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神君被我拉下神坛》 第1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暴雨夜,华灯初上,万籁俱寂。 充斥着腐臭味的万人塚边传出一声凄厉惨叫,如杜鹃泣血,幽咽含悲,让人毛骨悚然,汗毛直立。 “区区一个废物,竟敢不知死活出现在我的玚哥哥面前,还让玚哥哥夸你姿容尚可,我这就毁了你这身骚皮,看你还怎么勾引男人。” 黑沉雨幕中秦萱彤傲然站在伞下,轻蔑的看着蜷缩在自己脚边的少女。 雨水浸透了少女的衣衫,露出里面触目惊心的淤痕,她面色青紫,已然奄奄一息。 随着秦萱彤挥手,几十枚浮在空中的火球全都砸向少女,皮肉在滋滋声中被烤焦,冒出一连串脓黄血泡,撕心裂肺的痛遍及全身,少女在雨水中痛苦的扭动着身子。 她发不出声,嘴唇痛苦的开合,隐约能从口型看出是在哀求。 橙黄的烈火灼尽她每一寸皮肉,少女身子一软偏过头去不再动弹。 “废物,不会死了吧,本小姐还没玩儿够呢。”火苗散去,秦萱彤揪起她大力摇晃。 一道凄白惨淡的月光照在少女脸上,空中惊雷滚滚,毫无生息的人儿睫毛轻颤,胸口再次有了起伏。 痛,好痛,这是在哪儿? 视线模糊,秦迟星在钻心的疼痛中缓缓睁开眼睛,只看到无数摇晃的树影和一个满面阴毒的陌生女子。 “还敢装死?“见她睁开了眼,秦萱彤眸光凛冽,用力一巴掌扇上去。 秦迟星被这巴掌彻底打醒,过往与现在的记忆都在脑中慢慢清晰起来。 是了,她秦迟星是华国最强大的咒术师,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却因为修行禁术遮天咒走火入魔引来灭世天雷,在即将身死道消的瞬间用毕生修行弥留下一缕残魂,却不知为何出现在了这具弱小的身体里。 这里已不再是华国,而是被唤做圣煌的陌生大陆。 这身子也叫秦迟星,生父不明,是娘亲秦归音还未出阁就生下的不折不扣的“野种”。 出生后不久娘亲秦归音就消失不见,没爹没娘的孩子偏又是个无法修源的废物,被秦家所有人视为耻辱,肆意打骂凌辱,还被舅舅一家抢走了秦归音给她留下的所有宝贝。 今天更因为被表妹心仪的男子随口夸了一句,就被带出来狠狠折磨。 思忆间,秦迟星被用力砸回地上。 “想到你这种废物与我在同一个府上生活了十几年我就恶心。” 好在三个月后自己就到了可以与灵兽血契的年纪,也是时候了。 秦萱彤勾起嘴角冷眼瞥向秦迟星,揪着头发迫使她抬头,她贪婪又嫉妒的扫视着这张沾满血污的脸,表情逐渐阴鸷。 一个无法觉醒源田的废物凭什么拥有这样完美惊艳的脸! 尤其是那双沁蓝的眼睛,真叫她嫉妒的发狂。 “小贱人,你怎么配!” 秦萱彤陡然瞪大眼睛举起匕首用力插入眼眶,尖锐的利刃在血肉中旋转,一颗完整的眼珠顷刻间被剜了下来。 “啊——”。 锥心的痛让秦迟星大叫出声,若是往日灭了这蝼蚁不过眨眼之间,可此刻与她神魂相连的咒书消失不见,没有咒书,咒术师再强大都形同废物。 鬼天道,不就是修禁术吗,这是认真要灭了姐啊。 世界就这样彻底陷入黑暗,秦迟星气若游丝地躺在血泊中,每一次呼吸都带动着浑身剧痛。 “哈哈哈哈,你娘留下的那些灵兽终于都是我的了。”这就是开启荣华富贵的钥匙,秦萱彤捧着眼珠猖狂大笑。 这些年多亏这废物的娘留下那些宝物她们一家人才能扶摇直上,不过养了她十几年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不是吗。 “秦迟星,你就慢慢烂在这死人堆里吧。” 狂妄的笑声逐渐远去,一切嘈杂都被雨声掩盖,雨越发大了。 血泊中的少女像只被大力蹂躏过的小兽,脸上血淋淋的窟窿溢出鲜血,她勾动起松快的笑,诡异又凄美。 还活着,还活着啊。 耳边的雨声模糊起来,秦迟星感到越来越冷,在世界彻底寂静前,她恍然听到空中传来语声。 “怪事,星盘怎么灭了。” “老傻蛋,肯定是咱们要找的奇星就在这儿呗。” “好意思恬着脸说我,你睁大狗眼看看,会改变咱们圣煌国运的奇星能在这死人堆里埋着吗。” 两个鹤发童颜的老头你一言我一句,互相推搡着从半空腾云而下。 瞥了眼黯淡无光的星盘,一身蓝衣的凌虚皱起眉:“好好的奇星怎么会消失不见?” “罢了,能不能找到都是天意。”身着红衫的梵空叹口气,虽然嘴上这么说眼睛还是不死心的环视着四周。 忽然捕捉到抹鲜红,梵空咦了声,几步跨过去提溜起濒死的秦迟星,他兴奋的朝凌虚晃晃,“老傻蛋,你快来看,死人堆里还有个能喘气的。” “还真是。”双指探过鼻息,凌虚眼中闪过些遗憾,“不过受伤这样重,怕是活不了多久。” “既然还没死就带回去养养,总归没找到奇星,捡个瞎崽子回去也算没白跑这一趟不是。” 生怕凌虚阻止自己,梵空扛起秦迟星就嗖的跑了。 “欸,这狗东西,属兔子的。”无奈摇头,凌虚心念一动也瞬间消失在空中。 三个月后,钟灵山,虚空福地。 一只圆滚滚的棕毛狐狸衔着颗碧绿的果子在膝盖高的草地里狂奔,它边跑边回头看,恶魔般追着自己的人竟然没在身后,四只小蹄子紧急刹车停在原地左右打望。 正当它以为自己已经成功逃脱的时候,忽然被一只冰凉的小手提了起来。 “蠢东西,抓住你了吧。”突然出现的素衣少女唇角微扬,揪着它的后颈皮左右晃荡,伸手就去拿它口中的果子。 肥狐狸眸中倒映着那张没有双眸的小脸,恐惧的立马伸出前爪将果子按住,死活不松口。 “不给是吧,那别怪我不客气了?”脸上浮出坏笑,少女忽然舞动五指狂揉起狐狸的肚皮。 肥又弹的肚子上只有一层软糯糯的薄毛,手感极佳。 小狐狸就像被点了痒穴不断扭动挣扎,可被揉的舒爽感觉还是让它忍不住吱了一声。 叼在口中的果子掉落,被少女稳稳接住。 她正要将其送入口中,果子却被一道忽如其来的源气抢走。 “秦迟星,你个小崽子吃那么多归流果不怕源田炸了啊!” 【作者题外话】:~枕头们,新文来啦,这本男强女强,强势甜宠,前面女主事业线多一点,后面男主出场会越来越苏甜,希望枕头们耐心看下去哦~ ~爱你们的眠眠~ ps.读者群在简介,欢迎来找我玩 第2章 表妹,忘了我吗 梵空不知何时出现在此,他圆眼怒瞪,长长的白胡子上沾满泥土,一看就是从果园里匆匆赶来的。 秦迟星一见他便啪地放开肥狐狸,嬉笑着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老梵头,我不是故意的,我实在是吃不饱嘛。” 这果子多汁又美味,真是吃多少都不够。 梵空闻言咬牙切齿,又怒又惊。 怒是归流树他栽了百来年才结果,自己都舍不得吃却被秦迟星给吃个精光,惊是一颗归流果足以消化好几年,可这小崽子竟然短短三个月连吃十几颗,还啥事儿没有。 若不是亲眼所见,这等奇事他断然不能相信。 “吃不饱?你不会是又想进阶了吧。”梵空想到这里连忙聚精会神注视起秦迟星的源田,里头涌动着无数碧蓝源气,一看就是要进阶的预兆。 嘴角狂抽,梵空简直不敢相信。 起初救回这奄奄一息的小崽子他纯粹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竟然救回来个小怪物。 这三个月来他和凌虚那老傻蛋眼睁睁看着她调养身体,开始修源,从婴源入门连跨七阶步入正源,寻常人十几年才能达到的等阶在她这里竟然就只花了三个月。 今天若再要进阶就该是正源五阶了吧。 扯扯嘴角,梵空将果子扔回给秦迟星:“吃吧吃吧,兔崽子,真服了你。” “吃了果子就进去,这泉水对你进阶有益。”他挥手在草地上放出一汪冒着热气的灵泉,身影随着话落消失。 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老头。 秦迟星暗自发笑,三两口吃掉归流果后纵身一跃跳进灵泉。 泉水就像母亲的怀抱温暖舒服,刚泡几秒锁骨处便开始热热地发烫。 秦迟星拨开墨发,左侧锁骨上窝里一枚小巧精致的赤色红莲正从皮肤下透出来。 “究竟是什么?”秦迟星喃喃,疑惑地用手指感受着那块发热的肌肤,依稀能摸到花朵一样的纹理。 忽然,她漆黑的脑海亮了一瞬,一个剪影飞速闪现。 像是个人,头发飘散,衣袂翩翩。 大脑涨的生疼,秦迟星触电般挪开手,脑海中依旧一片黑暗,好像刚才出现的只是幻觉。 进阶的感觉愈发强烈,秦迟星没时间多想,强行静下心神,彻底入定。 等她再次浮出水面,已是黄昏。 空中橙云涌动,似浪花翻滚,秦迟星从灵泉里飞身出来,老远就看到梵空与凌虚二人负手立于树下望着这边。 “等久了吧。”秦迟星满脸乖巧,笑吟吟来到二人面前。 梵空:“谁等你了,我俩碰巧在这儿兜风。” 是是是,每次自己进阶都碰巧在附近兜风。 俩老头嘴硬,秦迟星也不拆穿,心里暖洋洋的。 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是孑然一身,从未感受过亲情,可这三个月里她却感受到了俩老头对自己发自内心的关心。 微风拂过,肥狐狸跃到凌虚肩头坐着,无人说话,气氛有些奇怪。 半晌,凌虚开口打破寂静:“鬼丫头,你要动身了吧。” 明天就是那个日子了,按这丫头的脾气,绝对不会放过的。 “个狗崽子,把我的归流果吃完就说走,要脸不要。”梵空见秦迟星点头,气的背过身去,看着愤怒却是偷偷红了眼眶。 凌虚从怀中掏出块乳白色的玉牌递到秦迟星手上,郑重其事道:“外头不比这里安宁,若遇到性命之危就把它折断,我立刻能感觉到。” 末了又不自在的补一句:“倒不是担心你,只是耗费了那么多药草丹药才把你救回来,要是再死了岂不是白白浪费。” 郑重的收好玉牌,秦迟星扬起头对着二人灿烂一笑,“那我走了,二位的恩情我绝不会忘,等我回来,一定好好报答你们。” 夕阳下的娇小身影越来越远,秦迟星头也不回,生怕心生不舍。 “狗崽子,谁欺负你你就给我往死里揍,别怕,出了事有老头给你兜着!” 身后传来梵空中气十足的叫喊。 “真是个幼稚老头。”秦迟星吸吸鼻子,背对着二人挥手,她面朝夕阳,唤出飞行法器逐浪踏光而去。 —— 秦迟星飞了一夜,抵达时正是清晨,雕栏画栋的府宅里人声鼎沸,歌舞升平。 她在门口停下,抬头看着牌匾上明晃晃的“秦府”二字,诡谲的勾起唇角。 “这位小姐,您随小的来。” 这三个月来秦迟星在钟灵山修源养身,早就涅槃重生般浑身焕发神采。 她用垂纱帽掩盖空洞的眼眶,只露出线条优越的下巴和丰盈的嘴唇,出众的气质和三个月前那个狗苟蝇营的废物大相径庭。 小厮压根就没认出她来,还以为这又是哪家来赴宴的小姐,立刻狗腿的为她带路。 府上四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可落到秦迟星眼里只有一片死气沉沉的灰,被秦萱彤挖了眼睛,她只能用咒术勉强视物,看不见颜色。 “您真来的是时候,还有一会儿咱们二小姐的生辰宴就要开始了。”小厮滔滔不绝,暗地里打量秦迟星。 也不知这是谁家的小姐,他总觉得没什么印象。 秦迟星一言不发,只跟着他进院。 宴厅里,秦萱彤正坐在高台上与身边交好的姐妹们说话。 “萱彤,我真羡慕你有这样好的天赋,才刚满十三就能契约五只灵兽。” “是呀,你们兄妹两个都是人中龙凤,你兄长是丹宗黄丹师的得意门生,你驭兽又这么厉害,下个月宗门试炼妥妥能进夺猎盟吧。” “哪有,我也不知道怎么的,看两眼灵兽它们就臣服了呢。”秦萱彤假意谦虚地拨弄着耳边鬓发,眼中却暗含得意。 若有日日生活在她身边的人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她的这双眼睛早与从前不一样了。 “贵客,这就到了。”小厮停在宴厅门口,却挡着门不动。 他等着秦迟星给赏钱。 “我记得你。”秦迟星陡然开口。 小厮怔住,“啊?” “你是秦萱彤院子里的,每次她打我的时候你就给她递刑具,也经常打骂我吧。” 小厮愣了,微风拂动薄纱,他看到了少女脸上深深的血洞和她鲜红的唇角,一颦一动都似恶鬼般叫嚣着索命。 “啊——”。 门口响起一声惨叫,吸引了宴厅里的注意,乐曲与语声戛然而止,大家都看过去。 “哟,怎么停了,接着奏乐接着舞啊。” 秦迟星旁若无人的拖着尸体踏入,寒冽的声音冻得人后背发凉。 小厮临终前惊恐的大张着嘴,被刺穿的胸口一路淌血,血呼啦一片,看得人直犯干呕。 “你是何人,胆敢擅闯秦府!” 秦萱彤稳住心绪站起身来大喝,来人有些熟悉的声音让她心里泛起浓郁的不安感。 秦迟星勾起绯色的唇,拿起一旁桌上的锦布擦净手,缓缓掀起沿帽檐垂下的薄纱,笑意漠寒,一字一顿。 “怎么表妹,这么快就忘了我吗。” 第3章 从我身上夺走的东西也该还了 脸上两个血窟窿干成皱皱巴巴的凹陷,在明亮的光影下就像骷髅,眶骨里分明没有眼睛,却好像正穷凶极恶地凝视着自己。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废物怎么可能还活着,秦萱彤心猛地提起,大喊:“来人,快来人,抓住这个狂徒!” 十几个持剑家丁冲进厅内,秦迟星淡然自若,源田大动。 冷冽的气波穿堂而过,老树粗的水蛇如蛟龙出海,眨眼间就把秦萱彤卷到身边。 “再动一步,我叫她命丧当场。” 长指牢牢挟住脖颈,秦萱彤洁白的脖子上立刻出现一大片紫红,家丁们立刻严阵以待,谁也不敢再动。 秦萱彤脸色紫红,惊恐地扭动挣扎。 秦迟星阴冷的目光自她偷偷凝起火源的掌心划过。 “啊啊啊啊!”惨叫响起,秦萱彤在剧痛下低头,两支大拇指粗的水箭直接将她手掌刺穿,鲜血牵成线滴到秦迟星染着尘泥的裙摆,恍若土地上开出的鲜花,妖冶又刺眼。 家丁们大气不敢出,宾客们有些都吓懵了,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真是不乖,怎么能对表姐动手。” 秦迟星笑着开口,满面温柔的抚摸着秦萱彤的头。 “我的手,我的手!”秦萱彤痛的满头大汗,头顶天源五阶的威压让她浑身上下都酸麻胀痛。 直到这一刻她才惊觉秦迟星竟然成为源师了。 “谁,谁敢动我的彤儿!”家丁们两边散开,一位衣着华贵的妇人在几个侍婢的簇拥下赶来。 此人便是秦府长房夫人吕琼,秦萱彤的娘。 该来的都来了,秦迟星兴奋起来。 吕琼一看到抖似筛糠、涕泪横流的秦萱彤脸都白了。 “大胆狗贼还不放手,敢伤及我彤儿性命整个秦家必不会放过你!” 她压根没认出秦迟星,气势汹汹妄图恐吓。 “娘,她,她是…”。 秦萱彤眼神里传来惶恐,吕琼察觉到异样,明白了什么,忽然脸色大变。 “真让人寒心呐,舅妈向来耳聪目明,怎么这半天才认出我来。” 刻意将目字加重,秦迟星兴致盎然地观赏着这母女两个的表情。 “舅妈?这贼子怎么唤秦夫人舅妈。” “难不成这是当年秦府二小姐私生下的那个废物女儿?” “说起来倒是从未见过那野种,听说一直被他们大房一家养着,怎么会是这不人不鬼的样子。” 当年的事早已不是隐秘,吕琼为了美化自己时常对外宣称把秦迟星视如己出,养在府里。 不解与探究的目光纷至沓来,冷汗瞬间濡湿后背。 秦迟星尽情欣赏着母女两个的惊惧不安,冰凉的手指向上游走滑到秦萱彤脸上,慢悠悠的围着那双干净澄澈的眼睛画圈。 “表妹,借了我的东西许久,也是时候还了吧。”她俯身,低哑的声音如毒蛇吐信,一点点刮在秦萱彤耳边。 秦萱彤与吕琼皆如坠冰窟,寒意侵骨。 眼睛边的手正在用力,秦萱彤察觉秦迟星的意图,发疯般挣扎嘶喊:“不要,不要啊!” “秦迟星,你快住手!”吕琼惊恐万状,袖下的手狠狠握拳,她恨不得立刻扒了秦迟星的皮,把她五马分尸。 可女儿还在她手上,看着秦萱彤脖子上的红痕她的心就抽疼。 “住手?”秦迟星停手,展颜一笑:“好啊,那舅妈你把表妹借走我东西的事说出来,我就放了她如何。” 她说的尤为认真,言语中甚至带着些恳切,像个被抢走心爱玩具的小姑娘,半点也不像正割弄着人眼睛的刽子手。 吕琼沉默了,脸上划过心虚。 秦迟星轻蔑地睨着她,食指一动,指尖用力顶进秦萱彤眼头。 “娘亲救我——你快让她住手啊——” 她叫的更惨,哀嚎着冲吕琼求救。 许多人不忍的侧过头去,话里话外满是对秦迟星的谴责和嫌恶。 “年纪不大怎么这样心狠。” “养出这么个白眼狼来,秦家真是倒血霉了。” 闲言碎语下,秦迟星坦然自若,倒是吕琼愈发慌张。 怎么办,要是他们知道了真相,那…… 秦萱彤的惨叫再次响起,蜿蜒的鲜血顺着她眼头滴下,她就像凄厉的小鬼,被秦迟星无情把玩。 吕琼心都碎了,再也顾不上面子,尖声大叫:“迟星,我错了,我不该让彤儿取了你的眼睛,迟星,这都是舅妈一时糊涂,你饶了彤儿这次,从今以后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好不好。” 当初真该亲手杀了这小贱人,吕琼泪眼婆娑,满心都是后悔。 什么,取了眼睛? 众人震惊,再一看秦迟星那对空落落的眼眶,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有女儿的夫人们都气愤地盯着吕琼。 别说挖眼,就是自家女儿受点小伤也够心疼的,这吕琼,真是蛇蝎心肠。 到底也是这孩子没有爹娘,无人照拂。 大家都怜惜地看向秦迟星,没人再觉得她心狠。 “表姐,你可以放过我了吧。” 秦萱彤以为自己的磨难已经结束,刚松懈下来,锥心剧痛便让她如临地狱。 痛苦的尖叫穿透屋顶,秦迟星亲手从她眼眶中挖出了那对本就属于自己的眼睛。 鲜血染红了少女的右手,她将眼睛串珠般捧在手上,全程轻快又淡定。 “喏,你女儿还你了。”秦迟星大发慈悲般将人踢到吕琼脚边。 秦萱彤已经活活痛晕,脸上鲜血如注,只留下两个狰狞恶心的血洞。 吕琼怒不可遏,抱住脸色惨白的秦萱彤破口大骂:“秦迟星,你这个不守诺言的贱人!” 五道兽形源光从秦萱彤小腹处飞出,尽数没入秦迟星源田里。 这本就是她娘留给她的灵兽,血契缔结于眼,此刻双目回归原主,灵兽自然也找到了它们真正的主人。 “我只说放了她又没说别的,舅妈,你可别狗急乱咬人啊。”秦迟星撩撩头发,笑眯眯的从秦萱彤身上跨过。 众人纷纷为她让出道路,秦迟星抛玩着眼珠走到门口,漫不经心地点了几个家丁。 “我要住回我娘从前住的羽徵院,你们几个随我去,把里头什么阿猫阿狗的垃圾都收拾了。” 秦归音走后羽徵院就给了秦萱彤住,阿猫阿狗,说的还能是谁。 惬意的声音传来,吕琼环抱着虚弱的女儿险些气晕过去。 无人再为她们娘俩打抱不平,众人纷纷离开,方才还热闹的宴厅里瞬间冷清,只剩下凄惨与怨愤。 “娘,一定要,替我报仇。” 秦萱彤转醒,浑浑噩噩中发出声虚弱的嘤咛。 吕琼握住她的小手轻拍,眼角溢出泪水,目光如淬毒寒刃:“彤儿,你放心,娘就算豁出这条命去也定要秦迟星那贱人死无葬身之地!” 【作者题外话】:~都看到这里了,给眠眠投张小票票吧,啾咪~ 第4章 秦柘归家替妹报仇 羽徵院里,秦迟星指挥着家丁们将秦萱彤的东西全都扔了出去。 “叫吕琼快点把这些垃圾搬走,别挡这儿碍我眼。” 秦迟星用眼神扫了一圈,战战兢兢地家丁们立马连连点头,连滚带爬的逃离。 院外再没有人,秦迟星关好院门,脚尖轻点跃上屋顶,她张口低喃,无数金色咒文出现在空中,团成四枚金色光球。 “去。” 一声娇呵,光球径直坠入秦府四角,巨大的法阵在地上铺开,将整个秦府裹在里面。 众人只觉得拂过股轻风,没人在意。 秦迟星舔舔嘴角,嗜血目光落在远处吕琼的院落处。 愚蠢又狂妄的猎物还不知自己已经被毒蛛窥伺,剜眼只是个开始,秦家这些人不过才刚刚踏进地狱而已。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把眼睛恢复好,秦迟星实在受不了这只有黑白的世界了。 她倒仰着坠下屋顶,身法鬼魅地落入窗内。 两枚眼珠还沾着鲜血,秦迟星熟练的念起咒术,金色气流卷起眼珠自动送进空洞的眼眶,屋内金光四溢,却在下一秒骤然熄灭。 眼珠掉在地上,晦暗无光,秦迟星疑惑地皱起眉,“这不应该啊。” 虽然自己咒术实力下降,可要恢复眼睛还是易如反掌的。 神色严肃地盘腿而坐,秦迟星用食指作笔原地起了个卦咒。 “卦咒起,天地灵通尽归于我。” 咒法一念秦迟星额头便细汗直冒,眉心紧皱。 “怪事。” 眼睛分明就是自己的,怎么会是有机无缘的卦象。 秦迟星想演算出机缘该到何处去寻,她看着逐渐浮现出来的方位突然闷哼一声,胸口像被重拳锤击。 “噗呲—” 金光黯淡,秦迟星瘫软地靠在窗边,不可置信的擦掉嘴角鲜血。 卦咒窥探天机,算出来的东西影响越大她受到的反噬就越猛,吐血这样的还是头一次。 到底是多么强大可怕的机缘…… 默默记下方位,秦迟星不敢再算,忙运转起源气静修起来。 比起羽徵院的安静,吕琼的院子里是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好痛啊,娘,我好痛啊。” 秦萱彤被侍女按在床上哭天喊地的挣扎,药师的每一滴药都让她极其痛苦。 “夫人,二小姐身上的外伤不碍事,已经用过丹药几天就能好了,至于眼睛嘛。”药师擦了把汗,小心翼翼地继续说:“眼伤怪极了,怎么都止不住血。” 他怎么会知道秦迟星在剜走秦萱彤眼睛的时候偷偷用了咒术,造成的伤口自然非同一般。 吕琼大发雷霆,一脚将老药师踹翻:“连血都止不住,亏你还是天源五阶的药师,简直是废物!” 她看着床榻上满脸是血的女儿眼神心痛又无奈。 秦述双手拢袖缩在角落叹气,他体型肥硕又不修边幅,半点也没有秦家长子该有的样子:“哎,当日你说要换眼睛我就不同意,如今可好,弄成这样。” 吕琼看着他就来气,眼睛一横:“你还敢说!要不是你个当爹的那么窝囊,我至于绞尽脑汁地提高拓儿和彤儿的实力吗?” 旁人都道她一双儿女是人中龙凤,其实他们压根就天赋平平,都是后期用秦归音留下的那些丹药法器给堆出来的。 秦述被吕琼吼的不敢说话,弱弱地道:“不然就等老爷子出关,他一定有办法。” “不行!”吕琼果断拒绝,“绝不能让老爷子知道秦迟星那小贱人能修源了!” 她绝不能容忍秦迟星在秦家拥有一席之地。 气怒至极,吕琼又一把砸碎了桌上的茶杯。 杯子砸在脚前,刚走到门口的人顿了一下,随即踩着碎片走入。 少年一身姜黄长袍,衣服背后用银线绣着个大大的“丹”字,他浓眉紧锁,细长的吊梢眼中透着浓浓的阴沉。 此人正是秦萱彤的哥哥,吕琼引以为傲的儿子,秦柘。 “柘儿,娘终于把你盼回来了。” 吕琼眼神一亮立刻迎了上去,如珠似宝的将他引入座,还没说话便抹起了眼泪。 秦萱彤听到动静也立刻大声喊起哥哥。 “究竟是怎么了。”秦柘目光从秦萱彤鬼一般的脸上扫过,眉头皱得更深。 吕琼就等着秦柘回来,忙把生辰宴上发生的事添油加醋说给他听。 吕琼抹泪:“现在外头都在议论,我与你妹妹的脸算是丢尽了!” 回家路上秦柘就觉得城里人看自己的眼神不对,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他脸色青红交加,难看到极点。 秦家的名声就是他的名声,若是这事传到丹宗,以后他还怎么抬得起头。 “哥哥,你快救救我,我不想当瞎子。”秦萱彤又在旁边哭喊。 “别吵了!”秦柘心烦意乱,检查过秦萱彤的伤口后沉默半晌。 “娘,你确定这是那个废物动的手?”他满脸不信。 他在丹宗也见过许多来求药的伤患,比这更严重百倍的伤都不似这个般流血不止。 吕琼亲眼所见,自然肯定,秦柘摩挲着下巴抿抿唇道:“这么邪门的伤恐怕得极品还原丹才能一试。” “我能求我师傅炼制一枚,只是材料肯定要咱们自己准备。” 其他药材都是小事,唯有一味“无根花”珍稀贵重千金难求,只怕难寻。 “有法子就好。”不知要花多少灵币,吕琼肉疼,神色阴毒,“都怪那小贱人,否则何至于此!” “哼,区区废物还有这般手段。”秦柘冷笑一声,吊梢眼微眯,神情阴鹜冷戾,纵然吕琼看了都觉得心惊。 “放心吧娘,我倒要看看她有几斤几两敢动我秦柘的妹妹。” 是夜,月华如水撒满羽徵院,秦迟星慵懒地坐在屋檐上,她轻声哼唱着小曲,双腿随之晃荡,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那条空荡荡的碎石路。 终于,黑点般的人影大步走来,寂静中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无人应门,秦柘不耐烦的动起脚来,平日轻松可以踹开的院门此时却纹丝不动,他暗中恼怒,铆足了劲用力一踹。 曲声骤停,秦迟星勾起唇角,右手微扬,被咒术禁锢的门栓便在最恰当的时候松开。 秦柘收不住力,猛然一脚扑进门里,直接狼狈地栽了个狗吃屎。 “哟,还没到年节呢,表哥给我行什么大礼。” 秦迟星不知何时悄然落地,正好站在他面前掩着嘴佯装惊讶。 秦柘太阳穴突突地跳,刚才的难堪让他更加气恼,他目露凶光,顷刻间掐住了她的脖子。 第5章 谁是黄雀 他用了十成的力,直将秦迟星掐的面色青紫,喘不上气。 眼看小脸紫到极致,脖子上脉搏越跳越慢,秦迟星快要窒息休克的瞬间他又放松手劲,眼睁睁看着她因为求生欲大口吸气。 刚缓过来,又再紧紧掐住,如此反复。 挣扎、渴求、痛苦,这宛如一幅美妙绝伦的画,美到极点。 秦柘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喉咙深处发出满足的哑笑。 眼前的秦柘阴暗可怕,怪物般享受着摆弄人性命的快感,与人前那个温和有礼的翩翩少年完全是两个极端。 秦迟星看过原主记忆中所有被欺凌折辱的画面,唯独关于秦柘的部分,一回忆起来就会浑身冰凉,止不住发颤。 她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折磨才会让她如此害怕。 原来如此。 深幽的眼眶中掠过寒光,她并不挣扎,很快头一歪,昏死过去。 “还以为有多大本事。”不屑地把秦迟星扔在地上,秦柘打个响指,丢给出现在院中的黑衣侍卫一块留影石:“我要亲眼看到她被灵兽分食。” 他眼中泛起嗜血寒光,很是期待那令人热血澎湃的画面。 侍卫抓起秦迟星领命而去,很快消失在秦府。 虚妄之森地处师启洲以北,广袤幽深地形复杂,栖息着各类灵兽,是不少猎兽队伍常驻之地,自然也是毁尸灭迹的绝佳场所。 侍卫提着秦迟星没入无人的密林深处,他刚拿出匕首准备放她的血,一路都没有呼吸的女子竟然坐了起来。 “真慢。” 秦迟星在侍卫惊讶的目光中慢悠悠打了个呵欠,她素手轻扬,咒术金光大作,那侍卫立刻成了她的傀儡。 在那颗留影石中捏造出自己被几只灵兽啃食的画面,秦迟星将其重新塞回他怀里。 “回去向秦柘复命,就说事情都办妥了。” 侍卫恢复如常,拱手领命。 看着他飞身离去,秦迟星露出个神秘莫测的笑。 秦柘自信掌控一切,殊不知秦迟星在羽徵院布下法阵那刻起他与吕琼的一举一动就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秦迟星早知道这母子二人商量着要将她弄到虚妄之森杀害,碰巧她卦咒算出的机缘也在此处。 所以她便将计就计,既能自由的来探寻自己的机缘,又能让秦家人彻底放松警惕。 为了挽回名声她们定会编造出新的谎言掩盖剜眼的恶行,等他们以为一切尽在掌握的时候再看见自己这个不该活着的“鬼”回到秦家,那时又会是什么表情呢。 秦迟星舔舔嘴唇,真是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了。 远处传来几声兽啸,此地不宜久留,她从裙摆扯下截布条系起来遮住空洞的眼眶以防被人认出,未知的机缘反噬太强大,她不敢再起卦咒,只好漫无目的地转悠起来。 走了一会儿,一颗大树下闪烁的光点忽然吸引了秦迟星的注意。 在她黑白的视野里很难有这么突出的光亮,秦迟星蹲下身子吹开覆盖的尘土,一株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小草便显现出来。 通体发亮,叶片左右错落,且边缘呈齿状,这是…无根花! 秦迟星小手一抖,只想仰天大笑,吕琼焦头烂额要找的东西竟然被自己这么轻易遇到了。 无根花产量稀少,且三百里范围内只会生长一朵,难怪卦咒要自己来这里,属实是运气爆棚。 高兴得忘乎所以,秦迟星伸手就去摘花,完全忘了这东西之所以叫无根花就是因为它必须用专门的法器触碰,不然就会像蒲公英一样飞走逃窜。 等她想起来时已经晚了,指尖刚触碰到花叶无根花就像插上了翅膀,嗖一声窜上了天。 “狗东西,敢跑!” 这可是对付吕琼的好东西,秦迟星脚踏源光如飞燕般凌空追上去。 无根花像是开了灵智,在空中左右飘忽把秦迟星惹的发火,她咒术源力并用,好容易才把它逼到角落。 正要取花,身后突然射出一团东西将无根花衔走。 秦迟星眉心一蹙,正要出手将其制住。 “狗东西,想死啊,瞎跑什么!” 中气十足的暴喝让秦迟星怒意顿消,她看着那瑟缩出飞机耳的肥狐狸,惊喜道:“老梵头,老凌头,怎么是你们!” 肥狐狸把花塞进秦迟星袖中,射上她肩头激动的想舔她的脸,被她猛弹鼻子,拽着后颈皮塞到怀中。 “我就说这狗崽子怎么跑了,原来是嗅到了你这鬼丫头的气息。” 熟悉的大笑声中,一红一蓝两道身影出现在眼前。 梵空第一时间审视起秦迟星,见她气息茁壮身强体健满意的摸了摸胡子。 凌虚首先便看到了她脸上的布条,不悦道:“还是个瞎的,怎么,没本事治好眼疾?” 秦迟星吐吐舌头,转移话题:“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 钟灵山远在圣泽洲,他们到这儿来可是贵足临贱地了。 说到这儿两个老头神色都严肃起来。 梵空:“臭丫头,真是哪儿都有你,别多问,你快些离去。” 他鲜少这样严肃,凌虚也不说话,掌心托着枚罗盘,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 秦迟星从未问过他们二人的身份,不过能划山而居独占一方福地的人,只怕整个圣煌大陆也找不出几个。 他们的话她还是信的。 或许自己的机缘也和他们紧张的事有关,怎么办,更想一探究竟了呢。 秦迟星心虚的点点头,嘴上答应,心里却盘算着等会要不要主动去探寻一下。 掌心罗盘忽然亮起强光,凌虚面色一凛看向梵空:“那位要来了,快走。” “鬼丫头,速速离去别犯浑。”梵空略显担心,卷起肥狐狸消失在原地。 他们紧张兮兮的样子让秦迟星更有些好奇。 秦迟星把袖子里不安分的无根花拿出用源力包裹起来,正要收入怀中,一张来势汹汹的符纸忽然朝她袭来。 她迅速闪躲,还是被光气割伤了手背。 一个飞扬跋扈的女声从攻击飞来的地方响起:“下等贱民,还不把你手上的无根花拿来。” 与秦迟星一般大的少女在七八个中年男人的簇拥下走来,她身穿一袭淡紫暗纹花裙,头戴如意纹套簪,极为罕见的糯玉青珠只被作为装饰坠在额前,一举一动都透着寻常人家养不出的张扬娇纵。 看着在自己面前摊开的手掌,秦迟星玩味的挑动眉梢。 哟,这是遇到传说中的人上人了? 第6章 阴沟里翻船,被暗算了 手背的血痕在水源力下迅速愈合,秦迟星瞥了眼刚才那张符纸,脑中记忆翻腾。 长纸文金,取命神机,这应该就是与炼器的天机门、炼丹的丹宗、御兽的夺猎盟并称圣煌四大的神符世家,南宫一族的神符术。 可刚才那东西不就是将咒术附在纸上而已吗,这般以符纸为载体施咒的低级方法在华国连六岁孩童都不屑于用了。 还以为神符是什么新鲜玩意儿,就这啊…… 见秦迟星看着自己的符纸不动,南宫银朱以为她是被震惊了,优越感满溢而出,伸手欲图夺走她手上的无根花。 刚触摸到花瓣便被外柔内韧的水流狠狠抽了一鞭。 秦迟星神色淡漠,布条遮住的眼眶里透出丝难以察觉的冷意:“出言不逊,厚颜无耻,我不介意替你爹娘管教管教你。” 南宫银朱从小被锦衣玉食宠溺长大,是出了名的娇纵刁蛮,这辈子也没挨过打,直接被秦迟星一鞭给抽懵了。 “大胆,你打的可是南宫世家的大小姐,南宫银朱!” 她身后的符师们看到南宫银朱手背红肿起来都心尖一颤,这下作丫头是怎么敢的,莫非是认不出象征南宫世家身份的神符不成。 “贱民,你竟敢打我!”娇嫩的手背热辣辣的痛,南宫银朱缓过神来,涨红着脸气的直跺脚。 “打你又如何,再敢口出不逊,那只手就别要了。”本事不大,口气不小,秦迟星看了眼咬牙切齿的少女,讽笑道:“你爹娘也挺会取名,南宫银猪,倒是贴切。” 南宫银朱哪里受过这种委屈,立刻凶横地冲身后符师们发号:“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杀了她!” 杀一个师启洲的贱民,好比踩死只蚂蚁。 符师们听令而动,各自甩出杀招符纸,本以为三两下就能解决的臭丫头却在这瞬间动起来。 她飘逸轻盈,移步似影,在交错袭来的符纸中片叶不沾身。 不但完美躲过,还借力打力,让几个闪躲不及的符师反被自己的攻击炸碎了衣摆。 “此女甚是诡异…” 分明蒙着眼,身上也不见多强大的源力波动,步伐却如此精妙,完全是在戏耍那几个符师。 一直站在南宫银朱身后观察的八字胡男人眯了眯眼,低声道:“大小姐,这里新鲜灵植还多,咱们还是莫要与她纠缠为妙。” 他们从九洲中最尊贵的神耀洲来到这穷陬僻壤就是想收集各类新鲜灵植送给圣源殿爱好种植花木的梵凌二老,以助南宫银朱顺利进入圣源殿。 与眼前这个妖异的女子纠缠实在浪费时间。 南宫银朱深感受到折辱,哪里会听他的话。 “一群废物!”她无视了八字胡,看着身影如鸿的秦迟星眸中怒火更甚,阴测测的拿出几张符咒准备找机会偷袭。 秦迟星早注意到了南宫银朱的动作,却没工夫管,因为她此刻已然察觉到了些更为危险的气息。 周围温度上升了不少,无形的威压像柳絮不知不觉间在空中积滞,这是风雨欲来前的宁静,敏锐如秦迟星立刻便察觉到了异常。 “再敢纠缠,要你们的命!” 冷峻的声音似利剑出鞘,此地不宜久留,秦迟星不想再玩儿,金色光幻以她为圆心轰然扩散,瞬时将几个围攻的符师击飞。 咒术气息拂面,八字胡与南宫银朱同时面露惊色,他们还以为秦迟星使用了神符。 “贱民,你怎么可能有符箓,定是偷来的,还不快交出来。” 南宫银朱拽住欲走的秦迟星不由分说就要动手搜身。 秦迟星不耐烦,正要好好教训这位欠打的大小姐,脚下大地忽然间震颤起来。 不过瞬息,地动山摇,泥石崩裂,断裂的树枝纷纷掉落砸在地面,整个虚妄之森像是要塌了般,所有在林中休息的源修都被震醒。 耀眼的红光照亮了大半个虚妄森林,秦迟星抬头,只见一枚熊熊燃烧的火球正径直朝自己站立的方向坠落。 心里大道声不妙,秦迟星想动用源气奔逃,可源力就像一潭死水在体内纹丝不动。 南宫银朱一行显然也是如此,她再也顾不上秦迟星,惊恐地望着坠落的火球,傻愣着不知该做什么。 “要命!”要不是这大小姐自己早就走了,秦迟星怒啐,一巴掌打醒南宫银朱,“愣着等死吗,快用气盾!” 只靠双腿跑必然躲不过,秦迟星在第一时间就发现自己的咒术没受影响,低喃几句,金色咒法凭空出现,在空中缓缓形成道龟壳状的壁障,将几人都罩了起来。 脸颊火烧火燎的痛,可南宫银朱一动不动,她瞳孔中倒映着空中那些金色咒法,浑身僵硬。 八字胡与南宫家的符师们也是如此,惊讶的嘴里都能塞下拳头。 他们刚才看到了什么? 不用符纸,凌空成咒,这是只有上古神符师才能做到神迹,上古距今已有千百年,怎么可能还有上古神符师存在。 她,她到底是谁!? 情势已容不得他们继续震惊,秦迟星的怒声再次传来,众人才惊觉那火球就快要砸下来了。 南宫银朱眼底划过意味不明的狂浪,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掏出大把符箓撒向空中。 “快些,用凝气符加固壁障。” 八字胡有些疑惑,看了她一眼后欲言又止,也带领符师们掏出凝气符抛向天空。 他们的凝气符在秦迟星的气盾咒前就像补丁般杯水车薪,可大难当头一点半点也是生机。 火球越来越大,汗水不等完全滴下就被烤干,秦迟星咬紧牙关努力支撑着壁障,在凝气符的加持下做好了承受毁灭一击的准备。 血色天幕似在崩塌,太阳垂落也不过如此,碾压一切的闷重轰然坠下,千钧一发之际,后背伸来双手猛地一推。 “下贱东西,去死吧你!”南宫银朱眼底的嗜血杀意尽数倾泻,她飞速在秦迟星后背贴上张燃爆符,一把捏碎藏在胸口的传送法器,抓着八字胡瞬间消失在原地。 壁障伴随着爆炸声轰然瓦解,秦迟星与那些被抛下的符师们一起被火球吞吃。 他们恐惧的尖叫声只持续了一瞬,身躯便在赤红中融化成齑粉。 第7章 还是黄泥糊脸好使 万里之外的神耀洲,白色光柱冲天而起,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坠落到南宫家传送法台上。 南宫银朱摔得龇牙咧嘴,还没站起身子便被八字胡大力拉了起来。 他左手揪着她的衣领,右手抡圆结结实实给她了一个大巴掌,直将她扇的偏过头去,唇开口裂。 “你可知你在做什么。”八字胡气得胡子乱颤,痛心疾首,“若真是上古神符师现世,南宫世家必能跻身四大势力之首!” 南宫银朱这辈子没挨过的打好似都在今日挨全了,她觉得十分委屈,涕泪横流的嘶喊。 “怎么可能有上古神符师,我看那贱人就是装模作样。”她从八字胡手上挣脱,气哼哼的蔑着他:“你不过就是我家的客卿长老,竟然也敢打我,我定要告诉爹爹,让他好好处置你!” “不必你说,今日之事我自会禀明家主,孰是孰非他自有定夺!”实在不想再看到南宫银朱这蠢货,八字胡大袖一挥怒而背去。 南宫银朱独站在传送法台上久久不能平静,脑中全是那张蒙着眼的脸。 临传送回来前的瞬间,她仿佛转过头来看了自己一眼,布条下好像遮着深渊,幽寒冷厉,像把无形的刀子插在心里,只是回忆南宫银朱都一阵阵心悸。 好一会才缓过来,后背已然被汗水浸透,南宫银朱抹着额头的汗:“那贱人这时候应该已经死了吧……” —— 虚妄之森。 巨响后一切都归于寂静。 秦迟星被强大的冲击波震的神思混乱,半晕半醒地漂浮在不见边际的火海中。 一团深暗的黑气从火中浮现,紧贴着她的身体游曳。 “竟然是那个人的血脉。”黑气发出不可置信的沉闷声音,它缩成一条线,游蛇般钻进了她眉心。 这瞬间,风云涌动,天地色变,巨大的火球上空突然出现大片雷云漩涡好似要将天空撕裂。 秦迟星触电般瞬间清醒,只觉得头胀痛难耐,不等她呼痛,巨大的火球开始向内收缩,顷刻间缩成一颗不足核桃大的小球射进她源田里。 她小腹绞痛,浑身僵硬,无力地从高中坠落,耳边是嗖嗖风声,这一摔恐怕得要半条命。 秦迟星下意识不再视物,却没有预料中摔到地上的疼痛,反而坠进了一团轻柔舒服的香气里。 是忍冬的气味,清冽扑鼻,犹如置身冰川。 视线缓缓恢复,一张美的惊天动地的俊颜出现在眼前。 在她黑白的视线中,这张脸犹如工整至极的水墨画,眉如春山,鼻若悬胆,一寸一骨,都是天工造物,尤其是那双眼睛,仿若氤氲着山巅极雪,澄澈干净。 男人银白的发从肩侧垂下散落在秦迟星的肩窝里,他并不在意怀中的女子,面无表情的将右手探进她衣裙中。 小腹处冰凉的触感让秦迟星身子轻颤,也瞬间将她从欣赏中拉出。 娘的,不是冰山冷峻美男子,是个无耻下流登徒子啊。 她火冒三丈,啪地甩开那只无礼的手,从他臂膀中挣脱。 秦迟星手上沾着泥尘,那一挥,直接在男人银白无暇的团纹云锦上落下几个猫爪般的泥指印。 那抹土色刺眼极了,岑黎太阳穴突突两下,这时才注意起这张牙舞爪的小东西。 不喜被人以那等肮脏想法误解,他抿抿唇道:“你腹中有本…我的东西。” 鲜少以我自称,岑黎说话间顿了顿。 要不是打不过,秦迟星早就动手了,她强忍住杀人冲动恼火说:“什么东西,我不知道。” “无妨,我自来取。” 秦迟星皱眉警惕,“怎么取?” “开膛破肚,撕裂源田。”男人的声音不急不絮,好像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 秦迟星听得汗毛直立,咽咽口水。 “好,你来。”她扯起个比鬼都难看的怪笑,朝男人点点头。 女子但凡运作一点源力都会被发现,岑黎并不觉得她能反抗,径直走去,刚要动手,一捧灰黄的泥土迎面而来。 “开你娘的膛去吧,姐不奉陪了!” 秦迟星刚才偷抓了把地上的黄泥,找准时机朝他面门一扬。 浓长的睫毛上抖着几颗污泥,岑黎僵了半瞬,立刻挥动华光洗祛脸上尘土,足足洗了三次。 再睁眼,哪里还看得见秦迟星的人影。 卑鄙、粗俗、无耻! 没想到自己竟然因为这样简单的伎俩中招,岑黎惯来如神祇般平静的神情难得地露出崩色,他眸光幽暗地盯着秦迟星逃走的方向。 “轰隆——” 数十道紫色雷电自他周身落下,在本就被火球砸平的荒地上留下数个触目惊心的深坑。 他真怒了,周遭空气也被冻结,空中雷云耸动,电光游曳如龙,像要将天空咬开个大洞。 所有在虚妄之森的人都感觉到了股从未有过的威压,修为稍低的直接站不住脚吐血倒在树边。 梵空与凌虚终于循迹而至,顶着漫天惊雷向站在电光中的男人弯腰行礼,态度可谓恭敬。 “神君大人,息怒,息怒啊。” 梵空捋了把自己在空中乱飞的胡须,目光落到岑黎衣摆上,那里还沾着几枚显眼的“爪印”。 他眼皮一抽,面目狰狞的悄悄看向凌虚。 凌虚何尝不是提心吊胆,心里疑惑连连,神君此次下降不是为了抓出逃的灵兽吗,怎么莫名其妙怒成这样。 再这样下去,这虚妄之森恐怕就要被夷为平地了。 他硬着头皮拱手道:“神君大人,有什么不妥您尽管吩咐,圣源殿必定鞠躬尽瘁,但求您息怒。” 岑黎瞌上眼眸,很不想再提:“那畜生被一无耻之人契了,给本君找出来。” 他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这小小下界,言如天旨,丢下话便消失不见。 骇人的威压瞬间消散,仍有不少修为弱的人早被压得七窍流血,丢了性命。 凌虚与梵空按着隐隐作痛的胸口,这时才彻底软下身子。 枉他二人修源数年,在那位面前依旧感到弱小无力,这便是强者,可惧、可畏,无法抵抗。 “他奶奶的,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狗杂种惹出这种事来。”梵空刚才差点以为自己要光荣赴死了,他挽起衣袖,恨不得现在就给那人打上身,“让老子抓到不把他皮活扒了,我就不姓梵!” 凌虚满面愁容,白他一眼,“还有心思说这个,不尽快找到人,恐怕又生无妄之灾。” 方圆几十里已彻底被夷为平地,动静这样大,还得找个由头把这事盖过去才是。 “也不知鬼丫头到底有没有听话离开。” 焦头烂额之余还不忘担心秦迟星,两个老头长吁短叹,很快便离开处理这烂摊子去了。 第8章 老子威风赫赫 此时此刻,大难不死的秦迟星正瑟缩在一颗老树的树洞里喘息。 逃窜以后她立刻用水源与咒术双管齐下护体,纵然如此在刚才那阵威压里也被压的源气翻涌,血脉倒流。 蝼蚁之躯,还太弱了啊。 她抹掉口鼻下的鲜血,冷肃地盯着自己小腹看。 那正在秦迟星源田里自在游曳的黑团子忽然感到一个森冷的窥视。 “再不出来,把你灭了。” 就是这鬼东西,刚才搅的自己腹痛不止,还与自己血契了。 感知到源田里的灵魂烙印,秦迟星大为起火。 每个源师这辈子只能选择一只灵兽血契,必然要选最强最适合的,可眼前这团黑不溜秋的黑气是个什么东西。 虽然秦迟星没有眼睛,黑团子也察觉到她眼眶里流露出一种“你也配”的神情,顿时一蹦八丈高。 “嘿,你这小丫头,识货不,知道老子是谁吗?” “谁啊。” 它骄傲挺胸,以一种说出来吓死你的傲然语气飘飘然道:“嘿嘿,老子就是,洪荒诞生无畏兽神黑暗引领者灭世魔王神铸之子,帝江!” “……”秦迟星无沉默了,这么长的名号,她还真是:“没听说过。” 帝江炸了。 “不可能,老子威名赫赫。” “不然岑黎那疯子怎么至于用九鼎真火锁困老子,你想想看,是不是这个理。” 见秦迟星很不相信,帝江就像被踩了尾巴,情绪激动的拼命辩驳。 秦迟星实在难以相信这团黑烟的自吹自擂,可血契已成,她无法改变。 腹中似有乱力搅动,秦迟星感到一阵热流在源田里流转。 “是九鼎真火,想必随老子一道钻进你源田里了。”帝江在空中盘旋一圈后正色起来,进入她体内兴奋道:“来,随我运作源力,把这该死的火给炼了。” ?! 秦迟星大为疑惑,源田却已经自行运作起来,她难受的紧,只好定神静心。 炽热的火球在体内流窜,热源尽数被源田吸收,热浪一层层从秦迟星体内发散,无数火元素被强大的九鼎真火吸引,一窝蜂往秦迟星体内钻。 自离开钟灵山后她还从未有过如此清灵畅快之感,很快正源五阶的阶印便开始松动,两枚进阶源环自身下亮起。 金光与火红的源气同时一亮,正源七阶,阶成,咒术随之进益。 秦迟星不可置信的感受着源田里和平共存的水火双元素,高兴的有些不知所以。 自己竟是万里挑一的双源修。 常理来说,婴源入门时吸收到的元素就定了,像自己这般中途吸纳出第二种元素的还真是闻所未闻。 况且水火这两个元素本就极难共存,当真奇绝。 帝江不知何时从秦迟星体内钻了出来,见她这般惊讶便笑了两声。 “这算什么,依你的血脉哪怕是—唔。” 话声戛然而止,秦迟星好奇追问,“哪怕什么,这与我的血脉有什么关系。” 帝江想说话,却支吾半天讲不出来,把自己憋的气短才喘着气恍然大悟:“啊呀,老子被那岑疯子抓去后怕他严刑逼供,给自己下了束口誓,关于你父—唔的事都不能说出口。” “还有你的血脉秘—唔,就是你可以—唔。” 这好似被消音的话秦迟星实在听不下去,一想到这玩意儿就是自己这辈子的血契灵兽更是绝望,一把封了他的嘴将其塞回源田。 这等蠢货,还是少放出来丢人现眼为好。 不管怎么说这是件好事,底牌更多,能做的事也更多了。 秦迟星沉吟片刻,从怀中摸出那两枚眼珠。 不如现在再试试。 金色咒术卷起眼球,这次融合的十分顺利,不到半炷香功夫,两枚碧蓝的眼眸便彻底回归。 秦迟星缓缓睁眼,触摸着树洞里的所有东西,面色欢喜。 终于,她也同旁人一样沐浴光下,能辨得水波潋滟,花木颜色。 她好似真正的生存在方天地间了。 湛蓝的水眸中闪动着柔光,似繁星闪耀。 她再次审视着自己如今的身体,眸光被锁骨处闪烁的赤色吸引。 “原来这东西颜色这样艳么。” 赤莲随进阶闪动起来,秦迟星不自觉摸上去,脑中通灵般再次闪现出抹从未见过的剪影。 这次,剪影有了颜色,她看到银色的发在黑暗中飘散,好似要将她绕在里面。 一瞬惊慌,画面再次消失,手指痒酥酥的,好像刚才真的被人触碰过。 “真是诡异。” 看来这身体还大有秘密,秦迟星想起那天从秦萱彤身上收回的五只灵兽。 既然是母亲留下的,或许它们会知道些什么。 只可惜,它们原本已经与自己有了主仆契约却被秦萱彤强行改变,伤了根本,自那天收回来后就一直在源田空间中沉睡。 “多用些丹药蕴养,很快就能醒了。”帝江察觉到秦迟星的心思,扫了眼那五只占地方的灵兽,又嫌弃的看了看她有些受伤的源田,“倒是你,还不快点把源田补好,老子睡在这里都嫌寒酸。” 嫌弃是一回事,秒睡又是一回事,话音刚落帝江便四仰八叉的打起呼来。 傻货虽蠢话却不错,自己的源田的确被那股威压损伤了。 “丹药吗?”秦迟星看着掌心中闪烁的火光,摩挲着下巴盘算起来。 此时,秦府里正是一片安静祥和。 吕琼房中传出阵阵惊悚的惨叫声。 留影石正投放着秦迟星被几只灵兽啃食的画面,她被咬断喉咙,头颅都只剩一半,吕琼起了身鸡皮疙瘩,扭过头不再看。 “如何,现在放心了吧。”秦柘拨动着杯中漂浮的茶叶,茶水倒映出他那双得意又餍足的眼眸。 亲眼所见,自然是不会有假。 吕琼心头大石落地,心疼的抚摸着熟睡的秦萱彤:“那小贱人早就该死,若不是她萱彤又怎会成全城人的笑话。” “好了。”秦柘打断吕琼的埋怨,略显不满道:“我师傅三日后就会上门,这次要劳烦他老人家炼丹本就不易,你可得把礼数备好,我能否成他关门弟子就看这次了。” “这是自然,那小贱人的娘留下的灵草灵药还剩许多,娘明日就去挑顶好的备上。” 到时候自家儿子成了丹宗的关门弟子,看谁还敢乱嚼秦家舌根。 虽然被秦迟星搅和了几天,不过情势依旧在掌控之中。 母子两个沉浸在日后荣华富贵的幻想之中,哪里会发现脚下那庞大的法阵正在不知不觉中暗暗闪动。 第9章 惊现黑脸毒虫 “啧,这般愚蠢的自信还真是少见了。” 天色幽暗,树洞中更加昏不见光,藏身在暗处的女子发出声愉悦浅笑,嘲弄妄图垂死挣扎的猎物。 “三日,倒也够了。” 不就是搞些丹药吗,多大点事,没钱买,自己炼还不成吗。 秦迟星见过凌老头炼丹,也就是把材料按照功效属性放在容器里用火源力淬炼,看起来很是简单,想必操作起来更加容易。 秦迟星从树洞中闪身而出,哼着小曲四处搜寻起可以用来炼丹的灵花灵草。 没有器具她便就地宰了头低阶斑熊兽,用它的颅骨当做丹炉,遇到不认识的灵草也不要紧,先按心意大锅炼了再说。 于是乎。 这两天,除了那个闹的惊天动地又忽然消失的火球外,虚妄之森里还出了个神秘的怪人。 此人黑巾掩面,难辨雌雄,不干别的,专在背后用怪异的方法偷袭,一旦遇害他就会逼你吃下通体黢黑的不明药丸。 那玩意儿服用后轻则上吐下泻,重则头晕眼花呼吸急促,也不知还有什么尚未发作的病症。 搞得虚妄之森中猎兽历练的人们人心惶惶,还给那怪人取了个诨名——黑脸毒虫。 正逢午日,阳光大好,森林一角又有位受害者口吐白沫倒地。 “娘嘞,这是第几个了?”帝江绕着地上抽搐的倒霉蛋打了个转。 “八十。”秦迟星一把掀开面罩,满脸愁容,“怎么回事,这次的用量应该很完美才对。” “得了吧,昨天只吐泡泡,今天这个都开始抽抽了。” 短短两天半祸害八十个人,这战绩,比他当年还狠。 帝江都看不下去了,一溜烟钻回源田。 秦迟星尴尬的揉揉鼻子,蹲下身准备再炼一锅。 猛烈的火苗在掌心闪动,她眉心忽然一拧。 又来了,那种被窥探的感觉。 身后树影晃动,黝黑摇曳的影子里似乎有着抹不该存在的影子。 秦迟星假意炼丹,用火苗包裹灵草的瞬间猛然挥动火源向那处袭去。 火焰在空中和一抹源气撞个对穿,林风卷动,一袭淡灰身影从树梢掠下。 男人长方脸膛,眉毛稠浓,那双眼细长不大却是藏锋卧锐,满脸胡茬再配上那身补丁衣服颇有些流浪的味道。 他被发现后并不觉得羞愧,反而气定神闲地任她打量。 “跟了我好几天,阁下到底意欲何为。” 秦迟星直觉这人好像并无恶意。 男人一甩衣摆,竟然就地坐下,他指了指身边示意秦迟星也坐。 见她眸光警惕,他从怀里掏出本册子,随手翻出一页递到秦迟星面前,“来,你看。” 册子上竟然正是方才她试图用来炼丹的那灵草丹方。 “抚灵草炼丹时需得成双使用,否则成丹易使人生眩,且你方才投入的其他材料也不能与它兼容,火候也掌握的不对。”他指着书上的图示,一一指出秦迟星刚才炼丹的错处。 他说的认真,秦迟星也不由自主坐到他身旁聆听。 两人席地而坐,就这样讲起丹经来。 秦迟星虽从未接触过炼丹,不过理解能力和记忆力都是绝佳,他讲过一次的话她立马就能融会贯通。 男人教的愉悦,秦迟星跃跃欲试想要动手操练。 她依照他的话用抚灵草重新开炉,火候先猛后平,逐渐环绕炉周,不出片刻,一阵青烟溢出,秦迟星第一次闻到淡淡的丹香。 这股香气纯粹干净,等秦迟星把成丹倒在手心,他拈起一粒看了看,流露出些不可置信的眼神。 “怎么样,这丹如何?” “丹药一般,人却好得不能再好。”男人将丹药还给秦迟星,认真且严肃的打量起她。 丹就是品质一般的中品丹药,可却是他只讲了一遍要点后看着秦迟星在那个连丹炉都称不上的颅骨里炼出来的。 这等天赋,纵是他当年也遥不可及。 这丫头,果然没看错。 一开始他不过是偶然看见她胡乱炼丹起了兴趣,后来见她四处给人喂药,实在乱来又有些笨拙的努力,这才起了心悄悄观察。 没想到竟是个天赋异禀的人物。 男人第一次因为一个后辈这样激动,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秦迟星被他看的怪不好意思的,认认真真对他道了声谢。 “虽不知伯伯你为何帮我,不过今日听您教诲我受益良多。” 男人爽朗一笑:“这有什么,随口指点几句罢了,姑娘你自己天赋奇绝,入了丹宗后必定大有可为。” 他观她年纪尚小,应该还没进宗门,这般努力炼丹想来是想进丹宗的。 “丹宗?那地方狗都不去。” 秦柘那种货色都能进的宗门,她简直嗤之以鼻,没好气儿道:“这么简单的东西还专门成立宗门,我看丹宗上下都是吃屎的。” 默了片刻,男人畅快的大笑起来,伸手朝秦迟星比了个大拇指,“哈哈哈哈,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领悟,说的太对了。” 丹宗那群人,可不就是吃屎的吗。 眼中又多几分欣赏,男人试探着问:“那不久后的宗门试炼姑娘你可有心仪的去处?” 秦迟星没想那么多,说:“看缘分吧。” 对她来说进不进宗门并不重要。 男人识趣的不再追问,把那本册子塞到了她手里。 “姑娘这等明慧之人必不会被埋没,这册子就算我送你的礼物,咱们有缘再见。” 他暗自笑笑,洒脱的踮步离去。 秦迟星捧着册子道声多谢,忙不迭翻阅起来。 册子里不但有各类丹方,还有许多灵植的介绍,她迫不及待汲取知识,一钻就是一下午,直到天色昏黄才想起来自己还有要事。 收拾好册子,把用了几天的颅骨随手丢弃,秦迟星一拍大腿。 玩够啰,是时候回家了。 翌日。 一大清早秦家上下就忙碌起来,下人们洒扫庭院,擦拭摆件,吕琼一家人更早早就站在府门口等候。 大家都知道今日秦家要来贵客,纷纷站在不远处凑热闹,也想看看丹宗的导师究竟是什么样子。 秦柘打扮的最人模狗样,自认为风度翩翩的站在最前,忍不住探头打望。 “怎么还没到。” 话音才落,街口便传来一声清脆的铃响。 叮铃铃地声音渐渐接近,一驾腾空的四方角轿缓慢停在秦府门口。 “来了。” 秦柘满面春风,笑容可掬的迎上前去。 “师傅。”他声音极尽谄媚,比喊爹还亲热。 一只白皙的小手掀开轿帘,露出双暗含冷意的眼睛。 秦迟星撑着下巴,歪头注视秦柘那张逐渐僵硬的脸。 她笑意盈盈,柔声细语:“亲爱的表哥,这么早,是在等我吗?” 第10章 踏入圈套的人真是她吗 吕琼见秦柘背影不对,侧身看去,便看到了车里那双她尤其熟悉的眼睛。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秦柘也惊愕失色,如被雷劈。 秦迟星抓住他头脑空白之瞬,铆足劲一拳狠狠砸在他脸上。 秦柘的身子飞出一米,正落到吕琼脚边。 “柘儿,柘儿!” 吕琼惊慌失措的伏过去,秦柘被打的脑浆子都要散了,在天旋地转中坐起身子,他鼻下流出两行鼻血,脸上还印着个又红又大的拳印,再也没有了刚才那齐整模样。 周遭噤声,有人参加过秦萱彤的生辰宴,知道秦家又有好戏看了,忙挤到绝佳位置生怕错过半点。 秦迟星走到吕琼身边,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这次吕琼能直视她的眼睛,心底恐惧攀的更快。 这不是真的,自己分明亲眼看着她被灵兽分食,留影石里分明就…留影石,留影石。 难道一开始就是假的,都是她的算计么。 一种更令人后怕的恐惧让吕琼止不住颤抖起来,她第一次真正正视起眼前的女子,发自内心的感到难以言喻的惶恐。 不是人,她不是人。 秦迟星用水源攥住秦柘的下巴,将他举离地面,他脚尖无助的踢动,被迫直视她的眼睛。 “表哥,舒服吗,这可是你最爱同我玩的游戏。” 她笑着慢慢用力,又在合适时放松,秦柘透过她的眸子看着自己拼命挣扎的模样,一如从前折磨秦迟星时。 只是身份对调,这次他感觉不到有趣,只有无助与痛苦。 也是这一刻他才恍然明白,她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无惧,无畏,无情。 涨红着脸不断挣扎,吕琼想扑上来帮忙,她常年养尊处优,源力早就停滞不前,如何奈何得了已经正源巅峰的秦迟星,秦迟星一个眼神就让她动弹不得。 秦柘快要晕死过去,模糊的视线一角看到了个救星般的身影,他双瞳鼓胀,用尽全力呐喊:“师,傅,救,我。” 火球流星般袭来直接将朱漆大门砸成筛子,秦迟星翻身躲过,秦柘离开束缚滑落在地,捂着喉咙狂咳。 “是谁敢在我面前放肆。” 一个瘦高的中年男人在几个丹宗弟子的簇拥下破开人群走来,他身形消瘦,略微驼背,双颊凹陷,嘴两侧蓄着两绺鲶鱼胡须似的胡子,活像颗被火烧过的枯树。 此人便是秦柘在丹宗的导师,黄潍。 “师傅救我!”秦柘连滚带爬的跪行到他脚边。 黄潍深深皱着眉,脸上闪过些嫌弃。 这般狼狈真是丢了他的脸面。 冷冷的从秦柘怀中抽出腿,黄潍将目光落到了秦迟星身上。 秦迟星也打量着他,眼神尽是嫌弃。 “他爹娘是烧火棍成精吧,怎地能生出这样的人来。” 帝江透过秦迟星的目光看到黄潍,捧着肚子哈哈大笑。 秦迟星被逗乐了,发出声不合时宜的嗤笑。 黄潍皮笑肉不笑的抽抽嘴角,眼神阴暗:“小小杂毛丫头,竟敢动我黄潍的弟子,可是成心要与丹宗过不去。” 弟子无德,师傅更令人恶心,丹宗果然是个吃屎的去处。 秦迟星舔舔唇角,笑嘻嘻道:“丹宗又没惹我,我与它过不去作甚。” 意思是,丹宗要是惹了你,你就要与它过不去了不成? 这话狂的没边,刺激,过瘾。 有人搬来了小板凳,在看热闹的人群中彻底扎下根。 黄潍青筋隐现,他是丹宗导师人人都要给几分薄面,独独这个黄毛丫头竟敢这般不敬。 这要是在丹宗,他早给她苦头吃了,可惜这是在外头,又有那么多人看着。 黄潍忍了又忍,呵笑着负起手:“好个伶牙俐齿的,你当众伤我弟子,还敢说不是存心与丹宗过不去。” “是吗?”秦迟星讥笑,打个响指,便从秦府里跳出个黑衣侍卫,正是那夜处理秦迟星的人。 秦迟星让出片空位:“来,你给大家看看,他是不是咎由自取!” 不解的目光中,侍卫掏出块留影石,与交给秦柘的那块一模一样,是他听从秦迟星指令提前复制的。 留影石在地上展开,投出里头精彩纷呈的画面,看到秦迟星被分食处有人都忍不住干呕。 侍卫麻木又清晰的开口,将那夜秦柘吩咐自己做的事一五一十交代出来。 内容之狠,让人不忍直视。 “这兄妹俩一个挖人眼,一个碎人尸,秦家到底是什么家教,这种豺狼虎豹,让我养我都养不出。” 大家看秦柘的眼神彻底变了。 秦柘完全没想到秦迟星能搞这一出,更不敢相信跟了自己十几年的心腹竟然会背叛自己,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黄潍干咳几声,左右动动下巴。 这种事做不好,还叫人拿住把柄当众揭穿,平日怎么没发觉这秦柘这么蠢,丢人,真丢人。 早知如此他才不为他出头,现在弄的左右为难,黄潍心里恨极了,早把秦柘骂的狗血淋头。 秦柘无力的倒退几步,看到黄潍投来的厌恶目光心里防线彻底崩塌。 完了,全完了。 事情闹成这样,又失去黄潍的青眼,以后在丹宗他再也没得混了。 绝望在心中滋生,他忽然听到某个清浅的声音似在耳边撩拨。 “做些什么,必须要做些什么。” 魔怔了般,他想也不想,被引导的声音呼之欲出,“秦迟星,你报复我我认,可你方才对师傅不敬,我绝不能忍,我要与你立誓对决,你若输了,便给师傅道歉。” 是了,黄潍好面子,若能让秦迟星低头认错,多少也能弥补些过错。 黄潍厌恶之色稍解,秦柘这时候的表现他还是受用的。 “哦?”秦迟星似在思索,食指在唇上点了点,“那我赢了呢?” “赢了…条件你提。”秦柘咬牙,闹到这地步他还有什么不能失去的。 秦迟星:“那你准备怎么比?” 真的进套了。 秦柘忽然癫狂的笑起来,他划开右手掌心,鲜血逆流在空中定住,一个小小的血色圆环出现在那滴血下面。 以血为誓,违者受天地法则制约,身死魂消。 “炼丹”,秦柘眼底溢出猩红,如壮士扼腕:“我比炼丹,你敢不敢接。” 血誓已立,若不敢应誓便是认输。 炼丹啊,这秦柘还真卑鄙,丹修数百人中才能出一个,要想入门都得长年累月的学习训练,他一个丹宗弟子竟然和人家比炼丹。 这分明是必败无疑,这姑娘还是太单纯了,轻易接招。 就在大家都以为秦迟星只能认输时,一滴鲜血缓缓融入血誓中。 “好,炼丹嘛,我应。” 眸子在阳光下折射出明亮的光,少女神采飞扬,轻描淡写的面庞明艳的不可方物,让人不由地想。 那踏入圈套的人,真是她吗? 【作者题外话】:~小秦柘还是太年轻了,围观星星子在线打脸,搬来小板凳准备好瓜子,围观收取银票票一张哦~ 第11章 胜负已分 曜日当空,秦府门口人头攒动,看热闹的人越发多了。 秦迟星与秦柘被围在中间,二人脚下都闪动着血色红环,血誓一立便如天道困索,谁也无法半途挣脱。 “此番便炼制最简单的回源丹吧,成丹品阶高者胜。”黄潍作为在场唯一丹师,自觉主持起来。 他拿出两份一模一样的药材送到二人面前。 秦柘朝秦迟星示意,面色嘲冷:“你先选,等会炼不出丹药可别说是师傅在药材里动了手脚。” 他的实力就算在丹宗上百同期里也排的上号,毫不把秦迟星放在眼里,见她选好了材料便自信满满地挥手取出丹炉。 墨青色的四角镂兽纹方鼎上缠绕着丝丝橙光,灵气浓郁不散。 是近乎极品的超上品法器,在师启洲这样的小地方实属难得一见。 有人低声惊呼,面露羡色。 秦迟星看着那鼎,眸光稍暗。 这玩意儿好似有些眼熟。 四周温度攀升,秦柘已经放出火源温鼎,焰苗缠绕在鼎身为它镀起红霜,他娴熟的抓起材料投入炉鼎,动作干净利落,引来不少赞叹。 这就是丹宗弟子,果然正统,一举一动教科书般。 反观秦迟星这边就实属潦草了。 只见她不知从哪里慢悠悠的掏出团火苗,又小又淡,在手心里都像是要灭了一样,与秦柘那团熊熊燃烧的烈火相比简直就是弱鸡。 秦柘斜睨一眼那火苗,发出声不屑的嗤笑:“也不知是从那里弄来的杂火,表妹,你可小心别被燎了手。” “杂火?” 秦迟星没应,某江先破防了。 “去你娘的,杂火能把老子关那么久吗!当真是个睁眼瞎,连九鼎真火也不认得。” 秦迟星笑了笑,压下源田里暴动的东西,捧着火苗在周围转悠起来。 秦柘那边整得热火朝天,三两下功夫鼎中已经冒出香气温醇的细烟。 这位怎么还不开始,难道是自知比不过决定放弃? 疑虑目光中,秦迟星伸手从一旁茶摊桌上抓了个茶壶,掂了掂后满意道:“不错,就你了。” 把材料一股脑投入茶壶,秦迟星哼着小曲用那“可怜”的火苗炼起丹来。 这操作实在不是大家能理解的,无数人摇头咂嘴,心里只道:失心疯了,秦家这丫头一定是失心疯了。 秦柘的方鼎已经开始颤动,他目不斜视,最后撤火收尾,很快烟散,丹成。 “嗯,不错,近来炼丹又有进益。” 黄潍捋起胡须,满意地拍拍秦柘的肩,秦柘满脸堆笑立刻奉承:“这都是师傅点石为金,教化愚徒。” 炉内,三枚回源丹外都绕着淡淡橙光,这已经是到了中品丹药的极致,再进一步便可迈入高品门槛。 秦柘将丹药高高捧在手心展示,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到秦迟星手上。 那只被造出来烧水煮茶的砂壶已经被孱弱的小火苗烧的脱色,咕嘟咕嘟的冒着它生命不能承受之泡。 秦迟星全神贯注,烧的津津有味。 好像那茶壶里头真能炼出丹药似的。 “负隅顽抗,装模作样也得有个限度,你以为弄来火种便可像我一样炼出丹药吗,秦迟星,我看你还是早些……” 认输二字没来得及说,秦柘就被一道忽如其来的淡黄色源气掀倒,气环像爆炸般从茶壶里横冲出来。 疾风拂面,伴随着馥郁香气,令人闻之一振。 “啊这,是丹香。” “好浓郁,吸着舒服。” 人们都耸动鼻子大力吸气,秦柘被一拥而上的人群包裹,他狼狈的挤出身子,乘人不备一把掀开茶壶盖。 “不可能,这不可能!” 入目,一枚鹅黄色的丹药静静躺在茶壶里,透着上品丹药特有的光晕。 他失魂落魄的踉跄几步跌坐在地,如被抽走了精气神般空洞萎靡。 黄潍被弟子护在中间不被人群挤碰,脸上也流露出抑制不住的震惊。 真是回源丹。 他一眼就能看出那茶壶里的丹丸,虽被秦柘强行开盖影响了成丹,却改变不了它的品阶。 高品,无疑。 丹药一门想跨一阶都如伸手触天,几十颗最完美的中品都比不上一颗最低劣的高品。 “莫非黄丹师教出来的弟子皆是这个德行,炼丹不过便来掀人丹炉?”茶壶底下的火苗骤灭,秦迟星在嘈杂中挠挠耳朵,戏谑道。 