等待治疗的病患们被这一幕吸引,不由自主地投来一束束充满好奇与猜疑的目光。 他们的低语交织成一片窃窃私语的网:“哟,这回咱们回春堂居然请来了一位女馆长啊。” 其中一人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夹杂着新奇与不确定。 “确实少见,只是不知这位女馆长的医术是否能与咱们刘馆长比肩呢?”另一个人接话,眉宇间流露出几分疑虑。 正在为一名患者细心把脉的刘馆长,耳尖捕捉到了这些讨论,他神色自若,眼神里闪过一丝温和的笑意,缓缓开口,话语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权威与尊重:“苏馆长的医术与我可谓旗鼓相当,甚至在某些特殊疾病的治疗上,她有着更为独到的见解与技巧,各位尽可放心。” 说完,他轻轻点头,向苏毓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 苏毓闻言,心头不禁涌起一股暖流,她向刘馆长报以感激的一笑,眸光中闪烁着对他这份同行之间难能可贵的真诚赞誉的珍视。 她知道,在这个以男性为主导的行业里,能够得到如此正面的评价,实为不易。 尽管有了刘馆长的背书,周围的人群依然多了一份保留,他们更多地选择相信经验老到的刘馆长。 毕竟,身体健康不是小事,人们往往不愿轻易拿自己的安康冒险,去尝试一位陌生且性别与众不同的馆长。 苏毓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时间仿佛凝固,周围的人流如织,却鲜少有人主动前来求诊。 她只能默默注视着刘馆长桌前队伍的不断延伸,内心平静如水。 她深知,高昂的诊金是一方面原因,但更重要的是,她需要一个恰当的时机,一个能够证明自己、赢得众人信任的契机。 时间会是最好的见证者,当她的名声逐渐远播,自然会门庭若市。 在这段相对宁静的时光里,苏毓没有虚度,她仔细观察刘馆长的处方习惯,发现他偏好使用安全稳妥、药性温和的药材,力求将药物的副作用降到最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固然能确保患者的安全,但苏毓心中暗自思量,对于某些病例而言,若能适时加入少量药效稍显峻烈的药物,或许能够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然而,刘馆长始终坚持选择那些效果接近,却更加温和的药材,虽然保证了药性的柔和,却也无形中削弱了治疗的效率,似乎偏离了治愈病症的根本目的。 苏毓心想,将来有机会一定要与刘馆长深入探讨各自的理念,但现在众人环伺,直接提出异议显然不合时宜,不仅显得不够尊重,也容易造成不必要的尴尬。 就在这时,医馆里响起一道熟悉而亲切的声音:“劳烦按这个方子抓五剂药。” 苏毓抬首望去,只见王大娘站在药柜旁,正与元丰交谈。 她手中紧攥的,正是苏毓亲笔所开的药方。 元丰接过分量轻薄的方纸,眉头微蹙,语气里透着一丝困惑与无奈:“这上面写的都是些什么呢?” 他的表情让王大娘心生疑惑,难道是这方子有什么问题? 王大娘慌忙抢过方子,心中一阵忐忑,口中支支吾吾:“这…这个…我…” 其实,她根本就不识字,哪里看得懂这复杂的药方,但她心底盘算着,子陵家的儿媳妇怎会糊弄自己这样的老人家呢? 就在这一刻,苏毓恰到好处地走近元丰,她的声音温柔而自信:“是不是看不懂?需要我为您解释一下方子的内容吗?” 她的话语如同一阵春风,拂去了王大娘心中的焦虑。 王大娘见到苏毓,心中顿时宽慰不少,她知道自己手中药方的主人亲自现身,这药定是能顺利配制了,今日这一趟没白来。 元丰在一旁打趣道:“苏馆长真是说笑了,这方子上的字迹对我来说就像是孩童的涂鸦,还是不要污了您的慧眼为好。” 涂鸦? 苏毓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微笑,眼底闪过一丝黠慧的光芒。 呵…这方子上的每一笔每一划,都是她精心策划的医术与智慧的结晶,岂是涂鸦二字所能轻易概括。 苏毓的嘴角牵起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多谢你的体贴,真是用心良苦,这份周到,让人印象深刻。” 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揶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柔和了几分。 “应该的应该的。” 元丰回以一个憨态可掬的笑容,两颊的酒窝若隐若现,显得格外真诚。 苏毓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轻轻瞪了元丰一眼,这一眼仿佛包含了千言万语。 随后,她从谢启芬递来的古旧泛黄的方子上接过来,方子边缘已微微卷曲,似乎承载着许多过往的故事。 苏毓的声音清晰而有节奏,念道:“洛龙子一付,紫河车六十克,其色如紫玉,质地温润;紫贝齿三十克,牡蛎三十克,皆来自深海的馈赠,石决明六十克,其质坚硬,光华内敛;阳起石三十克,龙骨六十克,仿佛古战场的遗留,仙茅六十克,桑叶六十克,一片绿意盎然……”每一个药材名从她口中吐出,都如同被赋予了生命,让人不禁遐想它们背后的故事。 “去抓药吧。” 第115章 如你所言 苏毓的指令简洁有力,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元丰一时愣怔,显然没料到这么快就要行动,但很快反应过来,憨笑着转身,手脚麻利地穿梭在药柜之间,熟练地挑选着每一味药材。 他的动作快速而不失精准,宛若行云流水,展现出他对这些草木精灵的深深敬畏与熟悉。 谢启芬侧目望向苏毓,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轻声问道:“你咋跑到我们这儿来坐诊了呢?” 言语间,带着几分意外与欣喜。 苏毓手指轻点身旁那张古朴的诊桌,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谈论天气:“也没什么,就是想找找当馆长的感觉,坐坐诊而已。” 她的语气虽然轻松,但眼神中却有着难以掩饰的坚定与向往。 谢启芬闻言,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紧接着是毫不吝啬的赞美:“真是能耐了你,苏毓!”话语里充满了由衷的敬佩。 苏毓苦笑,眉宇间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落寞:“可惜啊,纵然有心,却无人愿意让一个年轻的女馆长来诊治他们的疾患。” 她的话音刚落,目光不自觉地飘向窗外,那条排成长龙等待就诊的队伍,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醒目,也格外讽刺。 此时,元丰已经迅速而准确地配好了药,手法熟练地在柜台前将药材逐一包扎,心中却不禁暗自思量:这些药材名复杂难记,苏馆长是如何做到过目不忘的呢? 苏毓见状,心中暗暗感叹,这小伙子虽然平日里显得有些木讷,但对于药物的记忆力却是一等一的出色,仿佛他天生就是为了医药这个行业而生。 付账时,谢启芬掏出二两多白花花的银子,神色虽有不舍,但想到家中病人的需要,还是毅然决然地交付了药钱。 那沉甸甸的银两,每一声清脆的响动,都是对家人深深的爱与责任。 临别之际,谢启芬竟突然跪倒在苏毓面前,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苏毓心头一紧,连忙伸手将她搀扶起来,一脸的错愕与不解。 谢启芬的眼中充满了感激之情,声音洪亮而诚挚:“苏馆长,您的医术高超,对我家那位的救治犹如再生父母,这份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能以一拜聊表心意!” 言毕,她深深地鞠了一躬,情感真挚,不容拒绝。 苏毓心中五味杂陈,脸上露出了惊讶与困惑交织的表情。 她心中清楚,自己的医术乃是真才实学,如此大礼,不仅让自己受之有愧,更可能招致外界不必要的猜测与非议。 然而,看到四周投来的关注目光,她欲言又止,意识到此刻任何解释都可能适得其反,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于是,苏毓选择了沉默,心中暗自盘算着如何才能既保持谦逊,又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考虑再三,苏毓最终决定顺应谢启芬的意愿,以一种近乎于表演般的姿态,温柔而又不失矜持地说道:“大姐,请您快些起来吧,作为医者,救死扶伤乃是我们的本分,哪里能说这是什么恩情呢?”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却又不失温婉,仿佛春风拂面,让人心生好感。 两人随后又互相客气了几句,谢启芬的眼角挂着感激的泪花,一步三回头地告别了苏毓。 门外阳光斜洒,映照在谢启芬微微弯曲的背影上,显得这一幕尤为温馨而真诚。 队伍中等待看病的众人见到此景,开始交头接耳,议论声此起彼伏。 “嘿,瞧见没,那位大姐亲自登门道谢,看来这位苏馆长的手艺还真不是吹的。” 一人啧啧称奇,眼神中满是对苏毓的钦佩。 “确实,我刚才留意到,那位妇人买的药不过区区几两银子,却能得到如此显着的疗效,这里面定有门道。” 另一人点头附和,言语间充满了好奇与探究。 “不如我们也去苏馆长那里试一试?总比在这儿干等要强。” 一个年轻的声音提议道,语气中带着些许迫切。 “可你知道吗?她光是诊断就要收五十文,药品另算,这样一来,花费可是刘馆长那里的两倍还多呢。” 旁边马上有人提醒,话语中透露出一丝犹豫。 这一句话仿佛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石子,激起层层波澜,人群中的议论声更大了。 就在此时,一个沉稳的声音插了进来:“但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在同样的环境下,她敢于收取这样高的诊断费用?更何况,这里可是刘馆长的地盘,刘馆长向来以公正无私着称,岂会容忍他人随意涨价?我想,这位女馆长的医术必定有其独到之处。” 他的分析条理清晰,让人心悦诚服。 “听你这么一说,倒也有几分道理。” “没错,仔细想想,确实如你所言。” 人群中的态度渐渐有了转变。 “走吧,我去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 一人站出来,率先表态,其他人也纷纷响应,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望着眼前逐渐聚集的人潮,苏毓心里五味杂陈,苦笑中带有一丝无奈。 何大嫂这看似简单粗暴的方法,虽然直接,却成效显着,让她的医馆瞬间门庭若市。 眼见病人越来越多,苏毓担心起独自留在医馆的喜儿,她轻声嘱咐道:“乖宝贝,你就待在医馆里面玩,千万不可以跑到外面的街道上去,知道吗?” 喜儿懂事地点点头,乖巧地在苏毓的视线范围内玩耍,直到遇见了另一个同龄的小患者,两个小家伙便一起蹲在医馆角落,专注地观察起忙碌的蚂蚁来,童趣盎然。 随着病人的增多,苏毓迅速投入到紧张有序的诊疗之中。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每一项检查、每一次针灸、每一份药方的开具,都透露出专业与精准。 这些技能,得益于她在前世跟随师父长达十数年的学习与实践。 记忆中的师父,是一位医术高超、名满天下的国医,为医学事业倾尽一生,直到知命之年才遇到了真爱,共同步入婚姻的殿堂。 师娘同样是一位在医学界享有盛誉的大家,两人因为忙于救人济世,终年无休,放弃了生育。 第116章 铭记在心 即便年岁已高,依然坚守在医疗一线,只为了给予更多人生命的曙光。 然而,这位伟大的师娘却不幸遭遇了患者的恶意伤害,生命戛然而止。 师父因此深受打击,选择了隐居山林,生活归于平淡。 就在这样的机缘之下,他遇到了年幼孤苦无依的苏毓,将其抚养成人,并将自己的毕生所学悉数传授。 他经常告诫苏毓,人应为自己而活,不应沉迷于虚名,无论何时,自保才是最重要的。 这份教诲,深深地影响了苏毓,塑造了她独立自主、坚强不屈的性格特质。 在医术领域,师父对苏毓的教导近乎苛刻,要求她自幼就得熟练辨认各式草药,从细微的纹理到独特的药性,无一不需精通;而对于人体经络穴位的掌握,则需如同自身血脉般熟悉。 不仅如此,那些晦涩难懂的医学理论与流传千年的经典着作,苏毓皆能倒背如流,仿佛那些智慧的结晶已深深镌刻于心。 最为人称道的是,苏毓还潜心研究了师父积累了数十年的上万个医案记录,其中既有普通病症的处理,也不乏治愈那些令无数医者挠头的疑难杂症的精彩实例。 她如同一名严谨的学者,将师父毕生的心血提炼、吸收,转化为自己的医术基石。 面对眼前的各式疾病,对苏毓而言,不过像是在日常生活中随意摘取一片叶子那般轻松自如。 她在诊疗时展现出的那股从容不迫与专业自信,令人印象深刻。 每一次询问病情时,她的言语温和而精确,能够迅速抓住病痛的核心;而在动手施治时,那份行云流水般的操作技艺,更是让人叹为观止。 这份专业与细心,渐渐赢得了人们的信任与尊敬,从最初因好奇而半信半疑的探访者,到后来口口相传、交口称赞的忠实患者,每个人都怀着期待,希望经由苏毓的手,能让身体的不适得到缓解,重焕生机。 这一天,元丰接过了病人递来的药方,瞬间瞪大了眼睛,那字迹……简直就像是调皮的孩童在纸上胡乱涂鸦,让人一时间难以辨认!片刻之后,他恍然大悟,自嘲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笑骂道:“瞧我这乌鸦嘴,总是瞎说一气!” 字虽初看怪异,甚至有些费解,但仔细观察之下,却也并非无迹可循。这字里行间,其实藏着苏馆长的独特韵味,只怪自己学艺未深,才会有此困惑。 而这份“读不懂”,自然是自己的不足,与苏馆长高超的医术无关。 元丰对着药方苦苦琢磨,不知不觉间,外面等候的人群从求诊转为了等药,队伍似乎更长了。 有人等得不耐烦,开始发牢骚:“小药童,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偷懒呢?” 元丰心中五味杂陈,却也只能暗自加快手上的动作,力求尽快完成。 此时,忙碌完毕的刘馆长来到药房柜台,想看看究竟何事拖慢了进程,一眼瞥见苏毓那手书的药方,嘴角不经意间微微抽搐,心中既是好笑又带着一丝不可思议。 鉴于当前无其他患者待诊,刘馆长便决定出手相助,亲自按照那份看似天书的药方配药。 这一协助,却让刘馆长发现了新天地——苏毓的用药之法犹如神来之笔,药材间的搭配新颖独特,令人拍案叫绝。 刘馆长在细细研究那份药方的比例与用意时,仿佛感觉到头脑中的思维通道被逐一打开,对于那些以往难以攻克的病例,治疗思路竟如泉涌般涌现。 那原本别扭的字迹,在他的眼中也逐渐变得顺眼且充满魅力。 刘馆长越研究越觉得妙趣横生,内心暗自窃喜,以为自己悄无声息中学到了苏毓的精髓。 然而,他未曾料到,苏毓的心思竟是如此细腻。 在一个悠闲的午后,苏毓主动找到刘馆长,与他探讨两人在用药理念及实践上的异同,以及背后的医学奥秘。 这一席谈话,让刘馆长恍若醍醐灌顶,意识到自己先前的见解实则过于狭隘。 苏毓对于他所认为的“无私传授”并不认同,她坚持认为,每位医生都有其独特的专长,相互交流的意义在于互学互补,吸收彼此的闪光点,而非简单的倾囊相授。 毕竟,医术的深厚与广博,又岂是言语所能轻易穷尽的呢?随着时间缓缓流逝,医馆内的喧嚣逐渐沉寂,如潮水般涌动的病患人群慢慢退去,只留下少数几位特地寻访刘馆长的患者。 苏毓站在柜台旁,逐一清点着上午忙碌的成果,一笔笔诊费汇聚成细流,总数定格在了八百文铜钱上。 心中盘算着这些辛苦所得,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微笑,打算将这笔钱用于购置一批珍贵药材。 江谢壑今日托付之事在苏毓的脑海里反复盘旋,月月那稚嫩脸庞上的雀斑仿佛在无声诉说着一个小女孩对美的渴望。 她暗自思量,既然要为月月配制美容养颜之方,不妨顺带为自己也调配些天然的护肤品,一次购齐所有所需,既经济又高效。 感受到刘馆长对自己毫无保留的信任与支持,苏毓心中暖流涌动。 刘馆长的慷慨提议像冬日里的一缕阳光,照亮了医者之间的相互尊重与扶持。 她拱手深深一礼,语气中满是真挚的感激:“刘馆长的厚爱,苏某铭记在心。” 张于飞连忙摆手,脸上的笑容温暖而诚恳,透露出医者的质朴与善良。 “同道中人,理应互相帮衬。我家就在医馆后巷,有事尽管吩咐。” 这一番交心之言,无形中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友谊的种子在频繁的交往中悄然生根发芽,双方都从对方身上看到了值得信赖的品质,友谊的桥梁渐渐坚固。 揣着八百文,苏毓步入药铺,每一分钱都花在了刀刃上。 张于飞承诺的成本价更是让她手中的药材成色非凡,不仅量足且质优,几大包裹得满满当当,几乎塞满了整个药筐。 这等实惠,在药材市场实属难得。 元丰见状,急于弥补之前的失言,主动提出帮忙搬运药材至苏毓的马车旁,期盼能借此缓和尴尬的气氛。 第117章 探亲 但苏毓体贴入微,考虑到元丰已经忙碌半天,便婉言拒绝了他的好意。 她的这份体谅在元丰心中却成了不解的愁结,误以为自己的冒失彻底得罪了这位温婉的女馆长。 而苏毓的心思则更为细腻,她知道自己的马车停放不远,无需让一个年轻人为了无谓的歉意消耗体力。 至于元丰的忧虑,她早已抛诸脑后,全然未觉。 时近正午,腹中饥饿难耐,苏毓拉着小喜儿走进了一家热闹的面摊。 两碗热气腾腾、堆满瘦肉的面条被端上桌,仅需十六文,对苏毓而言,这顿午饭物超所值。 周围的食客投来或惊讶或赞许的目光,毕竟一个女子独自带着孩子在外就餐,还如此慷慨,实为少见。 苏毓对此一笑置之,专注于面前的美食,大快朵颐。 对她而言,没有什么比满足基本的口腹之欲更为重要。 喜儿也吃得津津有味,尽管在外人看来,这碗面条已是上佳,但她心里明白,母亲苏毓亲手烹饪的菜肴才是无可替代的味道。 饭毕,苏毓心思又转到了江子陵身上,想着要为他添置一副合宜的拐杖。 江家复杂的人事纠葛让人心累,指望江训忠操办此事恐怕只是徒增烦恼。 苏毓暗暗下定决心,一切亲力亲为,哪怕只是一副拐杖,也是她对这个家深深的关怀与责任。 可她在集市上转悠了大半天,脚底板都快磨出泡了,却依然未能寻得那些活蹦乱跳的现成鸡鸭。 询问之下,才得知这些家禽需提前预订,至少也要一个多星期才能到手。 苏毓心中不禁暗自盘算,这一周的光景,自己亲自动手孵化培育,恐怕都能见到一群毛茸茸的小生命了,又何必去为难自己,等待那遥不可及的预订呢? 于是,苏毓拉着喜儿的小手,穿梭于市场间,精心挑选了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鸡与嫩黄色的小鸭,每种各选了十只,另外还添上了三只趾高气昂的小鹅。 看着这些活蹦乱跳的小生命,苏毓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满足感。 回到村中,苏毓发现了一个奇特的现象——几乎每户人家的院子里都热闹非凡,鸡鸣鸭叫此起彼伏,唯独江家院落,静悄悄地,没有一丝家禽的生气。 这江家,仿佛是被某种不成文的规定隔绝在外,连最基本的乡村生活气息都不沾染半分。 赵氏虽是带着丰厚的嫁妆进门,难道连这点生活情趣也要刻意回避?在苏毓眼中,种点蔬菜,养几只家禽,不正是乡间最为质朴无华的乐趣么?这背后隐藏的秘密,像是一层薄雾,让人心生疑惑,急于揭开。 趁着采购的时机,苏毓也将其它生活所需之物一并备齐,肩上的担子似乎轻了许多,不由得感慨,有了自家的马车,出行的便捷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夕阳西下,天边泛起了淡淡的橘红,苏毓驾着马车,满载而归,刚至镇口,便遇到了正焦急等待的谢启芬。 “大姐,天都快黑了,您怎么还在这里呢?”苏毓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惊讶,几分关心。 谢启芬眉头微蹙,脸上写满了无奈:“哎,李伯的马车被借去运货了,我背着这么多东西,实在走不远,只能在这儿苦等。” 苏毓闻言,立刻停下了马车,热情地邀约:“别等了,上车吧,咱们一道回去。” 谢启芬本就爽朗,对于这样的顺风车自然不会拒绝,一口答应,动作利索地爬上了马车,还不忘夸赞道:“我说苏毓啊,你这丫头可真能干,啥事儿都难不倒你。” 苏毓听罢,只是呵呵笑而不语,心中却是暖洋洋的。 谢启芬瞥见车上那两筐鲜活的鸡鸭幼崽,眼里闪过一抹惊讶:“哟,这是打算在家养起来了?” 苏毓捕捉到谢启芬言辞间的微妙,疑惑地反问道:“是啊,有问题吗?” “哦,也没什么,就是怕你那婆婆知道了,又该找茬了。” 谢启芬的神色略显尴尬,言语中透露出一丝担忧。 苏毓心头顿时生疑,养些鸡鸭不过是寻常之事,怎会惹得赵氏不满?再细想家中那片缺乏家畜的景象,她开始意识到,这背后或许藏着不少不为人知的故事。 正琢磨间,谢启芬欲言又止,仿佛有什么难以启齿:“唉,你可能不知道,江家啊,原来还有个女儿,叫做小云……” 话未尽,谢启芬却突然犹豫起来,这突如其来的沉默,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一颗石子,激起苏毓心中的层层涟漪。 小云,这个陌生的名字,竟像是从未在家族的谈话中出现过,更别提与眼前的鸡鸭养殖有何瓜葛了。 苏毓心中疑惑重重,愈发好奇这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网。 但若说此事与周家无关,谢启芬断不会平白无故地提及这段过往。 苏毓手握马缰,稳健地驾着马车,背对着谢启芬,语气中带着几分豁达与亲近:“大姐,咱们两人的情分何需多言,你有何难言之隐尽管直说,让我也心中有谱,好歹能为你分担一二。” 见苏毓态度诚恳且直接,谢启芬心中的防线渐渐松懈,终是开口,言语间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那白小云,真真是个不简单的女子。具体如何,谁也说不清,只知道她忽地就跟一位权重势大的官老爷搭上了关系,深得其欢心。虽身居小妾之位,却在府中地位超凡,老爷宠溺有加,甚至还破例带她回到这乡野之地探望旧亲。” 苏毓轻轻颔首,心中暗自思量:能让官老爷陪同回乡探亲,这位老爷的身份自是非同小可,此等景象确是罕见之事。 看来,在那位高高在上的老爷心中,白小云确乎占据了一席重要之地。 谢启芬继续道来,神色中流露出一丝幸灾乐祸:“此事一传开,周家那妇人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得意,忙得不可开交,杀鸡宰鸭,预备盛宴款待。哪知天不遂人愿,正逢官老爷跨进家门之际,满院子的鸡鸭四处逃窜,更有传言,几块鸡粪竟不偏不倚地落在老爷的头上。 第118章 无私奉献 一位堂堂官员,哪里受得了这般羞辱,当下脸色铁青,怒不可遏,离开时的面色如同乌炭,阴沉至极。” “哈哈哈……” 苏毓听到此处,已是笑得前仰后合,仅是想象那官老爷狼狈不堪的模样,就足以让她忍俊不禁。 “小云颜面扫地,自然将满腔怒火倾泻于周家妇人,责备她虽有自己带来的银钱,家中却仍如猪圈一般,鸡鸭满地跑,全是这些家禽的‘杰作’……” “自那日之后,小云再未踏足这片乡土,更不用提风光地带回官老爷了。” 周家非但未能借此攀附权贵,反而触怒了高官,心中自是憋闷不已。 自此,周家的院落里再寻不见半点家禽的踪迹,一片寂静…… “因此,你若要在此养鸡鸭,她定会喋喋不休。” 谢启芬补充道。 苏毓听后,神色轻松,满不在乎:“我岂会怕她啰嗦。” 数次交锋,苏毓早已洞悉赵氏的性格,无非是欺善怕恶的浅薄村妇。 苏毓自信,这样的人绝不敢对自己有何过分之举。 相比之下,苏毓对白小云的后续更为好奇。 “大姐,然后呢?这样一来,白小云岂不是失去了宠爱?” 苏毓追问。 谢启芬嘿嘿一笑,似是知晓更多内情:“哪能那么简单,不然怎说这丫头有手腕。” 这话说得苏毓好奇心更盛。 一位高高在上的官员遭此“礼遇”,怎肯轻易了事,即使没有迁怒于人,内心恐怕也会留下疙瘩。 谢启芬神秘兮兮地接话:“我们原以为小云要栽个大跟头,没想到她却自有妙计,用些不为人知的手段使得那官老爷回心转意,最后只赔了点银钱便与江家彻底撇清关系,甚至有传闻说她连名带姓都改了。” 苏毓听闻,惊异不已:“改名换姓?” 谢启芬重重点头,语气里满是肯定:“似乎是这样的,如今江家人对外也闭口不提她,生怕影响了她的光明未来。” “光明未来?” 苏毓连连诧异,实在难以想象,作为妾室的身份与所谓的美好前程之间能有何种联系。 谢启芬轻描淡写,眉眼间却流露出几分不屑:“可不是嘛,白小云身为妾室,却能在那大户人家中占有一席之地,言语间带着分量。她的那些远房表兄弟们,全仗着她的照拂,在这繁华城中稳住了脚跟,个个谋得了一份差事,生活也算过得有模有样。偏偏就是她那亲哥哥,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可即便这样,小云依然不忍看他落魄,私下里接济了不少银两,助他成了家立了业。” 嗯,这……细想来,的确也有几分道理蕴含其中。 在那权贵人家,一句话的分量,或许就能抵得上寻常百姓半辈子的辛勤劳作。 苏毓心中五味杂陈,未置可否。 世间女子沦为侧室,或因命运多舛,或心甘情愿追求富贵荣华,各有各的选择与追求,虽难以完全理解,但她深知尊重他人选择的重要性。 但转念一想,周家若是如此富裕,白小云自然也有能力救济家族,可为何江子陵兄弟的生活仍旧贫困潦倒?看来,这对母女怕是并非心地纯良之辈。 尽管苏毓与白小云从未谋面,却已对她没了好感。而今白小云已飞黄腾达,自不会踏足这偏远乡村,与自己更是不会有丝毫交集。 因此,这段八卦于苏毓,不过是增添了些许生活趣味的谈资,听过也就罢了,心中并未太过在意。 然而,世事无常,人与人的交集,有时就像那轮回的车轮,总会在不经意间,以意想不到的方式相互碰撞。 这一点,苏毓当时未曾预见。 想起何大嫂为了购买药物所耗不菲,而这仅仅是个开始,长期累积下来,将是一笔不菲的开支,绝非一般家庭所能承受,苏毓关切地说:“大姐,叔叔这病需要长期用药,花费确实不菲,你们……” 提到这,谢启芬的眉头不由得拧成一团:“哎,说的是啊……这病恐怕要上百两银子才能治好,我上哪儿找那么多的钱去啊!” 虽说家中丈夫王元友每日前往镇上杀猪,收入颇为可观,一天能挣个五十文左右,算得上是村里数一数二的高收入,但与高昂的医药费相比,依然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面对这残酷的现实,谢启芬眼神坚定,仿佛下了什么决心:“只要能治病,就算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明天我去趟娘家,看看哥哥们能不能帮上一些忙……” 望着谢启芬满面愁容,苏毓也不免感到一阵心疼,心里琢磨着或许自己能做点什么。 毕竟刘馆长给自己开的药价已经很优惠,成本相对较低,这样一来可以节省不少开销。可是,再一深思,如果这次破例给予帮助,那么下次呢?一旦传开,人人都来要求低价购药,到时候拒绝岂不是要得罪众人,左右为难?刘馆长经营医馆,盈利本就有限,能给予我这样的优惠已是难得,若是因为自己的私心滥用这份情面,岂不是太对不起他? 利用别人的善良为自己谋利,这样的事情,苏毓是断然做不出的。 思索片刻后,她给出了自己的方案:“以后每个月我来给叔叔做一次身体检查,确保治疗进展顺利。” 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提供帮助,这是苏毓做出的决定。 听到这话,谢启芬的脸上重新绽放出感激的笑容,连声答应,心中充满了温暖。 人呐,就是这般矛盾,得了些微恩惠转眼便忘至脑后,而一旦好处略显丰盈,却又埋怨起施与者碍手碍脚。 更有甚者,无私奉献到极致,反被当作理所当然,失去了那份应有的珍贵。 马车如离弦之箭,在蜿蜒曲折的小径上飞驰,敞篷构造使得凉风肆意穿行,带来一股子说不清是自由还是冒险的气息。 初次体验这种速度与激情的谢启芬,心中既有新奇的悸动,又难以掩饰一丝丝的惶恐。她纤细的手指紧攥着车厢边缘粗糙的木条,仿佛那是她与安稳世界的最后一丝联系,唯恐一个不小心,就被这脱缰的速度甩进未知的深渊。 第119章 怪你自己盲目 而旁边的喜儿,或许是年幼未识愁滋味,小脸上竟挂着一抹淡然,相比之下,更显得谢启芬的紧张有些多余。 苏毓见状,嘴角不禁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心中暗自得意。 她想,谢启芬能够踏出家门来购药,无疑是自己传授的那一套“御夫术”初显成效。 “大姐,我说的法子有效吧?男人嘛,就是要拿捏得当,稍一松懈,可就容易生出是非。” 苏毓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着,眼中闪烁着一丝狡黠的光芒。 谢启芬闻言,脸色微微一红,心底莫名升起一股虚妄:“我……我其实还没试呢!”这句话里藏着的,是犹豫,也是对于未知结果的一丝畏惧。 苏毓的建议对于谢启芬而言,无疑是一场赌博,每每一念及此,她的心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 尝试的念头冒出来多次,却总是因为心头那道名为“顾虑”的高墙,迟迟无法付诸实践。 但钱已付,药已购,或许当孟元友得知这笔银两的去向时,心疼之余,也能理解这份为了他健康的苦心,从而软下心肠。 苏毓深深懂得,这个时代的女人,大多将丈夫视为生命中的天,要求她们忽然之间变得强硬独立,无异于移山填海般艰难。 “好吧,那我就提前祝你一切顺利。” 苏毓嘴上说着,心里却不禁为何大嫂暗暗担忧。 孟元友的脾性,她是清楚的,若是发现何大嫂自作主张买了药,怕是免不了一番指责,哪里肯善罢甘休,说不定还会引发更大的风暴。 事实证明,苏毓的忧虑并非多余。 当谢启芬小心翼翼地端着那碗热腾腾的药,满怀期待地走向孟元友时,他的脸瞬间乌云密布。 孟元友也曾悄悄求医问药,奈何收效甚微。 近来稍感好转,但仍不稳定,正打算再坚持几剂,巩固疗效。 岂料,自己的女人却自作聪明,硬生生插了一杠子。 他恼羞成怒,想着若此事传扬开去,自己的面子何存?一时间,愤怒如同被点燃的干柴,熊熊燃烧。 他猛地挥手,那碗药汤如同失控的箭矢,直冲谢启芬而去。 滚烫的液体穿透衣物,接触到肌肤的那一刻,虽不至于酿成重度灼伤,但那种针扎般的痛楚,却足以让人铭记。 望着满地狼藉,感受着身上火辣辣的疼痛,再想想那药的分量价值,谢启芬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轰然倒塌。 她抬起手,积蓄多年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整个院落,重重地落在孟元友的脸上,打得他措手不及,一脸愕然。 “孟元友,你是不是以为我对你的好都是应当应分?你自己不上进,我可有半句怨言?在外面,我何时让你失了颜面?如今不过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看个馆长,喝几剂药,你就如此待我,动辄打骂,这样的日子,还有什么指望?” 多年的隐忍与委屈,一旦找到宣泄口,就如同被囚禁已久的洪流,瞬间冲破束缚,谢启芬的声线里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仿佛是要让整个村子的人都知晓她的委屈与觉醒。 苏毓说的确有其理,她本就没错,孟元友不明事理,她又何须迁就于他,委曲求全。 阳光透过稀疏的窗棂,洒在谢启芬紧蹙的眉宇间,那股憋屈与愤怒仿佛在光线下找到了释放的缝隙。 见到地上那破碎的瓷片和四溢的药汁,如同她心中无法愈合的裂痕,谢启芬心中腾起一股无名火。 她冷笑一声,眼里闪烁着决绝的光芒,既然生活已经支离破碎,不妨让它更加彻底些。 她猛然一挥手,桌面上的茶壶、碗碟应声而落,清脆的破裂声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如同她内心深处的悲鸣。 “你这个徒有其表的懦夫!” 谢启芬怒喝道,随手抄起身旁的木椅,如风暴般向孟元友掷去。 言语与动作交相呼应,每一句咒骂都伴随着一次掷击,将屋内的空气染上了浓厚的火药味。 孟元友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显得手足无措,他试图劝阻,但每一次开口都被飞来的物品打断,只得左闪右避,如同一场毫无还手之力的躲避游戏。 “我瞎了眼,才会委身于你这等窝囊废!” 每一声责骂都如同重锤,敲击在孟元友的心上。 随着谢启芬的怒斥愈发激昂,孟元友心中的恐惧也如潮水般上涨。 他心知肚明,这样的争吵,无疑会让他的无能昭然若揭,成为村中茶余饭后的笑柄。 村落的生活平静而单调,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引发轩然大波。 孟家的争吵迅速吸引了周遭乡邻的目光,人群如潮水般汇聚,将孟家小院围得水泄不通。 尽管喧嚣声穿透了院墙,但具体缘由仍是个谜,引得众人私下揣测不已。 在一片议论纷纷中,牛老头和牛老太太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们深知,这场争吵背后的原因若是泄露,对孟元友来说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两人交换着焦急的眼神,孟元友的母亲赵三妹急忙走出门,试图平息这即将失控的局面。 “都是一时气话,两口子拌嘴,一会儿就好了,各位请回吧。” 赵三妹的语气中带着恳求,试图驱散围观的人群。 然而,总有人不死心,非要探个究竟。 “赵婶,启芬嫂子平时虽急躁,却也是通情达理之人,今日为何如此反常?” 好事者追问不休,赵三妹强颜欢笑,试图敷衍过去。 这时,孟元友的父亲孟元丰看不下去了,他板起面孔,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喝道: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大家围着看热闹,难道不怕是非找上门?散了吧!” 在孟元丰的强硬态度下,人群逐渐散去,留下满地狼藉的屋子。 谢启芬倚着墙,大口喘息,怒火之后,是深深的疲惫。 孟元友的声音在房间内回响,夹杂着惊愕与不解: “你...是不是疯了?” 谢启芬冷哼一声,眼神中透出几分讥讽:“我只是恨自己觉悟得太晚,这些年在孟家所受的屈辱,皆因自己盲目。” 第120章 我们共度难关 她的手指轻轻颤抖,却紧抓着孟元友的衣襟不放,似乎是要抓住最后一点尊严。 “跟我去村长那里,索性把事情做个了断,你休了我,让我另谋生路,也好早些有个归宿。” 谢启芬的声音坚定,透着不顾一切的决心,而孟元友,却在这一刻哑口无言,所有的愤怒与冲动,在这一刻化为乌有,只剩下难以名状的愧疚与无奈。 这话从谢启芬那略显苍白却坚定的嘴里说出来,沉甸甸地落在空气里,不是平日里的玩笑话所能比拟。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决绝,仿佛经过无数次夜深人静时的思量,终于筑起了内心的一堵高墙。 如果孟元友继续顽固,拒绝接受治疗,那么她将毅然决然地转身,寻找另一片天空,再也不愿在这段压抑的关系中窒息。 见谢启芬这次并非虚张声势,孟元友下意识地挣脱她的手,声音中夹杂着几分恼怒与惊慌:“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真要闹得沸沸扬扬,让全村的人都看笑话?” 他的眼神闪烁,显然是在权衡利弊,但更多的是不愿在外人面前失了面子。 “笑话?” 谢启芬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丢的是谁的脸?反正不是我的。这些年来,‘不能生育’的标签早已贴在我身上,让我无处遁形,再多一次耻笑,又有何妨?你若真有心,就跟紧我……” 言毕,她猛地一使劲,孟元友猝不及防,脚步踉跄,为了避免当众摔倒,只好勉为其难地随她往外走去。 恰巧此时,两人刚跨出门槛,迎面碰上了孟家的老两口——赵三妹和孟元丰。 与往常不同,赵三妹一改往日对谢启芬的挑剔与嫌弃,急匆匆地拉住谢启芬的手,嘴角挤出一抹勉强的笑意:“启芬,咱们有话好商量,别急……” 但谢启芬毫不留情地抽回自己的手,目光坚定,字字如冰:“我与你们孟家已无话可谈,让你儿子早日写下休书,咱们好聚好散,也免得我成了孟家香火延续的绊脚石。” 她的言语中蕴含着难以忽视的讽刺,赵三妹一听,心知肚明,这姑娘的心已是铁石一块,若再不做点什么,这门亲事恐怕真的要走到尽头了。 于是,赵三妹顺手抄起身边的拐杖,挥舞着朝向自己的儿子,厉声呵斥:“你这个不孝的东西,启芬对你一片真心,你竟还对她动手?错都不知道认吗?” 赵三妹的话语中既有愤怒,也有失望,而这一幕,让谢启芬本已酸涩的心更加疼痛,泪水如同决堤般,无声地滑落。 赵三妹见状,立刻转换态度,温柔地拉过谢启芬的手,话语柔和却坚定:“好孩子,是妈对不住你,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放心,我来教训他。” 谢启芬侧过头,泪水在脸颊上划过,却始终没有开口。 这时,一旁的孟元丰见儿子呆立不动,一股怒气油然而生,一脚踹了过去:“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给媳妇道歉?非要让左邻右舍都知道你的能耐吗?”孟元友平日里习惯了对谢启芬的颐指气使,此刻要他放下身段认错,自尊心显然受到了极大的挑战,更何况对方刚才确实对他动了手。 谢启芬望着他那副纠结的模样,心中的寒意更甚,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罢了,也许我天生就没有那享福的命。这样的日子,终究是过不下去了。我先回娘家,等你们休书拟好,送来就是。” 正欲转身离去之际,孟元友这才真正感到了恐慌,连忙紧紧抓住谢启芬的手,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启芬,我,我知道错了……” 谢启芬的脚步微微一顿,拭去了眼角的泪痕,心中虽有万般滋味,但现实的考量让她停下了离去的步伐。 孟元友见状,连忙接着保证:“我会去吃药,会去医院检查,一切都听你的安排。” 他的声音里透着诚恳与决心,似乎是在做最后的挽留。 见他态度软化,谢启芬的鼻腔中逸出一抹轻微的哼声,其中夹杂着几分不满与无奈。 她的眼神如同秋日清晨的露珠,闪烁着复杂的情感:“你自己身体有恙,却要旁人低三下四地恳求你接受治疗,真是把你宠得没边儿了!你可知道,为了那份珍贵的药方,我费尽了多少心力,熬过了多少不眠之夜?那一副药,价值高达数百文钱,你却一个不小心,将它打翻在地。听着,如果连这药方都无法治愈你的顽疾,那么你的病情恐怕已无药可医。到时候,你可别拦着我另寻他法,寻找一线生机。” 语毕,谢启芬轻轻甩了甩袖摆,那动作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转身离去,留下一室亟待整理的狼藉。 屋内物件东倒西歪,仿佛是心情的写照,急需一场整理,才能让生活重新找到秩序。 孟家的两位长辈望着这一幕,心中泛起一阵五味杂陈的叹息。 他们未曾料到,自己的儿子会有这一天。 回忆起往昔对谢启芬的冷漠与苛刻之言,一种深深的愧疚之情不禁在心头蔓延开来。 谢启芬,一个实诚的女子,若是换作旁人,或许早就闹得家宅不宁,鸡犬不宁,哪还容得孟元友在这里有半分辩解的余地。 而今,面对这般处境,她所展现的忍耐与坚持,更是让人心生敬意。 自知理亏,又听闻那药价不菲,孟家的二老急忙从隐秘的角落取出积攒多年的银两。 “启芬啊,这点碎银你先拿着应急,若是不够,咱们再想别的法子。毕竟,一家人嘛,无论风雨,总要携手共度难关。” 赵三妹的话语间,透露出一份质朴而坚定的力量,她手中的银两,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虽不多,但至少有七八两,对于这个家庭而言,已经是不小的数目了。 素来勤俭持家的婆婆能有如此举措,谢启芬心中的感动难以言喻。 眼下的确需要这笔钱,她没有多余的客套,直接接过银两,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感激。 “娘,我都明白。若非心灰意冷到了极点。 第121章 婆媳针对 我又怎会如此决绝。明日,我想回娘家一趟,看哥哥能否伸出援手。只要元友愿意配合治疗,哪怕是倾尽所有,我也要他康复如初。” 赵三妹闻言,压在心头的重石终得放下。 谢启芬的这番话,无疑给了她莫大的安慰,看来启芬心中依旧挂念着这个家,愿意同甘共苦。 孟元友的心海,则是波澜起伏。 平日里,谢启芬省吃俭用,每一文钱都要算计着花,而今,为了他的病情,竟能做出如此牺牲,这份深情厚谊,如何能让人心不动容。 他暗暗发誓,不论外界眼光如何,这病,他一定要战胜,不仅为自己,更为了一直默默付出的她。 于是,他振作精神,开始动手清理杂乱的房间,试图以行动表达自己的一份心意。 然而,谢启芬依然背对着他,仿佛筑起了一堵无形的墙,不予理会。 孟元友见状,赔着笑脸,故意找些轻松话题来缓和气氛:“你这手上的力道可真不小,刚才那一巴掌,到现在我还觉得脑袋晕乎乎的呢……” 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着,语气中带有一丝顽皮。 “今天这一遭,我总算是明白了,平日里的迁就与包容,全是你的一片深情。否则,我哪儿有机会在力量上‘胜’过你呢。” 谢启芬被他逗得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即又故作严肃:“往后你若再这样固执,可要当心我真的下狠手哦。” “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孟元友连忙应和,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 正当孟家的风波暂告一段落,江家那边却又掀起另一场风浪,真是苦了那些爱串门、关心邻里的乡亲们。 苏毓一踏入家门,迎面而来的便是一场意料之外的“戏剧”,让人措手不及。 赵氏与方琴两人如同两股激烈的旋风,在狭窄的庭院中猛然交织在一起,那股紧张而火药弥漫的气息,让整个场景变得异常激烈而扣人心弦。 赵氏的面容焕发出不同往常的神采,仿佛那些缠绵病榻的日子从未存在过,她的眼神里闪烁着不容小觑的坚毅之光,体内的活力如同被重新点燃的篝火,炽烈且充满生机。 苏毓在一旁目睹这一幕,内心不禁暗自叹息。 记忆中的赵氏,仅仅在昨天还因手臂上的创伤而显得虚弱无力,那块刚被割下的肉,伤口深且触目惊心,如今竟全然不顾尚未愈合的伤痛,如此这般闹腾,真是让人忧心忡忡。 由于赵氏单手不便,确实在这场突如其来的争斗中处于劣势。 而方琴,则是心中积攒了满腔的愤懑,她狡黠地瞄准了赵氏那只尚在康复中的手,每一拳都精准地落在实处,力度之重,让在场的人无不暗暗心惊。 经过询问江子陵,苏毓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的源头是江有富的失踪。 她的思绪飘回到数日前,在村落中偶然目睹江有富遭孩童欺凌的情景,之后便再未见其踪影。 而赵氏由于近期身体抱恙,无暇照看她那心智稍显稚嫩的儿子。 待病情略有好转,家中却早已寻不到江有富的丝毫痕迹。 面对苏毓的问询,方琴似乎也是满腹疑惑,一问三不知,更添几分焦灼氛围。 赵氏在村落中焦急地寻找了一整天,却犹如石沉大海,一无所获。 这份急切与失落,最终化作了对方琴的无名怒火。 方琴岂是轻易退让之辈,面对这无端的责难,她选择了以牙还牙,两人的争吵迅速升级为肢体冲突。 江训忠此刻外出寻人未归,院落内竟没有一人能站出来平息这场风波,只留下这对婆媳,任由事态发展至不可收拾的地步。 及至村里的乡亲们闻声赶来围观,眼前一幕令众人哗然:方琴骑坐在赵氏身上,巴掌如同雨点般落下,而赵氏的伤口不幸被踩中,疼痛让她连招架之力都失去了,唯有痛苦地承受,那凄厉的哀号直冲云霄。 四面八方的议论声交织在一起,既有对方琴出手之狠的讶异,也有对赵氏身体状况的同情。 “唉,有富的媳妇真是狠角色啊,刚缓过劲儿来,可别又整出什么事儿。” “是啊,那手劲儿,想想都后怕。” 人们议论纷纷,却鲜有人真正上前阻止这场争斗。 直到江训忠带着一脸焦急的村长匆匆赶到现场,方才打破了僵局。 村长原是江训忠求助请来的帮手,打算集合全村之力共同寻找失踪的江有富,却不料家门之内,竟发生了如此变故。 江训忠见状,立即将方琴从赵氏身上拉开,愤怒地斥责道:“简直是无法无天!”随即,他小心地搀扶起赵氏,只见她那缠着绷带的手臂已渗出血迹,疼痛使她浑身颤抖,呼出的每一口冷气都似刀割般刺骨。 江训忠转而怒视着方琴,正欲呵斥,却被方琴直起身板,断然打断:“明明是她先动的手,难不成我该束手就擒?” 她的话语中带着不甘与愤慨,既否认了自己促使江有富失踪的嫌疑,又毫不客气地揭露了赵氏对待儿媳的刻薄态度,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乡亲们听罢,皆是摇头不已,对于这对婆媳之间针锋相对的局面感到无奈。 尽管打骂长辈在伦理上难以接受,但方琴展现出的不屈服之姿,却也让人心生几分复杂的情绪。 在这场家庭纷争中,谁是谁非,或许只有时间能给出答案。 大壮年纪尚幼,那份对母亲的深深依恋如同春日里缠绕树梢的藤蔓,紧紧攀附,难以割舍。 江家上下,纵然心中或许存有些微不满,却也终究不忍心将这位慈母推进冰冷的牢狱之门。 毕竟,人情与法律之间的天秤,在这闭塞的村庄里,往往更倾向于前者。 赵氏虽吃了暗亏,面上却是一副哑巴吃黄连的苦楚,心中波涛汹涌,面上却风平浪静。 她深知在这乡土社会中,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因此纵使心中怒火中烧,也只能选择隐忍,这份无奈与算计,让她的嚣张显得格外沉重而复杂。 村长脸上的皱纹仿佛也随着思绪拧成了一团,家务事的繁琐与微妙,远非那些田间地头的纠纷可比。 第122章 遥不可及的数字 老一辈人的宽容与年轻人的冲动在他心中激荡,让他感到左右为难。 最终,他叹了口气,眉宇间的褶皱仿佛是对这纷扰尘世的无声抗议。 “行了,眼下不是争吵的时候,江有富失踪已实属不幸,加之其心智未全,处境更是凶险。咱们当务之急,是尽快寻回人才是正道。” 方琴对于江有富的命运并未投以太多关注,她的心思更多地被如何掩盖自己的秘密所占据,与赵氏的争执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于是,她选择了一种冷处理的方式,轻蔑地扫了赵氏一眼,鼻腔里溢出一丝不屑的冷哼,随后便转身步入屋内,温柔地哄着怀中的孩子,试图在家庭的温馨中寻得一丝安慰。 苏毓则趁着众人忙碌的空档,悄然将新购的物品搬入屋内。 每一件小物件的安放,都仿佛是她心中对未来的期许与布局。 望着这堆象征希望的草药和精致的瓶罐,她暗暗立誓,要尽快攒足银钱,离开这纷扰的是非之地。 日复一日的争执与矛盾,初时或能作为生活的调味剂,但时日一久,难免心生疲惫,渴望一份宁静与安详。 江子陵望着苏毓手中的瓶瓶罐罐,脸上写满了疑惑,那双充满好奇的眼睛仿佛在询问一个又一个未解之谜。 “毓毓,你这是准备开药店吗?怎么买了这么多草药和这些小巧的容器?” 苏毓的双手在草药间灵活跳跃,宛如舞者,边工作边耐心解释:“我想利用这些草药制作一些天然的护肤粉,用这些小罐子装好,方便使用也易于保存。” 她的语气中透着自信与期待,每一个动作都显现出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江子陵闻言,轻轻点头,内心却不禁为苏毓的奇思妙想感到一阵温暖。 他知道,每当苏毓投身于某项计划,那便是胸有成竹,无需他人过多干涉。 然而,当苏毓又带回两笼活泼乱跳的小鸡小鸭时,江子陵心中的担忧如同被春风唤醒的嫩芽,悄悄探出了头。 “毓毓,这些小家伙们,你打算安置在哪里?别忘了,它们可不会自己保持安静。” 苏毓轻轻放下笼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信心满满地答道:“就在咱家的小院里啊,外面的世界太危险,让它们成为野兽的晚餐可不行。”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放心,我会注意保持院子的清洁,绝不会因这几只小生命而破坏了我们的生活环境。” 一切安排就绪后,苏毓便着手准备晚餐。 厨房里,刀起铲落,奏响了一曲生活的交响乐。 江子陵早已将米饭炊得香软,只待她几道快手菜的点缀,一顿温馨的家庭晚餐便呼之欲出。 苏毓烹饪时从不吝啬油盐酱醋,即便是最平凡的菜肴,经过她的巧手调制,也能让人回味无穷。 餐桌摆好,饭菜飘香,苏毓站在门槛边,轻声呼唤着喜儿共进晚餐。 那小姑娘,天真烂漫,一回来便迫不及待地与苏毓买回的零嘴为伴,与好友三丫共享。 听见苏毓的呼唤,她竟拖着三丫的手,硬是要她一起享用这难得的美味。 苏毓家的饭菜香味,即便穿过门扉,也能让人心生向往。 谢杏花虽未能亲眼目睹这一幕,但从空气中飘散的香气,便能想象那菜肴的诱人之处。 看着三丫被欢欢喜喜地拉去吃饭,她心中涌动的情感难以言喻,既有欣慰,也有几分酸涩,生活中的五味杂陈,在这一刻,似乎都化作了门外那一缕不易察觉的轻烟,缓缓升腾,消散在黄昏的余晖中。 尽管她内心渴望与苏毓保持一定的距离,以免招惹赵氏的不悦,但每当念及三丫那纤细瘦弱的身影,正值成长发育的关键时期,家中难得有一次荤腥上桌,能让这孩子去苏毓那里补充些营养,终究还是不忍心阻拦。 于是,她默默地收起了那份顾虑,让三丫跟随着心中的喜悦前往。 三丫一蹦一跳地跟随而来,苏毓见状,脸上自然流露出温柔的笑意,不假思索地为她添置了一副碗筷。 两人间早有默契,只要三丫愿意,餐桌旁总有她的位置,这份邀请永远有效,无须多言。 餐桌上,菜肴虽不奢华却也丰盛,苏毓细心地为两个孩子夹菜,特别关照着三丫,生怕她感受到丝毫的冷落,眼神中满是对孩子们健康成长的期盼。 期间,她与江子陵边品尝佳肴边轻声交谈,分享着今日镇上发生的趣事:从带着喜儿挑选那五彩斑斓的糖人,到药铺小哥对她信手涂鸦般的字迹报以善意的嘲笑,再到何大嫂那智慧的一举,巧妙化解了尴尬局面的故事。 苏毓讲得绘声绘色,仿佛一幕幕画面就在眼前展开,引人入胜。 “何大嫂那灵机一动,真是妙不可言,让我差点笑出了声。多亏了她,我今天竟然赚得了八百文,不仅买回了需要的药材,连治疗日常头疼脑热的药物都备齐了。” 苏毓的话语中洋溢着成就感。 江子陵闻言,下巴差点惊掉了,满脸不可思议:“八,八百文?!” 苏毓轻轻颔首,神色淡然,似乎这样的收获在她眼中只是寻常:“没错,今天也就看了十几位病人,收入就这样,距离我心中的目标还差得远。” 江子陵听罢,心头五味杂陈:“毓毓,你还觉得这不算多吗?” 要知道,那些从事重体力劳动的人们,一天辛苦所得也不过二三十文,这八百文足以让人家支撑一个月的生计。 在江子陵眼中,这简直是遥不可及的数字。 “当然不够,如果这样下去,我何年何月才能实现真正的财务自由?” 苏毓的语气里透露出一丝疲惫,她意识到仅凭行医问药发家并不稳妥,总不能期盼世人生病吧。 心中盘算着,她深知要实现财务自由,经商或许是一条可行之路。 但具体经营什么项目,苏毓心里尚无定论,只能先将这笔笔收入积攒起来,等待合适的时机。 面对江子陵疑惑的眼神,苏毓笑道:“财务自由嘛,简单来说,就是当我积累了足够的财富, 第123章 来之不易的安宁 就可以不再为日常生活中的琐碎开支所累,有足够的时间和金钱去追求我喜欢的事情。” 江子陵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随即好奇地追问:“那你最喜欢做的事情是什么呢?” 苏毓眸光流转,笑眼弯弯如新月:“现在嘛,就是全力以赴地赚钱。” “至于未来,我想尝遍天下的美食,踏遍名山大川,还要亲眼见证这世上所有英俊潇洒的男士们的风采。”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无限向往。 江子陵嘴角微不可察地一抽,语带调侃却藏着几分凉意:“那我提前祝福你,阿毓,希望你的心愿早日成真!” 沉浸在美好憧憬中的苏毓,被江子陵这突如其来的冷幽默吓得一颤,不禁嗔怪地望向他,见他正低头专注地享用着食物,不由得打趣道:“哟,是不是听说我要去欣赏帅哥,心里就泛起酸意啦?” “哪有。” 江子陵低沉的回答里带着几分赌气的意味。 苏毓观察着他别扭的模样,心里竟偷偷乐了起来。 这家伙,说不定是对我有意思呢?不然,怎么会如此在意,表现得如此扭捏不安?这份不经意间流露的在意,让苏毓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甜蜜。 嘿嘿,行,看你还能装多久。 苏毓嘴角挂着一抹狡黠的微笑,眼中闪烁着促狭的光芒,仿佛已经预见到了某人即将卸下伪装的有趣场景。 苏毓心情大好,给喜儿和三丫夹了肉,一块块精心挑选的肥瘦相间的肉片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轻轻落入孩子们的碗中。 “多吃点儿。” 她的话语中带着温柔与宠溺,仿佛春天的微风,拂过人心,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温暖和安心。 俩孩子闻着肉香,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连连点头,速度之快仿佛捣蒜一般,小脸蛋上很快就沾满了油光,洋溢着幸福满足的笑容,那是最纯粹的快乐表现。 苏毓忽地想到一件事,对江子陵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对了,现在我们不是多了两间厢房吗?” 言辞中透露出一丝隐隐的期待,似乎已经在脑海中勾勒出了新的布局。 “我想留一间给马儿住,另一间整理出来给人住。” 她继续说道,眼神里闪烁着对新生活的憧憬。 江子陵闻言,眉头微微一皱,心中闪过一丝疑惑,她的“给人住”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提议分房睡吗?他细细咀嚼着这个想法,心中暗自思量,确实,这么多人挤在一起,既不方便也不利于休息,但从另一个角度看,这样的提议似乎又意味着某种距离感的增加。 正当江子陵的思绪在是否应该保持现有的亲密与提出合理空间需求之间徘徊时,苏毓再次开口,打断了他的沉思,“你看,现在做饭、洗澡、睡觉都在一个屋檐下,太挤了,得有个单独卧室才行。” 她的声音温和却坚定,仿佛是在阐述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我的意思是,这间照旧,咱们把床挪过去。” 从前,苏毓就深刻体会到了没有独立厨房带来的不便,即便是房间通风良好,烹饪时的油烟也无法完全消散,那种混杂着食物香气和烟熏味的空气,让夜晚的休息变得不那么纯净,心中总有一丝挥之不去的别扭。 然而,受限于条件,她只能默默忍受。 现在,既然有了多余的空间,若是再不将休息区域和生活功能区分开,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听到苏毓的解释,江子陵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所想的“给人住”仅是出于改善居住环境的考虑,并非他所误会的分居之意。 心中顿时五味杂陈,既有些遗憾于自己多虑,又偷偷为苏毓的贴心和周到感到高兴。 但现实的局限让他无法立即做出改变,只能点头应允,“好,听你的安排。” 就在这时,天空中响起轰隆隆的雷鸣,狂风大作,门窗被吹得哐当作响,抬头仰望,只见乌云密布,宛如墨染的天幕低垂,给人一种压抑之感。 苏毓心中一喜,雨,终于要来了? 真是太好了,正发愁要去山坡给那些珍贵的种子浇水,人工灌溉实属不易,这下自然的降水不仅解决了燃眉之急,更节省了大量的劳力。 虽然何大嫂承诺会帮忙照看那几块偏远的土地,但她自己家里也有一摊子事情,不可能时刻兼顾。 因此,苏毓更加寄希望于天公的慈悲,让菜园子里的作物能在雨露的滋润下茁壮成长,那才是最理想的景象。 想到拴在屋外树上的马儿可能会淋雨,苏毓连忙披上蓑衣,冲进雨幕,小心翼翼地将它牵进了干净干燥的厢房内。 同时,她也没有忘记那两只装有鸡鸭的竹篮,将它们提进屋内,以免这些家禽受凉生病。 一切安置妥当,豆大的雨点便如断线的珍珠般倾泻而下,瞬间汇成潺潺细流,冲刷着院落。 苏毓站在门边,望着外面肆意挥洒的大雨,长长舒了一口气,心中满是庆幸,幸好行动及时,没有让雨水破坏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 雨势愈演愈烈,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天地间只剩下雨打万物的声响,宛如一场自然界的交响乐。 三丫和喜儿则穿着小雨靴,兴奋地跑到屋檐下,探出小脑袋观雨,三丫嘴里还哼唱起轻快的童谣,“大雨大雨哗啦啦,放牛娃娃不拍啦……” 那稚嫩清脆的嗓音,在雨声的伴奏下显得格外悦耳。 而喜儿,虽然尚不能言语,却也被这欢乐的气氛所感染,一边拍着小手,一边随着姐姐的节奏手舞足蹈,小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仿佛整个世界都因这场雨而生动起来。 屋内,苏毓则利用这段时间,专心致志地整理着刚刚采回的草药。 她小心翼翼地将每种草药分门别类,放置于不同的竹篓中,以防潮湿损坏了这些宝贵的自然馈赠。 空气中弥漫着草药特有的清香,与屋外的雨声交织成一首关于生活与自然的和谐赞歌。 没一会儿,古老的院门那里响起轻微却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四周的宁静,是赵氏与江训忠二人满身风雨地归来。 第124章 魂归故土 他们的身影在晨曦微光中显得几分狼狈,彼此紧挨,却唯独少了那个活泼跳脱的孩子——江有富,他的缺席犹如一把无形的刃,悄无声息地在空气中切割开一抹不安。 江训忠一进院子,便毫不犹豫地脱下自己早已被雨水浸透的外套,动作轻柔地搭在了赵氏单薄的肩头,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她手臂上那道狰狞的伤口,深怕哪怕是一滴冰冷的雨水也会触痛到她。 而他自己,全身湿漉漉的,发丝贴在额前,衣襟滴水,宛如刚从河里捞起的落汤鸡。 这一幕,苏毓看在眼里,心中暗自感叹,这份体贴与呵护,的确像个标准的好丈夫,但与此同时,那份对孩子的疏忽与失职,又让他难以成为一个合格的父亲。 换上了干爽的衣物,夫妇俩重回屋内,脸上却难掩疲惫与忧虑,眉头紧锁,仿佛乌云笼罩。 一整天,他们走遍了村落的每一个角落,连最不起眼的水塘边缘都未曾遗漏,却始终未见江有富的身影。 村民们的闲聊中透露,前日尚能在村头巷尾见到那个顽皮的小身影,但这两天,他就像是被一阵风卷走,无影无踪。 就连村口那总是眯着眼睛晒太阳的张家老太太,也摇头表示未曾瞧见江有富离开村子的半点痕迹。 那么,一个孩子,在这样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小小世界里,能去哪儿呢?赵氏心中一个可怕的念头悄然升起,不自觉地颤抖着,眼泪夺眶而出——难道,他真的独自跑去了那片充满未知与危险的后山?想到那片丛林中潜藏的野兽与不可预知的危险,她的心如刀绞,生还的希望似乎渺茫至极。 江训忠望着窗外绵延不绝的雨幕,长长地叹了口气,身心俱疲。 寻找一天未果,心头的烦躁与无助如同这雨天般挥之不去。 明明没有离开村子的迹象,却又仿佛人间蒸发,这其中的矛盾与不可思议,让他心乱如麻。 厨房里,谢杏花听到他们归来的声响,急忙起身,手忙脚乱地准备了两碗热腾腾的面条,希望能多少驱散些寒意与疲惫。 可当她满怀好意地将面条端到赵氏面前时,迎来的却是赵氏的一阵怒吼:“全是你家的丫头把我咬伤,让我病床上躺了这么久,才让我有富离家出走!要是我儿有什么闪失,我跟你没完没了!” 那话语中,充满了母亲的绝望与愤怒,眼神锋利如刀,吓得谢杏花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身子微微颤抖。 江训忠看在眼里,心中五味杂陈,虽然饿着肚子,喉咙里却像卡着什么,食之无味。 他清楚,谢杏花与此事无关,便强压下心中的不适,温和地劝解妻子:“你先回房休息吧,一切等冷静下来再说。” 平时沉默寡言的江训忠突然出声,让谢杏花一时愣在原地,既惊讶又感激,旋即匆匆离去。 在这个家中,她学会了察言观色,避免不必要的风波。 看着赵氏那愤恨难平的样子,她心中暗想,不论江有富是否能够平安归来,大丫与赵氏之间,恐怕已埋下了深深的芥蒂。 夜幕低垂,大雨如注,持续了整整一夜,直到黎明时分方才稍作喘息。 小村庄在雨水的洗礼下,更显生机勃勃,花木更加翠绿欲滴,空气清新得让人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早晨的小路虽然人迹罕至,却没有过于泥泞,草尖挂着晶莹剔透的露珠,闪烁着微光,平添了几分诗意。 然而,这份宁静与美好,却被不远处突然响起的惊恐尖叫无情撕破,一切仿佛又回到了那不详与担忧的起点。 江有富,那个曾以笑容温暖人心的青年,竟骤然间化作了一缕轻烟,消散在人间。 他的离去,如同一粒投入荷花池的石子,激起层层波澜,却也在瞬间沉寂。 或许,正是那偶然的一失足,使他陷入了深深的淤泥陷阱,最终在这宁静的池水中无声地告别了世界。 那夜,暴雨如注,狂风怒号,原本静谧的荷花池被搅动得波涛汹涌,仿佛是天地间的一声叹息,将那隐藏的秘密无情揭露。 直到次日晨曦初现,一位胆怯的年轻妇人,在路过荷花池时,那惊鸿一瞥,成为了永恒的梦魇。 赵氏,这位慈祥的母亲,在得知噩耗的刹那,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她的心碎成了千万片,悲伤如同决堤的洪水,几度将她淹没至窒息,意识恍惚间,昏厥成了唯一的逃避。 江训忠,这个曾经坚毅如山的男人,也被这接踵而至的沉重打击压弯了脊梁,一夜之间,青丝似乎染上了岁月的风霜。 而方琴,那个以冷静着称的女子,在面对丧夫之痛时,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镇定。 她的眼神中没有哀伤,有的只是几分淡漠和决绝。 方琴本就性格刚烈,对江有富的情感复杂而微妙,既无深厚爱意,更有几分嫌隙。 即便是因她的缘故,江有富遭受了家族的驱逐,最终遭遇不幸,她的心湖亦不起半点涟漪,更勿论悔恨。 按照古老的习俗,江有富这样非自然死亡之人,需尽快下葬,且不得享有碑铭的荣誉,更无缘于家族的安息之地。 这对于赵氏来说,无异于是在痛楚的心上再添一把盐。 她奋力挣扎,与村庄的长老们据理力争,每一个字都承载着一个母亲对儿子最深沉的爱与不舍。 “为什么?我家有富生于斯、长于斯,为何不能魂归这片土地?” 赵氏的声音中充满了无助与不甘。 村长的脸上布满了无奈与同情,言语间满是顾虑:“有富确实在此被发现,但年轻生命的突然消逝,总让人难以接受……” 赵氏的执着,如同燃烧的火焰,对抗着村中的传统与偏见。 然而,村民们的态度却是一致的,他们以群体的力量维护着他们认为的秩序。 “周婶子,你家孩子这样的横死,放进祖坟,恐怕会给村子带来不详啊。” 一句句的劝说,夹杂着同情与担忧,却也透露出难以动摇的坚持。 在这样的集体意志面前,赵氏的努力显得那么渺小。 第125章 公认的美人 几番争执,几经疲惫,终究还是无法打破那无形的枷锁。 一场关于亲情与传统的拉锯战,持续数日,直至尘埃落定,人们的生活慢慢恢复平静,可那份隐痛,却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苏毓与江子陵,这两位曾经笑谈风雨的挚友,也在这阴霾之下,选择闭门谢客,仿佛是要用沉默隔绝外界的纷纷扰扰。 子陵在屋内静养,手中针线穿梭,鞋底渐渐成形,每一道缝合都寄托着他对于生活不屈的信念;而苏毓,则是精心调配着那些能够滋养容颜的秘方,每一勺药粉,每一份膏体,都是她对抗时光流逝的决心。 日光的曝晒,风沙的侵蚀,令她的肌肤感到前所未有的干涸,保养成为了一场与时间的赛跑,因为在这个女子心中,美丽不仅是外在的光辉,更是对生活的热爱与尊重。 就在江家风波渐渐平息之际,江谢壑鼓起了前所未有的勇气,带着满脸稚气的女儿江月月,踏上了寻求帮助的路途。 苏毓,那位曾许下诺言的女子,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可以实践她的善意,为月月那张充满期待的小脸,带去一丝改变与希望。 在此之前,她只能默默守候,让时间去抚平江家的创伤,也为自己的承诺寻得一个恰当的时刻。 初见江月月,苏毓真真切切地被她面容上的独特景况震撼,心头不由得泛起一阵涟漪。 这……实在是为提亲之事平添了几分难题。 月月的肤色略显黯淡,如同秋日里蒙上薄雾的远山,而那些密布在她脸庞上的黑斑,更是犹如夜空中错落的星辰,两颊上尤为聚集,仿佛在无声诉说着什么秘密。 当她羞赧地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脸颊似乎要没入那朴素的衣襟中,那份娇羞与纯真,令人心生怜惜。 苏毓轻柔地引领着她步入室内,而江子陵则识趣地依靠着拐杖,缓缓踱步向卧室方向移动,每一步都显得沉稳而充满岁月的沉淀。 一旁的小喜儿,对于这位身上布满了神秘斑点的大姐姐充满无尽的好奇,圆溜溜的眼眸紧紧跟随,让月月的羞涩之意更添了几分。 按照惯例,苏毓开始为江月月把脉,触碰到的双手粗粝而黝黑,厚实之中满布老茧,这是长年累月在田间地头辛勤劳作留下的痕迹。 在这个小村落里,虽然不是每个女孩都如温室花朵般娇惯,但大多数也只是从事些简单的家务活计或是女红,偶尔涉足稻田,也是为了给辛勤耕耘的家人们送去一口温热的饭菜。 村里的少女们总是爱美的,打扮得清清爽爽,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然而,像江月月这样,兼具劳苦与天然之美的,却是少之又少。 苏毓假装不经意间轻轻提起月月的衣袖,一瞥之下,那隐藏于粗布之下的一抹洁白细腻肌肤映入眼帘,心中不禁暗暗称奇,也有了自己的打算。 她缓缓收回手,语气柔和地说道:“脉象显示身体并无大碍,内里一切正常。” 江谢壑脸上显露几分急切,连忙追问:“那她脸上的这些斑点,有办法能够解决吗?” 苏毓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月月经常陪你一起下田劳作吗?” 江谢壑闻言一愣,一时不解其意,但基于对苏毓深深的信任,他还是诚实地答道:“孩子心地善良,看不得我们太过操劳,自小以来,只要是有地里的活儿,她总是抢着帮忙。” 这番话语,让苏毓对江月月的好感又增添了几分。 如此孝顺懂事,又勤快能干,性格定是温柔而坚韧的。 苏毓继续追问:“这些斑点是从何时开始出现的呢?” 江谢壑陷入回忆,缓缓道来:“大概是在她五六岁左右吧,那时候颜色比较淡,也没有现在这么密集。” 苏毓心下了然,这是典型的由长时间日晒引起的晒斑,强烈的紫外线穿透了皮肤表层,损伤了深层细胞,导致色素沉着,形成了斑点。 儿童时期的皮肤保护机制较为薄弱,一旦遭受日晒伤害,若不及时护理,色素便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积累加深,最终固化成为眼前的景象。 于是,苏毓站起身,熟练地调配起药方:十钱密陀僧、二两雄黄与硫磺,再加上蛇床子,最后加入四钱轻粉,将这些材料精心研磨至极细,装入一只小巧的瓷罐,密封妥当后递给了江月月。 “每晚临睡前,取适量粉末,用少许米醋调和成糊状,注意避开眼周与唇部,均匀涂抹于面部,等待半个时辰后再洗净,随后涂上这特制的养颜膏入睡。持之以恒,必有效果。” 苏毓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仿佛一道温暖的光,照亮了江月月心中的希望之路。她手中的养颜膏,细腻温润,散发着淡淡自然香气,那是精选上等猪油与新鲜采摘的柿叶,经过数个时辰的精心熬制而成。 这膏体不仅能够深层滋养肌肤,锁住水分,还蕴藏着淡去面上瑕疵,还原肌肤纯净之效。 江月月双手接过这蕴含着苏毓心血的养颜膏,眼眸中闪烁着感激的光芒,轻声细语道:“多谢,真的太感谢你了。” “不用谢,我们是朋友嘛。” 苏毓回以温柔一笑,眉宇间流露出对月月的欣赏与关怀。 这个少女平日里沉默寡言,却总能在无声处展现其坚韧与孝顺,五官清秀中带着一股不屈的韧劲,一旦那些碍眼的斑点被逐渐淡去,她定会是村中众人公认的美人。 苏毓心中不禁暗暗感叹,将来哪个幸运儿能娶得这般内外兼修的女子,必然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一旁的江谢壑望着女儿脸上初现的希望,心中激动不已,赶忙从怀中摸索出几张闪着银光的钱钞,意欲支付这笔意外的恩惠。 然而,苏毓轻轻摆手拒绝,语气诚恳地说:“真的不必如此,这次就当作是我对你之前照顾我马儿的一份回馈吧。要想让她的脸完全恢复,至少需要百日的时间,等这瓶药膏用完之后,你们再来找我配新的,那时我再收钱也不迟。” 第126章 好好培养 苏毓的话语坦诚直接,让江谢壑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好点头应允:“好好,一切都听你的安排。” 临别之际,苏毓再次叮咛:“从今天开始,尽量别让月月再去田里劳作了,最好是让她留在家中,避免烈日的直接照射,这样才能更好地保护皮肤。” 江谢壑连声应诺,眼中充满了对女儿未来的憧憬。 为了能让女儿恢复如初,任何牺牲都显得微不足道,更何况仅仅是让女儿免受农作之苦。 他内心深处一直心疼女儿的辛勤,只是难以违逆女儿的倔强。 如今借由苏毓的话,正好可以名正言顺地让女儿在家安心休养,毕竟,再怎样勤劳的女孩,也渴望拥有属于自己的美丽时刻。 望着江家父女渐行渐远的背影,苏毓心中却悄然萌生了一条生财之道。 自古以来,追求美丽便是女性不变的主题,而这无疑是一个充满潜力的市场。 虽然自己不能亲手缝制华丽的衣裳,但她能够利用所学的医术,以及对草药的深刻理解,制作出古老配方的天然护肤品。 皮肤问题困扰着每一个人,虽然像月月那样严重的案例不多,但几乎每个人的肌肤都有其独特的烦恼和需求,市场之大,可想而知。 想到这里,苏毓不禁摸了摸自己因近日频繁外出、经受风霜而变得干燥瘙痒的脸颊,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想法。 说做就做,她立即行动起来,收集整理了各种针对不同肌肤问题所需的各种药材,仔细地将它们分类存放,并贴上了清晰的标签,以防混淆。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已至正午,接下来的工作是将这些药材研磨成细腻的粉末,这是一个耗时且费力的过程。 苏毓机灵一转,决定请江子陵来帮忙。 反正他平时除了在屋内刺绣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可做,况且长时间的针线活对眼睛也不好。 江子陵心底泛起一丝淡淡的愉悦,对于这磨药粉的任务,他感到颇为适意。 这项工作无需高超的技艺,只需沉下心来,耐心地一圈圈转动,时间自会见证细腻药粉的诞生,而这过程中的宁静与专注,正是他所享受的。 江家的庭院里,这几日似乎被一层无形的阴云笼罩,往日里嬉笑打闹的三丫和喜儿,也不再结伴追逐,气氛显得沉重而压抑。 喜儿仿佛一夜之间成长了许多,那稚嫩的肩膀上扛起了超出她年龄的责任,小步快跑间,不时停下来帮着家里做些力所能及的小活,那份认真与成熟,让人心疼又欣慰。 苏毓心中暗自盘算,别看喜儿小小年纪,但早些培养总是没错的。 等到下次赶集,一定要为她挑选一副好的药碾子,这样一来,家里岂不是又多了一双勤劳的小手帮忙?想到这里,她的嘴角不禁上扬,心中又补充道,对了,三丫那个小机灵鬼,虽然总爱蹭饭,但也得给她准备一副,饭不能白吃,得让她动动手,也算是一种乐趣嘛。 此时,三丫在屋内忽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浑然不知自己已成为他人关心的焦点。 她疑惑地望向门外,心中不由得怀念起与喜儿的欢乐时光,以及二婶家那温馨又美味的饭菜。 然而,因为三叔的不幸离世,母亲严格禁止她们擅自外出,这份对未知的恐惧与对规矩的尊重,让平日里最为活泼的三丫也变得异常乖巧。 死亡这个词,仿佛在她幼小的心中种下了敬畏的种子,让她学会了收敛与听话。 赵氏因此事深受打击,整日卧床不起,仿佛失去了生活的活力,家中原本的热闹景象,此刻只剩下了沉默与哀伤。 江训忠虽然同样沉浸在悲痛之中,每天的叹息如影随形,却依旧强忍着内心的苦楚,蹒跚地给江子陵送来了一副拐杖。 江子陵乍见门口那依赖拐杖支撑的身影,第一念头竟是想要婉拒。 “我用不着这个……” 未待他话音落下,苏毓已敏捷地接过了拐杖,用略带强硬的口吻打断了他:“哎呀,真是太感谢你了,你家刚经历那么大的变故,还能想着我们子陵,真是难为你了。” 这番话说得并不婉转,甚至有些残忍地触及了江训忠尚未愈合的伤口,但苏毓这样做,自有她的考虑。 毕竟,江有富生前的行为,很难让人同情他的结局。 江训忠面颊微颤,欲言又止,最终只是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去,留下一个落寞的背影。 直到他渐行渐远,苏毓才收起脸上的不解,向江子陵询问:“这不正是你所需要的吗?为什么要推辞呢?” “需……需要什么?” 江子陵对于苏毓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感到困惑。 苏毓耐心解释道:“我是说,这拐杖正适合你现在的情况,为何不要呢?” 江子陵轻轻抿唇,语气坚定:“迟到的关怀,已经失去了它应有的价值。” “有没有价值,能用不就好了。” 苏毓理直气壮地回应,“而且,这是他欠你的,你坦然接受就是。” 江子陵报以无奈的一笑,没有继续争论。 这些年来,赵氏的责骂与轻蔑,在他心中留下的伤痕,远远不及江训忠冷漠态度的万分之一。 这份难以言喻的痛苦,让他无法轻易释怀,更无法简单接受这份迟来的善意。 苏毓深知江子陵心中的挣扎与苦楚,她期望江子陵能对自己的内心宽容一些,毕竟,并非所有的父母都能给予孩子足够的爱与理解。 虽然她无法说出那些空洞的安慰话语,但她清楚,江子陵这种自我惩罚,也是一种无意识的自我伤害。 最好的反击,往往不是针锋相对,而是以一种超然的态度,表现出完全的不在乎。 这份淡然,仿佛春风拂过山岗,不带走一片云彩,却足以让那些试图掀起波澜的人自感无趣。 然而,每个人心中都有各自的烦恼与苦楚,苏毓深知此理,面对江子陵的低落,她虽难以用言语编织出宽慰的花环,却能以行动传递温暖。 她轻轻拍打着江子陵坚实的肩膀,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与乐观。 第127章 吃不了兜着走 “嘿,你看,有了这根拐杖,咱们的银钱袋子可是省下了不少呢。” 这话仿佛一股清泉,瞬间洗去了江子陵心中的阴霾,他的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意。 “哎呀,你这是在笑我小气么?” 苏毓故作不满,眼珠一转,俏皮地翻了个白眼,仿佛在说:“我这每一分钱可都是汗水换来的啊。” 她的率真让江子陵的心头泛起层层涟漪,他宠溺地回答:“行行行,以后但凡他送的东西,我都照单全收,权当我为阿毓的荷包做贡献了。” 这份默契与理解,让两人之间的情谊更加深厚。 午后,阳光懒散地洒在小院中,苏毓开始了她忙碌而熟练的厨房工作。 家中的坛子里,腌制的肉所剩无几,而挂在通风口的肉条也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失去了最初的湿润,风干成了一种别样的风味。 她灵巧地将这些半干的肉移到了灶台的上空,那里,炊烟与火焰的舞蹈即将上演。 每一次点燃柴火,不仅是为了烹饪,更是在不经意间成就了风味独特的熏肉——老先生对此情有独钟。 最初,那浓郁的烟火气对于苏毓来说,几乎是一种折磨,但时日一长,她竟在其中品尝到了生活的甘甜与独特。 今天,她决定做一锅清新的青菜面片汤,再从坛底“抢救”出最后一块珍贵的肉,配以鲜嫩的青椒,简单翻炒一番。 尽管这顿饭是匆忙之中拼凑出来的,但对于肩负重任的苏毓而言,已是奢侈。 护肤膏的生意如同一块巨石压在心头,令她迫切希望即刻能站上集市,展开一场关于美的“战役”。 而这样一顿自认为简单的餐食,在他人眼中却是莫大的诱惑。 喜儿和江子陵的赞美声尚未消散,三丫便已趴在窗边,眼巴巴地盯着那即将出锅的美食,垂涎欲滴。 邻家二婶的厨房里似乎又传来了辣子肉的香气,那浓郁的味道,简直勾人心魄,让三丫的眼神里充满了幽怨与渴望。 她望向母亲,满心委屈,却见谢杏花正埋头于修补大丫破旧的衣裳,一件又一件的补丁,见证了时光的痕迹,也凸显了家境的拮据。 大丫的衣服已经短得无法遮住手腕和脚踝,谢杏花正思索着哪里能找到更多的布料,为衣物加长,以便孩子们能够体面地穿着。 正当这时,她感受到了一道热切的目光,抬头一看,正是三丫渴求的眼神。 “干嘛这样看着我?你也想学做针线活?” 谢杏花打趣道。 三丫急忙摇头,像极了一只被逗弄的小动物:“我只是想出去走走,家里都快把我闷坏了。” 大丫和二丫也满怀期待地望着母亲,对他们而言,玩耍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逃离这四堵墙的束缚,享受自由的呼吸。 长时间的居家生活让他们感到压抑,就连去趟厕所都像是在进行秘密行动,感觉自己就像害怕光明的老鼠。 谢杏花内心五味杂陈,谁能料到江家的变故如此突然,生活的重担就这样毫无预警地压在了她的肩上。 她既心疼孩子们的渴望,又忧虑现实的困顿,一时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赵氏的眼底残留着尚未散去的惊魂未定,显然那场突如其来的风波在她心中烙下了深刻的印记。 她素来睚眦必报,这几天里必定会寻个由头,给大丫颜色瞧瞧。 村里人都在议论,赵氏手上的咬伤几乎要夺走她的性命,虽然谢杏花心中疑惑,区区一个咬伤怎会造成如此大的伤害,但她深知赵氏心胸狭窄,手段狠辣,绝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得罪她的人,更何况是自家的孩子。 谢杏花想到这里,不由得感到一阵凉意从脊背升起,仿佛预见到即将到来的风暴。 她轻轻摇头,声音里夹杂着无奈与担忧:“你三叔的头七还未过,这时候出去闹腾,一旦被奶奶看见,又是没完没了的数落。” 孩子们听了母亲的话,脸上都露出了沮丧的表情,小小的肩膀因失落而微微下垂。 谢杏花的眼神在孩子们身上一一掠过,最后停留在大丫身上,语重心长地叮嘱:“特别是你,大丫,以后尽量避开奶奶,若是她责骂你,你就赶紧跑开,千万别跟她硬碰硬。” 话虽这么说,谢杏花内心的担忧并未因此减轻半分,于是又补充道:“要不这样,过几天我先送你去外婆家住一阵子。” “为什么啊?” 大丫满脸困惑,显然对于这个提议并不乐意。 在外婆家,那种重男轻女的思想尤为严重,不仅对外孙女们不待见,就连谢杏花自己,作为女儿,也没能得到多少温情。 谢杏花娘家的软弱无能,间接纵容了赵氏的嚣张跋扈。 她心中清楚,母亲因为自己未能诞下男丁而耿耿于怀,对她们母女总是冷眼相待。 但无论如何,血浓于水,亲娘再怎样不满,也不会真正对大丫不利。 谢杏花真正担心的是,一连串的打击会让赵氏心态失衡,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此时此刻,躺在病床上,赵氏的身体虽然疲惫至极,但内心对大丫的恨意却如同野草般疯狂生长。 她凝视着手臂上层层缠绕的绷带,眸中闪烁着怨毒与冷厉。 这个丫头,差点害死了她,若不是她,有富也就不会在混乱中外出遭遇不幸。 只怪自己身体不争气,不然,定要让那丫头吃不了兜着走! 突然,一股诱人的饭菜香气钻入鼻尖,对于多日未能好好进食的赵氏来说,这无疑是极大的诱惑,她不禁吞了吞口水。 紧接着,方琴怀抱婴儿,大步流星地走进房间,直挺挺站在床边。 “你这个老不死的,就知道躺着,家里吃些什么都不知道问一问,我吃不好,哪里来的奶水喂孩子?” 在方琴看来,江家的餐桌一向丰盛,但这段时间,自从那个名叫苏毓的女子出现后,她的饮食质量直线下降,别说鱼肉,就连一丁点荤腥都成了奢望。 最让她难以忍受的是,那女子烹饪的食物香气四溢,整个院子都能闻得到,这对味蕾的折磨,让她如何忍受? 第128章 丧事 赵氏对方琴的心思洞若观火,丈夫头七未满,她倒是吃得毫无心理负担。 这女人真是无情无义到了极点。 只是自己的身体状况不允许,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和她计较,便干脆闭上了眼睛,懒得理会眼前这个贪食又肥胖的妇人。 见赵氏闭目养神,丝毫不予理睬,方琴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她猛地一把掀开了被子,声音里带着几分怒意:“你这不死的老太婆,我和你说话呢,你听没听见!” “你要不想动弹,那就给钱,我自己想吃啥买啥。” 方琴的心思细腻如镜,她清楚得很,周家老太太私底下藏着一些积蓄,不然那个败家子江有富哪来的银两整日在外头挥霍无度,沉迷于寻欢作乐之中?除去他自己搜括的那些不义之财,其余填补他那无底洞的花费,不正是这位看似朴素实则心机深沉的老太太所为? 此刻,江有富一命呜呼离世,那点积攒下的家当自然要留给自家血脉相连的儿子,而儿子的钱,到了她方琴手上,想怎么花销还不是随心所欲,谁能横加干涉? “手里头没闲钱。” 赵氏嘴上轻轻松松地说着,但那神情却分明是在宣告:就算有,也休想从我这儿拿走一分一毫。 方琴望着她这副姿态,心里透亮,知道想要从这位铁公鸡身上拔毛绝非易事,不由得冷笑几声,话语中带着丝丝寒意:“呵,是吗?你可得三思而后行,我饿着肚子倒是无关紧要,但若是饿着了你那心肝宝贝孙子……他可是江家唯一的香火延续啊。” 言毕,她还特地在大壮稚嫩的小腿上狠狠地拧了一下,疼得大壮“哇”地一下放声大哭,那哭声穿透力十足,惹人怜惜。 赵氏一听见宝贝孙子的哭声,心头顿时如同被千刀万剐,疼痛难忍。 如今有富已逝,她的所有希望与寄托,都落在了这位大孙子的身上。 万一因儿媳乳汁不足,大壮饿得瘦骨嶙峋,面色蜡黄,那将是如何的痛心疾首? 想到这里,尽管赵氏心中有万般不情愿,但也只能勉强从怀中掏出一块沉甸甸的碎银,递给方琴,声音里满是无奈:“去买些鸡鸭回来,让你大嫂帮你炖汤补补身子,千万别让我的宝贝孙子受饿。” 方琴接过那块分量颇重的银子,嘴角不禁勾勒起一抹得意的微笑。 她心里有数,赵氏绝不会对大壮的福祉置之不理。 只要她依然是大壮的母亲,在这个家中,她的地位便有保障。 如今没了江有富那颗定时炸弹,她的日子仿佛春风得意马蹄疾,畅快无比。 正当她满心欢喜准备离去时,却被赵氏唤住。 “等等。” 方琴转身,疑惑地望着她,不知老太太还有何吩咐。 赵氏接着说道:“炖好的汤,记得也给我端一碗到房间里来。” 方琴白了她一眼,虽然不情愿,但嘴里还是应承下来:“知道了。” 毕竟,今后的日子还需仰仗赵氏的银两,这点小要求,她自是不会怠慢。 赵氏本无进食的欲望,可苏毓炒菜时飘出的诱人香味硬生生勾起了她肚里的馋虫,使得原本平静的肚子也开始不甘寂寞地咕咕抗议起来。 偏偏此时江训忠又不知去了哪里,连找个跑腿送饭的人都没有。 “死哪儿疯玩去了。” 赵氏喃喃自语,语气中夹杂着几分嗔怪和无奈。 赵氏暗自咒骂了一句,无奈地重新躺回床上,企图用休憩来恢复些许元气,但心中那份算计如何整治大丫的毒计却如藤蔓般缠绕,不断滋长,密布心间。 与此同时,江训忠的心头如同被厚重的阴云笼罩,江有富的骤然离世,使他内心的不安如同被秋风卷起的落叶,层层叠加,越发沉重。 四娘那日的话语,仿佛一道无形的魔咒,在他脑海中反复萦绕,每一次回响都敲击着他脆弱的神经。 “人若体弱,则家宅难聚祥瑞之气,运势受挫,谈何一帆风顺。” 这简单的话语,却如同寒冰,直透骨髓,令他浑身战栗。 这一连串突如其来的不幸,让江训忠每回味一次,便感到一股后怕如蛇般爬上脊背,冷汗涔涔而下。 难道,江家真的将面临不可预知的劫难?这念头刚一闪现,就被他强压下去,不敢再深思,只觉得必须立即采取行动。 他记起四娘曾透露破解之法与他自身相关,却未曾细说半分。 于是,他下定决心,这次无论如何也要从四娘那里问个清楚。 江训忠急匆匆地穿街过巷,脚步紧凑,直奔四娘家。 他的手在斑驳的木门前轻轻扣击,一下又一下,却始终无人应答。 正当他疑惑四娘是否外出,准备转身离去时,那门板突然发出“吱呀”一声,缓缓开启,露出四娘瘦弱的身影,她站在那里,身影微微颤抖,显得异常脆弱。 江训忠乍见四娘的模样,不由得心中一紧。 仅仅几日未见,四娘的脸上似乎又平添了几道岁月的沟壑,背也更显弯曲,整个人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衰败之气。 “有事?” 四娘的声音干瘪而微弱,像是久未沾水的枯叶在风中摇曳。 江训忠一时间呆立当场,心中五味杂陈。 才不过短短数日,四娘怎会如此快速地衰老下去?难道是替哪家人解决了什么极难之事,消耗巨大? 可周边的村落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最大的变故,不过是他江家的丧事罢了。 “站着干嘛?有事就说吧。” 四娘的语气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江训忠猛地从沉思中惊醒,意识到自己或许不该过分诧异。 自从四娘成了村中的灵婆,身体日渐衰弱,几乎是众人有目共睹的事实。 他深吸一口气,开口道:“四娘,您应该也听说了我家的变故,我江家三子,不是伤病便是离散,我恳请您能指引一条出路,告诉我怎样才能扭转这接连不断的厄运。” 此言一出,四娘内心涌上一股难以抑制的怒意。 她如今这般模样,实则是之前擅自修改命理,遭到反噬的结果。 第129章 你疯了吗 原以为只是去除一恶,以一命换一命,是积善积德之举,未曾料到,命运的丝线环环相扣,她改变那个女子的命格,竟然也波及到了其周遭之人,使得本不应横死的江有富遭遇不测,而这份惩罚,竟是以全家的悲苦为代价。 可他偏偏就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人世,仿佛命运刻意的捉弄,将悲痛永远镌刻在这个家庭的记忆之中。 四娘心中涌起一阵懊悔,那双巧手紧握成拳,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责。 她的疏忽,未能及时以古老的公鸡仪式驱散那股盘踞在江家上空的不祥之气,最终导致了这难以承受的后果。 更让她心惊胆战的是,江家还隐匿着一位来自异界的亡魂煞星,犹如潜伏的毒蛇,随时可能张开獠牙,威胁到所有人的安宁。 想到这里,四娘的眉头锁得更紧了,她明白,若继续干涉江家的事务,自己这条饱经风霜的老命也将岌岌可危。 于是,四娘脸上浮现出一抹决绝,她的话语冷硬如铁,“你走吧,江家的风雨,我四娘,无能为力了。” 语毕,她的手指已经搭上了门闩,准备将这段纷扰彻底隔绝于门外。 然而,江训忠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焦急与祈求,他几乎是以一种近乎哀求的姿态,拦在了即将关闭的门前。 “四娘,我的好四娘,您发发慈悲,给我指一条明路吧!钱,不管多少,我都愿意给,我们好说好商量!” 江训忠的声音因急切而颤抖,透露出一个父亲的无助与绝望。 四娘,那位在乡间以贪财着称的女子,她的过往里藏着无数为救治重病孩子的辛酸故事。 为了那一抹生存的希望,她不惜倾尽所有,欠下重重债务,也因此,面对金钱的诱惑,她向来难以抗拒。 但这次,面对江训忠近乎恳求的眼神,四娘心中却坚如磐石。 她深知,再多的财富也换不来生命的延续,唯有自身的安危才是根本。 门,在她坚定的决心下,缓缓合拢,门外江训忠的敲打声,逐渐变得微弱而绝望,最终归于沉寂。 江训忠最终只能带着一腔遗憾离开,留下一声沉重的叹息,回荡在这条空寂的小巷里。 而屋内,四娘的目光温柔而又痛苦地停留在床榻上那副瘦弱的身躯上。 那孩子,仿佛是一片即将随风飘散的枯叶,肌肤紧紧贴着骨,脸色苍白得如同冬日里未曾融化的雪,唇色更是暗淡,带着不祥的青紫色。 作为通灵者,她深知孕育新生命对自己意味着何等的风险,但母性的渴望与孤独的恐惧,让她毅然选择了这条艰辛的道路。 可命运似乎总爱与她开玩笑,孩子自降生之日起便被病痛缠绕,无论怎样访医问药,都未能见丝毫转机。 直到某次夜深人静的占卜,四娘捕捉到了一线微弱的光明——在这个小镇的某个角落,或许隐藏着治愈孩子的希望。 尽管希望渺小得如同夜空中最黯淡的星辰,她仍毫不犹豫地将家安在了这片土地上,日日夜夜期盼着奇迹的发生。 但时光流逝,孩子的情况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每况愈下,那些卦象如同迷雾中的幻影,始终难以揭示出路。 四娘内心深处的不甘与爱子之心,驱使她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用自己的阳寿去交换孩子的生存时间,每日以稀世珍药维系着孩子微弱的生命之火。 她轻柔地抚摸着孩子的脸颊,嗓音温柔却坚定:“小百,这世界一定有人能治好你的病,妈妈相信。只要妈妈在,绝不会让你有任何闪失。” 这句话,既是母亲对孩子无尽的爱,也是她心中那份难以解开的情结。 卦象总是准确无误的,她坚信,时机未至,转机总会来临。 此时此刻,方琴怀揣着从赵氏那里得来的银两,提着一只活鸡自村中归来,却在自家门前不期而遇了神情恍惚的江训忠。 她以一种颐指气使的态度,命令江训忠处理这只鸡,并吩咐让大房将其炖煮了送来。 江训忠眼神复杂地望了她一眼,并没有立即照做,他的心中正反复咀嚼着四娘那番触动心灵的话语,一个念头开始在心中悄悄萌芽——如果江家命运的转折点真的在于自己,那么,只要他不再懦弱,主动去寻找出路,是否真能扭转江家那看似无法逆转的命运轨迹? 目睹一向顺从的公公居然无视自己的命令,方琴的愤怒瞬间被点燃,如同被火星点燃的干柴,熊熊燃烧。 “你耳朵聋了吗?我说的话你听不见吗?” 她厉声呵斥,手中的鸡不耐烦地在江训忠胸前推挤,企图唤醒他的“服从”。 江训忠猛地一拽,将那只捆绑着翅膀与双脚、无助挣扎的鸡夺过手中,狠狠地摔向地面。 那声响伴随着鸡的悲鸣,在院子里骤然响起,震得四周空气都似为之一颤。 鸡在泥土地上徒劳地蹬了两下腿,随即身躯无力地瘫软下来,生命之火骤然熄灭。 江训忠的目光宛如寒冰,锋利且带着不可违逆的力量,死死锁住不远处的方琴。 他没有开口,但那沉默之中蕴含的怒意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压迫感。 方琴在这突如其来的气势下,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寒气窜入脊背,让她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你……你是不是疯了……” 方琴的声音微微发颤,带着难以置信的质问,一边说着,一边战战兢兢地弯腰拾起了地上已无生息的鸡,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江训忠,而后如逃亡般快步离开了这个压抑的场景。 江训忠胸膛急剧起伏,心脏如同擂鼓,砰砰作响,直至方琴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他才逐渐平复了气息,但眼中那份复杂的情绪仍未完全散去。 另一边,方琴怀揣着那只不幸的鸡,步伐急促地找到了谢杏花,声音中带着不容反驳的命令:“给我炖了,然后送过来。” 谢杏花,一个习惯了逆来顺受的女子,面对这样的要求,虽然心里有些许诧异,却也并未多问,只是默默点头应承。 第130章 真是个狠心的女人 方琴将鸡随手丢下,转身离去,留下谢杏花一人站在原地,目光落在那只颈部扭曲、嘴角边尚有血渍的鸡身上,心头不禁浮现出一丝疑虑:这只鸡,会不会是偷来的?但这种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毕竟,她从来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 于是,谢杏花深吸一口气,拎起鸡,径直走向厨房。 在厨房里,谢杏花的动作显得熟练而有序。 她先烧好一壶滚水,小心翼翼地将鸡浸入,快速褪去了羽毛,再仔细清理内脏,每一步都透着她对这份家务活的驾轻就熟。 随后,她将鸡剁成均匀的小块,放入陶锅,加水慢炖。 尽管她的烹饪技艺称不上高超,但不多时,那浓郁的鸡汤香便悄无声息地溢满了整个厨房,引人垂涎。 谢杏花不自觉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心底泛起一丝苦涩。 的确,太久没有品尝过肉味的她,面对这诱惑,理智开始动摇。 想到鸡肉已被切碎混于汤中,她心中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悄悄尝上几口,应该没人会发现吧?或许,只要避开那些显眼的鸡头、翅膀、爪子,悄悄盛一小碗,就能满足自己那长久以来对肉食的渴望。 在确定周围无人注意后,谢杏花鬼祟地探头四望,迅速舀起一小碗肉,又谨慎地再次检查外间确实无人,这才匆匆返回自己的房间。 她叮嘱孩子们保持安静,自己则装作没事人一样走出门去,意图瞒天过海。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开些不大不小的玩笑。 谢杏花刚一出门,便不期而遇正走来的方琴。那一刻,她心中一阵慌乱,但表面上依旧努力维持着平静的假象。 两人在厨房门口不期而遇,方琴的眼神锐利,仿佛能洞察一切,审视着谢杏花,语气中带有一丝猜疑:“你不是该在厨房看着鸡汤吗?怎么跑到屋里去了?” 谢杏花早有准备,淡淡回答:“是你大哥又尿湿了裤子,我回去帮他换干净的。” 方琴闻言,眉头一皱,面上闪过一抹嫌弃之色。 “别用你那脏手碰我的东西,快让开。” 方琴不耐烦地下令,谢杏花连忙让到一旁,内心忐忑不安地看着方琴打开锅盖,用勺子轻轻搅拌,她的心跳加速,生怕被发现了什么。 只见方琴仔细筛选,将鸡头、屁股、胸骨、爪子等不易混淆的部分一一挑选出来,放入另一个碗中,又随意舀了些汤汁,然后吩咐谢杏花:“把这些送到老太太那里去。” 直到这时,谢杏花才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她的秘密并未被发现。 她小心翼翼地捧着那碗特选的“礼物”,送往赵氏的房间。 将碗轻轻放在赵氏的桌面上,简单告知是三弟妹的心意后,谢杏花便匆匆离开了,心知肚明,碗里的内容物实在稀少,如果再耽误,恐怕又要遭到一番责备。 走进房间,只见她的三个女儿围坐在那碗难得的鸡肉前,眼睛里闪烁着渴望,却都不舍得先动筷子。 “娘,快来啊。” 最小的女儿呼唤着,声音中充满了期盼。 三丫头用她那细软而带着一丝急切的声音,在屋内轻轻催促着,语气中藏着一份不易察觉的关怀与担忧。 谢杏花闻言,轻手轻脚地掩上了房门,以免惊扰到邻里,随后缓缓步入内室,步履间透露出几分温柔与谨慎。 “咋不吃呢?” 她轻声问道,声音温和得如同春日里拂过面颊的微风,带着母性的慈爱与温暖。 “等娘一块儿呢。” 老大抬头,眼中闪烁着稚嫩的坚持,轻轻回答道。 他的声音虽小,却坚定无比,透露出对母亲无尽的依恋与尊重。 这一句话,像是一股暖流,瞬间淌过谢杏花的心田,温暖而又略带酸涩。 她微微一笑,夹起一块肉,细致地品尝了一口,随即温柔地对孩子说:“娘吃过了,剩下你们姐妹分了。” 话语中满是疼爱与不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挤出来的。 “娘,再来一块。” 这时,老二手中紧紧攥着筷子,又小心翼翼地递上一块肉,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与纯真。 谢杏花看着孩子期盼的目光,心中满是怜惜,最终不忍拒绝这份小小的请求,只好接下了。 肉量有限,而家中人口众多,每个人都只能分到寥寥几块,更多的只是那飘着几片碎肉的汤水。 谢杏花没有忘记任何人,细心地将这些汤水与碎肉一点一滴地喂给了体弱的江望山,动作中饱含着母亲特有的细腻与温情。 餐毕,她默默洗净了碗碟,悄无声息地将它们一一归还原位,整个过程仿佛一幅静谧的画面,每一步都显得那么从容不迫,却又藏着深深的母爱。 而当江训忠看到谢杏花带回的那仅剩几丝肉屑的碗,连忙搀扶起沉浸在悲痛中的赵氏。 赵氏因江有富的突然离世,身心俱疲,连续几日几乎滴水未进,整个人消瘦了不少。 见到碗中零散的肉末,赵氏的嘴角微微颤抖,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随即啐了一口,冷言冷语地说:“这狠心的女人。” 言语之间,既有怨恨也有无奈。 尽管嘴上抱怨,但在内心深处,她终究还是无法忽视那来之不易的食物,最终勉强饮下了那碗肉汤,开始了久违的进食。 这一幕,都被站在一旁的江训忠默默看在眼里。 待赵氏吃了些许之后,江训忠才缓缓开口,语调平静却透露出一丝坚决:“有富已不在,大房那边指望不上,我们应当对二房好一些,毕竟今后的日子,可能还要依靠他们。” 话音刚落,赵氏猛地抬头,目光中交织着讽刺与不屑。 “别以为我看不出你那点小心思,还不是心疼那个短命鬼留下的血脉?有富虽然走了,但我还有大壮,我为何要低三下四去讨好一个残废?” 言辞尖锐,字字带刺。 “你给我听清楚了,若是再让我发现你私自从家里拿东西给他们,有你好受的!”赵氏的话语如锋利的刀刃,寒光闪闪。 江训忠本想心平气和地商量,但面对赵氏的咄咄逼人,他也渐渐失去了耐心。 第131章 改变计划 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几分:“长平和子陵,他们也是我的儿子!这些年你对他们的所作所为,我并非视而不见,只是一忍再忍。但老天有眼,有富的死,若非报应,又是什么?”语气中充满了痛心与责备。 他越说越激动,仿佛多年积累的愤怒与不满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一切都是你的心肠太过狠毒,才导致无辜的儿子枉死。你何时才能悔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一字一句,就像一支支锋利的箭,直插赵氏的心窝。 赵氏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江训忠,那表情仿佛是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随后,她突然发狂般将桌上的碗盘一股脑儿扫落在地,碎片四处飞溅。 “你这个混账东西,竟敢胡言乱语!” 她嘶吼着,情绪彻底失控。 江训忠见状,毫不退缩,反手一挥,将整张桌子掀翻,餐具碰撞的声响震耳欲聋。 “我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你心肠歹毒,不仅欺负他们,还想对子陵下手。这些年是我瞎了眼,才会一味忍让你。从今往后,你若再敢动长平和子陵一根手指头,我就休了你这个恶妇,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真面目!” 他的话语中蕴含着前所未有的坚决与力量,仿佛一夜之间,那个往日懦弱的男人不见了踪影。 这场突如其来的冲突,让赵氏一时间乱了阵脚,她的气势在江训忠的强硬之下迅速瓦解。 屋外,这场风波吸引了众人的注意,谢杏花满脸惊讶,方琴则似乎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刻,毕竟江训忠那次摔鸡事件,已经预示着某种变化的开始……苏毓眉毛轻轻一挑,眸中闪烁着几分戏谑之色,对身旁的江子陵温婉笑道:“看样子,你父亲大人终是觉醒了那份保护幼子之心啊。” 言罢,嘴角勾勒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江子陵闻言,嘴角挂着一抹自嘲的微笑,眼神中却透出淡淡的无奈:“阿毓,你觉得如今的我,还如往昔那般亟需这份迟到的庇护吗?”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润,仿佛是经过岁月洗礼的玉石,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坚韧。 苏毓并未直接回答,只是一双明眸流转间,仿佛诉说着过往的风风雨雨。 两人共同度过的那些艰难时日,犹如一幅幅画卷在心头展开,江训忠的觉醒,在此时看来,确实显得有些姗姗来迟。 见到江子陵仍旧坚持着手中的工作,一丝心疼与温柔在苏毓心底悄然滋生。她轻声劝慰道:“若是感到疲惫,不妨暂且放下,这些细碎的活儿,急不来,也不该让身心过于劳累。” 话语间,她的眼神里满是关切,像是春风拂过心田,温暖而细腻。 江子陵闻言,笑容愈发灿烂,仿佛春日里的暖阳,温暖而不灼人。 “哪里会累,这正好给闲暇的我一个出力的机会嘛。” 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自得其乐的意味,能够为苏毓分忧解难,他的心中早已是花开满园,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哪里还会感觉到半分疲倦? “好吧,但别勉强自己。” 苏毓嘴上叮咛着,手下的动作却不曾停歇,只见她熟练地挑选、搭配着各种药材,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专业的精准与细心。 既然有人主动伸出援手,她自然乐意接受这份心意,两人之间的默契在无声中流淌。 随着家中的药材渐渐配齐,苏毓伸了个懒腰,满足之情油然而生。 阳光正好,从窗外斜斜洒入,暖洋洋的感觉让人心旷神怡,苏毓忽然萌生了外出透气的想法,毕竟长时间待在家中,任谁都渴望那自由呼吸的广阔天地。 “你慢慢来,我带喜儿出去走走。” 苏毓转头对江子陵说道,语气温柔而坚定。 江子陵的眼中满是宠溺之色,那是一种无需言语就能感知的深情。 “去吧,玩得开心些。” 他的每一句话都如同春风化雨,让人心生暖意。 喜儿一听要出门,立刻雀跃起来,小手紧紧攥住苏毓的手,兴奋地摇晃着,那模样天真烂漫,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苏毓背起准备好的小背篓,牵起喜儿稚嫩的小手,一同迈出了家门,步入了这个充满生机的世界。 起初,苏毓本打算去看看那两块未曾亲眼见过的水田,但随即又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清楚它们的确切位置。 江训忠虽说过它们在河边,但河岸边延绵不绝的田地如同绿色的海洋,分辨哪两块属于江家,谈何容易。 再者,想起之前江训忠与老伴的争执,苏毓觉得此刻前去询问未免太过不合时宜,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思虑再三,她决定改变计划,带着喜儿去山脚下的那几块地看看,检查播下的种子是否已破土而出,同时心中暗自揣摩着,或许还能顺道采摘些山果解解嘴馋。 山的外围相对安全,但考虑到喜儿的体力,苏毓还是明智地放弃了上山的念头,打算下次独自前往更为妥当。 沿途中,苏毓与不少村民擦肩而过。 这些乡亲们热情地与她打着招呼,自从知晓了苏毓的医术之后,众人看她的眼神中更多了几分敬重与亲近。 即便是如此简单的散步场景,因了喜儿的存在,大伙儿都不禁感慨苏毓的慈悲与善良,对这个捡来的哑巴孩子视如己出,疼爱有加。 苏毓背着的空背篓,在村民们眼中,不仅是为了防备喜儿走不动时可以背着她,更成为了她勤勉贤惠的象征。 在他们的想象中,这位小妇人必定又是打算上山拾取柴火,为家中增添温暖。 而苏毓,就这样在众人的赞誉与期待中,缓缓走向了山脚。 当她抬首望向远处的地头,却发现有两个模糊的身影正在忙碌着,一男一女,距离颇远,难以辨认。 那一刻,苏毓的心中不由得涌起了一丝紧张与疑惑——这两个陌生人,难道没有注意到这块地上已经有人了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平静的午后时光染上了一抹未知的色彩。 苏毓强压下心头涌上的笑意,摆了摆手,不愿多言。 她心里暗暗感叹,这世上的巧合竟如此奇妙,让人不禁哑然失笑。 第132章 都听你的 孟元友那晚的借口和他真实身份间的巨大反差,就如同平静湖面上突现的一圈涟漪,意外而引人遐思。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忙碌的两人身上,为这平凡的一幕添了几分温馨。 苏毓注意到何大嫂的双手虽略显粗糙,但动作熟练而有力,每扎下一截竹篱,都似乎是在土地上写下勤劳与坚持的注脚。 何大嫂的丈夫——那位白天的屠户,夜晚的“虚弱患者”——则默不作声,专心致志地辅助着,偶尔抬头与何大嫂交换一个默契的眼神,那份不经意流露的温情,让人感到一种简单而纯粹的幸福。 篱笆渐渐成形,像是为这片土地围起了一道守护的界线,既隔绝了外界的纷扰,也保护着内里的安宁。 苏毓望向这一幕,心中莫名生出一丝感动。 在这个小村庄里,每个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努力生活,彼此间的互助与关怀,构成了这个社区最坚实的基础。 “何大嫂,真是太感谢你们了,”苏毓再次诚恳地表达着感激之情,她的声音温和而真挚,“等篱笆建好了,我一定请你们来家里吃顿饭,就算是我一点点心意。” 谢启芬爽朗一笑,仿佛春天里最温暖的风,“那感情好啊,咱们村里人,不就是讲究个互相帮衬嘛!到时候别忘了多摘点你那园子里的菜,新鲜得很!” 说着,谢启芬又低头继续手中的活计,时不时与丈夫交换一下工具或是轻声交谈几句,那份和谐与默契,让苏毓心中充满了暖意。 在这个瞬间,她仿佛触摸到了生活的本质——简单、朴实,却又充满无限的温情与力量。 喜儿在一旁好奇地观察着这一切,时而捡起地上散落的小树枝,模仿着大人们扎篱笆的模样,童真的笑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灿烂,给这幅劳动的画卷增添了几分生机与希望。 就这样,时间在篱笆的增高中悄然流逝,而那些关于误会与理解、辛勤与帮助的故事,也在无声中编织进了村庄的日常,成为了苏毓心中一段难忘的记忆。 苏毓轻轻含糊其词,巧妙避开了孟元友私下去寻医的秘密,毕竟这是人家夫妻间的事,她作为外人,自然不适合多言。 但她的眼眸中,对谢启芬流露出更多的怜悯与理解。 回想起那天在一旁默默观察刘馆长的诊治过程,刘馆长甚至连脉都未细细把脉,单凭经验便一语道破孟元友身体上的隐疾。 那滑精伴以精神不振,竟使得谢启芬大姐从未真正体验过夫妻生活的甜蜜与乐趣,这让苏毓内心不禁一阵唏嘘,暗自思量王大姐这些年究竟是怎样熬过来的。 尽管王大姐爽快应承下帮助修理篱笆和照料菜园的事宜,但苏毓深知这毕竟是别人家的事务,自己既然来了,便不能袖手旁观。 于是,她甫一放下背篓,便迅速融入了劳动之中。 不亲身参与还真不了解,编结篱笆远非想象中那么简单,它要求柳条既要相互交织紧密,形成一个上下密闭的屏障,以防野鸡飞掠而入,同时又要抵御狡猾兔子的钻隙,真是一门既考验技巧又消耗体力的活儿。 若没有男子汉的气力,这活计确实难以完成。 小小的喜儿也不甘落后,小手不停地递送着柳枝,虽显稚嫩,却也乐在其中。 众人忙忙碌碌直到夕阳西下,那篱笆终于在众人的共同努力下宣告竣工。 苏毓望着眼前这结实的篱笆,心中不由感慨万千,暗想若只凭自己一人之力,恐怕不知何时才能完工,更别提达到如此坚固的程度。 对于王大姐夫妇实心实意的帮助,苏毓心存感激,略感歉意之余,诚挚地邀请道:“不如来我家吃顿晚饭吧,也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谢启芬听后连忙摆手,嘴里连声说着“不必不必”,一脸的不好意思。 苏毓却执拗地拉住她的手,笑道:“咱俩还客气什么。” 这句简单的话语,仿佛一下子消除了两人间的生分,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谢启芬在苏毓的热情坚持下,终是不好再拒绝,只是心中挂念家中那位可能不太愿意出门的孟大哥。 她转头望向孟元友,眼神里满是询问。 经历了妻子“爱的教育”后,孟元友似乎学聪明了不少,随口答道:“听你的。” 这话一出,谢启芬在外人面前觉得颇有面子,心里也是一阵熨帖。 她笑容满面地同意了:“好,今天我就给你打下手,也让我尝尝你的手艺。” 两家人一拍即合,随即踏上归途。 路经谢启芬家时,她借口回去收拾工具,实则是想着空手赴宴不妥,于是匆匆钻入菜园,亲手采摘了一些新鲜蔬菜,同时嘱咐孟元友带上他平日里颇为珍惜的药酒,作为晚宴的贡献。 苏毓见状,也觉得自己家中没什么像样的菜肴,便带着喜儿绕道至河边。 每捕捉到一条肥美的鱼,喜儿就在一旁兴奋地鼓掌,欢笑声如银铃般清脆悦耳。 今天的收获颇为丰富,鱼儿不仅肥硕,而且肉质细嫩,让人期待晚上的美味佳肴。 归途中,她们路过一片荷塘,苏毓信手摘取了几枝嫩绿的荷叶尖,打算用来点缀餐桌。同时,又为喜儿采摘了几片宽大的圆形荷叶,轻轻举过头顶,为孩子挡去烈日,营造出一片阴凉。 看着喜儿手持荷叶,蹦蹦跳跳,欢笑嬉戏的模样,苏毓不禁回忆起自己的童年时光,在师父身边也是这般无忧无虑,快乐自在。 然而,一个不小心,喜儿脚下一滑,险些一头栽进池塘中,幸亏她反应灵敏,迅速稳住了身子。 即便如此,苏毓还是被这一幕吓得心惊胆战,急忙提醒:“小心点啊!”喜儿转身,顽皮地吐了吐舌头,满脸天真无邪的笑容,显得格外可爱逗趣。 回到那个熟悉而温馨的家中,谢启芬夫妇的身影早已映入眼帘,他们坐在堂屋的旧木椅上,眼神中满是期盼与少许不安,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只为等待某个人的到来。 灯光柔和地洒在他们的脸上,勾勒出岁月的痕迹,却也增添了几分家的温暖。 