刚才秦柘的举动的确有失风范,黄潍转向他,秦柘正死狗般坐在地上,目光呆滞,满面灰白,人们挤在他身边,在他衣摆上踩出大大小小的脚印。 哪里是英姿勃发的少年丹师,分明就是个色厉内荏的无用脓包。 自己当初怎么收了这么个东西做内门弟子,黄伟潍深感后悔,看也不想看秦柘。 空气中馥郁的丹香已经消散,狂热的人群又平静下来,他们这时才反应过来,一个个都如被雷击。 要了亲命,还真被她用茶壶炼出丹药来了,还是高品? 人们看向秦迟星的目光纷纷变了。 这是什么变态天赋,就算丹宗又找的出多少能与她一较的弟子。 承受太多的茶壶终于从底部裂开,残片吧嗒坠地,打破了这令人咋舌的寂静。 黄潍发出几声故作爽朗的笑,负手走到秦迟星面前:“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姑娘炼丹天赋异禀,今年宗门试炼若能拜入丹宗,必定大有可为。” 这话好像在哪儿听过一次,秦迟星懒懒的抛弄着炼出的丹药,还是同样的答案:“丹宗?那地方,狗都不去!” “你!” 黄潍太阳穴一跳,却反手按住身后不满的弟子们。 此女天赋实在异于常人,他忍! “呵呵,等姑娘在宗门试炼上见识过后便知道丹宗的重量了。” “废话少说。”秦迟星无动于衷,脚下血誓束约再次发亮,眼底映上一片鲜红,她看向秦柘,目光带起让人骨寒的冷彻。 “你输了。” 秦迟星破开人群来到秦柘面前,她的影子将他整个人都裹在里面,秦柘抬头,恍然间觉得自己好像怎么也望不到天。 他不甘地垂下头:“你要什么。” 丹药、灵币、还是要羞辱自己。 秦迟星漫不经心的拨弄着浮在秦柘身边的方鼎,她弯下腰伏在他耳边,粉唇开合间冷声阵阵,那句简简单单的话让秦柘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第12章 不诚实的人可是要被挖掉眼睛的哟 “什么,你让我退宗?” 秦柘怔愣几秒,而后仰面朝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秦迟星,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退宗,亏你想得出来,我看你是半点也不把尊师放在眼里。” 他期待的转头看向黄潍,却没等到他的帮衬,只看到那张阴沉老脸上不悦的表情。 “师,师傅。”说话啊,怎么不说话,秦柘心里一咯噔,慌脚鸡似的跪挪到黄潍脚边伸手欲抓他的衣摆。 黄潍嫌弃的退步躲过,剜了他一眼:“竖子住口,如此德行还好意思唤我师傅,我若早知你这般品行当初也不会收你入门下。” “愿赌服输,从此以后你就不再是丹宗弟子。” 黄潍向来爱面子,今天算是被秦柘叫来丢够了人,气得二话不说,扯下他挂在腰间的丹宗环佩当着所有人捏成了渣。 碎的不止是环佩,更是秦柘那扬名立万的富贵梦。 “师傅您不能逐我,我跟了您这么久一直对您恭敬有加,从未让您失望过啊。” “师傅我错了,求求您再给徒儿个机会,求求您了!” 之前有多张狂现在就有多狼狈,秦柘顾不上形象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丹宗最不缺的就是丹师,一个秦柘算什么。 黄潍再不看他一眼,带着徒众远去。 哭喊哀嚎声响彻街巷,却无一人为他感到惋惜。 这就叫现世报,活该。 众人纷纷冷眼,脸上都露出鄙夷的神情。 秦柘这辈子还没这样无力过,失魂落魄的靠在墙边摇头晃脑喃喃不止,形状疯魔。 秦迟星冷冷看着他,眸中并无复仇的爽快。 不够,这还远远不够。 明澈阳光下,笼罩着整个秦府的咒阵暗光浮动,秦迟星站在阵网中环伺着每一个人,这场狩猎,才刚开始。 秦柘被吕琼半拖半拉的带回秦府,娘俩又哭又闹让人看够了笑话,就连秦府看门的小厮都觉得有些抬不起头。 秦迟星刚要离开,一群人忽然涌上来把她团团围住。 “秦小姐,在下城南孙家,您若不嫌弃不如到寒舍去坐坐吧。” “别听他的,秦姑娘,我家老爷是汇丰票号的掌柜,您肯赏个脸去府上我家老爷必定以礼待之。” “姑娘想必还没寻到婆家吧,我手上有全城少爷的名册,都是盘亮条顺的好人家公子,姑娘跟我来,随你任选。” 邀约的人围墙似的,秦迟星被挤的喘不过气,指着天上大喊一声:“快看。” 大家抬头的功夫,她嗖一声窜上房,跑的那叫一个狼狈。 人怕出名猪怕壮,这话,诚不欺我啊 秦迟星钻进小巷,拍拍还没平复下来的胸口,心想以后这种显眼的事还是少做为妙。 “嘿,瞧那孙子哭的,那满脸绝望啊。”帝江兴奋的回味着。 “绝望?”秦迟星避开人飞速走在小巷,朝前方飞檐斗拱的青砖高楼露出一笑,“啧,小帝江啊,你还是年轻了。” 真正的绝望分明还没开始呢…… 熙来攘往的闹市街尾坐落着一栋三层高楼,青瓦碧砖,幽静独立,牌匾上银钩铁划的书着二字──无欺。 楼外幽静,楼内装潢陈设样样不俗,大厅里几个婢女齐着墨兰色染底宽裙,都是一水儿的高挑美貌,不像一般丫头,倒像哪个富贵世家里的小姐。 不愧是圣煌大陆最大的珍宝行,也不知无欺楼背后之人又是何方神圣。 秦迟星跨入大厅,立刻有婢女笑吟吟地迎过去。 “姑娘好,不知姑娘来是买是卖?” “卖。” 从怀里掏出无根花,厅内恍然亮了一瞬,也是这瞬间秦迟星敏锐的感觉到似乎有个目光盯了自己几秒。 “啊呀,这不是无根花么,姑娘楼上请。” 师启洲在圣煌九洲中只算中下,售卖像无根花这样灵草的人不算很多。 婢女将秦迟星引入二楼雅间,秦迟星一直感觉上楼时有个目光悄悄黏在自己身上,她面上不显,只当没察觉到。 雅间里茶果齐备,引路婢女接过无根花仔仔细细检查成色,确定没问题后笑吟吟道:“姑娘的货物已验过,不知姑娘想卖个什么价格?” 无欺楼只是提供买卖双方交易见证的场所,售价全凭卖家自定,秦迟星早有准备,摸了张单子递给她。 单子上一长串,不是数字,而是各种丹药灵材,都是从前秦归音留给自己,后又被吕琼一家抢走的东西。 这一小部分都不过是冰山一角。 婢女从头看到尾,笑容变得有些勉强:“姑娘,无根花虽难得,到底也不是寻不到的至宝,您开出这样的售价恐怕有些难啊。” “无妨。”秦迟星随意把玩着桌上的茶杯,淡淡地说:“就按这个价卖。” 价再高,总有些热锅上的蚂蚁愿意买的。 见秦迟星面色冷厉婢女不敢再多问,办好一应交接手续秦迟星便走出了无欺楼。 她前脚刚离开,一个年纪不大的丫头就缩头探脑的跟了出来,小心翼翼一直跟到处无人小巷,刚才还紧盯着的身影眨眼间却消失不见了。 “人呢。” 红芸转头四处探寻,丝毫没注意到她跟踪的人已经悄然出现在身后。 “哟,找什么呢?” 幽冷的声音好似游蛇钻进耳朵,红芸吓得汗毛直立,转头就对上了双幽邃含笑的眸子。 来不及张口尖叫她就被眼眸的主人一把抓住,狠狠砸在墙上。 “说吧,是谁派你跟着我。” 两道水源从秦迟星袖中射出将红芸双手高举着困在一起,红芸被砸的头晕目眩,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动弹不得。 “放开我,我没有跟着你,不过是碰巧走在你后头。”她扭动着被水绳绑起来的手腕,心存侥幸企图抵赖。 秦迟星舔舔嘴角,挑动眉梢扫了她两眼,手指微动,一股手指粗细的水流从水绳中分出,化作柄柳叶形状的小刀悬在红芸面前。 水本该是最轻柔温软之物,水元素源修也大多负责治愈帮扶,可此刻悬在眼前的水刃就像九层地狱中涌起来的寒流,充斥着凶戾与肃杀。 尖锐的刀刃径直指向红芸的眼睛,秦迟星攥住她颤抖不已的下颚,冰凉的手指勾动杀意,缓缓笑说:“啧,不诚实的人可是要被挖掉眼睛的哟~”。 第13章 杀人,诛心 方才在无欺楼里红芸看的并不真切,此时才认清眼前人是谁。 秦萱彤生辰宴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那些绘声绘色流传她被剜眼的言语犹在耳边,比亲眼见过还来的鲜明。 是她,竟然是那个秦迟星。 无措、惧怕、惶恐。 红芸生平头一次感受到这么多复杂害怕的情绪。 水刃再次向前抵住她的眼头,侥幸的防线被彻底击溃,眼泪夺眶而出,红芸崩溃地恸哭道:“我说,我说。” 她不敢直视秦迟星,眼泪顺着下巴砸落:“是秦家长房夫人,她见我在无欺楼大厅侍奉,便给了灵币让我让我帮她留意无根花的消息。” “还有…最好能告诉她售卖无根花的卖家身份。” 难怪,自己刚才一拿出无根花就感觉被盯上了。 无欺楼能成为圣煌最大的珍宝行凭的就是保密措施到位,不管寄卖多么珍贵的宝物都能按照买卖双方的意愿隐瞒身份,让那些心怀不轨者无缝插针。 吕琼暗中留意,除了想尽快获得无根花,恐怕也存了龌龊的心思,毕竟无根花价值不低,若能找到卖家背后下黑手就能少受损失。 啧,真是又蠢又坏,刚好撞到心坎上呢。 秦迟星了然,思考片刻后松开了红芸。 红芸深知自己与买家暗通款曲的事一旦被曝无欺楼是不会放过她的,扑倒在秦迟星脚边泪眼汪汪的哀求:“秦姑娘,是我不该贪图小利,我已经知错了。” “求您别把这事告诉出去,从今以后我给您当牛做马,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倒是个懂得权衡利弊的聪明人。”秦迟星抽回自己的脚,将她拉了起来。 红芸正暗自庆幸逃过一劫,刺眼的金光骤起将她笼罩,只是一瞬,红芸的眼神像被抽去了灵动与神思,黝黑的瞳孔里只映出秦迟星的影子。 “只可惜,我一贯不相信聪明人。” 秦迟星面色淡然,朝已经成为她咒术傀儡的红芸吩咐:“去吧,照原计划告诉吕琼无根花找到了,让她明日到无欺楼来买。” “还有,你以无欺楼的名义写份拜贴邀他明日也来无欺楼。” 食指在她掌心写下一个名字,红芸立刻恢复了正常的模样,转身离开。 帝江看不明白:“你找那个灾贼作甚?” 血契后灵兽便能与源师互通,帝江知道那人在秦迟星的记忆里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呵。”秦迟星看着巷口红芸的背影,脸上的笑越发诡秘:“三人成虎,十夫揉椎,不给吕琼点动力她怎么能安安心心做大死呢?” 秦迟星的话帝江依旧听不太明白,不过听语气也知道她又在算计什么了。 帝江在源田里看的叹为观止,心想血缘的力量就是顶,父女两个分明没见过面,行事作风却狠地一样一样的,流弊。” 可惜这些话他说不出,乏味的砸吧砸吧嘴躺尸去了。 吕琼接到红芸递进来的消息时还很高兴,可一打开那张写满物品的清单脸就垮了下来。 “哪儿来的狂徒,一朵无根花而已,竟然索要那么多东西!” 她愤怒的将单子拍在桌上,手掌拍的通红也不在意,妆台前铜镜里妇人的双眼肿着,脸上写满疲惫。 这段时间吕琼的日子就没安生过,秦萱彤瞎眼后整日在家中哭嚷,秦柘又断了丹宗路。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那个阴魂不散的小贱人! 想到秦迟星,吕琼脸上划过憎恶,再看向桌上的单子还是咬咬牙唤来了贴身婢女:“去库房里按着单子准备,若没有的就用同价值的东西替代。” 自虚妄之森出现异象后就被圣源殿围了起来,莫说无根花,就连棵草都带不出来。 现在出现的这株就是自己唯一的希望,再贵都要得到。 有气无力的挥退婢女,吕琼心烦意乱的闭眼靠在凳上。 分明是出现转机的好事,她怎么总觉得心里很不安稳。 夜色如墨尘蒙般笼罩在秦府上空,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夜晚的灯好像总没有从前那般亮了…… 这一夜吕琼又是辗转反侧,第二天大早就带着东西去了无欺楼。 她照旧浓妆艳抹维持着一贯金玉外表,只是秦家马车走过总会引起路人小声的议论。 红芸早就候着,立刻将吕琼引上二楼雅间。 屋里,秦迟星懒懒的半躺在美人榻上。 吕琼隔着无欺楼特制的屏风只能看到对面人歪歪扭扭的样子,心下不喜,开门见山的表明意图:“阁下的无根花售价未免太高,不如咱们再谈谈。” 秦迟星无语的弹弹手指,坐直了些,压低声音:“要买就买,不买就滚。” 都火烧眉毛了不要脸的老女人还有心思砍价,秦迟星不免为还等着救命丹药的秦萱彤感到丝同情。 吕琼气的脸涨红,拳头攥了又松,松了又攥,被逼无奈只好恨恨的将东西交给伺候在侧的红芸。 大盒子满当当,全是各类丹药灵器,秦迟星掂量着分量足够,才满意的点头示意红芸交换无根花。 钱货两讫,吕琼一秒也不想再呆,起身就要走,清朗的笑声忽然从屏风后响起,从憋笑逐渐变成毫不顾忌的大笑。 秦迟星从屏风后面走出,嘲弄的笑声充满整个雅间。 吕琼的神情一点点裂开,看着眼前大笑的少女浑身血液都冲到头顶好像要爆开一样。 “秦迟星,怎么是你!”声音发颤,吕琼惊愕的尖叫出声。 “怎么不能是我呢。”秦迟星单手撑着下巴坐在吕琼刚才坐的椅子上故意将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一件件的赏看,边看边夸。 “这玉肌骨扇真是不错,瞧这质感,还有这枚储物袋,怕是上品法器吧,哟,高品还天丹,还是两颗。” 竟然是这个小贱人,怎么又是她! 吕琼怒火中烧,下唇被自己咬破都不自知,只感觉天旋地转快要厥过去了。 “哎呀,比往常市价高出三倍不止的无根花是说买就买,舅妈大气,佩服,佩服。” 杀人,诛心。 秦迟星抱着沉甸甸的大箱子笑嘻嘻地从吕琼身边走过,还不忘得意洋洋的看她一眼。 吕琼控制不住,无处发泄地在雅间里尖声大叫起来。 隔壁,一直紧闭房门无声无息的雅间门忽然打开,从里头走出个人径直停在了吕琼门口。 第14章 帝江:我眼睛脏了 “夫人?竟真是你。” 一把竹扇伸进门缝将门拨开,一个模样周正俊逸的男子出现在门口,他看到屋里一片狼藉和面色狰狞的吕琼神情有些错愕。 此人正是秦萱彤心仪的对象,霍家独子,霍玚。 当日就是他夸的那句姿容尚可才让秦萱彤怒气冲冲在万人冢边虐杀秦迟星。 被还没钓到的金龟婿看见自己狼狈模样有些尴尬,吕琼慌忙放下手中正准备砸的花樽,飞快挤出丝笑容:“玚儿,你怎么在这。” 霍玚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昨夜无欺楼递来帖子邀他,他在雅间等了许久却连个人也没有,都是刚才听到吕琼的声音才来看看的。 “大概是下人马虎错传了信。”他没多想,环视着满地狼藉问:“夫人这是怎么了。” 吕琼用袖子拭泪,一派戚色:“都是秦迟星那个白眼狼,不知怎么变得毒如蛇蝎,伤了彤儿的眼睛不说,还污蔑柘儿,闹得阖家上下不得安生。” “我来为彤儿求药,还被她装神弄鬼戏弄一番。” 其实这些事霍玚早就知道,就是不想掺和,只好在吕琼面前假装不知。 “这段时间我在府上清修,竟不知还有这样的事,实在荒唐。”霍玚转身关了房门,将吕琼扶到椅上,假意宽慰:“夫人放心,我必定为萱彤讨回公道。” 吕琼看他一眼,心下划过失望,反手握住他手臂,下定决心说:“只要你为萱彤报仇,那五只灵兽全都归你。” 秦家这点事霍玚早就知道,闻言心动不已。 五只已经驯服好的灵兽足以让他与同龄源修拉开一大截距离。 “那夫人想怎么做。” “死。”吕琼眸光淬毒,咬牙切齿:“我要她死!” 霍玚摇扇:“夫人放心,宗门试炼在即,届时我必定尽力,名正言顺杀她,替萱彤报仇。” 屋顶,秦迟星目送霍玚的车驾远去,碧蓝的眸子里满是幽深。 拿自己的东西做龌龊买卖还说的那么高尚,吕琼用女换地位,霍玚假情图宝贝,这两个人实在是臭气相投。 只有秦萱彤那傻货看不清,被人卖了还不自知。 帝江趁秦迟星用咒术隐藏气息的空档从源田出来活动筋骨,凑到秦迟星面前上下左右看了一遍,内心发出声感叹。 像,真像,算计人的时候那眼神,简直一模一样。 “那蠢婆娘准备回去了。”帝江打望到吕琼来时的腾行车正在离开,仔细看了几眼后疑惑地嗯了声,“车里咋是空的。” 秦迟星念出穿视咒,双指在眼前一抹眸底便泛起金光,车里空空无也,一览无遗。 正当市时,街上人来人往,秦迟星飞速寻找,很快在人群中锁定了吕琼的身影。 她披了件来时没穿着的暗色大氅,戴着帽子低头混迹在人群里,方向与秦府截然相反。 假装回府掩人耳目,吕琼这是要做什么。 嗅到了丝不寻常的味道,秦迟星释了道隐藏气息的咒术悄悄跟在后面。 吕琼走街串巷,最终走进了一家客栈。 秦迟星眼看着她上到天字号楼顶层,敲开了间房门。 开门的是个火柴棒似的高瘦驼背。 黄潍? 秦迟星藏身在树上饶有兴致的透视着屋里的事。 黄潍显然不知吕琼所来何事只是认出她是秦柘的娘,将人放进屋里。 吕琼一进屋就脱去大氅,露出里面穿的柔粉色收腰缎裙,她虽为人妇但保养得当,身段半点看不出是两个孩子的娘,今日刻意妆点掩下脸上疲态,虽比不过少女水灵,却在粉裙映衬下别有一番成熟风韵。 帝江:“嚯,这娘们儿什么时候把衣服都换了,花枝招展的,该不是想色诱烧火棍吧。” 秦迟星嘶了声,只想说:帝江你大概真相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吕琼竟然会搞上这一出,秦迟星满脸我还是小看她了的表情舒服的靠在树枝上看起好戏。 黄潍平日在丹宗眼睛前头全都是统一寡淡的丹宗衣袍,陡然被这抹鲜艳的娇色轰炸,眼睛怎么都挪不开。 直到感觉有些失态才道貌岸然的咳嗽几声。 “黄丹师。”吕琼眉眼中都是娇态,见他挪开目光主动走到他面前,“我家柘儿一贯尊师重道,他可是最敬重您的。” 她一把握住黄潍的手,妇人的手娇软滑嫩羊脂玉般,黄潍摸着她手背上下磨蹭,喉结上下滑动,正视起吕琼。 “您可不能弃柘儿于不顾,但求收回我家柘儿,我愿付出一切回报。” 吕琼娇声,欲说还休,黄潍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早看出她的来意,经不起撩拨立刻色心大动,搂着吕琼双肩,还不等将人引到床上就迫不及待亲了上去。 各取所需,都有图谋,这种事情不用多说,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秦迟星险些恶心出一身鸡皮疙瘩,在黄潍开始解裤腰带时就马上停止透视,把帝江唤了出来。 铁拳之下,帝江再不愿意也没办法,只得骂骂咧咧的捧着留影石去了。 屋内正打的火热,两人都没注意紧闭的窗户被开了道缝,一抹黑烟举着颗留影石默默对准了他们。 等帝江弄好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了。 秦迟星破天荒的没把在身边上蹿下跳的帝江强行塞回源田,挠挠耳朵,宽慰道:“哎呀,好了好了,骂了一路,消停点吧。” “消停!你倒是看看我受了多大罪,那烧火棍和那骚婆娘真是…呕…”边说边yue,帝江想起来都觉得恶心。 两个臭不要脸的,人恶心,花样还多,床榻上不够,窗台门口桌上,哪儿都不放过,活活恶心了它两个多时辰啊。 多么罪恶的两个时辰,它堂堂洪荒诞生无畏兽神黑暗引领者灭世魔王神铸之子,竟然被这等烂污东西脏了眼睛。 造孽,造孽啊。 秦迟星自感惭愧,哄说:“你放心,你的牺牲都是有价值的,等我大功告成我一定先帮你恢复本体。” 这段时间帝江除了睡觉唯一在秦迟星耳边念叨的就是这个。 第15章 阴损秘术 拿他的话说是因为秦迟星太弱太垃圾,目前的源田承载不起它高贵强大的本体,所以它迫于无奈只好化形成一团黑雾。 只要秦迟星早日突破大宗师,到时它就能以本体示人。 这种事情还是闻所未闻,秦迟星信的不多,奈何帝江天天念叨,便应承下来。 只是按源修等阶来看,婴源、正源、天源、圣源、大宗师、祖师、圣祖,越往上修源越困难,自己现在正源七阶,连天源大关都未能突破,要想达到大宗师,何其困难啊。 深感路漫漫,秦迟星打量着回去便静下心来好生修源,争取早日进阶,却不想树欲静而风不止,府上早有人等着她了。 “表小姐,就是前面了,您且自己进去吧。” 带路的老仆很是眼生,有些幸灾乐祸的给她指了指前头。 半圆的拱门里,远远透出个盘坐在主座上的身影,秦迟星气定神闲迈步上前,刚进门便看见跪在那身影椅边的秦柘。 他一见秦迟星就激动起来,“爷爷,她来了!” 被唤作爷爷的人本盘坐着假寐,闻言睁开了双眼,入目是张还未完全张开就已瑰丽绝伦的脸庞,眉眼间与他记忆里自己女儿的面容有几成相似。 “跪下!” 秦培本陡然发难,强大的威压如一只大掌垂直压在秦迟星头顶,她如被笼罩于万米深海,浑身都要被压的粉碎,源田还没运作便被强悍的压力震得刺痛,秦迟星在他洪钟般的声音下跌坐在地。 秦培本想到秦归音怒火便止不住燃烧,看向秦迟星的目光更冷,“不肖子孙,你干的好事!” 他指着跪在一边的秦柘,威压不减,每一个字都重重砸向秦迟星。 又是一阵锐痛,秦迟星抬头看他,这就是秦培本,自己的外祖父,秦家真正的主人。 所以,终于还是出关了啊。 秦迟星看不出他的阶级,只知自己在他手上毫无反手之力。 已经是第二次感觉到自己像个蝼蚁了,咒书在识海里焦躁的抖动,秦迟星按下它,生生把涌到喉头的血腥气咽下。 在弱小的时候暴露咒术,只会为自己招来不幸。 “孙儿好不容易就要晋升亲传弟子,却让她弄成现在这样,再这样下去咱们秦家还如何立足啊,祖父,您定要为孙儿做主啊。” 秦柘扑倒在他脚边,衣袖遮住的面庞上满是爽快阴毒。 秦培本气息加重,直到秦迟星眼角渗出血泪才收回威压。 听到秦柘说那些事时他本不相信,可现在一眼看出秦迟星已和之前天差地别,秦培本按捺下惊喜,厉声让秦柘先出去。 厅门关闭,将明亮的光都挡在外面。 秦培本的目光带着令人喘不过气的霸道,他像在看一件物品般打量着秦迟星,半晌才道:“正源巅峰,不错。” “没曾想你这废物之躯也能有如此机缘,重获新生,既如此从今以后我便许你唤我一声外祖。” 从前的秦迟星是无法为秦家带来荣耀的废物,秦培本从不关心她,更不曾正眼看她,像今天这样与秦迟星同处一室对话还是第一次。 秦迟星被他的话逗乐,斜勾嘴角嘲笑:“谁给你这么大自信,你许我叫,我还不愿喊呢。 “你敢!”秦培本冷哼一声,威压再次出手将眼前少女死死压在地上。 秦迟星硬着脖子不肯低头,一直瞪着他看,满眼都是不屈。 她与秦归音太像,都是一样的倔强,一样的是非不明,一样不懂得何为家族荣耀。 两道身影似有重合,秦柘眸光更厉,“我谅你年纪尚小不与你计较,几日后宗门试炼,你要给我顺利进入丹宗,拜入黄丹师手下,再给他下跪道歉,让秦柘重回丹宗。” 这老头是疯了吧,秦迟星肆意大笑起来,露出满口被鲜血染红的牙齿,她脸上染着两道从眼角流下的血痕,似妖似,魔乖张轻狂。 “秦培本,你说的这些事姐姐一件都不会做,你有本事就杀了我,不然别跟我面前扯淡!” 大逆不道的话气得秦培本身形都晃了晃,他强忍将秦迟星捏死的冲动,发出一声阴恻恻的冷笑。 横贯在头顶的威压骤然消失,秦迟星吃力地大口呼吸,还未缓过来,源田深处便像被狠狠攥住般传来剧痛。 “我便知道,你和你那不成器的娘一样,无可救药。”秦培本掌心里托出团指甲盖大小的墨色光点,他轻轻碰它,秦迟星便立刻痛的冷汗直冒,直不起身子。 这是对源修来说最为阴损恶毒的秘术,在婴童出世三天内把子种植入源田,子种与源田一道成长,无法察觉,密不可分,待源修步入婴源子种便彻底长成,母种收到任何伤害都会由子种十倍的报应在源田上。 故此术名“制”,永远受制于人,被人制约。 “身负我秦培本的血脉就要以我秦家荣耀为重,如若不肯,不如趁早毁去,我不会杀你,只会让你重新变成废物。”秦培本难得露出笑意,将母种捏在双指之间,只需轻轻用力就能眨眼间夹爆秦迟星的源田。 秦迟星面色苍白,冷汗濡湿了衣衫。 她竟半点不知自己源田里有这种卑劣的东西,是她低估了秦家人的恶心程度。 “你够狠。”废源田还不如杀了她,秦迟星无力的垂下头妥协,“好,不就是丹宗,我去就是。” 见她浑身被汗水浸湿,眼里再也没有神采秦培本才满意的收回母种。 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能为秦家带来荣耀,他都在所不惜。 秦迟星跌跌撞撞的走回羽徵院,一进屋就重重砸在床榻上。 刚才那几下真是痛不欲生,她大口喘着粗气,缓了好一会儿,皱眉唤出帝江。 “你不是自称神铸之子,天下最牛,在我源田里呆那么久怎么连我被下了‘制’都不知道。” 若早知道今天也不至于被秦培本那老逼登拿捏了。 黑雾团怂怂的抖了抖讪讪道:“这法子太阴损,我都没见几个人用过,真是没感觉出来。” “那可有办法破?”秦迟星十分迫切。 若无法解她还不如现在就自我了断了。 沉吟一会儿,帝江确定的说:“有是有,就是有点…” 第16章 宗门试炼 “制的子种寄生在源田里,寻常外力是无法将其剥离的,除非天降劫雷,引雷入体,天雷之力纯粹霸道,劈在源田里必定震碎子种,没了子种母种自然就无用了。” 只是天雷不长眼,不但会劈碎子种,也很有可能将源田干碎。 所以这法子无异于以命相搏。 “有法解就成。”秦迟星抹干净脸上的血泪,恍若方才什么都没发生,在榻上盘腿静修起来。 帝江不敢叨扰她,小声逼逼两句,蹑手蹑脚钻回她源田呆着了。 此刻,千万里外的另一处大陆,南衡之坞临神大殿里乱作一团,方才还端坐高位听文臣武将们述职的神君尊上忽然晕厥。 事发突然,若传出去便是滔天骇浪,近臣卫玉辙当机立断屏退百官,大殿逐渐安静下来,卫玉辙除了守候在侧别无他法,半炷香后面色苍白的岑黎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睛。 “尊上,您感觉如何?”卫玉辙一脸担忧,吊在喉咙眼里的心不敢放下。 “无碍了。”岑黎视线逐渐清明,对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 几个月前某日他忽然心痛如绞,此后便陆陆续续不定时发作,发作时持续时间不长,痛过以后也再没有任何不适,他一直暗中医治,直到现在也没找出缘由。 “之前几次都没有刚才那般严重,方才尊上可是痛晕了。”卫玉辙眉头皱得都要粘到一起。 若这病症会越来越严重呢,他不敢想。 岑黎嗯了声,思绪却不在卫玉辙身上。 刚才晕厥如坠入深渊,明暗交替中他恍然瞥见一个身影,纤弱娇小,似能置于掌心,只是一闪而过,便让他的心像被撞了一下。 无端的让他想起了某个卑鄙、粗俗、无耻的小贼。 有些烦躁,岑黎揉揉太阳穴:“圣煌那边可有消息,本君要找的人找到了吗?” 卫玉辙摇摇头,小心看了眼岑黎的神情,精神紧绷。 他并不知道岑黎要找的人是谁,更不知道那天自家神君下界缉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岑黎回来后足有三天没说话,周身气息那冷啊,搞得他战战兢兢,生怕触怒神颜。 “可要属下前往圣煌追查?”卫玉辙拱手,已经感觉周围气息冷了几度。 “不必。”岑黎摆手,“我亲自去。” …… 圣煌大陆,师启洲。 宗门试炼开启在即,无数外城前来参加试炼的少年少女大量涌入城中,有关秦家和秦迟星的议论流言也被淹没在对宗门试炼的谈论里。 宗门试炼,每三年一次,从最强大尊贵的神耀洲开始逐级往下在每个洲举行,是大陆所有宗门甄选弟子的最大盛会,也是低洲子弟鱼跃龙门的唯一机会。 哪怕是出生在最低等卑微的祉、恶、滇洲等地,只要有被好宗门看上的实力就能从此步入更高层的世界。 在无数年轻源修的翘首期盼下,终于到了这日。 清晨,城南人头攒动,大街小巷挤满了往宗门试炼场去的人。 秦迟星昨晚修源一夜,被空中那声响彻云霄的钟声敲醒,她站起身活动筋骨,门口立刻传来下人的催促。 “表小姐,老爷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还请速去。” 秦迟星扎着头发没回话,不过几秒后便痛的弯下身子。 老不死的,又动母种。 少女深呼吸几口压下恼怒,沉声:“知道了。” 腹部的疼痛这才淡弱下来,她三两下收拾好自己,刚推开门便看见了等在门口的秦萱彤。 “秦迟星,你个小贱人,终于出来了!” 这些天秦迟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秦培本又不许人去打扰她,搞的秦萱彤想报仇都没办法。 她快步上前扬手就要扇秦迟星耳光,纤瘦的手臂在半空中被攥住,秦迟星略微用力就痛的秦萱彤滋哇乱叫。 “眼睛才好是这只手又不想要了吗?” 秦迟星的眼神太过凌厉,鬼森森的语气让秦萱彤不由想起了自己被她挖眼时那深入肺腑的痛。 她止不住一颤,怯怒交加用力拉出自己的手连退几步,不服输的瞪着秦迟星:“你别张狂,我就等着看你死无全尸!” 琥珀似的眼睛睁得老大,秦迟星在那对圆溜溜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影子,展笑:“这对眼睛来之不易,你还是好好保护,莫要辜负了你娘的‘辛苦’”。 和黄潍那玩意儿折腾了两个多时辰,可不是费老劲儿了。 秦萱彤看不懂秦迟星坏笑的意思,心里有些发毛。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门口,霍家的车驾停在外面,秦萱彤治好眼睛后霍玚又不动声色的与她回到了从前亲近的关系。 秦萱彤得意洋洋的撇了秦迟星一眼,昂首挺胸踏上霍家车驾。 秦培本把目光落到秦迟星身上,嘱咐道:“此去定要给我秦家争光,你虽然正源巅峰却只是个水元素,源修一路注定比不过别人,去丹宗成为丹修才是你最好的出路。” 他半点没有外祖父对外孙女的贴心嘱托,言语中衡量着价值,算计着秦迟星能为秦家做出多大贡献。 “当然。”秦迟星无声冷笑,眼底飞快划过缕诡异,“我定会让秦家彻底扬名。” 她头也不回,径直朝城南去,秦培本看着那个孤高冷漠的背影隐约觉得有些不快,但转念一想有“制”在手,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城南,漫天晨光从云缝里透出铺天盖地笼罩在巨大的圆形建筑上,它由无数块大小统一的金边黑石板构成,外墙层层叠叠就像鳞片,入口上空高高的漂浮着五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宗门试炼场。 它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法器,对大部分师启洲长大的孩子来说就是一件震撼人心的稀奇玩意儿,只是看见都能勾起心中的蓬勃朝气,让人情不自禁想要踏入。 强大的东西总是格外吸引人,开赛钟声刚敲第二遍,场馆里就已经挤满了兴奋的少年少女们。 秦萱彤与霍玚一道下车,看见周围人多,亲昵地揽住了霍玚胳膊。 第17章 无耻的霍玚 霍玚今日穿着一身显眼的蓝衣,腰间坠着几块长短不一的白玉,黑发用宝石蓝玉髓冠子束的齐整,他本就生的俊逸,今日更是大家子弟派头十足。 他一出现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这就是那霍家少爷,听说是罕见的金木双源修。” “果然一表人才,一看就知道很厉害,等会试炼抽签,老天可千万保佑别让我与他对上。” 两个别城来的年轻源修小声议论着,声音传到霍玚耳中,他浅浅抬唇,有些得意。 双元素源修千万人中才出寥寥几人,霍玚自认就是天道宠儿,与这些一般货色云泥之别。 秦萱彤享受被人注目的感觉,忽然在人群里看见了秦迟星身影,她瞥了眼周围,低声问:“玚哥哥,你可都安排好了。” “放心。”霍玚给了她个肯定的眼神,“今日就是她的死期。” 秦萱彤放心了,小鸟依人的靠在霍玚身边,“玚哥哥,你真好,等宗门试炼结束咱们就天天在一起。” 霍玚敷衍的嗯了声,显然没当回事。 失去了五只灵兽秦萱彤进不了夺猎盟,凭她的真本事最多进个中流宗门,哪里配得上他。 等他榨干她手上那些丹药法器就一脚把她踹了。 二人各怀鬼胎,都暗自得意地步入会场。 试炼场中央,巨大的圆形石台浮在蓄满水的水池上,石台边缘环摆着十张宽椅子,是十大宗门掌门人的专座。 十个位子已有九人落座,唯独中间那张始终空着。 “啧,我看今年这位又不会来了。”掌门中有人瞥向那张空椅。 “这不是常事吗,李逍遥连神耀洲的宗门试炼都不参加,怎么会参加这儿的。” “李逍遥眼高于顶,只收天才,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天骄,逍遥宗已有十余年没添过新弟子啰。” 这话酸溜溜的,逍遥宗即使这样还是稳稳的宗门老大,在场几位掌门谁心里都不痛快。 尤其是七玄宗掌门赵钰。 七玄宗是万年老二,赵钰向来都不掩饰想谋求第一的野心,他听到李逍遥三字立刻嗤了声:“哼,如此随心所欲,我倒要看看他逍遥宗还能风光到几时。” 掌门们笑笑不说话,审视起下面形形色色的年轻源修们,他们中间或许有天赋好的人能收纳进宗。 霍玚正走到看台落座,刚好就在赵钰对面,他抬头朝赵钰笑着打了个招呼,其他几位掌门看到都变了脸色。 赵钰这厮惯来喜欢抢着挖人,看来这次是又使阴招在试炼前去找这霍家小子了。 霍玚双源修的天赋掌门们都知道,原本还很有兴趣,如今看来是没戏了,有几位掌门瞬间兴致缺缺的不再说话。 好苗子谁都想要,当然得各凭本事,赵钰神色自然,半点没有觉得惭愧,见时间差不多,站起身主持。 “宗门试炼开始,诸生,请!” 洪亮肃穆的声音让所有人精神一震,只见看台上空出现一枚被五色源气环绕的巨大签筒,赵钰放出源气击去,签筒开始摇晃,叮当作响的声音让每个人都紧张起来。 秦迟星坐在看台角落睥睨着远处的霍玚与秦萱彤,嘴角缓缓勾起笑意,渣男贱女凑到一起总让人心痒痒的迫切想把他们捏死呢。 签筒猛震,参加试炼的源修们一道闭眼静心,摊手请签。 无数光点从签筒里四散飞出流星般坠进看台,秦迟星感觉有东西落到手上,睁开眼便看见了自己掌心的光点里显现出霍玚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似有目光向自己看来,秦迟星抬眸与霍玚阴鸷的眼神对个正着。 霍玚隔着老远于人群中于秦迟星对视,做出个割喉的动作,秦迟星回敬了个淡漠不乏礼貌的笑。 猛兽张开利齿于密林间寻猎,鹿死谁手,等着看吧。 石台四周升起一层透明屏障,保护试炼者不受外界影响,也让他们的战况不至于殃及旁人。 签筒化作巨幕显示出抽到一组对战的源修名字,当显示出霍玚与秦迟星后看台里议论的音量陡然大了些。 “啧,秦迟星是哪个倒霉蛋啊,竟然抽到了霍家那个双源修。” “不知道,管她呢,不是我们就好。” 秦迟星的名声尚未传出城,许多源修并不认识她,只可怜她对上了霍玚,他们绝不会想到,今日之后这个名字将会深深刻在他们脑中,只是想到都令人心惊。 宗门试炼正式开始,石台上热闹起来,年轻的源修们流水似的上去展示自己的实力,期望能被心仪的宗门看上。 终于,巨幕上出现了霍玚的名字。 “霍玚,秦迟星,台上请试。” 视觉疲劳的人们支棱起来,他们都想看看霍玚和他们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二人跃上石台,按规矩双方得互相鞠躬以示礼貌,霍玚趁靠近秦迟星的时候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阴阳怪气道:“没被秦萱彤打死还成了源修,秦迟星,你是不是该谢我。” 他的声音荡漾着平常看不出的猥琐,下流的目光在秦迟星洁白的脖颈处停留,一刹那充满邪意。 下作无耻的面容和笑声在脑海中重现,秦迟星抬腿一脚,精准无误的踹上霍玚胸口。 力道出奇的大,霍玚毫无准备众目睽睽之下被一脚踹倒。 秦迟星面色发冷,身体止不住怒颤,湛蓝的双眸好像风平浪静的大海,下头却藏着足以掀翻天地的乱流,盯着霍玚彷如在看一个死人。 怎么会忘呢,招来秦萱彤折磨的始作俑者。 霍玚其实早就垂涎秦迟星的美貌,见她无反抗之力又无人照拂就起了龌龊心思打算用强,要不是原主拼死挣扎喊叫恐怕早就被他… 霍玚用强不成,那句夸赞的话根本就是他故意在秦萱彤面前说的,只为报复,让秦迟星吃苦。 “秦迟星,你个不讲规矩的贱种,找死!” 众目睽睽下霍玚感到丢脸,太阳穴一抽恨不得用眼睛在秦迟星身上盯出个洞。 他翻身跳起,手中变幻出两枚暗金圆环朝秦迟星击去。 第18章 试炼场放片儿第一人 秦迟星脚下涌动水流,一缕缕灵蛇般缠绕在霍玚的圆环上将它们从自己面前扯开,背后的水蛇凝结成箭,她冷笑一声,万千水箭都朝霍玚飞去。 “徒劳。” 霍玚丝毫不慌,不紧不慢的催动源田,无数木枝凭空出现在他周围形成护盾,水箭撞得粉身碎骨,纷纷掉落。 他的源气化形在同龄人中算得上高手,两种源气运用纯熟,招式一套接一套,炫丽的双色源力各种化形看得众人热血沸腾,恨不得自己也能拥有这般天赋。 秦迟星的水元素没有那么强悍,不出片刻便呈现出节节败退之意,被霍玚逼到边缘。 人性慕强,霍玚有意卖弄,不着急击败秦迟星,双元素加身出尽奇招让众人看得目不暇接,引得大家群情激奋,都止不住高声呼喊着为他助威。 赵钰看在眼里,骄傲极了,满意的连连点头。 石台上光幻闪动,秦迟星操纵水元素酣战,直打的脸颊绯红,浑身发热。 霍玚越打越发觉不对,虽然秦迟星看似落入下乘,可他的攻击其实全被秦迟星的水流化解,一点也没伤到她。 怎么回事。 觉出些怪异,霍玚不想再玩,他目露凶光,大喊一声:“缚仙!” 头顶,一张双色源力织成的巨网铺开,在阳光下泛着寒光。 这是霍玚苦练八年的杀招,将源气控制成细密的网子,罩住敌人后收缩,直到将人切成肉泥。 两种源气交织缠绕,掀起的疾风穿过透明屏障吹起前排源修们的头发, “缚仙,收!”霍玚厉喝,头顶的大网顷刻间将秦迟星裹成蚕蛹。 胜负已分,秦迟星不可能再出来。 霍玚眼底泛起恶毒的光,狠狠加大力道,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秦迟星必败无疑的时候,一朵小巧的火莲忽然从网眼中钻出,灿烂盛开,逐渐开放成妖冶的燎原之火。 赤红的火苗比天边太阳热浪还要猛烈,好似巨兽从里向外霸道的扩张,霍玚的缚仙大网不过眨眼功夫就被吞吃。 双色源力构成的网被火焰覆盖一新,织就成更密更可怖的火网。 “刺啦—” 秦迟星从张狂的火网中现出身形,她映照着火焰的鲜明,眼眸如盛夏晚霞般明亮。 “就这水平,霍玚,你不行啊。”少女似笑非笑地伸出食指左右摇晃。 霍玚呆滞的目光中,赤红火网迎面而来,将他瞬间罩在里面。 好像被放进热油锅,火线立刻炙烤着他的皮肉,发出让人恶寒的滋滋声。 炽烈奔放的火焰铺天盖地,石台也变成少女自由玩乐的炎狱, 双源修,这女子竟也是双源修。 试炼场里一片死寂,大家都看呆了,像见了鬼般说不出话。 寂静之中只听到霍玚痛苦大喊,“好烫,好烫,救救我,师傅,快救救我。” 秦迟星裹了他全身,唯独留头露在外面,让他的惨状被一览无遗。 “哟,赵掌门,你提前挖走的徒儿正求救呢。”有掌门看戏不嫌事儿大,出言奚落。 活该赵钰这狗贼自作自受,眼巴巴去挖走霍玚,现在可好,自作自受了不是。 赵钰被挤兑的脸都青了,奈何霍玚已经冲他喊出了师傅,骑虎难下,他只得站出来制止:“丫头,试炼而已,点到为止,我已经看出了你的本领,七玄宗大门为你敞开,你收手吧。” 王八羔子,这个时候还不忘招揽弟子,狗赵钰,当真想赶超逍遥宗想疯了。 几个掌门投以鄙视,与他站在一处都觉得丢脸。 七玄宗可是第二大宗门,多少人削尖脑袋想挤进去,这人当着赵掌门的面打伤霍玚,却还能得此承诺,看来稳了。 本以为这个秦迟星是给霍玚垫背的小角色,没想到竟然是匹大黑马,台下源修们有些眼红。 “婉拒了哈。”干脆了当,秦迟星一点犹豫都没有,她踢了踢已经痛到地上躺着的霍玚,认真的说:“他既然唤你师傅想来你们交情匪浅,眼睁睁看到他受罪你却还有心情招揽我,可见人品极差,掌门不做人,宗门也必定不是什么好去处。” 鄙夷赵钰无耻卑劣的其他掌门眼睛亮了:耶,此女天赋好,性情也棒,甚是不错啊! 秦迟星的话就像个无形的大耳光,赵钰被“扇”的面红耳赤,脸涨成了猪肝色。 “好个给脸不要的杂毛丫头,不识抬举,用恶毒手段伤人还这般恃才傲物,岂配参加宗门试炼,还不快滚出来!” “哦,刚才他捆我你怎么不说,现在我成恶毒了,看来你这人人品的确不行。” 秦迟星又踹了霍玚一脚,痛得他撕心裂肺,惨叫声响彻看台。 “贱,贱人,霍家不会放过你的!”霍玚痛的快要晕厥,声音有气无力。 “玚哥哥!”秦萱彤哭的像个泪人,不顾一切的冲上石台,她想抱住霍玚却又不敢伸手,满脸愤恨的怒视着秦迟星:“你还不住手,要是玚哥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偿命!” 啧,恋爱脑,秦迟星厌蠢症快犯了。 她本来也没打算杀了霍玚,挥手散退火网,霍玚终于得以解脱,却也是浑身上下都布满纵深交错的焦痕,甚至有破烂的碎布黏在血肉里渗出污黄的脓液,看着恶心又狼狈。 他被秦萱彤抱在怀里,已经气息奄奄。 秦萱彤心如刀绞,用最恶毒难听的话冲秦迟星破口大骂。 秦迟星笑吟吟掏出留影石,轻飘飘往地上一砸。 劲爆露骨的画面忽然出现在石台上,吕琼娇滴滴的叫声与黄潍激情盎然的骚话三百六十度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年轻源修:?? 几位掌门:??!! 场上鸦雀无声,所有人脑中都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亲娘嘞,这到底是什么鬼啊…… 影像里吕琼娇妹的让黄潍对秦柘网开一面,还求他为秦萱彤炼制治眼睛的丹药。 城中知道来龙去脉的人瞬间露出懂了的神情。 没想到吕琼竟然是这样的吕琼,还有那黄丹师,竟然私底下玩的这么开啊。 秦萱彤仿佛被雷击中一般呆滞不动,脑海中全是吕琼潮红的面色,还有她矫揉造作的声音。 “不可能,这是假的,这一定都是假的。” 第19章 台上进阶,惊呆众人 “是你,是你动了手脚对不对!” 秦萱彤发疯般指着秦迟星大吼,鄙夷轻蔑的目光潮水般涌来,其中不乏那些她的昔日好友,她们嘲笑讥讽的表情和声音不停在秦萱彤色眼前旋转,她觉得头重脚轻,身子一软趴倒在石台上。 霍玚被不堪入目的画面震惊,觉得恶心又丢脸,不顾自己身上的剧痛费力从秦萱彤身边挪开。 看台里的黄潍刚才还摆着丹宗导师的派头接受着身旁年轻弟子的奉承与尊敬,此时看着画面中形色销魂的自己,恨不得直接钻进地缝。 毁了,全毁了,从此以后他还有什么脸面在丹宗任教,为人师表。 秦萱彤彻底崩溃,她双手捂住耳朵发出绝望的尖叫,那双圆润的眼睛竟然虫蛀般从里到外开始溃烂,黄脓和着乌黑的血液从迅速变成烂肉的双眼中流出。 秦萱彤倒在石台上惨叫,宛如从十八层地狱受了一番极刑后拉出来的厉鬼,让不少人都恶心的打起干呕。 “看来你娘亲用下作办法为你求来的丹药还是没有作用呢。”秦迟星脸上笑容美得令人窒息,她凑到秦萱彤耳边,眼角猩红狂热,一字一顿:“秦萱彤,你就慢慢烂在这师启洲吧。” 她一脚将人踢下石台,秦萱彤如零落的树叶砸进水中,在尖叫与涟漪中沉没。 霍玚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回过神来才惊觉秦迟星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前。 她像看待死狗一般看着霍玚,目光沉如永夜。 “霍公子,该你了呢。” 她像深渊夹角长出的花,在明亮的晨曦中肆意挥散着黑暗与冰冷,似要把这漫天霓虹都染成黑色。 霍玚又痛又怕,早已冷汗直冒,不自觉间裤裆已经湿了大半。 魔鬼,她是魔鬼! 在霍玚惊恐瑟缩的眼神中秦迟星挪动贵脚也赏了他个清凉水池大礼包,霍玚咚一声落水,水花溅得老高。 水池边自有负责的人将落水的源修捞出,他们死是死不了,只是此后面子是别想再要了。 就在刚刚他还是个人人艳羡的“天才”少年,此刻却成了块焦炭,众人纷纷惋惜,尤其是赵钰。 为了拉拢霍玚赵钰已经许诺他七玄宗内门弟子的位置,所以现在他七玄宗就多了一个废物内门弟子。 赵钰气的发昏,胸口剧烈起伏,活像个快爆炸的火药桶。 “该死的杂毛丫头,手段如此狠辣,还不快给我滚出来。”他气急败坏,源力接连砸向秦迟星,都被透明屏障挡下。 这该死的规则! 不止是他,黄潍对秦迟星也恨不得杀之后快。 一来就得罪七玄、丹宗两大重量级宗门,就算这姑娘也是双源修只怕也很少有宗门敢收她了吧…… 此时,秦迟星正一动不动的抬头看天,好像那天空中有什么令人着迷的东西。 众人纷纷往天上看去,这时才注意到不知不觉间天色似乎比刚才暗了不少。 厚重的云层笼罩在的试炼场上空,周围忽然刮起大风,空气里多了几分沉重压抑的味道。 轰隆隆。 闷雷破空,乌云逐渐卷集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几丝电光游走其间。 秦迟星站在雷云漩涡正下方,脸上露出丝欣喜。 终于来了啊,她一直在等的劫雷。 前几日她就感觉到有要进阶的预兆,只是一直无法跨过天源门槛,直到今日与霍玚一战。 全神贯注的战斗再加上火元素的冲击,让她终于触到了契机。 随着暖意在源田里散开,秦迟星不顾外面惊异的眼神盘腿坐下,身边聚集起淡淡的源气光点。 这是…要进阶? 在场众人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这一天的精彩程度简直是他们这辈子都没经历过的,有人捏着自己的脸确定自己没在做梦。 头顶的雷声越发近了,赵钰咬牙切齿恨得牙痒痒,这贱丫头,哪儿来的神通。 霍玚已经被捞了起来,狼狈的不省人事,身上还有股尿骚味,赵钰看着他就觉得胸闷,心里更加不爽,不过恨着恨着便阴险的笑起来。 好啊,进阶的好。 等会儿的劫雷定能把透明屏障击破,到时候他必定要亲手杀了这杂毛丫头泄愤。 天上漩涡中出现大片雷云,雷云中电光游动,气压低沉,瞬间占据了大半片天,掀起的疾风让前排的人眼睛都睁不开,只是坐着都觉得骇人。 “场上源修无需惊慌,进阶劫雷不劈旁人,各自守源静坐不会有大碍。” 有掌门高声提醒,众人纷纷冷静下来,盘腿静心等待劫雷劈下。 空中刺眼白光大亮,狂风大作,巨雷轰隆应声而下,笼罩在石台周围的透明屏障在眨眼间被击的粉碎。 秦迟星身体里疯狂游走着源气为她强健体躯,她在劫雷来临前最后一秒睁开眼睛,直视着耀眼的雷光,下一秒竟然驱散源力。 “你做什么,还不快聚拢源气!”一直盯着她的掌门见状大惊失色。 谁都知道进阶历雷时应保持源田充盈,就好像把源田当做气球,充满气时才有弹力足以承受冲击,否则必定一击既穿,无异于自杀。 帝江在秦迟星源田里不停变大,挤出最后一点源气,难得严肃起来:“小丫头,守住了!” 没有源气在经脉里帮助秦迟星就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承受劫雷,若是别人绝对一秒成盒。 不过她是那一族的血脉,本就异于常人。 强大的雷劈到身上,刚被笼罩秦迟星就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痛苦。 好像每一条血管都在被人用力拉扯,每一寸皮肤都被用刮骨刀细细磋磨。 秦迟星自认很能忍痛,此时再也受不了仰天大叫。 帝江也感受到了她的痛苦,拼命在源田里带动天雷四处窜动。 只有这样才能让天雷将“制”毁灭,这就是秦迟星一开始的计划。 “找到了!”帝江眸光大亮,向着源田里那枚被逼出来的子种飞快冲去,身后的雷光将其瞬间湮没。 同一时间,端坐在秦家的秦培本忽然感到胸闷气短,他惊恐的望着城南的方向,毫无征兆的喷出口血来。 这边,帝江声音如雷贯耳:“快,聚源。” 四散在石台上的源气快速被吸回秦迟星身体。 竟然没死? 赵钰恶狠狠的看着烟雾中的身影,眯起眼睛,掌心聚起源气飞快射出,直击秦迟星的胸膛。 第20章 这福气羡慕不来 带着杀意的源气混在劫雷亮光中极难察觉,就在它即将冲到秦迟星身边时,一抹源气忽然从人群中冲出将其击散。 赵钰大惊,忙在人群中寻找,源修们黑压压的坐在一起看不出是谁动的手。 雷光里的少女已经归拢起全部源气,苍白小脸正在迅速恢复血色,若不出手恐怕真要让她成功进阶。 黄潍看周围源修都闭着眼,也动了和他一样的心思,二人一起暗中朝秦迟星击去,全都被半空拦截。 随着雷声渐弱,天空逐渐亮堂起来,石台上空乌云退散放射出万丈霞光。 秦迟星的身影从烟雾里显现,她面色红润、气息清灵,犹如在王母瑶池中清洗过身躯。 清瘦的少女眼中映着曜日,里头的阴影与黑暗都被驱散。 云霞在她背后铺就成漫天华光,红蓝双色源环幻光在她身下绽放,红蓝遥应,好像冰火相撞。 水火双源修,天源一阶,阶成。 十六岁的天源一阶啊。 源力的气息扑面而来,源修们纷纷起身望向秦迟星,有人艳羡、有人忌惮、有人自叹不如。 天雷通体,却无损伤。 掌门们眯起眼,心里都在疑惑。 “哼,竟敢将宗门试炼搞的乌烟瘴气,本掌门不罚你以后岂有规矩可言。”赵钰召出法器,说话间就朝秦迟星冲去。 “赵钰,你这龟孙,是不是诚心找死!” 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厉喝,声音如雷将赵钰定在原地。 一个浑身黑袍黑帽的男人站了出来,指着赵钰就开始骂。 “杀天刀的瘪犊子,刚才还敢搞鬼,看我不打掉你的鼠牙。” 赵钰还没看清那人就被他按倒在地,紧接着连珠炮似的叫骂声就响彻试炼场。 “鳖孙,穿的人模人样作甚,还不是贼眉鼠眼,不如被我打两拳就周正了。” “还反抗,就凭你那三拳两爪,还没我养的小宠威力大。” “学人家当掌门,你给人开门还差不多。” “怎么,你不服?你还敢不服?!” 他只用拳头,拳拳到肉,三两下就把赵钰半边脸打肿。 竟敢把天下第二大宗掌门打成这样,这人到底是谁? 场上鸦雀无声,只有那黑衣男人的叫骂声盘旋不断。 秦迟星越看越觉得这人眼熟,仔细辨认后终于想起这人不就是当日在虚妄之森指导自己炼丹,还给了自己一本炼丹册子的那个大叔吗。 他今天看起来比那日更邋遢暴躁,还是一样的浑身痞气。 “李逍遥,你住手!” 脸都快被打成发面馒头的赵钰终于在他落拳间隙找到了机会说话。 听到那个名字,安静的看台陡然爆发出热烈的讨论。 圣煌有这样一人,酷爱行走世间却从未有人能觅其踪影,处处不见却处处都有他的传说。 有人说他年少成名心高气傲、有人说他桀骜不驯盛气凌人、也有人说他德不配位不过尔尔。 世人爱也好恨也好,他的名字始终如雷贯耳,此人便是天下第一宗掌门,逍遥宗,李逍遥。 李逍遥打累了,把赵钰甩到秦迟星脚边,扯下头上的黑帽露出大白牙朝秦迟星嘿嘿一笑:“小姑娘,好久不见了。” 他一瞬间又恢复了沉稳,好像刚才那个骂人一套一套的暴躁大汉不是他一样。 这话又在看台上刮起了一阵旋风。 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李逍遥竟然认识秦迟星? 大家看得一愣一愣的,显然这一天发生的事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们能接受的极限。 赵钰心里已经在骂娘了,他简直没想到这么多年都没在宗门试炼上露过面的李逍遥这次会出现,而且还莫名其妙的就把自己给打了一顿。 疯子,真他娘的是个疯子。 他十分想杀了他,可刚才一被李逍遥抓着就连源气都使不出来。 落后,就只能挨打啊。 赵钰眼睛已经被肿起来的面颊挤成一条缝,他抬头怒视李逍遥,下一秒就被踩到地上贴着。 李逍遥一脚踩着他,一边环视看台,沉下脸道:“刚才还有哪个王八羔子趁人小姑娘进阶时下黑手的,给我站出来,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啊。” 分明刚才和秦迟星说话时都笑意灿烂,这一次转头就黑沉着脸,看台上诸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轻易动弹。 黄潍默默站起身,老脸通红不敢抬头直视李逍遥。 “还不快过来给人小姑娘赔礼道歉”,李逍遥眼睛一横,黄潍就像大马猴,嗖的一下就窜到了台上,站到秦迟星面前就开始鞠躬认错,态度好的就像孙子看见了爷爷。 不是他怂,而是赵钰那猪头脸实在叫人难以直视啊…… “秦姑娘,是小人不好,刚才险些坏了姑娘进阶,还请姑娘原谅小人。” 秦迟星一看到他就想起春宫,忙挥手叫他快爬,再慢一点都怕自己吐出来。 赵钰翻着香肠嘴叽里呱啦不知在骂些什么,被李逍遥一脚踹下石台。 好歹还是个掌门前辈,竟趁人家进阶渡雷劫时下黑手,多少有点无耻。 几个掌门都没搭理落水的赵钰,任他自己在里头扑腾。 秦迟星怎么看李逍遥怎么顺眼,乖巧的对他拱手道谢:“方才多谢大叔护我周全。” “嗨,这有什么。”李逍遥若无其事的挥挥手,爽朗一笑:“我早就看你这小姑娘不错,这次就是专程过来看你参不参加宗门试炼,顺便问问你,若没有其他想去的宗门,可愿意加入我逍遥宗?” 上次在虚妄之森他就知道这丫头不一般,刚才又看见她种种操作,能力天赋那是没的说,尤其是谁都不怵的性格,简直太和他心意了。 就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李逍遥有些紧张,眼神里的忐忑叫人大跌眼镜。 拜托,逍遥宗可是天下第一啊。 这秦迟星,到底是何方妖孽,竟有如此待遇。 秦迟星原本不打算加入宗门的心也被李逍遥动摇,在高台上朝李逍遥严肃一拜。 “师启洲秦迟星,见过掌门。” “好,好,我李逍遥终于又收到徒弟啦哈哈哈哈。” 洪亮的声音充满喜悦,看得出,李逍遥是真的很高兴。 看台里,有人目光呆滞,有人猛掐人中,有人直接看出了眼泪。 众人心里都只有一个想法:卧槽,这是什么福气,简直羡慕不来好吧! 【作者题外话】:~迟星:没想到你这怪大叔还有两幅面孔。~ ~宝子们看文文不能养文哦,加入书架不看的话,就让逍遥大叔揍你们~ 第21章 这盛况可如你所愿吗 秦迟星是遮着脸走出宗门试炼场的。 大家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太炽热,实在让她承受不住。 “好徒弟,要不要现在就随我回逍遥宗,正好回去认识一下你那几位师兄师姐,你放心,他们都是极好相处的人,你认识了一定喜欢。” 说到这里李逍遥有些想念,说起来他也是好久都没回宗门看过了,也不知道那几个崽子现在怎么样了。 秦迟星思虑片刻说:“自然好,不过我还有些事没处理,你等我一天,明日随你回去可好。” 这倒没什么,李逍遥满口答应,悠哉悠哉的就到处东游西荡去了。 此刻,秦培本正在屋里打坐。 所有窗户都贴着漆黑的窗纸,使得外面的光一点也透不进来,他大睁着眼坐在黑暗中,就像极暗地狱的守门人,一动不动的等待着什么。 脚步声渐近,紧闭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明亮的光从门外涌进来将门内的黑暗都推到墙角。 秦培本沐浴在光中,他感到刺眼极了,用手掩面,说:“关门。” 秦迟星冷笑一声,置若罔闻,她径直走到旁边的圆凳上坐下,翘着二郎腿:“想关门就自己去啊。” “怎么,站不起来了吗?” 秦培本面色骤变,却是没有说话。 他的确站不起来,甚至就连挥手放出道源气关门的力气都没有了。 在秦迟星引天雷入体除掉“制”的瞬间,子种也把受到的伤痛加倍的返还给了母种。 现在的秦培本就等同于在刚才挨了好几道天雷,他现在几乎是强撑着坐在这里说话。 “是你。”秦培本嘴角溢出鲜血,“竟然有这样的本事,是我小看你了。” 秦迟星原本是打算回来杀了他的,可看着他现在这副模样忽然间又改了主意。 死有什么意思,秦培本这一辈子都为秦家荣耀筹谋,利用儿女子孙也在所不惜,秦迟星现在想要他活着,让他活着亲眼看到秦家声誉扫地,子孙尽残,再也没有翻身之力。 外面传来了吕琼嚎丧般的哭声。 秦萱彤已经被抬了回来。 无根花里早就被秦迟星施了咒法,她的眼睛这辈子也不可能再好了。 秦柘已经闻听了今天试炼场上发生的事,黄潍现在恨死秦家都来不及,丹宗,他再也不可能回去了。 秦述亲眼看到了吕琼和黄潍的春宫画面,往日再懦弱的人都有了血性,怒气冲冲揪着吕琼又打又骂,。 嘈杂混乱的声音响彻整个秦府,落到秦迟星耳中比钟鼓乐声都还要动听。 “老爷子,这盛况,可如你所愿吗。” 秦迟星逆光站在门前,美丽的笑脸在阴影中忽明忽暗,就像盛开的花朵,一半是无瑕的白,一半是浓郁的黑。 秦培本再也憋不住,喷出一口鲜血,身子就像化掉的糖软塌塌的垂了下来。 秦迟星转身离开,刚走到门口,忽然听见里头秦培本气息奄奄的喊声。 “魂灯。” 她停下步子扭头望进去,秦培本如一滩烂泥与阴影融为一体,他抬头说的极为艰难:“你母亲没死,她的魂灯还亮着。” 母亲,陌生的两个字还是让秦迟星心尖一颤。 这是这身体本能的反应。 什么母亲,从没见过不是吗。 没有停留,秦迟星扭过头大步流星离开。 屋里,秦培本死死盯着秦迟星离开的背影,一向冷漠的眼中头一次有了些动摇。 他忽然感到有些后悔,或许当初不该用“制”要挟秦迟星,又或许当年不该因为失望而对秦归音不管不顾。 视线模糊,快要晕倒前他满脑子都是秦归音小时候笑着唤他父亲的画面。 错了吗,是错了吧。 眼前的事物天旋地转,秦培本再也坚持不住,重重砸倒在地上。 此时,师启洲一处边境小城,空无一人的荒林里闪过阵耀眼的白光。 浑身洁白锦衣的男人出现在光中,他吃力地靠在一颗枯树根边,紧紧捂着胸口。 细密的汗珠从他光洁的额头上滴下,沿着极好看的下颌聚集在下巴尖,他浓眉紧皱,好像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捂着胸口的手一再握紧。 岑黎并没想到自己的心悸之症竟然又一次发作,胸口闷得发慌,心就像被人反复重锤,疼痛难忍。 他咬着唇,没发出半点声音,锦衣被汗水濡湿贴在背后,露出暴起青筋的侧颈。 疼痛加剧,岑黎眼皮越来越重,他靠着树根逐渐下滑,缓缓倒在树下。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恍惚看见有几个人在朝自己靠近。 “快来快来,这儿有个人诶。” “我天,姐姐你快来看,这男人长得好生俊朗,我还从未见过这样脱尘绝俗的男人。” 两个穿着暴露的妖娆女子围在岑黎身边,被唤作姐姐的女子身材姣好,身上的二尺布完全兜不住她胸前的汹涌,她挑起岑黎的下巴,看清他面容时双眼放光,眼神都呆滞了几秒。 “啊呀,真的呢。”她眼神迷离的在岑黎露出的侧颈上流连,娇艳勾人的娇笑:“捡到宝了,把人带回去。” 二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器,光幻一闪三人便消失在原地。 …… 是夜,秦迟星住在城门附近的客栈,夜色已深,她只点了一盏微亮的灯,借着月色摆弄着手上的沙漏型法器。 淡淡的荧色光点不断从沙漏上头漏到下面,就像永远也漏不完。 她到底还是从秦家关闭的祠堂里 取来了秦培本说的那盏魂灯。 这些光点就是秦归音的生命之气,虽然很淡,但还是一直在漏着。 秦归音没死,那她这么多年究竟去了哪里,就这样放着自己的女儿在秦家受尽折磨吗。 心里有些发闷,秦迟星说不清楚是这具身体的反应还是她自己真实的感受。 不管怎么说,秦归音这母亲也当的太不负责了。 “或许她是有难言之隐。” 帝江察觉到秦迟星的烦闷,开口说。 秦迟星挑挑眉,“难言之隐,能是什么?” 帝江沉默了,不等他开口秦迟星就自己叹口气,“罢了,知道你什么也说不出来,到底为什么等以后有机会见到她就知道了。” 第22章 初到逍遥宗 只要活着,就能找到。 秦迟星不想为这些尚且没有定论的事无故忧心,转身熄了灯。 或许是白天试炼场上她太累了,这一夜秦迟星少见的睡了个通天亮,要不是李逍遥在门口叫门她恐怕还不会醒。 “好徒弟,醒了吗?” “现在呢,现在醒了吗?” 李逍遥生怕到手的徒弟飞了,敲门敲得连隔壁房间的人都忍不住打开门看他。 秦迟星给自己施了个爽心咒,顿时神清气爽,收拾齐整打开了门。 李逍遥敲门敲的太卖力,险些不注意扑倒,稳住步子一见到秦迟星立刻面带微笑。 秦迟星眼前一亮,“哟,收拾的这么齐整,我险些认不出来逍遥大叔你了。” 昨天经过李逍遥和秦迟星的讨论,他们都一致同意以后秦迟星还是称呼他为大叔,掌门听着怪别扭的。 李逍遥今天换了身没有补丁的干净衣服,整理了头发剃了胡茬,整个人看起来都清俊不少。 李逍遥有些尴尬,挠挠头解释::“今天不是要回逍遥宗吗,还是收拾妥帖些好,否则…” 当着秦迟星他没说什么,拉着她就往外跳出窗外。 两道惊鸿似的身影从窗中坠下,下一秒就出现在一朵巨大的粉色花朵上,越升越高,眨眼间飞向远处。 秦迟星现站在花形法器上向下望,薄薄的云层就像棉花,底下的城镇小的好像一粒粒豆子,人们就像是蚂蚁在横平竖直的道路上来往。 这法器好像比自己的逐浪快多了。 当初秦迟星离开的时候老梵头也给她搞了个飞行法器,铁饼一般,毫无美观可言,到处都充满了粗制滥造的味道。 这法器花朵一样,简直又快又好看。 见秦迟星一直打量着飞行法器,李逍遥颇为自豪的背着手说:“这是你大师兄亲手给我打造的,怎么样,很不错吧。” “等你到了逍遥宗我让他也给你打造一件。” 秦迟星等的就是这句话,喜笑颜开的道了句多谢大叔。 逍遥宗坐落于九洲第一的神耀洲,从师启洲远道而去得经过好几个洲,每过一道洲界秦迟星都能明显的感觉源气浓度质的提升。 难怪宗门试炼时那么多源修都挤破了脑袋想被更好的宗门看中,秦迟星若有所思,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得劲。 从前在华国,天下等分,众生同享,无所谓哪里优越哪里低下,倒不知道在这里人们以阶级分之,到底是好是坏。 不自觉间,粉色的小花已经载着二人抵达了神耀洲。 空中不时有飞行法器划过,底下街景随处可见富丽堂皇,人人昂首阔步,言行举动一点一滴都带着师启洲民身上难以看见的骄傲从容。 这便是圣煌最为尊贵的核心,神明耀光之地。 “咱们的山头就在前头。” 偏离主城,李逍遥驭灵器往北边云层密布之处飞去,穿过重重云霞,一座藏身在云朵之中的漂浮小岛显现出来。 就像从大山上挖下了最漂亮的一块嵌在云里,小岛下面盘着根系,整体又像是一颗巨大的浮空大树, 李逍遥双手结印,小岛外的禁制暂时打开,二人落地,李逍遥收起法器,面色却忽然变的有些凝重。 “好徒弟,你先躲躲。” 他严肃地将秦迟星往旁边拉,秦迟星还一头雾水,就见一把长剑以飞快的速度从半空中射来,李逍遥一个闪躲,刚好避开。 若是躲慢一点儿,恐怕就要被剑刺穿大腿。 他哎呦一声将秦迟星推开,下一秒无数把长短不一,大小不一的剑就像流星一样从天边飞来,好似开了自动瞄准,只追着李逍遥一个人去,大有要把他扎成刺猬的势头。 “岳南诏,你这可是弑师,传出去是要被抓着砍头的。” 李逍遥一边躲闪一边朝空中大喊,声音怎么听都有些狼狈。 秦迟星满脸疑惑的看着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岳南诏是谁? 她刚想着,又一把巨粗无比的大剑狠狠扎向李逍遥的腰窝,被他砰的一下打开,大剑插在地上直晃,一把大手陡然出现握住剑柄一下子就将深陷泥土中的大剑拔了出来。 一个五大三粗,浑身横肉的男人冷冷的看着李逍遥,他气势汹汹,走的地都颤了几下,高大魁梧的身形一下子就把其实算得上高壮的李逍遥比成了弱鸡。 “哼,你还知道自己是师傅,偷走我那么多法器,真是坏坏,快给我还来嘛!” 