第133章 局促 三人静静地站在门口,与江子陵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对峙,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江子陵的眼眸深邃,平日里的寡言少语在这个瞬间被放大,仿佛连空气都被他的沉默凝固。 他心知此行是因为阿毓的热情相邀,于是礼仪周到地为客人倒上清茶,轻声细语地告知苏毓尚未归来的消息。 除了这简单的寒暄,他并未再多言一句,那份内敛与沉稳,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敬意。 谢启芬与孟元友,虽说是同村邻里,却因平日各自忙碌,交集并不多,彼此间的关系算不上熟络。 此刻,他们坐在那里,双手局促地交织在一起,偶尔交换着不自然的眼神,显然,这场突如其来的相聚让他们感到些许不适。 正当气氛趋于微妙之际,苏毓推门而入,带着一股清新自然的气息,打破了原有的僵局。 谢启芬仿佛抓住了救星,急忙站起身,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你去哪儿了?我们都有些担心呢。” 苏毓微笑着解释,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顽皮:“想着今晚家里有客人,我就跑去河边抓了些鱼,想着新鲜的鱼肉能给咱们的晚餐加点彩。” 说罢,她轻轻放下背上的竹篓,从中取出几条活蹦乱跳的鱼,它们银鳞闪烁,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格外诱人。 谢启芬与孟元友同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前者更是惊讶地问道:“这,这些都是你自己抓的?”语气中充满了赞赏。 孟元友在一旁,目光停留在苏毓手中的鱼上,心中暗自感叹,要知道,河里的鱼滑不留手,极难捕捉,而眼前的女子竟然能满载而归,实在不简单。 相比之下,江子陵则是一脸平静,对于苏毓的能耐,他早已心中有数,那敏捷与精准,总让他不禁暗自称奇,这些鱼儿似乎还没来得及挣扎,便已被她轻易捕获。 “嘿,你可真是个捕鱼高手啊!” 谢启芬由衷地赞叹道,话语中带着几分钦佩。 随即,她拉着苏毓走向厨房,指着一堆还带着泥土气息的新鲜蔬菜,不好意思地笑笑:“这是我们从地里现摘的,第一次来你家蹭饭,也没准备什么好东西,就顺手带了些蔬菜过来。” 她又指向角落里那只密封的小陶坛,坛口严实地覆盖着布,“还有这个,是我们自己腌的酸菜,虽然算不上什么稀世珍品,但味道绝对正宗,你不妨尝尝。” 苏毓的目光落在那只不起眼却透出阵阵酸香的小坛上,即便隔着紧闭的坛盖,也能感受到那股诱人的酸爽之味缓缓飘散,直击味蕾。 她不由得舔了舔嘴唇,心中想象着那酸菜入口的美妙滋味,仿佛在这炎热的夏日里,一碗酸辣解暑的汤品就能驱散所有的闷热与疲惫。 “王婶,太谢谢你了,这天气要是能有碗酸汤解渴,那可真是太好了。” 苏毓的笑声如泉水般清澈,带着满满的感激。 谢启芬见状,心里像绽开了一朵花,满是欣慰:“只要你不介意就好,如果你喜欢,以后我可以常做给你吃。” 苏毓摆了摆手,一脸真诚:“王婶,你这样说就太客气了,我怎么会嫌弃呢,心里感激还来不及呢。今天,就让我用你的酸菜,做一道特别的菜,也算是一展厨艺了。” 随着话音落下,苏毓卷起袖子,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似乎已经构思好了美味的蓝图。 原计划的麻辣水煮鱼因为酸菜的出现,转而变为了酸菜鱼,既保留了鱼肉的鲜嫩,又融入了酸菜的独特风味,想来定能让人回味无穷。 “好主意!你主厨,我给你打下手。” 谢启芬积极响应,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地开始生火、清洗蔬菜,厨房里瞬时热闹起来。 而小喜儿,一回到家便迫不及待地跑到后院,细心地照料着她的那群小鸡小鸭,添水、喂食,每一个动作都透露着她对这些小生命的热爱与呵护。 这群毛茸茸的小家伙,在喜儿的悉心照顾下,显得格外活泼健康,成了这个小院中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至于江子陵与孟元友,两人则在堂屋里显得有些无所适从,偶尔交换着眼神,试图在这份宁静中寻找到话题的火花,却终究是相视无言,或许,在这样的日子里,静静享受这份难得的悠闲也是一种别样的乐趣吧。 孟元友一口气连饮了好几杯清茶,茶叶的苦涩似乎怎么也无法平息他心中的那份急切,终于,那份想要打破宁静的冲动再也无法抑制。 他环视周遭,目光逐一掠过屋内的每一处角落,手指不由自主地在粗糙的膝头上反复摩挲,仿佛在寻找着合适的词汇。 半晌,他终于挤出了这么一句:“这,这所房子,收拾得真是有模有样,温馨得很。” 江子陵轻轻颔首,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与感激:“这都要感谢阿毓。” 提到苏毓的名字时,他的眼神不禁柔和下来,显然,苏毓的到来不仅为这栋房子增添了物品,更重要的是,带来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家的气息。 内外整洁有序,每一样摆设都恰到好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新生活的希望。 随着话题的中断,空气再次沉寂下来,变得有些尴尬。 孟元友不自在地揉了揉鼻头,企图以此掩饰自己的局促。 江子陵抿了口茶,茶香在口腔中回旋,却似乎未能驱散他心中的那份焦躁。 他想找点事情做,但又顾虑到让客人感到被冷落的失礼,内心挣扎不已。 就在这时,孟元友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到了自己带过来的酒坛上,眼中顿时闪过一抹光亮。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油然而生——酒,往往是打开话匣子的钥匙,也许能成为缓解当前尴尬氛围的良方。 他动作利索地把酒坛搁置在桌面上,语气里充满了热情:“老弟,这是我亲手泡制药酒,对身体大有裨益,来,咱俩干一杯,暖暖场。” 话音刚落,孟元友已经迫不及待地抓起一只粗瓷碗,自顾自地满上了酒液。 第134章 荷叶也能吃 江子陵虽然久未沾酒,但孟元友这一提议却让他的心头猛地涌起一股渴望。 记忆中的场景瞬间鲜活起来:往昔与大哥结伴到镇上贩卖猎物,每次略有盈余,必定会前往酒馆,点上几碟油腻腻的荤菜,搭配一小盘咸香的花生米,最后再畅饮一碗温热的黄酒,那种畅快淋漓的感觉,既能解馋也能消除一身疲惫。 只是自从那次重伤之后,这样简单而纯粹的快乐似乎已遥不可及。 “好,元友哥,今晚我就陪你好好的喝上两杯。” 江子陵的话语里透着一股决然,仿佛是要暂时抛却那些苦涩的过往,重拾旧日的欢乐。 二人之间的默契与话题,使得原本略显生疏的关系迅速变得热络,之前的隔阂仿佛被这酒香驱散得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在厨房内,苏毓在王婶的帮助下,正忙于料理那些肥硕且鳞片闪耀的鱼。 苏毓对这些大自然的馈赠分外珍惜,每一片鱼鳞都被仔细收集,她心中已有打算,要用它们炮制出另一番风味的佳肴。 随后,她熟练地将鱼肉片成薄片,小心翼翼地挑出鱼刺,再加入精心调制的调料,让鱼肉充分浸润,等待那味道深深渗入每一丝肌理。 利用腌制鱼肉的空当,苏毓开始着手准备面食。 夜色渐深,加上客人众多,临时准备米饭显然时间紧迫,于是她果断决定用面条作为这顿晚餐的主食。 见到苏毓舀出满满一堆洁白如雪的面粉,谢启芬惊讶得几乎合不拢嘴。 平日里,为了节省,他们家通常是吃混合了麦麸的糙面,这种纯粹的白面是极为奢侈的享受。 更令她感动的是,苏毓不但拿出了家里最好的粮食,而且用量如此大方,显然是希望能让每一位客人尽享美食,不留遗憾。 苏毓细心的发现王婶清洗食材时遗漏了荷叶尖,便轻声提醒道:“王婶,别忘了那荷叶尖也要清洗干净,等会儿咱们可以炒来吃。” 谢启芬闻言,脸上写满了惊异,仿佛是第一次听说荷叶居然也能成为餐桌上的美味,眼里满是不解与好奇。 殊不知,在苏毓的世界里,每一份食材都有其独特的价值,而江家的生活,虽然朴素,却也从不缺乏对食物的尊重与创意。 苏毓提出的问题,让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与自信:“能吃啊,你们不试试?” 话语落下,仿佛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激起一圈圈涟漪。 谢启芬闻言,脑袋摇晃得如同拨浪鼓一般,那动作中既有对未知食物的抗拒,也有对新奇事物的好奇。她心里暗自思量,其他人或许会有尝试的勇气,但自己向来保守,从没想过要将荷叶这样的寻常植物纳入食谱,更不用说体验如此别致的饮食方式了。 苏毓捕捉到了谢启芬脸上一闪而过的困惑,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开始耐心地讲解起来:“这荷叶啊,不仅仅能够成为口中的佳肴,它还蕴含着大自然的馈赠。清热消暑,于夏日里带来一丝凉意;提振清气,让人精神为之一振;活血止血,守护着体内的平衡和谐;祛湿理肠,帮助身体排除浊气。真可谓是益处多多,是不可多得的自然良药。” 谢启芬的眼中渐渐泛起了光芒,惊讶与好奇交织在一起:“真的假的?吃荷叶竟然有这么多好处?” 这一刻,她仿佛突然醒悟,自己过去对荷叶的忽视,就像是一直忽视了身边的宝藏,未免太过可惜。 苏毓微笑着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肯定的光芒:“千真万确,而且口感也很不错,等会儿你自己尝试了就能深有体会。” 谢启芬被这股热情所感染,决定放下心中的犹豫:“那就试试看吧。” 对于这种对身体有益又美味的食物,即便苏毓不主动邀请,她也心生了多尝几口的念头。 接着,苏毓展示出了她的烹饪技巧,将谢启芬带来的食材——土豆、青笋、白菜逐一烫煮至恰到好处的嫩绿或金黄,整齐码放在盘中,又小心翼翼地加入了几片谢启芬自家泡制的酸菜。 随着油温逐渐升高,干辣椒和花椒跃入热油中,它们与野生葱、野姜以及那酸爽的酸菜一同,在锅中跳跃起舞,发出悦耳的噼啪声,一股混合着辛辣与清香的雾气瞬间弥漫整个厨房,勾动人心。 紧接着,苏毓灵巧地将处理干净的鱼骨投入油锅,快速翻炒,加入特调的汤料和清水,待汤汁沸腾,再将事先腌制好的鱼片轻柔地一片片滑入,直至鱼肉呈现出诱人的雪白色泽。 当鱼片完全熟透,苏毓细致地将它们转移到了事先准备好的菜盆中。 正当谢启芬以为料理已经完成,准备赞叹苏毓的手艺时,只见苏毓又在盆面上撒上了干辣椒和花椒,紧接着倾倒下一勺滚烫的热油,那“嗞啦”一声的声响,以及随之而来的浓烈香气,瞬间激荡在整个空间内,仿佛连空气中都充斥着诱惑的味道。 就连一向粗犷不拘小节的孟元友,也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显然被这独特的香味深深吸引。 苏毓最后撒上的葱花,如同画龙点睛,给这道菜添上了几分清新。 这一系列行云流水般的操作,让站在一旁的谢启芬看的是目瞪口呆,心中不禁暗暗惊叹于苏毓对食材的精妙运用。 特别是当苏毓将荷叶放进沸水中焯烫,随后迅速过冷水,那份熟练与从容,更是让谢启芬感到新奇不已。 而最为让人惊讶的,莫过于那些平日里被视为废弃物的鱼鳞也被投入热汤之中。 谢启芬满是不解:“这也能吃?”荷叶虽已足够特别,但鱼鳞入食,简直是超乎想象的创新,那浓郁的鱼腥味,即使隔得远远的也能清晰可闻。 谢启芬心中充满了疑惑,毕竟鱼鳞硬而粗糙,寻常人怎么可能轻易咀嚼并吞咽?她深知自己并不是一个挑食的人,但对鱼鳞的食用方式还是感到难以置信。 面对谢启芬满脸的疑惑,苏毓却觉得甚是有趣,眼底闪过一抹顽皮:“难不成我会用些不能吃的东西来招待大家?” 第135章 最佳伴侣 一句话,轻松化解了现场的一丝尴尬。 “不不,当然不是那个意思。” 谢启芬连忙摆手,生怕自己的疑问会给苏毓带来不必要的误会。 她内心更多的是对于这种新颖料理方式的好奇与欣喜,毕竟在日常简朴的餐桌上,如此讲究的菜肴和丰富的搭配,实属难得。 她没有丝毫的不满,只是对苏毓的厨艺和创意满怀敬佩。 苏毓明了谢启芬的心意,她的一番话不过是想逗乐一下这个淳朴善良的女子。 而那些鱼鳞,在沸水的洗礼下,瞬间卷曲紧缩,仿佛在预示着一场关于味蕾的奇妙变革即将上演。 苏毓小心翼翼地将那奇异之物从滚烫的热水中捞出,轻柔地放置于清澈的凉水中,动作细腻而娴熟,仿佛是对待一件珍稀的艺术品。 她细致地清洗着表面升腾的细小泡沫,确保每一寸都晶莹剔透,毫无瑕疵。 随后,她将洗净的食材轻放在竹编的筲箕之中,让清水缓缓滤过,留下的是纯净与期待。 谢启芬在一旁,目不转睛,眼帘都不舍得眨一下,她的心中充满了好奇与期待,想要亲眼目睹这位年轻女子如何用那些平日里看来古怪不经的食材,魔术般地变出一桌令人垂涎的佳肴。 她心想,这不仅仅是学习,更是一场视觉与味觉的双重盛宴。 只见苏毓干净利落地洗净了锅具,再次倾倒进适量的清油,耐心等待油温渐渐升高,那缕缕轻烟缓缓升起,预示着烹饪的序曲即将奏响。 她手法熟练地将新鲜的荷叶细细切碎,轻轻拌入一只硕大的瓷碗,紧接着打入六枚圆润的鸡蛋,用筷子快速搅打,直至蛋液与荷叶碎末完全融合,色泽均匀如玉,散发着淡淡的自然清香。 锅内的油已至沸腾的边缘,苏毓瞅准时机,将那荷叶蛋液缓缓倒入,油花四溅,伴随着“嗞嗞”的悦耳声,她手持锅铲,手腕灵活翻飞,不过片刻,那混合之物便水分全无,只留下诱人的金黄色泽。 几许简单的调味后,一盘色香味俱全的荷叶炒蛋宣告完成,香气扑鼻,引得人口舌生津。 谢启芬心中暗暗计算,如此大手笔的用油与蛋,放在自己家里,足以支撑十数日的餐食,而苏毓却仅在一顿饭间,便挥洒自如。 她不禁有些忧虑,觉得这年轻女孩对于持家之道似乎过于随意。 虽然医术给她带来了财富,但若不节制开支,将来一家人的生计恐怕会陷入困境。 谢启芬暗下决心,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与苏毓好好聊聊持家理财的重要性。 念头未及落地,苏毓却又往那还热气腾腾的锅内添入了更多的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谢启芬惊讶得半晌说不出话,嘴巴微微张开,想要劝阻,却最终只是目光复杂地望着苏毓,一言未发。 苏毓对谢启芬内心的波澜浑然不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烹饪世界中。 她巧妙利用热油的空隙,快速地将收集来的鱼鳞进行腌制,撒下细密的面粉,轻柔搅拌,确保每一片鱼鳞都被均匀地包裹上了一层薄薄的面衣。 油温升至八成,她精准把握时机,将鱼鳞轻轻撒入锅中,那清脆的炸裂声顿时在厨房里回响开来。 当鱼鳞呈现出诱人的金色时,苏毓迅速将它们捞出,待油温再度升高,又进行了第二次复炸,使得鱼鳞的酥脆达到了极致,金黄的外壳下隐藏着难以抗拒的诱惑。 多余的油被细心沥去,苏毓随即撒入干辣椒与花椒,随着一阵“噼啪”作响,厨房内弥漫开麻辣的香气。 她迅速将这香气四溢的鱼鳞回锅,与干辣椒、花椒一同翻炒均匀,最后撒上翠绿的葱花作为点睛之笔。 一盘外焦里嫩、香辣可口的鱼鳞就这样诞生了,其独特的创意和惊艳的口感让谢启芬瞠目结舌,几乎忘记了该如何闭合惊讶的下巴。 苏毓见状,眼中闪过一丝顽皮的笑意,她挑起一片金黄酥脆的鱼鳞,轻轻送入谢启芬微微张开的口中,笑道:“大姐,尝尝这味道如何,是否合您的胃口?” 谢启芬略带迟疑地轻咬一口,那咸香酥脆的口感立刻在舌尖上爆炸开来,她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由衷赞叹:“你的手艺,简直妙不可言!” 苏毓含笑将这盘别出心裁的鱼鳞摆在了餐桌中央,对着已经迫不及待举起酒杯的孟元友与江子陵吩咐道:“二位先尝尝,这可是下酒的好菜。” 孟元友目光紧紧锁住这盘独特的美食,喉结不由得上下滚动,但他瞥见江子陵还未动筷,便强忍着冲动,暗自赞叹江子陵真是好福气,家中竟有这样一位既能干又贤惠的伴侣。 殊不知,苏毓这番看似不经意的举动,不仅征服了在场人的味蕾,更为江子陵在外人面前增添了几分体面与荣耀。 而江子陵迟迟未动筷,并非是对美食无感,而是心中充满对苏毓辛勤付出的疼惜,他愿意等待,与她共赴这场由心而发的美味盛宴。 继而,苏毓精心挑选了数枚色泽鲜艳如火的番茄,细致地将它们投入沸腾的水中,轻轻翻转,待表皮微妙地裂开,迅速捞出置于冷水中,一触即脱的外衣轻易脱落,露出了鲜嫩的果肉。 她手法娴熟地将这些番茄切成小巧玲珑的丁状,轻轻撒上一层细腻白糖,宛如初雪覆盖,放置一旁静候时光的魔法将其转化为酸甜交织的美味,以此作为餐桌上油腻菜肴的最佳伴侣。 然而,这番考虑对于孟元友与谢启芬而言似乎是多余的,他们对于这难得的丰盛油脂视若珍馐,满心欢喜,油腻二字早已不在他们的味觉词典中。 随着苏毓将最后一批面条缓缓沉入锅中,沸腾的水瞬间被温柔包裹,众人的眼神也随之热切起来,期待的心情如同锅中的蒸汽般弥漫整个空间。 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自己,苏毓显得有些讶异,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解:“咦?大家怎么都不开始吃呢?” 江子陵温柔的声音适时响起,仿佛春日细雨,悄然滋润了心间,他笑道:“当然是要等你一起啊。” 第136章 惹怒婆婆 这轻柔的话语仿佛拥有了魔力,瞬间抚平了苏毓连日来的辛劳,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暖流。 苏毓保持着主人应有的风度,微笑着解释:“今天时间紧迫,准备得有些仓促,菜品也简单了些,大家就随意吃吧。” 孟元友盯着眼前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尤其是那碗堆得冒尖的白面条,内心不禁嘀咕:这也能叫随意? 见状,苏毓迅速反应,用一柄古朴的木勺舀取了酸菜鱼的精华汤汁,均匀地拌入每个人的面条里,轻声询问:“试试看,味道合适吗?” 孟元友率先响应,大口品尝起面条来。 从苏毓烹饪开始,他就难以抑制口中分泌的唾液,此刻在酒精的微醺下,所有的礼节规矩都被抛诸脑后,只一心遵从东道主的邀请,尽情享受这份味蕾的盛宴。 面条弹性恰到好处,酸辣口感平衡至极,鱼片甫一入口,仿佛电流直击顶门,鱼肉的嫩滑无骨与酸菜的酸爽完美融合,在苏毓的巧手下更添一抹麻辣与鲜香,孟元友不禁赞叹:“这……简直太好吃了!” 言语间,他已完全沉浸在美食的海洋中。 谢启芬见孟元友吃得不顾形象,心中虽有几分责备,但当她尝试了苏毓夹给她的鱼肉后,眼神同样闪烁起了惊艳的光芒,不言而喻地加入了大快朵颐的行列。 目睹这一幕,苏毓心中充满了满足与喜悦。 她特意为喜儿挑选了毫无鱼刺的鱼片,温柔地哄劝:“宝贝,你也多吃点。” 对于喜儿来说,今晚的菜肴略显重口味,但她依旧吃得津津有味,小嘴不断地“呼哧呼哧”,享受着这份独特的美味体验。 江子陵深知苏毓烹饪的深厚功底,但每一次的新尝试都如同拆开未知礼物,总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譬如今日这酸辣交织、提神醒胃的鱼,荷叶炒蛋中那苦涩与清新的奇妙平衡,还有那糖渍番茄,酸甜之余更带有解腻的清新,每一口都是诱惑。 更不用提那道创新的麻辣鱼鳞,酥脆之中透着无法言喻的美妙,不仅刺激食欲,更是味蕾的全新探险。 而这面条,仿佛拥有了灵魂,每根都贪婪地吸纳了那醇厚鱼汤中的精髓,化作一股难以言喻的酸爽,在舌尖跳跃,弹牙而不失柔韧,令人回味无穷,一尝再尝,根本停不下来。 这一餐盛宴,不只围坐桌边的众人沉浸在美食的海洋中无法自拔,那诱人的香气更似长了翅膀,悄无声息地穿墙越户,勾引得左邻右舍的鼻子也跟随着这股魔力舞动,心中生出了无限向往。 “你瞧瞧,自打子陵迎娶了那位女子入门,他们家的厨房就像变戏法似的,香气四溢,一天都没消停过!” 江训忠的大嫂感慨万分,话语间透着一丝羡慕。 他们家紧贴着苏毓的居所,因此每当苏毓动手烹饪,第一缕香气总是率先飘入他们的鼻端,让人不禁垂涎欲滴,心里痒痒的。 “可不是嘛。” 平日里沉默如山的江家吉也罕见地开口附议。 虽然他与江训忠血脉相连,但因他那刁蛮任性的妻子赵氏时常因些微小事挑起争执,导致兄弟两家的关系日渐疏远。 更有甚时,赵氏的过分行为直接激怒了两家的长辈,使得关系几近破裂。 而子陵带回的这位新妇,不仅医术高明、持家有道,更有着与赵氏相抗衡的智慧与勇气,守护着子陵免受后母恶毒的侵害,这无疑是上天对子陵的特别眷顾,福运满满。 想到此,江家吉心中对侄子的欣慰之情油然而生。 这满室的饭香,不仅撩拨着江家吉内心深处的渴望,也让在床上赌气的赵氏心生涟漪,馋虫蠢蠢欲动。 那个丫头,怎么就有本事让家中日日佳肴不断? 看看那二房,自打那个外来女子踏进家门,日子便好似那芝麻开花,节节高升。 反观自己,却丝毫没能沾到半点甜头,心中如同被猫抓般难受。 赵氏耳边回响着江训忠的话语,细一思量,似乎还真有几分道理。 如今有富已去,二房成了家里不可或缺的顶梁柱。 这段时间与之斗智斗勇,她不得不承认,子陵带回的这位的确有她的过人之处。 否则,哪来的日日鱼肉不断,生活富足。 赵氏心中渐渐盘算起自己的小算盘。 大壮没了父亲,二叔子陵对他多一份照顾也是应当。 更何况,江家并未正式分家,当年的分开不过是一时之气。 既然还是一家人,那二房的好东西,自然也是家族共有的,人人皆有权享受。 硬碰硬行不通,那就另辟蹊径。 苏毓哪里会想到,一场简单的友人聚会,竟会引来如此暗潮涌动的算计。 她收拾着桌面,谢启芬见状连忙上前帮忙洗刷碗碟。 谢启芬回忆着方才夫妇二人狼吞虎咽的情景,就像是饿了三天三夜的饿鬼投生,尤其是孟元友,连酸菜鱼的汤汁都不肯放过,舔舐得干干净净。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红晕。 起初还以为苏毓生活奢侈浪费, 直到亲自品尝了那些菜肴,才领悟到,真正的好味道,是需要不惜成本地投入调料的。 这不是浪费,而是对生活的热爱与尊重。 此刻,谢杏花那边也摆设好了饭菜,遵循着惯例,她准备独自回到房间享用,静谧的空间里,只留下饭菜的香味与她一人对话。 刚迈出轻盈的步伐,准备继续前行,谢杏花便觉察到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轻轻却坚定地阻在了她的去路。 转身之际,只见赵氏那熟悉又威严的身影赫然眼前。 “站着。” 二字简洁有力,如同命令,掷地有声。 谢杏花的心不禁猛地一揪,手里的饭菜似乎也变得沉甸甸起来。 她目光下垂,心中一阵忐忑,暗自揣摩,难道是自己这次多带了些许饭菜,惹得婆婆不快? 念头未消,却见赵氏脸上竟泛起了一抹和煦的笑容,语气异常温和,“都是一家人,围炉共餐才是正理,你快去把那些小家伙们也叫来,一块热闹热闹。” 这一番话,字字句句落在谢杏花耳中,比起往日的苛责克扣,更令她心头一紧,五味杂陈。 第137章 小吃货 一旁的江训忠和方琴亦是面露诧异之色,彼此交换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眼神,仿佛在问:这唱的是哪一出戏? “娘……” 谢杏花嗫嚅着,正欲开口找寻合适的理由推托,话音未及成形,就被赵氏那连珠炮似的话语打断。 “哎呀,孩子,娘承认,以前是娘不对,对你们苛刻了,让你们受了太多委屈。可说到底,咱们这个家没真分成几块儿,不是吗?我啊,以前是瞎了眼,总觉得长平和子陵是累赘,对你们过分严厉。现下我明白了,是我这个老太婆错了,你们能原谅我这个糊涂人吗?” 赵氏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恳求,几分自责,让人听了不由得心生感慨。 谢杏花怔愣当场,脸上写满了困惑。 而方琴,却以她那惯常的敏锐,嗅出了此中的微妙。 这位老太婆向来心思细腻,今日的突然转变,定然是另有所图。 大房之内,男主人久病不起,谢杏花孤儿寡母,仅凭她一人带着三个女娃,显然并非什么富饶之地。 方琴心中冷笑,二房那边却是另一番光景,显然,老太婆的目标直指那边。 想到这里,方琴暗暗嗤笑。 当初老太婆嫌弃他人无用,毫不留情地逐出门外。 如今,看到人家日子过得滋润,便不顾颜面,打着一家人的旗号,企图从中分一杯羹。 不过,若真是如此,自己也能跟着沾些好处。 毕竟,那二房时不时飘出的香味,早已让人心痒难耐。 于是,方琴低下头,紧紧抱着怀中的婴儿,选择了沉默。 江训忠误以为是自己的努力起了作用,连忙附和着:“是啊,大嫂,娘说的没错,我们都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就该团团圆圆的,过去的误会就让它随风去吧,让孩子们出来,咱们一起吃饭。” 谢杏花性格温顺又胆小,即便满腹狐疑,也只能依从长辈的安排。 她放下手中的碗筷,缓缓步入屋内,轻轻呼唤着孩子们的名字。 不多时,三个女儿像小雀般逐一来到餐桌旁,依次落座。 谢杏花一边引导,一边偷偷观察赵氏的神色。 当赵氏的视线掠过大丫时,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阴霾划过眼底,但很快便被慈爱的笑容所取代。 “之前不让你们和大人们同桌,是奶奶的不是,现在奶奶知错了。一家人就应该团团圆圆,快快乐乐的。来,坐下吧,随意吃,不必拘束。” 赵氏的话语尽管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但对孩子来说,却如同春风拂面,温暖而亲切。 孩子们听着这突如其来的温情话语,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 她们私下里认为,是三叔的离去触动了奶奶的心,才让这位平日里严厉的老太太有了如此大的改变。 虽然心中还有些许戒备,但终是抵挡不住家庭温暖的诱惑,一个个拘谨地落了座。 不同于大丫、二丫的小心翼翼,三丫却显得格外机灵,一双筷子在手中犹如小小的武器,捷足先登,首开战局。 虽然母亲的手艺无法与二婶相比,但在这样一个难得的团聚时刻,能够围坐在饭桌旁,感受那份家的温馨,即便是最简单的食物,也远胜于独自躲在房间里咀嚼冷硬的食物。 至少,在这一刻,她们的胃和心,都是暖洋洋的,真实而又满足。 而且餐桌上的每一样菜肴,都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宛如精心布置的战利品展览,不再似往昔那般,谢杏花只能羞涩地摆上几株无味的大白菜、几抹清淡的青菜,数量之少,令人不忍直视,每一次餐毕,众人脸上都挂着意犹未尽的遗憾。 而今,这丰盛的宴席仿佛是对过去贫瘠时光的一次华丽逆袭。 三丫那如风卷残云般的进食姿态,筷子如飞梭在盘间穿梭,逗得大丫二丫喉头不由自主地一紧,随即也被这股不可抗拒的食欲所感染,纷纷端起碗,毫不犹豫地投身于这场美食的争夺战中。 方琴撇了撇嘴,满脸的不屑与鄙夷,轻啐道:“吃相难看得就像饿鬼转世一般,哪还有半点斯文模样?” 这话一出口,本沉浸在食物海洋中的大丫二丫立刻收敛了手脚,空气里顿时弥漫起一丝尴尬与紧张。 但三丫却不以为意,她夹起一簇鲜嫩的青菜,笑意盈盈地递向方琴的碗中,声音清脆:“三婶,你也别客气,多吃点儿,免得真的瘦成了幽灵似的。” 方琴闻言,一时竟被噎得不知如何回应,只是愣愣地望着三丫,嘴唇微启:“你……” 正当方琴欲要发难之际,赵氏适时地介入,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好了,吃饭时嘴巴还是用来吃饭吧,别尽说些不吉利的话。” 今日,赵氏难得地对方琴施以恩惠,递上了些散碎银两,方琴心中的怨气这才勉强压下,没有进一步爆发。 她狠狠瞪了三丫一眼,随后低下头,独自沉浸在食物的慰藉中,仿佛这样才能暂时忘却心头的不快。 目睹孩子们争抢食物的热闹景象,谢杏花心知再慢一步,恐怕连盘底都要被这群“小吃货”舔舐干净了。 她一面心疼地望着孩子们狼吞虎咽的模样,一面悄然打量着赵氏的神色变化。 赵氏的嘴角虽有细微的抽动,但面上却努力堆砌出一抹宽和的笑容:“孩子嘛,正在长身体的关键时期,胃口自然大得惊人。” 确实如此,餐桌上的美味佳肴几乎未经太多停留,便纷纷消失在赵氏和江训忠的碗碟之间。 察觉到婆婆态度的微妙变化,谢杏花赶忙放下碗筷,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娘,看样子,明天我要多准备一些饭菜才行。” 赵氏闻言,不假思索地答道:“嗯,让你爹明天去集市上割几斤新鲜的猪肉回来,也让孩子们改善改善伙食。” 这突如其来的关怀,让谢杏花一时有些难以置信,心中不禁疑惑:难道婆婆是因为痛失爱子而幡然醒悟,决心洗心革面,变成一个和蔼可亲的人了吗? 这个念头让谢杏花内心泛起一阵隐秘的喜悦,若事情真是这样发展,那么往后她与孩子们的日子或许会更加顺遂。 第138章 秋雨 然而,这一系列的变化,在方琴眼中却是另一番滋味。 她的脸色阴沉,心中暗骂:这老太婆还真是豁出去了,居然肯大方一回。 饭后,谢杏花这才开始耐心地喂食江望山,一边细心地将食物嚼碎,一边悄悄在他耳边讲述赵氏的转变。 江望山虽然因为中风的影响,面部肌肉无法自如控制,言语含糊,甚至咀嚼食物都成了一种奢侈,但在谢杏花温柔细致的照顾下,他只是安静地接受了这一切爱的供养。 除了流质的粥,平日的饮食全凭谢杏花一点一滴的呵护。 这样的场景在外人看来或许会觉得有碍观瞻,甚至略显恶心,但久而久之,这种特殊的情感传递方式已成为了他们之间最平常不过的日常。 在江望山心中,满载的是对谢杏花这份无微不至关怀的深深感激。 而与此同时,苏毓家中,谢启芬帮忙收拾完毕后便告辞离开。 今日,这对夫妇在苏毓这儿体验到了久违的饱足与满足,归途上,他们对苏毓的赞美之情溢于言表,仿佛遇见了人间的天使。 孟元友感到全身充满了力量,进屋的那一刻,便情不自禁地一把搂住了谢启芬,动作中充满了感激与柔情。 …… 另一边,苏毓在厨房里生起了炉火,水壶中的清水逐渐沸腾,升腾起的蒸汽弥漫在整个房间,她计划着待会儿给自己好好地泡个澡,以缓解一天的疲劳。 她将江子陵精心研磨的各色药粉仔细分装入一个个小巧的玻璃瓶中,随后尝试在一张薄薄的宣纸上标注药名,然而,她那歪歪扭扭、几近无法辨认的字迹让她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想法。 于是,她转头望向一旁正低头整理药材的江子陵,带着一丝羞赧问道:“子陵,你能帮我写一下这些药的名字吗?” 江子陵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温和而自信地回应道:“会一些。” 那双幽深的眼眸中,闪烁着对知识的渴望与自信的光芒。 幼年时期,他常常站在村头,用满是羡慕的眼神注视着那些手捧书卷、摇头晃脑念诵诗词的孩童。 家境的贫寒如同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阻挡了他步入学堂的道路,但他心中那份对知识的渴求却未因此而熄灭。 于是,江子陵便凭借着一腔孤勇与坚持不懈,自行摸索着走上了自学成才的漫长道路。 大哥江逸,一位深谙山林之道、狩猎技巧高超的汉子,见弟弟如此坚韧不拔,不顾母亲赵氏那忧虑且略带反对的目光,毅然决然地站了出来,用自己的方式支持着江子陵的求学之路。 那时候的江逸,已经成了家中的顶梁柱,凭借着一手精准的箭术与猎捕技能,不仅让家里经济状况好转,更是在村中树立起了不可动摇的地位。 江子陵能够踏入学堂,背后是大哥无数次穿梭于密林间,用汗水与智慧换来的野鸡野兔,每一枚铜板都凝结着兄弟间无声的深情厚谊。 苏毓见状,急忙上前,手中托着精致的笔墨盒,眼中带着一丝请求与期待,轻声请愿道:“江公子,可否劳烦您代笔?” 她的指尖在笔杆上游移不定,透露出对于毛笔书写这古老艺术的生疏。 尽管她可以轻易辨认出千变万化的文字,但每当提起笔来,那流淌于宣纸上的字迹总是与古人那种行云流水、韵味悠长的风格格格不入,显得有些笨拙而不尽人意。 相反,江子陵的字迹宛如镌刻,既工整又蕴含力度,每个字都仿佛跳跃在纸上,给人以视觉上的享受。 烛火摇曳中,江子陵的侧脸被柔和的光影勾勒得分外迷人,那因微醺而染上淡淡红晕的脸庞,增添了几分不加掩饰的纯真与魅力。 他的目光聚焦于笔尖,每一个笔画的起承转合都透露着专注与认真。 这份专注,令一旁的苏毓不由得看得有些痴了。 在她的眼中,江子陵的相貌若是放在现代,绝对是校园里众人瞩目的存在,校草级别的风采无人能及。 正当苏毓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之中时,江子陵轻声唤了句:“阿毓,写好了……” 那温柔的声音如春风拂面,将苏毓从遐想中拉回现实。 她连忙收起失态,故作平静地接过纸张,轻巧地吹拂,动作中透着几分女子特有的细腻与优雅,静候着墨迹缓缓干涸。 这样的场景,已不是初次发生,初时那份因失态而生的尴尬,如今已被一种近乎从容不迫的淡定所取代。 江子陵的嘴角不经意间轻轻抿起,内心的波澜却愈发汹涌。 他能感受到,苏毓望向自己的目光中,藏着不同于寻常的情感。 今日尤为特别,自傍晚共进晚餐起,他就感觉一股暖流在体内涌动,某个隐秘的角落更是按捺不住地躁动。 然而,这一切细微的情绪波动,苏毓却毫无察觉。 她忙碌的身影穿梭于屋内,小心翼翼地将热水舀出,细心为他和喜儿准备着洗漱的水。 之后,她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将那两只活泼的小鸡小鸭安置在温暖的屋内,生怕它们受到夜晚凉风的侵袭。 此时,夜色渐浓,凉风习习,似乎预告着即将有一场秋雨悄然而至。 那些娇小的生灵身体虚弱,难以抵御寒气,苏毓自然不能置之不理,她细致入微的照顾,让人感到阵阵暖意。 接着,她又仔细地为家中唯一的马匹添加草料,清理干净马厩,一切安排妥当后,才转身回到厨房。 屋子里,自从床铺被移除,整个空间显得开阔了许多,苏毓的心思也随之活络起来。 她暗自盘算,等到手头宽裕时,一定要请工匠打造几个结实耐用的柜子,用来存放家中杂什,同时也要对这老房子进行一次彻底的整修,让这个临时的避风港变得更加温馨舒适。 江子陵和喜儿已经洗漱完毕,先行一步回到了各自的房间休息。 苏毓取出了为沐浴准备的干净衣物,心里想着近来饮食条件的改善,使得自己的身体也渐渐丰盈了起来。 虽然腰肢依旧保持着那份恰到好处的纤细,但那增益的部分都恰好落在了最吸引人的地方。 第139章 同情 她站在铜镜前,望着镜中那前凸后翘、双腿修长的身形,即便自己也不免有几分羞涩。 在前世,苏毓的容貌虽谈不上平庸,但在身材方面却总少了些起伏,用一个字来形容,便是“平”。 而如今,借由这原主的身体,她在周围人中无疑已算是佼佼者。 只是过去的她太过瘦弱,面色还带有些病态的蜡黄。 如今,随着生活条件的改善,整个人焕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娇艳而又不失温柔。 待到苏毓泡完了澡,一身轻松地返回卧房时,发现小丫头喜儿早已进入了梦乡,那稚嫩的呼吸声在这宁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安详。 她对江子陵轻声言道,眼神中满含关怀,“你腿上敷的草药,到了明日便能更换新制的了,这几日里,你的感受如何?有没有什么不适?” 江子陵的回答低沉而略带沙哑,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还,还好。”每个字节都像是费了力气才从喉间挤出。 他的话语间,呼吸略显急促,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苏毓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他,只见他脸颊泛起了浅浅的红晕,气息显得有些紊乱,额头上更是细密的汗水在微弱的烛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泽。 “你怎么了?这么久过去了,酒力还未完全消散吗?” 苏毓心中充满了疑惑,伸出手想要为他把脉,探查状况。 然而,她的手刚一伸出,就被江子陵猛然捉住,那从他掌心传来的热度几乎要灼伤她的皮肤,让苏毓心头猛地一跳——这人的情况,显然并不寻常。 “你……” 她的话尚未出口,就被江子陵急切的话语打断,“我先去冲个冷水澡。” 语气中带着几分逃避和迫切。 “冷水澡?你的腿伤未愈,这么一激,以后怕是要留下腿疼的根了。” 苏毓提醒着,声音中透着几分焦急。 即便是盛夏时节,对于腿上有伤的人来说,冷水浴无疑是一种冒险。 江子陵嘴唇微微张合,喉咙仿佛被砂纸磨过一般干涩,半晌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字眼,只有复杂的情绪在他眼中涌动。 苏毓用力挣脱了他的手,直接搭上了他的脉门。 那脉象浮且急,跳动强健有力,显然是某种原始冲动的预兆。 而深入探查,发现关脉处沉取有旋,表明他心中情绪激荡,却又难以释放,忧思之下,气血运行受阻。 苏毓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红晕,“你……”这状况让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关于他体内这股突如其来的强烈欲望,难道只是因为自己的容貌所吸引?她心里暗自苦笑,自嘲这想法太过自我。 但苏毓深知江子陵并非轻浮之人,绝不会无缘无故如此失态。 想来想去,恐怕还是那孟元友配置的药酒在作祟。 江子陵此时已尴尬到了极点,生怕苏毓误会他是那种见色起意、毫无自制力之人。 但现实是,此刻的他确实如同被一股外力驱使,理智似乎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 苏毓望着江子陵那既羞又恼的模样,也收起了起初的戏谑态度,神情变得认真起来,“孟元友给你的药酒可能含有活血壮阳之效,这才导致你的反应如此强烈。” 江子陵闻言,几乎快要哭出来,“那,那怎么办?”语气中的无助和恐慌表露无遗。 “别担心,有我在。” 苏毓轻柔的话语如同一剂定心丸,她的手轻轻拍在江子陵的肩上,给予安慰。 但这温柔的动作,却让江子陵的身体蓦地僵硬,心中生出了无数猜疑与期盼。 苏毓未曾留意到江子陵心中的波澜,转身迈向房门,“我去厨房调配些清热凉血的草药来给你缓解症状。” “哦,好的。” 江子陵急忙应答,心中对自己的那些不堪想法感到羞愧万分。 苏毓步入厨房,在摇曳的烛光下,从一个个小木抽屉中仔细挑选所需的药材。 由于这并不是常见的病症,那些能针对性治疗的草药并没有提前备好,迫使她不得不在记忆中搜寻,每翻找一味药材都需耗时不少,同时在心中默念着配方,确保无误。 在山野间漫步良久,苏毓只寻得了一些诸如金银花、蒲公英与甘草这样的寻常草药,它们虽能清热解毒,但对于中和那壶特制药酒的力量,她心中并无十足把握。 阳光透过叶缝,斑驳地洒在她的脸上,映衬出几分焦虑与不确定。 其实,作为医者,她完全有技艺通过精确的银针,疏通江子陵体内紊乱的气血。 但一念及那些隐秘穴位的位置,她脸庞不由染上一层红晕。 尴尬倒是小事,只怕素来正直的江子陵对此会极力抗拒,甚至生出嫌隙。 好在把脉的结果还算让人宽慰,除了体内那股莫名的躁动,他的身体并无大碍。 苏毓心里盘算,只要药效发挥,应能助江子陵稳住心神,恢复常态。 煎药的火光在小屋内跳跃,间歇之余,苏毓的好奇心驱使她轻轻拧开那只酒壶的盖子,霎时,一股复杂而又强烈的香气扑鼻而来。 巴戟天的温补、熟地的滋养、枸杞的甘甜,再混合着炮附子的热烈、菊花的清新与花椒的辛香,组成了一壶地道而威力惊人的壮阳酒。 她迅速盖回壶盖,心中暗自惊叹于孟元友为了自身健康所下的血本,同时也不免惋惜,这样猛烈的酒,似乎并未能改善他的状况。 苏毓再次默默为那位何大嫂的处境感到一丝同情。 药汤终于熬制完成,苏毓捧着还散发着腾腾热气的药碗,轻步走入卧室。 江子陵在她的温柔照拂下,虽然感觉舒缓了不少,但当看到苏毓那轻盈的身姿缓缓靠近,体内的热度竟又不可遏制地攀爬起来。 伴随着这股热潮,一股淡雅的药香与苏毓身上自然的体香交织在一起,悄然弥漫于空气中。 “喝吧。” 苏毓轻柔的声音响起,将药碗递到江子陵面前。 江子陵慌忙接过来,几乎没等药液冷却,就急切地想要一饮而尽,仿佛这药汤是解救他此刻困境的唯一途径! “慢着!小心烫……” 第140章 不解风情 苏毓的话还没说完,江子陵已经猛地吸了一口,随即痛苦地叫了一声,将口中滚烫的药汁尽数喷出。 “急什么嘛?药还热着呢!” 苏毓又好气又好笑,眼神中满是对他的无奈。 江子陵自觉失态,今日似乎诸事不顺,连忙摆出一副忙碌的样子,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苏毓看在眼里,嘴角微微上扬,没有点破,只觉得他这副慌乱的模样竟也有几分可爱。 想到次日还需早起赶往镇上行医,苏毓着手整理近日制作的各种药材成品。 江子陵书写的药名已经风干,她细心地将纸张裁剪成小块,用自制的面糊逐一贴在瓷瓶上,每一瓶都标记得清清楚楚,井然有序。 然而,当所有事情准备停当,苏毓却发现江子陵的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难以忍受那份煎熬。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心中的关切与犹豫相互交织。 江子陵似乎读懂了她的目光,强撑着站起身:“没事的,喝了药休息就是。” 说罢,他蹒跚地走向床边。 苏毓无意间瞥见他衣衫下微隆起的尴尬部位,内心不禁为他这番苦楚而感慨。 苏毓抿了抿唇,深知江子陵正值血气方刚之年,这样的状况对他而言无疑是一场艰难的考验。 而更艰难的是,夜还长,考验也远未结束。 夜色渐浓,苏毓吹熄了床头的烛火,仿佛一切都如常一般,静静地躺在江子陵身旁,刻意压低嗓音叮嘱:“若是有任何不适,一定要立刻告诉我。” 江子陵喉头滚动,强作镇定地闭上眼睛,试图通过冥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然而,身边少女身上散发的缕缕清新香气如同细丝般缠绕在他的鼻尖,挑逗着他的每一根神经,让他的心情无法平静,更别提入睡了。 随着时间推移,江子陵的呼吸越来越重,胸膛起伏间充满了压抑与挣扎。 苏毓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柔软与母性被激发出来。 “要不然,我来替你想想办法吧!” 毕竟明天还要出门问诊,她只希望能有个平静的夜晚,让两人能够好好休息。 望着江子陵眼下这一幕,苏毓心底不由泛起丝丝涟漪,预感到这个夜晚或许将是一场不平凡的风暴。 那沉重的喘息声,在宁静的夜晚里格外清晰,宛如低沉的鼓点,敲击在苏毓心头,让她的心湖泛起了层层波澜,难以平息,更不用说安然入眠。 “帮我?怎么个帮法?” 江子陵一脸茫然,眼神中带着几分困惑,仿佛被突来的请求弄得手足无措。 经历过过往的种种教训,他学会了谨慎,不再轻易揣摩人心,尤其是眼前这位总是让人捉摸不透的女子——苏毓。 月光下,苏毓微微侧过了身子,利用夜幕的遮掩,她那双眸子里闪烁着坚定而又复杂的光芒,似乎已经做好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随后,她缓缓伸出一只手,轻轻却坚定地触碰到了江子陵内心深处的软肋。 就在江子陵即将因惊讶而呼出声之际,苏毓的另一只手敏捷地覆上了他的唇,动作轻柔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别吵醒喜儿……” 她低语,声音细若蚊蚋,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坚决。 随着一系列微妙且意味深长的动作,苏毓的身体逐渐贴近,直至半趴在江子陵的胸膛之上。 那一刻,江子陵只觉得脑海一片空白,所有的理智仿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席卷而去,只剩下本能的反应——他木然地点了点头,完全沉浸在这一片未知而又令人悸动的氛围之中。 苏毓的手掌中传递过来的温度,如同火一般炙热,那坚定不移的存在感,让她内心既慌乱又隐隐约约有些后悔,但既然已经迈出了这一步,就没有回头的余地。 虽然自己未曾亲身经历,但世间的风雨她已见识过不少,深吸一口气,她决绝地开始了这场未知的探索。 而江子陵,在那一刹那的刺激之下,身体不禁微微颤抖,喉咙间逸出一抹低沉的吟声,这前所未有的感觉瞬间占据了他所有的感知,令他彻底沉溺其中……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窗棂,苏毓努力装出一副寻常模样,轻快地从床上起身,向着餐桌旁的江子陵送上早晨的第一声问候:“早安啊!” 她的声音里,试图掩饰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江子陵静默无声,目光温柔而深邃,紧紧锁定了苏毓忙碌的身影。 在即将出门的那个瞬间,他忽然开口,话语中带着几分戏谑与关怀:“阿毓,你的鞋子还没穿呢。” 语气轻松,却让苏毓的脸颊刹那间染上了一抹绯红,直烧到耳根。 江子陵嘴角微扬,那笑容中带着一丝狡黠,似乎在无声地调侃。 苏毓则是故作生气地撅起嘴:“你管得着么?” 言罢,她匆匆套上鞋子,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门外,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 望着苏毓的背影,江子陵的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温馨的笑意。 心中暗自思量,昨晚那个勇敢无畏的她,今晨却又如此羞涩,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小丫头。 苏毓急匆匆地赶到厨房,一边换上干净的袜子,一边懊恼地拍打着自己的额头,责怪自己的粗心大意。 回忆起江子陵提醒她时那温柔含笑的面容,她不禁暗暗嘀咕:真是个不解风情,却又让人莫名安心的家伙。 另一边,江子陵的心情异常舒畅。 昨晚的意外,不仅让他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情感碰撞,更重要的是,让他看清了自己对苏毓那份深藏已久的情感。 从此以后,他愿与阿毓并肩,共度余生的风雨与晴朗。 餐桌上,苏毓简简单单地准备了几张香气扑鼻的韭菜鸡蛋饼,摆好后便径直走向卧室,唤喜儿起床,整个过程没有多说一句话,甚至给了江子陵一个略带娇嗔的白眼,那眼神里却满满是少女特有的狡黠与可爱。 江子陵含笑的眼眸里满是对苏毓的宠溺,看着她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活泼动人,仿佛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甜蜜的气息。 第141章 最直接的证明 早餐之后,苏毓前去牵马车准备出行。 一见这情景,聪明伶俐的喜儿立刻明白,母亲又要前往镇上,她连忙奔了过来,用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满是渴望地盯着苏毓,生怕自己被留在家中。 回想起上次的经历,苏毓的确因为忙于看诊,几乎无暇顾及年幼的喜儿。 上次仅仅一天就接待了十六位病患,名声因此远播,这次恐怕人会更多,更加难以兼顾照顾喜儿的需求。 想到这里,苏毓蹲下身子,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歉意,温柔地对喜儿说:“宝贝,这次真的不可以带你一起去哦。” 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听到这话,喜儿的小脸蛋顿时布满了失落,委屈地低下了头。 苏毓心疼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道:“喜儿乖,妈妈回来时一定给你带上你最爱吃的甜点。” 在那一刻,母女之间那份细腻的温情,在清晨的光影里悄然绽放。 喜儿这才像绽放的花朵一般,脸上洋溢着童真的喜悦,猛地抬头,给了苏毓一个响亮而清脆的吻,仿佛春天里最动听的鸟鸣,让人的心房都随之颤动。 江子陵轻轻地拉着喜儿的小手,温柔的眼神在二人之间流转,对苏毓叮嘱道:“路上小心些,不论何时,我们都在这里,期盼着你的归来。” 这份细腻的关怀如同细雨般润物无声,让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带上了几分温馨。 苏毓的心头莫名地涌上了一抹少女般的羞涩,脸颊上悄然浮起了两朵红云,她低下头,轻声应答:“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言毕,她轻盈地走向停在门外的马车,手中那根细长的鞭子在晨光中闪烁着微光,随着她的轻轻一挥,马车仿佛被赋予了生命,车轮悠悠地辗过了门槛的石板,发出轻微却悦耳的声响,缓缓朝门外的大道驶去。 刚迈出院门,天边初露的晨曦下,守在门口的何大嫂——谢启芬正一脸喜气洋洋地站在那里,像是早已等候多时。 见到苏毓出现,她那张布满岁月痕迹的脸上更是添了几分迫不及待,急匆匆地快步上前,脚下的步伐因兴奋而略显踉跄。 “我还以为你趁着第一缕阳光就启程了呢,小毓。” 谢启芬的声音里满是关切与欢喜。 苏毓今天确实比平日里迟了些,一方面是因为昨夜月色迷人,却也让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导致早晨多贪恋了几分床榻的温暖;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前一次去医馆不遇,这次便特意选择了稍晚出发,以免再次扑空。 待马车缓缓停下,苏毓望向谢启芬,眼中带着几分好奇:“如果你要同行,为何昨日不提前告知一声呢?” 谢启芬闻言,先是憨厚地笑了两声,随即把手中的篮子小心翼翼地放在马车一角,确保不会颠簸,这才敏捷地跳上车。 然而,在这一跃而上的瞬间,一丝细微的呻吟不经意间逸出唇边,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引起了苏毓的注意,她的目光不禁投向了谢启芬。 “大姐,你没事吧?” 苏毓的询问中夹杂着几分关心与疑惑。 谢启芬的脸颊霎时如霞光满天,染上了一层绯红,她忸怩地扭动着身子,好一阵子才支支吾吾地说出了缘由:“你之前给的那些草药……好像真的起效了!” 言辞间难掩的羞赧,如同少女初开的情窦。 苏毓起初有些困惑,但转瞬之间便恍然大悟,嘴角不由自主地扯出一抹无奈的笑容。 那孟元友的威力加上昨晚谢启芬误饮的那壶烈性助阳酒,难怪今日何大嫂会如此不同寻常。 这种体验对于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来说,确实是有些难以启齿。 苏毓心中暗暗感叹,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昨晚谢启芬可能的种种情景,自己的双颊竟也莫名其妙地泛起了红晕,仿佛被某种奇异的情绪所感染。 谢启芬自然没有错过苏毓这微妙的变化以及那隐约发烫的耳垂,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调侃道:“嗨,咱们都是女人,有啥好害羞的嘛!难不成你和子陵那小子到现在还没圆房?” 这话直接得让苏毓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觉尴尬万分。 外界的人往往不明真相,任何解释在他们看来都可能是多余的。 更别说苏毓本就不愿意将自己与江子陵之间的私事公之于众,因为同样的事情,经由不同人的嘴巴说出来,往往会演绎出千百种版本,失真而又复杂。 正当苏毓琢磨着如何化解这场突如其来的尴尬时,谢启芬已自顾自地展开了一番联想。 “哎呀,真的假的?你们都这么久还没行那夫妻之事,难道子陵当年除了摔断了腿,连那方面的能力也受损了?” 谢启芬的好奇心如同脱缰的野马,让苏毓不得不赶紧出声打断她的臆测:“哎呀,大姐你别乱想,这都哪跟哪儿啊!” 流言蜚语就像野火,一旦点燃,便难以控制,苏毓深知这一点。 至于江子陵那方面是否真的有所“损伤”,苏毓心中如明镜,毕竟就在昨晚,一切已经有了最直接的证明。 那触感……嗯,还是让它留在心底吧,成为一段无需言说的秘密。 苏毓感到一阵轻微的尴尬,清了清嗓子,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随即以一种温和且清晰的语调解释说:“并非你所想象的那般复杂,子陵他因腿脚不便,我便利用自己所学为他重新接骨,而今仍在康复之中,故而行动未免有些迟缓。” 她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关切与自信,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对治疗结果的期许。 “如此说来,他的双腿有望彻底恢复如初?” 谢启芬的语气中夹杂着惊喜与迫切,显然被这个话题深深吸引住了。 她的眼眸中闪烁着希望之光,仿佛亲眼见证了奇迹的发生。 苏毓闻言,心中涌起一股宽慰,轻轻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正是,想来你们昨日未曾留意到,他仍旧需要依靠拐杖支撑行走呢。” 她的话语里充满了对江子陵情况好转的肯定,同时也透露出对众人未曾察觉这一变化的小小遗憾。 第142章 机敏过人 “我还以为是他腿疾旧疾复发,用拐杖支撑是常态呢。” 谢启芬喃喃自语,脸上浮现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苏毓竟能有如此精湛的医术,为江子陵带来康复的曙光。 “怪不得这些日子不见那小子在外头乱窜,说起来,你对他还真是有着不小的帮助,简直就是他的幸运星嘛。” 谢启芬由衷地感叹,从心底为江子陵感到高兴。 那个总是命运多舛的孩子,若是腿疾得以痊愈,无疑是他人生的一大转机,仿佛是历经风雨后终于见到了彩虹。 二人边走边聊,话题涉及家长里短,脚步不自觉地加快,朝着小镇中心急行。 街道上,随着日头渐高,行人渐增,热闹非凡。 苏毓先把马匹安顿在了附近的马厩,确保它们能得到妥善照顾,而此时镇上的街道已是一片熙熙攘攘。 他们径直前往医馆,苏毓心中怀着大展宏图的志向,意欲在医学的道路上留下自己的足迹;谢启芬则因昨晚亲身体验到苏毓药方的奇效,更加坚定不移地想要为孟元友求医问药。 走进医馆,只见已有个别病人在等待取药,医馆内透着淡淡的草药香,宁静中带有几分忙碌。 苏毓向负责药房的元丰微微一笑,打了个招呼,随后便坐在了自己的诊断桌旁,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 谢启芬取完所需药物后,便先行离开,她对苏毓说:“妹子,我今日需回娘家一趟,可能得晚些回来,晚上你就别等我一同乘车回家了。” “好的,路上小心。” 苏毓目送着谢启芬的背影渐行渐远,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 她记得谢启芬曾提及为了孟元友的病情,不得不硬着头皮回娘家借钱。 在这个男性主导的社会,女子一旦出嫁,往往被视为外人,即便是亲生女儿也不例外,这让苏毓不由得为何大嫂的此行能否顺利感到忧虑。 医馆里,人潮逐渐汇聚,但大多数人还是选择去了收费较为低廉的刘馆长那里求诊。 只听旁边有人议论纷纷:“看那边,就是那位新来的女馆长,听说她的医术非常高明,就连老余家困扰多年的哮喘,在服用了她的几剂药后,都得到了极大的缓解,只是诊疗费用要五十文,啧啧,价格不菲啊。” 另一人附和道:“确实不便宜,对于我们这些小痛小病的,找刘馆长看看也就够了。” 苏毓时而为几位复诊的熟客把脉开方,时而又会有饱受长期病痛折磨的新患者慕名而来。 尽管手头的工作不断,但相较于那些门庭若市的诊所,这里显得相对清静,并未达到想象中的忙碌状态。 她原本还期望能遇到些患有皮肤病的病人,借此机会推广自己精心调配的美容散,既能助人美容养颜,也是对自己医术的一种肯定。 然而现实却是,前来就诊的患者数量有限,且大多数都是年迈的普通百姓,他们身上更多的是岁月留下的痕迹,而非她所期待的那些特定病症。 苏毓心中难免有些失落,却也更坚定了继续努力,以期让更多人认可自己医术的决心。对于寻常百姓来说,每日能够确保一家老小吃得饱穿得暖,已是生活的全部重心,哪里还会有多余的心思与金银,去追求那看似奢侈的美容养颜之道。 苏毓心中暗自盘算,自己手中掌握的那套珍贵的养颜秘方,理应寻找到最合适的受众——就如同月月这般,正值青春妙龄却因肌肤问题而黯然失色的女孩,或是那些出身优渥,不需为衣食担忧的贵妇与小姐。 这念头一起,计策随之成形。 富家太太?细细想来,苏毓还真有这样一位交情匪浅的朋友——宁县太尉府的当家夫人,以及府中备受尊敬的老夫人。 尽管这样的朋友屈指可数,但太尉夫人交际广泛,其朋友圈内皆是官宦人家的千金与贵妇,这些人视容貌为至宝,出手向来大方,保养上更是不惜重金。 想到这里,苏毓的眼中闪烁起憧憬的光芒,仿佛已预见那一枚枚银光闪闪的钱币正翩翩飞向自己。 看来,是时候扩大生产规模了,下一次前往太尉府为老夫人复诊时,顺道带上几份养颜秘方制品,让府中的女眷们也体验一番。 有了太尉夫人这块金字招牌,自己的养颜秘方岂有滞销之理? 这段时间在春堂的经历,使苏毓深刻体会到,除了那些罕见难治的病症,大多数病患仍倾向于找刘馆长问诊。 想要在这里获得丰厚的收入,似乎是不大可能了,必须另谋他路。 如今天,也不过接诊了十一位病人,诊费累计仅有五百五十文,按照惯例,苏毓请元丰将这笔钱兑换成等价的药材。 充实药材库存,是苏毓目前的首要任务,只有充足的准备,才能确保在面对如昨晚那般紧急情况时,游刃有余。 望着元丰麻利地打包药材,对比上次,他在研读药方时显得更为从容自信,全无初次接触时的生疏。 苏毓玩笑道:“今天怎么突然开窍了,连我的‘天书’都能看懂?” 元丰面露羞涩,连忙答道:“苏馆长过奖了,是我学识浅薄,之前没见过这些药方中的字,但这几天我刻苦研究您的每一个方子,现在无论您写的多么龙飞凤舞,我都能认得清清楚楚了。” 苏毓由衷赞叹:“你这小伙子,还真是机敏过人。” 元丰的记忆力确实令人惊叹,对药材只需听闻一次便能牢记于心,这份天赋,并非凡人所能拥有。 听到苏毓的夸赞,元丰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 购买的药材数量颇多,一时之间难以尽数装箱,而苏毓又计划添置些其他的物品,于是向刘馆长简单告辞后便出门而去。 她先是采购了一批瓶子与罐子,大小不一,样式各异。 不得不感叹,古人对于器皿的制作工艺真是登峰造极,那些小巧玲珑的罐子,精致得让人爱不释手。 随后,苏毓在市集闲逛,陆续添购了两个细密的筛子、两个坚固的药碾子,以及其他一些日常所需的医器。 第143章 背后的心酸 她购物的原则很简单,只求质优,哪怕价格昂贵。 毕竟,好东西自然有其价值,那些低廉货色根本无法满足她的要求。 一番大肆采买之后,原本鼓鼓的钱袋已明显消瘦,几乎要见底了。 还好之前未雨绸缪,囤积了许多粮食,即便囊中羞涩,家中餐桌依旧能维持一份温馨与饱足,日子不致太过拮据。 最后,苏毓轻巧地挑选了几盒精致糕点,那些糕点上镶嵌着细腻的糖霜与果仁,看上去诱人极了。 揣着仅剩的十几个沉甸甸的铜板,每一步都踏出了生活的踏实感,她踏上了归家的路。 马车中,各式各样的货物堆叠有序,从日常杂货到食物储备,无一不显示出主家的细心打算。 细心如元丰,在搬运过程中注意到几个易碎的陶罐,连忙就地取材,找了柔软的稻草细致地铺垫在车底,以减缓行进中的震动与碰撞,这一举动,无疑再次彰显了他对家中事务的用心与关怀,苏毓心中不禁又添了几分对他的好感与依赖。 踏入家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勾人的肉香,那香味源自赵氏所掌管的厨房,如同一条无形的丝线,悄然牵引着人的味蕾与思绪。 苏毓微挑秀眉,内心戏谑,那位被邻里间私下称为“老妖精”的赵氏,心还真是宽广,儿子头七的丧期未过,竟能有此闲情逸致烹调美食,这份超然,她自认学不来。 然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苏毓并不想过多干预他人之事。 将购置的物品一件件安置妥当后,苏毓却忽然发现江子陵的身影不见踪迹,心头顿时升起一抹疑惑,难道是去了后院方便?可他惯用的拐杖依然孤零零地倚在墙角,显得格外醒目。 江子陵因腿伤不便,为确保康复,苏毓严令禁止他独自行动,他一向听从,不至于丢下拐杖,冒然尝试。 而不仅仅是江子陵,就连平日里总爱围绕在江子陵身边的小狗喜儿也不见了,这两人一宠的不翼而飞,让苏毓顿生疑惑,他们究竟去了何处? 正当苏毓准备出门寻找之际,谢杏花带着几分犹豫,几分迟疑,缓缓向她走来,双手紧紧攥着衣襟,仿佛有千言万语梗在喉头,难以启齿。 “大嫂,你有没有看到子陵和喜儿啊?” 苏毓率先打破了沉默。 谢杏花微微一顿,手指颤抖着指向不远处赵氏的住所,“在,里面呢。” “里面?” 苏毓闻言侧目而视,眉头微蹙,心中疑云密布。 按理说,江子陵怎会无故前往赵氏那里,这其中必有缘由。 “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毓追问。 谢杏花吞吞吐吐,话语断断续续,“娘,说要请,我们,今晚一起吃饭!” “请我吃饭?” 苏毓愣住了,以为自己听岔了,谢杏花则郑重地点了点头,证实了这一突兀的邀请。 “大嫂,你能告诉我,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吗?” 苏毓心下诧异,她与赵氏的不合,整个家族几乎无人不知,赵氏怎会平白无故提出共进晚餐的提议?若说是因丧子之痛而性情大变,虽不无可能,但以赵氏的个性,似乎又不太符合逻辑。 “我也不清楚娘怎么想的,突然就像变了个人,还跟我道歉,说之前对我不公……” 谢杏花坦诚相告,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不解与期盼,她心底也渴望赵氏能真正有所改变,不再重蹈覆辙。 对于大丫事件可能引发的后遗症,她原是忧心忡忡,如今看来,这份担忧或许只是自己多虑了。 听完谢杏花的陈述,苏毓隐约感到空气中似乎浮动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但要她说出究竟哪里不对劲,一时间却也说不清楚。 生活嘛,总是充满变数,既然事情找上门,自当见招拆招,于是,苏毓略作整理,随着谢杏花,步入了那场表面看似家宴,内里却暗潮涌动的聚会之中,一切真相,都将在这场聚会中渐渐浮出水面。 甫一迈入那扇斑驳的木门,苏毓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与江子陵那张布满无奈却又含着苦笑的脸庞相遇。 在他的身旁,站着一个忸怩不安的小丫头,喜儿,两只小手不停地绞着衣角,仿佛连空气都因她的紧张而颤动起来。 环视这个简陋却充满乡土人情味的房间,苏毓意外地发现,不仅村中德高望重的村长在座,连平时和蔼可亲的李伯也赫然其间。 其余几位相邻虽面带憨厚的笑容,但对她来说却略显陌生,那是一种只属于乡村特有的距离感和初识的好奇。 “哎哟,这不是子陵家的媳妇儿吗?可算是回来了啊!” 李伯的声音如同春风拂面,满脸的皱纹都似乎在随着他的笑容跳跃,热情洋溢地打着招呼。 而村长则接过了话茬,脸上带着几分玩笑意味:“说真的,子陵这家伙真是福气满满,自己在家悠闲度日,媳妇儿却要为了生活在外奔波,风雨无阻。” 对于这些半是称赞半是调侃的话语,苏毓回应了一抹不失礼节却又难掩尴尬的微笑。 这笑容背后藏着多少辛酸,或许只有真正懂她的人才能体会。 在场之人,有人心中暗赞她的坚韧不拔,也免不了有人会在茶余饭后嚼舌根,质疑她是否违背了妇道,未能守在家中相夫教子。 注意到苏毓站在门口微微踟蹰,赵氏勉强地从喉间挤出了几声干涩的笑声,像是在极力掩饰着什么:“咳,快来快来,就差你了,快请坐。” 她的邀请听起来更像是命令,又似是急不可耐地想要开始某个预设的场景。 苏毓轻描淡写地扫视了一圈桌上摆放的饭菜:油亮的大块猪肉、粗糙却香气扑鼻的面馍、细腻的蒜蓉拌猪肝、金黄酥软的煎豆腐、清脆爽口的拍黄瓜、翠绿欲滴的清炒青豆、香脆的炸花生米,还有那盘色香味俱全的炝炒莲花白,最后是那一碗冒着温热气息的甜酒蛋花汤,每一道菜都透着家常的温馨与用心,却也显得格外丰盛,超乎寻常。 好吧,不管赵氏有何打算,这一顿饭,她决定先吃为敬。 第144章 以后可以教你 拉着喜儿细嫩的小手,苏毓在江子陵身旁落座,两人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中既有彼此间的信任,也有对外界风雨同舟的决心。 江训忠目睹这一幕,心头那块沉甸甸的石头悄然落地,他知道以苏毓的性子,若真被惹急了,掀桌走人也在所不惜。 正当江训忠开口宣布晚宴正式开始,鼓励众人不必拘谨,尽享美食之时,苏毓突然出声制止了正要举筷的众人。 只见她轻轻摘下插在发间的银簪,仔细地擦拭了几下,而后从容不迫地将其逐一探入那些色泽诱人的菜肴之中,进行了一场颇为引人注目的“验毒仪式”。 此举动让在场的所有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一股微妙而又沉重的氛围悄然弥漫。 这公开的怀疑与防备,无疑是给赵氏当众甩了一记响亮的耳光,让她颜面尽失。 苏毓保持着她那不温不火的语调,平静而坚定地解释:“时局动荡,多留个心眼总不会错。尤其是对于我那位心思难以揣测的婆母,本就心存芥蒂,如今又在痛失爱子不久后,急于摆上如此丰盛的酒席,难道各位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此言一出,众人的思绪犹如被突如其来的风暴卷起,纷纷偏离了原有的航道,细细琢磨之下,竟觉得苏毓的话不无道理。 赵氏的嘴唇微启,仿佛有千言万语欲倾诉而出,却最终只是抿紧了嘴,强行将那即将爆发的反驳硬生生咽了回去。 苏毓嘴角勾勒出一抹淡漠的微笑,但那双眼睛却如鹰隼般锐利,死死锁定了赵氏,声音中带着刺骨的寒意:“谁又能保证,她心中没有丝毫怨恨?若真想让我们为她那早逝的儿子陪葬,也绝非不可能之事。” 这一言,如同一记惊雷,震得在场之人无不心惊肉跳,原本轻松愉快的气氛瞬间化为乌有。 “你……” 赵氏怒火中烧,刚欲起身发作,却被江训忠及时按住,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与愤慨。 最终,她只能愤愤地重新坐下,深呼吸几次,强迫自己咽下这份怒气,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心中的风暴却久久不能平息。 镇定,务必保持镇定,差之毫厘便要落入这狡黠小妮子精心布置的言语陷阱之中。 赵氏暗暗告诫自己,随即调整面容,嘴角勾勒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对着面前的苏毓缓缓言道:“老二家的,你可能有所误会了,不过这也怪我,往日的行为确实给了你误解的机会。所以今日,我特意登门,是想向大房、二房表达我最真挚的歉意。” 赵氏的话语温婉而诚恳,字字句句仿佛都经过精细考量,让人找不出半点纰漏,空气中似乎也因此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和解之意。 苏毓眉毛轻轻一挑,眸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反问道:“哦?真是如此吗?” 她手中的银簪仿佛一条灵蛇,在盘中菜肴间轻盈穿梭,每一次银光闪动,都牵动着围观众人的心弦,直至所有菜肴皆经检验,众人悬着的心才渐渐归位,室内氛围也随之松懈几分。 “看样子,是我多虑了。” 苏毓语毕,将那见证了一切的银簪细细擦拭干净,再次插入发间,脸上绽放出一朵无害而又略带狡黠的微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赵氏见状,嘴角微微抽搐,强压住心中的不适感,连忙接口道:“这样,你总该相信我的诚意了吧?毕竟我们是一家人,过去的……” 然而,苏毓并未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轻轻挥手打断了赵氏急于表露心迹的话语:“我知道你心急,但请稍安勿躁。我忙碌了一整天,让我先吃口饭休息一下,这不过分吧?” 一连串的冷遇让赵氏颇为难堪,心中虽有不甘,却也不得不承认苏毓心思之深,若非对手太过棘手,自己又怎会落入如此被动的局面。 转念一想,饭后还有机会借助村里长辈的力量缓和两家的关系,未来路还长,时机多得是。 “对,对,先吃饭要紧。” 江训忠见状,连忙出来打圆场,试图缓和紧张的气氛。 餐桌上,苏毓一边为江子陵和喜儿夹着菜,一边温柔说道:“别客气,多吃点。” 随后,她也加入了大快朵颐的行列。 江子陵初时还感到气氛微妙,但见苏毓自然流畅地转换气氛,心中豁然开朗,也开始享受起这难得的家庭聚餐。 饭桌上,苏毓边吃边不经意地点评起每一道菜: “这道菜油似乎少了些,差点就粘锅底了。” “这块肉若能再多炖一会儿,必定更加软烂入味。” “炸花生米的技术还需提升,里面竟还是生的。” 她指了指某盘寡淡如水的素菜,半开玩笑地说道,“这道菜清淡得就像和尚庙里的斋饭,加点盐又不会让谁倾家荡产吧……” 话语虽然尖锐,但苏毓手中的筷子却不曾停歇,一道接一道菜入口,吃得津津有味。 她的评论犀利而不失幽默,虽然听得人心中略感烦躁,但也不得不佩服她这股子直率与真实。 周围人暗自思量,看你能保持这份坦诚到何时。 正当大家以为苏毓会一路毒舌到底时,她忽然话锋一转,对赵氏说道:“大姐子,您说是吧?” 这一问,仿佛无心,却让原本置身事外的谢杏花突然间成为了全场焦点。 谢杏花看着赵氏那愈发阴沉的脸色,心中忐忑不安:“这……我……” 赵氏勉强维持着笑容,心中五味杂陈:“哎呀,你别介意,大家都知道你不太擅长烹饪,没关系,以后我可以教你嘛。” 她忍着手腕因长时间烹饪而生出的酸痛,满心期待着自己的努力能赢得一些认可,未曾想等来的却是苏毓的一番挑剔。 更让赵氏感到憋屈的是,苏毓显然误以为这些并不完美的菜品出自谢杏花之手,这让真正费心烹饪的她有苦难言,一腔怒火无处发泄。 目睹赵氏脸色铁青,即将爆发的边缘,苏毓内心却是抑制不住的窃喜。 刚刚站在自己身旁的谢杏花,身上只散发着淡淡皂角香, 第145章 和和气气 哪有半点厨房烟火的气息,这一切的答案,其实早已不言而喻。 因此,当那一桌精心烹制、香气四溢的饭菜出现在眼前时,苏毓的心中便已了然,这些佳肴必然出自那位心思深沉的赵氏之手。 她故意说出那些带刺的话语,只为暗暗刺激赵氏,看她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尴尬。 “这菜肴,是娘亲亲自下厨准备的呢。” 谢杏花轻声细语,声音里夹杂着几分忐忑,仿佛害怕自己的话语引起不必要的风波。 苏毓故作惊诧,眉眼间闪烁着几分玩味的光芒:“哎呀?这么说来,我刚刚那些不经大脑的话,娘亲不会放在心上吧?” 言毕,她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静观其变。 赵氏闻言,脸上的肌肉似乎在努力排列组合出一个微笑,然而那表情比哭还要令人揪心:“哪里哪里,是我手艺不精,你多虑了。” 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嗯,的确有些欠缺火候。” 苏毓不加掩饰地点评,语调里满是坦诚,却让在场众人不禁暗暗抽动嘴角,气氛一时变得微妙起来。 村长默默观察着这一切,内心深处泛起一丝懊悔。 他与几位村中的长者此次前来的目的,本是为了调解赵氏与家中两房之间由来已久的矛盾。 赵氏过往的行为虽在外人眼中颇受非议,但他们作为外人,碍于这是家庭私事,不便直接干预。 如今,听说赵氏有意悔改,欲与大房二房重修旧好,他们自然乐见其成。 大房那边还好说,毕竟谢杏花拖着三个年幼的孩子,生活全仗着公婆接济,自然是好商量的。 然而这二房,特别是江子陵,态度强硬如铁,只有一句话:井水不犯河水。 今天这一桌子饭,还是他们几位长辈连哄带骗才促成的,甚至把小喜儿吓得泪水涟涟,这和平饭局的背后,隐藏的是多少无奈与心酸。 再看看这二房新进门的媳妇苏毓,表面上笑容可掬,实则招招凌厉,一套套的“规矩”接连上演,让人防不胜防。 村长轻轻抿了一口酒,心里不禁感叹,这场家庭纷争,委实难以调和! 方琴怀抱着婴儿,目光锐利地扫过对面那狼吞虎咽的一家三口,心里反复咀嚼着“饿鬼转世”这个词,次数多得连她自己也数不清。 怀里的大壮正一个劲儿地往嘴里扒拉饭菜,作为母亲的她,既要照顾孩子,又忙得连给自己夹菜的时间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盘中餐越来越少,而自己还几乎未动筷。 这份无奈和不甘,如同野火一般在胸腔中升腾。 可正当怒气即将失控之际,婆婆今早的叮咛又在耳边响起:“待会儿不论那个小蹄子说什么做什么,你都得给我忍着,明白吗?” 那份不容置疑的命令,让她不得不暂时按下心头的火气。 “凭什么?” 方琴当初脱口而出的质问,依旧在脑中回荡。 “就凭你没了男人,还带着个吃奶的孩子!” 婆婆那毫不留情的回答,像是一盆冷水浇透了她所有的不满与抵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以为大壮是我亲孙子,我就不能不管?你想借着这个名义赖上我们家。” “但我告诉你,大壮还小,以后读书娶妻样样都需要钱。你就算盯着我那点棺材本也没用。你看看二房以前什么样,现在又是什么光景?那女人一来,家里好东西车载斗量,只要不分家,我们都能跟着沾光……” 此时此刻,方琴恍然大悟,婆婆的安排与用意渐渐清晰。 原来,江家目前唯一大壮一根独苗,家中任何好处,自是先紧着他母子二人。 而自己长久以来,对于二房丰厚家底的觊觎之心,若是能借助这机会,堂堂正正地分享到一部分,那岂不是两全其美? 想到这里,方琴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坚定与期待。 想到这里,方琴竭力克制着胸中腾起的怒意,勉强牵扯出一抹笑意,声音里夹杂着不易察觉的讽刺:“哟,二哥二嫂,慢点吃,谁敢跟你们抢似的,这桌上又不是只剩最后一块肉。” 这话如同细针般微妙,既含着对以往纠葛的微妙影射,又似乎是在暗暗挖苦对方平日里的行径。 苏毓闻言,眸中闪过一丝冷冽,却不失时机地以牙还牙:“还真有人抢呢,上次我炖了肉,一个不留神,锅里就少了一大块,你说奇不奇怪?” 言罢,她嘴角微扬,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淡然。 方琴的脸色瞬间如走马灯一般变换,红、白、青交错更迭,复杂难辨。 一旁的赵氏瞪视着方琴,目光中既有责备又有不解,心中暗自嘀咕:就不能安静一会儿,非要挑这个节骨眼上惹是生非? 面对婆婆无声的责难,方琴心中纵有万般不甘,也只好勉强咽下这口气,权衡之下,选择了沉默。 毕竟,场合与分寸,她还是能掂量得清的。 “嗝~”苏毓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神色:“我吃好了。” 随后,她的目光温柔地转向身边的江子陵和喜儿,眼神中充满了询问的意味:“你们呢,吃饱了吗?” 江子陵与喜儿仿佛有心灵感应,几乎同时轻轻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碗筷轻轻放下,动作默契而温馨。 “那好,吃饱了咱们就开诚布公地谈谈。” 苏毓的话语落下,周围的人或惊讶,或无奈,嘴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 心中暗自感慨,自己碗里的饭菜还没来得及好好品尝,这边就要开始“家庭议会”了! 江训忠见状,也只好放下筷子,神色凝重地开口道:“过去,我确实对长平和子陵照顾不周,让他们吃了不少苦头。现在,我和你娘都意识到自己的错处,希望能得到你们的理解和原谅。往后,我们一家人要和和气气的过日子。” “没问题!” 苏毓答应得干脆利落,话语间透着几分洒脱,“只要别人不找茬,我自然也不会无故生事。如果我们都能安分守己,至少表面上的和谐还是能维持的,总不至于让这个家充满尴尬和矛盾。” 第146章 不在人世 她的心中暗自盘算,若是真心悔改,给予一些宽容也未尝不可。 正如江子陵所言,生活中哪里有天天防备自家人的道理,长期活在提防与算计之中,无论是谁都难以承受。 然而,和解之路总是充满曲折。 赵氏见苏毓如此爽快,连忙接话:“哎呀,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都是我老糊涂,过去对子陵不够好,导致他离开了家。现在误会解开,你们小两口就带着喜儿搬回来吧,我们一起过日子。” 苏毓心中咯噔一声,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她环顾四周,江子陵眉头紧锁,谢杏花低着头默默扒拉着碗里的饭粒,孩子们满脸疑惑,其他人则是各自心思各异。 权衡片刻,苏毓选择暂时敷衍了事:“妈,您说的这是哪里话,我们现在不就住在一起嘛,都在这个大家庭里。” 她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但却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感。 见此招并未奏效,赵氏连忙补充解释,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可能是我没说清楚,我是说咱们全家人无论大小事情都应该一起做决定,一块儿行动,热热闹闹的,这才像个完整的家。” 赵氏的提议听起来温暖而美好,但在苏毓听来,却显得那么不切实际。 江子陵这些年好不容易在外独立,生活渐渐步入正轨,怎么可能轻易再回到那个曾经让他倍感束缚的地方,参与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家庭琐事?而且,一家人不分你我,难不成将来连柴米油盐、生活起居都要由她一手包办?苏毓心中苦笑,这想法简直是天方夜谭。 苏毓慵懒地倚靠着椅背,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屑,毫不留情地开口道:“江有富都已不在人世,还谈什么阖家欢乐、团圆美满呢?” 她的语调平静却尖锐,显然是故意要触及赵氏心中不愿面对的痛处,打破表面的和平假象。 赵氏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怒气在眼底翻涌,但她努力克制着,不让情绪失控。 周围的人见到苏毓如此固执,言辞间还颇有些尖酸刻薄,不禁也露出了不满的神色。 这时,一位须发皆白,与李伯年岁仿佛的老汉挺身而出,声音虽带几分沧桑,却依旧有力:“你这媳妇,怎么跟你婆婆说话的?江有富纵然有千般不是,也是你的小叔子,且不说亲情,就凭死者为尊,你这样口无遮拦,不怕遭天谴吗?” 老汉的话语中既有责备,也带着几分长辈的教训意味。 苏毓目光流转,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陌生却似乎德高望重的老者,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天谴?” 她的语气里夹杂着几分讥诮,随即又轻描淡写地接道,“您说得对,老天爷向来公允,江有富意外溺水而亡,说不定正是所谓的报应来临。而我,一个尽心尽力治病救人,积累善行之人,自会得到上苍庇佑,长寿安康,哪来的惧怕报应之说呢?” 老者闻言,双目圆睁,显然对苏毓这番犀利而直接的言辞感到震惊,一时竟无言以对。 在这小小的柳树村里,他作为前任村长备受敬重,还未曾有人敢如此顶撞于他,更何况是一个年轻妇人。 一旁的李伯,因之前受惠于苏毓,对她的态度和立场抱有更多的理解。 他心里明白,这个看似冷漠的女孩曾经挽救了自己老伴的生命,至于江有富的品性……李伯心中暗叹,这还真是难以评判的事情。 罢了,毕竟人已故去,应当给予尊重。 身为现任村长,李伯对于赵氏的一些做法本就不以为然,此行前来更多的是出于职责所在,希望能调和两家的矛盾。 毕竟,邻里之间以和为贵,冤家易解不易结,同一个屋檐下,少些针锋相对总是好的。 然而,目睹苏毓坚决的态度,他不由暗自忧虑起来,此事恐怕并不容易解决。 见到众人被苏毓一番言辞堵得哑口无言,方琴心中焦急,忍不住站出来斥责:“你这妇人未免太过刻薄,我家有富哪里亏待过你?人都走了,你还这般冷言冷语!” 方琴的话,充满了护短之情。 苏毓闻言,心中冷笑。 是啊,他们还不知道河边那日江有富对她的所作所为。 那么,今日就索性揭开这层遮羞布,将真相大白于天下。 “怎么亏待我?哎呀,看来你们还真不知道。” 苏毓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讽刺,“我刚过门不久,就在河边遭遇了一场危机,而那个图谋不轨之人,就是江有富。他不仅企图侮辱我,更差点让整个子陵村因此事陷入恐慌和混乱之中!之后,因心怀仇恨,甚至在深夜提刀闯入我家,意图对我们一家三口痛下杀手!试问,这样的深仇大恨,还算不上大吗?” “这样的人,难道不应该接受上天的惩罚吗?” 苏毓的话掷地有声,四周一片寂静,就连经验丰富的老村长也不由得震惊,他们对于这些事情居然一无所知。 关于江子陵持刀的那一次,众人只听说是因为误会而被当作小偷打昏,却未曾想背后隐藏着这样惊心动魄的故事。 李伯与村长面面相觑,心中的惊诧难以言喻,没想到这段家族恩怨的背后,竟然还有如此复杂的纠葛。 赵氏的双眼仿佛被突如其来的领悟点亮,她低声呢喃,每个字都透着难以置信:“这么说来,那天有富衣衫不整、一脸狼狈地从外面归来,那种丢人的场面,也是你的……精心策划?” 苏毓面容平静,眼神中却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她毫不掩饰地承认道:“没错,正是我所为。他若是不知悔改,继续放纵自己的色欲,那么接受教训便是必然。” “你......你这......” 赵氏震惊之余,手指颤抖,直直指向苏毓,那指尖因愤怒而不自觉地震颤。 赵氏心中满溢的不仅仅是愤怒,更有深深的无奈与悲哀——如果这一切没有发生,有富怎会因为那次公开的羞辱而心生怨恨,以至于走上害人的歧途,最终心智受损,落得个落水成痴的结局。 而一旁的方琴眼见气氛被苏毓掌控,眼中精光一闪, 第147章 不孝 随即开始故作委屈,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滑落。 “我的夫君已逝,你竟还要在这污蔑他,你的心肠可真是狠毒啊!” 如今人已不在,真相如何似乎已经不再重要。 方琴心中暗自盘算,仅凭苏毓的一面之词,又能奈她何? 苏毓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笑,直视着方琴那伪装的慈悲,声音里带着嘲讽:“说我毒?我怎么就毒了?莫非是我趁家中长辈不在时,把江有富赶出了门不成?” 此言一出,方琴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而赵氏则像听到了什么惊人的秘密,急切追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毓轻描淡写地耸了耸肩,叙述起那日的情形:“我记得很清楚,那天傍晚,我去给王婶送馒头,我们聊了许久,因此回得晚了些。刚一迈进院子,就听见江有富在门口哭喊,说他害怕,恳求我让他进屋避一避。” 苏毓的视线精准捕捉到方琴慌乱躲避的眼神,语气中添了几分刺骨的讽刺:“不知道有富哪里触怒了三弟妹,竟遭到这样的报复。那夜如此漆黑,若不是有人将他推出门外,他又怎么会失足落入荷花池呢?” 苏毓寥寥数语,轻易地将所有矛头转向了方琴,尽管她的指控中带有夸张,但却非全然编造。 “你这是血口喷人!” 方琴慌乱之中试图反驳,但那愈发明显的不安却让她的辩解显得苍白无力。 苏毓不再多费唇舌,因为她知道,此刻的局势就像离弦之箭,后续的发展将由赵氏与方琴自己来面对。 赵氏怒不可遏,手指直指方琴,声震四邻:“你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有富变成这样后,你非但不心疼,反而变本加厉地虐待他......” “我真是小看了你的狠毒,他是你的丈夫啊!你害死了他,自己当寡妇能有什么好处!” 话语间,赵氏怒气冲冲地扬起了手,似乎准备教训方琴一番。 方琴既要护住怀中的孩子,又要阻挡赵氏的攻势,显得颇为狼狈。 她急声辩解:“娘,我没有,您别信她胡说八道。” 但她的辩驳听在众人耳中,却是虚弱无力,缺乏说服力。 正当这对婆媳间剑拔弩张,眼看就要爆发冲突之际,村长和江训忠连忙介入,劝和制止。 苏毓则适时扶起江子陵,淡淡开口:“你们慢慢处理家务事,我们就先不打扰了。” 一顿饭吃得风起云涌,水已被搅浑,当下无疑是抽身离开的最佳时机。 方琴眼看着苏毓欲离去,连忙高声挽留:“娘,别忘了我们今天来的目的,她是在故意离间我们,千万别上她的当啊!” 赵氏被这么一提醒,情绪虽然稍有平复,但目光依然凶狠地锁定了方琴,咬牙切齿地威胁道:“这笔账,我迟早会跟你算清楚的。” 方琴面露不屑,显然之前的慌乱只是一时的应对失措,她内心其实并不惧怕赵氏的威胁。一场风波虽暂时平息,但背后的暗流仍在涌动,家宅的安宁似乎遥不可及。 赵氏拦住了正欲离去的苏毓与江子陵,声音中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决:“且慢,二位留步。” 观察到赵氏脸上那故作的亲和消失殆尽,苏毓也不再客气,直接问道,眼中闪烁着不加掩饰的疑惑:“有什么事情还需要我们停留吗?” 面对苏毓直截了当的询问,赵氏显然意识到先前的温婉策略并未奏效,于是干脆收起伪装,嘴角勾起一抹冷意,鼻腔里溢出一声不屑的哼声:“江家历来未曾明文分过家业,当年驱逐子陵是我行事欠妥。而今有富已逝,长平又不幸病倒,江家之中,能够挑起大梁的男子仅剩子陵一人。” 她的话语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决断:“因此,抚养大壮与赡养你我二老的重担,自然应由他一肩扛起。” 苏毓闻此言,心中不禁生出无数问号,仿佛被卷入了一场荒谬的梦境。 这番毫无逻辑可言的言论出自赵氏之口,让苏毓怀疑是否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或是赵氏的思维偏离了常轨? “需不需要我重复一遍,确认一下你刚刚所言非虚?”苏毓的语气中既有怒意,又夹杂着一丝无奈的幽默。 江子陵,在被视为累赘时,赵氏恨不得立刻摆脱,唯恐他消耗家中一粥一饭。 如今,子陵腿伤未愈,她失去了自己的儿子,顿觉孤立无助,竟又将主意打到了江子陵身上,还期待他能肩负起养育孙子大壮的重任。 真是讽刺,一旦人的脸皮厚如城墙,世间似乎再无难事可挡;树木若是没了皮,还有什么能阻碍其生长呢? 面对沉默的人群,苏毓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江训忠,语气中带有一丝探究:“那么,你的看法是否与她一致呢?” 江训忠抿紧嘴唇,没有回答。 尽管他已经学会了反抗赵氏,但在内心深处,赵氏的话似乎触动了他某根敏感的神经。 苏毓见状,视线转向了村长、李大爷,以及那位曾严厉批评过她的老者,希望能从他们那里得到不一样的答案:“各位长辈,你们是否也认为这样的要求合情合理?” 村长欲言又止,尽管他心底对此并不赞同,但面对如此现实的局面,他感到难以反驳。 李大爷斟酌着字眼,缓缓说道:“大壮年幼无知,你爹娘也会有老去的一天,你看……” “此事绝无可能。” 江子陵终于开口,打破了长久的沉默,态度坚定。 老村长站出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振振有词地指责江子陵:“子陵,孝敬双亲,抚育亡弟之子,乃是江家男儿应有的担当。若拒绝,便是不孝,违背伦常。” “即便背负不孝与大逆不道之名,我亦不会妥协。” 江子陵的声音平静而坚定,他拉着苏毓的手,打算离开这纷扰之地。 苏毓轻轻按住江子陵,示意他坐下,眼神中充满理解与支持:“我们不能就这样离开,事情需要讲清楚,否则会留下话柄。” 然后,她面对众人,声音虽柔和,却透着不可忽视的力量:“古人云,母慈子孝,兄友弟恭。 第148章 赔钱货 “我想请问在座的各位,子陵两岁时险些被继母溺毙于水缸,四岁又被无情遗弃在清水镇,直至十九岁因腿伤未及时就医,留下终身残疾,全因家中吝啬那几两银子。当他无法劳作时,就被狠心逐出家门,听天由命。这,能称为母慈吗?”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人群,继续道:“至于江有富,品行恶劣,企图对我施暴,幸而子陵相救,而有富反恼羞成怒,掐住子陵脖颈,咒骂他为灾星。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弟恭吗?” 至于子陵的父亲,这位表面上看似未直接参与任何伤天害理之事的人物,在这一连串恶行的背后,究竟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是默许纵容,甘愿成为那些暗影中的帮凶,还是仅仅是一个对周围罪恶视若无睹、畏缩不前的缩头乌龟?他的沉默与不作为,是否也在无声中滋养了这片罪恶的土壤? 如此,面对母亲的无情苛责,父亲的消极逃避,以及弟弟的不懂尊重,江子陵的生活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苦痛与煎熬。而在这一切苦难的尽头,竟然还要他承担起养老送终的责任,抚养着与自己并无血缘的孩子,这岂不是一种极大的讽刺与悲哀?难道旁观者们不觉得这一切荒诞至极,让人寒心吗? 人群之中,对于苏毓那震耳欲聋、掷地有声的话语,皆是一片愕然。 沉默,像一块沉重的石板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对于赵氏对待江家两兄弟的不善,他们并非全然无知——毕竟,后母的角色本就难当,严厉与苛刻在所难免。 然而,他们从未想象到赵氏的行为竟已恶劣至如此地步,超乎所有人的预料。 江训忠,作为一家之主,却显得异常软弱无力,这份窝囊与无能,让人不禁为之叹息。试问,在这样的情况下,又有谁能欣然接受为这样一个家庭继续付出金钱与劳力呢? 苏毓再次开口,声音坚定且不容置疑:“我并不期望诸位为我主持公道,即便此事闹到官府,我们亦无所畏惧。” 言毕,她温柔地准备搀扶江子陵起身离开,仿佛一切尘埃已定。 然而,就在这一刻,苏毓的动作戛然而止,她的目光闪烁着决定性的光芒:“对了,既然婆母坚持声称未曾正式分家,仅是驱逐了子陵,那么今日,正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让我们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这‘未竟’的分家事宜做个了断。” 此言一出,四下一片愕然。 村长最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附和:“好,分清楚了也好,免得日后麻烦。” 苏毓之前的言辞,字字句句都敲击在他的心上,让他感到一阵窒息。 对于这样一个家庭内部的纷争,即便是身为村长的他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厌烦与不屑。 赵氏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显然措手不及。 原本试图占据优势的局面,瞬间反转,面临财产分割的威胁,她的不安与慌乱再也掩饰不住。 “分什么分?早已分给他们足够的物品,房屋、田产、粮食,哪一样少了他们的份?还有什么需要再分的?” 她的反驳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苏毓轻轻勾起嘴角,语气中带着不容反驳的坚决:“自然,还有银钱尚未分配。我听说,您有一位女儿在外头做了富家的小妾,为家里补贴了不少家用。按理说,这部分银钱也应当拿出来,大家均分。既然要分家,婆婆您就别藏着掖着了。” 赵氏闻言,怒火中烧,声音高亢:“你胡言乱语!我哪里有什么私藏的银子!” 苏毓笑而不答,她的目的就是要激怒对方,至于那老太婆所谓的“积蓄”,于她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赵氏却总觉得苏毓的笑容中带着几分寒意,误以为对方正在盘算如何夺取自己的银两,于是急于摆脱这令人不安的局面。 “好了,既然话已至此,就请村长立个分家的字据,从此之后,我们各自生活。” 苏毓对此没有异议,这正符合她的初衷,保持距离,互不干扰。 然而,村长却提出了反对意见,直言不讳:“周婶子,分家可不是随便说说那么简单。子陵的媳妇说得对,要分就要分得公平合理,怎能只把一家赶出去了事?你们双方应当坐下来,好好协商解决。” “若真要分,那就得请公正之人来清点财产,明明白白记录在案,不得偏向任何一方。” 村长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砸碎了周婶子心中的侥幸。 周婶子心中暗叫不妙,原本想借机摆脱负担,不料反倒是给自己挖了个坑。 如果遵照村长的说法,不仅平白让这丫头占了便宜,连自己私下积攒的那些体己钱也要拿出来平分,这让她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周婶子的心里,像是有无数个小算珠在飞速碰撞,发出连绵不绝的噼啪声响,每一个声响都代表了一次深思熟虑。 她的眼眸微垂,权衡着分家带来的利弊,心中的天秤左右摇摆不定。 大房那头,江望山素来不甚可靠,但谢杏花却是个实打实的能干妇人,家里那些繁琐劳累的活儿——从衣物的搓洗晾晒到餐食的精心烹制,再到冬季里那温暖炉火的点燃,都离不开她的双手。 若是真的分了家,周婶子自问这把老骨头哪里还有精力应付这些。 更不用提谢杏花那三个女儿,虽说是“赔钱货”,却也是乖巧伶俐,吃穿用度不多,却个个勤劳,将来出嫁说不定还能带回一笔可观的嫁妆。 一想到这里,周婶子心里便是一阵揪紧,这分割的代价太大了。 再说到三房,有富的离去如同剜去了心头肉,而方琴又不是个勤快的主,可那大壮,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子,有富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延续。 若真的让三房独立门户,让方琴独自持家,她那性子难保不会招惹是非,万一有什么不三不四的人缠上,带着宝贝孙子一走了之,那可是周婶子万万承受不起的打击。 思来想去,在周婶子的心中,家还是不分最为妥当。 她语气坚决地道:“这分家的事,咱们就到此为止吧。” 第149章 断绝书 苏毓一听这话,不自觉地翻了个白眼,心中一阵苦笑,原以为今天会有个干脆的了断,却不想自己一番心思都白费了。 周婶子何其精明,一眼便瞧出苏毓的不满,赶在她张口之前,便安抚道:“放心吧,咱们还照旧过,不过是多立个字据,往后各安天命,互不干涉。” 周婶子原本想借此机会在苏毓身上占些便宜,哪知如意算盘落空,反倒是被这年轻女子敏锐的目光紧紧锁住,仿佛看透了自己的老底。 罢了,既然如此,大家还是别再耍什么心机为好。 “这不就是等于要断绝关系吗?” 苏毓质疑道。 周婶子眉头一皱,随即释然:“也罢,就依你说的。” “怎么能行?子陵是我的儿子,说什么断绝关系,我第一个不答应。” 一直默不作声的江训忠,此时终于开了口。 不论他内心有多少私欲,血浓于水的亲情是他无法割舍的。 然而,江子陵却平静地接口:“我同意。”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 江子陵再次确认:“我同意断绝关系。” 江训忠的眼眶瞬间泛红:“子陵,我知道过去我亏欠你太多……但往后,爹会尽力补偿你,我毕竟是你的父亲,你怎么忍心跟我断绝关系……” 江子陵仰起头,目光冷冽地直视江训忠:“你从未对我们兄弟二人提起亏欠或补偿,因为从始至终,你的心里只有你自己……” “娘去世不满一年,我尚未足岁,你便急不可耐地续弦了。” “江有富降生后,你认为有了后嗣继承,对这个女人如何忽视我们,你都假装看不见,你软弱,你无能……你根本不配做我们的父亲。” “你以为偶尔展现出的一丝温情就能弥补所有的失职吗?” “如果不是江有富的死,你恐怕至今还在装聋作哑吧?” 江子陵言辞激烈,额头上的青筋凸显,情绪激动至极。 苏毓望着这个毫不掩饰怒意与决绝的男人,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畅快。 对于那些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伪善父母,就应该早些撕破那层虚伪的面纱,与其在痛苦中自我消耗,倒不如挺胸抬头,理直气壮地反抗。 这样的勇气,令人敬佩,更让她感到由衷的痛快! 江子陵的每一个字,如同锋利的刀刃,切割着空气中的沉默,直刺江训忠的心扉。 他的脸上划过一行行混杂着愧疚与无奈的老泪,颤抖的声音中满是无助:“我,我也有苦衷啊……” 这句带着哭腔的辩白,似乎想要将多年积累的辛酸倾诉,却又卡在了喉间。 苏毓听闻,鼻间轻轻哼出一声冷意,那声音里包含了太多的情绪——不满、失望,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怜悯。 她的眼神仿佛穿透了表面的言语,直接看到了事情的本质。 江训忠作为父亲的失职,并非几句苦衷所能掩盖,责任终究无法推卸。 老村长望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最终化为一声悠长的叹息。他拍了江训忠的肩膀,那是一种长辈对晚辈的关怀,也是无奈的放手。 “这事儿,你帮他们处理吧,我也不太清楚具体状况,说多了反而不妥,我还是先走一步。” 话音落下,老村长缓缓转身,步伐中透露着沧桑与疲惫。 他原以为这只是寻常的家庭矛盾,自己身为前任村长,或可从中调和,但现实却远比想象复杂。 子陵的遭遇让他心生同情,命运多舛,一声长叹,满是对世事无常的感慨。 “您慢走。” 村长恭敬地送别老村长,转身再次踏入这场家庭风暴的核心。 他看向江子陵,眼神中既有期待也有担忧,“子陵,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江子陵的回应是坚定的一个点头,没有半点犹豫,他的眼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决绝之色:“绝不后悔。” 村长闻言,再次叹了口气,转向方琴和谢杏花,这两个女人的命运也在此刻被无形中牵扯。 “你们的意思呢?愿意分开过日子吗?” 方琴几乎是立刻摇头,那动作中的坚决显而易见。 她深知自己的局限,依赖于周婶子的生活让她难以割舍,更何况带着孩子独自面对生活的艰辛,这样的选择对她来说无疑是愚蠢的。 谢杏花则陷入了深深的纠结。 她的内心在逃离赵氏权威的渴望与对未来不确定性的恐惧之间徘徊。 一方面,她渴望自由,渴望摆脱那如影随形的压抑;另一方面,又惧怕失去家族的依靠后,生活会陷入无尽的黑暗。 最终,在苏毓充满期待的目光下,她缓缓摇了摇头,那一瞬间,苏毓的心底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那是对美好愿景未能实现的遗憾。 江望山作为大哥,自然理解谢杏花的选择意味着什么。 如果分家成真,二房定不会坐视不管。可是一想到自家大嫂的处境,江望山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人生如戏,各安天命,他想,有时候,人只能自己选择,自己承担。 谢杏花未曾料到,自己的犹豫与软弱,竟是未来苦难的序曲。 最终,生活回到了原来的轨迹,二房依旧我行我素,老两口携带着大房和三房,挤在一处。 只是江子陵手中多了一份断绝书,为这段关系划上了一道清晰而冰冷的界限。 苏毓本以为,这一切的纷扰终于可以告一段落,却不料赵氏再生风波。 她的声音尖锐而冰冷:“你现在自认为本事大了,想彻底脱离这个家,好,那么从今天起,家中任何东西你都别想再沾手。” 苏毓还来不及消化这句话的重量,赵氏已连珠炮似地继续发难:“你住的屋子、旁边的厢房、后院的菜地,以及属于你的田产粮食能分的都要归还。我倒是要看看,失去了家里的支持,你和你的妻儿如何生存下去!” 江子陵闻言,身躯猛地一震,显然被赵氏突如其来的狠辣要求惊得不知所措。 这哪里是解决问题,分明是在逼人走入绝境! 苏毓静默在一旁,敏锐地捕捉着每个人微妙的表情变化,心中暗潮涌动。 她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第150章 矢口否认 这样的时刻,仿佛一面镜子,最能照出人内心的沟壑与波澜。 平日里的笑容可掬、温文尔雅,在关键时刻便如薄冰遇热,瞬间消融,那些隐藏在心底的真实情绪与算计,终是按捺不住,悄然浮出水面。 村长的眉头紧锁,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周大娘,这……似乎有些欠妥吧。” 周大娘闻言,眼中的决绝仿若寒冰,声音里不带半点回旋余地:“有什么不合适的?他既然要斩断这层关系,那就索性断得彻底干净,不留一丝念想。” 李伯叹了口气,试图以情动人:“玉芬啊,子陵到底流淌着江家的血脉,这样做,岂不是将孩子逼上了绝路吗?” “血脉?今日这断绝书一旦落笔,江家的门槛之内,再无此人。李伯,此事休要再提。” 周大娘的话语如寒风过境,不留丝毫商量的余地。 李伯见状,只好将目光投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江训忠,眼中满是期待:“训忠,你怎么看?” 江训忠心中虽觉赵氏行事过分,但又暗自抱有一线希望,幻想江子陵会在这样的压力下退缩,放弃断绝关系的念头。 于是,他选择了沉默,只是轻轻转过身去,背影显得格外沉重与孤单。 “唉,你啊,真是糊涂到家了。” 李伯摇了摇头,语气中充满了无奈与叹息。 一旁的苏毓用一种复杂的眼神审视着江训忠,原先还以为他与赵氏争执间尚存几分对江子陵的维护,以为他终究未失人心。 然而此刻,那份仅存的期望如同泡沫般破灭,只留下一片冰冷的现实——一切不过是虚伪的表面功夫。 正当苏毓欲开口之时,只见谢杏花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赵氏面前,这一举动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震惊。 苏毓心中一紧,谢杏花此举意欲何为? 谢杏花声音颤抖,泪水伴随着话语滑落:“婆母,子陵提出断血脉虽然大逆不道,但他也曾为这个家倾尽全力,汗水浸透衣衫。这所房子,是子陵和长平在那场不幸发生前,兄弟俩一砖一瓦亲手搭建起来的。我恳求您,看在这份辛勤的份上,给他们留下一块遮风避雨之地吧!” 说到动情处,谢杏花的眼泪再也无法抑制,回忆起卧病在床的丈夫,他的身体虚弱得连起身都困难,除了她们母子几人,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子陵这个弟弟。 如果不是那次突如其来的灾难,他们的生活怎会走到今天这般田地! 谢杏花的心中既有对江子陵的心疼,也有对自己处境的不甘。 苏毓望着勇敢站出来的谢杏花,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敬意,这样的情感,她决定深深铭记。 然而,面对谢杏花的恳求,赵氏非但没有丝毫触动,反而怒火更甚,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了谢杏花的脸上:“贱人,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你的意思是说,江家的这一切都是靠着你那半死不活的汉子和一个瘸子挣回来的?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他们不成?” 这一巴掌力道之大,让谢杏花直接摔倒在地,嘴角渗出了血迹。 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只留下谢杏花痛苦的喘息声。 目睹母亲受辱,谢杏花的三个女儿立刻冲向前。 大丫和二丫迅速护住母亲,愤怒的目光如利剑般直指赵氏。 而三丫,年幼却不畏强权,一把抓起身边的扫帚,指向赵氏,声线虽稚嫩,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你要是再敢动娘一根手指头,我就用这扫帚教训你!” 赵氏对于谢杏花一家的怯懦早有把握,此时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与掌控:“教训我?如果不是我养活你们,你们早就饿死街头,哪里还有资格在我面前放肆?” 一番话说得粗鲁且不合道理,谢杏花只能怒目圆睁,内心虽是愤慨万千,却终究难以吐露半句反驳。 这场面,既是无奈,也是悲哀,人性的复杂与矛盾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赵氏的笑声中夹杂着几分尖酸与不屑,她的眉眼微微上扬,仿佛是在享受着言语间带给对方的羞辱感。 “怎么,心里不痛快?如果你真有那份能耐,就像那些自立门户的年轻人一样,带领着家里这些只知道败家的家伙们出去闯荡生活试试!可你终究是没有那份勇气,到头来只能趴在我的门槛前求生存,自家的米缸都快见底了,还有闲心操心别人的家事?是谁给了你这份不知天高地厚的胆量呢?” 苏毓见状,心中的不平再也按捺不住,她轻蹙眉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责备,“看看,手臂上的伤疤还未消退,难不成疼痛如此快就从记忆中淡去了吗?” 她的话语里藏着对过往辛酸的回忆,以及对赵氏冷嘲热讽的不满。 “那两间厢房,外加上屋后的两片良田,全都是我当年在你危难之际伸出援手时,双方共同商定下来的条件,李大爷可以为证,他当时就在场,是这一切的见证者。即便岁月流转,他的记忆或许不再如昔,但那份白纸黑字、盖有印章的契约依然清晰可见,铁证如山,谁又能矢口否认呢?” “至于子陵曾经居住的小屋,以及你提及的水田和大米,我们愿意尽数归还,没有任何异议。然而,子陵这么多年来为这个家付出的汗水与辛劳,也应该按照市面的工价,给予公正的补偿。” 赵氏的脸上闪过一丝讶异,显然未曾料到会有此一说,而苏毓的话却未停歇,“子陵自十九岁那年受了重伤,可从六岁起,他就在你的指使下日夜操劳,算下来整整十三年的光阴。若按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计算,每天以最低的三十文薪酬计,累积起来就是一百四十二两银子,另加三百五十文铜钱。出于情面,我大方点,抹去那零头,总共只需支付一百四十两银子,银货两讫,如何?” 苏毓一口气将话说完,随即伸出手,态度坚决地索要应得的报酬。 赵氏一时之间愣在原地,待反应过来,额头不禁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一脸难以置信。 第151章 不容置疑的威严 “自家人干活,何来的工钱之说?” 苏毓从容应对,“这可是您自己主张的,要划分得清清楚楚,既然江家的财产我们不占分毫,那子陵付出的劳动,你们也就不该无偿占有。村长、李大爷,我的说法可有偏差?” 她的眼神中闪烁着自信与智慧的光芒。 李大爷抚着花白的胡须,心中默默核算着苏毓给出的数字,暗暗赞许这个女孩的心思敏捷,账目一目了然,转瞬即清。 被直接点名,李大爷连忙点头赞同,“没有偏差!关于那两间厢房和土地的事,我记得再清楚不过,的确有这么回事。” 村长目睹着这场面,本想保持严肃,却几乎被赵氏与苏毓之间的舌战逗笑了,最终还是忍不住露出了笑意,但很快恢复了正色,“我觉得子陵妻子的话在理,既然要分割清楚,那么账目自然也要明明白白地算清楚。” 赵氏被两人的言论惊得说不出话,那可是一百多两的白银,村里两位最受尊敬的老者居然觉得这种要求合理? “别再拖延了,赶快把账结清,钱一到账,我立刻就腾空房子。” 赵氏的眼神在三人之间徘徊,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声音中充满了不可置信,“你们,你们联合起来欺压我?” 村长听到这话,面色微沉,“周大娘,这话可就说得不对了。联合欺压?我作为柳树村的村长,今天是你亲自邀请我来调解家庭矛盾的,怎么就成了合伙欺压?你这话,实在是让人寒心。” 李大爷的语气里夹杂着几分无奈,又带着些微的责备,说道:“没错,是训忠告诉我,您二老有意与二房握手言和,这才托我前来劝说一番。我也是念及有富一走,你们二老身边便无依无靠,这才不辞辛苦地赶来。如今不过是说了几句公道话,怎么就莫名成了合谋的一份子了呢?” 赵氏的性情,在这小村庄里几乎是人尽皆知的秘密。 面对眼前这自食其果的局面,即便是旁观者也都能清晰地看出,是她一步步将自己逼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 在这场家庭纷争中,该帮哪一边,明智之人心里早有判断。 眼看着众人并不站在自己这边,赵氏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不妙,不仅没能拉拢人心,反而两面树敌。 心中盘算着那笔上百两银子的巨款,她如何能轻易筹集,用以支付那所谓的“工钱”? 于是,赵氏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上演起她最擅长的闹剧。 “哎哟喂,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哪有儿子替自家老父亲做事,最后还讨要从小到大的工钱的道理!” 她的嗓音尖锐而夸张,试图博取同情。 “后娘难为啊,辛辛苦苦拉扯大,孩子翅膀硬了就想撇清关系,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我这苦命的人儿哟……” 她的哭诉,仿佛是在讲述一个无人理解的悲惨故事。 这一番吵闹,确实在饭后乘凉的村民中引起了一些注意,但与以往不同,这一次,人们只是远远地驻足,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围观看热闹。 “哎,这不是有富刚走没几天吗,江家这是又唱哪出戏啊?” “谁知道呢,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要不过去看看?” “还是算了,有富头七未过,我可不想招惹晦气。” 村民们交换着眼神,心照不宣,决定只做远远的观众。 对于赵氏的这套把戏,苏毓早已厌倦至极。 “够了!” 她厉声喝止,“如果你不肯付钱,那就休想要回那些物品。麻烦村长写个书面凭证,黑纸白字,免得日后又生变故。” 村长洞悉苏毓的真实意图——无非是想让赵氏停止无谓的喧哗,于是迅速拟好了凭证,双方在上面按手印确认。 赵氏一听苏毓松了口,哪里还会拒绝,心想那几间破旧的房子和几块地皮,何至于值那么多银两?她急不可耐地在凭证上按下了指印,生怕苏毓会突然反悔。 事情终于尘埃落定,人群渐渐散去,只留下谢杏花一人默默收拾着散落的碗碟。 大丫主动留下来帮忙,而二丫和三丫则被派遣去给江望山送晚餐。 赵氏的目光落在那些几乎空无一物的碗盘上,心中的憋屈如同沸水般咕嘟作响,愈发难以平息。 这一次,她不仅失去了原本的算计,还赔上了自家的佳肴美馔,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一无所获,满心酸楚。 望向远去的大丫和二丫、三丫的背影,一股无名之火在胸中腾腾升起,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你这不知好歹的小丫头,竟然还敢维护那个狡猾的东西,和我作对!” 赵氏猛然拽住了谢杏花的手腕,用力之猛,让谢杏花不禁惊呼出声。 谢杏花因突如其来的疼痛,手中的碗碟不慎滑落,瞬间碎裂于地,清脆的破裂声在空气中回荡。 赵氏目睹这一幕,怒火更甚,手上的力度不由自主地加大了几分:“真是蠢货,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除了吃还会什么?” “娘,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谢杏花努力想要挣脱,拼命往回收手臂,但那常年劳作积累的力量岂是她所能抗衡,所有的挣扎都显得那么无力。 大丫猛地一怔,眼中闪过一抹焦急与坚定,顾不得桌上还冒着热气的饭菜,手中的筷子“啪嗒”一声掉落在地,她一个箭步便朝正对娘亲施暴的赵氏奔去。 “住手!你别打我妈!” 大丫的呼喊声中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决,小小身躯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勇敢。 赵氏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心中暗自盘算着上次大丫顶嘴的旧账。 今儿个这丫头自己往枪口上撞,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 她的手熟练地拾起一根躺在角落里的木棍,棍身因长期使用而显得光滑,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木棍挥舞间带起一阵风响,目标直指谢杏花那瘦弱的身躯。 母女二人在这突如其来的风暴中紧紧相拥,她们的身影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格外渺小,却又异常坚定,彼此的眼中只有对方的安危,无暇他顾。 第152章 转机 赵氏的每一击都伴随着沉闷的声响和空气中的震颤,但即便是这样的暴力,也无法击垮这对母女之间坚不可摧的情感纽带。 时间仿佛凝固,直到赵氏的体力和怒气一同消耗殆尽,她才终于停下了手,粗重的喘息声中夹杂着胜利者的傲慢。 “记住了,以后给我安分点!再有下次,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言罢,赵氏将木棍随手一丢,那威胁的话语如同寒冰,穿透母女俩脆弱的心房。 她们相拥着,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未敢放声哭泣,只因那无声的约定,为了保护两个尚且年幼、此刻或许还在梦乡中安然熟睡的妹妹。 大丫的肩膀微微颤抖,泪珠终于忍不住滑落面颊,她轻声问道:“娘,村长爷爷问我们为什么不分家时,你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呢?” 这句话如同锋利的刀刃,轻轻划开了谢杏花心中最柔软的部分,让她的心痛得更加剧烈。 谢杏花的目光穿过模糊的泪光,望向远方,语气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苦涩:“分了家,娘用什么来喂饱你们呢?” 这个问题,她已经在无数个寂静的夜晚反复问过自己,答案却总是那么残忍而无奈。 大丫的眼神中充满了困惑与不甘:“可如果我们分了家,至少能有块地,你在家照顾爹,我和二妹、三妹下地帮忙,总比这样日复一日受人欺凌要强吧?” 她的声音虽小,却透露着对更好生活的渴望。 谢杏花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般落下,面对女儿单纯而直接的疑问,她心头五味杂陈,却无法轻易开口解释这个世界的复杂与无奈。 她知道,即便真的分了家,等待她们的也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入另一个,土地贫瘠,收成微薄,银钱更是拮据,一家人的温饱都将成为问题。 另一边,柔和的灯光洒在整洁的房间内,江子陵从针线筐中取出一双精心缝制的布鞋,轻轻地放在苏毓面前。 “试试看,这是我今天刚完成的。” 他的声音温和而充满期待。 苏毓惊喜地接过来,细致的工艺立刻吸引了她的注意,鞋面针脚细腻均匀,线条流畅,显而易见的坚固耐穿。 她满心欢喜地穿上新鞋,尺寸恰到好处,鞋底厚实,每一步都踏出了难以言喻的舒适感。 “真没想到,你一个大男人居然有这般细腻的手艺,这双鞋不仅美观,而且实用,真是太完美了!” 苏毓的赞美让江子陵脸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他不好意思地回答:“只要你喜欢,阿毓。” 苏毓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我非常喜欢,谢谢你,子陵。” 新鞋不仅温暖了她的双脚,更温暖了她的心房,她在房间里轻快地转圈,快乐仿佛能感染整个空间。 而一旁的喜儿,也不甘落后,她蹦蹦跳跳地靠近江子陵,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期待,似乎在无声地询问:“爸爸,我的那份呢?” 江子陵溺爱地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笑容温暖而宠溺:“别急,喜儿,爸爸很快也会为你做一双新的。” 这份承诺,如同冬日里的一缕阳光,照亮了小家伙的脸庞,也温暖了这简朴却充满爱意的家。 喜儿在听到回答后,脸上露出了满足的微笑,那双清澈的眼眸中闪烁着孩童特有的纯真与快乐。 她轻盈地转身,细软的发丝随着动作轻轻飞扬,在夕阳的余晖下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 小步跳跃着,她再次踏上了前往后院的小径,那里,一群活泼的鸡鸭正等着它们的小主人,发出一阵阵欢腾的嘎嘎声和叽叽喳喳,为宁静的农家小院添了几分生机与热闹。 苏毓静静地坐在简朴却干净的木桌旁,手中端着一只朴素的瓷杯,里面是刚从井里打上来、还带着丝丝凉意的清水。 她轻啜一口,那清冽的感觉仿佛瞬间滋润了喉咙,也稍微平复了心中的忧虑。 随后,她目光温柔地转向了江子陵,语气温柔却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缓缓开口询问,那语气中满是对他的关心与体谅。 江子陵摇了摇头,那动作中透露出一种释然,仿佛真的将心头的重担放了下来。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明亮,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那笑容里包含了对未来的期盼以及对现状的接纳。 “没有,反而觉得轻松多了。” 这句话从他口中自然流出,简单却蕴含深意。 苏毓闻言,心中略微宽慰,她轻声回应,那声音温暖而坚定,仿佛在给自己,也是给江子陵一个承诺。 “那就好。” 这三个字,简单却饱含深情,是对当前境遇的接受,也是对未来生活的期许。 在她的心底,一个计划正在悄然成形。 她想象着,当春暖花开之时,江子陵的腿伤已然痊愈,他们便携手踏入那葱郁的山林,狩猎采集珍贵药材,以此换取更稳定的生活来源,最终远离这片充满了复杂情感纠葛的土地。 然而,想到江子陵对家族,尤其是对大哥的深厚情感,她心中不禁生出一丝犹豫。 若大房能摆脱家族长辈的束缚,自立门户自然是最好不过,可现实的困境让她即使心有余,也力不足,只能暗自叹息。 苏毓心底的那一声叹息,轻如羽毛,却又沉甸甸的,满载着对生活的无奈与对未来的憧憬。 她深知“树挪死,人挪活”的道理,只是对于谢杏花,那个背负家庭重担,日复一日在困苦中挣扎的女子,她更多的是理解和同情。 毕竟,在那样的环境下,任何决定都需慎之又慎。 在细致的考虑之后,苏毓意识到,将所有责任归咎于谢杏花并不公平。 谢杏花作为家中主妇,不仅要照料久病不起的丈夫,还要独自拉扯三个年幼的孩子,生活的重压之下,每一步的选择都需谨小慎微,生怕一步行差踏错,全家的生计便会陷入绝境。 这份艰辛,非亲历者难以体会。 因此,苏毓默默许愿,希望未来的某一天,他们能够迎来转机。 然而,这一切的计划与期望,都得建立在江子陵腿伤完全恢复的基础上,急不得,也催不得。 第153章 保持距离 于是,苏毓没有急于与江子陵商讨未来,而是耐心地开始了日常的护理工作。 她轻手轻脚地揭开了江子陵腿上的敷料,那块布下露出的皮肤上,一片青紫交错,虽然触目惊心,却是康复过程中必经的阶段,苏毓对此早已习以为常,神色未见丝毫波动。 她专注地检查着骨折处,每一根手指都透露出专业的细致与温柔。 江子陵对于这疼痛显得格外淡然,似乎在他心中,这些皮肉之苦远远不及心灵的自由来得重要。 不多时,苏毓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骨折之处愈合情况良好,没有丝毫错位,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她细心地重新敷上了一层新药,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关怀与希望。 “恢复得真好,好好保养,很快就能完全康复了。” 她的话语如同春风,拂去了江子陵心中的最后一丝阴霾。 江子陵感激地望着她,眼里满是真挚的感谢。 “多亏了阿毓。” 他由衷地说。 苏毓闻言,只是轻轻一笑,边说着“咱们之间,何必言谢”,边手法娴熟地用白布紧紧包裹住江子陵的腿,那动作流畅而充满温情。 江子陵低下头,凝视着这个为自己忙前忙后的女子,一抹温暖的笑容悄悄爬上了他的唇角,无需言语,两人之间那份默契与情谊,在这安静的一刻变得更加深厚。 正当这时,屋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这份温馨。 两人面面相觑,眼神中都流露出几分疑惑——夜色已深,这个时候来访,确实让人感到意外。 苏毓先帮江子陵固定好腿部的绷带,确保他不会因突然的动作而感到不适,这才缓缓站起身,走向门边,心中已隐隐猜到了几分来者的身份。 门缓缓开启,月光洒在门外站着的身影上,果然是大丫。 这个少女的眉眼间流露出与谢杏花相似的忧虑,仿佛总是害怕自己的每一个举动会触怒严厉的赵氏。 她的主动到访,让苏毓多少有些意外,但也随即生出一股暖意。 苏毓侧身让出道来,温柔地问道,那语气中尽是关切与欢迎。 “有什么事吗?进来再说吧。” 然而,大丫却婉拒了这一好意,她站在门外,月光映照下的脸庞显得格外认真。 “不用了。” 她直截了当地说明了来意,“上次你给娘的那药膏还有吗?” 苏毓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记忆在脑海中快速搜寻着。 “药膏?” 她重复了一遍,显然是在回忆那具体是指哪一次。 大丫轻轻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羞涩,但更多的是一种请求的坚定。 “就是我那次不小心咬了奶奶,被罚之后,你给我的那种药膏。” 话语中,藏着对那次意外深深的内疚,以及对苏毓出手相助的感激。哦,苏毓恍然大悟,记忆中零散的片段逐渐拼凑起来。 “有的,是有谁不小心受了伤吗?” 她关切地询问,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大丫抿紧嘴唇,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像是即将决堤的湖水,她努力克制着,哽咽着恳求:“二婶,我……我求求您,能不能再给我一瓶药?” 她的声音细如蚊蚋,却透露出难以言喻的急切与无助。 娘亲这次的伤势似乎格外严重,全身上下遍布伤痕,大丫的心如同被无数针扎,疼痛难忍。 她实在是束手无策,才鼓足勇气来到苏毓面前。 苏毓望向大丫那张写满焦急的小脸,心中已然明了,她没有再继续追问,只是默默转身,步入幽暗的药柜之间,寻找着能缓解痛苦的良药。 当苏毓将那瓶珍贵的药剂递到大丫颤抖的手中时,她的眼神满是关怀与鼓励:“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记得来找我,别硬撑着。” 话语虽简短,却蕴含着沉甸甸的温暖与支持。 大丫重重点头,泪光闪烁中满是感激,随后借着夜幕的掩护,她匆匆离去,步伐虽急却显得踉跄。 苏毓目送着那瘦弱的背影渐渐远去,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伴随着一声悠长的叹息。 显然,这又是一次无声的伤害,但令人费解的是,为何这次家中发生如此大的变故,自己竟丝毫未觉? 房门轻轻阖上,苏毓转向正低头专心摆弄药捻的江子陵,眉宇间凝聚着淡淡的忧虑:“我们该怎么办呢?虽说现在已经摆脱了赵氏的掌控,可大嫂一家……” 言至于此,她的话语中透出一丝无力感。 江子陵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决,他手中的动作并未停下,继续仔细研磨着药料:“没事的,这么多年来我们都熬过来了,再忍一忍。等我的腿彻底恢复,就能进山打猎,多挣些银两帮助大嫂一家。等他们的日子好过了,自然也就有力量分开另过了。” 他的话语坚定,仿佛一切困难在他面前都不值一提。 苏毓闻言,轻轻点头,心里虽然五味杂陈,但也深知目前的状况下,这确实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毕竟,江子陵作为江家长子,任何对家族的付出与牺牲都显得那么自然而应当。 而对于谢杏花而言,苏毓终归是个外来者,再加上与赵氏的那些不愉快,谢杏花为了家庭的安宁,选择与自己保持一定的距离,这行为背后隐藏的苦衷,苏毓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能够感同身受,从最初的不解转为了深刻的同情与理解。 接下来的日子里,苏毓将新购置的药材一一整理归位,同时着手配制更多的药物,以备未来可能的需要。 她的计划是扩大生产规模,因此,这次调配的药物分量远超以往。 她还注意到之前的药粉研磨不够细腻,如果想要产品打入上层社会,除了确保药效,制作工艺上的精益求精也是不可或缺的。 于是,苏毓拿起筛子,仔细过滤江子陵辛苦磨制的药粉,确保每一粒粉末都能达到最佳的细腻度,直至它们像微尘般轻盈,散发着淡淡的草药香。 这一过程,喜儿在一旁看得入迷,她的小脸上写满了好奇,不时还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想要帮忙。 第154章 懒人哲学 终于,她按捺不住心中的跃跃欲试,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根新的药捻,学着大人的模样研磨起药物来,那认真的小模样,无疑是苏毓最得力的小帮手。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离为太尉夫人复诊的日子只剩下十多天,苏毓心知必须加快脚步,提前准备多几种疗效显着的药品,以便于到时候可以一次性带齐。 有了喜儿这个小帮手,制药的工作效率提高了不少。 某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一道耀眼的闪电划破天际,将屋内的一切照得透亮,紧接着,震耳欲聋的雷声滚滚而来,预告着一场倾盆大雨即将来临。 这段时间,雨水似乎特别偏爱这片土地,几乎每日不绝。 苏毓心念一动,想到应该为家中的马车增添一个遮雨的顶棚,以免出行时被雨淋湿,变成落汤鸡。 雨后的山林,更是蘑菇丛生的好时节,那些藏匿在枯叶之下的小伞菌,一旦采摘下来与嫩滑的小鸡肉同炖,那滋味,绝对能让人忘却凡尘琐事。 正当她沉浸在这番美妙的遐想中时,江子陵忽然提及:“端午节快到了。” 简单的五个字,却瞬间激发了苏毓的兴趣——这是她在异世度过的第一个传统节日,意义非凡。 “你们这里的端午节,都有些什么习俗呢?” 她满眼期待地问,心中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体验这个异世界的节日氛围。 苏毓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小心翼翼地向江子陵探询,试图挖掘出这个时空节日习俗的独到之处,心中暗自期待能发现与她所知的后世有所不同的精彩传统。 江子陵轻轻一笑,语气平淡地解释道:“其实并无太多新奇,家家户户不过是在门楣上悬挂艾草与菖蒲,寄托着避除邪恶的朴素愿望;再有,便是采集山间的草药,熬煮成一锅锅带着自然芬芳的药汤,洗浴全身,寓意着一年四季身强体健。” 说话间,他的话语略显停顿,仿佛那些简单的行为背后,藏着更为复杂的情感。 察觉到江子陵的沉默,苏毓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目光中满是对这份简朴节日庆典的不解。 “难道就没有吃粽子的习俗了吗?也没有激动人心的龙舟竞渡?” 她问道,声音中带着几分失落。 粽子与龙舟,这些端午节的传统符号,在她的认知里,几乎是节日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江子陵略显尴尬地揉了揉鼻尖,坦诚道:“粽子,自然是以往年年必食的,但近几年家中光景艰难,也就渐渐省去了。至于赛龙舟,也只是幼时随兄长前往镇上观看的回忆罢了。”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怀念,却又迅速被现实的无奈所掩盖。 苏毓默默点头,心中已然明了这些年他们生活的拮据。 对于仅能勉强填饱肚子的家庭而言,糯米这类珍贵食材无疑是种奢侈。 她下定决心般轻声道:“那么,今年我们便要过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端午节。” 她回想起自己在囤积粮食时特地购买的糯米,至今未动,而今端午佳节正是时候,那袋糯米将扮演关键角色,为这个节日本该有的温馨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雨季的雨点如约而至,密集地敲击着屋顶,发出清脆的声响。 喜儿困倦的小脸上写满了疲惫,连绵不断的哈欠透露出浓浓的睡意。 苏毓温柔地替她清洗,随后将她背入卧室,看着小丫头迅速沉入梦乡,心中充满了柔软。 随后,苏毓起身继续着手中的工作——研磨药粉。 这项繁琐的工作耗时颇多,但她与江子陵都明白,必须抓紧时间。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制作更多美容膏的计划,那不仅能保养肌肤,更能美白淡斑,相信在市场上必定大受欢迎。 夜深人静,两人埋头苦干直至眼睑沉重得几乎无法支撑,蜡烛也在夜色中燃烧殆尽,仅余下一抹摇曳的火光。 次日清晨,生物钟忠实地唤醒了苏毓。 她计划着前往河边漫步,同时希望能捕获几尾鲜活的鱼儿,更想着去探望分给他们的那两片水田。 虽然具体位置尚未知晓,且因过往纠葛不便直接询问江训忠和赵氏,但在这小小的村落里,总有人会知晓。 途中经过那片荷塘时,恰好遇见了正忙碌于采撷荷叶尖的谢启芬。 “清晨的荷叶尖最为鲜嫩可口,一旦日头高照,叶片完全展开,那份清新便大打折扣了。” 谢启芬一边说,一边熟练地在荷叶间穿梭。 听见苏毓的声音,谢启芬连忙抬起头,脸上洋溢着淳朴的笑容,“哎呀,大妹子,这么早你也来摘荷叶吗?” 苏毓笑着否认,并提出了自己的目的:“不是哦,我是想去确认一下江家分给我们的那两块水田的位置,你知不知道是哪两块?” 谢启芬一听,立刻热心地应承下来:“哎呀,我知道我知道,你稍等我一下,忙完了我这就带你过去。” “那就太好了,你既然在摘,不如多帮我采一点吧。” 苏毓顺势提出请求,心中对即将开始的新一天充满期待。 苏毓那副毫不客气的样子,让谢启芬不禁笑出声来,眼角的皱纹仿佛都藏着暖意:“你这姑娘,还真是有一套自己的懒人哲学呢。” 苏毓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心里想着,既然顺手能办到,何乐而不为?毕竟,要想下到池塘里摘那些清雅的荷叶,就必须踏进那片乌黑油滑的淤泥中。 尽管那淤泥洗去不难,却总归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想到这里,她目光跟随谢启芬的身影,见对方从池塘里迈出,双脚沾满了黑泥,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二人并肩来到河边,只觉河水比往日涨高了许多,平日里清澈见底的小河此刻也变得有些浑黄,像是天空中云层厚重的倒影。 谢启芬毫不在意地褪下鞋袜,借着这股浑浊,轻易地搓洗去鞋上的泥泞,再麻利地穿上,带着一种不言而喻的熟稔与惬意,领头走在前面的小路上。 “婶子,这样光着脚走,您不觉得冷吗?” 苏毓关切地问道。 “冷?这大热天的,哪里会冷。” 第155章 无人得知 谢启芬话中透露着习以为常的轻松,苏毓便也不再多言,心中暗自佩服婶子那份与自然和谐共处的坚韧与随性。 “昨晚那场雨下得可真不小,我得赶紧去看看我家的稻田有没有被水淹了。” 谢启芬的语气中夹杂着几分忧虑,显然那片承载着一家人希望的稻田让她十分挂心。 苏毓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以一种充满信心的语气回应:“别担心,应该没问题的。” 在她看来,自然界中的植物有着惊人的适应能力,除非遭遇极其恶劣的天气,否则通常都能安然度过难关。 跟随着谢启芬的脚步,苏毓来到了一片辽阔的水田边,眼前是一片令人心旷神怡的绿意,每一块稻田都好似精心绘制的绿色画卷,它们之间由一条条狭窄的土埂小路分隔开来,既井然有序,又不失自然之美。 她们沿着曲曲折折的田埂小径前行,经过几番转折,谢启芬这才停下脚步,手指轻点两块紧密相邻、郁郁葱葱的水田说:“看,那就是你家的,长势旺得很。” 苏毓闻言,感激地点点头,用心地环顾四周,默默将这份地理位置烙印在心中。 随后,谢启芬也转身走向自己家的那片稻田,对她来说,那不仅仅是土地,更是一家人生存的根基,任何细节都不能有丝毫的疏忽。 苏毓细细端详着稻子,正值抽穗初期,一株株稻苗绿得发亮,生机勃勃,预示着丰收的希望。 水田边,陆陆续续有几户人家前来检查自家稻子的生长情况,经过一番仔细审视,确认没有问题后,众人才放下心来,开始闲话家常。 “今年雨水充足,照这样下去,必定是个五谷丰登的好年景啊。” 一位中年汉子感慨地说。 “没错,嘿嘿,老天爷总算开眼了!” 另一人附和着,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 然而,正当乡亲们沉浸在这份对丰收的憧憬中时,一声突如其来的尖叫打破了这份宁静与和谐。 “啊……” 那尖叫声划破天际,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与慌乱。 众人皆好奇地循声望去,想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同村的罗三娘站在不远处,一脸惊惧地检查着自家的稻田,那焦虑与不安如同无形的阴云,迅速笼罩了这片原本欢快的田野。 她的丈夫江有为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三步并作两步奔了过去,关切地询问:“咋了,出什么事了?” 罗三娘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哭腔,颤抖着回答:“长,长虫了……” 这对罗三娘一家而言,稻谷不仅仅是一种作物,更是餐桌上不可或缺的粮食。 一旦遭受虫害,收成大打折扣,意味着接下来的日子将陷入困境,怎能不让人心急如焚? 江有为神色凝重,小心翼翼地拨开层层稻叶,一时间,一群细小的虫子惊慌失措地四散逃逸。 “是稻飞虱。” 他确认道。 因今年气候异常,提前进入了酷热的夏季,恰好适宜这类害虫的繁殖。 老人们常说,夏至未至,端午前夕,若气候异常,往往是灾年的预兆。 这番言论在人群中悄然传播,引发了一阵骚动,每个人心中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很快,大伙儿都不再交谈,纷纷跳入自家稻田,紧张而细致地检查起来。 水田相连,一家若有虫害,极易蔓延开来,危害四方,绝不能掉以轻心。 不出所料,没过多久,四周便响起了阵阵沉重的叹息和懊恼声。 “哎呀,我家的也中招了……” “这该如何是好啊,这日子还怎么过?”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灾难,村民们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无奈与无助。 苏毓目睹眼前的情景,心下焦急,全然不顾脚下的泥泞,毅然决然地踏入了湿润的田地中。 她回想起之前在田边徘徊时,并未察觉到任何异常,此刻深知必须深入探究,以免遗漏任何细节。 这些害虫极为狡猾,除非数量激增到难以掩饰的地步,否则它们总能巧妙地避开人类的视线,隐藏在茂密的稻叶之下。 也正因如此,村民们直到今日才惊觉问题的存在,甚至在此之前,还一度赞叹今年的稻谷长势格外喜人。 苏毓步步谨慎,细心搜寻每一寸土地,最终在稻田的核心地带,发现了害虫侵扰的初步迹象。 所幸发现及时,虫害尚未大规模扩散,挽回损失尚有希望。 众人在一番细致的检查后,纷纷聚集到田埂旁,面色凝重地交流着各自稻田受损的情况,忧虑之情溢于言表。 “唉,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好不容易等来了一个风调雨顺的好年头,却偏偏遇上了虫灾,我们可是全指着这些粮食过活的啊!” 一位中年汉子愁苦地说道。 另一位村民接口道:“没错,我观察了那些虫子,还都是幼虫阶段,对稻子的伤害还不算太深。只要能够迅速除虫,我想损失还能控制在一定程度内。” 又有人担忧地说:“但这些害虫繁殖的速度极快,普通的农药作用缓慢,而那些强力的毒药,毕竟我们是要吃进肚子里的粮食,谁又敢轻易使用呢?” 一声声叹息交织,众人一时之间都陷入了深深的愁绪之中。 就在这时,苏毓那清澈如泉水般的声音穿透了人群的忧虑。 “我想到一个办法。” 她的声音虽轻,却如同一道希望之光,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苏毓嫂子?” 村民们面露惊喜,毕竟江家的热忱和善意早已传遍村庄,几乎无人不识这位智慧与勤劳并存的女子。 她平时就以能干着称,也许真的能够带来解决的良策。 江有为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份期待,高声提议:“苏毓,快来这边跟大家说说你的想法。” 众人闻言,自发地为苏毓让出一条通道。 她稳步走入人群中心,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与自信:“我们可以利用草木灰,再配上辣椒、花椒和大蒜一起煮水,用来驱赶虫子,这种方法既能保护稻谷不受损害,又不会留下有毒残留。” 村民们闻言,脸上逐渐露出了希冀之色,纷纷追问:“这办法真有效吗?” 第156章 惊心动魄 苏毓耐心解释道:“确实有效,草木灰因其碱性,本身就具有一定的驱虫效果,再配合辛辣无比的辣椒水,那些小虫哪里忍受得住这样的刺激,不出几天,定能将害虫清除干净。” 得到答案的村民们立刻行动起来,生怕耽搁一分一秒会使得损失更加惨重,四散奔走,准备实施这个计划。 苏毓则显得更为从容,考虑到河中的水质因雨水变得浑浊,不易捕鱼,加之自己手头也没有其他紧迫的事情,便决定先回家做准备。 她背负着何大嫂送的荷叶尖,回到家中,先换了下被泥泞沾染的衣服和鞋袜,随后向江子陵详细说明了情况,随即开始了制作辣椒水的准备。 在这个远离尘嚣的村落里,干枯的草木是最常见的资源,苏毓很快便搜集了一大筐。 没有片刻迟疑,她直接在自家院子中央点燃了一堆火,打算将这些材料烧制成驱虫剂。然而,这浓郁的烟味很快引起了邻居赵氏的不满,她站在自家门口,不停地抱怨着,那絮叨之声在小院上空回荡。 苏毓的目光仿佛寒冰般刺骨,轻轻一瞥,便让那正欲张口的妇人戛然止声。 赵氏的脑海里回荡起苏毓往昔严厉的告诫,那些话语如同重锤,一下下敲击在她心头。 为了宝贝孙子的安宁,纵使心中有千般不甘,万般委屈,也只能选择默默承受,蹒跚地转身,将屋门缓缓合上,似乎想把门外即将爆发的风暴一并隔绝。 方琴站在那里,目光如炬,不满的情绪在眼中沸腾,直勾勾地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清晨的宁静被一股刺鼻的烟味打破,将她从梦中拽回现实,身旁的大壮也被这突来的烟雾呛得连连咳嗽,小脸憋得通红。 这股浓烈的烟气显然不会仅扰一人清梦,于是她踏出门槛,本欲窥探赵氏的反应,却不料自己竟成了这场未上演戏剧的前排观众,心底暗自揣测,平日里威风凛凛的老太太为何今日却如此退避三舍。 哼,婆婆或许惧怕苏毓,但她方琴可没有半点畏惧之心。 想到这里,她紧紧搂住大壮,步伐坚定地迈向院子中央,一头未经梳理的乱发随风飞舞,凌乱中带着几分不羁,配合她怒目圆睁的表情,仿佛夜叉再世,气势汹汹。 “大清早在院中焚烧这些个东西,你究竟是何居心……” 方琴的质问尚未落下,只见苏毓手握一根助燃的木棍,轻轻一挥,那木棍便携带着燃烧的草木,如烈焰狂蛇般向她袭来。 方琴心头一紧,条件反射般将大壮护在怀中,急促转身闪躲。 然而,她臃肿的身躯在紧急时刻显得笨拙,燃烧的草木瞬间触及她的后背。 那一刹那,她散乱的发丝触及火星,立刻腾起幽蓝的火焰,恐惧如电流般穿透全身,令她几乎失声。 “啊……啊……” 凄厉而尖锐的尖叫撕破清晨的宁静,方琴本能地拍打着身上的火苗,慌乱间,怀中的大壮被重重摔落在地,哭声震天。 她全然顾不上儿子的痛哭,只觉得浑身灼痛难忍,理智在剧痛中逐渐模糊。 她疯狂地拍打着背后的火焰,每一次努力都似乎徒劳无功,火焰如同噬人的野兽,在她背后狂舞。 终于,在一阵绝望的翻滚后,那贪婪的火焰被生生扑灭。 周大娘听见哭喊,心急如焚地冲出屋门,眼前的景象令她不禁惊呼:“我的老天爷啊!”一声声呼唤夹杂着心疼与惊恐,她快步奔向大壮,后者虽然瘦小,却幸运地只是额头上肿起了一个大包,其余并无大碍。 周大娘一把将他搂入怀中,轻声安慰。 而方琴瘫坐在一旁,泪水混着鼻涕不住流淌,原本柔顺的秀发已被火舌吞噬大半,面容显得异常憔悴。 她的眼神空洞而惊惧,显然仍沉浸在方才那场生死边缘的恐怖经历中,无法自拔。 周大娘虽不愿与这个被视为“灾星”的女子再起波澜,但看到孙子头上的肿块,心中的愤怒瞬间如火山爆发。 “你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纵火伤人,你以为柳树村是法外之地不成?” 她的声音颤抖,带着难以遏制的怒意。 此时,围墙上几双好事的眼睛正偷偷窥视,方琴的惨叫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好奇心驱使着他们探头探脑。 而苏毓依旧不为所动,淡然地搅拌着余下的草木灰,语气中满是不屑:“怎么,你们也想体验一番?” 周大娘闻言,顿时收敛了言语,眼神戒备地锁定在苏毓身上,直到火焰完全熄灭,她才再次开口,嗓音里藏着不容置疑的警告:“你这丫头,做事莫要太过分!无端伤人,当心我们去报官!” 方琴在极度恐慌中恍惚,听到“报官”二字,仿佛一道闪电划过混沌,瞬间清醒。 “对,娘,我们去报官……她差点害死我,官府不会放过她的。” 记忆中,四娘那模糊的预言忽然清晰起来,说她命途多舛,难道这一切真的应验了么?她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与不安。 这事本如轻烟般消散于她的记忆长河,却因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波,恐惧如同沉睡的猛兽被猛然唤醒,再度撕咬着她的心房。 她曾与死神擦肩而过,那惊心动魄的一刻,仿佛死神的镰刀已在颈边轻抚,留下一抹寒意!这一切的根源,在她眼中,皆归咎于那个名叫苏毓的女子。 她的存在,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时刻威胁着自己的安危,让人生出一种朝不保夕的绝望感。 于是,方琴踉跄着步伐,几乎是以逃离的姿态奔出院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向官府求助,以此作为对抗这无形威胁的最后一搏。 苏毓见状,只是嘴角轻轻勾起一抹淡然的弧度,仿佛方琴的举动全在其预料之中,眼中没有半分波澜。 “世间风雨,我自安然。” 她内心暗道,任由方琴离去,无畏无惧,静待事态发展。 周大娘则是拍手称快,她觉得是时候给苏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一个教训了。 昔日苏毓敢于对她动手,今日竟愈发目空一切,周大娘对此耿耿于怀。 第157章 妙计 在她看来,如此无法无天的行为,只有官府的铁拳才能让其收敛,让正义得以彰显。 这一连串事件,也让周大娘逐渐清醒,意识到单靠村里人的舆论压力似乎难以撼动苏毓的地位,唯有官府的公正裁决才是正道。 想到这里,她不屑地啐了一口痰,意欲离开,却不料这一举动惹来了意想不到的风暴。 苏毓身形一动,仿佛鬼魅,转瞬之间便抓住了周大娘的后领,声音冰冷且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此地非你痰盂,弄脏了便要负责收拾干净!” 周大娘毫无防备之下,被这突然的举动勒得连连咳嗽,脸色涨红。 苏毓随后松开手,姿态从容,眼神中闪烁着不容挑衅的锋芒:“最好自觉些,免得我亲自动手。” 那话语里蕴含的力量,令周大娘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颤抖。 周大娘揉搓着颈间的疼痛,狠狠地瞪了苏毓一眼,最终还是选择屈服于现实,自行清理那滩不雅之物。 在她看来,苏毓行事不拘常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当周大娘怒气冲冲地离开时,内心暗自得意,认为官府到来之时,便是苏毓嚣张气焰彻底熄灭之日。 而与苏毓的沉稳相比,江子陵的眉头却是紧锁,忧心忡忡。 他欲言又止,最终只化作了一声轻叹:“阿毓,这……” 苏毓却展颜一笑,满是自信:“无需担忧,是非曲直,官府自会明察秋毫,不会偏听偏信的。” 说罢,她提着木盆,握着铲子,继续投身于她的劳作之中,丝毫未被先前的争执所扰。 她细心地收集着草木灰,动作细腻而有力,确保这些珍贵的天然肥料不会被风吹散,每一步都透露着对生活的热爱与敬重。 随着辣子水的沸腾,她又转身料理午餐,简单却用心的食材,在她手中幻化为一顿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尽管桌上无肉,但那份油香料足的味道,足以慰藉人心,让一家人围坐一桌,共享这份温馨。 喜儿乖巧地忙碌在小动物们身旁,从最初的鸡鸭照料,到如今连马儿的日常也一手包揽,那份纯真的责任感让人心生暖意。 江子陵则在闲暇时,一针一线为喜儿缝制着鞋子,眼神虽偶有疲惫,但每当看到妻女的笑脸,所有辛劳都瞬间烟消云散。 村庄的天空中,炊烟袅袅,家家户户沉浸在各自的小幸福中。 而苏毓,收拾完碗筷,将那桶精心调制的辣子水挑至田间,喜儿紧随其后,小心翼翼地搬着已凝固成块的草木灰。 晨光微露,田野间已有人影晃动,他们手持草木灰水,细心地为作物除虫护苗,一幅和谐的田园画卷悄然展开。 苏毓的手艺非凡,她精准地将融化的草木灰与辣子水相融合,每一次木勺的搅动,都是对土地最深的敬意。 直到桶中的水温恰到好处,她才开始沿着害虫留下的痕迹,一丝不苟地喷洒,如同在田间绘制一幅保护之图,为来年的丰收铺下希望的种子。 回头之际,苏毓发现乡亲们正以一种不紧不慢的节奏,三三两两地逐渐汇聚起来。 人群之中,有的挑着沉甸甸的木担,每一步都显得那么稳重而坚毅;有的则背着硕大的水缸,缸沿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在夕阳下闪烁着微光;更有几户人家,巧妙地利用了李大伯家那看似老旧却异常结实的地牛车,一车车地拖拽着宝贵的清水,那车轮碾过土路的吱呀声,仿佛是乡村最质朴的乐章。 苏毓家地不甚宽广,害虫亦不猖獗,两桶清泉恰好能够滋养那片希望之地;相比之下,其他人家地广田阔,几缸水倒像是倒入广阔沙漠中的一勺水,虽珍贵却难以满足那干渴的土地。 大伙儿见到苏毓,脸上自然而然地绽放出温暖的笑容,如同久违的阳光穿透云层,每个人的问候都带着乡间特有的亲切与质朴。 她一一回应,那份从容与和煦仿佛能瞬间拉近人心,她说:“我家的马车正好空闲,若有人需要搬运这些沉重的水缸,只管告诉我一声。” 这话音刚落,人群中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属于一个看上去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他眼神中满是诚挚与惊喜:“真的吗?二嫂,您可真是雪中送炭,我们正为这么多急需的水该如何妥善运回家而发愁呢,有您的马车,一切就变得容易多了。二嫂您不仅心地善良,还这般慷慨解囊,真是太感谢您了……” 少年的模样对于苏毓而言是陌生的,但从他口中亲切地唤出的“二嫂”,她隐约猜测这应是丈夫江子陵的某个远方亲戚。 苏毓抿嘴轻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温婉与爽朗:“这是我应该做的,跟我来吧。” 少年江崎山跟在苏毓身后,脚步轻快,嘴里像是安装了永动机,滔滔不绝:“二嫂,我叫江崎山,是子陵哥的堂弟。早就听闻二哥娶了一位既貌美如花又心灵手巧的妻子,今日一见,果然是名副其实。而且您还如此聪慧且仁慈善良,如果这除虫的妙计真的有效,您在咱们村里,可就要成为无人不晓的大英雄了。” “我平时都在县城里念书,二嫂不认识我也很正常,毕竟……” 苏毓耳边仿佛有细微的蜜蜂振翅声,她心不在焉地应和着,心底暗暗纳闷,这个小伙子的话语何以如此毫无保留,坦率得可爱。 回到家中,江崎山直冲厨房,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江子陵。 “子陵哥,我来了!” 此时的江子陵正全神贯注于捣鼓草药,听见声音一愣,疑惑道:“你现在不应该在学校吗?怎么跑回来了?” 江崎山四处打量了一下,随意答道:“学校放了假,我就想家了,所以回来了呗。” “哥,你看,家里有了嫂子就是不一样,这屋子都显得宽敞明亮了许多。” 江子陵微微一笑,应声道:“嗯,就是简单调整了一下床的位置,没想到空间感觉大了许多。” “嘿嘿,今天算是亲眼见识了,二嫂不仅长得好看,做起事来也是干净利落,哥,你这福气,真是让我们这些兄弟眼红啊。” 第158章 纵火 江崎山言辞直接,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玩笑话里,多少带着些对这位年长他十来岁的哥哥的打趣。 “是的,你说得没错。” 江子陵性格随和,没有一点架子,实事求是地回应着。 这边,苏毓已经将马车准备妥当,吩咐喜儿去通知需要运水的乡亲。 江崎山礼貌地道了别,一手牵着绳索,马车缓缓启动,渐渐消失在夕阳的余晖中。 一进屋,苏毓便好奇地问起:“那个小伙子是谁家的孩子,以前从没见过呢?” 江子陵笑着解释:“那是大伯家的小儿子,一直在县城念书,很少有机会回来。” 苏毓略感诧异,心想,原来是个念书人,竟也能如此健谈? 在她的印象里,读过书的人大多带有一种内敛的文雅气质,而这个少年,话语之多、之活跃,完全打破了她的固有印象。 稍作休息之后,苏毓重新投入到熬制养颜膏的工作中。 天色渐暗,江崎山按时送回了马车,并婉拒了共进晚餐的好意。 苏毓见状也不强求,亲自为那匹勤劳的马儿梳理毛发,轻轻拍了拍它的头,低语致谢,那马儿似乎也懂人情,哼哼两声,以示回应。 晚餐过后,一家子齐心协力,将熬好的养颜膏小心装瓶,等待着它们凝固成膏体。 夜已深邃,但前往镇上报官的方琴却仍未归来。 白天里,苏毓还记得李大伯家的牛车曾热心帮助众人,不禁担忧起方琴是如何独自一人赶往镇上的。 若是徒步,以她瘦弱的身躯,这么远的路程,必定极为艰难。 这一走就是一整天,大壮因为饥饿哭闹了好几回,赵氏心疼不已,只好让谢杏花临时煮了些米汤,权当应急。 孩子们在家,方琴通常不会离开这么久,难不成路上遇到了什么意外?这样的念头,让苏毓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莫名的忧虑。 正当江子陵的思绪沉浸在纷繁复杂的考虑之中时,院子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沉闷而清晰的开门声,打断了他的冥想。 这声音似乎带着一丝不寻常的急迫,预示着即将有事发生。 方琴踏进了院子,她的身影显得格外疲惫,满面风尘,仿佛是长途跋涉归来的旅人。 汗水在额头上凝结成珠,顺着脸颊缓缓滑落,留下一道道清晰可见的痕迹,见证了她今日的辛劳与不易。 这一天,对她而言,确实是劳累至极。 清晨时分,当大多数人还沉浸在梦乡之中,方琴已经起了个大早,心中盘算着前往镇上处理一件棘手的事情——报案。 然而,当她透露出此行目的,原本爽快答应搭载她的李大爷与赵麻子,却突然间各寻借口推脱:一个声称牛车莫名损坏,另一个则说家中的驴子染病,总之,种种理由都指向了一个结果——无法助她一臂之力。 面对这样的变故,方琴没有丝毫怨言,只是默默咽下了这口气,决定凭借自己的双脚,踏上这段漫长的路程。 她踏过泥泞的小路,跨过蜿蜒的山丘,不知疲倦地前进,直到双脚如灌铅般沉重,终于抵达了县城的县衙。 可迎接她的,却是衙门差役冷漠的一句话——要告状,先呈交状纸。 这对于不识几个大字的方琴来说,无疑是个难以逾越的难关。 她愣在那里,脸上写满了无助与困惑。 幸运的是,县衙附近有一位专替人代写书信的老先生,只是他的开价高得惊人——整整八百八十八文铜钱,数字听起来更像是玩笑话。 但为了正义,方琴咬紧牙关,忍痛付出了这笔对于她而言堪称巨款的钱财,最终递交了那份沉甸甸的状纸。 然而,差役接下来的话如同冷水浇头——审案需待明日,且要求她将被告一同带来。 这要求让方琴感到哭笑不得,若那狡猾的被告能够轻易听从她的召唤,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她尝试了所有的方法,从温柔恳求到近乎失去理智的请求,甚至是威胁撒泼,只希望差役能网开一面,伸出援手。 但差役的态度冷淡而坚决,最终还将她无情地驱逐出门。 正是在绝望之际,那位代笔老兄给出了关键建议——花钱疏通关节。 方琴毫不犹豫地倾尽了身上仅剩的碎银,这才换得了对方的点头同意,承诺明日会去找苏毓。 天边的晚霞渐渐褪去,方琴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家的方向挪动,腹中空空,双腿如灌铅,胸口更因乳汁未被婴儿吮吸而胀痛难忍,每一步都似踏在针尖之上。 但一想到明天就能将苏毓那个恶人绳之以法,她的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丝宽慰,这份希望支撑着她继续前行。 而江子陵,在屋内悄然松了口气,得知方琴归来而未引官兵,他的心稍稍安定。 自知腿脚不便的他,一直为方琴的行动而担忧不已,生怕一旦苏毓真的被抓,自己连最微小的帮助都无法提供,只能在一旁焦急地等待,束手无策。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苏毓正准备出门拾柴,两位身着铠甲、腰佩大刀的官兵出现在了门前,威严中透着不可抗拒的力量。 “请问,哪位是苏毓?” 他们的声音在安静的院落中回荡。 苏毓见状,心中已然明了,今日恐怕是躲不过去了,于是放下背篓,以一种从容不迫的态度回应:“我便是苏毓。”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抓捕,两位差役态度强硬,宣布她被指控无故纵火伤人,要求随他们前往衙门接受调查。 这样的场面,足以让一般妇人惊慌失措,甚至哭泣求饶。 然而,苏毓非同一般,她展现出超乎常人的冷静,淡淡地答应:“好的,请二位稍等片刻,容我告知家人一声,随后即刻随你们前往。” 这份从容,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意外。 两个差役望着面前的苏毓,眼神中流露出一抹诧异。 他们在这片乡土上行走多年,遇到的乡村妇人不计其数,大多数不是那种声嘶力竭、强悍无理的悍妇,便是只会低头抹泪、柔弱无助的小女子。 而苏毓,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竟能保持如此的沉着冷静。 第159章 漫长的路要走 与他们平日所见截然不同,实属罕见。 江子陵在屋内隐约听见门外的嘈杂,心知情况不妙,急忙拄着手中的拐杖,步履蹒跚地迈向门口,想要为妻子辩解。 “差爷,请听我说,这里面恐怕有些误会……” 话语未尽,一名差役已敏捷地从腰间抽出寒光闪闪的刀,横在他面前,语气冷漠而不容置疑:“有什么冤屈,等到了公堂之上再说,一切自有县太爷公正裁决。” 江子陵的话语哽在喉头,眼中满是对苏毓的担忧与不舍。 他望着苏毓那坚定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苏毓察觉到了丈夫的忧虑,轻声安慰道:“放心吧,家里有我和喜儿,我们会好好的。你那腿伤还没好全,千万别再劳累了。” 说罢,她转身步入屋内,心中明白即将面见官长,无论如何也得整理一番仪容,不失体面。 与此同时,村庄里因官兵的到来,掀起了一股不小的波澜。 村民们纷纷围聚在江家门前,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平时宁静的乡村,今日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官方介入,变得热闹非凡。 “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官兵怎么也来了?莫不是出什么大事了?” 一人疑惑地询问。 “谁知道呢,这家人好像就没消停过。” 另一人摇头叹气,言语中透露出几分无奈。 赵氏和方琴闻声而出,面上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快意,仿佛期待已久的时刻终于来临。 村民们大多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围观,直到苏毓在几名官兵的陪同下走出门来。 这一幕让在场众人无不震惊,关切之情油然而生,纷纷询问究竟发生了何事。 方琴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大声道:“哼,犯事?她胆敢对我放火,这回可有她受得了。” 她刻意展示着自己烧焦的发梢和破损的衣衫,企图引起更多的同情与支持。 然而,周围人群投来的多是质疑与不屑的目光,显然并不买账。 方琴独自卖力表演,反倒是成了一个笑话,让场面显得颇为尴尬。 消息如野火燎原,很快整个村落都知道了苏毓被官兵带走的事情。 人们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感到无比惊讶,毕竟苏毓用她的智慧帮助大伙解决了稻田里的虫害问题,使得那些害虫几乎全军覆没,让农人们重新看到了丰收的希望。 对她的感激之情如同春潮般汹涌,甚至有人私下将她比作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 谁曾想,这样的好人竟会遭此横祸,一时间,众人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困惑与不解。 深入了解之后,大家才知晓,这一切竟是源于方琴那个懒散惯了的人,因一点琐事与苏毓起了争执,最后闹到了官府去。 这背后的故事,让村民们更是唏嘘不已。 这事在村里头引起不小的震动,平日里村里即便有拌嘴争吵的小事,也都遵循着老规矩,先找村主任老李评理一番,哪家哪户都没想过直接闹到官府去。 可这次不同,它像一阵突如其来的寒风,吹得人心凉飕飕的。 村民们个个心里如同压着块石头,不吐不快,于是大伙儿自发地聚集起来,踏上了通往清水镇的土路。 路上,他们议论纷纷,心里盘算着,如果方琴信口雌黄,他们定要为苏毓站出来,陈述事实,维护正义。 两名差人策马而行,尘土飞扬中,苏毓和方琴只能紧随其后,信步而行。 苏毓虽然脚步稳健,似乎对这长途跋涉并不在意,她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坚韧而淡然,那是因为长期劳作让她的体力远超常人,这段路对她来说,倒像是一场难得的清晨漫步。 相比之下,方琴的境况就没那么乐观了,昨日的奔波在她脚上留下了斑斑痕迹,新旧水泡交织,有些甚至破了皮,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疼得她眉头紧锁,嘴唇微抿,几乎要哭出声来。 察觉到方琴的拖沓,两位差人不耐烦地催促,语气中的急躁暴露了他们因早起和饥饿带来的烦躁。 方琴内心焦急如焚,生怕错过了这个扳倒苏毓的良机,于是她强忍着锥心之痛,咬紧牙关,加快了步伐。 苏毓目光如炬,轻轻扫过方琴那痛苦挣扎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心中暗道一声“咎由自取”。 走着走着,苏毓从衣襟中抽出两个热腾腾的韭菜鸡蛋饼,饼面金黄,香气扑鼻,是她一早就精心准备的。 她温婉一笑,将饼递给了两名差人:“二位大哥一路劳顿,这饼还热乎,若不嫌弃,先垫垫肚子。” 两名差人面面相觑,犹豫着是否应接过这违反规定的食物,但那诱人的饼香却让他们无法抗拒,喉咙里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干涩的吞咽声。 苏毓的善解人意再次打破了他们的犹豫,其中一人终是接过饼,大口品尝起来,那满足的表情仿佛久旱逢甘雨。 另一人见状,也放下了戒备,饼的美味让他们的态度悄然发生了变化,对苏毓的态度变得柔和了许多。 方琴在一旁目睹此景,撇了撇嘴,冷冷地讽刺道:“就知道拍马屁。” 话音刚落,她肚子竟不合时宜地响起咕咕声,泄露了她同样未食早餐的秘密,身体各处的不适似乎都在此刻汇聚,提醒着她前方还有漫长的路要走。 经过长途跋涉,当众人终于站在县衙大门前时,方琴像是突然间充满了斗志,双眼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与狠厉,那目光直指苏毓,仿佛在说:“看你这次如何脱身!” 正当此时,堂内响起了一声沉闷的惊堂木声,伴随着两侧差役手中水火棍的有力挥动与响亮的呼号:“威——武——”,一股肃穆庄严的气氛瞬间弥漫整个大堂。 待一切归于平静,高坐堂上的县令这才缓缓开口,声音深沉而有力:“堂下所立何人?” 方琴仿佛早已按捺不住,抢着将她编织好的苏毓“恶行”一股脑儿倾倒而出,每一个字都承载着她复杂的情绪与目的。 苏毓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心中暗自盘算着,这方琴平日里嚣张跋扈。 第160章 除虫妙计 今日竟也有吃瘪的时候。 她的眼神锐利如鹰,仿佛能穿透人心,轻轻扫过方琴那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庞,心中涌起一股报复的快感。 “大人,您看这方琴,言谈举止何其夸张,小妇人我不过是在处理家中琐事,何曾想到会招来如此横祸?她这满身的火气,怕是自己招惹来的。” 苏毓的声音温婉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每一个字都像是精心雕琢的艺术品,既展现了她的教养,又不失时机地反击了方琴的指控。 方琴闻此言,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几乎要跳起来反驳。 她的双手紧握成拳,关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怒火在胸中燃烧,几乎要将理智焚烧殆尽。 “你,你这恶毒妇人!我与你往日无冤今日无仇,你为何要害我至此?” 方琴的话语中夹杂着呜咽,显得格外悲愤,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似乎是在极力维持自己最后的一点尊严。 苏毓则不为所动,她的眼神里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仿佛一位高傲的公主,俯视着脚下的尘埃。 “大人,请允许小妇人详述当日情景。那日清晨,阳光初破云层,微风轻拂,本是平静祥和之景,谁料方琴女士突然闯入我的院子,言辞激烈,似有深仇大恨。她的冲动之下,不慎靠近了我焚烧枯枝的小火堆,火苗趁风势跃起,不幸燎到了她的衣物。小妇人我尚未来得及提醒,悲剧便已发生。” 此言一出,县令的眉头不由自主地拧成了一个疙瘩,显然对这复杂的人际纠葛感到头疼。 他目光在两人间来回游移,试图从她们的神色中寻找真相的蛛丝马迹。 方琴听罢,身体剧烈颤抖,似是被苏毓的话激起了极大的愤怒与不甘。 她张嘴欲再次反驳,却发现任何语言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只余下两人紧张对峙的气息。 而此时,整个堂上,所有人都屏息静待,等待着这场是非黑白的最终裁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寻常的紧张与期待。 正当法庭内的气氛紧张至极,仿佛一触即发之际,门外传来一声清晰而坚定的嗓音,宛如春风拂过静谧的湖面,打破了室内的凝重:“我可以作证。” 此语一出,宛若投入人群的一颗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众人闻声,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投向那扇古旧的木门。 门板吱呀一声轻响,江崎山的身影缓缓显现,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平添了几分庄重。 他步伐稳健,每一步都透着青年学子特有的朝气与自信,踏入大堂后,先是对着高坐的县令深深一鞠躬,声音清朗:“参见大人,晚辈是来自青云书院的江崎山。此刻堂下的被告,苏氏,乃是我敬爱的二嫂;而原告李氏,则是我的三嫂。我们两家比邻而居,只隔一道薄墙,昨夜发生的种种,我都有幸成为唯一的目击者。” 县令闻言,眉宇间原先的严厉稍减,代之以几分温和与期待:“哦?那便请你详述所见,务必句句属实。” 方琴眼见来者竟是江崎山,心中顿时如春潮涌动,欣喜若狂。 在她看来,有了这位“见证人”的加入,扳倒苏毓几乎已是板上钉钉之事。 尽管她的确在事件描述上有所夸张,但这点小瑕疵在她眼中已不足挂齿。 与之相反,苏毓则保持着一贯的冷静与淡然,内心的波澜却远非表面上那般风平浪静。 她暗自惊叹于江崎山的细心周到——一开口便点明自己书院学生的身份,既博得了县令的好感,又巧妙避开了可能的偏袒嫌疑。 紧接着,他轻描淡写地道出自己与双方的亲缘关系,为自己的公正立场做了最有力的背书,最后还不忘提及两家比邻而居的地理优势,无形中增强了证言的可信度。 苏毓内心对江崎山接下来的陈述充满了好奇与期待。 “启禀大人,昨日清晨,学生正在庭院里忙着劈柴,突然嗅到一股浓烈的烟火气息从隔壁飘来,心急之下,立刻攀上了那堵分隔两家的矮墙。墙头之上,映入眼帘的是一幕令人诧异的画面:李氏发丝散乱,满脸怒色,快步逼近我的二嫂苏氏,口中尽是刻薄的谩骂。或许是因为情绪激动,全然没有留意到身旁的火堆,炽热的火星不经意间飞溅到了她的发梢,瞬息之间,便引燃了缕缕青丝。然而,李氏非但没有自省,反而迁怒于苏氏,甚至扬言要报官以求解决。” 言至此,江崎山的声音依旧平稳,却一字千钧,不容置疑。 方琴听完,如遭雷击,一时呆立当场,满腔的愤懑与不解几乎要溢出胸口。 “这孩子,怎敢如此颠倒事实,信口雌黄?” 她心中咆哮,脸上怒色更甚,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质问:“江崎山,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这里胡言乱语!” 江崎山却依然镇定自若,再次申明事实:“大人明鉴,我二嫂苏氏素以智慧与勤勉闻名乡里,近来村中稻田遭受虫害,正是她提出使用草木灰配合辣椒水除虫的妙计,这才在自家院落生起了火堆。未料三嫂因烟火影响了睡眠,心怀不满,前去找二嫂理论,却不慎让火星引燃了自身的发梢。事后,她非但没有自责,反而恶人先告状,恳请大人为我们主持公道。” 江崎山的话语刚落,门外聚集的百姓也议论纷纷,不少人都点头称是,赞许之声不绝于耳。 “苏家娘子真是心地善良,又心灵手巧啊,这样的误会实在不应该发生……” “我看分明是那个胖妇人无事生非,自己不小心,还要怪罪他人!” “望大老爷能够洞察秋毫,还无辜之人一个清白!” 这些声音汇成一股洪流,仿佛成了民心所向,无形中给这起纠纷增添了几分复杂的色彩。 刹那间,如同潮涌般的愤怒自余伦心中爆发,尽数倾泻向无辜的苏毓,而方琴则是怒火中烧,全身因愤慨而不自觉地颤抖着。 第161章 独自解决 “一派胡言……你们这群人,莫不是都被那妖精施了迷魂汤吧?真是……” “呸!” 方琴话音未落,不屑地啐了一口,眼中尽是鄙夷。 “十足的谄媚之徒。” 说来也是凑巧,正当方琴愤慨之际,腹部适时地响起了一阵饥饿的咕咕声,提醒着她尚未解决的温饱问题。 由内而外,她感到浑身上下无一处舒适,却仍需拖着疲惫的身躯继续踏上征程。 好不容易,一行人踉踉跄跄地抵达了县衙门口,方琴仿佛瞬间充满了力量,精神焕发,犹如注入了无穷活力。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掠过苏毓,其中蕴含的狠厉之意不言而喻:你这狡猾的小人,看我如何将你绳之以法。 恰在此刻,堂上的惊堂木猛然拍下,“啪”的一声响彻大堂,两侧的衙役随之挥舞起水火棍,棍棒击地,齐声高呼:“威——武——”,声势浩大,震人心魄。 待这阵庄严的开场过后,正襟危坐的县令方才沉声问道:“堂下所站何人?” 方琴趁机一鼓作气,滔滔不绝地控诉起苏毓的“恶劣行径”,她添油加醋,将苏毓描绘成一个心思毒辣、蓄意纵火,险些害她丧命的恶魔。 苏毓内心暗自惊讶,没想到方琴竟然还有如此演技。 目睹方琴这番活灵活现的“演出”结束后,县令开口质询:“堂下的被告,你认不认罪?” 苏毓则是一脸诚恳,对着高坐的县令深深施礼后,从容回应:“回禀大人,小女子不敢认罪,因为她所言皆为无稽之谈,与事实严重不符。” 她那温文尔雅的姿态,与方琴近乎疯狂的嘶吼形成了鲜明对比,这不禁让县令对苏毓暗暗生出几分欣赏。 方琴闻言,立时急红了眼:“你竟还想狡辩?我的头发,我的衣服,这些都是证据!你休想抵赖,大人,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面对方琴的哭闹,县令心烦意乱,猛力拍下惊堂木,怒喝道:“肃静!” 衙役们再次挥棍敲地,高呼着:“威……武……”,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可抗拒的权威。 此时此刻,苏毓恍若大梦初醒,终于洞悉了这场仪式背后的深意。 如此庄严肃穆的场面,足以让任何心怀不轨者心生惧意,就连方琴也在这股气势的压迫下,瑟瑟发抖,全身颤抖不已,艰难地站稳脚跟,每一步都像是在与痛苦斗争,蹒跚前行。 这般情形,即便连续行走三日三夜,想要抵达柳树村也成了奢望。 苏毓深知,必须寻得破解困局之法。 与此同时,通过与县令及江家顺的交谈,她还了解到那位名为宋俊德的县令,乃是来自江丘之地,在此地为官已历七年之久,颇有政绩。 他对江崎山的学业尤为关心,这种关注不仅仅是出于一位长辈对晚辈的爱护,更源自他对知识的尊重与渴望。 这份关怀背后,隐藏着他与青云书院那位久负盛名、学识广博的宁青云院长之间深厚的交情。 两人的友谊,源于多年前的一次偶然相聚,那时他们对月畅谈,共论天下文章,从此结下了不解之缘。 听说江崎山小小年纪便已成就童生之名,他心中的惊讶如同春日里突降的细雨,既意外又清新。 这不仅仅是因为江崎山的年龄,更多的是对他那超出常人智慧的认可与赞许。 “这么说,今年秋天的乡试,你就要踏上那条无数士子梦寐以求的科举之路了?” 话语中充满了期待与鼓励。 江崎山抿了抿嘴唇,那细微的动作透露出他内心的紧张与羞涩。 他轻轻点了点头,眼神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与不安。 这份青涩的坚定,让人不禁对这位少年的勇气心生敬佩。 宋俊德见状,暗暗吸了一口气,他从江崎山的话语间捕捉到了一种超越年龄的成熟与深厚的学识底蕴。 在他看来,这孩子的心中藏着一座未经开采的知识宝藏,而即将到来的考试,正是让他发光发热的大好时机。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江崎山的名字将赫然出现在那荣耀的金榜之上,为他铺就一条光辉灿烂的人生坦途。 对于如此具有潜力的可塑之才,宋俊德自是倍加珍惜,他的话语仿佛春风吹过寒冰,温暖而坚定:“日后在学业的海洋中若遇到翻涌的波涛,切记,我的门永远为你敞开,无论何时,都欢迎你来找我寻求帮助。” 宋俊德的承诺如同一束光,瞬间照亮了江崎山的心房,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喜。 “真的可以吗?” 语气中满是期盼与小心翼翼,似乎害怕这只是一场美梦,醒来便消失无踪。 “自然。” 宋俊德的回答沉稳而有力,那认真的神色让人不容置疑。 江崎山把握住这难得的机会,决定不再有任何迟疑。 他知道,大人物的话语虽贵如金,却也常常随风而逝,一旦错过,可能就再也无缘触及。 “其实,我现在正面临着一个难以独自解决的困境。” 宋俊德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兴趣,他饶有兴致地望向江崎山,心中好奇这位少年会提出怎样不同寻常的请求。 江崎山斟酌字句,缓缓道出:“我母亲体质虚弱,重活完全无法承担;父亲则因早年的伤势,哪怕稍作劳作也会气喘吁吁。家中缺少劳动力,两位老人的日子过得十分艰辛。他们认为,读书并不能立即改善家庭状况,甚至有些怀疑其价值,因此,希望我能留在家中帮忙,放弃继续求学的路。” 在一旁静静聆听的苏毓心中不由得泛起波澜,她深知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一般家庭都会竭尽全力支持儿子读书,以期科举高中,光耀门楣。 然而江崎山的遭遇却与常规背道而驰,不禁让她感到诧异。 之前,江崎山为了不让江子陵担心,借口假期提前回家,苏毓就隐约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如今看来,一切真相大白,那份无奈与苦楚,竟是如此真实。 宋俊德听闻此事,眉宇间不禁皱起了不满的纹路:“岂有此理!对于农家子弟而言,科举乃是改变命运的唯一桥梁,怎能因生活的艰辛就被轻易斩断?” 第162章 不让须眉 他的言语中透露出不平与愤怒,同时也饱含对江崎山境遇的同情与理解。 “爹娘也是出于无奈……” 江崎山急忙为父母辩解,他生怕宋俊德误会自己的父母是不懂道理、不顾孩子前途的愚昧之人。 他的话语中,既有对父母辛苦的体谅,也有对自身处境的深深无奈。 江崎山的眼神里,是对知识的渴求,以及对家人的深切爱意,两者之间,是他此刻最真实的挣扎与矛盾。 宋俊德目光深邃,凝视着眼前的江崎山,从那双略显焦虑的眼中,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孝子的坚持与挣扎。 江崎山的眼神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渴望,却又被家人的反对所束缚,这不禁让宋俊德内心暗自赞叹。 他能感受到,这个年轻人并没有因为家人的不理解而心生埋怨,那份对父母的尊重与理解,让这份请求更加厚重了几分。 “放心,我会尽力说服他们,让你有机会参加秋闱府试。” 宋俊德的话语温和而坚定,仿佛一颗定心丸,让江崎山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 江崎山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连连鞠躬致谢,眼眶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多谢大人!您的恩情,崎山铭记在心。” 马车悠扬地驶入村落,碾过石子路的轻响似乎预告着什么不同寻常的到来。 村中几个年轻力壮的村民,凭借灵活的身手率先抵达,他们气喘吁吁却满面兴奋,争先恐后地奔向村主任家中,将那位尊贵客人即将到来的消息像春风一般传遍了整个村子。 村主任闻讯,立刻整装出门,步伐虽略显匆忙,但面上的笑容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与紧张。 如果不是村民们事先告知是因解决虫害之功,县令亲临表彰,他此刻或许早已手足无措。 为了迎接尊贵的客人,村主任特意换上了平时舍不得穿的干净衣裳,每一步都显得格外小心谨慎。 随行的差役们则警惕地环顾四周,他们犹如一道人墙,挡住了试图接近的好奇村民,以防万一发生意外。 每个人的眼神中都透露出一份责任,守护着那位代表着权威与尊严的县令大人。 县令大人下车,其貌不凡,举止间流露出一种自然而然的威严。 “柳树村的灭虫之法成效卓越,我特来亲眼见证。如真有效,必当推广,惠及更多百姓。” 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言辞中满是对村民智慧的认可与赞赏。 村长忙不迭地应和,领路时身体微微前倾,显得既恭敬又殷勤。 “是的是的,大人,请随我来,实地考察一番。” 苏毓见状,自觉已无须跟随,便独自离队。 午时将近,肚子适时地发出抗议,她不禁暗自发笑,比起凑热闹,一顿实在的午餐似乎更加吸引人。 可转念一想,那宋大人同样需要用餐,作为清水镇的一员,若能借此机会结识这样的大人物,日后的道路或许能平坦许多。 然而,家中条件有限,仅有的几只鸡鸭尚未成年,且家中经济并不宽裕。 如何在这样的条件下款待一位县令,成了一个头疼的问题。 但很快,苏毓豁然开朗,与其勉强行事,不如真诚以待,量力而行,保持本色才是最重要的。 归心似箭,苏毓匆匆赶回家中。 江子陵与喜儿见到她归来,立刻笑靥如花,暖意融融。 “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江子陵关切问道,眼神中满是担忧。 苏毓轻轻摇头,“一切都好,只是事情一言难尽,晚上细说吧。” 简短地讲述了今天的遭遇以及邀请县令的想法后,她迅速安排江子陵先准备好米,只待她采买些食材回来,便可以一同享用这难得的家庭盛宴。 提着沉重的木桶,桶内清水漾动,映照着晨光的温柔,手中紧握的叉子在晨曦中闪烁着朴素的光泽,宋俊德带着几分惬意与期待,迈开了轻快的步伐,跨出了家门。 河流悠悠,流淌着村庄的故事,水面上偶尔漂浮的几片落叶似乎在诉说着岁月静好。 的确,关于这条蜿蜒绕村的河流,村民们最津津乐道的就是那鱼儿之丰盈,几乎无人能出其右。 鱼肉的肥美,一旦置于宴席之上,无疑是最佳的佳肴,足以让一场宴请显得体面而富足。 河水经历了一整夜的沉寂,如同疲惫旅人卸下了尘世的烦恼,再次展现出它那清冽而透明的面容,宛如一块未被雕琢的翡翠。 在这澄澈如镜的水面之下,鱼儿仿佛感知到了新日的召唤,活泼地穿梭于水草之间,不时地跳跃出水面,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为这宁静的早晨添上了几分生机勃勃的气息。 村主任一脸骄傲,引领着县令大人缓缓漫步在河边的稻田小径上,金黄的稻穗随风轻轻摇曳,宛如一片金色的海洋,预示着即将到来的丰收。 正当他们计划继续探索下一个风景之时,宋俊德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了远处的一幕:河畔,一位身姿矫健的女子正以惊人的眼力与准确的判断,一次次地将叉子精准无误地插入水中,一条条鱼儿便成了她的囊中之物。 那女子,走近细看,竟是村里闻名的苏毓。 苏毓不仅在防治虫害上有一手,这叉鱼的技能也同样让人叹服。 “苏娘子真乃不让须眉之辈,除虫护田有术,而这河中捕鱼之技,更是令人称奇。” 一声赞美脱口而出,既是对她能力的认可,也是对她独立自主性格的赞许。 苏毓听闻,转身露出温婉的笑颜,大方地回应了宋俊德的夸赞,并顺势提出了晚餐的邀请,那神情中透露出的真诚与热情,仿佛能瞬间融化初冬的寒意。 然而,此言一出,村主任的表情却不由自主地凝重了起来。 在他看来,如此重要的来访嘉宾,理应由他这个村主任亲自招待才不失礼数,怎能让一位妇人抢先?内心的微妙波动,让他的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满,担忧苏毓的行为会被解读为过于明显的攀附。 还未等县令有所表示,村长便急匆匆插话,言语中透露着几分维护自己地位的意味 第163章 没油了 “苏娘子,此事你不必挂怀,县令大人莅临我柳树村,作为村长,我自然应当全权负责接待事宜。” 这番话虽是出于好意,却不免让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苏毓心思细腻,很快明白了其中的微妙,心中暗自思量,村主任的安排更为妥帖,不应因个人私欲而坏了规矩,惹人非议。 于是,她笑靥如花,爽朗答道:“既然如此,那就请村主任代为转交我新捕的鲜鱼,也让县令大人品尝一番我们清水镇河流中的天然美味吧!” 这份从容与大度,让原本心存疑虑的村长不禁对先前的狭隘想法感到一丝愧疚。 而此时,县令的目光却突然转向了人群中的江崎山,提出了一个出乎众人意料的请求:“崎山兄弟,我想去你家坐坐,不知可否打扰?” 突如其来的邀请,让江崎山一时语塞,激动与紧张交织,磕磕绊绊地回答:“当,当然可以,只是家中简陋,恐有怠慢大人之处。” 此话一出,不仅江崎山本人,连同村主任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惊得一愣,但碍于县令的面子,村长不敢违抗,急忙派遣自己的儿子江逸先行一步,赶往江崎山家通风报信,叮嘱他们好好准备,尤其是要注意家中鸡鸭的管理,以免重现以往那些不愉快的小插曲,再次成为乡邻间的谈资。 随后,村主任又热情洋溢地向县令提议继续游览村中风光,力求展现柳树村最为迷人的一面。 宋俊德在一旁暗暗感慨,此次随行,若能深入了解民间疾苦,即便腹中稍有饥饿,亦是值得。 另一边,江逸心急如焚地奔向江崎山的家,生怕自己的任务执行得不够完美。 与此同时,苏毓提着满满当当的鱼桶,悠悠然返回家中,只见江崎山的母亲吴兰早已在门口焦急地等候,一见到苏毓,几乎是小跑着迎了上来,眼中满是求助的神色:“子陵家的,你得帮帮我啊!” 苏毓一脸疑惑,语气中夹杂着几分好奇:“吴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需要我如何相助呢?” “怀志风尘仆仆地跑到我的面前,脸色略带焦急,告诉我一件令人心慌的消息——县太爷居然心血来潮,决定亲自登门造访,并且指明要品尝我家的菜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非要我准备一桌子丰盛的饭菜,可我那三脚猫的厨艺,平时自己对付对付也就罢了,真要面对县太爷那样尊贵的客人,只怕是献丑不如藏拙啊。” “哪像你,苏毓,每次你烹饪时那香气都能飘满整个巷子,让我这等凡人闻了都忍不住直咽口水。这样吧,我给你当下手,洗菜切菜,你来主厨,怎么样?你的手艺,肯定能让县太爷满意。” 吴兰的心中顿时五味杂陈,交织着紧张、期待与一丝对权势的敬畏之情。 她实在难以理解,县太爷为何偏偏选中了自家这样一个普通小户人家来用餐,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招待不周。 无奈之下,她只能向平日里看似平凡却厨艺高超的苏毓求助。 苏毓虽然与吴兰交往不算密切,但也颇感其为人质朴善良,对于吴兰的这份忐忑自然感同身受。 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眼中闪烁着几分豪爽之气:“没问题,我早上刚从河边钓了几条鲜鱼,正好可以为咱们的宴席添彩。” 吴兰望向木桶中跳跃着银光的鱼儿,心中既是羡慕又是感激。 这鱼儿不仅鲜美,更是苏毓不吝相助的见证,让她感到几分不好意思。 “苏毓,你真是太好了,县太爷来访确实是件大事,咱们得尽力而为。” 吴兰诚恳地点头,心中默默许诺,日后必有厚报。 得知此事后,苏毓回家立刻与丈夫江子陵商量,两人默契十足,江子陵点头表示支持。 随后,苏毓径直走向隔壁江有为所在的院子,只见江有为正手握菜刀,对着家中唯一一只下蛋的老母鸡犯难,但为了待客之道,他还是狠心辣手。 苏毓回到家中,迅速收集了当归、党参、枸杞、黄芪、山药、沙参、玉竹和黄芪这八味珍贵药材,准备与鸡同炖,以达至营养与美味并存的完美境界。 走进简陋却温馨的厨房,苏毓立刻投入忙碌,手脚麻利地安排起一切。 吴兰按照吩咐,小心翼翼地将珍贵的糙米下锅,不断搅动以防粘锅。 而苏毓则细致地处理起了鲜鱼,一边留着鱼鳞备用,一边将鱼肉切成薄片腌制,同时洗净吴兰刚从菜园采摘的绿叶蔬菜,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 糙米煮至半熟后,被细心滤出米汤,移入蒸笼继续蒸煮。 正当此时,江有为送来了清洗干净的鸡。 苏毓熟练地将鸡肉切成块,投入已预热的砂锅之中,连同早已准备好的药材和几片生姜一起,注入清泉水,放在灶上慢火细炖,整个厨房瞬间弥漫开来的香气令人垂涎欲滴。 紧接着,面对几乎见底的油罐,苏毓不禁苦笑。 但她没有被这小小的困难难倒,干脆回到卧室,取来自家用的大瓷碗,满满当当地舀了一碗油,准备应对接下来的炒菜环节。 这一切,看在吴兰眼里,除了深深地感激,更多的是对自家贫寒现状的一丝羞愧。 幸好,苏毓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的不悦之色,她的眉眼间依然保持着温柔的笑意,这使得她身旁的人稍微放下心来,感受到一丝宽慰的氛围。 苏毓亲手烹制了一系列精致佳肴,其中包括鲜嫩滑口的水煮鱼片,那鱼片晶莹剔透,在红油的浸润下散发出诱人的光泽;酸辣适中的土豆丝,每一根都细如发丝,酸中带辣,开胃可口;还有那软糯与微辣并存的青椒茄子,色彩斑斓,让人食欲大增。 此外,她还别出心裁地炸制了金黄酥脆的红薯条,以及少有的香脆鱼鳞,这些小吃不仅口感独特,更添餐桌上的乐趣,为这顿饭增添了几分创意与惊喜。 木盆中装满了温热的米汤,那是用精选稻米慢火熬制而成,散发着淡淡的米香。 第164章 试探 蒸汽缭绕,暖意融融,正适合在餐前暖胃解渴。 苏毓自己也感到肚子早已发出轻微的抗议声,于是率先为自己盛上一碗,那清甜的滋味瞬间滋润了她的喉咙,仿佛一股温暖的溪流缓缓流淌进心田。 厨房一角,砂锅内的鸡肉在小火的慢炖下,香气四溢,浓郁而不腻,连院子外面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深吸一口,感叹这难以抗拒的美味诱惑。 苏毓轻轻揭开砂锅的盖子,只见汤色清亮,鸡肉已然熟透而嫩滑,她小心翼翼地撒上一点盐,调味恰到好处,随后重新盖好,调低火力,让那份醇厚的味道在慢炖中更加融合,期待着那一刻的完美呈现。 一切菜肴均已摆放妥当,餐桌上的每一样食物都显得那么诱人,只待客人们的到来,便能即刻开启这场味觉的盛宴。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苏毓开始在门边不时张望,心中难免生出几分焦虑与疑惑,眉头轻蹙,心中暗自思量:“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客人怎么还没到呢?” 另一边,柳树村因为县太爷宋俊德的亲临而变得异常热闹。 村长满脸自豪与喜悦,热情地引领着宋俊德参观村内的一草一木,每一个角落都显示出他的精心治理。 尽管宋俊德的肚子已经因为长时间的奔波而感到饥饿,但他并未表现出丝毫不耐烦,相反,他对柳树村在村主任领导下展现出的井然有序颇为赞赏。 特别是在了解了村主任为了提升村民生活品质,严格实施的一系列措施之后,宋俊德更是刮目相看。 比如,村主任深知“病从口入”的道理,特别强调环境卫生的重要性,并在村规中明确规定禁止在道路旁堆积禽畜粪便,以防水源污染,这一举措得到了严格执行,漫步于柳树村中,可见道路平整,几乎一尘不染,空气清新,令人赞叹。 正当二人交谈甚欢之际,宋俊德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了抗议的声响,打破了这份和谐的谈话气氛。 村长这才恍然大悟,猛地一拍自己的额头,带着歉意笑道:“哎呀,真是我太过激动,竟然疏忽了大人的用餐时间,请大人千万不要介意啊。” 宋俊德连忙摆手,以示理解:“哪里哪里,你虽然是村主任,但你的见识广博,见解独到,提出的种种改善方案更是让我钦佩不已,这样的小疏忽何足挂齿。” 听到这番话,村主任紧绷的心情瞬间放松下来,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大人,请随我来,我已经提前通知了江崎山的父母,他们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饭菜等待您的光临。” 村主任殷勤地引路,一行人便朝着江崎山家的方向前行。 沿途,村民们投来羡慕与敬畏的目光,看着村主任步入江崎山家门的那一幕,他们的心中充满了对这份荣耀的渴望与憧憬。 县令亲临寒舍,这不仅是江家的荣耀,更是整个柳树村前所未有的光彩时刻。 宋俊德原以为自己已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去迎接乡间最为朴实无华的饭食。 然而,当他的身影真正融入那张略显斑驳的餐桌旁,周遭的氛围与眼前景象仍旧让他不由自主地怔忪了一瞬,心中翻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 那条鱼,不用多想,定是出自那位名叫苏毓的温婉妇人之手,她总能在艰难的日子里变出一抹温暖人心的奇迹。 至于那盘中的鸡肉,色泽深沉,肌理间透露出岁月的痕迹,明显是只久经风霜的老母鸡;而那两只圆润的鸡蛋,更是无声宣告着它们的母亲正值繁衍的黄金时期,每一颗都是这家人宝贵的希望。 他缓缓扫视四周,简陋二字几乎是对这个家最贴切的描述。 家具破旧,墙面斑驳,却也收拾得一尘不染,显露出主人家在困苦中依然坚守的那份尊严与体面。 在这样一个勉强维持温饱的家庭里,供养一个读书人本就是一件奢侈的事情,但他们却毫不吝惜,罄其所有,只为款待一位路过的县令。 这份淳朴的热忱,让宋俊德的心中五味杂陈,难以平静接受。 一瞬间,悔意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宋俊德暗自责备自己的冲动,没有更周全地考虑到此举可能会给这个已经风雨飘摇的家庭带来额外的重负。 他的眉宇之间拧成了一股沉重的结,这一细微的表情变化被一旁的吴兰和江有为捕捉到,两人不由得交换了一个忐忑不安的眼神。 难道这位大人对这些饭菜不满吗?在他们眼中,官员们餐桌上应是琳琅满目的佳肴美酒,相比之下,自家这寒酸的招待恐怕连及格线都够不到。 但这些,已经是他们能够拿出的最好的一切了。 鱼和烹饪用的油都是苏毓热心相助的结果,除此之外,他们真的无力再去增添任何奢华。 苏毓在一旁静静观察,试图揣摩这位新来的县令心思,若真是对这简朴的招待有所嫌弃,那这样的“礼遇”不要也罢。 村主任同样困惑于县令的反应,虽然这些菜肴在外界看来或许算不得什么,但在这样一个偏远的小山村里,能有这样一番用心的准备,已实属不易。 县令紧皱的眉头与凝重的面色让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开口提醒:“大人,菜快要凉了。” 宋俊德似乎从沉思中惊醒,脸上重新展露出了和煦的笑容:“各位不必客气,一起坐下来吧。” 村民们面面相觑,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县令大人,邀请他们这些泥腿子同桌共餐?这份荣幸对于他们而言太过沉重。 在座的大多是一生未曾迈出清水镇的普通人,骤然间面对如此场面,心中的惶恐与不安如野草般疯长。 村主任短暂思索后,决定放下心结,毕竟今日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位县令是个贴近民众的好官,不至于对他们这些小民过于苛责。 于是,他率先坐下了,对众人说道:“大人既已相邀,大家就不要推辞了。” 有了村主任的表率,其他人也渐渐放下了戒备,陆续找位坐下。 第165章 刮目相看 宋俊德见状,谦和有礼地说道:“真是抱歉给大家带来了麻烦,这些菜看起来就十分可口,你们的用心我深深感受到了。” 江有为和吴兰闻言,脸颊上泛起了红晕,紧张使他们言语笨拙,只能以羞赧的微笑作为回答,那份淳朴的感激之情不言而喻。 倒是江崎山,面带诚挚的笑容,轻轻摆手接过话题,声音中透着几分谦逊与喜悦:“哪里哪里!大人能屈尊降贵,踏足我江家这不起眼的屋檐下,实在是我江家几世修来的福分与莫大的荣耀。” 宋俊德闻言,眼神中掠过一抹淡淡的赞许,轻轻颔首表示接受这份感激之情,随后便不再过多客套。 “诸位,无须拘束,让我们边聊边享用餐桌上这些精心准备的佳肴吧。” 他温言鼓励道,率先示范,夹起一片晶莹剔透的鱼肉,轻蘸特制酱料,缓缓送入口中。 随着这第一筷的开动,屋内气氛顿时轻松许多,众人也纷纷效仿,开始品尝起桌上的美味。 那鱼肉仿佛在舌尖舞蹈,嫩滑细腻,鲜香四溢,辣而不燥,爽口非常,让宋俊德的眉眼间不自觉地闪过一抹惊喜之色。 即便是他府中经验丰富的厨师,也无法烹制出如此令人拍案叫绝的味道。 一时间,席间众人纷纷交换着赞叹的目光,显然都被这独特的风味深深吸引。 接下来,宋俊德又尝试了一小块鸡肉,那鸡块经过长时间慢火炖煮,肉质已然达到极致的松软,中药的香气丝丝入扣,与肉香巧妙融合,非但没有丝毫突兀,反而增添了一份温暖与抚慰。 那汤汁浓稠而不腻,甜中带鲜,引得人喉头不由自主地吞咽。 宋俊德因长途跋涉而空空如也的胃袋,在这样诱人的佳肴面前,很快就得到了满足,先前因突然造访可能带来的打扰感也在美食的慰藉下消散无形。 围坐在圆桌旁的人们,一边享受着美食,一边赞不绝口,氛围其乐融融。 江崎山满口食物,嘴角还挂着一丝笑意,含糊不清地说道:“妈,你这做菜的手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超了!” 语气中既有惊奇也有骄傲。 吴兰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红晕,轻轻解释道:“这可不是我的功劳,是请了二嫂来帮忙的,是她的手笔。” 言语间充满了对苏毓的感激与尊敬。 宋俊德闻言,目光不禁转向苏毓,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与赞赏。 这位女子,不仅能用药除虫,捕鱼技艺高超,就连烹饪也如此精通,真可谓是多才多艺。 “苏娘子,你可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才华横溢啊!” 宋俊德由衷地夸赞道。 苏毓面对赞誉,只是淡然一笑,态度既不过分谦卑,也不显得自大:“大人满意就好,这是我应该做的。” 她这种不卑不亢的态度,既不刻意逢迎,也不畏惧强权,让宋俊德心中对她更多了几分敬意。 当品尝到那片香脆可口、咸香适中的神秘食物时,宋俊德更是惊奇不已,那独特的口感在他口中久久回味,却猜不透是何物制成。 “这究竟是何种食材?” 宋俊德好奇地问道。 “鱼鳞。” 苏毓简洁回答,语调平静。 “鱼鳞?” 宋俊德惊讶之余更多的是难以置信,鱼鳞居然能成为如此美味的食品。 苏毓耐心解释:“没错,这鱼鳞不仅口感独特,而且营养丰富,含有大量的胶原蛋白和钙质,对骨骼健康特别有益。” 这话让在场众人面露疑惑,胶原蛋白、钙,这些名词对他们来说颇为陌生,但都隐约感受到了其中的好处——原来,这道看似寻常的菜肴背后,竟蕴含着这样的学问与智慧。 苏毓的博学与才智,再次让在座众人对她刮目相看,心中的敬仰之意油然而生。 一顿饭毕,酒香与饱腹之感让人心满意足。 宋俊德准备起身告辞,临行前,他慷慨解囊,留下了一锭沉甸甸的银子给江家,作为对他们款待的答谢,同时,口中吟诵出一首诗,那诗句中不仅包含了对江家热情款待的感谢,更有对这段美好时光的留恋…… “天子重英才,文章教你曹,万种皆可抛,唯有读书高。” 县令的声音在江家简陋的厅堂内回荡,字句间流露出对学问的尊崇与对未来的期许,如同春日暖阳,温暖却带着不可忽视的力量。 江家夫妇互望一眼,面露茫然之色,仿佛置身于一片未知的云雾中,既感佩于官府的重视,又困惑于如何解读这份突如其来的关注。 他们的眉头微蹙,心中泛起层层涟漪。 唯有江崎山,这位年少而志气满满的少年,闻言后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膝盖触碰冰冷的地砖,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抬头,双眸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仿佛星河落入凡尘,熠熠生辉。 “多谢大人厚爱,崎山必定铭记在心,定不辜负大人之期望,必将全力以赴,力求上进!” 言毕,他深深地伏首,表达最诚挚的敬意与决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直到一阵轻风掠过,带走了沉默中的凝重。 吴兰见儿子依然虔诚跪拜,迟迟未起,不由得心疼,快步上前,温柔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肩头,“崎山,起来吧,大人们都已经远去了,你的膝盖该疼了。” 言语中饱含母性的关怀与柔情。 然而,当她试图将儿子搀扶起来时,却意外地发现,江崎山的眼眶中盈满了泪水,晶莹剔透,宛如清晨叶尖的露珠,一触即落。 吴兰心头一紧,担忧之情油然而生,“崎山,我的孩子,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伤心?” 她的声音轻柔而充满询问,如同春风拂过细嫩的柳枝。 闻此,江崎山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如断线的珍珠,一颗接一颗滑落脸颊,带着少年的纯真与梦想的重量。 “妈,爸,我真的很想念书,很想通过科举之路证明自己,为家族带来荣耀。这不仅仅是我的梦,也是我对你们辛劳的回报。” 他边说边用手背胡乱抹去脸上的泪痕,那份坚定与执着,在他尚显稚嫩的脸庞上显得格外醒目。 第166章 不负所望 面对儿子突如其来的决心,吴兰心生不忍,她以衣袖轻柔地拭去崎山脸上的泪滴,满目慈爱,“孩子,你有这样的心志是好的,但我们也要考虑到现实的艰难……” 话音未落,便被江有为粗犷地打断。 江有为面色凝重,手指重重地敲击着木桌,每一声都似乎在诉说着生活的不易,“读书?考取功名?你以为那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看看我们的家境,看看我和你妈的身体状况,再看看那些沉重的农活儿,你需要承担起一个男子汉的责任!别再说那些不切实际的梦了,那些书本能给你饭吃,能减轻我们的负担吗?”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生活的无奈与对未来的不确定,眼中闪烁的是岁月积累的辛酸与疲惫。 江崎山的脸上掠过一抹难以察觉的黯然,对于父亲的不解与责备,他已经习惯了默默承受。 从踏入私塾的第一天起,他的梦想与努力似乎就只得到了母亲的慰藉与老师的鼓励。 他清楚家中的拮据,知晓每一枚铜板背后的汗水,因此在学校里,他节衣缩食,餐餐只求半饱,常常以水充饥,只为省下一点钱来购买笔墨纸砚,支撑着那微弱却炽热的求知欲望。 夜晚,当其他孩童已进入梦乡,他却独坐窗前,就着昏黄的烛光,一页页翻阅着泛黄的书卷,直至东方既白。 无数个日夜的付出,换来了“童生”这一荣誉,老师的赞扬,同学的钦佩,但他最渴望的,却是父亲那一句简单的认可与赞许。 然而,父亲似乎永远无法理解童生的意义,只看到他埋首书海,未曾为家中添砖加瓦的现实,满心的不悦与失望。 正当气氛紧张,几近冰点之时,苏毓,那个总是温婉而聪慧的邻家女孩,轻轻出现在厨房门口,她轻咳了两声,试图缓解这份尴尬,“大伯,让崎山继续念书吧,今日我进城时,亲耳听见县太爷称赞崎山学问扎实,将来科举有望呢。” 江有为闻言,先是愕然,随即脸颊染上了激动的绯红,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希望,“此话当真?” 苏毓微微一笑,点头确认,“确是如此,县太爷的话语间,其实是在暗暗夸赞崎山。他还特意留下一锭银子,说是要支持崎山的学业。” 她的解释仿佛一道光,照亮了江家人心中的阴霾。 江有为沉思片刻,回忆起县令的话语,的确有关于读书与勉励的片段,只是当时太过震惊,未能深究。 心中暗自惊叹,这小子难道真的有这份天赋?竟能赢得县太爷的赏识,还有银两资助? 江崎山望着苏毓,眼中满是疑惑与不解。 县太爷夸奖他的学问?那些模糊的话语,与苏毓所描述的,似乎是两个不同的故事。 其中,是否隐藏着某个误会,或是另有深意,一切尚待揭晓。 苏毓调皮地对他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轻轻一扇,如同夏日微风拂过湖面,漾起层层细腻的涟漪。 那双灵动的眼眸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仿佛无声地诉说着一个只有他们俩能懂的秘密。 这孩子,心眼怎么就这么实呢!江有为心中暗自嘀咕,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 他瞧着江崎山那股子对书本的痴迷劲儿,就像是旱地里久盼甘霖的小苗,让人心生怜爱又略感无奈。 反正爹妈也不懂那些话的意思,他又这么渴望读书,何不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呢?江有为的眉头逐渐舒展,眼神中闪过一丝精明。 他琢磨了一会儿,心中权衡利弊,最后觉得还是听县太爷的建议更为妥当。 毕竟人家是官,见多识广;而他自己,不过是个老实巴交、不谙世事的大老粗。 官老爷金口一开,说自家孩子有出息,那也许还真有几分道理呢。 想到这里,江有为的语气变得温和许多,他松口说道:“好吧!既然连县太爷都夸你有潜力,看来你肚子里确实藏着不少学问,那我就不拦着你了。你就继续念你的书去吧,只希望将来你能考个功名回来,给我们江家门楣上添点光彩。” 江崎山听了这话,心头顿时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 他感激地转头看向苏毓,眼神中充满了温暖与信任,仿佛在无声地说:“多亏了你,我才能有这个机会。” 马车里,宋俊德随着马车的轻微颠簸而微微摇晃,心中却五味杂陈。 他原本满怀善意,想要为江崎山争取读书的机会,可一踏入那简陋至极的家门,见到二老生活的艰辛与不易,他忽然间明白了——每个人的生活都有自己的难处,鞋子合不合脚,终究只有穿鞋的人自己清楚。 身为县令,他虽有心助力,却不能强行干预别人的选择。 因此,他选择了最为实际的帮助方式——提供经济支持,至于人生的道路究竟如何走,最终还得看江崎山自己。 临行前,他那番发自肺腑的鼓励,饱含了对年轻人未来的期许,只盼江崎山能够不负所望,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光明大道。 尽管江崎山对于能够继续念书欣喜若狂,但他并未急着返回书院。 家,对他而言,是一个温馨的港湾,每一次归来,总希望能多停留几日。 这次也不例外,他计划在离家之前,先帮家里解决田里的虫害问题,减轻爹娘肩上的负担,让他们能稍微喘口气。 赵氏怀抱着熟睡的孩子,时不时地透过窗户缝隙,向外张望。 今天的她尚未踏出家门半步,外面的世界于她而言,充满了未知。 邻家吴兰那边偶尔传来的嘈杂声,像是一波接一波的浪花拍打着岸边,引起了她的好奇。 更让她诧异的是,那模糊不清的对话中,似乎夹杂着苏毓的声音。 那苏毓,不是应该已被官府带走了吗?赵氏心中的疑惑如同藤蔓般迅速蔓延,却又无人能解。 正当她疑惑之际,苏毓那熟悉而又意外的身影竟悄然出现在了院门外,宛如晨雾中的幽灵,让人一时难以置信。 而另一边,方琴拖着疲惫且略显蹒跚的步伐,在尘土飞扬的小路上缓缓前行。 第167章 冤屈 每一步都似有千斤重,但她的眼神中,却透露出一种不容小觑的坚定…… 她的眼眸仿佛盛满了无尽的哀伤,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滑落,将眼眶周围的肌肤染得红肿不堪,每一滴泪都承载着难以言喻的痛楚与绝望。 每迈出一步,她的身躯便似穿越无尽荆棘之林,万仞加身,痛苦难当。 脚下的路,不再是归途,而是一场无尽的苦行,每一步都是对她意志的无情摧残。 更令人心寒的是,在她如此无助、如此狼狈之时,一双贪婪的目光却悄无声息地锁定了她。 两名形容枯槁,衣衫褴褛的乞丐如同阴影中的饿狼,紧随其后,贪婪地舔舐着嘴唇,眼中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芒。 终于,在一个无光的角落,他们确认了她的孤立无援,如同猎手捕捉到了最佳时机,猛然从背后袭来,粗糙的大手如铁钳般扼住了她的臂膀,将她拽入了漆黑一片的小巷,那里是罪恶滋生的温床,光明无法触及的深渊。 方琴喉咙里刚涌起的惊叫,被一只满是污垢,散发着令人作呕气息的手瞬间扼杀,那味道仿佛来自地狱深处,令人窒息。 她的双眼因恐惧而放大,却只能看到一片混沌,心中升起的绝望如野火燎原,无法遏制。 她的嘴巴被一块散发着霉臭的破布紧紧堵住,那股恶心的味道几乎让她窒息,每一次尝试呼吸,都是对忍耐极限的挑战。 双手被死死压制,仿佛被铜墙铁壁囚禁,双腿因之前突如其来的袭击而不堪重负,软弱无力地垂落,任凭摆布。 一阵冷风吹过,带走了最后一丝温度,也卷走了她最后的尊严。 衣物在蛮横的力量下裂开,发出令人心碎的声响,面对着两道狰狞的身影,方琴心中的抵抗之火在绝望中渐渐熄灭,留下的是无尽的悲哀和屈辱。 当夜幕低垂,一声凄厉的呼救声划破了街道的宁静,一名衣衫破碎,面容憔悴的女子踉跄爬出暗巷,哭诉着求助。 过往的行人望着她,无需多言,那张饱受摧残的脸庞已讲述了所有。 有人不忍,代为报警。 然而,当差役匆匆赶来,映入眼帘的竟是早上在衙门领受杖刑的方琴,惊讶之余,更多的是不解。 面对询问,方琴倔强地摇了摇头,拒绝透露半点被凌辱的真相,也不愿追究。 最终,在差役的安排下,一辆摇摇晃晃的马车载着她,驶向了那个名为柳树村的避风港。 在马车的颠簸中,方琴的泪水无声地流淌,每一滴都凝结着怨恨与不甘。 她在心中种下了一颗复仇的种子,对苏毓的恨意如同野草般疯长,认定是她的缘故,让自己陷入了这无尽的黑暗。 誓言在胸中回荡,她要让那恶徒付出代价,以血还血! 而江训忠,这个本应是她坚强后盾的男人,此时正浑然不知地在田间劳作。 关于方琴的遭遇,以及苏毓在县衙受宠的流言蜚语,如同野火一般在柳树村迅速蔓延,每一场茶余饭后的议论,都无异于在他的心上重重地敲击。 当他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家中,将这些消息告知妻子赵氏时,赵氏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不解。 “三儿媳妇竟受了这样的委屈?那作恶之人不仅逍遥法外,竟是县太爷亲自送回?” 一连串的疑问如同重锤,狠狠地砸在江训忠的心头,让他难以承受。 江训忠面色阴郁,心中五味杂陈。 与江子陵的决裂,已让他成为村里的笑柄。 如今,这接踵而至的变故,更让他的家庭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为何会变成这样?” 赵氏喃喃自语,满腹疑虑,却找寻不到任何答案。 事态的发展,与她们当初所设想的背道而驰,好似命运在无声地嘲笑他们的天真与无力。 院门在风中发出沉重而急促的嘭嘭声响,伴随着一阵杂乱的脚步,方琴浑身是伤,虚弱地躺在一块简易担架上,被几个神色紧张的村民小心翼翼地抬进了院子。 她的衣衫破碎不堪,几缕发丝凌乱地贴在满是尘土的脸上,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斑驳的青紫痕迹触目惊心,让人不忍直视。 路过的邻里们纷纷投来诧异与同情的目光,交头接耳,议论声此起彼伏,却没有人上前询问,仿佛这场景过于沉重,让他们不由自主地保持了距离。 赵氏闻声赶来,眉头紧蹙,望着眼前凄惨的女儿,心中涌上一股难以名状的酸楚与愤怒。 “不是说只是受了点杖责吗?怎么衣服会破成这样?” 话语间,忧虑与不满交织,声音微微颤抖。 方琴似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只紧闭着眼,嘴唇微颤,却无言以对,只有微弱的喘息在空气中回荡,仿佛是无尽苦痛地低语。 赵氏转而怒目圆睁,紧紧拽住那两位驾马车的年轻男子的衣袖,眸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你们是不是见她受伤就起了歹念,对她做出什么不轨之事了?啊?” 两名青年慌忙摆手辩解,神情无辜至极,好似遭受了莫大的冤屈。 “大娘,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我们是按规矩办事,收了钱,保证原样送回,绝没有做半点过分的事!” “对对,我们哥俩就是再大胆,也不敢动这样的心思啊。” 另一人连忙附和,面露苦笑,甩开赵氏的手,作势要离去,显然急于摆脱这突如其来的指责。 然而,赵氏仍不甘心,正欲继续争论,对方却突然提高嗓音,语气强硬,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老夫人,我们可是帮官府做事的,您要是再纠缠不清,小心我们也只好将您一并请到官府去了!” 这番威胁如同冷水浇头,瞬间熄灭了赵氏的怒火,她愕然地愣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两人扬长而去,背影逐渐消失在巷尾。 江训忠沉默地站在一旁,凝视着地上气息微弱的方琴,眉宇间沟壑纵横,忧虑重重。 “先把人抬进去,别的事过后再说。” 赵氏试图从方琴口中探知真相,但方琴只是含糊其词,谎称自己因不满差役放过苏毓而冲动之下与他们发生了冲突。 第168章 耽误不得 赵氏虽半信半疑,却也明白方琴那刚烈的性子,于是选择了暂时放下疑问。 “这一次没能让那个坏人受到应有惩罚,真是便宜了她。” 赵氏的声音里夹杂着愤恨与无奈,而方琴的目光则仿佛被仇恨浸透,锋利而冰冷,内心充满了不甘与复仇的决心。 这次事件不仅仅是金钱上的损失,更是尊严的践踏,这笔血债,她誓要偿还。 “好了,你现在受了伤,最重要的是休息。我去把大壮抱来,让你给他喂奶,孩子今天哭闹了一整天,刚刚才安静下来。” 方琴刚想开口拒绝,但赵氏已经快步走向谢杏花,接过正哇哇大哭的大壮。 尽管母亲的模样让人心疼,小家伙见到方琴却依旧欢喜得手脚并用,迫不及待地扑进母亲温暖的怀抱,小脸蛋在她胸前蹭来蹭去,显然饥饿难耐。 方琴忍着剧痛,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但很快,剧烈的疼痛让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身体僵硬,一时间动弹不得。 赵氏误以为是伤口的原因,眼看孙子哭得愈发厉害,焦急万分,便未经多想,匆忙掀开了方琴的衣襟,口中还带着几分责备。 “怎么给孩子喂奶也磨磨蹭蹭的?” 然而,当眼前的景象暴露在她眼前时,赵氏瞬间惊叫出声,脸色煞白,立刻将大壮紧紧搂在怀中,仿佛要保护他不受眼前这一幕的惊吓。 “你……你这是……” 她结巴着,手指颤抖地指向方琴,半晌,才勉强吐出一句话:“你被人欺负成这样了!” 赵氏眼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而方琴的眼眶里泪水早已决堤,无声地倾诉着她的悲惨遭遇。 那些恶徒非但在精神和肉体上欺侮了她,更是在得知她是哺乳期的母亲后,行径变得更加残忍,她的胸前遍布了狰狞的咬痕,触目惊心,令人不忍直视。 目睹这一幕,赵氏的表情复杂,非但没有流露出应有的同情,反而怒意横生,手指几乎戳到了方琴的鼻尖,厉声斥责道:“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男人出门没几天,你就搞出这样的丑事,还好意思回家?不如死了算了,免得丢人现眼!” 这一刻,赵氏的言语如同利刃,一刀刀切割着方琴已伤痕累累的心,让本就痛苦不堪的她更加心寒,泪水如同断线珍珠,一颗颗滑落,无声控诉着这世界的冷漠与不公。 方琴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滑落,那每一滴都承载着一个女人失去了清白的无尽悲痛与绝望。 这天大的不幸,哪怕她平日里性格再是刚烈直率,这世间的道理,她怎会不懂?因此,面对赵氏的冷嘲热讽,她只能选择沉默,没有一丝反驳的力量。 而在这一切的风暴中心,苏毓心中却是一片茫然,四声疑问符号像是她心底无声地呼喊:为何你遭遇不幸,不将怒火指向真正的罪魁祸首,反倒对我这个旁观者增添了几分怨怼? 另一边,大壮因为没有得到日夜期盼的母乳,放声大哭,那声音中充满了不解与委屈。 赵氏抱起啼哭不止的大壮,缓缓走向门外,沿途轻声安慰:“大壮宝贝,妈妈现在不能给你喂奶了,但她不是故意的,我们大壮要乖,奶奶有办法,一定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尽管大壮能够暂时以米汤和羊奶替代,但这改变不了家中气氛的微妙变化。 赵氏内心深处,对于方琴的遭遇更多是冷漠与疏远,认为这样的“污点”理应由本人默默承受,不应该再回到家中,更别说指望家庭给予关怀与疗愈。 因此,赵氏选择了最冷酷的方式,任由方琴在房间内自生自灭,仿佛这样就能让一切问题随着时间消逝。 好在还有谢杏花,每日准时送来的饭菜,成了方琴生活中唯一的温暖。 赵氏没了方琴这一“麻烦”,加上独自照顾孩子力不从心,江家的小院似乎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宁静。 而苏毓凭借解决村中虫害的壮举,赢得了村民们的普遍赞誉与由衷敬仰,无论走到哪里,迎接她的总是那一张张亲切的笑脸与满眼的敬意。 对于苏毓而言,日常的生活平凡而充实,要么是在春塘医馆坐诊,为患者解除病痛,要么就是在家中专心研制美容膏和各类药散。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瞬间便到了五月初四,端午前夕。 今日恰逢她在医馆坐诊的日子,口袋里还揣着数百文钱,正好可以添置一些节日所需,尽管平日里医馆的收入并不丰厚。 回忆起曾经轻易通过售卖红灵芝获利百两的轻松经历,苏毓曾有一时的迷失,觉得金钱来得太过容易,以至于对细水长流的日常收入不再上心。 但生活的磨砺让她渐渐明白,除了那偶尔的冒险收获,大多数时候,每一分钱都需辛勤努力方能换取。 心态调整后的她,决定脚踏实地,一步步前行。 清水镇的集市比往常更加熙熙攘攘,人群喧闹,节日的氛围已然浓厚。 考虑到医馆里的病人不多,苏毓决定先去采购,粽子叶、干果、新鲜的蔬菜、鲜肉、各色糕点,以及家中短缺的调味品与香料,都被她一一收入囊中。 当她悠然自得地走进医馆时,元丰正站在门口,一脸的焦虑与期盼。 看到苏毓的出现,元丰如释重负,急匆匆迎了上来,“苏大夫,您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出大事了!” 苏毓被元丰焦急的神情所感染,不由得也紧张起来,“出了什么事?详细说说。” “是县丞夫人生产,已经请了师傅过去,但据说情况很不乐观,师傅特地派人来请您前去协助,这都过了半个时辰了。” 元丰的话音未落,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回春堂的门前。 一名骑士匆忙下马,神色焦灼,“请问苏大夫到了吗?我家夫人情况危急,片刻耽误不得。” 苏毓没有丝毫犹豫,确认了自己的身份后,便迅速攀上马背,动作利落而坚定。 随着马匹如离弦之箭一般疾驰而去,她紧紧抓住前方骑士的衣襟,心惊胆战,却也充满了决心。 第169章 要害 最终,马匹在一栋宏伟的宅邸前停下,门口已有几个丫鬟焦急地等待着,显然是对她们的到来有所预期。 苏毓脚踏实地,马蹄声戛然而止,随后在丫鬟细致的引领下,穿越了雕花木门,步入了一片人声鼎沸的庭院。 庭院之内,人头攒动,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一抹难以掩饰的忧虑,仿佛乌云密布的天空下,众人的心也跟着沉重了起来。 空气中,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药材香气,那是一种既令人安心又略带焦虑的气息,然而,在这本该充斥着生命诞生之痛与喜悦的地方,却没有听到任何产妇挣扎的呻吟,反常的宁静中透露出一丝不祥。 快步走进室内,苏毓眼前的情景让她的心弦紧绷。 刘馆长,一位在当地颇有名望的医师,正满头大汗地忙活着,为面色苍白、气息奄奄的县丞夫人喂下一碗黑漆漆的汤药。 他的衣衫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瘦削的身躯上,显露出这场与死神争夺生命的斗争何其激烈。 床上,那位平日里温婉如水的夫人,此刻却像极了一盏随时可能熄灭的风中残烛,生命之火摇曳欲灭。 苏毓的到来,似乎为刘馆长带来了一线生机。 他目光中闪烁的希望如同久旱逢甘霖,尽管因持续的紧张而嗓音变得沙哑低沉,却依旧坚定有力地向苏毓传达了病情的紧急与复杂。 言毕,刘馆长的目光中满是期待,仿佛苏毓是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 苏毓闻言,轻轻颔首,随即以专业的手法为夫人把脉。 那脉搏跳动微弱而不规律,如同夜空下零星的灯火,预示着生命之力正在快速流逝。 进一步检查,她的手轻轻抚过夫人的腹部,感受到一阵阵虽强劲却无章可循的宫缩,仿佛自然之力在此刻失了控,随时可能将母子二人推向未知的深渊。 时间紧迫,不容多想,苏毓迅速从药箱中取出金针,那些闪耀着寒光的细针依据古老医术上的穴位图谱,一一精准刺入合谷、三阴交、至阴等要害之处。 她的手法娴熟而独特,每一针的落下都似乎在引导着某种神秘的力量,渐渐地,县丞夫人的宫缩竟奇迹般地恢复了规律,生命的节奏重新被掌握。 紧接着,苏毓冷静地下达了一系列指令,每一味药材的名称与分量都被精确报出,如同战场上调度兵马的将军,不容半点差池。 张于飞,作为刘馆长的助手,见此情景,心中那块因焦虑而悬挂的巨石终于缓缓落地,连忙遵照苏毓的吩咐,紧张而有序地开始了煎药的工作。 而面对两位紧张不安、面色苍白的接生婆,苏毓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充满权威,简单的几句指示包含了对她们的信任与期待。 二人领命而去,动作间多了一份从容。 回到病榻旁,苏毓用她那双温暖的手轻柔地握住玉颜冰凉的手,传递着无声的安慰与坚定。 “放心,我在这里,不会有事的。” 