蛤? 猛男开口,声音却阴柔的都像是在撒娇。 秦迟星在震惊中缓缓张开嘴,浑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 这到底是什么鬼啊,秦迟星看着眼前高大的猛男,又回想起刚才的声音,忽然觉得世界都有些幻灭。 “哎呀,都是自家弟子,说什么偷这么难听,为师是借,是借!”李逍遥揉着后腰,自顾自低喃,“哎哟,好像闪着了。” 才刚说完,他猛然意识到什么,马上捂嘴惊恐地看向四周,见没有动静才刚要放心,没想身后就传来了一个温柔和缓的声音。 “师傅回来了,是腰闪着了吗,没事,让苍梨给你瞧瞧。” 一个身材娇小模样温柔小意的姑娘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李逍遥背后。 她身着一袭淡黄色柔纱薄裙,长相甚是温柔可亲,就连声音也十分柔和。 这位也是逍遥宗的弟子吗? 苍梨。 秦迟星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名字,只觉得看到这温柔的姑娘心里头都开心不少。 苍梨笑盈盈的看着李逍遥的后腰就伸手要替他揉揉,李逍遥一跳八丈远,扯过岳南诏就躲在他身后。 “不用,不用,没事儿,我自己活动活动就好。” 他满脸拒绝,防的就像洪水猛兽。 生怕苍梨过来,他忙转移目标将二人视线引到了秦迟星身上。 “快别说我了,师傅这次回来可是给你们带了位小师妹,你们还不来见见她。” 二人目光果然都聚集到了秦迟星心身上,两人上上下下打量着她,面上一片欢喜。 尤其是岳南诏,一看到模样俏丽标志的秦迟星眼睛都亮了。 第23章 九洲弟子共行冠印之礼 岳南诏不顾自己壮硕的体型,小姑娘似的一蹦一跳上前挽住她的手臂。 “哎呀,真是太好了,咱们宗许久许久都没有新进来过弟子啦,小师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秦迟星,这位是大师兄吧,以后叫我迟星就好。” 秦迟星笑眯眯的,不严肃冷脸的时候看起来很是干净温雅,此时眼睛里一闪一闪的,一声大师兄叫的岳南诏心里花枝乱颤,眼前狂冒粉红泡泡。 他从怀中摸出一朵粉色的小花儿送到秦迟星面前,面带娇羞递给她:“大师兄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好送给你,这枚仿颜花就当个见面礼吧。” 粉花颜色和李逍遥的飞行法器颜色如出一辙,像一朵盛开的雏菊,不过都是用精钢铸造。 秦迟星捏着花梗一扭花瓣就全部收了起来,变作一只细细的小花簪,这竟然是枚上品法器。 “这是我闲来无事打造的小玩意儿,虽然品阶低了些,不过蛮有趣的,可以模仿她人容貌半个时辰。” 上品法器还叫小玩意儿啊,秦迟星郑重的把花簪插在头上:“我喜欢极了,多谢大师兄。” “为师借你点东西你就不依不饶的追杀,这时候怎么这么大方。” 李逍遥有点眼红,没好气的哼了声,苍梨默默走到他身边,看着秦迟星笑的满脸随和。 “迟星小师妹,我是苍梨二师姐,身体可有什么不适,不如师姐给你看看吧。” 苍梨不由分说上前捧起秦迟星的手臂,白嫩的小臂藕节似的,薄薄的皮肤下隐约可见青紫色的血管。 “真好看”,苍梨伸指压着她血管游走,眼神里充满喜悦。 她把秦迟星说的有点不好意思,没想下一秒就听到温柔小意的姑娘幽幽道:“要是能剥开看看里头就好了,一定也比常人规整多了。” 秦迟星:那语气里怎么还有点可惜啊喂。 “为师劝你快快站远点,别看梨子这样,她可是酷爱解剖活物血肉经络,尤其是人的。” 不知当年有多少人被她恬静柔美的外貌所欺骗,还以为她柔弱好欺,结果都成了她手下亡魂,被杀之前都被她剥皮抽筋。 秦迟星默默退了一步,扯扯李逍遥的衣袖,“大叔,不是说师兄师姐有三位吗,还有个呢?” “对哦”,秦迟星不说他还想不起来,后知后觉的四处找,“怎么就你们两个在,许岁迟那臭小子呢,怎么没见。” 苍梨朝旁边的草丛里抬抬下巴,“喏,那不是吗。” “小迟师弟他前几天炼了锅丹,把自己给吃成个绿人了。” 仔细看能发现一旁的草丛里是猫着个人,浑身翠绿完美的和草丛融在一起,不但皮肤是绿色,就连眼仁都是绿的。 李逍遥凑过去才发现他,恨铁不成钢的直摇头,“哎,为师早就说过你没有炼丹天赋,这么多年怎么还没接受事实。” 许岁迟一动不动的猫在草丛里,李逍遥扭头问:“他这是怎么了?” 岳南诏:“梨子告诉他在树丛里一动不动的晒太阳就能变回来。” “哎呀,这傻子。”李逍遥无语极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找的这些徒弟好像都有点奇葩。 岳南诏笑嘻嘻地凑到秦迟星耳边和她解释:“小师妹不知道,三师弟最爱炼丹,经常自己吃自己炼的丹药变得奇形怪状,他为人又天真单纯,经常被梨子骗,你待久了就能习惯了。” 秦迟星心里觉得这可很难说,面上还是笑着应承了。 师徒几个虽说性格各异,但对秦迟星是实打实的照顾,很快就带着她熟悉好环境,选好了住处。 逍遥宗地大人少,到处都很幽静,其中花草山石都是李逍遥用法器制造而来,都可随心意变换气候景象。 秦迟星十分满意的选了处背靠瀑布的住所,随手一捏壮阔的瀑布就能变成涓流小溪,很合她心意。 李逍遥亲自为她在周围施了结界,美名其约保护安全,实则是怕好不容易收来的正常徒弟被那三个奇葩给吓走了。 “今天你好好休息,明日还要前往储灵台加冠印,我要与你师兄师姐几个先去,倒时你跟着这枚方向标走就行。” 储灵台加冠是每个初入宗门的源修必经之路,届时九洲上下所有在宗门试炼里成功进入了宗门的源修都要亲赴储灵台,接受圣源殿的冠印之礼。 秦迟星猜到一定会很热闹,却没想到竟然会这么热闹。 曜日当空,朝霞翻动如浪送来缕缕清风,宽阔可供八辆车架并驾齐驱的山道上站满了形形色色的九洲弟子,每个洲的人各成一排,九排长队宛如一条长龙蜿蜒数百米,浩浩荡荡徒步朝山顶进发。 大家已经换上自己宗门的服饰,形色各异,百花齐放。 能站在这里的都是从宗门试炼中厮杀出来的人,无论男女皆是昂首挺胸,意气风发,尤其是十大宗门的弟子,以自己所穿的宗服为荣,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看到。 秦迟星在空中悬了半天找不到地方落脚好不容易才趁着个空隙挤进了师启洲的人群里。 圣煌九洲,神耀、圣泽、君临、帝府、师启、闻相、祉、恶、滇。 后三洲是最卑微苦恶之地,这次有资格进宗门的弟子也寥寥无几,是几排队伍中最短的三排。 秦迟星只穿着一身简单朴素的卡其色长袍,颇不起眼,可只要是师启洲的弟子看见她都会立刻移开目光,仿佛她就是那洪水猛兽。 “世家行路,闲杂人等快快避退。” 一声不善的叫喊从队伍后面响起,四匹飞马灵兽扬着蹄子在山道上溅起层层飞泥,后头拉着辆精致华丽的厢车,一看就知道是大家氏族才能打造。 道路上本就挤满了人,飞车速度又快,大家连忙退让避开,整齐划一的队伍一下子被冲散,乱成一团。 最旁边是滇洲队列,一个身材矮小瘦弱的姑娘走在最后,她反应过来时飞车已经近前,四匹高头大马像大山压来,她避之不及,眼看就要被高大的马儿踩在脚下。 【作者题外话】:~苍梨梨:听说有人看文文不投票不评论,来,让我看看你们的手手标志不标志~ 第24章 不如剥下她的面皮 人群中传来几声惊呼,电光火石之间一道水源气划破长空从众人头顶飞过,弯刀般瞬间割下了那匹飞马的头颅。 血撒了一地,在马儿洁白的鬃毛格外显眼,死去的马侧着倒下,连带着其他三匹飞马一起倒地。 几匹马叠在一起不断挣扎想要站起,越慌乱越站不起来,他们身后拉着的车驾也跟着剧烈摇晃起来。 前行的队伍停滞在山道上,都伸头探脑的往这边望,尤其是与秦迟星一样的师启洲弟子们,纷纷捂唇不敢说话。 那水源力飞来的方向,秦迟星傲然自立,冷冷盯着横在路中间的车驾。 站在车驾前头的小厮人都蒙了,下车怒斥:“不要命的东西,你可知道你冲撞的是谁的座驾。” 秦迟星:“可别告诉我是南宫银猪。” 车驾四周横木上刻满了龙飞凤舞的南宫二字,否则刚才秦迟星也不会出手了。 话音刚落,车帘唰一下打开,南宫银朱怒气冲冲下车,看着已经倒在血泊中的马儿眉目间盛满恼怒。 “大小姐,就是她杀了咱们家的马!”小厮指向秦迟星,狗腿子似得候在南宫银朱身侧。 南宫银朱随着他指引看过去,入目便是冷冷盯着自己的秦迟星。 她皱起眉,看到她第一眼就想起了虚妄之森里遇到的那个瞎眼贱人。 就因为这件事,父亲真以为是出现了个神秘的上古神符师,在全境悄悄寻人,还把她痛斥一顿。 这女人竟然和那装神弄鬼的瞎子有些相似,真是晦气。 “大胆贱民竟敢冲撞本小姐,这些迅白马可都是特级灵兽。”南宫银朱大喝一声,鬓边垂着的珠玉流苏碰撞晃动,“还不给本小姐下跪认错,否则本小姐必定要你赔得倾家荡产!” 迅白马模样威武大气脚程又快,最受大家世族青睐,一匹成年迅白马便能卖几十万灵币,这还是匹特级的。 一个来自师启洲的人如何能负担得起。 众人看向秦迟星的眼神里都带些可怜。 秦迟星没有动弹,半点不慌,甚至脸上还逐渐勾起了越发灿烂的笑意。 南宫银朱,竟然又见面了,这还真是意外之喜。 “下跪道歉?”秦迟星冷笑:“南宫大小姐自己不管好自己的马险些把人踩死还要找我索赔,不觉得可笑吗。” 连声音都这么像,南宫银朱越看秦迟星越不顺眼。 她盛气凌人的冷哼一声,扬首:“区区一个滇洲之人,死了又如何。” 她看秦迟星站在师启洲的队列里,满眼轻蔑:“你一个师启洲的贱民又比她好得到哪儿去,一样的没规没矩,死了也是活该。” 一长列师启洲的弟子们闻听这话都面露不爽,却碍于南宫银朱的世家身份不敢说话。 冠印之礼所有人都需徒步上山,唯独世家子弟可乘车驾,这是圣源殿特许,南宫这样的世家本就高高在上,为了口舌之争得罪南宫银朱简直太不划算。 众人的沉默让南宫银朱更加得意,她便知道,这些小地方的人哪敢和自己争辩,说话间更加得意:“你这样的人本就不该踏足神耀洲,就算进了宗门也必定是什么野鸡地方,像本小姐进的七玄宗只怕你想都不敢想吧。” 许许多多知道秦迟星拜入了逍遥宗的师启洲弟子抬起了头。 你别说,她还真不想。 南宫银朱还不知道秦迟星拜入了逍遥宗,自顾自的肆意讽刺着她,秦迟星也不言反击,只是盯着她笑。 她已经看到了远处那道划过来的粉光。 “好徒弟,怎么才走到这儿啊。”李逍遥带着三个徒弟乘风而来,四人笑嘻嘻的落地,看见眼前一片混乱,李逍遥收敛起笑意问:“怎么搞的血淋淋的,这山道直通储灵台,最是干净清雅之地,弄成这样实在坏了清雅意境。” 秦迟星眨巴眨巴眼睛,认真的说:“哦,也没什么,南宫大小姐的马险些踩死人,我就削了她一匹马首,然后南宫大小姐就叫我向她下跪道歉,还说我一个师启洲的贱民,进的宗门也是野鸡宗门,断然比不上她的七玄宗。” 四道凌厉的目光齐齐射向南宫银朱,地上躺倒的三匹迅白马齐齐惨叫一声,眨眼之间马首分离,鲜血四溅。 李逍遥又一挥手,南宫家那富丽堂皇的马车立刻化作齑粉,成了一堆灰尘散落在地。 他脸色铁青,盯着南宫银朱吐出两个字:“下,跪。” “七玄宗的弟子真是好不得了,一个万年老二竟敢说我们逍遥宗是野鸡宗门,哪天叫你们掌门赵钰来会会我,我倒看看他承不承的起我一剑。” 岳南诏召出巨大的宝剑砸在地上,巨响以后地面都震了三震。 苍梨没什么表情变化,看着依旧温婉可人,她走到秦迟星身边,说出的话却叫众人恶寒的打了个摆子:“小师妹,你想要她的心还是她的肝,或者我把她的面皮剥下来给你罢。” 许岁迟身上已经褪去了绿色,他身形高大,三白眼,吊梢眉,眉眼都尖锐向上,没表情时嘴角下垂形色冷漠,穿着一身鎏金云纹黑衣,浑身上下都透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只是站着不说话都给人一种孤高冷僻的压迫感。 师徒四人站在南宫银朱面前,直看的她如寒蝉僵鸟,窘迫万般。 “我,我并不知。” 逍遥宗已经数年没收过弟子,怎么会,而且还是个来自师启洲的贱民? 李逍遥大胆肆意,谁也管不住,一怒起来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南宫银朱没想到自己今天踢到了铁板,连个屁都不敢放。 众人同样惊讶,师启洲的弟子们心里都只有一个字——爽! 辱人者人恒辱之,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恶人自有恶人收! “快点给我乖徒弟道歉,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他是敢的,南宫银朱面色涨红,自知现在无人能为自己撑腰,心中再是恼怒也不得不低头。 她紧咬着下唇用文字般细小的声音不甘心的说:“是我不好,口不择言冒犯了你,还请姑娘原谅。” 这辈子没向谁道过歉,还当着这么多人,南宫银朱都要哭出来了。 第25章 曜日已生,东风已起 秦迟星慢悠悠的挠挠耳朵,足等了几分钟才淡淡说了个罢。 “大家都等着举行冠印之礼呢,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大叔,咱们走吧。” 人群又动起来,南宫银朱站在路边半天抬不起头,直到队伍已经远远走在前她才幽怨的看向前面,愤恨的咬牙切齿。 “该死的李逍遥,总有一天你要付出代价!” 山顶,走在前头的队伍没有看到刚才发生的小插曲,已经各自找了位置坐好等待。 大家围着一个四角圆形的亭子静坐,上万人围坐其间竟无半点说话的声音。 储灵台幽,万物噤声,就连灵鸟小兽都不会在上面发出一点儿声音。 秦迟星跟着诸位弟子一起在外围落座,整个山顶都坐的密密麻麻,从上空看就像个巨大的圆盘,亭子就像是圆盘中间盛放的一颗耀眼钻石。 所有人都坐定,周围再无一人行动,一阵悠扬浑厚的钟声自半空中响起,随着声音传播,一红一蓝两位长老缓缓出现在亭子中。 两个长老皆是白发苍苍,鹤发童颜,秦迟星眸光一缩。 这不是老梵头和老凌头吗。 原来他们就是圣源殿的两位长老,难怪本事通天,能自得一方天地。 两个人严肃沉稳的站在亭子里,一点不像平时咋咋呼呼极爱吵架拌嘴的糟老头子,秦迟星觉得新奇,不由多看了几眼,恰巧与梵空对上了目光。 弟子们皆低头静心不敢直视,无人看见,梵空悄悄给秦迟星眨了眨眼。 只是瞬间,下一秒他又恢复了刚才严肃冷峻的样子。 山顶,响起凌虚沉闷的声音。 “诸位都是有才之士,一朝进宗门便正式成为源修,此后需守圣源殿法令,行事不可过焦过躁,更不可存不当之心。” “冠印既加,既受圣源殿庇佑,又受圣源殿监督,望诸位各自珍重。” 凌虚梵空一左一右拉扯起一枚巨大的亮银色法环,二人挥袖,法环化作无数分身撒向山顶静坐的万千年轻源修。 银色法环缓缓落入头顶,就像一束光照进脑中,众人都觉如清波逐浪,吹散云雾,徒步上山的疲惫感顿消。 山顶忽然刮起细风,吹的众人灵台清明,精神百倍。 “曜日已生,东风已起,诸生自当如鲲鹏,扶摇直上千万里。” “此后乘风破浪,开山填海,望你们无惧无畏,鸿鹄高飞,后生们,去吧!” 声声入魂的教诲在众人耳边盘旋久久不散,每个人心里都像燃烧着一团火,感到热血澎湃、精神振奋。 梵空与凌虚的身影已经消失,秦迟星缓缓睁开眼睛,脑中传来梵空的声音。 “小崽子,夜半子时,到这儿等我。” 还以为老梵头终于正经了一次,结果还是的。 秦迟星浅浅一笑,与众人一起站起身来。 她太过专注,没注意到人群中有道目光一直牢牢地盯着她。 霍玚穿着七玄宗的宗服站在一众七玄宗弟子之间,他神色疲惫,眼眶还隐约看得出青紫了一圈。 自从宗门试炼以后他就成了整个师启洲的笑话,秦迟星的火意料之外的厉害,皮外烧伤好治,可经络源田受损却是吃什么灵丹妙药都于事无补。 自打进了七玄宗,霍玚才发现原来如他这般的双源修比比皆是,他再也不是什么被人艳羡的天才,又因为受伤被赵钰厌弃,竟然叫他负责给同门师兄弟洗衣擦鞋,干尽脏活累活。 宗门里没有哪个瞧得起他,都把他当做玩物肆意欺凌,动辄打骂。 想到这里霍玚就暗自红了眼眶,直到大家都开始动身下山才不敢再偷看秦迟星忙跟上大队伍离去。 今日到储灵台除了行冠印之礼还有件让大家心都凉了半截的事宣布。 那就是明日,夺榜之争就要拉开序幕了。 宗门试炼不过是进入宗门之前筛选的第一步,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虽说现在大家都是同宗弟子但内门外门,青蓝橙红班级不同也代表着大家实力上的差距。 尤其像排行前十宗门一类的大宗门,门内竞争更是激烈。 只除了一个奇葩,逍遥宗。 逍遥宗弟子都没几个,更不必提什么排名竞争。 夜晚,行过冠印之礼的弟子们都被安排在山脚下的连廊住所里,这将是他们度过的最后一个轻松愉快的夜晚。 大家纷纷别呼朋唤友,在连廊中间的空地里燃起篝火,饮酒作乐,更有人用源力在空中织出各种美丽花纹。 夜空中繁星璀璨,五色源力烟花此起彼伏,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秦迟星独自站在门廊下看着众人玩乐,觉得此时的他们才像十五六岁尚且稚气未脱的少年少女,不像结队上山时以洲界划分,各自端着架子鄙夷其他比自己低等洲属的人。 有人在篝火中施放了源力,一条火凤盘旋腾空,照亮了夜空大半边天,大家都凑过去看热闹,秦迟星趁此空隙悄悄溜走,掏出逐浪往山顶储灵台去。 距离夜半子时还有小半个时辰,梵空已经等在亭内。 “老梵头!” 梵空刚闻声抬头秦迟星就猛扑进他怀里。 上次虚妄之森匆匆一见,她还真有些想念这两个老不羞的糟老头。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老凌头呢。”秦迟星有点失望。 “他有点事,且忙。”神色略沉,梵空不欲多说。 这段时间他们两个为了找那开罪了神君的宵小腿都快跑断了。 真不知道那混蛋究竟是谁,简直让人恨的牙痒痒。 秦迟星拍拍梵空肩膀打趣道:“你俩行啊,都混上圣源殿长老了。” 什么叫混,一直都是好吧。 “狗崽子。”梵空不和她计较,从袖兜里摸出块黑不溜秋的八角小镜,“这算给你的庆祝礼物,你拿去用吧。” “什么玩意儿。”秦迟星接过小镜,脸上充满嫌弃,“又是你和老凌头自己造的?” 梵空一个脑瓜崩把秦迟星敲的哎呦一声。 “你个不识货的狗崽子,还嫌弃呢,这镜子可是能辨得人魂虚像,用处大了去,少说也是个极品法器。” 秦迟星揉着被弹红的额头,噘着嘴嘟囔:“这能怪我吗。” 第26章 夺榜之争 “你俩每次炼出的法器都黑黢黢的又难看,活像从阴沟沟里淘来的,这谁看了能放在心上啊。” 梵空被戳到痛点,没好气儿的甩袖撒泼:“弄那么些花里胡哨的模样出来作甚,法器就讲究一个用处,只要管用就行。” 这死鸭子嘴硬的脾性还是没改。 秦迟星不和他争辩,随手就把八角小镜塞进怀里。 梵空看着眼前活灵活现又傲然自立的少女心里满怀感叹,想当初把她捡回来的时候她不过一苟延残喘的将死之人,就只说治好那一身伤就吃尽苦头。 这丫头那时就一声不吭,生生受下来。当时他就觉得秦迟星可堪大用,又不甘心的悄悄启动星盘,指针纹丝不动,依旧黯淡无光。 看来狗崽子真不是奇星。 梵空有些失望,也有些暗喜,奇星肩负的责任与要面对之事断然不是常人能想象的,这狗崽子不是也好。 “我也没什么能嘱咐你的,明日夺榜之争自己小心行事,别给李逍遥那狗东西丢脸。” 看来老梵头指不定也被大叔怎么霍霍过,秦迟星忍不住笑,心想回宗后定要仔细问问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她笑嘻嘻拉住梵空衣袖,挤眉弄眼地戏他:“哎,老梵头,就凭咱俩这关系,你高低得给我透个题啊,明天夺榜之争到底是搞些什么。” “去去去。”梵空撇撇嘴挥开秦迟星的手,“你看我是那样人吗,干什么明日不就知道了。” 这都是他忙里偷闲挤出的时间,梵空不再久留,眨眼间身影就飞离亭中。 “老梵头,我会想你的哦。” 空中似传来无奈的咒骂,秦迟星噗嗤一笑,真是不禁逗的老头子。 时间不早,秦迟星见山下连廊院里的烟火气已经隐不可见,想是大家已休息,她也很快离开了。 秦迟星前脚刚走,后脚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就从树丛里走了出来。 霍玚冷飕飕的看着秦迟星离开的背影,满脸阴霾。 他是一路跟踪秦迟星上山的,本来是因为想到明日夺榜之争后自己一定会彻底沦为七玄宗最底层的人,实在无法接受,这才想着放下脸面来求求秦迟星。 或许能哄得她开心,让她在李逍遥面前引荐一下自己。 霍玚觉得他与秦迟星一样都是出身师启洲,也一样都是双源修,且论起他的金木双源还比秦迟星的水火双源要强一些,便觉得既然秦迟星都能被李逍遥看上,那自己一定也有机会。 却不想跟着上来后便发现她在与人会面。 怕被发现霍玚不敢靠太近,天色又昏暗,他看不真切,只能瞧见是个男人。 刚才又听到秦迟星那句声想你,霍玚心里便有了推论。 好啊,还以为是个什么贞洁烈妇,结果竟然是个骚货!连一晚上都等不了,就急不可耐背着旁人上山来与男人私会来了。 若不是她,自己哪里会变成这个样子。 回想起那天自己欲图用强时秦迟拼命挣扎的样子霍玚心里更加气恼。 她当时定然还瞧不上自己,否则怎么会那般拒绝,如今走了狗屎运跻身逍遥宗就在里头攀上了什么高枝吧。 本性卑劣的人想什么都是龌龊的,霍玚越想越觉得肯定如此,咬牙切齿无法释怀地负气离开。 一夜狂欢,有人欢喜有人愁闷,天刚蒙蒙亮长廊外就响起了高亢激烈的号角声,弟子们穿戴齐整出门列队。 昨夜住的长廊像雪山融化般从上到下缓缓消失,四周景致骤变,缕缕寒冰慢慢爬上地面,消失的长廊处轰然拱起一座座雪山,春日般的温暖景象瞬间转变成白雪皑皑的极寒场景。 不少人衣衫单薄,被吹过的雪风一刮纷纷打起寒颤,迅速调动起源力取暖。 昨夜大家燃篝火玩乐的空地上发出震耳轰鸣,一汪清澈透亮的寒潭缓慢从裂开的地底升了上来。 潭水澄澈,深不见底,站在前面的人好奇的往里面看了一眼,顿时觉得头晕目眩,好像要被吸进去般。 潭水旁从虚空走出一个男人,头戴飞鸟展翅状的高耸头冠,身穿墨黑色宽袖长袍,肩膀上戴着副玄铁肩盔,细密的银色不规则落纹从肩盔延伸到腰部,他面色严厉,冷肃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圣源殿的千策官,据说只有两人,是仅次于二位长老的执权者。 圣源殿几乎是每个源修梦寐以求的地方,但凡能进去的人无一不是佼佼者,在圣源殿里做执权者就是为家族争光。 年轻源修们看见这位威风凛凛的千策官都默默挺直了腰板。 但见他目不斜视,展开手里的名册就开始大声念人名。 “秦迟星。” 被点名的本人:嗯? 这有些出人意料,不过秦迟星很快便猜到这定是按照宗门排名的顺序念的。 她从人群中走出,站到了众人面前。 昨晚以后逍遥宗破天荒新进了位女弟子的事已经传遍了,许多人都好奇的朝秦迟星望去,都想看看能进逍遥宗的究竟是什么人。 就连那位千策官也忍不住悄悄瞄了一眼,毕竟逍遥宗从前进的人都很…诡异。 他想不出别的形容词,感觉眼前这位应该还算正常。 “跳进去。” 他指了指那怪异的深潭,一个字也不多说。 在场万千源修早都懵了。 其实他们都只是知道夺榜之争是所有宗门新弟子一起代表宗门争夺排名地位,也顺带依照成绩决定自己在宗门能进那个班而已。 其他的规则、时间、胜负判定什么的都一概不知,就连现在夺榜之争是不是已经开始了都搞不清楚。 这千策官什么都不说就让人跳下去? 这谁顶得住。 不少人看向秦迟星,想着她排第一个肯定要问点什么吧。 秦迟星看也没看那寒潭,千策官一说完她点头哦了声,哦声还没消失就背对着潭水直直倒了进去。 众人:……牛啊牛啊。 千策官也有些意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这样洒脱的弟子,他不动声色微微一笑,又恢复了不苟言笑的模样,继续点起人来。 第27章 接生 潭水中,秦迟星并没有溺水的难受感,只觉得身体凉嗖嗖的,并不刺骨。 她身体不住的下沉,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手脚动作,只能任由潭水压着自己下落,也不知沉到了多深,水中忽然出现一个光点。 秦迟星发现自己的手脚可以动了,便朝着那束光点游去。 亮光看似很近,实则遥远,秦迟星游得手脚无力,终于接近了它,小小光点已经变大,像通向哪里的隧道入口。 秦迟星想也不想就没了进去。 炫光让视线晕眩了几秒,秦迟星视线慢慢恢复后才发现自己现在竟然站在一间残破不堪的老旧木屋门口。 此时正是晚上,夜风猎猎,闷雷当空,看来即将下场大暴雨了。 木屋们虚掩着,门缝里透出盈盈烛光。 秦迟星正在犹豫要不要推开门就听见屋里一声凄厉惨叫。 是妇人极为痛苦的哀嚎,撕心裂肺、锥心刺骨。 秦迟星推开门便见里头极其破陋,除了一张陈旧的木桌以外再无它物。 妇人的惨叫声是从里面房间传来的,秦迟星提起木桌上的提灯缓慢靠近,手中也时刻准备着源力提防。 昏黄的灯光照亮黝黑的里间,烛火下出现一张摇摇欲坠的木床,一粗布麻衣的妇人正半卧在床上,她腹部高高隆起,脸色苍白满头大汗,脖子上全是鼓起的青筋。 这是在生产? 对忽然闯入的秦迟星妇人好像没空顾及,正奋力的专注于现在的事。 她身下床褥被血完全浸湿,浓稠的羊水混合着血液在空气中组成股难以名状的怪味。 这眼前一幕实在有些令人猝不及防,秦迟星还真不知道这夺榜之争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空中浮现出刺眼的电光,震耳欲聋的雷声随之在空中炸开,妇人又煎熬痛苦的哀嚎起来,秦迟星咬咬牙,还是大步流星走了过去。 窗外下起大雨,雨点顺着破旧得无法关闭的窗缝砸进窗边木床上,秦迟星挥手放了道水源壁障将雨挡在外面。 “用力。” 秦迟星也没见过人生孩子,更没替别人接生过,除了用力她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她拿出几颗恢复力气调理血脉的丹药送与妇人服下,握住她的右手为她渡起水源气。 水源气有平缓恢复之效,多少能为妇人减轻些痛苦。 妇人并没有因为秦迟星的突然动作感到惊异,反而顺理成章般的吃下了她的丹药。 水源气与丹药同时发力,妇人苍白的面色终于有了些血色,她依旧没看秦迟星,开始稳定下来生产。 不过多时,一个婴童便被她奋力送出产道。 啼哭的婴孩浑身裹满黏腻的脏污血水,看着小小一个又很脆弱,秦迟星割断脐带,本以为能喘口气了,却发现妇人的表情并没有放松,反而更加痛苦。 她的腹部依旧隆起,只是略微变小了而已。 “还有,还有一个。” 妇人第一次开口说话,秦迟星眉心一胀,又给她塞了颗丹药。 终于,在又一阵啼哭中第二个婴孩也应声落地。 是对龙凤胎。 两个婴孩刚生下来还皱皱巴巴,紧闭着眼睛大声啼哭,秦迟星用源气将他们洗净,交还给妇人。 “长得丑点,气倒挺足。” 秦迟星轻轻弹了弹男孩的脚心,妇人已经缓了过来,撕开床上的垫布将两个孩子裹住,满脸慈爱的看向二人。 只是笑意没维持多久,她抱着两个孩子忽然泪眼婆娑的扯住秦迟星。 “恩人,你杀了我吧。”妇人眼泪汪汪,满脸都是赴死的坚决。 秦迟星从她手中扯出衣袖,面色严肃地质问她:“你方才为了生产险些丢了命,如今顺利产下两个孩子却要主动寻死?” 妇人依依不舍的看向两个刚刚出生的婴孩,表情越发苦涩,她抽泣两声,拉扯秦迟星的动作却越发急迫:“恩人,求你快杀了我,否则他们很快就会知道我在这里,到时候看到我生下男儿她们一定会杀了我的孩子。” “求你,快杀了我!” 窗外惊雷阵阵,屋里的气氛压抑,妇人很是着急,声泪俱下的连连哀求,搅的秦迟星心乱如麻,妇人的哭喊与两个婴孩的哭声交织在一起,更加剧了屋里的紧张氛围。 杀了她,才能救孩子吗。 秦迟星不是婆婆妈妈的人,掌中出现柄水锥就狠狠扎向妇人眉心。 就在水锥就要取了妇人性命的瞬间,水锥却猛然顿住。 秦迟星面色冷峻,停下来。 不对。 窗外,雷声越发大了,暴雨如注砸在破朽的木屋上叮咣作响。 随着两道惊雷划过,六个穿着一模一样贴身红衣的女子齐齐出现在小木屋门外。 她们人手一把尾端连接着一截铁链的弯道,链子缠在手臂,在黑夜中泛起渗人寒光。 “果然是男胎,杀了他们!” 领头那人并没进屋,就好像有透视眼般刚落地就发号施令。 秦迟星听着屋外声音,愈发确定心中判断。 六把弯道刺穿木屋射入,秦迟星挥手火墙便袭了出去。 她迎身上前,在大雨中与六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缠斗起来。 六名女子弯刀上都附着了金元素源力,使得弯刀看似轻薄实则砸在身上沉重无比。 秦迟星操纵水源,大雨也成为她的助力,空中的雨点纷纷成为一粒粒僵硬的子弹,六个女子使劲浑身解数闪避,减轻了秦迟星以一对六的弱势。 她身影如鸿在几人中间来回闪动,抓住她们躲闪的空隙出手,一击即中。 六人一个个倒地,她们的鲜血染红了地面。 解决完她们秦迟星擦干脸上的水,心里大概对现在所发生的一切有了数。 从刚才帮助妇人生产她就觉得奇怪,那妇人的反应根本就不是正常反应,再加上那几个刺客还没看到人就知道里面有男婴,好像早就被设定好了是这样的一样。 秦迟星审视着小木屋,得出结论,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一定不是真实存在,就连这些人兴许都是假的,他们就像被设计好了在这儿的人,不管自己怎么做接下来的事都会按照设定发生。 第28章 序幕拉开各显神通 这劳什子夺旗之争还真是有点趣味呢。 秦迟星舔舔唇角,目光落到脚边,老梵头给的那面丑镜子在刚才打斗中掉出来,正躺在血水中。 “哎呀,脏了。”秦迟星刚把镜子捡起来,不慎照见地上的尸体,红衣尸体上竟然有一个小小的伍字。 是什么? 秦迟星又看了看尸体,分明上头什么也没有,她用镜子将周围几具尸体都照了一次,发现没具尸体上都有一个伍字。 “恩人,你没事吧。”妇人冲出来绕着秦迟星左右的看。 镜子里,她的头顶也浮现出一个金光闪闪的贰拾。 这是…秦迟星想到什么,拿起镜子照起自己,只见自己头顶上也浮动着数字,伍拾。 正是妇人与几个刺客头顶数值的总和。 原来如此,秦迟星恍然大悟,看来这些人身上都带着对应的分值,只要自己做对了选择就能获得她们身上的分数,若是刚才自己杀了妇人,或许就得不到她这二十分了。 大雨不知何时停了下来,秦迟星抚着下巴仔细思考起自己进来以后发生的事,很快就有了眉目。 遇到诡异的妇人生产,救与不救,是考验善心,妇人紧张求死,杀与不杀,是考验冷静,杀手找来,迎战与否,是考验胆量。 原来刚才短短片刻自己的心性能力已经有所提现。 “恩人,雨停了,咱们回屋里休息片刻吧。” 妇人扬起和善的笑意,话音刚落,一支不知从何处飞来的飞箭嗖一声射进了她胸口。 鲜血汩汩染红胸前布衣,妇人大瞪着眼睛直挺挺倒在地上,已经没了气息。 她头顶上的分值变成灰色,在镜中化成一具枯骨。 秦迟星忙看了看自己头顶,分数并没消失。 看来她的死在设定之中。 木屋里传来两声哀哭,两个四五岁的小童牵着手跑出来抱住了秦迟星的大腿。 “呜呜呜,姐姐,娘亲死了,我们该怎么办啊。” 这是刚才的那两个婴孩,瞬间就长这么大了? 秦迟星照向他们,女孩伍拾分,男孩玖拾分。 有趣,太有趣了。 这就是夺榜之争吗,秦迟星脸上浮现出难以抑制的兴奋,她喜欢这样前路未知的考验。 水镜洞天外,三位黑袍千策官正绕着巨大的环形光幕看着被投入不同地方的每一个人。 他们有的到了大漠荒原、有的是鱼妖洞府、有的又到了勾栏红院,无数场景就像气泡浮动在光幕上,这就是夺榜之争的考验,在不同的地方做不同的任务。 光幕旁,一张金色大榜从半空垂落,上头记录着千万个名字,名字旁边对应着他们目前获得的分值。 有人已经有了分数,更多人却还挂着零。 他们尚未反应过来,还昏昏沉沉的在场景里乱跑乱看。 大榜上排名不停变动,每时每刻都发生着改变。 唯有一个名字稳居榜首,一百八十的分值远远超越下方众人。 大家一无所知的进入水镜洞天,都是惊讶、严肃、恐惧、谨慎偏多。 方才宣念名字的千策官目光碰巧落到秦迟星的场景内,见她正满脸兴雀跃的翻动着地上几人的尸体,不由捂脸发出声感叹。 “逍遥宗的弟子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与众不同”啊……” 场景里,秦迟星知道了她们都是设定之后就只把她们当做“物品”,完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很快就从领头女人身上搜出了一张凤凰城地图和一封用蜡封起来的密信。 “母子俱灭,绝不能留活口。” 信上只有这句吩咐,署名为凤凰城——王女。 谁会在信上署名时用自己的身份留名,看来这奇怪的署名应该就是某种提示指引,所以妇人身上绝对还有秘密,那么自己下一步要去的地方就是这凤凰城吧。 诡谲未知的事态发展让秦迟星大呼过瘾,带着一对龙凤胎就直奔地图上的凤凰城。 她御着逐浪飞在空中,两个毛孩趴在法器边缘兴奋的往下望,不时发出雀跃的笑声。 一出木屋领域秦迟星终于看到了那些与自己一道进入这方天地的弟子们,他们有的只身一人,有的只带着一个孩子。 看来每个人做出的选择不同,从一开始就拉开了差距。 接下来得慎之又慎了。 秦迟星掂量着分寸,终于看到了前面盘踞在地面的巨大王城。 她操控逐浪落地,城门口已经站着几个先她一步的弟子,他们看见秦迟星牵着两个孩子出现后面色都有些不好,眼睛里平白多了些敌意。 他们问过城门守卫后匆匆忙忙跑走,唯恐落在人后头。 秦迟星并不着急,反而仔细观察起来。 城门口站着的守卫和刚才的刺客一样,全是穿着红衣的女子。 城中在街巷里来回走动的人也全都是女子,不算来到这里的男弟子,整座城宛如一座女儿国。 只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坐在城门口售卖新鲜菜蔬,秦迟星拿出镜子一照,果然,在他头顶有个大大的拾,而门口守卫头顶却只有伍。 看来该选谁显而易见了。 老梵头也是,嘴上说不给自己透题,实际上早就备好了这小东西。 眼底划过暖意,秦迟星一手牵着一只萌娃来到老头面前:“老伯伯,我想进凤凰城,不知你可有什么办法?” 老伯摆弄着手上的蔬菜指向门口,“凤凰城向来不对外开放,只准许外来商人进城,我这里倒是有一枚腰牌,你如果去城郊的河里给我钓一条金鱼来我就可以把这枚腰牌送你。” 这考验的是耐心吧。 秦迟星无力吐槽,真不知道这些考题究竟是谁想出来的。 “秦姑娘,是你吗。” 秦迟星闻声回头,是昨天山道上她救下的那个滇洲来的姑娘。 她只牵着一个小女孩,灰头土脸十分狼狈,看来一个木屋妇人已经让她吃了不少苦头。 苏嫱看清是秦迟星后暗淡的眸光一亮,急匆匆就跑到了秦迟星面前,深深朝她鞠了一躬。 “秦姑娘,昨天要不是你出手我恐怕已经死了。”想起来就心有余悸,苏嫱眼里泛起泪光,看秦迟星的眼神犹如看着救世的英雄。 第29章 冤家路窄 “不用谢我,你只当没发生过吧。” 秦迟星本来也没那闲心救人,只是冲着南宫银朱去的而已,她淡淡的,说话间就要离开。 苏嫱一把将人拉住,小心翼翼的左右看看,见周围没什么人才紧张的小声道:“秦姑娘,我来的路上听到许多人都在议论你。” “哦?”秦迟星停下了步子。 “他们知道你是逍遥宗的弟子都想拿你开刀扬名,现在不少同宗的人都组成了猎秦队,你若遇到他们可千万要小心。” “猎秦队?” 秦迟星听到这名字实在忍不住笑了。 这些人能力不强,取名字还挺来劲的,她倒想看看这些劳什子猎秦队能有什么本事。 苏嫱只是来道谢和提醒秦迟星,不敢耽误她,又鞠了几躬就要往城门口去。 秦迟星原本已经要走,几步过后还是停下来朝苏嫱道:“你选错了。” 苏嫱神情疑惑,显然听不明白。 “这城里全是女子,就连守卫也是,为何偏偏有个老伯坐在门口。”秦迟星又看了眼那两个守卫,“既然看守城门,她们又为何会告知外来者如何进城,问她们,不觉得奇怪吗。” 就算没有梵空的镜子秦迟星也不会选问守卫。 “啊,是啊!”苏嫱这才想明白,一拍大腿冲秦迟星直笑,“真是太谢谢你了秦姑娘,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眼冒泪光,苏嫱想也不想又冲到秦迟星面前给她鞠躬。 秦迟星:“……” 这拜三拜的样子,她怎么觉得这么像送殡呢。 苏嫱因为马车一事得罪了南宫银朱,与她一道的滇洲弟子怕惹火上身都不理她,秦迟星觉得这事还是有自己一部分原因,便勉强让她跟在自己身边,一起钓鱼。 苏嫱听到秦迟星愿意让自己跟着她时都快感动哭了,作势又要鞠躬,秦迟星连忙按住她,深深觉得再鞠下去她真要原地升天了。 苏嫱做梦都想不到秦迟星这样的人会走在自己身边,她藏不住喜悦,时不时就抬头偷看秦迟星,见气氛安静就主动说起话。 “秦姑娘,你可听说每次夺榜之争后总会有些人无故失踪,我听人说他们都是因为没守住本心陷在这里头回不去了。” “是吗?”秦迟星随口一答,并不相信。 苏嫱原还有些害怕,但转念一想现在有秦姑娘在了,她是个极其厉害的人,一定不会这样的。 她越想越高兴,像只小麻雀在秦迟星旁边叽叽喳喳,秦迟星也不厌烦,偶尔还应答几句,二人间气氛渐好,却不想冤家路窄,竟然遇到了南宫银朱一行人。 她与几个七玄宗的弟子站在一大片野地里,其他人都满头大汗的大把大把割着野草,只有南宫银朱双手抱胸,在一旁用言语指挥。 “贱人!” “晦气!” 看到对方的瞬间南宫银朱与秦迟星都同时变了脸色。 苏嫱瑟缩在秦迟星身后,悄悄抬头看着秦迟星眼中的怒色,秦姑娘竟然这样厌恶南宫大小姐,难道是因为自己吗。 苏嫱纯洁的小心灵再一次被俘获,又感动的想给秦迟星鞠躬了。 现在不是报仇的时候,两个人都极不情愿的不再对视,秦迟星带着苏嫱往河边走,走出老远苏嫱才敢开口说话:“秦姑娘,南宫大小姐她们在干什么呢。” “问错人了呗。”秦迟星停下步子,严肃的面色把苏嫱吓了一跳。 “叫她南宫银猪。”什么大小姐,听着就烦。 滇洲苦寒,苏嫱从小就被周围所有人灌输着自己只是草芥的思想,哪怕南宫银朱不在身边她刚才都不敢乱叫。 此时看着秦迟星镇定坚决的目光,她也不敢拒绝,有些唯诺地点点头。 河边钓鱼并没有想象中难,很快秦迟星和苏嫱就各自钓到了一条金鱼,二人将鱼交给老伯,老伯对一前一后给鱼的秦迟星和苏嫱都说了同样的话,各自给了她们一块腰牌。 二人凭着腰牌顺利进了凤凰城。 待她们进城后,一个一直在悄悄窥探的七玄宗弟子才急匆匆跑回野地里回话。 南宫银朱一行人此时还吭哧吭哧的挖着野菜。 他们一到地方就去问了城门口的守卫,守卫告诉他们只要他们一人挖够三筐野菜就放他们进城。 挖野菜又不能用源力,他们平日都是锦衣玉食的公子小姐,哪里会干这些,不知该如何省力只凭一身蛮力在这儿挖,挖了这半天一人也才勉强凑齐一筐。 挖了自己的还不够,还要给不动手干活的南宫银朱挖好,烈日下除了南宫银朱所有人都汗如雨下,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大小姐,她们进去了,我亲眼看见她们两个进了城!” 这人正是南宫银朱派去监视秦迟星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停下了挖野菜的动作。 “什么?”南宫银朱怀疑自己听错了,将那人拽到自己面前,“你没看错?” 跑腿仔头摇得像拨浪鼓:“绝对没有,我一路都跟着,绝对不可能看错,她们俩就是交给了城门口卖菜老头一条鱼,就拿到了腰牌进城了!” “什么?这么简单?” “那我们在这儿挖那么久,我腰都快挖断了。” 众人群情激奋,立马撂挑子不干了。 南宫银朱咬着后牙槽,气不打一处来,“她们在哪里钓的鱼,还不快带本小姐去!” 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还是率先进城才好。 凤凰城中已经顺利进入了不少弟子,秦迟星与苏嫱一踏进城中就感到了几抹很不友善的目光。 苏嫱胆小,紧紧拉着秦迟星的衣袖不敢抬头,一道阴影挡住了阳光,也遮住了许多打量的视线。 秦迟星挡在她前面,不以为意道:“怕什么,你越这样他们越会觉得你柔弱好欺,他们看你,你也看回去啊。” 秦迟星的后背就在眼前,纤瘦却一点也不柔弱,在苏嫱面前好似一座大山,安定的隔绝了一切恶意。 若是自己也能像秦姑娘这样就好了。 苏嫱心里划过些艳羡,只略微抬头看到了远处群审视着自己的那群人她就触电般飞快挪开目光。 第30章 区区宵小,胆敢猎秦 她不敢。 这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秦迟星没有勉强,她抬头朝那些人看过去,森然幽冷的目光像荒野觅食的饥饿孤狼,只是片刻就无人再敢看她们。 “秦姑娘,你刚才猜的果然没错,这凤凰城里的人真的全都是女子诶。” 苏嫱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奇怪的事,不管大人小孩,就连妇人手中怀抱的婴童都是女孩,她挠挠头,不解的自顾自喃喃:“可没有男子,他们又是如何怀上孩子的呢。” 秦迟星原本还在思考进城后的线索是什么,闻听这话后拿出了之前在刺客身上搜到的地图。 “秦姑娘,这东西你从哪里得来的?”苏嫱惊讶的看着秦迟星手上的羊皮卷,捂唇凑到她旁边神神秘秘地说:“不会是逍遥宗给的吧。” 逍遥宗乃圣煌第一大宗,有这种内幕消息也属正常,或许就是因为如此逍遥宗才能在没有几个弟子的情况下一直稳坐第一之位。 秦迟星一眼就看出苏嫱在想什么,忙打断她越想越歪的思绪。 “想什么呢,这是我从木屋里那几个刺客身上搜出来的。” “啊!”苏嫱捂唇懊恼,“原来她们身上还有东西,早知道我也搜一搜了。” “还是秦姑娘你厉害。” 苏嫱更崇拜她了。 不是我厉害,是你太傻了吧。 不好打击苏嫱,这话秦迟星憋着没说,目光锁定在地图一处。 若想弄清楚为何凤凰城中并无男人,恐怕这地方就非去不可了。 “都准备好了吗。” 酒楼二楼窗边雅间,五个男人坐在一桌喝酒,眼神却死死盯着楼下路上两个边走边看手上东西的女子。 他们都穿着相同的宗服,看来都是同门。 “放心。”一贼眉鼠目的男人猛灌一大口酒,就着衣袖擦嘴,势在必得道:“不就是个师启洲的小娘皮,有什么好怕的。” “可我听说那个秦迟星有些邪门,把她外祖父一家搞得天翻地覆,就连个在丹宗的表哥都被搞得退了宗。” “怕什么!你可别忘了咱们还有秘密武器,你想想,要是咱们干翻了逍遥宗的弟子还不就此扬名立万,现在她在这里头无人帮衬,等出去了可再没有这样的好机会。” 五人交杯换盏,一起砸碎了酒碗,大喊一声:“干!” 苏嫱打了个寒颤,不为别的,正因此时秦迟星的笑。 她好像心情不错,口中哼着从未听过的陌生小曲,脸上的笑啊,叫人看了后背直刺挠。 “秦姑娘,你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了吗?”苏嫱忍不住问。 秦迟星没正面回答她,只是问了她个奇怪的问题:“苏嫱啊,你有没有见过狗咬狗。” 苏嫱认真的想了想,摇摇头:“滇洲多是沼洼地带,少有犬兽,未曾见过。” 呃,此狗非彼狗,不过也差不多啦。 秦迟星拍拍她的肩膀,淡道:“没关系,等会儿你就能看到了。” 秦迟星将地图上的路记在脑中,带着苏嫱偏离了路线,专往小巷子里钻。 她没走一处都悄悄弹指在地上留下个咒法小球,路径看似杂乱无章,可若有人能在空中看到秦迟星留下的咒术小球的话就会发现,这几枚小球连接在一起正好能组成一个巨大的圆形阵法。 暮色渐近,凤凰城里的夜晚比外面来的要早,巨大的血月悬挂在遍布浓云的空中,好似一只诡魅猩红的眼睛凝视众生。 孤月清冷,巷道阴晦无光,一阵阴风吹过,苏嫱打了个寒颤。 她拉拉秦迟星的衣袖,悄声问:“秦姑娘,咱们在这上面做什么啊。” 她们两个坐在一处略高的楼屋顶上,苏嫱有些畏高,不敢往下看。 秦迟星坐在屋顶边沿,哼着小曲双腿前后晃荡,悠闲地捧着李逍遥给的那本丹册看。 “就快了。” 她瞥了眼下面路上,几队人正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找过来。 秦迟星眼底泛起抹金色华光,之前留下的咒法小球开始颤动延长,与其他小球链接在一起,金蓝眸下,巨大的金色阵法旋转展开,在她眼前绘成一张完美画卷。 真美啊。 苏嫱看到那些人瞳孔猛震,抓着秦迟星急匆匆催促,“秦姑娘,就是他们,组成猎秦队的就是他们这些人,趁他们没发现我们还是快走吧。” 她心里感叹秦迟星真是聪明,刚才绕路一定是为了甩开他们,现在爬上楼更是方便逃跑,简直思想超前。 苏嫱要拉着秦迟星跑,反被她一把拽回。 “猎秦?你又怎么知道他们就不是猎物呢。” 书又翻了一页,秦迟星目光淡淡的浏览着上面的内容,连个余光都没给下面那些人。 三队人来自三个不同的宗门,都在秦迟星进城以后盯上她。 或想扬名或想试探,每个人都打定主意要找秦迟星好好干一仗。 苏嫱慌乱不安的心莫名被秦迟星从容的气氛感染,她坐了回去,试着让自己像秦迟星那样镇定。 三队人从三个方向到来,最终汇聚在一起,就在他们看见彼此的瞬间,每个人心里燃起了巨大的愤怒。 对面人的模样面容虽然陌生,可耳边总有个声音轻柔的撩拨着怒火,“你们是仇人啊,再不动手,可就晚了。” 他们脚踩在金色的咒阵中,每个人都成了秦迟星的旗子。 此为控欲阵,探听阵内一切动静,操纵阵内活物心性。 秦迟星之前在秦家施的也是这个咒阵,探听了吕琼与秦柘的算计,操纵了秦柘心性,诱他与自己比试炼丹。 这咒阵出自遮天咒,就是那让自己被雷劈到这儿来的万古禁咒。 华国万千人甚至不敢提及其名,唯她敢亲之近之,将其驾驭。 她秦迟星,是人杰,是天骄,是华国咒术第一人,哪怕来到这里,也不会改变。 区区宵小,胆敢猎秦! 风声猎猎,秦迟星不知何时站起来,她的长发随着衣袍朝后翻飞,透出衣袍里纤细的身形,苏嫱愣愣地看着她,只觉得秦迟星身上透着些说不出的东西。 【作者题外话】:~宝贝们,加入了书架的请每天都要翻看哦,眠眠每天基本准时凌晨两点到四点更新,大家一起床就能看到最新章节啦,还有文文从今天开始更名为《清冷神君被我拉下神坛》啦,眠眠创了粉丝裙,号码在简介,欢迎宝子们来找我聊天哦~ 第31章 地狱游街 好似风骨,描不出形状,只是看着都让人敬畏。 下面的人发出一声声怒吼,他们被咒阵所控,此刻戾气滔天把眼前人视作仇敌,全然忘了自己最开始跟到这里的原因。 三队人打成一团,刀剑声声,外面的人却全然未闻,秦迟星屏蔽了这里的动静,把眼前画面变成只供自己与苏嫱独享的景观。 “你说滇洲无犬兽,如今可是见到了。” 苏嫱这时才明白秦迟星的意思,她强忍紧张不安往下看了一眼,那些人完全丧失了理智,像有血海深仇般扭打在一起。 虽然不知秦迟星是如何做到的,但苏嫱开始能够理解她从一开始到现在的从容了。 因为自己太强大,敌人太弱小。 不由的,苏嫱多看了他们几眼。 什么时候她也能像秦姑娘这样不再害怕这些人呢。 秦迟星知道苏嫱在想什么,这本不关她事,但看在苏嫱单纯善良的份上还是忍不住点她:“有时候出身真的没那么重要。” “我不也是师启洲之人,又如何呢?” 苏嫱眸光微动,又自嘲的笑笑:“秦姑娘与我不同,你是天才,只怕从来就被关照宠爱长大,所以才能有这样的气魄。” 关照宠爱? “想多了。” 秦迟星闭眸,脑海中全是从前原主受人折辱苟延残喘的画面。 或是在这具身体里待久了,这些回忆真像她自己的一样,可秦迟星一点也不受其困扰,更不会因此妄自菲薄。 她向苏嫱讲起往事,苏嫱越听情绪越大,到后头都情不自禁的气红脸为秦迟星打抱不平。 “过分,太过分了。”红了眼眶,苏嫱都不敢相信秦迟星白皙的手臂上曾经有过那样溃烂流脓的伤口。 “你看,我也有卑贱不堪的过往,但这并不代表我需要在别人面前低头,有自知之明固然好,但要是自知太过成了妄自菲薄,那才是作茧自缚,得不偿失。” “你能顺利通过宗门试炼就证明你同这里的所有人一样都是优胜者。” 一样的…优胜者吗。 苏嫱没有说话,眸中却翻涌着从未有过的浪潮,这还是出生以来第一次有人告诉她,她是优胜者。 下面慢慢没了动静,所有人晕的晕,倒的倒,秦迟星不费一兵一卒就让他们自相残杀,毫无反抗之力。 “秦姑娘,咱们现在要走吗?”苏嫱看着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弟子们有些心惊,却见秦迟星不慌不忙的用水源气化作绳子把他们像粽子一样捆了起来,拖着就往前走。 苏嫱连忙提醒:“秦姑娘,外面可有人!” 虽已入夜,凤凰城中还是有大把至今摸不着头脑的弟子在街巷上东游西晃。 秦迟星头也不回,拖着捆在一起的“人串”就往巷外大道上去。 她要的就是有人。 很快大街上就响起了秦迟星轻快愉悦的哼声,她哼着悠扬小调,慢悠悠走在主路上,身后还拖着一长串鼻青脸肿不成人样的弟子,他们后背都被碎石路摩擦出血,沿途拖出好长一条血线. 血月阴暗泛红的光线照耀下秦迟星就像索命的恶鬼,拖着被收的魂魄出来游街。 这些人都是知名大宗的弟子,有几个还是同期弟子中的翘楚,此刻都被秦迟星像死狗一样拖着,惊悚的景象让大家都像锯嘴葫芦,不敢说话。 有些筹谋着也组成猎秦队但还没行动的弟子还有那些已经组好了队伍还没来得及去找秦迟星的队伍全都在看到这一惨状的当下原地解散。 秦迟星拖着他们径直走到车城门口,手一挥就把十几个人全都挂了上去。 十几个人像块腊肉一样随风摇摆,有的还往下滴着血。 这哪里是凤凰城,分明就是鬼门关啊。 说不定地狱阎王都没秦迟星那么恶。 苏嫱已经震撼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现在在她心里秦迟星就是这辈子最崇拜的偶像。 秦迟星又哼起舒缓的小曲,心情极好的离开,待到大家再也听不到曲声才敢小声议论起这事。 那十几个人的旁边还有很多空隙,许多之前都对秦迟星有想法的弟子们都浑身打冷战,他们觉得那城门就好像在对自己招手,殷勤的说:来啊,我还能挂。 秦迟星此举高调,不费吹灰之力就成功打消了那些人的不轨之心,她再无后顾之忧,带着苏嫱找去了刚才在地图上记下的地方。 凤凰城北为闹市所在,城南除了一些民居外大半地都被一处红墙青砖的正方建筑占据。 站在建筑门口秦迟星与苏嫱都感到了幽静与肃穆,当然,免不了还有些诡异。 “送子寺。” 苏嫱将大门正中的牌匾小声念出,立刻明白了秦迟星要来这里的原因。 “送子。”她一副知道到了什么模样扭头看着秦迟星:“秦姑娘,难道这凤凰城里所有的人其实都不会怀胎,她们的孩子都是在这寺庙中领取的?” 这脑洞过于大了,秦迟星太阳穴跳了跳,“木屋里你不是亲眼看到了那妇人生产吗。” 对哦,苏嫱满脸窘迫又低头不敢说话了。 不过这送子寺中一定有什么秘密,为确认无误秦迟星还特地拿出丑镜子照了照,只见周围房屋建筑在镜子里都黯淡无光,唯独面前的这个送子寺尤为鲜艳。 没错了。 苏嫱看见秦迟星的动作也不多看多问,她十分清楚自己的分寸,只跟着秦迟星迈进了寺庙。 一走进寺里二人就同时闻到了股很浓的香火味。 秦迟星从怀中掏出颗丹药递给苏嫱:“避毒丹,为防万一还是先吃为好。” 既然诡异就得多加提防,秦迟星自己也吃了一颗。 苏嫱一看到那颗高品避毒丹就又眼含热泪,拿在手里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才舍得吃掉。 送子寺里人来人往,有许多年轻女子拿着长香在殿前祭拜,大殿外的乌青香炉里也插满了长长短短的香,香火很旺的样子。 除了秦迟星也有许多其他宗门弟子参悟出了个大概来到送子寺到处查探,初步看来并没什么异常,唯有两个女子让秦迟星感到有些不舒服。 第32章 贱男贱女凑到一起 她们穿着暴露,眉眼举动中都好像带着妖气,给人一种时时行魅的感觉。 秦迟星与她们其实只是擦肩而过,可那瞬间对上眼神心里头总觉得有些厌恶。 不过九洲宗门无数,也有一些宗门用一些双修媚术的方法修源,或许她们二人就出自其中。 探查送子寺在前,秦迟星没心思细想,带着苏嫱在送子寺里转了一圈,只在走到后头的内院门口时被红衣女侍挡了下来。 “王女正在寺中为即将到来的万佛窟祭祀大典做例行朝拜,朝拜期间寻常人等不许进出内院。” 王女,秦迟星与苏嫱立刻对视了一眼。 这样一来最开始那六个刺客身上的王女口谕就和现在的事对上了,这也足以证明她们的方向没错,恐怕现在的考验就是要想出接近王女的办法。 两人互相点点头,面色严肃起来,双双出其不意的朝门口两个红衣女侍击去。 秦迟星照旧先用水源气试探,苏嫱是土元素源修,飞快破开地面就要从地下制造出开口。 地面在苏嫱的操纵下开裂,两个女侍也被秦迟星击倒,二人面上一喜就往内院里冲,却不想双双撞在一堵隐形的墙上被弹了回来。 两人额头上都撞出了红印,眼睁睁看着倒地的红衣女侍从地上弹了起来,开裂的地面也在眨眼间恢复如初。 “哈哈哈,真是蠢钝如猪,以为自己聪明极了,结果马上就撞了南墙吧。” 讽笑声在身后响起,南宫银朱在几个七玄宗弟子簇拥下大笑着从后面院墙后面走了出来。 “我还以为逍遥宗的弟子有多聪明,没想到就这个水平?”南宫银朱出言讽刺。 秦迟星眉头一挑,表情玩味,她撇撇嘴角,不怒反笑:“南宫大小姐也差不多嘛,上赶着来笑话别人,也不看看自己额头上的红印消没消。” 南宫银朱笑意顿消,急急捂住自己额头,却才想起自己早就被弹过了,红印怎么可能没消。 她愤愤然怒视秦迟星:“你炸我!” “自己蠢笨,怪我咯。”秦迟星耸耸肩,满脸看傻子的表情。 南宫银朱气的咬起下唇,恨不得把秦迟星挫骨扬灰。 “走。” 秦迟星没时间和她在这耗着,带着苏嫱就大摇大摆的从南宫银朱身边离开。 南宫银朱自从进了这地方以来就没弄清楚这里面到底在干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往哪里去,就连现在来送子庙都是偷偷跟着秦迟星来的。 可身后那些七玄宗弟子都以为她是南宫家的大小姐,必定比旁人多知道这里头的门道,都讨好的在她身边附庸,叫她带带他们。 南宫银朱一窍不通,又想享受大家的拥护,就一直在他们面前装出一副很懂的样子。 实际上她早就装不下去了,又见秦迟星好像做了弊一样什么都知道,心里更不是滋味, 她气的发昏,一拳砸在旁边的院墙上。 “大小姐生气就生气,何必用自己的拳头砸钱作践了自己。” 院墙边,霍玚缓缓从后头走出,他关切的看着南宫银朱的手,拿出张手帕就要给她包上。 “你是何人?”南宫银朱嫌厌的打开他伸过来的手,看他也穿着七玄宗的宗服自己却不认识,便高傲的上下打量起他。 她的附庸里传出不屑的嘁声。 “南宫大小姐你不知道,他叫霍玚,是在师启洲的宗门试炼里收来的,天赋平平又一身内伤,掌门管都不管他,进宗门时叫给师兄弟几个擦鞋来着。” 附庸们齐声笑起来,南宫银朱闻言不再看他,轻蔑一哼:“原是个低贱的东西,就你也配站在本小姐身边?” 同是七玄宗弟子也分个高低,霍玚这般的人在七玄宗就等同于滇、恶、祉之地的贱民,她自然不会理睬。 众人的嘲笑和南宫银朱那句低贱东西都像刀子插进霍玚心里,将他努力建构起来的自尊心狠狠踩碎,不过他也再不是之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才俊,他现在学会了忍耐,学会了伏低做小。 霍玚笑意依旧,哈巴狗一般突反夸南宫银朱:“大小姐说的半点没错,小人这样的身份自然不配入眼,不过小人方才凑巧听到您与那秦迟星起了口舌,她对大小姐您甚是不敬。” “大小姐这般千尊万贵的人,怎能被一个师启洲的贱民侮辱。” 附庸们有人看霍玚的眼神戏谑,谁都听得出他是在跪舔南宫银朱,还说什么师启洲的贱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并不是师启洲出身呢。 他的行为举止虽然下作,却正正说到了南宫银朱心坎上,她停下脚步转头好奇地问:“你想说什么。” 霍玚脸上堆笑,低眉顺眼地谄媚道:“当然是替大小姐你解决烦恼。” “哦?”南宫银朱来了兴致,终于正视起霍玚。 霍玚知道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立刻讲起他昨天晚上看到的事。 昨晚他就在这送子寺里到处查探,没想到却意外听见寺庙南边的万佛窟里传来人的尖叫声,他赶过去一看便发现是两个不知名小宗的弟子从里面爬出来。 两个人都伤痕累累,满脸的血,就像受了什么巨大折磨一样。 “我亲眼看到那两个人是穿着那些红衣女侍的衣服混进去的,想来她们就是只认衣服不认人,依照小人所见下一步我们要做的应该是混进内院见王女,那两个人选错了地方,自然被其所伤。” “到时候我们只要让秦迟星也选万佛窟,她也一定会和那两个小宗弟子一样被规则惩罚。” 直到现在大家都不清楚这里面的赏罚规则到底是什么,若说进行到现在选错了就会受伤也很有可能。 南宫银朱若有所思,很快就发出声得意的笑。 “好,若真能如你所说回宗门后我便照拂你一二,如若不能,你就自求多福吧。” 这就是霍玚渴望已久的机会,但凡能得到南宫银朱一点庇护,他在七玄宗受的凌辱就能少很多了。 他坚定点头,拍着胸脯保证:“大小姐放心,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的,绝不会出错,秦迟星那贱人我最了解,她一定会上钩的。” 第33章 这演技多少有点假了 送子庙一角,秦迟星正靠着柱子休息,刚才与南宫银朱的交汇让她心里很不痛快。 这个女人可与那些无脑的猎杀秦队不同,她阴险手段秦迟星可是亲身体验过的。 眉宇间划过丝厌恶,鼻子边陡然传来股浓浓的花香气。 秦迟星睁开眼,眼前是一大捧淡蓝色的四瓣小花,白色花蕊露珠似的点缀在花心,清雅好看。 苏嫱不知从哪里采来了一大包,全塞到秦迟星手上。 她很兴奋,笑的明媚又干净,“秦姑娘,快看,这花和你眼睛的颜色差不多,都这么好看。” 秦迟星瞥见苏嫱手指上有几个血点,再看手里花枝上那些小刺被人掰掉尖尖以后留下的缺口,心中了然。 花儿开的正好,明媚鲜艳,就像苏嫱的笑容一样。 秦迟星觉得心间有某个柔软的地方被戳了一下,她拿出一颗强身壮体的丹药塞进苏嫱口中,淡淡道:“谢礼。” 清冷的手指从唇边划过,苏嫱一点也不觉得凉。 秦姑娘看着冷冰冰的,其实也是个很温暖的人啊。 “南宫银朱屡屡在我手上吃亏,她应该不会坐以待毙,从现在开始你就别再跟着我了。” 秦迟星担心苏嫱会被牵连,再来更多关于咒术的东西也不便在苏嫱面前施展。 苏嫱明显有些失落,不过也明白秦迟星的意思,清楚以自己的实力跟在她身边只能是累赘。 她扬起笑脸点点头:“秦姑娘,这几天都全靠你带着我,我也没什么好报答你的。” 苏嫱从怀里摸出一个简单的细布手绢包成的布包,她小心翼翼地展开,里面放着两条白色的绳结手链。 “秦姑娘,这手链是从前我娘给我炼的,只要两个人都在里面注入源力,就能显示出对方的状况,生气活力越充盈时就越红。” 苏嫱害羞的把注入了自己源力的手链递给秦迟星,扭扭捏捏道:“这东西不算什么珍贵东西,希望秦姑娘你能收下,这样我知道你一直平平安安的才好放心。” 又怕秦迟星误会,苏嫱赶快又补充说:“至于代表我的姑娘你随便放起来就好,不必关注的。” 她生怕自己这份心思给秦迟星带来麻烦,见秦迟星没说什么就把手链收起来了才安下心。 秦迟星看着她慌慌乱乱的样子有些好笑,她本不是那种会对谁依依不舍的人,不过这段时间还真觉得苏嫱这人很简单可爱。 想了想,秦迟星指了指苏嫱跟着的小女孩。 “把这小姑娘看好,或许她还有意想不到的作用。” 不管秦迟星与苏嫱做什么,从妇人那里得到的孩子都默默地跟着,秦迟星这几天看很多人身边都没有小孩。 大概是觉得他们没用,弃在一边了。 不过秦迟星之前用镜子看过这两个孩子都有分值,猜测应该是用他们的时候未到,这些人沉不住气,只能活该丢分。 苏嫱不用秦迟星说也不会随意丢弃一个小孩子,她看了看身后乖巧的小姑娘直点头。 “秦姑娘你放心吧,不用担心我。” 临走前再三叮嘱秦迟星千万小心,苏嫱深深又鞠了一躬,这才离开。 也不知道滇洲是什么规矩,怎么那么爱鞠躬啊。 难顶。 摇摇头,秦迟星负手在送子寺里转悠起来。 现在很多人都猜到了送子寺,却在这里断了头绪,秦迟星也是如此,除了王女,现在好像没有其他线索。 想着想着她不知不觉又走到了被拦住的后院门口,已经有不少弟子在这里试着硬闯,只是无一例外都被那道无形的墙挡在外面。 红衣女侍被一次次打到,又一次次弹回来,口中只重复说着相同的一句话。 “王女正在寺中为即将到来的万佛窟祭祀大典做例行朝拜,朝拜期间寻常人等不许进出内院。” 万佛窟。 秦迟星正要走,忽然被这三个字吸引了注意。 对啊,线索何止只有王女一条,这万佛窟不就是吗。 这两个女侍一直在这里对每一个人重复着相同的这句话一定不是没有原因,或许在明显的线索中能注意到细节才是这里要考验的心性。 众人还在不断尝试进门,秦迟星却先走一步,朝相反的方向而去。 万佛窟其实就是送子寺的藏经窟,建在寺庙最南边,因为王女不日就要在此处举行祭祀,这几日周围一直都有几个红衣女侍看守。 隔得老远秦迟星就看见了前面的几抹红色身影,还有她们身后那个被朱红大门隔起来的洞窟。 秦迟星正走着,拐角处忽然传来了两个男人对话的声音。 “真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这件红衣,咱们快些拿回去交给南宫大小姐。” “就是,南宫大小姐还等着穿上衣服好伪装进万佛窟呢。” 二人从拐角出来正好和秦迟星撞了个对面,在看到秦迟星的瞬间他们都啊的大叫一声,抱着衣服那人连忙把红衣藏在身后。 秦迟星好整以暇的注视着二人,脸上颇有些玩味。 说实在的,这两个人戏有点假了。 秦迟星早就察觉到刚才他们就一直站在拐角,等到自己靠近才开始说话,分明就是早有准备就等着自己落入圈套了。 想也不用想这两个人就是南宫银朱找来设计自己的,听他们的话好像是很想把自己往万佛窟里引。 不过秦迟星本来就想要进去的,这下还没去查探就有人眼巴巴送来了东西,叫她怎么好不接受呢。 扬起个不怀好意的笑,秦迟星将二人逼到墙角,“你们是南宫银朱身边的人?她要进万佛窟干什么?” 来,让她展示一下什么才叫演技。 两个演员以为秦迟星果真上当了,压下眼中的快意,有些畏惧的说:“是南宫大小姐听说昨天有两个从万佛窟出来后都神采飞扬的,说是里面有什么宝贝。” 哎呀,都还没开始威胁他们就迫不及待说词了,真是生怕别人看不出他们在下套。 秦迟星扶额,深觉带不动啊带不动,她也不和他们墨迹,假意凶恶的抢了他们手上的红衣就把人吓走了。 第34章 苏嫱危 红衣和女侍身上穿的一模一样,更让秦迟星确定这就是专门为了让弟子们混进去。 或许同样也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混进内院找王女,一个就是混进万佛窟。 其实秦迟星心里对选哪个也没谱,走到藏经窟门口还是忍不住掏出小镜照了照。 与其他地方不同,镜子里呈现出的藏经窟竟然是黑白色的。 这情况前所未见,秦迟星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思虑之下决定相信自己的判断。 她换上红衣来到红衣女侍旁边,守在门口的女侍们并未阻拦,而是任由她推开藏经窟那两扇朱红色的大门走了进去。 秦迟星刚刚跨进去外面就传来了南宫银朱得意的笑声,她在几人簇拥下出现,身上也好穿着相同的红色女侍衣服。 “哈哈哈,秦迟星,我就知道你一定会上当的。” 霍玚狗腿的站在她身边,脸上同样写满得意,他看见了秦迟星看到自己时骤变的眼神,心里有一种巨大的满足感。 霍玚邪笑:“秦迟星,你没想到吧,还能在这里看到我。” 宗门试炼场她给自己的羞辱还历历在目,而现在看看谁才是笼中困兽。 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都能凑到一起,还真是物以类聚,臭味相投。 秦迟星翻了个白眼,不以为意道:“这有什么没想到的,霍公子也是宗门弟子,瞧你现在这献媚讨好的样子,看来在七玄宗过的很不错吧。” 挖苦人秦迟星向来是有一套的。 霍玚被气得浑身发抖,阴沉着脸怒哼一声,“好个牙尖嘴利的小贱人,你以为是谁引你进万佛窟里的,这里头只有你的死期!” “啊,什么,我竟然被你们骗了,天呐!”秦迟星双手捂脸,做出一副大为震惊地模样,下一秒就放声大笑起来。 “南宫银朱,你就这点能耐?” 这种逗小孩子玩的把戏实在没有意思。 南宫银朱不怒反笑,微眯起眼睛,脸上又流露出那种高高在上俯视众人的表情。 “秦迟星,你就嘴硬吧,我倒是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南宫银朱声音越来越利,抬起手身边便出现数十张紫色的神符。 神符绕着南宫银朱旋转,在她身边掀起阵幽冷的风。 她身后附庸们都纷纷往后退了一步,注视着那些神符,满眼都是羡慕。 这就是南宫世家的神符,紫色,是特级吗。 特级神符市面上可是万金一张,不愧是南宫世家最受宠的大小姐,特级神符一下就能那么多出来。 南宫银朱锐利的眸中杀意尽显,挥手纵着神符飞向万佛窟洞口,将万佛窟门口上下左右都封了起来。 “秦迟星,你就一辈子呆在这里面吧。” 这符能屏蔽一切源力气息,或许夺榜之争结束后都不会有人发现这里面还有个人。 霍玚都没想到南宫银朱竟然这么狠,略微吃惊后眸光也舒爽起来。 是了,这就是大家世族的力量。 霍玚原本也是个自视甚高很有抱负的少年公子,这段时间在七玄宗看尽了人情冷暖,才发现什么双源修不双源修,都是无用,这世上永远还是这些有权有势的大家世族掌控。 什么凭自己逆天改命都是鬼话,唯有抱紧他们的大腿才有可能真正成为人上人。 “大小姐,你就别与秦迟星这小贱人置气了,小人还给你准备了个惊喜。”霍玚满脸讨好道:“小人已经把那个在山道上惊了您马的滇洲贱丫头擒住了,只等您发落。” 苏嫱! 秦迟星心头一震,猛地抬头厉声喊:“霍玚,你找死!!” 霍玚知道这几天苏嫱一直与秦迟星在一起,倒是没想到秦迟星还这么在意她。 他阴险一笑,背起手扬扬得意:“看来你现在也关在笼中无法出来杀我啊。” 几人齐齐发笑,南宫银朱笑意嫣然,她自信南宫家的神符无人能破,带着众人欣然离开。 秦迟星一番筹措却没想到出现了个霍玚,算漏一步竟然让苏嫱置身于危险之中了。 “该死!”她怒啐一句,抬手欲图击碎南宫银朱的神符封墙,却不想咒术攻击却被一道透明屏障挡了回来。 这与王女内院的屏障一模一样,不管秦迟星怎么用力都无法击破。 “该死的!” 秦迟星一拳重重砸在屏障上,几个呼吸之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这一定是所谓的规则,恐怕要探索完这万佛窟才会消失。 秦迟星不再浪费时间,转身就隐进了黑暗幽深的洞窟中。 洞窟中幽冷昏暗,每隔一段只有一枚小灯勉强提供些亮光,只是这隐隐之亮只让洞窟里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 秦迟星快步走过悠长的石道,眼前终于出现了一个高达二十多米的巨大圆形石室,里面空空如也,墙边全都是一个个方形的格子,每个格子里都放着一颗佛头。 这些佛头造型不一,雌雄难辨,全都闭着眼。 秦迟星逐一看去,半点感觉不到神圣与肃穆,心里只有种十分不舒服的感觉。 突然,所有的闭眼佛头都在同一时间睁开了眼睛,伴随着此起彼伏的诡异的笑声,数千双又大又圆的石眼全都看向了秦迟星的方向。 数千双眼球都随着秦迟星的移动而转动,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就像人的骨头断裂时的声音一样。 成千上万种不同的笑声从四面八方而来,好像要钻进秦迟星脑中。 秦迟星忙给自己施了个清心咒,脑中嘈杂的声音减弱不少,但那些佛头的眼睛一双双都围绕在眼前,秦迟星直觉这地方不对劲,爆发出强劲的水源包裹全身,隔绝掉那些佛头注视的目光。 石室内忽然刮起一阵阴风,吹得人汗毛直竖。 一只小手轻轻戳了戳秦迟星的衣袖,她回头,是个约摸五岁的小男孩,他白净乖巧,脸上挂着泪痕,看起来很是脆弱无助。 “姐姐,我找不到家了,你可以带我回家吗。”他弦弦欲泣,奶音可怜极了,说着就要去拉秦迟星的手。 秦迟星伸出手去,下一秒却从掌心中射出一支水箭穿透了他的胸膛。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第35章 魔窟血婴 秦迟星冷冷的看着小男孩背后的影子,那哪里是什么小孩,分明就是个畸形长角的妖物。 小男孩惊讶的倒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秦迟星从他的尸体上迈过,走到石壁便仔细观察起那些诡异的佛头。 他们的影子在昏暗的光下若隐若现,每一个看起来都十分扭曲。 她身后,一动不动的小男孩陡然动起来,他的四肢像被人操控一样一顿一顿的扭成了各种反转诡异的形状。 小男孩死而复生,头扭到了背后,四肢都像是被折断,迈着十分诡异的步伐悄悄向秦迟星靠近。 秦迟星正在注视着那些佛头,一时分神并没注意。 小男孩裂到耳后的嘴扯起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伸出荒诞扭曲的双手就要插进秦迟星后腰。 就在他要得手之时一抹黢黑的雾气从秦迟星身上冲出,宛如猛虎张口一口咬掉了那小男孩的头。 秦迟星转身,浑身扭曲的怪物已经彻底躺倒在乌黑的血泊中,他的头在黑雾中骨碌旋转几圈,被帝江呸地吐了出来。 “难吃难吃,什么鬼东西。” 可不就是鬼东西吗。 秦迟星看着那扭曲的尸体心里越发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这地方哪里像什么万佛窟,简直就像鬼门关。 帝江又呸了几声,旋风一样由上到下转了一圈。 “好强大的怨气,这里面的气息,好浓,好舒服。” 帝江似乎很沉醉,不停地围着那些佛头猛吸。 秦迟星眸光冷肃,手上祭出火源,瞬间照亮了大半个石室。 “我倒要看看,这葫芦里头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她双手一推,火球分化成几十个小火球精准无误的朝那些佛头击去。 一个又一个的佛头被打破,每碎掉一个石室里响起一声诡异的哀嚎,似魔婴夜啼,令人悚然。 随着佛头破碎,其他的佛头都震怒般抖动起来,它们在自己的格子里上下颤动发出整齐划一的碰撞声。 它们好像被激怒了,鬼哭狼嚎般哀鸣起来,所有佛头的眼睛都开始往外渗水血,不是鲜红的血液,而是与刚才那个小男孩一样乌青恶心的脓血。 似有人在大声尖叫,尖锐的鸣叫险些冲破秦迟星的耳膜。 所有佛头都在同时笑了起来,笑声一层叠一声,他们身后的阴影开始动起来,逐渐攀上身体,佛头的外壳开始一个个破碎,露出了里面血淋淋的本体。 秦迟星定睛一看,面色骇然。 在那佛壳的外表下,包裹在里面的竟然是一个个血肉模糊的血婴。 有的已是一两岁,有的尚是襁褓婴儿,更有的还尚未成形,只是一团肉球。 漫天的污血从那些血婴身上流出,沿着墙壁倒流,全都流到石室顶,汇聚成一大团血月般的血球。 “砰。” 血球出其不意的炸开,整个石室都下起了血雨。 污血淋湿了秦迟星的身子,无数小男孩的身影出现在石室中。 他们在血水中生长出来,大大小小的婴童有的走,有的爬,全部朝站在中间的秦迟星走去。 “姐姐,我好怕啊。” “姐姐,带我回家好不好。” “姐姐,你牵着我吧。” 姐姐,姐姐,姐姐。 石室里响起无数悲凄幽怨的唤声,层层叠叠、怨气冲天,那些血婴从血雨中生长出来,一个接一个的伸出畸形的手。 秦迟星看到那人群中还有一些尚未成形的肉球正蠕动着,眼前全是猩红,腐烂的臭气混杂着血腥味令秦迟星恶心欲呕。 她以水源为盾环绕周身,沉如猎鹰的目光环视着这些朝自己靠近的婴尸,他们无一例外,全都是男孩。 秦迟星想起木屋里妇人的话,忽然感到后背发凉。 所以有人要杀掉她的男孩,凤凰城里的这些人并非怀不上男儿,而是生不出来。 这些婴童都是被人活生生杀死,有的还没成型就胎死腹中,有的刚生出来就被人杀死。 凤凰城哪里是什么只生女不生男的奇城,分明就是掩埋在无数男孩尸骸下的极恶魔城。 王女,是王女。 所有线索和诡异之处都在这一刻被秦迟星串联起来。 她严肃地看着这满目血腥,双手亮起盈盈金光,秦迟星闭上双眼,身后金光大盛,耀眼炫亮的金光就像出鞘的利刃,逼退潮水般涌来的血污。 所有形状怪异的血婴都在金光中停下动作,蜷缩起来发抖。 秦迟星睁开双眼,波澜壮阔的蓝眸中划过丝惊人锐光,如游龙卧草,飒然腾飞。 她挥手放出一道炙热的火源,大喝一声:“帝江!” 帝江飞来,秦迟星将火源与金光一起推入它体内,黑烟瞬间变成了闪着金色火光的金云。 “帝江,去!” 少女一声令下,黑烟便化为只龙形巨兽。 秦迟星垫步而上,跃到巨龙头顶,宛如巨龙额间镶的宝石。 伴着足可以令石裂山崩的猛啸,游龙呼啸着朝那些石壁冲去。 帝江身带烈火、体走金光,烟雾状的身体随处撒下金光,所到之处就如天神降人间,烈火炎炎。 火种伴随金色的雨砸落在那些血婴身上,他们都被烈火灼烧,不住地发出哀嚎,似怒似哭, 冲天怨气好似要将整个石室掀翻。 秦迟星乘龙而上,无数水球随她将那些还未转变成血婴的佛头逐个击破,整个石室都掉下碎片,好像要土崩瓦解。 秦迟星高高站在帝江化作的龙首上,双手结咒,金光在一阵天崩地裂中飞速流转。 石室里哭声逐渐小了,地上蜷缩的血婴慢慢在火光中融化,缕缕黑气从他们体内四散逃出,全都被浮动在空气里的金色咒光捕捉。 “哎哟祖宗,你下次要塞东西进来好歹先给我说一下子行吗。” 帝江把最后一点火给挤出去,不耐烦的在秦迟星耳边抱怨。 这么一大团火说整就整,真当他帝江是火药桶啊。 秦迟星捂唇咳咳假装没听着,挥手把咒术金光幻化成网,想要逃离的怨气不断往前奔突,全被秦迟星网鱼一般拉回来。 这些都是那些无辜惨死的男婴怨气所化,虽说这里只是幻境,可这些怨气还是炼化了为好。 第36章 这些可都是老演员了 秦迟星一手拽着网,口中念咒,单手结印,一枚金色流光大阵在地上旋转铺开。 此阵名灵渡,与控欲阵一样都是出自遮天咒之中的咒阵。 与佛门那些敲敲打打超度亡灵的虚招子不同,灵渡是以施咒者一己之身斩断恶灵邪怨,让它们无法再踏足人间。 恶灵们被九鼎真火烧过以后都变得十分虚弱,不出片刻所有怨气就都被灵渡打包收成了一枚豆大小球。 小球落在秦迟星掌心,黝黑发亮,拿在手里都叫人觉得冰冷。 帝江早就绕着秦迟星打转,眼巴巴的等着那枚小球。 “想吃?”秦迟星捏着小球在它面前晃了晃。 啊,这沉积许久的怨气,真是醇香,帝江黑烟中化开两个鼻孔嗅了嗅,很是陶醉的抖动起来:“想啊,真想。” 没想到这帝江还有这种癖好,怎么好吃怨气。 秦迟星也想不到有什么灵兽是这样的,无所谓的把小球丢给了他。 帝江一口将其咬住大口咀嚼,黑烟团子肉眼可见的大了不少。 没想到这幻境里的怨气都是真的,秦迟星觉得很神奇。 此刻,水镜洞天外,盯着随到凤凰城王女幻境的千策官陡然爆发出一声惊呼。 “我靠!怨气呢,凤凰城万佛窟里面那些怨气怎么没了!” 仲鹤向来是个波澜不惊,淡定从容且的人,这声高呼一响就让其他两位监看弟子们表现的千策官都围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 仲鹤目光呆滞,僵硬地指着环幕上的画面,漆黑幽深的石室内里宛如废墟,里面哪里有什么怨气,就连放佛头的石墙都被拆了个七七八八。 看清了后两位千策官齐齐瞪大了眼睛,纷纷以为自己看错了。 凤凰城千佛窟里的这个地方其实是破解王女弑男婴故事的一条捷径,若是把整件事都当做一次任务考验的话这里可以说就是一个隐藏副本。 挑战胜利就能收获大量分值,并比别人更快破解凤凰城之谜,挑战失败不过就受点伤离开。 基本上每个任务都会这么一个副本存在。 而幻境里那些人物全都是虚拟出来的,唯独副本里因为要给弟子造成可控伤害,那些怨气都是真实存在。 圣源殿两位长老可是绞尽脑汁,耗费了两年多时间才五湖四海地把这些怨气搜罗起来,放在千佛窟里重复利用,可以说是千佛窟里的老演员了。 “怎么可能呢,那些怨气数量庞大,怨念颇深,放在里面不过是吓人用,也不可能逃的出长老设下的禁制啊。” “对啊,它们能跑到哪里去?” “……”仲鹤看着那出现在画面里的女子,迟疑说道:“或许,被收了。” 吓。 两个千策官觉得仲鹤被吓傻了在说胡话,一致摆手否定:“怎么可能,那么多怨气两位长老都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叫它们听话,这些小弟子哪有这个本事。” 别说这些弟子们,就是他们三个也没这能力啊。 三人面面相觑,别的倒不怕,只是这样一来其他弟子就都不能在这个副本里得分了啊。 旁边浮空排名金榜上,秦迟星的名字赫然排到了第二,相距那第一名只有三分之差。 事关重大,恐怕要马上支会两位长老,三位千策官对视点点头,传信的传信找人的找人,都很快离开了。 水镜洞天里,秦迟星正快步向前。 她本以为砸碎了石室就能出去,不想那透明的屏障还在,只是坍塌的石壁后面又出现了条长长的隧道。 也不知道现在苏嫱的情况如何。 一想到刚才霍玚那张丑恶的嘴脸秦迟星就恨不得生生活剐他。 帝江在旁边飘着打了个饱嗝儿,想起刚才的美味他还有些意犹未尽。 “真不错。”砸吧砸吧嘴,帝江跑到秦迟星身边鬼兮兮的问:“刚才你那招是从哪里学来的?” 收怨气那招分明就是那地方的大神通,这丫头从小爹娘都没在身边,是怎么学会那个的。 难道是她爹教的?不可能啊,他不早就被…… “我本来就会。”秦迟星不好解释,随口敷衍。 帝江听出她不愿意多说,心里疑惑,也有些不安,沉吟后交代道:“那些招数你现在还是少用。” 她只是个刚抽芽的嫩苗,帝江不想秦迟星尚未成长起来就被那边的人给踩死。 “我知道。” 长廊幽暗,没有半点光亮,秦迟星用火源照亮大步流星朝前走,却不想很快就走到了尽头。 怎么会,难道自己就真的要一直被困在这万佛窟里了吗。 心情烦乱,就在秦迟星想回到石室里找寻更多线索时,石壁那头忽然传来了些很仔细才能注意到的动静。 是女子的娇笑,婉转娇俏,充满甜意。 有人。 双指一抹,秦迟星用咒术透视后惊讶的发现石壁背后竟然有个装点得金碧辉煌的大房间。 房中四处点着手腕粗的红烛,大红色的轻纱帷幔层层叠叠,桌上摆满金银器皿,盛满瓜果,墙上还四处贴满了大红喜字,一切装点都好像是婚房。 这地下怎么会有这样的房间? 秦迟星深感疑惑,帷幔后头,隐约透出一个身段妖娆的女子人影。 “夫君,来,今夜是我们的好日子,咱们多喝几杯。” 听得出女子已经醉了,她抬手给身边人灌了杯酒,柔弱无骨的靠在他身上。 秦迟星皱眉看着那两道依偎在一起的影子,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 酒水哗啦啦倒入酒盅,女子又仰头喝了一大口,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扶起身边人。 “夫君,夜深了,咱们也就寝吧。” 两道人影搀扶着起身,错落有致的帷幔被一道道掀开,影子越发清晰,秦迟星目不转睛地盯看。 一只肤色略黄的手掀开帷幔,妇人头戴金冠,身着锦服,皮肤如少女般紧致细腻,只是从深陷的眼窝和略微干瘪的脸上可以看出起码已经年逾四十了。 “夫君,来,我扶你上床休息。” 她温柔小意的转身拉过在身后的“夫君”,当看清那人,秦迟星双眸猛地一缩。 她紧紧攥住拳,目光惊愕地落在那人身上。 这,这是…… 第37章 密室 被雍容华贵的女人搂在手中的哪里是什么男人,分明…是具骷髅啊。 妇人如珠似宝的把那具骷髅安置在床上,还贴心的为“他”盖上被子。 她褪去头冠,脱下身上繁杂华丽的锦衣坐在骷髅身边,深情地伸手在那骷髅上流连,好似自己摸的真是一具有血有肉的身体。 “萧郎,你瞧啊,本王予你金屋赐你美酒,你还不满足么,为什么,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呢。”妇人眸色渐厉,声音寒如薄刃,“不肯做本王的王夫,偏偏要去找那个卑贱的女人!” “男人都是犯贱!”她歇斯底里:“我要凤凰城里再没有男人!” 柔情蜜意的女子神态大变,像是被人夺舍了般陡然发怒,一拳锤在骨架上,钙化薄弱的骨架四分五裂,碎成渣子。 “啊,萧郎,我不是故意的,萧郎。”妇人在看到骨架被自己锤烂后又陡然大哭,忙手忙脚的跪在地上四处搜罗起骨头碎片。 好像刚才打碎骨头的人不是她。 这变态妇人竟然就是王女? 秦迟星简直不忍直视,大呼到底是哪个人才想出了这些变态故事,这不纯纯有病。 远在千万里之外的梵空忽然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兴奋的看向凌虚:“嘿,凌狗,你说该不是臭丫头想我来着吧。” 地下密室里,王女哭着拼好骨架又满足的搂着他欣然睡去。 秦迟星盯着她脱在地上的衣裳,衣服堆里那块刻着王字的令牌好像有点特别。 秦迟星:“帝江,你去,把牌子和王女的衣服都拿出来。” 又是这种事,他奶奶的,这丫头到底把自己当什么啊。 帝江瞥了眼搂着骨头睡得正香的美妇,心里直哼哼。 还不等他发表高言阔论,秦迟星就毫不客气的从源田里把它拉出来甩了进去:“别墨迹,快点。” “哎,这就去。” 帝江抖抖身体,黑雾慢慢挤进石壁把衣服和令牌裹了出来。 令牌黝黑坠手,肯定就是它了。 秦迟星飞奔回门口,用令牌在透明屏障上一晃,屏障立刻消失。 终于呼吸到了来自外面的新鲜空气,秦迟星抬手毁掉让南宫银朱自鸣得意的神符,迫不及待往内院奔去。 夜色已深,霍玚独自一人坐在树下面色阴郁的搓着衣服,他身边还有两大桶衣服堆着没洗。 自他们装扮成女侍进来后就一直在院里做着各种杂事,连王女的影子都没看到过。 这些衣服本是大家一起的任务,可南宫银朱一行都是出生神耀洲的大家世族子弟,这些事就都落到了霍玚身上。 “都看不起我,迟早叫你们跪在我面前!” 霍玚把怒气都发泄在衣服上,恨不得搓出火星。 秦迟星从他背后靠近,纤长的黑影把霍玚后背完全遮盖。 感到了后背的阴寒之气,霍玚狐疑的扭过头,一拳横空而来,霍玚飞出好几米远,重重砸在墙上。 “秦…秦迟星。”霍玚吐出口中血水,看清了眼前朝自己走来的人,他骤然色变,痛的五官扭曲。 怎么可能,那些人不是说里面怨气冲天,宛如地狱吗,门口还有南宫银朱设下的神符禁锢,她怎么走得出来。 夜风萧瑟,苍白的寒霜如冷厉刀锋反射在秦迟星脸上,女子眸光沉敛自若,水流魔蛇般从背后射出,将霍玚捆住。 冰冷的水蛇在他身上游动,所到之处掀起霍玚寒毛直竖,他奋力挣脱,木元素刚起便被水蛇剿灭。 两团火球凭空出现,瞬间勾起了霍玚痛苦的回忆。 就是这妖火,宗门试炼时他分明比秦迟星还要高一阶,却被这团火烧的毫无反抗之力。 至今霍玚后背上都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疤痕,无法消除。 他眸中满是恐惧,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秦迟星缓步走到霍玚身边,攥住他的下巴,力道好像恨不得要捏碎它。 “苏嫱呢。”秦迟星直视着霍玚的双眼,只需要那么一秒,她就可以将他的大脑搅成摊浆糊。 水蛇持续收紧,将霍玚勒的手脚充血,他视线模糊,脑中只有一个字——死。 他恨死了秦迟星,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埋进地狱最深处让她受永恒苦难,千万年不得翻身。 “别杀我,别杀我,我带你去找她,这就带你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那夜秦迟星在储灵台与男子私会的事就是定时炸弹,霍玚只等在最合适的时候爆出来。 男人满脸惧色连连求饶,半点也没有秦迟星当初见他时的少年得意。 霍玚路走窄了。 秦迟星打心底里看不起这种只想着攀附的人,重重给了他腹部一拳才松开禁锢。 霍玚很快把秦迟星带到内院一角,那里有间孤零零的柴房。 “就在里头。”霍玚指了指柴房,怯懦地不敢抬头。 秦迟星把霍玚甩到旁边,连忙推开小门。 小柴房里阴暗潮湿,一打开血腥气就扑鼻而来,地上红色血迹已经干涸,一眼就可看完的屋内空空如也,哪有什么苏嫱的人影。 “人呢!”狂舞的水蛇像条巨蟒一下子把霍玚拖到面前,秦迟星面色森寒,一把抓起手边树枝狠狠插进了霍玚肩膀。 男人剧痛难当,他看到空空如也的柴房大声嚎叫:“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秦迟星已经抽出了第二枝树枝,霍玚眼里只有那树枝,他咬紧了牙,脖间青筋暴起,拼了命地喊:“不知啊,秦姑娘,我真的不知啊!” 秦迟星的冷眸就在眼前,他嘴皮翻得风快,唯恐说慢了一点半点。 “秦姑娘,我真的不敢瞒你,我事先把苏嫱抓住捆在这里,昨天从万佛窟离开后我就带南宫银朱来了。” “她在里头教训过苏嫱以后就把她丢在这里,我们一行人就去找王女了。” “只是没找到,一直都在里头被人指挥干那些粗笨活计,谁也没再来过啊。” 苏嫱只是南宫银朱用来发泄的,打也打了,折磨也折磨过,再加之秦迟星已被困万佛窟,她没理由再做什么。 第38章 初窥黑暗 秦迟星看得出霍玚没骗自己。 霍玚也是狗屎烂了裤裆,不知道怎么回事。 秦迟星的眼神如看杂碎,嫌厌憎恶,她思量着杀与不杀,松开了霍玚身上缠绕的水蟒。 死亡是最轻松的惩罚,她要霍玚如秦柘秦萱彤之流一样,亲眼看着自己深陷泥潭,再也无法自救。 “你最好祈祷她是自己离开了。”把树枝甩在霍玚身边,树枝咯噔坠地的声音让霍玚心里一震。 他仍旧接受不了一个苟延残喘的废物变作如今模样,心里只想剥了秦迟星的皮。 “多谢秦姑娘饶我。”他哈巴狗似的爬起身来跪在秦迟星脚边作揖,听到冷冷一身滚,连忙千恩万谢连滚带爬的离开。 直到彻底走出秦迟星的视线范围,霍玚才阴冷的垂着眸,他咬牙切齿,满脸都是阴鸷。 总有一天,他要这些人都死! 柴房,秦迟星挑了块地上粘黏的血痂,用水源力一催就化作一滴精血。 她跃上柴房顶,脚下金光乍现,照的秦迟星圣洁如神,只是除了她自己无人能见。 夜风渐强,血月好似淡了颜色,行在凤凰城各处的人们都感觉今夜比往常冷些,纷纷抱紧肩膀上下搓了搓。 金色大阵以秦迟星为圆心,以极快的速度向外围延展。 秦迟星面色有些苍白,这是她第一次在这里使用这样大规模的控欲阵,难免有些力不从心。 大阵铺陈在整个凤凰城下,无数嘈杂声音从阵中上升,秦迟星听着万物声音,将那滴精血滴在脚下。 血液随着咒术金光延展,丝丝红线就像血脉般流动在每个人脚下,它们就像触手,探查着每一个大阵中的活物。 阵法流转不停,秦迟星闭眸听着阵法里所有的声音,触手就像她的分身,飞快查验着每一个人。 凤凰城东高山延绵,一处断崖隔绝了两边,山沟底下黯淡无光,几十个昏迷的弟子都被捆的结结实实挤在崖角。 被秦迟星满城寻找的苏嫱正满脸是血的被塞在人里。 弄曲与摇琴二人站在旁边打量着他们,不像看人,像看着货物。 “姐姐,这些人应该够了吧。”弄曲手指绕着鬓边碎发懒散的靠在树边,显然心思并不在此。 摇琴清点数量后嗯了一声,“大约是够了,只是可惜,这批弟子里没有几个我们可以用的。” “那天不是看到个美貌的吗。”弄曲回忆起那女子的长相,瑰冷清艳,尤其是那双蓝眼,要是把她抓回去,一定很吃香的。 “想什么呢。”摇琴睨她一眼,“那可是逍遥宗的弟子。” 若非如此,她也很想抓回去呢。 “逍遥宗啊,那还是算了”,那里头都是些怪物,可动不得。 弄曲颇为失望的歪着头,手腕上的小铃叮当摇了一声,她喜笑颜开,激动的举起手给摇琴看:“姐姐,瞧,他又在试图解封了。” 摇琴娇媚一笑,颇有些欲动的舔起自己指尖,“啊,我都想他了。” 那张脸,那身子,还有那通身气魄,啊呀。 摇琴想着腿都有些软,“再去其他洞天看看,实在找不到别的人就回去”。 “几日不见,我都想他了呢。”她面色发浪,不知在想些什么令人面红耳赤的事情。 姐妹俩拿出法器,瞬间就连带着几十个弟子一起消失在原地。 金色大阵浮动不止,秦迟星凭精血探听到这里时只听到摇琴说的最后几句话。 湛蓝眸中金光浮动,大阵中所视的画面不如实际,只能看到虚影,秦迟星恍然看见那两张妖艳媚色的脸。 水蛇腰、瘦削肩,胸前衣料将遮不遮,巧妙的露出半截春色。 是送子寺里那两个与自己擦身而过的女子。 山崖边有几滴不易察觉的血迹,被大阵透过血管一般的脉络卷到秦迟星身边。 是苏嫱的,她刚才一定就在那里。 秦迟星可以百分百的确定这件事绝不在幻境规则之中,她想起之前苏嫱讲的那个谣传。 难道一直以来那些参加夺榜之争后就消失了的弟子们都是被人抓走了吗。 秦迟星当时就不相信迷失在幻境中这一说。 金色大阵收回,体内又恢复了些力量,秦迟星身子微晃,运行了几转源气。 妖艳女人最后的话犹在耳边,还有其他洞天,她们还要去其洞天绑别人。 参加夺榜之争的弟子万千,区区一个凤凰城里才只有多少,其他人一定都在其他幻境中,或许这样的地方还有许多,就是那两个女人口中的洞天。 而大家想自进入凤凰城后所有皆不可离开,秦迟星猜测这便与万佛窟的透明禁制是一个道理,只要找对了物件才能开门。 或许大家跳下来的冰湖本身就是什么幻境世界,里面全都是千奇百怪的洞天,所谓的夺榜之争就是大家在这些不同的洞天里自己琢磨得分。 秦迟星猜的七七八八,相差不多。 她站在夜风中沉吟,眉头越皱越深。 那么,那两个女人是如何带着那么多昏迷的弟子随意穿梭其间呢。 她们要把那些弟子带去哪里。 好像无意间窥见了一些黑暗的阴影,第六感告诉秦迟星此时非同小可。 秦迟星不好管闲事,更不喜欠人情。 苏嫱的不幸因为自己,无论如何,她都要平平安安的回来。 秦迟星红衣猎猎,抬头望月,她眸中映着空中那轮一成不变的血月,淡然的勾起嘴角, 那么,就来搅一搅吧,看看这池水最终会变的多浑。 今日,朝阳初升,凤凰城上空霞光漫天,街巷上人头攒动,除了弟子,还有许许多多出门的百姓。 今天是凤凰城的大日子,王女要在万佛窟边开坛祭祀,为所有城民赐一个健康可爱的女儿。 万佛窟边彩旗飘飘,山石耸立之处设有法坛,数位红衣女侍伺候在侧,仔细看便会发现有不少弟子都穿着红衣混在里面。 他们都发现了可以穿着红衣混进内院,却自始至终都没见过王女。 南宫银朱站在人群里低着头皱眉沉思,她丝毫不知到底该做什么,只好随波逐流,跟着大家行动。 第39章 真假王女 南宫银朱见石台外围站满了前来围观祭祀的城民,还有许多没进过内院的弟子们挤在人群里,心里沾沾自喜,只以为已经比别人聪明很多。 礼乐声起,王女在一众红衣女侍簇拥下走来,她身穿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锦袍,华丽鲜艳,与昨夜密室里的那件一模一样。 王女上座,南宫银朱正思考着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便觉有道目光悠悠落到自己身上。 “你,过来。” 南宫银朱抬头,正是王女。 “我?”南宫银朱疑惑地指指自己,见王女点头,短暂的不解后南宫银朱心里便泛起强烈喜意。 霍玚说王女就是接下来的关键,她竟然主动叫自己过去,难道自己就是天选之女? 一定是了。 南宫银朱挺胸抬头,骄傲的踏出女侍队列,站到王女面前,她期待着王女给自己的特殊任务。 其他弟子们也摸不着头脑,不知南宫银朱怎么会被单独选中。 单手扶椅背靠在宽椅上的王女眉梢一挑,懒懒道:“跪下。” “啊?”南宫银朱愣了,想到这王女不过只是虚空幻像,为了榜上排名,跪一跪又有什么要紧。 不再纠结,南宫银朱便扑通一声跪在了王女面前。 她自然没注意到王女眸中快速划过的那抹狡黠。 “嗯,跪着吧。” 南宫银朱满头问号,还以为是在考验自己的耐心,乖乖地跪在旁边一动不动,。 王女不再说话,转身看向千佛窟,长袖划空,礼乐声又起。 庄严肃穆的弦乐给人一种压抑凝重的感觉,所有在场的弟子们都感到很不舒服,甚至有些人胸口发闷。 红衣女侍们围着祭坛跳起舞来,口中皆是念念有词。 一池净水从祭台地底升起,王女上前将水施以城民,以此赐福。 这样一来就算凤凰城中没有男子,城民们也能孕育。 南宫银朱跪的膝盖僵疼,深以为这都是该有的试炼,咬牙坚持。 王女在女侍指引下来到水池边,她双手捧水撒向众人,第一个就泼在了南宫银朱脸上。 小小一捧水却不知怎么,泼到脸上像石子似得,南宫银朱吃痛,伸手就想挡。 王女语气森严:“此为赐福,你可是不要?” 赐福,难道这就是好东西吗,南宫银朱点头似啄米:“要,我要,我要。” 她主动把脸伸过来,又是一捧水泼在脸上,这次的更痛,打在脸上像被人用拳头揍。 她咬牙不说话,几捧水下来就成了落汤鸡,额头都被打出几块青紫。 这是什么考验,也太痛了。 南宫银朱龇牙咧嘴地捂着额头悄悄瞥向王女,忽然看见她勾起唇角,那笑容怎么有些莫名熟悉。 转过身的“王女”眸中闪过狡黠,不是秦迟星是谁。 昨夜见到真王女脱衣秦迟星就猜到了,既然穿着红衣服就能冒充红衣女侍,那穿着王女的衣服又为什么不可以冒充王女呢。 凤凰城中只有女子,皆因王女为情所困心神扭曲屠尽所有初生男婴,这场祭祀,就是最后的试炼。 揭穿王女真面目,拯救所有凤凰城民于水火。 所以秦迟星穿上昨天偷来的王女锦衣,用大师兄岳南诏送的花簪变成了王女的模样。 其实不用变换模样应该也可以,只是变了以后才更好玩,不是吗。 秦迟星瞥眼还跪地揉脸的南宫银朱,满脸讥讽。 她站在水池边,伸手入水,淡淡水源溶在水中,再破水而出时,已成蛟龙。 水龙腾空,发出一声划破长空的鸣啸,城民弟子们抬头皆惊。 南宫银朱看着挥手指挥水龙的王女莫名感觉这动作气息熟悉且讨厌。 “这是要干什么?” “不知道啊,自从进来以后我都昏头昏脑的,完全不知道要干什么。” 外围的弟子们知道现在都摸不着头脑,还不知道他们浑浑噩噩之中这场试炼都已经快进入尾声。 霍玚站在红衣女侍队伍中眉头紧锁,不对劲,这不对劲。 这些幻境里的人怎么能使用源气。 这不是王女,莫非会是…… 霍玚飞快在人群里扫了一圈,真的没有看到秦迟星,他终于想明白了,大声朝还傻傻跪在旁边的南宫银朱喊:“大小姐,那个不是王女,她是…” 山摇地动的巨大响声将霍玚的声音掩盖,地面剧烈摇晃起来,大家都站不住脚,摇摇晃晃的跌倒在地。 浮在空中的水龙重重撞在万佛窟上,一下接一下,万佛窟上的大山石裂山崩,往下垮塌。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城民门都尖叫起来,弟子们纷纷用源力稳住身形,祭祀台上下乱做一团。 万佛窟很快就被打破,山体整个崩塌,像被削首的葫芦露出里面内容。 “凤凰城的城民们,抬起头来!” 秦迟星站在石台边沿厉声喊,众人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 水龙在空中盘旋掀起大风,无数鲜红帷幔随风飘散,宫殿大的地底王殿再无遮盖。 有人惊声喊:“那不是王女吗?” 被掀开了“天灵盖”的大殿里,王女被忽然大亮的天光晃醒,迷迷糊糊看清眼前景貌,大惊失色的满室逃窜。 这幻境人物真还做的挺符实。 王女在那里头,那她是谁? 南宫银朱看到大殿里的王女呆滞了几秒,转头看向祭祀台边的女子。 秦迟星已经褪去伪装,朝南宫银朱笑的灿烂无比。 这王女竟然是秦迟星假扮的,所以刚才南宫银朱是在给秦迟星下跪吗。 有人绷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秦迟星,你这个该死的贱人!”南宫银朱如被雷劈,脸上表情五光十色,她跪的膝盖都痛了,竟然都是秦迟星这贱人搞的鬼。 她扶着大腿起身,霍玚跑过来扶她,被南宫银朱一巴掌扇得歪过头去。 “无用的废物,你不是说秦迟星完了吗!” 南宫银朱气怒至极,从小到大她看不顺眼的人都可以随手捏死,唯有这个秦迟星。 杀不死,灭不掉,简直和虚妄之森的那个贱人一样该死。 霍玚埋着头不敢说话,低垂的脸上一片阴霾。 第40章 以神魂做赌夺取力量 秦迟星看也不看南宫银朱这蠢货,纵着水龙将宫殿里的王女高高卷起。 王女只着里衣,手里还抱着骷髅,面色惊慌的暴露在城民们面前。 已经死去数年的骨架被阳光一照立刻化为齑粉洒落在空中。 “萧郎!”王女惊叫一声,挣扎着想要抓回空中散落的粉末,可斯人已逝,强行留着又能如何。 王女执念成魔,在空中高喊哭叫。 “王女,你为一己私欲不许城民生男胎,将已出生的男婴残忍抹杀,埋骨于此,事到如今你还不伏诛。” 秦迟星清厉凛冽的声音响在众人耳边,许多弟子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凤凰城背后是个这样的故事。 果然,能进逍遥宗的人是不一样。 天色骤变,刮起大风,万佛窟里传来婴童们悲惨凄凉的哭声。 “娘亲,我找不到娘亲了。” “带我回家吧,带我回家好不好啊。” “呜呜呜,这里好黑,我好害怕。” 稚嫩的声音让不少女弟子的心都揪了起来,大家感同身受,纷纷咒骂起歹毒的王女。 王女在骂声与孩童的哭声中逐渐癫狂,又哭又笑地不停挣扎。 大势已去,秦迟星挥袖收回水龙,王女坠地,正落入之前放着孩童尸体的万佛窟,不,埋骨洞里。 城民们纷纷冲去,只怕光凭唾沫星子都能把王女活活淹了。 祭祀台上,幻光冲天,一个圆形阵法旋转着展开,正好与祭台相互呼应,形成一个圆形光柱,光柱中水流涌动,众人立刻想到了进来时的那个寒潭。 半空中缓缓出现排金色大字。 “凤凰城最终试炼已破,洞天界门打开,请诸生速速离去。” 周遭景象逐渐褪色,那些城民也一个个消失,这场考验已经拉下帷幕,那些这几天都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的人自知成绩不理想,垂头丧气的消失在光柱中。 秦迟星看着弟子们一个接一个离开,盯着光柱的眸光越发兴奋。 就是这个,终于出现了,连通幻境与现实的传送阵。 “我说要不然咱先歇歇。”帝江察觉到秦迟星蠢蠢欲动的行为,在源田里劝阻。 毕竟昨天秦迟星才动用了那么大规模的咒术,今天要是再搞事,就是神仙也吃不消吧。 秦迟星置若罔闻,在踏进传送光柱的瞬间催动咒术。 水,无穷无尽的水。 就像跳进寒潭时那样,并不让人难受。 秦迟星没有闭眼,口中不停呢喃着晦涩复杂的咒法,无人可见的金光自她脚下燃起,向四周发散。 神识里咒书翻动速度之快,都产生了残影,帝江在秦迟星源田里都感到了一阵令人喘不过气的压力。 他意识到秦迟星想做的好像比他想象中还要多,帝江大喊:“快停下来,强行终止传送你有可能直接被撕裂的。” 不管帝江怎么呼喊秦迟星始终像没听到一样一声不吭,她湛蓝的双眸被金色取而代之,好像从魂魄到肉体都摒弃了血肉。 她让咒术占领了自己。 这一刻,咒术既她,她既咒术。 这就是遮天咒,秦迟星修的咒法。 每一次的修行都是一场豪赌,要么驾驭它,要么被它吞噬。 秦迟星笑的邪肆又狂妄,眼眸中绽放着狂热的光。 来啊,老朋友,来赌一赌,看看这次,会是谁赢。 疯了,她疯了。 帝江呆在秦迟星的源田里,它第一次知道这术法还有这种修炼方式。 哪怕她爹那样的天骄都不曾这样过。 早知道当时被岑黎那个疯子抓回去都不与秦迟星血契,帝江欲哭无泪,竟有种自己弃明投暗了的感觉。 啊,苍天有眼,岑黎,快来把自己收回去吧! 若是有泪,帝江早哭出来了。 秦迟星要死了,他也别想活。 没有办法,帝江只好拼命在秦迟星血脉中游走,帮她稳住被遮天咒慢慢蚕食的身体。 此刻,被帝江视为救世主的岑黎也很不好受。 阴暗昏黄的密室内,一条粗长的铁链反缚住岑黎双臂,他靠在幽冷的石墙边,脖边青筋暴起,额间冷汗淋漓。 他目光落到自己露在外面的胸口,琥珀色的眼中盛满暴戾,石室内又升起股浓郁的幽寒,五尺之内都叫人冷的发抖。 该死! 岑黎闭眸,面色如结寒冰。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刚到师启洲就又犯了心悸之症,晕倒醒来后就被关在了这里。 还有那两个该死的女人,竟敢大胆亵渎,虽说未能得手,但她们一言一行都叫岑黎恶心至极。 若是往日,她们早成了一摊烂肉,可不知这小小下界如何会有来自须弥神域的锁神铐,他源力被缚,无法挣脱。 铁链砸在墙上叮当作响,岑黎怒气难抒,他闭眸靠在墙边,脑中浮现出秦迟星那张贼猫似得脸。 太阳穴直跳,岑黎咬牙,待他离开,定要第一时间找到那无耻女贼将她挫骨扬灰! 此时,无耻女贼正漂浮在水镜洞天的传送通道里。 体外,强大的引力吸着秦迟星将她往外拉,咒术又生出无数的根扎在里面把她往里回拽,体内,遮天咒不断蚕食着她的血肉,帝江在里头辛勤修补,累得快嗝屁了。 他不知道秦迟星现在有多痛,只知道她五脏六腑皆被啃咬吞吃,神魂被意识和遮天咒各自拽着一半争夺抢占。 若是旁人哪里能承受,恐怕早就魂归西天,可秦迟星的神魂力量不是一般的强悍,连帝江都没想到会如此。 他整个依附在秦迟星的神魂上,用自己的虚体帮她形成盔甲,抵御遮天咒的吞噬。 这种痛,痛彻骨血,秦迟星身子不断发颤,口鼻眼耳都在强大的压力下流出鲜血,只是少女的唇角却越扬越高,笑容越发放浪形骸。 眼眸中的金光生出退意,往边缘褪散,秦迟星眸光渐亮,又逐渐重新掌握视线。 四肢五骸的痛苦明显起来,却让秦迟星忍不住笑出声。 “还是我赢了呢。” 这种久违的感觉让秦迟星满脸饕足,她伸展四肢,痛苦之后就是无穷无尽的力量。 三层了,遮天咒被驯服三层了。 【作者题外话】:~枕头们,咱们滴神君大大就要出来啦,和星星子的正式见面就快来啦,绝对的擦出火花,激动的搓手手~ ~还有文文要上二轮啦,枕头们千万不可以养文不看,每天尽量翻看追读,眠眠努力的稳定在凌晨更新,希望大家一起床就可以看到最新章节呀~ ~多多支持,爱你们~ 第41章 撕裂洞天 帝江从秦迟星的神魂上滑落,整团雾都缩小了大半圈。 他不管现在是怎么回事,只累得连骂秦迟星的力气都没有了。 水境洞天外已经有许多其他洞天的弟子完成了试炼,大家从寒潭中冒头,上岸后就看到了浮在空中的巨幕和旁边巨大的排名榜。 出来的人名次已定,尚在洞天中的排名还在不断变化。 有人在榜上找起自己的名字,也有人注意到环形巨幕,津津有味的看起了其他弟子在里面的画面。 几个明使官接替了千策使的位置盯着巨幕,凤凰城洞天已经显示完成,就在明使官准备关闭凤凰城洞天传送通道时,却发现通道无论如何都关不上了。 负责凤凰城的明使官飞快浏览凤凰城中每一处,并未见有人在里面。 “怎么回事?” 他不断地在凤凰城里找,完全没想过是因为秦迟星扎根在了通道里。 遮天咒九层,每进益一层力量就会有很大幅度的提升,秦迟星站在不断涌动的通道里,伸手放出无数金光。 金光就像树枝一般不停地延展着往外面探,它们触碰到了一个又一个同样漂浮在寒潭中的幻境气泡,像一支针插进去释放着金色的阵法。 与源气截然不同的力量击破幻境,将它们撕开道口子,一个接一个的,环境们开始剧烈颤动,天地好像就要塌陷,里面正在试炼的弟子们都一头雾水的面面相觑。 环形巨幕中的动静让几个明使官瞪大了眼睛。 他们的官职本来不足以监看,都是三位千策使有急事才叫他们暂且顶上,谁知道第一次监看夺榜之争就出了这么大的岔子。 几人都焦头烂额,好像看到了自己仕途的终点站。 已经出来了的弟子们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指指点点的议论起来。 算计着时间差不多来到圣源殿准备看自家弟子排名顺便接自己弟子回宗的掌门们也在此时到达,看到巨幕中幻境震颤崩裂,个个都变了脸色。 弟子们不知,他们可是懂的。 赵钰首当其冲,看了看几位明使官,焦急道:“这里头是出什么事了,怎么看着不对劲?” 水境洞天用了近百年,从来都不曾这样,明使官们都是临时接下这事,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此时出来了的弟子还是少数,大多数弟子们都还留在水境洞天里,若是出了什么事,那损失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有些小宗掌门平时人微言轻,这时候都沉不住气着急的问起来。 质疑声越来越大,明使官们应付不来,就在场面有些控制不住时,一道威严有力的声音响彻大殿,一下就止住了殿内的嘈杂。 “圣源大殿岂可喧闹!” 凌虚与梵空并肩从门外进来,身后跟着三位千策使,三人比尚且年轻的明使官们有经验多了,也镇的住场子,目光之下,弟子们收声不敢妄议。 二人走到环形大幕前,深深皱眉,面露不妙。 赵钰抱拳浅浅行了个礼,沉声问:“二位长老,不是我们喧哗,而是那里头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若是圣源殿有意安排还望早些与我们说明。” 圣源殿掌九洲宗门世家,圣煌大陆没有皇室,圣源殿便是妥妥的金字塔尖,就连赵钰这等狂妄之人也要给梵空和凌虚面子。 掌门们都紧张的看向他们,梵空与凌虚面上不显,心里也严肃起来。 这情况,不妙啊。 “万事皆在掌控之中,诸位急什么。”梵空稳住众人,顺带飞快在诸多弟子中看了一圈,没发现秦迟星的身影,转过身后龇牙咧嘴满脸焦灼。 这死丫头,该不是在里头还没出来吧。 水镜洞天崩了倒不要紧,主要是里面的弟子,搞不好就迷失在里头了。 危害多大,二人心知肚明,当机立断向救出里面的弟子。 梵空转向明使官:“快,打开所有幻境通道,传声进去,叫他们速速离开。” 这就意味着夺榜之争被迫中断,自夺榜之争建立以来这还是头一回。 不敢耽误,千策使与明使官们齐齐上阵,飞快的打开所有通道。 无头苍蝇似弟子们听到他们的传声都飞快往那冲天的光柱里跑。 寒潭里,无数弟子拥挤着从里面冒出头来,凌虚掏出件黢黑难看的法器在寒潭外加固起幻境。 这可是这么多年第一遭,弟子与掌门们都看出了事态严重,碍于两位长老在不敢多话,心里也是万分着急。 外面紧张的气氛半点没有烧到秦迟星这里,她依旧不停撕裂着被捕捉到的洞天,在里面探查着猎物的气息。 鱼人王宫、沙中堡垒,一个接一个洞天被撕裂,它们没有了外壁保护,全都碰撞融合在一起。 天崩地裂之感越发明显,尚在洞天里排着队离开的弟子们只看到自己周围不断转换着场景。 所有传送通道一齐打开,梵空把传送的速度加到最快,越来越多的弟子们几乎都是被甩上岸的。 南宫银朱早就出来了,附庸者用火源力给她吹干头发衣服,她就事不关己的站在一边,丝毫不在意除了自己以外的旁人。 排名榜上,她的名字在一千名开外,秦迟星三个大字却排在第二。 南宫银朱心里极不平衡,这才发现自己好像没看到秦迟星的人影。 凤凰城洞天通道中,梵空不停用力,只觉得格外艰难,他能感觉到那里头有人,却怎么也拉不出来。 秦迟星也奋力抵抗着传送通道吸纳的力量,两个人谁也不知是对方,就这样较着劲。 终于,无数金枝颤抖起来,一缕枝条在一处洞天里探到了苏嫱精血的气息。 “在这儿啊。” 秦迟星猛地睁开眼眸,立刻消失在通道里。 那股与自己拔河抗拒的力量突然消失,梵空一时不察,啪地摔了个大屁墩。 大家注意力都在巨幕上,应当无人看见,梵空尴尬的背过身立刻假装无事发生继续拉起人来。 熔岩洞天里,火山分崩离析,岩浆喷发火星四溅,秦迟星赤脚走在火上,脚底的九鼎真火竟然让幻境里的火焰都怕的缩了回去。 第42章 秦迟星残害弟子当诛 咒术金枝讨好的蹭着秦迟星的脸颊,在前面为她带路。 熔岩洞天里已经没有别的弟子了,金枝死死缠住摇琴弄曲二人的脚踝将她们强行留在原地。 “什么鬼东西!”揺琴看不到是什么缠住自己,手上的传送法器也好像失去了效用。 一个东西狠狠挤进手心将法器勾走,揺琴嘶一声,手心已经被划开道大口,奇痛无比。 “你就是用这个东西肆意在洞天里穿梭,绑架弟子的啊。” 冷冽凛邪的声音骤然响起,秦迟星兴意盎然的把玩着金枝卷过来的法器,眸光玩味。 “是你?”揺琴认出了那双湛蓝的美眸,吃了一惊。 没记错的话她应该是在凤凰城洞天里,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她上下打量着秦迟星,眼底厉色渐深,脸上却绽放出一个风情万种的娇笑:“小美人儿,说什么呢,我可听不明白。” 秦迟星身后,隐藏着气息的弄曲缓慢出现,她手上捏着淬了毒的寒刃,一点点接近秦迟星。 “我可不记得见过你呢。”揺琴目光若有若无从弄曲处划过,转移着秦迟星的注意力。 背后的弄曲握紧匕首,扬手就朝秦迟星脖子狠狠插去。 水镜洞天外,南宫银朱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定秦迟星真的没在这里,莫非那个小贱人还在凤凰城里没出来吗。 南宫银朱觉得有些蹊跷,往环形巨幕看去。 凤凰城已经彻底坍塌成了一片废墟,还有许多洞天都崩塌陷落,忽然,画面中闪过道熟悉的身影,南宫银朱定睛一看,不是秦迟星是谁。 隔着老远,她看到秦迟星站在一片火海废墟中,好似正在和谁动手。 她半点也不像被困在里面,反而游刃有余的呆在里头。 就是那副孑然傲立的样子戳伤了南宫银朱的眼,她指着环形巨幕大声高呼:“你们快看,秦迟星还在里面,一定是她在搞鬼!” 听到这话梵空与凌虚立刻转向巨幕。 熔岩洞天中,秦迟星还不知自己已经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弄曲悄悄靠近,举着锋刃即将插进秦迟星脖子的瞬间,她便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 金枝从旁将她肩膀贯穿,缠着她的小臂一拧。 咔嚓。 手骨被折断成两截,匕首叮咣落地,直接被地下涌出来的岩浆融成铁水。 弄曲显出身形,右手小臂都软塌塌的往后翻折垂吊着:“啊啊啊,好痛,姐姐救我。” “你敢!” 揺琴面色陡变,放出数支飞羽箭矢直击秦迟星面颊。 秦迟星扭住弄曲双臂把她甩到身前做盾,飞羽箭矢纷纷调转方向扎进地里。 弄曲哀嚎连连,被秦迟星推向揺琴,揺琴收手将她接住,弄曲双臂已经被秦迟星扭脱臼,揺琴一碰她就痛的直嚎。 “忍着。”揺琴握住她肩膀喀嚓两声接好骨,可那小臂是暂时无法。 这番下来弄曲已经痛的快要晕厥,她满头冷汗,朝揺琴哭道:“姐姐,好痛!” 揺琴心疼极了,可脚下依旧被看不见的东西束缚着。 这个逍遥宗的新弟子不简单。 她不敢妄动,身边火山持续土崩瓦解,这片洞天就快要彻底崩塌了。 眸底划过焦急,揺琴忙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人,把你抓的弟子都给我交出来。”秦迟星冷着脸道。 “你做梦!” 弄曲大力喘息,恶狠狠瞪着秦迟星。 揺琴出手将她制止,快速权衡利弊后从怀中取出枚锦囊:“都在这儿了。” 作势要将锦囊抛给秦迟星,揺琴动作顿住,看了眼脚底。 “你先放开我。” 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她可以肯定是秦迟星搞的鬼。 秦迟星眸光微闪,透视穿过锦囊看到了内里,无数虫子大小似的人正一动不动睡在里头。 她看了揺琴一眼,金枝立刻将锦囊卷走递到秦迟星手上,拿到锦囊秦迟星才松开她脚下金枝。 束缚的力立刻消失,一直痛苦站在旁边的弄曲忽然拿出什么东西砸在地上,一股黑烟将二人淹没,姐妹俩的身影也消失在烟雾中。 空中留下揺琴妖异蛊惑的笑语,娇媚中却透着浓浓阴毒。 “小美人儿,拿了我的东西可是会后悔的。” 幻境摇晃,地下岩浆嘭地炸起十来米高,秦迟星的身影瞬间被湮灭在画面里。 梵空与凌虚面色大变,都奔到熔岩幻境传送通道边努力维持。 “好啊!大家都看到了,秦迟星竟敢在里面残害弟子。”南宫银朱满面红光,激动的声音都高了几度。 巨幕中只能看到洞天的画面听不到声音,众人不知道秦迟星在里面说了什么,也没看到弄曲试图割喉的动作。 只看到她残忍的把人家双手翻折拧断,还拿人家做肉盾挡箭。 “真是的啊,看被她扭的姑娘哭成那样,估计下死手的吧。” “可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啊,都这时候了还在里面伤人。” “说不定就是秦迟星拉着人家不准人家跑呢。” “我看是那二位姑娘在外面得罪了她,她现在趁乱报私仇吧。” 议论声音纷至沓来,秦迟星本就因为加入逍遥宗一事受到关注,现在更成了风口浪尖。 嫉妒生恨,恨则生恶,面对得到自己梦寐以求之物的人,人们总会用最丑恶不堪的猜测去反击打压,好像这样就能在某种程度弥补自己与她的差距。 南宫银朱甩开给自己吹头发的同门站到梵空与凌虚面前。 她指着已经模糊不清的巨幕画面正义凛然道:“二位长老,这秦迟星心肠歹毒,竟然在危机关头对别的弟子下此毒手,二位长老还不速速惩罚,否则如何平息众多弟子之愤!” “是啊,就是!” “对,必须严惩。” “这种心性,堪称毒瘤,天赋再高又有何用。” 被南宫银朱鼓动的弟子们情绪激动,更有些掌门夹杂其间摇头鄙夷。 梵空脸色难看至极,忍不住就要骂人,凌虚比他冷静,将梵空原地按下。 正要气沉丹田控制局面,还未张口,便听门外传来一声凶恶蛮横的怒斥。 “都他妈的给我闭嘴,不然我打掉你们的牙!” 第43章 老子来给小的撑腰了 李逍遥带着三位徒弟从门外踏入,他今日收拾了头发刮了胡子,一身劲装显得无比威猛,眼中流转着愠怒与威严,目光一扫,就让几个直面他的弟子吓的腿软。 岳南诏、苍梨、许岁迟三人并肩跟在他身后,穿着各异气质不同,但模样气魄却是一个胜过一个的挺拔。 那些新晋弟子看看他们,又看看自己,都觉得自己好似小儿杂鸡,有些自残形愧。 这就是逍遥宗吗。 闻名不如见面,弟子们眼球滴溜溜转,都感到些压力。 “刚才谁说我乖徒是毒瘤,自己站出来。”李逍遥站在殿中,目光在众人身上逐一扫过,人群中鸦雀无声。 “刚才谁要严惩我迟星小师妹,来,问过我这把剑答不答应先。”岳南诏掏出那把巨粗的大粉剑,往地下一插,剑锋划破地面,震的周围弟子抖三抖。 苍梨目光穿过人群,准确无误的落到南宫银朱脸上,边挑选着边说:“嘴巴太毒,不要,眼睛太丑,不要,耳朵形状尚可,倒是可以割下来给迟星做一对放耳饰的架子。” 许岁迟模样生的冷峻,一出现就让不少人想敬而远之,他很为难的挠挠头,凑到李逍遥耳边用手遮住嘴,好像要说悄悄话。 声音却在静谧的大殿里传的清清楚楚:“师傅,你不是说毒瘤都是赵钰掌门那样的吗,他们怎么说小师妹也是呢,那这样的话做毒瘤好像也未尝不可诶。” “……”蠢徒,丢人。 李逍遥,岳南诏,苍梨三人齐齐无语的看了许岁迟一眼。 李逍遥抬手给他个暴栗:“他们胡说八道的,你又信了,毒瘤都是用来形容赵钰那种人的,和你小师妹沾不上边。” 赵钰忍无可忍:“李逍遥,你欺人太甚!” “我教我徒弟常识,与你什么相干。”李逍遥眉毛一横,没好气地反骂:“真是少见多怪。” 赵钰捂胸,他真感觉命要休矣。 “上梁不正下梁歪,师傅徒弟,一个赛一个没规矩。”南宫银朱羞恼地睨了眼李逍遥。 “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什么东西?”岳南诏打量起南宫银朱。 苍梨磨蹭着下巴,渴望的眼神还在南宫银朱脸上游离:“师兄你忘了,这就是上次山道上说咱们逍遥宗是野鸡宗门的那个。” “哦!”岳南诏想起来了,“就是给咱们小师妹道歉的那个吧。” 不止道歉,在幻境里还被捉弄着给秦迟星下跪呢。 有些亲眼目睹的弟子咂咂嘴。 南宫银朱脸涨成猪肝色,感觉所有人都在嘲笑自己。 “都给我住口!”南宫银朱急了,凶恶的样子原形毕露。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态,南宫银朱亡羊补牢的理了理头发,好像刚才没这般恼怒过。 “哎呀,南宫家的大小姐就是这个素质?”岳南诏伸手掩面,似被吓到的小姑娘般耸动肩膀,两块肱二头肌还跟着一抖一抖的。 这画面,简直太辣眼睛。 为什么这些人都护着那个贱人,秦迟星分明就当着大家残杀弟子,说不定水镜洞天崩塌都和她脱不了关系,可这些人就像没看到一样。 凭什么,到底凭什么。 从小到大南宫银朱都是众星捧月的存在,可自打进了宗门,她就再也不是大家偏袒的对象。 南宫银朱不服,气的红了眼眶。 外头响起阵清脆的铃响,岩兰草的青木香气随微风卷进大殿,伴着两声清朗的鸟鸣,两只浑身碧绿的红喙兰鸟拉着云车落在门口。 兰鸟云车宽大可当寻常云车两倍大,玉做骨架金做底,通身雕着镂空的祥云飞兽纹,奢贵华丽。 一只手掀开车帘,青蓝暖玉制成的珠帘相互碰撞,叮当声音如银铃碎响,搅的人心神大动。 一身锦装的男人自车中踏出,他肤色略深,双眼如钩,鹰鼻高峙,嘴唇色浅而薄,嘴角下垂,透着股刻薄的模样。 南宫银朱眼睛都亮了起来,冲过去重重砸进他怀里。 “爹爹!” “我的儿,夺榜之争感觉如何。”刻薄的面容染上暖色,他宠溺地摸着南宫银朱的头,脸上是平日里绝对没有的笑意。 这就是神符世家的现任家主,南宫涞。 南宫银朱鼻子一酸,噘着嘴委屈道:“什么劳什子,女儿一天也不想呆了,被人肆意轻贱捉弄不说,偏还都护着她。” “呵呵。”南宫涞发出两声意味不明的笑,抿着嘴道:“我的儿莫怕,我倒要看看,九洲间谁敢轻贱捉弄我南宫家的女儿。” 这是女儿受辱,当爹的给撑腰来了。 此时众人都羡慕南宫银朱命好,摊上这么好的世家。 天下九洲,有谁不给南宫家主面子。 恐怕狂妄肆意如李逍遥也不能吧。 “我的儿,你且说来,是谁。”南宫涞负起手,似随口一说,身上散发出上位者的威严。 南宫银朱得意洋洋的告起状:“爹爹,就是那个秦迟星,她杀了为我拉车的马兽不说,在水镜洞天里还屡次冒犯。” “哦?秦迟星,可是逍遥宗的那位新弟子?”南宫涞变了语气,沉厉审视的目光落到李逍遥身上,正与李逍遥那双放肆不羁的眸子撞在一起。 第44章 打人要打脸,戳心要戳痛 李逍遥面色淡然,不但不退缩,甚至有些骄傲:“没错,秦迟星正是我新收的爱徒。” 简单的言语背后暗藏玄机,两个人已在交锋,彼此都坚定立场,不退,不让。 弟子们的目光都在南宫涞和李逍遥之间流转,殿内气氛更加压抑。 “呵。”南宫涞眸光淬毒,声调猛地提高:“逍遥宗也太狂了些!” 殿内掀起阵疾风,伴着强烈的威压盖在众人头顶,李逍遥眸光闪动,不等他动作,凌虚便出手将其挥散。 压在心头的巨石移开,不少弟子都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凌虚面色不爽,沉声警告:“南宫家主,圣源殿还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二位长老,我无意对圣源殿不敬。”南宫涞浅浅抱拳,语气里却听不出有多尊敬。 “只敢问二位,九洲宗门可有规矩,逍遥宗可是与众不同不受圣源殿管制?” “九洲宗门皆受圣源殿庇护,也受圣源殿管制,无一例外。” “好!”南宫涞大赞一声,直指李逍遥:“那他逍遥宗李逍遥为何不在此列?他宗门弟子秦迟星残杀旁人,破坏规矩,为何不罚。” 他不拿南宫银珠和秦迟星的私仇来说,三言两语间就挑起了众人方才看到秦迟星残忍伤人的事实。 是啊,同是圣煌的宗门,为何她秦迟星便可在里头肆意妄为,难道就是因为拜了个桀骜不驯的好师傅吗。 圣源殿作为圣煌大陆的金字塔间,执掌法令奖惩,圣源二老作为殿主左膀右臂揽九洲事务,怎么能不公正对待,难道也偏袒逍遥宗不成? 弟子们不能接受,质疑的目光纷纷投向梵凌二老和李逍遥 李逍遥被看的烦了,脱口而出:“放屁!你哪只狗眼看见我爱徒残杀人了,是你在现场,还是她残杀了你老娘?南宫家主莫不是把力气都放在了血口喷人上,难怪自己不长。” 南宫世家的男儿是祖传的个头矮,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儿,只是从来没人敢提。 南宫涞被戳到了痛处,牙齿紧咬,面露狠色道:“李逍遥,你真以为我南宫世家不敢动你?” “动,怎么动,跳起来打我膝盖?” 打人就要打脸,戳心就要戳痛,这是李逍遥坚守信奉的理念。 大殿内不知从何处传来噗嗤一声笑,只是一秒就被人深深捂进了喉咙。 可有人开头,其他人就都有些忍不住了。 憋笑的呼气声此起彼伏,南宫涞面色怒红,暴跳如雷道:“好个李逍遥,纵容弟子作恶,还这般无赖,你也配称第一!” “他不配,难道你配。” 石破天惊一声厉喝,空中狂风大作。 一道火球从狂乱的气流中射出,南宫涞反应极快的闪躲,还是被火球燎烧了衣角。 传送柱中一道身影伴着炽热无比的气息缓缓浮现,女子赤足从传送通道中踏出。 王女的繁复锦衫衣摆被熔岩烧的七七八八,露出一小截白皙纤细的小腿,她赤足踏在火上,仿若岩浆中开出的极恶之花。 秦迟星眉心染着还未擦净的血,伴着那双湛蓝澄澈的蓝眸,一净一邪,就像佛童堕仙,由神入魔。 她美得勾魂夺魄,又让人畏怯胆寒。 “是秦迟星,她出来了。” 有人小声惊呼。 又成了全场焦点,南宫银朱的嫉恨快要从眼中流出,她看着秦迟星那张明艳的脸,恨不得在她脸上狠狠划上几刀。 南宫涞一愣,立刻放出几张夺命神符冲向秦迟星。 六道源力从不同方向射去阻拦,直接将空中的身份射成筛子。 源力分别来自李逍遥师徒四个,还有梵空与凌虚。 “事实真相还未有定论,南宫家主怎可在圣源殿出手伤人!” 梵空见秦迟星好端端的才放了心,装模作样的维持着公正的外壳。 南宫涞气的直哼哼,大声抗议:“好啊,两位长老竟然也偏帮,这圣源殿究竟是圣煌大陆的圣源殿还是他李逍遥一人的圣源殿。” 轰—— 空中猛地劈响惊雷,耀眼的电光将大殿中所有人的眼睛都刺了一秒。 南宫涞像被巨石压住脖子,头重重砸了下去,他猛然一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我一时失言,求殿主莫怪。” 殿外亮光闪烁,惊雷好像要撕裂苍穹,空气里充满了大雨欲来的沉闷感。 南宫涞感觉被人紧紧掐着脖子,喘不上气。 圣源殿主长久不以真面目示人,众人都快忘了当初圣源殿能掌管九洲的原因。 此时这令人恐惧的力量降临,南宫涞瞬间就清醒了,大声嘶喊:“殿主开恩,求殿主饶恕啊。” 一道闪电劈在南宫涞脚边,烧坏了他华贵的衣摆,似乎是在警告。 南宫涞心脏砰砰跳,直到空中雷声停止,威压消失才抬起了头。 秦迟星看着南宫涞脚边的地面,刚才那道雷把地面整个贯穿,可想而知要是劈到人身上会是什么效果。 真是个高深莫测的人,秦迟星心想,也不知这样的人怎么会有老梵头和老凌头这样的手下。 简直太不搭调了。 “啧,看来这人啊还是不能胡说八道,不然哪天被雷劈成飞灰都找不到尸身用来哭丧,你说是吧,南宫家主。”秦迟星似笑非笑,一副看热闹没够的模样。 第45章 老的小的一起出来丢人 南宫涞已知道秦迟星师徒两个都是尖牙嘴利的模样,不和她浪费时间,转向梵空与凌虚。 他行礼道:“二位长老,今日不提个人恩怨,只说方才这秦迟星残虐弟子的事,二位长老若不惩处恐怕不能服众。” 想大事化小,门儿也没有,今天南宫涞打定了主意怎么都要秦迟星脱下一层皮。 秦迟星不慌不忙从怀中拿出个锦囊,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往外一倒。 被绑成粽子的弟子们被全部抖出来,他们一从锦囊里掉出就恢复了正常大小,一个个砸在地上,哎哟呼痛。 秦迟星招呼起那些掌门:“都来看看,这些是谁家弟子。” “掌门!” “呜呜呜,终于看到太阳了。” “我还以为我要死了呢。” 被绑架的弟子们激动的大声哭嚎。 南宫银朱见此情状,皱眉厉喝:“好啊,秦迟星,你竟然折磨了那么多弟子?” 她这话说出来在场众人都觉得很蠢。 要真是秦迟星抓的人她还会这么正大光明的让大家看着吗。 梵空挥手解开弟子们身上的束缚,捋着胡子问:“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最先被抓走的弟子痛哭流涕的站起来回话:“长老,我们大家都是被两个打扮妖艳的女人抓起来的,她们把我们绑了就扔进那个袋子里,暗无天日,可怕极了。” “要不是秦姑娘,恐怕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虽然在袋子里一片漆黑,但他们能听到外面的声音。 秦迟星是如何逼迫二人交出锦囊的事他们都听的清清楚楚。 众人七嘴八舌地很快就让大家都听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真相大白,秦迟星被获救的弟子们围在中间感谢,人群中传来一位掌门慷慨激昂的感谢。 “秦姑娘救我绿浮宗弟子于水火,请受我一拜。” 绿浮宗不是什么大宗门,能收到满意的弟子都爱的像宝一样,今天若没有秦迟星,只怕这些弟子就都回不来了。 大殿里纷纷响起感谢秦迟星的声音,李逍遥看到了人群中那两道阴悄悄的身影,高声喊道:“南宫家主这是要到哪儿去啊?” 南宫涞正拉着南宫银朱准备趁乱悄溜,这下全暴露在众人眼前。 南宫银朱涨红着脸埋头不动,南宫涞尴尬的摸摸鼻子,眼神乱飞。 李逍遥拉着秦迟星走到他面前,冰冷冷地睨着他说:“南宫家主刚才不是气势汹汹要惩罚我爱徒?” “这个…”南宫涞扯出个比鬼还难看的笑。 “哎,我委屈啊。”秦迟星走到李逍遥身边,满脸受伤的捂住胸口:“我冒着生命危险从那两个妖女手上救下大家,还得在外面被人泼脏水。” “南宫世家家大业大,自然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父女两个一起欺我,我还敢还嘴不成?” 你敢,你明明非常敢。 许多看到刚才秦迟星直面南宫涞的人都默默扶额。 暗叹秦迟星这脸变的也太快了吧。 “南宫家主,方才老夫就说过,圣源殿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还有李逍遥,你臭脾气也收一收,得饶人处且饶人。” 凌虚站出来打圆场。 关键时刻还是长老深明大义,南宫涞以为事就完了,喜滋滋的准备行礼离开。 “依老夫看你们二人就各退一步,南宫家主,你就给秦迟星简单道个歉吧。” 南宫涞笑意僵硬在脸上,行礼的动作僵在半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叫他给秦迟星道歉? 