这句话如同春日里的一缕暖阳,穿透了玉颜心中最深的恐惧与绝望。 泪珠滚落,那是劫后余生的释放,也是对未来的无限渴望。 玉颜,这位初为人母的女子,曾经满心欢喜地期待新生命的到来,却未曾料到分娩之路竟是如此荆棘遍布,让她几近生死边缘。 苏毓坚定地点头给了她无尽的力量,“但是你必须留些力气,吃点东西才能继续。” 简短的话语中藏着不容置疑的鼓励。 “好!” 玉颜回应得坚决,眼中闪烁着新生的光芒。 在这危机四伏的产房里,生命的奇迹正悄然酝酿。 在这一瞬间,整个房间似乎凝固了,空气紧张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苏毓的眼神迅速变得锐利,心中警铃大作,一个念头闪过——必须立即采取行动。 她迅速俯身,熟练地清理婴儿口鼻处的羊水,时间在这里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承载着生命的重量。 玉颜的目光紧紧跟随苏毓的动作,眼中的焦急与希望交织,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床单,指关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 呼...“ 一声微弱却清晰的啼哭终于划破了这片刻的寂静,如同天籁之音,让所有人心头一松,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瞬间弥漫在整个房间。 那是新生命到来的宣告,是对所有人努力的最好回应。 苏毓轻轻地将婴儿包裹在柔软的棉布中,小心翼翼地递到了玉颜怀里。 那小小的身躯,红润的脸颊,紧握的小拳头,每一个细节都在无声地诉说着生命力的顽强与奇迹。 玉颜泪眼蒙眬,望着怀中的小生命,心中涌动的情感复杂而又纯粹,既有初为人母的喜悦,也有对未来的无限期许。 门外,县丞大人听到孩子的哭声,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激动的泪水在他眼角闪烁,多年的期盼在这一刻化作了欣慰的笑容。 他转身对身边的仆人吩咐了几句,准备告知家族中的每一位成员这个喜讯,让他们一同分享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 苏毓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温馨的画面,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 她深知,虽然自己的角色常常隐藏于幕后,但能够帮助这些家庭迎来新生命,见证这世间最为真挚的情感交流,就是她作为医者的最大荣耀和满足。 随着夜色渐深,房间内重新归于平静,只留下母子俩温柔的呼吸声,还有那股淡淡的、却足以温暖人心的幸福气息,缓缓缭绕。 而这一切的开始,不过是因为有苏毓的那份坚持与智慧,以及在关键时刻,那份对生命的深刻理解和尊重。 苏毓心中一沉,察觉情况不妙,急忙快步移到床尾,焦虑地查看状况。 两位经验丰富的稳婆面面相觑,她们的目光在那覆盖着棉被的娇嫩身躯上游移,彼此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安。 棉被之下,初诞的婴儿面部异常,紫黑色的肤色如同乌云笼罩,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还在愣着干吗?赶紧把剪刀给我!” 苏毓的声音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两位稳婆从惊愕中回神,连忙奉上早已准备妥当的锋利剪刀。 第170章 催生 苏毓的动作流畅而熟练,她以专业的手法迅速剪断了连接母体的脐带,紧接着对着婴儿柔软的臀部和背部进行了有力而不失温柔的拍打,那“啪啪”声清脆响亮,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令围观众人心跳加速,不敢有丝毫懈怠。 这一刻,整个房间仿佛凝固了时间,每个人的心都悬在嗓子眼。 这个小生命因生产过程的漫长而可能遭受了缺氧,如果不能及时发出那象征新生的啼哭,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化为泡影。 苏毓观察到简单的拍打并未奏效,她的眉宇间闪过一丝决绝,随即轻轻提起婴儿的双脚,小心翼翼地将其倒悬,加大了对脚底的拍打力度,每一次接触都饱含着迫切的期望。 “哭出来,宝贝,哭出来吧……” 苏毓的声音里藏着无限的温柔与坚持,如同春风拂过冰封的湖面,试图唤醒沉睡的生命力。 这揪心的一幕,让站在一旁的玉颜心如弦紧绷,她的心智仿佛被突然抽离,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担忧与祈祷凝聚成一道无形的力量,环绕在这个脆弱的小生命周围。 新生儿的沉默如同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其沉重意义不言自明。 苏毓没有放弃,她持续不懈地努力着,而玉颜则目光胶着在那弱不禁风、皮肤泛着青紫、毫无生气的小身体上,心中痛楚如同利刃切割,几乎令她无法喘息,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呼吸也变得艰难,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难以顺畅。 就在众人几乎绝望之际,婴儿终于发出了“哇——”的一声长啼,划破了死寂的空气,宛如天籁之音。 这声音如同一把钥匙,瞬间解锁了玉颜紧绷至极限的精神,她身子一软,失去了意识,晕厥过去。 汗水如雨水般自苏毓的额头滑落,她望着手中渐渐恢复红润、生命力逐渐显现的婴儿,心中的大石这才稍微放下。 将孩子小心翼翼地交给两位还沉浸在震惊中的稳婆,并下达指令:“请你们将他清洗干净,包裹妥帖,送到绿植最为茂盛的地方。” 室内温暖如春,显然是为了抵御寒冷,各处都精心布置了暖炉,然而这些带来温暖的设备却不经意间降低了室内的氧气含量。 对于在子宫内长时间缺氧、虽然幸存但仍需高度氧合作用以促进恢复的婴儿来说,这并不是最佳环境。 日光下的绿色植被能够通过光合作用吸收二氧化碳并释放氧气,那郁郁葱葱的绿意,正是婴儿当前最需要的自然氧吧。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指令,一位稳婆似乎被吓得不知所措,僵立当场,而另一位经验更为丰富、神色沉稳的稳婆则迅速接过孩子,响亮应答:“好,老身这就去办。” 此时,张于飞手持药碗步入房间,只见苏毓在桌前看似悠闲地品着茶,但微微颤抖的手指泄露了她先前所经历的紧张与激烈。 他的目光转向昏迷不醒的县丞夫人,眉宇间满是忧虑:“她……不会有事吧?” 难道真有什么不测发生?横产之下还能确保母子平安,大人的身体状况确实让人难以预料。 “没事,产后体虚加上情绪波动大,一时承受不了才晕厥了过去。” 苏毓的语气平和而笃定,让张于飞悬着的心稍稍安定下来,“这样是最好的结果。” “那这催生药……” 张于飞心中暗自揣度,既然母子平安,这催生药物恐怕已经失去了作用。 然而,苏毓给出了出乎意料的回答:“药还是要尽快服用的。” 望着刘馆长脸上疑惑的神情,苏毓耐心解释:“这催生药不仅能够加速分娩,更重要的是它能加强宫缩,帮助产后的妇女更快排出体内的恶露和杂物,对恢复极为有利……” 张于飞恍然大悟,对自己的疏忽感到些许羞愧,原来医术之道如此博大精深,应用之妙存乎一心。 “是我浅薄了,多谢指教。” 张于飞谦恭有加,对年纪轻轻却医术高明的苏毓更多了几分敬重,而非嫉妒或不满。 他注意到苏毓面上的倦色,体贴地没有再多打扰,径直走向床边,从衣襟中掏出细长的银针,轻轻地在玉颜的人中穴上轻点数下,动作轻柔且专业。 没过多久,玉颜缓缓睁开双眼,口中呢喃低语:“孩子……我的孩子……”,声音中充满了初为人母的慈爱与担忧。 这一时刻,稳婆轻轻掀开层层细软的棉布,小心翼翼地将那初临世间的小生命展示在玉颜面前,她的眼神中满是温柔与欣慰,声音温暖而坚定:“夫人,您看,这位小小公子安然无恙,健健康康的,请您一定要放宽心啊。” 随着话音落下,稳婆轻柔地将婴儿重新裹好,仿佛抱着最为珍贵的宝物,缓缓步出房间。 门外,春日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陆离地洒在石板路上,似乎也在默默迎接这个新生命的到来。 记忆里,那位神色凝重却透露着不容置疑权威的女大夫特别叮嘱,孩子的最初时光需置于绿意盎然之地,那里的清新空气与自然的和谐,能给予他最好的滋养与保护。 众人虽心中不免升起一丝疑惑与好奇,但对那位女大夫精湛医术的信赖,让他们毫不犹豫地遵从着每一个指示。 毕竟,在那样生死一线的紧张时刻,连稳婆这等经验丰富、见惯风浪的老手,都难掩脸上的震惊与庆幸——多少次类似的危机,结局往往不尽如人意,而今日这孩子能逃过一劫,全凭那位女大夫妙手回春,其医术之精湛,令人由衷敬佩。 稳婆抱着婴儿,步伐中带着难以抑制的喜悦,迈向县丞大人的书房。 吴文星,这位平日里醉心于园艺的县丞,闻讯立刻放下手中的书卷,脸上洋溢着即将为人父的激动与幸福:“好!好!赶紧,快把孩子送到花房去!” 他的话语里满是迫不及待。 吴家的花房,坐落在府邸深处,那里四季如春,各色奇花异草争奇斗艳,不仅是吴文星的心血所在,更将成为这位小公子的第一个庇护所。 第171章 生了 管家吴长丁,一位行事干练的老仆人,一听此言,立即引领着稳婆匆匆前往,每一步都透着急切与小心,生怕有任何闪失。 屋内,另一位被方才紧张气氛吓到脸色苍白的稳婆,名叫关秀儿,她颤抖着声音向苏毓求证:“大夫……小少爷既然已经平安出生,我可以去照顾他,给他哺乳了吗?” 她的目光中既有期盼也有几分不安。 苏毓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位不仅仅是稳婆,更是吴府特聘的奶妈。 难怪面对方才的惊心动魄,她会表现得如此恐惧。 关秀儿自我介绍时,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好意思:“我是关秀儿,吴府为少爷准备的奶妈。因为刚才夫人的情况危急,人力不足,而我又有过生育经验,就被临时叫来帮忙了。” 苏毓听后,轻轻点头,“那你先去照顾小少爷吧,记得让稳婆回来,夫人这里还需要她。” 她深知,产后的处理同样重要,尤其是胎盘的娩出,需要稳婆的经验与细心。 而那些繁琐的后续事宜,对于苏毓这样的外来者而言,确实是陌生且不易上手的。 关秀儿感激地点点头,脚步虽略显踉跄,但心中充满了使命感,她快步离开,去履行自己的职责。 另一边,玉颜望着关秀儿的背影,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滑落。 刚刚那生死交集的一幕,如同梦魇一般缠绕心头,让她难以自持。 苏毓见状,轻柔地为她擦拭泪水,温声劝解:“夫人,尽量别再哭了,眼睛会受伤害的。而且,您应该感到庆幸,母子均安,这是上天最大的恩赐,我们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玉颜闻言,深吸一口气,努力收起了泪水,眼眸中闪烁着对未来的希望,真诚地对苏毓道:“谢谢你,苏大夫,你不仅救了我们母子,更给了我勇气和力量。” 在这一刻,感激与希望在房间里轻轻弥漫,预示着新的开始与无限的可能。 苏毓嘴角勾起一抹温婉的微笑,眸中闪烁着几分洒脱与不经意的诙谐:“不必客气,毕竟在这俗世行走,些许铜臭也是生活的一部分。只要赏钱别忘了我那份就好,最近手头实在是捉襟见肘,日子紧巴巴的。” 张于飞愣怔片刻,他那双饱览世间百态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未曾预料到面前这位女子竟能将金钱的需求表达得如此直白而不失风趣。 她的率真与对现实的直接拥抱,在这虚与委蛇的世界里显得格外清新脱俗。 玉颜闻言,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她那如玉雕琢的面容上漾起了温柔的笑意,仿佛被苏毓这份不加掩饰的真实所打动:“那是自然,你的付出定当有所回报。” 不多时,稳婆处理完毕归来,宣布了一个让人宽慰的消息——玉颜的胎盘已顺利娩出,身体正在恢复之中。 苏毓凑上前,以专业且细致入微的眼光审视着,手指轻轻拨弄,确保无任何遗留问题,这不仅是对病人负责,更是对她医术的一种自信体现。 一番确认后,她心中释然,玉颜的身体因此少去了许多不必要的后续烦恼。 稳婆完成她的任务后,轻声唤来几位动作敏捷的丫鬟。 这些训练有素的女仆们悄无声息地进入房间,手法熟练地更换床单,细心擦拭掉玉颜额间与脊背的汗水,为她换上干净柔软的衣裳,随后恭敬地退到一旁,只留最贴身的侍女继续守候在侧。 正当屋内气氛渐趋宁静之时,县丞大人携其慈祥的老母亲匆匆踏入房门,二人的脸上写满了焦急与担忧。 但在见到玉颜安好,气色逐渐恢复,他们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心头那块沉重的大石也随之落下。 “你受苦了。” 吴文星的声音温和而心疼,紧紧握住玉颜的手,眼神中满是对妻子的深情与怜惜。 玉颜眼含感激之泪,声音微微颤抖:“全仗两位大夫妙手回春,不然我和孩子可能就……”言未尽,恐惧与后怕令她再度哽咽。 老夫人见状,连忙用丝帕轻柔地为她拭去泪水,语重心长地道:“孩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别哭了,小心眼睛哭坏了。” 经历了一场生死边缘的挣扎,随着新生儿的啼哭声,吴文星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喜悦与感激。 为了表彰二位医生的功绩,他慷慨解囊,给予重赏。 苏毓握着那沉甸甸的银两,感受着手中的重量,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那份对医术的热爱与成就感再次充盈胸臆。 临别之际,她又细心开具了一剂调养的药方,并事无巨细地嘱咐着各种产后护理的注意事项。 直到确认县丞夫人并无产后出血的迹象,一切稳妥后,她才与张于飞一同步出吴府大门,准备返回医馆。 甫一出门,晨光熹微中,张于飞立刻停下脚步,恭敬地向苏毓行礼致谢:“今日若非苏大夫援手,后果不堪设想,张某感激不尽。” 苏毓闻言,笑容依旧温婉,眼神中却多了几分深意:“刘馆长此言差矣,医者仁心,救死扶伤乃我辈天职。而我所得之物,不过是我应得的报酬,无需过分挂怀。” “再者,若非刘馆长先行稳住局面,以高超医术为玉颜争取了宝贵的时间,我又怎能施展所学?刘馆长的功劳,绝不可小觑。” 她的话语中既有对医德的坚持,又不乏对张于飞医术的认可与尊重,言辞恳切,让人心生敬佩。 两人相视一笑,无需更多言语,便肩并肩踏上了返回医馆的路途。 清晨的阳光洒在身上,温暖而明亮,让原本就亲近的路途显得更加短暂而愉悦。 苏毓骑在马上,心中不禁感慨,这段路程因今日的成就与伙伴间的默契而显得格外温馨与接近。 此言一出,周遭的窃窃私语如潮水般涌动,食客们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气氛一时凝固。 苏毓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在这热闹非凡的酒楼内,却似一股清流,让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张于飞在一旁静观其变,眼中闪过一抹赞许。 他深知苏毓不仅医术高明,对美食亦有着独到的见解和不凡的烹饪技艺,这份自信绝非空穴来风。 第172章 挽回颓势 大汉闻言,面色由怒转惊,随即又是一阵尴尬。 他那庞大的身躯在苏毓冷静而锐利的眼神下,竟显得有些局促。 四周的议论声中夹杂着对苏毓话语的认同,显然,不少人心中已有评判。 “哼,小姑娘牙尖嘴利,那你说说看,我食味楼的菜肴究竟差在哪里?” 大汉强压住心中的不快,终究还是被激起了一丝好奇与不服,语气中带着挑战的意味。 苏毓站起身,轻理了一下衣摆,举止优雅而从容。 “并非菜肴不佳,实则是火候与调味的微妙失衡。比如那道蜜汁烤鸭,皮脆肉嫩,本是上品,但甜味略重,遮掩了鸭肉本身的鲜美;又如松仁玉米,松仁香气未完全融入,少了一丝和谐。” 她的声音平和,却字字珠玑,每一点评都精准到位,显露出她深厚的美食底蕴。 大汉的脸色几经变化,最终化为深深地思索。 周围的食客也跟着点头,有人甚至重新品味起桌上的菜肴,试图验证苏毓的说法。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而威严的声音从酒楼深处传来:“让二位见笑了,我乃食味楼掌柜李承泽。小徒一时鲁莽,还望海涵。苏姑娘的点评甚是中肯,我食味楼愿意虚心接受,更希望能有幸得姑娘指教一二。” 随着话音落下,一位中年男子缓缓步入众人视线。 他身穿素雅长衫,面容儒雅,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他的出现,仿佛瞬间化解了场中的紧张气氛。 苏毓略一欠身,以示敬意。 “李掌柜客气了,我不过是一时兴起,有所言谈,若能对贵酒楼有所帮助,实为荣幸。” 一场意外的品评,最终以双方的相互尊重与学习告终。 而这一日,食味楼不仅迎来了一位挑剔却真诚的食客,也让清水镇的人们再次见证了谦逊与交流带来的意想不到的美好。 苏毓轻轻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没想到自己一时兴起的话语,竟会引来这等风波。 她缓缓开口,声音清澈而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何掌柜高看我了,区闲谈之言,哪堪得上‘真才实学’四字。再者,我之所学,乃在医术,烹饪之道,实非吾所长。” 何茂宏面色不改,态度越发诚恳:“姑娘过谦了。听闻姑娘言辞犀利,直指要害,此等洞察力与细致入微,若非深谙食材本质与料理精髓,岂能有此等见解?况且,医食同源,烹饪亦是一种疗愈人心的艺术,想来姑娘对此定有独到见解。” 苏毓略一沉吟,目光掠过何茂宏身后那一众随从,他们个个身姿挺拔,显然训练有素,不禁暗自赞叹这醉仙居背后的实力与排场。 她微微一笑,心中已有计较:“既然何掌柜如此诚意,那苏某不妨斗胆一试,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声明,烹饪非我专业,所言所行,仅供娱乐,莫要当真。” 何茂宏喜形于色,连声应好,随即吩咐随从引路,一行人浩浩荡荡向醉仙居而去。 途中,市井喧嚣渐行渐远,夕阳的余晖洒在青石板路上,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邀请增添了几分暖意与神秘。 抵达醉仙居,只见门庭若市,宾客满座,酒香与佳肴的香气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热闹非凡的景象。 何茂宏亲自领着苏毓穿过人群,直至后厨重地,那里炉火正旺,几位厨师忙碌其间,刀光铲影,各自施展着烹饪绝技。 “这里是醉仙居的心脏地带,希望姑娘能在这里找到灵感,与我们共同探索美食的奥秘。” 何茂宏语毕,退至一旁,留给苏毓足够的空间去感受这一切。 苏毓环视四周,眉头渐渐舒展,嘴角挂着一副玩味的笑容。 她轻轻卷起袖管,似是准备亲身下厨,体验这不同寻常的挑战。 “好吧,既然来了,那我倒想看看,我的医理知识,能否在这烹饪的世界里,也绽放出不一样的光彩。” 醉仙居——这名字听起来颇有几分超凡脱俗之感,但实际上,它正是与食味楼争夺城中食客舌尖上宠爱的强劲对手。 苏毓心中暗忖,既然对方自动送上门来,何不借此机会,给食味楼一点小小的挑战呢?然而,即使是助人为乐,苏毓也明白自己的时间与能力同样宝贵,绝非无偿可言。 “我们就事论事吧,如果我答应帮助你,你能提供什么好处作为回报?” 苏毓的语气直截了当,不拖泥带水,一双慧眼仿佛能洞察人心。 何茂宏闻言,嘴角勾勒出一抹深谙世故的微笑,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付出。 “苏姑娘放心,我何茂宏从不做亏本的买卖,你的帮助,定会有丰厚回报。” 多年的商场浮沉让他深刻理解,每一份助力背后都应有其价值所在。 苏毓对他的这份坦诚颇为欣赏,继续问道:“那么,何掌柜希望我如何施以援手?是需要我以薪酬形式驻店指导我们的厨师,抑或是您对我手中的菜谱更有兴趣?” 何茂宏原本只是想借助苏毓的烹饪智慧,给醉仙居濒临绝境的现状带来一丝转机,就像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可当听到“菜谱”二字时,他的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 比起口口相传、依赖领悟的教学方式,菜谱的直接与具体,无疑大大降低了误差率,确保了菜品的原汁原味。 当然,这前提是要得到真正高手所编撰的秘籍,而非泛泛之辈所能比肩。 “菜谱自然是最为理想的方案,不过……” 何茂宏措辞谨慎,生怕言语间的不慎会惹恼了面前这位可能掌握着他们生死存亡关键的女子。 他清楚,一旦错过这个机会,醉仙居恐怕就真的难以挽回颓势了。 而苏毓,仿佛能透视人心,轻笑道:“你放心,我会亲自下厨,用菜谱上的菜肴宴请诸位品鉴,若满意了,我们再详谈转让事宜。” 此言一出,何茂茂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也随之烟消云散。 “这样一来,实在是再妥善不过了。” 他连连点头,满心欢喜。 苏毓随即提议:“今日已晚,明日又逢端午佳节,不如就定在后日, 第173章 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亲赴醉仙居献上我的手艺,如若不合您的口味,那我们也无需再谈;反之,如有佳肴入您法眼,那菜谱之事,咱们再细细商量。” 这样的安排让何茂宏觉得毫无后顾之忧,他连忙连声称好:“好好好,那就劳烦姑娘走这一遭了。” 苏毓微微颔首,随即示意启程。 何茂宏带着一行人迅速退至一旁,让出道路。 他们的匆忙聚集实属无奈,一听说苏毓的行踪,店内众人便纷纷出动,四处打听,直到最后得知她可能驾驶马车离开城镇,这才慌忙赶至城外,生怕错过了这唯一的机会。 随着马车缓缓驶离,消失在远方的尘埃中,醉仙居内,一位厨师低声议论起来:“表哥,我看那姑娘年纪轻轻,还带几分乡土气,她真的懂烹饪之道吗?” 提问者乃是醉仙居的主厨刘继,同时也是何茂宏的表弟。 何茂宏凝视着苏毓远去的方向,缓缓道:“难说,但她的话不无道理。山外有山,人不可貌相,或许这看似普通的乡村少女,手中掌握着令人惊艳的烹饪技巧。若是真才实学,说不定能成为我们醉仙居翻身的关键。” “后天,大伙儿都务必细心品尝,若是滋味欠佳,咱们不买便是,权当一次无伤大雅的尝试,损失不过一笑置之。” 这话一落,人群中泛起了共鸣的涟漪。 烹饪技艺虽非人人的拿手好戏,但品尝美食却是凡尘中的共通乐趣,无人能拒。 一道菜的好坏,无需繁复的标准评判,只需一缕舌尖上的轻触,味蕾自会给出最直观的答案。 众人对即将到来的后天充满无限憧憬,心中暗自揣测,那位神秘女子将会如何挑动他们的味蕾,带来一场怎样的味觉盛宴。 苏毓驾着吱吱呀呀的马车,踏上了归途,远处自家院门前熙熙攘攘的场景再次映入眼帘。 二房与江家的纠葛早已如同秋日落叶,随风散去,这突如其来的热闹自然与他们无关。 除去爱生事端的方琴和赵氏,还能有谁有如此能耐,将平静的小院搅得沸反盈天? 心中不禁暗叹,方琴刚刚在县衙受罚,那疼痛尚未消退,屁股下的凉意似乎还未散尽,却又按捺不住地想找点乐子。 这两个活宝,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苏毓将马熟练地拴到了老树下,熟悉的动作仿佛成了每日仪式。 村民们见她归来,自然而然地为她让出一条路来。 当他们目光落在车上的货物时,又是阵阵惊叹声四起,显然,这位来自子陵的媳妇再次证明了自己的手段非凡。 或许从前,这样的收获会引来种种猜测和非议,但如今,苏毓不仅用除虫妙计帮乡亲们解了燃眉之急,更无形中赢得了一片善意。 无论好坏,人们更愿意从积极的角度去解读她的所作所为。 毕竟,世上有能力者众多,却不是每个人都愿分享那份珍贵的知识。 像苏毓这般慷慨的,实属罕见。 本以为院前的喧闹不过是方琴和赵氏上演的老一套,苏毓便没有开口询问,只是与众人点头致意后,便径直步入了院门。 然而,令她诧异的是,院中争执的主角并非预期中的方琴,而是平日里温顺如羊的谢杏花。 苏毓不由得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否因疲惫而产生了错觉。 真是不可思议,一向逆来顺受的谢杏花,居然也有了反抗的勇气。 谚语说得好,兔子急了也要咬人,看来赵氏这次确实是把人逼到了极限。 江家的那些纷扰,苏毓向来不愿深涉,可谢杏花的情况不同。 她丈夫与江子陵曾是患难与共的亲兄弟,情谊深厚,几近不可分割。 谢杏花初来乍到时,对苏毓关怀备至,两人的关系和睦得从未有过半点不快。 只是后来,因苏毓与赵氏之间难以调和的矛盾,谢杏花心存顾虑,逐渐与苏毓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这份刻意的疏离,苏毓虽然最初略有不满,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江家复杂的人际网中浸染久了,她渐渐理解了谢杏花的苦衷,心中的不快也随之烟消云散。 眼见今日谢杏花这副豁出去的姿态,苏毓深知定是有大事发生,心中不由得涌起了探究之意。 她连忙快步上前,试图分开正纠缠在一起的二人:“大嫂,这是怎么回事?有什么问题我们坐下来慢慢谈不好吗?” 这一举动,让躲在屋檐下避雨的江子陵颇为意外,他未曾料到苏毓会主动介入这样的纷争之中。 然而,很快,江子陵便察觉到了苏毓此行的目的并不单纯。 她表面上看似在调解,但实际上的每一个动作,都在微妙地倾向支持谢杏花。 谢杏花身形瘦弱,本非赵氏的对手,但怒火赋予了她前所未有的力量,尽管处于劣势,依旧顽强抵抗,奋力撕扯,不肯屈服。 自从苏毓介入这场突如其来的争执,局面便发生了戏剧性的转变。 赵氏,一贯以强势着称于家,竟在苏毓的干预下实实在在地吃了几记痛击,原本的嚣张气焰瞬间熄灭。 苏毓以不容置疑的力量紧紧攥住赵氏的双腕,仿佛铁钳般牢固,令这位惯于家中横行的老太太动弹不得。 旁观者心中暗自揣测,赵氏定是又私下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如今暂且让憋屈已久的大嫂谢杏花出一口恶气,也算是因果报应。 这一场闹剧,直到江训忠满身疲惫地从田间劳作归来才逐渐平息。 他踏入院子,目睹眼前的混乱,不禁眉头紧锁,提高嗓音质问:“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戏?” 未等赵氏张口狡辩,谢杏花已抢先一步,手指颤抖着指向赵氏,泪如泉涌,悲愤交加地道出了真相:“你问问她干的好事!” 在场众人的眼神顿时如同箭矢般齐刷刷集中到赵氏那张涨红的脸上,两颊清晰可见的指痕,无声地诉说着方才冲突的激烈。 众人面面相觑,惊讶不已。 要知道,谢杏花从来都是以温顺着称,多年来,面对婆婆的欺压与挑剔,总是逆来顺受,未曾有过半句怨言。 今日这番激烈的反抗,实属罕见,让人不得不感叹世事无常。 第174章 父子关系 面对众人的指责,赵氏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声嘶力竭地为自己辩解,声线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傲慢:“我干了什么?这家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人要养,你男人田里的收成不好也就罢了,难不成还不许我们吃穿?自己没本事生了这么多赔钱货,我卖掉一个补贴家用有什么错?现在倒好,还有胆子动手打我,简直是翻了天了!” 此话一出,全场一片哗然,难以置信的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愤怒与不齿——赵氏竟然将大他给卖了出去,这对谢杏花来说无异于心头上被狠狠插了一刀。 要知道,赵氏素日里心狠手辣的名声在村里早已是公开的秘密,尤其是她曾经因大丫的一时冲动而险些丧命的旧账,这次的报复性行为,在众人眼中无疑是对旧仇的变本加厉讨回。 谢杏花一听此言,犹如被触碰底线的母兽,不顾一切地向赵氏扑去,口中哭喊着誓要扞卫到底:“我和你拼了!” 然而,没有苏毓的机智与敏捷相助,瘦弱的谢杏花根本不是赵氏的对手,轻易便被推倒在地,四脚朝天,狼狈不堪。 苏毓见状,立刻上前将谢杏花扶起,眼神中满是怒火,直视赵氏,义正词严地质问:“你怎么可以做出卖掉大丫的事情?你是不是丧失理智了!” 赵氏则报以冷嘲热讽的冷笑,不屑一顾:“我买卖自己的家人,与你何干?这里轮得到你来说三道四吗?” 苏毓一时间被噎住,的确,她作为二房的人,按家族间的恩怨来说,本不应过多插手江家内部事务。 但正气凛然的苏毓并不受此束缚,她挺直腰杆,正义感油然而生:“见到不公不义之事,出手相助是人之常情。我们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对于你这种伤天害理的行为,我怎能坐视不理?” 苏毓的话锋一转,更是掷地有声地质问:“即便我无力阻止你,但擅自买卖孩童,国家法律难道会对此视而不见吗?” 苏毓本以为这样的警告能震慑赵氏,谁料对方竟冷漠地回应:“法律只提防拐卖外人,自家的孩子,我做主卖了,谁还能管得了?” 此言一出,空气中似乎凝结了更多的寒意与不齿,赵氏的嚣张态度愈发激起周围人心中的义愤填膺。 苏毓听了这话,喉咙像是被什么硬物卡住一般,难以吞咽,心中五味杂陈。 没错,这个时代,买卖儿女似乎是街谈巷议中不足为奇的事,人们对此不仅不加以谴责,甚至还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招摇过市地进行交易。 谢杏花的哭泣如同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每一声呜咽都带着无尽的悔恨与绝望。 她懊恼自己为何如此短视,仅仅因为赵氏一段时间的按兵不动,就天真地以为事情会有转机,对大丫的安全抱有一丝侥幸心理。 更让她痛心疾首的是,为何当初没有下定决心早早分家,如果那时候就斩断了与赵氏的经济纠葛,或许今日她就能保护好自己的骨肉,不致其落入人贩之手。 二丫和三丫躲在屋内,透过门缝偷偷向外张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们的小手紧紧攥着衣角,每一次母亲的哭泣声传来,都如针扎般刺痛她们的心。 娘亲强忍着泪水将她们推进屋内,那背影显得格外坚强却又异常脆弱。 两个小姑娘心里清楚,娘这是要独自面对那个无情的奶奶,怕她们出去会受到牵连,成为无辜的牺牲品。 她们只能在狭小的空间里踱来踱去,不安的情绪在胸腔里横冲直撞,每一个脚步都踏着沉重的无奈与担忧。 想到温柔可人的姐姐大丫,此刻不知被卖到了何方,未来是否还能有重逢的机会,两个小丫头的泪水终于决堤,细碎的抽泣声在空荡荡的房间回响,仿佛是对这个残酷现实无声的控诉。 而江训忠,这个家中唯一的男丁,此时却对此事一无所知。 赵氏先前将一切安排得天衣无缝,没让他嗅到半点风声。 尽管家道中落,经济状况不再如昔日般宽裕,但他从没想过要用出卖孙女的方式维持生计。 这不仅是道德的沦丧,更是对江家声誉的践踏。 一旦此事传开,他在乡亲们眼中的形象将彻底坍塌。 望着这个满目疮痍的家,江训忠心如刀绞,成员的离去、伤病的困扰,让原本温馨的家庭变得支离破碎,现在居然还要用卖孩子的行径来雪上加霜?这哪里还有家的样子? 怒火在江训忠心中熊熊燃烧,当他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毫不犹豫地走向赵氏,一记响亮的耳光让所有人震惊。 这不单是对赵氏的惩罚,也是对过往软弱的自己一次决绝的告别。 村里人无不拍手称快,他们从未见过江训忠这般强硬,以往那个唯命是从的形象瞬间崩塌。 赵氏被这一巴掌打得愣住了,她的世界观似乎在这一刻发生了微妙的偏移。 往日那个对她言听计从的江训忠,何时变得如此不容置疑?原以为上次断绝二房关系,强迫江子陵归还财物,江训忠的沉默代表了他的默认,以为他对孙子大壮寄予厚望,区几个女娃自然不放在眼里。 她却浑然不觉,江训忠那次的沉默其实是对亲情的维护,不愿因一时冲动破坏了父子间的纽带。 那些日日夜夜跟随他下田劳作的女儿们,早已深深烙印在他心底,又岂能不痛? 江训忠在众目睽睽之下展现的决心,让赵氏一时之间不知所措,但她很快便怒意翻涌,准备如往常一样反击。 只是这一次,江训忠不再是那个逆来顺受的软弱之人,他挺直了腰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制服了赵氏,眼中闪烁着不容抗拒的光芒,追问女儿的下落。 赵氏被他凛冽的目光震慑,支吾片刻后,终于吐露实情:“卖给了清水镇的人贩子,只换得了区十两银子。” 听到这番话,江训忠怒不可遏,大吼一声:“糊涂!” 随后不容商量地下达命令:“明日你必须把人赎回来,否则我和你没完!” 第175章 一定会平安 他的语气坚定,不容任何反驳,誓要挽回这一家人即将崩溃的局面。 “就为了那个赔钱的丫头,你,你竟然要休了我?” 赵氏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眼神中满是震惊,仿佛是听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你试试看。” 江训忠的话语中没有半点温度,决绝而冷硬,每一个字都像是锋利的刀片,割裂着赵氏的心房。 他心底并不真想舍弃赵氏,这只是他用来震慑对方的手段,希望能迫使她将人赎回。 毕竟两人已携手走过那么多年,生活纵然不易,也总得凑合着过下去。 难道真要孤苦伶仃地度过余生吗?想到这里,江训忠的眉宇间不禁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愁。 转眼又是端午佳节,唉,这究竟算是哪门子的事情! 江训忠的坚决,在村人眼中显得格外痛快淋漓,大家对他的评价也因此有了极大的改观,从原先的平淡无奇到现在的暗暗佩服。 赵氏确实被这突如其来的威胁吓住了,已是年过半百,若再次被休,无疑会成为村里的笑柄。 更何况,自从唯一的儿子不幸离世,家中只剩下大壮这一根独苗,江家的血脉传承全寄托在他身上,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离开这个家。 近来老伴江训忠的行为实在古怪,只要她对谢杏花母女表现出丝毫的不善,便会遭到严厉的训斥,甚至今日还动了手。 赵氏心里明白,也许这次他是真的会做出休妻的决定。 罢了,既然那丫头已经被她出手,现在只好先做做样子,至于能否成功赎回,就留给未来解答吧。 赵氏的声音软了下来,试图解释:“我也是逼不得已,家里日子紧巴巴的,想着大丫也大了些,出去找个活干或许还能补贴家用……” “大丫才只有十岁啊,你的心怎么可以这样狠?” 谢杏花的话里带着愤怒与心痛,那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骨肉啊。 赵氏刚要反驳,却在瞥见江训忠严厉的目光后,硬生生将即将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江训忠接着说道:“你把她卖给谁了,明日就按照原来的条件赎回来。” “行。” 赵氏虽答应得爽快,可谢杏花心中依旧忐忑不安。 尽管有公公出面,女儿大丫毕竟是个柔弱的女孩,一旦离开家门,外面世界的凶险难测,谁能预料? 想到这,谢杏花急切地说:“不可以,必须今晚就把大丫赎回来。” “现在?天色已晚,市集早就散了,我上哪儿去给你找人?” 赵氏心中不满,可碍于江训忠在一旁,只得强忍怒火。 “无论你把她卖给了谁,此刻就得领我去。大丫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咱们之间就没完!” 谢杏花的眼中闪烁着坚决,不容商量。 赵氏求助的目光投向江训忠,等待他的裁决。 江训忠沉思片刻,缓缓开口:“大丫毕竟是女孩子,晚上在外面终究不安全。如果今晚能找到最好,杏花也能安心许多。” 还没等赵氏回应,苏毓已经抢在前头:“好的,我的马车正停在外头,即刻就可以送他们去镇上寻人。” 谢杏花的脚步匆匆,带着几分踉跄,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门外,却又在门槛处猛然刹住。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决,回身凝视着江训忠,语速急促却字字清晰:“今日这突如其来的风波,全赖您主持大局,长平和家中那两个年幼的丫头,就暂时劳烦您照看了。我一找到大丫,即刻返回。” 言罢,她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江训忠面容沉稳,轻轻颔首,眼中流露出一丝温煦的光:“安心去吧,家中之事有我,无须挂怀。” 苏毓见状,自是不能置身事外。 她转头望向江子陵,眸中含着几分犹豫,欲言又止。 不等她开口,江子陵似乎早已洞察其奸,微微一笑,点头道:“快去吧,此事耽搁不得,大丫的安危更为重要。” 江子陵内心忧虑如焚,大丫那样乖巧伶俐,面容清丽脱俗,万一落入险恶之境,后果不堪设想。 他心中不禁对苏毓涌起几分心疼,新婚未久,连一杯水都未曾安稳饮下,便要再次奔波。 江子陵暗暗祈愿,愿自己的双腿早日康复,如此一来,家中无论有何等风雨,他都能挡在最前,苏毓也不必如此劳累了。 众人得知他们要出门寻人,纷纷伸出援手,合力将苏毓马车上的物件一件件搬离。 几位心地善良的大娘围住谢杏花,言语间满是关切与鼓励:“莫担忧,孩子定会平安归来的。” 谢杏花眼眶泛红,泪水在睫毛边缘闪烁,勉强挤出一个感激的笑容,点头回应。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找回大丫,无论如何都得找回。 赵氏虽然满心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地踏上了马车。 尽管苏毓驾驭着马车如风驰电掣,待抵达镇上时,天边已染上了夜的深蓝,市集早已散去,街道显得格外空旷寂静。 赵氏叹了口气,肩膀微耸,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你看,这都什么时候了,街上连个人影都没有,我上哪去找呢?” 谢杏花凝视着空寂的街道,心如坠冰窖,一团怒火瞬间冲顶,她猛然扬手,一巴掌狠狠拍在赵氏脸上,声音中夹杂着痛楚与愤怒:“你这个狠心肠的,大丫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这一巴掌,几乎耗尽了谢杏花全身的力气,赵氏一时之间头晕目眩。 就在赵氏想要反抗之际,苏毓动作敏捷地拔下发间的玉簪,冷冽地贴住了赵氏的颈侧,一股冰凉刺骨的感觉瞬间传遍赵氏全身,让她不敢再有任何轻举妄动。 苏毓的声音冷硬如同冬日里最凌厉的寒风,一字一句穿透赵氏的耳膜:“大丫究竟被卖给了谁?买家姓甚名谁,住在何处?你最好仔细想想,如实告诉我。” 赵氏虽然心存恐惧,但内心深处仍不相信苏毓会真的对她下手。 她唇瓣颤抖,语无伦次地辩解:“那个人,是在街上偶遇的,我真的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杀了我也没有用。” 谢杏花听到这话,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滚落,心中的绝望如同潮水般汹涌。 第176章 心血白费了 赵氏眼神闪烁不定,试图躲避谢杏花的目光,但在夜色的掩护下,苏毓只能捕捉到她表情的模糊轮廓。 苏毓见问不出有效信息,便缓缓收回了发簪,深吸一口气,迅速恢复了冷静。 在她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这人口买卖,背后必定有一整条错综复杂的链条。 大丫在清水镇被卖,此地定然有人充当中间人的角色。 只要能找到这个“中间人”,便有可能顺藤摸瓜,找到大丫的下落。 苏毓的思绪迅速在脑中梳理着自己在清水镇有限的人脉关系。 其中,张于飞最为熟识。 但刘馆长医术高明,为人正直,绝不会沾染此类勾当。 而今天,苏毓救了县丞夫人及其幼子,虽算不上深厚的情谊,却也是个不错的开端。 只是,若直接登门求援,恐怕会被误认为是借机攀附,意图报恩。 毕竟,在这人口贩卖的灰色地带,稍有不慎,惊动官府,那些阴暗角落里的蛇鼠之辈闻风而动,对大丫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的风险。 郑军话锋一转,眉宇间闪过一丝凝重,“此事并不简单,那人口贩子头目行踪诡秘,且与镇上某些权势人物暗中勾结,需得万分小心。” 苏毓闻言,眉头紧锁,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心中既紧张又有一丝期待。 “我明白其中的风险,但为了救出被拐的孩子们,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请问沈大哥,我们该如何行动?” 月光下,郑军凝视着苏毓坚决的眼神,心中暗自赞赏。 他转身步入府内,不久便拿着一幅羊皮卷轴返回,铺展于二人面前。 “这是我多方打探所得,此人名为黑风,常在南郊废旧码头附近活动。不过,我们不能鲁莽行事,须得精心布局。” 苏毓俯身细看那卷轴,上面标记着地形、守卫分布及可能的潜入路线。 她点了点头,眼中闪过决绝之色。 “我信任你的判断,一切依计行事。” 此时,夜风拂过,带着几分寒意,却似乎也夹杂着即将改变命运的预兆。 苏毓与郑军对视一眼,无需更多言语,默契已然形成。 他们深知,此行不仅是对智慧与勇气的考验,更是对人心善恶边界的探索。 长留见状,默默地在一旁准备了夜行的必需品,包括蒙面巾、短刃以及几瓶迷迭香制成的烟雾弹。 这些微小的细节,在即将到来的暗夜行动中,或许能成为决定性的关键。 “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出发。” 郑军低声说道,声音里满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随即,三人轻装简行,如同夜色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曹府,踏上了那条充满未知与危险的救援之路。 夜色深沉,星光隐没,只有远方几点灯火摇曳,仿佛是在为这场正义的较量指引方向。 苏毓心中虽有万千思绪,但她步伐坚定,因为她清楚,前方等待她的,不仅是一场对峙,更是一次心灵的洗礼和成长的契机。 见他迟疑未决,苏毓轻声细语,眸中含笑,温婉而坚定地道:“请放心,你这份慷慨相助之情,我苏毓铭记于心,将来若有稀世珍品,定当首先考虑与你共享。” 言罢,她轻轻点头,似乎在无声地保证,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郑军眉头微蹙,眼底闪过一丝疑虑:“可若是廖爷那里得知此事……” 苏毓轻叹一口气,眉宇间流露出一丝无奈,语气却依然平和:“廖爷身在宁县,又怎能干涉你清水镇上的寻常交易?况且,无论卖予你还是直接交付廖爷,结果又有何区别?到最后,不都是要归于他手?你以为,他会对这些琐碎之事如此在意吗?” 这一席话,如同春风化雨,缓缓消融了郑军心中的顾虑。 郑军细细咀嚼着苏毓的话语,心中的天平逐渐倾斜,终是点了点头,心中暗自认可了这个观点。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这么定了。今年之内,你务必替我寻得两件上乘之物。” 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迫切,似乎背后有着难言的苦衷,不愿再承受那份来自未知方向的责备与压力。 苏毓见状,笑容更加明媚,声音清脆如银铃:“一言为定。” 简单的三个字,却满载承诺的重量。 郑军随即示意守门人细心照料苏毓的坐骑,而苏毓听闻,眉梢微挑,似有不解:“不必驾车同往吗?如今时间紧迫,能节省一分便是一分。” 她的言辞间流露出一丝急切,显然对于此行颇为重视。 郑军轻描淡写地摆了摆手,眼中闪烁着自信:“无需多虑,目的地近在咫尺,且那位人物居于深巷之中,车马难以通行,徒步反倒是更为便捷。” 言罢,他转身先行,步伐稳健,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苏毓点了点头,未再多言,跟上了郑军的步伐。 一行人的身影渐渐没入狭窄的巷弄,每一步都踏出了未知的变数。 赵氏紧跟其后,心中五味杂陈,既疑虑又期待。 这丫头真的能够找到那个人?若真如此,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岂不是付诸东流?回想起白天为了将大丫引至此处,她使尽浑身解数,而大丫一旦察觉被骗,那股惊人的力量简直让她回想起来仍觉后怕。 想到这里,赵氏不禁偷偷打量起郑军,这衣着光鲜的男子究竟是何来历?怎么看都不像是会与这丫头有所交集的富贵人家子弟。 终于,他们停在一扇门前,赵氏内心残存的最后一丝侥幸瞬间灰飞烟灭。 门后隐藏的,是她未曾料到的复杂局势。 门扉轻启,迎来的却是一位体格壮硕,面容粗犷的汉子,不耐烦地问道:“是谁?这等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声音中透着几分不悦。 郑军礼貌地让开身子,简短介绍:“彪哥,这位是我朋友,想找你询问些事情。” 彪子的眼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赵氏的脸上,心中已然有了计较,却仍是不动声色,热情地邀请:“进来说吧,进来说清楚。” 屋内,谢杏花焦虑地呼唤着“大丫”,四处寻找着自己失踪的女儿,而苏毓则紧随其后,目光锐利,审视着屋内的一切,却只见到彪子孤身一人。 第177章 一无所知 谢杏花的焦虑转瞬升级,一把抓住彪子的衣袖,眼中满是急切:“我的女儿在哪里?告诉我!” 苏毓适时介入,以平静而锐利的语调提醒彪子:“就是今天你新收的那个姑娘,记得吗?” 彪子挤出一抹牵强的笑,试图含糊其词:“这清水镇上,人口买卖的事常有发生,夫人说的到底是哪家的姑娘,我可不敢妄加猜测。” 一旁,赵氏的嘴角隐约勾起一抹冷笑,似乎对自己的布局仍有信心。 然而,这短暂的得意很快被打破。 苏毓眼疾手快,已将赵氏拉至跟前,话语间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今天,就是这位妇人将一名女子卖给了你,你说,那女子现今在何处?” 彪子装模作样地皱眉,故作思考,最后拍拍自己的脑袋,佯装无辜:“哎呀,我这个人最不擅长记人,真是抱歉,完全想不起来你说的是哪位了。” 他的演技虽然拙劣,却也暂时稳住了局面,空气中的紧张气氛愈演愈烈。 “那你所购之人呢?我们自可辨认。” 谢杏花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与颤抖,仿佛每一个字都在努力抑制住内心的焦虑与愤怒。 彪子的脸上浮现出满满的歉意,眼神躲闪不定:“我做的都是转手生意,那些人,唉,在我手里停留不久便已迅速出手。” 听到这话,谢杏花的眼眶瞬间湿润,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滚落,哽咽中满是对未知命运的绝望和不甘。 苏毓沉吟片刻,眉宇间透露出一股不容忽视的坚决:“那接收之人,你可知道是谁?能否为我们引见一番?” 彪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表情里夹杂着几分无奈与谨慎:“不清楚,买家们经常变换,有时是生面孔,有时则是那些熟悉的轮廓,今天偏偏就是一个从未见过的新面孔。” 干他们这行的,最怕的就是买卖中的人被原主找上门,带来无尽的麻烦与纠缠,因此,他自然不会轻易透露任何可能惹祸上身的信息。 苏毓心中了然,表面上彪子回答得似乎坦诚而直接,实则言语间滴水不漏,每一句话都像是精心设计的虚招,难以捕捉到实质性的线索。 于是,苏毓再次发问,声音中透出不容回避的冷冽:“那买来的人通常会被送往何处?” 彪子再度施展起他那套圆滑的回答技巧:“去处可多了,那些姿色出众的往往会被送进烟花柳巷之地,稍逊风骚些的或许就成了富贵人家的丫鬟仆从,更有甚者,直接成为某些权贵的妾室。总之,哪里有市场需求,他们就被送往哪里。”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随意与不在意,似乎全天下皆是他的货物归宿,却又让人无从查起,狡猾至极。 然而,苏毓并未被这份敷衍所蒙蔽。 她轻蔑一笑,动作骤然加速,犹如灵蛇出洞,瞬间抓住彪子的手臂,轻轻一扭,彪子庞大的身躯便毫无反抗之力地轰然倒地。 在彪子还沉浸在惊愕与疼痛之中时,苏毓的手指已如铁钳般紧扣住他的手指,猛然往后一扳。 彪子痛得失声尖叫,全身肌肉紧绷,却在苏毓强大的控制下动弹不得,宛如一头落入陷阱的猛兽。 郑军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样一个看似娇小玲珑的女子,竟有如此干脆利落制服壮汉的手段。 尽管与彪子有些交情,但他也察觉到了对方的闪烁其词,因此选择静默不语,静观其变。 相比之下,赵氏对于苏毓的身手已是司空见惯,但见到彪子在地上挣扎的模样,她心中还是不免生出几丝忧虑,担心事态失控。 谢杏花早在彪子提及那些风花雪月的场所与侍妾生活时,便感到一阵眩晕,几乎站立不稳,好在有郑军在一旁及时搀扶,才不至于跌倒。 而这一切,在赵氏眼中,却如同一根尖锐的刺,她内心暗暗啐骂,对这种在丈夫去世未久便急于寻找新欢的行为嗤之以鼻,认为是十足的放荡与无情。 苏毓并没有因为彪子的惨叫声而手下留情,她反而加大了力度,将彪子的手指缓缓朝向手背的方向拗去,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加剧着对方的痛苦。 彪子的惨叫越发凄厉,但仍在拼命地维持最后的倔强:“我真的不知道!” “是吗?” 苏毓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手中的力度也随之更甚,彪子的呼救变得越来越绝望。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那些人究竟被送去了哪里?谁负责接应的?否则,你的手就不用要了!” 赵氏不忍再看,她别过头去,深知在这场力量的较量中,任何不智之举都可能导致自己被波及。 最终,彪子再也承受不住这非人的折磨,崩溃地哭喊起来:“啊,我说,我说!求你了,放过我吧!” 苏毓稍微放松了手上的压力,目光如炬:“说。” 这一声命令,沉重如锤,彻底击碎了彪子心底最后一道防线,让他不得不面对现实,吐露真相。 在短暂的沉默里,彪子的额头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焦虑与不安在他粗犷的面容上交织成一张复杂的网。 他的目光在苏毓坚定的眼神中游移不定,仿佛试图寻找一丝逃脱的可能。 “我真的不认识接应的人,但他们最终会落入宁县里一个狡猾的老牙婆手中,那女人专门做着将人送往四面八方,供那些腰缠万贯的贵人们挑选的勾当。我只知道目的地是宁县,至于那个牙婆的具体窝点,我是真的一无所知。” 言语间,他的声音微微颤抖,透露出内心的恐惧与绝望。 短短片刻,彪子的脸庞已被汗水浸湿,显得格外狼狈。 “所有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求你放过我吧。” 他近乎哀求地低语。 苏毓闻言,轻轻松开了紧抓的手,从袖中抽出一方洁白的丝帕,淡然地拭去手指上的微尘,眼神中满是不屑与冷漠,仿佛在责怪他为何不早点坦白。 虽然她与彪子素昧平生,但对方身上总萦绕着一种难以名状的熟悉感。 第178章 人多力量大 这感觉如同一阵淡淡的烟雾,难以捕捉却又挥之不去。 细细回味,她的记忆中并没有此人留下的痕迹,这突如其来的熟稔感实在是莫名其妙。 然而,眼下最紧迫的事情是找到失踪的大丫,夜幕已深,前往宁县探寻线索的任务迫在眉睫。 众人一致决定先返回村庄,为明天的行动做准备。 与郑军临别之际,苏毓诚恳地道出了一声感谢:“多亏了你,真的很感激。” 虽然今夜未能立刻找回大丫,但至少获得了一条至关重要的线索,这给了她一线希望。 郑军摆了摆手,爽朗一笑:“别客气,只要你记得答应过的事就好。” 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期待,也夹杂着对未来的信任。 苏毓没有多言,转身走向马车,动作利落。 驾车回村的路上,谢杏花因为找不到女儿大丫而焦急万分,彪子的话更如一块巨石压在心头,令她的思绪纷乱,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滚落。 苏毓见状,轻柔地安慰着:“大嫂,别担心,我们一定能把大丫找回来的。” 她的声音温柔却坚定,如同寒风中的一抹温暖。 车厢内的谢杏花,泪眼婆娑,原本愤怒的力量似乎已消耗殆尽,只剩下深深的无力感,宛如身体被抽走了半数的灵魂,只余下空洞的躯壳。 苏毓望着这一幕,心中充满了对谢杏花的同情,同时也对那位狠毒的赵氏燃起了愤怒的火焰。 赵氏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得意,似乎在嘲笑着他们,宁县之大,等到他们费尽周折找到那个牙婆,大丫或许早已被贩卖到不知何处,甚至可能已经改换了身份,再也无法辨认。 赵氏的盘算让苏毓的眉头紧锁,心中的疑虑如同暗流涌动。 回想今晚的经历,彪子面对赵氏时那副完全陌生的表情,真的正常吗?明明就在不久前,双方还有过交易,怎么转瞬之间就能忘得一干二净?而赵氏在彪子家中,始终保持着令人难以忽视的沉默,这静得可怕的举动背后,是否隐藏着什么秘密? 再想想彪子见到郑军时那副卑躬屈膝的模样,显然他内心深处有着难以启齿的畏惧。 如此害怕,为何最初不直截了当地说出大丫的下落,非要绕圈子,遮遮掩掩? 一念及此,苏毓的心中不禁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想:难道赵氏与彪子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联系? 这个想法如同闪电划破夜空,让苏毓不由自主地回头,透过昏暗的光线,瞥向后座的赵氏。 只见那老妇人竟安详地睡着,仿佛一切与她无关,这平静的姿态瞬间点燃了苏毓心中的怒火。 想到这个女人参与了贩卖孩童的恶行,看着谢杏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般焦急,自己却能心安理得地入睡,苏毓的愤怒达到了顶点。 她猛地停下马车,用力拽起睡梦中的赵氏,二话不说便将她甩出了车厢。 这样的心肠歹毒之人,哪里有资格乘坐自己的马车,想要回家,就让她自己一步步走回去! 赵氏从梦境中猛然惊醒,只觉得身体忽地腾空,随即重重落地,伴随着一阵剧痛与惊恐的尖叫,她的身体摔在了冷硬的地面上。 而苏毓则扬起马鞭,驱策马匹加速前进,绝尘而去,留下的只有赵氏在山间小径上那渐渐远去的凄厉哭喊,与夜风一同飘散在黑暗中。 谢杏花心头猛然一震,记忆中模糊的画面逐渐清晰,那是江子陵曾不经意间透露的童年片段:幼小的他在黄昏暮色中,被赵氏无情地遗弃在偏远的小镇,只因那蜿蜒曲折的山路太过漫长,他疲惫而恐惧的小身躯终究没能抵挡住沉沉的睡意,蜷缩在路边,直至夜幕深垂,哥哥江望山犹如救星般出现,将他轻轻背起,穿越幽暗的山林,带回家的温暖怀抱。 如今,这似曾相识的一幕仿佛是命运轮回中的讽刺,只是角色悄然互换,赵氏终得体验一番那孤寂与绝望的滋味。 但愿,这深刻的教训能让那颗冷漠的心有所触动。 这突兀的变故,宛如晴天霹雳,谢杏花惊惧之下,身体不由自主地坐直,脸色苍白如纸。 “婆婆她……” 话语哽咽在喉,满是不敢置信与忧虑。 身旁的丈夫冷言打断,“我已将她抛下,你还称其为婆婆?这样的人,何德何能承受你的尊称?” 谢杏花目光低垂,思绪万千,是啊,一个对亲骨肉都能如此绝情的人,哪里还配得上任何亲情的称呼? 往昔的岁月,无论多么艰辛、劳顿抑或委屈,她都默默承受,只为了这个家,为了孩子们。 而今,自己的过分容忍,竟成了束缚孩子们幸福的枷锁。 悔恨与自责如同潮水般涌来,谢杏花再次掩面,泪如泉涌。 大丫那娇小的身影,在她脑海中盘旋不去,她被卖往何处?是否安好?会不会在陌生的环境中遭人欺凌?每一念及此,心口便如被千万只蚊虫啃噬,痛彻心扉,难以忍受。 谢杏花的悲鸣,凄凉哀婉,令一旁的苏毓也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 苏毓,一个平日里并不热衷于管闲事的女子,此刻却主动站了出来,声音坚定而温柔:“大嫂,请放心,我们必定会找到大丫。我曾为少傅老夫人诊病,或许能通过他们的力量帮助寻找。” 这番话,无异于黑暗中的一线光明,瞬间点燃了谢杏花心中的希望之火。 “真的?” 她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 苏毓轻轻点头,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明日我便前往询问。” “可明日便是端午佳节啊……” 谢杏花的声音夹杂着浓浓的鼻音,满是担忧与无奈。 苏毓却显得异常坚决:“节日可以以后再庆祝,大丫的事刻不容缓。” 心中对大丫的担忧更是难以言喻,那清秀的小脸,虽因生活的磨砺而显得憔悴,但仍不失天真烂漫。 苏毓生怕这纯净如水的孩子落入泥潭,从此万劫不复。 听到苏毓的承诺,谢杏花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泪水中夹杂着歉意:“二弟妹,以往是我太过小心眼,对你多有避讳,实在是我的不对……” 第179章 唯一的依靠 苏毓宽慰道:“我能理解你的处境,无须介怀。” 几句简单的话语,却如春风化雨,让谢杏花再次泪流满面,两人心照不宣,各自默然,心中却各有盘算。 苏毓思量着,既然决定明日拜访少傅府,空手前往显然不合礼数。 尽管以复查病情为由,但毕竟事有所求,适当的谦逊与诚意不可或缺。 家中积蓄几乎全用来置办家用,手头拮据,看来只能亲手准备一些应节的点心作为礼物了。 时间紧迫,这一夜,苏毓注定要忙碌至天明。 而谢杏花,她的思绪则完全被大丫的安危所占据。 万一找不到大丫,今后的日子如何继续?与赵氏的裂痕已无法修补,她必须坚强起来,为了剩下的两个女儿,为了她们不再重蹈覆辙。 赵氏对大丫都能下得了狠手,二丫和三丫的安全亦是悬于一线。 身为母亲,她誓要成为她们最坚实的依靠,再不让她们受半分委屈。 谢杏花暗暗发誓,她必须变得更加坚强,为了孩子们,也为了自己。 谢杏花心绪如潮,波澜起伏,那曾经依赖赵氏的日子,如同阴云笼罩,每一丝呼吸都显得格外沉重。 她深知,未来的道路纵然遍布荆棘,风雨交加,也必须挺直腰板,独自面对。 分家,不仅是个决定,更是她内心深处的一声呐喊,是对自由和尊严的强烈渴望。 她的拳头紧握,宛如握住了新生的勇气,心中的火焰熊熊燃烧,誓要将过往的枷锁彻底焚毁。 归家的脚步踏破沉寂,院内众人闻风而动,脸上写满了疑惑与担忧。 大丫的失踪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每个人的眉头紧锁,神色凝重,那份忧虑不言而喻,却无人敢轻易开口询问,生怕触动某个敏感的神经。 江训忠敏锐地发现赵氏的缺席,声音略带迟疑地问出心中的疑问,但空气中的沉默仿佛成了回答,让人窒息。 他不敢再追问,只是眼神复杂地在门内外徘徊,仿佛透过那一扇门缝,就能窥见答案。 二丫和三丫仿佛感应到了家中微妙的变化,哭声震颤着空气,她们扑进谢杏花怀里,如同失去了庇护的小兽,悲痛难以自制。 大姐的失去,不仅仅是血脉的分离,更是希望的熄灭,相聚变得遥不可及。 谢杏花强忍着内心的剧痛,用母性的坚韧为女儿们筑起一道温暖的防线,不让泪水成为软弱的证据。 她的话语虽轻,却坚定无比,如同一束光芒穿透乌云,给予孩子们微弱却真实的希望。 江望山的心绪复杂,万语千言哽在喉头,只能发出些模糊的音节,那是无力的安慰,也是深深的自责。 他的眼泪悄然滑落,无声地诉说着作为一个男子汉的无奈与挣扎。 谢杏花温柔地抹去他的泪水,她的双手传递着力量与信任,那来自二婶的承诺,如同暗夜中的一盏明灯,照亮了前方的路。 曾经,谢杏花错误地以为,顺从是生存的唯一法则,但现实的鞭挞告诉她,一味退让只会让欺压者更加嚣张。 二婶的话犹如当头棒喝,让她清醒认识到,寄生于他人屋檐之下,永远无法抬头挺胸做人。 即便前路孤单,也要自己撑起一片天,因为自立自强才是真正的出路。 此刻的谢杏花,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光芒。 而另一边,苏毓在厨房忙碌的身影显得格外温馨。 喜儿那小小的身影,在等待中显得格外执着,手中把玩着药碾,似乎也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对母亲的期盼。 江子陵的笑容中带着一丝苦涩,却又不失温柔。 苏毓揽过喜儿,爱意满满地亲吻着她的小脸蛋,那温馨的场景让人心生暖意。 喜儿的哈欠不断,却依然依偎在母亲的怀抱中,享受着这份安宁与幸福。 江子陵端上热气腾腾的饭菜,言语中满是心疼与关怀。 苏毓的饥饿在此刻显得尤为真切,那饭菜的香气如同一股魔力,瞬间唤醒了所有的味蕾。 她惊讶于这菜肴的味道,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喜,这不仅是对食物的认可,更是对江子陵能力的肯定。 江子陵缓慢转身,依靠着拐杖,每一步都显得那么稳重而有力。 他在炉火旁停下,添柴加水,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他对生活的热爱与坚持。 苏毓目光柔和地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既有欣慰也有期待,那尚未完全丢弃的拐杖,仿佛预示着他即将迎来的新生。 江子陵心头猛地一揪,仿佛被无形的绳索猛然拉扯,疼痛中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酸楚:“又被,又被卖了?” 他的声音里藏着不甘与无奈,如同秋叶落地,轻却满载着重负。 “嗯。” 苏毓的回答简短而沉重,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忍,不愿再在这个令人心痛的话题上多做停留,生怕稍不留神就触动了江子陵那根敏感而又脆弱的心弦。 毕竟,那是他视如己出的亲侄女啊,其中的痛楚,谁能比他更深刻体会? “瞅你现在恢复得差不多了,这厨艺也算是炉火纯青,包粽子的活儿就非你莫属了,我嘛,就安心等着品尝你的手艺就成了。” 苏毓尽量让语气轻松,试图用家常的琐事冲淡刚才的阴霾,为江子陵找寻一丝生活的乐趣。 “行。” 江子陵应承着,嗓音虽平和,却难掩其下的忧虑。 那份隐藏的情绪,就像水面下的暗流,波涛汹涌却不见痕迹。 苏毓敏锐捕捉到了这份不易察觉的忧虑,连忙宽慰道:“放心吧,为了大丫,我一定会不遗余力,拼尽全力去找。” 她的语调坚定,眼神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芒,似是要用自己的决心,为这个风雨飘摇的家筑起一道坚实的壁垒。 “辛苦你了。” 江子陵深知,如今的苏毓不仅是自己的依靠,更是大丫唯一的希望。 家中老幼病弱,哪一个不是需要庇护的弱者?在这风雨交加的世界,谁又能真正靠得住呢? “嗯,你先带喜儿去睡吧,今晚我还得处理些去宁县的杂务。” 苏毓体贴地为江子陵分担,她的安排总是那么细致入微,让人感到安心。 第180章 一夜未归 江子陵从不质疑,他能做的就是默默接受,尽量让自己成为苏毓坚实的后盾,而不是额外的负担。 于是,他轻轻抱起已经困倦的喜儿,步入温馨的卧室,小心翼翼地将她安置于柔软的床铺之上,动作轻柔得仿佛是在呵护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而苏毓,则在孩子安顿好后,终于得以享受片刻宁静,她走进浴室,任由热水冲刷去一日的疲惫与尘埃,仿佛连同心中的重担也被这温暖的水流带走了一些。 洗漱完毕,她没有丝毫懈怠,立刻投入到明日前往少傅府的准备之中,挑选、整理着每一样礼品,确保它们能够精准传达自己的心意与诚意。 夜已深,窗外细雨如织,静谧而缠绵,像是天空也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苏毓微微挑眉,心中涌起一丝微妙的快意——赵氏那恶婆娘,终于也要尝尝苦果了,或许真的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赵氏此刻正狼狈不堪,咒骂着苏毓的祖宗,却也庆幸找到了一座破败的小棚作为临时的避风港,尽管简陋,却足以让她在这凄风冷雨中保留最后一丝体温,不至于被寒冷侵袭,病倒在这荒郊野外。 而苏毓,她忙碌至天边渐渐露出鱼肚白,才终于停下手头的工作,趴在桌上,沉沉地睡去了。 梦中,她或许会梦见那些精心准备的护心丸、养颜丹、解毒散和强筋骨粉,这些凝聚着她心血的宝物。 她早已盘算好,这些珍贵的药物将兵分两路,一部分送往权势熏天的少傅府,另一部分则托付给百草堂那位神通广大的廖爷,希望借由他的手,将这些稀世珍品送达更高层次的贵族手中。 百草堂,一个专门为贵族搜集奇花异草的地方,苏毓深知,她手中的这些宝贝,不仅独特非凡,效用更是显着,无疑是那些权贵们求之不得的宝物。 只要能得到他们的青睐,声名鹊起,自然财源滚滚,富贵不请自来。 想到这里,苏毓嘴角不禁勾勒出一抹自信的微笑,这样宝贵的机遇,她又怎会轻易错过呢? 刚从朦胧的睡意中惊醒,苏毓缓缓睁开眼帘,映入眼帘的是江子陵那温柔的身影,正轻手轻脚地为她掖好被角。 江子陵的眉头微蹙,眼中满是对她深深的怜惜,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让他心中一紧,疼爱之情油然而生。 苏毓伸展着慵懒的身躯,仿佛刚刚闭上眼睛不久,窗外的世界却已是一片晨光熹微,不禁暗自嘀咕,时间为何流逝得如此悄无声息。 冷水轻拍在脸颊上,一丝丝清凉穿透肌肤,瞬间驱散了残留的睡意,让她的精神为之一振。 江子陵知晓今日她将踏上一段遥远的旅程,为此特地提早起身,亲自和面,那专注而细腻的手法,正巧是为她制作旅途中的干粮——香气扑鼻的韭菜鸡蛋饼。 苏毓在一旁静静观赏,内心不由得涌起一阵暖流,江子陵竟将这烹饪的小技巧也掌握得炉火纯青,今后,她或许可以少费许多心思在这些琐碎的家务上。 踏出房门,清晨的空气夹杂着泥土的芬芳,苏毓迈向谢杏花的居室,轻轻叩响了房门,“大嫂,该起床收拾了,咱们的行程不等人。” 对于带上大丫一同出行,谢杏花自是积极响应,毕竟若少了她,心中的那份挂念与不安恐怕会如影随形。 然而,谢杏花心中也不免忧虑,担忧那赵氏会在她离开时对家中弱小下手,特别是她那无力自保的丈夫。 夜已过,赵氏是否已悄然返家?若她就此消失,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谢杏花在心中暗自思量,这样阴暗的想法在过去定会使她深感自责,但此刻,她对那老妇人的恨意,几乎能让她亲自采取行动。 正当此时,江训忠的声音打破了宁静,他疑惑地向苏毓询问:“子陵家的,你婆婆呢?昨晚不是一起出门的吗,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江训忠本以为赵氏晚些时候会自行返回,但眼见日已高升,仍未见其踪迹,焦虑之情溢于言表。 苏毓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婆婆?我可没有那样的婆婆。” 江训忠一时语塞,却仍旧执着,“常喜的母亲,赵氏,你知道她在哪儿吗?” 苏毓随意编排道:“谁知道呢,像她那样品行不端的,说不定又找哪个野男人厮混去了。” 江训忠闻听此言,脸色骤变,怒意腾腾。 “你……” 纵使愤怒如潮水般汹涌,江训忠也努力克制着自己。 “人是和你们一起出去的,结果就你们两个回来了,无论如何,你得给个说法。” 苏毓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那种无情无义之人,根本不配搭我的顺风车。她若想回来,就自己爬回来吧!” “什么?你们……” 江训忠气得面色铁青,难以置信谢杏花与苏毓竟会有如此行为。 见他那副悲愤交加的模样,苏毓冷笑一声,“在这儿装什么好人?人一夜未归,你不也是安枕无忧,未曾起身寻找吗?” 江训忠正欲辩解,说他其实彻夜难眠,突然,门外的嘈杂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转身望去,只见一身狼狈、满是泥泞的赵氏,蹒跚着脚步步入了院落之中,一场新的风波似乎即将上演。 江训忠望着眼前的赵氏,尽管衣衫褴褛,面容憔悴,但确认她安然无恙后,心头的巨石略微放下。 然而,一想到大丫仍流落在外,他的心再次揪紧,步伐加快,靠近赵氏,声音中夹杂着焦急与不安:“大丫呢?你到底将她卖到了何处?为何没有一同回来?” 赵氏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历经风霜的脸上满是疲惫,本以为家是避风的港湾,却未曾料到迎接自己的竟是丈夫的质问。 失望、委屈与怒火在她胸中交织,如野火燎原:“大丫,大丫,一个低贱的丫头,卖出去就是卖出去了,哪里管得了她的去向,最好是永远消失在我们的世界里!” 言罢,赵氏积攒的所有力量化为一股猛推,猛然将江训忠撞得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让开!” 第181章 日子艰难 二字从赵氏嘴中迸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江训忠身形不稳,险些一个踉跄栽倒,愤然指向赵氏,呵斥道:“简直是个疯女人!” 语气中的不满与怒气显而易见。 此时,屋内的谢杏花闻声而来,轻轻地拉开了门扉,目光首先温柔地投向苏毓,低声细语中蕴含着无奈与请求:“二嫂,寻找大丫的事情,恐怕只有拜托你了。” 苏毓闻言,轻轻点头,眼神中闪烁着默契,深知谢杏花在赵氏眼皮底下行动的不易。 谢杏花挺直腰板,步步逼近赵氏,眼神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坚决与锋芒:“大丫只要一天没有回家,我跟你之间的账,就一天算不清。” 面对谢杏花的警告,赵氏嗤笑一声,满脸不屑:“你能奈我何?” 言语之间,尽是对这个平日温顺如羊的儿媳的轻蔑与无视。 然而,谢杏花的手轻轻一扬,赵氏便下意识地往后一闪,尖声威胁:“你敢碰我一根汗毛,我就立刻去报官,控诉你不孝,让你声名狼藉!” 谢杏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指尖轻轻拂过耳边的发丝,随后瞬间换上了一副无辜的表情:“婆婆这话可真是莫名其妙,我怎么会动手呢?” 话锋一转,谢杏花语带讽刺:“说到报官,我还真要提醒你,记得方琴也曾嚷着要去报官吗?结果呢?那位县太爷分得清是非黑白,你敢去报这种状?敢跟我对簿公堂吗?” 这一番话,让赵氏内心不禁动摇。 是的,方琴就算负伤申诉,也没能扳倒苏毓,反而自食其果,落得个……若是真的报官,村里又有谁会真心实意地支持她? 赵氏心知肚明,自己那些行径早已昭然若揭。 她不耐烦地挥手示意:“让开,都让开,别碍事,去给我做碗面条,我快要饿晕了。” 她仍旧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认定谢杏花即使心中愤慨,也不过是口头的抗议,骨子里还是那个易于操控的弱者。 谢杏花没有多言,只是默默地转身步入厨房,但眼神中的阴霾未曾消散,似乎隐藏着更深层次的决心。 这一切,苏毓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得紧绷起来。 她担心谢杏花在极度愤怒之下,会对赵氏做出什么过激举动,那可是会招致杀身之祸的重罪。 赵氏的脸上挂着一抹明显的轻蔑,那眼角微微上挑,仿佛是对谢杏花的一种无声挑衅,透露出她内心深处的自信——自信于谢杏花绝不敢违背她的意愿,哪怕只是一丝一毫。 苏毓见状连忙上前,一手轻轻拉住谢杏花的衣袖,眼神中满是担忧与恳求,低声道:“长平和孩子们都指望着你呢,别为了一口气,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她的话语温柔却坚定,仿佛春风拂过心头,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冷静。 “放心,我心里有数。” 谢杏花的声音虽然平静,但其中蕴含的坚决不容置疑。 言罢,她转身步入厨房,背影显得异常坚定,似乎是在向所有人宣告,无论前路如何坎坷,她都将勇往直前。 赵氏的目光如同利剑般锐利,紧紧锁定了苏毓,她的眼神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然而这份怒意却只能深埋心底。 她深知,若要正面冲突,不论是比武还是唇枪舌剑,她都不是这个机智女子的对手。 于是,她在心底暗暗发誓,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仿佛在说:“咱们走着瞧。” 正当气氛紧张之际,门外传来江子陵爽朗的声音:“早饭准备好了,大家快来吃吧。” 这话语如同清晨的一缕阳光,瞬间驱散了室内的阴霾。 “来了。” 苏毓回应着,转身走进屋里,心中带着一丝对家人的挂念。 她知道,喜儿昨晚熬夜太晚,现在一定还在沉睡,便没有去打扰她的美梦。 餐桌旁,只有苏毓与江子陵两人相对而坐,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馨与和谐。 时间似乎在这里慢下了脚步,两人间的尴尬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宛如多年老伴般的自然与默契。 江子陵默默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而苏毓性格豁达,并未察觉到这微妙的变化,依旧谈笑风生。 厨房内,谢杏花动作麻利地煮好一大锅面条,先给自己盛了一碗,大口吃下,仿佛是要积攒对抗生活的勇气。 随后,她用托盘小心翼翼地端着三大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步履轻盈地回到房间。 她的计划在心中渐渐成形——与其急于求成,让赵氏趁机压榨,不如以退为进,用忍耐和智慧换取最终的胜利。 当二丫和三丫看到母亲手里的面条时,两双眼睛瞪得圆圆的,满是不敢置信。 以往,能够分到的餐食总是少得可怜,一家人围坐一起,也是勉强果腹。 “妈妈,这么多面条,奶奶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呀?” 二丫怯生生地问,手中拿着筷子,却迟迟不敢动手。 三丫则不同,天真的笑容洋溢在小脸上,拿起筷子就大口吃了起来,享受着这难得的美味。 谢杏花慈爱地摸了摸二丫的头,安慰道:“没事的,宝贝,快吃吧。吃饱了,咱们还得给爸爸送点去。” 得到母亲的鼓励,二丫这才放下心来,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谢杏花端着空了的盘子,缓缓走出房门,穿过院子,故意绕了一大圈才返回厨房。 锅中的面条因浸泡过久而显得膨胀,表面看似满满一碗,实则是水分让它们看起来分量十足,但真正能提供的营养却不多。 谢杏花的心中,又多了一份为家人争取更好生活的决心。 她麻利地拌着调料,细致地调控着每一种香料的比例,仿佛在调配一场味觉的交响乐。 这份面食,在她灵巧的双手下,渐渐融入了生活的温情与细腻,仿佛真的被赋予了灵魂。 随后,她小心翼翼地将这份承载着心意的面食装盘,步伐坚定地迈向二老的屋中。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小路上,却似乎无法照亮她心中的一丝阴霾。 刚到门口,不偏不倚,一阵带着怒意的话语穿透空气,直击耳膜。 第182章 自私自利的角色 公公江训忠的声音里夹杂着不满,正对着赵氏抱怨:“大丫怎么说卖就卖了?这不是明摆着让人戳脊梁骨嘛!老二这回算是彻底划清了界限,将来咱俩年迈体衰,不还得指望大儿子家的杏花?你把人家的亲生女儿卖了,难道就不怕结下一辈子的怨恨?” 赵氏闻言,脸上闪过一抹不屑,鼻翼轻轻翕动,从鼻孔中挤出一声轻蔑的哼声,声音虽小,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决:“怕什么?别人爱说就说去吧,我图的是实打实的银两。况且,咱们家里不还有大壮吗?用得着她来操那份闲心?你可别忘了,我差点就被那个丫头片子给害得翻不了身,我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 门外,谢杏花静静听着屋内的对话,嘴角不经意间勾勒出一抹冷峻的笑。 她原以为公公是个明事理的人,没想到也只是害怕外界的风言风语,担心晚年无依无靠。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沉了沉,但也更加坚定了某种决心。 “话虽如此,可你也不能……” 江训忠还想继续劝说,却被赵氏斩钉截铁地打断。 “行了行了,别提了。事情已经做了,那孩子现在说不定已经在别人家了,想找回如同大海捞针。为了一个丫头片子生气,不值得。” 江训忠无奈地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毕竟是个女孩子,在道理上难以站得住脚,但在他的心底,对这事并没有太多抵触。 谢杏花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端着那碗看似普通却暗藏玄机的面条,缓缓推开房门。 她步伐稳健,将面条轻轻放在桌上,然后静静地站在一旁,姿态恭敬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冷意。 赵氏见她不离去,语气带着不耐烦:“站那儿干瞪眼?还不赶紧去做你的事?” “我自然是在这儿等着收拾您用完的碗筷啊。” 谢杏花的回答平静而自然,却让赵氏感到一丝莫名的不安,仿佛有什么微妙的东西在悄然改变。 早已饥肠辘辘的赵氏来不及多想,急不可耐地拿起筷子,大口咀嚼起来,完全沉浸在食物带来的短暂满足中。 谢杏花在一旁静观其变,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藏着几分冷嘲与算计。 直到面条已被享用过半,赵氏猛然发现碗中竟混杂着几条粗大的蚯蚓,它们在面条间蠕动,显得异常醒目和恶心。 这一惊非同小可,赵氏失声尖叫,手中的筷子被惊惧中丢弃,身体不由得弯下去,开始剧烈地干呕。 此时,谢杏花迅速上前,表面上关切地轻拍着赵氏的背,口中却带着几分戏谑:“婆婆,您这是怎么了?听说蚯蚓可以清热解毒,对心脏也好,我特地为您在后院挖的呢。” “你……你……” 赵氏气急败坏,满腔的愤怒与恶心让她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喘息和呕吐声。 江训忠见状,挺身而出,试图扮演一个公正者的角色,严厉地指责谢杏花:“杏花,你这样做,实在太过了。” 他的声音里既有责备,又透着几分无奈,试图在这场家庭风暴中维系着表面的平衡。 谢杏花的眼神如同寒冰,锐利而冷漠地穿透了江训忠的伪装,她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温度:“过分?我的字典里,‘过分’二字还远远未被充分利用。二老若真以为如此,不妨拭目以待,我谢杏花还有更多令你们意想不到的手段。” 言毕,她轻蔑地转过身,裙摆轻轻扫过门槛,每一步都带着不容忽视的决绝。 江训忠连忙跟上,心中五味杂陈,虽然对于将来依靠谢杏花养老有所盘算,但他并不愿这份微妙的平衡因为一时的争执而彻底崩塌。 “杏花,血浓于水,一家人之间总该有话好好说,你何必……” 然而,江训忠的话语被谢杏花果断打断,她的话语如锋利的箭矢,直中要害:“少在这里假惺惺,你自己也不见得干净到哪里去,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和赵氏不相上下,都是自私自利之辈。” 江训忠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噎得满脸通红,心中诧异不已,以往在他眼中温顺如羊的谢杏花,何时变得如此尖酸刻薄? 关于大丫被卖的事情,他确实毫不知情,也从未表示过赞同,但事已发生,生活还得继续,逃避不是解决之道。 江训忠努力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声音里带着几分恳求:“杏花,你怎能对我有这样的误解?对于大丫的事,我同样是心急如焚,昨天逼着你婆婆一同外出寻找,便是最好的证明。” “从小到大,大丫与我最亲近,我们之间的情感,厚重且真挚。如今她遭遇不幸,我的心仿佛被千刀万剐,痛不欲生!” 谢杏花却对这番表演嗤之以鼻,语气中充满了不屑:“痛不欲生?我看你不过是为了免遭邻里唾沫星子的侵扰罢了。” “这样的说辞或许能迷惑旁人,却欺骗不了你自己的内心。你以为在赵氏面前偶尔发发脾气,面对外人时故作姿态,就能称得上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实则,你骨子里依旧是那个胆小怕事、随波逐流的软弱角色。” 在谢杏花清澈如镜的心中,江训忠与赵氏并无二致,皆为自私之徒。 往日里的隐忍,不过是因赵氏未曾直接侵犯到他的切身利益罢了。 对于长平和子陵两个孩子的未来,他从未真正关心过,只担心外界的风言风语。 于是,便以惧内作为掩饰,暗地里给孩子们一些小恩小惠,企图用这种方式来换取内心的安宁。 一旦这些微小的施舍遭到赵氏的阻挠,他便立刻退缩,袖手旁观。 他享受着做好人带来的短暂满足感,之后又能将一切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继续扮演那个对一切浑然不觉的无辜者角色。 近日来,他突然在赵氏面前展现出不同寻常的强硬,但这更多是一种表演,一种为他人目光而存在的虚假。 正如昨天那幕,当众上演了一场悲天悯人的戏剧,迫使赵氏去找回大丫,博取了乡亲们的同情与赞许。 第183章 收徒 殊不知,大丫至今未归,他却连一句追问都没有,仅仅是在今日,对赵氏淡淡地说了一句会被背后议论,便算是他对此事的最大反映了。 多么虚伪的一个人啊,谢杏花在心中冷笑道,对于这样的表里不一,她早已司空见惯。 江训忠被谢杏花那犀利的一句话击中要害,脸上霎时浮现出一抹羞赧与愤怒交织的复杂情绪。 他猛地一甩袖子,脚步杂乱无章地踏出了房间,留下身后一片窸窣议论,那背影中透露出的尽是逃避与不甘。 而谢杏花,仿佛一夜之间褪去了曾经的怯懦与顺从,现在的她,眼底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光芒,言辞间针锋相对,锐气逼人,那份自信与锋芒,让人难以忽视,愈发显得魅力四射。 这一切转变,苏毓都默默看在眼里,心中暗自惊叹。 她想,或许这就是人吧,一旦触及心灵深处的痛点,反击的本能便如同春笋般破土而出,无需他人多言,自能学会如何保护自己。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苏毓的马车已经准备妥当,行李也被仔细打包安置。 此次旅程的目的地,是那遥远而又神秘的宁县。 她轻手轻脚地走进喜儿的房间,发现小丫头已经揉着眼睛起床了。 苏毓温柔地将喜儿拥入怀中,给予了一个充满爱意的吻,作为暂时分别的慰藉。 喜儿因为连日来妈妈的早出晚归,小脸蛋上挂满了不满与委屈,对周遭的一切都不怎么感兴趣。 苏毓耐心十足,一边细语安慰,一边轻轻地摇晃,像对待最珍贵的宝物一样。 最终,当苏毓承诺,从宁县归来之时,便会找到方法治愈喜儿的嗓子,让她重新拥有清脆的童声时,小家伙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接连不断地在苏毓脸颊上印下带着奶香的吻。 另一边,江子陵的腿伤看似恢复得颇为顺利,即将告别夹板,尝试以金针疗法加速痊愈的过程。 苏毓打算到时候让喜儿旁观江子陵接受治疗的情景,好让小姑娘在轮到自己面对针灸时能少一分惧怕,多一份勇敢。 临行前,江子陵搀扶着蹦蹦跳跳的喜儿,将苏毓送至院门。 他的眼神里满是不舍与关切,只简简单单的一句“路上小心,早些回来”,却让空气里都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情,仿佛是一幅细腻描绘的小夫妻离别的画面。 苏毓的心湖被这突如其来的甜蜜轻轻荡漾,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一路兼程,即便马不停蹄,也耗去了将近四个时辰,才终于抵达宁县。 日头已高悬,苏毓在街边随意找了家小摊,匆匆吃下一碗热气腾腾的混沌,权作充饥。 饱腹之后,她再次踏上了前往韩府的路途,内心隐隐期待着与那位活泼的耀光重逢。 然而,当门扉应声而开,映入眼帘的却并非那个熟悉的脸孔,而是一位陌生的小厮,衣着整洁,举止中透露着训练有素的严谨。 “请问您找谁?有何贵干?” 小厮礼貌地询问,声音中透着一丝戒备。 苏毓微笑答道,说明了自己的来意——特地为少傅夫人复诊而来,希望能通知相关人员接待。 小厮闻言,神色一凛,旋即恭敬地转身进入府内通报。 片刻过后,耀光快步走出,与之前相比,他精神抖擞,穿着体面,不再是当初那件粗糙的布衣,就连看门的小厮都对他毕恭毕敬,显然地位有所提升。 重逢的喜悦让耀光难掩激动,他深知,自己的晋升与苏毓有着不解之缘。 在苏毓的指引下,他成功治疗了老夫人,从而得到了赏识。 此刻,他亲自安排小厮照看马匹,并引领苏毓穿过迂回曲折的廊道,走向后院。 沿途景色宜人,两人边走边谈,气氛轻松愉快。 “你现在到底在哪个部门任职呢?看起来混得风生水起呀!” 苏毓好奇地问道,语气里满是赞赏。 耀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憨笑道:“真的全靠苏大夫您。那次引您为老夫人治疗面部伤痕,事后夫人直夸我机智,便让齐二叔收我为徒,加以培养。” “齐二?是韩府的总管大人?” 苏毓有些惊讶,要知道,齐二是府中举足轻重的人物,能得到他的提携,无疑是极大的幸运。 苏毓心中微微一动,对齐二的印象悄然加深,毕竟在那风雨交加的日子里,是他慷慨解囊,支付了那天不菲的诊金,这样的举动在这个金钱至上的世道里显得尤为可贵。 “确实如此。” 苏毓轻声回应,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暖。 “好极了,看样子,夫人不仅医术高超,还有提携后辈的雅量呢。” 对方的夸赞中透着几分真诚,让周围的气氛更添了几分和谐与温馨。 说话间,两人已行至老夫人居住的精致小院。 未及靠近,一阵爽朗而充满活力的笑声便穿透空气,悠悠传来,仿佛能瞬间驱散人心头的阴霾。 这笑声中透露出的愉悦心情,即便是隔着院墙,也能让人感受到一股勃勃生机。 耀光机敏地抢前几步,轻巧地推开半掩的院门,而后恭敬地向内通报。 片刻之后,老夫人那慈祥而热情的声音便如同春风拂面一般,传了出来。 “哟,原来是苏大夫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快请进,快请进!” 苏毓脚步一顿,只见老夫人身着华贵却朴素的衣裳,身边陪伴着的除了她那温文尔雅的儿子和端庄大方的儿媳外,竟然还有那位平时不问世事、只顾权柄的少傅大人。 这阵势之隆重,令苏毓心中微感诧异,却也迅速调整了心态。 她深知今日或许还需借助少傅大人的力量,便即刻展颜一笑,那笑容恰到好处,既不失礼貌,又显得亲近自然。 “老夫人,少傅大人,少傅夫人,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少傅夫人闻言,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握住了苏毓的手,眼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激动与喜悦,仿佛遇见了多年未见的挚友,这份过分的热情让苏毓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你怎么提前来了?我什么都没准备好……” 第184章 敬畏 话音未落,少傅夫人似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补救,脸上飞起两朵红云,“哎呀,你看我,一高兴就忘了分寸,实在是太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其实,这股难以抑制的兴奋并非无因。 自从服用了苏毓精心调配的药剂,短短二十多日,她原本苍白的脸庞重新焕发光彩,那些纠缠不清的病痛更是奇迹般地消失无踪。 这一切,皆拜苏毓所赐。 本以为还需数日等待,心中还暗自揣测苏毓是否会被繁忙的事务缠身而忘记了约定,未曾想,竟在这不经意间重逢,内心的激动与感激自是难以言表。 苏毓见状,轻轻一笑,虽略显尴尬,却也不失风趣,“嘿,正巧我来宁县处理些事情,想到与您的约定将至,便直接过来看看您的康复情况如何。” “端午佳节,唐突造访,还望各位多多包涵。” 少傅夫人哪里会觉得有什么不妥,反倒是满心欢喜地答道:“哪里唐突,我日日期盼的就是你来啊!” 老夫人在一旁,眼含笑意,温和地插言道:“清淑,别让苏大夫在外面站着了,快请进来,坐下喝口热茶,吃点心。” “对对,母亲说得对,苏大夫,请进屋,让我们好好聊一聊。” 少傅夫人连忙附和,眼中闪烁着期待与欢迎的光芒。 端午佳节,艾叶飘香,细雨绵绵中,苏毓随着少傅夫人轻移莲步,步入府邸深处的雅致厢房。 刚刚在雕花梨木椅上落座,一阵细腻的檀香便随风拂面,令人神清气爽。 少傅夫人轻启朱唇,声音温婉如春水,吩咐身旁的丫鬟:“去,为小姐准备些应景的茶点和精致小吃来。” 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对客人的殷勤。 不多时,一盘盘色泽诱人、香气扑鼻的小吃被摆上红木圆桌,其中尤为夺目的是那些翠绿欲滴,缠绕着金丝线的粽子。 端午时节,粽子不仅是习俗的象征,更是味蕾的盛宴,而那几只包裹着桂花蜜与蜜枣的粽子,更是让人眼前一亮。 苏毓,一个素来对美食有着独特鉴赏力的女子,面对这份诱惑,不禁微微一笑,轻轻解开一只蜜枣粽的绳结,那独特的香气瞬间四溢,仿佛秋日里的一缕清风,携着淡淡的桂花甜香。 她细细品尝,软糯的糯米与甘甜的蜜枣在口中交织,桂花的清新恰到好处地平衡了甜腻,令她不由得赞叹连连:“这粽子实在太美妙了,甜而不腻,那独特的芬芳让我恍若置身于桂花林中,实在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苏毓虽擅长烹饪,各种风味的粽子也是信手拈来,但这种将桂花与蜜枣巧妙结合的做法,却是首次遇见,给她带来了全新的味觉冲击。 她细细品味,每一口都仿佛是在品味一段精致的故事,心中对制作这粽子之人的手艺不由生出了几分敬佩。 一旁的林少傅,平日里不苟言笑,此时却难掩自豪之色,眉眼间尽是得意:“这可全是夫人的手笔,自然非同凡响。” 苏毓侧目望去,见他那副模样,不禁失笑,心想这粽子若是他做的,怕是要夸到天上去。 在这样的大家族里,少傅夫人不仅能操持家务,还拥有如此精湛的厨艺,实属难能可贵。 要知道,大多数豪门贵妇往往生活于深闺之中,料理家事者少之又少,更别说亲自动手制作如此精美的食物,这简直比寻找夜明珠还要稀奇。 少傅夫人听到苏毓这一番由衷地赞赏,心头如同被春风拂过,暖意融融。 尽管她听惯了阿谀奉承,但苏毓的夸奖细致入微,诚恳且直接触动了她的心弦,显得格外不同。 “既然苏小姐如此喜欢,临行时不妨带上一些,也好让家中人共享这份节日的喜悦。” 少傅夫人话语中满含慈爱与慷慨。 苏毓闻言,连忙道谢:“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家人若是尝到这般美味,定会感到十分惊喜。” 她想着家中老小围坐一起,分享这美味的情景,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饭后,茶香袅袅中,苏毓话题一转,从袖中缓缓掏出数个小巧玲珑的瓷瓶,一一递至少傅夫人面前。 “得知今日拜访恰逢佳节,特意准备了些许药材精炼的丹丸。老夫人年事已高,常备些总是好的。” 她的声音温润如玉,每介绍一味药丸,眼中都闪烁着对医术的热爱与对健康的关切。 那护心丸,精心调制,能有效缓解老人偶发的气喘咳嗽,强心健体;驻颜丹,则是美容圣品,能让肌肤如雪,岁月无痕;壮骨颗粒,能补充流失的骨质,使老者步态稳健,身轻如燕;至于解毒丸,虽不敌猛毒,但对于季节更迭时常见的瘴气,却是极好的预防之物。 少傅夫人手抚瓷瓶,精致的纹饰在掌间流转,心中满是对苏毓这份细心与体贴的感激,眼眶微湿,一时竟无语凝噎。 这不仅仅是一份礼物,更是对生命深深的尊重与关怀。 就连瓶身上那不算工整,却带着一丝温暖与人情味的字迹,在摇曳的烛光下,此刻也显得格外亲切,宛如久别重逢的老友笔迹,让人心头不由自主涌起一股暖流。 她这一生,金银珠宝贵不可言,锦衣玉食犹如家常便饭,权势地位旁人难以企及,但当岁月在她脸上刻下痕迹,风烛残年之际,对于那终将到来的幽冥之旅,哪能不心存畏惧,暗自忐忑。 苏毓,这位年轻的女大夫,不仅以精湛的医术从鬼门关前拉回了她这条老命,如今更亲手送上这些珍贵难求的良药,每一次关切的目光与细心的叮嘱,都如同春日里的暖阳,一点点融化了她心头的寒冰,对苏毓的情谊,早已不是简单的感激所能概括,而是一种源自内心的真挚喜爱与敬佩。 “好好好,多谢苏大夫还挂念着我这副历尽沧桑的老骨头。”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真诚的感动,眼角细微的皱纹似乎都因这份温情而变得柔和。 苏毓又轻轻揭开一层精致的丝绸,展露出其自制的养颜散与养颜膏。 第185章 耽误不得 它们散发着淡淡的草本清香,“这是我根据古方改良,亲手炮制的养颜散和养颜膏,长年累月地使用,能够使肌肤恢复如雪的白皙与柔嫩,那些恼人的细纹也将悄然隐退。少傅夫人您正当人生的黄金时段,些许保养,只会让您愈发光彩照人。” “自然,如果老夫人感兴趣,这养颜之术同样适用于您,让岁月在您身上留下更多的是风韵而非痕迹。” 苏毓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幽默,引得老太太掩嘴轻笑,眼眸中闪烁着几丝顽皮的光芒。 “我这把老骨头,昔日的花容月貌早已随着时光流逝,如今只盼身体健康,那些青春破玩意儿,就留给清淑那样正当青春年华的女孩子吧。” “您太谦虚了,老太太。不过是被病痛折磨得失了些许光泽,可这二十多天未见,您精神矍铄,气色颇佳,看上去竟似年轻了十来岁,我的养颜膏虽有妙效,但您的恢复能力更是令人赞叹。这膏体是取自初秋柿子叶,精心熬制而成,每晚入睡前轻抹于面部,相信不久之后,您必将在同龄的夫人们之中,成为最为耀眼的那位。” 少傅夫人在一旁温柔地附和,言语中满是对母亲的关爱与尊重,“妈,您天生丽质,这些年病痛让您受了不少委屈,但看您现在的状态,真真是年轻了许多。苏大夫的好意,您不妨试试,保管您风姿依旧。” 老太太被这满屋子的温馨包围,心中的欢喜几乎要溢出,连声应和着,眼中闪烁着对生活新的期待。 “对对对,你们说得都对,我愿意尝试,听你们的安排。” 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哪怕是一位历经世事的老太太,即便曾经在生死边缘徘徊,对外在的追求不再那么热切,但面对能够增添自身魅力的机会,那份喜悦与期待仍是无法抑制。 少傅夫人又提到了一个让人振奋的计划,“待您身子骨再坚实一些,我们应当设宴款待那些在您病重期间前来探视的亲朋好友,让他们亲眼见证您的康复,共享这份喜悦。” “他们见到您重焕生机,定会由衷地为您感到高兴,那将是一场多么美好的相聚。” 老太太点点头,思绪飘回到病榻之畔,那时几位老姐妹泪眼婆娑地围坐在她床边,那份揪心至今难忘。 如今自己重获健康,确实应该邀请她们共聚一堂,分享这份劫后余生的喜悦。 然而,念头一转,她的眼角不禁微微蹙起,心中似乎有了什么顾虑。 敏锐的少傅夫人立刻察觉到了母亲情绪的微妙变化,焦急地询问:“妈,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老太太微微摇头,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没事儿,女儿你素来事无巨细,样样周全,我只是心疼,一场宴席下来,又要你忙碌不已,我怕你的身体……” “妈,您放心吧,这段时间遵照苏大夫的方子调养,我已经感觉好多了,力气也回来了不少。” 少傅夫人一边宽慰着母亲,一边轻挽起一缕鬓发,露出自信而又温婉的笑容。 老太太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媳妇,只见她面颊红润,眼神中闪烁着活力与智慧的光芒,整个人仿佛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健康的魅力,与往日那终日忙碌、疲惫不堪的形象截然不同,这让老太太心中既安慰又骄傲。 “那就这样吧,你别太逞强,凡事多让底下的仆人们去忙活,你只要确保一切按计划顺利进行就行了。” 母亲语重心长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眼神里满是对子女的关怀与期待。 “是,妈,我懂的。” 苏毓轻轻点头,眉眼间却难掩那份跃跃欲试的兴奋。 一听说少傅府即将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并且邀请的都是权贵家的太太们,她的心中就像是被温暖的春风拂过,乐得几乎要飞起来。 到那时,她誓要让少傅夫人和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太太面上有光,同时也要借这个机会,将自己的医术与名声传播得更远。 哎呀,那金光闪闪的银子,仿佛已经触手可及。 “咳咳……” 一旁,林少傅故意清了清嗓子,企图用这细微的声响打破自己在这热闹交谈中的尴尬存在感。 自从这位年轻有为的苏大夫踏入门槛,众人的话题便如江河汇流,热烈非凡,而他却仿佛成了被遗忘的背景。 众人闻声,齐刷刷地转向他,林少傅突然感到一阵无所适从,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咽了回去。 半晌,他终于挤出了一个问题:“苏大夫此行来到宁县,究竟是为了什么缘由呢?” 话语落下,老太太和少傅夫人也投来了好奇的目光,显然,这个问题也同样萦绕在她们心头。 苏毓轻巧地抿了一口茶,嘴角那抹难以抑制的微笑比拉满的弓弦还要紧绷,心中正琢磨着该如何自然而不做作地讲述自己的来意,却不料林少傅已经抢先一步提出了疑问。 她迅速调整了一下表情,眸中浮现出一抹哀愁:“唉,实不相瞒,家中的不幸之事缠身。我大哥的长女,大丫,不幸被狠心的婆婆卖给了人口贩子,大嫂悲痛欲绝,既要照顾重病在床的大哥,还有两个年幼的孩子,实在分身乏术,这才让我代为寻找。我在清水镇多方打听,才得知大丫被转卖到了宁县的人贩手中。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我想不妨安定下来,顺便也为二位夫人检查一下身体,毕竟这样的机会不易得。” 听闻此言,少傅夫人和老太太不禁连连叹息,对苏毓的遭遇充满了同情,对其所说深信不疑,哪还会去细究。 相比之下,林少傅的目光则显得深邃而复杂,似乎对苏毓的话抱有几分疑虑。 苏毓接着说道:“话说了这么久,实在是耽搁了不少宝贵时间,我还是尽快为二位夫人把脉,毕竟找人的事情也耽误不得。” 老太太一听她急着离开,连忙对林少傅吩咐:“你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何不去跑这一趟,找到那些人口贩子,把大丫救回来,也好让苏大夫安心些。” 第186章 被狗咬 言毕,她轻轻抬起左手,手腕上赫然佩戴着一块崭新的女式手表,那光洁亮丽的表面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直击我的眼帘。 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新潮款式,显然正符合当下的流行趋势。 我瞪大了眼睛,作为一个喜好炫耀的人,我对这些时尚配饰总是格外敏感。 许清禾的那块手表,设计新颖独特,无疑是时下最为流行的款式之一。 新品往往价格不菲,而她竟然就这样随意地佩戴着! 在我的记忆中,许清禾似乎连一件像样的二手货都负担不起,而今,她竟佩戴着最新款的手表站在我面前,这无疑是对我的自尊心狠狠地践踏了一番。 相比之下,我手腕上的这块手表,不过是父亲从二手市场淘来的旧物,陪伴我度过了不算短的日子,在许清禾那光鲜亮丽的新表映衬下,显得愈发寒酸与落伍。 事实上,许清禾展示手表的行为并无炫耀之意,那手表只是她从自己的小天地中取出,用于日常计时的工具。 她甚至不确定在这个时代是否已有了这样的设计,因此并不希望因此引起过多的关注。 面对我突如其来的赠表之举,她只好亮出自己的手表,委婉地表示无需我为此费心。 “你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我的情绪瞬间失控,更准确地说,是我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有银两,也有购买所需的票证,想买就买了,有什么不可以的呢?”许清禾对此不以为然,显然无意与我纠缠,她的回答简洁而直接。 直到这一刻,我才恍然大悟,想起了许清禾的丈夫是一名收入颇丰的长人,购买这样一件物品对他而言或许并非难事,一切似乎都在情理之中。 我的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手表,那闪烁着精密机械光泽的物件,与一辆轻巧却坚固的自行车,这些在旁人眼中或许需精心筹备方可入手的物品,许清禾却能信手拈来。 这一细节,无声地揭示了她在某人心中的地位,远超乎寻常,甚至家中的财政命脉,似乎也悄然握于她柔荑之中。 王松心中暗自盘算,假使能与许清禾建立起某种联系,那么那些令人垂涎的财富与精致生活,岂不也将顺理成章地流入他的世界? 许清禾的生活,在这个小村庄里如同一抹亮丽的风景线,无需躬耕于田间,却依然享有劳动的果实,更有远方丈夫定期寄来的温情与物质支持。 王松不禁幻想,一旦与她搭上桥梁,自己是否也能沐浴在这份幸运之下? 念及此处,王松心中原先的嫉妒与不满迅速消散。 毕竟,当一切美好即将成为囊中之物,又何必为眼前的琐事耿耿于怀? “确实,我手上的表或许难入你的眼。那么,换个方式,改天我邀请你进城,享受一场电影的盛宴如何?我真心诚意,希望能得到一个向你表达歉意的机会。”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急切,情绪的快速转变,让许清禾心中不禁泛起涟漪,对他的精神状态隐隐感到不安。 “真的不必了,天色已晚,我该回家了。王同志,请你自重。”许清禾语气坚定,弯腰抱起两只毛茸茸的小狗,准备离开。 王松见状,连忙伸手想要挽留,却不料小黄狗猛然一跃,精准地在他的手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哎哟!”王松痛呼出声,怒视着这只“勇敢”的小家伙,“你这小东西,居然敢对我动手!” 他怒气冲冲地想要反击,但许清禾动作敏捷,一边护着小狗后退,一边冷静地说道:“如果不是你的举止失当,我的狗狗又怎会无缘无故攻击?即使这事闹到村长那里,正义也站在我们这一边。而且,请你尊重我的宠物,它们不仅仅是动物,比之某些人的行为,它们更显高贵。” 王松闻言,双目圆睁,显然捕捉到了许清禾言辞间的讽刺。 他一番好意,却换来“畜生”之名,这让他怒不可遏。 “许清禾,你未免太过分了!”他咆哮着。 “我出于善意邀请你观影,你不仅让狗咬我,还把我比作畜生!你以为我是那么好欺负的吗?”王松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以往追求异性,从未如此费劲,许清禾却成了他难以逾越的障碍。 此刻,他开始后悔为了那份工作而自找苦吃。 其实,即使不选择下乡,他也完全有能力在城市中找到一份足以糊口的工作,何必在这里受这份憋屈! 许清禾望着他近乎崩溃的神情,心中满是不解。 “首先,我不需要你的礼物来作为歉意;其次,对于你的观影邀请,我毫无兴趣。我从一开始就明确表示,不希望被打扰,而你却一再无视,持续骚扰我。我是一个有夫之妇,请你自重,若再有下次,后果将远不止被狗咬这么简单。” 言毕,她紧紧抱着那两只忠诚的小犬,决绝地转身离去,留给王松一个孤寂的背影。 王松在原地咒骂了几句,心中盘算着立即进城,给家里打个电话,尽快逃离这片贫瘠的土地。 然而,夜幕已深,通往城市的路途蜿蜒曲折,山路上未知的危险让他心生畏惧。 反复思量之后,终究是勇气不够,决定明日请假再行。 钱包日益空瘪,既然从许清禾那里得不到任何希望,他只能另寻他路,尽快设法返回家乡,毕竟,问题终归是要面对和解决的。 次日清晨,阳光尚未完全驱散夜的凉意,王松怀揣着忐忑的心情,踏上了前往村长家的小径。 村舍间,鸡鸣犬吠交织成乡村特有的晨曲,而他的脚步却显得沉重而犹豫。 到了村长家门口,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敲响了门扉。 村长闻声而出,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几分不悦。 “你们这些人怎么回事,怎么天天请假?难道不知道村里正缺人手吗?”村长的话语中带着几分严厉,显然对于近期频繁的请假现象感到不满。 他顿了顿,又加重语气说道:“别忘了,你们还欠着村里的粮,这样懒散下去,别说还粮, 第187章 度日如年 连即将到来的冬天,你们的口粮都成问题。到时候,可别指望我再开仓借粮给你们应急!” 原来,村长已经通过村中的耳语得知,前几天孙有芳事件的背后推手竟是白雪。 为了教训一下这个爱惹事的姑娘,村长特意给她安排了份苦差事,没想到白雪才干了两天就借口生病躲了起来。 而今,连一向看似坚韧的王松也频繁请假,这让村长不得不板起面孔,进行一番数落。 面对村长的责备,王松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与无奈,他声音微颤,近乎哀求地说:“村长,我实在是手头拮据,需要进城打个电话,让家里寄些钱来应急。您就通融我这一次吧!”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卑微,就像是宫廷剧中受尽委屈的嫔妃,尽管姿态放得很低,但那份迫切与真诚还是触动了村长。 尽管村长面上依旧是一副嫌弃的模样,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点头应允:“好吧,仅此一次,你这个月的假期已经全部用完了,之后必须安心劳动,为村子出力。” 在这一群知青之中,向琴是个例外,她总是默默无闻地工作,几乎不曾给村里带来任何麻烦。 她不仅聪明懂事,还有一颗热忱的心,时刻想着如何帮助农民改善生活条件,发展生产。 相比之下,其他的知青,村长甚至不愿多提,他们的种种行径早已让他头疼不已。 得到村长的许可,王松如释重负,二话不说便踏上了通往城市的崎岖山路。 此时,即便是山路的坎坷与泥泞,也无法阻挡他内心的急切。 在他的想象中,只要电话一通,回家的路就近在咫尺,脚下的步伐因此变得格外轻快。 然而,美好的憧憬很快就被冰冷的现实击碎。 好不容易接通了父亲单位的电话,又几经周折才让父亲接听了电话,王松刚一开口提及想要回家的想法,便被父亲严厉的训斥所淹没。 “你以为那些下乡的规定是我定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简直是做梦!” 父亲的声音里充满了失望与愤怒,“早就告诉过你,你不适合下乡,我随便给你安排个工作也行,可你就是不听劝!” “现在,除非上面有明确的返乡政策,否则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乡下,别再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事情!” 父亲的语气中透着决绝,若不是身处领导的办公室,他恐怕早已将手中的电话狠狠摔在地上。 这个不省心的儿子,总是一次又一次地挑战着他的耐心。 王松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惊得不知所措。 父亲的责骂一刀刀割在他的心上,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爸,我是您的亲儿子啊!这里的每一天都是无尽的农忙,如果您不管我,我真的怕是要困死在这里了!”说到最后,王松的声音已经开始哽咽,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那个年代的通讯技术并不稳定,他的哭泣声夹杂着断断续续的话语,传到电话另一端的父亲耳中,显得格外模糊。 