叫他堂堂南宫世家家主给一个初入宗门的半大后生小辈道歉? “南宫家主还等什么呢?” 秦迟星知道点到为止,也不矫情,双手环胸站在南宫涞面前等着。 南宫涞心存不满却不敢有什么怨言,众目睽睽下偏开头拱手极不情愿的道了个歉。 他嫌丢人,说完话赶快走了,停在殿门口的云车跑的风快,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样子。 南宫银朱讪讪的站回七玄宗队伍中,脸色发白彻底没了面子。 水镜洞天里的所有洞天都彻底崩塌,梵空与凌虚关闭了最后一条传送通道,严肃的向众人保证一定会彻查此事。 赵钰黑着脸问:“那这次夺榜之争临时中止,弟子们的排名就要作废了?” 他在意的只有这个。 放眼望去榜上前三,秦迟星位列第二,七玄宗的弟子位列第三,第一名却是个大家都没听说过的名字。 “璩飞光”。 秦迟星的分数竟然都被他甩开二十几分,她在心里记下这个名字,很想知道到底是谁有这样的本事。 人群中默默走出来个文质彬彬、清俊温雅的人。 他身形消瘦,肤色白皙,乌墨一般的长发披在肩头,眉似远山之黛,唇如三月桃花,分明是个少年却生的像女孩子一样秀美。 开口也有些弱不禁风。 “在下神耀洲璩家,璩飞光。” 神耀洲璩家,原来这瘦弱的小子竟是出自三大家族之一的璩家。 圣煌大陆除了南宫世家之流的四大名门外,就是赫赫有名的三大家族了。 三大家族并不固定,每隔几年就会评选一次,不过一般坐上三大的宝座都不会轻易掉下来,所以三大家族排位已经很多年没变过了。 璩家在三大里排行第三,也是常人不可企及的钟鸣鼎食、大家望族。 “这个璩飞光既然出自璩家,却怎么一直名不见经传呢?” 第46章 妖宗六出 “这你就不知道了,璩家家主性情风流,光是纳入院里的姬妾就有三四十房,子嗣众多,哪里能管的过来,除了正室所出和几个受宠的姬妾之子外许多孩子都只养着,管也不管呢。” “这个璩飞光也不知道是哪房姬妾的孩子,名不见经传也很正常。” 议论声传进耳中,璩飞光站在众人目光下岿然不动,神色没有半点变化。 夺榜之争今年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凌虚捋着胡子,深感棘手。 下首忽然有人发声。 “依我看逍遥宗的秦姑娘救下那么多弟子,这次夺榜之争排名她理当第一。” 秦迟星定睛一看说话那人还有些眼熟,不正是猎秦队里被自己吊起来过的人吗。 他们是彻底被秦迟星收拾服了,对她更是佩服的不得了,一个个都崇拜的看着秦迟星,振臂高呼,“对,就该秦姑娘第一。” 秦迟星本来排名就不低,救下那么多弟子大家都看在眼里,况且逍遥宗本来也一直都是宗门第一,弟子掌门们都没什么意见。 唯独赵钰脸横眉冷眼的怒而拂袖。 他本来是想让大家重新比试的,现在真是白提这一嘴。 梵空眉开眼笑地看向璩飞光,温和的问:“既然如此,璩飞光,你可有什么意见?” 赵钰暗中看着他,期待他能站出来否决。 璩飞光温润一笑,抬手抱拳恭恭敬敬的给梵空凌虚行了个礼。 “没有”,他摇头,“秦姑娘大义,救人于水火,自然该为吾辈楷模,做第一,实至名归,飞光名列榜首不过侥幸,不敢与姑娘明珠争辉。” 这话谦卑又大度,梵空与凌虚都格外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好。” 两道幻光由上而下湮灭掉浮在空中的大榜,寒潭结冰高高凸起形成个高台,秦迟星被招呼着站上去,脚下划开道炫亮的银光。 梵空捧着个锦盒走过来,递到秦迟星手上。 “这枚高品菩提丹是此次夺榜之争榜首的奖励,你收下吧。” 秦迟星开盒一看,菩提丹下面还压着一颗别的丹药,她狐疑的看向梵空,又看到他快速的眨眨眼,瞬间明白。 当着这么多人都敢给自己开小灶,这老梵头也太为所欲为了些。 秦迟星啪地盖上盖子立刻把盒子收到怀中。 “哈哈哈,都看看啊,这是我李逍遥新收的徒弟。”李逍遥昂首挺胸,比自己得了第一还骄傲。 秦迟星哭笑不得,恍然看到人群中璩飞光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下一秒再看他却是满面柔和。 难道刚才是看错了吗。 秦迟星狐疑的眨眨眼。 夺榜之争也算有惊无险的告一段落,秦迟星得了第一,却并未展露笑颜。 清雅幽静的竹屋藏在大片竹林里,李逍遥翘着脚躺在院里的摇椅上乘凉。 屋内,梵空凌虚与秦迟星三人围坐一桌,皆面色严肃。 “你说你那个叫苏嫱的朋友失踪了?”梵空拿起桌上的绳链翻看,眉心皱起深沟。 “是,锦囊中并没有她。”秦迟星有些心烦。 早知道她就不该那么简单把那两个女人放走的。 绳结手链里流转着丝丝红线,那是苏嫱的气息,她性命应当暂时无虞。 这是品阶极低的饰物法器,神耀洲甚至都找不到这种低级东西。 可这是苏嫱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被她小心翼翼地包裹在最喜欢的绢布里珍藏多年,送给了秦迟星。 “这真是奇怪,水镜洞天用了多年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事。”凌虚摇摇头。 “没有吗?”秦迟星疑惑的问:“从前夺榜之争的时候从来就没有过弟子失踪吗?” “没有。”梵空与凌虚异口同声道。 梵空把手链还给秦迟星,捋着胡须说:“还有你说那两个女子又不知用了什么东西在熔岩洞天中消失了,可是这水镜洞天中每一方幻境都是我与凌虚亲手打造,除了传送通道,不应该有别的路可以出去。” 如此看来这件事情的确是诡异又离奇。 那两个女子把那些弟子抓去是为了什么呢。 她们又是如何在水镜洞天中来去自如,还不被圣源殿的人发现的。 凌虚满面愁容:“此事事关重大,若给不出宗门答复,只怕天下要乱呐。” 秦迟星拿出枚半残的圆形环佩,问:“你们看看,可认得出这上面的图案是什么?” 环佩只有一半,镂空的雕刻着某种夸张的图案,状似狐狸,又好像一个造型扭曲的人。 “六出宗。” 李逍遥不知什么时候从门外走了进来,他靠在房门口扫了眼那个残缺的环佩,想也不想就说了出来。 秦迟星没听清:“大叔,你刚才说这是什么?” “这是六出宗的标志,你手上这块残片应该是六出宗内门弟子才能拥有的宗门环佩。”李逍遥似乎很不想说这件事儿,表情鄙夷,谈吐间透着股浓浓的嫌弃。 “六出宗。”秦迟星兴奋起来,“这是我从掳走他们的女人身上扯下来的。” 如此说来这两个人一定和这个六出宗有关系,说不定就是六出宗的弟子。 有了目标就好办了。 “那六出宗在哪儿?”秦迟星立刻就要动身奔袭过去了。 她这话一出,屋内三人竟然都齐刷刷的没说话。 梵空和凌虚的面色变得极其古怪,褶皱横生的老脸上竟然浮起些羞红。 李逍遥捂唇咳了咳,为难道:“那个地方你还是不去为好。” 秦迟星愤愤然:“我不去怎么知道那两个女人究竟是不是六出宗的人,若真是的话说不定苏嫱就在那里,她是因我才受此一难,我无论如何都要救她。” “个狗崽子,叫你不去你就别去嘛,你是不知道,那地方……哎呀。”梵空说不出口,双颊越来越红。 秦迟星听不明白,只觉得他们几个现在都很奇怪。 李逍遥:“乖徒你年纪小不知道,六出宗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那可是圣煌九洲里鼎鼎有名的妖宗,门内弟子不论男女皆修合欢之道,个个放浪形骸,没羞没臊。 那可真不是吹的。 第47章 一个不说话一个话太多 李逍遥在外游历时曾去过那一次,那段记忆可真是让他终身难忘,这辈子也不会再去第二次了。 那六出宗里的男女弟子在宗门里皆是赤条条来去,不着寸缕。 时常光天白日的便有人在宗内各处野-合,到了入夜更是几男几女同入一室,一夜欢-爱直至天明。 还有六初中的掌门,完完全全就是个妖物。 李逍遥想起自己当时还险些色迷心窍的事,就难以启齿。 “总之那地方你无论如何都去不得。” 他一个大男人都那样了,更别说秦迟星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去了更了不得。 他们越是阻挠秦迟星就越是好奇。 她本来就不是十几岁的丫头,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一个小小六出宗难道还能把她吃了不成。 “你们不告诉我我便自己去寻。” 秦迟星起身就往外走,被梵空赶快拉住。 “哎哟,狗崽子哪儿来这么大牛脾气。” 李逍遥光速护徒:“谁准你骂我乖徒,还不松手!” “你个没规矩的臭小子,作甚,是想与老夫动手不成。” 梵空拍桌而起,二人做势就要扭打在一起。 凌虚太阳穴直跳,简直不知道该说这两个人什么好。 “都住口!”他一声制住他们,没好气儿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两个还在这耍宝。” 秦迟星的脾气他们都知道,她决定了的事儿恐怕无论如何都要去做。 “罢了”,梵空摆摆手,“你若真想去便去吧,长长见识也好,不过不能一个人去。” 他想了想:“我派一名千策使与你同去,也好有个照应。” 圣源殿的千策使都是万里挑一选出来的,品行能力自是没的说。 李逍遥哼哼两声却是不干。 “什么千策使,还不是毛都没长齐的浑小子,能顶什么用,乖徒,我让你三师兄与你同去,六出宗多崇山峻岭,你三师兄在那儿有大用。” 秦迟星很难想象自己那个看起来呆呆傻傻又极爱受骗的三师兄能有什么用处。 不过李逍遥这样说她自然也欣然接受。 生怕这两位大爷又为着这事儿吵起来,秦迟星满口答应:“都去都去,人多力量大,等明天我们三个就一起出发。” 梵空让秦迟星在这里暂住一夜,秦迟星便与李逍遥一道离开了。 等彻底看不见二人的背影,梵空与凌虚才双双踏出主屋。 梵空面色凝肃,似有许多愁意。 凌虚拍拍他的肩膀,难得的面对梵空严肃正色起来。 “别想了,那丫头何等机灵,就算你拦下这一次,她总有一天也会发现的。” “哎”,梵空长叹一声,目光悠远寂寥:“是啊,总会发现的。” 二人伫立在静谧的竹林中,周身都围绕着一样的凄色。 李逍遥回逍遥宗交代许岁迟共赴六出宗的事,秦迟星临时住进了梵空临时为她准备的小屋。 她拿出新得的那枚高品菩提丹,一口就吃了。 在幻境通道里遮天咒进阶到第三层时秦迟星就觉得不对。 她从前进阶三层遮天咒时那种充盈的力量让她神魂俱震,可这次的进阶却总是差点意思。 进入这具身体以后源力就与咒术并驾齐驱,互相影响,秦迟星猜测是自己的源力等阶太弱。 菩提丹可强化血脉源田,秦迟星想称热打铁,冲击天源二阶。 高品丹药与中品丹药有质的不同,菩提丹一入口秦迟星就觉得浑身燥热,她静下心入定。 秦迟星这次修源远没有之前顺利,好像步入天源以后吸收源气就变得格外困难,修源了一夜源田里都没什么感觉。 看来等阶越高修源就越难。 不过这一夜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秦迟星发现菩提丹蕴养过后自己源田里的那五只灵兽生命气息变强了些。 外头天光大亮,秦迟星给梵空和凌虚二人道了个别,两个老头又是一番悉心嘱咐,这才放人离开。 “六出宗在君临洲地界,宗门建址巫城欢鱼山上,应当是处四面环山的山地小城。” 葫芦形的飞行法器上,一黑衣男子拿着宗门记档逐字逐句的念着。 有人实在受不了了:“哎,我说仲鹤兄,你能别念了吗。” 秦迟星挠挠耳朵,表情痛苦。 自打从竹林离开以后她的耳根子就没清净过。 仲鹤被迫中断,扭头过来一本正经的说:“二位长老有训,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六出宗妖异非常,我们要去必得做足准备,多了解一下六出宗的事不会有错。” 仲鹤也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和秦迟星再一次见面,不顾她的痛苦神情继续翻书念了起来。 啊,苍天啊,为什么梵空凌虚两个人这么不着调,手底下还能教出这么个死心眼儿。 秦迟星百思不得其解。 许岁迟昨夜又不知道炼了什么丹,给自己吃成个哑巴,从头到尾也说不出话,只能和秦迟星大眼瞪小眼。 一个滔滔不绝,一个说不出话,秦迟星夹在中间仰面高呼。 难,真是太难了。 君临洲、巫城。 小小的城池山清水秀,四面环山就像个盆子把巫城盛在里头。 欢鱼山在巫城东面,老远就能看见远处山顶上盈盈生光的宗门禁制,就像第二轮太阳悬挂在空中。 山门前,耀眼的光幻闪了又闪。 秦迟星与许岁迟站在六出宗山门门口,看着仲鹤一遍又一遍的拿着圣源殿的启制令尝试,皆是失败告终。 “奇怪。”仲鹤眉头紧锁,困惑道:“圣源殿掌管九洲宗门,这枚启制令当能破除任何宗门的禁制。” “不用试了。”秦迟星并不惊讶,或者说,是早有预料。 “既然那两个女人能在水镜洞天里来去自如,想必自是有一套方法,圣源殿再强大也难保有漏网之鱼。” 换句话说,眼前的六出宗或许早就自立门户,悄悄脱离圣源殿管制了。 仲鹤闻言沉默了,他不许任何人损坏圣源殿的名誉,但眼前的情况不允许他反驳。 眼神更加严肃,仲鹤收起启制令不再尝试。 “此事重大,我们现在该即刻回去禀告二位长老。” 秦迟星把人拉住,眉梢轻挑,淡淡问了句:“然后呢?” 第48章 到底是李逍遥看走眼了 仲鹤愣了。 “他们知道了以后又怎样,难道亲自来此处剿灭六出宗,让所有宗门世家都知道圣源殿无能吗。” 圣源殿是悬在九洲头上的一道枷锁,公平公正的压制着每一个势力,靠的是凌驾于它们的绝对实力。 圣煌九洲有如南宫家那般的大势力,也有久居高位的几大家族,还有蠢蠢欲动的各个宗门。 更有无数弱小如尘埃的底层万民。 昨天秦迟星就看出来了,南宫涞对圣源殿绝对是惧大于敬,因为害怕所以甘愿受圣源殿辖。 他这样的人绝不是个例。 若有一天圣源殿再也无法让人敬畏,那圣煌的天就要乱了。 首当其冲受害的必将是如苏嫱这般生活在底层的百姓。 大陆繁华平稳时她们未能享受什么,一旦大乱她们却是最容易受伤害的马前卒。 秦迟星现在能回答之前思考的那个问题了。 将人以阶级分之,不是好事。 秦迟星的双眼如惊雷将他点醒,仲鹤此时冷静下来才真正醍醐灌顶,想明白个中厉害关系。 这么快的反应,这么高的境界。 这女子…她真是从师启洲来的吗…… 仲鹤双唇颤动,第一次认真正视起秦迟星。 他忽然间意识到大家好像都忙着诟病秦迟星的出身而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逍遥宗的弟子们虽然都是奇葩,可每一个却都身怀绝技。 大弟子岳南诏乃万里挑一的炼器师,曾一夜炼出三件品质极高的上品法器,名动九洲。 二弟子苍梨修源天赋极高,乃现世第一位十九岁突破圣源之人。 三弟子许岁迟驭兽天赋奇绝,当初是夺猎盟极力争夺的人才。 李逍遥收徒,从来不收等闲之辈。 所以,这个秦迟星,她又有什么过人之处。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不由的,仲鹤看向了秦迟星。 秦迟星耸耸肩,不甚在乎道:“不知道啊,反正来都来了,先找个地方住下吧。” “我看刚才来时路上就有不少客栈,这地方山清水秀的多养眼啊,就算完不成任务多少也得玩几天再回去罢。” 秦迟星欣赏着路边的美景,满脸放松的拉着许岁迟往回走,甚至还悠闲的哼起了小曲儿。 仲鹤喉头一哽,刚才的严肃感瞬间消失,只想大声问问到底是谁非要来这六出宗找人的啊。 他拗不过秦迟星,只得窝着火跟上二人。 很快三人就来到了山脚下。 欢鱼山所在的山脉横亘在君临洲中间,将君临洲分隔成左右两边。 巫城正在山脉正中,是左右两边的洲民来往必经之路,因此人来人往格外繁华。 小城不大,却五脏俱全,城中几乎三步一客栈五步酒楼,纵使是白天街巷上也布满酒楼茶客寻欢作乐和歌姬舞女弹琴作曲的声音。 仲鹤不喜欢这样的地方,一路上都皱着眉,目不斜视。 秦迟星拉着许岁迟停在一家名叫“寻欢”的客栈门口,刚要进去就被仲鹤唤住。 “秦姑娘,我看前面还有客栈,远比此处清净。” 这客栈看名字就有股子浪荡味道,两边相邻的还全都是歌姬舞馆,仲鹤受不了这样的地方。 秦迟星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清净的地方就不好玩了。” 她不理会仲鹤,径直迈了进去。 仲鹤无法,只好跟上。 三人都是俊男靓女,一走进客栈就吸引了好几道流连忘返的目光。 仲鹤十分不喜这种被打量扫视的眼神,眉头紧紧皱着,见秦迟星淡然自若好似没发觉,心里多少有些失望。 看来刚才还是自己想多了,她这般迟钝,想来除了天赋略好些以外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李逍遥这次怕是真看走了眼。 心里后悔跟着秦迟星乱来,仲鹤叹口气,打算休息到明天一早就马上回圣源殿报告此事。 秦迟星开了三间相邻的房间,小二将三人带到房门口就笑呵呵的离开了。 秦迟星一进屋帝江就一溜烟窜了出来。 “啊,好香,好浓,好想要啊。” 帝江噘着烟鼻子在屋里到处乱闻,陶醉地身子都忍不住抖动起来。 秦迟星把帝江揪到面前问:“你真的确定这里面有很多怨气吗。” 之所以选择住在这里就是因为刚才帝江说闻到了这城里有一大股怨气的味道。 而这家客栈正处在怨气中心。 可秦迟星刚才检查了屋里没发现什么异常,从刚才观察来看这客栈也干干净净,看不出有什么血案的样子。 帝江十分肯定,在空中打了个旋儿:“绝对没错!那味道我隔着半边山都能闻出来。” 自从上次在凤凰城幻境里吃了那么多怨气后帝江可天天都馋的很,秦迟星刚一到巫城它就在源田里咋呼开了。 “既然如此,那就等吧。”如果有鬼,早晚都会出现的。 秦迟星给自己泡了杯茶,坐在窗边施了个控欲阵。 无人可见的金色光点飞出窗外,在整个客栈脚下铺开,悄悄将客栈变成了网上的猎物。 帝江对着门缝猛吸一口,稍显满足,落到秦迟星腿上问:“不过你不用提醒一下那个姓仲的小子吗,我看他什么都没察觉到的样子。” “他啊”,秦迟星摇头轻笑一声,“那小子死脑筋,方得他自己经历过才知道。” 她可没什么兴趣帮两个老头调教手下,这种愣头青小子还是他们自己慢慢教育吧。 秦迟星坐在屋里修行,不知过了几个时辰,耳边忽然传来两道引人注意的声音。 后院,天色已黑,刚才送秦迟星三人上楼的小厮正与掌柜悄头接耳,悄悄议论。 “怎么样,画像可都传过去了?”说话的掌柜激动地搓着手,满眼期待。 小厮笑嘻嘻的点头,笑着说:“那当然,咱们店里好不容易来这么三个极品,小的早就把画像传给上头那几位了。” “这不,当场就有出价的了。”他从怀里摸出本册子,蘸着口水快速翻页,很快就照着上面的念起来。 “东街南街北街那几位都想要那个女的,南街那位开价最高,二十万灵币。” “中街西街那两位看中了那个冷脸的,开价最高十五万灵币。” “还有横街那几位爷,看上了那个穿黑衣的,也开出了十五万灵币的价。” 第49章 颠覆三观的客栈 小厮抓着后脑勺谄媚的讨好说:“小的都还没应下,只等回来讨掌柜的示下。” 那獐头鼠目的掌柜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一拍手连说了三个好。 “你快去回他们,再抬抬价,这三个的皮肉可是一等一的好哟。” 说着都要流口水了,那掌柜满眼都是金光,好像已经看到了灵币山正在向自己招手。 两个人在外头说的欢实,屋里,秦迟星缓缓睁开了眼。 有趣。 她勾起个邪笑,颇有兴味的舔舔嘴角。 看来这客栈还真是个黑店。 听着意思是已经给自己三个都定好价了? 砰砰砰,有人敲响了秦迟星的房门。 秦迟星掌心燃起火球,起身开门,见敲门的人是许岁迟,才默默将火球收了回去。 许岁迟还没变回来,依旧是个哑巴,一进门就塞给秦迟星张写了话的纸。 “小师妹,气氛怪异,恐怕有异,这枚丹药护体避毒,速速服下。” 这句话,威力挺大。 许岁迟满脸期待的捧出颗黑黢黢的丹药凑到秦迟星面前,秦迟星看了看自家三师兄期待的脸,又看了看他掌心那枚黑丹,不忍让许岁迟失望吗,果断伸手在纸上改了几笔。 她划掉了小师妹,改成了仲鹤兄。 “三师兄”,秦迟星笑的真诚极了,“你放心,我没事的,方才听仲鹤兄说他正想吃一枚护体避毒丹药呢,你去找他吧。” 许岁迟闻言眸光大亮,连连点头,转身就出门了,很快秦迟星就听到隔壁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额,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份福气,还是让那愣头青承受吧。 仲鹤完全不知道许岁迟不会炼丹还非要炼的德行,见他深更半夜还贴心给自己赠丹,心里感动了一把。 当着许岁迟的面把那丹药一口吞了。 “许公子,多谢你了,不过你怎么一天都没说过话,难道是哪里不舒服吗?” 许岁迟表情无比欣慰欢喜,连连摆手,拍拍他肩膀就转身回了屋。 仲鹤觉得奇怪,心想这逍遥宗弟子可当真都很怪异。 夜色已深,白天里歌舞飘扬的巫城到了晚上却格外安静,秦迟星知道今夜会出事,为了不打草惊蛇躺在床上假寐。 果然,亥时刚过门外就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门口有人驻足,几秒后屋里便升起股淡黄色的轻烟。 那烟雾从门口一直扩散到整个房间,没有太大的味道,秦迟星提前施了咒术将自己的五感全部封锁。 很快那个小二便从外头打开房门推门走了进来。 他走到床边见秦迟星呼吸平缓,已经陷入熟睡,美滋滋的哼着小曲离开了。 待他走后秦迟星透视着左右两边的房间,许岁迟和仲鹤二人都一动不动的睡在房中。 看来许岁迟的那避毒丹药并没什么卵用,两个人都已经被迷晕了。 秦迟星叹口气。 她怎么觉得李逍遥和那两个傻老头叫这两个人跟着自己一起来纯粹是在坑爹呢。 整个客栈里都静悄悄的,小二挨个检查了所有房间后就放心的离开了。 秦迟星从床上翻身而起,迅速跑到许岁迟和仲鹤二人的房中给他们喂了两颗丹药。 这是她前几天练习炼丹的时候随手炼制出的,也不知吃了有没有效果。 所幸二人吃了以后便悠悠转醒,秦迟星快速的给他们讲了现在的情况,两个人迅速反应过来,商量之后便都决定不打草惊蛇,静观其变。 很快,几辆云车从黑暗中驶来,停在客栈门口。 掌柜在外头迎接,从云车上下来几个年龄不一的人,有男有女,皆是穿着华贵,满面春色。 秦迟星将他们每个人的面貌都记了下来,躺在床上等待。 很快便有人推门而入,进了房间。 大腹便便的油腻男人点亮了屋中的灯,黑暗的屋里又一下子亮堂起来。 他色眯眯的从上到下扫视着秦迟星,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她的脸上。 “真是个美人儿,这二十五万灵币花的值了。” 男人迫不及待的脱下外衣,就往床榻上扑,手还没摸到就看见榻上的美人儿陡然睁开了蓄满冰寒的眼睛。 “啊——” 楼上传来一声痛苦的哀嚎,紧接着隔壁两个房间也传出几声惨叫。 两枚火球冲破房门浮在客栈大厅照亮了整间客栈,掌柜和店小二正坐在楼下数灵币,扭头就看见两条水龙长牙五爪的朝自己冲过来。 他们吓得腿都软了,来不及逃就被水龙捆了起来。 许岁迟与仲鹤踢开房门走出来,秦迟星把那肥硕的男人直接从二楼扔下,正好落在掌柜和小二面前。 男人那张本来就肥的脸被秦迟星打的充血红肿,啪一声摔在面前,双臂都被摔折成了曲形。 掌柜二人吓得脸都白了,大声叫着饶命。 其他房间中正意图对那些住客们行不轨之事的人也被外面的响动打扰,还没弄清楚什么情况就被风一般冲进房中的许岁池和仲鹤捆成了粽子。 “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迟星凛冽如冰的目光从十几颗“人粽”头顶飘过,他们吓得寒毛直竖,一个个噤若寒蝉。 第50章 肮脏的生意 掌柜一看到伸出尖牙的水龙就吓得受不了,涕泪横流的跪爬到秦迟星脚边:“三位大人,我都招了,求你们饶了小人。” 他瑟瑟缩缩的把事情从头到尾都讲了出来,秦迟星三人越听神情越凝重。 待他说完以后仲鹤已然压不住怒气。 “竟敢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我杀了你!”他抬手就祭出长剑直指那掌柜喉咙,锐利的剑锋在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线,再深一点就能取他性命。 掌柜抖似筛糠,鼻涕糊了一脸:“饶命啊大人,小的也是鬼迷心窍,求您再给小的一次机会吧。” “杀了吧,我没意见。” 秦迟星瞥了仲鹤一眼,不是说反话,而是这杂种做的事实在是死一万次都不够。 “不行。”仲鹤闭眼长出一口气,生生压下胸中涌动的怒火,最终还是找回了理智。 “杀了他们,不合规矩。” 得带回圣源殿交由二位长老惩处。 许岁迟冷冷的看着厅中这十几个人,脸都憋红了,终于在盛怒之下说出了今天第一句话。 “小师妹,那迷了他心窍的鬼也忒坏了,咱们快去找它算账!” 仲鹤:…… 秦迟星:…… 师兄,你认真的吗。 秦迟星是听李逍遥提过许岁迟是个天真之人,极容易相信别人,却也没想到会这么离谱。 她按按眉心,上前用脚尖挑起掌柜的肥脸,冷若冰霜地问:“除了你们,其他客栈酒肆应该也在做这种勾当吧。” 这家客栈背后的肮脏秘密也有些超过秦迟星的想象了。 在今天踏进客栈那一刻起,他们三个就成了砧板上的肉。 小二画下她们的画像,交给那些出得起钱的特殊客人,就像商品一样任他们出价挑选。 谈好价格,就等晚上,住客们被统一迷晕,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被这些“买主”肆意玩弄。 不论男女,只要是模样身段稍微过得去的,都会成为客栈手上的猎物。 许许多多的人第二天醒来后都不会知道昨夜自己已经中了招,照常退房离开。 只是偶尔会有些客人出手太重,把人活活玩死,只需要多付一笔钱,客栈自然就会把尸体处理妥帖。 而帝江看到的巫城里飘散着怨气的地方可远不止这么一处。 这么大规模的事情背后一定有人在管理操纵,这家寻欢,不过是万千罪恶中的一个小点。 掌柜目光飘忽不敢抬头,无论秦迟星怎么看他都紧闭着唇不说话。 秦迟星冷笑一声,收回脚,指尖一勾就松开了束缚着小二的绳索。 小二迷惑不解的在秦迟星的目光中走到她面前。 秦迟星从桌上筷筒中抽出一大把筷子递给他。 “去,给我通通塞进去。” 秦迟星目光所至正是那掌柜圆溜的屁股。 小二脸都白了,双手发抖迟迟不敢接。 “还不快去!” 秦迟星冷脸厉喝,两只细长的水蛇出现在他腰间,吐着信子顺着小二的腰往上攀,冰凉的舌头从他脖间划过,小儿打了个寒颤。 他颤抖着接过那一大把筷子一步一抖的走向掌柜。 那掌柜惊恐地瞪着双眼,双腿不住的噔着地往后退,他头摇得像拨浪鼓,害怕极了:“二狗子,你别过来啊,你敢,你敢动我!” 仲鹤觉得秦迟星在胡闹,站起身想要阻止,却被许岁迟一把拉住。 许岁迟满脸淡然的摇摇头示意他放心,“没事,我小师妹她自有分寸的。” 仲鹤不太相信,倒不是说他可怜那掌柜,而是动私刑可不合规矩。 小二哭丧着脸,他也不想,可那两条蛇就盘在他脖子上,他都能感觉到只要秦迟星动动手指,他的小命就没了。 那掌柜退无可退,后背死死抵在墙边,看着小二手上那把粗壮的筷子,别说全部,就是一半那也不是人能受得了的啊。 “我说,我说!” 他泄了气,绝望地瘫倒在地。 “是主上,所有的客人名单都是主上给我们的,我们每次从客人身上赚来的钱都要分给主上七成,这些事情也都是主上教我们做的。” 主上? “这位主上叫什么名字,现今在哪里?” 秦迟星睨着他。 “不知。”怕秦迟星不信,掌柜缩着肩膀低眉顺眼的抬头看向她:“那位主上神秘的很,甚少出现在咱们这些人面前,只有一次交钱去的时候我隔着帘子远远看了一眼。” 掌柜回忆了一下,“好像是个身段曼妙的女人。” 身段曼妙的女人,秦迟星脑海中瞬间出现了洞天里绑架弟子们的那两个女人。 “每次交钱都是在欢市里,只有那里有可能找到主上了。” 秦迟星看得出这掌柜没撒谎,他知道的都已经全吐出来了。 仲鹤与许岁迟在秦迟星的指挥下把这些人都关进了空客房,仲鹤用法器将房间完全封锁了起来,又把屋里投宿的客人都喊醒,让她们速速离开。 办完一切,仲鹤跌坐在长凳上,握着长剑的手无力地垂下,他垂着头,看不出表情,只能看到他满面的阴霾。 这客栈不是第一天开了,而这巫城里大大小小的客栈酒肆无数,不知有多少无辜的男男女女在这里被欺辱哄骗,甚至残忍杀害。 【作者题外话】:~嘿,咱们滴迟星就要去拯救我们被馋身子的怨种神君啦~ 第51章 大闹欢市 而这些,圣源殿竟然一无所知。 他也一无所知。 那除了这里,是不是也还有别的宗门悄悄脱离了圣源殿管理,是不是还有别的地方也有这样肮脏龌龊的生意呢。 仲鹤不敢再想。 “别愣着了。”秦迟星踢了踢凳子,“走吧,去欢市。” 仲鹤抬头,僵硬疲软的目光正撞入秦迟星的眸中。 女子逆着光,浓密交错的睫毛在那汪碧潭似的眼眸里撒下银沙般的阴影,她的模样清泠娇艳,可骨肉皮相下头又好像藏着戈壁大漠,坚韧,果敢,无所畏惧。 感觉自己有些失礼,仲鹤挪开目光,脸微红嗫嚅着说:“秦姑娘,先前是我误会你了,还请姑娘莫怪。” 之前他还觉得秦迟星什么都不懂,现在看来不懂的是他自己才对。 秦迟星无所谓的耸耸肩,“别说这些没用的,快走吧,那掌柜说了,欢市只在晚上开放。” 距离天明还有几个时辰了,时间紧迫,三人很快就来到了那掌柜说的长街。 长街街尾店铺林立,两家酒肆背后有一堵爬满藤蔓的砖墙,按那掌柜所说,欢市入口就藏在这后面。 从右侧底下数第三块,敲击三次,砖墙震动两下,整面墙在轰响声中慢慢旋转,一道深不见尽头的长梯出现在三人面前。 许岁迟自告奋勇走在前头,仲鹤垫后,楼梯深入地下,前面的光越来越亮,嘈杂的人声传来,一个巨大的集市出现在三人面前。 集市人来人往,热闹非常,三人同时停了步子,面上表情都大为震惊。 集市上欢声笑语,丝竹管弦乐声一片,随处都安置着大小不一的高台和不足半人高的牢笼。 放眼望去,那些高台上站的都是苗条高挑的女子,穿着五颜六色的薄衣,轻纱堪堪蔽体,在乐曲声中姿势各异的扭动着身躯。 那些低矮的牢笼里关的全是没穿上衣的人们,男男女女都蜷缩在牢笼中瑟瑟发抖,被外面的行人肆意围观欣赏。 还有拿着棍棒长鞭的主人在牢笼外头戳弄揽客,招呼着客人聚拢围观。 这…就是欢市? 仲鹤面色涨红,眼睛紧紧盯着自己脚尖,不敢往任何地方乱看。 许岁迟没有他那么羞赫,扫视了一圈,默默侧身跨了一步挡在了秦迟星面前。 这时候才挡,是不是晚了点啊。 秦迟星推开许岁迟,非但不躲,还主动迈了进去。 市集里人来人往,没有人注意他们三人。 秦迟星走近才看到那些高台上跳舞的女子们脚踝上都拴着铁锁,她们全都被禁锢台子上。 那些女子,身姿妖娆,尽力卖弄扭动着自己的资本,她们都在娇笑,脸上却满是干涸的泪痕。 就好像在破碎的雕塑上画上美丽的妆容,再怎么绚丽还是挡不住下面破碎的裂纹。 “贱皮子,敢打搅贵客的兴致,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鞭子划空,狠狠抽到女子光滑的后背上。 女子吃痛的跌下高台,惊恐万分的捂着背哭喊:“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长着两撇八字胡的中年男人提着鞭子,气势汹汹,抬脚就踹。 “个不要脸的贱皮子,贵客摸你手是你的荣幸,你皱什么眉,诚心找我晦气是不是。” 穿着锦衣的老头穿着金线裘绒大褂坐在滚轮椅上,身后推车的就是个模样漂亮身材姣好的女人。 满脸沟壑的老头阴沉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女子,没有半点怜惜,阴阳怪气道:“是老朽这双手太粗糙,把你摸痛了不是?” “哎哟,哪儿能呢。”八字胡朝老头笑的谄媚,转身面对那女子便又是满脸凶相。 “得罪贵客,你可是担待得起?” 他扬起手上的鞭子作势又要抽打,刚要打下去鞭子却被一只纤细洁白的手握住。 秦迟星掌心中燃烧着熊熊烈火,一用力火苗就顺着鞭子蔓延到八字胡手上。 “哎哟!”八字胡痛呼一声,鞭子掉落在地,他反手一看掌心已经被烧的血肉模糊,深可见骨。 秦迟星将就手上的鞭子缠住老头坐的滚轮椅,用力一拉,滚轮椅的一边轮子四分五裂,那老头身子一歪就摔倒在地。 “姑娘,快起来。” 仲鹤上前将满背是血的女子拉起,她仍惊魂未定,立马瑟缩着双手抱头蹲在高台边,口中不停求饶:“我会听话的,求你别打我了,求你别打了。” 旁边高台的乐声都停了下来,不少人都驻足看了过来。 老头站不起来,只能坐在滚轮椅的残片里扶着腰呼痛。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在欢市里闹事,是不是嫌自己命长了。” 八字胡用布条裹住手掌,看见秦迟星三人脸上冷冷的神情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仲鹤祭出圣源殿配的纯黑长剑,宝剑一出鞘就带起刺骨寒光。 八字胡有点怕了,壮着胆结结巴巴的说:“我,我告诉你们,我可是在这里头做了十几年生意的老人,敢动我,主上可不会放过你们。” “哦,原来已经做了十几年,怎么不早说。”秦迟星笑起来。 八字胡以为她怕了,正要挺起腰板就见眼前耀眼红光闪过,一枚火球飞速砸进他胸口。 第52章 控魂笛音 火球瞬间将胸膛击穿,留下一个还带着余火的大洞。 “你早说刚才我也不必留你那么久了。” 秦迟星拍掉站在衣服上的灰烬,用深恶痛绝的目光环视着这里。 许岁迟与仲鹤二人也都眼神深邃,看着这地方都觉得令人作呕。 三人一拍即合,眼神交汇之间齐齐动起来。 秦迟星纵着水火双龙横空出世,一左一右势不可挡的将周围的低矮牢笼全部掀翻。 仲鹤执剑身影如鸿,只听几声剑鸣,那些高台就全部被刺穿瓦解。 许岁迟原地不动,伸手召出三只尖头长爪的灵兽,围着那些看守高台的老板凶猛的撕咬。 秦迟星垫步跳到火龙头顶,脸上映着火红色的烈焰,她宛如来自熔岩地狱的死神,所到之处全都燃起熊熊烈焰。 欢市鸡飞狗跳,瞬间变得混乱不堪,客人们猫着腰大声尖叫着逃窜,到处都传来东西破碎和人们惊恐大喊的声音。 人群都朝着出口逃窜,那个穿着华贵的老头自己站不起来,服侍的侍女也早都随着人跑走,他坐在地上无能狂怒,很快就被蜂拥而来的人群踩在脚下,挣扎了几下就再也没了动静。 仲鹤把束缚着女子们的铁链一一斩断。 她们终于重获自由,也不用在那些客人们面前假装微笑,一个个哭着道谢。 秦迟星带着那些从笼子里解救出的人们走过来,许岁迟把那些用以装饰的彩带布条扯下来给他们蔽体。 “恩人,请受我一拜!” 有人哭着就要给秦迟星下跪,被秦迟星拉起。 寻欢作乐的看客们都跑走了,欢市里只剩下这些她们。 这些人不论男女几乎都是在路过此地的时候被人迷倒关押起来的。 “那些人把我们当做他们的货物供人赏玩出售,逼我们做出那些勾栏模样,一旦有半点不从就会挨打,几乎天天都有被他们打死的人。” 被掳来的人女子偏多,都是清清白白的好人家女儿,在家中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却在这里被人当牛马一样折磨凌辱。 有人神智已经崩溃,哭着哭着就当场撞柱而亡。 同为女子,秦迟星心里狠狠揪起。 “真他妈不是东西!”仲鹤双拳紧握,忍不住爆粗。 “你们在欢市这段时间可有人见过他们口中的那个主上?” 要是不找到根源,还会有更多的无辜少年少女受伤害,秦迟星拉着那个要给自己下跪的女子,急切的问。 “主上,我见过!”那女子听到主上二字身子就不自觉抖了抖,她正要继续说,空中忽然传来阵轻柔的笛音。 笛音婉转悠扬,似鲛人低吟,不成任何曲调,却在响起的一刹就给人一种精神振奋的感觉。 “笛音有异,快别听!” 等仲鹤反应过来时已经迟了,他与秦迟星许岁迟三人都用自己的办法屏蔽了声音,可那些刚被她们救下的人们却已经在笛音中沉沦。 秦迟星眼睁睁看着她们的眼神开始变得涣散,逐渐失去光芒。 空中的笛音开始变调,越发激烈,被控制的女子们也开始长牙五爪的朝秦迟星三人身上扑。 三人都知道她们是被人蛊惑,并不想伤了她们,只能防守连连后退。 人们都像疯了般把秦迟星他们当做目标,举起手边一切可以用的东西就朝她们身上招呼。 许岁迟操纵着灵兽把秦迟星护住,灵兽不敢下嘴咬人,都在被迫挨打。 “该死,是谁!” 仲鹤一边抵抗一边寻找着吹笛子的人。 秦迟星用水源力为盾抵挡着那些人疯了般的攻击,趁许岁迟与仲鹤不察,悄悄念出一串口诀。 金色的咒法文字立刻射出,没入欢市头顶。 地面上,弄曲独自一人吹奏着摆弄人心的曲子,她听着下面狂热的动静,面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 她没看见,一串金色的咒法像蜈蚣般沿着她小腿爬到脖子处,嗖一声钻进了她的后颈。 笛声骤停,弄曲吃痛的捂住脖子,摊开手并未见血,可刚才脖子后面分明传来股刺痛。 她重新拿起笛子继续吹奏,刚要用气后脑勺牵连着整个后背就针扎般疼痛。 “啊!好痛!”她受不了,尝试几次后彻底不再吹奏。 刚才一定发生了什么,不敢再吹,弄曲身影一闪便消失在原地。 抚弄人心的笛声终于停了下来,那些发狂攻击的女子们都像是被抽离了魂魄的烂肉,身子一软纷纷瘫倒在地。 秦迟星三人终于得以喘息,刚才只能躲不能打真把秦迟星憋坏了。 “刚才吹笛那人用的一定是控魂法器。”许岁迟揉揉耳朵。 “大师兄曾经说过,能炼出控魂法器的人在炼器师中都甚少,需得极高的天赋才行,看来这巫城卧虎藏龙,竟然还有那种人存在。” 这也说明这巫城背后的那位主上,来头不小啊。 秦迟星感觉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许岁迟探了探那些倒地之人的鼻息,舒了口气:“还好,法器品阶不高,只是高品,她们都没事,暂时昏过去了而已。” 高品法器,还叫不高? 仲鹤狐疑地看了眼许岁迟,觉得他满脸写满凡尔赛三字。 第53章 羡慕嫉妒恨 “不管怎么说她们都是无辜之人,还是先想个办法看怎么能让她们安全苏醒后离开这个地方吧。” 秦迟星边说边转身,却在看到仲鹤的瞬间呼吸一紧。 “怎么了,我身上有什么…”仲鹤低头查看,话说到一半生生顿住。 他的腰间分明插着一块小臂粗的金属长杆,尖端整个没入,墨黑色的衣衫已经被血濡湿,透出更深邃的颜色。 “是什么时候。”仲鹤出神的喃喃,脑中一片空白。 修源并不再意肉体强度锤炼,也因为源力的关系平日甚少会受像这样深入皮肉的伤。 一定是刚才混乱之中不慎被人捅了一棍。 可仲鹤他竟然都没感觉到痛吗。 秦迟星呼吸快了几分。 “你方才就没觉得痛?”寻常在棍子碰到自己的时候就能感觉到了吧,何至于像现在这样都没发现。 仲鹤紧张的看着秦迟星,“没有,一点都没有。” 就连现在他也没觉得痛。 “那个…”许岁迟默默站了出来,“就是,也许,大概,可能和仲鹤兄吃了我的避毒丹有关系。” 他像做错了事的孩子般低头啜涅,与外表生人勿进的冷酷模样形成鲜明反差。 仲鹤还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他的脸色已经很是苍白,但自己却毫无察觉,失去了痛感就像身体失去了警报,连自己现在处在危险中都察觉不到。 “小师妹,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那枚丹药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这样的副作用,我是真的以为它不会出错才敢拿给仲鹤兄吃的。” 平时那些他没什么把握的丹药他从来都是自己试丹,不敢祸害别人,今天他这是真的以为自己炼出了避毒丹来着。 这下好了,不但丹没炼成,还把仲鹤给害了。 许岁迟看着仲鹤腰间的鲜血,眼眶一红,堂堂八尺男儿竟自责的都快哭出来了。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总得先把血止住再说。”秦迟星观察着四周,生怕这个时候跳出来什么人。 仲鹤勉强撑着站立,他察觉不到痛,还是能察觉到身体开始有些无力,想到什么,从怀中掏出了个有些熟悉的锦袋。 “这是当时装那些弟子的空间法器,临走前长老让我带着,可以先把这些人暂时装进去带走。” 仲鹤声音都有些颤抖,秦迟星不敢耽误,和许岁迟三下五除二就把地下躺倒的几十个人全都扔进法器里。 许岁迟唤出一只身量庞大的类虎灵兽把仲鹤驮着,三人立刻离开了地下欢市。 沉夜渐退,天边翻起鱼肚白,太阳就要初生。 经过昨夜一通大闹恐怕整个巫城做皮肉生意的掌柜都被惊动了,也不知道那位主上知不知道。 三人不敢在城中逗留,趁着天还没亮暂时离开了巫城,没入了崇山峻岭之中。 叫不出名字的山上,秦迟星把仲鹤安置在处隐蔽的山洞里。 这里离巫城够远,但深山之中恐有灵兽出没,不敢掉以轻心,许岁迟就把先前的三只长爪灵兽和类虎兽一起唤了出来在山洞周围放哨。 仲鹤靠坐在石壁上,他已经失了很多血,脸色白的像纸,浑身又烧得滚烫。 秦迟星摸了摸他额头,神色不妙:“这根铁杆只怕已经伤及内脏,纵有源力护住心脉也至多只能管一天,再不处理恐怕真会要命。” “那怎么办。”许岁迟是金元素源修,对这些事情一窍不通。 秦迟星的水源本有修护之用,但她都修战技,素来不往这方向发展。 实在不行,恐怕只能动用咒术了。 若用遮天咒的话,治好这种伤倒是不在话下。 只是,这样一来自己会咒术的事恐怕就瞒不住了。 秦迟星举棋不定,见仲鹤烧的开始说胡话,还是准备出手。 “哎,可惜我炼不出好的丹药,否则就不会弄成这样了。”许岁迟自责 却刚好提醒了秦迟星。 对啊,不是还能炼丹吗。 “三师兄,你快把身上的丹炉拿出来。”秦迟星摸出李逍遥之前给的那本册子。 许岁迟虽然不知道秦迟星想做什么,还是立刻就把身上带着的丹炉一股脑掏了出来。 十几个造型各异的丹炉一字排开,秦迟星翻书的手指一愣。 “三师兄,这些都是你的?” “嗯啊。”许岁迟认真的点点头。 这些丹炉大小各异,光看品阶最次的都是上品,只怕就连丹宗的丹师身上都拿不出那么多。 这许岁迟,丹炼的不怎么样,这么好的炉鼎,竟然一掏一大把? 旁边靠着休息的仲鹤眼睛都瞪大了些。 看到秦迟星夸张的眼神,许岁迟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说:“这些都是大师兄平时炼废的残次品,咱们宗门杂物间里堆着多的是呢,小师妹你若想要回头就叫大师兄给你专门炼一个。” 残次品、杂物间。 仲鹤垂死病中惊坐起,手指扣在石壁上,听得胸口发闷。 这些东西若拿出去怎么也是能进得无欺楼的高货好吧。 逍遥宗原来是这样的逍遥宗吗。 李逍遥向来没个正形,连带着仲鹤对逍遥宗也没什么好印象,此刻却连连大呼。 小了小了,是自己格局小了。 第54章 小了,格局小了 差生文具多,这话倒真是应验。 秦迟星眨眨眼,从里头挑了个品阶最高的炉鼎,便翻找起适用的丹方。 许岁迟此时看清她手上的册子,箭步上前偏头看清,发出声震惊的惊呼:“丹经,是丹经!小师妹,师傅什么时候把丹经给你了!” “哦,几个月前吧,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大叔就是李逍遥呢。”秦迟星回忆了一下,十分淡定的继续翻找丹方。 后头的仲鹤刚刚才躺下,又因为丹经二字嗖一声撑起了身子。 许岁迟口中的丹经,不会就是那本由圣煌第一位上古炼药师亲自编写而成,世上只有唯一孤本的那本丹经吧。 不对,那本丹经应该收藏在丹宗的藏书阁里呢,应该不是它,仲鹤拍拍胸口,就要重新躺下。 许岁迟失落的摸了摸丹经的封面,恋恋不舍:“哎,师傅几年前把它从丹宗藏书阁里拿出来,我天天都求师傅给我,没想到他给了你,小师妹,空闲时你可以把它借我看看吗。” “没问题啊,不就一本书吗,你随时都可以来拿。” 秦迟星不知道这丹经的来头,还以为就是本普通的书,想也没想就满口答应。 咚。 身后仲鹤狠狠砸到地上。 许岁迟跑过去看,急道:“呀,小师妹,不好了,仲鹤兄的情况怕是严重了,我瞧着脸色怎么又青又紫,是不是流血过多,快虚死了。” 不是虚死,是酸死。 仲鹤喉头郁结,被这二人的对话生生酸的胸口发闷。 他羡慕、嫉妒、恨呐! 不能再拖了,秦迟星快速找出合适的丹方,许岁迟带着丹炉自然也带着很多灵材药材,正好能满足所需。 “小师妹,你也会炼丹吗?”许岁迟说起这个可是来精神了,眼神都在发光。 “尽力一试。” 这是秦迟星第一次尝试把咒术气息夹杂在源气里炼丹,她心里也没什么把握。 唤出火源暖炉升温,秦迟星按照丹方所说,依次把药材放入炉中,整个过程看起来都很随意,毫无章法。 仲鹤看着那火舌在丹炉边燎烧,嘴角泛起丝苦笑。 他知道自己的情况,想要在短时间内治愈肺腑内伤,还要稳气固源,非得是高品之上的丹药才能有此奇效。 要炼出高品丹药哪里是这么简单,只怕秦迟星也是白费功夫。 正想着,还不过片刻,一缕青烟就从丹炉中飘出,随之而来一股松树般的木质香气,醇香浓郁。 空中似有雷鸣,云层中闪动起几丝游动的电光。 轰隆—— 一道惊雷横空降下,在山洞前头砸出三个深坑。 丹炉中释放出更加淳厚的香气,飘散到仲鹤鼻边,驱散了些昏沉睡意。 难不成,该不会…仲鹤嘴唇微张,表情僵硬,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呀,高品,小师妹,你炼丹竟然这么厉害,怎么不早说!” 丹炉掀开,里头躺着三枚晶莹碧绿的丹药,色泽气息堪称完美。 许岁迟迫不及待把它们拿在手心里赏看,眼神就像在看价值连城的艺术品。 一炷香的时间都不到就成丹三枚,还皆是高品,许岁迟看秦迟星的眼神彻底变了。 厉害,小师妹太厉害了! “小师妹,不,以后你就是我师姐了。”许岁迟激动的无以复加,“师姐,求求你以后教我炼丹好不好。” 高大的冷面少年分明长得一副桀骜冷酷的模样,此刻却双眼红红的像只兔子般祈求。 啊这…… 秦迟星哭笑不得:“三师兄说什么呢,你叫我师姐岂不是乱了辈分,要炼丹以后我教你就是,不过我的炼丹水平其实也不怎么样的。” 问问当初那些在虚妄之森被药倒的倒霉蛋就知道了。 她这次都是撞了大运,在咒术加持下才如此。 秦迟星是认认真真这样觉得。 这些话听得仲鹤胸闷气短,一口气就要上不来了。 许岁迟捏着丹药塞进仲鹤口中,丹药入口即化,芬芳馥郁,好像一口热酒灌进腹中,暖烘烘的疏导着血脉源气。 “闭气。” 秦迟星一把抽出仲鹤腰间的铁棍,仲鹤闷哼一声,丹药入腹,他的痛感也慢慢恢复。 “试着运作源气,好生休息。”秦迟星扔掉铁棍。 不出意外休息一夜明天仲鹤的情况就会好转很多,只要有丹药恢复内脏,其他皮肉伤自是不用担心。 仲鹤服下丹药后能感觉到它很快就起了效用,想到自己之前还这么看不起秦迟星,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暗自决定这次回圣源殿以后也要静心提升实力,不能再坐井观天了。 “小师妹,我给你再炼一次避毒丹,你给我看看到底是哪里没做好。” 许岁迟安置好了仲鹤,很快二人就在山洞里操练起来。 六出宗,弄曲步履凌乱地没入了禁制之中。 她后背像有只手在肆意拨弄,每移动一步都钻心的疼,一踏进禁制就失力的跪倒在地。 揺琴出现在她面前,弄曲艰难的抬头:“姐姐,救我。” 她整片后背都呈现出树根一般的红色经络,纵横狰狞地皮肤下一条条的凸起。 揺琴深深皱起眉,目光一片惊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55章 兽潮,危 她伸手从弄曲凹凸不平的后背上摸过,她那肉里面的那些根茎就像是有生命般,还能感觉得它们在蠕动。 揺琴触电般移开手,刚才的触感让她心底一片恶寒。 “姐姐,我后背上到底有什么?”揺琴看不到,只痛的满头大汗,在地上打滚。 “这东西可是你刚才吹笛的时候出现的?”揺琴美眸微眯。 弄曲咬着牙答话:“是啊,姐姐你猜的没错,水镜洞天里的那个贱丫头果然来了,还大闹了欢市!” “我用夺魄笛扰乱那些猪猡的神智对付她们,正吹奏到一半就疼起来了。” “好生诡异的贱丫头。”揺琴美目如刀,面上森寒,她冷哼一声,展颜:“哼,我倒是要看看,进了巫城她还能翻天!” 将弄曲扶到床榻上休息,揺琴的身影在空中一闪便消失不见,她离开的方向正是秦迟星她们所在的地方。 …… 入夜,山中寒风瑟瑟,偶有灵兽在不远处发出怪异的鸣叫,鸟兽从树梢上掠过,各种枝叶的影子在地上晃荡,晃眼一看像极了阴暗角落里爬出的鬼影。 树叶掩映下的山洞里飘着两团火球,一高一低,倒是比地上的影子更加诡异。 秦迟星无力的靠在山壁,看起来比还在修养的仲鹤更疲倦。 终于,她忍不住了。 “够了!够了!三师兄你别再炼了!” 一个下午,许岁迟足足炼了三十几锅丹药,每炼一次他就让秦迟星在旁观看,看完以后还要做出点评。 许岁迟每一步都严格的按照丹经中的步骤操作,药材用量,火候,分毫不差,可就是炼不出来。 扔在山洞外还毒翻了几只路过的小兽。 秦迟星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或许有的人,他真就是不适合炼丹。 “三师兄!”秦迟星长叹口气,愤慨的哀求:“要不,咱们还是算了吧。” 许岁迟如被雷击,落寞的放下手里丹炉,丧着个脸默默缩到了山洞角落画圈圈。 呜呜呜,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好了好了,咱们不难受啊。”撸撸毛,不伤心,秦迟星顺了顺许岁迟的头。 威猛的汉子像只受伤的小狗,仲鹤本来朝向他二人休息,看了几秒后默默转身换了个方向。 这画面,辣到他眼睛了。 山洞外静谧无声,又有许岁迟的四只灵兽在周围盯梢,几人都很放心,谁也没注意到那几只灵兽正悄悄的回到了山洞。 “耶,阿猛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叫你在背后盯着吗?” 许岁迟在伤心中看到了已经踏入山洞的类虎灵兽,话音刚落,他骤然面色大变,以极快的速度把秦迟星拉了过去。 秦迟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许岁迟拉到了身后,她站稳身子定睛一看,那只名唤阿猛的类虎灵兽此刻正浑身炸毛,龇牙咧嘴的朝自己二人吼叫。 那是野兽捕猎时的嘶吼,带着凶戾的杀意。 三只小一些的尖爪灵兽也踏进山洞,全都弓起后背做出一副欲图攻击的模样。 “小师妹,小心,它们被人控制了。” 许岁迟满脸肃杀地控制动作与气息,小心地与四只灵兽对视周旋。 四只灵兽暂时按兵不动,也在观察着最佳的攻击时机。 秦迟星眸光冷暗,掌心悄悄聚起火焰,悄声问许岁迟:“可杀?” 许岁迟毫不犹豫的嗯了声。 这些都是契约灵兽,只要能驯服就能契约,如今被人控制,自然不必留它们性命。 随着外头传来一声枭鸣似得声音,四只灵兽都同时朝秦迟星与许岁迟二人扑了过去。 秦迟星一个翻身先落到躺着的仲鹤身边用一道火墙将他阻隔在里面。 她挥手召出无数火球在背后,陨星般朝灵兽击去。 类虎灵兽与许岁迟缠斗,三只体型小但速度极快的长爪兽从三个不同方向躲避着火球朝秦迟星逼近。 三只水柱凌空而生,从地上升起,一下子就穿透了一只长爪兽的胸膛。 眨眼之间,跑在最前头的长爪兽凌空跃起,张开长满尖牙的大口就射到秦迟星身边。 秦迟星掌心覆满火焰,双手扳住它的嘴,咔嚓一声将它的下颚直接折断。 长爪兽呜咽一声掉落在地。 剩下一只被许岁迟的金锁勒住,活活绞断了脖子。 类虎灵兽也被巨大的金锥通体贯穿,倒在了血泊之中。 四只灵兽都被收拾干净,山洞里已满是血腥。 秦迟星撤了火墙,仲鹤忍着疼痛撑起身子,满脸自责:“我无用,还要秦姑娘你腾出手保护。” 原本长老叫他跟着来是帮忙的,可现在竟然成了拖团队后腿的废物。 仲鹤懊丧锤了锤墙。 “你好好养伤,别想那么多。” 秦迟星屈膝检查灵兽的尸体,并没发现什么异常。 许岁迟眸光深沉的看了看山洞外,淡淡道:“刚才那声枭叫不太对劲。” 秦迟星也察觉到了,自来到这里他们还从来没见过枭兽,这里不应该有枭鸣才是。 “是指令。” 指挥它们攻击的指令。 秦迟星跨过长爪兽尸体站在山洞口远眺,远方月色朦胧,整片森林都笼罩在深不可见的阴影之中。 这夜,安静的有些奇怪。 从刚才起就没有听到山洞外面有半点动静,没有兽啸鸟鸣,甚至连风吹动树叶的声音都没有,不对,是压根就没有风。 “有东西来了。”帝江在源田里转了圈,它感觉到了股强大的力量正快速朝这边冲来。 这样强大的气息,难道这小小君临洲还有特级灵兽不成? 秦迟星柳眉深皱,识海中咒书大动,拓展五感,她听到远方传来浪潮般的脚步声,一层盖过一层。 不是特级灵兽,是兽潮! 秦迟星面色激变,大喊一声:“跑,快跑!” 被操纵的不止是许岁迟的四只灵兽,它们只是拖延时间的幌子,真正的主力就要到来。 许岁迟也感觉到了这不寻常的气息,扛起一旁的仲鹤就走。 “小师妹,快!” 秦迟星本要跳上飞行法器,但下一秒又停下来。 她看到远处空中黑压压的大军正在接近。 第56章 大战 飞行的灵兽们也被操控了。 “不行,这样下去咱们都跑不掉。”秦迟星掌心聚起水源,一掌放出粗壮的水龙将飞行法器推开。 “三师兄,带着仲鹤去找外援,快去!” 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探查一个小宗门的问题了,六出宗在宗门排名里连前一百都没进,却能在这里占山为王。 秦迟星有种预感,巫城那些见不得光的皮肉生意肯定与六出宗脱不了关系。 这背后只怕还有更大的隐秘。 许岁迟想拉秦迟星上来已经来不及,飞行法器被推出百米,他看着秦迟星的身影逐渐被遮云蔽日的阴影淹没,焦急的咬紧牙关。 “快,快回去啊!”仲鹤捂着伤口坐起来,满眼猩红的想往下跳, 许岁迟一把抓住他,冷静坚毅地说:“小师妹说的没错,我们现在回去是白白送死,你来的时候不是了解过吗,这附近最近的宗门在哪儿,我们速去找援军。” “我相信小师妹,她不会做愚蠢的决定。” 仲鹤胸口起伏不停,手忙脚乱的拿出记载着宗门信息的手册。 “往北,最近的宗门就在那里。” 飞行法器在空中疾行,很快消失在巫城上空。 山林里,兽潮已经很近,脚步声似一把铁锤重重砸在地面,地面震动不停,空中无数飞禽扇着翅膀盘旋尖叫,在地面上掠过一道道黑影。 秦迟星看到许岁迟二人已经走远,眸底燃起金色的淡光。 “来啊!” 她大喝一声,两条火龙拔地而起,身带金色幻光,一左一右的穿梭在空中飞兽之中。 黑夜的天空好像燃烧起来。 飞兽们尖鸣着纷纷朝秦迟星攻来,两条火龙在空中做拦截之势。 排成线的飞兽们被火龙吞吃下腹,烧掉了羽毛,折断翅膀坠落。 还有更多密密麻麻的飞到秦迟星身边,被她身侧射出的无数支水箭刺穿,仰倒哀嚎。 各种各样的灵兽或大或小,就像没有章法的军队,混乱但数量众多。 秦迟星一手操纵着火龙,一边还要提防地面敌袭,灵兽们源源不断,好像永远看不到尽头。 她已经在攻击中加入了咒术,依旧抵挡不了汹涌的兽海。 一只移速很快的大鸟从空中螺旋而下,在火龙扫尾的空隙狠狠啄了秦迟星肩膀一口。 血线牵成丝从鸟嘴上滴落,秦迟星反手将它刺穿烤焦。 吼—— 大雾弥漫,帝江从秦迟星源田中飞出,随着一声狂啸,周围灵兽们的动作都停下来。 灵兽们低垂着头,喉咙间发出低低的哑吼,忌惮着横在秦迟星面前的黑雾。 空中飞兽盘旋,不敢靠近。 他们好像惧怕帝江身上的气息,有灵兽萌生退意。 秦迟星挥动火龙的手臂酸胀难耐,终于得到片刻喘息。 帝江在空中不断呼啸,散发出阵阵悍气。 灵兽们明显怕了,眼神里都怀揣着恐惧。 正在这时空中陡然响起了和刚才一样的枭鸣,在黑夜中刺破云霄。 灵兽们身子颤动,狂热攀延而上将眼中的惧意挤出瞳孔,纷纷发出怪异的吼叫声。 又一声枭鸣惊起,空中与地下的灵兽们一齐嚎叫起来,尖锐刺耳的声音飘荡震耳。 “不好。” 秦迟星话音刚落,天上地下的灵兽们都彻底失去了理智。 空中百鸟盘旋,遮天蔽日,地下万兽张开巨嘴,尖锐的爪牙与百鸟齐鸣,好似沙场上奔腾的铁骑,朝秦迟星飞扑。 灵兽如山如水将秦迟星笼罩淹没。 金光猛的炸开,将靠的最近的灵兽掀翻,灵兽无穷无尽,帝江化作旋风将无数灵兽卷走。 若是本体恢复,这些垃圾他看都看不上眼。 火龙与水箭不间断的攻击,可灵兽数量太多,很快它们就闯进了秦迟星的防御。 手臂与后背一起刺痛,被伸来的兽爪与尖牙划破,月白色的锦衣立刻被划出数道裂口,溢出的血腥味让周围灵兽们更加狂热。 “不行咱还是跑吧,这样下去迟早顶不住。” 情势不妙,远处更多灵兽还在源源不断聚拢过来,帝江一遍甩开灵兽一边朝秦迟星大喊。 他的声音在巨浪似的兽啸声中清晰地传入耳中,秦迟星在红蓝源气幻光中厮杀,脸上溅着鲜红的兽血,她没答帝江的话,眉头紧皱,双颊格外绯红。 热,一阵阵的热浪从源田中传出,秦迟星感觉自己好像置身火炉,这种感觉不像进阶,就像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空中百鸟之中冲出一只巨大的长毛鸟兽,它身量巨大,额生三眼,深黑色的长喙足有成人整只手臂长,一出现在空中就遮盖了大半月光。 它满眼红霜,三只眼中都映着秦迟星的身影,它巨翅一震,好似破天巨锥朝秦迟星猛击而来。 这是鸟兽中的霸王,顶级掠食者,暗缕鹜。 秦迟星呼吸骤紧,快速喃出咒法,一个个金色咒法文字在空中织就,可速度还是赶不上暗缕鹜冲击下来的速度。 “小小鹜兽,怎敢伤吾主。”帝江分身乏术,发出一声怒喝。 暗缕鹜眼中有惧意,又在枭叫声中控制不住自己,尖锐的长喙左右一摆就将两条火龙碾碎。 下一秒暗缕鹜已冲到秦迟星面前。 它张开巨嘴,一整条喙里全是密密麻麻的尖牙,上面还沾着干涸已久的血肉,怪味熏人,眼看就要咬上秦迟星的手臂。 秦迟星一动不动,眼睁睁看着它冲到面前,陡然,空中砸下道惊天巨雷。 暗缕鹜尖叫一声,一条通体透蓝的巨龙从秦迟星源田中冲出,将它从中咬住。 巨龙背生双翼,比暗缕鹜的翅膀还要大上一倍。 暗缕鹜顷刻间就被咬断背脊,暗红的鲜血顺着巨龙的利齿流下,染红巨龙突起的前额。 暗缕鹜咚咚两声掉落在地,已经碎成两段残块,死不瞑目砸落在秦迟星脚边。 巨龙抬头高吼,周身引动刺眼的闪电,惊雷从黑沉沉的厚重阴云中打下,眨眼间电焦一大片飞兽。 就这两声吼,直接干掉空中大半的飞兽。 这才是真正的龙威,与秦迟星用火源力幻化出的龙截然不同。 第57章 圣级灵兽应龙 “敢动我主人,我电死你们!” 一道愤怒的小奶音在秦迟星耳边响起,巨龙长啸,尾巴一甩,空中就降下几道粗壮的雷。 林中的树接二连三倒下,叫嚣着蜂拥要咬秦迟星的灵兽们被电的口吐白沫,硬挺挺的四脚朝天倒地。 秦迟星也站在雷中,电光却像温柔的细风从她身上拂过。 “主人主人,快看,我把天上的这些贱鸟都电黑黑啦~”。 威武霸气的龙在空中游曳,所到之处又电翻几只跑得太慢的飞鸟。 “我可比那个大黑团子有用多啦,主人。”蓝龙飞到秦迟星身边自动变小了身形,宛如一条小蛇亲昵地蹭着她的脸颊,好似在邀功。 帝江气冲冲的绞断一只狼兽的脖子,怒声反驳:“我呸,小臭虫在爷爷面前装什么装,要不是我还没恢复真身,打个喷嚏都把他们喷回老家了。” “略略略,没用没用的大软蛋!” 小龙缠在秦迟星脖子上朝帝江嚷嚷,对它很不满意。 在源田里睡觉的时候就是这个大黑东西整日里打呼噜,吵得她不得安宁。 脖子凉飕飕的,秦迟星让小龙游到手心,蓝色小龙头大而长,眼鼻耳皆很小巧,尾尖长长的像条鞭子,在掌心里扫来扫去。 这是一直在自己源田的沉睡的五只灵兽之一,水元素灵兽,应龙。 没想到母亲竟然给自己留下了一只圣级灵兽! 秦迟星大为惊喜。 应龙掌控风雨雷电,在圣级灵兽中都属极为罕见的种族,秦迟星与小应龙贴了贴,将她抛向空中。 “将这些灵兽尽数绞杀,一个不留!” 灵兽与灵兽之间的品阶好比人与人之间身份的鸿沟,圣级灵兽威压四散,应龙迅速变回本体,在空中呼风唤雨。 林间电光四射,秦迟星刚才的劣势瞬间扭转,一下子就掌握了绝对的优势。 “帝江,应龙,挡住它们!” 那个操控灵兽神智的人不除,这场战斗将永无终止。 刚才她在那吹笛的人身上种下了咒术灵种,任何人或物品与之碰触都相当于告诉了秦迟星所在坐标。 而刚才碰过咒术灵种的人,只有一个。 秦迟星飞身而起,那些试图追击她的灵兽被应龙与帝江包夹,没有一只能突破他们的防线。 咒术气息就在不远处,秦迟星能感觉到那个操控灵兽的人就在前面。 山顶上,揺琴负手站在月光下,她一手抱琴一手抚弦,发出的声音却和任何琴都不一样。 那些让灵兽们听了发狂的枭叫就是从她指尖流出。 远处灵兽的叫声好似变成了哀嚎,揺琴感觉有些不妙,加快了抚动琴弦的动作。 身后疾风袭来,牵连成串的咒术法文猛然射出,直接从她腰间没入。 后腰锥心的痛,揺琴松手,琴砸落在地。 “又见面了。” 秦迟星以水为路,每一步脚尖下都泛起波纹,揺琴心湖震荡,好像那每一脚都踩在自己心头。 “噗。” 她喷出口血水。 刚才没入后腰的咒术法文又从前胸处钻出回到秦迟星手上。 “呵,小美人儿,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拿了我的东西会后悔的。” 揺琴抹掉嘴边的血,牙齿上沾满鲜红,她笑着开口,笑容妖异诡魅。 “是吗?”咒术法文绕着秦迟星手掌游动,仿佛在问什么时候可以再次出击。 揺琴看着秦迟星抬起却空无一物的手,瞳孔微缩,猜想秦迟星身上一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法器在发动攻击。 就像之前在熔岩洞天,她也是用了看不见的东西让自己与弄曲吃瘪。 “小美人儿,我与你无冤无仇,你怎么就偏要来坏我好事儿呢?”揺琴矫揉造作的舔着自己的手指,眼神就像刀片在秦迟星身上划过。 秦迟星一阵恶寒,眸光冷厉,“把我朋友交出来,我让你死的痛快些。” 想到巫城那些皮肉生意,秦迟星只怕苏嫱也被这女人弄成那样,若真是如此,她恐怕要发疯。 揺琴闻言仰天大笑,尖锐的声音似魔音,“哈哈哈,年纪不大口气不小,你真以为就凭你那装神弄鬼的招数能动得了我?” 她手肘一动,周身都燃起青烟,伴着猖狂的笑声,人影就逐渐消失。 秦迟星镇静的看着她消失不见,嘴角勾起轻蔑的弧度。 她早料到这女人会跑。 “放过你一次,以为还能在我眼皮底下逃走第二次吗?” 秦迟星抬手,咒术法文金光大动在她脚下勾勒出个复杂的阵法。 揺琴只觉指尖一痛,刚才触摸过弄曲后背的地方散发出莹莹金光,只是她自己看不见罢了。 下一秒,秦迟星就随之消失。 “哼,还挺痛的。”揺琴酿跄地落在六出宗门口,身子一软就倒在地上,她捂着已经被贯穿的胸口,鲜血不停从指缝中溢出。 正要站起来,身后就飞来两支水箭。 揺琴翻身躲过,胸口又扯的生疼。 “哟,挺清寂的嘛。” 秦迟星把玩着跳动的火球,似笑非笑的打趣道。 有揺琴牵引,她已然穿过了六出宗的禁制,整个宗门暴露在眼前。 分明是白日宣-淫的龌龊地方,却修缮的红墙青瓦像清净佛门一样。 这是缺什么补什么吗。 秦迟星觉得甚是好笑。 