而在村长家外,许清禾假装排队等待使用电话,耳朵却敏锐地捕捉到了王松的哭诉。 她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暗自思量自己是否过于敏感。 事实上,她确实对王松的行为产生了好奇。 这个王松,从一开始便表现得十分矛盾,一方面嫌弃她的农村出身,另一方面却又试图接近她,甚至流露出追求的意思…… 许清禾,一个来自后现代的年轻女孩,习惯了指尖滑动手机屏幕,浏览着各式各样的短视频,思维自然也变得机敏而多变。 面对王松那刻意而略显造作的殷勤,她的心里跟明镜似的,清楚地意识到其中的不寻常。 更让她感到奇怪的是,王松那难以理解的好感,以及刘副主任对自己莫名的反感,两者之间竟然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都是那么的不合逻辑,让人难以捉摸。 许清禾心中暗自盘算,这一切背后是否隐藏着某种秘密。 出于好奇与警惕,当她听说王松请假进城,便决定悄悄跟随其后。 结果,在悄无声息地尾随王松的这段时间里,许清禾感觉自己的耳朵都快被那些重复的抱怨磨出了老茧。 王松对着手机那头的父亲,用近乎哀求的语气描绘着村里的生活如何艰辛,要么恳求父亲允许他回家避难,要么要求汇款以缓解燃眉之急,否则他就要在村里“大闹天宫”了。 这场父子间的通话在一阵无奈与妥协中结束,正当许清禾准备利用这个间隙悄然离去时,一个意外的转折让她停下了脚步——王松又迅速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后,经过一番曲折,一个女子的声音缓缓传来,带着几分不耐与威严。 “万小姐,您之前委托给我的任务,我真的是豁出去了,可那个女孩儿不仅没有上钩,反而对我产生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反感。别说让她喜欢上我,就连让我正眼瞧见她对我有一丝好感的机会都没有!我在这里的日子简直是度日如年,迫切想要离开,您能不能帮我找个解决的办法呢?” 许清禾正欲无声退出,这些话却绊住了她的脚步,让她意识到这次跟踪绝非徒劳。 她即刻凝固身形,紧贴门边,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耳朵捕捉到更多的信息。 尽管电话另一端的回应模糊不清,但王松的话语却字字珠玑,清晰可辨。 那女子似乎因王松的失败而动怒,一连串的责备如连珠炮般袭来。 面对责难,王松不甘示弱,他的声音里夹杂着不满与辩解:“你最初告诉我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姑娘,谁知道实际情况与描述大相径庭!她在村里声望颇高,经济宽裕,我本打算送她一块手表以博取好感,结果她轻描淡写地展示了自己新购的高档女士腕表,那光鲜亮丽的程度,与我那二手货相比,简直云泥之别!这个女人远比我想象中难缠,而且是你的信息有误,任务未能完成,责任不能全归咎于我一人!” “那份工作我再也不想干了,你还是尽快想办法让我脱身吧,这个地方简直不是人待的!” 第188章 我宁可离婚 一记突如其来的耳光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她的脸上。 苏婧瞬间愣在原地,还未及反应,另一只手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厉地甩在了她的另一边脸颊上。 “苏婧,这笔账,你欠我家琴琴的!” 那妇人语气中的愤怒与恨意几乎要溢出来。 苏婧恍然大悟,眼前的这位气势汹汹的妇人,正是琴琴的母亲——程优曼。 不等苏婧做出任何回应,慕扬国连忙将她拉到一旁,神色焦急,“优曼,你这是做什么?苏婧是无辜的!” “无辜?她们分明和唐娅婷联手害了琴琴!” 程优曼的愤怒难以平息,语气中充满了决绝,“既然这里的警察查不清真相,那我只好直接向县里的领导反映情况了!” “优曼,你能不能冷静一点?” 慕扬国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琴琴在家里已经快要崩溃了,我怎么可能冷静得下来?” 程优曼的声音里满是无助与愤怒。 曾经的慕扬国或许会无条件地站在程优曼这边,但如今,他对琴琴的性格了如指掌,绝不会轻易相信那些未经证实的指控。 “警方的调查结果是最直接、最有力的证据。” 慕扬国坚持道。 程优曼却不甘示弱,反驳道:“那也叫证据?分明是苏婧她们在背后捣鬼!” 她的目光随即转向了一旁的唐娅婷,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慕扬国,如果你还听我的话,就让你儿子和唐娅婷离婚吧。” 苏婧心中明镜似的,知道程优曼不过是宋义堃的继母,而今却无理取闹到了这种地步,不禁有些愤慨。 “程女士,你凭什么要求宋义堃和娅婷离婚?更何况,请你先看清你女儿的真实面貌再来指责别人!” 苏婧毫不退缩,言辞犀利。 话音刚落,她一个箭步上前,反手回敬了程优曼一记耳光,力度之大,让程优曼的脸颊顿时红肿起来。 “你女儿是否清白,不是你一句话就能决定的。别以为仗着权势就可以随意栽赃嫁祸,我今天就在这里正式报警,我和唐娅婷是被冤枉的!” 苏婧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你…你…”程优曼气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手指颤抖地指着苏婧,“苏婧,你以为自己是个神医就了不起吗?” 苏婧轻蔑地扫了她一眼,语气中满是不屑,“我从未因自己是神医而自视甚高,更不会因此觉得比他人优越。” “想要真正了解你的女儿,还是去问问你的丈夫吧。” 她深吸一口气,冷冷地说道,“否则,就别在我面前胡言乱语!” 随后,苏婧转头看向唐娅婷,眼神中带着几分询问,“娅婷,你有没有想过要起诉琴琴,为自己讨回公道?” 唐娅婷没有丝毫犹豫,语气坚定如铁,“当然要,为什么不要?明明是琴琴联合薛春花和苏奕设计陷害我们,如果不是我们机智逃脱,恐怕早就成了他们的牺牲品了。” 慕扬国见状,连忙上前劝阻:“苏婧,我们能不能先冷静一下,不要冲动行事?” 程优曼却发出一声冷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阿国,随他们去吧,我们家琴琴清清白白,有什么好怕的?” 慕扬国的语气中多了几分严厉,“优曼,你能不能别这么冲动?这件事需要理智对待。”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温柔而迫切地落在苏婧的脸上,那双眼睛里仿佛蕴含着千言万语,恳求道:“苏婧,看在宋义堃曾经为我们挡风避雨、共渡难关的份上,能不能,就这一次,放过琴琴,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每一个字都饱含深情与无奈。 “不行。” 苏婧的回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的动摇。 她轻轻摇了摇头,黑发随着动作轻轻摆动,显得格外坚决。 “公是公,私是私,宋义堃救过我,这份恩情我永生铭记,但这并不代表我可以因此放弃原则,不分是非黑白。” 她的语气坚定,眼里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芒。 “好吧。” 慕扬国闻言,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声叹息似乎包含了太多的无力与妥协,肩膀也随之微微垂下,整个人显得有些疲惫。 程优曼的情绪在此刻愈发激动,手指因为愤怒而不自觉地颤抖,直直指向唐娅婷,声音里满是责备与决绝:“唐娅婷,你已经是宋家的媳妇,本应维护家族和睦,竟然做出告发自己小姑子这种事!这样的女人,别妄想还能继续留在宋家,我程优曼发誓,一定会让宋义堃跟你离婚,还宋家一个清静。” 唐娅婷原以为程优曼身为名门之后,学识渊博,地位显赫,应当是个通情达理之人,没想到竟会如此不明事理,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失望与讽刺。 “我嫁的是宋义堃,一个有担当、明辨是非的男人。如果他也像你一样,为了亲情而无视正义,那这样的婚姻,我唐娅婷宁可不要,立刻就会选择离婚。” 她的话语冷静而坚决,透露出不容置疑的独立与坚强。 苏婧对于唐娅婷这番强硬而理智的态度感到颇为意外,心中暗暗为这个敢于坚持自我、不畏强权的女子点赞。 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赞赏,默默在心中为唐娅婷加油。 唐娅婷在众人的注视下,犹豫了片刻,眼神闪烁,似乎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最终,她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低沉声音对宋义堃说:“宋义堃,我想私下里和你弹弹琴琴的事情,有些事情,或许我们面对面会更好解决。” 宋义堃这时才从堆积如山的文件中抬起头来,目光温和地落在唐娅婷身上,那眼神里既有对工作的专注,又夹杂着对妻子的关怀与疼爱。 “娅婷,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有什么事情我们不能回家慢慢说吗?” 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关切,试图让紧张的气氛缓和下来。 唐娅婷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回避,直接将心中的想法和盘托出:“我今天和苏婧一起去报警了,关于琴琴可能涉及的一些问题。我知道这听起来很突然, 第189章 刻意刁难 甚至有些不可思议,但我觉得我们作为家庭的一分子,有责任正视这些问题,而不是选择逃避。” 宋义堃的表情在一瞬间凝固,随即又迅速恢复了平日里的沉稳与冷静。 他轻轻放下手中的笔,示意唐娅婷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语气温和却带着几分严肃:“娅婷,我一直都知道你性格直率,有话直说,但这种事情,是不是应该先和我商量一下?毕竟,琴琴也是我们的家人,她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唐娅婷双手紧握在一起,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却也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坚定:“宋义堃,我明白这样做会让你为难,但那些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事情,让我无法坐视不理。作为你的妻子,我愿意与你同甘共苦,但同时,我也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我有权利保护自己不受伤害,更有责任揭露可能存在的错误,哪怕这错误来自我们的亲人。” 宋义堃闻言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那是对妻子的理解、对家庭的责任,以及对未来的不确定。 他最终站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唐娅婷面前,轻柔地握住她的双手,眼神中充满了温暖与坚定:“娅婷,不管发生什么,我希望我们能够共同面对。我会亲自去调查清楚整件事情,如果真的如同你所说,那我们再一起决定接下来的每一步。但在那之前,我希望我们能够保持冷静,不要轻易做出任何可能伤害到家庭和谐的决定。” 唐娅婷抬头望向宋义堃,眼眶中泛起了泪光,但那泪光中却也蕴含着一丝安心与感激:“宋义堃,谢谢你能够理解我的立场。我只希望,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能坦诚相对,携手共度这段艰难的时光。” 宋义堃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给予她一个充满力量的微笑,那笑容仿佛是冬日里的一缕阳光,温暖而坚定:“放心吧,我们一起面对,没有什么是我们解决不了的。现在,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剩下的交给我来处理。” 唐娅婷点了点头,心中五味杂陈,但同时也感到一种莫名的释然。 至少,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他们夫妻之间还能保持沟通与理解,这对于她来说,就是最大的安慰。 走出诊所的那一刻,她深深吸了一口外面清冷的空气,仿佛是在给自己加油打气,也是在为即将到来的一切挑战做好心理准备。 唐娅婷略带挑衅地朝宋义堃翻了个白眼,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讽刺:“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为什么苏婧和我会被关起来吧?” 宋义堃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简单回应:“我明白。” 他的回答简短而有力,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你认为我是清白的吗?” 唐娅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期待,又有一丝忐忑,她紧紧盯着宋义堃,生怕错过他脸上的任何细微表情。 “我当然相信你。” 宋义堃的回答毫不犹豫,那坚定的眼神仿佛能穿透一切猜疑与不安,直达唐娅婷的心底。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不敢相信宋义堃竟会如此毫无保留地信任自己。 “那么,假如我和苏婧一起站出来,告发琴琴,你会站在我们这一边吗?” 这个问题,唐娅婷几乎是脱口而出,话音刚落,她便觉得压在心头的那块巨石似乎稍微松动了一些,即便她并不知道宋义堃的答案会是什么。 不论宋义堃最终如何抉择,唐娅婷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她不会去责怪他。 她不愿宋义堃因她而承受额外的心理负担,更不想让他在亲情与正义之间左右为难。 于是,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那笑中藏着不易察觉的苦涩,是对现实的无奈,也是对未来的不确定。 “宋义堃,还有一件事,”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李妈和我已经彻底闹僵了。琴琴毕竟是你的亲妹妹,如果你选择站在她那一边,我……我无话可说。” 说到这里,唐娅婷的声音微微颤抖,透露出内心的挣扎与痛苦。 宋义堃的面色变得异常凝重,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那是一种混合了痛苦、挣扎与决心的复杂情感,让人难以捉摸。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笔,向唐娅婷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靠近。 唐娅婷一脸困惑,不明白宋义堃此举何意,她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眼神中满是不解与戒备。 她眨了眨眼睛,正欲开口询问,却见宋义堃轻轻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坐下。 犹豫了几秒,唐娅婷还是顺从地坐了下来,心中充满了疑惑与期待。 “宋义堃,你这是……” 没等她说完,宋义堃已经紧紧握住她的双手,那双温暖而有力的大手仿佛能传递给他所有的力量与决心。 “娅婷,你是我的妻子,是我生命中的伴侣,只要你的行为合法,符合情理,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坚定不移地站在你这一边,支持你。”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每一个字都重重地敲击在唐娅婷的心上。 “陪我走完这一生的人是你,不是我的妹妹。” 这句话,宋义堃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出,那不仅仅是承诺,更是对唐娅婷无条件的信任与依赖,是对他们共同未来的坚定信念。 宋义堃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静静地与唐娅婷对视,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吐露的珍珠,缓缓说道:“程家即便真的对你有所刁难,那又如何?我毕竟不是程家的一分子。再者,从严格意义上来讲,琴琴甚至连我半个妹妹都算不上,你无需为此有任何心理负担。” 唐娅婷的心中原本筑起的防线,在宋义堃这份意外的坚定支持下,开始动摇。 她原以为自己将独自面对婚姻的破裂,未曾料到宋义堃竟会如此坚决地站在她的身边。 然而,这份坚定的支持同时也意味着宋义堃将承受来自程家的压力。 她略带忧虑地问道:“这样一来,程家人会不会因此来找你的麻烦呢?” 第190章 执念 林少傅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苏毓已是一脸感激地应承下来:“啊?这……那真是太感谢韩大人了!” 望着母亲完全落入苏大夫的‘圈套’,林少傅真是既无奈又好笑。 虽然内心颇有微词,但碍于母亲的命令,他也只能遵从。 林少傅瞥了一眼苏毓,对方表面谦卑有礼,内心似乎早已乐开了花,这让他不由得胡须微颤,甩袖愤然离去,心中懊恼不已:早知道多此一举会如此,还不如闭嘴的好。 见到这番场景,老太太倒是笑了,打趣道:“让他跑跑腿,他还跟个孩子似的闹别扭呢。” 苏毓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暗自庆幸,自己这点小心思,也就只有老太太和少傅夫人能够宽容看待,不加苛责。 在她们眼中,她的那些小算盘似乎都能被宽大地忽略不计。 那位林少傅,尽管出身于行伍之间,却能攀升至如此显赫的地位,自是非同凡响。 从他方才那一瞥锐利的目光中,苏毓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位高官似乎仅凭一眼,便将自己心中那点细微的盘算洞察无遗。 然而,这并无大碍,只要目的达成,一切便是值得。 追溯初衷,苏毓之所以选择如此大费周折,实则是顾虑直接登门拜访,像少傅府这样的权贵门第,或许会误会自己得了恩惠便立马提出要求,从而无端生出间隙与嫌隙。 老夫人见苏毓神色间流露出的忐忑,误以为是为她的侄女忧心忡忡,便温言安慰道:“苏大夫,你且放宽心,别看他表面上不情不愿,实则最为孝顺不过,你的请求他定会办得妥妥帖帖,你就专心致志地为人疗疾吧。” “多谢老夫人的体谅。” 苏毓言辞恳切,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随后,她分别为二人诊脉,内心不禁泛起一阵隐秘的欣喜。 二人的康复状况远超她的预期。 显然,在这段时间里,他们未受任何琐事打扰,全心全意地投入到恢复健康之中。 事实确实如此。 老夫人经历生死边缘,如今对自己的生命尤为珍惜,每日与孙儿孙女欢声笑语,规律服药,一切烦恼都被拒之门外。 至于少傅夫人,家中少了宋小娘那一系列的是非纠葛,生活变得前所未有的宁静惬意。 往日里,宋小娘虎视眈眈地觊觎着管家的权力,老爷又对她宠爱有加,若非其膝下无子,恐怕真会依着她的意愿行事。 因此,少傅夫人管理府中上下事务时,不敢有丝毫懈怠,唯恐被人揪住小辫子,甚至失去管家之职。 长此以往,身心俱疲,却未能赢得老爷丝毫怜惜。 若非苏毓为其把脉,她尚不自知,原来自己的身体已如枯灯待尽,那种深深的疲惫已成为生活的常态,使她误认为仅仅是精神不佳。 自接受苏毓的治疗以来,她恍然大悟。 无论是老爷的宠爱,还是管家的权力,均不如自身健康来得重要。 于是,她开始分配手中的事务,意外发现其余几位侧室皆能各司其职,处理事务井井有条,且对她愈发尊敬。 如此一来,她既能安心养病,又不失对府中事务的掌控,生活变得轻松愉快。 家中的女眷们相处和睦,再无那些因争宠而生的纷扰。 正如俚语所言,一粒鼠粪足以坏了一锅汤,曾经的宋小娘,正是那破坏和谐的“鼠粪”。 苏毓微笑道:“恭喜老夫人,您的身体恢复迅速,不出三个月,料必能完全康复。” 老太太一听,乐得脸上皱纹都舒展开来,眉眼间洋溢着无法掩饰的喜悦,还不忘关切地向苏毓询问起另一位重要人物:“那清淑呢?她近况如何?” 少傅夫人紧绷的心弦在这一刻似乎更加紧张,双手微微交缠,目光紧紧锁定在苏毓的脸上,生怕从她的回答中捕捉到一丝病情反复的迹象。 她的心跳在胸腔内轰鸣,犹如等待判决的囚徒,既期待又害怕。 苏毓回报以温和的微笑,却故意卖了个关子,没有直接回答:“少傅夫人,您自己感觉身体有何不同?有时候,身体的感受比任何言语都要真实。” “我觉得确实好多了,”少傅夫人语气中难掩激动,“血漏已经完全停止,这几日精神饱满,气色也大好,再也不似从前那般,终日感到寒冷无力,好似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色彩。” 少傅夫人细细道来这段时间身体的转变,每一分好转都如同春日暖阳般温暖着她,但她内心深处却隐隐有一丝担忧,害怕这突如其来的康复背后隐藏着什么不可预知的风险。 老太太接口附和,言语间透着难以抑制的欣慰:“可不是嘛!这丫头多年未亲手裹过粽子了,这次定是身体大有起色,心情愉悦,才会有这般雅兴。” 苏毓轻轻点头,她的用意已然达到,让少傅夫人亲口描述症状,如同传统的望闻问切,使得诊断更加准确无误。 “为夫人您把脉时,我也是暗暗惊讶,您的康复速度超乎我的预期。原计划每月需行针灸艾灸一次,持续半年以固本培元,如今看来,这一步完全可以省略。” 苏毓一边说着,一边灵巧的手指已执起毛笔,在宣纸上挥洒自如,药方渐渐成形。 二位夫人面上均是喜色洋溢,但心中所思各有千秋。 老夫人眼中闪烁着希冀之光,小心翼翼地提出了心中的期盼:“那么,她是否还有机会,为我韩家延续香火,诞下一名正统的男丁呢?” 在一旁,少傅夫人悄悄捏紧了手中的帕子,指尖因紧张而泛白。 她虽有一女,膝下亦有二子,但均非嫡出。 那些关于嫡子的梦想,随着时间的流逝,已不再是她心中的执念。 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比自己的身体健康更为宝贵。 回想起那次痛苦的小产经历,生命垂危之际丈夫却无动于衷,她的心早已如寒冰般冷硬。 心底深处,她其实并不愿意再次尝试生育,但这想法却如鲠在喉,不敢轻易言说,唯恐触怒了期盼已久的长辈。 她暗自祈求苏毓能给出一个断绝众人妄想的答案,毕竟,即便没有嫡子。 第191章 细密的心思 那两个庶子依然可以继承她的名分,他们的生母想必也不会反对这一转变。 由庶变嫡,如此美事,何人不欣然接受? 念及于此,少傅夫人满含复杂情感地投向苏毓,那目光中既有期待,也有担忧。 而在苏毓的眼中,这期待仿佛是圣诞下嫡子无尽的渴望。 她心中涌起一股不愿让人失望的柔软。 “若要谈论再次怀孕,从医理上讲,自然是可行的。” 苏毓的这句话,却好似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少傅夫人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 她的神色不禁黯淡下来,预感到老夫人将会更加迫切地催促丈夫来探访她的房间,而她则不得不面对那份既排斥又无奈的亲密接触。 他们之间的互动,少了夫妻间的温情,多了一份冷漠与义务,每一次都像是一次心灵上的凌迟,让人窒息。 正当少傅夫人的心沉入谷底,苏毓话锋一转…… “只是,夫人还需调养身心,不宜急躁。待我再为您配制几帖调理体质的良方,待时机成熟,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这话如同春风拂面,重新点亮了少傅夫人眼中的希望之光,让她看到了一条既保全健康,又能顺应家族期望的道路。 “只是……” 苏毓的话语轻轻拉长,仿佛在为接下来的言辞铺设一条细密的心思之路,她的眼眸深处闪烁着对少傅夫人复杂情绪的微妙捕捉,这份细致入微的观察,让屋内的气氛一时凝重起来,“少傅夫人由于往昔病情拖延,导致体质亏空严重,即使有幸孕育新生命,也可能因为母体气血不足以滋养,给孩子带来先天的虚弱,这是我们都不愿意见到的结果。但是,若能借助精心的调养,逐步恢复身体的元气与活力,未来便有无限可能,无需过分忧虑。” 老夫人听闻此言,眉间紧锁的皱纹似乎稍有舒展,心中的石头落下了一半,只想着能够延续家族血脉便是万幸。 而少傅夫人,则在苏毓周全的话语中感受到了一份难能可贵的体恤与尊重,这份细腻考量不仅维护了她的颜面,还巧妙地将选择权重新交回她手中,使得她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坚定——无论前路如何,她都要为了自己,为了这个家,努力一试。 随着日影西斜,黄昏的余晖悄悄爬上了窗棂,苏毓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焦虑,少傅大人迟迟未归,看来今日的归期又将是一场空等。 就在这念想闪过之际,一名仆人匆匆步入,话语中带着一丝急促与欣喜:“夫人,老爷此刻已经归来,请您携同苏大夫前往前厅相见。” 苏毓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迫切之情溢于言表,连忙追问道:“可是关于我侄女的消息?” 仆人脸上的神色显得既庄重又带有一丝宽慰:“带回了一名小女孩,至于是否就是您所寻找的那位,还需苏大夫亲自主辨。” 少傅夫人深深理解苏毓心中的那份焦灼,当下不容分说,领着她穿过曲折的廊道,朝前厅行去。 前厅之中,烛光摇曳,少傅大人端坐上首,姿态里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闲适与审视,品了一口茶,缓缓说道:“人我已经替你找到了,但接踵而至的事情,还需你自己去面对和解决。” 苏毓虽对少傅大人的言下之意尚存困惑,但眼下最紧要之事是确认那小女孩的身份。 她的目光越过堂中错落的人影,最终定格在一个身形瘦弱、蓬头垢面的女孩身上。 那孩子衣衫破烂,低垂的发丝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一角因长时间未见阳光而显得苍白的小脸。 苏毓轻声呼唤,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大丫?” 女孩闻声猛然抬头,眼中的惊讶与恐惧交织,似是不敢相信二婶会在此刻此地出现。 泪珠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却硬生生被倔强的意志逼了回去,那张小脸上的表情,复杂而又矛盾,既有重逢的喜悦,又有对未知命运的惊惧。 直到这时,苏毓才清晰地看到,大丫的脸庞上遍布着一道道交错纵横、触目惊心的疤痕,那些干涸的血迹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创伤之深,每一道痕迹仿佛都在控诉着一个未曾言说的故事。 苏毓心头一震,良久无言,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深切的痛惜:“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对她下了如此毒手?” 在一旁站着的妇人,似乎是大丫的看护,手脚并用地比画着,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声响。 原来,这位妇人是个哑巴,却并未完全丧失发声的能力,只是言语之间难以辨识,更添了几分神秘与哀愁。 在一旁,一位衣着朴素的随从神色复杂地解释道:“那位哑婆用手势告诉我们,大丫身上的伤,其实是她自己弄出来的。这样的情况让牙行不仅损失了本该到手的银两,还平添了许多麻烦。所以,如果您要坚持带走大丫,按照他们的规矩,就必须赔偿这次的损失。” 苏毓心中暗自揣摩,原来此人便是彪子口中的“伢婆”,却未曾料到,她竟是一位无法言语的哑巴,因此众人以“哑婆”称呼,而非什么伢婆之名。 “她为何要自戕至此?若不将实情坦诚相告,我绝不会支付一分一毫作为赔偿。” 苏毓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再加上少傅府自带的那份不容侵犯的威严气势,令哑婆显得更加焦急,双手比画的速度也随之加快,情绪愈发激动。 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哑婆那快速而激烈的手势,与身旁小厮紧张却努力的翻译交织在一起,渐渐地,苏毓开始拼凑起整件事情的脉络。 大丫虽然瘦弱,脸色更是蜡黄没有光泽,但在那些人贩子贪婪而冷酷的目光中,她被认定为将来可以成为吸引客人的美人。 况且,她年纪尚小,性格易于塑造,正适合作为培养的对象。 因此,他们打算将她贩卖到那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烟花之地,以换取更高的利润。 哑婆在收留大丫时花费了三十五两银子,随后又从花满楼那里得到了一百两的预付款。 第192章 过目难忘 视线流转,苏毓注意到哑婆虽然年事已高,但风韵犹存,细腻的妆容之下,肌肤宛如凝脂,只可惜眼角处细细的皱纹,不经意间泄露出岁月的沧桑。 更加引人注目的是哑婆那略显粗大的脖颈,这一微妙的差异逃不过苏毓敏锐的观察。 好奇心驱使下,苏毓伸手欲探那奇异之处,想亲自探究其背后的原因。 哑婆似被这一举动惊吓,身形敏捷一闪,目光中充满戒备,直直盯着苏毓,无声之中流露出强烈的警告。 苏毓显得有些不耐烦,提高嗓门说道:“别紧张,我只是想帮你看看,顺便叫你的小翻译过来。” 她的声音清晰传至车外,那个始终跟随的小厮闻言,连忙拉开车厢门,毕恭毕敬地询问:“小人在此,有何差遣?” “进来吧,我需要你翻译一下。” 苏毓的话语中透着不容拒绝的坚决。 苏毓的直觉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她深知要彻底理清哑婆的状况,就必须跨越沟通的障碍。 然而,自身对手语的一窍不通迫使她不得不求助于身边的小厮,来充当这场无声对话的桥梁。 “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小厮的声音透过厚重的帘幕传来,透出一丝犹豫与顾忌。 苏毓心里雪亮,她明白,在没有得到哑婆明确的许可之前,这位忠实的小厮是不会轻易违背规矩,踏进那片私人领域半步的。 于是,苏毓转而面向哑婆,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恳切与诚意:“请让她进来吧,我有一些重要的事情需要了解清楚。” 哑婆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微妙的变化,随后她轻敲了敲车窗,仿佛在用这个细微的动作传递着无声的邀请。 随着哑婆的轻敲,车身轻轻摇晃了一下,显而易见,有新的访客跃上了马车。 小厮小心翼翼地掀开帘子,双脚依旧悬空,维持着一种恭敬的距离,站在车头旁的位置,展现出他的训练有素和对规矩的尊重。 苏毓目光转向哑婆,声音温柔却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坚定:“你能告诉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失去声音的吗?还有,除了不能说话,有没有其他的不适感?” 小厮在一旁全神贯注,几乎是一丝不苟地翻译着哑婆复杂的手势,生怕有所遗漏或误解:“大约是在二十年前,她的嗓子突然间就发不出声了,之后就再也没能说出一个字。唯一的其他症状就是,在进食饮水时,常会感到喉咙哽咽。” 苏毓仔细聆听,眉头微微蹙起,随后冲着小厮轻轻点头示意,她的决定已下:“你先下去吧,这里交给我。” 小厮敏捷地一跃,轻巧地跳离马车,动作中流露出他对主人命令的绝对服从。 紧接着,苏毓再次面向哑婆,眼中闪烁着专业的光芒:“请配合我做个简单的检查,把手给我。” 哑婆顺从地伸出右手,苏毓的指尖轻轻搭在她的腕上,片刻后,眉头渐渐舒展开,脉象的细微滞涩在她心中勾勒出了初步的判断。 随后,她的手指沿着哑婆的颈项缓缓移动,那份自信与笃定在她的心里更加坚定了。 “你的颈部有一个肿块,正是它压迫了神经,才导致你无法发声。” 苏毓的话语简单直接,却如一股暖流温暖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大丫,第一次目睹这样的诊断场景,眼中满是对苏毓的敬仰之情。 在她看来,二婶苏毓简直是无所不能。 哑婆连忙比画了几下手势,虽然苏毓一时之间难以完全理解,但她凭借着直觉猜测,哑婆可能是在询问是否有可能治愈。 苏毓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回答道:“这不是什么不治之症,我有办法治疗,但需要一个特别的工具,这个工具需要定制,而我现在手头并不宽裕,所以希望你能负担制作的费用。”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哑婆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用力点头表示同意。 苏毓心头暗喜,计划正在一步步走向成功。 她利落地拉开车帘,对着驾驶座上的车夫下达了指令:“宁县里有一家名为‘刀剑无眼’的兵器铺,带我们去那里。”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夜幕悄然降临,不知那店铺是否还营业。 但苏毓记得,单凭自己头上那支精巧绝伦的梅花簪,就能证明“刀剑无眼”的匠人技艺非凡,若是要打造出她心中构想的精密器械,那里无疑是最佳选择。 这家兵器铺在宁县享有盛名,不仅因其商品贵重且工艺精湛,更因它深受皇室青睐,要知道,私自打造兵器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可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因此,车夫凭借他对宁县街道的熟悉,几乎无需思考,便熟练地转动缰绳,驱使着马车改变了行进的方向,朝着目标疾驰而去。 苏毓在车内暗暗盘算,这位看似不起眼却又出手阔绰的哑婆,显然拥有不凡的经济实力。 既然如此,自己何不借这个机会,精心挑选上等材料,甚至为自己谋取一件称心如意的工具,那心中的愉悦定是难以言表。 不久,马车稳稳停在了名为“刀剑无眼”的店铺前,店名苍劲有力,门面装饰得古朴而神秘。 苏毓连忙掀开车帘,映入眼帘的是店铺内依旧灯火通明,繁忙的景象令她心中的忧虑稍稍缓解。 宁县的夜晚从不寂静,灯火如繁星般点缀在夜幕下,宣告着这里的繁华与自由。 她转身对大丫温柔嘱咐:“你就在这里乖乖等我,别乱跑哦。” 大丫乖巧地点了点头,清澈的眼神中满是对姐姐的信任。 随后,苏毓搀扶着哑婆缓缓下车,两人一同步入“刀剑无眼”的店内。 小厮紧跟其后,脚步轻快,显然已对这种情形习以为常。 迎接他们的仍是那位机灵的店小二,他满脸笑容,声音里带着几分热情和熟稔:“哎呀,几位客官,真是稀客啊!今天各位有什么特别的需求吗?” 苏毓略感诧异,眉眼弯弯道:“没想到你还能认出我。” 小二嘿嘿一笑,眼神中闪烁着聪明劲儿:“哪能不认识呢,小姐您头上的梅花簪实在太独特了,让人过目难忘。” 第193章 要学会低头 苏毓闻言,轻轻摸了摸鼻尖,自嘲地笑笑。 原来并非自己想象中的那样被特别记住,只是自己身上的一个小饰物引起了注意。 “我需要一些上好的纸笔,想画个设计图。” “得嘞,这就来。” 小二动作迅速,不一会儿便拿来了一叠质地厚重、泛着淡淡清香的宣纸,以及为绘制精密图案特制的石墨笔和测量用的铁尺。 这些工具摆放整齐,仿佛在静待主人的灵感降临。 苏毓内心赞叹不已,虽然这里价格不菲,但品质绝对配得上它的名声,每一样物品都堪称精品。 她立刻投入工作,笔尖在纸上跳跃,唰唰唰几下,就勾勒出了心中构思的种种形态:刀柄的设计兼顾美观与实用,刀片的形状各异,既有锋利至极的,也有曲线流畅的;此外,还有剪刀、镊子、钳子、针具、钩子等各类工具,每一个设计都被精确标注了尺寸,布局紧凑而不失条理,满满当当地布满了整个纸面。 期间,小二似乎预见到了绘图可能耗时较长,体贴地送上了一盘点心和热茶,服务周到细致,让人感到宾至如归。 由此可看出,此处常有客人光顾,且多是为了定制特殊物品而来。 终于,当苏毓放下手中的笔,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只留下哑婆微蹙的眉宇暗示着这一过程并不短暂。 她将沉甸甸的设计图递给了小二,后者仔细端详之下,眸中不禁闪过一丝惊叹。 平日里虽然定制各种器物的顾客络绎不绝,但像苏毓这般不仅设计新颖独特,且每个细节都要求精确无误的订单实属罕见。 每一项设计背后都透露出设计者深思熟虑和匠心独运。 “我希望这些器具的制作能达到极高的精度,特别是刀片与刀柄必须能够轻易拆卸又稳固组装,刀柄需坚实耐久,而刀片则务必锐利至极,你们有把握完成吗?” 苏毓语气平和,面上波澜不惊,但言辞间透露出的严谨要求,让人隐约感受到了她深藏不露的精细考量与期许。 “再加一百两,能不能快点?” 哑婆的眼神中带着几分迫切与坚决,似乎每一分银两的增加,都是对重获声音希望的加重赌注。 小二看了一眼新增的银票,眼神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谨慎道:“这样的话,我可以请店里最好的工匠加班赶制,但最快也需十日,毕竟,保证质量才是我们店的立足之本。” 苏毓点了点头,转向哑婆,眼中满是鼓励:“十天,只要十天,你就能拥有一个可能改变命运的机会。相信我,也相信这位匠人的手艺。” 哑婆紧抿着唇,最终缓缓点头,眼中闪烁着不易察觉的期待光芒。 她将两张银票一并递给了小二,手微微颤抖,仿佛交出的不仅是银两,更是多年沉甸甸的期盼。 小二接过银票,神色肃穆,对着哑婆和苏毓深深一鞠躬:“十日之内,必不让二位失望。小店将以最精湛的手艺,回报你们的信任。” 说完,他便转身匆匆步入店内深处,去找那传说中的工匠商议,而空气中似乎也因此弥漫起一股紧张而充满希望的气息。 苏毓轻轻搭上哑婆的肩膀,轻声安慰:“耐心等待,时间虽短,却足以让奇迹发生。在这期间,我会先行研究如何运用这些工具,确保万无一失。” 哑婆抬头望向苏毓,虽然无法言说,但那目光中充满了感激与信任。 在这个瞬间,二人之间无形中建立起了深厚的默契与信任,仿佛一同踏上了一段充满未知与挑战的旅程。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二人身上,将她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预示着一段不同寻常的故事即将开启。 而这家不起眼的店铺,也因为这一单不平凡的交易,被悄然烙印上了传奇的一笔。 她身旁的小厮,眼中闪过一丝坚决,压低声音道:“我们加钱,务必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无论何种方法,只求迅速。” 哑婆闻言,抬眼望向苏毓,只见她神色严峻,不带半点玩笑之意。 这事关重大,不仅关乎苏毓的安危,还可能影响到更多人的命运。 哑婆心中暗忖,既然苏毓连五百两白银都毫不犹豫地拿了出来,那么为了赶工再多付一些,又有何妨? 小二听见这话,眉眼间顿时堆满了笑意,忙不迭地接过那沉甸甸的银票,手指轻轻摩挲着,仿佛感受到了银子的温度,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朗声道:“七天,七天内必定完工,包您满意!” 这番话让车厢内的苏毓惊讶不已,原本需要一个月的工作,竟然被压缩到了短短的七日之内。 她不禁暗叹,果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有钱能使鬼推磨。 随着马车再次启动,苏毓知道今晚无法返回那熟悉的家了。 虽然宁县夜晚并不禁行,但城门却总是在夜幕降临时紧紧关闭。 今日恰逢端午,街巷之中比平日更加热闹非凡,家家户户飘散出粽子的清香,孩童们穿着五彩丝线编织的手环,欢笑声此起彼伏。 苏毓心头不禁泛起一丝失落,这样的节日里,她本应与天真烂漫的喜儿和温柔体贴的江子陵一同度过,共赏龙舟,品尝粽香。 但此时此刻,她却不知道他们的现状如何,是否也在想念着自己。 而在江家的庭院里,气氛却与外面的世界截然不同,一片混乱不堪。 谢杏花那微弱的反抗,犹如一根刺,深深扎进了赵氏的心头,点燃了她胸中的怒火。 赵氏决定,无论如何也要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学会低头。 于是,她冷冷地威胁道:“如果你继续这般冥顽不灵,二丫和三丫的下场也将和你一样,被卖出去!” 说罢,她留意到谢杏花沉默不语,以为自己的恐吓已经起了作用,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笑意。 紧接着,赵氏故意将一堆沾满泥泞的衣物扔到谢杏花脚下,命令她立即清洗干净,以示惩罚。 谢杏花没有反抗,只是默默地接过了衣物,那低垂的眼帘下隐藏着复杂的情绪。 第194章 比登天还难 当她开始劳作时,赵氏的脸庞浮现出一种扭曲的得意,似乎在这场无声的较量中占据了上风。 “你这不知好歹的东西,还能翻得了我的手掌心吗?” 她低声嗤笑。 然而,夜幕降临后,当赵氏前来收取衣物和鞋子时,惊悚的一幕出现了——那些衣物里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蚂蚁,而一条拇指般粗细的小蛇,正从裤腿中滑落,吓得她脸色煞白,险些失声尖叫。 她颤抖着手指指向那双已经被洗净的鞋,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块石头,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出于本能的恐惧,她不敢直接触碰,只敢远远地用柴火棒小心翼翼地拨动。 随着柴火的轻推,鞋子里竟爬出了几条颜色黑红相间、令人毛骨悚然的蜈蚣。 “毒妇!你这个毒妇!” 赵氏歇斯底里地尖叫着,准备找谢杏花算账。 但她还没走出几步,就看到谢杏花正用力地劈着柴,手中紧握的砍刀反射着冷光,那双幽深的眼眸如同寒潭般盯着她,让赵氏不禁感到一股寒意自脊背升起。 她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所有咒骂的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最终只能灰溜溜地离开,嘴里喃喃自语:“见鬼了,真是活见鬼了。” 赵氏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回到房中却发现,江训忠居然擅自做主,将无辜的大壮送到了名声不佳的方琴那里。 想到方琴曾遭受过侮辱,清白不再,赵氏心中的愤怒如同火山爆发。 她疾步冲向方琴的房间,打算把大壮夺回来。 推开门的那一刻,赵氏看见方琴正温柔地逗弄着大壮,孩子纯真的笑容如同春日暖阳,让整个房间都充满了温馨。 这场景,对赵氏而言,却是锥心之痛,每一声笑声都像针一般扎在她的心上。 方琴虽经过数日的休养,身体稍有好转,但仍显得虚弱,躺在床上,面对赵氏突如其来的闯入和粗鲁的拉扯,只能默默地承受,眼中闪过一抹无奈与哀伤。 赵氏猛地一用力,将哭闹不止的大壮紧紧搂入怀中,那力道仿佛要将孩子嵌入自己的胸膛,随后她转头,怒目圆睁,手指如同鹰爪般揪住了方琴散乱的发丝,恶语如箭矢般射出:“你这丧尽廉耻的贱货,竟敢玷污我江家血统,碰我心肝宝贝的孙子?” 她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愤怒与权威。 “家里绳索结实,院墙高耸,村头河水湍急,你若还有半点羞耻之心,怎不自行了结,非要苟活于世,让世人耻笑我江家门楣不正?” 赵氏的话语间夹杂着难以掩饰的鄙夷,每一个字都似重锤,砸在方琴颤抖的心上。 “长喜尸骨未寒,你便如此轻浮,让他的亡魂如何得以安息?简直是居心叵测,我咒你这浪蹄子永不安宁!” 赵氏的咒骂如同冰雹般落下,冷酷而刺耳。 一时之间,院子内充斥着赵氏的谩骂、方琴无助的抽泣以及周围人惊恐的尖叫,这些声音交杂在一起,编织成一幅悲凉的家庭纷争图景。 对于这样的喧嚣,江训忠早已是司空见惯,他的眉宇间透露出一丝无奈,轻叹一声:“唉,真是罪过啊。” 村中的邻里见此情景,大都远远避开,生怕这场家庭的风暴会殃及池鱼,为自己引来不必要的霉运。 毕竟,流言蜚语比什么都传播得快。 方琴衣冠不整地被强行拽回家那一刻,虽然众人私下里议论纷纷,但没有确凿证据,谁也不敢妄下结论。 而赵氏此番发作,不仅坐实了关于方琴的不堪流言,更将其推上了风口浪尖,成为全村茶余饭后的谈资。 江子陵在厨房内忙碌,一锅粽子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却迟迟不见苏毓归来的身影。 对他而言,外界的纷扰似乎与己无关,他唯一牵挂的是苏毓的安危,那在外游历的女子是否一切安好。 谢杏花对赵氏的疯狂视若无睹,专注于自己的烹饪之中,仿佛厨房是她的一片净土。 饭菜准备好时,正逢赵氏骂累,那浓郁的饭香牵引着她不由自主地走向厨房。 她目睹谢杏花端着明显比平时多出数倍的饭菜往屋内走,不禁眉头紧锁,眼神中闪过一丝狐疑,却终是没有言语。 谢杏花察觉到她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这饭菜,你们这些挑剔的嘴,敢不敢吃呢?” 这话一出,赵氏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早餐时那碗让她胃里翻江倒海的面条,脸色微微发绿,心中暗自懊恼。 江训忠见赵氏又开始对着满桌饭菜挑三拣四,实在无法忍受这份矫情,率先拿起筷子品尝起来,试图打破这尴尬的氛围:“你都检查了多少遍了?哪里还有什么问题?我看呐,你要是这般不放心,往后还是自己下厨吧。” 赵氏闻言,愤愤地放下手中的筷子,不满地嘀咕:“我一个做婆婆的,什么事都要亲自动手,这成何体统!” “我看那个贱人是铁了心要跟我对着干,咱们得想个对策才是。” 赵氏的声音里充满了决绝。 江训忠连忙喝止,生怕再起波澜:“你给我安分点!等老二家找到大丫,她自然会消气的。” 他实在是厌倦了这种无休止的纷争,渴望回到往日的平静。 赵氏表面上答应,内心却嗤之以鼻,暗自冷笑:“找回?哼,怕是比登天还难。” 她心中已有了盘算,一场新的较量即将拉开序幕。 而此时,苏毓跟随着哑婆婆踏入了那扇沉重大门之后的世界,这宅邸名为芙蓉苑,仅从这风雅的名字中,就能感受到一股清新脱俗的气息。 虽然占地面积比不上那些显赫的少傅府邸,但在苏毓的眼里,这里无疑是一个财力与地位兼具的富丽人家。 经过一天的长途跋涉,她的肚子早已饿得咕咕作响,望着这华丽的芙蓉苑,相信在这里定能享受到一顿丰盛的节日佳肴。 “哎呀,我的肚子可不饶人,还请哑婆婆吩咐下人准备些美味的饭菜吧,今天毕竟是过节,我们得好好庆祝一番。” 苏毓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期待与轻松,仿佛一天的疲惫都被这宅院的繁华所驱散。 第195章 合理的解释 哑婆婆的双眼仿佛深邃的潭水,满含着岁月的沧桑与无言的智慧,她没有用声音回答,而是以一种熟练而富有节奏感的手势指挥着周围的仆人。 那些仆人们,仿佛是经过无数次默契配合的舞者,迅速而又精准地执行着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在这座宅院里,哑婆婆的手语不仅是一种交流的方式,它仿佛成了一种无声的语言艺术,流淌在每个人的心间,架起了一座无形的桥梁。 苏毓、天真烂漫的大丫以及那慈祥中带着几分神秘的哑婆婆围坐在装饰古朴的圆桌旁,眼前的菜肴琳琅满目,香气四溢,尤其是那盘刚出笼的粽子,翠绿的箬叶包裹着晶莹剔透的糯米,散发着让人无法抗拒的诱人香气,仿佛连空气都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甜意。 但对苏毓而言,这份丰盛之中却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苦涩——在这个本应团聚的日子里,她却身处一个立场与自己截然不同的家庭,远离了她曾向江子陵许下的那份简单而温馨的节日承诺,心中不免泛起了复杂的情绪。 大丫的脸颊上还残留着不久前的伤痕,尽管已经过苏毓细心地处理,减轻了疼痛,但那道伤痕依然提醒着她们这几天经历的风雨。 苏毓看着大丫,心中既是怜惜又是坚定,她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这个无辜的孩子,让大丫在困境中感受到一丝温暖。 哑婆婆的餐桌似乎很久没有这般生气勃勃,这份突如其来的喧闹让这位平日里沉静如水的老妇人也显得有些不习惯。 她轻轻拿起筷子,先品尝了一口桌上的佳肴,仿佛是在用行动给予苏毓和大丫无声的鼓励。 苏毓随即跟着动筷,而大丫在苏毓的安慰下,终于缓缓放下了戒备,开始尝试着享用面前的美食。 那些色彩斑斓、香气扑鼻的菜肴对于大丫来说,就像是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饥饿让她忘记了所有的拘谨,沉醉于这难得的幸福时光。 然而,苏毓的心却被家中的种种挂念所牵绊,纵使腹中空空,美味当前也无法勾起她的食欲。 她望着狼吞虎咽的大丫,心中既欣慰又酸楚,庆幸自己能够给予大丫些许帮助,哪怕只是一点点改变,也能让她感到一丝宽慰。 大丫身上的衣物已换成了干净整洁的,尽管因伤无法沐浴,苏毓仍旧仔细地为她清洗了头发,擦拭着脸上的痕迹,那暴露在外的疤痕,如同一道不可磨灭的印记,刺痛了苏毓的心。 苏毓温柔的话语中透露着坚定:“二婶一定有办法,不会让你留下任何遗憾。” 大丫的眼中闪烁着感激的光芒,轻轻地回应了一声“谢谢二婶”,那简单的话语背后,是对苏毓无尽的信任与依赖。 苏毓内心对大丫不愿归家之事充满了疑惑,但当她看到大丫低垂的头颅和那难以启齿的模样时,选择了退一步,改为询问大丫的未来打算。 大丫迷茫的眼神和无奈地摇头,透露出了一个孩子在面对未知世界的无助与恐惧。 最终,大丫鼓起勇气,以颤抖的声音说出了心底的秘密,那简短的话语如同重锤一般击打在苏毓心头——“奶奶,她是要我的命啊。” 这突如其来的告白,让苏毓震惊之余,也深刻意识到,大丫的逃避背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黑暗与威胁,让一个年幼的孩子对那个被称为“家”的地方产生了深深的恐惧与绝望。 而苏毓的到来,仿佛为大丫带来了一束光,照亮了她前行的道路,给予了她逃离绝望的勇气与希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毓的声音微微颤抖,满是不可置信,“她不就是因为你家的债务,才将你卖给别人的吗?” 大丫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般滚滚落下,哽咽道:“不是的,那天奶奶哄我到后山玩耍,说是给我摘野果吃。谁知,一个高大的男人突然出现,像恶狼一样把我紧紧抓住。奶奶跟他说,是我无意间让她摔倒,险些丧命,让那男人把我处理掉,不然就不给他承诺的银两。那个男人打量了我几眼,冷笑道我长得还算标致,直接杀了太可惜,倒不如卖到别处还能赚一笔。奶奶,她竟然点头答应了。随后,一阵剧痛传来,我就失去了知觉。等我醒来时,已经在哑婆婆的小屋中,耳边还回响着他们谈论要将我送到花楼,准备验货的话语。我吓得魂飞魄散,为了不让自己的命运落入更深的深渊,我趁人不备,用石头狠狠划伤了自己的脸颊。” “我现在哪里还有家可以回?奶奶她...她绝不会放过我的,娘亲虽疼我,但也无力保护我。我不能因为我,再让她们陷入危险之中。” 苏毓听完,内心翻腾如海,震惊与怒火交织在一起。 她难以想象,赵氏竟会如此残忍,对手无寸铁、年幼无知的孩子也能下得了如此狠手。 而大丫提到的那个男人,莫非真是彪子?那日她与赵氏之间那股微妙而诡异的氛围,似乎在此刻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但那个彪子,不正是清水镇上臭名昭着的牙行头目吗?怎么会无故出现在偏僻的柳树村,与周家扯上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一连串的问题在苏毓心头萦绕,如乱麻一般剪不断理还乱,她决定暂且搁置,等回到清水镇后再深入调查。 夜已深,大丫在恐惧与疲惫的双重折磨下,终于沉沉睡去,梦中仍是摆脱不了被追捕的阴影,时而发出惊惧的低吟。 苏毓守在床边,目光温柔而坚定,直到月光悄悄移过窗棂,大丫的梦境才稍稍平复。 次日天明,苏毓向哑婆婆和大丫告别,与哑婆婆约定七日后她必定回来为大丫治疗,并反复叮嘱哑婆婆要好好照顾大丫。 大丫虽然不舍,但在苏毓保证一定会回来后,心中的不安渐渐平息。 在芙蓉苑的日子里,除了限制她的自由,其余并未受到苛待,这让她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也开始悄悄规划起未来的生活。 苏毓驾驶着马车,疾驰前往百草堂。 第196章 疏忽 廖掌柜一见是她,眉开眼笑,以为又有奇珍异宝上门。 然而,当看清车上仅是一些普通瓶罐时,他的表情不由得黯淡了几分。 尽管苏毓耐心解释了这些瓶罐的非凡用途,廖掌柜仍然觉得它们远不及山中野生草药的珍贵。 不过,碍于交情,加上苏毓说这次免费相赠,将来合作时再谈价格,他最终还是收下了这些“礼物”。 离开百草堂,苏毓穿过熙熙攘攘的市集,朝着城门缓缓行进,踏上归乡的路。 她没有忘记与醉仙居何宏茂掌柜的约定——今天前去试菜,如若菜品合心意,就将菜谱收入囊中。 这不仅是一次提升自家餐馆利润的机会,更是一次给那些自鸣得意的食味楼同行们的警示,让他们明白世界之大,强中更有强中手。 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有节奏的响声,马车在绿意盎然的小道上悠哉前行,两侧是生机勃勃的树木,阳光透过叶缝洒落,带来一片片斑驳光影,令人心旷神怡。 苏毓心中充满期待,前方等待她的,将是崭新的机遇与挑战。 晨风轻轻吹拂,带着几分清晨特有的凉爽与清新,宛如温柔的手指,轻轻拂过脸颊,让人的心情随之变得格外舒畅,仿佛所有的烦恼都随着这清风飘散。 轻柔的微风不仅带来了凉意,还增添了几许悠然自得的气息。 苏毓站立在马车旁,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这份宁静与美好彻底浸润心田。 四周的一切仿佛都慢了下来,只有那风,还在耳边低语,讲述着关于自由与安宁的故事。 正当苏毓沉浸在这份宁静之中时,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发出了抗议的声响,打断了这份静谧的美好。 她无奈地笑了笑,想起了江子陵临行前那副担忧的模样,硬是将一块块热腾腾的韭菜鸡蛋饼塞进了她准备好的箩筐里,那份关切与细心,至今仍让她心中感到一阵暖流。 怀着一丝感激与期待,苏毓连忙掀开了箩筐的盖子。 眼前的景象让她微微一愣,一串串色泽诱人的粽子整齐排列,而非她预期中的大饼。 其中,桂花蜜枣粽的数量最多,那淡淡的桂花香与甜蜜的蜜枣味道交织在一起,即便是还未入口,都能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温馨与甜蜜。 苏毓心头顿时涌起一股暖流,她险些忽略了这份来自少傅夫人的细腻关怀,这在忙碌的日子里实属难得。 如果此时,忠诚的仆人耀光能听见苏毓心中的感谢,恐怕会是既欣慰又啼笑皆非。 因为他知道,这些粽子其实是他听了主人间的对话后,特意嘱咐厨房准备的,担心苏毓因行色匆匆而忘记了重要的食物,于是干脆自己动手,将它们悄悄放进了马车的箩筐内,这份默默的关心,不求回报。 苏毓笑着摇摇头,继续在箩筐中探寻,手指最终触碰到了几块已经冷却,却依然散发着诱人香气的大饼。 虽然不再温热,但那熟悉的味道还是让饥饿中的她感到格外满足,每一口都是对家的思念与温情的回味。 不久,马车缓缓停靠在了醉仙居古色古香的门前。 苏毓心里盘算着,作为一家声名在外的酒楼,自然会有妥善安排旅客马匹的地方。 果然,掌柜何宏茂早已等候多时,见到苏毓准时到来,脸上的笑意再也掩藏不住,急忙迎了上去,那份热情,仿佛久旱逢甘霖。 店内的人群也随之而来,有的是因为之前未参与寻找厨艺高手的事情,对苏毓颇为陌生。 他们望着这位看似年轻的妇人,不由得在心中暗自嘀咕,怀疑何掌柜是否真的病急乱投医,这样一位看起来未经世事的小姑娘,真的能做出令人惊艳的佳肴吗?对于她在食味楼的自信宣言,更多的人认为不过是年少轻狂的夸夸其谈罢了。 面对众人或好奇或质疑的目光,苏毓从容地问道:“我的马儿可以安置在这里吗?” 何宏茂一听,连忙应答:“当然可以,拉到后院就行。” 随后便赶紧吩咐手下小二去处理,只是小二那略显笨拙的动作,让苏毓心中生出了一丝疑惑,难道这家闻名遐迩的醉仙居,竟然没有专门的马厩? 于是,她小心地试探道:“我的马长途旅行后需要饮水和补给草料。” 何宏茂闻言,立刻又派专人去采买,还不忘反复强调要买最好的。 苏毓看着这一切,嘴角微微抽动,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这样规模的酒楼,竟然连最基本的马匹照料都显得如此生疏,也难怪生意会不如从前。 何宏茂内心五味杂陈,他知道自己的酒楼生意冷淡,主要原因是菜品口味确实不及食味楼那般吸引人。 至于马匹安置的问题,确实是他的疏忽。 在清水镇这样的地方,大多数酒楼都不提供这项服务,客人们往往选择前往驿站解决马匹的问题,而他本想通过这次邀请到苏毓来改善现状,却未想到连最基本的细节都考虑不周,这让他的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苏毓紧随何宏茂的步伐,踏入了后厨这一方神秘而又充满烟火气息的世界。 映入眼帘的,是一幅井然有序、琳琅满目的景象:各式调料罐整齐排列,宛如彩虹般的色彩斑斓,从醇厚的酱油到辛辣的辣椒粉,每一瓶每一罐都标注清晰,仿佛在静默中诉说着千百种菜肴的秘密;新鲜的食材则如同刚从田间地头、深海捕捞直接跳跃至此,绿叶蔬菜青翠欲滴,果蔬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仿佛能嗅到大自然最原始的清新;鱼儿在水池中灵活游弋,鸡群虽被束缚,眼神中仍透露出生机勃勃的光芒,这一切,构成了一幅生动鲜活的厨房风景画。 苏毓的目光迅速扫过厨房的每一个角落,心中已然有了盘算。 她轻车熟路地指挥起厨房的帮工,选中了一尾活鱼和一只精神饱满的鸡,特别指示保留鱼鳞的处理方式,这独特的做法让人不禁好奇。 在她沉稳的气场下,厨房内其他人不自觉地遵从,一一退出,为她留下一片施展才华的空间。 第197章 重见光明 毕竟,她此行肩负着推销自家珍贵菜谱的重任,那些祖传的烹饪技巧,自是要密不外扬,保护这门手艺的独到之处。 随着时间的推移,汗水沿着苏毓的额头滑落,却也见证了她辛勤工作的结晶。 转瞬间,十道各具特色的佳肴犹如艺术品般陈列于长桌上,每一道菜都散发出诱人的光泽与香气:水煮肉片的红油光亮诱人,酸汤鱼散发着酸爽的气息,辣子鸡丁鲜红椒香,而那罕见的香脆鱼鳞片更是挑战着众人的想象力,白斩鸡皮滑肉嫩,色泽诱人,麻婆豆腐麻辣鲜香,肉末蒸蛋温润如玉,软糯白肉肥而不腻,蒜香排骨金黄酥脆,清炒时蔬保留了最纯粹的自然之味。 众人围坐,面对这视觉与嗅觉的双重盛宴,即便尚未动筷,已是口舌生津,心生期待。 何宏茂的眼中闪烁着兴奋与期待的光芒,但在他看来,真正的考验在于味蕾的评判。 一声令下,众人纷纷举筷,准备享受这场味觉冒险,却被他及时拦下,提醒众人要慢慢品尝,享受每一道菜的独特韵味,切勿因一时的贪食而错过了品鉴的乐趣。 这一番话,让原本急不可耐的众人立刻收敛,变得斯文起来,他们轻轻地夹取食物,细细咀嚼,享受着每一个细微的味觉变化,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变换,显得既专注又逗趣,这样的场景让苏毓不禁掩嘴轻笑,气氛一时温馨而轻松。 而何宏茂本人,却迟迟未动筷子,这引起了苏毓的好奇。 他故作老练地解释,打算先听听大家的意见,最后再做出总结性的评价。 这副故作镇定的样子,配合着他难以掩饰的吞咽动作,让苏毓差点笑出声来,只得暗暗掐了自己一把,提醒自己维持专业形象。 随着一桌人轮流品尝完所有菜品,何宏茂终于开口询问感受。 众人赞不绝口,却难以用言语精准表达出为何这些菜品如此美味。 何宏茂无奈地调侃众人对美食鉴赏的门外汉状态,旋即自己动手,准备给出专业的评判。 他首先尝试的是水煮肉片,那瞬间爆发的麻辣与鲜香,让他的瞳孔微微一缩,脸上绽放出满意的笑容,虽然评价看似通俗,却在细节处体现了他对美食的理解。 接下来,无论是酸菜鱼的酸辣交融,还是辣子鸡的香辣酥麻,乃至白斩鸡的清爽滑嫩,何宏茂都给予了细致入微的点评,每句话都击中了菜肴的灵魂。 苏毓听后,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暗暗赞叹其不仅是一位懂得欣赏美食的老板,更有着敏锐的味蕾和准确的评鉴能力。 这一场由舌尖上的舞蹈引发的共鸣,在欢声笑语与连连称赞中达到了高潮,也为苏毓的菜谱交易增添了几分胜算,空气中弥漫着成功的预兆。 直到最后一刻,他的目光停留在那片异常引人注目的香脆之物——鱼鳞上,细细咀嚼,眉头轻轻蹙起,眼神中闪烁着好奇与困惑:“这份口感酥脆,余味悠长,的确令人回味无穷,但我实在是难以想象,这美妙的滋味究竟是源自何种神奇的食材?” 苏毓嘴角含笑,眸中闪过一丝狡黠,至今,尚无一人能够仅凭味觉便准确无误地揭开这道菜的秘密。 “诸位不妨发挥想象,猜一猜其中的奥秘吧。” 苏毓轻柔的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一圈圈涟漪,众人再次纷纷尝试,试图从记忆中搜寻相似的味道。 明明方才品尝不久,为何这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却让人难以捉摸?盘中的鱼鳞逐渐减少,讨论声此起彼伏,却依旧未有定论。 何宏茂眉宇间浮现一抹不解,带着几分质疑问道:“这当真是出自我们店内的杰作?” 苏毓以一个肯定且略带调皮地点头作为回答:“不然呢?难不成我还能变戏法不成?” 此言一出,众人脸上的疑惑更甚,店内的每一样食材都是经由他们亲手挑选与准备,怎会有如此独特之物悄然出现?一名帮忙处理过鱼的小工,犹豫再三,终是怯生生地开口:“莫非……是鱼鳞?” 除却此念,他实在找不出第二个合理的解释。 随着时间推移,其他假设逐一被否定,鱼鳞作为答案的可信度越来越高。 直至苏毓以一抹淡淡的微笑默认,四周顿时响起一片惊叹。 鱼鳞,这种平日里被视为废弃物的存在,竟然可以化身成为桌上的珍馐? 不仅是惊讶,更多是一种颠覆常识的认知冲击:“这怎么可能?鱼鳞竟能变得如此美味?” 而面对这一连串的惊异,苏毓则显得从容自若,仿佛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切的反应。 她继续耐心地向众人阐述食用鱼鳞的种种益处,从古籍中的记载到现代营养学的研究,每一个细节都被她娓娓道来。 人群中,惊讶与不可思议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生动的画面。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这绝对称得上是绝顶的创意!” 何宏茂难掩激动之情,言语间尽是对这前所未有的鱼鳞美食的赞誉:“我敢保证,这样的创新,在我们清水镇,乃至整个南越国,都是独一无二的。” 他的兴奋溢于言表,仿佛已经预见到了酒楼因这道菜而重焕生机的景象。 对比之下,那位食味楼的菜品显得黯然失色,苏毓带来的不仅仅是独特的口味,更是革命性的创意。 她的每一道菜都仿佛是给传统饮食文化注入了新的生命,将竞争对手远远抛在了身后。 苏毓敏锐地捕捉到了何宏茂脸上满意的表情,心中暗自笃定,今日的这笔生意,已经是胜券在握。 “何老板,您对我的这一手技艺还算满意吗?” 她微笑着询问。 何宏茂忙不迭地点头赞同,对苏毓的手艺从外观到口感都赞不绝口,没有任何挑剔之处。 “那么,您是否决定要购入我的这些菜谱呢?” 苏毓进一步确认,语调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自信。 “当然,必须买!只是……” 何宏茂说到这里,语气稍微有些迟疑,资金的问题让他不敢轻易许诺,生怕价格超出承受范围。 第198章 食谱 苏毓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坦诚直言:“何老板,这些菜谱原本是我秘而不宣的心血,从未对外流传。但鉴于您的爽朗性格以及亲自上门的诚意,加之我也愿意为打压食味楼出一份力,这次就破例一次。十道菜肴的秘方,只需一百两银子,您觉得如何?”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群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对于这个价位,有人震惊,也有人暗暗盘算起其中的价值。 十道珍馐佳肴,标价一百两白银,的确非同小可,堪称价格不菲。 然而,何宏茂眼神中没有半点犹豫,嘴角挂起一抹决然的笑意,几乎是脱口而出那个字:“成交。” 苏毓心头一震,这份爽快让她颇为意外。 原以为需要一番唇枪舌剑,没想到何宏茂竟是这般直接,仿佛早有准备,完全不在意这笔不小的开销。 她心中暗自思忖,难道之前自己的那些小心思和铺垫都白费了吗? 正当此际,一个急促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何宏茂的表弟刘继,脸上满是焦急之色,连忙开口劝阻:“表哥,咱们账上的银两一共才一百余两,这一下子全部用来买菜谱,实在是……唉,太过冒险了!” 苏毓未曾想,这位何老板的财务状况竟如此捉襟见肘,连区一百两银子都需要罄其所有,只为换取一道道菜肴的秘密。 从他的举动中,她感受到了一种近乎绝望的寄托,仿佛自己成了他挽救酒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何宏茂的决策看似冲动,实则蕴含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他深知,尽管资金有限,但凭借这些独具匠心的特色菜肴,定能让“醉仙居”这个曾经辉煌的名字,再次响彻江湖,焕发新生。 感受到何宏茂的坚定,苏毓亦展现出她的大度与诚意:“既然何老板如此豪爽,我愿意额外赠予您五道精致小菜的食谱,愿我们的合作如虎添翼,更加美满。” 何宏茂闻言,不禁错愕:“什么?你手中还有更多菜谱?” 他本以为苏毓所拥有的,仅限于之前提出的那十道,未曾料到背后竟藏有更多宝藏。 苏毓对于何老板的疑惑,只是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自然,难道你以为,我的烹饪技艺仅局限于这十道菜吗?” “那么,其余的菜谱你打算如何定价?会不会转而卖给其他的酒楼?” 何宏茂的语气中夹杂着几分忧虑。 他对苏毓的手艺早已心悦诚服,深知这些佳肴对“醉仙居”的生死存亡至关重要。 一旦“醉仙居”因此重焕生机,竞争对手们定会蜂拥而至,不惜一切代价争购菜谱。 何宏茂自知,在财力上他远不如他人,这种担忧如同阴云,时刻笼罩在他的心头。 苏毓仿佛看穿了他的焦虑,轻声道:“何老板大可放心,我既然选择与您携手,便不会背信弃义,将菜谱转卖他人。信誉二字,对我而言重于泰山。” 这话如同一颗定心丸,让何宏茂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 而苏毓随后的话语,更让他看到了未来的希望:“至于您当前资金紧张的问题,无需过分担忧。新的菜肴已足够让‘醉仙居’重现辉煌。若未来还需更多菜谱,三个月后,我会带着新品亲自上门。到时候的菜谱将根据季节时令,搭配五荤五素,每道菜十两银子,您觉得如何?” 何宏茂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喜悦。 这样一来,他不仅有了充足的时间验证这些菜谱的价值,还能灵活运用手中的银两。 按照苏毓的规划,“醉仙居”将全年不断推出新菜品,满足食客们的尝鲜欲望,生意必定蒸蒸日上。 “如此安排,实乃我之大幸,感激不尽。” 何宏茂心中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仿佛认定苏毓便是他命中注定的救星。 他随即吩咐侍立一旁的小二准备文房四宝,请苏毓开始书写食谱。 只见苏毓在雅间的案前,从容不迫地挥毫泼墨,首先记录下了“水煮肉片”的烹制秘诀。 笔尖游走间,她偶尔抬头,满意地审视着自己愈发流畅的字迹,心中暗赞进步之大。 而一旁的何宏茂,目睹这一幕,内心却是五味杂陈,眼中的激动与期待交织,复杂难言。 这一串文字究竟蕴含着怎样的深意? 何宏茂心中嘀咕,字句间似乎跳跃着难以捕捉的灵光,但他碍于苏毓那不容小觑的气场,喉头的话语如同被无形的手扼住,难以轻易启齿询问。 他深知,这份微妙的平衡,维系着两人之间微妙的关系。 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苏毓笔尖轻舞,细腻地勾勒出酸汤鱼的烹制秘籍,每一笔都似乎带着厨房中那股特有的香气。 完成后,她轻轻揉搓着因久握笔杆而略微酸痛的手腕,那一抹不易察觉的疲惫,在她脸上悄然绽放。 见此情景,何宏茂迅速捕捉到这个微妙的时机,眼眸中闪过一抹温柔的关切,提议道:“或许,你可以口述,由我来记录,这样你便能稍作休息?” 他的声音中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暖与诚意,仿佛一缕春风,意图拂去苏毓的辛劳。 苏毓侧目,眼角余光轻轻扫过何宏茂,一抹玩味的笑意在嘴角漾开:“让你书写自然无妨,但我的食谱有其独特之处,即便是手稿落入他人之手,没有正确的解读之道,也只能是如同天书一般,令人困惑。” 言罢,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显然对这份独门秘诀自信满满。 何宏茂初闻此言,心中疑惑如云雾缭绕,不明白为何连他自己也无法理解这食谱。 苏毓洞察了他的迷茫,随即细致解释:“对你,我自当倾囊相授,让你掌握解读的秘诀。但世态炎凉,人心难测,不得不防备有人觊觎。这份食谱,既是你重金求购而来,其价值非凡,保密自然成了首要之事。” 苏毓的话如同一股暖流,融化了何宏茂心中的困惑之冰,让他恍然大悟。 随着苏毓逐一记录完所有食谱,并不厌其烦地引导何宏茂识别那些看似随意却内藏玄机的现代字迹。 第199章 动了歪心思 何宏茂渐渐发现,这些字符之间其实暗含规律,一旦掌握了其中奥妙,辨识它们便如行云流水般顺畅。 一切尘埃落定,何宏茂恭敬地递上了沉甸甸的一百两银票,他的心中非但没有半点不舍,反而充满了对未来满满的期待与信心。 而苏毓则在酒楼内信步闲逛,她的目光锐利,轻易捕捉到了提升空间利用效率的可能。 她提出的每一条建议,都如同精准的箭矢,直击要害。 “前庭后院广阔,何不将后院整饬一番,设为专用的马厩,提供饲料,解决顾客马匹安置的问题?前院则用洁白的石灰勾勒出清晰的停车区域,让驾车或乘轿而来的宾客能便捷地停泊。” 她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细腻的考量,仿佛已经预见到了未来宾客盈门的热闹场景。 对于一楼,她保持了审慎的保留,但对于二楼的雅间,则提出了大胆革新的设想:“二楼应当重塑风貌,追求清新脱俗、私密高雅,如此一来,步入二楼的贵宾,我们可适当收取一笔雅间服务费,至于费用的制定,全凭何老板您的商业智慧。” 何宏茂聆听之时,聚精会神,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可以提升酒楼档次的细节。 苏毓见他如此用心,知他是真心实意想要做好,便毫不吝啬地分享起了推广的策略:“新装潢、新菜品,重张之日必须制造话题,吸引人流。只要菜品口味得到认可,好口碑便会不胫而走。” 何宏茂连连点头,迫切想知道具体的操作方法,毕竟在这方面的创意,他自认远不及心思活络的苏毓。 “对,具体该怎么做呢?” 他追问,眼中满是期待。 苏毓却神秘一笑:“不急,待酒楼焕然一新之后,我们再详谈。眼下,我还得赶回家向谢杏花报平安,毕竟昨晚一夜未归,她必定担忧不已。” 然而,何宏茂误会了苏毓的本意,误以为她是在刻意回避,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失落与无奈。 殊不知,苏毓心中所想,皆是为了下一步更周全地筹划。 连忙摆出一副诚挚的姿态,眼睛里闪烁着信誓旦旦的光芒,保证道:“小娘子请务必放心,一旦我这酒楼的生意兴隆,金银满盈,我绝不会忘记您的恩情,定会给予丰厚的回报。” 苏毓瞧见他那副紧张兮兮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温婉的笑,知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于是轻声细语地解释:“何老板,您多虑了,我与您合作乃是出于长远考虑,食谱的报酬我已经收下了,其余的便不再多求。今日实属情况特殊,家中有些紧急事务需要处理,不得不立即返回。每逢四九镇的集市之日,我都会在回春堂坐诊,到时候您若有什么疑问或需要帮助,尽管来找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毓的话语直接而真诚,使得何宏茂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惭愧,暗自责备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更是惊奇地得知,这位看似娇弱的女子居然在回春堂行医问药,精通医术,不由得在心中暗暗赞叹:真是个非凡的奇女子! 既然双方都已经坦诚相待,并且留下了联系方式,何宏茂也不便再做过多的挽留。 于是,在一派和谐的气氛中,苏毓告别了醉仙楼,踏上了前往同仁堂的路程。 抵达同仁堂门前,苏毓乘坐的马车刚刚停稳,机敏的长留便如春风般迅速迎了上来,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 “苏姑娘,您是来找沈大夫的吧?” 他的声音清亮,态度热情。 苏毓对于长留的印象说不上好坏,只是觉得这年轻人太过油滑,因此并未与他多作寒暄,直接言明来意。 “正是,我有事需与沈大夫商谈。” 面对苏毓的冷淡,长留非但没有在意,反而更加恭敬有礼地回应:“曹师傅这会儿正在内室检验药材,请稍等片刻。” 说罢,他麻利地接过苏毓递来的马缰绳,动作熟练而谦卑。 苏毓轻轻点头,随即步入同仁堂。 室内,一位衣着朴素,宛若田间耕作的农夫模样的男子正与郑军交谈,他脸颊上几道新添的擦伤隐约可见,似乎是匆忙间被树枝刮伤的。 此人生面孔,大概率是来自邻村的。 “沈大夫,您看能不能再多加些银两,家里实在是穷得揭不开锅了,就指望这次的东西能换几个钱,让全家过上几天安稳日子啊。” 男子的语气里满是期盼和无奈。 郑军闻言,眉头微蹙,似乎有些为难,但言辞却显得格外正义凛然:“真的不能再多了,你母亲一年的药费得花费多少,我心里有数。也就你这次拿来的货色还算过得去,否则我根本就不会考虑接手。” 眼看对方仍旧犹豫不决,郑军便换了个策略,用近乎哄骗的语气继续说道:“这样吧,这种货,我最多只能出二两银子。你自己算算,给你母亲抓一年的药得花多少钱,这笔账你可得算清楚,哪个更划算呢?” 对大多数辛勤劳作的农户而言,二两银子无疑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足以解决许多燃眉之急。 汉子紧握着那二两银子,心中五味杂陈。 这沉甸甸的银子,虽不足以彻底改变家中的拮据,却足以让他那终日操劳的妻子展颜一笑,让孩子穿上梦寐以求的新衣裳。 只是,每当夜深人静,回想起老母亲因病痛而佝偻的身影,他的心便如刀割。 此刻,他毅然决然,为了家人的温饱,再多的险阻也要一一闯过。 山林间危机四伏,但只要一想到家的温馨,一切似乎都值得。 苏毓目光敏锐,见汉子从袖中掏出的并非寻常之物,不由心中一动。 那紫灵芝,色泽醇厚,宛如深夜中绽放的幽光,即便是略逊于赤灵芝,其罕见的尺寸亦昭示着非凡的价值。 她的眉头不禁轻蹙,心中暗自思量,如此珍稀之物,竟只换来区二两银,更别提还是以救命的药钱做交易,实在令人愤慨。 当苏毓那清脆的质疑声穿透嘈杂,整个药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仿佛汇聚成束,齐齐投向这个敢于直言的女子。 第200章 归位 她的眼神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与郑军那狡黠的眸光碰撞,火花四溅。 苏毓深知,郑军在这小镇上一手遮天,但她更明白,有些事,即便得罪权势,也不能坐视不理。 苏毓故意放慢语速,字字珠玑地剖析紫灵芝的价值,她的话语不仅是为了教育郑军,也是向在场众人普及知识,唤醒他们的公平之心。 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灵芝光滑的表面,言辞恳切而充满力量,试图唤醒每一个人心中的正义感。 那庄稼汉初时只是愣愣地看着这一幕,随后似是恍然大悟,跟着附和起来。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淳朴与期望,尽管他并不完全理解其中的门道,但他感受到了苏毓话语中传递出的温暖与支持,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面对苏毓的步步紧逼与周围人群的逐渐觉醒,郑军脸上挂起了尴尬而不失礼节的微笑。 他知道,今天这场面若是处理不当,后果将不堪设想。 于是,他故作大度地提高出价,企图借此挽回些颜面,同时暗暗告诫自己,这个看似柔弱实则锐利如刀的小女子,不可小觑。 一场本该不公平的交易,在苏毓的介入下,渐渐倾向了公正。 而这份难得的胜利,不仅仅是关于金钱的增减,更是人心向着光明与正直的一次小小胜利。 “五两银子?” 庄稼汉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小娘子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竟如同神来之笔,让他手中那不起眼的山货换得了远远超出预期的价值。 “好好好,这真是太棒了!” 他连声应和,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苏毓心中暗自叹了口气,虽然有些无奈,但望着庄稼汉脸上绽开的笑容,她决定不再多言。 毕竟,这场交易与她无关,最初插手也只是出于不忍。 既然郑军愿意妥协,她也不愿再紧抓不放,破坏了这份难得的和谐。 郑军留意到苏毓不再提出异议,心中的紧张感也随之缓解。 他示意长随留下,随即从袖中掏出沉甸甸的五两银子,递给了那位农户。 农户接银子的手微微颤抖,脸上满是不解:“那……我娘的药钱……” 在他的认知里,这笔钱或许要被沈大夫扣去做药费。 “放心吧,药我已经为你准备好,包装妥当。下次镇上的集市时,直接过来取即可。” 郑军的话语温和而有信。 农户一听,惊喜交加。 这意味着他不仅能获得意外之财,还能免费得到母亲所需的药物。 今日的幸运,简直如天降甘霖,让他心中充满了感激与欣喜。 他诚心诚意地向苏毓表达了感谢,随后小心翼翼地收好药包,揣着那沉甸甸的银子,带着满脸的笑容,踏上了归途。 待那农户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处,苏毓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缓缓说道:“沈大夫做买卖,还真是独具匠心呢。” 郑军捕捉到了她话语中的讥讽意味,却不以为意,淡淡回应:“买卖之事,讲究的是双方自愿。若他觉得价格不合适,大可另寻买家!” 苏毓冷笑一声,反问道:“沈大夫如此压价,就不怕将来无人上门求医?” 对于这样的质疑,郑军并不愿深究。 毕竟,因为苏毓的一句话,自己平白无故多付出了五两银子,心中难免憋着一股闷气,哪还有心情继续听她的冷言冷语。 之所以没有与她彻底撕破脸皮,是因为他深知这位小娘子背后可能隐藏着更大的机遇,或许能为他在廖爷面前赢得更多的脸面与利益。 因此,他强行按捺住心头的不快,转而问道:“小娘子今日特地来找在下,不知有何贵干?” 尽管苏毓内心对郑军的行为颇感不屑,但她确实有所求于他,不得不暂且放下成见。 “我想向沈大夫打听一个人的消息——彪子。希望沈大夫能够毫无保留,告知我所有关于他的情况。” 郑军闻言,不假思索地答道:“那是当然,关于此事,在下知无不言。” 从郑军那含着几分不屑与警惕的言辞中,苏毓逐渐拼凑起了一幅关于周彪的画卷。 周彪,这个名字听起来便带着一股子凶悍之气,他在清水镇的人口贩卖勾当中已是臭名昭着多年,如同一团阴霾笼罩在小镇的上空。 此人行径恶劣,不仅沉迷于酒色财气,常流连于烟花之地,赌坊之中,更是从未有过娶妻生子的念头,仿佛灵魂早已被铜臭和欲望彻底腐蚀。 尽管近年来国家渐趋稳定,百姓的生活日益改善,曾经为了生计被迫卖儿鬻女的悲剧已大大减少,但周彪却像是一只狡猾的老鼠,总能在这看似安宁的社会缝隙中找到可乘之机,将一些无辜之人拐卖至外地。 镇上不乏有人心存疑惑,认为那些突然消失的人口定是被周彪用见不得人的手段弄走的,但苦于没有确凿的证据,加之周彪行事隐蔽,官府的法网似乎永远也触碰不到他那肮脏的行踪。 而周彪之所以会对郑军有所忌惮,全在于他知道郑军背后有着宁县强大势力的暗中撑腰。这层关系虽然模糊不清,但足以让周彪在每次面对郑军时,那平日里的嚣张气焰都会收敛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触怒了不该惹的人。 苏毓心中细细推敲,每一个细节都在脑海中如拼图般逐一归位。 周彪……赵老太……相同的姓氏,加上周彪给予她的那份莫名熟悉感——那神态、眉宇间与周家成员的七分相似,让她恍若隔世的回忆瞬间清晰。 没错,这两者竟是亲姐弟!如此一来,那个对周家屡屡制造麻烦,让苏毓一家头疼不已的幕后黑手,除了周彪还能有谁呢?真是蛇鼠一窝,恶有恶报。 对于这等伤天害理之事,苏毓的内心没有半点迟疑,复仇的种子已经在心底悄然种下。 然而,如何巧妙布局,找到合适的时机给予对方致命一击,还需仔细筹划。 她深知,一旦机会来临,自己绝不会心慈手软,必要让恶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离开同仁堂,苏毓的脚步匆匆,直指柳树村。 第201章 还清了 还未踏入村界,那里的喧闹声已隐约可闻,江家似乎正处于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中心。 平日里宁静祥和的小村庄,此刻竟连那位最是安详,喜欢在村口静享阳光、远离纷扰的大娘也耐不住好奇,加入了围观的行列。 踏入院子,一阵阵叮叮当当的嘈杂夹杂着谢杏花与赵氏之间尖锐的争吵,刺耳且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苏毓所熟悉的那个宁静小院,如今已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就连她往日常拴马的那棵老柳树,现在也成了壮汉们的临时观景台,树枝摇曳,似乎在诉说着这场风波的不寻常。 苏毓想要靠近,却发现连挤过人群都成了一件难事,只好无奈地提高嗓音,试图在人声鼎沸中找到一丝缝隙,“诸位邻里,劳烦让一让。” 好一番努力之下,人群才勉强为她让出了一条羊肠小道,那缝隙之窄,几乎仅容一人通过。 “哎呀,你这是跑哪儿去了?家里都快翻天覆地了。” 一位苏毓并不熟识的婶子关切中带着几分责怪地询问。 苏毓轻叹一声,语气中满是疲惫:“去宁县寻大丫了。” 众人闻言,眼神中闪过理解,关于大丫的下落,村子里的人多有耳闻,也不再深究。 显然,若是找到了,苏毓必然不会独自归来,而现在她的形单影只,已说明一切。 利用拴马的短暂时间,苏毓捕捉到了周围议论的声音,村民们各抒己见,每一句话都透露着对事件的关注与对谢杏花处境的同情。 “杏花平时多好的一个人,这次能忍无可忍也是情有可原。” “确实,谢杏花性子温和,若非真的受了极大的委屈,哪里会如此失态。” “我看,这一切赵氏要负大半责任,自己造的孽自己受。” 苏毓听着这些,心中的好奇更甚,同时也对院子里发生的具体事情充满了深深的忧虑。 她知道,真相往往比外人所能猜测得更加复杂,而她,必须亲自走进那场风暴的中心,去揭开一切的谜底。 谢杏花究竟做了什么,让这宁静的院子瞬间风云变色……她奋力挤过人群那密不透风的包围,每一步都似乎踩在了众人的心弦上,激起一阵阵不安的涟漪。 踏入院子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宛如一幅末日画卷,令人不忍直视。 地面铺陈着生活的碎片,锅碗瓢盆杂乱无章地交错在一起,衣物被褥如同战后的战场遗骸,随意地被抛弃,桌椅床铺也未能幸免,横七竖八地倾倒在尘土中,仿佛诉说着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 赵氏,这位平日里端庄持重的妇人,此刻却像换了个人,蜷缩在这混乱的中央,泪水与咒骂交织,每一句嘶吼都像是从灵魂深处迸发,痛斥着不可言喻的悲伤与愤怒。 她的房门成了这场风暴的中心,裂痕纵横,门板破碎,仿佛是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过,留下的只是满目的疮痍。 房内,物品仍在持续不断地被暴力驱逐,鞋子与袜子胡乱飞舞,大小箱子仿佛被无形的手逐一筛选,无情地抛弃,它们在空中划过的轨迹,记录下了一场无声的抗议。 江训忠站在一旁,心急如焚却束手无策,只因谢杏花手中的那把寒光闪闪的镰刀,让他不敢有丝毫轻率举动,唯恐一个不慎,便会成为愤怒波涛中的牺牲品。 重压之下,加之先前的斧砍,一只看似坚固的箱子终于无法承受,伴随着沉闷而清脆的断裂声,它轰然解体,箱内的秘密也随之大白于天下。 银钱如同雨点般洒落,不仅有零星的铜板与碎银,在这银色的海洋中,更有几块沉重的银锭闪烁着刺眼的光芒,显得格外醒目。 四周的惊叹、倒吸冷气与议论纷纷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难以置信与贪婪的气息。 在这个看似普通的家庭里,竟暗藏着这样一笔可观的财富,让所有在场的人都震惊不已。 江训忠更是目瞪口呆,他从未料到,赵氏私下竟藏有如此巨额的钱财,而自己作为家中一分子,竟对此毫不知情。 赵氏见状,连忙不顾一切地将散落的银钱慌乱地拾起,紧紧抱在怀中,那双布满泪痕的眼睛中闪过一抹决绝,似乎是在宣布,这些是她的底线,谁也无法夺走。 随着室内的喧嚣逐渐平息,谢杏花手持镰刀缓缓走出,声音冷硬而充满了质询:“你到底把粮食藏到哪里去了?难道你真的要饿死我们大房的人吗?” 她的话语如同冰锥,刺破了凝固的空气,“你若继续隐瞒,我将不惜一切代价找出粮食,甚至不惜烧了这房子,玉石俱焚!” 赵氏之所以会有如此极端的举动,皆源于对谢杏花不断挑战权威的不满,她希望通过藏匿粮食的方式,给谢杏花一个教训,让她意识到家中权力的归属,遏制住她那颗逐渐失控的心。 然而,未曾预料的是,谢杏花的反应竟如此激烈,挥刀断炊、砸门拆屋,周室之内,再无一物完好无损。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苏毓的出现如同一股清流,让紧张的氛围更添了几分微妙。 谢杏花见到她,情绪瞬间激荡,手中的镰刀不自觉地朝着苏毓逼近,每一步都沉重而威胁。 这一变故让江子陵心惊胆战,他顾不上脚上的伤痛,踉跄着奔向苏毓,将她护在怀中,那份不顾一切的守护,如同冬日里的暖阳,温暖了苏毓的心房。 她望着江子陵那略显蹒跚的身影,心中涌起一丝复杂的情感——这个人,即使腿脚不便,也要挺身而出保护家人。 “大嫂……” 江子陵的一声呼唤,如同春风化雨,让谢杏花从狂热的边缘骤然清醒,手中的镰刀悄然隐没于背后。 还未等她开口,泪水已先一步滑落,喉咙里哽咽着发出低哑而又颤抖的声音:“大丫……” 苏毓轻轻叹息,目光掠过赵氏,带着复杂的情绪说道:“你先处理这边的事情,关于大丫,我们慢慢谈。” 她的神色中透露出担忧与疲惫,一夜未归,大丫又不在身边,种种迹象似乎都在暗示着某种不祥。 第202章 精疲力尽 怒火在谢杏花的眼中愈演愈烈,她猛地转身,步伐坚定地走向赵氏,似乎决心要讨个说法。 一旁的江训忠察觉到局势即将失控,连忙出声劝阻:“杏花,冷静下来……粮食其实藏在老三的房间里。” 而方琴,在屋内听着外面的纷扰,心里不禁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慌。 她担心谢杏花的怒火会波及自己这里,尤其是自己身上的伤口尚未痊愈,根本无力应对那个近乎疯狂的女子。 更让她害怕的是,万一冲突中伤到了无辜的大壮,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念及此,她咬紧牙关,忍着剧痛,缓缓站起身,打开了那扇通往未知命运的门……毕竟那些粮食,是赵氏在昨晚韬光隐晦的时刻,趁着夜色深沉与人心易眠,擅自悄无声息地搬至方琴屋内。 她低语嘱咐,只要方琴能守口如瓶,不让村里那位孔武有力、脾气暴躁的大壮知晓这一秘密援助,便答应让方琴有机会再次亲近并亲自照料她那因命运波折而久别的骨肉——大壮。 方琴听闻此言,心中的喜悦与酸楚交织,如同春日里细雨滋润的嫩芽,虽细微却坚韧。 多日来因种种原因未能哺乳,那曾滋养生命的甘甜源泉已悄然干涸,但即便如此,能重新拥抱着儿子温暖的小身体,感受那份血脉相连的慰藉,便足以使她心中的孤寂与痛楚得以稍许平复。 殊不知,在赵氏那看似慈悲的安排背后,隐藏的仅是对日夜照料大壮这一重担的厌烦与疲惫。 她的心境如同秋末枯黄的叶子,对方琴的不满仍旧潜藏在每一次无声的叹息之中。 若不是因为谢杏花的日益远离与疏远,使得赵氏盘算着待其伤势痊愈后,再行差遣利用,恐怕早将方琴母子的生死冷暖抛诸脑后,更勿论允许她们之间的亲密接触了。 当谢杏花带着满腔怒火,步步逼近,手中那锋利的斧头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着冷冽的光芒,赵氏内心的恐慌如野草般疯狂蔓延,几乎要将她的勇气吞噬殆尽。 她试图逃离这即将爆发的风暴,却发现双腿如同被无形的枷锁束缚,沉重得难以移动半步。 赵氏紧抱着装满食物的箱子,那仿佛是她唯一的庇护所,声音颤抖着说:“你,你敢……” “大丫要是有什么意外,看我敢不敢!” 谢杏花的回应,如同惊雷般炸响,字字句句皆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你不让我有片刻安宁,咱们就都别想安生。” 随着谢杏花怒吼声起,周围人纷纷惊呼躲避,不忍目睹即将发生的惨剧。 江训忠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面色苍白,双腿不住地颤抖。 赵氏的瞳孔在巨大的恐惧下急剧收缩,脸庞变得毫无血色。 那斧头最终还是无情地落下,深深地插入赵氏紧握的箱子中,震得她双手一阵麻木,而身下,因极度恐惧而不自觉渗出的黄色液体,昭示着她内心的崩溃与绝望。 “我,我要,要分家……” 这几个字几乎是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从她颤抖的唇瓣间挤出。 此时,谢杏花悄然踏入方琴简陋却温馨的房间,眼前的景象无疑验证了她的所有猜测:白花花的米面、新鲜的鸡蛋、绿油油的青菜,一样不落地堆积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无声地诉说着一个秘密的施舍与另一个的无助。 心中的愤怒如同被点燃的柴火,噼啪作响,她不愿就此沉默,让那股不公继续肆虐。 但转念一想,家中老小自昨晚以来粒米未进,大人们或许还能靠意志苦苦支撑,可那两个年幼的孩子,早已饿得连啼哭的力气都不剩了,更不用提躺在床上,因病体衰弱而显得格外无助的丈夫。 此刻,确保全家人的温饱才是当务之急。 谢杏花毅然拎起那袋沉甸甸的面粉,在众人复杂目光的追随下,坚定地迈向院子,准备在那堆满了岁月痕迹的杂物中寻找烹饪的器具。 木盆、木瓢以及几只斑驳的木碗还算完整,只是那原本该承载着生活烟火气的铁锅,却因年久失修而破了个大洞,显得格外醒目。 “苏毓,能否借你家的锅用一用?” 谢杏花不得不向邻居寻求帮助,语气中带着些微的无奈与恳求。 苏毓默默点头,眼神中流露出对刚才那一幕的理解与同情。 她深知,谢杏花那股近乎失控的怒意背后,更多的是一种母性的保护欲与对家庭的责任感。 她理解谢杏花对赵氏,更多是情感的宣泄而非真正的仇视。 苏毓保持了旁观者的身份,没有介入这场纷争。 因为她知道,谢杏花肩上扛着的是一个无法轻易放下的世界——一个需要细心呵护的病夫,还有几个嗷嗷待哺、弱不禁风的孩子。 这副重担,让每一个决定都显得异常艰难与沉重。 于是,谢杏花带着复杂的心情,步入苏毓那充满生活气息的厨房,而苏毓与她的丈夫江子陵,也不由自主地跟在后面,似乎都在等待着,看这个坚强的女人如何用一顿简单的饭菜,为风雨飘摇中的家带来一丝温暖与希望。 喜儿乖巧地坐在屋内,小小的身影显得格外安静,她的大眼睛不时望向紧闭的门扉,充满了对外界的好奇与向往。 江子陵则守在一旁,眉头微皱,眼神中满是对喜儿安全的深深忧虑,他偶尔抬头,目光穿透窗户,仿佛在估量着外界每一个可能的危险。 谢杏花在厨房里忙碌,她的动作流畅而有序,点火的火花跳跃,映照在她沉静的面容上,打水的声音清澈悦耳,和面时面粉轻轻飞扬,形成一层细腻的雾幕,她的一切行为中透露出一种不为外界所动的从容。 但那偶尔掠过的紧张神色,以及微微发白的唇角,无声诉说着她内心深处的不安与挣扎。 苏毓静静地站在一旁,细致入微地观察着谢杏花,她的双眼如同深邃的湖水,藏着对谢杏花深深的理解与同情。 她能感觉到谢杏花内心的恐惧与逃避,那是对未知的惧怕,也是对可能失去至亲的无法承受之重。 第203章 把人堵死 门外,赵氏的声音终于回归,但那带着哭腔的尖叫和颤抖的指控,让整个院子都为之震动。 她的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双目圆睁,手指颤抖地指向谢杏花,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份恐惧与愤怒交织的情感,在空中凝结成了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村里的人们闻声而动,小道消息迅速传播开来,那些曾在一旁目睹事件经过的村民,想起谢杏花手中那寒光一闪的刀影,无不心有余悸。 他们奔走相告,很快,寻找村主任的身影就在村头村尾穿梭,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焦急与期盼。 厨房之内,谢杏花的动作因为苏毓的提醒而戛然而止,面团悬在半空,她的手僵在那蒸腾的热气之上。 苏毓的眼神温暖而坚定,她的话语如春风化雨,缓缓抚平了谢杏花心中的焦躁。 那一刻,厨房内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只留下苏毓温柔的安慰在空间中回响。 当苏毓提及大丫的安危和那高昂的赎金时,谢杏花的世界仿佛瞬间失去了色彩。 她身形摇曳,如同风中即将凋零的叶子,幸好有苏毓那及时而坚定的手,给了她依靠,让她不至于倒下。 一百两银子,在这个家庭看来,无疑是天文数字,它不仅仅代表了财富,更是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让人喘不过气。 苏毓接下来的话语如同一束光芒,穿透了谢杏花心中的阴霾。 治疗人贩子的疾病以换取大丫的自由,这听起来像是一场赌博,却又充满了希望。 谢杏花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光芒,那是对未来的期许,也是对苏毓无尽的感激。 最终,谢杏花的跪谢,不仅是对苏毓帮助的感激,更是对未来七日漫长等待的一种宣誓。 苏毓的回应则充满了家人间的理解和扶持,让这份亲情更加深厚。 谢杏花靠在桌边,心中默默倒数着时间,每一秒的流逝都仿佛是向着大丫归来迈进的一步。 此刻,她的心中不仅充满了期待,也暗暗下定了决心,为了大丫,为了这个家,无论未来有多少困难,她都要勇敢面对。 随着她缓缓靠近炉火,温暖的光芒包裹着她,仿佛预示着希望的火种已经点燃,光明即将到来。 开心地咧嘴笑道:“哎呀,赵氏终于要分家了,这事儿我可是求之不得啊!得先把这肚子填得饱饱的,有了力气,才好跟她好好理论一番嘛。” “大丫那孩子性子倔强得很,以前就常常埋怨我没有早点和她奶奶分开过活,说到底,都是我这个做娘的,不小心拖累了她这次。” “等咱家大丫风尘仆仆地回来,瞧见我和赵氏已经各过各的日子,一定会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心里头那个高兴劲儿,哎,想想都美。” 苏毓望着谢杏花那双闪烁着希冀光芒的眼睛,心头不由得一阵柔软,实在不忍心现在就把冰冷的现实告诉她,打破这份难得的期待。 只是,大丫心里头那份回家的渴望,已经不如往日那般强烈了。 毕竟,那里有个一心想要她命的赵氏虎视眈眈。 唉,这些纷扰复杂的事,还是留待将来慢慢解决吧。 孩子们的心思变化无常,说不定到时候谢杏花一番温言软语,大丫的态度就会有所转变呢。 灶台边,水欢快地沸腾着,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谢杏花轻巧地将面片逐一丢入锅中,只见它们如欢快的小鱼,迅速浮上了水面。 随后,她又细心地添加了几片翠绿的白菜叶,与那面片共舞于翻滚的沸水中。 出锅前,谢杏花灵巧地点了几滴晶莹的猪油,再撒上一小撮盐,简简单单,却香气扑鼻,一碗清新脱俗的面食便完成了。 苏毓抿着嘴唇,仿佛能嗅到那诱人的香气,恰逢此时,肚子也十分应景地发出了抗议的咕咕声,尽管一早上的忙碌换来了满桌的菜肴,她却连一口都没来得及品尝。 “大嫂,你这手艺真是绝了,这香气直往鼻孔里钻,太诱人了!还有没有多余的?给我也来一碗解解馋呗。” 谢杏花见苏毓那副馋猫模样,心底涌起一股暖流,笑意盈盈地回答:“有有,我今天特意多做了些,二弟、喜儿,你们也快来尝尝鲜!” 确实,谢杏花今天的准备分外充足,这段时间以来,她做饭总爱做很多,吃的时候也是一大口一大口,仿佛少吃一口,就让赵氏占了便宜似的。 江子陵和喜儿虽然早已用过午餐,但耐不住苏毓吃得津津有味,也各自忍不住尝了小半碗。 而谢杏花自己,则是忙着将饭菜端到屋里,先照顾好家人,自己反倒是顾不上吃一口。 院落之中,赵氏依旧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死死抱着她的钱箱不肯放手。 一旁,江训忠正默默地收拾着行李。 周围的邻里们,眼尖地发现了赵氏钱箱里的丰厚财物,更是对即将到来的财产分割充满了好奇,一个个围得水泄不通,不愿离开。 听说村里出了持刀伤人的大新闻,村主任心急如焚地赶来,面色苍白,显然是被吓到了。 人命关天,这个道理他比谁都清楚。 谢杏花平日里本本分分,这出了事,多半也是被逼得没了主张。 但是,不管怎样,伤人总是要承担责任的,万一真判了重刑,她这一家老小可怎么办? 怀着沉重的心情,村主任走到院门口,一把拽住旁边的人追问:“人没事吧?你们怎么不拦着点呢?” “没事,人都没伤着,就砍到箱子上了。现在啊,他们正忙着商量分家的事呢。” 听闻此言,村主任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喉咙里干得直冒烟,连吞了好几口唾沫。 好,只要人没事,那就比什么都重要。 至于分家,也不是不可以。 这家里头,日复一日的鸡飞狗跳,迟早得出大乱子。 他定了定神,迈步踏入了院子。 赵氏一见村主任到来,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怀里抱着还插着斧头的箱子,几乎是跪着爬了过来。 “村长,您得给我评评理啊!” 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奇异而刺鼻的气味,宛如陈年霉变与劣质香料的混合体。 第204章 分家 使得村长不自觉地拧紧了眉头,眉宇间显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嫌恶。 赵氏继续抽泣着,手指颤抖地指向那柄尴尬地卡在木箱边缘的钝斧,声泪俱下:“您瞅瞅,这斧头就这么硬生生地嵌在我的箱子上,这不明摆着是要逼我走投无路嘛。” “周婶子,话得说回来,还没分家的时候,家里不论男女老少,吃穿用度都应是一家人共同承担。你先卖了自家的亲生闺女,昨日又不让人家吃饭,今儿个更是私藏起了粮食,这唱的究竟是哪一出戏啊?他们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弱的弱,你这样做,换成谁,谁能不急得跳脚?” 村主任边说边回忆起路上向村民们打听来的情况,对于这场家庭纠纷的来龙去脉,他的心里已经跟明镜似的透亮。 赵氏察觉到村长并没有站在自己这边,心中的委屈与愤恨如同决堤的洪水,泪水更加汹涌:“哎哟喂,真是造孽哦!我那苦命的儿啊,你走得早,剩下我孤零零一人,受尽人间的白眼与欺凌。” 村主任听着赵氏的哭诉,一股怒火逐渐升腾,但他深知对方是那种能胡搅蛮缠的主,于是决定不再与之多费口舌。 “行了行了,既然要分家,我这个当村主任村主任的来了,就给你们把事情理清了,免得日后又是无休止的争吵纠缠。” 说着,村主任扬声朝里屋喊道:“杏花,你出来一下。” 谢杏花刚刚填饱了肚子,安排好屋内的丫鬟细心照料着病榻上的江望山,叮咛她万万不可让孩子们出门乱跑。 随即,她缓缓自内室步出,神情中带着几分刚毅与无奈。 村主任目光严厉,直接问道:“杏花,你婆婆提出要分家,你是什么想法?” 谢杏花假装出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分家?这分的哪门子的家啊?我一个妇道人家,带着几个年幼的孩子,丈夫又躺在病床上,若是真分了家,我们岂不是只能喝西北风过活?” “现在虽然和婆婆一起过,她对我严厉了些,但至少一日三餐还能勉强维持。要是以后再发生不给饭吃的事,我还是会砸开粮仓的,总不能让孩子饿肚子吧。” 谢杏花的话语虽粗俗直白,却字字在理,让人听了不禁心头一震。 村主任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赞同道:“的确,一旦分了家,你们的日子恐怕就难以为继了。” 赵氏哪肯就此罢休,谢杏花这明显是想赖上她,这份憋屈让她如何忍受得了。 “你丈夫躺在床上,你手脚健全,别拿这个作为挡箭牌。今天你这一闹,跟个泼妇似的,村里人都看在眼里,我可不想再和你同在一个屋檐下吃饭了,分家,是非分不可!” “分?” 谢杏花嘴角勾起一抹冷嘲地笑,“怎么分?难不成就想着用几块零碎银子打发我走?我倒不如守着两位老人家,哪怕受些委屈,至少还能保证有口饭吃。” 这时,旁边有村民出来劝解:“杏花啊,这样日复一日地争吵终究不是个办法,要不还是分开过,彼此都清静些?” “一个人拉扯孩子固然艰难,但总好过整日憋屈着。再说了,我看你婆婆那箱子沉甸甸的,若是真分了家,说不定她也不会让你太吃亏。” 周大娘闻言,嗓音尖锐得像是被针扎了般响起:“你做梦!那箱子里装的可是我的养老钱,谁也别想打它的主意!” 谢杏花压根不知晓箱中藏匿的是钱,更不用说数目多少。 但从周大娘那副如临大敌的表情,她猜得出这笔钱绝不简单,轻易是动不得的。 于是,她故意摆出一副贪婪的模样:“这么说来,我更要坚持不分家了,以后啊,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穿什么我也要穿什么。” “那些钱,婆婆您得省着点用,毕竟咱这家里人多嘴杂,都要靠饭食过活呢。” “分,我坚决要分!” 周大娘语气坚决,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谢杏花得逞。 即便内心有千百个不情愿,她也清醒地认识到,如果不拿出点实际的诚意,这犹如吸血鬼般的家庭关系她是摆脱不了的。 我手里紧攥着那点藏着掖着的私房钱,心中五味杂陈。 家里的物件都被愤怒与冲动砸了个稀巴烂,一切生活所需都得重新购置。 望着大壮那稚嫩的脸庞,没有了父亲的庇护,他幼小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单薄。 这个家,全靠着我和大壮妈这两双手,还有那些来之不易的银钱支撑着。 未来,漫长而又未知,这些钱,是我们唯一的倚仗,是暴风雨中的避风港。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这样吧,我给你们二两银子,外加家里还算肥沃的一块水田,以及两块旱地,保证收成。至于你们现在住的那间虽然简陋但温暖的屋子,就直接归于你们名下,其余的,我真的无能为力了。” 谢杏花的脸上闪过一丝意外与满意,但这份平静很快就被人群中的一个不和谐声音打破:“二两?亏你说得出口!我们可都瞧得真真切切,你箱子里的银子堆得像小山,至少也得有个几十两吧。说不准都是江家兄弟辛辛苦苦打猎赚回来的血汗钱呢。如今只拿二两就想打发人走,这脸皮得有多厚才做得出这种事!” 这句话仿佛一支利箭,正中心窝,让周大娘心头一痛。 的确,箱中江家兄弟的狩猎所得大约只有十几二十两银子,其余的,则是她前夫留下的抚恤金,以及长乐那贴心丫头省吃俭用孝敬给他们的。 这些年,为了长喜的婚事忙前忙后,还要时不时接济那个不成器的小叔子,家中没有一个能挣大钱的,全靠这些钱勉强维持生计。 这些银子,每一枚都沉甸甸的,承载着这个家庭的希望与尊严,怎能轻易放手,任由他人瓜分? 村主任眉头微皱,敏锐地捕捉到了周大娘急于了结此事的心态,但显然这样的分配方式难以服众,不合乎情理也不符合规矩。 “周大娘,分家得有个章法,不能单凭你一句话就算数。” 第205章 尘埃落定 两位老人还要继续抚养壮大,这事我得全面权衡考量。” 村长话音刚落,接着补充:“首要的,自然是清点所有家当。” “当然,箱子里的银子也不例外。” 周大娘闻言,神色骤变,脱口而出:“不行!” 她的拒绝斩钉截铁,深知一旦公开清点,她将不得不面对巨大的损失,那些藏着过往悲欢与辛酸的银两,或许就此离她而去。 然而,未待村长再次开口,江训忠已大步流星上前,一把夺过了箱子,眼神坚定:“有什么不行的?既然是你要分家,却又对银子如此吝啬,这算哪门子道理?” 在这众人瞩目之下,江训忠决心展现出他理性而有责任感的一面,不想再让别人把自己视为软弱无能之辈。 他从箱中利落地抽出一把斧头,随意丢在一旁,声音里满是不容置疑:“那就现在,让村主任公公正正地清点一番,该怎么分就怎么分。三个儿子,一个英年早逝,一个因误会渐行渐远,还有一个躺在病榻上生死未卜,我们这对老夫妻本应颐养天年,可如今就连大壮的生计都得我们自己操持。这些银子,虽说是亡夫留下的抚恤金,按说可以不必拿出来分,但念在分家的情分上,我不忍心看到谢杏花母子受苦,一切就由村主任根据情况裁决吧。” 江训忠的话语,如同一幕幕深情的戏码,在众人眼前缓缓展开,他的无奈与牺牲,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同身受。 特别是提及那些银子属于周大娘亡夫的抚恤金时,那分量,不仅仅是银子的重量,更触动了每个人心中那柔软的部分,让村主任也不免感慨万千,心情复杂难言。 这一刻,村主任的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为难与无奈。 这笔遗财,分明属于逝者,与江家无任何瓜葛,而周大娘坚持不肯交出,似乎也有几分站得住脚的理由。 但事态发展至此,已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村长只能强作镇定,心中暗自盘算如何妥善处理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 周大娘目光一斜,轻轻扫过身旁的老伴,眼中闪过一抹意外与不解。 多年夫妻,她从未想到这位平日里总是扮演老好人的丈夫,竟然也有如此手腕。 平日里,但凡得罪人的差事,他总推给自己,使得她在邻里间落下个悍妇、惧内的名声,而他则是一副息事宁人的姿态。 此刻,他却不再逃避,这份隐而不露的心机,让周大娘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陌生与深邃。 一股寒意悄然爬上心头,周大娘忽然感到,仿佛这些年来,她所倚靠的这个人,竟然是一个谜一般的存在。 她不禁怀疑,自己是否真的了解过身边的这个男人? 江训忠心中的波澜,对于赵氏的疑惑与不满,早已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情了。 回想起最初相识,那时的她,因克夫的流言蜚语而被人避之不及,整个乡村上下,谁都不敢轻易接近。 自己孤身一人,拖着两个稚子,生活拮据,捉襟见肘。 偶然听闻她手中握有一笔颇为丰厚的赔偿金,顿时觉得这或许是解决眼前困境的契机。 二人结伴,初时确实有过一段甜蜜温馨的日子,那笔银钱如同及时雨,让他们的生活少了许多艰辛。 然而,随着长喜的降生,赵氏对待两个儿子的态度逐渐变得冷淡,日复一日,情势愈演愈烈。 尽管家中的氛围日益紧张,江训忠为了维持这个家的安宁,选择了忍耐与回避。 村里的人常笑他是惧内之人,但同时也称赞他是一个不愿惹是生非的好人。 在这样的评价中,他反而找到了一种奇特的平衡与安慰,即便面对赵氏的苛责乃至偶尔的肢体冲突,他也总是默默承受。 江训忠之所以能够如此隐忍,部分原因在于他无需完全依赖田间劳作来维持生计,生活相对宽裕,未受太多困苦。 直到有一天,赵氏透露家中银两因长喜婚事而几乎耗尽,他才恍然察觉到其中的不对,于是开始与谢杏花及她的三个女儿一起,认真打理起荒废已久的田地。 未曾料到的是,赵氏私底下竟藏有大量银两,足以让一家人无忧无虑地度过数辈之久。 想到这些年来同床共枕,彼此之间的心思竟如隔千山万水,江训忠心中五味杂陈。 此时此刻,两人各怀心事,静待村主任宣布家产的分割。 村主任手持清单,嘴唇轻抿,似乎在权衡利弊之后,缓缓说道:“你们屋内那些物件,损毁严重,分来分去也没什么大意义了。” “至于房产,除了各自居住的一间,只剩下厨房和柴房。我看,厨房就留给二位老人吧,至于柴房,则归大房所有。这样分配,大家可有什么异议?” 话音刚落,谢杏花得到了柴房,自然没有意见。 周大娘本欲提出反对,却被江训忠一个细微的眼神制止,到嘴边的抗议最终化作无声的吞咽,一切似乎就这样尘埃落定了。 见双方都没异议,村长那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一抹和煦的笑意,嗓音里带着几分沧桑的温和,缓缓说道:“既然没意见,这关于老宅的归属问题就这么愉快地定下了,也算是给咱们村子的一桩大事画上个圆满的句号。” 至于分配田地的事宜,村主任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似乎在寻找每个人的反应,这才徐徐开口:“地嘛,按照惯例,天字号地作为最优等,自然是一块;地字号地稍次之,共四块;人自豪地适宜寻常耕作,占两块;最后是较为偏远且贫瘠的和字号地,共三块。我个人意见,天字号地还是应当留给二位老人家,毕竟这么多年二老为村子的贡献,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江训忠的眉头微微舒展,眼中闪过一丝慰藉,而赵氏紧握的双手也渐渐松开,两人交换了一个安心的眼神,心中暗自庆幸村主任还能不念旧情。 然而,这份感激之情尚未在心头彻底生根,就被村长接下来的话语吹得摇摇欲坠。 第206章 基于公平和正义 “至于地字号的两块与人自豪的两块,我看不如平分给大房和二房,公平起见。至于和字号的地,大房拿两块,二老则保留一块,如此安排,你们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赵氏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仿佛被寒风吹过的湖面,波澜骤起。 “凭啥?这不成!” 她的话语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眼中的怒火几乎能将空气点燃。 地字号地虽不及天字号的丰饶,但在村里也算得上是上等良田,平分意味着一人仅得一块,这对于一向勤劳持家的赵氏来说,无异于割肉之痛。 村长面露尴尬,目光转向江训忠,希望能从他那里找到解决的转机。 江训忠佝偻着背,脸上写满了岁月的痕迹,但开口时却是意外的果断:“地的收成,关键在于耕者是否勤劳。我这把老骨头,早已不复当年之勇,无力再去精心照料那些肥沃之地。所以,为了公平起见,还是请将那些好地留给更需要它们的年轻一辈吧。” 村长闻言,眉头紧皱,面上的不悦难以掩饰,却碍于江训忠年迈体衰的事实,不便太过强硬反驳。 家族间的纷争,向来盘根错节,即便是身为村长,也难以轻易调和,一时之间,他陷入了两难境地:“那依你的意思,地又该如何划分才最为妥当?” 赵氏的声音中夹杂着无奈与坚决:“就依我的意思,给大房三块和字号地,外加一块人自豪地,再多的就免谈了。” 她的语气中透着一股不容商量的决绝,显然已是对分内之事做出了极大让步。 在她看来,即便和字号地贫瘠偏远,杂草丛生,但毕竟是自家的东西,总归不愿轻易舍弃,更何况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大房,心中难免多了几分戒备与不舍。 江训忠在一旁沉默不语,眼神中流露出对赵氏的支持与认同。 人群中,对赵氏提出的方案议论纷纷,皆觉这分配未免过于偏向自己,认为和字号地最为低劣,人自豪地也仅是聊胜于无。 对于二老的私心,众人私下议论,暗自摇头。 正当村主任准备出言调解,力求公允之时,一直静默的谢杏花却突然开口,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就这样吧,我和夫君心中明白公婆的性情,也不愿让村长为难。再者,即便争得了好地,若是因此引发了家庭不和,甚至招致背后的暗算,倒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不夺人所好,图个心安理得。” 这一番大度之言,犹如一阵春风拂过,让原本紧张的氛围缓和了不少,也让二老脸上略显尴尬。 村长闻言,深叹一口气,似乎是对这样的结果既无奈又释然:“既然周大娘心意已决,那便按您的意思办吧。” 说到此处,他又话锋一转,目光再次变得沉重起来:“至于银钱的分配……” 村主任的话语突然凝固在空中,仿佛一块沉重的石头掷入了平静的湖面,激起一圈圈波澜。 四周的村民们交头接耳,目光在赵氏和江训忠身上来回穿梭,好奇心如野火般蔓延,每一个人都迫切地想要知道接下来的戏码将如何上演。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又微妙的气氛,似乎连夏日里偶尔吹过的微风也变得小心翼翼,不敢打扰这紧要关头的氛围。 赵氏的脸上闪过一抹难以捕捉的复杂情绪,她的眼神中既有如释重负的轻松,又夹杂着几分警惕与不安。 那双布满岁月痕迹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衣角,仿佛这样能给她带来一丝力量。 江训忠站在一旁,眼神闪烁不定,心里七上八下,对于村长接下来的每句话都充满了忐忑,却也隐约期待着某种转机。 随着村主任缓缓开口,宣布那笔银钱的具体数额时,人群中的嘈杂声瞬间被一种震惊的寂静所取代。 六十七两五百七十五文,这个数目对于在场的大多数人来说,无疑是天文数字,足以让任何人心生涟漪。 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这样的财富足以改变一个家庭的命运,让无数人艳羡不已。 村民们倒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他们的表情各异,有羡慕、有嫉妒也有不解。 柳树村的生活向来简朴,多数人家的年收入不过几两银子,能够攒下三位数银两的家庭,几乎屈指可数。 就连那年迈的村长,也不禁在心中暗自惊叹,面上的神情显得格外复杂。 而当村主任提出分配方案时,赵氏心中的巨石悄然落地,她的面容微微松弛,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宽慰。 然而,这份短暂的安宁很快就被村长接下来的一席话彻底击碎。 她的眼中闪过一抹错愕,随即愤怒和不满迅速占据了整个心灵,语气不由自主地提高,质问的话语如同冰雹一般落下,让周围的人都感到了一阵寒意。 人群中的议论声再次沸腾起来,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有的同情,有的责备,更多的则是带着几分看热闹的心态。 这些声音汇聚成一股无形的压力,让原本就已剑拔弩张的气氛更加紧张。 村主任则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脸上的严肃之色似乎是在告诉众人,他的一切决定都是基于公平与正义。 赵氏环视四周,那些或指责或同情的目光如同锋利的刀刃,切割着她的心。 她忽然意识到,这笔突如其来的财富不仅没能给她带来期盼中的安宁与幸福,反而像是一块试金石,考验着人性,也暴露了人心的贪婪与狭隘。 在这一片纷扰中,赵氏与江训忠紧紧相依,面对着即将到来的风暴,他们的心中既有着难以言喻的无奈,也生出了一股不向命运低头的坚韧。 村里人哪里见过如此堆成小山般的银子,那些闪着寒光的银两仿佛有魔力一般,吸引着众人的眼球,让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嫉妒与渴望。 每个人的心里都像被猫抓似的痒痒,不吐出几句酸溜溜的话语,似乎就难以平息内心的不平衡。 一时间,村中的巷尾、井边、树荫下,议论纷纷,江家二老成了众矢之的,被村民们指指点点。 第207章 最后的希望 各种难听的话如同锋利的刀刃,一层层剥去了他们仅剩的尊严与脸面。 老两口虽尽力保持镇定,但那颤抖的双手和紧抿的嘴角还是泄露了他们的不安与痛楚。 在这嘈杂的人群中,村主任的眼神却异常坚定,他紧紧地注视着江家的中流砥柱——江训忠,期盼着他能挺身而出,用一家之主的威严稳住局面。 村主任心里明白,这不仅仅关乎江家的未来,更关乎整个村子的和谐稳定。 江训忠在一阵阵冷嘲热讽中终于按捺不住,特别是听到有人质疑他的孝心,说他竟对亲生儿子长平这般无情,一腔热血直冲脑门。 这些日子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担当形象,绝不能因为外界的几句话就轻易崩塌。 诚然,那七两多银子确实数目不小,但对于剩下的六十两,江家完全有足够的理由和需要去持有。 在心里迅速权衡了得失之后,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宣布道:“就依村主任的意思办,多余的银两给需要的人,而我们将保留六十两以备不时之需。” 村长闻言,脸上立刻绽开了笑容,急忙取出笔墨纸砚,准备起草那份具有分水岭意义的分家协议。 一旁的谢杏花则是一脸的愕然,七两多银子,真的可以属于她吗?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几乎不敢相信。 正当江训忠沉浸于村民们的赞扬之中,享受着被认可为一家之主的荣耀时刻,后脑勺猛然间遭受了一记重击。 “办什么办!那可是我的血汗钱,轮得到你来决定?” 赵氏的声音如炸雷般响起,震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长久以来,赵氏对于江训忠擅自做主的行为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而江训忠在大庭广众之下受到这样的侮辱,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过去,他或许会选择默默忍受,毕竟他早已习惯了扮演那个逆来顺受的角色。 但今天,一切都不一样了,他已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江训忠。 意识到若再继续忍气吞声,只会让外人觉得自己软弱无能,江家的不幸也将尽数归咎于他的无能之上,他绝不能容忍这样的局面出现。 于是,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从心底涌起,他猛地转身,毫不犹豫地回敬了赵氏一巴掌。 “我才是这个家的主人,一切都要按照我的安排来!” 他的声音因坚定而略显沙哑,“如果你再敢多言半句,后果自负!” 在众目睽睽之下展现一家之主的威严,江训忠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与成就感。 周围人的目光,有惊讶、有敬畏也有几分难以置信,这一切都让他感到既新奇又陶醉。 这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在他心中暗自思量之际,脚步沉稳有力,每一步都踏出了自信与威严,那份自以为是的领袖气质,让他觉得自己宛如山巅之松,任凭风雨,屹立不倒。 在他眼中,周围人的敬畏目光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这位新晋的当家人终于展现出了应有的魄力与风采。 然而,现实却如冷水浇头,旁观者的心中自有一番盘算。 仿佛一道霹雳击中了江家的心脏,让一向温文尔雅的江训忠变得判若两人,他的暴怒与冲动,如同失控的野兽,让那些曾经亲近的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心底不由得泛起阵阵寒意,暗暗思忖:昔日那个温和的江训忠已随风逝去,如今站在面前的,不过是一个被悲痛扭曲了灵魂的陌生人。 未来日子里,避开他,或许才是明智之举。 江训忠的那一巴掌,不仅凝聚了全身的愤怒与力量,更像是他对过去软弱自我的彻底告别。 赵氏的脸庞在瞬间承受了这股不可抗拒的力量,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趔趄,耳边嗡鸣作响,眼前的世界仿佛被无数金色的星辰所占据,意识在痛苦与惊愕中暂时抽离。 待到视线逐渐清晰,她只觉左侧脸颊高高肿起,火辣辣的疼痛与心中的屈辱交织,激起了她前所未有的愤怒和决心。 与此同时,分家的消息已在村中悄然传开,村长那里的契约如同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所有人的心头。 那尚且湿润的墨迹,仿佛是命运无情的嘲讽,将两家人的名字紧紧绑定在一起,又生生撕裂。 谢杏花怀揣着七两多银子,步履匆匆却难掩心中忐忑,这份突如其来的财富如同一场甘霖,却又夹杂着未知的风险。 而江训忠的怀中,则安稳躺着剩余的六十两银子,每一枚银锭都闪耀着冰冷而诱人的光芒,那是权力与欲望的象征。 谢杏花的行动如同骤风,意图夺回她认为属于自己的一切,然而江训忠却以意想不到的灵活应对,轻易化解了她的攻势。 他的眼神里闪烁着狡黠与决绝,声音低沉而坚定:“这银子,理应由我来妥善保管。” 言语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权威,仿佛是在宣告,这个家的主宰权,已经彻底易主。 赵氏的心,如被利剑穿透,她难以置信地瞪着江训忠,眼中的锋芒足以切割一切虚伪。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自己的钱,为何要你来管?” 她的质问,充满了不甘与怒火,每一个字都似能点燃空气中的火花。 江训忠的态度却愈发强硬,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不容商量的坚决:“既然成为一家人,何来你的我的职分?作为当家人,钱财理应由我掌管。你若不听话,莫怪我采取严厉措施。” 这段话,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灭了赵氏心中残存的希望之火。 赵氏的悲愤如同决堤的洪水,她在庭院中的哭喊与挣扎,成了一场无人同情的独角戏。 围观的人群起初或好奇或幸灾乐祸,但在她的哀嚎渐渐失去新鲜感之后,人群逐渐散去,只剩下她孤零零的身影,在尘土飞扬中显得格外凄凉。 几个平时就对她抱有恶意的人,此刻更是不愿错过这场难得的戏码,他们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享受着她的狼狈与不堪。 另一边,谢杏花紧握着银钱与分家契,仿佛握住了一把打开新生活的钥匙,匆忙回到屋内。 第208章 做实验 反锁上门,试图将外界的纷扰全部隔绝。 她的心跳如同擂鼓,快得几乎要跳出胸膛,这一切的突如其来,让她感到既兴奋又不安,直至手中那冰冷的银钱与铜币碰撞桌面,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她才如梦初醒——这一切都是真的,她和孩子们终于脱离了苦海,获得了宝贵的自由与财富。 喜悦的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当两个年幼的丫头见到母亲如此真情流露,连忙围过来,小小的臂膀环绕着她,给予她温暖与安慰。 谢杏花抚摸着她们的头,笑容中满是温柔与希望:“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了。有了这些钱,等你姐姐回来,我们一家五口就能真正团聚,妈妈保证,再也不让你们挨饿受冻。” 屋内温情满满,而在隔壁房间,病床上的江望山尽管身体虚弱,却也能感受到外面世界的剧变。 听到谢杏花那充满希望的话语,他的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感,既激动又苦涩,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那是对美好未来的渴望,也是对当下处境无奈的叹息。 谢杏花快步走近,轻轻展开握在掌心的几枚沉甸甸的银锭,它们在微弱的烛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仿佛是家庭未来的希望之光。 “放心,我能撑起这个家的。” 她的声音坚定而温柔,每一个字都承载着对家庭的承诺与责任。 江望山躺在床上,费力地挪动干涸的嘴唇,尽管话语模糊,那份努力表达的关切却异常清晰,宛如温暖的春风拂过心头,让人隐约听见了“辛苦你了”的低语。 谢杏花的眼眶微微泛红,她用指尖轻轻摩挲着丈夫粗糙的手背,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无声地摇头,那眼神里满是对生活不易的体谅和对爱人的深深理解。 在这些沉甸甸的银子面前,过往的艰辛似乎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她的心中早已盘算好了一切,如何用这些珍贵的银子改善家庭状况,那些曾被荒废的土地将被重新耕种,贫瘠将变为肥沃,足以供养全家人的温饱,孩子们也能穿上新衣,笑容重新回到每个人的脸上。 与此同时,苏毓静静地站在窗边,这一切温馨又略带苦涩的画面尽收眼底。 谢杏花的分家成功与意外收获的财富,对她来说既是欣慰也是对朋友命运的感慨。 她转向身旁的江子陵,语气温柔而肯定地说:“大嫂已经独立门户,还有了足够的钱财,生活定不会太过艰难,你也不要过于忧虑了。” 江子陵重重点头,眼中却难掩深深的担忧。 大哥的病情如同悬在他心上的一块巨石,只有等自己腿伤康复,他才能真正地去为这个家做些什么,这份责任感让他心中燃起了熊熊的斗志。 腿上的伤虽然还在隐隐作痛,但那种逐渐复苏的力量感给了他极大的安慰,预示着离彻底康复的日子不远了。 正当江子陵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他忽然注意到苏毓与大嫂交谈时的微妙变化,心中不禁升起疑惑。 “阿毓,今天你和大嫂说话,似乎有所保留,是不是大丫出了什么事?” 他的洞察让苏毓有些吃惊,她本意是不想在这个时候给谢杏花增添负担,但面对江子陵,她无需隐藏。 “是的,大丫……遭遇了一些不幸。” 她声音哽咽地说出了真相。 “什么?这怎么可能?” 江子陵的声音因震惊而颤抖,一个好端端的孩子,仅仅两天,竟发生了这样的变故。 他心如刀割,深知这对于女孩子而言意味着什么,对赵氏的愤恨也因此更添几分。 见他心痛不已,苏毓连忙安慰道:“别急,关于大丫的情况,我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 江子陵猛然抬头,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希望的火花,只要是阿毓说有办法,那必定是有解决之道。 苏毓简述了事件的原委,提到了那本菜谱的出售。 “你说什么?一百两银子?” 江子陵瞪大了眼睛,惊讶不已,苏毓轻轻一笑,带着几分戏谑:“看你的表情,好像没见过这么多钱似的。” 她从怀里取出那张珍贵的银票,轻轻放在桌子上,那张薄薄的纸片仿佛承载着无限可能。 江子陵小心翼翼地拿起银票,像对待珍宝一般仔细审视着,连一旁的小丫头也被吸引过来,小脸蛋上满是好奇与兴奋。 苏毓耐心解释:“这银票上的确有一百两银子,但我已经预先支付了三十两。家中空荡荡的,我那些珍贵的药材和瓶瓶罐罐都没有合适的存放之处。所以我订制了几套精致的柜子,做工精细,虽然占地不少,价格也昂贵,总共需要六十两银子。我先付了三十两作为定金,剩下的还需要想办法。” 言语间,透露出对未来的规划与期许。 江子陵心中对苏毓的理财能力和独到眼光既赞叹又感动,想到自己仅靠打猎,不仅风险重重,而且收入远不及此,不由生出几分自嘲。 苏毓收好银票,与江子陵一同筹划着接下来的生活,他们的眼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与信心。 上次前往宁县探访大丫之时,真可谓是幸运之至,多亏了那位权高位重却古道热肠的少傅大人出手相助,我们才得以顺利通行。 为了表达感激之情,我特地挑选了几瓶自己精心熬制的美容膏与几包特效药散,亲手赠予他的夫人。 交谈间,夫人不经意提及,不久之后,他们府上将筹办一场盛大的宴会,邀请的皆是宁县里声名显赫、位高权重的人物。 此言一出,我不禁心思一动,这或许是我推广自己精心研制的产品,让它们走入更多人视野的绝佳时机。 然而,空口无凭,唯有亲身体验方能彰显效果,于是我暗暗下定了决心…… 苏毓的眼神忽闪忽烁,满含期待地望向江子陵,那份歉疚与不安在她脸上若隐若现,似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请求。 江子陵轻轻抿了口茶,眼神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他早已读懂了苏毓的心思。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加把劲,赶制更多的美容膏和药散,先送给他们试用一番?” 第209章 难堪 他缓缓说道,语气中透露着一股毋庸置疑的坚定。 苏毓一听,顿时喜形于色,清脆的掌声如泉水叮咚,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对极了!我们果然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她笑靥如花,显然为江子陵的迅速理解而感到既惊喜又欣慰。 而江子陵则是笑得云淡风轻,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这有何难?我和喜儿多费些功夫就是了。” 就在气氛变得轻松愉快之际,苏毓不经意间瞥见了江子陵手上因长时间研磨药粉而生出的水泡,心中顿时涌起一阵心疼。 那些珍贵的药粉,每一克都蕴含着他们辛勤的汗水,特别是江子陵那双本该握笔弄墨的手,如今却因不断劳作而布满了伤痕。 她心疼地说:“今晚我为你调配些特效药膏,好好护理一下这些伤口。” 江子陵故作轻松地举起手,淡然笑道:“哎呀,阿毓你总是那么贴心,我这双手以前哪有这么娇贵,多磨几次,水泡怕是也会识趣地躲起来了。” 这话逗得苏毓扑哧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的责备,“就你会贫嘴。” 温馨与玩笑交织的氛围中,小喜儿拉着苏毓的衣襟,兴奋地把她引到放置着小鸡小鸭的竹筐前。 喜儿的眼里闪烁着期盼的光芒,小手指不停地在筐中的小动物与外面的广阔天地之间来回摆动,无声地诉说着她的愿望——让这些小生命能在院子里自由地奔跑嬉戏。 望着喜儿充满期待的脸庞,苏毓心中五味杂陈。 这些鸡鸭初来乍到时还那么弱小,加之近来天气多变,雨水连绵,她生怕它们病倒,于是始终将它们安放在笼中,计划待其长大后再行放养。 在喜儿的细心呵护下,它们的确茁壮成长,小小的笼子已显得局促不安。 不过,考虑到院子外可能存在的危险,苏毓仍旧犹豫不决。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苏毓对喜儿提出了一个折中方案:“要不我们绕屋子后院围一个小篱笆区吧,这样一来,它们既可享受到户外的自由与阳光,又不至于迷路走失。” 她认真地叮嘱道,“但你得保证,按时给它们喂食,遇到天黑或是下雨,要及时将它们带回笼里,你能做到吗?” 喜儿郑重地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责任感的光芒。 望着迫不及待要行动起来的喜儿,苏毓转而对江子陵柔声说:“看这情形,我今天有的忙了。你手上还有伤,磨制药材的事不必勉强,慢慢来,不急于一时。” 言毕,还没等江子陵回应,喜儿已兴奋地拉扯着苏毓,急匆匆地往屋后奔去。 苏毓的目光随着脚步的移动,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不远处那片郁郁葱葱的竹林上,那里将是建造篱笆区的完美材料来源。 她轻声吩咐:“去帮妈妈取把镰刀和足够的绳子过来吧。” 喜儿欣然领命,一蹦一跳地向着竹林跑去,留下一串欢快的足迹在身后。 不一会儿,伴随着清脆的断裂声,几根竹子应声倒下,它们在微风中轻轻摇晃了几下,最终躺在了湿润的泥土上。 苏毓手法娴熟,仿佛与竹子间有着某种默契,她轻巧地将这些竹子逐一测量,然后精准地切割成约一米长短,每一下动作都透露出她对此工作的熟悉与热爱。 随后,活泼的喜儿接过了搬运的重任,她虽年幼,但力气不小,小脸憋得通红,一双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似乎对这份“重任”感到无比自豪。 每抱起一根竹子,她的小脚步都格外坚定,即使汗水顺着脸颊滑落,也毫不在意。 苏毓接过喜儿递来的竹子,再次展现了她的巧手功夫,她轻轻地,却也有力地将竹子剖成两半,动作中带着一种行云流水般的韵律。 而后,她小心翼翼地将竹子的一头深深插入土中,每一根都稳稳地站立,仿佛在为这片土地标示出一个新的边界。 如此重复多次,一个圈圈渐渐成形,环绕在小屋周围,既实用又别具匠心。 等到篱笆圈终于圆满地圈好了这片小天地,夕阳已悄悄西沉,天边渲染出一片绚丽的金红色,给这平凡的一幕增添了几分温馨与浪漫。 苏毓站在自己的劳动成果前,胸口起伏,累得直喘气,目光中却流露出满足与欣慰。 她转向身旁满头大汗、同样一脸成就感的喜儿,轻声道:“看样子只能明天再放它们出去玩了。” 喜儿懂事地点点头,那小脸上的笑容在夕阳余晖映照下,显得格外灿烂。 苏毓握着沾有泥土与竹屑的镰刀,缓缓走回屋内,她的腰仿佛被无形的手紧紧勒住,每一步都显得那么吃力。 背上传来阵阵酸痛,提醒着她今天劳动的辛勤。 想到晚餐,她不禁苦笑,心中暗想:谁乐意做谁做吧,反正自己是动不了了,只想立刻躺下,让疲惫的身体得到一丝缓解。 正当这念头在脑海中盘旋,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紧接着,一个温暖而熟悉的声音响起,似乎是某个不请自来的帮手到了。 这突如其来的“访客”,无疑给苏毓带来了一丝意外的惊喜,也让这个忙碌一天的小屋,添上了几分温馨和期待。 谢杏花站在古旧屋檐的庇护下,身体略显僵硬,双手不自觉地在衣襟边缘摩挲,仿佛能借此平复内心的忐忑。 话语涌至唇边,却又像被无形的网捕获,生生咽了回去,留下一片静谧与期待。 “大嫂,有啥事儿吗?” 苏毓的声音温和而亲切,如同初春的暖阳,轻轻洒落,试图驱散空气中的尴尬。 谢杏花微微低首,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衣角,眼中闪过一抹迟疑与难堪。 她的声音细若蚊呐,“嗯,那个,我现在分了家,锅碗瓢盆都还没来得及置办齐全。你看,你家厨房能否借我用一用?” 言毕,她脸颊绯红,尴尬之情溢于言表。 这并非仅是借来做一顿饭的小事,重建一个厨房的工程繁琐,少则十天,多则半月,且邻里间的生活节奏相近,刻意错开时间做饭,无疑会给苏毓一家增添不少不便。 第210章 让我来吧 苏毓心细如发,一眼便洞察了谢杏花的难处,没有直接回应请求,反而是嘴角含笑,眼里闪烁着温柔的光芒,“哎呀,真是太好了,中午我尝了你做的手擀面,那味道至今还回味无穷,一直想着再品尝一次你的手艺呢。你要用我的厨房,那可得连我们一家三口的饭菜也一并做了,否则我可不答应。” 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撒娇与俏皮,没有丝毫因为谢杏花的求助而显露的优越感,反而让人感到温暖与体贴。 苏毓的一席话,犹如春风化雨,瞬间缓解了谢杏花心头的重压。 谢杏花的眼中闪烁起惊喜的光芒,连忙答应,“好嘞,好嘞,没问题,一切包在我身上。” 她紧接着补充道:“大嫂,今晚就得劳烦你了,但我得事先说清楚,用你家的厨房,食材也得由我提供,否则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苏毓心中了然,谢杏花家中除了早上剩下半袋面粉,几乎别无他物。 想到这里,她的心中满是不忍,“那怎么行呢。” 谢杏花迅速摇头,眼神坚决。 对于苏毓的帮助,她已心存万分感激,自己家里人多,怎忍心再白白消耗苏毓的资源。 苏毓捕捉到了谢杏花的抗拒,旋即爽朗一笑,不再就此事争执,“大嫂,事情就这么定了,我不能让你白忙活一场。 等你那边厨房建好了,我们一家子一定过去热闹热闹,到时候你再大展身手为我们烹制美味,岂不两全其美。” 她的话语里带着不容反驳的坚决,谢杏花只能点头应允,“那...那就这样吧。” 随后,谢杏花唤来机灵的二丫与活泼的三丫,三人手脚麻利地投入了准备工作。 二丫沉默而懂事,始终默默协助;而三丫则更为活跃,拉着小侄女喜儿到一旁玩耍,给紧张的气氛增添了几分轻松与欢笑。 苏毓从灶台上取下一块表面油润、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熏肉,递向谢杏花,“大嫂,今天是个值得开心的日子,你终于摆脱了那些束缚。咱们用这块肉庆祝一下如何?” 谢杏花望着那块熏制得油光发亮的肉,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感。 倒不是担心这肉不可食用,虽然她未曾见过这种烹饪方式,但她相信见识广博的二弟妹所做必无差错。 更多的,是一种被理解和关怀的深深触动——苏毓不仅曾在赵氏的严厉下提醒她自强,如今更是以实际行动支持她,拿出珍贵的熏肉为她的新生庆祝。 见到谢杏花愣怔未接,苏毓误以为她因肉色偏暗而犹豫,“这是熏肉,搭配青椒翻炒,滋味十足。” 她善意地再次解释,将肉更近地递向谢杏花。 谢杏花恍然回神,急忙接过熏肉,小心翼翼地询问,“要切多少合适呢?” 她深知这肉的珍贵,又如此硕大,自然不能全部耗尽。 然而,苏毓的回应却令她愕然,“人多,自然要将所有食材都准备好。” 谢杏花瞪大了眼睛,内心震撼,却未再多言,只因她决定全然遵循苏毓的安排。 苏毓本想放手让谢杏花一人操作,自己暂且休息片刻,却不经意间发现了异样。 谢杏花准备食材时分外节俭,每样都仅准备少许,生怕浪费分毫,整个人显得格外紧张。 苏毓能够体谅谢杏花的处境,毕竟使用他人之物,加之她认为自己是在白吃白喝,难免手脚局促,不敢多取多用。 于是,她主动上前,在原本仅有的三个鸡蛋碗中又添了五个,同时削好土豆和红薯,黄瓜与豆角的分量也明显增多。 谢杏花在一旁默默注视,心中五味杂陈,担心自己在苏毓眼中显得过于小气。 苏毓忙完这一切,轻叹一口气,柔声说道:“大嫂,我们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生分。大哥与子陵是血脉相连的兄弟,各自的生活都不易,父母又不常在身边照料。如今各自立业,我们便是彼此最近的依靠,唯有团结一心,日子才会越过越好。” “你现今有难,别说只是借个厨房,就算日日同桌共食,我亦是乐意至极。” 谢杏花闻言,喉头似被情感堵塞,半晌未能言语。 苏毓轻推她坐下,“大嫂,你无须这般拘束。今日就让我掌勺,也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谢杏花眼眶湿润,正欲起身相助,却被江子陵轻轻按住,“大嫂,你就放心坐着吧。” 灶台上,蒸锅的蒸汽袅袅升起,如同生活的希望与温情。 苏毓揭开盖子,确认米饭熟透,小心翼翼地用布包裹移开,准备开启另一场味蕾的盛宴。 “二丫,帮我把火候调大些。” 二丫乖顺地执行,她静静地站在一旁,专注地看着苏毓熟练的烹饪动作,苏毓边做边耐心讲解,“菜肴要美味,舍得下料是次要,关键在于手法。比如这土豆丝,先用水泡去淀粉,炒出来才会清脆爽口。” …… 每一个细节,都在无声诉说着这个小小家庭间无需言语的默契与深厚的温情。 苏毓讲解每一个步骤时,语气温和却充满耐心,仿佛春日里的微风拂过心田,使得二丫那双明亮的眼睛紧紧跟随她的每一个细微动作,生怕错过任何一丝知识的传授。 谢杏花坐在一旁,身体虽静,内心却如坐针毡,那种尴尬与不适在空气中无声蔓延。 见到江子陵在药臼前反复捣弄,额间渗出细汗,双手上的破皮水泡不时因摩擦而隐现痛楚,她心中的不忍油然而生。 “你歇歇吧,我来。” 谢杏花的话如同甘霖,温暖而及时。 江子陵本就不是会轻易言苦之人,但这突如其来的体贴让他心头一暖,他深知苏毓急于备齐这些药粉,故而先前强忍。 此时,见谢杏花主动提出,便顺势将手中的捣药棍轻轻交到了她手中,脸上是淡淡的笑意和感激。 厨房内,苏毓炒菜的动作行云流水,每一道菜在她的妙手下快速成型,色香味俱全。 番茄炒蛋色泽鲜艳,糖醋红薯外甜内糯,酸辣土豆丝酸爽开胃,青椒炒熏肉烟熏味与辣香交织,干煸四季豆酥脆可口,黄瓜汤清新鲜美……菜肴逐一摆上餐桌,那浓郁的香气瞬间勾勒出香味。 第211章 主动承担家务 一幅温馨的家宴图景,就连在院中玩耍的两个小家伙也被这香气牵引,不自觉地围了过来。 苏毓细心地为江望山留出满满一碗饭与菜,那份细致入微的关怀让一旁的谢杏花再次感动不已。 这份看似简单的举动,却饱含着苏毓对家人无微不至的体贴,不让江望山将就于剩菜,这样的考虑细腻且温暖人心。 谢杏花深刻感受到,这位二弟妹的心里,总是装满了对这个家的关爱。 当苏毓提出要一同去看望江望山的病情,并探索治疗之法时,谢杏花心中的喜悦如花儿般绽放。 这不仅是她期盼已久的,更是江望山康复的一线希望。 她曾听闻苏毓精通医术,却又碍于江望山的病情复杂,不愿给苏毓增添负担,这份矛盾的心情此刻终于得以释然。 三丫望着桌上丰盛的菜肴,眼中闪烁着孩童独有的兴奋光芒,心中暗喜终于能与娘亲和姐姐共享二婶的手艺,那份单纯的幸福溢于言表。 尽管想到大姐的缺席略感失落,但这份情绪很快就被眼前的美味所替代,她沉浸于每一口食物带来的满足之中。 谢杏花与二丫初尝这等美味,由衷的赞叹声此起彼伏。 苏毓的手艺不仅征服了他们的味蕾,也深深触动了她们的心。 谢杏花的夸奖,对苏毓来说是辛劳后的甘露,让她感到无比欣慰。 她鼓励谢杏花不必客气,而谢杏花也欣然接受,两人之间的情感在这一餐饭中悄然加深。 饭后,二丫主动收拾碗碟,三丫与小喜儿也积极投身于准备草药的工作中,整个家庭充满了和谐与协作的氛围。 江子陵自然也不甘落后,大家各司其职,共同维护着这个小家的运转。 苏毓与谢杏花前往探望江望山的途中,偶遇厨房中的赵氏,对方那一脸不友好的唾沫,仿佛是对她们关系增进的无言抗议。 苏毓选择了无视,她深知与这种人纠缠并无意义,真正的力量在于内心的坚强与自我超越。 而谢杏花则不同,自从与赵氏决裂后,她仿佛找到了新的生活态度,特别是提及赵氏对大丫所作所为的愤慨,她以坚决的态度回应,那是一种对不公平的抗争,也是对自己立场的坚守。 最终,两人携手步入屋内,将外界的纷纷扰扰暂时隔绝。 谢杏花的那番话,既是对苏毓的感激,也是对自己成长的肯定,她学会了用更加积极的方式面对问题。 苏毓欣慰于她的变化,深知在这复杂的人际关系中,唯有强大与团结,才能抵御一切风雨。 “嗯。” 谢杏花轻轻地应了一声,心中那份坚毅与决绝仿佛连屋内的昏暗都无法掩盖。 老一辈常言,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些年来心底积攒的冤屈,加之大丫那件事如同一根刺,时刻刺激着她的神经。 如今,面对周家那位的恶毒,谢杏花早已无所畏惧,反倒是对方,显得底气不足,外强中干。 屋内光线昏暗,谢杏花摸索着点燃了剩下的那段红蜡烛,微弱的烛光摇曳,勉强照亮了房间的一角。 苏毓在一旁静观谢杏花的动作,只见她熟练地检查江望山的身下,生怕他尿湿而不自知,那细致入微的关怀,无一不在诉说着她的坚韧与细心。 随后,她轻声对苏毓说道:“二弟媳懂得医术,让我来看看,说不定能找到治疗方法。” “你看二弟的腿,现在都直多了,再多加调养,应该就能正常行走了。这都是弟妹你的努力和功劳。” 苏毓的话语里充满了赞叹。 江望山闻声,眼中闪过一丝激动,急忙转头看向苏毓。 虽然对自己病情的治愈未曾抱以太大希望,但听到弟弟的腿能够得到痊愈,他的内心依旧激动不已。 他艰难地张开口,含混地吐出两个字:“谢谢。” 苏毓温柔一笑,答道:“大哥,我们先吃饭吧,饭菜凉了可不好,吃完我再仔细替你查看。” 饭菜凉热是一回事,苏毓更想借此机会观察江望山的身体状况与行动能力。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她大为震惊。 只见谢杏花将食物放入口中细细嚼碎,然后再一勺勺地喂给江望山。 “大、大嫂,您这是……” 苏毓难以置信,难道江望山连咀嚼的能力都失去了吗? 谢杏花不好意思地笑了,略带尴尬地解释:“二弟妹可能不清楚,大哥他已经无法自己咀嚼了,所以我只好……” 苏毓看着江望山那因病痛折磨而歪斜的嘴脸,连最基本的张嘴动作都异常困难,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同情和理解。 虽然她觉得此举有些过了,但也能体会到谢杏花的不易与无奈。 苏毓观察片刻,总觉得这种方法似乎不那么…… 恰当,或者说,不太卫生。 但随即她又意识到,这是长久夫妻间特有的照顾方式,无关对错,只是于健康不利。 她担心这样口口相传,容易造成细菌交叉感染,对二人的身体健康都有潜在的风险。 于是,她提出建议:“大嫂,其实可以把食物剁碎,这样更快也更方便。” 谢杏花闻言一愣,恍然大悟,是啊,为何自己没有想到这个简单的方法。 过去,为了喂几个年幼的孩子,她便是如此一口一口地嚼食,如今却忘了这个更高效的法子。 “哎呀,还是弟妹你想得周到,我这就去处理。” 谢杏花刚要起身,却被苏毓叫住:“大嫂,还是我来做吧,你留下照看大哥。” 谢杏花点了点头,认为此言有理,毕竟男女有别,让苏毓一个女子独处于此恐有不妥,名声之事不可不慎。 苏毓接过大嫂手中的碗,动作敏捷地开始了料理。 不多时,食物就被捣成了易于吞咽的糊状,只可惜忙活这一阵,饭菜已经凉了。 于是,她又生火快炒了一碗热汤,淋在冷饭冷菜上,饭菜瞬间回暖,冷热适宜,正是进食的最佳温度。 谢杏花望着那碗冒着热气的食物糊,由衷地感叹这个方法真是太好了,不仅省去了繁复的咀嚼过程,最重要的是,江望山吃起来似乎更加津津有味了。 第212章 舌头施针 苏毓则在一旁仔细观察,江望山虽然意识清醒,但面部扭曲,言语不清,颈部以下几乎全无活动能力,仅有头部能轻微转动,且需费尽全身力气方能微微挪动身体。 大小便也已失去控制,常常不由自主地排出。 总体来看,江望山的行动不便很可能是脊椎受损所致,而面部表情及语言障碍,则可能是因为大脑内部相关神经或语言控制区受损的结果。 待江望山用餐完毕,苏毓又为他诊脉,并询问了他的日常起居,确认自己的判断与实际病情相符。 苏毓轻叹一声:“真是不容易啊!” 谢杏花虽早有心理准备,但这一番话无疑再次戳中了她的痛点,心中那点微弱的希望之火仿佛又被冷水浇熄。 但她不甘心就此放弃,恳求道:“难道真的没有其他的治疗方法了吗?” 苏毓思索片刻,只能承诺尽力尝试,却不敢给予肯定的答案。 “我会尽我所能去探索一切可能。” 苏毓认真地许诺。 “好好好,二嫂你放心大胆地去做,无论结果如何,我都能接受,绝不会有任何怨言。” 谢杏花急切地回应,生怕苏毓有任何顾忌。 只要苏毓全力以赴,便总归有一线生机,而且,无论最终结果如何,现状也不会因此变得更糟了。 苏毓郑重地点了点头,深知治疗之事需谨慎对待,不可草率行事。 江望山的病情固然复杂,但也并非毫无转机。 通过刺激关键穴位来激活神经系统,辅以特定药膏贴敷,以及火龙灸来畅通经络,再加上系统的康复训练,她制定了一个详尽的治疗方案,决定明日即刻实施。 而江子陵的腿部治疗也初见成效,药量已经大大减少,接下来,将着手于针灸治疗,同样运用刺激穴位的方式来唤醒沉睡的神经,温灸辅助,以期打开身体的阻塞,促进血液循环,加速他行走能力的恢复…… 每一个步骤,都是向着光明与希望迈进的努力。 二丫的身手如同一阵春风,穿梭在厨房的每个角落,快速而有序,不一会,整个空间便焕然一新,锅碗瓢盆各归其位,灶台光洁如新,连空气中弥漫的,都是淡淡的清新与宁静。 在完成了厨房的整理后,她又转身投入到了草药的研磨之中。 尽管研药是一项枯燥乏味的工作,但在她灵巧的双手下,石碾仿佛有了生命,草药缓缓化为细腻粉末。 由于研药工具有限,只配备了三台古朴的药碾子,这意外给了江子陵一个少有的悠闲时光,让他有机会在一旁静观这一幕温馨的画面。 然而,江子陵的手并不轻松,那双经常忙碌于粗重活计的大手,此刻布满了晶莹的小水泡,宛如晨露般点缀在皮肤上,却也诉说着近日的辛劳。 苏毓见状,轻轻拉过他的大手,在昏黄跳动的烛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柔和而温暖。 她取出了细如发丝的金针,以几乎看不见的动作,一轻轻刺破那些小水泡,随后撒上一抹淡蓝色的青黛粉,那粉末仿佛带有魔力,不仅能有效地减轻炎症,还有助于伤口的愈合,加速恢复的进程。 整个过程,苏毓的动作流畅而充满关怀,让江子陵的心底涌起一股暖流,他的唇边挂着浅笑,眼中满是对苏毓悉心照料的感激。 处理好水泡后,苏毓为江子陵准备了一盆温热的清水,语气温柔而坚定地说:“先把腿上的绷带解开,清洗一下,接下来我会为你做针灸。” 江子陵依言而行,解开绷带的同时,也仿佛揭开了束缚,准备迎接新生。 随着苏毓的手指灵活舞动,金针一根接着一根精准无误地插入了江子陵的腿部穴位。 从大腿外侧的“伏兔穴”开始,经过“髀关”“阳陵泉”,直至“足三里”,每一个穴位的选择都恰到好处,最后在小腿内侧的“三阴交”结束,更是在腰部的“夹脊穴”巧妙地加了一针,仿佛编织了一张恢复之网。 整个过程,她专注且细致,每一步都饱含着对医术的深刻理解和对病人关怀的细腻情感。 “有什么感觉吗?” 苏毓轻声询问,目光中充满了关切。 江子陵微微颔首,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有些酸胀,但不难受。” 苏毓闻言,心中已有了定数:“有感觉说明气血正在流通,你的腿恢复的速度比我预期的还要快。大概半个月后,你就能摆脱拐杖了。再坚持一个多月的休养,相信你又能像从前一样健步如飞。” 江子陵听罢,心中的喜悦溢于言表,眼里闪烁着对未来生活的无限憧憬:“真是太好了!” 一旁,三个小姑娘被这一幕深深吸引,围成一圈,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一神奇的过程。 她们对即将到来的变化充满了好奇与期待,尤其是三丫,关心地询问江子陵是否感觉疼痛。 喜儿的目光中既有对父亲的担忧,也隐含着对未知的好奇。 当江子陵安慰她们说并不感到疼痛时,喜儿紧悬的心才稍稍放下,同时,对即将面对的针灸既期待又略感恐惧。 毕竟,苏毓曾提到要为她进行同样的治疗,以唤醒她沉默已久的声音。 苏毓温柔地抚摸着喜儿的头,给予她安心的承诺:“放心吧,明天就轮到你接受针灸了。” 三丫惊讶于这个消息,而苏毓则耐心解释道:“喜儿一直无法说话,我们需要通过针灸刺激她的神经,以免舌头功能退化。每天一次,直到我们找到更适合的治疗方法。” 苏毓深知,给如此年幼的孩子在舌头上施针,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 这种治疗不仅要求孩子保持舌头的稳定伸出,还得承受因舌面密布神经而产生的剧痛,这是成人也难以忍受的痛苦。 但为了喜儿的未来,她必须迎难而上,哪怕前路艰辛,也要为喜儿开启那扇通向声音世界的大门。 因此,苏毓选择提前与喜儿沟通,让她对即将到来的挑战有所准备:“喜儿,我知道可能会有些疼,但你必须坚强,不能因为害怕而放弃,你能做到吗?” 第213章 全指望你占先机 喜儿凝重而坚定地点了点头,她的眼神中交织着勇气与不安,既期待着能像其他孩子一样自由表达,又害怕针灸带来的痛楚。 苏毓一边不时调整江子陵腿上的金针,一边默默计算着时间,当一切准备就绪,她便起身去筹备接下来所需的热敷材料,心中默念着,希望这一切努力能够尽快为这个家带来欢声笑语。 二丫和三丫的眼睛像是被无形的磁石吸引,紧紧粘在眼前的景象上,哪怕困意如潮水般涌来,接连几个哈欠打得眼角泛红,也不想挪动半步,仿佛一旦离开,就会错过世间最精彩的表演。 直到谢杏花的声音如同温柔的春风,吹拂过她们的耳畔,提醒了数次,姐妹俩才恋恋不舍地交换了一个眼神,脚步缓慢而沉重,仿佛每一步都在告别什么珍贵的东西,最终还是转身离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苏毓的生活被各种规模的针灸治疗排得满满当当,她的双手成为治愈与希望的桥梁。 值得庆幸的是,最让人心忧的小患者喜儿,在苏毓的细心治疗下,进展异常顺利。 小女孩虽然年幼,但在面对那些寒光闪闪的银针时,眼泪虽不断滚落,却奇迹般地保持着身体的静止,用一种超越年龄的坚强,硬生生地将疼痛吞咽下去。 谢杏花目睹苏毓如此辛劳,心中满是感激。 为了回报苏毓对江望山的治疗之情,她带领着二丫、三丫承担起了家中的一切杂务,大至清扫房屋,小至烹饪洗衣,无所不包。 谢杏花的这份心意,不仅减轻了苏毓的负担,也为这个小家增添了几分温馨。 尤其是当二丫尝试着模仿苏毓炒菜的模样,锅铲在她的手中虽显笨拙,但那一盘色香味俱佳的菜肴出锅时,连苏毓都不禁赞叹二丫在烹饪上的天赋,这不仅让二丫的脸庞洋溢着成就感,也让她的内心对烹饪艺术更加热爱起来。 今天,又一次赶集的日子来临,苏毓还有医院的坐诊任务,不得不匆匆准备出发。 谢杏花眼见此景,立即上前帮忙,无论是驾马车还是收拾行李,动作之麻利,让人不禁心生佩服。 这份默契与情谊,让周遭的一切都似乎温暖了起来。 然而,这一切在赵氏眼中,却是另一番滋味。 赵氏心头本就憋着一股不悦,见到谢杏花如此殷勤地与他人交往,心中更是添堵。 谢杏花不仅帮忙做饭洗衣,还主动承担起喂养牲畜等粗活,这忙碌的身影,让赵氏的不满如同滚雪球一般越积越大。 她本欲趁着苏毓外出之际,找点由头挑事,但转念想起谢杏花近来的强势,那份狠劲比苏毓更胜一筹,不禁有些退缩。 毕竟,谁也不想家里好不容易收拾好的宁静再次被打破。 赵氏强压下心中的不快,背起大壮,蹒跚着步入厨房,着手煮面。 这几天没有了谢杏花的帮助,这位年迈的妇人几乎被生活的重担压弯了腰。 从劈柴生火,到张罗一日三餐,再到清洗衣物、打扫庭院,甚至照顾大壮的一切琐碎,一切的一切,都只能她独自一人承担。 江训忠因生活所迫,每日天未亮便外出,直至夜幕低垂方归,难以分担家中事务。 而方琴则因病卧床不起,除了等待饭食,就连端碗到床边这样的小事,都需要赵氏代劳。 尽管每次端饭,赵氏都会絮絮叨叨地抱怨一番,但方琴深知自己的处境,只能默然接受,不发一语。 方琴对于赵氏的态度变化感到疑惑,刚回那几日,赵氏似乎因顾及她的名声受损,对她避而不见,任由她自生自灭。 幸亏有谢杏花心存善意,每日不忘为她送去一餐温热的食物。 而今,赵氏竟连一日三餐都不曾落下,这让方琴百思不得其解。 经过反复思量,方琴猜测这或许是因为赵氏与大房分家后,家中仅剩下她们三人相依为命,赵氏试图拉拢自己,以求得老年时有所依靠。 想到这里,方琴的腰板似乎都直了些许,先前因失贞之事带来的那份自卑感渐渐消散。 然而,当赵氏捧着热腾腾的面条走进方琴的房间,却发现她仍慵懒地躺在床上时,原本压抑的情绪瞬间爆发,话语中带着明显的火气:“就知道睡,你这懒得出奇的人!” 不料,方琴误将“懒得出奇”听成了侮辱之词,瞬间从床上弹起,手指几乎指到了赵氏的鼻尖,厉声质问:“你说谁烂呢?你这个老巫婆!难道我还得为你们家那个短命的儿子守一辈子活寡吗?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方琴此刻已经想明白,她受到的伤害并非出自本意,责任不应由她承担。 所有不幸,归根结底,是江家的霉运连累了她。 如今,她找到了自我解脱的借口,不再像起初那样羞愧难当。 面对方琴名誉受损却毫无悔改之意,甚至出言顶撞,赵氏怒不可遏,几乎是冲上前去,意图教训一番。 方琴则奋力抵抗,拳脚相向,警告道:“你再敢动我一根汗毛,将来有你好受的!” 原以为这能震慑住赵氏,孰料赵氏却发出一阵冷笑,旋即换上一抹虚假的笑容,仿佛真被方琴的威胁吓到一般,“哎呀,我的好儿媳,别说这种话嘛。我现在可全指望你了。看你身体恢复得不错,赶紧把面吃了,随后我陪你去集市上选购几件新衣。” 赵氏态度的骤变,让方琴愈发确信自己已占得先机。 她轻蔑地哼了一声,决定起床吃面。 经历这场风波,方琴的身体明显消瘦,衣服松垮地挂在身上,的确需要添置些新衣物来打扮自己。 “好吧,吃完面,梳洗完毕我们就出发。” 话语间,方琴的眼中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毅与期待。 赵氏轻轻应了一声,脚步略显轻快地转身推开门扉,嘴角那抹不易察觉的得意笑容,在微弱的日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微妙,仿佛心中正酝酿着一场不为人知的计谋。 事实上,方琴的身体状况已有了显着好转,尽管臀部的疼痛仍旧隐隐约约提醒着。 第214章 开始能吃东西了 她曾经的伤痛,但她已能够勉强承受,每日躺在床榻上,更多的是享受着那份难得的闲适与自由。 当婆媳二人与大壮一起坐上李伯那辆陈旧却温馨的牛车前往集市时,夕阳温柔地洒在三人身上,形成一幅和睦的家庭画卷。 然而,当黄昏降临时,牛车回归,却只见赵氏独自一人背着大壮,身影在渐暗的天色中显得孤独而沉重。 李伯,那位心怀善意的老人,见此情景不禁心中生疑,关切地向赵氏问道:“训忠家的,你家媳妇呢?怎么不见她人呢?” 这句话仿佛触碰了某个开关,赵氏的眼泪瞬间决堤,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呜咽声,悲从中来。 “那个狠心肠的女人,把孩子扔下就跑了……” 这番控诉如同炸弹投入平静的水面,四周顿时哗然一片。 “跑了?” 几个村民惊讶之余,不约而同地重复着这个词。 “能跑去哪呢?” 有人疑惑道。 “是偷偷溜走的吗?” 另一人接茬问道,显然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感到难以置信。 赵氏在抽噎声中缓缓讲述了事情的经过:“那个不安分的家伙,上次去了趟县衙,就被外面的野男人勾走了魂……” 村民们相互交换着目光,眼中满是错愕与不可置信。 这件事虽然之前有风言风语传过,但都被视为茶余饭后的闲聊,谁也没料到竟成了事实。 此时此刻,它犹如一记重锤,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引起一阵阵惊惧。 尤其是,这话竟是出自赵氏之口,这使得众人更加诧异。 要知道,方琴可是她亲生儿子的妻子,即使发生了这种难以启齿的事情,也不该如此公然谈论,毕竟这是江家的耻辱,是对已逝训忠极大的不敬。 想到此处,人们不禁为江训忠默默哀悼,内心复杂难言。 在这样的氛围下,众人皆选择了沉默,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心中却各怀心思。 赵氏的声音再次响起,话语间充满了真情实感:“我当时怒火中烧,自然对她没有好脸色,可后来想了想,大壮还这么小,没了父亲,怎能再没有母亲?所以我每日变着法子为她烹制美味,今日特地带她去集市选购新衣,哪知这个无情的女人竟然丢下大壮跑了。” “她还说不愿为我那早逝的儿子守寡一生……” “呜呜呜,我那可怜的孙子,以后该怎么办啊。” 赵氏的讲述生动详尽,仿佛这一切就在眼前发生,让人不由得为之动容。 围观的村民们,尽管对这突来的消息半信半疑,但也纷纷出言安慰,试图平息赵氏的悲痛。 “周婶子,别难过了,人若要走,强留不来,就随她去吧。” 有人劝慰道。 “是啊,一个寡妇跑了,咱们又能如何?只能叹一声命苦。” 另一位附和,言语间夹杂着无奈与叹息。 谢启芬的话则更添几分凉薄:“没错,你家境不错,养大壮不是问题,她这一走,还省了你的粮食呢。” 表面看似宽慰,实则语带讥讽,明眼人都能听出其中的意味。 赵氏何等精明,自然听得出谢启芬言辞中的尖酸,但在这种情况下,不宜发作,只好佯装未闻,将一切不快埋于心底。 另一边,苏毓回到静谧的房间,听着谢杏花述说这件震动村子的事。 她微微挑眉,声音中带着些许意外:“跑了?” 谢杏花压低了声音,确认道:“对,村里的人都在议论,说是赵氏自己说的,估计不假。” 苏毓心中冷笑,直觉告诉她方琴的失踪绝非偶然,很可能是赵氏这个老太婆搞的鬼。 毕竟,赵氏有一个从事人口贩卖的亲兄弟,若是真要处置方琴,不过是手到擒来之事。 然而,苏毓并未打算插手此事,方琴的品行她自有评判,不值得她劳心费神。 用过晚饭后,苏毓开始了每日的针灸治疗工作,首当其冲的是江子陵,因其病情相对简单。 随后,是需要精心照顾的喜儿,毕竟谢杏花还得为江望山准备食物。 正当苏毓为喜儿施完四针不久,谢杏花急匆匆地闯入房门,语气中难掩激动:“二弟妹,长平他能控制大小便了!” 苏毓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真的?” 得到谢杏花连声肯定地回答后,她心中亦是欣慰万分。“这真是好消息,说明治疗已经初见成效,只要方法得当,康复有望。” 苏毓的这一番话,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希望,尤其是谢杏花,眼角泛起了泪花,那是压抑许久的期待终于得到回应的释放。 苏毓连忙安抚着情绪波动的谢杏花:“大嫂,你放心,我会竭尽全力的。你现在先去照顾他吃饭,晚上我再来为他施针。” 谢杏花重重地点着头,喉间哽咽,转身离去。 如果说在此之前,她只是怀着一线希望尝试,那么如今,那希望的光芒已真切地照进了现实,让她的心湖激荡不已。 为了便于随时响应江望山的需求,谢杏花特地在床头挂上了一个小巧的铃铛,只需轻微一触,便会发出清脆的铃声,无论她在做什么,都能即刻知晓并赶来帮助。 当夜幕降临,苏毓带着医疗器具再次踏入房间时,江望山用尽全身力气,吃力地向她打了声招呼:“二,二弟妹,你来了~” 那声音相比之前,清晰了许多,透露出他身体逐渐恢复的迹象。 苏毓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询问谢杏花:“今天喂食时感觉如何?” 她的眼神中满是对江望山康复进展的关切。 既然连言语表达都有了明显的进步,这无疑是一个积极的信号,预示着他的大脑与面部神经系统正在经历着微妙而坚定的恢复过程。 谢杏花的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她兴奋地回答道:“今天,我明显感觉到他进食的速度快了许多,仿佛他的嘴能够比以往更自如地张合,吞咽食物时也不再显得那么费力。” 苏毓在得知这一系列可喜变化后,温柔而坚定地回应:“好,这个消息真是令人鼓舞,我会继续关注的。” 随即,她从随身携带的医箱中精心挑选出一套小巧而锋利的针具。 第215章 蘑菇中毒 开始了对江望山细致入微的针灸治疗。 每一次下针,都凝聚了她多年经验的精准与对病人深切的关怀。 江望山的病情复杂,因为日间诸多事务缠身无法接受治疗,苏毓不得不将工作延续至夜深人静之时,直到星辰满天,她才终于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尽管身心俱疲,但目睹着江望山在自己的努力下逐渐好转,一种由衷的满足感在苏毓心中油然而生,所有的疲惫似乎都在这一刻变得值得。 正当苏毓准备洗漱歇息,让紧绷一天的神经得以放松之际,门外却突兀地响起一阵急促且充满焦虑的敲门声,伴随着李大爷熟悉而焦急的呼喊:“子陵家的,子陵家的,快来救人啊!” 苏毓的睡意顿时被这突如其来的呼叫驱散,她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心知此刻必然是遇到了紧急情况。 江子陵在一旁轻声道:“听声音,应该是李大爷没错。” 苏毓微微点头,她同样分辨出了那熟悉而略显慌乱的嗓音。 “你先在这里休息,我出去看看。” 苏毓边说边迅速起身,准备出门。 与此同时,赵氏也被外面的喧嚣惊扰了睡眠,她不满地抱怨起来,话语间充满了尖酸刻薄:“这大半夜的鬼哭狼嚎,到底要闹哪样!” 这般言辞,无疑让前来求援的李大爷心中倍感委屈。 南越国素有“闹丧”之习,即家中一旦有人去世,除了举行常规的哀悼仪式,还会邀请吹唢呐的艺人来吹奏乐曲,以此喧嚣送行,而赵氏的无心之言,在李大爷听来,却无异于一种不祥的诅咒。 苏毓对此并未予以理会,她径直走向门口,语气中带着关切:“李大爷,发生了什么紧急事情吗?” 门扉开启的瞬间,李大爷仿佛看到了希望的光芒,他紧紧抓住苏毓的手,言语间满是焦急:“快,快跟我去看看你大娘子,自晚饭后她就开始胡言乱语,紧接着不断地呕吐,现在整个人都已经昏迷不省人事了。” 苏毓的神情一敛,玩笑之心立时收敛,但她并未立刻跟着李大爷出门。“李大爷,请您稍等片刻,我这就回屋取药箱。” 李大爷闻言,恍然醒悟,连忙松开了手。 自己一时情急,竟忘记了基本的礼数,若被人撞见这副拉扯的模样,免不了又会招致一番非议与流言蜚语。 苏毓没有多作犹豫,旋即转身进入屋内,迅速整理必需的医疗物品。 她所称的“药箱”,实则是用细密竹篾编织的一个小巧篮筐。 苏毓仔细将一根根金针以及几粒珍贵的解毒丹药置入其中,又根据李大爷描述的症状,精选了几味针对性的草药一并放入篮中,这才挎起篮筐,与李大爷一同匆匆出门。 “我们赶紧走吧。” 苏毓的步伐既快又坚决,即便李大爷年事已高,也被这份紧迫感催促得加快了步伐。 踏入李大爷家中,只见李大娘躺在床上,确如李大爷所述,昏迷不醒,任凭外界如何呼唤,均无丝毫回应。苏毓迅速上前为她诊脉,又细心检查了李大娘的眼睑,以判断病情。 “她这是中毒的症状,晚上她究竟吃了些什么?” 苏毓语气凝重地询问。 “中,中毒?” 李大爷的声音颤抖,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吓坏了:“就只是吃了点从山上采的野蘑菇……” “是什么样的野蘑菇?” 苏毓追问道。 “就是平时常见的那种,每年都会摘来吃,怎料到这次会中毒……” 李大爷因紧张而语无伦次,眼眶里似乎有泪水在打转。 苏毓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镇定,继续问道:“您之前提过她一直在呕吐,那呕吐物在哪儿?让我看看!” 虽然李大爷双腿发软,但在关键时刻还是强撑着带领苏毓来到院中。 那堆呕吐物静静地躺在角落,苏毓一手持蜡烛照明,一手握着树枝小心地拨弄着,很快便发现了问题的关键——在那些野蘑菇中,夹杂着一种名为牛肝菌的有毒菌类,若是烹饪不当,便会引发中毒现象。 轻则引起剧烈的呕吐、腹泻和幻觉,重则损伤内脏器官,危及生命。 “李大爷,您看上去毫发无损,难道是您没吃,还是吃得很少?” 苏毓疑惑地问道。 根据眼前这些呕吐物的数量,李大娘显然是食用了不少。 李大爷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苦笑了一声:“嗨,我看她特别喜欢吃这个,就全都留给了她,我自己一点都没尝。” 此时此刻,他心中的懊悔与自责如同潮水一般涌来,如果当初自己也分担一些,或许老伴就不会遭受如此严重的后果,也能为她减轻一些痛苦。 苏毓的嘴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这便是所谓“疼爱妻子者常健”最好的例证吧,眼前的场景不正说明了这一点吗?若李大爷尝了一口,此刻他恐怕也要承受同样的煎熬了。 病因已然明确,苏毓的心中也有了应对之策。 在过去跟随师父在山中行医的日子里,误食野蘑菇而中毒的病例并不罕见,因此处理这类情况对于苏毓而言,可以说是轻车熟路。 只是,眼下较为棘手的问题在于,李大娘年事已高,身体机能自然不能与年轻人相比,加之摄入量较多,尽管已经呕吐出部分毒素,但仍有可能残留毒素损害其内部器官及神经系统,从而导致昏迷状态的持续。 “先把人轻轻扶起来。” 苏毓沉稳地下达指令,接下来的每一秒都至关重要。 李大爷紧抿着嘴唇,神色紧张却坚定,依照苏毓的指示行事。 苏毓轻巧地搬来了一个边缘磨得光滑的旧木盆,置于李大娘身下,随后从袖中取出一根精心挑选的鹅毛管,手法熟练地轻触着李大娘的喉头。 那温柔的动作之下,却藏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激起了李大娘身体深处的自然反应。 尽管先前李大娘已自行尝试过呕吐,但这一次,在鹅毛管的微妙刺激下,那些残留在胃里的,混合着刺鼻酸臭的食物残渣仿佛找到了出口,一股脑地争先恐后地涌出,伴随着的是李大娘阵阵痛苦的干呕声。 第216章 不堪重负 直至胃内空空荡荡,再无半点存留,李大娘才如释重负般虚弱地倚在李大爷坚实的臂膀上,面色苍白,意识渐渐回笼。 见状,苏毓迅速而麻利地准备了几大碗温度适中的淡盐水,动作轻柔却坚决地给李大娘灌下。 令人欣慰的是,这次李大娘仿佛感受到了身体的求救信号,无需苏毓再多言,自己主动将体内残留的毒素及污秽物尽数吐出。 整个过程重复了五六遍,直到从李大娘口中吐出的盐水变得清亮,仅有几丝细微的泡沫漂浮其上,再也看不见任何浑浊与杂质,这才标志着洗胃的过程圆满成功。 苏毓紧接着以精湛的针灸技艺,精准控制着毒素在李大娘体内的进一步扩散,同时给予她几粒能有效保护心脏与肝脏的药物。 一切安排妥当后,她匆匆赶回自己简朴的家中,翻找那些平日里随意放置的药材。 这些药材原是为了止吐与安抚情绪而备,如今看来,并非对症之选。 面对误食毒蘑菇的紧急状况,唯有解毒之药方为上策。 解此毒,所需药材简单直接——六十克生甘草搭配十克白芷,对于李大娘这样年长者,还需加入护肝护肾的辅助药材,方才万无一失。 苏毓迅速配齐所需,再次踏上了前往李大爷家的路途。 入门便见李大娘仍陷于幻觉之中,言辞混乱,李大爷则满头大汗,几乎用尽全身力气,一脚踩在床上,试图稳定她躁动不安的双手,表情中透露出难以掩饰的疲惫。 “您这是在努力控制她,是吗?” 苏毓见状,关切地询问。 李大爷的额头已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显而易见,这样的支撑对他而言并非易事。 “是啊,我怕她不小心碰到身上的针。” 李大爷喘息着回答。 苏毓轻轻点头,内心赞许他的细心。 她随即上前,仔细把脉后,轻轻拔除了李大娘身上的金针,向李大爷宽慰道:“不用担心了,您可以松开她,只要注意别让她无意中伤到自己就好。” 指了指桌面上已配置好的草药,苏毓继续说道:“我配好的解毒药在那里,您赶快去煎煮一下,待温凉后让她服下。” 李大爷重重点头,小心翼翼地将药材收好,一边端起盛满秽物的木盆,步履沉重地往外走。 苏毓望着李大娘那因幻觉而不受控制的双手,以及她口中喃喃自语的无助模样,不禁回想起那次她故意为难自己的情景。 虽然年事已高,性格中带着几分霸道,但想来这也是李大爷终年宠溺所致。 然而,事后她亲自提着鸡蛋上门致歉,那份真诚与悔意,足见其本性善良。 为了让李大娘得到更好的休息,苏毓开始轻揉她头部的几个安神穴位,希望能够帮助她平静下来。 不久,李大伯端着热气腾腾、却已吹凉的药汤归来,耐心地一勺一勺喂给李大娘喝下。 待最后一滴药汁也被李大娘咽下,李大伯眼中满是忧虑,声音微颤地问:“喝了这药,她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了吧?” 苏毓轻轻摇头,以最温柔而坚定的声音安慰道:“不会有事的,但这些症状可能会持续一段时间,直到药物发挥作用,情况才会有所好转。同时,可能会伴随有腹泻,今夜,您可能需要守在她身边,密切观察她的状况。” “好,好,没问题,我守着。” 李大伯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宽慰与坚定,仿佛这简短的承诺能驱散所有的不安。 他沉重的身躯缓缓沉入椅中,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越想越后怕的情绪如潮水般涌来,那些险些失去至亲的恐惧化作了呜咽,喉咙间发出的呜呜声,如同夜风中摇曳的枯叶,脆弱而又令人心酸。 苏毓望着李大伯那双布满皱纹却泪水盈眶的眼睛,心下一阵慌乱。 哎呀,她可真不擅长应对这样的场面,安慰人的话语像沙粒一般,怎么也握不住。 思考半晌,苏毓勉强挤出一句建议:“那我先回去吧,你准备些淡盐水,她腹泻时可以多喝点,对身体恢复有好处。” 她心里清楚,劝人别哭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情感有时就像蓄满的池塘,需要一个出口宣泄。 她的存在似乎让李大伯无法尽情释放情绪,倒不如暂时退场,让老人家能痛痛快快地哭一场,释放内心的恐惧与忧虑。 得知苏毓要离去,李大伯连忙答应,声音里夹杂着感激:“好,子陵媳妇,今晚真是太谢谢你了。” 说完,他又急忙起身,想要去取诊金以示谢意。 苏毓连忙伸手阻拦,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容,话语中充满了邻里间的亲切:“不用了,李大伯,您就好好休息,我们都是乡里乡亲的,哪还需要提什么诊金呢!” 李大伯却固执地摇摇头,他的眼里闪烁着坚决,从心底想要表达对苏毓的深深感激。 如果不是她及时出手,今夜的结局恐怕不堪设想。 这已经是第二次,苏毓挽救了他的伴侣,每一次都像是命运之神的眷顾。 在孩子都不在身边的日子里,只剩下他们老两口相互依靠,少了任何一个,生活的路都将变得无比艰难。 从箱子底部翻出一块被岁月侵蚀、氧化得有些发黑的碎银,李大伯执意要将它塞给苏毓,眼中含着未尽的泪光:“拿着吧,你救了我老伴的命,我……” 话语至此,他再次哽咽,转头用袖口擦拭眼角的泪水。 苏毓握着那块带着温度的碎银,感受着它传递而来的沉甸甸的情感,心中五味杂陈。 面对李大伯如此坚决的态度,她最终还是妥协了,接受了这份厚重的谢意。 她暗自发誓,往后定要多关照这对孤独的老人,让他们的晚年能多一分温暖和依靠。 回到家中,江子陵焦急的面容映入眼帘,关切地询问:“李家大娘怎么样了?” 他没有完全捕捉到外面的对话,却敏锐地察觉到苏毓进出厨房的动静,除了取药,他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特别是来访者是李大伯,家中仅有的就是两位老人,江子陵的担忧油然而生,料想是李大娘身体不适。 第217章 中毒 苏毓简述了经过:“是因为误食了野蘑菇中毒,不过问题已经不大了,人安全就好。” 江子陵内心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村里曾发生过几起类似的悲剧,有的人就没有这么幸运。 想到自己的阿毓能够救人于危难之中,他既骄傲又心疼,要是早些年她就能在这里,或许就能避免更多悲剧的发生。 这些念头在他的脑海中盘旋,脸上也不自觉地笼上一层淡淡的忧愁。 而对于苏毓来说,这只是她日常的一部分,她深知误食毒蘑菇并非罕见之事,能否成功救治受到多种因素的影响,诸如毒蘑菇的种类、摄入量以及发现并处理的时间。 今天李大娘所中的牛肝菌虽然有毒,但毒性相对较弱,若是剧毒蘑菇且耽误更久,即使是她也不敢保证能够挽回生命。 夜色渐浓,苏毓褪下沾染了些许污渍的外衣,手握干净的换洗衣物走向浴室。 一天的劳累让她渴望一次彻底地放松。 而在帮助李大娘时,衣服不可避免地受到了些污染,洗个澡再入睡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江子陵见状,即便腿伤未愈,也努力跟随着苏毓的步伐。 他的动作虽稍显笨拙,却已比初时灵活了许多。考虑到苏毓白天奔波于镇上行医,回家后也没有片刻休息,江子陵决心要在关键时刻成为她的支柱,即便是烧热水这样简单的事,也要亲自上手。 当苏毓刚踏入屋内,点亮那微弱的烛光,江子陵也紧跟而至。 不待苏毓开口,他便主动提出:“我来帮你生火热水,你先休息一会儿吧。” 这份细腻与体贴,如同冬日里的暖阳,照亮了苏毓的心房,让她感到温馨而满足。 联想到李大伯对李大娘的深情厚谊,苏毓不禁幻想,江子陵在未来的日子里也会这样,事事以她为先,分享每一份美好,承担所有风雨,给予她坚定不移的爱。 只是,人心易变,苏毓轻轻一笑,想着还是等他腿伤完全康复后再慢慢验证吧。 趁着水尚未烧开的间隙,苏毓提出了心中的疑惑:“村里人都忌惮上山,那么李大伯他们家的野蘑菇是怎么来的呢?” 江子陵闻言轻笑,解释道:“村民们虽然害怕云丘山,但生活离不开山林。不上山,哪里能找到足够的柴火维持生计呢?况且,除了云丘山之外,周围还有不少较小的山丘,那些地方通常有农户居住,大型猛兽不会轻易出没。到了雨季,湿润的环境促使各种菌类生长,村民们采食蘑菇自然也就不足为奇了。” 原来,山林虽险,却是村民们赖以生存的根本。 万物皆有其规律,正如这世间的生死悲欢,都在自然与人情的交织中,找到了各自的位置。 回想起前世与师父在那云雾缭绕的山林间度过的静谧时光,苏毓的眼神里闪烁着温柔的光芒,轻声感叹道:“真是许久没有品尝到那些林间精灵——蘑菇的鲜美了,明日天明,不如就让我再次踏入那片熟悉的山林,采摘几朵回来,重温旧梦。” 江子陵闻言,脸色刹那间变得如同窗外淡淡的月光,苍白中透着不可名状的忧虑:“吃蘑菇?可是你才刚刚医好了那位因误食野蘑菇而中毒的村民,怎么转眼间自己又要以身犯险呢?” 苏毓轻轻耸了耸肩,嘴角勾勒出一抹从容的微笑,仿佛那些潜藏的危险在她的世界里不过是一缕清风,“何惧之有?野生蘑菇的味道最为纯正,鲜美异常,它们就像是大自然不经意间遗落的瑰宝,不品尝岂非辜负了这份恩赐?再者,蘑菇界自有其法则,有毒与无毒并存,只需慧眼识珠,不采食那剧毒之物,自可安然无恙。” “道理虽如此,但每至雨季,总有些贪恋山珍野味之人不慎中毒,悲剧频发,还是小心为妙。” 江子陵对野蘑菇的那份异乎寻常的排斥,如同一道未解之谜,悄然引起了苏毓心中的好奇之火。 “子陵,你为何对此如此忌惮,难道你自己也有过中毒的不快经历?” 苏毓的目光敏锐而温和,似能洞察人心。 江子陵的面色微微一凝,片刻的沉默之后,他选择了沉默,那份欲言又止的神色却更加深了苏毓的好奇。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坦诚相告的吗?” 苏毓的话语温柔却有力,仿佛一股暖流直抵江子陵的心田,让他心中那份原本准备尘封的秘密,如同冰雪遇到了初春的阳光,开始缓缓融化。 终于,江子陵叹了口气,决定将那段痛苦的回忆公之于众:“的确如你所说,野蘑菇的美味是难以抗拒的,大哥和我自然不会错过。为了避免意外,我们定下了一个铁律:只采集熟悉且曾安全食用过的种类,对那些未曾谋面或是辨识不明的蘑菇,则是敬而远之。然而命运弄人,即便如此谨慎,那次却还是让亲爱的三姨不慎中毒。” 苏毓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中毒?!” 江子陵沉重地点了点头,那段记忆如同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口,沉甸甸的。 “那是爷爷奶奶忌日的那天,三姨远嫁南海,虽然那边海鲜丰富,但缺少山间的珍馐。她每次回家祭拜,都会特别提出想要尝一尝久违的野蘑菇。于是,我和大哥满怀欣喜地上山,希望能给她一个惊喜。连续几年,皆平安无事,唯独那次,三姨享用过后不久,竟突然七窍流血,生命之光迅速黯淡……” 说到此处,江子陵的声音已带上了明显的哽咽,那不仅是对三姨的哀悼,更是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深深自责。 三姨生前,为人良善,深知两兄弟生活的不易,每次离别时总会悄悄留下些钱财,希望能够略微缓解他们的困境。 然而,这样一位慈爱的亲人,却因一场意外,倒在了兄弟俩亲手采摘的蘑菇面前,这成了江子陵心头永远无法愈合的创伤。 苏毓听罢,眉头微蹙,心中涌起了强烈的疑惑:“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这里面存在着太多的疑点。” 江子陵不解地望向她:“哪里不对?” 第218章 适得其反 苏毓追问道:“你确定三姨是七窍流血而亡的?” 江子陵再次肯定地点了点头,那个可怕的画面,即使岁月流逝,依旧清晰如昨。 苏毓紧锁的眉头逐渐舒展,她用专业的口吻解析道:“毒蘑菇虽毒性各异,但通常造成的伤害是针对肝脏、肾脏等器官以及神经系统,导致多器官衰竭,而非直接引起七窍流血的症状。这种症状,更常见于其他剧毒物质的侵害。” “所以,我推测三姨的不幸,或许并非源自蘑菇,而是遭受了其他更为阴险的毒害,而那些蘑菇,不过是精心布置的迷雾,用来混淆视听的。” “你的意思是……” 江子陵震惊之余,嘴唇颤抖,难以置信这样的转折。 “我的意思是,三姨可能是遭奸人所害,而你们,无辜地成了这起阴谋的牺牲品和替罪羊。” 苏毓眼神坚定,仿佛已看到了真相的曙光,“相信我,其中隐藏着你未曾察觉的奥秘,不妨重新梳理那段记忆的每一个细节,或许,就能发现揭开谜底的关键线索。” “再者,那些鲜嫩的蘑菇,当真唯独三姨娘一人品尝了吗?你们各位,难道都未曾动过筷子?” 江子陵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困惑,语气中透露出难以置信。 “为何偏偏是她遭此横祸,此事疑云密布,其背后的真相远非表面那般单纯明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在努力揭开记忆中的重重迷雾。 江子陵眉头紧锁,试图在脑海中搜寻更多的碎片。 那时的他,年纪尚小,对于世间许多纷繁复杂之事尚未具备敏锐的洞察与理解。 在他的记忆中,仅剩下模糊的画面——三姨娘的到来宛如春风拂面,紧接着,他便和大哥踏上了山林间的小径,去采摘那些看似无害的野生蘑菇。 谁能料到,那晚的晚餐之后,三姨娘竟会因此中毒,生命之火渐渐熄灭。 至于他与大哥未曾食用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他们如同林间的松鼠,早已习惯了山林的馈赠,对这些蘑菇早已失去了新鲜感,加之知道三姨娘特别喜爱,便由衷地希望她能尽兴享受。 多年来,江子陵心中始终埋藏着一份愧疚,总觉得是自己与大哥的一时疏忽,不经意间酿成了这场悲剧。 “如此看来,要想解开这谜团,非得找大哥深入询问不可。彼时他已稍长于我,所记住的细节定然更为丰富。” 江子陵的神情严峻,眉宇间凝结着沉思。 若苏毓的推测属实,那究竟又是谁,隐藏在这宁静的家中,对三姨娘痛下杀手? 江家,不过寥寥几口人而已。 自祖父母离世,大伯一家因某些恩怨与自己家彻底决裂,两家人之间砌起了一堵冰冷的高墙,从此形同陌路。 至于长喜和长乐,当时还是乳臭未干的孩子,绝无可能策划这般狠毒的计谋。 这样一来,除去自己和大哥,就只剩下赵氏与江训忠两人了。 但江训忠作为三姨娘的亲哥哥,血浓于水,断然不会对自己唯一的妹妹下此毒手。 如此一来,所有的怀疑与猜测便自然而然地聚焦到了赵氏身上。 江子陵的心中暗自揣度,赵氏平日里行迹鬼祟,作恶并非初犯。 “如你所言,若真有人蓄意下毒,那元凶必然是赵氏无疑。” 江子陵的拳头紧握,愤怒之下猛地砸在了桌面,发出沉重的响声,似乎是要将多年来的愤懑一并宣泄而出。 苏毓见状,连忙安抚,她的声音温柔却坚定:“你先冷静下来,虽然她嫌疑重大,但此事已久,寻找证据谈何容易,需从长计议,切莫鲁莽行事,以免打草惊蛇。” 江子陵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表示赞同。 苏毓的提醒不无道理,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导致对方提前布防。 谈话的间隙,厨房里的水壶已开始咕嘟咕嘟地冒泡,蒸腾的热气弥漫开来,似乎预示着某些事情即将沸腾。 “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梳洗过后就来找你。” 苏毓轻声说道,眼神中满是关怀。 江子陵微微颔首,手扶着拐杖,一步步缓缓走向卧室。 他的内心五味杂陈,种种思绪交织,使得夜幕下的睡眠变得异常艰难。 苏毓的话语如同潮水,在他心头反复冲刷,令他迫切想要即刻找到大哥,追问那些尘封往事的每一个细微之处。 然而,一想到大哥目前言语不便,仍在康复之中,江子陵只好强行压抑住内心的冲动。 还是等大哥的身体好转再说吧,他想,否则,只会徒增他的忧虑。 次日清晨,天边刚露出鱼肚白,苏毓便前往李家探视大娘,并随身携带了几剂新配的药物。 只见李大娘沉睡着,面容显得格外宁静,显然,那些困扰她的幻象已经退散。 苏毓轻按着李大娘的脉搏,转头向李大爷解释道:“李大娘已经脱离危险,只是身体稍显虚弱,解毒的药我带了过来,还需继续服用三天,其间饮食务必清淡易消化。” “好好好,多谢多谢。” 李大爷连连道谢,眼中满是感激。 他那布满皱纹的脸上挂着深深的黑眼圈,显得疲惫不堪。 苏毓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怜悯,这位老人亦是年事已高,怎堪如此操劳。 “要不您先去睡会儿,这里我来照看就好。” 苏毓关切地提议。 “不,还是我来,这样我才安心。” 李大爷坚持道,尽管他的步伐已略显蹒跚,却仍固执地不肯离开。 苏毓见状,心中明白李大爷的身体已接近极限,再这样硬撑下去只怕适得其反。 “我看您还是去休息吧,若大娘病情有所好转,您自己却先倒下了,那又该如何是好?” 苏毓的劝说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李大爷略显迟疑:“这……” 捕捉到李大爷态度的微妙变化,苏毓连忙催促:“您快去吧,这里有我在,放心休息片刻就好。” 苏毓轻轻推着李大爷朝隔壁房间走去,目送他进入屋内,这才放下了心。 李大爷实在是疲惫至极,本想小憩片刻便起来接替苏毓,岂料头一触枕边,困倦便如潮水般涌来,待他再度醒来,已是正午时分。 第219章 动心 他匆忙起身,心中忐忑不安,急忙前往妻子的房间查看,同时也在盘算着该如何向苏毓表达歉意和感激。 然而,推开房门的瞬间,眼前的一幕却让他愣住了——李大娘与苏毓正相谈甚欢,餐桌旁更是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温馨而融洽。 见到李大爷进来,苏毓笑着对李大娘说:“大娘,那我先回去啦,您要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为您把脉。” 李大爷惊讶得一时语塞,本以为因自己贪睡,苏毓或许会心生不悦,此刻看来,显然是自己过于担忧了。 待苏毓离开,李大爷立刻凑近妻子,急切地询问:“巧芝,你感觉如何?可真是把我吓坏了。” 赵巧芝紧紧握着丈夫的手,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多亏了那位好心的姑娘,我现在感觉已经好了很多。昨天我还以为自己熬不过去了呢。” “哎,那种野外生长的蘑菇,今后我们还是少碰为妙。” 李大爷心有余悸地感慨道,随即便将目光转向满桌的佳肴,“这些都是那位姑娘做的吗?” 赵巧芝微笑着点头回应:“除了她还有谁呢,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一次次地救了我!” 李大爷轻轻叹了口气,眼神里带着几分无奈,缓缓开口道:“是啊,那块银子确实是家中藏了许久的,有那么一两多重。我当时想着,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便擅自做了决定,给了苏毓。” 他的声音低沉,仿佛在回忆那个决定性的瞬间,希望能得到老伴的理解。 赵巧芝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眼睛里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 “哎呀,我的老天爷,那一两多的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你随手就给了出去,她连推辞都没有?” 她的语气里夹杂着震惊与不满,似乎对这种大方的行为感到难以接受。 “村里看病哪里会用到如此多的钱?现在想来,她那过分的热情——熬粥、煎药,甚至还炒了好几个菜,原来是有所图的。” 赵巧芝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苦涩,心疼之情溢于言表。 这些钱,是他们夫妇俩平日里一分一毫积攒下来的,突然间化为乌有,让她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担忧。 李大爷见状,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你误会苏毓了,她并未主动提及钱的事,是我坚持要给她作为谢礼的。毕竟,有什么能比你的健康更重要呢?我这么做,完全是出于真心实意地感激。” 他的话语诚恳而坚定,试图消除赵巧芝心中的芥蒂。 “以后咱们别说这样的话了,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是自己的老伴呢?” 李大爷温柔地劝慰着,希望赵巧芝能放下心头的疙瘩。 赵巧芝抿紧嘴唇,最终没有再争执下去,但眉宇间的不快并未完全消散。 在她看来,即使银子是李大爷主动给予的,苏毓本可以拒绝,而她接受了,难免让人觉得有贪财之嫌。 这个念头如同一根细刺,扎在她的心头,隐隐作痛。 与此同时,苏毓踏进自家院门,谢杏花早已备好了一桌简单却温馨的午餐,正满面笑容地等待着她。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照在饭桌上,增添了几分暖意。 午餐后,苏毓选择在屋檐下的阴凉处小憩,微风拂面,令人心旷神怡。 她的思绪已飘向了下午的计划——上山采摘蘑菇,并检查先前标记的野果,心中期待着能找到熟透的果子,以慰藉那份对自然美味的渴望。 此时,院子里热闹非凡,喜儿小心翼翼地将小鸡小鸭放入用竹篱笆围成的小院子里,它们兴奋地四处探索。 二丫的主意为这群小家伙增添了一份特别的关怀,她利用剩余的竹子制作了一个简易食槽,同时提醒苏毓注意小鸭子对水的需求,那认真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苏毓对二丫的细心深感欣慰,当后者提出愿意帮忙放鸭子时,她毫不迟疑地答应了,并对二丫的信任表达了感激。 二丫脸上泛起了害羞的红晕,眼中闪烁着乐于助人的光芒。 喜儿和三丫听说后,也嚷嚷着要加入,不久,三人便嘻嘻哈哈地领着一群鸭子,朝村边的小河出发。 阳光下,鸭群在孩子们的引导下井然有序地前进,画面充满了乡村生活的宁静与和谐。 而在另一边,谢杏花拉着苏毓来到了柴房前,一股改善居住条件的强烈愿望在她心中升起。 “你来看看,这柴房我总想改造成厨房,可又不知从何下手,你心思细腻,一定能想出个好法子。”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期盼。 苏毓仔细打量着那座陈旧的柴房,门缝中透出的光线显得昏暗而拥挤,空间局促得让人感觉压抑。 她摇了摇头,提出了直截了当的建议:“这样的房间确实不适合直接改造,开个窗都不容易,倒不如新建一个更为合适,既明亮又实用。” 谢杏花听后虽面露难色,但在苏毓合情合理的分析下,渐渐动了心。 想到二哥的手艺,以及苏毓提议的解决方案,她心中有了盘算。 解决材料问题、找工匠、规划预算,一切似乎都有了眉目。 想到这里,谢杏花心中涌起一阵激动,决定即刻启程回娘家,着手解决此事。 与江子陵匆匆告别后,她步伐坚定地踏上了回娘家的路,心中充满了对新厨房的憧憬。 这一切的忙碌,不仅是为了迎接大丫归来有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更是对家庭未来幸福生活的期许。 苏毓轻轻将背篓搭在肩上,手中紧握着竹篮的细绳,步履轻快地踏上了蜿蜒的山路。 阳光透过稀疏的树梢,洒在她身上,给这平凡的一天添了几分温暖的色彩。 家中,江子陵的身影在药房内忙碌着,他细心地挑选着每一味草药,手指灵巧地穿梭其间,尽管包裹着的纱布隐约透露出伤痕,但他脸上的专注与坚毅仿佛已将疼痛置之度外。 那双经历过风霜的手,如今在药草之间舞动,每一抹、每一搓,都承载着对家人无言的关怀。 江训忠自从意外获得那六十两银子后,生活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220章 众口铄金 他似乎觉得余生已然有了保障,不仅放弃了田间辛勤劳作的日子,连地里长势喜人的庄稼也懒得过问。 他整日躺在家中,享受着自认为应得的清闲,这份怠惰渐渐地显露无遗,仿佛一块巨石压在了这个小家的氛围之上。 赵氏内心虽不满,却也无可奈何。 毕竟,江训忠掌握了她的命运,使得她在种种不满面前只能选择默默忍受。 这一天,家中异常的寂静让赵氏心中生疑,她不自觉地在院子里踱起步来,企图找出这份宁静背后的原因。 环顾四周,空无一人的庭院唯有江子陵那残缺的背影,在昏黄的光影中显得格外孤独。 卧室门虚掩着,这微不足道的细节在赵氏眼中却如同开启了一扇机遇之门。 村子里关于苏毓在镇上行医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据说收入颇为可观,这让赵氏心中的贪念如同野草般疯长。 如果能够悄无声息地取走那些积蓄,既解决了眼前的拮据,又能为日后的家庭矛盾埋下伏笔,何乐而不为? 赵氏迅速决定行动起来,她拿起角落里的扫帚,假装在院中清扫,实则暗暗观察四周。 而江子陵,即便手头的工作未曾停下,也时刻保持警惕,那双深邃的眼眸不时从窗口掠过,捕捉着赵氏的每一个可疑举动。 三姨之事在他心中留下了一道难以磨灭的阴影,使他对赵氏的任何行为都多了一份戒备。 就在江子陵第二次抬头时,院中的扫帚孤零零地立在那里,赵氏却不见了踪影。 一股不安涌上心头,他猛地转身,目光穿过门缝,正好捕捉到赵氏在卧室中弓身摸索的情景。 他眉头紧锁,心中五味杂陈,对这位看似愚蠢实则心思颇深的女人充满了无奈。 尽管腿脚不便,但江子陵并未因此失去机敏。 他握紧手中的拐杖,悄无声息地向卧室逼近。 而此刻,赵氏正一门心思地翻寻着苏毓新置的衣柜,心中暗自嘀咕,疑惑于为何遍寻不获。 衣柜上下分明,上层的衣物已被她翻了个底朝天,下层则堆满了新布料与棉被,她正奋力在这堆杂物中探寻着那份想象中的财富。 正当赵氏全神贯注之时,江子陵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如惊雷一般击碎了她的偷窃美梦。 惊吓之下,赵氏失声尖叫,慌忙欲起身躲避,却不料头部猛然与衣柜隔板相撞,剧痛瞬间袭来,眼前一阵恍惚,膝盖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上。 她一只手无力地抚着疼痛的头部,另一只手紧紧抓住衣柜边缘,努力想要保持平衡,这幅情景,无疑是最佳的犯罪现场。 江子陵望着她那狼狈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但并未因此手下留情。 怒火中烧的他快步上前,拐杖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带着满腔的愤怒与不满,重重落在赵氏身上。 这一连串的打击,既是出于对之前三姨事件的积怨,也是对当前这一荒唐行径的惩罚。 首击直冲赵氏头顶,令她彻底失去了抵抗能力;随后的几下,虽未致命,但也足以让赵氏痛苦不堪。 一番打斗过后,江子陵意识到,必须有个合理的解释来处理这一尴尬的局面。 他心下一横,故意将床铺、箱子以及衣柜内部弄得更加凌乱,制造出被盗的假象。 一切布置妥当后,他站在门口,大声呼救,意图借助邻里之力来解决这桩家务事。 正值午后的时光,村庄里许多人正沉浸在慵懒的午后小憩中,或刚刚醒来,听到江子陵的呼救声,纷纷围拢过来,好奇之心驱使他们想要一探究竟。 众人进院,四下打量,只见院中看似平静,却又弥漫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氛。 “子陵,发生什么事了?什么贼?在哪?” 有人迫不及待地问道。 江子陵面露尴尬与无奈,他深知这等家丑不宜外扬,却也别无选择。 “此事原非我想张扬,实在是有苦难言。我只想请大家做个见证,免得待会儿我反遭诬陷,百口莫辩。” 他的解释让周围的人更加好奇。 “你到底需要我们证明什么?” 众人心中疑云密布。 江子陵拄着拐杖,让出路来,“请大家进屋看看吧。” 先行者鱼贯而入,室内的情景令所有人大吃一惊。 满地的混乱,赵氏趴在地上,身影即便是背对着大家,也足以辨认。 小小的卧室空间有限,不少人在窗外探头探脑,试图窥视屋内的状况。 “哎呀……这……” 人群中发出阵阵低语,却无人敢轻易置喙。 江子陵见状,主动说明情况:“此人在我房内行窃,被我发现时,她因惊恐失措,不慎撞到衣柜,随后便昏迷不醒。” 言语间,既有对现状的无奈,也有着对真相的坚持。 这一瞬间,站在衣柜旁的中年男子,皮肤略显黝黑,眉宇间藏着几分世故,他指了指衣柜,语速不紧不慢,却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坚定:“你们看仔细些,这柜子隔板上的凹痕清晰可见,撞得不轻呢。” 言罢,他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对真相的执着。 大伙儿闻言,皆是一愣,旋即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那衣柜的一隅。 果然,那隔板上静静躺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凹陷,仿佛是某次意外撞击留下的证据,无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戏剧性一幕。 江子陵初时未曾留意,毕竟他站在门外,视野受限,哪里能捕捉到这微不足道的细节。 然而,既然周围人的目光都聚焦于此,那份不容置疑的笃定让他也不由得信了几分。 他眉心蹙得更紧,心中的忧虑如藤蔓般攀爬而上——这衣柜,是阿毓精心挑选,承载着她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如今却因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而留下了瑕疵,待阿毓归来,该是如何的心疼与不舍。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与恳切:“我之所以请大家来此,不是为了兴师问罪,只望各位能做个见证,证明她昏迷之事,我江子陵问心无愧。此人善辩,惯于混淆视听,我唯恐她醒来后倒打一耙,诬陷我施暴于她。我孤身一人,纵有千张口,也难敌悠悠众口。” 第221章 逐客令 言毕,他的眼神中闪过一抹落寞,那是一种对于是非曲直无力掌控的深深无奈。 众人听闻,纷纷上前,或拍胸脯,或点头,异口同声道:“放心吧,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事实明摆着,绝不会让你蒙受不白之冤。” 其中一人更是愤愤不平:“光天化日之下行窃已是无耻,若还能倒打一耙,那真是寡廉鲜耻之极了。” 另一人则摇头叹息:“唉,摊上这种人,真是倒霉透顶。” 江训忠是在一片嘈杂声中惊醒的,揉着惺忪睡眼推门而出,只见人群簇拥在江子陵的房门前,议论纷纷。 他好奇之余,步伐加快,欲探究竟。 然而,这一探,却成了他心中不愿触及的痛。 赵氏的所为,无疑在他本就斑驳的尊严上,又狠狠划下一道伤痕。 他试图逃避,可热心的乡亲们哪肯放过,硬是拉着他,让他近距离审视这一片狼藉。 “看看这房间乱成了什么样!还有这衣柜,她就是在这儿倒下的……” 有人比画着,语气中满是愤慨,“子陵是怕被反咬一口,才叫我们来的。你正好在,事情的原委你应该也清楚,别再纵容她的胡闹了!” 这些话像密集的箭矢,每一句都击中江训忠的心房,他羞愧难当,恨不能遁地而逃。 望着地上瘫软的赵氏,他胸中怒火腾腾燃烧,提了一桶凉水,意图浇醒她,让她面对现实。 不料,此举刚起,就被江子陵以冷静的口吻制止:“先把她抬出去再处理,别弄脏了我的房间。” 他的语气中夹杂着对阿毓的关怀,那柜子是她的宝贝,他不愿让任何污渍沾染其上。 江训忠悻悻地放下了木桶,因用力过猛,桶中的水洒了一地,滴滴答答,如同他此刻纷乱的心情。 几个壮汉合力将赵氏搬至院中,江训忠才得以将剩下那半桶水用力泼去。 冷水如鞭,抽醒了沉睡中的赵氏,她迷茫的眼眸逐渐聚焦,一见到江子陵,便条件反射般指控:“是你打我!这不孝子……” 即便记忆模糊,但江子陵举杖的身影依然深刻在她脑海中,如烙印一般难以抹去。 人群一阵唏嘘,显然,赵氏的反咬并不出乎他们的预料。 未等她反应过来,脸上又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江训忠愤怒的巴掌已落下。 “你这厚颜无耻之人,给我住口!” 他颤抖的声线中满是羞恼,感觉自己积攒半生的脸面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赵氏愣怔片刻,旋即与江训忠扭打成一团,她的哭喊声撕心裂肺:“他打我,你不帮我就算了,你还来打我,这日子没法过了……” 每次挣扎,背部的剧痛都会提醒她,昔日的体力与狠劲已不复存在。 江训忠冷眼旁观,最后将她猛然摔在地上:“过不了就不过吧……” 这话,字字如铁,冰冷而决绝,让赵氏彻底怔在了原地。 江训忠的态度,前所未有的严肃,不再是曾经为了息事宁人而随口说出的休妻威胁。 这一次,赵氏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来自他的厌恶与不耐烦,那是一种彻底的冷漠与疏离。 她震惊地凝视着江训忠,这个曾因她的病情而低声下气求苏毓救命,甚至不惜用田产交换的男人,竟在短短时间内态度急转直下,变得如此陌生。 江训忠抖了抖衣袖,那刻意维持的伪装在这一瞬崩塌,露出他长久以来隐藏的自私与薄情。 早年间,因膝下已有二子,他不便再娶,直到遇见赵氏这般无拖累且手握抚恤金的妇人,自然视为良机。 赵氏性情泼辣,他便扮演起温顺丈夫的角色,日久天长,这伪装几乎成了他的另一层皮肤。 家中儿子受辱,他可以视而不见;儿子悲愤欲绝,他也能心安理得。 究其根本,只要个人利益不受损害,一切都不足挂齿。 直至四娘那番话语,如同警钟敲响,令他惶恐不安,担忧江家会在他的手中走向衰败。 于是,他试图通过对外展现的强硬来挽回些什么,但这份假装的英勇并不能改变家族的命运。 他更害怕自己被贴上胆怯无能的标签,于是,在众人面前,他一改往日形象,多次与赵氏公开冲突,力图洗刷自己“惧内”的名声。 实际上,他骨子里是一个自私、无情之人。 曾经,因囊中羞涩,家中需要赵氏操持,毕竟,没有女主人的家庭总归是不完整的。 然而,时至今日,手握六十两银票的他,眼界已不同往昔,像赵氏这样行事卑劣、令家族蒙羞的女人,自然是入不了他的法眼。 赵氏何尝不明白,一旦没了金钱的支撑,她的地位便岌岌可危,无处安身立命。 这份清醒,如同冬日的寒风,刺骨而冰凉,让她在这场无声的较量中彻底失了先机。 江训忠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将手中握着的那叠薄薄的银票化为逐客令,将她彻底驱逐出这个家门,然而现实却如同铜墙铁壁,坚不可摧。 这样的念头,不过是一场空梦。 赵氏的眼神里闪烁着狡黠,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话锋一转,语气温柔中带着几分犀利,“训忠啊,你若真的休了我,咱们的大壮该怎么办?失去了爹娘,现在唯一的依靠就是我这个奶奶了,万一我也不在他身边,谁来照顾他,难不成你打算给他找个奶奶?你可知道,天底下的后母心态大抵相似,非亲生骨肉,无论是儿子还是孙子,哪里会有那份掏心掏肺的真情实意?到时候,你尝到个中滋味,可别后悔。” 赵氏的话语宛如寒风中的一瓢冷水,当头浇在江训忠的心头,让他浑身一凛。 的确,家里还有大壮那可怜的孩子,这几天与他格外亲近,就连午后的小憩也要赖在他的怀里,小家伙的呼吸均匀而平静,此刻正沉睡未醒。 江训忠已届半百之龄,肩上还挑着养育幼孙的重担,纵使手头宽裕些许,又怎能轻易寻得一位愿意诚心诚意与他共度余生的人呢? 这一刻,江训忠意识到,赵氏或许真不是能轻易摆脱的。 正思绪万千,屋内突然响起大壮惊惶失措的啼哭声,划破了短暂的沉寂。 第222章 依言行事 赵氏顾不上与江训忠继续交涉,急匆匆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奔向孩子的床边。 望着赵氏仓皇离去的背影,江训忠深感无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命运对他,似乎总是太过苛刻,充满了曲折与辛酸。 门外的喧嚣渐渐散去,人群各自归家。 江子陵着手整理起凌乱的屋内,而苏毓则提着装满了鲜嫩蘑菇的篮子,缓缓步入院落。 一眼望见院中凌乱的脚印,苏毓心中便知晓家中必有变故,急忙放下背后的竹篓和手中的篮子,焦急地询问江子陵:“这里发生了什么?” 江子陵没有半点隐瞒,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知了苏毓,包括如何让房间显得更为混乱以加强众人对赵氏窃行的怀疑,以及他是如何巧妙地逼迫赵氏不得不低头认错。 苏毓听完,不禁拍手称快,笑道:“做得好,对付这样的人,就得硬气一些。” 她的目光转向那个略显狼狈的衣柜,江子陵一脸心疼地说:“可惜了那个衣柜,都被撞出一个大坑了。” 苏毓走近查看,只见衣柜一角凹陷,赵氏那一下撞击的力度可见一斑。 她却不以为意,只觉心中憋闷得以释放,“没什么大不了的,还能用就好。” 随后,苏毓眉眼含笑,与江子陵分享起今日的喜悦:“告诉你哦,我今天上山特地去看了咱们种的菜园,长势真叫人欢喜,估摸着再有个把月就能丰收了。” 她话锋一转,“山里不仅摘到了桃子李子,连蘑菇也遍地都是。我在想,是不是可以让大嫂也参与进来,一起采些山货去卖,这样一来,家里的经济负担也能减轻些。” 江子陵对苏毓的想法十分认同,更是感激她处处为大哥一家设想的细腻心思。 “你的主意不错,虽然她现在手头是有了些银子,但坐吃山空总归不是长久之计。山里的这些土特产虽不值大钱,但成本低廉,卖出去就是实打实的利润。等她回来了,你和她好好谈谈吧。” 苏毓随即吩咐起江子陵:“那你先把这些蘑菇清洗干净,我去孙大姐那里买只鸡回来,今晚咱们炖蘑菇鸡汤。” 想到那浓郁鲜美的味道,苏毓不禁偷偷吞咽了一下口水。 刚跨出门,恰好瞥见赵氏神色尴尬地弯腰拾起遗落的扫帚。 苏毓怎会放过这嘲讽的机会,“哟,这会儿倒是懂得收拾干净了!” 赵氏误以为苏毓的话是赞赏,捡起扫帚时,脸上洋溢出一丝自得,那表情仿佛在炫耀自己的勤快与整洁。 然而苏毓紧接着的话语,瞬间让赵氏的脸色阴沉如铁,“也是,要是不讲卫生,怎能次次都将自家的脸面丢得一干二净呢?” 赵氏今日入室的不轨之举被抓个现行,加之因紧张自伤,竟无人信她辩解之词,这无疑是颜面扫地之辱。 她恼羞成怒,刚欲张口反击,却被苏毓抢白:“你尽管骂,如果觉得还不够丢人现眼,不如就站在大街上大声嚷嚷,让全村人都知晓你的事迹,让你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赵氏闻言,气势瞬间消散,犹如一只瘪了气的皮球,嘴里嘟囔着,拿着扫帚悻悻回到房内。 苏毓冷笑一声,转身正巧遇到赶着鸭群归来的三个小女孩。 喜儿领头,一群鸭子摇摇摆摆地跟随着,二丫和三丫则负责殿后,确保没有一只掉队。 苏毓笑容满面地与她们打招呼:“回来啦,快来屋里吃水果。” 提及水果,三个孩子都笑靥如花。 喜儿兴奋地加快脚步,一溜烟跑到苏毓面前,身后的鸭子也紧跟其后,嘎嘎作响。 苏毓吩咐二丫先去准备晚饭,自己稍后回来做一顿美味佳肴。 二丫乖巧又能干,苏毓对她极为放心。 孩子们听说晚餐有美味,眼中都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苏毓径直前往谢启芬家中,恰好遇上孟元友。 从孟元友红润的脸庞不难看出,他坚持用药,身体状况明显好转了许多。 这让苏毓感到有些诧异,毕竟之前还以为谢启芬无力支付医药费用。 谢启芬一见苏毓,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连忙招呼孟元友靠近,并恳求苏毓帮他再次把脉。 苏毓惊讶之余,嘴巴微张,几乎合不拢来。 她心里嘀咕:孟元友对病情一向讳莫如深,谢启芬怎会如此直接,难道忘记了之前的保密约定? 苏毓用唇语悄悄询问:“这是怎么回事?你告诉他了?” 谢启芬轻轻拍了拍苏毓的手,温言道:“真是辛苦你了,子陵的好妻子。” 接着,她压低声音,许下承诺:“待会儿单独和你说清楚。” 苏毓满腹狐疑,却也只能暂时按下心中的好奇。 既然谢启芬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苏毓也只能顺应她的意愿,轻轻点了点头,决定依言行事。 她留意到孟元友并没有流露出丝毫不悦的神色,心中的一块石头也随之落地,那份先前的担忧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温暖的安心。 苏毓缓缓走向院子中的石凳,夏日傍晚的微风吹过,带来了一丝凉意,她轻轻坐下,四周是斑驳的光影,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 她轻声呼唤道:“牛大哥,请把手伸过来吧。” 声音温和而充满关怀。 孟元友憨厚地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感激,顺从地将手伸出,掌心向上,透露出一种朴素的信任。 苏毓接过那只粗糙却有力的大手,细腻的手指轻轻搭在他的脉搏之上,专注的眼神仿佛能洞察一切。 随着呼吸的节奏,她的指尖微微跳动,似是在与他的生命韵律对话。 片刻后,苏毓眉头舒展,嘴角挂上了淡淡的微笑:“恢复得相当不错,你继续服用这药方半个月,到时候我们可以根据情况调整治疗方案,相信药费会减轻你的负担,至少能省下不少。” 说罢,她的眼中闪烁着对古方药效的信心,以及对病人早日康复的期盼。 这段时间,苏毓不断反思自己的医术,她感到自己对病情恢复速度的预估似乎总有些保守。 经过深思熟虑,她有了一个新的认识——这些来自古代。 第223章 亏欠 未受污染的自然草药,其疗效之显着,远非后世那些人工培养的药材所能及。 再加上古人的生活方式更加贴近自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使得他们的身体基础相对更加强健。 这两者的完美结合,无疑加速了身体的自愈过程。 这些,都是她在实践中不断积累的经验和感悟,也让她的医术在不知不觉间更上一层楼。 孟元友听说能换用更为经济的药物,不禁连连点头,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药效之佳,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唯独价格让他心痛。 若真能换成便宜些的药,对他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福音。 当苏毓提及需要购买活鸡时,谢启芬一脸歉意地摇了摇头,语气中夹杂着无奈:“真是不凑巧,端午前为了筹集治病的钱,我家的鸡都卖出去了。”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遗憾,要知道,若非迫不得已,她甚至愿意慷慨相赠,只因她深知苏毓对他们一家的帮助有多重要。 苏毓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虽感意外,但也迅速理解了其中的原委。 谢启芬为了救治孟元友,几乎是倾其所有,逢年过节,这些活禽都能卖出好价钱,对于急需用钱的家庭来说,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要不,我们去你二叔江谢壑家里瞧瞧?” 谢启芬提议道,眉宇间带着一丝希望。 “好的。” 苏毓同意了。 既然此地无望,那就另寻他处。 所幸,江谢壑与她还算熟悉,无需过多寒暄,她便准备启程。 谢启芬急忙跟上,急促地说:“等我一下,我和你一块儿去。” 苏毓明白,谢启芬此举是想找个机会私下里聊些体己话。 两人并肩走出一段距离后,苏毓好奇地询问:“之前听你说,他对此事颇为在意,不想让人知晓身体的问题,为何如今却不那么避讳了?” 谢启芬闻言,脸颊上爬上一抹羞涩的红晕:“哎,你不知道,自从药效显现,他整个人就像是回到了青涩少年时期,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言及于此,她的话语中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甜蜜。 苏毓轻笑一声,试图缓和这稍显尴尬的气氛,谢启芬随即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解释:“其实是他自己追问不舍,想知道这灵药的来历。我实在拗不过,只好如实告知。” 苏毓理解地点点头,心中暗想,看来孟元友确实是感受到了药效的好处,相比起那些所谓的害羞,能够恢复健康、重振雄风显然更为重要。因 此后,他也渐渐放下了心理负担,坦然接受了治疗。 不久,她们来到了江谢壑的宅院前。 夕阳的余晖下,只见江月月正忙碌于院中,手中的斧头上下翻飞,利落地劈着柴火。 直到天色渐暗,阳光隐没于山后,她才开始放松地活动起来。 谢启芬乍一见到江月月,惊呼之声脱口而出:“哟,丹丹,你怎么变化这么大!” 这突兀的叫喊,令少女的脸颊瞬间染上了羞赧的红霞。 确实,得益于苏毓赠送的药膏,她的皮肤已明显变得白皙细嫩,就连旁观者也一眼可见其变化。 尽管脸上的雀斑依然清晰,但较之以往,已经有了极大的改善。 苏毓望着江月月焕然一新的面貌,内心涌起一股由衷的欣慰。 这孩子的底子其实不错,除了肤色略深,脸上散布的雀斑稍显碍眼外,不论是单看五官,还是整体气质,都透着一股清新脱俗的气息。 正当两人交谈之际,屋内的江谢壑听出了苏毓的声音,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走出,满面笑容地迎接她们。 得知苏毓的来意,他二话不说,直接步入鸡圈,挑选了一只最为健硕肥美的鸡递给她,那架势仿佛这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 苏毓接过那只鸡,心中对这只鸡的品相很是满意。 然而,当江谢壑坚持分文不取时,她却犯了难。 推搡之间,她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对于这种人情往来的推拒并不擅长,最终只能略带歉意地接受了这份好意。 谢启芬见状,立刻洞悉了个中缘由。 江月月容貌的转变,无疑再次见证了苏毓的医术之妙。 否则,按照市价,这样一只上乘的鸡,怎会如此轻易地被赠送出去? 离开江家后,苏毓忍不住向谢启芬问道:“王婶,按说您不久前刚卖过鸡,能不能告诉我,这样一只鸡在市场上能值多少银两?” 她心里清楚,这份人情必须记得,将来定要找个机会报答。 谢启芬深知苏毓性格中的那份坦诚与正直,于是诚实地估算了鸡的重量,缓缓说道:“这鸡养得很好,少说也有七八斤重,按照市价,怕是值两三百文左右。” 听到这个数字,苏毓的肩头不禁微微下沉。 在柳树村这样的小地方,两三百文绝对算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想到自己竟然平白无故得到了这样一份厚礼,她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不安和愧疚。 谢启芬深知苏毓的脾性,她做事一向讲究公允,不愿占人便宜,更不喜欢别人亏欠于她。 江谢壑如此慷慨的举动,无疑是让她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但在人与人之间那细腻如织的情感交流网中,个人情谊的传递与回响,总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于是,她轻描淡写地笑笑,言语间带着几分温柔的劝解:“你呀,心别太重了,咱们村里的人情味儿浓得很,就是你帮我一把、我扶你一下,这种互帮互助的情感交织,才能让彼此的心贴得更近,情谊更加醇厚嘛。” 言罢,她的目光轻轻落在丹丹那明显好转的肌肤上,添上一句,“况且,你看丹丹孩子的皮肤,改善得如此之明显,这份变化任谁看了都会心中明了,我想,你二叔心中的感激之情定是真诚且深刻的。” 苏毓轻轻点头,承认自己在人际交往的圆润上略显生涩,但转念一想,这世间万物本就是礼尚往来的道理,往后为丹丹拿药,免单便是了,权当还了一份人情。 谢启芬接着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哎,若是你真能让丹丹的脸蛋恢复如初,那可真是解了他们一家子的大难题。丹丹那孩子。 第234章 毫无分寸 聪明伶俐又勤快,因母亲身子骨弱,从小就扛起了家中不少担子,如此优秀的孩子,如今却因为外貌的困扰,在相亲路上屡遭挫折,真是令人心疼。” 