揺琴喘着粗气立定,眸光中划过无数情绪不明的暗光,忽然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会跟着我来的。”她瞪着眼睛,尖声疯笑,“小美人儿,你以为进了六出宗,你还逃得掉吗!” 揺琴此刻才展露出计划的得逞的讽笑,声音陡然放大:“徒儿们,都出来迎客。” 房门大开,屋顶各处纷纷跳出穿着暴露的六出宗弟子。 男男女女皆是眼神迷乱,倚红偎翠,浑身风尘魅惑,盯着秦迟星就像在看一块肥肉。 “徒儿们,这小美人儿非扭着我不放,还在外面砸了欢市的场子,你们给我好好教训,谁做得好,我就把她奖给谁,如何啊。” 弟子们看向秦迟星的眼神更加炽热,好似已经用眼神把她剥干净了。 第58章 六出宗围剿 揺琴飞身妖娆的靠在屋顶飞檐,不以为意的厉声:“上!” 她一声令下,那些六出宗的弟子们纷纷飞身而上,月光下长刀短刃皆泛着嗜血寒光。 秦迟星周身涌动出水火双源,强悍的热浪让他们都无法近身,灵活的水箭仿若来自虚空,从空中凭空出现,往那些弟子身上刺去。 双源修的天赋可真是个好东西,不过两种元素也代表着双倍消耗,揺琴漫不经心的舔舐着指尖,只等着秦迟星源力耗尽之时。 六出宗的这些人出招妖异,秦迟星只觉得被他们看着都格外恶心。 她伸手施咒,金色咒法铺满大地,铺天盖地的金光就像翻滚的巨浪,一道道金色的锁链从骇浪深处破空而出,像海妖的巨爪缠绕上那些弟子的身体。 空气陡然变了,好像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浮动在空中压的人喘不过气。 揺琴胸口大痛,口鼻中满是腥气,她不可置信的看向秦迟星。 人群中的少女在刀剑中淡定从容,在同一时刻转身与揺琴对视,她在笑。 那张笑颜勾魂夺魄,这瞬间揺琴好似看到了秦迟星湛蓝的眼底划过一抹金芒。 风声骤停,整个世界陡安静,所有刀剑相接与喊叫声骤停,只一个瞬息,揺琴怔然瞪大双眼,脸上表情震骇万状。 “杀了你个贱人!” “来啊,尝尝我的啖肉轮。” 人群爆发出更加疯狂的喊叫,六出宗的弟子们眼中都写满了狂热,纷纷举起武器将锋刃对准身边的同门。 竟然,被人操控了。 揺琴不敢相信这一幕是真实存在的,分明没看到秦迟星拿出任何法器,也没发出任何声音,她却在顷刻间操控了那么多人的神智。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揺琴祭出自己的掠魂琴拨动琴弦,又快又急的琴声流出,弟子们却没有任何反应。 不可能,这不可能,这柄掠魂琴可是极品法器! 揺琴慌乱的加快速度,就连指尖已经被琴弦划破也不停下。 秦迟星双手环胸站在正酣战厮杀的人群中饶有兴致的欣赏着揺琴那动人的神色,嘴角嗡着若有若无的嘲笑。 还想用区区法器与自己的咒术抗衡,可笑。 “该死的贱丫头,你身上竟有圣品法器,倒是我小瞧你了。”揺琴已经发现掠魂琴无用,自然而然的以为秦迟星是用了更高阶的控魂法器才会如此。 秦迟星不想鸟她,眨眼间一条火龙就从飞檐后冲出将揺琴从前到后贯穿。 揺琴被烈焰包裹着从屋顶上坠下,落地时已经被烧成了一块焦炭,依稀还能认出她临死前大张着嘴的惊恐模样。 “主人,我带着没用的大黑球回来啦~”。 森林中的灵兽们没了琴音的催动都逃散了。 应龙循着秦迟星的气息飞奔而来,秦迟星挥手破开围绕在六出宗外的禁制,一坨冰冰凉凉的小东西就猛地扎进她怀里。 小应龙不停用额头蹭秦迟星的下巴,发出咕噜咕噜舒服的声音。 帝江暴跳如雷,“我靠,你这龟孙敢再说一次,老子一口吞了你都不带嚼的。” 应龙摸着凉浸浸的很是舒服,秦迟星不由用手指逗着她,小应龙恃宠而骄,冲帝江吐舌:“略略略,吞啊吞啊,你看主人打不打你就完事了。” “好了帝江,一条小兽,你与她较什么劲。”秦迟星睨了帝江一眼。 帝江:冤啊,我冤啊,折辱本大爷的分明是这只尊卑不分的臭长虫好吧。 要是现在能恢复真身,它必定把那臭长虫一口吞下。 好,恢复真身还得仰仗秦迟星,这口气,帝江大人忍了! 小应龙傲娇的仰起下巴让秦迟星摸,满脸饕足。 睡了那么久醒来就能和主人贴贴,真是太好啦~ “小应龙还没有名字呢。”秦迟星捋着她的尾巴,想了想说:“应龙一族可引九天雷动,操纵风雨,你又是只小雌龙,以后就叫你沁泽好不好。” “只要是主人取的,我都喜欢。”小沁泽高兴地翻过来露出小肚皮,还不忘悄悄在秦迟星耳边说:“主人可以给大黑球改名叫臭江吗。” 帝江:靠北,我都都听到了好不好! 秦迟星被沁泽的可爱样子逗地发笑,又挠了挠她的小肚皮才把沁泽收回源田。 六出宗的弟子们已经横七竖八的倒下了,秦迟星看着缠绕在掌心不散的咒法文字挑起眉梢。 咒法的力量种在揺琴神魂里,现在竟然还在指引着秦迟星往前面去。 居然,还没死。 六出宗主殿里,弄曲后背一阵阵发痛,就好像有千万只手想要从她背后钻出来。 她痛的走不动路,用双臂撑着一点点从里屋往外爬。 秦迟星迈进屋停在她面前。 弄曲满脸都是痛苦,连声哀求:“是我错了,求求你不要杀我,这一切都是我姐姐的主意,都是她逼我做的。” 她声泪俱下,梨花带雨的模样叫谁看了都会感到心疼。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放过你。”秦迟星淡然注视着她。 弄曲面上划过欢欣,激动地连声道谢,她加快速度,就要爬出门槛。 一只脚却狠狠踩在她的后背。 秦迟星稍一用力,弄曲就痛苦的大叫出声。 “只可惜,你说的话没一句是真的呢。”秦迟星抬脚重重碾了几下。 弄曲只感到自己的魂魄都好像要被踩碎了,那种痛压根无法形容。 她快要痛晕过去,僵硬地扭头,咬牙切齿像看疯子一样看着秦迟星。 “你,你个小贱人!” 她这时的声音和刚才截然不同,那双墨黑的眼睛里透着和已经死去的揺琴相差无几的妖异。 秦迟星俯身捏起下巴迫使弄曲直视自己的眼睛。 弄曲第一次看清秦迟星眸底的金光,也就是这一刻,她后背蔓延的枝蔓开始的疯狂的生长。 弄曲发狂的挣扎,秦迟星再次踩上她的腰,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在极度痛苦中哀嚎扭动。 枝蔓一点点向下突进弄曲的血肉里,拉着这具肉身里的神魂一点点与肉身分离。 第59章 他已经无法自控 “小贱人,你不得好死!” 随着恨意滔天的尖叫,一道魂魄被咒术枝蔓拉了出来。 魂魄在空中游曳想跑,却被两道咒术锁链锁住双腿无法挣脱。 秦迟星好奇的观摩起来。 按理来说肉身与魂魄应该都形状相同,可眼前的魂却是个干瘪衰老的老妪。 “难怪。”秦迟星懂了,“难怪我杀了那个妖女以后她的魂魄还活着,所以之前抚琴的人其实早就被你占据了身体,刚才被我杀死后你就逃出来又占据了现在的肉身是吗。” 魂体老妪没说话,半晌后阴沉癫狂的笑起来:“哈哈哈哈,你错了,你错了!” 她的那张老脸活像个晒干的红枣,干瘦如柴的面皮缩到一起,随着狂笑展露出更加衰老的沟壑。 “她们早就死了!”老妪丧心病狂的笑着:“这些人全都是我的躯壳,我想用哪个就用哪个。” 哪里有什么她们,这些人从始至终都在她掠魂琴的操纵下活动,没了她,他们都只是一具鲜嫩年轻的壳子罢了。 所以这六出宗里的人早就成了傀儡。 “呕,这老登也不知道死多久了,她把巫城弄成这样一定是为了用那些龌龊的淫-欲来供养灵魂,才能一直夺舍别人。” 帝江闻到了这老妪满身的臭气,在源田里打干呕。 这样的魂魄,别说吃,他闻着都想吐。 这种秘法大概就和秦萱彤用来换眼睛的秘法类似,都是阴损恶毒的法子。 老妪不停地笑着,恶心人的目光也在秦迟星身上流转。 “要是我能早点见到你这样完美的肉身,我又何必一个个的搜罗呢,小美人儿。” 老妪舔舔嘴唇,这样挑逗的动作在她一个干瘪衰败的人脸上出现实在违和的令人作呕。 秦迟星一拳打在她脸上,把头都给她打歪了。 “少叫人犯恶心,就凭你?” 这种水平也想妄图占有她的身体,简直痴人说梦。 老妪半点不喊痛,一点点把自己的头拧回原位,眼中快速划过恶毒的暗芒。 她忽然扯断自己的一只手臂,重重砸向一旁的大柱。 秦迟星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脚下地面瞬间塌陷,她重重朝地下坠去。 想象中与地面接触的疼痛并未到来。 视线一晃,秦迟星察觉自己好似落到了某人……怀中。 嗯? 抬头,引入眼帘的是张人神共愤的俊颜。 岑黎半躺,满头银白散落在身后,他双颊绯红,就像光洁的佛童美玉不慎染上旖旎的蔷薇颜色,漂亮的琥珀色瞳孔里透着惯来的清高孤冷,此刻也夹杂着些迷乱。 就像清露山风刮在干旱孤漠,秦迟星坠入怀里,消减了几分岑黎身上的燥热。 不由得,本该放开的手揽的更紧了些。 秦迟星吓得元神出窍,在岑黎怀中不敢乱动。 救命啊,怎么是他。 那个被自己糊了一脸黄泥,然后,把虚妄之森毁去大半的男人。 “是你。” 岑黎刚才就认出了秦迟星,黄泥糊到脸上的感觉时至今日岑黎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伸手捏住秦迟星脖子,白洁的玉颈光滑细腻,像一块打磨上好的羊脂玉。 岑黎掌心有些薄茧,秦迟星被刮的痒痒,身子不由轻颤。 越来越热了。 岑黎视线模糊起来,少女锁骨上那两点凹陷就像盛满欲念的深池,勾得岑黎挪不开眼。 想用力掐住的手不知何时脱离了意志的掌控,岑黎回过神后,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已经不听话的沿着脖子游走,落到了少女樱粉色的软唇上。 轻轻一按,嘴唇更红些,好像画纸上盛开的蔷薇,让人想要含在口中,揉烂花蕊。 蔷薇的花蜜,会甜吧。 岑黎喉结上下滑动,盯着秦迟星的嘴唇,眸中涌现出越来越深的欲念。 他有些难以自持了。 男人额头上的汗滴下,正落在秦迟星锁骨处的那枚赤色红莲印记上。 汗珠滚烫,那枚已沉寂许久的红莲也恍然亮了一瞬。 鲜红的亮色攫住男人的眼,他用指腹摩挲着那枚刺眼的红莲,喘息声重了几分。 “哈哈哈哈,小美人儿,这男人已经中了无法停歇的媚术,你就和他快活吧去吧,等你被折腾死了,我再夺走你的身体。” 这男人这般精壮,恐怕花不了多久就会折腾死她的。 老妪拉扯着锁链从凹陷的地面探出头狂笑,她神思一动,锁链消失,岑黎被彻底从束缚中放出。 男人敞着胸怀,身上泛起点点红纹。 他在逼近,秦迟星连连后退。 琥珀眸里翻滚的不是杀欲,是汹涌不可压抑的情-欲。 秦迟星翻身就要逃,被岑黎握住脚踝拖到身前,岑黎觉得浑身上下宛如被小蚁撕咬,满眼都是身前软糯的温玉。 在他手上,咒术竟也无用。 秦迟星念咒法念的嘴皮子都快秃噜皮了,法文却一点作用也没,岑黎欺身而上,握住秦迟星手臂。 “哪儿跑。” 男人嗓音低哑,炽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好像魅魔,诱人沉沦。 清寂却无法自控、孤高却染满欲色。 秦迟星望着那泛红氤氲着压抑的双眸,心跳不由变快。 岑黎此刻正与自我博弈,残存的理智让他住手,可心尖好像又有某种声音在不断撩拨,大声叫嚣着占有。 他想要她,出于野性的欲-望。 “你,你给我清醒点!”秦迟星慌了。 应龙从秦迟星源田里钻出,冲着岑黎噗的吐出口水,冰凉的水珠洒在脸上,岑黎的目光清亮了一些。 有用。 秦迟星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疾声说:“沁泽,快,召雨来。” 沁泽应声在岑黎头顶盘旋,凹陷的地下密室里闪起电光,岑黎头顶开始下起滂沱大雨。 应龙召来的雨水乃五湖四海蒸腾的纯净精露。 随着一颗颗豆大的雨珠砸在岑黎身上,他周身的燥热感也逐渐减退。 耳边恼人的引逗声消失不见,冷静和理智又再次占领了思维高地。 神思清明起来,发现自己正左右开弓握着秦迟星的手臂将她压在身下。 岑黎后背一僵,光速松手。 第60章 老妪头炸了 洁白的手腕上红痕还没消退,刺眼的提醒着岑黎刚才的混乱和失控。 神君大人干咳一声,素手轻扬,打湿的衣衫与头发瞬间恢复**。 他不动声色的站起身来,不料刚好对上秦迟星那双怨愤气怒的眸子。 嗯,刚才自己是过分了些。 “方才的事算功过相抵,本君暂且留你一命。” 男人的神色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淡清滟,完全看不出刚才意乱情迷的模样,他整理着衣领,淡淡的说。 “嗬,那我是不是还得对你道声谢?”秦迟星掏掏耳朵,越发觉得此人就是个放浪形骸的登徒子。 秦迟星阴阳怪气的,岑黎皱眉撇向她,刚欲说话又陡然看见那朵盛放在洁白锁骨上的红莲。 眼神闪烁,岑黎又想起刚才做的亏心事,到底还是默默忍了。 老妪见事态不对,心底拔凉,疯狂地扯着咒术铁锁试图挣脱。 两道迅猛犀利的气息同时击来,秦迟星撤掉铁锁,岑黎放出源气。 他的气息很是奇怪,虽像源力,却叫人看不出是什么元素,只是划过带起的风都让秦迟星心头一颤。 无形的源气紧紧捏住老妪的腰,把她倒吊着提到面前。 源气就像万里寒霜供养出的冰刃,眨眼间就可以撕裂她的神魂。 老妪好不容易才靠着吸食淫-欲的养魂之法存活那么久,她哪里甘心就这样被捏的魂飞魄散,此时才是真正惊恐万状,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丧家之犬般哀嚎求饶。 岑黎幽冷的看着她,长眸微眯,老妪魂魄便被用力挤压,发出痛苦的惨叫。 “且慢!” 秦迟星扯住岑黎衣袖:“我还有话要问。” 岑黎犹豫片刻,暂且收了手。 “想活?”秦迟星蹲下直视着老妪倒吊的双眼,老妪点头连连,只是在秦迟星眼中都变成了怪异的向上仰头。 她勾起浅笑,那抹笑容在老妪眼中也是妖异无状。 “你应该知道我想问什么,说了,兴许我有法子让他放过你,不说,就只有死路一条。”秦迟星加重死字。 老妪不由打个寒颤,表情逐渐凝重起来,好像是畏惧着什么,她沉默几秒,踌躇道:“当时那锦袋里的人的确不是全部,还有一部分,我已经交上去了。” “交上去?”秦迟星提高音调,“交到哪儿去,交给谁了?” 老妪这下不说话了,她咬着唇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表情像便秘八十天似得。 “还不交代!” 秦迟星不惯这臭毛病,抬手就是一巴掌。 附着咒术气息的巴掌直接把老妪魂魄脸颊削去小半,这比断骨割肉还疼,老妪眼冒金星,连哼都哼不出来。 “说,我说。”老妪豁出去了,“那些人原本就是为了交给上面才抓的,我只是在替他们抓人的时候私自选些人带进来做皮肉生意罢了。” 她眸光颤抖,声音都变小了:“你要找的朋友一辈子也找不到了,那些人背后的势力之大压根就不是你能想象到的,我劝你就此作罢吧。” “废话说够了没有。” 岑黎没有耐心了,抬眸间掐住老妪腰间的力便开始加重。 老妪魂魄的颜色都变淡了,她不顾一切大喊:“钰珑湾,每次我只管把抓来的人带去钰珑湾,剩下的事都是那个姓——” 砰一声,老妪的头直接爆炸,神魂碎片炸裂成灰,身躯也随之消失。 “不是我。” 岑黎在秦迟星质疑的目光下淡然地收回源气。 刚才她要说出的那个人究竟是谁,竟然刚要说出口就被直接爆头了。 秦迟星环视四周,找不到半点其他的气息,刚才出手的人至少也在百米以外。 是谁有这样的本事,这件事背后到底是什么势力在操纵。 好像越来越卷入什么不得了的大事里了呢。 手腕上,苏嫱的法器手链依旧是淡淡的红色,证明她现在还没有性命之忧。 秦迟星记住了刚才的那个地方,钰珑湾。 柱子后面,帝江正藏着。 刚才他还以为是自己闻错了,没想到真的是岑黎这个疯狗。 正打算开溜,就被岑黎卷了过去。 “小畜生,你以为躲得掉吗。” 一切都是因帝江而起,若不是他岑黎就不会下界,不会遇到秦迟星,更不会因为心悸被这小小下界神魂束缚在密室。 岑黎把这些账都算到了帝江头上,捏着帝江的源力刺进那团雾中。 帝江受痛,秦迟星与他血契相连,源田也突然开始抽痛。 “你,放开帝江!” 秦迟星脚一软,靠倒在柱子边。 与此同时,岑黎的心也猛然一滞,开始刺痛起来。 怎么,又来了。 心悸来的突然,岑黎松开帝江,秦迟星源田恢复如初,他的心悸也忽然终止。 恍然察觉到什么,岑黎试探的又捏了捏帝江。 重复几次后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心悸好像真的与眼前的无耻小贼是同频的。 眼神深幽,岑黎的目光落到秦迟星身上。 她,到底是谁。 一个区区下界的蝼蚁,如何会与自己的心悸扯上关系,难道那次除了那把泥,她丢过来的还有别的东西? 岑黎目光逐渐深暗起来。 秦迟星深知眼前这男人不是善茬,还有他刚才自称本君,身份看起来就很不一般。 趁岑黎不备抓回帝江塞进源田,秦迟星暗自想,要不要再悄悄抓把土。 少女眸中似有防备,岑黎见她小心翼翼的盯着地面,恍然明了。 这是,害羞了? 是吧,刚才自己对她那般,到底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而已,如今羞的抬不起头不敢看自己也是正常的。 想着,惯来不在乎旁人的神君大人破天荒觉得自己有些过分:“罢了,那小畜生你暂且留着,之前的事一笔勾销。” 他顿了顿,又道:“只是一点。” 这下不用抓土了。 这地方土不好找,秦迟星猛地抬头,眼神亮晶晶的等着下文,“什么?” 岑黎轻咳一声,别扭的侧过头从秦迟星视线中挪开,略微僵硬道:“这件事,不许说。” 一个字也不能提。 若被人知道他堂堂南衡玄坞神君方才竟为情乱智,那以后还如何有脸见人。 【作者题外话】:~神君大大在线自我攻略~ ~千呼万唤始出来,宝贝们,两个人正式见面,有没有爱了爱了~ 第61章 不该来的人又来了 “哦~知道了,我不说。”秦迟星眼神揶揄,抛给岑黎一个你放心的眼神。 岑黎:……这小贼,好像不太能相信。 “小师妹,小师妹!” “秦姑娘!” 远方响起许岁迟与仲鹤的呼唤声,他们二人乘着飞行法器从外面冲进来,看到里面“尸横遍野”横七竖八躺满了人,唯恐秦迟星出事。 见她站在廊下,许岁迟跳下法器左左右右地打量。 看秦迟星身上没什么明显的伤,才放心的拍拍胸口:“吓死我了,要是你出事大师兄和二师姐还不把我剥了。” “秦姑娘,你还好吧。”仲鹤跳下法器后脸色还有些苍白,不过身子已经无碍,秦迟星的丹药比寻常丹药的效用更好。 秦迟星摇摇头:“放心吧,我没事。” 有事的应该是森林里那些灵兽还有六出宗的这些弟子。 她话音还没落,便见远处天边飞来一艘巨大的飞行法器,模样比海上行的船更宽更扁。 大船拨开云浪,缓缓而至,在地面上投下巨大的影子,船上站满了人,秦迟星抬头便看见了站在船头负手俯视自己的那人。 赵钰,怎么是他? 看出秦迟星惊讶,许岁迟施施然道:“赶巧,遇到他们了。” 二人从兽潮中脱身后原本是朝距离最近的宗门去,没成想路上竟然遇到了七玄宗出来历练的飞艇。 “原本不想理他们,但我怕小师妹你出事便将他们带来帮忙了。”许岁迟说完迟疑了下,现在看起来好像是没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了吧。 飞艇已经停在上空,赵钰带领弟子们跳下,近百名穿着统一宗服的弟子整整齐齐排在他身后,看起来倒是声势浩大。 南宫银朱、霍玚两人也在人群中,只是南宫银朱高高在上站在弟子最前,霍玚则是鼻青脸肿的站在最后头,看起来没少受欺负。 在来的路上赵钰就听仲鹤说过来龙去脉,他是没想到圣源二老竟然会叫秦迟星负责这事,而且这事还被秦迟星这个臭丫头给查出来了。 弟子被绑一事在宗门中闹得挺大,这么一来岂不又给逍遥宗脸上增光。 赵钰眼底一片阴霾,沉郁地扫了秦迟星一眼,眸中泛起厌色,目光又挪到站在他身边的岑黎身上。 这小子又是谁。 岑黎不紧不慢的与他对视,只是一秒,赵钰便觉得从头凉到了脚,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似的。 赵钰迅速挪开目光,心底大惊。 暗戳戳调整神态后才高高在上地说:“七玄宗弟子听令,速去巫城斩除妖害,救无辜之民于水火。” “是!” 一声令下,弟子们四散而动,有人下山去巫城扫荡,有人开始捆起地上躺着的那些六出宗弟子。 赵钰看都没看秦迟星,傲立在人群之中,俨然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战场。 秦迟星只从他身上看到四个字:道貌岸然。 还斩除妖害,斩除谁啊。 欢市的人早都被自己打跑,六出宗这些弟子也被自己弄趴下了,就连那老妖妇的魂也爆头无了,现在这巫城欢鱼山上还有什么妖害可除。 现在巫城里剩下的恐怕只有那些还昏迷着的住客了。 难怪这狗东西跑的这样快,感情是来抢功的啊。 巫城里,七玄宗弟子们登堂入室,把那些尚在熟睡中的住客们喊醒,见着谁都大声宣扬七玄宗的名号。 不出片刻就把住客们全都带到了山上。 赵钰抖抖衣袖,一手端放于腰间,一手负在背后,向众人朗声:“有七玄宗在这里各位尽可放心,这巫城里的邪门歪道已被肃清一空了!” “哎呀,真是多谢赵掌门了。” “若不是七玄宗在咱们还不知会遇到什么事呢。” “七玄宗名不虚传啊。” 大家纷纷感激起七玄宗,对赵钰更是赞不绝口。 南宫银朱指使着跟班们把躺地上的六出宗弟子们都绑了起来,找准这时候走到赵钰面前邀功。 “禀掌门,弟子已把所有妖宗弟子制服,尽数在这里了。” 她挥手甩出张神符,把成串绑起来的六出宗弟子拖到脚边。 其实这动作分明可以用源力,可南宫银朱生怕别人认不出她的身份。 “看样子这就是南宫世家的大小姐了,真是年少有为。” 听闻赞声,南宫银朱骄傲的扬起下巴享受这种出风头的时刻。 “嗯,不错,干净利落,是我七玄弟子风范。”赵钰颔首称赞。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生生说的像是南宫银朱把他们放倒的一样。 “哇,小师妹,师傅说的真是没错,七玄宗的赵钰掌门果然很不要脸呐。” 许岁迟戳了戳秦迟星,他用手挡在嘴前,自以为说的很隐秘,声音却传到了每个人耳中。 人们纷纷回头,这才注意原来中屋廊下还站着几个人。 岑黎站在暗处,没人能看清他的模样,只是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他的冷峭,好似孤山埋雪,冷到骨子里。 “哼,逍遥宗的人就是这般教养,区区一个后辈,竟敢如此辱骂我们掌门,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南宫银朱老早就忍不住了,抢先站出来为自家掌门发声。 赵钰心里暗爽,当着这么多人还要维持自己宽怀大度的形象,假模假样的不在乎说:“不必多说了,逍遥宗以掌门为首惯来都是这般不懂得尊师重道。” “银朱你退下吧,不必与他们多生争执。” 许岁迟恨的牙痒痒,就连一向不偏袒谁的仲鹤都皱起了眉。 秦迟星露齿一笑:“不愧是掌门,这话说的就是漂亮,佩服佩服。” 她鼓起掌来,清脆的掌声满含讽意。 赵钰笑哼一声,只当自己在看笑话。 只要他做定这幅宽怀不争的模样,秦迟星不管做什么都是她不懂礼数。 空中闪过两道暗纹,梵空与凌虚出现在众人面前。 仲鹤在刚才就用法器传信,将他们两个喊了过来。 二人一出现,所有人都恭恭敬敬的行礼。 赵钰眼珠子一转,不等旁人直起身就先人一步迈了过去。 “梵老、凌老。”他笑容满面:“巫城里的所有人我都已经命七玄宗弟子营救了过来,还有六出宗的弟子们也被我宗弟子给控制住了,但请长老放心。” 第62章 秦迟星是害群之马 他指了指那些被捆在一起的弟子们,他们都还没彻底清醒过来,晕晕乎乎的也觉得身上到处都在疼痛。 秦迟星冷笑一声,大步流星迈出屋檐,她身上还沾着不少方才在森林里与灵兽交战时留下的血迹,一身素衣也变成血衣。 “赵掌门,我看语言的艺术是被你给拿捏准了。”秦迟星他微笑看着赵钰,一弯笑眼里满是冷意。 这什么功劳她本不在乎,只是她秦迟星不要的东西也不是别人能随便捡去的。 “哦?”赵钰装作不明白:“秦迟星,我谅你只是一个小辈,平日里你行事嚣张,言辞不善我都不与你计较,可今日你屡次三番冒犯,难道是仗着李逍遥在你背后撑腰,所以谁也不放在眼里吗?” 李逍遥过来就不是一个爱宣扬自己功绩的人。 他游走九州做了好事也不会故意留下姓名,许多人都不知道李逍遥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如今一听还真以为他就是那等恃才傲物的狂妄人。 不然为何教出来的徒弟也都这样骄傲狂纵。 不少人看向秦迟星的眼神里都充满了批判,只觉得她从头到尾都是在无理取闹。 梵空是何等的老狐狸,一看秦迟星这样就知道这鬼丫头心里一定有什么不满。 他捋了捋胡子,假装劝和道:“秦迟星,你这样咄咄逼人到底所谓何事啊?” 许岁迟并不知道梵虚二人和秦迟星的关系,当真害怕他们两个因此怪罪秦迟星。 不等秦迟星说话便先走上前来义正言辞道:“二位长老,真不怪我小师妹咄咄逼人,而是赵掌门实在太过分了些。”。 “巫城欢市是我小师妹捣毁的,我们在林中避难遭遇兽潮袭击,也是我小师妹一人死里逃生,六出宗的这些弟子也都是我小师妹处理的。” “这巫城和六出宗的事儿和七玄宗有什么关系,赵掌门一来到这儿就做出一副他付出良多的模样,我小师妹心中当然有气了。” 他话音刚落,赵钰便哈哈大笑起来,他仰面朝天,脸上写满讥讽。 “好哇好哇,看来你们逍遥中还真是宗教不严,弟子一个接一个谎话连篇。” “你竟敢说这一切都是她秦迟星的功劳,你的意思是是这秦迟星以一人之力横扫巫城还击退兽潮,又在这里打败了这么多六出宗的弟子吗?” “你还不如直接说她就是那九天下来的神女无所不能呢。” 七玄宗的弟子们都纷纷发出哄笑,就连那些被救起的住客们也都叹息着连连摇头。 这怎么可能呢。 且看秦迟星的模样,虽然身带血迹可却是毫发无伤,若说她与这些六出宗的弟子们交过手那还令人信服。 可说这些弟子都是她打败的,那怎么可能呢。 赵钰洋洋得意,高高在上的审视着秦迟星,表情活像是长辈对晚辈说教。 “哎呀,小姑娘,想要扬名之心我能理解,可也不能扯谎嘛。” 他本来就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秦迟星做到的,自觉有恃无恐。 仲鹤在一旁也看不下去了,走到梵空凌虚面前握拳起誓言:“二位长老,这一切的确都是秦姑娘所为。” 赵钰冷笑:“呵,年轻人,你是圣源殿的千策使吧,年纪轻轻可莫要误信小人所言,葬送自己的大好前程呐。” “你!”仲鹤瞪眼握拳,一腔气怒不知该如何辩解。 赵钰高傲的转过头,朝梵空凌虚笑吟吟道:“二位长老,我看此女目无法纪,言语有失,如今还带坏了圣源殿的千策使。” “这样一个谎话连篇之人简直就是害群之马,若不给点惩罚只怕以后就更不知道分寸了。” “好!说得好!”一直没说话的秦迟星忽然大叫一声好,笑吟吟地走到众人面前,“谎话连篇之人可不是应该受到惩罚吗。” “掌门,你说的可真是太好了。”秦迟星笑容满面,看的赵钰心里忽然有些不安。 这丫头还能怎么样,赵钰在心里安慰自己,顶着秦迟星的目光冷哼一声。 秦迟星勾唇浅笑,从仲鹤腰间扯下他一直挂着的锦袋。 锦袋一打开,里面那些在欢市里被收进去的男男女女们便一齐被倒了出来。 他们在锦袋中休息,现在早已经恢复了神志。 看着凭空出现这么些人,赵钰神色微变,不明白秦迟星是什么意思。 其他人也不懂这些人都是什么人,只是见到他们衣不蔽体,不少女子身上都伤痕累累,看了便觉得心惊。 “你这是什么意思?”梵空皱着眉看向那些被倒出来的年轻男女们。 秦迟星以水为布为那些衣不蔽体的女子们遮住了身子,回道:“长老,这些都是我在欢市中救出来的人。” “巫城寻欢客栈一楼厢房里还关了一票人,全都是在巫城里做皮肉生意的掌柜和那些客人,我想巫城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是最清楚不过的。” 秦迟星当初走的时候就在厢房上用咒术施了禁制,刚才那些七玄宗的弟子们自然找不到他们。 被倒出来的男女们哪里会不记得秦迟星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笛声虽然操纵了他们的情绪但是却并没有完全操控他们的意识、 他们在攻击秦迟星的时候也是十分清楚的知道自己在攻击自己的救命恩人。 大家心里又有愧疚又是感激,都纷纷哭着给秦迟星作起揖。 “秦姑娘,真是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我们还不知道会在欢市里被关多久。” “就是,秦姑娘,都是你们几位才救了我们。” 赵钰哪里知道秦迟星手上还有这么一票人,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他还心存侥幸,不屑道:“不过就是救了些人,又能证明什么。” 秦迟星笑而不语,一旁那些被绳索捆住的六出宗弟子们此刻都开始悠悠转醒。 他们原本就只是被琴操纵了神魂,方才秦迟星的控欲阵不仅让他们自相残杀,还真正找回了他们的自我。 此刻悠悠转醒,大家回忆起这长久以来在控制下做出的那些行为都一个个面红耳赤,不忍直视。 第63章 巧合下到底在隐藏什么 “多谢姑娘出手相救,杀了那妖妇,还我们清白之躯。” 有人拢紧身上水锦,泪涟涟说:“姑娘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啊。” “这些人不是被七玄宗降服的吗,怎么反倒谢起秦迟星来?” 有人质疑起来,目光在赵钰身上流转。 赵钰面色发白,眼神滴溜溜的往地上转,南宫银朱也默默地退回了弟子中间。 “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虚早看明白了真相,沉着脸质问赵钰。 “还能怎么回事,有些人巴巴的想往自己脸上贴金嘛。” 秦迟星双手环胸,懒洋洋的目光直往赵钰处飘。 赵钰眼角一抽,脸上冷厉却是瞬间消散,变脸速度堪称一绝:“凌长老,这话真是说岔了,我也从没说过这些事都是七玄宗的功劳啊。” 只不过是气势汹汹的占领主场,又抢着到梵空凌虚面前报告而已。 这脸皮,厚的一匹。 秦迟星转过头,实在不想再看见赵钰那张老脸。 被救的住客们总算觉出不对,刚才赵钰分明不是在引导他们以为就是被七玄宗所救吗。 还鼎鼎有名的大宗门呢,怎么还干这事儿,难怪混了那么久都是个万年老二。 这么一看,这位逍遥宗的秦迟星可真是天纵奇才啊。 竟然一己之力捣了巫城。 “这并非我一个人的功劳,若无三师兄和仲鹤我一个人也无法。” 秦迟星拍拍衣袖,给许岁迟和仲鹤让出位置。 一个不独揽功劳,一个却无功硬装。 大家看赵钰的眼神都变了。 赵钰抢功不成倒食把米,心里气怒难当,只好故作镇定的退到一边。 梵空清清嗓子:“六出宗有违圣源殿训导,宗门弟子德行有失,即日起羁押入明狱悔过自新。” 明狱是圣源殿关押重犯之地,六出宗弟子们听闻都哀嚎连连不停求饶。 虽然他们是被老妖婆操控神魂才如此,但真真实实犯下滔天大错,不得不惩罚。 梵空挥袖,被捆绑住的弟子们纷纷化为光点落入他衣袖中。 赵钰拍着马屁:“看来水镜洞天里弟子被绑就是这妖宗干的好事,如今有圣源殿二位长老出手自然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不对。”秦迟星厉声打断了他。 她走到梵空与凌虚二人面前摊开手掌,一团蓝色的水源力中包裹着丝极淡的魂息。 这是秦迟星在老妪被爆头时从空中抓住的,她的残魂。 “六出妖宗那老妖婆的确以恶欲养魂,修炼毒术,但她不过只是个马前卒,背后主谋另有其人!” 秦迟星此话一出,梵空凌虚与赵钰几人都陡然变了脸色。 凌虚眉心紧蹙,肃声问秦迟星:“可说了是谁?” 氛围好似格外紧张,秦迟星在众人注视下摇摇头,“不知。” “她正要说的时候就莫名被爆了头,当即魂飞魄散,只说了个地方,钰珑湾。” “钰珑湾?不正是我们这次去历练的地方吗。”南宫银朱惊呼出声。 秦迟星看向赵钰,眼底快速划过丝沉色。 这么巧吗。 “呵,一个妖妇的话也信,或许只是为了活命拖延时间罢了。”赵钰摆摆手,显然并不当回事。 “妖婆已亡,老…梵空长老,依我看现在可以彻底搜查一下六出宗,看能否找到什么线索。” 差点嘴快喊错了称呼,秦迟星背对众人悄悄朝梵空眨眨眼。 梵空不说话,转头询问起凌虚的意见。 凌虚沉吟片刻,点了头:“也好,既然如此我便让明使官们彻底搜查一下,若真有什么线索也……” 话音未落,一声巨响自山下响起,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爆炸声又接连传来。 轰隆两声,脚下震动,就在秦迟星背后的六出宗大殿和周围的厢房全都同时爆炸。 梵空与凌虚都第一时间出手支起保护屏障将所有人笼在里面。 爆炸声停,烟尘消散,周围的屋舍都被炸毁成废墟。 有人指着山下惊呼:“巫城,巫城……” 秦迟星第一时间冲出屏障往山脚下看,只见远处的巫城也笼罩在浓烟中,可以看出整个小城都被夷为平地。 尘土飞扬,烟尘四散,刚才还好端端的建筑就在顷刻间荡然无存。 就在凌虚刚刚说要彻底检查六出宗的时候,莫名其妙的炸了。 就好像那老妪的神魂一样。 也太巧了啊。 秦迟星眸底凝起寒霜,转过身来审视着眼前废墟,与佛寺颇像的红砖青瓦破落成片,庄严肃穆都碎成尘沙。 夹角之中只有隐秘的阴暗悄悄滋长,吹散烟尘后传来的只有阴谋的味道。 是谁急了呢? 秦迟星嘴角嗡着笑,眸中都绽放着兴奋的微光。 她该死的爱极了这种挑战。 有人拉起窗纱封起院墙,想把密不可宣的丑恶深埋,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逃吧,藏吧,躲吧。 她终究会将它们一点点挖出来,毫不遗漏的示于人前。 秦迟星鲜亮的眸子扫视着众人,直到与一双清冽玉冷的眼撞在一起。 岑黎毫不避讳的盯着秦迟星,将她神情动作都纳入眼底。 屋檐倒塌,没了阴影,旭日明光落在岑黎肩头泛起清辉,好似他后背的点缀。 那双眸,不染尘土,静如止水,宁静之下又藏着无限的威严,不可冒犯。 他不知在想些什么,秦迟星实在受不了,连忙扭转过去,被他看的落荒而逃。 众人终于注意到了他,看向岑黎却又都很快挪开目光,好像从心底里生出惧意,不敢直视。 梵空与凌虚眼睛大大瞪起,好像见了鬼。 此刻心中狂吠: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他们俩这段时间忙就是因为要找到那个契了神君大人灵兽的贼人,可这么久以来一无所获。 他们都知道早晚一天要面对,却不想来的这样快,还是神君大人亲自来。 哦豁,今日吾命亡矣。 两个人哪里顾得上这张老脸,不管还有别人在就要跪拜,却被岑黎不动神色托起,没跪下去。 “无需暴露。” 传声入耳,冷淡的声音一如既往,梵空与凌虚还是大气都不敢出。 第64章 这东西还不够格 不过瞬息之间二人就突然原地消失,众人都大眼瞪小眼,不知到底是怎么了。 秦迟星悄悄撇了眼身后的岑黎,他闭眸站着,总算不再盯着自己。 她看着岑黎背后披散的那头银发,脑中恍然出现了那个在触摸红莲印记时闪过的剪影。 也是这样一头银发。 岑黎领口处露出点红梅似的红痕,应当是刚才中媚术还没褪去的。 狗男人,装什么装,现在看着倒是沽泠的紧,刚才也不知是谁抓着自己手腕又咽口水又流汗的。 此刻,领域内,白茫茫的空间一望无际,岑黎负手而立,恍如这世界里唯一的神祇。 梵空与凌虚都被他带了进来。 二人刚一落地就立刻朝岑黎行了个大礼。 “神君大人亲自下界,我们二人竟有失远迎,实在惭愧。” 两个人战战兢兢,在岑黎面前小鸡子似的。 “圣煌大陆可是宗门太多?”岑黎冷声问。 二人不知他什么意思,疑惑地用眼神请求示下。 岑黎眸底含怒,“若管不过来,本君不介意帮你们覆灭一些,也不必你们费心还管出这等龌龊之地。” 这是说六出宗的事。 两人反应过来后仍是大为疑惑。 神君大人何时在乎起这等小事了。 他二人不敢问,只得摇头惶恐道:“不敢,不敢。” 哼。 岑黎心里怒,又不好说是自己中了六出宗的妖术,无声哼了哼,便也作罢。 “冒犯本君的小贼…” “找着呢,正找着呢。” 就知道是说这事,梵空五官都皱成一团,硬着头皮连声应承。 “神君大人放心,我二人定会把那该死的无耻小贼亲手绑了送到大人手上,到时候任凭大人发落。” “找到了。” “…嗯?” 梵空正说的慷慨激昂,就被岑黎面无表情的打断。 他与凌虚都疑惑地眨眨眼。 “那贼人,本君已经找到了。”岑黎微微侧头,白茫茫的领域变得透明,他们三人就好像站在外面众人中间,看得到别人,别人看不到他们。 二人顺着岑黎目光看去。 梵空面色一变,沉默两秒后怒声大喝:“什么,仲鹤那臭小子竟然敢冒犯神君大人,这狗东西,我平时就看他不对劲了!” “……”凌虚连拉都懒得拉他了。 岑黎眸中看着的那人分明,是仲鹤旁边站着的秦迟星啊。 凌虚不敢多话,站至岑黎面前拱手,“神君大人,您此话可当真,是秦迟星那丫头偷契了您的灵兽?” 咋咋呼呼的梵空就像被泼了盆凉水,一听这话全身汗毛直立。 个狗崽子,怎么闯出这祸,这下可怎么兜的住啊。 两个人面露难色,比刚才都还要紧张。 偏偏这时,领域之外的秦迟星还大咧咧的冲着岑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要死了要死了,今天大家都得死这儿。 梵空腿都软了,哭丧着玩凌虚身上靠,被怒瞪一眼,无情推开。 都是你这死老头,纵容丑丫头性子。 嗬哟你这老狗像是你多会教,跟我面前装什么装。 二人眼神无形中交汇,都被岑黎一个冷眼弄停。 秦迟星还不知道此时三个人都在岑黎的领域里看着自己,见岑黎闭着眼,肆无忌惮的表露出对他的不满。 骂人的话就差写在脸上了。 “玉佛”忽然睁开眼睛,秦迟星飞快移开目光,心里沾沾自喜,时机正好,他必定没看见。 梵空与凌虚被岑黎抖出来,又出现在原地,二人皆是面色阴沉,尤其是梵空,看秦迟星的眼神都快要冒出火。 狗丫头,作死! 秦迟星懵了。 这莫名其妙的,瞪什么啊。 凌虚脸黑的能滴出水,要不是岑黎在这他早就上去教训她了。 想起刚才岑黎在领域中说的话,凌虚是又惊讶又疑虑,指着岑黎半忧半喜地向众人介绍道:“这位是圣源殿新晋的千策使,大家都认识一下吧。” 岑黎面无表情站于人前,神铸般的模样让不少女子频频侧目。 竟不知道圣源殿什么时候还来了这样一位大人,这等容貌气度,只怕是神耀洲哪个大家世族的贵公子吧。 千策使,他? 秦迟星震惊了。 她看看仲鹤,又看了看岑黎。 嗯,圣源殿千策使差距这么大的吗。 还敢用那种眼神打量神君大人,个狗崽子真是嫌命长了。 凌虚眼看着秦迟星屡屡“冒犯”,恨铁不成钢,心尖尖都在颤。 “梵长老,六出宗的事现在还没探查分明,依我看还是得去钰珑湾查探。” 秦迟星眼睛闪亮亮的,期待的看着梵空。 想打,真的想打。 梵空正要把她骂回去,背后却传来岑黎似有似无的注视。 “你。”憋着口气,梵空硬生生怒道:“你去!你去!” 这是在说反话吗这。 臭老头什么狗脾气,今天吃枪药了吗。 秦迟星实在不懂。 梵空也不懂,为什么神君要让自己给他安排个身份,还要…… “你既然要去,就与这位千策使一起去。” 说话声音都哑了,梵空想不通神君要跟着秦迟星做什么。 仲鹤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咬着下唇,他闻言忍不住站出来,在梵空面前单膝跪下。 “二位长老,巫城平乱仲鹤并未有所帮衬,反而还拖累了秦姑娘,请长老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去钰珑湾就让我也一道去吧。” 梵空和凌虚不敢自己决定,悄悄撇向岑黎,见他并无明显厌色,才点头答应。 “既然如此,不如就与七玄宗一道吧。”秦迟星话锋一转,忽然笑吟吟的看向了赵钰:“反正赵掌门也是要去钰珑湾不是么。” 贱丫头,又起的什么心思。 赵钰冷哼一声,面色不善道:“我七玄宗去钰珑湾历练与旁宗弟子有什么关系,与你一道?怎么,逍遥宗的弟子没得法器用吗。” “不必与他们一起。” 一直默不作声的岑黎忽然站了出来。 赵钰称赞:“看看,能做圣源殿千策使的人自然懂规矩的多。” 这年轻人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赵钰不敢轻看,颇有些示好的意思。 秦迟星正在心里不爽的嘟囔,便见岑黎略显嫌恶的撇着空中飞艇,云淡风轻地说:“这种东西,载本…我怕不够格。” 第65章 秒的连渣都不剩 赵钰愣住,面上表情五光十色,活像被谁打了一巴掌。 飞行法器向来都是越大越贵重,他七玄宗的这艘千征艇可是耗费无数人力物力,请二十位极品炼器师花费百余天一起打造而成。 放眼九洲宗门,还有谁有这等手笔。 七玄宗的千征艇可是九洲都闻名的。 “哼,毛头小子,就你也懂!” 赵钰黑沉着脸,刚才对岑黎的好感也一扫而空。 梵空凌虚倒吸口凉气,当即吓的汗毛直立,瑟缩老鼠似的看向岑黎,生怕他挥袖直接把大家都变成飞灰。 赵钰还没察觉到他二人的神情变化,滔滔不绝地数落:“年纪不大口气不小,我七玄宗千征艇可容纳数百人同时乘坐,还能容不下一个你。” “赵钰!” “还不住口!” 梵空与凌虚双双爆斥出声,冲天的怒意把在场众人都吓了一跳。 凌虚向来稳重,此刻脸色难看无比,指着赵钰一通臭骂。 赵钰人都懵了,没想到为了个千策使凌虚竟然这么激动。 “这小赵他向来如此,说话不过大脑,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凌虚凑到岑黎身边解释,那模样,不像看见属下,倒像见了爷爷。 这人,到底谁啊。 不论弟子还是被救下来的住客此刻头顶都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模样超群还气质清雅,能让圣源殿两位长老异口同声护着,这到底是哪家的公子。 许多人都开始暗中捏着法器往家里传信打探消息,看看最近神耀洲几大世家里有没有传出什么风声。 岑黎不理会赵钰,一挥手空中瞬时风云卷动,无端刮起大风。 一抹耀眼的暗色华光横生,向两头延展,华光之下,半空中逐渐显现出一艘船艇的模样。 船形似一叶扁舟,中间宽两头窄,虽然比七玄宗的千征艇大,却没有千征艇笨重浮夸的感觉,反而轻盈如浮潭之叶。 石青色的舟身上雕刻着精致细腻的蟠螭兽纹,其上暗光浮动,流盼生辉。 云雾都自然的聚集于舟底,将轻舟拖起,伴着浅风摇曳,就似泛舟湖上,轻巧大气。 所有人都抬头看着这叶浮光流琼的法器,它就好似位仙子在云间轻盈摇动,把旁边的千征艇衬的像个粗笨的傻汉,瞬间哑然失色。 瑶霞碧影,纤叶浮波,能将这么大型的飞行法器打造的这样轻盈灵动,这可不是光花灵币就能达到的。 而且这舟。 秦迟星扫了眼舟身散发的华光,眸光大亮,这舟,绝对是圣品! 全场哗然,包括赵钰与梵空凌虚在内,所有人几乎都看的挪不开眼。 岑黎已跃到舟头,他淡然低头,目光透过所有人落到秦迟星身上。 “上来。” 圣品法器,不坐白不坐。 秦迟星一跃而上,朝下招手示意:“三师兄,仲鹤,你们都上来啊。” 许岁迟与仲鹤早就对扁舟垂涎欲滴了,立刻上舟。 许岁迟摸着舟身,满脸震撼:“哇,大师兄要是知道我摸过圣品法器肯定得疯。” “这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炼造而成,竟能做到轻巧与厚重一体,令人叹为观止。”仲鹤摩挲着舟身,不敢置信道。 众人看见他二人在那舟上东摸西瞧,简直羡慕的要命。 数道艳羡目光中,一个眼神尤其阴毒。 南宫银朱隐在众人之中,眼神就像淬了毒的锋刃,恨不得把悠然站在舟上的秦迟星刺穿。 凭什么,那个贱人凭什么能坐圣品法器,而自己堂堂南宫世家大小姐,还得与那么多人一起挤在一艘船上。 原本能坐七玄宗的千征艇是件荣耀的事,可现在千征艇被岑黎的扁舟秒的渣都不剩。 南宫银朱越想越觉得千征艇就是垃圾,完全不配自己的身份,理所当然的把一切嫉恨都转嫁到了秦迟星身上。 圣品法器,应该配自己才对。 阴恻恻的暗中注视着秦迟星,南宫银朱想到了什么,脸上划过毒辣,阴恻恻的勾起了唇角。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上船!”赵钰面子上早就挂不住了,脸色精彩的看向艳羡的弟子们。 大家都不敢再看,纷纷飞身上船。 巫城被救下的人们身体都无大碍,向梵空与凌虚道谢后各自四散回家。 很快,山上就只剩下梵空与凌虚二人。 他们站在六出宗的废墟里扫视着山下那一片断壁残垣,谁也看不出他们此刻的心情。 梵空抬头望着远方天际上那两艘远去的船舟,神色格**沉灰暗。 良久,他才出声:“凌虚,你说这次这变故到底是好是坏?” 凌虚伸手接住面前吹落的绿叶,擦干净后又吹了出去,他没做声,只盯着那叶子。 山风不大,可对孤叶来说却是它唯一的倚仗,或是被吹到山壁撞的粉碎,或是落入潭中静静漂浮,或是坠入地下腐烂入泥,都只看风要如何运作。 两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站在山上,眼中都透出相同的复杂与空寂。 这片孤叶就好像圣煌,飘散在空中,他们二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下坠,却无能为力。 而那个能改变圣煌命运的奇星,现在又在哪儿呢。 空中,天幕里只剩下被划过的云痕,两艘舟船已消失远去。 秦迟星在扁舟里绕了圈,也是大开眼界。 这扁舟看着只是一艘凹进去没有顶的舟船,可实际上却大有玄机。 只要离开舟头区域迈步到中间,就会自动进入舟上的长廊,长廊两侧全是房间,且各不相同,不说奢靡,也称的上华贵。 这原理倒是和水镜洞天类似,把无数空间都安放在法器中。 许岁迟和仲鹤都看疯了,兴奋的一间间挨个进去欣赏。 秦迟星选定了离船头最近的一间房屋,悄悄在屋里施了个屏蔽气息的咒阵就离开了。 岑黎正负手站在船头。 只是个背影也透着股孤冷的尊贵。 圣源殿的千策使?俩老头还真是不会撒谎。 “既然一起上路,互相总得认识认识。”秦迟星眸底划过暗光,大步流星走到岑黎身边。 天色已暗,柔和月光洒在舟头,岑黎肩头的银发随微风轻扬,泛起莹莹亮光。 第66章 偷袭 他转过头来,眸中的亮光映射着月色,神铸般的容颜纵是秦迟星也不由多看几眼。 莫名的,秦迟星想起了他中媚术时的样子。 淡漠都被疯狂取代,沽冷也淹没在欲色里。 啧,狗男人,蛮会装的。 还不知自己在秦迟星心中的滤镜早就全然破碎,岑黎冷冷看她一眼,随口回道:“卫玉辙。” 难得费心去想名字,岑黎索性就用了卫玉辙的。 “卫玉辙,好名字。”秦迟星狭促的笑笑,忽然伸手搭上岑黎肩膀,与他称兄道弟起来:“玉辙兄,之前六出宗的时候你可是说过咱们过往的恩怨一笔勾销,你该不会反悔吧。” 不管怎么说,这人实力强悍,虽然身份不明不过还是非敌是友才好。 岑黎清俊的眉头皱了一下,把秦迟星的手拿开,当着她的面掸了掸肩膀。 “不会。” 总归小畜生都在眼皮子底下,也没什么关系。 源田里的帝江感觉到了岑黎似有若无的目光,黑团子缩了又缩,被旁边的沁泽放声嘲笑。 秦迟星有被岑黎嫌弃的动作冒犯到,撇撇嘴角就翻身坐到船头看起了风景。 下面是一片片的屋舍,在晚上都点起了灯,就像天幕倒扣下来,他们就是一颗颗星星。 夜风渐强,吹拂起她的衣裳,被细风掀开的衣领下那枚红莲印记黯淡着,依旧瞬间攫住岑黎的目光。 他忽然想起密室里握着秦迟星手腕将她压在身下的时候,这枚红莲是那么魅惑妖异。 思绪微乱,在瞬间又被岑黎扯回正轨,他在风中清醒,察觉刚才自己竟又险些陷进那些回忆。 该死,媚术还没消退吗。 除此以外岑黎想不到任何原因。 两人一站一坐,思绪都不知飘到了哪儿去。 千征艇上,南宫银朱就没那么悠闲了。 千征艇只有扁舟一半大,却乘有百余名弟子,南宫银朱一一众跟班附庸者坐在房间里,听着外面人来人往的声音格外烦躁。 “去去去,把窗户给我关上!” 她不耐烦的皱眉。 跟班狗腿立刻关了窗户,只是收效甚微,依旧挡不住外面嘈杂的声音。 窗户外隐隐传来旁边扁舟的影子。 南宫银朱恨恨地,想到这时候秦迟星正与那位千策使一起在圣品法器上呆着心情就好不起来。 “大小姐莫气,再坚持坚持,明日就能到钰珑湾了。”知道她因何而恼,会察言观色的狗腿开口:“也不知道秦迟星那个贱人是怎么勾引了那位千策使,争真不要脸。” “就是,一定使用了什么龌龊手段,早在宗门试炼我就看出来她心术不正了。” 知道南宫银朱恨秦迟星,狗腿子们七嘴八舌都说起秦迟星的不是,南宫银朱脸色这才好了些。 “那个贱人从一开始就找我的不痛快,真以为自己进了逍遥宗就能无法无天不成,得罪了我南宫家,这事可不是这么简单就能算了的。” 南宫银朱眯起眼睛,眸中酝满狠毒,她勾勾手,附庸们都凑到她身边。 “等会儿夜深,你们就去好好教训教训她。” 当初在圣源殿当着那么多宗门掌门、弟子,还有两位长老的面不好做什么,可现在到了这里可就是七玄宗的天下了。 此仇不报,更待何时。 附庸们闻言都有些犯难。 有人挠挠头,诚惶诚恐地说:“大小姐,倒不是我们不愿,一个秦迟星是算不得什么,可还有圣源殿那两位千策使和许岁迟在,只怕我们去了也讨不到好啊。” “蠢货!”南宫银朱狠狠瞪他一眼,“你以为我是叫你们去杀了她吗,不过是要你们去找点麻烦,然后取一样东西回来。” 几人凑的更近,听南宫银朱小声都说完后个个脸上都扬起笑意。 “高,还是大小姐厉害。” “这下秦迟星可不就死定了吗。” 屋里传来阵欢快得意地笑声,窗纸上映出几人长牙五爪的模样,活像地底下爬出来的小鬼,阴暗恶心。 夜已深了,岑黎已不知何时消失在船头,秦迟星坐在船头,将双脚悬在外面。 表面上她是静静的在看着夜空,实则她已然进入了识海中。 金色的咒书在识海里静静漂浮,秦迟星伸手触摸,咒书就像活物般抖动两下。 秦迟星指尖金光在咒书上游走,她的面色越发凝肃。 不对劲。 之前在六出宗动用控欲阵以后秦迟星就察觉出一个问题。 按理来说遮天咒等级越高,她体内咒术的力量也会越强大,可自打在水镜洞天里遮天咒升到第三层以后情况却截然相反。 六出宗用控欲阵控制那些弟子时,她就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竟然有些力不从心。 当时人多她不好发作,如今仔细探查咒书后果然发现了不对。 咒书中除了咒术力量外似乎还有股力在与咒术相抗衡,一直压制阻抑着咒术的释放,就好像一直管控着她,不让她用出百分百的咒术力量。 这股力是什么、从何而来、对自己会有多大影响,都一概不知。 秦迟星很不喜欢这种身体不能自控的感觉。 好比当初秦培本用“制”控制她,秦迟星宁愿以性命做赌都要引天雷入体将其击破。 可现在,这孤莫名其妙的力却让她完全摸不着头绪。 只是秦迟星隐约这力可能和自己锁骨处的那枚红莲印记有关。 回想起来这红莲印记只有在自己源田受击或进阶时会发烫闪烁,秦迟星一直都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这具身体还有秘密,恐怕只有秦归音才能为自己解答了。 秦迟星正想着,识海外忽然传来些异动。 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趁着夜色悄悄跳上了扁舟。 秦迟星从识海中退出,身后悉悉索索,动静不停。 本就因为咒书的事心烦,竟还有小贼要闯枪口。 眼底掀起恼意,秦迟星眉目一凛,几团火焰凭空出现在几个鬼祟靠近的人背后。 随着几声痛吟,几个穿着七玄宗宗服的弟子捂着屁股从暗处跑了出来。 “秦迟星,你要不要脸,竟然偷袭。” 第67章 有些人实在碍眼的很 几人正是南宫银朱身边的跟班,他们脸上弄得焦黑,背后的衣服被火球烧出个大洞,风一吹,凉飕飕的,看起来狼狈极了。 “七玄宗的弟子跑到这里来干什么,怎么,难道是你们的船太小住不下吗。”秦迟星奚落道:“若如此叫赵钰来求求我,心情好了我或许还能容下你们几个。” 千征艇上人来人往,略有风过便会摇晃,可扁舟上清清净净,在空中行的四平八稳、如履平地。 几人脸上划过窘色。 “秦迟星,你少牙尖嘴利,凭你是谁还敢教训咱们七玄宗。” “没错,我们几个今夜就是来告诉你,七玄宗可不是你随随便便就能折辱的。” 几人一对眼神,立刻各显身手,纵着各色源力朝秦迟星袭去。 秦迟星早就认出他们是当初水镜洞天里跟在南宫银朱身边的那几条哈巴狗。 这几个人的戏还是一如既往的假,不知道这又是在南宫银朱的指使下演的哪出。 秦迟星并不揭穿,眉梢微挑,抬手散漫的与几人过起招来。 各色源气在舟上变幻闪动,各式攻击招数层出不穷。 几人实力都是正源巅峰,虽然比不上秦迟星,但胜在人数占优,却不想几个招数来回竟一点都讨不到好。 近不了秦迟星身,他们还怎么完成南宫银朱交代的任务。 几人面露难色,手上动作越发着急。 岑黎独自坐在房中,视线透过透明的墙壁看到外面闪烁不断的幻光。 秦迟星站在光中,悠然自得的小脸上勾着笑意,透出算计的模样,显而易见是在玩弄他们。 果然是贼猫,无耻本性。 叹口气,岑黎摇摇头,挥袖将墙壁就化为实色,屏蔽了外面。 桌上通信法器闪闪发亮,传来真正卫玉辙的声音:“尊上,百里关边境军营抓到几个清霞霜风派来的细作,如何处理还请尊上示下。” 岑黎浓密的睫毛轻颤,眸中凶戾一闪而过,他想也不想:“杀。” 轻飘飘一个字顷刻间决定了人的性命,生杀夺于,不过岑黎一念之间。 “这段时间本君在下界有事要查,你且代为监看,有要事再说。”岑黎用手指敲了敲桌面,不等卫玉辙回话就收了通信法器。 他坐在屋中左手撑着下巴,双眼透过墙壁看向在外面的秦迟星,眸中缠绕起浓郁的疑惑。 当日之所以被抓住无法逃脱就是因为六出宗的那个妖妇竟然是用那特殊的镣铐将他制服的。 可那东西,可是清霞霜风特有,那妖妇究竟是从何而来。 岑黎眸中映着外面秦迟星的声音,目光渐暗 还有她,自己心悸与她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夜风不停,扰的人心绪久久不宁。 秦迟星尚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瞧着,她玩累了,一勾手,在空中游曳的火龙速度就变慢不少。 早就看出这些杂碎一直想接近自己,可刚才给了那么多机会他们都把握不住,实在无能。 不得已,秦迟星只能主动放水。 见有机会,跟班们眼神大亮,很快就有木元素源修以雷霆之速在空中变幻出一支树枝朝秦迟星冲去。 这速度,慢的秦迟星都懒得动,生怕动一点就给躲过了。 树枝从脸边划过,在划过的瞬间悄悄绕到秦迟星身后勾走了她的一缕头发。 秦迟星假装不知,火龙甩尾,将几人逼退。 南宫银朱吩咐要拿的东西已经到手,几人见也打不过秦迟星,恶狠狠的叫骂几句后就忙不迭跑了。 “拿我头发做什么。”秦迟星独自喃喃,想了想又颇不在意的摇摇头。 管她干嘛,阴沟里的老鼠再怎么厉害,又能翻起多大风浪。 千征艇上,南宫银朱的几个跟班以为自己功成身就,笑嘻嘻边嘲弄秦迟星边朝南宫银朱屋里去。 夜色已黑,弟子们都进了房中,几人说笑着走过,丝毫没注意藏在屋后拐角处的那道身影。 霍玚见几人已经远去,才小心翼翼地从阴影中迈出。 他的表情在黑暗中显得更加阴森,充满寒意的剜了几人后背一眼才转身往后面跑去。 赵钰的屋子比弟子们都大,屋内空空,只有张床榻,他正盘坐在中间闭眸打坐。 门外传来接近的脚步声,霍玚蹑手蹑脚的推门而入,关门时还谨慎的看了看周围是否有人看见。 “刚才险些被人看到,为了躲避就来迟了些,掌门勿怪。” 他拱手朝赵钰行礼,低眉顺眼的讨好姿态看着名副其实像只哈巴狗。 赵钰只淡淡的嗯了声,连眼睛都没睁开。 “今天的事,干得不错,安置爆炸法器的时候没被人看见吧。” “掌门请放心,我一直都是单独行动,绝对没人看见,不会有人知道是您叫我炸…” 见赵钰眉头一沉,霍玚惊觉自己说错了话,扬手就打了自己一嘴巴:“错了错了,是我,没人看到是我炸了巫城和六出宗。” 响亮的巴掌声就像一条鞭子抽在霍玚心里,把他那所剩不多的自尊扇的粉碎。 昔日傲气少年,早就丧失了铮铮傲骨,为了地位荣耀,叫他当牛做马都愿意。 赵钰依旧没睁开眼睛,脸上淡淡的,语气倒是柔和了些:“你这小子做事利落,人也灵性,刚来的时候让你给别的弟子擦鞋洗衣,是让你吃了些苦,你心里头可有怪本掌门?” 霍玚摇头不断,“掌门说笑了,弟子知道您是为了磨砺弟子的性子,哪里敢责怪,这都是弟子的福气啊。” 赵钰欣慰的点点头,语气放松:“嗯,你能这样想果然是个聪明的,之前都是为了看你的心性,替本掌门做事,可不是随便哪个都行的。” “这么多弟子中,本掌门其实是最看重你的。” 霍玚心里狂喜,脸上止不住笑,按捺着激动跪下给赵钰磕头:“弟子多谢掌门提拔,必定好好为掌门办事。” “嗯,为本掌门办事的人本掌门必定不会亏待,这次钰珑湾一行,有些人实在是碍眼的很哪。” 第68章 钰珑湾的浓郁怨气 赵钰话里有话,霍玚秒懂。 他信誓旦旦的抱拳:“掌门放心,我身为七玄宗弟子理应为掌门您分忧,那些对七玄宗和掌门您不尊重的人,就不配活着!” 赵钰十分满意,脸上终于露出些笑意,又交代了霍玚几句就让他离开了。 霍玚刚走,他的表情就急转直下,睁开了眼睛,眼中的轻蔑之意尽显。 “嘁,没骨头的下贱小子,不过假夸他几句,还真就忠心耿耿的为我办事了。” 回忆着刚才霍玚毫不犹豫的那巴掌,赵钰觉得好笑极了,高高在上的回味着刚才霍玚的可笑。 他从来就没瞧得起霍玚过,只不过看出他颇有野心,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所以才选中了他这个软骨头好好利用而已。 果然,还是这种出身师启洲的下贱东西好用,都不需要真的赏什么甜头,嘴上许诺他点好处他就能摇着尾巴的好好做事。 对赵钰来说,霍玚只不过是一条好用又廉价的狗罢了。 嘲弄的轻声笑起来,赵钰摇摇头,又重新进入了打坐的冥想状态。 黑夜的沉色逐渐变淡,旭日冉冉初生,照的云海一片橙红。 云浪翻滚,天上的晨雾浓郁,飘散在扁舟两侧。 许岁迟与仲鹤一出门就看见了坐在船头往下看的秦迟星。 “小师妹,你昨夜没睡啊。”许岁迟走到秦迟星身边伸了个懒腰,随着她的目光往下看。 入眼便是一大片鲜明的蔚蓝,无边无际,就如张巨大的蓝色画布铺在地上。 “钰珑湾,到了。”秦迟星晃荡着双腿,朝许岁迟抿唇一笑。 千征艇飞行的速度比不上扁舟,等秦迟星一行人都已经落地,齐玄宗的弟子们才姗姗来迟。 南宫银朱还没下船就看到了站在地上的秦迟星几人,她目光落在岑黎身上,看的有些痴迷。 岑黎今日换了身暗紫色冰纨长袍,如此厚重鲜艳的颜色也压不住他的孤冷出尘,在不可亵渎中更多了几分尊贵从容。 南宫银朱从未见过这样气度容貌斐然的男子,幻想着若是此刻站在他身边的人是自己那该有多好。 钰珑湾虽然名字是个湾,却比寻常的海湾大了不少,澄蓝的海水碧莹莹的,就像一块巨大的蓝色宝石镶嵌在君临洲的北面。 此处常年无风,海面上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也就是这样一个平静安宁的地方却栖息着整个圣煌大陆种类最多的灵兽,因此,看似平静的水面下危机重重,稍有不慎就会有生命危险。 敢来这里历练的宗门恐怕除了知名的大宗外就没几个。 秦迟星站在海滩上眺望着一望无际的海湾,面色严肃。 刚才还没下舟源田里的帝江就嗅到了一股浓郁的怨气味道。 “好浓烈的气味”,帝江咽着口水嗅了嗅,“比千佛窟里的浓郁十倍,而且都集中在一个地方。” 如果怨气是来源于那些在这里不慎被海兽吞吃的人,那怨气应该四处分散才对。 这里果然透露着一种不寻常的气息,秦迟星虽然没有闻怨气的本事,可刚才一下舟就本能地感觉到了些厌恶。 对这片海湾有一种浓浓的,想要远离的厌恶感。 七玄宗的弟子们已经纷纷入水,他们几人一组,乘着统一的小舟分散在海湾里。 在这里的试炼简单粗暴,就是在海上漂浮与海中的海兽厮杀,用战斗的方式提升实力。 这里的试炼就不像水镜洞天里那样,危机和灵兽都是真的,每个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很快海上就四散着七玄宗的弟子。 仲鹤走上前来,“秦姑娘,不如我们几个也分散着四处查探一下吧。” 除了这个地名就没有别的线索,秦迟星点点头。 “既然这样我们四个就以方位划分吧,东南西北,咱们一人探查一处。” 岑黎陡然开口:“西,我探西方。” 没想到岑黎竟然主动第一个选了方位,许岁迟与仲鹤都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秦迟星看向岑黎的眼神尤为复杂。 刚才帝江说了,怨气聚集之处,便在钰珑湾以西。 所以是巧合,还是他也察觉到了什么,故意为之? 岑黎任由几人看着,神情还是淡淡的,说完话就直接走向了海中。 他踏在水面上行走,每一步都荡起几丝涟漪。 “哇,玉辙兄脚上穿的靴子竟然也是品阶不低的僻水法器啊。” 许岁迟定睛一眼,发出一声感叹。 “这水底下危机四伏,玉辙兄竟然不乘法器,只身行走。”仲鹤满脸凝重,对岑黎佩服到了极点。 心里也暗自起誓,同为千策使,这次他定不能居于人后。 想着就立刻掏出舟形法器进入海中。 “秦姑娘,我就去南边探查吧,你们各自小心。” 许岁迟:“那小师妹你呢,东边和北边,你想探哪里?” 想了想,秦迟星选了离西边近一些的北面。 不管岑黎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她都是要去西边看看的。 许岁迟嘱咐她几句后也消失在海面上,秦迟星身上还没有能够僻水的法器,只好拿出逐浪打算低低的在海面上飞行查探。 心中暗想,等这次回去以后一定要好好置办点像样的法器,不然出来行走九洲做什么都不方便。 未曾想,刚拿出逐浪还未跳上,秦迟星就被个熟悉又恼人的声音叫住。 “秦迟星。” 霍玚不知何时来的,满脸严肃的朝秦迟星州走近。 他依旧穿着七玄宗的宗服,今天脸上看着倒是没有什么明显的淤青,只是如今的气度风范早就没了当初的轩昂,活像是沧桑了不少。 “看来霍公子在七玄宗的日子过得不错嘛,怎么没看见你南宫主子,难道是她不要你了?”秦迟星讥讽地奚落道。 当初没杀霍玚,就是因为想看到他作茧自缚,如今看来倒是被自己猜准了,七玄宗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啊。 霍玚只当没听见她的嘲弄,阴沉地走到秦迟星面前,摸出块留影石。 “秦迟星,你嘲讽我之前还是先看看这个吧。” 第69章 被威胁的滋味真不错 留影石在霍玚掌心投射出黑夜的画面,正是行冠印之礼那天晚上秦迟星在储灵台单独会见梵空的画面。 画面中天色黑暗,既听不到她们说话的内容也看不清梵空的模样,只能依稀看出是个男子。 霍玚不怀好意的笑起来:“储灵台可是圣源殿与诸多宗门的圣地,你竟敢在那里夜会情郎,还谈情说爱,你说要是我把这块留影石交给圣源殿两位长老,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呢。” 会发生什么,大概是你被梵空直接打爆狗头吧。 