谢启芬的话语里,满满是对丹丹境遇的同情与关怀。 苏毓内心虽未全然赞同婚姻乃幸福唯一标准的说法,但在这样一个传统观念根深蒂固的地方,女性未嫁确实被视作一大事,她选择了默而不语,尊重这方土地上的风土人情。 然而,谢启芬无意间透露的信息引起了苏毓的注意:“你说她妈妈身体不好,可曾知晓具体是何病症?” 她追问,语气中藏着一丝关切。 谢启芬回忆着,眼神中掠过一丝惊惧:“具体是什么疾病我们也不清楚,只知道几年前,我们在河边洗衣时,她突然就呼吸困难,脸色发青,好久才慢慢缓过来,当时真是吓坏我们了。也因为身子骨弱,重活做不得,这些年来便很少外出,见面的机会自然就少了。” 谢启芬的叙述勾勒出一幅令人心酸的画面,那种仿佛游走在生死边缘的痛苦与无助,足以让任何人感同身受。 苏毓心中暗暗思索,之前的疑惑豁然开朗。 原来,丹丹求医总由父亲陪伴,竟是因为家中女性身体欠佳,不便外出。 从谢启芬所述的症状推测,这病状颇似哮喘,且已缠绵多年。 看来,是时候找个合适的时机,亲自为那位未曾谋面的母亲诊治病痛了。 毕竟,这世间的恩惠,总得找个机会还回去,哪怕是小小一只鸡的情谊。 与谢启芬道别后归家,只见谢杏花已归来,正忙碌于厨房之内,口中哼唱的小曲透着愉悦。 见苏毓进屋,谢杏花主动开口:“我哥哥说明日要来帮我修缮厨房,你若无外出的安排,不如陪我一起去镇上选购木材。” 苏毓应允得干脆,随即开始熟练地处理起鸡来,将之分割成均匀的小块,先炸至金黄锁住肉汁,再细火慢炖。 不多时,一股浓郁的鸡肉香气便溢满了整个小院,引得邻近的孩子们围拢过来,眼巴巴地盯着,垂涎欲滴。 待鸡肉炖至酥烂,苏毓又将清洗干净的野蘑菇尽数投入汤中一同熬煮,这下,香气愈发浓郁,仿佛连空气中都飘散着幸福的气息。 在这山区,野蘑菇并不罕见,但与鲜美鸡肉同炖,孩子们从未尝试过,那香味直叫人垂涎三尺。 而这些蘑菇,每一只都经过江子陵的仔细甄别,确保安全无害。 他曾以为,上次的教训之后,他此生再也不会碰触野蘑菇,可如今这香气扑鼻,既然无毒,不吃岂不是白白辜负了这份大自然的馈赠? 晚餐桌上,小鸡炖蘑菇成为所有人味蕾的宠儿,赞美之声不绝于耳。 苏毓品尝着久违的美味,脸上洋溢着满足的微笑。 而这份其乐融融的景象,在江家二老耳中,却如同刺耳的嘲讽。 江训忠心中泛起一丝悔意,后悔与江子陵决裂。 他想,如果一切如旧,不论两人关系如何,至少在他这个父亲踏上门时,总有那一份口福等待着他。 赵氏对他的埋怨只是冷哼一声,并未理会。 在她看来,江训忠的伪善已至极点,当初分明是村主任询问他的意见时,他沉默不语,默认了断绝关系,而今却又反过来责备她。 深知他不过是眼红旁人享受美食,赵氏随口回应:“不过就是小鸡炖蘑菇,你把银子交给我,明日我自会去买鸡来炖。” 这老头究竟把银子藏哪儿了,她翻箱倒柜也没找到。 眼下,她一心只想拿回属于自己那份银子,至于那个男人,她早已毫无留恋。 六十两,足够她和大壮安度余生,更何况,现在又多了一份意外的收入。 赵氏心中算盘打得啪啪响,而江训忠却不为所动,敷衍道:“那银子沉甸甸的,你拿着多不方便,明日我换成碎银回来,你再去买便是。” 赵氏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暂时按捺下来,等待下一次机会。 她绝不放弃任何寻找银子的可能。 晚餐过后,苏毓依旧如常,为村中的病患施针治疗。 尽管答应了谢杏花的请求,但在此之前,她打算先去探望李家婶子,故而早早歇息,计划次日清晨即起。 晨光微露,苏毓确实起了个大早,来到李伯家门前,迎接她的依旧是李伯那熟悉的笑容。 然而,李家婶子的态度却来了个戏剧性的转变,冷淡得仿佛陌生人,与昨日的热情判若两人。 突如其来的冷漠让苏毓感到错愕,昨日的亲近恍如梦境,今日唯有冷漠以对。 她暗自揣测,许是李婶刚经历了一场生命的洗礼,身心俱疲,无力维系最基本的礼貌吧,因而并未过于介怀。 撤回搁在李家婶子腕上的手,苏毓平静地告知:“目前病情已无大碍,接下去的日子里,多饮水以助体内余毒排出,后续无需我再来复查了。” 本是一番出于医者本能的叮嘱,却引来李家婶子不悦地回应:“不来最好,这等昂贵的大夫,我们可消受不起。” 言辞间,满是不悦与拒人千里的意味。 苏毓的面色瞬间黯淡下来,旋即仿佛意识到什么,她的眉头轻轻一皱,那副不悦的表情显然是因那一两多银子而起。 “巧芝……” 正当气氛变得微妙时,李伯赶忙出声,试图阻止老伴继续说下去,他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歉意,随即转向苏毓,挤出了一个满是歉疚的笑容。 “苏毓姑娘,别往心里去,她老人家就是心直口快,说话没分寸。” 苏毓轻轻瞥了一眼赵巧芝,尽管后者已不再言语,但她的眼神却像是在无声地说:我话糙理不糙。 她素来心直口快,没有太多的心机城府,那一两多银子确实不是个小数目,虽比不上生命宝贵,但若真的失去生命,何谈心疼与否。 如今,失去了这笔赖以生存的资本,她的内心是真的感到一阵阵抽痛。 虽然她知道当面提及此事不妥,但那份憋在胸口的不快实在难以抑制。 原以为苏毓会因此动怒,或是愤而退还银子,甚至导致两家关系破裂。 第235章 有药可救 然而苏毓却意外地笑了,语气平和而带有一丝狡黠: “婶子说得对,我的出诊费确实不菲。前些日子我去暮城给太尉府的老夫人诊治,可是收了三十两诊金;还有那次为清水镇县丞的夫人接生,收了二十多两。给你这一两多,全凭咱俩同村的情分,算是给你的友情价了。” 赵巧芝被苏毓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细细一琢磨,确实是自己占了便宜。 李大爷眼见老伴儿吃了亏,也不出声援助,他深知老伴的脾性,虽然心善,却也执拗。 他早已多次强调那银子是他自愿给苏毓的,如今让苏毓这样巧妙地堵上了老伴的嘴,倒也省去了许多口舌之争,心中暗自庆幸。 望着赵巧芝略显尴尬的神色,苏毓强忍着笑意,心底不禁觉得这老妇人真是好哄。 她接着关切地说:“大娘,家里条件也不宽裕,身体可得好好养着,不干净的东西别乱吃,万一再中毒,下次恐怕就不止这个数目了。” 赵巧芝狠狠地瞪了苏毓一眼,似乎在说:这丫头,休要诅咒我。 离开李家,揣着那一两多银子,苏毓心中倒是轻松愉快。 这笔钱她本可退还,但那样会让李大爷颜面难堪;若不还,赵大娘心中难免疙瘩。 干脆如此,让赵大娘无话可说,唯一的法子便是让她感到物超所值。再说,她所言非虚。 回到家中,匆匆吃过早饭,苏毓便和谢杏花一道驾着马车向镇上出发。 尽管她们不确定哪里有卖木材的店铺,但去家具店询问总归不会错——家具店对木材的需求量大,肯定有固定的供应商,说不定还能打听一下她定制的柜子制作进展。 抵达家具店,店门上简简单单挂着“张木匠”三个大字,但苏毓习惯性地将它视为家具店。 张木匠本人便是店主,对苏毓印象深刻,毕竟这样大的订单并不常见。 还以为苏毓是来催货的,他连忙解释道: “哎呀,小姑娘,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你的柜子还得几天呢!” “我就想先来看看进度如何,能不能让我瞧瞧?” 苏毓温和地问。 “成,成,我这就带你去看看。” 张木匠边应着边领着二人往后院走去。 后院内,七八名工匠正忙碌不堪,张木匠介绍道,这柜子工艺复杂且时间紧迫,大部分工人都是临时雇佣的,仅有一个是他徒弟。 苏毓默默点头,看来这定制的柜子之所以昂贵,每日聘请众多工匠的人工费就是不小的开销。 谈及木材购买,张木匠表示,如果需求量不大,他仓库里正好有些剩余材料,可以低价转卖给苏毓。 这批松木原是为某户人家准备的嫁妆,结果对方取消了订单,木材就这样闲置了下来。 时值雨季,如不尽快处理,恐怕会有霉烂的风险,因此张木匠急于脱手,愿意半价出售。 谢杏花一听有此等好事,显得格外兴奋,恨不得立马拍板。 苏毓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示意少安毋躁。 “小心驶得万年船”,天底下哪有免费的午餐,眼见为实,最好亲自查看木材质量。 谢杏花自知见识浅薄,远不如苏毓经验丰富,既然苏毓提醒,必然有其道理,遂决定静观其变。 对于二人的要求,张木匠略作迟疑,最终还是答应了。 他取来钥匙,带领二人走向仓库。 仓库的门一打开,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鼻而来,苏毓连忙捂住了鼻子,眉头深锁。 看来问题不仅仅是木材可能发霉那么简单,恐怕已经出现了严重的霉变。 片刻之后,苏毓与谢杏花踏入了仓库的大门。 那些未经加工的松木,保留着原始的树干形态,表面斑驳的霉迹清晰可见,更不用提那些堆叠之处,显然因为保管不当,受到了潮气的侵蚀。 苏毓开口问道:“张老板,这批木材你打算卖多少银子?” “原价二十两银子,但现在我只收十两,你看怎样?” 实际上,这些木材的最初成本仅为十两,只是近年来松木的价格翻了一番,这让张木匠觉得自己的报价并不算欺瞒。 谢杏花一听报价,心中便打起了退堂鼓。 十两银子,几乎抵得上她的所有积蓄,更何况她只是想要翻新厨房,这些木材远远超出所需,于是兴趣顿失,拉了拉苏毓的衣袖,示意离开。 苏毓轻轻摇了摇手指,示意身旁的好友无须焦虑,那份镇定自若仿佛在告诉所有人,这囊中之物,最终的决定权握在自己手里。 她眼波流转,流露出一丝狡黠与自信,仿佛在说:买卖的主动权,永远把握在冷静思考的一方。 而苏毓心中更是盘算着,事物皆有两面,或许在这看似平庸的交易背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机遇。 她嘴角勾起一抹温婉的笑靥,语气轻松而带有一丝挑战意味地对张木匠说道:“张先生,我们暂且不论您的木材成本几何,就拿这些木头本身而言,显然它们并非去年新鲜的上等货,瞧这腐朽的程度,即便是免费相赠于我,我亦得细细思量,用这些材料制成的物件能否坚实耐用,更不必提您口中所言的十两银子了。” 张木匠闻言,脸上神色微僵,未曾料到这位看似娇弱的小姑娘竟能一眼看穿木材的瑕疵,尴尬之余,连忙咳嗽几声,企图掩饰这份意外。 “呵呵,虽然这些木材稍有霉迹,但绝非无药可救,若小姑娘真心有意,不妨出个合适的价码。” 苏毓故作沉吟,漫步于仓库之中,目光挑剔地扫过每一根木材,最后轻叹一声,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无奈与惋惜:“张先生,您应该也看得出来,我并不缺少购买木材的银两,实话说,您这里的木料,并未引起我的太大兴趣。我想,您应当另寻一位更为合适的买家才是。若是有熟悉可靠的木材商人,请务必为我引荐,我这边急需大量的木材来修建房屋。” 张木匠内心深知,能定做柜子的家庭,其经济实力自是非同一般。 这些木头在他仓库中积压了两三个春秋,不仅占用了宝贵的空间,还因年月的增长而逐渐损耗。 第226章 最好规矩些 若继续闲置下去,它们恐怕只会沦为废物,而他却连妥善处理它们的地方都难以找到。 此刻听说对方要盖房子,需求量庞大,足以一次性消化掉这些木材,他实在不愿错过这难得的商机。 于是,张木匠恳切地劝说道:“小姑娘,我这里如此多的松木,难道就真的没有一根可用吗?我愿意再让步一些,你将它们拉回去,仔细筛选一番,可用的留下,不可用的当柴火也是不亏的。” 苏毓的眉头微蹙,显出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这……” 张木匠急切地抢过话头,几乎是将价格拦腰斩断:“五两,五两银子,我这么多木头,这个价你绝对是赚了!” 苏毓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暗喜,张木匠的急迫正是谈判的最佳时机。 她表面依然保持着平静,故意推脱道:“这不是银两的问题……” 张木匠一咬牙,几乎是恳求道:“四两,四两已经是我的底线了,你就当作是帮我一个忙,帮我解决这个难题吧。” 他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些木材处理掉,既然亏损已成定局,那么尽量减少损失便是最好的选择。 况且,这些木材每年还需支付仓库租金,尽早脱手,反倒是节省了开销。 苏毓心知肚明,以四两银子购得如此数量的木材,确实是一笔划算至极的交易。 但这并未阻止她继续施展她的议价技巧。 “我确实对这些木材没什么兴趣,不过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我就当是帮您一个忙吧。价格嘛,我最多只能出三两银子,张老板,您意下如何?” 张木匠在内心挣扎一番后,终是点头同意,三两虽少,但总好过一无所有。 而苏毓又提出了一个额外的要求:“哎,您还得帮我找个车夫,把这些木头运回村子,我一人可没法搞定。” 张木匠颇为意外,这个价格居然还包括了运输服务?木材众多,搬运费用自是不菲。 但在苏毓那坚决的态度面前,他唯有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心想与其让这些木材继续占用空间,不如借此机会解决这个烦恼。 一旁的谢杏花早已惊讶得不知所言,不敢相信如此多的木材仅仅以三两银子成交,更何况,即使有些损耗,这些木材也足够建造数间厨房有余,买回去怎么可能用得完? 面对谢杏花的诧异,苏毓仅以微笑回应,不多做解释。 交易达成后,张木匠迅速安排了马车来装载木材,加上苏毓自带的马车,共十七辆才勉强装下所有的木材。 每辆马车的运费六十文,这意味着运输费用又花去了约一两银子,这让张木匠心中倍感肉痛,后悔自己过于急切,以至于收益大减。 然而,想到通过这次交易还能有所赚取,他的心情稍稍得以平复。 不久,一支由十几辆马车组成的队伍浩浩荡荡地驶入柳树村,每辆车都满载着木头,场面蔚为壮观。 车队最终停靠在了江家的大门前,赵氏和江训忠被这突如其来的壮观景象震惊得目瞪口呆。 “这么多木材,究竟要做什么?” 他们心中疑惑重重,同时也对所需花费的银两感到震惊。 院中,又有两张陌生的面孔出现,苏毓对此二人并不相识,正当她心中充满疑惑之时,耳边响起了谢杏花激动地呼喊:“二哥!” 原来,谢杏花的二哥名为王大勇,专程前来帮助修建厨房。 他身边的少年则是他的徒弟贺僖,今年刚满十七,跟随王大勇学艺已有四年时光。 虽然技艺已日渐成熟,可以独立作业,但因其勤劳且性格讨喜,王大勇常带着他一起工作,共同挣取工钱。 苏毓与谢杏花在房屋后方找到了一块光照充足的空地,用于堆放新购置的木材,日光直射,有助于驱散木材中的湿气。 车夫们与王大勇、贺僖一同努力,将木材逐一搬移至指定地点。 苏毓留意到赵氏脸上交织着惊奇与探究的神情,便以一个微妙的眼神回应,无声地警告:这老妇人最好规矩些,别在背后耍什么花招。 时近傍晚,忙碌了一整天的苏毓和谢杏花感到身心俱疲,饥饿难耐。 木材的装卸工作耗时颇长,装载需两小时,卸载自然也不例外。 家中的三个小女孩此时并不在,想必又是出去放养小鸭子了。 苏毓返回屋内,喝了几口水,稍事休息。 江子陵正欲询问木材的来历,却被急匆匆进屋的谢杏花打断了话头:“二嫂,这么多木材,我们要怎样才能用得完呢?” 谢杏花的疑问并非出于对金钱的担忧,毕竟出资者是苏毓,她的关心纯粹源于对这些木材用途的好奇,毕竟,如此大批量的木材,总不会真的只当柴烧吧? 望着面前两张充满好奇的面容,苏毓唇角勾勒出一抹温婉的笑意,轻声细语地说道:“其实,我一直都有个梦想,那就是能够攒够足够的钱,为我们这个小家添置一处新居。而今,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这样既质优又价格低廉的木材,我不禁在想,何不索性购买一块土地,亲自设计建造一个满载我们心意的小院,每一砖一瓦,每一片绿叶红花,都可以按照我们的喜好与想象来布置,那该是多么温馨而美好的画面。” 谢杏花听罢,心田如同春风吹过的花海,瞬间绽开了朵朵喜悦之花。 的确,这笔交易如同天上掉下的馅饼,不仅木料丰富且价格仅需区三两银子,甚至连搬运之事都被对方热心承担,这样的好运,实乃千载难逢,难以在人海中再次寻觅。 眼下的家,仅仅几间偏僻简陋的小屋,拥挤得连小喜儿都无法拥有属于自己的小天地,一家人的生活显得格外局促。 更何况,年轻夫妻同住于一室,诸多不便。 最为关键的是,若能实现这个梦想,他们便能远离赵氏那张令人厌烦的面孔,享受宁静自得的生活。 至于苏毓自己,与那位心肠如铁石的老太太赵氏之间的较量,她已下定决心,无论多么艰难,也要坚持下去。 第227章 毫无怨言 毕竟,现在她还无法立即搬离,更别说放弃由长平亲手搭建、充满回忆的房子,绝不能让那贪婪的老太太有机可乘。 谢杏花关切地询问:“那你心中是否有中意的地皮位置?” 苏毓轻轻摆手,笑容中带着几分随性,“暂时还没有确切的目标,不过是心头一热的念头,慢慢来吧,不急于一时。” 一旁的江子陵听闻苏毓对未来竟已有如此深远的规划,心中五味杂陈。 家中内外,几乎全靠她一人独力支撑,相比之下,自己因为这不争气的双腿,成了个无用之人。 他不禁暗自思量,这腿,何时才能彻底康复? 幸运的是,连他自己都能感受到,腿部的疼痛在逐渐减轻,肌肉的力量也在缓缓恢复。 有时,他甚至能抛开拐杖,尝试着小跑几步,这意味着康复之路似乎并不遥远。 此时,谢杏花与苏毓正忙碌于晚餐的筹备之中,而江子陵也没有闲着,他尽力协助着择菜。 谢杏花看向他,目光中充满了感激,只因她归家后第一件事便是去看望江望山,生怕自己长期不在,两个小姑娘疏于照料。 本以为江望山的床铺定是凌乱不堪,然而事实却出乎意料。 长平告知她,午饭是二弟亲自喂食,连如厕也是弟弟帮忙料理。 这一切,怎能让谢杏花不为之动容? 虽然她并未在江子陵面前言及此事,但那份无以言表的感激之情早已溢于言表。 “二哥和贺僖是什么时候到的?” 她问道。 “约莫半个时辰前。” 江子陵答道。 苏毓亦是一脸好奇:“孩子们乖不乖?有没有淘气惹事?” 江子陵嘴角上扬,笑道:“他们表现得非常懂事。午饭是二丫做的,碗筷则是三丫清洗的,家里的鸡鸭都是喜儿负责喂养的。” 苏毓听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满是欣慰。 这样的话语,谢杏花本应感到十分高兴才是。 但因心头始终牵挂大丫的安危,这份愉悦终究无法完全释放。 苏毓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低落情绪,关切地询问:“大嫂,你是不是在为大丫的事忧心忡忡?” 谢杏花坦然承认,她的心中挂念着大女儿的安危。 明日就是约定给哑婆治病的日子,一切能否顺利,大丫能否平安归来,仍是未知数。 苏毓柔声安慰:“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事实上,她内心也如同负重前行,担忧的并非无法治愈哑婆,而是尚未告知谢杏花大丫受伤的实情以及她不愿回家的态度。 苏毓暗暗叹了口气,罢了,行至水穷处,自有转机,多虑无益。 明日一探究竟,也许那孩子已经有所改变。 “明天我需要外出,哑婆那边的情况未知,或许需要在那里停留几天,家中诸事,就劳烦大嫂多多费心了。” 苏毓言辞恳切,毕竟家中老弱病幼,无人照料实非她所能安心离开。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这本就是分内之事。” 谢杏花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苏毓继续叮咛:“我不在家的日子里,你们千万不可自行施针,应按照我以往的方法,按摩对应的穴位,每日不可间断。” 谢杏花与江子陵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至于喜儿的舌头问题,短暂的休息并无大碍,无需过分忧虑。 仿佛只是瞬息之间,那些搬运工人已将木材摆放得整整齐齐。 他们离去后,王大勇与贺僖带着满身疲惫,喘着粗气进门饮水。 苏毓一眼便知搬运迅速的秘密——原来是有这两位能干的帮手。 屋外传来孩子们银铃般的欢笑,是那几位小姐妹们归来了,正巧赶上晚餐时刻,众人心中都觉得十分凑巧。 王大勇与江子陵本就有旧交,此刻更是相谈甚欢。 直至江子陵随口一问:“你们今晚住哪儿呢?” 谢杏花这才意识到二人尚无住宿之处,不免有些犯难。 苏毓连忙提出建议:“大嫂,若是不嫌弃,你们可以在我的厨房里打个地铺,被褥总还是有的。” “有的,被褥足够。” 谢杏花连忙应承。 王大勇和贺僖倒无异议,毕竟风餐露宿对他们而言已是家常便饭,马厩牛棚皆曾为栖身之所,如今能有个地铺,已属难得,他们毫无怨言。 晚餐之后,苏毓如同日常一般为大家施针完毕,随即前往江谢壑家。 因为明日的出行,前途未卜,归期不定,可能需在外逗留数日。 加之听说丹丹的祛斑药物即将告罄,总得送些去,不能白吃了人家那么多只鸡。 同时,她也想去探查丹丹母亲究竟所患何病。 夜幕降临,她独自摸索着敲响了江谢壑家紧闭的大门。 许是夜已深沉,人皆入梦,门内静默无声,无人应答,只有四周的寂静回应着她的轻叩。 苏毓的呼唤穿越了夜色,声音中夹带着一丝焦急与期待,似乎还藏着只有家人间才懂的默契。 “二叔,二叔,是我。” 这三个字仿佛带着魔力,穿透了寂静的夜空,唤醒了江谢壑沉睡中的警觉。 屋内,江谢壑在朦胧中辨认出那熟悉的声音,不禁心中一怔,随即匆忙披衣而起,脚步声在简朴的木板上显得格外清晰。 然而,他的动作在半途戛然而止,眉头微蹙,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转身轻轻敲响了紧闭的女儿房门。 “丹丹,你去开门,看看是你二嫂找我们有什么事。” 江谢壑的话语里带着几分慎重,又含着难以言喻的温暖,他知道在这样一个传统而保守的小镇里,夜晚女性独自造访总不免引起不必要的揣测与非议。 他希望这样做既能保护家人,又能尊重习俗。 门外,苏毓静静地站着,清冷的月光洒在她身上,为她增添了几分清丽脱俗。 她的心思细腻如丝,自然捕捉到了江谢壑话中的考虑,不禁暗自懊悔自己的粗心大意。 在这个时代,女子深夜出门确是颇为敏感之事,她应该更周全地考虑到这些规矩与忌讳,或许带上好友谢杏花会是更好的选择。 不多时,门扉轻启,露出了丹丹好奇而又欣喜的面庞。 “二嫂,有啥事儿吗?” 她问得直接,语气中却是满满的亲切。 第228章 是个奇女子 苏毓温柔一笑,将手中的几个精致瓷瓶递过去,月光下,那些瓷瓶闪烁着淡淡的光泽。 “我明天要出远门,估计过几天才能回来,想到你的药膏可能快用尽了,就特意送些来。” 这一举动,简单却饱含深情,体现了她对家族成员无微不至的关怀。 丹丹接过瓷瓶,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连连道谢。 她觉得二嫂的心思如此细腻,即使在自己即将踏上旅途的时刻,也不忘关心她的小需求。 这不单是药物,更是一份深深的情感寄托。 接着,苏毓提出了更进一步的体贴提议,“我听闻你妈妈身体欠佳,想趁这次机会给她看看,不知道现在是否方便?” 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充满了医者的仁心。 丹丹听后喜出望外,连忙请苏毓进屋,江谢壑则已穿戴整齐,屋内烛光摇曳,映照出他满脸的感激与期待。 他内心满是感动,却又有些顾虑,“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那些未曾出口的请求与感激,此刻在心头翻涌。 苏毓则以一句云淡风轻的“没事儿,顺手的事儿罢了”轻松化解了所有的顾虑,她的目光中透着坚定与温柔,仿佛任何困难在她面前都不值一提。 随着江谢壑手持烛火引领苏毓走向卧室,房间内弥漫的浓郁中药味儿仿佛预告着一段不同寻常的治疗之旅。 病榻上的玉素尽管沉睡,却依然透露出难以掩饰的脆弱。 苏毓小心翼翼地为她把脉,同时向江谢壑询问着日常细节,每一次问答都饱含着对病情的深入理解和人文关怀。 这病,源自生命的初始,多年以来如影随形。 苏毓深知,对于这样的病症,虽无法根治,但她有信心通过精心调制的药方,让玉素能过上接近常人的生活,不再受病痛的无尽折磨。 这份承诺,不仅仅是医术的展现,更是对人性美好的执着追求。 夜已深,苏毓在离开前留下了一个充满希望的许诺,同时也让江谢壑一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与感激。 而回到家中,面对熟睡中的江子陵,苏毓的心湖泛起了另一番涟漪,生活的琐碎与甜蜜在此刻交织,构成了一幅温馨而又复杂的画卷。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落,苏毓便踏上了前往暮城的旅程,心中既有对未来的期待,也藏着对家人深深的牵挂。 这一路上,无论是回春堂的请假小插曲,还是对喜儿的挂念,无一不体现了她作为医者、作为家人、作为一位独立女性的复杂情感与责任担当。 而这一切,正如那初升的朝阳,预示着新的开始与无限可能。 估摸着这包裹是采用了上乘的牛皮精制而成,那牛皮透着岁月的沉稳色泽,手感坚韧而不失细腻。 解开外层缠绕的麻绳,如同揭秘一段尘封的故事,缓缓铺平在古旧木桌之上,一道光华在昏黄的烛光下闪耀。 一把把造型各异、雕琢精美的手术刀具便悄然展露其绝世锋芒。 左侧排列的是形态各具特色的刀柄,或圆润,或棱角分明,每一处转折都透露着匠人的巧妙心思;右侧则是五花八门的刀头,有的细长如柳叶,有的则宽厚有力,宛如艺术品般静静等待着它们的主人。 中央则放置着数把大小不一的钳子,排列得错落有致,每一把都是解决复杂手术的得力助手。 牛皮套上事先设计的固定凹槽恰到好处,每一件工具仿佛都有自己专属的位置,整齐排列之下,即便是在最紧急的时刻,也能让医师一目了然,迅速取用。 苏毓轻巧地拿起一枚刀柄与刀头,二者之间仿佛有着天然的默契,轻轻一嵌,严丝合缝,不差分毫。 她将这临时组合的刀具在手中来回翻转几番,刀锋冷冽而手感极佳,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意。 此情此景,不由得让人感叹,世间确乎是便宜难有好货,而这六百两银子所换来的,不仅仅是工艺上的极致,更是一份对生命尊重的承诺。 准确来说,这六百两之中,包含了哑婆额外的一百两银子,正是这份慷慨,使得本需半月方能完成的杰作,奇迹般地在七日内得以呈现。 苏毓将这些珍贵的工具一一收好,心中充满了感激,轻轻道:“谢了,我很满意。” 言毕,未做过多逗留,转身迈向门外,驾驭着马车,向着芙蓉苑疾驰而去。 在“刀剑无眼”这间江湖气息浓厚的店铺中,小二望着那道洒脱的背影渐行渐远,嘴角不禁勾起一抹会心的微笑。 “真是个不凡的女子。” 他暗自思量。 尽管他在这纷扰的尘世间已见识过诸多巧夺天工的机关奇物,但这套手术刀具的精微之处,仍旧令他眼界大开,心中惊叹不已。 如果不是亲眼见证,他断然不会相信,如此精湛的设计,竟出自一名年轻女子之手。 这份由衷的敬佩之情,促使他亲自动手,制作了匹配这套刀具的牛皮套。 如今见到苏毓满意的样子,他的心也随之安定了下来。 马蹄声渐近,苏毓在芙蓉苑大门前停下,轻轻敲响了沉重大门。 守门之人一见是她,立即恭敬地将她引入院内。 她对负责牵马的小厮吩咐道:“我的马长途跋涉,记得喂它最好的草料。” 小厮点头应允,眼中满是尊敬。 在这座府邸之中,没有人不知晓苏毓作为贵客的身份,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 哑婆得知苏毓如约而来,心中涌起阵阵欣喜。 然而,苏毓见面的第一句话便是焦急地询问:“我家大丫怎样了?她还好吗?” 哑婆轻轻挥手,不久,大丫便被领到了面前。 令人欣慰的是,除了那几道触目惊心的疤痕,大丫的气色明显好转,肌肤显得更加白嫩,身体也略显丰腴,可见哑婆对她的照料颇为用心。 苏毓从怀中取出一瓶色泽温润的去疤生肌膏,轻柔地递给大丫,温柔叮嘱:“每日两次,早晚各涂抹一次疤痕,不出半年,你的皮肤便会复原如初。” 大丫接过后,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用力点头。 第229章 阴霾驱散 回想起那些因冲动而留下的伤痕,她心中难免有些懊悔,毕竟对于任何少女而言,容貌总是心头难以割舍的挂念。 听说有望恢复,即使性子再倔强,内心也满是期待。 苏毓郑重地向大丫承诺:“你放心,我定会设法让你离开这里。” 大丫用力点头,心中对这位神通广大的二婶充满了崇拜之情。 安排妥当大丫的事宜后,苏毓转向哑婆:“我这边随时可以开始,需要下人们做哪些准备?” 哑婆却只是摆手示意,并通过手势传达信息。 翻译连忙解释道:“不必了,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 苏毓暗暗赞叹哑婆的镇定自若,随她步入一间房间,发现屋内已聚集了众多仆人和小厮,不由得眉宇微蹙:“他们都要在这里观看?” 哑婆重重点头,再次做出指示。 翻译见状,试探性地问道:“这样有问题吗?” 此时,一位看似地位颇高的妇人出言质疑:“如果我们不监视,怎能保证你不会假借治疗之名,对主人不利呢?” 此言一出,仿佛在直接挑战苏毓的职业操守,她神色一凝,显得颇为不悦。 “我既已答应治疗,又怎会有害人心思?如若不信,我付赎金带大丫离开便是。” 说罢,苏毓从怀中抽出一张百两银票,掷于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众人面面相觑,都将目光投向哑婆,心下皆感忐忑。 苏毓嘴角挂着一抹淡笑,似乎已经洞察到这一切皆是哑婆的安排。 表面上平静无波,实则心潮起伏。 毕竟,苏毓曾直言要在哑婆颈部施刀,换作任何人,都会感到紧张不安。 哑婆沉默着,目光深深锁住苏毓,试图从中寻找一丝破绽。 她心中充满了不确定,不知苏毓是否真心愿意帮助她。 虽然大丫的不幸并非直接出自她的手笔,但终究与她脱不开关系。 万一此人借机复仇,利用治疗之机对她不利,后果不堪设想。 起初得知有恢复之可能时,她满心欢喜,未及多想,这几日冷静下来,顾虑与恐惧便开始在心底蔓延。 面对哑婆审视的目光,苏毓并无退缩之意,继续说道:“我只给你半杯茶的时间考虑。如若同意治疗,便让他们离开;若仍不信任,我留下银票,带大丫走!” 她的语气坚定,目光坦荡,毫无畏惧之色。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哑婆最终还是决定抓住这次恢复的希望。 她连串的手势仿佛下达了一系列指令,仆人们闻言,纷纷退出门外。 苏毓随即着手准备,将特制的麻醉药溶解于水中,递给了哑婆。 “这是麻醉药,饮下它,然后躺在床上休息。” 哑婆却并未接过,而是比画了一个复杂的手势。 苏毓心中暗叹,没有翻译在旁,沟通确实不便,她全然不明哑婆所指何意。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响起敲击声,苏毓瞥了一眼,却无开门之意,显然不愿再多做纠缠。 “有什么事,就说吧!” 她冷冷地回应。门外之人传来消息:“大丫已被我们控制,若主家稍有差池,她的性命也将不保。” 苏毓闻言冷笑,目光再度投向哑婆,原来她之前那一系列手势竟是为此做安排。 此人的疑虑之心,委实重矣。 反正自己也没打算要害她,这份心思纯粹而清澈,就像春日里不经意拂过面颊的微风,不带半点寒意。 既然这样能够让她放心,那么,就顺着她的意,像溪水绕过磐石般自然流畅吧。 苏毓轻轻应答,声音温婉而坚定:“好的,我知道了。” 这简单的几个字,却仿佛有安定人心的魔力,让空气中的紧张气氛渐渐消散。 接着,她将那麻醉药——一种由多种草药精炼而成的神奇药物,小心翼翼地递给床上躺着的哑婆,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件脆弱的艺术品。 “现在可以喝了。” 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与鼓励。 哑婆躺在床上,瘦弱的身体仿佛承载着千斤重的忧虑,她深深吸了两口气,似乎是在给自己加油打气,然后,才鼓起勇气喝下了那剂药。 药液滑过喉咙的瞬间,一种温暖而奇异的感觉开始在体内蔓延,随即,她的世界陷入了一片宁静的黑暗。 苏毓心中默念手术流程,每一个步骤都早已在脑海中演练过无数遍。 她确认了那肿块的位置,手术,即将在这间简陋却充满希望的房间里拉开序幕! 消毒液的凉意与金属器械碰撞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开刀、分离、缝合…… 每一步都显得那么精准而从容。 半个时辰的时间,在紧张与专注中悄然流逝。 苏毓完成了最后的缝合,她轻轻拍了拍哑婆的肩,声音温和如春风:“醒醒,没事了。” 哑婆缓缓睁开眼,目光中流露出一丝迷离和感激…… 那是一种劫后余生的释然,夹杂着难以置信的惊喜。 苏毓将那刚刚从哑婆体内割下的肿块展示给她看,那是一个血迹斑斑、鸡蛋大小的物体,它的存在曾给哑婆带来无尽的痛苦。 “就是这个家伙压迫着你的神经,现在已经安全移除了,请你看一看吧。” 她的话语如同暖阳,驱散了哑婆心中的阴霾。 哑婆盯着那血糊糊的物体,脸色因惊惧而变得苍白。 她下意识想要表达些什么,却发现身体因为麻药的作用而软绵无力,连一根手指也无法动弹。 苏毓安慰道:“你还未完全从麻药中恢复,安心休息吧,我会在这里陪伴你,直到你彻底好转。” 哑婆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安然合上了眼帘,沉沉入睡。 门一开,一群仆人立刻整装待命,他们的目光紧锁在大丫身上,那种紧张与戒备,仿佛随时准备为哑婆的安危承担责任。 苏毓平静地告知他们哑婆的情况,众人悬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下。 而苏毓的下一个请求,更是让他们意识到这位看似年轻的医者并不简单——她不仅要求为她们母女安排上好的住处,还点名要热水净手、丰盛饭菜。 显然,既然不让离开,那他们就得拿出足够的诚意来款待。 第230章 总会找到出路 苏毓敏锐地察觉到了在这芙蓉苑中,王妈的地位举足轻重,除了哑婆婆,王妈的话语同样有着不可忽视的分量。 于是,她直接向王妈提出了这些需求,语气中既有礼貌也不失坚决。 王妈作为哑婆婆的奶妈,见证了哑婆婆的成长,那份情感深厚似海。 她对苏毓提出的任何要求几乎都不会拒绝,更不用说现在苏毓极有可能是哑婆婆的救命恩人。 王妈立即吩咐手下按照苏毓的需求准备,并亲自接过那个装着肿块的木盘,虽然内心战栗,但她知道,唯有妥善处理才是对哑婆婆最大的尊重。 苏毓领着大丫离开,前往那处新安排的住所,一路上,大丫的手指不安地交织在一起,显然是心事重重。 入住房间后,苏毓关心地询问大丫的意愿,提出是否愿意跟她回家。而大丫的回答,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决与勇气——“我不想回去”。 苏毓困惑了,她不明白,这个年幼的女孩究竟在抗拒什么。 在她看来,这分明是出于一时的冲动,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大丫的态度没有丝毫动摇,这让苏毓意识到,其中必有深意。 面对沉默不语、愁眉紧锁的大丫,苏毓感到一阵挫败,甚至有那么一丝怒意。 她试图通过理智分析,让大丫认识到现实的残酷,但大丫却突然跪倒在地,泪水涟涟地恳求苏毓的帮助。 “帮?我如何帮你?” 苏毓心中充满了疑惑。 一个十岁的女孩,想要在偌大的暮城独立生存,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挑战。 然而,大丫接下来的话,却让苏毓震惊不已——她自愿提出,哪怕是去做一个丫鬟仆人,只求在暮城寻得一处容身之所。 苏毓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重复着大丫的话:“你,想去当丫鬟???” 这句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波澜。 “你知道做仆人就得听人使唤,你怎么能这么糊涂呢?” 苏毓的话语中夹杂着几分无奈与责备,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对大丫的深切关怀。 大丫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串串落下,沾湿了衣襟。 她的心里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在生活的重压之下,她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 父亲的病情日益加重,母亲那瘦弱的肩膀已难以独自撑起家庭的天空。 尽管他们家已经从那个大家庭中分离出来,但未来的道路依旧布满了荆棘和不确定。 “如果我去大户人家做丫鬟,每个月微薄的工钱,虽不多,但足够我节省下来,一点点积攒,寄回家中。” 大丫的语调中充满了坚韧与决绝,她的眼神里闪烁着对未来的期许与家人的挂念。 “那样,父亲的药、妹妹们的学费,甚至是家里的柴米油盐,或许就能稍微宽裕些。” 望着大丫那满脸的泪痕,苏毓的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与痛惜。 大丫,一个年仅十岁的女孩,本应享受童年的无忧无虑,如今却过早地承载了太多本不属于她的重负。 她的早熟与懂事,让人既心疼又敬佩。 苏毓的声音柔和了许多,她试图以一种更为理解的态度去接近大丫的内心世界:“我明白你不是任性妄为,你能告诉我,究竟是什么让你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有怎样的苦衷让你无法回头吗?” 大丫的哭泣渐渐停歇,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哽咽的嗓音缓缓说道:“父亲躺在床上,几乎动弹不得,母亲日日夜夜地守护着他,两个小妹年幼无知,家里一贫如洗,连一日三餐都是问题。我若能外出做工,既能减轻家中的负担,又能为他们带去一点微薄的收入。二婶,我是家中的长姐,我不忍心看母亲因嫁妆问题而受尽冷眼,更不愿妹妹们步母亲的后尘,终身卑微。所以,我不能回去……” 每字每句,都像是一把钝刀,在苏毓心中缓缓切割。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楚,是对大丫命运的深切同情。 “你小小年纪,竟考虑得如此深远。” 苏毓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你的未来,你的幸福呢?” 大丫用袖子抹了抹鼻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的幸福,就是看到她们能够过得好,这就足够了。” 苏毓轻叹一口气,决定将实情告知大丫:“你知道吗?你妈妈和奶奶分家后,手头上有了几块田地,还有七两多银子。虽然不多,但足以维持生计。你父亲的病我也在尽力医治,已经有了些起色。如果真能痊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不必独自一人承受这些。” 大丫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后又黯淡下来。 七两多银子,在她眼中,确实是不小的数目,但在生活的巨大开支面前,仍旧显得杯水车薪。 “七两银子听起来似乎不少,可是在我们那样的家庭,人口众多,这银子早晚会有花完的一天。” 大丫的逻辑清晰,对生活的现实有着超乎年龄的认识。 苏毓耐心地解释:“你父亲的病情已经在好转,我相信有朝一日他会好起来,重新挑起家里的大梁。至于你妈妈,她可以带着二丫和三丫一起帮忙,一家人共同努力,生活总会有所改善的。” “真的能好起来吗?” 大丫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敢相信的光芒,随即又陷入了深深的忧虑之中,“可二婶你自己都说不是100%的把握……” 苏毓沉默片刻,她知道大丫的担忧不无道理。 但她不想就此放弃,继续道:“即使如此,还有你母亲。二丫和三丫也能搭把手,你母亲完全可以尝试外出工作。一家人只要齐心协力,总能找到出路,生活不至于那么绝望。” 面对苏毓的鼓励,大丫只是微微一笑,那笑中饱含苦涩:“我妈她性格软弱,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她有改变。我怎能寄希望于她呢?” 这一刻,苏毓的心被大丫的无助和绝望深深刺痛,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紧紧缠绕,让她难以呼吸。 “起来吧,这件事我不能单独决定。” 第231章 别无选择 苏毓最终做出了决定,“还是得问问你母亲的意思。如果她同意,我会尽力帮助你。” 大丫默默擦去脸上的泪痕,尽量避免触及那些已结痂的伤口,她轻声道谢:“谢谢二婶。”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屋内的沉寂,外面传来侍女的声音:“苏大夫,热水和饭菜已经备好了。” 苏毓起身开门,侍女们鱼贯而入,手中捧着热水和精心准备的餐食。 苏毓利用这个间隙洗净双手,而大丫则低头垂目,尽量隐藏起自己哭红的双眼。 餐桌上摆满了佳肴,侍女们行礼退出。 正当她们即将离开时,苏毓突然开口:“请稍等。” 侍女们紧张地停下脚步,询问苏毓有何吩咐。 苏毓淡淡吩咐道:“给我备好笔墨纸砚,我需要给老爷开个药方。” 待侍女们离去,苏毓拉着大丫坐到了餐桌旁:“先吃饭吧。” 面对面坐着,苏毓注意到大丫脸庞明显圆润了些许,不禁笑道:“看来这里待你不薄,都长胖了。” 大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掩饰着心中的酸楚:“除了不让我随意出门,其他的都很好。每日的饭食都很丰盛,我吃得多了,活动又少,可能是这样才胖了起来。” “这样才好,看上去健康多了。以前的你,瘦得让人心疼,就像是长期营养不良。” 苏毓试图用轻松的话题缓解大丫心中的沉重。 然而,大丫的思绪却飘回了那段食不果腹的时光,心中更添苦楚,也更加坚定了不回那个令人心灰意冷的家的决心。 苏毓见状,便往大丫的碗里夹了几块肉,语气中满是宠溺:“在这里吃,不用你花钱,多吃点!” 这份温暖与关怀,似乎在不经意间,悄悄在大丫心中种下了一颗希望的种子。 大丫的笑声如同泉水般清脆,打破了屋内的宁静,她的笑容中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天真,还有对苏毓无言的信任与喜爱。 餐桌旁,除了精致可口的饭菜,一壶佳酿静静伫立,它散发出的醇厚香气预示着其上等的品质。 苏毓的要求被店家精准捕捉,他们深知这位看似年轻却要求严苛的客人不可怠慢。 苏毓用餐完毕,从那壶酒中倾倒出些许,在白布上轻轻一抹,那些曾于生死间游走的手术刀,在这细致的照料下获得了重生。每一道锋利的刃光下,都映衬出她对手术器械的珍视,仿佛它们是即将再次踏上战场的勇士,需得万般呵护。 仆人们轻手轻脚地进进出出,收拾着残羹剩饭,其中一人却多带了一份礼物——文房四宝。 苏毓握起笔,笔尖在纸上跳跃,仿佛每一个字都在讲述着一个故事。 尽管穿越时空,她对这古老文字的掌握已渐入佳境,但内心深处,那份对繁复书写的不耐仍在,若非必要,她总是选择简化。 然而,在暮城,她知道自己的与众不同可能会带来不必要的困扰,这里的药童或医生恐怕难以如长丰那样,凭借经验解读她那略显独特笔迹下的药名。 因此,她不得不将那份药方书写得更为工整,纵使字迹不甚美观,却也足以使人清晰辨识。 随着侍女们悄无声息地移走盘碟,整个房间似乎也跟着静了下来,她们静静地守候在一旁,目光温柔地注视着苏毓,直至最后一笔落下。 哑婆婆的手术虽然成功,但在麻药效力褪去之后,疼痛必然是难以忍受的,因此,这份精心配制的止痛消炎药方,无疑是雪中送炭。 苏毓将药方递予侍女,细细叮嘱了煎煮之法,随后,她们毕恭毕敬地退出房间,留给她一片静谧。 苏毓转头望向大丫,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你真的甘心像她们一样,每日活在他人的影子里?”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惋惜与不解。 而大丫,眼里闪过一丝无奈,作为一个普通女子,没有特殊的技能,前路显得格外狭窄。 她轻叹一声,“我没有别的选择……” 在这世上,除了成为侍奉他人的仆役,她仿佛找不到任何其他的出路。 苏毓的心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其实,世间的路千万条,只是大丫的眼界尚未能触及。 但成长的路上,总要经历风雨,方能遇见彩虹,苏毓尊重她的决定,只待谢杏花那边的答复。 时光荏苒,芙蓉园中的第七日悄然来临,哑婆婆的伤口几近痊愈,拆线的日子就在眼前。 她的喉间开始能发出微弱的声响,尽管模糊不清,却似破晓的曙光,透着生命的坚韧。苏毓手法熟练地完成了拆线,随即轻声道别,“你的恢复情况令人欣慰,只需再调养半月,便能恢复言语,不过,因长久未语,还需多多练习。” 她的话语温暖而鼓励,继续说道,“药物已无需再服,我也该启程返回了。至于大丫,按照我们的约定,她会随我一同离开。” 哑婆婆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感激之情。 对于自己身体状况的改观,她感同身受,那久违的自由呼吸,几乎让她泪眼婆娑。 虽然她尚不能言语流畅,但内心深处坚信苏毓的真诚与善良,无丝毫疑虑。 见哑婆婆没有反对,苏毓便当作默认,行礼告别,拉过大丫,正欲离去。 “嗯,嗯……” 哑婆婆努力发声,试图阻止,一只手吃力地抬起,似乎有着难以言说的请求。 立刻有侍者挡在苏毓面前,苏毓的脚步微顿,一脸困惑地转身,心中猜测哑婆婆的意图。 是后悔了吗? 还是对那套珍贵的手术刀有了别样的想法? 苏毓眼神中闪过一抹戒备,哑婆婆即刻明白,连忙摇头,紧接着,她焦急地用手势表达着什么。 一旁的翻译连忙解释,“请别误会,哑婆婆只是好奇,你给那姑娘脸上的伤涂抹的是什么,为何恢复得如此神速?还有,那东西,对我的旧疤是否也有效?” 她指了指自己颈间,那里藏着一道深藏不露的秘密。 苏毓的目光落在大丫身上,那原本硬壳般的疤痕如今已脱落,残留的痕迹也淡化为浅粉色,大丫的面容焕然一新,不再令人触目惊心。 第232章 暂居 苏毓轻轻挑眉,取出一盒自制的除疤膏,那里面藏着她无数日夜的研究与尝试,“这是我自己调配的除疤膏,适用于任何疤痕,特别是新伤,效果更佳。” 哑婆婆眼中闪烁着希望之光,急忙比画询问。 翻译代为传达,“这膏药需要多少银两?可否卖一瓶给我?” 在这个世界上,又有哪个女子愿意在自己肌肤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特别是像颈脖这般显露的位置,一旦伤痕累累,便是终身难掩。 哑婆婆曾对着铜镜,偷偷揭下绷带,那长长的痕迹宛若一条黑色蜈蚣,丑陋且狰狞。 即便现在颜色已淡,疤痕犹存,时刻提醒着过去的创伤。 而大丫短短数日内的惊人变化,让哑婆婆瞬间明了,这一切的奇迹皆出自苏毓之手。 哑婆婆岂会错过这样的机会?苏毓沉吟片刻,想起那套昂贵的手术刀由哑婆婆所赠,对方未曾提及归还,自己便顺势收下,确乎占了便宜。 一瓶小小的除疤膏,又怎能再收其钱财? “是我疏忽了,这药膏只剩最后一瓶,你先拿去使用,无须支付分毫。” 苏毓想了想,还是决定提醒对方,“但请记得,尽管是同一药膏,由于你的疤痕较深,加之年岁已高,恢复速度恐不及大丫那般迅速且完美。” 哑婆婆闻言,一时愣住,不明就里。 苏毓连忙补充解释,“一来,你的疤痕深度远超大丫;二来,年轻人恢复力本就强于长辈。两者之间,无法简单类比。” 她接着说道,“你这伤痕,怕是要坚持涂抹三至五个月,方可见成效。” 哑婆婆连连点头,心中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苏毓将那除疤膏留给了她,拉着大丫准备离开。 她深知,即便大丫愿意成为侍女,也应当先征得家人的同意,无论如何,她都有责任带大丫回家。 然而,大丫的脚步迟疑,满是不舍与担忧,生怕这一走,便与这个给予她新生的地方永别。 “二婶……” 大丫的呼唤,带着丝丝不舍与眷恋。 她猛然间喊出一声,声音中带着一丝绝望与坚定,宛如秋日林间惊起的孤雁,划破了周遭的宁静。 苏毓闻声,缓缓转身,目光温和却透着洞察,仿佛能直接望进人心最深处。 “我明白你内心所想,但这事关乎重大,必须得到你母亲的首肯。若不随我归家,在这暮色沉沉的古城之中,哪里还能寻得一处安身之所庇护于你呢?” 她的话语里既有无奈,也有几分忧虑,仿佛是在提醒一个迷途的孩子早日认清现实。 “城外那些客栈鱼龙混杂,你一个弱小女孩,难道还想经历一次被贩卖的遭遇吗?” 苏毓的语气加重,刻意将可能发生的可怕后果摆在了大丫面前,话音未落,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重了几分。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让大丫的脸上血色尽失,原本坚定的眼神开始游移不定,心中的防线悄然松动。 苏毓见状,心中微动,面上却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样的说辞,早在来时的路上便已构思妥帖。 对待孩子,尤其是这般倔强的,硬碰硬绝非上策,需得恩威并施,方能令其心悦诚服。 在一旁的哑婆婆见情势微妙,连忙以眼神示意王妈妈。 王妈妈会意,款步上前,语气温和而充满诚意:“若是大丫姑娘实在不愿归家,又一时之间无处可去,不妨先在我们芙蓉苑暂住几日,也算有个照应。” 苏毓闻言,面色微沉,眉宇间隐约透露出一丝不满,仿佛在无声地质问:莫非就你热心肠,喜欢插手他人之事?但她终究没有发作,只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语带双关地道:“多谢王妈妈好意,不过哑婆婆需要静养,我们怎好打扰?” 不容王妈妈再行挽留,大丫已是急切地跪倒在地,眼中闪烁着坚决的光芒:“二婶,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等你回去告知娘亲,求您务必转达我的心意——我已下定决心,愿意成为家中的奴仆,替家里分忧解难。请她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钱的事就由我来想办法解决。” 哑婆婆望着这一幕,嘴角轻轻上扬,心中暗自盘算。 只要大丫还在,苏毓必定会再次前来。 尽管她对外宣称自己很快便会康复,但心中难免忐忑。 如若苏毓能够再来为她复诊,无疑是一颗定心丸。 可鉴于以往两人的交集并不愉快,她实在不敢主动提出请求,生怕遭到拒绝。 将大丫留在身边,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哑婆婆行走江湖多年,对于大丫的处境自然心知肚明。 家中光景想必拮据,而这个孩子又过分早熟,才会想到外出当丫鬟贴补家用。 哑婆婆了然于胸,迅速用手势向王妈妈传递了一个新的主意。 王妈妈领悟,随即补充道:“其实,若大丫姑娘想要赚钱贴补家用,并非只有成为奴仆这一条路。可以在芙蓉苑内帮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既能补贴家用,也是对自己的一种锻炼。” “一切都看大丫姑娘自己的意愿。” 王妈妈话音刚落,大丫已连连摇头,神情坚决:“不必,不必,只要让我暂时有个容身之处就好。” 哑婆婆深知此中种种阴暗,断不敢让大丫涉足于此,心中不禁自责太过急躁。 她再次比画了几下手势,意图更为明确。 王妈妈立刻领会,转而说道:“既然大丫姑娘无意于此,我们自是不会勉强。至于暂时寄居之事,自然没有问题,想住多久都行。” 苏毓心中暗自嘀咕,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大丫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头她再熟悉不过,如今大丫有了新的选择,恐怕更不愿跟她回去了。 思量再三,她只好求助于哑婆婆:“如此,那就烦请哑婆帮忙照看大丫,待我处理完家中事务,必会再来接她。” 哑婆婆心中窃喜,连忙点头允诺,却不料动作幅度过大,牵动了伤口,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嘶”地叫了出来。 王妈妈眼疾手快,上前搀扶,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第233章 虚心求教 “哑婆婆,您没事吧?这才刚拆线,可得小心些,别让伤口再度裂开。” 哑婆婆微笑着摆手,用手势示意一切安好。 这一切都被苏毓看在眼里,她暗自揣测,这位王妈妈或许并非寻常仆人那么简单。 然而,毕竟事不关己,她也无意深究,只是一再叮嘱大丫:“你既已决定留下,就要乖巧听话,莫要在外惹是生非。” 大丫重重点头,眼神中满是坚定。 “你的决定,我会如实告诉娘亲,看看她的意思,我们再做下一步打算。” 苏毓说道。 “好的,谢谢二婶。” 大丫应答道,声音里充满了感激。 作别之后,苏毓登上马车,向着远方驶去。 这些日子家中定是焦急万分,她心下歉疚,却又无暇他顾。 马车渐行渐远,直至清水镇,只见集市热闹非凡,原来今日恰好是赶集的日子。 苏毓心想,既然顺路,不妨前往回春堂看看,或许正有人翘首以盼她的诊疗。 她先将马车安置在驿站,随后步行向回春堂迈进。 刚踏入门槛,元丰便笑脸相迎:“苏大夫,你可算回来了。” 上次元丰见她匆匆请假,之后数日不见人影,心里难免担忧,生怕她遇到了什么不测。 此刻见她安然无恙,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 “元丰,我离开这段时间,有没有病人在等我?” 苏毓关切地询问。 元丰坦诚回答:“有几位,但你不在这儿时,师傅便参考了你的医案和用药习惯,为他们诊治了。” 苏毓微微点头,满意地说道:“这样也好,能帮到病人就是最好的。” 元丰有些迟疑,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介意师傅查看你的医案吗?” 苏毓诧异反问:“介意什么?” 元丰意识到自己的顾虑多余,连忙含糊带过:“啊,没什么,是我多虑了。” 医者的医案,通常被视为秘而不宣的珍贵资料,不会轻易示人。 苏大夫对此毫不在意,足以彰显其豁达胸襟,相比之下,元丰自觉自己显得太过小家子气了。 几日未踏足这片熟悉之地,苏毓坐回诊桌边,心中不由泛起一阵涟漪。 诊室内弥漫着淡淡的药材香,阳光透过纸窗,斑驳陆离地洒在桌面上,似乎也在诉说着时光的流转。 尽管富贵人家的诊金更为丰厚,吸引着诸多医师的目光,但她的心,始终牵挂着这片土地上朴素的面孔。 苏毓的诊费略高于他人,然而在她看来,这是对她精湛医术与准确诊断的一种肯定。 若能确保病人得到最好的治疗,即便收费稍显高昂,病人亦会纷至沓来。 可转念间,想到那位温文尔雅、医术同样出色的刘馆长,她不禁陷入了思考。 刘馆长不仅医术高明,且心怀慈悲,常常不计成本地帮助那些贫苦的患者,这样的一颗仁爱之心,在这个时代显得尤为珍贵。 苏毓自嘲地笑了笑,近来的拮据让她不得不暂时放下那份“泛滥”的同情心。 这样的安排看似无情,实则充满了深意。 她与刘馆长收费上的差异,既保障了各自的生计,又巧妙地避免了外界不必要的比较,维持了双方的名声与尊严。 在这小小的医馆内,两人以不同的方式守护着这片土地上的生灵,演绎着一场无声却深刻的协作。 今晨,诊所中人流稀疏,大多是为了取早已配好的药方而来。 在这难得的宁静时刻,刘馆长利用间隙,踱步至苏毓身边,与她交流起近日遇到的几个医学难题。 他深知苏毓医术之高,却在仔细研读了她的医案后,敬佩之情溢于言表,心中的敬意如同江水般滔滔不绝。 于是,这位谦逊的大夫带着求知的热情,向苏毓虚心求教。 面对刘馆长的诚挚询问,苏毓毫无保留地分享了自己的见解与经验,言辞恳切,没有丝毫高人一等的姿态,更没有教训的口吻,令刘馆长顿感豁然开朗,心中满是感激。 “苏大夫的指导,让我受益匪浅。” 他由衷地道谢。而苏毓只是轻轻摆手,笑容温和,“哪里哪里,相互学习而已。” 正当二人欲继续深入探讨之时,诊所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刘馆长侧耳聆听,外面的议论声伴随着焦急与不安,显然有什么紧急情况发生。 “不好了,钱秀才他……是不是出事了?” 一个担忧的声音响起。 “看他的神色,恐怕凶多吉少啊。” 另一人接话,语气沉重。 钱秀才,一位受人尊敬的学士,平日乐于助人,教导邻里孩童读书识字。 他的突然倒下,无疑在平静的小镇掀起了波澜。 议论声此起彼伏,人们或哀叹,或出谋划策,提议凑钱为钱秀才置办后事,却也因经济考量而犹豫不决。 刘馆长、苏毓以及助手元丰三人被门外的动静所吸引,一同走出医馆。 眼前的情景让他们立刻意识到,情况紧急。 刘馆长快步走向躺在地上的钱秀才,专业地检查起来,而苏毓则在一旁静静地观察,准备随时提供协助。 通过仔细触摸钱秀才的颈动脉,刘馆长确认他还活着,然而随后的脉象诊断却让他眉头紧锁,“虽然还有生命迹象,但脉象微弱,神志模糊,恐怕时日无多。” 人群中的绝望气氛愈发浓厚,直到有人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苏毓,仿佛在寻找最后的希望。 在清水镇,苏毓的医术无人不知,但同样闻名的,还有她那高昂的诊费。 正当众人面露难色,认为钱秀才无力支付时,忽然有人提议众人合力,筹集诊金。 在一片杂乱无章的讨论中,苏毓轻叹一声。 她的诊费并非无缘由的高价,而是对自我价值的坚持。 然而,在众人眼中,这似乎让她成了一位只在乎金钱的冷血医生。 这样的误解让她内心五味杂陈。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试图集资之时,苏毓做出了决定,“先把人抬进医馆再说。”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难以置信地望向她。 对于苏毓愿意伸出援手的消息,人们先是惊讶,随后是难以掩饰的喜悦与期待。 第234章 自尊心作祟 面对众人手中的零星铜板,苏毓微微一笑,澄清道:“我并未打算收取他的诊费。” 她转而看向刘馆长,补充说:“至于药材费用,可以由刘馆长决定是否免去。” 在生死关头,一切纷扰似乎都失去了意义。 刘馆长与元丰合力将钱秀才抬入医馆,而苏毓的决心,也为这场意外救援带来了新的转机。 目睹这一幕,众人的心情由忧虑转为欣慰,对苏毓的敬佩油然而生。 正当众人不知如何处理已筹集的资金时,一个新的建议出现了:“如果钱秀才能被救回,这笔钱可以用来帮他渡过难关;万一……就用来为他购置一副简陋的裹尸布,也算是尽了我们的心意。” 这一提议获得了普遍的认同,人们纷纷点头,眼中的焦虑逐渐被暖意取代。 苏毓的善举,如同春风拂面,温暖了每个人的心房。 在这个小医馆里,爱与责任编织成了最美的篇章,让清水镇的人们见证了一个关于人性光辉的故事。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眼中闪烁着认同的光芒,认为这个建议既公允又充满人情味。 凑个几十文,确实不难,大伙儿你出一点,我添一份,权当是行善积德,谁也不会觉得太过心疼,毕竟这点小钱在日常琐碎中随手可省。 然而,若是要求众人共同掏出几百文来购买一副棺木,那就显得不切实际,乃至有些苛求了。 每个人得自掏腰包几十文,这对于在场的每一位普通百姓来说,虽非不能负担,但毕竟帮助的是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心里难免会泛起一丝不愿与迟疑。 那人被小心翼翼地抬进了医馆,围观的人群并未因此散去,而是聚集在外,踮起脚尖,抻长了脖子,目光穿过医馆的门缝,焦急而又好奇地探视着里面的动静。 苏毓一边细致地为人把脉,一边注意到患者的手紧攥着某个物体,但这并不影响她诊断的进程,便没有过分深究。 患者的脉搏微弱至几乎察觉不到,身体瘦削,面部及眼皮处都呈现出明显的浮肿迹象。 身上的衣物单薄,却被汗水浸湿,紧贴着皮肤,或许是因为长时间的饥饿引发了中风之症。 在诸多病症的折磨下,首要任务是先保住性命。 她果断地运用金针刺激关键穴位,以此来强化心脉,确保心脏不会停止跳动。 随后,她将一片珍贵的人参轻轻塞入患者口中,借以吊住最后一丝生命的火花。 吩咐身旁的长丰迅速准备黄芪十六克、熟地丹参十二克、党参一克、红花七克半、葛根六克以及甘草六克,再加上一块红糖,一并熬制成治疗虚风症的特效汤药,为他缓缓灌下,期待他能因此而苏醒。 汤药甫一下肚,与银针激发的穴位相得益彰,人竟在不一会儿便悠悠然地恢复了意识。 尽管眼睛迷离,气息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但生命的火苗已顽强地再次燃烧。 苏毓温柔地向他解释着现状:“你因饥饿而昏倒,差点危及性命。” 接着又安慰道:“我已为你服下了汤药,现在你需要闭上眼睛好好休息,待体力稍有恢复,我们再给你进食。” 钱秀才眨了眨眼睛,仿佛在努力理解着,而后缓缓将手中的物品递给了苏毓。 那是一块温润如水、价值连城的白玉,光华内敛,一眼便知非凡物。 苏毓心中明了,这是他试图以物表达对救命之恩的感激,然而此物太过贵重,更何况他在生死攸关之际仍旧紧握不放,必是对他有着极其特殊的意义。 苏毓轻轻推回那玉佩,温柔而又坚定地对他说:“你安心休息,其余的事,等你康复后我们再谈。” 门外的围观者见到这番情景,皆激动不已。 “动了!动了!我看到钱秀才动了……苏大夫简直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 一时间,赞誉之声四起,众人纷纷议论,急于进去一探究竟。 方才他们还忌惮打扰医者施治,此刻见患者已然苏醒,自然要进来看看,表达他们的关切之情。 毕竟,那凝聚着众人爱心的铜板,还需亲手交付于他。 “钱秀才,你现在感觉怎样?” “你刚才那一晕,真是吓坏我们了!” “我们都以为你……”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苏毓本欲请他们暂且离开,以免打扰病人的休养,但她转念一想,这份来自乡亲们的深切关怀,对钱秀才而言亦是一剂温暖人心的良药,于是并未阻止。 然而,这突如其来的嘈杂让钱秀才头痛加剧,但望向那些满载担忧与关怀的脸庞,一股暖流不由自主地涌上了心头。 “多谢大家的关心,我已无大碍。” 此时,一位中年婶子上前劝慰:“哎呀,你刚刚差点都没了,还说没事。如今钱家只剩下你一根独苗,可要好好珍惜自己,未来的日子,无论什么困难,咱们都一起跨过去。” 婶子的一席话,使得钱秀才的面容更加愁云密布。 旁人连忙插话道:“哎哟,赵大娘,你提这个干啥嘛?” 赵大娘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脸上显露出几分羞愧,急忙解释道:“哎呀,我这嘴真是,一紧张就胡言乱语。秀才,你别往心里去啊。” 钱秀才勉强挤出一抹苦笑,“没事的。” 他深知众人都在为他担心,怎会真的怪罪?面上的凝重,实则是心中难以言说的苦楚在作祟。 室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接话,氛围略显尴尬。 此时,那个负责收集铜板的年轻人打破了沉寂:“钱秀才,我们看你倒下时,大伙儿凑了些铜板,原本是想支付给苏大夫的诊费,可苏大夫心地善良,坚持不收你的钱。所以,这些铜板还是请你收下,以解燃眉之急。” 然而,钱秀才态度坚决,无论如何不肯接受这笔钱。“诸位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钱我不能收。一个正直的人是不会轻易接受施舍的。其实,并非我身无分文。 第235章 妙手回春 这块祖传的玉佩尚可换些银两,只因我个人的固执,一直不愿将它典当出去。总觉得它是祖辈的遗物,承载着家族的希望与寄托,这样的传承不应在我手中中断。但如今我恍然大悟,相比于冰冷的物件,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我要活下去,查清杀害我亲人的真凶,为他们讨回公道……” 尽管声音虚弱,但他话语中的决心与愤怒却是那样强烈,不容任何人忽视。 在场众人对他的悲惨遭遇无不心生同情,皆是不自觉地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钱秀才,身为一名书生,自有其读书人的傲骨,即使生活困顿,也不愿轻易接受旁人的援手。 长期的食不果腹,早已让他的身体每况愈下,以至于落得今日这般田地。 大概今日他确实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才会狠下心决定典当那块玉佩,不料半路上体力不支,昏厥过去,差点丢掉了性命。 对于他这种即使自己苦不堪言,也要坚守那份颜面的行为,众人虽感不解,却也不免感慨,满腹诗书的人,做起事来总是那么执拗,正所谓“百无一用是书生”。 最终,众人劝说无果,只得依依不舍地收回了自己的铜板,各自离去,留下一室的无奈与叹息。 元丰在苏毓轻声细语地嘱咐钱秀才再多休息片刻,待稍后为他准备些易于消化的食物时,悄无声息地溜出了春堂的小院。 春日午后的阳光洒在他的肩头,元丰踏着轻快的步伐,穿过熙熙攘攘的市集,朝着熟悉的小摊奔去。 小摊上,蒸腾的热气夹杂着米香,一碗精心熬制的瘦肉粥静静地躺在瓷碗中,温热适中,恰似温暖的怀抱,等待着食客的宠幸。 元丰付了铜板,小心翼翼地接过那碗承载着关怀与希望的粥,脚步匆匆,返回春堂。 归来时,苏毓正站在窗边,午后的阳光勾勒出她温柔的轮廓,她对着元丰露出一抹微笑,眼神中满是对这少年心思细腻、善解人意的认可。 粥碗递到钱秀才面前,其间的温暖似乎驱散了他心头的最后一丝寒意。 元丰细致入微,如同照顾幼弟般,耐心地将粥一口一口送到钱秀才嘴边,钱秀才因饥饿而略显疲惫的脸庞逐渐恢复了血色,心中暗暗发誓,日后必要报答这份恩情。 观察到钱秀才气色明显好转,苏毓心中的焦虑减轻不少,仿佛是一朵即将绽放的花朵,在春风中轻轻舒展。 正当她打算坐下稍事休息,门外传来一阵客气而又略带焦急的询问,那是何宏茂特有的嗓音。 苏毓一闻声便知是他,心下暗自懊恼,竟差点忘了与何宏茂的约定——若需找她,便来此地。 真是凑巧,如若自己稍作逗留,恐怕对方就要扑空了。 她匆忙迎出门外,笑容里带着几分歉意,应道:“在呢,何兄怎会这时候来访?” 何宏茂的脸上写满了惊喜与期待,几乎要跳跃起来,“苏夫人,真没想到,您果然在此。” 苏毓故作不悦地翻了翻眼,语气中藏着玩笑的意味:“不然呢,我还能骗你不成?” 何宏茂连忙赔笑道:“哪能哪能,是我太过激动了。” 苏毓关切地询问起缘由,何宏茂连忙汇报店铺修缮事宜,言谈间满是对苏毓的敬重与信任。 苏毓本欲拒绝,但考虑到对方专程而来,加之病患暂无大碍,最终决定稍后处理。 午后时分,苏毓腹中响起轻微的抗议,她见堂内暂无患者,便提议与张于飞一同外出品尝市集上的招牌混沌,留下元丰照看钱秀才。 张于飞欣然同意,元丰则一脸灿烂地保证会让钱秀才得到最好的照顾。 当他们来到混沌摊前,苏毓轻车熟路地点了两碗。 等待间隙,两人谈及行医之道,苏毓直言不讳地指出了张于飞的谨慎有时反成束缚,以今日救治钱秀才为例,强调在生死关头更需大胆尝试,张于飞连连点头,心中充满了对苏毓医术与见识的折服。 混沌上桌,简朴的外表却蕴藏着不凡的味道,每一口都是对味蕾的极致诱惑。 苏毓吃得津津有味,甚至喝掉了小半碗汤,她的爽朗与真诚,在张于飞眼中显得格外迷人。 末了,她不忘为元丰多要一碗,这份细腻关怀让人心生暖意。 回到春堂,眼前的景象令苏毓瞠目结舌——小院内竟聚集了众多病患。 元丰无奈地告诉她,这些人皆是慕名而来。 苏毓心中五味杂陈,既有为人所需的责任感,也有对接下来忙碌的预感。 张于飞则依旧慢条斯理地享用着午餐,苏毓笑而不语,决定先将混沌带给期盼中的元丰,毕竟分享美食,也是分享快乐的一部分。 而张于飞望着苏毓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那份复杂的情感悄然滋长,但他努力将其归咎于对苏毓才华的钦佩与尊敬,深知不应有所逾越。 他默默地继续品味着碗中的混沌,心中默默许诺,无论世事如何变迁,他都会珍惜眼前人,守护那份最纯粹的承诺与责任。 元丰轻轻地点了点头,眉宇间透露出几分认可与沉稳。 此时,队伍前端的一位中年汉子开了腔,声音略显沙哑却带着几分诚恳:“哎哟,苏大夫,我们大伙儿可都是慕名而来的,就盼着您能给瞧瞧病呢。” 这句话就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一阵阵赞同的涟漪。 随后的人群纷纷附和:“没错没错,苏大夫,我们信任的就是您那双妙手回春。” 望着眼前如潮水般涌动的人群,苏毓心头一紧,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她的声音略带迟疑,如同风中摇曳的细柳:“都是来找我的?大家应该清楚,我这儿的诊金可是要五十文,药费另计,不便宜的。” “知道的,知道的,”人群中有几声回应格外响亮,“您的医术远近闻名,救活了不少人都以为没指望的病患。说是神仙下凡也不为过,五十文诊金,值!” 苏毓心中五味杂陈,这样的盛誉虽让她感到荣耀,但也不免担忧起来。 这样做,会不会无意间影响到刘馆长的生计?毕竟在这个地方。 第236章 谦让 刘馆长也是深受尊敬的,长期下去,难免会引起旁人的不悦。 一番思量之后,苏毓轻声细语地给出了建议:“我一般只接诊那些疑难杂症或重病患者,如果各位只是小打小闹的小毛病,刘馆长那里是个不错的选择。他的医术同样高超,而且对待那些常见小病,我们的治疗方案相差无几。更重要的是,他的诊费远比我要实惠,真的不必特意找我。” 众人听罢,觉得言之有理,互相交换着眼色,点了点头。 既然苏大夫如此推心置腹,加上刘馆长的医术也广受好评,他们这些头痛脑热的小问题,的确没有必要多破费。 就这样,一群人被苏毓的真诚所打动,重新排成了队,目标转向了刘馆长的问诊台。 在离开之前,他们还不忘对苏毓表示由衷的感激,称赞她心地善良,处处为人着想,和外界传言的冷酷敛财形象截然不同。 然而,就在氛围渐趋平和之时,一名身形魁梧的男子步入医馆,步伐稳健,直奔苏毓的诊断桌而来。 苏毓抬眼望去,对方的面容似乎在哪里见过,却一时半会儿难以记起具体情境。 未等苏毓发问,那男子已恭敬地拱手行礼,语气诚恳:“苏大夫,我是县丞府的管家吴长丁,特地来给您送份请柬。” “请柬?什么请柬?” 苏毓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男子闻言,自怀中取出一张精美的请柬,轻轻递上前,“苏大夫,多亏您出手相助,夫人的性命与小少爷得以保全。为表谢意,夫人特遣我前来,邀请您参加小少爷十日后的满月酒宴,望苏大夫能不吝赏光。” “十日之后?” 苏毓颇感意外,提前这么久送来请柬?吴长丁察觉到苏毓的不解,不好意思地抿嘴一笑,“前几日,夫人的侍女前来取药未能见到苏大夫,生怕错过了邀请您的时机,所以命我每日来询问。今日恰巧听见乡亲们都在议论您的医术神迹,便断定您已归来,连忙赶来。” 苏毓恍然大悟,县丞夫人此举,显然是将她的出息看得很重,不然也不会这般煞费苦心。 至于去还是不去,这还真是个难题。 结交县丞夫人自然是一大机遇,但参加富贾权贵的庆典,总得准备些体面的礼物。 眼下虽略有积蓄,但用钱之处甚多,两手空空赴宴自是不妥,而过于贵重的礼品又割舍不下。 不去的话,又怎忍心辜负人家这一片诚挚之心? 一时间,各种思绪在苏毓心中交织碰撞,波涛暗涌。 吴长丁似是察觉到了苏毓的犹豫,适时补充道:“小少爷满月宴其实简单朴素,就如同寻常百姓的家庭聚会,主旨在于感谢苏大夫的再生之恩,无需太过拘泥于礼节,还望苏大夫务必莅临。” 苏毓咀嚼着吴长丁的话语,若真如他所说,少了繁文缛节,或许就不用太纠结于礼物的问题? 罢了,事事尽力而为,过多的忧虑反倒是自寻烦恼。 于是,苏毓伸手接过请柬,对吴长丁道:“劳烦转告夫人,届时我一定出席。” 得到苏毓的答复,吴长丁显得十分欣喜,任务既已完成,便恭敬告退。 苏毓握着那张工艺精湛的请柬,心中盘算着合适的礼物。 就在这时,等候刘馆长问诊的队伍中突然传来了一阵惊叹与讨论。 “听说县丞夫人分娩时情形危急,是请了回春堂的大夫才化险为夷的。” “我一直以为是刘馆长出的手,没想到是苏大夫!” “咦?苏大夫?可我亲眼看到吴家的仆人急匆匆地带走了刘馆长啊!” “你准是看错了,管家都亲自来请人了,还能有假?” 那声称看见刘馆长的人皱眉自语:“不对啊,苏大夫和刘馆长不仅样貌迥异,连性别都不一样,我怎么可能会混淆?”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你天天挂念着刘馆长,以至于出现了幻觉。” 一阵戏谑的笑声在人群中散开。 被玩笑的男子一脸尴尬,摆手道:“去去去,我一大男人想他作甚,你们别瞎起哄。清水镇上谁不知刘馆长的娘子醋坛子一个,这话若是传到她耳朵里,我这当男人的也讨不了好。” 这话引得众人笑声更甚。 这时,一位神情焦急的妇人挤到苏毓跟前,声音略带迫切:“苏大夫,求您给看看,我这头疼的老毛病已有好几年了,一直没能根治。您既是有名的神医,肯定有法子的。” 她这一说,周围的民众似乎又被激发了希望,争先恐后地围拢过来,生怕错过了这位传说中的神医诊治。 苏毓见状,只好耐心解释:“那天我确实是与刘馆长一同前往县丞府接生,只是由于习俗,男性不便入内,这才使得所有荣誉都落在了我的头上。” 实际上,这是我们两人心照不宣、携手努力的成果。 苏毓的话掷地有声,众人几乎被她的话语说服。 然而,门扉轻启,一阵清脆的声响打断了屋内的氛围:“此言差矣。” 这突如其来的插话来自张于飞。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门口,对张于飞的拆台之举,苏毓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与尴尬。 内心暗自思忖:这位大哥,难道你不明白,我这是在替你说话吗? 张于飞步入室内,目光坚定地扫视众人,缓缓开口:“确切地说,那天我确实是去了县丞府。” 闻言,之前坚称目睹的那人立刻接腔,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你们看,我怎么可能看错呢?” 而其他人则默不作声,心中揣测着接下来的故事走向。 张于飞不慌不忙地继续道:“当时,县丞夫人的产程出现问题,胎儿位置异常,情况危殆,我与经验丰富的接生婆都一筹莫展,最后不得不紧急请求府内人员请来苏大夫。多亏了苏大夫及时驾临,凭借其精湛的医术力挽狂澜,才确保了县丞夫人能够平安诞下婴儿。” 苏毓听到这里,嘴角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一下。 虽然他说的都是事实,但这般坦诚实在让人有些意外。 揭露真相后,张于飞并未停歇,又对众人说:“论医术,苏大夫在我之上,我自愧弗如。 第237章 不白之冤 虽然她的诊金稍显高昂,但绝对物有所值。若是诸位有久治不愈的老毛病,经济条件允许的话,不妨求助于苏大夫,定会有所改善。” 众人闻此亲自推荐,心中的疑虑瞬间烟消云散,纷纷排队等候苏毓的诊治。 苏毓暗想,张于飞此举纯属过分实在。 既然他本人都不介意,自然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便没有阻拦。 毕竟,有钱不赚,非智者所为。 于是,她开始逐一接诊。 观察神情、聆听述说、细致询问、亲手触诊,每一环节都一丝不苟,记录病历,开具药方。 张于飞见苏毓略有忙乱,便自发搬来一张凳子,静静地坐在苏毓身边,协助记录病历和处方。 两人协作无间,使得诊治效率大大提高。 不经意间,某位等待中的病人开了句玩笑:“真是才子配佳人,天生一对。” 苏毓只当作是病人缓解紧张气氛的玩笑,并未在意。 而张于飞内心却如沐春风,甘甜如蜜。 但他随即意识到这份遐想的不妥,心中对家中的妻子何小莲充满愧疚,于是强行将这份微妙的情感压制下去。 张于飞面容俊朗,年岁仅逾三十,加上医学素养和日常保养,外表更显年轻。 他与苏毓并肩而坐,确实有几分才子佳人的风韵。 旁观者无意之语,却在不知不觉中触动了某些敏感的心弦。 不幸的是,这句话不经意间传入了张于飞的妻子何小莲耳中。 直至午后,苏毓已接连诊治了三十四位病人,收入近二两白银,但身体也几近疲惫的极限。 她轻揉因长时间工作而酸痛的太阳穴,正准备收摊后前往醉仙居协助好友何宏茂商讨酒楼装修事宜。 然而,正当她起身时,诊所门被猛地推开,一位怒气冲冲的女子闯入。 女子直奔苏毓而来,口出恶言:“就是你这个寡廉鲜耻的荡妇,竟敢勾引我夫君……” 言语未尽,便欲伸手攻击。 但苏毓眼疾手快,两记巴掌均被她稳稳捉住。 苏毓握着对方半空中的手腕,一脸愕然。 对方一见面就如此粗鲁,难道是个行事冲动之人? 何小莲见一击不成反被制,心中更是怒火中烧,企图用脚踹苏毓:“勾引我丈夫,看我不打死你这个无耻的狐媚子……” 然而,苏毓反应迅速,轻轻一脚踢回,同时松手,使那女子狠狠摔倒在地。 这一脚力度不小,何小莲倒地后哀嚎连连。 这突如其来的冲突,连同在柜台后的张于飞和元丰都未来得及阻止。 苏毓挺直身躯,俯视地上的女子,厉声质问:“说清楚,究竟是谁勾引谁!” 张于飞在震惊之余感到羞愧,急忙从柜台后跑出,意图调和争端。 地上,何小莲指着苏毓,谩骂不断:“就是你,这个不知廉耻的骚狐狸,你勾引我夫张于飞。” 张于飞赶到,连忙扶起地上的何小莲,试图将她带离。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快回家去……” 此时此刻,苏毓已清晰地意识到,此人正是刘馆长的妻子。 对于这毫无根据的指责,苏毓感到极为荒谬,她何时勾搭张于飞了? 这完全是无稽之谈。 医馆外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民众,苏毓深知此时辩论无益,只会沦为他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可何小莲并不罢休,继续大声吵嚷:“你放开我,我哪里胡说了?你到现在还在袒护那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我哪里说错了?” 苏毓眉宇紧锁,脸色愈发冰冷,内心的怒火逐渐升腾。她静观张于飞如何应对,否则她也不会手下留情。 “你先回家去,别在这里撒野,行不行?” 张于飞的言辞虽严厉,眼中却充满了恳求。 别闹了,给自己留些颜面吧。 围观人群已开始对苏毓指指点点,但他们对事件的前因后果并不了解。 而何小莲仍旧不依不饶:“人家都告诉我了,你这医馆新来了个年轻媳妇,你们整日里腻在一起,肩并肩行走,看病时还眉目传情,别想狡辩。” “我今天非要揭穿你的狐狸精真面目不可。” 说罢,何小莲再次扑向苏毓。 张于飞见劝说无效,场面越发失控,心中焦急之下,狠心给了何小莲一巴掌。 “够了!” 何小莲捂着脸颊,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你为了她打我?我们之间没完……” 往日里也有类似误会,但张于飞从未如此坚决地反抗过,看来今日之事的确触及了他的底线。 何小莲彻底失去了理智,不顾一切地欲与张于飞争执扭打。 苏毓望着缠斗中的二人,无奈地翻了翻白眼。 张于飞的这一闹,无疑是让自己无辜背上了狐狸精的骂名。 如果她心底真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倒也罢了,偏偏这一切不过是凭空捏造的幻影,连丝毫的依据都不存在。 这样的不白之冤,她绝不会默默承受。 她迈步走向门外,每一步都似乎带着决心,害怕围观众人无法清晰目睹她的举动,无法准确捕捉她的每一个字,生怕这模糊不清的场景会成为他们臆测的温床。 何小莲见她迈出的步伐,误以为她想要趁着混乱逃离,立时调整策略,将矛头直接指向她。 “站住!你这狐媚子休想逃脱!” 她如同猎豹般疾速追近,意图拉扯住苏毓,却未料到反被苏毓轻松擒住了手腕。 “注意你的言辞,再满口胡言,无端生事,信不信我撕破你的唇舌!” 苏毓轻轻推开她,既不显卑微也不过分傲慢,语气平和而坚定,“你既然今天找上门,又恰巧有这么多人见证,那我们就好好把话说清楚,免得旁人不明真相,对我产生误解。” 苏毓这一连串冷静且有理有据的回应,让何小莲瞬间愣在原地。本以为她会羞愧得无地自容,怎料她竟敢当众要求说个明白。 苏毓紧接着说道:“你指控我勾引了你丈夫,那请问,我究竟是如何勾引的?你有任何证据吗?若你仅凭空口白话就要玷污我的名声,我决计不会善罢甘休……” 或许是苏毓应对的坦荡与直接,使得何小莲内心开始滋生一丝心虚。 第238章 无端的揣测 “你,你身为一个应守家中深闺的女子,不好好在家织布绣花,却跑到我丈夫的医馆,公然露面,与他谈笑风生,共同诊病,这不是勾引是什么?” 何小莲言之凿凿,看似有板有眼,却差点让苏毓因这荒唐的指责而失笑。 然而,在何小莲的视线里,苏毓那无奈的神色却被解读为挑衅。 她认为苏毓这种下等之人竟敢对身为正室的自己进行挑战,尤其那张清新脱俗、何小莲自认难以企及的脸庞,更是激起了她内心的嫉妒之火。 于是,她的言语变得更加尖锐而刻薄。 “谁人不知我丈夫乃清水镇赫赫有名的大夫,他风度翩翩,心怀慈悲,医术更是无人能敌。你们这些低劣之辈,见到这样才貌双全的男人就如同蚊蝇逐血,死皮赖脸地贴过去,真是令人作呕……下贱的行为简直不堪入目。” “年纪轻轻,不学无术,倒是学会了勾引的伎俩……” “够了!” 苏毓听她愈发离谱的言语,已全然没了保留颜面的想法,厉声喝斥。 “首先,我并非什么不问世事的深闺小姐,我有我的家庭,有我亲爱的丈夫。只因他腿脚不便,无法从事重体力劳动,家中贫困,我才被迫出门行医,以此贴补家用。我的行医,出自纯粹的善心,绝非什么丢人现眼之事。” 何小莲惊诧,这女子居然已是有夫之妇。 但她依然难以接受苏毓的清白说辞,在她看来,苏毓身为有夫之妇还外出勾引他人,更加让人不齿。 苏毓不理会她的偏见,继续陈述:“其次,你所谓的我和你丈夫一同有说有笑地诊治病人,有说有笑难以证实,我便不多作解释。但事实上,今日来求医的人实在太多,我一人忙不过来,刘馆长才好心帮我记录病情,哪里来的勾引一说。” “你算什么东西,竟然还会有人找你治病?” 在何小莲的认知里,苏毓必定是以学医为借口,企图亲近她的丈夫,又怎能真的懂得医术? 苏毓并不想在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上浪费口舌,遂转移话题:“再者,你说你丈夫英俊温柔又医术高超,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一点我不反驳,但说我如同飞蛾扑火般盲目靠近他,简直是无稽之谈。我图他什么?年龄上,他比我大出十几岁不止;外貌上,我丈夫的俊朗岂是他所能比拟;论医术,我自信比他更为精湛。我究竟图他什么?难道是图他有个凶悍如虎的妻子不成?” 这一席话,令何小莲面色铁青,一旁的张于飞也是满脸绯红,羞愧交加。原来,在他的心里,她竟是如此一文不值? 一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感涌上何小莲的心头。 苏毓随后面向人群:“至于我的医术如何,相信在场的各位或多或少都有所耳闻。” 周围的人们纷纷点头,低声讨论开来。的确,不少人听说过苏毓的医术与名声,尤其是今日她妙手回春,救活了几乎命悬一线的钱秀才,这消息早已不胫而走。 苏毓目光坚毅地转向何小莲,声音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冰冷:“这里没有你这等愚昧妇人插嘴的地方!” “你……” 何小莲怒火中烧,万万没料到苏毓如此能言善辩,自己竟无招架之力,既斗嘴不赢,又气得直跺脚。 偏偏周围的看客们竟纷纷站在苏毓这边,为她说话。 “我说张家的,你就别闹了,苏大夫在这里坐诊已久,向来光明磊落,哪有你所说的那些勾当。” “没错,苏大夫医术高明,治愈了不少疑难杂症,她在这里也只是为了养家糊口,已足够辛劳,你怎能如此诬蔑好人。” …… 人群中的议论声渐次平息,众人面面相觑,气氛变得微妙而紧张。 何小莲的脸色由红转白,嘴唇微颤,仿佛突然被人抽走了全身的力气,愤怒与羞耻交织的眼神中,是对元丰话语的难以置信。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照在医馆的青石板上,却似乎怎么也驱不散那一抹沉重。 苏毓站在一旁,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感激,也有无奈。 她没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元丰,会在这一刻挺身而出,用自己的方式守护这份不易的清白。 她轻叹了口气,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世态炎凉的感慨,也有一丝丝暖意流淌,那是来自元丰无畏的支持。 围观的众人开始窃窃私语,眼神在何小莲与苏毓间来回游移。 有的是惊讶于元丰的直言不讳,有的则是在重新评估何小莲的形象——一个嫉妒心强,不分青红皂白便给他人冠以莫须有罪名的女人。 清水镇上,谁也没想到,一场小小的风波竟能揭开如此多的暗流涌动。 张于飞的手稳稳地托着何小莲,眉宇间满是无奈与尴尬。 他深知妻子的性格,却也未曾预料到事态会演变至此。 他轻声安慰着何小莲,同时目光复杂地望向元丰,似乎在责怪,又似乎在寻找答案。 在这个小镇,每个人的心思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波澜搅动,原有的平静被打破,留下一地的猜忌与疑惑。 医馆外,微风吹过,带着初夏的温热,却怎么也吹不散医馆内凝固的气氛。 元丰的挺身而出,不仅为苏毓挽回了名誉,也迫使所有人重新审视何小莲的言行,以及背后隐藏的深层次问题。 清水镇的居民们,或叹息,或摇头,或默默无语,每个人心中都有了一杆秤,衡量着是非对错,也衡量着人心的温度。 这场风波,让苏毓的坚韧与元丰的正直成为众人谈论的焦点,也让小镇的人们开始反思,真正的善良与理解,或许远比无端的指责和揣测来得更为重要。 而何小莲,站在舆论的风口浪尖,是否能从中学会宽恕与自省,这一切,似乎都成了未知数,留待时间去慢慢揭晓。 人群中的议论仿佛汇聚成一股无形的风暴,每一句闲言碎语都化作利箭,无情地射向何小莲。 他们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刺耳的喧嚣,每一个字眼都似乎在刻意放大何小莲的不堪,毫不留情地剥夺着她的尊严。 第239章 唯恐避之不及 在这样的氛围中,何小莲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孤立无援的小兽,被烈火包围,每一次呼吸都是煎熬。 张于飞的话语,虽然出于好意,却如同冰水一般浇在她已燃烧的心上,那是一种透骨的寒意,让她的自尊瞬间崩溃。 她的眼神中满是绝望与不甘,直视张于飞的眼眸,声音颤抖却坚定,每一个字都饱含着被误解的痛苦。 周围的嘈杂似乎在这一刻静止,只留下她的控诉在空气中回响。 转身的那一刹那,何小莲仿佛被某种强烈的情绪所驱使,不顾一切地向苏毓冲去,那是一种近乎盲目的冲动,只想找到一个可以宣泄愤怒的出口。 而苏毓,冷静如初,轻轻一侧身,仿佛早有预料,何小莲便失衡跌落,画面凝固在一片愕然之中。 人群的反应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留下的只有何小莲无助地哭泣,那哭声中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感,委屈、愤怒、不甘以及深深的自我质疑。 她不再是平日里那个温婉的妻子,而是变成了众人口中的“疯妇”,这一刻的她,彻底暴露在了世人的冷漠之下。 苏毓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既有同情也有无奈,她的话语清晰而坚定,没有给张于飞留下任何余地。 她的态度,是对自身名誉的维护,也是对这段不必要的纠葛的彻底告别。 张于飞的连声道歉,充满了无力感,他深知,此刻无论说什么,都难以挽回这场尴尬的局面。 对于苏毓而言,虽然行事坦荡,但在这样的风波中,她还是感到了一丝自责,意识到在男女交往中,有时即便是出于好意,也需更加谨慎,以免引发误会。 她的这一番反思,让周围的人对她多了几分敬佩,也令张于飞更加惭愧,毕竟这一切的源头,或多或少与他有关。 张于飞的内心是纷乱的,他反思着自己的行为,也痛惜着何小莲的变化。 曾经的她,是那么的温柔和善解人意,他们共同经历了无数风雨,却在生活的逐渐安逸中,失去了往日的和谐。 何小莲的转变,让他心痛,也让他困惑,家庭的裂缝似乎成了难以愈合的伤疤。 而苏毓的离开,更是让张于飞意识到,自己的一个念头,如何引发了连锁的反应,导致了今天的一片狼藉。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心中暗下决心,无论如何,都必须处理好眼前的一切,哪怕前路荆棘密布。 至于何小莲,她躺在地上,泪流满面,过去的美好记忆与现实的残酷形成了鲜明对比,让人不禁唏嘘。 那些曾经支持他们走过艰难岁月的温馨,如今却如同遥远的梦,触不可及。 而围观者的冷漠,更是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无助。 至于钱秀才的醒来,仿佛是这场闹剧中唯一的一抹亮色,他的决定,或许能为这场风波带来一点正面的影响。 至于外界如何看待这一系列事件,又会产生怎样的新谣言,那就只能任由风言风语继续在小镇的每个角落里流传了。 说这话的是一位体态丰腴、面容尖刻的中年妇女,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对苏毓深深的不满与嫉妒。 这位中年妇女身着暗红衣裳,头发紧紧盘在脑后,每一根发丝似乎都蓄积着对苏毓那副从容自信、“我很厉害”模样的愤懑。 同为女性,她无法忍受苏毓能够以医术救人,受尽乡亲们的敬仰与爱戴,而自己却只能在柴米油盐的琐碎中消磨时光。 嫉妒,那是一种足以扭曲人性的情感,她对此体会深刻。 她知道,在这个小镇上,若想彻底击垮一个女人,莫过于编织一连串的谣言,让那些莫须有的桃色新闻如同夏日野草般疯长,而这一切成本低廉,仅仅需要一张善于搬弄是非的嘴。 一个女子,一旦清誉受损,即使她有回天之术,也难以在流言蜚语的重压下重建自己的名誉。 这话锋利如刀,四周顿时陷入一片死寂,没有人愿意涉足这场即将爆发的风暴。 苏毓本已踏出了轻盈的几步,背影中透着不容置疑的骄傲与坚决。 然而,那刺耳的话语如同寒风中的针,穿透了她平静的表面,令她身形一顿,旋即转身,裙摆在风中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 啪啪两声脆响,如同夏日雷鸣,苏毓的手掌重重落在了那中年妇女的脸上,力道之大,以至于旁观者都能感受到那震颤的空气。 四周的人群瞬间陷入了震惊与不解,他们的眼中满是对苏毓这突如其来的强悍举措的惊愕——原来,这个平日里温婉如水的女子,也有如此不容挑衅的一面。 被打的妇女眼前仿佛有无数星光闪烁,耳边回荡着苏毓冷冽的话语,那声音虽不高,却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力量。 “管牢你的嘴巴,若再让我听见半句闲言碎语,我不介意让你学会真正的‘沉默’。” 这番警告,与其说是威胁,不如说是一种深沉的悲哀,对人心险恶的痛斥。 苏毓本意并非久留,但就在转身欲走之际,她无意间捕捉到了一个微妙的细节,一个关于那妇人身体状况的线索,这让她不禁嘴角勾起一抹略带讽刺的笑。 “你可知,你的五脏不调,胸中淤积的怒气如同一团焖烧的火焰,不仅灼伤了你自己,还污染了周围的空气。你的口臭,正是内火外泄的表现,何不收敛一些,省得别人避之不及?” 苏毓的话语中既含讥讽又带几分悲悯,她深知健康对一个人意味着什么。 随后,她话锋一转,直接点破了对方家庭中那难以启齿的隐痛,“你这样费心于我的家事,还不如多关注一下你家那位的感受。日复一日面对着你那犹如吞食秽物般的口气,他的内心又该承受怎样的苦楚呢?” 那爱搬弄是非的妇人脸色铁青,万万没料到苏毓能一眼看穿自己的病痛,并且毫不留情地公之于众。 平日里,她总是小心翼翼地掩嘴而谈,尽量不让他人察觉到自己的尴尬,可是在这突如其来的冲突中,一切伪装都被撕破,那难闻的气息仿佛一阵毒雾,迅速弥漫。 第240章 十分挑剔 人群中,有的人如苏毓一般反应敏捷,立时紧捂住口鼻;而迟钝些的,则在嗅到那恶臭后,忍不住干呕不止,场面混乱得仿佛遭受了一场突如其来的生物战。 即便远离数步,那恶心的味道依然能隐约可闻,众人或蹙眉,或捂鼻,脸上的表情无一不在表达着对这种异味的厌恶。 一名无辜受牵连的妇人更是痛苦不堪,连续干呕,声音中带着无助与哀求,“吴大姐,真不是我故意要说,你那气味...呕~”,话音未落,又一次被自己的呕吐感打断。 那种味道,简直是世间罕有的恶臭,就像是混合了多年未洗的脚底板所散发出的腐败酸臭,再加上一丝丝死亡气息下腐肉的霉味,足以让最坚强的肠胃也为之一震。 那嚼舌根的妇人此刻已被羞辱与恐惧淹没,慌忙捂紧了嘴巴,眼神中既是恐惧也是怨恨,直直盯着苏毓,似是要将这一刻永远铭记于心。 周遭的指点与窃窃私语如同无形的箭矢,一支支射向她的心窝。 在这里,每个人都是熟悉的面孔,这种羞耻感让她恨不得立刻消失。 苏毓并未停手,她深知,对于这样的长舌妇,仅是皮肉之痛远远不够,必须直捣心灵深处,方能让其彻底醒悟。 于是,她轻启朱唇,声音虽小,却清晰无比地传入那妇人的耳中,“你的病症,想要根治并非难事,但你偏偏触犯了我的底线。” “而今,纵然我可以不计前嫌,你又有何勇气来求我医治?” 那妇人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抹难以名状的光芒,那是绝望中的最后一丝希望,然而很快就被复杂的情绪所吞噬——渴望痊愈,悔不当初,对苏毓能力的怀疑,对未知后果的恐惧,以及因尊严受损而升起的愤怒,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令她显得愈发脆弱与孤立。 这顽疾已纠缠她多年,痛苦的阴影如影随形,尝试了市面上流传的各种偏方与正规医疗,却如同石沉大海,不见起色。 她的丈夫,在这无尽的绝望中逐渐疏离,最终选择了逃避,背弃了共同的誓言,在外寻觅另一片温柔乡。 因此,当她遇见苏毓时,那份积压已久的怨怼与痛苦便找到了一个不理智的宣泄口,她无意识地将苏毓描绘成魅惑人心、拆散家庭的妖狐,言辞间充满了刺骨的寒意。 而今,这位年轻女子竟声称能解救她于苦海,为她的人生重燃希望之火,旋即却又仿佛开玩笑般收回了承诺,这种从云端跌落谷底的落差,让她的心境复杂到了极点。 理智告诉她,自己的恶语相向确实让人难以接受,覆水难收,纵使放下尊严恳求,对方也未必愿意伸出援手,更有可能借机报复。 心中的五味杂陈,交织成一幅说不出的苦涩画卷。 面对这一切,苏毓轻蔑地冷笑一声,袍袖一挥,决绝离开,浑然未觉人群中有一道熟悉的视线正悄悄跟随。 尽管她已不在场,但人群中的议论声并未因此停歇,长舌妇的遭遇成为茶余饭后的笑谈。 众人普遍认为口臭乃是个人卫生习惯不良的象征,谁能料到那背后隐藏的是无法言喻的疾病。 于是,尖酸刻薄的调侃与笑声此起彼伏,如同锋利的匕首,一刀刀割在心口。 “哎哟,这位大嫂,您这也太不修边幅了吧,区洁牙粉再贵,每日口腔清洁总该坚持吧?您这一开腔,简直就是茅厕的气息再现啊。” “确实,这么大味道,她家那口子是如何忍受的,别说亲吻了,估计同在一个屋檐下呼吸都是挑战吧。” “嘿嘿嘿,可不是嘛……” 在这阵阵恶意的笑声中,她再也承受不住,捂住面孔,泪流满面,逃离了这个令人心寒的场景。 在旁,秦红——那位一直强忍着刺鼻气味陪伴左右的女子,此刻稍作喘息,见状立即起身追赶。 “喂,吴姐,等等我啊!” 秦红心知肚明,吴姐对于洁牙粉和各类口腔清洁用品,从不吝啬,出手大方。 这般看来,她绝非邋遢之人,若非有难言之隐,怎会有今日之事?出于对老友的关心,秦红决定深入探究。 苏毓则是一路来到驿站,牵了事先安置的马车,随后才前往醉仙居。 何宏茂已在那儿等候多时,对医馆发生的小插曲浑然不觉,以为苏毓是因为别事耽搁。 望见那熟悉的马车缓缓驶近,何宏茂迫不及待地上前迎接。 “总算等到你了。” 苏毓步下马车,目光所及,是焕然一新的醉仙居。 新刷的油漆令酒楼焕发新生,格调瞬间提升,分外引人注目。 尤为贴心的是,门外特设的停车位,方便了驾车前来的宾客。 步入一楼,原先斑驳的桌椅如今已被翻新,令人耳目一新。 十二张方桌整齐排列,营造出井然有序的就餐环境。 柜台上方悬挂的财神画像与右侧墙上的迎客松图,均是按照苏毓先前的提议精心布置,旨在营造喜庆与温馨的氛围。 楼梯左侧,新增设的花槽尚空,静待花卉入驻。 踏上楼梯,苏毓迈向二楼。 这里的柜台用于陈列茶饮,而一旁的包厢简约而不失雅致,恰到好处地避开了过度奢华,对于财力有限的何宏茂来说,这已是极大的努力。 后院新添的马厩更是周到考虑的体现,专为远道而来的客人提供便利。 “马厩一切都按照你的要求设置,我会安排专人照看马匹,保证饲料充足。” 何宏茂介绍道。 苏毓表示赞同:“这样安排很好,既方便了远道而来的客人,又能让他们的坐骑得到妥善照料,即便菜品只是一般,这份细致入微的服务也会吸引人们再次光顾。” 何宏茂连连点头,对苏毓的见解深表认同。 经过一番细致地审视,苏毓对何宏茂的改造成果颇为满意。 “何老板,你这次的翻新工作做得非常出色,我已经找不出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了。” 苏毓评价道。 何宏茂面露难色,似有言不由衷之意:“这……其实……” 苏毓察言观色,鼓励道:“何老板,有话不妨直说。” 第241章 招惹是非 “现在硬件设施是没问题了,但我正愁着如何在开业时吸引更多顾客上门!” 何宏茂坦白道,这也是他请苏毓前来的核心目的。 环境的改善他心中有数,接下来,如何让顾客主动跨进门槛,成了心头大患。 即使菜品质量显着提升,没有客源也是枉然。 苏毓略加思索,向何宏茂提出了她的建议……何宏茂听后,眼神愈发明亮,连声称妙:“好主意,就这么定了!” “但需提醒何老板,开业初期吸引顾客的策略往往会伴随一定的成本投入,如何合理控制成本,还需您细细盘算。” 苏毓补充道,提醒他要兼顾经济实惠与长远发展。 苏毓在心中权衡片刻,决定还是开口提醒,以免将来他心中存有遗憾与不满,影响彼此合作的情谊。 “成,我理解您的考量,没有一番投资打造声势,尤其是在食味楼这样的强劲对手压制之下,想要脱颖而出,确实难如登天。” 幸而,何宏茂是个懂得审时度势之人,既然已经斥巨资装修了酒楼,这些额外的支出在他眼中已不足挂齿。 “那我就此告辞,未来我不会再返回春塘,何老板若是有什么需要,可直接前往柳树村寻我。” 苏毓行礼道别,何宏茂目送她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才收回目光,心中暗自盘算着未来的路。 利用黄昏的掩护,苏毓悄然回到了柳树村,刚至村口,远处一个模糊的身影仿佛感应到她的归来,正快速向她奔来。 “大嫂?” 苏毓因暮色沉沉,视线受阻,带着一丝不确定轻声唤道。 随着那人渐渐靠近,谢杏花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然而,当她清晰地看到苏毓的马车上并无旁人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焦虑。 “二弟妹,大丫呢?” 她的心脏猛地一紧,大丫未归,显然情况有了变数,这个念头让她的心揪成一团。 谢杏花身子一晃,几乎站立不稳,苏毓见状连忙跳下车,一把将她搀扶住。 “大嫂放心,大丫没事的,咱们先回家,我慢慢跟你说清楚。” 这番话如同一颗定心丸,让谢杏花紧张的心情稍显放松。 苏毓扶她上马车,随后驱车朝家的方向驶去。 谢杏花强压下心头的情绪,不让泪水决堤。 既然苏毓说大丫平安无恙,那么无论面临何种困境,她都有勇气面对。 她抹去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自从你离家的那天起,我每天傍晚都会在这里等,总算把你盼回来了。”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夹杂着哽咽,听得苏毓鼻尖也是一酸。 “家里一切可还好?” 离家多日,苏毓心中同样充满了对家的思念。 谢杏花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一丝欣慰:“都挺好,二弟现在能自己走路了,不再需要拐杖,只是走路时脚步还有些蹒跚。” 苏毓闻言,心中一惊,骨折可不是短时间内就能痊愈的,江子陵急于摆脱拐杖行走,万一骨头未能恢复好,留下后遗症,之前所有的治疗努力都将前功尽弃。 想到这里,她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怒意,江子陵这个人怎么就这么固执不听劝呢。 谢杏花并未察觉苏毓内心的波澜,继续说道:“你大哥如今已能自主控制大小便,而且我感觉他的言语也比从前流畅许多,明日你亲自看看便知。” “那太好了,厨房那边如何了?修建完成了吗?” 苏毓关切地询问。 谢杏花吸了吸鼻子,脸上漾起笑意:“厨房全部整修完毕,我二哥说我的屋子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修补,打算一股脑儿全给我弄好再走。” “那些木料,浪费得严重吗?” 苏毓对这个问题格外上心,虽然购买木料价格低廉,但如果浪费过多,那就得不偿失了。 谢杏花一听,更是喜上眉梢:“说来也怪,那些木料虽然外表破旧,有些腐朽痕迹,但实际上大多问题都集中在表面,用刨子稍微打磨就光洁如新了。我二哥还说,咱们用这点钱能买到这么多好木头,简直赚大发了。厨房只用去了十分之一,剩余的材料,即便是再建一座庭院都足够了。” 这话一出,苏毓心中的大石算是彻底落地。 提到建庭院的事情,苏毓脑中也涌现了几分想法,正欲与人探讨,马车恰好停在了家门口。 罢了,此事也不急于一时。 家中众人闻声而出,赵氏亦在其列。 尽管今日在镇上并未见到大丫伴在苏毓身旁,赵氏心头却依旧疑云重重,暗自揣测是否有人故意将大丫藏匿起来。 毕竟,她曾经以为大丫命不久矣,与自家弟弟的谈话也没刻意避开她。 假使大丫真能安然归来,并且胡言乱语,那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 然而,谢杏花进了院门好一阵子,大丫仍旧不见踪迹,一时间,有人心花怒放,有人愁容满面。 赵氏见此情景,嘴角勾勒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抱着大壮转身回了屋,口中还哼着小曲。 在她看来,一个本分的丫头落入那帮人手中,哪能轻易逃脱回来。 即使真被送回,怕也是经过一番波折,她又何须为此忧虑。 赵氏心情格外畅快,不仅因为大丫未被带回,还因为今天在镇上亲眼见识的那一幕闹剧。 苏毓被人家正房太太找上门,指责她是勾引人夫的小妖精。 虽然事情最终和平解决,苏毓毫发无损地脱身,她也看到了旁人对那位吃醋妇人的不屑一顾。 但在赵氏心中,无风不起浪,若非苏毓真有其事,怎会平白无故惹来是非? 或者,她更愿意相信苏毓就是那般不堪之人,毕竟江子陵除了相貌尚可,其他方面一无可取,正常女子岂会甘愿与这样的人共度一生? 加之苏毓此次外出数日,保不齐是去寻找什么野男人了。 赵氏感到自己这次抓到了苏毓的把柄,往后这个恶毒的东西在她面前必定要收敛许多,她自然觉得身心舒畅。 见到苏毓正忙于解卸马车,江子陵欲上前帮忙,却被苏毓那锐利的目光制止。 你就好好歇息吧,别逞强了。 第242章 接孩子 江子陵轻轻摩擦着鼻尖,眉宇间透露出一抹尴尬,心中不解,为何苏毓见到他已能独自行走,非但没有表现出欣喜,反而情绪不佳。 这份突如其来的困惑如同夜色一般,悄悄覆盖了他的心房。 谢杏花领着几个小丫鬟,步伐轻快地走向厨房,准备重新加热饭菜。 这几天,他们特地将用餐时间延后,就为了那个万一——苏毓携同大丫归来时,不至于让饥饿侵袭了归家之人的心与胃,让温暖的饭菜成为慰藉心灵的第一站。 苏毓细心地将马匹牵引至马圈,仔细拴牢,确保它的安全与舒适,随后才转身步入院中,洗净了沾染尘土的双手,一步步向厨房迈进。 夜幕已然彻底降临,四下的黑暗仿佛也随着呼吸一同涌入胸膛,江子陵顺手点亮了屋内的蜡烛,那摇曳的火光映照出众人期待的脸庞。 由于谢杏花的二哥及其徒弟的加入,使得餐桌边的气氛比往日更为热烈,佳肴琳琅满目,可口诱人,可这本应欢快的场景却因一片沉寂而显得格格不入。 就连年幼的孩子们也似乎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的异样,他们互相交换着眼神,试图从彼此的目光中寻找答案。 苏毓早已饥肠辘辘,她迫不及待地端起碗筷,大口大口地享用着久违的美味,那份对食物的渴望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然而,半晌过后,她注意到围坐一桌的人竟都未动筷子,只是默默望着她,于是她咽下了口中的饭菜,轻声道:“大家别这么愁眉苦脸的,快吃饭吧。大丫没事的,等用过餐,我再详详细细告诉大家。” 这话虽暂时安抚了众人心神,但每个人的眼神深处,依旧藏着各自的忧虑与不安。终于,等到苏毓满足地结束了晚餐,却是一直默默坐在一旁的大丫舅舅王大勇首先按捺不住内心的焦急,急切地开口询问。 “妹子,大丫究竟怎么了?为何没和你一同回来?”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焦急与担忧,这并不是责备,因为在劳作的日子里,他总能捕捉到妹妹那偷偷抹泪的瞬间。 对大丫的牵挂之余,他同样心疼着自己的妹子。 苏毓缓缓道出了原委:“她很好,人口贩子也同意放人了,只是……她自己不愿意回来。” 此言一出,整个房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连空气中细微的尘埃仿佛都静止不动,只有那未曾落地的针尖之声在每个人心中回响。 好一阵子的沉默后,王大勇猛然起身,动作之大,以至于连身旁的木桌椅都被震得发出了“哐当”的声响。 “这,这怎么可能呢?” 他难以置信地低喃,满脸的愕然与不解。 谢杏花轻轻地拉了拉哥哥的衣襟,试图安抚他失控的情绪。 王大勇即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道歉:“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妹子你别介意啊。” 苏毓摆摆手,示意他坐下,随即开始缓缓讲述背后的故事,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沉重却又饱含深情。 …… 时间悄然流逝,苏毓喝了口水,清了清喉咙,声音平静却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疲惫:“事情大致就是这样,她坚决不愿意回来,坚持要在外面自力更生,帮助家里。我怎么劝都没用,只好暂时请哑婆照看着她。现在哑婆的病情已被我治愈,想来她不会再为难大丫了。” 谢杏花听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那泪水似乎包含了太多的无奈与心疼。 “你是说,她为了不被卖到不好的地方,自己用刀划伤了脸颊?” 她的声音颤抖,每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击在众人的心上。 苏毓沉重地点了点头,给予确认:“是的,但是我已经用了药处理那伤口,不用担心留下疤痕。” 谢杏花的哭泣更加悲痛欲绝,她的宝贝女儿,在那一刻究竟承受了怎样的恐惧与绝望,才能做出如此决绝的选择。 在场的每一个人心中,都像是被人狠狠地捏了一把,五味杂陈。 王大勇尽力安抚着妹妹:“别哭了,至少人平安无事。明天,你亲自去找她,无论如何也要把她带回来。她还那么小,怎么能去做那些服侍人的活计?那只会让她受委屈。” 谢杏花抽泣着点了点头,表示答应。 江子陵提出了不同的看法:“哎,不如再等等看?那孩子性子倔强,阿毓你也一定是尽力劝说了。既然她不愿意回来,大嫂你明日去,恐怕也是同样的结果。给她一点时间,让她自己好好想想,体会到外面生活的艰难,或许想离家出走的念头就会软化许多。” 江子陵心中满是对阿毓的心疼,毕竟她刚历经长途跋涉回到家中,再让她立即外出,实在于心不忍。 既然阿毓说哑婆会照顾好大丫,那么再多等几日也不成问题。 然而,谢杏花的心却无法等待,她恳求道:“就明天吧,弟妹,我毕竟是她的亲娘,也许她会听我的。大丫一日不回来,我的心就一日不能安宁。” “麻烦你明天再陪我跑一趟。” 她的话中带着坚定,即使江子陵的建议有其道理,但对于一个母亲而言,女儿的安全胜过一切。 别说等几天,此时此刻,她恨不得立刻飞到大丫身边。 谢杏花那泪痕斑驳的脸庞,让周围的人都感到一阵揪心的疼痛。 苏毓温柔地安慰她:“大嫂,别哭了,你今晚好好休息,要不然大丫看到了,又要为你担心了。” 谢杏花闻言,急忙抹去了脸上的泪痕,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对,对,弟妹说得对,我不哭了,不哭了。明天要出门,我得去收拾收拾。” 她领着两个小丫鬟离开了房间,想着即将与女儿重逢的场景,心头涌上了满满的欢喜。 她从衣柜深处拿出了苏毓之前赠予她的新衣裳,小心翼翼地放在床头。 这套衣服她一直舍不得穿,但为了明天进城接大丫,她决定穿上它,不能让自己的形象有任何疏忽。 随后,谢杏花告知了江望山大丫平安的好消息,让他放心,而对于大丫不愿回家的事情,她只字未提,只说明日自己会去接。 第243章 追求自己的幸福 另一边,苏毓怀中的喜儿因为几天未见她,显得格外依赖,小手在苏毓的臂弯里蹭来蹭去。 苏毓心中纵有万般不舍,却还是狠下了心为喜儿进行针灸治疗。 喜儿异常懂事,即便针刺入皮肤带来的微痛,也没能让这个小丫头流下一滴眼泪。 江子陵见状,正打算起身去厨房外的井边打些水供众人洗漱,考虑到厨房里还有其他男子在场,苏毓过去多有不便。 然而,他的意图刚显露,便迎上了苏毓那冰冷中带着警告的眼神。 “坐着别动。” 苏毓的话语简洁有力,不容置疑。 江子陵略显尴尬地笑了笑,内心却觉得这样的阿毓别有一番魅力,让人既敬畏又心生爱怜。 直到为喜儿完成针灸,苏毓逐一拔下银针,这才转过身,仔细检查起了江子陵的腿。 