秦迟星想笑。 还夜会情郎、谈情说爱? 当时倒是自己大意,竟然没发现还有只老鼠在偷看。 冷笑一声,秦迟星不慌不忙的问:“看来被你抓住我的把柄了啊,那你倒说说你想要什么才不会去揭发我呢。” 霍玚眼中涌上得意,甩出七玄宗派发的舟甩在水面:“和我去个地方。” 上一次产生这种被人胁迫的感觉还是秦培本用“制”要挟自己的时候。 新鲜,真新鲜。 秦迟星面上不显,心里狂喜,利落的上了霍玚的小舟。 她倒要看看,霍玚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小舟行在海面,钰珑湾无风无浪,行舟只能靠源力催动,霍玚用金元素幻化出两支船桨,在小舟边自动划。 水下不时有海兽游过,漆黑的影子在小舟下来往不绝。 越往前走越看不到别的七玄宗弟子,霍玚的表情也越来越严肃。 他小心翼翼的注意着周围,生怕从水底下跳出什么海兽来袭击。 不过这一路过来那些海兽好像都只是在舟下游来游去,倒没有袭击小舟的动作。 看来钰珑湾也没有他们传说的那么可怖嘛。 霍玚心里暗想,全然没有发现舟尾的秦迟星望向水面的冰冷眼神。 长袖下,一条“小蛇”正在她手腕上缠绕游动。 应龙放出它圣级灵兽的威压,再加上帝江的气息,现在海面上的小舟在海底那些灵兽眼中无异于一个强大的庞然巨物。 它们只敢远远的暗中窥视,不敢冒头。 小舟不知行了多久,两侧的船桨停止划动,水面上好似有股力逐渐拖着小舟前行。 秦迟星看向前方,远处海面有一个巨大的漩涡,不停旋转着卷动周围海水。 那是…湾心。 来的路上仲鹤就已经科普过,钰珑湾中间有一个巨大的漩涡,既不扩大也不移动,终年旋转。 没有任何人会主动靠近这里,此处也几乎成了钰珑湾的禁区。 霍玚停在几十米开外就不敢前进,用元素幻化成锁链使舟不被漩涡吸过去。 他转向秦迟星,目露凶光,船侧的船桨骤然变成一把长剑朝秦迟星劈砍而去。 “秦迟星,你也别怪我,这都是南宫大小姐交代我做的!” 两条粗壮的锁链破水而出,缠住秦迟星的手臂便将她扯下小舟。 “沁泽,别动。” 秦迟星按住手腕上欲图变大的沁泽,任由身子朝后仰倒,扑通一声坠入水中。 居然这么轻易就得手了。 霍玚掩不住面上激动,欣喜若狂的放声大笑起来。 这下赵钰一定会好好奖赏他的。 南宫银朱、还有那些瞧不起他的人们,很快,很快就能被他踩在脚下了。 霍玚越想越激动,操纵着小舟快速往回走,他迫不及待要向赵钰禀报这个好消息,高举着双臂仰天大笑。 小舟在海面上疾行,一双巨大的眼睛注视着上头的黑色影子,电光火石间,巨大的触手伸出,咔嚓绞断小舟。 霍玚的笑声骤然终止,他直接被触手拉进了深海。 失去了秦迟星身上帝江和应龙的威压,霍玚就如砧板上的肉。 海面上,冒出几个小泡泡,就宛如什么也没发生过。 岸边,南宫银朱还带着跟班四处寻找。 “该死的霍玚,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本小姐还指着他来划船呢。” “这小子,要用他的时候竟然不见了,看来还是教育的不够。” 有跟班在空中挥挥拳头,做出一副想打人的模样。 南宫银朱还不知道她刚才早为赵钰背了锅,不耐单的冷哼一声,腰间挂着的通信法器亮了起来。 法器里传来熟悉的声音,南宫银朱听着里头的消息唇角逐渐勾起。 头发已经顺利送到了家中,秦迟星这贱人这次,非死不可! 湾心,阳光只能抵达浅表,深处暗不见光,数道大小不一的兽影在阴暗之中转着圈游曳。 它们都跟着那颗碧蓝的水球,垂涎于里面诱人的气息,畏惧的不敢靠近,又不舍得放弃,只能一路在周围盘旋。 水球里正是向着漩涡处前进的秦迟星,帝江飘在她身边,不时就看看周围那些海兽,满脸不屑。 “啧啧,瞧瞧这些窝在水里头的臭鱼烂虾,一个个丑的没兽样,大爷看着都糟心。” “呸,臭黑烟,你也不瞧瞧你是什么样子,一团臭臭的大黑雾,也好意思说别人。”沁泽尾巴勾在秦迟星脖子上,毫不留情的重重给帝江来了一口。 小尖牙咬在黑雾上,只吃了满嘴灰。 “tui,臭玩意儿!” 应龙一族先祖也是出自江河湖海的水兽,帝江这话可给沁泽气得不轻。 帝江见她碰了一鼻子灰,嘚瑟的抖动着身子,傲气十足回忆道:“本来就是,你这种长虫更是难看。” “啊啊啊!”沁泽炸了,“主人你快看他,他说的这叫什么话!” 这两兽有事没事就吵架拌嘴,秦迟星都习惯了,吧嗒吧嗒嘴,默默挠了挠耳朵。 两兽你一言我一句,吵得秦迟星不得安宁。 “好了好了,多大点事,吵什么吵!” 秦迟星刚开口,周围海水就震荡起来好像海底地震。 沁泽缩回秦迟星脖子里,只露出双小眼睛看外面。 帝江身子抖了抖,吃惊道:“靠北,你也不用这么生气吧。” “不是我。”秦迟星严肃地加固了水球外壁。 强大的气息自四周蔓延而来,那些在周围游曳觊觎秦迟星的海兽们都嗖的跑没了影儿。 压迫性的气息越来越近,黑暗中,一只触手嗖的冲到了水球边。 第70章 小萌兽诺诺 粗壮的触手足有两个秦迟星那么宽,内侧长满了大小不一的吸盘,里头全都是一颗颗细小的白齿,牢牢的吸附在水球外侧。 触手将水球环住,几秒间就将秦迟星拉进阴暗深渊。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秦迟星掌心蓄起支长枪,就要用力投向触手,长枪脱手而出的瞬间一个奶呼呼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姐姐不要打诺诺!” 粗壮的吸盘触手缩小几十倍,一只通体透明身上长着青色斑点的小水母从黑暗中游出,来到水球外面。 小水母还不足一只手大,浑身莹亮有光,在黑暗中像一盏小小的灯笼。 它上身就像只圆润的蘑菇,在水中上下游荡一晃一晃的,下面拖着六条飘带似的触须,可爱极了。 小水母瞪着又大又圆的双眼,小心翼翼又有些楚楚可怜的看着秦迟星。 “这小玩意儿不是棂韵兽吗,居然还没灭绝!”帝江看清小水母,惊呼道。 棂韵兽。 秦迟星听着名字有些陌生,想了想才记起来在钟灵山被凌虚逼着看书的时候是看到过关于棂韵兽的描述。 此种兽只生长在高山上的纯净幽潭中,成年兽也十分小巧柔软,生性胆小没有攻击性。 有个最为特殊的能力便是能在短暂时间内伪装成见过的任何灵兽,不过只能持续一小会儿。 这种能力太过鸡肋,使得棂韵兽早在上古时期就灭了种。 没想到,这钰珑湾竟然还有一只吗。 小水母有些害怕的看了看外面,用触手竖在嘴前做了个嘘的动作。 “千万小声说话,要是被外面的那个大怪物发现就惨了,它会把你们都吃掉的。” “所以刚才的触手是你伪装出来的,就为了把我们拉走?”秦迟星降低了声音。 小水母点点头,有些羞赫的说:“嗯,姐姐你刚才再往那边走一些的话就要踏进那个大怪物的地盘了。” 小水母颇为可爱,说话间有些不敢看秦迟星,小脸蛋羞红羞红的。 秦迟星心尖子都软了,伸出手掌放到小水母身下,害羞的小水母扭捏了两下,缓缓落到秦迟星掌心。 小东西摸着柔软又有弹性,几条小触手滑溜溜的却不恶心,抚到手上痒酥酥的。 沁泽从秦迟星手腕处缓缓滑出,用额头轻轻碰了碰它。 它们身上都有上古血脉,彼此看见都觉得很亲近。 “小东西,你叫诺诺?”秦迟星用手指摸了摸她的头,晶莹剔透的小脑袋弹了一下。 诺诺在秦迟星的抚摸下整个头都变得粉粉嫩嫩,陶醉的眯起眼睛。 舒服的抖抖身子,诺诺娇羞地点点头。 这小东西也太可爱了些。 秦迟星轻轻揉着它的头,用源力一探,立刻察觉到了诺诺体内的契约气息。 果然。 棂韵兽只生在高山泉水里,这钰珑湾分明是海湾,怎么可能会有。 诺诺只可能是被人带进来的。 “诺诺,你就自己在这儿吗,你的主人呢?” 听到主人两个字诺诺的身体僵住,身上都凉了些。 “主人,主人她被关在大盒子里了。”诺诺声音颤抖,带着哭音,小触手也因为伤心无力的垂耷着。 “关在盒子里?被谁?”秦迟星眸光一亮。 诺诺抽泣着摇摇头,身子一软用小触手捂着眼睛,眼泪从指缝里溢出:“不知道,主人费了好大好大的力气才打开大盒子,她让诺诺快跑,诺诺是悄悄逃出来的。” “呜呜呜,可是诺诺出来以后就再也找不到大盒子了,也找不到主人在哪里了。” 从大盒子里出来以后小诺诺就一直在海底游荡,还差点被栖息在大漩涡底下的那个大怪物吃掉。 还好她生的小巧,愣是从大怪物牙缝里挤出来了。 “我好想主人,呜呜呜呜。” 一提到主人诺诺就像水枪一样不停的哭,哭的秦迟星心都揪了起来。 “诺诺不哭,你告诉姐姐那个盒子里面是什么样子的好吗。” 秦迟星轻言细语的安抚,她有种直觉,诺诺口中的这个盒子就和弟子失踪一事有关。 诺诺在秦迟星的安抚下逐渐停止了哭泣,她用触须擦干净眼泪,回忆起来。 “那个盒子好大好大,里面黑黑的,什么也看不清,也听不到外面的声音,还有好多好多人都和主人一样被关在盒子里。” 除了这些诺诺也不知道了,她一直都藏在主人的源田里,唯一看到外面的时候就是主人叫她快逃出去的时候。 大盒子、漆黑、无声。 秦迟星沉吟片刻,能想到的只有某种法器或是某种秘境空间。 诺诺一从那个“大盒子”里出来就出现在海底,足以证明那个地方的出口就在海底。 或许帝江闻到的那些怨气也来自那里,而诺诺说那里面还关着很多人,或许苏嫱此刻也正被关在那里面。 手腕上的绳链颜色已经比之前暗淡了一些。 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秦迟星安慰着诺诺,坚定的说:“诺诺放心,我一定带你找到那个大盒子,救你主人出来,让你和她团聚。” “真的吗。”诺诺抹了把泪,一头扎进秦迟星怀中,“主人说漂亮姐姐都是好人,她果真没有骗我。” 这个嘛,秦迟星不敢苟同,不过姑且就算是对自己的夸奖了。 “诺诺,你还记得你从大盒子里出来后第一眼看到的地方在哪里吗?” 那里极有可能就是那个“大盒子”的出口。 诺诺眼中闪过恐惧,颤抖着指了指远处孕育着重重漩涡那黑暗海沟。 “那里,诺诺就是在那里醒来的。” 深不见底的巨大横沟就像一刀刀痕横亘在海底,此处是光的禁区,无穷无尽的黑暗将其笼罩。 那道在钰珑湾湾心盘旋了数百年的漩涡就孕育在这道海沟里。 像一只巨兽张着大口,将宁静的海底变得混乱而喧嚣。 秦迟星也不敢靠的太近,哪怕是这样都能感觉到不可抗拒的巨大吸力。 诺诺牢牢的扒在秦迟星肩膀上,明显有些害怕:“诺诺醒来的时候就在海沟边,那只超级大的怪物就住在海沟里面。” 【作者题外话】:~宝贝们,欢迎加入眠眠的企鹅群找我聊天找我玩哦,企鹅群号:741100496我在群里等你们来哦~ 第71章 霸王环 想到那天小诺诺身子都止不住发颤,那只巨大的怪物,简直是太可怕了。 越靠近海沟水里的温度就越低,漩涡掀起的乱流就像海底的风,卷动着周围一切。 秦迟星眸中泛起淡淡的金光,强大的咒术气息化为光点在海水的输送下发散到四方。 金光就好像秦迟星的触手,在海水中伸展查探,一点点探向黝黑无光的沟底。 海渊之下,一团庞然大物似乎感觉到了些不同的气息,缓慢蠕动起来。 “来了。” 秦迟星盯着前方。 黑寂的海沟里先是轻微的震了几下,而后,黑色的海灰就像火山爆发喷涌出来,无边泥沙自下而上随巨大漩涡翻滚,本就昏暗的海底更是因此被笼罩上了层黑纱。 秦迟星的视线格外清晰,金色的咒术力量就是她的眼,清晰地勾勒出海底的形状。 昏不可见的沙泥中,一只粗壮的触手猛地从海沟里伸出。 乌青的触手上长满密密麻麻的吸盘,不止吸盘里面,就连空余的地方都长满长长短短的尖牙,就像一只有自主意识的狼牙棒,朝秦迟星所在之处卷来。 这只触手比诺诺刚才模仿出来的那只更加坚硬粗壮,来势汹汹瞬间击打在水球上。 水球嗡地震颤起来,连带着在里面的秦迟星也被波及。 摇晃几步站住脚,秦迟星挥手,无数尖锐的源气水柱出现在水中,朝那只巨大的触手击去。 “欺负诺诺的,就是你!”秦迟星厉声一喝,手中出现一柄通体湛蓝的水源长枪,源气化形,长枪如虹,锐意势不可挡。 金色的咒术气息悄悄夹杂其中,在尖锐的枪头凝成一点,秦迟星飞身上前,长枪在水中一划,斩断了气势汹汹的触手。 紫黑色的血液喷涌出来,那截残肢吃痛的缩回,断掉在地的触手抽搐两下,迅速干缩。 海渊中响起沉闷的痛呼,一个庞然大物彻底爬出。 椭圆形的囊状身体像是个巨大的肉瘤,生长着无数尖刺,十几条触手粗长扭曲,像诡秘的树根盘绕成一团。 它愤怒的从海底污泥中钻出,头顶上还沾着干结的海泥,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臭水沟味。 “霸王环,鸿蒙时期可是海底的霸主,无情的杀戮巨兽。”难得见到这样古老的血脉,帝江小小感叹了一下。 嫌弃的撇嘴:“不过,这只也太小了,真是有辱血脉。” 鸿蒙时候的霸王环,身如高山,触如巨绳,只是一挥,便能搅得海底震荡。 就这还小? 秦迟星堪堪躲过狂舞过来的一只触手,真是很想把帝江丢出去给它塞牙。 别人的血契灵兽都是与源师并肩作战,哪个像它,就知道在源田里瞎逼逼。 鸿蒙时期人与草木皆未开化,整个世界都是灵兽的天下,它们占据一切源气资源繁衍气息,当然个顶个的大。 在如今现世,人族已统治千万年,那些巨兽早已退化,这只霸王环已经算得上巨大的海兽了。 小诺诺早就缩到秦迟星领口里瑟瑟发抖了,沁泽盘绕在秦迟星手腕,随时等待着秦迟星的命令。 霸王环已经来到面前,它被斩断自己触手的秦迟星彻底激怒,挥动着十几只触手一起进攻。 沁泽已经按耐不住,秦迟星不着急让她参战,手中长枪舞动。 咒术力量被未知之力桎梏,想要提升就只有一条路可走——战! 酣战、苦战、恶战。 唯有不断的战才能调动源力修源进阶,源力实力增长咒术也许也会增强。 秦迟星纵身而上,握着长枪与霸王环厮杀起来。 霸王环最灵活的就是那十二条触手,只要将其斩断,只剩身子的霸王环便与一团软绵绵的海绵无异。 看准目标,秦迟星眼底金光大动,包裹在身体外侧的水球也缩成刚好贴合她身体的形状,使秦迟星更加灵活。 咒术为辅,长枪气势如虹,霸王环身形大却笨重,秦迟星以咒术锁链困锁住它,将那些触手一一斩落。 湾心海底染满乌青的血液,霸王环在苦嚎中只剩下肉瘤般的主干,它想逃,被秦迟星一枪刺入头顶。 它就像个气球,啪一声炸了。 秦迟星气喘吁吁的落地,周围海水都带着乌青的恶臭。 “姐姐好厉害!”诺诺飘在秦迟星肩膀上转了一圈。 秦迟星喘着粗气,揉了揉诺诺的头。 霸王环身死后的干枯躯体可是入药的好东西,秦迟星正欲搜集起它们,目光却在触到那截躯干上的伤口时凝固。 霸王环的头上,有道极深的咬痕。 头是霸王环最脆弱的地方,一般海兽绝无可能穿过它的触手伤到头。 是什么呢,能咬到海底霸主霸王环头的海兽。 乌青的血气顺着海流被卷到幽暗的海沟里,漆黑阴冷的沟底,一抹血气从角落里的海洞口流过。 森寂的洞中似乎闪过抹银光,幽暗中,一只成年人头颅大小的橙黄眼睛陡然睁开。 血气点燃了这双眼中狂暴的野性,深藏在洞中的野兽闻风而动,身影在漆黑的暗潮中隐不可见,悄然游走。 海沟边,秦迟星还在分辨到底是什么咬了霸王环。 帝江围着观察了一圈后斩钉截铁道:“据我慧眼观察,这肯定是蛭兽咬的。” “呸,臭烟胡说八道,蛭兽寄居于水兽血肉,霸王环又没有血肉,蛭兽咬它干什么。”沁泽翻了帝江个大白眼。 “你懂个屁啊。”帝江暴跳如雷:“谁告诉你蛭兽只有寄居时才咬,它就不能看不惯这头蠢兽去咬它吗。” 他堂堂黑暗之子的判断不容他人置喙:“我说是,那就是!” “难怪你是坨大黑烟,这么不要脸,你见过哪家蛭兽嘴巴那么大。”沁泽指着伤口。 霸王环已算是巨兽了,可以想见咬伤它的兽体型肯定也不小。 “这还大呢。”帝江不屑冷哼。 以前洪荒时候的那些蛭兽一个个可都是粗壮的没话说。 秦迟星摩挲着痕迹鲜明的伤口,心里有种沉闷的预感,就好像置身黑暗,眼前视线越来越黑。 第72章 海底恶蛟 诺诺不懂这些,趴在秦迟星肩膀上转圈圈,转向秦迟星背后时,软糯的小身子忽然僵住。 她看到了一只巨大的橙色眼睛,瞳孔像蛇一样眯成条缝,就在面前,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们。 “啊啊啊!!”诺诺惊声尖叫起来。 一股强大的寒压袭来,秦迟星扭过头看到海兽时它那张血盆大口已经来到了面前。 心猛地一缩,秦迟星几乎靠着下意识的肌肉记忆射出支水枪,正卡在大口中。 秦迟星趁机后翻,在这几秒钟之内后退到了安全距离。 巨兽大嘴一合,长枪被咔嚓咬碎,巨兽彻底从深渊中游曳出来,嗜血目光牢牢盯着秦迟星。 它不确定秦迟星的实力,不敢轻举妄动,在兽类的本能下一动不动观察。 “龙?”秦迟星睨着它。 眼前的灵兽后半身盘踞在阴影中,只露出半截密布着黑色鳞片的身子。 它橙红的眼眸里竖瞳像两簇幽火,倒映着秦迟星的模样,巨口微张,隐约露出那口森白整齐的獠牙,那双眼里,藏着进攻的杀意。 “不是龙,是蛟,只差一步就可跃天门,渡劫成龙的蛟。” 帝江默默从秦迟星源田中游出,飘到秦迟星身前用自己的伴生威压将她裹住,语气有些紧张。 鸿蒙初生,世上本无龙。 蛟虫高游于云间比其他任何飞兽都先吸收到世间本初的灵源,于是,它们掌握了进益之法,由蛟化龙永居云端。 世间有两种成龙之法,一个是像应龙这类吸收天地灵气修行多年才化龙的瑞兽,一种则是靠杀戮血腥煞气而成龙的恶兽。 巨蛟身染血气,吸纳吐息间从鼻息里吐出一大股污浊血腥。 眼前这个是瑞是恶,不用说了。 “恶蛟化龙时必定渴求血腥屠戮,你行不行啊。”帝江撞了撞秦迟星肩膀。 还没等他叫唤,就被秦迟星揪着塞回了源田。 蠢东西,屁用没有,就知道狗叫。 恶蛟眼中的弑杀已经遮掩不住,它窝在漩涡底下猥琐发育百年,在海底猎杀无数海兽,终于,等到了这天。 霸王环就是它的最后一只猎物,专门留着等到化龙这天猎杀。 只是没想到出了秦迟星这个意外,它的猎物竟然被别的东西杀掉了。 不要紧,只要有东西可以替代霸王环就是了。 眼里泛起汹涌杀气,恶蛟逐渐从尘雾里显出身形。 长蛟身披黑鳞,长着血盆大口,凶相毕露朝秦迟星冲去。 秦迟星祭出长枪,迎战而上。 刚才与霸王环对战气息尚未平稳,秦迟星胸口起伏飞快,在海水中与恶蛟缠斗起来。 恶蛟不像霸王环那般笨重,海底是它的主场,它吼叫一声,秦迟星但凡被它咬住一口都必然断臂。 外面,百年来未有过变化的钰珑湾海面忽然震荡起来,高近百尺的啸浪从漩涡处形成,一浪接着一浪扩散。 小舟上那些七玄宗的弟子们纷纷感到了大海的震动。 “这是怎么了。” “海,海在震啊。” “快看!” 冲天巨浪从远方海天相接之处扑来,海水碰撞上涌,汹涌澎湃。 “海啸,是海啸!” 弟子们吓变了脸色,小舟们争先恐后往岸边划。 “掌门,掌门不好啦!” 打湿了衣服头发的弟子急匆匆推开赵钰的屋门,赵钰正在千征艇上打坐,骤然被人打扰面露不满。 “什么事,急匆匆的,一点规矩也没有。”赵钰慢吞吞的睁眼,显然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那弟子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出大事了掌门,外面,外面。” 赵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向窗外,透过千征艇透明的琉璃窗,显眼的海啸浪潮横跨在御龙湾上朝岸边飞快逼近。 赵钰眼珠子都快瞪掉了,嗖的站起身来,惊讶的无以复加,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能看到的东西。 “怎么会,怎么会?”他惊讶的喃道。 钰珑湾再大也不过只是一处海湾,哪里来的海啸。 想到什么,赵钰的表情,急转直下,不顾身后的弟子,立刻冲出门去。 风,越来越大的风吹拂在每一个弟子身上,吹起他们的头发,带起他们的衣摆。 腰间戴的玉坠在风中叮当作响,敲击在人们心里,对他们说:不是幻觉,是真的。 千百年来向来无风的钰珑湾,现在正在刮起大风。 海滩上站满了从海中逃难过来的弟子们,他们不敢再接近愤怒的大海半步,远远的,湾心处的漩涡升腾,逐渐脱离了海面。 龙卷风卷积在空中,与漩涡上下贯通。 正在两个不同方向查探的许岁迟与仲鹤早在刚才海面开始震动的时候就察觉到不对,第一时间返回了海滩。 二人站在飞行法器上左右巡视,看遍了海滩上每一个人,还是没看见秦迟星的身影。 “仲鹤兄,怎么样,可有看见我小师妹?” 仲鹤摇头,两个人碰面,都有些忧虑。 “我猜秦姑娘大概是在那边。” 仲鹤朝漩涡处看了一眼。 虽然和秦迟星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太长,可仲鹤知道秦迟星便是那喜欢挑战困难的人。 她无惧无畏,从不害怕什么艰难困险,只要想,便会去做。 而且好似,凡她想做之事,最终都能如愿,哪怕让人觉得惊讶,可最终结果总是她赢。 仲鹤说不清楚那种感觉,只是每每在秦迟星身边,他便总是不由自主的感觉到仰慕和渺小。 许岁迟也同意他的猜测,自家小师妹惯来就是个喜欢麻烦的。 二人对上眼神,都不再耽搁,立刻乘着飞行法器逆流而去,与无数七玄宗弟子走着相反方向往那海啸之处飞去。 赵钰从左右分散的弟子中走出,面色严峻的看着凶恶癫狂的海水,忍不住慌乱。 怎么会这样,到底出什么事了,该不会,是那个地方出事了吧。 只是想着就打了个寒颤,远处空中已有雷云降生,赵钰着眼湾心,心头愈发不安。 再这样下去,这些弟子们恐怕就要看出问题来了。 他必须得做点什么。 第73章 来自海底的女战神 赵钰眸光微缩,朗声朝弟子们喊道:“海兽作乱,七玄宗众弟子听令。” “诛杀海兽,速速平乱!” 众人惶惑,波涛汹涌的大海让他们不敢踏足。 “都愣着干什么,我带你们出来历练是为了让你们站干岸看着的吗,还不快去!” 赵钰严厉的都露出了些凶相。 弟子们从未见过他这么穷凶极恶的样子,吓的一哆嗦,心里虽然害怕还是鼓起勇气硬着头皮掏出小舟乘浪而上。 海底巨浪把许多生活在湾心附近的海兽赶到了浅表,七玄宗的弟子们一冲进海里,面对的就是比往日更大更凶猛的海兽。 赵钰阴恻恻的看着汹涌海面,眉头紧锁,心里不停祈祷,可千万不要是那边出问题啊。 钰珑湾上,风暴前所未有。 恶蛟化龙,已引来天地异相,湾心上空雷云耸动,像把苍天破开一个大口子。 积压的乌云翻涌在电闪雷鸣之间,龙卷风与雷云相接,风暴来临。 刺耳的轰隆雷响炸开,把人神魂都要炸碎,明暗交替的光中,海兽伸出巨爪在汹涌的海面上发狂的作乱。 七玄宗的弟子们被暴风浪扇了无数个巴掌,个个都像落汤鸡。 他们害怕的看着脚下的海,还有远处狂乱呼啸地风暴之眼,每个人心里都紧张的绷着。 他们总觉得,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东西就要从深海底下出现了。 海底,恶蛟与秦迟星胶着缠斗,它感觉到了头顶上应劫的气息,只需渡过,便能化龙永居天门。 秦迟星就是它的最后一只猎物。 凶戾恶辣的气息夹杂在海水中铺天盖地的涌来,秦迟星执长枪划开污浊,如一只笔迅速在海中划出金光图案。 “沁泽,出来!” 女子厉喝,晶莹湛蓝的应龙从手腕射出,在海水中恢复本体。 碧莹莹的龙威一出,震的海底水波剧颤。 真龙威压岂是蛟能比拟,沁泽在水中摆尾,黑水也化成无尽碧波。 “沁泽,逼它上天!” 秦迟星攥着无数金色咒线,早已把恶蛟框在里面。 金线浮动着咒术力量,一挨到恶蛟的身体便会将它灼伤。 恶蛟在网中吃痛的扭动,只得缩起身子躲避,沁泽在下方驱赶,秦迟星拉着网上浮。 震天响的惊雷劈在漩涡中心,照亮了方圆几十里,海兽们感觉到了从底下升上来的威压,更加暴动。 许多七玄宗弟子们被这道光晃迷了眼,舟下海兽一动,纷纷坠入海中。 海面上尖叫哀嚎四起,亮光下,一条巨大的黑色蛟龙破水而出。 长尾在空中一扫,海面激荡,如被倒置。 “跑啊,快跑!” 被海水打了一脸的弟子抹掉眼睛的水,目光里全是那条遮天蔽日的长虫。 恶蛟啊,这是恶蛟啊。 化龙之蛟,威力至少也等同于一位大宗师,这种级别的灵兽都出来了,他们这些不过正源的小弟子还不等同于以卵击石。 去他妈的宗门,去他妈的历练,什么东西都没有命重要啊。 海面一片混乱,巨大的浪掀翻了一个个小舟,弟子们在海中游动挣扎,有人撞在同样惊恐的海兽身上,立刻被它们劈成两半。 鲜红的血在海面蔓延,有人置身血海,看着飘来的猩红尖叫连连。 血腥味牵动着恶蛟兴奋的神经,它低飞在海面游走,张开长满尖牙的巨口就朝置身血水中的弟子冲去。 那弟子魂都吓飞了,连躲避的动作都没有,呆愣在水中。 死定了,肯定死定了。 他闭上眼睛,任由阴影将自己吞没。 就在那股血腥气味袭来的瞬间,笼罩的黑影陡然被撞开。 沁泽从海底飞出,一头撞在恶蛟腹部,头顶的龙角直接穿透腹部的蛟鳞。 乌黑的血流出,恶蛟在空中痛啸,他腹部已被刺出两个孔,鲜血浸晕在鳞片缝隙中。 被救的弟子魂都吓掉了一半,睁开眼睛看到了空中的女子。 秦迟星手执长枪,脚踏逐浪,她衣裳被海水浸湿贴在身上,原本简单束起来的长发也滴着水散落在背后。 她脸颊上沁着丝细微的血痕,是刚才被恶蛟尾巴划伤。 秦迟星用食指抹掉血珠,指尖上鲜红的血格外红艳。 她眸底闪着金光,瞬间暴戾横生:“畜生,还不过来受死!” 长枪空中一划,拨动风声片片,秦迟星面色微威严,站在沁泽头顶,她如同从深海中降生的女武神,湿发披散,乘龙而战。 一蛟一龙在风暴中对立,惊雷与闪电中,暗黑凶戾的恶蛟与身躯莹亮圣洁的沁泽就如长空,一黑一亮。 天空沉像要坠下,海面狂浪不断,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远处天空中的两道影子。 “应龙,是应龙啊!” 龙族心性高贵,宁可自裁也不随意认人为主,强大坚毅地生性让无数人都渴求不已。 放眼圣煌九洲恐怕也只有夺兽盟主手上有龙族灵兽。 源修目视甚远,弟子们来不及弄干身上的水,纷纷看去,应龙头顶,那摄人心魄的霸凛身影瞬间攫住所有目光。 秦迟星,那个贱人,她居然有条应龙! 南宫银朱刚才就没下海,一直在跟班们中间躲避着,她嫉妒的脸色发青,连掌心快被指甲扣破都没注意。 沁泽体型虽然只有恶蛟一半大,但龙威不是小小蛟兽能比,它在空中游曳,怒喝一声,便使岸上众人心神震荡。 “沁泽,上!”秦迟星稳站沁泽头顶发出指令。 源修与灵兽心意相通,沁泽盘旋在空中绕着恶蛟盘飞。 秦迟星放出源力,每到一处空中便生出橙红异火,火球延展融合,在空中红灿灿一片。 火铺天盖地,放出层层热浪将浅表的海水烤的炽热,红浪翻滚,海面蒸腾升起热气。 底下是滔天怒波,恶流涌动,天上是十刹火海,灼烧天际。 恶蛟被火海包围,一般的火源无法烧透他的厚鳞,恶蛟仰天长啸,企图冲出重围。 它刚接触到火,却发出痛苦的嚎叫。 这瞬间恶蛟才发现这火不是普通的火源。 只沾染了一点就顺着它全身灼烧,痛进神魂,在他的血肉骨髓里灼烧。 第74章 咒术最强,没有之一 岸边的弟子们只看到穷凶极恶的蛟龙在天空中忽高忽低的盘旋,以极快的速度冲向海中。 它身带火焰,在海中上上下下,身上的火却不见得有一丁点被浇灭,反而越烧越旺。 恶蛟痛苦不已,浑身上下都在剧烈的颤抖。 天空中的劫雷就要降临,强大的威压降临在整个钰珑湾上空。 站在岸边的所有弟子都被这股威压压得抬不起头,胸中气血翻滚,等阶差的人更是直接吐出口血来。 赵钰都不知道钰珑湾中竟然一直潜伏着只等待化龙的恶蛟,此刻也感觉体内气血倒流,发麻发胀,奈何在弟子中只能强撑。 他腰杆挺得直直的,实际上后背早就被汗水浸透。 秦迟星站在应龙头顶也感到威压强劲,她咒术大开,众人看不见她此时已经被浓郁的金光层层包裹。 雷劫针对恶蛟而来,自然最大的压力都放在了他身上。 恶蛟被秦迟星的九鼎真火烧的痛不欲生,身上还承受着来自劫雷的威力,它眼眸里有些萌生出了退意。 秦迟星顶住压力,咬牙说出一个上只。 沁泽仰天长啸,挥开身边即将缠绕过来的雷电。 九天之上她即风雷化身,哪怕是劫雷,也能挡它一挡。 “主人,我去了!”沁泽娇喝一声,眼眸被漫天的电光照的闪亮。 秦迟星握紧手上长枪,以火源之力附着其上,水蓝色的长枪枪柄清透澄澈,枪头从十刹火海中挑出团烈焰,如雄狮鬃毛,在空中划出道烈焰橙光。 这一击,必定让畜生殒命。 秦迟星目光寒如冰雪,用力一挥。 本该以雷霆之势击向恶蛟的长枪半空坠落,秦迟星停在沁泽头顶,一动不动。 “主人,你怎么了!” 恶蛟没被击中,眼看就要撞上,沁泽猛地扬起上身,惊险的从恶蛟身边擦过。 不过这一动却是让已经站不住脚的秦迟星从她头上坠下。 女子小小的身影像陨星般从高空坠落,穿过十刹火海,眼看就要砸进深海。 关键时刻,两道身影同时从旁奔来,速度快的都只能看到残影。 “小师妹!”许岁迟惊呼,伸手甩出枚飞行法器在秦迟星砸进海中的刹那将她接住。 沁泽飞到她身边绕着飞行法器盘起身子,像墙一样为秦迟星筑起最坚实的外墙,将她密不透风的裹在自己的身体里。 仲鹤拔出长剑向恶蛟挥砍,转头急促向许岁迟喊:“岁迟兄,我来拖住这孽畜,你快去看秦姑娘如何了。” 没时间惊讶于秦迟星竟然契约了一只应龙的事,仲鹤踏着飞行法器源力全开。 许岁迟顾不上刚才溅的一身水,匆匆飞到秦迟星身边。 沁泽知道他不是坏人,身子打开一道缝隙让他探看。 里面的秦迟星正满脸苍白的蜷缩着,她满头都是汗水,与刚才战斗的海水混在一起,浑身都湿漉漉的。 秦迟星此刻就好像被千万根针同时刺入身体,全身上下每一寸都感受着难以形容的剧痛。 “三师兄,别管我,你去,帮我拖住那畜生。”秦迟星模糊的视线里扫到许岁迟担忧地脸,她一顿一顿的说。 许岁迟看到秦迟星剧烈起伏的胸口和苍白如纸的脸心底忍不住担忧,想立刻为她看看,又想到临走前李逍遥说的话。 小师妹是个很聪明的人,她不会做出对自己不利的选择。 握成拳的手紧了紧,许岁迟想清楚了。 “小师妹,你照顾好自己。”他快速说了句,立刻转身飞向恶蛟。 恶蛟被九鼎真火灼烧的痛苦在一点点退却,作为兽的本能他感觉到秦迟星这个威胁的气势减弱了。 恶蛟长啸一声,尾巴在空中掀起滔天巨浪。 仲鹤与许岁迟一左一右都拿出武器,三者缠斗在一起。 岸边的七玄宗弟子们也逐渐看明白了事情。 “掌门,那边好像是圣源殿的千策使和逍遥宗的人,我们要不要去帮帮忙。”有人担忧的询问赵钰。 虽说恶蛟强大,但人多力量大,在这里的七玄宗弟子这么多,都上去帮忙的话还事有几分把握能将那头恶蛟降服。 赵钰淡定的转了转大拇指上的扳指,不咸不淡道:“再看看。” 他心里恨不得那只恶蛟快点把许岁迟几个全都吞进肚子里。 弟子们出来都是以赵钰马首是瞻,他都这样说了也没人敢妄动,只好站在岸边看着。 沁泽将秦迟星好好的保护在自己围成的小空间里,不停焦急的唤着秦迟星。 “主人,你怎么了,难道受伤了吗?” 身上的剧痛让秦迟星无力的蜷成一团,她好像正在被烈火焚烧,被大山碾压,被无数人一脚接一脚的碾碎。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熟悉了。 是咒术啊。 除了让一般咒法与咒阵外,咒术里还有一种咒巫。 咒巫施压胜之术,只要取得想害的人身上所有之物,就能在千万里外以极其痛苦的方式取人性命。 咒巫之法恶毒阴险,哪怕是在上一世人人修咒术的华国也被秦迟星明令禁止。 秦迟星十分清楚现在自己所承受的这种针扎般的痛就是来自于咒巫里的一种术,禁冥。 以发为引,让人身受万针穿刺之痛,不见血见伤,活活痛死。 不过现在自己身上这个,远没有咒术那么强大,否则她早就死了。 这样与咒术同源,却远远比咒术低级的力量,在这里除了神符还能是什么。 原来那天晚上在扁舟上南宫银朱的那群狗要取自己的头发是为了这个。 南宫银朱,南宫涞,很好。 秦迟星额头的汗水豆大,一颗颗从苍白的面颊上滴落,她有气无力,虚弱的眼眸中却盛放着狂热幽森的暗焰。 没本事的孙子还敢在祖宗面前班门弄斧,要玩咒巫,来啊。 她,秦迟星,咒术最强,没有之一! 敢在她面前卖弄,那今天就让南宫世家的那帮龟孙子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禁冥。 刺眼的金光从秦迟星身上扩散,只是无人能够看到。 沁泽看不见,却感受到了秦迟星散发出的强大气息,她默默缩缩身子,将秦迟星裹得更紧。 第75章 龙夺 神耀洲,南宫世家府。 飞檐斗拱的世家院落筑满高低错落的屋宅,每日想与南宫世家套近乎亲近的人数不胜数。 世家名门,好像就连守门的两尊石狮都比寻常人家门口的威武霸气。 长老宅居,小院里主屋大门紧闭,大白天里面却也一片黑暗。 阵阵阴森的冷气从门缝窗隙溢出,整个院子都笼罩在幽冷的气息中。 屋里,穿着青黑色长老袍的中年男人正盘坐在地,男人身边漂浮着一圈幽紫色的空白神符,他奋笔疾书,快速在符纸上写写画画。 这人正是当日和南宫银朱一道去虚妄之森历练的客卿长老,卢楼。 卢楼奉南宫涞的意思在屋内设下索命神符,绘符九十九张后,那头发的所有人便会气虚痛苦而亡。 还是三十张,就完成了。 幽紫色的符纸闪着冰冷嗜血的暗光,卢楼正画着,手边忽然亮起炽热的橙色。 浮动在空中的符纸竟自燃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卢楼第一次见到符纸自燃,还想是不是自己画错了符,伸手抓过那张燃烧的符查看。 手刚抓到上面,为成一排排的符纸就在同一时间轰的燃起来。 火光将幽暗的屋子照的透亮,卢楼面色惊恐,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再这样下去神符咒就无效了,卢楼立刻在空中撒了把空白符纸,企图将烧毁的符纸补上。 他写的速度远远赶不上符纸烧的速度,手都快地写出残影,围绕身边的符纸还是越来越少。 不解疑惑间符纸上熊熊燃烧的火苗在屋内扩散,一点火星溅射到他衣袖,顷刻间在他手上燃烧。 双手被烈火焚烧的痛让卢楼大叫出声,他想离开,不等他站起来浑身上下就传来针扎般的剧痛。 这痛苦,直刺神魂。 “啊啊啊!” 在外头侍奉的小厮听到屋里惊恐万状的惨叫声连忙冲进屋里。 屋内火光冲天,推开门浓烟扑面而来。 卢楼蜷缩在一大团烈火中,七窍流血,浑身上下都烧的皮开肉绽,已经僵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啊!”小厮哪里见过这阵仗,吓得站都站不稳,一屁股跌在地上,双腿磨蹭着往外面爬,“不好了,不好了,卢长老出事了。” 钰珑湾风暴中心,许岁迟与仲鹤苦苦支撑。 恶蛟的实力远远超出他们二人。 仲鹤握剑的手背上挂了彩,鲜红的血顺着小臂流到手肘,点点滴在海面。 许岁迟也没好到哪儿去,他本来在行的就是驭兽,奈何他的契约灵兽之前在巫山上都给杀了,现在等同于无武器可用。 从恶蛟面前翻身躲过,又被扯掉了半截裤脚。 他恼火道:“该死的,那些七玄宗的人都在干什么,也不过来帮帮忙。” 恶蛟化龙,承受雷劫后必会饥饿万分,到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补充体力,屁娇肉嫩的源修就是最好的口粮。 若真让这畜生化龙,这里这跑得掉? 仲鹤一剑敲在蛟身上,手臂震地发麻,他沉着面色,不由看了眼圈起来的应龙,眼底满是后悔。 他从前认为逍遥宗的人都与李逍遥一样是群游手好闲,沽名钓誉之人,深以为宗门当如七玄宗,顶天立地,朝气蓬勃。 却不想,竟然都是错了。 许岁迟、秦迟星都是敢作敢当大无畏之人,可七玄宗,当真是蝇头鼠辈, 呸! 心中愤愤,仲鹤很担忧,秦姑娘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沁泽。” 一动不动的秦迟星手指动了动,她睁开眼,额角下汗珠浸透了碎发。 沁泽惊喜的睁大眼睛:“主人,你醒啦。” 身上针刺般的疼痛已经消失,秦迟星坐起来有点不尽兴的扭扭脖子。 还以为是南宫涞,没想到操纵的人是那个八字胡。 不过无所谓了,伤主人或者是狗,也没什么分别。 “主人,你没事吧。” 沁泽有些担心,秦迟星拍拍她的额头,“无妨了。” 不远处的恶蛟啸声响彻云霄,秦迟星握着长枪从沁泽怀中跳出。 恶蛟毫无察觉,长着大嘴咬向仲鹤与许岁迟。 空中惊雷炸响,他的成龙雷劫就要来了。 刺眼的电光闪的仲鹤与许岁迟睁不开眼,恶臭的血腥大口扑面而来。 后背,一只长枪破空而来。 “畜生,找死!” 晶莹的应龙在电光中显现出身形,它头顶的女子,神貌更甚,湿发与衣衫飘散在身后。 秦迟星长枪一挥,枪头勾动起烈火,狠狠插进恶蛟背上。 空中的恶蛟痛叫一声,掀起海浪轰鸣。 这一枪直插进它脊骨,烈火顺着皮肉燃烧,恶蛟的鳞片皮下都透出橙红火色。 烈焰在他身体里流动,灼烧净他每一寸极恶的筋骨。 轰隆一声惊雷,粗壮的巨大闪电劈到恶蛟身上。 它的雷劫来了。 已被秦迟星重伤的恶蛟哪里还能承受住成龙的雷劫,被劈的皮开肉绽,哀鸣一声坠入海中。 就在秦迟星松下口气时,天空中的劫雷并未退散,反而来到了她的头顶。 仲鹤与许岁迟停住奔向她的脚步。 许岁迟想起来了:“啊,这个这个这个,是不是传说中的龙夺。” 蛟化为龙历雷劫,如遇瑞蛟历劫助它一臂之力成功后便可得庇护,增长源力,脱胎换骨。 如遇恶蛟历劫,将其斩杀,便能抢走属于它的劫雷,因此称其为龙夺。 只是这种事情少之又少,也没听说有谁得到过。 空中大团雷云飘到秦迟星头顶,比刚才劈恶蛟时还要强几倍。 “这什么鬼!”秦迟星抬头望天,露出一副:你在玩我吗的表情。 她没到源田进阶的时候,这不是要硬生抗雷? 上次引天雷入体绞杀“制”的时候秦迟星就已经见识过了。 况且她方才还受过针刺之苦,又在乏力中施禁冥巫咒,此刻身心俱疲,如何承受。 秦迟星仰头怒叹:这什么劳什子龙夺,不要可不可以啊。 雷劫当然不理会秦迟星的心意,在空中约卷越大。 光看那雷云的大小都知道这道劈下来的雷会有多大。 仲鹤与许岁迟默默后退。 小师妹。 秦姑娘。 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第76章 还想分一杯羹 海滩上,众人看见那只恶蛟陨落,又见天空中电光更甚,有见识的人都猜到了可能是龙夺。 赵钰面色几番变化,心里大恨秦迟星真是命大,这都不死,还被她捡到了这样好的机缘。 他忽然想起来,蛟化龙时的雷劫与寻常进阶雷劫不同,不管瑞蛟恶蛟,化龙成功后都必定会有无数灵源四方挥洒。 这可是极其难得。 “快,七玄宗弟子听令,快跟我来!”赵钰兴奋的合不拢嘴。 弟子门一头雾水,跟着赵钰往雷劫处去。 七玄宗的弟子们如一大群蝗虫乌泱泱往这里来,仲鹤疑惑:“恶蛟都亡了,他们现在过来干什么。” 许岁迟猜到了赵钰的想法,不屑冷哼:“只怕是来捡好处的。” 赵钰带着乌泱泱一拨弟子远远停在雷劫的安全范围等待。 若秦迟星受不了被雷劈死就最好,若没有,雷劫退去后必定洒下灵源,让自己的弟子们受益,也不算太亏。 空中雷声越来越大,随着道耀眼的电光,粗壮的惊雷骤然劈下。 秦迟星哪怕咬紧了牙关做足准备周身屏障也被顷刻击碎。 揉碎神魂的剧痛直击源田,沁泽也承受不住被迫回到了源田里,秦迟星被雷柱裹着从空中坠下,就要坠海时,被一只孔武有力的大手环住腰身,捞了起来。 “小贼猫,你是打定心思要让我心痛。” 岑黎自电光中现出身形,他额头上有汗密密麻麻的,嘴唇也失了血色有些泛白。 秦迟星伸手想推开他,可窝在他怀中时身上的雷劫痛苦便减轻很多。 她不再乱动,在求生的下意识里双手环住岑黎的脖子将身体缩在他怀中。 岑黎身子一僵,冷厉的眸中泛起无奈。 不过一时没盯着,这贼猫又作弄了什么。 若非他来的及时,只怕心悸又要痛晕过去。 上一次痛晕后的屈辱还历历在目,岑黎绝不会再容忍自己来第二次。 他已确定自己的心悸正是与秦迟星的源田息息相关,刚才秦迟星承受劫雷时,他当真以为心脏要被洞穿了。 岑黎的出现让所有人都愣了,尤其是仲鹤与许岁迟。 他们两个离得最近,听到了刚才岑黎的话。 二人面面相觑,眼里都是震惊。 刚才玉辙兄说的什么? 他…他…他心痛? 头顶雷声依旧不停,蛟化龙要经九道雷劫,刚才只是第一道。 岑黎将秦迟星护在怀中,用自己的后背为她遮挡天雷。 区区下界小雷对他来说不痛不痒。 电光四射,又一道雷击打到他背上,电光沿着岑黎浑身流转,难免还是传到秦迟星身上,这只有劫雷五分之一的力量,秦迟星尚能承受。 她源田受力,岑黎的心也麻麻酸酸的痛,像被爪子抓挠,痒欲难抑。 雷一道道劈到岑黎后背,他面色略红,掌心渡力替秦迟星疏导劫雷以缓解心脏的酸麻,动作落到别人眼里却别有番滋味。 大家眼里岑黎就是含情脉脉死死搂着秦迟星,一副用命都要护她的模样。 南宫银朱都快嫉妒死了。 凭什么,凭什么是秦迟星这个贱人。 九道雷应声劈过,雷劫过后,天色立刻放晴,空中出现五彩祥云,空中有舒缓清神的源气逐渐凝聚。 雷劫已过,守得云开。 赵钰喜不自胜,激动唤着:“此乃天降祥瑞,快,都给我到祥云底下去打坐修源。” 今日一过他七玄宗的弟子们必定会有大幅进益,赵钰自己也忍不住就要坐到灵源底下。 还没靠近,所有人就被道浓寒的冷气扫倒。 纵是赵钰这样的大宗师也在寒气中难以前进半步,强撑着才没被扫倒。 “都滚。” 这些人看着烦,岑黎冷眼一扫,立刻叫不少人瑟瑟发抖。 许岁迟从一旁冲出,放出几道源气钉子般射到众人脚尖。 他厉声道:“刚才我小师妹与蛟龙殊死搏斗时你们无人过来,现在见有灵源都争抢着来吸纳,天下间哪有这么好的事。” 仲鹤也忍不住拔出剑,谁敢前进半分,他必将挥剑逼退。 “哼,秦迟星招惹了那头恶蛟,自然该她自己处理,灵源乃上苍施恩,岂有她一人独占之理。” 赵钰握拳,歪理张口就来。 秦迟星从岑黎身边缓缓踏出,少女衣裳在雷劫与战斗中残破,身上染着乌青鲜红交杂的血,那张脸上满是清寂,目光灼灼地扫向他。 “赵掌门,论不要脸,你称第二,真没人敢称第一。” 秦迟星反唇相讥,肃冷的目光也在赵钰身后那一排排弟子们身上游走。 “要灵源?”她讥讽一笑,挥手间空中凝起无数火箭,漫天密布,将即将降灵源一圈全方位包围起来。 “有命就来!” 火箭们在空中颤抖,大有跃跃欲试迫不及待之势。 灼热的空气比天边的红云还烫,让人不由想到刚才那只恶蛟的下场。 空中的源气已经发散出来,只是站在边缘都让人感到呼吸通畅,神思清亮。 南宫银朱站出来为众人出头:“秦迟星,你别太自私,这么多灵源,难道就你一个人吸纳,怕你没那么大胃口。”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秦迟星睨她一眼,眼底尽是凉薄。 “方才我独战恶蛟时,除了我三师兄与仲鹤还有谁来助了我一臂之力。” “恶蛟化龙,威胁甚广,你们一个个平日里披着这身皮都自称年少有为宗门弟子,关键时候却龟缩的老远,现在看到有利可图又都跑过来要我分一杯羹。” “敢问各位,就这么问心无愧吗!” 秦迟星冷寂的声音在每个人耳边盘旋,七玄宗里除了南宫银朱这等自视甚高的大家子弟出身,也有许多各洲出身平平的弟子。 他们靠天赋与努力挤进七玄宗,一直觉得自己是步入了磨炼本事增长见识的地方。 可自从水镜洞天开始,一路所见都觉得七玄宗,赵钰,与自己心中所想相距甚远。 如今被秦迟星冷嘲热讽,心中除了羞愧以外唯余失望。 见死不救,自私贪婪,这样的七玄宗哪里配得上天下第二。 不少人窘迫的低下了头,只觉得身上的宗服滚烫的很。 第77章 灵源进阶 刚才降过雷劫的地方已经开始下起灵源雨,一颗颗精纯的源气在空中散落,融进秦迟星肩头。 她的源气不停流动,源田感到股振奋精气。 “盘腿,吐纳。” 岑黎压着秦迟星肩膀让她坐下,脸上写着嫌弃。 “如此脆弱还敢触发龙夺承受劫雷,还不快修源,灵源当下,或能进阶。” 太弱小,一捏就死了。 岑黎可不想因为秦迟星太弱让自己心悸而亡。 这狗男人,莫名其妙。 秦迟星在心里暗自嘟囔,也感觉到这次很可能进阶,闭眸静坐。 空中火箭微挪,把仲鹤与许岁迟也框在了灵源雨里面。 “小师妹这是要我们也修源呢。”许岁迟见仲鹤愣着不动,撞了撞他肩膀,就自己修源起来。 仲鹤满脸感激,来不及道谢,迫不及待也进入状态。 岑黎对这一点半点不感兴趣,在灵雨外站着。 赵钰只是张开嘴还没说话,空中便划过股刺骨的凛风。 岑黎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如千斤重担直接压地赵钰血脉翻滚,几欲吐血。 这到底是哪家的公子,还是说,他其实是哪家的老祖? 神耀洲几个大家氏族里也有的是一大把年纪外貌却与年轻人无异的“老怪物”。 赵钰越想越忌惮,他不敢越雷池一步,却也舍不得离开。 这么多的灵源她和仲鹤几个人不可能吸收完,等她完事儿多少也能剩下些汤。 赵钰招呼弟子们就地坐下等着秦迟星进阶。 天空放晴,不出片刻仲鹤与许岁迟就相继完成进阶。 他们各自都在天源里达到了天源巅峰,只待下一个契机就能晋升圣源。 “这灵源真是不错,进阶这样通畅。”仲鹤活动起筋骨,在空中打了几拳。 许岁迟也浑身舒畅,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南宫银朱与赵钰几人就只能在火箭墙外面看着他们那容光焕发的样子,心里又嫉妒又着急。 该死的秦迟星,到底什么时候才进阶完。 不知等了多久,天色再次阴沉起来,空中聚起沉甸甸的雷云,云间电光耸动。 钰珑湾上空又刮起风来。 肃冷的风拂面,赵钰看向空中,雷劫,又是雷劫。 他忍不住惊疑。 这个秦迟星,现在到底是什么实力。 秦迟星坐在灵源中,周身都覆盖着层淡淡的灵光。 她源田里正翻涌着源气,快要突破的感觉逐渐来袭。 轰隆—— 雷声大震,秦迟星体内的源力聚集到顶峰,刺眼的惊雷劈下。 就在砸到秦迟星身上时,一直站在外面的岑黎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前。 岑黎站在秦迟星面前将第一道雷挡在背后,他叹息一声,伸手抚上她头顶。 雷劫汹涌的力量被岑黎被转化柔和,通过他的手臂传到秦迟星身上。 雷劫是最后的磨炼,也带给了进阶者一份力量,完全被挡住反而对秦迟星无益。 掌心中的头发还没干透,岑黎盯着眼前的女子,眼底泛起不可思议。 竟然如此娇弱纤细,只要他稍一用力,她便会在自己掌下彻底化为齑粉。 秦迟星在最开始的时候感觉到了强大的威压,可不知怎么的那股威压又骤然消失,转而变成一股消溪清泉似的温润力量游遍全身。 锁骨处那枚红莲开始发烫,秦迟星脑中又出现了那个银发飘散的身影。 这次那个人离她更近,只是一直看不到容貌,有个声音在她耳边轻喃:“迟星,好好长大吧,他会保护你的。” 妇人的声音,坚定且温柔,就像冰窟里的一缕暖风融化了四面八方的寒雪。 脑海中银发飘扬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秦迟星看到丝丝缕缕的银发绕上自己双肩,身体好像要被拉进那高大孔武的胸怀里。 白栀般清冷寒傲的眉眼里映着秦迟星此刻的模样,男人浓密的睫毛眨动,搅碎了深眸中的倩影。 “进阶了就起来。”岑黎松开放在秦迟星头顶上的手。 秦迟星还有些错愕,这时才看到自己身下闪动着几圈红蓝双色的源力光环。 圣源三阶阶成落定。 阴云消散,天空也恢复了明亮的颜色。 第一缕华光照到秦迟星身上,映的她面颊如桃花色红,神采奕奕。 天空中还漂浮着不少尚未被吸收的灵源,赵钰贪婪地看着他它们,兴奋起来。 这下子就可以让弟子们都去吸收灵源了。 他正欢喜的准备招呼弟子们,却不想天空中的那些灵源都开始加速下坠,像被吸尘器吸住一样全部疯狂的涌入秦迟星怀中。 秦迟星才不会给赵钰这种人半点机会,帝江正在她源田里疯狂运转,将所有灵源全都吸纳到肚子里。 这些灵源虽然比不上怨气那么美味,可也是难得的珍宝。 对帝江来说有多少他就能吸多少。 赵钰眼睁睁看着那些灵源越来越少,脸色比吃了屎还难看。 他从未见过有人能够吸收那么多灵源,难道不会爆体而亡吗。 这秦迟星究竟是个什么妖魔鬼怪? 许岁迟与仲鹤早就习惯了秦迟星这等逆天之举,此刻都觉得稀疏平常。 等秦迟星吸收完了空中灵源他们才笑着凑过去。 “小师妹,恭喜恭喜呀!水火双源修的天源三阶,只怕在同龄人中也算佼佼者了。” 许岁迟悄悄撇了赵钰一眼,大声恭贺说。 秦迟星巧笑嫣然,假做谦虚的摆摆手:“哪里哪里,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还得感谢赵钰赵掌门。” “赵掌门知道猎杀恶蛟触发龙夺会有大造化,所以才故意不让宗门弟子过来相助,好让我一人独享灵源,赵掌门当真大气。” 仲鹤闻言嗤笑一声,难得的用不屑一顾的语气接道:“七玄宗的门风我今日也是彻底领会了,回去必定要好好给二位长老和圣源殿各位同僚宣扬一番。” 三个人像搭戏台子一样明褒暗贬,说的赵钰那张老脸青红交加。 他愤愤的攥着拳,真恨不得把这三人挫骨扬灰。 可岑黎正站在旁边看着他,赵钰不敢妄为,只好带着七玄宗的弟子们愤然离开。 第78章 她受雷,我心疼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9章 深入海沟 这几天秦迟星什么也没说,却不想竟然早就把这些暗中记在脑子里。 这些旁枝末节她一概记得,从头到尾只怕是最为清醒的。 反观自己,居然什么都没发现。 “秦姑娘,依你所说,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这毕竟不是小事,没有证据就给赵钰套上罪名,只怕会被他拿住把柄大做文章。 “怎么办?”秦迟星玩味的看向岑黎,淡定说:“那就得问咱们卫大千策使了。” “所以你刚才去西边到底发现了些什么呢?” 女子的笑意耐人寻味,好像早就把一切看穿。 贼猫,倒真是很聪明。 岑黎没隐瞒,缓缓道:“西边海底有异,或许隐藏着空间。” 而且这空间的气息还出人意料的让他觉得很熟悉,否则他也不会主动去探查。 许岁迟:“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赶快去探查一下吧。” 仲鹤也是这个意思,立刻唤出飞行法器。 他们自己都没意识到,他们潜意识里竟然也莫名其妙的十分信任岑黎,已然把他的话当成圣旨了。 秦迟星指着前方不远处的漩涡,“我想入口应该就在那下面。” 早在与霸王环交战的时候秦迟星就感觉到了,海底的那深沟下面,有一股十分独特的气息。 嗯,虽然一手就可以捏死,不过脑子倒是很够用。 岑黎挑眉,淡淡看了秦迟星一眼。 虽然他没什么表情,不知为何,秦迟星却总觉得自己好像有被冒犯到呢… 海底,刚才的混乱还未完全平息,海中到处都飘着被波及的海兽残肢,海水也充满血污。 秦迟星给仲鹤和许岁迟都套了个隔绝海水的水罩,三个人走在水球里,行动总归没那么灵活。 反观岑黎,他直接入水,并未见使用任何屏障,可那些海水都主动避着他,他负手走在海中,与在陆地行走无异。 “啧,竟然除了靴子,就连身上的衣服都是避水的法器。” 许岁迟发出羡慕的感叹。 这样好的做工,恐怕就连大师兄看了都要自叹不如。 仲鹤心里暗叹,怎么都是千策使,差距却这么大呢。 海底,因为刚才刮过大风,漩涡的速度与规模比最开始的时候猛烈,周围一切都被漩涡吸入。 秦迟星,仲鹤与许岁迟三人都用源力做出尖锥形的拐杖,用以插在地上固定位置,保持自己不被漩涡吸走。 三人走一步挪一下,移动速度慢的像蜗牛。 岑黎轻松的负手走在前头,身体就像千斤坠一样,在漩涡的巨大吸力中纹丝不动,很快就和他们三个拉开了距离。 他率先走到海沟边,看着远处那三只缓慢移动的“小虫”,太阳穴突突两下。 无奈叹气,岑黎忍了又忍,抬手,一抹源气从他袖口划出,眨眼间就到了秦迟星三人身边,像一条绳子把三个人一起拉了过来。 三个人就好像乘上了快车,一下子就被拉到了海沟边。 “哎呀,还是玉辙兄有办法。”许岁迟刚才为了不被漩涡吸走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现在轻而易举就到了,看岑黎眼神里都充满了亮光。 玉辙兄真是太靠谱了。 “话说,玉辙兄你是什么元素的源修。” 牵引的源力转瞬即逝,刚才那瞬间的气息并不像五种元素的任何一种。 许岁迟一问请持续与仲鹤都好奇的等待着答案。 尤其是秦迟星,她好像从始至终都没看到岑黎动用源力。 这个男人,只是站着不动都让人感到危险,她很想知道,那时能把虚妄之森炸平一大半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 “不必说。”岑黎简单的吐出三个字就便不带犹豫的跳进海沟。 他的力量来自上界,这里的人怎么会听说过。 岑黎一直都这样淡淡的,仲鹤与许岁迟都习惯了,倒不觉得什么,只当他性格如此。 秦迟星目光深邃了些,她刚才在瞬间就感觉到了岑黎的源力,那绝不是五种元素中的任何一种。 卫玉辙,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无暇多想,海沟就在眼前,秦迟星与仲鹤许岁迟对了个眼神,也立刻跳了进去。 幽暗的海沟深处,这里是钰珑湾海底最深的地方,照不进一缕阳光,阴沉暗淡了无生气。 秦迟星开着咒术金眸在下落时审视着整个海沟,地下密密麻麻铺满了巨大的兽骨残骸。 霸王环和恶蛟都栖息在海沟之下,这里会出现这些不奇怪,只是在成堆的兽骨中,掩埋在其中的某些东西就格外引人注意。 仲鹤提着照亮的法器凝重的捡起脚下的那根胫骨,这是人的骨头。 放眼望去,重重叠叠的人骨掩埋在兽骨之下,躺在这阴暗无光的海沟深处,无人知道。 秦迟星咒术金眸一扫,手臂上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怨气,那些浓郁的源气就来自这里。”帝江的声音响起。 他能透过秦迟星的双眼看到她所见到的画面,在他眼中,黑色的源气布满了整条海沟,在海沟中无尽的扭曲缠绕,就像人间炼狱。 “秦姑娘,你看。”仲鹤举着胫骨给秦迟星看,“钰珑湾湾心等同于禁地,但凡宗门历练都不会有人接近这里,这里如何会出现这么多人骨。” 甚至还有一些骨头很小,完全就是幼童。 秦迟星没说话,目光落在远处。 那里就是漩涡的根源。 海沟像一条小蛮腰,两头宽中间窄。 在钰珑湾湾心百年不变的漩涡就发源于海沟最窄的地方。 平地起漩。 “卫玉辙,你看前头漩涡起来的地方,怪不怪。” 秦迟星走到岑黎身边。 除了她,恐怕就只有他能看出来。 岑黎看着漩涡起来的地方,深暗的眸底也划过些不可置信。 他已经感觉到了,那里的力量,居然,来自上界。 “去看看。”岑黎率先走过去。 漩涡的吸力在海沟上面极大,到了这里却意外的微乎其微。 秦迟星与仲鹤三人跟上,都走到了漩涡旁边。 这里的漩涡十分平静,就像刚出生的漩涡宝宝,和海面上那巨大的漩涡好像两个极端。 许岁迟伸手进去,只感觉到旋转的海流轻轻吸吮着他的手。 第80章 赵钰杀人 “真没想到,这道漩涡还能有如此温和的部分。” 他感叹道。 秦迟星眸中染着金光,将漩涡周围仔细看了一遍,转过头却发现岑黎正看着自己。 …的眼睛。 “怎么了吗?”秦迟星心里一惊,试探着问。 “没有。”岑黎不再看了,脸上也没什么特别的神情。 应该只是随便看看,毕竟这片大陆根本没有咒术,没人能看到自己的咒术金光。 秦迟星安慰了自己一下,便见岑黎伸手,双指在那漩涡底部一点。 就像石子落入平静的湖面,立刻泛起涟漪。 一圈圈的水波从他点的地方扩散开,漩涡好像在瞬间停了一秒。 漩涡大小并没有变,转速瞬间加倍,水流急促起来。 许岁迟嘶一声赶紧伸回手,要是再慢一点恐怕就得被漩涡绞断手指。 一个巨大的圆形阵法忽然在出现,就像黝黑海沟里的太阳,将周围照亮。 明亮的光让三人不由眯了眯眼。 岑黎看了眼勾勒在脚下阵法里的符号线条,露出个耐人寻味的笑。 居然是清霞霜风的阵法。 他们把手伸到下界来做什么。 没想到能在这里这种秘密,岑黎开始觉得此行有趣起来。 一看岑黎秦迟星就知道他一定知道什么吗,忙问:“卫玉辙,你知道这阵法吗?” 她只看得出这是个阵法,其他的一概不知。 仲鹤与许岁迟都没见过这样的阵法,疑惑地看向岑黎。 岑黎眨了眨眼,在三人期许的目光中漠然说道。 “不知。” 清霞霜风的阵法向来以无法参破闻名,只有身陷其中才能知道到底是什么。 他指尖在空中一划,三人脚下便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大圈,脚底的土地就好像被破开个洞,身体开始往下融。 “进去便知。” “喂!”秦迟星瞪眼,“连是什么阵都不知道怎么能就这样盲目进去。” 说话也已经迟了,四人就像陷进沼泽,在岑黎动手已经“无法自拔。” 四个人影缓缓下沉,消失,四人完全融进去后白色的大阵也骤然熄灭,深沟再次陷入无尽的黑暗。 千征艇。 方才海上赵钰勒令弟子们下海平息海兽暴乱,七玄宗弟子有不少人受伤,甲板上到处躺着受伤的弟子,有治愈才能的弟子们正忙前忙后的穿梭其中为他们疗伤。 “掌门,粗略统计过了,负伤弟子六十七人,失踪三十四人。”一弟子站在门口报告。 门内,迟迟没有回应,隔了一会儿才听里面传来个不咸不淡的嗯。 受伤的弟子先不说,失踪的那些,十有八九就是折损在海兽腹中,尸骨无存了。 他咬咬唇,犹豫再三还是开口:“掌门,刚才的事不少师兄弟们都不理解,现下许多人都有了些消极情绪。” 见死不救不说,还莫名其妙的损伤了那么多人,大家都不明白赵钰怎么想的,毕竟死伤的都是同门师兄弟,大家心里也很不舒服。 门内立刻传来赵钰的怒斥,“消极?怎么,进宗门是叫你们当大爷的吗,源修一路物竞天择,强者生存,死伤只能说他们还不够有本事!” “什么消极情绪,若想四平八稳就滚回家去呆着,想扬名立万就得经历大风大浪,连这道理都不明白,还进什么宗门,趁早给我滚回家。” 那弟子被说的面红耳赤,不敢再开口。 屋里,赵钰脸色很不好。 他现在才没心思管什么弟子死伤,紧张的盯着桌上的传声法器看。 终于,一直没动静的传声法器亮了起来,如同镜子般的法器上出现了一个模糊看不清的身影。 赵钰一见到这身影,立刻低眉顺眼的请安。 “终于等到您了,冒昧打扰真是惶恐。” “快说!”镜子里的人似乎没什么耐心,像吼孙子似的。 赵钰在这人影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诚惶诚恐、唯唯诺诺的说:“本来事情顺顺利利的,可偏巧半路上杀出来个秦迟星,她在钰珑湾打破了小人全盘计划,刚才湾心的阵法好似被破了!” “你说什么!”镜中人发出声不可置信的惊叫,“那阵法怎么可能被破,你是怎么做事的!” 赵钰吓的大气不敢出,站在镜前全身哆嗦,匆忙道:“您别动怒,小人绝不会让秦迟星破坏的,小人这就去启动阵法,凭她有什么通天的手段,在那里面都不可能存活。” “还不快去!要是这事出了岔子,你的下场,不会比六出宗的那个好到哪儿去。” 说完话通讯法器的光芒就黯淡下来,镜中人消失。 赵钰后背凉嗖嗖的,想到六出宗的老妪,心就久久不能平静。 毕竟那妖妇的头可是他亲手捏爆的啊…… 不敢再想下去,赵钰眼珠一转,立刻冲出了门去。 是夜,钰珑湾上依旧平静,好像白天的事情都没发生。 海面上飘着五只小舟。 五个七玄宗的弟子坐在里头划舟。 “行了,就这儿吧。”赵钰跟在他们后面,见已经离岸边很远,开口喊停了五人。 这五人都是男子,面上各自有些激动。 刚一停下就忍不住向赵钰道谢。 “多谢掌门垂青,我等一定好好报答您。” “是啊,掌门,您愿意单独传授我们修源之道,弟子们真是感激不尽,未来若能有幸扬名,必定不会辜负掌门您今日的栽培。” 五人满面红光,对赵钰又是作揖又是鞠躬,感谢极了。 他们都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幸运,能让赵钰亲自找上说看重他们,要亲自给他们传授修源方法。 赵钰在昏暗的月光下露出个意味深长的表情,他眼底划过丝暗芒,不疾不徐的笑道:“呵呵,知道本掌门为何要选中你们五人吗?” 五人都摇摇头,等着赵钰说话。 赵钰勾起嘴角,眼神里露出阴冷,这一眼让五人都觉得有些不对。 来不及说话,下一秒五人就像一串糖葫芦,被赵钰用源力同时穿透心脏。 “那当然是因为你们够蠢,也没家世,死了就死了,。不会给本掌门带来什么麻烦,” 赵钰笑着收回源力,五人瞪着眼睛甚至不知道到底因为什么,死不瞑目的砸倒在舟上。 【作者题外话】:~今天这章晚了一点,眠眠今天太忙啦,熬夜新鲜码出来的,抱歉哦宝子们~ 第81章 秦迟星的魇 五人的尸体悬浮在海面,赵钰从怀中拿出一个散发着黑紫色阴暗气息的法器。 挥手触发,法器中飞出无数细小的黑虫将尸体全部包裹,眨眼间就将他们啃成骨架。 海水被染成血红色,海底,隐约透出与法器相同的黑紫色的暗光。 “以血肉献祭,海底大阵已开,哼哼,秦迟星,你这次非死不可!” 五具被献祭的骨架掉落海中,刺鼻的血腥味道也消融在海水里。 凄暗月光下只剩五只空荡荡的小舟在海上漫无目的地飘远。 赵钰满意的乘着船离开,他并没有注意到,他走后不久,一个黑黢黢的影子快速在海水中游过。 秦迟星在一阵天旋地转中再次见到了光明。 “呕,卫玉辙这男人真是狗吧,要开阵法也不提前说,真不把旁人当人看啊。” 忍不住打了个干呕,秦迟星这辈子没觉得有这么难受过。 她边整理乱糟糟的衣衫边审视着周围,这里好像是一处乡田。 田埂小路两边种满金黄色的稻花,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一大片的田野,农家小院点缀在农田里,整个小村落都安静而祥和。 头顶的太阳散发着温柔与暖意,微风拂面,带来专属于田野的味道。 秦迟星整理衣领的动作凝滞,她身子微颤,眼中翻涌着无数剧烈的情绪。 怎么会,是这里。 “小姑娘,你是这村里的人吗,这里可是叫落鹜村?” 不远处的田坎边,一个梳着双麻花辫的小女孩正趴在田里玩。 小姑娘不过五六岁,穿着简单朴素的布衣,模样乖巧皮肤白皙,圆嘟嘟的脸还有些婴儿肥,尤其是那双湛蓝的大眼睛,就像个琉璃娃娃,可爱的紧。 她毫无防备的接过几个穿着华贵的男女递来的糖人,单纯的点点头。 那几个穿着华丽的男女互相看了一眼,带头的女人笑眯眯地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温声道:“小妹妹,那你们落鹜村的村长是叫叶孤吧。” 小姑娘舔了舔手上的兔子糖人,舌尖都是甜滋滋的味道. “嗯,村长爷爷就叫叶孤,你们找他有事吗,我可以带你们去找他。” 高大的哥哥姐姐是给了自己糖吃的好人,小姑娘笑眼弯弯。 “好啊。” 几人点头,跟她往村里去。 “不要去,不要带她们去!” 秦迟星飞奔过去想要扯住那几个人,可自己的双手从他们身体里穿过,她挥动源气、咒术,调动着身体里一切可以使用的力量,都没有一样可以触碰到他们。 她眼中闪动着慌乱和痛苦,眼睁睁看着那小女孩带着几个人走进村庄。 小小的村庄虽然贫瘠却很祥和,每家每户都这样安静的生活着。 不富裕每天却很充实愉快。 小女孩蹦蹦跳跳的在前头带路,偶尔和旁边路过的爷爷奶奶打招呼。 他们看到她都笑盈盈的唤她小迟星。 “哥哥姐姐,这里就是村长的家了。” 小迟星手里的糖人才吃了一半,她高高兴兴地上前叩开了村长家的大门。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打开门,他长得十分慈祥,虽然干瘦却依旧高大,浑身上下都透着股沉稳内敛。 叶孤一看到小迟星背后的几个人就骤然变了脸色。 不等他说话,几个人立刻换了一副嘴脸。 