她的手指在伤口附近轻轻摩挲,口中还不忘数落着他:“行啊,本事见长,不用拐杖也能走了,看你那得意的样子。” 江子陵抿紧了嘴唇,像个被责备后的孩子,脸上挂着一丝愧疚与尴尬。 江子陵站直身体,尝试着将全身重量均匀分布在双脚上,那股自由站立的感觉仿佛久违的甘霖,滋润着他因伤痛而紧绷的心。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微蹙的眉宇间,映照出一抹坚毅与不易察觉的喜悦。 他轻咬牙关,即便是伤口传来阵阵隐痛,也仿佛被这份不依靠外物的自由所淡化。 苏毓的声音温和中带着几分严肃,她的眼神宛如深邃的潭水,既包含了对江子陵的关切,又透露出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子陵,伤势非小事,切不可因一时之勇,误了终生。” 她的语气里满是责备,但更多的是关怀。 江子陵的心湖被这突如其来的忧虑掀起层层波澜,他回想起那段依靠拐杖,寸步难行的日子,那份无助与屈辱感再次涌上心头。 他摇了摇头,仿佛是要摆脱那些阴霾,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我明白,我会小心。” 苏毓的眉头渐渐舒展,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仿佛是春日里的一缕清风,温暖而不失柔情。“那就好,但记住,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她的话语里带着一丝调侃,却也掩藏着对江子陵深深的关心。 江子陵的指尖轻轻触碰到苏毓温软的手掌,那份细腻与坚实交织的感觉让他心中一阵悸动。 他的眼神,深邃而炽热,仿佛能穿透一切障碍,直达苏毓的心房。 这一刻的他,不再是那个平日里冷静自持的江子陵,而是个渴望温暖与依靠的普通人。 苏毓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旋即被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取代。 她暗自思量,这外表古板的男子,内心深处原来也有这般柔情似水的一面。 她的心跳不禁加速,仿佛有一只蝴蝶在胸腔中翩翩起舞,那种微妙的情愫让她既甜蜜又紧张。 当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只剩彼此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苏毓轻轻挣了挣手,却被江子陵紧紧握住,那力道中既有坚决,也有温柔。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暧昧氛围,连空气中似乎都充满了电荷,轻轻一碰就要擦出火花。 “你……” 江子陵的话语在喉咙口徘徊,带着几分犹豫,却也饱含真挚的情感。 他的眼睛里映出苏毓的倒影,那是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苏毓微微低头,脸颊染上了两朵红云,她轻声回答,话语间带着几不可闻的颤抖。 “我也是……” 两人的距离在不经意间缩短,直至苏毓的唇轻轻触碰江子陵的面颊,那瞬间的接触如同烟花绽放,绚烂而短暂,却又足以让人铭记。 苏毓想要逃离,却发现自己早已被江子陵那不容抗拒的怀抱紧紧锁住,她的心跳如鼓,几乎要破胸而出。 门外的风轻轻吹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声,那是属于喜儿的。 她站在一旁,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目睹了这一切。 虽然捂住了眼睛,但从指缝中偷偷窥视的双眼却泄露了她的好奇与不解。 这场意外的“观众”,让本就尴尬的气氛更加升温。 苏毓在意识到这一切后,脸上的绯红蔓延至耳根,她几乎是狼狈地逃出了房间。 门外的凉风让她的理智逐渐回归,她不禁自嘲,明明平时总是在脑海中上演各种“英雄救美”的桥段,却在现实中,仅仅是面对一个温柔的吻就乱了阵脚。 江子陵望着苏毓逃走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容。 他转身看向喜儿,小家伙正学着大人模样一本正经地遮住眼睛,那憨态可掬的模样逗笑了江子陵。 他轻轻拍了拍喜儿的小脑袋,心中暗自发誓,为了他与苏毓,也该为喜儿准备一个独立的空间了。 夜色渐浓,苏毓在凉爽的晚风中整理着纷乱的思绪,她告诫自己,作为新世代的女性,怎能被一场小小的亲吻乱了方寸。 她决定,下次一定要更主动、更勇敢地面对自己的感情,不再让封建思想束缚了手脚。 厨房的灯光依旧温暖,苏毓推门而入,发现贺僖不仅烧好了热水,还将碗碟洗刷得干净整洁。 他的体贴让苏毓感慨不已,在这个男尊女卑观念仍存的时代,能遇到如此贴心的男性实属难得。 苏毓在心底暗暗感激,同时也更加坚定了追求自己幸福的决心。 因此,在这个充斥着各色人等的村落里,如贺僖这般既热心肠又勤勉的人,便犹如冬日暖阳般难能可贵。 苏毓提着沉重的木桶,步履略显蹒跚地走向井边,那温热的水汽在晨光中蒸腾,与周围的寒气形成鲜明对比。 贺僖见状,几乎是本能地三两步跨到她身旁,双手熟练地握住桶梁,嘴角挂着那似乎永不消散的温暖笑意,轻轻松松地将满满一桶热水提了起来,稳健地跟随苏毓的步伐,直至将它稳稳安置于她房间内。 这一系列动作,不仅展示了贺僖的体贴,更无声地在苏毓心中种下了欣赏的种子。 那份好感如同春日里破土而出的新芽,迅速生长。 第244章 出发 于是在与江子陵闲谈之际,苏毓情不自禁地对贺僖给予了由衷的赞扬:“你瞧,那贺僖小伙子,不仅手脚麻利,做起事来干净利落,脸上永远带着那抹让人舒心的笑,真是叫人打心底里喜欢。” 苏毓这随意的一句话,却如同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在江子陵的心中激起了层层波澜。 “你喜欢?” 他的话,冷峻如寒风,让苏毓一时语塞,心头莫名地跳了一拍。 嗯?喜欢? 苏毓内心戏谑,这念头仿佛被一阵轻风吹散,只留下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然而,望着江子陵那不自觉流露出的醋意,她竟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趣味,像是发现了平日里一本正经的他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哎呀,这是吃醋了吗?” 她故意逗弄,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未待苏毓的答案,江子陵面上已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 他抿紧了唇,下巴线条因内心的紧张而不自觉绷紧,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全感悄然爬上心头。 近几日的朝夕相处,使他不得不承认,贺僖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青年——勤劳仅是他诸多美德之一,更关键的是,贺僖的年龄与阿毓相近,而他自己…… 正当他陷入深深的思绪之中时,苏毓调皮地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喂,还真吃起醋来了啊。” 江子陵依旧抿着嘴,没有言语,眼神却透露出几分无奈。 苏毓故作老成的姿态,以长辈的口吻打趣说:“我作为他二婶,疼爱这孩子难道不可以吗?有何不可?” 明明还是个青春洋溢的少女,却装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让江子陵忍俊不禁,心中的醋意也随之一扫而空,转而化为柔和的笑容。 “你的醋坛子可真不小。” 苏毓笑得眉眼弯弯。 这时,江子陵紧握住她的手,眼神里满是真诚:“我能力有限,就怕有一天,你会看上别人。” 苏毓轻轻捧起他的脸颊,眸中星光闪烁:“谁说你没本事了?我还在期待你腿伤痊愈后,我们一起上山狩猎,共享美味的日子呢。而且,贺僖哪里有你一半的英俊潇洒,我要是真喜欢他,那不是瞎了眼才怪。” 贺僖若是在场,定会感到莫名其妙,暗自发笑。 不得不提,苏毓在安抚人心上确有一套,寥寥数语,便让江子陵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幸福感。 他温柔地拉起苏毓的手,在那细腻的肌肤上印下一吻,认真许诺:“阿毓,这辈子,我都会一心一意对你好,绝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苏毓回应以坚定的目光:“我也是。” 也许是久别重逢后的甜蜜,让两人心中原本藏匿的情感如同被春雨滋润的种子,猛然间破土而出,化作了浓郁的爱恋,再也无需遮掩。 心门大开,彼此间再无保留。 晚间,苏毓哄完喜儿入眠后,才向江子陵提起今日在镇上的遭遇。 深知江子陵醋意颇深,她担心未来若不慎让那些风言风语传入他的耳中,又是一场风波,不如趁早言明。 “以后,我不再去镇上出诊了。” “为何?” 江子陵疑惑地问。 苏毓轻叹,耐心解释道:“我今天从暮城返回,途经清水镇,恰逢赶集,心想或许有人需要我的帮助,便顺路去了春堂药店。不料,春堂的张老板夫人不知怎的,竟找上门来说我勾引她丈夫。” 江子陵听闻此言,震惊之余更多是担忧:“怎么回事?” 看着他一脸的不可思议,苏毓觉得既好笑又无奈:“你该不会真信那些无稽之谈吧?” “哪能。” 江子陵即刻否认,“我只是担心你无辜卷入这些是非,名声受损。” 此类事件最易损及女子清誉,江子陵心中实则焦急万分。 苏毓听他这般说,心里感到一阵温暖。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闹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有些人对我指指点点。不过,多亏了春堂的小药童元丰为我证明清白,众人也明白了真相。即便如此,这样的事总归不光彩,所以我想还是避免再去春堂了。” 江子陵深知阿毓心性豁达,但她那轻描淡写的背后,藏着的是对世态炎凉的无奈。 他更加坚定了要守护她的决心,不容任何流言蜚语伤害到她。 他将苏毓紧紧搂在怀中:“不去也好,待我腿脚恢复,我一定努力让你过上安稳日子,不再让你如此奔波。” “好呀,我期待着那一天。” 苏毓笑着答允,眼眸里闪烁着对未来生活的憧憬。 次日清晨,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苏毓便已起身。 念及谢杏花的焦虑之情,她决定提早启程。 门扉轻启,炊烟袅袅,王大勇和贺僖已在院中忙碌。 步入厨房,只见谢杏花正将热腾腾的包子一个个放入背篓,准备路上食用,而灶台上还蒸着另一笼,预备给家中众人享用。 苏毓关切地说道:“大嫂,怎么这么早就起来忙活了,你看你,都有黑眼圈了。” 谢杏花强打着精神,声音却依旧洪亮:“这点累算什么,我做了些包子,咱们路上吃,家里人也不能饿着。” 她眼中闪烁着的,是对即将团聚的迫切与喜悦,那是只有即将见到大丫才能赋予的力量。 “好的,大嫂,那我赶紧收拾一下,我们就出发。” 苏毓见状,也不敢耽搁,转身匆匆去准备行装。 空气中弥漫着的白面包子香,为这冬日清晨添了几分温馨。 然而,有人的清晨似乎总是与和谐背道而驰。 自从赵氏负责照料大壮以来,便再也没有了赖床的福分,孩子每日天未亮便已醒来,仿佛是上天派来提醒人们,即便是宁静的村庄,也有其不为人知的忙碌与辛酸。 如今,江训忠的腰包鼓了起来,整个人也跟着松弛下来,慵懒之态日甚一日,连赵氏想要指派他干点活儿都成了难事。 晨光微露时,江训忠慢悠悠地从床上爬起,也不急着忙些什么正经事,而是径直走向自家那片不算宽阔的田地。 那里,成了他逃避家中纷扰的避风港。 只见他随性地蹲坐在田埂上,手中轻巧地拔去几根杂草。 第245章 总会好起来的 动作间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更像是在享受着自然的馈赠,而非真正劳作。 夏日的早晨,阳光虽不毒辣,却也足以让人额头渗汗,江训忠便时常躲在树荫下,乘着习习凉风,闭目养神,待到午饭时分,才优哉游哉地踱步回屋。 如此这般的生活,让他更加对家中的琐碎杂事提不起半点兴趣,反而乐此不疲地找着赵氏的麻烦,好似这已成了他唯一的乐趣。 赵氏面对这样的江训忠,心中那份由失望渐渐累积而成的绝望,如潮水般汹涌。 夜深人静之时,她悄悄翻遍了家中每一个角落,试图寻找那些突然消失的银两的踪迹。 那些钱,对一个家境贫寒的农妇来说,无疑是个天文数字,足以改变她的命运。 每当夜深,她躺在床上,心中五味杂陈,不甘就这样一无所获地离开,只能任由时光在指尖悄然流逝,默默盘算着未知的明天。 新的一天,随着窗外邻家厨房飘来的白面包子香气,悄然而至。 赵氏的鼻尖轻轻抽动,那熟悉而诱人的味道,瞬间勾起了她的食欲。 她心中暗想,既然苏毓知道了自己隐藏的秘密,自然不会拒绝自己的小小要求。 于是,抱着大壮,她大摇大摆地上了苏毓家的门,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仿佛自己才是这屋里的主人。 “是不是在蒸包子啊?给我拿几个尝尝鲜。” 她的声音穿透了早晨的宁静,带有一丝理所当然的意味。 此时的苏毓,正蹲在院子角落的老井旁,嘴里含着竹盐棒,黑乎乎的泡沫在她唇齿间跳动,听到赵氏的要求,她不禁一愣,满是诧异地转过头,目光中闪烁着不可置信。 心中暗自腹诽,这人莫不是脑子进水了? 然而,她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继续埋头刷牙,故意不去理会赵氏的无理要求,用一种近乎冷漠的态度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赵氏见状,不由得提高了音量,声线中夹杂着恼怒:“我说话你没听见吗?” 就在这时,江子陵闻声而来,拄着拐杖,挡在了苏毓面前,眼神中带着警告,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毓吐掉口中的黑色泡沫,清澈的井水洗净了口腔的污渍,她这才不紧不慢地回应:“你是不是有问题?我家包子凭什么给你吃?” 赵氏嘴角挂着一抹得意的笑容,目光轻蔑地掠过江子陵,话语间尽是威胁之意:“就凭我知道你的秘密,惹恼了我,你的好名声可就不保了。” 江子陵闻言,眉头紧锁,心中闪过一丝猜测。 难道…… 苏毓却无心与赵氏多费口舌,她绕过江子陵,直接推开了挡路的赵氏:“滚滚滚,好狗不挡道。我有什么丑事?你有证据早就闹得满城风雨了,现在还在这里吠什么?” “想吃我的包子,去做梦吧!” 她的话语里带着几分决绝,显然是被赵氏的无理取闹彻底激怒了。 苏毓觉得赵氏实在是晦气极了,遂快步离开了现场,不愿再与此人纠缠。 赵氏望着苏毓离去的背影,怒火中烧,却又无处发泄。 见江子陵依旧不满地盯着自己,她忍不住破口大骂:“瞪什么瞪?你这个废物!你对她那么好,谁知道她背后怎么糟蹋你呢!” 江子陵面色沉郁,低沉的声音透着不容侵犯的威严:“再敢胡说八道,我可不介意亲手教训你。” 赵氏愤恨地抱着大壮,冷哼一声,悻悻离去。 心中愤愤不平,暗自嘀咕:小丫头片子,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这家里自从来了苏毓这个狐狸精,一切都变了,人人都和她站一边,把我当作软柿子来捏。 尤其是苏毓,出了那样的丑闻还如此嚣张,真是不自量力。 既然如此,别怪我心狠手辣。 另一边,苏毓驾驶着马车,载着谢杏花再度踏上了外出的路途。 家里有江子陵和二哥照料,谢杏花也算放心,只是大丫的事情始终像一块石头压在她心头,让她难以释怀。 沿途,谢杏花时而紧张时而兴奋,除去大丫的忧虑,她从未踏足过像暮城这般繁华的大都市,内心的激动难以言表。 苏毓见她穿着新衣,整个人焕发出别样的光彩,仿佛年轻了好几岁,不禁赞美道:“大嫂,你今天可真美。” 谢杏花以为苏毓在戏谑自己,不好意思地笑了:“你这是逗我开心呢,我哪里及得上你。” 苏毓认真地说:“是真的,人靠衣装,这衣裳就像是为你量身定制的,非常适合你。” 谢杏花低头审视着身上这身行头,心中的满足感油然而生,她由衷地道谢:“说到这衣服,还是多亏了二弟妹你,真的非常感谢你。” 苏毓微微一笑,未置一词。 其实,这衣物当初买来,本是为了解开与谢杏花之间的误会。 此刻谢杏花显然也回忆起了这段往事,眼中闪过一丝悔意。 “早知今日,当初若是听了你的话,大丫也就不会遭此一劫。” 她的语气里满是自责,又一次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反省之中。 苏毓轻拍着她的肩膀,温声安慰:“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已经分了家,生活定会一天天好起来的。” 谢杏花轻轻应了一声,眼眶再次泛红。 苏毓原不想在这个时候给她带来更多的压力,但为了让她有所准备,还是斟酌着开口提醒:“只是,我看大丫那孩子心意坚决,性子又倔强,不确定她是否愿意跟你回家。” 相比之下,谢杏花显得信心十足:“你放心,她一定会回来的,那孩子最听我的话了。” 苏毓没有争辩,她对大丫的看法远比谢杏花复杂。 在她看来,大丫虽然年纪尚小,但那份心智的成熟与理智,早已超越了谢杏花的认知。 这番话,权当是一种预警,至于结果如何,只有时间能给出答案。 路上,苏毓品尝了谢杏花亲手制作的包子,味道中规中矩,虽不及外头的精致,但那份家的味道足以慰藉人心。 唯独两人忘记携带饮水,这一个疏忽,险些让苏毓被干巴巴的包子噎住,二人相视一笑,这小小的插曲也为旅途增添了几分趣味。 第246章 最后的希望 接近正午时分,阳光正好,微风不燥,两人驱车缓缓进入了暮城的边界。 苏毓熟练地驾驶着车辆,在熙攘的街道中穿梭,最终停在了一处古朴雅致的宅邸前——芙蓉苑。 车门轻启,苏毓携着一位神色略显疲惫的妇人,步入这园中世界。 门房是一位头发斑白的老者,他远远望见苏毓,眼底闪过一丝熟悉的暖意。 见她身边还带了陌生面孔,老者并未多言,只是微微颔首,眼神里满是理解和信任。 简短指引之后,他便悄悄退至一旁,留下一片宁静给这对来客探索。 哑婆,这个宅院里的神秘人物,坐在客厅中,手里捧着一杯刚泡好的花茶,茶香袅袅,与外界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 她的眼神突然明亮起来,显然已从门房那里得知了苏毓的到来,更意外的是,她带来了一个人,哑婆心中已有猜测,那定是与大丫有关联的人。 哑婆吩咐身旁的王妈妈带客人去往大丫的居所,自己则继续沉浸在花茶的香气中,似乎在默默等待着什么。 厢房内,谢杏花初见大丫时,心脏猛地一缩,这不是因为女儿脸上明显的疤痕,而是她未曾预料到大丫竟胖了许多,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不同于以往的清秀与白皙。 新换的干净衣裳,让她彻底告别了旧照中那土气的乡村丫头形象。 谢杏花心中的千般预想,在这一刻彻底瓦解,喉咙里仿佛被一团棉絮堵塞,任何话语都无法出口。 倒是大丫,打破了沉默,用那略带哽咽的声音唤了一声:“娘……” 这一声,如同破冰之锤,敲碎了谢杏花心头的防线,眼泪随即如断线的珍珠,无声地滚落。 王妈妈善解人意地退离,苏毓也随之离开,将这片空间留给重逢的母女俩。 两人紧紧拥抱,泪水交融,久违的温暖在胸腔中荡漾开来。 片刻之后,谢杏花轻抚大丫的脸庞,眼中满是疼惜与不忍:“傻孩子,你怎能对自己这般狠心?” 大丫的泪水在笑颜中闪烁,她安慰母亲:“没事的,二婶说不会留下疤痕的。” 谢杏花点头,告知分家的消息,满心期望能把大丫带回身边,远离苦难。 然而,大丫的回答却让她震惊:“我知道的,娘,但我不能回去。我已找到了工作,今后,家里的一切就交给你,我会努力让你们生活得好起来。” 谢杏花诧异不已,这超出了她所有的预想。 她无法想象女儿在外会找到何种工作,更不愿想象她可能会遭受的不公。 与此同时,苏毓被王妈妈引至前厅,与哑婆相对而坐,共品香茗。 由于沟通的障碍,四周显得格外静谧。 但这并没有使苏毓感到不适,相反,她开始仔细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哑婆的宅院虽非宏大,但处处透露着精致与高雅。 黄花梨木制成的座椅,每一道雕纹都流露出非凡的工艺和不菲的价值,其他装饰摆设亦无不显示出主人的品位与财富。 这一切,让苏毓不禁暗自揣测,哑婆背后的生意,是否藏着更为惊人的秘密与利润。 正当茶香再次弥漫时,仆人引领着情绪复杂的谢杏花与坚定的大丫来到前厅。 谢杏花红肿的双眼,沉重的神情,无疑说明了劝说的失败。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苏毓始料未及。 谢杏花毫无征兆地跪倒在地,惊得苏毓险些失态。 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苏毓愕然。 谢杏花诚恳地望着哑婆,请求对方善待大丫,言语间充满了托付与无奈。 随后的深深一拜,更是震颤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苏毓一时之间无法理解这背后深意,只觉情况似乎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大丫明明拒绝了回家的提议,谢杏花为何还要如此恳求哑婆?而哑婆的表情,又似是对这一切早有安排。 就在苏毓想要出言干预之时,王妈妈适时地上前,搀扶起谢杏花,耐心解释道,她们会照顾好大丫,让她学习管理,做一些体面的工作,绝不会让其受到不公正待遇,大丫随时可以自由选择去留。 大丫的平静面容,以及哑婆那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淡然表情,让苏毓意识到,大丫似乎早已有了决定,并且得到了某种程度的同意与保证。 苏毓暗暗叹了一口气,既然大丫的母亲都愿意放手,自己也就无权多言。 她转而看向大丫,那眼神中的平静与坚决,让苏毓相信,哑婆的安排或许真的是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案。 既尊重了大丫的意愿,又能确保她的安全与尊严。 最终,谢杏花在千叮咛万嘱咐后,满心挂念地离开了。 而苏毓,在走出大门时,突然叫住了大丫。 后者顺从地跟随其后,心中对这位二婶怀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敬畏,这份情感,即便是对自己的母亲,也是前所未有的。 苏毓推门而入,未及客套,直接抛出问题,语气中透着几分急切与关怀:“你怎么想的?” 阳光从半掩的窗棂斜射进来,映照在屋内简朴的家具上,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种即将决断前的紧张气氛。 大丫咬了咬下唇,眼中闪过一丝迟疑,随即坦诚相告:“她们告诉我,只要在府邸内协助王妈妈,就能远离那些繁重的杂役工作,每个月还有三两银子的报酬,将来若心意有变,随时可以自由离开。” 言毕,她的眼神中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 最初,面对这样的提议,大丫内心颇为挣扎,毕竟府邸的高墙背后藏着未知。 然而,当那沉甸甸的三两银子的承诺落入耳际,一切犹豫便如晨雾般消散——那是她以往不敢想象的数目,足以让她承担起家中的一片天,甚至为了这份酬劳,即便是最脏最累的活计,她也甘之如饴。 苏毓心中暗自思量,这孩子或许还未见识过世间的繁华,但她那颗纯真却又早熟的心,时刻挂念着如何支撑起风雨飘摇的家。 哑婆开出的条件如此优渥,即便背后藏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对大丫而言,也是逃离贫困、改变命运的一线曙光。 第247章 补贴家用 “我计划先留在这里,边工作边学习些技艺,等到攒足了钱,就尝试着自己做点小生意。万一有幸在暮城扎下根,必定把爹娘和妹妹都接到身边。” 大丫的话语中饱含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那双明亮的眼睛仿佛已望向远方那片充满希望的天空。 苏毓轻轻拍了拍大丫的肩头,传递着温暖与鼓励:“好,既然你考虑得如此周全,就安心在此奋斗吧。但是你要记住,虽然他们说无须你做杂役,仅需辅助王妈妈,但拿了人家的钱,就要做到眼中有活,手脚麻利,不能有丝毫懈怠,懂吗?” 大丫重重点头,那力道似乎是在对自己许下无声的承诺。 正当苏毓转身欲离去,一个略带哽咽的呼唤留住了她的脚步:“二婶。” 大丫的声音里夹杂着复杂的情感,苏毓不由停下了脚步,一回眸,只见大丫已屈膝跪于地上,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簌簌落下。 苏毓急忙上前,将她扶起,语气中充满了关切:“哎,这是怎么了?” “二婶,我知道能获得这份好差事,全是靠主家看在您的面上,您对我的大恩大德,大丫永生难忘。” 大丫的话语虽断断续续,但其中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让苏毓心头不由得一阵触动,这孩子心思细腻,的确非同一般。 “别这么说,我们是一家人,互相帮衬是应该的。” 苏毓嘴上虽是这样安慰,心里却泛起一阵酸涩。 她试图再次拉起跪在地上的大丫,而大丫却如同磐石,坚定不动。 “二婶,我现在要离家了,父亲卧病在床,母亲柔弱,妹妹年幼,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恳求二婶多费心,帮我照看家里了。” 大丫的话如同钝刀割肉,让苏毓心痛不已。 眼前的女孩,虽然年少,却已背负起了超越年龄的责任,那份懂事让人心疼。 “放心吧,我和你二叔会尽力帮忙的。” 苏毓的话语坚定,试图给大丫一份安心。 终于,在苏毓的保证下,大丫缓缓起身,目送着她驾着马车渐行渐远。 而谢杏花颤抖的身影,无声地述说着母女间那份难舍的离情。 望着谢杏花终忍不住失声痛哭,苏毓深知,这一别,确是狠狠撕扯了这位母亲的心。 然而,路一旦选定,便只有前行。 马车驶出城门的那一刻,谢杏花的泪水似乎也成了她告别过去,迈向未知的一种仪式。 苏毓静默陪伴,理解此刻谢杏花需要的是情感的宣泄,因此并未制止,直至她泣不成声地道出了心底的自责:“是我伤大丫太深了……” 苏毓轻轻搂着谢杏花,以温柔却坚定的声音安慰:“她之所以失望,是因为过去的软弱与无力让我们都吃了苦。但你知道吗,你现在所做的,就是给予她最大的支持,让她去追求自己的梦。” 谢杏花再次痛哭失声,每一声都像是对过往的告别,也似是对未来不确定的恐惧。 苏毓的心与她同在,却也清楚,有时放手,是另一种更深沉的爱。 “大丫聪明能干,也许真能在外面闯出一片天地。你看她在外头的生活并不比家里差,你该为她骄傲。” 苏毓继续劝慰,“在家里的那些委屈,已足够让她坚强。走出去,也许是她的另一个机会。而我们,知道她在哪儿,想念时随时能去看她,不必如此难过。若是你因忧心过度而累垮了身子,那才是大丫不愿看到的。” 苏毓的话宛如春风,渐渐拂去了谢杏花心中的阴霾,让她意识到,放手并非放弃,而是为了更好地相遇。 “二嫂子,你说得对,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现在我觉得心里舒坦多了。” 谢杏花的脸上逐渐展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那份释然仿佛让她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苏毓见状,也不由得松了口气,知道人在困境中,适时的宽慰与理解往往比千言万语更能抚平内心的伤痕。 行至清水镇,谢杏花提议购买些厨房用具与粮食。 尽管非市集之日,街上鲜见小贩,幸好商铺依旧营业。 苏毓领着谢杏花,凭借着往日的经验,迅速且精准地购置完毕。 想到今日大丫穿着新衣的模样,美丽动人,谢杏花心中又是一阵酸楚,决心要为二丫、三丫也添置几件新衣。 衣物毕竟价格不菲,尽管手中有余钱,也需精打细算。 于是,她精心挑选了布料,准备亲手为孩子们缝制。 待一切妥当,尽管处处节省,那一两多银子的支出仍让她感到有些心疼。 苏毓看出她的纠结,笑着宽慰:“钱没了再挣便是,分家后万事都要重新开始,添置必需品自然会花费不少。别太介怀,生活总会越来越好。” 苏毓的话语如同一剂强心针,让谢杏花心中的阴霾进一步消散,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真的看到了前方那条光明而充满希望的道路。 谢杏花紧锁眉头,眉宇间透露出几分忧虑,她的声音中夹杂着丝丝无奈:“话虽如此,但若是一直只有支出没有收入,终有一日会将积蓄耗尽,心头那份不安总是挥之不去。” 苏毓闻言,心中不禁一动,回想起了上次独自上山采摘野果的情景,脑海中灵光一闪。 她转念一想,若是下次带上谢杏花一同前往,将摘下的野果拿到镇上去卖,岂不是两全其美? “大嫂,你还记得我前些日子上山的那段时光吗?那山林中野果累累,熟透的果实无人问津,如果我们能够将它们采集下来,带到集市上售卖,岂不是能增加不少家用?” “进山?” 谢杏花听到这两个字,眉头蹙得更紧,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 他们所居住的云丘山不同于别处,山势险峻且深邃,虽是野果繁茂,但凶猛的野兽同样不少,村里人对此了如指掌,久而久之,都不愿意再轻易踏入那片领域。 想到这里,谢杏花心中难免生畏。 苏毓敏锐地捕捉到了谢杏花的顾虑,她轻声安慰道:“大嫂莫怕,那些凶猛的野兽多潜藏在山林深处,我们只需在山脚周边活动,断不会与它们正面遭遇。” 即便如此,谢杏花内心的担忧并未完全消除。 第248章 阴谋 家中顶梁柱已然遭遇不幸,自己若是再有任何闪失,两个年幼的女儿该何去何从?谢杏花的这份瞻前顾后的态度,让苏毓心中暗自叹气。 在这相对安宁的年代,纵然家境贫寒,至少还能勉强度日,因此人们往往不愿涉足险境。 苏毓深知,若非真正的饥荒年代,人们即便面对山中的猛兽,甚至传说中的食人妖魔,也会为了生存而勇敢无畏。 然而当前并非那样的绝境,苏毓理解谢杏花的谨慎,况且自己承诺过大丫要关照这一家人。 苏毓语气温和,充满耐心:“大嫂放心,我陪你同去,定会确保安全。” 眼下的她既然不再每日坐诊于医馆,养颜膏的生意亦无需急于一时,倒不如用这宽裕的时间帮助谢杏花采果售果,何况自己也对山中的野蘑菇颇感兴趣。 最终,在苏毓的坚持下,尽管心中仍存顾虑,谢杏花还是勉强点了点头,应允下来。 对于这个家庭而言,这份额外的收入实在太重要,山里的资源取之不尽,只需确保安全,便是一笔极佳的生计来源。 而另一边,赵氏见大丫迟迟未归,心中窃喜。 她坚信大丫此去定是遭遇了不测,再难归来。 大丫为免谢杏花冲动之下找赵氏理论,反遭其害,便未将赵氏的阴谋告知母亲。 赵氏见谢杏花依旧如常忙碌,心中不免生疑,不明白为何对方能在这样的打击下,还保持这般寻常的模样,甚至怀疑起谢杏花是否因悲伤过度而心智有变。 不过,无论原因为何,只要大丫不回家,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 至于苏毓,赵氏每次见到她便怒火中烧。回忆起今日自己试图在村里散播苏毓的谣言,却未料遭到众人冷遇,甚至被嘲讽自己不守妇道、搬弄是非,这让赵氏心中愤懑难平。 在她看来,这些人一定是被苏毓的甜言蜜语迷惑了心窍,但她相信,只要自己持续不懈,迟早会让他人看清苏毓的真实面目。 此时此刻,孩子们又外出放鸭子,家中只剩下苏毓与谢杏花。 苏毓热心地协助谢杏花整理厨房,这个小而精致的厨房设计得十分巧妙,布局紧凑,王大勇更是独具匠心,搭建了一座小阁楼,并在旁边加设了一个梯子,充分利用了上方的空间,方便存放各种杂物。 与此同时,王大勇正在为谢杏花的小房间按照旧法修缮,鉴于江望山卧病在床,家中女孩子们日渐成长,女儿家到了一定年龄自当回避父亲,拥挤的居所终究不是长远之计。 因为这是关乎自己亲妹妹的事情,王大勇格外上心,倾尽全力,力求在现有条件下最大程度改善她们的生活环境。 厨房里一应俱全,谢杏花迫不及待地想要下厨款待苏毓。 夕阳西下,餐桌上摆满了由两人合力准备的晚餐,虽然没有大鱼大肉,却也种类繁多,色香味俱全:雪白松软的大馒头,酸辣爽口的土豆丝,香气扑鼻的葱花炒蛋,鲜嫩多汁的油焖茄子,香脆的干煸豆角,清新解腻的凉拌黄瓜,以及一大碗开胃醒神的酸菜红豆汤。 在条件有限的情况下,她们只能反复烹饪这些家常菜,但那酸菜与红豆还是苏毓特意贡献的。 炎炎夏日,辛勤劳作后,喝上一碗酸汤,不仅能提神醒脑,更能驱散一身的疲惫。 夕阳斜挂,天际泛起了温柔的紫罗兰色,王家小院内,餐桌上的菜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却因几个孩子的缺席而显得有些冷清。 谢杏花与苏毓,两双眼中逐渐凝聚起担忧的雾气,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决定踏出家门,沿着熟悉的乡间小径,寻找未归的稚子身影。 刚迈出几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二丫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她满脸通汗,小脸因奔跑而泛红,身后却独独少了喜儿与三丫的踪迹。 谢杏花与苏毓心下一紧,急忙迎上询问:“二丫,发生什么事了?为何只剩你一人?” 二丫喘息未定,手指颤抖地指向不远处,话音里带着未消的惊慌:“打,打架了。” 说完,她弯下腰,双手撑膝,试图平复剧烈的呼吸。 两位妇人一听,顾不得细问,心中焦虑如焚,沿着二丫所指方向,脚下一步紧跟一步,心中祈祷孩子们平安无恙。 小路曲折蜿蜒,她们走得心急如焚,直到一阵阵孩子的哭喊、吵闹声随风飘至耳畔,二人才愈发加快了步伐。 行至池塘边缘,一片混乱映入眼帘。 一群孩子围成一圈,喧嚣声此起彼伏,交织着委屈的哭泣、愤怒的叫喊以及教训的呵斥。 苏毓与谢杏花面露惊讶,那挺身而出,声音坚定有力的竟是三丫? 她们毫不犹豫,推开围观的孩子,挤入人群中心。 眼前的场景让二人不禁愣住:三丫居高临下,坐在一个男孩背上,手中紧握的木棍在空中挥舞,一手揪着男孩的耳朵,显得颇为威猛;另一边,喜儿蹲在地上,泪珠如断线的珍珠,肩膀因抽泣而起伏,尽管无声,那满目的悲痛却让人心生怜惜。 苏毓见状,立时将喜儿拥入怀中,轻拍安慰。 谢杏花则迅速将三丫从男孩身上拉开,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焦急:“三丫,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三丫脸颊上挂着几道擦伤,虽略显狼狈,眼神却异常坚定。 而那两个男孩,一个鼻血直流,一个脸上留下棍痕,发丝凌乱,显然吃了不小的亏。 沈强,即被三丫压制的男孩,借机逃离,口中还不忘愤愤骂道:“你这个母夜叉,就知道欺负人!” 谢杏花严厉的目光让他的抱怨戛然而止。 三丫这才缓缓开口,指向那两个企图狡辩的男孩:“他们先是吓跑了我们的小鸭子,沈强还将喜儿推倒在地,沈康还在旁边取笑喜儿,说她是哑巴,哭也没有声音,甚至还想害我们的鸭子。” 她的话语里满是不甘与愤怒,“我实在看不下去,才出手的。” 听闻三丫的叙述,苏毓再次检查喜儿的伤口,那额头上肿起的大包让苏毓心疼不已,她轻柔地吹着气,心中对三丫暗自赞赏。 第249章 哄堂大笑 此时,沈强不甘示弱,反唇相讥,声称要向母亲告状。 三丫冷笑以对,她的不屑彻底激怒了那对兄弟。 沈强的威胁听起来底气不足,却带着几分威胁:“我们什么都没做错,是你无缘无故攻击我们,别以为我们会怕你。” 他试图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面对沈强的无赖行径,三丫显得更为愤慨,她转而询问在场的其他孩子,企图寻找真相。 沈康的同伙,面对三丫的质问,显得紧张而动摇,在沈康的暗示下,支支吾吾地改口,而喜儿虽急于表达,却只能以手势和表情传达,无助而焦急。 沈强见状,更是洋洋得意,他深知喜儿无法为自己辩护,因此更加嚣张。 三丫面对这般的欺瞒,心中充满了愤怒与不平,她环视四周,试图唤醒那些沉默的见证者,却失望地发现,由于恐惧,他们都选择了逃避。 “一群胆小鬼!” 三丫的呼喊在空旷的田野间回响,带着无奈与不甘。 而沈强,自认为占了上风,心中窃喜,言语间满是挑衅与傲慢:“没证据就乱冤枉人,打了人总要付出代价的。” 他招呼沈康,准备离开这场“胜利”的战场。 这一幕,仿佛是乡村黄昏里的一抹不和谐之音,回荡在每个人的心头,让人深思。 沈强撂下这句带着挑衅意味的话语,便拽着自己的弟弟迅速消失在巷尾,他们的背影似乎在告诉人们,面对大人,他们选择了暂时的退却,却未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蓄势待发。 毕竟,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孩童的力量显得微不足道,回家搬救兵,成了他们当前最明智的选择。 三丫站在原地,眼中燃烧着怒火,仿佛能将地面都烧出个洞来。 她愤恨地吐了一口唾沫,那不满与不甘,化作了一声沉重的“呸”,回荡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真没用……” 这几个字从她紧咬的牙关中挤出,带着一种少年特有的倔强与不服输。 谢杏花与苏毓相互交换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眼神,她们没想到,平时看似文静的三丫竟有如此过人的勇气与实力,一对二还能如此轻松地占了上风。 这一刻,她们对三丫的印象彻底改观,心中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不多时,二丫也匆匆归来,她的步伐稳健而焦急,透露出不同于年龄的成熟稳重。 谢杏花敏锐地发现了二丫的异样,便拉着她仔细询问起整件事的始末。 二丫的叙述与三丫所述大致相同,她讲述了自己如何尽力去制止这场冲突,以及最终因被那两个孩子的言语激怒而泪流满面的经历。 她的语调平缓,但眼神中的无奈与愤慨,却是那么真实而强烈。 “你大姐都被卖到那种地方赚钱了,你以后也会去的,现在让我先摸摸你。” 沈强的这句话,如同锋利的刀片划破了乡间的宁静,残忍而冷酷。 他的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击打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 而沈康,那个年幼的弟弟,竟然也在模仿哥哥的行为,这让在场的大人们更为震惊。 二丫本就性格内向,这样的言语攻击和身体侵犯,让她瞬间崩溃,眼泪如决堤般涌出,惊恐与无助写满了她稚嫩的脸庞。 就在她即将被恐惧淹没的时刻,一个瘦小的身影毅然挡在了她的身前——那是她的妹妹三丫,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勇士。 尽管三丫并不理解“妓院”意味着什么,更不清楚那些话背后的肮脏与恶毒,但她看到姐姐被人欺负,本能的怒火就腾地一下窜了上来。 她小小的身躯,此刻却显得异常坚定,仿佛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将她撼动。 当二丫看到三丫勇敢地站出来,她的心中既是担忧又是骄傲。 一时间慌乱中,她唯一的念头就是跑回去寻求帮助,正是这份执着,让她幸运地在路上遇到了出门寻人的谢杏花和苏毓。 听完这一切,两位母亲的心情再也无法平静。 若是寻常的孩童嬉戏打闹,她们或许还能保持旁观者的冷静,但这关乎尊严与底线的侵犯,让她们感到愤怒与不齿。 尤其是那两个男孩的言行举止,实在令人发指。 谢杏花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忧虑询问二丫是否真的受到了侵犯,二丫摇头的瞬间,她轻轻吐了一口气,随后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 对于二女儿的温和性情,谢杏花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按理说,八岁的二丫应该具备一定的自我保护能力,但偏偏在这个关键时刻,竟是比她年幼的三丫挺身而出,展现出超越年龄的勇敢和果敢。 而三丫的这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倒让谢杏花有些捉摸不透,这孩子,究竟是遗传了谁的性情呢? “没事了,咱们回家吧。” 谢杏花温柔地抚摸着二丫的头,试图给予她最大的安慰。 二丫的担忧并未完全消散,她怯生生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生怕给家里带来什么不好的后果。 谢杏花紧锁眉头,显然对江家的无理取闹早有耳闻,而自家孩子出手打架,也让事情变得更加棘手。 此时的喜儿,依偎在苏毓的怀抱里,无声的泪水滑过脸颊,她为自己无法为姐妹们辩解而自责不已。 苏毓搂紧了她,心疼的情绪溢于言表,她愤愤不平地表示,若江家再来滋事,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而三丫的一连串问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惊讶不已,她那机智而又不失纯真的应对方式,让紧张的气氛顿时变得轻松起来。 苏毓被逗得大笑,对三丫的机敏赞不绝口。 在这一刻,勇敢与智慧并存的小三丫,仿佛成了所有人心中的小英雄。 夜幕降临,三丫丝毫没有受到白天事件的影响,回家后仍积极帮助喜儿照料家禽,那句“别害怕,姐姐会保护你的”如同温暖的阳光,驱散了喜儿心中的阴霾。 晚餐时分,她更是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如何“教训”那两个捣蛋鬼的经过,逗得家人开怀大笑,而这一切都让二丫显得格外沉重,她的思绪仿佛被什么重物压着,食不下咽。 第250章 无能 谢杏花以为二丫还在为赔偿的事情担忧,便在收拾碗筷之际再次安慰她,告诉她正义在我们这边,无须担心。 然而,二丫的沉默和突如其来的质问,却让谢杏花意识到,女儿的心结远不止于此。 “大丫被卖到哪种地方去了?” 二丫的声音细微如蚊呐,却如同重锤砸在了谢杏花心上。 原来,这才是她愁眉不展的原因。 谢杏花连忙解释,沈强的话纯属子虚乌有,大丫在暮城的大户人家做工,承诺下次带二丫一起去看望姐姐。 这番话,仿佛一颗定心丸,让二丫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苏毓留意到,经历了今天这一系列事件,喜儿哭累了,很快就在她的哄抚下沉沉入睡,偶尔的抽泣让人听着心酸。 她深知,与喜儿之间沟通的障碍,不能再继续下去,尤其是在面对伤害与不公时,那份无法言说的痛苦,将会是她们共同的负担。 夜深了,谢杏花望着熟睡中的二丫,心中五味杂陈。 她意识到,保护好孩子们,不仅是物质上的满足,更是心灵的慰藉。 未来的路还很长,她们需要更加坚强,也需要找到解决沟通难题的方法,让这个家更加温馨和谐。 江子陵温和地向苏毓询问起了大丫的近况,眼神中充满了关怀。 苏毓便如实地、细致地向他叙述了大丫近日的一切,包括她细微的情绪变化和生活中的小困难,没有丝毫的保留。 江子陵听后,眉宇间闪过一丝沉思,却并未多言。 他的沉默,是对现状的深刻理解,也是对未来的暗暗筹划。 他留意到苏毓眉宇间不经意流露出的忧虑,那淡淡的愁绪似乎正一点点蚕食着她平日里的温柔笑容。 于是,他轻轻地挪动身子,坐到苏毓身旁,用臂膀环绕着她,给予无声的支持与慰藉。 “心里不舒服吗?是不是害怕缪巧花又会找我们的麻烦?”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暖意,仿佛春天里的一缕微风,试图吹散苏毓心中的阴霾。 缪巧花,那个沈强和沈康的母亲,餐桌上的只言片语已经让苏毓对她有了初步的印象——一个泼辣且蛮不讲理的存在。 但这并不是苏毓真正担心的,对于如何应对三丫的问题,大家心里早有对策。 苏毓依偎在江子陵的怀里,眼中闪烁着母性的光辉,她轻声说:“我最担心的是喜儿,她既不能说话,也无法与我们顺畅沟通,这不是长久之计。我想为她请一位老师,教她手语,我们俩也要跟着学习,这样才能走进她的世界。” 这番话,透露出一个母亲对女儿深深的爱与责任。 江子陵听后,眼中闪过赞许的光芒,他紧了紧拥抱的力度,表示对这个想法的全力支持。 “真是个好主意。” 他的声音坚定而温暖,尽管这念头他也曾有过,但在贫困和生存的压力之下,优先级不得不后移。 而且,茫茫人海,到哪里去寻找懂得手语的老师,对方又是否愿意教导,这些都是难题。 他们生活的村子封闭落后,外界的繁华与他们似乎格格不入,信息闭塞,让这看似简单的愿望变得异常遥远。 苏毓轻轻拍打着江子陵的手,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然:“人选我已经有了些眉目,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位哑巴婆婆。她的家人都是通过手语与她沟通,等下次我找机会去问问看,或许她能指点一二。” 江子陵想了想,提议道:“若是能找到愿意教的人自然是最好,如果能够请到家里来亲自指导,那更是求之不得。” 但随即,他眉头微蹙,“家中环境可能不太适合教学,住宿空间本就紧张,大嫂的新房子虽即将完工,厨房腾出来后也难以提供一个合适的教学环境。教手语的老师不同于普通的工人,若待客不周,只怕会失礼于人。” 苏毓点头表示赞同,心中亦是无奈。 现实条件如此,不可能举家外出求学,家中必须留人照料。 面对困境,她只能安慰自己:“不急,此事需从长计议,我先去探探情况再说。” 江子陵轻抚她的头发,温柔地说:“好,一切听你的。” 与此同时,沈强与沈康回到家中,对三丫的描述添油加醋,极尽夸张之能事。 缪巧花见到两个儿子鼻青脸肿的样子,心疼不已,怒火中烧。 “实在太欺负人了!跟我走,去找她算账。谢杏花是怎么教育的女儿?我非要她给个说法不可!” 她不顾怀中啼哭的婴儿,欲拉着两个孩子去找三丫理论,却被丈夫沈万发及时制止。 沈万发是个头脑清醒的人,对两个儿子的脾性了如指掌,同时也深知缪巧花的冲动。 “还想要什么说法?自己的儿子什么德行,你心里不清楚吗?” 他责备道,“他们能不惹祸就已经是万幸,怎么可能平白无故被揍?再说,两个大男孩连个女孩子都打不过,还好意思来告状?不怕丢人现眼,就给我在家里待着,哪儿也不许去。” 沈万发知道,一旦闹下去,必然加深两家的恩怨。 如今,江子陵的夫人苏毓在村里口碑颇佳,救了李家大婶一命的事迹早已传遍乡邻,彰显出她医术的精湛。 更何况,最近妯娌之间相处和睦,若得罪了谢杏花,就等于失去了苏毓的好感,实属不明智之举。 缪巧花虽然性格火辣,却也懂得遵从丈夫的意见。 她将满腹的怒气转移到了儿子身上,斥责他们的无能。 “看看你们这点本事,连个小丫头片子都对付不了!” 往日,这两个小子总是欺凌他人,从未料到今日会有此般狼狈,被打得哭着跑回家,这让两兄弟心中充满了不甘。 沈康年纪尚小,胆量也小,平日里只是盲目跟随着哥哥瞎闹,今日算是领教了厉害,以后恐怕见到三丫都要避而远之。 而沈强不同,他天生顽皮,村中尚未有人敢与他正面冲突,今天却首尝败绩,尤其是在同伴面前,颜面扫地。 他心中暗暗发誓,下次遇见三丫,必要扳回一局。 次日清晨,苏毓邀请谢杏花一同上山采摘野果。 第251章 不堪设想 谢杏花担心缪巧花趁机找上门来惹是生非,心有顾虑。 苏毓笑道:“怕什么,她若真的来,自有办法对付她,你不必挂心。” 言毕,她目光微斜,隐约望向赵氏家的方向。 她心知肚明,若真闹起来,赵氏绝不是善茬,缪巧花自讨苦吃的可能性极大。 谢杏花又担心孩子们的安全,担心自己外出时孩子们无人照看会发生意外。 苏毓体贴地提议:“若是不放心,不如一块儿带上山,如何?” 但谢杏花立刻摇头拒绝,山区的危险在她们心中根深蒂固,难以轻易动摇。 最后,谢杏花再三叮嘱家中的小姑娘们今日不要外出,等她们回来后再做打算。 整理好背篓,两人便肩并肩踏上了前往云丘山的路程。 还真是冤家路窄,就在晨光微露,鸟鸣初起之时,苏毓与谢杏花刚迈出宁静的村口,步履轻快地踏上了外出的小径,迎面不偏不倚撞见了正挎着篮筐,预备前往田间辛勤劳作的缪巧花。 阳光透过稀疏的柳枝,斑驳地洒在她的肩头,却未能为她平添几分暖意。 缪巧花眼尖,一眼捕捉到了正缓缓走近的苏毓,脸上迅速堆砌起一抹看似亲切却又稍显生硬的笑容。 然而,当她的目光滑向谢杏花时,那勉强维持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易察觉的阴霾,仿佛乌云遮蔽了初升的朝阳。 对于这份突如其来的冷淡,苏毓虽感疑惑,却依然保持着良好的教养,回报以温柔的微笑。 她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与谢杏花之间微妙的情绪波动,心中不禁升起一股莫名的警觉,暗自揣测其中可能隐藏的纠葛。 至于谢杏花,则选择了一种更为圆滑的应对方式——假装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以免不必要的争端。 让她颇感意外的是,向来以护犊着称的缪巧花,居然没有主动提及昨晚的不愉快事件。 她心中嘀咕,难道是那两个调皮捣蛋的孩子没把事情闹大? 按理说,那俩小子可不是省油的灯,通常情况下,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变成他们炫耀的谈资。 不过转念一想,或许是缪巧花的丈夫深谙人情世故,及时遏制了事态的蔓延,告诫孩子们吃点小亏不算什么,总好过在外面丢了人,更何况,得罪了谢杏花就意味着间接与苏毓树敌,实在是没必要因小失大。 缪巧花权衡再三,终于接受了丈夫的建议。 今日狭路相逢,见苏毓与谢杏花并肩而行,一副和睦融洽的模样,她只好强压下心中的不快,没有发作。 要知道,若在往日,她定是要冷嘲热讽几句才觉得痛快。 苏毓见状,用探寻的目光望向谢杏花,似乎在寻求解释。 后者悄声低语:“那位就是昨晚那对兄弟的母亲。” 这一简单的话语,如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苏毓心中的谜团。 恍然大悟的苏毓,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她神色一凛,声音清冷地发问:“你就是沈强和沈康的母亲?” 这突如其来的质问让缪巧花心头一紧,对方的眼神和语气中透露出的不容置疑,让她不禁暗暗揣摩其背后的含义。 然而,缪巧花面上依旧维持着那抹职业性的微笑,客气地回应道:“正是,你应该称呼我一声三嫂。” 在苏毓如今于村中的地位面前,缪巧花自知不宜失礼。 苏毓却不以为意,直接切入主题,字字铿锵有力:“昨日,我女儿喜儿与她的两位姐姐在池塘边放鸭,你家那两位少爷不仅蓄意驱赶我们的鸭群,更将喜儿推倒,致使其额头受伤,疼痛难忍,泪流满面。他们不仅不感到丝毫歉意,反而取笑喜儿不能说话,连哭声都那么微弱。” “而当二丫头试图上前阻止时,他们又编造出关于大丫头的无稽之谈,说什么大丫去了不光彩的地方,二丫也心向往之,甚至对二丫动手动脚。” 苏毓的话语如连珠炮般掷出,每一个字都沉重地落在缪巧花心上,让她本以为尚能站得住脚的立场顿时动摇。 尤其当听到那些不堪入耳的谣言时,缪巧花的心更是揪成一团。 那些话,她确实曾在家中不经意间提起,而来源则是从赵氏那里听闻的。 她以为邻里间的消息总不至于空穴来风,便随性与夫君闲聊了几句,却万万没料到,这竟成了孩子口中的谈资,被不加筛选地传播了出去。 悔意如同细针,刺痛了她的心扉。 苏毓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缓缓道:“我今天选择与你分享这些,并非出于挑起争端的意图,而是希望你能明白,你家的两位小少爷需要更加严格的教导了。昨天的事情,若非我家三丫机敏过人,及时阻止了他们的不当行为,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那两个孩子对于发生的这一切只字未提,缪巧花心中暗自庆幸,幸好自己没有一时冲动上门去质问是非。 否则,这之间的误会恐怕会像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难以收拾。 现在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假装对此一无所知,简单地道个歉,把这件事作为孩子们之间的玩笑处理掉——毕竟,孩子之间的纠葛,大人过多干涉总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哎呀,实在是太对不起了,小孩子顽皮不懂事,我回去一定会好好教训他们的。” 缪巧花满脸歉意地说道,态度十分诚恳,完全没有因为三丫被波及而追究不放的意思。 见到缪巧花这般诚挚的态度,苏毓也顺势给了个台阶下,语气缓和了许多:“孩子们年幼无知,偶尔受些教训也是成长的一部分嘛。” 苏毓这番话显然是不想将事情复杂化,缪巧花连忙点头赞同,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满是宽慰之情。 然而,这份稍纵即逝的轻松并未持续太久,苏毓话锋一转,提出了一个新的疑问:“只是,我一直感到奇怪,他们怎么就会听说我家大丫被卖到了那种不好的地方呢?孩子们虽然顽皮,但也不至于无缘无故编造这样的谣言吧。” 第252章 更胜一筹 苏毓的眼神里透露出几分探究的意味,继续说道:“我猜测,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存在呢?” 这句话仿佛一记重锤,让缪巧花顿时感到后背一阵发凉。 早有耳闻这位子陵来的媳妇精明强干,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表面上笑容可掬,言语间却透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力量。 她强作欢颜,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解释道:“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昨天我们在一块儿闲聊时,你家婆婆抱着大壮路过,可能是随口提了一句,被孩子们无意中听见了。回头我会提醒他们,千万不可胡言乱语。” “原来如此。” 苏毓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那么,关于我出门举止轻浮,以及勾引他人丈夫的那些言论,是不是也是出自她的口中呢?” 缪巧花闻言一惊,反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这一问,无疑印证了苏毓之前的猜想。 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缪巧花抿紧嘴唇,选择了沉默。 赵氏那些背后的言论可比这要尖酸刻薄得多:说她每次出门都能大包小包地带回许多东西,必定是从事了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交易;还散布谣言,说她是别人的情妇,曾被原配当众羞辱……种种流言蜚语,不绝于耳。 这些话,如同沉甸甸的石块压在她的心头,让她万万不敢与苏毓袒露半分。 毕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深知涉足他人家庭纷争,只会让自己陷入麻烦之中。 苏毓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仿佛冬日里的一阵寒风,穿透人心。 “那老太婆,眼见着和我家已无瓜葛,再无计可施来对付我,心中必定憋屈难耐,只好使出那些阴暗的手段来中伤于我。” 言语间,既有对周家行径的不屑,亦不乏对缪巧花的警示,两者皆在不言中。 “可我行事坦荡,从不做亏心事。若非亲耳所闻,我自不会追究,但凡有人在我面前搬弄是非、无中生有,休怪我无情,定要他们尝尝利嘴的厉害。” 这一番话,字字掷地有声,既是对周家的警告,同时也是向在场的缪巧花传递一个明确的信号。 缪巧花听得清清楚楚,心中虽惊惧不已,却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平日在村中,她也算得上是个人物,但每次面对苏毓,那股子强硬便莫名其妙地烟消云散了。 苏毓只要面色一沉,身上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种威严的气息,令人不由自主地感到敬畏。 瞧见缪巧花面露惧色,苏毓心中暗自得意,深知自己无形中的震慑已经见效。 过分的恐吓只会适得其反,她迅速调整情绪,换上一脸和煦的笑容,语气温和地对缪巧花说:“三嫂,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大丫之前确实是被那位狠心的赵氏给卖了,差点就落入不堪的风月之地。但是大丫骨子里有着一股不服输的傲气,那时她就勇敢地反抗了。” 苏毓说到这里,故意做了一个龇牙咧嘴的表情,仿佛在重现那段令人心痛的过往。 “那伤口有多深,有多少条,现在想想,我这心里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言毕,谢杏花已是泪眼婆娑,心疼之情溢于言表。 这段话题,无意间触动了缪巧花爱管闲事的本能。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声音微微颤抖地问道:“哎呀,这是真的吗?” 谢杏花一边擦拭着泪水,一边轻轻点头应和:“幸好有二弟妹调制的特效药膏,如今大丫的伤已经好了许多,继续使用的话,将来也不会留下疤痕。不然,一个姑娘家,将来如何谈婚论嫁呢!” “是啊,这孩子,真是命途多舛,唉!” 缪巧花虽平时不甚好相处,但心底终归良善,听了大丫的遭遇,也不禁感叹这孩子的不幸。 苏毓继续道:“后来,那些暮城的人贩子见大丫这般有骨气,便想留下她帮忙做事,每月给她一些钱补贴家用,这才没回村,并非去了什么不正当的地方。” 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缪巧花心中也燃起了一团怒火。 “原来如此,赵老太那个老妖婆,竟如此狠毒,用这种方式来陷害你们两家人,真是可恶至极。” 苏毓见缪巧花义愤填膺,知道自己这一步棋走对了。 便趁势说道:“是啊,村里并非每个人都能像三嫂您这样明辨是非。日后若再有人散布这些流言蜚语,还得请您为我们说句公道话。” 先送上一顶高帽子,让缪巧花心情舒畅,也为将来可能的求助打下良好基础。 果然,再强硬的人也抵不过几句好听话,缪巧花已被赞美的云雾缭绕,飘飘然起来。 虽然她之前对赵氏的言论多有附和,但这并不妨碍她此刻沉醉于苏毓的褒扬之中。 内心的正义感,在这些话语的激发下,犹如春水泛滥,瞬间膨胀数倍。 她信誓旦旦地拍胸保证:“你们放心,此事我既然知晓了前因后果,绝不容许村里人再误解你们一分。” “那就多谢三嫂了。” 三人并肩走过一小段路程,于岔路口各自散去。 离别后不久,谢杏花对苏毓赞不绝口:“二弟妹,你可真有办法,几句话就让缪巧花服服帖帖,还一举击碎了赵氏的谣言。” “缪巧花是咱们村出了名的传声筒,这样一来,消息不到半天就会传遍全村,赵氏再想给我们泼脏水,怕是没人会相信了,还能揭露她的真面目。” 苏毓恍然,原来缪巧花是村里的消息传播者,这意外的收获使得效果更胜一筹。 缪巧花作为传声筒,自然会添油加醋,使得故事更加生动鲜活。 周家的算盘,恐怕又要落空了。 先前还自信满满,声称掌握她的把柄,企图败坏她的名声,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就如同跳梁小丑一般可笑。 这一路上的小风波,也算是帮助谢杏花卸下了一块心病。 不管怎样,三丫确实动手打了别人家的孩子,这事若被大肆渲染,无疑会成为一场头疼的纠纷。 前往山上的路悠长蜿蜒,途经一片翠绿的菜地,那是苏毓和丈夫子陵辛勤耕耘的成果。 菜叶茂盛,生机勃勃,田间几乎不见杂草,显然有人精心照料。 第253章 小鸭子 谢杏花见到这景象,惊讶之余满是欢喜:“哎呀,这什么时候开垦出来的?” “有些时日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这山上人迹罕至,正好我和子陵开辟了几块地种种蔬菜,如今看来,成果颇丰。” 苏毓轻声回应,眉眼间流露出淡淡的自豪。 “可不是嘛,你这脑袋瓜子,真是灵光得很。” 谢杏花由衷地赞叹。 苏毓立于田埂旁,目光投向山脚下的村落,轻轻叹了口气:“只可惜,这里实在太偏远,生活诸多不便。” 谢杏花环视周围的环境,这里山势险峻,不远处便是柳树村的墓地,除了逢年过节,鲜少有人至此,即便是砍柴也都会另寻他路。 这份远离尘嚣的宁静,确是难得。 就在太阳的余晖轻轻洒落,给这云丘山脚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时,谢杏花的脸上突然绽放出了如同灵光乍现般的笑容。 她猛地转过身,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对身旁的苏毓急切说道:“我想起来了,长平曾不经意间提过,咱们这云丘山脚之所以被祖上选作墓地,全因这里的风水绝佳,靠山面水,说是能庇护子孙繁荣昌盛呢!” 苏毓一时被她的跳跃性思维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眼神里满是疑惑,“咦?这和咱们现在的事儿,有什么关联吗?” 谢杏花见状,笑得更加灿烂,耐心解释道:“既然这里是风水宝地,何不在山脚下建个小屋呢?既省去了购地的费用,离你的菜园子又近,以后还能逐渐开垦些荒地种更多的粮食,岂不是一举多得?” 苏毓闻言,细细琢磨了一番,左右环顾这片山水之地,心中的确觉得这主意颇为可行。 山脚下,一方小巧的湖泊仿佛镶嵌在绿意之中,一侧是清溪细流自上游潺潺而来,另一侧则随河曲折远去。 四周树木葱郁,枝叶繁茂,自然勾勒出一片祥和安宁之象,确实是风水宝地的象征。 她们穿过齐腰高的草丛,来到了湖边。 阳光透过树梢,斑驳陆离地洒在柔软的草地上。 苏毓踏足其间,每一步都似乎踏在了轻盈的绿波上。 正当她靠近河边,想要更近距离感受这份宁静时,一群野鸭突如其来地腾空而起,振翅高飞,打破了周遭的静谧,也给苏毓带来了意外的惊喜。 “哇,没想到这里竟藏着这么多野鸭!” 她不禁感叹,原本想捕捉一两只野鸭为餐桌上增添新意,无奈野鸭们机警异常,早已游至湖心,速度快得让人望尘莫及。 失落之余,苏毓在草丛间偶然发现了几处隐蔽的鸭窝,里面静静地躺着几枚鸭蛋,这意外的收获让她心中顿时涌起一阵喜悦。 她小心翼翼地将这些圆润光滑的宝贝收好,心里盘算着可以用来做些美味的蛋料理。 此刻,谢杏花坐在不远处的田埂上休息,见到苏毓满载而归,衣襟里鼓鼓囊囊全是鸭蛋,眼中满是惊讶。 “这些蛋,你从哪里搞到的?” 她好奇地问。 苏毓指向不远处的湖边草地,笑道:“那边草丛里捡的,原来这地界藏着野鸭群,你们都没注意到?” 谢杏花轻轻摇头,神情里带着一丝黯然:“这湖以前出过事,淹死过人,村里人都说这里不吉利,所以渐渐就少有人迹了。特别是紧邻着坟地,更是……”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眼神里充满了“你懂的”那种默契。 苏毓轻轻点头,她清楚这片地界与墓地相邻不远,记得自己刚穿越过来时还因为迷路,无意间闯入过那片寂静的墓地。 幸亏那时江子陵及时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谢杏花这时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仿佛要透露什么天大的秘密:“我听村里的老人说,那片坟地里有不干净的东西,鬼魂出没的传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更没人愿意接近那里。” 对于鬼魂之说,苏毓虽然心中并不信服,但自从穿越后,对于种种超乎常理之事,总是持有一份敬畏。 “你说这是块风水宝地,却让我来此建房,这不是逗我吗?” 她忍不住打趣道。 谢杏花嘻嘻一笑,耸了耸肩,一副轻松的样子:“那些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传言罢了,不必太认真。再说了,你这么正义凛然,那些有的没的,哪里敢靠近你嘛。” 理解了谢杏花的玩笑之意,苏毓也不再深究,转而指着一旁草木丛生的地方吩咐道:“嫂子,你帮我拔些野草垫在背篓底下,我要把这些鸭蛋安全带回家,可不能磕着碰着。” 谢杏花立刻行动起来,不多时便将背篓底层铺得厚实而柔软。 苏毓则小心翼翼地将一枚枚鸭蛋放入背篓,宛如呵护着新生的希望。 “我真的觉得这个地方很好,你觉得呢?” 谢杏花再次确认。 苏毓一边继续捡拾散落的鸭蛋,一边连连点头表示赞同:“确实很好。等你二哥手上的活儿告一段落,叫他来看看,一起选个合适的地方打地基。” 苏毓之前已经考察过附近的平坦地带,发现土壤过于湿软,并不适合建造房屋,因此必须另觅佳处。 “好嘞,包在我身上!” 谢杏花爽快应允。 这样既能给二哥寻到一份不错的活计,又能解决苏毓购地的资金难题,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眼看背篓中的鸭蛋即将满载,谢杏花忽然拿了一枚对着阳光照去,脸上随即绽放出惊喜的笑容:“瞧,这里面有小鸭子的轮廓呢!” 苏毓一听,连忙接过鸭蛋仔细观察,外表看似普通,但在阳光下,那枚鸭蛋内隐约可见蛛网般的血管,确有生命孕育其中。 “真的有小鸭子!太神奇了!” 苏毓的声音里难掩激动之情,紧接着,她开始仔细检查剩下的每颗鸭蛋。 经过一番统计,共发现了九枚受精的鸭蛋,以及另外十四枚未受精的普通蛋。 “你的运气真是太好了。” 谢杏花赞许道,“不久后,你就能拥有九只小鸭子了。” 但随即,谢杏花的语气变得犹豫,似乎有所顾虑,“只是,这些蛋没有母鸭孵化,可能很难自然孵化出来。” “什么?” 第254章 顺利下山 苏毓有些惊讶,虽然以前见过小鸡破壳而出,但对于孵化的具体过程并不了解。 “那我们该怎么办?” 苏毓显得颇为焦急,显然不想就这么放弃。 谢杏花沉思片刻,忽而眼前一亮,“鸭蛋和鸡蛋外观相似,我们可以回到村里问问谁家的母鸡正在孵蛋,或许可以把这些鸭蛋混进去一同孵化,母鸡应该分辨不出来。” 苏毓想了想,认为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也只有这样了。” 她点头赞同。 于是,两人各自背着沉甸甸的收获,继续踏上回家的山路,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许和希望。 因路上耽搁了些许时光,虽正值上午,但炎炎烈日已傲立天穹,炙烤着大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让人难以忽视的热浪。 没过多久,汗水如同小溪般从两人背后涓涓流淌,渗透衣衫,留下一道道深色的印迹,仿佛是对她们毅力的一次小小见证。 谢杏花,这个农家姑娘,素日虽常与田间劳作相伴,但久未涉足如此遥远且连绵起伏的山路,此刻只觉双腿如灌铅般沉重,每一步上坡都似乎在榨取她最后一丝力气。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粗重,仿佛正与无形的对手搏斗,不禁开口询问,嗓音中带着一丝难掩的倦意:“快...快到了吗?” 苏毓,相比之下,显得游刃有余,步伐轻松,脸上甚至还挂着一抹悠然自得的微笑。 这一路,她不仅信步而行,还沿途采集了半篮色泽诱人、形状饱满的蘑菇。 她的目光锐利,对于那些稍有瑕疵的菌类,竟是不屑一顾,仿佛只愿与自然界的完美之作共舞。 而蘑菇之多,几乎遍地皆是,仿佛永远也拾不尽。 在采摘蘑菇的间隙,苏毓还不忘弯腰捡起几块边缘锋利的石头,她的眼神机警,不时扫视四周,似是在寻觅更多可能的机会。 既然已至山林,纵使野鸭未能捕捉,她也要设法从这自然宝库中携带一二回家,为餐桌增添一份惊喜。 终于,谢杏花的体力到达极限,一屁股坐于柔软的草地之上,从背后的竹篓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水袋,大口大口地吞咽着甘甜的水,发出满足的“咕咚”声。 “哎呀,真的走不动了,需要休息一下。” 话语刚落,突闻两声沉闷的“砰砰”声响,随后,不远处的草丛中传来急促而杂乱的“啪嗒啪嗒”声,宛如某种生物在草叶间慌乱穿行。 这份突如其来的噪声,让原本就紧张的神经骤然绷紧,谢杏花心中一紧,生怕遭遇了山中的猛兽,惊恐之下,她条件反射般跳起,踉跄着朝苏毓所在方向奔去,似乎那里才是安全的港湾。 苏毓见状,迅速稳住了近乎失控的谢杏花,语气中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从容:“没事,跟我来,我们去捡些野鸡。” 而此时的谢杏花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已被苏毓引领至两只有翅难飞的野鸡跟前。 它们似乎受了伤,挣扎着却怎么也飞不起来。 原来,刚才那令人心悸的响动,便是出自这两只野鸡。 苏毓捕猎之敏捷,以至于谢杏花完全未曾察觉其动作,只见到结果——那份对苏毓能力的认知,再次在她心中深深镌刻。 然而,更令人惊奇的事情接踵而至。 苏毓手腕微动,几颗石子犹如离弦之箭,精准命中远处的几只兔子,一击即中。 谢杏花目瞪口呆,嘴巴张成了一个完美的“o”形,满是不可思议。 这眼力,这准头,为何她先前丝毫未觉察到野鸡与野兔的存在? 苏毓的手法简直神乎其技,即便是以打猎闻名的长平,或许也未必能有此等效率。 而她本人对于今日的好运也颇感意外,轻而易举地获得了三只野兔与两只野鸡的丰厚战果。 然而,她自己的背篓中已有鸡蛋和蘑菇占据空间,显然无法容纳这些新捕获的猎物;谢杏花的背篓则需保留空间给即将采摘的水果。 于是,苏毓灵机一动,就地取材,用野草编织成绳,将这些小动物逐一捆绑,悬挂在手中。 她继续前行,却不经意间发现谢杏花并未跟上,于是转身呼唤:“大嫂,快来啊。” 谢杏花愣怔片刻,方应声答道:“哦,来了。” 今日种种,对谢杏花而言,无疑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她看到了苏毓不同寻常的果断与干练。 再次跟随苏毓的脚步,不久,她们便望见了挂满果实的果树,那累累硕果吸引了众多小动物前来品尝,场面生动有趣。 谢杏花心中一阵欣喜,几乎是本能地奔向最近的一棵树。 她的身影惊扰了树梢的小松鼠与小鸟,它们纷纷四散飞逃。 “这些果子长得真好,若是任由这些小家伙随意享用,岂不可惜。” 边说边挽起了袖子,预备攀上树去。 这是一棵桃树,树下已散落不少熟透的桃子,而枝头上那些,亦有许多遭到了小动物的轻微侵扰。 谢杏花摘取之间,心生惋惜,暗自懊恼为何没有早日前来。 苏毓也参与了摘果的活动,不过她选的是无花果树。 即便上面的果实也有不少被鸟儿留下了啄痕,她却显得毫不在意,因为在她看来,这山中的果树繁多,她们无论如何也无法尽数摘取,留给自然一部分,实属应当。 不久,谢杏花的背篓已是满满当当,她凝视这片果林,心中暗自希望能够将所有的果实悉数带走。 苏毓则轻笑出声:“日已偏西,我们该返回了,下次有机会再继续吧。” 谢杏花内心虽有万般不舍,但也深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只得暂时按下心中遗憾,随苏毓踏上归途。 两人顺利地下山,所幸一路并未遭遇任何野兽,加之满载的收获,谢杏花心中的那份紧张与不安也随之淡去许多。 归家途中,尽管肩上承载着重负,但丰收的喜悦大大缓解了疲惫,谢杏花的步履竟显得格外轻盈,仿若乘风而行。 口渴之时,随手从背篓中取出一枚鲜嫩多汁的果子品尝,那种甘美,直叫人回味无穷。 第255章 杀鸡 不多时,二人回到了村庄,村民们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对于她们背篓中的丰富物产以及手中拎着的兔子、野鸡表示出浓厚的兴趣。 面对问询,苏毓选择了坦诚以待。 毕竟,这座山不属于任何人,资源共享,藏私并无意义,况且,并非人人都有勇气踏上这样的冒险之旅。 众人得知她们勇闯云丘山后,羡慕之情转为了赞叹,觉得她俩确实胆识过人。 更有好事者感慨,若非家中男丁无力承担,何至于让两位女子担此风险。 再走几步,经过常有村童放鸭的池塘,只见三位小姑娘排列整齐地坐在岸边,专心致志地观赏着小鸭子们觅食的情景。 谢杏花加快脚步,略显焦急地询问:“我让你们在家里乖乖听话,怎么都跑了出来?” 三丫的肩膀微微下垂,眉宇间透露出一抹无奈,仿佛肩上承载着的不仅是鸭子们的重量,还有生活的不易。 她开口说道:“我们何尝不想在家里悠闲度日,可那些鸭子们像是装了定时闹钟,一到时辰就‘嘎嘎’叫个不停,那声音直往人心窝子里钻,搅得人心神不宁。没办法,只好带着它们到外头散散步,好让家里清静些。” 谢杏花望着三丫,眼中没有半点责备,只有满满的关怀与担忧,她害怕这几个女孩会再次遭遇村里的那两个小恶霸,那些捣蛋鬼总爱找她们的茬。 而此时,三丫那双敏锐的眼睛已经捕捉到了苏毓怀中的兔子和野鸡,以及谢杏花背篓中满满的野果。 她嘴角挂着一丝狡黠的笑意,仿佛发现了宝藏:“哟,瞧瞧这收获!你们是从哪儿搞到这么多好东西的?今天晚上,我们的餐桌又要丰盛起来了。” 三丫的言语间充满了对美食的渴望,她是个十足的小吃货,只要一提到吃,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 喜儿也被这话题吸引,悄悄靠了过来,她的眼神中流露出对山间野果的无限向往。 那些果子对于她来说,不仅仅是食物,更是一份来自大自然的甜蜜馈赠,酸甜交织,恰到好处地消解了夏日的闷热与烦躁。 苏毓见状,吩咐三丫将鸭子赶回家。 只见三丫张嘴发出了几声独特而响亮的哨音,小鸭子们仿佛听懂了指令,纷纷摇摆着上岸,并自觉地排成一列,跟随在喜儿身后,那场景既滑稽又有序,引得众人忍俊不禁。 为了让三丫和喜儿满足这份小小的期待,苏毓从谢杏花的背篓中精心挑选了几颗熟透的、泛着诱人光泽的李子分给了她们。 毕竟桃子上的绒毛容易引起不适,还是需要清洗过后才适合食用。 小姑娘们迫不及待地接过李子,在衣襟上轻轻擦拭两下,便急不可耐地送入口中,脸上顿时绽放出幸福而满足的笑容。 一踏入院门,便看到贺僖正忙碌的身影穿梭于其间。 这个年轻小伙子机智而又勤快,一见苏毓和谢杏花背着沉重的物品归来,便连忙上前搭把手。 “是上山去了吧?还带回来这么多野味,收获颇丰啊!”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赞叹。 苏毓轻轻点头回应:“是啊,运气真的不错。” 贺僖提了提手中的兔子,分量之重让他略感惊讶。 待他发现其中一只兔子伤口中嵌着一枚石子时,眼中的惊异更甚。 这兔子竟是被石子击中的?这哪里是好运那么简单,分明是苏毓出手不凡。 贺僖看向苏毓的眼神里,除了原有的敬佩,更多了一份由衷的钦佩。 然而,在一旁的江子陵眼中,这场景却平添了几分醋意。 他不满地盯着贺僖那直愣愣盯着苏毓的眼神,仿佛自己的珍宝被人觊觎。 不容片刻迟疑,江子陵迅速依靠着手中的拐杖移到苏毓身旁,温柔地用衣袖为她拭去额头上细微的汗珠。 “累坏了吧,瞧这汗,让我来帮你擦擦。” 这份亲昵让苏毓有些害羞,急忙挡住他的手,以一种半是撒娇、半是羞涩的语气回应:“哎呀,这么多人看着呢,别这样嘛。” “有什么关系,我关心自己的妻子有错吗?” 江子陵一本正经的模样反而让苏毓觉得有些不对劲。 平日里他总是那么含蓄内敛,情绪少有外露,今日此举显得格格不入,让人费解。 贺僖在一旁目睹二人之间的甜蜜互动,心中充满了羡慕。 然而,这种情绪在江子陵眼中却解读成了嫉妒。 为了彰显自己的占有欲,江子陵故意当着贺僖的面,牵起苏毓的手,轻声道:“走吧,先回去休息会儿,我帮你揉揉肩膀。” 贺僖在背后举起手中的兔子,大声提议:“那我来帮忙处理这只兔子吧。” 他心中暗自窃喜,想着今晚又能享用一顿美味佳肴了。 但江子陵却出乎意料地松开苏毓的手,回转身,从贺僖手中毫不客气地夺过了兔子,嗓音低沉有力:“你是大嫂请来的帮手,这种小事就别劳烦你了。” 这还没完,他又补充了一句:“再说了,我打猎多年,处理过的兔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哪里轮得到你插手?” 贺僖的脸色瞬间凝固,那话里的酸意任谁都能听出江子陵对他并无好感。 谢杏花赶紧将背篓放下,试图缓解这尴尬的局面,她让孩子们先去洗净水果享用。 自己则立于一旁,距离这场微妙的冲突最近,脚趾不自觉地在地面扣动,气氛尴尬到了极点,整个院子静得连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能清晰可闻。 苏毓内心忐忑不安,生怕贺僖忍受不了江子陵如此无礼的言行,当场爆发。 谢杏花灵机一动,试图用手中的两只鸡转移话题,缓和气氛:“要不,你帮我处理这两只鸡如何?” 贺僖深深地瞥了江子陵一眼,不愿继续这种不必要的僵持,便准备接手。 但江子陵的动作更快一步,又一次接下了这桩差事:“我已经说过了,他不必动手。” 谢杏花心下一紧,对于二弟江子陵今天的异常行为感到困惑不解,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如此。 “子陵……” 苏毓也轻唤了一声,声音中充满了疑问与劝解,试图唤回那个平日里温文尔雅的丈夫。 第256章 虫害 说实话,这家伙今天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有些超出寻常的过分了。 贺僖,正值青春年华,浑身上下散发着年轻人独有的热血与冲劲,平日里就算性情再温顺,面对这一连串莫名其妙的挑衅,他的忍耐也濒临极限。 “你……” 贺僖咬紧牙关,正欲发作,却被一道熟悉而沉稳的声音打断。 “贺僖!” 那是王大勇特有的浑厚嗓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过来干活!” 听到师傅的呼唤,贺僖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眸闪过一丝无奈。 他知道自己此刻若继续下去,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于是,他不甘地,却也无可奈何地瞪了江子陵一眼,那眼神中夹杂着不解与愤怒,随后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留下一个孤寂的背影在走廊下拉长。 胸口仿佛被巨石压着,让他喘不过气来。 王大勇见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传递着无声的慰藉。“别往心里去。” 这三个字简单而温暖,却像是春日里的一缕微风,试图吹散贺僖心中的阴霾。 王大勇作为旁观者,对于徒弟今日所受的委屈了然于胸。 平日里总是乐呵呵的贺僖,在师傅轻声的安慰下,眼眶不禁泛起了红晕,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憋屈与无辜。 贺僖内心满是疑惑与困惑,他自问并未做错什么,甚至与江子陵的日常交往中,他总是尊敬有加,一口一个“子陵大哥”地亲切称呼着,何以突然之间,一切变得如此陌生? 怒气找不到宣泄的出口,贺僖只能将其化作工作的动力,让手中的木工刨子与木料间的碰撞声更加剧烈,宛如战鼓般咚咚作响。 王大勇在一旁,望着这幅景象,心头五味杂陈,最终只是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无奈与心疼。 而另一侧,江子陵刚踏进屋门,就被苏毓急切地拉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苏毓双手环抱在胸前,语气中带着不可忽视的质询,“你为什么那样对待贺僖?” 面对她的询问,江子陵的下巴紧绷,选择了沉默,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苏毓岂是轻易放弃之人,任何矛盾都有其根源,绝不会凭空出现。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追问道。 而江子陵只是摇头,不愿多说。 “那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我不过是出去了一趟,回来你就变得如此奇怪。” 苏毓步步紧逼,但江子陵依旧保持沉默,像是一堵密不透风的墙。 “如果你不说,那我只好去问其他人了。” 苏毓佯装转身,做出要离开的姿态。 “等等,别急着走。” 江子陵终于开口留住了她。 此时室内除了管家何意和王大勇,别无他人。 苏毓若真要询问,只能找到王大勇,可这事因自己心头的疙瘩而起,王大勇一无所知,多问反倒是徒增口舌。 苏毓顿足,目光锐利地投向江子陵,似乎在等待一个合理的解释。 江子陵在长久地犹豫后,终是简短地吐出几个字,“那人没安好心。” 此后任凭苏毓如何追问,江子陵都闭口不谈。 苏毓暗自揣测,或许中间有什么误会,待时机成熟,误会解开自然就好了,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毕竟,她了解的江子陵,并非斤斤计较之人,此事也就暂且搁置一边。 眼下,苏毓还有更要紧的事情去做。 她必须尽快打听哪家有正在孵蛋的母鸡,以免宝贵的野鸭蛋里的生命被囚禁在蛋壳之中。 同时,也要给孤寡的李伯夫妇送去两只野兔和野鸡,感谢他们无私地给予和支持。 提着野鸡、野兔和一篮子新鲜蘑菇,苏毓告知江子陵她将前往李伯家,尽管这些收获是她的劳动成果,但她有自由分配的权利,江子陵从不多加干涉。 然而出于尊重,这样的行程还是要告知对方一声,毕竟是共同生活的伴侣。 临行前,苏毓还带上那九枚珍贵的鸭蛋,吩咐谢杏花先行清洗蘑菇,待她归来后再一同准备晚餐。 谢杏花心细如发,看出苏毓是打算求助于人,于是提醒她带上些礼物,“等一下,苏毓。” 她喊住即将出门的苏毓,并迅速装了一袋自家种的水果交给她,“万一人家不答应,你还得转几家,手里提着东西再去敲门,两手空空总不太合适,送些果子,大家心情都会好些。” 苏毓恍然大悟,谢杏花的考虑确实周到。 即便她的原计划是先访李伯家再寻找母鸡,但这份准备无疑增加了成功的可能。 况且,如果李伯家也不知情,那么广撒网总是没错的。 行走间,苏毓的确遇到了几位乡邻。 她随意拦下一人询问,却不料引起了周围人的关注。 如今,苏毓在村里的名声已颇为响亮,赞誉与流言并存。 赞誉之声多半集中于她的精湛医术,如李家伯母中毒蘑菇的那次危机,正是她妙手回春,才让生命之花重新绽放。 人们赞她能力超群,博学多识,解决了困扰村庄多年的虫害难题。 而那些负面言论,则多半源于误解与误传。 比如李家伯母偶发的牢骚,称这女子收费昂贵,以及周大婶不实的传言,绘声绘色描述苏毓与镇上某位医生之间的纠葛,甚至是被打的流言。 虽然这些说法荒诞不经,但在乡间小道上仍免不了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眼下,村民们见苏毓主动搭话,自然而然地围拢过来,但一听她的问题,众人皆摇头表示无能为力,显然,母鸡的线索并非那么容易寻得。 然而,谈及家中饲养的母鸡,这几乎是每户人家共有的景象,但若是提及正处于孵卵阶段的母鸡,那可真是如同海底捞针,难以寻觅。 苏毓对此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焦急,反而从布袋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些饱满鲜亮的果子,逐一递给了周围的人,以此表达对他们帮助的感激之情。 这些果实仿佛自然界中的宝石,大小适中,表皮光滑,色泽诱人,一口咬下去,甜蜜的汁水便在口腔中爆发开来,让人幸福感满溢,每个品尝过的人都不禁露出了满足的笑容。此刻,一位面容慈祥的大娘带着几分忧虑与关怀。 第257章 刺激的后果 善意地向苏毓提醒道:“孩子,大娘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出于一番好意,你别放在心上。” 苏毓眼底闪过一丝好奇,但她仍旧保持着温和的笑容,大方地鼓励大娘继续说下去,“大娘,有什么话您尽管说,我身为晚辈,自然应当聆听长辈的教诲,您的每句话都是为了我好,我又怎会胡思乱想呢?” 苏毓的话语温润如春风,让在场的人听了都心头一暖,原先的顾虑也随之烟消云散。 大娘这才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忧虑:“子陵家的,你家是不是有人嘴上不把门?现在外面风言风语的,尽是些不利于你的话。这段时间我们看你为人处世,都知道那些传言不可信,但是就怕有心术不正的人听了当了真。” 旁边一位中年婶子也插嘴附和:“是啊,最近这样的闲言碎语我也听了不少。” 另一人则显得有些愤慨,声音中夹杂着不满:“都是些吃饱了撑的,长舌头的人,理会她们作甚。” 对于在背后议论自己的人,苏毓心中自然有数,但她只是轻轻一笑,那份洒脱满不在意令人心生敬佩。 “那位婶子说得对,不理便是,我自己行事端正,何惧阴影歪曲?有些人想凭空捏造是非来败坏我的名声,大家切莫中了她的计。” 她的话语既巧妙地否定了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同时也委婉地告诫在场众人,言语间透露出一份恰到好处的警告,顿时,几位妇人的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 苏毓话锋一转,笑容再次绽放:“但我相信,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能明辨是非黑白。所以,对于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的话,就让她们说去吧,我并不在意。真要是惹恼了我,收拾她们也不迟。” “是,是,呵呵。” 村民们深知苏毓的厉害,更不敢轻易招惹她。 毕竟她精通医术,说不定哪一天就用得上她的帮忙。 对于她这番直接且不失礼貌的警告,众人也只能报以苦笑回应,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的气息。 这时,一位婶子急忙转换话题,试图打破僵局,她指着苏毓手中的野兔和鸡,眼神中充满了好奇:“我看你这些兔子和鸡,似乎和咱们家养的不太一样呢?” “那自然,这些都是我在山林里亲手捕获的。” 苏毓直言不讳,随后又补充道:“就连刚刚大家品尝的那些甘甜水果,也是我从山间亲自采摘的。” “我还要继续寻找有没有正在孵蛋的母鸡,婶子们,我先走一步了。” 苏毓未作过多停留,留下一抹爽朗的背影,转身离去。 她离开后,人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互相交换着眼神。 其中一位婶子惊讶地低语:“她说那些鸡和兔子,都是她从山上打来的?” 另一位婶子咽了咽口水,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没错,还有那些果子,都是来自那片山林。” “一个女子,竟敢独自上山?” 这消息让在场的众人无不感到震惊和难以置信。 “或许不是我们村子附近的山吧?” “不可能,我们村距离云丘山最近,其他的山头常年有其他村子的猎户活动,哪里轮得到她?” 村民们纷纷议论着。 不久,整个柳树村的人都知道了,江子陵的妻子苏毓承袭了他的本事,开始涉足山林狩猎,这个消息如风一般在村里迅速传播开来。 苏毓踏进李伯家的院子,只见赵巧芝李家大婶正悠闲地在院中享受阳光,李伯却不知所踪,也许他是在屋内,又或是外出未归。 赵巧芝一眼认出了这位曾经拯救过自己生命的年轻女子,但心底那份因负债感而生的别扭并未因此减少半分。 那一两多银子的恩情,对她而言,始终像是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沉甸甸的。 她态度冷淡,开口便是质问:“你今天来,又有什么事?” 苏毓并未因她的无礼而动怒,她清楚赵巧芝的心结所在,便故意提了提手中装满野味和蘑菇的篮子,轻松笑道:“听说你喜欢吃蘑菇,我这不是特意给你带来了些新鲜的嘛。” 赵巧芝闻言,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就像是被针尖轻轻刺了一下。 这女孩分明知道她曾经因为误食野蘑菇而险些丧命,如今竟主动送来蘑菇,难道是盼着她早些归天不成? “你这丫头,真是……” 赵巧芝猛然起身,手指颤巍巍地指向苏毓,口中开始连珠炮似的责备:“黑心肝的丫头,还想从我这里榨取那一两多银子吗?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苏毓对赵巧芝的斥责不以为意,因为她今日此举本就有意为之。 她仿佛完全没注意到赵巧芝的怒气冲冲,自顾自地绕过她,径直走进李伯家的厨房,熟门熟路地生起了炉火,开始烧水。 毕竟,她已不是第一次来访,一切对她来说都太过熟悉。 赵巧芝看着苏毓那自如又略显随意的姿态,心中那团怒火燃烧得更加旺盛,“你到底想干什么?这里是李家,谁允许你擅自闯入的?” “我在生火啊,您没看到吗?” 苏毓的回答轻描淡写,与赵巧芝的怒火中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是夏日中的一缕凉风,轻易就化解了对方的攻击。 赵巧芝对苏毓的从容不迫感到极度挫败,就像用力挥出的拳打在了软绵绵的棉花上,一股无处发泄的憋屈感油然而生。 苏毓察觉到对方的情绪已经到达了临界点,意识到这场“刺激”的游戏该适时收场,以免真的激怒了赵巧芝,导致什么不好的后果。 “没有人请我来,是我自己上山捕了一些野味,摘了些蘑菇,想着给二老尝尝鲜。” “我可不像某些人那么粗心大意,分不清有毒的蘑菇就往嘴里放。我亲手挑选的这些,哪怕是生吃也绝对安全,煮不熟会有毒的说法,对它们根本不适用。” 苏毓的话中带着几分自信与笃定,让人不得不信服。 我小心翼翼地拾掇着干枯的树枝,一片片地叠加于火堆之上,火星子跳跃着,仿佛在为这份善意作见证。 第258章 母女情深 片刻的犹豫后,江训忠尝试着用平和的语调解释道:“其实是这样的,我家中那位突然间鼻青脸肿,记忆力变得混乱,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说不清楚。如今只要稍微活动一下,就会觉得天旋地转,恶心欲呕,现在正靠在老榕树下休息。因此,我想借李伯的牛车,好将她送回家中妥善照料。” “只怕是她在什么地方无意间得罪了李伯,还请李伯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 赵巧芝与苏毓再度交换眼神,这一次,她们的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苏毓的思绪迅速转动,心中暗自揣测,难道那一拳下去,真的导致了脑震荡? 那种瞬间的意识模糊,以及对近期记忆的缺失,却又对过往记得清楚,伴随着持续的眩晕与头痛,甚至恶心呕吐,的确与脑震荡的症状相符。 赵巧芝则是震惊之余难以置信,赵氏难道真的被打到失忆的地步了? 这种荒诞的事情,听起来虽然不可思议,但也未必不是一种解脱的方式。 李伯的嗓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你竟还敢问何罪之有?你自己看看我家老伴被她打得有多惨! 随着李伯的侧身,江训忠的视线越过李伯的肩膀,清晰地看见了站在门前的赵巧芝与苏毓。 虽然江训忠不清楚苏毓的真正目的,但李家伯娘额头上的伤痕却是实实在在的证据。 村主任的怒气在此刻似乎找到了宣泄口,难道真是那恶妇伤害了李家伯娘? 但反观李家伯娘面上的痕迹,又该作何解释?难道是她反击所留? 江训忠心中疑惑丛生,欲言又止:她自己也是伤痕累累,会不会是……“ 但话说到一半就自行咽了回去,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猜测太过匪夷所思。 赵巧芝闻言,急忙辩解,声线中透露着焦急与不忿:什么伤?她能有什么伤?难不成你会认为那是我下的手? 你家那婆娘的泼辣劲儿,你心里没数吗?我这老胳膊老腿哪是她的对手? 老李头的言辞中带着几分无奈与自嘲。 我看啊,这是她自己行为不检,触怒了上苍,自己摔了跤还要嫁祸于人。 赵巧芝语气坚定,毫不退让,今天她害我们落得这般田地,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好,上门来借东西?不行不行,牛车不借! 看着李家伯娘坚决地拒绝了江训忠,苏毓轻轻呼出一口气,缓步走向赵巧芝,压低了声音询问:赵氏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真的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苏毓微微点了点头,表情凝重:看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 难道她真的被你那一击,震得神志模糊了?苏毓的话语中既有疑惑也有几分无奈。 而赵巧芝心中则是五味杂陈,她至今仍能清晰地回忆起苏毓每一拳都准确无误地落在了赵氏的脸颊与头部,那画面像极了慢镜头回放,每一拳都沉重得仿佛要击碎赵氏的骄傲与自尊。 当她们离开时,赵氏呆滞的目光,仿佛灵魂被抽离一般,那份茫然与失措,让人难以忘怀,仿佛她真的被一拳打成了一个痴傻的人。 不可能的,最多是轻微的脑震荡罢了。 苏毓对自己的力度有着绝对的掌控,显得胸有成竹。 她的每一拳虽然看似力道惊人,实则控制得恰到好处,以肉体之身相搏,又怎能与冷硬的兵器相比?她出手时,总留有余地,绝不会轻易让对方受到严重伤害。 什么是脑震荡?脑子会怎样?赵巧芝对这个名词感到陌生,一脸疑惑。 老李头虽然不懂其意,却并未纠缠于此。 苏毓耐心解释,话语如春风化雨般温柔:我的那一连串重击导致她的脑内产生了震荡,从而出现恍惚的状态,伴随着恶心、呕吐,甚至遗忘近段时间的记忆。 原来是这样。 赵巧芝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不过随即转念一想,如果赵氏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对于苏毓来说,或许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可以避免许多麻烦。 对此,苏毓轻轻一笑,显得淡然而无所惧怕。 但赵巧芝的忧虑再次涌上心头,声音微颤地问:以后,万一她的记忆恢复了,想起这一切怎么办? 苏毓坦率直言,眉宇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这的确难以预料,或许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往事会如潮水般涌回心田;但也可能,那些片段就此沉没在时光的长河里,永不再现。” 赵巧芝闻言,脸色陡然一变,眼中满是惊讶与忧虑:“哎呀!若是她某日真的回忆起来,发现这一切都是你的作为,那可如何是好?后果不堪设想啊!” 面对赵巧芝的担忧,苏毓的举止依旧镇定自若,肩头微微一动,仿佛在轻松地抖落肩上的尘埃:“既已发生,唯有顺其自然。况且,当时的情景并非秘密,众多目击者的存在使得无论她记忆是否复苏,事实的轮廓早晚会浮现在众人眼前。” 苏毓的声音平静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决:“事已至此,我又岂会惧怕她来寻仇?我所行之事,问心无愧。” 赵巧芝眉头紧锁,对赵氏那深不可测的心机感到深深忧虑,担心她会暗中使绊,毕竟阴险手段总是难以预料。 苏毓见状,轻柔地拍了赵巧芝的手,她的眼中闪烁着温暖而坚定的光芒,仿佛可以驱散一切不安:“伯娘请放心,我会谨慎行事,不会让自己置身险境的。” 此时,两人之间的氛围仿佛春风化雨,过去的对立和误解似乎都随着这一席话烟消云散,她们之间流动着一种母女般的深情厚谊。 赵巧芝尽管心有千千结,却依然忍不住再次叮嘱:“你啊,一定要时刻警醒,保护好自己。” 苏毓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中的承诺稳如磐石般坚定不移:“伯娘的话,我记住了。” 这份承诺,纯净而坚定,宛如山涧中静静流淌的清泉,清澈见底,却又蕴含着不容忽视的力量。 准备离开之时,苏毓细细交代了诸多事宜:“李伯的药物我已经准备齐全,每三天一服药,一天服用三次,每次用三碗水煎熬至剩下一碗,请务必按时服用。他的身体状况主要是因为饮食过于简单,为此我特意带来了一些米面,二老万不可为了节省而亏待了自己,导致体质更加虚弱。另外,子陵的腿脚不便,家中生活的重担落在了我的肩上,我时常需要四处奔走,可能无法时常陪伴在二老身边,如果二位有任何不适或者需要帮助,请务必来找我。” 第259章 修好 说完这番话,苏毓转身离去,只留下二老在院中相对无言,心中充满了感动与不舍。 曾几何时,苏毓因为拿走了李伯的一些银钱而心中满怀歉疚,目睹了二老生活的艰辛,又无子女膝下承欢,便决定以自己的微薄之力,给予他们关怀与温暖。 而如今,李家婶娘赵巧芝为了保护苏毓的名声,甚至不惜与赵氏争执,这份恩情在苏毓心中刻下了深深的印记,她发誓定要有所回报。 不多时,赵巧芝低声自语,语气中充满感慨:“她,竟然是这样一个心地善良之人……” 老李头叹了口气,目光中带着几分感慨:“哎!这姑娘是真的在帮我们,那些银钱,她绝不是平白无故拿走的。” 这话像一记耳光打在赵巧芝的心上,让她对自己的偏见感到羞愧难当。 过往的误会大多源自那区区一点银两,她曾多次出言尖酸,试图在这言语的战场上占据上风,却不知,那位年轻的女孩虽未在言辞上反击,但在行动上却展现出了无比的真诚与贴心。 先是送上山珍野味,亲手烹饪美味佳肴,今日更是带来了急需的药物和粮食。 哎!即便是亲生骨肉,也不一定能做到如此细心入微。 苏毓缓缓走向村口那棵古老的榕树,远远看见赵氏倚树小憩,便走上前去,想探个究竟。 “哟,听说你作恶多端,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这才让你摔成这样,看来那些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啊。” 赵氏闻言,狠狠地瞪了苏毓一眼,随后又闭上了眼睛,似乎想要借助这片刻的宁静来缓解身上的疼痛。 她是摔倒的吗? 赵氏的心中充满了困惑,记忆中关于那场冲突的片段一片模糊,仿佛从未发生过。 此刻她头晕目眩,若非如此,定不会让苏毓在此刻看她的笑话。 苏毓冷冷一笑,没有再多看这位昔日的对手一眼,转身离开。 从刚才的对话中可以看出,赵氏似乎真的忘记了被揍的事情,这样一来也好,免得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加快了脚步往家的方向走去,苏毓在路上遇到了江训忠,只见他背负着一个大篓筐,显然是去接赵氏。 而大壮却不见身影,无人知晓他的去向。 江训忠几次偷偷瞥向苏毓,眼神中流露出疑惑。 按理说,赵氏既然已经对李家婶娘出手,双方不应该这么轻易地和解。 再加上苏毓此时出现在李家,其中必定有着不为人知的隐情。 他意识到,若想揭开真相,就必须深入探究,不能仅凭表面现象做出判断。 刚一迈进自家那布满岁月痕迹的院门,苏毓的目光就被一幅温馨而又奇特的画面吸引住了——平时总爱哭闹不止的大壮,此时却在谢杏花的怀里咧嘴笑着,那笑容犹如冬日里的一缕春风,瞬间融化了周围的一切寒冷。 “就这样把孩子扔给你,人就不见了?” 苏毓一边走过来,一边用半开玩笑的口吻问道,语气中透露出些许疑惑和好笑。 众所周知,谢杏花是个喜欢避世而居的人,如果不是到了非不得已的地步,她绝不会轻易涉足是非之地,特别是像照顾周家心肝宝贝大壮这样的事情,稍有不慎,就会引来赵氏如夏日暴雨般的责骂,让人无处藏身。 “还能怎样?” 谢杏花苦笑了一下,满脸的无可奈何。 她原本正忙着洗衣服,没想到江训忠匆匆忙忙地把大壮塞到她怀里,丢下一句“马上回来”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似乎除了这样做,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毕竟,怎么能让一个无辜的孩子独自留在冰冷的地面上而不闻不问呢?苏毓轻轻叹了口气,将今日遭遇的曲折情节缓缓铺陈开来,那声音中既有不易察觉的疲惫,也有着一抹坚韧不拔。 谢杏花听完,先是愣了一瞬,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击中,但很快,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解脱与痛快交织的复杂神色:“活该!那个口无遮拦的恶妇,终究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这段时间以来,村子中流传的种种闲言碎语,谢杏花即便闭门不出也未能完全避过,更有不少好心肠的乡亲亲自上门询问,使得她内心五味杂陈,难以平静。 特别是赵氏那些关于苏毓的谣言,以及恶意宣称谢杏花家的大丫已经被卖入风尘,这等恶毒言语,如何能让人心里平静? 谈话间,话题转到了明日集市的计划上。 苏毓眼中闪烁着期待与坚定的光芒,她提议:“明早天刚亮,我们就得上山采集最新鲜的野果。待到日中时分,咱们拉到镇上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个好价钱卖掉,你觉得如何?” 这不仅仅是简单的商业考量,更是对生活的积极态度和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没问题。” 谢杏花爽朗一笑,答应得干脆利落。 上次与苏毓一同进山的经历,让她对云丘山的恐惧大大减少,更重要的是,那些自然生长的果实能够转换成维持生活的银两,这让她心中的激动与期待如同野火燎原,愈发旺盛。 此时,谢杏花怀中的大壮正吮吸着手指,那小脸蛋相比之前明显瘦削了,或许是因为最近断奶的缘故。 苏毓见状,眉宇间流露出关心:“他看起来像是饿了呢。” 谢杏花随口应了一声,目光温柔地落在儿子身上:“饿了就让他先忍一忍,我暂时哄着他。难不成真要我随时随地准备好食物不成?” 言罢,苏毓走进了谢杏花家中新近整修的灶房。 这个空间开阔敞亮,厨房用具摆放得井然有序,每一处都透露出设计者的细心与匠心,让苏毓不得不感叹王大勇的手艺和对家庭的用心。 正值炎炎夏日,苏毓动作麻利地准备了几道清热解暑的小菜,因为没有肉类,她便为每个人煎了一个外皮金黄、内里绵软的荷包蛋作为补偿,计划就着还有余温的包子当作晚餐,待到明天集市再买些肉食回来补补身子。 虽然餐桌上的菜肴简单,但很快被摆得满满当当。 正当她们准备用餐之时,门外突然传来谢杏花的高声训斥。 苏毓立刻放下碗筷,匆匆出门查看。 只见谢杏花挺直腰板,面对着怀抱大壮归来的江训忠,声音严厉而不容置疑:“她身体不适跟我有何相干?凭啥让我为你们全家操持饭菜?以前是怎样对待我的,都忘干净了吗?你居然还能说出这种话!” 一字一句,都像是重锤落在石板上,彰显出她不屈的决心和不容践踏的尊严。 第260章 终篇:一切都会好的 江训忠紧紧抱着大壮,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近乎哀求地低声说道:“看在孩子的分上……” 谢杏花却不为所动,挥着手示意他离开:“走吧走吧,这孩子又不是我亲生的,别往我这靠……” “如今家已经分了,各人过各人的日子,互不干扰才是正道!” 说罢,谢杏花决绝地转身步入屋内。 苏毓在一旁默默为她的果断和不被传统束缚所钦佩,然而转眼之间,她注意到谢杏花的眼角莫名泛起了红晕,仿佛藏着无尽的悲伤。 苏毓心下一愣,刚才还坚强自若的谢杏花,怎么突然间情绪如此波动? 细细思量,谢杏花所受的待遇并不算不公,这突如其来的泪水又是为何? 或许,是那些过往的艰辛与辛酸,在这一刻不经意间触碰了她内心最柔软的部分,苏毓没有再多问。 “孩子们还没回来,我出去找找。” “嗯。” 谢杏花答应着,嗓音中夹杂着一丝沉闷,隐约透露出鼻塞的迹象,情绪显然很低落。 与此同时,在村子的另一端,三丫带着妹妹喜儿在河边放鸭子,意外遇见了几位同村的孩子。 由于喜儿天生不能言语,很少有人愿意跟她玩耍;三丫尽管性格开朗,但实际上也是孤独的,平日里大多时间都在田间劳作,无暇顾及交友。 因此,对于能够有人陪伴一起嬉戏,两个女孩都充满了期盼。 喜儿性格内向,总是沉默不语,显得十分害羞,不太敢主动接近他人;而三丫则是完全不同,她大方地从衣兜里掏出几个果子,分给了周围的小朋友,迅速赢得了他们的喜爱。 小鸭子在池塘中自由自在地游弋,岸上的孩子们欢声笑语不断,三丫如同一位领队的大姐姐,引领着这群小伙伴,每个人都乐意跟着她的步伐。 她拥着喜儿,向所有人宣告:“这是我妹妹,她不会说话,你们谁也不能欺负她,谁欺负她就是和我过不去,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这份坚定与守护,让旁观者也为之动容。 在柳树村那宁静的午后,阳光透过稀疏的柳叶洒在村边的小路上,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在微风中飘荡。 三丫的英勇事迹,就像一首未完的谣曲,在每一个孩童心中回响。 那个日子,江家兄弟落荒而逃的身影,如同一幅生动的画面,烙印在所有见证者的眼中。 三丫的话语,简单却掷地有声,仿佛是一面无形的盾牌,守护着喜儿不受丝毫欺凌。 在这个小小的世界里,友谊的嫩芽在孩子们纯真的心灵间悄悄萌发,他们围绕在喜儿周围,用稚嫩的手紧紧相扣,构建起一道温暖的防线。 沈强与沈康在那次屈辱之后,做梦也没想到,区一次争执,竟能引发如此大的变故。 三丫的崛起,就像一股不可阻挡的潮流,让他们在孩子们中的地位一落千丈,成了众人避讳的对象。 沈强心中的怨怼,犹如被冬日寒风煽动的火焰,越烧越旺,他深信这一切转变都是三丫精心策划的阴谋,目的在于将他们兄弟孤立无援。 于是,怀揣着复仇的念头,他拉上沈康,踏上了找寻三丫的道路。 他们的目标明确,因为三丫常常在村子固定的放鸭地点出现,所以找到她并不费劲。 当他们抵达时,三丫正与一群小伙伴在柳荫下嬉戏,玩着古老而又简单的投石游戏,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无忧无虑的笑容。 喜儿坐在一旁,眼神中满是羡慕与渴望,却因身体不便,只能做个安静的旁观者。 就在这时,沈强的怒吼划破了天空的宁静,三丫闻声转头,却在下一刻被一颗飞来的石子击中额头,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脸庞,痛苦和震惊交织在一起。 周围的孩童被这突发的暴力惊得目瞪口呆,空气中弥漫着恐惧和不安。 而喜儿,看到三丫为自己受伤,内心的恐惧瞬间转化为勇气,尽管瘦小,她依然奋不顾身地冲向沈强,企图扞卫三丫的尊严。 沈强轻而易举地将喜儿推开,那副不屑的表情似乎在宣告他的不可战胜。 但此时的三丫,额头的剧痛让她双眼迷蒙,却也点燃了胸中的怒火。 沈康见状,想起了往日的教训,心生怯意,不等事态进一步恶化,便如受惊的小兽一般逃离现场。 沈强则冷笑中藏着算计,他从袖中摸出准备好的石子,以为胜券在握。 然而,三丫并未选择退缩,她就像一匹无所畏惧的孤狼,直面挑战,石子如雨点般落下,却无法动摇她的决心。 沈强的自信瞬间瓦解,面对三丫突如其来的攻势,他显得手忙脚乱。 三丫的动作迅如闪电,将沈强狠狠扑倒,接着一系列连贯的攻击让沈强无力招架,昔日的嚣张气焰此刻只剩下绝望地哭喊。 这一幕,对旁观的沈康来说,既是一种解脱,也是深深地震撼。 他远远看着三丫的愤怒,以及被愤怒驱使下的喜儿,小手无助地拍打着沈强,泪水夹杂着对三丫的疼惜与对沈强的仇恨。 就在这时,苏毓的出现,让紧张的气氛更添一抹紧张。 她见到这场闹剧,眼中满是惊讶与不安,急忙喝止,快步向前,见到三丫满脸血迹,心如刀割,语气中充满了焦急与心疼。 三丫听到苏毓的声音,仿佛找到了依靠,虚弱地呼唤了一声“二婶”,眼泪随即滚落,痛苦和委屈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苏毓连忙上前,轻柔地安抚着三丫,承诺会为她讨回公道。 在场的孩子们纷纷讲述了事件的经过,苏毓听着,心中怒火愈发旺盛。 她转身面向挣扎着站起的沈强,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那不仅仅是惩罚,更是对伤害无辜行为的强烈谴责。 苏毓决定带沈强去见他的父母,质问他们的管教方式,同时意识到三丫的伤势需要立即处理,便急中生智,安排了一名聪明伶俐的小童与喜儿一同回家,去通知大人。 在小童和喜儿匆匆离去的背影中,苏毓紧紧拽着沈强,拉着三丫,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江家走去,仿佛是正义的使徒,誓要让真相大白。 夕阳西下,晚霞映照着整个村庄,江家父母刚结束一天的劳作归来,却未曾预见一场风波即将打破家的宁静。 苏毓的到来,如同乌云压顶,预示着一场家庭风暴的即将来临。 在这一切的背后,是关于成长、正义与宽恕的故事,缓缓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