小迟星看不懂的厉害气息从他们身上飞出,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带进来的几个哥哥姐姐掏出明晃晃的武器。 他们将尖刀对准了对自己最好的村长爷爷。 村庄的安宁祥和在这一天被彻底打破,衣着华丽的几人将村里所有村民都抓了起来,用绳子将他们一个个捆在一起,跪在村口。 而往日最公平最受人敬重的村长此刻也被捆跪在众人面前。 他衣服上全是鲜血,脸上也又青又紫,就像一条老狗佝偻的被压在地上。 “说,遮天咒你到底藏在哪儿了?” 递给秦迟星糖的那女子手上拿着把长剑抵着叶孤的脖子,她满脸厉色,手上的剑刃轻轻一滑,就在叶孤脖子上划开一道小口。 叶孤眉心微跳,被人压在地上却也是满脸不屑。 他一个字也不说,就这样任由他们折辱。 见他态度坚决,那穿着华丽的女人对身后的男人们使了个眼色,一个男人阴险的笑起来,随手抓起个被捆住的村民,扔到大家前面。 他松开村民身上的绳索,一剑狠狠刺进他的肩膀。 痛苦的惨叫声瞬间响彻整个村口。 华丽的女人用剑迫使叶孤看:“不说是吧,好,那我们就在你面前将这些人一个一个杀死,我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小迟星呆呆的被绑在后面,父亲与母亲的面容好像一团浆糊,融在一起看不清楚。 他们用身子挡住她,轻声对她说:“小迟星,别害怕。” 凄厉的惨叫声一个个响起,年幼的秦迟星第一次看到那么多的血,她看到往天和蔼的伯伯被用剑破开喉咙。 看到喜欢逗她给她吃糖的老奶奶被用脚踩到地上扭断脖子。 看到自己的父母哭喊着哀求他们放过自己年幼的女儿。 秦迟星太久太久没有这么痛过了。 她站在所有人中间,黑暗的黑暗记忆就像潮水将她淹没,整颗心都在被不断的搅碎。 那时年幼的她并不知道那几个人是来夺取遮天咒的。 她把他们带进了村,眼睁睁看着他们虐杀了每一个自己无比熟悉的人。 他们没有杀她,却比杀死她还让她痛苦。 自那天以后她便失去了所有的亲人,朋友。 叶孤至死都没有交出遮天咒。 那些人杀死了村中所有人后在村里大肆翻找,一无所获,便一把火将村子烧的干干净净。 后来秦迟星才知道他们要找的那所谓遮天咒就一直藏在她满月时叶孤送给她的那枚平安锁里。 秦迟星都快忘了,在那几年里她是如何一个人活下来,四处辗转,痛苦求存。 她做过乞丐,受过冷眼,吃尽了这世间所有苦难才终于活了下来。 她自懂事起便给自己暗自立誓,这辈子不论如何都要变成强者,不能被人肆意欺凌。 在那此后的无数个日夜里,秦迟星修禁咒,练咒术,不眠不休,近乎疯狂。 第82章 救赎 不管是伤害自己还是怎样,只要能让实力提升她都会去做,以命相搏。 在往后的无数个日夜,她都会梦到那天大家被残杀的场景。 越是如此心就越痛。 后来她声名鹊起成了名震华国的第一咒术师。 她去杀了当年那三个屠杀村子的人,彼时那三个人在手下卑贱的宛如蝼蚁。 可是失去的东西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秦迟星曾无数次的想。 如果当时自己不是那么无用,没那么弱小的话,是不是就能拯救他们。 幼年的这段经历是秦迟星的魇,令她无时无刻想要忘记,却一分一秒都不能够忘怀。 春日里看到摇动的树梢,大片的田梗,还有小朋友手上拿着的糖人,都会想起这件挥之不去的伤痛。 秦迟星蹲下身子,耳边全是那些熟悉的痛哭声,她好像被装进了盒子,脑中再也想不到别的。 帝江与沁泽从她源田里跑出,在她身边不停的喊。 “不好,这是陷进心魔了。”帝江焦虑的围着她转圈。 沁泽怎么喊秦迟星都没反应,她焦虑的化成小蛇在秦迟星身上游走,感受着她震动的心田。 与此同时,阵中,仲鹤等人都与秦迟星一样陷入了自己的心魔里。 这心魔都是他们最痛苦最不想记起来的回忆,除了他们自己,谁也无法看到。 岑黎站在白茫茫的雪原,身边场景不断变换。 他眼前是两军对垒,金戈铁马,血腥味闷的人喘不过气。 无数的战士像蚂蚁一样相撞,刀光剑刃中映出岑黎雪一般的锦袍。 恢弘的宫殿被掩埋在战乱烟火之中,无数的尸骸被压在马下,倒在路边。 无助的哭喊与凄厉的惨叫中,烧杀的浓烟笼罩了整片天际。 他看到在那高高的牌坊上挂着两颗曾经千尊万贵的头颅。 那是他的父母,南衡玄坞曾经的神君和君后。 他看到清霞霜风的旗帜高高地插在城墙上,那些穿着青蓝盔甲的士兵手上提着他南衡玄坞百姓的尸身。 他们在大街上撒欢的耀武扬威,庆祝着,欢呼着。 岑黎站在中间,至始至终都没动过。 他的神情未有半点变化,一如清雪,寒寂如初。 “原来是魇阵。” 清霞霜风的阵法惯会操弄人心。 魇阵是他们最爱玩弄的手段。 只可惜,这此刻已操弄不了他的内心了。 岑黎挥袖,一切吵杂与混乱都在顷刻间慢慢消失。 他们如同柳絮化成碎块,飘零散落。 岑黎自那烟尘漫天之地缓缓走出,身边一切都归于沉寂。 他早就彻底踏足在心魔头顶俯视,已经再没有什么能撼动他寒冰一般坚不可摧的心泉了。 一切纷扰散去,心间忽然轻轻的抽动了一下。 就像是轻轻的抓挠不痛却让人无法忽视,岑黎踏足于黑暗,很快身影便隐没在浓稠的沉色中。 魇阵中秦迟星已经快要丧失自己。 内心深处的这个秘密永远是能够瞬间击溃她的利器。 长久的消失也让她遗忘了自己父母的长相。 哪怕是在阵法之中,她都想不起他们的模样。 太小了,失去他们的时候,秦迟星还太小了。 帝江和沁泽感受着秦迟星心绪的变动,他们知道她此刻内心剧烈的震荡着。 源田也在不停的发颤。 初心不守便要丧失本源,再这样下去秦迟星只怕会在这阵法之中彻底疯魔。 怎么办。 若是实体的敌人他们还能够上前与之缠斗,可像这样操纵人内心情绪的阵法他们这些契约灵兽就真无计可施。 正在两兽着急转圈的时候,一道亮光划破灰暗。 岑黎撕开周围的空间踏了进来。 魇阵再怎么真实也只是阵法,只要内心足够坚定就可以视若无睹,在这阵法之中随意来去。 秦迟星倒在地上,浑身冷汗。 她就像发烧了般脸儿烧得通红,口中还不停的喃喃。 一点晶莹在灰暗中抓住了岑黎的目光,他蹲下身子用手指揩掉了秦迟星眼角滑出的泪。 泪滴带着秦迟星脸上的温度,有些温热。 岑黎第一次看到秦迟星这样苍白的女子,她十分纤瘦就像破碎的蝴蝶被折断了翅膀。 心尖又不由自主抽动了一下。 “竟然连小小魇阵都看不出来,真是无用。”话是这样说,岑黎却蹲在秦迟星身边,将她揽到自己怀中。 右手食指贴上秦迟星眉心,从岑黎指尖溢出一点白光。 好像在痛苦之中吹来一阵清风,秦迟星正在游离的神思被这抹光聚集起来。 涣散的思维也在这时候还原。 耳边那些她再也不想想起来的尖叫声慢慢淡弱,那一个个被杀死的画面也逐渐消失。 虐杀了村民们的人在她脑海中一次又一次的被撕碎,直到秦迟星再也记不起来他们的模样。 “该醒了。” 清冷的声音就像雪原的风,吹的秦迟星退散了身上的燥热。 她仿佛听到有人在唤他,眼前出现的是那张惯来淡漠的面庞。 与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对上目光,那双眼中似乎闪过些柔软。 可也只是一瞬,快到秦迟星都觉得应该是看错了。 岑黎松开手,秦迟星闪避不及,直直的跌在地上。 直到背后传来疼痛她才逐渐回神。 秦迟星也意识到刚才自己是陷进了心魔中。 此刻醒了,周围哪里还是什么小村,分明就是一片漆黑。 “我一时不查。” 不知为什么,她就是不想让岑黎看到自己难堪的模样。 小人儿表情倔强,努力想做出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可脸上还没干透的泪痕分明写着她刚才的易碎与脆弱。 还真是只嘴硬的贼猫。 心绪平静,岑黎抿唇,到底还是没揭穿秦迟星。 “还有两个恐怕也逃不掉,再不去就晚了。” 秦迟星已算是心性坚韧之人,方才都险些被魇阵迷失了心智。 不敢再耽误时间,二人立刻闪身消失在原地。 从心魔中离开之后这阵法便无用了,要找到仲鹤和许岁迟一如反掌。 仲鹤好似陷入了什么纷争之中,嘴上喊的都是打打杀杀。 岑黎直接伸手重重弹了他眉心一下,仲鹤便让抽离出来。 他已浑身是汗,回到现实都还久久无法忘怀。 第83章 找到被绑架的众人 找到许岁迟时他正直挺挺的站着,闭着眼睛就像梦游,双手浮空比划个不停。 口中还念念有词:“九窍草加三株、蛇菰花两朵、永清水,中火。” “啊,又失败了,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许岁迟哀嚎,双手抱头蹲在地上,浑身都是落寞。 秦迟星几人集体傻眼。 所以这小子心底最大的梦魇就是炼不成丹? 秦迟星揉揉太阳穴:“快点给他弄清醒吧。” 岑黎撇了秦迟星一眼,她是把自己当手下还是随从了。 又一个爆栗。 许岁迟睁开双眼,涣散的瞳孔里恢复焦距。 “哇啊,小师妹。”许岁迟一清醒过来就扑到秦迟星身边爆哭,“真是太可怕了,我刚才和你一起炼丹,你每次都炼出极品丹,我什么丹都炼不出来。” 太痛苦了,这种回忆真的是太阴暗了。 秦迟星拍拍他的肩,昧着良心安慰道:“没事没事,三师兄你只是领悟的慢了点,以后有空我再教你吧。” 许岁迟一点也感觉不到秦迟星话里的敷衍,立刻转哭为笑,抹着眼泪笑嘻嘻起来。 “魇阵外就是真正的洞天。” 岑黎随手对准黑暗一抓,将笼罩在众人身边的阵法撕开道口子。 几缕亮光从缝隙里透进来,无数源力沿着边缘将魇阵蚕食。 漩涡下真正的洞天显露出来,小诺诺从秦迟星衣领里飘出,在空气中大嗅特嗅。 “漂亮姐姐,我闻到主人的味道了。” 诺诺飞快地冲出,循着味道找去。 秦迟星几人跟在它身后,在黑漆漆的空间里寻找。 很快诺诺就停下来,“就在这里,味道就在这里了。”她在空中转了几圈。 与契约灵兽之间的羁绊是只有他们彼此才能感受到的。 这周围依旧是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 仲鹤提着法器灯绕着周围看了一圈,还是一片死寂。 许岁迟与仲鹤转头期许的盯着他。 秦迟星也笑眯眯地看向岑黎:“卫玉辙,你行,你上。” 岑黎太阳穴猛跳,忽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与这三个废物进来查探,当真是什么也不会,还要他去拯救。 叹口气,岑黎再次挥袖,浓郁的源力在周围游走,一扇门渐渐显现出来。 暗黑色的木门上绘满了奇怪扭曲的图画,好像是某种文字。 秦迟星覆手上去,手心立刻被灼伤。 “这是密文,带有诅咒力量。”岑黎眉梢轻挑,戏谑地说。 已经移开,手心还是在被持续的灼烧,水源也起不到任何清凉的作用,秦迟星心里大呼失算。 都是她太着急,刚才看到就立刻想研究,没想居然着了道。 这东西除了卫玉辙都没人知道是什么,恐怕要解也只能让他来。 权衡过后,秦迟星握拳把手垂到了身侧。 皮肉之伤而已,她才不想低声下气去找狗男人治疗。 痛就痛点。 秦迟星好像没事人,朝门抬抬下巴示意岑黎打开。 清霞霜风的密文诅咒如蛆附骨,只会不断蚕食人身。 不是靠忍就能度过。 岑黎看着秦迟星,长出口气,闭眸揉着眉心:“下次没见过的东西就不要去碰,没把握的事更不要去做。” 他不耐烦的捉起秦迟星受伤的手掌,清润的源力一渡细嫩小手上的伤口就消失了。 秦迟星瞪着大眼睛:“我又没让你给我治,谁让你自作多情。” 真是莫名其妙,还讨来一份说教。 这眼神让岑黎恼得很,他放着南衡之坞繁杂的政务不处理跑来下界就为了给这贼猫开路当医师。 她到底知不知道,这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滔天福气。 一腔怒意又不能言说,岑黎满肚子火,重重把秦迟星的手抛开。 “哎呀,玉辙兄性子真是急。”许岁迟捂嘴凑到仲鹤耳边:“想牵女孩子手这也太急了些,你说是吧仲鹤兄。” 秦迟星和岑黎双双转过头,冷厉的目光让仲鹤尴尬的抿嘴不出声。 不敢说,他真不敢说。 岑黎一脚踹开黑暗里的木门,看力道和气势多少是带点迁怒在身上的。 门里,上百号被捆成粽子的人歪七扭八的挤在一起。 他们已经在这里头呆了小半个月,早都没力气挣扎,此时听到门的声音都没力气直起身查看。 两团火焰漂浮在空中照亮了漆黑幽暗的环境,有人虚弱的睁开眼看向光明处。 “秦…迟星?”一男子满脸萎靡,眯着眼睛试探着喊。 “你认得我么。”秦迟星蹲在男子身边,割开他身上的绳索。 “我是师启洲的人,怎么会不认得你。”麻木的手脚终于解除了束缚,男人喜极而泣,嚎啕大哭:“得救了,终于得救了。” 怕自己是产生了幻觉,男人颤颤巍巍的拉着秦迟星。 他站不起来,无力的跪倒痛哭。 其他人纷纷动起来,用自己最后的一点力气看向这边。 “竟把人当做牲畜之流,轻贱至此!”仲鹤正义感极强,愤而拔剑,割断身边人身上的绳索。 这些人都是与他们年纪差不多的少年少女,谁不是家中父母的骄儿。 若被他们知道自己的孩儿被人掳掠折磨,还不知会如何痛心疾首。 大家开始发现有人来救自己了,纷纷呜咽着努力坐起身子。 仲鹤与许岁迟三两下就给所有人松了绑。 诺诺在人群中飞来飞去,流星般扑进一个女人怀中。 “呜呜呜主人,诺诺终于找到你了。” 女子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衣衫有些褴褛,稚气未脱的圆脸上红扑扑的,一看到诺诺眼神就亮起来。 “诺诺。”她把小诺诺迎到怀中,用下巴蹭着她的头顶。 大家都没想到竟然还能得救,卯足力气朝秦迟星几人道谢。 秦迟星没理会此起彼伏的谢声,目光在洞天里扫视。 这处洞天和诺诺形容的很贴切,空间不大,正是方方正正的像个盒子。 她忽然亮起眸光,快步挤开人群走向角落。 狭窄的小角落里,苏嫱正面朝里蜷缩着。 她环抱着双膝,俨然听不到旁人的欢呼道谢,麻木的紧闭双眼。 “苏嫱,醒醒。”秦迟星边唤边放出水源流入她心脉。 第84章 祸害遗千年 水源与咒术金光一起的滋养下苏嫱睫毛抖了抖,而后缓缓睁开眼睛。 “秦姑娘,你来啦。”苏嫱布满淤青的脸上艰难的挤出个微笑。 “我就知道秦姑娘你一定会来的。” 苏嫱十分相信,从未质疑过这点。 短短时日竟然消瘦至此。 秦迟星看着苏嫱凹陷的面颊眸光震颤,一时竟连话也说不出。 “秦姑娘,别担心,我没事的。”苏嫱颤巍巍的拉拉秦迟星的衣角,又极力挤出松快的笑容。 “傻子。”缩在墙角,也不怕被挤。 秦迟星平复下心绪,拉住苏嫱的肩膀将她扶起。 苏嫱不太能站住,软塌塌的倚在秦迟星身上。 “你就是秦迟星?”司昭怀中抱着诺诺,满脸感激的来到秦迟星面前。 她看起来很激动,不只是因为得救,而是因为见到了秦迟星。 “我老早就听过你的大名,听说你挖了你表妹的眼睛,还在师启洲的宗门试炼上放了你舅妈和丹宗导师的春宫,还用火烧了七玄宗的内定弟子。” 司昭说起秦迟星的这些“光荣史”可称如数家珍,叫秦迟星都有些不自在。 岑黎听到春宫二字时用一种“我就知道”的眼神看她一眼,直接在心里奠定了秦迟星此人的无耻。 “没想到这次竟然是你来救了我们,真不愧是时隔多年再进逍遥宗的第一人。” 司昭眼中都快冒出粉红泡泡,还想在说什么,只是实在没什么体力,喘着气作罢。 “秦姑娘,他们被关了太久,体力透支,只怕无法自己走出去。”仲鹤走到秦迟星身边。 这洞天外面还是深海,若无源力支撑是断然走不出去的。 秦迟星扫了眼奄奄一息的众人,指了指仲鹤腰间挂着的锦袋。 仲鹤目光了然,很快,几人就故技重施把弟子们全都装了进去。 袋子鼓鼓囊囊坠在腰间沉甸甸的,仲鹤小心翼翼地将袋子揣在怀里,脸上终于露出这几天来的第一个笑容。 “行了,秦姑娘,这下咱们可以放心离去。” 秦迟星又暗自动用咒术在整个洞天里搜寻了一圈,确定这里就是全部空间,彻底放心。 “走了,三师兄。”见许岁迟出神,秦迟星拉了拉他。 “哦哦,走吧走吧。”许岁迟挠挠头,他总觉得小诺诺的主人看起来很眼熟,只是怎么都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她。 四人从洞天离开,岑黎伸手将门震的粉碎,也昭示着钰珑湾下的这处洞天永远不复存在。 刚要走,便听秦迟星冷森森呵斥。 “滚出来!” 阴暗的海沟夹缝里,一个人吓得抖了抖,缓缓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是你?”秦迟星眯起眼眸,不可置信的看着从阴暗的犄角旮旯走出来的霍玚。 他十分狼狈,头发疯子一样披在身后,浑身衣服都破破烂烂,脚踝上还有道极其狰狞的伤口。 “没想到你还活着。”秦迟星颇有些遗憾。 她还以为霍玚已经被那些凶猛的海兽吞吃了呢。 摇摇头,打趣道:“看来祸害遗千年这话还是有些道理。” 霍玚心里划过不堪,脸上还保持着讨好的假笑。 如今低眉顺眼这套他已经修炼到精髓,受人凌辱脸上都一点看不出恼怒。 霍玚扯着嘴角发笑:“秦姑娘,真是好巧。” “巧么?”秦迟星声音一扬,冷峻的审视看得霍玚后背发冷。 他哪里不能去,偏生在这里藏着,秦迟星不认为这是单纯的巧合。 碧蓝的源力从水屏障中射出,直接化做水链将霍玚压跪在地上。 “我真的没有恶意,只是躲到了这里而已,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 霍玚疼的龇牙咧嘴,膝盖还没碰地就连连告饶。 仲鹤与许岁迟都曾闻听过他,听说当初也是个颇有天赋的双源修,怎么现在成了这样。 二人对他都有些鄙夷。 碧蓝的水源在霍玚喉咙处勾动,仿佛随时都能割断他的脖子。 “说,你到底想干嘛。” 在这钰珑湾底,就算杀了霍玚也不会有人知道。 秦迟星暗暗动了杀心,认真思考着要不要在这里结果了他。 霍玚察觉到她眉宇间的杀意,仓惶的把一切和盘托出。 原来他当时把秦迟星推下湾心后就倒霉的被霸王环卷走,本来要做霸王环的口中肉,却不想大难不死正遇上要进阶的恶蛟从霸王环手上抢夺了他。 给他渡了避水蛟息,把他放在栖身的洞中,想等到渡劫时再吃。 秦迟星斩杀恶蛟以后他就拼了老命从洞里浮上水面。 “我刚一入水,就看见…” 霍玚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噤若寒蝉不再说话。 秦迟星没那么好耐心陪他浪费时间,拉动水炼刺穿了霍玚的双肩。 刺骨的痛然后霍玚大叫出声,可惜在水中只冒出几个气泡。 “没耐心,杀了吧。” 秦迟星是真讨厌他,水刃说话间就要割断霍玚的脖子。 霍玚没想到秦迟星这么狠毒,哪里还敢再卖关子。 “留影石,我怀里有留影石。” 他生怕说慢了就命丧于此,心脏都快要跳出胸腔。 水链从霍玚怀中摸索出一块晶莹的石头,秦迟星接过播放出里面录下的内容。 几个画面之间,仲鹤与许岁迟都变了脸色。 沉寂了数秒,仲鹤忍不住,难得的飙出句脏话:“狗日的赵钰,竟敢!” 秦迟星知道赵钰不要脸,却不知道他竟然恶心到了这种程度。 竟然连自己宗门里的弟子都不在乎,当他们牛马一般的残杀。 留影石里的画面正是赵钰杀害五名弟子献祭,触发魇阵的画面。 “这东西,你如何遇到的。” 秦迟星走向霍玚,用脚尖挑起他的下巴。 阴郁的眸中满含杀意。 霍玚吞咽口口水,知道但凡自己有半句虚言只怕就会被秦迟星斩杀在此。 “真是碰巧,我刚浮上海面就看到了这事,我也是无意中撞见的啊,赵钰平日就瞧不起我,我不知他有没有发现我,更不敢出现,才一直躲在这里。” 秦迟星静静盯了他片刻才放开脚。 第85章 霍玚有反骨 这话没骗人。 霍玚魂都吓没了,瘫软在地上。 他无力的倒地,将头埋在下面,无人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在逃过一劫的庆幸中多了报复的快感。 刚才的交代他只说了一半。 看到赵钰杀人以后他的确慌不择路躲到了海底,碰巧看见了秦迟星他们进入阵法。 霍玚知道她们还会出来,他是故意在这里等着的。 赵钰,要完了。 男人在阴暗中露出狰狞黑森的笑,布满红血丝的眼中满是疯狂。 赵钰一直都瞧不起他,霍玚早就知道。 他对自己承诺的话,都只是利用自己的权宜之计,除了那些出身神耀洲大家氏族的弟子外,赵钰谁也瞧不上。 霍玚是个聪明的人,早在赵钰让他炸掉六出宗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赵钰那条老狗一定和弟子被绑案有关。 七玄宗对霍玚来说就是个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的地狱,霍玚恨透了七玄宗的每一个人。 赵钰、南宫银朱、还有她身边的那些狗。 该死,他们全都该死。 “两位千策使大人,不瞒你们说,其实六出宗也是赵钰让我去炸的。” 霍玚抹了把泪,痛哭流涕的抱住仲鹤小腿,“大人啊,我本不想替赵钰做这些事,可我人微言轻,若敢不从赵钰必定会杀了我啊。” “你若敢胡说八道圣源殿定不饶你。” 没想到顺藤还能摸出这么个大瓜,仲鹤简直不敢相信。 当初霍玚就留了一手,故意留下一个没用,只等着这一天。 他连忙从怀里摸出细心保存很久的爆炸法器递给仲鹤。 法器上虽然没写着名字,但圣源殿自有办法查出上面沾染过谁的气息,霍玚敢这样拿出来,证明他撒谎的可能性不大。 所以,赵钰当着和这起绑架案子有关系吗。 答案昭然若揭,仲鹤心里五味杂陈,不知作何感想。 曾经他可是真心实意认为赵钰可堪当宗门表率,可现在再想到赵钰,他只觉得恶心。 若这件事水落石出,还不知会给整个九洲带来多大震荡。 七玄宗毕竟是九洲第二啊…… “复杂的事想太多也是无用,做好眼前事就好。” 看出仲鹤心绪不宁,秦迟星知道他就是正义感太过,出声打断他的忧国忧民。 秦迟星年纪该是比自己还小些,却能在面对这些大事时这般淡定自若,自己与她的差距还太大了。 仲鹤不再拘泥,收起东西:“秦姑娘说得对,现在想这么多也是无用,当务之急,还是把大家都平安带出去。” 然后,再好好找赵钰算账。 千征艇。 赵钰坐在窗边看着远处平静的大海,他一直心绪不宁,总觉得有什么大事就要发生。 “嘭—” 火球突然而至,砸碎了窗户,碎片四溅,溅射出来的一片在赵钰脸上划出道小血痕。 “赵钰老狗,给我滚出来!” 清脆的女声惊雷般在千征艇上空炸响,艇上的人纷纷抬头望去。 银白色的应龙带着满身锐气,身上的鳞片被海水洗净,波涛磷磷,自海中冲天而起,在空中划过白光。 沁泽掀起的浪涛砸在船甲板上,浇湿了许多弟子的衣衫,他们惊叫连连,还没从刚才秦迟星的那声冷呵中回过神。 仲鹤与许岁迟一左一右跟在她身后,二人神情都清俊无铸,散发着杀气。 岑黎负手远远地站在海上,目光所及之处,众人皆如身处寒窟。 他伸手扶额,面露无奈,没记错的话刚才这三个小废物不是商量说先礼后兵吗。 这样子,可不像。 赵钰沉着脸在几个弟子的簇拥下从船舱中踏出,一看到空中的秦迟星脸色更加难看。 “秦迟星,你找死!” 不管怎么说这里都是七玄宗的地方,竟敢跑到这里来侮辱人家掌门,七玄宗的弟子们自是不干,都不爽的站出甲板虎视眈眈的看着三人。 秦迟星本来是想平和的解决问题,可一看到赵钰那张丑恶的臭脸就把刚才的话都抛到耳边去了。 这种人,还是直接动手最好。 “沁泽,吞了他!” “yue,才不要,他看起来超恶心的,肯定又臭又硬。” “秦迟星,你真以为你能无法无天不成。” 赵钰实在听下去,对秦迟星的厌恶也到达了极点。 以前碍于面子和名声不能动一个小辈,今天她敢来这里叫阵,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赵钰眯眼,眸中满是阴毒。 杀心已久,今天,他就要秦迟星葬身此地! 大宗师的威压铺天盖地,就连赵钰身后的那几个弟子都受不了。 赵钰隔空一掌,强悍的力量朝秦迟星面门击去,打的她胸腹猛震,口鼻瞬间溢出腥味。 阶级之间的差距果然不是能随意弥补的,还是太弱了啊。 秦迟星用手腕擦掉嘴角渗出的血,脸上笑意却更甚。 “疯子!”赵钰怒斥,伸手又是两道源力朝她袭去。 一把带着幻光的长剑横空而出将源力砍成两半,仲鹤握剑的手臂都在颤抖,他用尽全力才挡下这击。 “好啊,圣源殿的千策使竟然偏帮,真当我们七玄宗无人?” 被人欺负到脸上,若再不还击就得羞掉脸皮了。 站在甲板上的弟子们纷纷出手,目标直指空中的沁泽。 无数道源力光束从船上袭来,就要打到沁泽身上。 一团黑雾忽然出现,几个飞身将那些源力都吸进肚子。 帝江身子鼓的巨大,随着他一个饱嗝,源力攻击全都被吐了出来,尽数砸向千征艇。 “我靠,这什么鬼东西!” “这是什么灵兽,怎么没见过。” 弟子们大为震惊,全都躲闪逃窜,流星般的攻击接踵而至,将千征艇的甲板砸出无数破洞。 噼里啪啦的破碎声此起彼伏。 赵钰的衣摆都被掉下来的火球烧毁了衣角。 他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千征艇如此混乱不堪,再也控制不住,飞身而上便与秦迟星打斗起来。 掌门当前,弟子们也忍不住了,纷纷动手攻击。 沁泽身量最大,被好几道源气击伤。 秦迟星手执九鼎真火化形成的长剑迎战,一声厉喝,沁泽就缩小成小蛇模样,与秦迟星配合迎战。 “这些弟子都是无辜之人,请岁迟兄莫要伤及他们。” 第86章 赵钰真面目曝光 仲鹤斩断一只木手,侧头喊道。 许岁迟翻身躲过背后的水箭,面无表情的说:“仲鹤兄,太过愚蠢,也是犯罪。” 这是李逍遥的口头禅,他说这是真理大道,许岁迟深信不疑。 弟子们数量太多,凭他们两个抵挡不住。 上空的秦迟星在赵钰手上也讨不到好,她频频受击,咬牙忍着强大的威压,口鼻鲜血直流。 明知打不过却也要打,秦迟星不停操纵着源力冲向赵钰,整个袖口都被口鼻鲜血染红。 下界的女子都如她这样笨吗。 岑黎远远看着,大为不解。 再这样下去只怕秦姑娘会受伤的。 仲鹤眼角余光看到秦迟星都觉得触目惊心,他咬咬牙,一剑挥开面前的七玄宗弟子。 “尔等且看,你们究竟为何而战!” 留影石被高高捏碎,清晰的画面立刻充斥天幕。 画面中出现了赵钰和那五名弟子的身影。 “知道本掌门为何要选中你们五人吗?” 熟悉的声音传来,赵钰看到空中播放的影像,脑子里嗡一声。 “别看,都别看!” 他伸手欲图捏碎空中的画面,可惜已来不及。 鲜血溅射喷出,秦迟星用源力荡起海水四溅,就好像画面中的鲜血溅到脸上。 “路丁,是我哥哥路丁。” 有人认识画面里的人,尖声大叫。 女孩从惊惶再到流泪,哥哥失踪后她也上报给过赵钰,赵钰只说会找,却没有消息。 “是掌门,掌门杀了他们。” 五人欢喜道谢的模样还历历在目,他们随赵钰出去的时候该有多么高兴多么感激,可到头来,竟然被他们最信任的掌门亲手杀害。 赵钰杀死他们后的不屑表情作为留影石中的最后一个画面清晰的停留在空中,令所有弟子难以置信。 怎么会这样。 五光十色的源力攻击逐渐消失,甲板上几十个弟子们都面色震惊的望向赵钰。 赵钰慌乱地摇头,还想辩解:“不是,这都是他们的奸计,诬陷于我,你们莫要上当受骗。” “那人呢,我哥哥人呢!” 女孩悲悯地从人群中挤出来。 赵钰急的额头青筋暴起,在她目光注视下却是一瞬说不出话。 “赵钰!你怎配做人!” 水镜洞天、诛杀恶蛟,赵钰每一个令人失望的瞬间都在弟子们心里格外清晰,七玄宗的滤镜破灭,显露出来的只是一个小肚鸡肠、为个人荣誉不择手段的恶毒小人。 “赵钰,你枉为人师,残害弟子,你还我哥哥命来。” 女孩痛苦的哀号,甩出无数道木枝冲向空中的赵钰。 赵钰眸中映着飞速冲过来树枝,这样渺小的攻击根本伤不到他分毫。 他挥袖想将木枝击散,耳边却传来道如来自虚空的缥缈声音。 “竟敢冒犯你的威严,让你丢了面子。” “你可是堂堂掌门,还不惩戒于她。” 威严、面子,几个赵钰最看重的词语在他耳边盘旋缠绕,促使他做出截然不同的决定。 赵钰加重力道,挥散木枝的柔力加重成一股极重的威压,在那姑娘头顶重重砸下。 与此同时,仲鹤耳边传来秦迟星的声音。 “仲鹤,救人。” 千钧一发,仲鹤用将那姑娘扯开,她摔倒在地,刚才站立的地方已经被打穿。 这股力,若砸到身上,足以让她变成肉泥。 淡淡的金光在赵钰眼球上消散,他刚才就好像呆滞了几秒,反应过来后就已经无法挽回。 秦迟星站在无人看见的金色的大阵中,勾起妖异的唇。 “赵狗,你好像闯祸了呢。” 赵钰已无暇顾及秦迟星的讽刺。 七玄宗的弟子们的愤怒被彻底点燃。 “众目睽睽之下你竟然还敢杀人,只当是我瞎了狗眼,当初竟然进了七玄宗这么个狗屁地方。” “就是,赵钰你欺人太甚,竟敢这样草菅人命。” 今天杀的是她,那明天,杀的会不会就是自己。 大家愤怒的破口大骂,更有甚者索性脱了身上七玄宗的宗服烧成灰烬甩进海里。 人人景仰到万人唾骂,只需几秒。 赵钰被批评的声音湮没,眸光剧烈震颤。 “闭嘴,都给我闭嘴!”捂着耳朵,赵钰无法自控,涨红着脸大喊:“能进七玄宗都是你们这辈子的荣耀,没有七玄宗,你们狗屁都不是,我都是为你们好,你们懂什么!” “赵钰,你还真是无可救药。” 沁泽化成小蛇缠绕在秦迟星白皙的手臂上,她轻抚着沁泽的头,眸光深暗地说:“弟子与宗门,犹如这海水与舟,你的船再大再威风,也永远承载于海水之上。” “没有弟子,宗门又算什么。” “你自以为凌驾于众人之上,视弟子为尘土草芥,赵钰,睁眼看看,没有他们,你的七玄宗,还算什么。” 秦迟星清寂的声音与清寒的神情深深刻在在场每个人心里。 他们都觉得心里有种名为尊严的东西冉冉上升,越发火热。 是啊,为何想进七玄宗就要像狗一样摇尾乞求,进来以后还要小心翼翼讨好赵钰,时时刻刻为成为七玄宗弟子感恩戴德。 他们哪个不是天赋异禀的青年,从前也是被称为天才的存在啊。 怎么进了七玄宗以后这些骄傲便都被抹去。 众人这时才惊觉,好像潜移默化之中赵钰已经扭曲了他们。 他们本来就充满价值,不是吗。 秦迟星几句话令大家醍醐灌顶。 “赵钰,你去死!” “我早就忍不了了,七玄宗,我呸!” 什么破宗门,不呆也罢。 众人挥动掌中源力齐齐朝赵钰袭去。 赵钰不知为何事情会变成这样,将一切都怪在了秦迟星身上。 “你个贱人,我早该杀了你!” 他愤怒的朝秦迟星击去,手上源力刚刚聚起就被身后冲过来的弟子们打断。 众怒难犯。 虽然弟子们等阶不高,但是胜在人数众多,也让赵钰应接不暇。 沁泽变大,摆尾掀起疾风。 秦迟星掌心水源如游龙上下两道,将聚成球的火源裹在中间,朝赵钰袭去。 赵钰被那些弟子的源力弄得分身乏术,生生挨下秦迟星这一击。 第87章 都去死 水箭在赵钰肩膀上咬开口子,火球随后炸开,撕裂他的筋肉。 赵钰闷哼一声,右肩立时皮开肉绽。 他怒目圆睁,反手将秦迟星击倒在地,周围弟子们见状都来帮忙,挟制住赵钰的手脚。 “赵钰,你知道这段影像是谁给我的吗。”秦迟星捂着胸口起身,露出森然笑意。 赵钰一边应付着周围弟子们的攻击,立刻转头看向秦迟星。 是谁,到底是谁。 秦迟星咧嘴一笑:“正是你向来看不起的霍玚啊。” 赵钰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他,喉头一哽,胸口犹如被乱拳捶打,顿时有种被自己养的狗咬了一口的感觉。 “不止如此,你交代他炸毁六出宗的事他也承认了。” 秦迟星试探撇向他,悠悠道:“还有钰珑湾魇阵下的那个洞天。” 一听到洞天二字,赵钰的神情立刻大变,满眼都是藏不住的慌乱。 秦迟星确定他肯定和这件事有关,眸光森冷:“赵钰,做出这样的勾当,你还真是不配为人。” “洞天呢,你把那洞天怎么样了,里面的人呢,他们还在里面吗。”无视秦迟星的话,赵钰只是迫不及待地想求证里面的人如何了。 这狗东西,这反应,很不对劲啊。 秦迟星敏锐的察觉出不对,赵钰的害怕太强烈了。 “快说啊,你这该死的**快说啊!”赵钰近乎癫狂的大喊,满脸通红双眼充血。 他轰然放出源力,强大的威压把周围弟子都震的口吐鲜血。 “小师妹,小心!” 许岁迟一声高呼,赵钰已经冲到秦迟星面前。 “洞天里的人呢,交出来,赶快把他们交出来。”赵钰目眦尽裂,模样比刚才放出杀人影像的时候都激动。 “所以你这是承认他们都是你抓的了是吗。”秦迟星丝毫不惧,直视赵钰通红的眼眸。 她看到了令人悚然的慌乱,还有来自赵钰内心深处的恐惧。 是谁,会让他这么害怕呢。 就像六出宗的那个老妖妇,他们到底都是在害怕些什么。 “贱人,你快把他们都交出来。” 赵钰彻底狂乱,周身掀起阵阵飓风。 他青筋暴起,狂风卷集着无数利刃朝周围四散。 秦迟星面色一沉,放出水盾遮挡。 更多弟子们闪避不及,被刀刃插成刺猬倒下。 “秦姑娘,快避开。” 仲鹤看到赵钰服下枚丹药,浑身气息狂飙,从三阶大宗师直接飙升到祖师。 修源尽头是达到圣祖,祖师乃圣祖之下,是迈进大成门槛的等阶。 放眼圣煌九洲,达到祖师修为之人寥寥无几。 “你们这些该死的蝼蚁,什么都不知道,敢来坏我好事,好,不想呆在七玄宗,那就都去死吧!” 赵钰彻底丧失了理智,钰珑湾上空掀起大风,巨大的手掌自空中垂落,祖师的力量将无数人压跪在地。 秦迟星也喷出鲜血被按在地上。 在祖师的力量之下,就连咒术也没用。 她尽全力想撑起身子,咒术一出就被冲散。 这种弱小无力的感觉让秦迟星如坠深渊。 她又想起了从前被人肆意宰割的时候。 眼角泛起红痕,秦迟星极力遏制着那股来源于内心深处的不安与执念,脑中偏执依旧雨后野草般疯长。 太弱了,还是太弱了啊。 哪怕再强一点,一点就好。 赵钰伸手把所有人笼罩在自己的源力下,一点点往里面灌注压力。 他满眼猩红,看着虽有口吐鲜血的人们癫狂大笑。 “去死,都给我去死,你们这些蝼蚁胆敢坏我好事,以为你们是什么东西。” 远处的岑黎心尖狠狠抽疼,他又感觉到了秦迟星源田里的异动。 琥珀色的眸子散发出淡淡幽光,他透视着秦迟星的源田,看到里面源气翻涌,不顾一切疯狂的调动,想要将其冲破。 她想强行进阶。 蚍蜉之力,就算进阶以后也无法与祖师抗衡。 明知无用,为何还是要如此呢。 岑黎觉得下界的女子叫他看不明白。 心尖持续抽痛,再这样下去只怕秦迟星的源田就要被撕裂。 叹口气,他忽然动起来。 玉百的身影从海面走来,他踏着圈圈层层的涟漪,每走一步都有滴海水从水面飞起,停留在他身后。 仲鹤看到“卫玉辙”从远处走来,拼命大喊:“玉辙兄,快走。” 赵钰动了杀心,祖师之力可开山填海,只怕今天所有人都要折在这里。 岑黎面无波澜,轻松踏入赵钰的源力圈中。 赵钰见状加大力道,如山般的重力砸在岑黎身上。 岑黎气息依旧,闲庭信步,步子都不见有任何晃动。 赵钰拧起眉头,气势汹汹的再次加大力道。 秦迟星跪伏在旁边,仰着头笑出声来。 “贱人,你笑什么,我先杀了你!” 赵钰怒视秦迟星,狠狠推掌,还未蹿拢秦迟星面前就被道无形的源力击的粉碎。 “赵钰啊赵钰……” 你惹错人了。 秦迟星吐出口中血沫,染满鲜血的红牙在笑脸上格外晃眼。 赵钰咬着槽牙,用力,身边弟子立刻发出痛苦的闷哼。 他的源力分明镇压着每一个人,那他怎么没反应。 岑黎一步步走近,清厉无铸的冷面让赵钰心底涌上浓浓不安,他疯狂挥手抵挡,扇出的源力都还没到岑黎面前就自动消散。 这人究竟怎么回事。 赵钰眼底终于出现恐惧。 “收敛源力。”岑黎无视赵钰,蹲下身子将秦迟星揽在怀中,见她还在尝试催动源田,轻声斥:“别任性。” 他因受秦迟星影响心口发痛,声音也低哑柔和了些,听起来竟有些温柔。 微凉的手在秦迟星腹部轻划,帮秦迟星疏导开凝聚的源力。 心头绞痛随之减轻,岑黎畅快的叹口气,低头意外瞥见秦迟星惊诧的眼神。 这狗男人,不会是准备撕我源田挖出帝江吧。 秦迟星心里惴惴不安,比起赵钰,她还是更怕岑黎这灾贼。 看着女子瞪着眼睛怕怕的模样,岑黎想,这大概就是他们说的小女儿娇情。 赵钰没想到都这时候了他们俩还有心思在这儿浓情蜜意,顿时火冒三丈。 第88章 神君一定在思念自己 见岑黎背对自己,他生出偷袭的念头,悄悄在掌心中聚起源力。 正要朝岑黎后背进发。 岑黎一手揽着秦迟星,眼角余光闪动,他二指一挥,那些飘散在背后的水珠便向军队般齐齐列阵射向赵钰。 赵钰感觉不出那上面带有什么强大的力量,轻蔑的想挥手挡下。 水珠冲破一切,击退赵钰释放出的源气,宛入无人之境,一颗颗全部射进他体内。 赵钰就像被无数子弹击中,身子在水弹中抖动。 他惊讶的看着身体,鲜血从身体上密密麻麻的洞中流出,就像筛子,身前的衣裳刹那间就被染成了红色。 赵钰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就径直倒地,他的威压瓦解。 濒死的弟子们都宛如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秦迟星身上的痛楚骤解,岑黎见她无碍,头也不回,又退到远处。 所有人都目视岑黎的背影,心中只有三字。 强,好强。 赵钰没死,或者说岑黎并没想杀他。 那些小水滴被岑黎刚好弹射进他皮肉,不伤及骨骼血脉,只给他浑身上下的肉皮带来剧痛,就像被人一点点剥下来。 不可能,怎么可能。 连过招都没有,他那样简单就突破了自己祖师实力的源力。 能做到这样,除非他修为已达到圣祖! 这念头刚升起就被赵钰抹去。 这怎么可能,恐怕放眼九洲就只有圣源殿的那位达到了圣祖吧。 这样一个毛头小子,不可能。 或者,赵钰忽然瞪大眼睛。 难道他就是圣源殿的那位殿主? 外表年纪比实际年龄年轻也是源修中常有的事。 赵钰躺在地上各种乱想,都没注意身边围过来的那些人。 大家从地上爬起,强忍疼痛站到赵钰身边。 他们身上有多痛,心里就有多怒。 刚才,赵钰可是铁了心要杀死他们的。 “赵!掌!门!” “你这该死的老狗,吃我一掌。” 雨点般的拳打脚踢落下,赵钰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痛呼一声接着一声。 此刻他丹药的劲头也褪去了,整个人瘫软无力,连自己本来的大宗师实力都用不出来。 “别把人打死。”秦迟星从分开的人群中走到赵钰旁边,他已经被蹂躏的昏死过去。 一说这话众人纷纷停手。 “秦姑娘,这次的事多亏有你,否则我们都还被这奸佞小人蒙在鼓里。” 一弟子朝秦迟星抱拳,众人纷纷应声附和。 她的能力胆识大家看在眼里,此刻彻底以秦迟星的话马首是瞻。 很快,秦迟星就把赵钰绑了起来,她用水源为绳,暗自在里面附上咒术,以赵钰大宗师的实力绝对挣脱不开。 七玄宗的弟子们在旁边轮流看守,将赵钰彻底制住。 仲鹤又拿出圣源殿的特制法器锁住赵钰双手,才对秦迟星说:“秦姑娘,我已联络上了二位长老,他们很快就会赶来。” 赵钰犯的法令只怕死十次都不够,移交给圣源殿后自然有专人会审问他。 秦迟星点点头。 眼下赵钰虽已抓到,但尚有大把秘密还未找到答案。 秦迟星想梵空和凌虚来了也好,正好能与他们商议。 没多说什么,秦迟星便将余下的事交给了仲鹤处理。 茫茫大海,风平浪静,钰珑湾又恢复了原有的祥和。 秦迟星在海面上扫视一圈,撇撇嘴小声嘟囔:“就一会儿功夫不见,卫玉辙那狗男人又跑到哪里去了。” 遥远的南衡玄坞,正兢兢业业替自家主君处理政务的卫玉辙打了个喷嚏。 “啊啾。” 最近老打喷嚏,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卫玉辙擦擦鼻子,心里头想,难道是在下界的神君思念自己吗。 一定是了。 卫玉辙差点流下感动的泪水,立刻投身案桌,奋笔疾书替岑黎处理起政务来。 某·思念下属神君此刻正站在钰珑湾海沟中心,除了眼前的漩涡是什么也没想。 刚才他注意到了一件事,碍于秦迟星他们在场没有表现。 岑黎打开阵法,踏进刚才关押众人的洞天。 洞天里已空无一人,黑黢黢的就像一个紧闭的盒子。 无数紫色的暗光从岑黎脚下发散,就像触手朝着周围伸展,一缕光速度格外快,击中旁边的墙。 紫光四溅,一扇木门从空无一物的黑暗中显现出来。 这道门与刚才见过的那道门一模一样,上面也同样覆盖着清霞霜风的秘文。 “果然在这儿。” 刚才岑黎并没告诉秦迟星,清霞霜风的秘文传送门向来都是两个一对,只要出现一扇,就一定还藏着第二扇。 岑黎伸手抚上秘文,他并没有像秦迟星那样被灼烧手掌,反而是门上的秘文逐渐腾空,在空中排列成文字。 这文字与圣煌大陆的文字不同,岑黎读过,视线收紧。 这些人,竟然都是要送到清霞霜风去的吗。 这一发现让岑黎难以相信。 清霞霜风与圣煌大陆实在是完全不沾边。 “所以,姜不遑,你要这么多下界的人做什么。” 姜不遑,便是清霞霜风的帝君,他执掌下的清霞霜风与南衡玄坞交战几百年,如今两方也在战时。 空中火光闪过,漂浮的秘文顷刻间化为灰烬,连带着木门也被灼烧消弭。 岑黎吹掉落在掌心的烬灰,眸中满是兴意满满的幽光。 有趣。 “可千万别让我找到你的把柄啊,姜不遑。” 黝黑的洞天里只留下岑黎清冷的冷笑,他的身影刹那间消失不见。 此时的千征艇上很是热闹。 赵钰已经醒了,发现自己被捆的结结实实,先是豪言壮语让秦迟星等死,然后又出言威胁,让弟子们放开他,直到发现无人搭理他后索性自暴自弃,在众人的监视下破口大骂。 秦迟星挠挠耳朵,下巴一扬:“去,给狗嘴塞上,伤员还在休息呢,老是这么叫唤谁受得了啊。” 刚才仲鹤把锦袋里被绑架的弟子们都放出来,此时正在甲板上休息。 许岁迟答应了一声就走到赵钰身边,没在周围寻摸到合适的东西,索性脱下赵钰的鞋袜一并塞到他嘴里。 第89章 夺兽盟的小小姐 破口大骂立刻变成无声的呜咽,赵钰疯狂挣扎,看许岁迟的眼睛就要喷出火来。 “我师傅说了,做事要学会就地取材。” 看着赵钰震红了脸果然发不出太大声音,许岁迟连连点头。 恩,师傅的话乃至理名言也。 被绑架的弟子们并没有受重伤,不过是被关在不见日光的洞天里太久身体虚弱。 七玄宗的弟子主动帮忙,给他们吃了补气血的丹药,很快大家就都恢复了些精神。 不少人纷纷感谢秦迟星的救命之恩,热闹的谢声中,不屑的讽声显得格外刺耳。 “把别人的功劳揽到自己身上,还好意思,我呸。” 南宫银朱从刚才开始就带着她的跟班团站在旁边,什么也没参与。 她恨极了秦迟星这众星捧月的样子,在阴暗的墙边冷冷的看着秦迟星。 许岁迟从赵钰处走过来,听到这话冷脸辩驳:“什么都没做的人话倒是很多,我看南宫家的教养也就这样了。” 这个南宫银朱,屡屡生事诋毁自家小师妹,要不是在外面不好贸然动手,他早就给她吃苦头了。 “呵”,冷哼一声,南宫银朱心里也一直都不畅快。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传回家的头发竟然没有作用,按计划,秦迟星早就应该惨死了。 南宫银朱还不知道家中长老身上的变故,恨恨地左右动动下巴,带着跟班走到秦迟星面前。 “你算个什么东西,这一切肯定都是千策使大人做的,你冒领功劳还好意思受人感恩,真是不要脸。” “一切都是秦姑娘的功劳。”仲鹤站出来反驳。 南宫银朱瞥着仲鹤,翻了个白眼:“我说的是另一位千策使。” “你!”仲鹤气紧。 秦迟星看着南宫银朱脑子里全是八字胡被焚烧时那副震骇的表情。 不知道南宫银猪知道这消息以后表情会不会和他一样呢。 秦迟星莞尔一笑,眸中讽意拉满。 南宫银朱总觉得她笑容妖异,忍不住皱眉啐骂:“贱人!” “我当是谁在这光天白日里大口啐脏,原来是南宫家的小姐,这就不奇怪了。” 一个娇俏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 “漂亮姐姐!”小诺诺飞也似地扑进秦迟星怀里,小脑袋不停的蹭她。 “小家伙,是你。”秦迟星眉开眼笑,爱惨了这个乖眯眯的小东西,一直rua着她软糯糯的脑袋。 司昭从众人后面走到秦迟星面前,冲她甜甜的叫了声秦姐姐,扭头看向南宫银朱时快速变脸。 刁蛮的睨了南宫银朱一眼,司昭毫不客气的回呛:“刚才那两个字还是你最适合,你就留着自己用吧。” 七玄宗不满南宫银朱的人不少,可都碍于她的家世选择忍气吞声,大家看着面生的司昭面面相觑,纷纷猜想她究竟是什么人。 许岁迟从在洞天里就觉得她严肃,此时忽然想起来,高呼道:“啊呀,我想起来了,你是司昭!” 周围众人如被雷击。 司昭? 夺猎盟的那个司昭? 夺猎盟大当家年轻时育有五子,全是儿子,直到晚年才得个女儿。 此女一出生就被他捧在手心,娇宠长大,又有五个哥哥护其左右,堪称整个夺猎盟的掌上明珠。 因此也养成刁蛮任性的骄纵性子,与南宫银朱一样都是贵女中鼎鼎有名的坏脾气。 谁会想到眼前这个穿着简单的粗布麻衣,脸上还沾着泥的女子竟然会是那个传闻中备受宠爱的夺猎盟小小姐。 大家的眼神都变了。 南宫银朱和司昭,可不就是刁蛮遇上任性,蛮横遇上霸道吗。 这两人竟然在这里对上,只怕是有好戏看了。 围在周围的众人默默推开几步,生怕呆会儿血溅到身上。 秦迟星倒没什么变化,她认人从来不以家世地位,只记得之前在洞天里这姑娘是第一个站起来向自己道谢的。 “原来你叫司昭,主人可爱,养的灵兽自然也可爱。” 秦迟星捧着诺诺放回司昭肩上。 夺猎的小小姐能有诺诺这么难得的灵兽倒是说得通了。 被秦迟星夸奖,司昭红着脸不好意思的笑笑,耸着肩膀羞涩道:“哪有~”。 南宫银朱和司昭一直都不对付,现在看到自己最讨厌的两个人竟然凑到了一起心里就鬼火冒。 “司昭,你刚才说什么!竟敢骂本小姐是贱人!” 她欲图拉扯司昭的肩膀,刚伸出手就被秦迟星的水弹打开。 “动她一下,我把你丢下去喂鱼。”秦迟星指了指身旁的海,语气凌厉。 只要骂南宫银朱,那就是朋友。 秦迟星对朋友,向来都很护短。 南宫银朱的光环能吓到别人,可吓不到夺兽盟的宝贝明珠,司昭杏眼圆瞪,凶狠狠的叉腰盯回去:“骂你就骂你,难道还要挑日子吗!” “怎么,不服就来和我过两招,我倒要看看你身上还有多少你们南宫世家的神符。” 司昭挥手,背后立刻出现数十只大小不一的灵兽,它们扬着利齿朝南宫银朱咆哮。 声音低沉又令人畏惧。 源师除了血契灵兽只能有一只外,几乎可以无限制的契约灵兽,只是驯服一只灵兽极其困难,寻常人能驯两三只都算很强的了。 像这样十几只的阵仗,在场众人都没见过。 这叫什么,这就叫排面。 圣煌大陆百分之八十的驯兽师都来自夺猎盟,大陆早就流传,宁斩良田千亩花,不碰夺猎盟半株草。 否则,万千灵兽倾巢而动,随便荡平一个小家族不在话下。 南宫世家在夺猎盟面也至多是平起平坐而已。 南宫银朱气的咬牙切齿,她身上的神符早就用完了,此时与司昭对上无异于以卵击石。 “好你个司昭,好你个秦迟星,你们给我等着!” 南宫银朱半点好都没讨到,只得带着跟班仓皇离开。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狂笑,声声嘲笑着南宫银朱。 司昭得意洋洋的哼了声,满脸骄傲,转到秦迟星面前就又变成了可爱的暖笑。 “秦姐姐别生气,那个现眼包就是这贱样,成天里鼻孔朝天,谁也看不起,我最瞧不得她那轻狂样儿,像是比谁高贵些似的。” 第90章 事情渐落 同样都是名门世家千娇万贵的小姐,一个恃强凌弱瞧不起人,一个却是耿直心肠爱憎分明。 秦迟星看着司昭忽然就明白了刁蛮任性和横行霸道的区别。 “我才不生她气。”秦迟星轻轻捏了捏司昭圆嘟嘟的肉脸蛋,手感好极了。 平日在家哥哥父母也老是爱这样捏自己的脸,司昭冲着秦迟星笑,却是抑制不住的红了眼眶。 “我想家了。” 被绑架至今已月余,也不知道现在父亲母亲与哥哥们该是如何担心。 司昭越想越伤心,忍不住落下金豆豆。 秦迟星把人揽进怀中,拍着她的后背安慰。 “好了好了,很快你就能回家了。”秦迟星握着司昭的手。 周围人已散去各自做事,司昭稳定下情绪,秦迟星才缓缓问:“司昭,你能告诉我你是如何被绑架的吗?” 刚才秦迟星就大概了解过这些被绑者的情况,惊讶的发现几乎所有人都是出生下几洲,其中祉、恶、滇这三洲人数最多。 不免让秦迟星猜测绑架他们的人似乎忌惮着身份地位,故意的选择这些出生较为低微的人绑架。 除了司昭,是个意外。 司昭抹了把眼泪,说起这事印象倒是很深刻。 “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独自离家出来历练。” 司昭娓娓道来。 原来夺猎盟有训,盟内帮众都得谦虚谨慎,不许仗着夺猎盟名声。 所以司昭向来都是穿简单的粗衣,身上也不佩戴什么金银首饰。 她本是带着兽兽们在一地历练,结果就被两个模样妖娆的女人攻击,迷晕,再醒来就到了那洞天空间里。 听到这些秦迟星心中大概有数,看来就是六出宗的那老妖婆出手将人掳走。 只怕她们也是见司昭穿着简朴,便误以为她也是出身清贫的人,才选中了她。 所以那老妖妇应该只是个听命行事的小角色,只是负责出面动手抓人。 然后再把人都弄到洞天里来,交给赵钰。 那赵钰在这其中又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秦迟星眸光沉暗,回忆着刚才赵钰和老妖妇如出一辙的惊慌反应。 他在怕,在怕谁呢。 空中刮起一阵微风,梵空与凌虚出现在天际。 二人径直降落到千征艇上。 发生的事仲鹤都在通讯法器中说了,梵空快步走到赵钰面前,不由分说就是一脚。 直揣心窝,将他踹翻在地。 “好个赵钰,这些年竟是没发现你这狗东西的真面目,还让你执掌宗门,做一宗掌门。” “这是圣源殿的不是,我梵空在这向诸位告罪!”梵空抱拳,朝着那些弟子们弯腰。 这些都是圣煌未来的人才,差点就让他们被赵钰这狗东西折损在此,梵空与凌虚都自责极了。 弟子们不敢受梵空此等大礼,纷纷上前见他扶起。 赵钰伪装的太好,莫说圣源殿,就是他们这些与他朝夕相处的弟子都没看出来。 “二位长老来了我们就放心了,恳求长老严惩赵钰!” 人已逝去,不可复生,只有让赵钰用余生谢罪。 梵空负手又踹了赵钰一脚,“当然。” 不用说他也不会叫赵钰这龟孙子好过。 凌虚挥袖,一道亮光扑向赵钰,他立刻化为光点没入凌虚袖口,就这样被关进了明狱。 岑黎不知何时从出现在千征艇上。 梵空与凌虚安排了弟子们返程,转头就看见那张冷颜,一哆嗦就要原地滑跪,被岑黎眼疾手快无形托起。 两个人就这样弯了弯膝盖,而后又站起来。 秦迟星:“二位这是?” “年纪大了,活动活动。” 两人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心里自嚎:天老爷喂,这尊大神怎么还在这儿啊。 有两位长老到场事情处理起来就很快了。 大家齐心协力,在钰珑湾搜寻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被遗留下的弟子。 那些被绑架的人们也都一个个确定了身份,一并带回圣源殿,疗伤以后由圣源殿的明使官们亲自护送回家。 这场闹得轰轰烈烈的风波总算告一段落。 回到圣源殿,也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事了。 赵钰入了明狱、被绑者也都启程回家。 秦迟星坐在梵凌二人的竹屋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把玩着桌上的陶杯。 “狗崽子,想什么呢。” 梵空推门而入,这两天处理事情太多,他眼下难得的浮起圈乌青。 秦迟星被梵空的声音打断,停下手上动作。 两个老头子还是依旧,见到他们秦迟星的心中才有些轻松之感。 “还能是什么。”秦迟星倒了两杯茶,递给二人一人一杯,“当然是这次的事。” “赵钰虽已抓获,可我总觉得这件事并没完。” 梵空凌虚没说话,显然在等秦迟星的后文。 秦迟星也不扭捏,向二人说明了自己的疑问。 “赵钰抓那么多人是要做什么,总不可能一直关在洞天里关死。” “还有当时的那个魇阵,断然不是赵钰能弄出来的。” “据我看,这绝不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之前苏嫱就说过,水镜洞天里很早就有人消失的传闻,且那老妖妇以人的yin邪怨气养魂,能滋养到那种程度,也必定是做了很久。” “那在我发现之前,那些被绑架的人又去了哪里?” 正因为他们绑的人身份低微,所有这么久以来都没有掀起风浪。 可圣煌九洲,凡九洲之民皆该被圣源殿庇护,再说这次他们还不小心抓了司昭。 如今司昭已经在人护送下回夺兽盟,只怕被她的父兄知道这种事,迟早是要闹翻天的。 区区一个赵钰,抵得住什么。 “若不把这件事全部挖出,只怕过不了多久又会有第二个赵钰,九洲之下哪里都能再有第二个关人的洞天。” 斩草就得除根,现在正是顺藤摸瓜探查真相的好时机。 梵空与凌虚沉吟片刻,还是很赞同秦迟星的话。 “按理圣源殿的犯人该有千策使审问,可我看仲鹤那小子现在倒很佩服你,赵钰也算是你一手挖出来的。” “如今他人就在明狱,你便与仲鹤一道去审问他吧。” 【作者题外话】:~宝贝儿们,宣一下眠眠的粉丝儿群:741100496,快进来找我玩啊~ ~要追读要票票,不然就让小诺诺晚上钻你们被窝窝哟~ 第91章 生惊变 秦迟星也是这么想。 赵钰现在就是唯一的线索,她有自信让他吐出东西来。 不出多时,秦迟星与仲鹤就来到了明狱。 明狱实际上就是一个埋藏在圣源大殿地下的巨大洞天,关押的全是穷凶极恶罪大恶极之人。 刚进去秦迟星只感觉到一个字——静。 没有半点杂声,仿佛超脱于世界之外的安静。 若说关押被绑者的那个洞天是无穷无尽的黑,那明狱就是极致的白。 目光所及之处全是一片洁白,犯人们都被关在看不见的隐形牢笼之中。 “外面可以看到里面,但他们在里面看不到外面。”仲鹤解释说。 “难怪。” 秦迟星见他们或站或坐,大多数人都面无表情。 他们被关在纯白的空间里,整个世界只有自己。 孤寂就是惩罚他们最简单的方式。 秦迟星在无数犯人中一眼就看到了赵钰。 他蹲坐在地上,头低低的埋进双膝,好似蜷缩在墙角,一动也不动。 秦迟星心沉了沉,加快步子走过去。 仲鹤拿出令牌打开牢门,秦迟星进门就喊。 “赵钰。” 她上前拍拍赵钰的肩,仲鹤与她都同时间愣住了。 蜷缩起来的赵钰被秦迟星这么一拍就软塌塌的滑倒在地,面色苍白,毫无生气。 “他不会…”仲鹤瞳孔大震。 “死了。”秦迟星探过鼻息,又暗中用咒术力量探查。 赵钰不仅死了,就连脑中的记忆都被清除一空,他如今就是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刚才看到赵钰的模样秦迟星就觉得不对,没想到最不想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到底是什么时候!”仲鹤重重锤墙,惊愤异常:“这里可是明狱,怎么会有人能进来杀了赵钰。” 是背后的人着急了,所以忙着毁尸灭迹,杀人灭口。 秦迟星沉出口气,面色阴郁,赵钰一死,绑架案唯一的线索也就断了。 她走到赵钰尸体旁边左右翻看:“杀人不见血,还清空了赵钰的记忆,此人手段绝非寻常人能做到。” “这是逆溯大法。” 李逍遥的声音先传来,而后人也来到牢房外面。 “大叔!”秦迟星起身,颇为惊喜,“你怎么来了。 李逍遥看到秦迟星便满脸笑意:“这不是听你三师兄说你们破大案回来了,徒弟出息我这个做师傅的自然也要赶快来沾沾你的光。” 这话谬赞,秦迟星苦涩一笑。 想起刚才李逍遥的话,忙问:“大叔,你刚才说什么大法?” 李逍遥抓起赵钰的头,双指掀开他的眼皮,秦迟星与仲鹤这才看到他的眼睛瞳孔竟然缩小到绿豆大小,剩余部分全是眼白。 诡异的样子让秦迟星与仲鹤都皱起眉。 “这就是典型中了逆溯大法的表现。” “逆溯大法乃上古禁术,早就失传,现在竟然还有人会吗。”仲鹤在书上看到过这方法的记录。 要用此法需得在人还活着的时候就施法侵入大脑,活生生将脑中记忆融化。 这完全就是一种极刑。 李逍遥笑了笑,“你这毛小子知道什么,有人会个禁术算什么,这世上更多你想不到的事还多着呢。” 依照李逍遥的话说,逆溯大法只是抹去人的思想记忆,让人变成痴呆,并不会要人性命,那么赵钰,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秦迟星与仲鹤愁眉不展,李逍遥粗略探查了赵钰的尸体,一拍大腿:“罢了,干看着也没招,既然回来了就先随我回逍遥总吧,我知道有人或许能查出来。” 事已至此,再无他法。 仲鹤把情况向梵空与凌虚阐明,二人也没什么头绪,只好任由李逍遥与秦迟星带着赵钰的尸体离开。 上次逍遥一别已有几月。 秦迟星与李逍遥一降落在逍遥宗领域,大师兄岳南诏就等候着了。 这次他倒是没拿出那些法器刀剑招呼李逍遥,只是朝他哼哼两声。 转头看向秦迟星时便是笑意满面。 “小师妹,师兄可把你盼回来了。” 不等秦迟星跳下飞行法器,岳南诏就主动伸手去接。 “小师妹,上次不知你来我都没给你准备什么像样的礼物,这次你不在的时间大师兄给你打造了不少好东西。” 岳南诏拉着秦迟星就往自己屋方向去。 盛情难却,秦迟星只用眼神只会李逍遥让她等着自己。 等她再从岳南诏的院子里出来时已是浑身上下焕然一新。 简朴的素衣被岳南诏换成了面料柔软却能御寒隔热的法衣,耳朵上戴着对能隔绝瘴气的水滴宝蓝耳坠。 脖子上的项链与手上的手环都是一套,不但外表精美,更是各有各的功效。 等在外头的李逍遥好几次想进去看,都被岳南诏拦在外面,此刻见秦迟星出来,眼睛都看直了。 “这小子是给了你多少法器,还做了法衣。” 再一细看,这些法器品阶还都是极品。 就这一套,要出去售卖妥妥的千万壕装。 “不止这些,大师兄给我的储物法器里还有一堆呢。”秦迟星满面红光,淡定的指了指项链。 大堆上品法器被许岁迟随意堆在墙角,都是他炼废的废品。 可这些“废品”哪一件拿出去都是至少售价几十上万灵币的宝贝啊。 秦迟星知道自家大师兄豪横,却也没想到他能这么厉害。 心里默默决定,以后抱紧大师兄金大腿。 李逍遥嫉妒的眼神都变了。 “去年叫这小子给我做双法鞋,他磨磨蹭蹭大半年,到现在我连鞋底子都没见过呢,倒是有闲心给你做那么多好东西。” “不行!”李逍遥气势汹汹,“怎么这样区别对待,我要找这小子讨个说法。” 秦迟星想拉,没把人拉住。 只听开关门砰砰两声,很快李逍遥就悻悻地回来了。 鼻头上,还沾着岳南诏房门上的黑灰。 “咳咳,那什么,时间不早了,咱们还是走吧。” 秦迟星抿唇憋笑,没憋多久还是爆发出大笑。 李逍遥撇嘴,扬手在秦迟星头顶一晃,到底还是没打下去。 很快,两人就带着赵钰的尸体来到了可能找出他死因的地方。 【作者题外话】:啊凌晨忘记发了 第92章 惹谁也不能惹二师姐 “哎哟,你二师姐真是,说多少次也不改,还是把这地方弄得鬼气森森的。” 李逍遥抱着肩膀搓了又搓,冻的手臂都青了。 秦迟星倒是穿着刚才岳南诏给的法衣,半点没觉得冷。 他们要找的人正是二师姐苍梨。 苍梨的院子在逍遥宗以西,高大的灌木遮天蔽日,小道两侧还没有照明的灯,只能自己用法器照亮前路。 提灯散发出暖黄色的亮光,面前忽然出现了一根手骨,就这样**在路边,手骨指头上挂着几枚小铃铛。 一见有人,就开始叮当作响。 “小师妹,师傅,你们来了啊。”苍梨不知何时走出,柔声道。 秦迟星用灯照着苍梨,见她衣摆下沾着不少鲜血,眼皮不由跳了跳。 岑梨挥袖,周围依次亮起灯。 秦迟星借着亮光环顾四周,看清后,纵然冷静如她都不免觉得头皮发麻。 只见小院周围没有围墙,整个院落都是被高大的灌木围起。 大家都踩在泥地上,土里还能看到不少挖动过的痕迹。 “那边那个顶出来的东西,是截手指吗?”秦迟星吞了口口水,麻木的问。 苍梨看了眼,不好意思的跑过去一脚把它踩进土里。 “呀,不注意没埋好,让迟星你见笑了。”苍梨掩唇一笑,“自生土最是肥沃干净,把尸体埋在这土里很久都不会腐坏。” 这片土里还不知道埋了多少尸体。 秦迟星干笑两声,默默打定主意,以后惹谁都不能招惹二师姐。 “这么晚了,你们找我什么事情?” 苍梨笑吟吟的就着裙摆擦手,秦迟星才注意到她手上满是鲜血,看起来是刚刚还在“忙活”的样子。 李逍遥从法器里倒出赵钰的尸体,略微严肃说:“有个人想让你查查,看看他究竟因何而死。” “是赵钰啊。”苍梨蹲下身子翻过软在地上的身体,语气十分平静。 正常人看到堂堂七玄宗的掌门尸体多少也是会惊讶一下的吧。 秦迟星眨巴眨巴眼,逐渐开始理解为何仲鹤以前一直觉得逍遥宗很奇葩的事情了。 “没死多久,竟然没有伤口吗。”苍梨眼神逐渐散发出炽热的光。 她激动的搓搓手,扛起赵钰就往屋里去,瞬间就把秦迟星和李逍遥忘在身后了。 “你二师姐她就是这样。” 李逍遥也是从招揽了秦迟星以后才发现自己这些弟子们好像是有些“与众不同”。 原来以为天赋高的人都有这样或多或少的怪癖,现在看来,好像他们只是单纯的性子奇怪…… 李逍遥:“索性你二师姐还要弄一会儿,先去外面等等吧。” 苍梨小院不远处,有片不大的湖。 湖中喂着几十尾颜色各异的锦鲤,接着月光在湖中悠闲地游曳。 “大叔,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秦迟星抓起旁边的鱼食投喂,看着那些鱼儿簇拥过来吃食,神色有些正经。 李逍遥等她下文。 “自上次进阶以后我便发觉源田的感觉有所不同,像是怎么也喂不饱,怎么修炼吸纳都石沉大海,好像暗暗的有股什么力量阻碍着我修炼。” 这可是大事,李逍遥正色起来,连忙握住秦迟星手腕探查。 他在秦迟星筋脉里来回探了几次,并没察觉出什么异常,神色才稍有放松。 “或许是你太急着进阶了,你现在的等阶已远超大多数同龄源修,不必急于求成,源修之道修心也很重要。” 只要身体没有受人暗害,李逍遥就不担心秦迟星。 秦迟星闻言点点头,心里疑虑并未消解。 她分明在内视下看到了围绕在咒书外围的东西,就是那东西抑制着自己的修源。 咒术的事现在还不好和李逍遥提起,秦迟星想了想,又问:“那大叔你有没有听过什么别的情况会导致修源受制?” 李逍遥见多识广,沉思了一会儿后想起来。 “倒也有。” “的确有这样一种人,出生源田力量就异于常人,能吸纳所有五行元素,他们因此格外强大,相对的,修源也比常人困难很多。” “只是这样的人在圣煌大陆已经千百年未出现过了。” “世人多称有这种天赋之人为,奇星。” 奇星。 秦迟星抬眸,“那,我有没有可能?” 李逍遥哈哈大笑,拍着秦迟星肩膀:“若是奇星一出生就会是五元素源修,你啊你啊,都已经是双元素源修了还嫌不够。” 秦迟星扯着嘴角笑笑,有些失望。 所以问了半天,源田阻塞的事还是没有进展嘛。 在秦迟星心里任何事都没有这件事重要,她需求力量,渴望强大。 等苍梨兴奋的找到二人这里来时已是浓夜。 除了脸上没有,苍梨浑身都有喷溅的血迹,她看起来格外雀跃。 “真是死的太精妙了,赵钰身上一点伤口也没有,身上血肉全都完好无损,脑子里一摊腐肉,我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 看这样子,苍梨都恨不得跳起来鼓掌了。 她掏出张纸,兴奋的说:“我分离开赵钰的皮肉,在血液里头找到些药材成分,他八九不离十是被丹药毒死的。” 寻常被毒死都一眼能看出来,像赵钰这么安详的还真不多见。 李逍遥与秦迟星看着纸上一味味药材名字,都异口同声。 “涤魂丹。” 这是丹经最后几页的方子,必得要圣品炼药师才能炼出。 与寻常丹药不同,不是毒害内脏血肉,而是直接吞噬神魂。 所以赵钰才会完全没有任何外伤,死的无声无息。 “这么顶级的东西,只怕不好弄吧。” 秦迟星撑着下巴,看向李逍遥。 或许这枚丹药就是能继续挖掘下去的线索。 李逍遥与她是同样的想法,沉吟道:“这种东西若是买卖只可能通过一个地方。” “无欺楼。” 秦迟星双眸亮了亮。 李逍遥:“不过这事不好办,无欺楼的买卖向来匿名,不会透露卖家和买主。” “那可不一定。” 秦迟星勾起抹略带趣意的笑。 无欺楼可是她的老朋友了呢。 见她笃定,李逍遥不再多说,龇牙咧嘴的转头看向苍梨。